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血迹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血迹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血迹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血迹 秋天一向是个打猎的好时候。 今日碧空如洗,阳光正好,飒爽秋风悠闲扫过皇家御苑上方,却带不走场内的肃穆与紧张。 一声号角忽地吹响,划破长空,哗哗作响的猎旗之下,原本傲然静立的骏马瞬时奔腾而出。其中年仅十三岁的皇长孙殿下翟羽身着太子妃亲缝的白色骑装,英姿飒爽,风姿卓然,吸引了诸多目光。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的皇族猎会,皇长孙却似是毫不畏怯,座下枣红色“流霞”是岁前西里新进贡的良驹,万中挑一,正被他鞭策着渐渐超前。 “羽儿骑术不错!”刚到知命之年的敬帝笑呵呵的对身边的人评价。他今日并未下场,只是端坐帐前,身后华盖遮阳,羽扇打风,旁边围着嫔妃和臣子,各怀心思地看着场下渐远的奔马。敬帝尚武,这秋狩一年一次,极少间断。虽是以狩猎玩乐为名,却往往成了皇子皇孙及贵族子弟在御前一展身手、比拼高下的契机。 坐在敬帝右边的任贵妃柔柔一笑,接话,“是啊,羽儿可是首次参加呢,陛下您看,是不是要追上一边的琰王了?” 敬帝抚着下颔短须,淡笑着注视前方,却不再言语。 皇帝开口说了话,震耳的马蹄声又一点点远去,原本场中屏住的呼吸便似忽地放下了般,女眷们又开始细碎的交谈嬉笑起来。特别是很多离御前稍远的贵族年轻女子,三两相聚,对着渐远的“英雄”们偷瞧议论,面红推搡,恨不得能上翅膀,立马飞到心仪之人的马背上。 皇长孙虽依旧年幼,却也成了被谈论的热点,当然,这些对此时身在场中的他是不能产生一点影响的。随着离出发点距离渐远,翟羽视线里也渐渐出现了一些野兔、豪猪甚至是梅花鹿,可他却不减马速地继续向前奔驰,任身后箭羽声声也置若罔闻,终于一马当先。 这些不过是小猎物,今日最大的彩头,是一头早就散养在猎场中的白虎。 数量固然重要,可谁能征服最强的,谁才是更引人瞩目的王者。 极速飞驰所带来的快感,让他的神越发清明。虽然闭上眼时,依旧有他母妃今晨亲自为他穿上这身骑装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哀伤入骨的眼神。可一旦睁开眼,那与年龄外貌都极不相符的锐利目光,却只在陈述一个目标——那只白虎。 一路判断着白虎的生活习及此处的环境,当到达一处背面有溪水前面有树林的小山坡前,皇长孙终于缓下了马速,小心控制着呼吸,驱使着“流霞”慢步入林,仔细寻找着这山林之王的下落。 可是竟然没有。 绕了大半圈的翟羽连一丝白虎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找到。 可无论是一路而来所见,还是从猎苑地形图上得来的参考,此处都是白虎的最宜居住之地。这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猎苑的尽头,并无它的藏身之处……莫非还是在来的路上那片树林之中?可此时倒回去,他怕是已经失了先机,白虎早已成为他人囊中之物…… 不行! 他一定要得到它! 他要越来越强大…… 他要保护母妃,让她放心…… 可是,整整一圈走完,还是没有。 或许真的是他判断失误?不然人人都想在御前出风头,不会少打这只白虎的主意,为何只有他一人赶到这里?真的如他原本所想是他们轻视于他,认定他早到也得不到它?还是他们本就知道它在前面而不在此处? 翟羽越想越慌,毕竟年幼,毕竟求胜心切,只要想到自己可能无功而返成为众人笑柄,想到母亲可能遭受的迁怒,他就心急如焚。 在他开始变得失魂落魄,放“流霞”去溪边饮水时,“流霞”一个不安的响鼻却让他再度警醒过来。敏锐控制“流霞”转身,他果然看到了那双藏匿在草丛中的蓝色兽瞳。 “你真是只聪明的白虎。”嘴唇微微勾起,皇长孙殿下隐隐松了口气。 迅速取箭、搭弦,一箭去,因为过度紧张兴奋导致的手抖,让这一箭些微失了准头,扎在了白虎脸旁的泥堆上。泥沙飞扬之中,原本还在观察的白虎愤怒跳起,一面张嘴怒吼恐吓,一面步步踩实,绕着弧线往这边逼来。 翟羽控制着“流霞”,凝神与它兜旋,距离有些近了,如果一击不中要害,它的奋力一扑可能会让他和“流霞”俱都命丧于此。 而这边的景况,俱都落入了翟羽背后不远处一双冷漠的眼睛。 “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一着蓝色骑装的青年控马靠近这冷漠眼睛的主人,惊叹说道“哈,就是不知等会儿需不需要我这个骑师父下去帮帮忙……咦,这白虎是饿极了么?怎么如此没耐地就开始进攻了?” 那头的翟羽也没料到白虎的攻击来的这么快,控着“流霞”仓促往旁边一避,转身之时,再度一箭出,这一箭在白虎后腰处,不是要害……白虎吃痛,恶吼一声,调头二次扑来,更加癫狂,好在“流霞”机敏,疾驰躲开,翟羽趁机绕回这畜生背后,微弓起身,两箭连发,均扎在白虎后颈。白虎利爪刨地,再回过头时,冰蓝的眼睛竟已隐隐红了。 “极了!”青年也看的热血沸腾,此时为这连珠两箭拊掌而叹,“小羽毛再坚持住定是能赢!‘流霞’这马不错,能弥补小羽毛身量瘦小的不足……”可转瞬,他的脸色就变了,拉住一边的男人,“四哥!你看……血!” 皇长孙为了侧身箭弓身微离马背,双腿正中那一小滩泅开的殷红血迹,因身上那将他衬得英姿非凡的白色骑装,如此明显。 “怎么会有血的!?”青年着急的拉着他那一直面无表情的“四哥”:“‘流霞’不是汗血马我很肯定,就算是,也有马鞍的呀……” 那个“呀”字生生卡死在喉咙。 在他“鞍”字出口的瞬间,“四哥”便略带嘲讽般一掀唇角,将手臂从他掌中摆脱,顺手从他箭筒里抽出两箭,加上自己一直捏在手里把玩的一只,一起搭上弦,三箭齐齐发了出去。 “呀”字出口,三箭都已击中:一只正中白虎额心;一只.入被前一箭撞得后退的白虎心口;而最后那只,则直挺挺在了那年少的白衣骑士右腿处。 少年瘦弱的身子一震,颤抖着惊诧回头,再如被雷击般一脸不敢置信地软软滑下马去,落在地上。 中箭处,鲜血很快涌出,在白色骑装上和原本的血迹渐渐融于一体,看上去却是十足的触目惊心。 “四哥!你这是……”蓝衣青年为翟羽坠地前最后的眼神所撼,本能地想立马冲过去,却又停住,皱眉看向身边的男人。 “别说你不懂,”男人依旧轻描淡写,姿态悠闲地收了弓放在马边,“你去带上‘他’,我们回去。” 蓝衣青年眉心皱的更紧,却只是叹息一声,纵马过去,到翟羽身边时再一跃而下,蹲在“他”身边。不敢拔箭,只是利落折断了那长长羽箭的大半部分。在将断箭丢开前,青年目光忽地凝在了箭杆的尾处,上面刻着一个“琛”字文小纂。 他抬头看向那只倒在五步开外已经没有生气的白虎,苦笑。这下不用看,都知道致它毙命的那两只箭上刻的字必是小纂的“琰”,正是他四哥从他箭筒里“借”的。 很好,虎救人的功劳倒成了他的。 他如何不懂现在是何情况,又怎么会不明白四哥这一箭的用意。 只是,他无法做到对这事那么敏锐,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更无法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就决绝地下此狠手。 “小羽毛,你觉得怎样?”不再对那些烦心事多想,翟琰扶起脸色苍白如纸的翟羽问道。 “六叔……”翟羽困难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耷了下去,“我好昏呐……” “坚持一下,六叔带你回去。”已经被封琰王的六皇子翟琰抱起“他”,小心翼翼将“他”拦腰横着搭上自己的“醉月”。 “醉月”自他十八岁起已经跟随他征战多年,极具灵,驮着翟羽也稳稳不动,直到翟琰上马,才调头往依旧骑马立在原处的四皇子琛王翟琛那里奔去。 翟琛看他过来,也调转了马头,驱马缓步往回走。 翟琰连忙追上,“四哥,小羽毛说‘他’很昏,会不会是……失血过多?”说到最后四个字已经是声如蚊蚋,脸颊飘红。 “我箭上有迷药。”翟琛淡淡瞟了他一眼。 “……给兽用的?”翟琰结结巴巴的,垂头看向趴在那里已是毫无动静的皇长孙,无比心疼。 翟琛没回答那药究竟什么用途,却隐含嘲意的反问,“这样没那么痛不是么?” 翟琰梗住,“可是……四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往箭头上涂药了?” 喜欢? 翟琛唇角隐有弧度,漫不经心吐出两字:“刚刚。” 他当然更喜欢一击毙命,或者欣赏那种垂死的苦痛挣扎。 目光斜向下凝在翟羽后背,唇又多牵动了一分:这一次,只是特例而已。 不多时便正回目光,一扬马鞭,甩在马臀,他几近毫不迟疑地纵马加速前行。 翟琰还在思索那“刚刚”二字,见状立马回神,又一次跟上去,静了会儿再问他,“这事你准备怎么解释?” “技艺不。”想救人却伤了人。 “……”翟琰想起那信手而的三箭齐发,箭箭准,连一贯被称骑拔尖的自己都自愧弗如,他却还托词技艺不…… 六皇子心中受创,不过翟琛的这个借口,却是他早就猜到的。毕竟或许除了他,谁也不知一贯在猎会上少有所得的四皇子却对武艺有如此造诣。 但他想问的其实是:“我是指对小羽毛怎么解释?”下手那么狠……总得安抚一下吧? 目光再次看向那瘦弱背影,翟琛低笑一声,“没必要。” 被横搭在马背上的翟羽头冲着地面,大脑充血的感觉让原本的昏沉雪上加霜。再添上马速加快后的颠簸,小腹和腿后伤口隐隐发麻的胀痛,本来还在听两人说话的“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而带着自嘲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清晰入耳的便是“他”四叔云淡风轻的三个字——没必要。 但“他”没有听到,在“他”彻底昏过去后,那清冷声音轻飘飘地再说了四个字:“‘她’长大了。” 四叔sodu 血迹在线阅读 血迹 肉文屋 / 血迹 血迹 差别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差别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差别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差别 那天的日暮,翟羽在东自己的卧房醒来,听说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敬帝为此事大怒,严词斥责了“不争气”的四皇子翟琛,罚其每日加练骑一个时辰,并令他亲向皇长孙致歉。 随后敬帝又赏了关键时刻“两箭毙虎”的六皇子金银、田产和那张白虎皮。 也不忘赞扬了皇长孙年幼志高,勇斗猛虎,赏了一堆小玩意儿供趴着养伤的“他”消遣。 翟羽还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一箭:四叔不过是为了帮自己掩饰一个险些暴露在人前的惊天秘密:“他”其实应该是“她”。 葵水初至,自己却偏偏一无所知穿了件白色骑装。因为他“好心办坏事”的箭伤,便很好的解释了不该出现的血迹。外加上给自己包扎上药的徐医正也是他的人,在中,她无论大小事,便都是徐太医为她诊疗,故也无虞。 这事倒真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掩饰了过去。谁也不知道,少年英雄皇长孙,不只是个女的,还一边斗虎,一边来了葵水…… 可是“没必要”呢…… 脑海中一直不由自主地回响着这冷漠无情的三个字,翟羽觉得十足心闷,蔫蔫丢开了手上正无聊把玩着的一个翡翠蟾蜍,任它滚落一处。床上堆满了敬帝赏赐的类似玩意儿,样样美珍贵,受伤的皇长孙却再提不起一丝兴致。 为什么没必要解释?是他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会懂,什么都能明白?还是自己对他来说也就这样不值一提——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可以随随便便下狠手,却不需要任何借口来掩饰他的无心? 自己是不是还该感谢他的恩赐?为了他也许是怕自己痛,才下了不知是给人用还是野兽用的迷药? 皇长孙愤懑的捏拳捶床,抬手的动作却牵动了腿后的伤口。迷药已过,那伤口火辣辣的疼,而下腹暗流涌动的感觉也很陌生。皇长孙忆起刚刚徐太医的解释和叮嘱,居然一阵羞怯脸红。 “殿下!殿下!”门口突然传来了贴身侍女小满急切的呼喊,只见她神色仓皇地快速走进房来,还没到床前便压低声音慌张说道,“太子气势汹汹的过来院子,直直地就往太子妃娘娘的房间闯,样子可凶了!琰王爷似是在劝,却怎么也拉不住!这可怎么办?” 翟羽一听,急的立马就要从床上蹦起来,却忘了她有伤在身,力不从心,顿时摔在了地上。 “殿下小心。”小满赶紧将她重新扶上床。而就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就这样匆匆而至,夹杂着六叔翟琰的劝阻声,再毫无停留地擦过她门前而过。 翟羽忍着痛,奋力的支起上身,往门外看去,却刚好只捕捉到一道极淡的影子,不疾不徐稳稳步过。 看见这身影的瞬间,她微微有些怔愣,可下一刹那,隔着院子传来的“啪”一声脆响,却唤回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之后是当朝太子殿下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这贱妇!定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想害死本!你想和你那狗杂种一起害死本!可笑你不知道么?如果那杂种的别被发现了,死的也只会是你和她!” 翟羽死死咬牙,再度奋力挣扎着想下床,却被小满按住:“殿下!娘娘现在想必也不想看到殿下在场的。” 是呀,母妃向来不愿让自己见到她狼狈的模样;而自己现在过去又能干什么呢?怔怔的看着?然后让那臭男人指着自己骂杂种再辱及母妃? 她就这样忽地失力,放弃挣扎趴回枕头上。 “呀!伤口又流血了!”小满发出小声的惊叫,匆匆扭身去一边的紫檀木柜上调药剪纱布,一阵忙活。 翟羽便无意识的听着那边太子的碎声咒骂和六叔翟琰无奈而焦急的劝导。 而她母妃柔和的声音就这样突然不卑不亢而起:“敢问殿下,臣妾何处故意了?莫非是臣妾硬逼着产婆说羽儿是男孩儿?莫非是臣妾,想利用羽儿来为无能的自己巩固地位? 羽儿不是什么杂种,她是臣妾的女儿!就是死,也必须是以女孩儿的身份!太子殿下,您没后呢,你认为皇上真的会让一个无后之人做太子?可笑!如果能拖你下水,死又何妨?” 翟羽咬紧下唇,一声不吭,心里却五味杂陈。 母妃一向温柔软弱,虽对毁她一生的太子恨之入骨,却怕是从未这般反抗于他。而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自己能过上正常女孩儿的生活。 但这也让翟羽也更加痛恨自己的别:如果自己不是女的,就不会被太子当做报复母妃的利器,对她处处要挟…… 自己不怕死,只怕死的毫无意义。 明明还有大仇未报,也还没完成母妃的心愿,更没让她过上好的日子…… 而且也还没……让他正视自己的能力…… 但如果母妃不愿意再忍耐,说什么,自己也要与她在一起的。 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 太子如翟羽所想般勃然大怒:“你这贱妇!果然是故意的!想害我?我今日就打死你!再杀了那杂种!十三岁就来那晦气玩意儿,果然跟她娘一样……” “大哥不要啊!” “够了。” 最后这平静无波的两个字,并不响亮,却不止让翟羽停下了又一度往床下挣扎的动作,也让那边瞬时安静了下来。 是他…… 是的,他在,总不会让母妃出事。 翟羽怔怔的趴了回去,将耳朵搁在枕头上,想听那一贯波澜不惊的声音会怎样平息这争端;望着门外,想象他素来少有多余表情的面容,这时会是什么神态…… 短暂的静谧后,只听他漫不经心却隐含嘲意地问:“隔墙有耳,你们希望多少人知道这事?” 太子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弱了下去,“……院子里的人不都是我们的么?” 他大概是笑了一声:“大哥不愧是‘太子’,自来是有臣弟所没有的把握与自信的。” 或许是因为听到那刻意读重了些许的“太子”二字,让太子终于有了些危机感,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而六叔就在此时话道:“想必大嫂只是一时想不开,四哥和我会想办法开导的。大哥今日狩猎战果丰硕,必定是累了,不妨就先去休息吧。” “如此也好,便拜托给四弟和六弟了。” 太子似是如释重负,匆匆的就从母妃房里出来,又一度急急走过她房前,依旧不留一眼,脚步却显然轻快了许多。 翟羽五指紧抓床褥,恨恨瞪着太子的背影,一点点回想起她还很小的时候。 她对自己特殊身世的理解,便是那时,在一次次类似的辱骂殴打中清晰起来的。太子每次怀着脾气而来,带着快意而走的姿态,在她年幼时期有限的记忆里,留下了一生不可抹灭的记忆和影。 而那个时候,她总是很可笑的跳起来说要去打死坏人。 六叔会匆忙的掩她的嘴,告诉她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说;但四叔,则会直接让她在冰凉沁骨的地砖上跪上一夜,再抄上一百遍《礼记》或《兵法》。 刚开始她热血沸腾,对惩罚不屑一顾。而后,她终于自己学乖,再不肯吃这个亏。 也终是明白了,不会有真正的复仇者将“报复”二字随时喊在嘴边。 在弱者叫嚣的时候,强者早已经拟定好了全盘计划,伺机而动。 做对不赏,做错就罚。 摩挲着掌心因为练字和练武而磨出的茧子,翟羽想,她就是这样,被他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如此想来,向来少语的他对她不解释是多么正常。 可笑,她还会有期待,也还会有失落…… 眼前突然有手掌一晃而过,翟羽空洞的瞳孔终于聚焦,看向正温暖笑着的手掌主人。 “小羽毛啊,你这神走的……”翟琰轻轻地弹了她额头一下,表情无奈,“我刚刚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进来你都没有发现。” 翟羽对他扯了一个稍嫌僵硬的笑容,想了想,再缓缓说,“六叔……谢谢你。” 翟琰笑的爽朗:“谢什么?你是我侄女!该的!” “你知道我不是的……” 翟琰瞪起眼睛,拍了她头顶一下,止住她的话:“我说是,那就是的!” 翟羽终是不再争辩,也因这温暖的话,唇角不自觉悄然扬起。可那笑容刚刚出现,便迅速因传入耳中的太子妃的哭泣声而消失无踪。 “母妃……”翟羽支起身,呆呆的唤。 “大哥那一巴掌并不……太重,别担心……”翟琰微蹙着眉,似是在斟酌措词,“……四哥留在那里,会劝她的。” 翟羽没有说话,翟琰便按着她肩,叹息一声,“这个时候,小羽毛你要更坚强,让太子妃再忍忍。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翟羽将这话在心里对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咬住牙重重点下头去。 翟琰看着她那稚嫩面容上所燃着的斗志和决心,心口一阵发涩,可却只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在怀里几番捣鼓,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翟羽伸手接过,翻开盖子,将这模样简单的檀香木盒打开了来,瞬时眼前一亮。只见盒子里面垫着的红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把缩小了许多倍的小巧木弓、一个箭筒,还有数只木箭,样样雕工致。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伸手拿在手里把玩。 小脸上一点点浮现童真的笑意,翟羽伸长手,将床里间的柜子抽屉拉开,拿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头人偶来。人偶穿着战甲,形态威武,模样五官却显然是照着翟羽刻的,秀气极了。这人偶和那弓箭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雕刻手法和木料都是一模一样。翟羽将那弓箭模型给人偶配上,果然极配,原本就斗志昂扬的木偶这下更是威风凛凛。 “这下士兵小小羽毛有了擅长的武器,说不定马上就能立战功当将军了。”翟琰见她脸上笑容,心底一松,便继续逗她。 “谢谢六叔!”翟羽喜欢极了,这个“谢谢”说的掷地有声。手上一边摆弄着木偶,一边听翟琰讲一些战场上的趣事。 可神思终究还是飘远了。 用余光瞟向门口,翟羽仔细分辨着从那里传来的声音。 她并没有听见四叔说什么,可母妃的哭声却渐渐平息了下去。 然后翟琛直如修竹的身影就这样突然闯入她视线,天青色常服被沉沉暮色模糊了外沿轮廓,颜色也较以往暗了许多。 翟羽大惊,鼓圆眼睛,本能的想坐直或是起立,可刚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的重新趴了回去。 “四哥。”翟琰也看到了他,回头唤道。 “嗯,”他应,再似准备转身,“走吧。” “走?”翟琰愣住,转过目光,看了已经悄悄将唇抿紧的翟羽一眼,“你不进来看看小羽毛么?” “不了。”翟琛淡淡回答,不曾施舍趴在床上的翟羽一眼,便背过身去,往院子外走。 “道歉呢!?”翟羽看着那背影,一攥拳,冲动地将这三个字喊出了口。 翟琛停住脚步,回头,终于对上她视线,冷声问,“道歉?” “皇爷爷命你给我道歉!”翟羽其实已经开始后悔,在他如冰似雪的目光里更是胆战心惊,但她却不许自己后退,“你想抗旨不遵?” 他静了一瞬,然后提步走了回来,到了门边便停住,微眯着眼,开口缓缓说:“翟羽,我救了你的命。” “可我却多了这伤!”她愤怒的冲他吼,像只终于尝到血腥的小兽,兴奋得足够失去理智,“或许只要你愿意,就会有其他办法的……可你……”本就不愿意想…… “你高估我了,”在翟羽近乎失控的宣泄中,翟琛依旧面色平静,“对我,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很遗憾,让你受伤了。 或者不然,你现在可以教我一个更好的?” 翟羽情绪的豁口才张开一线,就被绝望的堵死个彻底。她微微张开口木在那里,眼睁睁看他带着微嘲挪开目光,重新转身离去。 “看来我也高估你了。”他说。 四叔sodu 差别在线阅读 差别 肉文屋 / 差别 差别 倾城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倾城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倾城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倾城 随着那直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翟羽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劝走了在一边焦急无措的翟琰,翟羽唤来方才在翟琰来后便自觉离开房间的小满。由她伺候着喝了点清粥,再进了药。 简单梳洗后,不想要小满守夜的翟羽便让她熄了灯径直离开,一并关上了房门。 待小满轻盈的脚步声消失,黑暗之中的翟羽缓缓将脸搁在横于枕头上的手臂上,没有光线刺激,眼眶却偏偏涩涩疼着。 委屈。 她并不计较他这一箭,可她在乎他对这伤的态度。 没有安抚,没有问候,他漠视她,漠视的那么理所当然。 而最可笑她,再怎么劝解自己,开导自己,嘲笑自己,都是没用的。 她依旧会介意被他这样对待。 想来自己的确是让人失望。 同样是十三岁,十四年前的他,便能跟随太子,带着禁卫攻上彼时京郊最大的山寨——丹阳寨,覆灭整个寨子的同时,完整“救”出了被匪徒“绑架”的太子妃秦氏。太子无能众所周知,这其中“功劳”属谁,显而易见。 而这十来年,自己又亲眼目睹他是如何运筹帷幄,帮着太子瞒天过海。看似冷傲孤僻,一心辅佐太子,实则又有多少心思暗藏其下? 试想,如果他是真心帮着那个王八蛋太子,母妃怎会如此信赖于他? 是的,信赖。 信赖这个将她重新带回“魔窟”的“帮凶”,信赖到连自己也托付给了他教导。 十三年,他将自己带在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冷酷无情,什么叫不择手段。 他教她凡事三思后行,决计不能感情用事。 他想将自己培养成另一个他,寡情决绝;可是今天自己不光没有理解他的用心,在反驳挑衅时,也没有一个充分的准备。被他一问,就傻了眼。 她依旧冲动。 不是他教的不好,而是她学不会。 翟羽的唇角自暴自弃地微微牵起。对的呀,他是高估她了的。 她没有那么理智,没有那么明辨是非;她想胡搅蛮缠,只要他将自己……至少是当个人看的。 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一夜就这样过去。 往后几日,翟羽都安心趴在床上养伤,翻阅兵书。 南朝和邻国大夜的战事才消停没两年,便隐隐又有了风吹草动。夜**队在边境几番骚扰挑衅,怕是有意起战。 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定又是翟琰为帅。翟羽希望这次自己能跟去。能多长些见识不说,如果机缘巧合立下些许战功,她和母妃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徐太医的药是一贯的好,十天后,创口便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行动稍显缓慢,她已能自行下床活动。这十天中,太子妃秦丹几乎都陪在她身边,看上去倒不见什么悲观凄怆之色,只是安静的亲手照顾她。即使偶尔面露担忧,也像只是为了她的月事和伤口,这倒弄的翟羽不敢旧事重提。 不过,这些日子,太子妃倒是对她几度提起了翟琛被罚每日追加练习一时辰骑的事。 “伤口其实不深,也避开了重要的位和血管,你四叔下手是有把握的……” “可惜他那么好的箭艺,反倒因为这事而被罚……” “听说你那天对他多有不敬,等伤好了,就去给他道个歉吧……” 道歉? 翟羽自是不屑的。 可这天午后,她下了学,走到太子妃房门前,却又想起了这件事。止住了侍女的传报,翟羽稍作迟疑,便调头出了院子—— 也不是道歉,只是去看看。而且说不定能碰上六叔,问他如果挂帅,是否可以带自己出征。 一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翟羽到了皇西北角的练马场。 设想中的六叔并不在,整个练马场,只有他一人,骑于青灰色名驹上,弯弓搭箭,一箭箭朝着箭靶去。“唰唰”破空声不断传来,可放过去的箭却没有一只中在靶心。 翟羽心底冷笑,他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伪装。 正准备过去,眼角却似有红霞一闪,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红衣少女,骑在红马上,从马厩那边斜刹刹地冲了过来。 翟羽认识她,是老将军顾昌的女儿——顾清澄。 顾昌曾是南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创下过百战不败的连胜纪录,盛名远播。南朝在尚武的敬帝统治下,前些年来连连扩张。而这其中,有近四分之一的国土,便是顾昌冲锋陷阵夺过来的。可惜顾昌最后一战,被西里敌军大将一箭中膝部。他坚持到战斗结束,南朝军队大获全胜,他的一条腿却也就此废了。刚好敬帝决定停战修生养息,他便顺理成章地交出了兵权,急流勇退,在家颐养晚年。 可即使如此,顾昌在朝中影响依旧不可小觑:且不说以前部下仍在军中供有要职,他的两子也均入朝为官,长女又嫁与二皇子为正妃,家族地位显赫。 而顾清澄是顾昌的幺女。 她出生之时,顾昌正好连下西里十三城,敬帝大喜之下,为其女赐名清澄,谐音倾城。 顾清澄长大后,果真也无愧于她的名字:天生丽质,一笑倾城。而生于将门的她,更是格爽朗天真,武艺过人。她还未满十五时,便接连有媒婆提前上门打听,连顾家的门槛都要踏破。 而如今,顾小姐十六岁了,真正到了该许配人的年纪。听说顾昌仍旧有意让她嫁入皇家,为她选一位皇子当丈夫。 所有人都看好颇有帅才的六皇子和号称潘郎再世的七皇子,却不料顾小姐偏偏是品味特殊,选上了气沉沉的四皇子。 的确,四皇子的正妃位子依旧虚悬,可那是因为他正妃几年前去世后没有再续弦罢了。何况他出身卑微,不为敬帝喜爱更是明明白白放在眼前的事实。 谁都认为如果顾清澄嫁给翟琛是委屈了她,却连顾昌也拗不过她的固执。听闻顾清澄说动了中贵妃为她在敬帝面前说了情,敬帝也口头应诺了这桩婚事。可眼见赐婚的旨意将下,却偏偏出了秋狩一事,传言越演越烈,婚事却没了动静。 翟羽养伤期间也听她母妃叹息过,在她身上的这一箭,或许是会累了翟琛的前程。 此时,只见顾清澄控马停在翟琛身旁,声音清脆地摇头叹息:“诶,箭可不是这么的!琛王爷您究竟有没有瞄准?” “没有。”翟琛弯弓微垂,倒是回的直接。 “你……”顾清澄噎住,想了想又略微歪着脑袋说,“那你不能瞄准了再放箭么?爹向我嘲笑了你的箭艺,还说因为你伤了皇长孙,皇上不高兴,就不给我们赐婚了。” “本王本就不善箭艺,配不上顾小姐。”翟琛语调平淡,不带惋惜,但也不沾讽刺。 顾清澄一鼓腮,急道:“不会正好!我们互补!” 翟琛不紧不慢地:“本王年纪大了,顾小姐还年轻。” “可我就喜欢你呀!”顾清澄攥拳,一扬声就喊了出来。 “喜欢?”翟琛终于看向顾清澄,“何处?” 顾清澄张口欲言,却似终于有了些羞怯,脸红着半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很多……” 很多? 翟羽心里暗笑,为啥自己一样都找不到? 对她而言,四叔永远都是个让她害怕的存在。 其实平心而论,顾清澄真的是她佩服又钦羡的女人。执着坦荡勇敢,活得又那样轻松而潇洒。翟羽每次看到她在阳光下灿烂夺目的笑容,甚至会心生黑暗的妒忌。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看上和她完全不是一类人的四叔? 难道……真的是……互补的? 正随意胡想着,却不防自己被顾清澄看进了眼里:“咦,长孙殿下在那里?” 翟羽抬头,对上顾清澄的视线,而旁边那人似也跟着看了过来,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微颤,赶紧将目光牢牢定在顾清澄身上。后者正好开朗笑开,豪爽地一边挥手,一边在马上冲她喊,“殿下,您康复了么?” 隐身在练马场门口的翟羽只得微跛着挪步过去。到近前时,她垂着视线,低声冲马上的男人唤了声“四叔”,才回答顾清澄,“谢顾小姐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为表对未骑马的皇长孙的尊重,顾清澄也跟着下了马,眼珠子一转又撅起嘴,抬头冲翟琛嘀咕道,“我要是想嫁年轻的,那我不如嫁给长孙殿下好了。” 她这句话险些没让翟羽被口水呛死过去,咳的小脸通红的同时连连冲她摆手。 清澄见她这样反应,也清脆笑出声来,“长孙殿下莫非怕我?还是说皇上已经为殿下定下哪家闺秀了?” 翟羽一边痛苦咳着一边摇头,“还没。” “那殿下不妨考虑一下我吧?”清澄粲然一笑,又望向依旧面无表情骑于马上的翟琛,“王爷,你真不娶我的话,我就嫁给你侄子啦?” 翟琛重新抬起弓,朝向靶子,轻飘飘两个字:“随意。” “你这个人……”顾清澄秀眉微颦,清媚的眼波略带委屈的看向终于止住咳的皇长孙,“殿下愿意娶我么?” 翟羽勉强控住依旧有些发痒的喉头,视线带往貌似专注于箭的翟琛,再回过来,为难地说,“我年纪还小……” 话到此处,她便收了音。 不知道为什么,翟羽觉得,在自己的“小”字出口后,她四叔的唇角隐隐动了下,带出了些他惯有的轻嘲笑意……连原本应该朝着前方箭靶的视线也若有若无的飘向了她。 或许是讽她模仿他借口自己年龄大的推脱方式? 或许是自己用视线余光自下而上看去,出了什么差错? 顾清澄也是语结,讷讷说,“一个嫌自己太小,一个嫌自己太老,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练马场另一端突然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一个侍女正站在不远处慌乱的冲顾清澄挥手。顾清澄脸色微变,苦恼道,“怎么就要走了?” 咬着下唇吸了口气,她向翟琛撒娇般说:“不管啦,我定是要嫁给你的。你现在没有正妃,我又自信能当好,为什么不能娶我呢?” 翟琛不说话,清澄只得撇出个无奈的笑容,看向翟羽,眼中又“唰”的一亮,“殿下,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不介意的话去皇上面前说说好话吧……你可以说下当时情况确实紧迫,王爷不是有意伤你的!或者说那一箭偏掉是因为马受惊,乱了方向?或者……” “四小姐……大人已经快到门了!”侍女见顾清澄还不走,便着急的朝这边跑了过来,出口催促道。 清澄跺了跺脚,也顾不上礼仪,匆匆拽住翟羽袖子道:“我是背着爹到这来的,现在必须要走,总之拜托殿下了!” 话音未落,她姿态飘逸的翻身上马,打马而去。那侍女也跟着跑走。 随着马蹄声渐弱,扬起的尘土也重新落定,场里便成了异样的安静。 静到翟羽几乎能听见自己压抑的呼吸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利箭破空的声音突地传来,她仰头的瞬间,他清冷的声音也就此响起:“你要去说情?” 她微怔,随后响亮说道:“自然不!” 他唇边似是有了微笑。一双从来别想看到底的眼睛,静静的放在她脸上:“为什么?” 翟羽撇开目光,怒气冲冲地喊,“我凭什么要为你求情!?” 他一声沉沉的低笑响起,下一瞬,空阔的跑马场中响起的便成了翟羽的惊叫。 待翟羽从听见他笑声的恍惚,到眼前所见突地天旋地转,终于回过神时,她就已经坐在马背上正正面对着五十步外的箭靶了。 身后的坚硬怀抱平白生出一种热度与不安,灼的她仿佛是坐在炉子上,只想往下蹦。可突然抓住她肩将她扯上马背来的罪魁祸首却似还嫌不够,将她的右手用力而坚持地握在了手里。 仿佛喉咙口喊着粒火球,突突地往外窜,翟羽有了又一度想惊叫的冲动,但左手同样被抓住后,掌心被迫握入冷硬铜弓的感觉,生生将那冲动摁了回去。 翟琛带着她,拉开了那把比她平常用的不知道重了多少的长弓,她细嫩的手指扣箭,他控着她调整箭向。 “放。”他声音沉静却又突兀。 她眼眸睁大,本能放手。羽箭离弦,飞驰而出,“嘭”的一声,直而重的正正.入红心中央。 他微微眯眼,松开扶住她的手,收了长弓垂在一边。在她绷紧的神经乍然松懈下来的轻喘中不疾不徐道,“翟羽,下次有猎物,记得没瞄准要害,就别放箭。” 翟羽愣住,屏住了急促的呼吸,转过头,顺着他坚毅的下巴线条往上缓缓看去,试探着问:“你是指……上次白虎的事?” 他唇角轻掀,倒似有些答非所问:“不管你有多么想要它。” 四叔sodu 倾城在线阅读 倾城 肉文屋 / 倾城 倾城 礼物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礼物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礼物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礼物 不管多么想要……它? 他看出来自己很想要那只白虎,急功近利,自乱阵脚地几箭偏,所以才这样提醒自己么? 还是……其他意思? 翟羽微垂目光,似懂非懂的理解他话里的含义。 只是不想再出口问明白。 而翟琛也不解释,由这安静状态无止境的继续下去。 过了不知许久,翟羽倏地重新抬起目光,紧紧盯着他眼睛,小脸上竟然满是光彩:“你我那一箭,是不是也为了能让皇爷爷不赐婚与你?” 翟琛依旧是那只浮在唇角而未达眼底的浅笑,像是好笑她的问题,转而轻飘飘问她:“有了这样一个解释你就开心了?” “我……”翟羽不自在的别过脸,“你伤了我,我为什么会开心?” “是啊,为什么?”他也用那一贯的淡淡语调跟着问她。 像是刚刚他问顾清澄喜欢他“何处”一样,他也问她“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解释开心。 明明他是一样的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嘲意。 她却觉得是不一样的。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她又是为什么会想要问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觉得惊喜?为什么连受伤后的委屈都全全忽略? 这么多问题,她统统不知道答案。 时间像是突然暂缓了流逝的速度,想了好久,她才低声说:“我只是佩服,旧时有人一箭双雕,而那三箭我知道都是你放的。那么短的时间,你就下了决定,更考虑周全地念着借六叔两只箭。 不光杀了虎,帮我解释了……血迹,用六叔在箭艺上的名声替自己掩饰,还有了自己不通骑这样一个借口,让只懂凭武论英雄的老将军顾昌越发不愿把女儿嫁给你,皇爷爷也气得不提赐婚,这样就推掉了你不愿意的婚事……” 翟羽的头越埋越低,从翟琛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颈后的瓷白,和小巧致的耳廓上泛开的红潮。他的视线就落在那样的美好上,轻轻叹了一声:“很完美。” “嗯?”翟羽微微抬起头,疑惑地小声问。 “你的说法,把我想的很完美,”翟琛缓声说,看她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才说完笑话的孩子,“可是翟羽,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愿意这桩婚事?” “你……不喜欢她?” “喜欢很重要?我并不讨厌她。” “你还不想娶妻?” “我二十七岁了,还没有孩子。” 翟羽觉得全身的血都被逼到了头部,可却只是逼的她脸越发的烫,太阳都隐隐地在突突跳动;相较起来,仿佛供血不足的心脏,鼓鼓地叫嚣着紧缩着。四周的一切都成了空白,所有的感触都像要逼疯她,她依旧哑口无言。 终于,她吞吞吐吐地找了她能想到的,并且能说出口的最后一个理由:“你想继续韬光养晦,不想娶了顾清澄引人嫉妒?” 他轻轻地笑了声,翻身下马,带走了她全部压力的源。 “回去吧。”留下清淡至极的三个字后,他转身往练马场外步步走去。 翟羽怔愣着看他离去。直到他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收回目光,坐直身体,垂首看着手里沉得少使一分力气就会下坠的铜弓。那被她握紧的地方,已然汗湿。她试着拉开,却发现完全没了力气。 他没有给她一个清楚的答案。 可他最后的低笑,却仿佛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入翟羽的心里。让她往后的许多日子,常常在午夜梦回或者辗转难眠时想起这个午后,他坐在她后面,带着她拉开那把长弓,一箭,正中红心。 两个月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过去。 冬天到了,翟羽十四岁的生日也到了。 这天,刚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清晨起来,敞开窗,小院子里入目皆是晶莹。翟羽伸手出去,接入了几粒随风飘洒的雪粒子,摊开掌心,看那绒花般的白雪逐渐消融成水珠,仿佛哪位美人垂下的泪。 她就这样,孩子气的笑了出来。 虽然知道每长大一岁她就危险一分,许多要做的事情也变得更为紧迫,可从小她就喜欢生辰。 这天,烦人的太子绝对不会来院子,六叔又会送她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母妃会温柔笑着为她的衣柜添上一件亲手缝制的袄子。这天会吃羊汤锅,母妃会邀来六叔一起,整个院子无论尊卑大小都会不顾身份的开怀一夜,为她庆贺。 他偶尔也来,不带礼物,只是和母妃说几句话,或者考问她些功课,然后离开。可印象中这天,就算她犯错,他也从未严肃地责罚过她…… “哎哟,我的殿下,您怎么也不穿外衣就站在窗前,还赤脚!您风寒初愈,别再吓奴婢了行不行?”小满带着洗漱用具经过窗前,见她傻笑着接雪,惊得连忙进房,半拉半抱地把她往床上撵。 翟羽钻进还带着余温的被窝,从被下钻了个头出来,看小满用被子把她的脚给好好裹起来,笑嘻嘻的说:“没事,小满姐姐,我不冷。” 小满嗔她一眼:“别喊奴婢姐姐,平白折煞奴婢。” “可是小满你二十岁了,比我大六岁有余,可不是姐姐么?”翟羽一脸无赖,又涎着脸问,“小满姐姐想嫁人么?我去让母妃放你出嫁户好人家好不好?” “小满不想。殿下别逗奴婢了好么?”小满老实的羞红了脸,声如蚊蚋。 翟羽今天心情很好,怎肯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就又多说了几句,一直到小满伺候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吃过早点才作罢。 上午随意读了会儿书,练了几个字,又弹了会儿琴,好容易捱到下午,太子妃终于来了。 太子妃秦丹年轻时被称作南朝第一美女。如今十多年过去,岁月也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看上去依旧是极美的,只是脸色稍嫌过于苍白。 翟羽和她长得很像,这点让翟羽想起来常觉庆幸。毕竟如果她长得像她父亲,麻烦或许就大了。 “母妃。”翟羽从古琴前起身,笑着走向秦丹,亲密地挽住她手。 “嗯,”秦丹应了一声,温柔笑开,“羽儿的琴也越弹越好了。” “不及母妃弹得好,只是母妃许久不弹了。”翟羽将头抵在秦丹臂上,嗅着她身上的幽幽檀香,满足得心也静了下来。 秦丹微怔,随后又回过神来,柔声说,“老了,再没那个闲情。” 翟羽扶着她在椅上坐下,撅着嘴不满地嘟哝,“母妃哪里老了,我上次还被贵妃娘娘追问您的驻颜之术呐。” 秦丹只是浅笑。她常年吃斋念佛,表情中都透着宁静与祥和,伸出手轻轻抚过翟羽额前的柔软细发,她喃喃般道,“我家羽儿又长大了一岁……” “那也不代表你老了!” 翟羽透着俏皮的回答,唤回了秦丹有些散掉的意识,她拍了一下翟羽额头,示意她看向门口,“春月托盘上是才给你做的冬衣,去试试合不合穿。” “嗯!”翟羽开心地一蹦而起,走向立在门口的大女春月。手抚上那件天蓝色绸棉夹袄的同时,又见托盘边上还有个雕花黄花梨木盒,就又回头问,“盒子里是什么?” “是你六叔今年给你的礼物。” “他晚上不过来了么?”翟羽拿起那个盒子,惊奇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嗯。大夜正式对我们宣战,今天早朝,皇上任他为帅,命他领兵出战。何况你四叔赐婚的旨意下来了,他们今晚应该会赶着商量些正事,没法过来给你庆生了。” “赐婚!?”心口像是被飞石猛地砸中,翟羽手一抖,才打开的盒盖就这样重重关了回去,险些夹着她手指。 对她的反应,太子妃先是有些诧异,后来又恍然大悟般道,“可能是你前几日染上风寒,一直病得昏沉,小满就没给你说。 皇上终于下旨给你四叔和顾家四小姐赐婚了,婚期就定在来年二月十六……” 太子妃语声未落,翟羽便一把丢开手中的黄花梨木盒往门外冲去,春月被她撞着,手上还载着那件冬衣的托盘也差点打翻。 “羽儿!你去哪里!?” 太子妃的呼唤从身后传来,翟羽却无暇顾及,一心只想赶快找到那人问个清楚。她沿着走廊横冲直撞,一路遇上的人忙不迭的避让躬身行礼,整个东看上去竟是一片人仰马翻、**飞狗跳。 她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一般他们相聚议事都是在东的书房,就在东的东北面。 打横跑过气派的庭院,幸而雪扫的干净,她才没有滑倒,可鞋袜还是难免有些许濡湿,飞雪也洋洋洒洒落了一头一脸,形容狼狈。终于到了书房前,眼见小太监要扬声通传,她愤然怒瞪,一挥手止住。小太监噤声跪下,她放轻脚步靠近门前,正好听到里面六叔的声音:“还是四哥计妙,知道顾昌不安其份。当初为保命交出兵权,现在两个儿子处处被父皇打压,二哥又一向草包,他便一心想借清澄靠上棵大树。四哥的实力在他面前一露,他还不懂你平时这般掩藏是为了什么么?怕是正合他意,不赶紧把女儿送上才怪……外面是谁!?” 门豁然从里面被拉开,外间跪着的小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请罪,她则怔怔地看向里间,对上他淡如清风的视线。仿佛已经知道了来人是她,他安然坐着,表情里没有一丝意外。而或许是落于睫上的雪花悄然融掉,乱了视野,她眼前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原来是小羽毛你啊……”翟琰松了口气,微笑着扫了扫她肩上的飞雪,“生辰快乐呀,小羽毛。” “为什么……”她没有理会翟琰,只是看着还安坐原处的翟琛,忍不住失声一连串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翟琰不知出了什么事,看了看她又回头看向面容平静的翟琛,皱了皱眉后又将翟羽拖进门,道,“小羽毛先进来,里面暖和,别又感冒了……” “翟琰,你先回去你府上,我一会儿去找你。”翟琛却终于此时开口说话,断掉了翟琰的关心。 “四哥?”翟琰迟疑地回头看他。 “去吧。”翟琛起身,往门口走来,屏退了门外已经磕的额头见血的小太监。 翟琰长叹一声,终究不明就里地大步离开。 书房前庭小院看样子已经有段时间未有人来扫雪,浅雪如霜地覆了一地。一棵枯树终于载不动落满枝头的积雪,枝桠忽地下沉,上面的白雪全然坠落,“轰”的一声摔于地上。而他就在此时冷冷出声:“跪下。” 翟羽握紧双拳,僵直了身子看向他,眼中短暂的不敢置信后,是忽明忽暗的恨意。 “跪下。”他就站在她三步外,微垂着眼与她对视,目光平静。可在翟羽看来,就连那缓缓重复的“跪下”二字都更像轻蔑与不屑。 膝盖“咚”地磕在青砖上,她笔挺挺跪下,目光直视前方,不再看他。 他走近她身旁,手按在她头顶,徐声问:“翟羽,你生存的目的是什么?” 她上下唇轻微一碰,垂于身旁的双拳捏紧,朗声道:“保护母妃!” “为什么明知你越引人注目,真实身份越容易暴露,我还要对你处处严加要求,把你训练培养的这么强?” 翟羽心跳越来越快,在他的压迫下,被种植了十多年的观念和目标越发明晰,她咬着牙齿重重地说:“因为母凭子贵,只有我有出息,母妃才不会被人轻视; 太子认为我巩固了他的地位,心情愉悦下才不会来找母妃的麻烦; 我得到了皇爷爷的欢心,我的话才会有分量,因为以后废太子时或许需要我“大义灭亲”…… 还有废太子后,母妃更是只能靠我,所以……” “所以什么?” 她喉头哽咽,声音稍悄,就感觉到他掌心的力度下沉,只敢一咬下唇,如呐喊般吼了出来:“所以我一定要坚强果敢,和一个真的男孩子一样!” “很好……”他微笑,手掌沿着她下颔曲线下伸,抬起她下巴,逼她与他那双深沉如暗夜、冰冷如寒冬的眸子对视:“现在说说我为什么该娶顾清澄?” 心脏莫名的疼痛,如刀绞一般,疼的翟羽不得不张开嘴喘了口气,才慢吞吞的看着他眼睛说:“顾家的实力这些年虽然一直被皇爷爷打压,但在军中朝中都渗透太广,皇爷爷也不敢全灭以寒人心。娶了顾清澄就等于赢得了这笔势力,对废太子和将来成就大业都大有益处……” 她整个人都像被掏空,连声音也晃悠悠的仿佛午夜幽灵,可是心底一狠,却自嘲的苦笑着,将他的权谋悉数解读托出:“而你,在我身上这一箭让顾昌越发轻视于你,闹到了皇爷爷面前。可你私下却让他看到了你真实的一面——远不是面上这般除了为太子钻营心计权谋外,毫无武艺大志。他想隐藏自己的野心,你也是,伪装对伪装,自是一拍即合。你隐藏在太子身后伺机给太子一剑,再加上六叔的军权,远比他原本看中的七叔更为有把握。 他去说服皇上再赐婚,上上下下便会觉得顾清澄要嫁给你是她一门心思的胡闹,没有人会因为你得到了这么有力的支持而嫉妒侧目,到时候再发觉你的祸心也为时已晚……” 她说到后来已经不再看他,微微垂下眼帘,任乌黑浓密的睫羽将眼中的复杂情绪悉数挡住。 屋外,雪花被北风吹得飒飒飘飞,偶尔一个漩涡卷过,翟羽的声音也就这样轻飘飘的散入空中,被寒风卷了个干净。 “你什么都懂的,翟羽,”少顷,翟琛的声音才徐徐地响起,宛如慨叹,又依旧带着点凉薄笑意,“那你为什么这样愤怒地跑来质问我?” 翟羽浑身一颤,头越发往下低去,却又被下颔处的力度重新托起; 她满心祈求他别再问了,他却一向不如她意—— “当初你又究竟为什么,会为了误会我不想娶她而开心?” “如果是佩服,现在你不该是更佩服么?嗯?” 所有潜藏的、混乱的、不该的心事还没在她小而温暖的心中被她自己看个明白,就已经乍然暴露在寒风中,脆弱、衰败、凋落。 她终于抬起眼帘,看入他眼,薄薄的唇边划开第一抹微笑的同时,一直悬于长睫的泪水也终于顺势坠落,直直坠入托着她下巴的宽大掌心,如早上她看过的初雪消融。 翟琛于那瞬时撤手,拂袖转身往门外而去,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明天早上再起来。” 她没有回头,感觉到他步步远离,唇角的笑却不知怎地越拉越大。 他第一次在她生辰送她礼物—— 他赐婚的消息。 和一夜的罚跪。 而此时的院门,一直站在那里的小满却看着穿天青色常服的男人从漫天风雪中走来。霜雪无情落于他的头发,肩头,走近了,甚至能看到他眉间与睫毛上也是雪白的冰封。 人人都道敬帝七位皇子中,七皇子生的最好。小满却觉得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见到此时的四皇子,冷傲如冰霜,残酷无情的这般强大而真实。 不敢再多想,她微微躬身,捧出了手中的竹伞:“王爷,雪下得大了,撑着伞走吧。” 翟琛停步,并没接伞,看她一眼后,淡淡启口:“进去好好照看你家殿下,别再让她病了。” “是,王爷。”小满毕恭毕敬地行礼,低垂着的视线正好落在翟琛靴头,见他吩咐完后并未启步,她略感诧异地抬头。 只见琛王殿下视线直直朝着前方,头却稍稍朝着院门侧过来。 在小满以为下一瞬他就会回头朝院里看去时,他却迈开了步子,在北风呼啸中,渐渐远去。 右手一直紧握成拳,不曾放开。 四叔sodu 礼物在线阅读 礼物 肉文屋 / 礼物 礼物 遇劫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遇劫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遇劫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遇劫 翟琛走后,小满回去取了一件云锦纹缎披风,放轻脚步进去,给翟羽搭于背上。眼见她小脸苍白,嘴唇紧抿,顿觉心疼不忍,便出声说:“殿下,今天是您的生辰,您又才病愈,不然奴婢去告诉太子妃娘娘吧。娘娘说的话,王爷总不好说什么的。” “不许,”翟羽听到这里才睁开眼,冷冷的说,“相反,你现在就回去拦住母妃,不管她有没有收到消息,和春月一起守着她,别让她过来。” 小满迟疑:“可是奴婢应该陪着殿下……” “我不需要你陪,”翟羽冷笑,“还是他新给你的任务,让你看着我,怕我夜半换姿势偷懒?” 小满听的“扑通”一声跪下,额头触地:“奴婢不敢,殿下明察!而且……王爷他……”想到翟琛最后在门口的叮嘱与驻足,她吞吞吐吐迟疑道,“王爷他也不会……” “不会?”翟羽笑,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至极的脚步声,阻断了翟羽的嘲意。她没有回头,也知是太子妃闻讯赶了过来。 “羽儿!这是怎么回事?”秦丹全然没有平日风仪,近乎是扑进房内,蹲在翟羽身边,端起她透着倔强的小脸,气喘吁吁的问,“你对你四叔说什么了?” 翟羽咬着唇不说话,秦丹更急,微微晃着她:“羽儿,你说呀,到底出什么事了,琛王为什么罚你?” “没什么的,母妃,”翟羽勉强挤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只是我一时不慎,猜错了……局势,四叔罚我在此检讨一夜……” “那怎么要罚一夜?这也太狠了,你的病才好全,今天还是你生辰呐,”秦丹眼中一黯,想的心酸,已然泪盈于睫。她起身,摇摇晃晃地又去扶翟羽,“来,起来,明天母妃给你四叔说一声就好,现在跟母妃回去喝羊汤好么?” “不了,母妃……”翟羽坚持跪着不动,唇角抹开惨白笑意,“最后一次了,让我跪完……以后我不会再让四叔有任何机会罚我跪了……” “你……”秦丹怔怔愣愣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并不足够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可她骨子里的决绝与执着是像了谁呢? 静静的站了会儿,秦丹也跪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母妃陪你跪到天明。” “小满,春月,带太子妃娘娘回房。”翟羽硬下心肠支使两位女。她知道,她们都是翟琛的人,总不会任太子妃在此自残相陪。 果然春月和小满没有质疑地配合着上前拉起了太子妃,劝她回去。在太子妃的反抗中,翟羽伏下身去,贴着青砖一字一句道:“求母妃成全。” 秦丹听了踉跄着一笑,终不再挣扎,由春月和小满扶离了书房。 听得人声远去,翟羽一点点直起了腰。 膝盖早已经开始发麻,如今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就仿佛有一千针在细细密密地扎,又仿佛有千只蚂蚁在那处窜。她咬紧牙关一边忍耐,一边想,他又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 在练马场,他就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图,可他并不点破,反而更像是误导…… 他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摔倒,让她自己从这痛中去学去领悟。 他从来就是个好老师,从来就教她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从来就懂事实胜于雄辩——没有什么比亲身经历的痛,更能让人铭记是因为什么而吃的亏。 手指点上膝盖,重重一按,又痛又麻的感觉加速穿心而过,翟羽却在这痛楚中微笑。 不是她不想逃脱这让人觉得羞耻的惩罚,只是这痛她还没有尝够,还没有痛到刻骨铭心,她怎么能走? 房门一夜未关,她清晰地听着风雪从入夜后渐强到后半夜渐悄,清醒地看着莹莹的雪光由弱变强再逐渐隐入泛白的天色中。 当第一缕晨曦真正投入房内时,她依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小满,进来扶她:“殿下,时辰到了,请起来吧。” 翟羽倚着小满的手勉力站起,靠在其身上后,她微微笑着,问:“你来的时候,有看见外面的梅花是否开了?” 小满愣住,老实回答:“奴婢没有注意。” “怎会没注意?那么香呢,我嗅了一夜……”此时翟羽才觉意识迷蒙,倚在小满肩头模模糊糊地说。 “殿下……”小满急着向她额头,见没有发烫才稍微安下心,“我抱殿下回去。” 翟羽身量十分瘦小,小满又曾经习过武,打横抱起她也完全不觉费力,一路紧步往院外走。直到门口时,小满突然意识到什么般抬起了头,看向院角,然后惊异出声:“呀,殿下,这梅花果然开了。” 翟羽勉力撑开眼帘,看了眼后又复闭上,笑着呢哝道:“雪下过了,梅花定该开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终是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这一长跪,就又在床上养了两天才好。 也因此,翟羽错过了翟琰领兵出征的日子,便也没机会求他带自己上战场,这让翟羽不由有些郁闷。之后敬帝召见的时候,她便忙不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看能不能有其余送粮草或者督军的机会让她去边境长长见识。 敬帝听的哈哈大笑,招呼她到身边,拍着她肩说:“这小子倒是个心野的!” 敬帝下有七子两女,除了第三子早夭外,其余全部长大成人。可或许如他自己所慨,早年兴战太多,造的杀孽太重,因而不光近二十年再无后妃为他诞下一子半女,他的儿女们膝下也是人丁单薄——目前孙女不过五个,孙子却只得三个,有一个还先天不足。翟羽并不是其中最年长的,但是嫡子嫡孙,故为皇长孙。 嫡孙难得,还是一个健康的嫡孙;外加“他”生聪颖,博览群书知晓古今之余,还潜心学武,六艺皆通,故而翟羽平日里是极得敬帝宠爱的。 敬帝有个习惯——会定期在午后将自己的儿子聚在一起“聊天谈心”,“关心”他们的近况。翟羽稍大后,敬帝便经常召来她一同参与。而此时的翟羽微撅着唇一派孩子娇憨地不满道:“皇爷爷,孙儿是认真的!” “哦?羽儿真想上战场?”敬帝半眯着眼打量着她,“可是羽儿还没成年呀,而且太瘦太矮,骑在马上都不威风!你再多吃点,好好锻炼,明年长高长壮些,皇爷爷就让你领兵出战好不好?” 翟羽瘪着嘴,虽然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却还懂什么叫打蛇顺棍上,“皇爷爷君子一言……”眼珠微转,又颇为正经地长叹一声,“可是孙儿还是希望六叔这次能一击退敌千里,之后南朝长治久安,百姓不用受战乱之苦。” “哈哈哈哈……”敬帝抚着颔下短须,又一次爽朗大笑,“看来羽儿不只有大志还有仁心啊。就为这句话也该赏!来,跟皇爷爷说,除了想去打仗还想要什么?” 翟羽乖巧的摇头回绝,“皇爷爷才送了孙儿生辰礼物呢,孙儿很喜欢,就不要其他什么了。” “真的不要?” “嗯,不要。” “生辰那天,你母妃怎么给你庆祝的?” 敬帝看似聊家常的一句问话,却让翟羽心中警铃大作。 敬帝是收到什么从东传来的风声了?她该怎么做? 视线余光瞥向堂下手持茶盏,正若无其事慢悠悠品茶的人,翟羽于电光火石间做了决定,苦闷着脸满是抑郁地说:“都没有庆祝,孙儿被四叔罚了,可是罚跪了整整一夜!” “哦?”敬帝皱眉,往翟琛面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问翟羽,“你怎么惹到他,使他在你生日之时罚你?” “孙儿前段时间生病了,不知道皇爷爷赐婚给了四叔和清澄……顾家四小姐,生辰那天,突然得知,觉得很难以接受……” 敬帝像是来了兴致,追问:“为什么难以接受?” 翟羽一瘪嘴,攥着拳,委屈喊道:“清澄……顾四小姐明明是说要嫁给我的!” 敬帝一怔,随后又大笑出声:“于是你就找上门去跟你四叔理论了?你四叔又怎么说?” “他说我不分尊卑老幼……” “倒真是你四叔说的话,”敬帝又笑了一阵,拍着她手说,“但羽儿你的确是不分轻重,跟叔叔抢女人也忒不像话了。顾家四小姐就让给你四叔,皇爷爷另外帮你选家好闺秀好不好?” 翟羽沉默了会儿,才别着目光,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四叔年纪大了,比较需要。再看在他平时对孙儿不、错的份上,孙儿让着他。”“不错”两个字刻意读的又慢又重,讽刺意味毫不掩饰。 “看,这还憋着气呢!”敬帝无奈微笑,又皱眉看向和其余几兄弟一道坐在下首的翟琛,“不过,琛王……” “儿臣在。”翟琛起身,走到堂中,从容跪下。 “这次虽然羽儿无礼,朕依旧觉得你罚得过了些。朕知道,太子将皇长孙托给你教育,而你又确实将‘他’教得不错。本来严师出高徒,你严厉严格一些无可厚非。但羽儿毕竟还是个孩子,更关系着我南朝未来,在处罚上不可太重。从今往后,你在施罚时应慎之又慎,若皇长孙的身体因为你的缘故出了什么差错,朕为你是问!” “儿臣遵旨。” “羽儿,”敬帝表情严肃地训过翟琛后,又温和下来,对一脸孩子气自得的翟羽说,“虽然不能立马上战场,但既然你说希望南朝自此一战之后再无战祸侵扰,百姓安居乐业,那明年开春后就替朕去京北的长泰山祭天吧。” 翟羽惊讶地睁大眼睛,待反应过来,立马跪下谢恩。 自此,屋内一直安然看戏的众皇子,面上的表情才有了百般掩饰下的细微变化。 翟羽无暇观赏,起身后,她便直直找到那个才回到座位的身影。 他在入座前,视线那么正好与她的交错,似有意似无意。 那个瞬间,她不闪不避,反而唇角上扬,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唇角回应了一个轻嘲弧度,了无痕迹地挪开目光,面色平静无波的坐了下来。 对他的平淡反应,翟羽并不觉失望。 毕竟,这还不是结束,她却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很大一步。 这般,冬天也并不如想象中那样难捱。 当冰雪开始消融之时,翟羽便上了前往京北祭天的车驾。 京城到京北,会翻过一片山脉,名曰太平。 虽唤“太平”,实则一点也不太平。南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个山寨——丹阳寨,就倚着太平山脉而立,仗着地理优势,和朝廷作对达数十年之久。后因胆敢掳走太子妃秦丹而激化矛盾,彻底惹火了朝廷。 彼时,当朝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还未成年的幼弟与数百禁卫对太平山脉进行围剿。禁卫人数不多,但个个骁勇善战,又不知为何,他们对丹阳寨和整个太平山脉竟似都了若指掌,不仅找到山寨核心所在,一路攻入,将太子妃安然无恙地救回,还将当时丹阳寨第七任大当家齐丹青逼得跌落山崖,尸骨无存。自此,整个丹阳寨分崩离析。而至今,太平山脉也只余一些流寇作乱,成不了大气候。 这些都是关于丹阳寨兴衰的民间传言。 太平山周围的居民似乎都特别喜欢聊起作为太平山传奇的丹阳寨和当年的这场剿灭。随意在街上拦个人问起,都能津津乐道、绘声绘色地与你讲上半天。 或许是去时听多了这个故事,翟羽从京北长泰山祭天归来时,便撇开长长的礼仪车驾,独领几个侍卫,准备一登太平山西侧最高峰——化仙峰。 听说,这里不仅是丹阳寨当年的藏寨之地,曾作为那场对战最关键的战场,而且,传奇人物齐丹青便是在这化仙峰顶被太子逼下了万丈山崖…… 目前翟羽纵马所在的位置,抬头便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直耸云霄的化仙峰。 也许是心里藏着的感情太多太复杂,越接近化仙峰,翟羽的心跳就越不规律。 她不顾侍卫的极力劝阻,坚持要到这里来,究竟想看什么? 当然不是如她的借口——是为重览当年她“父王”取得光辉胜利、一振朝廷威风的地方的…… 可又真的是如自己心里所想——来看看母妃天天挂在嘴边的这座美丽山峰,和山顶齐丹青坠崖的地方么? 还是,她只是想看,十三岁的他,究竟完成了多不可能完成的事? 正心乱如麻地胡想,却突然听见前方凹地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 翟羽勒马,跟着她的六名侍卫中的五名将她围在中央保护起来,另一名则下马放轻手脚上前探察情况,个个都是如临大敌。 不一会儿,探察情况的侍卫回报:“禀告殿下,是山贼抢劫一辆过路马车。” 另一侍卫盘算着接口:“那我们可以从旁边绕过去……” 话音未落便有人反驳:“不,安全为上!殿下,我们还是回去吧。” “唔……”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争,那名前去探察的侍卫却一脸挣扎,欲言又止,“其实……” 翟羽断掉其余人的话,问那侍卫:“其实什么?” 那人被她问的身子一颤,终是鼓足勇气说:“那被劫的马车是顾府的,顾家四小姐正和护卫一起抵御山贼。” 翟羽蹙眉,“你是说顾清澄?” “是。” 翟羽笑得讽刺:“不是嫁期将至么?她不在家里安心待嫁,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侍卫不语,另一侍卫倒抢着说:“听说太平山的玲珑峰有个寺庙求姻缘特别灵,有灵符可卫宅安,让丈夫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 翟羽不由冷笑出声。 让翟琛死心塌地?顾清澄脑子是坏掉了吧? 等稍静下心思,她才轻咳一声,又问:“现在情况如何?” 侍卫面现难色,又终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顾家这边以少敌多……怕是……” 翟羽诧异:“为什么不干脆给点钱打发山贼走人呢?” 那侍卫一听,干脆直接跪地,伏在地上说:“依奴才看,怕不是为财……而是……” 为人? 翟羽听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就此忽地闭上眼,抿紧唇不发一语。 侍卫们见她表情,便立马开始劝阻:“殿下,我们人少,怕是救她无力,还会害您身陷危险,还是先回去请得人马来救。” “殿下,我们走吧,一会儿被山贼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待侍卫七嘴八舌说完,翟羽依旧沉默着,他们也便终是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静待吩咐。 “救!”半晌,翟羽终于从齿缝中吐出这个字来。 这个字出口,她像是一下轻松了许多,睁开眼,不待侍卫相询就说:“你们全上!务必保她安然无恙。” 四叔sodu 遇劫在线阅读 遇劫 肉文屋 / 遇劫 遇劫 祭潭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祭潭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祭潭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祭潭 侍卫们冲下矮坡加入战斗后,翟羽也驱马过去,停在坡顶静静看着下方战况。 这批侍卫是经过心挑选才作为她这次出行的随身侍卫的,虽然年纪不大,却个个身手不错。他们的加入,让局势立马有了很明朗的改变。 翟羽看着场中那逐渐能够游走杀敌的窈窕红影,抿紧了薄唇。 她其实没有任何理由不救顾清澄——她从来没做过见死不救这种事,况且和顾清澄又没有什么仇怨。更何况,眼前这批侍卫并不一定可靠。现下虽是劝她离开不管、袖手旁观,可万一以后传出去,她居然这般对待自己“喜欢”的顾四小姐,该如何向人解释?又是何等懦夫?她苦心经营的皇长孙的英勇形象,或许就此毁于一旦。 这些,她都想得如此清楚。可刚刚那个瞬间,她还是可耻地迟疑了。 不是怕山贼之祸蔓延到自己身上……而是嫉妒。 她依旧这般清晰的嫉妒顾清澄。 怕是还越演越烈了吧。 翟羽带着嘲讽地低笑,救吧救吧,就当施舍她未来的四婶一个人情罢了。 这句话刚刚窜过脑海,下一刻,翟羽便一紧拳,拔出小腿上藏的匕首,回身挥去。 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闪开退后,爽朗笑声却还在耳边,“哈,居然能提前发现,小子你反应还不错。” 翟羽匕首横,警惕地看着眼前飘然落地的人。对方是个大胡子男人,身材高大,因为脸上横生的乱糟糟的络腮胡子,看不出确切年纪。一身灰衣布料不咋地,却洗的极为干净。此时他叉着腰杵在五步开外,眉眼含笑地看向翟羽。 翟羽调转马头,直面着他,勉强沉下呼吸,冷冷逼问:“你是何人? “喏,”大胡子朝着她背后努嘴,居然不答反问,“他们是何人?” “你……是山贼?”翟羽皱眉,将手中匕首又捏得紧了些。 “不对,”大胡子浅笑摇头,一抬眉,“我是山贼头子。” 趁着翟羽怔愣,他唇角一扬,忽地喊了一声:“小心了,小子!”话音甫落,他便腾身而起,朝着翟羽的马这边跃来。 翟羽匕首找准方向,往前猛刺,手腕却不知被什么拂中,骤然一酸,匕首瞬时脱手而出,拳风也于同一时间袭面而至。她慌忙弯腰后仰,飞脚上踢,挡开一击。然而还没待她起身,座下之马却突然前蹄下跪,整个将失去平衡的她抖落下来,下一刻,她的脖子便被捏于他人手中。 “小子,”大胡子一手捏着她脖子将她提立起来,笑着摇头,“武功还得再练呀。” 