《京港蝶眠》 第1章 [现代情感] 《京港蝶眠》作者:野蓝树【完结】 文案 先婚后爱治愈甜|【京圈公子哥x清华美院女学生】 姜蝶珍生来温软安宁。她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某天去酒吧喝了酒,迷糊中闯入了一个天差地别的英俊男人的房间。 景煾予是北京城里景家的掌权人。男人从小天之骄子,倨傲高贵,英隽斯文,遥遥在云端。 翌日,他送妥帖衣服,让她换掉走光裙摆。他在电梯门前灭烟,用绅士手扶她纤细腰肢,免她踉跄。气氛暧昧,乌木淡香混着他的荷尔蒙,在狭小空间乱撞。 没留意他挽留的眼神,姜蝶珍没奢求过以后。她不禁捏皱裙子,咬住下唇。在慌张逃跑前,害羞小声道别:“有缘再见。” - 签下订婚协议,姜蝶珍以为景煾予是为了荒唐后应付长辈,毕竟身份差距太过悬殊。 当天,她就偷藏离婚协议,忐忑地认定好梦会散。 景煾予周围莺燕成群,从未看他施舍给谁眼神,他懒倦散漫,向来不受约束。 众人都说姜蝶珍黑发雪肤,漂亮如明星,不过也是侥幸而已。都等着看景少亲手扼杀了这场荒唐婚姻,毕竟两人身份地位如此悬殊。但没想到反着来的,婚后每日被醋得心神不宁的,一直是景煾予。 夜里,姜蝶珍脸红道,“你明天要去波士顿出差,我在书房画稿就好。” 他指节危险掠过她颈间红痕的湿润汗水,看她闭眼颤抖,咬字慵懒散漫:“不宣誓主权,明天上班和你那同学一个电梯,谁知道他不会再动心?” - 约定期满,离婚协议被他撕碎。潮热黑暗,他眼里有飓风席卷,在几近窒息的吻中。 景煾予紧紧禁锢着掌中珍宝,不复平日隽冷从容,薄唇声哑,不厌其烦宣称,他爱她多少年。 姜蝶珍的辞职信被揉皱。男人眉眼清沉,出挑的眼尾晕开薄红。他把她搂紧,吻带着惩罚意味:“宝宝,我承认昨晚有些激烈,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 大学时,落日晚霞,姜蝶珍在寝室阳台洗头,在夏夜晚风中散下漆黑长发,她不知道。 开着价值千万轿车的男人,回学校做演讲,明明每秒赚钱以亿计。他却浑然忘却时间。在梨花和晚风中,遥遥看了她整个黄昏。 无人知晓,克制隐忍的男人,怎样情难自制地肖想她,又耐心静候她成长。 - 后来,暗恋窥见天光。景煾予终于大张旗鼓,对全世界宣誓了他的爱意。 国际时尚大秀,镁光灯闪烁的尽头,所有人都在对这位年轻的中国设计师喝彩。 姜蝶珍作品被争相追捧。她热泪眼眶,把脸埋进一路扶持自己的男人怀中,从淹没人潮到鲜花拥簇。无数个夜晚,他一直无条件认可她,每个抉择都陪伴左右。 景煾予胸膛好温暖,心跳坚定热烈,是永远为她保驾护航的爱。 他把她裹紧在怀中,腕骨青筋沟壑纵横,一点平时斯文冷淡都没有。男人气息灼热,又哑又欲地低喃道:“小乖,这里,想你得厉害。” “这段时间,看不到你一秒我就好想念,分分秒秒都为你动心。” “别害羞,再哄我一会儿,让我确认你同样爱着我。” “你永远熠熠生辉。不止现在,从你出生当天开始。” “寂静一片翠绿,光潮湿,六月如蝴蝶般颤动。” 聂鲁达《veinte poemas de amor y una cancion desesperada》 “那是他初遇她的夏夜。” 矜贵白切黑京圈公子x柔弱软甜设计师 女主清华美院服设毕业,前期在男主公司,后期会有自己的专属品牌,有万人迷而不自知的属性,人人都喜欢她,男主疯狂吃醋会很好磕。 先婚后爱,男女主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双处双初恋,男主唯爱女主,天之骄子暗恋,氛围感甜文。 #她是穿花蝴蝶,他却不是露水情缘。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甜文 成长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蝶珍,景煾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集团掌权人x清华美院女学生 立意:每个女孩子生来就应该被好好宠爱珍惜,如珍似宝地对待。不用竞争,内卷,自认配不上,因为没有任何罪名,可以埋没爱。 第01章 .覆热雪 《甜婚花嫁》 野蓝树/文 - 十二月末,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染织教室的同学,宛如蒸发的雪水一样陆续失散。 寒冷意味着离别。 放假,投递简历,购票回家,去迎接一场日历上昭示的春。 春意的一抔绿,也在教室的雾气中绵延着。 姜蝶珍在熬制青翠的竹叶,用来制作草木染的底料。 她走到人台后的窗畔,静观夜雪茫茫。 因为不喜太亮,于是她熄灭了白炽灯,只剩微蓝的火苗跳动。 四面墙上竹影斑驳,似古代雪夜春林。 “嗡——” “嗡嗡。” 手机在桌上传来轻微的震动声。 姜蝶珍心里记挂着今天去面试新戏的朋友黄微苑。 她起身去接电话,漆黑发丝漾在肩膀上,显得她的脸稚弱,莹洁。 第2章 暖气开着。 为了方便操作,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连衣裙。 教室里的水雾如烟,一掊雪色湛然掠过。 震动声持续地响着。 女生脸上浮出微微地不安。 “......宝宝,救我,这次我真的完蛋了。” 姜蝶珍刚接起电话。 那端果然传来了慌乱的哭声。 声音来自电影学院的朋友黄微苑。 之前小组作业做好的衣服,被黄微苑推销给了很多需要剧组服装的同学。 一来二去的交往中,两人做了朋友。 冬季学校实习。 两人在怡升园租了一套小公寓,离北航很近。 方便两位女生周末手拉手,借着逛航天博物馆的名义,去看男孩子打球。 黄微苑吸吸鼻子:“上回得罪了盛纨,今天他直接越过我的经纪人找高层做局,在五四大街附近的文和胡同里喝酒,我在北京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宁宁,救救我。” “宁宁”是姜蝶珍的小名。 是国家话剧院得到一级演员头衔的妈妈取的。 姜蝶珍生下来,就很乖地不哭也不闹,是个安静的小孩。 也注定是一个遇到事儿,不会闹大,只会想方法帮朋友解决的温宁少女。 “现在还在吃饭,马上要喝酒了。”黄微苑周围声音嘈杂。 “别怕,那些地方我熟悉一点,我在门口给你打电话,你就随我出来。” 姜蝶珍过滤好了竹叶碎末,温柔地出着主意。 蚕丝布料被她浸没在染液中。 海清和天水碧的染料在指尖掠过。 皂服笼冠,清霁袅然,想来做成衣服会非常美。 不知道会不会,像这几年她的学生作品一样,无人问津。 别的同学,作品都别具一格。 唯有她投入百倍努力,认真缝纫出来的褶皱。 被评论区嫌弃说:“哟,不愧是清华美院设计的嗷,穿出去最起码是个丐帮堂主了。” “很难看吗?” “得嘞,您现在快马加鞭,赶去雍和宫拐角,问问那些乞丐穿不穿吧。” 每次交作业,她做出来的裙子,被托付的导师,积压到最后,才卖出去。 “是一位很有眼光的年长卖家,出了高价买走的哦!对方是真的欣赏你的创作,小姜同学要继续努力呀!” 在导师赞许的目光中。 姜蝶珍脸红得不行,拿着那笔颇为丰厚的钱。 她不知道眼前善良的导师,是不是给没有销售市场的自己,补贴了很多。 女生想来有些微微的羞恼,觉得自己没出息。 也许大众审美,自有偏好。 她踩不中市场流行的那个点。 姜蝶珍已经撑开了天青色的伞面,覆雪被风卷落在她的裙摆上。 外面凉的彻骨,她裹了一件狐白小袄。 检查仔细,包里装好的学生作品集和调色小样,以及纸质版简历。 下周一,要去著名的奢侈品公司君恩参加面试。 关好教室门。 姜蝶珍轻声哄着电话那头的女生:“我出校门了,你共享个地址。” “就是夏天开满白色山茶花的那个青灰色院子,左侧种植着银杏树。” 黄微苑的声音陷落在嘈杂的喝酒声里。 那边骤然静止一瞬,仿佛有很多人,都在等待她的提醒。 “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姜蝶珍把塑料袋里的醒酒药放进包里:“嗯,我买了醒酒药和热的红姜茶。” 盛纨那帮公子少爷,在四九城里,确实不好惹。 他们宛如笼罩在天幕厚重云雾,云收雨霁得看他们的心情。 姜蝶珍对男女之事不敏感。 但是她能感觉到,盛纨每次点明找黄微苑,都是意有所指。 她很久前帮黄微苑解过围。 盛纨开着超跑,要了姜蝶珍的微信,就放过了她的朋友。 只要自己拐进皇城根四合院中的俱乐部坐坐,就能息事宁人。 她以为这样可以保护到黄微苑。 黄微苑这边。 香水和酒瓶碰撞出冗杂的喧嚣声。 “药呢。” “带了。” “不是,盛哥还需要用药拿下情儿啊。” 盛纨抿了一口酒,眼睑上浮,笑了起来:“激起女人欲望的,当然是极致的男性魅力了。” ——“但是我的小珍珠吧,缩在贝壳里,蚌都没开过呢,纯得要命。” “前段时间那个混血嫩模,根本用不上什么听话水,一支梵克雅宝的钻表就能玩到厌倦。” 在盛纨和他那群朋友眼里,却已经在调笑中,单方面承认了这一桩两情相悦的逸闻。 “但小珍珠不一样啊,我总要想点办法,让她跟我吧。” 此刻,黄微苑抹干净眼泪,茫然无措地缩在角落。 手指冷得哆嗦,她不安地把手夹在腿缝里。 任由身侧的男人带着浓烈酒精味的大掌在腰腹摸索。 她看见有人往眼前梅酒里,滴了什么。 “宁宁,我希望你别来。” 黄微苑在心中祈祷着:“如果今晚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沙发上的个个都是不好惹的狠角儿。 孙顺成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环:“景家那位,前段时间刚回国了。” 第3章 一阵沉默。 倒酒的都放慢了动作,仿佛讳莫如深。 “哟,那位爷,你敢找他出来玩?那今天就不是清场的事儿了。” “本分点,别乱聊,他妈这边的奢侈品世家就够你瞻仰一辈子。” “初中,我爸安在南沙沟那边,我还陪他去玉渊潭看过他姥爷,听说现在老爷子身体不好,在颐和园后面养病呢。” “怎么着,他要来?” “前几天我带女人去华尔道夫订房呢,金鱼巷的四合院,他谈商业合同,在那订了一年。” “嘿那可不便宜——随便招待客人,景煾予一年都能随手抛出五千万啊。” “万一是养雀鸟呢?人洁身自好,不想带床伴回家呢。” 程逢舟卖了个关子,“有的话,那也快断了吧,听仲家那边,要他和人联姻呢。” “他姥爷身体不好,父亲这边也不可说,要他循规蹈矩一点。” “也是,他和咱们,还是不一样的。” 几个人意有所指地沉默了片刻。 盛纨倒是笑了:“怕什么,我玩女人被人拍到上娱乐头条也不怕,不是比他身边那群人自由多了。” 他们半遮半掩地讨论大人物,也不是玩神秘。 而是中间的弯绕,确实噤若寒蝉。 不过倒是没有勾起黄微苑的好奇心,反而让她更加担心姜蝶珍。 被接待的人,推门领进来的白裙女生,拢好青蓝色的伞,好似拨雪寻春。 她一个抬眸,就把浸在酒色中的男人们,美得晕头转向。 姜蝶珍脸很小,脖颈光洁,眼睛弯弯,瞳孔颜色很淡,像是被雪水浇灌的浅灰色。 长黑发,不盈一握的细腰,伶仃纤弱,走到他们眼前。 黄微苑心脏猛地一颤:“宁宁,你来了?” 仿佛喝下了很多柠檬汁,酸涩又感动。 还带着强烈的不安。 姜蝶珍看着她怯懦地坐在六七个携带女伴的男人中间,温柔地冲她笑笑。 很难形容那天晚上,姜蝶珍被灌了多少酒。 她好像一点戒备的感觉都没有。 姜蝶珍的皮肤很白,像不见天光的薄胎玉鉴,温润苍白。 在周遭男人的烧灼下,一点一点镀上晕热的粉色。 人人都想窃玉偷香。 她一杯还没有喝完,四面八方的酒杯都献殷勤。 雪茄和烟草的雾气中。 他们一个个眼睛像豺狼一样,泛着绿光。 姜蝶珍在象牙塔握着画笔,不懂浪酒闲茶。 黄微苑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够了,她不能再喝了。” 黄微苑于心不忍,很快就宛如被北戴河的水一样淹没口鼻。 因为身边的男人看她不合时宜,厉声呵斥她:“不是你把她叫来的吗,装什么清纯!” 黄微苑感觉刚才喝下的酒烧灼着胃,疼得难受。 她蜷缩在一角。 “小苑?” 姜蝶珍用手背擦掉唇边的酒。 她发现黄微苑眼睛红红地,捂着肚子颤抖着,于是放下酒杯。 她的脸被灯光迎着,静谧干净,浮上的薄红,像是一抹胭脂。 “我朋友肚子疼,我可以带她去卫生间吗,我带了胃药。” 明知道此刻走不掉。 姜蝶珍从脱下的白狐小袄的包里,翻出一个青蓝色的缎面御守。 上面别着几只桃花,和一个眯着眼睛,嘴角安恬弯起来的小猫,如意结盘扣在上面。 这个御守送去神社开过光。 有永以为好的意思。 姜蝶珍的脸被酒意醺的玫红,恍若在害羞。 递给坐在一旁的盛纨:“亲手做的,送给你。” 然后她迅速站起身,仿佛像怀春少女一样害羞。 拉着身边的黄微苑,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公子哥们,从来没遇到这么清纯的。 一个个都发出了起哄的呼叫声。 一旁最玩得开的程逢舟,还举起双臂,鼓起掌来。 “呦呵,requited love!” 站在洗手间里,以为自己躲掉的黄微苑,收到了盛纨的消息。 【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玩我呢,我在华尔道夫开了房,你带她去,下面有人领。】 【躲也没用,她喝了听话水。等下就有效果了,再清纯也得找男人解决,懂吗?】 【你不想这几年没戏拍,就别给我睡女人,设阻碍。我呢,有的是方法,让你混不下去。】 黄微苑颤抖着站起身。 她咬住下唇,竭力抑制住哭腔,问在门外等待她的人。 “宁宁,你那个御守,不是为喜欢的人做的吗,为什么要给盛纨那个人渣。” “嗯,什么?” 姜蝶珍迷迷糊糊的。 “御守,就是那个樱花小猫的御守。” “那个呀——如果不把那个拿出来,没办法带着你逃掉吧。” 姜蝶珍脸红红着,带着执拗的孩子气,眼里闪着光。 “我都看好路线了,我.....我们从东苑走,就说出门买胃药。” 姜蝶珍走下台阶,雪落在酒热的颊上,水渍被体温晕化,像是一滴泪痕。 她浑然不觉,细白的手指把伞举的很高,偏向黄微苑这边。 自己的半个肩膀都被大雪覆盖,黏在一起,湿漉漉的。 第4章 她的小袄遗落在酒席上,衣着单薄。 “我带你去酒店,今晚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宁宁,你发现没,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奈何不了我。” 她们走出俱乐部,意外地没有安保阻拦。 想来,是盛纨已经打过招呼。 坐上出租。 姜蝶珍的裙摆,已经被那群人撕坏掉了,又细又白的腿搭在车座上。 她浑然不觉。 意识有些迷蒙,还在想着照顾黄微苑,垂眼翻找着包里的红糖水。 “诶,在呢在呢!红糖水把我的小钱包都给烤热啦。” “给小苑喝,喝了肚子.....肚子就不会疼了。” 黄微苑看在眼里,有些鼻酸。 她很喜欢姜蝶珍身上,被温柔宠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知道姜蝶珍已经中了情药了,马上就会意识迷糊。 她舍不得再骗她。 送羊入虎口,害别人一生,换取自己的一部戏,她真的做不出来。 黄微苑把自己的围巾,圈在姜蝶珍的脖颈上,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做出叮嘱。 “宝宝,在这里暂避一下,他们追来了,你千万不要出去。” “那你怎么办。”姜蝶珍戴好粉色方格围巾,小声询问。 “我没喝什么酒,我已经出来了,回公司躲一躲。你这几天还要面试呢,你别忧心我。” 那晚是怎么阴差阳错地,推开那扇四合院红门的。 姜蝶珍在迷糊的记忆中,已经遗忘得彻底。 她只记得覆盖着落雪的国槐树,青黛色的巷弄。 有句诗怎么说,“火狐醉倒梅林间,金鱼灯笼雪兔奁。” 时值年末,火红灯笼在大雪的屋檐的轻轻摇荡,就像没有风也颤抖的心旗。 从小被父母好好爱着的宝贝乖乖小囡。 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天堑差异,陷入了一场被不安裹挟的情爱漩涡。 后来她想,如果没有这次初遇。 景煾予,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爱一个人。 他不是落俗的人,甚至懒得去迎合世间定义下,普通人的幸福。 父辈在云端,他高高在上,应有尽有,注定他并不平凡的一生。 黄微苑送她到院门附近,接了经纪人的电话离开。 姜蝶珍意识迷迷糊糊的,心跳快的难受。 她纤细的腕骨伶仃细瘦,几乎快撑不住伞。 大雪簌簌落落,青蓝色的伞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 眼前的院落里,光影幢幢。 坐在金线雕花的景深处,高居上位的人,有种凌冽的英隽。 一群人簇拥在一个男人左右。 个个敬畏又低敛。 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衣着不菲,带着询问性质地征求着中间坐着的那个人的意见。 那人穿着沐浴后的黑睡袍,带子松垮系在腰腹上,有种隐晦的欲和浓烈的诱惑力。 他五官冷峻立体,宛如薄玉,领口修饰着肩颈肌肉线条,姿仪出挑。 君卧高台,不沾染丝毫的风雪。 他正垂着眼点烟,眼皮懒散向上撩,戏弄着火星,白雾在唇边逸散。 男人好像对周围人描绘的方案,没一点的兴趣。 撑着伞的白裙小姑娘,推开厚重的门,落入他的眼瞳里。 他没做声,视线掠到她的眉目,不着情绪地描绘了一次又一次。 “看看那是谁?” 他身边秘书模样的人,觉察到他的分心,提醒站在门侧的助理。 “像是外面走错的小姑娘。” “景先生,需要把她赶走吗。” 助理还没动,就被身侧的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住。 姜蝶珍站在廊下,意识迷迷糊糊,纤细的身影晃了晃,差点跌倒到湿滑的雪地上。 料想中膝盖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她被人撑起来,歪在那个人温暖的臂弯里。 她自己制作的伞柄,第一次被另外的男人执在掌心中,替她挡住漫天的风雪,也隔绝掉周围的喧嚣。 “能站起来吗,我扶着你。” 他能嗅到她身上,带着薄薄的竹绿淡香,混杂着不属于她的烈性酒精。 就像春日溪涧掠过竹林山涧,被俗人强行破冰。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他的嗓音冷沉,没有质问的意思。 有不一样的心思,想法设法接近他的人那么多。 可他扶着她,问询的这句话,却像情人怜惜一样,缱绻温柔。 她下唇几乎要咬出血,不安地拖拽着陌生男人的衣袖:“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我好难受.....能不能不要赶我出去....外面有人堵我.....” 不设防的女生。 第一次对不认识的人,生出这种信任。 大概是身后那群人,看起来都依傍着他能力,让她有了一些安全感的假设。 她只能赌一把,像仓皇飞进深林躲避疾风骤雨的鸟雀,无助地仰起脸来看他,意识在迷离中徘徊。 “初次见面,我叫姜蝶珍,身份证都在包里,不是讹你的。” 冬宜密雪,覆盖在他的衣袍上,碎玉般悄无声息。 这个一尘不染的男人,给她撑着伞,深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姜蝶珍感觉到,他一直帮她束住,被酒桌上的人撕破走光的裙。 第5章 药物作用下,她喘息了两声。 呼吸的声音逐渐变重,落在他的耳朵里,像是在无措的解释。 “能自己走吗?” “我很痒,好难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话语刚落,就被人凌空抱起,带着守护性质的,被他微揽在臂弯里。 那个人抵在她脊背和腿弯的手指微曲,并未触碰到她的皮肤,绅士到极致。 她毫无挣扎,只是不安地捏紧他的衣领。 他英俊的五官撞入她的视线,深邃的眼,流利挺拔的鼻梁,比电影明星还艳绝。 姜蝶珍能闻到,乌木沉香的后调,混着他身上很淡的烟草味。 在微凉的雪中,沉稳高级地浮在她身侧,并不侵略,让她舒适极了。 “叫我景煾予就好。” 她一时看呆。 自己被风雪吹起的黑色发丝,粘在他的唇角。 姜蝶珍什么都没想,害怕打扰他、让他觉得痒,探指想帮他拂走。 没想到这一抬手。 因为意识模糊,她染着竹青的手指,触到了他柔软温热的嘴唇上。 她本就遽烈跳动的心脏,这一刻简直震耳欲聋。 “这么主动,很想发生点什么吗。” 景煾予的嗓音带着年轻男人的磁性,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耳朵里。 第02章 .藏春林 今晚,其实算不上什么商业会谈。 景煾予携手下秘书室里那帮心腹,喝杯茶而已。 位于景山公园的宅邸,在钟鼓楼前面,天晴时,白塔尽收眼底。 外面下着雪,他懒得带他们去家里应酬,简单在华尔道夫的四合院对付个例会。 这里的食物不怎么好吃,三文鱼也微腥。 他面上不显,淡声说你们吃,我饮茶先。 青绿的龙井,严格分为明前茶和雨后茶。 他只爱喝色翠香幽,味醇回涩的雨后。 清明时节烟雨朦胧,茶叶上的雨水被蒸发后,芽叶更鲜。 热茶浸入肺腑,寒气逸散,人也浮了些懒倦。 飞机上的风尘,在简单沐浴后,暂时拂去。 他搭上黑色睡袍。 秘书已经着人开了地暖。 他踱步过来,倦怠地坐在他们中间。 秘书室的众人开始述职,他翻开一本手边的一本画册。 菩提树上缠绕着眼镜蛇,禅定的老僧本应该性空无尘埃,却因为畏惧毒蛇,不敢爬上明镜台。 就像眼前,连“本我”的欲望都无法满足,却执着于开创“超我”艺术的员工们。 他弯唇,略微哂笑,不辨喜怒。 各人汇报完工作。 他已经就各自的性情,以一驭万地,把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拿捏到彻底。 谁好大喜功,谁讳疾忌医,谁的表述文过饰非,谁的团队养痈遗患。 他撑着下颌审视着,在亲近下属互相牵制又暗流涌动的潮水中,宛如一泓充满秩序又稳定的巨轮。 景煾予掌控着每个人的情绪,在优秀人才的倾轧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乔瑟的方案,我大概过目。你做出准确判断的依据,太过悬浮。了解的信息基于陈奎调查钻卡客户的样本,并不全面。我以为这次春季品牌的推广企划,你们已经合作共赢了,结果现在还在互斗。看来,很喜欢拿我的钱,玩零和博弈?” “景先生,这次是我的团队激进了,我会下去提点他们。”乔涩恭敬地说。 “提点不够,下次再明争暗斗,我会果断换血。” 他语气淡然,出口决断,却让满堂心颤。 在座各位都知道,下周并不会风平浪静。 国内这边的设计部和投资部,会招募大量新鲜人才。 相比这个季度的君恩,会有很大程度的变动。 君恩在业内,是和海瑞温斯顿,蒂凡尼,宝格丽齐名的奢侈品牌。 名下的奢侈品例如宝石,皮具,眼镜,香水,丝织品,酒店不计其数。 由景煾予,上世纪时尚界宠儿的太姥姥,从香港旧址转移到内地,一手发家。 他小时候随母性,为仲煾予,后来回国念书,才改了回来。 “没有汇报的就聊到这里吧。” 景煾予白玉般光洁的手指,松垮地捻住黑色方盒,敲出一截狭长的纸烟。 他对烟丝燃烧的要求很高,因为厌恶汽油味,不太喜欢用打火机点烟,偏好用白桦木的无磷火柴。 那支烟并没有在他手上呆多久,就被他漫不经心地碾灭了。 因为他看到了有些孱弱,推开门求助的白裙少女。 姜蝶珍被他安置在沙发上的时候。 四合院已经被清了场。 他向来周道,距离远的员工被他安置在酒店里,附近的报销车费和加班费送回家了。 唯有景煾予的助理季惟安,敛眉站在门厅外,用电暖器烤手。 他准备好了解酒药,带着什刹海那边赶回来的私人医生等待着。 姜蝶珍的情热,并不能靠水缓解。 他半跪在她身侧,尝试过帮她催吐。 小姑娘赶制天青色的丝帛布料。 她饿了一天,胃里是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身体实在热得难受。 他放好水,把她安置妥帖,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浴室门。 第6章 景煾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们可以离开了,带好门。” “是。”季惟安招来司机老许,送私人医生回家。 旁的什么,他一句也不敢妄言。 - 卧室里的光线被雪照的柔和,灯笼的光晕浮在皎白雪地里,就像红轿撵四壁的金丝布。 黄花梨透雕鸾纹的衣架,虚影下宛若交颈鸳鸯。 上面挂着她的衣服,宛如新嫁娘初夜沐浴。 空间宽阔,景煾予在门外。 男人把手插在裤袋里。 他稍微倾侧身体,声音隽冷,和难耐地浸没在浴缸里的姜蝶珍聊着天。 她声音带着细碎的喘息,恍若缺氧。 “景先生,你还在门外吗。” “嗯,我在陪着你。” 温潮的水浇灌在皮肤上,姜蝶珍唇齿间,有些情难自禁的渴求。 “你们是在加班吗,我看他们手上文件很多,我是不是惊扰到你们了。” 他这人很妙,从不切入主题,撩拨着她的心绪弯绕。 景煾予的声音从洁净的门扉外传来,情绪淡薄。 “能偶遇你,被你信任,加班也值得。” “真的很对不起,当时他们灌了我很多酒,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姜蝶珍脸颊红红的,咬住下唇,语气中有轻微的自责。 “现在麻烦你这么久,借用你浴室,耽误你休息,实在抱歉。” “哪有。”他稍微带着笑意:“若是你没来,我想认识你,只怕没有机会。” 景煾予稍微静默了一会儿。 听到浴室里没有动静,怕她溺水。 于是另找话题:“那把伞,色调很雅。像首诗,水色倒空青,林烟横积素。” “谢谢。” 姜蝶珍把脸颊闷闷地埋进水里,在烟雾中小声回应着赞许。 第一次被人肯定的感觉,让她无措地抠着手指上的青蓝。 她想到刚才指尖触碰到了那人的唇,就觉得心悸。 “我是染织专业的。本来想裁衣服,后来把面料放进了双氧水里,觉得这个颜色做伞合适,也舍不得浪费剩余布料。 “都说青出于蓝,调制出蓝靛之上的青色,是种质变。著力即差,顺其自然就好。” 景煾予语气温柔,咬字微哑:“就像今天你走进来一样,不用拘谨,一切恰到好处。” “嗯!我的小组还得过服设的金奖。” “你知道吗。”姜蝶珍羞耻地吹嘘道:“那个图样和布料都是我做的哦!” 其实全班所有同学都得了奖。 再说她缝制出来的稀奇款式,其他人并不待见。 但景煾予却说:“很羡慕那些评委,能亲眼看着成品,欣赏你的创作。” 他讲话宛如绸缎温柔擦拭玉器,是把她当珍宝的小心翼翼。 仿佛从她进来的这一刻。 她从来没有被他怀疑成别有用心的轻浮女人,为勾惹他,攀缠他,煞费苦心。 他实在算得上一个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可偏偏,他是那么年轻。 “景先生,我洗完啦。” 姜蝶珍散落着半湿润的长发,被她用丝帛拢起来。 女生喷了一些木质香的伊索hwyl炽,柏树和雪松混合的香味蔓延在脖颈上。 但现在两人毕竟共处一室,姜蝶珍有些紧张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她灌了自己很多冰水,在迷蒙的意识中,还是觉得渴。 充满醉意的面颊带着红晕,不安地小幅度摩挲着纤细的双腿。 好想被抚摸。 但是困囿在徇礼的家教中,讲不出开口想要的句子。 何况,是一个英隽到惊心动魄的陌生异性。 - “能自己走出来吗?” 他为她把绒面拖鞋放到玻璃外,看着她脸颊红红地徘徊在浴室门口。 本来就纤瘦的影子在她脚踝边小小一圈,无辜又呆呆的模样,像只懵懂的小白兔。 她已经把房间里所有的矿泉水喝完了。 零度天气,也不方便在这个时节叫客房服务。 可他无端觉得口干舌燥。 景煾予认定自己要给她一些松弛感。 他退出客卧,绕到门厅,端立在桌前,把刚才没喝完的那壶明前春尖,倒在碧色的茶盏里。 茶叶已经泡开了,有种醇厚到微涩的口感。 但现在他也是涸泽之鱼,有水就很不错了。 “我还想喝水。” 姜蝶珍从浴室那边走出来。 她忍耐得很难受,以至于身体还在小幅度的颤抖。 她已经泡了很久的温水澡了,可是完全不能缓解那种心悸又口渴的感觉。 说完,她走到景煾予面前,小小的手指扒住他的臂弯。 “拿下来一点。” 就着刚才他喝过的位置,像是小猫一样,慌乱又急切地喝起水来。 花瓣般的嘴唇近在咫尺。 景煾予盯着看了一秒,随后又移开眼睛。 好像刚才喝过的茶,连最后解渴的作用也消失了。 男人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燥热难耐。 他缓和片刻,说话又欲又性感:“你,踩在我的脚上。” 京腔调子被拉长,声带共振的时候,哑得恰到好处。 景煾予的个子太高了,垂下阴影的眼睫上,漾着一抹笑意。 第7章 她赤.裸的脚踝垫起来,扒着他的臂弯,被他喂水。 他很坏心眼地越拿越高,导致她越贴贴紧。 “喝得到吗?” “...嗯....” 他的荷尔蒙,混着她刚才喷洒的天竺葵和雪松味道。 营造出很强的侵略性,激得她浑身燥热。 她体重很轻,踩在他脚上,有些温软的湿意。 会让人希望,她能覆盖在脚背上,停留得再久一点。 但少女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孱弱得微翕着红眼尾。 任由景煾予修长手指,禁锢住她的肩胛。 男人没用让她更加灼热难耐的掌心,反而是用掌背撑住她。 姜蝶珍的感官在药物作用下无限放大,她甚至能敏感到对方掌背上起伏蜿蜒的青筋脉络。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花落煎茶,松生醒酒,皆无用,唯有暧昧横生。 男人就这样,斯文俊逸地端立,撑住她的肩膀,像是安抚她杂乱无章的呼吸。 茶水很快见底,到最后一滴也没有了。 “水,太少了.....” 再次四目相接的时候。 姜蝶珍已经意识朦胧了。 她的眼睛蓄着泪,无措又迷离的说:“景先生,怎么办呀,我还是很渴。” 示弱的那一刻,她发现他的唇边有水光。 她什么也没有多想,就这样茫然地踮起脚。 手指拉拽着他的衣袍,想要他低下来一点,方便她的亲吻。 完全没有可以饮用的水以后。 她莽撞又急躁了很多,抵住他的唇,没有章法地贴合了上去。 这是她的初吻。 她并不懂什么调情,只觉得触碰到对方嘴唇。 贴合的地方柔软地不得了,像果冻,很解渴。 她没注意到男人并不似表面般冷隽禁欲。 被她吻住的那一刻。 他高大的阴影覆下来,勾住她背后肩带的手指,像惯性一样搭在胸衣扣搭的位置。 但很快就克制住了。 漆黑的眼眸锁住她,沉到看不清情绪。 他想占有她。 “我是谁?” 景煾予抵住她的鼻梁,凝视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姜蝶珍并不知道他用这个问题的用意。 她的瞳孔在光晕中,呈现扩散的状态,睫毛微微颤动,茫茫然地回应说:“景先生....” 他听罢,眼瞳蒙上欲.望。 臂弯束缚她的腰,狠狠揽了揽,手指划向她后颈,揉捏着那一小块皮肤。 另一只手囚困住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往主卧走。 她在半空不安地仰着脖颈。 任由景煾予用鼻梁有一搭没一搭地着摩挲她。 两个人的体型差距很大,他几步不用什么力,就能让她攀附在身上。 宽大修长的手掌能覆盖住她整个腰肢。 景煾予在光下发现。 姜蝶珍的脖颈中间,有一块玫红色的小痣,实在太适合舔吻了。 她实在太醉了,眼睛舒服地眯着,还想亲他,拍打着他的肩膀,细声细气地说:“水....好渴...亲....水....” 他偏偏没有再满足过她,而是让她体会到。 这个世界上,除了解渴的水以外,还有别的缓解痒意。 她半湿的黑发已经干了,海藻一样散落在柔软的床品上。 被景煾予指节掠过,静电发出噼啪的声响,幽蓝的火花乍现。 第一次,他的心脏被激得微微战栗。 舔吻时粗砺舌苔和皮肤接触。 五感放大,她忍不住挣扎。 纤直的腿被他并拢在一起扣紧。 他身上的乌木香混着清淡烟草味,带着侵.略性的性感。 被他妥帖照顾。 她兴奋到意识恍惚,到失去意识,拉拽他的黑发,央着桀骜的男人继续。 似勾勒,抓挠着。 灯灭掉了。 姜蝶珍淡蓝如骨瓷花纹的静脉,在颤动。 苍白纤细的人,几乎招架不住,陷入短暂昏厥。 气氛和她的状态都恰到好处。 就差他的主动进攻。 黑暗里,姜蝶珍看不见景煾予。 她在迷糊中,下意识用很轻很细地声音呓语:“漾哥哥.....蝴蝶飞走了....” 景煾予沉如夜雾的眼睛,骤然清醒。 谁是漾哥哥? 他下颌线条绷紧,眼瞳里翻涌着铺天盖地的不明情绪。 隐约的妒火从脊椎深处爬起,烧灼着他的理智。 男人第一次尝到患得患失的滋味。 居然有女人在他的床上,叫着别人。 他不明白,到底是黑暗让她叫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还是她在梦中都在思念另一个人。 他眼神一暗,起身摁亮了灯。 醋意和克制在他的眼里,变成烧灼的渴望,呼吸声变得难耐。 衣袍散乱,利落的鬓角和脖颈下。 男人的肌肉线条起伏纵横,他不想忍耐了。 姜蝶珍丝绸的睡裙散开,眼角还有婆娑的泪水。 在拉扯的动作中。 她苍白的腿根处,有一个玫色蝴蝶形状的胎记。 看到胎记的那一刻。 景煾予反应过来了什么,被欲.望牵引的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够了。” 第8章 不能生出玉石俱焚的念头。 这样和外面用药来得到她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人,确实很会挑起他的征服欲,还浑然不知地昏睡着。 他一晚上因为一个女人,竟然吃醋了两次。 说出去,谁敢信? 他的吻逐渐缓慢。 渐渐地,景煾予松开了之前毫无罅隙的拥抱。 只剩下单方面的触碰。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得到眼前这个孱弱无辜,却勾得他心神不宁的女人。 但绝对不是现在。 “景先生....” 她漂亮的皮肤上,蒸腾出淡淡的水雾,终于清醒了一些。 姜蝶珍被他照顾地很舒服,还在因为余韵小幅度颤抖着。 她稍微辨认出眼前的人,还在困意朦胧中想着。 “盛纨没有得到自己,小苑和眼前帮助他的男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呀。” “万一,景先生,没办法招架住盛纨的打压,自己....好像非常对不起他。” “盛纨....会继续缠着自己不放吗,需要和景先生保持距离,不牵连他吗。” 渐渐地,困意袭来,姜蝶珍闭上眼睛。 察觉到她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应该是药性和酒,已经挥发殆尽。 料理好了一切。 他起身,把她抱到了客卧。 这里干燥温暖,方便她很甜很乖地进入梦乡。 床头暖灯照着她恬静睡眠。 晕黄的小灯,映着梨木花架上裱在框里,李商隐的半阕诗。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先是叫着漾哥哥,刺激他,又让他看到她腿上“蝴蝶形状的胎记”。 他心已经乱了,踱步出来。 感情这种事,讲究先来后到吗? 景煾予伫立在窗边,垂眼点烟。 白桦木的火星在他标志修长的指尖明灭,手腕的蜿蜒青筋上,还有情.事中她着急抓挠的痕迹。 茫茫白雾中,他的英漠五官被遮掩,猜不透情绪。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放纵自己,沉沦在她的渴望里。 雪阔云低,一任阶前,覆盖到天明。 她床头那阕诗,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蓬山不远,近在咫尺。 但是一角屏山,便不逢。 就像现在这样。 只隔着一道门扉,不可让她小声哭叫癫狂,彻底得到她。 景煾予不想身上的烟味,沾染到熟睡的姜蝶珍。 他没再次跨进客房,拥她陷入沉眠。 这明明是一夜情床伴的特权,景煾予并未行使。 他的心里的瘾却逐渐扩大,刚才嫉妒的心绪让他莫名浮躁。 想起她雪地红樱的美。 景煾予眉心微蹙,觉得已经不想再放过她了。 第03章 .护身符 姜蝶珍迷迷糊糊地,从宿醉中醒过来,脑袋昏沉。 睁开眼睛,她反应过来。 这里并不是和黄微苑租住的温馨小公寓。 而是昨天喝醉了酒,迷糊中闯进来的一家四合院式酒店。 朱红檐柱,积雪琉璃,雕栏石砌,房间里弥漫着沉静明朗的晨光。 跌入黑沉梦境的前一刻。 她记得有位英俊的男人,覆盖着她,舔吻每寸皮肤,帮她缓解情药。 姜蝶珍有些心慌,连忙掀开被子。 没有一处吻痕。 想来,亲吻是自己主动,他并没有动情。 全是她单方面,兀自沉没于他的亲昵,皮肤也干燥清爽。 除了小腹有轻微的不适以外。 那个人,好像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也没有失控。 莫名的,心脏失重,有一种落空的感觉。 昨天晚上,姜蝶珍的胆量,全都是依靠酒和药。 现在,却成为了难以启齿的羞耻。 她脑海中还记得那个人风光霁月的模样。 他被一群人围绕着敬慕着,被所有人仰望,到最后衣衫不整地伏在她身上,帮她缓解情药。 她的主动,就像在亵神。 他眼里,自己会不会是那种轻浮的女人呀。 难过。 这种情绪很快消减下去。 手机叮了一声,是电邮进入信箱的送达声。 姜蝶珍才反应过来。 周五收到了面试通知,今天要去跨国企业君恩进行面试。 她想起来,昨天的裙摆好像被撕烂了。 她自己做的裙子本来布料就纤薄,皱褶繁复的模样,也不适合面试穿。 姜蝶珍踌躇了一两分钟,还是硬着头皮挣扎着坐了起来。 狼狈的情况没有发生。 床头柜上妥善放置着一件法式棉质的衬衫式连衣裙,和羊绒混纺的窄腰女士大衣。 衣服中间夹着暖衣服的电热器,已经烘烤了衣服很久,暖融融的。 那个人,实在是太周到了。 想起昨天,洗完澡,他为自己提来拖鞋的情景,她的心里甜甜的。 抱着以同等价格还给对方的念头。 姜蝶珍并没有立刻穿上这套裙子。 女生细白的手臂伸出来,她用识图拍了一下大概的样子。 下面立刻出现了一圈儿链接。 第9章 这款套装和博柏利的价格差不多,一套差不多六七万左右,不是天价。 但是已经是她这种还在找工作的大四学生,不会选择的贵重了。 纠结了片刻,姜蝶珍还是扯过内衣扣子,起身很乖地穿好了这套衣服。 羊毛被醺暖了,贴着皮肤很舒服。 她有些羞于出去看见那个人。 房间里有卫生间。 她汲着拖鞋起身。 在镜子面前,像小兔子舔爪子洗脸一样,把自己打理妥帖。 她用烟粉的眼影和晕染的腮红,打了一个纯欲清透的底妆,抿了抿被吻肿的嘴唇。 姜蝶珍把房间打理干净,很轻地,怕打扰到他,推开门。 男人正在前厅的门扉处讲电话。 他穿着黑色西装,暗沉的衣服衬得他公子如玉,在雪后的阳光下,显得斯文凛然。 听见她开门的咔哒声。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声道:“酒喝多了伤胃,桌上早餐记得吃。” “我....我不吃了,我要赶着去面试。” 姜蝶珍垂着眼睫,看向男人料峭孤拔的后颈上,隐约有她抓挠的红痕。 想到昨天晚上的亲昵,她的耳朵尖已经红了。 景煾予听罢挂了电话,踱步进来。 再望向她的时候。 他唇峰挂着笑容,下颌线收得干净利落。 “这不是酒店快餐,早上季助理特意去红星前进买的鲜牛奶和面包,刚送来的,说觉得你爱喝。” 姜蝶珍平时确实喜欢喝这家的牛奶,旁边就是稻香村。 平时周末和黄微苑出门,排队都要买。 比起精致的酒店配餐,还是平时日常早饭更让她舒服,缓解她马上要去跨国企业面试的不安。 “费心了。” 她坐下来,身上带着香甜的果味,喝牛奶时腮帮子鼓鼓的,眨着大眼睛小口小口地吞咽着。 就像吸饱了雨水的水蜜桃。 她又忍不住小声感谢道;“衣服,也谢谢景先生了。尺码很合适,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景煾予静静地看着她一眼,收回视线。 几乎不用度量,看着她的单薄,就能想象到昨天她的震颤。 床上全是小水蜜桃弄出来的湿润。 他没把她掐磨出红痕,因为舍不得。 这么乖乖软软的一个人,昨夜满心满眼地信赖着他,醒来用黏糊懵懂的眼神看着他。 他只想俯身细密地吻下去。 可是她却在迷离中,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这双不设防的单纯眼睛,究竟知不知道昨夜即将被男人蹂.躏的危险。 “昨晚,你在我怀里,我量的。” 他轻描淡写,就这样好整以暇地掠过姜蝶珍,逐渐变红的脸。 “我会还给你的。” 她垂下眼睛,却回答得笃定,认真吸着牛奶,嘴角浮着一圈甜腻的奶,被小小的红舌卷走。 “等下我要去面试,挣到第一份工资了,可以用我自己的钱还你。” 景煾予今天没有抽烟。 男人融在阳光下的侧脸,英隽出挑。 他微微侧身,靠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用平视的目光,笑着看她,问:“去哪面试啊?” 他没有一点年长者的压迫感。 更像久别未见的同龄朋友,闲散寒暄。 姜蝶珍在他面前,没有半分眼界可言,本来完全宛如无措幼兔。 但景煾予却无半点资源优厚的上位者,那种高高在上的点评态度。 宛如毕业分离前,大家坐在一起,聊着去向。 姜蝶珍咬着嘴唇,吞咽了一下,认真做出考虑。 “是一家特别好的奢侈品公司!之前投递职位,老是因为还没有毕业的原因,被拒绝。校招的时候,我看到好多同学的简历都被公司留在了桌上没有带走。但是他们公司不一样,投递的每一位同学,都收到了小钥匙扣的伴手礼。” 她的眼睛漾着光,把自己小公寓的钥匙拿出来。 上面有一只君恩黑白条纹配色的小熊,缀连着一块铭刻着jun叠字的铭牌。 “可爱吧,我的熊熊和他们的都不一样,上面有一颗特质的爱心。” “很好看。” 男人垂眼观察,眼睛不知道是落在钥匙扣上,还是落在她纤细粉白的小小掌心上。 其他男人看到这只宛如潮湿梨花一样的手指,会揉捏着把玩,给单纯的她看手相吗。 景煾予不着边际地想。 可他却觉得这只小手空空的,乖得像小猫爪开花。 勾着他想为她套上戒指,宣誓据为己有的瘾症。 姜蝶珍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摊开手和他说话,有些紧张。 掌心渗出一些细汗,钥匙扣也被热气晕白了。 “之前和朋友聊天,就觉得这好像是我的护身符!我打算带着我的小熊去面试。” “我呀很喜欢小动物之类的,我发小家里,还有一只之前我捡到的流浪小猫,在雪地的垃圾里瑟瑟发抖,毛打了结,是脏脏的白色。因为妈妈猫毛过敏,所以寄养在他家里,那些罐罐和猫条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 姜蝶珍手指微微蜷曲:“所以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景先生呢,你喜欢小动物吗?” 他笑而不语。 第10章 最后才淡淡道:“嗯,人对动物的态度,和对弱者的态度是一样的。怜悯是一种美德,你很有善心。”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抚慰她,肯定她。 察觉到男人的眼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她。 桌上拂动的裙摆微漾,被风吹得蹭动他的裤腿。 两人看似一点接触都没有。 毕竟发生了昨晚的事。 本来她不太敏感,但现在其实姜蝶珍心跳,比交叠的衣料还乱。 姜蝶珍坐直了身体。 她大方的端坐在阳光里,贝齿露出来一点甜笑。 “景先生,你觉得我穿这套衣服去面试,可以吗?” 女生说完了,才觉得自己说话不妥,这昂贵衣料是那个人送的。 她和他现在的关系还很陌生,到不了调情的撒娇。 比如情侣相处中,会问另一半,裙子好看吗的娇嗔。 景煾予凝视着她。 静默片刻,倏忽间,他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 “你的耳廓到脖颈的位置很美,我舍不得烙下痕迹。听闻你面试的是奢侈品公司,我想那些珠宝,需要你来展示。” 就算姜蝶珍再不蕙质兰心。 她也知道,收下他给予的珠宝。 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平衡的关系,就被打破了。 她有些不安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细声细气地问:“景先生觉得,有什么需要我修饰的地方吗。” 听罢,他迈开长腿,侧身向她靠近。 前厅外面的一方青蓝天空,还有朱红檐帘。 被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遮挡得彻底。 温暖的阳光在他身后照射,光影给他镀上了一层毛绒的柔边。 他深邃眼瞳贴近,高挺的鼻梁,和下颌弧线也近在咫尺。 姜蝶珍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 肩颈处,细碎的风掠过。 她海藻般的长黑发,悉数被他拢了起来。 男人狭长的眼睛,微向下垂着,显出强大的压迫感。 宽大骨感的手指,已经把她的头发捻在手心。 他用来扎头发的绸带,是和钥匙扣同品牌的印花蓝白窄版方巾。 她还来不及脸红心跳。 那人就已经完成了。 他带着笑意欣赏她:“所以把头发扎起来,更能向他们展示出这个位置的美。” 昨夜,姜蝶珍在雪白的床单上,散落着头发,贞弱地闭着微红眼尾的模样。 给他一个人欣赏就足够了。 虽然他刚给她束完头发。 但并未站在她耳廓后面的位置,呼出灼热气流让她紧张。 反而认真凝望着她的眼睛,真心实意地赞叹着:“很衬你。” “这条发带好像很贵重。” 姜蝶珍语气诚恳地推辞着:“景先生,你已经给我很多帮助了。” “可我也想给你留一件同品牌的护身符。” 他瞳孔很黑,带着深沉的期待,带着笑意:“这算是风险投资吗,我也想参与到你的面试里去。” 景煾予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姜蝶珍被他的目光烫得微微垂下眼。 她细声说:“嗯,好。” 景煾予意味不明地轻笑起来:“说不定,这个品牌能被姜小姐选中使用,是他们的运气才对。” - 她捏着青蓝色的小伞,跟在景煾予的身后,穿过酒店的长廊。 这里位于东安门大街和王府井的交汇口,人群熙熙攘攘。 料峭的冷风混着温热的阳光,雪已经停了,并不太冷。 那人的司机驶来连号的车牌,恭顺地停泊在两人身前。 还没等她开口辞行。 男人的修长冷白的手指,骨骼如玉石削薄,抵在车门上方,保护她额头不会触碰到车檐。 他礼遇地挑眉看她:“姜小姐,我送你一程吧,面试的时间要到了。” 她没有半分拒绝的余裕,一切都恰到好处。 上车那瞬间,她能嗅到他衬衣上妥帖清淡的乌木沉香,却没有昨晚陷入情.欲漩涡,要把她吞没的压迫感,只有妥帖斯文的冷冽。 街景在后退。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并没有问询对方的微信。 想来,怕是再也没有联系的机会了。 又遑论赚到第一笔工资,归还衣物和发带的钱。 她没办法主动开口,不安又局促地捏皱腿间的裙摆,陷入犹豫。 景煾予和她一起,坐在车后的两端。 司机老许的车技很稳,但北京的早高峰总是磨人。 车辆左转刹车的时候,她不受控制地往他怀里栽倒。 他用臂弯扶住她的身体,她能感受到对方脉搏的游曳,和充满男人力量的搀扶。 她的腕骨太细小,皮肤被他箍得滚烫,让人仓皇中夹杂着心安。 他把她安稳圈在臂弯中,景煾予的袖扣在她身前熠熠生辉。 男人禁欲凛冽,绅士意味十足,连号的黑色商务车,更是说明了他在金字塔顶尖的云端。 和稚弱笨挫,设计的裙子总是无人问津的她。 像是隔着天堑一样,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也许根本不需要,她耗尽心力才能赚到的这笔钱。 也许只能到今天为止,两人以后再也没有丝毫的交集。 蜷在他身边,依傍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 第11章 这一刻,怯懦的女生,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终于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假设她和他身份并不匹配,连衣着用度都来自他的施予,还有什么白日梦可以肖想的呢。 她清醒地稳住身体,尽量和他维持了小小的距离。 男人却好像猜到了她的失落,嗓音混着衣襟上的冷松气息,又沉又淡说:“如果面试成功了,你不应该告诉我,一起庆祝这个好消息吗。” “嗯?”姜蝶珍懵懂地看着他,眨着眼睛说:“可我没有你的微信诶。” 他并没有和她扫码或者搜索微信号。 反而一字一顿地,用情人耳语一样缱绻的语气,报出了他的电话。 21的叠号,他的名字,煾予。 姜蝶珍输入手机,下意识跟着念,煾予,煾予,煾予,煾予。 小小的红唇,呢喃一样动情,湿润气流绕齿柔,念着他的名。 “好像我已经记住你的号码了。”她仰起小脸看他,很乖地强调道:“永远也不会忘。” 车已经到了君恩的地下停车场。 他在暗光中替她摁电梯,手指懒怠地搭在金属圆盘上,就像电影画报里在赌场把筹码潇洒all in的翩翩世家公子。 “也许这个号码存在的意义,就是希望你一次记住,再也不会忘。” 景煾予讲出这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暧昧话语,语气居然堪称轻描淡写。 姜蝶珍还没来记得说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是悠长的《象牙舟》,是台湾的独立乐团。 “若你遗落,遗落此行的初衷,开始惦记结果。执子之手,不用谁掌舵,任缘分流,十川百海任它游,最后还回港口。” 她电话震动,是黄微苑打来的。 姜蝶珍并没有掐掉,反而认真回应了自己的朋友。 对方是打电话来问询,她期盼已久的面试情况。 黄微苑害怕有些迷糊的她会迟到,特意叮嘱。 “宝宝,在去的路上了吗,现在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我到啦,一切都很好,放心吧,我很有信心。” 黄微苑松了一口气:“我还是很担心你。你要小心盛纨,他疯起来,真的不好惹。我的经纪人,逼我去浙江录节目,有些项目在国外。宁宁,避之则吉,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回过神来。 景煾予指尖火星明灭,冷淡的面容被遮住,唇边有幽蓝的烟雾逸散,看见她打完电话,于是他随手掐灭了。 他走过来,和她并肩站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外,弯起唇,对她笑:“放心,不会熏到你。” “好了吗?” “嗯!是朋友的电话啦,鼓励我,让我加油。” 男人担心她找不到面试的楼层,会忐忑不安。 他陪同她走入君恩的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 她迈进去那一刻,因为细细的鞋跟失重,晃了一下。 景煾予用绅士手扶她纤细腰肢,手掌撑住她的身体,免她踉跄。 不知道这个电梯,没有上班族使用,还是时间稍早。 狭小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乌木淡香混着他的荷尔蒙,缭绕在她的周围,侵略感十足地包裹着她。 但姜蝶珍没心思脸红心跳了。 想起黄微苑的叮嘱,她尽量平复着呼吸。 万一景先生被她连累了怎么办,她会非常愧疚的。 电梯来到面试的楼层。 景煾予整理领带,用拇指摩挲着她肩颈上,昨晚她情浓时小猫般的抓痕。 浅薄的破皮,泛起微红,和领带摩挲时,感觉粗粝而痒。 为了给正在深呼吸的女生鼓励。 他英俊的脸浸没在暗光中,垂眸专注看她。 “服设金奖设计师的手指,在我身上勾勒一夜,让我,与有荣焉。” 没留意他蛊惑眼神,姜蝶珍懵懂到不知道调情的暧昧,只当他揶揄。 她昨天吹嘘得那么厉害,今天要面试了,却觉得羞耻。 她不禁捏皱裙摆,咬住下唇。 盛纨一定会再找来的,不能再打扰景先生了。 对方对自己这么好,不能被自己拉出来挡灾,从而惹火上身。 电梯门打开,意味着这段关系的结束。 她慌张逃跑前,害羞小声道别:“露水情缘而已,有缘再见。” 姜蝶珍听着汇报数字的电梯,机械关闭声。 那个人替她扎好的发带,垂落在纤白的后颈。 她低头看着打印出来的简历,融入熙熙攘攘的面试生人群。 昨晚就像一枕黄粱,她有一些微微的鼻酸。 应该不会再见了。 她只是一个平凡温宁的女孩子,从未奢求过那种遥不可及的童话故事。 从南瓜车下来后,灰姑娘匆匆忙忙地逃逸,遗落的水晶鞋也不会再属于自己。 可姜蝶珍并没有发现。 她离开以后,电梯的层数是上升的。 刚才他们进去的,是总裁专属电梯。 所以一个人也没有。 也就是说,景煾予,是这家跨国奢侈品企业的掌权人。 但他神秘,懒倦淡薄,长年隐居在董事会后面,却偏偏从云端投下轻描淡写的一眼。 不止是一眼。 姜蝶珍正在为执行人事和设计部领导的轮番面试,而感到忐忑。 第12章 小姑娘现在还不知道。 这家她梦寐以求的奢侈品公司,幕后最大掌权者,赠送的护身符,还在她漆黑的发丝上缠绕着呢。 第04章 .织花笼 君恩不愧是驰名中外的、著名奢侈品办公大厦。 内部装饰配色,采用优雅到极致的黑,以及玉石调的暖白色。 天花板是质感的黑底,配上错落有序黑色小圆顶灯,像钻石一样点缀着,照得光可鉴人的地板,宛如星云铺路。 1921年,仲镜黎女士在皇后大道中以南的都爹利街创办门店。 那里有一条花岗石楼梯和4只煤气灯。 踏上石阶,就是上世纪的门店旧址。 最早是售卖时尚精品,珠宝配饰和古法彩妆。 待到1984年。 港府为这四盏灯在英国订造灯纱和灯罩,当成法定古迹保存下来的时候。 这一隅已经伴随着当年的精致卡册,和黑白条纹一起,成了君恩的标志。 卡册一人一份,分发在了面试者的手上。 等候的厅里,数百人面试不同岗位的人,黏连在这里。 个个都带着不安忐忑的心绪,不断地分享着之前去别家面试的经验。 以及互相进行着面试演练。 姜蝶珍静坐在中间,宛如一樽冰雪堆砌的雕像,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喧嚣的人群中间。 蓝白的发带卷边,晃荡在她莹白的耳垂上。 衬托得她殊静稚弱侧脸,增加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与流丽。 姜蝶珍阖上背得滚瓜烂熟的宣传卡册。 她一个个摩挲着之前来实习的学姐们,拿到这里offer,去意大利和巴黎的学校深造的经历。 她们从名校回来,又来应聘,在设计部门独挡一面。 她们作为行业标杆,创造出顶流女明星和富豪太太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拍卖获得的新款。 玻璃立柜里,那些在展示灯下,熠熠生辉的裙子。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她的灵魂震颤,睫毛沾湿,温暖澄澈的虹膜里,染着水光。 十多岁的仰望,痴迷了多年的爱好,已经近在咫尺了。 实现梦想的途径就在眼前。 仿佛攀登了千百层上的高楼,现在就等着摘星。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作品,也能在成为公司选中的样式,被钻石、珍绣点缀。 宣传册分发在世界各地的选购者手上,挂在官网橱窗上,被人放进衣柜里珍藏。 该有多好。 北京青蓝的天幕下。 昨夜的深雪,覆盖着街道、楼顶,映在女生眼里。 就像手中画册上,君恩早年所在的香港地界,簌簌落落的洁白异木棉花瓣,到处都被毯状的清香花瓣覆盖。 可惜北京没有这种花。 想来,南方木棉,北方橡树。 这两种植物,思君不见,永远隔着一江水。 怎么会根紧握在树下,叶相触在云里,以树的形象站在一起。 姜蝶珍微微垂下眼睛。 她站在窗边,忽然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阵暖意。 原来是有个个子很高的短发女生,捧着君恩供应的奶咖站在她身边。 女生望着她笑,挡住风口,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自来熟地和她聊起天来:“我叫许帘琦。” “姜蝶珍。” “你的面试号码铭牌是多少,我是23。” “59。” “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现在都快中午了,还没轮到我。” “嗯。” “这么一想,君恩的面试官是真的尽职尽责,一点也不敷衍。” 许帘琦笑起来:“设计这种东西,最重要还是看天赋。” 姜蝶珍想起自己并不受待见的作品,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 “你看起来好乖好年轻,还没毕业吗?” “附近大学的,实习期来面试。”姜蝶珍点点头。 “哎呀,年轻好呀!我这都无业游民几年了。我是北京服装学院的,还没毕业就去b站当小up啦。平时在网上做做手工,就是那种大爆剧,类似《仙剑三》《武林外传》之类的,主演衣服的仿制,然后拍视频赚钱,现在dy粉丝接近五百万。想着快春节了,来大公司打打零工。” “你听说没,今天是时装界的女魔头苏娜姐特意来面试,听说她的时装团队,只会在所有毕业生里面选一个。” 许帘琦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米兰艺术设计学院的高材生,都会被她刷下来,遑论我俩没工作经验的。” 姜蝶珍的心里微微一颤,心里的不安比涟漪扩大了。 “23号许帘琦。” 身边的人被叫走以后。 姜蝶珍又重新翻开了公司发下来的手册。 她注意到,封底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叫乔瑟。 这人是设计部的执行总监,看上去位高权重的模样。 记忆朦朦胧胧的。 姜蝶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可能是媒体采访,或者奢侈品牌的宣发上吧。 许帘琦很快就出来了。 她还遇到了一两个dy的粉丝。 有个女孩收藏过,她一百万点赞的造纸视频,和她拍了照。 “感觉我没有发挥好,他们说我没什么创新能力。” 第13章 许帘琦竭力想自己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惋惜。 她耸耸肩:“真不愧是大公司啊,第一轮面试,我听到前面有个女生用法语自我介绍,说对他们在法国的分部感兴趣,听说是布雷斯特国家美术学院毕业的,十三岁就开始拿奖,真的是人才辈出。” “你很棒的,要相信自己。刚才那个是你的粉丝吗?” “对,造纸视频认识我的,那次是做石桥白皮纸。” 许帘琦笑笑,洒脱地说:“之前为了流量,我特意去贵州丹寨县学过。” 姜蝶珍真诚地凝视她:“有机会,可以教教我吗,我爸爸也喜欢书法。” “可以啊。”许帘琦认真道:“我会做五种纸,润而不泅,一定包你学会。” 待到叫姜蝶珍的名字。 已经是落日熔金的暮色时分了。 女生整理好裙摆,抱着作品集和调色小样进了面试厅。 一面顺利地通过。 她进入会议室,进行二次面试。 前方的会议桌,一共坐着七个人。 姜蝶珍抬头微笑,用双语介绍了学历和工作履历。 面试的过程,堪称温柔。 他们在她介绍地时候,都点着头,欣赏地看着她,倾听她讲述作品。 只有一位穿着黑色铅笔裙的优雅女人,看起来不苟言笑。 她妆容精致,眼神锐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很久,询问:“看姜小姐的描述,之前的作品标新立异,看起来不受待见,那你最满意的创造是什么呢。” 姜蝶珍并没有因为对方犀利的言语,情绪低落。 反而因为她愿意抽出时间,听自己分享创作经历,而感动。 她凝视着询问的面试官,礼貌地表达了对提问的感谢,随即讲述起来。 “外婆是无锡人,我是在‘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的唱词中长大的。我小时候住在惠山古镇,是四水归堂的大宅。入眼是铺天盖地的垂丝海棠、樱花、玉兰和绣球花。我小时候在外面疯玩,蹭了一身的花香。玩耍结束回家,看到她在房间里,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针一针地钩织着给我穿的毛衣,把我采的花瓣放进针织小兜里。就好像她那些单调岁月里,仿佛只是为我一个人活着,看见她发呆,我的心脏会疼,会觉得我的玩耍的快乐都是有罪的,残缺不安的。我没办法理解她的孤独,她也只能对着花和月亮,形影相吊。” “她辛辛苦苦种的花,为了让年幼的我开心。悉数剪下来,插到我的床头柜的花瓶中,房间里的空气都是香甜的,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爱。后来,我长大了,在北京读书。有一天,她在无锡肺炎去世了,我在学校不知道。也许悲伤并不是人何以堪,而是树犹如此,花繁叶茂。每年的花,都和记忆里一样繁盛,但我再也没有她了。” “那年春末,院里几百株花,都零落满地,伴她长眠。我把宅院里所有的落花收集起来,熬制了草木染。用香云纱做了一件姹紫嫣红的裙子,是按外婆的尺寸做的。我想如果我是她的外婆,会给我好喜欢的姑娘,做一件这样美丽的衣裳。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外婆温柔地笑着,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和她好近。好像在我小时候,那些她对着花,月亮发呆的寂寥夜晚。我能坐在她身边,和她静静地欣赏。” 眼前的面试官,都是中年人。 可能因为回忆起了自己的家人。 每个人都对她点头,表示了对她回答的满意。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参赛和获奖的经历,才是最满意的勋章。 但是对于姜蝶珍而言。 那条送给外婆的裙子,被妈妈好好地保存了起来,珍惜重视,是最温柔的事情。 想来,如果过几年自己像姐姐一样有家庭了,妈妈也到了当年外婆的年纪。 女人难得对她赞许点头,随即又不疾不徐的问:“我听说之前校招的时候,你们学校每个人,都收到了我们品牌的官方礼物,你也收到了吗。” 姜蝶珍不疑有他,“是呀,有一只蓝白条纹的小熊,上面有一颗爱心。” 她简单表达了学习能力和团队工作的服从度。 面试结束,姜蝶珍站起身。 “别走。” 话音刚落,垂着睫毛翻开她作品集的女人。 就淡淡地叮嘱她道:“你被录了,以后跟我。我不负责大品类成衣制作,我的团队是设计婚纱和晚礼服的,主打精致和高奢,不知道姜小姐有没有兴趣。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娜,今年四月,获得了美国艺术家最高荣誉国家艺术勋章。” 姜蝶珍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很愿意加入您的团队!” 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原来被选中的瞬间,这么值得惊喜! 她尽量不卑不亢地站起来,恭敬地对所有面试官鞠躬。 有一位长卷发的混血女人,把手上的笔夹进胸前的口袋。 她微笑着对姜蝶珍说:“小姑娘,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值得的,苏女士的团队,就是需要你这样一个会协作,有独创精神和学习能力,以及重感情的孩子。” 她见女生还是紧张拘谨地,站在原地。 于是缓和了一下气氛:“她现在就录取你,是害怕你被别的设计分支抢走了,不敢让你等通知。要知道娜姐选人精益求精,你是她最看重的。” 第14章 旁边的其他几位面试官,也互相调侃起来。 表达对没有获得人才的惋惜。 姜蝶珍感激他们的礼貌对待。 她恭敬地道谢,拿着面试通过的函件,小心地关门离开了。 卷发混血女人,是葡萄牙籍的金牌设计师,菲奥娜。 她用着葡语,面朝着苏娜,撑着下颌笑了起来:“爱心小熊?这就是你上个月在校招选中的孩子啊,太漂亮了,刚进来的那瞬间,我还以为,是楼下面试精品时装模特,走错了地方。” “可不,那天我应她们研导的要求,去指导参赛作品,并不是面试。为了送她那只小熊,我命令人,给当时来参加招聘的所有学生,都送了礼物。按理说,她早就被我选中了。今天是直接保送的,刚才的表现我也很满意。” 穿着暗紫色西装的男人赞同点头,转了笔:“天赋论我都厌倦了,现在带团队,还是需要懂感恩的后生。” “和这孩子的渊源,是从两年前说起。” 苏娜眼瞳定在一处,陷入回忆:“我那时候刚从澳洲出差回来,下飞机不适应温差,在机场随便买了几件衣裳,过去我穿着在高奢拍卖行挂牌的昂贵衣服时,一茬一茬的学生找我搭话,那天什么都没有。只有她看我衣着单薄,问我老师你冷吗。那天忙到最后,饥肠辘辘的我,发现桌上有一碗小馄饨和热奶茶。而她是待到最后离开的。真的,不怪我怀念啊,那天北京实在太冷了。” “怕就怕,你团队里,全是持才傲物的大佬。别把这个善良的小可爱,给生吞活剥了。” 菲奥娜摇头,抿出一抹笑意。 “不是,你们都没注意到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男人用手指扣了扣会议桌:“小姑娘头上的蓝白发带,数字标还在呢。那是景总的专属,前几天那人在英国私人马场赛马,秘书室那帮人坐飞机送过去的。” 一群人的心脏,都狠狠颤动了一下。 景总,景煾予。 那人连他们的生杀大权,都不会放在眼里。 “我也看到了,还在犹豫是不是看错了!” 菲奥拉难以窒息地倒吸一口气,瞳孔微缩:“那个年轻总裁景....景煾予?boss直聘?娜姐,你不会培养了个总裁夫人出来吧。” “这就好玩了。总裁夫人哪够?” 苏娜风情万种地笑了,整理好手上的简历:“这小姑娘美得仙人似的,被人诽谤靠美色上位就毁了。要是给我带,我一定让她成为自己品牌的总裁。” “行啊,娜姐,和那个人抢人,怕不是妄想谋权篡位了?” “就知道调侃我,我可惹不起,提起他的名讳我都心颤。” “上次在南法参加拍卖会,有人特意询问我。为什么景煾予的词条,根据相关法律不能显示?” “我说你搜错了,我们的老板是仲镜黎女士,她的后辈自然姓仲,还是全美十大华人杰出青年呢。” “......” “他弟弟,可能过段时间,也要回国了吧。” 面试结束。 他们没时间开机的手机里。 果然静静躺着一封景煾予发过来的未读邮件。 他言辞寡淡。 于下属而言,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胁迫感。 至于怎么回复。 就是这些才高气傲的设计部主管们,感到如履薄冰的事情了。 - 面试直到云蒸霞蔚的傍晚,才结束。 从君恩出来的姜蝶珍。 正准备把好消息,告诉用雪山头像的那个人。 说不清是思念还是牵挂,她第一次有了别样的心绪。 在君恩楼下展览的婚纱橱窗前,她安静地端立着,轮廓纤薄又美。 光晕都恋恋止步,追着她,倾落下来。 恋人走入婚姻,最幸福的场景,近在咫尺,只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 可是她却等来了一场期待的落空。 原来那个人,并没有通过她的微信。 有那么一瞬间。 她感觉到了一种让她心悸的寒冷,宛如昨夜的雪,融化在她的心尖。 仿佛,他今早的温柔,是一团虚空。 就这样永远没有联系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伤感。 发小封希礼的电话就轰炸了进来。 “宁宁,之前你救下的那只纯白拿破仑,我就说有问题!” 封希礼:“你还在面试吗,别急着走,我已经马上要到楼下了,那里不能停车。你站着别动,我接你。” “嗯,我在呢,你讲。”姜蝶珍捏着电话,走了出来。 “它得了猫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没办法把它和我家的豹猫养在一起,现在还在宠物医院保温舱里。哦对了,我顺道去了趟怡升园,打算去哪里找你。结果——你猜怎么着?” 开着跑车的男生漫不经心地叼着烟,稳稳地停在了姜蝶珍眼前。 他挂断电话,眼皮半垂,咬着烟弯出一抹笑:“黄微苑不是跟你合租吗,她的家具都被经纪人搬出来腾空了,货拉拉就停在楼下。现在盛纨为了追你,打算和你住一起呢!” “别不相信,盛纨那丫,真孙子哎。” 姜蝶珍难以置信地咬住下唇。 她眼皮轻颤,想张口,却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 第15章 “我想先回家看一看。” 姜蝶珍没有了选择的余裕。 “你啊,要不跟我在一起?反正周漾这两年也不会回国了,我来照顾你。” 封希礼停了车,抬眸凝望她:“你看猫猫还在医院,也无家可归了。姜教授不支持你做染织,你妈妈又猫毛过敏。” “你搬到我家,和我同居吧。” 他见姜蝶珍没有反应。 于是从车上下来,俯身逼近她。 桀骜的年轻男人,站在君恩大厦楼下。 暮色的冬风,凶猛地灌进他单薄的夹克。 他握住姜蝶珍的手腕,宛如用网捕获一只肖想很久的长尾蝴蝶。 封希礼几乎要和她鼻尖相抵。 直到确定她的瞳孔里,没有别的事物:“我从帮你养猫,就暗示过你,我不想做你的发小。” 他几乎奇招用尽。 蝴蝶宁愿在银装素裹里和雪漫舞,也不愿意走近他营造的春天。 “虽然猫猫养在你家,但我一直有给钱的。” 姜蝶珍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种话。 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和他的这段感情。 她一直把他当成朋友。 所以朋友,会乘人之危,用迫近的感情威胁她,才施予帮助吗。 “猫不重要,你懂吗?” 封希礼不顾这是公司楼下。 他已经没心思再静候柳暗花明。 他听到盛纨为了追求姜蝶珍,搬进了合租的公寓,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一秒了。 “宁宁,别再折磨我了。” 封希礼一步步逼近,拉拽着她细瘦的手腕:“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此时华灯初上。 正值车水马龙,灯火幢幢的北京晚高峰。 “咔嚓——” 一阵刹车声,打破了两人纠缠的局面。 雪地车辙无处无。 就像朱庭珍词里的鸿泥雪爪,乱的是谁的心呢。 姜蝶珍还没反应过来。 一辆巍巍淡然,静默奢沉的名贵轿车,停在眼前。 穿黑西装,戴着名贵腕表的男人,眉目疏冷地摁下车窗。 他漆黑的眼扫过他们,路灯的光在高鼻梁下投下一弧阴影。 那个人。 ——她等待了很久。 等他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却只得到了一场期待的落空。 坐在车里的人。 是景煾予,他还是那么矜贵冷冽。 他嗓音低沉,浸了烟的哑:“姜小姐,我送你一程吧。” “你是谁?” 封希礼有些横,他不经意地阻隔了男人盯着姜蝶珍的视线。 他有些局促地佝偻了一下脖子:“宁宁,这人怎么会认识你。” 景煾予薄唇微挑,就这样懒怠地等待姜蝶珍。 他根本没施舍给眼前吊儿郎当的桀骜男生,任何眼神。 姜蝶珍仿佛能嗅到他车里,那种木质淡香和雪茄烟。 令她宁静又迷恋的气息。 她想起今天早上。 在他车里听过,窦唯的《荡空山》。 属于他的散漫又危险男人的性感。 她第一次,拥有想要了解他的想法,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肆无忌惮的潮汐,汹涌冲刷后。 再也无法恢复平静的沙滩。 好像接近他,了解他的神秘。 真的很想。 上位者的魄力,宛如冰山阻隔狂暴寒潮,并已经把一切喧嚣盖了过去。 “姜小姐,我们已经约好了,会第一个,告诉我成功的喜悦不是吗?” 景煾予讲话有种不痛不痒地淡然。 “或者你可以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 第05章 .渡夜巷 胡同口的那盏灯,在光晕昏黄的傍晚,刺啦亮了起来。 砌下梨花一堆雪。 厚重门墙前的石阶,迎来送往,高朋满座。 松软的雪被踩压久了,成了踏实的薄冰。 石壁上镌着文物保护单位的字,谢绝参观的字样下站着人。 景煾予从廊下穿过。 风雨檐,洗砚池外,枝枝蔓蔓地盛开着寒梅。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 他的衣领上,蹭到了素淡的梅香。 光影渐深,东南角的池边。 三三两两地站着人,衣着气度不凡。 他们看见他,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小予回来了。” “景少。” “四哥。” “好久不见。” 他瞥过他们,闲散应着,踏上青苔石板,走回前厅。 仲时锦在香案点了檀香。 她甩手把火光灭掉,漫卷的白烟,被风吹向淡月疏星。 听到脚步声。 她从阁中探头出来,用手沾了水,洗净。 “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看看我?” 仲时锦穿着罗纱绉绸的灰底衣裳,图案是挂雪的芭蕉叶,细竹和云纹。 芭蕉风歇,不雨飕飕,衬得她矜贵沉稳。 她抬眼看着景煾予,佯怒,但唇角带笑:“怎么连个母亲都不知道叫。” 今天吃得寡淡,药膳锅底。 小料和肉拢了一圈。 是铜锅涮羊肉,正冒出丝缕热气。 客人从门外搓着手进来,脱下羊毛衣服,挂在衣架上。 第16章 他们在酒桌说场面话习惯了,笑着缓和这两母子的关系。 “听闻,小予前几天才英国回来,今天就来看您。还让人去车上搬了这么多好酒,怎么还不满意?” 仲时锦拉着藤椅,笑道;“他这是避着我呢,谁家晚上八九点钟还没吃饭候着他。倒是连累你们,陪我多打了几圈麻将等他。” “应该的应该的,当年从陕西那地儿来京,多亏仲老爷子提携。” “是啊,现在醉邀雀友,也是闲情雅趣。” 七八个客人落座。 仲时锦居于主位,吩咐了人给他们倒上酒浆。 景煾予并没有心思,参与那些虚礼。 富贵冷灰。 万一有半步走错,这些人,绝对再也不会来了。 他懒得逢迎,也没兴趣享受谁的贴附。 他临水伫立,廊下抽烟。 微挽了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崎岖的青筋上隐约透着抓痕。 ——像是拨雪寻春的时候,被小猫抓伤了手。 但是他一点隐藏的意思也没有。 只是抓痕的主人,并没有站在他身侧。 今晚,姜蝶珍没有选择他。 仲时锦看见儿子并不陪她吃饭,阴翳挂着眉梢。 她的目光,随着院落中那盏火星明灭。 她刚调好麻酱,食不知味,有些停箸的意思。 年轻男人的轮廓,映在晦暗昏沉的垂花门上。 他闲散站着,影影倬倬,但是孤高清绝的虚影,好看地惊人。 一旁和景煾予差不多大的大院子弟。 也是他的朋友,贺嘉辛。 贺嘉辛抓了抓头发,恭顺地倒酒,低眉说:“伯母,别生气,四哥也是怕您催婚——” “我哪有催他?我不过是忧心他姥爷的病,希望有个陪他解闷的。” “我知道,您别生气,缘分这事儿,是说不准的。您是不是也听到传言了,说前几天四哥和人过了夜,遣散了所有的人。” “略有耳闻。” 仲时锦在檀香幽幽中,眉目有几分慈悲禅意的柔和。 但她没有笑意:“去年西厢的檐柱下,来了窝造巢的燕子。连鸟雀都知道,靠着钟鸣鼎食的地方,觅食方便,又何况人呢。” “说不定这次是动了真心,你看小予从小就稳,几乎和风月不沾边。” 一个裹着貂皮披肩的年长女人,笑着说。 “等他玩腻了,自然知道定心,但他姥爷等不起了。” 仲时锦话音微转,倒是不避忌小辈。 “听景宴鸿讲,换届前,要在龙湖那边建开发城市地标,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探口风的吗?” 景家这厢太平安然,仲家亦如是。 供客自然从四面八方来,借着仲公桃李满天下的旗号,想得个庇护。 坐在客座,穿着唐装的男人被点破了心思,也不言明。 他绕过汉白玉桌椅,笑着自罚了几杯,开口不说项目,只牵姻缘:“之前发你的适龄女生照片看了吗,我今天影印了几张。” “这小姑娘啊,在国家大剧院里,表演歌剧《茶花女》,有缘可以让景公子见见。” 话音刚落。 景煾予掀开风帘,修长手指掐灭了烟蒂,跨过门槛,从外面进来。 西装肩领上覆着很薄的一层寒凉,在光线下宛如霜霭。 他一眼,就瞥见了贺嘉辛手里捏着的照片。 纤丽的女人,栗色长发微卷。 她穿着明朝蜀江绸缎,扇面是古风菱形纹路。 很美,还是某位正厅的女儿,让仲时锦都非常满意。 但景煾予眼皮微掀,语气轻飘,淡薄道:“不伦不类。” 一旁的贺嘉辛,眉心一跳,骤然想到,这位美人之前在酒局见过。 并不是这般素淡寡敛。 那日,她穿着开叉长裙,一心想往景煾予身上蹭。 那天这姑娘醉了酒。 贺嘉辛搭了把手,摸到甜腻的温香软玉。 那女生急忙挣脱他,探身想去寻,景煾予清隽冷寂的眉眼。 “别碰我,我要去找他!” 贺嘉辛偏头,挑着眉,耸肩笑道:“妹妹,你这就不对了。四哥最不喜欢嗅到女人身上有酒味,你用这招,俗了。” 茶花女在阿尔芒离开她的时候,都没有哭。 却因为景煾予没施舍给她眼神。 在酒局里哭得一塌糊涂。 景煾予不仅不喜欢女人饮酒。 更是一句话,能让他们那圈纨绔子弟,做小伏低,把他的话当成圣旨。 仙风吹下御炉香。 他随手,就能抛洒给他们几个发小上千万。 谁不把他当团体的核心,供起来膜拜着? 那个人在旁。 他们大声用荤段子讲话也犯怵,连酒色浮气中选妃都难得。 贺嘉辛心里的涟漪扩大。 听说昨晚,景煾予和女人过了夜。 还传言那女人,醉酒后,用情药耍手段的。 居然有女人这么兵行险着,用这种下作手段勾引景煾予? 熟识的人,谁敢这么做。 他们那群大院子弟之间炸了锅。 还有人从洛杉矶飞回来,专程想看这女人一眼。 一群男人还在群里调侃。 不知道景煾予睡了谁,万一那个绝色美人带球跑。 第17章 他们一定得好好庇佑皇太子。 争取啊,就算死,也能得个“青山有辛埋忠骨”的名讳。 而冤种贺嘉辛。 他就是被他们大院死党们,派到伯母仲时锦这里,探口风的。 贺嘉辛有机密任务在身。 ——就是探得这位贵公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在外面呼风唤雨的一群男人,搞得地下党接头似的。 他们几个在酒吧里,随时等他汇报动向。 而他托身白刃,杀人红尘。 白白挨了伯母一番教训,还是不知道他们四哥,到底宠幸了哪位。 西厢房弹奏的《汉宫秋月》停下了。 这次饭局也宣告结束。 雪后的四合院一片阒静。 景煾予闲散地搬了把椅子,陪客人在寥寥烟雾里,看茶叶落水。 今天煮的茶是云南的滇红。 芽壮叶肥,条索密实,茶汤里加了一钱甘叶,是仲时锦喜欢的煮法。 回味悠长,馥郁微甜。 仲时锦半昧着眼睛,和三四个男女聊着,下午打的那几圈散牌。 几个人借着赌性做喻,开诚布公地说了龙湖那块地的发展。 话锋一转,他们又绕到给景煾予做媒上,说起正值待嫁好年的姑娘。 仲时锦话里话外,都是让景煾予得空,去见见联姻对象。 别惹芳心纵火,又兀自熄灭。 “我也不太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不比他弟弟,从小在女人堆呆着。” “是啊,四哥在英国念中学,从未早恋过。当年大院邻里小孩,都说向他看齐呢。” 贺嘉辛寻思,应该问点什么。 他无措地扣了扣竹椅的褶皱,尝试着在咕噜冒着泡的声音里,和景煾予搭话。 聊他最近的床伴,满足八卦的心思。 贺嘉辛抬眼望过去。 没想到那人在蒸腾热气中,好像在和什么人讲话。 他咬字缱绻,散漫,像是眼前在跳升炉火里,噼啪燃烧的炭火。 缭着陶瓷壶的底部,云卷云舒,柔戾又挑薄。 “你不是不要我吗?现在知道慌了。” 贺嘉辛没用过他用这么蛊的语气哄情人。 心尖一颤。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略微闭眼,想要听清听筒那端到底是谁。 “哭了?” 景煾予情绪被牵引着,他稍微直起脊椎,从不咸不淡的拉扯,变成呼吸沉重的关心。 电话那端,似乎传来了其他男人的声音。 贺嘉辛略微偏头,还没有听清。 “咔哒——” 景煾予捂着电话,在茶香蔓延的白雾里站起身。 英隽的脸上因为背光,显得阴沉,他抵了抵后牙,狭长的眼睛蒙着戾。 “我有点事,先回了。” “站住!” 仲时锦抬眼,不怒自威。 “在外面睡的女人,如果不结婚的话,就别让我帮你处理这满城风雨!” “......” 一群人不敢多说什么,都等着他们母子交涉。 “日子都约好了,下周末,和你闻叔叔的千金见见,晚上去玉渊潭那边,让你姥爷开心点。” 仲时锦提醒道:“那天是冬至。你躲也没有,你父亲景宴鸿也会去。” “不用那么麻烦。” 庭院里,身材优越,长身玉立的男人,修长的骨廓,轻敲着手机脊背。 他狭长单薄的眼睛,难得露出一抹笑,冷白如玉的五官,清绝深刻。 “结婚对象我都选好了,她在电话那头听着呢。” 贺嘉辛和院落里其他几个人,连呼吸声都乱了。 虽然在暖气和茶炉中,被热量薰得很舒服,但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让人觉得夜凉如洗。 这是哪里来的女人? 狐狸精吗。 怎么一夜间,就把不沾风月的景煾予迷惑住了。 院中的洗砚池,水中薄冰里藻荇交横。 一池雪水,被开进胡同里的车尾转向灯,照的雪亮。 汽车轰鸣渐弱。 景煾予走了。 所有人都有几分怅然若失。 他们都知道,任何地方。 他都是周围人的主心骨,话题要绕着他浮动,不离开半分。 “那些谣言都是真的?” “四哥,不像是会对谁动情的人啊。” 仲时锦冷哼一声:“如果这结婚对象,是他在外面一夜情,选择不三不四的小姑娘,我是不会同意的。” 啪嗒—— 房梁上冰凌融化,跌进池水里。 宛如玉碎金声的水滴破响,却只有涟漪浮浅一圈。 - “和我结婚。” 景煾予懒淡又认真的嗓音,在心尖摩挲过。 电话这头,姜蝶珍还在回味这句话。 她今天拒绝了封希礼,也没有答应景煾予的选择。 因为她不想失去封希礼这个朋友。 也为景煾予没有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感到了一种隔着天堑差距的无力感。 不想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狼狈。 哪怕只是如纸一般脆弱的自尊。 今日晚间。 她打车回到怡升园,蹲守了很久。 才看到布置好一切的盛纨,出了门。 不能住在这里了。 第18章 现在,她得拿上自己必须的生活用品,然后尽快出去找房子。 没有家了,还能去哪里设计衣服呢。 姜蝶珍心下茫然。 这里布置得温馨澄明,但是再也不属于自己。 她跌跌撞撞地,踩着高跟鞋,提着生活用品走出来。 皮肤苍白,冷风吹卷裙摆,冷得她浑身颤抖。 她掏出手机,准备找酒店。 “哐当。” 姜蝶珍在黑暗的巷口滑到在地。 后脑勺着陆,脑袋里轰鸣阵阵。 望着天上皎洁的白月亮,她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没有理由。 那个人送给她的衣服都弄脏了。 雪水和泥土混杂着,泅得心尖都是凉的。 好难过。 没有地方可以去。 姜蝶珍艰难撑起身。 她用在雪上跌倒破皮的手指,擦干脸上盈满的泪水。 在痛和冷之间,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脊柱蔓延到大脑皮层的,都是刺激的颤栗。 他居然会对自己说出「结婚」的字眼。 怎么会。 那么自然而然。 “哟,小珍珠回来了啊。” 跌倒的她,不合时宜地被盛纨拦截住。 这里巷子古旧,没有路灯,只有寂寥的月光。 盛纨的脸上浮着酒气,半蹲下来,探指想来抚摸她的脸:“拿这么多衣服干嘛,是回来建设我们的新家的吗?”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 忘了地上没掐断的电话。 在刺啦电流声后,传来景煾予的声音。 景煾予的嗓音,在狭长的雪后胡同中,显得凉薄又低哑。 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阴戾。 “——姜蝶珍?谁在你旁边。” “景先生,我现在过得很不好。” 她小声说着,带着哭腔。 轻轻咬住唇,偏头想躲醉酒的盛纨,露出白皙脖颈上,薄薄的血管。 盛纨的喉结,吞咽了两下,没来由想要凑近。 铺天盖地的酒味肆虐在小巷里,他含混不清地笑起来。 “当然是我!她送了我御守,永以为好,现在是我的人了。” 女生想躲,脚踝疼得钻心,只能捏着脏雪,撒向盛纨。 无措地往后退,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你敢碰她,就别想在北京待下去!” 耳畔边,听筒近在咫尺。 景煾予用一种,在月色和雪色之间,照料一株纤弱昙花的语气,和她讲话。 “在那里等我。什么都别怕,我会让你心安。” 第06章 .樱花冰 可是怎么会有人。 连好友申请都没有通过,就把结婚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呢? 姜蝶珍几乎已经忘了身旁的威胁。 她深呼吸一口气。 冰凉的冷气渗透手指,往肺腑里钻,冻得血液都不再游走。 倘若她没有深夜闯入他的房间。 也许他也不用负担这些世俗的诟病。 她一厢情愿被他搭救,怀着春生烈火的心思被他触碰。 他对自己礼遇到了极致。 得到的就是被道德绑架吗。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 他要用婚姻修正那晚的邂逅。 ——“我是不是阻碍他和他的正缘在一起了呢。” 想到这里,姜蝶珍忍不住细声呜咽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纠缠他,也不是为了攀上高枝耗尽心力去钻营。 爱情是一种奢侈品。 她从小专心念书,什么也没有想过。 和男孩子相处的经历,是一张白纸。 除了周漾。 周漾是姐姐的初恋。 放学后的黄昏。 那时候,她青春懵懂,看到他们在旧教室接吻。 光晕洒在教室的灰尘里,恍若成千上万的小精灵在游曳。 京广电视台做新闻女主播的姐姐。 在学生时代也是一样的耀眼。 她随着姐姐,叫那个人漾哥哥。 漾,心里不是没有涟漪的。 肆意不羁的男高中生,眉眼桀骜。 “今天妹妹也来找哥哥了啊。” 周漾在教室背后的阴翳里,修长的腿懒洋洋伸展,踢乱了她身后的椅子。 看她羞涩地捂住裙摆,他弯起唇角:“诶,姜蝶珍,我发现你好容易脸红。” 她踩在他自行车轴上,搭着他的肩膀。 男生的白衬衣,被风吹得鼓起。 她一个劲儿地整理头发。 小女生的刘海呀,总是比裙摆,更不能掀起来。 他喜欢拉长调子,叫她“妹妹——”。 在她对他避之不及又期待的时候。 买她喜欢的樱花味冰淇淋。 笑容明亮耀眼地,出现在她眼前:“就这么怕哥哥?” 后来,周漾和姐姐分手,坦白了喜欢上她的事实。 年少的感情总是潦草一场。 姐姐分手,智齿疼痛发烧,连毕业旅行也没参加。 而她知道恣肆潇洒的周漾,喜欢自己,却等不来一场道别。 那人飞去了意大利,而后每年都会给她寄信回来。 现在姐姐结婚了。 她尝试着问姐姐,有没有收到漾哥哥的礼物。 回答是否定的。 第19章 被偏爱的感觉,会让人嘴角上扬。 周漾的电子邮件里也说。 明年夏天,他就会回国了。 她特别用心读书,想要离姐姐和周漾近一点。 姜蝶珍十五岁,一直幻想和漾哥哥结婚。 ——怎么也不会是,和景先生这种遥不可及的人。 刺眼的车灯,照亮冷寂的胡同。 她在白昼一样的亮光中,把脸埋进红肿破皮的手掌里。 姜蝶珍忽然感觉到,脊背上寒冷的感觉被驱散了。 她嗅到一股清沉的梅花香,混着男性的荷尔蒙,像苦艾一样涩。 盛纨已经被人架走了。 而景煾予站在她的身边,长腿靠在矮墙的短垣上。 月光阒静如水,冷香吐露,把他照得仙人之姿。 他穿着黑色羊毛衫,套在单薄的白衬衣外,领带都一丝不苟。 男人把西装都披到了她的身上,就这样陪她站在巷弄里。 姜蝶珍知道他冷。 她声音闷闷地。 想问他“为什么是我”,开口却变成一句“对不起”。 也许不该在那晚,走进那个四合院。 不该肖想,和他有其他的牵绊。 不该匆匆忙忙地摁下他的电话,找他求助。 愧疚像涟漪在心里扩大。 最后眼泪直接滚下来,也不愿意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脆弱。 被冻红的鼻尖却一点也不争气,呼吸声变得急促。 景煾予向她走近,身上裹着一层湿漉漉的寒潮。 他修长的手掌烙在她的背上。 轻柔地哄着她:“没事了。” 姜蝶珍现在才注意到。 他鼻梁上架着副半框金丝眼睛,衬得他更斯文俊逸。 他的嗓音很哑,没有白日里的冷冽倨傲,带着细微的鼻音:“有点夜盲,担心找不到你。”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暴露弱点的他。 咬字生涩,但是语气却柔得一塌糊涂。 虽然他在轻柔拍着她的背脊,却并没有像那晚一样,用臂弯圈住她。 景煾予:“饿吗,我陪你去吃饭。” 姜蝶珍情绪缓和了一点。 两个人并肩,从狭长小巷缓步前行。 她脚踝疼,又不想让他知道,走得很慢,却也亦步亦趋。 景煾予发现了。 因为她实在太像受了委屈,又不愿意告诉主人知道的小猫咪。 只垂着眼,在猫窝里蜷成一团,把小小的头埋进肚子的毛毛里。 他的眼瞳在月色下,明亮而温柔。 帮她拭去眼睑上薄薄的水光,揉了揉她微湿的发丝:“你啊。” “疼了要说,知道吗。” 姜蝶珍像个做错事,细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衣摆:“我会跟上你的脚步。” 景煾予什么也没说,淡然把她抱起来,“这样会快一点。” 姜蝶珍脸很红,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她垂着眼睛,睫毛黑沉,轻微扑棱着:“谢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又小小声地补充一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用一只手揽着她,帮她把眼睫上缠着的发丝,掖到耳后:“以后不会有那晚我们一起过夜的谣言了。” 他微挪开眼睑,藏起不为人知的思慕。 用怅惘的语气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卷进流言蜚语。” - 夜色很深,凉风疏疏地,从远方吹拂过来。 一家一家店面的各色光影,明暗地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晕黄的暖色光,透过落地窗。 惠泽地撒在门前,照亮青灰色石板。 细弱的青苔在冰下生长着,被行人踩过,又倔强挺立。 两人路过一家旗装的妆造店,已经濒临关门时分。 琳琅满目的各式衣架,还整齐地挂放着繁复的古风衣服。 有三三两两的外地小姑娘,在里面卸妆打闹。 门口是她们的男朋友,抱着羽绒服站在台阶下,闲散地聊着今天的旅游见闻。 她在景煾予怀里,仿佛也融进了冬末北京平凡的幸福里。 一点也不突兀。 这里还有唱着民谣的小酒馆,里面的音乐是有节奏的鼓点。 随着明灭斑驳的光线,飘进两人的耳朵里。 是tunji ige的《ima artist not a socialite》. 两人异口同声,一起说出歌名。 气息暧昧,对视的时候,脸烧得厉害。 姜蝶珍才想到,没有问过他的职业。 她有些孩子气地介绍,自己也想当一个艺术家。 景煾予听了,说想当一杯酒。 他被她问起理由,淡笑着说,“艺术家不应该喝酒,才有灵感吗。” 她一直为喝醉后,闯入他半掩着的四合院羞耻难当。 他身上蕴着浮动的冷香,气息温热,只说想做她灵感的来源。 那一刻,姜蝶珍忽然觉得和他结婚或许也不错。 这一瞬间的念头。 被暖融融地,弥散在空气里的面食味道消减了下去。 他嘴角有些笑弧度,“这家店我常来。” 他感觉到,姜蝶珍稍微靠得他紧了一点。 在他臂弯里,探出眼睛往外望,眼睫上薄薄的水光也干燥了。 第20章 她被冷风吹得微红的手掌,搭在他领口处。 仿佛期待用温暖的食物,填满冷寂。 两人是在一家拉面店门口停下的。 门口的布帘黄底格纹绸,青茅叶染的黄色。 姜蝶珍也仿制过这种颜色。 中秋晒干茅叶,用幽蓝小火煎出汁,泡棉线,用山茶和榆叶浸染。 桦木纹路呈现鸢色,用树皮和檀香灰煎汁。 因为上色困难,所以工序繁杂。 景煾予听她讲完,说这幅画是笠松紫浪的木刻版画《岚山武藏》。 是几年前开业的时候。 被手艺灵巧的店主夫妻,复刻而成的。 “岚山是周总理留学日本,写下《雨中岚山》那座吗。” “嗯。”他接起她的话茬:“潇潇雨,雾蒙浓。” “——模糊中偶然见着一点光明。” 不知道那时候崇敬的周总理。 在日本学习先进文化,于雨后远望山色空濛,那种憧憬又渺远的心境。 和现在追逐梦想的自己,触碰到设计的边缘。 陷入光怪陆离的追逐。 也许同样,在渴求光明。 这次,是她掀开的面馆风帘,放得两人相拥进店。 默契地恰到好处。 仿佛这种搭配,已经持续了上百次。 面条在热水里,很香。 氤氲得人浑身寒气,一扫而光。 她被他好好安置在木椅上。 吃面的兴致,在暖香里越发强烈。 饥肠辘辘的。 但她还有一件事没忘,就是把肩膀上披着的西服还给景煾予。 刚才她蜷在他的怀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和耳朵尖。 来往那些人好像都在看他们。 她心脏,好像住着一只觅食的小仓鼠,不断刨着木屑。 好慌,有种「配不上他」的心慌。 那个人却只看向她,问她冷不冷。 这家店因为在皇城根,所以揽客手段十分雅致。 墙面上,是麻绳一点点搓成的细索,是茎叶的走向。 用小透明夹子固定着,呈现叶片状的拍立得照片。 姜蝶珍一个个看过去。 有考上梦想大学的学生,带着母亲来吃面,穿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紫色短袖。 还有带着生病的妻子来北京,完成攀登长城遗愿的夫妻。 甚至还有一起北漂,留言说四十岁之前在北京立足的小情侣。 她眼眶很热。 忽然觉得自己那点无处着落的茫然,变得轻描淡写了起来。 再回头时,她在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个人。 忍不住把疼痛的脚踝放下去。 她无措地站起身:“景先生?” 店主太太是个温和的女人,看见她挣扎,慌忙提醒:“小姑娘,阿予出去给你买药啦,你在这里等等他。” 她的丈夫也探头出来笑:“饿坏了吧孩子,马上热腾腾的面就做好了,你可以吃辣吧。” 姜蝶珍用卫生纸擦了擦桌子。 把景煾予坐的对面,也擦得一尘不染。 “可以吃一点点。”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了一个一点点的意思,半眯着眼睛,俏皮又灵动。 “门帘上是用黄色和鸢色染的黄底绸面吗?” 店主太太笑着应道:“还有一味「缁色」” “紫色?”店主用大勺潇洒盛面。 一边疑惑地,拉了拉防雾气的口罩。 “是缁色啦。” 姜蝶珍点头:“明白了,是以米槠和浓茶为底色,成品淡黑为主,但在阳光下,呈现茶褐色。” “是我母亲传下来的掬织做法,你这小姑娘,好有灵气,一点就通。” “小予选择的女孩,哪有不好的。” “也是!” 里面传来碗碟的碰撞声。 店主夫人在面里放了一些香菜和细碎的葱花。 她笑吟吟地掀开布帘,从里面端出来。 “我们两口子,认识小予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姑娘来吃面。他啊,学生时代参加招商会,来这里吃过一次。帮了我们一个小忙,这几年都会经常来这里光顾。” 太太的发髻扎的很低。 她脸上有些风霜地细纹,但有种活在宠爱里的温柔。 静静微笑着,把放了超量泡椒牛肉的拉面,放在姜蝶珍面前。 “他喜欢一个姑娘几年了,我那次还八卦他,让他主动点呢。一个公子哥儿,哪需要避忌什么呀?现在果然把人带来了。” 姜蝶珍在筷篓里,挑选着筷子,闻言咬住下唇。 在热气朦胧中,她忽然丧失了所有勇气。 期待的心情骤然落空,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遮掩住她酸胀的眼睛。 被人夸赞成为他的唯一。 原来不对等的奢求,比剃刀还要锋利。 这种感觉。 像是脏兮兮的小狗,在雪地里被人抱回家,在暖意溶溶的房间里。 小口舔舐着热牛奶,还来不及开心。 突然发现了主人保留着,之前的宠物,留下来的玩具。 原来他心里,是有人的。 所以被催婚,才会让自己,帮忙挡住狂蜂浪蝶吗。 她的眼睫在白气里蒙上水雾,阖上张开,就消失殆尽。 第21章 “他喜欢的,应该不是我。我和他刚刚认识。” 正巧这时,景煾予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怕她找不到他,会慌,于是加快脚步。 微长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挡住眉锋的凌冽,显现出年轻男人的莽撞。 他手上捏着云南白药气雾剂和冰贴。 看见她安然无恙地静坐在哪里。 她正鼻尖红红地,用盈盈的黑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景煾予的心,变得很软很软,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刚才没找到药店,久等了。” 「不要感动,那都是不属于你的感情。」 姜蝶珍很想这样做。 因为越被他妥帖照顾,越觉得空落落的。 待到景煾予端坐在她面前。 靠在墙上,微眯着眼睛,抱臂凝神休息的时候。 他静谧孤拔,宛如头顶岚山画卷下,深不可测的保津川。 谁能凭爱意,将岚山私有。 只需要做他身边,盘旋回环的那曲河流。 姜蝶珍咬住一个酸涩的泡椒。 不怎么吃辣的自己,任由酸辣的感觉,在舌尖蔓延。 她露出一个调皮的、猫咪使坏般的笑容:“我们一会儿去买樱花味的冰淇淋,好不好。” 第一次,她没称呼他,景先生。 第07章 .月光吻 后来两人结婚以后。 姜蝶珍偶尔也会想起,那晚提出,想吃樱花冰淇淋的任性。 她还不太了解景煾予,却对他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在黑暗、疼痛、寒冷,没有着落的夜晚。 她却被另一种酸涩的心情牵绊着。 听说了景煾予有喜欢的女人,她心里闷闷的。 所以才用和周漾有关的樱花冰,和他博弈。 青春里,她对周漾的回忆,是在放学后的黄昏。 在古旧的北京巷弄中回家。 她坐在他单车后面,举着樱花冰淇淋,小口舔舐的经历。 已经朦胧了。 满脑子都是那晚。 清醒状态下,景煾予给她的那个宛如蝉翼和薄纱一样的月光吻。 就像现在,她还不知道景煾予的身份,却被他带进了一间漫天银杏的院弄里。 景煾予: “你坐好,我给你上药。” 这里的银杏叶在院里铺了薄薄一层。 空气中弥漫着草腥味。 他轻车熟路地把她安置在院落中的石凳上。 景煾予半跪在地上,示意她把脚靠在他腿上。 两人宛如情人般亲昵。 “是不是很疼。” 他修长手指捂住她赤.裸的脚,并没有什么情.色意味地摩挲,充满怜惜。 月光下,姜蝶珍轻摇着头,温软笑着:“怎么不在店里涂药。” 景煾予:“感觉你不太开心。” 他一副禁欲的模样,专心地帮她喷药,用掌心揉着崴伤的地方。 男人袖口解开,衣袖皱褶弯曲,露出腕骨线条清晰:“会冷吗,马上就好。” 她小口吞咽了几下,被他覆盖的那小块皮肤,滚烫得像要灼烧。 可是被烫,还是想要靠近他。 雪白脚掌搭在他膝盖上,恋恋不舍地,依偎着他的手指。 “我没有不开心。” 她小声说完,鼻尖和眼睛在月光下也是红的。 只有嘴唇发白,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被店主太太,告知他心里有人。 她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你吃得很快,就像不想在那里久呆。”他低声说。 姜蝶珍反应钝了须臾。 她缓慢想了一会儿:“你不是在休息吗,你没看我,怎么会知道。” 他细致照顾她的时候,周围都是弥散的药味。 那人散漫垂着眼,帮她冰敷关节处。 轻柔地对着她的脚踝吹覆,呼吸掠过。 他说:“嗯。” 他细致地拆纱布包裹着,宛如装帧一个珍贵的宝物:“我一直在看着你。” 闻言,姜蝶珍垂着眼睛,无措到不敢看他。 她的慌乱,马上就被他缓解了。 “不光是买药,我还捎了半袋零食。” 他给她翻出来用纸袋装的,带着焦糖香味的糖炒栗子:“吃点热的,就不冷了。” 她之前就嗅到蔗糖和糖沙的味道,还以为是馋出了幻觉。 姜蝶珍接过来,手指在甜甜的流沙里掠过,拿出来一颗,剥出澄黄的果肉。 她用手掌拍了拍,拂走细碎的薄沙。 第一个喂给他。 那人也没打算用手拿。 就这样任由她递过来。 他的薄唇边,抵着颗热气腾腾的软糯栗子。 他半垂着眼睛吃掉了。 舌尖和她的手指接触,含着一点。 她蹭到了温热的软湿,微痒缠绵,把手缩了回去。 他一点欲都不沾,注意力在帮她套上兔毛袜子上,没有趁人之危,撩拨她心绪的意思。 姜蝶珍手心却潮热了会儿。 她望着远处昏沉的夜雾,尝试着平复心跳。 包扎好了脚踝。 她能勉强撑着走动。 刚挪几步,又回到他温热的怀抱。 他抱着她,穿过一扇扇屏风和刺绣。 来到温暖的房间。 第22章 姜蝶珍这才发现。 这里放着很多瓷器,木雕,之类的古董,架子上全放着黑胶和收集的电影。 厢房被改造成了一个大型的放映室,这里开着暖气,舒适干燥。 景煾予没有卖弄珍藏,她也没问。 艺术家的心思,已经没有在艺术上了。 她被英俊的男人迷住了。 景煾予担心她口渴,去冰箱里选汽水。 他的手指在樱花味上顿了顿,拿了薄荷叶苏打水。 他回来才注意到,姜蝶珍的眼睛长在他身上,连手上温热的栗子都忘了剥。 “你也一直看着我。” 他话音刚落。 姜蝶珍软软的声音,就传进他的耳朵里:“那我们互相扯平了。” 景煾予给她找来了一个小毯子,搭在膝盖上,只说一起看部之前没有看完的老片。 姜蝶珍漂亮的眼睛弯着,觉得他会选「花样年华」或者「苏州河」 这样的气氛才最粘稠,可以在紧靠的温度里,谈论一些虚无缥缈的爱情。 就像毕赣的那首诗:“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两个人被电影屏幕,模糊的光影照着。 最后选定观看的,是一部2004年法国的电影《艺术桥》。 窗外的银杏树。 金灿灿的构成部分,被风分解成很多个小精灵。 它们都安恬地躺在窗棂上,装裱点缀在两人温馨的画卷里。 景煾予和她一起,搭着一个毯子。 他漫不经心地低垂着眼眸。 电影青蓝的冷光,照在他的喉结上,看上去像起伏的雪山。 让人想要,用薄荷味弥漫的唇齿尖,舔舐雪山做的喉结。 姜蝶珍在空镜头前发呆。 她小声问他,为什么没有同意她的微信。 “忙了一天,有些迫不及待,想等着你面试结束,去找你。” 他有些倦,眉骨抵在她的肩膀上,仿佛她纤薄的脊梁,是他温暖的港湾。 景煾予声音有些沉。 “我家里那边事儿多,我怕他们找你的麻烦,于是提前拜访了你的父母。” “姜教授风骨铮铮,清白了一辈子,不能被人情世故压弯了。所以我等了一天,也不算程门立雪吧,是我自己心思不纯。” “什么资源我都有,不用担心盛纨之类的骚扰你。” “这个院落你喜欢吗,我只占了两间厢房,平时也不常来。” “上午在找人整理干净,用来做你设计衣服的工作室好吗。” 电影里。 卢浮宫旁边的艺术桥上,满是爱情锁,远处塞纳河的光影,在两人眼睛里浮光跃金。 光影明灭,只留一束月光。 这里比十六岁教室里暖橘色铺满的黄昏,还要温馨。 姜蝶珍慌乱中触碰到他的手指。 两个人肌肤紧挨着,清淡薄荷苏打味道,荡漾在两个人周围。 “你家里人问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郑重地对他们说起了结婚。” 他懒散地往后靠,臂弯松弛地搭在沙发上,她的长发丝挠着他的指尖,痒痒的。 他认真道:“真不是临时起意。” “傍晚的时候心思很乱,总觉得这么草率,像是在欺负你。” 电影结束了,房间里安静地厉害。 他的嗓子很痒,想要点燃烟草,在青蓝火焰里缓解沉默。 但是她还很乖地坐在他怀里。 姜蝶珍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对她负责到这种地步。 两人凑得很紧,他几乎能看见她脖颈上的青色血管。 薄薄的皮肤下,和她一样像受惊的小兔一样乱跳。 “很为难吗。”他低咳了声,有些哑。 姜蝶珍咬着下唇,手在绒毯上揉捏了几下,很乖,像小猫踩奶。 “结婚.....多久.....” 他回答得很快,“两年,怎么样?” 姜蝶珍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他有些不解。 姜蝶珍:“就是我需要履行什么义务吗。” 姜蝶珍的眼睫扑棱着,眨巴出来一点点迷蒙的水汽,心口很酸酸涨涨的。 她认定被他这样对待,是为了帮他挡住狂蜂浪或者家里的催婚。 直到他真正喜欢的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景煾予没察觉她那些弯绕心思,懒散的笑着:“那你有空陪我去玉渊潭那边,看看我姥爷吧。” “只有这个?”姜蝶珍咬住下唇。 男人问:“那天晚上的事,你觉得舒服吗。” “哎你干嘛。”姜蝶珍耳朵一下烧起来,唇角绷得有点紧,腿上的绒毯布满褶皱:“不许想那个!” “那一周一次怎么样?”他说。 “我怕疼。”她眼睫受惊颤抖,呼吸都乱了,有些慌地往他身上蹭:“一个月一次!” 他低沉笑了一声,带着笑意说:“嗯,成交。” “姥爷多疑,到时候你可能要演一下。” “怎么演呀,”她乖巧看他,坐姿规矩极了:“示范一下呀。” “比如,亲我。” 他刚说完这句,手机屏幕亮了,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她趁着那个人去看手机,下意识和他拉远了距离。 刚才类似调情的氛围,就好像初春时堆的雪人,被烈阳烤化了。 第23章 他并没有回复,拨了静音,随手灭掉了屏幕。 姜蝶珍脸很燥,想要逃跑。 她的手腕被他拉住。 那人浑身透着一股倦懒劲儿,唇角含笑:“你躲什么?” 姜蝶珍的情绪已经变了。 手机的亮光以后。 她就像火车匝道上贪玩的小孩,在预警声中,茫然无措地站好。 刚才的悸动消磨殆尽。 只剩下,她在两年后要退出的空虚。 “刚才是谁的消息。” 明知道不合时宜,她还是问了。 “朋友。”他回答得很淡,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呀。”姜蝶珍静了一下。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竭力伪装得不那么失落:“这么晚了,看起来很关心你。” 景煾予应了声。 他没觉得贺嘉辛那群人,有多关心他。 他看见姜蝶珍眼光垂下来,有种不想让他看见的委屈。 就好像两个人相隔的很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心。 他想起了她那晚叫错的名字。 想起她挂念的漾哥哥。 他的唇角忽然弯出了一点自嘲的笑意。 景煾予:“我们要是有天没在一起,就一起去吃樱花冰吧。” 景煾予在黑暗里,微凉的手指,骤然蒙住她的眼睛。 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落寞。 他的声音有点哑,混着笑。 男人很轻地吻在她的唇角,就像蜻蜓点水:“我给你最后一次认错我的机会。” 那晚喝醉了。 姜蝶珍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认错过他。 月光下,他的指节有点薄荷味的潮湿,还沾着清淡的药味。 让她依恋的温热,带给她安心的气息。 完全没办法当成另一个人。 她的睫毛,在他的手指尖扑棱。 就像有一只蝴蝶,被他禁锢在黑暗的掌心世界里,撒下闪粉,在到处乱撞。 这个吻真的很轻,就像雾笼在小小翅膀上,带来一点濡湿,然后烟消云散。 他松开她,摸索到一只老旧的轮轴打火机。 “扑哧”。 景煾予没用桦木,就这样点燃了烟。 就像她心有所属,原来不是不可以将就。 用拇指和食指捻住,走到院外。 他踩碎跌落的银杏叶,就像走过一个秋天。 原来心里有一个人。 只是一分钟不见,也如隔三秋。 景煾予的手机亮了起来。 在刚通过的好友申请上。 有一句姜蝶珍害羞又认真的话。 “没有认错过。” “我答应你。” 黑暗的房间里,她细弱的手指还在发抖,却带给那个人,一场面红耳赤的纵容。 第08章 .静水流 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幻觉。 跌入黑甜梦境之前。 姜蝶珍最后的印象是那个人的手指。 白皙,修长,宛如白玉,轻柔地覆盖在她的唇瓣上。 那人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还想亲你。” 感觉到她睫毛的颤抖。 他又语气暗哑地哄她:“不忍心欺负你了。” - 正式工作是在下周一。 这几天,姜蝶珍都在倒腾她的工作室。 本来她构想的墙面是青绿色,落地的窗帘是白纱幔。 第二天,他的助理池铭,就带来了专业的金牌室内设计团队。 采用水墨晕染和淡彩做基础。 家具和灯罩,都使用青绿矿灰的浓厚色调。 墙绘使用了宋代的著名山水画,江帆楼阁、茂林远岫、溪山行旅。 工作室各处的色调清润,舒适。 他那些名贵的古董,都被妥善安置在她青绿色的小天地里。 黑胶和碟片,也有被她这个新主人好好保存。 放映室里。 在暖光的照射下,一抷薄荷安然生长着。 她想要永远记住那天晚上。 庭院中,他们搭建好了温室,疏落有致地种植着他全城找来的名贵花草,方便她做草木染。 带着朝露的植株,从首都国际机场空运过来,不到一天就爬满了花架。 仿佛昨天还是萧瑟寂寥的寒冬。 今天满园春色已经透着竹篱,冒出了尖。 姜蝶珍都没有怎么亲手操持。 舒适又安恬地睡了几天。 中途她去宠物店,看望了之前生病的拿破仑小猫。 小猫叫咩咩,肚子和脚有些杂乱的橘色毛。 它恢复了一些精力,小口吃完了她喂的猫条。 吃东西的时候,小猫咪在颤动着耳朵的绒毛。 姜蝶珍觉得心里甜甜的。 现在有着落的她,只想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宠物。 姜蝶珍问:“我什么时候能接咩咩回去?” 店里回复道:“可能还要二十天左右,需要留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 姜蝶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刚走出宠物店。 她接到了许帘淇的消息。 许帘淇:“我通过君恩的面试啦,看到了官方放出的录取函件上也有你的名字。我和你一个分支诶,真的没想到苏娜会选我,应该是我分享了做晚礼服视频,被她选中了。” 姜蝶珍:“太好啦,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第24章 许帘淇:“好紧张。下周一晚上,一起参加迎新仪式呀。” 姜蝶珍:“好!” 回到工作室。 姜蝶珍认真研究了轻奢婚纱和晚礼服的缝制技巧和做法。 巨大的工作台面上,铺满了网格面料和软纱层。 翻开之前君恩的定制婚纱。 她看见了一件有数不清蝴蝶,点缀着亮片珍珠和钻石的粉紫色婚纱裙。 这是2017年春夏的款式。 她的手指触碰着铜版纸,光面印刷在手指拂过有一层薄雾。 想到景煾予说的订婚。 “如果我能设计出,以后结婚穿的婚纱就好了。” 很好,一切都很好。 只是那个人,没在她身边。 - 周五。 他的司机黎源和助理池铭,载着她,一路陪同,去了位于景山公园的宅邸。 今天北京限号1,6。 来接她的,并不是那天送她去面试的商务车。 看上去依然黑沉,低调,内饰奢华。 姜蝶珍今天穿着一件藏蓝偏灰的呢绒大衣。 领口上裹着一圈雪白的长毛。 她教养很好,在宽敞昂贵的车里端坐,体态袅袅婷婷,腰背纤薄又直。 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盖上。 这里位于故宫东北侧,雪中角楼耸立,安保程序非常复杂。 车辆一直畅通无阻,驶过汉白玉围栏和雕花红木层墙。 在明代麒麟和青石狮子的看守下。 驶入一幢复古雅致的平层前。 下车以后,池铭举着黑伞。 一路护送她,走进了宅邸里。 这里是大平层的构造,在北京中轴线上,毗邻故宫,所以没有高层建筑。 整个小区只有三十二户,全是四百平以上的大平层。 “姜小姐,小心地滑。” 池铭止住她前进的步伐,微蹲下身,替她整理了地毯。 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一边介绍着: “从六层到八层,都是景先生的房子,楼上是偶尔来人设置的商务会所,所以不会打扰到你们休息。” 听到他说「你们休息」。 姜蝶珍紧张地扶住墙面,陷入进退维谷的慌乱里。 池铭倒是温和地对她笑笑:“不用紧张,姜小姐,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家了,算起来是我这个外人,应该小心翼翼才对。” 她探身进去,观察着这里的装饰。 整体构造是染墨灰和偏赭茶的颜色,家具都用实木。 淡雅的木质纹理,融合了现代的设计元素。 这里层高接近五米,空阔宽敞。 月下青竹,雪中金鱼,竹叶翻飞,凤高红尾游曳。 在醇厚的装修风格里,显得清雅舒适。 “姜小姐?” “你讲。” “景先生之前常年在国外,仲公实在是太思念他了。老爷子差人,在前厅那里安置了一个摄像头,想着景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仲公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 池铭有些抱歉地提醒道: “如果您以后在这里住下来,还请在玄关到前厅这一小截路,那里在监控范围内,请您多加注意。” “姥爷会随时通过监控里,看着这里吗?”姜蝶珍问。 “我想,是的,而且他可能会观察你们的互动。” 池铭笑着,“您不用太紧张,他一点也不严肃,温和、爱笑,很好说话。我想他会非常喜欢您。” 恍然想起。 那天景煾予说,要在姥爷面前演戏。 姜蝶珍应承下来。 她理解,老年人太过孤独,就像她的外婆。 总需要一些情感寄托,想要离后辈近一点。 “您的房间是六楼的主卧,这里有单独的浴室、衣帽间,和私人书房。” 池铭把姜蝶珍带到门口。 姜蝶珍走进去,发现书房里装着的都是画册,服饰之韵的书籍,唐宋元明的刺绣纹样。 以及从江南书局拍下的丝线勾勒技法,“青蓝竹”的染法,色彩调就的方式。 “这里居然有非遗织锦的孤本。” 姜蝶珍欣喜地翻开线装本,上面介绍着宋锦纹样的「球路纹、万字纹、八大晕、龟背纹」。 “这些都是他为我准备的吗?”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池铭恭敬地说:“这里是他吩咐我,给您准备的卧室。但是这里没有缝纫机和工作台,我想,应该是景先生舍不得您过分操劳,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吧。 他又领她熟悉了家里的餐厅构造,阳台布置,琴室,书房,各个浴室和走道,保姆间和茶室的情况。 “您可以在房间里稍微休息一下。工作室那边,等他们把后续装修完善好,会通知您。”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姜蝶珍换好毛绒拖鞋,抬头问。 “景先生的行踪,是齐总助的职务管辖之内,我只是他的一个生活助理而已。” “对不起,多问了例外的话。”姜蝶珍说。 “没解决您的问题,应该是我感到抱歉才对,姜小姐,您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我想接下来,等景先生主动联系您就好。” 房间里,暖气开着,加湿器的白雾也在空气中弥漫。 她站在窗明几净的阳台落地窗。 第25章 故宫就在脚下,钟鼓楼和景山公园也近在咫尺。 这是童话故事吗。 外面下着雪,鹅毛般纷纷扬扬。 这里却宛如银屏金屋。 之前她和黄微苑,缩在怡升园的小房间里,一起看酸涩的青春爱情电影。 在夜里煮韩式泡面,购买临期的水牛奶,吃炸酱面和手抓饼也不亦乐乎。 一起打闹着,用各种颜色的浴球泡脚,敷完面膜,用剩下的水乳抹脖颈。 她从来没有想过。 有一天会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书架上有本亦舒的《灿烂的美元》。 「我不羡慕结婚,厌恶盛大婚礼,但是看到恋人旖旎缠绵,真会艳羡得伤心落泪。刚才在电梯内,一个小青年死命护着女友,生怕有人碰撞,咄,碰得坏吗?」 姜蝶珍的眼睛有点湿润。 她本应该满足的,可是现在却觉得寥落。 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别人对待过。 想起来。 她已经接近一周,都没有看见那个人了。 - 周六下午,她在浴室里泡精油浴,吃着甜甜的树莓。 家里的酒柜琳琅满目。 她在众多天价藏酒里。 找到一瓶最便宜的白葡萄酒,氛围正好,可以重温《欲望都市》。 mr. big,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和一段失败的婚姻为代价,才最终确认carrie是他的the one. 不过这也怪不得big,谁让他是个“大人物”呢。 可是carrie,却在和高级玩家对垒的过程中,心力交瘁、伤痕累累,又沉迷其中。 她在挑战和失败中,不断成为了更优秀又更真诚的自己。 姜蝶珍叹了口气,刚用蘸着泡沫的手指,抹干眼睑的泪痕。 眼角被精油刺激到,一直往外溢出,生理性眼泪。 她还没缓解过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姜小姐,您好,我是你面试公司的执行人事,我是温觅,官网可查,可以约您见见面吗。” - 这里是中式庭院改建的会客式私人茶室。 位于国子监街道里。 古风装饰,紫檀屏风用来做隔断,顶灯如月,明亮皎洁。 青翠的竹斋,在巨大的松柏掩映下,静水流深,雾气弥漫。 她比约的时间,提前早到了十五分钟。 但令姜蝶珍没有想到的是。 除了执行人事温觅以外。 还有一位穿着黛蓝和白茶交织,丝绸质地,披着羊驼毛披肩的女士。 坐在一旁。 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模样。 女人静坐在旁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这个小姑娘,这就是「姜蝶珍」 是阿予选中的结婚对象吗。 眼前的女生,未免太过贞弱。 她像一朵欲放未放的白兰。被雪水浸染过,只会为没抢到心仪教授的选课烦恼。 并不像能勾引到景煾予,雪腻酥香,夜夜春宵的风情美人。 仲时锦稍微有些疑惑。 不禁怀疑,她今天检查的目标,出了差错。 “你们好,我叫姜蝶珍。” 姜蝶珍带来的伴手礼,是景煾予准备好,放在家里的橱窗上的。 是一对景泰蓝的瓷瓶,上面有四色缠枝莲花。 “我姓仲。” 女人声音威严,缓又沉稳:“我想,我需要告诉你相关的规矩,现在由温秘书为你介绍。” 但是奇怪的是。 温觅并没有和她讲述任何公司有关的事情,反而聊了仲家的情况。 那些繁复的人名和旁支,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 “姜小姐需要从第一条开始记:【仲云泽,是君恩掌管腕表,精致器械的分支。】” 原来君恩会给第一次入职的员工。 培养这么详细的品牌发家史吗。 姜蝶珍深吸一口气,随即对答如流。 这些她都翻阅过千百遍,背得滚瓜烂熟。 “我很喜欢这个公司。之前读书的时候,就一直翻阅君恩的详细资料。” 仲女士听她讲完,满意地点头。 温觅在她示意以后,接着交代道:“光有公司的还不够,你必须要了解其他的礼仪。” 服务生把热气腾腾的凤凰单枞呈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檀木和橙花的甜味。 【你的名字、发型、服装、妆容,都要更改。聚会时,必须穿长尾礼服,要保持妆发,和身体卫生的一尘不染,从而体现高贵与细致的生活品味。用餐时要注意礼仪,应该选择配套定制的珠宝和礼物,表情也不能过于夸张。】 最后细致到,【进门应该迈哪只脚,翡翠佩戴的方式,收礼时偏好的茶品。】 姜蝶珍越听越奇怪。 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一对一的工作培训。 而是嫁入豪门之前,提前被夫人一项一项地教授家规。 就在她有些茫然之时—— “她不用学任何规矩。” 他笃定沉稳的声音。 从远处逐步渐近,嗓音带着微微的磁性,让她的耳根酥麻。 那个人,来了。 景煾予步伐很沉。 他今天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服,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 “她是我选择的合法妻子,不是被你们规训的下属。” 第26章 他坐下来的姿势闲散,且和她并肩靠在一起。 衬衣袖端,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雾面陀飞轮的袖扣,闪着清沉的光。 光线笼罩在姜蝶珍一个人身上,是偏爱。 景煾予当着仲时锦的面,坐在姜蝶珍身边。 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她因为紧张汗湿的手上,让她无端觉得安心。 男人握紧她的手,撑住她的肩膀。 眉目宛如门前凛然傲立的雪松,清逸卓绝:“我在呢,别紧张。” 窗外,夜风掠到面颊上,寒冷带雪。 两人身高和体型差很大。 他的坐姿,正好悉数帮她,把冷风挡了彻底,只带来浮着乌木沉香的暖意。 “她只需要听我一个人说话,和我平等交流,她喜欢做的事,就是规矩。” 他俩的眼中,此刻仿佛只有彼此。 坐在对面的仲时锦,抿了一口凤凰单枞。 女人眉眼带着细纹,嘴角微微上扬。 垂眼看着景煾予帮纤弱的女友,理好兔毛围巾的样子。 「一个小青年死命护着女友,生怕有人碰撞,咄,碰得坏吗?」 姜蝶珍垂着眼睛,围巾掩住苍白脸颊上的冰凉红唇。 黑色发丝被风吹得荡漾,宛如水波里的青藻。 她比那盏价值不菲的景泰蓝瓷器,看起来更加易碎。 “碰得坏吗?”仲时锦想。 「平等交流?」 雍容贵气的女人,伸出手指,叩了叩黄梨木做的茶桌。 “煾予,你没告诉过她,你在公司的身份吗?” 第09章 .惊雪枝 景煾予没心思解答她的疑问。 谁都能猜测出,他根本无心在姜蝶珍面前炫耀。 他连婚前财产约定协议,都没逼她签。 没同意她微信那天,他在外面忙了一天,手机都没时间看。 那天,不就是把她的名字,加在他送她的那套四合院里吗。 景煾予抿直唇角,不笑了,就这样淡然和仲时锦对视着。 仲时锦暗中揣测。 他散漫惯了,想找个人玩恋爱游戏。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景煾予有天厌倦了,自然会不了了之。 现在她插足,倒有些揠苗助长的意思。 反而适得其反,使他们更加情比金坚了。 “仲女士没给我什么压力。” 姜蝶珍眼睫垂着,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在她附近,专注凝视她,听她讲话。 她安心地继续讲。 “刚才她给我了一张黑色卡,说是君恩的公司员工都会有,算是工资卡,用来购买喜欢的材料或者带来灵感的物品。” 景煾予撑着下颌,看着她递过来的那张卡。 男人忽然弯起唇角闷笑了一声。 他用手指抵住鼻息,高挺锋利的鼻梁上落着阴影:“这样啊。” “所以是公司的员工都会有的吗?” “嗯,是的。” 景煾予心情很好,他眼睛狭长,不笑时带着挑衅意味。 这次看向仲时锦时,他的眼光很深,充斥着感激。 感激她,帮他保护姜蝶珍,保护她的天真。 卡里有五千万,甚至更多。 黑色磨砂的卡面,被女生的体温氤氲出一点薄汗。 她浑然不知,以为是每月五千的实习工资卡。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日光下闪闪发亮的海面。 满心都是对即将要入职君恩的期待。 “好好保存啊。”仲时锦提醒道。 她裹了裹披肩,不禁嘴角上扬。 她第一次,成为了倨傲散漫、和她隔膜很深的儿子,所谓的同谋。 这样下去,她和他的关系,也不至于沉淖难清,稍微缓和了一些。 姜蝶珍不疑有他,礼貌地对仲时锦表达了感激:“您亲自把这张卡送给我,还教授了我很多关于君恩的知识,让我在周一的员工入职培训,不至于出错,实在太感谢您了。” 「这么乖的吗」 仲时锦差点被茶水呛到。 女人咳嗽一声,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温和道,“应当的。” 景煾予喉结滚了滚,不急不缓地,推出那对景泰蓝瓷瓶。 他面容英戾,手指轻碰着茶杯。 他看向姜蝶珍,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特殊。 “这是我妻子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收下后,也应当对她表达感谢。” 这瓷瓶是乾隆年间的。 青花鱼在莲花藻纹中畅游的纹样。 在澳门中信拍卖会上2013年春季以两千万成交。 景煾予亲手打包好了,让她做礼物带去送人。 他不舍得,让她吃一点点苦头。 她碰壁,受伤,被欺负。 于他都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小姜同学,欢迎你入职君恩。” 一旁的执行人事温觅对她笑,温言细语地说:“我的办公室在21楼,就在你们楼上。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来找我,我在公司主要管理职员的升迁解雇,调离和分派,平时会直接按照仲女士的需要调遣员工,请多多指教。” 姜蝶珍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太多。 仿佛景煾予的出现。 料峭冷风散尽,春光到处,梅英初绽。 第27章 她口中苦涩的凤凰单枞,都变得甜润了起来,唇齿流香。 虽然那人没讲。 但姜蝶珍已经隐约猜出几分。 其实这段时间妈妈联系过她几次。 她隐隐约约揣摩到。 自己可能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之前父亲的职称评定,模糊地略过去了,只说一切顺利。 身为一级演员,只偶尔出演话剧的妈妈,声音里也带着浓重的担忧,说很怕宁宁会成为别人的金丝雀。 姜蝶珍一直在象牙塔里呆着。 第一次有了“试上高峰窥皓月”的孤勇之感。 搜索景煾予,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结果。 盛纨都不敢撼动他分毫,封希礼一个电话都不敢打进来。 眼前的人不简单,姜蝶珍没办法用那些儿戏的情爱来肖想他。 哪怕有那个浪漫的应许之夜,她依然觉得和他咫尺天涯。 - 仲时锦是被助理和司机一起接走的。 这里堆山凿池,古楼雅阁,只剩下她和景煾予两个人。 茶室里,钿筝无闲休,演奏着《声声慢》,余韵悠长。 “好久不见,小艺术家。” 景煾予语调上扬,侧身揉着她刚洗过,有些蓬松地长发,“去澳洲参会,下飞机我就回来看你,够意思吧?” 他踱步走到刚才仲时锦坐的地方,身上冰山木质香的味道,潺潺地落下来。 他和姜蝶珍对视着,带了一些笑意:“还住得习惯吗。” “嗯。”姜蝶珍咬了一点点唇角,躲开他的眼神:“我想要看一看订婚协议。”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一瞬,随即神态松散地笑起来:“想嫁给我,这么急啊。” “你别闹我。”她的心里莫名发软,有点委屈,所以声音颤抖。 “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哪里都没有去。我担心离开以后,你回来找不到我。” 她连给他备注的名字,都不敢换。 连予哥,哥哥。 她都没办法叫出口,心思千回百转半天,还是生硬又陌生的景先生。 更别说遥不可及,又显尽亲昵的“老公”。 那个人坐在她身边,手机一直在响着。 每天数不胜数的人来找他,给他发消息,和他交流。 可她什么也问不出口,只剩下静静的等候。 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订婚协议。 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妈妈忧虑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又怎么能不委屈。 非要她掉着眼泪,去争抢,比赛吗。 她根本不知道他去澳洲,参加什么展会。 他在外面衣香鬓影,和别人觥筹交错,随手豪掷千金,接受所有人的膜拜。 她蜷在家里等他。 等他干什么,回来和自己睡觉吗。 姜蝶珍心很乱,脑袋也乱。 她定下一个月一次。 不过是,怕他没有节制地得到她的身体,会厌倦而已。 女生心思千回百转到这个地步。 一想到他会和其他美艳的女人,穿梭展会现场。 肯定不想在她的身上发泄欲.望了。 原来她还是很想,很想让他触碰自己,像小猫一样想去蹭他的手指。 伴侣不就是相互取暖,相互依偎吗。 婚姻真的很奇怪,把不熟悉的人绑在一起。 赋予最亲密的权利,却并没有规定要给予对方最深重的感情。 “你要是不需要我,就让我走。家里很空旷,晚上特别黑,我不开夜灯睡不着。” 没有凉透的茶水,还在散发出温热。 白雾如烟缭绕在两个人眼前。 她的眼眶有点潮,颜色很淡的虹膜水汪汪的。 她别开眼睛,声音有点颤抖:“景煾予,我没有喜欢你。” “一点点也没有吗。” 他把她抱到茶桌上,揉她微红发烫的耳朵尖,耳朵在黑发像白鸽翅膀一样支棱出来一小点:“乖,乖。” “一点点也没有,没有!” 那人英隽的眉眼胁迫着她,想要看她有没有违心。 她和他鼻息交融,缱绻又暧昧。 但她讲出的句子委屈极了。 “我才不要你负责,我不要你因为道德感和我在一起。是你为了躲家里人催婚,才找上我的。你不能对我这么坏。” 她被那个人抱得很紧,她尝试着推他,又推不开。 他一直在柔声哄她,低哑又慵懒,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夸她这几天在家里呆着好乖。 景煾予的怀抱好热,听她讲话胸腔会闷笑,唇角贴着她的黑发尖,像梦呓一样,轻柔地和她讲话。 姜蝶珍脸颊贴着他,清晰听到他的心跳,觉得埋在他怀里很舒服。 嗯,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一小点点。 - 婚前财产公证律师,姓徐,是业内大拿,在北京顶尖的律师团里,举足轻重。 他带的徒弟都已经著书立说。编著的教材,为业内权威。 他更是中美日俄四地持牌,心狠手辣,没有丝毫败绩。 他冒着大雪,拒绝了政法大学教授的挽留,从昌平那边赶过来。 一路抱着舍身赴死的想法。 因为仲景两家家族财产的公证,他们精锐团队都忙活了半个月,料想今夜并不轻松。 第28章 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听到大雪积压的树枝,折断的声音。 夜深雪重,时闻折竹。 徐老爷子和他的团队,已经做好没办法安然入睡的准备了。 刚走近茶室。 他以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小情侣,看起来关系非常亲昵的模样。 徐律刚准备,命令助理叩响门扉。 景煾予的半张脸,埋在灯月昏暗的光影中。 他轻微摇头,示意他们别敲门,不用拘礼。 男人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他垂下眼帘抱紧怀里的人,修长的手指轻拍着坐在怀里人的脊背。 怀里的人,被绒毯包裹着,均匀又清浅地呼吸着。 他竖起食指,让他们噤声。 随即,景煾予很慢很轻地,用气声讲话,不想把她惊醒。 “她睡着了,之前不是让你们拟好订婚协议吗,我添上几条。” 他的怀里,姜蝶珍很乖的趴在他胸口,紧紧闭着眼睛。 她眼睫的泪痕已经干燥了,长长的黑发铺陈绒毯上,露出瓷白的耳朵尖,殷红的嘴唇只留了一小边角,像花瓣。 看上去睡得很安恬的样子。 徐老不敢多看。 他命令助理律师,拿出初稿给景先生过目。 “景先生,您讲。” “稍等。” 景煾予俯身吻了一下怀里人的鼻尖,把垂落在她脸侧的额发,拢在耳朵后面。 男人指尖很凉,流连在她温热的耳廓,就像雪线上融化的春冰。 让她从睡意朦胧中苏醒过来。 姜蝶珍虽然意识模糊,但还是把对方说的话,清楚地听到了心底。 “澳洲的国花是紫色樱花,我这周,去澳洲全款拍下了一个占地3623英亩的庄园。里面有51条私人公路,62栋建筑,还有一些雕塑花园,地下艺术馆,以及开满紫色樱花的人工天鹅湖。” “我现在把这块地,以婚前财产的名义,放在我妻子姜蝶珍名下。” 「这样她就能在冬天,也尝到樱花冰了吧。」 第10章 .雀衔春 后来,姜蝶珍还是在景煾予的怀里睡着的。 她睡觉认床,再加上对婚姻和工作的不安,睡一小会就会醒过来。 今天在他怀里,睡得格外安稳。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到自己被移动了。 恍惚中,听到了几声刹车的声音。 她被轻微的颠簸震醒。 姜蝶珍睁开眼睛,看见景煾予英漠的下颌。 对方紧紧把她揽在怀里。 男人靠在车座椅上,淡淡地阖着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往他怀里不安地动了一下。 那个人眼睫颤抖一下,但是没有睁开眼睛,宽大如修竹的手指,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他轻声说:“我陪你回家,明天再好好看协议,先睡吧。” 姜蝶珍在他的腿上呆不安稳,手指抓皱了他的西服。 想要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可是她又很怕打扰到他。 她想把手臂换到他的身侧去,这样可以揽住他。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睡意消减了一些。 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处,不安地在他怀里蹭动着。 可她好像忘了,那人是会有生理反应的男人。 窗外大雪皑皑,雪片如碎纸一样呼啸翻飞,但车里寂静无声。 连呼吸交织,都能分辨归属。 姜蝶珍的身上,有一种很清新的香味,和那天被竹叶和酒精蒸腾出来情潮甜香不一样。 是一种绵长丝滑,轻盈柔软的少女体香。 车里空调温度很高,绒毯蒙住她的全身,汗液从她的脖颈和耳背后散发出来。 他略微蹙着眉,眼睑掠过她纤细的脖颈,莹白脆弱,适合舔吻。 她像是热得狠了,呼吸间都晕出湿气。 绒毯往下掉。 她慌了,伸手去拉拽。 姜蝶珍柔软的腰腹,蹭着他紧实流畅的腿部肌肉线条。 一种奇怪的痒意从脊椎的边缘,丝丝缕缕地往心里钻。 她压到了他的领带,拉拽之间,逐渐勒紧。 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因为闷涨的感觉,逐渐绷紧,青筋贲张,危险有力。 “对不起,我好像压到你了。” 姜蝶珍头发有些乱,脸颊潮红。 她雪白的脚趾害羞地卷起来,长发铺成了一条丝绸般的黑色长河。 “姜蝶珍。” 他哑声叫她的名字,深邃的眼眸在黑暗里晦暗莫名。 她太白了,像那种没有见过天光的冰白,剔透到不知道危险为何物。 天真到不知道散播风情来引诱雄性。 但偏偏这种生涩又甜美的模样最为致命。 “老是这么主动,会让男人误会。” 景煾予呼吸很沉,他的眼睑下浮着清灰,眼睫黑沉。 看着她懵懂又慌张的眼神,倏地收起漫不经心:“睡得不舒服吗。” 绒毯掉落在了地上。 在车座间,铺陈起了一滩浅白棕的湖畔。 而他们在岸边,安稳并立,像仙鹤交颈,或者说,鸳鸯。 谁也没有去捡,两人的呼吸都是乱的。 “对不起,我怕刚才的姿势会让你不舒服,我一直压着你,腿一会儿就麻掉了。” 她根本没有往男女之间,晦涩暧昧的事情里想过。 第29章 和他碰一下唇角,她都会害羞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她紧张地继续动了下,拉开距离。 只剩下,眼前兀自被掐断神思。 在狠狠占有她的贪婪里,强行平复呼吸的男人。 窗外的景色往后退去。 长安街的天空被街灯映得黛青。 仿佛是黑色的深水,被不断倒入的七情六欲染成了模糊的颜色。 四九城的这片天。 多少人走到这里用尽一生。 景煾予从小习以为常。 甚至前些年,他家自愿上交了两套杂院的产权给政府。 坐在家中的后罩房,甚至能清晰看到,国旗在夜色里升起。 可他没办法用金钱和权势来诱惑她。 她啊,仿佛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阴暗,他也舍不得让她接触。 遑论交易,遑论施恩,遑论报答。 看着她这一幅很紧张又谨小慎微的模样。 他的心变得很软,没办法撒手不管。 景煾予略微靠着车背,脖颈被勒住的感觉和让他有反应的悸动同时发生。 “姜蝶珍。”他几乎和她鼻尖相抵,说不上气又有点宠溺:“你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闷在他颈窝里,碎又乱的刘海发梢戳着他的动脉。 “你不是睡不着吗。”景煾予松松勾了勾嘴角,“在我身上也认床?” 他把她拽到身前,用半只手臂环住她,伸手去探,掉在车座间的毯子。 须臾间,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挂过她的耳际。 她伸直了脖子,探出脸去看,任由那人微凉的唇峰,抵在她的额间。 “我不冷。”姜蝶珍靠紧他,抿着唇声音很细弱地说:“有你就不冷。” 景煾予的瞳孔很黑,被路灯晕得有很浅的一圈光,阴影下眉目锋利。 他语气却很暖:“盖好,舍不得你感冒。” 大雪覆盖在雨刮器上,瞬间变成冰凌,带来轻微的摩擦声。 姜蝶珍眼睫颤动着,她过了好久才说。 “其实在怡升园的家里,我从来舍不得开暖气。一个月太贵了,我舍不得问家里要很多钱。这样,妈妈会担心。” “每天都很冷,特别冷。虽然已经考试结束了,回我的小房子也会被冷得发抖。所以遇见你那天,我在学校待着,那里要稍微暖和一点。” 她刚说完,就感觉到景煾予动作很轻地抬手,示意司机拨动了劳斯莱斯的空调转轴。 不需要绒毯了,他也能把她裹进怀里,给予她温暖。 景煾予手臂上青筋蜿蜒着,冷白手指用力把她揽紧,不让她被回忆中的寒冷割伤。 “我没有很娇贵的。那时候房间很小,回家了我也在刷题。床头放着刘洪波和顾家北的雅思资料册,有的时候晚上太冷了,我就把这些书混着厚衣服压到被子上,可能稍微会暖和一点点。” “雅思考试,我刷了三次,才和姐姐第一次考的分数一样。做的衣服一直没有人喜欢,很晚很晚才卖出去。” 姜蝶珍的讲话闷闷地,发丝掠进了红唇里,说话有些磕绊。 “景先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有些人光是遇见就花光了所有运气,我遇到你也是。”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是被雾气笼罩着,像林中的稚兔终于鼓足勇气,眨着漂亮的眼睛,来外面觅食青草。 小兔忐忑不安,只咬小小的一口,还没咀嚼完,就红着眼睛重新逃回森林。 “你是上天安排过来拯救我的吗。” 姜蝶珍说完这句话,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她颤抖着从他身上爬起来,探身去吻他的冰凉的嘴唇。 这样会取悦他吗,她不知道。 因为景煾予并没有回应这个吻。 就像景煾予那句,主动会让男人误会。 什么误会。 他连紫色樱花开满的庄园,都可以不眨眼睛送给她。 连她的身体都不想触碰吗。 姜蝶珍脑袋很乱,她看不懂那个人深邃眼底的情绪。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她感觉到那个人的手背,抵住了她的额头。 滚烫的感觉让被欲求操控的男人,瞬间清醒。 “好像有些发烧,季助理,麻烦您稍等把裴医生找来。” “好的,景先生。” “可是我还没有签订婚协议。” 她声音很柔,又带着浓重的失落。 姜蝶珍挣扎着,纤细的手腕被他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制住。 “乖点,你发烧了。” “我不要那些,不要紫色樱花。” 她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把他的领口也蹭得湿润,像一汪小小湖泊。 不需要金屋银楼来标榜安全感。 她能赚钱,可以养自己,可是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爱才是能够组建一个家庭的关键,不是利益相依。 但姜蝶珍从来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家,想要这种温暖的感觉久一点。 她很担忧有一天真的爱上他了,得到的只有虚空。 “景煾予,如果有天你不需要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这个人很后知后觉,你不说我不会知道的。” 她像小小翠碧雀鸟扑棱翅膀,满心欢喜要送给他整个春日。 第30章 她不想待在金笼中。 更怕他不要她引以为豪的春意。 “你明天可以在我的怀里,签订婚协议。” 景煾予笑着,混着些鼻音。 他用力搂紧她,力气大得,仿佛她是从他的肋骨里生长出来,现在只是回归而已。 她发热的时候,嗫嚅着说了好多话,都是没有安全感的来回掰扯,都被他悉数回应。 “景先生真的是上天给予自己的小小恩赐吧。” 她湿润的睫毛倒扎进眼睛,她盈盈地闭上了。 姜蝶珍听到他柔声叫她小乖,哄她说他们已经到家了。 她在小区灯光青白的光圈和阴影中。 看到他乌黑眉眼,逐渐凑近她的嘴唇。 景煾予回应了车上,她没有安全感的吻。 他的呼吸干净清冽,眉锋眼瞳的走势堪称绝色,是让她不敢肖想的风月琳琅。 可是他亲了她很久。 感觉她的舌尖和脊背都彻底软的没力气了,才结束。 她软在他肩膀上,被他欺负狠了,嘴唇和鼻尖眼睛都是红的。 “下次会更久一点,再装晕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 就像那只兔子躲过了枪眼的红点,被抱回了温暖的家里。 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一直待在他的怀里,倾听他永远没有疲倦的心跳声。 景煾予的臂弯稳稳地环紧她,手掌托住她的大腿,陪伴她进入安稳的梦境。 - 周日,她果然是坐在他的怀里,签订的订婚协议。 但是和每一对不情不愿地,被拉上谈判桌的闪婚小情侣一样。 两人最后还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感冒了,你要离我远一点。” 姜蝶珍吸吸鼻子,手指拽着他的衣袍,发烧已经好了,就是喉咙有点痛,讲话闷闷的。 “谁规定的?”他笑着说:“我身体热一些,你贴着我,出些汗,好的快。” 哪有这种道理。 姜蝶珍没反驳,短促哦了一声,低头翻阅协议的初稿。 “你有没有和律师约定那种事啊。” “哪种。” “就是晚上一起....一起睡觉。” “每天相拥入眠,还要写进条款里吗。” “...还有亲吻。” “你昨天主动亲了我。” “是那种......”姜蝶珍脸色涨红,感觉热度一点没有消退,脸颊又滚烫起来。 “是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哦,那个啊。”他唇角浮着恣肆的笑意,不逗她了,只是促狭笑着:“小艺术家这么可爱啊。” “说好了一个月......一个月一次......” 她细白的牙齿咬住嘴唇,晕开一片紧张的浅白色。 “我不记得了,但我很清楚,当时说的一周一次。” 他说的散漫,垂下眼,眼睛落在昨天他吻了很久的唇上,一动不动。 “你答应我了一个月一次的。” 姜蝶珍眼尾红红的,惹人爱怜:“你还同意了,在一起两年。” “行啊,那我退而求其次,答应你一个月一次。” 景煾予把她搂在怀里,下颌耷拉在她的头上。 日光照耀在他冷峻的脸上,浮着细碎的光影。 他的声音很好听,宛如松风掠过山河:“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他建议道:“我高中的时候,改装了一个赌博机器,我有全套的筹码,你要不要玩一玩。” “你只要赢一把,我就送你一个礼物。你输一把,就多和我在一起一个月,怎么样?” 景煾予说话自带一种蛊惑意味,就像纯净干燥带着尼古丁的烟丝,冷冽又让人上瘾。 姜蝶珍咬住下唇,垂眸想了一会儿。 徐教授的律师团和公证处赶来的人,都在楼下喝茶静候。 料想他不会诓骗自己。 “那最多十二次,封顶三年,不能再久了。” 她玩着他睡袍的系带,小声谈判道。 不能再幻想更久的,白头偕老的年岁。 因为两个人隔着天堑,最初的新鲜感消失殆尽。 会因为家庭和彼此,生出各种嫌隙和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连对方在身侧也充斥着压力。 万一,他的正缘出现了呢。如果要靠争夺,才能守住他的心。 冗长的岁月,就成了桎梏。 姜蝶珍如此忧虑着,忧虑两人之间的差距,认定还不如短暂又淡淡的相处。 “行啊。” 他答得随意,好像对那一两个月没什么感觉,就是想撩拨她的心而已。 男人迈开长腿,把小毯子搭在她的腿上。 他从古董橱窗的架子里,翻出来一台小型的,类似水果机一样的赌博机器。 他扛着机器过来的时候。 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原木茶几,传来一声“嘎达”的响动。 景煾予有些不舒服地微微拧眉。 他的眼睛转向她,情绪又消减下去,冲她弯了一点唇角。 几乎是下意识。 姜蝶珍已经撇下绒毯。 她从沙发前站了起来,轻声问:“疼吗。” 那一刻两人对视了一眼。 她浅淡的瞳孔颤了颤,心脏密密麻麻地被酸涩的东西填满。 原来这就是关心一个人。 第31章 原来这就是牵挂。 原来这就是婚姻的意义。 第11章 .套戒指 她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别开眼睛。 姜蝶珍之前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亲密。 可她却格外地,懂得照顾和体贴别人,尽可能让周围人舒适。 景煾予的目光落回到她身上。 漆黑眼睛里带着很浓的情绪。 他很好奇。 她到底是在心疼他,还是只是礼节性地关心。 来日方长,有天能彻底走进她心里,真正地牵扯她的情绪波动。 到那天,她睡得迷糊时会下意识唤他的名字,痛了冷了知道躲进他的怀里,肯把一切都交给他,踏实地计划两人的未来。 景煾予缓慢地闭眼。 再睁开时,只剩下了一种趋于缜密的理性。 他什么也没问,行为举止也恢复成了,姜蝶珍熟悉的温文尔雅和矜冷。 可他又实在地,把她昨天发热时,说得不着边际的话,铭记在了心里。 其实,听到她用又软又轻的声音问他‘疼吗’的瞬间。 膝盖的磕碰和不能完全占据她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了。 陪在她身旁就好。 “是我不好。”景煾予放下机器,走到她的身边,几乎是半跪着帮她盖上了小毯子。 家里无疑是温暖的。 他还是担心她,会像昨晚一样发烧。 “搭上。”他摸了下她的额头,低头揉了姜蝶珍的头发:“关心我之前,先把自己照顾好。” “嗯。”她被他环着,抿了下唇,小声说:“早上中药很苦,我全喝完了。” “这么乖吗。”他说,“我还说担心你喝不下去,让怜姨煎药的时候放一些麦冬和陈皮。” 景煾予说完,看着几绺黑发贴着细白的脖颈,被夹在了她的睡袍和脊背之间。 于是他用手指松松拉出来,发丝还有她的体温和清甜的香味,细弱头发恋恋不舍地绕着他的指腹。 “觉得你会抱我。” 姜蝶珍被他做了这么亲密的事,一点也不抗拒:“所以想早点好,不想传染给你。” “我宁愿你少吃点苦。” 他英隽的五官近在咫尺,伸手搂住她,任她陷进自己的怀里。 倏忽间他反应过来,比起中药苦到肺腑的感觉。 她更不想让他染上感冒。 “是因为,考虑我了吗。” 他的呼吸重了一些,把她滚烫的小脸从怀里捞起来,凝视她的眼睛。 “这次感冒我也有责任,没有把你照顾好。”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唇峰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叫她的名字,绕齿柔一遍又一遍,像在下蛊。 “姜蝶珍。” “嗯?” “前几天,不想欺负你,给你太多压力。” 他总要给她一些时间。 在思念「漾哥哥」的间隙中。 短暂地想起他零星好处。 不是吗。 如果施展迫近又危险的掌控欲。 万一让她害怕他怎么办。 “没有被欺负。” 姜蝶珍在他面前还是又乖又礼貌。 她眼睫很黑,扇了扇,很小声地说:“还有,我可以多喝一点中药。” 有客拜访的门铃响起。 怜姨恭顺地提醒他们:“景先生,姜小姐,徐律师差了人,在楼下等候。他们想问问,你们商议订婚协议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还埋在景煾予的怀里呢。 姜蝶珍紧张地一颤。 她慌张地探出头来,替别人着想道:“别让律师他们久等。雪下的这么大,昨晚已经留他们呆了一夜了,我们解决好了,就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吧。” 收了钱,理当受他调遣。 《资本论》的第一页,就概述劳动力的使用价值,是创造比自身大的价值。 景煾予漫不经心地抬手示意怜姨,他听到了。 他眼尾双眼皮的皱褶狭长,有些不怒自危的危险,可是笑起来又特别蛊惑。 “嗯,都依你。” 景煾予把裹着小毯子的她抱起来,臂弯把她搂得稳当。 两人在赌博的机器面前停下。 她坐在他的怀里。 景煾予抬手把玩着筹码:“概率我调过,保证了两方平等,我先试一把给你看。” 投入游戏币,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屏幕亮起五光十色的彩灯。 那个人,万顷地皮,都能眼睛都不眨地买下。 明明拥有一副好皮囊。 出入外汇金店,霓虹赌场,在各国博览的拍卖场上,豪掷万金。 他却拿着市井到极点的赌博小玩意,带着顽劣的笑意,握着她的手,放筹码。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和这个扯上关系的模样。” 姜蝶珍看着他冷白指节,在操纵柄上娴熟来回:“怎么会操作地这么熟练呀。” 他答得轻描淡写:“早些年,我爸下面的人查抄一个大型地下赌博聚集地。是顶层复式豪宅改建的非法赌场,有显示屏和标准制服荷官,最后全部查抄捣毁,场所也封禁了。我那时候在英国读书,有些百无聊赖,改装了几台机器,都闲置着,没怎么碰过。” 这样哦。 姜蝶珍嗯了一声,专心看他操作。 第32章 “担心我?” “什么。” “担心我违法乱纪?” 姜蝶珍眨了眨眼,安然地靠着他,稳住心跳。 她嘴角弯着幅度,轻柔摇头:“就是想了解你。” 景煾予指节微凉,带着粗粝的薄茧,摩挲她细嫩的耳朵尖,淡声道:“我宁愿被你担心。” 男人敛住笑容,尾音很轻:“如果感情也能靠赌,赢来就好了。” 姜蝶珍没有听清。 小乖的注意力已经被机器吸引了。 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机器哗啦啦地吐出筹码。 要不是她柔软的腰腹,被景煾予单手桎梏着。 姜蝶珍一定站起来激动拍掌。 “太厉害了,你怎么一次就赢这么多!”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在笑:“想试试吗?” “嗯!”她激动地猛烈点头。 机器的光晕在姜蝶珍的脸上浮动掠过,一圈又一圈,像霓虹。 让她脸上那抹的让人垂怜的淡粉色,有种开到茶靡的秾艳之意。 十二个筹码。 姜蝶珍很认真地再次数了一遍。 “开始了,你要是输给我十二次,要多和我签一年。” 景煾予垂着眼睑,笑淡淡敛住,半张在阴影处的脸,藏着有些趁人之危的顽劣。 他垂眼低头看她,明明是耳鬓厮磨。 他却无端感觉到,一丝意兴阑珊,不想给她设陷阱。 “姜蝶珍。” 他的声音有些隐忍克制,说话声音也变得哑:“你自愿的吗。” 他的提醒,让跃跃欲试的女生有些紧张:“自愿的。” 她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滚烫。 在咫尺之遥,撩拨得她心尖发痒,但又不迫近。 “嗯!我们开始吧。” 姜蝶珍扯了扯对方的衣摆,煞有介事宣告道:“我早就准备好啦!” 第一圈,输了。 第二圈,输了。 第三圈,输了。 姜蝶珍慌了,她把手覆盖在对方修长干燥的指节上。 她的声音有轻微的失落。 “怎么会这样。” 女生示意他:“这次你帮我投,我不信这个机器,概率会一直这么低。” 那人握着她的手,一起拿起游戏币,“输了算谁的?” 他步步逼近。 明明覆手云雨,却一点投机取巧的办法,都不肯告诉她。 “我的。” 她紧张地盯着屏幕,细白的手指双手合十:“拜托让我赢一次吧。” 第四圈,也输了。 那人像是得逞了一样。 他在她耳畔笑了,嗓音又蛊又恶劣:“这个玩意儿,连我的都不听,能怎么办?” 输到十一圈,只差最后一次。 姜蝶珍被迫用上了,之前都没有用过的手段。 刚把游戏币投进去。 她从他怀里撑起来,手扒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拉着他的下颚弧线,很主动地把唇覆盖在了他的唇边。 她没有章法地胡乱亲他,和他鼻尖相抵。 那人细长双眸,乌黑的眼眸。 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地眯上了。 像是不堪那冷光,照得扎眼一样。 她啊。 被逼无奈学会色.诱他,也不愿意多陪他一个月。 是这样的吗。 第十二圈,她终于赢了。 “勾引荷官,是获胜的手段。”姜蝶珍笑得很甜。 “你一直遵守规则,我是自愿徇私。” 景煾予在泠泠青蓝的喝彩光晕中,抬起手指,捂住眼睛,肩膀颤抖,像是笑了。 苦涩,兴许是她喝了很多中药的缘故。 他讲话混着一些鼻音。 刚才笑得狠了,又抵住唇咳嗽。 “哪有勾引,我倒觉得这个吻,才是最珍贵的筹码。” “好开心,赚了好多。” 姜蝶珍有些欣喜。 她看着吐出来的筹码,眼睛里恋恋含光。 景煾予看见她天真的笑意,思绪没什么边际地想。 如果她真的,比那天她说过的一点点喜欢,稍微多一点的话。 像她的漾哥哥,被她放在心里,挂念的话。 她一定会愿意输十二次。 一定愿意多在他身边一些时间。 他的心脏恍若有把钝刀在割。 被她主动吻了,被他的天真小雀鸟,献上甜蜜又柔软的唇。 原来,会如此失落。 她雪白的锁骨近在咫尺。 他恨不得威胁她,噬咬她,含着锁骨薄薄的一层皮肉,一遍又一遍地烙印下痕迹。 让她恐惧,让她忐忑,让她患得患失,让她没他不能活。 一切都没有发生。 “恭喜啊。” “是幸运而已啦!” 景煾予恢复成了那副掌控全局,又理智循礼的模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赢了,是应该庆祝的成就。” “是你让我赢的。” 姜蝶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才亲吻了眼前的人,才获得胜利的伎俩,只觉得一点薄薄的羞耻。 她的脸红了,任由对方抵住她的唇角,轻轻摩挲。 “我说了你赢一把,就送你一个礼物。”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抵住她的后颈。 第33章 男人唇齿尖干净冷冽的薄荷味道,从舌尖接触的地方,灌进她的呼吸。 景煾予的吻汹涌而激进,刚才捏住筹码的修长手指,搭在了她的下颌上。 没反应过来的女生。 慌乱地,被抵在掉落在地的毯子上。 她细白的手腕无措地耷拉着。 汹涌的吻,吞没了她整个细碎呜咽,宛如一场激烈的飓风刮过。 她丧失了所有感知,只留下和他的唇齿厮磨。 就在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到,手指传来一点微凉的痒意。 流光溢彩的戒指,被那个人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不是订婚,是结婚。” 男人覆在她头顶,遮掩住天光。 只剩下一层模糊又好看的轮廓。 让姜蝶珍,没办法清晰地看见景煾予的神情。 靠赌来得到的钻石戒指,已经足够刻骨铭心。 就在她心脏很软,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姜蝶珍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是【周漾】 ——那个她睡在他身边,也模糊叫出来的名字。 第12章 .蝴蝶吻 姜蝶珍和景煾予僵持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外面下着大雪, 屯云蔽日。 飞琼在庭院聚积,雪光映在室内,寂静无声。 他们呼吸紊乱交融, 从时间的缝隙中滑过。 姜蝶珍能清晰听到, 手机在地毯上震动, 传到在耳畔的轰鸣声。 这一刻她其实很庆幸。 因为这个不合时宜的响声, 压过了震耳欲聋的心跳。 让她能在,被那个人呼吸和气势, 完全覆盖她的当下, 维持清醒。 “要看看是谁的电话吗?” 景煾予的手指, 松开她的手腕,懒散地撑在她的脸侧。 她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那人手背上,崎岖交错的青筋, 带来的危险和性张力。 “不用。” “万一是非常重要的人, 错过, 不会觉得可惜吗。” 他的情绪隐藏地特别深, 却从刚才完全遮挡住天光的强势, 变成了隐忍。 “我知道什么比较重要。” 姜蝶珍微微摇头。 雪光照亮了男人清晰漂亮的眉眼。 姜蝶珍颤抖着眼睫。 她心想, 原来被人求婚, 怎么维持平静状态,都会心脏悸动成这样。 他的轮廓真的很绝色。 就是太不真切。 果然是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景......景先生。” 她把纤细的五指略微举起来。 看着光线照在戒指上,反射出无数点的光晕。 太美了,她的言语匮乏, 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就像星光浮在玻璃蓝色海,童话精灵变成澄澈光斑, 正在随着她手指起伏的动作跳跃。 姜蝶珍眼泪从眼尾流出来:“太漂亮了,我戴着不好看。” 她的手没有好好保养过,在冬天总是绛紫色。 细嫩的手背在北京零度天气里还会皲裂。 因为总是设计作图的缘故,尾指还会沾上笔油和石墨。 虽然家境不错,她也会用护肤品。 但她除了是个不会照顾好自己的迷糊小孩外,还会倾注十成心力在作品上,连美甲都不怎么会做。 总而言之,这美到莹凉璀璨的戒指。 明明任何女人都不会拒绝。 姜蝶珍眉心皱着,有些推辞。 “这太贵重了,我戴着缝纫赶工,会弄坏的。” “没有什么比你更贵重。” 他把她扶起来,圈在怀中的逼仄空间里。 男性的热量总是高一点,让她温暖许多。 男人垂眼,看她眼睛里还有水汽氤氲,语气变得温柔又软:“如果戒指坏了。我们就再买,把十根手指戴满。数量多,不稀有,你就不会舍不得了。” “这样别人会觉得我在炫耀!” 姜蝶珍怕他真这么做。 她红着脸推辞到:“这样好羞耻,不要。而且这个戒指太美了,我舍不得戴。” “漂亮的不是戒指,而是你的手,这些都是你的陪衬。没有你,它们没有任何价值。” 景煾予把那只她没戴戒指的右手,包裹在他宽大干燥的掌心里。 他的指腹,搭在她的无名指上:“这只手空荡荡的,我牵着你,就不会那么孤零零。” 被那个人牵着的手。 就像构成一个温柔网结的连接点。 让她可以永远自由,安心地做自己,和灵魂热恋。 姜蝶珍抬起手,轻柔地覆盖在他宽厚冷白的掌背。 感受到那个人灼热的体温。 她有些小声又笃定地说:“我答应你。” “什么?” “我答应,嫁给你。” 虽然对他并不了解。 虽然还带着很浅的,对方只是在对她负责任,其实并没有深刻感情的隐忧。 在他的身边。 让她舒适,安心,温暖。 让她拥有组建家庭的勇气。 就像《西线无战事》,猛烈的炮火令士兵极度恐惧,他们将脸和四肢深深地埋进大地中,他们的惊恐和呼喊,辗转在大地的沉默和安谧中。 第34章 景煾予的温柔,持之以恒地赞许和抚慰,让她舒服安逸的相处模式,才是她真正闪婚的原因。 他的怀抱,就是宽厚又温暖静谧的大地。 她是一颗谈不上珍贵,灰头土脸的小小种子。 可以放肆在他怀抱里生根发芽,根茎抓紧土壤,不畏惧洪流和泥泞。 她在他怀里撑起身。 这时候,感觉到戒指钻石上的光影,在景煾予眉骨和鼻梁游曳过。 “你看!好像我召唤出了一群白蝴蝶,来亲吻你。” 姜蝶珍在他怀里,轻轻地、甜甜地说。 “是你在吻我。” 他一语双关地回应了她的浪漫,用一种清冷又低磁的声音说。 她的手机的震动已经停止了。 景煾予感觉自己很像溺水的人,被她在无知觉中打捞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狂热的赌徒,私募股权投资时,并不喜欢广泛撒网。 可他每次偏爱看中的那支股,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显然刚才。 她没看手机,却答应嫁给他的笃定,已经狠狠刺激了他的兴奋点。 景煾予,逢赌必赢,但他恨不得把一切的身家,投在这个让他输过的女人身上。 这种胜利带来的激动感。 比他十六岁,在德国科隆的废弃东德发电厂改建的涡轮赌场中。 赢得一整栋luisenpark豪宅。 在锯齿状的电子乐声波中,涡轮厅里,方格中躁动的男女都疯狂为他喝彩。 更值得兴奋。 “划算吗,输掉一次,但是赢得了我。” 她感冒以后,泛红的眉眼更加灵动。 “嗯。” 他把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贴紧她,唇蹭了蹭,带着低哑的鼻音:“我好幸运。” “运气是实力的一种。” 姜蝶珍甜甜地用他的话夸赞他。 良好的关系,总是会让对方,也变成同样温柔治愈的人。 姜蝶珍垂下眼睛,看两个人交握的手。 她有些甜地想,她的手指上会不会染上薄荷味道。 那种只属于景煾予,让她迷恋又安心的冷冽气息。 比戒指,更让她想要随身携带,缠紧依偎。 - 顺利地签完订婚协议。 那个人被电话叫去应酬了,是他父亲那边的人。 姜蝶珍的感冒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更严重了一点。 她用了很多卫生纸,鼻子都擦疼了,眼睛还是红红的。 景煾予怕她又着凉,傍晚还不忘发消息,叮嘱让她别泡澡。 她很乖地一一按照吩咐做了。 晚上,她正窝在温暖的床上看《supernatural》。 收到了苏娜发在teams里的文件。 明天的客户来定制浅象牙色为底色,以江苏宜兴的著名美术大师吴冠中的国风山水画为图示的礼服裙。 客户要求苏娜下面的五个分支,同时赶工,一共定制出十套水墨意境的晚礼服。 姜蝶珍刚浏览完,就看见组长已经艾特了她。 说他们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四套,供苏娜选择。 姜蝶珍的组长叫孟依宜。 在外有自己开设的独立原创汉服店。 