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第1节 《逢春》 作者:钟意里 文案: 陆家公司破产后,赵逢春默默把房产证车钥匙和一摞卡还给了陆远帆 陆远帆暴躁地把她压在床上,边亲边怒吼 ——你这辈子都别想走,老子破产照样养得起你 赵逢春无辜地眨了眨眼,从那摞卡中找到了自己的工资卡 ——不是,我想说,没关系,我可以养你啊 结果,陆远帆没多久就东山再起 赵逢春闷闷不乐,跟他要回自己的卡 陆远帆把翻一倍的房产证车钥匙和一摞卡给了她 ——全是你的,老婆,我一分钱都没了,你养我 她叫逢春,他是春天 从遇见那刻起,冰雪消融,冬夜渐暖。 1v1,双复仇恋爱文 清冷美人躁郁画家 沉舟(陈舟)侧畔千帆过(远帆),病树前头万木春(逢春)。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主角:赵逢春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她总是忘不记那个下午。 天灰蒙蒙的,空中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赵逢春抱着厚厚一摞数学练习册匆匆赶往班里,一不小心脚滑摔倒在地。 因为护着怀中的练习册,肘部着地磨破了皮,膝盖跪到了一个小水坑里,撕拉一声牛仔裤裂开一个洞,地上积水溅起沾了满身泥泞。 身上火辣辣地疼,赵逢春顾不得站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捡散落到地上的练习册。 正捡着地上的怀里的又掉了出来,看看脏了的练习册,再看看自己膝盖上的破洞,身上的疼痛传来,衣服上的泥点刺目,赵逢春只觉得自己分外狼狈。 短短十分钟的课间,外面还下着雨,高二下学期学习氛围开始紧张,很多人都赖在教室里面懒得出来。 赵逢春的教室就在一楼,隔着窗户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班里的同学在嬉闹,似乎有人在看窗外,但是就算看见了她估计也没人会出来。 虽然面容清丽,成绩优异,但是为人孤僻,性格不讨喜,赵逢春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好。 农村考上高中的不多,赵逢春认识的就她一个。小县城的女孩子心气儿高有些排外,骨子里看不起农民,话里话外透着嫌弃和嘲讽。赵逢春内心敏感而又倔强,察觉到班上女生的排斥,她也就不腆颜凑上去。 然而班里其他的农村女孩子为了合群多是刻意迎合,看人眼色说话,受到言行上有意无意地冒犯都选择忍着,扭过头忘了似的继续把人给捧着。 赵逢春的宿舍里就有个娇小的农村女孩子,受到委屈只会躲到被子里偷哭。十个人的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不是城里人,无人的时候她会找赵逢春诉苦抱怨,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极富感染力的话语令人心生爱怜。 她以为她们是同类,于是在那个女孩又一次被暗讽时赵逢春挺身而出,结果第二天却发现那个女孩子照样和宿舍的人说说笑笑,对她却开始有意识地躲闪,她成功地融入了集体,而赵逢春成为了唯一被排挤的对象。 总是同一个宿舍的人比较亲密,渐渐地每个人都有了自己亲密的小伙伴,成群上课,结队吃饭,赵逢春却一直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赵逢春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有时候听到女生们在一起的谈话她甚至会感到害怕,害怕谈起自己的家庭,她很笨,不会说谎,也不想说谎,若是别人知道了恐怕会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全心寄托于学习,成绩连连攀高,受到老师夸赞,可是她这样的人怎配得上呢?又土又呆,一看就该是个笨学生才对。 或许嫉妒使然,或许单纯不屑,成绩好的赵逢春更不受人待见,尤其是宿舍里被她成绩超过的那些人,态度变化明显。 赵逢春一米七六的身高,在班里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没有丝毫的优越感,带来的只有莫名的自卑。女生们因为她的舍友排斥她,男生出于自尊心问题,也大多不愿意和她站一起。 瘦挑的身材搭配上一张总是神情淡漠的小脸,不爱说话不爱笑,总是默默地坐在座位学习,不知从何时起就多了个“呆头鹅”的外号。 女生还好,至少知道背后议论他人要小声,班后面的那些男生却会勾搭着隔壁班的人,在赵逢春路过时肆无忌惮地取笑,以至于后来她对学校的男生都产生了恐惧。 也曾低头含胸,怪异的姿势却遭人嘲笑,同学猛拍她的背不怀好意地提醒,或是老师上课点名让她抬头挺胸坐正坐直,每当这时全班的目光就都会聚集到她身上,窃窃私语目光如炬让赵逢春无所适从。 于是挺直了脊梁,目视前方,任凭他人乱语,我自岿然不动。 高傲的背影下,掩藏的是自卑,竖起的是城墙。 只想缩在一个人的小世界的她,却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 原因无他,数学老师事多遭人烦,课代表吃力不讨好,原课代表主动请辞后没人愿意接手,数学成绩拔尖的赵逢春就被人起哄,老师都问出了口,她不懂拒绝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成了数学课代表的她,听从老师吩咐尽职尽责布置作业收交作业,却更加地遭人烦。在讲台抄写习题,去向同学催作业,明知道那些冷言抱怨不是针对自己,听见的时候却还是乌云压顶。 班上七十多个人的练习册又厚又重,教师的办公楼离教学楼有点远,其他女生都是叫上同伴一起,赵逢春却从来都是一个人抱着就走。一次两次的,众人也就见怪不怪。 这次也是,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上午的时候数学老师就打好了招呼让赵逢春去她办公室帮忙批改剩下的作业,改完抱走发了第四节的小自习她好借来讲习题。 赵逢春去的时候天还好好的,正改着作业就变天了,雷声一响下起了大雨。 数学老师下午没来,办公室里都是外班的老师不熟,赵逢春没有带伞,改好作业也走不了,只能守在窗边盯着雨势。 下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老教师特别严肃,赵逢春并不想迟到,如果雨不停的话她都准备淋着雨跑到教学楼。 还好雨渐渐小了,赵逢春看了看桌上的习题册,老师让她抱走发下去第四节要讲,一会儿还不知道雨会不会再下大,还有可能办公室没人锁着门……赵逢春思虑再三,觉得她自己一个人可以,于是就抱着一摞练习册出了门,谁知道会突然脚滑摔倒。 整栋教学楼的喧闹声汇聚在一起,乱糟糟的一团。 嘈杂入耳是那么清晰,她却觉得离自己很是遥远。 上课铃响起,赵逢春继续跪着捡书,小雨淋到脸上睁不开眼,她突然有点想哭。 赵逢春远没有那么坚强,她也想要个朋友,一个能说说话的朋友…… 陈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头发湿透,手里抱着个篮球,想来是刚从篮球场跑回来。 半蹲下来帮赵逢春捡起地上的书,把球塞她怀里的同时就把练习册接了过来。 书高高的一摞,似乎掂着有些重,陈舟皱了皱眉,问道:“几班的?” 很少和陌生男生接触,赵逢春有些不知所措,指了指自己的教室,声音呐呐:“高二(3)班。” 没再吭声,也没有等她,陈舟抱着一摞书就冲进了赵逢春的班里,身姿矫健地像是一只猎豹。 赵逢春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愣了一下才抱着球跟上去。 才走到一半陈舟就出来了,迅速接过他的球就迈开大步跑远了。 “谢谢。” 赵逢春急忙朝着他的背影道谢,陈舟手朝后挥了挥,没有回头。 女孩脸上有些红,方才那个男生拿球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乱了节奏。 进班以后,老师还没到,班上叽叽喳喳还没安静下来,有女生问刚送书过来的那个男生,赵逢春只摇头说不认识,方才见她摔倒了路过帮忙。 话还未落,就被前排女生的的尖叫所打断,练习册落到地上有几本沾上了泥渍。 爱洁的女生纷纷上前,看自己的书有没有幸免于难,指责抱怨的语言不禁出了口,落向赵逢春的目光不善。 赵逢春连声道歉,幸好老师来了,一个个才散了回了自己座位。 赵逢春默默把所有练习册抱回了自己座位,花费了两节课的时间将练习册一本本擦净晾干。 有本练习册上有个手印,赵逢春的脑海里不禁又闯入了刚才的那个少年,心头一暖,眼睛发涩。 可惜风一样的少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并没有人认识,较为平凡的长相也没激起花痴女生打听的兴趣。 学校人太多,赵逢春有意无意地在路上放慢脚步,却没有那个荣幸再见到。