翟羽喘着气怒目相向,大胡子却浑不放在眼里,提着她走向坡边,一弯唇角,朝着下面喊道:“喂,你们。” 打斗呼叱声突地凝歇,众人齐齐往上看来。这一看,更是静的仿佛落针可闻,立马便有侍卫惊呼失声:“殿……”“殿下”一词没来得及完整出口,便被旁边那名方才负责探查的侍卫一拳击在腹部,“下”字只得生生咽了回去。 那侍卫同时冷声朝这边道:“大胡子!你快放了我们主子,否则定是让你好看!” 虽然知道自己被掐着脖子半吊在空中,表情定然是有些变形,而距离远的那侍卫也不一定能看到,翟羽还是给了他个赞扬的眼神。 临危不惧,判断得当,是个人才。 翟羽暗自心想,如果能安全回去,她定要想法子提拔此人…… 只可惜那侍卫虽然尽力去阻断,大胡子还是听到了一个字。 “殿……”他用空闲的右手抚着脸颊上的胡子,忽地看着翟羽笑出声来,“你该不会是里的哪位贵人吧?殿下?” 翟羽咬牙微笑,“不好意思,小生没那么高贵,只是姓殿。”因为姿势原因,她这番话说的极为困难。 “这倒是个好姓。”大胡子恍然大悟般点头,“只是为何从未听过?你手下动作又为啥如此鬼祟?” “只因神秘,才不愿与外人道。”翟羽和那侍卫所想一致——如果身份透露多半招来更大危机,便面色不变地信口胡言。 大胡子不置可否,视线瞥过站在下面一动不动面色凝重的顾清澄,却又再度微笑,“那你为什么要救顾小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翟羽冷笑。 “真热心,啧啧,自己全部的侍卫都派出去了。”大胡子摇头慨叹。 “家教一贯如此。”翟羽说完,又重重喘着气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大胡子摊了摊手,只冲下面笑道:“诶,新加进来掺和的,只要你们放下手上武器,重新回到这里来,我便放你们和你主子离开好不好?” 侍卫还没回应,一名已经脸上挂彩的山贼却突然喊道:“大当家!他们杀了我们好多兄弟!” “那怪谁呢?”大胡子懒懒的揪了揪耳朵,“怪你们无能呀!我反对你们来跑这票生意,你们偏要来,最后却还得老子亲自出马!要不是老子来,擒贼先擒王,你们今天怕是全交待在这里了吧!” 他一口一个“老子”,这般稍嫌俗的言谈才让翟羽隐隐意识到他真的是个山贼。 这认知来的太晚,晚的让她自己也不由奇怪。毕竟,自己的脖子还在这讨人厌的土匪头子手上捏着。 那名山贼被大胡子的话堵得死死的,面红脖子憋了好久,才长欸一声,退后两步,脸转到一边,不再说话。 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放下了手上的刀剑,准备朝着这边走来。 趁着他们弯腰放武器的间隙,翟羽冲一直愣怔怔看着这里的顾清澄比了个口形——“走!” 顾清澄猛地一震,似突地回过神来。身旁马车的马匹在遇劫最初便被砍掉前腿,她明媚眼波转了一周,一提气运起轻功,脚尖在马车顶上一点,往土匪后方直直掠去。一路软剑或是下压,或是飞扬划过,借力同时,却又伤人不少。在翟羽都看得皱起眉头时,她终是抢到一马跟前,软剑先将马上山贼几剑斩杀,再狠狠刺入马臀。马猛然吃痛,起身一声长嘶,随后狂奔而出。 场中所剩无几的山贼暴动起来,却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惊马远去。可顾清澄清脆的嗓音却还远远的飘了回来:“我找人来救你!” 而顾家仅存的两个下人对看一眼,也忽于此时横刀颈上,齐声喊道:“谢长孙殿下相救。”话音一落,便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眼前变故让翟羽瞬时如置冰窖,遍体生寒。 “看,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大胡子的笑声也于此时响起,更凑近她脸,摇着头叹息,“只是她显然比你心狠呀,你说对么?长孙殿下?” “皇长孙?”有山贼低低问了一声,随后便有人高喊:“抓回去祭潭!” “祭潭!” “祭潭!” …… 随着喊“祭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翟羽从不敢置信中渐渐回过神来。 顾清澄是真的傻到完全不明白她这样一句话的后果,还是……故意想害自己死? 撇开她的那俩手下的“坦诚”不说,她那一句会回来救自己,便等于承认了她们相识。 如果那俩手下明显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行为与她无关,他们是受何人指使?顾昌?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而如果和顾清澄有关,她又是为什么对自己动了杀心? 翟羽苦笑,看来之前她所认为的和顾清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想法,或许要被推翻了。 不行,她不能把自己的命压在顾清澄身上。 虽然听不懂“祭潭”是什么意思,但看这些山贼义愤填膺的嗜血模样,定是没好事的。 坡下,那最出众的侍卫与另外一人忽运起轻功,直直朝坡上掠来,看样子是想将她从大胡子手中救出,而其余人等也已经重新拾起手里的剑,与蜂拥而上的山贼缠斗在一起,为那两人掩护。 翟羽眼睛大睁,找到那名她在心里承诺会提拔的侍卫,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她正想着故技重施地对他施个口型让他赶快调头走人时,脖子上的手却突地收紧。 “这次你又想让谁走呢?”大胡子略带笑意的低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却忽然松开,挣扎着的翟羽便从他指间直直往地面坠去。可怜她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颈后就是一痛。眼前景物霎时迷蒙,翟羽睁着眼睛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翟羽感觉到眼睛上覆了东西,而自己正被困紧手脚,吊在一原木上,四肢朝上,背部朝下…… 虽然知道不应该,翟羽还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以前祭祀时看到过的抬去祭坛的活牲。 看这颠簸的情况,和深浅不一的行进步伐,现在估计应该正走在山间小道上;而随着寒风刮上面颊,倾袭而来的阵阵湿寒,让翟羽揣测目前应已入夜,而近处多半有个湖…… 翟羽忽地一个哆嗦,该不会他们说的“祭潭”不是她原本想的“祭坛”而是真正的往潭里祭吧? 这想法使得她如一脚踩空,心跳陡然加速,脊背也开始细密地冒出冷汗。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绑着她的绳子比她的大指还,且捆得极紧,真不知他们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刚想到这里,行进却突然停下,这里貌似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她隐约能听到很多细碎的交谈,而一片人声熙攘中,有人开始解她手脚上的绳子,将她从那原木上解下来,却一左一右各有一人死死钳着她手臂,鲁地将她往前推搡了两步,再将她手举高又一度捆在一起。 眼上覆着的布被解掉的瞬间,手上的绳索却猛地将她提离地面,眼前火光乱晃晃的刺眼。 翟羽连忙将眼睛闭上,微眯了好久才试探着睁开,这才看清自己身下的确是一个湖,此时蛰伏在森森的夜里,像是伺机而扑的野兽,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气。 而捆着自己的绳子搭在悬崖上的一个木架上,正正将自己悬空吊在了这寒潭上方,崖下潭边黑压压的全是人,每两三个人中就有一人举着火把,那晃得她眼花的耀眼的火光便是由此而来。人群里还有一片凹下去的地方,是她的侍卫,被蒙上眼睛绑在一起,硬生生让人压着跪于地上…… 一二三四五六…… 点清人数后,翟羽心里一沉,居然一个都没跑出去…… “别数了,老子亲自下手抓的,怎么可能有人跑掉?” 说话的人架着腿,大喇喇地坐在人群最前方的一张梨木太师椅上,正是下午擒住她的那大胡子。 “小子,”见她视线看过来,他便仰着脸冲她微笑,“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呵,”翟羽嗤笑一声,“我是挺好奇的,你们是山贼,又不是江湖邪教,要杀就杀好了,搞什么‘祭潭’这神神鬼鬼的一套?” 大胡子只是笑,“你想被乱刀砍死?我考虑着可以成全。” 他话音一落,身边一个站的笔直的老头却重重咳了两声,严肃道:“大当家,寨规第七条明文规定,仇敌或叛徒被捕,一率沉潭,为潭鱼所食,以祭潭神。” 大胡子冲翟羽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翟羽则微微一笑,挑起眉毛问那老头:“祭潭神做什么?莫非这潭每年雨季还会泛洪,毁掉你们山下耕地之类的?那老头你可得小心了,我死了定是和潭神同流合污,淹过你们山顶去!” 老头气得吹着花白胡须,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垂死之人还如此神!” “杨老何须与‘他’废话!”旁边开始有人起哄,“赶快沉了‘他’为齐大当家报仇才是!” “为兄弟们报仇!为家人报仇!沉了‘他’!” “沉了‘他’!” “沉了‘他’!” “……” 人群开始骚动,翟羽却在暗暗心惊,齐、大、当、家?莫非是齐丹青? 她一皱眉头,扬声问:“你们是丹阳寨的?”丹阳寨竟然没有完全覆灭? “哼!”那被唤作杨老的人上前一步,火把映衬下,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里的恨意仿佛淬了鲜血,他背着手看她,重重说道:“当朝太子当年可好是威风,带着亲兵杀上寨来,无论男女老少一律砍杀,不留活口,而这更是全仗着你娘通风报信,暗做内应!可笑齐大当家一生英明,最后栽在女人手里!” 旁边一脸上挂彩的年轻人补充喊道:“还有那狗屁琛王!当年还是个小破孩儿,下手就那么狠!今天本来想抓住他未来媳妇儿好好给他个教训!全是因为你才让她跑掉!不过抓到你也够祭齐大当家和当年惨死的兄弟家人的在天之灵了!大当家!杨老!赶快沉了‘他’!” 难怪他们最开始会去抓顾清澄…… 翟羽苦笑,自己可算是主动撞上来的肥羊…… 可是,如果让他们以祭齐丹青为由杀了自己,自己是不是太无辜了? 翟羽心底盘算着一个秘密,这秘密惊天动地,却一定能让她保住命…… 可是她真的要说出口么? 是的,这个秘密指不定能将他们收归己用,如此,她便有了可以真正让人忌惮的力量,来应付不时之需…… 可是,难题是,她要怎么让他们相信自己? 空口白话的事谁不会? 而他们又真的值得信赖么?万一有谁是朝廷的内应,传出去了怎么办? 何况……要是等自己回,被四叔知道了有这样一群人知道了这个秘密,这群人还能有活路么? 毕竟,他一贯的原则是,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不对! 她为什么要想到他?她又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她如此急切地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他也可能变成自己的敌人么? 在脚下一片叫嚣着要沉了自己的喊声中,翟羽又一度心慌意乱。背上冷汗浸透尚厚的春衫,翟羽如此深切地感觉到了死亡逼近时的紧张和恐惧。 还有她的无能为力——包括在戒掉什么事都率先想到他这个习惯上。 “我有话要说……”不管怎样,先活下来最重要。 翟羽低垂着眼,正酝酿着措辞,却有尖锐物体破空声迎面袭来,与吊着她的绳子一撞,绳子立时“嘣哧”断掉。她在空中停留不过瞬息,便如断线的纸鸢经不住狂风乱打般直线下坠,“嘭”的一声,伴着四溅的水声,撞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四叔sodu 祭潭在线阅读 祭潭 肉文屋 / 祭潭 祭潭 身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身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身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身世 “大当家!?”见人忽然坠池,杨老急急唤道。 “喊老子做什么?”太平山脉新的主人——留着一脸乱糟糟络腮胡子的夏风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老子不找树枝去割断绳子,还由得她说出一番话来将你堵得无话可说?” “可是……”杨老一阵羞恼,本想说祭潭的仪式还没举行,但眼前这主最最行为不羁,哪里会循规蹈矩办事?怕是到时又惹得他不耐烦。反正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他便就此停住不语。 “没‘可是’了吧?”夏风一挑眉,拍了拍他肩,“杨老辛苦了!”又转向还没完全回过神犹自安静着的人群,振臂一呼,“罪人已祭潭,大家欢呼吧!” 众人经他点醒,欢呼声由小渐大,逐渐响彻山谷。而一片欢呼雀跃中,夏风则又伸了个懒腰:“老子困了,去睡了,你们也各回各家吧!” 杨老不得不再喊住他:“可是大当家,这些侍卫还没沉潭!” “沉个鬼!”夏风回头瞪他一眼,“万一他们中间有哪个能人异士跟着下去了,把那皇长孙救起来怎么办?” 杨老语结:“那……该如何处理?” “先扣起来再说吧!”夏风一挥手,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人群的视野内。 而如果有人能跟上他的轻功,就能看见他只是沿着湖边走上一段后,便忽地往湖心一跃。 不过激起小小的水浪,就很快地隐入了夜色下一片沉寂的潭水。 跳进潭里后,夏风一面往湖底猛扎,一面从怀里出一个木匣。打开,盒中一粒**蛋大小的夜明珠顿时释放出幽幽的光明来。潭水清澈,借明珠之光便几乎能看到潭底风景。 夏风辨明方向,朝着来处游去,很快,就寻觅到了那个双手被缚住的瘦小身影,悬浮在那里,慢悠悠地往湖更深处而去,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或许是入水时被冲得散开来,四散漂浮,仿佛水草随波伸展。 看到了她,夏风便朝着她加速,一把将她腰揽住,又一度换了个方向潜走…… 今夜无月,寒潭便显得尤为可怕,仿佛一个深洞,择人而噬。而这般死气沉沉的水面,却猛不丁冒出了一个“没有脸”的人头,手上还托着一具“尸体”,“气势汹汹”地步步走上浅滩。 幸好已是夜深人静,浅滩外又是个小树林,并没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然,恐怕世上又将多一个被无辜吓死的冤魂。 “那臭老不死的那么啰嗦,多耽误这些时间,不知还能不能活……”夏风骂骂咧咧地将手指按在翟羽颈后,感觉到轻微的起伏后,又微微笑出来,立马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倒过翟羽,将她的腹放在自己膝盖上一顶,掌心则顺着她的背运功推拿……寂然如死尸一样的翟羽就此猛一抽搐,呕出声来,从口鼻呛出不少潭水。 夏风将她仰面朝天摊在地上,看她蜷着身子猛烈的咳嗽,眼睛刚睁开一线似是看了一眼他,便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他蹲下身来,笑着抓起她手腕,说:“对不住,委屈你了,本来是可以在潭底就让你好过些,不过老子不亲男人……” “人”字还没完全出口,喉咙便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卡住,夏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小子”…… 居……居然是个……丫头? ** 翟羽被噩梦魇住了。 梦里,她仿佛被浸在冰凉的水中,静静地漂着,只是四肢都不能动弹。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正带着轻蔑地看着她,而往下便是扬出讽刺弧度的薄唇,轻描淡写的问她:“翟羽,你怎么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随后又是那么明显的冰冷失望:“你觉得,那件事是能随便讲出来保命的么?说出来,你依旧只有死……” 那个“死”字吐得那么轻,甚至带着点温柔,可她却只觉得寒凉彻骨。而原本平稳包裹着她的冰水,忽地直直倒灌入她的口鼻,她想惊叫,却只是徒劳地让更多水进入,她想挣扎,手足却被紧缚…… 而那双无情的眼睛,就这么安静的,安静的看着她痛苦……在她垂死的前一刻,转身离去。依旧是那个淡如修竹的背影,那么疏离…… “不……不……不要……” 提着两只才猎到的山**进入山洞的夏风,所看到的就是翟羽四肢绷紧,连唤“不要”的场景。他丢开手上的**,两步跨过去,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脸颊,问:“喂,喂,你怎么了?醒醒……” 他话还没问完,衣领就猝然被一双小手抓在手里,拉着他往稻草堆多贴近了两分,而小手的主人则开口大喝一声“走!”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夏风近距离和那双乌溜溜的纯净眼眸对视,然后用在她双手袭来时本能想擒住她手腕的右手指了指领口,笑着说:“你这样抓着,我怎么走?哦……我明白了,加上你之前喊的‘不要’,是‘不要走’的意思吧?如此便可以解释了。” 翟羽回过神来,松开手指,顺势一把推开了聒噪不休的他,绷着小脸冷冷问:“怎么会是你?” 夏风就着她推力,往旁边潇洒一坐,笑道:“我把你从潭里捞起来的呀。” 翟羽冷笑:“你有病?” 夏风一贯是噎人那个,可这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给噎着了,一时言语不能:“你……” “昨天把我打晕带回山寨的不是你?” “唔……不是昨天了,”夏风很认真的出言提醒,“你昏睡了两天,所以应该是上前天的事。” “反正是你,”翟羽无所谓的笑着,用手撑地缓缓坐起来,讽笑着看他,“用暗器割断绳子害我坠水的也是你吧?之后你又去湖底捞起我,不是有病是什么?” “你口渴么?”夏风不回答她的问题,指了指她的嗓子,“声音好难听。” 翟羽只是抿紧嘴唇,不看他,不说话。 夏风摇着头起身,走到山洞口将和山**一起带回来的水囊打开,再走回来递给她。 翟羽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过,默默的喝起来。 夏风看着她表情倔强地“牛饮”,长叹一声,“你果然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 “女孩子”三个字刚出口,他便清楚看到翟羽那双清澈的眼中骤然升起的杀意,连忙往后急退三步,避开了翟羽的双手锁脖。 翟羽丢开水囊,本能想去找小腿上的匕首,却了个空,只能顺手在地上捡了用做柴火的枯枝,指向夏风,厉声喊道:“你怎么知道的!?” 夏风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拿枯枝指着自己的样子,双眼瞪得圆圆的,呼吸急促,神色紧张,像只被逼入死角却想负隅顽抗的小兽。 忍住大笑的冲动,他清了清嗓子,对准备用枯枝刺过来的翟羽说:“你确定你手里的东西可以当武器?尤其在你武功差我那么多的情况下?” 翟羽紧紧攥着手上的树枝,愤然怒视他,咬紧牙关不说话。 “唉,我是救你出来的时候把脉知道的,”夏风见她这般模样,终是不再逗她,出言解释。 “你冷静点,我又没有占你便宜。你看你衣服不也是原来那套?老子都没敢给你换!拼着让你发热的危险,任你穿在身上等篝火热度慢慢给你烘干……后来可添了不少麻烦。还好老子医术过人,不然你这条小命哪里收得回来?” 听到这里,翟羽忽地出口问他,“你为什么救我?” 夏风的眼睛因为这个问题而亮起来,扬唇道,“知道了可别又要打要杀的。” “反正打也打不过。”翟羽看向手里的枯枝,松手丢开,浑身失力地靠向山洞内壁,再懒懒地道,“说吧。” “我知道那个秘密,”夏风微笑,“那个你在落水前本来想说的秘密。” 翟羽心跳渐如擂鼓,微张开嘴,讶然好久后才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直跟在齐大哥身边,”夏风走近她身边,坐下,又拍了拍一旁的位子,“而……嫂子,是我自学医后请过的第一个喜脉。” 翟羽怔怔地在他身边坐下来,忽地轻笑出来:“原来是你……” “嗯?”夏风略带不解地看向她。 “母妃说,当年得知齐……你大哥坠崖后,她本来想跟着去的。但想到在寨里时,有大夫为她诊出有孕在身,为了给齐……你大哥留后,就暂且活了下来。”翟羽缓缓说完,又笑了笑,“原来那个大夫是你。” “大夫?那时候倒称不上。”夏风颇为自得地了下巴上的胡子,“但我那时可就间接救了你的命呀……这次该算第二次了,你可得记着。” 翟羽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并没有求着你救。何况,救人的是你,害人的不也是你么?” “唔……为什么我感觉你指的是诊脉的事?”夏风皱着飞扬浓眉从上到下将翟羽打量了一遭,“你并不想活?所以怪我?” 并不是不想,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想。 可如刚刚一般,真正被吊于崖上,为死亡所威胁,她发现她还是可耻地贪恋生命的。这点认知让她不过嘴唇微启就又沉默下去。 见她不语,夏风又问:“那你……怎么是女的?” “生下来就是了……”翟羽唇角的讽笑又一度拉大。她曾多少次怨怪这件事,如果她不是女的……也许,就没有这般痛苦。 缓缓缩起膝盖,用双臂环紧,她侧脸看向夏风,“还没说你为什么救我,你们不都认为是我母妃背叛了整个丹阳寨么?只为了给齐……你大哥留下血脉?” “为了给齐大哥留下血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夏风凝视着她小脸微笑,“何况,那段时间齐大哥很快乐,你母妃也是,她那个时候对我很好很照顾……如果她要背叛,怎会拖到有了你?” “你就不会想着是太子无能……母妃她只是为了要个孩子?”说完这句话,翟羽自己都笑出声来。 夏风表情无奈地看着她:“你小小年纪的,脑子里装些什么?当年的叛徒另有其人,而即使是现在,寨中也隐着不少来自各方的影子。” “难怪你刚刚制止了我说出我的身世……”翟羽微微蹙眉,后又浅浅笑了出来,“不过也真是不该说。” 绵延地呼出口长气,她又带着笑意看向夏风:“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当年的事?” 夏风微微眯眼,回忆着缓缓说:“只知道嫂子是和齐大哥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嫁做太子妃也是后来太子领兵打上来后才知道的……这可奇了怪了,你母妃上山的时候明明是……” “是什么?” 夏风咳了一声,才有些不自在地说,“是完璧之身……可明明离太子大婚也有三年了。” “其实太子、母妃、还有齐……在年少时关系都很好……”说到这里翟羽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就喊他齐大当家吧,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刚刚我就想问了,别别扭扭的,为什么不直接喊爹?” “爹?太陌生……我连‘娘’都未曾敢喊过,”翟羽抿了抿唇,“对我来说,他不过是那个和我母妃轰轰烈烈不顾世俗地爱了一场,却又丢下我和母妃的男人。偶尔,我甚至会迁怒于他……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 夏风心底长叹一声,看着几乎将脸整个埋在膝盖上的翟羽,无端生出了想出手去她头发的想法。 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缓缓道:“没事的,你随便怎么称呼吧。还有……如果你不想解释你为什么身为女儿身却做了皇长孙,也可以不用说的。” 翟羽微笑摇头,静静地闭了会儿眼,才将她从秦丹那里听来的故事一点点道出—— 齐丹青原本并不是这个名字,他单名一个源字,原本是彼时另一位声震朝野的大将军齐鸣福的独子,幼时便被选入中,作为太子侍武。而秦丹是右相嫡女,自幼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更是天生丽质,容貌冠绝京华。 秦府和齐府比邻,两家大人又时常往来,秦丹自上还有一位兄长,和齐源称兄道弟,关系极好。因而秦丹和齐源一点点熟识起来,齐源隔空就来秦府,名为找秦丹兄长,可哪一次格温婉文静的秦丹不是默默的陪坐一边?那时两家大人也看出端倪,常玩笑着说等年纪较幼的秦丹过了十五便正式结为亲家。 那时秦丹也常常进,陪长公主练琴习舞,齐源如果也在里,便会和她相聚,因为齐源常和太子结伴,一来二去的,秦丹和太子也熟了起来。太子对秦丹极为爱护,在中处处为她打点考虑。他知道秦丹爱慕齐源后,便安心扮演好一个兄长的角色,还常让秦丹和齐源在自己的东相聚。 多了太子的照顾,秦丹那时更是生活的极为无忧,只待成年便嫁予心上人为妻。可不幸却突然降临,眼见秦丹还有几日便满十五,经常跟随敬帝南征北战的齐鸣福却突然被指通敌卖国,罪连全族。 就这样,权倾一时的齐家被抄了家,该杀的杀,剩余的尽数流放。齐源作为齐家长子,自当被一同砍头。秦丹急坏了,求身为右相的父亲帮忙说情,可一向和齐家关系不错的右相却无情拒绝,还将她禁足房内不得外出。秦丹绝食、上吊、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旧无用。等她被放出来,齐源已经上了刑场,而等待着她的则是赐婚太子、恩封太子妃的圣旨。 秦丹那时已然心死,自由受限,被人处处看管防她自尽,嫁和不嫁哪里由得她?便这样半被迫地做了太子妃。 太子依旧对秦丹极好,告诉她说自己也已经尽力为齐家求情。虽然喜欢她,但娶她并不是他主动提出的。只是想到这样可以更好地照顾她,就同意了下来,他会耐心等秦丹心伤愈合。而婚后,为表诚意,太子虽常常宿在秦丹房内,却一直分床,没有碰她。 婚后三年,秦丹依旧整日闷闷不乐,形容憔悴。太子找了机会,带她去京北行住段时间,想让她散散心。可到行的第二天,秦丹却在入夜为人劫走…… “劫她的人是齐源?他并没有被砍头,为人所救后上丹阳寨做了山贼?也就是齐大哥?”听到此处,夏风了话。 翟羽唇角一动。 是啊,改名齐丹青,成了丹阳寨寨主。 丹青……丹青…… 他一直是念着秦丹的。 四叔sodu 身世在线阅读 身世 肉文屋 / 身世 身世 逃逸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逃逸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逃逸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逃逸 “唔,”夏风手指在膝上轻敲,思虑重重地道,“为怕再度招惹朝廷围剿,现在的寨子已不叫丹阳,而是易名长风。而寨中除了杨老和另外一人是真正经历了那场浩劫以外,其余人包括我,都是因为恰巧不在太平山才躲过一劫。可我们中间不管老幼,都知道你母妃上山足足将近三月,为何期间朝廷完全没有动静?太子妃被劫可是大事,难道太子就不急么?” “他是自然急的……”翟羽微微一笑,为想到很善讲故事的翟琰绘声绘色地讲起这些事时,所用的那句“当时大哥恨不得把整个南朝的兵力调来,找出嫂子的下落”…… “可是有人劝住他了,”稍微走神后,她喃喃着继续,“那个人劝太子,为了母妃的名誉着想,这件事最好隐而不发,另行秘密找寻。太子听了进去,将知情的几名侍卫和下人秘密处置掉后,便让秦丹的贴身女假扮秦丹,整日闭门不出;他自己则如期回到内,称太子妃在行染疾,要等待病愈后方能归。 可也正因为不敢伸张,这般暗自查找颇费苦功不说,两个多月过去了,依旧消息全无。后来,终是收到密报说母妃在这里,和齐大当家在一起……太子自然能想到齐大当家是谁,大怒之下便带着几百禁卫攻了上来。” “那他怎么解释的当初太子妃染病在行休养的事呢?”毕竟调动几百禁卫虽不是什么惊天大事,但至少是瞒不过人了。 “当然还得做个戏,反正太子妃车驾返京也会经过太平山。他便让那名一直假扮母妃的侍女由人护送着回京,再找人装作山贼劫了车驾便是。” “原来如此……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下手毫不留情了,除了愤怒,怕是还想灭口。”夏风颔首说道,对当年的事终于是前后贯通,想了想又道,“其实太子最初对太子妃也真是很好的,可惜……”夏风细细看了眼翟羽,忍住没有说下去,怕是当初有多好,付出了多少心,对后面的背叛就有多恨。不然,何至于有现在女扮男装的翟羽? “嗯,是挺好,”似是没有感觉到夏风的眼神,翟羽自顾自地点头承认,声音却压得很低,“所以后来即使是他逼得齐大当家坠崖,又对母妃万般侮辱,母妃依旧认为是自己愧对于他,从来都是默默受着。毕竟她也只待产下我便想着追随齐大当家而去……直到……我出生后,太子对外宣称我是男孩儿,想借着让我一辈子没办法过正常女孩的生活,来报复母妃……” 其实何止一辈子没办法过正常女孩的生活?她要承担皇长孙的身份所带来的压力和她诡异的身世;她要努力一点点变强,通过证明自己,来保护她母妃……但真实别随时可能被人发现这一点,却又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叫做“危机”的网,将她弱小的生命和她母妃的一道,紧紧的裹在里面。 想到以往听说的皇长孙多有才干,很得敬帝喜爱,夏风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刚刚某个瞬间,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表现的如此厌世。 凝视着翟羽,他问的缓且沉重:“这样的日子得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翟羽苍白却又无所谓地笑,“最坏的不过是被发现立即死去,或者就这样一辈子。前者也许就真正解脱了,后者……也许再过几年我会更习惯一些,忍一忍就好。而指不准哪一天我突然就自由了。” “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夏风一拍膝盖,“你还回去干什么?就当真正被长风寨给祭潭了不就好了?” 翟羽猛地抬头,眼睛晶亮,可不过瞬息,那清澈眼中的光芒就一点点黯淡下去…… “不行的,”翟羽摇头,“母妃只有我了……当年她能因为担心被当做男孩养的我而坚强活下来,现在我就不能这样放弃她……而且……而且,即使顾清澄真心想害我,回去没有告诉别人我遇险的消息,原本祭天的车队如果到了京城还没看到我返驾,也会派人来寻。说不定也会给长风寨带来危机……” “你母妃我们想办法接出来呗,至于寨子就更没事了,”夏风满不在乎的扬唇微笑,“首先,他们都想处死你了,你还为他们考虑干什么?你当我们真没想过后果?所有证据都被处理干净,朝廷即使想跟我们硬碰硬也得先找到我们吧。寨里的人又不是想死想疯了,绝不会把处死了你这么大的事拿出去宣扬的,最多暗自爽快一下。在我的带领下,大家可是狡猾了许多啊……” 翟羽为他混不要脸的说法笑了出来,可依旧是摇头。 “怎么?又担心内奸?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哪些是奸细?最初留他们是因为还有点用。但只要我一声令下,把他们统统处置掉不就好了?何况,你被祭潭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出来阻拦,可以看出这中间盼着你死的居多……真可惜,他们潜进来这么多年,一点机密的消息都没套到,能传出去的东西也没多少。” 翟羽笑得更开心了,“那么厉害?” “是啊,例如你母妃在山上住了三个月的事,我是严令禁止知情的几人传出去的……”夏风得意的抬眉,“怎么样,我们好好计划下怎么把你母妃救出来?” 翟羽抿了抿唇,喃喃着说:“怕她真能出来了,她就不会再活下去了。” “唉……”夏风一怔,终是不再劝,一声长叹后,唇角又忽地上牵,问她,“你是叫翟羽对么?羽翼的羽?那我叫你小翅膀吧,希望你有一天真能长双翅膀,飞离重重囹圄。” “小翅膀……”翟羽默念一遍后,老不情愿地瘪了瘪嘴,“好难听……让我想到**。” “哪里难听了?”夏风眼睛一鼓,凶神恶煞地瞪她,“何况寓意这么好,你不该感谢我么?” “好吧……”翟羽想着那长出翅膀的说法,也终是再度孩子气地笑了出来,灿烂无比的朗声冲夏风道,“谢谢你,大叔!” 大叔……大叔……大叔…… 当头一将夏风险些敲晕了过去,额头青筋微跳,他忍着脾气说:“我有那么老么……” “也不算特别老……”翟羽辨认着他的脸色,犹豫着说。 “嗯!?”特别?“特别”是什么意思啊?夏风暴走。 翟羽微微一牵唇角:“主要是你管齐大当家叫大哥呀,按辈分我是该这样叫的。” “这倒也是。”夏风着下巴上的胡子,心情稍微好过了些。 “再说我最小的七叔才刚过二十,二叔也才刚满三十,皇爷爷有弟弟也还不到四十的……” 什么意思……意思是不喊他爷爷都是对得起他了么? 夏风再度抓狂,长长地深呼吸后,他耐着子,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今年多大岁数?” 翟羽眨巴了一下眼睛,掰着手指迟疑道:“四十……”眼见夏风要一跃而起,她慌忙加了两字——“不到!” 夏风额头青筋直蹦,心里血泪长流,想了许久,才哀怨地说:“小翅膀。” “嗯?”翟羽不自觉挪动了一下位子,想着离他远些估计对生命安全有些好处。 “我给你母妃诊脉的时候刚满六岁……”所以他才说那时候他还算不上一个“大夫”。 翟羽掰着手指算了算六加十五后……小小的嘴巴张的也够塞下一个**蛋了。 她很歉意地看着“少年老成”的夏风,最后为她的“糊涂”找了个理由:“你胡子太多了,显老……” “这是我配的药呀!不觉得很有男人味么?”夏风着自己心爱的胡子,为世人的不懂欣赏感到十分的痛心疾首。眼睛一转,他又贼兮兮逼向微微摇着头的翟羽,“看你这么秀气,装男人哪里像?要不给你也来点?” 这下翟羽的头直接摇成了拨浪鼓。 夏风爽朗笑出声,轻轻按住她头顶:“小翅膀,饿没有?我烤**翅膀给你吃好不好?”说完,自己便像找到一个莫大的乐子,又一度大笑出声。 翟羽很无语地看着他笑,弱弱喊了声:“大叔……”她是真的饿了,但不吃翅膀可不可以…… “不许喊大叔,”夏风停下笑,看着她,“叫我夏风吧。” “吓疯?惊吓的吓?疯掉的疯?”翟羽故意眨巴着眼取笑他名字。 夏风磨牙:“夏天的夏,微风的风……小翅膀,你现在可是不怕我了呀。” 翟羽嘻嘻的笑:“本来就不怕的。” 心底却渐渐黯然:此生让她怕的,也不过一直那一人罢了…… ** 京城。 一只白鸽“扑”地一声落在一座遍植翠竹的庭院。 院中立马有侍者走过去,取下白鸽脚上的细竹小筒,快步进入竹林深处,那里有一片空地,一处竹屋。此时正值倒春寒,前几天京城还飘了一场春雪,可此时的竹屋前却有两人似不惧气寒,正对坐在竹桌两端对弈。 “王爷。”侍者行礼,将手中小筒恭敬递给其中神色冷漠,着天青色衣服的男子后,又快步退出竹林。 翟琛先稳稳落下手中白子,才用那匀净修长的手指,从那翠色竹筒里抽出一个纸裹来,缓缓展开,还没看完,俊逸的眉毛便不自觉皱了一下。 注意到这一细节,他对面坐着的翟琰难免有些诧异,便出声询问:“四哥,上面说什么了?” 翟琛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纸卷递予他,再直直站起身来,稍理了一下身上长袍,淡道,“这棋等我回来再下。” “四……四哥!”翟琰同样没看完字条,便已经惊得喊了出来,“这上面说的是真的么?小羽毛被抓住祭潭了?那她还能……哦,这里有写为寨主所救。这寨主是谁?为什么救她?” “故人,”翟琛薄薄的唇角一勾,“或者说是……故人之子。” “究竟是谁?”翟琰觉得越发惊奇,“还有,纸条上为何提到了清澄?何为‘原本欲擒顾四小姐却因长孙殿下相救而未能得手’?” 翟琛神色渐冷,不再多言,迈步朝外走,“这些待我回来再说。” “可是四哥!”翟琰在他即将步入竹林时再度喊住他,“今天已经是十三了……” 翟琛闻言竟隐隐笑了,一语不发地重新提步入林,片刻后,才有他清淡的嗓音自林外飘来,不过四个字:“来得及的。” ** “今天是二月十三呀……” 此时太平山脉某山峰的山洞里,有两人也正在一边吃烧烤山**,一边讨论时间。 “大胡子,”翟羽平生第一次这样用手抓着吃烤**腿,满足的用油乎乎的小手扯下一大条塞进嘴里后,她嘟囔着说,“我想在山里呆到二月十六再回去,可以么?” “当然可以,”方才拔**毛时经过多番对峙,夏风终于妥协了与“小翅膀”相对应的“大胡子”这一称呼,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只问:“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二月十六?” 翟羽停下撕咬的动作,沉默了会儿才说:“就是不想回去而已……” 夏风也不追问,爽快地一挥手:“那便不回去,等你吃完后,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他口中住的地方离山洞并不很远,大约在山林中走了半个时辰,眼前便是豁然开朗。只见良田亩亩,细水沟渠环绕,田间、坡上,小屋幢幢。此时将近日暮,淡紫色天空笼罩下的山村里炊烟袅袅,才犁完田的村民扛着锄、赶着牛、哼着山歌往家里走,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夏风带着用新奇目光环视着四周的翟羽来到一户建于坡上的小院前,敲开了虚掩着的柴门,喊了声:“牛婶!” 一个皮肤黝黑的微胖妇人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夏风,顿时眼中放光,惊喜地一拍大腿,大呼:“哎哟,夏大夫,你怎么来了?” “啊,有事情要麻烦牛婶,”夏风应了一声,拍了拍身边为“夏大夫”这个称呼怔愣着的翟羽,“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弟,突然来投奔我,可我那里乱糟糟的全是药,暂时住不下,估计得借牛婶这里耽搁两天,让我收拾一下再接他走。” “哎哟,夏大夫太客气了,您知道我家有个小间一直空着,点儿都不麻烦。来吧来吧,快进来……等会儿夏大夫也留在这儿吃饭吧,今晚我再多做两个菜。”牛婶笑眯眯地招呼他们进去后,又转身进厨房去烧水煮饭一阵忙乎。 “诶,我跟你讲……”在牛婶离开后,夏风压低声音在翟羽耳边说,“他们都是普通村民,不知道我是山贼头子,只当我是妙手回春、医术高超且又极具仁心仁德的大夫,你记得别泄露我的真实身份……” 他话音还没落,从门口蹦跶着进来一个少年,一看夏风在屋里坐着,十分惊讶地顿在了门口,却又瞬间笑出来:“啊,夏大夫,刚刚听说二娃家的牛病了,还愁找不到你!这下可好,你一会儿去给他看看呗!我现在就去给二娃说!” 一说完,少年便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徒留房内还保持着原本姿势的两人面面相觑。 夏风面露尴尬,没被胡子遮住的脸上竟然有了可疑的红晕,“咳……那个……我走了。”想了半晌没憋出话来后,他起身径直大步往外而去。 翟羽看着他背影微笑,不知怎地,顽皮心起,就冲他喊了声:“记得去二娃家看牛!” 夏风脚步顿住,转身回来,伸手在翟羽脸上一阵乱揉,终在她的痛苦表情中,大笑着再度转身离开。 在他远远传回来的朗笑中,翟羽微微蹙眉,捂着被他揉的发红的脸,心里却是莫名的踏实和平静。 四叔sodu 逃逸在线阅读 逃逸 肉文屋 / 逃逸 逃逸 女装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女装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女装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女装 翟羽就这样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暂时安顿下来。 牛婶的男人在外给人做工,她自己则在家里养些蚕,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儿子——牛小虫,就是刚刚喊着要去给二娃说他家牛有救的那位少年。 翟羽能感觉到这少年是在这座村里的孩子中混的不错的那一型,同时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轻蔑与敌意,尤其是在牛婶将他的新衣服让给自己穿后。 “瘦胳膊瘦腿的,大我一岁还比我矮小半个头,凭什么穿我的衣服?” 翟羽听到他在对其他小伙伴抱怨时如是说道。 不过翟羽不搭理他。 在这条件远逊于廷华室的山村土炕上,她却睡了很安心很满足的一觉。然后她便穿着牛婶为牛小虫做的新春装,悠闲惬意地在晨光中漫步,毫不介意“虫子哥”和他那些小伙伴们鄙夷敌视的目光。 大概是因为她毕竟是“夏大夫”的远房表弟,他们也没做出类似冲她扔小石子的攻击举动,不过将她从头到脚评点一番后,就不知是谁建议今日阳光正好,可以去潭边捞鱼来烤,一群男孩欢呼一声,便立马齐齐往潭边去了。 翟羽看着他们雀跃的背影,微眯着眼感受着完全与己不同的另外一种童年。 “你倒是悠闲。”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正小心翼翼走在田埂上的翟羽浅笑回望:“大胡子,你昨晚去哪里睡的?” “寨子呀,我可是山贼头儿,很忙的。”夏风微仰着脸,一声叹息。 翟羽认可地点头,“是,那可真辛苦你还得身兼数职。” 夏风深呼吸,尽量保持耐心:“老子真的是大夫,给人看的。帮畜生看病只是偶尔的事,昨天恰巧被你撞到了。” “没事,我理解,能者多劳。”翟羽背着手,说的一本正经。 夏风恍若未闻,环顾四周,果断切换话题:“虫子那群小子呢?” “去潭边抓鱼了。” 夏风眼睛一亮,问她:“喜欢吃鱼么?我带你尝尝最新鲜的烤鱼。” 翟羽还没说话,就被夏风一把抓往潭边,那里几个少年已经挽起裤脚,踩入寒潭,一人拿树枝做的简易鱼叉,凝神看着潭面,不时有人手起叉落,伴随着水花声的,是少年无忧无虑的欢笑……而潭边还有几个岁数较小的,正挨个翻着浅滩上的石头,找着里面可能藏着的虾蟹。 “你去么?”夏风看着翟羽唇边的宁谧笑意,便笑着出口相邀,“挽挽裤脚加入他们?” 翟羽低头往下看了眼,再快速地摇了摇头。 夏风大笑:“哈哈哈,是哦,毕竟男女有别。” 翟羽脸一红,连忙瞪起眼睛,扑腾着去捂他的嘴,却得一手扎手的胡子。 她脸不自觉地就更红了。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她忙不迭收回手,低头想了好久才说,“你怎么不去?” 夏风低下目光看着她头顶,并不“追究”她刚刚的举动,只是微微扬起唇角:“我啊,我从来都是吃现成的呀!”说的那叫一个豪放不羁,涎皮赖脸。 “我们跟他们一起么?”见他没取笑自己,翟羽也渐觉心安,“可是虫子好像不太喜欢我……会同意我一起么?” 夏风眯了眯眼:“为啥不喜欢你?嫉妒你比他好看?” 翟羽绷着脸举起拳头朝他比划了一下,然后才无奈的说:“嫉妒我穿了他的新衣服。” “这小破孩儿,来,让夏大爷我来帮你解决,”夏风丢开手中刚刚随手扯的一支芦苇,往潭边走去,招呼水里的少年,“虫子,过来。” 也不知道夏风站在潭边对牛小虫说了些什么,后者便突然冲翟羽这边一扬下巴喊道:“我们这边鱼叉的差不多了,想加入的话就把你脚边我们刚找的干树枝抱过来,生个火。这个力气有吧?”话说完,少年又往潭里冲去,踩出高高的水花,惹得众人一片笑骂。 夏风看得摇头,走回来对翟羽说:“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跟他们处久了你就知道,都是一群没啥心机的善良孩子。明天我们去集市买两套好的衣服补给他。” 翟羽点了点头,转身弯腰,就待抱起那堆树枝时,面前又忽地出现一只手,拦住了她。 “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夏风也弯下腰,冲她微笑,“女孩儿做什么体力活儿,这些事就该交给男人。”一边说,他一边轻轻松松地随手将那堆树枝悉数扛起,朝潭边走去。 翟羽愣愣地看着他宽阔有力的背影,刚刚那句“男女有别”还回响耳边。她的心,就这么不经意的起了波澜。 跟夏风一起,翟羽经历了许多第一次—— 第一次被人丢进寒潭,第一次和人讲那些尘封已久的秘密,第一次用手抓着吃烤山**,第一次睡土炕,第一次吃才捞上来的烤鱼,第一次和一群孩子一起聊天说笑,第一次去为一位孤寡老人看病,第一次试着犁田,第一次学着辨认草药,第一次在清晨起来去赶集,第一次逛成衣铺,第一次……面对着一套女装…… “这……”翟羽呆住,缓缓扬起脸,疑惑地看向夏风。 “试着穿穿看?反正没人知道你是谁。”夏风斜起唇角,眼睛明亮。 翟羽试探着用手触上那套柳绿色的春装,却像被烫着一般缩了回来,头摇得更为慌乱。 “翅膀,”夏风用手按住她肩,看入她眼睛,“你本来就是女孩,忘掉你的身份,就穿这一天……就这一天,好么?” 翟羽通红着眼睛不说话。 夏风伸手,温柔地用掌心揉了揉她头发,“看看自己女孩的样子,记住。明天回去后,为了自己以后都能这样自由自在,更加坚强……相信我,一定会很漂亮。” 翟羽死死抿住唇,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成衣铺的老板娘很热情的为她穿好衣服,还为尚未满十五的她用丝带梳了一个双鬟头,打理得漂漂亮亮。只见梳妆镜中映出的人,清水芙蓉面,妩媚的杏眼,挺秀的鼻梁,薄而柔软的美人唇不点自朱,眼神更是含羞似怯,惹人怜爱。 “我说了吧,很漂亮。”夏风被老板娘唤上来,第一眼竟不自觉看呆了。 翟羽的脸越发的红,更觉浑身不自在,想了许久,才弱弱的说:“我去换下来。” “换什么?走,我带你去吃东西。”夏风一把抓住她手,将她拉离椅子,拖着她就往楼下跑,直到将她拉入热闹的集市,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翟羽的容貌太过惹眼,一路走过,招来街上不少人凝望,其中当然不乏好色之徒。但只要一看她旁边高大魁梧的夏风,再被后者一瞪,便一个个畏畏缩缩地收回了目光。 翟羽自然对这些有所察觉,刚开始只觉周身长刺般尴尬与窘迫。但在属于春天的温暖阳光下,她却有了种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错觉,竟慢慢对眼前的角色适应过来。 烤地瓜、豆腐脑、糯米糍……一大堆零食塞入肚中; 首饰、胭脂、头绳……一大堆女用品也很莫名地纷纷加入夏风拎着的东西里。 翟羽满足的一直在笑。 集市逛完,已经是夕阳西下,这时恰好路经一家酒铺,她停住步子。转头看向一直包容笑着跟在她身边的夏风,甜甜问:“大胡子,今晚你忙么?” 夏风挑高了眉,似笑非笑:“怎么?有事?” “我今天不想回牛婶家了,我们去镇外喝酒好不好?对着月亮,点起篝火,烤点东西吃……一直到天亮……”从这里回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一天,等她回去,什么都该结束了。 也什么都该重新开始了。 夏风朗笑点头:“好,大爷我今晚陪你,不醉不归。” 翟羽笑瞪他一眼,再略微提起裙摆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蹦跶上台阶,钻进了酒铺,只有清脆欢快的声音传了出来:“老板!给我两坛好酒!要最好的!” “这丫头……”夏风无奈笑着喃喃,眼中的明亮与温柔却不知为了什么,渐渐黯淡下去。 ** 翟羽的快乐原本预计能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却在刚一出小镇便戛然而止。 她看着树林边那辆突然撞入视野的马车,脸色大变,不自觉地扯住夏风袖子,往他身后躲了一步。 夏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便也抬眼凝神看向眼前十步开外的马车。只见藏青色的帘子一动,从上面下来一个挺俊清冷的男人,不过面无表情地淡淡立在原地,周围的空气却已仿佛全部为他凝滞。 他并没有看夏风,只是看着藏了一半在夏风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过了不知许久,他才说了两个字:“过来。” 夏风能够感觉到扭着他袖子的两只小手越来越用力,可最终,却忽地全然松开……手的主人低着头,慢吞吞挪着步子从他身后走出来,十足的举步维艰。他看着翟羽微躬着的瘦弱身躯渐渐远离自己,不知哪里窜上来的冲动,伸手一把揽住她肩膀,将她拽回身边,对着翟羽仓皇抬起的视线微笑:“等等。” 对此突生的变化,翟琛立于原地,不过稍稍皱眉,可眼中原本就浓重似墨的乌黑,却于瞬间,越发无止境的深沉下去。 翟羽自是神色惊恐,她倒不惧夏风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她害怕翟琛……怕他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为什么和夏风在一起,为什么穿成这样…… 夏风的表情看上去却依旧是轻松且不羁的—— “他是谁?”他问翟羽。 “是我四叔……”翟羽嗫嚅着回答。 “哦,琛王……”夏风端着下巴,恍然大悟后,又压低了声音询问,“他知道你是女的?” “……嗯。”翟羽点头。 “你要跟他回去?” “……是……” 夏风笑了声:“那我们今晚一起喝酒烤的约定呢?” “对不起……”翟羽脸色更为苍白起来,“大胡子,我现在就得回去了……这个约定,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兑现的机会……” “这不就对了?我只是想要你一句再见,”夏风伸手,解开了绑着她右边头发的发带,然后是左边…… 在她飘然下落的长发和微微讶然的目光里,他攥紧那两条丝带的一端,任另一端飘逸在风里,微笑说:“以此为凭,翅膀,我们会再见的。” 翟羽眼眶通红地低下头去,抿紧薄唇,过了良久,才重重地点了头,“是!那时候我们再一起烤喝酒!” “小丫头,”夏风凝视着她,笑意温柔,“好好练酒量,到时候别被我灌醉了。” “嗯!”嫣然笑容猝然绽放在唇角,翟羽后退了几大步,带着那笑对他说,“大胡子,再见!还有……谢谢你,这几天我过的很快乐……” 是她每一瞬间都想好好珍藏一辈子的快乐。 她带着总有一天会再回到那个压抑的皇的心情,来过这段与平时生活截然不同的日子。其中,是夏风,仿佛知道她想法般,带着她尝试了许许多多的新奇。说来奇怪,明明萍水相逢,甚至最初为敌的陌生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日里,成了自己最知心的朋友。 可惜预料中的别离,却比想象里来的突然与尴尬…… 拳头一攥,她转身向那辆停在树林边的马车大步走去。马车前站着的人在她转身之时,便微眯着眼重新回到了车上。 翟羽在车前停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才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她一上车,立在车背后的车夫便立马坐上车辕,一甩马鞭,驾着车入了小树林。 “四叔……”翟羽扶着车壁,小心翼翼的想在车厢靠外侧坐下,带着唇边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想尽量轻松地和翟琛搭话:“你怎么来了,明天不是你成亲……” “的日子”三个字还没出口,手腕上突来的力道便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车里撞去。她本能地用手往前撑,却撑了个空,头便直接碰上了翟琛的口,再被微微弹开。头晕脑胀袭来的下一瞬,衣帛撕裂的声音就乍然响在耳边…… 柳绿色的外衣衣襟被用力顺着侧领的裂口往下垮至肘间,与此相对的是身体向后被拉成弓形,前反而被无限制压向面前的人,那双寒星凛冽的眼睛就近在咫尺的锁住她,低沉的嗓音倒是极平缓的:“南朝堂堂皇长孙殿下竟然穿着女装在外招摇……翟羽,你是得意忘形了吧?” 像丢破布一样被推开,翟羽跌往马车另一头。因为后退时踩住被撕裂的衣服下摆,她显得更加狼狈,腿弯挨着座椅后,头便“咚”一声撞在车厢门边上。 这一下撞的极重,翟羽倚在车壁上喘息,半晌都不能睁开眼睛视物。 “有多少人看过你穿成这样的?” 翟琛这句冷漠至极的问话,让原本将脸藏向角落的翟羽蓦地双目大睁,扭头看向他,惊恐无比地道:“他们都不知道我是皇长孙!” “是么?”翟琛唇角浮起一丝浅笑,如霜似雪的眼神静静对上她的,“刚刚那个人呢?” 上下唇一个哆嗦,翟羽怔住,眼神刹那变得空洞起来,只是遵从本能地微微摇头,仿似哀求。 翟琛看着她这个反应,唇角的弧度反而上升了些,只淡淡说了五个字,“我会杀了他。” “你敢!”翟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拳紧攥,就这样瞪着通红的眼睛吼出了口。 翟琛低低笑了声,伏过上身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这一次,他选择慢慢地将她拖向自己:“翟羽,再说一遍?嗯?” 翟羽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双睫低垂,唇边却有平静的笑意一点点倔强地浮现出来。然后她抬起视线,安静的看着他:“如果你杀了他,我就也去死。” 掐住她下巴的力道蓦地加重,翟羽痛的“咝”了一声,可这痛意却将她心里的血进一步激出来,使她不管不顾地微笑继续道:“虽然我知道我这个人在你心里不算什么,可至少,我活着对你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是么?” 她说完,翟琛竟然也笑了。可这笑,却衬得他眼中那浓墨般的黑温度更低。他目光下落在翟羽澈亮决绝的眼中,带着讽笑徐声问:“不过几天,翟羽你就要和这个人同生共死了么?” 翟羽噙着冷笑定定回望,“是。” “这么多年的坚持,也全都不要了?”翟琛牢牢盯着她,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要来何用?”翟羽轻蔑地笑了一声,“如果我的坚持只是被你们不断地利用不断的伤害……包括我母妃,为了我活在这世上不过是百般受人欺辱,那我坚持来有何用?以后这皇位是我的么?我一定要盼着对我那么好的皇爷爷立马去死,然后你成功夺位后还我和母妃自由么?四叔,我现在一点都不希望你那么顺心怎么办呢? 你想问我为什么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只为他是真心待我好……至少,他是除了母妃外,第一个把我真正当女孩看的……” 从她出生、记事,所有人都将她当成男孩培养。除了母妃偶尔的疼惜,所有人都认为她可以,而她也必须,担当起一个男子应该担当的一切。 她被培养的坚韧、强悍,却从来没人发现她其实也渴望做被保护的那一个。 直到遇到夏风……他会维护她,会将她掩在身后,帮她瞪走所有不礼貌的目光,他会在遇到难走的路时将手递给她,会在她完全不自知地去抱柴火时告诉她,体力活应当属于男人…… 她的话,终于让眼前那冷漠无波的幽黑瞳仁于刹那间起了惊涛骇浪。 翟羽觉得自己该笑,笑她终于也能让她四叔为她变次脸色。 可她笑不出来。 只为她话音未落,便突地被下巴上的力道扯得往前而去。而唇上乍然落下的薄凉,将她所有的力气、勇气,于瞬间全部抽走,点滴不剩…… 四叔sodu 女装在线阅读 女装 肉文屋 / 女装 女装 回京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回京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回京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回京 唇上的辗转压迫清晰的传回脑中,他深邃漆黑的眼睛就在睫前,翟羽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其中映出的自己——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的碰触到他的气息,清清凉凉的,像极了他平时淡然寂静的眼神……身子不受控制的战栗、颤抖,心脏的血像是忽然被抽干了一般,鼓噪着猛烈收缩,反而更显得心口空落落的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完全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直到唇上开始有被啮咬的痛楚,而他开始步步紧逼的尝试深入,翟羽终于明白这是怎样一种不应该的亲密。她试探着想用手抚上闷得喘不过气来的口,却因腰腹上骤然袭来的冰凉触碰,惊无可惊地呆在那里。 那件没有完全脱掉的外衣,此时绊在翟羽肘间,正好成了最佳的捆缚,将她双手绊在后面,更方便了翟琛的手自如地探入她中衣沿着敏感的腰线寸寸上移。这几乎浸入骨髓的寒意让翟羽清醒过来,弓腰后退的同时开始支支吾吾地摇头挣扎…… “四叔……”她弱弱地呼唤,像是想要求他放过自己,可是翟琛却置若罔闻。他的一只手牢牢按在她颈后,她本就退无可退,终是让那如蛇般寸寸挪上的手触到了她原本想要用手去安抚的口。而随后,那手指就偏过方向,按在了她近段日子正在胀痛不安的尖端…… “四叔……”闷闷的一声呼唤湮灭在炽热的唇舌间,她几乎爆出泣音,电光火石之间,本能催使她一口狠狠咬下。 铜锈般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同时,眼前那双仿佛蒙了层薄雾的黑色瞳孔刹那间如此清晰地闪过一丝嘲讽。然后他缓缓推开了她,甚至仿若嫌弃般,将早已站立不稳的她从自己膝上一路推了下去。 翟羽跌坐在车底,如被无情抛上岸的鱼一般重重喘气;而他却悠悠然靠回铺的极舒适的车后垫,也不擦唇边的血迹,就扬起那侧的唇角,噙着讽笑,用微哑的声音漫不经心般问她:“翟羽,你不是想做女人么?可你确定你自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么?” 翟羽不想哭,她也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许哭,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出卖了她,沿着脸颊,快速坠落。她忙不迭抬起下巴,用手背将泪抹去。脱去那件裂开的外衣,并将中衣整理得尽量齐整后,她才扶着车壁一点点站起,轻轻落坐在靠车门的地方,再抱着膝将自己缩成一团,把头抵在了车帘子边…… 做完这一切,她忽地笑出了声,闭着眼,仓皇却又嚣张的笑……然后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和表情轻飘飘地开口:“我该感谢四叔你么?大婚也不顾地来找我,更不惜委屈自己来点醒我……是啊,你说的对,做女人有什么好的?自己心爱的人,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却在成亲前一天,随意地吻另一个女人……多么可悲。原本我还很讨厌顾清澄,这下居然只剩同情……” “我不会娶她。”翟琛冷冷地打断了她,在她的怔愣中又忽地补充了一句,“翟琰喜欢她。” 翟羽脑海里刹那浮现出去年冬天初雪,他不顾那天是她生辰,无情地罚跪她一夜,不就是为了她去质问他要娶顾清澄的事么?现在却又不娶了? 但仔细想来,当时他逼问自己时,不过也问的是个为什么他“该”娶顾清澄。 “该”和“要”,到头来,才发现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那些娶了顾清澄的好处呢?他为了六叔也全都不要了么? 是真正只凭六叔喜欢顾清澄?还是加上了对六叔能替他得到全部好处的笃定? 他是当时就发现了六叔对顾清澄的心意,因而就拿定了主意不娶她,还是最近才下的决定? 翟羽想着想着,却忽然自暴自弃的懈怠下来。 她想这些有用么?不管他是何时做的决定,他也不会在乎自己听到这些消息的感受。 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或许他还会为了翟琰改变少许,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 就连不断的惩罚,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而已…… “多么感人的兄弟情,”她想通后,唇角噙着讽刺的弧度轻声说,“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四叔,不管你对母妃承诺过什么,或者是母妃拜托过你什么,从今后都不必了……回后,我不会再倚赖你。母妃本来就该我保护,我的命也是我自己的……如果我做不到,那是我无能,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反正我知道,就算我们出事,你也有方法自保的,而或许,不用废其他工夫,太子也就被这件事彻底拉下马了。 过去十四年,谢谢你的照顾与栽培,翟羽此生必当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她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很缓,可在马蹄和车轮有规律的“哒哒”背景音下,却依旧极清晰地回响在狭窄的空间里。 翟琛拄着额际沉默不语,良久,却问她一句:“他喊你——翅膀?” 翟羽不明其意地将含着冰凉恨意的目光挪向他。 他唇际浅浅上勾,与她回望:“‘羽’一字是你母妃当时为你取的,单论字面,除了指羽毛的洁白无瑕,当然可以是羽翼,她总希望你能自由……可雏鸟羽翼丰满了才敢单独翱翔;羽翼未丰时,雏鸟若敢在巢中妄动,便只能自不量力的摔死。 翟羽,如果长不出那样有力的羽翼,羽毛不过是单薄的羽毛罢了。” 翟羽瞪住翟琛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是一种被逼急了将要爆发的情态。拳头紧捏,指甲几乎完全没入掌心,她狠狠咬住下唇内侧,将一切多余的话都吞了回去,这才依旧带着笑意乔做无所谓地说:“多谢教导,不过不敢劳您费心。” 这句说完,她闭上眼靠回马车壁,一眼也不肯再看翟琛,一字也不愿再对他说。 翟琛静静看着她只露了小半在他视线的白皙侧脸,深如子夜的瞳里情绪难辨。片刻,他也缓缓移开了视线,唇角弧度,若有若无。 这种相互无交谈,连眼神交流都欠缺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日进京。期间,还是那位车夫,恭敬的递给翟羽一套很合她身材的崭新男装。而翟琛,即使是同坐一桌吃饭,和她之间都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入前,翟琛让车停下,终是开口对她说:“翟琰替你拦住了原本护送你祭天的车队,因而没人知道你遇劫失踪的事,你便假装是想念太子妃急着单独回吧。” 翟羽淡笑,看向他:“不是为了赶着参加你的婚宴?” 翟琛目光落在手上执着的书卷上,仿若未闻。翟羽当然不介意,起身掀起帘子,说了个“谢谢”后,便跳下车去。 马车很快便重新向内城而去,翟羽站在原地,只是目送片刻,就移开了视线,伸了个懒腰,想去找匹马再进,这样也有个“急”的感觉。 就这么些工夫,她便听说了两件事。 第一,顾家四小姐突然宁死不肯再嫁琛王,甚至无惧抗旨大罪,绝食以明其志。敬帝大怒,本欲杀之,却因才领兵凯旋而归的琰王求情,而终是宽饶。以前闹着非君不嫁,而如今却改为誓死不嫁,上上下下对这位顾四小姐的反复脾不敢恭维的同时,皆是对其中隐秘原因好奇不已,妄加揣测,又徒增唏嘘。 第二件事就发生在今日朝堂,敬帝问琰王大败夜国要什么赏赐时,琰王却向敬帝求娶传言中恐怕此生再也嫁不出去的顾四小姐……敬帝不欲允此事,但念在功臣不能不赏,翟琰又独要此女的份上,同意下来,不过只肯给了顾清澄琰王侧妃的身份。 “你说,琛王和琰王一贯交好,该不是琛王想将佳人让与琰王吧?” “呸,你这逻辑,明明是顾四小姐自己不愿意的,关琛王什么事?据说呀……其实是琛王不行,顾四小姐嫁前听说了,自然就宁死不嫁了……” “哈哈哈哈,张麻子你这猥琐的。” “其实我倒觉得张麻子说的有道理,不然你看,虽然这一批皇子公主都是子息单薄,可好歹有个一子半女的,独独只有琛王,一个都没。而且断弦那么多年也不续,不是不行是什么?” “或许是和亡妻感情过深?” “这说法换别人或许还能信,可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琛王?我还听说他亡妻都是被他……”那人没有说完,只是一脸“不可说”地在脖子上比了个“一刀切”的手势。 各式议论声中,翟羽含笑打马入了。 太子妃见她回来,自是极高兴的,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独自赶回来却依旧比预计的归期晚,翟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将祭天的事简单讲了几句后,她便赶着沐浴更衣,去见敬帝。敬帝面前又是一番娇憨使尽,出来时,她才觉得疲力竭。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环视沉沉暮霭笼罩的偌大廷,她满满的斗志像是舒畅地找到了寄放之处,却又静的空落落的孤独…… 然后她便看到了暮色下的顾清澄。 微风极解风情地拂着她宽阔的华美衣衫,让她美的仿若天仙下凡。而她不再那般恣意的笑,眼角眉梢浸染着的淡淡忧伤,让人仿佛能感同身受地与她一同心碎。 她好像瘦了。 这个念头浮上翟羽脑海的时候,顾清澄也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长孙殿下,”她柔声地呼唤,再礼数周到的行礼。只是在翟羽乔装视而不见的准备与她擦肩而过时,才压低声音问了句,“您还好么?” 为了这句问候,翟羽不得不在她身侧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她,再不屑的冷冷说:“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六叔。” “是么?”顾清澄微笑,可笑意却是如此苦涩,“其实我也不想自己能配上……我还是喜欢琛王的。” “既然如此,为何退亲?”翟羽如果稍微多想片刻,便会觉得自己对这个问题也不该有任何关心。可不知是不是好奇心作祟,纵她早早地问出了口。 顾清澄没有立马回答,只是想到了三天前的那个下午,她在城外,拦住了纵马而出的翟琛。 他对她说了许多,比他以前对她说的话的总和还多。 可是除了证实了她原本的猜想,增添了她的绝望,还有什么用处呢? 多了个回忆么? 自嘲地轻笑出声,她转身,扶住栏杆,同样看着日暮下的廷楼阁,道:“他说他决不会娶我,我有什么法子呢?” 翟羽也往回廊边走了两步,皱着眉问:“可主动退亲的依旧是你呀?如果你不去要求退,他……” “他必定不会抗旨,然后娶我?”顾清澄含笑挑眉,“你是了解他的……可是你更该知道你四叔的本事,他总能找准人的死,让人主动退缩……” 她说完这话,翟羽却突地生了气,丢下一句:“我并不知道。”便想再度大步离去,却又被顾清澄另一句话止住步伐—— “玲珑峰慧老寺的住持前日被请入京,我杀了他。” 玲珑峰? 