在孟组长的店铺中,她绘图制作的新中式马面裙,单独一款的月销售额达到五万条。 孟依宜年过四旬,深谙市场的热销点和审美点,眼光毒辣。 姜蝶珍的设计,虽然标新立异,但是从来踩不中市场追捧的点。 苏娜就是认定这两人协作,能够创造出不一样的火花。 她才把姜蝶珍安排给了孟组长。 视频会议中,苏娜先是给大家介绍了新加入的员工,随后提起了这次的定制。 “说起来,吴冠中老先生,在1950年从巴黎返回中国以后,还在清华美院做过讲师。” “这个礼服裙就是吴老的一位学生定制。现在已经是中国现当代著名画家的刘素萍女士,抛出千万的高价,要求我们做出让她满意的纪念裙。君恩的婚纱定制,向来只面对社会知名人士开放,一袭难求,这次决不能马虎。” 孟依宜提到了姜蝶珍,是充满鼓励意味的问询:“说起来,小姜同学也是清华美院的学生,算是吴老的半个弟子,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苏娜的会议群里。 一共三四百个服装设计的名设计师。 如果回答有失偏颇,会给大家留下冒失的印象。 姜蝶珍被提及后,她思考了一瞬,打算不谈论工艺,只聊作品本身,“我对吴老印象最深的作品是他的《春如线》,‘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浓淡相宜的水墨色线条,是宣纸上的春雨,花青、朱砂、天蓝、藤黄,浓淡不一的颜料做花叶。春天就像线条在纸上一般轻盈,连雨丝都能画出来,却并不杂乱,在繁冗的笔触里,窥得宁静和生机。我想最重要的是柔和和细腻,或者说,是留白。” 孟依宜对她的回答,尚算满意。 女人继续补充道:“可以运用宋代服装设计中的云肩镶边,框架融合徽派建筑的精湛雕镂,毕竟吴冠中老先生,也担任过建筑系的教授。但是小姜同学说得很好,细腻和谐,才是纪念礼服应该呈现出来的舒适感。” 第35章 会议结束。 已经是晚上十点。 姜蝶珍在公司众人面前发言,心跳得还是很快。 她拍了拍发红的脸颊,打算缩进被子里当小鸵鸟。 然后继续重温没有看完的剧集。 叮咚—— 手机弹出来一则消息。 许帘琦已经把她,拉入了孟组长下六个人的小团体。 许帘琦:【诶嘿,刚才小珍珠的回答很棒,第一次参加君恩的会议我真的好紧张呀。】 闵希:【我也,很难得看见孟姐夸奖人。别紧张呀,明天招待你们吃朝阳区金台路,那家德和斋的杏仁豆腐。】 邱芸:【小姜同学你好哦,我之前在纽约时装学院读书,在国外当了五年时装杂志的撰稿人,会英法日意四种语言,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李雅:【我啊,购买奢侈品的时装精吧。每个月全都月光用来买衫,真的很喜欢nicole kidman,在03年获得奥斯卡说的话:“世界这么乱,艺术有什么用?艺术丰富了人生!”】 杨雾发来一个表情包:【你啊,心思都花在买裙和金龟婿上了,哪有精力搞艺术。小姜你好啊,以后叫我雾姐就好,至于我们孟组长,不在这个群,你可以放心交流!我是我们中间年龄最大的,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欢迎加入。】 姜蝶珍年龄最小。 她很乖地一个个称呼,并问好:【你们好,我叫姜蝶珍,向往君恩很久啦,能加入你们,我真的激动又开心,嘿嘿,我会努力向你们学习的。】 杨雾:【早点睡呀乖宝宝。听说你是艺术生,对美术的敏锐肯定比我们强一些,以后互相学习。】 闵希:【我最喜欢漂亮小姑娘啦!能帮我们试衣服,天生的模特架子。明天见哦小珍珠。】 姜蝶珍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感,让她很舒适。 她嘴角微微上扬。 仔细记下了每个人的名字,还捎上了君恩的新款围巾作为礼物。 现在正值寒冬。 君恩格纹的羊毛围巾看起来很温暖,应该不会被拒绝。 她有景煾予撑腰,自然面面俱到。 临睡前,她准备戴上蒸汽眼罩。 姜蝶珍这才想起来,今天错过的那个电话。 3935开头的电话号码。 区域显示的是意大利,来电人是周漾。 姜蝶珍看着屏幕的白光愣了一秒,细细的手指摁亮了通话键。 那边几乎是一瞬间接起来:“妹妹?” 她这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现在正处于意大利天色灰蓝的清晨。 电话那头的男人。 看到是她来电。 他瞬间清醒,声音有些刚醒过来的哑,又带着说不出来的怅惘和委屈:“昨天,一直没接我电话。” 空气陷入凝滞。 周漾一直在等待她说话。 等待她对昨天的事情给一个交代。 姜蝶珍垂下眼睛。 她把手指放在床头景煾予临走时,放在她床头柜上的保温瓷碗上。 在床头夜灯明亮的光晕下,呈现温润淡雅的质地。 “嗯,错过了,真的很抱歉。” “抱歉什么?”电话那头,周漾问道。 姜蝶珍:“我之前做了一个御守,取了莫奈的雾紫和青蓝色。上面有一只樱花小猫,是一只,不合时宜的,衍在水里的猫。” “后来呢。” 周漾点了只烟,吸了一口,黑暗的房间里,猩红在唇边跳跃着。 “我弄丢了。”姜蝶珍咬住下唇。 她刚想说什么,喉咙没来由地一阵发痒,她急促又遽烈地咳嗽起来,眼泪胡乱往外溢着。 直到她喝了那个人留下来的瓷碗里的水,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漾哥哥,我虽然弄丢了小猫御守,但是得到了一簇星云。” 她感觉喉咙间像是塞入了一块猝火的熔岩块,被清冽冷泉滋润了,才稍微缓和过来。 “可是,星云太遥不可及了,就像一场瑰丽的幻觉。” “我每一分钟,被星星照亮的每一刻,都在想,为什么是我。” “别妄自菲薄,妹妹。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男人把烟头插灭在烟灰缸里,火光照亮了眼前的巨幅画卷。 画里的人,是十六岁的她,在教室外偷窥的那双天真懵懂的眼睛。 周漾画的姜蝶珍,很灵动。 他是用油画笔涂抹的,色彩绚烂,像围绕着鸢尾花缠绵起舞的蝴蝶,漂亮在骨。 哪怕两个人五年没见,也生动流丽。 那时候,他十八岁,她十六岁。 他和她在回家路上,聊夏志清和朱利安·欧德东克和大江健三郎。 两个人都热衷艺术,他认定她是灵魂伴侣。 “我订婚了。”姜蝶珍对着听筒,小声说。 “我想回国工作,陪在你身边。” 两个人同时说出这句话。 又同时选择了缄默。 “那个人,是谁?”周漾迫不及待地追问。 “一个我遥不可及的人。”姜蝶珍说道。 “你对他的感情,是依赖、仰望、还是爱。是可以量化的吗?有多少。” 第36章 “哐当——” 周漾站起身,狠狠踢在油画布架上,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姜蝶珍没有回答这句话。 她很轻柔地告诉他:“漾哥哥,蝴蝶飞走了。” 今天,她坐在那个人的怀里。 有上百只钻石戒指反射雪光,形成的白蝴蝶,亲吻了那个英隽到极致的人。 让她心脏都在颤栗。 蝴蝶,已经吻过星云了。 另一端。 周漾半跪在地上,整理好地上的油画笔。 他语气从玩味张扬,变得认真又诚恳。 “宁宁,过年我就回国,那时候国内就是二月春天了。春意盎然,蝴蝶会飞回来吗。” “你有没有什么礼物,需要我从意大利买给你,我刚举办了画展,一票难求,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买。” “礼物?” 姜蝶珍晃神了一秒钟,随即想到了那个人给她的戒指。 她没办法不想他,仿佛那个人不是星云,是太阳。 她不敢多望。 可是不看太阳。 那个人的光晕依然把地面照的雪亮。 让她处处都没办法忽略他。 姜蝶珍一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 周漾等了很久,揉了揉下巴上冒出的青灰胡茬。 在乌蓝的清晨光晕中,他又恢复了那副嚣张桀骜的模样。 “姜蝶珍。” “嗯?” 周漾一字一顿地笃定道:“你听好了,这次回国,我会把你抢回来。” 姜蝶珍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听见细碎的忙音。 电话挂断了,微信弹出来一则消息。 图片太大。 姜蝶珍加载了很久。 背景是意大利的蓝到澄澈的海,却仿佛藏着难以言喻的暗涌。 画卷上是十六岁那年微尘浮动的老旧教室。 视角却是从座椅间,延伸到教室门口。 穿着蓝白色校服裙的女生,露出渴慕又微红的脸颊。 窗外是学校里那颗盛开的蓝花楹树,蓝紫色的花瓣掠到女生的黑发间。 “为有暗香来”,像是一场经年旧梦。 那是周漾画的,他记忆里的她。 这一端,姜蝶珍细细摩挲着手上的那册白纸。 和景煾予签订的订婚协议上。 在婚前财产的条款里。 在南半球的澳洲,铺天盖地的蓝紫色樱花,使那场绮梦具象化。 它们切实又年复一年地永远属于她。 并非是一场再也回不去的梦。 原来姐姐在十八岁,智齿疼痛的那场发烧。 会在多年后的某个冬日。 以一种滚烫的温度,烧干自己的喉咙和眼泪。 睡觉前。 姜蝶珍把前几天,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从家里的保险柜里拿出来又读了一遍。 好梦会醒。 她不想依附在那个人身上,这样永远和他都没办法对等。 她想成为更好的,能够独挡一面,有朝一日,并肩站在他身边的人。 这样不会患得患失,婚姻和家庭也会更加坚固吧。 - 周一,姜蝶珍来君恩报到。 今天感冒突然加重了,秀丽的鼻翼被她揉到发酸。 果然在那个人的怀里,稍微好转,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工牌是许帘淇帮她领的,配套一系列打卡和进出以及电梯乘坐的方式,也怕她出错。 为此,小组里几位姐姐,细细地叮嘱了她。 姜蝶珍坐在缝纫机前。 她嗓子疼得厉害,又不想打扰到别人。 只能戴好口罩,小口喝着温水。 今天她穿了一件丝麻油画印花拼接的中长款蕾丝连衣裙。 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的水貂毛大衣。 她往工作室里一坐,就像一个从吴冠中的江山彩墨画中,白墙、黛瓦、绿柳、乌蓬船、青远山中撑着油纸伞,走出来的素淡美人,浓淡相宜。 君恩的福利很好。 秋月梨和库尔勒香梨,阿克苏甜心苹果,火晶柿子、丹东草莓、黑钻石石榴和葡萄柚, 被孟组长的助理眉婶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现当代著名画家刘素萍女士也来了。 在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副泼墨成画的腊梅花。 “比起花开时,百花杀的菊。我更偏爱梅,因为这种花,隐忍,傲寒,零落成泥,也自有一番高洁。” “恩师曾经和黄永玉、祝大年、袁运甫创作巨幅壁画《长江万里图》。赤脚走遍苏州、黄山、南京十多个长江流经的地区,几乎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他就如这寒梅,孑孓傲立,却并不以百花杀自居。” 刘素萍女士,今年已经七十一岁,须发皆白,讲起那段峥嵘岁月,眼睛已经氤氲着热泪。 “我想要更多人了解恩师吴冠中的画。希望你们明悉我的苦心,也不枉我七日前,特意从宁波象山赶过来。北方雪重,我身子骨不耐寒,前几天一直在疗养院等待。只可惜恩师很多遗作,都流亡海外,并不能回国精心庇护。能被苏娜女士接下这桩定制单,已经是我风烛残年,缅怀恩师最后的寄望了。” 第37章 工作室的一众人,都和艺术沾边,自然懂得风骨和敬慕。 她一席话说完,大家都感同身受。 “刘女士您放心,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定制出您需要的服装图样。” 站在置物架旁的孟组长如此承诺着。 孟依宜组长名下叫做“织卿司”的店。 是网上一家有着两百万店铺粉丝的国风店铺。 她没有势要做成名牌高奢的欲望。 反而弘扬传统的非遗文化、各地建筑剪影、再用祥瑞符号作承托,走入寻常人家。 她承诺的事,一定会完成得尽善尽美。 刘素萍叹息道:“可我还有一个心愿。恩师16年春季在保利香港,以2.36亿港元成交的那副《周庄》,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复刻出那副1997年的画。” 姜蝶珍记得她看过那本《我负丹青》。 她在人群后,小声说:“登孤岛,环村皆水,桥前桥后,傍岸闲卧舟楫,登楼望,黑瓦白山墙,流水绕人家,杨柳垂荫,鹅鸭相逐,处处入画。” 刘素萍转头看向姜蝶珍,笑道:“这位小姑娘,居然能把恩师在采访中的话,一字不差地讲出来,看来是做了很多功课。不知道你对这幅《周庄》的收藏价值,有没有什么见解呢。” 纸上得来终觉浅。 当着全工作室上百号人的面。 被知名画家客户单独点名,问询有没有对真迹有所研究。 换成任何一位还没毕业的年轻人。 多说是班门弄斧,少说是愚昧无知。 姜蝶珍闷在口罩下的脸,有微微的涨红:“学生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并没有见过真迹。” “如此说来。”刘素萍逗弄道:“这就是年轻人常说的,附庸风雅的‘云鉴定家’吗。” 杨雾站在旁侧,连忙帮她说情:“小姜今天感冒了,身体不适。她肯花心思在画作上,自然是值得鼓励。” 许帘淇有些慌张,她也忧心这个年纪小一些的妹妹。 她突然反应过来,吴冠中为水墨画大师,赝品和仿制品,自然多得数不胜数。 想来,刘素萍一定笃定。 姜蝶珍一个羽毛未丰的稚嫩学生,哪有渠道了解吴冠中。 竟然在她讲述背景故事之前。 先出尽风头,讲述真迹的创作历程。 这位把恩师的风骨捧到极致的虔诚弟子。 要求一丝不苟,精益求精。 怎么容许半灌水的年轻人,囫囵吞枣地,散播关于吴冠中老先生的创作经历。 刘素萍对他们众人都表示了失望:“连收藏价值都不知道,怎么能领会恩师晚年,毁掉不满意的旧作,‘绝不以谬种流传’的真谛呢?” 刘女士年逾七旬,德高望重,又丹心一片。 八面玲珑如苏娜,也不知道怎么打圆场。 上百号人的工作室,一世之间陷入尴尬局面。 姜蝶珍嗓子烟熏火燎。 她连咳嗽都不敢,小口吞着口水,想要说些什么,把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化解掉。 就在这僵持又紧张的场景,没办法解决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漫不经心又清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吴冠中的水墨画,我家仲老爷子收藏了二十七幅,并非附庸风雅,而是痴迷水墨色幻的视觉体验,您说我员工没见识,我就悉数带来,给他们欣赏。但是您对我下属认知偏颇,私加责备,是否应该道歉呢。” 来人是景煾予。 他穿着黑色西装,风姿卓越,安稳立于天价山水画中。 他比那些价值连城的画,比那些画中的四时之景,更如蒙神召。 日月相忘,见君一面,如火烧心。 他站在光下,宛如冬雪出芽,旱地生莲。 可那个人,偏偏只看向姜蝶珍。 他专注地隔着人群,凝望着她。 景煾予命人把十七幅画框悉数放好。 挂于工作室,给众人欣赏。 其中包括那副价值上亿的《周庄》。 他手指插入裤袋,走到姜蝶珍身边。和她并肩而立,带着独有的倨傲:“如果我早知刘素萍女士,会用如此言语,羞辱我的员工。我会提前命令下面的人,拒绝这项价值千万的定制单,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收入。”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心脏颤抖。 他们设计部的人,鲜少看见景煾予下凡尘来视察工作。 没想到第一次,就是替他们在心高气傲的艺术名家面前撑腰。 “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 景煾予说完,目光落在姜蝶珍身上,看她鼻尖通红。 他长而黑的眼睫,情绪莫名,却溢满怜惜。 “感冒更严重了吗?我带了怜姨熬好的中药。喉咙难受的话,喝点,不苦,有甘片。” 什么,发生了什么! 设计部的全体员工都瞪圆了眼睛,他们屏住呼吸,憋红了脖颈。 君恩的最大掌权人,为什么会用这么宠的语气讲话! 总裁夫人竟然在身边! 这一刻,这些设计大佬们,离尖叫晕厥,只差一秒。 第13章 .暗恋久 姜蝶珍大脑一片空白。 第38章 此刻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从那天仲时锦的语气里。 大概是能揣摩出, 景煾予和君恩的关系的。 但她从未想过,景煾予在君恩的权利这么大,一句话就能决定如此大的项目。 更没想到, 他会用二十七副真迹给她撑腰。 那个人不仅给她撑腰, 还给她带了感冒药。 现在带着热度的杯子, 就在她的手心。 充满热度的杯璧, 浸润着她的心脏和四肢,变得温暖起来。 她心跳的很快, 却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关注、被照顾的实感。 让她增加几分, 能正眼面对, 知名艺术家的勇气。 姜蝶珍上前一步,把有些紧张的众人挡在身后。 “刘教授您好,我在得知您是吴冠中老先生的学生以后。昨晚,我做了很久的功课, 想和我的领导一起, 制作出令您满意的设计图样。现在我的老板, 已经把真迹带来了, 我会和设计室的大家, 会好好研究观摩的。” 姜蝶珍黑眼睛真诚地眨着, 并没有持宠而娇的意思。 她戴好口罩, 走过人群。 站定后,她把昨晚准备好的“温暖牌”围巾从袋里拿出来,递到刘素萍面前。 “刚才老师您说很冷,这是君恩的冬季新款围巾。您可以系上,会暖和很多。” 刘素萍看着, 眼前的小姑娘被大佬撑腰,还礼貌至极。 她很难不对她产生欣赏和赞许。 刘素萍:“收下吧, 是她的一片心意。” “是。” 站在刘素萍身边的助理,接下了围巾,顺理成章地替她戴上了。 姜蝶珍语气轻快:“谢谢你选择我们,我们大家的初衷也是为了客户舒适和温暖。” 她说完这席话,就像一只欢快的小百灵鸟,演奏完动人的歌曲。 满眼都是景煾予地,又回到那个人身边。 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正隔着人群望着她。 他的皮肤很白,五官锋利,眼瞳深邃,骨相清绝。 看上去并不好惹的模样。 周围戴着工牌的资深设计师们,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甚至有比较年轻的助理,处于恐惧和紧张,往旁边退避让开。 别说肖想和景煾予有关的风月情思。 他在君恩执掌几年,身居云端,常年隐身,一点逸闻也没有。 任何人和他讲话,都会唯唯诺诺,害怕出错。 只有姜蝶珍,又乖巧地站到了他的身侧,紧挨着他垂下的影子。 “刚才是我偏颇了,我真诚地对这位小姑娘,和一直耐心听我讲述吴先生的事迹、为我的构思出谋划策的众位设计师,表示道歉。” 刘素萍定了定神,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助理。 她虔诚地一幅一幅画,驻足凝望,用手中丝绢擦着眼泪。 随后,她戴好金丝老花眼镜,走到景煾予面前。 女人鹤发如雪,眼泪纵横:“前些年,仲公子在佳士得,花费7.7亿元拍下了流落的羊首,无偿捐献给了中国国家博物馆。我一直想要见您一面,无奈没有机会。天不绝人愿。今日得见,一表人才。而且二十七副恩师名画,实乃真迹。” 她的语气不禁哽咽,连声音也颤抖起来:“谢谢您为国家文物珍藏做出的贡献,刚才我出言多有得罪,您是君子,还请您见谅。” 景煾予笑了笑,对这番吹捧,并不上心的样子。 “您错了。”他淡漠道。 “我是个商人,讲究利益至上,拍下真迹也只为满足收集癖,并没有置身山水、入画江南的情愫所寄。” 他声音清沉,宛如水波漾出涟漪,不咸不淡:“真有风骨的人,会隐瞒自己的贡献,不会贪图这些虚名,我是真纨绔,只是用艺术自我标榜而已。” 刘素萍指着今年十二月,才从香港佳士得竞拍—— 一位英国爵士收藏,吴冠中的《山城》。 被景煾予拍下,得以妥善安置。 刘素萍:“您拍下这幅画的时候,我也在场。亲眼见证了这场激烈竞投。如果您是沽名钓誉的人,不会花费如此高价。” 景煾予面无表情,回敬道: “沽名钓誉和金钱无关,您批评地一针见血。我也不懂收藏价值,盲目抬高,附庸风雅,不过为满足收集癖。” 刘素萍闻言,不禁一怔。 她心下骇然,生怕他真的拒接这项千万订单。 她心慌情急,叹息道:“景先生,别拒绝我。我想建一家吴冠中老先生的纪念馆,需要这次定制打响名声,并非只是肤浅欲望,还请您能怜我一片赤忱之心。” 景煾予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别人根本揣摩不出,他的想法。 以至于唯恐哪句话,又惹得这位公子丧失了耐心。 在设计大厅,宛如白昼的光下。 景煾予宛如端立清雪中,拂一身的寒凉。 没有一丝的人气,就是凉薄,又残忍。 “您吹捧我到极致,也没一句认可我员工能力的意思。” 眼看着气氛,逐渐僵持。 众人眼神都游移不定。 不知道这场神仙打架,应该如何消停。 第39章 每个人仿佛都在冰上行走,举手投足都小心谨慎。 他们生怕这种微妙的局面,更扩大化。 “吴老有首诗,是他在玉龙雪山冒雨写生所作。画板积落水珠,湿漉漉的山头入画,后来月明天蓝,山体露面,通身洁白。他提诗‘崎岖千里访玉龙,不见真容誓不还。’” 姜蝶珍弯着眼睛,仰头看向景煾予:“我想景先生想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想看看刘教授您,是否不负万难,有一种想要纪念吴老的虔诚态度。” “我当然万死不辞。” 刘素萍温和地笑道:“那小姑娘,您能不能帮我和他说说情。” 一旁知道他们关系的苏娜,也在紧绷的气氛里,露出了微笑。 “昨晚,小姜和我们讲述了,吴老的《春如线》的构思,她是真的做了很多功课,我想我们每一位设计师在看到这个主题的时候,都充满敬仰和孺慕。” 景煾予目光淡淡,定格在姜蝶珍身上。 她正凝望着「周庄」,虔诚又动情。 他笑了一下,也不说同意。 男人垂眸站在光线下,眉眼像是裹雾的夜:“看来我的员工们,很能鉴赏这些画。那我愿意把这些真迹,安置在这里,让他们多受熏陶。” 他总是这样,言语举止滴水不漏。 除了刚才温声叮嘱,姜蝶珍吃药以外。 没有一丝下凡尘的感觉。 还是那个鸣珂锵玉的翩翩世家公子。 但他出言于此,就是同意接下这桩订单。 也就是说,他把功劳归于自己的员工。 他接下这千万生意,有些让下属“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感动。 威加海内。 对众人却能柔肠化水。 也只有景煾予,有这种威严和不容置哙的决断。 “感谢景公子能圆我心愿。” 刘素萍感动不已,默默转了转手上的念珠。 念经渡人,念经渡己。 她早该跳脱“我执”之苦。 可满堂画作,无一不让她潸然泪下。 “保证会按时、按需完成任务。” 苏娜和下面的几位组长,都低眉敛目,送景煾予离去。 但是今天单纯的小囡。 就算再不解风情,也被那个人狠狠撩拨到了。 因为景煾予带着众位视察的秘书,离开的刹那。 那个人的手指,骤然从她的掌心划过。 姜蝶珍错愕,不禁晃了晃神,感觉阴影交错,又瞬间明亮。 掌心有温热湿润的触感。 在众目睽睽之下。 尾指轻描淡写地掠过,像羽毛划过心尖。 她条件反射一颤,随即听到了那人在头顶的轻笑。 “哼。”呼气一样,很浅很淡的一抹。 像在怪罪她没戴戒指。 让她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软到在他怀里。 别人都在恭送他离开。 只有她心跳急促,连往旁边看的勇气都没有。 姜蝶珍拉下口罩白线,捧着那个人给的中药,果然一点点苦味都没。 清冽甘甜,凉意窜进咽喉里。 应该是枇杷膏和贝母甘片,细细炖了。 还有一点点薄荷香味。 属于他的味道。 - 下午,姜蝶珍用数位板,简单画完初稿。 闵希就进来了。 她带着老公打包送来,德和斋的杏仁豆腐。 正笑盈盈地,招呼她们过来吃。 “来吃甜品啦,公司三点半到四点。有半小时的放松时间,能带薪摸鱼,就别为资本家做贡献啦。” 几个女人坐在一起。 李雅是一个枣杏色卷发的美人。 她去洗手间补了妆,又换了一套gossip girl里的“老钱风”。 珍珠项链,丝巾,和纯白西服的蕾丝套装。 身后的邱芸帮她拿着一件羊毛大衣。 她不愧是时装杂志的撰稿人,扮相非常“美式辣妹”。 松垮套着一件显瘦亮片毛织罩衫,霾灰色的马术短外套和印花深雾蓝的短裙。 和她俩同龄的许帘淇笑道:“你俩,一天变装几套啊。” 李雅放下化妆包,“不是今天晚上有个迎新晚会吗,也算是一个交流仪式吧。听说时装名模都会参加。邱芸刚把之前的小演员甩了,想去找个狼狗。” 李雅落座。 她一边喷香水,一边冲她们笑。 “我就不愿意了,我对年轻小男孩不感兴趣,只喜欢儒雅稳重的成熟男人。” 邱芸喝着咖啡,嗔怪道:“我还指望你,早点傍上投资部一把手呢,也给我来参谋基金。” 李雅白眼道:“你说徐庆啊,那男的床上三秒钟,我早就把他蹬了。” 她像是反应过来,惊讶道:“诶对了,今天,那个,那个....景总,他怎么会空降到这里来啊。” 姜蝶珍还在一旁画稿。 她坐在光里。 浅灰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就像雪山入画,白云揉碎。 “宝宝,那位爷,今天亲自来给你送药,还有撑腰,其他几个设计分支的人都要疯了,中午吃饭一直询问我,知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第40章 李雅穿了丝袜,翘高了修长的腿,倾身往姜蝶珍坐。 她神秘兮兮地说:“你和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画纸在手侧。 薄边稍微有些割手。 姜蝶珍在她们希冀的目光中,微微垂下眼睛,“我借住在他家里而已。” 听见这个回答,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二十七副画。 还在这层楼展览着呢。 每一张典雅蕴籍的江南春意,都是价值上亿的真迹。 几十亿名画,挂在苏娜的设计部。 连装潢都蓬荜生辉起来。 整栋君恩北京总部都轰动了。 全公司都来看画,更是想了解这个被厚爱到极致的人。 被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美人。 居然轻描淡写地说。 这种专宠,只是借住的关系? 今天早上,景煾予根本无心签下那订单。 要不是这个懵懂小乖一直盯着画看,表达了向往。 怎么会如此水到渠成? 如果真的是总裁夫人,两人未免也太隔着天堑。 可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就连露水情缘的情人。 也不会惹得景煾予那种,一年都看不到他几次真容的人,来设计部撑腰。 李雅和邱芸闵希一群人。 他们已经讨论过几轮了,还是揣摩不出真相。 可是当事人,如此淡薄地否认了。 他们又实在抓心挠肝地不相信。 可姜蝶珍实在不像,会撩拨雄性、沾上情.欲、万种风情的模样。 他们怎么揣测,都得不到回应。 索性作罢。 反正来日方长。 如果真的有情况,也不会没有蛛丝马迹。 许帘淇依然没放弃,她的自媒体事业。 她靠坐在姜蝶珍身边,闲散地刷着粉丝私信。 “小珍珠,你上次不是让我教你造纸吗,我已经提前加入石灰,泡好了去外皮的树皮,也烘干晾在阳台上很久了,你这周五来我家吧,包你学会。” 许帘淇其实也对姜蝶珍身上的谜团,非常感兴趣。 但是更多的。 她把她当成一个勤学好问的小妹妹。 君恩这种世界级品牌。 她们身为设计师,宛如精密机器下的螺丝钉,会永远安稳又平淡。 但是做设计的人,都向往开设自己的工作室。 许帘淇也不例外。 她想要多学一些定制成衣的经验。 然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品牌。 这几天。 她和姜蝶珍闲散聊天。 姜蝶珍说:“我在大一寒假去过札幌,搭乘电车去小樽。晴空万里。我看到了「千与千寻」里,美到窒息的海,青蓝色,比我的伞还要蓝。” “后来我尝试复刻,于是做了一把伞,被一个人持在手里。他告诉我,这种颜色是‘水色倒空青,林烟横积素’。 许帘淇心想。 这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人。 她回复道:“这个形容,恰到好处诶。” 姜蝶珍发了小猫>w<的表情。 她说:“是呀!那日天空和海洋的颜色,就像style icon留下可供永世临摹的字帖。比起再现小樽的海蓝色,我更想创造出属于自己独有的青蓝。”1 许帘淇本来就,被她调制颜色的能力打动。 现在更是心里震撼。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自己被君恩,放在备选的位置,却一举录取了姜蝶珍。 因为创造性,才是设计的魅力。 她佩服又感动。 如果眼前的小乖,想要创立属于她自己的品牌。 她一定会百倍支持。 就是不知道姜蝶珍。 到底有没有以后,自立门户的念头? - 今天的迎新会,举办地非常顺利。 地址是在君恩旗下的高空云端顶奢酒店,坐落在北京cbd里。 设计部的众人,拿着香槟去交际,和熟悉的人聊天。 只有姜蝶珍,一个人待着。 她坐在六十八层的落地窗下,在水流幕墙的光影中,端坐着。 身后是灯火葳蕤,繁弦急管的北京。 偌大都会,布景在她身后,却显得夜色温柔,浪漫不渝。 姜蝶珍并没有玩手机,她小口吃着车厘子。 她还在翻阅那本吴冠中老先生的《我负丹青》。 “艺术起源于求共鸣,我追求全世界的共鸣,更重视十几亿中华儿女的共鸣。” “风格是作者的背影,形成绝非出于做作,是长期实践中忠诚于自己感受的自然结果。” 想来,之前自己不被大众喜欢的标新立异。 是不是因为并不深入人群。 不明白大家的感知和需求呢? 姜蝶珍能共情书里的一切,并且她也想通过反思,让自己成长。 这次,她想刻画一场雨。 记忆里的雨,八十年代,楼台烟雨中,蒙蒙如雾的湿润感觉。 邱芸回来了。 女人手腕有酒吧的荧光印章图案。 她给姜蝶珍递来一张餐巾小卡片,镶边是君恩的蓝白烫金字样。 第41章 “宝宝,有人想要认识你。” 她眨了眼睛,狡黠又俏皮:“这帅哥也是你们清华毕业的哦,现在是一线名模,拍腕表广告的。” 姜蝶珍还没反应过来。 她很懵懂地眨着眼睛:“谁呀。” “姜蝶珍?” 深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一双结实修长的双腿,出现在她眼前。 男人接近两米,肩膀宽阔,肌肉清晰可见,松垮套着一件冲锋衣。 他皮肤很黑,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能记得我吗?我毕业那年,我们五道口体校和美院新生联谊,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可到最后你也没来。 姜蝶珍灵魂出窍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哦,那次,我姐姐在新闻报道的现场,遇到了连环车祸。她也受了轻伤,我买了一些她爱吃的山竹,去看望她了。 姚舒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明明在名单里,也缺席了,这就是对那次失约的解释吗?” 姜蝶珍点头,又轻柔摇头:“名字是我室友帮我填上去的,我很少交际。” 讲起这事,姚舒然有些怅惘。 事实上,他从联谊前的预告照片,就开始期待她的到来。 直到毕业,他都没有,要到她的微信。 姚舒然:“你记得吗,你大一那年从操场经过,我给你挡了篮球。” “我兄弟都在起哄,说你会给我送水,和我发展一段姻缘。结果几年过去,你根本不认识我。” 就像那首诗:“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那些荷尔蒙荡漾的黄昏。 她散落着湿润长发,在图书馆外喂完小猫,穿着白裙子抱着书。 经过他们的时刻。 青年挥汗如雨,在投篮成功,周围朋友的欢呼声中。 他频频回望球场网格。 在【无体育不清华】【争取至少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紫色标语中。 姚舒然只奢求和她,再见一面。 “我记得你。”姜蝶珍语速很慢。 她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姚舒然?” 她独特的咬字发音,带着回忆灰茫的感觉,还有不太确定的矜持。 让男人的心脏不由得一颤。 她的腔调。 就像一首情诗。 比黑塞的笔触柔一点,比波德莱尔的疯狂要善良一些,比聂鲁达的山川湖海,更充满希冀。 “我家楼下的地铁站,往太和桥方向。有一个巨幅海报,是去年夏天你为cartier蓝气球石英表,拍摄的广告。” 姜蝶珍陷入回忆:“如气球般轻盈,如其守护的凸圆形宝石般湛蓝。” 她打开手上的餐巾小卡片,轻柔笑道:“我每次拿着行李回家,都觉得这行字很美,就记下来了。” 第一次,她的眼瞳中,有他的身影。 姚舒然回忆里。 他在篮球架下,青春桀骜,被所有人欢呼喝彩,意气风发的画面。 并没有被她定格住。 反而因为一些别样的机缘巧合。 让他没有唐突佳人,拥有搭上话聊天的契机。 第一次,他庆幸自己是个模特。 能够拍摄巨幅海报,贴在地铁的显眼位置。 被她记住。 姚舒然心里甜蜜,和她继续闲聊起来。“你在哪个部门呀。” “苏娜姐门下的晚礼服、婚纱定制。” 姜蝶珍并没有阖上手里的书,垂眼打算继续看。 姚舒然侧头加上她的微信,笑着说:“我在六楼,你以后可以找我,我给你做模特。” “学长你太贵了。我请不起。” 姜蝶珍闻言,小声推辞。 “那我给你团个券,今年,先送你免费十次。” 姚舒然在她的目光中。 男人抬手,端起桌上那杯她一口没沾的香槟酒,一饮而尽。 他沉溺在她的注视里,只觉得这杯香槟,带着甜蜜馥郁的果香。 酒不醉人人自醉。 姚舒然:“这杯酒就是前期投资!好了,现在已经有十次机会了。” 姚舒然随手摘下,酒店的芬得拉白玫瑰。 他用车钥匙,在上面镌刻了一张小小的爱心。 “梵高也有一幅《白玫瑰》,绿叶青瓶,花繁叶茂。” 姜蝶珍看着鎏金瓷瓶发愣。 没来由地。 她想到了给她包好景泰蓝瓷瓶,让她做礼物恰到好处的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今天和她掌心的触碰。 她有一些微微的脸红,心里也甜甜的。 姚舒然没注意她脸红,心思在别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还在竭力和她找话题:“你说梵高笔下的「白玫瑰」,是不是也是这个品种啊。” 姜蝶珍笑着说:“梵高很穷,颜料很廉价啦,他不会用迈巴赫的钥匙,做画笔。” “十辆迈巴赫,也买不起一幅梵高的画。” 姚舒然感叹道:“只可惜梵高生前,口袋空空。” “我很欣赏他的人格剖白,比画更昂贵。像细碎冰晶,脆弱到用手一捏,就划出很多小血口。” “在梵高的苦痛又贫瘠的人生中,能在疯狂中,留下那种绚烂美景,这才是举世传奇。” 第42章 姜蝶珍眼睛亮亮的,虹膜很浅,像小狐狸一样失真。 黑发,红唇,配上她雪白的大衣,美得不像真人。 男人掏出车钥匙。 大概都有几分自我标榜,想要在异性面前,博得好感的意思。 姚舒然也不例外。 他倾慕了几年的女生近在咫尺,透过白玫瑰的花瓣。 他几乎能嗅到那个人身上混着清冽感冒药味的,甜腻的发丝香味。 他想讲欲.望,讲情潮。 她却满眼,只有艺术。 他把迈巴赫钥匙收起来,望向远处交际来往的人群。 姚舒然把视线收回来。 男人做出邀请。 他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灼热声音说。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个夜宵。我把你的朋友们也叫上,算是感谢他们牵线,让我认识你。” 姜蝶珍被他的目光烫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拒绝。 第14章 .独处夜 夜宵没有成行。 因为一行人落座酒吧, 喝起了第二轮。 姜蝶珍本来想借着感冒的名义,早点离开。 可是姚舒然在她身边,一直和她讲话。 他情真意切地恳求她, 再聊聊学校里的事。 他都毕业了, 对那段短暂的荣光, 甚是怀念。 酒吧的光线, 随着声浪变幻莫测。 上楼的时候。 姜蝶珍没有踩稳台阶。 姚舒然正在身后,吆喝人打台球。 男人看她跌倒, 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姜蝶珍垂下眼睛。 她看见他还捏着那支白玫瑰。 脱水后花瓣已经半枯萎了, 微黄的边缘正卷着边。 就像她本人一样, 苍白,病弱,又恹恹的。 姚舒然把她扶稳,解释道:“我的朋友在赶来的路上, 你再留一会儿, 他们都想看看你。” 她刚在角落坐定。 感冒加重, 鼻腔被堵住的感觉, 让她眩晕。 耳膜被遽烈的声浪撩得刺痛。 但姜蝶珍已经没办法走掉了。 今天是姚舒然的生日。 他的朋友都赶来给他庆祝。 为了照顾她, 姚舒然还特意准备了甜牛奶。 姚舒然隔着人群, 大张旗鼓地递过来:“你喝点这个, 还是温热的。” 姜蝶珍喉咙实在难受。 她喝了一口,发现里面,有低度数的酒精。 但是此刻,她没有其他缓解喉咙痒意的办法了。 姚舒然的兄弟们个子也很高。 他们举着两个蛋糕一路走到卡座:“嫂子呢,我要看!” 姚舒然拍了一下男生的头。 他往姜蝶珍的方向瞥了一眼, 语气轻快:“我和她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酒吧全场灭了灯, 合唱生日快乐歌。 在蜡烛的光晕中。 姚舒然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青年人的肆无忌惮和张扬。 “好幸运能再次遇见你。” 他在姜蝶珍耳畔低声说:“我希望明年,你也在我身边。” 他的朋友,围着她坐了一圈。 在酒精里,在那些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中。 她懵懂反应过来。 姚舒然喜欢了她整整四年。 “然哥大学的时候,就是个网红,追他的女孩子,可是一茬一茬的。他一直没恋爱,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是真的喜欢你,委托你好多朋友来搭桥,他知道你爱吃听涛园的麻辣香锅,去偶遇了你好多次。” 姜蝶珍真的没印象。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种感情,茫然地拿起来一个车厘子,又被奶油呛到。 她颤抖着眼睫,难受地咳嗽着,仿佛肺叶被人拧紧。 “你喝点,润润喉咙。” 姚舒然放下台球杆,在她的身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那些旧事都过去了,最重要的事现在你在我身边。” 他把生日皇冠,戴到姜蝶珍的头上。 姚舒然凑近她,几乎要凝视她的眼睛。 “你愿意做我一晚的女朋友吗。” 姚舒然手指上的烟雾,袅袅上升,缭到了姜蝶珍的头发上。 意识到不妥,年轻男人随手扬了烟灰。 “对不起,但是你现在身上有我的味道了。” 周围人发出“哇哦”的欢呼。 要知道姚舒然那张有压迫感和冲击力的英俊脸颊,近在咫尺。 这本来就是一种单方面的绝杀。 “同意他,同意他!” 姜蝶珍揉了揉眼,坐立难安。 只觉得周围气氛燥热,宛如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令她不安。 她在声浪里用力呼吸着,尝试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此刻,就像在寂灭的火山灰里游泳,她感觉窒息。 “姜蝶珍?” 酒保抱着一束蓝紫色的小苍兰,走到卡座前。 他的语气带着疑惑和质询,“谁是姜蝶珍啊。” “嗯,是我。” 眼前一个黑长发,穿着白色大衣的女生站了起来。 醺风把小苍兰的花香,吹到了她的身上。 蓝紫色光影一圈一圈地,在她身上荡漾。 第43章 姜蝶珍耳朵和脸颊很红,却是那种病态的潮红色。 就像被欲念的窑,烤过的瓷器。 “花束里有张卡片,你一定看。” 戴着鸭舌帽的酒保,如此叮嘱道。 “嘘——” “好了没啊——” 周围玩兴十足的年轻人,都开始嗔怪起酒保打扰他们狂欢。 一群人还等待着,姜蝶珍对姚舒然的请求,做出回答。 卡片的颜色很好看。 是被那个人持在手中,说“水色倒空青,林烟横积素”的青蓝。 在酒吧昏暗的光下,几乎无限接近于,她亲手调制出来的色泽。 姜蝶珍心尖一颤,细白的手指划开卡片边角。 【“被强迫,要学会勇敢拒绝。我在酒吧外等你,准备好了感冒药。”——予】 姜蝶珍看到的那一刹那。 她仿佛置身在冷寂的暗室中,骤然被光照亮。 那个人,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勇气。 姜蝶珍连放在桌上的那本《我负丹青》都忘了拿。 她撇下还在起哄的人群。 步伐轻盈,像被召唤的长尾百灵鸟。 她头也不回地跑向楼梯。 “诶,然哥,她走了?” 站在门边的一个男生站起身:“我要去把她找回来吗?” “等一下,先生。” 酒保波澜不惊地制止了他们,他拿着手上点酒的平板。 “刚才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请了你们全场最贵的酒,说祝贺你们中间某一位,生日快乐。” “请问是谁生日啊。” “我。” 姚舒然被酒保阻挡住。 他理了理冲锋衣的领口。 低头看着那束染着露水的蓝紫小苍兰,没来由一阵烦躁。 他的食指划过那本,被姜蝶珍遗落下来的书。 姚舒然把卷边白玫瑰,夹进书页里。 “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着抢人?” 然后他恶狠狠地把那束小苍兰扔到一边。 他抬手蹂.躏间。 花叶洒在沙发上,花瓣碎落一地。 “消消气,然哥。” “对啊,追求女人总要有个过程,你都等了三年多了,来日方长啊。” 酒保见惯不怪,查阅了卡座信息:“好的,先生,人头马、轩诗尼、马爹利、芝华士,我们有三十一种酒可以供您选择,姚先生,您请过目。” “这大手笔啊,做得简直滴水不漏。” 他的兄弟如此感叹道:“然哥,看来你的竞争对手,很有手腕。” 姚舒然宽大的手指,在他栗色的卷发间,烦躁地虚拢了几下。 他抬起眼,神色冷酷:“今天这酒,我一滴也不会碰。人,早晚会是我的。” 他叼起一支烟:“你们喝,我去楼下看看,今天这账,全算在我头上,爷压根儿没缺过这点儿钱。” 他咬着烟头:“我倒要知道,谁敢这么横,能在我的生日,截胡我的人?” 姚舒然撑着栏杆,往下望。 他看到了一辆停在街边的柯尼塞格jesko。 他估摸了一下,这辆车国内售价,超过两千五百万。 楼下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想来,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个人,仿佛为了把怀里的人,抱得舒适一点。 穿着西装的男人没戴腕表,雾霭灰的袖扣在雪后的微光下发亮。 他站得挺拔,像夏季的水杉树。 小臂拢在怀中人脊背上,宛如河流一样静脉起伏,手指骨节分明,兼具力量感的青灰。 远远的,姚舒然看向楼下男人,漂亮修长的手。 观者心颤。 仿佛他代言过最昂贵的名表,都有些望其项背的不称。 姚舒然微拧眉,似乎明白过来。 为什么今天姜蝶珍,看见他拿着迈巴赫的钥匙扣。 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原来根本不稀罕。 “好玩。” 姚舒然的手指在打火机上摩挲过,他笑了,点亮了一根烟。 他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反而因为今天亮了明牌,让姜蝶珍知道自己的心意,而感到兴味十足。 他揣摩,今天那个等候的男人,一定知道了这次告白。 「人身份,多高级,先要看对手。」 “好像,一切变得更有意思了起来。” - 姜蝶珍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 再加上感冒的缘故,带着一点度数的甜牛奶,她都能醉。 她刚走几步,就看着那个人,在楼梯口等她。 她差点踉跄,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跌落一样扑进景煾予的怀里。 景煾予的衣料上,像蒙了很薄雾一样的湿润。 不敢想,他在冬夜等了她多久。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涌来,带给她潮水一样的安心。 她的身上还蘸着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所以景煾予的唇近在咫尺,她也不敢去触碰。 她觉得很委屈,又不敢再离他更近一点点。 “好困哦。” 感受到,她脑袋埋在他颈窝的厮磨。 第44章 他把她紧紧搂住,看进她湿汽弥漫的眼瞳:“我带你回家。” 车上,景煾予侧过手臂,把她搂到怀中。 看着她微眯着眼睛,赫然又懵懂的模样。 明白再晚出来一秒,她就会有危险。 汽车汇入车流,周围霓虹灯盏交相辉映。 之前发生的一切,令酒吧沸腾的表白和生日歌的喧嚣声。 其实悉数卷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不敢懈怠一秒。 男人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捕猎的野兽一样深邃,警惕。 “姜蝶珍,我没那么好耐性。” 他在夜雾里,声音沉沉传入她的耳朵。 “如果你一直不出来,我想这家酒吧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停业。” - 回到家以后。 景煾予在沙发上,照顾意识朦胧的她,喝中药。 他腾出一只手臂叩住她的腰,把她环在怀里。 她软软地坐在他的腿上。 她洁白的睡裙,撩在他的熨烫笔挺的西裤上。 姜蝶珍抱紧他的臂弯,双腿并起来,荡着雪白的脚踝。 她被迫进食的小猫,极不情愿地喝着微苦的药。 姜蝶珍感受到那个人,有些强制性地,揉捏着她的后颈。 她舔了舔唇边的褐色黏渍,浸出一点点眼泪:“白天的明明很甜,为什么晚上的这么苦。” “因为你不乖。” 他回答得寡漠。 男人的手指还搭在她的后颈上,咬字冷峻:“昨天签完订婚协议,今天和别人的男人在外面饮酒做乐?” “我都撇下他们回来找你了。”姜蝶珍往他怀里钻,委屈地说。 “还有呢?”他从容地追问,却不符往日的温和。 “戒指太贵重了,我舍不得戴。”她小声补充道。 “我说了,戴满,就不会觉得稀罕。” 景煾予垂下眼睫,拿起旁边的盒子。 丝绸缠覆,盒子关闭。 发出“咔哒”的脆响。 男人把她搂紧,给她的脚踝,戴上白金细脚链。 上面的璀璨湛蓝钻石背后,有金刚石镌刻的j,宛如碎星熠熠耀眼。 “这是今天,不戴戒指的惩罚。” 他讲话带着上位者的孤傲,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姜蝶珍缩在他怀里。 她扶住他的臂弯,细白的脚踝从他腿上滑下来:“知道错啦!我答应你,明天一定戴戒指好不好。” “嗯。”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溢满崇拜。 姜蝶珍的言语间,还夹杂这一些,他用上亿名画,给她撑腰的仰慕。 “今天你突然出现,好像拯救了我,感谢你。” “应该的。”他懒怠道。 她转过身,天真地誓要让他陪她,感受中药的苦味。 坐在他腿上,和他鼻尖相抵。 呼吸间热气湿润地弥漫到他的唇峰上。 姜蝶珍能感觉到,那个人喉结动了,好像正在做出吞咽。 黑色长发在她肩膀上荡漾,每一根细丝都像在撩拨他。 男人喉结外突,看起来性感到极点。 她纤细雪白的脚踝,属于他的脚链“叮铛”作响,还在他的西裤间无知觉的摩挲。 没注意到男人额角的青筋,正危险地冒起来。 姜蝶珍回想道:“那个人说,喜欢我几年了,可我当时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印象?其他人呢。” 他嗓音发涩,视线落到她大腿边缘的裙摆上。 她的裙子胡乱压着,把大腿压出了微红的细碎褶皱。 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很明显的一道痕迹。 “也没有印象。” 姜蝶珍依偎在景煾予怀里。 她感受着那个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帮她理顺卷边的裙摆。 她的目光有一点飘忽:“这么漫长的执念,我回应起来,感觉会很压抑。所以刚才在酒吧里,我不知道说什么。” 景煾予动作一顿。 思绪飘了很远。 他无声地敛了一下漆黑的眉眼。 “别人的喜欢,很难回应吗?” 姜蝶珍歪头想了一下,随即狡黠地眯上眼。 “所以这种场合,逃跑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眼底的阴影逐渐加深,浓密的睫毛颤抖着,施力扣住她的腰:“下次遇到这种事,也会选择逃跑吗?” 姜蝶珍想了想,歪头笑道:“当然了,不然能怎么办,我明明也没有回应盛纨,他居然搬到我家里去了。” 说完,她垂下眼:“如果大学,知道学长对我有这种感情,我想我可能会好好回应吧。” 景煾予蓦地轻笑一声。 他叩了叩牙关,流利好看的下颌线瞬间收紧。 “你已经答应好和我结婚,看样子,没办法弥补遗憾了。” 姜蝶珍抿唇,感觉酒精上涌,她懵懂地说:“这不是只有两年多吗,变故总是突如其来。” 她回想着今天酒吧里的经历。 “万一,发生今天的情况,我逃脱不掉呢。” “当时,学长对着我许愿的时候,我都忘记怎么呼吸了。” “好多人都在叫我回应他,学长说只有一晚。朝生暮死,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第45章 话音刚落。 那人垂落下来的领带,已经裹挟在她的手腕上。 他的骨节更是抵住,她纤细雪白的脖颈。 柔嫩的肌肤泛红。 因为他的施力,微微下凹,显得脆弱不堪。 男人没有情绪,掀起眼睫时,略微挑起眉:“宝宝,我不介意,你再说一次。” 气氛旖旎暧昧,还有些馥郁危险。 姜蝶珍受不了,眼波迷离,脸色潮红。 她开始小声咳嗽起来。 随着呼吸声,肩膀起伏。 她被人勾着裙子抱起来,弓起脊背,压在那个人结实修长的大腿上。 抵住她腰腹的腿部肌肉,勒紧着西裤布料。 景煾予的腿,力量感十足。 看起来充满禁忌感的线条,流畅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你说啊,重复一遍。” 男人好整以暇,弯唇道:“说你不想拒绝其他男人,我想听。” 姜蝶珍倒悬在他腿上,眼尾瞬间湿润。 因为她感觉,屁股挨疼,被那个人施力打响。 “你混蛋。” 她小声骂完,已经带着哭腔。 眼泪朦胧间,她的嘴角也牵起了一根晶莹剔透的银丝。 第15章 .最般配 姜蝶珍从来没有, 这样被人打过屁股。 她脸颊涨红,小声呜咽着,尝试挣扎。 可是无奈, 现在她的手腕, 被那个人用领带束缚住了。 她完全不知道,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随着动作, 她的发丝从背脊上,轻柔地滑下来。 就在要跌落在地上的刹那。 景煾予的手指, 穿过那些细碎如绸缎的长发, 束成一绺, 满握在掌心中。 “你面试那天,我的风险投资,现在到了回报的时刻了。” 姜蝶珍还覆在那个人的腿上。 她无助地尝试着撑起脸看他。 因为倒悬的缘故。 她漂亮的白眼睑里,出现了细密参差的小血丝。 姜蝶珍白皙的脸颊上, 盈盈沾满眼泪, 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 景煾予撩开了她的头发。 男人手指搭在她的下颌上, 掌背上骨骼凸显。 阴影宛如雪中长道上车辆的纵横。 他没用力, 但充满胁迫性质地, 扶持着她的脑袋。 逼她抬起眼睛, 望向他。 他五官深邃, 瞳孔黑到深沉。 让人揣摩不透,他到底是深情还是薄情。 男人嘴唇带着一点笑幅度:“我哪里混蛋?” “你......你居然对我......做这么羞耻的事情。” 她说话微带着哭腔,小声呜咽着,控诉他的恶劣。 说完,姜蝶珍垂下眼睛。 她望着地面, 有骨气极了,就是不肯和他对视。 “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在倔什么。” 景煾予修长的手指还拢着她的黑发, 微微施力。 男人的目光,落在抬高脖颈的她脸上。 他清淡的嗓音,危险又好听。 “不看我,是因为躲在我怀里,能把我想象成别人吗。” 姜蝶珍耷拉着脑袋,感觉那人的掌心正在施力。 他强迫她,听清他说的每句话。 “嗯?你想怎么回应他。” “只有两年。” “变故突如其来?” “他说话,你会忘记呼吸?” “没办法拒绝?” 他每说一句。 她屁股就挨一下。 姜蝶珍在半空中,伴随领带的摇晃,无助地晃荡着,尝试贴紧沙发。 其实他落掌并不疼。 一点点也不,但是充满了羞耻感。 让她呼吸错乱,像是室内的空气被他的举动,瞬间引燃。 她皮肤泛红,感受到纷落又浓烫的情愫,在周围蔓延。 男人的手指有些微凉,触碰到她微痛的皮肤,带来不可言明的痕痒之感。 姜蝶珍微眯着眼睛,高仰起雪白的脖颈。 她看起来就像落入湖汀,被囚困住的天鹅。 那个人还是心软了。 他神色淡然地,解开她手腕的桎梏。 他衬衫的袖口都一丝不苟,姿态清傲端方。 就仿佛,他根本没有,被她细碎的呼吸撩拨。 但景煾予薄润的下唇,微微开合。 问出了一个和他此刻的高高在上,不太符合的问题。 “姜蝶珍,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生了闷气,就这样装作没有听到。 姜蝶珍紧紧闭着眼睛。 今天,已经被那个人这样对待了。 所以接下来发生什么。 她都打定主意,不想回应他。 她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要哭出来。 更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往他怀里躲。 还要怎样,维持这纸订婚协议? 她明明,已经清晰地告诉他。 她不会回应,外面那些人的表白。 可是那个人还是很坏地对待她。 让她觉得好羞耻。 被他做了打屁股这种事。 她也不讨厌,还想他继续触碰。 第46章 今晚,她的情绪,全部被他牵引着走。 姜蝶珍明明想要说:只有两年,表示自己会恪守本分,不肖想其他。 也被他的质问一声声搅碎。 这样的自己,居然会在手解除束缚的瞬间。 下意识环住他的腿,贴紧他。 实在太没有出息了。 姜蝶珍一双纤细的腿,白到晃眼,又被他拍打出令人犯罪的潮红。 看起来圣洁又淫.乱。 没有男人看完,会继续维持理智。 但是景煾予,看上去并没有动情。 “我和你没有关系,没有.....” 被那个人松绑以后。 姜蝶珍咬住下唇,下决心,再也不要理他。 她艰涩地从那个人腿上撑起来。 “我只是和你签订了契约,所以在必要的时候需要演戏而已。” “之前我就没有肖想过其他,我也答应你。不会在婚姻存续期间,和别人产生一段感情。” 姜蝶珍眼睛已经湿红,努力让声音不再颤抖,正在竭力维持平静。 她就像一座脆弱的小雪山,被太阳一烤,就甜甜地融化掉了。 眼泪泅成雪糕小溪流,就等着温度再高点,从山脊上唱着歌谣流泻下来。 “只有婚姻存续期间吗?” 男人扣住她的腰,消磨掉了她的挣扎。 景煾予第一次觉得自己好贪心。 他的声音暗涩,垂眼吻她的眼泪:“不能多留恋我一会儿吗?” “不会。” “为什么?” “之前都是假象。” 她细声细气地说完。在抽泣中,表达委屈。 “你把我骗到手,就不会好好对我。我才不要留念你。” “你不在意我,怎么会这么委屈?” 男人长腿把她箍在中间,气定神闲地撩拨着她。 因为刚才扯落了领带。 现在他的领口是松的,倒显得有些惬意和放松。 姜蝶珍懵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颤抖了几下红唇。 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煾予:“你不是认定这只是演戏吗,那未免太不合格了。” “你完全可以去找,别的更合格的人。” 姜蝶珍咬住下唇,小声反驳道。 “别人只是演戏合格,但是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 景煾予微启薄唇,讲话语气虽然冷静,但是足够厮磨撩人。 姜蝶珍心尖一颤。 她来不及消化这句话,就被男人又牵扯了神志。 “叫我。” 男人的骨相天生地清越,侧头和她讲话,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绅士极了,此刻呼吸的热气,也没有撩拨在她的耳际。 仿佛刚才那场让人羞耻到极点的教训,根本不是眼前人做出来的。 但是他言语间的命令意味,还是不容忽视。 “景先生。” “不对。” “景煾予。” “嗯,可以这么叫,但现在要尝试着换一个称呼。” “老......老公。” 姜蝶珍几乎是颤抖着叫出来这个词。 她心跳得很快,可是用什么语气,都觉得僵硬。 “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景煾予咬字清晰地点评着,语气有些散漫。 “老公。” 姜蝶珍调整了好久自己的呼吸,才鼓足勇气,再次小声叫了一次。 男人没有说话。 他耷拉着长腿,闭着眼安稳地呼吸,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已经叫了。”姜蝶珍小声提醒道。 那个人恶劣极了。 他无声无息地端立了很久,才促狭道:“什么,你刚才说话了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姜蝶珍今天,已经见证了他几次混蛋。 她忐忑地扭头。 开始哼哼唧唧地生气,像小猫呜咽,手指不悦地揪住自己的裙摆。 男人也不催她,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 就像他总是在等待,她发现他的心意一样。 两人静默了一小会儿。 她察觉到对方还在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叫出那个称呼。 姜蝶珍又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耻起来。 她鼻尖涨涨的,眼泪湿热地灼在脸颊上。 “老公。” 景煾予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瞬。 随即笑了:“这么为难吗?” 他也没有再勉强,眉眼间情绪很浓。 像是被她的眼泪,终于拉回来几分良心。 他用指腹,抹干了她的眼泪。 男人就这样,环住她的腰腹,用这种僵持的姿势,抱了她很久。 姜蝶珍眼皮耷拉,有些想睡觉的意思。 被那个人抱得浑身都很温暖,她喜欢这种温度。 就在这一瞬间。 她感觉到,头顶那个人稍微朝她靠近了一些。 浑身阴影覆盖住,他挡住了一小部分的光晕。 那个人,和她距离这么近。 他都没有勾缠她的睡衣肩带,也没有玩弄她的内衣盘扣。 第47章 绅士循礼,尊重她到极点。 一直都是这样,景煾予身上的男香清冷到类似冰山一样,不可触碰。 他干净凌冽的气息潺潺流泻,禁欲,遥远,让人不可亵渎。 姜蝶珍困意顿失。 她屏住呼吸。 让景煾予的气息,不再那么撩拨地,侵略着她的整个世界。 她感觉,好像被他当成了一个天真的稚童。 他在教训她的违背契约。 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风月情浓,情.欲拉扯。 姜蝶珍想,是不是,悸动的,只有她一个人呢? 原来她是因为这样。 才会觉得被他打屁股,让她羞耻。 “现在,勾引我。” 景煾予指着他的喉结,胸腔震动,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哑:“你亲这里。” 他皮肤很白。 姜蝶珍几乎能看到男人薄薄的血管。 “你不会,我就教你。”他扶着她,静看她的眼睛。 男人漂亮凸起的喉结,就像逗猫的玩具。 喉结上下滚动。 姜蝶珍也跟着,吞咽了一小下。 “哦。”她说,呼吸慢慢变重,人也开始烧起来。 她微闭上眼睛,坐在他腿上踮起脚,唇瓣触碰到了男人的脖颈。 景煾予在她头顶,低笑着,嗓子有些哑。 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原来也会变得急促。 但好像那人还在竭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没什么感觉。”男人静了几秒,哑声说。 姜蝶珍能感受到他的声带震动,也能感受到他绷紧的下颚。 她微微张开唇瓣,把他的喉结含进了嘴里。 然后她闭眼,轻轻吮吸他冷白脖颈。 就在这一刹那。 她感觉到那个人扣住她腰肢的臂弯,瞬间束紧。 他的心脏也遽烈跳动,让她能听清那种轰鸣。 后来那晚。 那个人显然意识到了他今晚的恶劣。 他眼眶湿红,第一次用撒娇的哑声。 在她的耳畔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原谅我。 男人情绪低沉。 他说景父现在位高权重,外界因素,内部倾轧。 有诸多不便,可能会不同意。 但他一定尽力抗争,给她一个倾城婚礼。 意识迷糊中。 她吻了吻那个人湿润的黑发。 “嗯?什么时候湿润的呢,原来是眼泪呀。” 姜蝶珍以为是他的眼泪。 没想到,是自己的。 真的只有一小点点喜欢他吗。 为什么会在意他的每一句话。 为他牵肠挂肚,心脏悸动呢。 姜蝶珍想,原来她也在,期待这场婚礼。 可她更想知道,他心里那个人是谁。 第16章 .落竹笺 这一晚以后。 景煾予就去了巴黎出差。 那天晚上的厮磨。 就像是落在长街的雪。天亮消融, 日出瓦解。 周五,姜蝶珍加班到很晚,才从公司出来。 雪霁后的国贸大街, 依然灯火通明, 霓虹璀璨。 姜蝶珍走出君恩, 买了两杯隆延茶铺的西柚冰酒。 等待时。 她不自觉地滑到微信。 他们之间, 消息还停留在,上次签订婚协议的晚上。 那个人叮嘱她记得保暖。 然后这几天, 两人一直都没有讲话。 他一点都不想她吗。 姜蝶珍心里空落落的。 姜蝶珍:【去许帘淇家里啦, 今晚不出意外, 不会回家。】 姜蝶珍:【反正你也不在国内。】 姜蝶珍发完,灭掉手机屏幕。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晚归人流。 这才发现,许帘淇在地铁十号线出口等她。 “小珍珠,加完班啦?” 许帘淇阖上手机, 对她招手笑。 姜蝶珍今天穿了一件裁剪利落的驼色大衣, 里面搭配了一件同色修身长裙。 拿着手袋的一小截腕骨, 洁白如雪。 望见许帘淇后, 她朱唇微抿, 被光线照得静谧又淡薄。 短短几日, 她看起来似乎成熟了不少。 “久等了, 淇姐。” 姜蝶珍语气微带歉意:“明明是请求你教我造纸,结果还辛苦你在外面等我。” 她说完,把许帘淇拢到了内侧,礼貌地替对方挡住风寒。 许帘淇笑道:“哪有,是我自己馋嘴, 想吃楼下的青竹令。” 姜蝶珍点开打车软件,“你的家, 是融兴街那边吗。” 许帘淇点头:“是啊,每天地铁换乘接近两个小时,打车费太贵了,今天说不定还能回去早一点。” 许帘淇说完,静默了一秒。 这几天邱芸和李雅都在问她。 到底君恩掌权人,和姜蝶珍有什么关系。 许帘淇心里也泛起疑惑。 她是北漂,深知一分一厘来之不易。 怎么姜蝶珍这么年纪轻轻。 七八十的打车费。 一点都不放在眼里。【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第48章 “小珍珠,这太破费了。” 许帘淇皱眉:“这都快小一百了。” 没想到姜蝶珍温柔地说:“不想晚上打扰淇姐太久,早点回家,你身体也暖和一些。” 她又指着西柚冰酒,旁边的纸袋:“我买了一些热甜品。太晚回家的话,就没办法品尝出最好吃的味道啦。” 许帘淇闷闷地想。 姜蝶珍太乖,太体贴。 连把她往欢场逢迎,攀龙附凤,勾缠男人上位,联系起来。 怎么想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 许帘淇租的房子,在一户老式小区。 家里面积不大。 因为她做着短视频博主,难免要拍摄房间里的情况。 她是上海人,家里保留类似古早民国风的婉约装潢。 复古青砖,彩色花窗,水曲柳木样式,雕花门,还有旧式的垂花灯罩。 小房间里,文艺又温馨,是个让人感到舒适的家。 姜蝶珍坐在花窗下面。 她伸出手,轻轻搅拌纸浆,加纸药,让纸浆纤维能悬浮在水中。 她的脸庞被水光映亮,带着一点执拗的孩子气。 动作间,她仰头问:“淇姐,我带了一点调好的染料和碎竹叶末,我能把这个颜色加入纸浆里吗。” 许帘淇忙着清洗压纸工具。 听完,她嘴角上扬:“听过唐代女诗人薛涛,住在浣花溪。最喜红色,用制作信笺,会加入红色,最后广为流行,成为文人墨客收藏的珍宝。现在细想而来,融入颜色也不是不可以。” 她宠溺地回复道:“小珍珠,你试试呢。” 姜蝶珍在得到她允许后,把染料倒入细细打碎的纤维中。 青蓝色落入微粘稠的水浆中。 像绿水微澜,青冥长天。 但颜色颇深,比寻常的纸要着墨重一些。 许帘淇不忍心责怪她别出心裁。 她只是轻笑了摇了头。 她拿出来纸袋里的舒芙蕾小蛋糕。 把更多的一块小蛋糕,怜爱地放到另一边。 给了正在搅拌纸浆的姜蝶珍。 “记录风物地志的《方舆胜览》中,说薛涛原是蜀妓,因为制造花笺发家,养活自己。甚至能和当时的造纸名家「谢师厚」相提并论。” “所以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就能获得尊重,拿回话语权。” 许帘淇起身。 她去阳台拿「抄纸」的晾晒工具。 “小宝,掏心窝子的话,我很少说。今天氛围在这,我俩就聊聊天。” 姜蝶珍放下搅拌的木棍,抬头看她:“好呀,淇姐。” “我在外面飘了几年了,马上快三十了。之前的朋友,三三两两都结婚了,也有心气高的,想要在北京落个户口,傍个款爷,但是大多数下场不好。给有家室的上位男人,当两三年情妇,肚里孩子落了一个又一个。青春消耗完了,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许帘淇叹息着,挽起袖子。 她举起竹木做的方正压纸席,抬手抄纸。 姜蝶珍摘下一次性手套,拿起澄黄甜香的小蛋糕。 她咬下一口,甜笑道:“那以后,我周末经常来找你,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 许帘淇失笑。 这呆小孩啊,怎么这么会体贴人。 连她想表达的意思,都没有弄明白。 她低头,把湿润纸张撵平。 许帘淇语重心长:“我其实,并不想探寻你和姓景的那个公子哥,是什么关系。高门大户,牵涉上总是麻烦的。初见时,我知道你爸爸是教授。但是知识分子家庭,要搭上那些二代,我想这条路会很难走。” 她把纸张撵了厚厚一叠,放在烤箱前静置。 “宝宝,说多了我怕你烦我。” 许帘淇走回来。 她把脸埋在姜蝶珍后背上,语气有些颤抖:“我大学有个室友,拿国家奖学金,在国外交换,搭上了一个沪圈的二代。那时候,寝室聊天,说日本gm的丝袜质量好。后来她二十六岁那年秋天,被男方家里逼迫,在出租屋里用丝袜上吊了,就是质量最好的gm。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殉情,一点后路都没留。我去收拾火化的。可那个男的,现在有妻有子,家庭幸福,一点没遭报应。” 许帘淇眼瞳湿润。 她不想姜蝶珍看到,自己的脆弱,遂垂下头。 “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是看见你,我就想起陪我逃课,手拉手探寻北京的她。我真的很想你好好的。” 姜蝶珍握着她的手。 就像接过来所有的温柔和希冀。 她唇抿成一条线,身体绷直。 看上去很可靠的模样,让许帘淇感觉安心。 “我知道你的意思。” 许帘淇拿来护手霜,帮她涂抹刚才摩挲搅拌的手指。 “北京如果有都市童话,我期待能降临在你身上,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伤害。” “淇姐,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姜蝶珍垂下眼:“可是在那个人怀里,我能稍微有些安全感。” 许帘淇淡淡地叹了口气:“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能拒绝景煾予。但是很难想象,他会对谁产生爱情。小乖,你一定保持清醒。‘君子之交淡如水’淡淡相交得久长。任何时候,都要理智一点。” 第49章 “我明白的。” 姜蝶珍抱起膝盖,把小小的脸埋在臂弯里。 “比起一闪而过的幸运和宠爱,在这两年,能切实地学到傍身的技能比较重要。” 家里的花罩灯,折射到复古的山水屏风上。 头顶的菱角灯笼,在风中轻轻晃荡。 两个女生纤细的身影,被照得柔和婉约,宛如活在戏文里的人。 像薛涛送给友人的词,“水国蒹葭夜有霜。” 北京的夜晚,又开始飘起了细雪。 房间里,依旧温馨静谧。 “是呀。” 许帘淇笑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创新能力,会有开拓疆域的一天。” “你说得很对,只有独挡一面,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能被别人认可自身的价值。” 姜蝶珍守在烘烤机下面,回头感激地望向许帘淇。 “谢谢淇姐,用‘薛涛造笺’举例。这一课,比我在君恩学到的更加珍贵。” 她纤细的手指,捏住蕴着竹香、淡蓝白色的宣纸。 姜蝶珍抬起手。 用绞缠的丝线,把一叠一叠的纸,整理妥帖。 许帘淇惊喜道:“水中颜色很深,烘干后恰到好处,你果然是个用色天才。” 姜蝶珍微微垂眼,笑了起来:“这很像雪,覆盖在伞上面的颜色。” 比起之前「投木桃,赠琼瑶」的御守。 姜蝶珍似乎更能明白千年前,西湖断桥边,执伞相还的拉扯。 她处处想起他。 还想把这些蓝白色宣纸,送给他姥爷当礼物。 可景煾予呢。 居然能忍耐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 这就是欲擒故纵吗。 为什么他这么坏。 怎么深谙这一套,让她无知觉地想起他。 “你和那个人,关系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 许帘淇听到了,车轮在楼下的摩挲声。 似乎有什么发动机轰鸣好听的名车驶来。 车灯把银杏树零星的叶片,映照在窗帘上。 就像电影绿洲里,树木的虚影,在雪中浮浮漾漾,摇曳不定。 “前几日,我和他闹了很大的一场矛盾。他直接飞去了巴黎,我没和他联系。” 姜蝶珍语气淡薄。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能暴露出,她的思念和牵挂。 她才不要输给他。 “你看楼下那人是谁?” 许帘淇努努嘴,提醒道。 姜蝶珍系好手上丝带。 她漫不经心地侧过脸。 抬起眼睛,从二楼的阳台望过去,刹时间,愣在原地。 景煾予穿着黑色风衣,英姿卓越,端站在车前。 他今天也戴了金边眼镜,贵气沉稳,胸有成竹。 像是笃定她会下楼。 也可能为了把她看清。 他的怀里,拢着一把青蓝色的小伞。 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雪落在上面。 男人正在拢火点烟,火星在指间明灭。 覆在他手腕的雪融化,留下一小簇濡湿。 就像雪山背阴处被日光晒化,留下一点充满遐想的水渍。 他经常用价格昂贵的西服,给他的小乖擦眼泪。 看着向他走过去的姜蝶珍。 景煾予掐了烟。 他走到台阶上,迎她,没让她受到一点寒潮。 男人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干燥温柔的掌心,贴附在她膝弯冰凉的皮肤上。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微红的鼻尖。 “冷吗,我来接景太太回家。” 黑暗中,姜蝶珍唇角一点点翘起来。 她的眼睛里盈满亮晶晶的、细碎明亮的光。 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 今天景煾予似乎喝了酒,身上有些醺然地酒气,混着他铺天盖地的荷尔蒙。 实在太具有侵略性。 不得不说。 他的怀抱,对她极具诱惑。 让这几天的分离,都变成了催化感情的药。 景煾予:“下飞机就来了,没心思做别的。” 姜蝶珍呼吸炙热,羞怯地蜷缩起手指。 “你已经一周没有亲我了。” 她又很小声地自我推荐道:“今天没喝苦苦的中药。我是甜的,很好亲。” “可是亲我之前,你要先交代,为什么要喝酒。” 姜蝶珍攥紧他的指尖,对他闷闷地表达了关心。 “能让我亲一下,看看有多甜吗。” 景煾予宛如冰玉雕像,英隽到不近人情,却因为怀里人的存在。 显得有了鲜活气息。 男人的眼神渐渐发烫,咬字涩哑:“我想先亲你。” “你看起来很好亲。” 第17章 .行高门 冬至落雪, 梨琼翩飞。 玉渊潭千山一色。 可今日的家庭聚会,并没有成行。 先是景煾予的亲弟弟仲若旭,打来电话。 因为风雪的原因, 他滞留在北海道。 而父亲景宴鸿, 赶赴俄国摩尔曼斯克参会。 仲母随其出行。 所以, 今天来姥爷家, 过冬至的。 只有景煾予和姜蝶珍两个人。 第50章 玉渊潭的宅邸附近,是著名建筑家张开济先生, 设计的旧楼。 设计目的, 是为了维护古都风貌的北京天际线。 主要以舒展和平缓的线条为主。 四周房屋低矮。 金角勾檐, 被雪水浸润着。 这里的院落,就像一个洞天仙府。 寂寂长街,红墙青瓦。 两人偶尔路过的门扉,是色沉的楠木, 水渍波纹。 门口挂着旧时御供徽州纹样的风帘, 在雪中摇晃。 灰云堆叠, 四周万籁俱寂。 街道连雪中的脚印也没有。 远望门外, 有人站守。 景煾予指骨净白, 一手执伞, 雪覆其上, 伞下光影斑驳。 他把姜蝶珍,裹进风衣中。 “姥爷这人喜静好洁。最厌恶男人眠花宿柳,传承满清遗老的酒色毛病。弟弟仲若旭从小顽劣纵情,喜欢逃学。开父亲司机淘汰下来的车,在四九城里闲逛。” 他回忆旧事, 语气带着笑意。 “弟弟是故意不回来的。他和姥爷一见面,能把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小时候, 我和他在望京戏楼看《锁麟囊》。他偷了姥爷一个珍珠灰的宝塔,远在台中的战友所赠。弟弟送去,给花旦打赏。才七岁,就学会跟风捧角儿,把正旦吓得不轻。夜雨登门,说自己已有家室,请贵人放过。” 景煾予唇角微弯:“姥爷说他在北大听刍议长大,清廉一生。仲家积业都用作慈善。君恩是改革开放后,才再度发家。哪里会干出,这种破坏人伦的事。后来打听才知道,是我弟弟做的。” 姜蝶珍听得入迷。 她今天穿着白筒靴,在冰上容易打滑,差点趔趄。 那人掌心覆住她的脊背。 他圈紧她:“小心脚下,我撑着伞,不方便抱你。” 姜蝶珍点头,在他怀里仰脸问:“后来呢?” “当时,姥爷在祠堂罚弟弟跪下。半夜我偷摸去给他送桃子。仲若旭死活不吃,我抬起头一看。黑暗里,姥爷在椅子上守着他,已经半昧。弟弟哭丧着脸,说姥爷发起怒来,比门口的含珠石狮还要凶。今天,誓要严惩。姥爷告诫弟弟,热爱文艺,绝不是为了沾污做艺术的人。” 景煾予说完,把她的手牵入掌心,揣进大衣口袋。 让她感知到他体温灼热。 两人之前,也有风月纠葛。 可没有哪次的缠绵,比他在高门大院的外墙下,牵住她的手,与她共同面对一切。 更让她心脏颤栗,浑身温暖。 他肩头还有薄雪,却用风衣,和倾在她头顶的伞。 完全遮掩住风寒。 景煾予满眼虔诚笃定,带她拜见高堂。 宛如孤舟钓雪的渔人 在冬夜里喝下一碗热粥。 温暖到心扉。 姜蝶珍心里澄明,步履坦然:“听你讲,我能感觉出来,姥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尊重别人的职业,不可轻薄戏子,羞辱他们的灵魂。” 这段路,不能停车。 这时,天空灰云被风吹散,光亮乍现。 长长的廊径,留下两串叠在一起的脚印。 雪路中依偎扶持,宛如走过半生。 两人眼神脉脉,良久不语。 远处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并不是莺啼燕啭。 而是京剧《群英会》。 听上去,姥爷也在等待他们回家。 和他饮酒,享天伦。 “愚兄乃瓦沟之水,难比弟量如沧海,不能奉陪。” “故友数载未会,哪有不醉之理。” 眼看,两人马上要走到铜兽看守的红门前。 屋脊的卷角,嚣张盈天,似鸟雀樊笼。 姜蝶珍空灵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她莫名有些紧张。 她垂眼整理衣襟,纤细双手抬起,把浓黑的长发盘好。 动作间,脊背的两只蝴蝶骨微微翕动,似雪中长蝶,振翅欲飞。 景煾予眼瞳漆黑,情绪深了许多。 他一言不发,只把她牵紧了一些。 恐怕这脆弱蝴蝶,真的迎风而去。 通报来客的管家,看见景煾予来了。 不由得眼睛一亮。 已经进去了。 姜蝶珍和他缓步往前,走过影璧。 两个人来到垂花门的拐角。 这里有一株参天的冬青树。 树木不畏严寒,遮挡了风雪。 这种树又叫北槲寄生。 冬季也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在姥爷面前,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感受到对方掌心潮热,姜蝶珍轻声询问。 “你把围巾解开。” 景煾予双手插着口袋,微微俯身。 男人循循善诱。 他默了一息,呼吸不稳。 他抬手拂过她的眼睑,帮她把眼睫上的落雪摩挲消融。 “嗯。”姜蝶珍不疑有他,乖巧照做。 小小的手捏住围巾边角,往右边绕了两圈。 她发丝间,淡淡的香味在男人鼻尖蔓延。 他微倾身,修长手指掠到她脖颈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那人解开了一颗,她的大衣盘扣。 他离她实在太近了。 第51章 让姜蝶珍感觉到自己,像是灼在太阳下的小雪人。 开始甜蜜又胡乱地融化,薄汗从皮肤表面渗透出来。 小乖还没反应过来。 心脏咚地一声跳。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还没意识到危险迫近。 她手指搭在那个人曲张纵横的手掌静脉处。 小声问道:“怎么啦?” 冬青树在雪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北欧神话里,神明经过槲寄生。 恋人在树下亲吻,会得到永恒。 “姥爷多疑。我交代过你,说可能要演一下。” 景煾予说得干脆,但声线却渐渐不稳。 男人垂眸,自然地说:“免得他怀疑我们,只是表面夫妻,并没有什么关系。” 姜蝶珍内搭是一件连衣裙。 像海浪潮汐,浪花浮现。 被风吹得一遍又一遍地撩拨着他的裤腿。 姜蝶珍信任地望向他,黑瞳孔里有细碎光点。 她任由景煾予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之前,我不是教过你。” 景煾予身后,高门景深,雪覆风堂。 他的眼前,是他呈胁迫姿势,护紧的她。 景煾予的指腹摩挲过她的下颌,手指收拢,指向他的脸:“咬我。” 某天夜里,他的确教过她很多。 ——伪装爱侣的技巧。 那天,景煾予把她抱紧在怀里,用凌冽又从容的语气,告诉她。 “耳朵比较敏感,颜色变化会诱人注意;下巴上出现痕迹,别人更会浮想联翩地揣摩;手腕上呈现抓痕,能直观地反应昨晚的激烈。” 夜晚的景煾予。 逼迫她上春风的课。 男人咬字懒倦,却真的好恶劣。 他教授她。 如何向别人展示恩爱。 却不像白天那样,绅士矜雅,用体贴和魅力,让她迷恋不已。 姜蝶珍害羞了一下。 紧接着,她就踮起脚,掌心搭在男人微微湿冷的肩膀上。 姜蝶珍闭上眼睛,细白牙齿,咬住了那人的下巴。 男人略青的下颌,摩擦着她的舌尖,带来浓烈的性暗示和痕痒之感。 姜蝶珍不觉得这是演戏。 和他触碰,带来了强烈刺激感。 严重地凌驾在她的所有清醒思维和感知上。 她居然和一个和她身份天堑的男人。 在这种深宅大院的垂花门处,做出这种事。 姜蝶珍甚至能闻到,鎏金香炉的檀香味道。 可什么香雾浮沉,云山缭绕。 全都比不过在风雪中,景煾予熟悉又冷冽的冰山泉水和琥珀沉香。 这一刻,强烈的阶级压迫和道德羞耻,宛如灭顶。 已经让姜蝶珍,连呼吸都错乱了。 “这样太奇怪了,不能在这里。” 她被那个人禁锢的好紧,像是被胁迫着咬噬他的下颌。 温热吐息间。 姜蝶珍能感觉到,景煾予优越到绝色的骨相。 他一声不吭,任由她咬住。 再松开时。 姜蝶珍在他冷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小小的牙印。 明明是自己咬他。 但他的挟持感,和侵略感,呈现完全的主导性。 姜蝶珍却紧张到,几乎浑身发抖。 她眼泪浸出薄薄痕迹:“怎么能这样。” 帷幕在风雪中缓缓升起。 在《群英会》的伴奏下。 姜蝶珍在他的怀里,彻底地陷入悸动。 这场没有台本的演戏,真的只是演绎吗。 明明没有学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 为什么从来没有接触过风月的自己。 会连心和身体。 都被对手牵引着走呢。 可现在,她一点抗争精神都没有。 姜蝶珍觉得自己。 就像活在了姥爷的西洋古董镜箱里。 手柄转动,开始载歌载舞的人物画片。 小鼓和唢呐奏响。 会有一个恶劣又绝色的男人,走进她的妆奁室。 白日,他绅士儒雅,对镜,为她温柔描眉。 无人处,被他狠狠下蛊,胁迫入怀,唇齿交缠。 “可以了吗。” 姜蝶珍呼吸不稳,在他臂弯里,小声提醒道:“你下巴上痕迹很深,这周末都不会消散的。” “还没完。” 景煾予的手指搭在她的下颌上。 他在两人之间的间隙里,浮浪又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眼帘。 景煾予:“你身上,没有属于我的痕迹。” 他另一只掌心,拖住她的脊背,逼她无处遁逃。 在姜蝶珍脆弱地扑棱眼睑的当下。 男人微微侧头。 他把唇,覆盖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就像回报那天,姜蝶珍含住吮吸,他青白色喉结的夜晚。 景煾予埋头在她的脖颈处,压抑住了她的所有抵抗。 姜蝶珍也毫无挣扎的伎俩。 她只能颤抖着小小的身体,无措地仰起莹白的脖颈。 她气息凌乱地眯着眼睛。 明明抵住墙,却已经撑不住了,只能靠他来扶稳自己。 第52章 怎么办,身体,好像没办法对他不宠溺。 就这样,任由男人一遍遍的,吸吮,厮磨着脖颈的皮肤,烙印下痕迹。 到他吻够了,停止肆虐。 男人的唇瓣,离开她脖颈的刹那。 姜蝶珍已经眼神涣散,软倒在他的怀里。 她推着他的胸膛,小声反抗:“好了吗,不能亲了......” 景煾予把快要失去意识的她,紧拢在怀里。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很久才勉强平息。 姜蝶珍莹白柔嫩的脖颈上,已经全是充满情.欲意味的吻痕。 景煾予把她抱起来。 高大的阴影裹住她的整个身体,把她束紧。 她好轻,好脆弱,就像羽毛一样。 姜蝶珍颤抖着眼睑,倚着他,手指捏着他的衣领。 “没力气的话,我可以抱你到姥爷面前去。” 他的嗓音低沉涩哑,像是浮着欲。 “不要,不可以。” 姜蝶珍拖着被他咬和嘬到满是痕迹的苍白皮肤。 她还想着维持替他礼节:“我能自己走,你扶着我。” 那一刻,景煾予感觉心脏闷痛。 英隽的男人,在阴影处,陷入沉默。 到底谁心里没有谁。 谁又在演戏呢? 第18章 .想吻你 很多时候, 人们对待事物的感受,有滞后性。 也许在许帘淇身边。 小乖听她讲完故事,会觉得离自己遥远。 那些女生, 攀上高门大户的公子哥。 她们在北京宛如浮萍, 漂泊几年, 最后惨淡收场。 人都会觉得自己特殊, 认定善良努力,就会被上天优厚对待。 可她实在看不真切景煾予。 为什么能在情潮翻涌时, 保持理智, 让她做戏。 他在她面前。 刚说完, 簪缨世家,家风清正,尊重艺术和灵魂。 马上就能用演戏做名义,把她抵在墙壁的阴影处, 吻得呼吸凌乱, 清醒全无。 这算是尊重吗。 姜蝶珍苛尽一切办法。 想要博得姥爷的喜欢。 想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仔细思量起来, 不也是为了他吗。 可留下好印象, 怎么也不会是:浑身痕迹被男人抱进去, 就像凭借身体和情.欲, 摄走景煾予魂魄, 迷惑人心,勾缠得他要违反家规,只想着风月情.事的妖精。 她不要这样妄自菲薄。 也不要把那个人拉下来。 到泥泞里去,被诟病。 两人行至深处。 院落真有种揉春、翦雪的意境。 宅邸里,堆着钟乳石砌。 湖面菡萏的影子残而不乱, 薄冰下水草澹澹飘摇。 “散了。”景煾予把她往怀里一搂。 光线昏柔,他的手勾起姜蝶珍耳际一缕散落黑发, 耳指抚到耳际。 他抬手,帮她把刚才拨歪的珍珠耳坠,戴正。 再开口之际。 景煾予的声音,多了一种朦胧入画的缱绻。 他说:“我明知道,你为了会面做了很多准备。学造纸,还特地亲手为姥爷做了一盒小糕点,是我坏,弄乱你的仪容。” ——还弄乱你的心。 “小乖,可我刚才并不想喊停,想多亲你一会儿。” 他这个人,总是薄情恶劣以后,又恢复那副体贴温雅的公子模样。 这就是景煾予制定的规则,他有绝对的掌控欲和违规权。 他可以为尖锐的冲突润色,让她寤寐思服。 “我咬在你下颌上的牙印,看起来有一点羞耻。” 姜蝶珍讲出她的忐忑,还有一种委屈,觉得自己魅惑他变得淫.乱。 “是吗,那以后你多主动几次,让别人习以为常。” 他英隽的五官格外惑人,盯着她看。 有一种想让人以身饲虎的感觉。 想要轰轰烈烈地,镌刻在他的眼瞳中。 景煾予:“宁宁,这是灯下黑,过分高估我在别人眼里的显著度,只会增加内耗。” “我的模样只能由我拟定,我愿意多留一些和你相关的印记,这样其他人就能把我们绑定起来。清楚你身后,永远有我存在。” 景煾予说完,把脸埋进她的脖颈位置。 那也是刚才他肆虐的地方。 好像被她纵容宠溺,比他在外面翻云覆雨,更让他迷恋。 景煾予补充道:“我其实没有那么波澜不惊。你左眼尾有颗痣,连随意眨动,我都会心颤。” 她不知道,景煾予和她触碰。 他的理智也宛如日蚀,不见天光。 姜蝶珍之前一直以为。 他不好容色,宛如阿难,风姿静彻。 原来,原来。 姜蝶珍被他的话触动,不由得鬼迷心窍。 之前,她的风骨铮铮,好似消失殆尽,纯欲入堕。 她恨不得比他逼出来的情潮,更加挑薄沉溺。 这里不比刚才的影璧。 此处日光照雪,毫无阴翳。 姜蝶珍的裙摆,宛如流云。 此刻,她恍若完全忘记,刚才他多么横行霸道。 她细白手指搭在他的黑发上。 第53章 姜蝶珍语调款款:“我喜欢的。” 她凝望那个人闭上的漆黑眉眼,漂亮得让她心颤。 他的呼吸,撩在她之前被他吸吮刺痛的脖颈上,有些微醺的痒意。 姜蝶珍又小声重复,羞赧强调:“我喜欢被你这样对待。” ——哪怕只是演绎伎俩。 被他落力拥抱,凶狠亲吻,都会增加她小小的安全感。 高门大户,宅院森寂。 她就像,被他攥紧在掌心的一支蓝白洋桔梗花。 「对世界充满戒备,但在他怀里,愿意卸下所有防备,拥抱他。」 这次的吻,没有刚才的怙恶不悛。 男人唇瓣微凉,就像覆了层雪。 他的手掌还是习以为常地,揉捏在她后颈。 但接触的厮磨,很缠人的,湿热又隽永。 “这次没有演戏。” 景煾予垂眸,看见她眼睫的扑棱。 他脉脉细语:“我真的很想吻你。” 话音刚落,姜蝶珍的耳坠在脸侧摇晃,宛如她心旌荡漾。 发出摄人魂魄的轻响。 姜蝶珍脸颊涨红,莫名燥热。 她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垫脚主动。 “好巧,我也是,想被你亲。” - 穿过幽深曲折的长径,两人身影被日光拉长。 雪在廊下卷挟,仿似陪伴他们一路往前,步履不停。 之前短暂的嫌隙。 在踱步之间,就能化解。 姜蝶珍眼眶很润。 一路都能抚慰她情绪,不让她被冰凌浸湿的人。 又怎么舍得用他的举动,让她结冰呢? 姜蝶珍的心脏又变得很软。 想和他说很多话,想了解他,想被他抱紧。 对景煾予的仰慕,对他神秘的窥探欲。 能成为一种让她燃烧起来的春.药。 这种小小野望,一点也不想告诉他。 算是一种少女心事。 姜蝶珍很喜欢一段书里的话。 是《夏日终曲》中,不被世俗认可的恋情。 就像隔着遥远差距的她和他。 “我们会像小广场上,那些面对皮亚韦河纪念碑而坐的老人,谈起两个年轻人在短短几周里,发现了那么多快乐,然后在往后的人生里,将棉花棒浸入那一碗快乐。生怕用完,每逢周年纪念,也只敢喝像顶针那么大的一小杯。” 她就像囤食的小松鼠。 一点点堆叠超喜欢的松仁。 每天都会前往那片它最喜欢的青翠松木林,汇聚每一小部分的果实。 哪怕是最严寒的冬天。 它也能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松香弥漫的被窝里。 从而感觉到安心和温暖。 她不想透支,这种惬意又心痒的感觉。 无论那种感情,暴雨倾盆落,或是夜露天明散。 是景煾予就好。 雷霆雨露,是他就好。 - 姜蝶珍的亲姐姐姜芷兰。 已经在仲家廊下,等待了整整一天。 她丈夫家里执掌的恒发集团,是国内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地产公司之一。 涉及住宅、商业、金融投资和文旅在内。 业务也逐渐向海外扩展。 冬宜密雪。 身为富家太太的她,早起为公爹斟茶。 老爷子拿出一副价值,接近十亿的齐白石《山水十二条屏》。 “我有一故友,住在钓鱼台国宾馆附近颐养天年。我近来甚是想念他题的字,不知道能不能求得他为这幅画,赋诗一首?” 姜芷兰平时的新闻工作,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此刻更是乏于应酬。 她的丈夫方博,绕着弧形楼梯走下。 方博远望着漆杏皮沙发上,取下名画的父亲。 男人不禁站稳脚步,用讳莫如深的声线问。 “你这个为画题诗的故友,是仲怀震吗。” 方老爷子:“除了他还有谁?劳我兴师动众,年年为了讨他欢心都煞费苦心。” 方博:“今年就是例外。” 眉目间还有些靡乱醉意的丈夫方博。 此刻,说话有些似是而非的游离。 “你儿媳妇啊,就能搞定。” 姜芷兰听到这里,蓦然间有些心烦。 昨天方博回家很晚,也喝得醉醺醺的。 姜芷兰本来想让佣人,帮他搽脸端水。 方博挑眉在沙发上,坦然地发怒道。 “什么事儿都靠佣人,我娶你是用来观赏的吗。” 方博经常醉得不省人事。 第一次被家暴的淤青,出现在自己身上那天。 姜芷兰用了厚厚的粉底。 在北京早高峰的车流中。 姜芷兰红着眼眶,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对方听完这档棘手案子,在第一时间就表示了明确拒绝。 “姜小姐,方家的律师团我真的不敢接。只能叮嘱您几句,收集好对方家暴出轨的证据。最好找出他有重大过失的地方,或者与他人同居、重婚之类的的行为。这样您才有零星的胜算。” 姜芷兰把车开到路边。 第54章 她不禁失声痛哭。 豪门四年。 她以为嫁给了名利,结果浑身是伤。 而且她作为京广的女主播,算是公众人物。 现在,拥有一个稳定、正面的豪门贤妻形象。 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姜芷兰对外形象,一直都是精英女性。 干练果断,敢爱敢恨的泼辣形象。 小时候,也是以别人家的孩子自居,聪慧能干,成绩优异。 她和漂亮孱弱,身体不太好,纤白静美的妹妹不同。 姜家一直是以她为中心。 父亲姜崇源教授,和母亲樊泠。 一直都把姜芷兰,当做骄傲。 姜教授不太喜欢姜蝶珍的专业。 甚至对小女儿,十分冷淡。 反而对姜芷兰大加赞赏,也敬畏她现在的婆家。 这样要强的姜芷兰。 回家怎么说得出口,自己想要离婚的事? 这次,姜芷兰得知妹妹和景煾予,签订了结婚协议。 她第一时间告诉了方博。 她以为丈夫会畏惧仲家、景家的势力,不再对她拳打脚踢。 没想到她的丈夫,居然在公爹面前,举荐了自己,和仲家沾亲带故。 方博坐在方老爷子身边:“爸,圈里都传遍了,芷兰的妹妹姜蝶珍,和景煾予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和仲家也算半个亲家。” 他充满算计地笑了:“我把芷兰带去仲怀震那里,这幅字不是手到擒来?” 方老爷子最喜用字画,掩盖自己一身的铜臭味。 闻言,老爷子摇头叹息,感觉自己儿子资质庸常。 他语气平和:“你没懂我的意思。” 姜芷兰一直都是精明能干的,比方博更具有魄力的聪颖女性。 她提点道:“爸需要的,不是那副仲怀震的字。龙湖那边要建城市开放地标。而住.建.局的一把手,是仲怀震的学生。” 姜芷兰静看佣人们,擦拭家里的工艺品。 她用手指挥道:“你们应该先擦门口的景泰蓝青花瓷,再擦这些木工雕镂,切不可以舍本逐末。” 方老爷子听完,慰为满意。 他赞叹道:“芷兰并不单是嫁给方博,更是嫁给我们方家,懂孝悌,知诗礼,我都觉得方博简直委屈了你。” 方博哼笑一声。 他垂眼喝醒酒茶,语气低沉:“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方老爷子让家里管家,递来字画。 他交代道:“交给方博我不放心。芷兰,你聪颖,会变通,也和仲怀震沾亲带故,这次你替我送画求字。当然,我是个商人,这画要是送出去,一定要产生的经济效益,大于它本身价值。这次,我对这块地势在必得。这幅字,我是要定了。” 姜芷兰临危受命。 她低眉道:“谨遵公爹教诲。” 当天夜里。 方博浑身酒气,附在她耳边问:“你和你妹妹姜蝶珍说了没,有亲戚关系好办事啊。” 但姜芷兰没有。 她何尝不是一生傲骨。 要知道,她从小就是纤弱的妹妹,崇拜的榜样。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宁宁。 让妹妹在景煾予那里,被看轻。 姜芷兰对婚内家暴的事情,隐瞒地很深。 为了维持这份骨气和自尊,她永远不愿意弯腰。 更不想分享给别人。 在京广呼风唤雨的晨间女主播,也会有这么脆弱狼狈的经历。 姜芷兰风光惯了。 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正在泥汀里挣扎。 她早知道豪门,敲骨吸髓。 方家算是尊重她,让她结婚五年后,再生育。 她只能挺直脊梁骨站着,为方家和姜家挣获脸面,永远昂首挺胸。 “宁宁,我希望你永远崇拜我这个姐姐。” - 令姜芷兰意料之外的是。 景煾予的姥爷,仲怀震真是一个硬骨头。 她和方博在会客室,等了整整一天。 仲老爷子在东厢听了半日《群英会》,也没有丝毫待客的打算。 电视台里给她打电话。 说香港银行家黎世隆去世。 要她尽快整理黎世隆的亲儿子,花花公子黎隽意的采访稿,必要的时候亲自跑一趟。 接完这个工作电话。 姜芷兰只觉得这场等待,太过漫长。 一向认定时间宝贵的她,愈加心里浮躁。 就是这个时候。 她看见了救星。 ——被英隽矜贵的男人,紧紧护在怀里的姜蝶珍。 她和景煾予,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从游廊那头过来。 乖巧脆弱的妹妹,经常对她嘘寒问暖。 姜芷兰一向八面玲珑。 在豪门交际,和工作沟通中,都保持人情练达。 她实在忙碌,往往来不及回复,姜蝶珍偶尔发过来,天马行空的构思和想法。 她其实不懂妹妹身上那些艺术细胞、敏感的灵魂。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也同样喜爱家里的妹妹。 姜芷兰注意到。 很久未见,苍白的妹妹,好像更鲜活灵气了一些。 第55章 姜蝶珍脸上有些情潮的红色,漂亮得不识人间烟火。 宛如清丽白兰,纤细洁白的一抹。 她是真的很美,宛如玻璃罩里的永生花。 姜芷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当年,周漾会不会是因为妹妹太漂亮,才移情别恋的。 姜芷兰有严重的慕强心里。 她爱成就的高度,胜过男人。 自己好像也没多了解周漾。 她是因为对方有校草的名声,勉强和对方在一起的。 两人分开,也更多的是,根本不沟通的乏味。 分开的时候。 一向嚣张肆意周漾,深沉静默,说喜欢上了妹妹姜蝶珍。 姜芷兰在同一天,接到了人大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 青春就这么仓促又混乱地溜走了。 姜芷兰和朋友去人民大学闲逛。 在夏季烈日下。 她远望万泉河上的高架桥,觉得学校好小。 中暑加上智齿疼痛。 姜芷兰回家,就发了一场高烧。 迷糊中。 她咬牙切齿,骂了半天周漾混蛋。 相反是胆怯单纯的宁宁,一直照顾她。 宁宁懵懂地眨着漂亮的眼睛:“在漾哥哥和姐姐之间,我永远选择姐姐。” - 所以今天。 姜芷兰第一次。 看到姜蝶珍那么依恋一个男人。 第一次看见,妹妹会对景煾予露出这种神情。 姜蝶珍细弱的臂弯圈在男人腰腹间,对他信赖又迷恋的模样。 又乖又纯。 眨着一双,天真又勾魂的眼睛。 还没等姜芷兰反应过来。 方博先碰了碰姜芷兰的手肘。 “这不是你妹妹吗?她旁边那个,就是景家的公子哥?这男的有魄力啊。他在la和人合伙开的一家互联网公司。进行1po的时候,融资规模达到了620亿美元,按照发行量计算,市值为8500亿美元,有两家风投领投了2015年20亿美元的a轮投资,拿到了这家公司的15%的股权。风投圈内简直轰动,你自己算算翻了多少倍。那时候,这个年轻的掌权人,还叫仲煾予。全美十大杰出华人青年,就是这么来的。” 姜芷兰淡淡回应:“你这么激动干嘛,他好好对待宁宁才是真的。” 方博第一次露出了怯懦的表情:“是这样的,今天全凭老婆大人做主。” “姐姐?” 姜蝶珍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他们。 她从景煾予怀里钻出来,脸上洋溢着欣喜的表情,声音清脆甜美地,叫着姜芷兰。 她的脖颈无论怎么遮掩,都有挡不住的绯红吻痕。 可爱的耳垂,也浮着柔柔的粉色。 姜蝶珍眼睛好亮,像归巢的小鸟一样奔过来贴着她。 “好想姐姐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姜芷兰心脏柔软得不得了。 她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姐姐也想小乖。” 一旁的方博,慌忙地翻着衣袋,尝试找出昂贵雪茄。 他递出来,讨好景煾予。 景煾予绅士又慵倦地,把手插入裤袋里。 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望定姜蝶珍。 半晌,男人才闲散地侧过头,算是礼遇地和方博微握指尖。 景煾予态度不冷不热:“不用,我太太不喜欢烟味。” 姜蝶珍愣了一下。 她脸红了半晌。 刚才,两人亲吻的时候。 景煾予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混着清冷潺潺的冰山琥珀香味中,还混着干燥的烟草气息。 勾得她神魂颠倒。 现在他倒知道乖了,说她不喜欢他抽烟。 小乖又走回景煾予身边。 她细声细气地介绍:“这个是我姐姐姜芷兰,你肯定在早间新闻看过她。” 她转向方博:“这是姐夫,方博。煾予,你叫他方先生就好。” 景煾予宠溺地看向她,帮她把发丝别到耳后。 他语气温和,轻声回应说:“好,记住了。” 再扭身过来。 男人的眼神,凛冽客气,举手投足也斯文俊逸。 他微拢风衣,呈现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峻。 他大概是揣测出。 这对夫妻,今日的目的,并不简单。 “看你们手上的名画,是齐白石的真迹。今天怕是不仅仅是鉴赏吧?” 姜芷兰被他的魄力和架势牵着走。 她头皮发麻,低声应道:“是。” 景煾予不置可否地挑眉。 姜芷兰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要提出此行的目的。 “公爹方先生,把画寄送给仲老,是为了求仲老为《山水十二条屏》赋诗一首。” 姜芷兰硬着头皮,走上前几步。 她从丝绢手套里取出手指,和景煾予握手。 “景先生,幸会。” 男人不着情绪地,和她碰了碰。 “嗯?看不出来,大雪登门,还有几分吟诗作对的雅兴。” 方博在一旁,感到赫然。 男人露出尴尬地笑意:“我和我老婆,没景公子生意场上,杀伐决断的狠劲儿。我在家里的公司谋个闲职。这不也是为了讨我爸欢心吗?他是真的喜欢仲老的字,所以今天特地来拜访。” 第56章 景煾予散漫地笑了,眼神冷淡,却凌厉灼人。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施舍给方博。 因为刚才。 他和姜芷兰握手的时候,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女人手腕的淤青。 同样的青紫痕迹,女人的肩膀上也有。 虽然被丝巾遮住,依然明显。 几乎是瞬间。 景煾予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危险地眯了眯,狭长的双眼。 随即他好整以暇地,把姜蝶珍拢到一边。 景煾予嘴角弯出了一抹温善的怜悯。 他垂眼看向姜蝶珍:“小乖,你姐姐的衣服,被雪水浸湿了,你带她去西厢房先换衣服,那里有给年轻客人们备好的尺码。” 姜芷兰浑身一颤。 冰雪聪明如她。 第一次佩服景煾予的手段。 姜蝶珍的家人,他一定会竭力守护。 姜芷兰想。 他这是,想让宁宁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看到她被家暴的伤痕,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的确会保护姜蝶珍的无菌乐园。 但是景煾予更不会,让姜蝶珍什么都不知道。 让她感觉被家人期瞒哄骗。 他相信他的小乖,一定理性清醒,会对姐姐的事,做出正确判断。 景煾予,从来不是养雀鸟。 而是怀着炽热又欣赏的心思。 他认定姜蝶珍,一定会站到更高更光明的地方去,走入艺术殿堂,实现梦想。 然后,她料理好生活和工作,可以安然又全心全意地,对他心怀爱意。 所以此刻。 姜芷兰那些伪装。 于他而言就是虚伪。 发现问题,就刻不容缓寻找最佳计划,应对问题,何须遮掩。 景煾予没兴趣,陪这对表面夫妻演戏。 不想看他们宛如跳梁小丑一样,漏洞百出。 他只想果断揭穿,从而解决。 “至于方先生。” 他咬着字眼,眼眸轻眯,语气倦怠:“我姥爷仲怀震啊,有个坏习惯。最好男客程门立雪三日,才用赋诗的灵感。” 景煾予的手指还在裤袋里。 他弯起唇,顽劣又轻描淡写地说: “不知道方博先生,是选择离开仲家?还是应允下来,端立雪中,静候三日?” 第19章 .被厚爱 总是要有一种情绪, 来形容心疼的震颤。 姜蝶珍扶着姐姐。 两人绕过错落的雪枝梅林。 一起来到西厢,换下身上湿润的衣服。 今天,她一路上, 都被景煾予护在怀里, 全身干燥温暖。 可姐姐从额发到腿袜, 无一不是湿冷色沉的。 这里常年有人整理布置。 两人刚进房间。 管家就差凤姨跟了过来。 凤姨端来热饮和甜点, 介绍了房间布置。 她让两个女生放松些,随便挑选房间里的衣服。 姜芷兰不想当着姜蝶珍的面, 换衣服。 因为不想让姜蝶珍, 看到她身上的暴力痕迹。 她想了各种理由, 百般推辞道:“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而且这些看起来价格昂贵,是仲家囤集的高定样衣吧。” 这里的衣物琳琅满目。 几乎每条都带着簇新的标签和年份。 看起来价值昂贵,面料也顺滑舒适。 姜蝶珍看着浑身湿透的姐姐。 她有些心疼:“不用拘谨呀, 都是一家人。我给姐姐选一件好吗?” 姜芷兰不忍拒绝她。 于是轻轻点头:“好。” 厢房很大。 衣橱室内, 四面都有屏风, 以紫云屏和白玉屏为主。 紫云屏上绣着绚烂变幻的云纹, 和盘旋在梧桐树梢的紫光凤凰。 白玉屏是春意山水, 江河流觞, 清雅秀致。 姜芷兰的手上, 捧着用新酿九曲龙井,加上绿萼梅做的鲜奶茶。 她只觉得暖到了心尖。 她就这样,用一种惬意的心境。 远远地看着在青绿帘幢后,散落着黑色长发,正在垂眼选款的姜蝶珍。 姜蝶珍偶尔拨开春屏, 问她意见。 就像古画品录里的美人,被路过芸芸, 吸引目光。 于是,在不经意间,掀起雪纺帷帽。 从巍巍帝京的软红缥绿中,挑来那么一眼。 姜芷兰也只有在方博走后,才能放松下来。 对比明星还漂亮的妹妹,生出几分欣赏心思。 姜蝶珍:“姐姐,就这套吧。这是羊毛和聚酯纤维的衣服,穿起来应该会暖和一点。” 忧心姐姐的姜蝶珍,拿着衣服走过来。 她一开口,就从朦胧臆想中,到了现实世界。 “这件衣服羊毛的比例高些,不会冷。” 姜芷兰接过衣服。 她只觉得手感绵软:“你靠触摸就能感觉出来吗。” 姜蝶珍务实又体贴:“那当然啦,我可是专业的。” 她放软了声线,撒娇道:“换嘛姐姐。” “我考虑一下。” 姜芷兰的心已经软化了。 她还是故作严肃,想吊着姜蝶珍一会儿。 第57章 奈何姜蝶珍的手段。 总是比她的多。 她从后面抱紧端坐的姜芷兰,把脑袋抵在姐姐肩膀上。 小乖起了坏心思。 她倾身去喝姜芷兰的这杯奶茶。 姜蝶珍喝了一大口。 她声音又软又黏:“姐姐的腰好细哦,盈盈一握,我抱了就头脑发昏,变成好细腰的楚王。” 姜芷兰笑道:“就你嘴甜。” “是姐姐的奶茶甜,我觉得姐姐怎么都好看,可是穿我选的衣服会更好看!” 姜蝶珍央求道:“换嘛,真的想看!” 姜芷兰被她蹭着抱着。 她的嘴角,不自觉一直弯着。 妹妹太可爱了。 她心想景煾予真是好福气。 姜芷兰无奈又宠溺摇头道:“你呀。行,我听你的话,我换就是了。” “好。”姜蝶珍高兴地点头,喜滋滋地笑起来。 她一笑宛如开云破月。 让人情不自禁想宠爱着她。 姜芷兰离开以后。 姜蝶珍叫来了凤姨。 “刚才的奶茶,我姐姐一直捧着手里,一口都没有喝。她不喜欢喝带糖的,因为做新闻主播嘛,对皮肤要求严苛。能不能麻烦您,换一杯清茶过来,青城雪芽就好。” 她怎么会刻意去喝姐姐的茶呢。 只是,她看姜芷兰,一口都没喝。 于是她心下奇怪,想尝尝味道,是不是让姐姐不满意。 姜蝶珍才不是不沾春水的天上月。 她比谁都敏感细腻,照顾好身边人。 竭尽全力,让每一位都感到舒服妥帖。 凤姨点头,微笑道:“好的,姜小姐,你尽管吩咐呀,我还怕你不好意思和我说话呢。” 姜蝶珍喝了一大口茶。 从而表示,自己喜欢这种味道:“已经很麻烦你了。” 凤姨觉得和她相处,春风拂面。 她吩咐完家里佣人,去换茶。 凤姨踱步近前,温柔道:“姜小姐,你叫姜蝶珍吧。我算上去认识你几年了。你先别疑惑。等会你们吃完饭,你来罩房找我,我带你去看个物件儿,你就明白了。” 姜蝶珍盯着更衣室。 她闻言,礼貌笑说:“嗯!我一定会去的。” 姐姐换衣服很慢。 姜蝶珍也不急,乖巧等着。 姜芷兰在更衣室里,却紧张不堪。 她匆忙挤出粉底,还来不及在掌心晕染开来。 就着急地用刷子,把身上的家暴痕迹,一层一层地遮掩住。 这行为算是掩耳盗铃吧。 毕竟景煾予明明是想要帮她,让姜蝶珍知道真相。 可是不这样做的话。 姜芷兰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羞耻感。 她不想让姜蝶珍看到她的淤青。 姜芷兰在更衣室里,折腾了很久,才踱步出来。 姜蝶珍一看到她,就弯了眼,嘴角也上扬。 她看起来好喜欢她。 比姜芷兰在试婚纱时,在外面等待的方博,还温情脉脉。 姜蝶珍就像青绿纸上的一首诗,提笔入春。 在寒冷冬天。 姜芷兰被这样妹妹温柔期待。 她只觉得一颗心轰隆跳动。 “好看吗?” 姜蝶珍走到她面前,眼睛弯弯的:“我要是昏君的话,为姐姐亡一个国,也是愿意的!” 她细细观察着姜芷兰。 一向干练自信的职业女性,却在妹妹的注视下,胡乱眨眼,显得慌乱。 “为什么肩膀这里有伤啊。” 姜蝶珍用手指摸走了晕染开的粉底:“这里什么时候撞到了吗。” “是啊。”姜芷兰心虚不已。 她用手掌捂住尝试着捂住脖颈痕迹。 无奈用力过重,带来一阵酸疼。 “这边手腕,也是青紫的。” 姜蝶珍短暂蹙眉,似是不解:“怎么回事呀。” 姜芷兰慌忙挡住:“只是撞伤而已呀,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姜蝶珍很聪明,并不是天真少女。 她才不会把这些痕迹,当成紫芋糯米糍。 她沉默半晌。 没被姐姐挡住的痕迹,都被她一点点全看到了。 几乎是瞬间,她反应过来了什么。 姜蝶珍眼眶里积攒的小小水潭。 此刻水漫潮生,往外溢出。 她彻底明白了。 她是一个很容易掉眼泪的人。 作品没被售出,努力很久调色失败,没办法复刻纹样,处处不如别人。 诸事不宜,失望委屈,她都会想找个出口发泄。 可此时,她明明没有遭遇,任何不顺。 可心脏却会如此,难以复加的疼痛,以助于牵动五脏六腑,浑身难耐。 寒暑杂沓,岁聿云暮,居诸不息。 这段时间,姐姐遭遇了多少次这种拳打脚踢。 姜芷兰还要在她面前,伪装坚强。 听她那些天马行空的设计构想,陪她分析大众偏好的图样文案。 姜蝶珍只觉心疼。 “是姐夫方博做的吗?” 姜蝶珍声音凉薄,也非常清醒。 第58章 姜芷兰无奈苦笑:“我说是我从楼梯上滚下来,跌伤的,你相信吗。” 姜蝶珍没有说话。 就这样沉默僵持。 空气温暖干燥,却也沉闷。 姜芷兰:“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她自嘲地坐了下来:“他也不是经常动手,只是偶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蝶珍侧头看向她,语气冷静。 “大概是中秋前后吧。” 姜芷兰抿了一口青城雪芽。 她鼻尖酸涩。 是啊,连自己喜好的茶水,都能察觉出来的妹妹。 怎么会被粉底蒙骗呢。 她触景伤情,淡声道:“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以为当时天气凉了。我不想一身伤,被别人看见,还有点庆幸北京降温,我能穿套装出门。” “你有考虑过和他离婚吗。” 姜蝶珍哪会舍得她,受这种委屈。 在茶水的袅袅白雾中,姜芷兰红了眼眶。 她痛苦地摇头道:“怎么会不想呢?我做梦都想,连回家都成了噩梦。” “那就别回家了。” 姜蝶珍义愤填膺。 说完。 姜芷兰急促地拉起姜蝶珍的衣袖。 情急之下,她不禁心慌手颤。 姜芷兰:“但我没办法离婚。如果离开了方家,我再也回不到荧幕前了。全靠方家给钱,帮我打点,每年的晨间新闻,才是我主持。” “我不想让爸妈看到我这幅样子。宁宁,能不能麻烦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姜蝶珍把手指,搭在姐姐的手腕上。 “你让我怎么能放你回去,继续被方家这样对待。” 姜芷兰:“方家两老对我很好,内外都是我主事。只是方博偶尔会这样,我暂时还能应付。” 对长辈报喜不报忧。 几乎被国人镌刻进骨子里。 姜蝶珍咬住下唇。 她强忍泪意,理智地不得了。 “不行,姐姐,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话音刚落。 屏风外,传来了凤姨的呼唤声。 “姜小姐,景先生问你换好了衣服没,他找来的律师,已经在西南角院等待了。让你们什么事儿都撇在一边,先过来吃饭。” 律师? 姜蝶珍心尖遽烈震动。 她愣了半晌。 “是的,宁宁,你没想错。” 姜芷兰说道:“刚才和他握手,景煾予就发现了我身上有伤。所以他刻意支走方博,留着我,在此处更衣。想让你发现我身上的淤青。” “但我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不忍你担心太久,所以连律师都找来了,铁了心要解决问题。” 姜蝶珍没有想到。 景煾予竟然会观察到,这种细枝末节。 她在无意识间抬头。 屋外茫茫大雪,景深空渺。 雪落无声,化作春泥,滋养生灵。 “当时,我让他和你握手。看他神色倦怠,还以为他不怎么上心。” 姜蝶珍无措地解释道:“怪不得,他让我陪你换衣服。” “景煾予是真的很关心你,连我也会爱屋及乌地对待。” 姜芷兰挽起她的手:“宁宁,你过得好,我比什么都安心。” 姜蝶珍心脏闷涨。 被人关注厚爱的甜蜜、眼下担忧的事也有了着落。 她任由姐姐挽着,往外踏出脚步。 “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 桌上已经备好了菜。 茶油美人米炒芦笋尖,桃胶珍菌卤鹅,孔泰时果山药卷,首乌海参黑松露汤。 空气中香味四溢。 气氛温馨,融融灯火间。 一个精神矍铄、松柏之寿的老人,正姿态放松地坐在中间。 “我等你们很久了,料想小姑娘爱打扮,一直没有去打扰你们。” 姜芷兰八面玲珑。 她立刻笑着问好,说了不少讨人喜欢的喜庆句子。 话音刚落,她就要起身倒酒。 “今天不喝酒。” 仲怀震笑着说:“姜芷兰是吗?我晾了你一天了,是想看看你的诚心。你求的事,煾予已经悉数告知。我应承下来了,虚礼就免了,省得你们拘束。” 他察觉到姜蝶珍心不在焉。 老爷子心下了然,眉梢慈祥弯着。 “刚才你们没来,我折腾了煾予很久,让他陪我喝酒。他接了个生意电话,等会再来。” 姜蝶珍点头,乖巧张罗:“嗯!姥爷吃菜。” 仲怀震:“宁宁送我的青竹宣纸,我很喜欢,这次就用这种纸写诗吧。” 说罢,他佯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方家那两父子,安得是什么心思吗。姜小姐,你这次要感谢你妹妹,是她送的纸,让我有了赋诗的心思。不然,齐白石算什么,就是富春山居图的真迹,我也不会动手题诗。” 姜蝶珍被老爷子这样厚爱。 没喝酒也觉得醉上三分。 她甜笑着道谢。 姜芷兰也温柔笑道:“宁宁啊,一直是我们家的骄傲。” 仲怀震虽然鹤发须眉。 第59章 但是看起来依然风姿端伟。 料想年轻的时候,是个倜傥人物。 怪不得景煾予长得那么好看,姜蝶珍想。 “姜小姐之前的学生作品,我大概看过。” 仲怀震赞许道:“白如桂月,红如榴火,我一直是欣赏的。” 姜蝶珍不禁口干舌燥。 她知道这些都是谦词。 但被人欣赏至此,她已经心生感激了。 “谢谢姥爷,刚才害羞,不好意思称呼您。” 此刻景煾予,也从外面走了过来。 男人身上微寒,眉目静澈温润。 他从雪中挑帘,专心看向姜蝶珍。 姜蝶珍揉了揉眼,手指临摹着瓷碟上的四时之景。 桃花,明月,仙鹤。 恍若什么都和他有关。 姜蝶珍刚给他的碗碟里,舀了一些葛根汤。 她看见他凝视自己,现在心跳更是漏了一拍。 “你喝了酒,要吃点东西垫胃,才不会醉。” 电光火石间。 景煾予落座,撑着她的椅背。 头顶的光晕在解腻清茶中,浮出很浅的一小圈光束。 他把天光挡住,只留这反射的虚影。 然后男人垂下眼睑,很轻地覆落吻,在她的耳际:“已经垫了。” 他唇间有些干涩的醇酒气息。 此刻醺然而下,蛊惑得她心慌。 他多会撩啊。 竟然用这个吻,垫胃。 今天高堂在侧。 那人依然肆无忌惮地,宣誓着情意。 “你别把我的小乖闺女,弄醉了。” 仲怀震目光凝在姜蝶珍红得滴血的耳朵:“我还等着她和我题诗作赋、聊弄辰光呢。” “你支走我老婆,我不仅要忍痛割爱,还要被你剥削啊。” 景煾予撑着下颌,斜倚在桌上,微弯唇角。 姜芷兰哪见过这么和谐的家庭氛围。 她笑弯了眼。 仿佛下午的心惊茫然,都在温馨中,有了着落。 她只盼此刻再久一点,让宁宁百世顺遂。 门外风雪寂寂,人生风雨琳琅。 他们和美恩爱,地久天长就好。 姜蝶珍最会扮乖。 她眉目灵动,哄着仲怀震:“姥爷,要不是煾予不允许,我都给你做一件福寿双至的褂袄。我下次做好了,给你送来好不好。” 景煾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你倒是会告状了。” 他笑着,手上淡青色的静脉蛰伏着,没什么脾气。 “你一周怎么赶制得出来,我不过是怕你太累。 仲怀震咂摸着唇。 他看向景煾予,笑道:“你现在学会体贴人了?我还以为你冰做的呢。小时候,你弟弟仲若旭摔倒,在你身后嚎啕大哭,边哭边摔,模样滑稽。你冷淡沉默,背着两个人的书包,闷头往前,甚至懒得搭把手。任由他在雪里大骂:‘混蛋哥哥’!” 姜蝶珍只感觉,好难得听到他的童年往事。 她眼底闪着水光,有些雀跃。 一副想了解更多的模样,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她想到,姥爷说,景煾予只照顾她。 心动之下,耳垂又泛起粉色,殊丽不已。 景煾予也笑。 他眼睫黑沉沉的,收起漫不经心:“你以为说这些,就能收买我家宁宁,替你做衣服?” 饭后,景煾予让律师做好准备。 姜芷兰随着佣人往书房走去。 看见姐姐的背影。 姜蝶珍也想跟随前往。 姜芷兰拒绝了。 她让姜蝶珍,去赴刚才和凤姨的约。 姜芷兰说:“答应别人的事,怎么不放在心上呢。” 姜蝶珍摇头:“可惜我放心不下你。” 姜芷兰问她:“姐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姜蝶珍依依不舍,僵持片刻,终于放弃:“好。” - 说实话,姜蝶珍对凤姨说的事,没怎么上心。 她跟在凤姨身后,踏入刚才西厢里橱窗房间。 此刻,她心不在焉地,还在想着姐姐。 凤姨问她是否做好准备。 然后在仲怀震和景煾予的注视允许下。 姜蝶珍收起挂虑,甜甜笑着说。 “我准备好啦!” 凤姨微笑着。 她抬起手,掀开防尘白布,露出后面的橱窗。 灯光璀璨,从头顶倾泻而下。 姜蝶珍睁大了双眼。 她这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学生作品。 那位拍下来的买家,到底是谁。 是仲怀震。 仲老爷子那句话: ——“姜小姐之前的学生作品,我大概看过。” ——“白如桂月,红如榴火,我一直是欣赏的。” 每一个词,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三年。 姜蝶珍的学生作品,一共十七件。 每件都提前被人预定,用做展览。 原来挂到最后,并不是无人问津。 也不是普通保存。 是被仲公命人,细细登籍造册。 从她第一年入校那年开始。 姜蝶珍第一次学生作品。 第60章 是复刻《女史箴图》的中国绢画中的人物衣着。 她把高古游丝的意境展现出来。 这件看起来染色有些稚嫩,裙边飘带不太连贯。 却有一种春云浮空之感的衣服。 她没想到,居然被购买下来的人,好好对待。 像对待顾恺之的画一样,悉心珍藏。 姜蝶珍时隔多年。 居然在自己结婚对象的家里。 再次看到了那时候。 她在昏暗的台灯下,一针一线钩织的衣服。 时光回溯,原来一切都值得。 她不禁失声痛哭。 就好像这几年。 她那些不被同学和网友们欣赏的委屈。 都被家人温暖包裹了起来。 “好了小乖,不要哭。” 景煾予轻拍她绷直的脊背。 他松松地勾了勾嘴角:“这是姥爷自己拍下的,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欣赏你。” 仲怀震在身旁,默默赞同,微笑颔首。 这一家人,包括仲时锦。 个个都宠溺她,厚爱她。 一时之间,姜蝶珍不知道,还有何所求。 她的心情,宛如微茫火苗,在木棍上飘飘摇摇。 却因为春风掠过。 于是有了火烧荒原的摧枯拉朽。 “煾予在我身边介绍,说他一向倾心于你。希望到时候,他父亲景宴鸿那边,我能说几句好话。我翻着手边的书,忽然想起了,这些年拍下的学生作品。刚才他不是说,我没有送你礼物吗。” 仲怀震声音清朗,宛如金石:“不知道小闺女是否觉得惊喜。” “我看上的东西,都抬高了数倍价格。你的导师联系我,说固定价格售出就可以了,只希冀我会保存好你的设计。艺术不在畅销,而在推陈出新。她怕你以后浮躁,想让你这条路走得稳一点。” “所以我保存得很好。我甚至和煾予的母亲仲时锦,也提过你的优点。” 仲怀震接着说: “前几日,我听说她和你会面,应该态度不错。但希望你知道,仲时锦对你的欣赏,绝不是空中楼阁。你的才华,值得被肯定。” 姜蝶珍被人肯定至此。 她的眼睫,凝聚着水光。 原来这就是家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关照着她,优厚地对待她。 让她知道,她一直被他们宠溺着。 是最厉害的设计师。 也是最被欣赏肯定的小姑娘! 姜蝶珍红着眼睛。 她声音颤抖,感激着姥爷仲怀震:“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种一直以来。 不断被关注着的惊喜。 居然让她,比被君恩录取,更开心! 她的眼泪,被拥抱着她的景煾予,垂眼用指节一点点抹走。 “我从来没有徇私。你走的每一步,都很稳。” 景煾予的手指干燥温热的触感,把她沾着眼泪的手,捂在掌心。 男人把她抱得很紧,连手背筋骨也用力绷涨。 在光下,宛如修竹玉石,冷冽温暖。 他摩挲着她手指的湿润,把接触的那一小簇皮肤浸到滚烫,才肯罢休。 “姜蝶珍,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此刻仿佛很适合接吻。 她眼睛潮红,羞怯又感动。 软在景煾予怀里,柔柔地依偎着他。 两人皮肤互相摩挲,呼吸灼热,一切都恰到好处。 “我还有一份礼物。” 姥爷清了清嗓子:“想用作你们的新婚贺礼,如果煾予对你冷淡或者恶劣,都可以直观地反应出来。你到时候就这样,让姥爷给你做主。” 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几分顽劣。 男人嘛。 无论什么年纪,对待小姑娘这件事儿上,都是热衷雄竞的。 仲怀震看向,此刻喉结滚动,垂眼准备吻向怀里的人、对他熟视无睹的景煾予。 顿时起了几分博弈的心思。 仲怀震用拐杖,敲响地面。 他转向姜蝶珍,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诱惑道:“宁宁,你要不要试试?” 第20章 .金玉宠 姜蝶珍怎么舍得拂姥爷的兴。 她就像潜入童话故事的爱丽丝, 期待又好奇,想深入秘密花园探寻。 “好呀。”她把脑袋搁在景煾予的肩膀上。 姜蝶珍黑发随即跌落下来,清雅又甜:“今天我们是回来陪您过冬至的, 当然您是第一位!” 玉渊潭这边的冬夜, 明净又空寂。 远处的北京中央电视塔。 在雪色和灯影中, 露出指向天际的横贯线。 会让人想到“天无尽地无穷, 高楼望断也”的旧歌词。 景煾予抱着她。 男人跟在姥爷身后,回到了书房。 她本来是想挣扎, 绷紧身体, 长出翅膀, 从他怀里飞走。 姥爷在旁边。 两人搂搂抱抱的,被注视着会很害羞。 但景煾予笑了,是转向仲怀震的,像是示威。 “她感冒还没好, 我多照顾她一些。” 第61章 姜蝶珍在他怀里看他。 那人眉骨至鼻梁, 在光晕下, 好似罩在暗面的险峰, 云山雾绕, 但看不真切。 姜蝶珍有些怅惘地想。 “景煾予, 这刻的温暖不是演戏就好了。” 姥爷给他们的礼物。 是一块巨大的并蒂原石。 色泽浓绿, 鲜艳欲滴。 就好像一座绿色的活火山。 体积很大,足有婴儿大小。 是南奇场口的莫罕玉石中的帝王绿。 此刻,正泛着青翠微光。 仲怀震:“都说灯下不观玉,此刻若是白天,自然光强烈, 就更能观察出这块石头的美了。” “在雪光中了解翡翠,也别有一番韵味呀。” 姜蝶珍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原石。 她的手指触摸着冰凉的玉石线条, 触手升温。 宛如泉汀沼泽,深深地吸引着人,陷进一场金玉迷梦。 仲怀震语气得意,摸了摸下颌:“最好的那块石头,我已经送到北京市玉器厂了,待他们精雕细琢以后。你们结婚两周年庆,姥爷啊,到时候送一个“群芳揽胜”的翡翠奇观给你们。” 他走到姜蝶珍面前,满怀期待地探问:“你喜欢这块原石吗。” 姜蝶珍并没有直接回答,喜欢与否。 因为这种看表面价值珍贵。 就应承下来的情感,实在肤浅。 她的手指还有景煾予的温度。 这种薄薄的温暖,触碰到玉石上。 就像熔铸着关于真心和爱意一样的赤忱,在细致鉴赏。 她想到了柳叶弯眉的水月观音。 还有导师带他们采风,去敦煌莫高窟看过的女性菩萨像,衣物是金线织花锦缎,在岁月剥落下,依然栩栩如生。 还有和同学去大连旅游,在辽宁省博物馆,看到的象牙雕镂的群仙祝寿龙船。 姜蝶珍:“我有雕塑系的朋友,我看过他们使用膏泥、模具和雕塑刀。翡翠之美,在于塑造,我还没看过玉雕。” 她低头细致地触碰着玉石:“这里有一处裂绺。” 姜蝶珍回头看着景煾予。 那人正赞许地笑着,看向她。 灯下观玉,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玉树参差障羽幢。 虽然灯下并不真切,但他的神情薄冷又专注。 景煾予在远处,也看到了那条裂纹。 他依顺着她,道:“宁宁连这都能发现,看来是用心观赏。” 姜蝶珍闻言,心尖微甜。 她细白的手指,再次触摸着玉石上裂峰的纹路。 飒沓尖锐,霜寒盈人。 却因为分裂开来。 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惋惜。 可能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景煾予走到她身侧去。 “‘无绺不遮花’。有纹有裂,雕刻才会美。” 还没等姥爷开口。 景煾予已经习惯给她救场,这次也处理得异常熟练。 “料想您把这么明显的瑕疵暴露出来,应该不是讹我家宁宁的吧。” 仲怀震笑了。 他眼尾有些慈祥的纹路。 “这块石头本来是并蒂连枝的,奈何纹路太深,只能从中间裂开。我想着送给你们寓意不好。但转念间,我有了一些考验你们的心思。” 仲怀震声音有微漾的愉悦:“宁宁,你想学习玉雕吗,我把这两块已然分开的并蒂石送你。” “这块石头稍大,能镌刻奇景山水。你拿去随便练习。如果你觉得和煾予在一起。让你感到幸福。你就在这块石头上落刀,我会聘请专门的玉器师父教你。” “这块稍小,没有什么裂绺。我想着,借此和你们玩玩。如果煾予做出什么恶劣行径伤害到你,你就在这个石头上划一刀。如果这块石头,几年过去,变得千疮百孔。到那时,姥爷替你主持离婚,不用担心他会纠缠于你。” 姜蝶珍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姥爷送给她价值几亿的原石上了。 当然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物件的市场价。 只是作为一个艺术品爱好者。 她对即将在自己手中变成栩栩如生的雕塑,感到期待又兴奋。 别人家养雀鸟,都恨不得折断羽翼,夜夜享受美妙歌声。 若是有天寻到声音更甜美的雏鸟清鸣,连笼带鸟地更换。 仲家中意谁,倾山倒海来捧她,栽培她,让她步履平稳坚定。 给她喂资源,当靠山,依然觉得不够,还要花高价教她技能傍身。 备受宠爱的姜蝶珍,其实并不在意金钱的数额。 她只期待学会玉雕,正细细观察着那尊大的玉石。 翡翠灼灼,色泽醇美,静世芳华。 “嗯?怎么着,眼睛都挪不开了。” 景煾予收回黏在她脸上的视线。 他促狭笑着,夹杂着醋意薄浮的情绪。 让她心念微颤。 他手指插进裤袋:“她工作已经很忙了,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分给我。” 第62章 既然老头子,要花费接近十亿教授她技能。 本来他应该欣然祝福。 景煾予却舍不得她太过忙碌。 姜蝶珍听完,什么也没说。 她像归海的溪流,转身涌入景煾予的怀里。 姜蝶珍仰首看他,就像发光的宝石,眼波明净安恬:“我想学。我可以答应你,我暂时不在小的那块玉石上镌刻。” 景煾予捞起她的后脑,只觉得被她期盼的目光注视着。 忽让他的心脏倏忽变软,似是漏掉一拍。 他覆身而来,唇落在她的洁白的额上,似静渺祝愿。 “我相信宁宁一定能学会玉雕。更多的时候,我想你用手指塑造我。” 塑造,多容易产生歧义啊。 可他多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 这番话,也绝没有狎昵心思。 景煾予想让她了解他,把她喜欢的人格,彰显到他身上去。 姜蝶珍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两人初次见面时。 他在电梯里的那句话。 “服设金奖设计师的手指,在我身上勾勒一夜,让我与有荣焉。” 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并没有揶揄她。 姜蝶珍心底澄明:“我想要以后做的每件事,都让你与有荣焉。” 她任由那人滚烫的手指搭在她和下颌,声音有些甜:“因为姥爷也说了,感到幸福的时候,再镌刻那块大的玉石。我每次下刀,都和你有关。”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想要全心全意依赖他的话。 景煾予垂眸看她。 他情绪微澜,莫名撩人:“我做出什么行为,你会觉得我坏?” 姜蝶珍没有说话。 她耳朵红了,只是抱紧他。 半晌,她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我们回去商量好不好。” “你不告示给公证人吗?” 那人灼烫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抬手帮她把发丝拨弄到耳际去。 他声线微哑,在她耳际,羽毛一样轻柔。 “不强调一下,不能因为吃醋打屁股?我又强迫你,逼着叫‘老公’,算混蛋吗?” “不是。” 姜蝶珍被他的目光烫到不敢看他,声音细弱地强调道:“这些都是,我们结婚后应该做的,我知道。” 他也笑,唇角弧度明显。 景煾予牵着她,走到仲怀震面前。 “姥爷,我也很感激你,教会宁宁学玉雕。你可以随时来查看那樽小的玉石,是否有划痕,判断我有没有苛刻她。她很少表达自己,刻在玉石上也会更直观。我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你们也好以此提醒我。” 仲怀震倒是没有寻常爷孙,承欢膝下的慈祥感。 而是严厉告诫道。 “景煾予,你今天把人带来了,就要给我记清楚了。小闺女和你是不同的。她没有什么优厚的资本傍身,也没有说放弃就全身退出的条件。我不过是不想她在水深火热中受伤。景家总归是复杂的,连时锦偶尔都会痛苦彷徨,更何况是一心扑在艺术的人。” 仲怀震的眼睛轻描淡写地,从姜蝶珍脖颈上的红痕掠过。 再看向景煾予的时候,眼尾皱纹深了几分。 “宁宁,如果他对你索求无度,让你身体消耗,难以专注事业。你也可以找姥爷为你做主,不必拘束。” 姜蝶珍糯糯地说:“好。” 仲怀震稍微放下心:“煾予,我再提醒你一句,没有保不住的人,只有站不稳的位置,和填不满的欲望。你掌握着权利和财富,才有话语权。君恩,你一定要稳稳执掌着。连你弟弟回来了,也不能放权。” “想要一个人,长久地陪伴在你身边,使用胁迫是不行的,必要时候,相互体谅,多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 姜蝶珍的手,被他揣进衣服口袋里。 身侧的人,深沉寡敛,就像山峰的暗面。 她是一轮皎皎清寒的月。 想要照亮他。 就像他期许的那样,镌刻他,塑造他,也成就他。 - 回家已经很晚。 手机微震。 姜蝶珍打开一看,是很久都没有联系的黄微苑。 【宁宁,我在拍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独立电影人,特别帅。怎么说呢,很有味道的男人,像年轻时的eminem,就是没那么厌世肃杀。倒是有双桃花眼,眼含春情,看谁都蛊惑。】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他手腕上有个蝴蝶图案,和你腿上的一模一样。】 第21章 .蝴蝶印 关于男人身上的纹身。 要从一场没有结果的crush, 开始说起。 黄微苑从杭州,跟着剧组,辗转到了日本函馆。 这么长时间, 都没有联系姜蝶珍。 并非是因为拍戏繁忙, 而是因为愧疚。 组里翻拍一部日式纯爱片。 在东亚青春疼痛中。 戳中观众的点, 总是和救赎相关。 故事讲述了一场静谧十年的暗恋。 第63章 在摁下声量键的同时, 进入倒计时。 就像人们,在面对世界末日的采访。 他们总会模糊地想起初恋的人。 想起一辈子的求而不得。 故事里的女主, 在得知自己, 只有二年的寿命以后。 她收拾了一夜, 药物比行李还多。 凭着模糊的记忆,从东京回到札幌小镇。 她想要看看初中到高中,长久暗恋的男生。 男生长得太英俊,却家境不幸。 毕业这么多年, 他没一个正经工作。 他浑浑噩噩地靠赌博度日, 找旧情人们借钱不还。 最后人人唾弃。 女主一点也不嫌弃。 因为在她心里, 他依然是十年前目空一切的少年。 她想要他变回, 十年前闪闪发光的模样。 她带他回家, 照顾他, 帮助他。 在他偷自己钱的时候, 她依然冒着大雪,去柏青哥店里找他。 她也没做其他奢求,毕竟留在世界上的时间,只有两年。 男主看着她的脸,心疼不已。 他愧疚难当, 下决心痛改前非。 可人性总是不满足。 他在改掉坏习惯后,和高中他喜欢的女生相遇了。 他的前任, 过得不好。 他觉得都是自己当年太混蛋,想要弥补前任。 于是他离开了女主。 后来他终于醒悟过来,他最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男主在大雪中回家,却看见蜷缩在被子里。 房间到处都散落着药片,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主。 两人在第二年春天中,一起去看了高中学校外的梨花。 她的手从他腿上滑下来,没有了脉搏。 电影结束的光亮起来。 忤逆了盛纨的黄微苑。 被迫出演了女主的替身。 这次,连露脸的机会也没有,只是替身。 黄微苑要再弥天大雪中,一路跌倒。 最后,她艰难来到街边的柏青哥店,寻找男主。 黄微苑没觉得多苦。 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 就是回到当年姜蝶珍祈愿的伏见稻荷神社。 打算重新给她买一只,有小猫的御守。 她偷偷溜出剧组的傍晚。 北海道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大雪太深,让她搭乘的出租车抛了锚。 晚上她还要赶回剧组,拍夜戏。 黄微苑走了很久的路。 她尝试着拦车,结果没有一辆车停下。 偶尔有车。 车主摇下车窗,听见她蹩脚的日语,也悉数选择离开。 就在她濒临绝望之际。 有一辆车,在风雪中停下来了。 车主是男人,穿着立领的黑夹克。 他摇下车窗,手臂搭在车窗上,像是为了逸散车厢里的烟味。 “哪里有纹身店?” 他用日语叫她小妹妹。 说话时,嗓音微澜散漫,夹杂着漫不经心的撩拨:“你上车指路。” 黄微苑:“您是去纹身吗,这么大的雪,想来可能不会有纹身店开着。” 黄微苑上车坐定,终于感觉到温暖。 她还来不及心动。 对方就用一句话,打碎了她所有的旖旎幻想。 “我是洗纹身。” 他说话夹带着戏弄的意味,歪着脑袋笑起来。 男人接着说: “我心里有个人。四五年前吧,我在国内的山道出车祸。我全身是血,在驾驶室里失去了意识。” “遇到了一个背着画架的女生,我猜测她来山路是写生的。她把我从卡到变形的车里拖了出来,还给我打了救护车电话。” “这个纹身,是她身上的印记。我在意识朦胧中看到的。而我手腕上的纹身,是我后来为了寻找她,特意刺的。” 在红绿灯闪烁的光影里。 黄微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她一直觉得在哪里见过。 实在想不起来。 “为什么要洗掉呢。” 黄微苑有些不解。 光晕从她脸上掠过,带她逃离这个不属于她的雪国。 “因为,我不想找了。” 男人眨着桃花眼。 他懒洋洋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说:“她的存在,不能成为桎梏我自由的枷锁。从迷恋转为守贞后,我并不快乐。” “但我很清楚,她依然在我心底。” 他打开车窗,吐了口眼圈,声音在冷风中模糊:“身体上的纹身是束缚,镌刻在脑子里才能永恒。” 黄微苑对他的话一知半解。 她试探性地问:“你什么职业啊。” “现在是诗人,也投资一些独立电影。” 他闲闲地说:“不用了解太多,小姐,我马上踏上离开北海道的列车,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 那天,北海道大雪预警。 黄微苑在夜雪中,偷偷带走了,他堆在车前盖上的雪人。 第64章 这段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她永远记住了,这个对她根本不感兴趣的男人。 她没有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包括名字。 只记得他在车上念的特朗斯特罗姆《沉石与火舌》 ——“我的岸很低,死亡上涨二公分,我就会被淹掉。” - 黄微苑是在拍完戏。 她记挂着把御守,带回国给姜蝶珍。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腿上有蝴蝶胎记的人,不就是宁宁吗。 山中写生,对十七八岁的宁宁来说,也太正常了。 四五年前。 按理说那会儿,姜蝶珍在参加艺考。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染织专业。 而是美术生,选择的这个专业。 但是这个想法一出,就被黄微苑否定掉了。 她不想,把那个男人,具体的情况告诉宁宁。 黄微苑只是模糊地说了大概。 姜蝶珍倒也没有深入地探寻。 她只是说,这个诗人我听说过。 “世界忽然像被暴雨弄暗/我站在一间容纳所有瞬间的屋里/一座蝴蝶博物馆。” 姜蝶珍又关切地询问,这段时间,她有没有被欺负。 “如果不开心就和我说,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啦,你可以回来,和我呆在一起。” 电话那头。 她听完姜蝶珍的慰问。 黄微苑心脏蓦然一空。 其实那晚的相遇。 她只是有了一些模糊的心动。 如果有另外一种可能,当时拦车的人,是姜蝶珍。 这位神秘的男人,也会再次爱上她的灵魂吧。 黄微苑只觉得自己没用。 刚依稀还清了御守的情谊,又在不知觉中欠下了另一桩。 如果那个男人说的是宁宁。 他们会不会从此一生错过了。 如果那晚以后,他洗掉了纹身,已经没有找回的记号了。 他们还有再次相遇的机会吗。 黄微苑望着窗外夜雪。 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树木已经白了,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才能到。 - 姜芷兰没有想到。 她这边,很快就再次遇到了为难的情况。 因为冬至那天。 她在仲家耽误太久。 错过了香港银行家黎世隆的采访。 往后她再拜访他的儿子花花公子沈隽意的时候。 沈隽意的秘书拒绝了,她的所有来访申请:“小姐,逾期不候。” 姜芷兰一向懂得钻营。 她很快换了条路。 姜芷兰尝试着,去认识黎世隆的遗孀。 ——并不被黎家认可的三太太黎玲。 葬礼上,姜芷兰用方博太太的身份出席。 看着黎玲穿着一席黑纱礼服,站在人群中间,正一脸悲伤。 这时候,乘着保安不在车边。 姜芷兰去给黎太太撑伞。 她以吊唁的心态,打探他们家的情况。 没想到这个举动,正踩中了黎隽意的雷区。 他本来就,深恶痛绝着黎玲,要分走黎家财产的行为。 还没等姜芷兰,把媒体的名号暴露出来。 她就被黎隽意语气和煦地“请”出了黎家在北京的旧宅。 并把她的录音笔,碾在鞋间踩碎。 黎隽意把父亲埋在亦庄这边的祖坟里。 就会再回到香港去。 姜芷兰届时想再次拜访他。 想要认证手里采访稿的真伪,就没什么机会了。 这件事让她深感焦虑不已。 眼下已经到了新年一月。 姜蝶珍来打电话。 问她到底和律师协商的怎么样了。 姜蝶珍:“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做好离开方博的打算?” 借此机会。 姜芷兰提起了黎隽意这件事。 “宁宁,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景煾予和黎隽意认识吗。” 电话这头。 姜蝶珍正坐在景煾予的怀里。 男人结实流畅的手臂,正从后方环住姜蝶珍雪白的纤腰。 他刚应酬回来,洗完澡,还有一些微醺。 薄唇裹着清冽的酒气。 一点点从她的后颈吻上来。 “这里的痕迹淡了些。” 他的喉结无声滑动,“你回答她,认识。” 她的耳垂敏感。 男人的呼吸掠在上面,带来湿润和酥麻的痒意。 姜蝶珍不由得浑身发颤。 她瓷白的皮肤泛着红,小声呼吸声:“煾...煾予说,认识的。” 姜芷兰:“宁宁,你能让他帮我,把那个人约出来见面吗?” 姜蝶珍此时正软在景煾予怀里,眼睫潮湿。 她半天没有回答,攀着男人的脖子,无助地仰起脖颈。 她眼睛里溢出泪珠,但是一点破碎的尾音,都不敢发出来。 姜芷兰疑心她,没有听到。 第65章 于是,她又轻声提醒了一遍。 “宁宁,沈隽意给我吃了几次闭门羹了。这段时间分家产的事件,闹得挺大的,我真的需要一个被他信任的渠道。” 景煾予也不着急,唇瓣在薄薄的皮肤上摩挲。 显得耐性好极了的模样。 他等待姜蝶珍和姐姐打电话。 恶劣地,看她连电话都拿不稳。 他声音不紧不慢,离听筒很远。 “你姐姐问你话呢,怎么乖宝宝不及时回应她啊。” 姜蝶珍脸红的滴血,从他怀里慌忙爬出来。 她的脑袋被汹涌的灼热感,烧得理智顿失。 “喂,姐姐。” 她俯下身,用滚烫的脸,搭在那人散落在床畔的掌背上。 “我帮你问问煾予好吗。” 女生瓷白皮肤上滚了一层釉,带着珠光粉。 姜蝶珍漆黑的眼睛有雾气弥漫,在向他求饶。 她可怜兮兮地望向他。 宛如膜拜和仰慕他到了极点。 才会做出蹭掌背的举动。 这种示弱,像飓风席卷他的理智。 狠狠撩起了男人的掠夺欲和占有癖好。 “黎隽意不就是一只丧家之犬么,哪需要姐姐您亲自上门。” 景煾予手指玩弄着姜蝶珍湿润的红唇。 在她牙龈上摩挲掠过。 看见宁宁正蜷在他怀里,垂着眼舔吻他的冷白骨节。 他侧头,咬住字眼,对电话那头哼笑道:“这周末。我让贺六做个局。让沈隽意清楚自己该向谁顶礼。” “正好,我也想把宁宁,介绍给我的朋友。” 挂断电话,他牵出她唇边的几根银丝。 景煾予开始吻她,顺着唇角濡湿。 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颈:“专心点。” 回应他的,是一阵细碎的呼吸。 “好乖。” 房间空气旖旎,室温暧昧。 他声音含混:“听话,别睁眼,我教你换气。” - 姜蝶珍第一次来到沂门胡同的俱乐部。 在街道拐角,她准备打开车门,下车行走。 景煾予就扶住她的手,淡声说不必,“车可以停在四合院里,这里路滑,你少走一截路,免得我心疼,又想抱你。” 姜蝶珍红了脸,说好。 车辆驶进入院落。 青灰的旧式设计,黛灰砖瓦,静谧古朴。 她刚探出头,居然看到了,满树梢的丁香。 进入一月后。 北京的天气忽冷忽热,天气晴朗,霜树空枝。 丁香枝枝蔓蔓,开在了冬末的薄雪中。 她推门下车,就进入了一场紫色的迷蒙旧梦。 在清香迷离中。 她听到了里面有喧嚣的音乐声。 姜蝶珍一时情怯,停住了脚步。 景煾予已经让司机泊好了车。 他走过来,并肩站在姜蝶珍身边。 他陪同她,一起欣赏着眼前,“细叶带浮毛,疏花披素艳。” “是在等我吗?我陪你进去。” 听到这句话。 姜蝶珍的眼睛里波光流转。 盛纨他们带她,来过这种类似的俱乐部。 那时候,她要从胡同口开始,走很久的路。 这段漫长的路。 她每次从看到路口的刺槐树开始,就陷入煎熬。 姜蝶珍要一直想着怎么周旋,才能把自己的朋友救出去。 之前的她,总觉得眼前,是一叠无论如何也攀爬不过去的山峦。 姜蝶珍没什么阅历,也不识多少风月。 和那些男人沟通交流。 每个字,都会让她觉得,自己被挑拣,被凝视,被轻薄。 可是现在。 她细白稚弱的手指,被景煾予牢牢地包裹在掌心中。 就好像,她本来身处在即将陆沉的地震带,却被拯救进入了水草丰茂的平原。 景煾予给她的温暖。 让她在期盼他,更多的拥抱和吻中。 生出一些稀薄的妄想。 是不是这场婚姻,并不全是表面演绎? 这样想的话。 她可以一头栽进这场丁香邂逅中,长醉不醒。 景煾予把她护在怀里,用嘴唇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他的声音轻若涟漪:“不用紧张,挽着我的手。你不是来宾,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第22章 .刀尖蜜 日光沉静, 笼罩在头顶。 姜蝶珍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她回望向景煾予,眼睛像蕴着蜜,翕动的眼睫似花枝抖落, 空气中摄着甜粉。 她甜甜地说:“景煾予, 因为你在, 我很期待春天。” 两人手指在袖口中紧紧缠扭, 暖意醺然。 他刚把她揽进怀里。 两人就听见花廊下,传来陶瓷破碎的声音。 “铮——” 清脆的迸裂声, 就像琴弦崩断前尖锐的绝唱。 门扉被人从里面推开。 里面的音乐声, 伴随着京片子的叫骂传来。 第66章 接连不断被扔出的, 是各种昂贵的茶具。 菱花茶壶,紫云石瓢,九头咏梅,从廊下招呼了出来。 “哐当——” 姜蝶珍脑袋一片空白, 她忘了躲闪。 景煾予和她近在咫尺, 手臂施力。 男人掌心搭在她的后颈, 把她拖进怀里。 几乎是刹那间, 周围的那些喧嚣, 都被他震耳欲聋的心跳覆盖。 他的怀里很安然, 很惬意, 阻隔了一切的危险。 “不用怕,有我在。” 景煾予揉了揉她的黑发。 感受到她呼吸撩到他的心口,烫得心脏都快要融化。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柔软的小小的人依偎着自己。 在他们眼前。 一个额角带伤的男人出现了。 他被迫近的火力赶出来,呈跌倒状向后倒。 蒋淮铭边躲边骂:“我说,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婚前也约定各玩各的,你管这么宽有意思吗?” “我管你什么了?我只不过是看不惯, 你护着她的样子。要知道,现在别人都在笑话我。” 气急败坏冲出来的女人叫汤依意。 是蒋淮铭的现任妻子。 她还准备把右手拿着的手袋拍过来。 远远的,汤依意看见景煾予神色不虞。 于是停下手上动作,恭敬道:“予哥,刚才惊扰到你们了。” 景煾予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干涉。 周围所有事,他都无为而治。 但这副漫不经心又稍显淡漠的模样,让人在暴露出来的错漏中,逐渐心慌意乱,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 汤依意停下脚步,奈何实在无法消气。 遂抬起手。 她风风火火地扇了男人一个耳光。 “别以为勖玫会看上你。” 蒋淮铭用舌尖,抵住被她的巴掌扇得出血的唇角。 他倔道:“她是否看上我,根本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是我的人。” 汤依意气笑了:“蒋淮铭,我祝你和她百年好合,我看你没了我家扶持,还能怎么捧她。” 接着,她转身离开。 蒋淮铭艰难地稳住身体。 终于看清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四哥。” “实在对不起,联姻时说了互不干扰,现在上门找麻烦呢。” “本来之前已经解决好的。我回国以后,她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又追过来了。” 他捂住额角,吃痛咬牙。 忽然止住脚步,连表情都正经起来。 “这位,是......是......” 景煾予神色平静,望定姜蝶珍,语气平静笃定。 “这位景太太,我的妻子。” 今日,姜蝶珍穿着奶白色的蝴蝶结收腰斗篷和长裙,衣边镶嵌着浮白的毛。 雪浪翻空。 明亮的日光,惠泽地洒在她的身上。 她在他身边美得出色,比日光夺目。 姜蝶珍手臂攀着他。 和他们并肩,一起走回偌大的俱乐部里。 之间的天堑差距,仿佛在踱步之间消弭。 她无需敬畏恐惧。 可以在旁边听他们闲聊。 一起在对待事物的意见中,露出会心微笑。 “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蒋淮铭艰难赔笑,回忆说:“之前你工作室装修,还是我帮忙介绍的设计团队。” 姜蝶珍礼貌回他:“感谢你,已经装修妥当。装潢我很喜欢,现在每天都在通风。过段时间,我就能搬进去啦。” 穿过修建得层叠方正的绿植。 绕过四合院外面的流水曲殇,弯角回廊。 几人向前厅走去。 蒋淮铭:“好啊,样图我看了,姜小姐的审美非常在线。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联系。” 姜蝶珍点头道:“当然,谢谢你们的帮助。” 今天景煾予还没来。 那群人也不敢等他来之前就先喝酒,拂了他的兴致。 里面那些人,显然都是四九城里的公子哥。 一个个气度不凡,都有些锦衣玉食的贵气。 “四哥?” 贺嘉辛先迎过来,他离他们最近,看到景煾予来了。 男人连忙站起身。 把周围一圈人都介绍给姜蝶珍,让她认识名讳。 景煾予本来就是他们的中心人物。 举手投足也有些居高临下。 所以他们纷纷自报家门,对姜蝶珍的态度特别好。 在他朋友的注视下里。 她第一次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 “我叫姜蝶珍。” “你们好。” 姜蝶珍说话的声音轻柔好听,让人只觉得春风和煦。 景煾予的手臂还在护着她,渡来一些温热湿气。 也许还蕴藏着宣誓占有欲的意味。 他的朋友,在他身侧来往。 三言两语的,和他聊着聊时政聊财经。 景煾予讲话,并不避讳她。 别人的玻璃杯里酒液叮咣,全是谋生伎俩。 为了营生在北京的酒桌上,奔波忙碌。 第67章 盛纨那群人,玻璃杯里,装得是及时行乐。 纸醉金迷,一切唾手可得,在微醺中挥洒时间。 可景煾予还是不同的。 他今天没有饮酒。 他坐在姜蝶珍身边,就像一座泛着冷沉薄雾的冰山。 清淡的荷尔蒙气息在他举手投足之间,和她鼻息交换。 两人一起搭着小毯子。 她的脸颊戳到了他的衬衣领口上。 “宁宁。” 他在耳畔叫她的名字,让她把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抬起来。 姜蝶珍从他肩膀上探出头。 她垂下眼,看到他已经搁下手里的那些文件。 正用骨感分明的冷白手指,给她剥山竹。 他把莹润的果肉取出来,递到她唇瓣边,语气很柔:“吃吧。” 姜蝶珍嘴唇触碰到他的手指。 湿凉,干净。 她眼睫颤抖了一下。 清淡的果香在他的指尖。 男人修长的手指,就像这些天她雕刻的玉石,冰凉,清透。 周围人虽然各做各的,但似乎都在注意着他们的互动。 虽然景煾予早就告诉她,这是灯下黑。 但姜蝶珍心跳的很快。 不知道这是不是刻意在演戏。 还是景煾予,真要当众彰显对她的专宠。 她垂下脸,小小的、怯弱的水红舌尖,在他指节上卷过。 姜蝶珍羞怯地在嘴里嚼了嚼,很快就开始享受他的投喂。 “还要。” 她不知道。 在她之前,景煾予那帮大院兄弟,和他一起长大的。 都觉得他危险深沉,不敢触碰。 姜蝶珍看到的是一座为她融化,晕着雾气,看不成切的冰山。 而在他们眼里,这么多年的相处。 他们依然认定他埋在冷灰的冰洋中,透不见光的冰层,绵延上千里。 只觉得,他此刻对姜蝶珍的宠溺。 实在是太令人震撼和惊讶了。 贺嘉辛偷偷在一旁,在群里给他们发消息。 贺嘉辛:【你们觉得,像是怀上了吗。】 闫东明:【不好说。】 闫东明:【丫的,多矜贵啊,连山竹都亲自剥了,喂到嘴边。】 贺嘉辛:【之前,盛纨他哥过来求我,说盛纨死乞白赖,不想去加拿大待几年,让我探探景煾予的口风,这我哪敢去找四哥。】 杨知许:【怎么着,原来盛纨这么狼狈离开北京,是为这事儿?】 闫东明:【你还不知道吗,那天晚上就是盛纨下的药。】 蒋淮铭:【你们别吵了。我家勖玫在隔壁睡觉呢。我让她醒了,去问问这小姑娘本人,不就好了。】 贺嘉辛:【还得是你有主意。这边“新妇素手裂红裳”,那边情人还在房间里补觉呢,我都怕你冲撞了四哥。】 蒋淮铭:【我说我两头骗,你能明白吗?勖玫不想来的。她朋友祁泠,就是正厅女儿,大剧院演茶花女的。非要来见四哥一面,勖玫陪她朋友来的。】 蒋淮铭:【勖玫之前和景家的一个大人物有过一段,现在还带着孩子呢。我就算什么资源都给她了,她都不稀罕我捧她啊,人家现在都快一线女星了。我和她,只能算相敬如宾。】 闫东明:【蒋淮铭啊,我说你先把你自己这件事收拾好,你老婆最近天天带人堵你呢。】 贺嘉辛:【祁泠也来了?不是吧,今天姜蝶珍来了,祁泠都还不死心?】 说罢他们陷入沉默。 他们都知道。 这些年,景煾予身边出现过多少莺莺燕燕。 名模明星,不在少数。 就像仲时锦的那句话:“去年西厢的檐柱下,来了窝造巢的燕子。连鸟雀都知道,靠着钟鸣鼎食的地方,觅食方便,又何况人呢。” 姜蝶珍确实很美。 像一盏冰白的薄胎玉鉴,价值连城。 眉眼明亮纯真,剔透得像是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暗面。 这群男人,一个个都心领神会。 景煾予为什么独宠她。 这种纯得像一捧雪的天真,演都演不出来。 他们在名利场上迎来送往时,遇到的那些女人。 偶尔有些柔韧,清纯,夹杂着高知带来的傲气。 穿着奢侈品,用名牌的服装饰物傍身。 眼底都浮着想要跨越阶级、挑惹男人的欲望。 她们装出来的清高,都是逢场作戏,想要卖个高价。 谁都不把谁当真。 闫东明:【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只是契约婚姻啊。我感觉景煾予,找个好拿捏的,只是为了他爸这几年稳住位置往上。如果和正厅省委攀上关系的话,野心昭彰,难免偏颇。】 杨知许:【嗯,我信,这种家庭,谁不是利益为上。四哥心里好像是有人的。他们如果没怀孕,可能不太长久。】 蒋淮铭:【我感觉怀孕也不长久。景家这种环境,能保她三年,都是厚爱。我话就撂这了,当时勖玫被景荣光那边赶出来,荧幕雪藏,找我求助的时候,她还怀胎四月呢,就这样都没保住景太太的位置。】 姜蝶珍浑然不知,他们已经沸腾。 第68章 她只是躲在景煾予怀里,被他哄着吃了好多山竹。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喜好的。 家里,姐姐和她都爱吃。 她性格很软糯。 喜欢的东西,若是被别人看上,也不会争取。 被景煾予宠溺着,剥了这么多。 手指蘸着清甜汁水,一点点喂她,已经是天降下的厚爱。 小乖的胃被填饱了。 冬季的北京,室内难免有些干燥。 姜蝶珍也不想太腻歪。 这样他们说什么话不太方便。 于是把她带着自己体温的小毯,又悉数搭在景煾予的身上。 她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声音清甜的说:“我出去透透气。” 景煾予缓缓抬手,他帮她整理了衣摆,才宠溺地柔声说好。 身边温度散尽。 姜蝶珍起身,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走到门边位置。 隐约看见窗外天色灰蓝,只余一些星火微光。 贺嘉辛还给她找来了一瓶热牛奶。 他语气郑重地告诉她。 “里面设施很多,你随便玩,拿着这个,暖暖手。” 姜蝶珍接过,轻声道谢。 贺嘉辛有些受宠若惊:“应该的。” 她推开门,轻轻掩上。 然后孤身站在廊下,远远望着那簇丁香外的世界。 灯火初上,闹市在远处,成了一帧蜃景。 “姜小姐?” 姜蝶珍回头一看。 身后的冷白灯光下。 正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材高挑,寒冷的冬天,穿着一席黑色丝绸长裙。 看起来有几分美艳的殊色。 姜蝶珍还没回过头,就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厚重苦涩的烟味,撩到了她的肺腑中。 女人笑道:“我叫勖玫。” 姜蝶珍轻声说:“嗯,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 为了她的朋友祁泠,能够接近景煾予。 所以勖玫刻意出来,和姜蝶珍搭话的。 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在门外廊下,刚才被扔出来的瓷器上,寒光凌冽。 刀尖舔蜜。 就像她这些年与公子哥们相处。 她的手指一划拉,在瓷器的边角掠过,就牵出了殷红的长长血线。 勖玫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着流血的手指,出现在姜蝶珍面前。 她用这种方式,吸引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注意。 让姜蝶珍心疼,帮她包扎。 然后她能聊天拖延一两个小时,腾出时间,给祁泠和景煾予相处。 豆蔻连梢煎熟水。 她应付姜蝶珍,实在是太简单了。 姜蝶珍果然注意到了。 她担忧询问:“你的手,是在流血吗?” “没事儿,不要紧。” 勖玫沾血的手指,散去青烟的雾气。 她灭了烟,“或者,我应该叫你景太太。好巧,我曾经也可以成为景太太的。” “想知道,我是怎么勾引到景家那位的吗。” 勖玫走下台阶,并肩站在姜蝶珍身边,和她看丁香微雪。 远处紫色枝蔓,就像一场烟锁秦楼的经年旧梦。 女人哑着嗓子笑起来,声音有些自嘲的疲倦。 “我依稀听过你和盛纨的事。我当时和你一样,也是下药呢。” “姜小姐,你真以为,和他们那种男人相处。看似真挚的许诺,明哲保身的协议,就能长久吗? 第23章 .销金梦 姜蝶珍听到这席话, 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勖玫提出想去咖啡室。 她在前面轻车熟路地带领。 勖玫时不时回头,像是为了提醒姜蝶珍,加快脚步跟上她。 路上, 遇到穿着素雅衣服的待应。 姜蝶珍止住脚步。 她轻声请求, 把碘伏棉签、酒精棉片, 消毒水准备一份。 “这位小姐的手指在流血。” 勖玫听见她轻柔安宁的声音, 只觉得心里一阵激痛。 她恍惚想到了她的少女时期。 文艺,矫情。 以为手指割破, 都是天大的事。 十八岁, 勖玫来北京, 上舞蹈学院。 她在望京会所的包厢里上夜班。 她的斜跨包里,背着舞蹈室带出来的舞蹈袜、高胯连体服、软鞋。 因为跳舞的原因,还准备着小林制药的安美露阵痛剂和撒隆巴斯药贴。 天文台开始播放,今夜湿度和降雨量。 新闻最后, 提示18点到明早, 北京暴雨。 因为打碎了昂贵的酒杯。 勖玫被经理劈头盖脸地批评。 领班送走了最后一轮客人。 勖玫还不敢离开。 潮热雨季的北京, 空气中水汽氤氲。 因为错过了, 学校寝室关门时间。 她无处可去。 领班叫岑雅, 年纪稍长, 处事八面玲珑。 岑雅:“我家就在附近, 我打个车,你借住一晚。” 勖玫跟着领班姐姐。 第一次来到,位于安华桥的复式公寓。 女人在做一个大人物的情人。 第69章 两人进门的一刹那。 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是被砸坏的。 岑姐面对着家里一地狼藉的局面,神情若无其事。 她招呼勖玫,找个没有碎玻璃的干净位置坐下。 “他老婆来了一次, 把他置办的家具都毁掉了。其实这些都是他陪我去家具城选的。他说这些装潢赏心悦目,我自己掏钱买的。想要他过来住着舒适一些。” “只有那床是他买的, 巴斯蒂安,意大利品牌。他说在那张床上干我,还有回弹,比较省力。留下的也只有这张床了。但他很少用那张床,他喜欢把我抱起来在半空中上我,更满足他的掌控欲。” 岑雅一边苦笑,一边温柔地给勖玫,做了一碗忌廉蘑菇汤。 “吃吧,小孩儿,多吃点,你看你细胳膊细腿,就算是跳舞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 岑姐额角有伤,被客人砸的。 十七八岁的勖玫,就像现在的姜蝶珍一样心善。 吃完饭,她把自己包里的安美露阵痛剂,给女人细致地喷上。 “这样就不再痛了。” 后来有天晚上。 应该是七夕节那段时间。 岑姐应付到第三波客人,突发酒精中毒。 勖玫在包厢门口,无措地守着她。 她被经理告知,这里救护车不能来,怕闹出事,只能在这里静候天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岑姐没上过什么学。 她信命。 身似浮萍,命运哪由得她。 这是她的微信签名。 岑姐也彻底留在了二十九岁这一年。 岑姐走后,一切如常。 会所也换了新的领班。 那段时间,勖玫白天试镜。 晚上斟茶、倒酒结束。 她就有一小会儿时间,站在长安酒店的主楼阳台。 休息放松。 每一天。 勖玫都在对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练习台词。 哪怕只是一个十八线配角。 北京三环内的繁弦急管,就在脚下。 她就像一粒飘到蜃楼上的微尘。 连生死,都无人知晓。 有天晚上,她刚放下翻阅地卷起边角的台词本。 包厢门忽然被人踹开。 她被人捂住嘴,拖进隔间。 拼命挣扎中,勖玫露出窄白纤细的腰线。 她身后的男人喝多了酒,压抑不住兴奋。 他呼吸粗重,拽着她的头发。 景荣光明显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走进这个包厢。 勖玫被他揉得疼痛,半强迫半禁锢地,取悦了他。 结束后,从脸上到腿,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最后她眼睛疲倦闭上,昏睡了过去。 “你以后就跟着我。” 黑暗里,男人感受到她的干涩。 他哑着嗓子:“岑雅不是把那套房子过户给你了吗?你就是她选给我的人。” 最开始,勖玫是拒绝的。 钻石马提尼,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波多利卡马背奶酪。 这些食材,他们剧组女主角的伙食,都不会有。 那个男人,偏偏从米其林,找来最好的星级大厨。 每顿饭,都满足勖玫的口欲。 他的控制欲实在太强。 最初是房子花窗,换成了合金制成的笼。 然后是镜子,换成可以让她看清自己渴望他的落地镜。 最后是床,他给她买的是单人床,不是岑姐的大床。他着魔地喜欢她的身体,连睡觉都要抱紧抵死缠绵。 勖玫想回宿舍,已经没有了床位。 无处可去的她,只能住进外面旅店。 景荣光总会用他的手段。 在当晚,获知她到底睡在那间房。 然后他会乘着朦胧夜色进来。 让她第二天醒来,看到睡在她身旁的他。 景荣光掐着她的脖子。 看她从睡意朦胧中窒息挣扎。 再观察她,看她清醒地带着恨意和恐惧看着他。 他最喜欢把玩着她的黑发,哑声问。 “就这么对待你的第一个男人,我的技术不好吗?” - 勖玫斜倚在藤面木椅上,嘴里叼着烟,手指搭在沁凉的玻璃上。 她扭头问:“所以,姜小姐,你说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 姜蝶珍正专心地用纱布给她包扎。 她端坐在一株静谧的室内青叶朱蕉下。 头顶的葵叶灯,像是一帘青绿的月光。 正在照亮专心给纱布打结的人。 姜蝶珍偶尔回应:“嗯,我在听。” 勖玫仰脸看着咖啡室的装饰画,是脱落树枝和干树皮,进行干燥处理后做成的景观装饰。 看起来有些台式青春片的疼痛感。 她接着说:“景荣光对我很恶劣。发现我会抽烟以后,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扔到浴缸里,把我买的所有烟倒在水里,摁住我的脸往水里浸。” “可我就是迷恋上了他,这很没有办法。