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情人来按铃》 第一章 诚徵工读生一名。月休四天,时薪八十元。意者,内洽白小姐。 他看到那张徵人的红纸时,是在凌晨两点。 红纸贴在一根骑楼的柱子上,柱子后是一家铁卷门早就拉下来、可是里面却仍有灯光透出的咖啡店。 事实上,透出的不只是灯光,还有咖啡和食物的香味。 虽然他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但是他实在是饿死了,天气又冷得要命,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就直接撕下了那张红纸,伸手去压那家咖啡店老旧的门铃。 不怎么刺耳的电铃声透过玻璃和铁门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是首歌,他松开手,让那电铃继续演奏着。 未几,脚步声传来,铁卷门的投信口被人掀了开来。 他看到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 “白小姐?” “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怎么娇嫩,但十分顺耳。 “我来应徵。”他把手中的徵人红纸现了出来。 他看得出她愣了一下,那双眼睛看着那张红纸,眨了眨,然后缓缓扬起眼睫,瞪着他。 “现在是半夜两点。”她说。 “我知道。”他扯了扯嘴角。 “很晚了。”她这回说得很慢,彷佛怕他无法理解。 “我晓得。”他苦笑。 见他仍站在原地,没有放弃的打算,那双眼又眨了一下,跟着她从脚到头将他扫视了一遍。 一双沾满了泥的布鞋、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白棉t恤,她的视线爬上他的喉结,然后在他的大胡子上停顿。 “我徵的是工读生。”她重新对上他的眼。 “你需要的是一名店店员”他的牙打颤着,虽然不想显得很没用,但一件短袖实在不太能抵挡突然袭来的寒风。 “外面很冷,我们可不可以进去谈?”他咬牙忍住另一阵寒意,挤出笑容问。 今天的确很冷,事实上新闻才发布了低温特报,她怀疑这家伙脑袋有问题,才会在三更半夜穿着一件短袖就跑了出来,就算他有一身肌肉,这种行为还是让这人看起来像个疯子,或流浪汉? 不过她怀疑流浪汉会有他这一身肌肉。 视线溜回他只着一件白t恤的胸膛上,她考虑别理会他,但是他手臂上冒出的点点鸡皮疙瘩,让她没来由的想起上回有人在寒流来袭时冻死街头的新闻。 他又打了一个冷颤,接着是一阵很响亮的咕噜声。 她不会错认那是什么,她重新抬眼,他那张脸看起来无辜万分。 “抱歉,我晚餐还没吃。” 像是要证明他的可怜,那阵咕噜声又适时的响起。 很大声。 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她再度盯着他的眼,他猜测着她正在想什么。 寒风又卷过街头,投信口的盖子啪的一声盖上,那双美丽的眼睛消失在盖子之后。 #x679c;#x7136;没那么便宜的事。 无力的乾笑两声,他拨了拨头发,正要转身去寻找另一个能吃饭挡风的地方,铁卷门突然响起两声喀咐,跟着的是一阵卷门声。 门开了。 他愣住。 女人,穿着一双凉鞋,一件暗红色的伸缩牛仔裤,和宽大的白色毛衣,她将长发绾成一个简单的髻,素净的脸上脂粉未施,那双眼依然美丽,美丽且戒慎。 她看起来好娇小,身高只到他的胸膛而已。 他喉头一紧,强烈的保护欲突然涌现。 老天,她怎么敢开门! 虽然知道没有道理,他还是觉得生气。 “十分钟。”她盯着他说。 努力压下心中那矛盾的怒气,他在脱口说出会危害自己境况的话前,很快的点头。 她一定是疯了。 瞪着这个魁梧高大的男人,白云不禁在心里怀疑自己的理智到底飞哪里去了。 少了铁卷门的阻隔,他的体格看来更具威胁。 虽然说管区警员通常会在两点多来做定点巡逻,虽然说他的眼睛看来像个孩子般那样清澈无害,她这样做还是很不明智,或许她不该开门,这男人一巴掌就可以打飞她! 本噜咕噜 天啊,他真的是饿了。 这念头才闪过,她就听见自己说了句:“进来吧。” 懊死,她总有一天会因为多管闲事而死于非命的。 轻蹙秀眉,她紧抿着唇,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身进门去。 他弯身跟了进去,推开玻璃门,一阵浓郁的咖啡和蛋糕香袭来,激起他更深的饥饿感。 那女人绕进吧台里,台子上摆放着好几碟样式各异的小蛋糕,看起来实在是非常秀色可餐,特别是在他觉得可以吞下一头大象的时候。 “吃吧。”她拿给他一支小叉子。 见他盯着那些蛋糕看,一副口水快流出来的模样,她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 他扬眉,有些惊讶。 她淡淡一笑“反正是试做的。” “谢了。”他嘴角扬起,接过叉子坐上那对他来说显得有点小的吧台椅,毫不客气的从离他最近的那盘开始进攻。 替他倒了杯熟咖啡,她双手抱胸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他,怀疑他不只一餐没吃。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显得有些讶异的看她一眼。 这咖啡还挺好喝的。 “我需要做些什么?如果我得到这份工作。”好歹他也是以这理由来骗吃骗喝,多多少少得意思意思开开口。 她看起来像是没想到他真的要应徵这份工作,所以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迟疑的看着他道:“都有,扫地、上菜、煮咖啡、擦玻璃、洗碗之类的。” 他塞了一口巧克力蛋糕进嘴里,两眼感兴趣的盯着她“工作时间?” 她蹙起秀眉,重复之前所说的话“我在徵的是工读生。” 这女人这么的不想用他,挑起了他顽固的劣根性,不由得开始说服她。 “你只是需要个帮忙的人手。”他拎起贴在外面的红纸,晃了晃道:“能够接受月休四天,时薪八十元的人。” “你不会想要做这份工作的。” “你不是我。”他放下红纸,迅速解决另一块蛋糕。 她抿着唇,沉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 他说得没错,她不是他,没有人规定一位看起来三十好几的男人不能来找这种几乎和店小二没两样的工作。 “何况,我看你需要的不只是工读生,而是名水电工。” 白云挑起了眉“什么意思?” 他用叉子指指水槽里那虽然缓慢但持续在漏水的水笼头,又指指左后方角落天花板上那一盏明灭不停的灯泡,最后他手上的叉子停在吧台旁已经斑驳脱落的地板。 “小伙子不一定会的,我会。”他看着她说,双眼明亮清澈。 头痛的看着那些被他一一指出的问题,她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没错,若是她真的在连找了三个月后终于徵到了一名工读生,她看十之八九也是女的,不要说那些女孩子不会处理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不解决却又很麻烦的问题,就算换了一个男孩子,她怀疑现在的男孩子懂得会比女生多。 况且他意外的执着,也让她想起另一件事,现在经济不景气,或许他真的是需要这份工作。 再说瞥了眼早就应该要换的走道木板若是他会,倒可以省下不少请人来维修的费用。 喔,老天,她不是真的在考虑雇用这个长得像头熊的家伙吧。 “你会木工?”她听见自己开口,有点想咬掉舌头。 “学过。”他牵动嘴角。 “我这里工资不多。”天啊,情况失控了,她晓得,却无法阻止。 “我只要有得吃就行。”他边说边塞进另一口草莓奶油蛋糕。 “店里禁烟。” “正好,我在戒。” “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没问题。” “还有” 他等着。 她试着找出其他能让他打消念头的藉口,却只能瞪着这个明明长得像头大熊,却有着小熊无辜双眼的家伙。 当啷当啷 店门上的铃铛突然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白云转头,看见管区员警走了进来。 “我看到你灯还开着。”林警官警戒地看了眼坐在吧台旁的陌生男人,才看着白云问:“没事吧?” 白云迟疑了一下,才摇头。 放在警棍上的手并没有放下,林警官走上前,微笑道:“既然你还没打烊,可不可以来杯咖啡?” “当然。”白云微微一笑,转身动作起来。 林警官坐到吧台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和那体格魁梧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嗨。” “嗨。”他拿了盘蛋糕递过去“来一盘?” “谢了。”林警官接过手,看似放松实则戒慎的问:“我好像没在这附近见过你?” “是没有,我今天刚到。”他伸出厚实的大手,微笑道:“你好,我是寇天昂。” “林建堂。”林警官礼貌性的伸出手。 白云在这时将咖啡端到林警官面前“你的咖啡。” “谢谢。”林警官看着白云笑了一笑,回头继续盘问那家伙:“在哪高就?” 寇天昂没回答林警官,却看向白云微笑道:“你说呢?” 白云挑眉,他也挑眉,笑颜不减。 林警官一脸狐疑,待要发问,却见白云向寇天昂伸手“身分证。” 他掏出皮夹给她。 白云翻开,只见里面身分证、驾照、剑俊报一应俱全。 她抽出身分证,和他那张脸对照了一下“没胡子?” 寇天昂搔搔下巴上的胡子“几年前留的。” “三十五岁?” “如假包换。” “哇喔,老兄,你看起来还真够糙老的。”显然是看出了些端倪,林警官调侃的说。 他咧嘴一笑,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命苦。” “你确定你要这份工作?”白云最后一次确认。 “没错。”他笑答。 “那好,我们的营业时间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二点半,但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凌晨一点,时薪八十、月休四天,但不能休假日。有问题吗?”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老板。”他开玩笑的朝她行了个举手礼。 白云将身分证塞回皮夹里,递还给他。“明天开始上班,不要迟到。” “ok。”寇天昂笑了笑,接过皮夹塞回裤口袋里。老实说,他真的挺庆幸自己跑出来时还记得要带证件。 “看来,我以后会常见到你了。”林警官一口喝完咖啡站了起来。 “应该是。” 白云见林警官作势要掏钱,忙道:“不用了,这杯咖啡算我请。” 林警官愣了一下,停下动作,笑道:“那就谢了。” “不客气。”她笑着说:“有空再来坐。” “我会的。”林警官转身,却又停住,回头看着寇天昂道:“你住哪?我送你。” “呃这个”寇天昂看看白云。 林警官看他迟疑,好笑的道:“不会这也要问白小姐吧?” “事实上,我还没找到地方住。” 他这句话可让白云和林警官听得傻眼了。 “我今晚才刚到这里。”他自个儿倒是神色自若,态度轻松的道“才要开始找房子就看到徵人的红纸。” “那”林警官看向白云。 白云紧蹙眉头,忍住想揉太阳穴的冲动。 “店里后面有个小房间可以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睡那里。”她绕出吧台,走向店后的那扇门,打开给他看。 寇天昂跟在她身后,林警官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房间的确是小,只有两坪左右,不过里头有张行军床和一条毯子,墙角则堆了一箱箱的海尼根,箱子上还堆放了几本小说。 发现他的视线停在小说上,她伸手拿起那些小说,转身看着他“你明天可以去附近租房子。” “这里不错。”他低头走进有点矮的门框,里面的天花板因为没有装潢,屋顶反而 比店里还要高。 她愣了一下,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收回打量小房间的视线,寇天昂闲适自得的在行军床上坐下,看着她道:“这样吧,我和你租这里,房租从薪水中扣,五千元,如何?” 白云这回可真是呆了。 五千?她从没想过这房间可拿来出租。 “这地方不大。”她瞪着像头熊的他说。 就算他现在坐着,他也几乎和她一样高,他这样可以挤在这小房间吗? “可以睡就好了。”他扬扬嘴角。 她哑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真是怪透了。 “我的工作时间从早上九点上班,一直到凌晨一点才下班,住这里比住敖近方便省时多了。” 她知道他说得没错,这么做既方便又省钱,省了她和他的钱,对双方来讲是最实际的,让她不甚高兴的,是这男人说对的事情太多了。 事情似乎正照着他的剧本在走,她不是很常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特别是在她身上。 “怎么样?”见她没反应,他开口再问。 她不喜欢意气用事,虽然她有种感觉他会是个麻烦。 “如果你觉得睡这里可以,我没意见。”她淡漠的说完,抓着小说转身走了出去。 寇天昂跟了出来,林警官好奇的问:“你不觉得房间有点小?” “我待过更小的地方。” “不会是牢房吧?”林警官开玩笑的问。 寇天昂大笑出声,伸手拍着林警官的肩头。 白云注意到他并没有否认,那让她头皮有点发麻。 她一定是疯了! 心底回荡着这声音,白云试着不去理会它,但一直到她送走了林警官,交代了该交代的事,然后拉下铁门,开车回到位在市郊的家,它还是萦绕不去。 上床前,在浴室面对着镜子刷牙时,她看着自己只希望明天她去开店时,她的店还完好无缺,没被人给搬光。 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她再看自己一眼。 绝对是疯了! 挠挠挠 不笨。 她绝对不笨。 躺在有点小的行军床,他将脚架在海尼根的箱子上,两手枕在后脑勺。 他的新老板显然很有点脑袋,当她拉开铁门时,除了松了口气之外,他还有一瞬间的恼火,特别是在发现店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却仍敢在三更半夜放陌生男子进门。 不过当他看见那位管区员警时,他就确定了这女人不是运气很好就是很有胆识且聪明,等他送林警官出门时,发现那位管区停在门前的巡逻箱签名,他发现她显然是后者。 她早知道了管区会来,所以才敢放他进门。 他敢打赌,那位管区回去后一定会去查他有没有纪录在案。 无声咧嘴一笑,虽然应徵这工作不是他的本意,但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这里有得吃又有得睡,加上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画,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也是不错。 他愉悦的闭上眼,那双美丽但小心戒慎的眼浮现。 黑暗中,他隐约闻到她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香味。 薰衣草,他猜。 然后他知道,她一定常睡在这张行军床上。 勤奋。 勤奋又聪明的女人。 他喜欢。 脸上的笑容扩大,他想他在这里的时候应该会过得满愉快的,至少会比前一个地方愉快许多。 第二章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人性,不过白云还是天一亮就爬了起来。 为了怕他误以为她不信任他,她在家里东摸西摸的,一边说服自己会没事,一边其实想马上冲到店里去查看,好不容易摸到八点,她马上冲下楼到停车场,开她那辆其实快要报销的金龟车。 天气冷,她转动钥匙试了好几次,才将这车发动起来。 她知道自己早就该换车了,可是她实在很喜欢它的造形,所以当年老爸过世将车留给她时,虽然它已经快要不行了,她还是花了笔钱去整修它,才让它起死回生。 二月的天,灰蒙蒙一片。 冷飕飕的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灌了进来,将她的脸颊冻得有些发红。 她喜欢这种感觉,那让她清醒许多。 一路塞车到市中心,转过最后一个街口,她看见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咖啡店。 有一瞬间,她整个人不自觉绷紧。 铁门被拉开了 那像熊一样的家伙站在店门前,人们很难忽视高个子的存在,特别是他不仅高,还很壮。 当她将车越开越近,才发觉他不只是站在店门前,手里还拿着报纸和玻璃清洁剂。 他正在擦窗户。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自动自发的将车停在习惯的老位子上,两眼却不由自主的瞥过去。 人行道上的落叶被扫乾净了,咖啡店外小花圃里闪闪发亮的叶片,显示他也浇过了水,整片的落地玻璃窗乾净得一尘不染,而他正在处里玻璃门边的小污垢。 然后,一只小花猫靠近他的脚边,好奇的仰头看着他。 他发现了它的存在,蹲下来伸出大手放在它鼻头前。 小猫先是闪躲,然后在嗅闻了他不动的大手两下之后,像是决定了他值得信任,又凑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摸摸它的头,又搔搔它的下巴。 没两三下,那只猫就躺在地上给他抚摩,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你起得很早。” 听到她的声音,寇天昂抬头,心情显得相当愉悦。“还好,我习惯了。” 小猫发现她的出现,很快的凑到她脚边磨蹭。 “你认识?” 不知道他是问她还是问它,白云弯身将那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拦腰抱起,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二楼养的。” 小猫喵喵叫了几声,伸出爪子玩着她手腕上的表带,她掏出提袋里的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喂,宁宁吗?”她退了几步,看着二楼“你的猫又跑出来了。” 寇天昂站了起来,好奇的站到她旁边,也抬头看向二楼。 二楼的窗户突然被人拉开,然后一个绑着绳子的竹篮垂了下来。 白云将小猫放进篮子里,边对着手机问:“你要下来吃早餐吗?” 篮子缓缓升了上去,然后一只手从窗户里伸了出来,将竹篮提了进去。 “中午?ok,我会弄好的。”她按掉通话键,看到寇天昂仍有些愕然的瞪着那扇已经关起来的窗户。 “它没掉出来过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就是了。”白云将手机丢回提袋里,没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推门走进店里。 店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他抓着报纸和清洁剂跟在她身后进门。 白云绕到吧台里,发现他已经将简餐用的咖啡和红茶煮好时,不觉又是一愣。 玻璃他擦好,简餐饮料他煮好,倒扣在桌上的椅子他搬了下来,今天的报纸他也弄好放到书报架上了;事实上,店里的准备工作,他已做了十之八九。 “你以前待过咖啡店?”她在他经过吧台前时忍不住开口。 “这问题你应该昨天问的。”他开玩笑的说,边将清洁用具收好,边道:“以前念书时在咖啡店打过工。” “会煮手工咖啡吗?” “还好。” “餐点呢?” 他唇角漾开一抹笑“听说不错。” 她一挑眉,拉开提袋掏出钱包,抽了一张千元钞票给他。“前面第一个红绿灯左转一百公尺有家超市,去买些你需要的食材。” “中式?西式?”他接过千元大钞。 “都行,做些你拿手的。” “ok。”他笑了笑,转身走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拿起电话,一边打电话和批发商补进咖啡豆,一边怀疑他会不会带着那张千元大钞就这样跑掉。 践鞑挽 十点整。 缓缓将橙汁排骨送进口里,白云细嚼慢咽的吃着,一双眼忍不住瞥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眼。 “怎么样?”他双手抱胸,眼角带笑。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之前说他煮的东西还不错时,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谁晓得他煮的东西岂止不错,简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饭店的厨师了。 “你在哪学的厨艺?” “有位朋友是做厨师的,我和他学过几手。”他笑笑回答。 “你买的材料够做几客?” “十份应该够。” 她放下刀叉,微微一笑“那就当今日特餐吧。” “好。”他起身,临进厨房前又回过头来,看着她问:“对了,还没请教?” “请教什么?”她愣了一下。 “你的名字。” 她讶然失笑,看着他道:“白云。” “白云?招牌上的那个?” “天上的那个。”她打趣的说。 “喔,那你今天应该是灰的。”他调侃道。 “抱歉,下次改进。”她轻笑出声。 “我原谅你。”他笑着转进厨房。 白云拿起刀叉,继续进食,一双眼忍不住瞥向厨房。 看他人长那么大个儿,很难想像竟能做出这么精致的食物,视线拉回盘中,她用叉子拨了拨那朵萝卜雕成的橘色玫瑰。 还有雕花呢。 她粉色的唇微扬。 看来雇用他是她捡到了也说不定。 挠践挠 暖暖的阳光在午后两点迤逦进店内。 趁着用餐人潮退去,男人拆下漏水的水笼头,换着新的橡皮圈。 白云坐在收银机旁记着昨天的流水帐,一双眼却不时飘到他身上。 没办法,要她不注意他真的很难,特别是他霸占了吧台内大部分的空间。 中午用餐时间还没过,他的橙汁排骨就已经卖光了,她一点也不觉得讶异,他显然也是。 然后,像是变魔术一样,他拿出一个灯泡,换好了那闪烁不停的灯,跟着又修起漏水的水笼头。 她没问他从哪找来那些她自己也不确定放在哪儿的工具,只是看着他很纯熟的使用那些东西,然后开始怀疑他也许做过水电工,或是有一个做水电工的朋友? 他突然转身拿放在一旁的扳手,发现了她的注视。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有些吓了一跳,白云小脸微微发热,收回视线将剩下的帐算完。 他无声的扬起嘴角,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将换好橡皮圈的水龙头重新装回去。 电话响起,白云伸手去接。 “喂,白云咖啡店。”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浩霆,怎么了?” 他收拾着工具,虽然没有转身,两耳却忍不住拉长了倾听。 像是被听到的消息吓了一跳,她整个人站了起来,正色的道:“把地址给我。” 她拿起笔,抄写地址,然后复述了一遍给对方听,接着撕下了抄写地址的便条纸。“ok,我马上过去。” 一挂掉电话,她马上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怎么回事?”他好奇的问。 “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出去一趟。”