翟羽觉得这名字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于何时何处听到,便只是疑惑地问了句:“谁?” “你以为我这次去太平山的目的是什么?”顾清澄清亮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些更真实的复杂,她微微笑着对翟羽道,“慧老寺求姻缘极灵,远近闻名。我听说太子妃和彼时丹阳寨大当家曾请住持为他们算过一卦,并在佛祖前各自许誓结为夫妇……” “听说?”翟羽眯了眼,而那里面已经起了勃然杀意,她勉力冷静下来,淡淡问,“听谁说?” 顾清澄樱唇含笑,不答她的问题,只道:“你或许疑我虚张声势来诈你,但无论真假,可能是当年事情唯一见证人的住持已经被我杀了……你并不用太担心。” “你为什么……”翟羽被她弄的很是莫名。听她的意思,她去太平山并不是真的为了去慧老寺求得灵签,而是对自己的身份和太子妃当年被劫的事情起了疑心。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杀了那住持? “因为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呀,”顾清澄缓缓松出口气:“我带着对你的不良居心上山,却被你诚心从山贼手中救出……是,我知道你马上就要问,如果我被你感动,为何最后又要留下那样一句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也没如我所言那般找人去救你…… 其实说的那句话,我回来便后悔了,大概当时一是因为本来就想杀你,二是因为嫉妒于你,一时想岔了。至于不找人……则是为我觉得找人去救你可能也为时已晚,而我也并不想声张此事……” 翟羽才懒得理她那些冠冕堂皇难辨真假的说辞,只追问:“为什么嫉妒我?我有什么好值得嫉妒的?”要知道,她还一直嫉妒顾清澄呢…… 顾清澄直视前方,仿若没听见她的问题,只浅浅弯了弯樱桃小口,半晌才突然来了句:“放心,你救了我的命,我一样不会害你……只是我爹想杀你这点……” “不过,”她笑容越来越灿烂,声音却越来越轻,“你有你四叔一直护着你,倒也无妨。” 翟羽短暂的怔愣后,终于不发一言,迈步离去。 四叔sodu 回京在线阅读 回京 肉文屋 / 回京 回京 决绝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决绝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决绝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决绝 初回到东,小满便向她迎来,说徐太医来请脉。 翟羽闷声坐下,想到小满和徐太医都是翟琛的人,便是极不舒服。可心中再多难受,也得承认是因为他们,自己自小便得了不少便利。不然,也许洗个澡或者随意生个病就能送掉自己的命。 “请吧。”翟羽面上不露情绪地淡淡说道。 徐太医来了后,诊了脉,问了她一些寻常问题,一一记录在案后,拿出了一个琉璃盒子,双手捧向她。翟羽有些好奇地接过这个并不小巧却手工致的琉璃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排从小到大形状如水滴的物件,颜色和皮肤极其相近,却更浅一些,说不出什么材质,试探着上去,外层略软,可再后面便是硬的咯手,就像是隔着薄薄的皮肤到了骨头…… “这是?”翟羽皱眉询问。 面容祥和且颇为仙风道骨的徐太医长叹一声,用指腹示意地指向自己的脖子。翟羽目光凝在凸起那处,忽地明白了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微臣会教会小满这东西该如何用,另外,微臣还为殿下准备了些会让声音更为暗哑一些的药。请殿下放心,这些药和以前那批一样,停用超过一月,声音就能恢复正常……只是,辛苦殿下了……” 徐太医走后,翟羽看着手里的盒子,脑海里开始不断的重复回响顾清澄的那句“有你四叔一直护着你”,更不停混杂切换到她在马车上故作无事地对他说再不需他照顾烦心,小满、徐太医、顾清澄的身影轮番出现,模模糊糊……翟羽只觉脑袋快要炸开来,整个人近乎崩溃般缓缓蹲在地上…… 她发现自己简直失败至极,信誓旦旦说的话,就连自己,首先就无法相信,更别提该如何做到。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小满进来唤她,还一脸惊慌担忧地想扶她起来,可翟羽却依旧愣怔怔地看着前方,面色苍白而僵硬。 “琛王现在在哪儿?”良久,就在小满准备去喊徐太医回来为她瞧瞧时,翟羽却忽地出声问。 小满思索着回道:“应该是在王府。” “我要出。”翟羽空洞的眼神里,像是突然燃起了把火,亮的人不敢逼视。轻声丢下这四个字,她便大步往门外走去,到院子,才又传来一句,“你替我掩着。” 按理未成年的皇子皇孙是不能随意出的,不过敬帝宠翟羽,应她只要保护的人是够的,就能 外行。但此时已近入夜,翟羽也并不想大张旗鼓出去,哪里愿意去找齐侍卫?便只是径直冲到皇西北角门,隐在暗处,等着往里运水的骡车经过受检时,仗着自己身量瘦小,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身躲入水缸里,就此出了。 到了琛王府,不管是门口的守卫还是管家看见她都是十分惊讶,守卫说去通传,她心中有事,却是片刻都不愿等,直直地就往里冲。侍卫们纷纷去拦她,倒是管家叹息一声,喊开那些侍卫,道:“老奴带殿下进去吧。” 翟羽微怔,看向眼前这位姓郭的老人,在她能记得的记忆里,和他不过两面之缘,也是她仅有的两次到这府邸来:一次是翟琛封王赐府,一次便是七年前,翟琛娶王妃白氏。那时她都还小,只记得入目皆是火艳艳的红。她被那时也刚刚成年的六叔带着去闹洞房看新妇,白氏贤淑温柔,浅浅笑着,才揭了盖头的她羞红着脸,却是美极了。 一路上,翟羽都被记忆牵绊住,倒是郭管家先微笑着找她搭话:“上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可是还小,没料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刚刚在门口,老奴险些没认出殿下来。” “是呀,过的真快,”翟羽回过神来,也笑,“那次我被骗着喝了点酒,居然就这样醉了,还是郭管家照顾的我,这我也记得。” 听她提到这事,郭管家竟有些怔愣,半晌才慨叹:“那次过后,府上再没有这样的热闹。” “听说四婶也是极爱安静的,她去世后,这府上定然更空了,”翟羽说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说,而又究竟是何意的话,“四叔其实真的该再娶妃了,这次娶个爱闹的……” 郭管家听的缓缓摇头,过了片刻才问她:“殿下此次来找王爷有何急事么?” 他这一问倒是问住了翟羽,微张着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郭管家也并不追问。 这一沉默一直持续到郭管家领着她进了座植满绿竹的院子。在院门前翟羽不自觉抬了头,借着月光和灯笼的火光看清大理石圆形月亮门上刻着的两个苍劲大字——习(繁:習)翠,心中竟是微微一痛。 郭管家带她到了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前便退出了院子,翟羽在门前深呼吸,忽地有些后悔此行。一路而来,她在回忆里渐渐平静,又复责怪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他牵动这么多心思与情绪。 想与他彻底划清干系,却忘了这一次次宣告,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特殊……就连那些表现出的不在意和忽视漠视,都好像自己在和他闹脾气一般…… 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真正淡然些? 手扶在门上,迟迟不能用力去推,而就在此时,门却从里面被拉开来。门里站着的身影清冷挺拔,如霜似雪。墨黑色的瞳仁静静往下放在她呆愣的脸上,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翟羽怔怔看着他,他却先收回视线。放开拉门的手,转身进入房内,还冷冷丢了句:“你是如何出来的,翟羽,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翟羽抿了抿唇,跟着进去,低着头对坐在棋盘前的他唤了声:“四叔……” 然后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就真的不能再不管我……们么?” 他没有立刻回话,直到翟羽听见有玉棋敲玉盘的清脆响声传来时,才有他的徐声回答:“翟羽,从下午你对我说那番话到现在,我貌似并没有出现在你面前,倒是你现在突然闯到我这里来。我并不太懂你现在再问我这句话的意义。” 翟羽几乎像是不堪困扰地抱怨出声:“可是我回后看到的都是和你有关系的人,顾清澄、小满、徐太医……” “顾清澄?”翟琛执着棋子的右手略有停滞,视线也稍抬起些,看向翟羽,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是,她……”停了停,翟羽改口,收回了原来想说的话,“她没对我说什么……” 翟琛似有似无地再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落于棋盘,竟不再追问或探究,只是平平淡淡地道:“翟羽,他们出现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顾清澄对你没说什么,小满和徐太医也都是我以前的安排,如果你看不惯他们,换了或者甚至杀了便是,只要你能处理好后果。” “我……”翟羽一时竟只字难言。 翟琛却不理她,只一边往棋盘上快速落子,一边继续:“我知道徐太医为你准备了什么,可那并不是我的吩咐,只是徐太医按照以往想帮你掩饰身份的想法做的。你领情也好,不喜欢和厌恶也罢,自己看着办吧。 只是,翟羽,你该知道,我从来不会指责你对我不满或抗拒,可我却十分不欣赏你每次还没准备充分你的理由便来向我理论,冲动并不是个好习惯,这是你最该改掉的缺点。” “然后变得和你一般冷漠无情么?和你一样毫无情感,心狠手辣,理智果决的和一个木头人一般?”翟羽笑的苍白,“那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么?你从来就不把我放入眼中,不管我多努力,做的多好,你始终视我如草芥……如果不是我有些用处,怕你早不会留我在这世上!” 翟琛的目光移向她,脸色却越来越冷,然后他菲薄的唇角在此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忽地上扬,似极了怒极反笑—— “翟羽,原来你这般……了解我,”翟琛带着那冰凉笑意,微微眯着眼睛,轻轻缓缓地道,“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那便不见吧,我成全你。 如我刚刚所说,顾清澄我没法干涉,小满和徐太医,还有其他与我有关的人,你如果能想到安全的解决办法,都随你处置。 可是,翟羽,另外一些事,不是你想结束,就能随便结束的。” 另外一些事? “哪些?”翟羽咬住下唇,深浅不一的呼气、吸气,这两个字是她鼓足勇气才问出口的,因而她紧张的睁圆眼睛,牢牢盯住翟琛,一刻不敢移开目光。 为她的问题,翟琛竟是微怔,随后重新将视线落回面前那方翠绿剔透的棋盘上,留给她的那边侧脸,唇角依旧微微上扬,却没了刚刚的冷意与狠戾。 “想想你今天为什么会来。”他说。 她呆住,无力感袭来。他说话永远是这般蒙着层纱似的,让人看不真切,更把握不透,一不注意就会想岔了去。她回想起练武场那一次,及自己被罚跪那一次,哪一次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那种平白受辱的感觉袭上心口,翟羽又一度带着莫名的失落狠下心来,轻声道:“我不懂为什么来,但以后不会了。” “随你吧。”翟琛浅笑,还是不看她。 可就在翟羽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翟琛却又喊住了她:“翟羽,其实下午回来,我的确是为你准备了一样东西的。” 翟羽疑惑地回头,就见他拉开榻边小柜,拿出一块白色的料子,扔向她。那叠好的绫罗在空中散开,变成带状,再弯曲层叠地飘逸而落,刚好一端落在她肩上,另一端落在她手上。 整个人呆愣原地,翟羽半晌才回过神来,捏着那白绫,一声又一声的冷笑:“你这是要赐死我?还是想告诉我,如果撑不过去就上吊自尽?” “没,”稳稳将一粒白玉棋子点于棋盘,翟琛方抬起目光,也没有对上她犹然惊异不明的眼神,只放在她颈下寸许,唇角噙着讽笑,一字一句道,“只是到时候了。” 翟羽由那眼神的落点恍然大悟,就此,许多拥挤不堪的回忆清晰无比地猛然涌上。她如甩掉一条缠上身的蛇般扔掉身上的白绫,调转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慌不择路地朝外狂奔而去。 而留在房内的人,唇角勾起的弧度一点点平息,反显得越发寂然。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粒黑玉棋子,却迟迟无法再果断落下,而眼下棋盘上看似竟然有序的棋子,如果仔细看,早是一片混乱。 ** 翟羽一路逃离至墙外不远,依旧无法摆脱那仿佛还落于唇上的侵碾,而口的痛感更是真切的仿佛现下那微凉手指依旧按于其上……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避免去回想的这一段,如此可怕。 而最可怕的是,羞辱、厌恶、恐惧过后,她明明白白地觉察到自己面色潮红,心跳乱得她控制不住地张开小口,像是要释放那种过于猛烈的心悸。 顺着暗巷口的墙角滑下,翟羽不断告诫自己,不准再想那些不堪。 看,自己又一次自取其辱了。 翟羽苦笑,她这是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就为了被他冷言嘲讽几句?如此才能继续维持清醒? 不过,至少自己也不是无功而返,他亲口许诺了不会再管她,这样,也断绝了自己可能会有的后退与反复。 日暮时的失态里,包括了意识到自己虽然宣告与他决裂却依旧处处得了他的照顾。现在是真正没了,不过没了便也没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真正的对她的关心,她不要,她不屑。 她总会慢慢适应的,适应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他,站在一个永远无法够及的高度,让自己仰望;也会适应看到小满、徐太医等他的手下也不再这般难过地想起他;她会学会真正自己处理好一切,包括顾清澄对她身世秘密的知晓,包括朝堂上的残酷倾轧……而她也会适应做好这一切后,再不期盼得到他永不可能施舍的赞赏目光。 翟羽抱膝坐在巷口,侧首望着夜色里高墙森森的皇,这样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给自己鼓气,静静地等着天亮。 她想等到清晨门打开后,送水的骡车入时再随着潜入,却不防离黎明尚早时,便突然有身影挡住了她眼前原本就昏暗的灯光。 翟羽抬头,对上那形状完美的上挑丹凤眼时,还有些不能相信,却还是无奈的喊他:“七叔,你怎么在这?” 四叔sodu 决绝在线阅读 决绝 肉文屋 / 决绝 决绝 意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意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意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意外 “为了等你?”七皇子翟珏唇边笑意慵懒迷人,上前一步拉着翟羽站起身来,“别等送水的车了,回来的时候载满水,怕是没有容你藏身的空隙。” 翟羽眯了眼睛,“你撞见我偷跑出来后便一直在此处等我?” 像是没听见她的问题,翟珏只是背着手笑着对她道:“你眯眼的神态,倒真是和四哥一模一样。” 翟羽默不作声,并不接话。 翟珏收入她这副表情,唇角浅浅勾起,问,“你刚刚是去找他的吧?闹矛盾了?又被他罚了?这次不会又是为了想和他争哪家姑娘吧?” 为了截住他的话,翟羽才抬头微笑着重新问他:“七叔,你到底是为什么想要等我?” “其实没等你,”翟珏似也不嫌此处为陋巷,懒懒靠在墙边,笑道,“你知道我府邸还没完工,暂时还得住在内。可我又对情人万分想念,便找借口溜了出来。却没料到在门口正巧遇上你往水车上翻,还想你会不会和我是同样的目的……”翟珏语速渐缓,眼神含笑,却近乎是一瞬不眨地黏在翟羽身上,刻意停顿片刻后,才又自如继续,“更没想到方才出来又看到了你。” “情人?”翟羽惊异地皱眉看他,“谁呀?” “你问我的?”翟珏风骚入骨地略挑眉梢,“有些多,也不知道要向你介绍哪位。” 翟羽失语:“多……你也不怕她们之间互相知晓,然后闹起来?或者皇爷爷知道?” 翟珏耸了耸肩,“她们都不清楚我是谁,往哪里闹去?何况男人风流些并无坏处,尤其是风流却又不惹祸的,这是种本事。” 翟羽唇角抽搐,却还是装作稀松平常的笑着和他一来一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七叔还得小心美人误国。只是不知道美人和江山在七叔心里孰轻孰重?” “江山本不是我的,我何苦考虑这个问题?”翟珏随意一笑,“说穿了,不出什么大变故,江山以后该落在你手里。我,以及你的其他叔叔,最多替你守守江山而已。因而自然美人重要。” 每句话都是话里有话,翟羽心里不由冷笑连连。 现在就知道在自己面前装了?轮到在皇爷爷面前表现时,为何就全不是这样的不务正业?整个南朝上上下下提起七皇子翟珏,谁人不称赞他学识过人,文武兼修?又兼容貌出众,风流倜傥,待人温柔,不知是多少南朝女儿的梦中人。 可与此同时,他和二叔、五叔关系紧密,在朝堂上隐隐和太子这派对立,处处设计钻营,连自己在一年前都不慎被他抓过错处。她还记得,那次皇爷爷只是简单说了自己几句,可回到东,太子却又吼了母妃,而那个人……罚自己永远是不会留情的…… 怎么又想到他了。翟羽不自觉“咝”了一声,摇了摇头。 “小羽毛,”翟珏微挑眼角,含着揶揄的唤她,“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翟羽为他喊自己的这声“小羽毛”,起了一身的**皮疙瘩。可也只是抬脸笑问,“不过在想你为什么要跟我说的这么清楚明白?” “叔侄之间该有什么秘密?”翟珏扬唇,一本正经地反问她。 翟羽也弯了弯唇,“这也是,那七叔打算怎么回?” “再过片刻,门就该开了,我坐马车进去,”翟珏看了看天色后回答,又冲她笑如春风,“放心,我会捎上你的。” “谢谢七叔了。”翟羽笑得天真感激,却在心内暗骂翟珏真是讨厌极了。 天微亮时,翟珏果然将她藏于马车座椅下的暗格里一起入了。翟羽下车时,翟珏彷如慨叹地对她说:“小羽毛,我们不该是仇敌。” 回馈他那句“叔侄之间该有什么秘密”,翟羽也惊诧万分地挑眉:“侄儿什么时候和七叔成仇敌了?” “我喜欢你这个回答,”翟珏倚在马车里的垫子上笑出声来,“小羽毛你真不可小觑。可是你渐渐长大,就凭这张脸便已经成为不少少女的心仪之人。外加谁不知道皇长孙英勇无畏,少年英雄,我却已经老了……” “侄儿觉得七叔容貌远胜侄儿,而且哪里能谈一个‘老’字?”翟羽匆匆断掉他的话,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说,“何况七叔尽管放心,侄儿不解风情,对美人更不感兴趣,完全不足为虑。” “是么?”翟珏笑了笑,“对美人不感兴趣,又为何为了顾四小姐和四哥闹翻?小羽毛,听我一句劝,别过早定下心,小心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力和时间,毁了一生,趁着年轻多挑挑选选才更稳妥。” “侄儿明白。” 从车上下来,翟羽早便将翟珏放在心里千刀万剐个遍,却又头疼至极——他这般拉拢自己,句句别有深意,必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认为自己可以为他所用。或者只是想干脆借自己离间太子和四叔的关系,分崩瓦解太子的势力? 一时想不出来,翟羽便不再深思,总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虚与委蛇……算是她无师自通的本领吧,毕竟那个人是从来懒得解释,压不会说任何场面话的…… 对于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到翟琛,她有些急躁。可等到春去冬来,又是她生辰到来时,她便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绪了。 这大半年,除了敬帝偶尔安排的聚会或家宴,她是真的再没遇上过翟琛。 或许是习惯了,如习惯了束与粘在脖子上的假喉结一般,习惯了不会再经常在东看到铁血无情的他,不会随时可能被他冷言冷语的责问和无休止的惩罚,不会再因为任何一个与他相关的人或事感慨良多、反应过激……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对秦丹、小满以及其他人说的,这些人与平时看起来并无区别,也没人来问她和他之间有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来东监督她的功课了等等。 但她还是无可避及的常常听说与他有关的消息——例如,他和太子终于渐生疏离,近日在朝堂上的几个动作,更是风头尽露,结合他再难过东来的行径,已经让人开始揣测,他是不是也另有异心。 可他却从不说太子一句不是,偶尔敬帝为太子的不争气动怒时,六叔依旧会出言为太子说情。凭着六叔和他从来形影不离,关系紧密,似乎又代表了他的态度,外加太子的烂摊子依旧归他替为收拾,总之是让人捉不透的。 翟羽常常在心底悄悄盘算着每一件事的发生为他带去了什么,又为他的野心添了多少筹码;而自己又该做些什么来从这些变化中赚取好处。 她对恢复女儿身这事并不如秦丹那样急迫,只要能护着秦丹平安,她并不排斥一辈子做个“男人”。可是为了不让秦丹再受太子侮辱,太子是必须要除掉的。 但至于由谁除掉他,翟珏或是翟琛,翟羽并不太介怀。 甚至想着秦丹在她能顺利以女孩身份活下去后,便有可能失去求生信念,以及她那一点点极为暗的不愿翟琛太过顺遂的心态,翟羽心底竟然更支持翟珏一方。 这矛盾的心态,虽然没有让她做出什么“背叛”举动,但她与翟珏私下碰面的机会却真的渐渐多了起来。 仿佛没有骨头般、只要有靠的地方就会慵懒倚上去的翟珏教会她另一个本事:忍耐。 其实论到忍功,翟珏并不如翟琛,毕竟后者才是做到隐在暗处多年的那个。 可和翟珏你来我往的虚伪久了,翟羽竟然已经许久都找不到让她动怒的事。 翟琛让她改掉的冲动,她好似真的已经成功改掉了。 她十五岁生日,并没有下雪,可却是极冷的一天。 十五岁是女子及笄的年龄,而男子则是换总角为束发,虽不是如女子宣告成年那般隆重,但敬帝称十五也是志学之年,要为翟羽大办庆祝。而自这天过后,翟羽也可正式上朝堂议事。 这是莫大的荣宠,和上次翟羽被遣去祭天一般,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毕竟翟羽依旧未成年,没有封号,又还是孙辈,却得到了敬帝非同寻常的重视。这在朝臣心中便代表了敬帝并无废太子之心,让他们更加惶恐茫然,不知该站到哪边。 对这些,翟羽不过淡淡一笑,可经来为她庆贺的人群一传就成了宠辱不惊,必成大器。 上午是束发之仪,又找了德高望重的文臣为她讲求学、立志;下午是听戏;晚上是盛大的酒宴,所有留于京城的王公贵族、名门显赫都被邀来为她祝生,光是各式名贵罕有的礼物,就足足堆满了两个房间。 这是翟羽有记忆以来过的最热闹的一个生日,也是最疲惫和不喜的一个。 她依旧怀念那小院子里的宁静祥和,香气满溢的羊汤和爽烈辣口的烧酒,温柔笑着的母妃,会讲很生动的故事引得一院子的人聚会神的六叔…… 可今日,盛装打扮的母妃一直端坐椅上和个木头人般,面色僵硬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已经和顾清澄完婚的六叔将她带了来,处处细心关怀照顾,眉梢眼角俱是疼宠。 酒过中旬时,已然微醉的翟羽去花园透气,碰见了顾清澄。她梳了妇人的发髻,却比以前更为明艳,一颦一笑都晃的人睁不开眼。 “生辰快乐。”她灿烂笑着,说的很诚心。 “谢谢,”翟羽只是稍稍勾了唇角,又道,“恭喜你很幸福。” “是啊,很满足,很快乐。”顾清澄笑容祥和,“所以我要谢谢你。” “谢我?”翟羽挑眉,“谢我什么?” 顾清澄笑而不答,沉寂片刻后反而蹙着眉问她:“听王爷说你和琛王闹崩了?” “六叔倒真是什么都不瞒你。”翟羽讽笑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真正责怪之意。 “他也是担心的很,毕竟……琛王什么都不肯说。”顾清澄语气迟疑,终是面现愁思与惘然。 酒意涌上,翟羽有些晕乎乎的扶住廊柱,低低的笑:“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和他本来也称不上亲密,总是相互看不顺眼。这次不过把话说开了罢了。” “殿下,”顾清澄眉毛越蹙越紧,语气也急促起来,“别的不说,平心而论,你真的没感觉到他对你的重视么?” “哦,他是挺重视我的,”翟羽一面反讽,一面自嘲的笑着摇头,喃喃道,“只是他重视的不过是我是谁的孩子,而不是我这个人本身…… 我要回去了,你别在这里坐久了,风凉,等会儿生了病才是真正惹六叔担心。” 话一说完,她便沿着回廊往回走,继续回到热闹依旧的桌席间,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杯杯地往下喝去。 可越醉,反而越清醒的想到他决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也依旧没有任何的礼物或问候。 不过也是,以前就没有,如今划清界限,更不可能有。 她是不是甚至该庆幸也不会再有去年那份“大礼”? 等到筵席散掉,送走所有宾客,她早已经是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在小满的搀扶下往回走。快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入骨的身影静静立在门口,面朝自己,而她迷糊之中就那样清醒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那冷清的目光。 翟羽慌忙重重闭上眼睛,想自己真是醉过头了,这样的场合,他怎么会出现呢?再睁开,身影仍在,而旁边小满竟然没等到自己向她问询证实就撤掉了扶住她的手,往院外疾步离去。 翟羽怔怔看着对面的人,开始缓缓的摇头,然后越摇越快,突地就朝着房门发疯般奔跑,只想着赶快躲进房间,关上门,断绝眼前这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 可毕竟是醉了,她还没跑到门口就险些跌了一跤,随后便撞入一个生硬却又有着印象中不变的清冷气息的怀抱。短暂的怔愕与眷恋后,她如被烫般弹开,却又被一双手臂有力的压了回去。 “放开我!”她愤怒而慌乱地挣扎,可忽地颈后一痛,她呆呆眨了下眼,便再也睁不开。整个人软了下去,人事不省。 后来的昏沉里,她感觉到了接连不断的颠簸,像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应该算是平稳的马车带来的颠簸并不重,却依旧使她头疼欲裂,眼皮沉的本无法撑开,喉咙里像燃了把火,灼的她极其难受不安。 “渴……”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可唇齿间的确迎来了清凉。她贪恋地攫取那并不丰盛的水源,如沙漠里走迷失的人垂死挣扎到了绿洲…… 当水源消失时,轻微的颠簸也突地停止。她隐约听得有人说话,毕恭毕敬的喊:“王爷。” 然后是一个她很耳熟的嗓音在问:“他醒了么?” “回王爷,还没有,但徐太医说快了。” “嗯。” 身子一轻,像是被人一下抱起,然后就听到最初说话那人道:“奴才帮王爷……”却又忽地噤声。 “去准备沐浴及醒酒药。” “是,王爷。” 脚步声远去后,便再无异响与晃动。她莫名的觉得舒适,循着熟悉的气息,往更安稳的地方又靠近了些。意识朦胧中,她并不想去探个究竟,只知自己无比眷恋。 这眷恋包括她能感觉到的一道一直凝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美好得像场许久不敢做的梦。 但安稳的美梦并没做多久,失重的感觉就乍然袭来。 随着后背重重拍上水面,水花四溅声中,翟羽清醒意识到自己被丢进了水里。 四叔sodu 意外在线阅读 意外 肉文屋 / 意外 意外 及笄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及笄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及笄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及笄 她迅速扑腾着睁开眼醒来。水其实不深,站起来刚刚埋在口,可她却依旧呛了不少水。 无法暂歇的咳嗽声中,翟羽愤愤瞪向站在宽阔浴池前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忍着喉头的刺痒,压着声音恨恨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你醒酒。”翟琛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翟羽捏着拳,冲他怒喊:“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突然跑来东?为什么要把我打晕了带到这里来?” 他却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对她的质问一并置若罔闻,闲适自如地背转身去,云淡风轻说了句:“醒酒药和换的衣服放在一起,出来前吃了。” 翟羽“哧”了声,别开脸,往温度正好的水里沉了稍许。 他也没转过来看她,就似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带着轻嘲的笑意说,“别给我机会将你从池子里拖出来,再亲手替你换衣服。”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翟羽为他那句话呆住,在他身影消失门后才回过神来,气得呼哧呼哧的,一巴掌拍向水里,又软软的靠在了池壁,面色潮红地瞪向门口,咬着下唇喘气。 原本是一个醉后酣然美梦,醒来后却发现依旧是残忍现实。 翟羽自嘲的笑了两声,打心眼里想不顾他丢下的威胁,一直泡在这温度宜人的水里不出去,可是…… 他将自己带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呢? 翟羽沉入水中,坐在池中的白玉石阶上,将沉钝的头后仰倒在池壁,盯着屋顶工细琢的梁木发怔,无意识的想此处该是什么地方?琛王府么?他府里会有这样富丽堂皇的一口澡池?只知道他一向爱洁讲究,却莫非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也喜欢享受? 在温柔的水里泡着,翟羽的神思渐渐发散,可一想到翟琛或许也曾以相同的姿势这样泡于这池水中,原本水温恰好的池水竟骤然变得烫人起来。 如有蚂蚁在身上爬,翟羽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脑海里竟然又出现了大半年前马车里的那一段近乎逼疯人的折磨…… 手脚并用地拖着浸湿的沉重衣衫从池子里爬出来,翟羽瘫倒池边。死命摇了摇痛到她眉头紧蹙的脑袋,像是要把那些记忆通通甩出去,更是缺氧般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眼睛却空洞无力的不时看向依旧寂静无声的门外。 此时再想到翟琛方才的威胁,她只觉加倍恐惧,忙不迭换好衣服出门,也念着顺手将醒酒药攥在手里。可拉开门,冷风毫不怜惜地呼啸着往她卷来,在她不自觉瑟缩的同时,也看清了,门外哪里还有那清逸身影? 他算准了自己会怕了他的要挟么? 自己还真是傻,居然真以为堂堂琛王会在寒风里等自己沐浴更衣,就又一次乖乖上了他的当……而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会为此失落?是不是这老毛病只要遇上他就好不全了?不管他理应对自己多么漠然,自己也会毫无道理的自作多情? 有模样乖巧的婢女向她迎来,规规矩矩地给她行礼,起来后怯怯张着圆而清澈的眼睛,比划着手势示意翟羽随着她走。原来是个小哑巴。 翟羽唇角弯起,拿起手里的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丸解酒药放入口中。浓重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她想,自己是该从酒醉里清醒,去看看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哑巴婢女步速很快,带着她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走入一个幽静的小花园。翟羽一路上已基本判定这里不会是琛王府,而是一个她从未到过的地方。但眼前这个花园倒有点像翟琛在琛王府的园子,遍植绿树,只是并非“习翠”里的修竹罢了。 绿树是四季常青的,此时依旧郁郁葱葱。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朦朦胧胧铺在叶端,叶影在北风下东摇西晃碎了一地,婢女见她脚步缓下来,便面露急切,连忙挥手示意她赶快进房间去。 翟羽还没完全走近,就听见了门里有很轻的交谈声传来,却听不真切说些什么。她看着门里那个挺直站在床侧的背影,身上所穿的衣服与刚刚在浴室里所见应该不是同一件了。他这是嫌弃曾经抱过酒醉的自己? 她为自己的揣测不屑地撇了撇唇角,然后就听见他清晰明了的说了三个字:“她来了。” 翟羽这才意识到,既然有交谈,房里就必然还有另一个人。 刚好顺着翟琛侧身让出的位子,她看到了床头倚着一个面色如金纸的中年男子。 他年轻时应该是极为清俊潇洒的,即使现在因为过度的消瘦而变了形,脸色也憔悴至极,还依旧能辨得出多少年前的风流。 翟羽一见此人容貌便瞬时如被雷劈,呆立原处,愣愣张开嘴,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只是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 她不知道至亲的血缘是不是真的能带来如此奇妙的感应,与足矣撼动心肺的震撼。只知道她从面前这完全陌生的面容中,猜出了他的身份。她愣怔怔的将他上下打量,从脸看到他盖在锦被下的脚,再回到他那双温柔包容却又藏着无数言语的眼睛…… 心跳越来越快,一声响过一声,然后她近乎是惶恐无助地看向默然站立一边的翟琛,半是急切半是紧张地艰难咽下口口水,终是清楚看到他略微点了下下巴。 果然是……齐丹青? 那位丢下了母妃和自己,去世已久的生父? “为什么……”她视线在齐丹青和翟琛间快速来回横移,喃喃问出口来。 “徐太医说他或许难以撑过这两日。”翟琛徐徐缓缓的出声解释。 翟羽身体晃了晃,慌忙扶住门框。一面重重喘气,一面愤然怒视翟琛,咬着下唇,一字一句问:“那为何现在才将我带来看他?我一直认为他……”说到这里,喉头竟然不自觉一个哽咽,再说不下去。 翟琛静静与这双原本黑白分明现在却满布细小血丝的眼睛对视,并没有回答。 “孩子,你过来。”倒是齐丹青微笑着出声,费力抬起手,招呼她过去。 翟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双手抓住他颤抖着的手,缓缓在床际坐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齐丹青,早忘了往日自己对他有的所谓“恨意”与“埋怨”。 齐丹青微微笑着与她解释:“是我不让琛王和小丹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心里再添一个负担。现在要走了,刚好你十五岁了,我想看看你。”他认真而又慈爱的凝视着翟羽,道,“你长得很像小丹,真好。” 翟羽眼圈已经红透,可她用力圆睁着眼,竟并无半滴眼泪渗出。 “我知道我欠你们许多,你定是曾怪过我,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自称为父,可最后,我却想厚颜无耻地拜托你一件事……”齐丹青语气平静而坦然,却听得出满是叹息,连他看着翟羽的目光里也满溢着伤怀和歉疚。 “您说。”翟羽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然全哑。 “原本我想挨到有朝一日和你们团聚,现在竟是不争气地等不到了,你暂时别将我这么无能的丑事告诉你母妃,好么?今日琛王接你过来,她也只道是我想在你成年的时候看看你,日后她如果不慎知道了,就告诉她说,我在下面等着给她道歉……”齐丹青淡淡笑道。 翟羽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无法接受他将要离去的事实,对待死亡,他除了对自己与母妃的愧疚,本毫无畏惧,居然还能轻松调侃。 “你为何不问我她过得好不好?四叔会经常告诉你她的近况么?”过了片刻,她低着头嗫嚅问道。 “琛王是会帮我们传些话,可有些事,不用问就知道答案的。”为她的问题,齐丹青脸上有了代表现实的痛苦黯然与代表回忆的幸福甜蜜交错的表情。翟羽由此读懂了他的答案——没他在身边,秦丹怎么可能过得好,就如母妃在皇中即使没有太子折磨,即使不用为自己担忧,也依旧会无端憔悴一样。 “我不会告诉她。”翟羽咬牙答应,其实单凭她的自私心理,也不会说。她和齐丹青一样明白,秦丹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怕是本接受不了。 “好孩子,其实我倒是比较担心你,”齐丹青缓慢的轻拍着她的手背,又望着她,试探地问,“我可以叫你羽儿么?” 翟羽抿唇点头。 齐丹青眼中立马有了喜悦的光芒,那光芒简直晃痛了翟羽的眼,令她眼眶愈发的涩。她低头,便见他从身上找出一只样式古朴的墨玉蝶簪,簪身该是断裂过,裂口用金箔重新仔细的镶接,簪子应该是常被人带在身边擦抚,许多地方都已磨得极为光滑。 “羽儿今日十五,该行及笄礼,宣示成年,我替羽儿梳头好么?”齐丹青眼神落在翟羽喉头的假喉结上时目光一恸,却假装无事地挪开。只慈爱笑着招呼用力点头以示愿意的翟羽再坐近点,自己又在她帮助下挪着早已毫无知觉的双腿坐的更直了些。 翟羽背过身去后,他用手梳通翟羽的头发,颤抖着为她挽了个稍显松垮的发髻,将那只蝶簪入固定,做完这些,他便累的倒回床头,重重喘息,摇头叹道:“不如以前绾得好了……以前本来在你母妃的头发上练出了一把好手艺。” “这簪子你好好保管,还是你母妃比你还年幼时我替她买的,想等她及笄时为她簪上,可惜没有机会……后来我去京北行想偷偷看她一眼,却见到她头上簪着这簪子时,我便知道她心里还有我……可惜,后来我从化仙峰上坠下时也摔断了它…… 别让你母妃看到它,看到它在你身边,她怕是什么都懂了。” 翟羽鼻尖一酸,差点哭泣出声,“我去带母妃来好么?让她见见你好不好……”自己再不要自私和理智,只要他们能相聚,片刻也是好的。 “羽儿,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么?别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齐丹青拉住她手,微笑着摇了摇头,“好好照顾她,如果她能快乐,我不介意在奈何桥边多等她几年……” 整整睡了三天才养起的一点神终是被耗得一干二净,眼皮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齐丹青耳边响起了孩童时那透着稚气朗读的童谣与慧老寺里最诚挚无悔的誓言—— “藤缠树,连就连,你我结角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轻而缓地再在唇间虔诚念诵了一遍,被瘫痪与病痛折磨了十多年的齐丹青,唇边浸染着满足而平静的笑意,永远阖上了眼。 翟羽呆呆将背抵在床柱,感觉着还搁在自己手背上温暖又糙的手渐渐冷去。 虽然和齐丹青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在她的潜意识里,生父应该是早就去世了的,她心口仍然像是突然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催泪的酸涩悄然蔓延。可她不过是静静起身,仔细扶着齐丹青躺平下来,再将他的手放回被里,就转身,面容平静地往房门外走去。 这一次,翟琛竟然是等在门外的。这让视线里突然收入他身影的翟羽有些受宠若惊的诧异,但想着或许他也不是在等自己,情绪的起伏就又快速平息下来。 “我要回去了。”说这话时,翟羽没有看他,只直直目视前方。 “马车在正门外。”他也用平静无波的语气给了个很冷漠简短的回答。 翟羽听了,不再问方向,也没找人带路就走出院门,在这座陌生的府邸绕了两个圈子才找到正门。迈腿出去,果然见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那里。翟羽上车,却愣住,坐在马车正中的不是翟琛又是谁呢? 车夫的挥鞭声中,马拉着马车向前快速驶去,翟羽坐下来,讥嘲道:“我以为你那句话意思是‘慢走不送’。” 当然不期待得到他的什么反应,翟羽说完就自觉闭上眼,靠在车壁上歇息。 这一闭目养神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却又睡的极浅。浅到虽然梦境一个串一个,她却还能或喜或悲的如旁观者般感慨万千。当然,这些自自己面前窜过的发生过的场景里,依旧悲的居多。因为多半是儿时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秦丹的泪眼。 她都还记得,那时候母妃将她的真实身世告诉予她,提到齐丹青时母妃整个人便是泪如雨下,说他从崖上摔下,粉身碎骨……自己也便信以为真,认为从小就没了父亲,只有个穷凶极恶的太子,时不时地对母妃施以打骂。 那时怎么敢想,自己竟然在十五岁生日这天见到了自己的生父,而他还替自己绾了发。他和母妃的感情又的确是深入骨髓而又惹人叹息的。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为了爱情这么不可靠的东西,就能让人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甚至情大变,但她的确有种做错事的悔过——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不该将责任和不满连累到齐丹青身上…… 想到一不小心看到的锦被下他干枯如柴的双腿,翟羽心头一阵剧烈的难过,轻眨着眼睛,清醒过来。 不知为何,外面突然传来一名男人的惊喝,快速朝前奔驰着的马车在车夫的控制下骤然停住,还失神瘫坐着的翟羽立马失去平衡,在马的长嘶中朝前撞去,电光火石中,她伸手拉住了窗口,将身形稳了下来,可因为发髻本来就很松,束发的蝶簪却就此从发间坠落,险些滚落出去,还好翟羽反应奇快,弯腰一捞,将它攥在手里,跌坐回原处,她只觉心脏都险些从心口跳了出来。 不待翟琛皱眉询问,外面的车夫压低的声音便自帘外传来:“王爷,奴才有罪,但是个突然从路边扑过来的小男孩……” 其实不用他说,外面便已然传来男人对小孩的呵责声、拍打声以及和小孩的“哇哇”哭音。 翟羽伸手,微微掀开窗边帘子,看着那一对已经走到街旁的平常父子,父亲虽然刚刚惊怒下打了不过两岁多的儿子几巴掌,此时却又将男孩抱在怀里低声哄着。 男孩渐渐止了哭,一瞬不眨的又转着咕噜噜的眼睛看着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拍着脏兮兮的小手,“马马,我也要马马……爹爹,欢欢也要马马。” “好,等欢欢长大了,爹给欢欢选匹高头大马好不好?”样貌平凡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家境定是极为平凡,穿着只能勉强算齐整,双手生着冻疮,脸也被北风吹得通红,可这不妨碍他眉梢眼角属于慈父的温柔,“现在,让爹爹来给欢欢当马马好不好?” 话音一落,他便将男童扛坐上肩头,模仿着马蹄“嘚嘚”声,颠着肩头,往前跑去。 男孩开怀的惊笑逐渐消散在冬日清晨的寒风里,原本停下来围观的稀落落的人,也继续拾起自己的步伐,往着原有的目的地而去。马车重新驶动,翟羽放下帘布,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紧攥的蝴蝶簪,再惊异的听到细微的“啪”一声,墨玉簪身上突然出现一小圈水渍。 眼泪猝不及防地突然下坠后,任翟羽怎么努力也再收不住,眼眶的干涩终于得到满足,心底的空洞却随着眼泪的流出越发明显。 翟羽闷声低头坐在那里,刚开始还不停用手背将滑下脸颊的泪抹去,后来干脆便听之任之,甚至自暴自弃的想——流吧,反正总有流干的时候。 她只想一个人静坐一会儿来让这意外涌动的情绪慢慢平息,却不妨手臂突然传来的力道,稳而坚持地将她拖离座位。仿佛听到一声叹息,脸颊上就有了带着些糙的微凉触感,她屏住呼吸,怔愣地对上那双如浸过冰雪的墨色眼瞳,终于意识到那是他的拇指腹缓缓抹过了她的脸。 四叔sodu 及笄在线阅读 及笄 肉文屋 / 及笄 及笄 重回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重回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重回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重回 原本势不可挡的眼泪,经此一惊,居然不再继续下坠。 不敢相信。 翟羽空荡荡的脑子里清晰回响着这四个字,如果不是他的手掌现在停在她脸颊,她甚至不敢确定刚刚那温柔的拭泪,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忽地,眼前一花,又整个暗掉,是他翻过掌心,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四叔……”翟羽听见自己发出了暗哑的呼唤。 他并不回答,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翟羽只觉得心提到了喉咙口,原本就屏住的呼吸,这下因为他微凉手掌有一半落在鼻梁上方而变得更为不畅。每一个微小的感觉都被无端放大,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刷过他有着薄茧的掌心,可她感觉不到他和她一样的波动起伏,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忽然又头疼的厉害,为了不知多少日没有好生休息过,为了今夜酒醉后又历经丧父大痛,为她依旧猜不到他的心思…… 他为什么要救齐丹青?为什么悄悄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此刻会对自己有这般难得的温情? 翟羽开始觉得累,放任自己往翟琛靠过去,像是要感觉他冰冷的躯壳下,会不会有有力与温暖的心跳…… 而翟琛没有推开。 不过短短的僵硬后,他就纵容的任她倒在自己前,原本遮住她眼睛的手,则顺着挪开的方向,移往了她垂散开的头发。 翟羽心满意足的感受到了翟琛膛因为呼吸的些微起伏,眯起眼来,迷迷糊糊,被他清冷如月华的气息浅浅围绕着,像又重做了那个酒醉后的美梦…… 而这一次的梦里,添入了他用那纤长十指柔柔通顺她的长发,再挽起,稳稳上了从她失力的手里接过来的墨玉蝶簪…… 她觉得自己酸胀的眼,又要流出泪来。 幸好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也醒来,不再倚在他怀里,头发,也分明是散着的,样式古朴的蝶簪就在自己的左手边。 她伸手,再度将它收入掌心,用力一攥,然后小心翼翼收入怀中。 一边收,一边笑着对车内默不作声看书的那人说:“四叔,我会没事的。” 原本要翻过的书页,有了几不可见的瞬间停滞,可停在书上的视线却没有分毫挪动。 翟羽也没期待他的回应,站起身,在下车前,却又停住,轻而慢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说完,她不敢看他一眼,便逃也似的跳下了车。 翟琛感觉到外面奔跑着的细碎脚步声渐渐远去,放下了手中的书。失去遮挡,青色的衣襟上的一滩深色湿痕,便变得无比显眼。而如果伸手触上去,上面还有尚未流失掉的温度。 那原本并不属于他的温度,静静卧在他心口,却只是显得那处更空更冷。 翟琛微微仰首,眯起眼,思绪竟然飘回了许久不曾去过的二十年前。 哦,原来都二十年了。 他早该习惯寂寞。 ** 翟羽悄无声息溜回自己的房间,将手中的蝶簪用锦绸层层包裹好,再藏于床头的暗格底部,用几本闲书压住,这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些。原本想就势倒在床上睡上一觉,却不妨后脑刚挨着枕头,还没来得及平息起伏的情绪,小满就带着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恭声道:“殿下,该起了,还得上朝呢。” 翟羽想到敬帝的“恩赐”,由心底发出一声哀鸣,可还是振作的自床上翻身而起,由侍女伺候着洗漱再换上朝服,往正殿天仁殿而去。 她到时,正好遇到翟琛自殿前拾白玉阶而上,同样换过朝服的他,自有一番威仪,表情却还是极其淡漠的。有文臣见他到来,便上前寒暄问候,或者询些事务,他总是给以最简单的回应,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一个笑容也欠奉。 翟羽没有想到这么快又会再见到他,眼看着自己再停下去,他就要走到自己面前,连忙转身往殿内匆匆走去,看见翟珏已经在里面,骚包万分的对她一笑,招呼她站到自己身边去。翟羽本不愿意,想了想,却还是走了过去,反正翟珏在敬帝诸子中序次最末,她站他身边也是没错的。 他眼含戏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小羽毛你穿上这一身倒是似模似样的,可你眼睛怎么又红又肿的,莫非还宿醉未醒?” 翟羽横他一眼,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既然知道,七叔昨夜还那样灌我酒,难道就盼着我今天起不来?” “咦,我昨夜不是还遣人送醒酒药与你?你没收到?”翟珏诧然皱眉,但那表情分明是故弄玄机。 翟羽想到昨晚自己并不在东,立马心虚,恰好此时,眼中又映入那从自己身边而过的清逸身影,语结着半晌说不出话。幸好不多久,翟琰也进来,见到她便是温暖的微微一笑,促使她找回意识。 先回了翟琰一个笑容,翟羽才眨巴着眼一派天真地回头对翟珏道:“估计是昨夜睡得太早,就没能领得七叔的情,真是遗憾。” 翟珏一扬唇,似是还有话讲,却有太监进来唱喏,敬帝来了。 今日上朝原本无事,敬帝还笑了翟羽两句,问她第一次上朝是什么感受等等。正当要退朝,左仆却突然跌跪下去,高喊:“圣上,微臣冒死弹劾右相贪赃枉法,江南贪污案中被判斩立决的江南巡抚还有幕后指使者一直为他撑腰他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啊,布政司更是替罪羊呀圣上,臣冒死求圣上下旨重查此案……” “哐!” 随着左仆长跪叩首,敬帝手边的茶杯也被直直摔向殿中。他尚嫌不够,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无知狂徒!你如何知得此事?为何知而不报直到此时?又可知弹劾应先上奏章由中书省呈上?” “臣上过,臣上过的呀,”左仆颤颤巍巍的道,“可却杳无音信不说,臣还受到多方威胁……臣得知此事是为布政司与臣齐中科举,有同窗之谊,臣去狱中探望他,却遭到重重阻拦,有人不忍,告诉微臣,布政司舌头被剪,双手双脚都被人活生生碎了骨头,而江南巡抚也是同等遭遇,若不是怕他们说出什么,为何会受到此等待遇?” 站在翟羽身边的翟珏此时“啧啧”两声,叹道:“真是凄惨,却不知是真是假。” 左仆忙道:“臣后来依旧进去见了布政司,果不其然啊……圣上若是对臣稍有怀疑,找人一问或是提审他们便知真假……” 敬帝沉吟,目光带往半眯着眼、表情不慌不忙、一派傲然的右相,又复问:“那此事与右相又有何关联?” “请皇上试想,除了一手掌控中书省的右相,还能有谁能将臣的弹劾奏章隐而不发,又是谁在狱中为所欲为,滥用私刑……更何况,布政司拼着用嘴含石,在地上磨出了右相二字啊,请皇上明见。” 右相秦咏此时才一吹已然银白的胡须,不屑的说道:“荒谬。” 左仆啐他一口,面露狰狞,怒喊:“你个老匹夫!枉害人命!不会有好报的!” “左仆!”敬帝威严地呵住他,一时但闻堂上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却是落针可闻。敬帝目光在堂下走了一圈后,问蹙着秀气眉头一言不发的翟羽:“羽儿,你对此有何看法?” 翟羽慌忙跪下:“孙儿认为自当重新彻查。” 敬帝挑眉,似是觉得有些趣味:“右相可是你的外公。” 外公? 将母妃一手推进火炉,自从知道母妃上丹阳寨后便对母妃不闻不问、依旧一心攀附扶持太子的那个右相? 她哪里来的那么权高位重的外公? 冷笑藏于心里,面上的翟羽故作为难地一抿唇,最终还是坦然说道:“可是法不容情,如果外公真的做出如此错事,自该大义灭亲……不过,羽儿相信外公为官多年,一向清廉,不会有此大过,重查此案也算是在左仆弹劾后还外公一个清白。” “羽儿说的有理,来啊,暂将右相收押,”敬帝令道,待人请走依旧一脸狂傲的右相后,他又望向堂下,“你们谁愿查此案的?” 翟珏首当其冲跪下去:“儿臣愿查此案。” “哦?”敬帝似乎有些诧异。 “儿臣以为,右相被弹劾,自当派位份能够与之相当的人去查,而左相大人一向身体不好,此事还得在儿臣及诸位哥哥中找寻人选。因此儿臣自告奋勇担当此任。”翟珏面露微笑侃侃而谈,看上去不知比平时他和翟羽对话时可值得信赖多少。 “你呀,能干是能干,但还是缺乏些处理这类事务的经验。此事牵扯过广,全部交给你,朕还不够放心……”敬帝抚着唇上短须,甚为赞赏的感慨,视线又带向另一头,“琛王,前些日子你查贪污案颇有心得,不如你也一块去趟江南吧。” 翟琛面色不变,一如往常,不急不缓地单膝跪下领旨。 “哦,还有‘叫嚣’着可以大义灭亲的羽儿……”敬帝似笑非笑地看向目光凝在翟琛背上的翟羽。 翟羽大惊,收回目光,仓皇跪下:“孙儿在。” “朕记得你一贯跟在你四叔身边,这次也跟去好好学学,可别嫌寒冬腊月路途遥远,知道吗?” 翟羽不敢违抗,连忙磕头领旨。 “你们两个做叔叔的好好带着他,把案子查妥,不得有失!” 一扬一沉的两个声音同时道:“儿臣领旨。” “羽儿跟朕回暖阁,朕还有几句话叮嘱予你,其余人等,就此退朝吧。”敬帝懒懒挥了挥手,起身,结束了这次早朝。 翟羽一路忐忑,跟着走在前面一语不发的敬帝往暖阁走。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撒娇,可敬帝的背影却明显表露出他在发怒,她怵着,不敢轻易上前去黏糊。心里突然隐隐的察觉,即使敬帝平日里对她再好,她心里对他的感情也不是可以全然依靠与信赖的亲情。 可转念一想,或许敬帝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她连忙打起神,紧走几步,追上敬帝:“皇爷爷,您在生气么?” 敬帝面带安慰的看向她,然后摇首长叹了声气,翟羽便知道自己又赌对了—— “皇爷爷,有什么就跟孙儿说吧……虽然孙儿也担心外公……”声音越来越小,她微微嘟着唇埋下头去。 “羽儿长大了……”敬帝慨叹着牵过她手,握在手心。 翟羽有些紧张,自从夏风自她的脉诊出了她的女儿身后,对于“牵手”这类举动,她便极为抗拒。但她又立马想到某次问诊时,她告诉了徐太医此事。他先是有些失神,匆匆就告退了,但就在不久前却给了她样药膏,让她每天涂在腕脉处,可以乱掉脉象特征。今早小满为她涂过,应该无虞…… 想到夏风,翟羽有些怀念山中的时光,那无忧无虑的畅谈与玩闹,仿佛离自己已经好远了……却或许正如近日多人对她慨叹的那样,她长大了,不该再有这些不切实际的贪恋。 “你对江南贪污案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么?” 在翟羽失神感慨的时候,敬帝却又问道。 翟羽赶紧找回意识,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再度在整个脑子里过了一遍江南贪污案中所牵扯到的人事关系——她如何不明白,如果此事右相真的牵扯其中,太子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这事不知是谁领的头,翟珏也可能,四叔也可能,总之目的很简单,步步折损太子的势力,再将他拉下马来…… 目的相同,她想的清楚,才在朝堂上请旨彻查的。不过当时是一时激动又是形势使然,现在再想,唯一忽略的,就是敬帝的感受…… 难怪他如此火大,怕是对太子失望有之,担心亦有之。 可在朝堂上还得做出只有愤怒而无沉重的表现,难怪他下得朝堂,便再不发一言…… 这番揣度一下来,她便立马颤抖着跪了下去,低着头带着哭腔道:“皇爷爷,孙儿有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敬帝看着心疼无比的扶起她,慈祥地说,“有什么事,皇爷爷给你撑腰。” 翟羽抿唇:“孙儿担心……此事可能与父王有些关联。孙儿不信,不信他和外公会这样,但孙儿害怕……怕有人……” 敬帝拍拍她的手,低声安抚:“别紧张,只是有些事不是‘不信’二字,就能解决的……” 翟羽愕然,张口结舌,仿佛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良久才说:“那孙儿刚才还说‘大义灭亲’……皇爷爷,您气孙儿方才考虑不周全么?” “没有,你的回答很好,”敬帝松开她手,转而前行,“而且虽然明着这样说了,你心里却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很好,毕竟他是你父亲。” 这意味着赞扬她对亲情的重视么? 翟羽心里暗恨敬帝对太子的偏爱,却又侥幸于自己又在敬帝面前过得一关。 “是,孙儿谨记。”她恭声回答,跟上敬帝的步子,听他继续叮咛—— “此次江南之行,你小心些,对人对事都是这样。” “嗯。” “朕会找密使带着朕的手谕联络你,有什么消息都即时地通过他传回京城。” “是。” “不要太信任你的四叔。” “……” 翟羽倏地一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同样想不通敬帝此句为何来的如此唐突? 刚好他们已经到了暖阁前面,敬帝身边的大太监于庸已经为两人打起了暖阁的帘子,但敬帝却驻足转身看着默然低头的翟羽,叹道:“羽儿,朕知道他对你其实亦师亦父,即便偶尔罚你失了当,这半年你又因顾清澄的事和他闹着别扭,但你对他依旧感情匪浅。可是你该明白,来自你最不防备的人的伤害,往往更能轻而易举毁了你。如前段时间,疏远些,对你成长也有好处。” 翟羽心惊胆战,却是只能点了点头,轻声道:“孙儿明白。孙儿……其实,也早看此人不惯。可是,感情有时候并不听人使唤……”话没说完,翟羽便在心底苦笑起来:却不想她在敬帝面前,亦真亦假地,说了最实诚的一句话。 敬帝目光凝在她身上良久,最后转身,轻声苦叹了句:“珹儿,也曾和你一般乖巧,还恰巧说了同样的话……真是父子,都重感情啊……” 还没待翟羽自此长叹中回神,他就又道:“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朕也累了,就不留你多言了。” 于庸让进敬帝,对她微微躬了躬腰,落下了帘子。翟羽看着那藏蓝的门帘微晃,这才想到了太子名讳一个“珹”。 重感情? 太子重了哪里的感情? 敬帝倒是重感情,要不怎么会对太子百般迁就? 那该不会他口中的“父子”,竟是指的他自己和太子吧?可又依旧看不出太子何处重情…… 翟羽紧蹙眉头转过身时,又是一身疲惫,却还得撑着撑着,在自己已然似混乱似空旷的脑中,将敬帝所言,反复揣度……正焦躁的想抓狂的时候,眼前却突然有人影一晃。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原本就复杂的情绪,变得更加让她头疼了。 尤其是在来人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拖着就往前走的时候…… 四叔sodu 重回在线阅读 重回 肉文屋 / 重回 重回 两难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两难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两难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两难 “七叔,你要带我去哪儿?”翟羽不敢惹得太多人侧目,便紧紧追上表情戏谑的翟珏,压低声音问他。 “陪我出去一趟呗。”翟珏侧头冲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从他手的力度,翟羽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如果她不跟他出去,他不会罢休。 她越发头疼,却只能无奈地说:“你松手吧,这样太引人注意,我跟你出去就是。” 翟珏弯了弯唇,松了手。 一样将她藏在马车的暗格里,出得门,翟珏放她出来,打趣的说:“小羽毛,毫不反抗被我这样偷偷带出来,你就一点不怕我在外杀了你?” 翟羽震惊的睁圆了眼睛:“七叔怎会害侄儿?” 翟珏闻言,笑得丹凤眼角都向上微微翘起,摇着头说不出话。 翟羽懒得理他,移开目光,正想问莫非他带她出来就只是到这离门并不远的地方,又是欲做什么,就看见有侍卫牵来一匹黑色骏马,皮毛油光水滑,浓黑似墨,神骏非凡。 “走吧。”翟珏止住笑,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先翻身上马,再微微弯腰,将保养打理得极为细的手递到了翟羽面前。 “去哪儿?”翟羽一时没动,只是抬头看向他。 翟珏微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手依旧递在那里。 翟羽讽刺地撇了撇唇角:“我现在可以后悔,不跟你去了么?” “怎么?”翟珏挑眉,唇角笑意妖冶,“敢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地说要‘大义灭亲’的皇长孙殿下,现在却要临阵退缩?” 翟羽咬牙,他笑容更深:“放心吧,如你先前所说,不会害你,耽误你一点时间就是。” 他的笑妖到毫不正经的地步,可翟羽却莫名觉得他的言辞里有种莫名的诚恳。再思索了一下,她便躲开翟珏的手,自己努力够着那马背撑上了马坐在了马鞍的前半部分。一上马,她就想骂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硬着头皮问:“没有另外一匹马么?” “马车前面不是有几匹么?”翟珏挑眉,随后唇边抹开浅笑,“但是,灵曜的速度太快,我怕你跟丢。” “你可以放慢些,”翟羽耐着子,尽量平和地想劝服翟珏让她换匹马,“反正两人共乘也会影响速度不是么?” 翟珏缓缓摇头,“一,灵曜就不知道‘慢’为何物;二,小羽毛你轻的就跟片羽毛似的,哪里影响得了它?不过,小羽毛,七叔劝你一句,想办法长高些。男子瘦还可以称作清雅文秀,矮的话,怕许多女人就不喜欢了,看你刚刚上马……” 翟羽终于额爆青筋,忍无可忍:“少废话!” 翟珏被她截断话也不怒,反而一笑,随后懒懒的扬鞭,象征地轻点在马臀,灵曜便一振神,抬蹄疾驰。 灵曜的确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怕是还在翟羽的“流霞”之上,速度极快,却又十分平稳。可翟羽虽然也爱马,此时却无心艳羡激赞,只为翟珏牵着缰绳的手环过她,时不时若有似无的蹭过她前…… 这让她直懊悔刚才为什么没坚持要换马,更是十分想骂人。 好吧,她目前依旧很平,又紧紧地裹了,他的手臂应该感觉不出来什么……可很烦躁的是,她身为一个“男”的,怎能为这“正常接触”反应过激? 她不能直言让他注意些,不能一碰就敏感地躲闪,挡更是万万不可以的……而再后退,就会靠入翟珏的怀里,于此,她也决计不愿意……只剩下一条途径,那就是淡定地忍住。 翟羽挺直背脊,捏拳:忍! 等她以后有本事了,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以报今日之仇…… “小羽毛,你刚刚跟父皇去暖阁的路上,没说什么你要‘大义灭亲’之类的话吧?”在她故意转移注意力,望着路边极速后退的景物心烦意乱时,翟珏却突然出声问她。 “没有!”翟羽没好气的回答,“我说我一定会保证外公不被心怀叵测的小人诬陷栽赃!” “哦,”翟珏噙着笑又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心怀叵测的小人吧?”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翟羽翻了个白眼,回答的漫不经心,只顾着低头,将两臂夹得紧了些,希望能借此挡开一些碰触。 “没事的,”翟珏倒也是一脸不以为意,微微笑道,“我只是想说,里一向缺这份亲情,虽然父皇他自己就不太重视,但又偏偏最忌讳别人对亲情轻易践踏。我担心你若还是坚持什么可笑的‘大义灭亲’,会惹怒了他。好了,到了,下来吧。” 他勒住灵曜,一样先姿态绝美地翻身下马,再将手摊开,递向翟羽。 翟羽为他说的话有些怔神,那种先前便隐隐察觉到的“诚恳”又一度浮现,她凝视着翟珏神态慵懒的笑脸,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回过神,一样没有将手递给他,自主地从马上下来,侧身绕过他,在眼前这片树林前已经有些枯黄的小草地上走了两步。 翟珏似是依旧不介意她没领他的情,懒懒的勾了勾唇角,收回手,自灵曜马鞍边的皮质囊袋里取出一管玉箫后,便放灵曜随处吃草去了。 “坐吧。”翟珏先找到一处草地,随意坐下后,又对翟羽抬抬下巴,示意她也随意。 翟羽呼出一口长气,选了个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坐下来,看着他直接道:“说吧。” 翟珏笑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却将箫放在唇边,无所顾忌的吹了起来。 “喂……”翟羽不耐,他这是要做什么?拉着自己从里出来,骑着马一路飞驰到这片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草地上,就为了要吹一曲箫? 翟珏没理她,只是低头兀自吹着,修长的手指如玉,在翠□滴的玉箫上轻按,一般的无瑕好看。 翟羽从他脸上读出了远与平时不同的肃穆认真,而曲子里的忧伤更逐渐地侵蚀了她,让她听着听着,竟如痴如醉沉浸其中,忘了扰他停止…… 再后来,困顿的她,便在逐渐温柔起来的箫声徘徊里,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日暮,翟羽看着橙色的斑斓天空,惊了一跳,撑着草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搭了翟珏的外衫,鼻端全是他身上惯有的艳靡熏香。 