喜欢他就像尼古丁,投怀送抱会上瘾。可能也是着迷于他带给我的一切。” 第70章 “岑姐对我那么好。我就自圆其说,想着代替她替那个男人好。可我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我哭着问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到底是谁。” 回忆里。 勖玫莽撞地去亲他,讨好他,流着眼泪舔他的下颚。 景荣光在光下看了她很久,语气冷冽地说:“谁是最后一个,我就最爱谁。” 话到此处。 踢掉高跟鞋,勖玫赤.裸踩在绒花地毯上的脚掌,被一个柔软的物什碰了碰。 是姜蝶珍给她找来的羊毛拖鞋。 姜蝶珍:“穿上,会暖和些。煾予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她话音刚落。 勖玫一愣,倒是没有拒绝。 “我给你穿吧,你手指受伤了。” 她半蹲在地上,给对方穿鞋,轻声哄着情绪失控的勖玫。 “谢谢。”女人垂下眼。 看见姜蝶珍像一只白绒稚兔的模样。 她有些心软。 勖玫吐出一圈烟雾:“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姜蝶珍正依偎在她旁边。 刚才她向服务生,要来的法国画家的油画册。 用来给勖玫置放烟灰。 免得勖玫蹭到了袖摆上。 看对方凝住眼泪,转头看向她。 姜蝶珍温柔地笑。 轻声给她描绘桌上的这本画册。 有些莫兰迪色系,是淡蓝淡紫浅绿,像淡色云团,跃然纸上。 这幅画叫《柔软而朦胧的爱》。 是法国艺术家camille deschiens的画。 “有一种爱,就像一团轻飘飘的雾,在空气里温柔萦绕。” 姜蝶珍:“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喜欢一个俄国诗人,叫安年斯基。他有首诗,叫《两种爱》,一种如烟雾,被挤压,就会让人感到眩晕和窒息。有时过于浓烈,也会消失无踪,随着荷尔蒙高低起落。另一种是平淡,隽永恒久的爱情。” 勖玫坐直了身体,斜向姜蝶珍。 两人一起融入青绿光晕中。 勖玫:“姜小姐,你觉得你和他,是哪种呢。” 姜蝶珍垂下眼睛,“我从来没有认定我会和景煾予长久,激烈的身体触碰,才是让我得到安全感的保障。我能理解你们感情里的疯狂,掠夺,和索取。这些都是让我羡慕的。他没有离不开我的身体,也没有需要过我。” 她眼里溢满脆弱的泪痕,声音也逐渐颤抖起来。 姜蝶珍:“所以,其实你没必要找我探听虚实。景煾予心里没有我,他早和我约好了,是演戏。” 勖玫低头看见姜蝶珍刚才给自己缠绷带时。 她用纱布系了一个小小的白蝴蝶结,很可爱又很可怜的样子。 勖玫有些后悔,今晚的咄咄逼人。 她的心脏也开始愧疚地闷痛起来。 姜蝶珍发了会呆。 她伸手擦掉了眼泪。 她竭力让自己不带哭腔,强忍着小小的肩膀上下颤抖。 “我才是那个情绪崩溃后,会破坏你们家具的不被爱的女人。我和景煾予只是契约婚姻,我会见证他破除万难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我从来不是爱情故事的主角。这一点,我一直都明白的。” 姜蝶珍认定自己只是书里一尾小小的注解。 文中的每一行字。 似乎都昭彰着男主在红尘中,不信神佛,却终于有了信仰。 她是面目模糊的联姻对象,图名图利图前程,阻隔他和心上人在一起。 姜蝶珍看向勖玫。 “有句话我忘了说。勖小姐,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电视剧里,而是在我家楼下。” “我看到你牵着,你和景荣光的小孩,是个小男孩。” “你刚才说谎了。并不是安华桥吧。景荣光留下的那套房子是御府柒号,你从来都是我的邻居。” 还不等勖玫反应过来。 姜蝶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其实我知道你把我支出来的目的。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她懵懂又苦恼地笑了:“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因为吃醋哭红的样子。” 姜蝶珍站起身来。 低血糖让她有点头晕目眩。 原来刚才吃的山竹还不够,她想要更多,更多他的关照。 他的手指,递到自己唇边。 其实,可以用自己的手接过来,再吃掉的。 但是姜蝶珍偏不。 她就是喜欢用水红的舌尖,卷过那人修长漂亮的手指骨节。 享受这种,他对她的偏爱。 她的确是一个,从来都不会争取的人。 因为她只要脆弱地躲在角落,眨着湿红的眼睛。 姐姐就会心疼她,把什么都宠溺给她。 勖玫的这席话,能带给她什么震动。 不过就是一个失败者对后来者的告诫罢了。 她要她哭着听完,歌颂他们的爱情。 姜蝶珍也悉数做到了。 勖玫身上有一种很苦的涩香味。 大概是忍冬,安息香,刺槐蜜,和苦醋栗,夹带着血腥的味道。 姜蝶珍看着远处的那抹丁香。 她暗自有了调制香水的想法。 第71章 “景煾予,要是我们三年以后解除契约。我希望到时候我身上的味道,能稍微甜一些,让你上瘾。那时候你因为会迷恋我,选择回来吗。” 丁香空结愁。 无人知晓的心事,吹散在风中。 “景煾予,我其实喜欢你对我更坏一点。” 第24章 .好玩儿 姜蝶珍想让他对自己坏一点。 原因无他。 景煾予面对她, 实在是太过翩翩公子,以礼相待。 姜蝶珍没办法分清楚这种温柔。 到底是世家贵公子培养出来的礼貌。 还是他对她,有比相敬如宾多一分的情.欲。 景煾予会吻她, 留下痕迹。 在他口中, 也只是一场演绎而已。 那些落在颈侧的吻, 蝴蝶一样的吻, 就像他绣在她皮肤上的标记。 虽然每天她在公司,都戴着围巾遮掩。 可是每次照镜子。 她都觉得好喜欢, 也好甜蜜。 想象他施予的力度。 想象那瞬间他的凶凛。 想象他嘴唇触碰到脖颈皮肤的战栗。 公司迎新宴那天晚上。 姚舒然给她表白, 景煾予惩罚她, 打她的屁股。 有那么一刻,让她窥探到他君子之交下面的坏,心里甜甜的满足。 勖玫在她面前示威,其实字字都诛心。 姜蝶珍在情.事上的经历很单纯。 在勖玫的描述里。 姜蝶珍能感知到一种被情潮主导的动物性。 她根本不敢想象, 景荣光和勖玫爱得多激烈。 连逃避对方, 去酒店睡觉。 男人都会乘着夜色入侵进来, 抵死缠绵, 是多么渴求对方的温度。 姜蝶珍也渴望。 他对她会有一种激烈又汹涌的爱。 景煾予总是很忙。 半夜也会被景家那边的人叫走。 景家涉政, 万事讳莫如深, 不可马虎。 很多时候, 姜蝶珍睡醒发现身侧是寒冷的。 心脏也会空荡荡的。 好像缺少了一小块。 好想他。 姜蝶珍沉迷于他的枕头,他的气味。 她已经变得很奇怪了。 会想象着他的拥抱,茫然又无措地咬着睡裙的下摆,抚慰自己。 这样浅尝辄止的触碰,太不满足了。 好像分离的每一秒。 这签下协议的两年零十一个月, 都在倒数。 她不想一个人独处浪费时间。 和他结婚,这么舒适, 温暖。 小小的幸福感,一直都在蔓延着。 从公司到家里,被好多人关照宠爱。 小乖很后悔。 后悔当时毫无作用的胜负欲。 签署订婚协议的那场赌博。 赌两人会在一起多久。 她赢了一次,所以是两年零十一个月。 如果重来一次,她千万次都要输给他。 景煾予这么好。 他就算心里有人也可以。 爱情哪有那么纯粹干净。 不是他的第一顺位也没关系。 姜蝶珍感觉到自己非常依赖他。 而且都一个月了。 他也没有碰她,只是偶尔的浅尝辄止吻她,并不深入。 她看过他太多趁醉回家的夜晚。 有时候,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等待。 她索性起身,披一件他的外套,拿着伞去路口等他。 路口被车灯照的雪光空渺。 姜蝶珍根本没办法见到他犯浑的那面。 他喝醉了都清冽禁欲。 景煾予在她面前,把冷得小幅度颤抖的她,搂进怀里。 男人总是光风霁月,看她的眼睛淡然又专注。 “怎么自己下楼了,外面冷,以后不要等我。” 景煾予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内搭洁白。 在周围冷寂的白中。 他就像一滴墨,把她的心搅得又乱又痒。 “冷也没关系。” 她冻得眼尾泛红,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勾他的神魂,惹得他心脏泛疼。 姜蝶珍在他怀里很小声地强调:“我就是想等你,不想一个人睡。” “要是我一晚上都没回来呢。” 景煾予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眼睛却定在了她红肿的鼻尖上。 “等一晚上。”姜蝶珍说。 “冻感冒算谁的?”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他把手搭在她下颌,指腹摩挲她脖颈上,之前肆虐后的红痕:“我的吗?” “你的。”姜蝶珍心跳空了一拍,略微别开视线,往他怀里躲。 “谁叫你回来这么晚的。”她的眼眶微微雾湿。 “冻感冒算你的,因为我是你的。” 她又小小声地补充道:“你今晚不再应酬了吧。” 料峭寒风钻进两人之间的缝隙。 她太可爱了,他实在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景煾予应酬时,抽多了烟,嗓音被烟浸得有些低沉,像是裹着雾传来:“魂都被你勾走了,哪有心思在外面。” 景煾予第一次,感谢这些无聊又冗长的酒桌应酬。 第72章 北京的人情淡薄如纸。 他以为能和她演出情比金坚就好。 谁知道她每一次主动示好,都能烧灼他的理智。 可以让他把怀里的人,从冰凉搂到温热。 在北京周围,应酬得再晚,他都会推辞,回家。 他开始酒局都心不在焉,开车一路风驰电掣。 暗自期待那截路,会出现她的身影。 他惯常开的黑色柯尼塞格上。 有一株她用薄荷叶制作的水培空气净化皿。 固定在车前。 叶片小小的,随着车辆的颠簸飘摇,就像他渴望回家的心。 每个,他喝酒回来的夜晚。 青绿薄荷叶会伴随着车内温度蒸腾的水雾。 逸散出很淡的水泽香。 就好像焚烧的青绿香火,火烧的旺一点。 他的小菩萨就会回应他。 慈悲又纤弱地撑着伞,就会出现在街角。 和他共跌入这北京城里的寒冷冬夜。 伴他孤伶。 时值年末,清辉万家明,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 他也和普通人一样。 玉碗盛来琥珀光。 景煾予抬手放低酒杯。 解释说他开车来的,不便喝酒,回家赴属于他的小团圆。 无人知晓,他为什么会闪婚。 因为再也不想看见。 这个拿着伞的小乖,迷糊地闯进别人的心尖。 他想要她早点属于他,彻底成为他的人。 景煾予清楚地记得,她在那晚叫出来,周漾的名字。 她腿上的蝴蝶胎记,也一直昭彰着,她并不属于他。 因为有人对她的渴切,明明白白地纹在手臂上,显露出来,给所有人知道。 甚至是给她表白的大学同学。 她身边那些男人,爱意都能如此赤.裸又大胆地表露出来。 他只是其中最恰到好处的而已。 可景煾予却迫切地,想成为她的唯一。 往后父亲的位置再往上走. 他可能会护不住荏弱的她。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不想等到失去她,再来无望地掠夺。 重要的是,喜帖金箔。 这个全世界最美好的小乖,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 - 姜蝶珍告别勖玫,往回走。 她不知道景煾予在包厢里正和谁打交道,却觉得勖玫另有深意。 姜蝶珍不想再进入浮华。 远处那盏秾红的灯笼,照亮游廊,灯白如昼。 就像醒世恒言里九曲廊,销金帐,恍如隔世。 现在,回到那个人身边。 万一,他旁边有别的女人献殷勤。 和他浮浪做闲客,年岁不知愁。 她不想狼狈到破坏家具,被别人传进流言里。 姜蝶珍意识有些恍然。 原来身体的触碰,合法的资格,并没有给她底气。 她站在楼梯下。 心里记挂着和沈隽意打交道的姐姐。 于是打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三下,随即接通。 入耳是机器喧嚣。 姐姐正在打印机前忙碌。 随即,她先是语气轻快地说:“宁宁,我这里还忙,你记得帮我感谢景先生,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她已经采访完了,正在整理采访稿。 今晚,姜芷兰在电视台熬夜赶完,明早晨间新闻就能报送。 姜蝶珍知道她的辛苦。 她叮嘱姜芷兰不要熬夜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随即,她打开外卖软件,给姐姐和她的同事都点了夜宵和热饮。 姐姐能完成采访,一切都要感谢景煾予。 如果自己没有过多奢求,只要图名图利图前程。 她这个面容模糊的联姻对象,好像能过得特别幸福。 可是为什么会失落呢。 下一瞬。 姜蝶珍听到雕花木楼梯上。 有一层人影婷婷袅袅地下来了。 高跟鞋踩得木板吱嘎作响。 很奇妙的声音。 就像那些年久失修的木质家具,都在享受鞋跟的蹂.躏。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手指放在扶手上。 在她视网膜上呈现出来。 和刚才的勖玫相比。 女人身上挂满了彩宝珠链,是眼睛都能看得出来的矜贵。 旗袍是蓝金镶边的颜色,丝绒打底,质感很雅。 她裹着羊毛披肩,看上去质感舒适。 圆脸,红唇,皮肤很白,保养也很好,呈现出一种富含胶原蛋白的年轻。 “你就是姜蝶珍吗?” 祁泠低头看着楼下的人。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和傲慢,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叫祁泠。” “嗯。”姜蝶珍淡淡地应着。 “你猜我怎么认出来你的?” 祁泠看对方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忽然来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姜蝶珍垂眼摇头。 祁泠坐到她身边,话语里有些酸涩地醋劲儿。 “你身上有他的感觉。他冷涧如冰,我化不了,可是你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温暖。” 第73章 “你看起来好甜,我在楼上盯着你看了很久。你和你姐姐讲话又软又乖,我恨不得你是我亲妹妹。” 姜蝶珍本来以为会被打一闷棍。 她湿红的眼尾,还有些刺痛。 忽然被情敌一样的女生这样夸奖。 显然,姜蝶珍有点懵。 祁泠瞧着她。 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又笑。 “怎么?以为我会和你针锋相对?” “没有。” 姜蝶珍把微凉的手指揣进兜里,稍微暖和了一小点。 “我只是,害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有些紧张。” 祁泠:“我很喜欢你,你身上有我学习的优点。” 祁泠其实今天,并没有见到景煾予。 景煾予向来不喜欢无用社交。 他知道她有别样心思后,就疏远了她。 但是祁泠看见这么贞弱懵懂的姜蝶珍。 她心情愉悦到,已经没有了抗衡的念头。 在见到情敌之前。 祁泠其实幻想过,对方倔强凛然,一身傲骨。 或者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这样的女人,用金钱和权力,随意打碎的感觉,会让她舒畅。 怎么说呢。 现在她见到了。 姜蝶珍太软,太可爱了。 祁泠几乎不用自己动手。 她已经从勖玫那里知道,姜蝶珍和景煾予是表面婚姻。 景家高门大院,勖玫那么聪明的人,都办法讨得丝毫的好处。 可能不满三年。 这只单纯的小兔自己也会受不了地离开。 她又何必做个恶人? 祁泠:“听玫姐说,煾予,平时是不是很淡薄,对男女之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姜蝶珍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祁泠眼梢微微眯了眯,唇角弯出笑容。 果然,原来这只懵懂幼兔,歪打误撞地使用情药,也得不到他。 “他很忙。”姜蝶珍眼睛定在一处。 她不想和别人说景煾予的坏话。 是啊,那个人很忙。 可是几乎她每次的定制作品。 他都细细观摩,给她提出意见。 他懂她的林烟横积素,花了天价给她找了最好的玉雕师父,给她买开满紫色樱花的庄园,打包价值连城的景泰蓝瓷瓶让她送人。 “他忙并不要紧,我还以为你会融化他呢。” 祁泠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可是我听说,煾予心里好像一直有一个人。大概三年前,他从北安普顿艺术博物馆,拍下了莫奈的《布吉佛傍晚的塞纳河》。他好像一直对日落。他那么冰凉,不近人情的男人,好像并不能被温暖的太阳融化,反而更喜欢潮湿的,无望的黄昏。” “我还以为这个人是你呢,姜小姐。” 姜蝶珍眼睛扑棱着。 她小声且确定地回答道:“不是我。” “原来他心里,另有其人啊。” “听说你们要在一起三年。” 祁泠尽量表现出体谅她,又心疼她的怜悯模样。 “人非草木,是有痛觉的。我好担心你到时候会因此受伤害。万一那个女人出现了,你要保持理智,维护自己的利益哦。我知道你是做艺术的,可人啊,越有韧劲,越容易被世情折碎。” 小乖眨了眨眼。 她一个字也没有插入。 就这样安静地,听完了对方的全部言辞。 对方不愧是政商世家。 祁泠分析利弊,滴水不漏,字字句句都在替她着想。 但姜蝶珍看起来,情绪一点波动也没有。 她打了一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祁泠见她不为所动。 女人微微拧了眉,声音变得浮躁起来。 “景家门第森严,他是为了保护好那个人,能够不受折辱,才和你签订的契约。你看到下午离开的汤依意了吗。她家的食品行业做到顶尖位置,可是面对男人出轨,照样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蝶珍依然沉静地站在她身边。 也不言语。 她眼皮往下耷拉着,显出微微的困倦。 祁泠还准备说什么。 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注意力到了别的地方。 祁泠顺着她的视线往廊下看。 景煾予就在远处的花灯下,隔着灯火望过来。 灯影压重门,疏帘铺淡雪。 他的五官冷峻深邃,额发被微风吹动。 那是一双漂亮到,让注视的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眼睛。 祁泠只觉得呼吸一窒。 因为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 自己的置身事外。 他们之间,好像容不下别人。 灯火幢幢。 在景煾予漆黑的眼睛里沉浮,却让他显得珠玑不御。 明明应该是冷冽薄情的人,却主动踱步走近。 他没有看祁泠一眼,缓步走到姜蝶珍身边。 男人来到室内,单手解开西装纽扣,垂眸温柔问。 第74章 “宁宁,困了吗,我陪你回去休息。” 他俯搂着她的腰,把她轻松抱在怀里。 姜蝶珍碍于有人在身边。 她伸手,有些推辞。 然后她感觉到,景煾予用绒毯裹住了她的腿。 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 他薄唇微启:“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让我好找。” 感受到她的推拒。 他也不顾她身边是谁,扳过姜蝶珍的下颌。 带着薄怒意味地咬了她柔软的嘴唇,又轻柔地吻覆在上面。 景煾予能感受到她唇边甜甜的果味,像是某种润唇膏的味道。 姜蝶珍搭在他肩膀的手指,轻轻颤抖。 她感受到一种忘却周围的缱绻,干燥的唇也变得水润。 她微微睁开眼,透过他近在咫尺的英隽眉目。 远处的景深处,虹膜的光晕放大。 祁泠茫然地站在原地,她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姜蝶珍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种亲密。 被他扣着脊背。 覆盖住了她不专心的眼神。 景煾予显然知道,宁宁在他怀里,在想什么。 他气定神闲地抬眸,眼神要洞穿她的所有念头。 “还要在意别人?” “唔....” 他促狭地略微挑眉,用气声在她耳畔说:“那让她看着,看清楚我多离不开你。” - 车打了双闪,泊到胡同口。 摁下车窗。 那只骨节泛白的手,捻着猩红烟头,手指懒散抖落烟灰,在夜雾里停顿片刻。 不多时,已经翻开歇业牌的北京顶奢甜品店。 玻璃门被推开。 里面的人,提着新鲜的粉白树莓乳酪蛋糕出来。 店长赔笑:“哪用景公子亲自跑一趟,您一个电话,我们立刻做好了给您送上门。” 车里的人嗓音低沉,只是说了句辛苦。 很快远处划出一条长长车辙。 接待完贵客。 店长踱步,回到还没撕下圣诞贴画的玻璃城堡里。 四五个甜品师父站在原地。 一个个紧张又迫切地追问。 “蛋糕尝过吗,怎么说?” “闹脾气呢,看来搂在怀里喂也哄不好喽!” 店长含混一笑:“下班吧,难为你们了。伺候好景公子的小宝贝,明年说不定还能和君恩名下的奢侈品牌,在线下主题甜品店,进行联动。今天这个速度,我很满意。” “靳哥,你看到那女孩儿长相没,漂亮吗?” 店长收起八卦心思,摇头笑了:“护在怀里安慰着呢,像是在哭。我哪儿敢多看。” 当时,景煾予淡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目光里有种别人连探寻,都会震颤的凶凛。 令人窒息的独占欲。 - 小乖的确哭了。 吃醋这事儿,和他说不明白。 她想起以后每天看到黄昏和夕阳,都会想到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于是在归途的夜风中。 姜蝶珍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咬着手指哭了出来。 景煾予很快刹住了车。 他开车也不专心,眼梢一直往身边瞥。 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体在发抖。 哪里是颤抖,分明是在抽泣。 景煾予递到她唇边的手指,有干燥冷冽的烟草味。 男人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了什么而流泪。 思绪有短暂地空白。 他只是把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给她。 他喉结微滚:“咬我的手。” 姜蝶珍往车窗挪动身体,她还没来得及逃。 车辆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男人强势地把她捉回来。 他的手掌干燥,和她的发丝接触,发出幽蓝的静电光线。 下一瞬间,副驾驶的安全带被解开。 她被他胁迫性质地拖入怀里。 姜蝶珍哪里能料到这个人彻底犯了混。 她就像只蝴蝶在他怀里扑棱。 奈何是在没办法挣脱。 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周围所有人告诫水深危险。 偏要穿过芦苇和蒿草,涉水赴死。 “放开我。” “为什么?” 他用虎口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姜蝶珍反抗不开,细白的牙齿咬在他的手指上。 景煾予吃痛,依然面不改色。 他就这样淡薄地任由她咬他的手臂。 北京机场的飞行航线在头顶,有飞机的桨翼在头顶轰鸣。 两人的呼吸,在狭窄的车厢里细密萦绕。 半晌,景煾予就着昏暗光线,懒怠地看了一眼他满是咬痕的手臂。 他淡淡哼笑一声:“姜蝶珍,我有没有告诉你,要学乖点。” “牙这么利,除了我,谁要你?” 她的眼睛布满泪痕,但是漆黑又倔强。 仿佛这段时间以来,全部积压的情绪都被释放了出来。 “我一直很乖。” “都怪你。你不喜欢我,也不需要我。” 第75章 她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依然没有停下。 原来能和他的皮肤接触,都是一种热望。 没有人知道婚姻的催化剂下。 她多么崇拜并渴望着他。 这些充斥着妒忌和妄想独占他的愿望。 恍若划破天际的航线云,在夜色中激越出现,又卑微消散。 无人知晓。 她把小小的脸覆盖在他的臂弯中,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好委屈,再怎么身体接触,依然委屈到浑身颤抖。 明明什么都不在意。 明明下定决心,要淡淡相交,让他不能完全地得到整个自己。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满足呢。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家,我要下车。” 姜蝶珍被他手腕的血腥味,呛到咳嗽。 她细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 她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对他做了很恶劣的事情。 她怕他不要她,怕他生气,于是选择先逃跑。 “噗。”他还在笑,掀起眼皮问:“想好了?” 景煾予的手指悬在半空。 上面泛着水光,是刚才她唇齿,留下的濡湿。 “我现在特别清醒,也特别理智。” 姜蝶珍的眼尾秾红,她闭了闭。 那人太好看,她多看一眼心就要软。 连以后看见黄昏就会吃醋的想法,都要忘掉。 一心想让他抱。 他好会吻她,每一个吻都是一簇火焰,会烧光她的理智,想让她彻底离不开他。 “景煾予,是我先不要你的。” 下车后。 姜蝶珍团了一个小雪球,往他车尾砸过去。 “哼。” - 最后,是今晚的什么时候。 她才被景煾予找到的呢。 小乖忘了。 她只记得最后很没有出息地埋在他怀里,不断地抽泣着。 “我错了,周围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景煾予把车开走的时候,她没有害怕。 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 感受到唇齿间的,他臂弯的血腥味道。 姜蝶珍是真的害怕,他不要她了。 最后彻底崩溃。 是因为她在外面待了一天,手机没电了。 夜色中的长街望不到尽头,就像景煾予再也不会回来。 他是不是不管她了。 他怎么能这么残酷地彻底走掉呢。 好像,被他抛弃了。 明明是自己抛弃掉他的。 姜蝶珍又回到了两个人闹矛盾。 她拉开车门下车的胡同口。 她尝试团成很小一团,这样稍微暖和一点。 想回家了,想妈妈。 可是更想他。 吃醋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心脏密密扎扎地疼。 景煾予找到她的时候。 男人的眼眶,都是猩红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煾予。 “宝宝,我找了你好久。” 他半跪在雪地里,扯着她的手,扇他耳光。 那人几近绝色的脸,很快潮红一片,遍布五指印记。 景煾予讲话低哑:“全是我不对。冷吗,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刚才我没注意,车陷进深雪里,抛锚了,让你等了很久,是我的错。” 他居然半跪在她面前。 明明是祈求又献祭的姿势,那个人做出来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跌落之感。 原来神明跌下神坛,沾污面庞。 会刺激得她手足无措,只余她的心脏遽烈跳动。 姜蝶珍小小声抱怨道:“好冷,我好冷,景煾予.....我真的......太冷了。” 姜蝶珍没有用力。 她舍不得,她一直抽出自己的手往回缩。 她的眼泪流得,眼睛都快发炎了。 她从来不知道会如此期盼一个人,会在意他到这种疯狂的地步。 景煾予的什么理由她都相信。 就算他说现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她也会心甘情愿地等待。 她再也不想和他闹矛盾了。 “你抱抱我好不好,我不要惩罚,只要你抱抱我。” 姜蝶珍甚至能嗅到,她刚才咬破他手臂皮肤的血腥味道。 恣肆又霸道地转进她的鼻腔,潮热苦涩的铁锈感。 可她不愿意和他说对不起。 她只是呜咽着垂眼,舔舐他青筋蜿蜒的手臂:“你抱抱我。” 他的血在水红的舌尖卷过,最后居然带了一点腥味的甜。 景煾予紧紧地把她圈入怀里。 他下颌搭在她头顶。 男人喉结滚动,干燥又冷涩:“为什么要闹脾气。” 姜蝶珍把头埋进他胸膛,把眼泪蹭到他的衬衣领口。 她哆哆嗦嗦地感受着唇边病态的腥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讨好地,又甜腻地叫他,叫他老公。 好多遍。 “老公,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景煾予的衣摆,凌乱布满褶皱。 第76章 他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有荒唐至此的时候。 男人第一次没有冷静又沉稳地,和她谈条件。 反而咬字清晰地回应她:“小乖随便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咬住他的喉结,微凉。 她就这样含着他的喉结,哭起来。 开始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姜蝶珍又不想放开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想起来,刚才祁泠说的那句话。 景煾予,并不喜欢日光,喜欢黄昏。 她小小声请求道:“你能不能每次看到夕阳,想起来的人是我。” 她已经不是溺水的人了。 她是漂泊在水里的奥菲利亚。 愿意为他在水上殉情,呈现出朦胧又忧郁的诗意。 她好像知道什么是爱了。 单方面的爱。 北京这么大,除了他的怀里,她无处可去。 可是景煾予也在疯。 他把她抱回车上,不断地吻着她的湿润的脸颊,和细弱的脖颈。 “你可以对我提一万个条件,别说不要我。没有你,这个家就散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真是太大意了,才会放你和那群人呆这么久。” 他的眼神,注意到了她雪白的脚踝。 挂着他铭牌的钻石细链,还挂在她的腕骨处。 她很乖地每一天都戴着。 “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人垂下眼,用唇瓣摩挲着她细白的踝骨皮肤。 “这条链子栓的不是你,是我。你要是不要我,我会变成外面的野狗。你掉一滴眼泪,我都会恨上和你打交道的人。” 他就像搂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紧紧搂住她。 景煾予一双眼睛,又狠又红:“我不知道和夕阳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你要是想走,就把我一起带走。” 姜蝶珍在他滚烫的怀抱里。 终于被安全感和着陆的惬意包裹起来。 她嗅着他怀里让她迷恋的气味,终于小声地回应他道。 “嗯,我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我是你的,我是景煾予一个人的。” 她咬住下唇,声音很甜地颤抖着告诉他:“老公,我离不开你。” 姜蝶珍在会所里就觉得困倦。 现在在他的怀里,更是睁不开眼睛。 她连树莓乳酪蛋糕都忘了吃。 全世界没有其他,比他更重要,没有。 她好安心。 小乖细白的手指把他搂得好紧。 就这样就着他的怀抱,在漆黑的长街中陷入了梦境。 清醒的是景煾予。 他此刻也出离冷静。 其实很清楚今天宁宁下车的位置。 困住她的弯绕胡同,对他来说不过是三分钟的车距。 他戏谑地感到自己的置身事外。 从来不养任何宠物。 但是他很清楚驯化的伎俩。 就景荣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掌控欲,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老男人每次约了明星,被人举报查场,排队尿检。 哪次不是他花了钱解决的。 景荣光对景家而言,不就是一个尸位素餐的毒瘤。 玩过的女人一个个对他死心塌地,替他挡刀坐监。 现在,这些女人,还上赶着找他唯一的正牌妻子。 用前车之鉴的身份,展开教训。 配吗? 他唇边挂了一丝笑,好玩儿。 景煾予垂眼,擦亮白桦木,低头点了支烟。 他摁下车窗,半边脸笼在夜雾里,把烟蒂叼在唇间衔着。 他抽的很慢,眼神蛰着戾,感受尼古丁在舌根麻痹的感觉。 火焰幽蓝,在他唇边明灭。 仿佛每一下,都在留恋他的呼吸,请求续命。 他把姜蝶珍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 刚才他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扇自己耳光的。 疯成这样,景煾予倒是无所谓。 只是宁宁的手指红了,他有些心疼。 看似把神经扯断的举动。 其实他清醒地过分。 因为他不想等了。 昨天下午他的手机里,亮起了一则提醒。 把宁宁腿侧蝴蝶胎记,镌在手腕上的男人,给他发消息。 【哥,在世界各地飘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回北京了。】 ——很巧,第一次她喝醉酒,爬上他的床。 景煾予就认出来。 眼前的人。 他的亲弟弟仲若旭,一直以来寻找的白月光。 此刻就在他的怀里睡着。 她雪白皮肤宛如瓷器一样,剔透、脆弱又美丽。 露出一截修长的,覆盖满他吻痕的脖颈。 他带了薄茧的指腹,顺着她靛青色血管来回摩挲着。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彻底属于我呢?” 第25章 .这样喂 驶入御府七号的大门。 姜蝶珍昏昏欲睡中, 感觉到对方把她捞起来,抱在半空中。 第77章 景煾予问她:“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不洗澡吗。” 姜蝶珍讲话还有些颤抖, 被他解掉安全带, 抱到怀里的时候。 她整个胸腔都在轰鸣, 像小猫呜咽:“可是我好累了。” “我帮你洗。” 景煾予笑了一声, 咬字有些散漫。 他扣住她的手腕,带着一些惩戒和训斥意味的摩挲, 皮肤瞬间红起来。 “都到家了, 这种事情不要偷懒。” 景煾予像是知道她渴望什么。 他轻松洞穿她心思的语气, 让她紧张。 就像刚才,手臂被咬伤的明明是他。 可是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危险,挑衅, 宛如盯着猎物。 充满了掠夺意味。 他淡道:“我喜欢照顾你。你在路上叫了我那么多次老公, 我为你服务不好吗?” 姜蝶珍听到这一句话。 她匆忙从他怀里跳下来, 往家里逃。 “这哪里是服务!” 她脸在烧, 脊背也在烧, 耳朵也烫得受不了。 实在是太过羞耻了。 他好像不光是嘲笑她的懒惰, 还说了很危险的话。 景煾予讲话的伎俩。 她从来都比不过, 只能被他蛊惑得团团转。 宅邸地面落雪,被清扫地特别干净。 姜蝶珍逃得很快。 但因为没注意到湿滑的地面。 她差点摔倒。 那人在一旁泊车。 他远远的,看见雪地里那个小小的人,影子踉跄了一下。 “怎么这么招人疼啊。”男人语气懒洋洋的。 他低沉的闷笑声从身后传来。 姜蝶珍听见了他的揶揄。 她心烦意乱地往角落躲。 大厅里光照明亮。 姜蝶珍不打算上楼了。 她就在楼道进门处,躲起来。 等景煾予过来了。 她就跳出来, 吓他一跳。 可是姜蝶珍等了很久,躲得身体冰凉, 都没有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姜蝶珍慌了,以为他又抛下自己。 于是她捏着衣摆从暗处走出来。 景煾予的胸膛近在咫尺。 她埋头走出来。 脑袋撞到他腰腹的时候。 她还因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心跳慢了半拍。 小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 姜蝶珍稍微抬起头。 男人泛白的喉结上下滚动,还带着路上她哭着吮吸出来的红痕。 “还躲吗。” “我找了你很久。” 他的嗓音沉郁,带着撩人的哑。 景煾予不厌其烦地陪她玩着幼稚把戏。 还因为哄她。 纯粹把姜蝶珍的胜负欲,放在第一位。 景煾予:“像小猫一样会藏,我还真的被吓了一跳呢。” 他的黑发洒落下来,眼睛盯着她,有些蓬勃又恣肆的年轻男人气息。 很难想象,在外面各种商业谈判中行如流水的他,还有这么一面。 被他揶揄以后。 姜蝶珍还真是生了一点闷气。 她从他臂弯下轻快地躲过去,很开心地笑着往电梯跑。 “哼,你是谁呀,我才不认识你。” 男人在身后,把她捞进臂弯里。 说话带着凛然的邪气,有些执拗的坏。 “怎么还假装不认识啊?之前在车上,还对我投怀送抱呢。” 远处有巡逻的安保,正在路灯下来回踱步。 还有晚归的车辆,在车道上亮着灯。 姜蝶珍想起勖玫也住在这里。 她有些慌乱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姜蝶珍抬高了声音,对他正色道:“不要在这里搂搂抱抱,会被人看见的。” 她话音刚落。 这才意识到,门廊前的青绿散尾葵下面。 光影攒动,的确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看起来,应该是早到家的勖玫一行人。 景煾予眯眼一看,果然是他们。 男人却不在意的样子。 他把她托起来,啄吻她的耳垂。 “宁宁,别躲,让他们看清你的样子。” 姜蝶珍咬住下唇,漂亮的眼睛睁得好大。 似乎有些不解:“嗯....做什么....嗯?” 景煾予眉梢微挑,他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男人垂眼,看着姜蝶珍像受惊炸毛的小猫,害羞又别扭。 他倏地笑了:“让他们记住你的脸。这样就会知道,我怀里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人。” 她可以在浩瀚洋流里畅游。 他愿意做只停泊她一艘船的港口。 - 听到这句话,她心尖蓦地一颤。 姜蝶低下头。 她好想问他。 永远,是不是只有不到三年。 但她什么也不敢多想,只是环住对方的侧腰肌理。 想起今天在雪地里的任性。 她眸光闪躲了一会儿,还在为他的伤担忧。 刚进房间,还来不及开灯。 她就跌跌撞撞往橱窗那边跑。 姜蝶珍语气还有些愧疚:“你手上受伤了,我去给你找药箱。” 第78章 景煾予把她放下来,看她稍显笨拙地在黑暗的房间摸索。 他仿佛很享受这种照顾。 就像被她咬伤的血印,都是她赋予他的功勋章。 他心安理得又嘴角上扬地。 等待在沙发上,享受她的关照。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为你流点血也心甘情愿。” 他这个人,哪有皮糙肉厚过。 姜蝶珍又觉得恼。 两人回家太晚了,怜姨睡觉了。 她这才记起来,之前刚搬进这套房子。 感冒好了以后。 她觉得医药箱不常用,于是放在橱柜上面去了。 那个人一点也不在意他手腕上的伤。 明明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身体比玉石昂贵,一点裂绺都没有。 他还要闹她说,心甘情愿。 小乖生了几秒闷气。 她干嘛要一个人做道德标兵。 那就不要医药箱。 等他自愈就好了。 可想来想去,她还是还是觉得心疼。 她打算踮起脚,仰头努力去够到橱柜上的医药箱。 男人的灼热胸膛,忽然抵住她的脊背。 他完全笼罩在她的身上,近在咫尺地覆盖住了天光。 景煾予的呼吸缭在她的头顶,让全身都在发烫。 “嗯?拿不到吗,为什么不说一声。” “不要,我自己可以。”姜蝶珍慌张地反抗着。 她感觉到那个人下颌抵住她的发丝。 他身上的荷尔蒙味道肆意灼烧着她,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 她的腰脊被他顶得魂飞魄散。 而她只能被禁锢在自己鼻腔的二氧化碳里。 此刻,维系生存的氧,都要靠他渡来。 她感觉到她的腰肢被扣住。 他手掌支撑着她的腿,把她从地面捞了起来,强制意味地托举到了半空中。 “这种姿势,就能拿到了。” 这样的话,的确。 只要姜蝶珍抬起手,就能碰到上面的医药箱了。 可是这种动作,也太奇怪了。 姜蝶珍垂着眼睫。 她看见对方冷白手臂上的静脉。 就像打碎禁欲痕迹的欲.望沟壑。 药箱里面的药物。 在她手中发出叮咣的响声。 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完全靠他的力量支撑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刺激。 姜蝶珍:“景煾予,你....你放我下来。” “之前,你在外面说不需要我,现在需要我吗。” 他举着她,在闷笑。 男人宠溺里,带了一些刚才在外面不乖,引发的警告意味。 掌心施予的力度变重,慢慢梳理脊椎绷紧的骨节。 像是在提醒她。 以后不能再说离开他的话。 因为她的挣扎。 两人一起跌落在地毯上。 姜蝶珍感受到她的手腕,被他囚困在地毯上。 他的鼻尖摩挲过她的脸颊。 他阖上浓密长黑的睫毛,“现在放你下来了。” 痕痒的感觉,从神经末梢一路往下。 就像过电的感觉,摧枯拉朽地来到顺着她的脊椎延展。 姜蝶珍红着脸:“你不要压着我。” 她在他怀里撑起身,看清楚了她之前咬伤的痕迹。 彻底愈合,也会花很长的时间。 但景煾予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咬字危险地强调她的顽劣:“今天是谁,哭着下车,想要离开我的?” 姜蝶珍不想和他说对不起。 可是眼下他手臂上的血腥味。 还是让她的眼眶稍微有些红。 “不会离开。”她小声又痛心地说:“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男人姿势随意地坐在她的身后,摩挲着她后颈那一小簇皮肤。 “你打算怎么补偿?” 电流从接触的皮肤,钻入她的感官。 细微的痛觉带来长久地记忆。 姜蝶珍忽然想起上次。 景煾予为了让她长记性,对她做的那些危险的事。 不想被他当做小孩儿打屁股教训。 “我喂你吃蛋糕好不好。” 她把丝带解开。 蛋糕是冰淇淋做的,在暖气氤氲的室内,微有融化的迹象。 景煾予却好整以暇地笑了:“就用这个收买我吗,我在你心里,就值这点儿价?” “什么就值这点价?” 姜蝶珍生气了。 她用小勺挖走了最新鲜的树莓奶油。 本来是要献给他的。 现在她垂下眼,闷闷地送进自己的嘴里。 她粘稠又含混地细声说:“我亲自喂你你都不要。那就算了,逾期不候。” 微凉的奶油冰淇淋味道在唇齿蔓延。 被景煾予拒绝以后。 这个蛋糕也变得不那么甜了。 是因为黑加仑巧克力放太多的原因吗。 微凉的冰融化在舌尖,唇齿浸得迟钝。 她好像有一点委屈。 委屈也不忘再吃一口。 小勺里明明满是爱吃的酸甜树莓。 可是,可是,他居然不想吃她喂的东西。 第79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姜蝶珍的视线突然天旋地转。 她漆黑的长发,散落在地毯上。 景煾予扣住她的后颈,强势又带着侵占意味的吻,覆落了下来。 “这才是亲自喂我。” 他碾磨辗转地吻她的唇瓣,舌尖长驱直入。 男人感受着她酸甜的果香味道,和今晚在外面的浅尝辄止不一样。 他的指腹搭在她的下颌上,看她无处遁逃的模样。 树莓冰淇淋微凉的味道,也在他唇齿灼热的缠覆下,变成粘稠的甜香。 呼吸交织纠缠。 渐渐地,姜蝶珍的瞳孔都涣散了,水雾从眼底漫上来。 她逃避一样,害羞地撑起身。 用脊背对着他,把树莓冰舀了一大勺在嘴里。 姜蝶珍这才感觉到烧到滚烫的脸颊,稍微降温了一些。 “我示范了,还要接着亲自喂吗?” 他气息也不平稳,垂眼低笑,把"亲自"二字咬得很重。 姜蝶珍从来没有赢过他一次。 她推开他,把勺子放好,羞耻地说:“你先去洗澡。” 景煾予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 他用手指触碰她沾着水光的红唇,也不说话,就是低笑了声。 随即,他往浴室走。 姜蝶珍在原地脸红了好久,才彻底平复下来。 她乖巧的搬了一截木凳,想要把医药箱放回原来的位置。 姜蝶珍赤.裸着雪白的脚,踩上凳子。 她发现自己,还是稍微有些够不着。 景煾予实在太高了,可以轻松地把她捞在半空中。 然后,他在她的羞窘中,闷头低笑。 她虽然紧张得不得了,和他相处的分秒,心里都溢满欢喜。 从凳子上下来时。 她差点把景泰蓝瓷瓶碰倒。 就在这时。 一张在暗室里洗过的照片,晃晃悠悠地从橱窗上跌落下来。 照片上是读高中时期的景煾予。 他英隽地简直让她心碎。 景煾予穿着英式校服,头顶是铺天盖地的凤凰木。 照片里,他没有笑,也没有情绪。 这种凌驾于人的冷傲。 隔着照片又怎能完全了解。 景煾予侧脸在光影中,好看地恍如隔世。 显然,是偷拍。 姜蝶珍听到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骤然觉得,和他的距离很遥远。 她抚摸着照片上的他。 指腹掠过微凉磨损的照片边角。 她拿着照片。 回到客厅。 澄黄温暖的光线,铺陈在头顶。 她在看了很久。 光亮把他十七八岁,晦暗锋利的棱角,照得有些柔和。 姜蝶珍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她喜欢得不得了。 把对方的脸,埋在她的心口位置。 如果有一个人出现。 可以和她讲讲。 那时候的他就好了。 他走过的路,喜欢的事物,当时的爱好。 她都想了解。 景煾予搁在桌上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姜蝶珍探出脑袋,好奇地查看了一下。 ——消息是景煾予的弟弟,发过来的。 仲若旭:【哥,我把纹身洗掉了。】 仲若旭:【我还在找她,你知道我这个人,心里有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 仲若旭:【春节我陪你过可以吗?我孤家寡人的。听说你订婚了,我也想尝尝她的手艺,怎么样?】 仲若旭:【你老是这样不回我,冷漠得很。】 仲若旭:【我不配。】 随之而来的。 是一个小狗垂头丧气的表情。 姜蝶珍想了想,摁下了下面的话筒键。 她咬字轻柔地说:“煾予在洗澡,并不是没把你放在心上。” “弟弟你好呀,你下次回来和我说,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而是唇角微微上扬。 很快有人可以和她聊聊,景煾予之前的模样。 姜蝶珍没有多想。 只感觉到有些甜蜜。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 就在刚才的互动中。 她腿间的丝袜。 不知不觉间,被书橱刺出来的小木屑勾破了。 腿袜丝丝缕缕的稀薄线条,参差不平地歪斜着。 令她莹润纤秾的大腿皮肤,在空气里若隐若现。 雪白,冰凉,暧昧。 但她浑然不觉,就这样用一种媚骨天成的姿势。 双腿搭在沙发靠背上。 姜蝶珍略微斜倚在沙发边缘,晃着腿,开始接电话。 两个人说话的氛围很好。 仲若旭很会开玩笑。 他们很快就用语音聊了起来。 小乖语气很甜蜜地,和仲若旭讲话。 她用一种,从未在景煾予面前,展露出来的轻快语气问:“是这样的吗?” 景煾予刚洗完澡。 他的头发湿润,发丝还在滴水。 听到她在和别的男人,讲电话的那一刻。 第80章 他只感觉身上蛰伏的戾气,被她一寸一寸地勾了出来。 景煾予的眼睛沉得几乎不见光。 男人浴袍下蓬勃紧绷的肌肉线条,和优越到极致的骨骼,近在咫尺。 那些流畅结实的纹路中,深藏着致命的爆发力。 但姜蝶珍浑然不觉,危险近在咫尺。 她还在温软笑着,讲述着温馨日常。 “原来煾予这么挑食,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这个呀,好,下次给你们做!” “嗯——” 感受到她的皮肤,包裹在外面的腿部丝袜。 被人从后面用指尖勾起来一点,又恶劣地弹回去。 发出皲裂的声响。 姜蝶珍紧张地噤声,回过头。 入眼是那人的袖扣散乱的手腕,线条修长的腕骨,还有微微的水光。 加湿器的云影宛如涟漪,缓慢地浮泛在墙上。 氛围正好。 “啪嗒。” 姜蝶珍回头,看到男人的手指,从缠覆着的丝袜网线上掠过。 黑色的丝袜,宛如被摩西持杖分开红海一样,从两边迸裂开来。 发出一种让人坠入欲.望深渊之前的破响。 一寸一寸,危险到极致。 姜蝶珍浑身一颤。 她感觉到之前被薄料包裹着的束缚感和窒压感,瞬间消失。 只剩下他指腹落在腿部皮肤上,让人战栗的刺激。 可是此刻,她还没有挂断电话。 “嗯?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段,仲若旭的声音传来。 男人的质问声夹带着一点疑惑和茫然。 “是我哥来了吗?” 仲若旭不疑有他。 在听筒那端,不解地“喂喂”。 他只听到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 接着,是万籁俱寂,只剩下电流不稳的嘈杂。 电话这头。 姜蝶珍颤抖着眼睫。 她身上遍布红晕,像潮水一样,从雪白的皮肤上蒸腾出来。 黑色丝袜上,质地极好的细线。 从他破坏力极强的指尖崩断,发出碎裂的响声。 是一场带着硝烟意味的侵袭。 姜蝶珍慌了,她没有握住电话的手指。 小小的手掌,在沙发表面的软垫上,捏出了一叠褶皱。 她无措地垂下眼。 看他的手掌,从裸.露的皮肤表面,逐步触碰到她腿间胎记的位置。 他的指腹微凉,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黑色丝袜的阻碍,勾连,后退,消失。 她脆弱雪白的腿侧皮肤,彻底暴露在他的眼睛里。 ——露出来那块很小的,玫红色的蝴蝶胎记。 但眼前人的目光。 从头到尾,都是占有的,危险的,挑衅的,盯着猎物,宛如野心勃勃的掠夺者。 景煾予就这样,当着电话那头那个人的面。 一字一句又轻描淡写地。 他用一种训诫意味十足,又显得过度威压的语气。 ——仿佛根本不怕别人听到。 “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个印记。” “你只属于我,知道吗?” 第26章 .除夕夜 直到入睡。 姜蝶珍还没从景煾予带给她的压迫感里反应过来。 她洗完澡, 走回温暖的房间。 景煾予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姜蝶珍摁亮手机屏幕。 盯着看和仲若旭添加成功的好友申请。 她划拉往下。 手指点开仲若旭的朋友圈。 每一次记录,都是不同的国家和坐标。 但仲若旭很少自拍。 朋友圈里, 全是流动的光影和风物人情。 有在北海道二世谷的滑雪场滑雪, 在挺拔的雪峰上留下潇洒的背影。 也有在阿依纳帕的湛蓝海水中潜水, 拍摄的沉船残骸和水下雕塑博物馆。 还有在瑞士的因特拉肯跳伞, 绕着阿尔卑斯山俯冲而下。 仲若旭的人生,每一帧都是精彩的定格。 他永远不会被赋予, 这个充斥着压力, 要承担家族兴衰的景字姓。 人生肆意潇洒, 可以挥霍青春。 其实很奇怪的。 她看到同龄异性,会不自觉和自己的恋人做对比。 姜蝶珍心里酸胀。 她有些心疼睡在自己身边的人。 是不是景煾予每次去国外出差,都是因为公务。 唯一的那次,还是替自己拍下的樱花庄园。 除了自己, 好像没有人再对他好了。 他们都规训着他, 让他担起继承人的职责。 所以她想要对他再好一点。 房间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门外的暗光中, 依稀有脚步接近。 姜蝶珍假装睡着, 飞快阖上手机。 果然, 她感觉到男人冷冽清淡的气味逐渐接近。 紧接着, 床的另一端下陷。 她努力闭好眼睛。 感觉到那个人并没有着急关掉床头灯, 反而就着光影,正在注视着她。 景煾予的手掌,撑在她的枕头前。 姜蝶珍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第81章 她手腕搭在脸前。 脸颊白皙的皮肤,让微暖的室内光线, 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温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感觉头顶的光亮消失。 那个人微凉干燥的唇瓣, 映在她的额头上。 就在那一瞬间,姜蝶珍感觉到她的心跳,凝滞了半秒。 景煾予唇边有须后水和檀木的沉香味道。 和今天在外面彰显着占有欲的吻不一样。 此刻,他一定笃定她处于睡眠状态。 卸下演戏的包袱后。 每一个举动都是发于情的。 他绕过她,关闭灯光后。 姜蝶珍手机的屏幕,突兀地亮起来。 之前伪装睡着的假象被拆穿了。 景煾予在她头顶低笑了一声。 “睡不着吗?” 他的声音很轻,唇齿噙着笑。 姜蝶珍心想,是谁让我的心那么乱的。 可在他的身边。 她做什么都能心安理得。 姜蝶珍甜声应付道:“你没来,我想等你一起睡。” 她细白的手臂从柔软的被子的伸展出来。 小小的面颊,埋进他的睡衣里。 他的温暖近在迟尺,气息和温度都让她沉迷不已。 景煾予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圈进他的臂弯里。 男人的手掌,安抚地从她的脊背掠过,搭在她的发丝上。 姜蝶珍被他严丝合缝地箍进怀里。 她的脸颊,埋入他的脖颈。 此刻,她贴着他流利坚实的胸膛,和起伏漂亮的喉结。 已经完全没有旖旎的念头。 姜蝶珍和他聊天:“我今天和你弟弟讲话,是为了想要多了解你之前的经历。” 她只想安心地在怀中城堡里,长久地住下来。 被他搂紧的一瞬间。 她感受到景煾予抵住她头顶的下颌,正在她脑袋上摩挲。 所以她在热气缭绕中,轻声对他解释着。 “你对我来说,很神秘。我不自觉想对周围人打听你,如果用错了方式,你不要怪我。” 景煾予感受到,他脖颈有些湿润。 男人暗自揣测,应该是怀里的人,浸出了眼泪。 他伸手覆盖到她的脊背上,轻柔地哄她。 成熟男人总是有耐心又温柔。 “就当是睡前故事,我每天都给宁宁,讲一段之前的经历好吗。” 景煾予总是特别好,只要对他坦白以后。 他会回应她的每句话。 姜蝶珍倾听着怀中他的心跳,在他怀里细声说:“我很乐意听。” 想要了解一个人。 想要离他近一点。 不只是被他迫近的威压感吸引,产生的崇拜或者敬慕。 而是一种水到渠成开始,逐渐加深的喜欢。 她年龄稚弱,早早迈入婚姻殿堂。 想来景煾予这种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 怎么也不会从肉.体的碰撞,开始这段关系。 他们现在有一种气韵天成,水月镜花的恰好到处。 让未经人事的她心安。 而且对他也多一分迷恋。 - 姜蝶珍赶在最后的阶段。 挑灯夜战。 她把吴冠中作品设计的终稿,呈交了上去。 她在工作室连续赶工。 花费接近一个月。 终于呈现出了。 她想象中的那场江南烟雨。 上千条蚕丝,纤薄透明。 姜蝶珍用传统的蓝晒法,让每一根细丝,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都呈现晦涩或明润的光泽。 有的蓝墨色浓,是阴霾。 有的透明如纱,是光焰。 一川烟雨,满城丝絮。 稠蓝写意,山色空濛的画卷,呈现在蓝染做底的裙摆上。 那些细到出神入化的雨丝,就像日光下微微透明的春冰。 尽管设计部有人更加精巧。 但是这场雨,宛如清明时节的哀悼。 已经是她缅怀吴冠中先生,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除夕前几天。 景煾予每天都会乘着夜色,来工作室接她。 他不会干涉她的创作,总是会站在门廊前等待。 姜蝶珍会透过家里的绿植。 清晰地感知到光线变化。 北京的雾霾蓝,已经在光晕中变成了灯火斑驳的夜色。 景煾予会在街角的灯火下。 泊车等她。 男人习惯性靠着车,懒散地抽烟,身影清癯。 雪光,灯火,或者月光。 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永夜中水波的纹路。 姜蝶珍推开窗,远远地望过去。 她会觉得整条青墙黛瓦的长街,都变得鎏金熠熠。 被恋人等待的温暖。 让这条旧巷,都变成了鹊桥仙境。 朔风从大街小巷的红灯笼之间掠过。 轻柔地穿过相对而望的情人,然后往遥远的夜色中掠去。 爆竹声音渺远空茫,不知道从多远的方向传来。 姜蝶珍会收拾好工作室的一切。 下楼走到夜色里。 然后在濛濛的夜雾中,被男人紧紧拥入怀里。 景煾予掐了烟:“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第82章 “因为想罚你多等我一会儿。” 她语气甜蜜,安心地享受他的怀抱。 景煾予听完,也浮出一些兴味。 男人在冷寂的风中,细密地吻她。 他薄唇微凉,浸润烟味的声音,沙哑磁性地说:“多久我都等。宁宁,夜还长呢。” - 这段时间。 姜蝶珍总会在上班空闲,摸鱼熟睡。 她熬夜赶了稿,无端生出一些困倦。 在每天清晨,姜蝶珍在公司的桌面。 总是有人送一支扎着青蓝缎带的芬得拉白玫瑰。 姜蝶珍看到了,也视若无睹。 她干净眼皮微微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第二天。 她重新买了一本新的《我负丹青》。 姜蝶珍用紫蓝小苍兰做书签,就这样放在桌面上。 她以为这样,已经算是隐晦地拒绝了姚舒然。 可每天清晨,芬得拉白玫瑰还是新鲜欲滴。 邱芸倒是觉得稀奇。 “宝宝,这束花,你一直在换水吗?怎么这支玫瑰花,每天都这么新鲜,像刚采摘下来一样?” 茜色和深灰色交织印度尼西亚条纹布,和刺绣手法的江户麻布堆在桌面上。 姜蝶珍睡意朦胧地抬起眼。 她看着每一天都新鲜含露的玫瑰,评价道。 “热恋的人买花,只喜欢含苞待放的时刻。结婚后养花,从播种到颓艳的每个阶段,都会亲身经历一遍,才是生活。” 她说完,还不等他们反应,又垂下眼睑继续研究手上的布料。 闵希在一旁,也听到了。 她笑道:“是啊,自从结婚后,我和我老公在家里阳台搞了个小花圃,还种了些菜。夏天深夜,夜光昙花在阳台开放的时候,我俩找了各个角度,发朋友圈。这种激动的心情,比买花强烈十倍呢。” 许帘淇低笑,心里暗自觉得他们甜蜜。 她真的希望姜蝶珍一直幸福。 真正热爱身边的人。 才能把生活过得有诗意。 许帘淇并不知道,姚舒然对姜蝶珍的追求。 她还以为这支花,是景煾予命人送的。 她暗自揣测小乖是在闹脾气,或者恃宠而骄。 景煾予送给姜蝶珍的名贵花草,都住在温室,好好地养在她的工作室里,是从养殖到成熟的栽培,每天都有专人打理。 又怎么会每天都刻意从花店订购,彰显给所有人看呢。 她不知道的是。 姜蝶珍已经适应婚姻生活。 并开始悉心培育心尖的那一粒小种子了。 而景煾予,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她的濛濛春雨。 - 和聚少离多的亲人。 总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真见到仲若旭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前夜。 姜蝶珍知道年末的规矩。 从十二月末开始,一直持续到元宵。 北京城里有名气的餐馆。 在几个月前,位置就已经被预定好了。 但令姜蝶珍没有想到的是。 景煾予想来对行使特权不怎么感兴趣,甚至有些抵触。 能把安定门京兆尹的星级大厨。 在除夕夜请到家里来,做私房菜的人。 又怎么会去外面兴师动众。 姜蝶珍对吃食不怎么在意。 她是只爱吃甜品的单纯小孩。 那个人也乐意宠着她,什么都给她买。 看着她坐在他怀里,扑棱黑密的眼睫,用小勺往嘴里喂。 水红的舌头一卷,乖得让他心脏都融化了。 景宴鸿在除夕夜依然忙于公务。 但毕竟仲若旭已经回国小住。 姜蝶珍于是陪景煾予,回了缦合北京的景家宅邸。 这里绿化很好,青山远黛,近水含烟。 玄关入门处,是长宽接近四米的玉石,用整块青绿翡翠,做山水屏风。 客厅也用了整块润白浴室铺地,入门左边就是景家巨大的天价藏酒室。 门廊处是利勃海尔的酒柜,玻璃是蒂凡尼的奢品。 姜蝶珍在家里,被妈妈樊泠女士叮嘱了好多次。 一定要提前备好厚礼,见到长辈要记得敬酒参茶。 景宴鸿家里一共五兄弟。 景宴鸿排行第四,但家族地位最高。 按理说,今天的应酬一点也不能马虎。 结果景煾予宠她。 把她安置在景家巨大的放映室。 这里很像一个潮湿的春天夜晚。 一方光影就像薄荷酒里的冰。 家里佣人给她点了一湛赤金攒花的宫灯,里面放置着君恩研制出来的竹香。 “姜小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 姜蝶珍乐得清闲。 就算她回父母家,都不会如此恬淡安然地独处。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工作。 现在她靠着沙发墙,吃着甜脆的草莓冰糖葫芦,才是真正放松。 姜蝶珍懒洋洋地窝在小毯子里。 看了一下午的滨口龙介和行定勋。 还没等她从求而不得的纯爱疼痛里缓过神。 勖玫故事里的人物,已经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第83章 景荣光和其他的景家人,来家里拜年。 这一刻,姜蝶珍忽然深切意识到,她被景煾予捧在掌心。 因为每一轮拜年的宾客,都会亲自来到她所在的放映室。 她被景煾予搂进怀中。 男人对所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太太。父亲这两年步步谨慎,不便举办婚礼,但我需要告诉你们所有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 巨幅的荧幕上,是铺天盖地的樱花长街。 而电影青蓝的光影滤镜。 潺潺流动的光影,把景煾予从头到脚照亮。 他干净得像亚特兰蒂斯神话中,活在海底的神祗。 她在他的怀里,当着景家众人的面。 和他手指温度交缠。 景煾予不是隐晦爱意。 他每一次,都是落到实处地,当众肯定她。 姜蝶珍仰起头,静看他微微发着光的容色。 浸在阴影中的下颚,只被她单独享有。 而身处的这座,令她感到心慌的宅邸。 也在景煾予带给她的滤镜中。 被她喜欢的色泽过滤。 变成能妥善安置她的家。 家庭环境,也让她感觉舒服惬意。 一家人吃过饭后。 景家其他人也乘着年末放松下来。 相约去家中的茶坊打牌,准备守岁迎接正月初一。 景家那群小孩儿,也实行精英教育。 他们早早地被司机接回了他们自己家。 姜蝶珍坐在挂着羊毛挂毯的书墙后面,翻阅李娟的《冬牧场》。 这本书总让她感受到,冬日的温暖与安宁。 很适合在家里捧着茶水,在绒毯里阅读。 羊毛呈现冷灰色。 她就像坐在一席冷灰色雪水凝结的冰川下。 她今天披着一席火红的披肩,乌黑的头发就像在火焰里燃烧。 仲若旭刚回国,他没心思应酬吃饭。 所有声音都没了,他才刚刚睡醒。 男人百无聊赖。 他往楼下看。 就注意一个美到让他心尖微颤的人。 她披肩的那团红,简直了点燃他心中的火焰。 女人坐在,之前他在家里常在的位置。 她垂着眼睫,纤长的双腿并在一起,正在专心翻阅手上的书籍。 仲若旭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头发凌乱。 男人身材很好,宽肩窄腰,热衷极限运动,所以肌肉线条格外赏心悦目。 仲若旭就这样,盯着姜蝶珍看了很久。 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伸出食指,敲了敲栏杆。 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没睡醒的鼻音。 “那些亲戚呢,他们都走了吗?” 姜蝶珍没有听到发声来源,还有些微微疑惑。 她仰起头,来回张望了一圈。 于是仲若旭在楼上笑了,弯唇强调道:“我在这里呢。” 年轻男人从旋转楼梯上踱步下来。 每走一步。 他都目不转睛又迫近地凝视着她。 仲若旭盯着姜蝶珍看了很久,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 男人用一种肯定的声音说。 “你就是我嫂子吗。我怎么觉得,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第27章 .暗潮涌 姜蝶珍阖上书。 和陌生男人独处, 让她无端有些心慌。 仲若旭显得非常自来熟。 他径直走到姜蝶珍面前,腕骨搭在她眼前的镂空雕刻摆件上。 其实这个世界的缘分,很奇妙的。 纹身并不是一次, 就能洗掉。 仲若旭腕骨的纹身痕迹。 被他一共洗了七次。 每一次的疼痛, 都是把对方镌刻进心底的证明。 景仲两家, 家教都很严。 他在最离经叛道的年纪, 把纹身刻在手臂上。 以示反抗。 景煾予初中就去了伦敦留学,举手投足都矜贵绅士。 他不一样, 在美国呱呱坠地。 身份证上的国籍是中国, 原因无他, 父亲从政,容不得一丝污点。 仲若旭的成长过程,也顺风顺水。 被纽约创业的哥哥,保驾护航。 他想要多少钱, 都是一句话的事。 后来, 仲若旭顺理成章地, 进入斯坦福读书。 和一群离经叛道的克苏鲁崇拜者玩加州城探, 加入门萨俱乐部。 那些大雪倾城或者暴雨如注的夜晚。 仲若旭在不同的国家和城市。 毫无目的地驾驶全球限量的跑车, 填饱冷飕飕的胃。 在电音迷幻轰隆作响中。 他听着纹身机器的轰鸣, 都会想起让他魂牵梦萦的蝴蝶胎记。 包括和人做.爱。 一夜情的陌生女人的液体浸润了他的骨节, 覆盖到皮肤上疤痕的时候。 他终于在染污皮肤痕迹的畅快中,获得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 他能拒绝大麻和笑气。 旅游过无数城市。 每个出名的酒吧,他都熟门熟路。 但是飞往北京的航班上。 他收敛了一切。 所以现在,他的手腕上只有一截不合事宜的旧伤疤。 第84章 显然,他并不愿意。 再在这个让他一眼动情的女人面前, 提起这个疤痕的来历。 他走近她:“你能记起来我吗?任何时候。可我无端觉得,之前和你有很深的羁绊。” 仲若旭近在咫尺。 姜蝶珍能闻到他身上的清冽的烟草味, 和恣肆的年轻男人野性。 她只是安静地垂着眼睫。 和对方的自来熟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能是煾予给你看过我的照片,会让你觉得我熟悉。” 姜蝶珍实在不习惯,和仲若旭如此接近。 所以她提前言明身份,拉开了距离。 仲若旭笑了:“他怎么舍得给我看照片?但我脑袋里会突然闪回和你有关的片段,这样算吗?” 他像是猜出她的避忌。 他也不拉开距离,就这样凝视她的眼睛。 仲若旭早有预料到,她很美。 隔着不稳的电流。 在躁动的夜晚,他悉数听完了景煾予对她的占有欲。 能让景煾予下决心结婚的女人。 魅力又怎么会小呢。 他啪嗒扣下腕表。 金属表盘很大,把纹身的位置,用昂贵的银色金属光泽遮掩去。 显然,仲若旭并没有,把她和蝴蝶胎记的对象联系起来。 可是眼前的女人,已经让他想和心底的人抗衡了。 仲若旭解释道:“我在国内待的时间很短,不到五年。” 他不叫她嫂子了,只称呼她姜小姐。 仲若旭笑着说:“不如你讲讲这些年的经历,这样我就能知道,我在哪里看过你。” 姜蝶珍的脑袋陷入短暂空白。 她下意识纳闷地想。 景家的男人都是这么会说话吗。 浑然天成地,擅长搭讪和撩拨。 他不经意地问:“你很怕我?” 姜蝶珍:“嗯?为什么这么问。” 仲若旭:“你从不正眼看我。” “我。”她刚说出来一个单音节词,欲言又止地停下了。 她揣摩不透景煾予对她的掌控欲到底存不存在。 这样和年轻男人的聊天,算是暧昧吗。 被那个人发现,是不是不太好。 仲若旭察觉到她的犹豫。 男人鼻音松散地笑了,似乎为她的忐忑而感到获胜一筹。 仲若旭:“我好饿啊,你们吃饭这么不叫我。姜小姐,我想尝尝你的手艺。你边做饭,边和我讲好吗。” 他很爱笑,擅长有些浮浪地发号施令。 不得不说,各个年龄阶段的女人,都会吃这一套。 他从放了软垫的雕花木椅上,挪开身体。 男人非要亦步亦趋地,陪她来到厨房。 “之前和你聊天,说我想吃老北京炸酱面,你说了会给我做的。” 他单手插兜,就这样眼巴巴地,就着家里青藤遍绕的装饰看她。 仲若旭献着殷勤:“不如我做给你吃吧,相信我,我真不好逸恶劳。” “不用。” 姜蝶珍看着锅中白雾,礼貌地拒绝了:“你不捣乱的话,我可以给你多加一个蛋。” 仲若旭宛如花蝴蝶,遍地乱洒花粉。 在她身边递东西的举动,倒是翩然轻松。 “你没深夜给他煮过面吧,我算是你的唯一吗姜小姐。” 仲若旭嘴角上扬。 他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她在热水的白雾缭绕中,孑然孤立的身影。 “我这哪里是捣乱,分明是关心你。” “你看我对你多好,做小白鼠让你练习。你要是做得不好吃,我也会连汤带面悉数吃下去。” “谁叫我才是你的第一次呢。” 仲若旭薄唇微抿。 他把第一次咬字很重,充满了强调意味。 姜蝶珍神经啪地断裂了。 她在煎鸡蛋。 鸡蛋呈现出金黄的色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姜蝶珍提醒道:“你别一直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姜蝶珍想要叮嘱对方不要油嘴滑舌。 谁料她话音刚落。 被她赶出厨房,坐在他眼前沙发上的仲若旭。 他无辜地耸耸肩:“你就这凶我了?” 他把结实颀长的手臂,搭在脚腕处,一副被骂得垂头丧气的大狗模样。 姜蝶珍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仲若旭不想接,就这样盯着她看。 姜蝶珍在厨房切香菇。 baby keem的《cocoa》就一直在她耳畔单曲循环。 “你的电话,好像一直在响。” 她在薄雾里露出上半身,浅淡的虹膜里都是他的模样。 姜蝶珍的语气有些疑惑:“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因为我想给你听歌,就这首。” 仲若旭跟着这首歌的beat哼起来:lil' baby, can i be your mans?(小宝贝,我能做你的男人吗) it's new, i wanna fix your rules. (我想要改变你的规矩。) 仲若旭哼歌换气的喘息声缭绕在周围,混着他低哑性感地声线。 第85章 “为什么我要接电话啊,对面是个女人,不是对你不礼貌吗?” “这样吧,你允许我接,我才接。我这个人吧,喜欢别人赋予我自由。” 姜蝶珍垂眼,把色泽浓郁的雪菜肉末炸酱混着豆瓣淋在黄澄澄的面上。 看起来咸香鲜灵,香味浓醇。 姜蝶珍:“你接呀,接完再吃好了。” 她把面条搁置在房间的木桌上。 静静地等待地仲若旭打完电话。 电话那头,果然是一个女人。 之前他玩独立电影,捧了一位电影学院的漂亮小姑娘做主角。 女孩子叫白苒,校花级别,被一大群男生追捧着。 长相青春甜美。 她在仲若旭晦暗不明的滤镜中,陷入一场对世家公子哥的迷恋。 听闻他回国了。 白苒打来视频,想要和他一起参加电影节。 仲若旭听完白苒的请求,就笑了。 男人的视线下移,凝在一旁给他小心翼翼端来炸酱面的姜蝶珍。 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和桌子拉开了一截距离。 唇角稍微勾起,颈椎骨懒散弯着,呈现漫不经心的弧度。 然后仲若旭伸出手,就这样轻轻地一拉。 他的力气很大,腕骨稍微用力,就把穿着棉拖鞋的姜蝶珍,拉到自己腿上。 就着这个姿势。 他对视频那天的白苒说: “抱歉嗷,这次不能和你一起参加了,你可以自己来。我怀里的人看见了吗,这是我老婆。我这次会带她去三亚,参加国际电影节。” 姜蝶珍吓了一跳。 女生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发展。 坐在仲若旭怀里。 她僵硬了身体,尝试着挣扎。 但仲若旭低沉着嗓音,在她耳畔请求道:“就当是帮我一次吧,嫂嫂。” 他叫她嫂嫂,但是一点兄友弟恭之间的禁忌都没有。 用这种充满礼遇的词汇撩拨她。 姜蝶珍浑身都绷紧了。 因为仲若旭呼吸说话,都近在迟尺。 她好担忧对方为了佐证这段关系,对她做出其他亲密的举动。 仲若旭还有些举重若轻。 他用绅士手揽住姜蝶珍的脊背,另一只手拿着电话。 就这样欺骗视频另一头。 果然,视频对面的白苒,显然不信。 白苒:“你看起来不像结婚安定的样子。” 仲若旭只得介绍道:“对啊,家里人给我找的联姻对象。之前我在国外飘着,她就一直守空房等我,乖惨了。” “她好喜欢我,刚才给我煮了面呢。” 他挑了下眉。 垂眼,咬了口鸡蛋。 他漆黑的眉骨里满是骄傲的炫耀:“看,加了两个蛋呢,我的老婆真的是离不开我,连这个都懂得帮我补。” 仲若旭不顾姜蝶珍小幅度地反抗。 他就这样盯着她看,目光不避不躲。 男人深情到了极点,仿佛特别喜欢她的样子。 “吃哪补哪我懂,老婆你的心思我很清楚。” 视频那端的白苒,似乎眼睑已经染上薄薄的泪痕。 她说了句祝你们幸福,就咬住下唇,挂断了视频通话。 姜蝶珍做饭的时候,取下了围巾。 现在脖颈到耳朵后面那一截皮肤,已经泛红。 她在仲若旭的腿上抵抗着。 “她挂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姜蝶珍的眼眶也起了雾。 她不知道为什么景家的男人这么坏。 每一个都很会用演戏做名义,来牵动她的情绪。 偏偏假作真时真亦假。 她最渴望和景煾予亲密。 偏偏那个冰凉的男人,要说每一次情动都是演戏。 她已经和仲若旭百般避忌。 却还是被人禁锢在怀里,以演戏做名义,黏糊地叫着她老婆。 姜蝶珍从仲若旭的怀里挣扎出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说不清原因。 只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就在她泪眼朦胧中,听到了附近的脚步声。 “小乖,怎么了。” 低磁冷淡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是景煾予。 男人还是那么矜冷,绅士,连气息都干净清冽。 他微微遮挡了一部分的天光,呈现出一种守护的姿态。 “哥。”仲煾予愣怔几秒,这个字从唇齿间说出来的同时,他脸上的肆意轻浮意味,彻底消失殆尽。 他有些央然地垂下眼,在景煾予迫近的威压下,表现出乖顺,低眉的收敛姿态。 仲若旭解释道:“我和嫂子闹着玩呢。” 景煾予的眼神落到他脸上,没有温度,波澜不惊。 男人今天戴了金丝眼镜。 显然刚才出去签订了合同。 他漆黑眸光眼睛深处蛰伏着一股暗涌,宛若海啸危险深沉。 景煾予语气沉晦:“我都舍不得让她下厨,你要是再得寸进尺,就从这个家里滚回去。” 话音刚落。 他有些用力地钳握住她的下颌,吻覆落到姜蝶珍的唇上。 第86章 景煾予还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甚至还有些禁欲。 他对她的吸引里实在太强。 连粗暴和施予都能扭转成调情和引诱。 任何时候,他的吻,都能被满眼泪痕的她,顺理成章地原谅和接纳。 而景煾予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凝视片刻又低头亲了下来。 细致又缠绵,熟练地攫取她的呼吸。 他就这样当着仲若旭的面。 把姜蝶珍轻松搂在怀里,往房间走。 他用西装盖住她的腿弯和膝盖。 一边撬开她的牙关,搅动她的舌头。 男人在烟草浓郁的气味里,低声跟她讲。 “宁宁,我吃醋了,哄哄我。” 姜蝶珍很乖顺地倚在他怀里,和刚在被仲若旭拉到腿间的避忌感不同。 她眼睑还有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姜蝶珍却已经习惯性,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仿佛离开他不能活。 他的怀抱,的确让她感到安宁。 仲若旭看着他们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条细绳勒住。 密密匝匝的酸涩袭来。 他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一下。 空旷的房间,无人回应他的沉晦和渴望。 原来你叫宁宁。 “我好嫉妒。” 第28章 .缠绵久 除夕夜。 让姜蝶珍感到恬淡安然。 从另外的视角来看。 却是一场带着硝烟的战争。 景煾予回来得稍晚。 但他并不是撇下恋人, 出门签署合同。 而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谈判。 夜色习习。 头顶的青黛色国槐树沙沙作响。 宛如北风夹杂着情思如笛如诉。 景荣光和妻子冼芸,明知道他的四哥,有临时政协会要开。 他们一家还要在年末登门。 最大的原因, 是一项违建项目。 他们在朝阳区内。 搭了栋楼。 本来是用来转手拍卖一些价值昂贵, 且没有流通渠道的名画文玩。 达官显贵出入这栋高级公寓。 实在正常不过。 谁知道被知情者, 以违建为名义, 分别报给了执法局和电视台。 现在已经立案。 执法局还下达了,违法通知和听证通知。 要求他们三到七天, 拆除这栋楼的所有。 可这短短的几天。 景荣光手上这批, 没有着落的瓷器文玩。 成了烫手山芋。 不管放在哪里躲避, 都没办法让他放心。 从得知违建举报。 景荣光就尝试过,找景煾予帮忙。 谁知道男人在电话那头,惬意懒倦地发出酒杯的碰撞声。 偏偏不和他见一面。 仲煾予:“小叔,你也知道, 爸现在求稳。我怎么知道你那批文物里, 没有洗钱走私的勾当呢。” 二月的北京。 阳光似水, 薄绵, 清凉, 却有种哀眠的空茫。 景荣光没想到。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 自己会接到前情人勖玫的电话。 女人嗓音有些哽咽:“荣光, 荣光,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很想你。” 就在景荣光以为对方会纠缠不休。 他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 勖玫:“荣光,我看到了发改委网上挂出的违建名单,如果你实在无法招架,不妨找找景煾予。” 景荣光音色嘶哑。 他被烟熏得不耐烦道:“你以为我没找过他吗, 他是最懂得把一切处理得滴水不漏,又不违法的。但竖子不足与谋, 他从未把我这个小叔放在眼里。” 勖玫叹息道:“他结婚了,很爱那个女人。我去和她会了一面,稚弱,天真,零星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电话这头。 景荣光冷哼道:“你提这个做什么?难道我还要讨好一个黄毛丫头?送她钻石珠宝,让她在景煾予身边吹吹枕边风吗?” “不是。” 勖玫的视线,看着远处行驶而来的黑色轿车。 生活助理恭敬地替景煾予拉开车门。 宛若天人之资的男人,从车里下来。 他的身影颀长,修丽。 在乌烟的料峭春风中行进。 怀里的人安稳地把埋进他的胸膛里。 像水汀上停泊的天鹅,看上去很依恋他的温暖。 光影潺潺地流过,他们相拥的身影。 勖玫要笑不笑的:“前几天,我说错了话,把这位小姑娘得罪了。人家明明明媒正娶,我用做情妇的身份,提点了她几句。送贵重礼物不算稀奇,兔死狗烹才能让景煾予动容。所以,你可以去景煾予那里,杀我祭旗,三年内,我的主角之位全换,广告代言也可以通过公司解约。他记恨我,一定会同意,这次风波就会安然度过。” 景荣光低头,用手作拳,抵在嘴边轻哂:“你为我做到这个份上,我们之间也没有以后。” 勖玫淡淡地说:“你抽空来看看孩子就行。他要上小学了,我只是为他着想。” 所以在这个除夕夜。 第87章 冼芸和景家其他几位太太,去打牌消遣。 景荣光找准时机。 他和懒怠应付他的景煾予,一起走在宅邸外那侧路灯光下。 缦合里的雪水,融入溪流。 在回廊中循环流淌。 远处的小喷泉,发出沙沙的声响。 景煾予走的这侧,是路灯暗影。 而景荣光,沐浴在路灯里。 正如他的心思昭然若揭,筹码也在明面上。 他已经雪藏了勖玫,宛如穷途末路的赌徒。 而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子侄,容色沉晦,不在光下,不让他窥探半分。 景荣光:“人的自私贪婪是社会性,并非生物本性,是来自文明的驯化。我很清楚我是出去挡风口的,若是不留住这堆古玩,没有我身先士卒,只会让你和四哥更加担心。况且我的客户名单里,那帮人大有来头,被查了对谁都不好。” 景煾予笑着听完了他的条件。 他淡道:“你能跟我谈的筹码太少了,五叔,下次见面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今年过年呢,你还可以继续许许愿。兴许明年,是我给你压岁钱了,也说不准。” 景荣光自身权力已然很大。 听见他这句话,心尖也颤栗了片刻。 他揣摩了对方的意思太久,久到景煾予已经不耐烦了。 “你总是用客户谈条件,会让和你做交易的人,觉得你狐假虎威。我提点你一句吧五叔。弗朗斯的政治学中说,依靠贵族的帮助获得最高权位,要比依靠平民的帮助成为君主的人更难保住位置。因为他会发现置身于一帮自以为和他不相上下的人之中。因此,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操控他们,更不能按己所愿地管理他们。和你交往的那群人,哪一个怕你?” 景煾予轻描淡写地扫了景荣光一眼。 “想靠那批文玩,牵制住上头的人,太过肤浅。五叔你知道,为什么被举报的是违建,不是走私吗?” 景荣光的瞳孔微微紧缩:“你的意思是——住建?” 蓦地,他止住了话题。 “我会管好我的人,不让他们为难侄媳妇。” 景煾予垂眸笑了:“只是管好怎么行?封杀雪藏和我家宁宁扯上关系的话,不是更加徒增恨意。这样吧,你投资的那个娱乐公司,片酬上千万的艺人,都要无偿穿着我妻子工作室设计的礼服裙,歌颂她的赞助。针脚再拙劣,都是我家宁宁的恩赐,你说呢?” 除夕有月。 滚圆的月亮从头顶洒下光芒,像是盛了一杯庆功佳酿。 景荣光几乎热泪盈眶。 他知道,景煾予提点至此。 并提出交换条件,已经是下定决心打算帮他的忙。 他连忙投诚:“煾予,我知道仲老爷子非常喜欢她。你放心,景家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会厚待她。” 景煾予晚上喝了一点酒。 现在呼吸间,还有淡淡的醇澈酒香:“你先说,怎么一个厚待法?” “我名下的一线女星,今年每次出席晚宴和国内外电影节,都只穿侄媳妇设计的礼服裙。你放心,我的眼光很毒辣,带的演员,都是能招募赞助商的名角儿。” 景荣光继续许诺道。 “之前你们订婚,我知道你父亲景宴鸿颇有微词,这点你也放心,总之景家有我,会为姜小姐大开方便之门。” 景煾予神色柔和:“她平时有些宅,三月在巴黎时装周有个晚宴,我要带她一起去。你把有档期的一二线艺人叫来,穿她设计的衣服,陪她去米兰和比利时安特卫普之类的地方玩玩,费用我出。” 他的声线格外暗哑温柔:“宁宁对浮华没什么兴趣,可我想捧她,我想她被全世界同行歌颂,给她最好的一切。” “她值得的。” 景荣光没想到。 连勖玫的雪藏令,都被景煾予,命法务召回了。 景煾予这么在意姜蝶珍,不想她被任何人诟病。 景荣光有些怔忪。 这个五脏庙里都是酒色财气、荤腥腻浊的男人。 恍惚中回忆起今天在放映室里,看到的那抹纤薄的身影。 景荣光难得动容:“煾予,景家想护一个人,就不可能护不住。” “冼芸名下的拍卖公司,一年要拍卖超过十万件藏品,你放心,这些都是已经申报文物局审批的。这次新年礼物,我准备了一颗十五克拉的艳彩蓝钻石项链,用这份厚礼,作为我投诚的信物,可以吗?” 景煾予不着情绪:“你走吧,五叔,这件事我会上心的。” 这一生雪泥鸿爪,萤草风露。 所谓爱情,不过是她平安如意,他甘之若饴。 穿过流水曲觞。 回来的路上。 他满脑子都是去吻,正在家里看书等他的人。 他的宁宁,特别黏他,也特别甜。 明明是一个小小的人,却像是糖蜜塑造的金粉仙。 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去吻她。 他从前厅一路走过来。 西装裤袋里,装着给她的项链盒。 这根项链,彰显着景家接纳她的第一步。 第88章 景煾予踱步向房间里,想要给她戴在脖子上的心情。 宛如一群蝴蝶钻进他的胸膛,在里面四处乱窜着。 就在这一刻。 他看见,他的宁宁,待在别的男人腿上。 是仲若旭。 蝴蝶来到了嗓子眼,如鲠在喉。 景煾予宛如一条被遗弃的野狗。 他有些不堪忍受地扶住墙,眼底充斥着血丝,连手指骨节也攥得青白。 他发现填不满占有欲的嫉妒,已经把他撕成了两半。 它们在他的身体里,叫嚣着。 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蛮横地吻住了姜蝶珍。 一路的等待,变成情急的渴望。 景煾予意乱情迷地含住她的舌头,和她在唇齿中缠绵。 姜蝶珍本来被仲若旭欺负,她伤心不已。 虽然对方足够绅士,也用了演戏做掩护。 可不习惯和男人接近的她。 还是像个受惊的小兔一样红了眼睛。 而且景煾予显然看到了。 她和仲若旭亲密的互动。 姜蝶珍非常不安。 她陷入担心景煾予不要自己的情绪。 烧着心脏。 下一秒,对方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安定。 她听到了景煾予说,把仲若旭赶出家门的狠话。 男人音色凛冽,宛如一把刺刀,一寸一寸地深入欺负她的人肺腑。 “仲若旭,你要是再敢冒犯她,和她开没有边际的玩笑,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电影投资,每年我花在你身上的几千万,我不介意悉数捐给慈善机构。” “你想留在北京,就得先学会尊重她。你在国外惹的那些事儿,爸妈都保不了你,懂吗?” 仲若旭听完,放下手上大口吃干净的面碗。 他敛眉,低声道歉:“哥,我听见了。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言行。” 景煾予在楼上站定。 看见姜蝶珍闭眼,不想往下看。 他柔声哄着她:“别怕,宁宁,万事有我在。” 姜蝶珍在他怀里,才觉得安然。 因为对方的轮廓在灯光下泛着柔柔的绒光,是拯救她的天人。 姜蝶珍终于温暖了起来。 他在吻她。 他愿意吻她。 他吃了醋,却并没有生她的气。 他声音又轻又宁静地安抚她,拍打着她的脊背。 他垂眼和她对视,嘴角还噙着笑,好温柔又好英俊的模样。 “看看这是什么。” 小乖窝在他的怀里。 她垂下眼睑,把蓝丝绒装饰的礼品盒子拿出来。 巨大的钻石几乎把整个房间,映照得流光溢彩。 就着房间里明亮的吊灯。 青蓝色钻石的光泽被无数个反光菱镜照亮。 五光十色地辉映在灯光下,就像童话故事的仙境。 她刚才还落了泪。 可是现在却被绝美倾城的珠宝,完全治愈了。 “让我给你戴上。” 他抱着她来到镜子前。 落地镜中,男人端立在她的身边。 她衣着单薄丝绸,纤弱乖巧,曲线若隐若现。 景煾予穿着西装,身材高大,肩宽腿长,呈现出一种凌厉的威压之感。 姜蝶珍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她微微地翕着眼睛,挺直着雪白的脊背。 从耳际到锁骨,已经呈现出一种,让人血液贲张的珠光淡粉。 “嗯.....予.....” 她在对方施予的阴影下,低喃着景煾予的名字。 男人宽大的手掌,从她脖颈的皮肤掠过。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之前肆虐后留下的吻痕。 第一次给人戴项链,他的举动有些生疏,又有些情动。 姜蝶珍长睫毛还是湿润的。 就像暴雨中找不到栖身之所的鸟雀,扇动着翅膀。 “喜欢吗?” 姜蝶珍嘴角上扬,甜甜地小声说:“你送的,怎么都喜欢。” “不是我,是五叔,勖玫和你的事。他知道了,特地向你道歉。” 景煾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他很轻地在她耳际絮语:“景荣光说他承认了你,宁宁,你值得的。” 少女的白皮肤宛如玉石。 剔透,脆弱,纤薄。 戴着钻石项链的脖颈,美到让人屏住呼吸。 景煾予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裸.露的脖颈。 他把她裹进怀里,俯身咬在她的锁骨上。 姜蝶珍难耐地仰起了脑袋:“谢谢你。” 景煾予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手探前抚了抚她的脸。 男人带茧的拇指则抵在她嘴边,在她湿润的唇上磨了几次。 “没保护好你,是我不对。” 姜蝶珍回头向他索吻。 景煾予含住她的唇珠。 力度近乎温柔地,与她唇舌交缠。 她闭上眼,烫人的温度由脚跟涌上,爬过脊髓抵达后脑。 她看到炽热的尘埃,在钻石光点交错乱飞。 “不是的.....我被你保护得太好了,才会不敏感。你教过我拒绝,我知道的。” 第89章 姜蝶珍感受男人安抚般,亲了亲她的耳后。 在重新沸腾而起的情潮中。 他哑声说:“新年快乐,宝贝。” 姜蝶珍感受到她轰鸣的心跳。 景煾予的胸膛坚硬,腰腹肌肉线条,也赏心悦目,正贴在她身后。 衣衫间摩挲间。 景煾予身上的熏香和荷尔蒙气息,充满侵占意味,让她浑身颤抖。 今天也许恰到好处。 姜蝶珍听见自己。 用一种羞怯又期待的声音,祈愿道。 “我可以把我自己送给你,作为新年礼物吗?” 第29章 .坦白局 姜蝶珍刚说完, 把自己送给他的话。 她在他怀里蜷着,又觉得委屈。 因为姜蝶珍忽然嗅到了她发丝上,有淡淡的油烟味道。 ——是之前给仲若旭煎蛋造成的。 她的确没有做饭, 给景煾予吃过。 从来没有。 只给他投喂过不同种类的甜品。 景煾予在家里, 很宠她。 因为她爱吃甜品, 又喜欢自己烘焙。 他就给她请来了专业法国甜品师父。 让她随时都能自己动手。 她烤焦的舒芙蕾小蛋糕, 被他拿到公司里当成早餐。 姜蝶珍有些害羞。 她拿着小镊子选择半天,才从一盘的焦糖色中, 选出色泽最浅的一个。 姜蝶珍把小蛋糕, 包装进她买的凯蒂猫猫纸盒里。 她的表情苦恼极了。 眼神掠过远处的那个人。 姜蝶珍又脸红道:“好像都有一点点焦, 我明天让波比师傅再过来教我,明明是按照他的方法做的,可是看起来不太蓬松。” 她又纠结道:“现在看来卖相不太好的样子。我要不要带去给孟组长和闵希姐她们吃呀。她们一定都会当着我的面吃完的,还会特别温柔地夸我, 就是我自己会良心不安诶。” 那人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仪态松弛矜贵, 腕骨戴着昂贵的腕表, 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 景煾予指骨如玉。 他低头, 捻起颜色最深的那一块。 “为什么不把这个装给我?” 姜蝶珍小声道:“这个色泽太深了, 看起来很焦, 我想把味道最好的那一块小蛋糕留给你。” 景煾予咬了一口,随即看起来非常美味地吃完了。 男人唇峰轻动。 他认真品尝,表情一丝不苟。 他咬下一口,也不看她。 从来不刻意地用性意味的举动,让她羞窘。 男人就这样, 教养极佳的,垂下眼睑, 细致咀嚼。 姜蝶珍等他吃的过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对方举手投足非常矜贵,就像美食节目特邀嘉宾。 他咬下的哪里是舒芙蕾小蛋糕,而是她的心。 景煾予:“宁宁是认为,烤焦的那部分,卖相不好,不好意思给她们品尝吗。” 姜蝶珍把围裙上的小蝴蝶解开,细声说:“波比给我示范了一次,蓬松软糯,清甜如云朵。我烤出来的好像没有那么绵软。” 她垂下眼,用小夹子戳了戳第一箱的失败品。 “你也不要吃焦的,让我一个人当成午饭吃掉就好了。” 景煾予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身旁。 “第一箱往往倾注了更多的心血。从不熟悉的调制比例,再到掌握火候。期待的心情最为珍贵,为什么要剥夺我品尝宁宁生涩作品的权利呢。” 他把在厨房闷闷不乐的姜蝶珍,捞起来,抱在流理台上坐着。 景煾予不说话,只是把她摁在他怀里。 男人骨相挺拔的鼻梁,陷进她的黑发里。 他闭上眼,轻柔地嗅着她发丝上,甜腻的蛋糕香。 “如果小乖因为第一次失败感到羞耻,就更要分担给我,让我们一起蚕食掉让你不满意的部分,经历下一次的甜蜜,好不好。”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上,还捏着甜品小夹子。 她来不及放下来,又不敢蹭到他的西服上。 她像小猫一样,好乖好乖地待在他怀里。 “我就是怕焦了,会有些苦,我想把甜甜的给你吃。” 景煾予揉了揉她的黑发。 男人薄润的唇,微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垂眼凝视她的眼睛,温柔道。 “同事他们尝你的手艺,就三两回。总要把最值得夸奖的作品,炫耀给她们看。而我想和你一起品尝并不完美的部分,这样,我就是唯一一个陪伴宁宁不断攀登的人了。” 姜蝶珍心脏酸涩,是感动作祟。 她酸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吃。” 景煾予也的确是这样做到了。 包括她每一次失败的染色,每一次打样奇怪的设计。 他每次都陪伴着她。 帮她倒掉过滤染料的水,帮她处理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的布料,帮她解决烤制掉失败的小饼干。 第90章 所以在这一次。 仲若旭吃她做的面,还那么得寸进尺的情况下。 她会委屈地掉下眼泪。 因为什么委屈呢。 就像现在。 她煎完蛋。 她自己都能嗅到发丝间的油烟味。 如果没有和景煾予结婚,像每一位平凡温柔的女孩子。 陷入校园或者办公室恋爱。 下班回家,烹调着饱腹或美味的食物。 在家里烤肉,或者煮小火锅。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夹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食物。 品尝到最贵的种类。 互相都舍不得吃第一口,装作不在意地塞进对方的碗里。 吃完火锅,全身都是暖呼呼的辣椒香。 在沙发上打打闹闹,互相推卸给对方洗碗。 或许这样的生活很美好,也说不一定。 但是她的恋人偏偏是一个矜贵冷冽的世家公子。 君卧高台,衣不染尘。 他的家庭显赫之极。 他也是雷霆手段,杀伐决断的狠角色。 从来都在云端,矜冷贵气。 他刚给她,戴上价值用亿计数的蓝彩钻项链。 可他怀里的女人。 头发上还染着烹调后的油烟味。 她只穿着一条素色的丝绸睡裙,什么装饰,妆造都没有。 甚至她的黑发还散乱着,蓬松又乱糟糟。 可能,还有别的男人身上的烟草味道。 景煾予怎么会喜欢呢。 姜蝶珍刚说完,把自己献给他的话。 马上反应过来,似乎太不合时宜了。 他会不要她的。 她今天这样不好看。 而且什么准备都没有。 姜蝶珍立刻从他怀里逃出来。 刚才,她的手指还缠在他的领带上。 分开的时候。 她甚至磕碰了一小会。 姜蝶珍的眼睛湿漉漉的,想要浴室走。 她低着头,鼻翼扇动,似乎有什么根本和他开不了口的委屈。 因为哭泣的原因,到处都是泪眼迷离的,有些视物模糊。 缦合北京的这座宅邸。 她并不熟悉,浴室所在的位置,赤着雪白的脚掌,来回寻找。 有些不辨方向。 “不送了吗?” 景煾予在身后。 男人哑声问她,他眸光幽暗,深不见底。 咬字有些戏谑:“刚才不是还说把自己送我,现在就反悔了?” 姜蝶珍无措地解释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偷懒不洗澡吗,我想先去洗澡.....呜...” 她没有说完。 景煾予扣着他的后脑勺,疯狂地吮她脸上的泪。 紧接着,他很急躁,舌头钻进她嘴里作恶,搅得天翻地覆。 姜蝶珍感受到了景煾予灼热又恣肆的呼吸。 景煾予把她摁在地毯上,嘬得她舌根颤栗。 姜蝶珍彻底没有反抗的余裕。 她意识朦胧地攥紧了男人的领带,迎合他的吻。 景煾予就像一头沉郁蛰伏的野兽。 他在抵住她的额头,缓和的间隙,慢慢地笑起来。 “我说的话,对你这么重要吗?” 姜蝶珍微微翕动被吮得泛红的唇:“嗯....嗯.....” 她回应道:“很重要。” 他唇角浮着笑,就着她雪白的脚丫挂在他臂弯的姿势,把她抱起来往浴室走。 景煾予:“那你回答我,如果漾哥哥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姜蝶珍能感受到浴室的光。照亮在头顶。 被他端起来的姿势,可以抱得好高。 她绷直脊背,意识昏沉,耳朵也烧起来。 几乎要被从脊柱到脑神经流窜的痒意,折磨得几乎无地自容。 姜蝶珍的眼睛微眯着,理智完全丧失了。 情动的红晕,从她每一寸的皮肤里渗透出来。 周漾? 她细声细气地问:“为什么要提他。” 景煾予绕过她的衣料,吻她发颤的肩胛。 他也在忍,青白喉结上下滚动,却清晰地提出了他的顾虑。 景煾予不着情绪:“你第一次睡在我身边,叫的是他的名字。” 男人的话音刚落。 姜蝶珍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原来他们的隔阂在此。 她哭了。 她全身都在发抖。 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快三个月了,都不肯碰她一次。 景煾予会用舌尖卷她,让她失去理智,哭嚷着叫停。 会好脾气地单方面帮她,任她送入口中。 她青涩,却敏感。 一碰就消融。 男人甚至一晚上换不知道多少次床品也不嫌烦。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他始终克制,循礼。 不肯和她在婚姻关系中迈进下一步。 他不知道。 她多么渴望他触碰。 第91章 有时候,他不在身旁的夜晚,她咬着睡裙,费劲满足自己,迷糊茫然地沁出泪痕。 姜蝶珍还会疑惑,她在他眼里。 是不是太过放荡,是不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景煾予。” 她带着呜咽的哭腔,叫他的名字:“是不是我回答选择周漾,你会等他回来。你宁愿把我还给他,也不会碰我。” 明明被他抱在怀里。 明明对他祈求成这样。 可是这么都不够,还是不够。 想要关于他的更多。 她可以全身发软地,依从他的臂弯支撑他。 也可以把细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背脊上,像陷入情潮漩涡的特权一样,在他结实宽阔的脊背抓挠。 可就是,不能和他一起进入到仙境里。 这段时间。 她这么依恋他。 没了他就像失了魂。 原来他依然揣测,她的心里,有别的男人。 没有没有。 从来没有。 她是有一点点钝感,后知后觉,不太主动,又不懂争取。 可是看到他的第一眼。 她愿意把自己意识迷蒙的身体交给他。 就已经是笃定自己,成为他的人了。 景煾予英隽至此,一见钟情到慢慢享受他的好,彻底地交出去自己的心,再正常不过。 他每次解开品尝的时候。 她都好喜欢。 想像烤焦的作品一样被他吃掉。 可她每次歇斯底里地失去意识后。 他都会把还在小幅度颤抖的她,安然圈在怀里。 宁愿哄她入睡,也不陪她一起沦陷。 就像现在。 浴室冲刷入注的水雾流泻而下。 她终于情绪崩溃,泪眼朦胧地反抗说。 “我不要你,你不是觉得我喜欢周漾吗,那你就不要亲我。” “景煾予,你不是要把我还给别的男人吗,你早点还。” “你不喜欢我的身体,就不要碰我,反正你也不要我。” 太委屈了。 她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周漾。 为什么这个混蛋男人,偏要误会她这么久。 姜蝶珍嘴里说着反驳的字眼。 他触碰带来的惬意,却一直往她大脑皮层里钻。 明明呼吸都难过。 可是又想他再渡来氧气,让她维持呼吸。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无光。 他用手指堵住她唇齿的叫嚣。 感受她落在手腕上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 是在害怕我,还是思念着别人? 浴室的灯在视线里融成光晕。 世界都模糊起来。 景煾予看到姜蝶珍被缚在他胸前。 她瓷白的小脸被情.欲烧得红红的,像为他烧灼的瓷器。 被吮得红肿的嘴唇,泛着水光。 仿佛沦陷在爱潮旋涡里。 她的嘴里还在低喃着,说让他把她还给别的男人的话。 越来越勾惹起,他嫉妒的心瘾。 景煾予手指骨节青白。 他恨不得狠狠砸在镜面上。 如果真的砸了。 她会舔他的血,给他道歉吗。 景煾予吞没了所有病态的想法。 他终于克制不住了。 就让她带着这副离开他,就不能活下去的身体。 去想着别的男人吧。 “姜蝶珍,我不要你,没人敢要你。” 景煾予的手顺着她脸侧的耳际往上。 细密地插进她发间,舌头探进姜蝶珍微张的嘴里,发狂地吮她的嘴里的津液。 他错了。 不想再维持正人君子的绅士感了。 不管姜蝶珍心里有谁,会叫谁的名字。 她的皮肤和身体,泛红和润泽。 从初见开始。 对他存在着一种不可抗拒,无法自控的吸引力。 他从弟弟和周漾手里,像强取豪夺一样得到了她。 又用粗暴和威压的伎俩,让她患得患失又憧憬。 靠做,一样能,让她的心底填满他一个人。 可在她面前。 他从心底里,对她俯首称臣。 男人不容违逆地把她的脸,转向浴室的镜子。 景煾予笑起来,低沉粗哑地,“看清楚你的男人是谁。” 第30章 .交心夜 姜蝶珍把脸转向镜子。 她在这种环境下, 依然是很听他的话。 她视线上移,从他怀抱中离开。 被那个人束缚住双手,在背后桎梏着。 有些不安感。 姜蝶珍没有眨眼睛, 就这样凝望着镜子里的他。 浴室的镜子有除雾。 她能清晰地看到彼此。 景煾予把她圈在怀里。 从她的肩颈处探头, 和她一同凝视着镜中。 她的皮肤, 依然没有和流理台直接接触。 下面铺着绒毯, 并不冷,让她安然。 第92章 姜蝶珍跪在流理台上, 绷直了腰脊。 他滚烫的皮肤贴着她, 渡给她温暖。 男人在哼笑。 虽然就在耳侧, 听起来像在咬牙切齿,却又偏偏温存缠绵。 让她的心变得绵软。 他问:“怎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魂丢了?” 姜蝶珍条件反射地掠走了视线。 很快,她又转回来, 楚楚可怜地盯着镜子里的他。 他实在是太过英俊, 她挪不开眼睛。 浴室充满茫茫的白雾。 光影映照在他明暗不辩的脸上。 这种光线就像滤镜。 让只披着一件被淋湿的衬衫的男人, 显得充满性张力又性感。 他有力的臂弯, 反手束缚住她纤白的手腕。 空气里湿热绵长, 水汽弥散。 姜蝶珍能感受到, 他贲张的青筋脉络。 热度正靠着她的皮肤, 灼烫着她的神经。 耳畔传来了男人的闷笑声。 “你慌什么。” 他很难得,贴着她的侧脸讲话。 但此刻,两人近在咫尺。 她感觉到景煾予在笑。 男人的胸腔在震动,声带的厮磨从耳膜里穿来。 蛊得她大脑神经,处理他的话语, 都要慢上几拍。 他问:“你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他的脸很近, 骨相深邃,走势绝色。 从镜面里垂眸看她,眉梢轻挑。 “谁说我想把你还给周漾。我告诉你姜蝶珍,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把你夺走。” 姜蝶珍只感觉情潮,正在灼烧她的理智。 她刚才还在哭,鼻腔里带着哭颤和呜咽。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回应他:“我看清楚了,我一直都看清楚的。” 她翕动着眼睛,看着镜子里景煾予的脸。 男人的下颌线清晰分明,喉结凸起,肩颈肌理流畅,带着吸引她到极致的性感。 姜蝶珍虽然很委屈。 但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惹他的误会。 她开口道:“我记得,第一次和你在一起,虽然我意识模糊,但我一直叫的是景先生。” 她感受到男人正在吻,她出了薄汗的脖颈皮肤。 听到这句话,景煾予动作一顿,又坏心眼地咬了咬。 姜蝶珍心脏骤然缩了一下。 再开口,她有些眼眶潮湿:“你怎么不明白。” “明白什么?” 他没有强迫她,维持这个让她脊背对着他的动作了。 男人抬起漆黑的眼眸,盯着镜子里的姜蝶珍,看了一小会。 他还是不忍心。 在心灵不相通的情况下。 像暴力行为一样,让她和他一起进入情感漩涡。 他雄性的本能正在叫嚣着。 让他惩罚她,让他征服她,让她在疼痛中,感知他赋予的极乐。 但他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如此不清不楚地占有她。 令她对第一次,产生惊惧的惶惑。 他想要给她,更甜蜜的,让她永生难忘的回忆。 对她的感情,逾越了动物的本能。 景煾予抿住唇,眼神晦涩,看着镜子里的她。 分明是一张桀骜的,带着攻击力,又冷傲的五官。 可是浴室的水雾氤氲下,晶莹的水珠淋湿了他的黑发,顺着他光洁的额头,跌落在她的锁骨上。 男人解开她被桎梏在脊背上的手指。 他的臂弯结实有力。 几乎是温柔的,从身后缠覆了过来,就这样环紧她。 他声线不稳,对她解释道: “年前那段时间,你一直在工作室赶稿。我回家很早,每天都情不自禁地去路口等你。” “想你是第一位,更多的是患得患失。因为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收到了一幅画。” 景煾予把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锁骨里。 他不想她看见他的情绪。 所以男人把黝黑深邃的眉眼藏进她雪白的,带着他吻痕标记的,只在此刻属于他的,带着她甜甜温度的皮肤。 “那副画是周漾画的,是十六七岁穿着高中校服的你。眼睛特别亮,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裙,蓝花楹花瓣洒落在你的黑发上,我的心都在颤抖。” “这幅画不叫宁宁,或者姜蝶珍,叫《放学去吃樱花冰》。”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樱花冰挂着嘴边,原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他。” “宁宁,我无法消减这种情绪,原来樱花冰的约定在此。我本来以为可以当做没有看见过,可你说把自己送给我。” 姜蝶珍脸颊潮红,心跳也加快了。 今天两人亲了很多次。 她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他炙热柔软的温度。 刚才,被他翻过来禁锢的手腕。 其实一点也不疼。 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再疼。 是她的心。 为景煾予在疼。 姜蝶珍能感受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在颤抖。 他额角抵着她。 第93章 深邃的眼眸埋进她的脖颈 那里一小块皮肤晕着水汽。 姜蝶珍察觉到脖颈间的湿润。 他把她搂得好紧好紧,环住她腰腹的指尖似乎都泛白了。 景煾予还在隐忍地克制着情绪。 他委屈地沉声说:“并不是要把你还给别人,是想你能多了解我,先和我交心。” 姜蝶珍伸出细白的手指,很轻很柔地碰了碰他的黑发。 她刚才说了狠话。 说让他自行离开,让他成全她和周漾。 可是现在她听了他的隐忧,才知道他并不是毫无情绪和心动。 甚至他并没有计较,她那些气话。 也许计较了。 才会埋进她脖颈里,让她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才会如此情绪隐忍的,交代他的心路历程。 姜蝶珍垂眼,看着他光洁的额头。 她好想把吻覆落在上面。 就像每一次他情绪深重地睡在她身边,温柔道晚安一样。 姜蝶珍:“我不知道,周漾寄了画。” 她的鼻尖又酸又涩,眼泪在睫毛上牵了线,滚落下来。 “我没有想着别人,一直以来想的都是你。” 景煾予抬起头来。 男人眼底通红,有些怔忪地看着她。 她舍不得看到他这副被水浇透,失落执着的样子。 姜蝶珍喜欢他不可一世,覆手云雨,轻狂肆意的模样。 这样的他。 居然会和一个他自以为不爱他的女人,缩在浴室里,连粗暴的性都舍不得对她施予。 他看起来眼睛红了,居然很卑微,像失魂落魄的狗狗。 让她居然可以,因为怜爱他,感到这么心痛。 姜蝶珍回忆了这三个月以来的种种。 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他们虽然互相心灵不通。 可是彼此关心,也习惯对方的温度伴随入眠。 姜蝶珍眼眶湿润。 她的眼泪滚滚落下,一颗又一颗地跌落到,他束缚住她的臂弯里。 她解释道:“我和周漾,并没有开始过恋情,他是姐姐的恋人,当时的感情很朦胧,我很崇拜姐姐,想成为和她一样那么好的人,但我成绩并没有姐姐那么好,所以才会选择美术,后来彻底爱上了抒发自己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周漾是画家,所以才会亦步亦趋地追随他。” 她很郑重地告诉他:“如果要选择一个人追随,那个人只可能是你。” 姜蝶珍鼻尖酸涩。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如果两个人早一点交心就好了。 景煾予能知道她多依恋他的话。 会不会多开心一小会儿。 她不想被那些道理束缚住了。 那些和上位的男人交往,要学会欲擒故纵的勾引、你来我往拉扯的道理。 她没有恋爱经验,也学不会让他忐忑着魔的进退。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走入婚姻殿堂,或者进入恋爱甜蜜里。 初衷不是都是为了。 让对方和自己开心吗。 景煾予对她这么好,她的魂和心都在他身上了。 她怎么舍得再和他迂回。 动情是那一次。 他在雪夜里来找她,笃定地提出了结婚的承诺。 然后景煾予又说,永远不会让她听到一起过夜的流言了。 因为他不愿意让她受到一丝委屈,也不愿意她被风言风语中伤。 她被他放在心上的感觉。 是她心动的伊始。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没有让她被流言中伤。 景煾予下颌绷紧。 男人声音很轻很柔地回答她:“我知道了。” 他把满是泪痕的人抱紧到怀里,才意识到刚才粗暴地让她背过身去的行为,多么不妥当。 这一刻,他真的很害怕。 害怕怀里那个瓷白的、小小的人会碎掉。 他温热的吻在她的眼睑上,唇边接触她哭得红肿的皮肤,像春雨一样抚慰在她的心底。 景煾予的嗓音很哑,带着诱哄和安慰。 “不要哭了宁宁,我在你身边呢,我都听见了。” 他终于宠溺地,叫她宁宁了。 而不是刚才威胁意味十足的姜蝶珍。 她跪坐着扑进他怀里。 她埋在他胸膛前,衬衣的棉料摩挲着她的鼻尖眼睑微疼。 但她觉得甘之若饴。 姜蝶珍断断续续的说:“我不知道周漾把那幅画寄回来了,订婚那天的电话,你会如鲠在喉吗......其实我当时有拒绝他哦,我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一直都特别尊重我。这些之前的事情,我想着自己处理好,就没什么问题的,所以没有告诉你,对不起,景煾予,真的很对不起......” “周漾下个月就回国了,我可以信任宁宁自己处理好吗?” 景煾予揉了揉她的头发。 男人的手指骨节,很柔地从怀里捧起了她小小的脸。 “眼睛都肿了,还哭,是想让我心疼吗。” 第94章 他俯身吻她的眼睫。 她的眼泪温热,宛如温暖的潮水一样滋润着他的唇角。 她白到透明的皮肤上,黑眼珠看着他,仰头期待地问:“你会心疼我吗?” “会呢。一直都心疼着。” 他用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和她面颊相贴。 两人一起黏糊触碰了好久,也没有亲吻。 男人手掌覆盖在她的脊背上,温柔拍打着:“时间还长呢,我会慢慢告诉宁宁,我有多离不开她,有多在乎她,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陪我经历。” 姜蝶珍才不认为时间长。 两年零十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她在最温暖最安定的时候,依然小小地怅惘着。 再长一些就就好了。 能用一生做注解。 可她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变数。 周漾要回来了。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能让眼前的人彻底满意。 可是姜蝶珍愿望很小。 小到只能装下他,小到只想让景煾予开心。 包括公司里,经常追求她的姚浩然。 她也应该下定决心好好拒绝,而不是一直忽视。 她很久都没有回答。 景煾予环住她的力度收紧,漆黑的眼眸也更深邃了一些。 他灼灼地凝视着她,哑声道:“那现在呢,你要不要给我亲。” 姜蝶珍轻轻点头。 她很主动地把唇递了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感受到那个人唇角上扬了。 刚才景煾予隐忍的神情,猩红的眼睛。 让她不安了好久。 她觉得自己好坏。 一直拖延着,让他吃醋了那么久。 呼吸间,他炽热的气流撩动着她的心弦。 很快温热的唇齿交缠,让她彻底沉沦在他的怀里。 “老公。” 她的脑子一片模糊。 在他臂弯里,细哑地哭叫出来。 姜蝶珍细声呢喃着:“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叫了周漾的名字,对不起。” 如果能重来。 她一定模糊地说一千次一万次他的名字。 怎么可能有人,靠吻,都能彻底牵动她的感官。 她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轰鸣的心跳。 就像蝴蝶在茧中栖息时,感受到春雷和细雨。 景煾予带薄茧的指腹,游移在她雪白的颈背皮肤。 他感受到她的希冀。 男人突然笑了,“这么乖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还给别人,嗯?” 是个问句。 他尾音的咬字缱绻到了极点,像是为了调侃她之前说的气话。 勾得她在暧昧的气流中,无端颤栗。 姜蝶珍被他垂眼吻着。 她只能小声嗫嚅着:“可是三个月了,你也没碰我。” 景煾予在浴缸里。 给她抹了沐浴露。 她像鲸鱼一样的白皙脊背上都是泡沫。 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他的桎梏下溜走。 她任由男人给她洗澡,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他的胸膛上:“你是不是不想要我。” 姜蝶珍的颈侧,到锁骨,存在他啃噬的红痕。 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危险又诱惑。 她长长的湿润黑发贴着脊背上,凌乱湿漉,勾勒出绝美的幅度。 柔嫩的皮肤,被浴室里的热气蒸得流丽。 简直是一场致命的勾引。 她靠在景煾予怀里,浸在浴缸的热水里。 舒服惬意,她感到晕乎乎的,浑身绵软。 她枕着他紧实有力的右臂。 在等待他的回答。 姜蝶珍有些天真又期待地,仰脸看他俊冽的眉眼。 像是在渴望他的疼爱。 男人很喜欢姜蝶珍依赖地蜷在他的怀里,像是撒娇。 这让他有种难以言明的畅快和满足感。 他咬字有些坦荡又狂妄,性感极了,“那我们一次完成三个月的分量好吗?” 第31章 .博物馆 姜蝶珍好喜欢他这幅模样。 白日在外人面前他矜冷从容, 高不可攀。 晚上,于她面前,他会在阴晴不定后, 对她温柔抚慰, 或失控隐忍。 她愿意收集他的坏, 收集那些让她在惊慌中, 得到他疼爱的时刻。 一巴掌一个甜枣。 景煾予总是贯彻得特别好。 她认定忤逆他,才能看到他的另一面, 然后为自己调皮的行为买单。 在浴室厮磨的夜晚。 一直细声细气在他怀里, 委屈为什么他不碰自己的人, 却先偃旗息鼓。 最后她搂着他的脖子,困倦地先闭上了眼睛。 她在水里停泊了一小会儿,就像休憩的白天鹅。 细白的手指微微蜷缩,耷拉在他的肩颈上。 姜蝶珍的小脸粉白, 鼻翼细窄, 乖巧静谧, 眼睑微微有些红肿, 黑睫毛栖息在上面, 像是半圈羽状树叶的叶片。 景煾予怕她在水里待久了会感冒。 他裹着毛巾把她抱起来, 黑发也细致裹好。 淋湿的睡裙不能穿了, 他随手给她套了件不带白蕾丝的睡裙。 第95章 那次姜蝶珍感冒。 他就发现,蕾丝面料有些粗糙。 她的皮肤稚嫩,摩挲几下会出现红痕。 她纯粹又美丽。 无需靠任何装饰性的布料装点。 他只想让她舒服一些。 穿完衣服,他细致地把她的发丝吹得干燥。 水珠在空气里飞溅,少女的香味四溢。 男人垂眼看见他臂弯里小小的人, 还在安恬地闭着眼睛。 好乖。 这种不设防的依赖,就像献祭, 完全地把自己给他。 他沉迷于无微不至,让她舒服满意地照顾她。 然后抱着她进入梦境。 相拥并不是单方面地,他极度依赖姜蝶珍的体温和触感。 男人用结实有力的肩膀,把她箍紧在怀里。 让她在自己给予的狭小空间中,安稳栖居。 这样以来。 她的梦里能从漾哥哥,变成我吗。 景煾予把脑袋,往她的脖颈里埋了埋。 她就像勾引他魂魄的妖精变成的,虽然看起来一副不谙世事懵懂天真的模样。 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让他患得患失。 无论怎样,都得不到满足。 他把她束得更紧了一些。 略带薄茧的指腹像是刺入了她的皮肤。 姜蝶珍没有知觉地,往他的怀里埋了一点。 被他滚烫的手掌贴合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男人覆盖在她额间干燥的嘴唇,有轻微的湿润。 在姜蝶珍不知道的角落。 他填不满心里那道沟渠,在不断叫嚣。 也许是先爱上的人,总是容易陷进不安漩涡。 还在疑心她心里揣着别的男人。 他要把她保护得更好一点。 否则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 姜蝶珍醒来的时候,感觉口干舌燥。 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安恬地睡到了下午才醒。 房间里安置着冰水,和她爱吃的甜点。 但是窝在房间里待一天,也太闷了。 她简单地画了个清透的妆。 下楼,打算活动一下身体。 家里点了熏香。 一种干燥凉冽的灼烧感绵延在空气中。 冷杉青绿的香气在空中蔓延,又像干燥的松杉被火焰一点点蚕食殆尽的感觉。 让人感到静谧幽深,无端觉得安心。 是仲若旭。 他焚了香。 遣散了家里的佣人,让他们悉数去过春节了。 仲若旭笑她:“小时候家教严,正月初一不能睡懒觉,预示着这一年懒散,没有上进心。” 他劲瘦的臂弯,抄进运动服的口袋里。 仲若旭刚在自家的健身房撸完铁,脖颈处还有些汗湿。 男人的声音有些哑:“之前,我只和我哥道了歉,还是打算和你亲自说清楚。今天我朋友约我,我都没有出去,在家里等了你很久。谁知道,你下午才醒。” 姜蝶珍坐在原来的位置。 她发现她遗落的那本李娟的《冬牧场》。 被他妥善地收拾好了,放在岛台上。 “这本书你看了?” 仲若旭倒背如流,回忆着书里的内容:“以前一直以为居麻不喜欢小猫,因为他一喝了酒就打它,打得特狠,看得人心惊肉跳。但一到吃肉时他总是不顾众人的反对,频频给小猫削肉。难怪小猫被打得那么惨,还总爱腻着他。” 他当着姜蝶珍的面,把手上的红酒开瓶器递给她:“要不要喝点。” 仲若旭表情淡淡的,卸下顽劣表面:“没提前倒酒,怕你戒备我,不肯喝。”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猩红的眼睛,还是拒绝了。 “我不胜酒力,每次喝了,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在你面前也不例外,我想应该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她垂着眼睛,小口抿着冰水。 她知道仲若旭为了了解她,正月初一,在家里待了一天。 甚至看完了她遗落下来的书。 她不禁对他有些心软。 仲若旭:“这瓶酒,是我在秘鲁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因为有美国签证,可以入境六个月。我在larcomar悬崖的购物中心一路走到武器广场,和那群玩滑翔伞的年轻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夜雾降临的时候,我买下了这瓶酒。” 他漫不经心地邀请她:“确定不尝尝吗。” 姜蝶珍点头,“我可不是居麻那只小猫。不是被打以后,还会黏糊着想要贴上来吃肉的。” 仲若旭看她睫毛颤抖。 于是男人轻笑道:“看来,你是觉得我刚才的道歉,不够分量了。” 她拒绝道:“心领了。” 姜蝶珍穿着灰白色的薄毛衣。 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脖颈。 上面赫然存在着张扬恣肆的吻痕,星星点点,爬满她没什么血色的苍白皮肤。 仲若旭别过头。 不敢想象她昨天晚上,对别的男人多么宠溺。 他喉结上下吞咽,敛着眉说:“你可以陪我去家里的暗室看看吗,我有黑暗恐惧症,想去找点东西。” 第96章 等了很久,也不见姜蝶珍回复。 仲若旭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又恢复充满痞气浑不在意的模样,起身往楼上走。 楼梯扶手在小幅度颤抖。 有人扶着它,亦步亦趋地,上来了。 就像充满惶惑,依然跟随在侧的一颗心。 他稍微别过脸。 看到姜蝶珍提着一盏小夜灯,跟随在他的身后。 见他回头。 她柔和地笑:“走呀,你不是怕黑吗,我陪着你。” 刚才他充满期许的,放肆不安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仲若旭艰难地收回目光,在前面引路。 他回答道:“好。” 那盏浮光,把她纤细柔清的身影,一晃一晃地映在墙壁上。 男人停滞脚步。 他像是终于明白了,愿为影兮随君身的含义。 他只希望这段路,再久一点。 旧书房改装的暗室近在咫尺。 仲若旭停下了脚步。 “你叫姜蝶珍,名字很好听。我在想,我储存的蝴蝶博物馆,能分享给你看看就好了。” 他回头看她,接过她手上的那盏小灯。 啪嗒一下摁灭了。 仲若旭今天和她相处的时候非常礼貌。 手指尖掠过的触碰,细微知觉,刹那烟消云散。 “宁宁,你抬头看。” 房间里是巨大的玻璃标本墙。 光线所及,数以千计的蝴蝶,各式各样的标本,仿佛在光波上翩翩起舞。 “这个时候是不是要听点久石让的黑胶《silent love》,来遗憾无人知晓的瑰宝。” 仲若旭笑地柔和,引导她卸下心房:“还要感谢你愿意上来看了,不然我会惋惜很久。” 姜蝶珍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颜色不同的蝴蝶。 她已经被眼前的情景,美到失语。 她小声赞叹:“你收集了很久吗。” “五年。” 他轻描淡写,把手里的钥匙递给她:“这算是我一个人的蝴蝶博物馆,如果你喜欢,欢迎随时来这里放松自己。” 姜蝶珍牢牢攥紧钥匙:“对不起,误会你是个很坏的男人。” 仲若旭摇头:“我很愿意让你了解我,这样就不会再产生误会。” 她的心脏彻底柔软下来。 “上次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本诗集,是特朗斯特罗姆的《沉石与火舌》里面就有这样一句话‘世界忽然像被暴雨弄暗/我站在一间容纳所有瞬间的屋里/一座蝴蝶博物馆。’” 她仰头看着屋里光怪陆离的场景:“上一次看到这么多蝴蝶,还是在电影《王牌特工:黄金圈》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具象化,触手可及地出现在我身边。” 仲若旭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他垂眼凝望她,道:“你说得这本诗集,我在北海道随手买过。遇到红绿灯就翻出来看看,熏陶自己,好巧。” 他腕骨的蝴蝶纹身隐隐作痛,像是期待他说出什么。 “姜蝶珍,你——” 隐痛绵延到心里。 因为他看见。 眼前的人,嘴角带笑地举起手机。 拍摄这满墙蝴蝶标本,然后发给了她渴望分享的那个人。 姜蝶珍轻声解释:“我一直觉得塞浦路斯闪蝶很美,因为它的翅膀是蓝的发光的深青色。我想储存下来,下次调出来这种颜色。” 她分享的另一端。 是景煾予。 他正应酬结束,坐在车里闭眼假寐。 景煾予:“不必要的应酬往后推,我想陪家里人去度假。” “贺少来邀请您几次了,私飞都备好了,一直在询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景煾予蹙眉,淡道:“前几天他搞砸了场子,再寻时机找我道歉呢,你们买票的时候把他带上,就当是给他台阶下。” 齐总特助恭敬道:“是。” “这段时间我不太想在国内待。” 景煾予微弯唇角:“到时候我让宁宁联系你们,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她玩玩。” 话音刚落,他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了微微的白光。 他接过来一看,是宁宁。 她发来了一个图片,和一句话。 几乎是瞬间。 他察觉到了拍摄地点,是什么地方。 ——家里。 四五年前。 仲若旭出车祸,遭遇了他一生的白月光。 白月光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仲若旭隐隐约约,看到拖他出来的人,腿侧有蝴蝶胎记。 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 仲若旭开始频繁地收集蝴蝶,购买昂贵的标本,放在自家的暗室里。 执念最深的时候。 他的手腕上也纹上了蝴蝶。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无法进入的蝴蝶博物馆。 仲若旭在见到姜蝶珍的第二天,就带她进去了。 足够说明,她对他的特殊。 景煾予轻扯下唇角,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了无数针孔。 他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待在宅邸里。 照片定格的瞬间,在光晕下,数千只长年关闭在暗室里的蝴蝶标本,正在给看到它的人,展现它无人知晓的瑰丽。 第97章 景煾予开始不着边际地想。 “仲若旭会像姜蝶珍坦白,这些蝴蝶的由来吗。” “那宁宁会不会知道,她就是仲若旭一直以来的执念呢。” 景煾予的瞳孔微微缩紧。 他听见自己不辨喜怒地命令司机:“开快点。” 像是竭力隐忍着什么。 紧接着那张照片的。 是一句姜蝶珍发来的消息。 宁宁:【煾予,再回来晚一点,你就失去我了。】 那一刻,他只感觉要被浑身的酸涩劲儿淹没了。 彻底完了。 第32章 .生宝宝 汽车进入车库。 景煾予穿过绿植。 进入家门。 他察觉到, 从门廊到前厅的灯都暗着。 之前父母在家的时候。 家里都有佣人,且为了待客,不会熄灯。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场景。 男人不动声色地微眯了眯眼睛。 他站在门口, 点燃一支烟, 思忖了稍许。 姜蝶珍很甜。 她最明白, 如何给予他家里的温馨和安定感的。 她的柔情似水和生命气息, 让他十分迷恋。 只要她提前在家,家里一定灯火通明。 男人刚走过游廊。 在不设防的时刻。 一个甜甜的人影扑进他的怀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 他指腹弯折, 害怕烟头火星把姜蝶珍烫到。 男人习惯性, 把对方搂在怀里。 甜腻熟悉的气息, 像潮水一样涌来。 在烟雾缭绕中。 他摸索到对方呼吸的频率。 她才是他的尼古丁,令他上瘾的温香软玉。 姜蝶珍从楼梯的花丛中跑下来,像雪片一样落在他臂弯。 她声音轻快,仿佛没有丝毫隔阂:“煾予, 我等了你好久。” 他嗅着她发丝的甜香。 男人感受到姜蝶珍的裙摆, 撩动他裤腿的痒意。 失而复得的畅快感, 让他心潮悸动。 景煾予伸出双臂, 把她揽紧。 之前的惆怅都化成了甜蜜地满足感。 他带着笑意问:“你发的消息, 说会失去你, 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呀。” 姜蝶珍埋在他怀里黏糊着说:“你已经快失去了, 新年第一天的我。” 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黑眼睛望住他,嘴角上扬:“这不重要吗。” 景煾予轻柔地“嗯”一声。 男人把唇映在她洁白额角上,“当然错过一个小时,也会惋惜。” 姜蝶珍被他哄得心动不已,晃着腿把脑袋往他胸口埋。 她探出手, 抚摸他疲惫的脸,柔声诉说:“很想你, 才会故意把你骗回来,不要生气哦。” 她手指抚摸他脸庞的动作很细致。 和初遇时的惊慌不一样。 姜蝶珍把描摹他五官的特权,运用得很好。 “昨天你的提议,我有认真参考,就是......一次完成三个月的分量,我今天一直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我们有宝宝,我希望它像你。这样,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好开心。” 景煾予嘴唇漾着笑,难得有几分动容。 一路的寒凉,都会怀中的温软抵消殆尽。 他是天生的主导者,很喜欢周围人参考他的建议。 她果然每句话,都能让他心生愉悦。 景煾予下意识,轻柔地咬着她的指尖:“你想给我生宝宝吗。” 他的怀抱,蕴藏着掌控欲,带着让她脸红心跳的含蓄性张力。 姜蝶珍垂眼逃避。 景煾予下意识亲吻她柔嫩的掌心。 他撑住她脊背的指腹,也把她往怀里收拢了稍许。 景煾予:“我年纪稍长,理应负责,自然会应该你多思虑我们的未来。小乖现在事业心重,我不想因为会损伤你身体的事情,让你把梦想,抛在第二位。” 姜蝶珍窝在他怀里。 第一次和他开诚布公地,讨论怀孕和性。 她脸颊都泛着粉色,嘴角漾着春情。 隔了好久好久。 姜蝶珍才趴到他脖颈边,熏甜地热气吹在男人耳畔。 “事业很重要,但是有想过给你生宝宝哦。” 景煾予眼睫一颤。 他感受着她的心跳,揣摩着她的心意。 男人在暗光中寻到她的鼻梁。 他抵住,轻声道:“我好幸运,能得到你的这种厚爱。” 姜蝶珍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半翕着眼睛,很享受地吻他。 姜蝶珍环住他的肩膀:“煾予,我才不是开玩笑的小孩。你承诺的每一件事都有做到,把我照顾得特别好,也会包容我的任性。这些都让我想和你有个家庭,真正的家庭。” 话到如此。 可是姜蝶珍总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难以缩短。 她不在他怀里的时候。 才会察觉到生活习惯之内的差距。 景煾予话很少,沉静清冷的陪伴,占据大多数时间。 姜蝶珍话音刚落。 忍不住垂眼去吻他耳侧的小痣。 这是她蜷在他怀里的时候发现的。 第98章 在耳后细微绒毛间,很好亲。 她水红的唇覆落在上面。 察觉到男人心跳起伏加遽。 姜蝶珍心情很好。 她低声说:“喂,我今天说,你会失去我。你是不是吓到了啊。” 景煾予把她往怀里束紧了一些。 他不说话。 但明显向她服了软,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姜蝶珍感受到他箍紧的束缚感。 “这么害怕失去我啊,我不是在这里吗。”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才稍微平静下来。 他喉结滚动,指腹捏在她嘴唇两侧,强迫她伸出舌尖:“你最懂得怎样让我失控。” 姜蝶珍仰起头看他。 她被他失控的尾音惊地颤抖了一下。 濡湿的唇瓣纠缠了很久。 “什么呀。”姜蝶珍喘着气,看向他英俊五官。 她脚踝在他怀里晃,想找个缝隙逃出他的怀抱。 她小声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回来早一点。” 姜蝶珍又问:“如果真的失去我了,也只是我藏起来,让你担惊受怕一小会儿。” 景煾予目光沉下来。 桎梏住她膝弯的手指用力了稍许。 他倏忽笑了,吻她道:“生宝宝的计划,是时候提上日程了。这样我每天都会陪着你,你也没心思再躲我。” 流连的吻,让姜蝶珍绷紧脊背。 在他的臂弯里僵持着颤栗。 呼吸交融的悸动。 终于让姜蝶珍终于多了一些安全感。 她在缠绵中仰着头,感受着他的怀抱。 两人厮磨了片刻。 景煾予望向漆黑的宅邸,问:“怎么没开灯,仲若旭呢。” 姜蝶珍:“我和他开玩笑呢,他说他有黑暗恐惧症,想要根治,只能一个人待一会。” 景煾予垂下眼,眼睫遮掩住他的情绪:“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姜蝶珍甜甜地小声说:“当然没有了,他只给我看了蝴蝶。” “宁宁喜欢他收集的蝴蝶吗。”景煾予沉声问。 话音刚落。 站在门廊处的仲若旭,已经把灯摁亮了。 他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胸口像是坠了一个石头。 仲若旭从小就有些害怕他哥的威仪。 此刻更是压低了声音。 他没办法直视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哥,你要出门吗,我看见你助理在打包行李。” 景煾予微眯了眼睛。 难道就是因为不想让姜蝶珍离开祖宅。 仲若旭才关灯遣散佣人的吗。 英隽沉郁的男人站在门廊前。 拆穿仲若旭的想法后。 景煾予也不言明,只是用一种上位者惯态的命令口吻道:“过年难得休息,我陪她出门转转。爸妈明天就从天津回来了,你要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以回安定门那套房。离我家近,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我想陪你们去旅行。” 仲若旭垂眼看着脚尖。 他举起三根手指强调道:“我发誓,绝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闻言,景煾予没有说话,像是把决定权交给姜蝶珍。 等待她做决定。 姜蝶珍在他漆黑的眼神中,感知到了对方的想法。 昨夜对景煾予的承诺。 她牢记在心底,看见他放权,她也感受到自己被肯定。 于是她身先士卒地,做出回应。 女生自然地接过话头:“你才刚回国,好好修整一下,等我和煾予回来,常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呀。” 话音刚落。 仲若旭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他没有争取了。 只是说:“好,回来一定要邀请我来你们家吃饭。” 姜蝶珍撑着景煾予的胸膛,爽快答应:“一定的。” 再次回头。 她察觉到刚才冷冽沉郁的景煾予,像是被她哄好了。 男人扬起唇角,难得炫耀,盯着门边的位置。 他的手掌抵在姜蝶珍侧腰上。 男人冷冽好闻的气息。 随着阴影笼罩在她的后方,似撑腰又似靠山。 他声音低沉,在她耳畔哼笑道:“宁宁最知道怎么让我满意。” 男人嗓音清磁,讲出这种只能彼此听见的话,更是沙哑蛊惑。 姜蝶珍感受到湿润的气流。 她痒得微缩脖颈,转头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为了表达:“我就说我可以。” “嗯。”他说。 姜蝶珍红着脸转身,眼睛亮亮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和周漾的事,我会让你满意的。” 男人粗狂的腕骨,束缚住她的腰。 他唇角浮着笑:“我很期待,宁宁。” - 姜蝶珍和景煾予待在一起。 从来没有担心过目的地。 这次旅行,是十八个人的包机直飞。 景煾予只带了一两个助理。 姜蝶珍倚在景煾予怀里,进了机舱。 闫东明和贺嘉辛一行人,纷纷给他们打招呼。 第99章 他们这次规矩又礼貌。 一个个从座位起身,过来找她问好,叫她嫂子。 姜蝶珍在车上,窝在景煾予的怀里,睡了一小会。 现在她的脸上,还有很浅的红晕。 她还有些睡意,眼神朦胧,却甜甜地表达了期待。 “不用拘礼啦,希望这次和你们一起玩得开心。” “这是自然,一起出来放松,总是惬意的。” 蒋淮铭也带了勖玫。 女人穿着高龄收褶的棉麻连身裙和白鞋。 看上去清瘦干净。 没有了那股浮华慵懒劲儿,像一位女学生。 蒋淮铭怕惹得景煾予动怒,老实地回应每一句话。 姜蝶珍倒是不介意。 她像飞来飞去的小蝴蝶,把做好的法式甜点。 ——五颜六色达克瓦兹,分给了他们。 姜蝶珍看到一个年纪稍长微胖女人嘴唇泛白,像是有些低血糖。 女人跟在贺嘉辛身后,神色有些疲惫。 她却亦步亦趋地,照顾着贺嘉辛的一切生活起居。 姜蝶珍有些心疼,还多送了她一份巧克力。 女人凝视了姜蝶珍很久,轻声说谢谢。 她分发完后,回头细声细气说,不用谢。 微胖女生叫棠礼。 很雅的名字。 但看上去。 带她来的贺嘉辛,对她并不礼貌。 命令她掏出各种旅行随行用品,眼罩之类的。 之前贺嘉辛很照顾姜蝶珍。 男人还给她递过牛奶。 姜蝶珍深以为贺少不是擅长折磨人的类型。 对棠礼和贺嘉辛的关系,她有些怀疑。 姜蝶珍不禁多次,投去关切的目光。 勖玫瞥了一眼,弯唇笑:“你操心什么,她都跟着他七八年了,我说啊,要是真不把她放在心上,怎么会带她来今天的局?” 蒋淮铭扯了下她的衣角。 姜蝶珍听了。 她咬咬嘴唇,缓和气氛:“之前我烤制蛋糕的技术不太好,多亏煾予陪我练习,这次我做的十六色达克瓦兹特别好看,希望你们会喜欢。” 姜蝶珍讲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景煾予心底柔软,只觉得她太可爱了。 男人把她捞起来。 他扬起唇角,把她耳鬓的碎发勾在她耳后:“十六种颜色,十八个人,怎么分,没把我放在眼里。” 两人回到座位。 姜蝶珍拉拽他的黑毛衣,逼他稍微倾身。 “你靠近我一点。” 今天难得放松,景煾予没穿西装。 机舱里温度适宜,他穿着单薄。 她讲话时,细微的气流,洒在那人的宛如冷涧薄雪的锁骨皮肤上。 景煾予微挑眉,手指搭在她的下颌上,迫使她抬头看。 男人干净利落的线条,和她咫尺之遥。 姜蝶珍咬了一口巧克力,踮起脚亲他:“你不是说你喜欢这样喂吗,我带了好多小糕点,半路喂你。” “一直这么喂吗?” 景煾予被她取悦,带着闷笑。 男人声带共振的磁性声音,让抵在他心口的她有些脸红。 姜蝶珍慌到手指酥麻。 她规矩地回到偌大单人位,闷闷地说:“你乖一点,我就一直喂你。” 和他讲话就很没办法。 她总是被他牵扯着思绪走。 “好啊。”景煾予坐下来,把她扯到自己的腿上。 升起单人间隔。 空间很大。 宛如冰水浸没到岩浆里,完全吞噬视线和声息。 恍若他们做出多么刺激的事情。 周围人都不知道。 姜蝶珍往他怀里蹭了蹭。 深以为还是景煾予的温度。 最适合她栖息。 姜蝶珍难得观察了周围。 她询问到:“那个女孩子是谁呀,我看她身体状态不太好,而且贺嘉辛对她态度好坏。” 两个人紧紧相贴。 景煾予唇角微漾,伸手理顺她的发丝。 “不是每对恋人的相处模式,都和我们一样。他只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特殊吧。” 姜蝶珍若有所思。 她有些讷讷地:“她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可以和她做朋友吗。” 景煾予:“当然可以,小乖可以对认识的每个人施以善意,我会在你身后厚待你。”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扣了扣他毛衣的线头。 窝在他怀里。 她闷闷呆了一会儿。 忽然她的眼睛有些湿。 姜蝶珍:“老公,我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姐姐姐夫靠姥爷的题词,是利益相关,完成人际之间的迎来送往。” “我要求得特别过分,你还是宠着我,这样不好,会把我宠坏掉的......就像那天我们明明在吵架,我明明咬了你......回家路上,你还是给我买爱吃的小蛋糕。” “你对我太好了,我会意识不到自己在犯错......这样哪能得到纠正。” “姜蝶珍。” 景煾予垂下眼睑看她。 他胸膛静谧的呼吸,就像潮涌一样起伏。 第100章 “以后任何事,你都可以来询问我,我会陪在你身边,引导你想出最优解。” “姐姐姐夫,在社会上和人相处,就难免会遇到人情世故。你不要怕利用我的关系。事实上,我很乐意给他们提供一切帮助。等你需要的时候,希望我一直以来惠泽的人,能帮我多照顾和优待你。” “之前我们有过争论的地方,都是沟通太少的缘故。你可以肆意对我提出要求,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满足你。” 景煾予在别人眼中,可望不可即。 身上绕的是冰山一样的寒凉。 现在却为她融化成浩浩汤汤的春雾,给她缱绻又温柔的庇护。 “小乖,我们现在是夫妻,你比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更有资格要求我——我会给你很多资源,这些都是我自以为对你好,事实上你并不适用的附加产物。所以,你要主动一些,对我开口讲出你的需求,讲出你难以启齿的抉择和隐忧。我会守护你的羞耻感,陪你磊落地追寻更清晰的目标。” 姜蝶珍呼吸微滞,黑眼睛盈满水雾,仰头看向他。 “景煾予,你怎么总是能揣摩到,我在想什么。” 他的容色依然静谧清冷,但是头顶的光晕盛在他眼睛里。 隔绝了飞机起飞的轰鸣和喧嚣。 只剩下周围的舒适写意。 景煾予用一种清澈慵懒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絮语。 宛如羽毛一样,习习掠抚过她的心尖。 “平时我总是十分匆忙,没时间认可你,肯定你。所以我才想陪你度假,让你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 “周围陌生环境,会让你紧张的话。小乖,我的怀抱永远欢迎你,努力去尝试,去创造,我会在任何时候接住你。” 他话音刚落。 飞机气流有些不稳,迎来细微的颠簸。 姜蝶珍看着桌板上晃动的水波,就像迎来了一场心底的潮汐。 她的发尾跌坠下来,掠过他的臂弯。 姜蝶珍垂眼,翻开她包里夹着的书,把小苍兰捻在手心。 女生举起一张图纸,给他看:“我用你教会我‘学会拒绝,反抗暴力’的构思,这一次,我帮姐姐,设计了送给女孩子的信笺纸。” 她翻开一页:“京广电视台和安顺、黔州的孤儿院有个拉手活动,在元宵节。我想给女孩子们送一些卫生巾,姐姐写了一封信,想鼓励他们每个人,所以我给她设计了信纸。” “你看,是我调制的小苍兰色系,我都酝酿好久啦,每次看到这个,都会联想到你教我要勇敢起来。” “打样很好看,姐姐文采很好,字句都力透纸背。” 姜蝶珍念出来:“相信你们在书里读过《祝福》,衰弱的女性意味着不详,没有拿起香烛祭祀的资格。请不要妄自菲薄,事实上,是我们信仰的神佛,体谅女子身体虚弱,让她们减少操劳。月经从来都不是不详,而是一月一次的喜报。让我们在有限期的体感播报下,更加珍惜自己的身体。” 她扑棱着眼睫:“怎么样?这句话是我写的。” 景煾予的眼睛里,有影影绰绰的光晕。 他探出手,轻柔地触碰着,她捻着小苍兰信纸的指尖。 “条例清晰,也很治愈。” 姜蝶珍期待地看着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扬起嘴角。 男人没说话,内心的冷静自持都被点燃,触碰到她皮肤纹理,再延伸到她的这颗心。 他透过这双澄澈的眼睛。 看到了她特别干净温暖的一颗心。 男人只想藏起来,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于是,他伸手覆盖住她眉眼。 指腹和眼睑贴合,带来薄薄的温暖。 男人笑道:“小乖的眼睛,很漂亮。我很高兴你能举一反三,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 景煾予感觉到了,指腹濡湿的发潮感。 姜蝶珍的眼周湿润。 水雾透过他指节的缝隙,浸润到他的心底。 她感受到散漫随和的人,忽然肃穆起来。 男人像是在认真聆听,她即将要说的话。 于是怀着隐秘的幸福,她轻声开口了。 姜蝶珍:“你说,想成为我的灵感来源,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情话。” “你一直都深藏在我的心底,我想起你,设计出这种信纸。” “我想淡紫色,就像女性自身涌起的力量。让那些女孩子,也学会反抗月经羞耻,学会珍惜自己。” 景煾予放开她湿润的眼睛。 他呼吸微滞,喉结上下滚动。 本来想说些什么。 最后他只能更深更用力地,把姜蝶珍搂紧在怀里。 姜蝶珍接着说:“煾予,就在刚才,你松开手的刹那,我眼前忽然有了光,也有了你,上帝创造光。是为了让我看见你,从而开始创造。” 她很难得对他认真地讲情话。 每一个字,她落力都很柔,却很笃定。 “我会保护你的创造,也会守护你。” 景煾予语气温柔且不容置喙:“小乖只需要用力去追寻,什么也别怕,我给你兜底。” 第101章 他的拥抱漫长且高热温暖。 不让她为自己的渺小平凡忧虑。 他是她的灵感,也给她兜底。 - 旅行目的地,是墨西哥的春天。 每年十一月初到第二年三月。 成千上万只帝王蝶,越过五千公里从加拿大飞往墨西哥,为了来年繁衍生息。 他们乘坐的直升机,停在山脚下。 接下来这段路,要骑马上山。 时值第二天。 众人在酒店,稍微修整了稍许。 景煾予还是穿着质地很好的黑毛衣,手指插在裤袋里。 男人和私人导游交涉行程。 英隽矜贵,游刃有余。 今天阳光和煦,仿佛所有的光亮都笼罩在他身上。 棠礼拿出一袋酸砂糖。 她对关心她的姜蝶珍,做出回礼。 棠礼温柔对她笑:“我身体不怎么好。登山怕有高原反应,先吃点酸的垫垫肚子,我可以叫你宁宁吗。” 姜蝶珍接过糖。 里面放了薄荷、木糖醇,很淡的果香。 “好呀,姐姐。” 棠礼比谁都细心。 她的眼睛掠过景煾予,又回头看向姜蝶珍:“今天特地为他穿的情侣装吗。” 姜蝶珍的白毛衣,澄明干净。 暴露她想要当众炫耀和那个男人关系的心。 姜蝶珍抿化了糖,只感觉有些微醺。 她脸有些红,甜甜开口:“嘘,他们都没有发现,还是姐姐你仔细。” 棠礼含笑,看着远处牵过来的马。 她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凑巧穿的。总觉得你是不会表达自己的女孩子,都说学艺术的人,擅长在作品上表达自己,生活上会稍微内敛,都是安静小孩呢。” 姜蝶珍心脏像被人浇水,呵护。 潺潺细流在四肢百骸流淌。 她遇到了理解自己的知己。 姜蝶珍感到周身涌出汹涌绵长的力量。 她问:“我也想了解你,感觉贺嘉辛对你好坏,我觉得他本性不应该是那样的。” 她的发丝被习习的风,卷到棠礼的怀里。 女人没觉得突兀,反而细致地帮姜蝶珍绑好了头发。 细长的丝线缠绵在她手心,让她整个人卸下心防。 棠礼:“他啊,明明渴望着什么,却一直装作很冷淡的样子。” 认识贺嘉辛是在十年前。 棠礼在外语学院读大四。 她长得温婉,是不会出差错的性子。 有膏粱子弟要给他们学校法语系,赞助一幢楼。 男人用英国的国籍入学。 老师拉她去接待。 她有男友,对方刚刚出轨。 棠礼当时耽溺在爱情的破碎中。 第一次见到贺嘉辛。 青年异常年轻,有种目空一切的傲气。 他是行走在学校的微风中,都会被女生们恋慕眼神追捧的长相。 棠礼对这个比她还小的纨绔子弟。 没什么好感。 准确地说。 是对所有男人,都没有任何期待。 棠礼只想快点走完流程,去餐厅找男友分手。 两人告别校领导,从规划好的新楼地址出来时。 雨雾茫茫。 她没带伞,只能盯着窗外东摇西荡的梨花发愣。 贺嘉辛为了留一个好印象。 今天没开跑车。 从停车场开出来的,是红旗l5。 车窗降下。 他邀请她:“棠小姐,今夜有雨,不如我送你一程。” “也好。” 她想,有个人陪自己,算是壮胆。 棠礼坐到车中。 她咬住下唇,看手机里没有回应的分手消息。 这一年,微信功能刚刚上线。 棠礼看见手机里大段绿色的文字框发愣,眼泪随之而下。 “我已经对他很好了,原来没有男人会珍惜不用钱买来的好。” 贺嘉辛看起来浪荡不羁。 似乎也没把她的话听在心底。 他只是压了压帽檐,唇角上扬:“棠小姐,你坐在我身边,还想着别的男人啊。” 变故是瞬间发生的。 明明是贺嘉辛纡尊降贵,非要陪她找前男友。 壁灯追逐着他。 宛如沉晦修养中,即将出鞘的刀。 贺嘉辛:“就这种档次的馆子,还敢约女人,上北京是来要饭的吗?” 出轨的前男友,还来不及过完二月情人节。 就被贺少爷的一拳头,彻底在情人面前丢了脸面。 贺嘉辛拳头染血,映出一种蒙戾的美。 棠礼不敢怠慢,慌忙打车陪他去附近的海淀医院。 路上经过苏州桥。 雨水把灯影冲淡,只剩下一团模糊的红黄虚影。 青年姿态闲适:“北京有三条苏州街,两条都在海淀区,一条是颐和园北门,一条是我们经过的南段北京人民大学西门,都是乾隆六次下江南,怀念苏州取的名字。” “棠小姐,你知道还有一条在哪吗?” 她的声音在雨刮器的声音中显得细微:“听说东单有一条苏州胡同。” 第102章 贺嘉辛低哑地笑:“在我心底。我特地留意了你的籍贯,苏州人,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苏州的烟雨。” 第二年。 棠礼被贺家送到了英国留学。 以未来作为贺嘉辛秘书的名义。 连女友都不是。 他经常来英国找她。 两人在雨雾里,偷偷去小旅馆开房。 棠礼胡乱地吃着避孕药。 大概是年纪比贺嘉辛稍大一些,她理所当然地宠溺他。 可她自己也需要被宠溺。 他为了这段感情,也在抗争。 贺嘉辛付出很多,关心她自然就少。 大概他们这种男人,没有同理心,天生寡情。 棠礼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也开始发胖。 换届,贺老爷子,从位上退下来了。 结果分分合合十年。 她为他流产了两次。 贺嘉辛依然没能力给她名分。 他的脾气,也对她愈发坏了。 棠礼轻声告诉姜蝶珍。 她会眩晕,并不是低血糖,而是孕早期的症状。 吃酸涩的糖果,也是为了缓解不舒服。 但是贺嘉辛没有发现。 棠礼现在正怀着孕。 贺嘉辛还为她没来月经,方便他无节制地性.事,高兴着。 她不敢违逆他,唯恐这段关系唯一的牵连。 会因为她的拒绝,走向消亡。 棠礼疲惫地闭上眼睛:“我太累了,如果彻底瞒不住,我想带着这个肚子里没有人祝福的小孩,回到苏州。” “我不敢和他说,他妈妈逼着我打胎的样子,我太害怕了。” “到时候啊,贺嘉辛和别人在一起也好,什么都好。” “太有良心的人,总是双倍痛苦。我这颗心飘泊了很久,好像从来没有着落。” “宁宁,我好羡慕你,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待在他身边。我应该编什么理由才好,归结于什么原因来好,才能继续下去。” “我拥有他,只能是不见光的关系,和持之以恒的等待。” 棠礼眼角有泪,故意用一种轻松又满不在乎的语气:“如果你有一天找到了正确答案,一定要告诉我,可以吗,宁宁。” 姜蝶珍听完,也掉眼泪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 搂紧怀里这位年纪比她大,但是带着一种青涩母性的女人。 无声地让泪珠牵了线。 良久,姜蝶珍才说:“如果我知道了正确答案,一定会告诉你。其实,我的特赦期限,也只有两年多。” 棠礼在她细瘦的臂弯里笑:“好呀,你一定要偷偷告诉我,因为到时候我可能会失踪,去一个人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贺家让我失去了很多,却让我学会了几种不同的语言,也有去不同国家生活的勇气。” 姜蝶珍垂着眼睛。 她刚想说些什么。 姜蝶珍就感觉景煾予越走越近。 最后停在距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双手插着口袋,温柔俯下身,带着晨雾凉风和冷冽麝香的影子。 男人身上那股泉水和檀香的气息,在治愈着她。 是那种让她安心的氛围。 他笼住眼睑泛红的姜蝶珍。 之前他一直在观察她。 男人等待她们聊完,看见她眼睛湿红,才过来做出邀请。 “小乖,和我共乘一匹马,我们出发去蝴蝶谷。” 他把她抱起来,手背跌宕的青筋清晰有力。 男人的呼吸细微发烫:“仲若旭让你看到他的蝴蝶标本,但我可以陪你看翩翩起舞的蝴蝶。” 所有的表达,都词不达意。 但她的灵感来源,只能是他一个人。 第33章 .第一次 听到这句话。 姜蝶珍有些微微地恍惚。 她很难想象。 他仅仅是吃一张图片的醋。 不惜跨越几千里。 陪她从北京来到墨西哥。 共同去赴一场, 上亿只蝴蝶漫天飞舞的约定。 “你是在我发给你图片的那一刻,开始计划的吗。” 姜蝶珍抬起眼眸,站在蝴蝶谷的山脚下, 仰望远处茫茫松林。 景煾予把她搂在怀里。 男人冷淡勾人的气味, 钻进她的鼻腔。 “很久之前, 我陪你在工作室赶稿。看到2017年春夏的礼服裙款式, 被你刻意地折起来。我扯开折角一看,是一件缀连着蝴蝶, 亮片珍珠和钻石的粉紫色婚纱裙。” 他永远不会敷衍半个字, 认真回应她:“我想这件衣服对你, 应该有创作启发。既然喜欢这种元素,我们就身临其境地,去看看真正的蝴蝶谷。” 私人导游在一旁,笑着说:“这里成千上万只黑脉金斑蝶, 会飞行整整五千公里, 来到这座海拔三千二百米。温暖如春的山脉, 不惜辛苦, 也不愿万里, 希望景先生你们一行人, 会觉得旅行值得。” 景煾予今天穿得柔和。 往日上位者发号施令的凌厉和强势感。 悉数消弭成一种锐利的英隽。 他好整以暇地, 看身后的人悉数上马。 第103章 扭头看见姜蝶珍,还在原地看他。 女生浅淡的虹膜里,只盛满他一个人。 姜蝶珍轻声问:“值得吗,景煾予。” 男人穿过喧哗躁动的人群,走到她身侧。 他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有宁宁在我身边, 做什么都值得。” 姜蝶珍眼睛的幅度微弯,依偎在他的身侧。 她很开心地对路过招呼他们的众人笑。 “你们先走吧。” 天色蔚蓝澄澈。 在清凌的晨间光束下, 景煾予最后才决定出发。 众人走后。 他半蹲着,帮她解开早上姜蝶珍随意打的结,又把鞋带她的细致地系好。 前面的人都回头盯住他们看,惊讶于男人对她的宠溺。 小乖全然没注意。 只是闷头看着牵来的马,紧张又害怕。 “我不敢上去,这也太高了。” 姜蝶珍眼看要上马,还有些紧张。 “之前,我没骑过马,可能会摔倒。” 她忐忑了很久,手心都渗出了细汗。 景煾予鼓励她学会勇敢:“我会守在你身后,护着你,教你掌握缰绳,如果你站不稳,我也会跳下来接住你。” 姜蝶珍脑袋的弦被绷紧,蓄势待发:“可是,如果我操作不当,或者夹着马肚子让它不舒适,害得你也被摔下来呢。” 景煾予眉梢微挑,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站着。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不愿意多给我一次机会?” 他在英国读中学,且不说买下的私人马场。 男人驯野马的技术,也过分高明。 那时候他在国外俱乐部度假。 男人都仰慕于他家里的财富,女人都心动于他的技术。 而很多年以后的今天。 他的小妻子,姜蝶珍。 她不安地扣动着手指,圆润漂亮的狐狸眼睛微微湿润,用一种不安又甜腻地语气,质疑着他的守护。 很快,她垂着眼睛,小声反省。 姜蝶珍愧疚地颤声说:“煾予,你不远万里带我来这里,我居然连骑马都害怕,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还有些隐忧:“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踌躇,是不是耽误你不合群......你的朋友们都会骑马,只有我格格不入。” 她在不安,在忐忑。 为骑马,更为了作为他身侧唯一女主人的身份。 景煾予俯身靠近,目光专注地锁定她,柔声和她讲话。 “小乖,从众会阻止我们看清事物的本质,毁掉我们的判断能力,你不需要为我合群。” “你连我的想法都只是参考,何必去在乎我身边朋友的喜好。不用把他们的目光放在眼里,没有人比你的主观感受更重要。你只需要好好体验第一次,驾驭马匹的感觉。” “如果失败了,也不要紧。” “因为我的小乖很温柔。而马匹只会对强权唯命是从,并不理解善意。就像人们不会屈服于性格温柔的领袖,只会热衷于镇压他们的,手腕残酷的暴君。失败,并不意味着你的懦弱,因为失败和逃避,是不同的。” 男人唇角笑弧很深,逐字逐句地引导她,鼓励她, 目光期待地盯着她,就像勉励她学会成长。 高大挺拔的黑色骏马,正站在他们前面的空地上。 它蓄势待发地刨动着四蹄。 马匹的毛发宛如暗银色的松针,看上去凌厉肆意,带着不能驯服的倨傲感。 此刻,马儿正迈步流畅地来回踱步。 因为长期盘桓在崇山峻岭之间,比奔腾在草原的马,多了一丝健硕和锋利。 听见它打响鼻的声音。 姜蝶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景煾予从后面抱住她,把姜蝶珍裹进怀里。 男人的体温就像熊熊燃烧的弥天大火。 她不做抵抗,耽溺在他怀里。 景煾予俯身,把脸埋进她头顶,鼻尖贴在她的发丝中,语气轻柔地说:“小乖愿意为我做第一次尝试吗。” 他说别怕,安抚她因为深呼吸连绵起伏的单薄脊背。 男人圈住她颈窝的手指,不安分地擒获住她的下颌。 她的嘴唇鲜艳脆弱。 从他的角度看,像是一弧盛满水光的新月。 在卷帙浩繁的蝴蝶山谷下,只剩下那一抹让他动情的红。 男人眼神一暗,护住她的手指抬起来。 他青筋贲张的手指,穿刺进了她的黑发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他的唇贴近她的鼻梁,温热的吐息扑棱在她的唇边。 姜蝶珍还在不敢上马的忐忑里,恐慌着。 下一秒,就在他给予的暧昧感触里,被他亲得浑身颤栗。 她能感觉到自己如鼓的心跳。 旅行的大部队,刚走不久。 他们穿过茂密的松林,在昏朦的树丛之间行进。 而她软在男人怀里,被亲得差点失去意识。 这样一想,她觉得好羞耻。 “小乖,其实骑马很简单,你就好好待在我怀里。” 第104章 话音刚落。 男人把手摊开,放在半空中,做出邀请的姿态。 “把手交给我。” 不仅仅是邀请。 更是让她把身体都悉数裹紧他怀里的搀握。 他就这样,等待她把手轻柔地贴合在他的掌心里。 然后,景煾予扣紧五指,把她拢护在宽大干燥的手中。 和她因为紧张汗湿的细白手指不同。 男人的肌肤骨骼,宽厚粗大。 贴合时,指腹微微抵在她手背上,做出摩挲的动作。 姜蝶珍的感官,完全都被即将到来的吊桥效应,放大了上千倍。 刚才才从他的吻里勉强清醒。 现在又踏入了新一轮的蛊惑和动心。 这就像婚姻,共同驾马,共同掌舵,共同扶持行走在独木桥上。 连人生大事都依靠他陪伴而行。 让她安心,让她惬意,让她勇敢地做出决定。 在马背上颠簸,又算什么恐慌呢。 景煾予检查过黑马的肚带是否希紧以后,抱她上了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害怕。 景煾予就翻身坐上来,把她圈在怀里。 “刚才检查肚带是防止马转鞍。” “小乖安心就好,我会控制节奏和动作。” “驱使它加快速度,可以用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 姜蝶珍感受着行进时的颠簸。 和速度带来的风驰电掣不同。 这是一种纯粹的压制和驯服的刺激感。 周围的光影,在不断的移动浮掠。 她感受到他加快了速度,似乎在追赶前面的人。 待在他的怀里。 她能察觉到一种被深深庇护的安心感。 男人坚实的双臂圈住她,眉骨到下颌的起伏线条都格外清晰明显。 周围弥漫着冷冽的松针香气。 姜蝶珍被滞留在他臂弯的狭小空间里。 这里能听到他的缭乱的呼吸,簌落地洒在她的脸上,令她脸红耳热。 刚才被棠礼绑好的头发,也在颠簸中垂坠了下来。 在松风中,蹭动着他的手臂。 姜蝶珍也感受到了自己发丝对他的勾缠:“会影响到你吗。” 等待回答的过程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绯红滚烫。 景煾予给予她的天地里,弥散着他带着体温的冷香,灼烫的胸膛,一起包围着这方小小城池。 景煾予单手制住僵绳。 男人有些倨傲恣肆,他微微压低声音,“我很沉迷于这种你只依赖我的感觉。” 姜蝶珍不懂他的意思。 但是心跳已经乱了。 她做设计的手很敏感细腻,在僵绳上摩挲得有些刺痛。 于是景煾予扣住了她无措的手,把她紧紧的拘在掌中。 姜蝶珍感觉到,自己的脸烧起来。 再加上现在紧贴的动作。 她尝试着找些什么缓解注意力。 姜蝶珍:“我们要去追赶他们吗?” “不去,小乖,试着把自己当作生活的主宰。” 景煾予放慢了行驶的速度。 男人深邃的眉眼轮廓抵住她。 他逐步逐步地讲述。 ——引导她把合群的思维,转换到享受景物上去。 远处传来风吹动松涛的沙沙声。 姜蝶珍仰起脸。 看到蝴蝶翩然滑动着轨迹,晃悠地往远处飞去。 她感叹道:“它们的姿态好惬意,和飞鸟的目的性不同,扇动着翅膀,在空中没有行动轨迹可言。” 景煾予弯唇笑了:“我也醋够了。想说,我和仲若旭对待同一事物是不同的。我更多的是想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能够融入你的理念里。” 希望婚姻带给她的不是拘束,更是做自己的自由。 他接着引导她:“宁宁,我知道你在为三月发行的春夏款礼服设计苦恼,如果一个元素被别人使用到极致,那我们试着换一种概念。宋徽宗赵佶构思出‘踏花归去马蹄香’不用描绘花束,蝴蝶绕着马蹄飞,也进入这种意境。” 姜蝶珍在他怀里,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她被他紧缚在怀里,倾听他的心跳,炙热的体温,清冽带着荷尔蒙的气息。 