白云拿起钥匙和皮包,在便条纸上很快的写了一支电话号码。“晚点有人会送咖啡豆过来,你点一下货。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这支手机。 要是有人来找我,问清楚对方是谁,有什么事?不要随便给人家我的电话。” 她说完匆匆绕过他走出吧台,临出门前又回头交代道:“等一下要是没客人,你可以休息一下,不过四点半一定要记得开门,还有,打电话叫人来修制冰机,电话号码在那本绿色的笔记本里。还有,别煮你不会的咖啡,如果有客人点,就说卖完了。” “ok,了解。” “谢谢。”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铃铛声响了又停,她的身影消失在金龟车里。 店里的客人剩下两位,轻音乐悠扬地回荡在空气中。 做完了该做的事,打完了该打的电话,剩下的两位客人也早结帐离开了。 老实说,他很久没这样优闲地好好坐下来休息了,但这家店真的很有那种让人放松下来的魅力。 店里几乎都是木头家具,木头的桌、木头的椅,空气中除了咖啡香还有木头的香味。 店的正上方前后依序吊了三盏昏黄的老灯,老灯虽然不够亮但散发着温暖的光线:她在每一张桌子上也摆上一盏桌灯,方便人们看书写字。 她并没有在墙上多做文章,朴素的墙上只挂了些黑白老照片,有一张是一只正在睡觉的狗,另一张则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还有一张是枫叶满地的枫树林,最后一张是一辆正在冒黑烟的老火车头。 他喜欢这种优闲的感觉,他想那些走进店里的客人也是被这种温暖的气氛所吸引进来的。 拿了书报架上的报纸,他坐在吧台里,习惯性的开始翻阅今日的新闻。 熔锐挠 吧台后方的钟响了十下。 他回头瞥了那钟一眼,然后看向门外的大街。 街上,不见那金龟车的影子,他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五点时,她曾打电话回来说她可能会晚点回来,但现在已经十点了,这可不是晚一点而已。 晚上的人潮在他的预估之内,虽然有点忙,不过还在他能应付的范围;倒是他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老板如此的信任。 这里的顾客多数都是熟客,一整天,他几乎都忙着在解释自己的新身分,还有老板并没有换人,只是出门去了。 他从这些熟客的嘴里,发现她很有人缘,但除了知道她还是单身,个性很好之外,似乎没人对她有更深的了解。 她开始像个谜,而不只是单纯的咖啡店女老板。 再度瞥了眼店门外的大街时,她那辆小车出现在店外。 他松了口气,却发现推门进来的她,神色有些疲累。 “你还好吧?”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和她双双一顿,又同时开口:“还好。” 他好玩的笑了笑,倒了杯水给她。 白云牵动嘴角,坐上吧台椅。“晚上店里生意怎么样?” “不错。” 她喝了口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抱歉让你第一天上班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关系,我还应付得来。”看她一脸倦容,他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我有个怀孕的朋友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把她老公和公公婆婆给吓坏了。” “她还好吧?” “嗯。”白云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大碍,只是得住院几天,安胎。” “你们交情很好?” 她把玩着水蓝色的玻璃杯,点头“我们几个交情都很好。” “几个?”他好奇了起来。 白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你以后会见到的,她们常来。” 有个客人走过来结帐,他替那人结完帐后,发现白云自动走过去收拾桌上的杯盘。 他没去和她抢着做,只是走到厨房里将热好的简餐拿出来给她。 “你还没吃吧?”他说,一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端着的杯盘。 她愣了一下,没有多加抗拒,只是顺从的拿着简餐,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吃饭。 汤是熟的,饭菜也是热的。 她知道这是他特别为她留的,因为现在早就过了用餐时间。 偷偷看了一眼在吧台内洗杯子的男人,她真的越来越觉得自己交到好运了。 等她发现他竟然也修好了地板之后,就更加如此确定了。 挠践挽 几天过去,事情似乎越来越顺利。 他完全没有任何适应不良的问题,白云则开始奇怪自己以前为何没考虑过找个正式的店员,而坚持要用工读生。 这男人每天都变换不同的菜色,而且他显然很乐在其中。 她越来越习惯早上来店里时,看到他恰然自得的站在门口擦玻璃,也开始习惯他庞大的身躯老是占据吧台里大部分的位置。 起初她有点担心他会粗手粗脚的打破太多杯盘,但事实证明那只是无谓的多虑,他比她之前雇用的多数工读生要灵活多了,而且也更自动自发。 不过,这男人也有些怪习惯,像是每天一定会看报纸。 罢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在找更好的工作,后来才发现他看报纸,可不是只专挑几个版看而已,而是巨细靡遗的在看,从国际、社会、财经、体育、娱乐,甚至广告版和寻人、讣闻,他一个也不放过。 他另一个习惯是在嘴里叼着烟,然后告诉打算抽烟的客人 “先生,我们这里禁烟。” “但是你”“只是叼着。”他会露出洁白的牙齿,咬着那根没有点着的烟,笑得有点恐怖的补充“我在戒烟。” 然后打算抽烟的客人会自动放弃,她觉得一个原因是他的笑容,另一个原因是他像熊一样的体格。 原本她以为那只是他想出来的禁烟方法,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在戒烟,因为他老是在瞄打火机,然后她才想起他的确说过他正在戒烟:在那之后,她总是看到打火机就收到抽屉里。 他也喜欢看人,和她一样,只是他比她更加不着痕迹,也看得更加仔细。 店里有人的时候,他看店里的人,店里没人的时候,他看街上的人:有些时候,当他以为她没发现的时候,他会看她,就像她看他一样。 她不晓得他看出了什么所以然来了没有,但她对他倒是有了暂时的结论。 他,不是流浪汉、不是疯子,只是一个正在戒烟、喜爱料理的 奇怪的大胡子男人! 这想法让她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然后按错了计算机上的键。 叹了口气,她消除掉算错的数字,重新敲打着计算机,核对着这个月的支出。 “欢迎光临。” 一位客人推门而入,点了巴西咖啡,自行找了位子坐下。 他舀了两匙咖啡豆,磨碎后倒进玻璃器里。 水滚了,沿着玻璃管上升到粉末处,他搅拌了一下,混合水和咖啡,动作相当纯熟。 确定他能应付,白云继续低头算帐,过了一会儿,一盘小披萨突然出现眼前。 “吃吃看。”他看着她说“我试做的。” 她看了他一眼,才伸手拿起一片,咬了一口。 “怎么样?” “还不错。” 他笑了,叼在嘴角的烟微微扬起。 他总是问同样的问题,她总是回答相同的话,然后第二天那道菜就会出现在店里。 一杯不加糖的咖啡送到她眼前,她很习惯的接过手,搭配着那香浓的披萨,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帐簿上。 他站在一旁擦着杯子,偶尔帮人结帐,遇见熟客时,白云才会抬头和对方打打招呼聊个几句。 午后的时光通常是最优闻的,他来了之后,她变得清闲起来。 记完了帐,她掏出租来的小说翻阅,他则翻看着报纸和商业杂志。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直到晚间用餐时间,两人再度忙碌起来,跟着八、九点后,才会变得较为轻松,三三两两的客人会进来点杯咖啡,有人看书、有人聊天,一直到凌晨一点。 打烊后他会整理店里,她则结算收银机内的钱。 收拾好店里后,他会看着她上车,才拉下铁门。 一天,就这样过去。 几年来,她第一次觉得可以稍稍喘口气。 开车回家后,她甚至还有力气躺在浴白里泡个热水澡,而不是昏昏欲睡的匆匆洗个澡后,连头发都没吹乾就直接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洗完脸时,她忍不住盯着镜中的自己。 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她的?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没有罗兰娇艳,没有阿芳可爱,没有侬侬甜美,也没有葳葳那种冷冷的帅气。 从高中时,她就一直是她们五个人之中,外表最平凡,个性也最没特色的一个,她始终是最不显眼的那位,人们总是先看到其他四个,然后才会发现她的存在。 老实说,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那让她多了很多机会去观察别人,而且学到了很多,也看清了不少事。 她喜欢看人,所以后来才开了咖啡店 伸手触摸镜子里自己的脸,她微侧着头,打量着。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有同样的习惯。 他看到了什么呢?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样子的? 咖啡店女老板?三十岁的单身女人?长相平凡无奇的女子? 自嘲的牵动嘴角,白云拿着毛巾边擦着头发边转身走出浴室。 上了楼,她盘腿坐在梳妆台前吹乾了头发,才关掉大灯,打开小灯,拿起白天没看完的小说躺进温暖的床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阅读剩下的章节,直到睡去。 第三章 “这是摩卡,摩卡的豆子比较袖珍,喝起来很温顺,香味似酒香。” 当他适应了店里的作业后,趁着客人较少的午后,白云开始教他分辨咖啡豆。 “这罐呢?” “那是斯丹摩,产自衣索比亚。”她站上小凳子,想拿下那罐咖啡豆。 “我来。”他一伸手就拿了下来。 白云耸了耸肩,没有勉强。“把其他的也一块拿下来吧。你可以打开来闻闻看,有空的时候可以试着煮来喝。每一种咖啡豆的味道都有点差别,斯丹摩是高原咖啡,以中 度烘培咖啡豆,带有花香,浓度和酸度都比较刚好。” 他依言取下,拿了些咖啡豆闻,却觉得几个都差不多。 见他眉头拧了起来,她笑了笑“久了你就会分了。咖啡就和茶一样,乍看之下很像,闻起来也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得可多了。” “第三罐是苏拉维西,它是以珍珠般的珍贵咖啡豆闻名,就和其他的印尼咖啡一样,苏拉维西咖啡拥有多样性、浓郁、且深沉丰沛的香气,酸度极低、温柔顺畅、略带有甜味。”她顿了一下,拉开抽屉翻出一本簿子。“咖啡豆有很多种,我在每个罐子上都贴上了它们的名字,这本簿子里注明了它们的基本特性和要注意的地方。” 寇天昂接过那本簿子,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密密麻麻有条有理写满了关于咖啡的分类和冲煮的方法。 伸手抚着吧台边缘,白云微侧着头继续道:“我们店里冲煮咖啡的方式还有分espresso、latte、cappucino、mocha等。espresso指的是一种以高压来冲煮咖啡的方法。这种espresso的咖啡冲泡法源自义大利,由于需要以高压来加促淬取咖啡中的成分,因此所煮出来的咖啡呈现的是较浓稠的深褐色液体,大部分的人称之为义大利浓缩咖啡。” “latte呢?” “latte就是拿铁,在义大利文中latte是牛奶的意思。latte咖啡就是以两份牛奶,一份espresso的比例所混和而成的一种咖啡。这种富含奶味的latte,是义大利人最爱喝的咖啡之一。同样的欧雷咖啡是法国人的说法,cafeaulait就是牛奶咖啡的意思。” “cappuccino我知道,卡布奇诺对吧?”他笑着说。 “嗯哼。”她点头,看他翻到卡布奇诺那一页,解说道:“cappuccino是一位传教士所发明的喝法,咖啡的中文命名是取它的音而来的。一份espresso再加上一份用蒸气打泡过的牛奶与牛奶泡沫,最后在配上适量的肉桂粉或巧克力粉,就是一杯cappuccino。与其他咖啡不同的,cappuccino事先将糖放在杯底,再依序倒入熟的espresso、牛奶与泡沫。” “再来就是mocha,一份espresso、一份苦巧克力,再加上一份熟牛奶,就成为所谓的mocha咖啡罗!在品尝摩卡时,你可以依照各人喜好加入糖的分量,摩卡咖啡的主要特点,是在于品尝咖啡与巧克力香味。” “哇喔。”他扬扬眉“我不知道咖啡还有那么多学问。” 他是懂一些咖啡的煮法,却不晓得还有分成那么多种,她说的只是她写在簿子中的几样而已。 她轻笑出声“学问多着呢,除了煮咖啡的方法,还有研磨的方法,研磨可分为粗研磨、中研磨、细研磨、极细研磨等四种,不同颗粒大小有不同煮法,所使用的冲泡器具亦不同,像是粗研磨用咖啡渗滤壶,中研磨用滤纸、虹管器、法兰滤网冲泡,细研磨用咖啡蒸馏器,极细研磨用义式浓缩咖啡。研磨太细反而丧失一些香气。豆子是否研磨均匀,关系到咖啡是否美味,粗细不同或有残留颗粒都会使豆子味道无法完全释出,所以必须以稳定的速度来转动。” 白云转过身,指着磨豆器示意道:“不过我们用机器磨,所以较不用担心均匀问题,要注意的是客人点的是什么咖啡,然后才决定磨的粗细和冲煮的方法。”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晓得为什么她那天会特别交代别煮他不会的咖啡,原来是因为小小咖啡竟然还有大大学问。 翻看着那本写满了字的簿子,他笑道:“你有没有大还丹?” “什么?”白云愣了一下。 “这好像武功秘笈一样,如果再加上吃了可以增进功力的大还丹就更像了。”他咧咧嘴。 恍然过来,她好笑的道:“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把要点都写在簿子里了,你不用一下子就学会全部,有空再看,不懂开口问就成了,我不会骂人的。” “yessir!”他抬手对她行了个童军礼,才看着她笑问:“你要不要考虑乾脆出本书算了?” 白云双手抱胸,甜甜一笑“是不是还要附上能增进功力的大还丹哪?” “有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他露齿一笑。 白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免了,谢谢你的建议,我没那闲工夫,而且也要看有没有哪家出版社愿意出啊。” “如果我找到一家愿意出的出版社呢?”他笑笑的问。 “那就随便你。”不把他的话当真,白云随口丢下一句,电话在这时响起,她回身去接。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寇天昂又瞥了眼手里那本写满了字的簿子,他是真的觉得她写 得很好,不只有条有理,而且筒单易懂,从咖啡豆的分类、产地、研磨,一直到各式各样不同的冲泡方法和使用器具,都写得清清楚楚。 随便他吗? 嘴角微微扬起,他想他知道有谁会抢着要这本武功秘笈。 践践挠 当啷当啷 门上的铃铛作响,一名女子推门而入,身后跟了名酷酷的小男孩。 “欢迎光临。”正在吧台内煮咖啡的寇天昂抬首,露出习惯性的微笑。 女子脚踏高跟鞋,身穿白色超迷你短裙和同样式的背心,一头蓬松鬈发撩人的披散在肩上。 只见她一进门就在原地站定,一脸愕然的看着他,迷人的眼微微睁大,红艳艳的唇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跑错地方的中国玛丽莲梦露,只是她的衣着劲爆多了。 “请问你需要什么吗?” 他的话显然让这美女乍然初醒,她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迅速转身推门走了出去,看了一下门外的招牌,才又匆匆的走进来,有如一头母狮般,直直走到他面前。“你是谁?” 他看着她有趣的反应,顺从的回答:“店员。” 她一挑眉,停了两秒才问:“白云呢?” “到二楼送饭。” 他后来才知道,住楼上养猫的女人叫做欧阳宁宁,职业不明、作息不定,事实上,她连吃饭都常常要白云提醒,他来这么多天了,只有在某天下午看见她下楼进门点了一客早餐。 在下午三点吃早餐,也真是够奇怪了,更怪的是白云还真的弄了份火腿三明治给她;其他日子,他每天至少会看见一次白云送饭上去给她吃。 奇怪的老板、奇怪的客人,他想他越来越习惯这里出现奇怪的人了。 “来杯卡布奇诺。”美女挑了张吧台椅坐了上去,指着不知何时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翻阅的小男孩道:“给他一杯可乐。” 寇天昂动作纯熟的将之前煮好的咖啡倒了出来,先端给之前进来的客人,才走回来帮小男孩倒了杯可乐,再处理她点的咖啡。 那女人将两只长腿交叠,手指头在吧台上敲啊敲的,那双原本相当迷蒙慵懒,现在却锐利无比的眼,毫不避讳地将他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 “寇天昂。”见怪不怪,他泰然自若的回答。 “罗兰。”她自报姓名,一双美眸还是审视般的盯着他。 “你好。”他神色自在的任她打量,手中动作未停。 “你几岁?” “三十五。” “来这里做多久了?” “两个星期。” “有没有女朋友?” 她看起来像是在做户口调查,他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老婆?” 他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自嘲的扬扬嘴角。 她敲打吧台的指头停了,红唇突然弯了起来,露出个颠倒众生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颈后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有没有兴趣” 她话还没说完,店门又被人推开,白云走了进来打断她的话“阿兰,别打他的主意。” “为什么?”罗兰转身,挑眉看她“你订下来了不成?” “是又怎么样。”白云好笑的看着好友,开玩笑的说。 他看得出来,那妖娇的女人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虽然知道白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她们的对话还是教他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 “真的假的?”罗兰瞪大了眼“你养小白脸?” 天啊,真是服了她了! 白云绕进吧台,忍住喷笑的街动,看着罗兰道:“他哪里有像小白脸?” “呃”罗兰看了看那又高又壮的男人,顿时有些哑口。 他的确一点都不像小白脸,事实上他的肤色还是那种很健康的古铜色,魁梧的体格在身高只有一百五十五公分的白云旁边看来更加高大,满脸的胡子只增加了他的威胁感。 不,他一点都不像小白脸,说是像海盗还差不多。 “你的咖啡。”寇天昂将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虽然被人说成是小白脸,他还是神色自若的将咖啡递到罗兰面前。 看着眼底带笑的寇天昂,罗兰俏脸难得的红了。 白云轻笑出声,转移话题道:“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赵子龙呢?” “他在家赶稿,我接小表放学,顺路经过,想说很久没见了,乾脆在这里吃一吃,顺便外带回去给子龙。”罗兰倚在吧台边,翻看着menu,边问:“今天特餐是什么?” 白云看了寇天昂一眼,他笑笑开口:“苦瓜鱼腩煲。” “苦瓜?恶我不要!”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孩打破沉寂,一脸厌恶地做出呕吐状。 “赵子麟!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罗兰敲他一脑袋,瞪了他一眼才回头看着寇天昂道:“别理这小表,就这个。来个两份,再一份外带。” 趟子麟不敢抗议,不过还是忍不住扁嘴。 “不会苦的。”白云拍拍他的小脸,安慰他。 “就叫苦瓜了怎么可能不苦。”他低着头,哼声咕哝地爬下吧台椅,走到一旁的木桌坐下;可等饭菜送上来时,他还是乖乖照吃,却惊讶的发现,那苦瓜还真的一点也不苦。 “不苦吧?”白云笑问。 他迟疑了一下,才害羞的点点头。 “真的耶。”罗兰吃了一口,好奇的问:“你怎么处理的?” “不是我弄的。”白云笑了笑,指指寇天昂“是他煮的。” 罗兰愣了一下“他” “那只熊!”赵子麟接得可顺口了。 “噗哇哈哈哈”罗兰喷笑出声。 白云则秀气了点,为了顾及寇天昂颜面,只是掩嘴侧过脸去,却还听到罗兰边笑边教训小的“啧,没礼貌,怎么可以说人家是熊。虽然他长得的确很像,你也不可以当着人家的面称人家是熊,知道吗?” 闻言,白云忍不住瞥了寇天昂一眼,只见他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看他可怜,她不觉伸手拍拍他的手臂,开口道:“节哀顺便。” 他表情怪异,苦笑出声“谢谢你的呃安慰。” 他那无辜的模样,让她终于隐忍不住和罗兰及赵子麟一起笑弯了腰。 看着他们笑得东倒西歪,寇天昂搔搔胡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真的那么像熊。 好不容易罗兰止住了笑,一脸抱歉的看着他道:“不好意思,我家这只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的外型看起来呃,你知道,很难不让人这么联想。” “没关系。”他乾笑“我想我是太久没刮胡子了。” “这苦瓜真的很好吃,你是怎么处理的?”又夹了块可口的苦瓜入口,罗兰兴致勃勃的问。 “用盐洗擦切开的苦瓜,在下锅前先川烫,就比较不会苦了。” “那笋子呢?” “笋子要不苦,除了别挑尖端太绿的外,一买回来要马上用水煮,而且要冷水时就把去壳的笋子丢人一起煮至滚,煮好的笋子放凉后放入冰箱保存,料理时再取出使用。” 哇,这男人还真的都知道。 罗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开始问上了瘾“你知不知道防米虫的方法?” “冰起来,或是拿一些还没发芽的大蒜放进米桶里,它们不喜欢那种味道。” 罗兰一脸呆滞的瞪着他,然后转头看着白云,惊诧的问:“你到哪找来这家伙的?” 瞥了寇天昂一眼,白云嘴角噙着笑,微侧着脸“事实上,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而且他不只会煮饭,还会补地板、换灯泡、修水龙头”她伸出纤纤玉指一个个数着,还不忘问着当事人:“我有漏算吗?” “没有。”寇天昂两手撑在吧台上,叹了口气,认命的任她们调侃。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罗兰夸张的笑着说。 