然而闭上眼,少年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 后来,赵逢春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陈舟。 那已经是高考成绩出来后,学校邀请优秀的毕业学子回校演讲,陈舟赫然在列,他考上了h大。 赵逢春一眼就认出了常常出现在梦中的那个少年,他戴上了金丝边眼镜,皮肤比记忆里的白了很多,明显清瘦了的脸衬得整个人带着股儒雅风范。 赵逢春想,他高三应该很刻苦很用功吧,之前光荣榜上并没见过他的照片,高考却是在全校名列前茅。怪不得她去篮球场转悠了那么多次,都没捕捉到他的身影。 因为其中有个很帅气的学长,之前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考上得还是那一届人里面最好的大学,讲座散后女生们都围着他要签名,赵逢春也跟着凑了上去,但是却把纸笔递给了陈舟。 陈舟显然是不记得她了,有些意外,但还是帮她签了名,很俗的一句话。 字写得很普通,但是非常工整,最好看的就是他的名字。 ——我在h大等你,陈舟。 陈舟,陈舟,从那时候起,赵逢春的梦想就是考进他的大学。 但是—— 场景一换,是在她家后面的破房子里。 赵勇神情喜悦,激动地拉起了她的手,“蓬蓬,我跟家里说了,我妈答应咱俩的事了!” 眼中没有沾染他的喜悦,赵逢春静静地看着他,问道:“她怎么说得?” 赵勇的脸上的笑突然变得僵硬,低头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她的视线,吞吞吐吐。 “就是那个,我妈说,你以后上大学的话,去了大城市,就看不上我了,不让你考大学……” 第2章 赵逢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心里天人交战。 明天就是高考,但是她已经好久没去过学校了赵。 第2节 她点头答应了赵勇,和他结婚,放弃高考。 可就算不是为了陈舟那一场莫名的心动,上大学也一直是她的一个梦啊梦。 半夜三四点,赵逢春一咬牙,她决定去学校参加高考。 赵逢春偷偷起床收拾好东西,给爷爷留了一封信就动身了。村里人都起得早,碰到人就不好了晓。 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不路过赵逢春的村子,赵逢春步行了三里地才能来到公路上。 然而时间太早没有车,夜深天凉,赵逢春冻得厉害,就沿着公路朝县城的方向往前走,动起来至少不那么冷。 深更半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过了有人家的村落就是荒地。路边的臭水沟哗哗的响,夜风吹过,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天色未亮,没有路灯,黑魆魆的一片,只有赵逢春手里不太亮的手电筒。 赵逢春害怕,不敢太靠边,见夜里公路上没什么人,就稍微往路中心靠了靠。这条公路很宽,足足能容纳两辆大卡车并行,即使有车过来也不会撞到。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背后有灯光,赵逢春下意识的扭头,灯光刺眼,只见一辆车以飞一样的速度开了过来,汽车鸣了一声笛,声音刺耳,似乎转眼就要撞到自己的身上。 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赵逢春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迅速往斜前方跑。 “呲——”的一声响,车轮和地面极速摩擦,车子在身后急刹车,就离赵逢春一步之遥。 然而令人恐惧的是,那辆车根本没停,路那么宽,车子只要往旁边移一点就过去了,但是车主却是在赵逢春身后就开始发动。 赵逢春正跑着,听到刹车声往后扭头一看,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又开始朝自己撞过来,吓得连忙换了方向往另一旁的前方疯跑。 但是才跑不远,车子就又开到了赵逢春的身后,她不得不再次转换方向跑往另一边…… 就这么左左右右地不停换方向,赵逢春拼了命地往前跑,然而跑来跑去却怎么都到达不了路边。 那辆车一直在后面紧追着赵逢春跑,时不时地鸣一下笛,提醒赵逢春身后死亡之神的存在。 她跑越快车子就跑越快,她累了慢了车子也跟着放慢速度,她刚刚喘口气车子就开始鸣笛提醒,赵逢春条件反射地又开始加速狂奔。 赵逢春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供人消遣的玩具,游戏的主人欣赏着她的恐惧,一切是那么地滑稽。 一步一步又一步,赵逢春不知道她跑了多远,到最后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干脆转身闭上眼面朝车子,等待死亡的到来。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车子绕过她停到了她的身旁,赵逢春腿一软瘫倒在地。 车门打开,出来一个男人,黑暗中看不清人脸。 赵逢春抬头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然而男人凌厉的眼神一看过来,她就忍不住牙齿打颤。 没有愧疚,也没有怜惜,男人走过来踢了赵逢春一脚,冷声命令道:“上车。” “我不上去,你是谁?”赵逢春握紧了书包的肩带,谨慎地盯着男人,坐在地上没有动。 然而随着他的靠近,赵逢春的眼里却只剩下恐惧,腿软地没有力气,用手推着地面一点点后退,最后一咬牙翻过身就爬了起来。 轻嗤了一声,陆远帆一手拎起赵逢春的胳膊,拖着她就把她扔进了车里。 腿被地面磨得生疼,没有着力点,赵逢春挣扎着站起来,手紧拉着车门要出去。 男人一双黑眸危险地眯起,直接把门往前一关,生生夹着了赵逢春的腿。 “啊——”赵逢春疼得忍不住叫了出声,眼看男人还要关门,恐惧地将手脚收了回来。 男人很快上门,但是他却是坐到了副驾驶,赵逢春这才意识到她所在的位置是驾驶座。 “会开车吗?” “不会。”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厉,赵逢春害怕地急忙摇了摇头回答,这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快出不了声了。 陆远帆往后面一靠,冷冷地目视前方,话却是对着赵逢春说得。 “开车。” 赵逢春惊恐地看向旁边的男人,“我不会开车!” “我让你开你就开。” “我说了我不会!” “我让你开车!” “我开车会死人的——” 赵逢春的声音停止,心跳也快停止,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掏出了一把枪顶在了她脑袋上。 “开车!” 赵逢春不敢不听他的命令,手发抖地摸向方向盘,手刚碰到车钥匙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杀了我吧!” 不理脑袋边冰冷的枪口,赵逢春大动作地转头,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带着哭腔,然而却一身倔强,有种视死如归的疯狂。 男人冰冷地看着赵逢春,赵逢春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仰起脖颈抬起头,身下的双手攥紧了衣袖,身体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静默,长长的静默…… 头上的冰冷消失,赵逢春听见一声暴喝:“滚!” 眼睛疯狂地眨动,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赵逢春颤抖着手去开车门,突然胳膊一痛,眼前一黑,她就被男人从空中甩到了后座。 赵逢春在后面还没坐稳,车子就开始疾速前行,于是她整个人随着车子不停地在车厢内撞来撞去,撞得全身都疼,只能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部,直到最后摔到了车座的缝隙里才勉强得到一些安稳。 天色渐亮,赵逢春睁着无神的双眼,感觉她都快要死了,车子才停了下来,到了医院门口。 万幸赵逢春的命够硬,身上都是外伤,医生上了药,让她留病房里休息。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离上午第一场考试还剩下三个小时,赵逢春站起来晃悠悠地要出去,陆远帆拦住了她。 “去哪?” 赵逢春不吭声,继续往外面走。 陆远帆捏住了赵逢春的手,把她扛回了病床上。 “我问你,去哪儿?” 抬眸觑着冰冷的男人,赵逢春嘶哑出声,“我今天高考。” 薄唇一抿,陆远帆皱了皱眉,把赵逢春摁回了病床上。 “你先睡,时间到了叫你。” “我要去学校。” “那就别考了。” 陆远帆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重重击在赵逢春的心上,他真的会。 