她已经全然被无比的悸动感覆盖了。 姜蝶珍:“今年春夏季的主题概念是童话故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立裁,缝样品,染布,和用illustrator制图,根本没有时间放空自己去构思。” 景煾予俯下身,把下颌抵在她耳畔上,声音沙哑又性感:“所以今天什么也别想,把一切都交给我。” 姜蝶珍愣了一下,有点期待地看着他。 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她已经无可退避。 本来稀薄的空气就是他全然给予的。 男人靠近后,难以言明的厮磨感,更是带来铺天盖的颤栗。 这个男人明明说好,要帮她构思。 现在支配感十足的动作,已经让她脊背酥热。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危险。 而身后的男人已经克制了太久。 唇贴附在她的耳廓。 在行进的路上。 温柔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的磨蹭着她的耳际皮.肤。 第105章 说不清是谁的呼吸更乱。 但如此浅尝辄止的吻,明显得不到满足。 就好像用蝴蝶飘飞的姿势往下跌坠,而并非重力的吸引下陨落。 她垂着眼,看着景煾予握住骏马僵绳的掌骨,骨节宽大修长,骨骼分明,收束绳子的动作,绷紧了他的手指。 姜蝶珍的心脏在颤动。 他修长的双腿抵在两侧。 黑毛衣的装束让他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皮肤,都充斥着禁欲凌冽。 男女之间的吸引力,本来就是浑然天成。 她没办法看到如此让她迷恋的一幕,还能维持冷静。 姜蝶珍:“我们现在的速度,马上会追上他们的。” 景煾予:“小乖不想和他们一起看蝴蝶吗。” 人多的地方,姜蝶珍总是很拘束,她愿意和景煾予长久待在一起。 她心里有微微的禁忌感。 女生乖巧地小声回应他:“嗯。” “说了一路害怕离群,现在才暴露心思,想和我独处?” 男人唇角幅度上挑,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 姜蝶珍脸红得烧起来。 他更换了加住马腹的动作,果然很有威慑力。 几乎是瞬间,这匹倨傲张扬地骏马,加住了脚步。 “不是说停下吗,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姜蝶珍感受到,马加快了速度。 随着景煾予执住僵绳的方向,肆意奔腾而去。 很快,她就不问了。 因为身后的人驯服骏马的动作,实在是过分游刃有余。 他并没有带她去追赶他们。 因为漫天飞舞的蝴蝶,两人已经观赏到了极致。 每一缕风起,松叶密林,都在共享他们的甜蜜。 马蹄奔腾,宛如跃动的鼓点。 这本来是带领游客翻山越岭的马,却被景煾予给予的速度和掌控力,鞭策出了一种赛马的感觉。 姜蝶珍不敢想象。 身后的男人在君恩大厦里寡敛沉稳的外表下,居然如此嚣张肆意。 周围的松涛和崎岖,对他而言如履平地。 只剩下彼此心跳的轰鸣,和肆意的驰骋。 她从小到大都很乖,从来没有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类似坐在男生的摩托后座,陪对方一起风驰电掣。 现在这种肆意的快乐,还是与生俱来的第一回 。 男人勒马停下来的时候。 正在一截电车轨道的交际处。 他把马匹随意系在了标着monarch butterfly的路标上。 男人回头,含笑向她走过来。 宽阔的肩膀下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 他说完,还没等姜蝶珍反应过来。 男人的长腿踩着围栏边角,修长有力的双腿一跳,就跨越栏杆到了电车轨道上。 他核心力量很好。 平时姜蝶珍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他蛰伏的肌肉线条。 “跳下来,我接住你。” 他语气含笑,呼吸很稳。 似乎之前驰骋的和翻越,根本没有让他心跳加速。 姜蝶珍刚才被他抱上了栅栏前的平台。 女生紧绷的情绪,被之前畅快奔腾的感觉侵袭。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景煾予刚才的鼓励,还在她的脑中回荡。 「去尝试呀。」 「失败并不意味着懦弱,失败和逃避是不同的。」 【如果这一次不试,我永远不知道栅栏里面有什么。】 【他在下面接着我,等待抱住我。】 【我要勇敢一点,投入到他的怀抱里去。】 “小乖,下来吧。” 姜蝶珍凝视着他。 男人额角桀骜的发丝,和往日一丝不苟的矜贵不同。 他愿意陪她去潇洒,去体验。 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去奔赴这一场约定。 “嗯!” 她捂住裙摆,从栅栏上跳下来,像一朵小型降落伞。 姜蝶珍悬着的心脏,被稳当的臂弯搂住。 她也被人紧紧圈在怀里。 男人的声线滚烫:“今天的小乖为我变得好勇敢。” 她感受到了他薄毛衣下的肌肉线条。 窝在他怀里越呆,越脸红。 姜蝶珍从他怀里下来,和他掌心交叠。 她纤细的手指就像上马之前一样,嵌进了他的掌心。 姜蝶珍:“因为你渡给我好多力量。” 远处的电车,从远处的维斯克拉山脊中,呼啸而至。 驶过碧翠的山风,驶过翩飞的蝴蝶群。 来到黑发黑眼的情侣面前。 姜蝶珍挺直脊背依偎着他,感受到男人修长的手臂拢在她腰上。 “走吧,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景煾予俯身对她做出邀请的动作。 她的掌心还缠在他的臂弯上。 就在电车停稳的刹那。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被他扯上了电车。 眼看着车门在眼前闭合。 墨西哥的电车扶手特别高。 第106章 在头顶簌簌摇动。 她即使垫着脚,也很难搀扶。 “环住我。”景煾予温柔地提醒她。 接着她就被他完全地扯进了怀里。 她来不及从他的腿上下来。 纤细敏感的身.体弧度柔美而诱惑,细瘦的腰腹,他单手就能扣住。 事实上,景煾予也的确这么做了。 因为很快,随着行进的颠簸。 姜蝶珍因为惯性,贴在了他的怀里。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某种禁忌的地方。 他扣住她的脖颈,懒怠地靠在椅背,就着她坐在他腿上的姿势,扭转她的头。 姜蝶珍细声说:“这段路会不会有人上车啊。” “上来的话,就让他们看。” 景煾予无所畏惧,低沉性感的声音,凑近她的耳畔:“不肯再为我勇敢一点吗。” 周围的光影变幻。 风声和颠簸的电车,都成了跳升的掠影。 她一直被他吻着。 用一种仰面被他禁锢在怀里的献祭姿势。 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软很甜。 几乎快丧失了意识,感官只剩下和他接触的唇瓣。 姜蝶珍感受到景煾予对她的绝对掌控。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前往并不明确的目的。 刚才在马背上感觉到激.烈的肾上腺素,又在这里没有边际的旅程中继续拉开帷幕。 景煾予带给她浓烈刺.激,混合着让她快晕厥过去的吊桥效应感。 互相摩.挲的温热皮肤,和肢.体接触,也悸动地恰到好处。 男人搭在她下颌上的拇指,还在强.迫性质地,让她进行着呼吸交换。 她柔软的唇瓣诉说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 几乎点燃了神经末梢,某个紧绷的易燃易爆的支点。 姜蝶珍只觉得她已经浸没在不可触碰的未知领域中。 “煾予,这样好奇怪。” 她开始主动地翻身,依恋地圈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搭在她的手腕上,手臂的青筋肆意明显。 姜蝶珍感受到自己的动脉,在他的掌中跳动,就像她凌乱错落的心跳。 电车站点播报的声音响起。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五官。 男人流畅下颌上,刮过胡茬的磨砺感。 就像不久前。 她还窝在他的怀里,着迷地仰望着他,对他说:“我有考虑过给你生宝宝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被他捞在怀里抱起来了。 两人都被一种炽热的情愫彻底席卷。 呼吸被放大了无数倍。 景煾予的宽大手指蓦地扣住了她的腰,把她从轨道上圈起来,往电车外面走去。 什么都不重要了。 本来因为吊桥效应,过度刺激的感官,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姜蝶珍被他托在半空中,只靠着他的刹那。 她脊.背一麻。 浓烈的希冀感,几乎要她小声碎叫出来。 “煾予。” 身后的电车吊环还在晃动。 “咔哒咔哒——” 就像她心口的涟漪,被一圈又一圈地摆动着。 从无人电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 姜蝶珍只感觉天光,都被遮掩住了。 覆盖住他们的不是云,而是景煾予的手掌。 男人的眼睛,在怀中人的泛着春情的眼尾掠过。 他不想她这幅样子,被其他任何人看到。 姜蝶珍蜷在他的怀里,软得不成样子。 她感觉男人把她,带进了一间旅馆。 周围弥散着点燃的松香,或者是白桦木的味道。 就像初遇那晚。 她嗅到他指腹上,混着烟草滞留的味道。 令她心脏悸动。 男人的英文流畅又标准,很快就交涉好了,往电梯里走去。 电梯厢中。 她在银灰色的冷光镜面看到了自己。 苍白的脸上浸着羞赫的粉。 没有设防的唇瓣,被他吻到深红。 她被捞起来贴紧他的胸膛。 她的双腿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在半空中隐晦晃动。 房门被滴地一声打开。 景煾予和她的唇瓣再也没有分开过。 他本来一直用手掌撑住她的脊背,让她不至于因为脱力滑下来。 现在他也不再试探了。 男人目光沉沉地锁着她,看着她白皮肤充满引诱意味的红。 他的臂弯捞住她的腿,把她扶在进门的岛台上。 “咔哒。” 旅馆房门,两人在身后闭合。 姜蝶珍颤了一下,往他怀里躲。 景煾予低笑一声,稍微凑近她。 男人眼睫半垂,鼻梁抵住她:“在这里可以吗。” 姜蝶珍只感觉口干舌燥。 她的思绪艰难转动着。 她感觉这根本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祈使句。 男人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不是教过你张嘴吗。”他哑声命令道。 姜蝶珍无措地,执行他的命令。 她感受到男人的舌尖,探.入到她口中。 第107章 景煾予清晰英隽的下颌线,在他垂头的姿势下,性.感地绷紧。 随着他吻她的吞咽动作,冷白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小小的唇齿,一直被他的舌头搅动。 她哪有模糊字句,能讲出拒绝的话。 姜蝶珍细声呼吸。 他蓦地勾唇,用力抵住她的唇肆意吮吸,比任何一次都重。 “你没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第34章 .迷离夜 也许每一个男人对自己迷恋的女人, 都有一种接近于极端的占有欲。 景煾予看着怀里,不设防的姜蝶珍。 她翕动着睫毛,很柔地依傍在他的身上。 男人埋头, 把她紧紧束缚在怀中。 他还没有解下衣扣。 但是肩颈的肌肉线条, 已经为即将到来的采撷, 显出了流畅危险的幅度。 他的眼睛, 没办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寸。 男人的唇角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缓缓勾起。 骑马的抉择, 私逃的方向, 随意出现的电车轨道, 无人知晓的下车地点。 所有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偶然。 他醋得不得了。 深深为仲若旭会揭穿他掠夺的行为忧虑。 但男人的风度又是浑然天成的。 其他同性和他一比,还是手腕太稚嫩了。 在除夕夜晚。 景煾予恰到好处讲出周漾那幅画带给他的隐忧,否决了在国内进行第一次的可能。 因为会被任何事情打断的不满足。 完全没办法缓解, 他忍耐了三个月, 才将她彻底拥入怀中的渴切。 会非常不尽兴。 他这种凡是做到极致的男人, 怎么可能会满意呢。 而现在, 于这个没人知道的地点。 男人手臂的青筋的纵横, 令他加重了对她的拥抱。 此刻的姜蝶珍。 看起来茫然, 无助。 她只能恋慕的依赖着他, 没有其他叛逃的可能。 他可以完全地拥有她了。 景煾予弯唇的幅度,说明了他心情的愉悦。 刚才对她亲吻的力度,很重,像是携带着愿望终于达成的狠意。 这样显然是不行的。 正确的应该是。 他应该把她抵在心口的位置,温柔询问她会不会不安。 但这种轻描淡写的流程, 他实在不愿意再去演绎一次。 这里无人知晓。 他可以确定姜蝶珍对他的纵容和宠溺,都不是演戏。 他不能急, 不能让她看清他额角的青筋,看清他灼热的渴求。 这些让他缺失风度和矜冷。 在她面前显现出真实极端的模样,都会影响到她的恋慕。 他要逐步问询,要用使她颤栗的吻,逐步逐步地抚慰她。 让她哭叫着渴求他,激发出她潜藏的动物性。 他才能真切地抒发整个自己。 之前在蝴蝶山谷,他用了三个第一次的尝试,来引导乖巧到极致的姜蝶珍破茧而出。 第一次是让她感受到风驰电掣的腾飞感,学会把一切都教给他。 第二次是带她翻阅异国的木质栅栏,到达全新的领域。 第三次是在电车上旁若无人地让她陷入悸动,之后随他来到无人知晓的旅馆。 男人今天没有穿西装打领带。 但和第一次以为她不乖,所以打她屁股的厮磨一样。 他实在是一个拿着隐形的鞭子的老师,有自己的圭臬和教导。 一个充满了性吸引力,和蛊惑感的男人。 就像驯马时,随意敲在马腿上的鞭子。 景煾予需要教导他单纯天真甜美的小乖,上春风的课。 所以哪怕手上没有实质的长鞭。 他依然会用属于他的伎俩蛊惑她,让她亦步亦趋地跟紧他的步伐。 让她把自身的需求,悉数讲述出来。 学会毫无顾忌地,在他眼前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再随着他下一步引导。 随着鞭子“啪嗒”一声,敲在身上的动作。 姜蝶珍的感官会放大十倍。 大脑皮层也微微充血。 兴奋的感觉被激发到最大。 这种“最大”该怎么界定呢。 人有一种阀值。 既然景煾予是激发她潜能的兴奋剂。 那就用药物来勉强举例。 人在服用药物以后,会产生某种微妙的耐药性。 导致下一次会吃更多的药,让自己产生和上次同等的兴奋。 所以如果姜蝶珍在第一次,体验到了他给予她的极乐以后。 下一次就会渴求更多的,让她感觉到更刺激的兴奋感。 这种特殊。 以至于别的男人,随意普通的行为,再也刺激不了她。 因为她在他这里得到的,是最极致最激烈的享受。 第108章 太少了。 两年零十一个月,太少了。 他要在这个有期限的时期里。 让她耽溺于所有他给予她的愉悦感。 驯化出她在乖顺柔弱外壳下,对他强烈到爆炸的非他不可。 他喜欢她的眼泪,无措地流下的时候。 但他在疼痛的怜惜感中,更多的是感受到,他完全掌控她的情绪的刺激感。 所以景煾予愿意成为老师,去引导她。 让她发现自己渴求的,最深层次的欲.望。 灵感来源只是冠冕堂皇的话。 他其实更想尝试着成为她的主宰,成为牧羊的神明。 姜蝶珍在他的温柔中,一步步沦陷,根本不知道她没有回寰的余裕。 每一次,小乖在渴慕得到他的嘉奖里,睁大了漂亮的黑眼睛。 里面闪着光,全是对他的深信不疑和恋恋不舍。 景煾予太具有独特的魅力,她很难不追随他而去。 姜蝶珍很难想象违逆他的任何,以为他指明的方向实在太过宜居。 她很甜地把构成引导的这些元素,当成他在教授她如何更好的面对周遭环境和成长,在濒临极限的某些特殊时刻,也会深以为,这些都是他对她深到刻骨的占有欲。 小乖很喜欢。 因为结局都很甜蜜。 景煾予对她的引导,就成了一种扶持她发掘真实自我的陪伴。 她对和他的未来,充满着热望。 就像现在。 姜蝶珍在他怀里窝着。 之前紧绷的神经已经在男人温热的吻里面,逐渐适应起来。 苍白的脸上浮泛着怜人的红晕。 睫毛上有像水珠一样莹润的泪痕。 姜蝶珍秀美的鼻梁上,细软的白色绒毛清晰可见。 嘴唇也泛着盈盈的水光。 她的眼尾有一颗小痣,泪痕点缀在上面,就像宝石一样发亮。 姜蝶珍张开眼的时候,弯弯的眼尾和很浅的灰色虹膜,让她充满灵动的美好。 每一次眨眼,都在他的心脏上,用羽毛剐蹭一下。 说不清是以为渴望,还是席卷她思绪的刺激感。 她实在太漂亮了。 景煾予垂眼看着这一抹淡淡的,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在姜蝶珍并不知道的角落。 男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隐晦的迷恋,并不露骨。 他知道他现在绝对不正常。 他享受于姜蝶珍在依恋他时。 ——那种粘.稠的,渴慕的眼神。 外界怎么承认他的手腕,能力,都不重要。 一切都比不过她执着伞,走进雪夜中的四合院。 对他展露出脆弱的,瑟缩在他怀里,无处可去的依附感。 就仿佛他是她的主宰,是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天人。 没有男人能受得住这种诱惑。 可是,到真的想深入一步的时候。 他才发现了姜蝶珍的避忌。 她是书香门第,骨子中对他这种男人,有一种疏远感。 从她小小的红唇中,绕齿柔一样说出他的号码,并细声讲出,以后会感谢他的字句的那一刻。 他很想用修长的手指没入她的黑发之中,胁迫她往前,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脖颈。 指腹稍微用力,封锁她部分氧气。 让她维生的气流,都需要靠他锱铢渡来。 这时候,他可以迷恋地嗅到,她身上甜腻的冷香。 感受到她青涩又慌乱的呼吸。 感受她渴望在他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僵硬感。 感受她灼热的脖颈和烫红的耳朵尖。 这些事儿。 他都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完成。 可以不付出感情,做到空钩无饵。 让这条没有保命伎俩的小鱼,在勾破唇齿的疼痛中,献祭她的情思。 很没有办法。 他在电梯里告别她的时候。 已经不想用这样庸常的伎俩,和她拉锯。 姜蝶珍坐在他的车上,细白的手指尖不安地捏着裙摆。 忐忑,还有一些怯怯的。 她看着灯市口来往的车水马龙,像每个不知道未来着落的女生一样,迷茫又期待。 这一刻,景煾予忽然很想保护她。 想宠溺她。 想让这双充斥着脆弱和慌乱的漂亮眼睛。 能够在他的庇护下,回到昨晚的安心。 做下决定的这一刻。 景煾予根本无所谓仲时锦对姜蝶珍的态度。 他知道景宴鸿对他的行为,颇有微词。 但老爷子不敢大张旗鼓和和他撕破脸。 家庭氛围对他的仕途也非常重要。 景煾予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他才会一击即中地,确定自己要把姜蝶珍护到自己身边。 第109章 抗争什么? 小乖已经是全世界最好,陪她融入更重要。 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她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 姜蝶珍感受到景煾予辗转厮磨的吻。 吻逐渐加重的时候。 男人的情绪也不再掩饰。 姜蝶珍也察觉到了。 因为刚才他说“在这里可以吗。” 她没有对他做出回应。 所以她大胆在厮磨分开的时候,咬了咬他的嘴唇。 “嗯。” 这个单音节字。 就像在邀请,在对他做出渴求,你要我吧老公。 这里的环境一切都很陌生,不像家里。 熟悉明亮又温馨。 姜蝶珍不想在没有属于景煾予气息的地方,对他展示一切。 她只能待在他的怀里。 这里有冷调的杉木松林和男人清淡的烟草味,潜入她的神经。 在北京无处可去的小乖。 在遥远的墨西哥州伊达尔戈,显得更无所遁逃。 可她着迷于现在这种深陷泥潭的悸动。 就像破茧后的蝴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扑棱翅膀。 她连晃晃悠悠的飞行轨迹都不需要了。 现在,被封锁住退路,会激发她蛰伏在体内的本性。 男人青色静脉凸起的手背,朝她的脖颈伸过来。 她无法抗拒地臣服于自己的本能。 是一种孤勇之感。 渴望被恋慕的上位者触碰,占有。 从脊椎深处渗出的那种,想要被他压制,囚困的,难以言明的雀跃。 她愿意被他掠夺驯化,愿意被侵略引诱。 就像乖柔的食草动物,渴望被凶猛高傲的野兽征服。 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已经密密匝匝地涌起细小的颗粒。 她的肌肤也逐渐开始泛红。 长期以来堆叠的渴慕,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她仰起头,在纸张之下,已经透过透明的质地,即将窥见天光。 景煾予:“小乖怎么还保持着这个嗜好,嗯?这么喜欢咬人啊。” 忘记是谁,先丧失的耐心。 她忘了是怎么磕磕绊绊地把笨拙的手指,卷积到恋人的黑毛衣里。 那天她咬的是男人递过来的臂弯。 这次。 她感受到了他额角贲张的青筋。 姜蝶珍记得第一次。 景煾予教授她勾引他时,那种散漫倦怠又漠然的感觉。 让她深深地产生了,想要和他较劲儿的冲动。 所以现在。 她仰头,看见景煾予唇边的漠然姿态,已经消失殆尽。 男人尽量做到不失控。 但是已经微张着嘴唇,呼出热气,仰高了脖颈,冷白的喉结在暗光里,绝色地难以言喻。 “小乖——” 姜蝶珍报复性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她微微扑棱睫毛,小声咳嗽了一下。 此刻她心尖愉悦,知道自己获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可是胜利对脆弱的食草动物来说。 就像昏暗迷蒙的日蚀。 她下.颌.酸.掉了。 姜蝶珍红红的眼尾,和咳嗽的频率。 让她的模样看上去,有种惹人疼惜的楚楚可怜。 可他平日里让她昏聩了多少个日夜。 今天她难得看他失控,她不想放弃。 如果是对那日,被他圈在腿上,打屁股的报复。 那这次,她已经完全地成为了主宰。 人类第一次航海,哥伦布发现美洲,阿布斯特朗的足印。 攀登者越过苔原,把旗帜插上南极冰川。 人类望着远处寂寂冰层。 那种难以言明的刺激,应该多么值得歌颂。 现在姜蝶珍只觉得。 她才是应该挂着勋章,被所有人唱赞歌的哪一位。 景煾予是最擅长教授她,激发小乖真正潜能的导师。 此刻,男人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漆黑的长发。 等待她真的在冰雪大陆驻足时,再温和地对她进行嘉奖。 景煾予此刻无疑还是儒雅的,但这都是他的皮囊。 男人的肩颈锁骨上,属于姜蝶珍的牙印。 已经彰显着他从禁欲凛冽的绅士,变成了带着她标记的从属。 他即将彻底成为她的所有物了。 当她的裙下之臣。 成为没有她活不下去的野兽,被她套上项圈,被她驯化得彻底。 之前姜蝶珍还在掉眼泪呢。 但骨子里,她是浑然天成的brat。 已经让她学会了狡黠地招惹他。 她的眼泪跌坠在他的腹.肌上。 一颗又一颗,带着被遽烈刺.激的兴.奋。 姜蝶珍脊背在小幅度的颤抖。 她眼睫上欲坠的泪珠,落在他的皮肤上,几乎蒸发出了一点薄薄的白雾。 第110章 男人的体表温度无疑是很高的。 隐秘的兴奋,夹杂着充满征服感的慌乱。 景煾予用指腹,碾走她唇边的光泽:“小乖好娇啊。” 这种低哑又带着疼惜的语气,放在他遍布她牙印的肌.理上。 充斥着某种近乎与道貌岸然的不和谐。 让人听了都忍不住,骂他恶劣的野性。 刚才的放权,是引导她用生涩的本能,放松神经,缓解紧张的氛围。 现在的男人浓烈的荷尔蒙和性张力,已经彻底覆灭了他晦暗的情绪。 让姜蝶珍再也没办法用理智的思维,清明的情绪,去揣摩他的举动和语言。 几乎是瞬间。 两人的主导地位完成了转换。 景煾予最终成为了,掌控她所有理智的胜利方。 “这么快就没有力气了吗,宁宁。” 刚才他把玩她黑发的掌心。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横贯她的细瘦的腰背曲线。 把她彻底地覆在他的阴影之下。 两人体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超过一米九的男人。 宽肩劲腰,浑.身的肌肉和薄削的骨骼。 姜蝶珍下意识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景煾予桎梏住她的腕骨,鼻梁隐没在她脖颈里。 男人说话的声音晦暗又低沉:“宝宝,不要怕我。” 虽然两人体型差,让她瞳孔和心脏都被缩紧,开始惧怕起来。 可是就很没办法。 一听到男人叫她宝宝。 她就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宠溺给他。 不知道景煾予为什么这么擅长蛊惑。 她该拿他怎么办啊。 景煾予在私人飞机上告诉她,说他有的所有资源,都想悉数给她。 姜蝶珍发现自己也是这样。 他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好像这一刻她自己变成很轻柔,像是一片鸿毛。 而这个掌控她所有知觉的男人,是她迎风掠起时,想要接近的山峦。 她微微翕动着眼睫,感受到他的体温和重.量。 姜蝶珍发现自己的骨骼都开始酥软起来。 男人在澳洲买紫色樱花庄园的时候。 她在家里会用磨砂膏,一遍一遍地研磨她的身体。 姜蝶珍不知道他会给她找来无数天价水疗,私人保养,皮肤护理,昂贵到上千万的精油会员卡,一沓一沓,像雪片一样递送到她的怀里。 那时候的她,很想自己的皮肤软一点,没有骨头一样。 很软很嫩,脆弱到会融化在他的掌心一样,让他可以一直抱紧她。 希望和她隔着天堑的男人,能够对她垂怜。 抱紧怀中小小的,香香的,又让他爱不释手的人。 她只想让他多喜欢她一点,一小点点就可以了。 在他询问她有没有喜欢他的时候。 她还是违心地说没有。 其实在吃着树莓,泡在浴缸的每一刻。 她看着浸没在温水中,自己雪白纤细的漂亮双腿。 每一次,都会像小美人鱼里,第一次拥有双腿的海的女儿。 幻想那个人触碰到自己莹润的皮肤会不会喜欢。 幻想他迷恋着她,没办法再离开半秒钟。 这种从脊椎和大脑皮层生出来的希冀。 在这一刻化为实质。 回忆结束。 每一寸的窗帘都被拉上了。 开着暖融融的空调房间,温度已经高到了极点。 就像烈性的焚烧因子,遇上了干燥的木柴。 她皮肤上的吻痕,都在叫嚣着他犯下的罪。 但男人明显开始怙恶不悛了起来。 “你不说渴望我,我怎么会知道?” 嘴唇几乎被他吮.吸到了疼.痛的地步。 红润到哪怕呼吸的气流洒在上面,也会诱发她小小的颤栗。 景煾予继续作恶,只是垂着眼告诫她:“疼的话,咬.我。” 她的丝袜又被他坏心眼地,破坏成了残缺不全的网状物。 黑色的丝袜布料虚影。 无辜又迟钝地,缠在她皎洁伶仃的脚.踝上。 又被男人暧昧地顺走了。 他没有桎梏她丝毫。 此刻,就算有束缚。 姜蝶珍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懒怠地翕动着眼睫,带着勾魂夺魄的欲.拒.还迎。 姜蝶珍只感觉喉咙哑得讲不出话。 时间过于漫长。 好难受。 意识已经接近模糊了。 她还是小声地纵容他:“煾予,喓宝宝......宝宝......” 姜蝶珍自己都是一个让他疼惜的小乖。 还嗲声细气地对他施予最大的宠溺。 男人的长指陷入她的皮肤。 他紧紧地抱住她,像是把她整个人彻底地嵌在怀抱里。 第111章 姜蝶珍能感受到混沌中的夜雨。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 看到景煾予松垮地搭着衣服,肩颈线条绝色又粗粝。 上面是迷糊不清的雨.泽。 恍若两人从春光中度过了整整一个季节,夏雨忽至。 他的脖颈上还有她咬.舌氏的红痕,密密麻麻。 不知道是她口红的印记。 还是她在鱼饵勾破唇齿时,刺痛的报复。 姜蝶珍并没有在培育罪恶的温.室多待。 今天的疲惫和自己的孱弱,让她很早就失去了意识。 不能完全怪罪于她。 只能说景煾予自己的放纵和失控作祟。 他是纯粹的操控狂,连她的细胞都要掌控。 折.磨人的痒意顺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流窜到大脑皮层。 让她的细末的神经指节,都在麻痹中赞叹他的统治。 景煾予。 感觉全世界都被景煾予占据。 他的气息,他的心跳,他的所有。 以及,彻底属于他的,面红耳赤的姜蝶珍。 非常彻底。 但是这种彻底还不够。 无法想象这种,被景煾予逐步引导的巨大惬意。 这场夏天持续的时间,实在太久。 年轻男人和恋慕他的柔美女人,困在同一件房子里。 恍若总是有消耗不完的渴求和情愫。 已经被搅乱的某种禁忌,再也回不到之前。 而且也无需克制。 她给足了他随心所欲的权利。 这几天以来。 姜蝶珍几乎再也没有看过天光。 那场持之以恒的日蚀。 从电车车站出来开始,一直延伸到没有尽头的边界的末日。 醒了就开始,吃饭也潦草解决。 睡着了也会被他的唇撩拨醒。 又睡眼惺忪地继续对他施予宠溺。 解禁的感觉。 让她从出生以来。 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浓烈的,生机蓬勃的肆意感。 两人会在床上聊天。 男人随意地倚在床头,把她圈进怀里。 他抽烟,她点火。 听他讲述青年时期,在异国和持枪黑人火并的往事。 听他讲军区大院连特斯拉车都不能进,因为有拍摄功能。 听他讲他追随美国论坛上离经叛道的故事,从凤凰城开车出发参加左右游戏。 无法想象,对一个男人的迷恋还能深刻数十倍,上百倍。 姜蝶珍从小就是乖小孩。 青春期更是苍白到贫瘠。 她以为樱花冰,被眼前她崇拜的男人,过渡到樱花庄园,就是某种极致。 但那人能撕碎宝蓝色的烟盒,捻出细碎的烟丝。 教她玩砝码。 和她进行脱衣赌博。 姜蝶珍的风情万种,几乎被他完全地激发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会引诱,会蛊惑他。 彻底成为了一个会缠绕男人,吸走雄性神魂的妖精。 但妖精,还是会被道行更高的天神制服。 一如现在。 她懒怠地躺在男人的胸膛上,几乎快滑到他的腿上。 下一刻。 她就被他彻底覆盖住膝盖弯曲的地方,抱在他的心口。 他的指腹抵住她柔嫩的皮肤。 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予哥。” “哥哥。” “老公。” “daddy。” 这段时间,她在他的怀里甜蜜地叫了各种称呼,甚至自愿用他的领带捆住脚踝,献祭给了对方。 晚上她睡醒,挪开男人疼惜地捂住她小腹的手。 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来到浴室。 微信响了很久,是黄微苑。 黄微苑好不容易度假。 她想去海南参加电影节,想要姜蝶珍作陪。 黄微苑:【小乖,我在北京,等了你几天,怎么不见你的人呀。】 黄微苑:【我有东西想送你,你一定要收下。】 屏幕这头。 姜蝶珍盯着屏幕的白光,呼吸微微地发颤。 她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着。 姜蝶珍:【我在外面度假,可能很快就回国了。】 姜蝶珍:【我现在和我很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想要偷偷询问你。】 姜蝶珍:【宝宝,怀孕早期的症状有那些呀,我现在的身体好奇怪。】 ——就是很容易湿.润。 就在她输入这行字结束的瞬间。 她听到浴室的玻璃门外面,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和性感的呼吸。 男人有种以言明的沉郁:“小乖,你在做什么,我想要你。” 第35章 .最甜蜜 姜蝶珍忐忑了一小会。 她心里有些慌, 不知道真的怀孕了,应该怎么解决。 他实在给予她太多了。 一次又一次。 第112章 是她走路的间隙,都会顺着腿牵连下来的优厚待遇。 因为棠礼在此之前, 就提醒过她。 所以她在极端的热望和甜蜜中。 存在了一点小小的隐忧。 如果真的怀上了, 这么年轻就当上妈妈。 自己是不是太淫.乱了。 毕竟她还没有毕业。 姜蝶珍是高知家庭。 虽然自己在懵懂中早婚了。 但是父母多年的教育, 都是希望她有独挡一面的事业。 她终于从连绵不断的情.事苏醒, 从景煾予的箍紧的臂弯出来。 女生站在镜子面前,重新审视自己的模样。 和四天前一样。 她苍白的皮肤, 在放.纵后, 变得楚楚可怜又娇媚。 浪.荡的波.光藏在过分刺.激后的薄红眼睑里, 秾艳万分。 她的手指划过新添加的好友。 屏幕的白光中。 她看见棠礼早就通过了她的申请。 姜蝶珍匆匆忙忙地询问道:“礼姐姐,你在吗,我有事问你。” 温热的水.流,划过她的手.腕。 层叠的吻.痕就像花.蕾一样, 在全.身覆盖着。 她等待了一小会。 很快, 手机就震.动起来。 棠礼还在为他们的不辞而别担忧。 棠礼:【宁宁, 我在的。我还没睡, 这几天我们一群人在海滨度假, 勖玫经常和我提起你。】 棠礼:【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棠礼:【你这几天平安吗。】 姜蝶珍匆匆忙忙回了, 一个黏人的表情。 姜蝶珍:【姐姐, 我们回国约见一下可以吗。】 说罢,不等棠礼回复。 她慌张地阖上了手机。 景煾予还在浴室门外,等待着。 男人就像躲在密林暗处,眼神危险,目光灼灼的野兽。 姜蝶珍隔着磨砂门, 小声说:“老公,你先睡好不好。” 景煾予淡声道:“小乖, 你知道的,没有你我睡不着。” 他有耐心极了。 仿佛她不在他怀里,他绝不会单独入睡。 在弥漫的水汽中,姜蝶珍怯怯地推开门。 她纤细的手.腕到肩颈,薄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吻.痕。 姜蝶珍黑发披散下来。 水雾在她身后,弥散在浴室里。 她的声音也湿漉漉地:“我们待在房间已经三四天了。” “嗯?然后呢。”他垂下眼睑盯着她。 “我......” 姜蝶珍被他欺负狠了,又不知怎么拒绝,无措地嗫嚅着。 “我们应该出去走走。” “你让我抱着你睡,我就答应你。” 景煾予半跪下来,摸着她遍布吻痕的手臂。 她的皮肤很软,像一方小小的叶片。 淡青色的经络,都无辜地在透明皮肤下,安静蛰伏。 就像在暴雨里冲刷了太久,理应回到阳光里。 姜蝶珍被他圈在怀里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意识迷糊。 这几天以来。 她每天都能伴随,男人性.感滚烫胸膛入眠。 回到他臂弯里也不例外。 被打扰睡眠的景煾予。 埋头就舔她脖颈的汗。 他呼吸的声音近在咫尺。 几乎是刹那。 姜蝶珍水红的嘴巴微张,眼睛又失去了焦距。 他太坏了。 她已经站不起来。 景煾予扶她来到,能看清户外景色的窗。 在灼热的春夜。 景煾予陪着她,看天上细碎的星光。 男人身影笼罩着她,压迫感十足。 “这里接近沙漠,星群轨迹比国内明显,就像梵高的星空。” 远处的黑暗里,仙人掌在异国的建筑下耸立,扬起细微的沙尘,炎涩的风越发汹涌,没有一丝青绿的雨意。 她紧绷脚尖,实在意识昏朦。 在迎合也在躲避。 景煾予笑了,低沉又戏谑,还夹杂着一点带醋意的委屈。 “我知道公司里,有男人每天都在给你送白玫瑰。” 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 姜蝶珍呼吸一窒,蓦地绷紧了神经,身.体也僵直起来。 他自己做的坏事,苦果当然他自己尝。 耳畔传来男人轻微的“嘶”声。 他额角泛着青筋。 缓解了片刻。 男人感觉到姜蝶珍像求生一样攀在窗棂上,扣紧了窗户。 “躲什么?” 景煾予醋得厉害,臂弯又把她缩进了怀里,吻落在她的鼻尖。 有些烦躁又有点漫不经心:“我啊,等了很久,都不见你对他的追求,有所行动。” 姜蝶珍身体往后仰,她小声说:“我以为......你不知道......” 他的呼吸烫到几乎要烧断她的思绪。 男人凑近她,唇角上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就继续放任别人对你好吗?” 她不安地闪缩着眼睫:“我才没有......没有放任。” 景煾予忽然把她从窗棂上抱下来,贴着她一路吻。 “姜蝶珍,我醋得厉害,你得哄我。” “以后每天,你都得来楼上总裁办公室找我,陪我下班。” 第113章 “让他们看看,你到底属于谁。” 她咬着唇,最后一一答应了。 他在她一步步宠溺中,终于满足了。 最后,男人长舒一口气。 他干燥粗粝的掌.心抚.摸过她微涨的小腹。 景煾予笑了,问她,“会有我的宝宝吗?” 姜蝶珍红着脸,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女生黑发被汗浸,贴在耳朵旁边。 小脸显得破碎又脆弱:“我哪儿知道,你好讨厌的,你不要这么坏。” “嗯。”景煾予从上面拢住她,把她搂在怀里:“不能稍微喜欢一下坏男人吗。” 姜蝶珍脸上的红晕没有褪去。 她埋在他心口,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景煾予:“喜欢不坏的?” “咳——”他解释道:“等我切换一下啊。” 她感受到那个人扯着唇角在乐。 男人一点矜贵斯文的样子都没有了,帮她揉着小腹。 他很坏很坏地,说着很温暖的话:“这里啊,早晚都会有的。所以小乖别怕,必经之路而已,学会多依赖我。” - 他是真的把“早晚会有宝宝”这句话,贯彻到底了。 第二天,景煾予带她去了墨西哥伊达尔戈州的活火山。 她醒过来的时候。 连续几天的情.事。 让她感觉到没寸骨头车碾一样疼痛。 果然是三个月的分量。 她现在完全不想和他接触。 再帅都招架不住了。 姜蝶珍闷闷地想,呜,人会免疫,会趋利避害。 景煾予的怀抱,撕开了禁欲的皮囊以后,让她感觉到害怕。 男人也察觉到了。 他一直抱着她,吻着她。 很快就发现她小.腹的不适。 她很沉迷于他用掌.心贴着她的腹。部,这样会缓解很多。 姜蝶珍就像脆弱的小猫一样,浸出一点点泪痕。 非要他帮她揉肚子,才会舒服。 景煾予好脾气地照顾她:“小乖,喝点热水。” 等姜蝶珍就着他的手指,半眯着眼睛,享受地喝完水。 男人也不肯放她,从他腿上下去。 他坐姿闲散,面料昂贵的澄黑裤腿,有细碎的褶皱。 景煾予浑不在意。 连她的腿袜,也是男人一寸一寸,帮她穿好的。 姜蝶珍在他怀里红着脸。 他的指腹,从她纤白的腿侧滑过。 男人天生体温就比女人烫一些。 她一颤,小声提醒道:“你别使坏了。” 景煾予笑了笑,反驳道:“我穿上的,就该我脱。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蝶珍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糜.乱。 她没反驳他,只是颤抖着,阖上眼睑。 出发之前,男人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揉她发红的眼角,“被我养得这么娇,三个月一次都招人心疼,让我怎么碰你。” 所以,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陪她来到托兰通戈峡谷。 本意是为了让她泡泡温泉,好好调理一下。 姜蝶珍在车上睡觉,都不安稳。 可能之前,她在国内忙碌,用学习和设计填满寒假的时光。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依恋一个男人。 连续五天的交颈而眠。 她现在离开他的臂弯,都有戒断反应。 景煾予开车的时候。 姜蝶珍躺在旁边小憩。 她听着舒缓的萨克斯音频。 女生小小的手指,勾在他的黑毛衣上。 即使是睡梦中,她也不想离开他的温度。 姜蝶珍连爱这个字眼,都没和他讲出口过。 景煾予心里有谁,以后会回到谁的身边。 只要她不去想,就可以不在意。 姜蝶珍忽然想起来这几天。 旅馆中,景煾予教授她赌博。 他冷白手指捻着烟,赌技堪称出神入化, 手指间带着火星,幽蓝烟雾一晃。 她想要牌面出现什么数字。 男人都能呈现在她眼前。 这种纸醉金迷中翻云覆雨的千术,只会招惹无数为他忠诚又狂热的信徒。 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个吻,让她赢呢。 姜蝶珍有些不解,轻声问:“煾予,如果再回到签署订婚协议那天,你会让我赢那一把吗?” 景煾予漆黑眼眸,盯紧前方尘土飞扬的道路。 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小乖想要什么,都会实现。” “睡吧。”男人轻声说。 姜蝶珍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 她什么都给他了。 她的身体,她的感情,她唯一的依傍。 为什么他对她这么狠。 连那天刻意让她赢了那局游戏。 连她少陪他一个月,都可以轻描淡写地接受。 至少要对她表达出,一点点的惋惜不是吗。 姜蝶珍把脸埋进手腕里。 她情绪低落了一小会儿。 这几天甜蜜得太过了,她没办法掉眼泪。 是真的被他宠得好娇好娇。 连这句没有回应的话,她都会为此敏感。 第114章 想要在他怀里细碎地哭到颤抖。 再被他安慰。 原来景煾予可以把她的身.体,调.弄得如此黏他。 “哦。”她黯然地垂下眼睫:“我睡了。” 这一刻,姜蝶珍在心底暗暗发誓。 再黏着他都要有小小的骨气。 两年以后。 她一定要做两个人之间,那个最果断的人。 绝不黏着他不放。 绝不让他看轻自己一点点。 - 托兰通戈的峡谷在火山带内,地热充分,宛如春日。 这里的温泉是天然形成。 因为河水带了矿物盐的原因。 在太阳光线强烈的晴天。 呈现极为好看的“山泼黛,水捼蓝。” 这里到处都是溶洞,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他的生活助理,提前就订好了山洞的包场位置。 男人只需要单独去交涉,就能确定下来。 等他出来之前。 姜蝶珍就发现了那些旅客的议论。 ——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揣摩了半天她们在讨论什么。 直到姜蝶珍注意到她们看景煾予的眼神。 这个高大英隽的男人。 无论什么人种看来。 他都充满着强烈的性吸引力。 这个混蛋男人,宛如行走的荷尔蒙,已经到了招蜂引蝶的程度。 景煾予自己不知道吗? 姜蝶珍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她心里闷闷地,就像有说不清地气泡往外冒。 于是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回到了车上。 她默默带好了婚戒,闷在副驾上。 果然,很快就有穿着dior的泳衣从水里从水里走出来。 女人戴着全套serpenti viper蛇骨系列。 景煾予没回来。 只有姜蝶珍一个人,坐在车里。 女人就这样站在两人车前盖前,用餐巾纸和口红写下电话号码。 金发绿眼的女人一边写,一边挑衅感十足勾着她自己的肩带。 女人目光掠过车里的姜蝶珍,肆无忌惮地弯着唇。 好张狂的模样。 姜蝶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赤.裸的挑衅。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 这里明明温暖如春,热气缭绕。 但她就是小幅度颤栗,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回流到心脏。 姜蝶珍知道自己很社恐,就这样被他的追求者。 ——被这些美艳的女人明目张胆地示威。 她没胆量站出来反抗,只能无措地拨弄着细白手指上套着的戒指。 想哭。 想从车门里出来对他宣誓主权。 想喊出来告诉所有人,他属于她。 可是—— 车门被人打开。 姜蝶珍还在揉眼睛。 她有些猝不及防地被景煾予扯进怀里。 “请不要在我车前逗留,这会让我的家人造成困扰。” 男人身上有很淡的薄荷味。 这是他须后水的味道,蛊得姜蝶珍心脏狂跳。 景煾予把她的脑袋,往他脖颈里扯了扯。 他修长地手指摩挲着她冰凉的手掌,把她无名指上戴好的戒指。 金发女郎不死心地,扬着餐巾纸。 上面拓印着她的口红痕迹。 “把电话记下来,不好吗?” 女人微眯着眼睛,似回忆,自荐道:“我认识你,全美十大杰出华人,仲先生?我住在瓜纳华托,就是寻梦环游记中的教堂边上,是一位超模,你随时可以联系我,工作或者私人都可以。” “工作的话,请联系我的私人助理。” 他语气淡淡的:“但你的外形明显不合格。抱歉,因为品牌受众原因,我更倾向于温良含蓄的东方美。” 他漫不经心地环着姜蝶珍。 男人把她遍布吻痕的手.腕。 连带展示给穿着性感泳衣的金发女郎。 他的声音凉薄至极:“至于私人的话——” 男人垂眸摩挲着姜蝶珍的手指:“我有太太了,我和她新婚燕尔,不舍得和她分开一秒钟。” 景煾予睥睨地看向对方:“但现在,你明显对我的妻子造成困扰了,请你离开。” 女人对她的魅力很自信。 现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一时之间,女人竟然忘了挪动脚步。 姜蝶珍压在他身上,心跳得很快。 他骨节安抚性地揉捏着她的后颈,看着她的眼睛蓄着水光。 景煾予喉结滚动,心好似被挠了一下。 他恍若知道了,她在他没有回来的时候,受了委屈。 男人低声笑了,长指勾住她领口的蝴蝶结缎带,用中文诱哄道:“小乖,她不认为我属于你,怎么办。” 姜蝶珍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 她是真的委屈狠了。 她不再懦弱了,找准了方向。 姜蝶珍半眯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伴随着她慌乱又跌撞的呜咽。 第115章 “煾予,你多看看我,不要看她。” 连他的眼神,都想要据为己有。 姜蝶珍知道,这几天让她对他的渴求加深了好多。 她像是有种填不满的瘾病。 不知道景煾予愿不愿意做她的解药。 给她舔一小口,就好了。 景煾予吻了下她的额头:“好啊。” 男人的声音很轻柔,像呓语:“我现在到处都是小乖的味道了,别人抢不走。” 甜蜜的回忆结束。 此刻,姜蝶珍泡在温泉里。 姜蝶珍已经和他在温泉里呆了一下午,还在余韵中没有缓过来。 自从两人被金发女人搭讪以后。 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宠溺男人。 明明在出发前就告诫他。 三个月的分量,已经到此为止了。 可是还是被他吻着,又情不自禁地想他的怀抱。 明明已经经.受不了任何的雨霭。 她绷直脊背。 看似躲避,却舍不得离开他。 直到黄昏,景煾予还不想放过。 男人看见茫茫白烟中,看见她阖上眼睛。 他才抱紧她,理顺她的黑发。 让她靠在他肩膀上:“下次得多哄我一会儿。” 她迷糊地回应他:“嗯。” 在无人的溶洞里。 男人额发湿润,漆黑的眉骨上坠着水珠,眼睛里像是燃着一簇火。 黄昏的暗光在他的眼睫上,拓出一层浅淡的阴翳。 他在一旁接电话。 北京那边打来的。 景煾予用一种她没听过的语调讲话。 很冷,没什么耐心。 仲家姥爷也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两个儿子都在君恩内部,掌管亚太区的酒店和钟表机械。 公司的事务很忙。 景煾予几乎抽出全部的时间陪她。 她只留了一个小脑袋在波纹里。 安静地等待他。 她知道他承担着家族的兴衰,知道他负担着很多人的前途和人生。 一如她对他逐渐加深的仰慕。 下午就这样静谧又黏.糊地过去。 最后胡乱吻着,两人又在水里又开始了。 他在托兰通戈的黄昏中,陪她看远处的夕阳一点点下沉。 温泉山洞的夜雾,在烟云缓慢降临。 姜蝶珍意识昏聩。 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膀上,微闭着眼睛,细声问他:“景煾予,你在很多年以后,也会记得此刻吗。” 男人的体表,还没有完全降温。 他埋在她肩膀上,短促地笑了:“和你有关的每一分钟,我都舍不得忘。” 姜蝶珍不想再被他撩拨,难耐地把头偏了过去。 此刻的她有种满足以后的清醒。 湿漉漉的山风从嶙峋的石头缝隙中掠过。 她眼神湿.润,就像被乌朦的天色遮掩。 姜蝶珍还记得。 ——祁泠曾经向她透露过。 景煾予迷恋一个得不到的人,想要回到某个黄昏。 一切都有期限。 时间隽永又短暂。 姜蝶珍今天戴了戒指,好乖好乖。 景煾予牵起她的手心,很柔地把唇映在上面:“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姜蝶珍很茫然地看着雾蒙蒙中,潮湿的夕阳。 就像她不知道黑暗与白天之间,明确分界线一样。 不知道答案。 可是她心脏还是闷闷地。 她转身把景煾予搂得好紧,把泪痕蹭在他的颈窝里:“我不知道......不知道.....只要你怀念和我有关的黄昏就好了。” “说什么怀念,我们会携手经历每一天的黄昏。” 他把她从温泉里抱起来,给她擦水。 姜蝶珍很疲惫了。 这里没有解渴的水。 她喝了汽车里带的果酒。 现在有些微醺。 她靠在他温热的臂弯中,感受到他光洁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扑棱着眼睫,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下坠:“这是你属于我的黄昏。” 男人觉得她好乖,于是笑起来:“嗯,是你的。” 过了一小会儿。 姜蝶珍又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攀缠住他的臂弯:“太阳还没落山呢,你是我的。” 就像歌里所唱:“夕阳无限好,天色已黄昏。想不到长吻,带来更永恒伤感。” 她软甜的吻落在他脸上。 ——好恋慕好喜欢他的样子。 姜蝶珍模糊地小声说:“鼻子是我的,嘴巴也是,为什么两只眼睛呀,分我一只,不行,要分,你好漂亮呀。” 景煾予从没觉得自己好看。 他之前也没怎么在意过他的长相。 只觉得怀里的人喜欢就好。 男人垂眼扫过水波中他的模样,哄她道:“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乘胜追击:“黄昏呢,你要一起给。” 小乖舒服地眯着眼睛,任由着景煾予帮她擦干头发。 景煾予轻声说:“嗯。” 她水红的嘴唇一直黏黏地叫着他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第116章 姜蝶珍舍不得睡觉。 就是想要确定景煾予是她的,在他的怀里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景煾予抱她回到车里时,还有些被她甜到没边的无奈。 男人听着沙漠城市的日落电台,回应着她细声细气的酸涩味儿。 每句话,他都做到了有回应。 景煾予:“真没多看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景煾予:“你啊,我看多少遍都不会腻,怎么舍得忘。” 景煾予:“没什么先后顺序,我很确定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在我怀里。” “......” 他的语气缱绻,还有些他越讲越疼惜她的温柔。 姜蝶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刺激的打胜仗的感觉。 她嗲声嗲气地告诉他。 他就是她的灵感。 她想到春夏礼服裙的素材了。 姜蝶珍告诉他。 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才不是美人鱼,白雪公主,而是丑小鸭。 她也想变成白天鹅,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 她又强调道,是往黄昏飞,属于他和她的黄昏。 像那首波特莱尔。 ——《伊卡洛斯的哀怨》 “我因热爱美而受尽煎熬/恐怕得不到把我的名字/和日后容我长眠的深渊连在一起/那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坠落也没关系,失败也不介意。 她会成为很好的人。 无限接近太阳的,和对方名字连在一起的人。 景煾予一直宠溺地笑。 他夸她是最漂亮的白色小天鹅,把她夸得好满意也好开心。 姜蝶珍满足得不得了。 她黏糊地埋在他怀里,很恃宠而骄地对他说,“我呀,一定会赚好多钱,你只能给我一个人睡。” “你知道吗景煾予,你把我抱在怀里,拒绝那个女人的时候,太帅了!我简直要尖叫.....还有,那一刻我感觉我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你从来都是天鹅。”他在哄睡她之前,把这句话刻在她的心底。 景煾予在电台的喧嚣里,静默了很久。 直到她迷迷糊糊,埋在他臂弯睡着。 男人确定姜蝶珍听不到以后。 他才用一种湿润缱绻的语气说。 “我花了好久,才得到这场黄昏,哪会舍得忘。” 在最后一丝光线,从地平线上失踪的那刻。 他无人知晓的心意,遗失在二月早春的墨西哥夜雾里。 一切都阒静无声。 在沙漠行驶夜路,操控方向盘的男人穿着黑毛衣。 宛如冰山雕刻而成。 英隽又不近人情,肤色冷白,气质凛冽。 但景煾予望向副驾驶的姜蝶珍。 男人的眼神滚烫又灼热,就像靠近太阳的伊卡洛斯,执行同等的热望与诱喻。 “要记得梦到我,我的天鹅公主。” 第36章 .廊桥梦 回国第二天。 姜蝶珍和黄微苑约定, 在国家大剧院看演出。 两人约好,一起观看妈妈樊泠的新年第一幕戏。 ——改编的《廊桥遗梦》。 因为设计系的原因。 她之前偶尔会逛三里屯的中古店。 之前她鲜少购买这些名牌,但经常会去取取经。 一来而去。 她和一家叫「千禧曼波」的中古店主ada姐, 熟悉起来了。 这里的款式琳琅满目, 保值的香奈儿和爱马仕, 价格也特别亲民, 而且可以试背在身上。 之前ada在店里闲聊,提到了想要做小型捕梦网, 当名牌包的挂饰。 捕梦网在国内并不常见。 模样像蛛网, 是以羽毛编织和串珠装饰的dreamcatcher。 寓意是噩梦被网眼卡住, 和黎明一起消失。 好梦降临羽毛,到达睡梦中。 之前ada在美洲印第安本地旅游。 买过一次,是羽毛和串珠制成。 她和姜蝶珍提到了捕梦网,没想到女生应承下来, 说可以给她做。 姜蝶珍在学习玉雕, 有很多小型的翡翠闲置下来。 景家给她提供的翡翠, 本来就是最鲜艳欲滴的绿色。 翡翠剩下的废料, 切割成珠链, 穿起来很美。 于是她和ada签订了一份合同。 约定做五十份捕梦网, 作为名牌包的挂饰。 姜蝶珍本来想自己赚钱。 筹钱买下一个白色鳄鱼皮, 镶嵌三百多颗钻石的满钻香奈儿包。 送给仲时锦,作为新年礼物。 这款包已经价值两百万了。 换成没在君恩上班的她,根本没有想过,会买这么贵的礼物。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在君恩设计部,学着姐姐们转卖奢侈品, 存了不少钱。 姜蝶珍眼光很好。 再加上有几位老师带她。 各大奢派的经典款式,怎么升值, 或者简单修复的办法,都一清二楚。 现在,她转手买了七八款手袋,还差了一些钱。 现在加上做好的翡翠吊坠捕梦网,就刚好合适了。 捕梦网样品给ada看了。 对方的不少客户,都赞不绝口。 ada:“宁宁,你是不知道,她们都感叹这么好的翡翠哪来的,让我多送她们几个。” 第117章 ada:“本来我是准备月购入五十万的客户才有,后来供不应求。现在的获得条件,抬高到一百万了。” ada:“我说了,是君恩的设计师做的。她们都在夸你,问你能不能出周边。赶明儿我介绍几位富家太太和你认识。” 姜蝶珍从来没有想到。 从墨西哥旅游回来。 她的卡里的钱,已经足够买那只香奈儿的钻石鳄鱼皮了。 姜蝶珍:“谢谢ada姐帮我把这款包留下来,毕竟全球限量十三只。这次错过了,我不知道要去哪拍卖。” ada笑道:“这都是你应得的,我举手之劳而已,毕竟你也帮了我很多。” 姜蝶珍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乖巧说好。 ada:“有一位巴黎过来旅游的买手女士,特意询问了你的具体情况,还给我留了一张名牌呢,说以后想找你帮忙做周边。 这位巴黎来的买手,是中东的卡玟尔王后。 这位王后,会见联合国秘书长,也穿着百万华伦天奴的“中东武则天。” 小乖并不知道随手一个举动。 能改变几年后的命运。 那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北京的这片天,离开景煾予身边。 独自在异国留学进修。 此刻小乖正在为和小姐妹碰面,牵手逛三里屯开心着。 这段时间,她发了工资。 姜蝶珍见到闺蜜黄微苑。 在得知对方不远万里,重新给她求了一个小猫御守。 她感动的不得了,好好地揣进兜里。 姜蝶珍对黄微苑说:“谢谢你呀,居然这么细心,你快选一个包吧,我送给你。” 黄微苑拍戏的片酬很低。 她踌躇地看着眼前的橱窗,展架上放着各种名牌包:“宁宁,你真的要送我一款手袋吗,会不会太贵重了。” 姜蝶珍还没完全倒完时差。 闻言,她抿了口热奶咖。 女生笑着说:“你放心吧。入职第一天,君恩给我发了张黑卡,我还没有用过呢。” “之前盛纨的事,我因祸得福了,认识了很好很好的人。被他庇佑着,这段时间啊,每一天都像闪着光的日子。” 姜蝶珍把商品介绍页翻出来,“随便选呀小苑,五位数的我都能送,算是新年礼物!” 毕竟是中古店。 五位数也能淘到非常出色的包了。 黄微苑怎么舍得让她破费。 她选了半天,只拿了一个一万出头的小号口盖包。 “我给你选一个保值的。” 姜蝶珍说完,随手拿起一只香奈儿cf系列的大号:“搭配起来刚好十万左右。” 黄微苑踌躇道:“宁宁,真的不会付不起吗。” 姜蝶珍看着黄微苑试背的模样,非常满意。 她翩然走下台阶,揽住黄微苑。 姜蝶珍的裙摆,像花瓣一样层叠地晃动。 她凑近她,甜甜地压低声音说:“当然啦,我知道小苑刚开始拍戏,起步很困难,也没有人帮助。我不介意成为你的金主哦!” 黄微苑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她低头解释道:“我平时在片场,用不到这么贵的包啦。” 姜蝶珍笑了。 她眼睛像新月,弯弯的,唇角笑弧像猫咪可爱:“女孩子背点贵的,免得出去被欺负。我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什么急用,你不好意思找我,有个保值的物件,也方便一点。” “你怎么这么好!” 黄微苑垂头道:“我怎么舍得,卖了你给我的包!” 姜蝶珍倒是很能感知她的冷热,只是温柔地说:“那是因为小苑知道,我有能力,送她更好的东西。” 她回忆道: “大学的时候,你帮我卖了好多小组作业的衣服,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姜蝶珍凝望着镜中灯下的她。 “我觉得你不会止步于此。小苑,如果真卖掉了包,走向更好的地方,我也会为你祝福。盛纨那件事我从未放在心上,你千万不要以为一件小事,一直活在愧疚里。” “小时候我看书,莫泊桑《项链》。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女主满怀期待,找朋友借项链。朋友会借一条假的项链给女主,让她错误地归还了一生。” 姜蝶珍认真地告诉她,说:“你随时来找我,在我这里得到的,一定都是真的。遗落了也不要紧,我绝不会因为几万块,和你闹一辈子矛盾。小苑,你很能吃苦,但通往幸福的道路,没有必要受任何磨难。” “因为——” 姜蝶珍看着她,把黄微苑冰凉的手,揣进她细白的掌心。 她垂下眼,搓了搓手,把温度渡给自己的朋友。 “你是一条熠熠生辉的钻石,只是暂时没有遇到被所有人围观鉴赏的宴会厅。小苑,我不想这样敷衍地和你交往。你求回来的御守,我一定会送给我喜欢的人。不要怀着愧疚生活呀,你值得被尊重。” 话音刚落,黄微苑已经泪流满面。 演戏时,她有的时候哭泣,会使用眼药水。 并不是她不入戏,而是那些剧本的背后。 往往藏着是龌龊和不堪,被和投资方睡过的女人,轻易地换掉角色。 第118章 黄微苑不知道怎么对着镜头,哭笑自如。 可她从未遇到姜蝶珍这样,善良又不计较的人。 那些俱乐部和纨绔子弟来往的旧事,明明姜蝶珍知道刀山火海也敢往里闯。 现在,姜蝶珍也能察觉出她的微妙情绪,缓解她的愧疚,治愈她的窘境。 看着朋友的泪水,感动到像断线的水珠一样牵连下来。 姜蝶珍揽着她的肩,笑起来: “我在做一款礼服裙,概念是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变白天鹅,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黄微苑连连点头:“我当然愿意!” “希望我真能被选中上架,到时候我自己买下来,送给你穿。” 姜蝶珍像小蝴蝶一样翩飞着推她:“别哭啦,我们去结账。” 本来姜蝶珍打算。 结账用仲时锦给她的君恩工资黑卡。 然后拍下“永远的钻石”香奈儿包。 用她自己存钱的卡。 两种付款方式分开。 她一边和小苑聊天,一边输密码。 刷卡机发出“滴——”的一声。 显示刷卡成功。 姜蝶珍蹙起一点点眉,不解地问店员:“刚刚都刷的这张黑卡吗?” 她思忖道:“不对呀,这张卡上,应该只有几万块,不可能付得起七位数。” ada愣了一下。 她是店长,见惯了大场面:“我之前在几位富豪太太手里看过这种卡,应该是不限额的,少说都是八位数封顶。” 她微眯着眼睛,回忆道:“你的这张卡,我见过同款。” “之前我看过君恩的代理秘书,用一模一样的卡,在纽约时装周,刷了四千万购买高奢礼服,和设计图样。” “因为我当时陪着几位太太,在后台聊脖颈丝巾上的label要不要剪掉,所以对这个标签记忆犹新。” ada恭敬地把手上的卡,递给姜蝶珍:“宁宁,你最好检查一下,我有把握这张卡的上限,一定超过五千万。” 姜蝶珍心口蓦然一窒。 她在模糊的记忆里。 已经想不起来。 那天仲时锦和她沟通,具体说了什么。 她只记得景煾予把她搂在怀里。 姜蝶珍记得两人分开了很久。 她在他怀里有些委屈,说:“景煾予,我没有喜欢你。” “一点点也没有,没有。” ——现在呢,有多喜欢他呢。 还有空隙吗。 姜蝶珍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她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切,像是坠入了一场羽毛编织的梦境。 原来这么长一段时间。 她摸鱼做的捕梦网。 留下的,是属于她的甜梦。 她想到帮黄微苑买手袋,才会拿出这张工资卡。 如果她没有对小苑施以善意。 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张卡,里面居然揣着仲时锦的厚爱。 当时她还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好像四面八方都是无限衍伸的线。 她只是学会勇敢,学会信赖景煾予。 学会感恩仲时锦。 居然得到了这么好的结果。 姜蝶珍四肢百骸,都被温热的力量包裹。 她已经没有受宠若惊,带着不真实的恍然了。 她只觉得甜蜜。 被周围所有人肯定的甜蜜。 中古店的店员叫着她姜小姐,把她从幻觉一样的甜梦中唤醒。 姜蝶珍礼貌地对她们笑:“谢谢你们告诉我。” 她怅惘道:“这款六位数的鳄鱼皮钻石包,我没送错人。她比我关心她之前,早关心了我几个月,也到了我回报的时候了。” - 两人在国家大剧院的落座。 看妈妈樊泠主演的戏剧,罗伯特的《廊桥遗梦》。 妈妈已经五十岁了,很适合女主的年龄段。 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素雅的连衣裙,花样已经不流行了,却裁剪合体,洗得也很干净,长黑发垂下来,妆造娴静温柔。 《廊桥遗梦》是一部特别感人的婚外恋。 在接近困顿的中年。 人类在家庭氛围的高压下,都难以启齿自己的情欲。 放弃浪漫和情欲,承担家庭的责任往往更加重要。 也许和日式背德的嚣张比起来。 一个沉默内敛,隐忍孤寂的中年女人。 一段遗落的无法结果的旧梦,才值得惆怅。 男主弗朗西斯卡请求女主随她远走,但她割舍不下现有的家人。 但她也舍不得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心灵恋慕。 “当我想起,我为什么拍照时。我想到的唯一原因,似乎就是为了把我带到这里来,现在看来,似乎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把我带来这里,与你相见。” 在小提琴悠扬的旋律中。 姜蝶珍看着舞台上,雨中挂项链的抉择。 爱而不得的痛苦让人反复咀嚼。 最后她红了眼眶。 看着男主离开后。 妈妈穿着白裙子在厨房里孤单跳舞,复刻两人的时光。 家庭主妇的战场是厨房。 她做饭,维持婚姻的形象。 可是只有那个男人懂她,和她在这里喝着白兰地,拥抱跳舞。 第119章 婚姻的真谛到底是什么。 如果丈夫能这样抚慰她的心灵,又何必在外面找慰藉呢。 姜蝶珍感觉到手边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碰了碰。 黄微苑递给她了一张纸。 “谢谢。”姜蝶珍轻声说。 “阿姨好美。” 黄微苑望着台上谢幕的演员。 她小声感叹道:“我也想成为她这么优秀的表演家。” 这时候,黄微苑轻柔地拉起她的手。 姜蝶珍往身边一看,她也是满脸泪痕。 她对黄微苑笑了笑。 朋友不用多,交心就好。 她知道对方一定能理解她。 戏剧以外的婚外恋,依然被所有人诟病。 没有人能阻止爱情的发生。 可是大家都知道,责任和家庭才是第一位。 两人并没有机会和樊泠女士搭上话。 母亲表演完后,会到和舞台剧乐团一起退场,再更衣离开。 这支顶尖的剧团,应该还有很多幕后工作要做。 两人看完表演,就随着人流往外走。 刚从国家大剧院出来。 天上坠了铅灰,在飘着很小的雪絮。 姜蝶珍打了车,和黄微苑约好,一个月后陪她去参加海南电影节,就把她送上了车。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细雪下面。 姜蝶珍纸袋里有几百万的手袋。 她心下忐忑,想着应该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她一下。 就在这时,她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他正撑着伞,身量高大孤拔。 应该和她一样,从剧院里出来。 是很久都没有见面的周漾。 男人隔着茫茫人潮,撑着伞,和她遥遥相望。 他回国了,应该是从姐姐那里打听到了她的下落,也知道她今天回来看这场戏。 黯然的天色,并没有减弱周漾自身的气质。 反而把他承托得更加英俊。 姜蝶珍愣了一下,慌忙别开眼睛。 他应该看见她了。 周漾正在一字一顿地,对她做出口型:“宁宁,好久不见。” 也许今天,他是为了和她相遇,才会去看《廊桥遗梦》的。 这一刻,姜蝶珍忽然后悔起来。 连没什么用意的婚外恋戏剧,好像都在诉说着,浓烈的不合时宜。 她不该和他一起看这部戏,不该遇见他,不该有其他的可能。 “我要走向他吗。” 姜蝶珍在心里忐忑了一瞬间。 随后,她做出了抉择。 - 回到家时,姜蝶珍浑身覆盖着一层雪。 她以为家里空无一人。 果然到处的灯都黑着。 姜蝶珍没有想那么多,准备洗澡换衣服。 摁亮灯的刹那,她忽然闻到了客厅里浓烈的酒气。 ——是那个人在家吗。 姜蝶珍小声探问:“景煾予,你在家吗,煾予?” 那个人就在沙发上,手里白色的药片散落一地。 他穿着西装,领带夹跌落在地。 而他虽然还是有些一丝不苟,但是沙发布满都是手指拖拽的挣扎痕迹。 景煾予似乎并不好受,他痛苦了很久。 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 男人眼皮微阖着,脸色苍白,脖颈处的冷汗已经把衣领浸湿了。 修长的手指垂落下来,似乎之前挣扎过,但是放弃了抵抗。 男人额角都是绷起的青筋,他体温很低,口唇也是青紫的。 之前被她舔吻的喉结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气。 姜蝶珍脑袋嗡地一声,浑身都在颤抖。 她扑过去的时候,穿着棉拖的脚趾,踢到了茶几,但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她眼睫湿润,嗓子完全哑掉了:“煾予,你怎么了,煾予?” 触碰到他的一瞬间。 她感受到那人身上铺天盖地的酒精味。 怎么会这样。 她应该早点发现的。 两人在温泉里,她就应该揣测出来。 景煾予不在的这几天。 仲家那群尸位素餐的人,不知道给他出了多大的难题,要他陪别人喝酒才能解决。 现在他躺在这里,生死不明。 姜蝶珍被巨大的无措感吞噬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从来没有。 “景煾予,你醒醒,你不要睡,你别吓我!” 姜蝶珍根本不知道他是胃疼,还是酒精中毒。 她失魂落魄地叫着他的名字,哆哆嗦嗦地尝试着拨打救护电话。 空气里除了她的呼吸声,一切都很安静。 姜蝶珍把他搂进怀里,帮他把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 男人的肩颈线条性感流畅,但她已经没有心思欣赏了。 害怕他会离开的心绪,占领整个心脏。 她的泪沾湿了脸颊。 她几乎快刻板行为,只是一直吻着他苍白的额头。 姜蝶珍的声音都在发颤:“既然这么不舒服,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早点回来。” 就在这时。 男人冰凉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间动了动。 姜蝶珍愣了一下。 第120章 她的目光落在他漂亮的手指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动作。 他的声音有些懒倦。 此刻,他放慢了语调,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怎么可能。”她像错了错事一样,小声反驳道。 男人绷紧下颌,眼睛溢满薄红。 他翻身把她摁在身下。 景煾予的声音很淡,涩哑,又凉又磁:“姜蝶珍,能不能别丢下我?” 第37章 .偏爱眼 姜蝶珍根本来不及回答他。 他已经酒精中毒, 接近昏迷。 对她讲完这句话,更是耗空了他的知觉。 年前,景荣光惹下的烂摊子, 全是靠他解决的。 景煾予很清楚, 委托交易清单上的人处理拍卖品去留。 和他们打交道, 就是龙潭虎穴里来去。 谁都可以说自己风骨铮铮。 大人物亦然, 喜欢游龙戏凤,胜过谄媚逢迎。 没有人想挑起, 这些龌龊与阴私。 偏偏他要下重注, 赌他们愿意为此买单。 景煾予最后保下的那件明嘉靖五彩鱼藻盖罐, 是千禧年香港苏富比拍卖会,用2.7亿天价成交的国宝。 白底红花的遗世国宝,都比不过他晚归的心上人。 他在酒精过量,带来的晕厥里, 等了很久。 等得他已经快失去耐心。 姜蝶珍到底还是回来了。 她朦胧着泪雾, 依偎在他身边。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景煾予。” 直到救护车上下来的医务人员, 把他扶上车。 姜蝶珍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指。 救护车的蓝红光圈, 破开远处的霓虹光线, 在车水马龙中疾驰。 姜蝶珍望着远去的故宫角楼。 跨越百年时光, 建筑的影子,在飞雪中静谧又微茫。 这座千年古城,还洋溢在年后的氛围中。 如果景煾予不在了。 偌大的北京,谁能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呢。 医护人员忙前忙后,在检测他的血氧浓度。 姜蝶珍才发现, 她的腕骨上有一截青紫的痕迹。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在极度的晕厥和缺氧中。 景煾予也要挟持她,和他一起遁入爱的深渊。 她连他私人医生的电话都不知道。 景煾予给她留的两个电话, 都是他的号码。 大概他是怀揣着,让她遇到危险,学会只依赖他的独断专行。 这是爱吗,他一点退路都没给他自己留。 她一个人下楼交完钱,把景煾予安顿好。 姜蝶珍在医院陪护的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是周漾打过来的电话。 姜蝶珍愣了一秒,条件反射地挂断了。 电话那头,周漾似乎很有耐心的样子。 铃声连续不断地响着。 她怕吵到身边的男人休息。 姜蝶珍往景煾予的床头看了一眼,把手机切换到了静音。 明明下午,她已经做出了断了。 为什么周漾还不肯放弃呢。 医院的走廊上。 冷冽的风,混着窗户外的细雪,涌进过道。 她握着手机来到楼梯的安全出口。 人字形的指向灯,在头顶泛着绿光。 姜蝶珍:“喂——” 周漾:“宁宁,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说清楚。” 夜风撩起姜蝶珍的头发,让她露出潮湿泛红的眼睛。 她安静地眨了眨眼,对听筒说。 “我以为我的行为已经很清楚了。” “不是我们之间的事。” 电话那头的周漾声音有些急:“别这么着急拒绝我,我只是想了解你姐姐的案子。听之前的朋友说,她在联系律师,我看到她深陷苦海,我也有责任。” “这么多年,我早把你们当成家人,当时我去佛罗伦萨美院,姜教授还给我写了推荐信。” 周漾恳切道: “你可以不在乎我,这些都没有关系,你真的不在乎姐姐吗,她现在处境很艰难,需要我们一起支持她。” “我们见面好好聊一下这件事吧。明天我会到你公司等你,我知道你们初七结束休假。” 因为应急楼道并没有灯光,只有深夜的声控灯。 她的身后,传来清磁的咳嗽声。 头顶的光影瞬间亮起,宛如白昼。 姜蝶珍浑身一颤,情急之下回头。 看见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是景煾予。 男人没穿病号服,来不及换下那件贴合肌理衬衫。 但他这幅沉静的模样,依然矜贵倨傲而赏心悦目,看上去依然非常不好相处。 “煾予,你怎么下床了?” 姜蝶珍并没有补妆,哭红的眼睑并不想被他看见。 但是很显然,景煾予已经看见了。 男人不知道在后面等了她多久。 暗光里的他,捻着一支烟,只剩下了很短的一截。 青白色的烟雾,在他指节处围绕,把他整个人衬托地沉郁喑哑。 第121章 他瞧见她眼睑的红,于是笑了,问:“你和他,旧情复燃了?” 姜蝶珍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 楼梯交界,窗户中三环的车流,划破她的欲言又止。 姜蝶珍:“我说没有,你信吗。” “你说什么,我都信。” 景煾予只是笑,问:“如果明天见面的话,会心潮悸动吗。” 姜蝶珍走近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给周漾答复。 景煾予站在楼梯口,寡淡道:“你现在就回他,说你要和他见面。” 他站在楼道最顶端。 一如平时的他,是制定规则的人。 姜蝶珍看清了他泛着青灰的下颌,和他神色的疲倦。 她细声解释道:“周漾刚才提到了姐姐,说了她遭遇家暴,想要离婚的事。我才多和他说了几句。” “我没有怀疑你。”景煾予的情绪非常稳。 他讲话的时候,楼道的灯光再次亮起,宛如控制明暗的神祗。 “小乖,见吧,明天复工,正好有个时装展。我也在,没事的。” 刚才害怕被他误会的时候,她没有哭。 回家,看见他躺在药片里,姜蝶珍也撑过来了。 听他叫她熟悉的小乖。 姜蝶珍还是忍不住鼻尖酸涩,眼眶湿润。 她一边强忍坚强地咬住下唇,抬脚上楼,往他怀里走去。 女生声线颤抖着:“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到他怀里的那一瞬间,被他轻松抱起来。 她还在小声呜咽着,却带着一点撩拨人心的甜腻。 “煾予.....” 她嗅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你能不能让我少担心你一点......” “乖。”他用手指碾灭了烟,在烟草味道中把她抱紧。 景煾予柔声道:“年末应酬多,和你无关。” 姜蝶珍手机那端,传来了周漾的回复。 周漾:【宁宁,你收到那幅画了吗。】 周漾:【你肯见我就好。】 屏幕的蓝光照在景煾予脸上。 他淡薄地收回眼。 但是景煾予走回病床的动作,凝滞了一下。 回到病床,姜蝶珍借着床头的小灯。 这时候,她才看到,他随意地把输液针头拔在一边。 一想到他,会为了她牵动心绪,不管不顾地追出来找她。 很奇怪的,在这种时候。 她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甜蜜。 “我真的好怕,我怕你真的没有呼吸了。” 姜蝶珍说完。 景煾予把她抱上床。 他单膝蹲在她脚边,帮她脱掉了高跟鞋。 男人又恢复一个浪荡公子的样儿,散漫的把双臂撑在她身侧,禁锢了她逃走的方向,把她锁在床上。 “怕我没有呼吸?” 男人下颌线条冷冽,就这样定在她的身上,弯唇问:“我没呼吸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能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 她听不得这个假设,几乎是瞬间,眼中就蕴着一汪澄澈的烟波。 姜蝶珍眨了眨眼睛,慌忙捂住他的唇,“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景煾予漫不经心笑了一声,似乎在嘲弄她的没良心。 “你不帮我人工呼吸吗?小乖。” 姜蝶珍哪会想到他的弯绕心思。 她已经被失去他的恐惧,填满了整个心脏。 她泪眼盈盈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姜蝶珍的嘴唇都没了血色,仿佛这个假设真的让她感到害怕。 她喉咙像裹了沙砾一样哑,“你先答应我,景煾予,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家业也好,我也好。 她接着说:“你不是告诉我,自己才是生活的主宰吗。” “如果有一天我走掉了,发现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是不会回来的。” “你放心。”男人抬起手,抵在她脸侧,感受到她柔软的皮肤。 他掌心的温度很高,混着薄荷的烟味,像诱哄一样摩挲着她的耳垂,烫得她脑子里充满旖旎的春情。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眼泪是被他的唇吻到温热的。 可是她哪舍得拒绝他。 姜蝶珍还为刚才害他吃醋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不许再说死的话,我很不禁吓的。” 姜蝶珍眼泪盈盈。 她习惯性抿唇,口红已经被他吞噬掉了。 现在纯粹因为悸动变红。 姜蝶珍:“结婚证上,你已经彻底属于我了。景煾予,你要为我活着。” 第一次,景煾予听她用婚姻的权利要求他。 男人笑了,深邃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她。 他虽然维持着在床边半跪的姿态,但是驾轻就熟的模样,已经把她的心绪完全地驾驭住了。 景煾予喉结微动,呼吸加重。 “我答应你。” 他的烟草味充斥在口腔里,强烈的尼古丁味道恍若勾起了两人在旅馆中昏天黑地的记忆 第122章 姜蝶珍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几乎是瞬间,今天所有的不安都消弭殆尽。 “煾予,煾予......” 他倾身覆盖着她,把她摁倒在床上。 于她的唇边,克制地留下一个沉静又彰显着欲念的吻。 姜蝶珍察觉到他动情了。 她不想连累他,被别人诟病。 于是她伸出细瘦的手腕推她,小声道:“护理会来查房的。” 景煾予笑了一声:“小乖,交给我,我有分寸。” 喝醉酒的他,为什么这么混啊。 男人的身上还有清淡的酒意,混着乌木的古龙水味道。 但陷入迷幻快乐的,是她。 姜蝶珍为了不发出声音,使劲咬着她的下唇。 为什么这个男人,都到医院,还这么恶劣。 “煾予,不要。”她挣扎着对他说。 “不要什么?”他垂眼看她露出来的伶仃锁骨。 ——不要再说我会抛下你的话。 从来都不是演戏。 如果对你的感情可以衡量就好了。 我好想告诉你,我已经彻底离不开你了。 姜蝶珍回家的时候。 裙角都是雪融化后的水。 因为她根本没有,走近周漾的伞下。 根本不是避嫌,也没有内心悸动。 而是她只想着早点回去,可以穿越细雪,走入他的怀里。 到家的那一刻。 她瘦削的肩胛骨,因为雪水融化的冷意在微微颤抖。 姜蝶珍孤勇清澈,眸中有微微的湿润。 她一直都易碎,剔透又坚定。 就像她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半秒钟和他结婚。 姥爷给她的告状玉雕,还是完整剔透的一整块。 她以为回家,会有男人旖旎缱绻的怀抱,等她。 可她推开家门。 男人脸色青白,沉晦,凌冽。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我等了你很久,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坏。 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她对他的感情。 她的脸颊依恋地贴在他的臂弯,眼睛里泛起柔柔的涟漪。 姜蝶珍告诉他:“姥爷给的玉石,还是完整的。因为一旦有裂痕,就没办法修复了。” 景煾予手背上,还有输液的针口。 他的指.骨微微泛红,掠过她的唇.齿。 半响,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哑:“今晚以后呢,还会完整吗?” 空气中温暖又旖旎。 姜蝶珍仰着头,抑制住自己的声音。 他要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怎么舍得,让两人存在裂咎。 - 复工的第一天。 因为晚上有时装走秀。 所以设计部,很早就去了展示厅准备。 他们在简单的例会后,会拿着春季第一次时装,进行第一轮参选。 姜蝶珍还没有赶完她的天鹅礼服裙。 所以其他人都抱着衣物和衣架材料,进行准备的时候。 她还在二十层,继续画稿。 许帘淇在寒假赶工,做好了辛黛瑞拉的蓝白裙。 她不那么喜欢创新。 这次也是求稳。 细碎的闪钻贴满了整个裙摆。 灯光照耀其上,宛如深海繁星,把银河穿在身上的感觉。 苏娜之前提点过许帘淇。 她批评说,这套裙子太像dior dress 2017年的蓝色星空裙,让许帘淇做出更大的改动。 许帘淇实在没有别出心裁的想法。 她抱着人台到处晃悠。 看着别人胸有成竹的样子。 许帘淇忐忑不安地,晃到姜蝶珍面前:“小珍珠,你能帮我提一些建议吗。” 姜蝶珍停下缝纫机,思忖了片刻。 “之前版本中的鱼尾要舍弃。流光溢彩的冰川蓝亮片,搭配鱼尾,和其他分支设计‘海的女儿’差不多,没有辛黛瑞拉的感觉了。” “高开叉的性感设计也要删繁就简,感觉灰姑娘并不会靠着性感来魅惑王子。” 姜蝶珍细碎地建议着。 她带着微笑,看许帘淇记录下意见。 最后,姜蝶珍撇下自己的礼服,拿起剩余的蓝色布料。 她认真帮许帘淇制作了半袖袖套,和蓝色丝绒颈套。 “你看,水蓝醋酸锻的抹胸,再加上颈套,就有灰姑娘胆怯又渴慕的感觉了。” 许帘淇重新打了版,谢过她的提点。 “好!我争取一次过,到时候第二轮选拔的时候,也来帮你。” 姜蝶珍温柔地摇了摇头。 如果这次没有被选上,也不要紧。 她一定会把质量做得更好。 让黄微苑可以穿这这套裙子,到电影节去。 小苑买不起价值昂贵的礼服裙。 没关系,她可以做她的唯一金主。 赞助小苑各种好看的裙子,让她不会妄自菲薄。 姜蝶珍正在专心埋头,挑连钩织羽毛的细丝。 她不知道。 今年她设计的所有礼服裙,都被景煾予提前预定下来。 第123章 唯有片酬千万的女星,才有穿上的资格。 - 时值傍晚。 二十层的工作室,位于国贸大楼的东方,浅金的夕阳微微逆光。 不远处的北京金台地铁站近在迟尺。 这里就是传说中,观赏夕阳最美的站名“金台夕照” 这里也是她和景煾予,在同一幢楼里。 每一天,共同经历的,潮湿的,温暖的黄昏。 “小珍珠,你记得去换衣服啊。” 杨雾回来拿卷尺,顺便提醒她。 “好!”姜蝶珍笑起来,招呼他们,先去展示会场。 可她从设计部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公司的更衣室,已经占满了人。 姜蝶珍没打算换晚礼服,只是想找个地方补妆。 望着公司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还在犹豫,就收到了景煾予发来的消息。 景煾予:【来楼上找我。】 姜蝶珍想起之前,相约一起下班,随即回复道:【好呀!】 周漾说了今天要见面的。 姜蝶珍暗自思忖,今晚不会好过。 景煾予:【用你的电梯卡,直接刷总裁专用电梯,可以直达。】 姜蝶珍有微微的不解:【我的电梯卡能直达?可是,我的电梯卡,是淇姐帮我领的呀。那天我感冒了,没有去。你当时就帮我准备好了吗。】 男人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你说呢?】 姜蝶珍心尖蓦地一颤。 原来上班的第一天。 他就已经筹划让她经常去找他了。 可她太后知后觉了,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电梯卡和别的同事有什么不同。 每一天都按规矩,老老实实地划卡上班。 所以景煾予等待了三个月,才主动地把陷阱上的遮蔽物挪开。 姜蝶珍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和他发语音讲话,尾音都是甜的。 “你呀,我问你的问题,你别拿出来反问我。” 她放下手上的工作,揣着化妆包,刷卡往电梯里走。 总裁电梯叮地一声,停在她面前。 姜蝶珍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男人深沉难辨的眼睛里。 “煾予,你怎么在电梯里等我?” 姜蝶珍错愕又慌乱的模样,在景煾予的瞳孔中呈现出来。 他的眼瞳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男人把她揽进怀里:“因为,等不了了。” “发完消息,我就在电梯里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才召唤我。” “想对你随叫随到。” 景煾予修长有力的手掌,把她的后脑勺桎梏住。 吻落在了她的唇角。 银灰色冷光的电梯门,在他们身后阖上。 光明正大,但无人知晓。 今天公司第一天时装周。 人山人海,忙得不得了。 而他们旁若无人,在电梯里接吻。 透明电梯缓缓向上。 黄昏惠泽地给两个人镀上金边。 繁华的cbd商业区尽收眼底。 今晚景煾予并不会参加会议,但他作为董事会的代表,会在楼上包厢里观摩全过程。 这些平时,他都不在意。 关键是,今天周漾会来。 “今天我让服装经纪不用帮我搭配,你能为帮我简单搭配一下款式吗。” 景煾予垂眸看她,像是在征询她的想法。 姜蝶珍甜甜地对他笑:“当然可以啦!诶,老公,你说我算不算君恩的‘卡尔·拉格菲尔德’呀。” 景煾予低沉地肯定她:“至少是我一个人的‘卡尔·拉格菲尔德’” 姜蝶珍被他哄地好甜蜜。 男人在重要场合,穿着的都是君恩的定制套装。 只有一些袖扣,领带夹,或者腕表需要搭配。 “你要从新发售的腕表和袖扣里面选吗。” 姜蝶珍看着琳琅满目的新品墙面。 她细细地观摩着,各部门的创作。 就像第一次,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姜蝶珍有些震撼:“每一季度的新品,每一期的定制款,他们选出最好的,呈现给你吗。” 景煾予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姜蝶珍看见各种繁复的创作,已经完全挪不开眼了。 男人的更衣室,她鲜少进去。 平时她都泡在工作室里,创造自己的小天地。 原来,他被如此多精美又别出心裁的品类包围着。 很难想象,景煾予的时尚嗅觉多么敏锐。 他居然会看上平平无奇的她。 而且从来不锐利毒辣地点评她的创作。 他珍惜每一次青涩的她,保护她的想象。 姜蝶珍心底温柔无比。 她不想班门弄斧,于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女生就这样倚在景煾予身边:“我能看看你的想法吗。” 男人腕骨骨节分明,搭配蓝金银边的月相腕表,相得益彰。 但他并没有选择,他嗜好的那款。 男人反而把另一支白金深青的表,戴在手上。 景煾予:“不同的设计部,都有自身的山头文化,如果让我选,我会无知觉地平衡他们的关系。” 第124章 他从来没有暴露过自身的喜好。 反而把制衡不同的设计大佬,当做先决条件。 “所以现在呢,小乖想要帮我选吗。” 景煾予喉结微动,慢条斯理地摘下了领带夹,口吻认真笃定:“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有过任何偏好。” 姜蝶珍定定地看着他,期待地盯着他。 景煾予把她揽入怀中:“但遇见你以后,什么制衡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设计师是老佛爷本人,我也不会挽留。” 男人长指收拢,握住她的手,摩挲她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 “我选择的理由,不过是一双偏爱的眼睛。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公允了。” 姜蝶珍在他怀里,被他这样肯定。 总算知道了他让她帮他挑选配饰的用意。 在遇见她之前。 他一直掩藏着情绪,不让任何人窥得他的偏好。 直到她成为他的唯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姜蝶珍仰起脸凝望他。 她的眼睫因为被厚爱翕动着,像是在不安。 就像一枝花,被蜜蜂数次授粉,轻柔颤动。 景煾予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有打算隐藏我们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他们揣摩出来你的偏好后,会用你来取悦我。” 这个偌大的商业帝国就是这样。 不管设计师的山头角逐多么激烈。 他们永远为幕后的掌舵人服务。 这是他的城池,也是他的国度。 景煾予抬起手,轻轻摩.挲姜蝶珍的眼睑。 男人的嗓音磁性而低缓。 “你愿意成为我的同谋吗,我的皇后。” 第38章 .景太太 今天, 景煾予的领带夹和袖扣,都是姜蝶珍选的。 男人眼梢微弯,端详了一小会儿, 问她:“你是为了搭配我的衣服搭配, 还是你的偏好。” 姜蝶珍眨了眨眼, 垫脚吻在他的唇角:“你猜猜看。” 她穿着白色的西装连衣裙, 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煾予,我上班后第一套职业装是你买给我的。后来我选正式场合的套装, 剪裁都会往你送我的那件靠拢。” 她清澈的黑瞳望定镜子里的他, 眼睛弯弯的:“也许从一开始, 我的审美就是你引导的。我一直都觉得你眼光特别好,最开始很想得到你的认同。” 她话音刚落。 总裁办公室的白色门扉,被人从外面扣响。 姜蝶珍一颤,心悸地厉害。 她想找地方躲起来。 景煾予在她头顶笑了。 男人捞着她的腰, 把她抱回来, 勒进怀里:“不是想得到我身边人的认同吗?” 姜蝶珍慌道:“现在不行, 我腰带还没有束好。” 他低声哄她:“我来帮你。” 门口的敲击声还在持续着。 他的秘书季惟安恭敬地问:“景先生, 我是惟安, 请问可以进来吗。” ——他在里面。 但是更危险的是, 她还在他的怀里。 姜蝶珍脸很红, 耳尖也是烫的。 “在不在啊?”男人重复着季惟安的话,拖长了调子,逗弄着她。 他从后面抱着她,仗着高大的个头禁锢着她。 在昏暗的夕照中,他的轮廓英隽模糊。 景煾予嘶哑地笑:“他敲了这么久, 我们不回应她,是不是没什么礼貌呢。” “嗯。”姜蝶珍咬着唇, 眼睫轻颤:“应该让他稍等。” “景先生?” 门外的人等待了很久,依然恭顺温和:“你在里面吗?” 头顶上,传来景煾予低哑的闷笑声。 男人薄唇撩起,支使她:“说话啊,小乖。” 姜蝶珍有些怯,终于鼓足勇气。 她提高了声音:“煾予和我都在,你稍等一下。我是设计部的小姜,我和他——” 季惟安心下了然,淡笑道:“好的,景太太,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声,秀场要开始了,各界名流已经在有序进场。” 听到“景太太”两个字。 姜蝶珍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她刚刚只自我介绍说,是设计部的小姜呀。 难道,景煾予真的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隐瞒过。 姜蝶珍有点疑惑:“为什么季助理这么快就猜出来,是我在里面。” “这里不会出现其他女人。”他灼灼地凝视着她,低哑道:“我不吝向任何人展示我们的关系。” 姜蝶珍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男人桀骜英俊的面容。 她微微抿着唇,像是在笑。 “宁宁。”他的眼眸里只注视着她一个人,认真地说:“你从来都是我的骄傲。” “景煾予。”姜蝶珍感受到男人强劲的臂弯带来的温热。 她有点害羞地小声对他说:“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拥有自己的代表作。” “到时候——”姜蝶珍认真道:“我一定会告诉所有来向我喝彩的人,我属于你。” 男人心里快被她甜死了。 他唇角微漾,还有些微微的得意:“好啊,我愿意长线投资,等到你绩优分红。” 第125章 男人的臂弯强硬坚实,温度炙热,又搭配他西装革履的禁欲模样。 让姜蝶珍被撩得脸红心跳。 他垂眸看她,说:“所以,宁宁你要经常给我点甜头。” 她的小脸红红的,像甜莓,看起来又软又好亲。 话音刚落,他就细密地吻下来。 姜蝶珍被亲得浑身发软。 她松垮的腰带垂落下来,无辜地晃在半空中。 姜蝶珍沉溺在吻里,沉溺在早春的黄昏中。 她提醒到:“不可以亲了,他们还在等你。” 景煾予散漫地搂着她,笑道:“你腰带不是没系好吗,不整理一下?” 话音刚落。 男人黑发垂下,他从后面轻松圈住她的腰,修长的手掌上,青筋脉络凸起。 一扣又一扣地摩挲到合适的位置。 他的动作又欲又性感。 迟缓的,延长的,衣料厮磨。 姜蝶珍很香,很乖地站着。 小小的人,就这样站定,任由他摆弄着。 景煾予喉结微动,似乎帮她系上腰带这件事,都能让他口干舌燥。 她的腰很细弱,不盈一握。 男人掌心滚烫,坏心眼地收束那条浅金的腰带,又缓缓舒展。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搭在他的掌背上,慌张提醒道:“已经扣好了,不能再解开。” “嗯。”景煾予坐回更衣室的沙发,把她抱到腿上。 男人把脸埋进她单薄脊背,嗅着她发丝的甜香。 景煾予:“小乖。” 姜蝶珍:“嗯?” 景煾予垂眼,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画稿的铅灰笔墨。 于是抱她到洗手台。 她水红的唇上染着光泽,羞耻道:“之前都在画稿,没注意到手上脏脏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摩挲着她的手指。 在水下冲刷。 一根又一根,从微红的指尖到白皙的掌根。 他细致地帮她洗着。 手掌的区别,充满了性诱惑力。 他垂眼啄吻她的手:“不脏,很干净,漂亮死了。” 姜蝶珍脸红得滴血,不敢多看,躲避似地低下头。 她听到景煾予在温柔地亲吻她的发丝:“宁宁,你不用着急代表作,你已经在发光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小乖脸红得好可爱。” “真的不想你这幅样子,被别的男人看见。” 姜蝶珍心脏被填满,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 - 董事才能进入秀场上方的观摩室。 这里有顶尖的屏幕和观景位置。 房间是单向玻璃,有品茗的茶室。 台上光焰澹澹,偌大的秀场座无虚席。 姜蝶珍看着来看秀的明星模特们,都穿着昂贵的高定,穿着清凉高雅,艳光四射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开心。 不用竞争,似集邮一样观摩,果然有一种愉悦感。 她嘴角微弯,心里浸蜜一样。 感谢景煾予给予的优厚对待。 来这里工作的第一次,参加君恩大秀。 她可以从上方俯瞰全貌。 而不是忐忑自己的创作被淹没,无措地站在不能被选上的设计师人群里。 景煾予手指捻着烟,在和董事会那群男人说着什么。 他眉眼疏淡倦怠,不着情绪的样子。 男人偶尔把目光掠到姜蝶珍身上。 她并腿坐在沙发上记下各部门高光,认真刻苦的样子,看起来让人疼惜。 他沉静的目光才变得柔和一瞬,唇角也微弯。 景煾予移回目光的时候,又有些不耐烦:“换个新鲜说辞,陈奎,gmv做不起来,投资回报率低,这不是你们没有打通链路,而是针对的受众有问题。” 陈奎慌道:“是我之前太依赖于粉丝经济了,忽略了私域流量可以创造的价值,在明星代言上投资太多。” 景煾予冷淡道:“你们去找景荣光,和他的娱乐公司谈个好价钱。我对情怀不感兴趣,只看绩效考核,明星代言也是一样的。” “好的景先生。”陈奎道:“我现在就去给代言人打电话。” “嗯。”景煾予道。 一旁的乔瑟,恭敬道:“今天到场的名流,我已经让人重新整合了购买力,等会走完秀,会让千万级银卡及以上客户重新选款。” 景煾予放下手上的策划案,淡谑了一声:“别邀功,做好本职工作,我不缺助理。” 他往哪儿一站,就像是一座沉晦的冰山。 没有人可以消融他的冷冽,肃杀。 除了姜蝶珍。 所以她在被他的助理们,添了十多次小水果和清茶以后,终于熬不住了。 专宠可以。 可是她的肚子已经填满了。 她要帮他们这么多人吹枕边风。 在景煾予面前说好话。 飓风都能把南美洲上空堆积的云雾卷跑。 姜蝶珍脸红道:“你们别投喂我啦,我吃不下了。” 人群来往,带着女星上来打招呼的董事们,也意识到了景煾予待她的不寻常。 他们用审视,好奇,探寻,意味深长的眼神包裹着她。 第126章 姜蝶珍轻微不安。 她把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放下。 眼看楼下晚礼服和婚纱部门的走秀,即将结束。 姜蝶珍站起身:“我想出去走走。” “不等我一起吗。” 注意到她的举动,景煾予语气很温柔,但动作很强势地把她揽回身边。 男人漆黑的眼睛依然不着情绪,但嗓音微沉,碾得她心尖微痒:“看见周漾在下面了,嗯?想去找他。” “哪有呀。”她的语气软下来,仰脸对他笑:“我心思都在你身上。” 太近了。 当众调情的事情,羞耻万分。 可对方是景煾予,做什么都浑然天成地正确。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有些微妙。 姜蝶珍紧张地掐断了:“周漾.....他发消息说,在到处找我。” “——他坐电梯上来了。” “不是心思都在我身上吗。”景煾予短促地笑了一声,沉声道:“现在呢。” 他倒也没其他的情绪,把她抱出茶室,缱绻宠溺地哄着她。 姜蝶珍窝在他怀里,眼睫闭眼颤抖。 景煾予陪她走向楼梯,笑道:“怎么,不敢让他看见啊。” “煾予,这里都是董事会的人。”姜蝶珍紧张不已。 景煾予笑容加大,一切掌握在手的意味:“不能大胆点承认是君恩的女主人吗?” “叮——” 电梯打开。 电梯厢里的站着的人,就是周漾。 和那天在剧院外面遇到一样。 他的狼尾微长,束了一个小啾在后脑勺。 周漾也穿了西装,没打领带,落拓不羁的样子。 显然周漾注意到了旁边楼梯口搂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矜贵隽冷。 一个浪荡散漫。 两个男人的视线对在一起,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空气中火花四溅。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站在周漾身侧。 女人穿着云雾紫的晚礼服,上面有代言人的编码,她的眉眼艳绝地惊心动魄。 这位是圈里的一线女星,夏焰。 姜蝶珍认识她。 她是君恩珠宝系列,在国内的代言人。 夏焰去年代言了一个系列,夕照,dysis。 姜蝶珍心念一动。 黄昏? 这是让祁泠耿耿于怀的女人吗。 夏焰从周漾身后走过来,探寻地上下打量着相拥的两人。 她撩起黑发,风情万种,红唇微启:“煾予。” 姜蝶珍情绪平复了一点儿。 听到别的女人叫他。 她不禁心里酸涩。 姜蝶珍下意识就想从景煾予的怀里挣脱。 周漾看着她的动作。 男人青淡胡茬的唇边上扬:“姜小姐似乎不想在你的怀里多待。” 周漾接着提醒道:“景先生,你应该尊崇她的喜好,把她放下来,你没看见她不愿意吗。” 气氛顿时变得僵持起来。 周围围观的人,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景煾予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来更深的情绪:“我认为你说的并不准确。” 周漾微眯起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煾予:“我很清楚我太太的喜好。” 姜蝶珍怔怔地看着他,正想要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她看见景煾予慢慢低下头,搭在她脊背的手掌,也抬起来扣在她后脑勺上。 她只感觉唇上一热。 周围的人都成了模糊的景深。 姜蝶珍眼睫颤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 景煾予温热的指腹,覆落在她的眼睑上摩挲着。 他辗转地吻着她嘴唇,直到干燥冰凉的唇瓣,被他吻到濡湿艳丽。 景煾予的眼神,示威性质地掠过周漾,凝视着她:“你舍得让我输吗,小乖?” 第39章 .素指环 但景煾予并没有让姜蝶珍为难。 他温柔地揉了姜蝶珍的黑发, 示意她把一切交给他就好。 他和姜蝶珍发小封希礼,对峙的那天。 从她的视角,两人只是淡薄的露水情缘。 姜蝶珍不选择他, 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带她走过万里, 和她朝夕相处。 在她每一个茫然又困顿的瞬间, 辅佐她做出抉择。 景煾予笃定她会躲进他的怀抱。 会对他撒娇说, 煾予我好累这种软萌黏人的话。 但是姜蝶珍没有。 她盯着夏焰看了一会儿,忽然就黯然地垂下眼睛。 “我好像有点饿。” 姜蝶珍从景煾予怀里挣脱下来。 小乖好像完全忘记, 刚才在观摩走秀的时候, 被他的助理投喂了好多水果和零食。 她只是觉得到处都空空的, 填不满。 她的心脏也闷涨到酸涩。 姜蝶珍没坐电梯。 她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地下楼。 秀场的光焰照亮了她的白色素净的衣裳,比起那些明星名模的光彩夺目,艳情四溢的美丽。 她看起来安静又平凡。 第127章 就算腰带是那个人亲自系上的。 没有作品傍身的她, 还是有一种和他隔着天堑的, 不相衬的不安。 就像童话故事的尾声。 十二点钟声敲响, 怕魔法药水失效的辛黛瑞拉, 匆忙地从城堡的台阶往外逃跑。 姜蝶珍的声音有些哑, 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低头看着层叠的楼梯:“我想出去了, 苏娜组长他们还在下面等我。” 姜蝶珍刚说完。 就被身后追过来的人攥紧了手腕。 男人一把把她搂入怀中, 修长的手掌摁着她的后脑勺。 “好,小乖,别紧张。” 景煾予沉声哄着她:“我们去吃饭,不选了。” 因为要出门。 男人招呼生活助理,给她拿来围巾和帽子。 景煾予并不假手于人。 当着夏焰和周漾的面。 他专注细致地帮姜蝶戴好帽子。 男人的手指冷白修长, 满是青筋的掌骨泛红。 他垂着眼,帮她带上浅粉色的小兔垂耳帽。 明明动作斯文儒雅, 但是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宠溺。 他揉了揉她蓬松的帽尖。 姜蝶珍像小兔一样眼睛红红地望着他。 景煾予倏地笑了:“急着跑什么,我舍得让你饿肚子吗?” 他很宠溺地刮了她的鼻尖:“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容易饿红眼睛,羞不羞啊。” 姜蝶珍别开眼,小声辩解道:“才不是因为这个。” 他弯着唇,在她耳畔笑,沉声询问:“因为不想选我?” 姜蝶珍蓦地攥紧了手指。 景煾予淡道:“走啊,去吃饭吧。” 他露出一个野兽捕猎胜券在握的笑容。 让这只进退维谷的小兔。 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误地踏上了危险的路径。 姜蝶珍不想上去和周漾纠缠。 她想避过周漾,和景煾予单独相处。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她扶着楼梯不打算走了:“我还要去和孟组长和苏娜姐说一声,漾哥你们先去吧。” 站在楼梯口的周漾,闻言了然点头。 他侧头问身边的人:“好,地址在哪里。” 周漾和景煾予的秘书核对后,淡道:“那行,我搭着夏焰去就行,我们四人坐一个包厢吧。” 他们走后。 “煾予,你不要走。” 姜蝶珍从身后抱住景煾予,倚着他的脊背。 她很愧疚地小声说:“对不起,我刚才慌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要在你和周漾之间做出选择。 选什么。 明明我彻底属于你。 楼道交界处的灯光幽微昏白。 男人静默了很久。 景煾予:“你松开。” “不要。”姜蝶珍小脸满是倔强。 景煾予:“我没怪过你,乖点,松开。” 姜蝶珍泪眼盈盈的。 她是放开了,可眼睛也委屈到泛红了:“你真没生我气吗。” “嗯,我只是不想背对着你。” 景煾予转过身。 他暗光中,帮她挡住了周围的一切,低下头来吻她。 他有些醋劲儿,但更加遽了他的温柔。 在她沉溺在他唇齿中的当下。 景煾予笑了,在她的唇边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问道:“你还要为刚才逃避的事情抱歉吗。” 姜蝶珍吃痛,身体瞬间软了。 她舔了舔疼痛的嘴唇:“我才不要。” 景煾予眼底情绪晦暗。 可他还是笑着,揉了揉她头顶的柔软兔毛。 男人冰凉的手指从垂落的兔耳里伸进去,帮她理顺歪斜的发丝,坏心眼地捏她的耳朵尖:“理由呢。” 她模糊不清地说:“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得意,免得你回头又要说我,在演戏。” “现在是演都不愿意演吗?” 他的手指微凉,和耳肉接触的时候。 激得她皮肤像着火一样灼烫。 景煾予呼吸掠过她的耳畔:“已经忘了我当时教你的,在外人面前要怎么保持恩爱。” “你不是我的老师。” 姜蝶珍咬住唇,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自己好容易委屈。 “你教的那些根本不适用。” 她勇敢地不得了,扯着他的领带把他的脖颈微微拉低,吻在男人的脖颈上。 不能让他又恢复那副凌冽禁欲的样子。 姜蝶珍太想看他为她失控了。 姜蝶珍眼睛很亮:“我再也不想演戏了,你惩罚我吧,老师。” 景煾予的脊椎微微发麻,电流兴奋地冲向大脑皮层 他忍不住活动了指骨,淡声询问道:“你说什么?” “你确定要接受惩罚吗。”男人唇角弯起来。 姜蝶珍心脏一颤。 她看见景煾予缓慢地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白手套。 这是她今天给许帘淇缝制手袖的时候。 打板时,用男款比对的尺寸。 被景煾予翻出来,似乎一点也不突兀。 第128章 男人西装革履,挡住她的天光。 就这样,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搭在她的脖颈上。 他单手掐着她的脖颈。 大掌毫不费力地,就能把她的氧气悉数桎梏住。 景煾予用另一只手没带手套的冷白骨节,摩挲她的唇齿,从牙龈掠过。 男人很恶劣地弯唇笑:“刚才当着别的男人,就是用这里喊饿吗?” “是没被我填.满过吗,嗯?” 在情潮上并没有那么多经验的姜蝶珍。 显然被他的用词,蛊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意味不明的话,简直勾起了她在某些汹涌的回忆。 她接受了指令,就像听到了巴甫洛夫摇响的铃。 姜蝶珍条件反射地伸出水红的舌头,卷了卷近在咫尺的骨.节。 景煾予在她头顶淡淡地夸赞道:“好乖,晚上回家再惩罚你。” “一会儿,和旧情人吃饭,表现好点,不要让老师失望。” 他抽出刚才她挑选的狭长领带夹,威胁性质地在昏暗的楼道里,敲打了三下她的掌心。 领带夹和柔嫩的掌心接触,像鞭笞。 细微的疼痛和痕痒,就像小钩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姜蝶珍并不感到害怕,反而生出一些密密匝匝的愉悦。 “这次不完全是搭戏吧。” 她狡猾地眨了眨眼睛:“老师,你长得这么好看,小心学生会不服你管教呀。” 景煾予在她脸上捏了捏,褒奖道:“好啊,我最喜欢驯服有反骨的小朋友。” - 因为今天是君恩大秀。 不少媒体都等在采访室,等着他们领导人物发表演讲。 他叮嘱助理好好照顾她。 两人还是分开出发。 出了君恩。 窗外有积雪,年末的气氛还很浓郁。 后海的夜晚总是五彩斑斓,小酒馆传出民谣的声音 不远的什刹海滑冰场,少年少女都在飞驰追逐。 姜蝶珍没有和他一辆车。 刚才痕痒的手心,每一次带着烫痕的刺痛,都诉说着她的热望。 景煾予是多么会下蛊啊。 那人就坐在她车后的黑车里。 他们从未那么远,就像永隔一江水。 积雪很薄地压在参天柳树枝,和霓虹的彩灯装饰灯上。 她看着南锣巷摇曳的火红灯笼,平安祥和地在风中晃荡。 早春的北京,傍晚的天色寒冷而璀璨,呼吸都裹着冰碴,地面寒凉雪白,反射出冷冽的刀光。 姜蝶珍很想重新躲回他的怀中。 她很想,快点有代表作。 可以在媒体采访的时候,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来到吃饭的地方。 这里是俱乐部的第十层,包厢宽敞。 几个人坐在一起,在巨型圆桌下,隔着遥远的距离。 夏焰和周漾参加过一个慈善拍卖。 两人很久之前在国外认识。 周漾在国外作为青年画家,已经小有名气。 今天,夏焰是陪周漾来的。 君恩她很熟悉,自然要调节氛围。 夏焰看着姜蝶珍,笑着问:“这位是景先生的情人吗。” 她问地模糊又隐晦。 让周漾清楚姜蝶珍和景煾予之间的期限,是人人昭然若揭的事。 这只是一段,有保质期的婚姻。 果然,夏焰话音刚落。 周漾投来一个充满希冀的眼神。 他很想姜蝶珍亲自讲出口,讲出她和景煾予只有三年。 这样让他等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就像他烂熟于心的歌词:“你似是和他朝晚未离/我也有信心等你。” “她不是我的附庸。” 就在这时,景煾予搁下菜单,慢条斯理地正色道:“她是君恩最有潜力的设计师,没有之一。”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她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是我唯一的景太太。” 他字字笃定。 在座的人,都铭刻在了脑子里。 姜蝶珍之前偶然听过关于夏焰的传闻。 她背后有资本追捧,所以顺风顺水。 别人都传过她和景煾予的关系匪浅。 每一年的彩宝钻石系列,都和夏焰签订代言。 夏焰怎么会不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哪一位呢。 现在,当着周漾的面,景煾予如此轻描淡写地告诉了所有人,他和姜蝶珍的关系。 如此洒脱自然,没有隐瞒的意思。 夏焰的笑容还是有些僵硬。 她很快就缓和过来,风情万种地指使服务生倒酒。 夏焰:“哎呀,是我有眼无珠,看着姜小姐看我朋友周漾的眼神,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敢贸然下定论。” 看来在路上。 周漾和她说了,他和姜蝶珍青春期的往事。 姜蝶珍不安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她很担忧景煾予会因为此事发作。 但景煾予只是笑了一声,淡道:“你们也点菜吧。” 夏焰何其八面玲珑,她很快就岔开了话题:“我这才发现,姜小姐和周漾,都不怎么爱吃辣啊。” 第129章 姜蝶珍这才意识到。 景煾予把木雕外壳的菜单递给她的时候。 她只点了一个金汤浸酿萝卜和京葱烧辽参。 周漾跟在她后面点了龙井虾仁,都是清淡的做法。 本来是简单的菜品,被夏焰这么一说。 哪怕是伺候他们的服务生,也听出来。 ——她有撮合姜蝶珍和周漾的意思。 夏焰抿了一口茶水,对景煾予笑起来:“看来只有我俩能吃辣了。” 姜蝶珍心里闷闷的。 她很想景煾予说些什么。 但男人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还给她盛了一些乌鱼蛋汤。 让她喝点暖胃的,免得小腹疼。 他周道到极致,似乎连姜蝶珍和周漾之间,喝了同样的酒,都没什么反应。 景煾予:“小乖,这些都不辣,合你的胃口,多吃点。” 太不合理了。 他是等着回家再惩罚吗。 姜蝶珍揣摩不透他的意图。 席间。 夏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真令我没想到呀......在国外的时候,我让周漾画我,他严肃地拒绝了。要知道我还帮他拍下来了一颗粉钻。当时,他叫价失败,没有竞拍的资格,很恳切地让我帮他拍下来,想要做成钻戒,送给心尖上的人。” “我对周漾这么照顾,结果他还拒绝我的请求,周漾告诉我,他只画山水风景,不画人像了。他只会画他心里的缪斯。” “我一直都很好奇,周漾会为谁落笔,但他始终不肯告诉我。” 夏焰的笑容加深。 女人的眼神,落在姜蝶珍身上,看她小口地喝着汤。 “姜小姐不是和我们的大画家,交情匪浅,不知道知不知道他会画谁的人像呢。我实在太好奇了。” ——姜蝶珍当然知道。 景煾予也知道。 因为年前,周漾寄回来了一副画。 【放学去吃樱花冰】 上面画着十六七岁的姜蝶珍。 当时景煾予还狠狠地吃过醋。 被夏焰这么直白地讲出心意。 周漾不想躲避,有些顺势而为的意味。 他用毛巾抿了嘴,优雅地放下汤勺,期待地看着她。 似乎希冀姜蝶珍说出她自己的名字。 姜蝶珍咬了一口清甜的白萝卜,忽然就有些食不知味。 她翕动着眼睫,小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周漾唯一画的人,是自己。 夏焰还打算说些什么。 但是景煾予强硬地插入了话题。 男人鼻骨秀挺,薄唇微抿,漆黑眼瞳似乎并无不悦,面容依然英隽。 他吃得很少,静坐在主位璀璨灯光下,和姜蝶珍仿佛隔着一道清寂的天堑。 景煾予唇边有些微的笑意:“看不出来,夏小姐这么热衷于了解周漾的逸趣。不如明年帮周大画家代言算了,何必来君恩找不愉快。” 夏焰一愣,赶紧冲他笑了笑,当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当然知道谁才是我的衣食父母。” 景煾予太会说话了,一语双关。 让人不明白他在吃谁的醋。 夏焰十分受用。 直到景煾予离席去接电话。 她依然有些眉飞色舞的悸动。 夏焰有些兴致勃勃地和姜蝶珍讨论:“景先生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啊。” 姜蝶珍不怎么搭腔。 闻言,她赞同地小声嗯了一声。 夏焰又询问他们的初遇:“姜小姐和他,真的像传闻一样认识的吗,露水情缘那种。” “嗯。” 夏焰装作不经意地问:“煾予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在你面前暴露过其他喜好吗,爱吃什么,爱好是什么。” 姜蝶珍有微微地不解:“刚才他在的时候,你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又向我打听他,你怎么不当面问呀。” 夏焰抿了口茶水,只是淡笑不语。 周漾倒是说话了,“宁宁,你没听出来,她对景先生有意思吗,女人顾左右而言他,勾惹地男人吃醋,才更能彰显自身的魅力不是吗。” ——所以刚才,那个人是为了夏焰吃醋吗。 姜蝶珍心脏有微微的闷痛。 说不出来,就像是被谁捏了一下。 宴会的瓷瓶中装着干梅枝。 她骤然捏紧一支,枝丫上的小刺扎进指腹,带给她微妙又细密的疼痛感。 姜蝶珍心中有个嚎啕的稚童,无措地被绊倒在地,打破她维持的不在意,“你怎么知道煾予会吃辣,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夏焰淡淡地说:“是啊,大概几年前吧。” 女人回忆道:“那时候,煾予在德国,有个大型博物馆,放置他拍卖的一些艺术品。在海德堡的古桥旁边,那个城市被分为新区旧区,新区是现代化的摩登高楼,旧区这边每一个砖石都是一段传奇,是当地特色,砖石是暗红色,楼房的基调也是暗红和澄黄,就像静默在夕阳光焰下的城池。” “我一直以为,那个地方,他是为了心上人,修筑的城堡。” “结果听周漾说,你和景先生认识的时间很短。” 第130章 “所以,很可惜。我想,我应该认错人了。” 夏焰静默了一会儿,露出一点笑容:“你说我还有机会吗,姜小姐。” 她垂着眼睛,打量姜蝶珍手指上五光十色的钻石戒指。 “这个钻戒很漂亮,应该价值不菲吧。” 姜蝶珍闷了一会儿。 她骤然想起了,那天景煾予给她戴上戒指的情景。 他夸她的手指很漂亮,比钻石婚戒还漂亮。 姜蝶珍决定勇敢一点。 “没有机会了。” 姜蝶珍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很委屈但是很坚定地对着夏焰说:“这是他送给我的婚戒。” ——“你没有机会了。” 景煾予那么好的人,只属于我。 至少,这两年里,他只属于我。 夏焰听她说完,笑了。 女人哈哈大笑,肩头一颤一颤的。 夏焰很抱歉又很尖锐地问。 “可是,你并没有给过他套上婚戒啊。” 姜蝶珍闻言,一时忘了怎么回复。 对啊。 她从来都没有给过景煾予什么。 哪怕是婚戒,也没有。 雪在窗外,被料峭春风吹得卷进来。 慢慢地,拂过姜蝶珍的耳际。 她的心里遽烈地震撼着。 就像在墨西哥看到的漫天蝴蝶,他们跨国千里来到河谷,迎来的却是一场寒冬。 “有的啊。” 姜蝶珍听到身边男人落座的声音,他衣衫上乌木沉香的熏香味道,和她很近。 男人眼睛里有笑。 他搂着她讲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很柔和,又笃定有力。 覆盖住她刚才的失落和不安,温暖的力量融入她的血管中。 就像他只要在她的身边,就能给她一场温柔的,湿润的春光。 男人缓慢举起无名指。 他冷白修长的手指上,套着一个素雅的戒指。 “这是我的小乖送我的婚戒。抱歉,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很少戴,让我的太太受委屈了。” 夏焰神色一暗,随即整个人的气场颓了三分。 她礼貌地笑道:“原来是这样,祝福你们。” 姜蝶珍很清楚,她从未给过景煾予戒指。 ——景煾予为了她,居然说谎。 送别了周漾和夏焰,从包厢出来的时候。 姜蝶珍埋在他的怀里哭了。 男人身上干燥清冽的荷尔蒙味道包围着她。 “煾予,你就这样抱着我好不好。” 姜蝶珍不再惊慌了,她安心地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像是住进了安稳的城池。 她哭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雪似的皮肤上泛着玫红色。 很美,像一张薄碎的,漂亮的婚纱。 景煾予关了灯,心疼抱紧他脆弱的新娘。 他温柔哄着她:“怎么又哭了,今天不当叛逆小孩了吗。” “我从来没有送过你戒指,你为了我,宁愿说谎吗。” 姜蝶珍心脏闷痛。 她细声呜咽:“三个月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真的很对不起,煾予。” 景煾予唇角与眼尾,有着若有似无的笑弧。 “我戴的戒指,就是你送的。” “我把盛纨送上去加拿大的飞机,在他身上硬生生夺来的。” “是你自己做的小猫御守的挂坠呀,为什么不记得。” 原来这个素圈,还是来自于她。 原来他为了她的御守,帮她做了这么多事。 他鲜少提起,但是和她有关的一切,都从未怠慢。 那个青蓝色缎面的小猫御守。 姜蝶珍本来是送给周漾的。 因为做御守的时候,她还不认识景煾予。 景煾予从另外的人手上夺回以后。 男人怀着她心里还有周漾的不安。 他却把她亲手做的御守。 一直揣在身上,寸步不离。 他是怀着怎样隐秘的情谊,才能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的啊。 甚至,景煾予在必要时候,为了照顾她的情绪。 男人把廉价的钥匙扣取下来,套在他矜贵修长的手指上。 ——当着婚戒,展示给她的情敌,彰显他的归属权。 他的手,那么漂亮,青筋脉络凸起,像是静谧的河流。 明明可以搭配世界上最昂贵的戒指。 可他偏偏把她的钥匙扣,当着宝物一样地随身携带着。 他一点也不在意廉价,甚至,当做戒指挂在手上,笑着展示出来。 这么普通的素圈,套在他斯文标志的手指上,也变得光彩夺目了起来。 令夏焰和周漾,不得不相信。 姜蝶珍控制不住眼泪。 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青涩的混蛋小子。 而景煾予,是一个漂亮到绝色的美人。 无名无分地跟着她,鞍前马后地照顾她,细致入微地收集和她有关的东西。 自己在吃醋中,耽误对方的心意。 姜蝶珍一直在哭。 她咬着唇,眼泪牵着线从眼眶里留下来。 景煾予为什么这么好啊。 第131章 她的脊背一直在颤抖,双手捏着景煾予的领口,埋在他的颈窝里,泪水在他领口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湖泊。 “对不起,煾予,我一定会送你一个最好的礼物。” 景煾予英隽的眉眼里,是说不出的疼惜。 就在这个关键档口,他还在心疼她的泪水。 “别哭了。” 男人温柔的头顶洒在她的面颊上,嗓音有种难以言明的涩哑:“宁宁,不管你心里有谁,我们慢慢来,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吻她的眼睫,疼惜地退后一步,“你如果真的遗憾,再给周漾做一个吧,这次不会被我破坏掉了。” ——他已经用了掠夺的手腕,抢到了她的第一次心意,已经满足了。 姜蝶珍仰起脸,这个混蛋男人,到底再说什么话。 他哪有破坏。 他明明是全世界最珍惜她的人。 她不在意周漾了。 ——也没有再把这个御守,放在心上。 景煾予却牢牢记挂着,帮她找了回来。 她好好对待帮自己重新求了御守的小苑。 却没有给身边这个男人,最好的一切。 姜蝶珍哭地双肩都在颤动。 她咬他的青白的喉结,气恼他根本不懂自己。 似乎,她在心里把他埋进多深,都不够。 看起来,他好像又误会了她的心意。 她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是不是才能让他明白她的真心。 姜蝶珍眼眶潮红。 她艰难地撑起身,吻他炽热又恶劣的唇。 “对,都怪你破坏掉了,你得把你自己赔我。” “你要赔我一辈子,景煾予。” 第40章 .验孕棒 在景煾予怀中, 她有特别安心的感觉。 也许永远都不会和他存在隔阂吧。 两人在回家的车上。 哪怕她因为不安和不配的心绪,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情。 景煾予的拥抱和吻,就是她的赦免书。 就像现在。 景煾予抱得她好紧。 因为喝醉。 姜蝶珍小声呜咽着, 表达着不满和抗议。 为什么今天, 她和周漾喝了一样的汾酒。 那个人没有碰酒精, 也没有吃醋。 景煾予吻了她的头发。 男人的手指从她的后颈探进去, 在她黑色的发丝中按摩她的脑袋,让她乖点, 不用多想。 他的手指骨节贴在她温热的头皮上, 安抚着神经和心脏。 “因为觉得小乖很可怜, 我很心疼。” 男人是如此回答她的。 姜蝶珍很像一只被遗弃在冬夜的柔软小动物。 她被夏焰劝酒的时候。 她一边不安地抿着烈酒,还要又慌又怯地观察他的情绪。 是在害怕和之前的情人喝了一样的酒。 就会被抛弃吗。 景煾予别开眼,什么也没有说。 他逐渐加深的在乎。 大概是蕴含着一种闷痛的恻隐,会让男人陷入一种亏欠的怜惜。 他不说话, 淡漠地望着车窗外的霓虹。 “我不要你心疼我, 我要你......” 姜蝶珍讲出这句话的时候, 嗓子喑哑, 说到半截就失了声。 她很依恋地抬起头, 啄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景煾予闭上眼睛, 把她圈在怀中, 反问道:“你要我什么?” “我不可怜...你根本不懂,我有多.....” 姜蝶珍终于知道了她感冒那天,签下订婚协议的前一晚,他在车里问“姜蝶珍,你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的无奈。 ——想要他爱我。 因为她在他怀里待了一小会儿, 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那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会对她有感觉。 哪怕他表面上根本不在意。 她也能察觉到他清晰的轮廓。 但景煾予没说话, 只是温柔的摩挲着她眼睑的红痕。 姜蝶珍不想装娇气。 她没有流泪了,之前的泪水很快就会被蒸发殆尽。 她好想要他。 违逆那些一个月的约定,去勾引他。 就像现在,她把男人摩挲她眼睑的手,挪到水红的唇边。 她知道做什么能让他开心。 滴流的口水,已经把他的手弄脏了。 让他的呼吸变重,让她和他一起跌坠进漩涡中。 她的鼻息扑棱在景煾予的掌心,带来一些热气的氤氲。 “你对我,只有怜悯吗。” 可是景煾予的手指依然是凉的。 姜蝶珍掠起眼睑看他,看到眼前的人依然是倨傲又矜贵的模样。 她撩了他好久,他连西装的领带都没有乱。 “不是。” 男人说着,把她抱起来堵住了她的唇齿。 他的吻很轻,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触.碰,也能蛊得她浑身战栗。 她呼吸渐渐紊乱,好乖的咬着她的衣摆,把自己展示给他看。 “为什么要在意,我有没有吃醋。” 景煾予语气很淡地温,声音懒懒的。 他骨相实在太清绝了。 在路灯和街边的光焰下,男人漂亮得惊心动魄。 第132章 姜蝶珍和他面对面,近乎奢求地想着。 她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怀着他的小孩。 这个小孩会有多好看。 她更不敢想。 在之前的日夜里,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是怎么耐心地单方面照顾她。 在她意识昏聩的时刻,对她浅尝辄止的。 她放松了唇齿,衣摆滑落下来。 清淡的香味钻入鼻腔。 姜蝶珍:“因为我一直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我在意你。” 姜蝶珍被他抱下车的时候,还在吻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 雪光下,他的眼睛里只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姜蝶珍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像小猫一样咬.舐他冰凉的耳垂。 两人回家甚至没有开灯。 也许谁都腾不出心思做别的。 她听到了男人在拆塑料包装的声音。 姜蝶珍在黑暗里,摸索到了他滚烫的衬衣下摆。 她怯怯地拉拽了一下,开始请求他。 “能不能......不用这个......” 她的嗓音有些希冀,还有些期待他回应的渴望。 男人没有同意。 年长者做出判断,总是强势且难以置喙。 他微微蹙眉,动作有些慢条斯理,大概他也不太熟稔。 景煾予也很烦躁这个的存在。 他额间青筋微跳,在自己的难耐中。 单手把塑料圈排干净气泡的同时,他被勒得嘶了一声。 他狠起来对自己最坏。 “你是不是又在可怜我。” 姜蝶珍声音很甜地抱怨。 她觉得这个人好不讲道理。 可是没办法,心脏已经沦陷了。 黑暗的房间里,她依然舍不得眨眼睛地盯着他。 他举手投足对她都是勾引。 甚至让她忘了之前在车上。 她预演过好多次,想要看他失控的模样。 可他没有,可是景煾予没有。 她连他溢出的喘都很少听到。 她已经意识模糊了,可他衣料都没有怎么褪下。 她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刺激他。 可她听到自己羞耻地小声恳求他:“你摸摸我好不好。” “好。” 男人笑了,把她禁锢在怀里,倒是有求必应。 “现在不可怜了,特别可爱。” 在墨西哥的那一周。 她被他彻底摸索透彻了。 他的呼吸,声音,骨节的触碰,皮肤的摩挲。 她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不久,还没有摸清婚姻的义务。 就在合法行为中,被他养地彻底离不开他了。 是从心脏开始的吧。 再到每一寸流淌血液的地方。 从他埋在她颈窝里,和她说出来。 ——雪夜的晚上,她提到了漾哥哥。 姜蝶珍就一直想要竭力对他证明,她只会对他一个人动情。 那个肮脏的春夜。 他只用了三分钟。 她的雨就落湿了他的衬衣。 景煾予似乎也愣了一瞬。 男人咬着唇笑起来,很无辜又很可恶。 “小乖这么厉害吗。” 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一如现在,他捞她一下,分开的瞬间又在下雨。 雨季来得太快了,炎热的赤道也能草木丰茂。 还没有用完一个。 她就已经虚脱在他怀里。 “宁宁,我真的太好奇了,周漾唯一会画的人,是谁啊。” 他混蛋一样的咬字,激得她大脑皮层还在极度兴奋中颤栗。 “你怎么不说啊,被别人放在心上,怎么还装不知道?” 景煾予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在他训导一样的低笑声中,他终于舍得抱她了。 男人抱稳她,捧好她,坐在他的怀里。 姜蝶珍承接他的每一次质问。 她又被他诱惑到了。 她感受到他舔舐她的泪痕。 姜蝶珍是唯一一只飞越火山的蝴蝶。 她扑棱羽翼的样子很稚拙。 但景煾予箍紧她,不允许她逃离这座火山。 他把她的呜咽,吞噬进咽喉里。 时间太漫长了。 边缘甚至带来一些摩挲后的疼痛。 这种淡淡的刺痛,让她不能陷入模糊的睡意,只能清晰地感受景煾予给予她的所有。 她甚至敏锐地感觉到明天在工作室,也会觉得有一些异物感。 就像墨西哥的时候。 她偷偷摸摸给棠礼发消息,察觉到的难以言明的奇怪。 可她又忍不住去吻他。 恋慕到极致的吻。 姜蝶珍吻湿他的干燥的眼睛,吻他鼻梁上的薄汗。 就在她模模糊糊想去吻他耳尖痣的时候。 她感觉男人掐住了她的下颌。 不允许她再动了。 姜蝶珍被他钳握着。 这十多秒,她只能保持这一个姿势。 她感受到了火山的烈和焰。 姜蝶珍心下了然。 半晌,她才在黑暗里,好温柔地吻在他的额发上:“我已经是你的了,景煾予。” 景煾予眼睫颤了颤,蹭在她满是吻痕的脖颈,有很浅的痒意。 第133章 “嗯。” “嘴上说可怜我,其实一点不心软。” 姜蝶珍有些揶揄,她又嗲又甜地叫他老师,想要他收回车上的话。 爱到深处是会产生怜爱的。 这个世界庸杂,肮脏。 害怕脆弱的她会被辜负。 但很显然,姜蝶珍曲解了他的心意。 景煾予终于被她勾惹地笑起来:“我刚才都没怎么用力,就叫不心软了?” 男人居高临下,揉了揉她的脑袋。 示意她主动帮他戴一下。 姜蝶珍细白的牙齿撕扯着包装,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擅长。 她一遍咬下包装纸,一遍仰起漾红的小脸看他:“你先告诉我,今天到底有没有吃醋呀。” “嗯。”景煾予的态度模棱两可。 姜蝶珍卷了卷眼睫,楚楚可怜地看他:“你吃的是谁的醋,夏焰的?” 她回忆道:“你去接电话以后,她认领了你让她去代言周漾的画。” “是吗。”景煾予笑了。 他补偿似地揉着,她生理性泪水晕出的眼睑。 姜蝶珍鼻翼微颤。 她把脸颊贴在他的手指上,感受着他冰凉的温度。 景煾予垂下头,赞许地吻在她戴好后,渴望被褒奖的唇瓣上。 “你提到别的女人,想听我表达对她们的不在意。” 男人呼吸掠过她的耳畔,低沉的笑意浮在她耳际,把她暴露无疑的心思,揭穿得彻底。 “这样以后,再来抚慰你,会更快乐一些吗。” “宁宁的癖好,怎么这么奇怪啊。” 他和她交换着呼吸与脉搏,唇齿相交时,每一缕丝线,都是他宠溺的挚证。 景煾予这个人总是这样,不主动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仿佛和她玩暧昧,看她脸红心跳地陷入羞耻。 似乎更能让这个男人陷入愉悦。 姜蝶珍在他怀中这块狭小的空间中,再也不想为吃醋的行为辩解了。 她感受到他动作的慢条斯理。 于是她在双重刺激下,又羞又气地失去了意识。 她模糊醒来,感觉他还没有放过她。 于是开始清甜又含糊地求饶:“景老师,老师。” 她终于想到了诱使他表达的话。 姜蝶珍眼眸含光,询问他:“我是景老师唯一的学生吗。” 那人似乎很需要她的反馈,叫她“宁宁”,沙哑地笑着。 男人并不和她兜圈子,柔软又狠地回答她:“是啊,所以今天不会让你很早下课。” 第二天是周末的原因。 直到天色蒙蒙有些乌蓝。 男人才舍得结束。 今天的景煾予和在墨西哥的不一样,实在太有原则了。 塑料包装扔了一地。 他也没答应她不用这个的请求。 她到处都是吻痕和被他吮久了的紫红。 白皮肤上,淡淡的烙印,都会清晰无比。 最后她实在睁不开眼睛,意识都涣散了。 景煾予抱她去清理。 “你不要想她,不要说和别的女人有关的话。” 姜蝶珍带着到处都是他痕迹的身.体。 她还在不安地告诫着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景煾予一晚上都没有吃周漾的醋。 但她却因为男人替她解围时,表达的主语是夏焰,而酸涩了一夜。 还想要他对她再坏一些,不要这么温柔。 想要他掠夺走她的呼吸和意识,隶属予他。 “很在意这个事情吗。” 景煾予帮她擦干皮肤上的水。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呼吸灼热,贴着她的皮肤,怕她感受不到他感情的真切。 于是声音更低沉了一些,牙齿咬在她血肉和骨血里。 他缱绻又沉痛地说:“心都给你了,再哭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姜蝶珍听完,心脏很软,说道。 “我会对你好的,景煾予。” “你不要对我失望,我会学会怎么爱一个人的。” “你再等等我,不可以看别的女人一眼。” 姜蝶珍薄削的脊背贴着他,纤瘦的臂弯把他环得好紧。 她懵懂又稚拙地吻在他的额头,哭诉一样地许诺着。 “好。”男人回答着。 浑身的荷尔蒙侵略着她,带来一种撩拨人心的懒倦意味。 姜蝶珍看见男人正在打量她满是吻痕的纤细双腿。 气氛旖旎,她风情渗透出来。 她微微含糊地问他:“我能让你这么疯狂,我是不是很美。” 景煾予被她撞破了心思。 男人笑了,更深切地吻她,来打断她的撩拨。 不能再来了,她承受不了的。 他喘息着用指腹压住她水红的唇,淡淡地‘嗯’了一声,“是唯一一个,让我一看就动情的女人。” 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回应了她一晚上的酸涩。 姜蝶珍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安稳地甜甜进入了睡眠。 调整好动作,她又仰起脸看他。 “老师,我不是非要一个月一次,我可以天天上你的课。” 第134章 “天天。”景煾予低沉笑了:“那就没时间实现梦想了。” “住在床上都可以。” 她含糊地舔了舔男人像雪山尖顶的濡.湿喉结:“景煾予,我只想要你。” - 刚回国,姜蝶珍就和棠礼约好,周末见面。 “就在这里停车吧。” 姜蝶珍被家里的司机放下来好久。 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 她停下脚步,走进了街边一家药店。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顿了顿,还是没有选择买避孕的药物。 最后被她放进手袋里的,是各种牌子的早孕试纸。 她羞耻地左右打量了一会儿。 在药物架上纠结了很久,她才去结账。 女店员笑着推荐道:“小姐,和早孕棒搭配使用的话,可以试试短效避孕药优思明。不知道您是备孕还是避孕呢。” 姜蝶珍白皙的小脸一下涨红,“我......我给我家里人买的,我姐姐让我帮她。” “不拿避孕药吗?” “嗯,不用。” 女店员看她衣料和手袋,都价值昂贵。 她叹口气,心想可能是软甜的富家小姐,不清不楚地应许了混蛋小子,现在正在后知后觉地,害怕怀孕。 女人温柔又了然地笑笑:“好呀,下次有需要再光临。” 姜蝶珍用冰凉的手指贴着绯红的脸颊,轻声说好。 那个混蛋景煾予,还不如昨天也不戴。 姜蝶珍不喜欢胶乳橡胶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和棠礼约的地方,是海淀医院。 因为周六是棠礼产检的日子。 之前两人聊天提到了。 看着棠礼有些忧心宝宝。 姜蝶珍自告奋勇,说陪她来医院检查。 这里离北京大学很近,是北大第三医院隶属。 姜蝶珍还是有一些紧张,怕遇见同学。 女生戴了口罩,揣着手,在电梯口等棠礼。 她今天穿了黑色白毛边的千金毛呢大衣和高腰百褶裙,优雅又美好。 棠礼衣着单薄,有些姗姗来迟。 姜蝶珍远远迎上去。 她发现棠礼透过孕期浮肿的五官,还是漂亮的。 对方苍白虚弱,但是真的柔丽,就像粤剧里,会被辜负的古旧闺秀。 “宁宁等我很久了吗。” 前往妇科的路上,来往的人群难免磕碰。 姜蝶珍扮演了一个护花使者的角色。 她一直守护在棠礼身边,帮她忙前忙后。 和景煾予相处,她和人交流沟通也熟稔了不少。 姜蝶珍没有说自己也刚到医院。 而是温柔地笑着说:“因为是棠礼姐姐,我多久都能等。” 棠礼:“谢谢你,宁宁。” 妇科的门口站着不少男人。 因为怀孕,女方难免不方便。 大多数男人身为老公,还是蛮有觉悟,推迟了工作,帮忙张罗办手续。 察觉到棠礼情绪低落。 姜蝶珍把她搀扶地很紧。 “不用焦虑,姐姐,我以后都陪你来。” 挂号看诊的时候。 姜蝶珍才发现,棠礼没有用她的身份证登记,病历本和挂号单填的是一个陌生名字。 棠礼刷卡付钱的时候,和姜蝶珍说:“我不能让贺家知道这个孩子。” “贺嘉辛不知道。前两年,贺家起诉过我一次,金融纠纷,法院把我的银行卡都给冻结掉了。那段时间我情绪很差,没办法网购和正常生活。孕晚期出不了门,在家里饿得厉害。我也照顾不好自己,最后流掉了一个小孩。” “我现在也不敢用回我自己的身份证。” 棠礼用口罩把脸遮得严实,看着心疼她的姜蝶珍:“没事啦,宁宁,一切都过去了。” 姜蝶珍眼睛红了。 她心疼地把她揽得更紧,柔声说:“走吧,我陪你。” 拿化验报告的时候。 棠礼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她沉默着。 在姜蝶珍的陪伴下。 棠礼终于开口,询问眼前戴眼镜的女医生:“你好,谢医生,我想问一下,我现在怀孕十八周左右,还可以流产吗。” 谢医生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流产手术只适用于怀孕14周之内的女性,手术也有一定的风险,容易子宫穿孔,破裂,你已经流产过几次了,子宫内壁很薄,危险性比较大,我这里不太建议。” 女医生见过太多有各种隐情的患者,说话还是礼貌温柔的:“你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很容易漏吸和异常出血,而且这次流产以后,可能下次想要自然受孕,就比较难了。” 姜蝶珍闻言,拍了拍棠礼的手指。 她察觉到对方的手指已经攥紧到骨节泛白。 于是她示意对方,再掐下去的话,手指会被指甲划破。 姜蝶珍轻柔询问道:“那您的意思是,不建议手术了。” 谢医生言简意赅地说:“理论上,是这样。” 棠礼在弥散的消毒水味道中,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怀孕了。 她没办法马虎对待。 第135章 她已经三十多了,不能和前几年时的懵懂年轻小姑娘一样。 可以随意挥霍青春,不考虑未来。 棠礼把手放在小腹上,眼睛里雾气弥漫,声音模糊又坚定的说:“那我还是把它生下来吧。” 医生不置可否,可能同为女性。 她神情里也有微微的隐忍:“你要做好对孩子负责的准备。” “我知道的。”棠礼低声请求道:“我可以在再看看它吗。” 姜蝶珍扶她坐到诊疗床上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女生的眼睛有些红。 就在刚才。 姜蝶珍还在为一支验孕棒羞耻。 现在,她陪伴在棠礼身边,感同身受棠礼的忐忑。 之前的羞耻变得很淡。 她已经成长了不少。 “这个孩子,我其实有过好好备孕.......贺嘉...孩子的父亲,来我公寓,也做到了从不抽烟。” 棠礼垂下眼睑,看着机器显示屏:“我这段时间都一直好好对待它的。” 谢医生点头:“没事,棠小姐,我知道你的忐忑,我能理解的。” 显示屏上图像出现了。 她指着黑白画面给两个女生看。 一个模糊的白色小影子,蜷曲着仰躺在屏幕上。 它已经有了小鼻子和五官的轮廓,脑袋圆圆的。 小小的手已经出现了五个手指,在一点点起伏着。 姜蝶珍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婴儿图像。 她心里很柔软,不禁露出微微的笑容。 “胚胎发育得很好,宝宝的味蕾,虹膜,睫毛都已经成型,神经系统和听觉系统,也发育完毕了。现在的心跳151,身长10.9cm。等下你们再去预约一下排畸检查。” 棠礼也笑了。 她垂眸盯着肚子,语气柔和:“来之前,我和他闹了不愉快,有些胡思乱想,现在心里安稳了不少,我想再怎么艰难我都可以熬过去。” 棠礼请求道:“医生,我可以听听宝宝的心跳吗。” 谢医生调动着机器,点头道:“当然可以。” “宝宝的心跳已经很清晰了。” 她话音刚落。 机器里就传来了笃定又清朗地“扑通”声。 美好又奇妙的声音。 恍若新生和希望,传入几个人的耳朵里。 为了给对方力量,姜蝶珍一直和棠礼十指紧握。 她眼睫上都是水光。 刚才她的羞耻是多么浅薄呀。 原来这才是生命力量的珍贵。 每一个小孩在出生之前,都应该被父母期许又希冀着吧。 这样一个,联系着两个人共同血脉的孩子。 在它小小的身躯里,把两个人的基因重组,构成的新生。 “宁宁,它的心脏在跳诶,你看到屏幕上了吗,在用力地跳动着。” 姜蝶珍点头。 她的视线凝固在屏幕中央,和棠礼一起观察着心脏最初的跳动。 “这是宝宝的胎心。” 谢医生柔声道:“你们再看一会儿吧,我出去给你们写注意事项。” 棠礼眼睛酸涩,愧疚道:“刚刚我说想要流掉它,是不是很不负责任,你看它在多么用力地活着。” 姜蝶珍温柔地说:“姐姐,我们在墨西哥蝴蝶谷,你问我的问题,就是什么才是正确答案,我也不太明白。” “但我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条路是绝对正确和错误的,就是因为有无数种可能,才构成惊喜和感动,失落与庆幸。” “所以选好了,就往下走吧。我们应该勇敢一点。” 棠礼摇头,垂眼道:“我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好期待了,我甚至一点都不期待贺嘉辛看到这个孩子。” 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对他来讲,这个孩子的存在,也许还比不上他在风月场里找到一个适合的一夜情对象。” “可是我只有这一次怀孕机会了。这一定只是一个,属于我一个人的孩子。早上我有些迷茫,因为肚子已经显怀了,我快瞒不住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宁宁。” 她埋在姜蝶珍怀里,说不清是不知道未来没有着落的无措,还是充斥在心尖慢涨的喜悦。 “我也想过有一个家庭,也想好好对待我的小孩。” 姜蝶珍低头看她。 棠礼真的长得很漂亮。 哪怕眼睛空又暗淡,都有一种气韵十足的美。 “昨晚贺嘉辛喝醉了,很粗暴地把我抵在墙上,一点怜惜也没有,我被他弄得很痛,一直捂着小腹骂他。” “早上我来得很晚,因为一直在打包行李。我不想和他一起住了,想好好照顾宝宝。不能再发生昨晚的事,我怎么哀求他不行,他都不肯放过我。” 昨晚他不理会她细软的哭求,只顾自己的满足。 男人酒气氤氲的单方面需求,让她连一直珍惜的宝宝,都不想再期待。 棠礼细长地眼睛里蓄着泪:“可能贺嘉辛觉得我在欲拒还迎吧。他好像不会珍惜我。” 早上,贺嘉辛去公干之前,又扣着她的脑袋,让她帮他。 她在姜蝶珍怀里,难耐的发着抖。 事实上这段时间。 第136章 她每一次的拒绝,只会诱发男人更卑劣更疯狂地掠夺。 姜蝶珍知道她的失望和忐忑。 她轻轻拍打着棠礼的脊背:“好了好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怕了。” 棠礼的眼睛里盈着水光。 “我已经从和他相处的小公寓里搬出来了,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很想把宝宝生出来,可是我一个人......” “我帮你。”姜蝶珍笃定地把手搭在她的小腹上。 “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景煾予,这是我和你的秘密,你安心养胎。” 棠礼不安道:“这会让你和他产生嫌隙吗。” 姜蝶珍咬住下唇。 她想起包里的验孕棒,眼神认真地摇摇头:“不用在意其他人,姐姐,这是我们的人生,应该由自己主宰。” 这句话,也是那个人教给她的。 她没想过忤逆,但是有了往下迈步的勇气。 姜蝶珍不着边际地想。 “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 “你会怎么对待我们的孩子呢,景煾予。” 她猜测,他一定会期待它,负责它的人生。 姜蝶珍没买避孕药,就是有这种笃定。 第41章 .被认同 晚上姜蝶珍回家, 就使用了早孕试纸。 她等待了很久,一直盯着检测线的(t)区和对照线(c)区。 很快,对照线就出现了一条红色条带。 而检测线直到五分钟以后, 都毫无反应。 看到只有一条杠。 别的女生会感觉到庆幸吗。 明明遇见景煾予之前, 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小孩。 文明繁衍, 血脉传承, 爱情结晶。 这些字眼都离自己很渺远。 遇见景煾予以后,她也是懵懂天真的。 她知道对方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男人。 任何方面。 姜蝶珍可以大着肚子待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 被他十倍百倍地宠溺着, 更靡.乱地, 她可以给他喂.奶水,甚至有和他一样出尘绝色的宝宝,带着和他有关的基因和血脉。 她实在太依赖他了。 怀孕也只是会让是,那个人更疼惜她入骨的幻想。 所以她看见一条杠的瞬间。 心口涌上了一些淡淡的失落。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并不是庆幸, 而是空落。 她已经依恋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愿意接受和他有关的新生命。 就像《春雪》中的那句:“因为太喜欢你了, 所以早已跨越幸福的门框。” 姜蝶珍还没有好好备过孕。 就这样迷糊地把什么都依托给景煾予。 所以昨天他才会戴上套吧。 他也觉得, 她还很稚嫩。 可是景煾予不知道。 在他面前稚嫩懵懂的人。 终究和三个月之前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被盛纨逼得没有地方可以去, 更别说梦想。 而现在, 她可以拍下几百万的手袋。 可以帮没有晚礼服去参加电影节的小苑实现愿望。 也可以照顾怀孕后, 没有容身之处的棠礼。 才几个月。 她已经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 棠礼,和肚子里的小生命。 不能只被年纪尚小,精力浅薄的她,一腔热血地照顾。 贺家和棠礼的关系水深火热。 万一怀孕后期。 棠礼被贺嘉辛发现了,说不定会做出对她和孩子不利的事。 当务之急。 她必须找到一个稳定的, 年长的靠山。 这个人,还要有能力和贺家的势力抗衡。 用以保障, 日后棠礼的安定生活。 万一贺家用手腕逼迫棠礼,她可以安然地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这个人,不能是景煾予。 他和贺嘉辛关系太近了。 姜蝶珍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反目。 姜蝶珍阖上手上三岛由纪的《春雪》。 她不得不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是「千禧曼波」的中古店主ada姐。 ada:“宁宁,捕梦网已经全部赠送出去啦。” ada:“怎么样,你的礼物送出去了吗?那个包的品相特别好,别家都会捆物打包贩售。” 对呀,那款罕见卓绝的哑光白鳄鱼皮diamond forever。 上面坠满18k白金和三百多克无色钻石的包。 她怀着想要把这个包,送给仲时锦的心思。 一直在存钱。 姜蝶珍知道对方是时尚女王。 连姥爷在玉渊潭的宅邸里,都放着不少价值昂贵的各大设计师新品。 可是这个包已经是她认知范围内,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结果她买到包的当晚。 景煾予就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到了医院。 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姜蝶珍慌忙下楼。 她果然在橱柜上找到了「千禧曼波」的纸袋。 打开一看,光焰夺目的钻石包上有个小小的捕梦网。 被丝绸面料,清透翡翠珠,铂金细链,承托得奢华又美丽。 仲时锦会喜欢吗。 第137章 女生坐在地毯上,把这个包抱在怀里。 细微的眼泪,渗透到价值昂贵的哑光皮质手袋上。 “求求你,请保佑我,这次一定要成功。” 希望棠礼的信任,并不是所托非人。 姜蝶珍拨通电话:“棠姐姐,你能来我家吗,煾予出差了,我们一起聊聊天,商量一下以后应该怎么做。” 棠礼笑道:“好,我这就来。” - 姜蝶珍没有告诉景煾予,她会去拜访仲时锦。 连司机也撇下了。 最后她独自一人,扶着怀孕的棠礼,来到景家位于通惠河玉河遗址公园的那座宅邸的。 她抬眼看见地安门东大街官园桥的路牌。 和棠礼小声说,到了。 棠礼心尖一颤。 这里的建筑青瓦黛墙,价值天文数字。 桃花盛开,波光潋滟的东城吉祥寺,像它的后花园。 门外有黑色栅栏,和“谢绝参观,非请勿入”的路牌。 上一次在玉渊潭的宅邸外。 雪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有景煾予陪伴左右。 男人英气十足,撑伞的守护,温热的怀抱,修长的手臂,手背起伏的静脉,都在当日的记忆里,变得隽永温柔。 姜蝶珍眼神闪闪,宝石一样。 她示意棠礼别怕,“仲时锦很少回缦合北京的那套房子,我说给她拜年,她给我说这里方便接待。” 棠礼担忧道:“不会被拒之门外吗。” 答案似乎顺利成章。 没有人阻拦姜蝶珍。 门口的安保甚至礼貌地称呼她,姜小姐。 棠礼从来没被贺家温柔对待过。 家庭环境终究是不一样的。 贺家的宅院,在台基厂一带。 东宫稳坐高台,在英法两国开了很多高端私人医院,贺嘉辛是独子,也是英国长大。 西宫更替了一位又一位。 所以贺嘉辛的母亲,才会把贺家辛从英国叫回来,给外语学院赞助一幢楼,让他成为贺老爷子最青睐的继承人。 她苛尽一切,也要给贺嘉辛选好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 自然不会把棠礼放在眼里。 被看守领进来以后。 两人步入门汀,沿着寒梅,绕着湖泊走。 仲时锦就穿着素淡的貂毛外套,在雕花廊柱下面,含笑等她。 “本来我说去门外等你。室外太干燥了,吸入冷风咽喉疼,被下面的人劝进来喝口清茶。” 仲时锦:“我刚休息下来,听见他们说你来了,就出来迎接你。” 姜蝶珍连忙走上前去。 她亲昵地搀扶她的手腕,甜甜地叫仲时锦:“妈妈,早就想来看你了,煾予一直很忙,我就一个人来向你拜年。”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仲时锦。 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受用。 “好孩子。” 仲时锦淡淡地问询了两人近况:“听仲若旭说,前段时间你们出国度假了。怎么样,玩得还好吗。” “煾予很照顾我,感觉放松了不少。” 姜蝶珍笑着陪她走下台阶:“年前我也见到姥爷啦,他精神爽利,人也爱笑,我给他做了件福寿双至的袄子,已经在出国前送他了。 仲时锦颔首道:“前几天,我去看他。他以为你也会去,还特意把那件大袄穿在身上,纹样是苏绣的蓝锻地五彩平群仙贺寿图,你这孩子从不敷衍,倒是有心。” “应该的。” 姜蝶珍说:“姥爷对我很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我也想回报他一些孝心。” 她知道仲时锦不爱牌局。 景煾予之前就和她提过。 仲女士打麻将,都是为了交易应酬。 女人更喜欢书法,围棋,熟读易庄,和收集艺术品。 “我今天把我朋友带来了,她叫棠礼,你叫她小棠就好。她很擅长下围棋,可以和您切磋切磋。” 姜蝶珍虽然纤瘦,但是眼尾上扬,唇珠饱满,笑起来甜美盈人。 “棠姐姐,这位就是煾予的母亲。” 棠礼落落大方地迎上她的目光,对仲时锦笑道:“仲老师,我是宁宁的朋友,现在是一位英法双语传译员。” 姜蝶珍声音软软的:“她可不止语言天赋。昨天煾予出国了,棠姐姐陪我下了一晚上五子棋,我一次都没有赢。我高考数学一百四诶。” 仲时锦温和的听着,唇角一直挂着笑弧:“是应该和我切磋切磋。” 她招呼她们:“先吃饭吧,我让下面的人把棋盘摆出来。” 春日午后。 几人在厢房落座,准备下棋。 “阁楼上有我年初购买的收藏品,还没有整理出来摆好,宁宁要去看看吗。” “好!”姜蝶珍兴奋的说。 仲时锦看见姜蝶珍像漂亮小蝴蝶一样。 女生吧嗒吧嗒地飞上阁楼。 看仲时锦收藏的艺术品了。 女人把脸转过来。 棠礼执黑旗。 第一手下在右上,不贴目,以示尊重。 仲时锦抬手落子时,敛了笑容:“不知道棠小姐,是擅长‘净杀’还是‘打劫’呢。” 第138章 “两颗无法做活,不能逃跑的棋子互相包围,吃掉才能逃脱,才称为‘对杀’,而现在双方都没有眼,对杀又分‘公气’和‘外气’” “同气对杀,先下手为强。” “存在公气的对杀,应该先收外气。” 仲时锦轻描淡写,“别人对杀之前都爱子如命,一颗子都不愿意牺牲,怎么可能杀得了对手。可你现在已经牺牲了三个子,连惨淡的胜利都没有,又怎么甘心。” 棠礼心脏一颤。 她几乎带着哭腔:“仲老师,您认识我吗。” 仲时锦点头:“贺嘉辛四年前来求过我。他在某个程度上,和煾予一样都是我的子侄。那会儿,他被贺栋调去拉萨服役之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知道你的全部银行卡都被冻结。我当时派了私人医生去找你,已经人去楼空了。” “棠小姐,四年不见,幸会。” 棠礼几乎哽咽:“我知道,自从贺老爷子下台,他妈就想要他走他父亲的那条路。是我一直不死心。” “不,我也有责任。” 仲时锦淡淡落子:“当年我也有疏忽。但我不会佛口蛇心。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就放弃了寻找。贺嘉辛回来以后一直来看我,他只字未提,最终作罢。” 棠礼叹息道:“仲老师。我们阶层不同,你能体谅我,我已经替宁宁庆幸了,她有一个好妈妈。这也是您虽然和景先生并不亲近,却依然把景先生培养得很好的原因吧。 她接着说:“至于——我和贺嘉辛的事,都怨我一个人。想要的太多了,别人都是看客。” “食得咸鱼抵得渴。” 豁出去一切为了得到一件事,就不要恐惧去承担后果。 棠礼落子时,中指一滑。 白棋掉落在棋盘上,已经成为死局。 她释然地仰头看向仲时锦:“仲老师,我再也没有希望了吗。” “希望,不是依靠对手赋予。” 仲时锦淡淡道:“残子一定要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占皮,最后抢边角。” 对杀手筋,一击必胜。 “你赢了。” 棠礼倔强地咬住嘴唇:“仲老师,你放水了。” 仲时锦凝视着眼前这个憔悴万分的小辈。 “我的生活死水微澜,我只想日日有人陪伴下棋。” “我没有赎罪的意思,从不为往事后悔。” “但你是随宁宁来的,我不想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仅此而已。” 仲时锦话音刚落。 就看见姜蝶珍扶着把手,站在楼梯口上看她。 女生的眼睑有些红,似乎惊喜于意料之外的顺利。 棠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回头:“宁宁,你都听到了。” 姜蝶珍点头。 仲时锦无声地叹了口气,低眉开始收拾棋局:“这么快就输了,果然是我心思不在棋上吧。” “妈妈。”姜蝶珍走下楼。 她搂住仲时锦,把脸埋在女人的肩膀上:“景煾予特别好,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也觉得你不会喜欢我。” 仲时锦情绪不怎么外显。 闻言,她神情寡敛,平静道:“太爱哭了,确实不怎么喜欢。” 她常年伴在景宴鸿身侧。 为人处世有些“了了分明,如如不动”的缘起性空的恬然。 当然,和景煾予杠上除外。 仲时锦低眉道: “我的买手回来告诉我,之前我抛售出去的手袋,被一个设计师买下,打算送给老公的母亲。” “我就猜到是你。” “果然,刷了那张卡两百万,又原封不动地用自己的卡,还回去了。” “一分钱都不图。” “很纯粹的想要买下送我,是这样的吧。” 姜蝶珍不想抬头,闷闷地说:“是的,我不知道怎么来讨你喜欢。” “所以,就揣测我不会喜欢你吗。” 仲时锦手指上戴着一枚浅口的翡翠扳指。 翠绿的玉器,把她的手指衬托地雍容贵气。 她把掌心放在姜蝶珍的黑发上,怜爱地微微抚过。 “人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煾予在一起也本分。” “你是个很乖,听话的好孩子,我为什么非要和针锋相对。” 这是姜蝶珍夸赞姥爷的话。 人情之间的真挚与虚伪。 靠伪装很难,交往至深,往往一眼洞穿。 姜蝶珍真心实意地,感激姥爷对她的优待。 也让仲时锦发现。 她待人接物的一丝不苟。 仲时锦招呼她们:“吃点水果吧,这都是我的宾客,送来的新鲜草莓。” 姜蝶珍捻了一颗红艳硕大的草莓。 被夸奖后。 她眼睛亮晶晶地,被最红最大的,递给仲时锦。 她没什么戒心。 对一个人的喜欢,当场就可以表达出来。 和她相处很轻松。 甜蜜,惬意。 不枉景煾予一眼相中她。 仲时锦看向棠礼,“缘分让我收回卖出的手袋,也能修复四年前的过失,那我就保你一次吧。但是我要你清楚,我护着你,不是要你重新获得贺家的认同。看重门第的家庭,你再优秀,都会存在偏见。” 第139章 “你跟着我,我给你找渠道继续传译工作,安心养胎,开拓眼界,如果嘉辛那小子执念深,你们早晚殊途同归。可如果你将来要去给人当情妇,今天我就当你没迈进过这个门。” 棠礼恳切道:“不会的,仲老师。” 她回忆道:“我最困难的时候,在伦敦大学学院读硕,开销很大,一直找翻译的工作做,从未靠贺家养我。” “这十年我过得很不光彩,已经吃尽了苦头。怎么会想到去做情妇。” 仲时锦:“嗯,我是个商人,投资有盈亏是正常的。但重要的事,我需要确定棠小姐值得,这和你给我创造的效益无关,我只在乎我保出来的人,会不会影响我的名声。” 棠礼捂着小腹,坚定地说:“仲老师,我能让贺嘉辛选择我十年,就能用一生向你和宁宁证明,你们的眼光。” “很好。” 仲时锦说:“去红叶公馆养胎吧,香山北侧,闹中取静。” “谢谢你。”棠礼收好棋子。 姜蝶珍对上棠礼的视线,弯起嘴角笑起来。 她长得甜美,抹着草莓汁的嘴唇,像覆着晨雾凝成的露水,可爱诱人:“妈,煾予也经常用投资给我举例,他第一次遇见我,送我礼物,就说是风险投资。” “你和他呀,母子俩还挺像的。” “遗传总是有缺陷的,他缺点更多。” 仲时锦淡淡地说,眼周却出现一点笑纹,凝视着姜蝶珍:“可他的眼光很好,我也忍不住,对你下重注。” 