而他没有再吹奏那低低箫音,那管玉箫正横放在他身边,他自己则正看着坡下喝酒。毫不讲究地用的黑陶罐子,一抬头,就闷下一口。 翟羽起身,沉默着往他身边走去,刚刚她下马的时候就知道,他对着的那个方向,从两旁的峻岭和枝叶间,正好能依稀看到气势磅礴的南朝皇。 “母后和父皇是在这片草地上认识的,那时候她才刚满十六岁,本来外公支持的是皇叔,也打算将她嫁给他,却因为父皇用琴音乱了她的箫声,而使她改了主意。 这管玉箫,便是当时母后当时奏的那只,她薨逝的时候留给了我。 今天,是她的生忌……” 停了会儿,他又继续彷如长叹般道:“她还在的时候,这一天总是很热闹的……” 翟羽走到他身边,停住,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面前已经倒了一个酒罐,不知他已喝了多久了。大概是有些醉了,才会对她说这些话。 而她,也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敬帝忘了。 甚至提也没有提及他的第二位皇后,更何谈挽思? 唯一的情绪沉,却是为了他第一任皇后给他生的那不争气的长子。 翟羽出生的时候,翟珏的生母白后便已然因急病薨逝,因此她对这位皇后并没有什么生动的印象。但听说白后虽生的极为美艳,却情泼辣,嚣张跋扈,御下极严,又极其善妒,更兼心狠手辣。那时其余妃本不敢打扮,俱都穿着朴素,便都是惟恐惹火了这位白后,招来杀身之祸。 可敬帝对她却很宠纵,当初她还是白妃时就宠冠后,在身体不佳的庄后因沉疴仙去后,敬帝便扶了她为继后,自此恃宠而骄的她便更加地肆意妄为起来。 但,时至今日,却没人再说得准,敬帝对她如此之好,是为了当时最大的世族白家的权势,还是真心爱她了。 白家是南朝史上的一个传奇,富可敌国、权倾朝野,而且是文有权臣,武有大将,掌控了整个南朝好几代的风云变幻。白后是当时身为左相的白家家主最宠的晚来女。因而她相中敬帝,敬帝便毫无悬念地继承了皇位。 可惜,敬帝登基后,白家却接二连三地遭遇横祸打击,动摇了厚实的基,白后被册封为后也不过是看着风光,丝毫无法阻止百年的大家族先起内讧,再被外蚕食……甚至白后得意时的所作所为,更落实了失去民心的白家墙倒众人推的下场。如今易了人的白家家主,虽依然担任左相的职位,却常常称病不理朝事,再兴不起风雨。 敬帝在这过程中,仿佛什么都没做,好像什么注意力都放在兴兵打仗、拓展疆域上面,甚至在白家没落,白后一病不起时,他对白后也是极好的,常常亲自喂药于她。可还是难改这段过往从最开始便像足了谋。如民间私传的那样:“谁知道敬帝喂的是药还是毒?” 而事到如今,他连白后的生忌,都早已忘了。 翟羽低低叹了一声,在翟珏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节哀……” 翟珏仰首,又饮了一大口酒,才嗤笑出声:“母后死的不明不白,让我节哪门子哀?” 翟羽浑身一震,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百姓充作茶余饭后谈资尚可,由他说出口,便分明是他有了反意……可他为何要对自己彰显此心? 正目瞪口呆,毫无防备的,翟珏突然丢开手中黝黑陶罐,倾身过来,将她重重压往草地,眯着好看的丹凤眼,修长的手指在一脸惊愕的她下巴上划来划去,哑着声音道:“小羽毛,我和翟琛之间,只能选一个,知道么?” 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柔柔绵绵地喷在面颊,翟羽几乎是快忘了呼吸,心脏都险些从口中跳蹦出来,只有紧张与无措,严丝合缝地将她包裹起来……好半晌,她才稍微找回意识,语气好奇地问:“为什么要选?” 翟珏微笑:“你懂的。” “嗯?我懂什么?”翟羽本能地继续装傻。 “呵呵。小羽毛,你问问自己为什么在和翟琛闹翻后,马上和我变得紧密了起来?你明知道我想要谋逆,废掉太子,争夺皇位,你为什么还来靠近我?”翟珏唇边是肆意张扬的笑,不待她辩解反对,他便又压低声音自问自答,“因为你心里在和我想一样的东西……你是这样,翟琛也是这样,你不用辩解,有此野心的人一看便知。” “好笑……”翟羽气喘吁吁地微嘲着做最后的辩解,“我为什么要反叛?太子是我父亲,他地位稳固,我才有机会得到皇位,我为什么要和你联合起来……” “因为他对你母妃不好。” 翟珏笃定自信地截断了翟羽的话,也击溃了翟羽心口最后一道防线—— “你如何知道……”她大睁着已经是雾蒙蒙的双眼,喃喃地问。毕竟太子对母妃明面上从未不礼过。即使很少宿在母妃那里一事或许能外传,但太子也从未专情地宿于何处,并不足以得到这个论断。 翟珏又一度妖冶至极的笑出来,却是撑着地,缓缓坐回原处,“算作有相同遭遇的人的感同身受吧。” 然后他便语气轻松地换了话题,“这下明确了共同的目标,此次下江南,你该知道如何做了?” “我不知道。”翟羽迟钝地摇头,望着渐黑天空的空洞眼神中却出现了自讽的笑意。 “怎会不知?”翟珏低头,信手弄着自己的袍袖,说的漫不经心却又理所应当,“帮着我把太子有罪的证据一一搜罗出来,让我攥在手里。我知你定不会像对父皇承诺的那样毁掉或者交给他,但也不能被翟琛拿去。” 翟羽愣了愣,随后轻哼,“先不说你并没有说服我为何要背叛父王,我可没说会选你。” “你莫非还念着帮翟琛?”翟珏低低冷冷的笑,“他野心并不亚于我,而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可有得了分毫好处?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将那些证据拿到手后,也不过只会推左相下台而不会动太子,因为他自身羽翼未丰时机未到,他不愿过早暴露。可他为了一己私心,却将你的命运都耽搁了……” “从那次我送你回便对你说,不要盲目地就定下来,跟错了人,”翟珏的声音又复是低缓恳切,按着翟羽的肩柔声说,“而小羽毛,你跟着他只会毁了自己……” “你胡说些什么!?”翟羽打断他的话,眼神如喷火般怒视着他,攥着拳愤愤地说,“我说了,从一开始都是你的妄想,简直是笑话!” 翟珏微微歪头,竟神态天真地笑了,“生气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他?还不肯承认我说的都是事实么?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汤,明明对你不好…… 不过翟琛也算是个人才,有时候我都对他的手段敬佩不已,只可惜这辈子我注定和他势不两立。” “……为什么?”他说的那么温柔那么坦然,却又有着嗜血的狠戾,翟羽却暗自心惊,不自觉竟喃喃问出口。 翟珏眼中寒星一闪:“我母后的死,他有莫大的嫌疑。” 翟羽惊恐的干笑几声:“你怕是妄想过多,就算你大不敬地说是皇爷爷,我还有可能会信你,但是四叔?他那时不过十二岁……而你又怎么不说,他的生母也是被白后……” 说到这,翟羽匆匆捂住了嘴,禁止自己再说下去。 想到翟琛的生母——一个到死才被追封为嫔的娥,竟觉口堵得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怎么不说下去了?”翟珏唇边笑意更浓,“你也意识到了这反而说明了他很有动机?” 翟羽如喘气般大口大口的呼吸,别过头,没有搭理他的问题。 而翟珏却一字一句地语带玩笑继续道:“再说,即使母后的死与他无关,又或者是一报还一报,那表姐呢?我表姐白翠嫁予他不过三年,便又是死的不明不白,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如果刚刚还不过是不能呼吸,除了闷难当,还不能那么清晰的感觉到痛楚;而此时,翟珏的话却如一把利刃猛地上她心口,除了痛,剧烈的痛,她再无其他感受…… 眼前飘过那密植修竹的小院门上刻着的“习翠”二字,翟羽苦笑着低下头,明明心知该凭此替他辩解,却半个字都发不出声。抱着膝盖,缩在渐冷寒风中微微颤抖,却想起了凌晨时那冷硬疏离却又温暖柔和的怀抱…… 翟珏看着她似笑非笑地环住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眼中原本满是狠戾杀决的光芒一点点地暗了下去。他起身,这次不待翟羽选择,便直接拉着她手,将她扯了起来:“走吧,入夜风寒,我送你回去。” ** 而此刻,一竹枝苍翠的小院中,灯火将房中的两个坐着的身影拉长,斜斜投上窗纸,再倒映于院中覆了如霜月光的青砖上,和着竹影,随风轻轻摇晃,一派祥和宁谧。 却突有一个侍卫入院,疾步进房,又匆匆出来,扰了明面上的平静。 “四哥,太子这个点上想见你,还真是不懂何为‘避嫌’!”房里的翟琰丢开手上的棋子冷笑,“不过我想他或许受到右相挑拨,也开始觉得你并不可信?多半实在是担心这次的江南之变,想再拉拢嘱托于你。” 见翟琛似是只专注思考于棋局,面色平静,沉默不语,翟琰便疑问着唤了声:“四哥,你去么?” 翟琛依旧没有答话,翟琰想,他或许是定了主意不搭理,便也不再多言。过了片刻又捏起一枚棋子,自言自语般道:“也不知道小羽毛回东了没,老七这家伙把她带出究竟有何图谋?什么不能在里说的,他们以往不也有碰面的地方么?难道也是为了江南一行?四哥,这次出你当着老七的面就对小羽毛好点吧?那孩子……” 眼见着翟琛漠然站起身来,翟琰便止住了话:“四哥,你还是打算进?” “你太聒噪,”翟琛冷清的目光自他面上飘过,再淡淡转身,稳稳步出门去,“我去瞧瞧他想做什么。” 四叔sodu 两难在线阅读 两难 肉文屋 / 两难 两难 撞破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撞破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撞破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撞破 翟羽回到东时有些魂不守舍。 除了还闷闷装着日暮时和翟珏在枯黄草地上所说的种种,关于她被看穿的异心,关于她莫测的前路,关于她的抉择…… 对,她的抉择。 在她下马车的时候,翟珏突然喊住她,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小羽毛,跟着我吧。我会给你最好的。你要的,我都给你。” 她先是有些怔,随后,挑起眉毛笑了,反问:“皇位也给我?” 他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呆愣了瞬间,而她就在这瞬间转头自车上跳了下去。 她并不稀罕那个皇位,可她却想戳穿他的谎言,对他来说,最好的,不会给她。 可那个人呢? 他连这样一句虚夸的话都不会说。 翟珏是对的,他明明对她不算好,可为什么想到他生母是那样的情况;想到他曾那样被人忽视欺辱踩在脚下;想到他如今招惹了一身的恶言却用那冷漠孤绝的背影一一无视;再想到他可能分明是爱白翠——他的杀母仇人的侄女,而白翠却早逝,徒留他空住“习翠”院再承受各种流言蜚语时,她就会觉得心疼呢? 这种疼像是中了毒,从极小的一点蔓延开来,酸疼难忍。 不知何时开始,更不知何药可解,催使她迷迷茫茫的就向他步步靠近。 忽然觉得她真的是和他极像,一样是担了许多事情,一样逼着自己越发强大,一样需要隐藏自己的内心……只是她远做不到他那般的淡然冷静,也许,再给她多一点的时间…… 她神思恍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点了灯,更是毫无防备的对上了小满焦虑的眼神。 在她的惊异中,小满匆匆一行礼,道:“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嗯,”翟羽点点头,以为她是怕自己出被发现,这才呆在自己房里伪装一切如常。正想让她去睡,却见她脸上分明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便蹙眉问,“还有什么事么?” 小满抬起游移的目光,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殿下,太子妃娘娘让你回来后去找她。” 翟羽有些奇怪这样一件事为什么小满会这般踌躇,但想到自己自见过齐丹青后还没有找到时间和母妃谈谈,她知道自己去见他,必然有一堆话想问的。 稍微理了下衣服,翟羽重新振作起神,朝门外步去,却又被小满喊住:“殿下,娘娘……在长思苑等您……” 长思苑? 翟羽讶然。她听人说过,以前太子尚很宠母妃时,曾和她一起住在长思苑。秦丹在生下自己后,就移到了目前这院子长居,太子也再没去过那里,长思苑便就此空了下来。 因此,为何会选在那儿?难道是为了方便说话?还是那里有什么纪念意义? 翟羽一边想,一边满是疑惑的看着小满,后者却渐渐低下头去。翟羽心生不祥之感,掉转身子便大步朝长思苑走去,走到后来,干脆运起了轻功…… 虽然长久没人住过,长思苑里却并不见荒芜。此时正屋有并不明亮的灯火点着,檐下也挂着几盏灯,而正屋堂前却有两名侍卫守着,诡异至极…… 翟羽冲过去,果然被侍卫拦住:“长孙殿下,您不能进去。” “我为何不能?”翟羽凛冽的目光自他们面上狠狠扫过,直看的他们低下头去,“是母妃让我到此处找她的。” “太子妃娘娘?”两名侍卫诧异非常,可短暂的怔愕后,便立马回神,“殿下,娘娘并不在此处,还请殿下回去。” “不在!怎么可能不在!你们松手,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翟羽努力扳开他们打横拦在眼前的手,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往里冲,却又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她稍微侧过头用余光收进了太子怒气冲冲的紧绷面容,见到翟羽站在门口,他稍显错愕。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人,状似是想劝阻他,却又无计可施。 翟羽认得此人,是近日和太子接触颇多的一个“谋臣”,在朝上没担多大的官,但如果她记忆没出错,他应该是右相门生…… “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 翟羽听到侍卫的声音响起便立马找回注意力,趁着他们给太子请安,成功地从他们中间一跃而过。 “拦住她!把她给我带回去!” 太子因为着急而略显尖锐的声音响在身后,却更加速了翟羽踹门的速度。不待侍卫掌风袭来,她便已经破门而入,还因为冲力过大,身子往里跌了两步。感觉到面前有阻碍物,她抬眼,然后,整个人如被泼了盆冷水般,傻在原地。 她对上的是一双如冰似雪的墨色瞳仁,生疏而又熟悉,带着些仿佛是伤感又仿佛是认命的情绪,当然……还有那么一丝惊慌与不安? 翟羽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有惊慌?他的眼里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绪? 可那情绪转眼即逝,她并没捕捉真切……她又想问,为什么他会在此处,却因为目光不经意的往左边的内室扫了一眼,就如被雷劈的忘了所有问题…… 她战栗着不敢相信,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真切些,他却突然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让开!!”翟羽通红着眼瞪向他,压着声音怒吼,近乎咆哮!更伸手去挥开他那稳稳横在他面前的手臂,却被他反手将她的手执于掌心,随即整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别过去。”他一向镇静的声音里有着不易为人所察的疲惫与无奈。 “我、叫、你、让、开!”翟羽快要疯了,即使视线被他挡了个严实,现下眼前不过是他静的如死水般哀伤的青衫,可脑中漂浮着、映着的,却全是那层层叠叠的鹅黄轻纱,那轻纱掩映下的宽大床榻,床榻上铺着的色锦缎冰鮹,锦缎上卧着的正痴痴沉睡的绝色佳人——她的母妃。 如果她没来,如果她没赶过来,会发生什么? 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眼泪也从眼眶中迸了出来,翟羽乱无招式地向翟琛攻去,甚至连抓带挠,也齐齐往他招呼。可翟琛轻轻松松,就又将她另一只手控住,两只手一道反剪在背,拧过她身子,面朝外压向厅前的小圆桌,再一把抓回来,制在自己怀里。 “四弟,可喜欢为兄替你安排的践行礼?”太子此时却突然一改方才的急迫,大摇大摆悠闲自在的从门外进来,荒诞不羁的道。 翟琛一面摁住翟羽的挣扎,一面冷冷看向他:“恕臣弟不懂大哥的意思。” “假话,四弟你怎么可能不懂,”太子悠悠然在小桌边的锦凳上坐下,伸手触向桌上的青釉茶壶,然后满意地翻过一个杯子,给自己斟满热茶。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后,叹息着对上翟羽欲杀人的目光,摇了摇头,“不过事已至此,为兄这份礼物看样子是送不成了,你带羽儿走吧,将她留在这里,为兄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不如,由你给她说说,为兄为什么会送你这份礼物?” 翟琛极快地皱了下眉,分明心下生疑,却一字未言便拧住翟羽转身往外走去。 翟羽微怔之后,又哪里肯走?不断想翻过身子挣脱,甚至连脚都用上,想去踢翟琛,更是嘶哑着嗓子冲他怒吼:“你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杀了他……” “他”字的尾音为翟琛手指拂过她哑而戛然而止。 翟羽咬着牙瞪向他,翟琛却面色冷酷没有回给她一点视线。 而她再多的不情愿,再多的反抗,都是无用,依旧被他不甚费力的带离了长思苑。 “哐当!” 随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翟珹手里的青釉杯也被狠狠的掼在了地上,他搁在桌上的手在不经意的颤抖,可骨关节都因为用力与克制而变得苍白…… 随他而来的谋臣名叫罗增,“嘭”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殿下息怒……” 翟珹蓦地弯腰,伸手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面容狰狞,眼睛里更是写满暴戾,一字一句道:“解药拿来!” 罗增因为紧张而面色发青,却似有些不赞同地道:“殿下。” “我说,解药拿来!”翟珹恶狠狠的再重复了一次。 “是,是……”罗增慌忙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长颈瓷瓶,递给翟珹。 翟珹接过瓷瓶,丢开他,转身,掀起层层纱幔,走近床榻,看见床上睡的面色潮红不甚安稳的人,漆黑瞳仁微闪,里面原本的狂躁却一下子变了感觉…… 他伸手从瓷瓶里倒出一丸药,从秦丹微启的朱唇里喂了进去,再用手稍稍抬起她后颈,内力按过她几处位,让她能顺利吞下丸药。眼见服过药的秦丹终于睡意平静,翟珹才一点点将她放平。要收回的手,原本很轻车熟路地要抚上那依旧柔美的面颊,却在指尖刚刚触及之时,便如被烫一般收回。深吸了一口气,他竟似是有些气馁地拂袖转身,大步走了出来。 “可惜了,没有用此拴住琛王……”罗增还在感慨。 而其实最让他不理解的是:自己的安排被皇长孙撞破后,太子完全可以推掉责任,却反而担了下来,这不是分明将琛王往外逼么?看来右相说的没错,太子彻底疯了。 可翟珹听到他的话,却不过轻蔑地一笑:“你该庆幸,如果你得逞了,我定会让你和你家右相大人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罗增一个战栗,竟不自觉跪了下去,俯首地上不敢多言。 翟珹走出房门,外面跪着方才的两个侍卫和慌张赶来的大女春月。他门外驻足片刻,声音不大却又字句分明地丢下了一句:“今日之事如果外传,或者让太子妃明白,死。” 说完,他便背着手,一个人走入了夜色笼罩下,暗无出路的东。 ** 翟羽一路跌撞着被拖入了她和秦丹平时所住的院子,房间门口,碰上了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的小满。小满为眼前的状况惊了一跳,瞬间表情又分明透露出了安心与庆幸。对翟琛和翟羽匆匆行了个告退礼,她便疾步离开了院子。 而翟琛将挣扎不息的翟羽甩进了房间,失去重心的翟羽,后背重重撞上了房内的紫檀木雕花立柜,柜上摆的金银烛台、鎏金对瓶便是一阵“稀里哐啷”的震动。翟琛一挥袍袖,袖风竟隔着灯罩,灭掉了里面的烛火,然后他上前一步,抵住了将将要站直身体的翟羽。 房内的光源被断掉,可窗外却还有微弱的光线投入,在这光线之下,翟琛能看清正冲自己怒目而视的翟羽眼中的仇恨与敌意。他脸色虽依旧平静,心里却在苦笑。想她此刻若是说的出话来,怕已不会说想杀太子,而会是自己了吧…… 以为太子召见,被叫到长思苑,心里正古怪为何选在这样一个地点,就发现原来并非太子要见自己,房里还安排了这样一出“好戏”。他不动声色地一面思考太子什么时候居然已昏庸至此,一面冷笑着等可能会来的捉奸之人……却不想今天被老七带出门去一整天的翟羽,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心生慌乱。 这么多年来,翟琛许久没有体会到,如此想对别人解释一件事的冲动。 四叔sodu 撞破在线阅读 撞破 肉文屋 / 撞破 撞破 断弦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断弦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断弦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断弦 薄唇轻轻一掀,却又紧紧合上。 解释……该从何说起? 说他进来原本是来赴太子的约,却不防是太子还是右相手下的主意,竟然将秦丹贡上?那他又要如何解释,为什么他们要选择贡上太子妃呢? 因为知道自己对她多有照顾?因为知道自己多年前曾承过她的恩情? 不,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理由。 是为他年少时也曾为了秦丹的温柔和风仪而萌动过。 的确,这份萌动,加上她对他的照拂,令如今的自己千方百计,也要护得她周全。 但这份特别的情感,在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眼中就变了味道——变得腐朽难闻,丑陋不堪。于是就想出了这种途径,期望色令智昏拴住自己。 可这些事,能向翟羽解释么?又解释的清楚么? 不不不,他还是不习惯解释的,何况他为什么要解释? 解释他并不喜欢她母妃? 解释说自己刚刚在房内看着秦丹的睡颜认真思考过:虽然她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绝美动人,没有丝毫改变,可自己却再也不会为了这份美丽乱掉一点心跳? 解释,是不是就承认了他的慌乱与在乎? 慌乱什么呢?在乎什么呢? 怕失去眼前这双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睛里一向怯生生却又极分明的信任、专注和依赖么? 种种思虑在脑中过了一遍,其实也不过瞬息,漆黑的房里却像时光凝滞,已安静了许久许久,只余两人一浅一重的呼吸交闻。 翟琛凝视着翟羽燃着怒火的瞳仁,渐渐蹙起眉来…… 她身上的味道……翟珏的熏香? 翟琛借此忽然想起,促使他进的真正原因…… 整整一天,她和翟珏一起出去;直到夜里,才带着一身他的味道回来…… 翟琛在心底冷笑,也许他苦苦守候与保护的,对翟羽而言,却不仅仅是只会与他一人分享的。 想到上次的夏风,翟琛的唇角竟然一点点扬了起来。 翟羽打了个寒战,原本一腔的质问,满心的愤怒,居然因为这一哆嗦,而不争气地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让她不得不试着开始回忆,在自己被震惊、怒火与失望淹没时,他的表情是如何变成了现在这样——空洞虚假的平静下面,分明竟酝酿着血雨腥风? 她也一样这么突然地想起了那次她穿了女装被他逮了个正着后,在马车里的遭遇…… 翟羽又是一抖,闭上眼使劲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上次或许的确是她做的不对,需要他“放低身份”来“教训”她,这次却明明是他欠了她一个解释:就算是被混账太子使计陷害,却为什么会偏偏将他和母妃关在一起? 方才她愤怒于翟琛点她哑,将她强硬带回房间。可冷静下来一想也便明白,他或许也是怕自己再待在那里闯什么祸。如今母妃也该是暂时安全了,不然他应该不会如此放心地带自己回来…… 她突然只觉心凉如水,只为连这番考虑也会间接印证她的猜想。 是,她以前也偶尔会想为何四叔会对母妃和自己这般用心?也曾经想过“四叔喜欢母妃”这个她一心只想逃避的答案。而在见到齐丹青后,她心底,甚至有一点点十足暗的轻松——如果他喜欢母妃,为何要照顾齐丹青这么多年? 可,如今,这个答案居然再也逃不过了么? 安静下来后,翟羽最悲伤的竟然是这个,最想向他求证的也是这个…… 在她心头各类情绪渐涨,只苦于无法说话时,竟突地有浸着寒意的冰凉手指触上她的脖子,惊乱了她全部的思绪。 感觉到那手指若有似无的拨过她的假喉结,翟羽更觉得全部的心跳都到了那处。 她傻怔着直直看向眼前唇含嘲意的翟琛。 窗外幽暗的莹莹光线,将他深邃双眸里的某些变化映得清清楚楚…… 在这样象征着危险的眸光下,翟羽只觉喉咙在不断收紧,连呼吸都快忘了。却又突然惊异地察觉到原本压抑的嗓子轻松起来,哑竟然被解…… “四叔……”翟羽不知所措地哑着嗓子喃喃低唤了句。 所有弦都绷得死紧的时刻,她越发莫名害怕这样被他抵于柜门,四目相对,“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最后一个“好”字刚出口,眼前就又蓦地一片黑暗,连原本的孱弱光线都消失无踪——是他的掌心,又一次覆住她眼帘,却远不如上次马车中那般温柔醉人。 他的气息也在同一瞬间,毫不犹豫地狠狠降临于她。 唇上骤然覆上的微凉柔软,提醒着目不能视物的翟羽发生了什么…… 翟羽清晰地听见原本绷紧的弦一断掉的声音。 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团浓雾,一切都迷迷蒙蒙,脑子里空无一物,可偏偏唇上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的薄凉气息似是变得滚烫起来,灼的就快要引燃她心口深埋的引线,将她整个人都炸成灰烬。 可是……痛…… 吻如狂风暴雨,那种像是要将她整个吞下去的感觉,让人心生惧意。而他越来越大的力气,也使得紧贴于柜门的后脑勺和后背俱都被挤压摩擦得胀热发疼,可怕的回忆一点点涌上,翟羽开始挣扎着想要推开翟琛。可原本僵直在柜门上的手刚一动弹,便被他另一只手扣住压了回去,更后折着弯向了她后腰,迫得翟羽更紧密地贴向了他。 “四叔……”她终于找到换气的间隙,一边大口吸气一边模模糊糊的喊他,可还没来得及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翟琛就带着她微微旋身,吻又不依不饶地贴上她已经麻痒不堪的唇。 他依旧用左手稳稳罩住她眼睛,摁在她后腰的右手将她稳稳托了起来…… 翟羽看不到,却能判断出他正将自己带往床边。 于是她尝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慌与害怕…… 早在十二三岁时,翟羽便跟几个一起读书的大臣公子或者皇室孙辈们一起偷看过春。那时为了融入他们,显得自己是个正常的男孩,便装出对那些其实在她看来不堪入目的画册有着无比浓厚的兴趣,还经常参与他们的讨论。以至于后来还不停有人为了讨好她,给她送上各种“品”。 直到有一次,被来检查她功课的翟琛发现,她居然“私藏”着十余本此类书籍。不发一言全部没收不说,他还罚她抄了许多偏僻繁复的孤本文集……而从那天起,不知为什么,就再没人拿春来献礼了。 因为她看过,她明白,所以刚刚看到门口有人把守,门里母妃躺在床上,而他单独陪在房中时,她才会如置冰窟,害怕不已。 唯恐他和母妃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他将要做什么,打算做什么…… 直到太子说了那番话,她明白过来,他也是被设计的,而他和母妃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这才开始担心太子无耻地向他献出母妃的缘由。 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他对母妃有些不一般的感情,才想用此来表达诚意拉拢他……或者刻意布置好之后等着捉奸? 那现在呢? 现在是为了什么? 移情么? 因为自己像母妃? 这个揣测刚冒出脑海,翟羽便如在悬崖上一脚踩空…… 直坠入冰冷的万丈深渊。 四叔sodu 断弦在线阅读 断弦 肉文屋 / 断弦 断弦 活着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活着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活着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活着 身子突然后仰,落在了平日里睡的那张床榻上,锦被上由小满熏上的安眠香如此熟悉,可密密罩下来的他的气息,却陌生的让翟羽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颤抖。但不管她如何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无法摆脱他的掌控分毫。 吻结束之时,裂帛之声却乍然响彻房中。 这比带着吮啮的亲吻更深地触动了翟羽内心那段恐惧回忆。 即使她知道被撕裂的布帛,并非来自于她身上的衣物,却也能够肯定,这声音带来的绝非好事……她一边战栗,一边试图往床的角落缩去,可刚刚挪动分毫,就被翟琛一手抓了回来。手掌按在她小腹上,仿佛她每一次呼吸,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四叔……四叔……”翟羽紧张的都快哭了,惊惶失措地伸长双手想去触碰他,却只索到他捂她眼睛的那只手臂。可还没待她抓住,质地微硬的袍袖便又自她指尖抽走。但这却不等同于她能睁眼视物,能看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为下一瞬,遮住她视线的掌心就由一条长长的锦缎取而代之。 他托起她后脑打结,她便抬高手去解,可两只手腕很轻松地就被制在他修长指尖,用做床帏的缎料也是极品贡缎,触及皮肤冰软绵韧,此时却如蛇一般让翟羽恐惧,也如蛇一般紧紧缠上她腕间,固定的死死的。 绝望…… 翟羽终是绝望地哭出了声,在翟琛去解她衣服时抽噎着问:“四叔……为……什么?” 他自然没有回答。 等待他答案的时间,一瞬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可她知道,他并没有为她的问题停下手来。 被蒙着眼,看不到他的神情,更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空荡荡的心头徒留恐慌作祟,令身体敏感得像一碰就要炸掉。 翟羽咬住嘴唇不准自己再抽泣,却在他早已不再寒凉的手探入她中衣,直接抚上腰际并沿着柔软腰线逐渐上移时,又一度不受控制地爆出泣音。 他的手掌在遇到她缠的死紧的裹时,有了短暂的停滞,最终依旧轻柔地摩挲而上,罩在只有小小弧度的口,放了片刻,感受着她慌乱的呼吸和又急又重的心跳。 下一刻,白色布帛从中间被彻底撕裂,翟羽忽然有了更多的空间和力气呼吸,却发现,呼吸带来的起伏,竟像是对他若即若离放在她心口的掌心的迎合。 这认知的可怕,让翟羽立马转了心思,咬着牙,仓促地将心头憋屈,直接问出了口:“是因为我和母妃长的很像么?” 他依旧没有出声,呼吸却有一下失去控制,变得极沉。而原本轻柔笼在她口的手掌,也实实在在地重重地落了下去。 这样的反应,翟羽只当是被自己说中。 心底有一道藏了许久的伤口豁然被狠狠拉开,她痛的无计可施。只有原本凝结眼眶的泪水,毫无顾忌地畅快涌出,浸湿了蒙住眼睛的浅褐色锦缎,沿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至她已然散落的黑发里,隐去。 “所以这算什么呢?”她吸了吸鼻子,自嘲地扬起唇来,“是你想报复谁么?报复一直不爱你的母妃?还是报复我刚刚破坏了你的好事?或者是你单纯想找个泄欲的对象?不会刚刚太子或者那罗增还给你下了春药?多万幸你没被他们捉住把柄,多万幸我居然长得像母妃……翟琛!” 惊觉他的两手突然探入她两条紧紧夹着的腿,再从中用力拉开,翟羽死命的挣扎,竟然平生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抿唇,呆了,同时察觉到他也有些怔住。不过很快地,他就用喑哑的嗓音缓缓说出今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翟羽,记住这疼。” 并不用他提醒,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定足够她终生难忘。 整个人像是要从中间被撕开的一刹,翟羽张开了嘴,想重重地喘息,却发现呼吸都已成了奢侈。 手腕被捆住,固定在头部上方,只有纤细的手指徒劳地扭曲抓紧,像是要握住什么。 还能握住什么呢? 翟羽咬住下唇,不允许自己再哭,却控制不住不断从喉头逸出的喘息和低吟,而这些声音,只让她觉得屈辱、丑陋与难堪。 而他身上那令她眷恋的气息,此时明明是她平时本不敢期盼的亲近,却偏偏成了一把把刮骨刀,剜心剔骨,痛不欲生。更将她以往那些午夜梦回时不切实际的期盼,从内心深处刮得干干净净…… 是,她不敢说自己没有幻想过有关他的一切。她总盼着他能认真地将自己看入眼里,重视自己如同自己重视他一般…… 那些温柔的梦,他的怀抱,他的微笑,他有一天会轻轻牵着她的手,看尽滚滚红尘……她会陪在他身边,一直陪着,让他不再孤单。 这些幻想,原本在上次以为他要娶顾清澄而罚自己跪时;在他撕碎她的女装强硬吻她又表现的十足鄙夷嫌弃时;在她冲到琛王府得到他放过她的承诺时;都已被当成禁忌暂时偃旗息鼓。即使她还常常不受控制为他所左右情绪,也没想过自己和他还会并肩站在一起…… 直到齐丹青去世,他终于难得地对她温柔,就那么一点点,便让所有期冀起死回生,让她痴心妄想也许他也会真的心疼自己,他也会关心在乎自己…… 这次,终于是他亲手,将她偷藏着的美好梦境全部砸碎,那些碎片湮没至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翟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即使看不到,也要好好铭记这一刻。记得自己的尊严和感受对他而言有多么不值一提……从今往后,好好恨他,再不原谅。” 她原本是打算一直清醒着,将所有的痛与侮辱全部铭记在心。可到后来,翟羽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铺了狐裘的马车上,没了捆缚,穿戴整齐,除了没有裹;眼睛睁开,也能直接看见车内的陈设……若不是身上有难以启齿的痛楚,她都快以为不过是场噩梦。 自嘲的笑笑,再一度撑开沉重的眼帘,就看到了小满。 见她醒来,小满便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翟羽裹了狐裘坐起身,接过水漱了漱口,吐掉,再开口问:“这是?”嗓音噶得像是砂子在磨。 小满再从一直温着的壶里斟了杯温水给她喝,恭声回答:“是去江南的路上,是奴婢带殿下上的车,没让别人看见。” 他倒是神通广大又考虑周全。 翟羽冷笑了一声,又问小满:“那琛王人呢?” “王爷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处理,并不跟我们一起走。倒是珏王爷试图来看殿下,被奴婢挡了回去。” 其他事? 翟羽无声地笑,脑海里出现他冷漠离开再让小满进房收拾残局的画面,怔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声气,对小满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小满愣了会儿,渐渐低下头去,捏着拳,似是又在做着什么斗争。这神情落在翟羽眼里,就让她想到了昨晚,她告诉自己母妃在长思苑等自己时也是这副表情。后来才明白,她是在暗示自己母妃出了事。可为什么不明说,而也是这般困难的才下决定暗示自己?只能说明她担心违背了她主子——翟琛的心意。 翟琛的心意还能是什么? 翟羽又一次觉得自己可笑,以往生活里还有更多此类的蛛丝马迹,只有自己一直故意忽视逃避。 “有什么话就说吧。”又发了会儿呆,翟羽回过神来时,隐隐叹了声气,经历了一次后,她实在怕小满这样的表情。 小满却突地在马车里对她跪下了,膝盖蹭着地面磨到马车另一侧,从一直温着的另一个壶中,倒出一碗药来。药汁的味道很快弥漫在整个车厢。小满将碗小心翼翼举过头顶,又一膝盖一膝盖地蹭回翟羽脚下,十足恭敬地将药捧到她面前:“殿下,请服药。” 翟羽拧紧了眉毛:“什么药?” “这……这是王爷吩咐的……”小满难得的结巴,还说的又快又急,像是有谁在撵她,“是徐太医的方子,绝不会伤身体的。王爷……王爷还说……” 翟羽看着那黄褐色的药汁恍然大悟这药是做何用途,心里又有火气在翻江倒海,几乎压制不住。冷冷笑了许久后,翟羽咬着牙,故作无事地抬了抬下巴,问:“他,还说什么了?” 小满高捧着碗,依旧低低伏□去,声如蚊蚋,“说,昨晚,是他一时失控……” 翟羽原本以为经过昨天一晚上,心口千疮百口,对任何事都该无惧了,可他如今避而不见、一句失控、叫小满送来一碗避子汤的行为,却依旧让翟羽明白,他真的还能雪上加霜,做的更绝;而她,也还能体会到何谓更痛…… “我不喝……”翟羽捏紧拳头,故作淡然地别开了头。 “殿下……”小满似也是要哭了出来,凄凄怆怆地喊了她一声后,又说,“殿下还请不要意气用事,若是……真有了……” 翟羽喝了口水,悠悠闲闲接过话:“让他给我、还有他的孩子收尸。” 小满惊了一跳,放下了手里的药,表情却一点点死寂下来,低头缓声道:“王爷说了,殿下不喝药,小满便是死。” “那你就去死。” 翟羽话音刚落,小满就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口扎去。翟羽眸光一凛,狠狠掷去手中茶盏,将那匕首打落在地。 “为了他值得?命真的不要了?”翟羽气得颤抖。 “小满的命本来就是王爷的……”小满轻声嗫嚅道。 翟羽嗤了声:“真难想象他是怎么收买到你的。” 小满缄口不言。 翟羽弯腰,自地上端起药,深吸了口气,便仰着头一饮而尽。 喝完后,对上小满担心不已的目光,她便笑了,没心没肺的:“别这样担忧地看着我。你家主子清楚得很,不论发生什么,我也决不会去寻死。我还有母妃要照顾,还有仇没有报,怎么舍得死?” 无论怎样,都必须好好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坏~~~~(>_ 活着在线阅读 活着 肉文屋 / 活着 活着 匿情【勿买】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匿情【勿买】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匿情【勿买】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匿情【勿买】 听翟羽这样说了,小满默然低下头去,依旧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翟羽望着她头顶,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对小满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明明是小满陪着她长大,悉心照料她的生活,上上下下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挑不出一丝错来;可每当对四叔有一丝不满,再想到她是四叔的心腹时,便会迁怒于她,偶尔还会冲她发脾气…… 例如刚刚,自己竟然喊她去死…… 翟羽心底浮现丝歉疚,刚想扶起她,便感觉到有人纵马靠近马车,还直接大喇喇地将车窗帘掀了起来。翟羽怒目望去,便见是翟珏那张一笑催动桃花盛放的致面庞。 “刚刚听到有东西碎裂的东西就赶来看看,”翟珏唇角微勾,神采熠熠的凤眸在车内流转,“啧啧,这又是怎么了?” 翟羽收回目光,冷声道:“我在管教我的侍女,不敢劳七叔费心。” “我不费心呀,”翟珏痞痞的笑,又冲着小满抛了个媚眼,“我就是有些怜香惜玉。不过管教哪里需要出动匕首?该不会是这女想要行刺于你被你发现了吧?” 他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自己打落在小满身侧的匕首。 翟羽情绪暴躁,不想与他解释,直接伸过手,将他手中牵着的帘布扯回来重新放下。听得外面两声轻笑,哒哒马蹄声便渐远了开去。 “把这收收吧,”翟羽轻叹了声,下巴点了点那匕首和在刃边被对半敲碎的骨瓷杯。 在小满收拾的时候,翟羽又让她把镜子拿来,细细看了看镜中眼泡浮肿,形容枯槁,活像鬼一般的自己。 “小满,给我梳梳头吧,有些乱了。” 小满忙执着牛角梳,为侧过身去的翟羽束发。 “早上也是你给我梳的头吧……”眼见头发将要束好,翟羽忽然出声问她。 小满手一抖,手上的玉冠险些没有执稳。 “你这么害怕是为什么?”翟羽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略嘲地笑笑,“我只是想说你连头发都有时间给我梳了,为什么没替我裹?刚刚七叔过来,虽然想想应该也看不出什么,当时也紧张了一下,现在还有些后怕…… 唔……莫非你受惊是以为我在试探早上你看到了多少?你想多了,即使我知道是你替我穿的衣服,甚至替我解开捆……我是说就算你什么都看到了,我也不会想杀你灭口。反正我的事,不管多羞耻,你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小满抿唇,低头,用玉冠固定住了翟羽高高束起的乌黑头发。 原来只是殿下的一句感慨……她还以为是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她全猜错了,自己什么不堪场景都没见到。 唯一目睹的是……翟琛将她拥在怀里,轻柔至极地替昏睡着的她梳头。 那时是清晨,天还未亮,一夜未眠的小满提心吊胆地走到翟羽房前,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却倒是房内先传出翟琛清远的声音,让她进去。 她原本心里“咯噔”一下,想他终究是留了下来,不知道昨夜……可轻轻走进房里,抬头,就刚好撞见这样一幕。 翟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不过是微垂眉眼,心无旁骛,却已是小满从未希冀在他那里见到的温柔。 她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听他一件一件地将事情平静无波地吩咐于她。当交待到避子汤时,她脚下一软,终是就此跪了下去,原本想胆颤心惊地问,这样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却又听他极轻地带着微嘲说了句:“我做错了。” 小满那一瞬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只因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翟琛会说他“错”了。 虽然这件事交给任何人去看都知道他做错了,不好的时机,错误的方式……可都不等同于翟琛会将这个字说出口。何况,小满听得出,他虽然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却也真的没有任何悔意。 “她要恨我,就让她恨吧。”这是翟琛将翟羽交到她怀里再转身离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满在心底替他补充了四个字——“越深越好”。 坐了一天马车,终于在黄昏时到了驿站。 翟羽早有了想吐的感觉,围着狐裘躲在房里恹恹地烤火,不肯出去吃饭。 却偏有人脸皮极厚不识好歹,只象征敲了两声,便推开她门,也并不询问她意见,就招呼一众侍从进进出出,很快便摆出了一桌佳宴。 “来,吃。”翟珏相当自如地拿起筷子,还邀她同来。 “七叔,侄儿头疼,想睡会儿觉,你能去别的地方吃么?”翟羽极力克制住脾气,才能不一脚将他踹出去。 “头疼就更要吃饭了。”翟珏完全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逐客之意,舀了一碗天麻**汤放在桌上,“刚好有这汤,喝一碗,包你从此不知头疼是何物。” 翟羽气极,又无可奈何,干脆丢下一句:“你不走我走!”便想拥着心爱的白色狐裘另外寻个睡处。 不防没走几步就被他伸手拉住,笑着说:“火气怎么这么大?不吃就不吃,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翟羽磨了磨牙,被迫坐下来。他一打量她,懒懒笑着就往她面前空碗里夹了两块:“观你面色不佳,真的该吃点好的补补。听七叔的话,先将这汤喝了,再多吃些。还有我上次跟你提的,你的身高问题……唉,小羽毛,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挑食,才又瘦又矮,要不得……” “面色不佳就是被你闹的,我乐意又瘦又矮,又关你何事?”翟羽头几乎要爆掉,摁着太阳忍无可忍地断掉他的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想说什么赶快说。” 翟珏果然不再逗她,表情却同样戏谑:“你知道为什么翟琛要往北边走么?” “我怎么知道?”翟羽对此类问答更加不想搭理,懒懒地回:“也许因为他不识路?所以跑反了方向?” 翟羽讲完后依旧一脸淡定,翟珏却为这个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指着翟羽说:“几天不见,小羽毛你越发会说笑了。” 然后不待翟羽不耐烦地瞪他,他便已经屈指轻轻敲着红木桌面,微蹙眉头将想说的说出口,“有一种可能,他要去太平山。” 太平山? 翟羽想到了以前的丹阳寨现在的长风寨,想到了夏风。 也想到了齐丹青。 忽然心头一动。 听翟羽这样说了,小满默然低下头去,依旧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翟羽望着她头顶,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对小满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明明是小满陪着她长大,悉心照料她的生活,上上下下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挑不出一丝错来;可每当对四叔有一丝不满,再想到她是四叔的心腹时,便会迁怒于她,偶尔还会冲她发脾气…… 例如刚刚,自己竟然喊她去死…… 翟羽心底浮现丝歉疚,刚想扶起她,便感觉到有人纵马靠近马车,还直接大喇喇地将车窗帘掀了起来。翟羽怒目望去,便见是翟珏那张一笑催动桃花盛放的致面庞。 “刚刚听到有东西碎裂的东西就赶来看看,”翟珏唇角微勾,神采熠熠的凤眸在车内流转,“啧啧,这又是怎么了?” 翟羽收回目光,冷声道:“我在管教我的侍女,不敢劳七叔费心。” “我不费心呀,”翟珏痞痞的笑,又冲着小满抛了个媚眼,“我就是有些怜香惜玉。不过管教哪里需要出动匕首?该不会是这女想要行刺于你被你发现了吧?” 他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自己打落在小满身侧的匕首。 翟羽情绪暴躁,不想与他解释,直接伸过手,将他手中牵着的帘布扯回来重新放下。听得外面两声轻笑,哒哒马蹄声便渐远了开去。 “把这收收吧,”翟羽轻叹了声,下巴点了点那匕首和在刃边被对半敲碎的骨瓷杯。 在小满收拾的时候,翟羽又让她把镜子拿来,细细看了看镜中眼泡浮肿,形容枯槁,活像鬼一般的自己。 “小满,给我梳梳头吧,有些乱了。” 小满忙执着牛角梳,为侧过身去的翟羽束发。 “早上也是你给我梳的头吧……”眼见头发将要束好,翟羽忽然出声问她。 小满手一抖,手上的玉冠险些没有执稳。 “你这么害怕是为什么?”翟羽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略嘲地笑笑,“我只是想说你连头发都有时间给我梳了,为什么没替我裹?刚刚七叔过来,虽然想想应该也看不出什么,当时也紧张了一下,现在还有些后怕…… 唔……莫非你受惊是以为我在试探早上你看到了多少?你想多了,即使我知道是你替我穿的衣服,甚至替我解开捆……我是说就算你什么都看到了,我也不会想杀你灭口。反正我的事,不管多羞耻,你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小满抿唇,低头,用玉冠固定住了翟羽高高束起的乌黑头发。 原来只是殿下的一句感慨……她还以为是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她全猜错了,自己什么不堪场景都没见到。 唯一目睹的是……翟琛将她拥在怀里,轻柔至极地替昏睡着的她梳头。 那时是清晨,天还未亮,一夜未眠的小满提心吊胆地走到翟羽房前,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却倒是房内先传出翟琛清远的声音,让她进去。 她原本心里“咯噔”一下,想他终究是留了下来,不知道昨夜……可轻轻走进房里,抬头,就刚好撞见这样一幕。 翟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不过是微垂眉眼,心无旁骛,却已是小满从未希冀在他那里见到的温柔。 她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听他一件一件地将事情平静无波地吩咐于她。当交待到避子汤时,她脚下一软,终是就此跪了下去,原本想胆颤心惊地问,这样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却又听他极轻地带着微嘲说了句:“我做错了。” 小满那一瞬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只因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翟琛会说他“错”了。 虽然这件事交给任何人去看都知道他做错了,不好的时机,错误的方式……可都不等同于翟琛会将这个字说出口。何况,小满听得出,他虽然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却也真的没有任何悔意。 “她要恨我,就让她恨吧。”这是翟琛将翟羽交到她怀里再转身离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满在心底替他补充了四个字——“越深越好”。 坐了一天马车,终于在黄昏时到了驿站。 翟羽早有了想吐的感觉,围着狐裘躲在房里恹恹地烤火,不肯出去吃饭。 却偏有人脸皮极厚不识好歹,只象征敲了两声,便推开她门,也并不询问她意见,就招呼一众侍从进进出出,很快便摆出了一桌佳宴。 “来,吃。”翟珏相当自如地拿起筷子,还邀她同来。 “七叔,侄儿头疼,想睡会儿觉,你能去别的地方吃么?”翟羽极力克制住脾气,才能不一脚将他踹出去。 “头疼就更要吃饭了。”翟珏完全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逐客之意,舀了一碗天麻**汤放在桌上,“刚好有这汤,喝一碗,包你从此不知头疼是何物。” 翟羽气极,又无可奈何,干脆丢下一句:“你不走我走!”便想拥着心爱的白色狐裘另外寻个睡处。 不防没走几步就被他伸手拉住,笑着说:“火气怎么这么大?不吃就不吃,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翟羽磨了磨牙,被迫坐下来。他一打量她,懒懒笑着就往她面前空碗里夹了两块:“观你面色不佳,真的该吃点好的补补。听七叔的话,先将这汤喝了,再多吃些。还有我上次跟你提的,你的身高问题……唉,小羽毛,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挑食,才又瘦又矮,要不得……” “面色不佳就是被你闹的,我乐意又瘦又矮,又关你何事?”翟羽头几乎要爆掉,摁着太阳忍无可忍地断掉他的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想说什么赶快说。” 翟珏果然不再逗她,表情却同样戏谑:“你知道为什么翟琛要往北边走么?” “我怎么知道?”翟羽对此类问答更加不想搭理,懒懒地回:“也许因为他不识路?所以跑反了方向?” 翟羽讲完后依旧一脸淡定,翟珏却为这个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指着翟羽说:“几天不见,小羽毛你越发会说笑了。” 然后不待翟羽不耐烦地瞪他,他便已经屈指轻轻敲着红木桌面,微蹙眉头将想说的说出口,“有一种可能,他要去太平山。” 太平山? 翟羽想到了以前的丹阳寨现在的长风寨。 想到了夏风。 也想到了齐丹青。 忽然心头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写个本章未完,被我生生地忍住了……嗯哼~ 可是到周五中午还差7000字任务,注定终于要双更了~~~~(>_< 四叔sodu 匿情【勿买】在线阅读 匿情【勿买】 肉文屋 / 匿情【勿买】 匿情【勿买】 小谢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小谢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小谢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小谢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睡梦里不知为何一直围绕着哀伤的箫声,半夜忽地清醒过来,才发现是真的有人在吹箫。 或许是暖炉烧的太热,或许是被子与狐裘一同裹得太紧,大冬天的夜里,翟羽出了一身的汗。她起来用手做扇挥了几下,光着脚下床,打开房门,顺着箫音抬头望去,果然见到房顶上站着一袭淡紫色身影,手执玉箫,低头吹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屋顶瓦片的缝隙也为晶莹的白所填满,空中洋洋洒洒,都是纷飞的雪粒子,翟羽仰脸这瞬间,就有风吹动着一粒冰凉落于她脸颊,转瞬融化,如一滴小小的泪珠。 好美…… 翟羽为眼前美景所撼,当然,还有屋顶上已经融入这雪景的美人…… 即使并不是一个她喜欢的人,但翟羽心头对翟珏的气,也在如泣如诉的箫声中,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箫音也忽地停了,翟珏转过目光,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后,便自房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走到她面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笑了笑:“你醒了?” “被某个不识好歹、夜半吹箫的人吵醒的。”翟羽磨着牙齿挤字眼。 “不会吧,”翟珏在指间转动着玉箫,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昨天你明明还在我的箫音下睡的很香,我还以为我的箫能催眠。” “催哪门子眠?驿站里的人多半都被你吵得无法入睡,却又敢怒不敢言。”翟羽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欣赏,毕竟这么好听的箫,不是时时都能听到的。”翟珏无奈地摊了摊手,走到檐下来。 翟羽白他一眼:“是啊是啊,还是咱们南朝最最尊贵的七皇子吹的。” 翟珏笑意迷人地受了她反讽般的表扬。目光渐渐下落,落在她没穿鞋袜的脚上,便皱了皱眉,“啧啧”叹了句:“你的脚真小。和女人的一样。” 翟羽有些慌,却强自忍住,瞪他一眼:“你才长得像女人。”又顺着他目光无比镇定地看下去,叹了声,“其实我也嫌它小,听说脚小的人长不高。” “是,小矮个。”翟珏低低的笑了出来。 翟羽嫌恶地瞪他,龇牙咧嘴地说:“懒得跟你计较。” 翟珏又弯了弯唇,“快回去吧,寒从足下起,别出门第一天就着了凉。” 翟羽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在脚刚跨进门槛时,却又听他声音从身后传来。 “嗳,小羽毛,刚刚对不起,我……怎么也不该说你母妃……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翟羽转过头,迎上他难得不是妖气而是温柔的眸光,也孩子气地笑了笑,“原谅你,反正我刚刚不也长幼不分地对你踹凳子了吗?” “是,你可真不好惹,”翟珏摇了摇头,又神情认真地问她,“不过你就真的不肯接受来自于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我的帮忙?” “我的母妃我自己保护,”翟羽故作倔强骄傲地微笑,想了想,还是道,“何况就算你对我没有利用之心,也不是你说的因为我母妃受欺,你感同身受地同情我。你只是想和四叔争口气罢了。觉得我当初能对他有所谓的愚忠,也该能对你这样。不过你想错了。他对我来说的确很特别,毕竟是他将我带大,皇爷爷也说,他在我心里是亦师亦父的……这种感情再不可能对别人有了。可我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就算你处处和他争,抢走我对他的影响并不会太大,没有什么意义的。” “那么啰嗦说一大段,不就是想让我放弃?”翟珏姿态慵懒地了鼻梁,沉吟片刻,“好吧,就算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你太不了解我是谁。你该去打听打听,从来我看上的,不管是珍宝或美人,不得到我都誓不罢休。” 翟羽垮下脸来吼他:“我能和你那些风流韵事相比么?我是女人么?” “你是我侄子,”翟珏微笑,“却是珍宝一样、容貌几乎可以比过我的美人侄子。” 翟羽也终于气力不济:“你真是脸皮厚,冥顽不灵!我睡觉去!” “嗳,小羽毛,”翟珏却又笑着把准备关门的她喊住,“听说你琴弹得不错,就算暂时不跟我,下次不妨和我来个琴箫齐鸣?” “没兴趣。”翟羽瞪他一眼,便关上了房门。 奇奇怪怪的,虽然觉得翟珏碍眼、讨厌,心情居然却变得好了许多。 或许,只要能让她不老琢磨有关翟琛的事,怎样都好。 对于应该怎么报复依旧一筹莫展的翟羽,又复觉得头疼。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可能赢过他,而要报复,或许最后反而是自己落得更加悲惨的结局。 可是要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淡如清风地潇洒离开,心里却又像被什么线牵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翟羽失眠了,接下来几天也是这样。 下过雪,路便变得特别难走。尤其是出了太阳,化了部分积雪后,路上便处处是淤泥。 这一天,在山路上,翟羽坐的马车便滑入了泥泞之中。 翟羽和小满便不得不从车上下来,等待侍从将车推出来。 翟珏这两天也再没骑着他的灵曜招摇,天气太恶劣,常常寒风肆虐,一向爱惜容貌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脸被大风吹得糙,便也躲在了前方的另一辆豪华马车里。这个时候悠悠闲闲地从前面下来,问站在路边搓着手的翟羽,“怎样?我不嫌弃你,和我一起先走?” 他说“嫌弃”二字时咬的特别重,只因当初他本想蹭翟羽的马车,却被翟羽毫不留情地以保护小满不被调戏为由,拒之门外。 此时翟羽也不过懒懒瞥他一眼:“不用,我等等就好。” 翟珏“哧”了一声,也不再劝,只是紧张兮兮地用白狐毛围住脸,立在她身边叹了声,“翻过这片山路就好走了,天气也会暖和些。” 翟羽点了点头。 因为坑有些深,马车又是楠木做的,为了安全起见又夹了铁板,便是分外的沉。翟羽这边的侍从一时抬不起,翟珏那边的侍卫便也围了过来帮忙,齐心协力地终是将马车抬出了坑。马车夫看着那坑却突然说了句:“不对呀,这坑有古怪。” 他话音出口的同时,翟羽余光中便收入小小的人影一闪,似是钻入了翟珏的马车,她和翟珏近乎同时用轻功向那边扑去,可掀开马车帘的时候,却只见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车内小几上摆着的点心狼吞虎咽,吃的头发上都是点心渣,却又呛着,一咳,喷的一车都是湿掉的点心沫子。 幸好翟珏反应快,用车帘一挡,他和翟羽的脸才不至于遭殃,与此同时,他哀嚎一声:“我的马车!” 翟羽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翟珏更气,水汪汪的凤眼横了翟羽一眼,又撩开帘子,冲小女孩吼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破孩儿,快给我滚下来!” 小女孩儿一个瑟缩,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瞅了瞅他,终于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抬高下巴扭脸:“偏不!” “你!”翟珏伸手就似要去将揪她下车,却又忍住,对身边依旧笑容灿烂的翟羽说,“你,去把她拎下来!脏死了!” “咦,你也会嫌脏么?”翟羽故作惊诧地看他,“我以前老看你随处靠随处坐的,以为你随的很。” “我那是……”翟珏竟然难得语结。 “我懂,”翟羽接过话,“你那是故作潇洒。” 在翟珏黑沉沉的脸色下,翟羽笑着看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直转的小女孩,向她伸出手去:“来吧,丫头,大哥哥带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翟羽将这个自称“小谢”的小女孩儿带回了自己的马车。 小满找到清水,用绢布,为小女孩洗了脸,然后便惊呼一声:“呀,是个小美人呢!”随后又怔了怔,看向翟羽,“和……公子长得好像有两分相似……” 翟羽也愣了愣,打量着小谢,的确,鼻子和眼睛,是有些像。 小谢好像已经听惯了对自己容貌的赞赏,相当自如地继续任小满为她洗手,还甜丝丝地笑眯了眼:“美人嘛,总是像的。不过我觉得大哥哥比我好看,不公平,男孩儿长那么好看,没用!” 这无忧无虑似娇似嗔的一笑,看着又不像了。 翟羽自己,哪有这样笑过。也或许,自己像她这般大时,曾经有? 苦笑了笑,她将车里的点心又端给小谢,问她:“看你也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流落此处,饿到劫人马车呢?” 小谢委屈地瘪了瘪嘴,看着翟羽,眼睛又一亮:“大哥哥,你能收留我么?我以后一直跟着你?” 翟羽蹙眉:“怎么能一直收留?你家人也会担心的。” “我嫁给你呀!”小谢拍了拍比翟羽还平的口,豪气冲天,随后又在翟羽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蔫了下去,“我哥哥才不会担心我,除了冷冰冰地训我还是冷冰冰地训我,这次我就是和他闹翻了才跑出来的。” 翟羽听了,好半晌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小谢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乖巧地朝着翟羽的腿上爬了过去,大大的环住了她的腰:“大哥哥,别难过,是我让你为难了么?你觉得小谢配不上你?小谢很乖的……” 翟羽极不适应这样的拥抱,心里却又对这比自己小不到几岁的小女孩多了种别样的感情。僵硬着手了她的头,问:“你想你哥哥么?” “才不!”小谢倔强地一扬头,随后却又低了下来,“想的,可是他好凶,老逼着小谢练字、弹琴、读书,小谢想玩就被他骂,真讨厌……” “可是还是想的呀,”翟羽呆愣愣地叹了声气,“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哥哥或许也急坏了。” 小谢半晌没说话,最后才在她怀里点了点头:“我家住金陵。” 翟羽“嗯”了一声,“那正好顺路。” 这天到夜很深了,才在淮安城外不远的一个小镇歇下。 刚安顿好小谢,等她睡着后出来,就险些撞上了区区立在院里的翟珏。 “还真把她当做小媳妇供着了啊?” 进镇的时候,翟珏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不想在小谢面前解释身份的翟羽,便自作主张没有住驿站,而是找了客栈落脚。瞥了翟珏一眼,她问:“你嫉妒?嫉妒我轻松拿下小美人芳心?” “切,那么小,又没有任何欣赏水平,竟然说我不好看,你说说她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翟羽想到小谢不买翟珏容貌的帐就觉得好笑。 “笑什么?”翟珏瞪她,又神秘地一笑,“你知道我刚刚去哪里了?又见到谁了?” “不感兴趣。”翟羽摇头,便自他身边绕过。 “我见到翟琛了。”翟珏没有拦她,只是懒洋洋在她擦身而过时道,无比笃定她会停下来的样子。 可翟羽只是脚步一顿,便又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前行。 “他在淮安城里,”翟珏悠然声音又起,“而且,可是去了青楼。” “青楼?”翟羽终是停了下来,皱了皱眉,随后又终是说,“与我无关。” “真的这样想的?”翟珏笑着追上两步。 “是啊,”翟羽停下来,捏了捏拳,“而且去青楼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不是去了,才能知道他在那里吧。他去青楼就很罕见了?” “很罕见,第一次,”翟珏着下巴点头,“我以为你也该知道的……” “停!打住!”翟羽挥手打断他老话重提。 翟珏笑了出来,抓住她手:“走吧,知道你好奇,叔叔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翟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去青楼,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青楼的暗房,从墙上挖的那一个小孔,去看人壁角。 想到里面的人是四叔,她便毛骨悚然,浑身都止不住地战栗,他的手和唇辗转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一点点的往外冒,像藤蔓一样将她死死缠住,呼吸都困难。 “别怕,”翟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不会长针眼。”然后他便拉开小孔的遮挡,将翟羽摁在了前面。 翟羽先是闭紧眼睛,直到听到有人声传来,她才缓缓睁开。这个小孔开在床后,透过轻纱重重,看见有一个背影是很熟悉的,一见到,呼吸都不听指挥的乱了……她慌忙调开视线,便看到坐在翟琛对面的是一个白衣公子,模样隔着床前薄纱,看不太真切,但应该是极为英俊的。 翟羽伸手合上那小窗,翟珏问她,“看真切了么?” 翟羽横他一眼:“他和一个男人到青楼来喝酒谈天,就至于那么古怪?非要将我拖来?” “男人?”翟珏又不屑又好笑地撇了撇唇,“那分明是个女人,女扮男装而已。一看便知,你什么眼力?” 翟羽惊得险些跳了起来:“这你也能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又勤快过余,将你们吓到了,直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v= 那么,申请请个假,周六晚上再更了可否? 我已经又是连续几天睡眠不足四小时了~~~~(>_ 小谢在线阅读 小谢 肉文屋 / 小谢 小谢 庄家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庄家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庄家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庄家 “这么惊讶?”翟珏了下巴,皱眉打量着她,“很羡慕我的本事?” 翟羽已经紧张与不自在到了极点,就差问他是不是也看出自己并非男儿身,结结巴巴的:“是啊……怎么可以呢?我看她完全就是个男的……” 翟珏笑的很自得,“那你因为你没凑近看,她没有喉结的。” 翟羽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就此落了回去,原来是因为喉结……心里一下感激起了徐太医。 可转瞬又皱起眉来:“她是长期扮男装么?”如果是的话,没有喉结分明就是个大破绽,她既然没法掩饰,肯定就不会和外人太近距离地接触……但翟珏曾看到过她没有喉结,只能说明他和她必定是熟识,关系匪浅。 翟珏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就说你聪明吧”,在翟羽不安地转过脸时,扬着唇角缓缓道,“庄楠,庄家嫡长女,生而被养为男,在庄家家主庄始安去世后,继任了庄家庞大的家业。怎么?是不是觉得她的名字很贴切?” 是啊,庄楠,装男,翟羽浅浅扬唇,“名字好有意思。”翟珏没有提他和庄楠为何认识,她便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可惜人没多大意思,”翟珏惋惜地摇了摇头,“是个冰山美人,商场上杀伐决断,比男人还要心狠手辣几分,嘻,跟四哥倒是绝配。” 翟羽想不去理他后半句含着戏谑的话,指甲却还是于不经意间掐了掐掌心。 又听翟珏问她:“你对庄家了解多少?” “只知是江南富商,富可敌国。”翟羽撇了撇嘴,平平淡淡地说。 翟珏点点头,“嗯,可你不知,这次我们如果要找江南贪污案的突破口,就得从庄家入手。” 翟羽沉默了。 是,的确,这案子隔了那么久,想必有心之人把能毁的线索证据都毁的差不多了。毁证据的人中,想必就包括了四叔,毕竟他明面上还是在替太子做事的。而他手里多半也还留存的有太子与右相参与其中的证据,只是或许并不方便直接拿出来。 当初翟珏在朝堂上当众请旨查案,的确,按理说他不是太子党,是一个极佳的能服人心的人选。可是敬帝不放心他,惟恐他当真查出了什么不利于太子的证据,或者是诬陷栽赃,就又搬出了太子党的四叔,称他查贪污案有心得,实际不过让他过来监督看管;可大概仍然是不放心的,惟恐翟琛反过来给了太子致命一刀,才又喊上了身为皇长孙的自己……尤其是下朝后,自己的表现显然让敬帝对自己放了心,才说了那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自己不要太信任四叔…… 这是翟羽在对这件事反复梳理后得到的结论,也是她揣测中,为什么翟珏急于拉拢自己的原因之一——毕竟,真的在证据掌控上,他肯定是不如身为太子心腹的四叔的。而这个案子,于他看来,是个能用来直接废掉太子的好机会,落在翟琛手上,却不尽然。 其中的原因,不过是因为: 一,四叔一直跟着太子,如果目前就废太子,对基不稳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好处。 二,四叔出身不同于翟珏,即使敬帝实际上并不爱白后,可毕竟白后曾经为皇后,翟珏和太子一样是嫡子。在同样子凭母贵的皇,让生母为一个娥的他,如何与翟珏匹敌? 这也是为什么,翟珏敢于直接废掉太子,翟琛却还要等到先瓦解翟珏的势力之后。 因而,他们对这个案子,才争得这么厉害。 可是这一切,和庄家是什么关联? 翟羽略带疑惑地看向翟珏,他便继续往下讲了下去:“庄家久处江南,资产雄厚,甚至用你的话来讲,富可敌国……这么大笔财富,你认为朝廷真的能不眼红?江湖中人也能不觊觎? 可庄家偏偏那么多年能平安无恙,甚至越渐壮阔;这中间,难免官商勾结,此为其一;庄家蓄养了大批的武林高手,其中不少是落难或被人追杀后躲到庄家的,为庄家收留后,便死心塌地卖命,势力不可小觑,此为其二;而最重要的是,庄家有着自己的情报收集组织,名为天机阁,不仅靠帮人打听一些消息来聚集财富,更是掌握了许许多多不管江湖或是朝廷极为黑暗的秘密。 传言里,天下没有天机阁不知道的事,世上又有哪个人敢真正说自己坦坦荡荡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呢?尤其是站在权力巅峰追逐的人,为排除异己不择手段在所难免。自然都做贼心虚不敢得罪天机阁,还往往为了以示诚心,送些便宜给庄家。” “不对呀,既然庄家掌握了那么多世人的把柄,不该更多人想灭掉庄家才是么?” “庄家的人能杀,天机阁的秘密可毁不掉,”翟珏耐心地解释,眼里却出现了点讽意,“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传说,凡是想动天机阁的人,最后不光惨死,还俱是身败名裂。外加上,你的秘密在天机阁,你对手的秘密也在天机阁,互相牵制,各藏祸心呗。” 翟羽又静默了会儿,才喃喃念了句:“既要维持这么大的生意,又要维护整个家族的安危,管理好天机阁,庄楠必定是极厉害的……她今年多少岁?” “比我大些,二十出头了,”翟珏眯着眼睛笑了笑,“再厉害又如何,摆在现在的她面前不过两条路,继续装成男人假成亲,想办法找个孩子装作自己的,悉心栽培,将家业传给他……但这就注定她一生孤苦,而且庄家家产会就此落入外人手里;还有一条路,便是恢复女儿身嫁人……” 翟羽听到后一句,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不自在地伸手去拉开了墙上的小窗,室内的声音就又复变得明显起来。 翟羽刚被翟珏带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庄楠说了句,“这么些年没见,你还是没什么变化。” 而此刻,又听见庄楠冷澈的嗓音叹息般说:“其实我也猜到你为何而来。可是王爷,你就那么有信心我会帮你?你应该知道……” “我会补偿你,”翟琛徐声截掉她的话,“给庄家远胜于现在的。” “呵呵,”庄楠低低缓缓笑了一声,“王爷可知我是个商人,并不信空口白话。何况,我不想庄家的下场如当日之白家……” 听到这里,翟羽看了身边的翟珏一眼,只见他唇边邪肆笑意渐浓,感觉到翟羽的目光,微微一怔,笑容便变得温暖平和起来。伸手轻轻推上小窗,拉着不明所以的翟羽走出了暗房。 “为什么拉着我出来?”走到外间的小巷后,翟羽低声问翟珏,他面上的表情分明不是被庄楠的话刺激后所该有的哀痛不已。既然如此,那又何至于就此从青楼离开?难道他不想听他们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因为,”翟珏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接下来做的事很有可能稚子不宜,你还没开过荤吧?对象又是你亲四叔,看了怕是要长针眼哦……” 翟羽慌忙地捂住耳朵,瞪他一眼:“你胡说些什么!?”心跳却乱了。 “怎样?跟七叔说说?你嗯……过没?”翟珏眯着眼睛,坏笑着凑近翟羽。 翟羽将耳朵堵的更死,扭脸不去看他,可又听不过他.荡至极的笑,便伸脚去踢他:“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是狗,你又算什么?狗侄子?”翟珏笑呵呵的抚着下巴,在翟羽下一脚踢过来的时候又将她揽住,勾住她肩将她按往怀里,毫不介意她挠痒痒似的拳打脚踢,笑呵呵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食色也,你也十五岁过了,再过两年就该娶亲了,之前不经历一下这人间极乐怎么行?小心娶了个悍妇被管的死死的,那时你可就悔之晚矣了。” “你这么老都没娶亲,还排不上我,”翟羽瞪他,“何况侄儿我跟七叔你可不一样,侄儿不喜欢游戏花丛,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翟珏听了,倒忽是松开手劲,由得她挣脱出去,又慵懒笑了下:“劝小羽毛你还是莫要期冀了,我们的感情和婚事哪里是由得我们自己做主的?你真正想厮守终身的那个人,你认为有多大可能最后真的成为了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有,你认为我们最后可能只娶一个么?日后跟你不相离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一时不慎,说不定还得同归于尽……” 翟羽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了讽刺、落寞和无奈。假意无事地横他一眼后,便岔开了话题:“刚刚听庄楠说与四叔许久不见,怎么你们都认识她?” “又想起问这个了?”翟珏也轻松自如地笑了笑,答,“五年前父皇南巡你可记得?那一次,便是借住了庄家园子。印象里你是因为突染急病,才没有一同跟来。” 翟羽默然,她也记起了那一年,可哪里是因为突染急病?明明是因为顶撞了四叔被他教训了一番后又罚了整整一夜跪,才虚弱地无法出行。 深深吸了口气,避开往事对自己的影响,翟羽故作惊讶地问翟珏:“那年庄楠就已经是家主了么?这样来接了驾?不怕自己女儿身泄露了被皇爷爷加以利用,散了庄家?” “不,那年前任家主庄始安还没离世,庄楠称病没有来见驾。” 翟羽急了:“那你又是怎么认识她?又如何知道她是女的?” 翟珏挑了挑眉,“我一不小心撞见了她洗澡。” 翟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呛得面红耳赤,指着翟珏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翟珏便妖冶笑着揽过她,给她拍背顺气,拍着拍着,面对着巷口的翟羽却突地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喉咙的躁动,怔怔地望着前方,却又立马转过脸,往他身后躲。 翟珏此时也已朝着巷口望过去,一看,唇角便立马挂出了更妖娆的笑意,“这不是四哥么?真巧!” 翟琛冰凉的眼神,不过在最初于翟羽面上一过,便只是一直看着翟珏。翟羽虽然躲在翟珏身后不肯抬头,却也隐隐感觉到了他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明明该轻松,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这奇怪的矛盾促使她更加埋下头去,听他语声平淡地问:“你们在这巷子里做什么?” “哦,想拐小羽毛陪我到青楼玩玩,也顺便让这乖小孩见识见识江南美女,却不想到了这门口‘他’又畏怯了……” “呵。” 却听翟琛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翟羽好奇地稍稍抬起目光,这才见到他身后侧方还有一白衣男子风姿出众,玉树临风地立于灯下。她想,这便应该是女扮男装的庄楠了。 多看了两眼,翟羽心里居然有些自卑……庄楠比她高上许多,与普通男人差不了多少。站在身材高大的翟琛身边也不过矮上不到半尺,而反观她自己,刚及他肩,每次说话,视线平视刚好到翟琛口,自然就少了许多气势……而论及相貌,庄楠或许不像她那般致,却自有一番冷冽出尘的气质,引人心中震撼,似是愿意就此拜倒在其足下,任之处置。 她怔怔地想着,翟珏却揽着她上前和庄楠攀谈:“这不是庄大少爷么,几年没见,也没得以当面恭喜你继任庄家家主,这些年过的可好?” 庄楠冷冷一笑,“托珏王爷的洪福,过的挺好。也没想到珏王爷您还是风采不减当年,依旧那么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翟羽却没心思去笑。 翟珏揽着她离翟琛越来越近,她已经整个人石化成了雕塑,连呼吸都快停了…… 这是她自那夜后,第一次见到他,却压不敢直视他…… 翟珏也感觉到了她的别扭与惧意,拍了拍她肩,笑说:“没事的,小羽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去青楼很正常,你四叔会理解与宽容你的。四哥你说对不对?” “我不觉得。”翟琛寒凉如冰地回了四个字。 “啊?”翟珏表情夸张,仿佛翟琛的回答完完全全在他预料之外,不敢置信地又问,“那你不同意我带小羽毛进去?” “是,我不准,”翟琛简短而不容反对地回答后,又淡淡回问,“你们也住驿馆?”语气却不像个问句。 “哦,住的,我们赶先一步骑马入城,现在夜深估计出不去和随从会和了……”翟羽怔愣着没有反应,翟珏却已经点头称“是”,还叹息万分地说,“至于青楼,既然四哥你不准,小羽毛自己也有些怕,那我今晚只有打消此念了。走吧,羽毛,我们回驿馆。”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翟琛淡如轻风地丢下一句话后,就同面色冷清的庄楠一起上了一辆马车,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见他们远去,翟珏回过身来,晃了晃身体僵硬、神思不守的翟羽,魅然笑道,“怎么?在我面前就敢耍横踹凳子,在他面前便怕成这样?没事的,有我保护你呢!” 翟羽怔怔看向他,又转过目光,使劲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刚刚那个怯懦的自己,以及心中不应该存在的所有情绪,通通一股脑给摇走一般。 “你摇头干什么?不乐意?”翟珏鄙视的斜眼看了看回过神来的她,轻轻哼了声,“不乐意算了。走吧,我们先回驿馆,估计还有得收拾。” 翟羽笑笑,也没辩解,只语气如常地问:“嗳,你还没讲你偷窥了庄楠洗澡之后呢……她怎么会留你活在这个世上?” 翟珏不屑的翻了翻眼皮,懒懒散散地说,“因为我是皇子,她怎么敢杀?只是恐吓我,要是把她是个女人这事说出去,她就会利用天机阁,不会让我再有半分秘密。” 翟羽惊诧地鼓了鼓眼睛:“那你怎么能告诉我?” “你是我亲亲侄子,自然不一样,你又不会害我,再往外说。何况,我看她也快憋不住了,恢复女儿身也就是最近的事,你等着瞧吧……”翟珏唇角笑容颇有深意。说完后,又推着翟羽前行,“走吧,我们边走边说,还有事要告诉你。譬如,你和庄家的连系。” 作者有话要说:风导导了最近腰上长的横,仰头仔细想了想,深切地勘破天地间的奥秘,明白了“食言而肥”这四个字落在身上那无与伦比的沉甸甸的重量…… 也明白了“娶”一个同为吃货且无比贤惠会弄各种美食的夫人,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这两天公司有个比稿的活儿需要加班加点,今天带风导导的姐姐硬生生将有些犯低血糖的风导导给保了下来,自己坚守岗位,让风导导只加了不到两个小时的班就回了家,不过一心想要锻炼风导鞭挞风导的风导的领导倒是不太开心o(╯□╰)o 明天和后天不知道还有木有这样的好运气~ 但还是先按照之前说好的隔日更,预定周三更,咱们周三晚上或者周四凌晨见哦~见不到更新就见文案的大红字字字字……虽然风导导知道你们看到它就想拍人…… 下章或许有点小末吃,望天 四叔sodu 庄家在线阅读 庄家 肉文屋 / 庄家 庄家 棋子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棋子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棋子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棋子 “什么?”翟羽目瞪口呆地看着翟珏,完全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说。 翟珏让她猜她和庄家之间有什么关联,她自认为猜的最离谱的是庄家和敬帝的第一任皇后庄后有关联,毕竟都姓庄。如果是因为这个,在翟珏看来,庄后应该是她“亲”,倒是能解释得通……可是,居然是因为…… “庄楠其实是我表姐?”翟羽讶然问出声来,却被另一匹马上的翟珏略带责怪之意地用手指点在双唇,便立马噤声,故意扯了缰绳落后一步,错开了翟珏的手。 原来,庄楠的生母,竟然是右相秦咏的私生女,当初交给一柳姓富贾代为抚育,成年后嫁入庄家,竟成了当家主母,为前任家主庄始安生下一“子”一女。待庄楠继承庄家家业后,她便终日安心隐于佛堂,对外事不再过问…… 翟羽沉思片刻后,疑惑着问:“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右相的关系,四叔和庄楠以前便有过联系?而此次,庄家天机阁肯定能有江南贪污案的证据,所以他便私下联络庄楠,想拿到这些证据?” 难怪庄楠才问他为何这么肯定她会帮他,他也才说会补偿庄楠,给庄家更好的。因为庄楠交出证据定了右相的罪,便等于不只是背叛她的“外公”,还失去了右相这个大的靠山。 “两点不对,”翟珏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白玉般的手指摇了摇,浅笑着说,“第一,庄家作为地方富商,这案子或许本便是牵扯其中,脱不了干系,因此或许不用上天机阁,就能找到案情的突破口;其次……”翟珏故意停了停,才别有深意地微笑道,“四哥要的,或许远不是这次案子的证据那么简单……” 先是庄楠可能想要恢复女儿身,现在又是翟琛想要的“不止如此”,他都明说暗示到这地步了,翟羽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这一切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翟羽怔怔的失神模样落入翟珏眼里,他微微一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漫不经心道:“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你多这样一个亲戚更是并非坏事。” 或许,这也是翟珏为什么要拉拢自己的原因之一?想要让自己借此关系去替他找证据? 翟羽这样想着,便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一甩马鞭,打马加速前行,往驿站而去。 ** 到了驿站,自然是另一番忙活。 驿站的人通知了淮安的官员们,齐齐抹着汗赶过来迎接他们,其中估计还有不少还是从温柔乡中仓促抽身,脸色苍白发青,被翟珏稍加暗示的一逗弄,便腿抖如筛糠,老脸都要挂不住的样子。翟羽偷偷笑了笑,房间收拾好了,就径直告辞回了屋。 翟珏也住同一个院子,在翟羽房间的东侧。他回后院时,曾走过来轻轻敲了敲翟羽房间的门,翟羽已经由驿站的使女伺候着洗漱完,此时倒在床上,没有点灯,便也装作睡了,不去应翟珏的话。隐约听见他似是轻声笑了笑,才大步离开。 等他那边关门声响,原本直勾勾盯着帐子顶的翟羽,方缓缓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无意识盯着黑暗房间的某一块地方良久。直到听得窗外寒风忽起,吹得院中枯枝摇晃生响,空洞的眼神便又受惊般忽然聚焦,缓缓在房里扫了一转。又过了片刻,她认命般叹了声气,下得床来,打开了门,走到檐下挂着的气死风灯下面扶柱而立。 外面,果然又开始下雪了…… 他,还没回来么? 对着院中纷纷扬扬的飘雪,翟羽脑子里的一团乱麻,自那个名字浮现,便如引出了线头般,渐渐疏导开来。 自己是在气他对自己做的那龌龊的事? 可为什么今天见他,居然不是恨,而依旧是怕…… 原来自己就是这般不争气…… 一闭眼,周遭便是他的手,他的唇…… 他无情的捏掐,和大力的吮咬…… 自小到大,身上无数伤痕俱是拜他所赐,是不是他真的就不知道自己也会痛? 翟羽凉凉苦笑着了心口,这次,最痛的伤口依旧在这里。 身上的伤口可以痊愈,结疤,重新长出新的皮肤;心口的伤却无论多久,一牵扯都是火辣辣的疼。 自己要的不多,真的不多,她只要他正视于她,只要他一句夸赞,或许只是一个赞许的眼神就可以了……可为什么要不到? 好,要不到,她死心。在他的漠视下,她选择心生背离,她发誓再不倚靠,再不依赖,她将对他的感情停留在儿时软弱无知时的膜拜敬仰便是。 可现在却连这样都成了奢望……他硬要逼她恨他么?恨到想要报复他?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翟羽仓促抬头,果然见一袭青影自风雪中无声无息地走来,没有撑伞,无所顾忌…… 是他。 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她脸上后,又平寂自如地转开,脚步也不曾有丝毫迟疑错乱,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般步入回廊…… 惊天的怒火席卷而来,翟羽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怎么可以? 这样的事发生了,他怎么可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刚在陋巷中,是她不敢看他,也猜他或许当着他人无法给她关于那一晚的任何回应,可现在,她仔仔细细地借着雪光在他面上搜寻,依旧一点多的情绪也没有。 她以为他故意将自己和翟珏逼得住驿站是为了给自己个解释。只要他能再当着她面说那一晚的确是他一时失控,那她就算再苦再痛,也会学着接受,学着忘记……可原来又是她多想了? 他对那整整一夜,原来果真毫无愧疚……或者还满是厌恶,不愿再提起? 所以径直离开,所以全部的交待都是一句托小满转达的“失控”,都在那碗强逼她喝下的避子汤? 对他来说,或许事情已经完整的过去,收拾妥帖。而她的想法,她的伤心,对他来说,就是由始至终这般的无足轻重…… 理智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翟羽又忘了告诫自己不该冲动,便赶在翟琛的手触上他的房门前挡在他前面,愤然看着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翟琛表情并没有惊诧,微微往后挪了一步后,便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的脸,像是在静待她启口。 他的平静默然下,翟羽气势一下子就矮下去一截,但心头恨意愈浓,咬着牙道:“这里不方便,我还不想被人听到那不堪……” “这里没人,”翟琛冷冷弯起点唇,语调冷寂地截断她:“你不知?” 翟羽惊诧地看向翟珏的房间,却听到头顶翟琛的一声清淡讽笑:“翟珏不在。我让你好好练功你不曾听,不然此时一听声息便早该明了,何苦至于被瞒着?” 翟羽也自嘲地低头:“是,如果我天分再过人些,有了绝世武功必早杀了你!何苦在这里与你浪费时间?” 听了她的话,翟琛又低低笑了声:“想杀我?好,我等着……” 语音甫落,他便越过她,抬手去推了房门。翟羽这才从他身上闻到丝丝酒香,印象里他是极少喝酒的,于是本能竟问出了口:“你喝酒了?” “刚刚在青楼,你不是该看的一清二楚?”他从她身边经过时,侧脸施舍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我没……”她本想回他那个时候她隔着轻纱重重,心底又慌又乱,他又是背对着自己,本没看清,可转念一想,却又吓坏了:“你那个时候便知道?” 翟琛不置可否地径直走入了房内,翟羽气愤慌乱地匆匆尾随而入:“你知道,却又由得我们去看?” “没什么可瞒的,想看便看罢。”翟琛神色无変地在桌边锦凳上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端在修长指尖慢慢喝着。 “你怎么可以如此自大?”翟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一事,“那是不是翟珏找人跟踪你,发现你去了太平山,你也是知道的?” 翟琛唇角掀了掀,简短答了一个字:“是。” “你去太平山……” “我见到了你那位朋友。”不待翟羽的问句问完,翟琛便径直平平答道,唇角忽又一弯,“叫夏风对么?” 翟羽本只是想问他去太平山做什么,是不是和齐丹青的临终嘱托有关,但等他这样一说,她便全忘了原本的问题,一个箭步冲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你把他怎么样了?”她记得那个时候,他是说要杀夏风的。 “你觉得呢?”翟琛直视着她那双满是焦急担忧的眼睛徐徐问完,含着淡淡讽笑的唇角便又扬起了些,“如果我说我杀了他,你是打算如上次所说的去死给他殉葬呢?还是更想杀了我?” “我……”翟羽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失力的腿几乎要软了下去,她伸手扶住桌子,喃喃地问:“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不屑?这样心狠?这样……逼她? 连着问了好几遍后,她也在桌边坐下,痛苦地抱住了头。半晌后又忽地抬起下巴,眼神炯炯发亮,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其实你没杀他对不对?你是要和他合作的……你没有理由杀他……” 纠结于他“自杀还是杀他”的问题,翟羽都鄙视自己居然这么久才想到,他既然隔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动手,现在又是何必? 翟琛却没给她的热情与希望以相同的回应,只是笑她浅薄一般平平道:“他始终知道了你是女的,这便是最大的理由。”何况,他居然让她穿上女装与他看,居然柔情万千地藏着她的发带,居然说终会与她再见面,而这次还敢正大光明的问自己她的近况…… 只要想到这些,翟琛便觉得杀了夏风都是给他的恩赐。捏着杯子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翟琛心底冷笑一声,干脆将杯子放下。 而翟羽却没明白他心中所想,兀自纠结苦闷地辩驳:“他是我的朋友,知道我的身份也绝不会说出去……” 翟琛冷冷抬眉,断掉她的话:“翟羽,你不需要朋友。” 翟羽呆住,良久才仓皇地笑出来:“凭什么?” “你只需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所有多余的感情都会阻碍你的步伐,”翟琛眼神如冰霜覆盖,近乎睥睨着她,冷嘲,“你问我凭什么,那你不妨问问自己,一个棋子凭什么交朋友?” 翟羽“嘭”地站了起来,眼眶已经湿润,却咬着牙冷笑,“棋子?我对你来说的确就是个棋子,是个工具!可我对夏风来说不是,他对我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真心,所以我愿意交他做朋友!我做不到你这般铁丝心肠!真抱歉,你培养出来一粒有感情的棋子……而事到如今,你对这粒棋子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你凭什么还当自己有资格管她?” “对一粒棋子做什么才能算得上过分?”翟琛抬头看着情绪失控的她,幽黑的瞳孔彷如一个漩涡般深不见底,薄唇唇畔一丝清冷至极的嘲讽,“你是我一手教大的,我开心了,便护着你,我不高兴,大可丢你出去被别人撕成碎片,这样是不是才能算过分?你该庆幸,从你出生到现在,我的心情一直还不错……” “哐!”翟羽一手扫下了他面前的茶盏,清脆的响声阻断了翟琛的话,而她则凄厉地讽笑出声,抬手按在口,“护着?往这里一刀刀毫不留情地捅刀子就是护着么?我不稀罕!” “翟羽,在我面前,你最好收拾一下你的脾气,”翟琛也站起身,自上而下看定她,原本冷清的眉间戾气渐重,“去把杯子捡起来。” 翟羽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轻轻讽了声:“**同鸭讲。”便待转身离开,结束这让她自取其辱的对谈。 可却忽然有气流自耳畔狠狠擦过,已经近在翟羽眼前的门,便被那力道掼的重重关上。翟羽咬牙没有回头,抬手去开那门,可转眼气力又至,先是重重打在她手背,她一声痛呼还没出口,膝盖后弯又中一招,翟羽便直扑扑地重重跪落地面。 她听得他自身后慢慢走近,一咬下唇,便挣扎着欲站起来,但刚刚支撑着膝盖离地,脚踝便被人狠狠踩住。 “啊!”翟羽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喊出了声,眼泪也近乎本能地夺眶而出,猝不及防地坠落,可那滴眼泪刚刚砸在地上,下巴就被一只手不容抗拒的朝后抬到最大,几乎到她无法呼吸的地步……她通红眼中自下而上收入他那张凌视着自己的冷冰冰的面容,喉咙痛苦地发出“咕隆”一声。 “翟羽,自你十岁起,背书再无遗漏,我也再没有打过你,”翟琛松开踩着她的脚,蹲下|身去,右手自她臀上暧昧滑下,在她猛烈的战栗与无力的躲闪中,探入她腿间,重重按在那处有着微微凸起的箭伤,“这里,是我给你留下的最后一处疤痕……你别逼我再给你添些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愧疚呐,可是加班真的好累,又卡文,我就熬不住夜了~~~~(>_ 棋子在线阅读 棋子 肉文屋 / 棋子 棋子 解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解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解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解脱 随后他松开她,站起身,拉着翟羽领子将她往屋里拖了一截,再将两扇门都拉开来,在凛冽寒风夹着雪粉铺面而来中,他用靴沿碰了碰她还撑在地上的手指,冷冷说:“跪好。” 翟羽收手,直起背,却依旧垂着头冷笑。 又要罚跪么? 对着寒风跪一夜,怕是会生病吧? 脚踝此刻又酸又胀的疼,有些火辣辣的,翟羽的注意力便又被引去那里,很想将手往后挪去,揉一揉,查看一下伤势。但只要想到他还站在后面,她就决计不肯示弱地咬牙忍住。 可很快,外间传来的许多杂乱脚步声,连翟羽都听到了。 “进来。” 翟琛沉沉的声音响起,那些脚步声便是迟疑般重重一凝,随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来:“琛王爷,奴婢带人替您准备沐浴。”很快地进来两个侍者,抬着一个很大的浴桶,后面又跟了许多人提着热水,云雾蒸腾中将浴桶注满,便又鱼贯而出。 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看到了跪在屋里的翟羽,进来时一愣,出去时目光探究地流连,像是好奇这位刚刚才被他们的大人尊为贵宾的皇长孙殿下此刻为何会狼狈地跪于此处。 待他们走后,有一只着绣花履的脚在藕荷色的裙摆下似准备踏入门槛,翟琛又突然开口:“我不需要你伺候,退下吧。” 于是那秀气的小脚还没落地就只能收了回去,刚刚说话的那名女子又脆生生应了声:“是。”然后一双素手轻巧带上了房门。 房外还有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但只要凝神去听,不用太费力就能从风中辨识出来—— “你说长孙殿下这是……” “我刚刚在门口迎接长孙殿下,听珏王殿下和大人们说他刚刚带着长孙殿下去了青楼,却没来得及见识到淮安美人就被琛王殿下拦了下来,很可惜……” “这样说来莫不是琛王爷在罚长孙殿下?” “我觉得是,刚刚不是还隐约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我们村东头王老大侄子的外甥女的对门家老三在京里当差,说琛王爷负责教导长孙殿下,可长孙殿下最近和倜傥爱玩的珏王爷反而走得很近,琛王爷和珏王爷又是死对头……” “死对头?” “这我倒可以作证,我有兄弟是孙大人府上的,混得不错,也听孙大人的师爷提过此事。” “那珏王带皇长孙去那种地方,琛王可不得气坏了?” “可不是,刚刚我们不是还隐约听到那摔杯子的声音……” “你们还敢乱嚼舌试试?” 七嘴八舌的讨论终止于刚刚那个女声的低声呵斥。 翟羽在心里竟暗暗地想笑,原来这朝堂上的关系可以传得这般广泛又简单明了。连几个侍者都能明了这不过就是党派之争,偏偏拖了倒霉又不识好歹的她下水。 而身后这人,如果不是为了刻意羞辱于她,便是心知罚她的事或者刚刚的争吵瞒不过,就干脆利用这些人的“观赏”来将他们自主的揣测很自然地散播出去…… 他倒是维护了自己身为一个教导者的形象,皇长孙去了那类地方,自是该被教育,罚个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传出去定是他喜闻乐见的,就算传到皇爷爷耳里,也没法说他,指不准还说他罚的对。 可谁看到了他刚刚毫不留情地踩住自己脚踝,又有谁看到了他那般不避忌地抚自己? 想到此,翟羽又开始轻轻颤抖,所有的血堆在口,直叫人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你回去吧。” 翟羽正在想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时,他的声音又自背后苍远地响起。 她惊诧于他竟然这么简单地放过了她,后来一想,一贯爱洁的他或许是急于沐浴,也可能是反正目的也达到了,该训斥的该践踏的该警戒的他也一一做过,留她在这里只能碍眼,不如赶她离开…… 翟羽心底想过缘由,又还明白何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前和他面对面地冲突,最后落得遍体鳞伤只可能是自己…… 所以她不再选择和翟琛争辩自己该有的“权利”,在他眼里,自己不是一直都这般卑贱么?从今往后,他还能给自己多大的侮辱,让自己再沉不住气呢? 自我劝解着慢慢站起身来,受力后的右脚踝一阵剧痛袭来,让翟羽不得不立即扶上面前的桌子,才勉强站稳,将重心过度到因为发麻而情况并没好上太多的左脚。 她尽量稳住身体一跛一跛地往外挪,没能走得漂亮潇洒让她有些自嘲的遗憾,可翟琛此时却凉凉地提醒她还有事没做完:“杯子。” 翟羽唇角拉出讽笑,深深吸了口气,就忍着剧痛,朝着那只摔裂了一个小口子的瓷杯蹲下去,伸手将它拾起来,还顺带用袖子将地擦了个干净。 这下他没得挑剔了吧? 将杯子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后,翟羽拖着右腿继续往门口蹭去,好不容易扶到门上木格,正待拉开,翟琛的声音又似纠缠不休的鬼魅般响起:“小满那里有伤药。以后不要太过分。” 他这次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冰冷,轻缓低沉的一如感慨,可在翟羽听来却分外刺耳。 原来,过分的倒是她了?是她不该不自量力地反抗,不该逼他教训她,是她自讨苦吃!而小满?伤药?他倒是备得周全。 想了想,她只能自嘲着虚弱无力道:“不劳您费心。” “翟羽,”他的嗓音一下子便冷了下去,透着嗜血的狠戾与逼迫,“你是不是不长记的。” “我也这样觉得……”翟羽低头,看似低而温顺地答,却又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意味。话一出口,理智明明是有些后悔,可却管不住话一溜串儿的往外冒,“如果我长记,懂的吸取经验教训,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你面前……” 偏偏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每次被他伤了就恨入骨血,却在一冷静下来就想起他的孤独、寂寞,就念着十多年来他为自己撑起的屏障……可如果这屏障只是为了方便他一次次地伤害自己侮辱自己的话,那她不要。 话说开了,脑子倒也清晰了,于是心底想的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们恢复我十五岁生辰前吧,前几天发生的那事,还有刚刚的一切,我会当做没发生过……就当我替母妃和齐丹青还这么多年欠你的…… 不过也许你也并不稀罕,甚至是嫌恶,那我也没办法,毕竟不是我主动要给你的……而你这些年照顾我们,同样动机不纯,丹阳寨你想必也拿到手了,至于我……你当初悉心教导我,一是为了将我培养成你的利器,好看准机会给太子一刀,二是借这教导我的态度宣示你对太子的诚心。现在至少后一个目的是达到了。我这枚棋子不争气,留在你身边或许派不上用场不说,还徒惹你烦心……我们互不相见,也就都清爽干净了……” “翟羽,”翟琛一步步走近了她,不慌不急、轻飘飘地喊了她一声。那声音幽冷地仿佛能钻入人的骨隙中,让人遍体生凉。 他用手指抬起她下巴,逼得她微微转回身来,对上他那双寒凉的眸子:“你不长记,倒是长本事了。是认为现在有翟珏给你做靠山了,所以就能和我划清关系了?你认为这靠山真能靠得住?” “我没想倚靠他。”翟羽被他逼得往门边退了一步,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手抵上门缝,如将自己最后的一条退路封死,心里又是苍凉一片。“我和他不过互相利用罢了,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么?我交朋友你说我没资格,利用他你又打算说我什么?” “你认为你能斗得过他?”翟琛低低笑了一声,可眼底眉间,却不见半点笑意,“互相利用?怕只是你一厢情愿,最后被别人占尽了便宜还不自知。翟羽,我教了你这么多年,可你怎么总让我失望?” 翟羽也冷笑起来:“占尽了便宜?还能有你占的便宜多么?我作为一个女孩最重要的东西被你拿走了,你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教的挺好的,真的,至少有时候我都认为自己是男人……如果我真把自己当做一个女的,我这个时候就该羞愧地去死!” 她顿了顿,拽紧了自己的领口,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在翟琛几欲杀人的沉表情里,能顺畅自如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至于失望,只要你放弃我,我就没机会再让你继续失望了……” “翟羽,你确定要我放弃你?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翟琛冷冷地问,可每一字,都咬的重且清晰。 他眼里又有了翟羽熟悉的怒火,如同上次在马车里他强吻她之前那样,而或许比那更甚,那次她只是觉得胆寒,还有时间讽刺这难得一见的情绪外泄;可这一次,翟羽却觉得自己只来得及品尝死亡降至的气息…… 可事到如今,翟羽哪里会服软,便不过淡然又坚决地一笑:“知道。不就是被别人撕成碎片么?如果我真不如翟珏,那就让他把我撕成碎片吧,我愿赌服输。” “好一句愿赌服输,”翟琛掐上了翟羽的脖子,蓦地收紧,“可与其让别人把你撕成碎片,不如我亲自毁了你。”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恶狠狠地收紧,再收紧,翟羽只觉一阵窒息,刹那间脑袋和身体便像分了家,全身血鼓噪着争相往脖颈处串,却本无法行通……她无可避及地因为窒息鼓起眼睛,只能看清眼前那双永远冰封的寂静眼眸里,此时升腾着的嗜血杀意…… 下一瞬,她身体一轻,竟被他卡着脖子提离地面。窒息感愈浓,她本能地扑腾,却抵不过他带着她走向屏风后面,径直丢入盛好热水的浴桶中。 水漫出的稀沥声里,她因为喉咙口的压力松开而自然呼吸,却被狠狠呛到,落下时撞在桶沿的手肘刚要使力支撑着她抬起身来将水咳出,可头顶骤降的压力却将她死死按了下去…… 不过是浅浅的水,翟羽臀部都能坐在木桶底部,身体里的全部空气却依旧被水压剥夺得一干二净。翟羽感觉到自己眼泪一个劲地往外冒,甚至还有鼻涕,手刨脚踹,指甲甚至已经深深地抠入木桶内壁,抓出了木屑,可还是无法抗过头顶的力气分毫…… 翟羽渐渐失力,间歇还因为抽搐扑腾一下,却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剥离身体,俯视在半空中嘲笑她的无知与自不量力…… 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翟羽,你活该,你自找的…… 这就叫咎由自取。 他其实说的对,你就是太冲动,为什么不改掉呢?为什么老为了心里的一时憋屈,非要去讨个说法呢?你明明知道得不到你想要的,你明明知道换来的只有一身的伤……你真的不长记…… 看吧,这下要死了,你想要的,更是一辈子都得不到了…… 可翟羽,你想要的是什么,是想让他痛苦?还是……想让他快乐? 好难的问题……翟羽迷迷茫茫的想……却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来纠结这可笑的问题与定然也很可笑的答案…… 就要死了……很快…… 不过也好,死了就轻松了……翟羽扬起唇角,微微笑了出来。 没有这么多包袱,没有这么多责任,不会再受伤,也不用再去鄙夷自己、逼迫自己……也不必再给自己一切稀奇古怪的行为一个解释…… 浑身仿佛都轻盈起来,窒息的痛苦也消失无踪,翟羽彷如置身于绵软的云朵里,浑然忘了今生所有苦痛…… 可下一瞬,她就被重重地扯离了这幻境,连早就浮在半空里嘲笑她的灵魂也被强拉着回到了她身上…… 头皮上的剧痛让她有些许清醒,明白过来自己被人从水里扯了起来,而同一刹那的,便有极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清凉的空气由此被徐徐渡了过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用思考便密切地索要,可顷刻之间,唇上的辗转就变成了狠狠的吮咬撕扯,将她刚刚得到的,又悉数抢走。翟羽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推拒无力,意识疲累而沉重,渐渐五识不知…… 在她昏迷的前一刻,却依稀听到一句狠重的像是要砸入她灵魂最深处的话:“翟羽,你别想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5点……了 此时只有一个表情能概括我全部的心情 风中萧瑟啊有木有!!!??有、木、有!!!??? 而此时此刻听着窗外小鸟的欢快叫声,我……我……我……我想上厕所了,~~o(>_ 解脱在线阅读 解脱 肉文屋 / 解脱 解脱 心疼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心疼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心疼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心疼 “疼……” 翟羽如被强大的梦魇死死纠缠住四肢,浑身沉沉的使不出一点力气,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虚汗直冒……夜半时分,她有过片刻的苏醒,清晰地感受着身上的酸痛,可那昏沉的感觉死死压住她的意识复苏,让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凭借本能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 于是她很快便感受到了阻碍,有什么东西挡在自己面前,妨碍了她的行动。 是床里侧的挡板么?好像并不是那般冷硬…… 但这靠入死角的感觉依旧让她觉得安心,开始迷迷糊糊地抽噎着喊疼—— “疼,疼啊……四叔……” 腰上有力道在缓缓收紧,在她于沉沉的梦魇里也觉得惊诧时,颈上落下了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的酥麻,带走了她所有的疼痛与恐惧…… 翟羽就此再度陷入安稳的睡眠…… **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间的动静喧哗给吵醒的。 翟羽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勉强撑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帘,正好看到房门被一下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她眼前模糊,看不真切,原本想可能是小满,可一个沙哑的“小……”字还没出口,那身影就一下子蹦上床来,带着哭声唤了句:“大哥哥……” 迟钝地想了片刻,翟羽才环住依偎在她怀里哭的伤伤心心的小家伙:“小谢啊……” “大哥哥,你是不要小谢了么?”小谢搂着她脖子,一边哭一边颤着声音问。 “不是呀,小谢昨晚睡着后,大哥哥有事被急着喊进淮安城。等到要出来的时候,淮安城门就关了,出不来……”为了哄着小谢别再哭,翟羽只得勉强嘎着声音将这番话说完,幸得此时小满也从外间进来,见状便倒了杯水与她。 小谢见她欲起身喝水,便也止住哭,机敏地从她身上起来,却不料她这一撑一翻身,翟羽便是痛的闷哼一声,刚送到唇边的水就此呛了出去…… 小谢才扑上来时她还有些昏沉沉的,只觉得口一重倒也就过了,倒是此时这借力一撑,正好压着她口,疼的她险些晕过去。这才发现,浑身都酸软无力,隐痛阵阵。 “大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怎么了,呀,你脖子上……”小谢吓坏了,又这才看清翟羽脖子上有淡淡淤青,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出。倒是小满镇定些,将小谢从床榻上抱下来,自己坐到床头,替翟羽顺气,再将水喂给她。 “小谢姑娘,马车上有伤药,能否请你帮忙拿来一下?” 小谢听小满这样说,连忙点着头,一边擦泪,一边撒开腿就往外跑。 “殿下,怎么又弄成这样?”小满看着她的脖子,眼里也满是疼惜,压低声音问她。 翟羽摇了摇头,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才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要命般去激怒他…… 想到昨晚他的杀意,翟羽还觉得胆寒……手抚上脖子,想,现在这个痕迹该不算太重的,也幸好他也怕在脖子上留下太重的痕迹,才想将她溺死在水里,毕竟溺死要更好解释死因,随便制造一个落水而亡的假象即可…… 但为什么他最后又放弃了杀她呢?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他渡气与自己,再然后是愤恨的撕咬,翟羽手抚上干涩的嘴唇,现在还有些疼…… 小满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目光悲哀地说了句:“破皮了。” 翟羽一怔,浸着讽意的唇角刚刚上扬,那边小谢又提着装伤药的包袱稀里哐啷地跑了进来:“大哥哥,药拿来了。” 小满离开床头,去包袱里挑挑选选,翟羽冲她背影补充了句:“我脚踝可能有些错位……” 小满背影一颤,继续在包袱里翻捡。小谢怯生生地走到翟羽面前,嗫嚅着满是担忧地问:“大哥哥,你究竟怎么了?” 见她想抱自己,但又怕再弄疼自己的样子,翟羽唇角又是温柔笑意,“没事的,只是昨天大哥哥和一个坏人打架,没打过,就弄成这样了,大哥哥很没用对不对?” “才没有!”小谢见翟羽冲自己伸出手,又忙着凑过去,轻轻抱住她,“大哥哥很温柔善良,是个大大的好人,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坏蛋欺负。没事,哥哥也常说小谢是小坏蛋,等小谢长成大坏蛋了,就可以帮大哥哥对付坏人,保护大哥哥了!” 翟羽为这番稚气又温暖的言论哑然失笑,心里却突然充实起来。 抬眼看着门外间雪后初霁的明亮光线,却突然捕捉到一片快速自视线中消失的青色衣角…… 是他? 刚刚灿烂起来的心情,就此又沉了下去…… 他渡气之后发生了什么在她脑海里都成了空白,完全不记得了……现在是在自己的房间,衣服是昨天那身,却是干的……她是该感谢他突然良心发现放过了自己,并还替自己收拾妥帖么? 这时脑中才突然浮现出他那句浸着愤恨与伤悲的:“翟羽,你别想解脱……”心口更像是被闷锤重重一击,血红的恨意、伤痛,震颤着,余音不绝…… 小满走过来替失神的她上药,先涂抹完脖子,才去给脚踝上药……一掀开锦被,虽看到脚脖子处又青又紫,但一观肿胀程度便知:“骨头已经正好了。” 翟羽轻轻“嗯”了一声,感觉到小谢有些惊诧的眼神又淡淡说了句:“可能是昨晚送我回来的人替我正了吧。” 她话音刚落,外面又是一阵喧哗…… “小谢!” 一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冷澈声音响在院落,翟羽好奇地看向小谢,只见小姑娘惊得汗都冒了出来,瑟瑟发抖,眼睛滴溜溜直转,想了会儿,就又往翟羽床上扑来,躲在里面颤着声音说:“大哥哥救我……” 她刚不顾小满阻拦,缠住翟羽手臂,门口就迈进来一抹修长身影,冷冷地看向床上,先沉着面容微微躬身,向翟羽请安:“长孙殿下。”随后就又冲翟羽身后伸出手去,压抑地说了两个字:“过来。” 翟羽怔怔看着来人,再看看小谢,听她嗫嚅着唤了声:“哥哥……”才真正确定心中想法…… 来人是庄楠,原来小谢……竟然是“他”的妹妹。 ** 在翟羽的调和下,庄楠承诺了不罚小谢,小谢才怯生生地从床上下来,先是有些害怕,最后还是原地一蹦,串到庄楠怀里,攀着她肩膀嘤嘤地哭:“哥哥,小谢再也不离开家、离开你了……” 庄楠看上去似是很想凶她,但眼底眉梢的宠爱又怎么掩藏得住,那种抱着小谢才觉得安心的情感满满地写在脸上,略带警告地拍了下小谢的屁股,绷着声音说了句:“再敢有下次!” 小谢扭了扭身子,又哭又撒娇,将自己这次离家出走吃的苦夸张了十数倍讲给庄楠。庄楠听的唇角隐隐上翘,但对上翟羽探究的目光,似又有些尴尬,对翟羽点了点头,便抱着小谢往门外走去…… 见他们离开,翟羽低低叹了声,难怪见到小谢总是亲切,难怪她和自己长得有几分想象,原来是自己的表妹。 再想到刚刚那一幕,翟羽忽然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也在做错后,向翟琛撒过娇求过饶? 那时他是怎么样不为所动的…… 正想到这里,眼角又收入一个身影,斜斜靠在门框,睨着床上的她,悠悠长长地道:“听说你昨晚又被罚了?” 翟羽横了翟珏一眼,回过头来却又轻轻“嗯”了一声,挥手让已经替她上完药、又挡着翟珏视线替她掩好被子的小满离开,闭上眼睛重新躺倒下去,再忍痛翻了个身,背对着翟珏。 “你不问我昨晚去了哪里?”翟珏见状,一挑眉,眸中光芒微闪,步步走过来,坐在她床尾问。 “与我无关。”翟羽隔了会儿才缓缓的回答。 “嗳,别这样啊,”翟珏死乞白赖地俯□,将一张毫无瑕疵的风流面庞凑近她耳边,“我昨晚又跟着那些接待我的大人们重新去了次青楼,和他们喝了一夜的酒,本来想邀你同去,结果敲你的门你不回声,我就想你肯定是睡了。” “我说了与我无关。”翟羽依旧闭着眼,但他徐徐拂在她耳际的温热气息,带着一丝酒意,却又让她不适地皱眉。 “我套了他们一晚上的话,关于贪污案的,你不想知道?” “不想,你出去,我想睡会儿。” “小羽毛你这个没心的,忘了你是来查贪污案的?我为了案子舍身喝了一夜酒,你却没有一点表示……”翟珏气结,“枉我还为了昨晚不在,让他能随意罚你而难过。” “你的难过我收到了,现在你能出去让我安静下么?”翟羽头疼至极。 “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刚刚发现庄楠抱着小谢出门,小谢喊他哥哥……真没想到小羽毛你收留的这个脏小鬼竟然是个宝,我想我们可以通过另一个法子查这件案子。小谢那么喜欢你,你就让她帮你去查庄家的账目……翟琛又将你罚了,你就别帮着他了,如果找着账……” 听到这里,翟羽实在忍无可忍,愤愤地一拍枕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又勉强冷静下来,重重吐出两个字:“出去!” 翟珏狭长凤眸一眯,静静地呼吸吞吐,最后还是无奈而带点小哀怨地重新坐直,拍了翟羽脚踝一下,“小羽毛,你第二次为了他想喊我滚了,怎么对我就这么没心没肺的。” 这一拍刚好打在翟羽的伤处,虽然不重,翟羽还是本能的背脊一僵,闷哼了一声……然后不待她反应过来阻止,被角就已经被掀开,翟珏看着她的脚踝浅浅地倒吸口凉气,然后“啪”一下摔下那被子,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翟羽撑起身,匆匆喊住他:“七叔,你要去哪儿?” 翟珏半转过身子,睨着她狠狠道:“你不是想让我滚么!?我滚!” “七叔……”翟羽怔了。 她一直以为翟珏不会有真的生气的时候,回想起和他相处的日子,他一直都是那般虚伪地惹人厌恶。除了那一天外草地上及那一晚驿站的箫声,她触及了一些他的哀伤,其余时候,他的情绪永远都像是演出来的,他想给你看他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翟羽能感觉到,他真的在发火…… 翟珏膛重重起伏,在原地立了会儿,转过来指着她说:“他就这样对你,嗯?这样?就因为他将你带大?你就不懂反抗么?都这样了你还要帮他!?啊?翟羽,你是有多贱!?” 翟羽被吓到,半张着嘴,眼眶却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而最后那个字一出口,翟珏也呆了,两三步往床边冲过来,结结巴巴地分辩道:“小羽毛,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乱说的,你别难过……” 翟羽呆愣着摇了摇头,哑着声音,慢吞吞吐出两个字:“没事……”随后又圆睁着无神的眼睛往床上倒去,却被翟珏一把拉住手扯起来困在怀里。 “告诉我,你就真的不恨他么?”翟珏制住翟羽的挣扎,在她耳边问。 翟羽用手臂护住口兼隔开翟珏的怀抱,听到这个问题,愣住,想了许久才咬着嘴唇,若无其事轻飘飘逸出一句:“有什么好恨的?” 翟珏听了便松开了她,翟羽却在他欲起身时拉住他衣摆:“我没帮他……至于能不能帮你,我现在不知道。” 翟珏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轻轻“嗯”了一声,行色匆匆地走了出去。 翟羽目送他身影消失门口,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转折,你们等待已久的甜蜜,悄然无声降临 周末日更,所以我们明天见=33333333333333333= 唔……不相信会日更啊……那啥,我可以欠扁的说一句: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咩? 然后,明天我更了,你们就可以说:这是一个奇迹o(╯□╰)o 好了,不开玩笑啦,祝大家七夕快乐,我要出门安抚我夫人了~本来约了七夕逛街,结果因为我昨晚没码完,想今天码完再出去,就……~~~~(>_ 心疼在线阅读 心疼 肉文屋 / 心疼 心疼 地动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地动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地动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地动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有些顺理成章。 庄楠要接小谢回家,小谢强烈邀请翟羽去她家住一段时间,打出的由头是:她舍不得她的“大哥哥”……何况翟羽需要一个更好的地方养伤,外加他们此去江南查案,本就该路经金陵,在金陵住段时间也是应当。 这么充足的理由下,翟羽还能拒绝么? 既然小谢说通了庄楠“收留”他们,他们便自是各怀心思的“恭敬不如从命”了。 建在金陵城西北方向的庄家,一如想象中的大气豪奢,整个庄园看上去仿佛竟似占去了偌大金陵城的十分之一,让人惊叹不已。 听闻他们一行前来,连传说中旧不见人的庄老夫人也出来迎接。不同于秦丹那般一如年轻时娇艳模样,这位身为右相私生女的庄老夫人看上去已经是位富态的中年妇人,那藏着明的目光,在才被小满扶下车的翟羽面上好好过了几遭。 翟羽面上摆出身为皇长孙应有的身份与架势,回以淡淡微笑,心里却暗自叹气,真不知庄老夫人这是为了出来见自己的亲侄女,还是在盘算她这位“亲侄女”是否知道她和庄家的关联,如若以后可顺利继承皇位,又能为庄家带来何等好处…… 尤其是看到活泼的小谢在庄老夫人面前都中规中矩、束手束脚的样子,翟羽更肯定她这位大姨定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但庄老夫人毕竟不是翟羽此行的重心,她只企盼这位老夫人一如传闻中已不大过问俗事,别扰乱了她原本的目的就好。 入住庄家的第三天,翟羽已能自己下地行走。这天天气极好,冬日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翟羽便屏开小满,一个人微跛着在庄家后花园之一的梅园散步赏梅。几乎是刚进梅园便见到穿粉红色小袄的小谢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专注非常。 “小谢?”翟羽走到她跟前,轻声唤她,“你在看什么?” 听到她的嗓音,小谢扬起甜甜笑颜,抬头:“大哥哥,你看,蚂蚁出洞。” 翟羽定睛往地上看去,果然见到十分奇特的一幕:大冬天的,蚂蚁竟然排成一行整齐的队列在外活动。那么多蚂蚁,说是倾巢出动肯定毫不为过。因为只要仔细分辨,便能看到它们在园中土间的身影,几乎绵延成一条细细的黑线,横跨了整个梅园。 翟羽皱眉,这反常行为是因为今天天气暖和的缘故? “啊,大哥哥,”在她为此有些走神的时候,小谢却突然蹦起来一拍后脑勺,“我忘了,我来梅园是说剪枝梅花与你在房间里的。” 翟羽失笑,见她招来立于不远处恭敬端庄的侍女,拿着剪花枝的大剪刀在一棵棵树下挑挑拣拣。翟羽见到她脸上天真灿烂的表情与神采,心里竟为自己要向她提出的要求有些愧疚……反复安慰自己并非是刻意利用于她,捏了捏拳,才开口:“小谢,大哥哥有一事相求。” 小谢微怔之后粲然一笑:“嗯!大哥哥说呀。” “我想看下庄家这两年的收支账本。” ** 翟羽向小谢提出这个要求的当天傍晚,庄楠竟亲自来找她。 虽然她来找自己是意料之中,可来的这么快还是有些超出翟羽预期。 而庄楠也成为了这两天除小谢外,来翟羽房间的第一个外人——翟珏到了金陵自是直奔秦淮,如鱼得水,哪里顾得上她?加之那天毕竟谈得不甚愉悦,如果说他是刻意回避于她也完全合理。 而至于翟琛……翟羽何时敢奢盼他来看望自己,听说他住在翠竹院,院子的布置竟和习翠异曲同工,翟羽猜,庄楠的此番布置自然是引他心喜的,而又听小满提过,这三天,庄楠和他在庄家内外时常一起…… 这些消息落在翟羽耳里,倒没引起多大的涟漪,翟羽只是冷冷笑了笑,便是作罢。 “庄大少来找我,是为了我下午向乃妹所提之事吧?”翟羽在桌边为庄楠斟好小满新泡的茶后问道。 “是,也不是,”庄楠高深莫及的仿佛来了句禅偈,目光犀利的直投向翟羽,好看的嘴唇微扬,仿佛嘲讽一笑,“长孙殿下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让你去看账本,掌握与我庄家不利的证据?” “虽是可能对庄家不利的证据,但我拿到手,却未必会对庄家有不利的图谋,”翟羽笑了笑,神色淡然,与她回望,“你该知我身份,而在出来前,皇爷爷也吩咐于我,此次案子的相关证据,务必处理妥当……” 庄楠不屑地撇了撇唇,“长孙殿下是否忘了庄家有天机阁,在下这几日正好对朝中纷争有些兴趣,便朝天机阁讨殿下生平琐事来看过,您是否会心诚地听从当今圣上的此安排,殿下与我都该是心知肚明。” 翟羽心惊,不知道天机阁厉害到何种程度,庄楠又知晓多少,是如翟珏一般只知自己与太子有嫌隙,还是连自己的别与生父都全部知道。 可再如何紧张,翟羽也忍住没有外露分毫,只是垂眸低低叹了声气,说的模棱两可:“那庄大少也该明白,于我来说,此次案子有多么重要,真正的手握权势又是多么必需……” 庄楠听了冷笑一声:“这些又与我何干?”停了会儿,她却又微微一笑,起身,步行到窗前,看着外间说,“殿下可知除了你,还有人也想看这账本?” “庄大少所言是指……琛王?” “嗯,”庄楠点点头,“本来我同样不会答应他,但他许了庄家莫大的好处,不知道殿下您,可否拿出相应的诚意?” 翟羽微怔,随后语气如常地说:“可惜我并不知琛王所提为何,不如庄大少明示,以供参考。” 庄楠听她此问,回过头,凝着她,又扬了扬唇,“在殿下眼中,在下的妹子如何?” “天真可爱,粉雕玉琢,假以时日,必是绝代佳人。”翟羽心下微惊,暗想,如果庄楠口中翟琛许下的好处是答应了要娶她,她此番问自己这个问题,莫非又是想卖妹子?那莫非她是不知道自己真实别的?不然这不等于将小谢推入火坑么? “谢殿下夸赞,”庄楠淡淡回了句,却并不如翟羽所想般再提出那等暗示,反而说,“吾妹单纯之至,对认准的人都是一心一意的好,可也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此番殿下欲看账本,借她相求,她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心里却是有些受伤的,只因她也明白这账本对庄家意味着什么。 在下心狠手辣,对人对事从不留情,可偏偏宠爱妹妹是同样远近闻名的,她所求之事,我极少不允。因而此事我答应殿下,但也请殿下若是对吾妹无情无心,也并无把握许她一个优渥开心的生活,便请远离她……小谢正值情窦初开,在下不想她受任何伤害。” 翟羽听得震撼,又一次惊诧与感动于庄楠对小谢的包容与疼爱,沉静下来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庄楠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收到了满意的答复,坐回桌边,端起茶盏,浅浅饮了口茶后,又道:“不过,虽是允了殿下,在下也不能冒太大的风险。因而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明日午时过后,我带殿下进放置账本的沉香阁,一炷香时间为限,时间到后,不管殿下有没有找到您想要的,都必须立即出来。” “好。”翟羽点头应允。 “那如此说定,在下便先告辞了,”庄楠放下手中晶莹剔透的琉璃茶盏,再度起身,走到门口后又回头,“殿下是为何和琛王闹翻呢?这事天机阁虽有诸多说法,但都不过传言,对此事,在下实在无比好奇。” 翟羽避开她目光,摇摇头,表示不愿回答。 庄楠就又问:“那您和珏王是真的联合一起了?” “尚未。” “嗯,在下奉劝一句,如要和珏王这等小人合作,必要审慎考虑,三思后行。”冷冷说完,庄楠便迈步远去。 翟羽想到翟珏说曾看过庄楠洗澡,竟心生两分趣味。可那顽意不过在心头留了片刻,就已是寂灭无影……取而代之的是泰山压顶般,挥散不去的沉重感。 ** 翟羽一夜无眠,第二天午时由庄家下人引至沉香阁时,脸色便是有些苍白。 而当看到沉香阁名副其实是座高阁时,她更是有些晕了,喃喃问庄楠:“这里面都是账簿?” “嗯,上下两层,均是,”庄楠看着阁里的看守与账房秩序井然地外撤,略带嘲讽地回答,“庄家家大业大,账簿便也多些,不过可予殿下一个提醒,一层的时间都较近些,或许对殿下能有些帮助。” 翟羽咬着嘴唇想,光是一层,账本数量也该是不少,她还得短时间内找出和这次贪污案相关的证据……多半是不可能的。 可事到临头又哪里容得放弃? 此时手腕忽地被人拉住,将她拖往廊下。她抬头,果然是已久不出现的翟珏,正笑容满面地看她,说:“别怕,找不着也无所谓,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翟羽瞪他一眼:“哪里来的‘我们’?” 翟珏捂住口,一脸受伤:“小羽毛,你怎么还是如此狠心?” 翟羽见他恢复那惹人嫌的样子,心里是轻松愉快的,但却摆出一脸鄙夷,一面试图甩开手腕,一面低声回了句:“天机阁定是比此更难上百倍……我会尽力。” 翟珏听了,唇边笑意醉人,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又欠扁道:“我就知道我家小羽毛不会让我失望。” “我还没找到……”而且她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 “没事没事,你有这份心就行。如果你今天找不到,剩下的就交给我费心……反正我们肯定不会让那种小人得逞对不?” 他这话说的太过咬牙切齿,翟羽也已感觉到了不对劲,迟疑地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正淡淡看往这边,却又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他处。 “燃香!” 在翟羽怔愣间,庄楠已经让人备好了小指的檀香、香炉与香案。翟羽深吸了口气,拍开了翟珏的手,凝神往沉香阁内走去。 一进沉香阁,左右先是两排黄梨花木大桌,上有算盘及文房四宝,想必平日里账房便在此核账,而大桌之后,全是高至屋顶的书架,密密麻麻排满了蓝皮账簿,书架前倒是有白纸黑墨的标签,但上面不过是一些手绘图案,该是为了安全起见所设的暗语。 翟羽一时有些拿不准该自左找起还是自右,这般多的账簿,怕是一炷香,她只能看完一面书架,因此方向如果选错…… 唉,不管了,时间不能浪费在犹豫上。翟羽心中一横,便往左而去,刚迈开一步,忽察觉自门口投入的光线一晃,回头,竟见翟琛面无表情地步步行近。翟羽心里一慌,脚下竟险些直接软了下去。 “你怎么会来的?”翟羽目眦通红,扶着案边扬声问。 翟琛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右手第一架前,才语声冷淡地回:“找账簿。” “荒谬,你何时不能来,偏要此时过来?”翟羽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魔鬼,完全无法冷静。 翟琛没有翻第一片书架的账簿,转而走到第二片书架前,信手抽了一本:“我也同样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翟羽冷笑:“哦,原来四叔你辛苦卖身也只有一炷香,这看上去倒是我赚了。” “啪。” 纸被揉碎的细碎声响后,是一本账簿径直落于地上的声音,听上去倒不太用力,而那个天青色身影又已经淡淡地转往第三片书架…… 翟羽看的心惊跳,想,莫非是庄楠给了他另外的暗示?看他直直走向右边,莫非账簿其实藏于那侧? 可是让自己过去跟他抢么? 