白云伸手拍拍她的肩,回道:“珍妮佛,你一定不相信你所看到的吧?但它真的发生了!” “你外号叫杰克?”寇天昂愕然的看着白云问。 “噗”这回赵子麟可不只喷笑而是喷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兰拍桌子狂笑。 看着两人反应,他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己搞错了。 白云同情的看着他,笑道:“你不看电视的吗?” 他扯扯嘴角,有些尴尬的道:“我很少看电视。” 原来他还有不知道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这点让她莫名松了一口气。白云好笑的解释道:“杰克和珍妮佛是购物频道中卖商品的人,因为夸张的语气而闻名。” “原来如此。”他呵呵笑了起来,自嘲的摇了摇头。 店里又有客人来,两人回身去忙,再有空闲时,罗兰和赵子麟都已经吃完了苦瓜鱼腩煲。 白云煮了杯咖啡、调了杯奶茶,再将甜点一起送过去。 “这什么?好香。”看着引人垂涎的蛋糕,罗兰双眼发亮。 “焦糖苹果蛋糕。” 吃了一口,罗兰咂舌道:“哇,真不错!有好吃的美食又有可口的甜点,你们两个合作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保证赚钱!” “谢了。”白云笑了笑。 罗兰再吃了口蛋糕,心满意足的道:“我看我以后也甭开伙,都到你这里吃算了。” “你想我当然不反对。”白云轻言浅笑的道:“不过你不觉得你家离这儿有点远吗?大老远跑来这儿吃饭,不太实际吧?” “说得也是。”罗兰撑着下巴,瞧着她,嘴角一弯“不然这样,你要不要考虑迁移店址啊?” “神经。”好气又好笑的睨她一眼,白云拎着托盘就要转身。 “等等、等等”罗兰紧急拉住她。 “怎样?” “我说白云”罗兰对着她勾勾手指头,示意她弯下腰,两眼瞄着吧台里那只大熊,笑得很暧昧的问:“说真的,你真喜欢他?要不要我帮忙?” 白云愣了一下,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 “喂,说话啊?你傻啦?” “咳嗯”白云清了清喉咙,表情怪异的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应该是不用。” “应该?”罗兰挑眉。 白云微微一笑,警告她道:“阿兰,别让我把你列入拒绝往来户的黑名单上。” 看她皮笑肉不笑,罗兰马上知道她是说真的,马上停止调侃玩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ok、ok,不玩了、不玩了,我还想来你这儿吃饭呢。” 白云笑得更甜了,再度拎着托盘转身应付另一桌客人。 天色渐暗。 入夜,城市里,华灯初上。 玻璃窗外下班的人潮车潮渐增,过往的人们像是在大海中的游鱼般来来去去,偶尔他们会停下脚步,看一眼透出温暖光线的咖啡店,有的会继续赶路,有的则会被店里宁静的氛围吸引进门。 罗兰吃完饭后就带着赵子麟走了。忙过了用餐时间,白云煮了一壶咖啡,坐在吧台里翻看小说。 “你很喜欢看小说?” “嗯哼。”她没抬首,只是应了一声。 “好看吗?” “嗯哼。”“那里头讲些什么?” “嗯哼。”他一挑眉,开始怀疑她只是在应付他,所以再开口时,只道:“帮我加个薪如何?” “嗯哼。”他瞪着她,忍不住再开口:“老板,厨房失火了。” “嗯哼。”“你真的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嗯哼。”她这回不只应了一声,还点了点头。 “我长得很帅,对不对?” “嗯哼。”看着那不动如山仍然低着头翻看小说的白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乾脆也坐了下来,环视着优闲的店内,继续道:“我也觉得我满帅的。” “嗯哼。”套句她们说的话: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他摇了摇头,无声轻笑。 店门被人推开,他起身,看见一位娃娃脸小姐匆匆跑了进来,她见到他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停住,然后有点慌乱的看看他,又看看门口,像是无法决定要后退还是继续前进。 想来又是一个她的朋友,他意会的微笑“你没走错。” “呃”娃娃脸小姐张了张嘴,怯生生的问道:“白云咖啡店?” 他点头“白云咖啡店。” “我我找白云。”她尴尬的笑着说。 “在这里。”他指指因为坐着低头看小说,导致吧台外的人完全看不见她的白云。“她在看小说,虽然我有点觉得她是中邪了。” “喔,原来如此。”娃娃脸小姐爬上吧台椅,上半身探了进来,在看到白云后,笑了出来,抬头对他眨眨眼道:“放心,她每次一看小说就会这样,天塌下来了,她也听不到。你知道,就像那句泰山倒下来也不会变脸一样。”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笑着更正。 “对啦对啦,就是这一句。”她坐直身子,开心的和他挥了挥手“嗨,你好!我要一份香蕉船。对了,我是白云的高中同学,我叫锺淑芳,你叫我阿芳就行了。” “我叫寇天昂,你高兴的话,可以喊我寇子。”他拿出船形玻璃皿,打开冰柜,挖了两球冰淇淋,剥了根香蕉放上去。 “扣子?哈哈,好好玩。”阿芳呵呵笑着,大大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线了。 知道她误会,他停下为香蕉船淋上炼乳,撕了张便条纸,写给她看。“不是衣服的扣子,是这个寇。” “哎呀,原来是贼寇的寇嘛。”阿芳两手捧着脸,点点头道:“好啊,我以后就叫你寇子。” 贼寇?他闻言再度苦笑起来,她的朋友显然不管长得可不可爱都有张利嘴,看来他只有认命了。 白云突然笑了起来,他回过头,却见她依然捧着小说看。 “大概是看到好笑的地方了。”像是要说什么大秘密一样,阿芳倾身小小声道:“我告诉你喔,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更可怕,不只一个人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了,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咧。” “真的假的?”他有些愕然,弯腰拿出柜子底下的樱桃罐,夹出两颗红樱桃放到冰淇淋上。 “当然是真的,自言自语还算小case咧。”阿芳吃吃笑了起来“她看到入迷的时候,你怎么对她说话都没用,而且你要是和她说话,她还会应声喔,你以为她听到了,讲得滔滔不绝,结果其实她什么都没听到,不知道有多少想追她的男生因为这样被放鸽子咧。” “放鸽子?为什么?”瞄了瞄台面上的冰淇淋,他只觉得少了些什么。 啊,对了,是那个。 乍然想起,他转过身翻出巧克力糖罐,为香蕉船洒上七彩的巧克力糖粒后,再帮它插了一支小雨伞,才满意的将香蕉船递给阿芳。 阿芳开心的接过手,边吃边说:“因为那些笨蛋都找她手里拿着小说猛啃的时候约她啊,你知道,白云捧着书看的时候,就像温柔贤淑又善良的乖乖女,所以那些男生在那个时候才敢靠过来啊,谁知道她应是应了声,其实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当然就被放鸽子啦。” 咯咯笑着舔掉汤匙里的冰淇淋,阿芳吃得不亦乐乎的拿起汤匙挥舞,指点道:“所以啊,你要和她说话的话,记得一定要挑她手上没小说的时候,要不然一定要记得把她手中的小说拿开。” 这不叫中邪叫什么? 寇天昂听得有些呆滞,瞥了眼依然沉迷在小说中的小女人,他开始好奇那字里行间到底有什么能让她那么入迷。 第四章 三月天,春暖花开。 人行道上的老树吐出嫩芽,二楼的猫三天两头就偷溜下来晃荡,隔壁花店的老板依然龟毛,附近大楼的上班族们仍然按时在午餐时间来报到;最近,那些上班族的客人有增加的趋势。 必于这一点,她并不特别惊讶,因为他的好手艺,渐渐在附近传了开来。 不过今天的客人却不是平常那些附近的上班族。 “怎么回事?”看着那些不断涌进的客人,白云好奇的问。 “听说是附近办了展览。”他回吧台端咖啡,把单子拿给她。“三号桌要两杯拿铁、一杯摩卡。” 她手脚俐落的煮起咖啡,却还是有点应接不暇。 结果这一天下来,两人忙昏了头,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九点多,人潮散去的差不多了,她才有办法喘一口气。 “你还好吧?”他收了另一群离开客人桌上的杯盘回来。 “嗯?”白云洗着水槽里的杯子,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脸色不太好。” “只是有点热。”她扯出一记笑“可能刚刚人太多了。” 虽然有点怀疑,他还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回身继续做事,但过没两分钟,她正要将擦乾的玻璃杯放回架子上去时,突然眼前一黑,往后倒去,差点撞到后面的橱柜。 “白云?”他吓了一跳,紧急抓住了她。 “没我没事只是太热而已”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想站直身体却只觉得浑身发软。“冷气是不是坏了?” 冷气坏了? 他一怔,见她情况不大对,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一摸之下,差点冒出一句脏话。 平常看她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变那么迟钝? 他抓了她的车钥匙,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有些恼火自己怎么没早点注意。 “喂,你干什么?”白云一愣,见他抱着自己绕出吧台,拉着他的衣襟道:“放我下来!你带我去哪里?” “看病。”他压抑着没来由的怒气,往门口走去。 “看病?” 瞧她一脸茫然,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笨蛋,你发烧了。” “发烧?”不是冷气坏掉了吗?她眨了眨眼,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倒是瞄到了店里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的客人,不觉又拍着他厚实的肩膀,要他停下。“不行,店里还有客” 他停下脚步,瞪着她看的眼有些凶恶,她看见他眼角在抽搐,害她不自觉地停止抗议,然后他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凶狠笑容,看着那些客人非常有礼貌的道:“抱歉,不 好意思,本店今天提早打烊。” 他话还没说完,店里剩下的那三四位客人就纷纷自动靠过来结帐。 “不用了,算我请客。”他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 客人们乐得高兴,一下子就走得不见人影。 “喂,你”白云出言抗议,却被他堵了一句:“你扣我薪水好了。” 他一脸毫不在乎的边说边抱着她出门,将她放到金龟车上后,没让她有机会说话,就回店里去拿她的皮包,然后拉下铁门,上车载她去医院。 践锐践 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感觉。风月大陆 生气?尴尬?羞窘? 瞥了眼塞进这小车里显得更加庞大的男人,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要怎样反应才算正常。 很少被人这样强制去做什么事情,在脑子依然还有些茫然之下,她就这样被他带去医院看病打针之后,又被他塞进车里载回家。 也许她应该反抗一下,像是说她没事可以自己开车回家之类的 不过在早先她刚说完没事就昏倒的前例之下,他大概不会相信,加上她脑袋还有些昏沉虽然她有点怀疑昏沉是那一针制造的效果,而不是她发烧所以她就继续保持沉默。 她真的发烧了吗? 将额头靠在车窗上,她想既然护士这么说、医生这么说,而且冰凉的车窗感觉起来还挺舒服的所以,大概是吧 下雨了,雨水打在车窗上。 刚刚在医院的洗手间拿下了隐形眼镜,现在看什么都不太清楚,她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形成白色的影子,外头更是变成蒙蒙一片。 收音机里播放着一首抒情的流行歌曲,她有听过,却想不起来是谁唱的。 谁呢? 眼皮渐渐有些沉重,雨声浙沥和音乐交杂着,街上霓虹闪烁,橱窗里穿着新一季春装的假人似乎跳起舞来。 她因为那景象弯起嘴角,意识逐渐模糊,她却知道那是假的。 在作梦吗? 大概吧? 践挠锐 “白云,到了。” 停好车,他回身叫她,却发现她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白云?”他试着再叫一次。 “嗯?”她只微微应了一声,双眼睁都没睁。 “你家到了。”他说。 “嗯。”她又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没有清醒的意思。 他好笑的看着她,再看看那栋大厦,轻叹了口气,认命的将该带的东西收一收,确认了她的地址后,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及时扶住差点睡得掉下车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用脚把车门关上,按了两下遥控器。 车子哔哔响了两声,然后恢复安静。 夜空仍飘着细雨,白云依然没醒,他抱着她快步走进大厦,管理员替他开了门,好奇的站在门口问:“白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发烧,打了针睡着了。” “喔。”管理员跟着他走到电梯口,好心的替他按了电梯。“最近天气不太稳定,好多人感冒。” 他微微一笑“是啊。” 电梯门开了,他抱着她走进去,管理员又好心的替他们按了楼层。 “谢谢。”他道了声谢。 “别客气。”管理员笑了笑,电梯门关上时,他才想到该叫这位访客留下资料登记。 算了,他看大概是白小姐的男朋友。 看了下表,管理员摸摸头,打了个呵欠,走回位子去。 唉,长夜漫漫啊践鞑践 手中抱着一个女人,还要拿着钥匙开门,实在是有点小困难,幸好她不算太重,他试了三次便打开了门。 电灯开关在他所想的地方,灯一亮,却让他愣了一下。 她家是楼中楼,客厅挑高四米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让他愣住的是整面从天花板做到地上的书柜,而且那书柜还是双层的。 正当他怀疑她怎么有办法拿得到上面的书时,他看到角落那一般只有在图书馆才会出现的高脚附滑轮的梯椅。 书柜里一半以上是她爱看的那种小说,看来她不只爱看,还收集。 这世上还真的什么人都有。 他笑着摇摇头,抱着她穿过客厅,在楼梯和通往另外两个房间的叉路停了下来,他看看桦木做的楼梯,又看看那两个房间,决定她应该是睡那上面。 他抱着她往上走,果然那上头铺着一床看起来很舒服的床被。 这上面的景致不错,木头地板从室内延伸到落地窗外将近四坪大的天台外,天台上还放了一张沙滩椅。 将她放到那床被,他下楼到浴室拿了一条乾毛巾,再回到楼上将她淋到雨水的小脸和长发擦乾。 他替她解下绑马尾的发圈时,她张开了眼,模糊的喃喃道:“谢谢” 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昏睡过去。 瞧她这样,他怀疑她能依照医生的吩咐,每四个小时爬起来吃一次葯:也许他该翻看她的电话簿,打电话找她的朋友来照顾她才是。 盘腿坐在木头地板上,他看着小脸因发烧而泛红的女人,忍不住伸手拨开她的刘海,轻触她发烫的额头。 这个笨女人。 好气又好笑的叹了口气,他看过很多为了工作把自己累垮的人,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连自己感冒发烧烧到了快四十度还没发现的家伙。 忽然间,他知道他不可能放心把她交给别人,然后自己跑去睡觉:既然他回去也会睡不着,乾脆还是他来顾算了。 替她拉上了被子,他起身擦乾自己淋湿的头发,走下楼到厨房倒了杯水。 罢才进门时没注意,现在喝水时,他才发现她家有点大。 三房两厅的楼中楼,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人住的。 有男朋友吗? 他微微皱起了眉,心底咕哝着。 应该不是,他在她店里工作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到哪个男人看起来像是和她有亲密关系的。 不过就算她有男朋友也不关他的事吧? 乾笑两声,压下心头那怪怪的不是滋味,他从她的包包里翻出了葯袋,倒了一杯温开水走回楼上,想叫她起来吃葯时,才想起来她今天似乎没吃什么东西,便又走回厨房。 他拉开那看起来颇大的冰箱,里面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半瓶梅酒、一瓶可乐,还有一颗蛋,冷冻库里则只有一盒“哈根达斯”的冰淇淋。 在厨房的柜子里找了半天,他只发现一碗泡面,而且那泡面还是过期的。 难怪她这么瘦,她从没在店里吃过早餐,他还以为她在家吃过了,看这厨房的样子,十之八九是没有。 老天,她家甚至连一粒米都没有!再怎么样,一般人家里总会有些早餐或消夜的备份粮食吧?她平常都不会饿吗? 皱起眉头,他抓起钥匙,决定下去到附近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买些东西回来,临出门前,又有点不放心的走上去。 她睡得很熟,连翻身都没有。 他轻轻带上房门,出门下楼去买粮食。 挠挠挠 半夜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白云起身下楼到厨房倒水喝,却被某样东西绊倒。 “噢!shit!什么东西?”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按开茶几上的小灯,只看见一双跨出沙发的长脚。 她呆了一下,视线顺脚而上,就看见在沙发上睡死的家伙。 喔,对了,她发烧。 沉重的脑袋隐约记得他送她回家,好像又煮了些东西给她吃。 她有些呆滞的看着他,决定还是先去喝水再说。 厨房瓦斯炉上有一锅稀饭,证实了她不怎么中用的记忆。 倒了杯温开水,她走回客厅,他还躺在那张沙发椅上,她边喝水边看着他,感觉有些怪怪的。 自从她几年前买了这房子后,从来没有男人进来遇,更别提这样大剌剌的躺在沙发上睡觉了。 双手捧着水杯,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温开水,一双眼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看。 说实在的,这男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大只,她有点担心她的沙发椅会被他睡垮。不过,她原本以为他送她回家之后就会走了,没想到他还会留下来。 不自觉的蹲下身,她好奇的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 奇怪的男人。 她明明有客房的,好好的床不睡,这家伙却跑来睡客厅沙发,也不会拿条被子来盖,而且还打呼;声音不大,但还是有。 忍住想帮他转脸的冲动,她考虑要不要去客房拿条被子给他,谁知却猛地打了一声喷嚏,她忙捂住了嘴。 他没醒。 白云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身后却冷不防传来闹钟声,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才发现她的闹钟被他放在客厅桌上。 眼看他要醒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她惊慌之下捧着水杯就往楼上跑,然后钻进被窝里装睡。 闹钟声停了,跟着是他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他爬上楼梯。 “白云?” 他的声音就在身边,她继续装睡。 “白云,吃葯了。”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脸,沙哑的声音有着浓浓的睡意。 “嗯?”她把眼睛睁开一丝细缝。 “吃葯,医生说四个小时得吃一次葯。”他摇摇手中的葯袋。 她一愣,这才晓得他为什么要弄闹钟。缓缓爬坐起身,她却突然僵住,因为忘记手中还有一只玻璃杯,差点就这样把它拿出被窝。 没注意到她的僵硬,寇天昂拿出葯包递给她,白云伸出另外一只手接着,趁他转身拿水时,她赶紧将杯子放到一旁的地板上。 叩! 因为太紧张了,她不小心放得太用力,弄出声响。 他转过头,白云慌得一次吞下手中那几颗葯丸,伸手抓住他手里的水杯,仰头就灌。 “小心,会烫!”他吓了一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太烫了,白云一时间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乾脆吞下去,结果热开水就这样卡在她嘴中,她的脸也因而变得相当怪异,一双眼瞪得老大。 “别硬吞下去,吐出来、吐出来”怕她做出傻事,他忙伸手握住她还握着水杯的手,将杯子凑到她嘴边。 她快速的将水吐到水杯中,葯丸也跟着吐了出来。 “哈哈哈好烫”她掩着嘴猛哈气。 “抱歉,冷水没了,所以只好倒热水,我没想到你会喝那么快。”他一脸好笑的将水杯拿去马桶倒掉,然后倒了杯冷水回来。“漱漱口,别吞下去,我再去倒一杯过来。” 她尴尬的接过水杯,听话的用冷水漱口。 他一下楼,她忍不住捂着脸呻吟起来。 天啊,好丢脸,真是丢脸死了,她在搞什么啊? 她看了一眼还握着的玻璃水杯,再瞄一眼另一边地板上的罪魁祸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看最白目的就是她了! 跑什么呢?这是她家啊!她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出现是很正常的事,奇怪的是那个堂而皇之登门入室的家伙吧? 可人家并没趁你睡着时对你意图不轨啊。 这句话突然浮现脑海,她脸一红,抬眼看向天花板,喃喃反驳道:“我才没有对他意图不轨” “什么?”刚上楼就听到她说话,寇天昂拿着加了冰块的开水走到床边“抱歉,我没听清楚。” “没有。”她瞪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我没有和你说话。” 他明明听到她说话,寇天昂挑眉看着她,没有多问。 他摆明不信的神色教她有点小小的不爽,冲口就道:“我在自言自语。” “嗯哼。”他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 白云皱眉瞪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更加不爽了。 他把新葯和温开水给她,白云接过手,先试了一下,确定水是温的,才喝水吞葯。 “你烧退了没有?”