赵逢春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身与心巨大的疲惫竟然真的让她睡着了。 * 赵逢春梦见了她和赵勇的婚礼。 她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满屋的红色,红得像血一样。 地上突然出现了血泊,血泊越来越大,渐渐出现了人影。 赵逢春眼睛瞪大,里面是爷爷,爷爷听见她嫁给赵勇的事情活活给气死了! 她伸手去合他的眼,却怎么都合不上。 爷爷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赵逢春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睁开眼却发现她重生在古代,爷爷还在,爸爸也好好的,她是千宠万宠的娇娇小姐。 冬天出门跟好姐妹们游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个秀才,在冰天雪地里摆摊卖字,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挺着脊梁吟梅诵雪,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逢春笑他字丑,却还是付钱全部买下了,笑道:“诗倒是不错,祝你早日金榜题名。” 上了轿子走远,却听到后面秀才追来的声音。 “敢问小姐芳名,待陈舟中了状元,必定登门迎娶” 赵逢春掀开轿帘看了他一眼,脸红掩面,吩咐丫鬟告知他姓名。 此后,书信来往,飞燕传情,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揭榜之日,果然有状元上门提亲,爷爷问她,赵逢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交换庚帖,八字相合,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锣鼓喧天娶进门,夫妻交拜入洞房。 赵逢春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满屋的红色,看起来是那么地喜庆。 听见新郎进来了,赵逢春紧张地攥紧衣袖,害羞地满脸通红,想象着他见到她的样子。 喜称掀起红色的盖头,新郎唤了声“娘子”,新娘的笑容凝固。 赵逢春抬头一看,惊恐地睁大了眼,新郎官赫然长着一张那晚遇见的冷酷男人的脸。 他在对着她笑,她却浑身发颤。 嘴角嗫嚅半晌,赵逢春才害怕地喊出了那个名字:“陆,陆先生!” 第3章 “陆先生!” 鞭炮声起,惊醒了梦中人。 赵逢春猛地睁开了眼,梦中场景历历在目,犹自惊魂未定,紧攥着被子大口喘气。 天色还未亮,赵逢春坐起,眼神涣散,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待看见床头的大红色新衣时,目光一闪才有了焦距。 门咚咚作响,外面的女声喜气洋洋。 “逢春啊,快开门醒醒,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西头儿请得人来了,等着给你化妆梳头呢。” 第3节 赵逢春倏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是无奈,是妥协,是落寞。 高考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她才十七岁,便已成了新娘。 * 天色尚暗,风吹的墙上的红对联簌簌作响,院门口晃荡的红灯笼透着诡异的红光。 赵逢春穿着红色的中式嫁衣,走出了房门,面前的院子陌生又熟悉。 这不是她的家。 赵勇家嫌她家不吉利,会给他们家带来晦气,让赵逢春从邻居家里出嫁。 都说借娶不借嫁,但是在钱面前,什么习俗什么讲究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就像是她出嫁,家里唯一的亲人却不在,所有人都帮忙瞒着她此时还躺在医院的爷爷。 只是为了她能和赵勇能顺利结婚,用赵勇家出的彩礼钱把欠他们的债给还了。 赵逢春站在屋子门口,透过院墙看向自己的家里,空旷旷地没有一点喜气。 她家住村东头儿,房子是十几年前盖得,楼房。 那个时候都还穷,村子里遍地是瓦房,就算是有几家人盖了新房子也都是盖得平房,赵逢春家的楼房在村子里是独一份儿,直到现在赵逢春仍然还记得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儿们羡艳的目光。 即便是后来大家都有钱了,陆陆续续地将房子翻新,盖楼房的也只是少数,赵逢春家的楼房还是很招眼。 但是赵逢春家里怎么有资格住这么好的房子呢? 打开大门,里面空旷旷的,像是好久没住人的样子,也就一侧的偏房看着还有点人气儿。 整洁和破落并不矛盾,用一个“穷”字可以完美概括。 楼房的门和窗户早就被砸烂了,现在正中的大门用几块木板挡着,窗子全部是空的,从院子里一眼可以看见屋子里整整齐齐堆着满满的麻袋。 麻袋里装的是收下来的玉米、小麦、花生等农作物,但是没有一袋属于赵逢春他们。 赵逢春和她爷爷就住在一侧原来准备作厨房用的小平房里,厨房则是在院子里简简单单搭了个灶台。 楼房再破再不好,也没有人能容下他们去住。有一家提出来用楼房存放东西,接下来就是第二家第三家,她家的楼房算是村子里的公共场地。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嫌房子里死过人不吉利,她连这个破家都没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赵逢春和爷爷无处可去,就在她家后面荒废了的破房子里,刮风漏风,下雨漏雨,时不时还会从房顶上掉下一层土或者半片瓦。 有一天半夜里下起了雨,赵逢春盖着条劣质的红绸被子,噩梦惊醒,满身都是红,年幼的她还以为自己流了很多血,就要死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红色! * 本该是高三最紧张的一段时间,爷爷却突然病倒,爷孙俩相依为命,赵逢春不得不离开学校回到家里照顾病重的至亲。 多年前赵逢春的爸爸说走就走了,却给家里留下了一屁股债,几乎全村人都是她家的债主。 债务缠身,赵逢春的爷爷当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先生,临老退休了却开始冒着高龄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当小工。 可是欠得实在是太多了,她爷爷搬砖提泥累死累活,节衣缩食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来的钱都用来还债了,这样窘迫的生活过了快十年都还没还清。 村里人多重男轻女,养儿防老,养女无用,认为女孩子家家的识个字不当文盲就得了,没必要花钱供她上学。 像赵逢春这样的小姑娘早就自愿非自愿地辍学外出打工挣钱了,债主们自然冷嘲热讽过,但是赵逢春的爷爷说什么也要供赵逢春上学。 爷爷说,不求别的,只求她将来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赵逢春也不想辜负爷爷的厚望,努力读书,立志考上大学将来挣大钱还了债,让爷爷安享晚年。 可是还没高考呢,爷爷病来如山倒,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没了,还要帮老人治病,赵逢春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能怎么办? 难不成抛下重病的亲人不管不顾,自己跑了一了百了? 就算是杀了赵逢春她也做不到。 村子里的人来讨债的时候,赵勇拦住了,说钱都他还。 非亲非故,赵勇凭什么帮她还?一个外出打工自己生活都顾不住的人,他又哪里来钱帮她还呢? 只有一个办法,赵逢春嫁给他。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结婚,赵逢春的同龄人有些孩子都生了,不算奇怪。 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要紧,办场婚礼喝喝喜酒,结婚的事十里八村都承认。 眼看赵逢春家里这样没法儿还钱了,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那些人就纷纷派自己家里的女人到赵逢春这里游说:赵勇人老实心眼儿也好,也一直中意你,多好一桩婚事…… 但是赵勇有个厉害的妈,他爸怕老婆,他妈当家。只要他妈说一声不,这桩婚事就铁定不成。 村子里的女孩儿年纪一到,就有好事的姑婆阿姨上门说媒。 单论个人的条件,赵逢春样貌学历在村子里样样不差,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登门——她家的情况太糟了。 那天赵勇提出来不让她考大学,赵逢春抽回了自己的手,几乎都没有犹豫地地就答应了:“反正我还要呆在家里照顾爷爷,也没时间学习。” 