翟羽咬了咬牙,转过身,开始胡乱地翻自己这边的账册……之前那种纠缠于心底的想要赢过他的渴求,此时火山爆发时的外涌……翟羽手足颤抖,紧张的仿佛被人一碰就会整个炸掉,头不听使唤的开始疼痛,眼前一片昏花,什么都看不进去,她不过是机械的抽一本账本,然后丢掉,再抽,再丢,徒劳无力至极。 “翟羽……”这时,那冷如霜雪的嗓音却突然慨叹般响起,“你出去。” “凭什么!?”翟羽都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可又完全不受控制,此时狠狠摔掉手上众多账簿,隔着好几层书架看向那青色身影,牙被自己咬的生疼。 “你觉得就凭现在的你,能找到什么?”翟琛似是已将那边的架子巡完,信步缓缓走过来,不疾不徐,清淡的眼波直接隔着五步开外落在翟羽面上,仿佛看透了她的迷茫与可悲。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抽出左侧这边第一片书架上没被翟羽扔掉的书,一边翻一边又说了句,“出去吧,平白添乱,何况这里危险的很。” “平白添乱?哼哼,”翟羽冷笑两声,“那我就是要给你添乱,你说我找不到是吧?你也别想找到!”而,危险?有何危险的?对她来说,全部的危险不过来自于他这个人,莫非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挑衅于他? 翟琛闻言抬头,眉间不耐地皱起,“翟羽,你是为了恨我,连原本你想达成的目的都弃之不顾了么?我倒不知,自己将你教成这样目光短浅,不顾大局。” 听到前面那句,翟羽想到深里的秦丹,原本心中一痛,可听到后面,怒火又将才有萎靡之色的冲动给点着…… 他到现在还给她摆这样的谱?他凭什么认为自己配? 翟羽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此时随手抽了本账册出来,低头一看,原本散漫的眼神瞬时一亮:“我找到了!” “快出去!”翟琛此时却是面色微变,几乎和她同时开口,疾声喊出这三个字来。 “凭什么?”翟羽斜睨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一般,然后又往右侧行了几步,随手翻捡,“肯定还有更多的,就算一本足矣充当证据,但我也不会将其余的留给某些卑鄙小人,如果你想拿,有本事就来抢?” “翟羽!我让你出去你听不见么?” 翟琛神情愠怒却又难得的急迫,伸手过来便似想抓她。翟羽运起轻功,借着背后书架一闪避开,愤然冷笑,“还真抢?无耻……” 她这两个字语音刚落,便感受到一阵猛烈的震颤自脚底而起,巨大的轰鸣如惊雷般滚滚而来,整座阁楼像是被哪位绝世高手给拍了一掌,开始不停的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原本搁置整齐的账本开始一本本往下坠落,翟羽呆愣地看着在眼前变得左右偏移的世界,回不过神来。 “唔!”手腕突然被人紧握,拉着她一闪,避开了一本从书架最高层直直坠向她头部的账本。 “翟羽,有时候我真的想杀了你。”纷乱的震耳声响里,他响在头顶的一声喟叹却直刺翟羽的心,清晰又真切…… 是地动! 被拉着一面闪躲一面外撤,翟羽终于反应过来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心跳更是一声比一声剧烈。忽然,眼前一花,她只见到前方牵着她的身影旋身回来抱住了她,将她扑倒在地……“轰隆”一声巨响砸地,响彻耳膜,可这声响却比不过耳边的一声闷哼撼动她心肺。 那一声后,翟羽的世界才顷刻间全然崩塌,昏暗一片,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两点过的时候,我睡着了,之间几次醒来,码了一句两句后又睡了,终于……我在5点40战胜了睡魔,抱着本本来到客厅将这章写完了>_ 地动在线阅读 地动 肉文屋 / 地动 地动 困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困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困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困爱 一顶梁柱在剧烈的摇晃震颤中折断,上面撑着的横梁一端也带着支木瓦砾坠落下来,斜斜扫倒了一张书架,将其上半部分打了下来,直接砸穿沉香阁书架间隔开一二层楼的圆形地板,连带着整片的木板、碎瓦、二层的账簿一起砸向了已经快逃至门口的翟羽他们。 翟琛在电光火石间转身将翟羽扑倒在地,用身体挡住了所有没头没脑砸下来的重物…… 没多久,地动便停了。除了偶尔还有一些细碎的东西“轰隆”落地的声音,翟羽的耳朵里便只余翟琛稍显重的呼吸声;她前后左右都被依旧靠墙而立的书架、掉下来的账簿、断裂的支木、细碎的瓦片粉屑给堵得死死的,她的世界只余翟琛用手肘和膝盖给她支起的这方小的不能再小的天地;而她睁开眼,除了若有若无从杂乱缝隙里投进来的光线外,她的视野里,只有翟琛的眼睛,亮的逼人…… 然后她看到他清俊的眉毛皱了皱,深邃眼仁里的幽黑圈成一个无奈的漩,声音很哑,又很慢地问:“你怎么又哭了?” 翟羽本能地张口,却爆出一个哭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四叔……沉……不沉?”翟羽看着那直接压在他背上的木板,只觉从眼底到心口都被狠狠地刺痛。 “还好。”翟琛微微扬起唇,这两个字说的很轻松。 “假话……”翟羽死死咬住下嘴唇,揭穿了他的逞强。 怎么可能不沉?那么厚的一大片楠木,上面还不知压了些什么东西……而他还得用手肘和膝盖顶在地上,为她撑出足够的空间自如呼吸,让她连脚都没受分毫压迫……何况刚刚所有东西直接砸在他身上,他定是受了伤的…… 她能听出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他还逞什么强?装什么淡然和无所谓? 翟羽在翟琛的沉默中,越发心如刀割,可想了又想,她除了问这样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还能做什么?除了口狠狠抽搐般的疼,她又如何可能分担他所受的痛苦之分毫? 而之前她都做了什么?地动发生前她都做了些什么?对他像个疯子般大吵大闹?不顾定是提前感知到地动的他的劝说,还以为他要来抢什么狗屁账簿,说他无耻…… 虽不是第一次自我嫌恶,这次却是自有生以来最深重的一次,让她恨不得立即一掌拍死自己…… “为什么救我?”翟羽努力控制住不由自主发出的抽泣,哽咽着问。 既然他原本待她这般冷漠无情,既然她又这么蛮横无礼,罔顾他的好意,那还为什么要救她?让她死了算了…… 翟琛的眉间又蹙了蹙,沉吟了会儿才又缓缓说:“我没有想着要救你。” “你又说谎!”翟羽再一次愤愤地给他下了断言。 说不想要救她,那为什么还救?当时离门口已经不远,以他的武功,只要松开她,应该能安然无恙地恰好避开,可他却偏偏是回转身来将她抱住,护在身下…… 翟琛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睛明且深,带着些挣扎与叹息,却是翟羽几乎没见过的温柔。可那温柔与包容太过深刻,反而像把剔骨利刃,一刀刀剜在翟羽身上,如受凌迟之刑,痛的她浑身颤抖……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而自己又为什么会为这样的眼神而疼的剜心剔骨也不过如此? 在驿站的那天,翟珏离开她房间之后,她疲惫地闭上眼却没有睡着。这接连几日也是反反复复的彻夜难眠,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却依旧真真切切地不明白,为什么她和他会变成这般模样?为什么那天濒死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竟是想让他快乐的…… 或许翟珏说的对,她的确是贱,才会这么多年对他惟命是从,才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做真理去服从。可翟珏不知道她也恨,她也怨,她也在反抗他的无情……而她也不敢说,她为何会这般恨他…… 而翟琛也说的对,她就是不长记。不是早就意识到他本不在乎自己,只把自己当成棋子,视为草芥么?为什么还是一次次去冲撞去抗争?像个疯子一样,飞蛾扑火,换得一身是伤,却稍一恢复力气,就要朝着那灼人的火焰再次奋不顾身地扑去…… 她不怕死么? 不,她怕。 怕的要命…… 她身上背那么多责任,她想达成的目的一样也没达成,她还从没尝过自由的滋味,如何不怕死? 可为什么死在他手上,她却有种“完满”的感觉?仿佛她的生命是因为他当初劝太子的一句话才得以开始,也自该由他亲手结束。 而她,在死前,唯一遗憾的竟然是没有让寂寞清冷的他快乐……为什么? 这些天以来,每次想到这里,翟羽就会用匕首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上一道,只有看着鲜血涌出的一刻,她心底那憋闷鼓噪的情绪,才能得以片刻的缓解与释放……而那痛,才会让她觉得,原来她还是活着的,还是正常的…… 可此时,他却突然救了她,用这种有些悲哀的眼神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仿佛为他亲手在她身上所种的蛊下了引子,让自他强占她那夜后,便在她心底变得更加复杂难懂的情绪,再度狂烈地叫嚣翻涌…… 那个字作为答案渐渐冲破一片迷蒙,越发清晰—— 她竟然是“爱”他的。 当初第一次想到这个字的时候,她一个人缩在驿站大床的角落里狼狈地又哭又笑,找到匕首狠狠地给了自己第一刀…… 不应该,不可能,怎么会? 他变态,对她做出这样难以宽恕的事;难道她也变态,居然一直“爱”着他? 她还清楚记得那天冷汗浸透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的感觉,现在,身上又重新被汗水浸透,却反使得她的心一片平静…… 她接受了,承认了,她爱他…… 不是对巍峨高山的仰望,不是对无情流水的怅惘,只是很卑微很卑微,盼望能得到他一丝半点回应的爱…… 可惜她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 可惜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来纵容她继续执着地向他追逐…… 可惜她才得到他的温柔,才盼到他可能的回应,才印证自己在他心中的重量,他们或许就要一同死在这里了…… 她此时才看透了庄家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一个局,或许就是想要他们死,因而不会有人来救他们。凭着翟琛的武功底子,现在才能勉强暂时撑住。 可又能撑得了多久?他毕竟是个人,气力总有尽时,而且他还受了伤…… 翟羽准备让他干脆放松下来,不用再继续这样备受煎熬……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事要问他…… 方才不说为什么要救她是吗?那那一晚呢…… “那晚是为什么?”翟羽在一切发生时本能放在口护着的手,舒展开来,顺着翟琛的膛一点点上移至他的脖子。这个动作她做的柔情又眷恋。随后她才对上翟琛的眼睛,目光认真、执着又小心翼翼。 翟琛俯视着翟羽,这距离太近,近到让他能看清她清澈无邪的双眼里映出的自己,让他……有些害怕……而此时她微微咬着下唇内侧,泪痕干涸在她的脸上,脆弱与坚强奇异地在这张秀气的小脸上融合,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越看越贪婪,越看越苦痛,似乎有很多东西迫不及待地想突破封印,从积满尘土的地方钻出来,可他依旧只是安静看着她,没有回话。 见他没有反应,翟羽有些颤栗,再用力咬了咬下唇,缓缓眨了眨眼,又问:“那一晚,还有你偶尔对我的纵容,是因为……我很像母妃?” 翟琛瞳仁里的乌黑一下子收缩,呼吸也在同一瞬有了微不可查的错乱…… “你哪里像她?”随后他在翟羽的紧张中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挑剔她一样,沙哑着嗓音一字一句道,“除了你这模仿的不得髓的皮相,分毫也不像。” “你……”翟羽幽怨,可在他这般“恶毒”的鄙夷下,她心里却有一朵花儿在乐滋滋地悄然开放。撅着嘴,皱起眉眼,翟羽故意阳怪气地说,“是,我没母妃温柔,没她善良,没她漂亮是吧?” “唔,原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翟琛略微挑了眉,眼中星芒跃动。 “是,你教的好呗,”翟羽横他一眼,在他皱眉前又转了转眼珠轻声细语地问,“那……难道是因为你想借夺去我的贞,让我再没法背离你?” “翟羽,”翟琛显得有些无力,一贯平寂无波的脸上是啼笑皆非的无可奈何,“你认为我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你?” “嘻嘻,你不用,”在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时候,翟羽反而大笑出声,“你也不需要。因为在此之前,我早就被你控制住了……整颗心……” 当翟羽最后三个字轻轻补充完整,翟琛的眼中像是有什么一下子轰然炸了开来,满满的惊诧过后,碎片里浮现出了原本深埋的一丝丝喜悦。可不待这惊喜在他略显错愕的脸上更加生动,外面居然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嘶哑而绝望的呼唤…… “翟羽……小羽毛……小羽毛!” 是翟珏…… 翟羽本能地蹙眉,待看到翟琛脸上眼中的情绪已然恢复成原本的一汪死水,她更恨不得将翟珏拖过来千刀万剐…… 明明她还没来得及确认他的表情是不是欣喜,也没听到他原本要启口的回应……翟珏是不是也太会坏事了些?而且,她和翟琛被困这里,难道有一半不是出自于他的“贡献”? “小羽毛……小羽毛……你还活着么?” 外面的呼唤还在继续,人声显然正逐渐往这边靠近,翟羽愤愤嘟囔着咒骂了一句:“喊什么呀喊?确认我死没有么?” “回答他。”翟琛此时却冷静的抬眼瞥了下翟羽头后的书架与墙壁,轻声对她道。 翟羽皱眉,有些不确定地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选择相信他,开口,用尽她此时有的全部力气大喊出声:“我在这里,还活着!” 喊完后,却突然对上翟琛有些赞赏的目光,像是在笑她嗓门不错……在他难得生动的表情下,翟羽却觉心口砰砰直跳,赧然到了极点。 “别这样看我……” 外墙猛然传来了敲打声,又打断了她的话,翟珏的声音透着些兴高采烈:“小羽毛!你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救你!来啊,快给我把这墙敲开!”一声齐整恭敬的“是”后,斧凿声便即时响起。 “咦,”翟羽诧异地睁大眼睛,“莫非他还真打算救我们的?我们有救了?” 她原本以为确认她还活着后,翟珏会继续安然在外面等着她死掉再假意开挖来救,这才是为什么她不明白翟琛竟然让她回答他…… “救你,不是我们。”翟琛的清冷嗓音却在翟羽的热烈情绪上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什么意思?”翟羽瞠目,呆呆地看着他。 翟琛垂下眸子,对上她的眼睛,“他会救你,我早料到了。” “为什么……” “他会救你,因为……我死了虽没什么,但你也死在这里,父皇会迁怒于他,皇位便更是本不可能给他了。”翟琛微微的笑,带着点讽意,也不知道是讽翟珏的心思与纠结不比自己少,却也与自己一般被翟羽视而不见,还是在讽他自己的身世与处境…… “翟羽,你以为我们比的是谁的势力强,所以你争我夺的想拉拢大臣派系,掌握兵权……其实,我们比的是人心,而这个人独指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人,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掌控着给不给我们想要的,你懂么?” 翟羽其实明白了。翟琛的这一解释,或许也更能说明为什么翟珏老想在自己面前取翟琛而代之……可她却本能地摇头,心脏又被一深埋的针所扎疼,“什么叫你死了也没什么?皇爷爷断不会这么残忍……” 翟琛的笑又深了半分,额际却有冷汗不受控制地“啪”一声坠落在翟羽脸上,像极了她的泪。他知道自己或许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还好,墙差不多也快挖通,她会得救的…… “这是事实,翟羽,事实就该明白并且接受。”翟琛认命地在心底叹息,想着该再给翟羽说些什么,这个傻孩子……她刚刚说的话,让他怎么能在临死前给她回应? 聚起逐渐有些散掉的神思,翟琛徐而轻地对面色惊惶的她说,“一会儿墙打通,他们定会将你头顶后方这书架也打穿。待他们扔掉账簿,你就从这里钻出去。你身子瘦小,这架子能通的过你。” “我才不要!”翟羽咬紧嘴唇死命摇头。 “翟羽,”翟琛又如往日训她般肃起脸,面色严寒,“别不识好歹。” “嘻,四叔,”翟羽却不如往时般害怕,反而笑了,“你别训我。你也知道我倔,决定了的事你改不了……” “你……”翟琛气结,她这个时候倒是胆子越发大了。 “四叔,”翟羽噙着一抹极天真极甜的笑,糯糯地喊着翟琛,伸手去抚他眉心中间的川字,然后嘀咕道,“我很早就想这样做了……别老皱眉……或者就是面无表情,害得我从小就好怕你……也不知道笑笑的么?” 翟琛哑然,深知时间无多的心里又焦又急,像燃着熊熊大火,却又有某种坚持在悄然无声地被融化……而翟羽对他的挣扎却仿佛毫不知情,还用柔润的指尖,慢慢、慢慢地替他抹去额际沁出的冷汗……翟琛身子一阵发软,手上险些脱力…… 她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放弃,想和他死在一起? “翟羽……”认识到这一点的翟琛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极度无力,“你真是要逼疯我……” “有么?”翟羽娇俏一笑,目光灵动,“我逼你了?那如果四叔你觉得这样不好,也别逼我啊。” “我何处逼你了?”翟琛眯眼。 “你逼我一个人逃出去……”翟羽撅着嘴指控他,又定定看着他,哀怨至极地长叹,“可是我要往哪里逃呢?没了你,他们……可是会把我撕成碎片的!” “咝……”翟琛想忍的,却忍不住,终是在她唱作俱佳的表演下,笑出声来。这一笑,手上便不自控地失力,顿时身躯被压的往下矮了半分…… 而就在他笑意在一向寂静深邃的眼中弥漫开来的一刹,翟羽伸手上举,支在他颈后木板上,抬起头,将唇凑了上去,和他的紧紧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更新时间,有没有让你们很熟悉?有没有让你们很想大笑?(好吧,经过我修改,原本的六个2没有了……) 而且我说了会甜蜜的吧?据说每个女人都渴望被自己的男人摁在墙上强吻,而一个女扮男装压抑已久的小羽毛却渴望着强吻别扭滴四叔童鞋…… 嗯哼~ 今天听到一句话,女人想找男人要他们的宽厚与体贴只有两种极端的方式,一种是小鸟依人的撒娇示弱,一种便是歇斯底里,小羽毛应该是后者,对之前的她来说,可能爱上一个想要杀她的人,要她如何理智?不过小羽毛终究会变得理智、冷漠和残忍,在之后的某件事发生后,但你们确定想要看到那样的她么? 其实我多想,真的让他们就此死在一起……那么或许,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切了……好吧,虽然他们最后还是顽强地在一起了……咳咳,所以还得继续折磨我,折磨你们 后妈咬着手绢泪眼盈盈地看着你们 下一章,周五来看叭~~我想明晚更,但是或许更的会很晚,又可能发生我熬不住的情况……所以周五白天再来看公告吧~ 四叔sodu 困爱在线阅读 困爱 肉文屋 / 困爱 困爱 重伤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重伤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重伤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重伤 翟羽并不太明白接吻的奥妙和技巧,只是凭借着本能去和他亲近……她如此贪恋他的气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只要嗅到、染到,便是莫名兴奋地整夜难眠……他太清冷,很少动怒,更是从未见过他喜悦的样子…… 可方才,那被笑意浸透的乌黑眸子,真实、璀璨、生动,仿佛从没有伤痕与冰冷在那汪纯澈的黑中存在过……不知何处涌上的甜蜜,如藤蔓般生长蔓延,将翟羽的心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翟羽,别闹……”在她毫不上道的含吮咂的间隙,翟琛颇为无奈地太息一声。可这不过是已经被完全腐蚀干净的理智最后还惦念着的一声慨叹,还没等到翟羽真的噙着顽皮的笑撤退,他便主动攫住了她的唇,更直接冲破她齿关,寻遍她唇腔敏感细嫩同时纠缠住她瑟缩着不知所措的小舌,勾拽往自己嘴里…… 翟羽被这疾风暴雨般的吻弄的浑身燥热,不知如何配合,更连呼吸都忘了……脑中浮现出前两次和他接吻的情形。他的吻永远很狂暴霸道,平时的冷冽气息,一瞬间就变的灼人的滚烫。只是与前两次的恐慌不安不同,这一次翟羽这般想将自己给他。 她的所有,都给他…… “这才是亲吻,明白么?傻孩子……”在松开她由得她呼吸时,翟琛贴着她耳际,喑哑而缠绵地说。 他意思是在教她? “四叔……”他居然会说这般戏谑与她的话,翟羽面红耳赤,呢喃着,喘息着,只觉心跳一阵强过一阵,马上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了,原本用力撑在楠木地板上的手也渐渐开始松动,虽然马上意识到,进一步发力顶住,唇却无法抗拒地再次与翟琛的贴于一起…… 不用思考,因为只要有一丝清醒,就知道这个吻于此时此地如何不该……翟琛的气力必将消逝的更快不说,即使有翟羽帮她抵住一部分重量,背上依旧沉痛不堪。口、肩胛、手肘和膝盖更早就痛得失去了知觉……而这头,两层厚的砖墙已经被翟珏他们凿穿,如今他们正在敲打那坚实的书架,虽然有挖凿声掩饰他们重混乱的气息,可眼睛与耳朵都相隔不远,何况等打通书架,以翟珏,会看不出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可所有的理由,在压抑依旧的情感下,都被席卷的无处立足…… 翟琛心里有一丝嘲讽冒头,原来他再怎么抗拒抵挡推延否认,终还是让她成了心里最无可奈何的软弱。 或是因为怕将书架底层的账本震落,书架的凿穿颇用了些工夫,在账簿被向外扯落的刹那,翟羽和翟琛分了开来。在瘫软地倒回地面前,翟羽擦着翟琛唇角低语:“要不一起活,要不一起死……” 翟琛微眯眼睛凝视着咫尺之外的坚定目光,隐隐叹了声,唇间微启,却没再说什么,只与笑着的翟羽一同看向站在纷扬粉尘外瞠目看着他俩的翟珏…… 他和翟羽都一字未言,眼睁睁看着翟珏妖冶的面容上苍白的近乎泛青,神色沉恼怒,看着他咬牙切齿地举起手中的斧头,将书架背后的破洞两三下劈的更大,将横隔中间的架层底端几斧砍掉,一步迈过架子跨至翟羽头顶,衣摆甚至晃在了她额上。在翟羽心生他下一念间或许就会提脚往自己脸上狠狠踩下的感觉时,他却转身冲身后呆若木**的一群侍卫怒喊:“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把这些破烂物事给本王抬走!?” 怒吼声一落,他自己倒是再度转身,又狠狠冲着书架劈了两斧,将斧头丢在外间便扬长而去。 翟羽呆住,在侍卫与下人纷至的脚步声里怔怔看着同样神情肃然的翟琛,不敢置信地问:“就这样?”她原本以为还得与翟珏交涉一番才能让他也一起救翟琛的……毕竟如果如翟琛所说,他只打算救自己,那将自己从这里拖出去即可——时到此刻,翟琛还是为她留够了充足而宽裕的空间…… 她准备了一大堆理由,例如除非他答应救翟琛,否则自己宁死也决不会松顶住木板的这双手;或者即使不将他见死不救的事告诉皇爷爷,之后也要搞得他一事无成;或者独活后也会自绝于此让他没法交代……可他,竟然就此二话不说地救了? 翟琛却明白翟珏的想法,一是见到此时此景无法冷静,见到自己没死十分失望;二是他早明白翟羽定要己同活的心思,害怕再说什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原来她毕竟不只成为了自己一个人的软肋……可翟琛却一点也不以此发现而欣喜,反而愈发想将翟羽紧紧绑在自己身边,永远也不为他人所窥才好。 身后所压的重量渐轻,而他强自聚起的力也仿佛一点点被带走,在那整块的楠木地板被侍卫们齐心协力撬开后,翟琛终是松了口气……逐渐模糊的视野里映出翟羽欣喜而担忧的神情,他勉力弯起唇角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之后他便放任自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四叔!四叔!”翟羽感觉到身上一沉,他直直地压在了自己身上,慌乱盖过了和他一同得救的喜悦,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她惊慌地哑声对四周的人哭喊,“快救他!” 下人们用担架将翟琛往他平日所住的翠竹院抬。一路行来,只见因为地动,庄家被毁的房屋一样的不计其数,地上多是瓦砾与碎木,许许多多工匠正搭着架子,顶着寒风匆匆修补。而翠竹院中竹子尽数歪斜,可院内主屋屋梁却没受多大损伤,有些碎瓦空洞,已有人在补齐。 翟羽忍着右脚未愈的胀痛及手臂的酸软一步不离的跟在一旁,当侍卫小心翼翼地将翟琛挪往床上后,她便急急扑过去,跪坐在床边踏脚上,轻轻抓住翟琛的手,泪盈满眶的轻声呢喃:“你会没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会没事的……没大碍的,刚刚你还和我说话,还对我笑,还和我……”可她却又明明白白知道他如何可能伤得不重,如果但凡可以,以他的清傲子决不会让人抬着他回来…… 之前地动发生便闻讯赶到沉香阁的小满,也跟在翟羽身后随行而来,此时担忧地看着失态的翟羽轻声唤道:“殿下……” 翟羽看到小满眼前便是一亮,“小满!快去找大夫!大夫!” 小满揽住她,皱眉低低相劝,“庄家已经去找了,殿下。” “是的。在下已经找好大夫了。” 门外突然传出的声音引得翟羽愤然回望:“是你?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会再信你?” 庄楠冷冷一笑,信步走入房内:“长孙殿下何出此言?”稍稍回身,手引向身后穿着打扮各异的四五人,“几乎江南所有名医都已在此,还请长孙殿下将床前位子相让,以便大夫诊脉。” “你!”翟羽站起身,指着她怒斥,“明明是你设计的这一切,才害的他受伤至此!你怎可如此厚脸皮还跑来说你要医治他!?” “笑话,”庄楠冷哼,“我如何设计的?难道我能设计地动不成?只是恰巧你们进入沉香阁找寻账簿,恰好遇上了而已,而如果在下记忆没出错,之前也是殿下你求着要进去的……而我相信若不是为了救你,琛王如何能受伤?总不是殿下想说沉香阁受损比较严重就是在下动了手脚的证据?这未免太荒谬了……” “何况,”在翟羽开口想说话前,庄楠又微微笑着向前走近一步,继续道,“在地动发生前,在下已和琛王订了婚约,本就待他返京后,恢复女儿身相嫁,未必在下会谋害自己的未来夫婿不成?而反观殿下你,此时阻挠在下带医救人,不知是何目的?如琛王殿下因此贻误治疗良机,有何后果,殿下又该如何承担?” “婚约?”翟羽如被一记闷当头击中,耳朵里嗡嗡回声不绝。她呆愣愣地将眼神挪回面无血色的翟琛脸上,回想起刚刚沉香阁里的一切,不敢相信地缓缓摇头,“不可能……” “不信?正好在下将婚约带在身边,不妨与你瞧瞧,”庄楠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十分妥帖的宣纸,掩住右半部分,递到翟羽面前,“前面是另一些有关庄家的约定不能给你看,但你细看这最后一句……我相信你之前时时跟在他身边,定能认得他的字迹及印章……” 那句“琛必娶庄家嫡长女庄楠为正妻”在眼前渐渐模糊,翟羽喉头一阵腥甜涌上,又被她生生咽下,伸手欲去抓那在视野里已是白茫茫一片的宣纸,却眼睁睁看着庄楠收手将它从面前抽去,冷声嘲讽道:“说了前面那部分不能给殿下看,殿下何必强求?此时殿下可否让开让在下请的大夫为王爷诊治?” “殿下,我们先让大夫给王爷看看吧。”小满也帮忙扶起翟羽,满目心疼地压低声音劝着。 “我还是不相信,”翟羽站定一边后,稍稍镇定,扶着墙摇头喃喃,“我要等他亲口告诉我。” “怎么?殿下对我做你四婶就这般抗拒?”庄楠轻蔑一笑。 翟羽被点醒身份和“别”,如遭雷击,更加清醒,低头侧过目光,看着大夫们为翟琛诊脉,才缓缓道:“我不过是怕你的人会对四叔做什么罢了,毕竟,庄大‘小姐’你和我七叔才该比较亲近不是么?” 庄楠听到此话目光微闪,又冷冷道:“殿下想等琛王醒来当然可以,但在下却建议殿下您尽快回京,否则太子妃娘娘怕是等不到殿下了。” 又是一记重击,翟羽才稳住的身形又是一阵摇晃,咬紧牙一字一句地问庄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太子妃娘娘在殿下离后不久便身染急症,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我想应该已经有圣谕急召你回去了,”说到这里,庄楠神秘的笑了笑,“殿下知道庄家有天机阁,收到消息总会快那么一点,在下估着圣谕差不多该明天到吧。当然,殿下可以不相信在下,在这里守到明天圣谕到达,运气好的话,能先看到琛王平安醒来也不一定。” “你……”翟羽捏紧拳头,心口却被扭成一团,疼痛、苦闷、挣扎,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一口又一口地喘气…… 一边是母妃,一边是……四叔——刚刚才用生命护住她的人,她偷偷爱了那么久的人…… 即使庄楠称她不可能预测到地动,沉香阁里的危险不该归责于她,但直觉告诉翟羽,这中间绝对有谋存在,而庄楠和翟珏之间的关系也绝不简单……如此,让她如何放心将翟琛交到他们手里,让他们的人来照料? 可她又凭什么坚持地呆在这里? 她没有确实的证据,此为其一;那婚约上的字是翟琛的,他们或许确实缔结了婚约,此为其二;而她的母妃……万一真如庄楠所说,她傻傻地守在这里,却错过了见母妃最后一面的机会,她如何对得起母妃?以后又如何继续在这世上苟活?此为其三。 最怕最怕的是,等四叔醒来,亲口告诉自己,他真的要娶庄楠,那自己便真的成了一个莫大的笑话…… 但反过来想,一切不更说明庄楠想支自己走么?自己走后,且不说她便能随意对四叔下个毒施个蛊之类的,四叔这么重的伤,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说四叔是伤重不治…… 但她留在这里,既不懂医术又不认识别的大夫,又有何用? 可是…… 可是…… 翟羽如被生生劈开,分成两个她,一个让她留在这里,守着翟琛,一个让她赶紧回,确认太子妃平安……两个她在脑中吵开,每一个都有充足的理由,每一个都有纠缠不清的情感与眷恋,每一个都在说如果不这样做她以后必定会后悔…… 死死捂住耳朵,隔绝那两个臆想的吵闹声音,翟羽双目赤红,摇着头,只觉这是她生命中前所未有的痛苦决定,几乎是要疯了…… “大哥哥,你回去吧,我帮你守在这里。” 一个软糯的声音平空响起,翟羽循声看过去,只见小谢穿着粉色襦裙,俏生生立在门口,目光清澈,神情淡然,天真无邪的面容,带着特有的让人相信的坚定。对上翟羽的目光,她一步步走过来,握住翟羽的手,“大哥哥,你还愿意相信我么?你会不会认为我和哥哥是同谋?” 翟羽渐渐平静,眼神也软了下来,她松了口气般,了小谢的头,“我相信你,你与此事无关。” 小谢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开朗地笑了,“那便交给我吧!我一定看着琛王爷好好的醒过来。”对翟羽说完,她神色冰凉地扫了一眼床榻前侧过目光来探察的各位神医,“谁要是敢不尽心尽力,或者是对琛王下毒手,我庄小榭上天入地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众大夫神色一凛,迅速收回了目光,继续“专注”讨论着翟琛的伤情。 “小谢……”庄楠皱眉,神色肃然地看着她们。 “哥哥,你当着大哥哥,承诺给小谢不会对琛王爷做什么好么?小谢相信你,之前的事不是你策划的,你没有利用小谢引大哥哥去沉香阁,而你答应小谢的事也从不会违背,对不对?” 庄楠恨铁不成钢般深深看了小谢一眼,然后侧过身子,冷冰冰道:“我承诺。” 小谢又笑了,冲翟羽仰起下巴得意洋洋:“大哥哥,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呢!而且你不要小瞧小谢哦,前面那五个名医有三个算是小谢半个师父,小谢从小爱看医书,经常缠着他们问问题,现在医术还不赖呢!” 翟羽怔怔地点了点头,心情稍定,扶住小谢的双肩直视着她:“小谢,那就拜托给你了。” 小谢连连点头说好。 翟羽又转身,视线投向被围得死死的床榻,目光矛盾又痴迷,缠绵地停留了许久后,她毅然决然转身,大步往房外走去。她没有看到也无法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床上原本沉沉昏迷的翟琛突然无意识皱了下眉,右手迅疾地虚捏成拳,惊到了正轮流替他诊脉的一众名医…… ** 小满跟在翟羽身后出了房间,匆匆去点齐侍卫,找好马,再与翟羽在庄家大门外会合。庄家管家本来还准备替翟羽套好马车,翟羽却直接选了一匹黑马翻身上马,一鞭甩下,黑马长嘶一声,闪电般疾驰而出。 小满与侍卫也纷纷上马,尾随而行。 因为地动,街上一片混乱,时不时有受损人家传出哭嚎,经过贫民区时,情况更是严重,许多本就破烂的房屋已是一片废墟,哭声震天,有百姓三俩相聚,脸上写着幸存后的侥幸和对灾难的慨叹。此等惨状,翟羽却是只能目不斜视,充耳不闻,马速也不敢减缓半分。 一行人在城门口,却刚好遇到了送圣谕的使者,及方才从沉香阁拂袖而去的翟珏……二者表情都是不同程度的惊惶,而翟珏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苦痛纠结。 “我陪你回去。”在翟羽面色如常地领了圣谕,再度上马后,翟珏却纵马拦在了翟羽面前。 “不需要,”翟羽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再施予他,淡淡看往他处,讽刺一笑,“突发地动,需要人坐镇指挥赈灾,开仓放粮,安定民心,七叔你还是抓紧机会,留在此处挣足表现为佳。别忘了找庄楠要了证据,顺便破了贪污案一并回来,功上加功,必能得心中所想。” 言毕,她稍稍伏低身子,狠挥马鞭,绕过翟珏疾驰而去。小满先冷而鄙夷地斜了神色落寞的翟珏一眼,再同样挥响马鞭,带领着侍卫追向翟羽。 马蹄声越行越远,终消于无。 金陵城古老而斑驳的城墙外,冬日夕阳渐斜,一人一直不动分寸骑于黑色骏马上,影子于其身后,被孤独地拉得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唉,先给你们诚心地道歉,前天和昨天没更,前天是有些突发状况,昨天是熬夜也码不出来…… 以后本文不定时更新吧,最近太累了,我不做任何承诺了,达不到的话我会很焦虑。以后能有些空我就多更些,例如日更,没空的话就少更点,例如周更,但如果特别忙要实行周更制度我会提前说明或在文案备注……最近应该是比较忙,隔日更或者隔双日更吧,挠头,好苦恼~最近压力大的各种毛病都冒出来了 再来,大虐即将开始,我判断了一下,可能你们都比较喜欢虐戏?也是,温馨太平淡了……唉,这是我第一篇承认自己是后妈的文,终点之前我都嘴硬说自己是亲妈……你们……心理准备哈~~ 另,夏风蝈蝈即将出现 四叔sodu 重伤在线阅读 重伤 肉文屋 / 重伤 重伤 蝶殇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蝶殇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蝶殇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蝶殇 翟羽快马加鞭,不住驿站,每晚只和侍卫在山林里点起篝火,休息两三个时辰。来时花了半个月的路程,回去竟然只花了六天。 一路上心急如焚,回到东时翟羽嘴唇一圈起满了火泡,眼睛血红,看上去可怖至极。可她没有应小满让她先回房间换件衣服梳洗一下的建议,直接就冲到了太子妃的房间,刚好撞上了秦丹身边的大女春月送徐太医出来。翟羽拉住徐太医便问:“母妃……母妃……”可眼中含泪的她,“母妃”了半天也没问出一句囫囵话来。 倒是房内突然传出一声虚弱至极的气声:“羽儿……是你么?” 一听这个声音,翟羽立马推开徐太医冲进屋去:“母妃,你怎么样?” 房间里弥漫着很浓的药味,拂开床前的层层轻纱,翟羽跪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太子妃暗黄的面色和已经凹陷进去的面颊,眼泪便直接落了下来,按住她撑在床上努力想将自己撑起来的手,和跟着进来的春月一起将她扶了起来。当翟羽眼中不经意地收入了秦丹左手攥着的那只墨玉蝶簪时,正往她腰后垫着软枕的手立马如被霜冻,停了下来。 而秦丹还颤抖着将那蝶簪往翟羽面前举,声音哆嗦着问她,“羽儿……好孩子……告诉母妃,这簪子,为什么会在你床头柜里……咳咳……” 翟羽战栗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踩在踏脚的边角处,便跌坐了下去…… 怎么会!?这簪子怎么会落到母妃手里? 春月哀叹一声,解释:“那天早上,殿下不辞而别,娘娘醒后惦念着去找上次借给殿下誊抄的经书,不想,拉开床头柜,竟看到了这簪子……” 不辞而别……翟羽想到了那天早上,和之前的那一晚屈辱…… 她何尝想不辞而别了? 念及到此,虽然已与翟琛解了心结,依旧是有些怨的,若不是他……她何尝至于第二天直接从马车醒来,又如何会将这簪子落在床头柜?不对不对,应该恨太子,如果不是太子使计召翟琛前来,以母妃为饵,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而此刻……让她如何向秦丹解释?让她如何交代?骗她?翟羽低垂眉眼,心中乱成一团。 “羽儿……你说呀!”半晌没有得到翟羽的答复,秦丹半阖的眼帘倏地睁开,眼泪也从原本干涩的眼眶中流了出来,“羽儿,你说,你那天晚上去见的那个人……” 她哭,翟羽的眼泪也无止境地下坠,只是无意识的喃喃:“母妃……母妃……” “不,不会的,”秦丹凄惶地摇头,眼神空洞,“他怎么会……怎么会……羽儿你告诉母妃,是他为你束发将簪子送给你了对不对?他自己没事的对不对?” “他……他……”翟羽咬住嘴唇,上面冒起的水泡有些化脓,痒痒的刺痛直钻入心,却更激得眼泪外涌,泪水模糊了秦丹满是期盼的面容。她心知自己该顺着秦丹的话往下说,应该骗她齐丹青没有出事,可话堵在嗓子眼,一个多余的字也冒不出来…… 秦丹的世界在翟羽的迟疑中崩塌,她木然摇着头,否认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身子却一点点瘫软下去,连靠在床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翟羽见状都傻了,蹭着地面过去,再度抓住她手,死死握住,哑着声音仓皇道:“母妃,他没事,他没事!你不能有事的,求求你……求求你……” “你骗我的,他死了,我知道的,”秦丹看着手里的蝶簪,泪水一滴滴砸上去,“我一直撑着等你回来,希望你告诉我是我想错了……可是我哪里会想错……当时我和他在慧老寺中许誓,将此簪子交给他做信物,他便说了,簪在人在,簪离人亡……他是断不可能将它给别人的,就算你是他亲生女儿也不会!” 翟羽慌了乱了,喉头哽咽,只知握住秦丹的手流泪摇头,一声又一声地唤:“母妃……母妃……求你……” 秦丹却仿佛听不见翟羽的呼唤,整个人都陷入了另一个世界里去,只是看着簪子自顾自地说:“你生辰那几天我便一直心绪不宁,看着这深越发绝望,想化成一只蝴蝶飞去他身边……可最后……我竟还是没见上他最后一面!翟羽,你怎么忍心瞒着我?怎么忍心!?” 目光哀怨地凝着翟羽说到这里,秦丹突地脊梁一直,一个痉挛,竟是吐出一口血来,眼帘缓缓搭上,就此昏了过去…… 翟羽被喷的满脸血沫,傻坐了须臾才爆出一声凄怆的嚎啕:“母妃!” ** 尚未走远的徐太医又被请回来,诊了脉后,目光同情地对翟羽摇了摇头:“长孙殿下,太子妃娘娘怕是……唉,说句不该说的,殿下还是尽早为娘娘准备身后事吧……” “徐太医,我求您救救母妃,求您!您一定有办法的,徐太医……”翟羽跪下来,埋下头去,任徐太医怎么扶也不起身,前额抵着地一抽一抽地抽泣,“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尊敬的人便是您,求您一定救救她……” “若是有办法,微臣如何会不救?可是太子妃娘娘生念已决,微臣实是无能为力……”徐太医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目前微臣只能暂时替娘娘续命,可是能续几天还未可知,而娘娘下次醒来更必定是油尽灯枯之时,殿下……还是早做打算吧……” 徐太医说完又是一声长叹,越过翟羽,在药童的辅助下,捻起药香,为太子妃扎针……而翟羽则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点滴不剩,只能伏在原地一动不动,任涌出的泪珠在身下所跪的石青方砖上泅开一汪汪碧莹的水渍。 随后的日子里,翟羽衣不解带的照顾昏迷的秦丹,喂药、擦洗、翻身,从不假手他人,连片刻都不愿离开秦丹身边。有一次好不容易小满劝她回房去休息片刻,却不料她做了噩梦,大汗淋漓地从梦里惊醒,鞋袜也不穿就跑回秦丹房里,直到确认秦丹那微弱的呼吸尚在,才安心地瘫软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又是默默流了一下午泪…… 见到此种情形,小满、春月和徐太医都不敢再劝她什么,大家都心知秦丹是命悬一线,而翟羽的生命也一同系在那绷紧了的线上,随时可能一同断掉。 在昏迷中,秦丹一天天形同枯槁,而翟羽也日渐憔悴。她那本就瘦弱的身子,此时只剩一把骨头,风一吹就会倒似的;眼眶凹陷,黑黑黄黄的一圈,而眼睛则肿的几乎睁不开来;嘴唇上的水泡结了痂,却又干出了好几道口子……任谁见到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平常容貌无缺,如为美玉雕琢出来的皇长孙翟羽。 秦丹昏过去的第五天,白日里,翟羽来了月事,又被小满劝着回房沐浴更衣。 替她穿衣服的时候,小满叹了声:“晚了整整十天呢,奴婢还说再晚下去就得请徐太医为殿下看看了。” 如果放在平时,翟羽定会嘲讽一番,问小满在怕些什么。但此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催她:“快些。算了,我自己来吧。” 小满满是担忧地暗瞅了她一眼,又道:“今早奴婢接到江南那边的传书,王爷……醒了,立马便要返京,此时,该是已经在路上了。” 翟羽正往外而去的脚步一顿,近几日已经光芒暗淡的眼中,隐约有微弱星光闪耀,映清里面各种情绪的纠结缠绵,可最后,一切又回归一片寂寥,她不过轻轻叹了句:“醒了就好。” 小满蹙眉摇头,却只能跟在表情漠然的她身后出了房门。房门刚一推开,原本只是隐隐可闻的丝竹吟唱、哀声艳曲便变得尤为分明。翟羽皱了皱眉,拂袖转身,小满则是愤然啐骂:“太子居然又在宴客!” 翟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自她回来那日,便已发现太子每天都必是歌舞宴席,和皇亲贵族推杯置盏、一醉方休……刚开始她也恼也怨:对,她知道,以太子的狼心狗肺,对母妃的病入膏肓定是无关痛痒。但她不求他过来嘘寒问暖做个样子,至少也不该这般日夜笙歌,如同庆祝……不过,连着几天这般过去,她也就渐渐麻木了,多余的人,她管她作甚? 正走到回廊一半,便见春月匆匆迎上来,脸上喜忧交错,疾声道:“殿下,娘娘……醒了!” “母妃!”翟羽听罢,一切情绪都成了虚无,立马越过春月冲进了秦丹的房间。 出乎她预料的,秦丹此时居然是神大好的样子,竟下得床来,由几个小女侍候着沐了浴。翟羽进来时,她正穿好一件湖水绿扎染的纱质罩裙,纤腰如素,见得翟羽便粲然一笑,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的几无血色,却依旧于刹那间倾国倾城:“羽儿,这裙子好看么?” 翟羽泪水悄然凝于双睫,不敢置信般怔怔点了点头,哑着声音道:“母妃很美,这世上无人能及……” 秦丹浅笑嫣然,对着菱花铜镜却又是一叹:“可惜老了瘦了,他喜欢我胖些。” 翟羽听到那个“他”,如被雷击醒,神情惊惶地冲到秦丹面前:“母妃,你……”莫非这般神的起来沐浴更衣,全是因为所谓的回光返照?全是为了准备去地府见齐丹青? “羽儿,”秦丹却像没有感受到翟羽的慌乱,微微一笑,翻开胭脂盒,替自己颊边扫上淡淡的胭脂,脸色顿时又好上许多,“替我去挑副首饰,要配的上那只簪子的。” 翟羽心口剧痛,晃晃悠悠的几乎站立不稳,却又手脚不听使唤般木然上前,打开首饰盒一件件拣选,最后选择了一套同样样式古朴的银质蝶饰,蝶翅上嵌着的墨玉与簪子的材质几无差别,翟羽取出耳坠,轻柔地给秦丹挂上,泪水却无声无息地坠了下来。 秦丹捏了捏她的手,又举起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只为金箔镶好的墨玉簪,亲手为自己挽了一个简单至极的发髻…… 替自己妆点完,她满意的笑了,起身,身形却是不可避免的一晃,翟羽立马扶住她,她却安然无事地侧首对翟羽笑了笑:“羽儿,母妃头有点晕,扶母妃回床上吧。” 翟羽咬紧牙点头,任几乎已经没什么重量的秦丹靠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床前走,像是担了人生最重的重量,走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段路。 刚扶着与她一般出了一身汗的秦丹上床,春月却请回来了徐太医,女连忙挂起轻纱,才让徐太医进来。徐太医进门若有若无地轻轻叹了声,俯身行礼,女们还在张罗着竖屏风,让徐太医悬丝搭脉,却被秦丹阻住了:“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女们一阵犹疑,却还是跟着春月一道走了出去。 待她们走后,秦丹声音微弱却又满是敬意地开口:“徐太医。” “微臣在。” “不用替我诊脉了,你我都知道,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秦丹的淡然微笑在翟羽看来无比刺目,她冲动地想说些什么,却被秦丹用手掩住。 徐太医又叹了声,不乏惋惜:“娘娘看的通透。” “这些年,我和羽儿麻烦你不少,只希望我的死,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娘娘不必替老臣挂念,”徐太医沉吟一瞬,又说,“娘娘走后,老臣自当继续尽心尽力地维护长孙殿下的身体安康,娘娘大可安心。” “太医懂我,”秦丹眸间也泛起感慨,看着床边被自己掩住口,圆睁着又红又肿的眼睛的翟羽,心底更是有了不舍。停了忖许,她又说,“如此,我还想与羽儿说些话,太医且退下吧。” “是,”徐太医在薄纱外躬身,“娘娘,好走。” 言毕,徐太医转身微微摇着头,走出了房间。 “母妃……”秦丹刚一松开手,翟羽便是嚎啕着哭了出来,掩面摇头,本能地去拒绝这样撕心裂肺的苦痛,“母妃,我求求你,你不要放弃好不好?你还有羽儿……你还有羽儿呢……” 听她这样说,秦丹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她此时激动不得,情绪稍一波动,就是一阵喘,她点着翟羽的额头,抚了抚她头顶,好不容易平缓呼吸,才哑着声音说:“是母妃对不住你。” 翟羽仓皇的继续摇头,将脸埋在秦丹怀里,泪水将秦丹的裙子浸了个透。 “傻孩子……”也有泪珠自秦丹颊畔滑落,可她却笑了,“以前你从不在我面前哭,就算受了多大委屈也一个人忍着憋着,说你没事;而为了我的自尊,即使为我所遭的侮辱无比心疼,也会假意没看到,只是换个法子逗我开心,回去再加倍努力……我常常都在想,羽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懂事,这样的懂事,让你得多吃多少苦?” “我不怕……我不怕……只要母妃你活着,吃再多苦算什么……只要你活着……”翟羽死死环紧秦丹,痛不欲生地呢喃。 秦丹是她这么多年来所有目标的源头,是她在这泯灭人的黑暗皇坚强活下去的全部支撑,是她遍体鳞伤时唯一敢去攥紧的温暖……让她怎么去想,若这源头干涸,若这支撑断掉,若这温暖化为冰冷,她要怎么继续前面本就密布荆棘的路? 她不敢想,原谅她,她不敢…… 可秦丹依旧没能给她一点希望,只是缓缓摇头,眼神决绝:“他死了,我便再也活不成了……” 翟羽在无止境的黑暗里一脚踩空,直直坠了下去。她木楞着一张脸,眼神空洞,缓缓松开了拥住秦丹的手…… 而就在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似有人来。守在门口的春月、小满语调激动地拦:“太子殿下,您真的不能……” 可这还是不能阻挡房门被重重推开,是太子翟珹,眼珠血红,一身颓唐酒气地站在门口,隔着层层纱帘,凝着床边良久,才冷冷弯了下唇角:“听说你快死了,我来看看。” 翟羽为他的话稍微找回意识,气的浑身发抖,想冲出去不顾一切地对着太子乱踢乱打,却被像是知道她心意的秦丹牵住了手腕。 秦丹声音虽哑,却依旧低婉,“是啊,快死了,以后再不会碍你的眼了。” 一句话不知道是哪里激怒了翟珹,捏着拳掀开纱帘,冲了过来,神情狰狞地瞪着秦丹:“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和他长相厮守了?真是不得了的情感!我知道,你一直都盼着死呢!盼着死了去和他见面!” 说到这里,他拧起挡在他面前的翟羽的领子,狞笑,“那这个杂种呢?你不要她了?我还以为你的母爱很了不起,其实也不过为她坚持了十五年而已!你现在死了,就不怕我杀了她!?哦,不对,我不杀她,我要慢慢折磨她!将还没报复完发泄完的仇恨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你不会的,”对他的疯狂,秦丹却自始自终冷静而悲悯,“大哥你不会的……可笑我快死了才看清许多东西,而你事到如今,又何必再骗我?再骗自己?再骗天下人?你其实早便知道阿源为琛王所救,现在自然也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病重……你为让我活着找了这么多借口,现在,你为了不伤羽儿这孩子的心,还要说我当初是为了她活下来的……在我印象里,大哥你始终纯善,当初化仙峰上逼的阿源跳崖,已是你今生最大的懊悔,试问这样的你,又如何可能对羽儿做出什么事来?” “荒谬!真是太荒谬了!”太子一瞬的僵硬后转而大笑,“秦丹你的确是要死了,神智错乱,荒天下之大谬,你居然会认为我是好人?我心底良善?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当年齐家通敌的事本就是我做的!?” 秦丹此时脸色已经开始泛黄,被眼泪冲掉的胭脂早就遮掩不了她此时的虚弱,而即使表情平静,她依旧需要极度小心翼翼的呼吸与说话:“没事的,”她轻声道,“死后万事空,再念着往日仇恨也没有益处……”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你便什么都不顾了么!?”翟羽与翟珹隔得很近,此时看着他面上透露的慌乱竟然忘了挣扎,她看着他神色复杂而扭曲地冲秦丹咆哮。 而或许是感觉到翟羽的异样眼神,翟珹不自然地丢开了面前的翟羽,转过身,咬牙切齿的说:“你死吧,去死!但你想和他合葬绝不可能,绝不!你就算再讨厌我,再讨厌这里,死了也得和我一起葬入皇陵,哈哈哈!” 一边猖狂笑着,一边跌跌撞撞地重重撞开纱帘往门外冲去。 在他快到门口时,秦丹却突然苍凉地出声:“你就这么希望我恨你?” 翟珹已经跨过房门槛,此时硬生生僵住,站了良久,才极轻又极冷地道:“最好死了也别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个、罪、人! 负、荆、请、罪! 四叔下章回~噢,大虐过后是小虐+小虐+小虐+大虐+完结……唔……伪善的后妈会考虑写两个甜蜜些的番外的~ 太子、秦丹、齐丹青的番外我也会写的 噢,我苦命的小羽毛,你看,亲妈都不要你了!后妈再怎么虐你,至少也舍不得不要你对不对,来后妈的怀抱叭~!!! 哦霍霍霍,后妈丛中笑~~ 四叔sodu 蝶殇在线阅读 蝶殇 肉文屋 / 蝶殇 蝶殇 别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别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别爱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别爱 翟珹显得有些清瘦的身影,缓缓自层叠的轻纱外消失在翟羽眼里,她居然自这个剪影与这句轻的不计重量的话中读出了落寞…… 他对母妃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如果他从没有要有意□母妃,如果如母妃所说的,她后知后觉发现太子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激她活下去,而母妃最初活下来也并非为了自己,不过是因为听说齐丹青还活着……那自己生存的目的何在? 翟羽如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大雾,浑身使不上半分力气的同时,也再看不真切这世上所有事物…… 这么多年以为母妃是因为自己才不得不忍辱负重……因而坚持,因而努力,因而拼命想要长大,奋力地想要还她以保护,带着她一起逃脱这蚕茧般的皇…… 可原来,自己不过是个笑话…… 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自己哪里比得上齐丹青在她心目中的半点分量?因而,当初知道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便也死…… 翟羽心里被完完全全地掏空,手上却突然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重量,是秦丹枯瘦的手,执着的抓住她,目光宁静祥和:“羽儿,看你神情,母妃想你也明白了……因而,母妃离开你别太难过,是母妃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没了母妃做负累,你想必也能活的轻松些……” “母妃……”翟羽不再流泪,眼眶一阵干涩酸胀,嘴唇轻轻磕碰着,她仰首看着帐顶,然后摇了摇头……是,她再没有了任何压力,可是太轻了,轻到她找不到前路在哪里…… “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秦丹像是又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握住她手的力气又多了几分,“羽儿,答应母妃,好好活。你四叔曾经承诺母妃,一定能让你恢复女儿身。” 翟羽在心底冷笑,本能的排斥秦丹此时为她所做的一切安排,尤其这安排与他有关……为她恢复女儿身份?他早就对她的女儿身有了切身的体会…… “他出口承诺的事多是可信,你尽可信赖……但羽儿,别留在这吃人的皇,母妃当初未打算生下你便是因为知道这里压抑暗,并不适合成长与生存,何况你身份特别……”秦丹仿佛知道自己生命将尽,于是喘着气急急地将想说的话一次说完。她眷恋地看着翟羽,看清了其面上的自嘲,她心知亏欠了这孩子太多太多……“离开吧,羽儿,找到机会就离开这里……还有,还有……别爱你四叔……” 翟羽终于有了痛觉,心里有丝被狠狠一拽,牵扯的她恍恍惚惚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秦丹。人人都让她不要爱他,人人都要她抛弃他,居然连母妃,一向信赖他的母妃也如此说?为什么…… “信他,但别爱他……”秦丹呼吸加急,已是上下气难继,可她带着对女儿的关爱与不舍,屏着那口气轻声道,“当初四叔与顾清澄定亲的事,你的反应……能瞒过其他人说是因为喜欢顾清澄,但我却知道你其实爱的是他……可是羽儿,他心里装着太多东西,仇恨、野心、偏执,给你留的位子太少太少……羽儿,你爱不起……答应母妃,答应……别爱他,离开这……” 翟羽终于又是泪流满面,她咬着嘴唇,不再辩解什么,只在秦丹期盼的眼神里缓缓点下头去。 秦丹松了口气,宽慰地笑了出来,再力竭般沉沉靠回床头,按着翟羽的手也失了力量。喘了半晌气,她才又低声道:“羽儿,母妃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听你喊母妃一声娘么?” 翟羽神色一滞,却又听秦丹低低婉婉的解释,“从以前就不该是母妃,而该是娘……可是怕你喊习惯了,在外面招来危险……可现在,我很想听你叫我一声娘……” 薄唇几度抿紧又放松,终于颤着声唤了出来:“娘……娘……” “乖……”秦丹轻轻拉着她的手指,苍白又虚弱的微笑,“娘和爹会一直看着你,你要过的开心而健康……” 翟羽点头,重重地点,泪滴飞洒…… “别强求把娘和你爹葬于一处,娘自己并不奢望,我和他心是在一起的便已足够,所以别为了这件事去求任何人……记住娘叮嘱你的,别爱琛王,如果无法控制,便想想齐家家灭,你的家仇……羽儿,我的羽儿……” 耗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油尽灯枯……秦丹深深地多看了翟羽一眼,轻轻再念了一遍她的小名,那拉着翟羽食指的手便一点点松了开来,而那双美丽而悲哀的眼眸,则永远地阖上了…… “母妃……娘……”感受到一切变化的翟羽不再胡乱点头,怔怔看着靠在床头的秦丹歪向床外侧的头颈,茫茫张开了嘴,无声的唤,“娘……娘!” “啊——”不过是瞬间的静默,翟羽抱住秦丹还温热的身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随后是再无止境的嚎啕大哭。而所有东娥听得这凄惨哭声,也竟俱都不自觉开始流泪…… 夜幕初降,东的某场荒唐酒宴上,一人喝的酩酊大醉,屏退了所有闲人,就这般无所顾忌地躺在冰冷地面,一动不动仰望着蓝紫色夜空,突然毫无预料地开始疯狂大笑,笑出皱纹和血管的眼角,却有清澈泪水沿着纹路滑落…… “小丹,你可以不恨我,可为什么我却这么恨你?小丹……小丹……” ** 自秦丹去世,翟羽便成了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静静的守灵,默默的吊唁,呆呆的迎来送往……她的虚弱替她表现出了悲痛,可她毕竟没有再失态的放声痛哭,这样的坚强几乎让所有人安了心,包括敬帝,包括六皇子翟琰……却只有小满和春月等有限几人才心急如焚,只因清楚知道她已是多少日不曾合眼,不曾好好饮食……翟羽的体力在她的安静与消极里一点点被蚕食得干干净净……终于,在送秦丹出殡的路上,执引魂幡当前引灵的她突然身体一歪,径直昏倒在了送灵的骡车前。 自此便是病来如山倒…… 医术向来高超的徐太医一诊翟羽的脉便是倒吸口凉气,摇着头看向着急万分的小满和春月,叹息自己无计可施。可他还得继续乱掉翟羽的脉,以防其余太医诊脉时看出她的别。所有太医面临翟羽的病情,又是一次的束手无策……敬帝听闻后在书房里大发脾气,逼着太医立下了生死状,更不顾会过病气一说,亲往东看望……可翟羽还是沉沉昏迷着,瘦骨嶙峋的她虚弱的让敬帝决心下令处死东全部的侍婢太监……而就在此时,翟琛却回来了。 连日的奔波并没在他身上刻下什么疲倦的痕迹,此时他不过是恭敬地跪在地面,徐声道“请父皇先回去,儿臣自江南带回了名医,或许可以一试,救回皇长孙。” “你!?”敬帝威严冷笑,“我怎么可能将羽儿交给你?东的这些人,有多少是你安排的!羽儿虚弱成这样,这群狗奴才却无一人上报!分明有意拖延病症!琛王敢说自己不是别有居心!?” “儿臣不敢,”翟琛没有去看床上那瘦小的身影,心却已如刀绞,可面上不露分毫,语气也依旧如常,“请父皇放心让儿臣一试,儿臣定能让皇长孙康复。” “四哥!”跟随翟琛一同到东来的翟琰听得此言急急唤道。 “所有太医都没办法,你倒能打包票了?”敬帝冷哼,又高深地眯了眼睛,“如果羽儿有什么不测,琛王该任何……” 翟琛面色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只唇角有了些讽意,端了敬帝的话头:“如果她有不测,儿臣定当人头奉上。” “哼。”敬帝又是一声冷哼,跨出房门前又扫了一眼院中所跪的大小女、太监、侍卫:“记得自己的本分,若皇长孙出了差错,你们便也通通陪葬!” 言下,竟是默认了翟琛“赔命”的说法。 “四哥,你怎么……唉……父皇……”翟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 “六弟,你先回府去。”翟琛起身,微微转过目光,终是看向了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影。 “我?”翟琰不解。 “将我带进里的那些人一同带走。”翟琛语气不变的吩咐。 翟琰更惊:“啊?不让他们给小羽毛看么?如果传到父皇耳里,如何交待?” “我的命便是最好的交待,”翟琛平平说完,又截住翟琰下一步的问话,只说两个字:“去吧。” 他说完便往床边走去,翟琰看着他挺直如柏又冷如霜冻的身影,再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无奈走出门去,找到他带进的那些“神医”,再一同往外走。 终是听得翟琛唤徐太医和小满进房,想他应该还是会救翟羽的翟琰才安下心来。 而此时的房内,翟琛坐在床上,手试探地抚上翟羽的脸颊,原本就小的脸,此时他的一只巴掌更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脸全部覆住…… “徐太医,真的无救?”翟琛回过头来,面色淡然地看向房中站着的徐太医。 “其实不是……虽然心力憔悴,体力不支,但长孙殿下毕竟年轻,之前也唔大病,该是无碍……”徐太医沉吟须臾,才答,“只是殿下已无生念,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点请恕老臣无能为力。” “心病?”翟琛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缓缓一过,挥手让徐太医出去,待徐太医关上门,翟琛才看向小满,问:“她的心病只是因为太子妃去世?” 小满重重跪□去,嗓音发颤:“回王爷,殿下这心病怕是自江南起的……那位庄家少爷,不,小姐,在王爷昏迷后告诉殿下,她和王爷有了婚约……当时殿下虽颇受打击,却还守着王爷不肯相信,称要亲自听王爷解释。但这时又听京中传来的消息,太子妃病重……这些天,殿下用心陪侍太子妃,可太子妃还是去了,可她驾鹤西去前却让殿下发觉,她当初并不是为了殿下才勉强活下来的……殿下由此…… 而且,而且……奴婢当时在房门外听到太子妃让殿下发誓此生不爱王爷并尽早离……她提到当年齐家灭门……” 翟琛听到这里蹙了蹙眉,深不见底的眼里,出现了少有的烦躁不安。 没有抬头看翟琛的神情变化,小满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恕奴婢直言,在太子妃娘娘出殡前,殿下曾很突然地问奴婢知不知道当年齐家灭门是否与王爷有关……奴婢怕殿下如今在等王爷的说法,无论是婚约还是……” “罢了……”翟琛低慨一声,截断了小满的话,“你去让徐太医熬药。告诉他,该怎么熬便怎么熬。但首要目的不是调理或是医治,只需想尽办法让她醒过来。” “王爷,您重伤未愈,听说还断了几骨头……怕是……”小满想劝他回去休息,却劝不出口。 “不碍事。你去吧。”翟琛声音淡然,可依旧抚在翟羽脸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待小满咬着下唇走后,翟琛的视线便沉而专注毫无忌惮地落在了翟羽面上。手指反反复复抚过她唇上结的痂,他凑近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翟羽,当日你不准我放弃,如今我也不准你死。要生一起生,若死一起死,这是你说的。我还想活着,所以你必须醒过来。 我知道你听得到,那便听好,不管你对你母妃发过什么誓,此生,我绝不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跟着我……你们是不是真的长了许多见识……例如,文里突然出现两个完全不认识的角色,居然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地在浴、缸里开始h……………… ~~~~(>___ 别爱在线阅读 别爱 肉文屋 / 别爱 别爱 死地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死地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死地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死地 翟羽如置身于云雾缭绕的仙境,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痛苦,不用忧虑,只用毫无知觉地呆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什么也不用再想,只因知道,一想,便会有种沉重的力量,将她拖向那个她想逃避的皇,那个她不想面对的将她遗弃的世界…… 以及,那个她宁愿再也不见的人。 可明明是个虚妄漂浮一无所知的世界,却偏偏时时都能感觉有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有个人逼得她不得不吞咽下这苦药,有人将她抱在怀里不准她吐掉,有人不断在她耳边说话,一字一句的,是她熟悉入骨子里的清冷声音,却又带着陌生的深刻情绪: “翟羽,不管你对你母妃发过什么誓,此生我绝不放过你。” 发过什么誓? 翟羽用迟钝的脑子慢吞吞回想,哦,她曾发誓不再爱他…… 在母妃去世的过度伤痛里,她常常提不起力来追寻一个为什么——为什么在她以为确定了他对自己的情意后,却偏偏告知她,他竟和别人订下了婚约?而又为什么母妃让她别爱他,又告诉她,当年齐家灭门竟然可能是他所为? 从不懂爱,不敢爱,到现在是不能爱…… 让她如何想醒来? 不如让她离开,再不用置身于权势倾轧、波谲云诡的朝政;再不害怕自己身份哪天被人发现后的灭顶之灾;再不去纠结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情感?他有没有利用自己?他会不会为了权势娶别人?他是否曾经直接或间接灭了齐家满门?害的她生父母别离,从而有了今天的一切悲剧…… 她不在乎答案了,自从知道秦丹当初并非为她坚持偷生,自从知道她爱他或许注定是无果的伤,她便什么也不在乎了…… 可他却不依不饶,不停折腾她去喝那些药不说,还要近乎恶狠狠地凑近她耳朵,说那些她不愿意听的话,扰她想要安静离去的梦—— “翟羽,你认为你母妃当初不是为你活下来的,所以你就觉得你没了生存的意义? 你为何不想想那是你母妃怕你太过难过,所以才想让你借怨她减轻你的悲痛? 这十多年来,你母妃为你吃了多少苦,她有多想让你当个普通女孩,你难道没看到?她如果只是想留条命,当初也同样可以不要你的,何必为了消除所有人对你血统的怀疑用药提前两月生产,从而耗尽体力?这一切的付出,你难道要全部抹杀与辜负?何况你与我说的同生共死呢?翟羽,你怎地总让我失望……” “是……”翟羽于昏沉中不自觉想攥紧手,“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我要如何面对你?” 