说完她拍了拍姜蝶珍的肩膀:“不用拿礼物也欢迎常来看我,你和我关系亲近,比什么名牌手袋都珍贵。” 姜蝶珍期待地说:“下周我的作品会参加春夏季新品的选拔,妈你会看到吗。” “会。” “生女儿是要好点,小棉袄。” 仲时锦叹口气,言简意赅地批判道:“只能怪景宴鸿不争气。” 再位高权重的男人。 在妻子口中,依然会被揶揄。 姜蝶珍被家里的司机,送去香山之前。 她还在拼命招手对仲时锦笑:“谢谢您!下次,我带煾予一起来看妈。” 她讲话很有感染力,让仲时锦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撇开这一切不讲。 她嫁给景宴鸿三十五年。 一家上下。 第一次,有人送她钻石镶嵌的百万手袋。 她只嫁来了景家三个月,满心都是回报,笑容很甜。 没用一分仲时锦的钱。 仲时锦有什么立场不疼惜。 - 安顿好棠礼后,姜蝶珍的心很安然。 一想到仲时锦,也会看到这套礼服。 姜蝶珍又彻底推翻了之前的设计。 “我不能活在我没有考虑未来的童话幻梦中了。” “我想要塑造一个,有野心,有力量,能够撑起君恩季度作品的款式。” 她可以永远做景煾予的白色小天鹅。 但她想要获得仲时锦的认同。 想要向别人展现黄微苑的美艳。 稚嫩纯粹的白色,做不到这种艳情四射,大杀四方的美丽。 想要赢。 她在景煾予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社会和金融统计学集合的书籍。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黑天鹅》 “想要从正面黑天鹅事件中获益,你不需要对不确定性有任何精确的理解。在你非常有限的损失时,你必须尽可能主动出击,大胆投机,甚至‘失去理智’。” 之前在白天鹅身上花的心血,被她通通推翻。 她重新绘图,用会反光的丝光黑做底,用天鹅绒和云纱锻拼接出羽毛的层次。 同样的光线下,肩颈每一段呈现的羽毛都不一样,似羽翼。 腰部面料薄如蝉翼。 姜蝶珍用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定格刺绣。 暗光中的芭蕾圆舞曲。 呈现出冷艳凌傲的感觉。 下摆是清冷色调的月光灰,装饰清澈明亮,深沉的手工烫花,羽毛覆盖其上。 黑色是永远经典的优雅。 黑纱在西方是忠贞不渝的爱。 姜蝶珍在工作室昼夜颠倒了一周,才把这条礼服裙彻底做好。 完成那天。 她煮了包泡面,酸辣味,忘记放醋,被辣的咳嗽。 修整完毕。 她一个人躺在工作室的地板上。 在光下观察自己摩挲出薄茧的手指。 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看过的三岛由纪在《春雪》里关于手指的形容。 “他接过戒指套在柔细的手指上瞧着,那手指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爱抚,那样纤细、柔软,宛若打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伸长指爪投映在木质地板的一道热带的月光。” 才过去一周。 她陪伴棠礼去探望仲时锦的忐忑,似乎已经很渺远了。 就是这双手,被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戴上戒指,肯定她。 也是这双手,创造出了她目前最满意的作品。 她合十在胸前,感受着心跳的起伏。 第140章 童话故事,需要靠自己织梦,才能做出翱翔的羽翼。 姜蝶珍也期待,变得更好的那个自己。 往前走下去吧,到云端才能看得很远。 天鹅从来不是束缚在笼中,用来观赏的鸟。 “愿为鸿鹄志,奋翅为高飞。” - 姜蝶珍把衣服呈交上去,终于迎来了周五。 她去香山脚下的红叶公馆,探望了棠礼。 棠礼刚验完孕期血糖,在瑜伽室做有氧运动。 看见姜蝶珍来了。 她眼睛弯着,“宁宁,吃点东西再走。” 她现在生活过得很好,可以在家里做名牌护肤品的水疗。 但棠礼习惯了安然的生活,换到了舒适环境也不骄躁。 她招呼姜蝶珍坐下,给她煮了一些醪糟小汤圆。 “我自己做的,习惯自己动手啦,你可别说没人照顾我。周末是元宵,我让两个阿姨回家吃团圆饭了。” 姜蝶珍看起来干净柔软。 棠礼盯着她看,心情都会轻松下来。 芝麻馅。 细腻的甜味。 私人飞机上,姜蝶珍并不认识棠礼。 她就是很认同眼前的人,想要对她施以善意。 姜蝶珍用白瓷勺舀了一颗,放在嘴里,感受芝麻融化:“姐姐手很巧,捏的好圆。” 棠礼在笑:“飞机上看到你分发达克瓦兹,猜到你爱吃甜品。” 就像现在。 姜蝶珍好好对待眼前的人。 回报是一碗很好喝很鲜甜的酒酿小汤圆。 她小口地喝着,有清冽的酒香和软软的糯米糍。 从来没有过这么满足的时刻。 每次最幸福的时候,她就会想到景煾予。 是他鼓励她勇敢去认识别人的。 他说会在身后厚待她。 姜蝶珍心脏柔软:“等漫山红叶,层林尽染的时候,就是腹中宝宝出生的时刻吧。” “是呀。”棠礼点头,笑着望向窗外:“宁宁,谢谢你,我现在对生活充满期待。” - 直到日暮。 她从红叶公馆打车回家。 姜蝶珍刚打开门,就被男人禁锢在怀里。 “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是在和谁偷.情吗。” 景煾予的声线很低。 咬字时像是撩拨在了心坎上,磁性又微哑。 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的姜蝶珍。 被他说话的语气蛊得受不了。 她苍白的椎骨软下来,到处都变得很敏感:“哪有.....” 她心里揣着小秘密,不敢正眼看他。 “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景煾予看着姜蝶珍晕红的脸,漂亮饱满的唇瓣上呼出酒精的甜味,秀巧漂亮的鼻翼微微翕动着。 “又去和哪个男人喝酒了吗。” 他扣住她单薄的脊背,恶劣地把她锁在门墙上。 门外骤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来人是仲若旭。 青年摁着门铃:“哥,你们不是说回国就招待我吗,今天元宵节,有人在家吗。” 姜蝶珍颤抖着纤长的睫毛。 她想要去打开门锁。 景煾予强势地桎梏住了她的手指,垂眼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不许去。” 男人搂住她细韧的腰,咬噬着她脖颈上的动脉。 他感受到姜蝶珍的遽烈心跳:“跳得这么快,在兴奋吗。” “嗯。”姜蝶珍脸色潮红,抓住景煾予青筋突出的手腕,放在唇间咬了咬:“放他进来吧。我们把他灌醉,当着他的面......” ——当着他的面? ——在作恶上,姜蝶珍想要和他一直做同谋。 景煾予听到她软软黏黏的声音,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话。 男人的眼睛就像漆黑的炭石,仿佛一点火星就可以引燃到炙热。 他弯唇笑,用气声询问她:“宁宁可以让我做到什么程度呢?” 姜蝶珍耳根滚烫,刺激又期待地,张开水红的嘴唇。 “把身.体的所有权,都交给老师的程度。” 第42章 .雾黄昏 今天并不只有仲若旭。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回北京两三天, 回家发现空无一人的贺嘉辛。 有的男人会照顾人,是浑然天成的。 贺嘉辛这次去东京品川区。 回来之前。 他特地拍下了一款价值高昂的布料。 淡茶色以丝纺棉线织成的结成茧绸。 是樱花和霞光图样。 绸面用编织龟甲六角纹的手法。 上次,她给姥爷做福寿双至的棉袄。 姜蝶珍提到想用这种成品的“结成茧绸”。 她只是旅行途中, 随便提到讲起除夕之前, 为姥爷做衣服的情景。 贺嘉辛就记在了心里。 男人特地拍下四十多天, 才能“纺一反”的布料。 一反是日本的布料长度单位。 所以他抱着布, 约上仲若旭。 一起上门来探望两人。 姜蝶珍也注意到仲若旭身后,抱着“结成茧绸”的贺嘉辛。 第141章 贺嘉辛关上门:“我们俩孤家寡人的, 就来四哥家凑合过个元宵算了。” 仲若旭笑道:“我可没叫他。是他打电话说到处都没有团圆的氛围, 非要上赶着凑上来。” 贺嘉辛换了棉拖, 往屋里看了一圈:“嫂子呢。” 他在沙发上落座。 男人抬手,懒懒地指着,放在身边的布料。 “这块布是我找著名的染色家中川品子点染的‘山樱’” “品子女士还特意带我去看了武藏野的樱花丛林,粉白浅绯, 烟霞漫山遍野。” 贺嘉辛示威地望向仲若旭:“这块布, 我算是竭尽心力了, 来吃个团圆饭, 不算过分吧。” 站在楼梯口的姜蝶珍, 有些茫然。 贺嘉辛这么会照顾人。 为什么非要那样坏地, 对待棠礼。 她不明白。 如果心里藏着一个人, 不应该珍惜吗。 “小乖,你先上楼泡澡吧。” 景煾予站在岛台旁边,仰头看她。 姜蝶珍太白了。 很美的苍白。 一碰就会浑身泛红。 她在景煾予的怀里,被他亲了很久。 分开的时候,几乎站不起来了。 女生被景煾予以不想让别的男人, 看见她这幅样子为由,支使她上楼洗澡。 姜蝶珍“嗯”了一声, 往楼上走。 迈开步子。 她心里忐忑。 是不是应该和棠礼说一下,贺嘉辛来我们家了呢。 这样棠礼知道。 他没出去鬼混,也能赚回一点印象分吧。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手机还在茶几上放着。 怎么办。 秘密就在贺嘉辛眼前。 棠礼会给自己发消息,询问她是否平安到吗。 以她温柔娴静的性格,一定会的。 会被男人发现吗。 要下去拿手机吗。 可是姜蝶珍不想看见仲若旭。 他的眼里侵占意味太强了,似乎模糊了道德也要掠夺。 这种暗示的感觉,让姜蝶珍很惶然。 浴室里的白雾弥漫,空气潮热舒适,就像进入了晚春的雨季。 姜蝶珍把脸埋在浴缸里。 她好想问问贺嘉辛,为什么不肯对棠礼好一点。 姜蝶珍不知道。 楼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正缓慢地把眼睛,移动到正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 棠礼:【宁宁,到家没。】 棠礼:【酒酿汤圆好吃吗。】 棠礼:【看你吃了好多!喜欢的话,下次再来红叶公馆,姐姐做给你吃。】 几乎是瞬间。 正在偷看她手机屏幕的贺嘉辛,微微眯起眼睛。 景煾予正在命令佣人,搬家里的座椅。 男人往客厅瞥了一眼,停下脚步。 景煾予的神情,有些不容置喙。 “贺嘉辛,来帮忙,你愣在哪里做什么?” 贺嘉辛还想接着看,棠礼发了什么。 他也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对。 贺嘉辛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有啊,本来想削个苹果给自己吃。” “四哥怎么这么强势啊,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留给我。” 他们准备去天台,用小火炉烫火锅吃。 景煾予拿了一些旧报纸走在前面。 男人身量孤拔,清霁泠然。 他没回头,站在楼梯高处。 有些淡漠又不留情面地说:“我看见你在做什么了。别偷看她手机。” “她不设密码是信任周围的人,这些都不是你窥探她隐私的理由。” 景煾予对姜蝶珍信任到这种程度。 无论贺嘉辛从什么角度来说。 他从姜蝶珍的手机里看见棠礼的消息,都变得不合时宜起来。 贺嘉辛垂着脑袋,眼神闪烁,情绪低沉地问:“四哥,你不想.....你不想知道......万一她有什么秘密瞒着你.....我并不是让你怀疑她的意思,我说如果......了解清楚不是更好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天台。 仲若旭正在一旁低头点火。 他动作悠然,顺便帮自己唇边叼的烟点燃。 幽蓝的火星明灭。 一闪一闪,在黄昏中若隐若现。 景煾予淡淡地望向远处。 入眼是北京潮湿的春天,很旧。 有些烟霭,雾气下沉。 他穿着的黑色风衣,也笼在雾中。 景煾予:“如果对方纯心隐瞒,揭穿也只会徒增嫌隙。她不说,我不会窥探。从心底信任她。如果实在疑惑,我会告诉她,让她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学会依赖我。” 贺嘉辛声音有些苦涩:“四哥,棠礼走了,家里一尘不染。可她的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明明从墨西哥回来,她还答应我,说今年,会留在我身边,和我好好过日子。” “结果才几天,人就走了,这也算好好过日子?” 仲若旭的声音有些哑:“她一点也不依赖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第142章 男人话音刚落。 一旁,仲若旭点火的时候。 炉子发出“砰”一声闷响。 两人都扭过头看。 “我可不想掺和进去。” 仲若旭做了一个美式的耸肩,“你们继续啊。” 仲若旭接着点评道:“过日子也得有盼头吧,贺嘉辛,我说你给过人盼头吗?谁不知道你和杨知许那群人,一天鬼混。” 贺嘉辛笑了,和他对峙道:“你管我?你自己在加州做的事,扇人巴掌被人拿枪怼着,还不是你哥帮你解决的,你自己先管管好你自己。” 仲若旭踩灭了烟蒂,嚣张笑了几声:“他们欺软怕硬,对我朋友做种族歧视的拉眼角手势,我教训一下怎么了。” 眼看这两个人,已经开始小学生拌嘴吵架模式。 景煾予头疼,淡淡道:“你俩给我消停点。” 他刚说完。 两个人都闷头干活,不说话了。 景煾予鲜少扮演中式大家长的威严角色。 但这哥俩,显然都要依仗着唯一大佬,帮他们料理祸事。 于是两人各自沉默了下来。 良久。 贺嘉辛才说:“我找到棠礼了。” “在哪。”仲若旭停下处理食材的手,八卦道。 贺嘉辛闷闷地说。“你哥老婆的手机里。” 他这句话说得弯绕。 但仲若旭显然听懂了。 他扔下切得方正的白玉莲藕。 仲若旭咧嘴,笑了一声:“那我哥知道吗。” 景煾予正站在远处黄昏的光影中。 他孤伶站着,出挑的英漠,忙着和人在电话里,讲生意。 不管另一端别人提出什么条件。 景煾予的眼神,始终沉郁又静谧。 贺嘉辛回过头,悄声说:“应该不知道,因为这几天,他也不在北京。” 仲若旭嗯了一声。 随即说:“过几天,我要去海南参加一个电影节。听说姜蝶珍,会和她朋友一起去,需要我帮你支开她吗,这样一来,你方便去找棠礼。” “我并不是想找她。” 贺嘉辛用手指薅了几把头发:“太奇怪了,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他眼睛通红,抬起来望着仲若旭:“你呢,早些年你来者不拒,不是下决心为谁守贞了吗?怎么现在,对你嫂子的动向这么感兴趣。” “谁说的。” 仲若旭不承认,烟瘾又犯了。 他垂手,茫然扣着之前蝴蝶纹身的地方:“我哪对她感兴趣过。” 贺嘉辛笑了,规劝道。 “别想了,真的,四哥有个心仪很久的女人。最后还不是栽到了她身上。也许他们最后会分开,但是和他在一起以后,这小姑娘还能看上谁。” 淡淡的雾霭,烧灼在对面的楼栋里。 似乎有个女人呆在哪里。 孑孓立着,挽起黑发,站在露台上抽烟。 抬眼往下望。 薄春树木抽芽,似有淡淡的绿意。 仿佛到了夏季,就会成为群青。 “勖玫?” 贺嘉辛半眯着眼睛,似乎注意到了远处的女人。 她在光晕的笼罩下,在微茫的暖色景深之中。 仲若旭呼出白雾:“嗯,是我小叔的女人。” 贺嘉辛撑着阑干,有些不解:“她在看什么,对你哥有意思?” “谁知道呢。”仲若旭不着情绪地说。 “从她那里,似乎能很清晰地看到这边。” 贺嘉辛笑了一下:“景荣光把情妇安扎到这个小区里,也算是下了重注啊。” “勖玫生了小男孩,景家的。”仲若旭说:“那时候她出演了一个很著名的剧。本子得了茅盾文学奖,好像是王安忆的《长恨歌》,生活上世纪上海弄堂里的女人,好像叫王琦瑶吧,当‘沪上淑媛’,攀上公子哥儿的故事。” “她把自己也封闭在了故事里。” “故事里的男人,个个软弱无能,只会玩女人,不负责任。” 仲若旭转过脸来:“你别对我小叔有什么滤镜。他也是一样的。” “你这——”贺嘉辛笑了:“诗人!得了,你别连我一起骂啊,我可招架不住。” 《长恨歌》是这样说的。 “女人是一点政治都没有,即便是勾心斗角,也是游戏式的,带着孩童气,是人生的娱乐。女人的诡计全是从爱出发,越是挚爱,越是诡计多端。那爱又都是恒爱,永远不变。” 仲若旭找了个墙角,懒散坐下:“很可笑吧。所以小叔对勖玫也是这样。父权主义的上位男性视角,觉得在他拥有的社会资源里,她是可供挑选的物件儿。” “贺嘉辛。” “所以那个走丢的女人,对你而言也是物件儿吗?” 贺嘉辛含混地笑了,“你这话说得——” 他很快反应过来。 仲若旭没有开玩笑。 虽然他的语气很讽刺。 但他就是想让贺嘉辛想清楚。 第143章 那些相伴生活下去的言论里。 到底是主人对待宠物般,居高临下的宠溺和照顾。 还是真想和她,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男权社会的爱情,只是笼在女人眼前的桃色迷梦。 他可以一巴掌,把她兀自耽溺的梦想打碎。 也可以守护她的梦,成为她的骑士。 “你哥,他对姜蝶珍——”贺嘉辛欲言又止。 “很珍惜,也很重视。” 仲若旭自嘲道:“这些都是我哥教会我的。他没时间和你讲道理,你要自己想清楚。” 他接着说:“我懂得好像很晚,晚到我心仪的女人,已经属于别人。甚至开始怕我了。” “贺嘉辛。” 仲若旭动作顿住,轻声提点道: “我这次去海南,也算是给我自己创造最后一个机会吧。你也不要犯傻。” “兄弟,谢谢你。” 贺嘉辛咳了一声:“共勉。” 姜蝶珍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瘦削肩膀上。 她搭着一件单薄的裙子。 走上天台的时候,晚风吹卷了她的裙摆。 她有些怯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身上带着迷蒙水雾,脚踝白细漂亮。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我很久。” 仲若旭垂着眼,不敢看她。 他像一个青涩桀骜的年轻人,心脏跳的遽烈。 可他连多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小乖,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景煾予从黄昏的雾霭里,走出来。 男人的身形峻拔,很轻松地,就把她抱在怀里。 “我陪你把头发吹干。” “嗯。”姜蝶珍依恋地靠着他,捏着他的领带,小声说:“好。” 两人相拥往楼下走。 身后的仲若旭,有些食不知味。 他没心思再摆放食材了,低头往自己的碗碟里,放了很多小米辣。 “少男春情啊,就这样被扼杀了。” 贺嘉辛瞥他一眼,闷笑道:“你劝我的时候,很通透,那你呢。” “没想过。” 仲若旭哼了一声,轻佻地说:“我很浑的,三天两头地换女人。会和不同的人上床,性与爱完全分开,所以,我不在乎。” “那你去勾搭她啊。” 贺嘉辛指了指对面楼栋的阳台上,抽了不知道多少烟的勖玫。 看着远处暗光中的女人。 他寻思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勖玫观察的,不是你哥,而是你。” 仲若旭顺着贺嘉辛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对面的阳台上,勖玫的眼神。 在空茫的昏黄中,几乎有些柔情脉脉。 对人.妻集邮这种事。 仲若旭回国就失去了兴趣。 他意兴阑珊:“嗯,勖玫是电影圈的。我们私下来往过几次,没往更深的地方想。” 贺嘉辛笑道:“短视频不是经常刷到吗,被小叔退婚后,我和侄子在一起了。” “大哥,你别这么潮。求你,我耳朵快得风湿了。” 仲若旭嫌弃道:“看着你犯二就心烦,我下去看看我哥。” “哦——”贺嘉辛语调拖长。 “等下上楼,你得离我远点,我碗碟里的醋够多了。” 贺嘉辛在他身后,咋呼地大笑。 仲若旭回了一个中指。 - “他们好像很开心。” 姜蝶珍被男人抱进了房间,在他怀里坐好。 “我也很开心。” 景煾予沉声说。 他把女生黑色的发丝拨开,用拇指压着刚才他给予的吻痕。 男人又抬起手,扰乱她的唇齿,让她发出呜咽的细声。 “谁简单穿条裙子,还会带上我送你的脚链,这么会撩拨我的吗。” 姜蝶珍眼睛清亮,有细微的雾气迷漫上来。 男人垂下眼睫,似乎下一瞬就会吻在她的唇上。 她仰起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在喘.息中,和他唇齿纠缠:“因为我属于你。” 只和他吻了一小会儿。 肩带已经滑下去了,皮肤上面到处都是他的吻痕。 姜蝶珍双眸已经失神,只是轻轻捏着男人的黑发。 裙摆卷起。 她软在景煾予怀里,看着男人被裙子绒布缠绕的腕骨。 被他啃噬的微疼。 让她情不自禁地往远处躲,又舍不得。 又痒又慌地蹭他指腹的薄茧。 她用气声问:“他们会不会下楼来呀。” “明明一起聚餐,偏偏我们在躲在这里,太刺激了。” 兴奋的感觉,宛如电流一样,在脊椎深处迭起。 姜蝶珍嘴上说着,害怕别人下来。 其实,她的眼睛狡黠又渴求地转着,甜甜地望着他笑。 景煾予任她靠在怀里。 男人的热气呼在她耳侧,露出笑意:“怎么还口是心非。” 看见她垂眼把玩着他的领带。 第144章 男人抽出来,用领带奖励一般,轻柔地拍打在她的脸颊上。 两人就这样厮磨地,用吹干头发的名义调情。 姜蝶珍像看到了毛球的小猫,伸出手想要把领带攥紧在掌心。 她下意识把领带,乖巧地咬在细白的齿尖,眼尾泛红地掠过来看他。 “老师。” 她一张口说话。 领带就从她水红的唇边滑下来了。 姜蝶珍想要解释什么,想要看清景煾予的脸。 下一秒,眼睑就被领带遮挡住,质感是丝绒的柔软。 布料习习从她脸颊热烫的皮肤上划过。 缠覆到了她的眼睛上。 景煾予扶她坐好,察觉到姜蝶珍彻底陷入黑暗。 他问:“想告诉我,今天出门和谁见面了吗,为什么身上有酒精的味道。” “不能说。”姜蝶珍倔强道:“我答应了她的,不能告诉别人。” “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连我也不会说实话了吗。” 景煾予用虎口钳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伸出舌尖让他裹吸。 姜蝶珍颤抖着:“不是的.....我.....我不想和你说谎。” 景煾予啪地打了她柔软的臀部一巴掌,“只能用说谎,结束回答是不是。” “老师。”姜蝶珍皮肤全是淡淡的玫红。 她探身慌张地吻到景煾予的唇角:“你不要问了。” 她感觉到处都在起火,被景煾予撩出了春天原野的大火。 被他捏着的地方。 好像已经有点点充血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 他就把她端起来,把唇落在上面。 “那小乖给我一个期限,会告诉我的期限。” 姜蝶珍感觉到,等待她回答的时候。 周围的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耳朵被人含住。 舌尖轻吮,痒到难耐的地步。 “秋天,满山红叶的时候,可以吗。” “两百五十天?” 男人轻声地笑了。 他讲话有微微的鼻音,用牙齿挑起她的肩带。 一点又一点,缓慢又磨人地,让她露出苍白泛红的皮肤。 “那做个交易吧,上去和他们吃饭之前,先浅尝辄止,来两百五十下,好不好?” “什么?”姜蝶珍的心脏砰砰乱跳。 被他这样抱着亲吻,已经没办法抗拒他一点点:“会很久的。” “我尽量快一点。”景煾予承诺道:“不让他们等。” “这不算浅尝辄止了。”姜蝶珍脸红了,她感觉脑袋的经络又酥又软。 她黏糊又无措地哼着:“我们这么久不上去,会被怀疑的。” “先数吧。” 景煾予把她困得密不透风,指腹滑过她的肋骨:“我临时补习,给小乖上一个数学课。” 他的声音带着颗粒的质感,性.感清磁,像是在笑。 “数错了,我们就从头继续补习,一直到你数清楚为止。” 男人的呼吸萦绕在如雾的黑暗中,宛如傍晚的夜雾被煮沸。 他安抚地摸着她的后颈:“放轻松,老师会很温柔的。” 男人把她捞起来,抱在半空中。 姜蝶珍瞬间失重,感觉到不安席卷大脑,下意识搂紧了男人坚实的臂弯。 “老公,好喜欢你。” “嗯。”景煾予鼻音若喘:“每数对十下,老师就奖励你一个吻,好不好。” 第43章 .暧昧时 姜蝶珍的眼睛上, 还缠着景煾予的领带。 黑暗和失重,总是带来强烈的肾上腺素分泌。 她在他臂弯里。 只感觉越是狭小的空间,越是带给她更加强烈的安全感。 姜蝶珍靠着接吻, 辨别他的位置。 除此以外别无依托。 在半空中的遐想, 总让她血液倒流, 都忍不住靠近他。 她已经忘记了。 仲若旭他们, 在外面的等候。 每一次计数,不管对错。 数完。 甚至来不及反应下一次的咬字, 就被他弄碎。 每十下, 景煾予就会给予她一个吻。 但她在他的教学中, 逐渐发现自己学得很差劲。 她每次到了二十多,就忘了接下来应该数什么。 姜蝶珍含糊不清地说:“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痕痒的感觉,宛如跗骨之蛆,萦绕满她的认知。 让她在不辩方向的纯粹炽热的爱意里, 加遽对他稚嫩狂热的喜欢。 “二十六, 然后呢。” 景煾予在笑。 男人笑她的同时, 把她下一次报数的声音, 吞咽在吻里。 他也清楚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心思。 在这个暮色四合的夜晚, 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他不想再去忍耐, 只想拥紧恣肆垮塌的理智高墙。 对一个人的欲念和迷恋, 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不可抗力。 “煾予,解开好不好,我想看着你,让我看看你。” 姜蝶珍在数完第五十下的时候,如此提出了恳求。 第145章 他换了姿势, 解开她后脑勺上的活结。 姜蝶珍在光晕模糊中,恢复了视力,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的脸。 她伸出手去抚摸他。 男人的眼眉,喉结,鼻梁,都带给她强烈的诱惑。 景煾予去吻她的手,扣着她的后颈。 显然他也觉得痒,眼睛里欲.望加深,更加激烈地吻她。 “下次不可以了...” 姜蝶珍感觉自己脊椎发软,黏在他的怀里,柔声和他讲着条件。 “好。”他随口应和着,牙齿碾磨她柔嫩的耳垂。 超过五十下的每一次。 两人都在温柔的亲吻中,用绵长的呼吸灼烫着对方。 兴致勃勃又乐此不疲。 楼上的两人始终都没有来催他们。 姜蝶珍只是远远听见他们说,要下楼去便利店买酒。 仲若旭还贴心地站在门口,询问姜蝶珍爱喝什么。 姜蝶珍本来意乱情迷地张嘴呼吸着。 她清晰报数的理智,都被体温的燎原火海,焚烧得彻底。 看见她没办法回答。 景煾予的用掌心,捂住她唇齿逸散的求饶声。 她呼出的气流,撞在他指节的缝隙里面。 景煾予附在她耳边说:“别出声,让我来,回答他。” 男人不愿意和别人,和他分享属于她的任何相关。 他在给她濒死般感受的同时。 他一边观赏她,染着淡淡粉色的脸颊。 同时,男人压低声音,和仲若旭说:“她喜欢薄荷水,不用麻烦,你们可以去酒柜选酒。” 姜蝶珍意识昏聩。 她在云端的边缘,乱颤着翕动眼睫,尝试着让自己稍微理智一些。 她数到了六十。 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了。 支离破碎的记忆,完全是漂泊的碎片,没办法构成下一个音节。 姜蝶珍意识迷蒙地问:“你怎么把我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 景煾予轻吻在她的额头:“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牢记在心底。” 他把她搂在怀里。 男人扶持在姜蝶珍的脊.背上,帮她穿好针织衫。 她知道他竭力保持理智清醒。 只是简单的浅尝辄止,已经掠夺她所有感知。 两个人要到天台去了。 还有人等待他们,等待团圆。 不然今天别想好好过个元宵。 姜蝶珍很瘦,细白的腰脊里,呈现出柔美的风情。 身上到处都是潋滟的雾红色。 两个人的体型差,加剧了这种视觉效果,带来的刺.激。 “煾予......” 她无力的双腿,弯曲着颤.抖。 “还有力气站起来吗。”景煾予问到。 “嗯。”姜蝶珍虚浮着眼睑,轻声说:“再抱我一会儿。” “想一直抱着你。”景煾予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把她禁锢在怀里。 姜蝶珍在安心中,平复了呼吸。 他帮她穿上腿袜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到他并没有满意。 女生有点心慌地问:“就这样可以吗,不用我再......” “等会就好。” 他竭力克制着:“不想把你弄脏。” 姜蝶珍吻了吻他的指腹,柔声道:“所以你的衣服,被我浸了,就不算是弄脏吗。” 男人碾磨着她的唇:“这当然是小乖的恩赐。” 姜蝶珍脸红了,更深地把脸颊埋进他的臂弯里。 “至于你,之前不肯告诉我的事。” 男人如此承诺道:“多久我都等,等你愿意讲给我听,我随时会陪你想解决的方法。” 他干燥的唇,落在她蒸腾着汗的脖颈。 男人沉声笑道:“我没留下痕迹,不会让你在他们面前,感觉别扭。 姜蝶珍知道他一向礼遇。 她不敢再亲他。 不想让没满足就克制下去的人,再被情.潮支配。 “煾予,你放心,我保证,这件事......和其他男人没有关系......你相信我一次,我可以自己解决好。” 房间外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景煾予帮她穿好拖鞋。 男人斯文修长的手.指,覆落在她的脚背上,很怜惜地温柔摩挲着。 他的衬衣被拉扯出皱褶,被她浸透的地方,腹肌轮廓清晰可见。 “另一只脚。” “老公,我隐瞒这件事,会让你吃醋吗。” 姜蝶珍看到男人宠溺地拍了一下,她套着毛绒软袜的脚掌, 她红着脸,探出脚趾,碰了碰他的膝盖。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掐着她的后颈吻她:“如果我醋疯了会让你兴奋的话,你可以一直瞒着我。” 姜蝶珍的脑子还有一点不清醒。 她细声嗫嚅道:“不会的......煾予,崇拜你,追逐你,更让我兴奋。” 他多有魅力。 连对她的索求,都能驾轻就熟地平复下来。 从而浅尝辄止。 他把她搂得特别紧,和她鼻尖相抵,掐着她的腰,最后一次吻她。 “还是好渴,晚上得接着哄我。” - 姜蝶珍上楼的时候。 光暗相交的黄昏还没有结束。 第146章 残余的太阳和白昼就像携手殉情的恋人,把希冀的余晖遗落在云层. 在高耸的楼栋间,留下了蜜甜的光晕。 趁着景煾予不在。 仲若旭终于有了凝望姜蝶珍的勇气。 他把味碟摆好:“我哥呢,汤锅已经煮好了,可以吃了。” 他接着说:“没拿红酒。今天是传统节日,我们随便喝点北冰洋,对付一晚算了。” “好。” 姜蝶珍撩起黑发,提着裙摆坐在小摇椅上:“煾予说,换身家居服就来。他觉得回家还穿西装,会让你们拘谨。” 仲若旭“嗯”了一声,盯着她微肿的嘴唇。 酸涩的心脏,在胸腔里搅拌着。 半晌,男人才说:“我拿了薄荷水上来,放在那里了。” 姜蝶珍点头:“谢谢呀。” 在博物馆蝴蝶之夜后。 他就像搅拌沥青,修筑危楼的信徒。 仲若旭只想在一次又一次地等待凝固,修补和她的关系中,几乎微茫的获得她的垂怜。 不合时宜的是,打破平衡的贺嘉辛。 姜蝶珍已经拿回手机,看到了棠礼发给她的消息。 他作为窥探到秘密的人。 贺嘉辛想尽方法。 尝试在姜蝶珍的回答中,知晓棠礼离开的原因。 贺嘉辛也不知道。 今天晚上,自己哪里来的八千个心眼。 他还要装作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要和仲若旭一样,喝冰镇啤酒呢。今天元宵嘛,我想喝甜酒酿醪糟汤,这样才暖和。” 姜蝶珍显然反应过来。 贺嘉辛知道了什么。 因为下午,棠礼给她煮的小汤圆,就是用醪糟和北冰洋做底料。 她有些狐疑地,望着贺嘉辛,有些心情复杂。 姜蝶珍轻声说:“你很喜欢这种吃法吗。” “嗯。”贺嘉辛抬起眼,盯着姜蝶珍看。 他不放过她的一丝情绪:“在英国我酒驾过一次,撞到了栏杆上。那时候,我身边有一位故人,为了让我戒酒,说用醪糟甜酒慢慢调和,最后达到戒酒的目的。这一喝,我就靠酒酿汤圆,渡过了整个冬天。” 姜蝶珍没有抬眼看他了,就这样静默的坐着。 “你想喝,早说啊。” 仲若旭倒是好脾气地,帮贺嘉辛煨着啤酒:“看你孤家寡人的,今天我就好心照顾你一次。” 姜蝶珍垂眼,看着未开封的薄荷水。 她问:“今年冬天,这个故人不在你身边吗。” “对啊。”贺嘉辛弯唇笑了。 他神色晦涩莫名,缓慢地说:“不知道姜小姐,是不是清楚她现在在哪里呢。” 姜蝶珍没有说话。 她在暮色四合中眨了眨眼睛。 很久,直到城市的大街小巷亮起微光。 她斟酌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贺先生,你体会过孤独吗。” 《焚舟记》里描绘中这种孤独,说极度孤单难熬的人,可能会亲吻镜中自己的影像。因为没有别的脸可以亲吻。这些亲吻都是同一类,是最痛楚的爱抚。因为太谦卑,太绝望,不敢奢求任何回应。 姜蝶珍很轻很慢地说。 “你说,如果一个人,亲吻活生生的人,会有鲜活热烈的回应,会在生理快乐中找到愉悦和安心。为什么要宁愿选择孤独呢。” 贺嘉辛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才回过神:“这些,是她让你问的吗。” 姜蝶珍凝视着,远处向他们走来的景煾予。 男人的英俊,轻而易举地就能掠走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休闲的黑色外套,露出冷白的脖颈。 男人走过来的步伐,席卷着强大的气势,矜贵的气势让他带着强悍的力量感和危险意味。 上位者的气质凛然,冷淡又倨傲地逡巡他的疆域。 很快,他的眼神就定格在姜蝶珍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并不是吞吃入腹的眼神,而是一种柔情欣赏的赞许。 她笑着挪动了椅子,招呼他:“我们等你好久啦。” 姜蝶珍把眼前的薄荷水递给他。 男人身上有微微的青绿冷杉气息,让她顿觉安详。 他骨节转动,轻松把瓶盖拧开,淡声道:“多喝点热汤,免得晚上小腹疼。” 他甚至没规训她别喝冷水。 在景煾予身边。 无论她做什么。 他一直都给于她最大的自由。 “她从来不会对我提起你。” 姜蝶珍嘴角上扬,心想这场战役里。 她一定要帮棠礼赢一次。 “贺嘉辛,她给你一个又一个冬天煲汤,你有没有想办法帮她暖暖胃呢。” 她晃着腿,把棉拖踢下。 在桌下,她不着声色地,蹬了蹬景煾予的膝弯。 触碰到那人的小腿上。 女生又怀着撩拨他的坏心思,缓缓上移。 暧昧横生。 很快,就在无人知晓的时刻。 脚掌被身侧的男人,占有欲十足的攥紧在手心。 景煾予和她这样亲密。 表面上,依然没有更大的情绪波动。 第147章 不愧是他,什么时刻都能保持清傲自持。 姜蝶珍有些开心。 她低垂下头笑着,不想让别人窥探到她的秘密。 下一瞬,景煾予的指腹隔着薄袜,剐蹭过她的脚心。 女生继续要情不自禁地喘.息出来。 被男人警告意味地,掐着她的脚踝揉了揉。 一旁的贺嘉辛眼睛有些红。 今晚喝的酒都变成冰川流淌在胃里。 再也没有一丝暖流。 即使再温热,也不是那些年,泊在异国他乡时,两人相拥入眠前。 棠礼让他喝下,感觉身心舒畅的甜酒酿了。 贺嘉辛眼睛通红,长指捏着桌面:“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她才会对我心软?” 姜蝶珍想要说什么。 被景煾予摇头制止了。 他并不想她,插入这场风波中。 哪怕根本不愿意窥知这些琐事。 景煾予也想挡在姜蝶珍之前,帮她解决。 男人即使是在攥着她脚踝,和她调情的当下。 景煾予的声音,依然低沉而威严。 男人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咬字听起来宛若命令。 但他根本没兴趣八卦,却能很快找到眼前男人的症结。 然后淡声开口,做出简洁有理,强势细致的归纳。 任何人没有质疑的权利,唯有绝对的服从。 景煾予的语气有些寡凉。 “不反思,不改变,随心所欲地破坏以后,又故作无辜地质问。像顽童一样,坐在原地,哭闹着让对方停下脚步。” “不断单方面提出诉求,却并没有践行另一半回答的勇气,不承担责任,却一直想要行使被赋予的权力。” 字字句句,凉薄到底。 全是对贺嘉辛,开出的药方。 他对外强势淡漠。 贺嘉辛懊悔地闭上泛红的眼睛,嗫嚅着说:“……对不起。” 桌下却有着旖旎春意,是两人的暧昧天地。 姜蝶珍的脚踝被桎梏住,感觉到他作恶的指腹不断地勾扯着她的丝袜,在摩擦挑弄。 女生脸色坨红。 在夜幕降临的当下,意乱情迷地挪动着座位。 灯光猝然亮起。 姜蝶珍被明亮的光晕烫了一下。 “哐当——” 座椅发出碰撞声。 她小声扔下了一句:“这里风好大,我下去穿件衣服,匆匆忙忙往楼梯走。” 女生刚跌撞地下楼,就在拐角处被男人从身后抱住。 “你不陪他们吗。”姜蝶珍仰头问,她有些紧张又有点甜蜜:“你怎么追着我下来了。” 猎物上钩了。 她扮作故意不知道的模样,提出问题。 楼道间的光影模糊。 景煾予没有讲话,只是把她圈在怀里。 冷杉的男香,流泻到姜蝶珍鼻息里。 她的脸颊好烫,却舍不得推开他。 毕竟是她主动撩拨他的,让他多抱一会儿也在情理之中。 “我乱讲的。贺嘉辛被我塞了一个错误答案。” 英隽的男人在她颈窝里呆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抵在她的肩膀上,所以声音特别哑。 “换到我们之间身上。” “我根本不知道做什么,会让你心软。” “可我不想让你回答出来。” 景煾予把她搂得很紧,贴着她的耳畔。 他呼吸急促,有些不安地颤笑道:“我会用很多方式去摸索,来让你满意。”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姜蝶珍觉得脸红,又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哪怕是错了,也是正确的。” 景煾予走的每一步,都是金科玉律。 他说任何事情,都会给她兜底。 哪怕是景煾予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情感拉扯。 他也挡在她前面,阻断她卷入飓风的可能。 他不知道她,藏起来了棠礼。 男人却依然认定她,绝对正确。 他太好了,永远给她无条件守护的安定感。 “你也是。” 景煾予弯着唇笑,回答得干脆利落。 明明对他隐瞒,他也什么都没追问。 姜蝶珍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她用细白的手指揉着他的黑发,阖上眼睛。 “我呀,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真正对你心肠硬下来。” 她总是有办法,让景煾予的笑意直达眼底。 所以他也得寸进尺到底。 景煾予逐渐变得恣肆了起来。 隔着裙子,探她的脊骨。 “当着他们的面撩我,要付出点代价才好。” 男人把骨子里的倨傲和斯文抛在脑后。 他有点醋又很甜地笑,掐着她的腰把她禁锢在怀里,吻她的唇。 “你和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得多哄我一会儿。” 景煾予想到了什么,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当然要有自己的脾气,多顽劣都可以。这样我才能找理由,对你更好。你对我心肠硬一点也可以。” 姜蝶珍被他扶着后脑勺吻着,被他的气息笼罩着。 第148章 很舒服也很安心。 她在交换呼吸的间隙,小声说:“舍不得硬起心肠。” “想甜一点,被你抱着。” 他“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在唇齿缠绵中,他又问:“姜蝶珍,你是不是好喜欢我?” 第44章 .抉择夜 两人在黑暗的楼梯里, 相拥亲吻了一会儿。 缠绵又用力。 黑沉沉的楼道,无人来往,是一个抒发爱意的绝佳地点。 手机振动。 景煾予没有理会。 任它滚落在地, 在两人缱绻的唇齿交缠中作为背景。 姜蝶珍的声音瓮瓮的, 在他胸膛前抱怨着:“好啦, 我快......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接吗。” 他懒淡地说:“没什么重要的事。” 姜蝶珍觉得不太礼貌, 还是起身捡起来。 是私人医生的电话。 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说现在要上门, 给景煾予做检查。 景煾予有些不耐烦, 推辞道, 年前不是已经折腾过一次吗。 这位是一个姓刘的中医。 药材店是数百年老字号,展春堂。 他是三十六代传人,头发花白。 姜蝶珍嘴角弯着。 她没说,这几天, 她找仲时锦告了状。 女生提到了景煾予酒精中毒, 把自己喝进医院。 她很在乎他, 忧心他又做出什么伤害身体的事。 男人什么消息, 都能拦下来。 万万没有想到枕边人, 才是一切的源头。 可是这次对景煾予却很受用。 让他知道, 原来她也很关心他。 因为之前用外婆的中药, 做过草木染。 姜蝶珍对药材颇有一些研究。 这次她一点也没有怠慢。 用电容笔,记下了一长溜的药方。 和男人有关的事情。 她眼神亮亮的,每一条都写下来。 老中医本来只是简单地望闻问切。 最后在女生甜甜的问询声中,已经到了让她拜师传承的层面上了。 景煾予淡道:“难为您,元宵夜还刻意跑一趟。” 老中医收拾药箱, 赞许笑道:“应该的,景先生的家里人, 来催我几次了。难得景太太也爱惜您的身体啊,你看她,多好学。” 景煾予走到姜蝶珍面前,遮掩了明亮的灯光,眼眸漆黑得深不见底。 他的洞察力太敏锐。 从她的殷切中已经察觉到了,谁是主谋。 他在波谲商海中倾轧,到达别人望其项背的高度。 无论什么事情都态度淡然,隽冷应对。 但男人还是忍不住,弯着唇炫耀道。 “我老婆清华在读,打小成绩好,就是爱钻研。” 送走中医后。 姜蝶珍脸颊发烫。 她刚想解释什么,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姐姐。 姜芷兰:“宁宁,你快打开电视直播tv,主持马上要连线我了。” 京广电视台和安顺、黔洲的孤儿院,举办的拉手活动,正在进行。 姜蝶珍还记得这件事。 她给女孩子们送了好多卫生巾。 和姐姐一起写了信。 还设计了小苍兰信纸,想要鼓励那些女孩子。 女孩子们挤着几张小脸,纷纷凑到屏幕前,热情地说:“蝴蝶姐姐,信纸好美,您能不能暑假来看看我们呀。” 姜蝶珍眼圈很红。 明知道这是单向直播,依然用力地点着头。 直播在九点到十点一个小时。 途中仲若旭下楼拿酒。 他看见姜蝶珍盖着一条浅栗色的小毯子,并膝坐在沙发上。 静谧安稳。 一如那天在缦合北京的宅邸里。 她眼睫卷翘,温柔宁静地坐着看书。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身后是冷灰色雪水凝结的暗色羊毛挂毯。 只有她披肩的那一抹红。 但今天不一样。 从他的角度。 姜蝶珍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钻戒,光焰绚烂。 那一刻,仲若旭的目光定格在戒指上面。 他的眼神停顿了很久。 景煾予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他哥从来都一丝不苟。 对一个人在乎,就能好到极致。 也许对很多男人来说。 婚姻只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承诺。 仲煾予能共情贺嘉辛。 极度自律的人,往往要对自己残忍到极致。 棠礼是贺嘉辛唯一可以使用本性放肆对待的放松之地。 而景煾予从来都不需要用女人逞威风。 谁都比不过。 - 凌晨四点,贺嘉辛才从景家出来。 车开上长安街。 夜色黛黑。 承天门前已经挤满了游客。 他们热烈兴奋地,往升国旗的地方奔跑着,往广场中心追逐而去。 人人想要站在一个好位置,观看国旗在清晨冉冉升起。 贺嘉辛下来抽烟。 他把玩着打火机,让司机把车停的很远。 第149章 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往红叶公馆开。 路灯很亮,把他的侧脸照得莹白如玉。 他的眼神有微微的恍惚。 因为此刻开始不合时宜地下起了春雨。 雨丝清细。 就像松针一样,尖锐疼痛地刺在车顶上。 这辆车价值四千万。 从景家车库开出来的黑色aspark owl。 就算他撞毁在这里。 贺嘉辛不在乎。 景煾予也不会皱眉头。 可是对街,这些千里迢迢来,北京见证升国旗的人。 他们其中有的人,一辈子的工资,可能也赚不到这辆泊在远处的车。 平凡,温良,却对生活充满热望。 也许十年前。 从苏州来北京读大学的棠礼,也是一样。 他从来没有以她的角度,从她的处境,考虑过问题。 一味地从她身上索取。 苛求她时时刻刻湿润着,等待他的宠幸。 抱怨已经够累了,想要她对他温柔抚慰。 贺嘉辛有些疲倦,交代道:“下一个路口,是绿灯的话,就往红叶公馆开。如果是红灯,就回建国门吧。” 司机老许握着方向盘,恭敬道:“是。” 今天和十年前初见一样,都是二月料峭春寒。 一树梨花细雨中。 雨雾里灯影朦胧。 百公里提速不到2秒的超跑,却被司机开得很慢。 一如在等待路口绿灯降临。 “下雨呢,开车要慢一些,景先生雨雪日上班,总会比平时提前十分钟。” “你们总说,觉得他心里另有其人。” 老许有些僭越地咳了一声。 中年男人又温柔笑着,“那时候,姜小姐还在读大一,景先生就会把车停到美院参天银杏树下,再去办事。” “景先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擅长等待的男人。” “他做了很多,却什么都没有说。” “您和他年岁相差不大。” “眼前绿灯快到了,我们速度放慢一些,等到时间充足再往前开。” 贺嘉辛没有说话。 男人只是目不转睛,眼神沉静地盯着红绿灯看。 他专注看着。 神经没有松懈一秒,眼圈却慢慢泛红了。 “我是不是没有时间,再沉淀下来,让她耗费青春等待了。” 车行到路口,是绿灯。 老许把导航切换到红叶公馆。 他盯着后视镜里眼圈泛红的人,看了一眼。 “只要醒悟过来,学会珍惜,多久都不算晚。” - 凌晨五点,棠礼被胎动的不适闹醒。 细雨声敲在窗上,滴答作响。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知道贺嘉辛回国了。 换做平时。 今夜应该不怎么睡得好觉。 因为那个人,会拉着她翻来复去地做。 然后他会抱着她,讲述这段时间在外面的见闻。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把之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长夜里实在太寂寞了。 她像饮鸩止渴一样,想念他的怀抱和温度。 棠礼坐在沙发上,茫然地发呆了片刻。 小腹总是坠疼,有些难受。 棠礼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她把贺嘉辛拉黑以后,很少和周围的人联系。 连电话也很少接到。 此刻,却接连不断地响起悠扬的铃声。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起来。 凌晨五点。 不顾她的睡眠,也要插入她的生活的。 除了贺嘉辛还有谁。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我想抱你。” 棠礼有些戒备。 她硬起心肠拒绝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哪。” “让我抱你,最后一次。” 贺嘉辛叫她:“棠礼,我知道,我在你家楼下。” 站在二楼,棠礼不敢打开窗。 她朦胧中看见有个人,站在路灯下,也站在春雨中。 料峭雨雪,总是寒冷的。 “你怎么不撑伞。” 她有点着急地提醒道:“雨下得很大。” “你心里有我。” “没有。”棠礼果断否认道。 贺嘉辛问道:“那为什么要在意我没有打伞。” “我答应了宁宁,不会和你再联系了。” “是吗。”贺嘉辛笑道:“你猜是谁给我的地址。” 棠礼坚定道:“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打开门的。” “最后一次。” 贺嘉辛说:“让我最后看你一眼,看到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会稍微安心一些。” 房间里有一些淡淡的香味,是棠礼常用的助眠喷雾。 棠礼不欢迎他,连灯都没有开。 他也不想对方看见他憔悴失落的样子。 贺嘉辛在北京找了她两天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回苏州找她。 第150章 到底还是找到了。 棠礼没有让他进去。 十年前。 他们吵架,总像过家家一样拌嘴。 贺嘉辛就僵持着坐在房间里,盯着地方电视台的节目看。 伦敦夜间脱口秀,盛产着玩梗的英式笑话。 看见她来安抚他。 男人明明唇角上扬,却总是梗着脖子漠然以对。 直到她挡住电视屏幕,凑过去像哄小男孩一样,把他搂在怀里。 贺嘉辛才扔下拿反的遥控器,委屈地用京腔呢喃一些她听不真切的话。 他含糊地说好喜欢她。 声音消融在电视节目的机械笑声中。 棠礼从未听清过一次。 就像现在。 他的情绪都消融在黑暗里。 她的手腕上,残留着男人给予她的潮湿雨水。 她还没开口避忌。 贺嘉辛就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身上都是雨水,放心吧,我不碰你。” 棠礼说,不是因为这个。 她的睫毛很长,在暗光中的房间里,细密地颤着。 路灯的光晕笼到她的身上,给她浑身镀上了一层白纱。 很美,像是迎接他回家的新娘。 “你又喝酒了吗。” “没有啊。”他随口否认,又有些情急地解释:“我就算喝酒,你也不会给我煮醒酒汤了是吧。” 棠礼拿出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她躬下身子去找,腰臀的幅度有些摇曳生姿。 贺嘉辛喉结吞咽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 他本来就是赤.裸着上半身的状态。 很自然地,把她圈在怀里。 男人侧头看她,视线停在她苍白皮肤下,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 “贺嘉辛。” 棠礼颤抖着睫毛叫了他一声。 她的眼睛里弥散着雾气。 棠礼缓缓道:“离开家的那天,我看到了一则新闻。” “齐小姐和你共游下目黑赏樱,预计今年秋天完婚。” “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到眼睛酸疼,看向别处的地方都有淡淡的光圈。”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在找出你不在意我的蛛丝马迹。下决心分开以后,我希望你对别的女人坏一点,不会牵她们的手,来证明你对我是特殊的。” 棠礼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的眼泪大颗砸在男人的臂弯上。 贺嘉辛不说话,情绪很浓,被隐藏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他眉头蹙在一起,闷闷地说:“这都是我妈折腾出来的,我和齐汐微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棠礼回头看清他的神情。 一定能看到他眼睛对她赤.裸深刻的欲望。 只有她的身体,才会给他这种冲动。 他做不到像仲若旭那样潇洒,没办法性与爱分开。 在其他女人面前,他总会带着翩翩公子哥的面具。 唯有在她面前,他能做回自己。 他不用维持体面,可以肆意叛逆,任性,随心所欲。 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包容他,让他舒服,安心。 棠礼在贺嘉辛眼中。 无疑是特殊的,很轻易就能挑动他的情潮。 哪怕她不化妆,依然蛊惑人得厉害。 从贺嘉辛的视角。 光线透过她小小的耳朵,泛着充满性意味的红。 已经让他觊觎了那颗小痣一次又一次。 他好想压覆着她,狠狠吻下去,想要彻底得到她。 棠礼不知道他沉晦的眼神。 她还在兀自替他开脱,教他学会对另外的女人好一点。 棠礼脸色苍白,有些侘寂,咬字很温柔。 “婚姻会让人慢慢习惯陪伴。” “也许现在,你不太了解她,对她没什么感觉。但是逐渐相处以后,感情也可以加深。” 棠礼声音好轻,像水面的涟漪:“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需要。”他几乎脱口而出。 贺嘉辛又觉得不合时宜。 怎么需要呢。 用情妇的身份,把她绑在身边吗。 贺嘉辛不知道棠礼怀着孕。 男人下意识揽住她的肚子,把她圈在怀里。 她的小腹已经有些微微显怀,不像几个月前光滑平坦。 男人不疑有她。 他在她身上,没什么审美。 只要是棠礼,胖瘦都是耐看的。 贺嘉辛从后面抱着她。 男人灼烫的掌心,覆在她奶白温润的小腹上。 棠礼被他惊地一颤。 “你干什么?” “快天亮了,再让我抱会吧。” 贺嘉辛低沉着嗓音说,语气宛若撒娇。 男人清淡的酒气和古龙水的味道弥散在他的臂弯里。 “我真的只是抱你,安心,嘘,乖点。” 他哄着她,声线和体温都烫的惊人。 “我没喝醉,我特别清醒。” 棠礼不说话了,孕期的激素让她总是很爱哭。 第151章 薄薄的泪痕打湿了睡衣。 她并不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什么勾引他的魅力。 就像腹中的小孩也不知道,灼热掌心温暖着它的。 是爸爸。 贺嘉辛的唇有酒精的微醺的味道,就像一场像哄骗的梦。 “你能不能,别忘了我,再等等我。” “我知道这样说,就像在无理取闹。” 明明他的东西,隔着单薄衣料已经对她的脊椎做出威胁。 但他硬生生红着眼睛,咬紧牙关忍下来了。 “三年之内,我一定把一切解决好,明媒正娶迎接你进门。” “你可以晚一点,再对其他男人动心吗。” 贺嘉辛如此恳切地询问她。 漫长的时间,棠礼都没有说话。 忍不了了。 他的记忆里,对她的触碰,可以称得上条件反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贺嘉辛已经开始没有章法地,亲吻起她脖颈的皮肤:“给我.....给我....再让我亲一会儿.....” 掌心下的一切都很软。 被他捻揉,还会贴紧他的骨节。 让他忍不住眼神更沉晦了一些。 “不要......贺嘉辛,真的不行,这次不行。” 棠礼嗓音有些沙哑,拍着他的臂弯,拒绝道。 “想想齐小姐,你要和她结婚了。” 她抓挠他的手腕,带着哭腔哀求他放过自己:“我答应你,我答应等你,你先放过我好不好。” 可她的力气。 对男人来讲,实在算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撒娇。 贺嘉辛不敢相信:“你在哄我吗,在英国你老是骗我,每次我和你闹脾气都是装的......我只是想你哄我,我哪舍得真和你生气。” “是真的。”棠礼说:“答应等你。” “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贺嘉辛手背暴起的青筋,有些蛮横。 他的声音有些闷,还有些委屈,像调情又像是奢望:“如果我们有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 棠礼细长的眼睛里盈着泪。 她不敢告诉他。 现在肚子里就有一个。 属于他们的,不被期待出生的小孩。 她的嗓音有薄薄的哭腔:“你放开我,我不想用小孩桎梏住你。对它不公平。” “提前祝你新婚快乐,贺嘉辛。” 第45章 .有齿印 棠礼每次提到齐小姐, 都会割得贺嘉辛的心脏一阵钝痛。 这种痛感没办法缓解,就好像一种阻隔两人的禁忌。 让男人的眼眸更加暗,激发最深刻的破坏欲。 “她算什么?” “你别妄自菲薄。在我这里, 没有女人比得过你。” 贺嘉辛掐着她的下颌, 逼她转过脸看他。 可是棠礼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布满水雾的眼睛淡淡地阖上了。 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开, 咬字清淡,也在告诫他。 “真的不行......为什么你每次来找我......都是因为这个....” 如果今天他真的要碰她。 那她不会再等他了。 贺嘉辛强迫她睁开眼睛看他。 棠礼不愿意。 她这幅连他也不想看到的样子, 让男人莫名有些恐慌。 贺嘉辛解释不了他想要摧毁一切的渴望, 看她在自己怀里哭叫着哑声求饶、 希望看她再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看她, 就仿佛他无所不能,可以承担一切。 他吻了这个苍白的人很久,终于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棠礼眼睑连同瞳孔周围的部分,都晕着一圈淡淡的红色。 她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仿佛非常不愿意看到他。 棠礼是以为姜蝶珍说出了她的地址, 是一种所托非人的背叛吗。 ——彻底无依无靠了。 好可怜, 好脆弱, 只能红着眼睛接纳他。 贺嘉辛说不出来此刻的感觉. 他和她的做.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成为一种单方面的索求和另一方的承受。 她哭得越凶, 反抗得越激越, 把他抓挠地越厉害, 嗓子越软越哑。 他越是兴奋不已,就好像神经麻痹一样狂热,只想把她弄坏。 那种欲求彰显着绝对的凶狠。 他可以近乎粗暴地占有她的甜美,在和她的舌尖角逐谁才是口腔的占有者中大获全胜。 听她渴求又破碎的呜咽。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贺嘉辛哑声问她:“为什么不肯继续陪我生活下去?” 棠礼下意识想要捂住肚子。 “因为.....因为....我讨厌你....” 贺嘉辛苦涩追问:“为什么讨厌我。” 棠礼吸着鼻子:“我不能.....也不敢....再喜欢下去了。” 男人身上还有清冽带涩的酒精味道。 他的确思念了她很久。 这种浓烈的渴望搅乱了分离的认知。 她很少逃走。 无论多为难的环境,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贺嘉辛却因为家庭原因和外界要素, 他丢下她很多次。 第152章 棠礼很害怕失去他。 因为失去他,失去十年。 她漫长的人生中, 就有一段涩痛又空白的休止符。 沉没成本太高了。 她孱弱的身体招架不住。 所以反过来。 如果她真的完全不在意的话,却会让贺嘉辛愧疚又不舍。 棠礼逃走一次,就让他慌了。 他不允许她再说什么不可能的话。 男人就这样凶狠地和她交换着呼吸。 他的体温滚烫,一点也不想刚淋过雨的人。 酒精和他身上涩痛的味道缠绕住她。 要她一起跌进他不安的漩涡里,吞噬掉她所有反抗。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揉她胯骨的时候。 男人呼吸的声音又沉又重。 棠礼的衣料很薄,被他随手揉乱了。 这种抚慰几乎称得上春雷伴雨的惊蛰天。 在她身上蛰伏的什么神经,都被他撩拨地彻底醒过来。 怀孕总是比平时敏感。 浅淡的触碰和温柔都会放下无数倍。 更被说凶凛又渴求地吻和揉。 棠礼神志顿失,到处都痒得厉害。 她不想自己发出没有意义的喘声,只能更深更用力地咬住下唇。 贺嘉辛掐着她的下颌,想听到她逸散的喘息声。 她小小的牙齿,在唇上印了一圈青……紫的咬痕。 他把她圈在怀里,吻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男人撩开她的发丝,长指拢住她的后脑勺。 命令她离自己再近一些。 但是很快,他就在渴慕已久的柔嫩脖颈皮肤上,舔.舐到了她咸涩的眼泪。 贺嘉辛愣了一会儿。 他才感觉到她已经无声地掉落很久的眼泪了。 这个柔软的人,总是默默地忍耐着。 棠礼:“你要是还想做......就从这里出去。” 被他肌肤接触的每个角落,都很温暖。 从颈窝到脚腕,贺嘉辛的体温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上。 她虽然还在泫然欲泣,浑身早就泛起了淡淡的玫红色。 贺嘉辛嗓音很哑,有一种混着荷尔蒙的性感,“真的就这么抗拒我吗。” 他这句话小心翼翼,几乎带着浓烈的疼惜。 棠礼已经顺从了他十年。 在半清醒半昏聩的边缘,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让步地说:“你动作轻一点......不要压到,我的肚子......” 贺嘉辛有些怜惜地轻吻她眼角的泪痕。 男人几乎是亦步亦趋地回答道:“好,我会很轻的。” 话音刚落。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景煾予那里。 ——听姜蝶珍说过的那番言论。 “如果亲吻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鲜活热烈的回应,会在生理快乐中找到愉悦和安心。为什么宁愿选择孤独呢。” 他不能再自我满足地一厢情愿下去了。 也许棠礼每次让他温柔些。 轻一点。 每一句话,她都是被他弄疼以后,带着哭求的希冀。 并不是和他一起被席卷进欲.望中,所谓的欲拒还拒。 他给予她一点生理快乐的愉悦和安心。 让这个美好到极点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十年了还看不到希望的环境中,还承诺要等他。 贺嘉辛心脏刺痛,脉搏跳动像是一种撕扯一样地微颤。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替她难过。 爱一个到这种份上。 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情感。 连他这个罪魁祸首,都开始良心不安。 他想起这句话,沸腾又冲动的脑袋清醒地不得了。 贺嘉辛很想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明明他才是被厚爱的人,这种被宠溺到极致的有恃无恐。 哪里能体验到对方在无光的漆黑环境中,摸索的疼痛感呢。 他细碎地吻着她,很温柔地舔舐掉她的眼泪。 她渗出一点点泪痕,他就安抚性地吃掉。 他很坏很坏地如此安慰着她。 棠礼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像黑洞一样浓烈的情绪。 这种孩子气的吞咽方式。 让她不由得宠溺地笑起来。 她的嗓子有一种淡淡的哑,笑起来的声音很缱绻,也很悦耳。 “贺嘉辛,你真的好讨厌。” 棠礼无知觉地暴露着对他的喜欢。 贺嘉辛在这么一瞬间,忽然意识到。 其实他没那么爱看她哭。 没那么喜欢把她折腾到掉眼泪的程度。 比起这些,他更热衷于听她为他欢喜,甚至是甜笑起来的悸动。 原来他始终是那样,近乎恶劣的小男孩。 想要欺负自己心尖上的人。 看自己成为她的例外,看她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不一样的情绪,区别于外面追逐她的男人。 原来长久以来的这种坏,都是没办法离开她。 他想成为她心底最特殊的那一个。 所以棠礼会吗。 会在以后垂怜一样地等待中,对他有一点稀薄微茫的憧憬。 会让她更坚定一些吗。 第153章 所以贺嘉辛没有再肆虐了,他变得很有耐心。 棠礼不瘦,胯骨和腰腹的幅度吸引人的厉害,就像上世纪中式本土文学名著中,被男人觊觎凝视的美人。 属于他的人。 在这一刻,还为了他哭着的,全身心都爱恋着他的人。 万一有一天。 她接触到了比他更好的男人呢。 这种从心底涌起来的情愫,冲击着他的泪腺。 贺嘉辛的眼眶一阵湿热。 原来换位思考,是这样难过。 他不敢想。 如果有一天。 她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会有多难过,那简直没办法呼吸。 哪怕只是设想。 想到她会睡到别的男人身边,对别人温柔讲话,会在床上宠溺其他男人,抚慰下班的老公,笑着照顾小孩,端出醒酒茶,看眼前的人喝完。 无论如何也不能想下去了。 因为他的心脏一阵钝痛,鼻腔也酸涩起来,咬紧的齿关不断颤抖着。 “糟......透了。” 贺嘉辛把脸埋在棠礼的颈窝里。 男人的嘴唇,蹭到了她温热的脖颈,却没有一点情.欲的感觉了。 “我好难过啊棠礼。”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泛红,有泪水聚拢。 但他并没有大声讲话,舍不得对她大呼小叫。 贺嘉辛把她搂紧,像情人一样,颤抖着哭腔絮语。 “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你,要是你一直是我的就好了。” “你从来不说我不懂爱,不骂我我承担不起责任,不骂我没办法招架周围的压力。” “你之前对我这么温柔,我要什么你都给。” “为什么到最后,你什么都不说,非要离开我,就这样很残忍的,击碎我所有的幻想。” “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都是我的问题。” 他一直很小心地没有压覆到她的肚子。 他想要珍惜她,遵照她说的每一句话。 哪怕贺嘉辛不知道,她的腹中有他的小孩。 他依然不愿意用破坏的态度,对待她了。 舍不得。 只想对她再好一点。 虽然时间很短暂,依然奢望她记得自己零星的温柔。 他真的有感觉到,自己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棠礼不愿意历数这些让她心碎的回忆。 可他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享受她的爱慕,不去想象她的痛楚。 就这样简单地遗忘。 棠礼不太会表达感情,也不会讲出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长期以来的种种行径,只顾着自己舒服,已经彻底阻断了她抒发自我的可能。 “时光不可能倒流了,我想对你好,想让你的回忆是甜蜜的。” 贺嘉辛知道一切都是奢望。 他觉得他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如此动情了。 他真的不愿意别的男人碰她。 棠礼很温柔地摸着他的黑发。 她能感受到他支离破碎的情绪,只能用体温给予他一点点安慰。 “你不要怕我,再离我近一点。” 贺嘉辛显然很沉迷于棠礼身上让他熟悉的味道。 没有一点香味的气息,就是渗着薄汗的甜味。 这种气息能让他沉静下来,变得安心下来。 她的身体让他太熟悉了。 贺嘉辛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整个人都会柔软不少。 只是身体接触就够了。 不能对她粗暴,不能逼迫她给予更深的安慰。 他淋了雨,装可怜说,“让我抱一会儿。” 她才把他放起来的。 显然,棠礼也感受到了他的依赖。 “好重。” 棠礼耳朵红了,抱怨的声音都在颤抖。 贺嘉辛把脸埋在她胸口,绵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不想把她让给别人,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我去关一下灯。” 棠礼请求他暂时放开。 可等到他真的放开了。 女人的身影离开他一小会儿。 贺嘉辛已经觉得烦躁了,让他陷入无法缓解寂寞的烦躁。 他扯着她的被子,蒙住脑袋。 男人的头发已经干燥了。 床单上,她的气息很淡,更多的是鸭绒被的气息。 他埋头嗅着,像一条寻觅主人的饿犬。 等到棠礼关完灯回来,她抱着细瘦的臂,有些拘谨地走到床对面。 床品微微下陷。 等她稍微躺下。 贺嘉辛立刻迎上去,从背后圈紧她。 男人微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肋骨。 棠礼有些舒服地小小叹息了一声。 毕竟出去走了一圈,脱离他怀抱的身体,已经变得稍微冰凉了。 “怎么才离开我两三天,我就感觉你瘦了。” 棠礼小声否认道:“没有,胖了一点才对。” 他嘴角扬着:“你一个人,哪有我在你旁边的时候,把你养得好。” 男人刚说完,感觉棠礼蜷缩了一下。 第154章 “才不好。” “你把我养不好。” 她明明在笑,却失落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棠礼转过脸来,没有背对着贺嘉辛了。 她被他圈在胸膛前,声音很轻地说出答案。 “虽然你把我养得不好,但我看见你就会觉得甜蜜。责任也好,承担也好,什么都不愿意去苛责你,只想你快乐。” 两人身体严不透风地紧密贴合着。 男人用舌头撩拨着她口腔的黏膜。 唾液从唇角低落下来,银丝本来纤细一条,又在唇齿交缠中,逐渐加深,就像分别是才彰显出来的爱意。 她真的好喜欢他。 但她不愿意再说出更多的话,挽留这段没有着落的感情了。 “你进来之前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来了。” 棠礼大口呼吸着,忍住哭泣的声音。 贺嘉辛抚摸着她的脸颊,感觉怀里人的眼泪把他的指尖浸湿了。 她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贺嘉辛忍住心脏撕裂一样,遽烈的疼痛。 良久,男人稍微平复下来以后。 他告诉她:“对了......有件事,我必须要说......姜蝶珍没有告诉我你的地址,是我自己看到的......你不要和她产生嫌隙。” “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霸占你所有的时间陪伴我,让你没有朋友,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我的好。” 棠礼从他怀里仰起脸看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贺嘉辛叹息地抱紧了她:“不想你再失去唯一一个朋友。” 他不想让她回到孤伶的生活。 也不愿意她像勖玫一样,活在别人的谣言里。 可他怎么下决心对她好,都不够,都只会让她在爱的痛苦里遥遥无期地煎熬着。 贺嘉辛用力把她抱在怀里,眼泪浸润在她的头发上。 隐没其中。 但能对她表达出来他的心意,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吻着她的额头。 “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饭,保持充足的睡眠,不要一接下工作就忘了休息。” “好......我答应你。”她小小吸了一口气。 棠礼没有说出她的眷念,只是认真地把他的话记牢在心底。 “但是你下次如果再到这里来撒娇,我会毫不留情地走掉,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这个他栖息的红叶公馆,再也找不到了。 偌大的北京城,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男人不禁感觉有点惶然。 贺嘉辛承诺道:“嗯。我知道了,这次是最后一次。” 很快。 困意再次袭来。 她在他的臂弯里,终于缓慢地阖上了眼皮。 贺嘉辛知道她睡着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气声告诉她。 “棠礼,我只爱你,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要记住,我只爱你。” 睡梦中,她感觉他起身了。 似乎在房间里干着什么,像是写字。 棠礼想要看清楚,但是实在睁不开眼睛。 她是被楼下的轻微的关门声惊醒的。 他很担忧会吵醒她,所以动作很轻很浅。 只是在棠礼眼里。 空气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原来是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了。 贺嘉辛走了。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之后应该不会再纠缠了。 棠礼没有后悔此刻的选择。 如果继续待在贺嘉辛身边。 她肚子里这个小孩,没办法生下来的。 棠礼的眼泪,浸在那个人躺过的枕头上。 “呜......”她闷闷地咬着枕头哭起来。 十年了,他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割舍掉真的很痛。 可是,她不想再这样,毫无改变地生活下去了。 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 她不能把人生过得很糟糕。 就像宁宁说的一样,没有正确答案。 ——可是已经践行过。 没有身份地陪在他身边,无论如何也只是错误答案的话。 就应该吸取教训,往前走了。 她很想讨厌他。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喜欢他的心,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窗外还在细密地下着雨。 明明应该下雪的。 是温度回升了吗。 贺嘉辛会被再次被雨水淋湿吗。 他会不会再湿漉漉地,去别的女人那里。 ——让另一个人对他心软又垂怜。 他这种长相和家世,应该很容易找到女人,容留他过夜吧。 不行,不能再去想和他有关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会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 而她会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成为不被爱的旧人。 他妻子怀孕的时候。 会被他像易碎的瓷器一样细致对待,耐心呵护。 最后,她成为他对小孩介绍时的陌生阿姨。 可是,谁又能弥补她的十年呢。 第155章 几乎是半生。 真的好痛。 她没有爸妈,是奶奶养大的。 贺嘉辛第一次陪她回苏州。 男人告诉那时候还没有去世的奶奶,承诺说会照顾她。 这么多年。 他已经是她的唯一亲人了。 棠礼把男人昨天换下来的湿润衣服整理好。 上面有一点烟和酒辛辣的味道。 还有他身体上蒸腾的,让她舒心的细汗。 这件衣服是她洗好以后放在家里的。 因为不能被他母亲发现。 在两人同居的公寓里没有佣人,什么都是棠礼亲力亲为。 上面残留一点点月落三重桂的留香珠味道。 就是所有关于贺嘉辛的记忆了。 棠礼抱住他的衣服,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眼泪浸湿了衣料。 难过这种情绪从脊椎攀升起来。 逐渐变得没办法缓解。 “......贺嘉辛......” “......我没有贺嘉辛了。” 明明已经换了一个环境。 明明留下的只有他的一件衣服。 她却后知后觉难过得厉害。 是一种难以说清的隐痛。 就像一部分生命被剔除了一样。 她哭得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会儿。 在间断的梦境和零散的回忆里。 苦涩里透着甜蜜。 她想起了那年梨花下的初遇,心脏又闷闷地坠疼。 在情绪最闷最低谷的时候。 棠礼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孩,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曾经被她想过打掉的孩子。 在腹中动起来,都很轻很轻。 就像在呵护着妈妈。 就像在和她说:“还有我陪着你呀。” 和之前流掉的一样,都是小天使。 不能再消极下去了。 要打起精神来,积极一点生活下去。 她要把心情和身体,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迎接它的出生。 棠礼刚起身。 “啪嗒。” 她有些不解,带着微微的疑惑,蹲下身体。 男人留下来的冲锋衣,掉出来了一张卡片。 下面是一张他用烟盒的锡箔纸,写得一段话。 【给你的,我的所有存款。工资不是应该上交老婆吗,我就给你。】 【密码是你的生日。】 可以再等等我吗,划掉,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划掉。 【要记得想我,不要把我忘了。】 虽然他本人在英国长大,没培养出绅士品格,反而恣肆散漫,但贺嘉辛的字却有一种锦衣玉食的规整。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是笔锋流利的瘦金。 泪水从眼眶溢出,跌落在卡面上。 棠礼抱怨的声音破碎不堪,又带着一点点的甜蜜。 “你让我怎么舍得忘掉你。” - 刚过完元宵。 姜蝶珍就接到了一则工作邮件。 苏娜让设计部的大家,筹备前往巴黎、米兰、纽约参加时装周。 这次的主要参加的秀场是巴黎。 其余两地都是学习和看秀。 她的黑天鹅礼服裙,因为符合君恩的配色,意外地被苏娜青睐了。 孟组长特意为她调整了不少细节,用放射状线条,体现出女性曲线。 她指导姜蝶珍采用近疏远密的悬垂感强的细密薄褶,更有光感优越,薄透轻盈的感觉。 苏娜更是添补了第三次。 最后选定了东方的香云纱,作为关键的布料。 女人还告诉姜蝶珍,标新立异是设计的要领。 但是再别出心裁的要素堆叠,都要为人的形体服务。 而晚礼服裙,应该扩大女性曲线的幅度美,增添塑造形体的部分。 而破坏结构头重脚轻的堆砌,都需要被彻底摒弃。 让元素尽量自然,合理。 这套裙子被苏娜个人以新人设计师的名义,带去伦敦时装周之前。 在君恩参与了一次公开选投。 第一次作品就进入终场评选。 到了致谢词环节,姜蝶珍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知道仲时锦在台下看她。 她皮肤很薄,被害羞的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脸颊红扑扑地透着柔粉。 姜蝶珍拿起麦克风。 “我想,完成质变的时候,需要内心世界的自我战胜,纯洁会变得魅惑,稚嫩会变成醇熟。黑天鹅的光彩夺目之下,可能暗藏残酷的竞争,和不甘的妒忌。” “我在最后一刻,把肩膀放松摆动的部位,改成了紧凑的抽褶。‘黑天鹅的展翅’是一种淬炼,是疼的。要享受这种不如别人的痛与欲。哪怕是嫉妒和虚荣,落寞凝望远处属于白天鹅的辉煌,我也不想放过这种感情。” “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甘居于现在的位置,不要贪图泥淖里的逸乐。我很随遇而安的,但我希望女性都应该有更宏大的野心。‘宁静淡泊’,在穿礼服裙的年纪,都不是褒奖词。要去争取,要裹挟着力量,带着追逐的疼痛,揣着‘凭什么获得荣誉的不是我’的渴求。” 第156章 “不断地往前,疼痛地往前,流着泪往前,在黑夜里舔舐伤口依然不忘往前,失败一万次堆叠结痂也要往前,直到窥见天光。” 这个名不见经传,还没有大学毕业的设计师。 在说完这段致谢词以后。 四百多位远胜过她的前辈,都起立为她鼓掌。 掌声绵延不断。 仿佛跨过她寒窗苦读的仲夏和深秋。 跨过在长夜里无数张草稿纸写满的头脑风暴。 跨过她贫瘠荒凉的青春。 上不完的晚自习,永不熄灭的深夜路灯,和北京幽晦灰蒙的清晨大街。 她努力了很久,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价值观,被更多人认同。 她崇拜景煾予,渴慕站在他身边。 更多的,是为了实现属于她自己的宏大野心。 果然,这套仙裙在二月底的伦敦时装周上大放异彩。 最后定价,被抬高到了十万美元。 小乖并没有沉溺于这一次带来的荣耀。 因为君恩还有一场三月大秀,更重要的巴黎时装周。 苏娜姐在teams里说,君恩的标志是黑白蓝。 虽然他们礼服设计不受影响。 但是在前往时装周之前,应该玩起复古调色盘。 用上世纪的黑白电影,好莱坞传奇的比利·怀尔德的电影做灵感,创作出当季的流行系列。 苏娜的设计部,一共四百多位设计师。 其中会最终选拔出五十套,带去时装周让组委会过审,最后留下不到四十套,和超模合作,参加秀场。 这就意味着姜蝶珍,要在陪黄微苑去三亚参加电影节之前。 要在半个月之内。 她要在黑白电影中,找出彩色灵感,兼容复古情调,设计出一款带有君恩标志性的礼服。 由于实在没有灵感。 她在家里沉寂了两天。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黑天鹅的代表作以后。 姜蝶珍好像突然学会了主动进攻。 她在告诫模特怎么展现裙摆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学会自信昂扬地表达自己。 景煾予在书房办公。 姜蝶珍溜进来,娉婷纤细的一抹。 静澈的日光照在她身上。 晨曦在书房的墙上,晕出浅青色的光晕。 就像一方青色的海洋。 光线把姜蝶珍照得好白,白得透明,像脆薄的雪。 她腿上被他留下的吻痕,已经消退了不少。 姜蝶珍赤脚坐在男人的办公桌上。 女生腰很细,几乎撑不住气这条薄如蝉翼的裙子,就像圣洁的天鹅,脚踝上还缠着他的脚链。 她一点也不设防,给男人看她蝴蝶胎记旁边的星星点点的红痕。 还有一些斑驳的齿印。 “还是红的。” 姜蝶珍看着景煾予,把指腹落在胎记上。 她似撩拨他一样地抱怨着:“好涩情哦,这里的痕迹就没有消退过呢。” 因为自己毫无设计的头绪。 她也不让男人工作。 姜蝶珍用赤.裸雪白的脚掌踩他的胸膛。 室内温暖,他只穿了一件衬衣,男人心跳的起伏感撞到她的脚尖。 景煾予眼神漆黑,因为哪怕淡淡地掠过,也能观察到她裙下的春光。 他的道德感特别强。 父亲早年在军委,对他的培养几乎是铁血手腕。 男人知道,书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一如此刻。 书香弥漫的地方,戒律和规定,就是禁忌。 她的双腿又白又细,在他身上胡乱撩拨。 景煾予几乎能看见她腿上细细的绒毛,仿佛能榨出甜牛奶和蜜糖。 她水红地唇近在咫尺,莹润漂亮,还在不解的开合着:“景煾予,你是不是不敢看我呀。” 他哪能坐怀不乱。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某个隐秘的地方奔涌。 心跳加速,躁动难耐。 景煾予手臂的青筋像是禁欲表面下的皲裂痕迹。 导致他根本没办法和她谈筹码。 男人喉结也开始不安地滚动起来。 他微倾身,下意识去吻她。 姜蝶珍学得很坏。 她往后半仰身体,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往后躲闪。 她狡黠地笑,像是在挑衅。 “想亲我啊。” “急什么呀。” 景煾予口干舌燥,他难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蜕变。 冬雪夜的她生涩无比。 连亲吻都会害羞,懵懂又天真。 现在的她,像女身蛇尾的拉弥娅。 用蛇尾缠绕着他,美貌是她的利器。 景煾予脊椎发麻,全身的骨骼不由自主都臣服于她的勾引。 像是陷落在火中,四肢百骸都难以言喻地炙热了起来。 他表面不显,把她拉到腿上坐着。 “你为什么不看我。” 姜蝶珍眼睫卷着,她的声音懵懂的问。 “我还在忙。”景煾予咬字很刻意。 她稍微一想就能揣摩出他故作矜傲。 第157章 但是姜蝶珍只是无辜地又不解地“哦”了一声。 景煾予稍微平复了心绪,视线又落到她绵软的地方。 “好看吗。”她显然注意到了。 见他不说话,姜蝶珍张开水红的唇。 很轻很柔地吹了他的鼻梁,和男人的漆黑眼睫。 “呼——” 被甜醺温热的风,吹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 就像一星温热的油,迸溅出来。 景煾予感觉自己彻底忍不了了。 “好像被无数蚂蚁密麻地啃噬着,刺痒酥麻。 男人骨节捏紧,灵魂深处都在咆哮着对她的渴求,让他呼吸紊乱,额前青筋贲出,没有章法地颤抖着。 他心里的猛兽出笼。 景煾予探出手臂束缚住她的腰,把姜蝶珍压到身下。 男人在令他动情的莹白皮肤上疯狂地吻着,把她裙摆卷到春光乍现的长度。 “我刚才到底在忍什么?” 第46章 .要刺激 仲时旭和贺嘉辛那群人, 还是经常来家里蹭饭。 姜蝶珍表面纯洁懵懂。 其实偷偷背着来探望他们的,对她有意思的男人。 来勾引她凛然禁欲的丈夫。 他们在家里留宿。 景煾予照顾喝醉的她。 一点点度数的酒,对她来说都像烈性情药。 偏偏她又喜欢就着微醺的状态, 去画稿。 灵感来得太难了。 她花了很多时间画图。 用防水的勾线笔, 从女性人体的结构、形态, 绘制流畅、自然均匀的线条。 怎么展现出那种复古的感觉呢。 比利怀尔德的电影。 让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 玛丽莲梦露在《七年之痒》中,站在地铁通风口上, 荡漾着的风, 卷起她裙摆。 梦露一头金发, 捂住翻卷的裙边的画面。 这条白裙很柔顺,会进入万千海军的梦中,成为他们披甲上阵的动力。 电影里,梦露还在呢喃着, “哪怕是怪物, 也值得被爱”。 就像刚品尝完伊甸园的致幻禁果的青涩女孩, 风情纯挚又无辜。 人群都环绕在她周围, 垂涎这种即将被掠夺的甜美。 她的思绪回到画笔上。 喝醉酒的姜蝶珍, 还是没有灵感。 房间里的暖气太热了。 她来到在阳台的窗幔后, 抱着素描册, 尝试着继续画稿。 景煾予在偌大的房子里,寻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 “小乖。” 男人踱步过来,看见姜蝶珍的脸上泛起类似性晕的潮红。 “怎么躲在这里。”他低沉的嗓音里噙着宠溺的笑。 姜蝶珍捂住脸,像是小猫一样,有些害羞地从画册里抬起脖颈。 她有过画纸薄薄的光晕看他, 捏住白纸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你陪我进入电影世界可以吗。” 姜蝶珍充满希冀地邀请着他。 景煾予是她的缪斯。 此刻,需要扮演活在黑白屏幕上, 没有维度和纵深的梦。 翻开第一张画纸。 时间倒流,来到上世纪六十年代。 电影宣传海报,在霓彩的光线下,呈现夸张的色调。 女生刚从盛满爆炸玉米的空纸袋和捏坏的气泡饮料中,勉强解决完今夜糟糕的晚饭。 夜校高昂的学费捉襟见肘。 她马上要去便利店打工了。 不能做梦了。 要从光影世界中彻底醒过来。 女生回想起刚分手的同龄男友,迷恋上了学校的美式甜心足球宝贝。 她情绪有些低落。 她已经对现实里的爱恋,彻底失去了期望。 女生的手指,触碰在海报表面。 她想象着电影世界的情景。 观察着昏暗走廊中的关于桃色情爱的定格。 景煾予扮演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 他是电影公司的幕后老板。 数不清的女明星都奢望坐在他的副驾。 而她只在《好莱坞报道》中看过他。 他和一群捧着小金人的女星参加泳池派对。 男人住在好莱坞山脊上,那栋最豪华的宅邸里。 绝色的高级公民聚拢在他周围。 一线明星们恭敬爱戴地看着他。 纷纷给他点烟敬酒,渴望得到他的零星恩宠,拉拢投资人达成他们的星光梦。 可是此刻,那些信徒都消失了。 他开着跑车,非常格格不入地,来挤满约会情人和烟蒂垃圾的旧巷,来找她。 男人在街对面看她,浅灰色的眼睛中凝聚着幽冷的锋利,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他英隽得几乎让她心碎。 她才发现自己的廉价手套丢失了。 出电影院门前,掉落的圣诞红绿样式毛绒打折款。 蠢毙了。 女生无比珍惜,上面绣着她的名字和年级。 她只是一个电影镜头都不会多给一秒的路人。 女生有着稍微暗淡的褐色头发。 第158章 上面打结的地方,梳上去带来细微的刺痛。 一如她怎么努力,也只能考全科c-的成绩。 初中毕业舞会,由于没有男孩邀请。 她一个人在角落啃黄油面包。 最后,她恍惚察觉到,面包里有让她过敏的榛子。 她脖颈痒得厉害,无人关心,只能失魂落魄地一个人骑车回家。 是最最平凡的小女生。 偶尔出现特别多的小状况。 就像现在她又把保暖的手套遗落了。 幸运地被云泥之别的人捡起。 男人摁下车窗,露出铂金表盘下泛金属光泽的名表,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手套,做出吸引少女上车的引导姿态。 她愣在原地。 对他的悸动,是一种靠瞻仰都无法满足的渴慕。 学校网络上,加载缓慢的荧蓝光电子论坛里。 无数信众用尽溢美之词,把他当做造星的神明,那些赞誉和妄想包裹着他。 想象着他冷酷英俊的面容渡过失恋的日子。 是她的唯一的慰藉。 可现在,近在迟尺。 如果要走上梦中人的那辆跑车。 要换上一套和他合称的裙子去约会。 会设计一套什么样的裙子呢? 应该用奶油缎面打底,素缎要大气温柔。 一定是抹胸款式,手工翻褶最好。 有一种软糯又松弛的漫不经心感。 裙摆褶皱要少,可以露腿,可以下摆的褶皱要塑造成拉动的流线状态。 不规则的线条包裹着臀部曲线。 这样走起路来,宛如律动,让身姿更纤细。 - 草稿纸被翻卷。 笔尖到了下一页。 不是金童玉女,也不是灰姑娘式的约会邂逅。 景煾予是一个怀揣梦想的穷小子。 他在纽约读完名校,租住的单身公寓被公司高层的有钱老爷们,当做幽会的场所。 那是1959年的夏夜。 他回到家时,家里流行的方形盒状电视机还亮着,发出黑白的光线。 行政高管刚结束约会,协同一位酒吧里猎艳的金发女性,从他的家里离开。 他收拾完家里《花花公子》和《名利场》的杂志和报纸和空酒瓶,已经进入深夜了。 上司又打电话给他,说明天,也要占用他的公寓。 他换上黑色夜间服,准备出门。 路过时。 男人看见他心仪的女生,坐在有钱男人副驾。 而对方正在苦恼于和年上上司的婚外情,无法脱身。 只有选择和公司风头正盛的高管恋爱。 这场恋爱,是她唯一能从这场被小三的飓风中,逃脱的机会。 可她的选择太多了。 作为头脑最灵敏的会计主管。 就算她并没有现在这么貌美,也会被更多的男人追捧簇拥。 所以他只能陷入一场无望的暗恋。 但男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被姜蝶珍赋予了别的性张力。 他干一些审判的活儿,专门解决一些造成社会公害的混混。 男人袖口带着balisong,最擅长割破目标动脉,觅食的脚步悄无声息,处理血迹干净利落。 永远能凶狠而准确的扎入体格硕大,肌肉紧绷的恶徒的喉结。 就算赤手空拳也不会负伤,遑论带刀。 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公司里这位掌握着命脉的会计科员。 但他一贯不善言辞。 转折出现在她下夜班的晚上。 那段时间。 夜班才是缓解她失恋之苦,以及躲避男人们抛出橄榄枝的唯一闲暇。 她要结婚了,和公司某位掌握经济命脉的高管。 在这夜雾降落,酒意醺然的夜晚。 拖到深夜才下班的她。 很意外的,听到巷子口有人踩过易拉罐,发出“咔哒”的声音。 女生心下一凛。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压在她的身上。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 “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男人的眼瞳是深邃的浅灰色。 他带着面罩,她看不清其他的特征。 但在浮华里浸泡着的她,显然被对方敷衍的威胁诱惑了。 世界上只有一位真正的酷哥。 也许是两位。 那就是办公室里对她爱答不理的同事,白天的他。 还有就是八卦养活整个洛杉矶报社的深夜审判者,眼前的男人。 男人指骨缝隙里咸涩的血腥味道,钻进了她的唇瓣。 她下意识舔了舔,对他说你受伤了。 男人知道他现在无法回到自己的公寓。 于是沉默着,说他不在乎伤势。 她邀请到:“去我家吧,我可以帮你疗伤。” “你不怕我吗。”他别过脸,沉稳的嗓音里带着紧张。 他也知道报刊杂志上的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渴望把他所有的隐秘和阴私扒出来,谈论他为什么走上这条不光彩的道路。 第159章 他执行着所谓的正义,就像满足世人猎奇情绪的符号,并不是一个活生生会疼痛的人。 “我当然担心你,会死在我的公寓。” 她担忧地望着他浑身血迹的模样,“没办法坐出租车了。不过路并不远,我给你带路。” 这个夜晚,她对他悉心照顾。 他陷入短暂晕厥。 听她在床头上抱着膝盖,呢喃着最后的抉择。 原来她心仪的人,就是白天的他。 可她不能表白了。 因为天一亮。 她就会和公司高管一起试婚纱。 由于照顾了他一夜。 第二天,她几乎缺席了这次的约会。 时值黄昏,她忐忑地询问他,能不能骑着摩托车送她一程。 少女的心思多么昭然若揭啊。 只要男人愿意陪她去婚纱店,就能看见她穿白纱的漂亮模样。 原来夜幕里,他威胁她的时候。 她就嗅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烟味。 和她白日里在意的同事,一模一样。 她邀请道:“你在玻璃橱窗外面等等我,可以吗。” 他英隽又沉晦,不懂她深谙下贱迷人的撩拨之道。 明明马上要和别的男人结婚,还这么勾引他。 所以现在她要换上最漂亮的一套礼服。 让这个英漠沉晦的冷酷男人,做出抢婚的决定。 殊不知他的内心早已经冰火交煎。 想让他跌入梦中。 那就用最梦幻的粉紫色,作为底色,再用蓝色晕染。 层叠的珠缝,纱褶,搭配无数的钉珠。 背上露.出单薄到让男人怜惜的蝴蝶骨。 羽毛袖作为肩颈的延伸,再搭配坐在后座,会宛如薄翼蒙住长发的纱雾。 ——她随时都渴望着嫁给他。 裙摆上布满了金银亮片。 就算永远和他街灯晚餐,也能被宠成公主。 - 草稿纸被翻卷。 笔尖到了下一页。 她是风华绝代的好莱坞演员。 住在洛杉矶的一条最著名的街道上,拥有大明星的豪华别墅。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好莱坞的制片厂就坐落于在这里。 她拥有最坏的原罪——虚荣。 但她撑得起这种荣耀。 因为所有人都为了见她一面,感到欣喜若狂。 粉丝的情信成千上万,从世界各地寄来,来为她百无聊赖的纸醉金迷中,增添一点温情。 这一年,那些著名的电影导演,费里尼,伯格曼,维斯康蒂,都还年轻,还没有大放异彩。 而她在港湾边,抽着烟,喂鸽子的照片,已经登上了新一期《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 她已经在媒体的镁光灯和喧嚣里,渡过了整整十五年。 那些铺天盖地的喝彩巨浪。 她已经习以为常,敷衍地露出招牌微笑,仿佛永远也不会腻烦。 女人快三十五岁,是比彗星更加闪亮的美人,却对声名琅琅不怎么感兴趣。 她浸没在酒精,药物和男人们的温柔乡里。 景煾予是一个青涩又频频碰壁的小编剧。 他为了躲避追债的人,躲进了她的车库。 姜蝶珍讲到这里。 景煾予唇角带笑,打断道:“为什么我非要负债。” 姜蝶珍揉了揉醺红的脸:“这样你无处可去,我才能包养你呀——至少,《日落大道》的剧本是这种类型,我只是改编一个好结局嘛。” “原来宁宁喜欢拯救我的戏码。” 他笑了一下,嗯,您继续。 “女人在二十岁那年,拍摄的《女王凯蒂》,就已经到达家喻户晓的地步了。” 这种身份差距极其不对等。 让十八九岁的青年心里,溢满潮热的心思。 他只想仰望她,追逐她,最终得到她。 寄住在她家里的每一天晚上。 他都像最有耐心的猎手,盯着猎物的咽喉。 他想从这群男人中间,脱颖而出。 她浑然不知少年春心。 每个夜晚,都在窗户后面和不同的男人跳舞。 那些追随她的狂热信徒,都孜孜不倦地来到她的花园栅栏前,倾听美妙又空灵的舞会音乐。 就像她根本不屑于,拍摄爱情电影的剧本。 没有人比她听过的情话更多。 她上一部饰演的电影,是尤金·奥尼尔《天边外》中,被一对兄弟热衷的邻家美人。 为了得到她的垂青。 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仿佛一种稀松平常的事情。 男人很有耐心地蛰伏了很久。 十年。 十年以后他的剧作上映,名字叫《最终赔偿》。 虽然难以启齿,片中蛇蝎美人的原型就是她。 他痴迷于她的灵魂,觉得一定长着山羊图样。 但即使她是恶魔,也是最夺人心魄的所在。 发布会那天。 第160章 这个穿着黑色西装,标志斯文的男人,引得无数女人心动搭讪。 可十年后,她的光焰却稍微暗淡了一点。 是啊,女人早已经年过四旬。 即使风韵依然,却已经有了落日的颓态。 喝彩的声音络绎不绝。 她在喧嚣里听了二十多年。 他在众目睽睽下,牵起她的手。 这位年轻的剧作家,矜傲地笑着,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男人手指修长,骨骼冷白,私下没有零星放纵不羁的传闻。 “她是我的太太。” 她有那么多的男人。 偏偏这个比她小了十五岁的,占有欲最强。 他明目张胆地举起她的手指,展示戒指。 向所有人宣称,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她终于有了彻底的着落。 这时候应该穿什么样的礼服裙呢。 年长的女人自有一番魅惑。 腰腹必须用立体的鱼骨塑身,展现婀娜的身材。 裙子主题是法式鎏金缎面。 用坠落感极强的公主袖,展现出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典和高雅。 钻石和红绿宝石交错的裙摆彰显着高贵。 镶嵌工艺繁复精湛,说明这是令她一生最在意的宴会。 - 姜蝶珍画完的时候。 清晨的光晕已经朦胧雾蓝。 外面的喧闹完全安静了下来。 景煾予搂着她,困倦地阖上了眼睛。 她的醉意还没有消退。 最后一件裙子的长度,令她始终不满意。 改来改去。 姜蝶珍觉得自己兴奋极了。 她画好了十多张草稿纸。 每一张图都能回到黑色电影时代,复古又绚丽。 景煾予醒过来,就看到这幅情景。 姜蝶珍扒在窗框上,往远处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兴奋。 她脚尖垫起来,脚趾泛着粉色。 房间里的黑胶机,还在放着轻柔的歌。 她想象着晚礼服裙摆的样式。 一个人翩翩起舞,垫脚在地板上旋转。 姜蝶珍知道,景煾予在她起身,就醒过来了。 男人正倚靠在沙发边,看着自己。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跌进他的怀里。 触碰到了男人隐晦的地方。 姜蝶珍撩起睡裙,漫不经心地把脚,踩在他脚背上。 她讲话时兴奋难耐,夹杂着他没有感觉到的歉意:“对不起哦,我把你吵醒了。” 完全靠景煾予的帮助。 姜蝶珍才能完成她所有的创作。 男人睁开眼,没有丝毫睡眼惺忪的模样,是彻底又直白的清明。 说不清是谁先吻上去的。 他鼻息里充满着少女皮肤蒸腾出来的酒精气味。 吻像火焰,一簇一簇地火花迸发着,灼热无比地烧在她滚烫的肌肤上。 姜蝶珍撩拨够了,甜腻地笑着躲避,到处都在缠栗。 酥麻的感觉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明知道贺嘉辛那群人,可能睡在客厅。 她也丝毫不怕被人听见一样地放肆。 她蜷在他的怀里,被他抱在半空中。 她的两条腿缠绕着他,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分离的样子。 “再亲一会儿,老公。下周就亲不到了,我会陪小苑去三亚参加电影节。” 他的吻逐渐深入。 姜蝶珍浑身被渴求的感觉,蒸腾到皮肤发烫。 男人看着呼吸没有缓过来的她,询问道:“仲若旭也在吗?” “嗯。” 姜蝶珍小口喘气,把被他推到胸前的裙子,卷到膝盖处。 她小巧的鼻尖还在因为情动泛红,薄薄的泪痕是刺激的生理快乐。 姜蝶珍请求一般,问询道:“你忙完工作,会来找我吗。” “不会。” 景煾予烦躁地别过脸。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没有居于主导的位置,肆意被撩拨勾引,和她在书房乱搞。 她被刺激的兴奋感,是来自只隔着几间房的其他男人,还是为他的抚慰而感到满足呢。 景煾予不着情绪:“下周我会出差。” 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在黑暗里,亲吻和爱抚彼此很久。 年后这段时间,经常有客来访。 两人就像情窦初开的小情侣,背着所有人光明正大地偷情。 有时候在厨房调情。 明知道所有人都在外面等。 姜蝶珍被他抱在料理台上,细瘦的手臂搂在他脖颈上。 她用涂着芝士酱的嘴唇,啄吻他的下颚。 “他们知道你这幅模样吗?景煾予。” 姜蝶珍戏谑地笑:“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是不是只有我能给你?” 有一天。 得知仲若旭又去蹭饭的景煾予。 下班后,就带姜蝶珍,去了旅馆。 他借口说有宴会,所以两人今晚夜不归宿。 第161章 最后进酒店的门,就撕咬在一起,疯狂地做.爱. 就像那种打满马赛克的日式情感片。 她在他打电话讲公务的时候,坐在他腿上。 姜蝶珍伸手吊着他脖子,用水红的唇含住他的喉结。 看他陷入难耐地自制。 被她撩拨了这么多次,他依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招架能力。 下周。 下周她要去三亚。 可下周是他的生日。 她之前在他的怀里哭得厉害。 在和周漾以及夏焰聚餐后的夜晚。 ——“她说只给他套上素指环,感觉非常对不起他。” 她心里真这么想的吗? 所以这个女人。 ——在他生日的时候。 要和别的男人去参加电影节。 就像此刻,他被她撩的心尖冒火。 她舒展勾引他到极致的身体,让他抓心挠肝地想要得到她。 他早该攻城略地。 而不是现在这样,靠亲吻来饮鸩止渴。 ——姜蝶珍嘴上说着,好喜欢老公。 原来真的记不住他的生日。 “要出差,不在国内,所以我可能没办法去看你。” 景煾予的情绪寡凉。 她极言不由衷地说哦,没关系,我不在意。 姜蝶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试探性地自我推荐道:“你现在要是不碰我,等我去三亚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 “嗯。”景煾予语气淡淡的,“也好,免得你会腻。” “你这么好看,我一辈子也看不腻!” 她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 景煾予明显高兴了许多,扭头往别处看,哼笑道:“你一个人不是更快活吗。” “你不在,我和谁快活?” 她像一只幼兔,被他一碰就泛红。 “和我一起快活吧,老公。” 她摩挲着他的唇。 把自己递上去,揉着他的黑发:“给你吸。” 景煾予盯着她看。 恍若这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用他没有控制过的速度。 男人的心跳,宛如炸雷响亮。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要把他的所有克制击碎。 他的拥抱很紧,嘴唇触碰温热。 姜蝶珍仰起脖颈,眼睫扑棱,声音温柔又缱绻,“宝宝...乖点.....我好像你的小妈妈。” 几天后。 回家的路上,景煾予把车拐进了附近居民区的地下停车场。 在车里狭小的空间中,勒令她放弃所有的抵抗。 明知道即将分隔两地,对彼此的身体更加热衷。 车玻璃上蒸腾起淡淡的雾气。 姜蝶珍嗓子叫哑了,嘴唇也被他吮得肿起来,眼圈浸着生理性眼泪。 “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商务车的车厢宽敞。 情潮纷至沓来,席卷了两人最后的知觉。 景煾予扶着方向盘的青白手.指上,还有她留下的咬痕。 直到最后一刻。 舒服到极致后,她陷入短暂的晕厥。 他却依然没问她。 下周,真不愿意多陪我会吗。 连生日,都不可以在我身边吗。 第47章 .想见你 之前的灵感太过珍贵。 姜蝶珍总是会想起。 这段时间, 早春的北京雨夜,耐心陪伴她的景煾予。 书房里的灯光淡淡的青。 她工作了太久,抬眼时男人的身影总是模糊地, 看不真切。 景煾予怕她着凉, 把西服搭在她身上。 男人的曜石袖扣, 发出明亮的光线。 就像一缕点燃的明灯, 点缀在覆盖着她薄背的衣料上面。 她的信念,悉数在他身上。 和他有关, 再小的物件, 都能给她莫大的动力。 姜蝶珍就像那些追逐明星的少女, 总是把周边当成无价之宝。 她迷恋他的气息,摸索到一小点。 无端觉得心里好暖,又伏案挑灯夜战。 只要姜蝶珍在身边,他从不在室内抽烟。 景煾予犯起烟瘾, 会去她能看见的露台。 白烟缭绕在他四周, 像是云雾弥漫的仙境, 把英俊的男人身影裁剪得更加渺远, 像隔着天堑的蓬莱客。 他一件白衬衣, 就能蛊得她魂不守舍。 姜蝶珍说不清这种怅惘。 她的眼睛被烫了一下。 连凝望他的勇气, 都会消散一个缺口, 变得胆小怯懦。 半夜里。 她会把他搂得更紧,撒娇说:“我想听你故事。” 景煾予嗓音宠溺又温柔,夹杂着舒然的微叹,带着慵懒的咬字,柔和的就像羽毛一样, 习习地挠着她的心。 小刺猬,小松鼠和小熊, 森林里的花和树都是她的朋友。 他会用沙哑又性感的嗓音讲述,带着光芒的萤火虫,绿意中溶溶的篝火,囤积在冬眠暖房吃不完的甜点。 姜蝶珍和他说,她之前是个很坏的小孩。 第162章 她不喜欢太甜蜜的故事,总觉得那些主角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幸福,很不公平。 她会觉得眼前自己的生活很苦,也很委屈,产生难以启齿的嫉妒。 家里的熏香绵长悠然,丝丝缕缕,缭绕在室内。 景煾予抱紧蜷成一小团的她。 男人眼睫微微翕动,仿佛把她揽紧,已经满足到极点。 景煾予听完,“这种情绪很正常,论迹不论心。哪有什么道德标杆,总不能要求自己做圣人。” 姜蝶珍觉得被窝里很热,把脚踝支在绒被外面。 景煾予怕她着凉,家里有暖气,仍觉得不放心。 男人的长腿压缠着她的手手和脚脚,耐心勾回他温热怀抱里 他又在她耳畔补充了一句:“不用嫉妒任何人。在我这里,小乖什么都不做,也能一直拥有幸福。” “嗯。” 姜蝶珍觉得眼眶好热,就好像从泪腺里烧起了一簇微热的火。 火焰在安宁的冰面肆虐,最后融化成一团小小的汪洋。 寺山修司的《少女诗集》里讲,“眼泪,是人类自己造出来的,最小的海洋。” 景煾予察觉到了她的海洋。 男人手指拢住她的黑发,掌心覆盖着她还在颤栗的脖颈。 他吻在她的额头上,臂弯里的人好乖好软,皮肤柔嫩。 让他气息有些不稳,却也没有深入。 景煾予只和她额头相抵,眼睛里有光影跃动,坚定温暖,像是安抚她不可以再流泪了。 几乎是瞬间。 姜蝶珍察觉到了他的炽热抵着她:“你....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快睡吧。”他把她圈起来,埋在她锁骨旁边梭巡,留下齿痕,用气声说:“小坏蛋,我现在就很想要你。” 姜蝶珍长睫毛上卷着几颗泪珠。 她还带着感动哭过的哑声:“老公......我不想走了,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他克制下那些情潮,细致地帮她把拨乱的睡衣领口整理好,柔声道:“乖乖,放松一下心情吧,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 姜蝶珍闭上眼睛。 很久很久。 女生才在令她流留恋触碰的唇齿间,很小声地和他讲:“被你抱在怀里,才是我最轻松的时刻。” 男人笑了,嘴角的幅度很温柔,“嗯,抱抱。” 姜蝶珍似乎想起来什么,在他怀中闷声说:“上次我们两个人,躲仲若旭的约饭,你说要教我跳探戈。” “我学到一半就走了,你回来要继续教我。” 景煾予的身上气味很好闻,就像吸引飞蛾的灼烫灯火。 而他教她时把她圈得很紧,绅士又慵懒,扶着她安稳跳过每一个节拍。 男人耐心极了。 被她慌乱踩到脚背的时候。 他的情绪像冰川消融,温热柔和:“把自己交给我,别紧张。” 她不敢多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只是她对旋转毫无天赋。 最后晕头转向地,把脚挂在他身上,被他英隽到极点的模样,勾引到脸红心跳。 发现对方的眼眉,鼻梁,嘴唇都那么好亲。 姜蝶珍有些懊恼地回忆道:“是我太禁不住诱惑,每次学到一半,重心就放在了你身上。” “一定教会你。”他唇边带笑,耐心地回应:“不怪你,是我主动勾引你的。” “不想你那么早学会。” 景煾予贪恋地摩挲着她的鼻尖,和乖巧的小人儿接好久好久的吻:“这样宁宁就能一直在我怀里,依赖我。” 姜蝶珍一直觉得自己好幸运,疑惑于为什么是我。 但他每个举动,都在坚定告诉她。 一切都是一种必然。 一万种可能,都会到达同一个终点。 正如歌中所唱。 “被爱概率如宇宙阴森诡秘。月光有人瞧不起,有人打捞起。” 景煾予和她在雪夜发生的事,是命中注定,所以是满分概率。 ——“因为觉得小乖很可怜,我很心疼。” 被他吻干眼泪的姜蝶珍。 忽然想起见完周漾时,他说的话。 已经足够了。 心疼才是最深的沦陷。 他眼底这种毫不掩饰的感情,绝不是意乱情迷和征服欲,就像把她捧在心里还不够的珍惜。 被她嫉妒过的书中主角。 姜蝶珍现在想起来,有一种薄浅的愧疚。 她也有了很温柔的,置身其中就会感到幸福的爱。 景煾予太宠溺她,穷尽所有,给她疼惜和温存。 所以她才很坏,很迷糊,又很后知后觉。 像故事里的主角,忘记对自己的恋人更好一点。 毫无意外的,因为身在三亚。 ——姜蝶珍真正忘掉了他的生日。 直到第二天,她也没有想起来。 - 离开北京之前,姜蝶珍最放不下的人还是棠礼。 二月末的天气,天色在雨霁后,云收明净。 姜蝶珍带许帘淇去了棠礼的住处。 她不舍得放过每一次灵感,做三件礼服裙,工作量太大了。 第163章 许帘淇见她每天都在加班,心疼不已。 于是主动请缨,要陪她完成创作。 孕中期还是需要活动筋骨。 这段时间,棠礼没有接工作。 她在得知姜蝶珍在工作室,都靠泡面,简单应付肠胃以后。 棠礼心疼地不得了。 每天,她都会带着热气腾腾的汤和香甜的粥来看他们。 因为喝过酒酿丸子,姜蝶珍好喜欢棠礼的厨艺。 打开热气腾腾的汤后,她尝了一口,鲜甜香醇。 许帘淇喝得直竖大拇指。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她忽然有一种牛嚼牡丹的惋惜之感。 许帘淇:“不敢想象,贺嘉辛这小子,平时吃的都是国宴吗。” 棠礼很少被人夸奖。 她眉眼弯弯的,气韵温婉,笑得很温柔:“你们爱吃的话,下次我来工作室给你们做。” 许帘淇受宠若惊,推辞道,“哪能辛苦你!你是孕妇,我下厨吧,我的甜品视频点赞量都上百万呢。” “宁宁,你把我拉来陪你做晚礼服裙,是不是就馋这一口。” 姜蝶珍眼睛亮亮的:“是的,我昨天才去超市买了吉利丁片!” 一来而去,棠礼和许帘淇关系热络了起来。 许帘淇的唯一闺蜜,在几年前去世了。 浸泡在互联网世界的她,有些孤独。 棠礼不怎么喜欢上网。 闲暇时候,她都在看纸质书。 孤独的灵魂往往更多共鸣。 这两人居然意外的合拍。 许帘淇总是从她身上,看到那个朋友的影子。 她对棠礼说话也会放轻,整个人温柔不少。 把棠礼托付给她。 姜蝶珍稍微放心下来。 临走那天晚上。 她们几个人,拉上一直吃青瓜保持身材的黄微苑。 四个女生,去吃了一顿花胶猪肚鸡汤锅。 姜蝶珍是老北京口味。 她加了好多麻酱,咸香带甜,肉质很香。 她们看姜蝶珍爱吃熟醉罗氏虾,给她点了三盘。 她满足地咬下一口,眯起眼睛享受。 姜蝶珍顺便隔着白雾,观察坐在她周围的朋友。 棠礼摸着肚子,笑着看着咕噜冒泡的汤锅。许帘淇在帮她们捞花胶。黄微苑吃得很少,在帮姜蝶珍剥虾。 微醺的花雕酒味道,在齿尖化开。 姜蝶珍的小脸,有些泛红。 作为女孩子真的很心疼棠礼,希望她能顺利生下小孩。 也希望小苑能接到更多的片约,她很美又能吃苦,又是北影科班出生,不要继续坎坷下去了。 她知道许帘淇有开独立工作室的梦,也需要她。 姜蝶珍只想争取早点,用自己的灵感养活两个人。 下次回北京,就是阳春三月了。 这个冬季很温暖,也很幸福。 棠礼温柔笑着:“宁宁脸好红......这小孩,吃熟成的虾都会醉吗。” 黄微苑把姜蝶珍搂进怀里:“是的吧,可那时候她还经常来俱乐部找我,怕那些男人对我不客气,明明自己也很害怕。” 姜蝶珍揉了揉滚烫的小脸,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哪有!我没醉。” 迷迷糊糊之间,她的愿景中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是什么呢。 好像这个冬天最温暖,最幸福的事情。 被她当做了一种习以为常。 ——她的景煾予。 每次想起来,女生都后知后觉地心脏闷痛。 明明可以对他好一点的。 明明爱他到非他不可的程度,却忽略了好多细节。 姜蝶珍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铃声一直没变,还是她喜欢的傻子与白痴的《象牙舟》 ——“爱荏苒而朦胧,与世无争后阴柔。” 这段时间她们三个一直听到,已经条件反射,开始提醒她。 “宝宝电话响了吗。” “嘿嘿,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啊,在外面聚个餐,都有人关心。” “那个人好粘人啊,平时看他很冷淡的样子,看不出来呢。” 姜蝶珍用细白的手指捂住脸,不让她们看到她悸动又甜蜜的神情。 “你们不要开我玩笑了。” “不是啦,是煾予的秘书帮我订了酒店,让我确认行程而已。” 走出店门。 几个女生搀着手,踏进早春的夜雾里。 “好像没有那么冷了,春天新气象,大家都要好好的呀。” - 来三亚的第一天。 即使姜蝶珍高考结束,就考到了驾照。 鲜少开车的她,驾驶着跑车,油门轰得很慢。 黄微苑抱着椰汁,坐在副驾,柔声说,“慢点也好,可以观察波光树影。” 这里的景色很美。 柏悦酒店外全是私人海域,几乎没有游客。 四季如夏,热风短促而躁动,棕榈树在风中被吹得沙沙作响。 所有的草木植株都带着热带的茂盛,就像台湾青春电影中的场景。 每一寸定格都是铺天盖地的蔚蓝和莹凉的绿意。 第164章 热带地区海水,蓝色的密度很高。 两人薄脆的裙摆,荡在风中。 阳光溶进白皮肤里,蒸腾出一点点薄红。 跑车开过漫长的海岸线以后。 姜蝶珍和黄微苑住进了柏悦酒店。 还不到傍晚。 两人又出来散步。 湛蓝天幕下,已经亮起了斑驳的夜灯。 两个女生吃完椰子鸡,相约去逛附近的夜市。 出来时,已经错过了黄昏。 虽然很惋惜,她们却在轻柔的风和喧嚣的人声中,又被治愈了。 周围的商店街,播放着橘子海《夏目濑石》。 空气中洋溢着dream-pop的夏日的迷幻蓝色。 黄微苑和她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们穿着短裙,手里拿着冷饮。 海风卷到发丝上,带来清凉和自由的感觉。 姜蝶珍刚喝完一个小奶椰,又买了两杯椰几清补凉,和榴莲炒冰。 黄微苑在后面提着纸袋,眼角弯弯的。 “宁宁!少买点冷饮,不然你晚上小腹痛,我可没辙。” 黄微苑陷入回忆,又笑道:“不像那个人,听说你来月经,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去工作室给你送姜糖水,帮你捂肚子。” 姜蝶珍缓慢吸了几口冰镇汽水,感觉酸甜的气泡在齿尖爆炸。 她红着脸笑,声音在海风呼呼声中甜蜜又模糊:“好啦别说了,我就是被他惯坏了,一点小毛病都不会怠慢,搞得我现在做什么都想依赖他。” ——“就好像我是比熠熠生辉的宝石,更珍贵的无价之宝,应该放在心尖上记挂。” 黄微苑的劝慰效果很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 姜蝶珍没有买冷饮和甜品了。 她对夜市地摊上的短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挤在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中间。 叽叽喳喳地选着款式。 姜蝶珍选了不少的裙子。 她说只要有一把剪刀和缝纫机。 就现在,她也能制作一款新的礼服。 身后的黄微苑一直微笑看着她。 她很没有原则。 连宁宁和人讨价还价,都觉得有一种少女娇嗔的可爱感。 黄微苑看姜蝶珍提着一袋裙子,穿过人群走向她。 她有些新奇:“我一直以为宁宁和我一样,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 “工作后,渐渐变得能表达自己了。” 姜蝶珍笑道:“和他们都是萍水相逢,就算当众出丑也没关系,人们都不会记得其他人羞耻的过往,只是一笑置之而已。煾予和我说,生活是自己的,要把主观感受放在第一位。” 黄微帮她分担了手中纸袋的分量。 两个人脚步放缓,在沙滩上缓慢散着步。 霓虹色的街道有些失焦。 这个深蓝色的城池跌入澄澈的光海。 一步一个足印,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就像梦痕印满整个城市。 人群在不同的脉络交错,又相约着去更缱绻炙热的地方。 “我还是会紧张。” “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影视作品,走在大街小巷被认出来,应该很苦恼吧。”黄微苑笑着说。 姜蝶珍惬意地享受着海风:“到那时候,你的行程会很满,没时间陪我这个闲人逛街啦。” 两人手里已经提满纸袋。 黄微苑看她还不忘观摩那些裙子的布料和样式。 她抿着果茶,放轻了声音:“宁宁你呢,随手能买下几万块的衣服,还穿着几十块的裙子,和我在这里悠然散步。” “哎呀,说真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被电影节邀请,宁宁陪我从北京赶过来的悸动。” 她好感动,望着远处在傍晚的光影中,携手捡贝壳的温馨家庭。 黄微苑没有助理,经纪人也不止带她一个。 她却有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嗯!总要充满希望吧,说不定你下一次参加电影节,就是法国戛纳呢。” 姜蝶珍咬了一口彩虹冰淇凌,甜甜地奶香和果味在口腔融化。 黄微苑抱着膝盖,望向远处海天交接的阴影:“可是,我总觉得很羞耻,我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两人坐在沙滩上聊天。 姜蝶珍想了想。 她用小勺子吃椰子冻,很温柔地回应黄微苑:“我也会不甘心。但正是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所以才对当下的困顿,没那么在意。” 姜蝶珍接着说:“我会告诉自己,只要坚定走下去。就算现在没人欣赏,也能维持这一腔孤勇,支撑到天明。” 空气里弥漫着柑橘味,夹杂着咸涩的海洋气息。 黄微苑把脸埋进手臂里. 她声音闷闷地传来:“谢谢你宁宁。你不知道,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有了好多的勇气。” “其实我....我有一个熟人,这次被提名了导演奖。” 姜蝶珍有点忐忑。 到底要不要牵上仲时旭和小苑的线。 ——显然只要仲时旭肯陪她走红毯,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圈里的优厚资源,被导演选中的可能。 第165章 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姜蝶珍踌躇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来海南之前,仲若旭就给我发消息,说他可以对那些制片啊名导,推荐你说,‘你是他下部片的主演’,这样就能增加曝光。” “嗯。”黄微苑轻声道:“好的呀。” 姜蝶珍叮嘱道:“但他这个人,有些情绪化,阴晴不定。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有点怕他。小苑你和他相处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姜蝶珍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 有景煾予给她撑腰,她会好好保护小苑的。 “不会的。”黄微苑很坚定。 如果她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绝不会和宁宁有这么深刻的友谊。 出卖身体换取机会的事,她做不到。 姜蝶珍不知道。 ——黄微苑在北海道无人知晓的邂逅。 她和仲若旭有一场没有结果的一面之缘。 - 热带地区总是很容易下雨。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 骤雨忽至。 所有的羽状枝叶和蕨类植株,都在水汽里喧嚣。 仲若旭在屏幕那头,回应道:【我也在柏悦落脚了,早上见。】 ——男人又补偿了一句,【酒店长廊很多,和你的朋友别迷路了。】 远处雨幕空茫。 小苑在浴室洗澡。 水雾让四周变得粘稠又湿润。 柏悦的窗户很有特色。 房间听不到海浪,一切静谧无声。 像极了一个透明的宽阔电影荧幕,把海景镶嵌进屏幕里。 姜蝶珍头发湿漉漉的。散落在肩膀上。 女生坐在窗台边,看远处的棕榈叶被雨水冲刷得摇曳不定。 她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亮光上敲打,回复道:【谢谢你,仲若旭,好梦。】 男人盯着看了一会儿。 他在长廊上站定,嗅着雨雾后,海水潮湿又新鲜的味道。 仲若旭的心脏柔软,终于微微弯起了唇角。 由于在北京到三亚的航班上,睡了几个小时。 两人早睡后。 在凌晨四点左右,姜蝶珍就因为睡意消散,醒了过来。 房间开着空调。 身边的毛绒玩具上,晕着她暖暖的体温。 这里没有景煾予的味道,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没有他气息的地方,到处都是涩痛的思念。 心也在跳,没有章法,捣的四肢八骸都冰凉又破碎。 她好想他。 小苑还在睡着。 姜蝶珍穿过长廊,拿着画笔。 下楼来到浅蓝琥珀一样的户外泳池。 这里的灯火幽幽荧荧,光线绝妙,很适合在这个地方画稿。 日出前的海平面很美,空渺又安恬。 姜蝶珍调弄着颜料盘等待着。 她心想一定要把霞光最潋滟的颜色,抹在白纸上。 这时候。 姜蝶珍在盛开小叶紫檀的廊柱下,看到了仲若旭。 男人和她隔着微蓝的冗长室外泳池。 他抽着烟,凝望着远处。 云潮涌动,天光朦胧。 临近五点。 海风卷起她的发丝,天幕从混沌到乍白。 他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姜蝶珍接到了小苑的电话。 黄微苑醒过来,说要陪她一起去吃早餐。 【我马上到。】姜蝶珍回复她。 就着微亮的天色。 姜蝶珍这才看见。 仲若旭脚畔的泳池水中,飘着白色药片。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走过去。 女生有些生涩的咬字:“你在吃药?” 仲若旭意识散漫,仿佛这个时候瞳孔才聚焦在她脸上。 男人似乎想遮掩,又不管不顾地放肆叹息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蝶珍撩起黑发,低头捡拾画笔:“很早就来了,我画画呢,现在调出我想要的颜色了。” 仲若旭起身,抬眼凝望了她拿着画板的样子。 男人唇角上扬,在海风中噙着笑意:“你好像我的一个故人。” 这句话,初见的时候,姜蝶珍就听他提起过,只当做撩拨伎俩。 她见仲若旭眼底清灰,也不想再苛责。 女生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笑着:“如果对方知道,被你怀念至今,一定会很感动吧。” 药罐就在脚下,上面赫然贴着盐酸氟西汀。 姜蝶珍之前的生活,就像甜蜜的童话。 她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药。 相恋的两人分开。 一个人患上了抑郁症,他把心上人的备注,改成“氟西汀。” 就好像对方是他的药,拯救他。 观影时,她只觉得疼痛又浪漫。 她眼睫颤抖,被眼前的现实恍惚了一下。 姜蝶珍收起画板,问:“你生病了?” “在国外确证了双向情感障碍,我没和我哥说过。” 他桀骜年轻的眼角,憔悴到微微有细纹:“你能帮我保密吗。” “我......” 第166章 “我知道前段时间,你在躲我。” 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不想言明他的孤独:“说实话,我没感觉过家庭的温暖,所以有些情绪上的问题。” “嗯,我答应你。”姜蝶珍觉得心里酸涩。 ——想到拜托对方,帮助自己的朋友。 她随手把刚才涂抹的青蓝海洋和天空递给他:“以后不躲你了......好看吗,我刚画的。” 仲若旭凝视她的眼睛,认真地由衷回答:“很美。” 清晨光线照得姜蝶珍,浑身泛着澄澈的光。 她抱着画架走远了。 仲若旭远远瞭望着她的身影,就像一支光照进他空寂的心脏。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捏着这张纸,陷入更持久的思慕。 游客的喧嚣已经很明显了。 昨夜,陌生的环境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无奈带来的药被骤雨泡了,发潮。 他随手扔了,根本没想过姜蝶珍在身后。 仲若旭无疑羡慕着景煾予。 他知道和眼前的人,永远都没有可能。 但他看着颜料上的青蓝,还是为卑劣的共有秘密,感到高兴。 画架。 名字中的蝴蝶。 种种巧合。 如果,蝴蝶胎记在姜蝶珍腿上就好了。 这样,仲若旭就能告诉景煾予,“我心里有她的时间,比你漫长。” ——哥,这样是不是就能赢过你。 明明太阳笼罩在头顶。 仲若旭依然感觉到一种大雪覆盖春山一样的冷寂。 雪线荒凉,令心脏都延缓跳动。 - 姜蝶珍回到房间。 和小苑一起,穿过长廊去宴会厅吃饭。 姜蝶珍显然已经忘记刚才的事情,嘴角微微扬着。 她柔声安抚自己的朋友:“马上要去参加电影节了,别紧张,仲若旭陪你,我和他交涉过啦。一会儿,我在外面等你们。” “这个人是煾予的弟弟,人不坏,你放心。” 黄微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哦....对了....御守,你送给他了吗。” “送了送了!” 姜蝶珍眼睛恋恋含光:“我早就偷偷塞进煾予的风衣口袋啦。” 黄微苑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像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人吧。” “你求来的,我当然会珍惜啦。放心,他很好应付的...特别….容易满足。” 说完这句话,姜蝶珍感到心脏一阵钝痛。 景煾予对她从来没有要求,从来没有。 他的爱,好像不求回报一样。 景煾予想过,和她有以后吗。 还是男人觉得,在她心里。 一直把两人的婚姻,当成为期三年的露水情缘呢。 这一刻,她真的好想他。 第48章 .聚光灯 人生的无数个瞬间。 即使身为主角亲口讲述, 也注定有着被淹没在别人的光焰中。 ——无人知晓的时刻。 那天晚上的颁奖会,还是影后们的专场。 价值高昂的礼服裙,高居不下的热搜话题榜, 唯粉和黑粉加入营销号的混战, 立证自家艺人才是艳压一方, 路人也不会放过做裁判的机会。 但黄微苑心里很安然。 她总想起姜蝶珍的那句话。 【我也会不甘心。但正是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所以才对当下的困顿,没那么在意。】 【我会告诉自己, 只要坚定走下去。就算现在没人欣赏, 也能维持这一腔孤勇, 支撑到天明。】 回北京以后的日子里,她的确多了很多曝光的机会。 黄微苑一个也不想放过。 只要是好本子,就算是籍籍无名的第十多号配角。 她也不辞辛苦去接演。 后来,鼓励她的声音渐渐变多了。 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点一点, 从表演本科四年积累的经验。 围观群众也不断告诉她。 “我发现你好像比女主角还漂亮!” “你的演技真好, 就是最后谜底解开的名场面, 主演个个义愤填膺......你当丫鬟, 站在层叠的人群后面, 为逝去的慈祥长辈默默掉眼泪, 眼睛通红,那场没有一句台词......镜头掠过的时候,你哭得漂亮又悲悯,怎么可能被人忽略。” “是啊,营销不一定有好结果, 但是努力一定会被人看见。” 黄微苑会笑着对他们说。 ——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我的朋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姜蝶珍为了她做了什么。 那个燥热烦闷,汗水浸润的夏夜。 ——姜蝶珍在玩偶内胆里,等了她五个小时。 泪水跌落在剧本上。 现在,黄微苑书上的本子很好。 她用马克笔勾勒出来的台词一行又一行。 除了研磨演技,她就在背词。 之前当小配角的空闲时间,她都用在品味剧作的思想内核上,对人物情绪的领悟能力有很大帮助。 这次的剧本,是中国古代四大巾帼英雄的樊梨花传。 战场不是男人们的天下。 女人也有机会冲锋陷阵,簪缨骑马,来奋战杀敌。 第167章 她特别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 最后黄微苑没有借仲若旭的东风。 因为那场冬日邂逅,就像一个秘密。 遁藏在黄微苑心底,无人知晓的迷恋。 仲若旭已经把她忘了。 再次重逢,四季如夏。 ——好似永远盼不来的春风。 黄昏的海岛波光熠熠。 化妆室里各大女星争奇斗妍,故作熟络的表面下,像暗流汹涌的河流。 黄微苑不擅长和她们打交道。 结束化妆。 她紧张地推门出来,就看见久别重逢的故人,站在窗边等她。 男人靠在窗边,脊背挺拔,指尖夹着一只细长的烟。 烟雾朦胧中,他懒淡地别过脸,侧脸的轮廓优越。 仲若旭问道:“你就是黄微苑?” 她的眼睛瞬间点亮。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场无疾而终的雪夜crush。 黄微苑没想到,能在国内再次见到他。 女生本来就忐忑的心脏,加速跳动,嘴唇也干涩又燥热。 化完妆,穿着黑天鹅礼服裙的她,有种摄人心魄的美,轻薄的纱衣显出她优美的身体曲线。 是不是稍微漂亮一点。 再遇心仪的人,眼神就不会再躲闪。 黄微苑想要走上前,点出两人在北海道惊鸿一面的事实。 “你好。” “你好啊,我叫仲若旭。” 男人懒淡地望着她,没有什么其他情绪:“第一次见面,时间很赶。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也能早点进入状态。” 黄微苑愣了一下,小声问:“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是啊。”仲若旭掐了烟,认真端详了她片刻,又礼貌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和她示意道:“一会儿你就搀着我这里,我带你走。” 男人的手腕冰凉,浇灭她期望的旖念。“不用担心,我会遵照姜蝶珍的要求,帮助你完成红毯。” 这一刻,黄微苑才明白。 他完全遗忘了,遗忘了她在雪中无望的三个小时。 他是那个夜晚唯一停下的人。 但他的拯救只是顺便,因为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仲若旭已经把她当成小妹妹,进入照顾她的角色。 男人设身处地替她考虑:“本来我在前排,我和主办方说了,陪你走压轴场。你是不是没有配饰之类的。别泄气,姜蝶珍给你带了一整盒珠宝首饰。”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接近四个小时。 被礼仪小姐通知他们入场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前往拍摄展览厅的路上。 仲若旭观察到,她紧张到脖颈流汗。 “渴吗,喝点桦树汁。” 仲若旭的声音很温柔,静默的,关切的,唯独没有暗潮汹涌,没有男人对异性的试探。 黄微苑有些不解:“椰树汁吗,哪有桦树汁呀,我从未喝过。” 仲若旭笑了:“迟子建有本书《额尔古纳河右岸》,里面就有这种桦树汁水,一棵桦树只能萃取几十毫升,味道很清凉,酸涩回甘,试试。” 他递给她一瓶饮料。 大概怕她误会。 从他助理拿过来的冰桶里,径直拿出来,没有拆封过。 桦树汁。 黄微苑有些恍惚。 眼前的透明玻璃瓶装着一个蛊。 一个喝下去永远难以忘记的迷药。 新奇的第一次。 就像她大学时,第一次看库布里克的镜头,伴随着传说中的synth classic,在荒谬绝伦的冷酷里,感受到迷幻的温情。 从此严丝合缝地,嵌入她余生的回忆里。 “喝完这个水,以后我看到桦木。” 黄微苑充满希冀地抬起眼,声音很轻地说:“我会想起无人问津的走秀,永远也不会照耀在我头顶的镁光灯。” 仲若旭看着前线代拍和摄像师,纷纷把镜头对准他们。 他的衬衫的衣袖拂过了她的掌心,指尖温热。 宛如歌中的路过蜻蜓,轻轻掠过。 他很绅士,没在黄微苑的手上停留。 隔着衣料,触碰血管抵达心脏,扇动透明羽翼,飞往远方。 “你可以想起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的心脏蓦地不规律跳动一下。 黄微苑不敢奢求更多,就像莫泊桑的《项链》。 她再心动,再多暗恋情愫,也不想展露出来。 这些荣光都是宁宁的馈赠。 她不能虚荣遗失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偿还一生的情债。 就算很喜欢眼前的人。 就保持这个距离就好。 仲若旭语调略沉,嗓音倦懒。 “很害怕吗,你在发抖。别慌,把他们想象成表演时,在台下为你打分的老师,你是好学生,今天的表演要得到满分。” 黄微苑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小声说:“我会尽力的。”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把人打碎又重塑,直到挺过去所有困难,会发现生活没有那么糟。” 仲若旭哼笑了一声,“我不擅长劝人,之前是在学我哥,但如果你想起今天。” 第168章 “——不用记得我陪你走过的这截路。” 他并不想对任何女人负责。 因为他最想要负责的女人。 和他再也没有可能。 他懒淡地收回眼睛。 趁着这里无人关注。 在灯影里,近在咫尺的两人,脉搏和体温滚烫,却无人逾越半分。 仲若旭目光沉沉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声音却很正经。 ——“你只需要记得,没有什么永远的低谷期,‘不要把具体的困难,想象成抽象的困境。’” 走秀已经到达尾声。 但活动现场的观众和品牌方,意外地多。 所有的女明星,都很看重这次的红毯和奖项。 很多大腕的工作室,都找到国内的顶尖设计师做妆造。 即使如此逆风的条件下。 黄微苑并没有比别人差在哪里。 姜蝶珍给她定制的黑天鹅礼服裙很别致,层叠分明的羽毛,薄纱质地灵动飘逸。 黑丝绒的手袖像极了赫本在罗马假日中的款式。 长长的黑发,被黄微苑拨弄到一侧。 礼帽的丝带垂在脊背上,露出耳朵上的价值昂贵的黑钻。 仲若旭的锐利和英俊,宁宁给她提供的名贵礼服。 桩桩件件,都让黄微苑不再遮掩自卑,落落大方地走在红毯上,接受镁光灯的闪烁。 即使鲜有人知道她是谁。 但是宛如海藻般飘逸的黑发,在夏风中微微飘摇的长丝带,已经让她像极了停泊在湖汀中的天鹅。 黄微苑很稚嫩。 没有那些艳压通稿傍身,没有吵不完的粉黑大战。 路人缘和粉丝都是零,所以她无畏无惧。 没有可以失去的。 那为什么要害怕呢。 仲若旭领着她见了很多导演。 她的经纪人捏着香槟杯来找她,对男人尊敬极了。 第一次用惊艳的目光看她。 “可以啊,微苑,连仲导都认识。” 最后黄微苑还当众签下了一款汽车广告。 代言费一年二十万。 后续和经纪人继续商议。 她好幸福。 可还是会有一些寂寞的时刻。 黄微苑看着远处别的明星有豪车接送,被粉丝和鲜花簇拥,周绕着无休止的快门声。 心底涌起一种酸涩的嫉妒感。 她不是羡慕她们攀登天梯,被瞻仰的场景。 而是羡慕她们有被观众长久记住的角色。 粉丝就像知己一样陪伴在身边。 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就彻底消弭掉了。 ——她遇到一个穿着棕色小熊玩偶服的人。 蹦蹦跳跳地走到她面前,要求和她单独合照。 棕色小熊手上捧着雪白的桔梗花。 桔梗花束递到黄微苑手上的时候。 在闷热的夏风中。 黄微苑嗅到了一种熟稔又冷冽的香气。 头套里的人,说话闷闷的:“姐姐,我是你的小粉丝,特地来海南看你。” 对方笨拙的小圆手在兜里艰难地掏着,翻出来一封信。 信上历历细数了她拍摄的每一个角色。 哪怕是无缝进组,一天拍完的龙套。 也被小熊认真写在了纸上。 棕色小熊玩偶人解释道:“真的很对不起,我去晚了......今天新鲜的花都卖没了,只有这一束,还是花苞......店主说要等到明天才能盛开。” 附近的垃圾桶里。 有明星扔掉的玫瑰,花瓣开得烂漫。 可她手上的这束,尚未开放。 上面盈满露水,花骨朵怯怯的,还没有被夏季的炙热蒸发。 就像在盛开之前,经历了一次无人知晓的哭泣。 生如夏花,一定是在暗光中,偷偷摸摸掉过很多次眼泪。 才能被很多人,看见自己的高光时刻吧。 穿着小熊玩偶服的粉丝,继续说: “姐姐今天好漂亮,一定会被更多人看到的。” “你真的很优秀,要相信自己哦。” 黄微苑掉着眼泪点头,也不管妆造会不会花掉。 “辛苦了,宝宝,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棕色小熊忽然有些别扭,小声说:“从下午四点等到现在,我很满足,因为姐姐压轴出场很惊艳!你千万别妄自菲薄哦。” 就算现在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黄微苑能想象到,一定熠熠生辉,宛如亮晶晶的玻璃海面。 “你最喜欢我哪一点呢。” 黄微苑羞涩又恳切地询问道。 棕色小熊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喜欢你,即使是客串几个场景,镜头切到的几秒钟,也对角色特别尊重。” 黄微苑眼眶湿热:“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谢谢你。” 经纪人破例叫她,一起送别广告商。 黄微苑提起裙摆往回走。 她在余光里,还能看到努力鼓舞她的棕色小熊。 对方热忱真挚地奋力挥动手臂:“姐姐,我会永远陪着你,带着我的希冀一直往前走吧。情怀永远不死,你绝不会泯然众人!” “至少有我在为你动容。生活中我们都有当配角和被人喝倒彩的时刻,希望以后得每一个角色,都不会辜负你的坚持和梦想。” 第169章 这种赤忱的爱意,洋洋洒洒。 治愈着无人问津的她,让她印下的每一步,都更加坚定。 对黄微苑说完这段话。 小熊头套里的人,咬字带着哭腔。 汗水和长发笼罩,让她闷得快要昏迷过去。 被人群淹没。 姜蝶珍头晕脑胀地摘下头套,准备找钟点房,换回自己的衣服。 头套里到处都是汗渍和泪水,让她脸颊的皮肤刺痛。 “小苑,经过了今夜,你会勇敢一些吗。” 两人转向不同的地方,人潮分流。 宛如《圣经·旧约》摩西分开红海。 另一头。 黄微苑竭力维持平静,转身后,还是泪流成河。 黄微苑强撑着,走完粉丝见面的长廊。 安保和镁光的喧嚣,都摁下静音键。 广告席位人潮涌动。 她躲在空无一人的后台,失声痛哭。 “笨蛋宁宁....笨蛋......我怎么会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镁光灯只会照亮最耀眼的顶尖演员。 她们享受着最多的关注度,和舞台的金粉。 这种光芒怎么会照耀到,躲在阴暗的地方,累得筋疲力尽的她的头顶。 黄微苑获得的爱意,寥寥无几。 唯一最清晰最炽热的,只有姜蝶珍。 姜蝶珍一定是躲在粉丝堆里,担心她没有人来合影。 于是穿上又热又闷的棕色小熊玩偶服,来鼓励她。 昨天晚上,两人还在一起逛街。 叽叽喳喳买冷饮的宁宁,身上带着冰川和白麝香的冷香。 她一个喜欢甜点冰水,怕热,娇气绵软的女孩子。 ——是怎么在热带季风25°的高温里,在玩偶里浸泡五个小时的。 姜蝶珍真的太好了。 这一刻,黄微苑语言匮乏,形容不出来这种美好。 这一晚太过星光熠熠。 黄微苑送经纪人去酒店,约好明天聚餐。 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遗忘了脑后。 直到看到包里的桦木汁水。 【蝴蝶胎记】 黄微苑觉得自己窥探到了,难以揣摩的秘辛。 如果仲若旭手臂上,已经洗掉了的刺青,是为了姜蝶珍烙印下的话。 “难道,他心仪的人,就是宁宁?” “他喜欢他哥哥的.....妻子?” ——多么离经叛道的假设啊。 宁宁太值得被爱了。 所有温暖善良的褒义词,叠加在她身上也不奇怪。 仲若旭的白月光是她。 黄微苑并不觉得突兀。 所以,自己虽然是局外人,却是这件事唯一的知情人吗。 这个想法一出,黄微苑一时间六神无主。 要告诉姜蝶珍,所有的前因后果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 会不会影响宁宁和景煾予之间的关系呢。 “叮咚——” 屏幕亮了。 仲若旭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和他终于不是陌生人了。 她大可以拉出北海道去神社求御守,那个雪夜的往事。 攀谈和他的前缘。 甚至做一个坏女人。 用宁宁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和他更多的交集,让他记住自己。 可黄微苑终究还是没办法做到。 也许遇见仲时旭的当天,拍摄的日式疼痛纯爱片,冥冥之中是一种预兆。 她可以小心翼翼地藏起不为人知的思慕,把他放进心里最温热的位置,然后退居其后,静谧又内敛地陪他走出来,逐渐变好。 直到仲若旭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可她最后一刻,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仲若旭已经洗掉了纹身。 如果上天垂怜的话,不要再纠缠于不可能的女人身上了。 黄微苑在车窗外呼啸的海风声中默默祈祷。 可以的话。 让我走进他的眼睛里吧。 我不想再被他忘记了。 我也不想他用和其他女人一模一样的伎俩认识我。 想要获得他的尊重,我也会自我尊重。 不靠身体,只凭借演技,让他真正愿意选我做女主角。 手机里,忽然传来轻微震动。 姜蝶珍:【送他们去酒店了吗,我在森林公园的山脚下点海鲜,这里的香辣蟹和香酥皮皮虾,看起来好好吃!】 姜蝶珍:【小苑快来,知道你应酬一定没吃饱,现在红毯结束啦,不用节食了,我给你点了冬阴功汤底涮海鲜。】 黄微苑嘴角漾起笑容。 ——宁宁应该换好了裙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会承认棕色小熊是她本人吧。 不承认也没关系,和姜蝶珍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治愈惬意,只需要享受愉快的夜宵时间就好了。 黄微苑:【在给我的宝宝买芒果冰球了!】 黄微苑:【马上到。】 想来,她应该试探性地询问一下姜蝶珍。 ——“到底有没有在几年前,在外面画画采风的时候,救过一个出车祸的男人,帮忙拨打了救护车电话。” 这件事,她还要旁敲侧击地证实清楚,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170章 慢慢问吧,来日方长。 对话框的白光上。 黄微苑打出了一条,窄细的:“谢谢你,宝宝。” 这句感谢的话,隐没在两个女生冗长八卦的对话中。 几乎不影响轻松又平淡的基调。 可是无人知晓。 这段简单的字符。 里面揣着多么深刻的感激。 黄微苑的眼泪,跌落在有细微碎裂痕迹的屏幕上。 “宁宁,如果不是你,毕业后,我就从北京回去家乡的小县城,湮没在最普通的上班族群里,过着早九晚六的生活,疲倦,平凡,挨过人生的春和秋,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 “我第一次当女主之前,跑过五年的龙套,一直籍籍无名。” “我在很多年前的秋天认识她,她给梦想插上天鹅的翅膀,让我在荧幕面前,尽情展现自己。最后被上亿万人,看过属于我自己的高光时刻。和他们一起,被塑造的角色打动。” 往前走,别怕黑。 挨过漫长的夜晚,最终一定会窥见天光。 - 第二天,黄微苑的经纪公司在柏悦聚餐。 姜蝶珍好像有一点热伤风,本来脑袋晕乎乎的,不想下楼。 下午洗完澡。 她一个人呆在酒店里,有些百无聊赖。 所幸下楼陪他们,一起看夕阳。 今天不只是明星,还有经济公司的工作人员。 夏焰也来了,穿了一席鲛鮹光面蓝的薄纱裙,淡雅美丽。 女人坐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一堆化妆师帮她修容。 ——夏焰好像马上要去参加什么酒宴。 姜蝶珍因为热伤风的原因,嗓子很干。 黄微苑知晓所有内情,所以更心疼她。 宁宁就是因为在玩偶服里呆了五个小时,才会热伤风的。 所以姜蝶珍爱吃什么冰凉的饮品。 黄微苑都宠溺她,让她随便吃。 两人坐在沙滩白色的长椅上,给棠礼她们打视频电话。 棠礼笑着问:“今天你俩都玩了什么呀。” 黄微苑回答道:“下午去看了椰梦长廊,宁宁好像有点感冒,我们可能再住两晚才回去。” 一旁的姜蝶珍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微微笑着:“嗯,我喉咙很疼,不想去人堆里。” “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棠礼担忧道,又夸赞她:“宝宝今天好漂亮!” 姜蝶珍穿了一件飘着绸带的吊带裙,细长的白绸清凉地飘飘摇摇,恍若仙人之羽。 姜蝶珍揽过黄微苑:“小苑也漂亮,女孩子要一起夸。” 在黄昏的光海中。 两人在暗光中,晕出绒边的温软弧度。 身后的工作人员。 正在讨论了公司里听到的娱乐圈八卦。 “夏焰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人家这么红,注定是有靠山的,听说今晚有个公子哥儿要来酒店,内部消息嘛,她怎么可能会陪咱们聚餐。” “您别说,人家出道起,就被景家捧得很高。” “谁叫人家有本事,长得漂亮嘴又甜,跟对了人呢。” 「跟对了人」 跟谁?景煾予吗? 姜蝶珍被黄微苑投喂了一颗薄荷糖,润喉咙。 听到这里,她无知觉地把糖咬碎了,硬糖碎片掠过脆弱的口腔,带来一丝腥甜又刺痛的清冽味道。 黄微苑还在翻找,下午找医生开的药。 她寻思在吃饭之前,照顾姜蝶珍把药吃一点。 黄微苑握着姜蝶珍的手腕,轻轻摁揉她细瘦的手腕:“这个药不苦,就三颗,就着你爱喝的椰汁吞下去就好了。” 海面的黄昏,引燃姜蝶珍的脸颊。 过了很久。 她才微微转过头,满眼泪痕地盯着黄微苑。 姜蝶珍带着哭腔,酸涩地问:“小苑,他们说,要和夏焰见面的这个景家的公子哥,是不是就是煾予?” 果然。 姜蝶珍的眼泪还没有从眼睫上滚下来。 被人群簇拥的夏焰,已经化好妆,准备出门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缩在沙滩上,茫然抱着腿的姜蝶珍。 女人不顾众人兴味十足的眼神,走到姜蝶珍面前。 “周漾也来找你了,他没给你说吗?” 姜蝶珍听到周漾二字,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问:“煾予.....不是在国外吗.....” 夏焰的助理提醒道:“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景先生的私人飞机会停在亚特兰蒂斯酒店上面。” “你们这么同床异梦吗。” 夏焰笑了笑:“你太年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景先生不是一个素圈,就捆住一生的人。” 她接着说:“昨天参加完电影节,为什么很多明星都选择留宿一夜,你不知道吗?今天都等着去亚特兰蒂斯碰碰运气呢。”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深不可测的乌黑眼睛。 想起最后一夜,他拥抱她的温热臂弯和深蓝静脉。 姜蝶珍忽然心跳得有些慌乱。 ——拥有他,真的有期限吗。 她脸色苍白,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说:“那我祝.......夏小姐好运。” 夏焰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看你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感冒了?姜小姐好好养病吧。” 第171章 女人走后。 姜蝶珍浑身都在颤抖。 她害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慌忙把手指塞进嘴里咬住。 姜蝶珍想要拨通记得烂熟的电话号码,却害怕无人接听。 害怕失去他的不安,像潮水一样蔓延到肺腑。 她呼吸困难,涨红着脸,艰难咳嗽起来:“咳咳....” “宁宁。”黄微苑担忧地问:“你还好吗.....你身体发热,先休息一下吧。” “我只是不明白.....他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蝶珍望向黄微苑,眼圈已经泛红:“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 “距离那个晚上,又过了这么久。我都没有给他换掉素圈,又敷衍地扔下御守跑了。” “我太对不起他了。”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姜蝶珍陷入更深的愧疚。 景煾予目光深邃,面容英俊,无视她的幼稚挑衅,总是唇角带笑,是容易心软的神明。 被恶劣对待后,还会施予怜悯,善意和原宥。 可是神恩有限期,不会永远浇灌在谁的头顶。 “临走之前,他还说,‘你一个人不是更快活吗’” 她捂着脸,小声呜咽道。 “他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了.....” 第49章 .是爱人 热带海洋季风的气候, 日光充足。 即使和那个人千山万水相隔。 姜蝶珍依然没有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因为紫外线强烈。 她手上戴戒指位置,有一圈很薄很浅的印记。 痕迹在她白皙的手指上,有些突兀。 恍若两人已经成婚半辈子, 爱已经深入骨髓。 其实只是短暂地几个月而已。 姜蝶珍坐在沙滩上, 看天幕夕阳跌入蔚蓝海水。 波光粼粼的海面, 在落日弥漫的橘色光芒散尽后, 又重回昏沉晦涩的浅墨。 暖澄的光点也从姜蝶珍的眼睛里消失了。 姜蝶珍揉了揉红肿的眼圈。 她稍微振作精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苑, 我要去见他。” 姜蝶珍没有很忐忑, 也没有茫然地征求意见。 她用的字眼甚至不是,我“想去”见他,而是“我要”。 一向荏弱温软的她,果决热烈地说出“要”的字眼。 已经不是当初的一点点喜欢了。 甚至不是在勖玫面前, 认定自己只是一个面容模糊的联姻对象了。 她很坚定。 黄微苑听完有些担心:“宁宁, 你感冒还没好, 需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 姜蝶珍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抿出来一点笑意, “煾予很在乎我的。我一个人可以, 宝宝你留下来和他们聚餐吧。” 傍晚六点。 天气软件的弹窗开始推送户外风力和湿度。 今晚有雨。 姜蝶珍把跑车驶出停车场。 她心里很慌, 油门踩得很着急。 一不小心撞到晚风中轻微晃动的火焰树上。 桔红色铃铛一样的花朵,像祈福的好运袋一样砸在车顶。 就像被上天投放了很多热烈燃烧的小火焰。 黄微苑站在烟紫色的幕景下,朝着她挥手,“宁宁,把车开慢点, 我相信他一定会等你的。” 她也不知道,姜蝶珍有没有听到。 黄微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应该叮嘱宁宁带一把伞。 于是女生转身朝酒店大堂的前台走去,想要在那里的伞架上借一把。 不然一会儿雨下起来了,雨伞可能会供不应求。 如果宁宁回来。 她方便撑着伞去停车场,陪同酒店门童一起接她。 黄微苑刚打算穿过雨林式样的呼吸水台,绕路去前厅。 尽头是海湾,背脊处是远山。 湖里铺陈着绿意盈盈的睡莲。 这种惬意让她忍不住慢下来,只想缓慢地享受这种生活节奏。 她的眼睛掠过通往室外泳池的走廊。 忽然,黄微苑看见,远处有两个人相携走过的人影。 女人是他们公司占据一部分股权的大明星,勖玫。 她打扮时髦清凉,手里拿着遮阳帽。 她的身旁的男人不是别人。 而是昨天刚陪她走完红毯的仲若旭。 仲若旭似乎刚打完棒球,闲适地穿着黑白条纹的运动衫,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 勖玫的助理抱着衣服,握着球杆,拘谨地跟在身后。 黄微苑站在湖泊前面,远远望着他们。 两人说笑着消失在廊道的尽头。 她依稀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勖玫:“我记得刮台风那晚,我没在四季名荟看到你。” “澳门吗.....”仲若旭回忆道:“我高中跟着小叔学坏了,可能在帝湖桑拿里,被韩国小妞按摩呢。” 勖玫回忆道:“荣光的身份不能去赌场,和我在楼顶上游泳,他应该没和你们一起。” 仲若旭捻着烟:“那可能陪我哥去了的主教山上的楼盘里,三叔翻新了几套富豪遗留下来的,想要改成酒店。” 第172章 勖玫:“你三叔可比荣光自由多了。” “......他投资眼光不错,那几套房子,单是车位,都价值千万。” 他们看起来举止很亲密。 风情万种的女人,滥情洒脱的浪子。 难以形容的登对。 黄微苑知道仲、景家的产业遍布各地。 维港灯火璀璨,太平山云雾缭绕,中环尖沙咀高楼耸立,寸土寸金,从景家三叔定居的白加道往下望,不过是游乐场而已。 景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 他们分隔出不同的产业和雄踞的地区,谁也不服谁。 勖玫有了小孩,也不能成为特例。 仲时旭对女人接近他的避忌,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微苑记得,他是这样提醒她的。 “不用了解太多,小姐,我马上踏上启程去北海道的列车,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 “但如果你想起今天。——不用记得我陪你走过的这截路。” 他有双桃花眼,会对每一个路过的女人动情。 哪怕朝生暮死如露水情缘,也有极端的快乐吧。 可仲时旭面对她,却避忌疏远,从未有过多余举动。 他是不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倔强和正经,连肖想的资格都不给她。 就仿佛一开始,就清楚两人从来没有可能。 连一夜情的对象,他都从未考虑过。 是啊,就算有朝一日。 她到顶流女明星的位置,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也是高攀。 更别说她现在籍籍无名。 署名的演员表长长一列,根本没有尽头。 她每次都会等到最尾,才会看到自己一闪而过的名字。 黄微苑茫然地跌坐在长桌前。 她的心脏空落落的厉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会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心颤。 是在难过吗。 对从来不属于自己,更遑论失去的男人。 黄微苑发了一会儿呆。 玻璃落地窗外。 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响起。 勖玫和仲时旭在一辆车里。 从她面前,风驰电掣地经过。 勖玫坐在离她近的一侧。 女人钻石发饰闪闪发光,红唇烈焰,手指上的烟雾漫卷。 手指香烟的雾气随着汽车的呼啸,逐渐散去。 黄微苑在原地驻足。 她挪开眼,从刚才的奢望里回过神来。 应该醒过来了。 兜里还有几本她带来的剧本。 她想回去,多研读一会儿。 小县城的教学资源不太好,家里人把所有期望寄托在她身上,把她送进北影学表演,不是要她成为被男人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女人。 刚被宁宁激励过的她,不能自我轻薄,攀龙附凤地走捷径。 棠礼和宁宁,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们都被爱着。 爱情很奢侈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她只能靠自己努力。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黑。 仲若旭对她很狠。 但其实啊。 黄微苑忽然不着边际地想。 ——“接触不到本身价值以外的事物,才是上天对自己的保护吧。” 黄微苑往客房走,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心底更加坚定。 这时候,酒店的路灯悉数亮起。 青白的路灯和波光粼粼的湖,都呈现澄澈的光晕。 这些景色并不为谁独有。 它们就在她的眼睛里,为她熠熠生辉。 “不能偷懒了,在宁宁打电话让我接她之前,把手上这本剧作,再看17页吧。” - 很难形容这种心颤的感觉。 姜蝶珍想,不会有比此刻更坏的时刻了。 亚特兰蒂斯酒店顶层。 矩形长桌铺陈着白丝绒的餐布,上面依次摆放着香槟色的玫瑰,隔开左右两排。 这么多社会名流聚在顶层举办晚宴。 小明星和模特果然来了不少,身上的晚礼服都是天价的高奢品牌。 姜蝶珍穿得很随意。 不经意间。 她想起溜进宴会厅之前,门童看向她时,异样的眼神。 姜蝶珍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躲在角落廊柱下胆怯到不敢走出来。 宴会厅里光芒璀璨。 姜蝶珍把珠宝配饰遗落在酒店。 现在身上没有首饰陪衬,更显得普通。 她低垂着眼眉,灰头土脸地淹没在盛装出席的人群中央。 最早,她受了气,有些闷闷的。 心里阴翳地想着一些恶作剧。 等景煾予来了。 她就扑上去,躲进他的怀里,向全世界宣告,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太英俊了,她总是不放心,要找个机会被他藏起来。 如果他反抗,就把他绑起来,蒙着眼睛撩拨他。 想象他青白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发出隐忍又破碎的音节。 第173章 这些狂蜂浪蝶都看不见他,他的眼睛里永远只有她,连光明都要渴求她的恩赐。 姜蝶珍用阿q精神,宣布作战顺利。 她甜甜地笑了。 直到听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身侧的社会名流们,大谈贸易垄断。 作伴的两位特助,也在身后窃窃私语。 “今天这排场,是景荣光先生在给他侄子选妃吗?” “看这架势,性质差不多吧,都是挑选一些美艳的女明星。” 宴会的喧哗声,就像被摁下静止键一样消散了。 周围只剩下大提琴曲sicilienne安静绵长的曲调。 门被推开。 姜蝶珍在别人希冀盼望的目光中,不合时宜地向往角落里躲。 她错了,也许从头她就不应该来。 那些自诩清高的艺术家们混迹在超模和明星中间,甚至还有仰仗仲景两家的各界名流,他们都屏住呼吸,挺直脊背,看着景煾予穿过他们,恭敬地称呼他“仲先生”。 接引男人的侍者,显然比拦下姜蝶珍的门童高几个等级。 服务生穿着价值上万的灰紫色马甲,腰间别着小型爱马仕挎包。 跟在身后的景煾予,穿着高定衬衣,手臂束着黑色皮质袖箍。 男人今天戴了金丝眼镜,冷白手指闲散地揣在裤袋里,微露青筋的腕骨戴着名贵腕表。 矜贵又凌厉的上位者气质,压制住周围的气场。 他一路走来,没有给任何人眼神,淡漠点头对迎接他的人示意。 他靠近的时候。 姜蝶珍感觉心脏都被捏紧了。 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之前不断构筑的城墙轰然倒塌。 她脚步凝滞在原地。 热伤风让姜蝶珍鼻头红红的。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今天似乎真是景荣光为了给他选妃举办的夜宴。 多么嚣张啊,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招揽这么多小明星。 这么多女人,比昨天的电影节红毯还要争奇斗妍。 姜蝶珍感觉到心脏空空的。 餐桌上摆盘精致的鹅肝杏,缅因龙虾,榛子奶酪宫崎牛里脊,蛋黄生蚝鱼子酱。 再多的美食,再朝思暮想的男人。 