债主步步紧逼,赵勇的妈妈提出来那样的条件,赵逢春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勇家承诺帮赵逢春还债,并且给她爷爷看病,赵逢春点头了。 这场婚礼,赵逢春其他什么都没要。 现在的小姑娘要求都很高,要有车有房,家里什么现代化工具都备上,彩礼钱也要狠狠敲上一笔。 买车子的钱、盖房子的钱、彩礼钱……林林总总算起来娶个媳妇也得不少钱,娶赵逢春虽然要还债治病,但是她什么都不要,不用盖房子也不用买车子,进门后因为钱的事还能拿捏得住她,赵勇的母亲一合计,是笔好买卖。 村子里有什么话都传得特别快,当赵勇母亲的话传进赵逢春耳朵里的时候,赵逢春想了想,的确,是笔好买卖。 她把自己给卖了。 * 答应赵勇之后,心死了,赵逢春留在家里照顾爷爷,没有再回学校。 当初走得急,赵逢春的书本和复习资料全部在学校里没带,她就真的没再碰过书。 赵逢春迟迟不回学校,家里也没个电话,班主任打到了邻居家里。 赵逢春提出来不上了,老师苦口婆心半天,到最后赵逢春还是说她不上了,老师生气地挂了电话。 没想到第二天班主任就从县城来她家里了,知道了她家的情况,虽然可惜,但是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帮赵逢春把她留在学校里的书本和复习资料送了过来。 老师临走前拍了拍赵逢春的肩膀,长长地叹了口气,“逢春啊,你要是想通了,高考的时候来找我拿准考证。” 人骗不了自己,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赵逢春总忍不住拿出书来翻一翻,拿出题来做一做。 赵丽见了,告诉了她妈妈,赵勇的母亲嘴皮子功夫了得,害怕她真的闹到爷爷面前,赵逢春刚刚复燃的星星之火再次熄灭。 高考前夕,赵逢春心里还是放不下,偷偷地跑去参加了高考。 梦里是真的,她碰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可怕的男人。 她听到别人喊他“陆先生”,那个姓陆的男人,自此成了赵逢春的噩梦。 那天赵逢春在医院睡着后,那个男人果然准时把她叫醒,上午把她送到了学校参加考试,中午又把她接回了酒店里,晚上送她去医院上药,第二天又是如此,只不过考完后赵逢春就急匆匆地逃走了。 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虽然后来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见一点先前的暴戾,但赵逢春还是怕他。 男人掏枪时轻轻吐了几个字,赵逢春其实看到了——那就去死! 他是个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第4章 “赵逢春,快点,你磨叽啥啊,还去不去了” 尖细的女声响起,赵勇的妹妹赵丽跑了过来,言语中满是不耐烦。 待走近看见了赵逢春,赵丽脸立马拉了下来,扯着嗓子就是一顿数落。 “你怎么这就穿上了呀我妈说怕衣服弄脏了都都不让我哥换呢!到典礼的时候再穿新的!” “没事没事,你哥的西装一千多呢,新娘子的衣服是租的,多穿一会儿又不要钱。”邻居大妈看不过去替赵逢春说了句话,大喜的日子讲究和气。 有人却没有这个觉悟,赵丽一听瞪大了眼,愣是跟邻居大妈顶起了嘴,“嘿,感情不是花你家钱,要是衣服脏了破了婚纱店让我家赔钱咋办,你出啊” 赵丽和她妈一样有一张不饶人的嘴,却没她妈有眼力见儿,说话不过脑子,小小年纪在村里并不遭人待见。 赵逢春家里没人,结婚几乎就是靠邻居大妈操心,本来赵丽她妈非得让赵逢春从她家里出嫁就不乐意呢,被赵丽这么没大没小地顶撞好脾气也磨没了。 “行了小丽,不就是你妈没让你穿新衣服么,有气去找你亲娘去,跟你嫂子这儿闹个啥” “我,我哪有!” “赵丽,你要不想去就给我滚回家去!” 许是一直不见人出去,赵勇也跟着进了门,赵丽嗓门那么大他想听不见都难,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见赵丽这样乱使小性子不禁恼火起来。 不知道是怕赵勇还是怕赵勇不让她跟着,赵丽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哼唧了几声小碎步跑出了门,留下来句不服气的声音,“你要我走我就走啊,我才不走嘞。” 拿自家妹子没办法,赵勇冲赵逢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丽就这样,不懂事,蓬蓬你别放心上。” “嗯。”赵逢春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走了两步却见赵勇站着没动,赵逢春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赵勇的脸红彤彤的,上前拉住了赵逢春的手,“蓬蓬,你今天真好看。” 闻言邻居大妈在旁边噗嗤笑出了声,跟着调侃道:“勇子,这新娘子现在还没化妆呢就吧你迷住了,等一会儿化了妆就更美了,你该咋办” “该咋办咋办,我老婆化不化妆都漂亮。”赵勇傻呵呵笑了起来。 手上汗津津的,赵逢春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见状减小了力道,顺势拉了拉赵勇,“走吧。” “就走就走”,赵勇又跟邻居大妈打了声招呼,“那婶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啊,很快就回来。” “嗯,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出了门,见赵丽坐在副驾驶座上,赵勇上去让她下来坐后面,赵丽死活不愿意。 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烦心,赵逢春先开了口,“就让小丽坐前面吧,一会儿王静还过来呢,我们俩坐后面。” 第4节 赵逢春都这样说了,见她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赵勇也就开了车门送她上去,又转身到前面开车。 邻居大妈夫妻俩追着送到了门口,赵勇又连声道别,才将车开出去。 见车子走远,邻居大妈不禁啐了一口,“一看就是王翠花在家里说过的,不然小丽那丫头片子能这么给新嫂子甩脸色? 蓬蓬真的是,唉,摊上这么个婆婆和小姑,也就勇子能顶点儿事!” 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直没说话,抽了口烟瞪了老婆一眼,“就你话多!当初不是你一趟又一趟跑蓬蓬家说媒么” “嘿,我不是为了你们老赵家么,当初是你非得投钱给那谁的,最后都打了水漂。这都多少年了还没还上,老爷子眼看着就不行了,就逢春一个穷学生,将来拿啥还” “够了!”邻居大叔喝道,“你胡说八道个啥,懒得理你。” 见丈夫转身进了门,邻居大妈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嘟囔了几句跟着进去了。 * 说回赵逢春这边,车子开远了,他们可听不见邻居大妈两口子的话。 赵勇边开着车边看了看后视镜,“不是我说,蓬蓬,你就是不爱说话,咱村里都这样,你下次见人记得打招呼,见面问声‘吃过了没’,离开的时候说两句客套话。” 她不是不会,她只是不想。客套也是挑人的,有些人她并不想给面子。 但是不能实话实说,赵逢春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就是不习惯。” 一听这话赵丽又来劲儿了,说话阴阳怪气地,“哥,人家是大学生,文化人儿,你当都跟你比呢!” 高中考不上的话要交高额择校费,赵勇赵丽成绩不好,家里也没准备浪费这钱,都是初中没上完就辍学打工去了。在社会上呆过几年,反而对赵逢春这种上学的人各种看不起。 赵逢春看着窗外,权当作听不见,赵丽这种人不理她就行了。 车子很快到了王静家,赵丽和王静关系不错,主动下车去王静家里叫她,看样子是刚睡醒,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就过来了。 走近看见了擦得干干净净的车,王静眼睛一亮,围着车转了转,惊讶地问道:“我嘞个去,赵丽你家啥时候买得新车,啧,这车得七八万吧!” “什么七八万? 我哥为了娶媳妇儿,两三万的车都买不起!这是借的我老舅家的车。” 王静面色一滞,连忙看了看车里,呵呵笑了两句转移话题,“小丽你口红挺好看啊,借我用用呗。” “什么口红”赵丽摸了摸自己嘴,“我今天还没化妆呢,准备到影楼里顺便让化妆师也给我化化。” “你没抹口红啊”王静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抹了呢,红艳艳的很好看,天生丽质啊。” “真的吗可能是遗传我妈吧,我妈嘴唇就红,以前我朋友也这样说过。” 赵丽和王静边说边笑上了车,赵勇复杂地看了赵逢春一眼,没有吭声。 