他将剩下的葯收好,话才问完,突然觉得问她不准,所以大手直接伸了过去,摸着她的额头,和自己额上的温度做比较。 白云再度僵住,他的手几乎遮住了她一半的视线。忍住想往后缩的冲动,她用剩下的一半视线,盯着他盘起来的腿,怀疑他穿的那件快要洗破的牛仔裤会不会当场脱线绷开。 话说回来,他的脚果然也很大,大概有她的两倍大。 这男人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么大一只啊? “好像好多了。”满意的抽回手,寇天昂拿下她手中的水杯,嘴角微扬道:“你要不要再吃些稀饭?” 看着他,她摇摇头。 “那你好好睡,我人在楼下,有事叫一声就好。” 她张嘴欲言,又放弃的闭了嘴,点头表示了解。 他拿着水杯站了起来,转身走下楼。 瞥了眼他搁在小桌上的葯袋,良心默默的不安起来。 叹了口气,白云爬过床被,来到栏杆边。 “喂,那个” 他回头抬首“嗯?” “我有客房。”她指指另外两间房。 “谢谢。”他微微一笑。 她爬回床被上躺好,几分钟后,她听到他走进房间的声音,可没多久,又听见他走了出来。 他没再走回去。 她瞪着天花板,皱起了眉头。 半晌后,她终于受不了好奇心的驱使,偷偷摸摸的爬到栏杆旁往下看,却见到他仍是睡在沙发上,只是身上多了条毯子。 苞着,她听到他细微的打呼声。 这个笨蛋 她真是傻眼了,无力的在心底念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啊现浅笑。 挠捻熔 闹钟响了。 她伸出手按掉闹钟,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却看见闹钟下压着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看,只见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字 白云:我去开店,厨房有稀饭,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桌上的葯四个小时要吃一次, 红色的是退烧葯,如果你没发烧就不用吃了。 店里我会顾,你好好休息。 ps:记得用温度计量! 寇 温度计?她家哪来的温度计? 她翻了个白眼,却在下一秒瞄到闹钟旁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她呆了一下,拿起来看,上面大剌剌的印着三个字温度计! 这真是太扯了! 白云讶然失笑,发现那还是没拆封过的。 好吧,好吧,温度计就温度计。 笑着将那盒温度计拆开,她照着说明把温度计放到嘴里,乖乖的等时间到才把它拿出来看。 “看吧,就说没发烧了。”看着那在标准体温的红线,她扬扬眉,哼声自言自语:“大惊小敝。” 站起身,她走下楼到浴室里洗脸刷牙,决定吃完稀饭还是要去店里看看。 “我调闹钟不是为了要叫你过来。” “我吃过葯了。” “你在发烧。” “已经退了。”她说完从包包里掏出那盒温度计,放到他手上。“我出来前量过了。” 他不苟同的皱起眉头,还要再说,店门上的铃铛就响了,在对面大楼上班的小张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叠文件。 “寇哥、寇哥,我成功了!我照你说的去做,对方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真的?那太好了。”他微微一笑,拍拍小张的肩头。 “寇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绝对不会成功的。”小张激动的握着他的手猛摇, “谢谢你!” “没有,是你自己的努力。”寇天昂看着这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笑着道:“我只是提供意见,接下来还是要看你自己,好好做,别轻易放弃,你一定会成功的。” 小张一脸感动“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你,我得马上过去谈签约的事,晚一点我再过来请你吃饭。” “请吃饭就不用了,以后有空过来坐坐。” “我会,一定会!谢谢!”小张又用力摇了摇寇天昂的手,才在同事的叫唤下,来去匆匆的跑出门上了车,临走时,还不断的对着店里猛挥手。 白云对这一幕看傻了眼,好半晌,才有办法开口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像是这时才发现她人还在,他突然不自在起来,三言两语的带过:“他前两天过来,我看他好像有点麻烦,所以给了他一点小建议。” “什么建议?” “咳嗯,就是一些关于工作上的建议。”他含糊其词的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白云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秀眉轻蹙。 小张的公司是做广告的,他能给人家什么鬼建议? 瞄了眼对面那家据说在广告业界还颇有名的广告公司,她习惯性的拿起水槽里的杯子洗了起来,水龙头却突然被人关了起来。 她抬头,看见又匆匆转出厨房的寇天昂。 差点忘了这女人的感冒! 他横眉竖目的瞪着她道:“你给我坐着!” 她一脸平静的说:“杯子脏了。” “我等一下会洗。”他拿开她手中的咖啡杯,强迫她洗好乎,又强迫她坐在她专属的位子上,然后从柜子底下翻出一本小说塞到她手中。“你要待在这里可以,坐好,看你的小说。” 哇喔。 白云捧着小说,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小说,虽然她看过这本了,不过既然这家伙如此坚持,她想她还是照做的好。 第五章 几天后,她发现小张不是唯一一个受惠于他那鬼建议的人。 事实上,被他给过建议的人还真不少,隔壁开花店的龟毛老板、斜对面开电器行的周先生、附近百货公司卖衣服的专柜小姐、来送咖啡豆的业务小弟,甚至连住四楼就读建中的吴小弟三不五时就会跑下来问他功课。 “你到底会不会?别误人子弟。” 有一天,她终于藉着送咖啡的名义,忍不住凑了上去,却发现吴小弟竟然拿化学问他。 “放心,我以前这科很厉害的。”他只是笑笑,要她安心后,继续和吴小弟解说那化学题目。 那些化学符号对她来说,简直和蚯蚓没两样,她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是看他解说的那么溜,她也只能当他是真的懂。结果过两天考完试,那对她没见过几次的吴氏夫妇就成了店里的常客,而且几乎把他当神在拜。 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比比皆是,于是,她店里的客人,一天天的增加也就算了,连那些原本不怎么常来的,也都变成了常客。 这男人真是怪透了 瞥了眼去送咖啡,又被客人拉住说话的寇天昂,白云眉头又蹙了起来。 她越来越好奇这家伙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支着颐,她翻看着杂志,瞌睡虫不觉又冒了出来。 下午的客人不多,因为她感冒还没完全好,他根本是将她的行动全限制在吧台里,只有在用餐时间人多时,才让她动手煮咖啡,害她有时候都开始怀疑起究竟谁才是老板。 结果几天下来,她每次一到下午就昏昏欲睡。 小小打了个呵欠,她抬起头瞄了一下。 店门外人烟稀少,一阵微风拂过树梢,行道树迎风摇曳着,掉落几片绿叶。 店门内小猫一只、客人一位,而且那位客人仍然拉着寇在说话。 确定没什么大事后,她乾脆放弃翻阅那有些无聊的杂志,趴下来睡觉。 一走进吧台,他就看见她趴着睡着了。 他转身走进店后的小房间,拿出外套替她披上,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浮现淡淡的笑。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这般让人舒服的微笑,云淡风清的微笑。 来这里快两个月了,他开始发现,人们到这家店来,不只是来吃饭喝咖啡而已,多数的人是真的喜欢这家店,喜欢她,喜欢和她说话。 他从来没看过像她这般如此善于倾听的女子。 来这里的客人,十个有八个会和她说话,之中有半数以上的人对她倾诉喜怒哀乐, 除了偶尔在需要的时候给点意见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安静的听着。 他甚至见过一位客人和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她毫不吝啬的伸出双手给予安慰。 那一天,他们营业到凌晨三点。 这种特例情况,在短短近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五次。 于是,他知道为什么巡逻箱会设在店外,为什么管区三不五时就会来这里探看,还有为什么那一天夜里她会开门让他进来 她虽然很聪明,却太过善良心软,而且笨得不知道要照顾自己! 偏偏她外表看起来温柔婉约,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实际上却固执得要命,只要她在心里作了决定,无论旁人怎么说得口乾舌燥,她依然挂着那温柔的微笑,嘴里没反对,心里却仍坚持己见。 结果在说不动、劝不听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顺着她,让她来店里坐着,然后插手替她把所有事情都挡下搞定。帮小张,只是一时忍不住,帮其他人,却是因为如果他不插手,她十之八九会继续听人抱怨,甚至拖着病体安慰那些人,然后搞到三更半夜。 天晓得他有多想当场敲昏那些跑来的客人,然后强迫这不知休养为何物的女人回家躺好。 她在睡梦中又咳了两声,他皱起眉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车,有些头痛的叹了口气。 他一向不喜欢和人牵扯太多,可谁会料到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做事不到两个月,他非但能喊出每个常客的姓名和职业,甚至连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几乎都能倒背如流。 而且他似乎太在意她了。 这不太好。 瞥了眼在睡梦中看起来更加娇弱的女人,他叹了口气。 真的不太好“该死。” 一句诅咒,让刚送完咖啡回来的他抬起了头。“什么?” “没有。”迅速的瞥了他一眼,白云只是低头清洗器具。 他抬头搜寻让她骂出那句诅咒的原因,她的感冒这两天才好一点而已,他可不想又有麻烦加重她的压力。 只有靠近门口那桌不是熟客。 “你认识?”他会这样问,是因为那男人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白云看。 “不认识。”她回答得很快,头也没抬。 “前男友?”他说完咳了一声,希望自己口气听起来没那么酸。 她瞪了他一眼“我说不认识。” “你的表情不像。”他挑眉说。 白云停下手边的工作,有些恼的看着他道:“别把那套用在我身上。” 这下倒换他不懂了。“哪一套?” “表现得好像你无所不知的那一套。”她一手擦在腰上,一手撑在水槽边,哼声道:“因为事实是,我的确不认识他。” “我没有无所不知。” “嗯哼。”白云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是我所说的,你没有无所不知,你只是表现得好像那样。” 他表现?他怎么都不知道? 寇天昂好笑的看着她问:“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好让别人听你的话。” 他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复正常,微牵扯嘴角,开玩笑的道:“我只是想知道那男人的存在为什么困扰你,没罪大恶极到必须被指控强迫人听我说话吧?” “他没有困扰我,困扰我的是”她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是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他忍不住追问。 脑海里的思绪飞快转着,白云看看他,再看看那男人,很快有了结论。她突然开口问:“事实上,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 “当我的男朋友。” 一开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除了这个,她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来阻止这件事了,所以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她还是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等他回答。 他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开口问:“这是公事?” “私事。” “因为他?” “还有其他。” “其他?”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感到不悦,但心中却莫名的躁郁起来。 “我曾和你说过,我有一群死党,对吧?” “嗯。”他点头表示知道。 “她们都结婚了。”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 “你记得罗兰吧?” 寇天昂点头,那么美艳动人的女子,很难让人忘记。 白云看着他,叹了口气“关系在于,罗兰家里是做红娘的,而她妈认为女人过了三十岁还没结婚,是一件很可怜的事。如果那个女人刚好家里无长上,又刚刚好是她女儿的好朋友,那么替那位小辈找到一个好归宿就是她的责任!” “所以?” “所以自从上回在她女儿的喜宴上,当她发现我没男友时,三天两头就拿一堆相亲照片给我看,而那一位”她有些着恼的瞥了那位仁兄一眼“就是其中一个。” “其中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了想笑的心情。“他们到底有几个?” 白云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相亲资料,往桌上一放。 一见到那几乎和六法全书一样厚的相亲资料,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笑。”她既尴尬又窘迫的道:“他们本来只是照片和资料,但从前天开始,突然接二连三的一个个冒了出来,罗妈大概是认为我有开店,乾脆要那些人直接过来看。我可不认为整天站在这里被人评头论足是件很好笑的事。” “抱歉”他道歉憋笑,但双肩仍因笑意而耸动。 “你到底帮不帮?”她红着脸问。 “怎么帮?” “就是让那些人知道,我已经呃”不知道该怎么说,白云小脸越来越红。 “名花有主?”他帮她接话。 “对。”她点头。 “所以只要让那些男人知道就可以了?” “嗯哼。”她松了口气。 “所以就是向其他男人宣告我的所有权。” “大概就是那样。”她再点头,开始感激他的理解。 “那简单。” “真的吗?” “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她。 挠践践 “那不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 “我感冒还没好。” “我知道。” “你可能会被传染。”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吻我?” 因为他想吻她想很久了。 不敢让她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他只是轻扯嘴角,将车子开进停车位停好,才道:“因为那是最快让人家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的方法。” 她杏眼圆睁的瞪着他看,好半晌,才勾起嘴角,假笑回道:“那还真是谢谢你喔。” 说完她打开门下了车,知道他会跟来,她拿了包包就往大厦走去。 从她感冒的那天起,他坚持每天接送,而且还是直送到她家门口,她不太确定为什么,不过猜测大概是因为她那天昏倒真的把他吓坏了,那让他觉得她娇小又瘦弱;虽然他们两个心里都知道,她并没有那么脆弱。 可他还是坚持接送她,她也没阻止,毕竟有位免费司机而不用自己开车,还真的满方便的;虽然他那么大个塞在那辆小车里实在有点好笑。 寇天昂跟在她身后,气定神闲的道:“你不能否认这方法很有效,那家伙走了,对吧?” “对一个有效,但他们有很多个。”白云和管理员微微一笑,当作是招呼,继续往前走,按下电梯按钮。“你不能每次有人来,就吻我一次。” 事实上,他不认为有什么不行。 吞下那几乎到了舌尖的字句,他也和管理员招了招手,扯着嘴角道:“如果那人和媒婆说了,会省下很多麻烦。” 当! 电梯门开了,白云走进去,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是喔。” “不是吗?”寇天昂跟上,挑眉反问。 “如果罗妈这么简单就能打发,她就不姓罗了。”白云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电梯门关上,开始往上爬升。 他两手插在裤口袋,站在她身后,两眼却看着她在电梯墙上镜子里的身影,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我没有不想结婚,我只是不想相亲。” “喔?” 白云皱起了眉,因为听出他语气中的问号。“喔什么?” “你三十岁了,没男朋友。” “ok,所以呢?你的意思是男人单身就没问题,女人单身就是一种病?” 喔唷,子弹上膛了。 她翻了个白眼,以为他没看到,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好奇。” 电梯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然后停了。 “怎么回事?”白云一怔,话才出口,电灯也熄了,她有些慌,直到他按住她的肩头,伸手压下电梯里的紧急通话钮。 “老李?老李?你在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了管理员李叔的声音。“喂?小寇吗?我在我在,电梯出了点问题,你们别紧张,先坐下来,我现在就去联络消防队。” 老李?小寇?太好了,看来连她家大厦管理员都和他混得很熟。 和管理员通完了话,他注意到她一直很安静,忍不住开口:“你还好吧?” “嗯哼。”她应了一声,回问:“你呢?” “我怕黑。”他说。 她愣了一下,他在她发愣时拉着她坐下。“看来我们只好先坐下了。” “真的假的?”她知道这样问有点没礼貌,但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真的假的?”他靠坐在墙边回问。 “怕黑。” “喔,那个。”他一副想起来的口气,然后说:“真的。” 很难想像他这么大块头会怕黑,但他声音里却隐含着压抑的紧张。 循着声音转头,白云看着应该是他脸的地方,试探的伸出了手。她碰到了他的嘴唇,他僵住,她继续往上摸,从他的鼻子、他的脸、他的额,直至他的发。 他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她想干嘛。 谁知她在确认了他头脸的位置后,却只是拍拍他的头,柔声道:“乖,别怕。” 他有些傻住,然后笑了出来,边笑边说:“谢谢。” “不客气。”她语音带笑,说完却咳了起来。 记起她感冒还没好,他脱下外套,盖到她身上,将她拉到怀中。“来,到这边,这样会暖一点。” “我不冷。”她说,却也没挣扎。 “我会。”他又笑了起来,确定外套有好好的包牢她。“如果你能待在这里,我会很感激的。” “是吗?”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她将头枕在他胸膛上:他像电毯一样温暖,让她怀疑他也插了电。这念头教她扬起嘴角“既然感激,你要怎么报答我?” “以身相许如何?”他握住她的小手,开玩笑的说。 “好啊。”她轻笑出声。 他也笑了起来,她闭上眼,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于是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天,但是因为靠着他太舒服了,她有几次差点睡着,电灯亮起来时,她还因为一时无法适应而更往他怀里缩。 发电机发出噪音,下一秒,电梯便开始往上爬升。 “电梯好了。”他扬扬嘴角,低头看着将脸埋在他胸膛的白云。 “我知道。”她有些不甘愿的喃喃应声,然后在他的帮助下一起站了起来。 电梯再停下时,门开了,两名消防队员站在外面。 “你们还好吧?” “还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白云和寇天昂互看一眼,双双又轻笑出声。 “没事就好,那我们下去了。”消防队员见他们没啥大碍,便收拾工具离开。 见消防队员走了,她才转身走到自家门前掏钥匙开门,他跟在她身后。 开了门、进了屋,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好了,我到家了。” “记得吃葯。”他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 “那我回去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他笑了笑,和她挥了下手,转身离开。 白云看着他走过电梯门,她将门合上时,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门,关上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在响,她将额头抵在门上,闭上了眼,不知道为什么,胸口莫名的闷,觉得有些怅然 然后,电铃突然响了。 她睁开眼,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退了一步,拉开门,甚至忘了从窥视孔看一下来人是谁。 他站在门外,像迷路的大熊一样无辜。 她看着他,大概有三秒无法反应,然后他开了口。 “我忘了一件事。” 她还是有些茫然,傻傻的回问:“什么?” “这个。”他说,然后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低头吻了她。 罢开始,那只是一个吻,但就像接了炸葯的导火线一样,点燃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不是个好主意”他进门时,她喘着气开口,两只手却攀在他脖子上。 “我知道”他边回答,边亲吻她雪白的颈项。 “我感冒还没好”她差点在楼梯上跌倒,因为忙着脱他的t恤。 “我知道”摆脱掉上衣,他一把抱起她,三步并一步的往楼上走。 “你可能会被传染”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他抱到床被上。 “我知道”老天,她又香又软,像可口的慕斯一样。 听闻他一字不变的回答,白云停下解开他裤子纽扣的动作,抬头看他“那你干嘛还吻我?” “因为”他也停下动作,直视着她那双美丽慧黠的眼眸,嘴角轻扬的说:“我想要你想很久了。” 他眼里全是掩不住的热情和欲望,白云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然后嘴角一勾,笑了;下一秒,她伸出手,将他拉了下来,吻他。 “在想什么?” “想我是不是因为生理时钟在拉警报,所以才随便找个男人充数。” 寇天昂挑起右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所以呢?” “嗯哼?”白云趴在他胸膛上,懒洋洋的哼声。 他一个翻身,将原本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压在身下,撑起上半身,看着她笑问:“你是找个男人随便充数吗?” 她看着他,想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缓缓的说:“不知道,我不确定,还在想。你介意吗?” 她倒是诚实。 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他扬扬眉,打趣的回以相同的答案:“不知道,我也不确定,还在想。” “想好了记得告诉我。”她说,眼里带笑。 “你也是。”他凑近了些,近到鼻尖能抵到她的。 “我会的。”她轻笑出声。 他为之莞尔,然后看着她半晌,突然低声开口问她:“我有没有弄伤你?” 她是那么的娇小柔嫩,和他那么不同,他真的很怕方才太过激烈伤了她。 “还好。”像是没想到他会问,她的脸有些泛红。 她害羞的模样引人遐想,他忍不住又吻了她,然后再一次,然后又一次,然后他开始怀疑她是糖做的毒葯,教人一吃上瘾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第六章 “所以说,他现在搬去和你一起住了?” “嗯哼。”“所以说,你现在和他在交往?” “大概是。” “所以说,你喜欢他罗?” “差不多就是那样。” 一手扶着隆起的小肮,一手拎着孕妇装,范怡侬神情诡异的看着回答得相当乾脆的好友,好半晌,才又开口:“你不会是在倒贴男人吧?” “我没有,他有工作。”白云嘴角轻扬,今天早上侬侬来找她逛百货公司时,她早有了被拷问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在你店里嘛。”侬侬还是瞪着白云看。 “他只是刚好替我工作。”知道她是担心,白云半点不介意的笑了笑,拿起一件孕妇装道:“而且他来了之后,店里的营收增加了。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瞟了一眼白云手上挑的孕妇装,侬侬皱皱鼻头“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 白云耸耸肩,将那件挂了回去。 “这样不好吧?”侬侬担心的看着好友“除了他的姓名之外,你根本不晓得他是干啥的。” “我晓得他是干啥的。”白云好笑的看着她“我是他的老板,记得吗?” 侬侬拧着眉头“我是和你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白云挑了另一件粉绿色的孕妇装,试着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只可惜眼里仍有着笑意。“这件怎样?” “他根本就来历不明耶!”侬侬着恼的说:“除了他的姓名,你非但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晓得他以前到底是干啥的,搞不好他根本就是什么江洋大盗” “就这件了。”见她没反对样式,白云笑了起来,伸手招来专柜小姐结帐,边和好友道:“侬侬,现在没人用江洋大盗这词了。还有,我们那儿的管区查遇了,他没前科的。” 专柜小姐迎了上来,接过了衣服,笑脸盈盈的问:“刷卡吗?还是付现?” “刷卡。”侬侬一边掏出皮包里的信用卡给她,一边继续念道:“没前科不表示他就不是罪犯。” “嗯哼。”白云微笑点头。 “坏蛋也不会在自己的头上刻着我是坏蛋。” “是啊。” “而且谁知道他给你的名字是不是假的?” “我看过他的证件。”白云心平气和的继续微笑着。 专柜小姐结好了帐,将衣服装入袋子里,把信用卡和帐单一起拿了过来。 侬侬接过东西,带头走出专柜,继续碎碎念着:“证件是可以假造的!” “是是是。”天啊,若不是百货公司里人还满多的,要不然她可能早就不顾形象喷笑出声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觉得自己被敷衍,侬侬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好友道:“我是真的很担心你耶!” “我知道。”白云心头一暖,温柔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范怡侬听了却没松口气,脸上表情反而更担忧了。“你确定?” “我确定。”她唇边又浮现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看她说得那么确定,侬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口气道:“算了,你说确定就确定吧。” “嗯哼。”听到白云应声,侬侬却拧起了眉,因为这女人视线可不是看着她,而是她身后的某个定点。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侬侬回头,只看见一家男装柜。 “没什么,你等我一下。”白云安抚的笑了笑,然后绕过她,往那家柜走去,和店员交谈起来。 侬侬搞不清楚状况,好奇跟上,却听到白云要店员把一件展示的灰色毛衣拿过来瞧。 店员笑咪咪的将毛衣拿了过来。“这是喀什米尔羊毛,质料很好的。” 白云接过手,摸了摸之后,又翻过来看。 “喂,你该不会是要买给那家伙的吧?”侬侬见状,秀眉又拧了起来。 “嗯哼。”白云笑了笑,对店员道:“有没有xl的?” “有。” “帮我拿两件。” “ok。”店员一听,忙回身去拿。 “白云”侬侬不赞同的拉着白云的衣袖,低声道:“这很贵耶。” “我知道很贵,可是很舒服啊,是我要用,当然是使用者付费。” “你要用?你要穿吗?”侬侬一脸呆“你没事买那么大号的毛衣做什么?该不会是”她话没说完,脸倒是先红了起来。 白云这回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喂!”侬侬红着脸娇嗔的跺脚。 “喂什么?我可不是脑袋里充满了暧昧念头的那个,呵呵”白云边说边笑着去和店员结帐。 侬侬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一句话都不敢再吭一声,省得多说多错,可等到白云结好了帐,两人走出百货公司时,她还是压不住好奇心,红着脸开口再问:“你到底买毛衣要做什么?” “你说呢?”白云嘴角噙着笑,还是没给她答案。 侬侬心痒如麻,忍不住道:“说嘛,你到底是不是要” “要怎样?”白云还是笑。 一时失察,侬侬冲口就将脑袋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哎呀,就是脱光了,然后” “喔,我知道了,原来你平常都是这样诱惑浩霆的,难怪会有了。”白云笑着调侃她“如果我以后想生的话,会记得试试看的。” “云云”侬侬又羞又窘,一张脸越来越红。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白云敛起笑,一脸正经的拍拍她的肩,却在下一秒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看着平常温柔又娴静的好友笑得停不下来,范怡侬哀怨的再叹了口气。 讨厌,果然是多说多错 践践挠 罢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才上了楼,她就拎了个袋子给他。 寇天昂好奇的拉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件毛衣,他有点呆。“这什么?” “毛衣。”白云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他当然知道那是毛衣,只不过 “现在五月了吧?”寇天昂盘腿坐下,将毛衣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换季拍卖才有折扣啊。”白云轻言浅笑,拿起他罩在头上的毛巾,替他擦乾头发。 他扬扬嘴角,苦笑。 半个小时候,当她替他擦乾了发,然后心满意足的将头靠在他胸膛上,抱着他睡觉 时,他的苦笑更深了。 早知道逭女人打什么主意,还不就是为她自己找一个舒服的抱枕套。 可虽然堂堂男子汉如今沦为抱枕,他却不是太过介意,而且刚刚也没多加反抗就乖乖套上了毛衣。 倒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见他穿了,还一脸无辜的重复他之前说的话:“现在五月了吧?” “说得也是。”他挑眉,作势要脱衣。“那我脱掉好了。” “喂”白云一把抱住他,不让他脱。 “怎么?”他好笑的低首看着她。 “你真讨厌。”她皱着鼻子抱怨,可是两只手仍紧抱着他不放。 “会热呢。” 她一挑眉,手一伸就摸到冷气的遥控器将冷气打开。“好了,不会热了。” “你会感冒的。” “盖被子就不会了。”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拿这女人没辙,他只得顺从她的意愿;幸好她家冷气运作正常,要不然他看他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 打开夜灯,按掉大灯,寇天昂躺在床被上轻拥着她的肩头,虽然累了一天,他却没什么睡意。 说真的,他并没有刻意想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是喜欢她,也欣赏她,但他晓得他的个性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所以除非对方了解,他尽力不让自己和女人发展出超友谊的关系,以免分手麻烦。 可似乎很多事,超脱了他的控制,无论是和她的关系,或是搬到这儿来,甚至是插手太多的闲事 事情似乎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让他庆幸的是,她并不像一般女子,她没有和他要过任何东西,没有唠叨过任何事情,没有想尽办法多问一句阙于他的事情,她甚至没明示或暗示要他许下任何承诺。 她只是就这个样子和他在一起。 屋外,飘起了雨。 她似乎不在意他的过往,不知为何,这点反常的让他有些躁郁。 为什么不问? 多数的人都会问、都会好奇,她却从来没问过。 从来没有 践践践 梅雨季,这城市几乎天天都在下雨。 走进白云咖啡店,林可葳就看见了几位好友频频在电话中提起的男人。他站在一桌客人旁边,就像那几个女人所形容的,他的确很高大,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听见推门铃铛声,白云一抬首就看见她。“葳葳,怎么有空来?” 林可葳拉回视线,走向吧台,嘴角轻扬“你说呢?” 白云一听,恍然过来,笑了笑“她们和你说了。” “罗兰没说什么,她认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芳觉得他不错,是一个猛男”葳葳说到这笑了起来,忍不住看了那还在和客人说话的男人一眼,才继续道:“侬侬挺担心的,她怕你因为小说看太多了,脑袋里全是太过罗曼蒂克的幻想。” “你呢?” “吗?”葳葳坐上吧台椅,回身打量那家伙“我是觉得只要你喜欢就好,反正现在这时代,同居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倒了杯可乐给她,白云看向寇天昂,一句话也没说。 没听到她的反应,葳葳回过头来“你是喜欢他的吧?” “你知道吗”白云没回答她的问题,视线仍停留在寇天昂身上。“认识他两个月之后,我才晓得他是左撇子。” “嗯?”葳葳一呆,不知她突然提这是为什么。 “他之前一直都是用右手写字,有一天我才发现他也会用左手,而且左手写的字还比较漂亮。”视线仍停留在他身上,白云若有所思的缓缓道:“他的防备心很高,表面上看似和所有的人都很好,实际上却只是泛泛之交。大部分的时候,他不喜欢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总是用笑容掩饰自己,他喜欢控制,让所有的事情都照他所想的去走,他非常非常的会说话,懂得如何才能说服别人,可是私底下他却很安静。” 听到这里,葳葳有些担心了。“你不只是喜欢他而已,对吧?” “不知道”白云耸了耸肩“我还在想。” “他呢?” “他”拉回了视线,白云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对我很好。” “你自己心里有底就行了,只是别和我一样,过了十年才想通。”葳葳笑着自嘲。 白云闻言笑了起来“我会小心。” 践践挠 “因为我不想!” 突然听到寇天昂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在吧台的两个女人一愣,纷纷掉头看去,只见他脸上仍挂着笑容,两只手却撑在桌上,用接近威胁的姿态及语气和那位客人说话。 葳葳一愣,因为到现在她才看清楚那位客人的样貌,不禁回过头,好奇的压低了音量“呃,白云是我看错,还是那人真的是我想的那个?” “如果你说的是那位金融大亨,你没看错,是那个人没错。” “可他对那位刘先生那么凶不大好吧?”如果她没记错,那人只要跺跺脚,就会造成台湾经济地震的人物耶。 “没关系,他们认识。”白云神色自若的道:“那位先生这几天常来,店里最近多了很多常客。” 常客?她这一说,倒让葳葳注意起店里的其他人,一看之下,发现其他几个也都很面熟。“二桌那个?” “经济部的官员。” “三桌的?” “广告公司的经理。” “四桌那些?” “立委助理。”白云扯扯嘴角,乾脆一并解决的道:“五桌那位老先生是古董商,六桌的小姐我不太确定,她才来两次,但是我印象中她曾出现在商业杂志里。” “我知道她,她是室内设计师,最近很红。”葳葳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些来头不小的人士,忍不住开口问:“你这里什么时候变成政商名流聚集地了?” “上个月开始,陆陆续续出现的。”白云清洗着水槽里的杯子说。 “因为他?”看来也该是为了那男人,因为那些客人虽然都在吃饭或喝咖啡,视线却全在那家伙身上。 “因为他。”白云点头,又瞥了寇天昂一眼,他看起来还是很火,嘴里叼的那根烟几乎被他给咬断。 “他来你店里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没问。”见情况不太对,她很快将煮好的咖啡倒进玻璃杯里,加入冰块、奶油和糖。 葳葳一怔“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那位刘先生似乎又说了什么将他给惹毛了,白云一见他绷紧了脸连假笑都没了,忙将冰咖啡摆到吧台上,扬声道:“寇,三桌的咖啡。” 他僵了一下,然后笑容重回脸上,和那位刘先生说了几句话,才转身走了过来。他的姿态恢复轻松,笑意却没有到达眼里,一瞬间,葳葳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寒,但是下一秒,他眼中的冰寒却迅速消逝,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较为温暖。 “三桌的咖啡已经送过了。”他嘴角噙着笑。 “是吗?”白云微微一笑“大概是我搞错了。”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葳葳只觉得白云根本没有搞错,而这个男人也晓得,白云也知道他晓得,但她却仍然脸不红、气不喘,神色自若的轻扬嘴角“喏,反正已经弄好了,要不要喝?” 他走进吧台里,接过手,拿掉吸管,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 那位刘先生这时走出了门,他一位随从过来结了帐,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抱歉。”看着那票人走出去,店里却还是一堆跑来找他的家伙,他有些烦躁的伸手爬过黑发“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没关系,只要他们记得点东西和买单就行。”白云耸耸肩,不是很介意这点:其实这些人的出现,倒让她见识到更多不同的人性。 只不过,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来找他做什么,但显然他以前就是在帮他们做事的。 听到她的话,他只扯了扯嘴角,继续喝冰咖啡,店里其他人一直朝这儿看来,似乎是想找他说话,又不敢过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白云不自觉地伸手拍拍他的头,开口说了一句:“乖。” 他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浮现一抹笑,向她伸出了手“过来一点。” 她靠得更近了些,他虽然坐着,却几乎和站着的她一样高。 他揽住她的腰,吻她。 他嘴里有咖啡的苦、奶油的香、冰糖的甜,他的怀抱很舒服、很温暖。 等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坐在他的腿上,不过她其实不怎么介意啦,搁在他发上的手还在原位,她安慰似的揉了两下,将他原本就已经有些乱的发弄得更乱。 这会成为一种习惯的。 嗅闻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花香,寇天昂轻笑出声,她真的很有安抚人的天分。 一阵轻咳让他抬起头来,然后才从她的肩上看到店里那些有些呆愣的家伙,还有那坐在吧台椅上显然是她另一位好友的女人。 他扯了扯嘴角,慢半拍的想到这样不太好。 不只是因为她的朋友,更是因为那些显然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的人。 挽熔挠 “对她很好?以前也有人对她很好,她也没有和那些人住在一起啊。”侬侬半躺在床上,拿着电话喋喋不休的道:“你自己看了应该也知道,她这次是玩真的,只是她自己还不晓得,要是那男的只是玩玩而已怎么办?要是那家伙是骗财骗色的诈欺犯怎么办?” 看着老婆大人这么义愤填膺,吕浩霆好笑的端着熟牛奶过来给她。 电话那头的葳葳笑了起来“她不是说管区查过了吗?” “拜托,又不是每个诈欺犯都有案底,都曾被抓到。”侬侬将牛奶接过手,哼了一声“不行,我一定要人去查查那家伙的底细。” 虽然她不觉得那男人是诈欺犯,倒也不介意让侬侬找人去查他的底,毕竟那家伙真的有点怪。想起下午在店里见到的那些人,林可葳扯了扯嘴角,只怕到时查出来的东西会和侬侬预期的有很大的不同。 “查查也好啦,只不过,我不认为他是那种会骗财骗色的诈欺犯。”除了他看起来不像之外,也是因为他和白云之间那种奇怪的默契。 “不管怎样,我还是不太放心,对了,我们几个也有阵子没见面了,乾脆找个日子来办个烤肉会聚聚,顺便找机会把他们两个隔开,问问寇天昂对白云到底是何居心。” 葳葳笑了起来,回道:“好啊,我不反对。” “那就这样说定了,ok,我明天就去联络其他人,等确定日子再和你说,bye!” “嗯,bye!” 收了线,侬侬才开始喝手中的那杯热牛奶,却看到老公一脸怪异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你刚刚说那个和白云在一起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寇天昂啊。” “贼寇的寇?” “对啊,怎么?你知道他?” 吕浩霆拧起了眉,沉吟道:“我是听过这名字,不过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他。” “真的吗?”侬侬闻言,精神一振。 “嗯,这姓不常见,我明天去查查,如果确定了,我再和你说。” “哇,老公,你好厉害喔!”范怡侬闻言,开心一笑,抱着他亲了一下。 吕浩霆笑着拍拍她,心里却颇为担心,因为那男人若真的是他想的那个,那问题就有点大条了。 第七章 “烤肉?” “对啊,大家很久没聚在一起了。再说你整天在咖啡店里,有空也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想想自己也真的很久没到郊外去了,白云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好啊,去哪?” “阿芳家,她家刚好在山腰上,地方又够大。” “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天,对了,把你那只熊也带来。” “等等,我得问问他。”白云伸脚戳戳盘腿坐在一旁,专心敲打着放在腿上的笔记型电脑的男人。“喂,这星期天你有没有空?” “嗯哼。”“我们公休一天去烤肉。” “喔,好。”他对着萤幕,应了一声。 虽然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她还是对着电话那头的范怡侬道:“他说好,几点集合?” “十点。” “ok。” 按掉了通话键,白云重新拿起看到一半的小说,看了两行,却忍不住微侧着头,抬眼打量他。 几天前,那位刘先生给了他一台笔记型电脑、一支手机和一辆车之后,就没再上门:但他却开始整天抱着那台笔记型电脑,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卯起来敲键盘。 显然,那位刘先生最终还是说服了他。 她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改变主意,但却晓得他其实还是很不高兴,每次手机一响,他的脸色就会变得很臭。虽然如此,他还是会接电话,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该说的话说完。 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会电脑。 不是不好奇他究竟在做什么,但因为他将店里该做的事都顾得好好的,她就没多加干涉他额外的工作:再说,她一向没有打探别人私事的习惯,所以她也没多问。 今天晚上因为下雨客人少,店里提早在十二点就打佯了,可回到了家,洗完了澡,也早已过了凌晨一点,他却还是在忙完其他事之后,紧盯着萤幕,敲打着键盘。 不知为何,白云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他是那么的专心,看着萤幕的样子,活像上面有宝一样。 不过就是些英文和图表嘛,哼。 在心里闷哼一声,她突然间了解之前阿芳抱怨林子杰时的不满。 