这些都不是她应该留下的理由。 还没等到景煾予讲话。 姜蝶珍就往人潮后退去。 “姜蝶珍。”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景煾予吗。 不可能是他的。 周围占满了身价不菲的人,男人的视线被他们格挡住。 怎么可能看向自己。 感冒让她脑袋晕乎乎的。 姜蝶珍推门走出顶层宴会大厅,根本不知道往哪逃。 她不想走电梯,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被棠礼夸奖过的白色绸带长裙,混迹在价值千万的名贵礼服裙中,是那么格格不入。 明明在柏悦看海滩夕阳的时候。 她还是朋友眼中的乖宝宝和小公主。 当时她笑得很甜,帮助朋友走完电影节红毯的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夸赞。 怎么到了这里,一切就黯淡无光,是最不起眼的平凡女生。 这样才是她。 可她太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景煾予了,所以才会自卑。 - 姜蝶珍把车从停车场驶出来。 车灯把前方照的雪亮。 椰树掩映的停车场入口,站在周漾。 男人的司机泊好了车,他正在等待门童接引。 周漾看见她,拦下她的车:“宁宁?” 她纠结了片刻要不要停下来,可是恍惚中起了风。 姜蝶珍才想起,今晚天气播报有雨。 贸然把别人扔在这里,不太好。 副驾驶的位置很空。 在周漾坐下来之前。 姜蝶珍把黄微苑购物礼服的纸袋放了上去。 ——她不想让他坐在自己副驾。 男人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他识趣地拉开了后座的门。 “你去哪。” 周漾问:“这么匆忙地逃离酒店,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我想去散散心。” 姜蝶珍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把车拐进了椰子洲岛。 望着周围宛如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景色。 她心不在焉地说:“不回来了......我好像没有家了.....” “宁宁,你过得是不是不开心。” 后视镜里,周漾关切地问询着。 她打着双闪,从独木桥绕道,停泊了一会儿。 姜蝶珍心里乱糟糟的:“我.....我很开心的...” 周漾慢慢悠悠的坐直身体。 他往驾驶座贴过来,用长辈一样的语气,怜惜地说:“不要在我面前逞强。” “我没有。” 姜蝶珍想起景煾予众心捧月的模样。 她落寞地垂下眼。 雨水骤降,车窗上水汽氤氲,潮热难消,就像海水在天上汇聚,潺潺流下。 第174章 这里有农舍,好像未开发的居民区。 维持着热带森林的枝繁叶茂,有家禽的哞哞叫声。 周漾肤色很白,唇边有青茬,落拓在骨:“下雨了,你开慢点。” 见姜蝶珍心思在别处。 男人笑起来:“宁宁开车好野,就像要陪我殉情,我会想歪的。” 姜蝶珍咬住下唇:“周漾,等到了海丰村,你就下车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心。” 男人从后面探出手,微微触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周漾指尖灼烫的体温掠过她的肌肤。 姜蝶珍浑身一颤。 “咩——” 就在她心神恍惚,想要躲开的时候。 眼前有一只跛足的可怜小黑山羊,瑟瑟发抖地僵持在道路中间。 姜蝶珍慌忙拨弄方向盘,想要避开小羊。 雨天泥泞,道路湿滑。 “嘭隆——” 她的车卡在谷仓和椰树之间,彻底熄了火。 “宁宁,你没事吧。” 周漾懊恼又关切地说:“这里是小村落,没有修缮完成,地面湿滑,是我让你分神了。” “我没事。”姜蝶珍打开了车里的照明。 周漾的眉眼撞入她的眼睛里。 隔着茫茫的雨雾,气氛潮湿。 但她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姜蝶珍看到周漾,没因为碰撞受伤,就了然地放下心。 姜蝶珍:“那只小黑羊,好像在流血,应该是被之前的人撞到了,我要去看看。” 她说完就准备打开车门,去看路上的那只羊。 黑山羊是海蓝省特产的优良羊种,在附近的村落有人工饲养。 这只小羊应该是没有归栏,在风雨中无处可去。 它站在土路中间,被看不清路的车辆撞伤在路边。 ——好像她。 ——像景煾予不要的她。 “等等。”周漾力道攥住她的手腕,在她纤细的腕骨中施予了一个类似规劝性质地,往车里拉扯的力度。 “宁宁,这些只是家畜,不用上心的。你会对入口的食物产生同情心吗?” 男人盯着她清澈迷蒙的眼睛,“你咳嗽了几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用在意这些动物,如果刚才直接开过去的话,就不会出车祸了。” 这一刻,姜蝶珍眼睛闭了闭。 她脑袋里的弦一下崩断。 潮红的脸上,眼泪已经决堤。 眼前的人,不是良配。 她遇到过更好的人。 姜蝶珍:“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漾的确很好。 但是她的心里已经密密匝匝的,装满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人被所有人捧上最危险又最迷人的高度,却依然保持着善良。 就像《无因的反叛》中柔情强大,却会暴露脆弱的james dean。 景煾予在初见时就对她说:“人对动物的态度,和对弱者的态度是一样的。怜悯是一种美德。” 只有他才会理解她。 可她全身心依恋的人,现在不在身旁。 “宁宁,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周漾有些不解。 “漾哥哥,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她声音很淡地说:“抱歉,你不是他。” 姜蝶珍翻找出车里的急救箱,推开驾驶座的门,冲进了雨雾里。 贸然把小羊抱上车,是不行的。 四人座的跑车不算很宽敞,也有偷羊的嫌疑。 就在椰子树影下面,帮它包扎一下吧,这样自己也会安心许多。 “咩咩。”果然,小羊的后腿有一个很长的血口子。 小黑羊全身湿润。 柔软的毛绒贴着身体,瘦骨嶙峋的样子。 姜蝶珍心脏很软,想要擦干小羊眼睛上的泪。 小动物懂事地呜咽了一声。 一动不动的,它伸出温热的舌头来舔舐她的手指。 “咩——” 身后被车灯照亮。 一缕白雾从男人的指间溢出。 雨雾模糊中,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靠近。 姜蝶珍在小羊受伤的血腥味中,恍惚闻到了一丝很淡的木质香味,冷冽清淡,在雨后草木的青绿香气中,钻入她的鼻腔。 男人有一双骨节漂亮的手。 薄肌下青色经络分明,腕骨处昂贵的腕表发出暗色光焰,无名指套着寡淡的素色银戒。 不是戒指,是被他抢回来的御守挂环。 姜蝶珍刚结束包扎。 她感受着头顶的雨雾,被一把黑伞彻底遮掩起来。 景煾予站在她的身后。 男人打着伞,冷白指节上夹着火星。 黑色的伞柄,悉数向姜蝶珍倾斜。 身后透明的雨珠链被车灯照得明晰晰的。 但从她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眼神。 只能看见他绷紧又英隽的下颚。 景煾予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冷冽地站着,给她撑伞。 周漾还在尝试着帮她,把跑车从谷仓的夹缝里拯救出来。 第175章 姜蝶珍没有了逃跑的勇气。 景煾予为什么会来。 他从不染风雪的大厦顶楼走下来,来到这个荒芜落后的原始小村落的泥泞里。 ——是来找她的吗。 女生心脏在颤抖。 之前格格不入时,心悸像涟漪一样一圈圈扩散。 现在更胜一筹。 姜蝶珍羞耻于,被他看到这一幕。 她扑上去,探出消毒水味道的手指推搡他:“你走啊,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和女明星约会吗,你走开,我不要你。” 她攥着他的衣料,声音里带着哭腔。 本来就有些感冒,现在嗓子泛起尖锐的疼痛。 姜蝶珍抱怨道:“你说不会来看我的.....你来这里也不告诉我......没有人邀请我,所有人都不欢迎我....” 景煾予就这样看着她,居高临下的。 他岿然不动。 上天对他的厚爱再明显不过。 脚下的水潭倒影的海岛霓虹,从下方把他的身影照亮。 光线氤氲,就像给他浑身镀上了薄雾。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 她看见他这张脸,完全没办法闹脾气。 他把捻烟的手做了对调。 冷白的喉结上下滚顿。 男人咬着烟,似乎要对她说什么。 但男人只是把眼神压覆到了她的身上,就像掠夺一样凶凛。 景煾予唇间呼气很烈,火星烧灼得迅速,像是渴慕他的呼吸一样,急促往后退去。 姜蝶珍手指还有一些微微的湿润,是帮小羊止血时消毒水蹭上的。 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站在他面前。 女生的骨节蹭着他的嘴唇,把男人咬湿的半截烟蒂抽离出来,指腹轻捻着。 她和他共同吸了一支烟。 姜蝶珍舍不得抖落,那簇寂灭的白灰。 她就这样莽撞地抵在自己的唇边,把他吸的半截烟。 迷恋到极点,盯着他,咬在自己的齿尖。 就像歌里所唱:“谁人叫我出生入死/也来幽会/沿途寸寸慢慢成灰/心肺就只受你支配” 很怪。 一想到是他的气息。 姜蝶珍并没有被烟味呛到,反而因为清苦湿润的舌尖麻痹,而红了眼圈。 周漾就站在不远处。 但是很明显,这是两个人的对垒。 他是局外人。 “是私奔吗。” 景煾予的语气很淡,有些意味深长,仿佛并不想继续追究一样地叹息:“周漾在一旁等你。” 他怕她着凉,把手上的西装搭在她孱弱的肩膀上。 她的白裙单薄,被雨淋湿后,贴着皮肤表面,显露出诱人的曲线。 姜蝶珍把最后一口烟,吞进嗓子里。 看清了景煾予漆黑眼眸里,浓烈的嫉妒。 她把烟蒂捏在手心,踩过脚下斑驳的水痕,就着唇间的白雾,踮起脚,吻在他的唇角。 “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煾予,我一直在等你。” 男人身上干燥好闻的香烟气息,撞进她的肺腑。 她是切开一截就断掉的苹果皮,是被困顿在孤岛的蝴蝶,是挨不到夏季的雪人。 说什么好。 才不会词不达意。 姜蝶珍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可以绕行,狐疑,留在原地。可以淋雨,假死,爱任何人。” 她的脸上潮红,湿漉漉地发丝铺陈在肩膀上。 姜蝶珍像没骨头的小猫一样软在他的怀里。 “明明是我更吃醋。” 她红肿着眼睛:“那里有好多女人,你根本没有看到我。” 车里放着马里乌斯·彼季帕的音乐。 上一次,在墨西哥,她还是在他怀里。 景煾予夸赞她是最漂亮的白色小天鹅。 现在呢。 现在也是一样的。 男人把娇小单薄的女人搂得好紧,彻底遮挡住周漾的视线。 吻落下来的时候。 她浑身都在发烫,听到景煾予低哑的笑声。 他不许姜蝶珍躲,用手揉捏她的后颈,修长的指尖搭在她的耳廓和下颌上,强迫她抬起脖颈。 景煾予吻得很欲,掠夺了她羞恼的特权,不断地带走她的氧气。 姜蝶珍用手捶打他的胸膛,挣扎了几下又继续享受这种甜蜜的折磨。 “周围有人。” 她穿着高跟鞋,高度还是不够。 高大的男人拖住她细白的臀腿,几乎把她桎梏在半空中。 “那就让他看。” 景煾予的眼眸里混着醋劲儿和情欲,“就这么在意他吗。” 姜蝶珍被他亲狠了。 说话时,她细软的音调带着一点点哭腔:“你不可以再误会我了,景煾予。” 他不说话。 说实话,他真的很耿耿于怀。 眼前的人几乎是他的唯一。 可她呢,还在担忧周漾会看到。 雄性在宣称自己的领域时,无疑是凶凛又排外的。 第176章 他真以为姜蝶珍和周漾来到椰子洲岛,是私奔。 男人下颚绷紧,眼瞳深不见底的浓黑,像是竭力隐忍着更危险的情绪。 景煾予不想在她面前失控。 ——所以他上次在公司电梯口,和她一起遇到周漾和夏焰的时候,没有强迫她做出选择。 因为不愿意看到她为难的神情。 他这么迫切地让她整个属于自己,就像凝成实质的妄和欲,被具象化成了婚姻的形式。 可是还是不满足,实在太不满足了。 男人想要把她的一切,都变本加厉地攥紧在掌心。 “我没办法和任何人分享你,之前已经克制很久了。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能后悔了。” 他吻了她很久。 直到姜蝶珍软在他臂弯里,唇边还有水光。 景煾予把她拢在掌心,将她散落下来的湿润头发,温柔别在耳后。 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消弭她的不安和吃醋带来的酸涩。 “宁宁,别怕,都交给我。” 景煾予把她抱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走到周漾面前。 站定。 他身上都被雨水浸湿了,浑身凛然的气质依然有种不可冒犯的高高在上。 景煾予咬字很冷淡,但是字字笃定。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宣布她彻底地属于他。 男人对她一丝不苟,是真的醋狠了,才会说出威胁性话语。 “姜蝶珍已经选择了我。我警告你周漾,我再也不会默许你刻意接近她。这次,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我不介意给你冠上诱骗、拐卖罪。下次我再看见你接近我爱人的行为,和你联系的,就是我的律师。” 是啊,景煾予的身份,要什么样的情人找不到。 但是这个男人,从最开始,从见她第一面以后,给她冠上的头衔。 ——不是情人,而是爱人。 爱人。 从姜蝶珍的角度。 清晰能看见他因为凌厉的气焰,绷紧的牙关。 景煾予把她抱得很紧,像是忧心她临阵脱逃。 姜蝶珍忐忑地看着男人眼睫上摄人心魄的阴翳。 令她没想到的是。 “我们走吧。”他根本不理会周漾的反应。 景煾予转身,轻柔地笑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拥紧最庞大的荣耀。 就好像,「姜蝶珍是他妻子。」 这件平淡的小事。 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成就。 景煾予居然会因为,她亲吻他,选择他,而感到光荣。 姜蝶珍被击溃的自信和浓烈的不安,都被他对自己的珍惜,一点点修补完成。 “煾予,看到你笑了,我会很开心的。” 姜蝶珍的眼睛蓦地有些湿润:“我没有和他私奔......” 她声音黏糊地哑声解释道:“我只在意你,是我吃醋,慌张出来,路上遇见了他。” “别紧张,小乖。” 男人把她安置在他开来的汽车副驾,声音清磁地安抚她。 “刚才是我醋狠了,无心激你的话。” 良久,景煾予抚走她额角浮游的碎发,把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我总想在你身上占有最深刻的位置,拥有你所有感情。但我一点也不想否定你对其他人抱有的怜悯和善意。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从墨西哥回来,喝醉酒那个雪夜,我知道你和他见面了。事实上,我没有和你产生嫌隙。那段时间流言漫天飞,我舍不得让你听到一丁点,全都压下来了。” 景煾予唇角下移,又很怜惜地吻她的眼泪:“我很愿意有更多人爱你,承认你的价值,认可你的努力。包括他——” “我只是会烦躁,我不是小乖的唯一。” “婚姻只是附属,人生的图景要靠你自己的描绘,我不想强迫你选择什么,或者为我做出割舍。我舍不得鞭策你。” “你本身已经很好了,每一个决定我都忍不住向你表达赞许。” 景煾予解开刚扣好的安全带,伸出臂弯把她揽进怀里:“我看见你一直戴着戒指。” “嗯,一直戴着,紫外线很强烈。” 她把细白的手指递到他眼前,给他看那一圈薄薄的色差。 姜蝶珍的语气带着哭腔:“你看,就好像我们结婚了很多年。” 女生粉白的手指躺在他的掌心。 他垂眼亲吻着她手背的晒纹:“再冗长的岁月,都觉得不够。分分秒秒,我会为你动心。” 姜蝶珍擦干眼泪。 “所以——”她用男人听不真切的细弱音量,很小声地问:“两年零十一个月够吗。” “对我来说,太少了。”他高又瘦,倾身给她拉安全感的时候,又轻松地低头吻她。 “我也是。”姜蝶珍用手摩挲着男人脊髓的骨头。 ——原来景煾予,也觉得这段时间不够啊。 夏风,潮湿雨季,眼角的泪痕,茂盛的蕨类植物。 第177章 空气中海盐气泡般清新又饱和的味道。 恍若她才十七岁,穿着灰扑扑的白色裙摆。 和她深切悸动的白衬衣少年亲吻。 景煾予才是她的初恋。 真的。 她对他,才是喜欢和恋慕。 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是。 就像他说的「爱人」 车里潺潺播放着《字典与圣经》:“受字入面造个心/这晚像个从前不会的字/现在伴你在市郊看雨/大地就算没有光/你也在照/你也令老树回春久旱下雨/目下幻觉/是你所赐予/辟地球来两人共处/很多经书刹那认输/自愧是/输给这本浪漫名著” 察觉到她的主动献吻。 景煾予圈住她的臂弯越发用力,皮肤温度陡然升高。 直到,男人听她齿尖破碎的音节。 他才弯唇笑着,放开她:“我让助理订了套民宿。” 男人说完。 姜蝶珍的脸瞬间涨红。 她呼吸炙热,别开脸不敢看他:“你要我吗。” 景煾予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哑又很欲地解释道:“别想歪了,不吃你。我怕你饿,给你煮碗面。” 这个人,无数女人在宴会厅里等着他。 米其林三星大厨被景荣光打飞的找过去,下厨给他做一顿晚饭。 但他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妻子。 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亲自煮面。 “太晚了,这时候吃面会发胖的。” 姜蝶珍咬住下唇,有些纠结地看向自己的小腹:“这里有肉了。” 景煾予把灼热掌心贴在她腹部,温柔道:“比起你纤弱漂亮,有瘦瘦的腰。我更在意你吃不饱,会不会忍饥挨饿。” 他把下颌抵在她湿润的头发上:“我亲自下厨,确定不尝尝吗?” “嗯!我吃。”姜蝶珍眼睛含着光,揽着他的脖颈。 “啵唧!” 她翕动着眼睫,把唇映在他的下颌处。 景煾予开着车,还在跟着车里播放的音乐哼歌。 这个向来冷峻矜傲的男人,难得展现他孩子气的另一面。 就仿佛,她奖励他的吻,让他心情很好。 - 到民宿以后。 男人就让他的小爱人去浴室洗澡,陪她换下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裙子。 “我下厨就行。” 景煾予把她抱到浴室,帮她脱下他搭在她肩膀上的西服外套:“你休息一会儿。” “景煾予。” 姜蝶珍抱着他的臂弯,有些怯地问:“真的不用我下厨吗。” “嗯。”男人给浴缸放热水,把她抱在铺了绒毯的流理台上,像是诱哄一样,和她亲了很久。 景煾予也看出她喉咙疼:“你嗓子很哑,我给你倒些薄荷水,你润润喉咙。” 他说完,转身去拿水。 回来后,景煾予看她伸出红舌,卷走唇边的透明水渍。 乖到让他心痒痒。 男人忽然心情很好,温柔对她讲:“这里的条件很简单。助理来过一趟。我只让他们买了一些榛蘑,黄花,和肉,没什么特别的材料,给小乖做个打卤面尝尝。” “好!”姜蝶珍期待道。 她从包里,翻出来一小朵花骨朵:“送你,是饭钱!” “这个是什么,石榴花吗。”景煾予有些不解。 姜蝶珍去停车场之前,捡的最红的一朵:“火焰花,像不像福袋呀,揣在你兜里,就当祈福。” 景煾予没有丝毫不耐地听她讲完,只觉得她可爱。 他的小艺术家,永远浪漫。 男人哼笑了声,揣进兜里:“嗯,我收好了,是很珍贵的小礼物。” 姜蝶珍舍不得一个人去洗澡。 她恋恋不舍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 忽然,女生发现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原来景煾予和她接吻。 那截冷白的耳廓到后颈的皮肤,也会淡淡泛红。 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她揉着眼睛,脑袋晕乎乎地,盯着镜子里的他,看了一次又一次。 景煾予揶揄她:“看了这么久,还看不够啊。” 他把她放进浴缸里,浸没在水中。 姜蝶珍舒服地眯上眼睛。 “一辈子也不够。” 姜蝶珍有一位好老师,所以说情话的本领很高超。 把男人蛊得摁住她脊背,和她亲吻了很久。 景煾予才从水汽弥漫的浴室离开。 再吻下去就要情动了。 似乎景煾予煮面的水平也很生涩。 是啊,他锦衣玉食,哪有下厨的时候。 或许是打卤面,卤子的烹制方式很繁复。 景煾予一直都没有上楼来,也没有帮她把水擦干,抱她出来。 姜蝶珍闷在浴缸里等了他一会儿。 满池的小鸭子被她取了关于他的名字。 “景煾予1号,景煾予2号.....景煾予11号” 她已经喜欢他到,希望全世界都和他有关的程度。 它们被她囚禁在小小的浴缸里。 被她这个主人揉圆搓扁,鸭子玩具们依然无辜地,浮在水面上陪伴她。 第178章 “好笨哦,一群呆呆牌景煾予。” 姜蝶珍终于彻底玩腻了。 她有些委屈地从浴缸里爬起来,用他留下软糯的绒布,擦干身上的水渍。 姜蝶珍用包里带的几样护肤品,简单地涂抹了一下。 在换上干净裙子之前,她还不忘从头到脚的抹上身体乳。 万一他想要她呢。 姜蝶珍只想随时在他怀里,被他箍紧的自己,都是很香很软的。 这样他会不会抱得久一会儿。 推开门下楼那一刻。 女生从楼上看见那个人,站在暖黄的水雾中忙碌。 她的心脏就被幸福的感觉填满了。 “面煮好了。” 景煾予也注意到了她。 他穿着黑色的衣袍,居家感十足。 男人吻她就会泛红的冷白脖颈,和平时被衬衫包裹的脖颈,都露了出来。 姜蝶珍下楼跌跌撞撞的。 女生眼睛都舍不得离开地欣赏他。 就像被他蛊到彻底,连打卤面的香味都可以忽略,完全是因为隽冷英俊的男人,才主动下楼来。 “我想抱你下来的,但我手指上都是面粉。” 景煾予略微苦恼地举起宽大修长的手指。 他挑唇淡淡一笑。 “小乖,来试试吧。” 姜蝶珍被他这幅人夫模样,诱惑得心脏麻痹。 她不受控制地,把他的手指拉下来,想要垂眼去吻他染着面粉的骨节。 可是景煾予很坏。 他没办法维持这种纯爱的局面,把她挟持在怀里。 有些强迫意味地,用手去玩她水红的小舌。 润泽的感觉在他骨节划开。 他把手搭在她下颌上。 她清甜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里,席卷走他所有的神志。 他伸手把她的舌卷出来,然后和她唇齿纠缠,撩进更深的地方。 景煾予的动作很欲,姜蝶珍完全招架不住。 “不闹你了。”他掠走她唇齿的银丝,很宠溺地抵住她的鼻梁:“吃面吧,小乖。” 景煾予给她拉开座椅,坐下来,把她抱到他的腿上。 他没递给她筷子,搅拌好面以后卷了卷:“试试,正宗老北京打卤面。” 姜蝶珍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好香!你加了鹿角菜吗。” 她眼睛晶亮:“和我家里这边的做法一模一样,也是加鸡蛋和鹿角菜。” 她坐在他腿上被他喂面。 实在太过亲密了。 姜蝶珍被汤汁浓稠,咸香鲜美的面条完全吸引住了。 她平时紧张悸动的心跳声,在男人的胸膛里,抵住她的后脑勺。 女生后知后觉才害羞起来。 “好好吃,你手艺真好。” “你喜欢就好。” 被她夸奖也绅士谦恭,不愧是景煾予。 姜蝶珍靠坐在他怀里,被他甜到眼睛弯弯的。 “我会做饭,宁宁才能享福。” 他连清甜的面汤也要喂她,看她颤抖着眼睫,小口小口的吞咽。 “煾予,和你待在一起我真的好快乐。” 她很小声地说完。 姜蝶珍把手指搭在男人的臂弯上。 女生继续说:“我希望,我们三年后的今天,也能这样在一起。” 景煾予恍若知道她为了两年零十一月的约定不安。 他长指把她的手圈在掌心,温声说:“一定会的。” 吃完饭,景煾予去收拾餐具。 姜蝶珍饭后血糖高。 她晕乎乎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板凳上。 她转身看向长桌的另一旁。 忽然姜蝶珍的视线,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视线所及之处。 有一本装潢精致的书籍,餐前祷告的《圣经》。 姜蝶珍探出细白的手指,轻柔地翻开一页。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亲爱的,等她自己情愿。】 “等她自己情愿。” 明明是这么幸福的时候。 她的泪痕却掉落在书简上。 太幸福也会感动哭,好甜蜜。 好像遗忘了什么。 明明自己什么都情愿,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满足呢。 第50章 .湿春夜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庭院里, 琴叶榕和鹅掌柴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景煾予在厨房,给她炖冰糖雪梨羹。 景煾予透过厨房缭绕的白烟。 他能清晰观察到,坐在外面等待他的女生。 男人的视线像是忽然有所感, 被依恋她的心绪牵引着。 “要多放点糖吗。”他问。 “嗯!”姜蝶珍说:“多一点点就好。” 从男人的角度。 依稀可以看到她细白的腿往下延伸。 露出泛着淡淡粉色的羞怯脚掌。 姜蝶珍皮肤很白, 在澄澈的光晕下, 呈现甜白釉的色泽。 就像被阳光晒着一样温暖美好。 第179章 她的身体小小地起伏着, 在很柔很轻的呼吸。 姜蝶珍笑道:“空气里都是香的。是你煮梨汤的甜味。” “是啊。”他随口应了声,视线却锁着她:“很甜。” 原来心仪一个人, 只要对方在周围什么也不做。 只要陪伴在侧, 也能觉得舒适和安心。 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透明气泡。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刀柄, 神情专注。 因为动作幅度,他绷紧手背上的青筋。 认真的男人总是性感的。 他就这样转动着梨。 一截一截的,把果肉削到熬化的冰糖水中。 很难想象。 游客繁杂的椰子洲岛上,还有这么静谧的地方。 恍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蝶珍的身影在白雾中有些模糊。 但是她好乖好乖, 还是闷在原地等他。 景煾予弯了下唇角。 清甜的雪梨在水中转着圈。 男人用白瓷小勺戳了一下。 发现之前冷脆的梨瓣, 在高温下, 已经变得绵软了。 他习惯性再抬头看她的位置。 这才注意到。 他的小乖, 已经不像小猫猫一样。 窝在厨房门外的餐桌边了。 她不见了。 “宁宁?” 他都没察觉到。 单没看见她, 声音里都带着浓烈的空寂。 “嗯。”姜蝶珍的声音甜甜的:“我在的呀。” 景煾予安心很多, 关了火。 他耐心把糖水和梨肉分开, 挑选了最甜的一小点在碗里。 他起身走过来,发现姜蝶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远处的椰树和海滩。 姜蝶珍不想让景煾予看着自己泛红的眼眶。 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于是举着手机在拍照。 空气还是很闷。 看起来一会儿还有雨。 姜蝶珍摁下拍摄键。 屏幕中。 远处的海,被灯火照得像琥珀一样潺潺发光。 霓虹下, 碎星铺陈在海面荡漾。 海面薰风挟着甜蜜的草木叶片香,往她干燥的发尾吹过来。 “咔嚓。”就在此刻定格。 她觉得今天的平淡温馨的日常很浪漫, 想要记录一下。 于是发了一条朋友圈。 姜蝶珍:“有海风,还有月光。”【图片】 没有月亮,天空短暂喘息,正在酝酿下一轮骤雨。 天上层层黑云堆叠。 室内温馨恬静。 而她只求刹那的乌托邦。 景煾予没等到姜蝶珍过来喝甜梨汤。 男人抬腿,动作幅度很轻地靠坐在她身旁。 “看到什么了。” 景煾予看着她微红的脸,和浸着水光的眼睛。 “哪有月光。”他碰了碰她的手,就这样和她体温相触。 姜蝶珍眼睫颤了颤。 随即,她倾身,依赖地搂住景煾予的肩膀:“是你。” 姜蝶珍怕他不明白,她又认真强调了一遍:“海风是现在,月光是梦想。” 她的话被风刮跑,小小声溜到他耳朵里:“很多时候,我的梦想是你帮我完成的。” 景煾予试了一小口梨汤,嘴唇是甜润的。 他吻在她的唇上,很轻柔的啄吻。 又缓缓上移,亲她湿润的眼睫。 姜蝶珍绷直脊背,很虔诚地把她递出去。 她探出手指搭在他的下颌上,主动吻她。 这个吻很绵长,在窗外吹来的潮热风中。 景煾予的唇舌滚烫,交换着越来越热的呼吸。 “要去喝汤了。” 姜蝶珍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完全陷入椅子里,一点遁逃的余地都没有。 她就像一团雪,被人揉化了还禁锢着,散在木椅上,缱绻又虚弱地承受他越发遽烈的吻。 景煾予压迫下来,双手扶着她椅子的把手,侵占意味十足。 只要此刻,随便一个路人走过,好奇地往澄黄的露台望过去,就能清晰看见他们。 姜蝶珍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她脑袋里一直盘算着,借着窗外的夜色逃到小桌子前。 但亲了一会儿,她的意识就有些迷糊,还想给他亲。 后来她红着眼尾被男人抱起来。 景煾予:“这么舍不得我啊。” 他讲话很哑,性感地厉害,把姜蝶珍抱在半空中的时候。 连她也感受到了男人胸膛的炽热,如春原烈火:“我好高兴。” 他难得情绪外露。 她蹭了蹭他的肩颈。 景煾予喂她吃了一口炖过的雪梨。 她眨着眼睛嚼了两下,被英隽的男人蛊得有点懵,慌慌忙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 姜蝶珍眼睛一下就湿了,洇红的泪眼水汪汪的。 景煾予愣了一下,以为梨的味道不太好。 “我不知道煮久了,会犯苦。” 男人条件反射用圈住她肩膀的手,上移钳握住她的下颌。 他修长的手指抵在她下颌,让她把口中的梨吐在他手上:“小乖,吐掉吧。” 第180章 “不苦,甜的。”姜蝶珍很乖,教养好,也很礼貌。 她吃东西闭着嘴,不吧唧。 姜蝶珍咀嚼的时候。 小小下巴摩挲着他的指腹,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解释:“刚刚我吃快了。” 景煾予在她头顶,呼吸打在她皮肤上,有些烫。 他溢点笑,又克制了下,低喃道:“咬到嘴唇了吗。” 他宠溺埋头,搭在她下颌上的手指用了力气:“给我看看。” “不可以。”姜蝶珍翕动着眼睫:“这会很奇怪的。” “哪里怪了。”景煾予诱哄着她:“你吃得急,咬破皮了,是对我的褒奖,让我瞅一眼勋章啊。” 姜蝶珍羞红了脸。 她被他的力气强迫得张开了嘴,给他看嘴唇破皮的一小点红。 唇肉是粉色,只有那一点点泛红了。 姜蝶珍的下颚往下拉,银丝牵出来,水光流到他的手指上。 景煾予专注地看着破皮的位置,坏心眼地用指腹剐蹭了一小下。 “疼吗。” 她说:“有一点点。” “馋馋的。”他有点低地闷笑:“这么不小心啊。” 姜蝶珍害羞到要死掉。 她缠着舌尖,明明想把他的手指送出去。 动作放慢后,感觉到甜酥的梨汤味。 她温柔的舌头下意识抵住他的骨节,卷了卷。 太暧昧了。 她大脑皮层恍若一簇簇放着静电。 “哪里都舔一下,受伤了也不安分。”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头发。 姜蝶珍本来就委屈,羞红了脸,把眼泪蹭到他的指腹上。 她蜷在他的胸口,垂下头不想看他了。 景煾予喂她喝了几口汤。 男人像是被她的羞赫的眼泪吓住了。 放下瓷白的勺子,难以招架地慌忙去擦。 “不欺负你了。” “好了好了小乖,我不看你口腔了。” “宝贝儿,小祖宗,别哭了,都怪我,做得太好吃了,让您受委屈了。” 这个坏男人,拿腔拿调的坏。 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就会用用京腔说“您”。 看见她眼睫上有水光。 他很浑的,很快又不哄了,像是知道她的敏感点在那里。 景煾予弯唇很恶劣地笑起来:“小乖好娇,怎么水这么多啊。” 坏了。 姜蝶珍最听不得这个。 他哄得太糟糕。 如果景煾予在幼稚园,当老师的话。 估计午睡起床的小朋友们,会给他来一首黄河大合唱。 每个小孩都会哭,委屈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让他哄不过来。 谁叫景煾予这么混蛋啊。 他也知道自己玩脱了。 所幸摆烂不哄了,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男人把她搂紧在怀里,英俊的脸颊贴近。 他闭上眼睛,吮吸她的舌头。 他搅动着她口腔,占据了主导权。 厮磨着。 一直在寻觅刚才他在灯下看到的破皮。 终于,他的舌尖在刚在她咬到的唇肉上掠过。 姜蝶珍脊椎一颤,浑身像是过了电,像被烫到了一下。 她小声嘤了一下,很嗲很嗲地那种。 “呜。” 不像平时虽然孱弱纤细,还是没那么娇的。 景煾予很受用。 他就像在索取着报酬。 不管她哆嗦着,唇齿的接触磕磕碰碰。 男人的吻技浑然天成,此刻也是游刃有余的。 鼻息交换,唇齿贴合,舌尖交缠。 后来姜蝶珍被他吻到舌根也开始疼了起来。 好久好久。 她到处都软得不得了。 就像被他抱着亲了一辈子。 她之前放在阳台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和男人呆着。 姜蝶珍习惯性不开声音,怕吵到他,也怕破坏两人之间的氛围。 景煾予自己的电话不怎么在乎。 但他一直尊崇着她的意见:“要看看吗。” 她绵软地倚在他的臂弯里:“嗯。” 男人把她抱起来,细细密密地吮她眼睑的泪,陪她来到阳台。 姜蝶珍虚浮着眼睫。 她听到景煾予在头顶,温声说:“你朋友的电话,要接吗。” 她捏着他的衣领,注意到屏幕上闪烁着黄微苑的名字。 于是从他怀里撑起身,“好,接的。” 她又好乖好乖地对他讲:“谢谢你,小苑很重要。” 男人揉了下她的头发,把她放在腿上,亲自摁下绿色通话键。 他手指抵在她耳朵上,帮她举着电话。 “小苑吗。”姜蝶珍眨了眨眼睛:“这么晚了。” 电话那头传来管弦乐的声音。 黄微苑的讲话很慌乱:“宝宝,之前下雨了,我担心你,就放下剧本,来亚特兰蒂斯酒店找你。雨刚停,周漾把你的车开回来了,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看说十点还有雨,我怕你......” “嗯。”姜蝶珍笑了一下。 她望向景煾予,又低下头,用手指勾着他的臂弯,很甜地小声讲:“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第181章 “是景家那位吗.....”黄微苑的声音像被海水浸过一样担心:“宁宁,今天好像是他的重要日子,好多打扮得体的人还在这里等他,好多女明星,说他要选什么。现在已经九点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 这么多社会名流,趋之若鹜地想和他见一面。 但他和恋人窝在小民宿里,给她煮面,煲汤,看她咬到的唇肉。 “这样啊。”姜蝶珍心神有些恍惚。 景煾予专注地盯着她,没听她讲话内容。 他眸光微动,想亲她。 姜蝶珍别过脸不想看她。 她心思又开始乱起来。 ——直觉得,如果今天她不去找他的话。 男人的小叔就是在策划给他选妃。 她脑补了下他在美艳的女明星之间,肆无忌惮地做选择的模样。 她开始醋了。 好酸涩。 被他吻干的眼睛痒痒的,小小的鼻子也涨得难受。 她微微朝外坐,不想待在他身边了。 姜蝶珍睫毛眨了眨:“小苑,你不会开车的话,回柏悦酒店会不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黄微苑,害怕打扰她。 一直再说,没有,方便的,宝宝先考虑自己。 考虑什么。 要陪这个选妃的坏男人睡觉吗。 要把身体给他吗。 她才不愿意。 姜蝶珍还记得,下午夏焰在她面前,气焰嚣张地说的那些话。 她想起他隐瞒着她来到这里,一丝风声都不透露。 她后知后觉,酸溜溜地吃起醋来。 “我没有要考虑的,还有很多女人在酒店顶楼等他呢。” 姜蝶珍静了一会儿。 她偏要勉强地,对黄微苑说:“我开车回来接你。” 接完电话后。 房间里像是烧了一场大火,把暧昧场景烧灼干净。 姜蝶珍从景煾予怀里挣脱出来。 她的嘴唇被他亲得深红。 但她抿唇不看他,垂眼换好鞋子。 “我要去酒店顶楼找小苑。” “不用。”景煾予的手交叉着扣放在桌上,和她商量道:“我让助理订间房,让她就在酒店休息。” 姜蝶珍不想呆在这里,闷着吃醋。 “我必须回去。” 她找理由说:“我的车被周漾开回去了,保险来了,要估损。” 听到周漾二字。 景煾予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沉声问,“你穿高跟鞋怎么开车。” “刚才来的路上,我就是穿这个鞋开车的。” 姜蝶珍知道自己理亏,小声讲:“要下雨了,小苑一个人回不来的。” “长本事了?” 景煾予他眼瞳沉黯。 他克制着情绪,静了很久,才说:“这样很危险,半夜下雨,你怎么踩刹车。” 姜蝶珍也不敢深夜开泥泞路段。 ——想到宴会厅里,那么多小明星为他等在那里。 她只感觉自己的期待和恋慕,像泡沫一样碎掉了。 戳破。 烟消云散。 “你不来,我是打算和周漾殉情的。” 姜蝶珍抿唇,苍白地笑了一下。 她转身摔上门。 下楼走出民宿时,颤抖着眼睫,像是要落泪。 没想到刚挪动了几步。 男人追出来,一言不发,把她箍紧在怀里。 两人抱了好久。 姜蝶珍不动了。 她像失灵的机械,被他一碰就在漏电。 景煾予把她搂住,咬牙切齿地哑声道:“你敢不珍惜自己?” “你都不珍惜我。” 姜蝶珍是被提住耳朵的可怜小兔,她委屈地说。 “谁说的,我最在乎你。”他紧绷的下颌松懈。 男人抬眼看她,又恢复散漫的劲儿。 说话似笑非笑的,“你死了都是我的,懂吗,没气息都要被我找回来,你是我的人。” “......” 姜蝶珍闷闷地低下头,露出一小段脆弱雪白的后颈。 她说:“那你不可以再讲周漾了。” “谁先提的。” 男人喉头重滚了几下,不顾她的抗拒,把她抱回车里。 “是你不好。”姜蝶珍讲着话就开始咳嗽,脸也烧起来:“咳...我不管....” 他拿她很没有办法,又宠又护,连吃醋都可以咽下来。 “乖点,系好安全带,我送你。” 小姑娘又很软很软地提醒道:“你开慢一点,下过雨了,会滑。” “现在不殉情了?” 景煾予恍若知道自己被她深切爱着,连吃醋都在逗她。 男人又低声笑开了,眼神飘忽起来,漫不经心的愉悦:“和我就不殉情是吧。” “我想和你一起好好活着。” 姜蝶珍小声啜泣着。 ——她不愿意他受一点点伤。 “嗯。”他淡淡应了声,侧头看到她又白又脆弱的侧脸:“会在一起很久的。” 姜蝶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长时间。 直到眼睛发酸。 才确信,对他是很静默又很深切的爱。 第182章 海岸线绵长。 姜蝶珍忽然在想,自己的父母会不会也这样闹过脾气。 他们在冗长岁月里,一直相濡以沫着,平淡又温馨。 就像刚才。 本来两人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又吃醋小小地吵一会儿。 她不知道和他有没有从年轻恋人到共享天伦的机会。 可在这样安然繁琐的日常里,她一点点也舍不得生他的气。 唇肉的刺痛并没有被他的吻治好。 可下次疼的时候,会更渴求地想念他的温柔舔舐。 往后回忆起来,这些往事。 就像蚌里的珍珠一样,散落在河滩边。 等着她捡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什么都好。 她不愿意不清不楚地误会景煾予。 她还是喜欢他。好喜欢。 所以她要去直面宴会场,要听他讲清楚到底是不是选妃。 - 景煾予很少参加宴会。 他对风月不感兴趣,也不爱被人追捧。 这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名流圈拍卖,或者时尚晚宴大多数都由仲时锦牵头,他挂个虚名,向来做不得真。 但今天来的宾客都由景荣光精挑细选。 还真的不是选妃。 如果是选妃。 来的就不光是明星或者时尚圈那帮人。 大多数都是祁泠那种,被一堆人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这些适龄的名媛,明里暗里,对他都蠢蠢欲动。 但今天,没有一个来三亚。 所以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为了姜蝶珍。 被门童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才是最应该被置于上宾的贵客。 除夕那天。 景荣光受景煾予点拨。 他明白景煾予的意思。 ——把有档期的一二线艺人叫来。 一起去米兰巴黎之类的时尚殿堂,陪姜蝶珍去购物,或者穿她的礼服,参加大秀。 今天也不算是选妃。 肯留在这里的,都不是踏实钻研演技,赤忱在表演艺术上的好演员。 大多数都是为了上位。 为了拉投资。 他们片酬很高,流量至上,肯花时间在别的地方上的钻营。 景煾予就是让景荣光从这里,选出来一拨人。 让她们怀着敬慕和恩赐的心情,穿宁宁设计的礼服,再陪她游玩购物。 他才是她们的幕后投资人。 谁抗不抗票房,能不能贡献数据,都没那么重要。 捧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景荣光揣测了一会儿他的意思,以为景煾予会从这些争奇斗妍的美人里面,自己挑选一部分人。 让这些人,陪姜蝶珍去购物,穿她设计的衣服。 因为要给她惊喜。 所以这位长辈对所有人保密了。 景荣光寻思,就趁着景煾予生日的时候。 按个人意愿,留下一部分演员。 但没想到弄巧成拙。 前来付账的人,被酸涩到,满眼泪痕地跑掉了。 姜蝶珍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醋。 回到亚特兰蒂斯酒店。 在楼下。 景荣光的秘书黎小姐,就耐心地对姜蝶珍说明了整件事。 黎秘书:“不是选妃,她们被选出来,是来陪姜小姐的。” 姜蝶珍这才后知后觉:“我.....我好像误会煾予了。” 云层压得很低,滚滚闷雷响过,浅色的瓷砖被沾湿。 雨势来得湍急,势要洗涤绿树和建筑,留下喧嚣的水声。 景煾予去泊车。 姜蝶珍先上楼来。 她的心里还记挂着,这些女人在宴会厅站了很久,穿着高跟脚很累。 本来她小声地让牵引的人提醒她们,可以下去休息了。 姜蝶珍:“已经快十点了,都回去睡觉吧。” 她怀着一颗温热单纯的心。 想疏散她们回各自的房间。 但没想到有一位叫江喜云的小明星冒出来。 女孩儿是当红流量。 前几年选秀的时候被捧得很高,现在演了几部没什么水花的偶像剧。 江喜云很想和景煾予见一面,博得好感。 没想到景煾予,刚到宴会厅。 对方好像很忙,让助理避开人群,兀自离去了。 现在她们一群人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 还没有等景煾予来选谁。 江喜云等待地很焦躁。 她有些烦闷地想。 怎么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女人,一句话就能遣散所有人离开。 “你是谁呀。”江喜云截断姜蝶珍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我们走?” 一旁的黄微苑,认得她。 这是她之前拍戏时空降的当红流量,据说背后有人撑腰。 盛传的版本是新闻女主播姜芷兰的丈夫,方博。 她身后有整个方家的资本,在京圈里如鱼得水。 江喜云没什么演技,却能请动一堆大牌做配。 剧组所有人都马首是瞻,等她差遣。 第183章 黄微苑眼波颤了颤,想要告诉宁宁不要灭她的风头。 姜蝶珍确实不是和人闹脾气的性格。 她解释道:“很晚了,我只是让你们先去休息。” 江喜云看见她身后的黄微苑。 江喜云不屑一顾的,料定姜蝶珍是软柿子:“你是谁啊,景先生还没来确定人选。你仗着谁的势,敢站在我面前对我颐指气使,决定我的去留?” “我妻子否决的人,在叫嚣什么?” 身后传来景煾予的声音。 喧哗的宴会厅一下冷静下来。 下雨之前稠热绵长的氛围,也像被截停的雨水,摁下静止键。 人群纷纷恭敬地往后看去。 景煾予果然是全场瞩目的存在。 之前众人散漫迷茫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定焦在他身上。 “她的决定权,高于我。” 姜蝶珍没有回头。 但她听到了男人步履缓慢又矜傲,对着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景煾予眼眸微微下压,敛着黑漆漆的瞳孔。 吊灯的霓彩在头顶辉煌不熄。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景煾予以居高临下的冷酷和让人惊心动魄的英俊,攥紧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向江喜云。 掠过她,懒洋洋扫过她身后的一群人。 他站定,在姜蝶珍身旁。 “不仗着她的势,你连来到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懂了吗。” 他的话说完。 所有人心脏都颤栗了一下。 其实来的人都知道,他有深爱的女人。 无奈姜蝶珍太低调了,穿着很简单的绵绸吊带白裙,清丽殊秀,讲话的语气很温柔。 哪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但有他护着她。 景煾予对她的维护。 宛如炸.弹在水里爆炸,溅起一池的水花。 江喜云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起来。 “仲....景先生....”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无端发颤。 大家都知道,这位爷得罪不起。 因为景荣光还要仗着他。 被封杀倒是不会。 万一真得罪了这些大佬,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 就是几年不给机会拍戏,硬生生熬着人,碾过青春的车辙,没有曝光的机会,天价的解约费无人承担得起。 江喜云神情惊惧,几乎带着哭腔。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姜蝶珍:“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是景先生的太太。” 姜蝶珍知道。 景煾予绝不会让景荣光雪.藏谁。 他不会做出让她扮演恶人的事情。 男人只是在帮她立威而已。 “你们现在就知道了,他是我老公。” 姜蝶珍甜甜了笑了一下,宽容道:“没事的。” 景煾予不动声色地,帮姜蝶珍拉了拉肩带。 男人占有欲十足,想要挡住摇摇晃晃暴.露出来的春光。 这么多女人,他还是满心满眼只看见她。 “不知者无罪。” 姜蝶珍把手里的伞递给江喜云:“我不介意。下雨了,你们都早些回去吧。” 在姜蝶珍被景荣光的秘书告知。 ——她们都是景荣光找来,陪她逛时装周,穿她定制裙的姑娘们。 任何人都让她吃不起来醋了。 姜蝶珍心底安然又甜蜜。 觉得她们越漂亮嚣张,越是个性突出,越是性格鲜明,就越是可爱。 她带着一点淡淡的欣赏心思,望向她们。 谁不爱集邮美人呀。 她也不例外。 她还收集到了最英隽的一个。 景煾予站在她旁边,用一种宠溺又迁就的姿态,陪她站着。 他慵懒地撑着她的肩膀,薄唇弯出笑来:“她说什么,你们都听好了。” 这里还有一些时尚圈的模特和小网红没有离开。 姜蝶珍扫了一眼人群,想让她们别有什么压力。 “我上半年还是要多学习,没什么去逛街购物的心思,等年末秋季秀场,再找你们陪我。到时候,像朋友一样,结伴出游就好了。” 这群女星里。 夏焰也在其中。 她沉默着望向远处的两人。 人群遣散完毕,姜蝶珍和景煾予准备离开。 姜蝶珍眼睛黑盈盈的,像一支雪山玫瑰。 眼尾小痣是造纸主宠溺的落款。 她白得透明,被景煾予揽在怀中,脸颊又泛着淡淡的粉。 讲话时,会不好意思地笑。 她的裙裾里藏着一个奶和蜜乐园,被春风吹得往男人裤腿上撩。 景煾予会认真听她讲话。 一惯冷峻锋利的男人,连头发丝都在宠溺她。 他很温柔地笑着。 有时候会欣赏地凝望姜蝶珍。 景煾予身居高位惯了。 他们这种人,连同理心都没有。 哪会对别人这样照顾。 夏焰想。 ——从来没有。 记忆里,夏焰出道,就在给景家做广告代言。 那时候她被大导演看上,拍完戏,去景家公子哥儿的生日宴。 第184章 景煾予什么都唾手可得。 雪豹和巨型翡翠蜥蜴,被人被关在笼子里送他。 锦衣玉食如他,连眼睛都不抬,让佣人找机会放生。 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当然对她也没有。 夏焰忽然觉得,雨雾让她的眼睛模糊起来。 她有些自嘲地笑。 看景煾予拒绝了周围追随的人群。 他亲自给姜蝶珍打伞。 那是一把很寻常的黑伞。 他执着伞,伞柄向姜蝶珍歪斜。 自己被淋湿都不要紧,像在守护她的无菌乐园。 雨大得过分,就像融入了一个水幕世界。 他们走在伞下,并着肩,体温相融,小声讲着话,拢在一起,靠着微微笑。 她搂着他的腰,很紧,像是特别特别珍惜他的模样。 两人渐渐走远了。 “生日快乐。景煾予。” 夏焰小声说完这句话,才察觉到满眼都是水渍。 不是雨水,是自己哭了吗。 原来夏季的焰火,也会被春夜惆怅的雨水浇灭啊。 夏焰擦干泪水,听着周围人夸奖姜蝶珍的话,没有反驳。 认识景煾予的第七年。 她终于把难以启齿的恋慕,遗落在无人知晓的春天里。 夏焰想。 “她就是你一直寻觅的那个女人吗。” 身边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笑着感叹:“他们,真好呀。” 雨势大。 夏焰邀请对方坐进自己的保姆车。 她问身边的人:“为什么看到别人这么幸福,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呢。” 对方笑了,感叹道:“我们都是很平凡的人啊。” “可是,我不会忘记他的生日,她却会忘记。” 夏焰有些怅惘。 “他还是有所偏爱的啊。” 第51章 .春夜逃 最初得知。 海南岛同渡的日子里。 她遗忘了景煾予的生日。 导致他生日, 如此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姜蝶珍偷偷躲在角落,暗地里埋怨着自己的疏忽。 直到很久以后。 她年纪稍长一点。 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 景煾予溶在日常里的感情,以及平淡生活的珍贵。 也许对他来讲。 她好好的陪伴在他身边, 温静安然。 陪伴他消磨时间, 乖巧地吃他做的食物, 养好自己的身体, 对他的每一次悉心照顾,都予以赞美。 夜晚, 在他的臂弯里, 她像黏糊糊的甜甜小宝宝, 听他讲故事,互相取暖。 两个人白日里彼此治愈,陪伴着成长。 出门在外的时时刻刻。 不管是跌痛还是被恭贺,都能从容对待。 想着家里还有一盏灯, 永远为自己亮着, 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习惯性把每一天的经历, 当成和爱人之间散步闲谈的聊天。 也不是要黏糊在一起, 时时刻刻耳鬓厮磨。 就是握着彼此的手, 很温暖地依偎在一起, 讲一些平凡中小小的惊天动地。 看对方呀, 在自己的描述中情绪被牵引,再予以柔声的鼓励。 日子平淡如水地,从澄明的房间里流逝。 ——日日都是好日。 从海南回北京。 北京的春天,六点的时候天光已经灰蒙蒙的。 直到日光烧灼房间里的旖旎混沌,墙壁上切割出来一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姜蝶珍才在男人滚烫的臂弯里, 醒过来。 她出了很多汗,喉咙很疼, 被景煾予扶起来的时候。 她还小声“呜”道:“我不想吃药了,出了好多汗,热伤风感冒已经好多了。” 景煾予“嗯”了一下。 “喝水。”他用手掌撑着她脊背上凸出的蝴蝶骨,怜惜她的脆弱:“润润喉咙。” 她被他照顾着,喝了几口温热的水。 姜蝶珍舔了舔嘴唇边的水光:“好像早上喝热水对身体好,你也喝一点。” 景煾予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嘴唇。 然后用舌头撬开她的齿关,和她唇齿纠缠。 他细致缓慢地吻她,不带任何情欲的,就是缱绻绵长地吻着。 “这样就好。”他说,“甜的。” 姜蝶珍颤抖着睫毛,动作很轻的推搡他:“不行的,感冒会传染给你。” “你不是说好多了吗。”景煾予讲话的时候,还在垂眼啄吻她。 姜蝶珍被拆穿了谎,眼圈有点泛红,只能被他圈禁在怀中,眷恋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我只是因为....不想吃药了....” 她的皮肤很薄,被热气薰得泛红,很容易让人产生罪恶感。 景煾予捏着她的下颌,温柔地看向她,好耐心地哄着。 “我们一起生病,我分担一些你的药,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吃苦了。” 姜蝶珍很没有出息地鼻酸了。 她心底好软,“我没有怕吃苦。” 为了证明她的勇敢。 姜蝶珍翕动着眼睫,把他掌心的三颗药一口气吞了。 她又大口喝了热水。 “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你要多亲我一会儿。” 第185章 “张嘴。” 男人根本不在乎病毒啊,生死啊之类的。 他现在就奖励性质地吻了她很久,“你吃药,也在治愈着我。” 他接过她手上的玻璃杯。 景煾予手指比水杯更漂亮,关节凸显,剔透雪白,指骨泛红。 男人就用惑人的手,一丝不苟帮她穿好了衣服。 他抱她去梳头发。 海藻般柔泽的头发,依恋地划过他的手指。 姜蝶珍拧着护肤品的小圆盖。 她还有一点点睡眼惺忪。 她很乖地对他讲:“一梳到尾,白发齐眉。” 他的声音很淡,有很轻微的怅惘。 “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这么做。” 他撩开她的黑发,吻她雪白的脖颈,鼻息喷洒在耳畔。 男人说了一句话。 此刻的她,听起来一知半解。 景煾予咬字很轻,不忍惊动:“姜蝶珍,你应该是一场梦。” - 上班两天了。 姜蝶珍在工作群里,看到周末宴请函。 她这才注意到,周围人都在谈论周五的舞会。 许帘淇已经把之前的三套礼服送审了。 姜蝶珍不太满意。 她还在一丝不苟地,调制着一些细节。 许帘淇:“宁宁,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姜蝶珍:“没事儿,我很快就完成了。” 当时太赶了。 第二套礼服染色有些失败。 她想要染制的莲雾色,比浅紫还要梦幻一些。 突出朦胧缱绻的感觉。 才有逃婚私奔,为爱浪迹天涯的浪漫感。 姜蝶珍在赶工的时候。 她模模糊糊地,听到杨雾她们在聊着天,像是在苦恼穿搭。 闵希:“年前香奈儿的春夏高定发布会,你不是和李雅去巴黎疯狂购物了四天三夜吗,怎么现在的衣服还不够。” 邱芸:“年末我和一个年轻男模特处对象呢,买的白纱和浅粉的裙子,根本不适合假面舞会好吗。” 李雅感叹道:“是啊,真想被调到巴黎的总部去。出门就能在新桥旁边喝咖啡,和金发碧眼的男人恋爱。日落下班,去太子广场刷卡采购,多好啊。” “你们一个个的,别闲着。”孟依宜组长插入话题,“下周的巴黎时装周,你们公费去法国,慢慢买。不要因为景总生日,公司聚会,就想着在舞会上出风头,先把该做的事做好。” “诶,淇姐。” 姜蝶珍转过头,用手肘碰了碰帮她缝线的许帘淇。 “孟组长说什么呀,什么时候是景总生日?” 许帘淇轻声说:“之前他不是在国外吗,景总啊,就是你家里那位‘景煾予’。上周是他的生日,他本人不在国内,公司的舞会,延迟到这周末。” 姜蝶珍的瞳孔微微缩紧。 她抓着许帘淇的手。 女生掌心温热,有点汗,软软的:“什么?你的意思是,上周是他的生日吗。” 棠礼回忆道:“是啊,周日,我记得周六我和棠礼给你打了电话,就是那天晚上。” 姜蝶珍颤了一下。 她想起当时的温存。 想起那天景煾予把她抱到浴室里,在民宿楼下为她做的打卤面。 ——原来这是长寿面。 他都没怎么吃,一直在照顾她吃饱。 长寿面不能断,寓意福寿绵长。 难道,景煾予是寿命,都能奉献给她的意思吗。 姜蝶珍想起那来往的社会名流和明星模特。 原来是景煾予的生日呀。 ——他生日当天,没打算和谁暧昧,只想着找人陪伴自己去巴黎吗。 全公司在工作群,都收到了函件。 只字片语,说他生日不在国内。 下周五让他们休息一天。 正好要去参秀,提前举办舞会。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消息兴奋庆贺。 高兴吗。 高兴不起来。 被家里司机接回家的路上。 姜蝶珍像小猫耷拉耳朵一样,低下头。 从海南回来。 家里堆满了各种各样价值昂贵的礼物盒。 姜蝶珍在忙着改裙子,没有在意。 ——这不就是景煾予社会各界的朋友,送来的生日礼物吗。 她踩着高跟鞋跑上楼,翻出正红的结婚本。 这才确认了他的生日。 果然,二月二十六日,上周日。 她用手摩挲着他英隽锋利的眉眼。 景煾予那么散漫,冷淡的男人,居然是双鱼座。 太不可思议了。 姜蝶珍回忆起来,拍摄结婚照的时候。 她回了趟清华,把之前留在染织教室的工具搬回来。 男人的车停在美院楼下。 那天北京在下雪。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眼神落在他手腕的青筋上。 略微再往上,能看到他凸出的性感喉结。 景煾予给她戴好了围巾,揉她的头发,帮她扶走微凉的雪。 姜蝶珍回想了一瞬间,心脏蓦地被刺了一下。 那时候他的动作,多么小心翼翼啊。 第186章 她不知道。 ——景煾予只能借着抚落雪的名义,才正大光明地接近她。 他陪她从右侧进去,一直走到教学楼。 姜蝶珍不习惯和他那么亲密,全程都是慌张懵懂的。 后来两人出了学校东门,到民政局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 她好害羞地拍完照,匆匆忙忙把结婚证,放进衣服口袋里。 回来就锁在柜子里。 她一直以为这段关系有期限,以为藏在这里,会躲得更久一点。 怎么会这么大意呢。 连他的生日,都舍不得多看一眼。 身后传来小猫咪肉垫接触地面的“哒哒”声。 姜蝶珍似有所感。 回头一看。 一团白色的小毛团子挪动着步子,躺倒在她的脚下。 三瓣的猫咪嘴翘着,粉色小爪子一点尘埃也没有。 “喵。”它蹭着姜蝶珍的脚,好软好软地对她叫了一声。 她的小猫咩咩,被怜姨养得很好。 姜蝶珍把小猫抱起来,把脸埋进它肚子上的长毛里。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和那个人聊起父母,聊起家庭。 两人聊起东亚环境下,女生们骨子里的阵痛。 很多女生,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家庭放弃展翅高飞的机会,妥协在操持家庭的责任里。 可景煾予在之前,就帮她排除了所有隐患。 聊起他帮爸爸解决的职称问题。 聊起在帮姐姐出谋划策的离婚律师团。 景煾予右手拇指摩挲她泛红的眼尾:“好好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好,我不希望你被家庭桎梏,产生后顾之忧。” 看啊,他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连她的小猫,都被他爱屋及乌地养得很好。 小猫肚子的毛毛,被她的眼泪,黏连在一起。 姜蝶珍细碎的呜咽声传出来:“.....景煾予.....你对我...对我这种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已经结婚了。 ——连恋人的生日都能肆意忘记的人。 真的值得对方这么毫无保留的爱和关心吗。 姜蝶珍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于是,她很没有出息的,又选择逃避了。 在景煾予打电话说,“这两天会应酬,回家稍晚一点的时候。” 她明知道男人自己给自己制定了每晚十点前回家的门禁。 景煾予在外面应酬,也会赶回来。 姜蝶珍截断他的话头,带着鼻音拒绝:“那三条裙子我还要改一下,周五之前你不要打扰我。我就在工作室过夜。” 她说完这句话,还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就习惯性点进他的朋友圈。 男人的头像还是凌冽的雪山。 景煾予和她讲过。 他大学第一年,亏空了高中创业的所有。 孤注一掷,买票去了趟冰岛。 景煾予:“小乖,人要承认失败,但不能沉缅于失败。我之前勉励自己,半脚下人群熙攘,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所以一定要登顶,去人烟稀薄的地方,看更高纬度的风光。” “你看,世界被我踩在脚下。” 当时,姜蝶珍碰了碰他的手。 暧昧氛围在对他的倾慕里升温。 她靠着他,心跳不自觉加快:“过程一定很艰辛,你吃了不少苦吧。” 景煾予抿了下唇,安静看着她。 “听到你这句话,比登顶更让我快乐。” “因为我的经历,住进了小乖的记忆里。” 闪光的日子,用另一半的记忆保存下来,才更为隽永。 姜蝶珍没等到他讲话。 她点进他的头像。 忽然,女生的手指颤了颤,眼睫浮出一点点水光。 ——景煾予改了他的朋友圈封面。 她那天发的朋友圈。 【有海风,还有月光。】 他保存了这张图,然后设为了封面。 那张没有月光,椰树墨黑,海平面在雨前低气压的显得格外沉郁的一张图。 因为是两人共度的情景,有着共同的记忆。 所以景煾予格外珍惜的换上了。 他总是这样,静默隽永的关注着她。 姜蝶珍盯着漆黑混沌的背景里,凛冽冰白得过分的雪山。 就是,会有那么一瞬间。 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恋人。 大概爱是常觉亏欠。 没有人教她怎么样好好爱。 姜蝶珍只想愧疚地蜷在角落里躲开。 姜蝶珍别扭道:“你不要到工作室,打扰我哦!这次时装周对我很重要。” 景煾予没出声。 这个男人,心脏被捏了一下,情绪好像散下来。 就像现在。 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等不到她枕在他的臂弯里。 他垂眼看见屏幕上的时间,从21:59,切换到了22:00。 男人神色黯了一下,说好。 他没有多余的规劝,似乎不愿意知道,他才是那个桎梏。 ——如果他的小天鹅要飞,他只想把她托举起来。 如果咳嗽可以靠药物缓解。 递增的爱和思念,却连做梦都会更剧烈。 第187章 凌晨三点,男人驾车来四合院的巷口。 楼上有姜蝶珍轻微的咳嗽声。 他又担心,捏着热奶茶和小甜点去看她。 推开门。 姜蝶珍已经在光下睡着了。 她枕在手臂上,很安然地,用手指挡住眼睛。 景煾予一点也不想要破坏这种静谧。 他把脚步放得好轻,撑着她的椅背,看她缝纫的针脚。 连那些小花纹都好软好乖。 姜蝶珍重新调制的莲雾色,就像一幅静谧的背景。 “一春有梦,与君相续。” 景煾予和他的挚爱共处一室。 她安然入睡,不知道他眼底的情绪多炙热。 小台灯澄澈的光线。 把他分成两半,一边晦暗,一面光明。 他想给她搭一件衣服,又怕热到风热感冒的她。 他有点恼自己。 连一件衣服的重量都瞻前顾后。 最后还是怜惜她,把衣服搭在恋人单薄的肩膀上。 景煾予也困。 脸色白,唇也白,咬着烟不点燃,怕薰到她。 尼古丁的烟丝味,让他稍微恢复片刻清明。 临走前,他的心脏还是软的。 他和她碰了碰手指,感受到她柔软细腻的皮肤带来的微微热量。 就是今晚所有的皮肤接触了。 - 最后稿件没有递交上去。 实在来不及了。 苏娜很温柔。 她耐心安抚姜蝶珍,“之前呈交上去的三份样稿,已经很漂亮了。” 细节都是许帘淇帮忙完成的。 她缝制的功底扎实,属实是艺术品。 姜蝶珍实在没有心思,去参加假面舞会。 她在座位上闷着,红了眼眶。 孟组长却知道,她是所有人里最勤奋的一个。 她清晰地历数,姜蝶珍每一个挑灯夜战的晚上。 孟组长实在替她惋惜。 因为没有把最好的作品呈交上去。 一贯严肃的孟依宜温柔地,对她讲道理,来教导她: “宁宁,很多时候,期限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逾期不候,优胜劣汰,就是资源优化的法则。” “我很欣赏你的一丝不苟,这也是三个作品都被选送巴黎展出的原因。” “但是天赋足够的情况下。或许我们的竞争对手,比我们更努力呢。” 姜蝶珍挤出一点点笑容。 “我会尽快振作起来的。” 工作室空无一人。 她抱着她日夜赶工,重新缝制了几百个小时的裙子。 ——遗憾它没有机会进入选拔。 眼泪一滴一滴,洒在裙摆上。 - 姜蝶珍振作了一小会儿,才打起精神来到顶层宴会厅。 君恩的舞会一点也不敷衍。 这次找来了维也纳皇家爱乐交响乐团。 姜蝶珍远远的,就听见大厅里演奏着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 有个男人在廊道尽头,等她。 男人穿着燕尾服和西裤,他身材魁梧,把衬衣撑得笔挺好看。 “是那个人吗。” 姜蝶珍眼睛肿肿的,视力模糊了一瞬间。 她以为是景煾予在等待自己。 太久都没和对方体温相触了。 除了在工作室睡醒,睁眼喝到的温热奶茶。 以及他和她轻柔触碰的手指。 她什么都没想,习惯性朝那个等候的人奔过去。 直到搀着对方的臂弯里。 她才敏锐的发现。 站在走廊尽头,身边这位等待她的。 ——不是她的恋人,而是姚舒然。 是学长。 是送她白玫瑰花的人。 姚舒然听邱芸的话。 他打听到,姜蝶很晚才去舞会现场。 所以一直都在门口等待。 姜蝶珍察觉到对方不是景煾予。 她想逃。 “不要走。” 姚舒然说:“我等了你一晚上了,就一支舞不过分吧。” 景煾予接完电话,正好看到这一幕。 姚舒然只带了半边银光面的眼罩。 他明显有些紧张,敛着情绪对女生很恭敬地样子。 姜蝶珍看起来很踟蹰。 她咬住下唇,似乎想要拒绝,又不好意思当众抚掉男人的面子。 然后他们在门口,僵持了一个间奏的时间。 姜蝶珍退开了一点距离,还是和姚舒然分开了。 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周围泱泱然的人群。 她撞到一对跳舞的人,脚后跟。 还不等对方,投来不善的目光。 姜蝶珍脸瞬间红了,温声细语地说对不起。 好乖好乖。 景煾予笑了声,把手上的文件册,递给他的助理季惟安。 他的笑意映在吊灯的光焰中。 “小猫似的,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男人声音很轻,又像情人一样缱绻。 ——像是说给触不到的恋人。 景煾予:“我可以假设你在找我吗。” 单簧管和长笛结束演奏的时候。 还在宴会厅里四处兜圈的姜蝶珍,眼瞳里狠狠撞进了一个高大英隽的身影。 第188章 她轻声地问着。 “你是煾予吗。” “煾.....是你吗.....” “我好想你。” 景煾予声音好哑,和她对视:“怎么这么招人啊,差点就成为别人的舞伴了,是吗。” 姜蝶珍耳朵好红:“是你教我跳舞的,我只依赖你。” 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猎物。 在晦暗难明的暗光中宛如细密的网一样,织在她眼前。 她就像毫无保命伎俩的小虫。 一头陷入火焰中,认定这是属于她的烈日。 他的唇,他的眼,他的鼻。 直到眼神往下,姜蝶珍才发现。 男人在这种场合,连西装都没穿。 他只着了一件黑色冲锋衣。 他可是平时一直西装革履的人啊。 他站在那里就很欲,和姚舒然那种彰显自己的浪荡感不一样。 景煾予的目的性特别强,一举一动都在诱惑她。 让她一点也不想从他的性吸引里中逃脱出来。 “我们走吧,去一个无人知道我们是谁的地方。” 他把她拥入怀中,唇贴着她,在她的耳畔轻柔叫她:“公主殿下。” 姜蝶珍本来全身紧绷,嗅到他熟悉的冷冽男香和荷尔蒙以后。 她的神经舒展下来:“嗯。” 他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腕,然后温热手指把她扣在掌心。 “前面有台阶,别摔倒了。” 景煾予唇角带笑。 男人出于保护她的本能,扶住她的脊椎。 他帮她提着裙摆,推开宴会的大门。 他们就这样从君恩大楼叛逃,来到了无人知晓的早春大街上。 - 这个夜晚,姜蝶珍掉了好多眼泪。 上次和他在北京的胡同口中穿行,还是一个雪夜。 和现在不一样。 春夜里。 入眼是红门黛瓦,鸟笼鸽哨,路灯单车。 高大的梧桐树习习摇曳在头顶。 她穿着构思的第二条。 ——是逃婚之裙,和恋人夜会的缱绻莲雾色裙子。 她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去小杂货店给他买烟。 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 让她羞红了脸。 景煾予随意找了辆摩托。 男人唇边叼着最后一支烟,在青灰色的烟雾中模糊不清。 他穿了一身黑,骑跨在上面等她。 头顶是国槐的淡淡青色。 景煾予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冷白的指节撑着车把,光洁修长。 男人实在太过英俊,把任何小姑娘骗怀孕也不奇怪。 后海的夜喧嚣无比。 狭窄的胡同蜿蜒旖旎,酒吧宛如雨后春笋一样茂盛。 在着潮湿的黑夜里。 刚才骑来的一路上。 景煾予的下颚还是紧绷着,他没有懈怠,依然最在意她的安全。 “煾予,我们都放松点。” 姜蝶珍跳上他的车座,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尖叫。 从羊角灯胡同,到小翔凤胡同,再放肆大笑着经过深夜的南铜锣巷。 初春夜,薄雾染露。 过了银淀桥往后海南沿走。 远处的酒馆在她的笑声中,就像缓慢燃烧起来。 这里,是北京城市区里唯一能看见西山的地方。 可声名赫赫的燕京八景,也比不过她依偎着的。 ——属于她的“景”。 霓虹浸入水中。 她坐在摩托车尾,忐忑的依着他。 姜蝶珍细白的手指,攥紧他被晚风吹得荡起来的衣服。 她嘴唇好烫,呼吸凌乱。 男人身上热烈的气浪打在她的心口。 她混乱地依靠着他,恋慕地咬了他的后颈一下。 景煾予吃痛,闷笑着弯起嘴角:“哪里学的,这么会使坏。” 姜蝶珍给他唱路边小酒馆中,正放着的歌。 告五人的《果然你还是》。 ——“赶快杀了我,用你擅长的方式,吻在心上刻下一把痕,我赴死的爱上了你,你的腐朽已成奇迹。我的绝对,不过微风吹抚青草地。” “好听。”景煾予的笑意在风里变得好清晰:“我们这样好像逃婚。” 姜蝶珍能听见对方遽烈的呼吸。 他们滚烫的皮肤像是要把座椅融化,心跳如鼓点敲击。 放纵而快乐。 银锭桥附近真的好多人。 但他们俩,谁也不在乎。 “是啊,我逃婚了。”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大声喊道:“我——逃——婚——了——” 脚下的小石子被摩托车卷的弹起来,道路不稳。 摩托碾过水泥地面的时候,震动频率像是世界上最刺激的交换体.液运动。 可是对于循规蹈矩的他们。 现在的放纵显然比做.爱更刺激十倍。 “那你要嫁给谁?” 他好坏好坏地散漫笑着,嘴角幅度明显,叫她:“公主到底青睐谁。” 姜蝶珍平时好乖,大声讲话都不敢。 现在却大张旗鼓地宣誓爱意:“是——景煾予——” “好啊。”他好静地笑了一声:“那你得对我负责。” 第189章 说到负责二字。 半路姜蝶珍掉了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周过得如此心烦意乱。 ——努力了一周的裙子,没有交稿。 ——还忘记了她好爱好爱的人的生日。 景煾予听到她的哭声。 此刻,已经离市区很远了。 男人低垂着眼睫。 把车停下来。 皓月砸在黛色墙上。 头顶天线东倒西歪,密密匝匝的牵引在一起。 他把烟盒拆了,用两块钱的金属打火机点烟。 让她吹灭手上的火。 姜蝶珍慢吞吞地拉起眼尾,轻轻吹了一口。 男人点了烟,递给她吸一口,姜蝶珍的唇咬过后,烟头微微濡湿。 他性感又散漫的,再咬着她吸过的烟蒂。 “好了公主,刚才你已经陪我吹了蜡烛,这个生日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语调拖长,声音慵懒又涩哑,就像咬在齿尖的不是烟蒂,而是她。 景煾予不想她有任何压力。 尾音好散好荡,就像给予她最深切的纵容。 姜蝶珍目光和他相处,像是被电了一下。 她好怯地讲:“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说,嗯,然后抿唇笑:“生日当天我都不在乎,事后和你计较什么?” 他把她搂在怀里,凛冽干燥的烟味被她吸入鼻腔。 “我没那么正经。”他说。 姜蝶珍在他怀里很静,没出声,很乖的依偎着他。 暗沉沉的夜雾里,他更加英俊了。 景煾予:“我不想装,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我。” 他宠溺地哄她:“别哭了。” 他又说:“睫毛膏都晕了,像只小熊猫。” 姜蝶珍脑子在他胸膛的高温里,晕乎乎的,又幸福地厉害。 她小声否认:“哪有,我真的那么呆吗。” “是可爱。”他把她搂紧,又很宠溺地和她讲:“我之前没养过熊猫,只能靠自己摸索,不知道养得好不好。” 景煾予顿了下:“你比熊猫宝宝还珍贵,是独一无二的保护对象。” 两人一路私奔,来到一到东五环的一处工业场地。 入口处有一座老旧的牌楼。 这里,照明靠着几盏奄奄一息的街灯。 只有商店的灯还依然亮着。 两人来到灯火通明的4s店前。 他帮她提着裙摆,把她抱下来。 他陪她站定,在玻璃橱窗外。 店铺的玻璃门关着。 他像十七岁的桀骜坏男孩,给自己心仪的少女。 一一介绍打烊的店铺里,每辆车的型号。 景煾予拢着她的腰,弯唇笑道:“这辆红色的车,漂亮吗?是《速度与激情2》里面赛麟改装的福特野马。这部片03年上映的时候,我才十岁。赛麟是1983年才创的品牌,这辆s281 saleen搭在370马力的4.6l v8机械增压发动机,帅得无与伦比。”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在英国,刷自己的卡买下了这辆车。但我已经对红色失去了兴趣。” “我最心仪的是这款。”他神情认真,恍若告白。 ——“2015款的赛麟s7,被我弟撞毁在北京市郊的山道上了。他奄奄一息,还被救护车抢救,所以,我再也没有回购过。” 姜蝶珍盯着车,眼神恋恋含光。 她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透出一点薄薄的血色。 “煾予。” “我送你一辆赛麟s7。” 姜蝶珍的神情特别认真,“在你明年过生日的时候,我会自己赚钱,送你一辆这个车。” 她显然瞄到了3600万的市场价。 景煾予“嗯”了一声。 他和她目光相触,没说任何的丧气话。 男人从不质疑她能不能做到,只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 景煾予弯起唇,吻在她的眼角:“小乖赚这么多钱,都花在我身上,值得吗。” “我都说了养你,当然值得。” 姜蝶珍身上的味道干净柔软,让他还想亲。 她红着脸,掰着手指,认真盘算道:“你生日还有360天,我想想看,我一天赚十万,这样就能买一辆。” 风吹起她的裙摆,让她的眼神无比虔诚。 姜蝶珍咬住下唇,像是许下承诺一样:“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一定能。”他咬字很笃定。 景煾予绕过满地的瓦砾,他把她抱到附近废弃的高楼上。 潮湿的春夜晚风,从她裙摆掠过去。 两人站得很高,附近的建筑物都在脚下。 “我相信你,眼前这座沉睡的城市,任由你调遣。” “总有一天,你不是公主,是北京城里最熠熠生辉的女王。” “你现在就好耀眼。” 他的声音不哑也不散漫。 寂灭夜晚中,当着全城的面,吻她眼角感动的泪痕,“自信的姜蝶珍,在发光。” 第52章 .倾城欲 春夜还没有结束。 繁弦急管的北京, 还有更多的风景,在等待着这对恋人。 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春天。 玉渊潭开满了春樱,翠湖湿地的蓝花楹临花照水, 来雍和宫礼佛的人们捧着粉风铃和百合花, 颐和园的乐寿堂玉兰树花满枝头。 第190章 三月初, 姜蝶珍和公司的设计团队, 去巴黎参加时装周。 北京倒春寒,下了一场雨夹雪。 在思念到极致的时候。 在君恩六十层, 景煾予伸出手。 一簇雪花, 晃晃悠悠地从天幕滑落。 它轻盈又怯懦。 但和全北京所有的落雪不一样。 只有它落到了男人的手指上。 只有它, 带给他别样的体验。 是一种细碎电流划过皮肤的感觉,被体温烤得融化的小小湖泊,在他掌心中安静的滞留了一小会儿,随即消失无踪。 他的心蓦地一空。 两日后, 气温回升了一点。 但依然是落雨天气。 景煾予手上工作应接不暇的时候。 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 「我会不会, 接住了春季的最后一簇雪。」 “叮叮——” “嗡——” 像是为了回应他。 他的手机, 私人电话, 以及公司内线就都开始疯狂的叫嚣起来。 “景总, 小姜.....出了点状况.....她的礼服没被组委会选上, 其余两套都被拍到了高价, 只有第二套落选了。” “老大.....是我们这边的失职....姜小姐失踪了,我这边正在加派人手找她。” “仲先生,是我,您的齐特助,姜小姐很安全, 我看着她上出租,一路跟随她到机场......我没打扰她.....这边其他人还在卢浮宫卡鲁塞勒, 参加剩下的两百多场其他品牌发布会。” 他们都在告诉他。 ——“我想,姜小姐很需要您。” - 很早之前。 一个银杏落满的夜晚。 景煾予就是在那天,提出和她签署订婚协议的。 两个人被电影屏幕,模糊的光影笼罩着。 一起观看2004年的法国电影《艺术桥》。 这部电影网上几乎罕有人提及。 里面有句话。 姜蝶珍很喜欢。 萨拉对曼纽尔说,“抱在你怀里的是幻影”。 即使,曼纽尔回应他,“你和我一样真实”,但“我的躯体已经走了,我的灵魂就是面具,现在我的灵魂也走了。” 正如之后萨拉所做的梦。 对岸没有我,河里也没有我,而我,我又在那呢? 姜蝶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也很清楚应该做什么。 巴黎时装秀场。 她穿着素雅的丝绒白礼服裙,裙摆垂落脚跟,是流沙一样轻盈的褶涧式裙摆。 姜蝶珍撕掉了邀请函。 她从穿着各式高定的人群中挤出来。 姜蝶珍知道自己,应该充满敬畏。 但是,她在得知第二套裙子。 因为太普通。 没有得到君恩品牌大秀在巴黎时装周入选资格的时候。 “铛——” 有一把宣判的木槌,在她耳中敲响。 姜蝶珍的失望,溶在模糊不清的光线中。 是梦想破灭的声音。 别人都说,纽约展示商业,米兰展示技艺,伦敦展示胆色。 唯有巴黎,展示梦想。 梦想是什么。 是痴心和野心构成的热望。 痴心是坚持不息,野心是披甲上阵。 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各大品牌的衣服秀场已经结束。 剩下的人都打算多呆一段时间,沉溺在逸乐和抒发购物欲中。 姜蝶珍没办法静下心来玩。 多年来认真学习的经验,让她在每一次娱乐的时候,都会产生排斥心理。 她总是想起,孟组长教导她的话。 “天赋足够的情况下,或许我们的竞争对手,比我们更加努力呢。” 其实不难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太多了。 姜蝶珍看到。 她设计的其他两条礼服裙,被模特走秀展示的时候。 她的心境很平静。 因为她知道,自己值得。 宛如考试。 胜券在握的题目,总是让人提不起愉悦感。 只有那一线的生死关卡,才会使人沉沦。 如果自己能再多花一些心思,在创作上的话。 是不是这三条裙子,都能成为君恩官网今年的展示款了。 很可惜,只有两条。 许帘淇在旁边看秀,激动得眼睛通红。 她兴奋道。 “宁宁你看啊,好美。” “哈哈哈哈,一定是我心里念过太多次哈利路亚,仁慈的圣母玛利亚才降下福泽。” “这套也好看......走过来了.....我实在太开心了......” 姜蝶珍笑了笑:“你缝制的技术一直很卓越,不是运气,是能力使然。” 参秀完毕。 姜蝶珍被盛赞。 居然如此年轻,就能创造出复古款的代表作。 法国的君恩总部,来往看秀的各界名流。 纷纷询问什么才是她的“panacea”。 姜蝶珍就是这时候,彻底清醒过来。 她的灵魂在哪里,她的躯壳应该去哪里。 第191章 三月的巴黎一直在下雨,烟雨朦胧。 远处的楼阁,宛如一个淡褐色的行李箱,被贴上无数的小玻璃。 梦想的殿堂,在这一刻如此暗淡无光。 甚至不比她和景煾予一起看的《艺术桥》中,那么神秘美丽。 她应该回去了。 姜蝶珍拿着一把透明的小伞。 她踩着高跟鞋,还拿着一束热带花束。 手袋里揣着画满的灵感稿纸,笔,和护照。 她什么都没买。 就这样迈开脚步,撑着伞。 穿过要去老佛爷百货购物的同事们,穿过莎玛丽丹百货,穿过新桥,穿过附近的巴黎歌剧院。 姜蝶珍在旺多姆广场停下脚步。 她脱下高跟鞋,赤脚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揉着疼痛的脚腕:“您好,我去奥利机场。” 司机多看了她几眼,用英文笑道。 “您很美,一定是来看秀的代言明星吧。” 姜蝶珍捏着裙摆上的水,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把代言搞砸的。” 车辆缓缓移动,隔着出租车后窗的雨雾。 各大珠宝商与顶级奢侈品云集的奢靡之地。 在水渍中呈现近乎璀璨的光晕。 被她抛在脑后。 姜蝶珍手上有仲时锦给她的君恩黑卡。 还有景煾予的两张不限额的钻卡。 这些厚爱,即使她从新桥馆到里沃利馆。 把所有心仪的名牌奢侈品都买一遍,都绰绰有余。 同事们在讨论说。 “这里可比香港铜锣湾轩尼诗道的奢侈品丰富多了。” 但姜蝶珍没兴趣买任何东西。 连行李箱都抛在了酒店。 做他的小艺术家。 一直都随心洒脱,爱恨自由。 姜蝶珍的鼻尖在水汽中泛红。 她不想告诉同事和上司,她的下落。 只想一身轻松,独自叛逃。 就像第二件礼服。 ——塑造的任性肆意逃婚小职员。 时装周的评委们不喜欢。 没事儿。 她在大学,创作过很多无人问津的裙子。 也许苦涩过,有甘甜的收获。 姜蝶珍想起姥爷,登籍造册的收集她每一次创作。 她心下安定,也宠辱不惊。 她买了最近的一场航班,回到北京。 ——想念和他共度的春夜。 被雨水浇灌过的巴黎,就像被冷水狠狠泼洒过的梦想。 只是泼洒,并不是浇灭。 景煾予说她会变成女王。 她就用熠熠生辉的高跟鞋,把火屑的余灰踩在脚下,坐上宝座。 直到换了登机牌。 姜蝶珍才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小声为自己加油打气。 “总有一天,我设计的衣服,会在秀场上大放异彩。” 三千六百万的承诺已经许下来。 不想逃避。 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懦弱地蜷缩起来。 她已经错过了他的生日礼物,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这次的失败就像一个痂。 她要长出新的血肉,才能配得上景煾予毫无保留的偏爱和肯定。 她很配。 景煾予教会她自信,还教会她自洽,和自傲。 这也是,两套礼服裙被标出高价后。 姜蝶珍依然波澜不惊,并认定不是运气的原因。 ——“还不够,还不是风靡全球的天价仙裙。” 山腰人太多了,她要去山峰看看。 要有傲视群雄的实力。 要撑得起她的野心。 她好勇敢。 一向爱哭的小姑娘,独自在异国跌倒,还能晾干裙摆的雨水,混迹在登机的人群中。 一滴眼泪也没掉。 - 上飞机后,姜蝶珍的手机,就没有开过机。 和全世界失联的感觉,让她心情愉悦。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 在泱泱然沉睡的旅客中央。 她不知疲倦的,一直在画稿。 这次巴黎之旅,宛如童话故事里的胡桃匣子。 她打开一道瑰丽的大门。 里面有五光十色的旖旎世界。 到北京以后。 姜蝶珍被空乘提醒,才注意到窗外有雨。 她知道景煾予在找她。 机场外一定有人蹲守。 姜蝶珍翻出手袋里不规则裁剪的黑色长裙,和挂脖短背心,在洗漱间里简单进行了变装。 她用jimmy choo的新款花蔓高跟鞋和一把透明雨伞。 换来了一个陌生女孩的慕斯奶油白色系带靴。 邻座女生搓了搓泛红的脸颊,兴奋地问:“漂亮姐姐,你是逃婚出来的吗。” 姜蝶珍诧异了一下。 随即她笑了,不着边际地说谎道:“我是——回国抢婚哦。” 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之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第192章 她不是温室豢养的玫瑰花,她是带刺的野蔷薇。 “哇。” 她们小声尖叫了一声。 女生们像雀跃的小鸟一样,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呼出甜蜜的热气,想让她分享孤勇炽热的心路历程。 她们欢迎她来到北京,祝她万事顺遂,祝她和恋人白头偕老,祝她的心意能被所有人认可。 明明只是陌生人。 姜蝶珍从来没想到一双鞋,居然能换到这种程度。 被一众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簇拥着,叫她偶像。 在飞机掠过北京上空的最后阶段。 她一直在叛逆带来的善意中度过。 身上全是奢侈品,满脑子灵感。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灵魂的重量。 野心和自傲感,带来交际能力,让她显得大方而坦荡。 这些动力,都来自于不久前的那个春夜。 是不是在这个春天。 她身体里面,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种子。 一直在姐姐光环,和父母规训下的。 不见天日,某些难以言喻的种子。 在景煾予的耐心照耀下,偷偷发了芽。 男人在她下坠时,把她托举;在她痛苦时,把她抱紧;在她彷徨中,给她方向;在她循规蹈矩时,教她叛逆。 他是她攀岩的安全绳,是溺水的救生圈。 所以,还不够。 她还要送给景煾予一个,更激烈的春天。 - 凌晨十二点七分。 姜蝶珍的航班,已经落地四个小时。 深夜的北京浸没在春雨中。 所有的建筑都湿漉漉的。 当00:07,跳到00:08的时候。 失踪了一整天的姜蝶珍,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春天在燃烧。】 那是北京平安里,赵登禹路上,一家老旧的便利店。 图片上有一行细小的白底字。 出现在乌沉昏暗的雨幕中。 被她打上了,好缱绻好温柔的一句话。 “被困在便利店门口啦。” 这条朋友圈,没有主语。 但是姜蝶珍,仅对一个人可见。 恍若在邀请那个人,陪她一起进入水上孤岛。 附近的北京三十五中。 还有下晚自习的学生,在便利店逗留。 购买一些烤肠,法式小面包,酸奶之类的小零食。 便利店的关东煮,冒出热气腾腾的白色烟雾。 雨落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恍若在拍门。 湿润的滤镜。 并没有让繁弦急管的日常静下来。 整座城市都醒着,它们都睁着惺忪的睡眼。 一刻也舍不得错过地等待着。 时间来到00:23分。 一缕冷风从外面吹来。 并不严实的玻璃门。 宛如蜻蜓翅膀一样微微的翕动。 姜蝶珍喝完的电气果酒,让她陷入了一种灼热又绵长的酩酊中。 路灯的光影,被车灯裹挟着,游过玻璃门。 所有的光,静谧地栖息在长满苔藓的水门汀外。 她咬着吸管。 姜蝶珍注意到,对面斑驳的墙边,站着一个人。 是景煾予。 男人已经抽完了一支烟,在暗光中,隔着雨帘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一只手懒洋洋撑着伞。 青白的烟雾,从他静谧的薄唇里滚出来。 潋滟的水波裹着他。 四周都是漂浮倾斜的透明箭矢。 他傲然清霁。 姜蝶珍心跳一下加快,看得愣了神。 手指传来消息送达的嗡嗡声。 景煾予:【失踪了一天一夜,你还敢回来。】 姜蝶珍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想要找地方藏起来。 她看见街对面的那个人,叹息似得吐了一个烟圈,神情放松的盯着她看了一眼。 景煾予:【别躲,让我看看你。】 他是偶尔停泊的水鸟,头发墨黑,身上被雨水沾湿。 为她留在这里。 姜蝶珍想起,今天干了坏事。 她呼吸都放轻了,踌躇着不敢挪开脚步。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低头甜甜地回复他:“我给你买了南京。” 南京。 ——这是景煾予随便应付一下时,最经常抽的烟。 景煾予笑了一下,随即回到:【公主是逃出来给我买烟的啊,那这就没办法了。】 姜蝶珍做了一件坏事。 在她消失的一天一夜里。 她做了一个坏学生。 去小胡同的美发廊。 ——挑染了一缕莲雾色的头发。 她和小发廊的员工交涉了好久,才配合着调成她想要的颜色。 为了纪念她失败的莲雾色礼服裙。 - “离经叛道。” 就像现在,他俩都没有撑伞。 她被景煾予抱到无人的小巷中。 第193章 姜蝶珍从来没有谈过这种恋爱。 叛逆又刺激。 男人用冷感带欲的修长手指,捻着她的这一截头发。 他垂眼吻了上去。 很轻,吻在头发上。 宛如吻在她的心脏上。 姜蝶珍好紧张,全身都在发抖。 红色烟盒被他捏在冷白的手指上。 南京,被淋得半湿。 ——恍若吞没了一座城。 但他们谁也不在乎。 他亲到她的脖颈,烙印下玫红色的吻痕时。 姜蝶珍仰起头。 她像是知道自己被偏爱。 女生咬着从他唇边抽出来的烟蒂,嚣张地笑起来。 “哈哈,好痒。” 灰白的烟头烧出了一圈痕迹,跌落在她莹白的肩膀上。 景煾予摁着她的后颈。 他手指上的烟夹带着细微火星。 在胡同的背风口燃起。 景煾予依然绅士,不愿让烟雾飘到她身上。 “啊,火星被雨水浇灭了。” 姜蝶珍一颤一颤地笑。 莲雾色的发丝,被风吹到她的脸上。 白皮肤,乌发红唇。 难以言喻的秾艳惑人之感。 景煾予湿.润的手.指,钳握住她的蝴蝶骨。 男人掐着她的下颌,叼着烟,靠近姜蝶珍在春风中颤栗的烟尾。 就像靠近她黑暗中跳舞的心脏。 “扑通,扑通。” 在漆黑的小巷里。 姜蝶珍的心跳,在沉闷又疯狂的街道,彻夜不熄的响着。 景煾予把他的烟头上的火,渡给她。 烟头的火光,骤然点亮了两个人炽热的眼瞳。 谁都没心思抽烟了。 他指节上夹的火星,跌落在地,与铺天盖地的水渍缠绕,互相吞噬。 水波里的涟漪,被雨丝打得一圈又一圈。 整个北京城,在水波里,被倒转过来。 ——倾城之欲。 烈火借着春风,在地上短小的烟草上烧灼着。 【春天在燃烧。】 景煾予身上有很淡的烟草味道,混着男人荷尔蒙的性冷香。 宛如情蛊。 就像她在神明殿前,焚香的味道。 谁也不曾料到。 深夜赵登禹路附近的小巷,依稀能看见白塔寺的地方。逼仄,狭窄,潮润,是她献祭的小型圣堂。 她咬他冷白微红的喉结,就像一只毒蜂烈吻花朵。 姜蝶珍看着男人为了寻找她。 他英隽的眼下,有一层很浅晦涩的灰。 这是一双让她迷恋的眼睛。 英漠,深邃。 望向她的时候,他的情潮,波涛汹涌,被她感知。 她是迷途的羔羊,恨不得引颈待戮。 “哥哥。”她叫他。 姜蝶珍很疯狂又很离经叛道地说:“就在这里,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 第53章 .在心尖 姜蝶珍说完。 她的心跳如擂鼓, 等待着他的回应。 看他没说话。 她的眼眸里渐渐攒了一些水汽,很憧憬又羞窘的模样。 姜蝶珍眼睛水雾颤动:“你不想要我吗。” 景煾予用指腹帮她擦掉睫毛上的雨水。 看她鼻尖红红的样子。 男人一下就笑了。 他只是说:“在这里,会感冒的。” 姜蝶珍咬着唇, “我一点也不害怕感冒, 我只想亲你.....” 她踮起脚, 如愿以偿地吻在他的下颌。 在这个湿漉漉的春夜。 小胡同的尽头, 依稀可以看到西城白塔寺的一角。 此时已经不是白塔寺亮灯的时间。 白玉塔壁,画拱承云, 已经陷入一片黑寂。 远处的街灯还有薄薄亮光, 像是被春雨浇熄的星桥火树。 景煾予的下颌被微光勾勒得英隽又锋利。 “好。”他似乎在隐忍什么, 随即又很散漫地笑了一下:“满足你。” 他喉结滚了滚,伸手带上冲锋衣的帽檐。 修长的手指往下。 “咔哒” 景煾予微仰头,就这样随手拉开了拉链。 他把被雨水沾湿的姜蝶珍,摁到他的胸口。 冲锋衣的材质很好, 黑色的面料防雨。 宽大的帽檐, 把她悉数遮掩得彻底。 男人把衣服撑开后。 把还在愣神的姜蝶珍揽进来, 然后拉上了拉链。 景煾予:“这样, 你就不会冷了。” 他扣上帽檐, 观察她躲在他胸口的, 小小的发旋。 姜蝶珍唇瓣泛着水光。 她觉得很热, 忍不住伸出微红的舌尖呼吸。 他的冲锋衣里面是一件衬衣。 专属她的空间。 这里完全是属于景煾予的味道。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温热的胸膛和他绷紧的腰线。 景煾予把她彻底裹进了他的衣服里。 “你低头再亲亲我。” 姜蝶珍含糊不清地对他撒着娇。 第194章 她的鼻息喷在他的怀里,手环住他劲瘦清晰地腹肌。 姜蝶珍在很甜的闷笑着,像是期待着即将发生的所有。 “嗯。”他好性感地低头亲她,把她抵在墙和他之间。 完全遮掩了所有光亮。 肆无忌惮的那种吻。 和刚才为了撩拨她, 用烟头触碰的缱绻不一样。 景煾予用了狠劲儿,在她得逞一样的嘴唇上, 厮磨的吮吻。 她好像是一只小小的蜗牛,在厚重的壳中探头探脑。 伸出一点点柔软的触角撩拨他,又青涩羞怯的缩回他的衣服里。 但是她先开始的,就没理由再喊停。 景煾予的手掌从下摆探上去,贴着她的肋骨。 他的骨节带着春雨微凉的触感,沁入她的皮肤。 “宁宁好烫。” 姜蝶珍被他的手,冷得睁大了眼睛。 她好软好软地“嗯——”了一声。 她的眼睛里含了水,靠着他支撑才能让自己不滑下去。 “我快站不稳了。” 她仰脸看他,被刚才自己溢出的细碎字句羞耻到。 好远的胡同口。 恍然有人走过,积水被踩踏。 单车碾过地面,在路口拨弄铃铛的“叮”的一声。 姜蝶珍慌忙往他怀里缩了缩。 “怕羞了?”他揉了揉,软成一滩雪的漂亮小人的耳垂。 他咬住她的唇,又舔又咬地亲吻了很久:“还敢吗。” 她脊椎像是被电了一下,耳朵和手心都滚烫地烧起来。 “不能在这里了....” 姜蝶珍被他亲一下,意识都陷入短暂的眩晕。 果酒带来的酩酊被雨水浇灭了。 她招架不住他的吻,像小猫一样细碎呜咽着求饶,“会有人过来的。” 春雨绵绵中。 有玉兰花的香味,掠到空无一人的深巷中。 景煾予漆黑的眼眸里裹着欲,很浓很深地撞入她的眼睛里。 他带着掠夺的声音讲话。 一幅好惑人又好不满足的模样:“嗯,宝贝。” 雨水把他的黑发淋得有些潮。 他微挑眉,眼角往上拉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男人哑声道:“你舒服了,我们就走,我不在这儿。” 她分心的行为,又被他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唇。 明明是他单方面让她满足。 他一直克制着情潮。 偏偏她还慌,还可怜兮兮的,用小小的哭腔说自己害怕。 景煾予很有分寸。 她总是敏感的,被他碰碰,就融化掉了。 姜蝶珍像踩在云上:“喜欢....喜欢...还想.....” 现在她正处于羞耻和僵硬的阶段。 景煾予知道,怎么让她很快忘记周围的所有。 他没停。 看她渴求的神情。 “刚不是怕吗。”男人揉她细软的腰肢,低笑着说:“宁宁是个小说谎精。” 他观察她在怀里求饶着喘,“惯得你。” 他操控着力度,让她更紧的贴近了他。 他几乎完全把她抱离了地面,给她挡住了所有的斜风细雨。 “我没说谎。”姜蝶珍甜蜜的小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她缠着他的臂弯呜咽着,小小的眼泪坠在潮红的脸上。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怎样都可以...生宝宝那种....” 姜蝶珍虚弱的靠在他的怀里。 乌黑的头发散下来。 薄皮肤都被他掐住了红印。 两条细白的小腿,在空气中垂下来无力的摆动。 她漂亮澄澈的瞳孔,微微有些涣散。 但看向他的时候神色又很迷恋,波光潋滟的盯着景煾予看。 姜蝶珍好黏也好甜。 如果他是卷起一切的风。 她就是住在他领地上,一团小小的泉眼,汩汩地流淌。 她的嚣张只在好短暂的几秒钟。 现在她的小胆子都快吓破了,还凭着本能撑起身,虚弱地吻他。 他低笑着揶揄她:“宁宁,不太行呢。” 景煾予帮她擦眼泪,看她用红舌卷走他指节上属于她的。 男人慢条斯理地审视着她的悸动,她的渴求,她的享受。 恍若如此已经让他愉悦到了极致。 她背后的墙被姜蝶珍的体温烘烤得温热。 但是如此,男人已经有了一些薄薄的嫉妒。 他不愿意和任何事物共享她的温度。 景煾予细致的帮她整理裙摆和衣服。 他的手碰她哪里,都像在点火。 一簇一簇的燃,让她好别扭地微颤。 他问:“冷吗,穿好,免得感冒。” 姜蝶珍纤细的手指一直攀着他的肩膀,看他照顾她。 男人太好看了。 她忍不住用手抚上他的脸颊,好轻的细细描摹着。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男人任由她摩挲着他的鼻梁和眼眉。 第195章 就像刚才。 她在他的手里兀自满足,又颤抖着被他抱在怀里。 她像会蒸发的晨露,毫无章法地颤动,在光线中摩挲着叶片的茎络。 她抱住他,好黏糊的小声说冷。 “雨水好凉,呜,我好像要感冒了。” 姜蝶珍也不想要他冷。 她好在意他,想要把她身上的那一点热量渡给他。 ——她想再次,被男人揽入他的衣服中。 “还要。” 她探出舌尖,舔走他冷白脖颈上,一点点薄薄的汗。 “要什么?”景煾予含糊地笑,好安静和她讲话,睫毛都在为她卷:“你不是没力气了吗。” 姜蝶珍只感觉好早之前染上的热伤风还没好。 不然耳朵和脸颊,怎么都高烧不退。 “你别欺负我了。” 她眨了下眼睛,细白的手指抵在景煾予的下颌。 不在乎他浑身水汽的样子:“你抱抱我,像刚才一样。” 女生探出手,想要把他冲锋衣的拉链拉下来。 动作间,她心跳频率越来越快。 她不动了。 观察他沉静的脸,被他蛊得心烦意乱。 姜蝶珍好半天才开口讲话,小声地和他讲着条件:“我想要住在这里。” ——她指着他的冲锋衣。 只有景煾予才知道她装满坏心思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姜蝶珍还在抱怨说冷,越说越小声,红着脸蜷在景煾予的怀里不愿出来。 景煾予用修长的手指牵着她,把她的手放在掌心一点点焐热。 他低垂着眼睫,握着她的手,缓缓往下拉着拉链。 动作很慢,像是在推拉,在厮磨。 他看起来好坏,又好迷人:“哪里?” “这里。”姜蝶珍收回放在他衣服上的视线。 她的视线掠过男人冷白的喉结。 那里有刚才她无法推拒时,兴奋的咬痕。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 景煾予滚了滚喉结。 就像一个饵。 她禁不住诱惑,也上下移动了眼睫。 往下就是他的腰腹肌理。 不能看了。 姜蝶珍慌慌忙忙的挪开眼睛。 景煾予在她的头顶笑了一下。 就是肆无忌惮的,很浑地那种恶劣的低笑:“好看吗。” 姜蝶珍颤了一下,几乎是丢盔弃甲一样。 用细细的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 面颊上薄红的皮肤烫的惊人。 “你....你.....” 下一瞬,黑暗袭来。 他再次用他的外套,把她裹了起来。 “咔哒” 他把衣服拉链,拉起来了。 景煾予身上凛冽的烟草味,和干燥的乌木香,已经被她的气息冲散了。 现在的他,彻底属于她一个人。 男人宠溺的问:“是这个意思吗,想到我的衣服里来?” 姜蝶珍还来不及点头。 就感觉到。 他扣住她的脑袋,贴近他的心脏。 “如果是住进这里。” 在黑暗的长街里,景煾予用指腹捏着她的后颈。 男人纵容她,认真倾听他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 就在姜蝶珍安心地阖上眼睛的时候。 他用心脏贴近她的耳朵。 景煾予在她额头上,好轻地覆落一个吻,比春雨还缠绵,还轻。 但又很重,承载了无人知晓的情思一样深重。 “你早就在里面了。” “没有其他邻居的情况下。” “如果感到孤独的话,就让它疼,它会告诉我。” “我会陪你,也会哄你。” 姜蝶珍难得听他告白。 女生全身绷得好紧。 很认真地听着。 当这个羽毛一样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时。 她感动地小声哭了。 第54章 .醉晚樱 这几天春意盎然。 姜蝶珍难得放松, 在清华的情人坡晒太阳。 粉白的山桃花花期很短。 春风一吹,就轻盈落下。 “傍晚的光线黄金而辽远,四月的清爽如此温情。你迟到了许多年, 可我依然为你的到来而高兴。” 姜蝶珍阖上手里阿赫玛托娃的诗集。 她在学校里最后一个四月, 就这样开始了。 虽然这段时间很忙。 但她的毕设一点也没有敷衍。 景煾予在她的书房里, 给她收集唐宋元明的刺绣纹样, 和非遗织锦的线状孤本。 姜蝶珍在灯下,认真翻阅了无数次, 毛边都卷起来了。 最后, 她织了一幅长达十二米的长刺绣。 《金陵十二钗》, 三十六个女人。 ——第五回 “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的三册。 姜蝶珍比照着,越剧红楼梦和87版的服饰。 她把三十六个女角色,绣在了一个明清苏式雕梁画栋的庭院里。 为此, 她秉着一腔孤勇。 第196章 一个人坐飞机去了趟南京。 这辈子就做这么一次。 一定要做得好一点。 付出一万分的心血, 一丝不苟, 绝不敷衍。 这张长刺绣。 她花了八个月的时间。 认识景煾予的当天。 姜蝶珍在染织教室里煮一掊竹青, 也是为了毕设。 她孤身, 来到南京市玄武区钟山脚下的明孝陵。 姜蝶珍提着一只水绿色的密码箱, 背着画板和摄像机。 她认真记下了四楹三门的石碑坊, 造型各异的回廊花窗,还有圆形拱门中红花绿楼的景致。 姜蝶珍在旅馆没有睡好。 昨夜,窗外的水杉树晃动,把浅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摊开苏式园林的建筑册,绘制了一夜纹样。 拍摄结束后, 天尚黄昏。 本来是明天的机票。 她索性改签到了晚间,打算连夜飞回北京。 姜蝶珍在航班上的记忆, 在跨过南京长江大桥的时候,变得模糊的。 她对这个南京最后的印象。 璀璨的长灯彻夜不息,明晃晃地映入几千米上的飞机中。 映入她的眼瞳里。 厚厚一沓的稿纸,终究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睡意渐渐袭来,她彻底进入梦中。 - 姜蝶珍永远难忘这个寂寞又绵长的春夜。 在她最深切的疲惫中。 那些淡淡的心动,都像泛着潺潺的雾。 从南京回北京。 她本来买的是经济舱。 醒来以后,却在商务舱中。 夜间航班没有灯光,只有薄薄的光晕在身边人的脸上。 “煾予?” 姜蝶珍揉了眼睛,惺忪的朦胧感消失了。 当看清身边的人是谁。 她差点咬到舌头。 景煾予守了她一夜,依然保持清醒。 他微闭着眼,无声的航班往前飞着。 他就这样沉静地陪在她身旁,恍然和她一起跨越上千公里的人生旅途。 听到姜蝶珍叫他的名字。 他睁开眼,对她好温柔的笑了下:“你醒了啊。” “你怎么会和我一个航班。”姜蝶珍碰了碰他的手。 惊喜转换为悸动。 她好依恋地和身边人皮肤接触。 景煾予的回答好淡,他从眉毛到鼻梁,都有些清灰。 男人笑起来,温柔地惊心动魄。 “我看到南京梅雨天气,担心你没带伞。” 只字片语的一句话。 他从国外转机到南京禄口机场,专程搭载她的航班。 ——只是担心她没带伞。 歌里唱,天气不似预期,但要走,总要飞。 男人又舍不得吵醒她,等了她一个小时。 梦中人,在梦中。 姜蝶珍怕打扰到周围的人,小声问:“我什么时候换过来的呀。” 景煾予吻了下她探过来的眼睫:“怕你没睡好,升舱后我把你抱过来的,还好没吵醒你。” 他还穿着白衬衣,衣袖翻折,骨腕的深蓝静脉和她咫尺之遥。 闭眼前,姜蝶珍眼睛最后的记忆,是那座长江大桥。 醒来后,川流不息的江水是恋人手腕上,脉搏的长河。 她垂眼。 如愿以偿的,吻到了他这只把她抱过来的臂弯。 姜蝶珍心底好甜,又心疼他:“你是不是很辛苦呀,换乘这么远。只是因为担心南京下雨,就赶过来了吗。” 景煾予不着情绪,低声说:“姜蝶珍,看不见你,我也在下雨。” 他从不会落泪,是心里那场思念的梅雨吧。 很湿润。 寄托着思念,雨丝万千飘在心底。 姜蝶珍像是被这场雨滋养。 她甜蜜地弯起了嘴角。 在飞机降落的最后一个小时里。 他们在温柔脉脉地对视。 景煾予:“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她把包里的白纸拿出来给他看。 姜蝶珍陷入回忆:“今天啊,我在三号门的长生鹿苑,还看到了小鹿。好软。它们确实是‘呦呦’地叫着,春野上吃草。” 景煾予很柔的接了下半句。 “嗯。”他盯着她的眼睛,和她讲:“我有嘉宾。” 他牵起她的手指,搭在他手腕的脉搏上,继续说:“鼓瑟鼓琴。” 这个小小的鼓点。 极淡地,在她的指腹上震动。 混着他的心跳。 那是《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她就是他特别“嘉宾。” 姜蝶珍说不清,这种灵魂共鸣的悸动。 比深陷情.欲,更刻骨又朦胧的关系。 几乎让她掉下眼泪。 可是这样的日常。 比起他跨过上千公里,只为陪自己一个航班飞回北京,都太浅薄。 感情潺潺如细水,融入相处的瞬间。 姜蝶珍翻出她绘制的苏式建筑:“看这个花纹和款式,美吗。”【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景煾予在昏沉的光线下,细细观摩姜蝶珍的灵感。 第197章 骨节颀长的手指上,磨到了一点晦暗的铅灰。 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却一点点也不嫌脏。 反而有些心疼,把她的创作晕染了。 景煾予低头认真观摩:“画工很扎实,像是对比照片的复刻。每一张都是艺术品,我在其他地方看到,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拍卖。” 她侧头亲了他下颌:“就用这个吻,当做拍卖的筹码吧。” 在昏暗环境里。 他揽住她,似有若无地亲了她耳垂一下:“要吻很多次,我想出个高价。” 她点头,很甜地说:“好。” 景煾予的手指很长,和她十指相扣。 男人的指腹还能上移,摩挲她的腕骨。 空气中皮革混着机油。 在引擎声中,有些燥热又黑得冷清。 景煾予和她讲。 他年少时,在北京飞伦敦的航班上。 百无聊赖中打开《夜航西飞》,看到的序言。 “在我看来,整个人类都正经历困境。男人与女人应该,而且将会结伴而行,从伤害大家的偏见与愚昧中解脱出来。但是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拥有勇气和意志力,永远走她们选择的人生路,无视任何约定俗成的界限。” 鼓励她「自由选择,无视界限。」 他的掌心好温暖。 每一页的稿纸,都被他细致欣赏,又妥善放好。 景煾予声音很柔:“小乖很勇敢,也很有执行力。毕设一定会一次过的。” “到时候啊,让我出再多钱来拍卖,我也甘之如饴。” “这样一说。” 姜蝶珍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在毕业后,创一个自己的品牌,你可以当我的投资人吗。” 男人把她的碎发拨到耳后,说:“我有没有和你讲过,在几个月前,你坚定不移和我结婚,把一切押注在我身上。就算是一次投资。你对我提什么要求,都是我应该对你回报盈利。” 两人没关窗舷。 夜灯如星,他们徜徉在离星空最近的位置。 北京城的灯光,泛着溶溶的明黄色。 她在他的声音和温柔中,一次次被肯定。 对他怀有不可遏制,难以消磨的情思。 飞机下的楼栋,千灯万盏。 而她有一轮明月,照亮她归程的路。 姜蝶珍和他十指紧扣:“景煾予,我去哪里都不会害怕......我知道,你在等我回家。” 他静谧地笑:“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那首歌是怎么唱的。 “爱上了,看见你,如何不懂谦卑,去讲心中理想,不会俗气。犹如看得见晨曦,才能欢天喜地。抱着你,我每次,回来多少惊喜。” 他旅程折返。 来回几千公里。 为了赶到这趟,南京飞北京的夜间航班。 ——不过是,为了接她回家而已。 男人还要借口天气原因。 让整个南京蒙谎。 整座睡梦中的城,跌入他虚构的烟雨。 - 那是一个山樱和晚樱开满枝头的春夜。 姜蝶珍的毕设交了稿,和公司同事,一起去吃和牛寿喜锅。 她,许帘淇,李雅,闵希,杨雾,邱芸,六个人都去了。 她们点了很多食物。 油脂丰富的肥牛鹅肝饭,和炭烧帝王蟹脚,外焦里嫩的炸鸡块和鳗鱼松叶蟹寿司。 果然,在完成工作以后,和朋友们相约一起去大快朵颐,吃美味的食物,是一件特别治愈的事情。 杨雾很照顾大家,帮她们加着热气腾腾的上脑和眼肉。 姜蝶珍选了纯蛋黄的碗碟。 在碗里搅动,黏连起来,裹在鲜美的牛肉上。 很好吃。 今天,她穿了一件奶油花呢的短外套,和长白色的薄纱裙。 坐在许帘淇旁边,很小口地吃着寿司卷。 邱芸:“宁宁穿的是chanel的春夏款,margart qualley主演的纽扣失踪记《the button》中珠宝钮扣和芭蕾舞融合的高定吧。” 姜蝶珍点头。 许帘淇帮姜蝶珍倒满了一杯乌龙茶。 她转头对众人说:“我和宁宁,还在为夏季的主题‘蒸汽波派对’苦恼着。” “......迷幻和复古的霓虹感,用在晚礼服设计上,确实要费很多心思。” 杨雾:“你们不知道,之前,集团总部的决策人景总,就公开批评过设计部‘连「本我」的欲望都无法满足,却要制作开创「超我」。’” “现在想起来啊。” “——vaperwave已经是设计部几大派系里面,最贴紧时尚摩登的选项了,适合夏天。” 闵希:“vaperwave,是艺术运动延伸的音乐流派,从20世纪80、90年代的歌曲中延伸出来的,幻梦和气泡的感觉。” 她接着说,“可是....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巴黎纽约和东京分部,上面的那些策划,在刁难我们吧。” “要把蒸汽波音乐凝结在衣服上,还要五光十色不混淆,很难的。” 李雅惆怅又兴奋:“孟组长不是要带我们去香港找灵感吗,到时候再想,我的心已经飞到尖沙咀的海港城了。” 第198章 邱芸笑着推了推她:“你呀,别又把信用卡刷爆了。” 李雅:“没事儿,我问我男朋友要就行。” 邱芸教育她:“你独立一点,别想着驯化男人,让他们帮你还钱。” “哼,干嘛要心疼男人。”李雅抬手,观赏自己花几千块做的美甲:“千金难买他们乐意。” 杨雾让她们举杯:“今天就不聊工作了,大家先好好吃晚饭。” 姜蝶珍咬着筷子,很小声地说:“夏天我想去一趟贵州,帮孤儿院的小孩们做套衣服,希望到时候能赶得上吧。” 许帘淇点头。 她侧身温柔道:“之前我们不是说创一个品牌吗,宁宁设计一个loge,到时候印在他们的衣服上吧,也有纪念意义。” 姜蝶珍吃了口牛肉,抿了下唇,卷着睫毛,期待的说:“嗯,喜欢我设计的人太少了,希望我能够得到她们认同。” 吃完寿喜烧,出来的时候。 她们约好要去包厢里唱歌。 姜蝶珍跟在后面,和她们一起走进便利店。 女生们准备买一些小零食,一起带进ktv里。 她眨了下眼睛,掌心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景煾予。 她接起来,很乖地喂了一声。 然后趁着周围没有人知道,她甜甜地小声讲:“老公。” “小乖。” 景煾予似乎咬着烟,他淡笑道:“你拿着的,是草莓牛奶吗。” 姜蝶珍脸瞬间红了,她像刺猬一样炸掉。 她忍不住四下张望。 然后她小声捂着话筒,呼吸不稳:“你不是在出差吗,你怎么知道我拿着草莓牛奶。” 姜蝶珍慌忙放下草莓牛奶。 景煾予在街对面樱花树下隐着,和她玩恋爱游戏。 “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电话那头。 他呼吸靠近,贴近听筒,呼吸滚烫:“现在换成椰树汁了。” 杨雾也察觉到她在打电话,回头招呼她:“宁宁,别走丢啦。” “好——” 姜蝶珍细细的手指上,果然握着椰树汁。 “你能看到我吗。”她几乎要小声叫起来:“你在哪里呀。” 除了许帘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之前她们的揣测,都被姜蝶珍轻描淡写的借住,掠过去了。 现在李雅和邱芸她们近在咫尺,讨论了什么薯片好吃。 她在做很刺激的事情。 和她隐秘的恋人打电话,被他窥探手上的种种东西。 宛若献祭。 性吸引力是一种模糊又晦涩的东西。 从景煾予单薄的咬字,简单的吐词。 她都觉得血脉贲张,浑身滚烫。 姜蝶珍岔开话题:“我在选酸奶啦!” 景煾予的声音低沉干净,落进她的耳朵里:“喜欢什么味的酸奶。” 姜蝶珍又朝着春日的店外,借着昏暗路灯找他,没找到。 她回头小声说:“蓝莓,很酸的那种。” 姜蝶珍告诉他:“初中食堂有卖。青春期我总是自卑,每次去得很晚,看着别人成双入对,我形单影只的走在后面,咬着酸奶吸管。就会想,如果有天恋爱了,会不会得到一个蓝莓味的吻。” 景煾予耐心的听着。 她也捏着电话,贪婪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走在前面的闵希招呼她:“宁宁,过来结账了。” 姜蝶珍恋恋不舍的挪开贴在电话上的小脑袋,回道:“来啦。” 她站在结账的机器旁。 看着便利店门口买的避孕用品。 脸一下就红了。 “脸好红啊,宁宁。” 偏偏景煾予还在电话那头,眯起眼睛,很恶劣地提问:“怎么不舍得挪开眼睛......猜我上次用了多少个。” 他的嗓音性感又哑:“记得起来吗。” 虽然没有人听到他们讲话,但姜蝶珍的思维已经乱了。 她模糊地细声怨他:“你不可以闹我了。” 李雅察觉到她在讲电话,回头问:“谁啊,这么黏人。” 邱芸以为她和姚舒然有暧昧关系,笑道:“秘密情人吧。” 姜蝶珍不敢看她们。 她结完账,把吸管戳到蓝莓酸奶上。 匆忙掐掉电话,慌乱逃出店外。 头顶四月樱花开得正好。 她散落着黑发,闷着走出来,就像撞到了春夜的卷轴中。 头顶的视野,晕开浮浮漾漾的淡粉色。 “别躲。”景煾予从身后揽住她的蝴蝶骨,从后面把她抱进怀中。 他的胸膛很烫,热气缭绕。 已经到四月了。 她穿着薄薄的春装,好敏感地躲在他怀里。 便利店门口。 李雅他们说话的声音近在咫尺。 姜蝶珍整个人僵了一下。 她手指都蜷紧了,又放松地依偎在他怀里。 景煾予用指腹摩挲她的微红的耳廓:“小乖,这么容易害羞啊。” 姜蝶珍眼睛余光里看到。 男人价值千万的跑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口。 她怕被认出来。 第199章 不敢动。 心跳得好遽烈,紧张又刺激。 姜蝶珍咬着唇,很小声地说:“明明是你偷看我。” 景煾予声线带着磁性的微沉:“看到你发给我的寿喜烧照片,就想来附近看看。” ——“想和你装作偶遇。” 姜蝶珍垂着眼,手指碰了碰他环着她的臂弯:“我也好想你。” 景煾予望着姜蝶珍的眼底,有欲潮在涌。 静谧的,渴求的,隐晦的。 “张嘴让我亲。”他命令道。 “我给你蓝莓味的吻。” 四月春樱,便利店,放在单车边的透明雨伞。 雨后潮湿的泥土,女生发尾与衣领间细白的脖颈,和她荡起的裙摆。 这是一个充满心跳声的春夜。 远处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里,朋友们还在说话。 “宁宁去哪了。” “好像在外面,等下出去找她吧。” “诶我说,她不会恋爱了吧。” “路口有辆车,你们看见了吗,柯尼塞格诶,我天呢,等我拍两张。” 姜蝶珍好仓促又胆怯地躲在他的怀里,耳朵和脖颈全是红的。 两人就像晚自习时,背着同学约会的小恋人。 碰一碰皮肤都胆怯,勾一勾手指都害羞。 “宁宁?”李雅从便利店出来,咋呼的喊了一声。 她在路中间笑道,肆无忌惮地说:“我看见你了。” 姜蝶珍慌了,往景煾予身后钻。 “诶,这位是谁。” 这时候,李雅注意到姜蝶珍身后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那人帽檐被拉起来,挡住眉锋。皮肤是冰瓷的白,下颚锋利,薄唇很红,感觉会很英隽。 “哇,好帅啊。” 李雅刚想要看清。 她就被邱芸拉走了:“看清是谁了吗,就说好帅,别在这丢人。” 许帘淇嘴角止不住上扬:“哎呀,我们快走,不要打扰人家小情侣约会。” 姜蝶珍翕动着眼睫。 她红着脸,慌忙解释道:“我...我.....我们没什么的。” 景煾予盯着她们走远。 他目光晦涩,抿了下唇:“什么叫——没什么?” 景煾予把姜蝶珍笼罩得很彻底。 然后男人垂眼吻了下来,好灼热又暧昧地吻。 他穿着黑色外套,很单薄。 景煾予微拢起抽绳,束紧帽檐,把英漠的脸彻底藏在黑暗中。 “当着她们的面亲你,免得她们误会,你有别的男人。” 他是多么倨傲矜贵的人。 居然为了亲她。 甘愿藏进旧巷的街道里,只为了这个偷来的吻。 男人勾着她的腰,把单薄娇小的她,融成一把纤细的弓。 他发泄似的吻她,很重的。 一股子要把她拆吃入腹的狠劲儿。 男人的指腹摩挲着姜蝶珍的后颈,滚烫又厮磨。 “我是你的谁?” “老....老公。”姜蝶珍好黏糊地叫他。 她身体很软,脑袋也稠热地厉害,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姜蝶珍之前喝过的蓝莓酸奶。 在男人淡淡清冽烟味的唇舌里,感受到了酸甜的悸动。 浓春的季候风,在北京的街道间鼓起来。 两侧梧桐探出青绿的枝丫,遮挡着拥吻的恋人。 整条街都在绿翳翳的春夜里晃荡。 她被人吻到,眼尾都是湿漉漉的。 完全呼吸不过来了。 她只感觉他的舌尖,勾缠着她唇边的水渍。 很糜乱地那种吻,几乎让她忘记怎样去换气。 景煾予用指腹抹开她眼睛的水痕,手指很重地压了下她的嘴唇牵连的水光。 他声音很哑,眼睛漆黑:“姜蝶珍,我是不是很拿不出手?” 姜蝶珍懵懂的翕开眼睑,茫然地小声问道:“......什么?” 景煾予低头点烟,记仇地刮了下她的鼻梁。 他哼笑了一声,唇间滚着火星说:“她们都不知道,你的男人是谁。” “当然是你了!”姜蝶珍整理了被他吻乱的衣领。 她红着脸。 不禁闷想,香奈儿的新款纽扣元素,就是为景煾予创作的吧。 “这样吧。” 景煾予笑了下,压着舌根的酥麻感:“如果我值得炫耀的话,你把我带出去,向她们介绍我。” “我会很期待的。” 姜蝶珍只感觉自己大脑全是白光。 她脸红得几乎要冒烟,把景煾予推开。 “......不要......”女生害羞挣扎着身体,往她的朋友跑去。 身后的景煾予在蛊人地闷笑着:“就这点小胆子。” 好欲又好坏的样子。 他微微摩挲着指节上,姜蝶珍遗留下来的体温。 烟圈的白雾中,男人想着自己是她的秘密情人。 他的唇峰惑人地弯了下,“偷完情,不打算对我负责了,是吧。” 第55章 .宠坏他 回到家的姜蝶珍, 是一个做错事的逃兵。 她在家门口徘徊了很久,像个找不到钥匙的胆小鬼。 第200章 不敢进去。 不敢看到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 会失望吗,景煾予。 姜蝶珍想起之前, 在他的怀中挣扎着身体。 她红着脸逃出来, 对他说:“......不要.....” 因为她十分害羞。 就没有满足他的期待。 对自己的同事, 公开自己的恋人是他。 其实, 黄微苑和许帘淇,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她们也知道, 他俩的黏糊和甜蜜。 至于关系稍微疏远一些的同事。 姜蝶珍真的难以启齿。 这个让他们所有人, 都充满敬畏的君恩最高掌权人。 名下数不清资产和楼盘的男人。 神秘, 强大,难以揣摩。 灵魂共鸣,身体契合,都是私密的事。 景煾予和她, 存在着难以逾越的身份差距。 姜蝶珍没办法心安理得, 把条件这么优越的男人, 据为己有。 放肆地去同龄人面前, 炫耀自己的战绩。 标榜自己钓到了怎样的男人。 这样才是对他不负责任吧。 他是, 被她放在心尖上疼惜, 尊重的人。 并不是因为羞于启齿。 觉得他不好, 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是因为他太好了,才会让她忐忑。 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样。 景煾予可以大张旗鼓地,对所有明星和员工,承认她的存在。 可她只想像囤食过冬的小动物,把他放在心底最好最甜的位置, 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两人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 景煾予总是很忙, 纽约,巴黎,东京,米兰,君恩都分部。 他个人名下也有其他的产业。 可他这么忙,还把她碎碎念和他分享生活的寿喜烧店名。 记在心底。 下飞机以后。 他也没有急着回公司,或者颐指气使地让她陪他吃饭。 景煾予换下西装,穿上黑色常服,开车来找她。 又不忍打扰她和同事聚餐,静默地守在巷尾。 他可能这一生从未小心拘谨地做过什么。 就算景宴鸿位高权重,理应步步谨慎。 但景煾予冠上母性,在异国被培养长大的经历,也足够让他肆意随心地彰显自己。 他知道她的敏感和不擅长自我表达。 于是选择了沉默的守护,陪伴在侧的关注,平等对待的礼遇。 景煾予,真的很在乎她。 她知道的。 他总是轻描淡写,说顺路,偶遇,下飞机过来的。 就像莱昂纳德·科恩《渴望之书》中,《最甜蜜的短歌》 「 you go your way,i'll go your way too」 (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景煾予,一定摸索着走了她敏感孱弱的道路千万遍,才能如此润物细无声的,用她最适宜的方式对待她吧。 她在成长中摸索,有能力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 姜蝶珍一定会给他一个最好的答案。 再等等,可以吗。 - 景煾予没开灯,溶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她。 也许是拿不更好的说辞,来向恋人,解释今天的逃避。 姜蝶珍不敢叫他。 她也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景煾予却主动叫住了她。 “过来。” 他咬字很柔,并没有和她产生一点点嫌隙的样子。 姜蝶珍却像打翻了家里物件的小猫,僵在原地不敢动。 她慢吞吞地走到桌前,拖延着直面他的时间。 最后姜蝶珍绕到茶几前,拧开澄黄的夜灯。 “我开灯。” 景煾予坐在沙发上,男人直视着她,像在观摩她的表情。 就着灯光,她可以看到他眼睫眨着,不着情绪。 景煾予瞧见她走近。 他轮廓分明的喉结滚动了一瞬:“小乖,到我身边来。” 姜蝶珍瞧不出他的情绪。 怏怏然地小小挪动着步子,走到景煾予面前。 景煾予抬手扯了下她的手腕,把她扯入怀中。 姜蝶珍依偎着他的胸膛往上看。 男人眼睛如点漆,细密的睫毛卷着,灯光下格外英隽。 “在别扭什么。” 姜蝶珍耳朵剐蹭到了他衣服的拉链,有些红,她小声忏悔道:“我没有把你介绍给她们,觉得良心不安。” 景煾予像哄小宝宝一样,很浅地用指腹摩挲着她耳廓。 语速很慢,带着似有若无的宠溺。 他在笑:“我当是什么呢。我做你的男人,还用她们承认啊。” “可是你讲过,你很期待我炫耀你。” 姜蝶珍换了姿势,感觉到手腕触碰到了景煾予腹肌的位置。 她红了脸。 景煾予像喘一样舒了口气,眼神愈加沉晦漆黑。 “姜蝶珍。” 他不太确定地问:“我好看吗。” 姜蝶珍眼睛很亮地盯着他的眉眼。 第201章 就像被蛊惑一样,重重点头。 紧煾予用臂弯裹着她的腰,俯身和她对视。 “之前我忘了是他们的上司,社会关系都被我抛在脑后,只想着被你认可我的长相。” 姜蝶珍凝视着他,安静须臾,用真诚的语调和他讲。 “我有没有和你讲过,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撑起身,抓着他的衣领。 “我很喜欢今天,蓝莓味道的吻。” 姜蝶珍探身,吻他:“可我还是要好好和你坦白,我特别在乎你。只是.....没办法向敬畏你的下属,炫耀你....” 他抵着她水红的嘴唇,探舌舔了舔,和她分开一些距离。 “想什么啊。” 景煾予的薄唇没那么干燥苍白了,多了些血色:“我去那里的目的,是为了见你和亲你。不是为了索要一个名分。” 他唇角弧度深一点:“我只需要你一个人认可我。” 姜蝶珍把脸埋在他的腹肌上,闷闷的声音传来。 她小声强调道:“不要.....我不要你随时照顾我情绪了...” “.....你也会难过,你也会要我赞许你,你也需要被我肯定....” “错了就是错了。” 她牵起他的骨节,触碰到她的柔软。 姜蝶珍很敏感地微颤了一下,用暧昧的气流说:“不乖的小孩,会被惩罚的,是吗。” “不要心疼我......我要你....要你疼我....” “这样啊。” 景煾予看着她很浅的瞳孔,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得,危险地眯了下眼睛。 他眉心一跳,眼睛晦暗不明。 男人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脖颈。 他恶劣地单手捏紧,又松开看她薄弱地换气。 一点一点,恍若她连呼吸,都要靠他教授。 景煾予很热衷用高位者的挟持感,来掠夺她,占据她的所有感.官。 “我吃这套。”他兴味十足地哼笑了一下:“好乖。” 随即很哑地咬字:“宝宝,继续——” 姜蝶珍咬住下唇:“老师,我知道......今天我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她从他的腿上起身,跌坐下来。 “我不要你体贴我,你太宠我,我会真的不辩是非的。” “教会我对与错。” 小小的人,颤抖着雪白的身.体,跪坐在他脚畔的地板上。 姜蝶珍的声音有些哭腔:“您惩罚我吧。” 他说好。 随即调整了坐姿,和她拉开了缱绻的距离。 回到审视她的居高临下。 “哭什么?” 景煾予浑身的荷尔蒙,几乎让她无法招架。 男人掐着她的下颌,俯视她,冷峻质问道:“错哪里了?” 姜蝶珍别开脸。 她感受着脖颈脉搏位置,他温热的薄茧。 充满期待又带着刺激的惶恐,闭上眼睛。 “很怕我吗。” 灯下,他沉静的五官,像融冰的雪峰。 景煾予侵略性地钳制住她的下颌,抿唇打量她:“看着我。” 姜蝶珍并拢细腿,伶仃的锁骨在战栗。 “抖得这么厉害啊。” 景煾予探手,撬开她的牙关,涩情地抚弄她的牙龈。 淡粉的皮.肉细软。 他的指腹瘙痒地剐蹭她的舌。 他哼笑道:“我给你想要的,但你得求我。” “求您......”她艰涩地说。 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上位者,之前的温情脉脉消失殆尽。 男人的目光很冷漠,情.欲被他彻底压制起来了。 他很克制,一点也不外露:“这么敏感吗?” 姜蝶珍求得太糟糕。 秀丽的鼻头红红的,彻底陷入他给予的所有。 她小小声呜咽着,哀求他再亲一下她。 景煾予咬字懒淡,带着鼻音:“亲吻是奖励,但我现在,还没惩罚结束。” 她不敢提要求了,哆哆嗦嗦地哭。 被感官支配的她,像一只柔软又缺爱的小动物。 她用脸蹭他的掌心:“您摸摸我。” 直到她在又痛又痒的边缘,意识昏聩的时候。 才听见他性感地低笑着,勒令她偏头,看她今晚的浪荡。 “心疼都来不及,哪舍得真欺负。” 景煾予:“我会不能克制,想一直亲你。” 姜蝶珍盈着薄薄的眼泪:“.....您很坏的,才没有心疼我....” 他看着她身上,属于他的吻痕和咬过的淤青。 景煾予愧疚地把她揽紧。 男人轻柔地吻姜蝶珍的眼睫:“我失控了,还疼吗。” 姜蝶珍不愿意,让他继续隐忍。 她被他抱着哄了好久。 和他碰着手,黏糊地,被景煾予抱在怀里。 她说:“我自愿的....” “我很喜欢.....在床上....你不要照顾我的情绪....” 景煾予连皱眉都是性感的。 他扬唇笑:“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第202章 姜蝶珍漾起了一个小小的梨涡:“可是,煾予,你早就把我宠坏了。” 后来景煾予抱她去洗澡。 他的唇比温水还热,灼烫得她一阵颤栗。 “要承认关系的话,不用急。” “我想带你去趟银座,君恩在东京的总部。” 景煾予从身后抱住她,他扯了下唇角。 “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你可以不用害羞了。” 姜蝶珍问道:“是帮我找‘蒸汽波派对’的灵感吗。” “不单是。”男人个子很高,只有和她一起浸没在浴池里,才能彻底放松:“小乖不能被单一的创作禁锢。我陪你出去走走,认识行业顶尖的设计师,多了解他们的理念。” 姜蝶珍小声应允道:“好呀,我也想去看看大师们的设计构思。” “你愿意去就行。”景煾予把下颚埋进她的颈窝。 他短发极黑,抵在她吻痕上,带来酥痒的刺痛。 男人冷白额角,沾着汗,贴着她的脊背。 景煾予松垮地长舒一口气:“我想向整个东京的君恩总部宣称,我只属于你。” 姜蝶珍惊喜地睁大了双眼。 她嘴角梨涡浅浅的,笑道:“我好幸福,一直被确定地爱着。” 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头发。 男人继续说:“还有一件事。” “贺嘉辛,要和齐汐微订婚了,就在下个月末。我想要你陪我出席。” “订婚?”姜蝶珍听完,浑身一颤。 她终于知道。 为什么棠礼要那么迫切地离开贺嘉辛了。 如果棠礼知道。 她唯一依赖的人,肚子里小孩的爸爸。 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这段时间,他找我借钱,盘下了涩谷的一家超级百货大楼,他还挺有头脑,加上其他的投资,两个月就把本金还我了。” 景煾予的神情有些沉晦:“如果你能联系上棠礼的话。” 他唇边的笑弧度,收了起来:“贺嘉辛被困在品川区两个月,贺家想逼他就范。但是吧......这小子很想和她见上一面。” 姜蝶咬住下唇,似乎在思考。 在浴室的白雾里。 “会为难吗。” 景煾予的声音像水洗过的玉石。 “如果棠礼拒绝,他也不会勉强。” “小乖,你别有压力,这是他们自己的人生,应当把选择权赋予他们。” - 姜蝶珍还没有来得及为难。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棠礼亲自来了工作室一趟。 这次,不管把之后的事,重新做了打算。 ——还让姜蝶珍,更深切地察觉到了景煾予的爱。 景煾予的爱,怎么可能会拿不出手啊。 再没有一种感情比他的关心,更润物细无声。 事情还要从景煾予收到了贺嘉辛的订婚邀约函,开始讲起。 四月末,白昼逐渐变长,天幕湛蓝,草木葳蕤。 姜蝶珍在薰然的热气中,在工作室的摇椅上昏昏欲睡。 迷糊中。 她感觉小猫咩咩在她脚畔,用柔软的猫毛蹭她的脚踝。 她做梦都是甜的,并不想睁开眼。 过了很久,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姜蝶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 “小苑,棠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黄微苑笑道:“我六月底才进组,这几天赋闲在家看剧本,来看看你。” 棠礼手上拿着芒果西米露。 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小半。 姜蝶珍不敢想,这个怀孕五个多月的人,在烈日下等了她多久。 她愧疚起身,把两个人迎进来,安置在软垫上。 “棠姐姐,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黄微苑:“淇姐这几天都没怎么更新视频。一直在忙品牌起步和专利注册,我猜你也在工作,所以没有打扰你们。” 她接着说:“昨天,我陪小棠姐去买了一些防溢乳垫。这段时间她身体很好,我想着陪她来看看你,让你也安心一些。” 姜蝶珍点头。 筹划着去叫个下午茶,吃点甜品,放松一下。 黄微苑:“我和小棠姐还没吃饭呢。” 棠礼点头:“宁宁,这段时间,你不会又靠着吃泡面,草率应付一下吧。”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我还真的没有吃泡面。” 她介绍道:“你们来的路上,看到附近的几家私房菜馆了吗。一家比一家好吃。我中午吃完,还打包了一些奶油焗黑虎虾回来。” 二月到四月底。 工作室外面,陆续开了几家四合院私房菜馆。 这里是四合院,私人住宅居多。 这几家馆子,藏在弯绕的僻静胡同里。 青松掩映,平时很少有人来。 从法餐到越南菜,种类齐全。 这四五家私房菜馆,姜蝶珍倒是经常光顾。 姜蝶珍一个人的时候,不擅长照顾自己。 这个院落很大。 第203章 打扫卫生的冯姨和护院林叔,从不会打扰她丝毫。 之前景煾予也提过,安排几位厨师,照顾她饮食。 这个做法,被姜蝶珍拒绝了。 女生谦恭道:“我就一个胃,哪里需要这么金贵地伺候呀。” 男人把她搂在怀中,一寸寸摸索她细细的腰,沉声道:“他们只是照顾你按时吃饭,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 姜蝶珍轻声解释:“我喜欢一个人安静作业,缝纫,染色。在静下来的时间,享受创作。” 景煾予也没再勉强她。 他把下颌抵在姜蝶珍的头顶,淡道:“我知道了。” 在姜蝶珍忙着缝纫,交稿的不经意间。 胡同里的私房菜馆,一家接着一家地开起来。 最早她是被招牌的杏仁豆腐吸引的。 后来她迈入院落里。 在青绿的植株和安静的环境中。 一个人吃了辣螺肉,紫苏牛蛙,牛尾汤,芦笋奶酪生蚝春卷。 每一家都特别安静。 甚至每一天的食谱都不一样。 而且价格很低,分量和味道,堪称星级水平。 就像今天中午。 她喝了松茸汤,吃了蟹粉豆腐,剁椒鱼头,还打包了梅子酒布丁。 一共花费还不到五十。 她和景煾予讲过。 哪怕工作室没有请来厨师。 附近的私房菜小馆,就像开在大学校园外一样,又多又便宜。 景煾予笑了一下,分析道:“一定是附近路段好,适合开餐馆吧。” 这种曲径通幽的地方,来参观的游客都很少。 也没有探店的北京人来访。 几套院落黛青色的砖瓦,有一种宁静避世的感觉。 姜蝶珍还发朋友圈宣传了几次。 她也不知道,菜品价格这么低,人这么少的私房菜。 ——是怎么请来味道这么好的大厨的。 “而且,每天不同时段的菜品不一样。” 姜蝶珍向她们推荐道:“好像每道菜,就特供几个小时。” “我最早觉得奇怪,后来也接受了,毕竟主厨技艺高超,应该是有自己的坚持和脾气。” 棠礼和黄微苑一听,也打算去试试门口这家淮扬菜。 “既然门口有这么便宜的店,今天就在这里解决晚饭吧。” 姜蝶珍点头:“是呀,我最近口味也养刁了,真怕这次去东京,会不习惯。” 姜蝶珍引路。 三人穿过流觞曲水。 庭院的小湖泊中,蜻蜓在露出尖角的荷叶上起飞,漾起一圈圈涟漪,院落静谧安稳。 落座后,姜蝶珍娴熟地翻开菜单。 细白的手指,在金线册的菜单上掠过。 她点了秧草春笋河豚汤,鲜沙盐鸭掌,鸡汤甜酒煨翘壳,藜麦青柠猪排。 她的举止有一种被矜贵养出来的舒适和大方。 景煾予把她照顾得很好。 黄微苑看她轻描淡写,有一点哑然。 她见穿着唐装的服务生走后,小声询问:“宁宁,这种私房菜,预定都很稀罕,怎么你收放自如呀。” 姜蝶珍笑道:“来这里吃了这么多次。这四五家菜馆,我都快和她们处成朋友了,怎么会局促呢。” 黄微苑了然地点点头,嘴角弯弯的。 “好呀,那我就安心接受美食家的安排了。” 菜一一呈上来。 棠礼迟迟没有动筷子。 她有些欲言又止:“宁宁,你是不是得到消息,贺嘉辛要订婚了。” 姜蝶珍品了一口手里的茗茶:“棠姐姐,你先讲。” 棠礼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垂下眼睫,说:“这几天我总是梦见他,梦到他吃不好,梦见他精神状态很差。我一直不住自己,去想念他。” 姜蝶珍没说话。 黄微苑开口了:“宁宁,小棠姐知道他要订婚了,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 “......” “他是她肚子里,小孩的父亲,我们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黄微苑情真意切地说:“她想和他郑重道一个别。” 棠礼有些食不知味:“我这样是不是很过分,我和他纠缠十年了,一起走过半生,他要结婚了,我真的没办法轻易割舍。” 棠礼的眼泪,透过白雾弥漫的苇笋汤。 一滴一滴地融入衣领里。 她说: “我想,他和齐小姐相处的时间很少,可能感情还没那么深。” “我很害怕伤害到齐小姐,所以一直忍耐着。” “我真的....真的很痛....” “今天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很坚强的,我不想再为难宁宁,你已经帮助了我够多了。你们很独立......我不想被你们讨厌。” “可是,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 棠礼抿住颤抖的嘴唇:“今天吃的淮扬菜,贺嘉辛经常陪我去安定门那家淮扬府吃。” “我就会想到.....以后我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去吃了。” 棠礼捂住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204章 “为什么我明明很努力地想要生活下去,就全是错的。” “你没有错。”姜蝶珍一字一顿地说。 “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赞许地看着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她起身,坐到棠礼身边。 姜蝶珍恳切地说:“三天前,我刚得知贺嘉辛要订婚了。这个既定事实,他没办法做主。我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讲。” “煾予和我说,贺嘉辛,他很想你,他不想联姻,走他爸爸的路。” “他在涩谷那边,接手了幢百货大楼,盈利特别好。” “他还在和家里抗争。”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他见上一面。” 姜蝶珍笑了笑,转头看向给棠礼盛芦笋汤的黄微苑。 “棠姐姐,你放心,我和小苑都会帮你的。” “你看,你来找我这件事,仲伯母没有阻拦,她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可是。”棠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没有打算和他私奔,或者破坏他的订婚礼,我只想顺其自然地见他一面。” 她这几天稍微消瘦了一些,肚子看起来只比四月怀胎的时候。 明显了一点点,并不突出。 棠礼:“我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只是暂时缓解思念之苦而已。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好好保护我的小孩,所以我不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姜蝶珍点头:“我很能理解。” 姜蝶珍的掌心很软,安抚性地搭在棠礼细瘦的手指上:“你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妨碍你做选择。我,小苑,仲伯母,贺嘉辛,或者是这个孩子。” “只要你认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种情况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 姜蝶珍凝视棠礼红肿的眼睛,“但是以后,要坚强一点。因为能让自己幸福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棠礼静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的。” “谢谢你,宁宁。” 黄微苑长舒一口气,笑了:“其实,嗯....这就是今天我要陪小棠姐来找你的原因.....宝宝,我知道你也会困惑,迷茫,懦弱。但是很多时候,你都是我们的主心骨。” “你真的很勇敢。来的路上,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小棠姐,心里一直在想,到工作室就好了,看着四合院的院门,我的心情都会稍微安定。” “就像之前,只要看见你,虽然孱弱紧张,但秉着一腔孤勇来救我,绞尽脑汁和那群公子哥儿纠缠。” “我就会觉得,宁宁,仿佛什么也不怕。只要她是我的朋友,我就会有勇气,和不公正的待遇抗衡。” 姜蝶珍被她夸得有点害羞,倒也没有回到座位了。 她把雕花木椅搬到她们中间,和她喜欢的女孩子们贴着坐。 “哎呀,你们别表扬我了,先吃饭。” “以后呀,棠姐姐你吃淮扬菜,别想他了,多想想我和小苑。每次你想吃,我们就找机会陪你。” 棠礼很温柔地笑了。 她轻声说,好。 结账的时候。 这些菜只花了不到一百块。 棠礼看着价值二十块的秧草春笋河豚汤,实在是难以置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 姜蝶珍笑得很安然,眼睛闪闪发亮的:“我再叫几个菜,给你们打包回去当做夜宵吧”。 服务生过来,递来新菜单:“姜小姐,这个点的主厨换人了,你们要重新选菜。” 黄微苑随口问旁边穿唐装的服务生:“你们这里,会经营到几点呀。” 对方礼貌地介绍道:“早上五点开门,会营业到凌晨两点,主厨五小时轮换一次,服务生会替班三轮。” “你们老板一定很辛苦,价格太公道了。” 棠礼强调道:“这样做生意,不怎么赚钱吧。” 服务生看见私下无人,有些偕越地笑笑:“其实我们这里,和周围的几家私房菜馆。老板都很年轻,刚满三十的公子哥儿,年初他生日当天,几个馆子都提前做了准备。” “那几天一直筹划着,他的恋人会带他来周围的一家菜馆,给他庆生。谁料对方居然抛下一切,去了海南,最后还是没有明白他的心意。” 话已至此。 服务生陈羽阖上菜单:“姜小姐,选好了吗。” 他接着说:“您每次来这里,都说特别便宜。其实我们这里不经常对外营业的。” “因为是景先生,对您和对其他食客,准备了两套菜单。一套是标准价,一套是您的包间,会执行的菜单。” “我们这几家啊,无论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吃上热气腾腾的饭。因为这几位主厨啊,都是他精挑细选过,请得他们来掌勺不同的时段。” 陈羽笑道:“有句话,我不说,相信你们也能察觉到。景先生很在乎您。” 他转身出门:“那么,你们等等,我把菜单递交出去。”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 日近黄昏,流云逸散,落日悬停。 姜蝶珍黑发被风吹得荡起来。 第205章 整个人看起来空渺,脸色红扑扑的,静谧又婉约。 “天啦,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黄微苑还是忍不住感慨,“温柔又不求回报。” 圈子里满是浮华。 英俊又多金的上位者,总是会勾得人趋之若鹜。 他们随手扔纸鹤,也宛如抛春华,总是不乏信徒哄抢。 爱得轰轰烈烈,恨得大张旗鼓。 买一辆跑车要全城观瞻。 恨不得全世界都要为他们浮夸的爱意喝彩。 但景煾予的爱,不是这样的。 百转柔肠化作潺潺细水,润物细无声。 姜蝶珍有些呆滞,站在青翠松木下。 她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北梦琐言》中有一则。 和她大学缝制的《女史箴图》有关。 顾恺之爱慕一个女子,求而不得,于是画了一副心上人的画像。 他苦于单恋无解,恨她不解他的情思,让他饱受锥心之苦。 顾恺之用簪子刺画中女人的胸口,女子虽在远方,却收到了“交感”,心痛如刺,不能前行。 就像现在。 姜蝶珍特别特别思念他。 她刚刚打开手机。 景煾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景煾予要趁在陪她去东京之前,把北京的工作都安排妥善。 这几天的男人都很忙。 他喝了太多黑咖,有些疲惫,声音低沉,但对她讲话温柔无比:“小乖,日落了,我有想到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姜蝶珍语速很低,笑得温煦:“我一直都很想你,不止日落。” 她接着说:“棠礼来了,我带她和小苑去了周围的私房菜馆,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她长睫毛翕动着,白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我知道了,为什么这个路段很好,这些私房菜馆,都开在这里。” “景煾予,对我这么好......” “你抬头。” 远处巷口,男人穿着西装,戴着腕表,朝着她的方向挑眉。 他弯起唇,咬字很哑:“能亲眼看见你这样惊喜的表情,我就很知足了。” 姜蝶珍惊喜地小声叫了一声。 她的裙摆被春末初夏的风,吹得荡起来。 深蓝色的天幕被晚霞染红。 她跌入落日浮金的山川湖泽。 “煾予!” 从微微上浮的胡同坡道上。 姜蝶珍肆无忌惮地跑起来,奔到他的怀里。 “我拿的出手吗,姜蝶珍。” 男人扬起唇,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姜蝶珍眼睛发亮,小脑袋点个没完:“特别特别拿的出手!” 他修长的臂弯摸上她的侧腰。 男人压低身体凑近,旁若无人地吻在她的额头。 “得到小乖认同,怎么这么不容易啊。” 她咬着下唇:“我一直特别认同你,是我工作太忙了,没往更深的地方想。” 景煾予弯唇乐着:“我特地调了更低的价格,一门心思等你发现呢。谁知道,又等了一个月。” 姜蝶珍心跳一颤,垫脚吻他,嘴唇被男人吮得发麻。 脚尖都微微发疼了。 “我现在知道了!” 姜蝶珍黑眼睛盈盈,像是有泪光闪烁。 男人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他的热气缭在她脸上。 他好轻柔地咬她的耳朵,“让我等了这么久,你得多哄我一会儿。” 第56章 .香槟湿 第二天。 景煾予的助理就在公司, 给姜蝶珍办理了出差的手续。 离开北京的航班上。 姜蝶珍望着远处的红日,手心渗出微微的细汗。 这段时间,她习惯了公司朝九晚六的生活。 她也习惯了公司, 工作室, 家里, 三点一线。 最大的不一样, 就是偶尔回一趟学校。 姜蝶珍知道。 景煾予要带她,去见识一个新奇的世界。 这些经历。 一定是她参观拍卖场, 和出入百货大楼学不来的经验。 她很期待。 可她又太稚嫩了。 她无法游刃有余地, 穿梭在上流社会的逸乐和浮华中。 总觉得有些拘谨。 航班起飞后。 姜蝶珍还有些困, 眼角的淡红彰显着昨夜的暧昧余韵。 她微闭上眼睛。 就感觉脸颊边,有薄薄的热量和遮掩过来的阴影。 是景煾予的手。 修长,冷感,帮她遮掩住飞机舷窗里灼烫的烈日。 姜蝶珍感受到光晕从他的手指缝隙里, 透出来。 她放轻呼吸, 感受到鼻息掠到他的手上, 带来温热的余韵。 景煾予:“我帮你把遮光板放下来, 你睡会。” 姜蝶珍点了下头。 待男人完成动作。 她碰了碰景煾予的手:“我想和你牵着。” 他说好。 男人修长的手指把她柔软的小手, 包裹在掌心中。 干燥温暖的触感, 让她安心不少。 景煾予用另一只手, 帮她把腿间的绒毯搭好,保护她的膝盖:“在想什么。” 第206章 他盯着她的时候,冷冽斯文的眉眼带着笑意:“手这么冷,是在不安吗。” 姜蝶珍点头,盯着桌面水杯, 气流不稳的细小涟漪。 她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掌背上:“我之前一个人去过日本。因为不想循规蹈矩地待在家里,好好度过寒假, 就逃出来玩。” 姜蝶珍望向景煾予:“如果目的是学习的话,我怕完成不好,会辜负你的期望。” 景煾予若有所思地放空一秒。 随即他把长腿转向她,和她拉近了距离。 “喝点水吧。” “喝水会缓解紧张情绪。” 姜蝶珍点头,抿唇在玻璃器皿上,清淡地啜饮了一口。 这是一杯还有些微温的柠檬水,温润地穿过舌尖和喉管,进入胃部。 她感觉浑身的细胞,趋于静谧。 姜蝶珍长舒了一口气。 “小乖之前不是答应我,要送我三千多万的跑车吗。” 景煾予用指腹,帮她擦拭唇间的水光。 男人始终和她手指交握,像是在把她的思维,转移到两人之间甜蜜的回忆。 他好整以暇:“这些技能,我可以手把手培养你,不是为了把你变得市侩,迎合市场。而是教会你傍身的本事。” 姜蝶珍眼睛湿湿的,说,嗯。 “不管什么招架不住的情况,都可以依赖我。没有我兜不住的底。” 景煾予轻柔拍了拍她细瘦的腕骨:“知道你想创业,我不讲什么年轻有试错成本这种虚话。更多的时候,我希望你矢无虚发。” “你明白吗,宝宝,我永远也舍不得看你输掉,失意,受挫,被拒。” 他眉眼深邃,眼睫投下一道淡淡阴翳。 “很多道理,我舍不得让别人教会你。所以,我会亲自历练你。” 姜蝶珍侧目看向他。 她知道自己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 姜蝶珍:“帕斯卡尔说,‘人是有思想的苇草’。煾予,我很坚韧的,我不会逃避困难。你相信我。” 景煾予在笑。 他说好。 他好珍惜地告诉她,不会有任何事,比你在床上对我的宠溺,还困难。 他两三句话,姜蝶珍就脸红了。 男人摁下座椅扶手的前端按钮。 待到两人之间的障碍消失后。 他把她揽在怀里,两人呼吸交织。 “安稳睡觉吧。”他指尖温热,拢在她的黑发上,揉动摩挲了须臾:“昨晚我让你累狠了,今天一定好好守着你安眠。” 他的声音很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浑话。 在床上也是这样举重若轻,说只是浅尝辄止,其实久得让她肿才罢休。 她老是宠他。 姜蝶珍好喜欢他黏黏糊糊的胡搅蛮缠,喜欢他又凶又嗲的男孩儿脾性。 她总是格外地溺爱这个比她年长八岁的男人。 单薄的脊背往上撑,白皮肤仿佛能榨出奶和蜜,让他吮。 他咬疼了她,她也不哼。 她揉着他的黑发,心也变得好软,翕动着眼睫小口呼吸着。 好爱这个人,哪有什么办法。 所以白日里。 他恢复到那种斯文凛然的模样。 把她搂在怀里,哄她修补昨晚的困意,也算是理所应当。 景煾予拍着她的背,指节停在她耳廓,揉捏似地按摩她耳垂。 姜蝶珍困意来袭,枕在他的胸膛上,缓慢闭上双眼。 - 姜蝶珍是坐直升机,来到景煾予位于东京中央区那幢住宅大楼。 东京的夜晚,没有霓虹灯的艳光照射。 窗户里的万家灯火彻夜不熄,夜幕熙攘繁华。 她从来没有想过。 有一天会身在高处,俯瞰这种蜃景。 和她大学时,来北海道旅游的感觉,完全不同。 之前是,她做旅客,站在谷底雪中,怅惘地往远处瞭望,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现在是,她倾听着空中螺旋桨的声音,鸟瞰这种陌生又绮丽的城市。 姜蝶珍:“这里很美,实在是太难忘了。” 景煾予怕她恐高。 男人把她搂得很紧,脸埋在她的发丝中。 远处,东京铁塔的光线通红耀眼。 姜蝶珍凝神看着。 景煾予弯起唇,用拇指捏揉着她的下颚,他垂着眼睫,覆唇而来。 男人的荷尔蒙气息温柔,缱绻,像是一个梦。 “我在这里吻你,会让你记很久吗。” 直升飞机往下滑翔。 姜蝶珍埋在他的胸膛里,无法逃脱,安然闭上眼睛。 她听见自己盛大的心跳声,伴随着嗡嗡的螺旋声和风。 姜蝶珍:“和你有关的种种,我都一直铭记于心。” 亚洲gdp第一的倾城光焰,也不过是景煾予和她在空中拥吻的背景。 万家灯火宛如萤光点点。 鼻息间,他很淡的烟草味,侵入她的鼻腔。 无端地让她安心。 这是她对整座东京的第一印象,和他的体温和亲吻有关。 待到降落在楼顶。 姜蝶珍被他抱在怀里,穿过天台的走廊。 第207章 回到顶层的玻璃房。 景煾予:“我今晚不闹你,睡吧。艺术展的事情,我会陪你,把一切交给我。” 姜蝶珍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遥远车流空寂的回音,达成共鸣。 她眼睛亮亮的:“煾予,我没有紧张,我很期待明天。” 男人想了下,问:“是血液沸腾的感觉吗。” 姜蝶珍微微笑:“可能,身处在这个热血漫画里,主角们都想奔赴的城市。我会不自觉地变得激动起来吧,总觉得这是好多人,实现梦想的地方。” 景煾予的剪影在远处的华灯中,显得渺远流丽。 他眼尾下压,淡道:“这里,只是小乖实现梦想的开始。北京也是序章,会往更远的地方去的。” 两人简单用过晚餐。 姜蝶珍在佣人整理好的偌大房间里,整理了她带过来的衣服和珠宝,以及一些时装书籍。 她摁亮牛油果绿的台灯,放上她自己调制的清淡洁净的薰香。 景煾予健身回来,额发还是湿.润的。 “喝点?” “好。” 两人在棱面透明的玻璃窗前,并肩依偎着。 男人亲自给她穿拖鞋,揉脚踝。 姜蝶珍穿着她自己设计的一条晦涩的淡墨色裙子。 把她整个人衬托得特别白,祈愿般圣洁,诱惑般绮丽。 景煾予穿着很短的黑色背心,肌肉贲张,胯骨的三角线条撑开衣料。 男人把她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主动给她倒了一支香槟。 他眼神是烫着,触摸她的皮肤,似乎带着欲。 讲话声音带着灼热的喘息,但他今晚非常克制。 景煾予:“洗完澡就睡吧,等你参加完艺术展回来,我会带你去这幢楼逛逛。” 好热。 刚到五月,姜蝶珍感受到暑热蒸腾的雾。 喝完香槟。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气泡的微醺中,感到甜蜜的眩晕。 “你想要我吗,煾予。” 她看着男人撸铁后,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 女生感觉口干舌燥。 景煾予听完,在她身侧落座。 他弯着唇:“在回北京之前,我们就着灯火和月光,在这幢高楼上做一夜。” “但是今晚,你得早睡,规范作息。” 男人拉起她细白的手掌,抵在他的腹肌处。 他摁着她的手。 掠过他胸膛上的汗液,绒毛,和他灼热的肌肉。 姜蝶珍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忙抽回手:“.....好。” 景煾予:“我特意去练了一会儿,喜欢吗。” 她的淡灰色裙摆在楼顶的烈风中翻飞,像是一只翩舞的信鸽。 “嗯。”她的唇齿小声讲出潮热的句子:“喜欢。” 景煾予叫她公主。 男人忠诚地给他的公主提出福利。 “你到时候画稿累了,就通知我,我随时恭候。” 姜蝶珍嘴角弯弯的。 她馋他,馋得厉害。 他的身上带着薄汗的气息。 他几乎嚣张性感的肌肉线条。 女生细声细气地抱怨道:“给摸不给吃啊,你就吊着我。” 景煾予揉她的头发:“上飞机之前不是彻底没力气了吗,恢复得这么快。” 姜蝶珍脸红心跳,不敢看他。 女生颤抖着身体,往旁边逃:“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他故意道:“你不说,我哪会明白。” 她不小心打翻了香槟,玻璃杯咕噜滚落在地板上。 细小的涟漪伴随着泡沫,濡湿了她的脚掌。 “呀。” 她啪嗒踩在酒液上,嗅着麦芽微涩的香味,抱歉地想缩回雪白的脚踝:“真对不起,我把酒弄撒了。” “是酒把你的脚,弄脏了。” 男人眼神晦暗地盯着顺着她的脚掌,往下跌落的酒液。 他的手,把那抹皓白的雪,捧在掌心。 然后用垂落的眼睫,挡住漆黑的眼睛。 他吻了下去。 他唇间温热的触感,卷走濡湿,带来微凉的知觉。 女生想要抽回脚掌。 男人的力气很大,她逃不掉了。 姜蝶珍忍不住小声哭叫了出来:“好涩情啊,混蛋景煾予。” 景煾予半跪在地上。 闻言,他哑声问:“谁先主动撩的?” 第57章 .栽培日 落脚东京的第二天。 姜蝶珍陪景煾予, 去了南青山的青山川日禾。 两人去拜访君恩在日本的首席代表人,裴至善先生。 裴至善是香港人。 年过八旬,鹤发如雪, 精神状态很好。 他是君恩创始人仲镜黎的唯一亲传徒弟, 是一位把黑白蓝三色, 玩得出神入化的大师。 裴至善先生, 热衷有生命力的东方美学和女性本位至上的哲思。 春夏发布会的四个系列。 北京的君恩参加了两个系列,黑白欲望, 童话幻境。 位于巴黎纽约的君恩, 主要专攻第三类接触, 宇宙与外星元素。 日本这边,都没参加,反而专注瓷器古籍的诗情画意。 第208章 他们的主场秀。 姜蝶珍认真观摩过,中式裁剪大方自然。 蓝白黑三色, 宛如宋瓷常用的墨。 “天青为贵, 粉青为尚, 天蓝弥足珍贵。” 两人在来的路上。 景煾予给她看了裴至善先生的调色。 晴山蓝, 东方既白, 暮山紫, 浮烟青, 都是像雾一样,在瓷器中会出现的色彩。 下面用繁体字写着不同面料的构成。 从冉竹丝麻,春蚕混麻,微雨醋酸,羊短提花, 蔓生卷草绸锻。 景恩予携她进裴至善的宅邸。 姜蝶珍打量家中精挑细琢的摆件。 景煾予看见她渴慕求知的眼光:“裴老先生的匠人精神,是我母亲也会敬佩的用心。” 她挽着他的手, 穿过静谧幽远的长廊。 景煾予个子很高,沉稳踱步,保持始终让她舒适的步伐前进。 姜蝶珍观赏着走廊玻璃里,收藏的画作和摄影。 草间弥生到白发一雄,每一幅都是代表作。 这里毗邻六本木之丘,周围美术馆林立,也不会比裴老宅邸里的布景,更有底蕴。 他们在青松掩映的和室落座。 松风掠动,从庭院经过,恍若乐章。 柳贯有诗,“借得小窗容吾懒,五更高枕听春雷。” 她把目光移到室内。 家里的每一个摆件,是嵌和,不是堆叠。 纸拉门通体洁白。 就像《阴翳礼赞》细致描写的白唐纸,“细密柔静,犹如初雪的表层,酥绵地将光线含吮其中,手感柔韧,折叠无声,感觉就如同手触树叶一般,静适而娴雅。” 艺术家的极致,就是连墙面的细微色泽,都会一丝不苟。 呈现居室之美,阴翳浓淡之偏差。 姜蝶珍终于知道。 自己的第二件礼服。 ——每一个褶皱,都用心缝纫,还是会落选的原因。 是魂。 有的人对待作品。 不光是努力,还会把神魂和心血注入进去。 才会万金难觅。 艺术可能有无人意会的野望,但绝不会有创作者的敷衍。 她还有太多不足的地方。 哪怕在“完整地表达自己”上,都有缺憾,遑论出类拔萃。 裴老在日本生活近三十年,还是保留着国内的习惯,喜欢手工制作的藤花木椅。 他讲话很慢,性格温和,对景煾予更是赞誉甚笃。 景煾予送的翡翠雕刻。 他端详后,摆好在家里,在进入风帘,就能看到的位置。 老人珍惜到极致的模样,让姜蝶珍想起景煾予挑选礼物的认真。 他们原来是高山流水。 裴至善道:“仲女士的后人,对艺术的知觉能力,都是浑然天成的。” 景煾予没撇低说谬赞。 他语气溢满淡淡的惆怅,“我们家和裴老先生,是互相成就。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怀缅曾祖母那一代人的坚持。” 裴老先生点头笑,落座在侧,说:“煾予,你们坐。我发现啊,也只有你,才能撑得起整个君恩。你在北京,我很安心。” 姜蝶珍看着宅邸里,溪水四合,汩汩流淌。 渠水清如许的原因,是源头活水来。 她细细想来,怪不得这两人的交谈会怅惘。 五大总部的君恩,上万的设计师。 也许很多人都供职于高奢品牌,获得过巴黎时尚奖,德意志银行时尚奖,或上榜过bof全球时尚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可有匠人精神,一针一丝都噙着心血创作的,一定寥寥。 景煾予今天没穿西装,简约得益。 他没用一副精英或者商人的姿态,来面对这位大师。 男人介绍她:“这是君恩的年轻设计师,姜蝶珍。” 他和她十指紧扣:“她也是我的恋人。” 他先认真介绍她的职业和梦想,再介绍和他之间关系。 景煾予总是周到至极,讲话也充溢着尊重。 金骏眉的茶香四溢。 家里有雨后老山茶花的薰风。 环境的惬意让他们舒适下来,开始心灵之旅。 裴老看向姜蝶珍:“小朋友,你现在主要专注于,设计什么类型呢。” 姜蝶珍小声说:“服装,定制婚纱和晚礼服。” 景煾予摩挲着姜蝶珍的腕骨,示意她不用紧张。 “宝宝,裴老是自家人,不用把他当作业界泰斗,像和姥爷说话一样,陪长辈唠唠家常。” 姜蝶珍点头,乖乖地说,好。 裴至善看向姜蝶珍,温和地说:“我桌上有本设计名册,你能把他们的设计理念和代表作挂钩吗。 姜蝶珍说嗯,然后用细细的手指翻开产品册。 她指着优衣库红白字母方形标识。 “这是佐藤可士和,他的理念是设计不是微妙和细腻感的艺术。” “这个标志是原研哉设计的,他的设计都很简约,他的理念是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这种菱格,应该是佐藤卓的创作。他的概念是不以自我为中心,很多广泛流行的宝特瓶包装,都是他设计的。 第209章 …… “这位老师,是仲条正义,我家里还有购买化妆品赠送的《花椿》特刊,上面有细见美术馆的佛茶介绍。他的理念是设计是拼搏精神和少年之心。” 姜蝶珍合上产品册。 她能隶数每一个设计师,并能清晰的讲述他们的理念。 裴至善的助理是武藏野美术大学的教授藤原女士。 她也是君恩驻日总部的设计总监之一。 藤原女士赞许道:“我带的修士,相当于国内的研究生,也不能做到,看一个产品,就能说出设计师和对应的理念。” “小姜同学,很优秀呀。” 姜蝶珍不卑不亢:“优秀的不是我,而是我之前的学习环境,塑造出的钻研精神……我看到心意的产品,就会怀着憧憬和崇拜的心情,去了解幕后故事和设计理念。这些探索精神,都是环境对我的培养。” 裴至善点头道,“内驱力很也重要。但我现在,拭目以待成为姜小姐「环境」中的一部分了。小仲给了我一个月时间,让我培养你……我想我务必提前知道,你是否能迎难而上。” “谁都会害怕困难的……” 姜蝶珍咬住唇,眼睛却很亮:“君恩前段时间的童话主题,我创作了「黑天鹅」的形象,其实我更喜欢「手捧空花盆的孩子」,是国王给了煮熟的种子,唯有一个人的花盆,没有发芽的故事。” 