王静见了赵逢春穿着红嫁衣又是一番夸赞,赵逢春客套了几句,就慢慢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下王静和赵丽叽叽喳喳。 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看了前面的赵勇一眼,赵逢春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赵勇心里也是有怨的吧! 他刚拿到驾驶证不久,车都挑好了,结果现在却买不了了。农村娶媳妇都兴盖新房买新车,他家房子也不盖了。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赵勇帮了她,她该感激他,赵逢春心底深处却是满腔无处诉说的怨。 她不喜欢赵勇,她不想嫁给他啊…… 第5章 赵逢春所在的地方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拍婚纱照得到县城的影楼,村里也没有专业的化妆师。 当时左挑右选找了家最实惠的,这个影楼拍摄一套婚纱照,结婚当天免费租借婚纱一天还送化妆。 但是让化妆师出妆不仅要另外付费给店里,还要给化妆师包红包,怎么也得两三百块。 赵勇妈妈的原话是,彩礼钱出了那么多,别的自然要精打细算。 只是结婚当天穿一穿就不用了,赵逢春的婚纱都不舍得花几百块租件好的,用的是影楼免费租借的廉价婚纱,又怎么舍得因为个化妆就白白往外面扔钱?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钱能省着花就省着花,开车半个小时就到县城了,让他们自己去婚纱店,而且有人问起来在县城上妆也好听点儿。 钱都是男方家里出,自然是他们说了算,赵逢春没有二议。 现在没以前那么讲究,新郎新娘婚礼前见就见了。 于是赵勇就开着车,带着他的妹妹赵丽和赵逢春村里唯一的好友王静一起过来了,作为伴娘陪陪赵逢春。 王静是赵逢春请来的,赵丽非要跟上来,她也不好拒绝。只不过赵丽想让化妆师帮她化妆的打算应该是实现不了。 * 县城的婚纱影楼里,梳妆台前造型师正在给赵逢春做头发。 赵勇出去买早餐,赵丽坐了会就闲不住了,拉着王静去了去看婚纱,声音时不时地传来。 “静子,快来看,这件抹胸的好漂亮啊。” “我觉得底下这件设计更好一;点。” “我看看,也很好看,就是有点脏,都不白了。” “都不知道多少人穿过了,能白才怪。” “我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要买一件婚纱,才不穿别人穿过的,婚礼后也可以留作当纪念。” “你嫂子在那儿呢,小声点儿。” …… 婚纱店不大,除了有一套好一点的婚纱穿在模特身上摆在外面,就是不到十件婚纱叠在一起挂成了两排,王静看了会儿回来了,赵丽还在那儿摸着白色婚纱依依不舍。 王静站到赵逢春旁边,推了推她,“诶,你真不准备穿婚纱?女人这一辈子可就这一次机会!” “不穿,办中式婚礼。”赵逢春在做头发不能动,眼神往王静那边瞟了瞟,“再说,你也知道我爷爷,还是穿红色好。” 赵逢春的爷爷重病,虽然她不喜欢红色,但总归是比白色喜庆,算是冲冲喜吧。 “你也可以穿红色的婚纱啊!”王静脱口而出。 赵逢春无奈地笑了笑,化妆师忍不住替她说了出来,“穿红色婚纱多是二婚,不吉利。” “这样啊。”王静羞得脸有点红,瞪了赵逢春一眼,“你也不说清楚,害我丢人。” 过了会儿,王静又看向了赵逢春的鞋子,平底,红色的一看就是婚鞋。 王静挑了挑眉,“你一会儿也不穿高跟鞋啊” 赵逢春一米七六,赵勇一米七八,穿高跟鞋新娘比新郎高算什么话 赵勇的妈妈带她买鞋的时候就嫌弃过她脚大,176的身高39的鞋已经算小的了,赵丽比她矮10公分穿38,不过是觉得她个子高衬得赵勇矮罢了。 赵逢春轻轻笑了笑,找了个借口,“你也知道,我上学从来没穿过高跟鞋,怕崴脚。” 王静很可惜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但是女孩子还是得有一双自己的高跟鞋。你这么高,穿上该跟鞋肯定很有气场,像是电视上的模特一样。” 这边正说着,赵勇买早餐回来了,看婚纱的赵丽赶紧迎了上去。 “哥,怎么有三份?你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在店里吃完才回来呢。 “我是吃完了,这不你和静子的胡辣汤,还有蓬蓬的粥么。” 赵丽咋咋呼呼说道:“蓬蓬刚不是说她不吃么,这样穿衣服才好看。” 赵勇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不吃,穿衣服也好看。” “你们又不舍得给我买伴娘的礼服……” 不理赵丽的碎碎念,赵勇把王静的那份递给她,又来到了化妆台边。 “蓬蓬,一大早就起了,多少吃点儿填填肚子,等吃席到中午了。” “嗯,你先放那儿吧。” 不好意思让化妆师等,做完头发赵逢春草草吃了两口,就又坐了回去。 王静和赵勇兄妹二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聊得热火朝天,显然很是熟稔,十分热闹。 赵逢春的村子里都是赵姓人,只有寥寥几家他姓的外来户。 王静是赵逢春初中时候随她妈嫁到这里的,班上的人对这个拖油瓶不太友好,总是背地里说三道四。 恰恰赵逢春也是常常被人说嘴的一个,王静很快发现了,就主动跟赵逢春示好,渐渐地二人就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有个伴儿。 后来赵逢春考上了县里的初中,王静和赵勇去了镇上上学,辍学后又一起去打工,也就混熟了。 其实说是唯一的好友,也是赵逢春单方面的,王静好友那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 就是年纪小两岁的赵丽,看起来也比赵逢春和王静更为熟稔。 长时间不在一起,没有了共同的生活,也就没有了共同的话题。 即使没有别人,只是赵逢春赵勇和王静三个人在一起,赵逢春很多时候也插不上话。 他们俩聊得那些东西都是镇上村里的或者打工遇到的,而赵逢春能聊得多是关于学习的事情,没人感兴趣。 其实赵逢春很喜欢有王静,她爱说话也会说话,能让气氛变得很热闹。 不然她和赵勇两个人在一起,常常没话可说。 就像现在,妆化好了,王静凑到赵逢春身边,笑着调侃赵勇。 “赵勇,说真心话,我和蓬蓬在你心里到底谁更漂亮啊?” 赵勇呵呵傻笑,一脸憨厚,“当然是新娘子更漂亮。” “那就是说,如果今天我是新娘子,蓬蓬就没我漂亮喽?” “你这张嘴啊,不是我说,就因为这张嘴我也得说你丑。” “嘿,赵勇你皮痒了是不是?敢说我丑!” 都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赵勇和王静说着说着就打闹了起来,绕着店里转圈儿。 欢声笑语不断,赵逢春眯眼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化妆,但是并不觉得漂亮。 第5节 第6章 等回到村里已经八点多了,赵逢春到邻居家里待嫁,赵勇他们三个也都回家收拾自己。 农村办喜事好热闹,邻居家里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大人小孩都挤在屋子里看新娘子。 赵逢春庆幸早上事先换好了嫁衣,不然屋里挤满了女人小孩子,她估计得脱光了当着众人的面换衣服。 屋子里杂七杂八的声音乱得人头疼,因为是中式婚礼,此时刚好盖上红盖头,遮去一切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只是眼睛闭上,耳朵更灵敏了,旁边不懂事的小孩子咬耳朵的议论声都听得那么清晰。 “你知不知道,我听我妈说,新郎帮新娘还了很多债,新娘才嫁的。” “切,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啊,新娘子是偷偷背着她爷爷嫁人的。” “啊,真的假的?她家不就是光她和她爷爷两个人么!” “当然是真的,她爷爷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听大人说啊,是新郎家里害怕她爷爷没了,新娘得守丧三年还是几年不能嫁人,所以才着急办婚礼。” “什么是没了啊?” “就是死了,换了个好听的说法。” …… 闻言赵逢春一只手发了狠地握紧另一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疼痛传来,心头有一丝畅快。 看不见的盖头下面,赵逢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从小到大闲言碎语听了这么多,她还是没有练出铜墙铁壁。 似乎是有大人发现把两个小孩子赶走了,然而耳边仍旧是闹哄哄地一团,不得清静。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地煎熬。然而她又想时间放慢些,再放慢些,她宁愿永远像现在这样煎熬,也不要—— “新郎官儿来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逃不过的。 