这想法叫她皱起了眉头,半晌后,她抓着小说窝到他身旁,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 “怎么了?”转头看着把他臂膀当靠枕的女人,他好奇的问。 她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枕在他手臂上,翻看着手上的小说。 见她不答,他也只是笑笑,转头继续工作。 键盘卡答声重又响起,白云瞥了眼萤幕上的东西,说实在的,她还是看不懂那上头到底是些什么,但他身上散发的体温却让她觉得心情好了些。 小说上的黑字,终于能够入眼,她继续翻看着,从靠着看变成躺着看,直到最后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发现她睡着,是因为她把他的大腿当枕头躺,他抬眼看钟,才发现已经三点。发出最后一封电子邮件,他将电脑关掉,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回床被上去,可惜还是吵醒了她。 “你弄好了?”她没睁眼,只是睡意浓重的开口问。 “嗯。”他在她身边躺下。 “晚安”她钻进他怀里,小脸在他胸膛上磨蹭了两下,然后在找到舒服的位子后,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重新进入睡眠状态。 “晚安。”轻抚着她的发,他也叹了口气,有些奇怪为什么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觉得特别安心。 也许她安抚人的魔力不只是在她醒着的时候才有效力 室内飘散着薰衣草的香气,他在淡淡的芳香中闭上眼,缓缓睡去。 挠熔锐 星期天早上,城市上空的云层仍是厚重,但只在清晨飘了些雨就停了。 “赵子麟,不要玩打火机,把香菇拿去给你叔叔!阿芳,你这有没有那种海滩伞,我怕等一下下雨,要不要准备一下,以防万一。” 才走进林家后园,白云就听到罗兰的声音。 “那个我早就想到啦,喏,看,在那边,等一下要是飘雨,再撑起来就”阿芳笑咪咪的说到一半,突然叫了起来:“啊!侬侬,你怀孕了耶,不要随便搬东西啦!快放下、快放下!” “拜托!只是一条吐司面包而已,你当我扛砖头啊!你怎么比我老公还罗唆!”范怡侬白她一眼,继续拎着那条吐司面包往男士聚集的烤架移动。“喂,你们几个火生起来了没?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乖乖坐好,等着吃就行了。”吕浩霆接过老婆的吐司面包,塞给身旁的邢磊,然后转身揽着老婆大人的腰,半强迫性的将她带到一旁的凉椅上坐好。 “真的?不要太勉强喔,我们几个以前常烤肉,很习惯生火的。”侬侬探头看着在烤架边的那几个男人说。 “不会勉强啦。”阿芳端了壶熟花茶到一旁的小桌上,咕哝道:“阿杰那家伙连在荒岛上都有办法生火。” #x679c;#x7136;,她话才说完,林子杰就已经将火生起来了。 一旁的林可葳闻言笑了起来“阿芳,你都已经嫁给他了,怎么还称他那家伙?” “没办法,我叫习惯了嘛。”阿芳吐吐舌头,转身倒了杯茶给葳葳,却看见白云走了过来。 “白云!”阿芳笑着想和她挥手,可惜一手拿杯一手拿壶,所以只能作罢。 “嗨!”白云笑了笑,牵着寇天昂走过来和好友们打招呼。其他男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来看。 “就是他?”趟子龙扬眉轻问。 “嗯。”吕浩霆点头,看着林子杰道:“怎么样,是那个人吗?” “没错。”林子杰在看见那男人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要忘记这样一个男人很难,更何况这家伙还颇有名气。 邢磊闻言皱起眉“我记得那家伙有流浪癖,不是吗?” “对。”林子杰神情严肃的点头,看着白云和老婆脸上的笑,不觉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是个烫手山芋,他通常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女人和他在一起,十成十没有结果。白云和他过来了,收敛一下你们凶恶的眼神,免得等一下被那些女人追杀。” “嗨,好久不见!” “嗨!”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回以微笑。 “林子杰、吕浩霆、邢磊、赵子龙。”像是没察觉他们神色不对,白云笑着替他们互相介绍“寇天昂。” 男人们互相点头,当作是打了声招呼,后面的几位女人扬声叫唤白云,她抬头看他。 “去吧,烤肉我很熟的。”寇天昂扬扬嘴角,要她放心,她才回身走了过去。 白云人才走,眼前四个男人脸上就变了样,吕浩霆皱眉,邢磊冷淡,赵子龙面无表情,只有林子杰还是面露微笑。 看见眼前这阵仗,他依然泰然自若,只是挑眉,看来这是场鸿门宴哪。 “白云是个好女人。”邢磊二话不说,首先发难。 “我知道。”他边说边拿起一旁串好的玉米,帮忙烤了起来。 “她对人很好。”赵子龙冷着脸道。 “我知道。”想到她那抚慰人心的天分,教他心头为之一暖。 “我们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吕浩霆皱着眉头。 “我也不希望。”他定定环视眼前四位男人,缓缓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你会的。”林子杰翻着架上的肉片“我知道你是谁,我也晓得你在一个地方最久是待三个月到半年,如果你要定下来,我们不会说什么,如果你只是想玩玩”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加和善。“我想白云不是适合的人选。” 寇天昂握着玉米竹签的手一紧,态度却依然从容“我并没有瞒她。” “但她不晓得。”邢磊拧眉。 “因为她没问。”寇天昂替玉米涂上酱料,看了他们一眼“她对我的兴趣没你们想像的那么高。” “没问?”赵子龙愣了一下,这倒是稀奇了。 “对,没问。”看着手中的玉米,他自嘲的道:“她不知道我之前的职业,不晓得我的身家背景,她从来没问过有关的问题,一句都没有。” “你是说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交往了你们交往了多久?”吕浩霆一脸怪异的问。 “交往?住在一起吗?一个月。” “就是说你和她在一起一个月,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甚至一起工作,差不多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结果她却没开口问你有没有车子、房子,甚至没问你银行存款有多少?” “欵。”寇天昂点头苦笑。 当一个女人和男人交往时,有几个女人会没有好奇心?又有几个女人能不探询对方的过去?偏偏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女人,而且还近在眼前。 看着寇天昂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四个男人对看一眼,这下有心情笑了,因为这个男人显然早已被白云搅得晕头转向了,只是不晓得他自己知不知道他那嘴脸实在很怨怼? “我很好奇一件事。”赵子龙忽然开了口。 “嗯?”寇天昂抬眼扬眉。 “你为什么会跑去应徵白云咖啡店的工作?”他一直想不通像寇天昂这种人,怎么会跑去做店员。 “喔,那个。”寇天昂扯扯嘴角,用手指爬了爬头发,笑得更苦了。“因为我之前工作的那位先生,想把女儿嫁给我。那天晚上,我一进门就看见他女儿脱光了衣服,躺在我床上等我,她老爸则等在门口抓奸,所以我只好跳窗逃逸,除了钱包什么都没带。” 四个男人一阵沉默,表情怪异。然后,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用不着跳窗吧?” 寇天昂闻言咕哝了一句回去:“那女的才十六岁,我可不想被冠上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鞑锐践 烤肉架旁的男人们爆出一阵狂笑。 “你们想,他们在笑什么?”罗兰闻声转头,难得看赵子龙笑得那么开怀。 “不知道。”阿芳回答得乾脆。 葳葳捧着花茶喝了一口,耸了耸肩。 “我想上网玩电动。”赵子麟扯扯罗兰的衣摆。 “不行,今天是烤肉日,你只能在外面玩。”罗兰皮笑肉不笑的拿起桌上的飞盘“拿去,玩这个。” “我不要玩飞盘。”他皱起眉,抗议。 “小孩子要多运动。”罗兰不许他抗议,吹了声口哨,招来林家养的黄金猎犬,然后将飞盘丢出去。 黄金猎犬很快乐的跳起来将飞盘接住,然后兴奋的跑了回来。 赵子麟一脸呆滞,罗兰推推他“拍它的头啊,要记得称赞它,好了,去玩吧。” 见进屋上网无望,赵子麟只得拿下狗狗嘴里的飞盘,走到一旁玩我丢狗狗捡的蠢游戏。 “你这样就打发他啊?”白云笑了起来。 “他等一下就会玩得很高兴了。”罗兰一挑眉,从小到大,她妈老是把小孩和小动 物凑在一起,这招在她们家那群小孩子里屡试不爽。“你看着吧,等一下要把他和小狈分开那才难。” 在烤肉架旁的男人们又笑了起来,引得女人们又转头看过去。 “为什么男人可以在一瞬间就能混得好像相交十年的好友呢?”侬侬皱眉,嘟嘴咕哝。 “那是他的专长。”白云在另一张凉椅坐下。 “什么?”侬侬呆了一呆。 “和人说话、打屁、聊天等等,他很擅长这类事。”眯眼看着那几个笑得好像是认识十几年好友的男人,白云嘴角不觉微扬。 “说真的,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你为了抵挡我妈相亲攻势的烟雾弹?”罗兰一挑眉,瞥了白云一眼。 “”她发出不明的咕哝声。 “白云?”侬侬皱起了眉头。 白云见状,只得老实开口:“本来是” “什么叫本来是?”罗兰不满的逼问。 “咳嗯就是的意思”她含糊不清的说。 “云云,不要和我们打迷糊仗。”葳葳也拧起了眉,走过来逼问。 “对啊,小云,你要讲清楚啊。”阿芳也过来凑一脚。 看着眼前四娘会审的阵仗,白云清了清喉咙,认命开口道:“我本来是有这样想过,但是后来,咳,嗯后来事情有点失控”她说到一半忍不住红了脸。 “有点失控?”侬侬挑眉“我看不是有点失控而已吧?” 白云沉默了三秒,才道:“好吧,不是有点。” “所以呢?”罗兰可没这么简单放过她。 “我说了还在想啊。”白云微微一笑。 阿芳有听没有懂,纳闷的问:“意思是?” “意思是等我想清楚,就会说明白了。”白云边说边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抱歉,我过去一下。” 看着白云走向那家伙,几个女人一阵呆。 “阿兰,你搞懂她的意思了吗?”阿芳愣愣的问。 “不懂。”罗兰双手擦腰拧眉。 “我也不懂。”侬侬皱着鼻头跟进。 三个女人转头看向未发言的林可葳,她笑了笑,打趣的说:“重点是她懂了就好啦。” 挠挠挽 “抱歉,他借我一下。” 丢下这一句,白云勾住寇天昂的手,微微一笑,将他带离男人堆。 “怎么了?”远离了人群,他好奇的看着她问。 “没有,只是拯救我自己和你脱离苦海” “没那么严重吧?”他笑着将手中握着的玉米棒拿给她“喏,烤好的。” 白云接过手,拉着他在树旁草地坐下,啃起玉米来。 “好不好吃?” “还不错。” “真的?我尝尝。”他说着俯身,却不是咬玉米,而是舔去她嘴边沾黏到的玉米粒。 她双颊有些羞窘的泛红,却见他煞有介事的咂舌舔嘴“嗯,是不错,我果然很厉害。” 白云拍了他胸膛一下,红着脸嗔他一眼。 “啊,好痛,我死了。”他顺着她的推势,开玩笑的抚着胸口倒在她腿上。 “贫嘴。”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赖在她腿上不起来的男人,忍不住哀弄他那头乱发。 他一脸舒服,双眼半眯的看着头顶上的林叶“你有一群好朋友。” “嗯。”她同意的啃着玉米,自己吃一口,再送到他嘴边给他啃一口。 “真不错。”他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 “嗯。”她轻抚着他的额头,用手指梳着他这几个月留长的黑发。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闭着眼静静的感受她轻柔的触碰。 知道他这几天都没什么时间睡觉,白云不再出声打搅他,没有多久,他便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寇天昂醒了过来,看见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小说,一旁草地上还放着一壶茶,远处烤架旁偶尔会传来几声笑语,他的身上则多了一条毯子。 “抱歉,我睡着了。”真是糟糕,他没想要睡的,但这种天气实在很好睡。 “没关系。”发现他醒了,她将小说放到一旁,拿起旁边的盘子“你只要帮我解决这个就行了。” 他爬坐起来,接过手,拿起盘里烤得有些焦的肉片吃将起来。“你不吃吗?” “我的嘴被某人养刁了。”她重新拿起小说翻阅。 他笑了起来,很快的将盘里的食物一扫而空。“如果我不在你不就饿死了?” 她抬起头看他,认真的想了好半晌。 她认真的神情教他胸口莫名一抽,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她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轻抚着他的脸道:“放心,我不会饿死的,虽然没人煮给我吃有点遗憾,但我会自己煮东西吃。”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并未向以往一样平抚他胸口的郁闷,反而引发了不明所以的焦躁。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伸手去接,走到一旁讲话。等他处理完事情时,她早已重新埋首小说中。 她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正在做什么,也许事情正如她所说的,虽然有点遗憾,但她自己会处理的。 这念头再度引发一阵不明原因的躁郁。 他觉得很烦,却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看着她一脸平静的翻阅小说,他竟有种冲动想抽开她手上的书,然后对她咆哮。 懊死! 他每次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就会觉得烦躁,然后每件事、每个人、每样东西,都会越看越厌烦,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聊。 他本来以为这次不会了以为那烦躁的感觉不会再来 可这几天他虽然不觉得无聊,却越来越焦躁 他太熟悉那感觉了,接下来他就会看很多事情都不顺眼,然后开始挑剔每个人的毛病,最后把所有人都惹毛,到时候不只别人会恨他,他自己也会。 他不想把脾气迁怒到她身上,他不想她恨他。 或许他应该在事情还没有走样之前离开。 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有些恼怒的按下通话键,和对方通完话后,他心情变得更糟了。 看着白云,他深吸口气,走过去蹲下,大手压在她的小说上。 “怎么了?”被干扰了视线,她抬起头。 “我有点事得离开。” “喔,你去忙吧,我会叫人载我回去的。”她微微一笑。 他耸起了眉,有些着恼,却又不知自己在恼什么,所以只是瞪着她看。 见他不动,她挑眉“还有事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 他离开时,白云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似乎在生气。 哀着被吻肿的唇,她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然后,天上飘下了绵绵细雨。 “看吧,我就说会下雨。”罗兰走了过来,帮她收拾东西。“走吧,我们到屋里泡茶喝。” 不知为何,白云忽然觉得有些惶惑不安,等她发现时,她已经站了起来,丢下小说追了出去,但是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门口,却只来得及看到他开着刘先生给的车驶出雕花大门。 绵绵的细雨将一切变得朦胧,她站在台阶上喘气,心头的不安变成一种奇异的空洞。 “白云,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跑这么快?”以为出了什么事,罗兰跟着跑了出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跑过来。 她转头看着他们,然后强扯出一抹笑“没我只是想到有件事忘记和他说了。” “吓我一跳。”阿芳闻言笑了起来“忘记了,等他回来再说就好啦,看你跑那么快,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咧。” “对啊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白云试着再扯出一抹笑,胸口那抹空洞却逐渐扩大。 “白云,你还好吧?”葳葳担心的问。 “嗯,当然啊,怎么这么问?”她继续微笑。 挺着个肚子姗姗来迟的范怡侬闻言蹙起了眉头“你在发抖你知不知道?” “有吗?”她喃喃说着,那抹笑还是挂在脸上。“大概因为下雨,所以有点冷吧” 四个女人对看一眼,终于确定这女人不太对劲,但她坚持说没事,她们也就没继续问下去,只是拉着她回到屋里泡茶聊天。 那一天,白云一直保持着她的微笑,屋外的雨也一直继续飘着。 第八章 三天了,他没回来。 窗外仍下着雨,她套着他那件特大号的灰色毛衣,斜靠在窗边。 雨水在窗上蜿蜒滑落,让倒映在窗上的她看来像是泪流满面。她伸出乎指轻抚着窗上的自己,却怎么样也拭不去那看似泪痕的雨水。 雨一直的下着,天台上的薰衣草因为过多的水而低垂。 它要淹死了。 薰衣草不能浇太多的水,她知道自己应该要把它拿进来才是,却一点也不想动;那是他三天前的早上拿出去晒太阳的,不是她。 四点半了,她应该要去睡了,早上还要去开店。 虽然心里这样想,她却知道自己就算躺回被窝也一样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睡不好。 她已经习惯了睡觉时有人抱着,或许她明天该去买个抱枕回来,说不定那样她就会睡得着了。 “呵”这想法让她轻笑出声,突兀的笑声回荡在室内,却又让她止住了笑,因为那笑声听起来好孤独。 从来不知道笑声原来也有孤独的,从来不知道寂寞原来会如此难受,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天她竟然会觉得房子太大了,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原来是那么的简单 一直以为只是喜欢他而已,谁知才三天就已相思成灾。 轻叹了口气,她蜷起身子环抱住自己。 寂静的夜里,只有雨水仍在飘摇,它们不停的在窗上蔓延着,滑落、滑落、再滑落 她没有再尝试擦去它们,只是把头枕在膝上静静的看着。 身上的毛衣还残留着他的味道,窗外天台上的薰衣草陷入奄奄一息的状态。 她想,他再不回来的话 她就要淹死了。 挠践挠 “该死!” 发现自己第五次将车开到熟悉的那条路上时,寇天昂忍不住诅咒出声。 花了三天三夜赶工,他本来是打算做完之后,就直接去机场的。 继续留在这城市,他会被更多人找到的!继续停在同一个地方,他会开始诅咒全世界!继续和她在一起,她会开始恨他的! 但他却总是在上高速公路前又绕了回来。 在红灯前停下,他打了方向灯,准备在绿灯亮时右转。 这样做才是对的,没错,他机票都订了,也请那姓刘的下午去帮他转告白云了,她会笑笑,然后遗忘他,就像其他店里的过客,右转后上高速公路往机场去才是对的。 绿灯了,他僵住。 后面的车按了两声喇叭,他松开煞车,缓缓踩下油门,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没动作,车子滑行过十字路口,直直往前。 也许他应该亲自去说,会比较比较什么?比较礼貌吗? 天杀的! 有些恼火的槌了下方向盘,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晓得她的店就在前面快到了,而他该死的渴望看见她。 反正来都来了,他可以不进去,只要远远的看看就好。 也许他只要看到她就能安心的走了,只要她好好的 她的金龟车如以往一般停在店门外,他将车停在她的车后,趴在方向盘上往店里看。 她的确好好的,一个人穿梭在桌椅间,脸上仍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有时候人们会拉住她聊两句,有时候人们会主动到吧台拿饮料,过了用饭时间,她比较不忙了,有人坐到了吧台,和她谈天说笑。 他既渴望又羡慕的看着,不觉时间的流逝。 送货的小弟来了,她请他喝了杯饮料。 楼上的宁宁来了,她替她送上特制早餐,宁宁拉住了她,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白云笑着拍拍她的脸颊。 棒壁花店的老板偷偷摸摸在门外探头探脑,然后被白云拉了进去,罗兰从厨房走了出来,掏出一本簿子和花店老板讨论起来。 白云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吧台,然后不见了。 有一瞬间,他慌了起来,以为她昏倒了,然后才想起因为她太矮,所以只要在吧台里坐下,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她。 他继续坐在车里,盯着她消失的地方。 她为什么消失这么久?她那么爱逞强,每次都说没事,却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许她真的昏倒了不,不会的,她昏倒的话,罗兰他们会发现的!但是那些家伙只顾着聊天吃饭,搞不好没人发现她昏倒了! 他一僵,伸手就要开车门,却看见那位姓林的管区警员走进咖啡店里,然后白云出现了,微笑和那位管区招呼着。 他松了口气,心脏却仍是紧缩。 她突然朝外看来,他吓了一跳,紧急将座椅往后倒去。 瞪着车顶,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闭上了眼,他躁郁的伸手覆住自己的脸,做着深呼吸,却无法平复那烦闷的情绪。她的身影浮现眼前,那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彷佛又飞舞蔓延在空中 懊死!他不想只当个过客! “寇?” 他听到声音一震,不觉屏住了呼吸。 “寇,你睡着了吗?” 她的声音好轻好柔,像怕把他吵醒似的。 他缓缓移开覆在脸上的手,睁开眼,看见她站在车窗旁,弯身探头看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午后的阳光从云中探出了头,洒落。 他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傻傻的看着她。 发现他是醒着的,她唇边绽出一抹笑“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了。” 