她望向他们:“裴老先生,藤原老师,我想无论什么结果,我会追求本心,挑战自我。但最重要的,我会坚持诚实,不欺哄,不敷衍。我会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你们。” 姜蝶珍在发光。 她的每一句话,都宛如涓涓细流,宁静谦恭,大方从容。 并不靠男人获取成就。 只需要坦诚和自己对话,发挥自己的灵感,触摸最深切的爱,梦和灵魂。 彰显自我价值的每一刻。 她都很酷。 景煾予抿了一口茶茗,欣赏道:“我坚信,她的能力,一定能独当一面。她是雏鹰,只是缺一座巍峨的山峰起飞。” 哪怕在业界大亨面前。 景煾予也对她盛赞,一丝一毫绝不贬低。 她是翱翔天际的鹰,是志向高远的天鹅。 “好啦。”藤原温柔地看着姜蝶珍:“来之前,就听你夸,耳朵都起茧子啦。” 男人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些慵懒的笑意,半调侃半认真道,“我选择投资的眼光一直都很好,但毕竟是我的小恋人,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他的话语总是无条件肯定她。 姜蝶珍有时候都觉得,景煾予这种类型的男人,应该是坏的,会蛊惑的。 她忍不住奋不顾身,投身到他描述的蜃景里,忘记让她惧怕的浮华,只想着和他互相成就。 恍若这样,就能回应他的千般缱绻,万种爱意。 她怕困难。 但她更怕,景煾予会输。 为此,她可以喝下苦苦的中药,在墨西哥的温泉池里落泪,穿高跟鞋开车求证吃醋,在深夜的白塔寺旧胡同里献祭。 爱一个人,灵魂都不在自己身上了。 只留下对方牵一发动全身的生长痛。 在意一个人,到爱这个程度,才会懂。 藤原拿出来艺术展的排期表,在上面从石冈英子到森英惠。 姜蝶珍惊喜地发现,上面还有蜷川实花的名字。 她看到上面女艺术家的头衔:“这是那个著名的导演吗。” 藤原点头笑道:“裴老收藏了她拍摄的很多花束集,不过这次让你见的,大多是服装设计师。” 姜蝶珍乖乖点头:“我明白的。” 景煾予觉得她好乖,忍不住揉了下她的头发。 “小乖也会成为世界瞩目,彰显女性力量的艺术家的。” 他的视线划过名册,淡淡道:“这些都简单,如果你想认识山本耀司,我也会满足。” 山本耀司。 这个课题上遥不可及的大师级人物,是裴老的旧识。 景煾予是商人,提起来对方的艺术造诣。 一点公子哥散漫轻浮的模样都没有。 他不说商业价值,反而侃侃而谈山本耀司注重女性力量和独特性。 来源于,山本耀司对高跟鞋的恐惧,认定平底鞋才能自在行走。 这种无人知晓的逸趣。 景煾予讲来,只道寻常。 恍若世界级的匠人,也不过是他的朋友。 藤原女士点头:“山本老师也在艺术展上,他的衣服,裁剪宽松,穿着舒适,尊重身体,使女性更加自信和自在。” 她低头看着手上圈出来的品牌:“我选择了七个品牌,都在排期表上了。” 藤原望向姜蝶珍,介绍道: “小姜同学。我简要讲一下这个月的安排。从森英惠到三宅一生。你要根据不同大师的风格和特色,绘制出一本,也就是三十六页的款式图。” “一共七个奢侈品牌,也就是说,你要在这个月,经历一次头脑风暴,绘制出两百五十二张不同的成衣设计。” “我和仲先生,会在最后一周,拿着你设计的草图,去不同的奢品分部,参选当季的设计选拔,或者陪你应聘。” 第210章 “我,裴老,仲先生。” “我们三个人的要求是,你的灵感,必须被其他竞品的设计部选拔通过。” 姜蝶珍点头:“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会享受这次头脑风暴的。” 藤原讲述着要求:“我们的目的是,彻底掌握对方品牌的卖点,新颖之处,以及独特的魅力。” “仲先生会提供千禧年到现在,品牌二十年左右的标志性流行样衣做参考。” “而我会把收集的盈利数据,sales们销冠产品风格,灵感来源,悉数告知你。” “……” 裴老笑起来:“小朋友,你还觉得这是难题吗。” 姜蝶珍坐直了身体,双手握成小小的拳,认真地憧憬道:“这是挑战,我很热爱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 裴至善笑道:“现在我就给你上第一课。” 他缓缓说:“任何产品,想要脍炙人口,必须以高频率,出现在大众视角里。人们有一双被遗忘的眼睛。做时装,更新迭代的速度太快了,不能只追求“质”,数量上必须跟上。 吴宗宪要求周董一周写五十首歌。 而他十分钟,就能创作出一首歌。 而现在,姜蝶珍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学习和探索。 等待着被认同前的自我抒发。 女生想想就觉得刺激。 姜蝶珍浅淡的虹膜泛着水光。 她几乎快迫不及待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呀。” 藤原女士笑起来:“不急,稍等我的助理,会带你去周围逛逛艺术展。先浸入这种氛围,熏陶一下吧。” 身后的雅子小姐,走上前和姜蝶珍握了手。 她给姜蝶珍介绍:“你好,我陪你先去国立新美术馆吧,里面有很多黑川纪章的作品,景致迤逦,光影交叠,很美。” 姜蝶珍点头。 她们坐车出发后。 景煾予难得放松,叼着烟。 他冷白手指揣进裤袋里,姿态闲适地斜倚在原木扇门前。 裴至善笑道:“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前些年和我提到的,很在意的人吗。” “嗯。”男人呼出烟:“我应该是她十六七岁左右,认识她的。” 景煾予陷入回忆:“朋友在钟鼓楼那边的画廊翻新,让我捧个人场。一堆高中生叽叽喳喳地拍照,她绑个马尾,侧脸很白很静谧,盯着画,舍不得动眼睛。” “后来她创作的每一幅画,哪怕是废稿,我都留意买下了。” “可我弟心仪她,有什么办法呢。我主动争取,就不像话了,不是爱,而是把她当战利品。” “我让姥爷帮我囤积着她的学生作品,她的每次创作,我都细心等待,命人拍下。” “但我丝毫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心思,也不想让她知道,之前对她的关注。” “总觉得,说出口,就是在和我弟竞争,来引她的同情。” 他疲倦笑着,闭上眼,修长手指搭在眼睛上,指节根部摩挲着幽蓝的香烟滤嘴。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忐忑。 “已经迈进婚姻这一步了,才能奢望她能循序渐进地,喜欢上我。” “她冰雪聪明,悟性也高,不被我们的观念带着走,有种独树一帜的自由。” 裴老赞许道:“小仲,这样的小女孩儿,不会被金钱名利诱惑的。她懂艺术,想抒发自己,怎么可能在名利场里,忘记本来面目呢。” 景煾予笑道:“奇怪,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没陪在她身边,她会觉得紧张。她二外是日语,讲话很流利,大学也学过法语,她很上进。” 藤原女士笑道:“难得看你会如此盛赞一个人。” “是吗。”景煾予停顿少顷:“我之前来这里和你们聊工作,都很严肃吗。” “岂止。”裴老笑道:“小仲会慰问我,对下属也周道,可是看起来就很寡淡,没什么人情味。” 藤原抿了口茶:“这里的执行总裁泽田老是和我讲起你,‘那个冷漠的家伙’一点也不满意我这边的方针啊。他还说,‘仲家人的冷淡,是遗传的吗’。” 景煾予闻言,露出淡淡的笑容。 裴老提点道:“煾予,你要是心里有她,要讲给她知道。这样对方才能好好依赖你,肆无忌惮地对你撒娇。不要仗着来日方长,让她猜心,会失去安全感的。” “这样啊。”景煾予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转着茶杯,英戾的面容微微动容。 他咬字模糊不清:“我宁愿她晚点知道我的心意,不想我变成负担。但我会告诉她,我心底有她的。” 如果宁宁要开创自己的品牌。 她在知道自己情深意切以后,会变成桎梏她的枷锁吗。 景煾予散漫地捻灭烟灰,又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她啊,知不知道都不重要。爱人如养花,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不求回应。” - 姜蝶珍很快就知道了。 ——景煾予带她落脚于这幢大楼的秘辛。 这里耗资上百亿打造,一共六十八层。 在2005年,港股股票市值,达到了二百八十亿。 第211章 下面是琳琅满目的奢侈品聚集地,数不清的名牌商超。 六十层往上八层,灯火辉煌,是仲家在中央区银座的私人住宅。 不是住宅,或者说,只是一个衣柜。 仲时锦的产业,大多数在海外。 这里置放着从千禧年到现在,仲家囤积的海外奢侈品。 当季风靡的,回国过海关不太方便的,都被裴老好好保管,放置在这幢大楼里。 景煾予牵着她的手,带她下电梯,来到六十一层:“昨天我不是说,等你回来,带你看看这幢楼吗。” 姜蝶珍用力点头:“我记得的。” 景煾予领着姜蝶珍,穿过流光溢彩的走廊。 一一介绍道奢品的品牌,系列和年龄。 姜蝶珍才知道,什么是富贵迷人眼。 可能换成屋企楼栋,并没有这么强烈的刺激。 奢侈品对女人的吸引力,总是浑然天成。 她简直眼花缭乱。 但她可以大方自如地对此发表赞叹:“这里实在是太奢靡了。” 女生提着自己设计的裙摆,穿行其中。 在景煾予面前,她永远不用胆怯。 她指着设计师pamela mori创造的日本品牌森英惠。 映入她眼前的藏品。 线条抽象,印花精美,这些灰白,玫瑰色的晚礼服,线条优雅,露背裁剪贴身,质地纤丽精致。 姜蝶珍咬住下唇,忐忑又期许地说:“也就是说,这一段时间里,我都可以触摸每一件收藏的衣料,分析它们的面料褶皱,缝纫的技术,打板的精细,来进行创作吗。” 景煾予微微笑:“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宫殿。” “呀!” 姜蝶珍小声尖叫了一下,甩掉高跟鞋。 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赤.裸着脚,垫脚跳起来。 她抱着他的臂弯转圈,在光影中徘徊, 姜蝶珍甜甜笑道:“老公,我好爱你呀。” 他说,“嗯,我知道了。” 男人心里甜的厉害,唇间不自觉弯起笑。 这句话也许出自真心。 因为按照平时的性格。 她会说,谢谢你呀,景煾予。 她说爱他。 恍若穿过了经年的时光。 那个静谧看展的女生,缓缓回头,盯着他。 她对他持之以恒的静候,和情难自抑的肖想,都做出了回应。 她眼睛里不是那些艺术品,而是他。 “姜蝶珍。”景恩予吻住了她汗津津的小脸,摩挲着她后颈滚烫的皮肤:“你喜欢吗?” “喜欢。”姜蝶珍眼睛有薄薄的水光,就像终于走近梦中的神殿:“我是在做梦吗。” “我在这里呢。” 男人用湿热的舌舔.舐着她的泪痕,辗转亲吻她颤动的眼皮。 他在吮吸,掠走湿润。 姜蝶珍专心致志地抱住男人,“煾予,你再亲亲我,让我确定,我不是在做梦。” 他说:“你能感受到我的温度吗。” 姜蝶珍被他揉捏得微疼:“你再用力一点,我还是不太确定。” “这样呢。”男人坏笑着,弯起薄唇。 “嗯......”她任由男人用占有和支配的力量,裹挟她。 她渴求他的拥抱和亲吻,也依恋他的温度。 姜蝶珍喘息不稳,她说:“煾予.....嫁给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好幸福。” 第58章 .春琴抄 陪着她创作的过程。 对两人而言。 几乎可以称得上, 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景煾予喂她吃饭,帮她穿袜,照顾她换衣服, 给她洗澡。 他最初还可以, 把她抱在腿上。 在她创作的间隙。 两人会接长长的吻, 一直到呼吸不稳。 后来, 姜蝶珍在一次边缘行为后。 忽然意识到。 她对景煾予无法抗拒。 有一天,他喂她喝粥。 她全程都没有动过手指。 姜蝶珍似乎想起来什么, 问男人:“你看过《春琴抄》吗?” 景煾予用修长的手指, 拍下了她不规矩的小小脚掌, 不置可否。 姜蝶珍垂下眼,害羞地说: “你这样照顾我,好像《春琴抄》的里伺候春琴的佐助啊,会把我养废掉的。” 景煾予淡道:“哪有养废, 他们主仆二人不是乐此不彼吗。” 姜蝶珍回忆了一下, 脸红道:“主仆......你怎么什么都顺着我的话讲......这样也太奇怪了。” 景煾予:“他伺候眼盲的小主人, 很正常。” 姜蝶珍踌躇了半晌, 小声说:“可是.....可是, 他为了春琴把自己的眼睛刺瞎, 就不正常了。” 她担心景煾予没看过, 谷崎润一郎的这本书。 于是,姜蝶珍补充道:“春琴毁容了,她流泪说,不想让男人看见她毁容的脸。佐助就把自己刺瞎了。感觉这种感情,很病态的。” 景煾予单手抱着她的膝弯, 把她搂起来: “他们两个人最后,是一起眼盲了吗。” 姜蝶珍正在他怀里埋着, 闻言顿住,回忆道:“是这样的,他闭上了现实世界的眼睛,永远活在了理想世界,一辈子都在怀念那个嚣张跋扈的春琴。” 第212章 “嗯。”景煾予倏忽笑了一声。 姜蝶珍有点恼:“你坏笑什么。” 景煾予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失去视觉才会知道,触觉会变得无比灵敏。他俩最后那段时间,只靠着摸索探究世界和对方,会很刺激啊。” 姜蝶珍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她有点忐忑地舔了下嘴唇:“你......疯疯的。” 男人哦了一声,把她往楼上抱:“你说我像佐助,他一离开春琴,女人就会坐立难安。你呢,离得开我吗。” 姜蝶珍被他的逻辑绕的,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她倔强自证,红着脸强调:“我当然可以!” 吃完晚饭后,姜蝶珍继续开始她的设计。 景煾予给她端来牛奶。 “宝宝,还需要我陪你吗。”他沾着欲望的哑声讲话。 她光是听到他的声音,能为之动情,陷入囹圄。 姜蝶珍只感觉情潮和灵感搅合在一起,让她意识混沌她被欲.望吞噬,逐渐离不开他,也无心创作。 于是,她推开他。 姜蝶珍盈满泪痕抱怨到,再这样就不要他了。 夜晚。 “好。”在她第三次说不要他以后,男人沉默地给她洗完澡。 他帮她擦完水。 姜蝶珍把脸往他怀里凑,蹭男人粗粝的手掌,“你今晚抱抱我好不好。” 她要他陪她睡觉。 景煾予垂着手,淡淡道:“谁之前说不要我来着。” 姜蝶珍蹭了蹭他的脸,又厚着脸皮,快速承认道:“我错了嘛。” 他腮边淡淡的胡茬,有点刺她的脸。 但她很着迷这些细微的感觉。 景煾予看了她一眼,不怎么接受她敷衍的道歉。 但是男人很喜欢她贴上来的触觉:“姜蝶珍,谁给你的资格,说要就要,说不要就把我撇开。” 他替她换好睡衣,感受她的头发掠过他的肩膀。 男人忍不住挑开那一缕头发,在指腹上缠绕一圈。 他的手指从后颈绕上去,按摩她的头皮,看她像小猫一样眯起眼。 她依恋地对他又亲又蹭,讨好道:“求求你啦。” 景煾予很受用,但面上不显:“感觉不太诚心啊。” 姜蝶珍举起手指发誓:“我承诺,等我完成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景煾予拉下她的指节,蹭了她的蜜柚尖。 然后男人垂眼,一根又一根,舔掉她手上的润痕。 平时都是他在上位。 她在他指缝里溢出模糊不稳的呼吸,任他揉捏她小小的舌。 景煾予舔了以后,吞咽了一下,问:“小乖会怎么补偿我。” “我想到会告诉你的。”姜蝶珍红着脸埋入他的脖颈,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扯了下他的衣服,讨求地软声说:“晚安吻。” 景煾予黑发垂落,英隽的五官遮挡住光线。 他缠绕她水红的舌尖。 在她喘气不稳的时候,和她分开。 女生几乎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烫热,但还没等她抗拒出声。 他抽回唇齿,印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吻在她的额角:“睡吧,我陪着你,不走。” 徒留她兀自情潮汹涌,在他的热度消失以后,还在不满足中惆怅。 姜蝶珍闭上眼: “晚安,老公。” 景煾予照顾了她一个月。 从生活起居到吃穿用度,再到给她整理画稿。 他从不假手于人。 她好像有点离不开他了。 一小点点。 嗯,好像,很多。 到最后,有点彻底离不开了。 不怪姜蝶珍,男人处理完工作,就会去跑步锻炼。 谁......谁让他身材越来越好的啊..... 劲瘦的腰和宽肩,臂弯的肌肉流畅自然。 之前景煾予的身材已经很好了。 那些国际男超模跟在他身后,被他的五官衬托的黯然失色,像随行的保镖。 但他这段时间,男人都没有再碰过她。 姥爷早就对景煾予,做出告诫。 他和姜蝶珍讲,如果景煾予对你索求无度,让你身体消耗,难以专注事业,要告诉姥爷,姥爷为你做主。 景煾予实在是一个欲.望很重的男人。 他早就把一个月一次的约定,抛在脑后。 只要他待在她身边的时时刻刻,都是黏糊在一起缠着吻着,逐渐情潮涌动,不知道谁先深入往下,他彻底满足了才能罢休。 一个月的约定。 在姜蝶珍被撞得意识模糊地妥协下,成了一个月不戴套。 一个月,画两百多张不同的风格的稿件。 对姜蝶珍实在是很严峻的挑战。 景煾予守在她身边,来陪着她完成。 在北京,两个人多看几眼,眼睛都能燎起火来。 两人在东京,他处理完公务,就是陪她。 男人欲望重,没办法在她身上消耗。 于是他成天撸铁,消减那些过剩的荷尔蒙。 他想要她。 只能在克制中煎熬。 姜蝶珍很辛苦。 她几乎没有闲下来一刻。 任何新元素都会过时,就像“时髦”一词,也过时了一样。 第213章 对设计者来说,创新是必要的。 她有独树一帜的天赋,几乎看一下当时热销的元素,反推当年系列的概念,就能创造出新的款式。 然后姜蝶珍再根据最新系列中,品牌独有的设计语言,进行创作。 如果品牌强调单色风格,她就用轮廓,拼接,增加层次感和视觉冲击力。 如果品牌用黑白撞色,她就用俏皮反叛,优雅十足的叛逆美学剪裁,用拉链切割泾渭分明的设计。 如果品牌玩转调色盘,用不同色系交织,她就用漩涡等图案创造变化,从传统的怀旧里,讲出有内涵的故事。 从象征主义的夏凡纳到达达主义的杜尚,再到抽象表现的波洛克,到极简主义的安德烈,到后现代的舍曼。 她不是简单地创作,而是有意识地把作品的魂,提炼出来。 姜蝶珍绘制了平安时代的大和绘,唐代的青绿山水,传到日本,变成了哀物。 她还原江户时代的园山四条派的屏,再到和恋人讨论过的葛饰北斋风景版绘。 她希望她绘制的两百多张设计稿,都存在内核。 去君恩应聘的时候,在苏娜和其他考官面前。 姜蝶珍忐忑地呈交自己的学生作品,讲述和外婆的经历, 在国际舞台上,逐渐成长的她。 ——不再稚嫩,不再贩卖情怀了。 她实在地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 一个月结束得很快,完成三宅一生创作的那天。 姜蝶珍绘制着到最后,突然情绪崩溃了。 景煾予不在。 她啜泣不已,到最后,拨通了国内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妈妈。 妈妈知道她在东京。 这段时间也叮嘱让景煾予好好照顾她。 姜蝶珍捏着电话,一句话也不说。 电话那天的樊泠,听到她的呼吸声,温柔问道:“是小宝吗。” 姜蝶珍平复呼吸,小声说:“妈妈,我还是不懂什么叫艺术,但我忽然明白了你。” 樊泠有微微地不解:“明白了我?” 九零年代。 樊泠韶华正好,衣柜里囤着三宅一生的衣服。 她穿着这种战袍,奔波于全国各地,进行拍摄和宣传。 姜蝶珍长大后,樊泠的衣柜里就很少出现这种衣服。 三宅一生的理念是女性无拘无束,成为自我。 也正是有了她和姐姐。 妈妈逐渐息影,只拍摄话剧。 她不再属于自己,而成为母亲。 樊泠笑了。 她说,成为宁宁的妈妈,也是“自我”的一部分。 樊泠说。 “你小时候很娇气的,经常发烧,生病了也不哭,我心疼得厉害,小小的手指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捏出细微的褶皱。” “那天晚上,你在我怀里吐奶了。我是个粗心的母亲,才发现你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腹钩有突起的肿块,后来去医院,才知道是小儿疝气。” “三宅一生的面料很好,我几乎没意识到你留下了褶皱。你爸爸在学校带他的学生。我什么都没想,安顿好你姐姐,抱着你往医院跑。” 姜蝶珍在电话这头,抽噎着:“......妈妈.....” 樊泠说:“所以小宝,妈妈再也没穿三宅一生了。” “不是因为妈妈不喜欢,而是我不想再经历失去你的恐惧。” “但这个品牌啊,也是妈妈的战袍呢,曾经为我小宝现在安然无恙地,在日本实现她的梦想,而战斗。” 姜蝶珍泪流满面。 她抹着眼泪感谢樊泠:“妈妈,谢谢你,我明白了很多。” 女人温柔笑了,像是和她身边的姜教授说了什么,再拿起话筒时,吐息温热无比:“小宝,不哭啦,回头和你先生回来,妈妈给你们煮面吃。” 姜蝶珍吸着鼻子,用力点头,说,好,一定带煾予回来。 樊泠又夸奖她道:“你从小学起审美就很好,来往的阿姨都说你是小洋娃娃。” “你姐姐穿套装,穿制服,喜欢融入集体,当小领袖。你喜欢一个人玩,在家里改衣服。什么刺绣蕾丝,碎花蝴蝶结,吊带长袜打补丁。很早我就觉得,我家的小姑娘,有自己的小世界。” 女人又继续温柔回忆道:“你去学染织,你爸爸不同意,我特别支持,只是遗憾妈妈舍不得你,把你留在北京。现在啊,煾予帮你打开眼界,有在外深造的机会,小乖乖一定要把握住。” 妈妈哄了她很久,感觉她情绪平复了。 樊泠才说:“知道吗,你即使什么也不做,也是妈妈的骄傲。” “嗯,妈妈,你和爸爸要爱惜身体。” 姜蝶珍小声承诺:“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想说很多。 说爱她。 说凌晨五点打电话的自己,很任性。 说她想证明给爸爸看,她和姐姐一样优秀。 说迄今为止,妈妈辛苦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表达出来。 只是妈妈闲聊着,陪自己完成了最后一张创作。 对待最亲近的人。 她总是含蓄,欲言又止,讲不出口。 第214章 挂掉电话。 姜蝶珍整理好了三宅一生的三十六张稿件。 她似乎明白了三宅老爷子的那句话:“我从不把自己当成时尚设计师,设计不是为了哲学,而是生活。” 生活不能只是奢侈品构成,还有平淡日常的点滴。 原来啊。 不光是要抒发自己,还要融入生活,让大众共情。 就像她之前读余华《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记得这样一句话,“想象就是从现实里爆发出来的渴望。” 只有基于现实。 才能不单单是曲高和寡,无人欣赏的艺术。 这几天里,她情绪反复了很多次。 在艺术创作头脑风暴和无法入睡的刺激感中,濒临声嘶力竭。 姜蝶珍分门别类地归类完两百多张手稿。 从高楼往外看,太阳高悬,楼幢林立。 姜蝶珍模模糊糊地从一堆手稿的长桌面前起身。 她哭着叫景煾予的名字:“老公,你在哪,老公。” “煾予.....你人呢....” 这段时间她一直闭门画稿。 景煾予是她所有接触外界的渠道。 东京的晨昏一成不变。 最开始感到新奇的朝霞和日暮,逐渐变得枯燥乏味。 但她做到了,一点点也没有敷衍的完成了。 明明设计衣服就足够。 可大多数品牌,她设计了套装,裤袜,丝巾,手套,整个系列。 每一张图。 姜蝶珍都拿出了一定要登上巴黎天桥的严苛。 她好辛苦了,只想和他贴久一点。 之前他睡觉,都会陪在她身边。 刚才,男人去洗澡的一小段时间。 她就黏糊地开始找他。 肋骨在找腹腔。 春琴依恋佐助。 她渴求他的爱,寸步难行。 对方来得很快。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 她趴在景煾予的胸前,贴合着和他不断地亲吻:“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在这儿,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她没化妆。 黑发落在莹白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承托得无辜稚弱。 她的眼泪融在他湿热的胸膛前,就像滴落在他的心尖。 姜蝶珍:“煾予,我之前,很浅薄。” “也许是起点很高,在苏娜姐的晚礼服设计团队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走近生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一年换不到几身衣服。我忽然想起我之前的学生作品,被他们说......像乞丐穿的。” 姜蝶珍破涕为笑,像是长大了许多。 “老公,你知道吗,我忽然意识到,我们都是平等的人。穿奢侈品的人也是,融入大众是必经之路,是流行的基本。” “那些话,根本不是嘲笑。没有一种职业,或者人生方式,应该被看轻。” “山本耀司提出的舒适概念,我可能很久以后,才能在我的创作上逐渐了解深意。艺术不是阳春白雪,而是切实地对每一个人,对看到这个作品的人,成为灵魂的接口。” 她噙着眼泪,“如果回到一两年以前,他们在说我的作品像乞丐穿的。我很乐意告诉他们,我也在浩瀚的艺术殿堂里,艰难地乞讨着。乞丐并不低等。我渴望得到流量,关注,欣赏和尊重。” 她哭。 她一直在哭。 也许在他怀里,情感才能得到宣泄,共鸣的灵魂才能被抚慰。 表达,本身就很匮乏。 被误解是宿命。 她原来嫉妒的。 ——不是那些白天鹅,被观众簇拥。 ——不是她们的作品被欣赏,每个设计都风靡大众,被追捧。 而是她难过于自己想倾吐的灵魂。 一直以来没有听众。 乞丐也好。 穿梭在车流间拼命生活的白领也好。 职业,能力,家境,被置放在大环境中。 大家都是平凡又用力生活的人,为柴米油盐奔波。 她啊,作为一个创作者。 更多的不应该是自我表达。 ——而是为不能表达的人发声。 所以,制衣要合身,抒发情感,被周围的人欣赏,才能流行。 在这一个月里。 不同品牌,不同流派的艺术,在她脑中系统化地被她运用。 呈现出来。 可是更多的,姜蝶珍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一位牧羊人。 如果人人都是上帝的羔羊。 她愿意根据不同的灵魂,帮他们修建合身的羊毛。 真的真的没有人,低人一等。 购买奢侈品的人,和穿着制服在职业中发光发热的人,从事社会的不同行业,但他们同样值得被尊重。 景煾予等她抒发完自己,才温柔告诉她:“小乖,君恩上架的顶奢款,每年都会被各界人士批评。有能力购买的顾客,他们生活的环境,交往的人,都是不同的。他们只是有能力买下这些款式,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懂得衣服的底蕴,和传达的社会意义。” “我们和从事服务业的人一样,也会面临被投诉,被误解的局面。他们只是来你的店里吃顿饭,只是很薄的一层交际。就像追星,喜欢上同一个人,背后却是形形色色的人生。” 第215章 姜蝶珍眼睛含泪:“可他们从那么多衣服里,共同选择了某一套作为流行,是不是意味着这件衣服,是有出彩之处的呢。” “所以如果不被选择......” 他吻她,揉她的发旋,轻声说:“被选择是一件幸运的事,小乖意识到这一点,比之前进步了很多。但没被选择,也不用妄自菲薄,时尚是轮回的,大众眼光也是。不被重视不是说明你不好,而是灵魂对接,总有先后顺序。” “小乖你看,有的画家,像周漾,刚出道,作品能拍到几十上百万。有的画家,画了一辈子山川水墨,也许去世以后,画作都不能卖到四位数。” “人世间就是存在很多不公,天赋,努力,运气,都有各自的境遇。我们不能用自己的遭遇去揣度别人,也不能意会到别人的灵魂。所以面对误解的声音,一笑置之就好。” “能和他们在同样的作品面前,停下脚步,相视一笑,已经是灵魂的对接了。” 姜蝶珍点头。 她一直抱着他,不愿意去睡觉,但意识逐渐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谢谢你,老公......” 姜蝶珍攀上去,抱着景煾予的脖颈。 她没有章法地去吻他,含着他的唇,用小小的舌尖舔他。 她的吻技很糟糕。 她急需要一次睡眠。 完稿和突破自己的极度兴奋,让她神经始终绷紧。 景煾予知道她需要一场疾风骤雨的性,才能跌入香甜的梦境。 他桎梏着她,滚落到地毯上,凶凛急切地吻落下来。 男人把她的腿挽上他结实的手臂,说:“我陪了你一个月,总要给点甜头。” 她本来就透明脆弱。 连续一个月不见天日,让她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 细细的肢体,一碰就染上薄红。 适合男人把她双脚桎梏在一起,捏紧束.缚。 他一寸寸吻下来,脚趾也缠绵舔过。 姜蝶珍模糊地回答;“嗯,要什么呀.....我都给你。” 她脆弱的翕动眼睫,脑袋一直往地毯边缘撞。 景煾予一点也没心软,嘬着淡红说:“姜蝶珍,看到‘樱花冰’”,想到的人是谁。” “......” “能为我改变吗。” 姜蝶珍快睡着了。 她意识朦胧地喃喃告诉他。 “我都听你的......老公说什么都好,我只在乎你。” 这个脆弱苍白的人,在他的帮助下,安稳进入了梦中。 她看起来好乖,就像雪地里找到温暖的庇护所的小猫,蜷在他怀里很小,也很软的模样。 只留他兀自患得患失。 他在裴老面前,装得冠冕堂皇。 说她心里是谁都不重要。 其实他非常在乎。 他恨不得姜蝶珍只看见他,只属于他。 陪着她日升月落,给她洗澡穿衣。 看她陷入泥汀,又倔强生长。 姜蝶珍对学习乐此不疲。 可他心里很明白,对她的占有欲,宛如囚禁。 她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几乎与外界失联。 她接触到的人只有他,已经到了不看见他,就会哭着寻觅的程度了。 景煾予觉得一点也不满足。 他恨不得把她锁起来,彻底属于自己就好了。 他这个人很浑的。 把她关在这里一个月,还是没有改变初心。 这一个月太快了,他恨不得再久一点。 别人到东京,为了赏樱。 他真过分啊。 非要樱花落尽,才肯放她出去。 不想她提到樱花冰,不愿她回忆起别的男人。 周漾配吗。 景煾予弯唇笑了一下。 他心想,如果她看到樱花,联想到的是自己就好了。 “宝宝,很累吗。” 景煾予看着她在情.事中,被醺得微红的小脸。 他恶作剧地玩她的睫毛。 姜蝶珍颤抖了一下,把他的手抵在心脏和下颚之间的位置:“老公,我们睡觉好不好。” 姜蝶珍小声强调掉:“我睁不开眼睛了。” 好乖。 看起来很珍惜他。 不够,还是不够,怎么都不够。 就像歌里。 永远“求而不得和恋人一起回家”的东京之旅。 谁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他拥有。 樱花开了几转。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 男人的眼神愈发晦涩难明:“宝宝,我知道你辛苦,放松两天,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五月下旬,室内温度升高。 姜蝶珍感觉到热气薰薰,她难耐地迷糊说:“好,都听你的。” 一颗汗珠从姜蝶珍的脖颈,滑到她的锁骨上。 一个月。 宛如时光凝滞。 男人用舌尖卷走了那滴汗,迟到的微凉,终于席卷她的知觉。 “还要舔。”姜蝶珍嗲声嗲气的祈求到。 她扭动着:“这里。” 他又抚慰了她。 姜蝶珍小声哭叫着:“要被老公....坏...坏掉....再也离不开了。” 第216章 终于,她彻底陷入昏迷。 “你真的离不开我就好了。” 景煾予眼睛漆黑。 他望着姜蝶珍的眼底,暗潮汹涌。 这是一个静谧的,灼烫的,湿热的夏天。 第59章 .赴夜宴 可景煾予还没带她出去放松。 男人就因为工作原因, 回了北京。 让姜蝶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景煾予吃醋上。 他走了几天。 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她想念他, 觉得他可能生了她一点点气。 景煾予离开后。 她吃不好也睡不好, 已经产生戒断反应了。 姜蝶珍在他回国后。 一个人去南青山交了两百多张稿。 第二天, 她就去探望了安顿下来的棠礼。 小苑临时接了一个工作。 两天以后才从杭州赶过来。 于是棠礼一个人, 在惠比寿简单落脚。 姜蝶珍去酒店探望她的时候。 棠礼坐在椅子上看书。 棠礼看见姜蝶珍来了,起身打开门, 很温柔地对她笑:“宁宁, 这段时间在日本还好吗。” “煾予把我照顾得很好。”姜蝶珍放下买的东西, 她心疼道:“怎么不换一个大一点的酒店,至少也要有沙发呀,这样你躺下来也不会难受。” 棠礼摇摇头:“还好,景先生替我和小苑安排了住宅, 在西麻布那边。但我提前来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想先过来探望一下你。” 她疲惫地笑笑:“因为我现在不确定, 要不要和贺嘉辛见面, 我只是想一个人看看他。我很没主见的, 很想你陪在我身边, 替我拿一下主意。” “如果他过得好,我想一个人回国,不打扰他。如果他过得不好,我想陪陪他。往后走,我和他缘分很淡薄了吧, 我没想过抢婚。” 她站起来,整理好衣服。 在狭窄的小房间里转了一个圈儿。 棠礼笑着问姜蝶珍:“我这几天吃得清淡, 换上了几套垂坠感强的衣服,这样是不是不像怀孕了。” 姜蝶珍看着棠礼一边转圈,一边对她笑的样子。 她眼睛湿润了。 可能这段时间,棠礼连一个欣赏她模样的人都没有。 姜蝶珍颤声道:“你啊,只说来探望我,你有好好照顾你自己吗。” 棠礼解释道:“当然有。” “仲伯母对我特别好,临走那天我陪她下了棋,我哭着说我很任性,想来日本见他一面。” 棠礼艰涩地笑笑:“仲伯母不喜欢看人哭,也不想我再和贺嘉辛有接触,但她还是应允,让我过来了。” “我实在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就这样挺好的。六个月小孩也蛮稳定,可以在外面运动一下。” 姜蝶珍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下楼买了很多营养品和水果,分门别类的放好。 “你千万别吃便利店的速食,一定要吃点膳食纤维。你本来胎儿就不稳,棠礼,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活着。就算......贺嘉辛真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肚里的小孩也是你的亲人。” 棠礼说:“我是不是很任性。明明知道它可能没有爸爸,依然把它生下来陪我。” 姜蝶珍把西瓜切好。 她停下动作。 房间里只剩下水池里,水龙头的冲刷声。 半晌,姜蝶珍才说:“棠姐姐,我和小苑,还有淇姐,也是你的亲人。” 她走过去,把坐在椅子上,无声落泪的棠礼在拢里。 姜蝶珍:“就算没有他了,这个就算我们几个女生的孩子,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它,一定让它健康成长。” “吃点西瓜吧。” 她拿起一块红红的西瓜,给棠礼递到嘴边。 姜蝶珍说:“煾予告诉我,喝水可以缓解紧张,我们有负面情绪的时候,试着转移注意力,从北京一个人到这里安顿下来的你,已经很勇敢了。” 棠礼咬了一口,汁水很甜。 她微笑说谢谢。 咬了几口。 她又食不知味地放下来,叹了气。 自从奶奶去世后,贺嘉辛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可现在,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 棠礼有点茫然地红着眼睛:“只是有时候,我会突然不知道未来的着落在那里。” “宁宁,我现在的情绪很差劲,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 姜蝶珍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两人望着天花板发呆。 姜蝶珍闷闷地说:“我很理解你。” 姜蝶珍:“前几天我绘设计图,忽然意识到,连穿衣的品味都有差距,大家都很难和别人共情......不敢想象,如果景家人不喜欢我,煾予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千里迢迢,一个人来看他,我会有多难过。” “你很坚强了。” “往前看吧,再勇敢一点,多想想自己能做到的事。” 棠礼轻声重复:“能做到的事?” “你也告诉我,你会很多种语言。等我和淇姐把工作室开起来。” 姜蝶珍的眼神亮晶晶的,“以后我要把门店开到巴黎,你就是我的驻法顾问。” 第217章 “如果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能完成这个愿望,充当见证者吧。” 棠礼笑了起来,说,好。 “宁宁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姜蝶珍有些脸红:“我是不是忙着自说自话,并没有帮到你。” 棠礼侧头看她,笑了:“你有治愈我呀,有种加入计划的感觉,我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她揉了揉肚子:“其实我只需要一个决心。” ——“一个分手的决心。” “宁宁,我有时候都希望他对我狠一点,快刀斩乱麻,我可以彻底解脱,走向新生。” “而不是一边愈合一边结痂,我永远放不下和他有关的过去,也没办法好好生活了。” 姜蝶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坐起身,眼眶有些红:“棠礼,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想着和他有未来,而是劝他放下你,过好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刚刚才会忧虑未来,才会觉得没有着落。” 棠礼怅然笑了一下:“我有个法语系同学,在一家电器公司当亚太区的高管,他说能帮我一个忙。” “我这次来,并不是,要把贺嘉辛抢夺过来。他母亲和他的家人,是一座我无法逾越的大山。” “我朋友说,他能帮我。做我的男友,陪我出席贺嘉辛的订婚宴。” 棠礼垂下眼睛:“只有这样,才能让贺嘉辛彻底死心,齐小姐和他的家境很般配。我去看了她在新宿的个人展览,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孩子。” 姜蝶珍从未想到。 棠礼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她一直觉得。 棠礼是很脆弱的人,但是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坚韧。 姜蝶珍:“可是,棠姐姐,你不是告诉我,你觉得贺嘉辛和齐汐微的感情不深......所以你才来日本,想要和他重修旧好的吗。” “这一个月以来,我想了很多。” 棠礼苦笑道:“宁宁,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为我绝食,抗婚做到这个地步吗。” “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我不想再看他为了不可能的事情,耗费几年了。抗争是没有用的,我已经放弃了。” “我对得到他这件事,没什么指望。我只想他能心无旁骛地获得幸福。” “我现在都不明白,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责任还是爱情。” “就算现在,他和齐小姐感情不深,但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如果他放不下我,还和她在一起,不好过的就是三个人。” 棠礼叹了口气:“其实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我放不下他......他照顾不好自己,也非常是个害怕寂寞的人。他打游戏,听音乐会开最大声。在伦敦我们还一起养了一只叫贝蒂的小狗,后来送给邻居了。” “所以齐小姐陪着他。” “他们有小孩和周围人支持的情况下,就不会寂寞了。” 姜蝶珍眼睛湿润了。 她只是想,人人都渴望被爱。 棠礼对贺嘉辛的感情,已经到了在远处看着他过得很好,也会为他微笑祝福的地步了。 是啊,她把他放到比自己还重要的地步。 姜蝶珍回忆起来:“淇姐问我什么是爱,我说我不太懂,但是景煾予陪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心。” “我没办法设想他和别人在一起,一点点也不能。” “棠姐姐,你真的是一个精神富足的人,很坚韧。” 姜蝶珍神情认真。 “我想贺嘉辛也不懂爱,是你无条件的包容和宠溺,才会让他这么依赖你。” 棠礼笑了,揉了揉她的肚子:“我认识他的这么多年,他周围有很多女人。我会吃醋,但我从来没有忧虑过。因为他不可能为第二个人,和家里抗争十年。” “所以已经够了,宁宁,真的足够了。我现在只想让他幸福。” 肚子里的小孩像是动了动。 棠礼有些惊喜,又温柔地笑了。 她指着肚子,让姜蝶珍见证这一刻。 “你看,我也好幸福,我还有它。这个小孩和贺嘉辛有关,已经是这十多年的经历里最棒的礼物了。” 棠礼转头问姜蝶珍,眼睛里有光:“而且,宁宁的计划里有我,是你给我的力量。让我有了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 姜蝶珍没想到。 她和贺嘉辛在东京见面,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小苑来东京了。 她陪棠礼,住进了景煾予安排好的宅邸。 姜蝶珍终于安心了不少,她也没闲下来。 藤原女士接待了她。 君恩总部在银座。 贩售的店铺错落在代代木到神田的jr山手环状线上。 几乎随处可以见到。 藤原女士带她从西麻布出来,介绍道:“六本木这边没有百货公司,但是有家私设的君恩和服店,在东京地下铁南北线的一丁目附近。” “北京的君恩,不会有和服的品类,这是裴老先生开设的私牌,里面的布料品质很高。” 姜蝶珍虚心地点头:“麻烦藤原老师带我多学习一下。” 第218章 这是一栋两层透明小楼。 站在外面看,结构古雅,像一家美术馆。 东京的贩售的和服是单独一脉。 腰带有几百种不同的种类,大多数白茶,青蓝和苍山绿三种颜色构成。 网状底纹有菊花和樱草图案,配上金茶色的高丽编绳。 姜蝶珍细细观察了手里的皮料。 “这种布料是结成茧绸吗。”她问。 专柜sa笑道:“是的,您眼光很好。” 姜蝶珍听着柜姐的介绍。 她说:“我有个朋友,也在东京买了一匹结成茧绸,让我织衣服。这种布料四十天才能纺一反,挺稀有的。” “是的,比较稀有。” 藤原女士介绍道:“这是久保品子送来的盐濑腰带,她是很有名的染色家。jr中央线的山鹰站,很多武藏野的古樱花林,他们都是供她私人所有。” 藤原转身,让助理去叫一个设计师过来。 她介绍道:“我这里有位设计师,在之前宋瓷明墨的设计比赛中,她的团队被选中了七件礼服。她是品子的学生,结成茧绸的温水浸泡脱浆,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个小姑娘啊,风格多变,已经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koody,在涉谷的109商场有门店,是一个很出名的地雷系少女服饰。” “她的履历很好看。初中毕业,在罗德岛设计学院学习,两年后回日本读东大经济学部,不仅漫画和君恩有联名,已经担任了七八部动漫的视觉顾问。前几天,她的设计作品,还在原宿举办了个人展览。”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优秀的人。 “她要订婚了,这段时间很忙,今天来店里取样衣。” 导购指给她看,“这位就是齐汐微小姐,也是中国人哦。” “今天啊,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恋人贺少爷送她过来的。” 姜蝶珍把脸转过去。 看着一个穿着黑裙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 齐汐薇频频侧头,和恋人聊着之前去过的京都的苔寺。 他们聊天,说去那里上香,看雨。 她的恋人不是别人。 ——是久违的贺嘉辛。 男人清瘦了不少,但看上去很有精神。 他还是棠礼喜欢的模样,眼睛深邃,面容英俊,沉默倾听身边的人说话。 直到他绕过众人,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姜蝶珍。 姜蝶珍想要转过脸,逃避和他的对视。 “这位——” 她的心脏蓦得一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她,是棠礼。 姜蝶珍浑身发冷,不敢想棠礼会有多难过。 “姜蝶珍。” 男人本来眼神空洞,直到看见熟悉的人。 贺嘉辛微微眯起眼睛,随即瞳孔一下聚焦。 他顾不得周围站着助理和他的未婚妻。 贺嘉辛径直冲到姜蝶珍面前。 “还真是你。” 贺嘉辛面容疲惫,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焦虑:“你怎么在这里。” “是她和你一起来的吗,棠礼呢,她呢,她在哪。” 姜蝶珍微微摇头:“她不在。” 贺嘉辛不信。 他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冲出店门。 “棠礼,棠礼!” 齐汐微把脸转过来,和姜蝶珍对视。 她看起来很冷淡,是那种清冷挂的,黑头发,红唇,眼神沉寂。 她没有在意情绪几乎失控的贺嘉辛。 齐汐薇走上前来。 她和姜蝶珍握手:“你好,姜小姐,久仰大名。” 姜蝶珍和她回握了手。 “我认识你。” 齐汐薇欣赏道:“我很喜欢伦敦时装周发布的那条「黑天鹅」,后来巴黎展览了设计的第一条裙子「海报情人」,我也收集了。” 姜蝶珍感激道:“谢谢你的赞赏。” “齐小姐,你也很优秀,你才二十五岁,已经有自己的品牌和个人展览了。” 齐汐薇笑了一下:“我很欣赏你的能力,期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共事。” 姜蝶珍还在担忧贺嘉辛。 她收回目光,轻声说:“嗯,一定有机会的。” 齐汐薇像是终于回过神。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齐汐薇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姜蝶珍,问:“棠礼,是你朋友吗。” 姜蝶珍想要说什么。 她思考了一会儿,咬住下唇。 还没等她开口,齐汐薇笑了。 “我之前很想知道,到底美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男人魂牵梦萦地思念她。” “——可现在,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对还没见到的女人,竖起敌意,这本来就很丑陋吧。” 齐汐薇说:“比起棠礼,我一直更想见到你。” “我和景煾予有过一面之缘,慈善宴上,我画了一只落在地上的鸟,所有人都说是莺哥儿,他说是凤凰。只有他欣赏过我。” “我很想见见,他亲手栽培的女人,到底有多好。” 齐汐薇像是想起了什么:“姜小姐,你知道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吗。” 第219章 “我对棠礼没什么兴趣。但我认定,你会成为我的宿敌。” 姜蝶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不是说,对还没见到的女人,竖起敌意......” 齐汐薇抿了口咖啡,摇头道:“我欣赏的人,只有景先生一个。我并不是真把你当敌人,而是对手。” “姜蝶珍,和我比试一下。” “这一季的蒸汽波主题,我会做出十套衣服供选择。” “你也要有十套的构思,愿意接受挑战吗。” 姜蝶珍:“我当然愿意。可你要结婚了,这几个月应该很忙吧。” “忙得不是我,而是我的家族。” 齐汐薇淡淡地说:“我和贺嘉辛的确要订婚了,我并不天真,和他联姻是一件顺气自然的事情。我没办法反抗什么。” “说实话吧,我对贺嘉辛,是有感情的。” “感情不受控制,能发生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我第一次意识到,他这么散漫的性格,会对一个女人那么深情。” “但我,也并不想拆散谁。” 她笑了一下:“我很羡慕你。在巴黎的时候,看你被几个女孩子簇拥着,平凡幸福,美好。” “就像不知道有的地方,有所谓的上级国民;也有世袭议员独.裁的群愚政权;更有数代人,都没法逾越的阶级格差。” “说多了你也不会共情,但我想帮贺嘉辛做点什么。” 齐汐薇的神色冷下来:“只希望他疯完以后,要陪我演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姜小姐,那天你和裴老说的那段话。我陪藤原老师来的,在会客室听到了。你说是环境培养得你这么优秀。这段是上野千鹤子教授,在东京大学入学式上的演讲吧。” “19年的那次演讲,我就在台下。教授说,‘不要用得天独厚的环境和与生俱来的能力,贬低不受眷顾的人’。” 齐汐薇笑了:“所以,我会最后帮助你们一次。” 齐汐薇问道:“姜小姐,我这个宿敌,是会让你佩服的对手吗。” 姜蝶珍用力点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谢谢你。” 她深深地,用力地鞠了一躬。 “齐小姐,我会努力提升自己,让你享受和我的竞争。” 齐汐薇站定,凝视她,轻柔地说:“你只需要向我证明,他选择了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做妻子。加油吧,小姜。” “对了。” 她揽起黑发,抵住唇轻微地咳嗽一声。 齐汐薇:“如果你看见棠礼,记得和她说,有些事儿我也没办法选择。我自由惯了,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爱上让我痛苦的人。” “你让她别放弃,或许我也在等待一个契机,可以救赎自己。” 姜蝶珍说:“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他。” 齐汐薇无奈地笑了:“贺嘉辛很好,任何女人都无法抑制地会迷恋得不到的男人吧。毕竟,心,是控制不住的。 “希望她啊,别让我久等。” 姜蝶珍叫住她:“如果可以的话,不是宿敌,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齐汐薇走下台阶。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想,你不需要朋友。我要做,就做唯一。贺嘉辛的心底也是,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位,我不要。” 她和棠姐姐,都是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姜蝶珍目送她远去,怅然地想。 是啊,煾予说得对。 愿意静下心了解一个作品的内涵。 会发现每一个作品,都存在灵魂。 只是有些灵魂的接口,暂时没有共通,并不妨碍意义深远。 她只想要快一点,成为让齐小姐佩服的对手。 手机里,传来齐汐薇的消息。 “订婚的前一天,贺嘉辛会在这个酒店。我给他们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他就要原封不动地回到这里,好好地和我进行订婚仪式。” “能做到吗。” - 紧接着。 姜蝶珍就和藤原女士,预约了七大品牌的设计部的面试。 呈上去的作品,不出意外。 每一册,都通过三十六页,都让品牌记住了姜蝶珍的名字。 姜蝶珍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感到骄傲。 被他们夸奖的间隙,她总是难以自制地想起齐汐薇。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齐汐薇为什么要用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举例子。 因为《兰闺惊变》那一年的奥斯卡。 琼·克劳馥没有被提名,却当了评委,贝蒂戴维斯被提名,也没获得最佳女主角。 如果对手已经成为了面试官一样优秀的人。 作为参赛选手获得赞誉,已经无关紧要了。 当天的晚宴,是她期待已久的艺术展。 她亲眼见到了山本耀司本人。 她被藤原女士带领着。 第一次融入了东京的上流艺术圈子。 齐汐薇也来了,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遥遥对她举起香槟。 对方用唇语,说恭喜。 然后齐汐薇的神情,出现微微的波动。 顺着她的眼神。 姜蝶珍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景煾予。 第220章 男人穿着衬衣,袖口翻折出褶皱,用黑色的袖箍调出合适的长度,露出手臂淡青色的静脉。 他挽起姜蝶珍的手,弯起唇角,一语不发。 景煾予从身后走过来,陪她站定。 这个白日里,被君恩的高层,陪同来参加面试的女孩子。 光是和景煾予并肩,已经是独一无二的殊荣了。 景煾予:“来晚了,听藤原说,那几个品牌都对你很满意。” 姜蝶珍点头道:“嗯!你陪我花费了整整一个月诶,我的努力中有你的一半。” 男人脸庞棱角分明,英俊凌冽。 额发上有汗,半湿的脸庞呈现出强烈的诱惑力。 他来的路上,应该赶得很急。 是担心她会紧张吗。 景煾予:“还不够,我要他们都记住你。” “姜蝶珍,把手交给我,我带你去认识各个品牌的chef d'école。” 他身上有淡淡的乌木沉香。 姜蝶珍闻到了很安心的味道。 她就像误入了一场童话。 他会挽起她的手,陪她长长的舞。 她并不特殊。 他在她身边,无条件的陪伴和肯定,让她成为了最特殊的一个。 这些设计师都盛赞她的优秀,说如果跟着他们品牌,她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设计师。 但姜蝶珍点头,说认识他们本身,就是她希冀的事了。 但她很明白,只有在君恩,她才是自由的,不被束缚的。 她可以开创自己的流派,而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别人走。 - 姜蝶珍被这七个品牌,彻底记住的这天。 她喝醉了。 景煾予扶她上车。 “他们说记住我了。” 女生嗓音绵软,清甜雀跃,兴奋得不得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参与到这么多品牌的审美标准中,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记住我。” 她侧身抱住他的脖颈,在男人的耳廓旁,呼着热气说:“煾予,谢谢你。让我更好地成为了我。” 姜蝶珍很容易和他讲谢谢。 唯有这一次,他满耳朵里都绕着她甜蜜的句子,在共振,让他甜到了心底。 景煾予吩咐司机开车。 他说完后侧过身,看见姜蝶珍盈盈笑着望向他。 她小小的脸颊上,泛着柔嫩的粉色,眼波潋滟,娇俏可爱。 “你来的路上,一定很着急吧。” 姜蝶珍嘴唇水润,像小猫一样弯弯翘翘的。 “你是不是很担心,我会被他们挖走。” 景煾予淡淡地笑了一下。 姜蝶珍:“你别不承认!你看宴会上,你都不肯放开我一秒钟。” 景煾予很宠溺地弯唇。 他沉声说,我承认。 然后,男人似有若无地亲了她耳垂一下。 姜蝶珍很没出息地扑上来,窝进了他的怀里。 她又接着说,“这两天我很想你,你一直都不回来,害我等了很久。” 姜蝶珍的撩拨总是无辜又媚骨天成。 她把两条腿收起来,并膝依偎着他坐着。 从景煾予的角度,可以看到两条白嫩的细腿,和不盈一握的浅薄脊背,柔软的胸线弧度很性.感。 她的裙摆从膝弯上滑下来,滚落在大腿根的位置。 蝴蝶胎记若隐若现。 姜蝶珍嘿嘿笑着,在汽车转弯的时候。 她拽着景煾予的手,环住她的腰。 她往男人怀里躲,吊着他的脖子,撒娇一样摇晃着:“我是不是很好看呀。” 姜蝶珍做出解释:“我之前都没觉得自己好看。谁知道呀,有的人,眼睛恨不得长在我身上。” 景煾予咳嗽了一声,别开脸。 看见男人不理她。 姜蝶珍有点委屈地嘟起嘴:“你之前一直盯着我看,都没挪开过眼睛。难道你看的不是我!” 景煾予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是你。” “那就好!”她趁着醉意,紧景抱住景煾予的腰。 姜蝶珍的吐息很甜,又热又嗲地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不要你的话了。老公,没有你,我不行的。” “什么不行。”男人的嗓音很哑。 姜蝶珍一字一顿,耐心解释:“没有你,他们不会记住我。是因为你肯定了我的价值,他们才愿意了解我的作品,从而看见我。” “煾予,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特别特别重要。” “我说我只在乎你,不是一句敷衍的话。” 景煾予没料到,她会对那天的事情做出回应。 当时,两人都是熬了一夜。 他去洗澡缓解睡意,工作到清晨的确不太清醒。 男人承认,那天确实很不满足。 ——主要是结束了一个月的黏腻,他也有戒断反应。 可是现在,他心尖用糖霜和甜奶糖做出来的小恋人。 在他的怀里又拱又哄的,一直给他道歉,认真回应他的每一句话。 他哪里还顶得住。 景煾予端抱着姜蝶珍的腿,把她置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男人没有忍耐了,掐着她的下颌,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221章 她好甜。 和那天舔舐过的香槟,是同样的甜蜜。 姜蝶珍被他抚摸得好痒,压在她心底的沉重大石就像被凿开了一样轻松。 她银铃一样动听的笑着。 接吻的间隙里,从她泛着水光的唇边流泻出来。 景煾予感觉手感不对。 他本来想帮她遮住蝴蝶胎记。 到腿间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她没穿。 景煾予的眼睛,彻底暗了:“小乖怎么这么浪啊。” 姜蝶珍像是得逞了一样甜甜的笑。 她乱扭着腰,好像过去被他裁开丝袜的缝线也会害怕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子,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趁醉勾引她的,骨骼酥软的妖精。 她搂着他,伏在他耳畔,呼出热气,撩拨道:“你那天说,结束后,在高楼隔着玻璃上做一夜,是不是真的?” 姜蝶珍的手掌抵在他的胸口上,又热又烫。 像是在期待。 他仰起头,轻轻咬她因为喝醉而变红的鼻尖。 男人暧昧笑道:“你是在质疑我吗?” 第60章 .订婚夜 棠礼一直是打算彻底离开贺嘉辛的。 藕断丝连的话, 痛苦的是三个人。 为此她自己苦一点,也可以。 反正也没有被人好好珍惜过。 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再疼一点, 她也能承受了。 姜蝶珍来探望了她几次。 棠礼都在看书。 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才能不那么难过。 五月, 棠礼重刷了一遍法语的delf, 拿到了c2的好成绩。 这门她学了十多年的语言, 从来没有辜负她。 棠礼和仲时锦商量以后。 打算明年去巴黎索邦大学文学院,读比较文学。 如果宁宁要来巴黎发展的话。 她也可以帮到她。 几年之前。 棠礼在伦敦读硕。 她学的专业, 交往的朋友, 完全是贺家的意思, 把她培养成一个不见光的情人。 这次,她想为自己活一次,安静地在喧嚣之外,感受人生的旷野。 不为了别人活, 为自己活。 最近初乳结痂。 棠礼在这里, 不习惯东京的气候。 乳.头痒得厉害。 她很敏感, 一抓挠就会出现宫缩。 加上这几天运动量很大。 棠礼经常头晕眼花, 身上冒虚汗。 为此她只能去医院检查一下。 回来的路上。 刚下出租车。 棠礼就看到有一辆黑色轿车, 停在宅邸前。 有保镖在车旁值守。 几乎是瞬间。 她意识到了, 一定是贺家主动找上门了。 只是棠礼不知道。 车里坐的是贺嘉辛还是他的母亲。 棠礼心跳的很快, 却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 这段时间,只要她站久了,膝盖和脚踝都会疼。 她要找地方落脚。 还没等她迈下台阶。 男人已经迈着长腿从车上下来了。 周围的人毕恭毕敬地叫他:“贺先生。” 棠礼心脏蓦得一沉。 她还没有来得及躲,只感觉自己眩晕的症状,再次加剧。 她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贺嘉辛几乎是不容置哙地, 把她塞进了车里。 男人关车门的声音很重。 “躲得了吗?”贺嘉辛在她耳畔问。 “嗯。”棠礼根本没有抬眼看他。 她紧张得浑身发抖,却说:“我没躲。” 如果没有躲的话, 为什么要颤栗呢。 她好担心车里坐的不是贺嘉辛,而是他的母亲顾岚。 她尽量绷直脊背,不让贺嘉辛发现她在恐惧。 棠礼对贺家人的惧怕,根植在她大脑皮层深处。 她看见停在眼前的黑色汽车,就陷入浓烈的不安。 脑袋里全是不好的记忆。 不管是被迫打掉小孩,还是被威胁人生安全。 她曾经如此依赖贺嘉辛。 只因为他能帮她,摆脱贺家人的骚扰。 现在她不怕颠沛流离了。 更不敢设想,和他有什么以后。 贺家为了让姻亲齐家放心。 一定会做出更狠绝的行为。 棠礼只能像惊弓之鸟一样提防着,希望噩梦暂时不会降临。 贺嘉辛看她怕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温柔地揉了下棠礼的头发:“别怕,是我,没有别人,我连四哥都没有通知。” 棠礼这么恐惧,却为了他不远万里过来。 贺嘉辛心里柔软地厉害。 他微微拢着她的臂弯,让她靠近自己。 “怎么怕成这样,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棠礼吸了吸鼻子:“我们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贺嘉辛愣了下。 他强势地掰过她的下颚,让她看清他漆黑的眼睛。 棠礼翕动着眼睑,认真凝视了他片刻。 她鼻子酸了。 看得出来,他过得很不好。 贺嘉辛瘦了太多。 男人笃定道:“棠礼,不管你身在何处,我一定第一个找到你。” 第222章 她和他碰了碰,垂落下来的手。 这个微小的举动。 对不擅长主动的棠礼来说,已经是信任他的体现了。 她闭了闭眼,说:“我知道,我没有怀疑过。” 贺嘉辛盯着她看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看进心底。 他在片刻的忍耐后,还是忍不住想吻上去。 棠礼偏头躲开了。 男人只感觉心脏被人捏了一下:“棠礼”。 他只想不能再让她害怕了,于是稳定了情绪:“你从北京到这里来,不远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来看我的吗。” 棠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 她颤抖着说:“......是的。” “我很想你,但是就保持这种距离就好。” 几天前,她才去新宿,看了齐汐薇的艺术展。 从一个人的作品,应该能看到对方的灵魂。 齐汐薇有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和浑然天成的点石成金能力。 棠礼很欣赏她。 她不想破坏他们。 贺嘉辛抓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棠礼想躲。 男人抓得更用力,让她的手背都感觉到微疼。 贺嘉辛侧头看她,用一种商量的语气:“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你明白的,只有你才能让我好过。” “......” “我和她还没订婚呢,你放松点,好不好。” 棠礼眼睛湿漉漉的。 她不明白自己那些别扭从哪里来的。 明明千里迢迢来看他了,又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她真的舍不得推开他。 她抹了两把脸颊,把乱糟糟的头发拉到侧脸前,尝试着把泪眼盈盈的模样藏进头发里。 “我好想你。”贺嘉辛抱住她,呼吸埋入她的头发中。 男人的低哑的鼻音像撒娇,他的语气珍惜无比,就像哄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贺嘉辛:“我老是睡不着,因为我总想起之前在伦敦,你给我煮牛奶和醒酒汤。” “你这个人好执拗,都不知道把牛奶放在锅里烫。每次都剪开了来煮,漫出来的牛奶到处都是,最后冷了以后,会凝结成一层奶皮。” “棠礼,你知道吗,半年了。没有人给我煮牛奶了,我再也没有吃过奶皮了。” “也许对别人来说是小事,可我无论什么微不足道的瞬间,都能想起你。” 贺嘉辛鼻尖酸涩,最后嗓子越来越哑。 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像一个失去依靠的小孩一样,低声呜咽了起来:“我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找你。” “我找过很多人,他们都说没有你的下落。” “你看,还是让我找到了。” “我有很上进的,我有很努力。还记得......你最早陪我创业,我一事无成,只想啃老。你做代购赚钱,有一天,你买下了好多衣服和鞋,你摆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问我好不好看。我当时泼你冷水,说还不是要卖出去。你看......你都舍不得自己穿。” “现在不一样了。我在新宿有一幢百货大楼,里面你想要的衣服和包都有,我带你去买好不好。” 棠礼很想狠下心肠,说晚了。 这些碎片一样的只言片语,渗进她的记忆中。 就像玫瑰星云一样的仲夏夜甜梦。 她还是忍不住弯着眼睛,对他笑,说,“好”。 贺嘉辛真的很幸运,什么都唾手可得。 他可以随便地补救之前种下的坏和恶。 也可以再一次拥有她的爱。 在她说完这个好字以后。 男人锋利怅惘的五官,被欣喜的情绪包裹,眼神写满了温柔。 他被宠溺着长大,为她做出的抗争,是他吃过最大的苦。 棠礼嗅着那人怀中的味道,她再一次沦陷了。 他触碰她的力度。 就像很害怕她会碎掉,又珍惜她的感觉。 “再给我一晚吧。” 棠礼颤抖着眼睫,向上天祈求道。 也许是上天应允,真的给了她最后的一晚。 他们的感情,宛如夜雾下的昙花。 露水会蒸发,再也无人知晓。 贺嘉辛带她去内藤新宿,逛百货商店。 他陪伴在旁。 男人充满耐心,让身材有些走样地棠礼,一件一件地试衣服。 之前他没有做到的事,现在悉数补偿她。 凡是她眼睛扫过的衣服。 他都让导购拿了。 棠礼愿意试,他就耐心等。 她不愿意试,他就买下,让人定制她的尺码。 中途棠礼情绪崩溃了一次。 因为她怀孕身材走样,在以瘦弱为美的日本,并不好买衣服。 直到,她连xxl也穿不下。 导购语气不善:“这件衣服,实在没有小姐您的尺码。” 她看着导购望向她的眼神,有些情绪低落地说。“我不想试了。” 贺嘉辛还没揣摩到她的情绪。 待到他发现棠礼,从更衣室出来,眼睛泛红。 男人看着不断拉扯衣摆,遮住赘肉的她,柔声道:“很好看的。” 第223章 他缓解了她的委屈和不安:“你怎么样都好看。” 然后,贺嘉辛声音低沉地命令导购道:“去把你们的店长叫来。” 他搂着她的腰,示意她别怕。 琳琅满目的高奢品牌,也再也换不回当年她闪闪发光的眼睛。 他太心痛了。 店长来了,慌忙给他们赔不是。 贺嘉辛冷肃地说:“我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这位导购,对待顾客,态度这么恶劣,再去多上上就职培训班吧。” 鞋也不太合适。 贺嘉辛半跪在地上,给棠礼穿上四十码的鞋。 他不知道她因为怀孕水肿,码数变大。 男人只觉得,他伸手按下去。 她的脚会出来小小的印痕,让他觉得心疼。 棠礼终究还是很温柔。 她知道今天xxl的雪纺衬衫,销售金额会计入那名店员的名下。 于是结算的时候。 棠礼拜托经理又拿了几套同样货架的衣服。 在外面工作,人人都不容易。 她并不希望为难谁。 本来就是她自己身材走样,她不想连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被批评的店员叫奈美。 虽然她被批评,但是今天她的业绩最高。 几乎一天,就得到了其他同事一个月的业绩。 下班之前,被同期恭喜的时候。 奈美愧疚地写了一张小卡片,放进送货上门的奢侈品小袋中。 “谢谢你,被爱着的你,其实很漂亮。” 她想她明白这位英俊多金的男人,对这个微胖虚弱的女人,那么执着的原因了。 心比长相好,懂比爱重要。 - 回到家。 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 陪伴在贺嘉辛身边的魔法,悉数消失了。 彻底让棠礼意识到这一点。 是几天以后。 她和小苑去商场买日用品。 那天,她俩没用塑料袋,只用了一块印着超市图案的帆布袋。 绳子提断了。 方才购买的商品滚落一地。 有的还跌进了水洼里。 黄微苑让棠礼站着别动:“小棠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一只新的。” 棠礼点头。 送走小苑后,她艰难地想要把滚落的果蔬捡起来。 她怀孕,蹲下去会轻微子宫错位,有些不方便。 就是这个时候。 她注意到开车跑车,停在马路对面的贺嘉辛的。 如果可以的话。 棠礼这辈子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一切能能停留在前几天。 他陪她去百货大楼,采购完,她画着裸妆的模样也好。 可男人就是看见了。 他摁下车窗,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 贺嘉辛副驾的女人,显然就是齐汐薇。 少顷,他撇下正在打电话的齐汐薇,过马路来帮棠礼,捡掉在地上的苹果。 周围行人匆匆,没有人停下脚步。 贺嘉辛才是最不应该停下脚步的一个。 棠礼装得完全不认识他。 她神情有些疲惫地说,谢谢。 她指尖温度滚烫,不像是在害羞,倒像是发着低烧。 贺嘉辛看着女人苍白虚弱的模样。 恨不得立刻把她搂进怀里。 让这个操蛋的世界爆炸吧,他只在意她。 “笃笃笃。” 不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是齐汐薇。 她穿着紧身的淡木纹包裙,勾勒出极好的身材。 齐汐薇弯下腰,沉默着捡了一个苹果。 然后她走过来,递到棠礼的手上:“小心点,刚下过雨,这里路面湿滑。” 贺嘉辛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看见棠礼的手在颤抖。 他感觉到有一把刀,缓慢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贺嘉辛几乎能感觉到唇齿间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心紧缩成一团,疼得要命。 他居然没办法开口,向身边的人介绍她。 棠礼那么努力想让他成为一个好丈夫。 他一句话就能让一切前功尽弃。 棠礼接过苹果,挤出笑容说:“谢谢提醒。” 她看着齐汐薇的脸。 她神情黯然,开始不断地设想,贺嘉辛会不会爱眼前这个女人,到更深更珍惜的程度。 有种从心里涌起来的情愫,让她泪腺一阵发热。 对于和贺嘉辛不可能在一起这件事,她已经很努力地接受了。 可是看见他和新的恋人,并肩站在她眼前。 她的眼睛还是被泪水弄湿了。 她噙着泪水恭喜道:“你先生和你一样,都是很善良的人。” 棠礼不敢看身边的人。 她手心全是冷汗,心脏也跳动得急促。 “他还不是我先生。我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齐汐薇笑道:“他平时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有善心,所以我过来看看。” 棠礼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平时很沉默吗。” 第224章 齐汐薇撩起黑发,认真道:“我和他还不太了解,但是今天意外地发现,他还挺有人情味的。” “之前,我和他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讲话。” 棠礼想起在她面前。 什么话都一箩筐地倾吐出来的贺嘉辛。 难道非要不在一起以后,寻觅他爱过她的证明,才会止痛吗。 这种优越感很没有意义,在她能感觉到自己被爱的顶端,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棠礼的心就冷了下来。 她的眼睛掠过贺嘉辛,对齐汐薇说:“也许善于倾听,才是好恋人吧。” 她可以教齐小姐给他煮牛奶。 ——用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身份。 但是棠礼做不到。 她满心都是嫉妒和羡慕的负面感情。 一想到,他们夜里可能会睡在一张床上。 棠礼的胸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黄薇苑拿着帆布袋,来得很快。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嘉辛一眼。 随后,她用四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我们回家吧,一会儿回去晚了,姐夫又该着急找人了。” 黄微苑装好水果,像是闲聊:“我姐夫呀,就是黏人,一刻也离不开我姐姐。” 贺嘉辛蹙起眉头,似乎想要说什么。 最后,他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回家的路上,棠礼一路沉默。 直到回到家。 黄薇苑在楼下整理购买的果蔬,悉数把它们放入冰箱。 棠礼上了楼,直到确认周围没有人听见。 她才埋在被子里,咬着手指呜咽出声,泪水任性地往外流着。 她哭得好累,很久才缓过来。 棠礼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拨通了同学的电话:“周六那天,你来这个地址找我吧。” 愿意帮助棠礼的同学姓宫,叫宫隽。 他说,好。 - 棠礼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还是发生了。 本来,贺嘉辛的那群狐朋狗友,也在单身夜派对上,陪他喝酒。 姜蝶珍她们陪棠礼去找贺嘉辛,只是想要对他说清楚。 ——以后都不要再藕断丝连了。 棠礼便把答应帮助自己的宫隽,找来了。 谁知道贺嘉辛意识到,棠礼想要彻底离开他。 一点希望都不留给他以后。 男人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突然反噬。 贺嘉辛一脸不善,眯起眼睛,问道:“棠礼,这位是谁。” 棠礼低下头:“之前陪我在联合国领导人峰会,做同传的朋友。” 一旁的男人西装革履,伸出手:“贺公子,我们之前见过。” 贺嘉辛素来眼光很高,没有把棠礼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他冷冷地盯着这个男人看了一会儿。 他掐灭了烟,走回女人身边:“告诉我,你和他没关系。” 宫隽:“棠小姐很好,我在追求她,她也答应给我一个机会。” 贺嘉辛尽量克制住情绪:“棠礼,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和他没关系。” 棠礼:“你明天就订婚了,理智一点,我们是成年人了。” 贺嘉辛黑睫垂下:“棠礼,我不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但你不远千里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爱我吗。” 棠礼看了一下在旁边支持她的朋友。 她的声音轻软但笃定:“我以为那天过后,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不信。”贺嘉辛牙关收紧。 他绷直下颌线条,抓起她的手出了酒吧:“除非你用身体证明给我看,你不需要我了。” 贺嘉辛执意要和她见一面。 她才带着宫隽去的。 谁知道男人看见情敌后,更加雪上加霜。 贺嘉辛撂下酒杯。 他挟持她,来到了酒店。 棠礼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心底涌起浓烈的不安。 她右脸颊上的小痣,带着泪痕,星星点点,让他心疼。 她无措地抓着男人的衣襟:“贺嘉辛,我们不可以这样。” 他曾经是她依恋十年的亲人,也是她逆境中唯一一株救命稻草。 她今天的目的,明明是不想和他纠缠了。 “哪样?”男人不肯放开她一秒。 棠礼对即将要到来的事情,感到慌张:“我们回去吧。” 男人攥紧她的手腕,五指用力:“你会明白,你一定非我不可。” 他浑身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威压。 这种即将要爆发的气势,让棠礼有些紧张。 贺嘉辛现在还在隐忍着,可是即将到达爆发的边缘了。 棠礼安抚他的情绪:“贺嘉辛,你放过我吧。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你不是非我不可的。” 他的嗓音低哑又晦涩:“可我就是非你不可。” 棠礼听完,终于不挣扎了。 她任由男人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贺嘉辛指尖勾出她的领口的发丝:“我们最后在一起一晚吧。” 第225章 棠礼眼尾泛红,她细薄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青紫色指痕。 她眼睫微颤:“不会有人祝福的。” 一切都是天意。 贺嘉辛连续跑了几家酒店,都得到的是客满的提醒。 棠礼呼吸缠在他的胸口。 她很清楚,今晚的贺嘉辛,一定是贺家重点关注对象。 新宿这么多酒店。 全部客满。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个抱着她的男人,还不知道他的家族,多么只手遮天。 一如之前对她的伤害。 她不告诉他,并不代表贺家会默许他们在一起。 两人在一处小旅馆落了脚。 棠礼在大厅等他。 他用墨色细毛笔在住客书笺上,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贺嘉辛;棠礼】 棠礼看着他温柔地笑。 他心脏密密匝匝地疼。 他说,并蒂连枝,好像婚书。 棠礼温柔笑着说,嗯。 随后,贺嘉辛被人支走。 他和店主去楼上,查看空调制冷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 离开棠礼几秒钟,他已经开始心神不安了。 只有和她待在一起。 男人才会有鲜活的温度,眼里也存在希望的亮光。 楼下一片嘈杂。 恍惚间,贺嘉辛听到有人用日语说,有人流血了。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 迈开长腿,往楼下跑。 棠礼跪坐在人群中间。 她的下身全都是血,染红他买给她的裙子。 他唯一对她好,零星的几次,却换来最深切的刺痛。 棠礼的血液,顺着腿流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贺嘉辛,双目赤红,几乎要发狂。 好痛。 心脏好痛。 他觉得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只是想抱着她,过一夜的。 怎么会流血呢。 看样子,棠礼被人推倒了。 他要疯了。 贺嘉辛不住对周围人下跪,求他们救救他的妻子。 求求你们,快拨报警电话。 有没有人,有学过医啊,救救我妻子。 这时候,他看见了。 小旅馆外面停着的黑车。 车门打开。 上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他的母亲。 顾岚看着他满手鲜血的样子。 女人神色淡漠:“贺嘉辛,你还没疯够吗?” 所有人都在这里。 那些车上的保镖,强行把他们分开。 贺嘉辛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他扑上去,柔声问棠礼:“是不是我母亲做的?” 棠礼对他露出了一丝苍白温柔地笑容:“不要为我恨任何人。” “要幸福,答应我。” 景煾予和姜蝶珍那群人,来得很快。 和被押上车的他,匆匆擦肩而过。 回到宅邸的贺嘉辛,把一切都砸了。 古董花瓶,画框,相册,灯具。 全世界都是一片狼藉。 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奔涌,他已经癫狂了,他唯一珍惜的人,已经破碎了。 为此他只想毁灭这个世界,或者一起毁灭。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笑了。 他跪在地上,感受碎玻璃带来的剧痛,一边咳出肺腑一样地喘息,一边疯狂地笑。 这么久以来,他活得多么混啊。 连他最爱的人怀孕,都不知道。 他眼泪濒临哭干,声音也哑了。 贺嘉辛给齐汐薇打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 他认真对对方道了歉。 男人的声音涩苦:“有件事我没和你说,那天我们在街上遇到的掉东西的女人,是我爱了十年的人。” “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亲眼看见,她腿间流出了血。” “是我的小孩,她可能会流产。” “我很在乎她,我只在乎她。之前没在你面前说,是因为她想我做个好丈夫。我知道,我不能。” 齐汐薇似乎有些睡眼惺忪。 闻言,女人坐起身,睡意消退:“冷静,我现在去探望她,在哪家医院。” 贺嘉辛沉声说:“不用。齐汐薇,你出现在她面前,只会伤害到她。” “我打电话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和我的家族脱离关系,之前协议的部分,我一分钱也不要,所有的一切,全部补偿给你。” 齐汐薇有些哑然:“你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还不止。” 贺嘉辛看着站在门口神情惊恐地望着他的佣人们。 仿佛他疯了。 他没疯,这个荒谬的世界,他被他们骗了十多年,他们瞒着他伤害了棠礼多少回。 这一刻他最清醒。 “你转告我妈,这些年她做过的事,我能都能历历细数。桩桩件件,一定能把贺家挫骨扬灰。” “这些都不拿缓解我心底的恨。她从来没有养过我,我不过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 第226章 “如果他们再越过我,伤害到棠礼丝毫,我不怕鱼死网破。” “他们加注在我恋人身上的痛苦,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 贺嘉辛眼中蒙着戾气,蜷了蜷手指,抵在胸骨上,说话凉薄又认真:“齐汐薇,你很无辜,我对你有愧。但我从来没有为我做的事后悔过。” 没有人敢拦砸红眼的他。 后来那晚,他求了好多人,才得到她的地址。 黄月亮高悬天上。 他一个人溜去医院,看了棠礼最后一次。 男人剥开她额角微乱的碎发,怜惜地用指腹摩挲棠礼的脸。 他还没有彻底对这个人好过呢。 还好她在,小小地呼吸着。 让他觉得安心。 棠礼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想为腹中小孩的事情解释什么。 她眼睛有水光,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是为他的温柔感动。 “你别说话。” “嘘。” “让我说。” 贺嘉辛嗓子里像是坠了铅,他艰难说出口:“我和齐汐薇不会订婚了,我已经取消婚约,净身出户了。” 他艰涩笑着:“但没有关系,我的工资都在你那里。我家里的钱,我不想用来侮辱你。” “你养好身体,万一遇到喜欢的人,能托付终生的,就和他在一起。” 棠礼摇着头,泪光莹莹。 她拼命想握住他的手。 最后只得到了一个贴在额角的吻。 她想说,只是黏膜破裂出血,我们的宝宝还在。 但棠礼不能取下呼吸器讲话。 她太虚弱了,她没办法留住他。 男人深切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铭记于心。 他说:“你的人生是旷野。” 然后掉下眼泪:“我会成为一个能让你依靠的人。” 他的口吻那么笃定。 十年来第一次。 她觉得,他真的能承担起宝宝父亲的角色。 第61章 .六便士 被爱总是恬然安心, 不计较的。 棠礼也是。 她流了血,身体虚弱。 可是上天眷顾。 六个月是怀孕最稳定的时期, 她的小孩被保住了。 她也不用做避开他新婚, 不见光的情人。 棠礼不想去怨任何事情。 没有亲人的她, 更明白亲情可贵。 总有人。 哪怕得到很小的一颗糖, 也会满足地笑弯眼睛。 情话说来太浅薄了。 十多年的感情, 用什么言语来描述都太浅薄。 如果一个人,已经住进自己的生命。 讲出这一段前尘。 爱, 恨, 迷恋, 怜惜的词语,都有种片面的词不达意。 棠礼向来举重若轻。 她知道姜蝶珍很在意她的身体。 她肚子里的小孩,宁宁真的很费心想要保护好。 棠礼在病床上还记挂着给宁宁道歉,让她不要和景煾予生出什么嫌隙。 姜蝶珍垂着眼睛:“不会的。” 景煾予那么好。 姜蝶珍怎么舍得因为贺嘉辛的事情, 连坐他。 可直到最后。 两人约定出游东京的计划, 还是没有成行。 后来姜蝶珍再回想这件事, 总有些黄连煨清酒的怅惘。 陪在棠礼身边的时光, 静默, 隽永又悠长。 棠礼是一个很好的人, 出现在姜蝶珍的生命里。 教给她的第一课题, 是学会爱。 回北京以后。 在公司和家里简单修整。 姜蝶珍和许帘淇要去香港进修学习几个月。 七月流火,有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临行前。 几个女生难得有空,在棠礼家里做小甜品。 哄睡棠礼后。 她们三个在阳台喝酒。 黄微苑和姜蝶珍聊起她最喜欢的电影《秋刀鱼之味》 黄微苑躺在地毯上:“女儿道子出嫁的那个夜晚,父亲平山穿过满街霓虹,去酒吧喝酒。” “老板娘看见他衣着得体, 和他谈笑道‘今天从哪里回来呢?是葬礼吗?’” “平山语气怅惘的低下头,‘嗯, 也可以这么说。’” 明明自己小孩的婚礼。 因为太难以舍弃对方。 对父母而言,离开他们羽翼的疼痛,无异于葬礼吧。 许帘淇放下酒杯。 走过去推开阳台落地窗,把风雨放进干燥的房间里。 “发生在棠礼身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帘淇坐在藤椅上:“贺嘉辛做到这样,还是很不错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长环境呀。” 姜蝶珍舔了舔唇边的雨丝:“其实我不太愿意去想,贺嘉辛的母亲顾岚,倒是是出于什么原因,一次又一次地拆散他们。” “但我想,她也有自己需要维护的门第和荣耀,这些对她来说,这一切很珍贵,比爱重要得多。” “顾岚不能理解他们,很正常,也在情理之中。” “人和人之间,很多情感都是不能互通的。” 黄微苑笑起来:“我和小棠姐一直都很在意,宁宁这么重感情的小孩,会不会记恨上贺嘉辛的母亲。” 第227章 许帘淇:“我们都知道你特别维护朋友,害怕你会为此自责委屈。” 姜蝶珍闷闷地想哭:“我在得知棠姐姐,说‘不要为我恨任何人’安慰贺嘉辛后,我的确好心疼她。” 女生把脸埋进膝弯:“现在也心疼,她那么好。” “古代都说投桃报李,我只是帮助了她一点点。我法语很多专业词汇都不明白,翻译奢侈品介绍书籍时,棠姐姐帮了我很多。” “别想啦,现在她很安全。” “宁宁,我们一起听歌吧,缓解一下情绪。” 许帘淇为了舒缓她的情绪,打开了家里的唱片机。 怀孕浅眠。 棠礼听到音乐声。 来阳台找他们。 她看见姜蝶珍眼睛红红的。 于是棠礼走过半个阳台微凉的雨丝。 她叹了口气,半弯下腰,揉了揉姜蝶珍的头发。 棠礼:“我啊,比好多人幸运了。宁宁,你想,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他们和我一样三十多岁,或者四十岁,也没有遇到过能相互付出的人。” 她不说“爱”,却比谁懂得爱一个人。 爱啊,总是越渴望得到的人,越舍得付出。 “我在这个困境里绕了十年,终于抓住了爬上去的藤蔓。” 棠礼柔声道:“那个人也好努力......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订婚前,彻底解决掉困扰我们的问题。” “我不用在不见光的身份里熬着,他也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 “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呀。” 窗外满城风雨,家里灯火澄澈。 阳台的光线沉静又明丽。 唱片机里潺潺播放着情歌:“人离越远/我越感到难以放手/期望你好便够/愿你共未来的配偶/别要像我这样愁/至少叫你绽放笑口” 连坏情绪都能被朋友温柔安慰。 姜蝶珍心底暖烘烘地甜。 黄微苑和她聊天,有些怅惘:“宝宝,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海南的暴雨夜,我为什么要去亚特兰蒂斯酒店找你。” 她笑着:“其实我是想多看看一个不可能的人。” “不是爱情。”黄微苑歪头害羞道:“哎哎我先说,就是初高中小女生讲暗恋的男生那种,和你们闲聊的八卦呀。” 棠礼扬起嘴角:“你说呀,我们听着呢。” 黄微苑说:“就是很在意,很迷恋,没有到要和他在一起的程度吧。” 她垂眸,历历细数:“会看他的微信步数,揣摩他有没有和别的女人city walk。他没有几步路,我又会揣摩他和别的女人,在酒店过夜。” “讲出口,这段关系可能会变质,所以我会忍着一直不说出来。” “但是啊,我发现他,好像喜欢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歌声舒缓,唱到:“不想证实有没有过倾慕/是无力或有心/像谜像戏/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黄微苑的眼神游移不定:“他喜欢的那个人,我认识。她也很好,所以我愈发丧失勇气,只想和他长久地维持朋友关系就好。” “我害怕我喜欢的是幻想的他,更害怕他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不好奇我的灵魂。” “这些敏感,小心翼翼,渴望被认同的情绪,我自己能照顾好,并不想依托给一个不会为我停泊的人。” 她离姜蝶珍,坐近了一点:“所以小棠姐能得到爱情,宁宁能被人好好保护,让我这个旁观的人也能相信爱——” 黄微苑收住了下半句。 她想对姜蝶珍说,所以我会好好守护你。 许帘淇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完成梦想呀,事业啊才是第一位,其他的稍微往后稍......你要好好想想自己追逐的事情。” 黄微苑点头:“我当然是实现梦想第一位。” 她感觉姜蝶珍的长发扫过她的发尾,带来短暂的茶树香味。 “爱和被爱都很奢侈,能有幸见证,我都会觉得温暖。” “和他做朋友,我已经满足了,不想肖想别的。” 黄微苑:“比起对他的着迷,我最近在试一个一番大女主戏,还去学了武术,希望我能试镜通过。” “一定可以的!”许帘淇鼓励道。 她靠着黄微苑坐下来:“我和宁宁也没停下来。最近设计新品牌,她说取名‘栖蝶’,淇蝶,她设计了半只酣眠的蝴蝶形象。” 姜蝶珍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安详解释道:“我特别喜欢《本杰明巴顿奇事》,在恋人的注视下,在怀里安稳地闭上眼睛这个镜头。我想衣服设计的舒适感,就是被爱包裹的安心。” 黄微苑笑道:“栖蝶。蝴蝶睡在爱人的怀里。很浪漫。就像《红》里说‘人啊,难道不是深爱之后再死去吗。’” “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姜蝶珍思绪散漫地重复道:“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 她好想念景煾予。 哪怕是离开一小会儿。 许帘淇调侃她:“宁宁是不是想回去和你家那位睡觉了啊。” “怎么可能!” 姜蝶珍被人揭穿了心事,有些脸红。 第228章 她差点被青柠茶呛到:“我哪有那么黏人啊。” ——“油尖旺金毛玲,这夜有心事,不知道跟他何能再见面,拿起seven买野账单的背面,写了句句哼起小曲后入眠,偷偷唱着这曲幻想他听见。”1 “......” “好啦好啦。”棠礼从冰箱里拿来甜点。 她笑道:“快来吃芋泥冰呀,我亲手做的,等你们到香港啊,尝尝和那里的糖水铺会不会一样。” “我.....我好喜欢和你们聊天的晚上。” 姜蝶珍揉了揉眼睛,把脸埋蓝色史迪仔的肚子上。 好温馨。 身边的小甜品和冰柠茶都适合她的口味。 姜蝶珍:“做设计很容易变得浮躁,看多了高奢浮华,你们能让我静下来。” 姜蝶珍小小声地告诉许帘淇说:“淇姐,这次去香港,我想把我的小猫咩咩带去。” 许帘淇说:“好呀宝宝。” 她知道,姜蝶珍老是把脸埋进小猫柔软的毛毛里,免得自己感动得偷偷哭的时候被人看见。 半夜。 她们睡下以后。 景煾予来找她。 红叶公馆的房子是跃层设计。 姜蝶珍背着她们,偷偷打开门。 在黑暗的楼梯口,她还没有来得及躲,就被人搂进怀里。 男人的唇瓣温热,在她眼睛上轻柔碰过。 在姜蝶珍确认是景煾予后。 他把她抱起来,让她踩在高一些的台阶上,拢住她白细脖颈。 男人手.指揉捏着后脑勺,继续吻她。 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这里,情.欲朦胧,暧昧横生。 大门被风推开倾泻的拐角。 玄关的小夜灯透出来细细的一抹。 姜蝶珍揪住景煾予的衣领,紧张地吞咽一口:“你怎么来了啊......” 她强调到:“我要回去了,不然被她们发现我不在了。” 景煾予盯着她看了几秒,漆黑的眼睛里恍若明白了什么:“当时瞒着我的小秘密,就是这个吗。” 姜蝶珍后知后觉想起来。 拜托他的母亲仲时锦照顾棠礼,和安置棠礼住在这里,都没有告诉过他。 她被吻肿的嘴唇,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他倒也没有兴师问罪。 男人只是捏着她手腕的手重了点,语气冷淡:“为什么不肯依赖我。” 姜蝶珍本来就很愧疚,一听,她就眨着眼睛,想躲起来。 家里传来窸窣声响,似乎有人起来了。 她小声吞咽一口:“好像有人醒了。” “嗯。”景煾予揽抱着她,往天台上走:“我们不在这儿说话。” 姜蝶珍不知道明明惹他生气了,他为什么还要把她抱起来。 她不敢沉溺在怀抱里,有些僵硬。 可是在黑暗的楼道里。 姜蝶珍听着他刻意脚步放轻的声音,还是心跳如骨,耳朵也滚烫。 通往天台的路。 微微的绿荧光,是安全通道的标志。 夜里,下过暴雨的天台。 有一种潮涨的湿润。 姜蝶珍被他扶坐在凭栏上,长睫毛被灯光染成淡金色,眼神不安又仓皇。 他桎梏着她的双肩,在夏风里吻她。 两人呼吸交缠。 姜蝶珍嗅着他呼出的热气,有点讨好地主动吻他。 那人声音很哑:“你知道错了吗?” 姜蝶珍眼睛朦胧染雾,背光处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谁知道景煾予自顾自地接上一句话:“来这里也不告诉我,让我好找。” 原来是这个,错了。 不是说,没告诉他棠礼的事。 男人很容易对她服了软。 她的隐瞒是小事。 他在乎的只是她在这里呆着,他会暂时找不到她。 他不在乎她的讲不出口,也不在乎她没有依赖他。 景煾予只担忧几个小时,联系不上他的小乖。 姜蝶珍透过微湿的睫毛看他。 这个人薄唇利眉,天生寡情的模样,偏偏对她最关心。 一点嫌隙都没有和她生出来。 “以后没有事情隐瞒了。” 她放松地咬了口他的喉结,用舌尖舔了下。 姜蝶珍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闷哼。 他只感觉自己被小猫有倒刺的舌舔了口。 男人揉了她的腰窝,扑哧笑道:“欲这么重啊,嗯?” 她嘴唇娇嫩,用笨拙稚气的方式勾引。 长得天真纯洁,让他上瘾一样想要抱紧他。 他不忍了。 景煾予呼吸很重,去摩挲她的肋骨。 姜蝶珍双手环住男人脖子,唇上水润,又有些哭津津地模样,一边艰难地说话:“你别弄我了。” 楼道里,有人上来了。 是很轻微地叫着“宁宁”的说话声。 应该是黄微苑看见房门翕着缝,所以来找她了。 姜蝶珍害羞地往景煾予怀里躲。 她这个人,在朋友的视线下,总会产生羞耻心里。 谁知道景煾予坏心思一簇一簇的。 第229章 明知道天台的围墙很高,他长指扶住她的脊背,让她坐好。 然后男人更加凶凛地吻了下来。 她绷直脊背,细白的手指推着他,似挣扎似迎合。 “宁宁?” 黄微苑推开天台的门,忧心忡忡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蝶珍浑身一颤,抵御的舌被人彻底攻陷,她像没骨头的小猫一样缩在男人怀里。 夏季的裙子单薄,她领口散乱,白皙的小腿在半空中晃,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红的。 黄微苑愣了下。 楼顶小水洼,被她踩得积水四溅。 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景煾予单手撑住栏杆,把姜蝶珍圈在无人看见的位置。 男人垂着黑睫,长身玉立,语气淡淡:“谢谢你负责任找她,她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姜蝶珍哑了下,捏着他衣服的手指蜷了蜷。 她很甜地心想,和你待在一起才不安全吧。 漆黑城市灯光熄灭,楼顶微光下。 他英隽得惊人,冷白皮肤,如清瓷,烧灼到微红。 不敢直视。 “好,没事,我.....我先下楼了....” 黄微苑才是最紧张的一个。 下楼的时候,她脚步凌乱,简直快要踩到自己的脚。 她知道景家的男人很欲。 仲若旭只和她见过几面,就能完全侵入她的感官。 从仲若旭的言语里,她还能感知到,他对景煾予的崇拜。 黄微苑现在才发现。 原来景煾予才是最有性魅力的人。 怪不得啊,他能把根本没有开窍的宁宁,蛊成这样。 谁看了不说他性感啊! - 去香港之前。 姜蝶珍去了趟贵州,答应给孤儿院小孩做衣服。 她从未怠慢过。 这次许帘淇留在北京,是她和景煾予两人单独去的。 探望完京广电视台拍摄场地。 ——四面环山县城的孤儿院后。 在公益人士的陪伴下。 他们又去了留守儿童走不出来的山。 两人深入内部,山路沟壑纵横,羊肠小道越走越深。 烟尘被风卷起来。 姜蝶珍手里捏着一把男人采摘给她的山楂花,宛如小小红莓。 她好喜欢。 他总是最懂她平凡生活中的浪漫。 到达落脚地,已经是暮色四合的黄昏。 景煾予知道她能吃苦,也知道她不觉得这是苦。 随行有很多人,制衣的厂商和打板师傅。 从北京过来的人,来到了山里的学校安顿下来。 大多数吃着夜晚的贵州豆豉回锅肉火锅,都笑着抱怨着不想折腾了。 姜蝶珍却一句怨言都没有。 她只是在他帮她采完山楂花后,垂眼:“煾予,你裤脚脏了。” 他揉了下她的黑发,说没事,入乡随俗。 她在他胸口闷闷道歉:“你从小锦衣玉食的,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景煾予:“在英国那段时间,我最早不会做菜,一个人住也没找佣人,还没有今天吃得好。” 山村中温度悠凉,夜雾降临,万籁俱寂。 他们在葡萄藤下乘凉。 他入乡随俗得很。 吃完晚饭,男人把井水烧热,他亲自帮她洗完脚。 景煾予坐在藤椅上,耐心用布一根一根把姜蝶珍莹白的脚掌擦干,和两人在日本时一样。 偷得浮生半日闲。 景煾予身上有汗,黑背心掖进劲瘦的后腰,肌肉流利的肩膀好看极了。 男人回想起白天,她神经紧绷,生怕他水土不服的模样。 他躺在姜蝶珍的腿上,半闭着眼睛调侃道:“姜蝶珍,你是不是很在乎我啊,这么怕我不习惯。” 姜蝶珍咬住下唇:“真的不会委屈你吗。” 男人的心,变得好温柔。 他心底,姜蝶珍才是象牙塔里如珠似宝的人。 他绷着唇角笑了,说:“我乐意。” 山村月亮又圆又大。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降落在她的发梢。 就像永住在他的心中。 恍若让他心脏颤了一下。 景煾予把脸埋进她的小腹:“我想陪你经历一切,这就是我们在一起的宿命。” 这里的村民都很热情。 在别人递来烟的时候,他一副怕老婆的样子。 他把烟咬在嘴里不点燃,盯着姜蝶珍笑。 男人促狭又谦恭说,我妻子在这儿呢,不想醺到她。 第二天。 他们相约去拜访这里的女校长。 校长六十多岁,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 两人整理完行装,去拜访她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得知女人还在批改学生作业。 他们不舍得打扰她。 直到接近十点。 景煾予才敲响校长纪素惠的家门。 家里只有纪素惠校长和她眼盲在床的老母亲。 纪校长照顾完母亲,更衣睡觉。 女人才抱歉地笑着,用围裙擦着手走出来:“景先生,小姜,你们快找位置坐。” 第230章 姜蝶珍规规矩矩地:“纪校长好!” “别叫校长啦,称呼我老师就可以了。” 纪素惠给他们端来热水,坐在陈旧的小木椅上。 这是一个节俭,贫寒,朴素的家庭。 却并不是家徒四壁。 墙上挂满学生的感谢信和她画的画。 纪老师画的是国画。 修竹明月,牡丹峰蝶,锦绣河山。 她在一大堆塑料袋中翻找,用粽子盒把画册裹了裹,对景煾予和姜蝶珍笑着说:“这是我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寄来的。里面装的粽子分给我的学生们吃了,这个盒子就像画册一样,墙上挂不下了,我用来放置我的画。” 每一句都有题词。 纪老师亲自题的,大多为苏轼。 “待垂天赋就,骑鲸路稳,约相将去。” “推枕惘然不见,但空江、月明千里。” “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女人给他们拿来那卷画。 里面有她画得最好的几只白虎山石图。 纪老师介绍道:“你们为学校做了很多。这里有没有看上的画,我直接送给你们。” 她不说谢,字字句句都是知恩图报。 纪校长偶尔能卖出去画。 全部的钱都用来资助贫困学生继续学业。 她批改完作业,备完教案,才有时间继续自己的梦想。 画中的亭台楼阁,江南山水。 为了学生,她在大山里待了快四十年,从来没有去过。 她从未看过心中的远山,不妨碍她画的出神入化。 纪素惠看见姜蝶珍很喜欢她的画,于是笑着说:“我啊,难得有人欣赏,小姑娘,你既然喜欢,多带走几幅。” 姜蝶珍惊讶于她的洒脱随性。 她珍惜地抚摸着廉价宣纸上色彩绮丽的画作。 姜蝶珍又望向对方满是伤痕茧子的手指:“很喜欢,但这些都是老师的心血,我贸然带走,会不会不礼貌。” 纪素惠摇头笑道:“有人来买过,一副几十块,不值钱的。你们捐了很多在学校,这已经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景煾予手插在裤袋里,垂眼站在一旁:“小乖,艺术要被人鉴赏才有价值,老师既然把她的心血给了你,你就收下吧。” 姜蝶珍泪眼盈盈,说好。 她也安然,没有说一个同情的字眼,只是灵魂交流,得到共鸣。 后来她才知道。 景煾予留下那些画,是为了帮助纪老师。 他圈子人脉广。 男人稍微一推介,几十块的画能增值上万倍。 纪老师的画,能以几万甚至十多万的价格,买给周围的富商们。 纪老师一向孤独。 母亲眼盲,连欣赏她画画的人,都稀缺。 但她把生活过得缤纷多彩。 此刻的纪素惠还在安慰姜蝶珍。 “小朋友,别难过,我不苦,生活上确实为难了一点,但我母亲身体还算康健。也没有‘子欲养,亲不待’的遗憾。” “我的学生都很上进,有出息。他们都知道读书是唯一出路,有条件读书的留守小孩,都很努力。” 纪老师颤巍巍地起身,珍惜地拉开一个小抽屉。 里面都是学生的感谢卡片,还有一张“借条”。 她指着其中一个孩子:“这是我之前的班长,学习成绩很好,我资助了她三百多块钱去镇上读高中,她给我打了个借条,后来去了北京读大学呢,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那个小姑娘销了借条,也像她一样资助着学生。 女生给老师寄信回来,撕开邮票。 里面是她拍摄的江南烟雨。 字迹工整。 【纪老师,是你给我的眼睛,让我站在这里。】 姜蝶珍泪流满面。 艺术是什么,是阳春白雪吗,是曲高和寡吗。 是平凡生活里唯一的英雄梦想。 是抵御一切现实生活磨损的盾牌。2 姜蝶珍抱着画,走夜路回来的路上。 他们在蜿蜒的山路上走着。 月明千里,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景煾予自然地扶着她的肩:“休息会,宝宝,我们偶尔停下脚步,别让坏情绪扰乱生活。” 男人铺好了他带出来的外套,让她坐下。 两人闲散聊着天。 姜蝶珍:“纪老师的灵魂很丰盈,有人看到了月亮,有人看到了六便士。她是把这两者,都握在手里的人。” “煾予,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姜蝶珍依偎在他的怀里,很恳切地小声说道。 他捏着她的后颈,手心灼热。 男人低头吻了她的眼睫,说,小乖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蚊子叮咬姜蝶珍雪白的腿。 她好乖地坐在他的怀里,垂下眼睛看男人用手指帮她轻轻抓挠。 在野外,他采下乌蛇草,揉成青草膏,帮她敷痕痒的地方。 姜蝶珍弯着眼睛赞叹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第231章 景煾予抬起眼睫看她,指节间草香微凉:“因为这样才能保护好你。” 姜蝶珍眼睛湿润地凝望他,“明天早上,如果我们一起看到朝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她眷恋地拥紧他,久久舍不得放。 景煾予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说,“好。” 在男人怀里醒过来的时候。 她睡得太安稳,已经错过了太阳初升。 远远传来狗吠和鸡鸣。 夏日的暖风卷着甜蜜的金沙,星星点点洒在姜蝶珍身上。 她悠悠转醒,在他怀里蹭了蹭。 姜蝶珍没有说,我醒了,或者早安。 她只是在想,栖息在恋人的怀里,已经是梦想的全部。 景煾予嘴里咬着一根草,随意用带着青筋的手指捻下来。 他低头呸了下,坏笑着瞅她:“舍不得叫醒你,没错过秘密吧。” “当然没有。” 姜蝶珍撑起身。 她的裙摆上草屑都没有,是真的被他保护得很好。 姜蝶珍把纪老师的画抱在怀里,揉着惺忪的睡眼,鼓足勇气对无人的空谷呐喊道。 她的脸被熹微映红:“景煾予,一直以来谢谢你在我身边......老公,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悠远山脉回声来往。 恍若无数个姜蝶珍对他表白。 她们都在告诉他:“景煾予。” “姜蝶珍真的好爱你。” 他被她这么深切地表白,还有些不知足。 男人为睡在怀里的她,遮挡了一早上阳光。 此刻有些余热。 景煾予的汗珠,顺着额头滴露到下巴上,再顺着喉结缓缓划了条湿痕。 他撑着脸看她,但不太确定地咬字:“只爱过我吗?” 第62章 .倾城恋 “什么叫爱过呀, 我一直爱着你。” 她转身微微塌下腰,扳过景煾予的下巴。 姜蝶珍专心致志地,俯身去吻闲散坐着的人。 她的眼睛清亮, 柔情脉脉, 把甜蜜的唇, 递到他的嘴边。 “我呀, 从不说谎。” 景煾予喉结滚动,抬起淡薄草香的手指, 摁住她后颈。 他和她亲吻:“我信。” “是只爱过你。”姜蝶珍复述了一遍。 “嗯。”他笑了下, 语调上扬:“可是说这么两遍, 还不够啊。” 暖澄的光线从两人相贴的鼻翼透过来。 女生的睫毛,被太阳照成白金色的半弧。 她胆怯递上来的舌头,裹着甜津津的蜜。 姜蝶珍眨着真挚的眼睛:“......老公,我只爱你。以后你想听, 我会一直一直讲给你听。” 后来那天, 他是抱她去机场的。 随行的人都发现, 姜蝶珍蜷在男人怀里。 她睡得有些不安稳, 像是累狠了, 白皮肤泛红, 显得有点疲惫。 景煾予倒是心情不错。 平时冷肃沉稳的男人, 有些春风得意。 他陪她去贵州这段时间。 北京有大批公事,亟待处理,但丝毫不影响男人的愉悦。 - 落脚香港后,暑气上浮。 连续不断的雨,下得天都变成昏黄色。 就像那些霓虹商超, 都淹没在了水里。 一开始她和许帘淇设计的品牌,像湿润城市里堵塞的车流一样。 进行得不太顺利。 姜蝶珍忙着裁剪迷幻蒸汽波主题的礼服裙。 她还记得和齐汐薇的约定, 要设计出十套晚礼服。 为此,她经常一个人留在公司里加班。 香港的君恩总部在中环。 本来工作进展地不太方便,再加上工作室不在这里。 效率被拖慢了。 设计新品牌。 目前,需要合适的场地,作为根据地。 许帘淇安慰姜蝶珍道:“宁宁,你先别担心,安心设计就好,我在周围先选。” 许帘淇在附近转了一圈。 中环周围,接近四万的租金,让她有些犯怵。 第一天。 许帘淇心事重重地看完房,收集了很多租房彩印广告在口袋里。 许帘淇寻思着,接下来一段时间。 她应该在短视频平台上,接几个报价高的广告。 要开工作室,两个人肯定不够的。 姜蝶珍在贵州那段时间。 许帘淇招了六七个帮手,都是踏实勤快的年轻人。 还有一个叫顾敏之的资深打板师父,是loro piana的退休员工。 这么多人,总要有个容身之所。 奈何之前筹划新品牌的事情,许帘淇的积蓄已经用了一大半。 她在时尚行业里做着,从未考虑以后。 因为经常购买时装,收益再多,也有拙荆见肘的时候。 许帘淇把宣传单放进包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大雨初霁,她在百年石板街听到了周璇的《月圆花好》,“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顺着人流。 许帘淇去君恩的创始地都爹利街,逛了逛。 长长的阶梯游客不断,不少有人在那里打卡。 许帘淇微微笑着,用不疾不徐的步调,走在这所繁忙都市。 第232章 她听那些挂着相机和遮阳帽的游客闲聊。 他们说这个石阶是《法证先锋》和《喜剧之王》的取景地。 她拍完照。 许帘淇拿出手机,和姜蝶珍闲聊:【看,这就是仲镜黎女士创办门店的街道。传说是香港最浪漫的地方,张柏芝在《喜剧之王》首次出场,就在这里。】 宁宁太忙了,回消息特别慢。 像是获得了灵感。 姜蝶珍在设计的低解析度和压缩失真的裙摆上,添上了泪珠和漩涡。 姜蝶珍:【看哭啦[流泪]】【谢谢淇姐给我灵感。】 姜蝶珍:【这是我离神殿最近的一次吧,感觉患上了司汤达综合症!】 许帘淇笑道:“我也很感动,感觉宁宁一定会喜欢。” 姜蝶珍被朋友挂念着,温柔笑了。 她把君恩总部街道的照片,转发给景煾予,配了个“我养你呀”的表情包。 姜蝶珍:“最近一直在工作,没时间去朝圣,淇姐拍的。” 不出片刻,景煾予发来一条语音。 男人嗓音清磁性感,让她不要太操劳,咬字慵懒悠然。 景煾予:“bb,做人呢,最紧要係开心。” 姜蝶珍累得头疼。 听到男人说完话后,她被抚慰了很多,心脏得好快,砰砰作响。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姜蝶珍就像被治愈一样,半眯上眼睛。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复道:“当然开心啦,想到你呀,我就觉得好甜。” - 手机那头。 许帘淇想。 是啊,这是宁宁的梦想。 姜蝶珍大学和君恩结下不解之缘。 一直很渴望来到这里朝圣,得到很多人认同。 为此,姜蝶珍把公司的品牌历程,背得滚瓜烂熟。 她一定很渴望站在这里吧。 回家的路上,许帘淇笃定了不少。 她决定第二天去刷信用卡,也要租下附近在中环周围的房子。 晚上,许帘淇从糖水铺,买来丝袜奶茶。 她搭双层小巴回公司,探望忙碌的姜蝶珍。 姜蝶珍说,“淇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在公司对付一宿。” 许帘淇陪了姜蝶珍很久才走,随手把房价的宣传单搁在桌面上。 她完全忘了这些租房广告了。 第二天下班。 姜蝶珍给了她一个六位数的密码。 “466059” 许帘淇不解:“这个是哪里的密码呀。” 姜蝶珍有点害羞:“昨天我把你发的照片,转发给煾予啦,我说要好好赚钱养他。” “他说中环半山回公司,开车只需要十分钟。为了方便我更好的养他,给我拨了一套宅邸,做工作室。” “这是半山别墅的门锁密码。” 许帘淇惊讶地合不拢嘴:“我的天!这......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啦。”姜蝶珍停下缝纫机:“对不起呀,我不知道淇姐在为这个事情纠结。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划出来的租房广告了,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收下了老公给的这套房。” “产权是我的名字,已经早就装修好了。你直接拎包住进去就行,如果要做草木染,楼顶有一座很大的空中花园。” “山顶港督旧居别墅旁边,有他三叔定居的别墅,他说这套不算昂贵,让我们放轻松。” 许帘淇好惊喜,她只感觉被贵人眷顾。 她被幸福感刺激地快要眩晕。 实用面积四千多尺,还有配套花园,就像森林长到了天空去。 落地露台窗明几净,能看到整个中环,俯瞰海景。 许帘淇给那七八位招来的设计师和打样师傅打电话。 “你们周一先来香港吧,对,工作室在中半山罗便臣道。” 许帘淇语速轻快,讲话都有了底气:“宁宁,我真的太激动了!天啊,第一次这么爽!” “我也很开心。” 姜蝶珍的嘴角漾起幅度。 她好温柔地想,“煾予,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要赚钱养你。” 她本来就擅长标新立异。 姜蝶珍设计的这十套衣服,每一套都不尽相同。 有带着glitch art(故障艺术)的模糊。 有cyber-punk(赛博朋克)的前卫,还有dystopia(反乌托邦)把整个城市绣在衣服上的大胆。 这段时间景煾予,实在很忙。 直到八月底。 气象台发布预警,说半个月后八号风球临港,航班可能会延误。 景煾予没有来探望过她一次。 男人倒是经常关心她。 可是姜蝶珍真的太思念他了。 明明......他答应要好好当她的灵感来源的。 姜蝶珍甚至查了最近的航班,想要在周末飞回北京看他一次。 谁知道,计划出现了夭折。 她的品牌出现了问题。 栖蝶分为两种。 一种是正牌“眠茧”,一种是副牌“泊蝶”。 副牌“眠茧”偏向年轻款,以粉白,淡蓝,柔棕为主。 姜蝶珍很喜欢之前在涩谷109大厦看到的少女品牌。 ank rouge,rojita,mars,lizlisa。 第233章 永远做少女,永远做着粉色白日梦,永远在糖霜城堡里栖居。 “眠茧”的代言人。 ——是之前,她在景煾予生日晚宴上,选好的几位小明星。 几个月以来的宣传,出了好结果。 再加上江喜云拍摄的青春片,正在热播。 “眠茧”一共二十件上新,全是姜蝶珍自己绘制的。 其他的设计师也在她理念的影响下,设计了包,腿袜,衬衫,毛衣等系列产品。 官网挂出去当天,网站几乎瘫痪。 可是姜蝶珍最在意的正牌“泊蝶”。 购物者寥寥无几。 “泊蝶”的年龄受众在三十五——五十岁,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知性,优雅,所以定价比较高。 销售额惨淡,也可能是宣传手段和设计理念,并不符合流行。 为此,姜蝶珍偷偷哭了好几次。 她还记得妈妈说,制衣要合身,要贴近生活。 所以她想设计一批女性的战袍,给偏向领导层的中年女性和行政白领穿。 由于,“泊蝶”还需要调整理念和价格。 她没办法再回北京看他了。 她出差几个月。 姥爷在家里的显示屏上,再也看不到安然回家的她。 仲老爷子打电话,询问了她几次:“宁宁,最近还好吗。” 他关心姜蝶珍为什么不在北京。 姜蝶珍:“在香港这边出差呢,姥爷,我也很想你。” 已经夜深了。 电话这头,仲老爷子听着她这边的缝纫机声音,心疼得不得了。 老爷子咳嗽一声:“我听着缝纫机器声音睡不着,宁宁给我讲讲睡前故事吧。” 姜蝶珍很乖地应承下来:“好,不工作了,我给外公说书。” 姜蝶珍给老爷子讲李清照和赵明诚的“赌书泼茶”游戏。 在烹茶时,一个人说典故,另一个人答出典故出自哪本书第几卷第几行,两个人比拼,答对的人先喝茶,此为“赌书”。 两个人琴瑟和鸣,玩得高兴,笑声不断。 不小心把茶水洒出来,衣服和书案上都是茶香,这是“泼茶”。 讲着讲着,她想起景煾予。 之前在北京,男人每晚都给她讲睡前故事。 姜蝶珍不禁偷偷哭了会,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姥爷仲怀震,安静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 老人没有挂。 他温柔地说:“小姑娘,睡吧,等你醒来后啊,什么困难都解决了。” - 也许是雨季,湿热天气。 台风过境前的那一晚。 景煾予撇下千亿生意,在漫天风雨里持伞,来到香港。 前几天,正值中秋,姜蝶珍给设计师们放了假。 让他们提前回内地探望亲人。 偌大的半山别墅,只有姜蝶珍一个人。 家里之前断电检修。 恢复了,她也没开灯。 姜蝶珍在黑暗中开门,突然被那人紧紧搂住。 “我来晚了。” 景煾予冷白手臂揽着她,青筋蜿蜒。修长手指揉着她的黑发,唇角微弯,轻拍她伶仃脊背:“不知道小猫会不会害怕。” 姜蝶珍太久没看到他了,有微微的生涩和紧张。 这段时间。 来自广东顺德的同事,教她粤语,和煲猪脚姜。 姜蝶珍放下煲汤的勺子,仰起脸看他:“猫猫很乖在小窝里睡觉呢。” 景煾予的心微微刺了一下。 快两个月没见,家里的小猫都比她黏人。 景煾予坐到沙发上,把她拉进怀里,用手抚摸她的小脸。 姜蝶珍终于有着陆的感觉了。 她颤抖着把他搂紧,在他怀里低声呜咽着:“你.....你怎么才来。” 仿佛她漂泊很久。 只有在景煾予的怀里,才是家。 室外的维港陷入雨雾之中,霓虹被浸泡得几乎褪色。 景煾予的掌心,温柔地拍打着姜蝶珍的脊背。 窗户里感觉不到飓风,只觉得安宁。 “怎么还哭了。” 景煾予心里有一角暖融融地甜。 他问:“家里什么味道啊,这么香,可以让我尝一口吗。” 姜蝶珍眼睛有点潮湿。 她手指软软地搭在他的手腕上:“猪脚姜。” “但是味道不怎么好。” 姜蝶珍害羞地强调道:“广东同事尝了我做的菜,觉得不太好吃,我还在练习。” 景煾予单手把她软下来的腰,往怀里摁。 他弯唇,凝视着她笑:“我老婆做的菜,不应该按我的喜好作为第一评判标准吗。” 他对外都叫她,“妻子”,很少叫如此亲昵的“老婆”。 这两个月的隔膜,恍若根本不存在。 姜蝶珍被男人叫“老婆”的语气,撩拨得一颤。 男人很少说情话,可每次蛊惑她,都性感地要命。 姜蝶珍太害羞了,起身去厨房关了火。 然后又走回来,回到了他的怀里。 听男人似笑非笑地问:“在我怀里待着,还能惦记着食物?” 姜蝶珍小脸很红。 她又大胆表白道:“我想一直呆着......所以怕猪脚姜糊掉了,你没办法尝到我的手艺。” 第234章 景煾予静静地凝视她。 他用指腹,来回抚摸她红透的眼角和耳朵。 男人夸她:“好乖,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啊。这段时间,有想我吗。” “煾予,我一直很想你。” 姜蝶珍声音软糯又黏糊,女生终于抵制不住依赖,吻在他脖颈的静脉上。 直到她清晰地看到男人,好像有了反应。 他语气漫不经心:“好厉害的,我的娇娇。” 他也是第一次叫她“娇娇”。 因为她太软了。 他的心脏几乎要融化掉。 景煾予鼻梁投下意味不明的暗影,优越感十足的骨相,和她近在迟尺。 男人抵住她的鼻梁:“让我好好看看你。” 姜蝶珍眼睫乱眨:“.....嗯....” 景煾予看见姜蝶珍这么敏感生疏的样子。 男人忍着笑意,撩开她衣摆的手,暧昧的揉捏着。 他修长的手.指弯曲着,抵住她柔软的肌肤作恶。 姜蝶珍咬着嘴唇,眼神微微涣散:“煾予....不要这样.....” 还好她关了火。 不然在沙发上就和他缠绵到半夜,哪能抽出空闲做别的。 事后。 两人在沙发上缱绻地舌吻,嘴唇厮磨。 漆黑房间里,都是亲吻的嘬吸声。 她快被他吻化了。 任由窗外风雨潮涨。 半夜,姜蝶珍把煲得软糯的猪脚姜,端出来给他吃。 她身上到处是吻痕,裹着他的衬衣,又软又乖地并着雪白的细腿,坐在他的怀里。 姜蝶珍有些忐忑:“老公尝尝,是不是不合你口味。” 景煾予咬了一口。 他箍住她的手臂上,青筋凸显:“味道很好。” 男人低头沉默地盯着她看。 他眉骨漆黑,眼睛深邃:“宝宝,谁告诉你,猪脚姜要放辣椒?你不是不吃辣吗。” 这种酸甜的食物。 ——是不喜辣的广府人的美食之一。 怪不得她的顺德同事,会觉得味道不太好。 原来是姜蝶珍放了辣椒。 姜蝶珍迷茫了一瞬间。 她侧头看见男人的下颌线,心脏揪了揪。 女生小小声地说:“可是你吃辣啊。” 她表白道:“所以.....我一直想着你会来看我.....想合你的口味。” 男人一颤。 她练习了这个菜这么久。 ——一直想着等他来,做给他吃。 因为景煾予吃辣。 所以她做什么,都会带一点薄薄的辣味。 从来没有其他的打算。 甚至抛开了不吃辣的自己。 把他置于第一位。 他垂着眼睫,认真吃着。 男人一幅非常捧场的模样。 吃完后,两人在沙发聊天。 景煾予:“是为了我,才做出这个味道的吗。”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把她举起来,抱到高一些的桌面上。 他扶着她,让姜蝶珍和他视线平视。 男人紧实劲瘦的腰身上,腹肌分明。 他牵过她的手,摁压她的喉结,让她感受到他吞咽的滑动。 姜蝶珍小声说:“你知道还问我。” “我吃得很饱,现在有些渴。” 景煾予的声音好沉,把她蛊惑得意乱情迷。 “我没说要来看你,食物都能比照着我的喜好做。那娇娇你呢,想着我,满.足了多少次?” 姜蝶珍的脸颊泛起红晕,被他罩住后,发出小猫一样的喘音。 她嘴唇泛着润泽的光,微微张开,表达渴求。 后来漆黑房间里,偶尔听到模糊地说话声。 男人的声音平静微哑:“再哄哄我。” 姜蝶珍犹豫道:“太....久了,有点点干涩,会疼。” 景煾予一下就笑了,故意逗她:“小乖记住我的形状了吗。” 姜蝶珍眼睛有水,亮汪汪的湖泊,有些勾人地波澜:“呜,你很讨厌的。” 景煾予宠溺地哄了她好久,最后道:“我这么坏,没人肯要我。你行行好,多担待一点。” 姜蝶珍好轻地说,“......嗯,我好爱你的,我要你。” 尾音被风刮跑了。 - 重阳节在十月末。 圈里有一次时尚沙龙,慈善拍卖性质,在私人会馆举行。 向来喜欢清净的仲家,也出席了。 仲时锦陪伴着深居简出的仲老爷子,还带来了君恩高层。 这次晚宴规模宏大,筹款数亿元。 那天,在京圈贵妇之间。 ——引领时尚潮流的仲时锦,第一次高调出席这个场合。 女人穿了一件暖红色日影一样的织绒立领开衫。 颜色大胆。 并不像细斜的暮光,反而像时候最佳的熹微。 前襟处的鹤纹,是沈铨的《松梅双鹤图》。 绣工精致,仙鹤在古代本来就有“一鸟之下,万鸟之上”的美誉,翘首远望,鹤寿延年。 实在是惊艳至极! 面对来往的媒体。 一旁向来不苟言笑的仲怀震,对聚光灯自豪介绍道:“这件衣服是我孙媳妇亲手设计的品牌,‘泊蝶’” 身边,贵妇模样的仲时锦,扶住父亲。 第235章 她从容接话:“是啊,我家老爷子也欣赏这种设计,君恩是业界权威没错,但偏向高奢。而我家小姑娘设计的衣服,却是能开创新天地的物美价廉,衣着舒适。” 一夜间。 “泊蝶”的正牌。 风靡全国,库存销售一空。 姜蝶珍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睡得很早。 最近,她已经习惯了港中环的快节奏。 姜蝶珍每天五点半起床。 她和景煾予沿着太平山的卢吉道和夏利道,晨跑接近两小时。 这段时间,恋人在香港陪她。 两人的作息都很健康。 她之前的身体很弱,连上楼都会喘气不匀。 但是现在,姜蝶珍的身体,被景煾予照顾得越来越好。 在景煾予来之前。 姜蝶珍总觉得香港不是故乡,是远方。 ——没有丝毫的归属感。 在他陪伴她的日夜,她逐渐爱上了这个城市。 山顶凉风习习,能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 她甚至习惯,夜里工作结束后,和景煾予听着山上此起彼伏的虫鸣,俯瞰这个灯火璀璨的岛屿,闲散地聊天。 乘着夜深,她和他并肩,走过盏盏街灯,雾中踏云。 这半山楼梯,宛如天梯堆叠。 在姜蝶珍看来,这里和贵州一样美。 她和他经历的山川湖海,都被赋予甜蜜意义。 这天,两人起来得很早。 姜蝶珍很早就和他到了太平山上,卢吉道位置最好的地方。 她手机刚开机,提示音不断。 ——“叮咚!” 北京总部的同事,和这边工作室的朋友,纷纷发来祝贺消息。 祝福和赞许的推送。 在姜蝶珍手机里,连续不断地响着。 “小姜,我是苏娜,之前设计的十套蒸汽波派对礼服,过了七套,其余待定。等你修改后,再次评判,太棒了!” “啊啊啊,宁宁,你到底和仲时锦什么关系啊,你居然这么低调!” “宁宁,我们做到了!这次工厂制售了几万件,全部倾销一空,这可是静奢牌啊,会买的人不多,库存已经空了,我在和小徐商量补货。” “小珍珠,北京这边的君恩,还在抱怨说你新品发布会太低调了,她们几乎收藏艺术品一样,买齐了你的衣服。” “姜蝶珍,好棒啊,我都没抢到呢,下次要预留一件属于我们的啊。” 两个品牌,都是千万营业额。 叠加起来,数字可观。 就算撇去成本,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眠茧”和“泊蝶”,创立品牌,初战告捷。 之前忧心大半年的事,落在实处。 她终于被很多人看到了。 远处的中环,楼栋坠连着层云。 姜蝶珍的眼睛亮亮的,像雨水洗过的黑曜石。 她俯瞰着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 回想起初遇。 姜蝶珍静默回忆起的《致橡树》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雾霭,流岚,虹霓。 ——不就在眼前吗? 女生眼睛弯着。 她的视线与远处的白云齐平,海湾尽收眼底。 姜蝶珍和身边的男人聊天。 “煾予,你知道吗。” 景煾予帮她擦额角细细的汗珠。 他安静聆听:“小乖,你讲。” 姜蝶珍回忆道:“我高中的时候,跑八百米都很困难。虽然会坚持跑完,但一直都是全班倒数。” “那会儿,我为了鼓励自己坚韧一些,买了一本书,叫《强风吹拂》。” “上大学后,清华的操场总是坐满了人,我比较内向。于是开始坚持一个人跑步,长跑总是很孤独,会享受过程,洁净精神世界,让人变得坚韧。” “每次要放弃,我就用书里的话鼓励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其实是一种傲慢。’所以每次我努力了,也没成功,我就会告诉自己。姜蝶珍,总有一件事,你会做得最好。你要做好每一件事,无愧于心,一定能等到你的答案。” “书里还有句话,‘你一定要更相信自己,不要着急想一飞冲天。变强需要时间,也可以说它永远没有终点。’” “这么多年以来,煾予,你是唯一一个跑在我身边,带我继续往前,坚韧不放弃的人。” 她转过脸来,瞳孔里水光盈盈。 景煾予笑了。 他伸出冷白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 男人手心灼热,带着微微的湿汗。 他说,我也很喜欢这本书里的一句话。 用来送给今天的小乖。 男人清润的嗓音,低磁悠长。 ——“姜蝶珍,怎么样,看到顶点了吗?” 她凝望他,脉脉不语。 同游人生,高峰盛宴,倾城繁华,尽收眼底。 眼前是站在太平山顶上鼓励她的挚爱,身后是整个港岛的熹微。 一如他初遇她的黄昏。 姜蝶珍束起来的黑发挽下来一抹,柔情缱绻。 女生的笑容仿佛从未见过世界的背面,明亮纯粹。 第236章 她的瞳孔里只有他。 姜蝶珍的脸被朝霞映得好红。 她指着火烧云下面的城市,给他看:“老公,你看那里,是湾仔吗,白色的轮船来往,好美。” 景煾予铭记着她的满足神情。 男人血液沸腾,脉搏遽烈搏动。 他望向她:“我的小乖,比熹微还要美。” ——【怎么样,看见顶点了吗。】 整个城市,在恋人的眼里,成为世纪之恋的背景。 而她被他的目光笼住,可以自由长眠,也可以放肆驰骋。 姜蝶珍眨着眼睛:“顶点不是所谓的第一,而是更好更强的自己。” 她的声音被日光浸没:“煾予,我会让你看到下一个顶点的!” 第63章 .浪浪山 越过一座山, 已经站在顶峰的时候。 如果已经收获了,名声和鲜花。 真的还要出发,去开辟另一条无人之境。 去征服下一个险峰吗。 就这样安逸栖居在这里, 可以最大限度地享受人生。 要拼命往前走, 会很累, 也很辛苦。 这次, 君恩蒸汽波派对的礼服裙,姜蝶珍一共设计了十条。 第一次选拔。 姜蝶珍通过了七条, 只需要调整细节。 君恩品牌的设计委员会, 并没有否定其他三款的价值。 只是要求她再添设一点, 更为新颖的元素。 孟组长和苏娜,以及公司其他权威设计师,亲手帮她修改缝制。 姜蝶珍自己的品牌,也成功创办。 本着工匠精神的原则, 她的成品比样衣还要更精致。 姜蝶珍没有着急赚钱。 现在最重要的是口碑。 她们找了最贵最好的工厂, 把质量提升到最佳。 姜蝶珍已经到达了这个顶点了。 但她并不想止步于此。 她很敬仰一位香港高定设计师, 云惟俊。 他以七个人组成的个人品牌, 走上巴黎时装的红毯。 姜蝶珍想成为这样的人。 哪怕全国寥寥。 她已经下决心, 在设计行业里扎根了。 人就活一次, 总要去顶峰看看。 所以, 她想要根基稳固后,单独开出“栖蝶”的高定礼服裙装。 不只是潮牌。 她渴望有朝一日,跻身奢侈品行列。 在巴黎高定协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些话,她没有给景煾予讲出来。 男人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见证她的每一个辉煌时刻。 她很想他亲眼看到。 可是姜蝶珍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长期加班,高负荷工作, 在缝纫机前枯坐,不断绘制新稿件。 她很累。 没办法保证,自己往上走一定有结果。 没有人要求她,必须要做到最好。 她......很想像同龄女孩子一样,去旅行购物听演唱会。 “真的,要再往上走吗。” 这句话,姜蝶珍反复询问自己很多次。 醒来,夜色漆黑。 咖啡扰乱了她的睡眠。 忙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一觉睡到天亮了。 - 周末,景煾予开车在公司楼下接她。 他陪她去了深水湾的一家私人会所。 这里依山傍水,海湾如新月,四季温和。 有“山环水抱”与“藏风聚气”的风水格局。 这家会所名叫“春山澹冶”。 取自《林泉高致》“春山澹冶而如笑”。 姜蝶珍今天穿了一件挂脖款千禧代白玉兰vintage缎面礼服。 脖颈上佩戴了一条珍珠项链。 进入包厢。 姜蝶珍第一眼就看到,居于客座的圈内时装杂志《novelty》的主编。 她念书的时候,和圈内这位叫傅诗明的前辈有过一面之缘。 maison margiela的总监海盗爷,和他关系匪浅。 传说二十五年前。 john galliano在dior如日中天的时候。 傅诗明是中国,最早看见他能力的。 他立即撰稿,把他和alexander mcqueen相提并论,捧成明日之星。 傅诗明是很多设计者心里的伯乐。 做设计的人,或者所有创作者。 ——他们在用毕生的时间,等待赏识。 个人喜好太主观了。 向来“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今天晚上吃饭。 姜蝶珍的座位,是傅诗明亲自给她拉开的。 她想要说什么。 景煾予搂着她的腰,顺其自然地,扶她坐下。 “小乖,坐,这是傅主编赏识你,给你留的一席之地。” 傅诗明颔首道:“姜小姐设计的几款礼服,我都有收录在年度庆典的特刊上。坐近点,我们能聊聊创作意图,不用拘束。” 姜蝶珍乖巧点头。 傅诗明亲自给她介绍了,在座的所有人。 全都是圈内顶尖时装杂志的主编,或者是顶级奢派的品牌设计师。 酒过三巡。 姜蝶珍有些不胜酒力。 但周围都是高奢圈里的名家,她不想扫兴。 有一位是calvin klein的创意总监。 第237章 这位,号称亚洲最擅长抓住男女性吸引力的男人。 在酒酣耳热以后。 这位创意总监,盛赞了姜蝶珍的性感。 “小姑娘喝醉了的模样,真是风情万种啊。” 景煾予在桌下,碰了她的手指。 姜蝶珍不解其意,翕动着眼睫,茫然地望向他。 他把西装搭在她脊背上:“头晕就别喝了,没人敢劝你的酒。” 男人的侧脸光洁,清幽安然:“她来这里,不是锻炼酒量的。” 他讲话点到即至,随后语气淡淡:“我替她敬各位一杯,然后这些虚礼收在一边,我简要交代,宴请各位的目的。”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您说。” 景煾予:“大家都是艺术大师,风骨铮铮,不愿迂回。这点我是知道的。” 他撑着她的椅背,语调平稳缓慢。 对于这些名流来说,景煾予的年轻,反而更凸显了他的成功。 男人一向有好好保护爱人,让他们不敢怠慢。 “我家小姑娘,最近比较迷茫。她喜欢安静,我最初和她定下的,就是去英国读皇家艺术学院的研究生。” “rca要求严格,也不会给欧盟外的学生提供奖学金。” “所以,她的portfolio,我需要各位大师亲自选拔过目。” 在座各位长辈,听他如此爽快的托付,都纷纷应酬到:“应该的。” “只需要煾予世侄的一句话,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尽量帮扶。” 景煾予搁下酒杯,面容隐忍,沉郁冷峻。 酒意浮在他的眼睑上,把他的白皮肤衬得让人惊心。 景煾予垂下眼睫:“十月底,我和她去伦敦看秀。我夜不能寐,总觉得心有亏欠,因为私人原因,把她留在身边。” “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我经常失眠,愧疚。那段时间,我经常想,让她有小孩,就能桎梏住她。” “可我不能。” 听见他低磁的嗓音。 姜蝶珍心底一颤,她眼眶有些红。 男人看到了,轻柔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抬起眼睛,笑了一下:“我相信你们是,最能共情她的人。” “各位就当是给我一个薄面,无论是指导学生作品还是推荐信,君恩的重量已经够了。” “可是,我一定要她走的每一步,都不会落空。” - 送走所有行业翘楚后。 姜蝶珍终于控制不住困意。 她蹬掉了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细跟鞋,把缠绕到脚跟的长裙,挽了一个啾。 女生露出纤瘦的脚腕,赤着脚,在私人包厢的沙发上坐着。 她真的很高兴。 就算时尚界的前辈们,没有要求她再喝酒。 她也贪了不少杯。 景煾予送完客人,回来找她。 男人帮她捡起鞋子。 他宠溺地把她带到一边:“谁说他们敬酒,你就得喝?你不是答应我,除了设计,不让自己喝醉吗。” 姜蝶珍乖乖地看着他,指着自己,“你说这个人呀,她没有喝醉。” 她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张开小嘴,给他看软红的舌尖:“不信你看。” 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后颈,把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敛眉,凑近她:“给我闻闻。” 姜蝶珍笑盈盈地:“我出来补妆的时候,洗漱收拾了一下。怎么样,我身上没有酒味吧。” 他凑近闻了下,伸出指腹去捏她的小舌。 景煾予被绵软微润的手感,搅得心脏麻酥酥地痒:“吃了薄荷糖吗,怎么闻起来甜甜的。” “你试试就知道啦。” 她把他搂紧,闭着眼睛亲他。 姜蝶珍又拉开一点距离,眨着眼睛问:“你现在知道了吗。” 景煾予用手臂搂住她的腿,把她往包厢外带。 姜蝶珍安心地依偎着他。 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歪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煾予......你从来没说过,想把我留在身边。” 姜蝶珍:“你在他们面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闷闷的,像是抱怨又有点希冀。 “你哪有留过我。” 景煾予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眸光有些晦暗,指腹碾过她的下唇,“困住你,会开心吗。” 他们坐车,从南区回到上环。 姜蝶珍坐在他怀里。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女生小小声,一直抱怨晕车。 中途,景煾予下车,帮她买来醒酒药。 他让司机停车,端来姜茶水,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杯子,照顾她喝下去。 她坐在黑暗的车厢里,呜呜哭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好累,这段时间每天都高压工作,我不想再努力往上走了......一直留在你身边就好,待在君恩就好。” 她泪眼盈盈:“景煾予,我真的看得到希望吗。” 姜蝶珍心中的顶点太高了。 haute couture以私人客户设计制造,纯手工完成。 独立品牌高定礼服,需要在巴黎有工作室,雇佣一定数量的手工坊从业者。 登上巴黎时装周,公开展示不少于35套的原创设计。 第238章 最后连续几年成为客座会员,再完成数十场大秀,申请正式会员,从而获得高级时装工会的资格认证。 而且“高级定制”不具备永久性,一不符合标准,就会被列为前成员。 真的要以这样的目标,苛求自己吗。 姜蝶珍为了去皇艺读研,这段时间,在设计自己的学生作品集。 她从来没有时间好好休息过。 她把毕淑敏的话,当做信条,贴在电脑上。 “每一颗钻石再被发现前,都要经受埋藏尘埃的寂寞时光。” 她付出这么多努力,为了一个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前程。 真的有必要吗。 如果只是赚钱。 姜蝶珍可以在君恩呆着,好好往潮牌和轻奢方向发展,丰富静奢路线。 再接一些小型的定制。 已经足够给恋人买下三千六百万的跑车。 不是每一个人,在舒适圈里呆着,安逸享受,被小圈子追捧,有钱有赞誉。 ——还愿意走出浪浪山。 景煾予把她抱到车里,用指腹摩挲她红肿的眼睑:“今天,你心里苦闷,才喝酒排解压力?” “我很高兴的。” 她把他的掌心,叠在自己的眼睑上:“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权威的人。” “可是,好累呀。”姜蝶珍在他干燥温暖的掌心里,扑棱着眼睫:“煾予,我想放弃了。” “我不想努力了,我认输。” 她在他掌心里不断啜泣着:“我只想陪你,不想再一个人前往异国他乡拼搏了。” 她刚说完。 那个人狠狠地吻了下来,捏着她的下颌,卷动着她的舌头。 她躺倒在车座上。 周围的一切都切换成了混沌的黑:“煾予......我看不见了。” “姜蝶珍,你知道我多煎熬,想着不耽误你。才忍住不碰你的吗?” 景煾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他的吻也好激烈,“你没得选了,放弃也好,没有希望也好,被人狠狠拒绝掉也好。” 他咬字很重,眼睛漆黑,压迫极强:“不是要让我看见下一个顶点吗,在家里生小孩也愿意?” “以后会像现在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还愿意吗?” 姜蝶珍脑袋晕乎乎的,并不能直白地理解他的意思。 “愿意......我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请那些人帮忙....” 她眼睛红红着,带着哭腔:“你从来不求人的,为了帮我,为什么要受这么大的委屈。” “煾......煾予....”姜蝶珍指着她小小的胸脯,拉过他的手,让他听心跳,“心脏会痛,会为你痛,你明不明白。” “我不要什么成就了,我只想你一直高高在上,一直耀眼。” 景煾予是个商人,权衡利弊。 他给那些时尚人士的筹码足够高,没人会拒绝他。 但没想到姜蝶珍以为他在做小伏低。 这段时间她每一次哭,都是为了他。 想他。 担心他。 怕他求人。 她以为今天这场饭局,他受了很多委屈。 她满眼水光,看上去可怜又呆。 她凑近看他,眼睛在地下车库暗淡的灯下,水光潋滟:“我喜欢你,我不愿意看见你受委屈。” 景煾予逗弄她的坏心思,烟消云散。 他从来没有想过,喝醉的姜蝶珍吐露了心声。 她一直把他放在第一位。 姜蝶珍难过又自责,泪眼涟涟,让他更加心疼她。 男人看着她的泪水。 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从脊椎升起来,让他浑身酥麻:“为了我,实现梦想都不重要了吗。” “你也是我的梦想。” 她说完,就想踩在座椅上站起来。 “哐当一声。” 姜蝶珍的额头,碰到了车顶。 “我不想坐车了,脑袋好疼。” 她用小手抓挠了一下碰痛的位置,委屈地抱怨着。 景煾予把她从车里抱出来,示意司机把车开回去。 现在刚到上环,司机问他,“景先生,需要不需要帮您叫车。” 他拒绝了,说,我陪我太太走回去。 男人揉着她的碰疼的额角,温润的嘴唇覆盖了上去。 景煾予搂住姜蝶珍,像哄小孩一样。 “好,好。”他探出手指,作势敲了车一下:“车坏,我们不坐车了。” 姜蝶珍趴在他背上,咯咯地笑,漂亮的脸颊上泛着红晕。 她探出手,做了一个冲锋的动作:“我们出发啦。” 景煾予胸膛微微起伏,掂了掂她的大腿。 他弯起唇角:“路上颠簸,尊敬的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姜蝶珍伏在他的背上,手指缠着他的领带:“想一直待在你身上,好安心。” 她解释道: “这段时间,早上和你跑步,脚酸酸的,每次都想你背我回家,可是我不敢那么任性。” 姜蝶珍爬完山,大腿外侧肌肉,会有些酸疼。 最开始他会替她按摩。 后来她在他面前炫耀说,腿不疼了,以后要持续锻炼。 她在他面前,总会坚强地不得了。 第239章 景煾予在知道自己的坚韧小孩,居然一直有偷懒的心思以后。 他唇角幅度上扬,很温柔地告诉她:“累了就告诉我。你看啊,我背你,我们说不定走得快一点。” 姜蝶珍思考了一会儿。 她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一小口:“我是不是走得很慢呀,每次都害你等我。” 景煾予思忖片刻:“有的时候,不用这么坚强,多学会依赖我。” 两人走过一处依山而建的旧式青砖唐楼。 抬头,入眼是雨水后褪色的霓彩灯牌,老式的褐色旧楼,长着绿植株的露台。 这里市井风味十足,来往的人端着面碗,随意地用打着招呼。 “你说,我们在这里住着,做一个被岁月遗忘的人,多好。” 景煾予“嗯”了一声。 两人走在黑暗的巷弄。 很久,姜蝶珍才说:“老公......我真的很害怕。” “我有时候都觉得,就停在这里就好了,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不要再继续往前了。” “......我觉得我的才华已经止步于此,我真的没机会,成为高定协会的一员。” “他们都做不到,全世界也寥寥无几。我好累,我不想再努力了。” “说什么胡话。” 景煾予语气淡淡,沉郁的嗓音滚入她的耳朵里:“姜蝶珍,你注定扶摇直上。” 他担心她喝了太多酒,于是在路边给他买了鸡粥。 罗记鸡粥店面不大,瓦片构造的斜屋顶聚集了一圈的雨水。 旧房,避雨的小店,“狮子山下”的风土人情。 一切都很像世纪更替时,无线港剧中取景的静谧一角。 两人坐在折叠小桌前。 等待店长端来热乎乎的鸡汤之前。 姜蝶珍把手撑在下颌上看他,忽然似有回忆:“你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天,我无家可归,你带我去吃面吗。” 男人沉吟半晌:“当然记得。” 姜蝶珍垂眼。 她的手指,扣着一次性筷子上的倒刺。 她故意装的不经意地问:“你说那天,如果盛纨没有搬进怡升苑......我和你,是不是永远没有可能......” “别做不会发生的假设。” 景煾予帮她擦拭桌面:“第一晚以后,我就去了你父母家。不管有没有这一茬,我都会和你共度一生。” 他坐在她身边,把她的肩搂在怀里,哄她:“吃完我背你回去,不会晕车的,你先乖乖吃饭。” “我没有醉......”姜蝶珍低垂下眼睑,说“好”。 罗记鸡粥店面外,有一则小小的简介,说这里叫“永利街”。 「早年就被被划入政府重建项目,深爱街道的居民奔走呼吁,但是依旧改不掉被拆掉的命运。 后来任达华主演的《岁月神偷》上映,在这里取景,这里成为炙手可热的游览地。 于是政府留下了这个街道。」 老板娘给他们端来鸡粥。 店里客少。 只有一两个下班回来的白领,神情疲惫地看手机喝着粥。 老板娘注意到,姜蝶珍在看展示板。 她叫来身后的老板:“给小姑娘介绍一下啊。” 老板擦了擦手,笑着介绍道:“当时我们都做好被拆的准备了。” “我父亲开的这家猪肺汤店远近闻名。老街坊都来这里吃饭,我和妻子准备做别的营生,能怎么办,已经被时代洪流淘汰了。” “谁知道批文一晚上下来,所有的租房客都在挤在楼下看告示。” “大概11年底吧。我们都说,不知道世界末日,和拆迁公文谁先到。谁知道等来了最好的消息。这里作为保育区,原址保留。” 这条落后于时代的老街。 在大家不断坚持不放弃的奔走呼吁下,因为电影带来的效应,都能起死回生。 创作,就是帮不能开口的一切,发声。 想要自我表达。 一定要掌握权威,别人才会吸收采纳。 姜蝶珍把小板凳,拉得离景煾予近了一点。 她说了一路丧气话。 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了。 她只是抓住了男人垂落下来的手:“我的胃里好暖和,舒服多了。” “还醉吗?”景煾予问。 “我不醉,我们先回家吧。” 姜蝶珍对他说:“我想洗澡换个衣服,然后去工作室。” 景煾予给予了她一个安抚性质的吻。 他牵起她,淡声说:“走吧。” 姜蝶珍喝了很多酒。 家里的司机开车,她都会头晕。 坐在香港老皇冠的出租车里,她却安安静静。 她心中的方向,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两人在家洗完澡,简单整理了一下。 姜蝶珍散落着湿漉漉的头发:“老公,去工作室吧,不摸摸coreldraw,我睡不着觉。” -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许帘淇,顾敏之,以及香港君恩高奢线的品牌主理人季琳玉和助理,还在加班。 “诶,宁宁来了。” 许帘淇往她身后看了一下。 她恭顺地称呼到:“景总。” 身后的一群人,都坐直了身体:“景先生。” 第240章 男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点了下头。 姜蝶珍还有些宿醉后的脸红。 她依着景煾予,抬眼看向他们:“我回来整理一下作品集,怎么你们都在工作室?” 众人对视一眼。 季琳玉:“我们都过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做的。” “宁宁,我们知道,你还想往高处走。” 许帘淇恳切道:“虽然不知道我们能陪你到哪里,但是大家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姜蝶珍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他们陪同她一起,夜夜加班缝纫,从未休息过。 朋友是最好的良药。 姜蝶珍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工作室不比君恩,有食堂和茶水间。你们爱吃什么,就叫外卖吧,我都给报销。” “好耶!”他们都捧她的场:“需要给我们小姜总,点一杯冰美式吗。” 姜蝶珍扯了扯景煾予的衣服。 她笑着招呼他们。 “你们别学我,半夜喝咖啡呀。” “今天我家眷在这里呢,帮我顺道点两杯甜牛奶吧,煾予陪我应酬一整晚,我怕他胃难受。” 他们都笑了:“好的,小姜总。” 七八个人,在大厅里工作。 景煾予陪着姜蝶珍,在小房间里,整理设计稿。 她早就用nomad建模成功,也用拓竹3d打印出来夜光材质的骨架。 姜蝶珍的主题是数字生命与科技未来。 借用环保植物呼吸填色和金属的视觉错觉,做出的流光溢彩的波纹裙。 参考保罗格林哈的“人——物之‘物’” 她会用这个概念做四套裙子,从消‘费主义到超现实主义,用于全新作品集。 再加上之前在君恩的十多套裙子,一起用来申请皇艺的作品集。 她工作累了,有些困。 姜蝶珍主动走过来,扑进景煾予怀里。 “老公,你猜猜看,我在永利街,想到了什么?” 景煾予捞起她的双腿,让她在自己身上坐好,“废旧的老街,也能以为情怀出名,从而让全世界看到它的价值。” 他捏着她的下颚,让她和他鼻梁相抵,手滑入她的后脑勺湿漉漉的发丝中。 两人舌尖交缠着,发出缠绵的水声。 她喘息着:“是话语权。” 姜蝶珍捏着他的衣领:“清华也不够。我必须学历再高一点,获得更多的奖,拥有才有上桌和这些人对话的资格。” “不然我的诉求,永远也没有人听。” 她唇齿里的酒精味道,已经很淡了。 景煾予的吻来势汹汹,侵略意味十足。 他问:“现在,小乖的梦想,已经不是站在我旁边了吗?” “永远都是。” 姜蝶珍告白的时候,脸很红,“哪怕我们约定的婚姻结束日期到了,也是站在你的身边。” 她借着最后残存的微熏,肆无忌惮地表达着对他的感情。 “我们明年春天,一起去看樱吹雪吧。” “之前在日本,我一直很遗憾。” 姜蝶珍神情认真:“景煾予,有些话我一定要说。那段时间周漾画了一幅和我有关的画,我一直纠结着如何拒绝。因为我莫名感觉到,和他的感情并不对等,才会告诉他蝴蝶飞走了。” “之前,吃醋过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男人被戳中了心事,别开狭长深邃的眼睛。 姜蝶珍纤细的手指,撑在他深黑色的西裤上:“我并不是很懵懂,不了解感情。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多在乎我一点......所以,我不明确表态,让你吃醋......” “我很幼稚吧。”姜蝶珍有些愧疚。 她感受着男人灼热的呼吸,手指缓缓上移。 “可是在你身边呆着,我越来越懂,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 “煾予,我没喝醉。今天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 姜蝶珍摩挲着他的眼眉。 “我也想有一天,你可以借我的势。” “我会招来一群各界权威,捧你的场。” “这才是我的梦想。” 姜蝶珍讲话的尾音消溶在他的吻中,鼻息交织,缠绵的吻逐渐深入。 外面的众人,还在热火朝天地缝制礼服。 两人都压抑着唇齿勾连的水声。 姜蝶珍一字一顿地告诉他:“煾予,你一直是我的梦想,给你生宝宝也是。”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我要取得属于我的话语权,重新定义我的顶点。” 姜蝶珍的额头近在咫尺,白皙光洁。 她似乎在渴望他撩开碎发,亲下来:“你愿意等我吗?” 第64章 .溺汪洋 同时拿到rca, lcf以及中央圣马丁offer的那段时间。 姜蝶珍受邀,参加了圈里时装杂志《novelty》的年度盛典。 这次的庆典在轮渡上。 所有人走完红毯后,有一个庆祝派对。 夏焰也来了。 夏焰去年为了参演一个年代剧, 婉拒了一个家喻户晓的爆款古装剧。 年代剧没有拍完, 本年拿不出作品。 年末的盛典集会, 她的时尚团队焦头烂额。 前几年, 夏焰获得影后奖,借到chanel的高定也不在话下。 第241章 但今年的时尚资源不太好。 别说dior。 eliesaab和armon prive也拒绝了她。 三亚之行后。 君恩高定晚礼服, 夏焰也借不到。 她的粉丝纷纷到品牌方pr和工作室下质问:“这次, 君恩会不会更换代言人啊。”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的时候。 夏焰不想拉下脸求人。 她和团队说, “借不到,今年就不出席吧,安心在家研读剧本就好。” 造型师都快急哭了:“姐,你是不操心。同期女演员谁不是人手一件高定, 就去年给你当丫鬟那姑娘, 今年穿的是valentino。” 夏焰放下手上的时装杂志, “放心, 姐有钱给你发工资。” 她踌躇半晌, 又问:“......君恩还是没有回邮件吗。” 助理:“您是真不记事啊, 我们一个月前就问了, 拒绝了。回复说你目前的定位,并不适合他们今年的理念。” 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边缘。 夏焰沉默片刻,“我给他们的一位设计师打个电话。” 经纪人在一旁抱怨道:“只是一个设计师而已,哪有资格做主,支配上百万礼服裙?” 夏焰神情笃定:“我说她能, 她就能。” “她虽然只是一个设计师,但却是君恩的总裁夫人。” “她不够格, 谁够?”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姜蝶珍的能力。 但造型团队一听是姜蝶珍,纷纷犯了难。 “您说的,是三亚之行中,我们得罪的姜蝶珍吗?——就是之前仲时锦公开撑腰的哪位设计师?说是她儿媳的。” “夏姐,您之前和她有过节,再说景总对她的维护,圈里谁不知道啊。” 夏焰能屈能伸,淡然道:“那我就道歉,我道歉到她认可为止。” 她没想到。 姜蝶珍不计前嫌。 ——不仅拿出了几条让她的工作室选择。 姜蝶珍亲自给夏焰定制了一条。 女生介绍道。 “之前我爱人的姥爷,教会我运用玉雕。” “所以我的设计,大多数会用翡翠和玉来切割塑形。” “君恩这季的主题是蒸汽波派对,我把翡翠做成了碧绿的焰火。正好你叫“夏焰”。 “这样一来,夏小姐上身,最合适不过。” 被爱到极致的人,是不会计较的。 景煾予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完全消弭了她的猜忌怀疑。 姜蝶珍连曾经吃过醋的“焰”,都能安然放下,定制成焰火的玉雕纹。 《novelty》的杂志盛宴,并不是颁奖礼的红毯。 要的就是争奇斗妍,来凸显女明星们的时尚品味。 那一晚。 夏焰穿着姜蝶珍设计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蒸汽朋克式礼服。 她的脊背上,还背着彩.金凤尾镶边机械的羽翼。 很薄的翅膀,几乎透明,显出流丽的幻光。 几乎没有女星,比夏焰穿的礼服,更加惊艳。 她收获了更多的镁光灯和赞誉。 结束以后,夏焰没和那群女明星纠缠。 她交代助理。 “景太太在甲板那里一个人喝酒,我想单独感谢一下她。” 男助理点头说好,默默站在外面,守护她的安全。 夏焰提着红酒,走出舱舷。 姜蝶珍吹着海风,赤脚坐在客舱外露台上喝酒。 夏焰走过来。 她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今晚,男人都不敢靠近我。这个蒸汽机械臂的美,只有我们女人才能感知到。这种有力量的飒爽复古,很优雅。” 姜蝶珍有些醉,盯着夏焰看了一会儿:“之前我还担心你不太喜欢,因为这个翅膀太重了。” 说完。 姜蝶珍走上前,她帮夏焰把背脊上固定的机械翅膀,折叠好了取下来:“你这样背着,会不会累,平时已经够辛苦了,多休息会吧。” “我很喜欢,彩色金属机械之心。” 夏焰解释道:“我和你不是一个时代的,我是看着《大都会》和《星际牛仔》长大的,你设计得很好。香烟致幻,光波迷离,酒吧蓝调,废土末日......想想真的让人迷恋啊。” 姜蝶珍感觉到手里,折叠起来的机械翅膀,像是有了温度。 她认真道谢:“谢谢你的鼓励呀。” “君恩选你代言这么多年,一定是有理由的。” “你好能感知设计师想要表达的一切。” 夏焰看着远处雾蒙蒙的海面,陪姜蝶珍坐了下来。 “别说谢,我应该感激你雪中送炭才对。今天好不容易让气氛轻松下来,就别太客套啦。” 姜蝶珍捏着高脚杯和她碰了一下:“好呀。” 她有些醺然地醉意,感觉轮船摇摇晃晃的。 几乎要在漂浮的状态下睡着了,有种沉坠的轻松。 姜蝶珍陷入酩酊中。 她听见夏焰说:“有些话,我憋在心底很久了。” 姜蝶珍脸红红地说:“你讲呀,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讲不出口的?” 夏焰思忖了很久,想着怎么斟酌语言。 中途,她接到了经纪人催见制片方的电话,径直挂断了。 第242章 夏焰身上有苦艾酒的甜香,“实在不好意思.....小姜.....之前对你的认知很偏颇......我单方面地判断你是一个靠美色上位的人,所以对你的态度,并不友好。” “我没想到你愿意借我定制的礼服,你的手艺太巧了,我为此节食了一个月,想穿出最美的状态。” “你很优秀,我能理解景煾....景先生...对你的欣赏。” “夏焰姐......没,没事,我只是设计,团队一起完成的。” 姜蝶珍和她一起,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 “你放松呀,我真的没那么在意。” “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说周漾的吗?” “煾予说他很高兴,有其他人欣赏我,只是会介意,我对别人产生感情。” 姜蝶珍的语气特别认真:“你欣赏景煾予,我很高兴,也觉得骄傲。” “他啊,值得被更多人喜欢。” 她趁着酒意,继续说:“我承认......我因为夏焰姐口中的‘黄昏’吃过醋。但是后来啊,我和他看了很多黄昏和日出,成为彼此生命中陪伴对方经历最多的人。这些酸涩的小情绪,再也没有影响到我。” “我和他经历的片段,有熹微,有新月,有余晖......也有破晓。” 姜蝶珍扑棱睫毛,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虽然我依然会吃醋,因为我爱他,一直爱着。” “上次.....” 夏焰:“周漾在武汉举办画展,邀请了我。展出结束,举办庆功宴,我也去了。” “周漾说起你......你和他说得很明白,让他放下你。” “周漾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哥哥。” 姜蝶珍转过脸来,看着夏焰恬静的侧脸。 “夏焰姐,我不是之前那个懵懂稚拙,一味享受煾予付出的女孩子了。” “今年,我都有好好关心他的家人,陪他出席各种场合......也有送他礼物,亲手给他做了领带。所以周漾那边,比起让煾予患得患失,我更想好好爱他。” 夏焰安静地听她说完。 随即笑着说:“我知道的。” 夏焰:“他很在意你,他能得到回应,我替他高兴。” 姜蝶珍自言自语地感叹道:“煾予,他特别值得。” 夏焰眼睑的眼影,微微晕染。 女人很轻很慢地哼起来:“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永远天长地久。” 姜蝶珍用手挡住眼睛,呜咽起来:“我知道,一直有人不喜欢我。” “景煾予一直告诉我,不用在意别人的好恶,有些人的尊重不值钱。唯有保持界限,让自己强大。他让我学会坦荡的、大声称赞自己。” 姜蝶珍小声说:“可我一直很在意你。你是他的朋友,我很想获得你的认同。” 夏焰笑了。 她转过头,看见姜蝶珍柔软的,花瓣一样的红嘴唇,随着呼吸翕动。 看起来好甜。 她想,“那个人啊,不知道亲过多少次。” 夏焰把语调放轻松:“......你已经获得了。”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坚韧努力的小姑娘,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夏焰说:“他在你身边最合适,你记得对他好一点。” “我心仪他六七年了。” 夏焰有些颤音:“你不可以辜负我哦。” 姜蝶珍觉得有些想哭。 是啊。 这个世界上。 ——除了夏焰,谁还会提醒她,对景煾予好一点。 女生之间,哪有那么多互相针对,争风吃醋。 更多的是相互怜惜。 欣赏同一个作品,是灵魂共鸣。 欣赏同一个人,能算是知己吧。 这时候,姜蝶珍才缓慢地理解,景煾予的那句话。 爱一个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特别好。 多一个人欣赏他,只会觉得骄傲。 