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赵逢春听着身边人的指令,跟着搀着自己的人往前走。她被人背进了轿子里,然后一路颠簸,跨过火盆,拜了天地…… 赵逢春一直是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她余光一扫看见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栗。 赵逢春需要仰望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分外惹眼。男人虽然只穿着身简单休闲的运动服,举手投足间却都散发着浓厚的贵气,和周边的乡土气息格格不入。 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危险,村民们都下意识地远离,人挤人的小屋子里他的周围却是空了很大的缝隙,像是一个空气打造的结界。 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骇人,离这么远赵逢春都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感。 俊美的面庞表情慵懒随意,即使黑夜里那个嗜血的男人带上了面具,赵逢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逢春猛地低了下头,垂眸掩住了自己的心绪。 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好朝这边看来,见状危险地眯了眯眼,皱起了眉头。 * 男人旁边的胖子并没有注意到男人表情的变化,目光还凝聚在新娘身上,渐渐摇头叹起了气。 “唉,现在的传统丢掉的也太多了,哪有现场就闹着让新郎官摘新娘盖头的?还有新郎西装新娘龙凤褂这什么搭配本来想着看场原滋原味的中式婚礼,谁知道现在农村的也是胡来,中不中西不西的,像什么样子么。听说一会儿还要新郎新娘一起去敬酒……” 胖子名叫于伟,说了半天才注意到旁边的陆远帆跑神儿了,用胳膊推了推他,“诶,老陆,你听着没啊?” “嗯。” “……” 陆远帆这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伟也觉得没意思。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刚这村儿里的支书还招呼过说让我们留下来喝喜酒呢,估计是听到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一会儿被逮到就不好走了。” 陆远帆则是挑了挑眉,问道:“你刚说新郎新娘会出来敬酒?” “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留下来喝喝喜酒,沾沾喜气儿。”陆远帆微微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于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院子里正煮着大锅饭,远远地都能看见上面漂着厚厚的一层油,鸡鸭鱼肉和各种装好盘的菜都放在地上,盘子碗筷一摞摞放在大盆里堆着……虽然闻着挺香的,但是看着实在是不卫生。 于伟的脸皱成了一团,伸手在鼻子边扇了扇油腥味,有些纠结。 一会儿陆远帆陆大少爷要吃这种东西?是他听错了还是陆远帆疯了? 但是眼看着陆远帆老神在在地走向了一张空桌子,于伟只能跟着上前。 陆远帆站到桌子边不动,于伟自觉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巾,帮陆远帆擦了擦凳子,陆大少才入座。 “我怎么说也是一大导演,这弄得跟你保镖似的,你还真就享受地心安理得,连声谢都不说一声?” “谢谢。” “……”于伟默了片刻,坐下来凑近陆远帆,“谢就算了,我只求财神爷您能看在我这么服侍您的份儿上,多支持支持我的事业,多投个一千万两千万的我绝对不嫌少!” 陆远帆甩过来一个眼神儿,于伟果断识趣地闭嘴。 他来这儿是想拍个真人秀节目,转了几个地儿觉得这块儿风景不错,上镜。 但是干啥都得有钱啊,这不见陆远帆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就拉他出来散心,散着散着随口一提,说不定这位财神爷一开心,资金就到手了。 现在的情况是陆远帆同意投资了,但是于伟要决定选择哪个村子进行拍摄,毕竟村子都挨着都差不多。 有那种上过综艺节目的农村变成旅游景点的,整个经济都拉上去了,几个村子听了都跃跃欲试,这不今天赵逢春的村子就请于伟他们过来参观农村中式婚礼体会风土人情了,来了就得给面子喝喜酒吧,一喝就有聊天的机会了。 说曹操曹操到,村子里的几个干部都迎过来了,请他们去主桌坐。 于伟见陆远帆不愿动,出声婉拒,村干部们就干脆都坐到了他们这一桌上。 陆远帆不动筷不动酒杯,害怕人尴尬,于伟只能硬上,笑着跟桌上的人应酬。 “一会儿我兄弟开车,不能沾酒,我替他喝啊。” 知道于伟是话事人,又见于伟对陆远帆的态度,村干部们也都识趣地转向了于伟。 陆远帆拇指和食指捏着酒杯转圈,百无聊赖地听着桌上的人喝酒聊天。 像是偶像电视剧里男主角一样的男人,长相帅气,气质出众,看着就不是和她们一个世界的人。 看平时在村里那么厉害的村干部们,都对他那么殷勤,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陆远帆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男人女人都假装不经意地往这里瞟。像是赵丽和王静她们这些年轻女孩儿,更是头凑头讨论地厉害。 赵丽本来不想陪着新娘赵逢春敬酒,把苦差事都让给王静了。这下子专门挤到了王静身边,催着她哥哥快点走。 赵逢春一进这个房间就看到了陆远帆,感觉到他瞟过来的目光,赵逢春头皮发麻,打内心里抗拒。 为什么他还没走? 但他坐得是村长那一桌,赵逢春不得不过去敬酒。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赵逢春看见不禁双腿发软,幸好王静在一旁扶着才没摔倒出糗。 她打骨子里害怕那个男人。 赵逢春不认识陆远帆,也不知道他是谁,她只知道那个男人不好惹,至少这里是没人惹得起的。 爷爷总说,这人活着啊,得有个念想。爷爷的念想是孙女好好的,赵逢春的念想就是爷爷好好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爷爷病重是事实,一想到爷爷就要离开了,赵逢春觉得她活不活着也没什么区别。 赵逢春有想过死,死了一了百了,没什么可怕。 陆远帆的出现,却狠狠打醒了赵逢春。 她怕死,她想活着。 第7章 离高考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但即使现在想起那一夜,赵逢春的心中仍然一寒。 她不明白,那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她?她曾真的以为自己会在黑色的长夜里被折磨死去! 如果不是今天再次见到陆远帆,她情愿当做那是一场梦。 不管梦里多凶险,醒来万事皆安。 从掀开盖头看到陆远帆的第一眼起,赵逢春就开始心慌,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她强迫自己忘记,如今却又汹涌而出。 明明只在一起呆过短短的两天,却因为恐惧对他细小的表情动作都格外熟悉,阴晴不定的男人,就怕他转瞬就从温柔的佛陀变成地狱的恶魔。 比如方才一闪而过的阴翳眼神,当初就因为她不愿意吃他叫来的豪华晚餐,温和笑着的他突然捏起她的下颌将一碗粥生生灌了进去! 似乎源源不断的粥堵在嗓子里,赵逢春恍然觉得空气有些窒息。 * “蓬蓬,你没事吧,要不先回去休息?” 注意到赵逢春的异常,王静暗中推了推,唤回了赵逢春游离在外的意识。 “我没事。”赵逢春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感谢王静的好意。 赵勇已经和前面桌上的人寒暄起来,赵逢春跟在赵勇身后,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看到她神色不安大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新娘子害羞。 “新娘子,快过去敬酒啊。” 旁边带新媳妇来认人的堂嫂使了个眼色,赵逢春连忙举起酒杯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赵丽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个小酒壶,看人酒喝完了赵逢春就上前帮忙斟一杯。 平常爷爷没事儿就喜欢喝两口,天冷的时候喝完热乎乎的,赵逢春有时候陪着他,也练出了一点酒量。 不过新娘子敬酒只是走个形式,费不着动真格的,赵勇喝一杯,她就抿一口。 