她笑得好温柔、好温柔,教他移不开视线,心头为之一颤,连“什么事”这三个字都问不出口。 “我爱你。”她说。 他的心跳停了,大概。 世界变得好安静,周遭都暗了下来,只剩下她,和她那轻柔的声音。 他试着想动,却无法动弹;他试着开口,喉咙却只发出古怪的声音。 “进来吧,别在这睡。”她打开车门,牵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柔软,他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只是任她牵握着。 他茫茫的下了车,跟着她走过人行道,进了咖啡店的门,然后一路被她牵着绕过吧台。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睡?” 他没有反应,还是愣愣的看着她。 见他好像有些傻了,白云担心的摸摸他的脸“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是出不来,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还是只能一脸傻愣的看着她。 然后似乎有人叫她,她转过头去,松开了手,他没来由的一慌,反手紧紧握住。 “寇?”她诧异的转回头,笑看着被他拉住的手,再看看他,柔声道:“我得接电话。” 她试着抽手,他却跟着站了起来,陪她走到电话旁。 他怪异的行为让人看傻了眼,白云好笑的瞧着他,没有再试着抽手,只是任他握着,然后拿起电话“喂,白云咖啡店。” 他还是一直看着她,一刻也没移开过。 “刘先生,你找寇吗?”白云被电话中的话语拉回心神,蹙起了眉“不是?走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他” 脑袋里卡住的齿轮嘎吱开始转动,寇天昂脸一白,霍地伸出手一把抢过电话,冷声道:“如果你公司做事的效率一向是这样,我保证你不出三年一定会垮掉!”说完他啪地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店里陷入古怪的沉寂,所有人都看着他。 当啷当啷 店门被人推开,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他说,脸上绽出习惯性的微笑。 全部的人更加呆滞的看着他,因为他不只当刚刚那唐突的事没发生,还在那位客人找了位子坐下点饮料时,拉着白云一起过去,然后再牵着她一起回吧台。 这下换白云傻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被他带过来、牵过去的。 看着这一对,罗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受不了的道:“真是的,轮流发傻,不知道这两个在搞什么。” “谈恋爱啊。”始终很沉默的欧阳宁宁突然幽幽开了口。 罗兰被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旁边那桌还有坐人。 真是的,这女人和幽灵一样,不出声还没人注意到她呢。 她上上下下将埋首吃东西的女人看了一遍,忍不住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笑咪咪的开口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几岁?有没有男朋友?结婚了没?” 欧阳宁宁没有抬头,只是吃着她的食物。 罗兰毫不气馁,只是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一旁林警官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花店老板见大美女转移目标,也跟着溜回隔壁。 吧台里,寇天昂仍然握住白云的一只手,白云还是愣愣的看着他,只在他需要帮忙时,提供另一只空着的手。 水滚了,咖啡香弥漫在空气中。 门上的铃铛偶尔会响起,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然后,夜深了 践践践 我爱你,她说。 他知道自己没听错,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爱他。 爱他?怎么可能? 心一颤,他低头看着怀中小小暖暖的女人,纳闷她为什么会认为她爱他,但是她的确说了,柔柔的笑着说。 他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是怎么过完这一天的,只晓得他无法放开她的手。几乎每件事他都是反射性的在动作,说话、微笑、结帐、泡咖啡,甚至关门打烊、开车回家 老实说,他没出车祸真是个奇迹。 她会说爱他也是个奇迹。 喉头一阵紧缩,他不由得将熟睡的她抱得更紧了些。 奇怪的是,他从来不知道他会那么想听那几个字,当然,不是说以前有人曾对他说过,他总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久,很小心的避免和人深交。 老天,她甚至不晓得他是做什么的,或是她的朋友已经和她说了? 所以她才说爱他? 不对 他随即将那念头抛去,下巴顶在她的发旋上,他叹了口气,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她像之前那些女人,她一开始就不会收留他,更别提和他在一起了。 到底为什么呢? 从来就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和她在一起越久,她越像个谜团。 才以为自己搞懂了,却又发现她另外一面。 他原以为她不会在乎,她说他不在,她自己会吃饭,但才二天,她就明显的瘦了一圈。 到底在想什么呢? 回来之后,她没多问什么,没问他这三天人在哪?在做什么?没问他对那句话的回应,没和他要承诺,甚至没问姓刘的为什么说他走了 包扯的是,他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在听到姓刘的和她说他要走时,会反射性的抢过电话,然后挂掉它:他只晓得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要走,一点也不想。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他没有办法就这样走开尤其是在她说了那句话之后。 到底她的脑袋是怎么运转的? 为什么不问?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认为她爱他?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号挤满了脑海,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搅,比前些日子还要更加混乱。就这样,他整个晚上辗转不能成眠,一直到天际微亮时,才终于因为倦累而睡去。 践躂挠 一股奇异的不安在騒动。 他睁开了眼,窗外蓝天飘来云一片。 厚重的天空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灰重,蓝天衬得云很白,白云。 不见了。 他猛地坐了起来,昨夜安稳睡在怀中的女人消失无踪,只残留余香。 不安转为恐慌,他匆匆起身,三步两并的下了楼,然后才听见浴室传来水声,他想也没想就走过去把门打开。 白云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遮哪里。 老天,她一个人住习惯了,从来没想到在自家浴室也要锁门,他之前都很有礼貌的。 “我在洗澡。”她又羞又尴尬的提醒他。 谁知他没关上门,反而走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她。 这下她更是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他们两个之间,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她又刚刚好爱上了他,可是当她未着片缕,他却全身还穿得好好的老天,一想到这里,她大概连脚指头都红了。 被他抱着,她尴尬万分,可他却半天都没松手的意思,她只好清了清喉咙,羞窘的道:“咳嗯寇我身上有肥皂” “我知道”慌乱的心跳依然激狂,他哑声回答,却还是无法松手,仍然紧拥着她。 “可不可以让我先冲完澡?” 他没有回答。 她能感觉他的心跳,却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寇?” 他松开了手,不过看着她的神情却很怪。 她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他已经脱掉上衣跨进浴白里。 “我也要洗。”他边说边脱去裤子丢到一旁,眼里全是欲望。 “你可以等一下”她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虚弱,但这家伙精壮结实的身躯严重干扰着她的脑袋。 他伸出两手抵在墙上,将她困在势力范围内,然后哑声道:“我不想。” “寇”突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她无法思考的仰首看他。 “嘘”他伸手轻触她的粉唇,打开热水,替她和自己上肥皂。 她想躲却无处可躲,他的动作暧昧又煽情,她羞得浑身发烫,心跳声在耳边鼓动,然后他吻了她。 “寇”她呻吟出声,他的大手罩住她粉嫩的蓓蕾,她不自觉轻颤。 “我喜欢你害羞的样子。”他哑声说,粗糙的大手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游走,无一遗漏。 她的脸更红,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到心跳飞快,几欲蹦出喉咙,他笑了起来,再度占领她的粉唇,细细品尝,教她差点站不住脚,只能紧紧攀附着他。 激情在热气蒸腾间迸发,他占有她时,她轻抽了口气。 他不太一样,一开始她不确定有哪里不对,然后发现他比以往还要热情,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 他的热情无与伦比,带领着她一次次的攀上高峰。 起初她希望自己没叫得太大声,然后她希望邻居都去上班了,跟着她开始考虑要装隔音墙,之后她就什么都无法再想了 挠挠挠 他在发呆。 最近他常常无法控制的就发起呆来。 除了发呆,他比以前更容易烦躁,他知道自己应该要离开,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他还是留在这里。 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忍受她消失在他视线范围之外太久。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谁破口大骂过,她没让他有那个机会,她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然后有一天,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看着对方,突然被脑海里的念头吓到,因为被这家伙逮到似乎不再变得那么重要,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麻烦大了。 “嗨。”那男人说。 寇天昂看着他,表情怪异的回了声招呼:“嗨。” “我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看到你。”男人摘下墨镜,在吧台旁坐下。要找他很简单,但这男人从来没让他有机会逮到他,他总是在他赶到前就溜了,这是他第一次乖乖的留在原地。 “我也没想到。”寇天昂擦着玻璃杯,看着那男人问:“喝些什么?” “有啤酒吗?” 他开了一罐海尼根给那男人。 男人拿起啤酒,边喝边环视店内“不错的地方。” 他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瞪着那家伙。 白云突然从厨房里端着蛋糕走了出来,乍看到一位金发蓝眼的外国帅哥坐在吧台时,她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微笑开口和他打了声招呼:“嗨。” “嗨。”男人看到她,瞥了面色不善的寇天昂一眼,忽然笑了,开门问白云道:“那是什么?好像很不错。” 哇,好流利的中文。 白云绕过寇,将蛋糕放下,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回道:“榛果奶油蛋糕。” “可以来一份吗?”他指指自己,笑着说。 “当然。”白云切了一块给他。 他接过蛋糕,却伸出另一只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霍克,是寇的弟弟。” 弟弟?没料到这个,白云吓了一跳。 “呃你好”她才要伸手回握,却被寇拉回了手,她诧异的转头看他。 “你觉得我和他有像吗?他是白种人。”他脸色难看的说。 也也对啦。 白云看看他,又转头看看那自称是霍克的外国人,他虽然一样很高,却没有寇那么壮,而且她真的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人有东方人的骨架样貌,不过她倒是觉得这男人看起来有点面熟。 “我知道寇哥长得没我帅,不过我们真的是兄弟。”霍克塞了一口蛋糕,边吃边道:“我是被领养的。” “闭上你的嘴。”寇天昂恼怒的瞪着那多嘴多舌的家伙。 “领养?”白云眨了眨眼。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她看看眼前的家伙,再瞧瞧寇,虽然很好奇,还是回身先去接电话,谁知她才接起电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出去一下。” 她拿着电话转头,只见寇出了吧台,硬将那自称是他弟弟的外国帅哥给扯出门去,那叫霍克的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和她抛了个媚眼“甜心,你的蛋糕很好吃。” 她第一次看到男人也会抛媚眼,看得她有些傻眼,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 寇没让他有机会说出第二句话,硬拖着那男人走出去,他看起来像是气爆了。 “喂?喂?白云,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侬侬发出疑惑的呼唤。 她回过神来,笑道:“喂,我在,什么事?” “我从浩霆那里问出那只熊的底细了,他” “侬侬。”白云打断她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如果寇想说,他自然会说。” “但是那家伙”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然后吕浩霆的声音冒了出来“白云,抱歉,侬侬只是担心你。” 听到侬侬抱怨的叫声从话筒的远方传来,她笑了起来“我知道。” 吕浩霆停了一下,才道:“他不是坏人。” “嗯。”“我觉得他是认真的,只是还不知道。” “嗯。”“男人有时候很笨的。” 她轻笑出声,因为侬侬“对”的很大声。 吕浩霆苦笑两声,才又开口:“我只能和你说,他经济上没有任何问题。” 侬侬哼声说着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白云笑着和吕浩霆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去安抚她吧,别让她气坏了。” “我知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交代道:“白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糟糕,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讲,总不能和她说如果她失恋了,不要客气,#x5c3d;#x7ba1;来找他们哭诉吧? 知道他的意思,白云扬扬嘴角,看着窗外来往人车,轻声道:“放心,我能应付的。” “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他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那姓寇的不要辜负了白云的心意。“如果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 “我知道,谢谢。” “自己小心。” “嗯,bye!” 白云收了线,心头暖暖的。 其实看着好友一个个有了好的归宿,她当然不是不羡慕,只是有些事,她知道是不能强求的。 那天会和寇说,只是因为曾答应过想通了之后会说,她不是不想要他的回应,只不过现在只要他在,她就觉得已经很好了。 外头阳光普照,她微微眯起了眼,深吸了口气。 嗯,夏天了呢 第九章 鲍园里,花木扶疏。 坐在石椅上,霍克感兴趣的看着周遭事物。 “我第一次来台湾,听说这里的小吃很不错,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吃到道地的台湾小吃?” 寇天昂怒目瞪视他,答非所问:“我不会回去的!” 他挑起右眉“因为咖啡店里的甜心?” 寇天昂猛地伸手揪起他的衣领,怒道:“别逼我揍你。” 见他火了,霍克笑得更开心了,不知死活的继续说:“你是因为她才留下来的。” 他没有回答,一脸僵硬。 “她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他猛地松了手,面无表情的道:“快滚回美国去,叫那老头死了那条心。” 霍克拉好衣领,扯直了被弄皱的西装,神色自若的道:“他已经死心了,公司现在是二哥在管的,我这次会来,是因为刚好我现在最有空,所以来看你死了没。不过,看样子你好得很。”他拨了拨头发,整理好仪容,露齿一笑“对了,那甜心叫什么名字?她手艺挺好的。” “你少打她主意。”寇天昂阴狠的瞥他一眼,懒惰再理他,转身就走。“没事就快滚。” “哟,醋劲那么大。”霍克跟在他身后,满心好奇的问:“你那么喜欢她,她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闭嘴。”他继续大步往前走,脸色铁青。 “还是她不喜欢你?”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那死弟弟“她说她爱我!” “是吗?那你干嘛那么生气?”霍克一脸幸灾乐祸。 他一僵,转身继续愤恨的往前走。 那女人什么都没问,叫他怎么说?妈的,想到就不爽! “她不问,你可以自己说啊。” 听到霍克的声音,他才发现自己方才诅咒出声,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差点撞到他的霍克也跟着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那表情数度变换的老哥。 对啊,她不问,他可以自己说啊!但是那个女人难道对他一点都不好奇吗?不关心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吗?这样也能说爱他? 懊死!越想越不爽! 寇天昂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脸色又变得凶恶起来,然后又举步往前走去。 “老哥?”霍克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只好又跟上。 “别跟着我!” “我才刚下飞机,没地方住。” “去住旅馆、饭店!哪里都行!”他低咆出声,像凶神恶煞一样。 “不行,我不想应付记者。” “我不想应付你!” “住我那儿吧。” 听到这句,寇天昂猛地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咖啡店外,而白云手里拿着托盘,显然刚从二楼送饭下来。 她微微一笑,云淡风清的看着他们道:“我那儿还有房间。” “真的吗?那太好了。”霍克露齿一笑,寇天昂一个巴掌过来硬是推开他的俊脸。 “不行!”他恼怒的看着白云,然后回头警告弟弟“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马上!马上!不然我宰了你!” “我不知道你脾气那么不好。”白云好笑的看着他说。 “我脾气本来就不好!”他恼怒的咆哮。 她走上前,微笑着伸出拎着托盘的小手绕过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出其不意的吻了他一下。 他呆住,因为她从来没主动吻他,更何况是在大街上:虽然是蜻蜓点水似的吻,他还是觉得晕眩飘然。 这女人,怎么有办法这么简单就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松了手,轻盈地越过他,和霍克自我介绍起来。“嗨,你好,刚刚忘了说,我是白云。” 霍克才伸手,就被寇天昂给拍掉,他怒瞪那碍事的家伙一眼,将白云拉回怀中。“别和他握手,这家伙有性病!” “不会吧?”白云在他怀中闷笑出声。 怎么样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女人就没了兄弟。 霍克一愣,苦笑起来,只得举手发誓道:“我保证上个月才去做过健康检查,你别听他胡说。” “这家伙是花花公子,他和女人上床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 有。”寇天昂哼了一声,揽着笑不可遏的白云推门回店里去。 “有没有搞错啊,你这样出卖兄弟”霍克不满的怪叫,连忙跟着走进店里申诉抗议。 键挽蕊 “你住这里,要不要随便你!不睡就给我滚到饭店去!”将霍克塞到店里的小房间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寇天昂拉下铁门,上车载白云回去。 “霍克呢?”不见那外国帅哥,白云好奇的问。 “死了。”他踩下油门,旋转方向盘,将车驶离。 想也知道他大概是逼霍克睡店里,白云扬了扬嘴角,没再多问。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深夜大街上,她偷偷瞄他一眼,只见他脸色臭得要命,活像人家欠了他钱一样。 事实上,他的脸已经臭了一个晚上了,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有胆敢靠近他。 看他明明块头那么大,谁知道有时候却像个孩子似的。 她抿嘴无声轻笑,不由得转头看着车窗外,掩饰唇边的笑意。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红灯,几乎是畅行无阻的回到了大厦,他下车时,脸还是臭的,抢先走在前头,兀自生着闷气。 “哎呀。”她发出轻呼。他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却见她蹲在街上抚着脚踝。 “扭到了。”她昂首看着他,一脸无车。 他一旋脚跟,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依然是一言不发。 “你生气啊?”进电梯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闷不吭声,只是瞪着前方。 “我是看他是你弟” “我没有那种花痴弟弟。”电梯当的一声开了,他抱她走了出去,往她家门口迈开脚步。 她轻笑出声,掏出钥匙开门,边道:“他看起来有点面熟,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趟。” 他闻言打翻了醋坛子,恼怒的道:“你不是说你爱我。” 他突然冒出这一句,害她钥匙差点掉了,小脸瞬间飞上红霞,有些羞窘的瞪着他。 门开了,他却站在原地,见她不答,心里一阵慌,一时急了,不由得大声了起来, “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她的脸更红了,不由得看向别的地方。 见她承认了,他心下一松,才走进门,将她放到沙发上,哼声道:“既然爱我,就别老盯着别的男人看!” 这男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女人爱看帅哥,和男人爱看美女一样,是很正常的。”她微笑边说边看着他脸色瞬间又泛着黑青,然后才补了一句:“而且我说了,会看他,是因为他看起来很面熟。” 他还是铁青着脸,老大不爽的瞪着她,半晌后才起身去拿热油葯膏帮她扭到的脚上葯。 见他恢复沉默,她也乐得安静,然后他突然又开了口。 “为什么不问?” 她疑惑的看着他“问什么?” “我的背景、我的工作,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他动作轻柔的揉着她的脚躁,头也不抬的问。 她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听着他没有起伏的语音,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不习惯询问别人的隐私。” “我不是别人,你说你爱我。” 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重复这一句啊? 白云嗔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你会说的。” “如果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爱我?”她没来由的自信教他恼火,不由得抬起头直视着她,缓缓道:“你根本不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不然这几个月是谁和我在一起?”白云倾身向前,抬手轻抚他刚硬的脸庞,温柔一笑,柔声道:“我认识的这个人,他喜欢喝咖啡、最爱吃蛋糕。他是个左撇子却会用右手写字,每天都会看报纸,总是用笑容掩饰情绪。他认识很多奇怪的人,懂得很多奇怪的事。他长得像头熊,却对小孩很好、对老人很好、对猫也很好,最 重要的是”她吻了他一下,嘴角噙着笑凝望着他“对我很好。” 心一暖,喉头一阵紧缩,他哑声道:“过来。” 她听话上前,他重新给她一个吻,那种很煽情的吻。 苞着,被他握住的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好疼”她倒抽口气,差点痛出泪来,小脸埋在他的肩颈处。 “不这样你会更痛的。”他坐上沙发,将她抱在大腿上坐好,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痛一下而已,等一下就不会痛了。” “很痛。”她紧紧攀着他的肩头,在他怀中哽咽。 “对不起。”他抱着她轻轻摇晃,喃喃低声道歉。 白云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脚好了些,却仍是赖在他温暖的怀中。 他也没要她下来的意思,只是轻轻拥着她,半晌后,才又迟疑的开口:“为什么是我?” 她吸吸鼻子,报复似的咕哝着说:“可能因为我想找个人爱时,你刚好在那里。” 什么意思?如果那个时候,在她旁边是别的男人,她爱的就不会是他吗? 见他脸色又变难看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骗你的,傻蛋。” 傻蛋?他苦笑出声,认命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个顾问。”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听着从他胸腔传来的平稳心跳。 “我是我妈去美国留学时怀的孩子,她回台湾生下我,却无法得到家人的谅解。小时候,家里穷,我几乎每种工作都做过,所以什么都懂一点。后来大了,懂得更多,刚好对某些事有点天分,之后就成了顾问。” “嗯。”她握住他的大手,比较两人手掌的大小。 “我妈带着我,总是搬来搬去的,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我以前总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晓得她在躲那个男人。” “你父亲?” 他没有回答,全身肌肉却不自觉的绷紧。 她枕在他肩窝上,轻轻喟叹了口气,看着他的手指和她的交缠着。 “高中时,妈过世了,他派人来找我,要我继承家业。”他不带感情的看着前方,平铺直诉的道:“他说他不知道,我一开始还相信他说的鬼话,后来才发现当年他明知 道我妈怀孕了,还抛弃她,谁知道他后来出了车祸,无法再生子,才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心口一阵抽痛,她抬首,却看见他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封闭了起来,开口继续道:“后来我离开了,因为身上没钱回国,只好在美国打工度日,后来从这个国家到那个国家,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 她看了心好疼,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平抚他的伤,只能静静的待在他怀中,听他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成了一种习惯,我变得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久了就会厌烦,会变得越来越浮躁,然后开始挑剔旁人的毛病”话到一半,他喉头一阵紧缩,停了下来。 白云闭上了眼,紧紧环抱着他,只觉得想哭。 人怎么可能会想流浪?甚至习惯流浪? 他分明是逼着自己去寻找离开的理由,逼着自己去讨厌身旁的人事物,这样他才可以走得开。 “其实久了,也很好玩,每个国家有不同的风俗民情,每个地方有不一样的人,每个大城市看起来却是大同小异。”像是不想显露自身的悲哀,他自嘲的笑了笑。 她睁眼,在玻璃窗上看到他的笑,那笑容和缓了他面部的刚硬线条,笑声却好孤寂。 “那么多地方,你最喜欢哪里?”她压抑着想哭的情绪,庆幸自己的声音听来还是一样正常。 “这里。”他扯扯嘴角“说来奇怪,跑了那么多地方,还是生长的地方好,看起来顺眼些。” “因为是故乡吧。” “可能吧” 她没再答话,只是安静的待在他温暖的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快睡着时,他才又哑声开了口:“白云?” “嗯?”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办法在这里待多久”他虽然这样说,环抱着她的双手却收紧了些。 “没关系。”她埋首在他怀中,轻声说。 “我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 第十章 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拥着她,直到她睡着。 绕挠践 脑袋像是装满了浆糊,又重又黏又混乱,浑沌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和她说清楚讲明白了,她也一副能够理解的模样,心中的某部分安定了下来,另一部分的他反倒更加浮躁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又好像有哪里搞错了。 日子又过去几天,她依然是那般的云淡风清,炎炎的夏日丝毫无法对她的清爽造成干扰,她谈天、她说笑,她怡然自得的优游在人群之中。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她生活如常是造成他心浮气躁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她有时候会看着他发愣,却在他发现后移开了视线,好像方才没那么做一般。 “老哥,台湾人很会吃吗?” 他回过神来,皱眉看着在这里吃白食吃了快一星期的霍克。 “从刚刚到现在你煮的东西可以喂饱一整支美式足球队了,你还要再煮一锅啊?”霍克指指他手中的锅子。 低头看着手中的锅子,寇天昂僵住,然后满脸不爽的转身将食材全部放回冰箱,把厨房器具也都收好。 “你在烦什么?”自动自发舀了一碗肉汤的霍克站在一旁边吃边好奇的问。 他又是一僵,再瞪那家伙一眼。 “从以前只要是有事困扰你,你就会一直煮东西。” 寇天昂哼了一声,不理他,迳自刷洗起厨房。 “然后接下来就是把东西都擦得乾乾净净。” 他额上青筋冒起,霍克知道自己把他惹毛了,警觉的退了一步,谁知下一瞬,他脸上又恢复面无表情,然后他站了起来,向自己逼近。 霍克连连退到了厨房门口,却见老哥露齿一笑,伸手搭着自己的肩膀,亲切的呼唤他的名字:“霍克。” “咳嗯,什么?”他头皮发麻的看着块头比自己大的老哥把他手上的肉汤拿走。 “吃白食是不好的。”寇天昂瞬间敛起笑容,塞了块菜瓜布给他。“去把抽油烟机洗乾净。” 霍克呆看着手里的菜瓜布,再看看那台抽油烟机,乾咳了两声,然后转身道:“我到前面付帐。” “休想。”寇天昂逮住他的衣领,硬将他给拉了回来。 “我不太擅长这个。”他乾笑着说:“呃我还是到前面付帐好了。” “天黑前我要看到它乾乾净净的。”寇天昂不鸟他,只是冷冷抛下一句,然后走回水槽前继续刷洗堆在碗槽里的锅碗瓢盆。 霍克见状,知道他是说真的,顿时欲哭无泪了起来,眼见申诉无用,只好乖乖的卷起衣袖,努力和抽油烟机上的陈年油垢对抗。 刷洗了一阵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那眉头深锁、沉默不语的老哥“你为什么不乾脆和甜心结婚算了?只要她名花有主,就不会有人追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烦了。” “不会用中国成语就不要乱用。”他将所有的餐具洗完后,继续埋头刷洗碗槽,然后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瞪着霍克“你刚说什么?” “你不是因为有别的男人在追她,所以很烦吗?” “别的?”他的声音像鸭子一样。 “对啊,你不知道吗?刚刚才来了一个,捧了一大束的白玫瑰要约她出”霍克话还没说完,老哥已经不见了。 她不在。 店内没有她的踪影,只有欧阳宁宁坐在吧台翻看白云的小说。 “人呢!”他急切的低咆。 欧阳宁宁头也不抬的指着门口“出去了。” 他冲了出去,在街上跑着,一家家的寻找她的踪影,可是到处都看不到她,他现在不晓得这条街上有多少吃饭用餐的地方。 “那人”回过神,才发现那男人是往反方向离开,只有白云在。发现自己声音有些破碎,他清了清喉咙,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以为那家伙又来騒扰你。” 她释然一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他知道自己嗓音很怪,却无法控制。 白云牵握住他的大手,往店里的方向走,柔声道:“我和他说清楚了。” “嗄?” “我不想结婚。” “喔。”他松了口气,胸口却在下一瞬间抽紧“你说什么?” “结婚太麻烦了,现在这样很好。”她低垂着眼睫,轻声说,脸上有着浅浅的笑。 他呆滞的看着她,忽然间,发现自己真的挖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大洞。 “不想结婚?”霍克一呆,瞪着他看。“为什么?” “不知道,她说结婚太麻烦,现在这样很好。”寇天昂傻愣的呆坐在椅上,白云被她朋友找出去了,之后他就陷入呆滞之中,脑袋里一阵空茫。 “她不是说她爱你吗?” “嗯。”他应声,两眼却有些发直。 “那她为什么不嫁给你?” 他还是呆滞的看着前方那张墙上的黑白风景照,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没和她求婚。” “什么?”霍克更呆了,诡异的看着他问:“你不是爱她吗?” “我爱她?”他像是神游太虚去了,嘴里继续低喃着:“嗯,我爱她。” 那句话回荡在寂静的店内,他又呆了两秒才猛然恍神回来,一脸惊慌的看着霍克,像是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吓到了。 “没错,你说了。”霍克点头,好笑的看着他。 “老天”他脸色惨白的咕哝了一句,直到现在,他才晓得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就爱上了她,所以才放不下、走不开。 “对,而且她不想结婚。” “老天。”听到这个,他又咕哝了一次,突然领悟了另一件事,脸色更白了。 “老哥,拜托你别突然昏倒。” 他白着脸,僵硬的看着霍克,然后冒了一句:“我实在很该死。” “嗄?” “她在说谎。”他开始来回跺步,爬着留长的黑发,诅咒道:“该死,她一定是在说谎!” “是吗?”霍克突然觉得自己变笨了,因为他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寇天昂火大的来回跺步思考着,脑海里转得飞快。 她的行为和她说的话是如此矛盾,他一直搞不懂,现在才知道,她根本就是个口是心非的胆小表。 她笑着说没关系,她笑着说她知道,她笑着说不想结婚,她笑着说如果他不在她会活得很好才怪! 那个爱逞强又嘴硬的女人,从头到尾耍得他团团转,她嘴里说的话真假混杂,教他看不清她的真心! 她用笑容和伪装出来的坚强掩饰她的脆弱,他怎么会那么蠢,竟没看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只顾着索取她的温柔,忘了她只不过是个需要被疼爱的小女人 懊死! 寇天昂又火又恼的咒了一句,冲到吧台里,拉闭抽屉翻找着她的电话本,气自己的盲目,也气她的口是心非。 当啷当啷 门被人推开了,他猛地抬首,看见白云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一阵火气上涌,不知道该冲上去抱住她,还是吼她,结果第一句冒出来的话却是 “我要结婚了。” 挠挠挠 “结结婚?”白云有些结巴,傻愣的看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是有心理准备他也许会离开,却没想到他会和别人结婚。 “对,结婚。”他斩钉截铁的直视着她。 她下午才说不想结婚,他现在却和她说他要结婚了? 她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站着,地好像裂开了。 “那”她试着要扯出微笑,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成功了。“那很好啊”很好?他眯起眼,额冒青筋。 “结结婚不错啊”白云继续微笑,很小心的呼吸着,缓缓移动脚步,走到吧台里,将钱包放进抽屉里。 不错?他瞪着她一如往常的动作,脸颊因怒火抽搐着。 “你没话和我说?” “喔,对了”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恭喜你。” 抱喜?恭喜!恭喜! 尾章呢喃声杂着 “你这个女人”他听到这句简直是暴跳如雷,气得吼出声来,却在下一秒看见她嘴里虽然说着恭喜,脸上挂着微笑,泪水却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滑落粉颊。 他一怔,停止了咆哮,直到这时终于确认了她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怯懦胆小又爱逞强。 她像是被自己的泪吓到,一时间有些慌张,却还是试着维持脸上的微笑。“抱抱歉这个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一边微笑,一边想拿面纸,泪却是不受控制的一直掉。 “笨女人!”他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既心疼又火大的道:“你就不能对自己老实一点吗?不想我和别人结婚就说啊!”“我没有我”她低着头泣不成声,想推开他却走不了。 “抬头看着我!”他抓着她的双臂“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你没有!” 她咬着唇,泪如雨下的摇头,就是不肯抬头。 “那就说啊。”见她终于无法再说谎,他将她拥入怀中,有些恼怒又心疼的在她耳畔沙哑的逼迫道:“说你爱我,说你不要我和别人结婚。” 他温暖的怀抱,沙哑压抑的声音,在在都教她所有的坚强伪装全都崩溃决堤,再也无力防备,只能哽咽啜泣的攀附着他道:“我爱你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 “说你其实很怕寂寞。” “我很怕寂寞”她泪如泉涌,抽噎着说。 “说你再也不会假装什么都不要。”他像是教小孩似的一句句的讲。 “我再也不会假装什么都不要”她乖乖的一句句重复。 心好暖、又好痛,这个傻瓜 他轻拥着她,哑声继续道:“说你想我留下来。” “我想你留下来”她回抱着他,哭着吐露心声。 “不要走。”他眼眶泛红,继续教。 “不要走” “说如果我要娶,只能娶你一个。” “如果你要娶,只能娶我一个。” 他听到这里,才松开她,抬起她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正色的看着她,声音沙哑的说:“小笨蛋。” 她听了却又哭了起来。 “我会留下来。”他递了一张面纸给她。 她接过手,泪却擦不完。 “我会娶你。”他再递一张面纸。 她再接过手,继续哭。 “我们会在一起白头到老,和土地公、土地婆一样。”他放弃递面纸给她,将她揽入怀中。“还有,我就算老了也比霍克帅。” 她闻言破啼为笑,顺着他“嗯,你比霍克帅” “喂”一旁终于搞懂的霍克想抗议,却被店里看戏的人给压住,还有人把他的嘴拿衣服给塞住了。 寇天昂见状满意的咧嘴一笑,心满意足的抱着白云“再说一次你为什么爱我?” 她将头枕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吸吸鼻子,柔声承认道:“因为是你,所以我爱你。” 躂践践 其实,还是有些晕眩。 那一夜,来到这城市时,他从没想到会寻到一生心之所系。 躺在天台的海滩椅上,他抱着她,仰望夏夜的星空,轻声道:“我很抱歉我那么蠢。” “嗯哼。”她依偎在他怀中,哭肿的星眸半闭。 “我一直以为我还算聪明的。” “嗯哼。”“你一定要同意的那么快吗?”他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嗯哼。”“好吧,你高兴就好。”他认命苦笑。 她安静的躺着,任他把玩她的手指,好一会儿才开口唤他:“寇?” “嗯?” “你父亲”其实一直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天赋有多么轻描淡写,来找他的人,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他不只聪明、眼光独到,还相当有一套,也难怪他父亲想找他回去。 “霍克说他死心了。” “如果有一天” “我不会回去的。”知道她会胡思乱想,他将她的小脸抬起来“你少再和我说没关系这种话。” 她看着他,好半晌,才重新趴回他胸膛上,应了一声:“嗯。”“我喜欢这里。” “嗯。”“还有这家店。” “嗯。”“还有里面的老板娘。” 她轻笑出声。 “虽然我很怀疑那位老板娘对我下了蛊,所以没办法,只好继续待下来了。” 她捏了他腰侧一把,结果他反应激烈得差点把自己和她都摔下海滩椅。 白云惊讶的看着他,笑了起来“你怕痒啊?” “你别乱来。”他坐了起来,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跑给她追。 “白云,别闹了!我说真的!白云一 她笑着闹他,他东躲西闪,一阵混乱之后,终于把她压倒在地。 “起来啦,你很重呢。”她红着脸推推他。 “不要。”他黑眸晶亮、气息粗喘,低头凑近她,舔吻着她的唇,暧昧的说:“我喜欢压着你。” 发现他的手伸到她衣服底下,她羞得结巴起来“寇隔壁大楼会看到” “现在已经半夜两点,他们早睡了。”他坐起来脱去上衣,露出结实壮硕的胸膛。 天啊,这男人的身材真是教人 她双颊泛红,轻喘着“晚上很多夜猫子的” “放心,我会遮住你,要看也只是看到我。”他露齿一笑,像偷叼了一条鱼的猫。 “问题不是这个” 他吻了她一下,打断她窃笑道:“我知道,你的叫声嘛。” 轰的一声,她确定她现在一定从头红到脚,像尾煮熟的虾子了。 “我是很喜欢听啦,不过你真的要克制一点。” “寇天昂”她娇嗔地拾乎槌他。 他早有准备的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吻了一下,还不忘道:“嘘。” “我是说真的。”她红着脸说。 见她认真的样子,他一扯嘴角,让步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进屋里,嘴里不忘道:“下次我们去找个无人岛度蜜月,你一定会喜欢在星空下做ài的。” “我才不会。” “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比你还了解你自己。”他笑着重新压倒她。 她看着他半晌,然后才说:“好吧,那可能会。” “死鸭子嘴硬。”他笑着吻住她。 他想,他真的很高兴那天夜里他跳窗逃跑,误打误撞的上了开往这城市的夜车,误打误撞的经过她开的咖啡店,误打误撞的看见她徵人的红纸,然后按了那老旧的电铃,遇见了她 夏夜里星光灿烂,晚风轻拂而过,扬起了印着小白花的窗帘。 天台上的月光洒落,只听得屋里嘻笑和呢喃声交杂着。 然后,夜,真的深了 ··· 鲍休 店家有喜,休息三日。 三日后,来店者赠送白云咖啡私房书一本。 欢迎各位乡亲多多莅临指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