姜蝶珍认真祝愿道:“夏焰姐,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夏焰碰了碰她的头发:“其实都遇到啦,我有个助理,一直在我身边。从谷底到巅峰,他是在我背后支持的人。只是我和他约好,我再奋斗到四十岁,再想这些事。” “曾经沧海难为水。” 夏焰饮尽杯中的酒。 “景先生一直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所以宁宁酒醒以后,就把今晚的事情忘掉吧。” “我怎么可能舍得忘记。” 姜蝶珍抬手触碰了自己湿润的眼尾,对夏焰微微笑起来。 “今天可是夏焰姐,第一次夸我呀。” “诶你这小姑娘,嘴怎么这么甜啊。” 夏焰笑着撑起身。 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勖玫和仲若旭走得蛮近的。上次我去试戏,听见别人讨论,说是仲公子开车送她去的影棚,两人好像有些暧昧。” “这件事你多留意一下。” “要知道,作为形象代言人,我比谁都盼着‘景仲’两家和睦。” 姜蝶珍点头:“我知道了。” 夏焰拍拍她的肩,笑着商量道:“明年春天去参秀,你坐得离我近一点,免得那些媒体杂志,老是写一些不实传闻。” “嗯。”姜蝶珍答应道。 第243章 “我下次也可以穿你设计的礼服裙吗。” 夏焰真诚地请求道。 “夏焰姐也要做我的伯乐吗?” 姜蝶珍开心道:“我记得,你二十三岁就当影后啦,算起来是我蓬荜生辉才对。” “那祝我们互相成就吧。” 夏焰转身提醒侍者,给姜蝶珍准备醒酒药。 随后,她笑着望向懵懵的姜蝶珍:“宁宁好会讲话啊,果然甜妹治愈一切!” - 二月底。 君恩五大总部,在阿联酋召开了秋冬时尚大秀。 “庞贝沉海”“诗伐楼兰”“帝国之姬” 数以千计的时尚名流,从世界各地赶来。 这一次,姜蝶珍的工作室,一共做了三套裙子。 求精不求多。 “庞贝沉海”姜蝶珍复刻了意大利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中,淡黄薄纱的庞贝赫库兰尼姆壁画。 上身是燃烧的薄红色火焰,寓意维苏威火山爆发,颜色变灰。 团队用亚历山大时代的镶嵌画材质“特赛拉”的玻璃石头一寸寸镶嵌,裙摆薄如蝉翼,宛如酒神祭司。 “诗伐楼兰”,是盛唐兴起的一种保家卫国的夙愿。姜蝶珍的团队,使用了两千多块金箔,金银线和刺绣织锦,做成了‘黄沙百战穿金甲’的女将军的战袍。每一块金箔,都镌刻着一首唐诗。 “帝国之姬”,莫卧儿王朝的“镜子宫”壁画主题的薄膜织物。是姜蝶珍费心调制的幻梦一样的淡紫粉莲雾色,金丝刺绣是最新的3d打印技术完成的。 “漂浮的裙摆被风一吹能在半空缱绻浮动。就像一汪眼泪的湖泊——‘泰姬陵是永恒面颊上的一滴眼泪。’” “长裙的子宫处有十四个孩童形象,是血色。寓意‘阿姬曼·芭奴为皇帝沙贾汗生第14个孩子时难产而死。’” 时装大秀谢幕,设计师要上台讲述理念的时候。 姜蝶珍用流利的法语介绍说:“生育之痛是女性为了爱情罹患的绝症。” 这句话,会写入她梦寐以求的君恩杂志的介绍册。 姜蝶珍很清楚,终有一天,她也不能免俗。 但她能和所有女性,惺惺相惜。 ——因为,她真的好爱他。 加上这三套仙裙,数百万的定价。 姜蝶珍终于能给恋人,买价值三千六百万的跑车。 若要对比。 景煾予,已经花了数以亿计的金钱,栽培她。 景煾予中国新年前后,陪她去巴黎呆了一个月。 男人在巴黎,给她建立了属于“栖蝶”高定手工工坊。 [dormant cocoon] 姜蝶珍在香港的工作室的成员。 ——包括香港的君恩品牌主理人,也被景煾予用高价,请到了cambon街。 今天是君恩的秋冬高定大秀。 姜蝶珍穿着一席薄纱半裸背红裙,长发乌黑,皮肤莹白。 她的头发盘起来,做减法,只戴珍珠耳坠。 眼尾的小痣,却并不显脆弱,反而有一种惑人之感。 景煾予开着她买来的2015款的赛麟s7,来接她。 疾驰驶入阿布扎比的沙漠。 轮胎携卷黄沙,迭起一圈清晰的车辙。 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坐在驾驶座,宽阔肩背,肌肉流畅俊美,眉眼英隽。 他看向追拍他的媒体,笑容坦荡又狂妄,性感至极:“这是我老婆送我的新车。” 姜蝶珍被男人的助理簇拥着,走下红毯。 她婉拒了所有的采访和聚餐,把一切的应酬都交给苏娜。 苏娜的团队,才是付出最多的。 北京的晚礼服定制组,一共设计了42套礼服裙。 姜蝶珍撇开人群,走上轿车。 她的盘发不胜珠钗,发丝滚落了下来,荡漾在肩膀上。 姜蝶珍面对镁光灯的追拍。 她提着裙子,坐回景煾予的副驾。 女生和他激动地说:“这是我第一次代表北京君恩的总部,在巴黎的秀场上公开自己的理念!” 姜蝶珍望向车窗外来往的社会各界名流:“煾予,你栽培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就是为了迎来这天。” 景煾予撩开姜蝶珍瀑布般的长发,张扬地吻在她雪白的脊背上。 他的嗓音低沉又惋惜,“我这点付出,哪里够啊。”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资源都砸向她。 男人还想给她更多、更好的一切。 谁叫这是姜蝶珍在君恩,最后一次担任创意设计。 下半年她去皇艺读书,就会彻底开始自己的独立高级定制的品牌。 姜蝶珍会和她的三十多人组成的高定手工艺设计师一起,在cambon大道开创新天地。 她快从君恩,彻底毕业了。 姜蝶珍今天穿了jada dubal的价值千万的细跟鞋,脚踝带上有199颗小钻点缀的高跟鞋,纯铂金打造,红色磨光。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毫不怯场。 姜蝶珍从原来面试,都会胆怯的女孩子。 那时候,很多人都在质疑她是灰姑娘,穿着不合脚的鞋,在夜间勾引景煾予。 但今天,超细的天价长跟鞋,都被她纤长的白腿驾驭的很好。 景煾予把她的腿捂在掌心:“脚疼吗,我给你揉揉。” 第244章 男人帮她按摩穿高跟鞋疼痛的脚踝。 他冷白如玉的骨节细致地揉覆上她的脚掌。 景煾予疼惜道:“乖乖,以后不会疼了。” “下次你自己的展会,我会请人亲自给你定制更合脚的鞋。” 他们在沙漠的边缘肆意拥吻。 被世界各地的媒体曝光。 无人机也在追逐跟拍。 姜蝶珍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不禁小声尖叫着:“他们拍摄的是你吗。” 景煾予唇边带笑:“是我们。” 我们。 这是姜蝶珍第一次意识到。 她作为设计界的新秀,被更多人看到了。 曾经多少人诋毁过她,看轻她。 他们说景煾予眼光不好。 现在,君恩一场大秀,姜蝶珍展出的衣服,就能拍到上千万的高价。 他花了上亿元栽培她,不求回报。 他的爱人从来没有辜负过他半分。 姜蝶珍成长得很好。 从成衣定制到天价仙裙,没有人再否认她的创造力。 姜蝶珍低下头,不安地说:“我其实还是很紧张的,定制的裙子都倡导解放女星的身段。赋予她们行动的自由。我自己却穿着好细的高跟鞋,会不会被人诟病,说我应该先自我反省。” 男人听完,嗓音低沉说:“为自己的美丽设限,瞻前顾后,才是不自由。细跟很美,而且你现在在君恩,我会永远搀扶你,为你保驾护航。” 她不方便走路又怎样。 全世界都知道,她站在他的身边。 他是她的靠山和依傍。 况且她凭借自己的创新和工艺,就能把每一步,走得很稳定、很漂亮。 景煾予一路风驰电掣:“姜蝶珍,等你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你不用塑造谁幻想中的标本,只需要活出你自己精彩纷呈的人生。” 景煾予湿润的唇边,有一抹暧昧放纵的笑。 他把姜蝶珍护在怀里,寥寥几句。 就蛊得让她面红耳赤,软在他怀里,和他交颈相拥。 景煾予在城市的尽头刹车。 他把姜蝶珍抱下车,安置到车前盖上。 姜蝶珍衣襟是乱的。 她脸色潮红,捏着他衣摆微微颤栗。 他们中途在一处绿洲,身体交融过一次。 姜蝶珍的笑容很甜,像是给予他所有的爱和甜蜜:“煾予,我的腿好酸,我快没力气了。” 景煾予吻了下她的鼻尖。 他凝视她的瞳孔,看着他的身影在她眉目中凝聚。 男人手指搭在她的眼睑上,指腹摩挲她湿润的眼尾:“小乖,你抬头看。” 耳际传来私人飞机的轰鸣。 远处,玫瑰色的天空上。 五驾私人飞机的轨行云,呈现玫红色。 阿联酋四季如夏,夜晚如同风眼乐园。 星云闪耀,万里无云。 远处的城市传来喧哗和颂歌的庆祝声。 姜蝶珍的红色裙摆在风中烈烈飞扬。 她半躺在车前盖上,和爱人接吻。 她像冰一样白,为他的灼热的血液燃烧,一点点融化。 最后她软成雪水,汇入恋人的怀抱。 空中,飞机的玫红色的轨行云继续演绎着一行行的字。 “恭喜‘姜宝’从君恩毕业。” “dormant cocoon一路长虹。” “我会永远祝福并爱你。” “越过山峦,我们顶点相见。” “小乖,拥有你是我一生的最大成就。” 这些都是景煾予命人,用私人飞机,为她描绘的蓝图。 航迹云在天际,久久不散去。 她在他怀里,唇流连在他灼热的颈间。 姜蝶珍在哭。 她抵住他的肩膀,讲话时有微不可察的鼻音。 “盛典的时候,有个朋友给我唱了一首歌,我想哼给你听。” 她柔声哼起来:“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永远天长地久。” 景煾予的眼里明亮又温柔,带着很薄薄的亮光,里面藏着爱和信赖。 “在这个场合想起来的朋友,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情人的嘴唇吻到姜蝶珍光洁的额上,湿润,温热。 姜蝶珍不断点头。 她眼睫上覆着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她想起夏焰的祝福。 姜蝶珍:“她是一个真诚祝福我们,能长久在一起的,很好的人。” “是吗?”景呢予唇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别哭,我们不会辜负她。” 他讲话温柔,很慢,渗进风里。 男人脖颈间的青筋性感地一塌糊涂。 他黑发微漾,依然理性,冷静,英隽。 “小乖,我之前是一条没有目标的河流。流向戈壁,流向滩涂,都是一样的寡淡。” 他说,可他路过了她。 从此她就是他的归途,是他沿岸的期待,是他的故乡。 景煾予拥抱着她。 姜蝶珍的裙摆,在风中飘荡。 ——焰红的布料,宛如她还没有穿过的嫁衣裳。 景煾予就这样抱着他的新娘。 男人温情脉脉的,低头对她讲。 第245章 “姜蝶珍,有你在的地方,天南海北都是我的家。” “不说什么天长地久,我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在哪里,我的着落就在哪里。” 姜蝶珍的指尖碰到了男人的鼻梁。 细腻的触感,宛如电流划过。 恋人的五官是那么英俊,微凉的甜意从指腹延伸到心尖。 姜蝶珍从视觉到触觉,再到嗅觉和知觉。 是景煾予一切。 她害羞地闭上眼睛:“煾予,你知道吗,看见你的第一眼。” 过了许久,姜蝶珍又睁开眼,她鼻梁红红的,静谧地笑起来。 “——我就一心想着,要嫁给你。” 姜蝶珍的快乐,是那样的纯粹与干净。 「那只,在雪夜中,快被冻死的蝴蝶,最安心憩栖的地方,就是他的肩头。」 她说她好爱他。 她说她只爱他。 - 那是23年的春天。 世界最大的阿布扎比海洋世界,还没有开业。 景煾予和一众投资方的社会名流,获得了提前入场的资格。 他本来对逛展馆不敢兴趣。 但是姜蝶珍参加君恩走秀的设计,在迪拜短暂停留。 于是这对恋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去亚斯岛看鲨鱼。 场馆的面积超过18万平方米,宛如一个绚丽的蔚蓝世界。 他们从巨型的海带丛林出来,来到了沙滩雨林构成的热带海洋。 这里绿植和苔藓覆盖整个地表,四处都是垂落的绿色藤蔓。 壮丽的瀑布潺潺流动。 清澈如镜的湖泊在人造太阳下波光潋滟。 数以万计的鸟类和动植物,生长在这个盐水雨林里。 宛如一个散发着海水香气的生态圈。 两人上一次在三亚热带雨林的民宿暧昧的场景,历历在目。 今天姜蝶珍也很开心。 她抱着景煾予买给她的小海獭玩偶,弯着嘴角甜甜地笑。 她终于卸下了平时的压力,轻松地徜徉在蓝色国度里。 数不清的月光鱼群和花斑剑尾鱼,在他们头顶绕行来往,就像一群瑰丽的花瓣。 场馆静静播放着《love me like you do》。 on the edge of paradise, every inch of your skin is a holy grail i've got to find,only you can set my heart on fire。 (在那天堂乐园的边缘,你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追求的圣光,唯有你能点燃我内心火焰。) 这首歌,她陪景煾予在阿联酋航空上听到过。 那日飞机起飞,忙碌一天的男人,在她身边沉眠。 他真的好好看。 她每看一次,都会感觉自己被蛊惑。 这首歌,让她想起来飞机上的那一刻。 姜蝶珍觉得景煾予,会永远是她的灵魂救赎。 今天,海洋世界里。 姜蝶珍穿了一席白裙,被荧蓝海水映得宛如水母般透明,干净,透澈。 她站在海底隧道的最高处,踩在透明的海洋地板上,说想跳舞给他看。 她的心跳宛如潮汐。 ——月亮是唯一的指引和信仰。 “好。”他笑道:“跳给我一个人看。” 姜蝶珍恋恋地在他的腮边献出一吻:“这些小鱼也会看到,你可不许嫉妒哦。” 景煾予在女生耳畔柔声说:“我会感谢它们,见证‘我们’。” 然后姜蝶珍拆掉流泻下来的黑发。 她甜甜笑着,把白色发带绑在男人的手腕上。 动作间,她透明皮肤下,脚踝手腕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姜蝶珍真的很美。 让他浑然忘形,不是说说而已。 景煾予想,他真的会一次又一次为她怦然心动,想要了解她的灵魂。 姜蝶珍捏着裙摆转圈。 因为妈妈是一级演员。 她年幼简单学过跳舞,抬起细长的四肢,动作协调漂亮,惊为天人。 姜蝶珍宛如一只银鱼,在蓝荧荧的光线在视野里晃动。 水声宛如潮汐的轰鸣,一浪又一浪,拍打着岩壁。 潋滟的白光颤巍巍地浮在头顶。 有巨形鲸鲨从他们头顶掠过,宛如古书典籍中,其翼宛如垂天之云的鲲鹏。 姜蝶珍仰头看景煾予。 她浅色的虹膜染上稚嫩小猫的婴儿蓝,“这像不像庄周书中冥海天池里的鱼。” 鱼群划破脉脉波纹。 他抱起跳完舞,在他怀抱里喘气不匀的雪白小人。 景煾予用指腹摩挲过她的眼睑,吻住她湿漉漉的嘴唇。 就像木筏接住了海洋中溺水下坠的珍宝。 男人的吻,轻柔宛如羽毛:“它游曳而上,数仞而下,穿行珊瑚间,已经到达了它的极限。” “水族馆再大,对鱼群而言,都只是玻璃囚室。” “姜蝶珍,我不想用水族馆困住你,只想要送你整整一片汪洋。” “让你乘风而行,飘然逍遥,水击三千里。” 在幽蓝光线下,姜蝶珍懵懂地眨着眼睛。 女生探出手指,颤巍巍地触碰到他脚下的影子。 她指尖的方向,就是男人的“影子”心脏。 姜蝶珍今天漂亮到透明易碎。 第246章 宛如第一次来到陆地的美人鱼公主,幻化出纤白的双足。 被岸上的那个人,侵占意味十足地拥抱在怀里。 景煾予用力搂紧怀里的人。 心甘情愿把脚下“影子”的心脏,献给了她。 ——在很多年前的,一个滚烫夏日里,无人知晓的黄昏。 他兀自动心,又坚定守候。 姜蝶珍在香港问出的那个问题。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我要取得属于我的话语权,重新定义我的顶点。” ——“你愿意等我吗?” 这些问题。 景煾予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这个静谧沉郁的男人。 一次次超高调秀恩爱,带她上山下海,陪她重新塑造追寻“顶点”的定义。 姜蝶珍在海藻、苔藓和甜腥的气息里,翕上眼睛。 她屏住呼吸,只用唇齿感知来自他的吻。 景煾予吻了她好久。 分开的时候。 男人用湿润的嘴唇亲了亲姜蝶珍的眼睛:“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还有更多的、深切的感情,我一定会逐步让你知晓我的心意。” 第65章 .去约会 四月初, 姜蝶珍收到了一封邮件。 来自很久没见的齐汐薇。 齐汐薇寄来了作品集和样品。 她说想要申请加入,姜蝶珍位于巴黎的高定手工作坊。 姜蝶珍之所以创造自己的品牌,和齐汐薇的激励, 也是离不开关系的。 齐汐薇说想看看景煾予的眼光, 想知道他培养的人多优秀。 说姜蝶珍是她选择的唯一宿敌。 两人之前进行了设计比拼。 蒸汽波派对的大秀, 以十套为注。 说起来。 姜蝶珍就是因为想要应齐汐薇的比试, 才做出十套礼服裙。 这些裙子,悉数入选了去年的秀场。 姜蝶珍的小团队, 也从两个人, 发展到三十多人。 齐汐薇在邮件里说。 她还会带一位专职模特, 和两位高定专职技术人员加入。 姜蝶珍并没有怠慢。 她立刻搭载最早的航班,飞去东京。 姜蝶珍下飞机后,就打车去了六本木。 她和齐汐薇见了一面。 姜蝶珍:“汐薇姐,你已经是一个大型少女品牌的创始人了, 留在君恩发展, 明明更有前途。” 她有些踌躇, 介绍着弊端:“来巴黎作坊, 长期居于幕后操劳, 会很辛苦。从经济的角度, 也不划算。再说在我的手下工作, 你不觉得委屈吗?” 齐汐薇人很清冷,话也很少。 这次却很恳切。 她对姜蝶珍说:“我手上有十多位东京贵族小姐,是之前的私人客户。她们喜欢我的手工定制。当然也欣赏你的能力。” 齐汐薇:“姜蝶珍,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鞭策你。” 姜蝶珍思忖了一会儿:“小薇姐,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姜蝶珍约好, 要和景煾予看樱吹雪。 男人还没来,她就在这里等他。 齐汐薇带姜蝶珍去上野的一家“清野山居”。 她送给姜蝶珍了一本《美术手帖》, 里面有坂崎乙郎的《影响的变革》。 这个偌大的咖啡店式书屋,有齐汐薇收集的所有名家的画册和绘本。 晚上,两人在楼顶画稿。 后半夜。 喝了一晚上咖啡的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齐汐薇先打开了话匣子。 她率先画完,忙里偷闲,用服装图册遮着脸:“除了你,只有贺嘉幸来过。” 姜蝶珍停下电容笔:“什么时候?” 齐汐薇叹了口气:“很早之前。” “我想把贺嘉辛关在这里,这样他就不会回去找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后来我帮他买了机票,和我手工织成的结成茧绸,让他先回北京。” 齐汐薇陷入回忆:“我没看过那个女人。但他回来的时候,脖子上有吻痕。” “他就这样明晃晃地炫耀着。仿佛得到棠礼的主动,都是一种嘉奖。” “他无心刺激我,但......一个女人,不可能完全装作洒脱的。” “你可能不知道,落雪天。棠礼在医院坐月子。我托人打听到了她的地址,去看了她一次。” “我到的时候,她在喂奶。” “她好像一眼就认出我是谁。她让我坐,让我暖暖手。” “我问她,我可以抱抱小孩吗。” “棠礼笑了下,很温柔的说“‘嗯’”。 “然后她把属于他的小孩,递给了我。” “孩子很可爱,是个男孩,长得很像他。” “那个女人,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 “我做了上万元的长尖美甲。她教我托住孩子的后脑勺时,我的指甲戳到了孩子的皮肤,有一道浅白的划痕。” 齐汐薇嗓音更闷了一点:“我想解释,我是无心的。但我很少对人道歉,我只是僵在原地。” “棠礼温暖的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夸我的指甲漂亮,说‘星星很喜欢你,不哭不闹的。’” 第247章 “她好温柔......好像我无论做了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夸我。安慰我。” “我忽然明白,贺嘉幸为什么那么迷恋她了。” 齐汐薇回忆道:“和我在一起,他神经一直绷紧。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能做自己。” “而且她看起来,很无欲无求的模样。没有过多的情绪,像水一样寡淡。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炫耀那些吻痕。” “......说起来,真的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啊。” “他能蛊得那么淡泊的人,动情成这样。” “一次又一次挣脱世俗捆绑,心甘情愿怀上他的小孩。” 姜蝶珍赞同道:“和棠姐姐相处很舒服的,在她身边呆着。空气流速都会缓慢下来。” 她换了个坐姿: “我听煾予说,贺嘉幸去塞拉利昂了。” 齐汐薇叹了口气:“为了脱离贺家,他收购了lucara diamond。他一向是个有毅力又孤勇的人。贺家老爷子以为他在南非,已经暴跳如雷了。贺嘉辛可是他的唯一继承人。” “谁知道,他把业务拓展到了西非......贺嘉辛在赌命吧,染上冷热病,只有死路一条。” 姜蝶珍很轻地说:“这是唯一不违法,又能最快和贺家抗衡的手腕了。” 齐汐薇有些苦涩:“他曾经是一个吃白金鱼子酱,觉得不新鲜,直接起身走人的男人。” “他真的.....好爱她的.....” 齐汐薇声线颤抖起来:“我......” “我......我不是遗憾和他没有可能。而是感动于,这个圈子真的有爱情。” “所以,姜蝶珍。” 齐汐薇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我不想留在东京了。我想换一个环境,前往巴黎,静下心工作。” 姜蝶珍说:“你来我当然欢迎,能设计又有人脉。但我必须对你负责,小薇姐,做设计太辛苦了。” “如果煾予不在工作室陪着我,我可能一个月没办法他见面。” “我没有什么挂虑。” 齐汐薇坐起来,纤薄的背挺得很直:“我父母都是议员,在这里呆着,我得不到自由的。” 姜蝶珍靠近她:“小薇姐,你知道清华吧......是全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我念书的时候,室友是一个河北邢台的女生。她高中很努力,每天只睡四个多小时。大二,寝室里其他女生都申请了交换和夏校。她家境并不富裕,雅思考试一次两千元,她拿不出来。于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哭......她哽咽着和我说,只是高中三年的努力,怎么比得过别人家庭几代人的积累呢......能和大家同一个寝室一起学习,已经很幸运了。” “后来啊......她靠大学做衣服的积累,攒了一些钱。家乡服装厂开业那天,我也去了。她是他们乡长表彰的模范企业家。” “穷苦人家的小孩,生活的压力和磨难都会严苛十倍百倍。考不上名校并不是她们不够好,不够坚韧和用心。这个世界啊,是存在很多不公的。哪怕努力,也没有办法弥补。” “但是也不能放弃。放弃就什么希望,也看不到了。” “我常想,人生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有名气,挣很多钱,被优渥的环境包围着,就足够了吗。” “......不够的。” “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追寻一些意义。对大多数人来说,意义可能是相同的。” “小薇姐,你已经得到世人眼里幸福的极致了。可是,我更想你为自己活。” “我特别欢迎你来巴黎手工工坊。” “可如果有一天,你要去追寻更高,更远的,更能带给你愉悦体验的事。你就可以和我讲,我会无条件支持你。” 齐汐薇笑起来的时候很美,清冷的五官生动了不少:“宁宁在香港,也把员工当家人吗?。” “家人吗。”姜蝶珍眨了下眼睛:“他们的确一直陪伴着我,温暖我。” “我说去巴黎很艰苦,最多能出门看秀,没时间去购物。 “......他们一个个都说,衣服够穿了。还苦中作乐设计了一款工作服。” “其实,我很愧疚的......我是一个幸运buff叠满的小孩。” “好像热血漫里被众人簇拥的主角,他们一个个都无条件支持我。” “让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奋斗。” “为了赶制君恩高定大秀的时装。他们几乎天天熬夜手工制作。我特别感动。” “等你加入他们,会发现,他们都是很善良努力的人。” “你值得的。” 齐汐薇:“你这么为我着想,哪里是宿敌。分明是把我当家人一样谈心。” 姜蝶珍脸红道:“我们当然可以成为家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亦师亦友。” 她想了想,又认真道:“小薇姐,很幸运有你鞭策我。‘dormant cocoon’需要你。” 齐汐薇思忖了一下:“我当然有目标啦。既然你说,加上模特已经接近四十人了。在五年之内,我们争取成为巴黎高定协会的客座会员。 “那时候我就和现在的棠礼一样年纪了,她能拥有至死不渝的爱人,我总要爬上艺术殿堂的巅峰,欣赏顶峰的景色吧。要知道,我二十一岁,就获得lvmh prize了。” 第248章 “我去年也获得了香港的redress环保比赛的第一名。” 姜蝶珍眼睛闪烁着光芒:“我们联合起来,一定可以的!” 齐汐薇:“宁宁的偶像是不是云惟俊啊。 “我听裴老说过。相比较而言,中国的设计师,比起盖娅,张卉山,我更欣赏郭培。” “家里收藏了七套她的高定礼服,2017年的秀,刚成年的我,也在现场。她的工艺出类拔萃,但我觉得她的某些礼服太西方审美了,我想我们能真正呈现属于中国的高定礼服。” 姜蝶珍深深点头道:“我明白的,裴至善老先生对东方美学的追逐达到了极致。我们作为他的学生,希望能够延续他的精神。” “嗯。”齐汐薇转过头:“我只赌过两次,第一次不想嫁给不爱我的男人。成功了。 “第二次是你。” 此刻已经到了清晨。 外面的天光乍破,泛起微白。' 齐汐薇神情肃穆,似乎带着托付半生的期许:“你会让我输吗,姜蝶珍。” “到了巴黎......我就只有你了......” 姜蝶珍眼眶泛红,她咬住下唇。 “小薇姐,这里也会是我的一生。” “我会尽力完成到最好。” “谢谢你把自己托付给我,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 所有人都说,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很多北京的高中生,不上晚自习。 但高一高二,姜蝶珍都会去培训机构,补习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 并不是每一位北京四中的小孩,都能考上清华。 她初中数学很好。 到了高中,函数学得非常吃力。 高三的时候,姜蝶珍更是会在晚自习课上滞留到最晚。 景煾予的存在。 完整地填补了她教学楼窗外这段粉蓝色的人生,缺席男主的遗憾。 他送给了她一整个岩井俊二。 约会的那天。 四月的东京,下起了春雨。 两人搭载着东京急行电铁。 他单手撑着头顶的吊环,另一只手搂住她。 在东京大井町纤上野毛站,顺着人群下车。 景煾予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顶替她挡雨。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穿过人流茫茫的东京都属环状八号线公路。 这个街道叫夏析木,空气中有白玉兰花甜甜的香味。 姜蝶珍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把红色的小伞。 她穿着白衬衣,眼睛宛如珍珠发亮,嘴唇鲜艳,皮肤潮红:“我找到了《四月物语》中卯月的同款小红雨伞诶。” 她又觉得不太像:“只可惜松隆子的那把伞,伞骨是折断的。” 姜蝶珍话音刚落。 春风翻卷了她手持的伞骨。 她转着雨水落在伞面上,不规则的透明嗒涟,甜甜地笑了起来。 景煾予黑发湿润,低头吻她:“现在一样了。” 姜蝶珍好乖地点头:“嗯!” 樱花树下。 有今日新禧的恋人,新娘穿着白无垢。 在众人簇拥下,纷纷扬扬的彩带和樱花洒在街道上。 她和景煾予从人群中穿过。 周围所有人都在用日语祝福:“新婚快乐。” 一旁的景煾予在祝福声中,牵起姜蝶珍的手。 她瞳孔睁大,心跳加速,幸福地快要眩晕过去。 在朦胧纯净的长长田野,雨后的街道空明澄澈。 他湿润的衬衣袖口被他卷起来,扶着自行车后座,教姜蝶珍骑自行车。 姜蝶珍快要哭出来了。 女生紧张地涨红了脸:“那你千万不可以放手哦。” 男人唇角挂着笑,说,“好。” 姜蝶珍才不信。 她骑一小段路,紧张地回头看他三四次。 姜蝶珍又被他漆黑汗湿的眉眼蛊惑得心脏颤栗:“你.....你怎么还在。” 她害羞地差点咬到舌头:“......你不可以再扶我了,这样我永远学不会。” 景煾予作势放开了掌握着车后座的手。 “啊——等下——我还没准备好——” 姜蝶珍手忙脚乱,小声尖叫着,骑着自行车,冲进绿油油的田野里。 景煾予加快脚步,冲上去搂紧了她。 他们就像村上春树书里的一样。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两人滚落下来的时候。 平时一丝不苟的男人,衣服上有狗尾草的小绿绒尾巴。 景煾予瞳孔漆黑,覆在她下面,用修长的手指帮她整理碎发。 姜蝶珍被他可爱到。 第249章 她笑了好久,喘息快要眩晕:“你偷了一只小狗。” 他逗她,扬起唇和她较劲儿:“你压扁了好多小猫。” 两个人都变成了笨蛋高中生,连对视都会害羞地别开眼睛。 她忍不住趴在他胸口,亲吻他的下颌:“被我逮捕了。” 姜蝶珍甜滋滋地质问他:“这是附近哪个中学逃课出来的校草啊。” 他笑起来。 黑色的头发微微颤动,微红的冷白皮肤性感极了。 景煾予拉长尾音,说他是,“‘喜欢姜蝶珍’中学高二年级在读生。” 姜蝶珍抱着小细胳膊,作势生气。 她的嗓音嗲嗲的:“怎么回事!上‘喜欢姜蝶珍’中学,你还要逃课呀,校草同学。” 他好没有良心地笑起来。 就这样撑起身来,挑了下眉,很嚣张地望向她。 景煾予说话不正经地哑着嗓子,遮挡着她头顶的光线:“那怎么办,我就喜欢逃课,在外面上‘姜蝶珍’。” “......中学。” “你混蛋!”她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 姜蝶珍一边笑,一边恼羞成怒地抓起一叠草,纷纷扬扬地扔在他身上。 他顺势摁住她的后颈,低头吻她,薄唇绕着她脖颈游走。 景煾予身上有青草冷冽的淡淡气息,干净淡泊。 她连人带魂都被他抓住,一点摆脱的余裕都没有。 姜蝶珍鼻尖微红,被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啄吻。 她羞耻地小声抱怨着,“可能有人发现。” 他没什么情绪,但眼睛很黑,不断地亲她的耳朵:“宁宁会给吗?” 她半推半就地被他亲得好恼,小声同意,说,嗯。 姜蝶珍太敏感于他的触碰,被他指腹带动到身.体颤栗着。 什么底线都忘记了。 恢复意识的时候。 傍晚的天空飘着淡红的云。 西梅粉色的天幕下,就像少女心事的告白幕墙。 夕阳在下沉。 他颀长的影子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 英俊的男人,纤长的眼睫,都被映照成淡淡的金色。 姜蝶珍睡醒懵懵地想。 他比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国际名模还要好看。 她红着脸,躲在景煾予的身后。 日光和微风,以及沁人心脾的草香。 姜蝶珍心想。 如果她十四五岁认识他,不知道会暗恋他多少年。 仿佛在他身边,她可以得到永昼的青春。 还好上野晚归的夕阳够红,藏匿起她湛蓝色青春溜走的延时心动。 “腿酸吗?”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她。 姜蝶珍的发丝在晚风中摇摆。 女生又白又瘦,像一只被黄昏淹没的蝴蝶。 他笑起来,很柔地摸了下她的头发。 景煾予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让她伏在胸膛上靠稳:“很久没见你,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的嗓音低沉,在她耳畔泛起涟漪:“小乖身体这么娇,魅力还这么大,我怎么招架得住。” 姜蝶珍羞耻得手指颤抖。 最后“啊呜”一口,咬在他的侧颈上。 她脸在发烧,强调道:“没有下次了。” 第66章 .宠爱他 景煾予在君恩开会。 姜蝶珍去东京国立博物馆看展。 右侧的东洋馆。 亚洲收集而来的出土文物、陶瓷, 和古代中国刺绣布料。 也有几匹<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唐朝缠枝牡丹花织锦。 这些来自中国的织物。 它们没有自己的介绍和展柜。 只能和爪哇北岸的染色棉质“条纹印花腰衣”混在一个地方。 这些在国内,价格昂贵的织锦。 此刻看上去沉寂晦暗,边角还是一团晕染的旧痕。 珍惜的宝物不被重视。 姜蝶珍看得好闷,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拿着介绍册, 回家发了一小会呆, 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景煾予在旁边, 探头看她手里的介绍册。 他把玩她的发尾,瞧着她脸颊上的小绒毛。 男人状似无意地问:“喜欢这种织锦?” 姜蝶珍有些遗憾:“觉得它们不应该被这样遗忘。” 她踌躇了一会儿:“如果文物有灵魂, 这种锦缎应该是唐代富商家的千金小姐。” “战乱后, 被掠夺, 它们孤独地漂泊到了海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抬起眼睛,望向他:“我只是很遗憾没办法保护它们。” “煾予,我这样无可奈何的情怀, 是不是很廉价。” “可我是创作者。如果我不帮这些遗落的文物发声。” “连我们都选择遗忘的话, 就没有人会在意它们了。” 景煾予搂住她的肩:“情怀值千金, 感情才是让大家付钱卖座的最高宣传手段。” “别难过。”男人覆过身, 抱紧了她。 姜蝶珍发丝上有淡淡的草木香, 柔软微甜。 景煾予埋进她的黑发:“你说的每句话, 我都会在意。” 姜蝶珍在东京的君恩, 忙了一段时间。 她又把齐汐薇和助手去巴黎的日期和住所,安顿妥当。 第250章 半个月以后。 姜蝶珍又去了一趟东京国立博物馆。 玻璃橱柜中,展品稀疏了一些。 那两匹唐朝的织锦,已经不在上次的位置了。 姜蝶珍拿着宣传册。 她在场馆绕了很久,都没看见织锦。 于是姜蝶珍找到工作人员, 打听织锦的下落:“你好.....这里之前是织锦吗,我记得, 半个月前,它们还在这里的。” 她伸手比划着:“大概这个位置。” 女人穿着制服,推了推眼镜:“你说的是37号展品吗?被人高价拍下来啦,正在文物修复。修复完成后,会移到北京的首都博物馆进行展览。” 姜蝶珍听到“北京首都博物馆”几个字的时候。 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姜蝶珍想,“它们,不会被人当成一卷破布一样,叠在这里了。” 姜蝶珍想起那天晚上。 男人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他会在意她的每一句话。 姜蝶珍想立刻扑进男人的怀里。 她有很多话,想问景煾予—— “真的是你拍下这种藏品的吗。” 走出场馆。 她立刻拨通景煾予的电话。 女生胸臆万千,什么都讲不出口。 听着电话那头。 男人低沉清磁的问询:“小乖?怎么不说话。” 姜蝶珍鼻尖酸酸的:“我今天.....看见织锦不在博物馆里了。” 景煾予刚结束在东京君恩的会议。 男人沉默了一瞬。 半晌,他才波澜不兴地说:“我还想陪你回北京去参观的。” “我现在就很激动了。” 姜蝶珍眼睛亮了一下:“老公,你太棒了!我真没想过你能做到。” “举手之劳而已。” 景煾予说:“我来找你,给它选点朋友,陪它回去吧。” 他声音沉静:“这样登记的序号连贯,方便统计来历。” 初夏的日本,到处都是嘶哑冗长的蝉鸣。 天空像被硫酸铜溶液的染过一样蓝。 樱花梨木随着热融融的气温浮动。 在悠然的风中,树木稠绿的波纹,漫向整座城市。 景煾予担心她被太阳晒伤:“小乖,你就在附近等我,十五分钟左右我就到了......肚子饿吗,买点吃的,垫垫胃。” 董事会的所有人,都看见他温柔和煦的神情。 就像哄着全世界最柔软的小恋人。 他们想到,刚才他冷冽肃穆的模样。 “咳咳。”众人立刻清清嗓子,交换了一个磕到了的眼神。 景煾予的车,很快驶到她面前。 男人陪她去东京港区新桥7-14-10,参加日本iart拍卖。 从大明万历年间的五彩花鸟纹壶再到唐蓝三彩的凤凰水瓶。 几千万的藏品,拍了十多件。 他的代举牌,遵照他的意愿,把中国的藏品都留下。 数亿元的字符在屏幕上跳动。 景煾予眼睛都不眨,和她落座在后,十指紧扣。 在这种价值以百万起的文物拍卖场。 姜蝶珍感觉有些紧张:“他们竞价好激烈。” 他掌心的热度很热烫,捏着她微冷的手指尖:“我们要的,都会拍到。” 景煾予压低了声音,弯唇对她解释道:“当时给你戴戒指,我说数量多,不稀罕,就不会心疼。” 他语气很淡:“文物也是,我多拍几件,用你的名义捐给首都博物馆,和唐代的织锦做个伴,它就不会孤独了。” 听见他这么说。 姜蝶珍泪眼婆娑。 她的心底很安然,没有受宠若惊的惶恐。 姜蝶珍只觉得心意相通。 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和他长久地依偎着。 说起来。 世俗眼里的幸福,是百万千万的珠宝首饰,利欲浮华的场合。 他知道她专心设计,不想被谄媚,或被挑拣。从来没有带她去过。 姜蝶珍小声和他谈心:“煾予,我这人其实没什么风骨,我也想被大众流行喜欢。” “但这样平平无奇又心态别扭的我,偏偏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珍惜我,了解我的人。” “我最初只被你一个人看好,只有你一个人欣赏。” 她告诉他:“我有你陪伴,我也从不孤独。” 姜蝶珍的头发软软的,垂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温柔地笑了,说:“嗯。” 助理支付拍卖款的时候。 他们被邀请参加简单的宴会。 周围的贵妇都提着天价名牌包。 很久都没有出入拍卖场。 姜蝶珍突然发现,这些昂贵手袋,什么价格,年份和成色,她已经得心应手。 她在君恩实习的两年里,收获累累,眼光和见识都拓宽了。 之前她专心设计时,没有注意到的潜移默化的蜕变。 哪里需要刻意炫耀。 东京大厦里,囤积的手袋和名牌,都属于她。 她被他养的很好很好,坦率,大方,有见识。 而且一点也不虚荣浮夸。 姜蝶珍站在回廊上。 不少人围着景煾予,和他攀关系。 第251章 别人递给景煾予一支烟。 男人下颌线利落好看,低头咬在唇边点燃。 他和助理商量完文物的交接。 景煾予就穿过众人,回到姜蝶珍的身边。 “很久没抽烟了。” 景煾予吸了一口,唇边火星明灭。 他就这样随意递给她:“这是日本的长雪茄,满肺薄荷味,要不要试试。” 姜蝶珍扯着他的薄黑套头衫,示意他把头低下来,垫脚亲吻他的唇:“不就是你的味道吗?” 她和他在似有若无的缭绕烟雾里拥吻。 刚才拍下的几亿元,宛如流水掠过。 景煾予性格沉稳,也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是天之骄子,云端哪有世俗气。 街灯的光影亮起来。 城市的角落,人群熙熙攘攘,行色匆忙。 坐电梯下行。 他们从俯瞰东京的楼顶拍卖行,回到路面。 就像双飞的眷鸟,携手重回人间。 姜蝶珍:“我们去伏见稻荷吧。我想重新为你求一个御守,只为你求。” 港区新桥的夜晚,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 大街小巷都开满了居酒屋和烤鸟店。 景煾予愣了半晌,然后静静看着她,对她笑。 英隽的男人被街灯照亮,黑发黑眼。 这里是闹市,街道的节奏欢快明亮,店铺色彩斑斓。 他是独属于她的清冷月亮。 景煾予为了她,挥金如土。 他却连戒指,都没有问她要过。 只是一个御守。 就能让他满足地笑起来。 景煾予在夜色沉沉中,把她抱上车。 “京都吗,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男人咬字有些急不可耐,“我们现在就去。” ......他怎么这么急。 姜蝶珍有些害羞,指着头顶的黄杏:“北京有这种花吗。” 景煾予用两条长腿,封住出车门的路。 他瞥了一眼,就回应道:“你想要吗?哪里我都能找人种。” “你......” 姜蝶珍想说:“景煾予,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但她忽然想到。 男人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爱”啊,“喜欢”之类的字眼。 不知道两人两年零十一个月的协议结束后。 景煾予会不会告诉她,深埋在他心底的感情。 他终究会是她的吗。 每次想起这件事,姜蝶珍很期待又很忐忑。 煾予,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对我说一句,‘只爱我’。 姜蝶珍甜甜地想。 ——我也会给你戴上戒指,把你彻底套牢的。 - 来京都的第二天。 他们在夜雨中,徜徉了狭长的伏见稻荷千本鸟居。 灯火如月,在狭长的红色中一路长明。 他们在酒意里,回到宅邸。 庭院两侧的月光昙花在雨雾里绽放,带来蔓延的冷香。 “我不想忍耐了。”景煾予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两人放肆热烈的拥吻。 得到了御守的景煾予,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亲她,边走边亲,到卧室都磕磕绊绊的。 男人掐着她微张的嘴唇,吮她柔软的舌尖。 两人在路上的居酒屋中,喝了龙舌兰。 景煾予身上有薄荷的凉和烈酒的馥郁香气。 姜蝶珍的黑发,像丝缎一样,裹住他的肩颈。 她身上的红痕,是属于他的欲.望标记。 “煾予,我是你的唯一吗。” 她勾住他的脖子,呼吸很急,带动很柔的颤动。 汗水在姜蝶珍雪白的锁骨汇聚。 圣洁甜热,又被男人悉数舔走。 她呜咽着,宛如水气缭绕的春林。 景煾予是行动凶狠的穿林野兽。 男人叫她名字的声音,却很温柔。 “小乖,稍等,我买了很多。” 他附身亲她泛红的鼻尖,再吻走他的眼泪。 “所以要戴这个,不会有宝宝。你是我的唯一。” 姜蝶珍被他摸得很痒,有些懵懵的:“那万一有一天,我们有宝宝呢。” “它比不过你。” 景煾予桎梏住她的脊背,重重舔吻她的脖颈:“别提外人,我现在只要你。” 姜蝶珍好宠爱他,仰气脖颈让他亲。 她轻柔地笑起来。 原来在男人的定义里。 ——“除了‘我们’,谁都是‘外人’” 姜蝶珍有些虚脱,撑起来用手抚摸他汗湿的眉眼:“得到御守,你看起来好开心。” “当然开心。” 他吻她的手:“你无论给我什么,我都会珍惜。” “景煾予,还不够。” 她有些微醺,靠在他怀里讲胡话:“下辈子,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你就要找到我,让我爱你。” “嗯。”景煾予吻她的额头:“小乖一定是确定我在这个世界,才会出生的吧。” - 回到北京以后。 姜蝶珍的生活平静又安稳。 景煾予不在家。 第252章 姜蝶珍睡得迷迷糊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疲倦的女声。 姜芷兰的声音有些脱力:“宁宁,我刚才报警,警.察把方博找来闹事的人带走了。” “这个家不太安全。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在北京吗,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姜芷兰又补充道:“对了,我换号码了,这个是新手机号。” “是姐姐吗?” 姜蝶珍困意烟消云散,“我在北京的,万科北河沿这里,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我能自己过来。” 姜芷兰稳定了声音,“这么晚了,我贸然过来,会打扰到你们吗。” 姜蝶珍坐起来穿衣服:“不会,煾予不在。” 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轻声对电话那头,温声说:“姐姐,我怕黑,你可以不挂电话吗。我在楼下等着你,免得我们错过。” 姜芷兰一直都很冷静。 一群人闯进她家,威胁她撤销离婚诉讼的时候,她很冷静。 砸坏她的家具,用权势来要挟她销毁方博的家暴和出轨证据的时候,她还尝试着理智谈判。 被打得浑身是伤,趴下来躲避,全身哆嗦着,给姜蝶珍打电话的时候,她也尽力维持平静。 可最后姜芷兰还是绷不住,眼圈通红。 她有些哽咽:“宁宁,姐姐知道你不怕黑,你是不是想陪我说说话,担心我一个人支持不住。” “才没有呢。” 姜蝶珍垂下眼睫,在伞架上拿了两把伞。 她咬着下唇想了想,又放回一把伞。 ——一把伞的话,关系亲昵一些,姐姐更容易敞开心扉吧。 姜蝶珍握着手机:“我从来不担心你。” 小时候她和姜芷兰出门。 胆小懦弱的她总是喜欢一个人闷着。 姐姐不一样。 姜芷兰是典型的北京大妞儿,仗义明媚,和谁都能插科打诨聊上几句。 姜芷兰总是笑吟吟地介绍她:“这是我妹妹,漂亮吧。谁敢欺负她,就是不给我面子。” 姜蝶珍想起姐姐,就觉得她耀眼地闪闪发光。 - 姜芷兰下了车,快步进入姜蝶珍伞下。 今晚经历了很大的变故,惊动了警方。 但她还是穿着鹅白套装,发髻都一丝不苟。 姜芷兰:“久等了,宁宁,说了不用下来接我,你看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我好想你。”姜蝶珍说完这句话。 她把脸埋在唇角带伤的姜芷兰身上,闷闷地呜咽起来。 “我不想看见姐姐受委屈。” 姜芷兰声音宠溺地哄她:“好啦好啦,不疼,嘶——真的,姐姐是因为想你,才过来看你。” 姜蝶珍泪眼盈盈地挽着姐姐的手上电梯。 姜蝶珍:“好,家里很安全。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到了楼上,三杯姜茶下肚。 洗完澡的姜芷兰,终于放松下来。 她敷着面膜,盘腿坐在沙发上。 姜芷兰:“我不委屈,我和他分居一年半了,我手上有不少方博的出轨证据。” “宁宁,放心好啦。之前景先生帮我找了律师团,有他在。我能力也够,电视台的工作也保下了。” “前几天方老爷子去世,我难得出席。” “有媒体爆出来,方博在外面养了小情人,他以为是我为了整他,才来找我麻烦。” “六月就要开庭离婚了,这几天我正在提交材料。” “方老爷子的律师,宣读了遗嘱:不离婚的话,我俩的信托基金会高10%,离婚了各自少8%。” 姜蝶珍柔声问:“姐姐确定好了,怎么选吗?” 姜芷兰点头,缓缓解释道:“宁宁,这身伤,我已经受够了。我之前为了名声和环境,不愿意被人揭开伤疤。” “后来一次外出采访,还是被同事知道了。” “其实这个世界,很黑色幽默的。” “我光鲜亮丽站在别人面前,他们背地里都会说我的难堪。” “反而我自揭伤疤,他们觉得我过得没他们好,才会有优越感。 “我反而能从怜悯里,得到更多的尊重。” 姜蝶珍坐在她对面。 她的呼吸从急变轻。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手上的小猫,看着姜芷兰:“姐姐。” 姜芷兰仰起头,用剩下的面膜敷脖颈,随意道:“嗯?” 姜蝶珍:“小时候,我一直很别扭,想摆脱你的光环,又暗暗地崇拜你。” 姜芷兰笑了,“那现在呢,我这幅难堪的样子。为了柴米油盐,和方家纠缠不休。唉,是不是光环已经消失不见了。” 姜芷兰等了很久。 她都没有等到姜蝶珍回答。 她手指蜷缩得很紧,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 是这样吗? ——她让宁宁失望了。 全世界最崇拜她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们都被置放到“社会”这个最大的命题里。 她已经不是令姜蝶珍崇拜的,成绩优异,数竞获奖的姐姐了。 姜芷兰很久都没有回过神。 第253章 姜芷兰从不在外人暴露自己的脆弱。 连失落都悄无声息地隐匿着。 ——在她闭上的眼睛里。 一只柔软的毛绒猫咪靠近了姜芷兰的睡袍,然后蜷缩成一团,睡在她的身边。 是姜蝶珍的“咩咩”。 小猫耳朵橘色的聪明毛,靠近姜芷兰的手肘,有微微的痒意。 姜芷兰睁开眼。 姜蝶珍手里捏着一大叠的信件,并腿跪坐在地毯上。 见姜芷兰看她。 姜蝶珍温暖地笑。 她对姜芷兰说:“姐姐,我想让你读一些信。” 姜蝶珍拆开颜色暗淡的牛皮黄纸。 她细白的手指挪开,里面掉落出一张小苍兰的信笺。 姜蝶珍:“我前段时间,不是和煾予去过贵州吗。” “这些都是那些孩子,托我带给你的信。” 姜芷兰看着熟悉的淡紫色。 她浑身一颤,从心底期待着什么,思绪飘得很远。 仿佛回到了去年夏天。 姜芷兰去采访这些孩子们的时候。 他们的热情,治愈了她整个夏日。 “姜芷兰姐姐: 见字安。 我是你帮助过的学生,初一三班的班长温静。 写信的时候,我的眼泪把蓝黑墨水浸染了。 我改了很多遍,才誊抄到这张纸上,希望不会有错别字。 我记得你给我们播了一段纪录片《再会长江》。 藏族女孩从来没有走出大山,所以纪录片的人员带她去了上海。 她见识了大城市的繁华,写信说“我想开个小客栈。” 后来,十年后,她真的做到了,在香格里拉开了一个客栈。 你播放完这一段,激励我们。 让我们写下梦想。 我一直趴在桌上哭。 你递给我的纸巾很香,我还留着。 纸巾已经都没有香味了,我还是舍不得用。 临走那天,你问我们梦想。 同学们都推着我,上讲台回答。 我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今天,小蝶姐也来了,我委托她把这封信带给你。 我想考上县城里的高中,我想给家乡修路。 北京好像离我们很远。 我画了承天门和国旗,照着书里画的。 这是你每天下班的路吗。 我想高考后,去走一走这条路。 以后呀,在老家也修一条这么平坦的路。 我和奶奶,经常守着看你的新闻联播,字正腔圆,好棒好棒。 每次你的镜头,出现在画面里,我就特别振奋。 你是我努力的目标和动力! 我的字是不是顺眼多了。 为了给你写信,我每天都在练字。 奔赴是双向的。 芷兰姐姐,请你一定要幸福。我们所有人,都在远方祝愿着你。 ...... 同样的信,还有厚厚一沓。 这段时间的姜芷兰,其实也为信托基金的事情心动过。 她也考虑过,不离婚。 但此刻—— “我也祝愿着你。” 宛如一股暖流,钻进姜芷兰的心间。 让她薄薄的盔甲,变得温暖坚定。 姜芷兰只觉得心脏漏跳一拍。 小猫“咩咩”从她身边跳下去。 姜芷兰顺势滑到地毯上。 她伸出手抚摸那些真挚的,温暖的来信。 姜芷兰颤抖着说:“我......我并不是一个.....值得被崇拜的人。” “你是!” “姐姐。”姜蝶珍给她端来热腾腾的牛奶。 姜蝶珍特别眼神坚定:“被暴力不是你的错,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男人,不配拥有家庭。” 姜蝶珍在姜芷兰身边坐下:“爸爸是一个强势的男人,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但他也是一位对我们期待过高,不接受小孩错误的父亲。” “我们在父权的服从性测试中,不断地耻于让家人和朋友,知道我们弱点。” “......总觉得,自己的反抗是错误。总想着,忍一下就好。” “其实......这并不好。” “自揭伤疤,一定很疼吧。” 姜蝶珍抱紧姜芷兰:“我小的时候,没什么主见......总是想在别人身上获得我无法给予自己的认可。” “姐姐,至少在我贫瘠的少女时代,是你给了我认可。” “后来哪怕是周漾出现,也没有和我产生一丝一毫的嫌隙。” “是强大的你不断维护我。让我成为一个有原则,有边界,会自我保护的人。” 命运总是随机地分配‘苦难’和‘事与愿违’给所有的人。 只有坦然地接纳所有的不公平和天灾人祸,省掉徘徊和抱怨的时间。 才能更好的生活。 “所以......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这种沉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姜蝶珍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勇敢一点,积极应对变故,和带给你负面情绪的人断舍离。” “我不会说怜悯之类的字眼。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我们角色对换一下。” 第254章 姜芷兰:“嗯?” “你保护我的小时候,所以长大的我,守护现在的你。” 姜蝶珍把小猫“咩咩”抱回猫窝。 她半跪着,回头看向姜芷兰:“姐姐,如果让我强势一些。我会告诉你,在婚姻里,做豪门的附属品是永远得不到自由的。” 姜芷兰的呼吸,凝滞了几秒钟。 她的声音有种湿漉漉的沙哑:“我只是,习惯了做一位人生赢家,觉得鱼死网破很难堪。” 姜蝶珍听完:“我也可以让你成为人生赢家。” “姐姐,让我做你的豪门。”姜蝶珍的声音微微上扬。 她眨着漂亮的眼睛,回到姜芷兰身边,语气活泼又真诚。 “我开了一家手工定制的服装工坊,你来投资我。我再给你分5%的股份,以后按比例给你分红。” “方老爷子死了,方家是一艘沉船。” “可你的妹妹我,是一艘扬帆起航的巨轮。” “国内的品牌,我占了81%的股份,其他的小股东是员工和我的同事。” “国外的手工工坊,煾予投了很多钱,全部是我的账户转入,都在我的名下。” “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品牌。” 姜蝶珍恳切的说:“姐姐,你要不要,相信我一次。” “我当然相信你。” 姜芷兰温柔地笑起来:“宁宁是我在走投无路的晚上,唯一想起来的人。” “景先生也是唯一一个,帮我解决工作困扰和离婚负担,不求回报的人。” “我不信任你们,信任谁呢。” - 姜芷兰白天工作很忙。 她每天都会习惯性早睡。 这样注重身体健康的姐姐,在方家被欺负成这样。 姜蝶珍有些心疼。 安置好姐姐。 她还贴心地准备好了姜茶和水果,免得姜芷兰半夜起来口渴。 姜蝶珍才小心翼翼地灭掉灯,回到自己的卧室。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全世界都湿漉漉的。 姜蝶珍拨了景煾予的电话。 音乐响了很久。 他对别人的铃声都是微信自带的原始音。 唯有她,是scorpions《when you came into my life》 每次她一听,就觉得很温柔。 今天姜蝶珍一直在想姐姐的事。 她想起,很久以前。 景煾予在姜芷兰陷入离婚纠纷时。 男人对她说的话。 景煾予和她讲:“我的周围里,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小乖的世界里,交际的人太少了,我想珍惜你觉得重要的人。” 他抱着她:“然后我会陪伴你,把他们留在你的生命里。” 他给了她做“自己的豪门”的底气。 铃声响了很久。 景煾予才在一种雨雾的声音里,懒洋洋地咬字:“喂。” 他讲话有些漫不经心,又带着微微湿润的颗粒感。 “你好久才接。”姜蝶珍小声抱怨道:“你睡得这么早吗?” “还没睡。”电话那头,景煾予的尾音有些上扬。 他叫她:“姜蝶珍,这么晚打电话是要听睡前故事吗。” 姜蝶珍被他的声音,蛊惑得心跳了一下。 她别扭道:“我又不是小孩。” “是吗。” 景煾予说:“长大了,也可以听。你啊,要是睡不着。” “......等我们头发白了,我也给你讲故事。” 姜蝶珍被他的话打动了,捂住手机的手指有些汗湿。 她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那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姜蝶珍吞咽了下,反问道:“你在洗澡吗,一个人?”。 “嗯。”景煾予似乎笑了一下,柔声道:“住酒店呢,简单应付一下。” 可能因为酒店浴室的声音有些含混。 景煾予的声音很像情.事后的性感,让姜蝶珍忍不住开始遐想起来。 女生想象着水渍划过他湿.润的,肌理流畅的皮肤。 姜蝶珍捏皱了衣摆,小声询问道: “你.....你不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吧。” “嗯?”景煾予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想什么啊。” 姜蝶珍慌乱地找证据找补道:“你....很久都没有接。” “那你看看。”景煾予点开了视频。 呈现在姜蝶珍面前的,是他的眼睛。 他似乎很难得和人开视频讲话,调整了一会儿姿势。 男人浴袍敞开着,正弯唇对她笑。 姜蝶珍浑身一僵,她下意识转开视线。 可是意识到这个是单向视频以后。 她又正大光明地欣赏起来。 男人的身材实在赏心悦目,肩宽腰细。 腹肌泛着微红,鲨鱼线被长裤虚虚挡住,露出令人遐想的一小截。 景煾予:“你看我周围,有没有女人。” 他的声音放得很近,手掌带着接通她的手机。 拉长手臂,在房间里走动:“看清楚了吗。” “你怎么不怪我乱怀疑你。” 姜蝶珍手心微痒。 她的眼睛全落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别的地方。 第255章 ——他是在勾引她吗。 景煾予下颌微抬,脖颈上经络走势清晰,薄峰的喉结缓缓滑动:“我只当你是想我,找理由看看我。” 姜蝶珍也点开视频。 已经睡了一小会儿的她,现在是素颜。 她抓了抓黑发,露出一小截靡丽光洁的脸,和半只微微上挑的眼睛。 姜蝶珍:“我看到你啦。” 她坐在地毯上,把手臂和手机都搁在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姜蝶珍用手指慢吞吞地扣着床单。 她和他讲起晚上发生的事:“姐姐来了,她说姐夫又找人欺负她。” “......我把她安顿在家了,姐姐是个独立的人,她说暂住两天,马上重新找房,就是避避风头。” 景煾予透过视频,长久地凝视着她,目光沉郁。 男人在姜蝶珍的每一次停顿里,柔声安抚她:“乖。” “我陪你。”他看着她湿红的眼睛,“不要担心。” 姜蝶珍点点头:“下个月开庭了,我想陪她去。” “她今天也满身伤......我担心姐夫再来找她的麻烦......” 景煾予沉思一瞬,眼神漆黑:“如果他们还敢来,我会让他们痛心疾首地,给你们道歉。” “对待暴徒,一定要以暴制暴。” 景煾予脖颈,有汗水滑过,又一滴一滴坠落。 他喉结凸起,宛如雪山起伏,冷白皮肤在沐浴后,微微濡湿。 看起来,好适合被她咬上去的样子。 姜蝶珍小小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男人不知道她晦暗的心思,沉声和她讲。 “你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第67章 .苦黄杏 北京有黄杏树。 但是姜蝶珍, 再也不想品尝黄杏的味道了。 姐姐姜芷兰是倔强有骨气的人。 她在周一就收拾好行李。 从姜蝶珍的家里,搬了出去。 姜芷兰住进了离北京电视台,只有半小时车程的北竹竿胡同。 门外很有大一株香椿树。 这里看起来很旧, 破落。 不规整的青石板上, 布满无人打理的苔藓。 灰尘遍地, 白色棉布窗帘上全是烟头烫的洞。 交房的时候。 到处堆着前任租客遗留的电器, 花盆和杂物。 姜芷兰把这几年,全部的积蓄, 用在购房上。 这次翻新。 她卡里的钱, 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但一切都还好。 快苦尽甘来, 她终于有个踏实稳定的家了。 - 安定下来后。 姜芷兰听说自己宝贝的妹妹,要来看她。 她不愿让姜蝶珍,看见她家徒四壁的模样。 姜芷兰挽了一个发髻。 她拉下面子,敲开隔壁院落里邻居的门。 “你们好呀......能不能借我两把椅子。” 隔壁住着几个三十多岁的女歌手。 她们是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 经常飞全国演出。 平时闲下来。 就在这里教授中学生吉他和提琴, 还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果茶店。 为首的长发女人, 放下拨片走过来, 示意她进门挑选。 “你拿吧, 我们这里椅子很多。” 身后有个人, 认出来她:“你是女主播姜芷兰吗?” 姜芷兰已经不会下意识挡住身上的伤了。 她瞥见她们的眼神, 都落到了她脖颈的淤伤上。 姜芷兰依然笑吟吟的点头说:“是啊,最近的午夜新闻档是我。” 因为满身淤伤。 最近,姜芷兰被台里,临时调到午夜档。 多亏了景先生。 不然无论她的受众和粉丝再多。 ——也会被派去出外勤,剥夺她的主播之位吧。 这些伤痕, 没什么值得羞耻的。 姜芷兰想起妹妹姜蝶珍,对她说的话。 她就觉得无所畏惧。 ——“被暴力不是你的错, 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男人,不配拥有家庭。” 姜芷兰竭力维持的笑容。 不仅仅没有被这群姑娘们,看不起。 这群独立女音乐人,都讲述着之前和她有关的际遇。 “姜主播,我们都记得你。” “你算是大明星啦。家喻户晓那一挂的。” “......是啊,我们当时去河北演出,下暴雨又遇上连环车祸,被困高速收费站了。 “当天晚上,我们在服务区找热水吃泡面,你一直在尽心尽力报道暴雨的情况。哪怕没人收看,都一丝不苟。” “对啊,当时都凌晨两点了。” “我也记得,楚诗和我说,一定是录播吧。结果你就报道了我们路段的情况,还挺感动的。” “你之前不是晚间黄金时段的女主播吗。怎么会被调到午夜去啊。难道是最近的离婚传闻?” 姜芷兰搬椅子的手指顿了顿。 她坦荡大方地和陌生人聊天:“我最近在起诉离婚,现在还在冷静期里面呢。” “你们也看到了。我脖颈上有伤,不太适合晚间档。” 一个头发染了半边蓝的短发姐姐,停下手里的贝斯,气愤道。 第256章 “这算什么事儿啊,就是要给那帮深夜酗酒的男人看看,咱们女人不应该,任由他们欺凌。” 姜芷兰礼貌地笑笑,身为公众人物。 她很少展现出自己的好恶。 任何时候都保持情绪稳定。 “我妹妹马上要来,我不和你们说啦。” “我刚搬来,家里挺乱的,我还得多整理一下。” 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女人,自我介绍叫张馨月。 她是队里的键盘手:“好好,我们也不留你啦。” 张馨月:“对了,今晚我们涮汤锅,就我们五个人也不太热闹。你把你妹妹叫上,一起来吧。” 姜芷兰想推辞:“我们打扰你们,是不是不太好。” 她想起妹妹姜蝶珍,安静乖巧。 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所以姜芷兰对晚饭邀约,有些犹豫。 有一位高个子,主动搬姜芷兰搬椅子。 她穿着长t恤,是队内击打架子鼓的。 “我叫楚诗。没事的,姜主播,很欢迎你和你妹妹,随时来拜访。” “蓝发贝斯手叫许碧,主唱叫兰颂,拿拨片的吉他手叫钟佳尧。” 楚诗介绍道: “你可以让你的妹妹来一起吃饭,认识我们,这样她也会放心一些。” “平时啊,我们都在外地,很少回北京。” “能互相照料是好事呀。” 姜芷兰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谢谢你们的邀请。” “那——晚饭的时候见了。” - 姜蝶珍从君恩赶过来的时候。 梨树飞花的院落里。 姜芷兰正坐在枝桠繁茂的香椿下,修剪身后长势差劲的黄杏花枝。 姜芷兰难得赤着脚。 剪完黄杏。 女人挽起头发,靠在瓷青色的廊柱下面,洗着小小的一把香椿。 看见姜蝶珍推开门。 姜芷兰微笑着招呼她:“来了!” 她扬起手里的香椿。 姜芷兰:“宁宁,还记得这个吗? “小时候啊,我们回外婆家。她做给我们吃的,香椿煎蛋。” “还真是香椿诶。” 姜蝶珍像小孩一样蹲在姐姐面前,新奇道:“记得,煎蛋可香了,好多年都没吃过啦。” 姜芷兰擦干净手上的水。 她对姜蝶珍努努嘴,脸瞥向隔壁的方向。 “邻居是五个搞乐队的女生,我们一会儿端着煎蛋,去她们家,给她们尝尝。” 姜蝶珍好乖地拉长了声音,说“好——” 初夏,蝉鸣嘶哑。 姜蝶珍指着生长得有些崎岖的杏树。 鹅黄色的累累果实挂在头顶,把枝桠压得弯弯绕绕的。 姜蝶珍搭着小凳子,抬起手摘下一个杏子。 她抻了裙摆,随意地擦干净。 小板凳下的青石板摇摇欲坠的。 她在半空晃晃悠悠,差点摔倒。 姜蝶珍“啊呜”一口就要往嘴里塞。 姜芷兰在下面叮嘱道:“哎——,小馋猫,还没熟透呢!” “好苦。” 姜蝶珍撇垂了眉。 她五官皱皱地,探出舌头往外吐:“呸呸,好难吃。” 这个被姐姐宠着的小姑娘,总是记吃不记打。 就爱吃甜食。 姜蝶珍眼神很亮地指着头顶:“我试试上面的这个,这个黄得油亮亮的,看起来应该熟了。” “小心。”姜芷兰担忧地蹙起眉。 她擦了下额头的汗:“宁宁你站稳了。” 姜蝶珍满眼都是水嫩欲滴的小水果,哪里还在意脚下。 她本来就穿着细跟的高跟鞋,一踮脚,瞬间失去平衡。 “呀。” 她滚落到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里。 ——是景煾予。 男人的目光落在怀里人的身上。 姜蝶珍的黑发有些乱,脸颊浮着一点点的粉。 嘴唇很红,仰起脸对他笑。 景煾予把她抱的很紧,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样,纹丝不动。 他眼神专注,手臂的静脉绷紧。 怀抱落力很重,像是生怕她摔倒:“小心点。” “嗯!煾予,你来啦,车位是不是不好找。” 姜蝶珍心跳加速,举起细白的手掌,声音甜甜的:“给你吃。” 她的掌心很红,中间的黄杏被她抠破了。 开了半边口,露出深枣色的杏仁。 姜蝶珍低头一看,有些苦恼地抱怨道:“诶,坏掉了。” 景煾予抚摸她的鬓角:“你没摔着吧。” 看姜蝶珍像团无尾熊一样依偎着他,红着脸,点头。 他嘴角漾起温柔地笑意:“乖乖去别处玩,这里青苔很厚,别滑倒了。” 姜蝶珍闷闷说“哦”。 她听他的话。 像放学后开始继续功课的女学生,舔了舔手上的黄杏汁水:“好可惜哦,挺甜的。” 姜蝶珍在提来的大号手袋里,搬出画册和平板。 景煾予穿着白衬衣,黑长裤,是挺拔利落的干活装扮。 英隽的男人,温柔地盯着姜蝶珍。 他看见。 姜蝶珍好好地搬了小椅子。 女生挽起白色的刺绣棉裙,坐在梨花树下画稿。 第257章 男人收回视线,挽起松松的袖口,露出修长白净,匀称有力的手肘。 他举止客气,态度淡然地转向姜芷兰。 景煾予瞳孔乌黑,着手收拾宅邸里的杂物:“姐,有什么需要我帮你修补的,叮嘱一声。” 姜芷兰和他闲聊:“到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里里外外都用腻子膏粉刷过。” 景煾予往周围环视了一圈,点头道:“我朋友蒋淮明是住建那边的,他找的房屋设计不会落俗。” 男人手上也不空闲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叠拼花圃前的砖块。 免得下次有人踩在青苔上面,摔跟头。 姜芷兰很担忧折煞了他。 虽然都是高门大户。 景家和方家,并不能同日而语。 曾经家暴她的前夫方博,在家里,从未洗过一个碗,什么事情都交给佣人。 而养尊处优的景煾予,深黑色西装裤一尘不染,却认真地帮她们修葺花圃。 姜芷兰:“要不您先坐吧。” 她抱歉地笑笑:“这些粗野活儿,我来就好了,反正这里是我的家。” “既然你也说了粗野活儿。” 景煾予专心堆砌花墙,眼神静谧:“姐,你休息下,交给我就行。” “宁宁带了几盒金骏眉。等会你们吃饭,顺道给邻居送去。” 姜芷兰知道景煾予为人处事,向来滴水不漏。 她只是惊讶于,对方周道得体,连自己的邻居也会考虑。 “景先生,您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小乖留在这里陪你,我晚上还有个应酬。” 景煾予言简意赅地推辞:“宁宁不能喝酒,你多看着她。” 姜芷兰点头:“您放心,她是我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景煾予听完笑了一下,“是我多虑了,这段时间她都说来陪你,接你下班。” 他怅惘垂下眼:“我应该放心的。” “我如果在北京,隔两三天来看她一次。不会打扰你们吧。” - 姜蝶珍在一旁听得,微微有些难过。 她是故意说,要在姐姐家呆着的。 上次,她怀疑出差的男人,住在酒店洗澡,是和情人缠绵暧昧。 这几天,男人以牙还牙地怀疑起了她。 事情起源于前几天。 景煾予不知道从哪来的醋劲儿。 回到北京的君恩以后。 随着夏季暴雨席卷而来的,还有景煾予铺天盖地的欲望。 夜里,姜蝶珍脸红道,“你明天要去波士顿出差,今晚稍微克制一点。” 他指节危险掠过她颈间红痕的湿润汗水,看她闭眼颤抖,咬字慵懒散漫:“不宣誓主权,明天上班和你那同学一个电梯,谁知道他不会再动心?” 他口中的同学是姚舒然。 对方得知姜蝶珍要去巴黎创建新的品牌。 姚舒然三番四次地发邮件,说想当她的男装模特。 姜蝶珍很干脆的拒绝了。 她恋人的身材比例,肌肉曲线,比名模姚舒然还要好。 她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啊。 景煾予看着电脑上的邮件记录,真情实感地吃了醋。 后来,男人乐此不疲,不嫌事儿大的。 他给她的邮箱,投递了他的胸围,身高和肩宽。 姜蝶珍看到心仪比例,兴奋极了。 她点开一看。 发件人是景煾予的工作邮箱。 姜蝶珍浑身一颤,紧张地扣下了笔记本电脑。 景煾予最知道怎么勾引她。 一通操作下来,把姜蝶珍迷得找不到北。 “想要老公。”姜蝶珍从书房出来。 她红着脸,抱着小枕头,蹭到他的怀里。 这段时间。 她和他之间的性,密集到,姜蝶珍几乎没怎么下床。 她被他翻来覆去的做,到后来脑袋昏昏沉沉的。 姜蝶珍只能坐在床上,垫着小软垫画稿。 她被他灌了好多,迷魂汤一样粘稠的东西。 快要意识颠倒。 所以姜蝶珍主动请缨,提出要和姐姐一起住。 再被景煾予纠缠着。 她一定会像宁采臣被兰若寺的鬼仙迷住,再也没有心思画稿了。 【煾予,我在姐姐家安定下来啦。】 她很乖地向他报备:【你也别熬夜喝酒,身体健康要放在第一位。】 景煾予:【睡不着记得给我打电话,多晚我都会接。】 姜蝶珍安心地,把手机连上充电线:【嗯!晚上我回来,给你打电话,陪你睡觉。】 她和景煾予结婚两年了。 可每天,都像初恋一样悸动。 也许在一起二十年,也宛若新婚燕尔。 总是黏黏糊糊的。 - 姜蝶珍买了一些饭后小甜点。 姜芷兰端着香椿煎蛋和红糖糍粑。 两人一起去邻居家里做客。 今天约定聚餐。 玩音乐的这群姑娘,提前关闭了果茶店的门。 外面有慕名而来的回头客,想要买几杯果茶回去尝尝。 后院的果茶小铺的小铁门,被男人用手“哐哐哐”地捶响。 第258章 姜芷兰一听,只觉得震耳欲聋,感到一阵心悸。 她不小心踢倒了一旁的小玉山竹,花盆咕噜噜地往台阶下滚落。 她捂着胸口,连过去扶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外面来买果茶的男人,见敲门不应,生气地叫嚣着。 “你们这群老板怎么回事啊,又不上线外卖,还三天两头歇业,到底做不做生意了。” “要不是你们家的果茶新鲜,孩子爱喝,我才不受这个冤枉气呢。” “你们的乐队还挺出名的,真不想做就别干了。专心搞音乐不好吗。” “我们爱做什么和您无关。” 主唱兰颂听完笑了笑,停下作曲的吉他。 兰颂向外吆喝道:“当然新鲜了,我们水果都是热带进口的。” “这么好的茶,在北京,就收您十块。做生意不就是做慈善吗,我们今天懒得伺候。” 吉他手钟佳尧,拍着姜芷兰的肩,探出了脑袋。 “对啊,拍什么门,吵死了。” “是男人就别敲了,今天我们果茶店,只为女孩子做茶。” 姜芷兰心下安然。 周围一群姐妹们簇拥着她,安慰她。 她们都知道,被家暴过的姜芷兰。 ——听见铁门敲得“噼里啪啦”震天响的声音就害怕。 就像经历过战争的人,也会害怕烟花一样。 姜蝶珍很乖地把姐姐踢到在院里的花和树,都扶起来了。 她的纤细的手,灰落落的。 姜蝶珍眼神担忧中充斥着感激:“你们人真好。” 张馨月安慰她:“我们大概知道,发生在芷兰身上的事啦。 “怎么说呢,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谁还没在感情里受过伤啊,大家都能互相理解。” 在干燥闷热的晚上。 一群姑娘们在院落里吃涮肉和烧烤。 桌下放着冰镇北冰洋和燕京u8的空瓶。 姜蝶珍只要一碰酒瓶,就被一群姐姐拦住。 她们管得比景煾予还严。 几个姑娘单独给她,开了一大堆玻璃瓶装豆奶。 插了吸管。 让姜蝶珍小口抿着喝。 啤酒的麦芽苦味和发酵的酒精,让大家都有些微醺。 姜蝶珍的心脏和舌尖,却一直被照顾得甜甜的。 姜芷兰语气轻快地闲聊:“这段时间,妹妹都会过来陪我。” 她作为姐姐,大方地炫耀姜蝶珍:“我的宁宁啊,特别厉害,已经有自己的公司和品牌啦。” “她和我讲过梦想。” “——说不定有一天,还能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呢。” 姜蝶珍有点害羞。 姐姐已经开始介绍,她在巴黎的高定手工工坊。 楚诗用开瓶器撬开啤酒:“太厉害了,天才设计师啊!” “你才这么年轻,有自创的品牌就很棒了,居然还有做高定的想法。” “高定?”张馨月:“听说这种衣服啊,一件就价值百万。每款都是定制,只会很稀罕地做一两件。” 姜蝶珍被夸红了脸。 几位姐姐都很真诚地,赞叹着她的成功。 她逐渐的也卸下心房,和她们认真聊起来。 姜蝶珍:“姐姐下个月开庭,我很早之前就筹划着,给她做一件婚纱裙。” “是血红色的婚礼邀请函,裙摆上是密密麻麻的祝贺词。 “字字泣血,寓意被摒弃的誓言,卷边被焦烧的那种。” “谁说‘离婚’不能穿婚纱。” “我想姐姐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 姜芷兰眼睛里洋溢着赞许的目光:“我妹妹的设计理念呀,向来独树一帜。” “她的作品集也特别棒,伦艺和中央圣马丁都给了offer,最后她选了rca,九月就去英国啦。” “哎,姐姐,你别夸我了。”姜蝶珍有些脸红。 “我和你们讲讲,和姐姐有关的这系列定制裙吧。” 姜蝶珍:“我想把这种“反对家暴”裙子做成一个系列,一共六套。” 她在大家鼓励的目光中,撑着下颌介绍道。 “我不会凝视受难者,我想让大家看清施虐者的嘴脸。” “插着刀具的裙子。” “淤青和血迹,布满整个布料。” “拥抱的位置,是手铐和被撕裂的心脏。” “婚礼当天的白纱下面,覆盖着死亡的黑纱。” “最后一套。” “论劣迹斑斑的男性,为婚姻带来的苦难:‘雪白裙子上,一滩烟灰和酒液混染的污迹,深重的家务和负担。以及,充满疾病的子宫。’” 姜蝶珍握紧拳头,眼神笃定勇敢:“很多女人在家庭关系中,正处在水生火热之中。” “哪怕是结了婚,也不能因为一纸婚书,把故意伤害罪,减轻到家庭矛盾的浅度。” “是这样的!” 喝醉酒的姜芷兰,有些义愤填膺。 她从来没有想到,婚姻如蜜的妹妹,居然这么共情她。 姜蝶珍眼神闪烁着光:“我想要帮姐姐,和所有被婚内家暴的女性做点什么。” “我们支持你!”主唱兰颂率先鼓起掌来。 第259章 她抱起吉他,脖颈上银色羽毛项链摇摇晃晃。 看上去酷极了。 兰颂为姜蝶珍哼了一段“glass animals《tokyo drifting》” when they wanna live fast, but i'd rather walk it out.(他们渴望醉生梦死的生活,这可不是我的取向) everything that gotta be eighty and you keep the twenty percentage, (凡事都有八成把握,而你百分百胜券在握。) ...... ooh, now you're lettin' go, (你随意驰骋) heart beatin' faster, feet pushin' on the floor (yeah, oh),(心跳加速,油门踩住) ain't nothin' better. (做到极致) 聊天中,她们得知姜蝶珍喜欢“动物园钉子户”和“yoasobi”。 于是一群姐姐凑在一起。 她们的乐队,自创的歌曲,都是电音迷幻的几个人。 她们很难用好温柔的声音,给她唱了《大大大大大象》和《群青》。 涮的汤锅,停了火。 姜蝶珍的心里却像烧开的湖泊,潺潺冒着白雾和气泡,飘向夏日的荒野。 她们一起聊伍尔夫的《达洛维太太》。 聊波伏娃和萨特的婚姻困顿。 聊诗人多多在1985写的《是》 “是炉子倾斜太阳崩溃在山脊/孤独奔向地裂/是风/一个盲人邮差走入地心深处/它绿色的血” “是火焰火焰/是另一条河流/火焰永恒的钩子/钩爪全都向上翘起/ “是火焰的形状/碎裂碎在星形的/伸出去而继续燃烧的手指上是/ “我爱你/我永不收回去” “爱”和“告别爱”,对女性来说,都是一腔孤勇的单向奔赴。 女性啊,好像天生就具备爱人的能力。 在她们学会自我保护,选择被爱的对象之前,就先学会珍惜一个人了。 而在累累伤痕以后,卑微沉沦,不懂如何“告别旧爱”,并不是她们的错。 在无数次重建自信,向外求助的过程,并不应该被扫射成“精神贫瘠”。 人人都渴望被爱。 ——这是本能,并不值得羞耻。 姜蝶珍眼眶有些湿润。 她想,勇敢地表达自己的需求,不应该被赞许吗。 主唱兰颂拿起歌词本:“我啊,之前也想过构思反抗家暴的主题。要不我们写几首歌,下次去演唱会的时候唱吧。” “穿上‘离婚’之裙,就应该开始一场狂欢派对。” 身旁的楚诗邀请道:“八月底,我们在北京工体有个演唱会。票都卖出去半年啦。到时候,我们几个试试唱新歌。” “芷兰,你愿意做我们的特邀嘉宾吗。” 姜蝶珍:“姐姐,你去试试吧。舞台的服装交给我。” 姜芷兰用北冰洋的酒瓶捂住脸。 她从不会哭,也不想扫兴。 说真的,她很少和人聚集起来一起谈心。 繁忙且内卷的工作,充斥着她所有的生活。 她被家里人当做“人人称羡的精英”和“人生赢家的标杆”培养着。 只要“向外”做到极致,生活到工作都一丝不苟。 其实非常内耗,生活稍微失去规律,就会疯狂自责的程度。 现在,她和同龄的姐妹,一起谈谈心。 喝酒,抱怨一下台里的领导,讲讲喜欢的书籍。 肆无忌惮的嬉笑怒骂。 原来脱离了金钱和名誉的压力,居然能这么轻松愉悦。 姜芷兰:“我考虑一下。” 钟佳尧笑着说:“我们几个啊,绝不会给你丢脸。最丢脸的那几年,已经熬过来了。” “我记得,四年前,我们乐队是六个人。” “第一次在北京工体演出的时候,座位还没满。” “是啊,当时,我们几个贷款上百万,自费举办的演唱会。” “那天啊,天降暴雨,我们舞台装造很廉价,披着着80,90后六一儿童节的彩条装饰带,就这样上场了。” 楚诗哈哈大笑:“我记得呢,最后满舞台都是亮晶晶的碎屑,还是我们自己清理的。” “还不是熬过来了。” 张馨月放下酒瓶,揽住身边的姜芷兰:“怎么说呢,我们都穿过暴雨,迎来了新生。” 姜芷兰放下手上的酒:“你们已经很出名啦!能被你们邀请做嘉宾,是我的幸运。是我自己暂时过不了我这关,毕竟,公开自己被暴力的往事,我还是做不到。” 许碧笑道:“没关系,我们等你卸下心房的时刻吧。” “最开始,我们也没勇气站在舞台上。我对‘出名’没什么实感。” 贝斯手许碧说:“更具象化的是,来买果茶的人,偶尔会有人要签名。” “大概从卖不出一张票,免费请人看演唱会,被各地音乐节拒绝。再到一分钟之内,就能哄抢一空。” “说起来,大人物最擅长轻描淡写地,谈起过往的苦厄和平庸。” “你们已经有很多粉丝了。” 姜蝶珍:“姐姐们都很棒。” “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这看上去太酷了。” 姜蝶珍眼睛里闪着光:“我真的很期待,你们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穿着我的作品,演绎出我们共同理念的那一天。” 第260章 兰颂恳切地看向姜芷兰:“芷兰,你看宁宁对你期望这么大。你有勇气做特邀嘉宾,站在舞台上吗。” 姜芷兰说:“你们让我考虑一下,我尽量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钟佳尧:“嗯,你好好考虑吧。” “什么事,都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许碧:“我们不强迫你,但你要记住,任何不安的时刻,你的世界里还有我们。” 姜芷兰点了点头,垂下眼睛。 “等到八月,最后一场骤雨落下的时候。” 姜蝶珍想:“也许一辈子规规矩矩,做优等生的姐姐,终究会离经叛道一次吧。” - 天气阴沉的六月梅雨。 姜蝶珍第一次品尝到了黄杏的苦。 那是一天傍晚。 姐姐有午夜新闻,还没有出发上班。 今天,景煾予从米兰回来。 男人在早上上飞机之前,就给姜蝶珍打电话,说晚上会来接她。 女生的心里甜滋滋的。 连绘制设计稿的心情都淡薄了一些。 姜蝶珍在院里摘着熟透的黄杏玩。 她时不时盯着手机:【老公,姐姐要出门上班啦。】 【等你来了,我给你吃我做的蔓越莓麦芬蛋糕。】 电话另一端。 景煾予弯着唇角,望着道路两边往后退的树木虚影。 他舍不得摁灭手机屏幕,有些心不在焉地催了司机:“再开快点。” 姜蝶珍握着手机。 忽然感觉到自己右眼皮,不规律地跳起来 ——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姜蝶珍有些不安。 她伸出手,触摸跳动的地方。 总觉得有一种心悸的第六感。 她叮嘱即将离开的姐姐,记得拿一点蛋糕吃,晚上垫垫胃。 室外忽然传来了喧嚣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堵在外面咒骂交杂的声音。 宅门响起起刺耳嘈杂的切割声。 很恐怖的震响。 并不是普通的敲击声,更像电锯切割屋门的劈碎音。 两人都屏住呼吸。 气氛凝滞下来。 姜蝶珍从院落里走进房间,关了亮着的灯。 营造无人在家的感觉。 她竭力维持温静的语气:“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芷兰缓缓放下化妆包,眼神严肃又决绝:“宁宁,你快点躲起来。” “诶?” 姜蝶珍后背一阵寒意,脊椎也颤抖起来:“姐姐,是不是方博他们过来闹事了。” “肯定是他。过几天,我和他的离婚案,就要开庭了。” 姜芷兰把她塞进西耳房的立柜:“等下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来。” 她咬紧牙关,让自己维持冷静:“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宁宁,我绝不会连累你。” 景煾予在赶来的路上。 男人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高速路上夜里漆黑冗长,就像深渊一样吞噬着车灯的光线。 他下意识给姜蝶珍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 终于才被姜蝶珍接通。 姜蝶珍咳嗽了很久,才小声告诉他:“煾予.....咳咳......这里好热.....我不敢大声说话。” 姐姐的前夫方博,不愿看到姐姐姜芷兰,有属于自己的新家。 他恨她拥有平淡安定的生活。 他只想要破坏。 四合院的后罩房,被人点了火。 姜蝶珍在西耳房的立柜里,也嗅到了汽油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 姐姐怕那些人来这里,在柜子门前放了掩体的衣架。 方博找来的社会青年,来西耳房转了一圈。 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有人在里面。 他们踢倒了衣架,恶劣地泼了汽油。 他们走后。 姜蝶珍意识到周围越来越热。 她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怎么推也推不开门口的衣架。 “轰隆——” 不堪烧灼的栏杆,被烈火烤的滚烫。 几乎支撑不住上面燃烧的衣服。 姜蝶珍听到这声重物倒下的巨响。 她身体一颤。 好热。 她抵在立柜上的手指,碰一下就被灼伤的刺痛。 烟雾越来越浓密。 姜蝶珍感觉自己的嗓子疼得发苦。 几乎要坏掉了。 远处有女人哀求着的救火声,是姐姐崩溃的哭泣。 女人像是在尖叫着磕头。 姜蝶珍从来没有听过姐姐那么凄厉的叫喊声。 “别拦我,我妹妹还在里面——” “西耳房,左边,左边,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 “刺啦——” 周围好热,好呛。 “你没事就好。”姜蝶珍感觉脑袋里像是有钝刀在割,“姐姐,不要吵了,让我安静睡一下。” 她感觉脸颊好烫呀,感觉皮肤要裂开了。 有浓烟,钻进脑子里。 她的意识变得很奇怪了。 最后浑身都开始发冷。 “我是不是要死了。” 姜蝶珍好闷地想:“喉咙好疼。” “那天从小板凳上掉下来,应该在景煾予怀里呆得久一点。” 第261章 “我再也不说睡书房的话了。想听他讲幼稚的睡前故事。” “想被他抱一下下,一小下下就好。” “我如果不在了,留下景煾予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呀。不知道还没有别人,能理解他。” 哭泣突然变得奢侈。 因为干涩的灼热感,连泪水都被蒸发掉了。 她狼狈地用刺绣裙子,捂住口鼻。 一颗黄杏,从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姜蝶珍塞进嘴里。 很苦。 苦到可以分泌唾液,维持清醒。 在晕厥之前的那一刻。 她想。 “老公,姜蝶珍好没出息的。连两年零十一个月都没有陪到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学会爱你。” “煾予......我先走几年,来世比你大一些,换我照顾你,保护你。” 这辈子经历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 她想起初遇他的那场簌簌落落的雪,和他朋友会面那天满枝桠的紫云丁香,墨西哥蝴蝶谷里缠绵悱恻的吻。 每一天上班在他的办公室看过的黄昏,三亚民宿里海风和月光的夜晚,在白塔寺小胡同里湿润的春夜。 璀璨的东京夜景中交缠的肌肤,在香港和贵州山上,在熹微里说过的“唯一”和“顶点” 最后。 ——得到廉价御守的他。 黑发黑眼,清冷如白月亮,笑起来能蛊得她心颤。 一点点甜头,都能让他那么开心。 她还想看他笑,给他好多好多的爱。 两年这么短。 可是她这短短的一生,已经知道“爱”的定义。 每一次辉煌,荣耀,高峰,和盛宴,都和他有关。 姜蝶珍想,一定是太幸福了。 自己又太坏。 总是想着梦想和远方,不珍惜眼前。 她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就能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这种爱情,才会被上天悉数收走,给其他更值得被爱的女孩子们吧。 临死前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样掠过。 她的身体开始变冷,好像灵魂从躯壳里晃晃悠悠地蒸腾起来。 变成一缕淡淡的白,俯瞰被关在柜子中的自己。 “哐当。” 有人披着湿润布料,一脚踢开左耳房的门。 男人没依靠工具,用径直用手指,扯开挡在立柜前的衣架。 火舌来势汹汹。 他的手立刻被烫起了燎泡。 “姜蝶珍,不要睡!” 景煾予把她用力抱紧在怀里。 男人眼睛里盛着失而复得,湿润的光。 房间里,铺天盖地的黑烟,和滚火。 姜蝶珍搁浅的孤鲸。 她在漫长的窒息以后,如愿被温热手掌拉出海底。 湿润的软布,被他抵在了她的鼻息里。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领带。 “醒醒!” 男人口鼻被捂住,讲话又闷又稠:“是你先找到我,让我爱你的,没资格先弃权。”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静谧的湖泊,只倒影她一个人的身影。 姜蝶珍在半空飘着,觉得他眼睛很湿。 里面火焰的光影,都模糊起来。 她想要探出手指帮他擦拭,可最后什么也做不到。 无能为力地,在一旁干着急。 她想,“我要活着,要留下来,我舍不得他。” 湿润的布料浸染唇齿,让她恢复了一点意识。 睁开眼的姜蝶珍,感觉到喉间被刀割一样疼。 吞咽的刹那,是一阵痛不欲生的腥甜。 她昏昏沉沉地,想对她好爱好爱的人笑。 最后,还是没力气了,安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景煾予看着她裙子口袋里被烤热的黄杏。 他咬字有些哑:“姜蝶珍,只要你活着,我天天都喂你吃杏。” 男人心脏抽疼,眼睛湿润,咬紧牙关,抱住她外冲。 姜蝶珍在颠簸里,失去意识之前,闷闷地想。 “我放弃了自己,好像已经回忆完短暂一生的种种,能够带着微笑,坦然地接受死亡。” “可是,那个非要让我活的人,劈开连绵的火海,来到了我的身边。” 也许很多时候,婚姻中的争执和互相猜忌,都是团糟粕。 可“爱”和“希望”,也会构成人与人之间纽带和维系。 这个世界一定有,本身就很好的人。 能接受彼此的平凡,静默隽永地互相守护,相濡以沫。 被爱真的很好。 这个世界不只有残酷的,被撕碎的血琳琳的现实。 还有支撑走过热和痛的臂弯。 还是要相信爱情的。 因为他的存在,是“家”这个抽象词的具象化。 ——一如现在。 姜蝶珍想。 「我的爱人,比死神先找到了我。」 第68章 .目送爱 深夜的医院。 窗外的夜色青蒙一片。 很少会哭的姜芷兰, 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还好。 第262章 姜蝶珍身上没有烧伤。 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她要用做手术冷冻仪和支气管镜清肺。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 走廊里等待着好多人。 很多陌生的,姜芷兰从来没有见过的同事和朋友。 他们不少人都从世界各地赶来, 祈祷姜蝶珍平安。 最难过的, 还是景煾予。 男人草草地, 把手掌的烧伤敷了药。 自从姜蝶珍吸入浓烟昏迷过去以后。 他从来就没有睡过觉。 景煾予盯着“手术中”的字样。 他连眼睛都不眨, 眼睑下清灰阴影很浓。 男人垂落的指尖,时不时被他抬起来, 抵住唇咳嗽着。 显然他也呛了一些烟尘, 嘴唇还在干裂着。 姜芷兰规劝了景煾予太多次:“景先生, 别熬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您休息一下吧。” 男人没休息的打算,反而还安慰她:“你放心, 我一定会告到方博, 坐半辈子牢。” “修缮的费用, 我会出, 你别有后顾之忧。” 她说不出话来。 之前, 姜芷兰只知道。 一向安静的妹妹, 一腔孤勇地和人结婚了。 景家和仲家的权势滔天。 姜家人都忧虑过。 ——“婚后, 姜蝶珍即使过着优渥的生活,也会受欺负。” 姜芷兰知道宁宁有自己的梦想,也知道景煾予辅助她实现。 她以为两人更多的是: 金钱和名利羁绊的婚约关系。 可是现在。 她才知道,妹妹深切的,刻骨地被人爱着。 原来, 有些爱情可以生死相随,却脉脉不语。 一向纤尘不染的男人, 衬衣上还有薄薄的碳灰。 景煾予似乎一刻也不想离开。 哪怕知道姜蝶珍没有烧伤,也不是大手术,他依然舍不得迈开半步。 他要亲自确认她醒过来。 手术灯灭掉了。 跟随出来的医生,通知了家属们清肺手术的成功。 姜蝶珍的父母喜极而泣,用祈求的声音,规劝景煾予快去休息。 姜教授:“景先生,是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姜蝶珍的母亲樊泠,也红肿着眼睛。 “小予,休息会,吃点东西吧,你还年轻,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我还好。”景煾予淡道:“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景煾予的助理季惟安,给他带了干净的衣服和家里怜姨煲好的粥。 季助理耐心规劝道:“景先生,要是姜小姐醒来,看见你这幅模样,她会不安的。” 他和她的爱,已经逾越了生死。 此刻,景煾予也没有很急切。 他很冷静,没有像关心姜蝶珍的朋友们一样,冲上去。 许帘淇和她的团队,都停下工作来看她。 他们掉着泪祈求道,宁宁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些话,姜蝶珍听不到。 姜蝶珍还在麻醉中,睡得很安详。 男人只是遥遥看着从手术室推出来的车。 谁都不知道景煾予想了什么。 他看见她那团小小的白布。 纯粹无暇。 一如他怀里的她一样。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并不招她喜欢。 要知道啊。 姜蝶珍更喜欢看见他游刃有余,把控一切的样子。 景煾予嗓子哑得难受。 他垂下眼,淡淡说:“嗯,我换件衣服就来。” - 姜蝶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景煾予。 男人那只修长如玉的右手,此刻裹着纱布。 他握紧她的手,阖上眼睛,憔悴不安地休憩着。 姜蝶珍看得心悸。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什么也没有想。 只是径直扯掉呼吸器。 她微微撑起身,想要坐起来。 姜蝶珍心脏好软好软。 她垂下眼睫,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看着他手上裹着的白纱,“这样他会疼吗。” 她舍不得吵醒景煾予。 一点也舍不得。 姜蝶珍昏睡了太久,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脊背痒了一点,她没办法移动抓挠。 她僵持着保持,手指被他握着的姿势。 景煾予的头发好像被烧卷了一小小点。 她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发现的人了。 姜蝶珍心脏闷闷的疼。 盯着他看了好久。 她又甜甜地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紧闭的睫毛,黑发垂下挡了一点的光洁额头,走势锋利的鼻梁,薄唇藏在白色的被单里。 姜蝶珍不想吵醒他,又怕空调温度太冷,动作很轻地帮他盖上小毯子。 她单手完成这套简单动作,几乎花了半小时。 牵扯得手术的伤口微微疼痛。 姜蝶珍好怕会害得他手指疼,包裹的层叠纱布把她吓到了。 她永远难忘,初见的那个雪夜。 他就是用这双漂亮的手,扶起难堪的她。 第263章 也是这双手,把她救出火海。 她心有余悸。 ——可能再晚一步,她会被烧死在立柜里吧。 爱到底是什么。 曾经,在许帘淇怀里。 她茫然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现在,这位茫然的小姑娘,已经越过生死,深切地感知到自己被爱着。 姜蝶珍凝望着天花板,听着景煾予清浅安稳的呼吸声。 她的眼泪从眼尾,滚落到黑发里。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写道:“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的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第一次,她连触碰他也会担心他疼。 又怕他醒。 怕他睡不好。 姜蝶珍嗓子干痒,她不敢咳嗽出声,害怕吵醒他。 明明刚动完手术。 姜蝶珍却没有心思考虑自己,一心只祈求他安然无恙。 荡气回肠是爱。 谁说很平淡生活里的互相体恤,不是爱呢。 姜蝶珍就这样偏侧着肩膀,看了他一夜。 后来她终于感觉到睡意袭来。 她戴好呼吸器,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进入睡眠。 病房的窗外。 有很大一株国槐树,一簇簇如雪槐花,压弯了枝条。 此刻已经到了花落的浓夏。 苍茫漫漶的蓝色天幕下,白莹莹的花飘飘荡荡。 风一吹,槐花就簌簌落落地洒满整个院落。 很沁凉的淡香伴随着雨丝,一丝一缕钻入她的鼻腔。 姜蝶珍翕动着眼睫,艰难睁开眼。 女生醒来的时候。 男人正垂着眼,温柔地望向她:“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此时已经是午后。 雨滴就像间奏一样,轻快地滴落在窗棂。 景煾予没有把有手抬起来。 男人只是侧身,用左手喂她喝水。 他眼神静谧,只字不提右手的事。 姜蝶珍发现了端倪,盯着他看了很久。 她才用一种很软又很哑的声音,艰难开口:“那只手。” “挺好的,能活动。” 景煾予似乎不愿意给她看到缠着白纱布的右手,让她担心。 “我没事,只是烫了一下,没伤到筋骨。” 他伸手把她碎发撩到耳后,低沉又微哑地说:“你活着就好。” 一贯利落洒脱的男人,凑上前来。 因为手指不方便。 他抱紧她的姿势,有些小心翼翼地费力。 “当时消防不知道你在哪。之前我去过几次,知道房屋的构造。” “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在想,一定是我的宁宁太善良了,上天都舍不得用火舌灼伤她。” 姜蝶珍很没出息的,掉了眼泪。 明明两人已经好好地拥抱在一起。 她还是为他被灼伤的掌心难过。 姜蝶珍心脏被牵扯,呼吸不过来,就是一阵雾蒙蒙的闷疼。 姜蝶珍:“煾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以后换我给你煎药,喂你吃饭,好好照顾你,可以吗。” 她颤抖着抚摸他裹着白纱的手:“我好害怕你会受伤。” “梦里的火海对我来说,不恐惧,很温暖。因为每次尾声,都能看见你赴汤蹈火救我的样子。” 景煾予笑了一下,他安静地抱了她好久。 她呼吸很软,身体淡薄,瘦白的身体被他圈得很紧。 景煾予柔声道:“不要把眼睛哭坏了。” 男人垂眼看她,用左手指腹,帮她抹去眼泪。 但再久都不够。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他很认真地告诉她:“救你是一种本能,哪怕以后有伤疤。” “疤痕也会告诫我,要更加用力地珍惜你。” 姜蝶珍垂下眼睫,像吻一只会逃逸的蝴蝶一样,亲吻他右手缠绕的白纱。 她忍着不让泪水滴落在纱布上,怕他伤口感染。 女生嗓子很哑,“我也会永远记得。我爱的人,为了我,付出好多......连地狱也敢闯。” 景煾予把脸埋进她的黑发,声音微哑:“嗯,姜蝶珍,我不疼,没有任何苦难能压垮我,除了失去你。” - 得知姜蝶珍醒了,火灾发生的第三天。 警察来医院做了笔录。 北竹竿胡同周围都是古建筑,修缮问题,政府十分重视。 隔壁果茶店的监控,拍到了一行人在姜家后罩房纵火的全过程。 不只是民事纠纷。 几千万的维修费用,破坏周围公共环境的风貌,造成了人员受伤。 方博会因为纵火罪,承担刑事责任。 姜家人和附近的居民商量过。 一致不接受方博他们赔偿。 景煾予更是从头就打算以牙还牙,报复回去。 姜蝶珍是他心尖上的珍宝。 他是很强势的上位者。 连看她被他满足,性窒息时,伸手握住她颈动脉,都舍不得下狠手。 第264章 而现在,她的嗓子却哑到话都说不出来。 景煾予语气平静,又不容置喙地询问警方:“您好,可以让我的律师团,全程跟进吗?” 那晚。 国内的八家顶尖红圈所都震动了。 精英律师们,纷纷炸开了锅。 他们竞争着,想要接下这档案子。 景煾予只有一个要求。 ——方博和纵火的混混,判处死刑。 方博痛哭流涕,来病房忏悔了几次。 方家叔公们协商的无期徒刑和上千万的赔偿。 通通无法缓解。 景煾予心中宛如烈火一样烧灼的恨意。 景煾予一点情面都不留,偏要以牙还牙。 让纵火犯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有死刑,才能让这些肖小知道,伤害他恋人的后果。 除此以外,别无商量的余地。 姜蝶珍咳嗽还是很频繁,但讲话声音恢复了一点点。 每一次,姜芷兰带着煲好的汤,来探望宁宁。 女人都能透过门口的探望口,看见姜蝶珍坐在景煾予怀里。 他带着一股慵懒劲儿,侧坐着。 男人静抱着她,用好温柔地眼神,宠溺地看姜蝶珍绘稿。 灯管的白光沉静和煦地,照在他们脸上。 姜芷兰看见姜蝶珍指着屏幕,说了什么。 景煾予看着屏幕,碰着她的手,唇边漾着笑。 他们旁若无人,会讲好久好久的话。 仿佛这一生都说不完。 她撒娇在闹,他就听。 他说话,她就欣赏又迷恋地笑着凝望他。 她咳嗽,他就用受伤的手,照顾她喝水。 彼此依偎着,相互陪伴。 好像从来没有矛盾,也没有闹过脾气。 姜芷兰舍不下心打扰。 她长久的守候在病房外。 还好,她和方博的婚姻,没有小孩做负担。 方博被拘禁,分割的纠纷全权由律师代理。 姜芷兰打完离婚官司,心底很安然。 宁宁嗓子呛入了很多黑烟。 姜芷兰自责愧疚过很多次。 她甚至偷偷地看了心理医生。 景煾予得知以后。 这对恋人从来没有说过责怪她的话,还安慰她,“我们会帮你重建修缮的。” 姜芷兰坐在陪护的长椅上。 她心想。 那日,犹豫着,不愿意去参加sister北京工体演唱会的自己,变得很肤浅。 宁宁为了她,牺牲太多了。 不光是嗓子哑掉了,还因为养伤没办法去裁剪制作礼服裙。 姜芷兰感动又难过地想,她要为姜蝶珍做点什么。 她拨通了那群独立音乐人的电话:“我愿意走上舞台!” 楚诗接起电话,惊喜道:“芷兰,你考虑好了吗。” 姜芷兰:“我想唱给支持我的妹妹,和所有被家庭暴力困扰生活的姑娘们,我可以更勇敢坚强一些。” “好!我们支持你。” 电话那头的楚诗她们一群人,也联合起来。 宁愿不要方博赔偿百万修缮费。 也坚决站在她们这边。 她们不缺这个钱。 只是需要一种对抗暴力和不公的信念。 贝斯手许碧,听完特别感动,噙着眼泪说:“兰颂已经把歌写出来了。” “芷兰,不能把我们打倒的,会使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宁宁嗓子在养伤,说话都艰难。 她表达不出来的“爱”和“勇敢”。 ——姜芷兰想,她会穿着宁宁设计出来的定制裙,把一切表达到极致。 暑气逼人,盛夏炎热。 周漾从武汉的画廊回到北京。 他一落地,就给姜芷兰打电话:“恭喜你摆脱婚姻束缚。” 姜芷兰听见他的声音,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我一切都好。婚姻对我来说不是束缚,更像毁灭我的烈火,我已经浴火重生了。” 周漾有些苦涩:“这段时间,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毫无意外都是关机。” 姜芷兰:“我没用那个号码了。” 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没有通知你。换号的事,只有一些我熟悉的同事朋友知道。” 周漾有些哑然。 良久,他才说:“芷兰,我以为你会靠我拯救的。” “我特意回国,想要好好照顾宁宁和你。” “谁知道,你们谁都不给我机会。” 姜芷兰笑了。 她鼻尖有些酸。 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清醒。 “周漾,醒醒。” “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任何人,苦难当前。我要学会勇敢面对,走出困境。” “我只能自救。” 姜芷兰听着电话那头,男人沉重的呼吸。 她轻描淡写地聊起这个夏日的纠结:“那段时间,我的确痛苦过。” “给我希望的,是宁宁。她是我的家人,是比一切都宝贵的财富。” “我一直都很自信。” “那是因为,她由始至终,都赞许地望着我这个姐姐。” 第265章 周漾:“所以,你不需要我了吗。” “周漾,我从未想过靠男人。宁宁是我的盔甲和软肋,而我自己,是唯一驱动。” 姜芷兰笑道:“和你分手的时候,我发了一场烧。宁宁照顾了我几天。” “离婚前几天,家里起了一场大火。宁宁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她噙着笑:“我的希望和寄托,从来都不是男人。 “爱情,从来没有给我提供过丝毫的情绪价值。” 周漾沉默良久:“姜蝶珍还好吗,我想去看看她。” 姜芷兰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世界最美好的小姑娘,一直被爱治愈着。” “宁宁被爱包裹着,也能带给我幸福感。” 挂电话之前。 姜芷兰声音颤抖,但坚定地叮嘱道: “我可以给你说她的地址。” “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再打扰她和她的爱人。” - 周漾把姜芷兰的话,听进去了。 他真的爱过姜蝶珍。 周漾也记得宁宁在三亚做完决定后,景煾予占有欲发作,对他的威胁。 他去医院,探望过很多次。 在门口徘徊过,拦住医生问询过。 没有一次,敲开过那扇薄薄的门扉。 周漾再次遇到他们。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八月末,北京下了暴雨。 周漾很早地关了画廊的门。 送走客户后。 他想起下月中秋要交的画稿,没什么灵感。 天色灰蓝,像一纸被揉皱的旧情书。 周漾撑了一把普鲁士蓝的伞,在朝阳的三元桥附近买咖啡。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类似清醇微苦的榛果甜香。 路边停着一辆车。 ——火红的赛麟s7。 这辆车实在是太漂亮了。 后车尾翼微微上翘,就像震翅欲飞一样翩然。 矜贵高雅,兼具烈焰一样的爆发力和无与伦比的美感。 车牌是京a的五个数字同号。 周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略微瞥到,坐在副驾驶座的人。 男人快要窒息,几乎握不稳伞,心脏猛烈地颤抖起来。 是宁宁。 他看见了景煾予的侧影,和抱着一束小苍兰,红着脸垂下眼睫的姜蝶珍。 周漾几乎凝滞在原地。 姜蝶珍是在今天出院吗。 女生潮红的脸,被景煾予的手指挡了一半。 景煾予就着帮她系上安全带的姿势,把她裹在怀里,吻她。 周漾看不清姜蝶珍的表情。 但是女生手上的淡紫色花束,轻微地发着抖。 她撑起身体,享受着他的吻。 她在迎合,在追逐男人的嘴唇。 伞被风刮远。 周漾怔忪地站在原地。 雨水从发丝滚落在他的睫毛,浸润衣料。 带来让血液结冰的凉意。 一如多年前。 多年前旧教室里,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灰尘的夏日。 姜蝶珍眼神清澈又懵懂。 她连情爱的滋味都不知道,少女先学会了逃避和脸红。 而现在。 她没有逃避了。 热烈地迎上去,和景煾予在喧嚣的车流中,长久地拥吻着。 那只连扑棱翅膀都笨拙的蝴蝶。 已经会为了另外的男人,构成一场盘旋在海平面上空的飓风。 车里,景煾予的手指安抚又渴切地捏着姜蝶珍的耳垂。 他抬起来的时候,却并不是空荡荡的。 纱布拆线了,只留下来淡淤的伤疤。 周漾的神经“咔哒”一下断裂了。 他深切的知道。 他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其实,两年多以前。 那晚,君恩大秀。 结束后,四个人一起吃饭。 周漾得知姜蝶珍,并没有送给景煾予戒指。 哪怕养尊处优的男人,用素圈圆场,帮宁宁撑腰。 其实那时候。 他和夏焰一起聊天。 周漾的心底,不是没有暗自庆幸的。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没多深。 宁宁单纯又懵懂。 景煾予性格冷漠淡薄。 他们好像没什么刻骨的爱。 周漾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可现在不了。 周漾也很爱姜蝶珍。 此后也许会一直爱着。 但周漾深知,自己做不到, ——做到像景煾予一样,用手劈开烧红的栏杆,把她抱出来。 周漾握画笔的手,修长白皙。 他没有连赴死,也不浑然不怕的感情。 他会害怕被火舌烧伤。 如果他再次出现在景煾予面前。 那个男人,也许会淡然告诉他,“疤痕是勋章,他愿意为姜蝶珍牺牲一切。” 伤疤也可以作为指环。 他爱一个人,附加的物质都无所谓。 景煾予只要宁宁安稳无恙地活着。 她好乖好静的眼睛里,安然恬淡,没有忧虑和恐惧。 雨水把周漾全身淋得湿润狼狈。 第266章 他捂住疼得快窒息的心脏。 周漾已经浑然忘了,自己的伞被风刮到了哪里。 车窗阖上。 耳畔响起发动机的轰鸣。 “呜——” 那辆漂亮张扬到极点的车。 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消失在街道的镜头。 此刻是夏天吗。 为什么这么冷呢。 可是看到她这么幸福,不应该祝福吗。 周漾喉咙酸涩,眼睛潮湿到几乎睁不开。 他明白。 他只能站在远处,凝望他一生最爱的女孩,远去了。 很多遗憾,很多错过和难以启齿。 那个男人,用手指的疤痕,彻底战胜了他。 这才是姜蝶珍送他的戒指。 套牢两个人的一生。 “宁宁,我想他一定比我还要爱你,百倍,千倍。” 逾越了生死,理性,诠释了“爱”。 周漾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却淡淡的,平静地笑了起来。 “输给这样的情敌,我觉得好光彩。” 第69章 .他的心 出院那天。 作为名人, 又是纵火的受害者。 一群媒体围追堵截。 他们对景煾予一行人,进行了采访。 ——就方博纵火案,即将开庭一事。 景煾予的手指包裹着白纱。 他褪去了西装革履带来的距离感。 一点行动不便的破绽, 都看不出来。 男人英隽挺拔, 穿着裁剪良好的白衬衫。 他是权贵家庭培养的天之骄子, 总是举手投足都游刃有余。 但明眼人都能察觉到, 他心情很好。 ——姜蝶珍说话的艰难,已经快彻底恢复。 景煾予拒绝了走廊中等候的众人, 弯腰递来的烟和火。 如果, 抽烟不是勾引老婆。 那唇边咬着的烟, 会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姜蝶珍喉咙疼。 他几乎自然而然地戒了烟。 景煾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地牵着姜蝶珍往前走。 就像穿着珠玉铠甲,戎装革马归来的国王, 扶住他相濡以沫的皇后。 他带她走向法庭。 看遍他打下来的万里疆域。 面对采访。 他讲话珍重又小心翼翼, 会帮她挡住咄咄逼人的问询:“我爱人的声带, 不适合大声说话。” 他咬字轻描淡写, 但是意义深重。 「爱人。」 男人把她, 放在和他相等的地位。 可以保得她, 不用面对媒体的为难, 不会被流言和揣测刺伤。 休庭等待判决。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 姜蝶珍眼睛里含着笑,嘴角很甜的弯着。 她被媒体问及,对前姐夫方博和纵火犯,“有没有什么仇恨的情绪。” 她说:“比起对不认识的人,衍生出恨意。我更想让大家知道, 是我身边的人,闯入火海里救下我。” 姜蝶珍靠近景煾予:“这只是一桩普通的, 不会被人经年提起的事件。如果你们能回忆起来......就记得受害者被人好好爱着就可以了。” 她一抬头。 就能看见,他满心满眼地装着她。 姜蝶珍:“救下我的人,已经占据我所有的感情。活着很好,我没心思再想其他的。” 景煾予把外套搭在她身上,紧紧地揽住她。 法院外,有安保引路。 两人想携往前走,并肩穿过喧嚣的众人。 “小心。”她扶住差点被挤得跌倒的摄像。 姜蝶珍停下脚步,温柔地感激这些关注事件的人。 姜蝶珍:“谢谢你们关心我。” 她柔声道:“也请你们不要给我姐姐压力,我们会积极配合政府和街道修缮的。” 景煾予在鼎沸人声中,扶她上车,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他的小乖啊,经历了烈火燃烧,眼睛里一点尘灰也没有染上。 还是这么干净明亮。 姜蝶珍上车,好乖地依偎在景煾予肩膀上:“老公,怎么样呀,刚刚没有挤伤你的右手吧。” “没有。”景煾予把她圈在怀里:“还冷吗。” 车里空调温度很低。 他怕她着凉,单手替她扣上衣服纽扣。 他的动作缓慢认真。 她就垂着眼,等着他磕绊地,帮她扣好。 女生漆黑的长睫毛,遮掩住,她对他迟缓举动的心疼。 她的爱人无所不能,会赴汤蹈火,会帮她遮风挡雨。 会帮她惩戒肖小,会陪她锄奸扶弱。 她只需要好好的,安稳的爱着。 就像她告诉姐姐。 命运总是随机地分配“苦难”和“事与愿违”给所有的人。 坦然地接纳所有的不公平和天灾人祸,省掉徘徊和抱怨的时间。 才能更好的生活。 姜蝶珍养病时。 她在想,所有人都会受苦,真的,命运很公平。 大家都会经历生老病死。 成功的时候,总觉得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失意碰壁了,就怪命运吗。 所以,姜蝶珍心里安然。 第267章 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所有的伤病和意外。 火灾发生后,她没有责怪过任何。 她已经被上天和恋人,好好保护着。 姜蝶珍已经别无所求。 如果可以的话。 就换她来赴汤蹈火的,保护景煾予吧。 如果他遭遇绝境,铭记住她坚定明亮的眼睛就好。 在余生的所有时刻—— 她会成为他的港湾的。 - 景煾予的手掌还没有完全结痂。 所以姜蝶珍好难得享受,照顾他的特权。 是享受的。 景煾予别扭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男人的脸被灯光映着,依然很英俊。 潮热又干净,还透着一点偏执的孩子气。 “我自己来就好了。”景煾予站在浴室。 他微微挡住了姜蝶珍头顶的光线。 她只到他的胸口,男人的宽肩上滞留着薄薄的水珠。 仿佛姜蝶珍一抬头,就能舔掉。 姜蝶珍脸红地垂下眼睛,别扭地说:“不行,你的手不是不方便吗?只剩一只手,怎么洗头发。” 她放水的时候,搞得两人浑身湿漉漉的。 姜蝶珍想让他泡澡。 她又想起洗头发,应该用淋浴喷头。 结果淋浴头没放好,跌落在地板上。 一开水龙头,浴霸就开始胡乱喷射。 整个浴室,像经历了一场水构成的战争。 景煾予不说话,就这样从容地置身于战斗现场。 他盯着她,弯着嘴角,懒洋洋地笑。 “要不是我老婆,随随便便就能赚几千万,下个月水费都缴不上。” 姜蝶珍的脸瞬间又烫又红:“我......我平时不这样的。” 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黑睫毛上都有水。 “这只是一个意外。” 姜蝶珍紧张地不得了。 她赤着脚跑到一旁的换衣间,取了一堆毛巾:“我不想害得你伤口被淋湿了。” 姜蝶珍眼神明亮又认真,细细的手指都在用力。 她七手八脚地帮他包好,裹得男人的手臂像胖粽子。 “嘶——” 景煾予被她打结的力道,勒得一颤。 姜蝶珍吐了吐舌头:“很疼吗。” 看见姜蝶珍狐疑又忐忑地,眨着眼睛凑近他。 男人淡声,“嗯,没事儿,有点热。” 姜蝶珍忽然意识到,好像是真的很热。 暑气上浮,浴缸里冒着白烟。 景煾予的身上到处都是水渍,不知道是溅射的水还是汗水。 她细白的双手,缠绕在他的臂弯里。 两人呼吸缭绕到一起,就像快要灼烧起来。 “你.....你....把衣服脱了。” 她克制住想要喘息的冲动,故作强势地命令他。 “我手不能动。” 景煾予无辜地偏头,用下颌点了点被缠成粽子的臂弯。 姜蝶珍吞咽了一小下,僵在原地,紧张又期待。 很快,她就听到景煾予漫不经心地命令说:“我都被你捆住了,你帮我脱一下啊。” “什么捆住!” 姜蝶珍听到这么危险的词汇,被他撩得脑袋晕乎乎的。 她双手捏住他的衣摆:“你别满脑子奇怪的想法。” “谁奇怪了,你在脸红什么?”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控诉,笑得肆意:“宁宁这么紧张,是不是把控不住了呀。” 景煾予肌理流畅,皮肤光滑,有一种被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感觉。 那么多日日夜夜的同床共枕。 几乎不用想。 姜蝶珍就能历历细数,他的身体蕴含着多么蓬勃的爆发力。 是啊,很性感。 让她把持不住。 姜蝶珍解释道:“我.....没有,再说谁看到别人的身体,会不忐忑呀。” “嗯。”景煾予垂眼笑道:“我也会。” 但他没用那种审视又危险的目光,凝视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裙,还被水浸透的她。 男人喉结滚了滚,没看她。 只是迈开长腿,坐进浴缸里。 他调整了一个适合半寐的姿势:“好啦,不闹你了。小乖别紧张,我不想你太累。” 他的黑发因为湿润垂下。 光洁的眉目英俊极了。 男人的宽肩浸没在水里,只留下一截锁骨,若隐若现地浮在水面。 见姜蝶珍半晌没动。 景煾予掀起眼皮看她。 女生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里茫然无比,鼻腔里的血一滴一滴地往外流。 姜蝶珍:“诶,这是什么。” “嗯?” 景煾予声音哑涩,带着闷笑又有些心疼:“好呆,你怎么流鼻血了。” “诶!”姜蝶珍下意识就想仰起头,让血倒流回去。 他好笑又无奈地从浴缸里起来:“别往后仰。” 男人把她抱起来,坐在浴缸壁上。 景煾予用湿润的指腹捏住她的舌:“压住鼻翼,张开嘴,我去给你找棉花。” 很快。 景煾予就举着被她裹起来,举止很不方便的手臂。 第268章 他带着棉花回来了。 他垂着眼,擦干净湿润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她堵塞住鼻孔。 “我......我.....”姜蝶珍羞耻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紧张地蠕动着嘴唇:“景煾予.....我....我....” 她的脑子一片稠热。 似乎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被他的身体蛊惑得流鼻血的事。 姜蝶珍是真的羞耻到,要爆炸了。 “很羞耻吗?”他半跪在地上,左手掌心放在她的膝弯上。 男人的手掌的热度,就像一股暖流一样浸入她的心底。 “流鼻血是为爱人情动,”他抬起漆黑的眼睛凝视她:“宁宁,这是一件让我值得骄傲的事情。” “嗯......”姜蝶珍用手指捂住脸,忐忑又慌张地追问:“真的吗?” “被你认可,很好。” 景煾予好温柔地站起身,躬身虚拢住她,下颌抵住她湿润的头发。 “我对我的长相,向来没什么信心。” 还不等她开口。 “而且,”景煾予就颇具耐心地帮她找补。 “这里太热了。在医院里,小乖进补了很多营养品。流鼻血是燥热上火的原因。” 她被他这么温柔地抚恤以后。 姜蝶珍已经不害羞紧张了。 她只是红着脸,认真说:“我...我才不是上火,是真的很喜欢你,被你迷住了。” 景煾予心里,快被她甜晕了。 他稳了下情绪,语气里抑制不住的愉悦:“这样啊。” 他眼底光影跃动,盖不住的兴奋,钳住她的下颌用力地亲吻她。 男人吻得深入又用力,唇齿黏连地交缠。 她能感觉到自己品尝到了甜涩的血腥味。 姜蝶珍蜷在他怀里,好轻地推他:“煾予....不要了,我脏的,我脸上还有血。” 景煾予换气间隙回她,他好欲地牵出银丝:“嗯,我知道。” 显然的,她的血,她所谓的“脏”。 让他更加耽溺于她的身.体。 他着迷于她的不染尘埃。 更着迷她每一寸都被沾上他的气息。 “我也脏。”被她咬破的唇角有血。 他和她抵住鼻梁,很轻地舔了下。 景煾予用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发颤的后颈:“我们都是一样的。” “煾予,你特别特别干净。” 姜蝶珍喘息不稳,但好乖的抬起眼凝视他,认真的强调着。 他还是吻她,吻她鼻翼下的血,吻她颤抖的眼睛,吻走她的忐忑和怯懦。 景煾予弯起嘴角:“我在小乖的心底,信誉度这么高吗。” 姜蝶珍认真地点头。 她又凑近吻了一下他的下颌:“嗯!你答应我的所有事,都做到了。” “也从来没有欺瞒我。” 景煾予把她搂在怀里,眼神幽深:“万一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有所隐瞒。” “会和我产生嫌隙吗。” “怎么会呀。”姜蝶珍什么也没有想。 她没有流鼻血了,往他怀里拱了拱,舒服地贴住他微微变凉的皮肤。 “这是我在世界上呆着最适宜的地方了。” 他们拥抱了很久。 景煾予担心她穿着湿润的衣服会冷:“要换一件衣服吗?” 姜蝶珍摇摇头:“你洗澡的水都凉了。” “你这样会感冒的。” 她咬住下唇,站起来,“恒温忘开了。我放点热水兑一下,先帮你洗头。” 放水的时候。 姜蝶珍被他裤袋垂落的两条白线,吸引了眼睛。 往上就是他的腹肌,晃动的白线下是某种不可言明。 她挪不开视线。 等到男人背过身,脱衣服。 她才闷闷地看向他的裤袋里,缠绕的红色丝线。 里面有一只淡紫色的丝绸小猫御守,若隐若现。 景煾予是真的很喜欢,她的赠予。 他的感情从不张扬,总是润物细无声的。 一点也没有嫌弃她的给予,很幼稚。 “脱好了。” 男人静坐在浴缸里,安然地等待着她。 姜蝶珍把洗发露在手掌上摁了三下,胡乱的涂抹在他的头发上。 姜蝶珍的动作,太生涩了。 这双忙于设计的巧手,似乎从来都没有照顾过人。 他笑了下,感受到她垂落的发丝,荡漾在他脸周围。 景煾予叫她:“公主。” 姜蝶珍咬住下唇,帮他抓挠按摩头皮。 她细声问,“怎么这么叫我。” 男人五官深邃,有狼系的桀骜。 他吻她的手腕,扯起嘴角笑:“因为你像在洗狗。” ......为什么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姜蝶珍觉得他执拗又可爱,往他的头上一层一层的堆叠泡泡。 男人被她这样玩,也不恼。 他只是曲起左手食指,抓挠了一下她瘦白湿润的小腹。 “好痒啊。” 她咯咯地笑,气息不稳地在半空晃。 “啪嗒——”姜蝶珍跌入浴池里。 她手忙脚乱地扑棱,气息不稳,差点溺水:“干嘛呀,景煾予,你比狗还会捣蛋。” 第269章 被男人扶住腰。 她咳嗽着,还在红着脸叫嚣:“混蛋,你干嘛要摸我肚子。” 他声音好哑,喉结性感了滚了下:“很软。” 男人抬起眼睫,眼神里的占有欲更浓了一点:“好乖,舍不得让你怀孕,想让这里永远属于我。” 姜蝶珍浑身都湿透了,狼狈地从浴缸里爬起来。 把沾着泡泡的水往他身上泼,又羞怯又慌张。 她和他小小地闹脾气:“一天到晚瞎想什么,我们的协议都快到期了。” 说完。 姜蝶珍自己的声音也黯然下来。 她帮他洗干净身上的泡沫:“景煾予......我,我本来打算.....” 景煾予浑身湿润,把她拉向自己,深深地吻她。 “打算什么?” 他眼底有微暗的火:“你舍得放开一个伤口还没有结痂的人吗。” 他见她红着脸没有回答。 “你看,我哪离得开你。” 男人装着可怜,缭绕的灼热呼吸笼罩她的鼻腔:“你得对我负责。” 姜蝶珍好甜地弯了唇角。 她其实想说,要和他续一辈子的。 没想到他不言明自己的患得患失,只是连绵不断地吻她。 这样也很好。 她眼睛微微地发着光。 “当然负责了,我多照顾你几次,就不会生涩了。” 姜蝶珍的语气莽撞,安恬,渴慕,似乎愿意为了他,虔诚献上所有。 任由他予取予夺,也甘之如饴。 景煾予得了甜头,牵着她的手往下。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她通红的耳垂。 他低沉着嗓子,性感地笑着:“那....帮我照顾一下这里。” “它想你想得不行。” “我一只手,实在没办法。” - 姐姐和sister的演唱会。 给姜蝶珍和景煾予,预约了特邀嘉宾的位置。 这个灯光璀璨的夜晚。 景煾予穿着白色衬衣,打着领带。 他端坐在她身边,陪她安静地在台下,等待那几位姐姐出场。 四周喧嚣不断。 而他们在盛大的荧光海洋中央,恬然静谧地牵着手。 之前的前尘往事,纷纷落下帷幕。 在整个两年半的冗长岁月中。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女主角。 姐姐还没出场。 姜蝶珍借着模糊的光影,侧看着他的脸。 景煾予也把脸转过来。 爱意静静地,在他眼底流淌。 “谢谢你陪我见证姐姐的新生。” 姜蝶珍模糊地抹着眼泪:“你在这里,很就好。” “我答应过你的。”景煾予在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哼唱中,脉脉地贴着她的耳廓讲话。 “我想陪小乖,见证每一个,在你生命中留下重要痕迹的瞬间。” 男人越过间隔,把她搂在怀里,揉她的头发。 他们如此相爱,盛大又隐秘。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对视,都宛如潮汐般相依。 很多歌曲,和音符,没办法带到这里来的,专属于他们的歌。 她铃声的《象牙舟》,让她为他着迷的《荡空山》,讲述艺术梦想的《ima artist not a socialite》 在海南车里接吻听过的《字典与圣经》,在银锭桥附近小酒吧哼过的《果然你还是》 再到在香港街道里,一晃而过的《先哭为敬》。 也许这个世界上。 所有的恋人,一起陪伴走过的岁月,都是一场场无人知晓的演唱会。 歌声响起,就能回到那个悸动,或疼痛的瞬间。 爱的风雨潮涨。 宛如电影一样。 一帧帧配乐,又融入以后的回忆。 他们灵魂合契,做.爱也会听歌。 随着韵律和节奏手足.交缠,唇齿相依。 在音符中抵死缠绵。 一如下一刻就会世界末日。 但眼前,景煾予懂得,她想要表达的反抗家庭暴力。 他陪她欣赏,她创作出来的六套定制裙。 这一刻,姜蝶珍是真的感觉到,灵魂最脆弱的部分。 那一层薄薄的黏膜,被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他像骑士一样,忠诚又负责地,守候在她的身边。 姐姐穿着被烧灼的血红婚书裙,从后台升上来的时候。 看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她是京广的主持人。 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曾经的纵火案,来为她加油呐喊。 她唱起兰颂写的歌。 “我是探路的炬火,在荒茫的春野中烧灼。” “如果有腐朽的铁锁,我会把它焚成粉末。” “填满不可能的疆域,驰骋所有版图,谁说女性必须孱弱,必须附着。” “铮铮如火,昂扬如炽,没有人能够置喙我,如何做自我。” “烧碎他们挥向火焰的拳头,恶徒都会蚕食恶果。” “脊梁笔直,强大磊落,凌虐和暴力,从来不是我的错。” “往下稳稳扎根,往上挣脱枷锁。” “铭记冷雨的刺痛,谁也无法浇灭和剥削‘炬火’。” 第270章 舞台上的姜芷兰,红裙如火,宛如嗜血的雄鹰。 她有播音主持的基础,台风很稳,裙裾烈烈翻飞。 是真的和烧焦的婚书,融为一体。 是人生的女主角。 姐姐坚韧和野性张扬无比,有魅力到了极致。 姜芷兰唱到最后,声音颤抖: “谢谢我妹妹和帮助过我的人,祝各位姑娘们都可以挣脱束缚,永远自由顺遂。” 姜蝶珍特别感动。 她被他搂在怀里,抹掉眼泪。 女生嘴角带笑,耳垂和眼眶却泛着不易察觉的红。 她小声问景煾予:“怎么样,我的姐姐,是不是特别值得我骄傲。” “我崇拜姐姐好多年了,她一直闪闪发光。” “就算被暴力,她也没有暗淡过一丝一毫,只是藏入云中把自己遮挡起来了。” “煾予,谢谢你陪伴我,见证这轮熠熠生辉的月亮。” 景煾予只感觉他的胸口,蓦地陷落了一块。 他在山呼海啸的喝彩和尖叫声中。 男人静默不语地,抬起她的手,让她感知他的心跳。 几乎是瞬间。 姜蝶珍意会了男人的刻骨浪漫。 ——她也是他的月亮。 “黑暗中跳舞的心脏。” - 彻底的甜蜜里。 还是有一小簇不和谐的间奏。 事情要从姜蝶珍在医院养伤,开始说起。 自从她在调理声带。 来医院探望的朋友一茬一茬。 中间,当然包括长居在北京的弟弟仲若旭。 出院前几天。 仲若旭来探望她。 因为出院前,有个全身体检。 姜蝶珍要照ct。 再次检验肺部有没有阴影。 那天。 仲若旭带着仲时锦亲手煲好的汤来了。 他估摸着他哥景煾予,也在病房里。 仲若旭没有多想。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径直拧开门把手,闯了进来。 “你们收拾好了吗,我给你们带了妈亲手煲好的汤。” 他的声音凝滞在原地。 景煾予不在病房。 因为是夏天。 姜蝶珍穿着单薄的裙子,像一株素静雪地里长出的杉树。 她一点也不设防的模样,正在侧身喝水。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卷起来。 露出来了雪白腿间漂亮的蝴蝶胎记。 仲若旭只需要看一眼,就立刻明白过来。 ——她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男人只感觉之前手臂纹身的位置,近乎痕痒地疼痛起来。 他的心脏微微地颤动。 仲若旭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 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 踏破铁鞋无觅处。 原来让他魂牵梦萦的人,逾越道德和身份。 ——一直近在眼前。 “我找了你很久了。” 仲若旭在撕裂的心痛中弯起嘴角,默念了一句她的名字。 “姜蝶珍,宁宁。” “原来你是我的,白月光。” 第70章 .情意深 后来,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仲若旭给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分享过一段值得骄傲的往事。 他爱过一个不可能的人。 仲若旭是如此解释的。 【她是我哥哥这一生的挚爱。】 对面静了很久。 最后才问:“那现在呢。” 仲若旭沉思了片刻:“稍微放下了一些。” 他继续道:“我还和一个朋友约好,一起看北京的初雪。” 对面问:“这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朋友吗。” “嗯。”仲若旭说:“她是陪我直面这段感情的朋友。” 当天夜里。 看着对方没有回复。 仲若旭叼着烟, 敲打着屏幕:“是她告诉我, 喜欢上谁都不用羞耻。” 他补充道:“她治愈着我的双相情感障碍, 是我一个值得我珍惜的人。” 屏幕那头。 黄微苑还没来得及, 卸下剧组的装扮。 剧中,她饰演一个被自己爱了十年的人, 辜负的女将军。 身上的战甲厚重沉闷, 让她举步维艰。 黄微苑在漆黑的房间里, 沉寂了很久。 直到手机屏幕的白光,照亮了她的脸。 她的眼睛上,挂着薄薄的泪痕。 黄微苑噙着笑意,微微地哼起来一首, 大街小巷人人会唱的情歌。 “无情人作对孤雏, 暂时度过坎坷/苦海中不至独处, 至少互相依赖过” “行人路里穿梭, 在旁为你哼歌/你永远并非一个/难停留在你心窝, 做回路过孤雏” “虽知这一世令你幸福, 或者不是我。” - 事情还要从, 仲若旭知道姜蝶珍,是他多年的白月光,开始说起。 最开始,在医院。 仲若旭看到宁宁腿间蝴蝶胎记那一刻。 他脑袋里的弦瞬间断了。 他是真的情绪崩溃过。 ——被自己哥哥掠夺走挚爱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恨不得立刻破坏他们的感情, 冲上去质问姜蝶珍。 第271章 ——到底记不记得几年前,在山路救下他的往事。 但仲若旭是一个成年人, 懂得维持基本的体面。 他知道他哥,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对另外的女人动心过。 他也知道宁宁,真的很依恋他哥,满心满眼全是喜欢。 仲若旭没有偏激。 没有像小孩一样情绪化地,要求他们给一个说法。 他只是冲推门进来的景煾予,点了个头。 母亲仲时锦难得下厨。 仲若旭把她的心意,带给这对情意深重的伉俪。 他态度恳切:“哥,宁宁,我开了车,需要我送你们回家吗?” 姜蝶珍躺久了。 景煾予正在帮宁宁按摩她雪白的小腿,动作轻柔细致。 闻言,景煾予抬起眼:“不用,我助理送来了一些君恩和法国手工甜品店联名的月饼。你记得捎上,送给剧组的人。” 仲若旭耷拉着脑袋,声音有点涩:“对我那些独立电影,你不是最瞧不上眼吗。” 景煾予没说话。 姜蝶珍很甜地接过话茬:“你哥呀,表面上说你上不了台面,哪一次不是给你拨上亿的电影投资。” 景煾予没说话,黑睫垂下,静默了一瞬。 姜蝶珍靠在景煾予的肩。 她眼睛闪着光。 恍若喜欢男人到极点。 她“啵唧”一下,亲吻了他的下颌:“老公被我拆穿心事,害羞啦。” 姜蝶珍拢起的长发上,有一只生成色的珠光缎面发带。 随着她的动作。 发带就像一只白蝴蝶,在景煾予的肩膀上穿梭。 姜蝶珍对景煾予说:“你呀,有什么不能表达的,我帮你讲出来好了。” 景煾予笑了下。 男人伸出左臂揽住她,捏了下她羞红的耳廓,宛如掬起一捧日光。 姜蝶珍抬起的脸上,泛着白瓷一样细腻的光泽:“谢谢你的汤。我会全部喝完给妈妈打电话,夸她手艺好的。” 她望向仲若旭:“你是不是马上要去剧组呀,记得把煾予准备好的月饼带上。” 得到仲若旭肯定的回答后。 姜蝶珍又小声补充道:“煾予担心你性格太野了,下面的人会有微词。多关心一下他们,这样会好一点。” 姜蝶珍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很关心煾予。” 她把小小的手,放在景煾予还没有拆线的手掌上。 仿佛要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出男人无法启齿的“爱”和“希冀”。 她在仲若旭离开前,叮嘱道:“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啦。” 姜蝶珍:“仲若旭,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我和哥,都想你身体健康,安然无忧。” 她还记得。 姜蝶珍记得他说之前在国外,患过双向情感障碍,在吃抗抑郁的药。 所以她陪同景煾予一起,润物细无声地关心着他。 仲若旭看着他们相携的模样,心底刺痛难耐。 “我知道的。” “我会学着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 很多事,其实冥冥中早有预兆。 在《novelty》年度盛典上。 夏焰提醒过姜蝶珍。 ——勖玫和仲若旭走得蛮近的。 可能两个人,好像有些暧昧。 事实上。 从两年前的某个初春开始。 是一个弥漫着雾气的,薄春树木抽芽的黄昏。 仲若旭,贺嘉辛,景煾予和姜蝶珍。 几个人在天台,煮小火锅。 仲若旭在不介意间发现。 勖玫在对面楼栋的露台上抽烟。 那天,黄昏烧灼,宛如景深朦胧的油画。 贺嘉辛问仲若旭,“有没有把小叔的女人勖玫,作为猎物。” 他沉默,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仲若旭盯着勖玫的方位,看了很久。 无人知晓。 他只是—— 他只是在不经意间发现。 原来勖玫家的露台,能够看清景煾予他家里的全貌。 那一刻。 仲若旭心里,涌起了很病态的想法。 他呆在勖玫家里。 ——能够看清他深切迷恋着的女人,还有他崇拜的哥哥。 他也真的这么做过,缓解心里求而不得的瘾。 因为姜蝶珍怕他。 仲若旭想多看看她,又不愿意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紧张。 于是,仲若旭经常借口,去勖玫家里打牌。 远远的。 他在窗台抽烟,看看姜蝶珍家中,没有放下的白窗帘里。 那盏温馨的灯光。 他也会觉得安定。 事实上,他和勖玫,从来没有任何暧昧和逾越。 仲若旭无法言说心里那片苦耽的时候。 他曾经给贺嘉辛打过电话。 两人连着跨国视频,聊到深夜。 仲若旭看着贺嘉辛剪了寸头,漆黑眼睛更加英俊寡淡的模样。 他总会想起很久之前。 他们一起在俱乐部喝酒,看小妞唱歌,开跑车在四九城闲逛的往事。 第272章 他们聊起年少时,在台基厂那边。 总政大院,海军大院的男孩子们,总是各自为营。 他们总是拉帮结派地,给自己划领地。 仲若旭会想起贺嘉辛调侃他,问他,“会不会和勖玫有一段,‘被小叔退婚后,和侄子在一起的狗血桥段。’” 那时候,资源也好,女人的追捧也好。 他们总觉得逍遥自在,未来唾手可得。 结果啊。 三十岁的男人,都各奔东西。 为了家庭和生活忙碌。 贺嘉辛是他们几个中间。 在交朋友上,最游刃有余,最八面玲珑的。 他也是仲时锦最喜欢的小辈。 贺嘉辛薄唇一碰,说着流畅的京片子,最知道怎么缓解家庭矛盾。 和不近人情,出尘脱俗的景煾予不一样。 他周围的狐朋狗友,都簇拥着他,玩得潇洒肆意。 没想到最后。 贺嘉辛撇下所有朋友。 为了挚爱,前往最黑暗荒凉的地方。 - 而仲若旭也渐渐清醒下来了。 在一个暴雨夜。 仲若旭凝视着对面楼层中,相拥接吻的恋人。 那么熟悉,那么遥远。 他掐灭了手上的烟,对勖玫说:“姐,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仲若旭单手提起外套:“我在这里,风言风语很多。传进我五叔耳朵里,对你的名声不好。况且我们从来就没什么。” 勖玫刚哄睡,上小学的儿子。 她默默递给他一把伞,问:“你还爱她吗。” 勖玫口中的她,指的是姜蝶珍。 “爱呀。”仲若旭接过伞:“我可能,在等一个,可以倾述蝴蝶纹身往事的女人。” 他笑了笑:“我期望遇见一个,陪我走出来的人。” 勖玫点头。 女人关好了窗帘,嘱托道:“小旭,珍重。” 仲若旭摁了电梯,转身叹息道:“勖玫姐,我五叔不值得。” “或许我会遇见那个人,或许我运气不好,这一生都遇不到。” “但是——” 仲若旭又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盏灯火的方向。 他长吁一口气:“我愿意走出来,想要安然温馨的,和人组成一个家庭了。” “你也珍重。” 哪怕一生,都遇不到和自己组建家庭的人。 遇不到可以倾述蝴蝶纹身的人。 可是他想迈过坏情绪的怪圈。 去看除了“求而不得的执念”以外的,更有意义的、更广阔的天地了。 宁宁,肯祝福你,犹如肯放下你。 - 他又把黄微苑忘了。 再次重逢的时候,是在netflix的华语剧集的试镜会上。 这是中国台湾,美国,和内地三方投资的青春剧集。 虽然情场失意。 去年,仲若旭却获得了三项导演大奖,此刻正是风光无限。 制片方请求他来参加酒席。 仲若旭是导演兼美术指导。 所有的试镜演员,都要到他面前来混个脸熟。 酒宴定在西湖国宾馆。 席间,三方制片都在,还有媒体平台的高层和赞助商。 西湖国宾馆,位于丁家山南麓的杨公堤,是杭帮菜的翘楚。 当天,仲若旭心情很差,懒得应酬。 若不是助理执意劝他去调剂心情。 他根本不想出门。 酒过三巡。 包厢门推开,来了一堆艺人,有男有女。 各个点头哈腰,给各位上层打招呼。 选角如选妃。 捧谁都是一句话的事,主要看能不能把投资方哄开心。 投资方是财大气粗的中年人。 最喜欢看小年轻唱歌,在他眼里,他们不如一只莺歌儿。 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向来懒得体恤谁的心情,迎来送往。 想要上位,就要遵循生存法则。 那晚,黄微苑被灌了很多的酒。 她尚算清醒,还能哼几段花木兰的戏词:“钗裙换刀枪,半生戎马卸花黄。” 仲若旭来得很晚。 人人都在恭迎“仲导。” 圈内人人都知道他又渣又深情,回国两年暧昧的女人无数,谁都不能近身。 仲姓稀有。 黄微苑更是为了他而来的。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虽然他又把她忘了,终究等来期待的落空。 仲若旭:“今晚实在很忙,但觉得你们千里迢迢赶过来,还是不愿意缺席。” 仲若旭推开包厢门。 男人捻着烟走进来,懒洋洋的。 他的声音低哑性感,单手挥掉烟雾,就这样淡定自若的坐在给他预留的空位上。 黄微苑心脏剧烈颤动。 因为仲若旭就坐在她身边。 她能看见男人夹烟的修长手指上掌背起伏的青筋。 能闻到他身上黑鸦片混着男士烟性感的香气。 能看到他弯唇笑时上扬的薄唇。 能从他垂下的眼睫的沉晦中,感觉到他的生无定所和神秘。 “你好,初次见面,小姐,少喝点酒,为了一个角色,不至于这么拼。” 第273章 仲若旭看着满脸涨红的黄薇苑。 第三次,介绍自己和她初次见面。 快要三年了。 她已经在圈里小有名气。 在仲若旭眼里,她还是一个陌生人。 黄微苑读过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她读到一行字时,流下过一点泪痕。 “我始终在为你而紧张,为你而激动。可你难以感觉到我的紧张和激动,就像你口袋里装着怀表,但你难以感觉到它绷紧的发条一样。这根发条在悄无声息中耐心地计算和测定你的时间,以无声的心脏跳动陪你一路走来,而在它嘀嗒不停的百万秒当中,只有一次你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仲若旭。 这一生,要做多少次自我介绍,你才能认出我呢。 她个子很高,圆脸,五官大气有底蕴。 在北影读书时,是班上为数不多走正剧路线的漂亮姑娘。 可他就是没有记住过她。 虽然黄薇苑知道,和他没有可能。 可是她在每一个支撑不下去的夜晚,失意被拒或者疲惫劳累的晚上。 黄微苑还是反复预演着,并肩和他站在领奖台上。 在星光熠熠中,她成为他唯一的女主角。 圈里,有和著名导演结婚的女演员前辈。 现在,女人已经成了知名的制片。 女人每次都笑意盈盈地坐在取景器旁,和她的先生用三方通话叮嘱工作人员的走位。 真的好羡慕。 黄微苑凝望着那些甜蜜的恋人。 她不敢往更深处想。 仿佛和仲若旭成为朋友,已经是奢望了。 这是暗恋吗,好苦涩。 她为了成为仲若旭剧里的女主角。 黄微苑不惜去卫生间,抠嗓子吐酒,又回来继续喝。 仲若旭凝视她的眼神没什么波澜,恍若两人真的初次见面。 就在这个晚上。 她被制片人灌酒。 是仲若旭,帮她解了围。 仲若旭很久后,喝着龙舌兰,和她说起那天。 男人说注意到了她右手抠嗓子吐酒的齿印。 他觉得她又疯又拼,为了上位不要命,感觉不得到这个角色会死。 黄薇苑盯着君度和红葡萄酒调制的粉红酒精。 她小声补充了一句,尾音很轻。 “其实,我很感激你忘记我两次,我不想依靠宁宁的光环,想用自己打动你,让你记住我。” 在没有遇见他的时间里。 黄微苑读他提过的迟子建,读《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读《沉石与火舌》。 细细恶补他所有的访谈。 学他讲话的方式,他的停顿,他的热爱和灵魂的栖息。 她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连维持关系都如此小心翼翼。 瞻前顾后,从来不聊“性”和“欲”。 因为她怕他,得到了她的身体,就会彻底失去他。 十月国庆,仲若旭的父亲景宴鸿参加巡礼。 仲若旭从北京回到杭州,风尘仆仆。 那天晚上。 黄微苑陪他去杭州太子湾看秋雨中红叶。 在潇潇下的无边落木中。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姜蝶珍。 仲若旭说。 宁宁被景煾予从英国接回来。 陪姥爷仲怀震,过重阳节。 姜蝶珍穿着纯白毛衣。 两人走廊碰见时,姜蝶珍仰起脸笑,嘴唇很红。 她声音很礼貌,叫仲若旭。 “诶,仲若旭,在英国念书的这个月,我去看了你朋友圈拍摄过的白崖哦。” 到了姥爷的宅邸里。 她好黏地被景煾予抱在怀里。 姜蝶珍在男人怀里,甜甜撒娇。 女生甚至脱下丝巾,给景煾予看脖子上的吻痕。 “我都说了你昨天太激烈了,每次来姥爷家之前,都不知道克制。” 在景煾予面前。 姜蝶珍没有一丝在仲若旭面前,表现出的拘谨和腼腆。 很嗲又很依恋。 让放不下的仲若旭,更加心痛。 黄微苑听完,沉默了很久。 当晚两人在附近酒吧喝酒。 她扶起眼底清灰的仲若旭,语气轻柔:“被那么美好的人救下,换做谁都会念念不忘一生。” “宁宁值得被人好好爱着。” 黄微苑告诉仲若旭:“你也一样。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并不是一件应该被诋毁的事情。” “你没有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们的相爱已经逾越了生死,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分开。” 仲若旭尝试着拥抱她取暖。 黄薇苑并没有拒绝。 他坐在沙发上,把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仲若旭把脸贴在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闷闷地呜咽出声。 酒意上涌。 仲若旭埋在她的怀中嚎啕大哭。 黄微苑却有一种满足感。 她第一次和他如此接近。 她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她曾经也在一个落雪天,迷恋过一个拯救她的人。 第274章 黄薇苑温柔地抚摸他微长的头发,他的狼尾。 她告诉仲若旭,他并不寂寞。 她陪在他身边,对他更温柔一些,不想再看见他哭泣的眼睛。 仲若旭宿醉后起床。 他的女主演并没有和他上床。 反而满脑子工作,轧戏去了别的剧组。 黄微苑留下了字条。 “今天去试一个女将军。” “你等我的好消息。” “桌上是我做的蛋包饭,小熊盖被造型的。” “另外,你在我衣服上哭得都是泪痕,不帮我干洗的话,就等着我回来看你笑话吧。” 纸片的背面,黄微苑用娟秀的字迹,补充道。 “仲若旭,重感情是一件特别值得被珍惜的事。” “爱一个人,更多的是希望她幸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过度地苛求自己。” 后来。 黄微苑还是以朋友的名义。 在拍戏的间隙,当他的灵魂伴侣,陆续告诉他。 她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尝试着坦诚一点,开诚布公地祝福他们。 她说,我会陪你一起感激宁宁的救助,怀着对她的肯定和欣赏,认同曾经的每个自己。 黄薇苑穿上钟无艳的戏袍。 剧中,她饰演一个披甲上阵的女将军。 世人都记得电影《钟无艳》那句,“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可是前一句,“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牺牲,一心只想让得到他幸福快乐。”却鲜有人知晓。 彼此独立,信任,尊重。 这是姜蝶珍教会黄微苑的爱。 大学时代,宁宁来包厢解救了她太多次。 所以现在,黄微苑回报了宁宁。 她把爱传递给了他们的亲人。 仲若旭说,“我想要回北京,想要向景煾予和姜蝶珍,坦白曾经的不甘心和懊悔。” 从此以后,彻底放下心结。 仲若旭临走前,对黄薇苑说:“如果我做到了,我就带你回北京看初雪。” 公子哥对女戏子的许诺。 古往今来都做不得真。 黄薇苑翻开《钟无艳》的剧本。 她坐在象山影视城的摄影棚中,探出手指,挡住头顶薄薄的阳光。 “没关系,什么都好,哪怕十一月底,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再向你自我介绍一次,或者以陌生人的身份陪你看雪。” “怎么样都好。” 就像她耳机里,谢安琪唱的《钟无艳》 “我痛恨成熟到,不要你望着我流泪。” “但要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饮雪水。” - 彻底坦白那天,是在轮船下水试航的十一月。 命数书上说,天蝎和双鱼是绝配。 可是再相配的两个人,也有划上休止符的时候。 约定的结婚日期。 在姜蝶珍生日这天,彻底截止。 景煾予是个重欲的男人。 这三个月就没让她下过床。 导致她去姥爷家,都带着满身吻痕,不得以用粉底和丝巾遮掩。 景煾予在她虚弱脱力的蜷在他怀里,小幅度颤抖的间隙中。 男人无声无息地把很多财产,拨到了她的名下。 两人约定的澳洲紫色樱花庄园,在英吉利海峡下水的巨轮,能随意穿梭于欧洲各国的私人飞机,置放奢侈品的空中大厦,工作室隔壁的四合院式私房菜馆,巴黎手工工坊和隔壁配套的奢牌珠宝连锁。 景煾予没说,要不要留住她。 他能给她的一切,却从未怠慢过。 轮船在姜蝶珍生日首航。 轮船停泊在英国的安南普顿航线。 这天早上。 景煾予陪着没力气的她,洗了澡。 姜蝶珍有些晕船。 英国湿雨连绵的天气,加剧这种难受。 她只有蜷在景煾予的怀里,才会好一点。 男人身上荷尔蒙味道蓬勃,盖过了雪松和烟草味。 景煾予把她抱起来,搂在腿上,帮她穿上丝袜。 姜蝶珍头发上的水渍跌落下来,让两人周围都渡上了蒙蒙的湿雾。 景煾予把冲锋衣的拉链揭开,掐着她的下颌,把她裹进身体里。 她和他会亲吻很久很久,直到呼吸被男人彻底吞噬。 温度被水汽蒸发带走。 她才冰凉又苍白地蜷进他的怀里。 姜蝶珍闭上眼,能明显感觉到男人浓烈的呼吸和滚烫的嘴唇,在她柔嫩的颈间作祟。 潮热难耐。 但她只感觉男人的心跳震耳欲聋,这一生都听不够。 明天会发生什么。 姜蝶珍不知道。 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辞职信。 她不想拿出来让他看到。 她舍不得他。 景煾予心疼她晕船。 姜蝶珍浅色的瞳孔中晕着薄薄的水光。 他掠走她睫毛上湿漉漉的水珠。 男人柔声道:“晚上,放烟花的船就会停在码头附近,我开私人飞机陪你上去,见证烟花被我们踏在脚下。” 第275章 姜蝶珍心里好怕。 ——怕这是最后的盛宴。 但她面上不显,她好乖好乖地仰起脸,“好呀。我很期待。” 景煾予把她抱到床上,虎口钳握着她的细腰。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微微撑起身,看着她像被淋湿的小猫一样幼弱的呼吸着。 他察觉到她的脸红,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 “别去担忧什么协议到期。” 景煾予眉眼英漠。 他吻她的手,唇边留下一点薄薄的濡湿,“安心在这里等我,什么也不要想。” 午后,姜蝶珍裹着小毯子,被景煾予抱到甲板上,看他试飞。 他换了一件手工西装,身量很高,皮肤冷白,侧脸锋利肃穆,气定神闲地冲着她挑眉。 姜蝶珍很少见他这么张扬恣意的样子,不禁红了脸。 今天天气能见度很低。 男人流利地拉高机头,把尾舵左拧,绕着巨轮旋转一周,最后竖直翻转到极限。 就在她专心观摩他试飞时。 仲如旭叼着烟,坐在姜蝶珍身边,“海风很大,是不是很冷。” 姜蝶珍睫毛颤了下:“不冷,我想在这里陪着他。” 仲若旭静了一会儿。 他终于开口:“姜蝶珍,你十六七岁,是不是在北京市郊的百里山水画廊写过生。” “然后救下过一个,开跑车被撞毁的男人。” “路线大概是德胜门为起点,三元桥为终点......在白河堡水库那一截,撞毁的。” “这辆车,你可能也见过,就是我哥的赛麟s7。” 姜蝶珍晕船,反应很慢。 她咬住下唇想了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来:“我记得,在山道上,救护车赶来很慢,我守了伤者半个小时。” ...... 她脑海中下意识接上了仲若旭的频率,“那个车祸出事的人,是你吗。” “嗯。”仲若旭掐了烟:“我只知道你身上的蝴蝶胎记,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我哥,先找到你了你。” “他知道蝴蝶胎记对我的意义,还是从我身边夺走了你。” 姜蝶珍皮肤像丝绸一样滑,搭着的小毯子滚落了一点,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清晰可见。 她看起来如此易碎。 只会更诱发男人深不见底的掠夺欲.望。 渴望让她皮肤上每一寸都布满占有者的气息,泛起熹微一样柔柔的红晕。 “我想找我哥对峙。” 仲若旭偏头,不想冒犯她。 视线的余光却没办法从姜蝶珍吻痕上移开。 他感觉喉咙有些痒:“我需要他给我一个彻底的,完整的答案。” 在甲板众人的注目中。 私人飞机平稳地停到了轮渡的停机坪上。 景煾予从舱门从走出来,踏上白色的升降梯。 男人的眼神,定定地朝着姜蝶珍的方向看过来。 他西装革履,没什么禁欲之感,反而因为流畅的肌理,带来了一点隐秘的诱惑。 男人身影凛然又孤傲,宛如天神降落凡间。 他是独属于姜蝶珍的神迹。 仲若旭:“宁宁,你也想知道,他和你约定的日期到期以后,会做什么打算吧。” 姜蝶珍抿了个笑,摇摇头。 ...... 远远的,景煾予看见仲若旭对姜蝶珍说了什么。 在意一个人。 她周围有别的男人,都会觉得无法忍耐。 那么一刻。 她多看了别的男人一眼,他都觉得没办法忍受下去。 - 黄昏时。 景煾予结束应酬,穿过宴庭的走廊。 他换回了黑色连帽衫,侧脸陷入帽檐里,冰凉的下颌若隐若现,宛如白月。 有侍者给他端来葡萄酒,高脚杯上挂了半片青瓜:“景先生,姜小姐在房间等您很久了。” 男人礼貌接过,往房间里走。 他渴望见到姜蝶珍,迫不及待的。 房间里挂着白纱幛幔的床,层雾绕春林,是他唯一渴慕的仙境。 “宁宁?” 推开门的景煾予顿住脚步。 门里有个不速之客,正在阅读一叠协议。 男人眼神漆黑:“仲若旭,你怎么在这里。” “哥,你回来了。”仲若旭惧怕予他强大的气场,敛眉道:“我等你很久了。” 景煾予随手把葡萄酒搁在桌上。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只烟,咬在嘴里,不点燃:“她呢。” “哥。” 仲若旭咬字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宁宁很安全,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抬起手,上面举着姜蝶珍写的辞职信和离婚协议。 “为什么,你明知道,她是我的白月光,还要夺走她。” 仲若旭捏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哥。我也有心,我也会痛。你要是只是想在我面前争夺一个输赢。” ——“你就不配得到她的青睐。” 仲若旭话音刚落。 浴室门被打开,姜蝶珍穿着很薄的白色吊带,停泊在两人面前。 她赤着脚,脚踝雪白,露出靛青色的静脉。 第276章 “煾予,我在这里。” 姜蝶珍好像一点点,都没和景煾予产生嫌隙。 她好柔好柔地叫他的名字:“我刚刚染上一点别的男人的烟味,觉得你不喜欢。” 景煾予看起来沉晦又蛰伏,望向姜蝶珍,唇角上扬,弯出温柔地笑意。 “乖乖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他张开手,把踏着瘦白脚背“哒哒”走过来的姜蝶珍抱在怀里。 她今天洗了好多次澡,薄白的皮肤上的吻痕更加清晰。 她好轻地抓着景煾予的衣领,眼尾泛着缱绻的红色。 “我好想你。” 姜蝶珍伸出柔柔的手腕环住他,眼睛湿润又亮晶晶,充满恋慕:“我没有把离婚协议拿出来,因为舍不得。” 景煾予宠溺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我知道。” 她缩在她的怀里,尝试着用她的体温温暖他。 姜蝶珍迷恋着他身上的气味,告诉他:“老公...我是你的.....没有人可以拆散我和你。” 她说:“下午,我已经告诉过仲若旭,无论动因是什么。” “我们已经再也分不开了。” “煾予,你不想讲,我一点也不想勉强你。” 景煾予把她圈在怀里,吻她的眼睛,就像亲吻一只稚弱的蝴蝶。 “小乖,你看这个。” 白纸黑字的条款上。 “景煾予自愿把德国海德堡古桥旁,占地75000平方米的黄昏博物馆,转赠给姜蝶珍。” ——黄昏。 这是他在结婚前,就赠予过她的黄昏。 她没有看这些物质的附属条款。 从那时候开始。 姜蝶珍就满心只有他,哪在意过这个。 “我认识你,比他还早。” 景煾予用掌心护住她的后脑勺,咬字沙哑、温柔。 呼吸很沉,宛如潮汐一样深远。 在黄昏和海浪的映照下。 房间里,一层一层的景色被海水洗涤过。 光线晕黄,荡漾在墙壁上。 姜蝶珍本来就有些晕船。 此刻脑袋越发稠热,滚烫。 她的心跳震耳欲聋。 姜蝶珍:“煾予,所以从一开始,你的黄昏,就是我吗?” 男人没有说话。 他隐忍了多年的感情,终于被她知晓了。 汹涌的情潮铺天盖地,都盛满在他的眼睛里。 “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德国看看。” 他喉结缓慢滚动,青白性感的起伏,撩动着她全部的视线。 “哥?”仲若旭咬字有些艰涩:“所以,你因为我,怕我误会成抢夺,一直忍耐到现在吗。” “我没有那么高尚。” 景煾予紧紧禁锢着掌中珍宝,不复平时隽冷从容。 他薄唇声哑:“爱一个人,就是占有,掠夺,为了得到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潮热黄昏中,他眼里有飓风席卷:“就是抢夺,就是作恶。” 他的声音清冽又沉稳,字字笃定:“我一看到她,只想要她彻底属于我。” 他那么高高在上,目上无尘目下空的人。 此刻,眼底的挑衅和掌控欲,深得惊人。 仿佛为她坠下凡间。 第一次被他彻底的倾吐心意,告白出声。 姜蝶珍哭了。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害我耽误你心意这么久。一直都很忐忑,觉得你照顾我,只是因为责任。” 她颤抖着在他的衣领上流下泪痕:“我好怕,你执迷的黄昏,是别的女人。” 他手掌撑住她的脊背,很轻柔地拍着:“一直都是你。” 景煾予揉着她泛红的耳朵尖。 海雾在房间里弥漫,被他们吸入肺腑。 他宠溺地笑:“你大学的时候,在阳台晒干黑发,把我的魂魄都摄走了。” “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了......” “煾予,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姜蝶珍在仲若旭看不到的地方,好甜好幸福地对着男人笑。 是那种,真心彻底得到满足的. 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的笑容。 仲若旭无声无息地,掩上门离开了。 他没有崩溃,也没有被该死的抑郁,影响心境。 他长舒了一口气,微微悸动的心脏,有些疼,还有些安稳。 “是啊,这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分开呢。” 他应该彻底走出来。 这个月结束,也许北京就会降落下第一场雪。 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一个灵魂伴侣,一个陪他一起祝福这对爱侣的人,一个很好的,陪他直面这段感情的人。 景煾予撕碎了离婚协议。 在漫天飞舞的雪片中。 他似有若无的轻吻,变成了让她几近窒息的吻,带着浓烈的惩罚意味。 姜蝶珍眼神涣散,伸出水红的舌尖,喘息不稳地伏在他的脊背上。 男人倾身摸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 他有些促狭地说,“宝宝,我承认昨晚有些激烈,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姜蝶珍坐在他怀里点头:“我....好爱老公的.....” 第277章 她被吮红的嘴唇中,带着微微樱桃色的粉。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想和你结婚。” 那天傍晚。 他抱她上直升机。 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烟花。 她身体的血液宛如奔赴,朝着盛大跳动的心脏涌动。 飞机升空时。 姜蝶珍感觉到窗外下了一点点雨雾。 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男人。 她听到男人对她讲述两年来的辗转反侧。 景煾予往前推变距杆,向她倾述心意。 “最初,我不知道宁宁的心意,没办法对你做很长期的协议。你太年轻,不知道和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容易。” “可能有一天,你对我的感情会淡,会觉得没那么痴迷,会觉得累,付出很多。” “你会觉得自己被绑住,我不想束缚住你,让你觉得不自由。” 所以他一直克制隐忍,没有提点她订婚协议上的黄昏博物馆。 一个人情难自制地肖想她,耐心静候她的成长。 景煾予一直在云端。 居然在某一刻为她瞻前顾后。 ——失魂落魄的,怕他桎梏了她。 原来他从未爱过别人。 她也是,这一生,只有他了。 后来,两人降落在周围荒无人烟的海岛。 她被他抵在玻璃墙上,紧密地圈住她。 男人和她唇齿纠缠不休。 景煾予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宁宁爱我吗。” 姜蝶珍被他一碰,敏感到小幅度颤抖:“特别爱,没有你活不下去的那种爱。” 她低低的呜咽,感受到男人用指腹摩挲她的嘴唇。 景煾予很蛊地笑,垂眼,用鼻音告诉她:“爱是一个动词。” 无人的沙滩上,流沙发出脆响。 她的双手被扣住,交缠在一起。 男人毫无章法的舐和吻袭来。 姜蝶珍躺在砂砾上,海浪卷着她的小腿。 她浑身酥麻地轻声呜咽着。 他的声音又涩又欲,五官深邃迷人:“宁宁要是不和我续一生,我就不带你离开这个岛。” 景煾予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之中,狠狠地抱她,吻她:“让你永远属于我,再也不看见任何人。” “一辈子怎么够。” 姜蝶珍漾起绵软甜蜜的笑:“下一世,我带着对你的爱降生。比起爱这个世界,先爱你。” 他用外套包裹住她,让她坐在他的怀里:“别着凉了,我会心疼。” 他们的手指和皮肤在水里触碰。 相互掠过,留下暧昧,无法言喻的触感。 “总觉得,怎么爱你都不够。” 姜蝶珍渴慕又希冀地和他说:“景煾予,我想,有一个属于你的小孩,这样世界上,会多一个人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