转眼一桌人敬了个差不多,只剩下陆远 第6节 帆和于伟坐在那里,赵勇不认识他们,没人介绍也不好贸然过去。 “来,勇子,敬敬这位,这可是顶顶有名的大导演,拍的电视剧上过电视的!” “呵呵,低调低调。” 有个村干部举起大拇指热情地介绍于伟,让新郎敬酒,于伟连忙拦住,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敬新人。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看匆匆过来了也没准备,一会儿找个红包得把礼钱补上。”说着于伟就请旁边的人去找个红包过来。 “客气什么呀,您能过来就是给面子不是?” “就是就是,能来就好。” 于伟和新郎新娘碰杯,自己干了,赵勇也干了,赵逢春照例抿了一口。 “这不行啊,新娘也得干杯!” 有人起哄,赵逢春不得不仰头把酒喝完。 陆远帆抬眸看了过来,突然和陆远帆的视线对上,赵逢春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 嘴角一弯,陆远帆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字,语气笃定。 “赵,逢,春。” 性感磁性的嗓音只让赵逢春觉得害怕,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赵逢春浑身一僵。 他认出来她了! 赵逢春刚才还抱着一种侥幸,化了妆的她和素颜有一定区别,那个男人认不出来她,也说不定他已经把她给忘了。 陆远帆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他这一出声,全桌的人都把目光移向了他,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赵丽尖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女人直勾勾的目光让陆远帆不适地皱了皱眉,连个眼神都没有甩给她。 于伟害怕陆远帆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抢在他之前开口回答:“呵呵呵,我们都来参加婚礼了,怎么能连新郎新娘的名字怎么能不知道呢?要不这礼钱给得就冤枉了。 “就是就是,小孩子说话于导您别放心上,这新郎新娘都是一个村儿的,从小一起长大,那什么俗话说得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于伟笑呵呵地一开口,马上有人接话,很快就把气氛搞活络了。 堂嫂扯着赵丽的胳膊退到了后面,瞪了她一眼,农村这种场面一般都没有女人说话的机会。 赵丽不甘地撇了撇嘴,没再吭声,目光又忍不住瞟向那个帅气有型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片,害羞得低下了头。 丰神俊朗的男人神情淡漠,垂眸微微晃动着手中的酒盅,周边的热闹似乎与他无关。 明明他是在坐着别人站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若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误入人间。 赵逢春跟着赵勇赔笑,刻意不去看陆远帆,然而整颗心却不受控制地吊在陆远帆身上。 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轻响,陆远帆冷不丁站了起来,吓得赵逢春猛地后退了一步。 众人异样的目光又汇聚到了陆远帆身上,他却视若无睹,仍然神情自若,目光凝向了退后一步的新娘。 于伟悄悄在后面拽了拽他的衣服,陆远帆却是上前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朝新郎举杯。 “我也敬新人一杯。” “谢谢。” 赵勇抬头看向比他高一头的男人,不由拧了拧眉梢,这种低人一头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打工时候看到老板过来视察。 但是村干部们都敬着他,人家又是来祝福,赵勇只好笑着和陆远帆碰杯。 陆远帆碰杯后就一饮而尽,于伟看见后小眼睛都惊讶地瞪大了好几倍。 陆远帆从坐下来就没动过筷子,只是无聊地拿着擦干净的小酒盅转着玩儿,没想到洁癖成病的大少爷居然真把杯里的酒喝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陆远帆抱歉地朝赵逢春晃了晃酒杯,“抱歉,忘记敬新娘了。” 于伟和陆远帆都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于伟还好为人和气,陆远帆却让人感到拘谨,不自觉地跟着他说起了带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话。 “没关系没关系,新娘子快给倒酒啊!”旁边有人扯着嗓门吆喝。 赵逢春不得不走过去帮他斟酒,陆远帆却将手往回收了收。 男人的目光灼灼,赵逢春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只想快点倒完酒。 没想到陆远帆动唇说了几个字,赵逢春听了一惊,愣了一愣忘记了拿在手里的酒壶正在倒酒,酒溢满洒了陆远帆一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找纸过来。”赵逢春慌张地连声道歉。 “我有纸我有纸!”赵丽见状赶紧凑了上来,抽了一张纸巾就要上前去帮陆远帆擦手。 “谢谢,我自己来。”陆远帆拿杯子的手躲了下,用另一只手接过了纸巾擦手。 手指修长漂亮,连擦手的动作都那么优雅,赵丽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赵勇见妹妹这个样子连忙把她往后拉了一拉,又替赵逢春道了次歉。 “抱歉,我替我媳妇儿喝一杯。” 陆远帆将眼神转向赵逢春,目光一冷,复又扬起微笑,和赵勇干了一杯。 周边的人也感到了气氛的古怪,都不知道说什么,正好这时候于伟派去拿红包的小孩子过来了,于伟掏出钱包抽了一叠红色钞票塞到了里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呼吸一滞,不禁都沉默了起来。要知道村里人红事随份子钱一般就给个五十一百的,关系比较亲密地多一点也就二三百,再多些那就是家里有钱大方的,谁知道这个陌生人一出手就是这么阔绰,不愧是城里来的大导演,有钱人啊! “这,”赵勇看了看于伟,又看了看边上村里的长辈,面色囧然,“这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于伟笑眯眯地把红包往前推了推,“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风俗,就按照我们那儿给了,一会儿喝完酒我们就走了,在这儿先给了,兄弟你可别嫌我失礼,” 赵勇求救地看向村支书,村支书清了清嗓子,笑声爽朗,“于导也是好意,勇子你就收了吧。大不了以后于导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尽全力帮帮忙,是吧于导?” 这话说得就有艺术了,什么“以后用得上你的地方”,那不就是暗示于伟选定了他们村子么,那样才需要帮忙。 于伟装傻,笑着含糊地应了几声,说话之间又是几杯酒进肚。 作为一个大导演,平时可没人敢这么灌他酒,但是入乡随俗,总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而且乡下人是真的热情好客。 屋里屋外开了十几桌酒席,还有很多人等着敬酒呢,接下来意思了意思新人就去别桌了。 又喝了不少于伟才消停下来,凑近旁边滴酒不沾的陆远帆,好奇地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悄悄话。 “欸,我说老陆,你咋知道人家新娘子名字的?咱俩一直一起,还是我带你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陆远帆瞟了眼不远处的红色背影,神情讳莫如深,将酒杯往桌上一搁,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 于伟:“……” 第8章 满屋子都是人,赵逢春作为新娘子自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尽管感觉到了从陆远帆那里投来的灼灼目光,她也不敢扭头往他那里看。 幸好不久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没有了,赵逢春余光扫了一眼,桌上已不见陆远帆的身影,只剩下那个高高胖胖的导演还在侃侃而谈。 眼神一动想起了什么,赵逢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院子里,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回眸,正对上赵逢春的视线。 