又安静了不知多久,只迷糊觉得靠在他怀里喝了次药汤,他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翟羽,为什么还不醒?原来你真的想死么?你认为死可以逃避什么?你想要那件事的答案么?其实你心里认定了当年是我害了齐家对不对?” “呵,很好,你知道我,做过的事从不会不认——对,的确是我。你想问我为什么么?因为我恨齐鸣福,你的爷爷!他当年竟然迷恋白后那个恶毒女人,就连白后借他时常进,找机会诬赖他和我生母偷情他也不反抗。白后这便找到借口毒死了我生母,而太子对你母妃的心思不只我一个人能看出来,自有心腹佞臣递点子栽害齐家。我知道太子必定不许,于是我瞒着他,代他允了。更可笑的是,连父皇也想借抄了齐家,逐渐断了白家的左膀右臂,如何会彻查?齐家就此被灭了满门。” “不过这还不够呢。我知道齐丹青自齐家浩劫里活了下来,便找到了搅乱这一池春水的方法,十六年前,是我给太子出主意带你母妃去的京北行,而不用放出风声,齐丹青竟然也自己跟去了,之后他带走秦丹,两人私定终身再有了你也便顺理成章。我再带着太子打上太平山,抢回你母妃,齐丹青因为愧对太子而跳崖,我救了他,以此来鼓舞你母妃生下你,再拖着她这般过了这些年。这期间我不过答应了她两件事,一是好好照顾齐丹青,二是找到机会便替你恢复女儿身,她竟然也都信了。” “我知道你肯定又想问我不是喜欢她么?不错,我算是喜欢她,当年我生母去世,是当时时常进陪长公主习琴练舞的她给了我许多温暖,甚至也是她劝得长公主去说服父皇追封了我生母一个嫔的封号。我该感恩戴德她的善良,可谁让她喜欢上的是齐鸣福的儿子?而你看,我毁了她的幸福,最后她却反而要依赖我,我也还了她许多年的照顾,这不是很好么?更何况,她把你带到了这世上……让我利用,被我骗,还傻傻的……” “你当我那天地动时是真想救你么?其实是因为我也怕我独自逃出来会被父皇迁怒,所以装得以命相护,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后面居然一副感动的样子,说和我同生共死……翟羽,你的命是我掌控的,我说过,从始至终,你不过是一粒棋子罢了。现在你母妃去世,太子肯定是毁了,等我娶了庄楠,局势已经归我掌控,你的利用价值已尽,的确该死了,可我对你还没尽兴,我怎么舍得让你那么轻易去死?” 翟羽的心像是被活活撕成了好几个碎片,疼的她颤抖起来,眼前的雾气逐渐消失,她清晰明白的感觉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上搭着锦被,可以往惯闻的熏香此时完全换为了刺鼻的药味…… “怎样?怨么?那就醒过来杀了我!” 这句话在耳边响起时充满了挑衅,翟羽心底的冷笑还没结束,唇上却被压住,下一念间,浓苦的药汁被强行哺入。她抗拒地摇头,却被一只手捏住了下巴……原来这就是他喂自己药的方法? 为这药汁一激,原本还有些晕沉的翟羽彻底醒了过来。心里带着莫大的嘲讽之意,她向外微微伸出舌头,将压在她唇上的薄唇轻轻舔了下。只觉那唇突一颤抖,带着俯身而下喂药与她的它的主人一同僵住。可而后那唇却无止尽地倾轧下来,没有药汁,苦涩的味道却丝毫没有减轻。 既试探又急切,既冰凉又火热……翟羽仿佛挣扎,仿佛无法抗拒,一只手蜷紧身下床单,一只手却向着一旁延伸,唇齿间仿佛不满与抗议的嘤嘤作响,任得身上罩着的人丢开药碗,于“哐当”的瓷碎声里将她越箍越紧。 终于,他唇齿松开,微喘着稍稍支起上身,凝着面色有了丝红润的她须臾,轻轻的慨叹:“你醒了……” 而就在此时,一抹寒光划过翟琛眼际,他本能可以避开,却不知为何身形如瞬间被石化般,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刺入了自己右前……而这些日子以来他朝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那双眼睛,终于偿了他心愿地睁了开来,其中乌黑一如往昔,却是寒光凛冽。 她喘着气,用噶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三个字:“我、恨、你。” 虽然说的很慢,这三个字却说的并不咬牙切齿,也没有激动,倒像是老僧念经般的漠然与没有生气…… 或许因为翟羽昏迷太久失力,这一匕首虽然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却扎的并不深,于生命定是无碍。但血,还是无可避免地围绕着还在翟琛前的匕首,渗出他青色的前襟,在上面迅疾蔓延开来。像雨后开在爬满青苔的山壁上的暗红岩花。 可即使这般,她和他,竟然都维持着原本的神态与动作,仿佛这一刀并没有扎中谁……直到翟琛看着她冷漠的面容,先轻轻的笑出了声来…… “你果然是都听见了的。”翟琛虽然笑了,语气却依旧平平的,然后不待翟羽做何反应,他便用撑在她左耳边的右手去盖住了她的眼帘…… 翟羽不耐的“嗤”了一声,可想嘲讽的话却又被唇上落上的重量给封了回去。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很轻柔,轻柔的让她甚至有些错觉,他是不是在颤抖,可随后她的唇便被重重的咬住,直到她唇齿间也有了已经弥漫在鼻端的血的腥涩……随之她下巴上竟落了一滴温润的体,她怀疑那是他喷洒出来的血,毕竟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他拔出了匕首,扔在了床下。 然后她听到他冷笑着说:“恨吧。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而你注定没办法杀掉我。如果没有恨,你要怎么打发这一生?” 即使以现在情绪淡漠的翟羽,听闻此轻的近乎没有重量的一句话,背后竟也窜起一股凉意。而说话的人,话音一落,就松开了遮住她眼睛的手,自床上下来,往房门外脚步沉稳地大步行去,背影完全看不出曾受过何伤。 翟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觉困意袭来,心里悄然形成个清晰决定后,她放纵自己再次在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浑身舒泰了许多。 小满伺候她服过药,吃过东西,见她神尚好,便拿了书给她读,又给她讲最近朝廷上发生的一些事。这其中,包括翟珏在江南帮忙赈灾做的极好,颇得江南百姓拥护,敬帝也大为赞许,已经召他启程回京,决定予以嘉奖。但目前倒还不知他有没有查清贪污案,回来又会有怎样的动作。但江南地动尚不算最近最轰动的事,若是要排,该当属庄家家主庄楠突然变身为女一事。 这事在街头巷尾被疯狂谈论着,不亚于又一次地动山摇。言谈的大致内容,如庄楠真是厉害,身为一年轻女子却将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家产更甚以往;之前庄家族中长老是否知道此事,而眼下庄家生意会不会被影响,庄楠会不会选择尽快招婿入赘来维持自己的威信及庄家的稳定……由此,终于谈论起庄楠会招或者嫁怎样的人。 此时,敬帝的一道圣旨——邀庄楠入京,便显得极为玄妙了。 百姓们自然知道敬帝也觊觎庄家的财产许久,如果将庄楠指婚给任何一个王爷或皇子,那皇室必然能从庄家家产中获利。而庄楠这样的女人,心定比天高,嫁一个王爷似是才不辱没她的才能,而且,虽不是入赘,但谁敢质疑一个王妃的地位? 但究竟嫁哪位王爷,又成了问题…… 翟羽冷冷弯了弯唇角,“小满你在我面前啰嗦作甚?哪位皇子不想娶庄楠?虽没有权,却有富可敌国的财,又有天机阁控人生死,于那件大事必定事半功倍。但你我都知道,庄楠和四叔有婚约,还有什么可谈论的?” “殿下,或许有人并不稀罕庄楠的。”小满微垂着头,糯糯地嘀咕道。 “谁?六叔么?”翟羽眯起眼睛,“那倒是的,六叔宠清澄天下尽知,听说成日请旨扶清澄为正妃,倒是被皇爷爷一一拒绝了。六叔盼望着立功,可要我说,还不如让清澄怀上孩子来的直接容易。” “呀,”小满惊叹道,“听闻琰王侧妃的确是怀了,已足两月。如若能顺利诞下男胎,扶正定是没有问题的。” 翟羽也笑了笑,开怀地点头:“难怪没听你提起六叔来看我,想必是怕过了病气给孕妇。” 小满听了倒撅起唇,不满地呢哝:“殿下怎么老惦记着没来的人,日日守着殿下的人却偏偏成了最不是的人。” 翟羽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小满见状却还是满怀不平的硬着头皮道:“殿下昏迷那日,皇上称要砍了奴婢们,是王爷以命许诺必将殿下救回,皇上才放了奴婢等人。这几日,王爷衣不解带地照顾殿下,奴婢从未见他那般失态模样,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殿下……” “他是救了你们,你们对他有感恩之心我无话可说,”翟羽截了小满的话,冷冷道,“可他既然押下了他的命,为了让我醒来,自当尽力一些也没有错。何况,这是他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又欠他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小满缓缓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遭,面色凄苦,“殿下,你并不懂这几个字……应该是指他将自己在殿下这里置之死地了,可殿下会不会给他后生的机会……” “够了,”翟羽硬生生断掉小满的话,沉吟半晌后,缓缓躺回床上,“我累了,你退下吧。” 小满轻叹着出去后,翟羽阖上眼,细细地将整件事想了一遍。 的确,她现在不用为谁而活了,既然活下来,又不能任他“玩”下去,那便只有报复一条路。她不再像以前那般迷惘与徘徊,或者是多余的愤慨和揪扯,心里清清冷冷、空空荡荡的,唯独只留了一个“恨”字。这个字,终是为她的生命添上了少许重量。 从家仇,到她的爱恨,她终是从头到脚,被他伤得彻彻底底,心灰意冷了。 好吧,或许他未将自己可能的报复放在眼里,也或许,他反而将这当成猫戏耍老鼠一般的乐子,但她却也不得不这样做,总不能任仇人宰割…… 让他失去一切他想要的,皇位、权势、姻缘…… 方才和小满说了那么些话,翟羽的确是累了,晕晕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却是噩梦连连,出了一身冷汗。 迷迷糊糊地听见小满在传徐太医来请脉,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由得小满替她将手腕放出锦被。可当徐太医逐渐接近床前,连他的影子也被下午投进房的光线投在她面上时,翟羽却突然睁开了眼。眼前所见哪里是仙风道骨的“徐太医”,而分明是一二十岁上下的俊美青年。 “你是谁!?”翟羽匆匆将自己手腕自青年如玉的指尖挪开,圆睁大眼,防备的瞪向他。 可突然,时间就静止了,她的表情也瞬间僵硬,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只为青年手上执着的两条绿色发带,正随着吹进轩窗的微风,在她的视野里舞动…… “小翅膀,”青年的声音温柔且熟悉,连凝着她的一双多情眼眸也似曾相识,“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华丽登场,亲们,还记得太平山脉那美貌的夏小风么? 戏很快上,毒舌那边是浴缸对不对,这边来个温泉好了【打哈欠】,纯情派代言人风小导觉得自己完全能hold住整个场面有木有? 不过只要留言就好了,捧腮索留言 四叔sodu 死地在线阅读 死地 肉文屋 / 死地 死地 再见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再见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再见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再见 翟羽的喉咙如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塞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见喉头骨碌骨碌的上下震颤,倒引得了面前之人的好奇。于是便露出有点顽意的一笑,伸出指尖去捕捉那喉结:“做的挺真的。”他笑着说。 她也笑,极为灿烂,眼泪却“刷”地一下夺眶而出,终于用稍嫌噶的嗓音磨出字来:“是你……大胡子……” 几个字,轻飘飘的,假装没看到她眼泪的夏风却着下巴重重点下头去:“你嫌弃那胡子显老,老子二话不说就给剃了,这下不至于喊我大叔了吧?” “不了不了,这样好看。”翟羽咬着下唇摇头,吃吃的笑出声。这笑为她苍白的面颊添上一点红晕与神采,倒看的夏风微眯着眼睛有点发怔。可转瞬就伸出巴掌去拍她头,迅速落下掌心快到她头顶的时候却又改为轻揉,清澈明亮的眼里满是怜惜:“小翅膀,怎么越发瘦了?” 翟羽抬手用手背擦去眼泪,不答,倒微笑着反问他一句:“你怎么混进来的?” 夏风一抬眉,“你猜?” 翟羽抿了抿唇,先是本能的摇头,可转念一想,门外有人喊喏是“徐太医到”,小满却也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异议,还是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才惊醒过来……于是原本全是喜悦的眼里薄薄地蒙了层雾,唇边笑意也有些收了,掰着手指轻声问他:“你本应该姓徐?” “对啦!”夏风笑着揪了把她手感勉强保持的还不错的脸,起身,去倒了杯水,再走回床边将水递给她,“我原名徐夏风,是那老头的儿子。” “徐太医的儿子么……”翟羽接过水慢吞吞的喝了一口,低垂的眼中有光线时明时暗,“那你和四叔……” “你和他,怎么了?”夏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却不含调戏之意,只是直直地看着她,问的极为认真,“我离京太久,离家也太久,得知的还是你与他关系极亲厚,为何方才你猜到我身份,却心生抗拒与防备?” 翟羽摇摇头,唇角又一弯,依旧不答反问:“那你是否早便替他拿到了长风寨?” “我知道齐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得他照顾。最初我离家进丹阳寨是为寻鬼医为师,鬼医行踪难测,在丹阳寨暂且停留是他告知我的。而这些年来我和他只维持很基本的联系,倒不该有我替他拿下丹阳寨这说法,他只让我遵从自己的本心,一切事情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何况他救了齐大哥,丹阳寨本就迟早是他的。”夏风温柔地解释,只是眼神里却含着一丝焦躁难安。 沉寂了会儿,他却又笑出来,“我知道寨里还有他安排的其他眼线,这眼线甚至对我坦诚过他的身份,因此你那次在山里被祭潭的消息是在我的默许下传回去给他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甚至是亲自过来。而那天在城外,也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见他,太多年了,险些没认出来。我上山时他还未满十三岁,既黑且瘦,为当时整日在兵场上习练的缘故,倒不似今日这般出众……” “我明白了……”翟羽浅浅盈一朵平静笑意,似是在宽抚夏风的焦虑。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夏风状似舒心地笑眯眯点头,却又突地瞪她一眼,皱眉:“你想糊弄我么?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和他心生嫌隙?” 翟羽抿了抿唇,隐隐叹声气,又隐含自嘲:“没什么,我方才那种反应是因为怕你和他一起在你的身份这件事上骗我……毕竟那天,他将我带走后,竟威胁我会杀了你……如果早知晓你们的关系,当时我便不会惧他,又闹出那么多笑话……” “哦?”夏风似来了兴致,一扬浓眉,“他曾这样威胁你?你又闹了什么笑话?” “我说他若杀你,我便和你一起死……”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死”字时竟几不可闻……似是自觉失言,更不敢对上夏风越发亮的夺目的双瞳,翟羽只是低着头,有些羞恼地摇头,“不说这个了,你只解释了你如何能进来,却没说为何来?莫非是他……” “这当然不是,”夏风暖暖笑着接过她的话,“是听说……你母妃过世,担心于你。”稍稍一停一叹,他又立马一拍手,“这不提老子还险些忘了,今日是来给你诊脉的,听老头说你身体不太好……” 一边说着,手上快速一抄一截,就将翟羽的手腕执于指间,手指轻轻按上脉搏。 “你别……不用……” 翟羽的挣扎被言笑晏晏的夏风轻松地止住,可不过瞬间,夏风脸色却一下变了,眸光也是冷冽异常,神情凝重地看着翟羽,深呼吸几次后才问:“怎么回事?” “嗯?”翟羽有些诧异地挑眉,似不懂他为何突然这般反应,便讪讪地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我知道我最近身体是差了些……” “是谁!?”夏风声音扩大了稍许,俊朗阳光的脸上,此时竟有了些霾与狰狞。 翟羽这才像是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脸色也苍白起来,屏住呼吸良久后,才垂下眼眸,轻飘飘地说:“你没必要问这个。” “小翅膀……”夏风有些懵地喃喃唤着她,不敢相信的摇头,“是他?他对你……你不是自愿的?难怪你对他这般……” 他碎碎地猜想着念叨着,翟羽终似是不想再听般反按住他手,抬头对上他既哀且痛的目光,平静又真切地一笑,“大胡子,不提这些烦心事……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 那之后,她和他再没提起翟琛。 夏风缓过神来后,将他爹写的方子改了改,便让小满去煎药。之后就刻意避忌着,专找些趣事给翟羽讲,又不断安抚她尽快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 而翟羽给夏风许诺自己一定会快快好起来,又和他约好等花开时一起去郊外赛马,再吃烤鱼,喝酒看星星…… “徐夏风……”她甜甜笑着念了他全名,又颇为赞赏般俏皮点头,“夏日徐风送晚香,比原本的‘吓疯’真不知好了多少。” 夏风听了,倒不以为忤,反爽朗大笑:“的确是好,好过那些一直都是**翅膀的。” 惹得翟羽抬手拍了他一下。 而至于夏风的那个问题,翟羽从一开始便只是岔开话题,但答案反倒不言自明。 直到由夏风守着她服完药,翟羽便似支撑不住的又沉沉睡去。可她模模糊糊地却感觉到夏风抹开她本就宽大的袖子,看了她手臂上自残的伤口……她能听得他呼吸加沉,却终是无计可施般颓丧走了出去。 夏风走了后,翟羽想,她从不会是要利用夏风什么,更不敢说让夏风因为自己背叛翟琛,她甚至不希望夏风去和翟琛对立,因为这样太过危险。可她的确是不愿意夏风再继续对翟琛全心诚意……她是因为想要这个朋友,所以才希望他能多偏向自己一些……何况,她并未栽赃于翟琛……这样想来,一直被内疚占满的心里便终是稍微舒服了点。 之后的几日,翟羽在夏风的调理下,日渐康复,敬帝得知后龙心大悦,立马又来探望。一并赏了翟羽和夏风不少东西。而东这些天来笼罩在众人头上的死亡危机也终是宣告解除。 这段时间,翟羽没再见到翟琛,倒是翟珏和庄家姐妹一同回了京。 他们进京这天,翟羽正在皇极殿暖阁陪敬帝下棋。得到太监传报,敬帝便笑呵呵地即刻宣翟珏觐见。翟羽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只是微笑着听翟珏讲述此次灾情以及救灾情况。她能感觉到他隐藏着的激动,这激动虽然像是为了曾亲眼目睹灾难,也像是为了他曾一力担当大任,但翟羽总还品出一些其他的味道。例如,她察觉到他在不断地克制自己想要看向她的冲动。 讲完地震,翟珏才怀着憾意对敬帝称自己没能破得这次江南贪污案,原因是那些要用来做证据的账本因为地动,竟全被毁坏了…… 敬帝听了一长叹:“**可躲,天灾难逃。罢了。江南贪污案所有涉案官员悉数收监,但均不处斩,以免其中真有无辜。此案,便就此结了吧。” “是。”翟羽和翟珏都跪下行了礼。 随后,敬帝又说晚上设宴,为翟珏及庄家两姐妹接风洗尘。待他们领完旨,敬帝先让翟珏先走,让他去休息,等晚上聚会开始再过来。而翟羽则与敬帝下完了手上的棋。翟羽最后输了两子,但一番娇一撒,却逗得敬帝哈哈大笑,久未有过的畅快。 从皇极殿出来时,翟羽也觉得有些疲惫,却没走几步,就如她所料的被抓住手就走。一直到了她以往和翟珏见面时的那颗海棠树下。 翟珏松开手,目光灼灼地俯视着她:“小羽毛,你……好些了没?” 翟羽先是抬头看着那已经打苞的海棠花,再懒懒散散一笑:“谢七叔关心,好许多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翟珏秀逸非凡的面上现出一丝苦涩,“你可知我那天为什么这般反应……?” “不,我不生气了,”翟羽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背对着翟珏,“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便走了……” “就这些?”翟珏伸手拦住她,眼里有着不愿相信与不肯服输。 “哦,我还差点忘了,”翟羽闻言,旋身回来,笑着睨他,“还没恭喜你已定下婚约,即将成亲。” “谁?谁要成亲?”翟珏诧异,甚至怀疑自己听觉出现差错。 “你呀,”翟羽神秘地笑笑,“你不是把婶婶都带进京了?” “婶婶?”翟珏面色僵硬,却更觉奇怪,“你是说要成为你四婶的庄楠?那为何又说是我定亲?” 翟羽摇摇头,笑容淡却笃定,“我知道,她会是七婶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吧,我现在写不动了,养蓄锐后,争取尽早给你们看…… 有一种困,伤到极处,真的无可言说……欠债太多,还不上,人情债,只能卖萌,来偿了…… 四叔sodu 再见在线阅读 再见 肉文屋 / 再见 再见 应允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应允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应允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应允 “小羽毛!”翟珏双手扶住她肩,焦躁难安,却似是有些束手无策,又再软下口气喊了一遍她,“小羽毛……你为何如此说?” “不是么?”翟羽含笑的目光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你敢说你和庄楠从未互通消息?也没有共同谋划出一个局,算计着我拉着四叔一起去跳?” 翟珏闻言,眸中光线渐渐暗淡,松开扶住她双肩的手,后退两步,风流惯了的脸上,此时竟满是痛色。摇了摇头,自嘲般低语,“我知道你能猜到的,以你之资,那天地动发生后,他救你,你冷静下来,便定是想清楚了……” “是啊,”翟羽笑笑,“可惜我之前一时被愤怒遮住了眼睛,又为你所挑拨,竟没怀疑为何你对庄楠……甚至整个庄家的事,事无巨细全部知道。你一句曾不小心撞见她洗澡也应该点醒我的。即使你是皇子,为何庄楠要任你在这世上活的此般自在?那必是你们有了共同的约定与目标。可怜当时我竟傻傻的……相信你的那些关心、那些为我受四叔欺辱而生的愤怒全是真的,便傻傻地由你们安排,和四叔一起进了沉香阁,却险些与他同归于尽!” “小羽毛!”翟珏急急地喊住她,凄怆地笑了一声,“地动是我没预料到的……而小谢,也是真的离家出走……”只是他和庄楠后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借小谢将翟羽引入庄家,以做下一步谋划罢了…… “而那些关心……”那些关心,那些愤怒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也是……”仿佛没听到他最后半句近似自言自语的低喃,翟羽眨了下眼,微微一笑,“天灾无法掌控,而我……相信小谢!” 她相信小谢,唯独再不肯信他。 不肯信,他那不知何时而起的,对她的真心实意。 翟珏脸上苦涩笑容加深,这莫非是对他的报应? 而在他的沉默中,翟羽却温文笑着问:“那如果不是想借此一起杀了我们,你和庄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借找账簿之机彻底离间你们。”翟珏轻轻一叹,面上终又有了华光溢彩的魅惑笑意,只是此时看上去,竟似极了抹不开的嘲讽。 离间?为何?她之前不是已经与翟琛闹翻了么?他亲眼看到她有多恨他,而她既然愿意去找这账本,不就说明了她今后将与翟琛站在对立面?借抢账簿的机会能确认什么,竟让他们如此执着?翟羽不太懂。 “小羽毛……”在她怀着疑问与探究的清澈目光下,翟珏竟觉得无所遁形,微微转过身去,避开她的视线,“四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比的是人心?” 翟羽一震,眉心微蹙,翟琛的确是这样说过。 “我之前太过锋芒毕露,让父皇防备不已,其实,我何尝不想像四哥那般换明争为暗斗?”翟珏凤眼又一度望向翟羽,“你或许会说你早就视四哥为敌,但我需要的是四哥也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你了。毕竟,你是他手上最好的一只棋。他靠得你,才似是对太子忠心耿耿。虽然因为他的身世和沉,父皇防他,刻意待他刻薄,却拿不着他的任何错处……” 当听到那个“棋”字时,翟羽的手指间一个用力,枝干上原本正为她柔柔把玩的一朵海棠花苞应力而破,花汁顷刻染了一手,水红的颜色衬在她白如羊脂的指尖,竟煞是好看。她丢开已经碎掉的花瓣,不慌不忙将那汁拭掉,再接过翟珏的话,“原来如此,甚至让他得到庄家的财力与势力也是其中一步,你们想借失去我这一屏障让他慌,想借庄家的财富让他自我膨胀,逼他失去耐心,成为众矢之的。” “但还不止如此吧……”擦完花汁,翟羽抬眼,见翟珏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便又讥嘲地笑笑,“如果我没猜错,就连账册上你们也动了手脚。” 翟珏痛极般闭眼:“那册子上下了特制的慢毒药,毒藏于书页,见光后会愈来愈浓……” “呵,果然如此啊……”翟羽笑出了声,“你就如此笃定我会输给他,最终册子还是会被他抢到手么?如果按照你的原计划,且不说他会身中此毒,而若这册子流到皇爷爷手中,连皇爷爷也会……七叔,我真是佩服你!原来你对我的能力的‘欣赏’就是看中我抢不过他?” “不是,”翟珏睁开眼,冷冷一笑,一时间,那张风流惯了的脸上竟浮现隐匿的霸气,“如果你拿到册子,我定会哄你交给我,再替你解毒。就算父皇发现这账册落于我手,而处处打压于我,又有何惧?我只需坦然继续明争下去,定护你周全!” “哦?”翟羽听了又是明灿灿一笑,“七叔待侄儿真好,侄儿受宠若惊。” 翟珏皱眉,她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假如地动未曾发生,你也不会这般做的。我死或者他死,对你都有莫大的好处。而你如果真的愿意留我命,只用随便找个理由让我服下解药,账册还是由我保管,你再说动我交给皇爷爷即可……即使你怕连累到我,那你便可以解掉账册上的毒,反正你有庄楠在,要什么贪污案的证据会没有?” “小羽毛,”翟珏那妖冶的笑意又微微勾起,叹息着摇头,“我算是明白了,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会嘲讽,都会怀疑……” “那是因为我曾经相信过!”翟羽冷而快的说完,与翟珏的目光相碰,看他如受重创般微微一晃,再生硬地拧开目光。 “早知今日,绝无当初……”翟珏仰首看着檐角的瑞兽,终是轻声慨叹。 “没事的,”翟羽淡笑,“许多年前,那个人就教过我:这中处处是算计,十面埋伏,暗箭重重,少一分的聪明,便是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除了利用,没有一个人有义务与责任待我好……七叔,我不怪你。” “你不怪我,可是也再没了信任。”翟珏低低的笑,终于肯正视,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信任那东西要太多来何用?”翟羽童真地眨巴了下眼睛,在海棠树下的假山石上坐下,“以后当了皇帝,信任这东西就更该好好揣度一个‘度’了。” “皇帝?”翟珏惊诧地挑眉。 “是啊,七叔,去争这帝位吧,光明正大的。”翟羽笑意朗如明月清风,看向他,“庄楠的入京给了皇爷爷很大一个难题。让她嫁谁都不放心。幸好我年纪小上她许多,不然指不准就该我娶她了。母妃才逝,给太子也不合适,而且皇爷爷定还怀疑庄楠心怀歹意,不愿让她直接接近现在已经是整日浑浑噩噩的太子。而余下没有正妃的王爷就只有你和四叔了。 我知道你原本也只是打算让庄楠假嫁给四叔,再于关键时刻釜底抽薪。但你又何来把握庄楠定能算计过四叔?要知论谋算机关,我还没见人能胜过他,不要届时反为他所利用……尤其此时你们已没了账本这一必杀暗器,不如明争!” “而如今,庄楠那处有和四叔的婚约,只需假装不经意地让皇爷爷知道此约,凭着皇爷爷对四叔的偏见,与他多疑的子,定会笃定认为四叔和庄楠早有不轨之心,你再求娶庄楠便没有丝毫问题:首先,皇爷爷定想用庄楠与庄家率先彻底离间你们;其次,他想着庄楠心属四叔,你要拉拢她必定会多费一番功夫……两害相较取其轻,他定会选你娶庄楠为正妃,再收下庄楠送上的大笔嫁妆。” 在她长长的一番话里,翟珏一直蹙着眉,对她的妥当分析没有露出丝毫惊喜,那表情反倒像是凝重。直到翟羽说完,他才问:“且不说此事如何,你为什么想帮我?” “哦……”翟羽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笑了笑,“因为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翟羽回眸,眸光清亮:“若你能成功即位,留我一命,再放我带着母妃的灵柩离开。” “这……” “这不难吧,”翟羽又自大石上站起,眯着眼若无其事地笑,“母妃去了,我再没什么理由呆在这让我厌恶到极点的廷,也无需再去为谁争一分安全与荣耀,只待丢开包袱,畅游天下!” 她眼里对广阔未来的期待和向往震撼了翟珏,他静了良久,才忽又微涩一笑,“听你所说,连我也想与你去同游天下了。” “可惜你有野心,”翟羽摇头,又笑眯眯地劝他,“等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何处不能供你畅游?” 翟珏唇角又复出现诱人沉沦的笑容,“也是。” “那你答应我了么?”翟羽歪头。 翟珏脸上狂漫不羁的表情在一点点复苏,“你先回答我为何不选四哥?” “他将我伤成这样,为何要选他?”翟羽反问他一句,目光落向自己脚踝,意在提醒,“那日他救我,我还欣喜若狂,却不知他原来也是有目的的……” 那日…… 翟珏脑中回想起破开沉香阁书架后,目光捕捉到的她那红肿的樱唇,及她眼里未散去的动情迷离,心里便如被刀刺般疼痛。垂首看着翟羽如玉般的面容,他内心更翻滚出强烈的不甘和不舍,微哑着嗓音说:“小羽毛,其实我早知庄楠是我该娶和要娶的人,但……我如今竟如此不愿娶她。你,可知为何?” “我知道的,”翟羽静静回望他,唇角俏生生一勾,“七叔你嗜男色,一直贪玩。” “嗜男色?”翟珏觉得颇有趣味,将这四个字于唇齿间咂一遭后,目光闪烁地扬眉,“竟然被你发现了……” “是啊,我颇费一些工夫,才发现七叔回京前,府上又以招奴为名进了好一批美少年。”翟羽瘪唇,不认可地摇了摇头,脸颊却顺着势头落入了温润的宽大掌心,而翟珏的脸也于此时极其暧昧地凑近她,鼻尖相抵。 “那,小羽毛可知,他们中无一人有你的一半美?” 他说这样的话,离她这样的近,可她瞳中竟毫无波澜,也没一点不自在,只是理所当然的皱眉撅嘴:“那是自然,你这臭美的子,肯定不会找比你还美的来刺激你,而你容貌又渐不及我,他们中怎么可能有比我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翟珏闻言,松开她,狂笑不止,笑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再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绪……如玉长指点着她,“小羽毛你真是……” 翟羽冷冷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你该答应我的呢?” 翟珏笑声稍停,只是一双丹凤眼仍盈满笑意地弯起,“小羽毛你要自由,我定允你!就和你让我娶庄楠我也会不管不顾地去娶一样!” 翟羽“啧啧”两声,揣着手不屑道:“别一副吃了亏的样子,庄楠哪里不好了?你也该娶妻生子好好定定子了,以免以后落人话柄,成为你继位的绊脚石……” 打了个哈欠,翟羽又摆了摆手:“不说了,有些累,我回去了。晚上宴会可能不能去,七叔你别见怪。唔……记得到时候让庄楠的嫁妆拿出十足十的诚意。” 说完,翟羽便背转身拖沓着步子行去,一双原本因为困意而懒散半眯的眼睛,于此时,倏忽睁开,竟是清明无比。 而翟珏本来笑弯了的眉眼,也在她转身后,再没有点滴笑意存在的痕迹。 徒剩无奈。 ** 虽然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困,翟羽回到东,却还是蒙头大睡了一觉。 也不知道是解决了一件事情因而心情爽利,还是夏风开的安神方子十分有效,这一觉,她睡得十分香甜,等醒来时已是夜幕低垂。 小满伺候她穿衣时向她言道:“晚上宴会开始前有人来请,奴婢已按殿下吩咐回了话,此时宴会想必已经开始了。” “好。”翟羽点头,坐在铜镜前示意小满为她梳头,再清淡地笑笑,“四叔没来吧?” “没有……”小满想到那天翟琛离开时青衣上所染的血迹,身上便是重重一颤,“王爷还在山上养伤。” 又沉寂了须臾,小满才对上镜中翟羽饱含兴味与等待的视线,“他吩咐过,若何时殿下问及他,便请殿下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无情的孩只,上一章对我的冷漠回应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你们是想让我当太监么…………hold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玩儿个惊喜吧~~具体什么惊喜,才不要告诉你们这群冷漠的渣受呢!!!╭(╯^╰)╮ 四叔sodu 应允在线阅读 应允 肉文屋 / 应允 应允 挑衅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挑衅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挑衅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挑衅 去,还是不去? 当然是去。 趁着此次宴席,翟羽出并没太费事。车夫是东的一名小太监,对路途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就将翟羽和小满送达了京郊玉芝山底的别院。翟羽下车,眼前远比她想象大的庄子,让她觉得有些微眼熟。待仔细辨认后,她才认出这里是上次被翟琛带来见齐丹青的地方。 有管家引路,带着她和小满在迷般的府邸里穿行,而后甚至带着她们爬了一段坡,又穿过一片在此时月光下影影幢幢的竹林,才别有洞天地到了一处隐秘的院落。然后这位发须皆已花白的管家停在了院落门口,示意翟羽进去。 翟羽经过那管家时刻意看了眼他的腿,再微微一笑。这人明明岁数已大,但快速行得这么长一段路,连小满都气喘不已,他却稳健地如泰山一般,毫无异样。看来翟琛手下果然每一人都是身怀绝技的奇才。只是不知,他那样一个冰冷又心狠的人,是如何笼络这些能人异士的。 小满被管家拦在了院外,翟羽便一个人顺着小径往里走。院子里依旧栽着翠竹,翟羽微微笑了下,果然他住的地方必有竹……翠竹……翟羽忽地想起,自己都险些忘了她还有白翠这么一名故去的四婶了。 虽然新年已过,冬天却还不像是过完,前几天不过是偶尔的暖阳,让白天里稍微暖和了些。而等到夜里,穿过竹林的风里依旧夹杂着刺骨的冷。 翟羽步到屋前,没有人,却听到点着灯的屋里传来一道极沉的嗓音:“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竟……是个……浴池? 眼前的浴池较上次翟琛替她醒酒那处还要大上些许,装点豪华,墨青色的蓝田玉砌成,外围也全是整块整块的蓝田玉雕饰,房间内挂着天蓝色的帘帐,与皇中浴池的金碧辉煌,艳冶靡靡不同,这里的颜色十分清雅,仿佛推开轩窗,便能和其外的竹影相应成趣。翟羽不自觉透着那帘布间隙往内探,果然看到翟琛阖上双眼靠坐池边的身影。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目光。 稍一歪头,镇定下来的翟羽眯着眼扬声道:“你若是在沐浴或者借玉芝山的温泉水疗伤,我便等会儿再来。” “不用,你过来。”在她声音完全落下前,他清冷的声音就已经淡淡响起。 翟羽微一迟疑,最后唇边却渐渐勾起一抹笑意,右转,绕着池边稳稳行过去。也终是在行到池侧时将翟琛现在的样子看了个真切——闭着眼睛,却仿佛因为在想着什么,神态并不悠闲;惯有的面无表情,可往常所见总束在脑后的头发,此时却松松散散的披下来,极黑极浓如他眼瞳的颜色,更衬得他露在水面上肩头莹润的白。翟羽想到夏风说他以前其实被晒得很黑,便不自觉有些想笑。想若以他如今和块冰一样的子,配上黝黑的皮肤,定是不伦不类。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在她笑着步往他身后时,翟琛却突然睁眼,洌寒的目光静静地向她投来。 “是呀,”翟羽爽快地笑着点头,“今天我做成一件大事,真乃身心舒畅。” 翟琛漆黑的眼瞳凝在她唇边那虽然弧度完美却分明含着嘲意的虚伪笑容,眼睛微微眯起,冷冷半扬唇角,他没问她做成什么事,反倒又漠然闭上眼,嗓音平平地缓缓道:“过来,替我擦背。” 翟羽悄无声息地抿了下唇,眼中晃过嫌恶神色,却没有生气或拒绝。不过瞬息,她便已神色如常地再往前走了两步,执起一边红漆木盘上的丝绢,蹲下,用食指勾起他还黏在后背的一缕长发往前拨去。丝绢按上他颈后,力道适当地自上往下拭。 她像是颇为享受这份“工作”,一边自如地替翟琛擦着背,一边竟悠闲自在地哼起了小曲:“画楼畔,西风难尽。沉香袅袅,美人款款行。身着藕色纱织缕,肤如无瑕羊脂玉。唯愿一亲芳泽,美人莫怪唐突,可否允……” “翟羽……”听到此处,翟琛微哑的声音终是沉沉响起,“你真是在挑战我的耐。” “不好听?”翟羽笑问,又一撅唇,“好像是不太好听,随口唱的,你别介意。下次找首好听点的唱与你听。” 翟琛自背后抓住她探到他后腰的手,仰脸,凝神看向嬉皮笑脸的她,倏地半扬唇角:“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开心。” “当然是坏事,”翟羽眉眼弯弯,“对你不好的事,我便高兴。” “哦?”翟琛眯了眼睛。 “你知道么?”翟羽微笑,“我下午时和七叔聊了许久,得知他也想娶庄楠,以我看来,四叔你胜算极小。眼见你大好姻缘无望,让我怎么不开心呢?” 翟琛唇边有淡到极点的笑意,没有松开她手,却收回目光,只漫漫慨了一句:“原来就为了这个。” “嗯?你不在乎?”翟羽圆圆地睁大眼睛,唇畔却犹有笑意。 “没你想的在乎。” “庄家的家产你莫非不想要?” “想要,”翟琛低笑,“可不一定要靠娶她。” “你是不是还想说太显眼的财富放在身边反而招来危险?”翟羽撇唇。 翟琛再次看向她,眸色静远,“你原来也是清楚的。” “当然,”翟羽哼哼,“这些自我安慰的话我早替你想好了。” “呵呵,”翟琛轻笑出声,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翟羽,你这幅模样真像个幼稚的孩子。对口口声声说‘恨’的人做了件坏事,便唯恐对方没察觉或者不介意,兴致勃勃来邀功,别扭至极。” “随便你怎么想,我本来不就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翟羽浅笑依然,再缓缓凑近翟琛耳边,声音压的如叹息,“况且,我是真的恨你,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见翟琛微垂双眸,面色淡然无云,翟羽又微微一笑,“你可以不介意,但我很期待看到你被你一手带大的孩子打败。四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俯首称臣地来求我。” 翟琛又笑了一声,带着未散的笑意,他用那此时越发显得黑不见底的瞳仁凝着翟羽道,“你不过是个小女孩。” 翟羽故作惊诧地挑眉:“呀,谁说女人不能当皇帝,还是你莫非是在威胁我你可随时将我的别说出去?” 翟琛看着她,神秘地勾了勾唇角。然后握住翟羽的掌心倏地一紧,再一拽,下一瞬,蹲在池边的翟羽就失去平衡,翻了个跟头,直直栽入了池中。 “咳咳……”翟羽呛了口水,自在太平山上被祭潭,之后又险些在驿馆被他溺死在浴桶里,她对水便是十足地畏怯,而刚急切地从有些咸苦的温泉水中钻出来,身子就被带的一旋,她转而被紧紧地压在了池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嗷嗷嗷嗷,你们再不给力,我就shi给你们看~~~ 四叔sodu 挑衅在线阅读 挑衅 肉文屋 / 挑衅 挑衅 融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融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融化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融化 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冬衣全湿了,沉沉地挂在身上,却隔不住身后怀抱的热度,这热度渗透过自水里钻出后已经逐渐冷却的衣衫,无孔不入地将她包裹住……翟羽的心脏开始跳得十分慌乱,可她无处可躲——唯一没有这种热度的前,正被死死地压在上等蓝田玉铺成的坚硬池壁上,她已经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挣扎,往后弯起小腿去蹬踹,可这几脚本没有什么力度,不过是擦着翟琛大腿紧绷的肌而过,可他居然遂了她心愿的扶住她腰微微抬起了她上身……翟羽立马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但一口气刚吸到一半却发现他不过是为了方便解她腰带时,她险些呛住…… “你!”翟羽不再用手扶住池壁,而是去抓他手,却没来得及按住他已经得逞的手掌,眼睁睁让他原本稳稳扶住她的手从指间溜走,没了这力道支撑,她身体便往下一坠,脚在池壁内侧供人坐的玉阶上打了滑,失重感传来时,心慌意乱的她本能地再度用手攀住了池边。可这不过如成全了翟琛。她为出来见他而穿的便服的腰带,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解了下来,再紧紧地缚在了她眼前。 黑暗的感觉总是能加深她的恐慌,而他偏偏喜欢玩这套把戏,让她紧张、恐惧、全身紧绷,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好吧,她或许知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发生什么? 不过是她踏进这个房间前就有了心理准备的那件事,不过是她在给他擦背时刻意想引诱的那件事,不过是她想起来除了痛就是无止尽的黑暗和屈辱的那件事…… 只是,他无论何时都要蒙她眼睛这件事让她觉得很可笑,而已…… “为什么一定要蒙我眼睛?”翟羽冷而讽地弯起唇角,尽力让因为本能的紧张而变得暗哑的嗓音听上去淡然些,“你以为蒙上我眼睛,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一声极轻的笑响在耳后,他的手揽住她腰,站在她因为趴在池边而抬高的腿间,再度贴上来,声音低哑:“那我是谁?” 翟羽一个“四叔”如受蛊惑般差点脱口而出,但她一反应过来,便立马咬住下唇内侧,将这两个熟悉到骨血的字吞了回去,抿紧薄唇一言不发。 他也没有再逼问她。 一时只闻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交错回响。 对峙结束于翟羽抬手去解腰带系在脑后的结,而在她动的时候,翟琛的手也忽然动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将她的长裤一褪到底,撩起了她的长衫外袍……然后他压住她的背,抬起她的腿,一寸寸地顶了进来…… 翟羽咬紧牙关,却又松开,开始无可避免地重重喘气…… 初经人事距今已有将近两月,而在他进来前,本没有任何前戏供她拥有足够的润滑……只有他进来时带入的些许微润的温泉水,聊做安慰……可这于那种被强行充塞的难受感还稍有裨益,而当他将她填满到极限后的忽然往外抽动,却给她带来了几乎被扯裂的火辣疼痛…… “痛……”没来得及紧闭的嘴很直接地表达出了她的感受,翟羽额际与鼻翼都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而水声“哗啦”一响,刚撤出的他却又仿佛没听见般狠狠地撞了进来。 仿佛是为了让她感受的更清晰,翟琛动的很慢,却又很彻底,每一次都是近乎完全出去,再又什么都不顾地带着潮热的温泉水冲进来,一直到底…… 终于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翟羽渐渐能够适应一切,不再觉得胀涩和疼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翟琛就忽然握住她手腕脉门,于她手臂酸麻间,抬起她原本死死扣住池边的手,将她依旧粘挂在身上的外袍和中衣一并脱了去。衣服一离开手指,他便松了力道,翟羽就又重重趴了回去,身上唯留死死裹住的白色绫带。 他一手托起她腰,一手将那绫带一圈圈从她身上绕开,为她被紧束的口一点点带来释放。而与此同时,他抵着她往池边靠,在她因为他变得更深的低喘声里,让她近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池外,头低脚高,彻底离开了温泉。 他握住她的腰,而让她的双腿盘住他的,再次开始毫不留情地前进后退。 翟羽只觉自己的骨架都已快要在这一次次冲撞中散掉,这样的姿势,几乎他每一次撞入,都会将她的脸挤往池边的汉白玉地面,为了护住自己脸部,因为体内的复杂感觉,手已经完全撑不住地的翟羽,只能将双手垫在脸前…… 可最让她痛苦不堪的却还远远排不上脸,池壁的透绿蓝田玉和池边的汉白玉地砖之间有个不到半寸的高度落差,此时她的前正凭着一次次晃动,而前后重重擦过蓝田玉沿……那边沿本打磨的极其光滑,却因为她本就处于发育期又长期被压抑,故而当那因为情|欲而兴奋起来的挺|立顶端每次扫过其上,都带来了加倍的痛楚感受…… 可这感受传过脊髓,却不过让暂时失明的她变得更为敏感,能越发清晰地分辨出他响在她几乎已经破碎的吟哦和喘息声里的微喘,听到他的动作带起的哗哗水声,|体相撞的撞击声;感知到他快速的进出,冲撞……及这一切给她带来的几乎从未有过的体验……这感觉太过复杂,复杂到她已经几次意志涣散,局部肌痉挛……而她竟然已经说不出她的厌恶与排斥…… 他的气息又忽地贴近她的脊梁,于她光裸的脊背上印上不轻不重的一吻,而与此同时,他拉住她腰,稍稍抬起她,将她往后往下不容抗拒地一扯一压……时间忽然静止了,翟羽脑中串过激烈的火花,像以往第一次在过年时看到里燃放烟花一样,满满的都是震撼…… 翟羽的空白停留了很久,而当她渐渐复苏意识,便感觉到翟琛将她从池边抱了起来,翻转了身子,让她面对着他,再一步步重新退回了池里。 是温热的温泉水激得翟羽一个战栗,清醒过来,如被烫一般,本能地就去推开原本老老实实扶住的脖子……翟琛没有抓住她的手,而是放任她因为这股力道往后仰去。 但他的手还扶住了她盘在他腰的两条小腿,因此她的后倒并不能使她完全脱离他,立于池底,只是后背失控地重重砸上水面,她转眼又呛了口水……而眼前的一片黑暗让她的恐惧更甚,双手用力拍打池水,又努力地一次次抬腰,终于支撑住她稍离水面,而挥舞着的指尖也触着了前方一双光滑而肌理匀称的臂膀……试了几次没有抓住的她,眼看又不得不倒回去,重受被呛与窒息之苦,便有些惊慌地喊出了声:“四叔!” 翟琛终于良心发现似的,在她的脸再次将要浸入水里时,好整以暇地托了她腰一把。起身成功的翟羽忙不迭地死死环住翟琛的脖子,趴在他肩头急促地又咳又喘。 “翟羽,”他缓缓在她耳边道,“这样的姿势如果是平地上,以你那不起眼的武功,想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可因为蒙着眼,又是在水里,你便缘于害怕而无计可施,平白乱了章法。” “这是……在教我?用让我尝到溺水的方式?”翟羽将脸抵着他肩轻笑,“你真是无时无刻都不放弃想教我,连这个时候……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教我什么?我真搞不懂你的目的,你分明知道此时教我,即使我学会了,也只能用在以后和你作对上!” “我没看入眼里。” “你!”翟羽愤愤喊了一声,却又语塞于他的轻蔑。 翟琛的手抚上翟羽颈后,像是要舒缓她的情绪一般,过了良久,才有他几乎了无重量的一句话,掺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落下:“至少,你能记得我是谁。” 听得此话,翟羽有瞬间的恍惚,却渐渐想起方才她讽他蒙她眼睛很莫名时,他问了她一句“那我是谁”?也许……此时的这句感慨,是因为她慌乱时终于喊了他…… “我当然会记得你是谁,即使蒙着眼睛……你看哦……”沉寂许久,已平息呼吸的翟羽捧着翟琛的脸,纤指一边往上挪,一边轻叹,“这里是你的嘴唇,唇形很好看,常常抿着,不爱说话,可一说,就总吐出最恶毒伤人的词句来……然后是你的鼻子,有些太挺直,让你的整体轮廓显得过于冷硬,不近人情……” 绕过眼睛,翟羽的指尖先来到眉毛,“眉毛,很浓,形状飞扬,原本是极好的,可是眉心总是喜欢皱起来,长年累月,这都有了纹路,显得思虑过重,气的很……”指尖轻抚,终是落到了眼睛,她先触到了翟琛的睫毛,微笑,“睫毛很浓很长,你第一次吻我时,我便感觉到它和我的不断扫在一起,痒痒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可是没多少人敢去欣赏,因为太冷了,还凌厉非常……更可怕的是,当你真正鼓足勇气去看,却发现这眼里除了淡漠,再找不着其他东西,让人由心底绝望……” 翟羽认真地说完,就忽地得意地笑了,“你看,我全都知道,对吧?” 又歪了歪头,“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什么要蒙我的眼睛?是怕被我看见什么?” “我也会好奇……”她的手指还抚在他的眼帘,而她的声音又渐渐低下去如情人呢喃,“这里,在刚刚,会是什么样子……” 见翟琛没有出声回答,她唇角自嘲地微弯,收回手,再度乖顺地趴回他肩头,轻声说,“那四叔你又知不知道,我其实最怕的……是你?” 又是不知多久的沉默后,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对准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压上她唇时还是温柔细流,可待唇舌交织,便已是狂风暴雨,她此刻,不再是被池水,而完完全全是被他卷走与霸占了全部的呼吸。待他终于松开她放她呼吸,却抵着她脖子低语,“刚刚你说的话,应该还一些给你……” 不待她细想该会是哪些话,他便又死死锁住她腰,自下而上的,用这个如抱婴孩的姿势顶了进来…… “唔……”翟羽的呼声被他用吻封住…… 之后的翟羽,如风浪中的一叶孤舟,忽上忽下,起起伏伏,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仅存的意识被用来觉得诧异与惊奇——是否因为温泉的缘故,为何一向清冷的他,会变得这般烫……几乎灼伤了她,再将她完完全全地融化…… 由身……到心……?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h真难写,尤其是河蟹期间!!有木有!!!有木有!!!!??? 如果河蟹期间每个h的满分都是60分,那我绝对可以得满分有木有!!!有木有!!!??? 好吧……其实还是及格而已………… 喂,吃了,是不是该有力气留言了啊~~小心以后没吃啊~~╭(╯^╰)╮ 四叔sodu 融化在线阅读 融化 肉文屋 / 融化 融化 爱恨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爱恨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爱恨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爱恨 后来,翟琛又抱着她去了露天的温泉池,在刺骨寒冷的夜风和比内室更烫一些的温泉水的双重折磨下,翟羽终于还是在一个高|潮后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床上,浑身如被车轮碾过般,软软的使不上一分力气。她不自觉轻轻哼了一声,努力翻了个身,更觉得腰、背、腿酸疼至极。 “醒了?”身后突然传来的低哑嗓音惊了她一跳。 她迅速睁开原本眯缝着的眼,眨了眨,随后就又闭上,回转身子,再翻了一转,靠进那个已经渐渐变得熟悉的怀抱,唇角微微上扬,模模糊糊地呢喃:“你居然在……” 翟琛没有说话,只是调整姿势仰躺下来,再任翟羽趴在了他的口。原本侧压在床上的左手抬起,似是要抚上翟羽乌黑的长发,最后却只是轻轻落在了她背上。 “难受……”翟羽似没有注意到发生在她身后的这个细节,呢哝声中掺进了一丝撒娇,“从今天起,我怕水的原因又多了一个……尤其是温泉……” 一声闷笑响起,引得翟羽撑在他口抬起身,用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又惊又怪地看向唇角染笑的他。或许是她瘪着嘴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翟琛唇角又多上扬了半分,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了一下她的鼻梁。 翟羽如被惹怒的小狗般冲翟琛龇了龇牙,随后就又趴回他口,回手碰上自己的背,隔着里衣挠了挠,又去戳翟琛还放在那儿的手:“好像有点疼又有点痒……是不是破了?” “有些擦伤,”翟琛看着她头顶,徐徐地答,“我昨晚帮你擦过药了。” “都怪你!我说了不要那样……”翟羽拍了他口一掌,声音却渐渐低如蚊蚋。 翟琛唇角微扬,却没追问她是不要怎样,只声音慵懒地缓缓道:“我背上也伤了。” “嗯?”翟羽有些迷茫地再度抬眼,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瞳。 “不知被谁挠的。”翟琛眼睛漆黑如幽静深潭,此时悠悠荡着轻轻浅浅的波澜。 “……”翟羽回想了下昨晚,找到些罪魁祸首的自觉,默默地脸红了。 可想了想,却又觉得不能这样被他“嘲笑”,便伸手去拉翟琛里衣衣襟,咬着唇角霸气地说:“给我看看!我看看挠的多严重!虽然是你自作自受,我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帮你擦药啊!” 手刚刚探进衣内,胡乱扒拉了两把就被翟琛的手按住,他微哑的声音也沉沉响起:“别闹。” 此时的翟羽,也因为视线里收进的某块伤疤而呆愕,不知下步该如何动作。 其实昨晚浴池里帮翟琛擦背时,翟羽就发现他身上有很多老旧的伤痕,几乎全是刀伤或剑伤,因为时间过去的较久远,颜色比他的皮肤更浅了一些。而眼前这块伤疤呈浅褐色,瘢痕微微凸出,是新伤…… 翟羽凝着那处,眸光渐深,手挣脱他握的并不紧的掌心,试探着触上去,良久,她方轻叹:“如果当时,这刀扎的再深些……或者……”手指按上他口左侧,感受着下面沉着有力的跃动,痴了般呢喃,“扎在这里……我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为难?” 翟琛再度握住她手,将她因为练武而有着薄茧的手指拉离自己口。他看着唇角笑意苦且讽的翟羽,视线最后缓缓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许久,才问:“如果当天你真如愿以偿地杀了我,你待如何?“ “如愿以偿?”翟羽终是抬起莹莹眸光,与他的相撞,刹那如被吸入那方潭影,动弹不得。如不由自主般,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如果杀了你,我怕也活不成了。” 眼前那双瞳影渐深,竟黑的没了点滴光芒,像是冬天没有一颗星子的子夜天幕。他眼睛里仿佛包含了很多东西,又像依旧如平常那般什么都没有,无惊无喜,无波无澜……而在这漫无边际的幽邃里,翟羽如迷失了一般,就这样脉然无语地和他怔怔对视。 不知时间滑过几许,直到他如慨叹般轻轻唤了她一声:“翟羽……” 然后她像是被打碎了什么般,弯起眉眼,完完全全地换了副表情:“嗯?你想说什么?是想找我算账呢?还是教育我? 不要嘛…… 我刚刚的意思只是说,如果我杀了你,你身边那么多身怀绝技的暗士,指不准谁就立马跳出来为你报仇了,就连小满,怕也是不会放过我吧……我可不就是没命了么?何况以你的武功,匕首过来于你不会有大碍,你也不会完全没反应地任我扎对不对?再说,我即使侥幸重伤你,你咽气前也能轻而易举地取我小命。唔……总而言之,每当我回想起这件事,就庆幸当初没多少力气,不然神志不清醒中就险些铸下大错了! 再说到这个伤口嘛……反正四叔你身上疤痕不少,多这一个也不多呀……何况,我身上那么多伤疤也多多少少与你有关,大腿上的伤跟你这个也差不多对不?不要找我算账嘛。” 长长的一番话,她弯着眉眼笑眯眯地说完。笑意纯美天真,仿佛就真的在和你撒娇、求饶,与讨价还价一般。和以前……有太多不一样…… 翟琛稍稍眯上眸子,却打横拉起她的手臂,将袖子推到肘间,露出下面有些斑驳的皮肤。那些被匕首划开的皮早已经愈合,却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疤。他视线带往此处,面无表情的说:“这些也与我有关?” 翟羽看着自己的小臂,也渐渐收了笑容,只留了一个很浅淡的微笑,“照顾母妃的那段时间太过压抑……我也已经许久没这样做了……” 说完,她笑意又扩大了些,甚至用手指去戳了戳那块皮肤,“你看,都好的差不多了,不痛了!” 翟琛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平寂无波地看着她。翟羽有些讪讪地了鼻头,终于又安分地趴回翟琛口。但她很清醒地感知到,在她刚醒来时的亲密缠绵,已经不复存在了,就连心跳,也透着生疏和隔膜。 她闭了闭眼,睁开时,开始环视目前所处的小屋。竟然是处竹屋,布置得十分有乡野情趣。简简单单的家具,椅子上摆着折叠好的衣物,小几上摆着一方棋桌,她知他,其实最喜下棋。竹林深处,一杯茶,一局棋,大概会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呼,翟羽在心底笑自己这想法。他是想要这江山,想当皇帝的人呢。这样的喜好,或许也只是为了掩藏他的野心?怎么能期待他会真心愿意过这般平实寂静又清淡无奇的生活? 过了许久,翟羽突然淡淡出声问他:“四叔,你希望我不恨你么?” 她撑着床坐起来,俯视着他清冷的容颜。 她还知他,从来等她说话时,不会像翟珏或者夏风那样挑高眉毛,而只是这样没有任何表情地静静看着她…… 此时,他便是这样和她对视。在这样无风无云的目光下,翟羽牵了牵唇:“或许,你可以放我自由……如此的话,你对我父母所做的事,就当我不孝;而你对我做的,也一笔勾销……” “翟羽,”他稍稍垂眸,伸手捞起翟羽垂到他口的一缕乌黑发丝,“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翟羽无奈地耸了耸肩,将颊边垂散的头发拨往耳后,也就将翟琛手中那缕夺了回来。她一边起身,越过翟琛下床,一边语带笑意地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不然我倒是原谅你了,又怎么原谅自己?” 从椅子上拿起那套月色的袄子,忽然又意识到什么般拍了拍,从崭新的衣物里翻出一条一掌宽的绫带后又微笑,嘟囔:“我知道你会备的,当初第一条还是你给的。” 边说着,边用素手解开里衣的系带,背对着翟琛,翟羽直接脱下了里衣,将虽然瘦削却同样线条美好的脊背,赤|裸在翟琛眼前。执过绫带,她微微弯腰,及臀的乌黑长发便往前滑去,露出背上几块还有些红的擦伤,是昨晚在室外池子那次,在岩石上蹭的,可此时看上去却有种别样的诱惑。 自如而熟练地裹好绫带,她再度穿好里衣,再一件件穿戴整齐,为自己信手梳了个头,再在翟琛眼前的,已经是人前潇洒俊秀的皇长孙,而不是方才那个妩媚勾魂的小女人…… 翟羽转过身,冲仍躺在床上的翟琛微微一笑,视线又落在眼前的棋盘上,定睛一看后,拊掌而叹:“虽看似旗鼓相当,可原本嚣张的黑棋显然已至穷途,被原本处处躲闪的白棋断了生路……白棋要赢了呀!” 再看了会儿后,她自棋盘上捻起一粒白子。一边在指间把玩,一边眯起眼睛,微笑,“四叔,你知道么?曾经,我以为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 这种了解如你下这盘棋,你始终明白一粒棋子该放的位子,该有的作用。你了解我到让我觉得,无论我如何折腾,即使是绞尽脑汁,也无法翻出你的手掌心…… 可你是否了解我当时有多爱你?又是否知道我如今有多恨你?或许你从不在乎,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你的这种轻视,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灾难……” 说完后,翟羽随手将刚刚从棋盘上抽取的那粒棋子重新落回了棋盘,却没再放在原来那角。起身,往门边行去,拉开门后,她却又突然驻足,冲着床的方向,微微一笑,“我无法放弃恨你,可是……说实话……”稍带些迷茫地歪了歪头,“我竟然不排斥昨晚发生的事……原本还以为和你再有这种关系,我会至少生不如死……大概我疯了。” 呢喃着说完,翟羽唇边笑容又加深了些,踏出门槛,再没回头,直到消失在蒙蒙亮的冬日黎明。 在她的脚步声和气息完全消失在翟琛敏锐的耳中时,他看似闲适地自床上下来,随意披上椅子上的天青色外衣,走到棋桌边,低眸一看,唇角徐徐升起笑意。找到翟羽破坏的那粒棋子,拨乱反正,将其落回原位,将因为翟羽一动而形势大改的棋局重新扭转了回来。 “好久没有和你下棋,棋艺倒长进不少,”翟琛低念,看着棋盘,瞳中星芒几变,最后只化作一声未完的嗟叹,“若你一直只是颗棋子……” ** 时间转眼就到了年关,再一转瞬就到了上元节前一天。 上午时分,翟羽点起香,净了手,坐于琴案前,拨动琴弦,奏出袅袅琴音。可这般清幽琴声不过维持了盏茶时间,等行到入调,便已经是风波骤起,渐生肃杀,听的东众人都是惶恐难安,连原本安然坐在一边绣花的小满都是不自觉皱起眉头,擦了擦额角冷汗。 可翟羽无暇他顾,只是专心拨、勾、抹、弹、按,十指在七弦琴上翻飞,几乎成了幻影。突然,她却平伸出双手一挡,同时迅疾起身,一掌斜斜向右拍出,和来人连过几招后,她手在琴案上一撑,空中一翻,脚踢向对方,而趁其后退闭闪的工夫,她轻飘飘在琴前落下,没有回眼,却回过手在琴弦上一点,完整地奏出了尾音。 小满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啪啪……”掌声响起,来人微笑,“琴弹得好,连武功也较上次过招时长进了不少。” “大胡子你莫非没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翟羽平定有些微喘的呼吸,微笑,“不过你还是和当初相见时一般爱偷袭人!” “哈哈哈哈,”夏风豪爽大笑,“这倒是的。但这次扰你是缘于你琴声中杀气太重,听的我很是不爽啊不爽。” “我看你才从不知哪位美丽的娘娘或者女那儿回来,该是爽得很呐,”翟羽嗔他一眼,邀他在桌前坐下,替他斟好茶,“怎样?从一个满是男人的山沟,换到一个处处是女人的皇,是不是十分欣喜若狂,如饿了十年的狼突然到了一个遍地是的环境,该不是‘吓疯’而是‘笑疯’了。” “哪里有你说的好?”夏风撇唇。 “哦?”翟羽挑眉,“可我听说小徐太医可是颇受欢迎啊!就这么一个月,收了多少绣袋?多少鞋子鞋垫?又捡了多少有意无意落下的手绢?你说说?” “唉,去给女人看诊都有一个药童一个太监跟着,去给娘娘请脉就更不用说了,一群人守着,还得竖屏风,挂帘帐,你以为我见得到?”夏风喝完一杯茶,将杯子一放,“至于那些好意,倒平白给老子惹来不少嫉妒。我以为没了男人就不会为女人争风吃醋,谁知道太监也还要争女人!啧啧,还是来你这里自在。” 翟羽听了,也是哈哈大笑:“这样说来,倒的确是我这里自在。” “今天也不畅快,”夏风白她一眼,“还没说呢,翅膀,你刚刚的琴里杀气很重啊,谁惹着你了?” “唔……”翟羽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皇爷爷确定要给七叔和庄楠赐婚了。”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盼望着的么?” “可那个人真的毫无动作……这样我会怀疑自己真是不慎替他解决了一个麻烦,”翟羽抿唇一笑,“我原本以为他们该争得头破血流的。” “你原本想渔翁获利?”夏风皱眉,“你真的想报复他?” “是,”翟羽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子。今天其实是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下,隐隐有了春的气息,她望着依旧是凋零残败的小花园,徐徐叹息,“但我还贪心地喜欢自由。山上那段时间,每次想来都是怀念。” “当真?”夏风走到她旁边。 “自然,”翟羽点头,看向他的嗔怪表情,仿佛在责怪他竟然怀疑于她。 夏风放眼往外看去,最后却还是落回她身上,定定说了三个字,“我助你。” “我不要,”翟羽摇头,笑吟吟抬脸望向他,“大胡子,是成是败我尚不知,你不要牵扯进来,我还有我的坚持。何况你知道我现在和他这种莫名的关系……连我自己偶尔都嫌弃自己…… 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成功出去,要混迹江湖时,身为好朋友的你,给我份照应。” 作者有话要说:翟羽为什么对四叔这样呢?她究竟是不是要报复四叔呢?后面有解释…… 而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不会利用男配 来来来,填字游戏:“若你一直只是颗棋子……”后面没说的那句是什么? 1“若你一直只是颗棋子……那我该多无聊” 2“若你一直只是颗棋子……哪有你那么会演戏的棋子!” 3“若你一直只是颗棋子……我要怎么吃你?” 4“若你一直只是颗棋子……那也是该被我吃的……” …… 以上版本非标准答案,欢迎集思广益,最可爱的,送明信片哟~~ 让我想想,最近还能不能搞什么活动,说不定还可以送送签名书神马的,最近有人夸我字进步了呢~!好得意!~\(≧▽≦)/~啦啦啦 四叔sodu 爱恨在线阅读 爱恨 肉文屋 / 爱恨 爱恨 守孝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守孝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守孝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守孝 夏风心口像被绳索缓缓收紧,背在身后的手也已紧握成拳…… 她拒绝的哪里是他的帮助,她分明拒绝的是…… 他想照顾她的那颗心…… 再度将视线放到窗外的假山石上,许久,夏风终是再度微笑出来,问翟羽:“你打算如何做?” 翟羽轻声一笑,反过身来,一撑窗框,坐于其上,看着夏风,笑问:“夏风,如果不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不愿意为了名利娶一个不爱的女子?” “名利?对我而言不过浮云罢了,”夏风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作此一问,但也皱着眉头老实回答,“我怎么会为了这浮云般的名利,去放弃追逐人生间最大的幸福的权利?” “原来大胡子你认为人世间最大的幸福是爱情,”翟羽晃悠着窗沿边挂着的两条腿,若有所思地说,“或许这才是英雄。”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风无语又无奈,手拄着窗棂问她。 “嘿嘿,”翟羽傻笑两声,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我说你是英雄啊。” “为何?”夏风抚着下巴,她这赞扬来的太突兀,倒让他有些不敢受。 “因为只有英雄才难过美人关嘛。”翟羽从窗台上轻盈跃下,回首冲夏风一笑。 这一笑让夏风深觉她说的十分在理,不然,为什么他现在心跳得如此乱? “而他们……却不是,”翟羽给自己斟了杯茶,低头喝了一口,悠悠然叹息一声,眸光却渐渐凌厉起来,“他们是帝王将相之才,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区区娶一个女子算什么?反正迟早要娶一大堆,当然该娶对自己比较有利的。” “翅膀,”夏风跟着她坐下来,按住她手,“你还是想不通琛王为何不去争取庄楠?” 翟羽看着他宽厚有力的手掌,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罢了,不想了。的确,娶庄楠对他来说还有许多弊端,也许他有自己的理由……虽然没能算计得他们为了庄楠互争互夺,但你也说得对,七叔能娶到庄楠也是我盼望着的。七叔除了二叔和五叔帮衬着,原本最大的支撑当属白后的娘家白家。但如今白家势微,四叔却凭着六叔和顾家的支持,外加上他不知如何收买到的众多能人异士、江湖草莽,在实力上远胜七叔。但如今七叔有了庄家的雄厚家底,便等于补上了这一不足。他们终于可算是势均力敌。如今只待废掉太子,我们便可以看戏了。” “小翅膀……”夏风看着她,眸光深沉而复杂。 翟羽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赧然地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其实我没刻意去用七叔借刀杀人,这本就是该有的局面,他们,终有一日会如现在般站在棋盘的对立面……” “没事的,”夏风掩掉深藏的担忧与心疼,对她爽朗一笑,“我都了解。”停了停,他又才徐徐问她,“你刚刚还想到了什么?” “哦,”翟羽认真地看了看他面色,见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还想到如今他们各成一方,太子就弱了下去,这绝对不是皇爷爷喜闻乐见的。自古帝王家多少势力都是凭婚嫁所带来的裙带关系,如此,皇爷爷也定会想要给我选门亲事……我是得去找皇爷爷好好说说此事的时候了。” 夏风沉默了会儿,任翟羽给他又一度斟满茶,才用手捏着瓷杯,低声问:“除了皇上那边……在琛王那里,你准备继续眼下的关系?” 翟羽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好半晌,连夏风都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且轻且慢地说:“或许吧。” 她和他现在的关系?该怎么形容? 她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或许……各怀心思? 但至少是平和的,一种很默契的平和。 一种她所期待的、连对夏风都不愿启齿的平和。 看,她不会再傻傻地激怒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恨他,却再不是以前那般飞蛾扑火的决绝刚强。因为她也明白,这样只会弄伤自己,还找不着出路…… 她也不会马上就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不光因为认命不是她的格,更因为若她这样做,他只会徒增防备。更何况,如若这样,她以后即使成功脱身,也不过白白便宜了他许多日子…… 她和他都太了解对方。 爱不得,恨不得,唯余爱恨交织。这是她给他的一张网。若他不愿放过她,若他想要征服她,那就不要怪她去设计他…… 静了半晌,翟羽唇角终是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就这样垂着目光轻轻地说:“大胡子,不要离现在的我太近,尤其是发现哪天我打算利用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离开我……我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个好朋友了,不想……以后就算活下来,也孤零零地后悔终生。” 夏风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易感的人,可此时,他居然觉得眼眶发涩。 但他没有给翟羽答复。 而有些失神的翟羽也忘了追要这个回答,这让翟羽在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都为这个沉静流逝掉的上午而后悔…… ** 上元节。 中设宴。 下午,敬帝在大殿召见了所有的皇子皇孙王亲贵族,象征地问候了一下大家在年间的情况。而之后,他单独留下了翟羽。 他带着翟羽穿过后花园,再回到暖阁,甫一进门就吩咐人去给翟羽拿手炉。翟羽摆手拒绝:“不用了,皇爷爷,孙儿真的已经大好了呢。” “如此便好,看你气色一天好过一天,皇爷爷也放心。”敬帝抚着胡子笑得慈祥。 “嘿嘿,让皇爷爷担心了。”翟羽傻笑了两声,心底却盘算着是主动提出自己的婚事问题还是等敬帝来提。 有女送上热茶,退下的时候带上了暖阁的门。敬帝用杯盖撇了撇茶末子后问翟羽,“羽儿,此次下江南,你们为调查贪污案暂住庄家,对庄楠此人如何看?” “唔……”翟羽放下手中茶杯,皱眉思索了会儿后才答:“挺高深的。人子挺冷,不怎么爱说话,也看不穿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想必是极能干的,这般年纪却将庄家打理的如此好……这样的人,倒让孙儿想到四叔……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是女的。” “唉,”敬帝听得叹息一声,又招呼她上前,将案边一卷圣旨递给她,“这是今晚宴会要宣的旨意,你看看。” 翟羽恭敬接过,展开,一读,便知是为翟珏和庄楠赐婚的圣旨。虽然之前从收买的太监那里得知了此事,这时却要装作初次知道,于是便讶然叹了声:“皇爷爷,这……” “之前我让庄家和庄后娘家牵了点血亲关系,因此身份倒也合适了,”敬帝手指在御案轻敲,“只是,我始终还是有点不放心呐。” “皇爷爷是怕庄家的巨大财富会让七叔生出异心?”翟羽眨眼,“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庄楠嫁给四叔?孙儿在江南时便听庄楠说她是和四叔定下婚约的……” “哼!婚约!”敬帝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敲,“无媒无妁,什么婚约!翟琛身为皇子,竟平白与一个女子私定终身!真是岂有此理!” 翟羽匆匆跪地,惶恐道:“皇爷爷息怒。” 敬帝舒出一口气,伸手扶她起来:“你四叔始终是朕的一个心病呀,当年,或许是朕负了他生母,才成了他今日愈发沉的个。而朕也偏偏因此对他处处怀疑。就如此次,朕真要下这道旨意了,却又想,咦,他竟然没有出手相争,会不会是朕又误解了他?他其实并无祸心。可再一想,如果是真情实意,为何不来夺?如果不是,那又因为什么才订立此约?怎会不是另有所图?这般……朕真是难下这个决定。” 翟羽沉吟片刻,方道:“孙儿斗胆说一句,四叔人虽然沉,也常常罚孙儿,但平心而论,他待孙儿还是好的。至少这么多年教养指导,未有一丝懈怠。而这次江南地动,更是他以身作盾,护住孙儿,才保全了孙儿命。只是……”说到这里,翟羽似十分为难,好半晌才道:“孙儿也认为皇爷爷分析的有理……说句不孝的话,父王他实在有些……如今朝野上下都明白父王全因有四叔为之谋划,许多事才能处理妥帖,对其能力未敢有疑。而四叔本就握有六叔和顾家两道利器,如果他与庄楠私下约定婚嫁,那孙儿怕他很难是没做他想……可孙儿不愿这样想,孙儿看不懂……孙儿还认为四叔仍爱着四婶……” 说到最后,翟羽面露愁苦,眼眶通红地连连摇头:“如若孙儿再大几岁就好了,那皇爷爷也不用如此忧心……” “还是羽儿懂朕!”敬帝感慨万千地托起翟羽的手安抚般轻拍,“罢了,此事就这样吧,与其与虎添翼,不如另起一山,任他们拼去。只是,羽儿,皇爷爷总不能护你父王和你一辈子。” 翟羽心头透亮,她所担心的正题来了,“皇爷爷说的是,孙儿也恨不得一夜之间便能长个三五岁的,好替皇爷爷分忧。” “年龄倒也不成问题,朕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娶了庄后,”敬帝呵呵笑道,“羽儿你近日个子往上冲了一截,更是风姿迷人。连你七叔都笑你将他比下去了。近日许多官家女子入,见了你,倒是说动不少嫔妃到朕面前来做说客,哈哈,就是不知羽儿你在其中可有看上的。” 翟羽摇头:“孙儿并未留意。” 敬帝笑她:“怎么?还念着顾四小姐?” “皇爷爷笑话孙儿!”翟羽撅嘴,可鲜活的表情刚一现眼,就又渐渐沉寂下去,“母妃方逝,孙儿无心他想。” 敬帝皱眉:“但……” 可他一个“但”字方出,翟羽就蓦地跪下,垂首道:“皇爷爷,孙儿明白,离开四叔和六叔,父王便是俎上之,而此时孙儿却羽翼未丰,与世家联姻是最好的赢取支持的方式。可是羽儿重孝在身,而母爱重于泰山,孙儿实在是不敢也不愿……” “莫非你还打算为太子妃守孝三年?”敬帝眉间紧蹙,嘴角绷紧,显然已是极怒。 翟羽摇了摇头,哀声道:“孙儿知道,在皇家,顶多守足三月即可。孙儿也明现在情况,不敢做三年孝期之想,只想求一年之期,为母妃尽最后一份孝心。请皇爷爷成全。” 敬帝的呼吸声极重,响在翟羽头顶,令她越发紧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闻一声长叹:“皇长孙有这份孝心很难得,百善孝为先,朕允你。” 翟羽再度叩首下去:“谢皇爷爷。” 敬帝面露疲惫,冲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朕乏了。” “是。”翟羽依声退下。 出得暖阁,凉风一吹,翟羽才惊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此时天色已暗,离宴会开始也该是没有太久。但翟羽带孝在身,这种欢宴自是不能参加的,于是便沿着回廊径直缓缓往东踱步。 走着走着,神思便飘远了。 敬帝此次对她必然十分失望,但她倒不惧这个,自己目前已是敬帝全部的希望所在,他不会只因为这事,便放弃她……她只是真的无法成亲,如若要成亲,她的真实别便有被揭穿的危险……而“嫁”给她的人,必定也怀揣着为自身家族带来利益的目的而来,若要让对方替自己隐瞒秘密,便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到时她只会落得十足被动,因此,她必须全力争取这一年内,将心愿达成…… 可是……一年,只有一年…… 真不知够不够那两人斗的…… “殿下!好久不见!” 一道兴奋的声音忽然凭空打断了她的思路。 翟羽有些迷茫地抬眼,却见原来是顾清澄,正站在回廊前方十步开外所挂的一盏火红灯下。光影幽幽,映着她丹红色滚狐毛披风,简直美的让人叹服。 “六婶。”翟羽垂首向她问好,目光却落在了她袖笼下微挺的腹部上,于是便又笑了,“还没恭喜六婶。” “谢殿下。”顾清澄粲然一笑,幸福之情溢于眼角眉梢。 “六婶是进赴宴的?” “嗯,才进来。你六叔方才打点人来说他在你四叔那儿,怕不能及时到门来接,又担心等会儿人多会伤到我,就让我自己提前点先去。” “那六婶千万小心,”翟羽点头,再垂眸,“只是此时侄儿有孝在身,未免冲撞,便不和六婶多聊了。” “没事!我不计较这个。“顾清澄一扬下巴,笑容灿烂。 “六婶不在乎,可六叔在乎呀,”翟羽将视线放在回廊转角,对刚行过来的挺拔人影笑道,“你说对么?六叔?” “啊?”翟琰挑眉,“我何时在乎过这等事?”见翟羽但笑不语,便一拍掌,道,“哦,我明白了,定是前段时间你生病,刚好清澄被诊出有孕,我没去看你,你怪我呢!那小羽毛你可就冤枉我了……”翟琰眉毛一皱,稍稍朝前俯身,压低声音道,“前段时间我是因为接到密令,称边境夜国有异动,便匆匆赶去看个究竟,又训了训兵,哪里是因为什么避忌?” “哦,原来是侄儿错怪六叔了,”翟羽微笑,拱手一礼,“给六叔道歉。但如今宴席是真要开始,六叔快带着六婶过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目光挪向顾清澄,翟羽笑意加深:“先借上元节的机会,愿婶婶能给六叔生个大胖小子!” 顾清澄脸飞霞般的红了,有些娇羞无措地扯了扯身边翟琰的袖子,翟琰便顺势握住了她手。翟羽实在受不了他俩的浓情蜜意,无奈地仰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从他俩身边行过。 心里却开始琢磨翟琰的话。 夜国异动? 翟羽微垂的眼睛,渐渐亮起一簇光线。 也许,她的一年之期,就此有了希望。 ** 回到东,翟羽没有点灯,只是坐在床沿发怔。 晚宴丝竹声阵阵,偶尔传过来一点,竟对比的整个东异常的安静。 因此,在有人进来时,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抬头,看向刚跨进门来的翟琛,半是无奈地笑了笑:“四叔?” 她想到,除夕夜那晚,下着雪,他也是这样突然从漫天风雪里走来,以“一起守岁”为名,留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新,我更我更我更更更~~~ 嗯哼,未来36小时内,你们将要见到一个极速更新的风小导t^t 多的先暂时不说……等来着大姨妈头疼兼胃疼的人把这几章拼完再说……最迟下个星期?给你们看答应你们很久了的那个初h番外…… 唔……只多说一句……步步惊心好好看噢! 不对,还有一句:上一章的评奖挪到这几章更完后公布,只是先剧透一下,原本的一个奖扩充到了六个t^t。你们真是比我有才多了………………狂奔而去…… 四叔sodu 守孝在线阅读 守孝 肉文屋 / 守孝 守孝 习翠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习翠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习翠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习翠 他进来也不问她为什么没有点灯,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桌前,给自己斟了茶,悠悠然喝着。 翟羽隔着夜色看了他会儿,终是自床上下来,问他:“这么早就离席了?” 走到桌边,她晃了晃火折子,准备点灯,手却被翟琛握住,那力道牵引得她往他身上坐去,她没反抗,顺从坐在他怀里,再埋首低低笑言:“也是,你不喜饮酒,也不喜热闹。” 他替她除掉玉冠,散下头发,用手指顺了顺,唇角隐隐有些上扬,“父皇给七弟及庄楠赐婚了。” 翟羽抬头看他,眼神做贼成功般晶亮:“受了刺激?遗憾?嫉妒?” “没有。”翟琛回答的清清爽爽,童叟无欺。 翟羽不满地撅了下唇,瞥他一眼,模模糊糊地嘟囔一句:“老妖怪……” “嗯?”翟琛仿佛没有听清,微抬眉梢。 “没啥,”翟羽吐了吐舌,“就是本以为你会再考虑考虑我大年夜的提议……四叔你看你都二十八了,是时候再娶个人管管你,也免得过节时还有空来扰我。” 翟琛听了,淡淡一笑:“我本是打算娶的,前有顾清澄,现有庄楠,不都是因为你才未能娶成么?” “……等等……庄楠这事我认,但顾清澄……顾清澄怎么也赖我头上?分明是你为了六叔才主动放弃的!”翟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理喻。 翟琛只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过了半晌,才轻轻一句:“反正该你赔我。” 翟羽背脊一僵,可震惊不过维持了瞬息,她便吃吃笑着问他:“哪种‘赔’?是陪伴的陪?还是赔偿的赔?”手抚着他衣襟处硬邦邦的绣纹,顿了顿,方才继续,“如果是陪伴的陪,我现在不正在陪你么?这条争位之路,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到头……如果是赔偿的赔……莫非你还要侄儿我给四叔你做媒不成?” 他静静看她一眼,又稍稍垂下眸子,手捉住她的手指随意又认真地把玩着。她也不介意没他的回应,视线同样放在她和他手指的交握处,唇角一勾,“其实,近日正是中名门闺秀最多的时候……四叔若是愿意,不妨多留心。至少皇爷爷方才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他还说什么了?”翟琛终是肯给了她一点清淡的回应。 “他对你和七叔都是疑心颇重,却又无可奈何;他想给我指婚,让我除了嫡孙这一身份外,还能尽早握住真正属于我的势力。但我拒了,说我要给母妃守孝。皇爷爷想必气的不轻。” “守孝……”翟琛微扬唇角,笑的漫不经心,“倒是个好借口。” “不过也只拖得一年而已……”翟羽抬起下巴,笑意迷人,“四叔……我最多也只能再陪你一年了。” 他听了,缓缓松开她的手指,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对上她眼睛,徐而轻地说了四个字:“除非我死。” “哧,”翟羽笑喷出来,下巴再多抬了分毫,表情娇俏,“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我死呢?也许……” “不可能。”他瞳孔微缩,不徐不疾截断她的话。 “为何?”挑眉。 “我若还活着,就不许你死。” 翟琛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轻,可合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可以反对的余地。 翟羽心头竟又莫名乱掉一拍,自讽一笑,喃喃低语,“这样啊……在我昏迷时,你的确说过的。”皱了半晌眉,她才又一下子笑开,“那实在不行,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他微蹙眉心,她就拊掌而笑:“开玩笑的!我才不要那样,死了还和你一起。” 仿佛没想探究翟琛的面色会因她这句话起些什么改变。话音刚落,翟羽就又已经若无其事地另起话题,“对了,今天我回来时遇到了六叔和顾清澄。清澄已经显怀了,穿冬衣都没掩盖住。两人看上去好幸福。庄楠的事你不嫉妒,这件事呢?” “翟羽,”他眯眼,沉沉唤了她一声,有些语重心长地问她,“你为何老想着让我嫉妒?” “嘻嘻,”她嘻笑着,捧着他的脸,没有用力地揉了揉,“谁让你老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如石头一样又冷又硬?我想看你因什么变色的样子。” 对她的答案,他似是有些无语,握住她放在他颊边的两个手腕,“你不是常惹我生气?” “那是生气么?”她歪头,面露困惑,“我还以为你只是冷冰冰地罚我和打我而已,唔,其实还蛮痛的……” “翟羽……” “没事没事,没伤没残的,有啥大不了的?只是,四叔啊……”翟羽甜甜笑着断掉翟琛的话,收回双手,挪了挪坐的地方,更多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你都不会觉得寂寞么?” 为这个问题,翟琛有一瞬间极短暂的怔愕。随后,他低头看靠在他口的翟羽,却只见到搭在她脸上的乌黑头发间露出的一些瓷白皮肤,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可她却突然仰起视线,捕捉到他的目光后,微微一笑,“四叔,不然我也给你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也许你就不孤单了。” 翟琛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于瞬间睁大了些,薄唇微抿,看着并无多大反应,可细观他才落回腿边的手,竟可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可面前说出这话的人却突然凑近他,像是在研究什么稀奇事物,还一面喃喃自语,“这算是震惊?总不是惊恐吧……好了,只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眸光无止境地冷了下去,而翟羽就这样在他如冰似雪的目光里渐渐屏住呼吸……隔了好久,终于,她看到他眼眸里什么东西熄灭了,然后淡淡说道:“这玩笑不好笑。” “那我下次不这样说了。”翟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微笑,从他膝上跳了下来,背对着他用手推了推头发,才又回头问他:“沐浴么?我让小满备水。” 翟琛唇际勾了抹淡讽:“不了,我马上便走。” “走?”翟羽始料未及,一时有些呆住。 翟琛噙着那笑,静了会儿,才又缓缓说,“今天是你四婶的生忌。” “哦,原来如此,”翟羽唇角也渐渐抹开一点讽笑,“难怪我说四叔今晚有些不寻常,最开始还像是有些耍赖地要我‘赔’你,后来又因为我问你会不会寂寞而颇有感触……原来源在这里。四叔若是要回去习翠院中睹物思人,相伴相依,那便快回去吧!我也要洗漱睡觉了!小满!小满!”翟羽冲着门外连声呼唤。 “殿下……”门口响起小满有些迟疑的声音。 “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是……” 小满脚步声去后,翟羽回过目光,轻落落看了翟琛一眼,就背转身去,开始解扣子,然后将棉衣近乎是摔一般掼在地上。 一件又一件地,她脱的快而且用力,待脱到中衣时,翟琛才有了动静。 他走近她,掰过她身子,抬起她下巴,细辨她面上神色,终是轻声问:“你生气?为此?” “为此?哪个此?”翟羽不屑地转着目光,就是不看翟琛,“是我子就是这般,喜怒不定,脾气暴躁,不知为何生气!” 他无言低眸看她,翟羽便又冷笑两声,将下巴从他指尖夺开,“你怎么还不走?还不赶回去悼念伊人?我知道四婶子是如水般温柔的,我娘也是,你……啊啊啊!不说了,烦死了!我才没有生气……气……” “气”字的尾音与他的轻叹一起被卷入唇舌,翟琛托起她腰,扣住她乱挥的手,极其缠绵地吻她…… 吻一点点加深,他习惯地腾出一只手蒙住她眼睛,再肆意掠夺走她包括呼吸、心跳在内的一切…… 然后他揽着她倒在榻边,去解她松松垮垮的衣裤。翟羽原本被扣住的手终于得空,便凭感觉一拳朝他砸去,唇齿间模模糊糊地喊了声:“滚开!” 可他却偏偏强硬地进入了她,稍显痛苦的一声闷哼后她的声音就变得破碎与暧昧起来…… 房外带着人送洗澡水而来的小满看着依旧没点灯的房间,便喊几个使人站在院内,自己走上前。刚靠近门口,听的一声夹杂着哭音的喘息,脸就轰地红了。退后两步,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却又才缓缓逸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转身,对院里的人挥了挥手:“暂时不用了,殿下已经睡着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他们退下后,小满又一度回头,但这次只是极快的一眼,便收回目光,微垂眉眼,面无波澜地出了院落。 ** 月过中天,一夜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将要走到尽头。 睡了一小觉的翟羽悠悠醒过来,先是发现翟琛不在床上,后来才发现他站在房中,正在穿外衣。 她探出身子去看了看天色,再开口,用稍嫌沙哑的嗓音问:“要回去了?” “嗯。”翟琛回身,朝床边踱来。翟羽往里面挪了挪,他便在床头坐下,再由她倒回怀里。 “小满给你备下了盆浴。” “嗯,你走了我再去。”翟羽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这时小满端着托盘从房外进来,将托盘放在床边小几上后,就又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翟琛端起托盘上载着的药,轻轻拍了拍翟羽的背:“把药喝了。” “什么药?”翟羽坐起身,吸了吸鼻子,然后懒懒睁开眼睛,看向翟琛,瘪了瘪嘴,“哦,是这药啊。好久没喝了,我还以为……” 嘟囔几句后,她接过药,干脆地仰头,一口喝尽,小脸却皱成了一团。翟琛取过托盘上小碟内的蜜饯递予她,但翟羽垂首一看,却没伸手去拈,反倒坏心眼地指了指自己的嘴。 翟琛似是有些无计可施地微微摇了摇头,却还是将蜜饯从她微张的小口里塞了进去。不了翟羽两口吧唧着吞下后还嗔他一眼:“不懂情趣。” 翟琛有些不明地稍蹙眉心,她就张牙舞爪地比划着指指他的嘴,又指指自己的:“应该你先吃进去,含住,然后再……” “你从哪里学到的?”翟琛眯眼,淡淡地打断她。 “不就是你没收的那些……”**。翟羽咽了咽口水,将最后两个字也吞了回去。 翟琛眉头紧蹙,凉凉的视线看得翟羽渐渐低下头去,可她的视线却捕捉到他修长的手指再度伸向了旁边小碟上的蜜饯…… “别别别!”翟羽惟恐他真的依言而行,慌忙捉住他手,抬脸冲他直傻笑,“玩笑话玩笑话,别太认真。” “咳……”他低低笑出声来,又随即手捏虚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以做掩饰。 翟羽看着那笑和那手,竟有些恍惚,而他也就这样一直安静地看着她,拉慢了时间的脚步……如同一夜繁花落尽,历经几度春来冬去,翟羽终于收回目光,伸长手,将药碗放回了托盘。 “四叔,我问你呀,”她又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微微嘟着唇,看着就如一个还没睡醒,犹在撒娇的孩子,“为什么前几次没喝这药呢?是我昨天开过了的那个玩笑提醒了你什么吗?”她昨天问那句话的确含着讽刺,虽然自己也觉解释不通,会很危险,但她还是曾想过翟琛是否想让她生个孩子…… “还是说……”没有等翟琛的回应,她倏地睁开被揉的有些发红的眼睛,眨巴了一下,“这个药是喝一次就可以管很长一段时间的?” 翟琛瞥了表情幼稚的她一眼,站起身,再面无表情给了个回答:“有些时候不用喝的。” “什么解释……等于没有……我改明儿拿着药方问夏风去。”翟羽无力地倒床,掀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再翻个身,趴在床上。 翟琛闻言,回头,看着包得和个粽子一般的翟羽,利落道:“不许。” “又不许……”翟羽横他一眼,最后还是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认输,“好,我不问。” 翟琛收回视线,徐徐往门口步去。可待走至房中央的时候,他忽又停住,稍稍侧头,道:“翟羽,若往后我不会再……”说到这里,又突然止声。 翟羽视线锁住他的背影,看他挺直的脊梁因为呼吸所起的细小动静,然后再在这沉寂里,眼睁睁看着那背影自视野里消失。 翟羽倒回床上,小臂自被中伸出,搁在额头上仰躺着盯着帐顶,等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如果你刚刚问‘翟羽,若往后我不会再欺负于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辈子这样下去?’那我一定会顾左右而言他,轻轻哼两声,装成恶狠狠地道,‘才欺负完我的人,没资格说这话!’然后你定不会追问我,将问题问的更明,只会自讽一笑,离开;我则会为了自己离成功越来越近而笑破肚皮……” 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翟羽当真放声笑了出来,笑到眼角湿润喘不过气来才停止。 翟羽,如若真的如你所想,那你便真的已经快要成功了……你忍了那么久,装的那么苦,都终于有了价值。 可为什么,你刚刚在他那样笑出声后,竟然会不争气地想到当初你想要给他快乐的那个卑微至极的愿望? 如果他真爱上了你,你要原谅他么? 而且你凭什么认定他爱上了你?凭什么?就目前耍的这些小伎俩?够么? 脑子里各种思虑千回百转,将晚上所有细节和对话都回想一遍后,翟羽忽然双眸圆睁,掀开被子,自床上下来,赤脚走到房间另一端的书桌边,磨好墨,展开宣纸,提笔,裹墨,悬腕,在纸上写下一个“翠”字。看了这个字须臾,她又在翠字前加了个习(繁:習),呆呆看着这两个字半晌,翟羽一咬嘴唇,运笔,将这两个字中的“羽”字圈了出来……圆圈未满,翟羽的手便失了力气……笔重重地掉落下去,墨迹在宣纸上晕开,“翠”字便被污了一半。 怎么会? 如何能? 是她多想了么? 可笑她以前只看到一个完整的“翠”字,更可笑她即使曾拆过这两字,也独独只道内藏“白卒”,而未见“双羽”……真可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竟落到此时才有了一个恍然大悟…… 可这样或许也好。若放在以前的她——他稍给一句言辞模糊的话就能想入非非的那个她,如果其实他无此意,岂非更可怕? 但如果他有此意呢?若他其实一直是爱她的…… 翟羽浑身上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脑中混沌一片……直到脚踝因为天凉而隐隐发痛,她才忽然醒悟……即使是爱,他那将她弄得遍体是伤的爱她也不敢要……即使是爱,他终究是害她父母分离,各自凄苦一生的罪魁祸首…… 手按在刚书写过的宣纸上,忽一使力,那宣纸便皱成了一团。 不过是藏了两个羽字,或许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翟羽微微一笑,没有抬头,对脚刚迈进门槛的小满道:“准备朝服,伺候我沐浴吧,一会儿该上朝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四叔的h特别难写,一个完全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一个在那种时候绝对不会说话的人的h要怎么写啊啊啊啊 我好想写一个男邪魅狂狷地逼着女的叫好哥哥,女的一边喊一边求饶的天雷h呀~~~ o(>﹏ 习翠在线阅读 习翠 肉文屋 / 习翠 习翠 杠上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杠上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杠上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杠上 暮春三月,南朝七皇子珏王大婚,迎娶庄家家主庄楠。 这实为一门很难不引人瞩目的姻缘。 街头巷尾光议论给庄楠陪嫁的那二十多车由江湖四大镖局联合押送的嫁妆便是兴致勃勃,再谈及这位女扮男装多年,并将庄家财势在前任家主基础上翻了番的庄家家主,又是另一番七嘴八舌。而她既嫁得朝野上下素有贤名、又为京城第一美男的珏王,便更引得上至年迈老人,下至黄口小儿都好奇起她的长相来。 至于两人结缘,无人不认定是珏王在江南查案赈灾期间,庄家给了珏王鼎力支持,而珏王的仪表非凡引得扮男子多年的庄楠起了恨嫁之心,这才有了今日良缘。 亲迎当日,京城中竹几如雷鸣,震耳欲聋又连绵不绝,也没人分得清是里人放的还是黎民百姓为表祝福来凑的热闹。待这阵仗好不容易过去,鞭声又起,只见是珏王骑着白马,领迎亲队伍,抬八人大轿,奏着喜乐自中而出。从散满鞭碎屑和红纸的中轴线一路行来,路边百姓皆是欢笑连连向他问好,赞他貌比潘安,名不虚传,还朗声说些多子多孙,百年好合,开花结果之类的吉祥话。 翟珏知道自己在微笑,没有妖气的那种笑,绝对对得起他贤名的那种笑。可心底却想起了前两天在里遇到翟羽,知道了今天婚礼安排的她夸张地取笑于他:“嗳,七叔,我记得你说你情人众多,但全因他们不知道你是谁这才没追上门来找你算账。这一‘游街’,他们可便算找到冤家了。我说,你不会被人砸**蛋吧?” 看,才没人敢冲他扔**蛋。那小鬼头啊,骗她的话记得比什么都牢。 迎亲队伍锣鼓喧天,鞭声声,一路走到德王府。德王是外姓王,姓庄,也是前皇后庄后的父亲。若说到当年陪着南朝太祖打天下的几人,之后都飞黄腾达,统统封王。其中得到德王爵位世袭的庄家混的最差。但不料走到最后,几大家族都已破败,最与世无争的庄家却留了下来。虽然德王年迈,重病缠身,但其他人却至少能安稳住在德王府继续尊享富贵荣华。而在出嫁前,庄楠便借住在这里并引此为娘家。 叫门,入府拜见已是年迈的德王爷和王妃,再由王妃和小谢一并扶着顶了盖头的庄楠出来,上轿,庄楠并未象征地哭两声,德王府中人自也不便再回哭,只有小谢在一边不断抽噎,看上去极为伤心。连翟珏也不由多看了她好几眼,却也未多说什么,由庄楠扔下放心扇后,迎亲队伍便又吹锣打鼓地浩浩荡荡去往珏王府。 珏王府此时也已经是张灯结彩,笑语阵阵,人人脸上都是喜庆与欢腾。翟珏下马,又是踢轿门、柑桔等一系列繁琐习俗。鞭声声里,翟珏和庄楠一一应付般完成,最后他牵着她跨过火盆,在声声庆贺声里拜过天地,然后同入洞房。 洞房里,翟珏屏退所有喜娘、侍女,而待她们一出,庄楠便径直将喜帕揭起,取下沉重的凤冠放于一旁,起身,走到他身边。她生的很高,并不比翟珏矮上太多,稍稍抬起视线,就能看入他眼中。她穿女装其实也是极美的,但眉宇之间皆是冰冷,稍显刚强而失之妩媚。 庄楠和翟珏对视片刻后,唇角一点点上扬,随后她转过身去,走到梳妆台前,背对着他,笃定地道:“你并不愿娶我。奇怪……” 为她那个“奇怪”,翟珏悄无声息皱了下眉,不过很快就笑了出来:“怕是你同样不愿嫁我,彼此彼此吧。” “嗯,”庄楠回头,讽笑道,“相比起来,我真的还更喜欢原本那个嫁给翟琛的提议……嫁给你,没有意思,我这一生好像一眼就能看到结局,还不是个好结局。” “那你当初还答应?”翟珏冷笑。 庄楠手指滑在打磨的极细的红木上,平平淡淡说了四个字:“脑子发热。” “那也没办法,如今我不愿娶也娶了,你不愿嫁也嫁了,我们就各自将就一下吧。”翟珏转身就欲往外行去。 “喂,其实我们八字不合,你知道么?”庄楠却突然唤住他,语带笑意地说了句。 “庄楠你……” “我说的是实话,之前我便找人算过的,怎么看都是不合……”庄楠坐回床上,望向他,“我只是在想最后皇上同意赐婚,说不定也看到了这一点。原谅我这个人做生意的,总有些迷信。不过你也说了,事已如此,我们各自将就下吧。放心,你需要的我都尽力配合。” 翟珏半眯着眼看了她许久,才冷冷开口:“我不信命。你也安心,你所要的,我也会给你。” 说完,他便在喜乐声里拉开门,稳稳地走了出去,在门口还招呼了等在那里的他兄弟:“二哥,五哥,文建兄,不用闹洞房了,我们走吧,喝酒去。” 待他们窸窸窣窣离去后,一直面无表情安坐床沿的庄楠,才唇角一勾,摇了摇头,无声吐出五个字来:“你给不了的。” ** 在来贺喜的宾客里,翟珏很容易就看到了翟羽,她应该是才到,骑马来的,借着王府的灯火通明,他甚至能看清她头发上不知何时缠落上去的柳絮。而此时她正蹲在院里,面色温柔地哄着不知何时跟过来还依旧哭的伤伤心心的小谢。 “小谢不哭哦,你姐姐总要嫁人的呀,就连小谢以后也要嫁人的,对不对?” “可她嫁给那个丑八怪!呜呜呜呜,”小谢从翟羽手里抢过素白的手绢,擦着眼泪鼻涕,抽噎着问:“哥哥为啥不嫁给大哥哥你?” 哥哥?大哥哥……? 庄楠若是“嫁”给她,怕是要出大问题。 两个女扮男装的凑在一起,估计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论身形,她真是有负于她比庄楠多出的那个“大”字,好像怎么看也是她“嫁”给庄楠比较妥当…… 翟羽唇角牵出一丝真是复杂至极的笑容,小谢却又已经揽住她脖子要她抱,“那我以后嫁给大哥哥!” 她眨了眨眼,还表情苦涩地不知说什么,陪同她一起来的夏风就已在旁边大笑不止。 “你为什么笑?”小谢一边抽泣,一边防备地看向夏风。 “哦,没什么没什么。”夏风摇头,只是许久没看到翟羽这么为难的表情,他很欣赏而已。而且,小丫头说翟珏是丑八怪,甚合他心意呀,之前翟羽竟说他有些像翟珏,气得他不轻。他怎么可能会像那险妖冶的娘娘腔? 随意蹲下来,夏风对上哭的眼眶通红的小姑娘那清澈无邪的双眼,声音温和地问她,“听说你学了些医?” “学了又怎样?”小谢对他方才的大笑还有些介怀,因此语气不算太好。 夏风倒不介怀她语气不善,依旧笑着问她:“学过些什么医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谢鼓了鼓眼睛。 “小谢……”翟羽无奈地柔声劝,“这位是中的小徐太医。” “太医?”小谢不屑地一抬下巴,“太医有什么了不起!” 夏风依旧不以为忤,“《黄帝内经》《神农本草》《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这些都读过吧?” “自然读过!” “懂多少?” “那么简单,当然没半点不懂!” “这样啊,那我问你,如病人夜半惊厥,虚汗连连,为何症,当如何治?” “是否还伴之心跳不齐?此为寒症或忧思过重,引发心脾经失调,当用针灸通几处安神大,安其情绪,通淤堵,再配温药汤,服之便可。” 夏风听的微微一笑,“哪几处?药汤用哪几位药?分量如何?煎时多久?” “……”小谢呆愣着眨了眨眼,后又潇洒别过脸去,“我不记得名字,但我都认得!” “哦,这样啊……那你可知梼杌草和积留草该如何辨识?” “……我压不识这两味野草!” “唔……”夏风似有些为难,想了会儿才说,“那你告诉我刚刚说的那症状,若是再加之眼白发黄,牙床红肿,又为何症?” “我……这新加的症状分明是因为火重,两症怎可并存?” 夏风但笑不答,站起身后才说,“好吧,我知道了,其实太医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比你多识几味草药,多辨几种病症,能准确写出方子,能说出位罢了。不过想来你也不是醉心于医学,只是无聊时学着玩玩而已。这样的水平,去山野做个赤脚医生,看看畜生,就算畜生被你医死了,反正你家有钱,赔点钱便是。” “你!”小谢气得跳脚,可憋得面红耳赤指着夏风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呼哧呼哧出了老久的气,才愤愤问,“那你说那是何症,又如何辨识那什么草的……” “我为何要跟你讲?你既不够与我交流的水平,而老子的一身本事又只传未来徒弟,因此黄毛丫头你还是自己回去翻翻医书找答案吧。” “你出口不逊!”小谢一瘪嘴,又气又委屈地瞪着他。 “老子说话一贯如此。”夏风摊了摊手。 小谢直直看着他,似颇为纠结,过了许久才求助般看向翟羽,“大哥哥……” 翟羽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大哥哥也不知道答案啊。” 小谢又纠结地看向夏风,大大的眼睛透露出好奇、委屈和哀求,晶莹剔透的模样看上去可爱极了,夏风似终于看的不忍心,长叹一声,“这样吧,再给你次机会,问你个连你大哥哥也知道答案的问题。” 小谢连连点头:“嗯嗯!你说!” 夏风一勾唇角,“如何止小儿夜啼?” “小儿夜啼啊!我知……” “噗!” 小谢激动的神情止于翟羽的一声忍俊不禁。 她呆呆傻傻地用纯净的目光看看翟羽又扫扫对翟羽露出责怪之色的夏风,终是恍然大悟,愤然一跺脚,就去捶打夏风:“你才是小儿!你才是小儿!” 夏风一面朗声大笑一面运起轻功躲闪开来。 小谢又慌忙去追,两人就此在前庭打闹追逐起来。 未免大庭广众之下太招摇地露出真功夫被人察觉,不过片刻,夏风就假意不敌,被小谢抓住,挨了她的两下小粉拳。 出完气,小谢还是想不过,对于不知道的问题依旧好奇,想了想,只能又厚着脸皮问:“刚刚那两个问题……” 夏风挑眉:“怎么?我说了嘛,你自己去找答案。” 小谢迷惘:“书上会有答案么?我记得你刚刚说的我没有在医书上看过。你相信我,虽然不愿意记那些草药和道的名称,但我对于图形和病症都记得很清。” “那几本书上自然没有现成的答案。得融会贯通,多见见世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做的还远远不够。” “那要什么时候才知道答案啊!”小谢是个急子,一时急的抓耳挠腮,想了想又缠住夏风,“不然我拜你为师吧,反正我有很多师父,不差你这一个。” “哦哦哦,那可不行,要拜我为师,那这一生就必须只得我一个师父。”夏风笑意如清风大海,洒脱不羁,“除非你超过了我。不过我想在这世上,你要是能超过我,也就没人可以再做你师父了。” 小谢愣怔怔地看着夏风,良久才念起别开目光,嘀咕道:“自大!等我回去找我那些师父们,再问他们就是……” 夏风不言,只耸了耸肩,目光却放在了几步开外正含笑看着他们的翟羽身上。 小谢又咬着嘴唇,低头,半晌不语。最终她抬起头,眸光晶亮而清晰地看着夏风:“罢了罢了,我就拜你为师!除非我超过你,否则一生只得你一个师父!” “等等,”夏风也收回落在翟羽那处的目光,皱眉看向她,“你要拜我为师,我说过一定要收你为徒么?” “啊?”小谢似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变故,愣愣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一生也只会收一个徒弟,那自然要挑细选,得找个聪明机智、成熟稳重、醉心医学且十分有慧的……你嘛……啧啧,”夏风打量了一下小谢,“太不够格。” “你!”小谢气得跳将起来,指着夏风张口结舌,噎了半晌后才愤愤道:“我都够格的!” “没看出来。”夏风轻笑。 “你你你……我会证明给你看!让你心服口服!”小谢简直是气急败坏。 夏风微笑抱拳:“恭候恭候。不过你得快些,如果在那之前我物色到个合适的,你也没希望了。” 说完,夏风便往翟羽处走去,可不料小谢又不依不饶般跟上。 “你干嘛又跟着?”夏风终是露出些不耐之色地看向她。 “谁跟着你?”小谢轻蔑地一瞥,转过头却是甜笑着扑向翟羽,“我是来找大哥哥的!” 翟羽接住她,脸上笑意也愈发动人,似是想着想着,就又忍俊不禁。 “你在笑什么?”夏风半眯眸子,磨着牙齿问她。 “没事,”翟羽噙着那明媚笑意摇了摇头,抱着小谢,凝神看她粉嘟嘟的细嫩小脸,竟险些没忍住去亲上一口。待对上小谢也有些疑惑的目光后,她才道,“只是我越来越喜欢小谢罢了。” “就这丫头?”夏风摇头叹息,“翅膀你是越来越没有眼光了。” “你不服啊!流|氓太医!” “你喊我什么?” “好话才不说二次!” “幼稚!你离我的要求真是渐行渐远了啊……还有我说,那个翅膀,拜托你别笑了。” …… 不远处的翟珏已经接受了好几拨的恭贺,接受了好多大臣对他的吹捧暗示,却一直分了几分心神在这边,此时听到夏风的话,饮下一杯酒,却是无比认可……是,他也想拜托她别笑了。 她的笑,无关他半分,在此时此地,她怎么还可以笑得这么无忧无虑? 执着酒杯和酒壶,他向着她走过去,终于看到她转过身来,弯腰放下挂在她怀里的小谢,走到席边,拿起个没人用过的酒杯,注满酒,迎向他。此时她唇角依旧是扬着的,但笑容,却变得生疏客套,以及……另有它意。 “恭贺七叔大喜,祝七叔七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的确,连祝福的话也是别有深意的。 翟珏回以唇角微扬,酒杯和她的轻轻一碰,“谢皇长孙……殿下?” 翟羽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侄儿是晚辈,七叔喝糊涂了么?还是怨侄儿不知礼数到的迟了?” 翟珏唇角笑容醉人,眼里也晕开相同的笑意,却稍稍俯低身子,近乎喃喃般低而绵地唤了她一声:“小……羽……毛……” 翟羽被这声唤的一震,待凝神看他,却只看着已敛起那种神情的他直起身子,转身微醉般晃荡着走了。大红的喜服,映在眼里,却只觉清冷。 翟羽觉得有些刺目般挪开眼,却撞上另一道像是随意看过来的幽深视线,心头难免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些虚脱掉了……给力啊,亲们! 这一章里有两个我很喜欢的男配,还有两个我很喜欢的女配,小谢不用说,我还很喜欢庄楠的原因是,因为她独立自强骄傲果断,清楚明白自己要什么 ps:速度快了,质量或许跟不上,这点风导导必须要承认而且表示愧疚,希望以后能有改文的机会,或者在实体版里能弥补现有的遗憾 多的不说了,谢谢支持,我继续码字去了~ 四叔sodu 杠上在线阅读 杠上 肉文屋 / 杠上 杠上 离间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离间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离间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离间 翟琛是和翟琰一起来的。 近日里边城赤城接连受到夜国挑衅,出兵一事怕已成定局且是刻不容缓。今日虽然是翟珏大婚,下午,敬帝却还留了翟琛和翟琰谈及此事。当时翟羽也在旁。但因为之后敬帝还单独问了些她的见解,考较了些她的兵法掌握,因此,她到得比翟琛与翟琰更晚些。还顺带拖上了偶遇的夏风,一路上将他当做倾诉对象,分析了下现有的局势。 莫怪敬帝此次如此重视。 且不说翟琰大败夜国并非太久前的事,夜国居然这么快就能休养好生息,称要坚决讨回上一战中反被翟琰取下的赤城……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明力量在支持怂恿,因而,翟琰也建议这一战必须准备妥当,不光是在赤城一战要备好粮草随时做好支援准备,更要严防以待其余边境有他国从别处偷袭。 朝中不少大臣听闻此事,都认为应该直接将赤城还给夜国,与夜国不战而和,拟定协议,重定边界。言下更直指翟琰上次取下赤城是意气行为,好大喜功,取得这样一座易攻难守又贫瘠困乏的边城简直是不顾后果。 翟琰听闻此等可笑言论并不生气,还上书一封,好好地自责了一番,但若细看,便能发现言辞深处,将对某些胆小怯弱的官员的讽刺藏的极巧,看的人拍案叫绝。 敬帝看了这折子,先是一笑,随后却又更愁了…… 只为翟琰在这折子里请命让他将功折罪,再度领兵出征,必赢取几座“易守难攻的富庶城池回来。” 敬帝没明说,翟羽却能辨清他的心思。 国土不能不护,国之尊严更不容丢失……可是,这时已到了最最关键和敏感的时刻——太子已完全不理政务,朝之上下“废太子”一说传的沸沸扬扬。或有人说太子还有四叔帮衬,那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称已经拥趸甚多的翟琛随时可以独立,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将军王翟琰是听翟琛的,而非太子……外加上原本就为朝野上下所称道的翟珏迎娶庄楠,与翟琛便是成犄角之势,势均力敌。 这时,外敌入侵,敬帝将这拨兵力划给谁都不合适。 要知南朝领兵训兵一向由各个将领负责,每将领所带人数不得超过五千,隔两年便将各将领在各军之间轮换任职。看似教学相长,各取所长,再避免军与军之间的嫌隙摩擦,其实不过是防止将领坐拥兵力、培植心腹从而生出异心。而自本朝起,调度军队的虎符就一直握在敬帝手中。一是缘于敬帝年轻时曾多次御驾亲征,二是后来领军作战的人,如翟琰者,都知敬帝生多疑,每次战毕归朝,必将虎符上交。 因此,翟琰虽多次领兵完胜,却无实质兵权在手,只有军威加身。但只凭这一点,就已足够令人忌惮和拜服。可惜他眼看着以后也只想一直做位将军或贤臣,而无夺位之心,不然,该与翟珏成对立之态的便会是翟琰而非翟琛了。 此时内乱外祸夹击,敬帝如坐针毡,想让善战的翟琰再度领兵,又怕兵权一去不复回,反会成了直捅京城的一把利刃,可不给翟琰、交给其他任何一大将他也不放心,怕大夜还会连同这几年渐生富强的西里一同趁乱分羹,何况,翟琰都上书请兵了,即使朝中小有异议,稍微明智之人都知翟琰上次无错,赤城该取,那此次出兵不用翟琰,必将引发更大动乱,引致兵心不稳。 翟羽知道为什么眼下会看起来这么乱,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翟珏有意为之……从他决心娶庄楠开始,便已暗暗谋划这一局棋…… 从前两天在里见到他,他对她说“助我得兵”四个字开始,她便恍然大悟了。 ** 此时,婚宴上,翟羽对上翟琛那若有所思的视线,再看看他身边的翟琰,便想到方才在中时,敬帝曾在纸上写了两字——“离间”,意在问她对于离间翟琛和翟琰两人的看法。 当时,翟羽摇头否决了,她对敬帝说:“四叔失去六叔,或许真的一无所有,从此只能甘心做一谋臣,但六叔独拥兵权,即使他自身无反逆之心,但顾家未必没有。六叔重情,若六婶怂恿强逼,应下此事也不是毫无可能的。如要离间,必先除顾家,但时间不允,因此此计不通……” 但实际上,翟羽却心知,如果翟琰和翟琛闹翻,他也绝不会拥兵自重,为这出夺嫡大戏添彩加墨,他子里有和夏风很像的地方,都崇尚自由和洒脱,应该说,翟琰是为了翟琛才会参与这场夺权之争,若失去这个理由,他定会只潇洒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闲王…… 因此,其实她两天前,给翟珏也恰巧说了这两个字——“离间。” 思定,翟羽微微一笑,冲他们点了点头,回首,冲夏风展颜:“我们去坐着吃点东西吧。” 夏风点头应可,翟羽便牵着小谢,与他一起,寻了个坐的地方。翟羽和夏风倒没吃什么,小谢却是饿了,仿佛全忘了刚刚哭的有多么伤心。 吃着吃着,忽然有醉汉跌跌撞撞过来敬酒,是哪家大臣的公子,一来便巴结上翟羽,缠着“皇长孙”赏面与他们喝上几杯。夏风面露不耐之色,想将他们赶走,却被翟羽的眼风制止。她二话不说地连饮几杯,送走了那些人,才坐下。看似有些头晕地揉了揉额角,却是将手心刚刚捏紧的纸条藏入袖中。 等到宴席中途,她借口如厕离席,走到后院僻静处时,她展开有些汗湿的纸条,借头顶灯笼之光查阅——“今晚会有急报入,大事将定。速!” 该是翟珏传来的信息。翟羽捏住那纸条,仰首,看似随意一扔,那纸条便恰巧从灯笼上方飘进去,灯火闪耀了一下后,纸条映在灯笼上的模糊形状便已消失。 翟羽背着手,并不急着回去,又往院中多走了些,仿佛夜赏珏王府般闲庭信步,时不时看一眼亭台楼阁,哼两句小曲,又时不时抬头望一望月色,更像是约了佳人的多情公子。 待目光搜寻到一座遍植桃花的小院,翟羽讶然惊叹一声,疾步过去,观夜色融融下的落英缤纷,拊掌赞赏不已,更是驻足流连,不忍离去。 “你倒是悠闲。”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翟羽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回首极为嗔怪地道:“四叔,你下次能不能稍微放出点脚步声,别平白吓我这些武功不济之人行不行?” 他不言不语,朝她走近。 见他过来,她便又笑着收回目光,再重新落在株株开的繁盛的桃花上,陶醉地深呼吸一下后,她才又启口对站定她身边的人道:“当然悠闲,兵权这事轮不到我愁,反正总归不会落在我头上……皇爷爷他舍不得。” “你曾说过要报复,眼下该是好机会才是。” 这次,轮到翟羽但笑不语。 两人各自沉默地看了桃花许久,才竟然同时开口—— “我要的,不只是这么简单……” “你对徐夏风这人如何看?” 话一出口,翟琛面色如常般冷漠,翟羽却微微怔愕,过了会儿,收起惊诧表情,微微一笑,“夏风,很好的人。于朝野来说,武有武功,文有文德,还兼医术过人,可惜就是子有些野,若要让他安心做个谋士良臣,怕有些困难……对我个人来说,他是个很好的朋友,温柔,体贴,善于倾听又会逗人开心……完全挑不出一点缺陷来。如果……再对一个女子来说,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却又不招蜂引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你想托付终身给他?”听到此处,翟琛轻笑了声,看向她问道。 “未尝不可呀,”翟羽笑开,“如果可以的话,我自是愿意嫁给他的!不过四叔,后面两段话我说着玩的,你想听的,应该只有第一段吧?” “的确,”翟琛唇角有笑,“可惜,若这样一个人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如毁掉。” “你!”翟羽眼神一凛,可转眼又念及什么般软下来,“呵,我记得你从一开始就想杀夏风……从最初便用了诸多借口。其实,莫非是你嫉妒他?还是说……” 仿佛琢磨这个原因琢磨了良久,迟疑半晌,唇角勾起一点笑容,她直勾勾望着他,“莫非是你吃醋?” (本章未完,捂脸,等我调整下状态再写完) 作者有话要说:不过虽然本章未完,但阶段任务告一段落,休养生息去了!求按腿揉肩!各种鲜花浴!各种马杀**!!! 四叔sodu 离间在线阅读 离间 肉文屋 / 离间 离间 事成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事成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事成 四叔 作者:月上无风 事成 “原来,我们的琛王爷,竟然敢做不敢认。” 翟琛低眸,凝神看向翟羽,她此刻脸上虽含着嘲讽,看上去却是意气风发的。像暖风十里艳阳天里,那踏马而过的少年。眼神明亮逼人,却又蕴着一丝极其妩媚的挑逗,仿佛要将人的魂也勾去。 她已许久没有这样鲜活分明的情绪:永远都在嬉笑,毫无正经。 可她又不知何时开始,如此懂得运用她身为女子的得天独厚:眼神不再是那一汪汪明澈的让人不忍污了的清泉,或者一团团欲将人挫骨扬灰的烈火,也没了明净的忧伤感慨,没了懵懂的敬仰畏怯……那些过往的单纯,全成了如今那浓的化不开的媚,缠绕得紧紧的,窒息般的紧。 “爱?”他沉思着,再低声问出这一个字来。 “如何?”翟羽挑眉。 “没有。”翟琛转过身子,看着院中随夜风舞动的桃花,徐徐言道。 “真不爱我?”翟羽斜过眸光去看他,见他不置可否,便又浅笑着晃了晃头,“那我就祝四叔你最后不要既输了皇位,又输了你那宝贵的心。” 手指间猝然用力,紧握成拳,面色却依旧平静一如往常,翟琛就仿佛是看那桃花看入了神。 翟羽也不再与他纠缠,哈哈一笑,转过身去,“如此这般,你便再没理由杀夏风,不和你多聊,我回去了。” “你倒是有信心。” 翟琛清淡冷冽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倒是成功止住了翟羽的步伐。她回头盈盈一笑:“我是对你有信心。 这倒不是说你不会妒人才能、加害贤良,恶毒事相信你没少做过。不过,夏风是徐太医的独子,徐太医为四叔你尽心效力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孤独终老?如果你是这般小人,那又如何能使得这么多能人异士为你甘心效命? 当然,为防万一,我可以给你保证,无论我今后如何与你作对,我绝不会让夏风牵连其中。从重逢至今,我也没询问过他半句主意,只是将他当做倾诉对象而已。而以夏风的心,他也不会去帮七叔。这样,四叔可放心了?” 翟琛自花树上收回目光,将那几无重量的视线落在了翟羽脸上。明明是轻如明月清风的眼神,翟羽却觉得背脊一阵发沉,直要压得她伏身相避。可她捏紧拳,依旧含笑坦然相对,一直看着翟琛面色寂静地从面前直直走过,她才追上去,边走边道,“还不放心?如果你还要杀夏风,那可就只有你爱我所以你吃醋这个理由了。这样倒可解释你许多异常的行为。就如,耐不住地离席跟着我过来,一开头就是那么一句无头无尾的问话,问我怎么看待夏风,你若不是想分个重要的职位给他,倒不如直接问我爱不爱他。” 翟琛停住脚步,站在原处望着眼前空茫夜色,许久,才仿若长叹的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希望我……爱你?” “是。”翟羽回答的当机立断,毫无犹疑。 “为何?”他隐隐抿起唇角,幽如子夜的双眸终于再度凝向她。 翟羽讥讽而笑:“我要将你以前自恃及自信能永远掌控在手里的东西一一拿走,再狠狠践踏。” “凭什么?”翟琛面色不惊地朝她走近,“就凭你这几个月以来的曲意逢迎,以色诱人?翟羽,你急躁了。” “你可以理解成因为听到你要杀夏风,我为此乱了心神,和你一般失态,”翟羽冷笑一声,脚下却不自觉往后撤了一步,却察觉身后便是院中假山,心头微慌,却依旧假装随意地靠上去,继续不徐不疾地言道,“你也可以想成是大局将定,我再无心奉陪。要知道,我说过将会守在你身边,直到这条夺嫡之路走到尽头,也不过是想看着你如何失败而已。 而这段日子,如你所言,我曲意逢迎,以色诱人,你以为我要的是平安度日? 我本不怕死,更不担心你杀我。如果你要我死,当初就不会逼着我活过来。而如果是因冲撞你而受伤,便更无所惧,因为那些外伤迟早都会好的…… 其实,我要的也不过是你从权势到感情,都输的干干净净,一无所有。我明白你现在不会承认你爱我,或许以后也不会。但如果有一天,你输了,成了阶下囚,我一定将你这颗心挖出来看看其中究竟有没有我!” 翟羽手指着已然走过来将她困在假山前的翟琛的心口,眸光嗜血而狠毒,仿佛下一瞬,便真的会生出把利刃将翟琛的心活活挖出。 “那如果我现在就承认我是爱你的,你又怎么办?”翟琛俯首看她,神色认真,“如果我说,从前我便一直爱你,只是有苦衷,迫不得已不能让你知道,你又当如何?” 翟羽仿佛整个人都要被他漆黑的双眸吸了进去,干干笑了声,别开了眼:“你以为我会信?” 翟琛脸上是早有所料的神情,笑意薄薄一层,淡的只剩讽意,声音低沉,“看,说了,你也并不相信。” “那是因为你全无诚意!” 翟琛拇指在她腮边轻轻摩挲:“你一定要等我在输了之后,对你说,你才算是信?” 翟羽继续别着脸,望着脚侧道:“我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你求我。” 翟琛沉吟片刻,“翟羽,这样看来,你所谓的报复不过是为了你爱我,却没得到我同等的回应。” 翟羽不屑地哼哼,“哧,简直可笑!我要报复你的理由多了去了!” “小孩子,”翟琛闻言竟似是隐隐慨叹一声,伸手抬起她下巴,“那便说说,你还给你的复仇找了什么理由?父母之仇?当初我曾多次伤了你?” 翟羽在他的目光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更为自己的心意被他察知而感到心慌,但转念一想,却又平静了,“不,还有你对我本事的轻蔑,你从不信我能真的报复你。” “的确,我不怕你报复我,”翟琛表情平静淡然,可又抓住她依旧放在他口的手,死死按住,望着她轻描淡写地说,“但,如果有机会,若你也真下得了手,便挖出来看。那时定会发现,这里除了比你的稍微苍老,别无其他差异。” 翟羽一震,怔怔地看着翟琛,随后稍稍反应过来,便胡乱地想挣脱自己的手,嘴上还慌乱地念叨:“你当真以为我不会,也不敢?我又不爱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定会报复你,我要杀了你,为父母报仇,再换我自由……” 她声音越来越大,却突然被他的唇堵住,模模糊糊地呜咽回去,手上却还念着推他打他,朦胧不清地指责发难:“我不想再和你维持这关系!你放开!放开!”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敢置信的询问:“四哥?” 翟羽趁着翟琛身躯微僵,猛地将他推开,愤愤捂住唇瞪向他,似恨不得用目光,将此时面色竟隐隐透着伤痛的他剜剔骨。 待得满面不敢置信的翟琰一步步往这边走来,翟羽才收起视线,面红耳赤地从翟琛让出来的空隙中跑走,经过翟琰时脚步稍一凝滞,似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低垂眉眼寂静无言地直直跑出了院中。 走出院子没多久,翟羽又止住脚步,捂着唇弓起腰在原地喘息,可这痛苦神情不过得到瞬息纵容,她便站直凝神,并屏住了呼吸。 前院的乐声、闹声渐息,想是筵席已散。因而身后院落中翟琰虽是勉力自控依旧是愤怒非常的声音便能模模糊糊听到—— “四哥,你怎么可以!?难怪每次提到以后放小羽毛出你都沉默不语,或者另起话题……你……你如何能够?就算她不是我们亲侄儿,这么多年也该将她视为侄女、晚辈……” “翟琰。”翟琛声音沉定地喊住他,“这里是七弟府邸。” “你都可以那般……还担心我的话被谁听了去!?你敢为所欲为不过也仗着今晚七弟大婚,防守在外围或前院后厢,此处无人吧!好,我不再说那些话给小羽毛惹杀身之祸,但四哥,我且问你,你对小羽毛究竟……不对……该问你是否会在功成后,放她离开?” “不会。”他回答的简短而果决,不容分毫怀疑。 “哈哈哈哈,”翟琰大笑,“四哥,你向来不多言语,我也当是天下最懂你的人,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之前我认为你面冷心热,虽待小羽毛严格,心底对她终是有几分不同。却不料这份特殊竟然是这般扭曲暗……齐丹青死了,太子妃已逝,小羽毛已是凋零一人,何况她也被我们逼得坚持了这么多年……四哥,天下间那么多女子,你一向于此事上无太多追求,何苦偏偏要对小羽毛这样?莫非你还嫌报复的不够?” 翟琛默不作声,静了稍许,翟琰便缓下声音又试探着问:“四哥,就当做弟弟的求你,放过小羽毛可好?” 依旧没有翟琛的回答,翟琰的笑声又起,这次却是苍凉无比:“罢了罢了,我竟说不动你。以你的子,也不会假意骗我。四哥,我依旧敬你,但恕弟弟于此事上,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手臂重重击上假山石的声音传来,在石破山惊声里,属于骨头断裂的一声脆响却十分清晰地钻入耳中。原本僵直立于原地的翟羽身形微微一晃,干涸的眼角倏地垂落一滴泪来。捂住口站了须臾,她才拾步而行,越走越快,逐渐变成毫不知目的的狂奔…… 直到快到前院时,眼前有身形一晃,阻住了她的步伐。 “翅膀,怎么了?” 原来是夏风。 一手抓住夏风的小臂,翟羽怔怔抬首,直直看着夏风,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喘气。 “扶她过来坐会儿吧。” 夏风欲去把她的脉,翟羽却回过神避开,抬眼看到方才说话的另外一人,却是一身大红喜服的翟珏。这时先前摆宴的庭前屋内已是空无一人,唯余杯盘狼藉,怪在也没有下人在收拾打扫…… 收回停在翟珏外袍上的目光,翟羽对夏风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脱离开他的怀抱,再稳稳地向院外行去。经过翟珏身边时,她驻足,没有看他,只沉声道:“兵权可得。” 翟珏笑了笑,也低声说:“四哥和六哥车马下人仍在,我特意提早散席,空出后院,知你必定不会让我失望。” “嗯。”翟羽也不惊讶,淡淡应了声后,便大步出了布置喜庆的珏王府。 门前鞭碎屑仍在,却已有些为春露润湿,有小童牵来“流霞”和夏风的坐骑,翟羽翻身上马,抚着流霞光滑如绸缎的颈侧,抬首望着有微星闪烁的夜空又是沉默。 待夏风上马后,翟羽才忽然看向他,轻声开口:“大胡子,我不疑你,但我不希望你和翟珏走得太近……” 她怕夏风为了想帮她而付出什么,更怕夏风因此被那人找到理由伤害。毕竟今晚过后,很多事情都明朗了。那人,失去了翟琰的支持,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 夏风闻言,向翟羽朗然一笑,“只是在等你。” 翟羽怔住,本是一片苍凉的心口却渐渐涌上极其窝心的暖意,唇边也泛出浅浅的笑意来。可当她眼角收入珏王府在夜色中绵延的外墙时,笑意又沉寂了下去。 想起翟琛刚才说的话,翟羽缓缓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认为她是沉浸在爱与恨里无法抽身,他以为现在她逼着他说爱,是因为她还爱他,所以她才如此计较感情,所以偶尔才会依旧为了白翠之流吃醋、别扭、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所以她才更一口咬定她不爱他,一切只是为了报复……好像她依旧无法抗拒他一样…… 可是这些其实都是她演出来的啊…… 她刻意装得恨他恨到咬牙切齿,故意漫不经心曲意逢迎,再偶尔露出真情,就是让他误会的呀…… 她用美色、甜蜜和这偶尔泄露的点滴真实来缠住他,如他以前刻意用不明不白的言辞让她误会沉溺一般,这样连带本地还给他不是很公平么? 可为什么偶尔还是会有迟疑?为什么偶尔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装的演的,什么是真实的?为什么刚才听到六叔断骨,她会觉得大半个自己都被凭空抽了出来,自己只剩一个躯壳,空荡荡的可怕? 而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承认他其实爱她呢? 她其实就是个小孩子呀,如果他承认,她或许…… “会为难好一阵子也说不定……” 唇角又复勾出浅笑,翟羽默然自语,“六叔说以你的子,连瞒骗都不屑……那你是真的不爱,还是真有苦衷?你当我真不舍得杀你?可如果不杀你,我应该如何停下来呢?四叔……” “翅膀,怎么了?”见她久久没有动静,神色却又哀讽到让人不忍卒看,夏风便出言相询。 “哦,没事。走吧,我们回去。”翟羽神色恢复清明,扬鞭,狠狠一下击在马臀。“流霞”一声长嘶,夺蹄奔出,带着翟羽极快地消失在低垂的夜幕里。 春暮夜色温和,百姓在经历白天的热闹后,大多都已安眠。可这个夜晚却被记载入南朝史册,在后来众多史学家眼中,成了十分与众不同的一夜。 是夜,珏王大婚,获得了南朝富可敌国的庄家相助。 是夜,夜国齐聚十万大军正式对南朝宣战的急报传入皇,边境告急。 是夜,大将军王翟琰于婚宴上醉酒摔跤致使右手骨折,身怀六旬的琰王侧妃闻讯胎动,险些小产。琰王上书求敬帝恕他无法领兵出征。 是夜之后,本已支持者众的琛王以身体不适为由,疏于朝政,整日闭门不出,于王府竹林中下棋念佛,修身养。 而次日早朝,京城十将各自上书请兵出征护国,然珏王领珏王妃庄楠入请安后约十将较量,大败十将于京北校场,十将莫不心服。珏王请旨出征,誓败敌寇。敬帝允,封护国大将军,点兵十万,前往边境赤城。 后,珏王果不负众望,大败夜军于赤城,更逐夜军五百里之外,再夺夜国两城。敬帝闻讯,喜,下诏招珏王班师回朝。珏王竟不从。忽向天下举当朝太子数十罪状,以“清君侧”为名,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还补充了一小段内容,不要漏看 四叔的明信片印出来了,但素,获奖的名单依旧被我遗漏在了办公室……今晚闺蜜来给本攻侍寝,所以明天和明信片的实物图一起上吧t^t 另外,写长评的孩子也有明信片送哈,写过的直接微博私信我,格式是马甲名长评名收信地址(明信片以平邮方式寄送,因此请确到邮箱)不私信的就视为放弃了哈…… 还有,四叔签约出版了,与以前一样,不因为出版而停更,只是内容和结局可能会有不同。知道你们平时留言不易而且为了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截止本文正式完结三天内的所有长评里随机抽取2名赠送签名样书,短评则是同作者加评数量最多的赠送一本,以及所有评论里随机抽取一名。因此大家都有机会,只是留言多的孩只机会会大些~~ 不过……用书做礼物……等的时间就会长些了,咳咳 四叔sodu 事成在线阅读 事成 肉文屋 / 事成 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