赵逢春来不及躲闪,就看见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抬起朝她勾了勾,像是在召唤一只小狗。 心神一晃连忙转过了头,赵逢春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垂。 习惯性的小动作骗不了人,确定里面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后,陆远帆勾唇一笑,潇洒地转身而出。 赵逢春眉头轻蹙,突然有点怨憎自己的好视力,心里乱成了一团。 然而敬酒还没有完,那么多人看着,赵逢春只得强颜欢笑,跟着赵勇一桌桌转过去寒暄。 说是敬酒,其实主要还是让新娘子跟着新郎认认人脸,不然以后见面都不知道叫什么就尴尬了。 村里人说话都习惯大嗓门,笑声调侃声喧闹声环绕在耳边嗡嗡作响,赵逢春的心越发烦躁。 一桌桌过去,赵勇也有点心累,注意到赵逢春的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蓬蓬,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赵逢春朝他笑笑,轻抚额头,“可能是刚才喝了点儿,头有点儿晕。” “我早说了让你别真喝,你偏不听,”赵勇嗔了句,又体贴地建议道:“一会儿这屋敬完,你就回屋歇着,外面那些人更能闹腾赵。” 婚礼席位有讲究,这间屋子里都是身份比较重或者和赵勇家关系亲近的人,需要敬酒喊人,再往外则是远亲或者赵勇同辈同龄的人,去不去没什么问题。 特别是外面还有赵勇的一帮朋友,关系好顾忌没那么多,肯定拼命灌他们酒,闹新娘什么的估计也跑不了梦。 赵逢春之前见识过他们的厉害,还真的不想过去,赵勇都主动开了口,她就半推半就地应了晓。 见这个屋子的人敬完,赵逢春松了一口气,准备回赵勇的房间静静,赵勇还要去外面喝几轮儿。 赵丽早就跑没影儿了,这时候兴冲冲地跑到了王静的身边。 “静子静子,我打听到了,你猜那是什么人?”赵丽用手指了指于伟所在的方向。 王静很捧场地追问,“快说,谁谁谁?” “那个胖胖的是个大导演,叫于伟,拍过的电视剧我们都看过呢,就去年可火的那个古装剧《丽人行》就是他拍的,还有什么来着,我忘了。” “你听谁说的呀?” “赵敏佳(村长女儿)啊,她听她妈说的。” “哦哦,”王静眼珠一转,好奇地追问,“那他身边那个酷酷的帅哥是谁啊?” 赵逢春正走着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她只知道那个男人姓陆,还是听酒店的服务员说的。 然而没听到理想的回答,赵丽摊了摊手,“赵敏佳也不知道,可神秘了,好像是胖导演的朋友。” “你小声点儿!”王静拍了拍赵丽,指了指离她们不远的于伟,她嗓门儿那么大也不怕人听见。 赵丽连忙点头放低了声音,她刚才光顾着说得开心了。 王静和赵丽抱团凑在一起咬耳朵,赵逢春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是王静看到挥了挥手,“那个蓬蓬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还要上个厕所,我上完再去找你。” “嗯,那我先回屋子去了。”赵逢春点头应声。 赵逢春快步朝屋子走去,身后赵丽咋咋呼呼的声音不断传来,“你说导演过来是不是选人拍戏的啊?很有可能啊,那个帅哥可能就是个大明星。你说我要是被选上了……” 第7节 * 进屋后赵逢春立马关上了门,甩了甩头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躺倒在了床上。 头被扎地一疼,赵逢春才意识到自己盘起的头发里还插着根簪子,怕一会儿还要见人弄乱了头发,赵逢春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房子隔音不是很好,喧嚣不绝于耳,但是闭上眼,就是一个清静的世界。 思绪纷杂,眼前突然闪过了男人的脸,赵逢春心累地睁开了眼,才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成了一团。 “我在外面等你。” 在她给陆远帆倒酒的时候,他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才让赵逢春失了神。 他朝她勾手,也是提醒她记得过去的意思。 赵逢春并不准备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私情呢! 她和他不熟,一面之交,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是不去的话,那个姓陆的男人那么变态,就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不去想了,清者自清,村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昨晚就没睡好,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到现在还没歇过,赵逢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烦忧多梦,赵逢春白日短暂的睡眠也做了梦。 * 她梦到了她的爷爷。 小时候,赵逢春的爸爸刚走,讨债的人就挤满了她家的房子。 ????????+?????????家???????单身狗整??????????·??·???????????整??????-??-??????理???????????????????????????? 小小的她躲在门后面偷哭,她看见她的爷爷,只身站到了楼房顶上。 还以为他要寻死,底下的人叫得叫骂得骂乱成了一团。 赵逢春的爷爷举起了手,声音震天,一个人就把院子里所有的嘈杂声压下。 “我赵树林,在这里跟乡亲们发誓,账本上都记着呢,我家欠你们的钱该还的一分都不会少!我才五十多,身强体健,我还有一二十年的活头呢!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给你们挣钱还债,有一还一,有二还二,要是等我死了还没还清,我赵树林就不进赵家祖坟,不入赵家祠堂!”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对那个年代的老人来说,不进祖坟不入祠堂意味着死后孤魂野鬼,无颜见列祖列宗。 人群议论纷纷,一个五六十的老头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都是一个村里的,祖上同一个祖先,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们也不愿意过来逼债啊。 “行了,你们非得把人给逼死才罢休啊?” “树林儿你们也一口一个叔叫着的,他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说没有就是没有!” “都先回家,你们林叔说还就会还的,少不了你们的。要是人没了,你们就去跟老天要吧。” “树林儿你快下来吧,钱的事不急,慢慢来!” 最后村里几个年长的把人给清走了,将楼上的爷爷叫了下来,商量她爸爸的丧事。 赵逢春还记得房间里烟雾弥漫,愁云密布,几个老爷爷坐在一起,响起一声声的叹息。 那天晚上,爷爷抱着脏兮兮的她抹眼泪,“蓬蓬啊,以后就得跟着爷爷过苦日子了,不能吃肉,不能买玩具,也不能穿漂亮的新衣服了……” 她的小名叫蓬蓬,她妈妈起得。农村都觉得贱名好养,但是她城里人的妈妈不愿意,嫌低俗土气,于是就给她起了莲蓬的“蓬”字,小名叫蓬蓬,也正好配爷爷起的大名“赵逢春”里的“逢”字。 这是爷爷最后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叫她“蓬蓬”,后来他都叫她“逢春”。 那个女人起的名字,叫起来都让人觉得仇恨。 从今以后,她爸爸死了,她的妈妈也死了。 赵逢春擦干了眼泪,主动抱住了爷爷,声音脆脆,“爷爷,等逢春长大了,会帮你还债的。” 后来爷孙俩相依为命,过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是爷爷从没有怨天尤人。 小时候,爷爷总对她说:“逢春啊,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希望。你要相信,枯木终会逢春。” 后来的无数岁月里,她常常在想:如果她不叫逢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难?如果永远是春天,她何必去盼望着逢春? 转瞬十年,生活终于将那个健朗乐观的老人压垮了,爷爷病来如山倒,躺在床上下不来床。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噩梦,老眼含泪,拉起了赵逢春的手。 “逢春啊,等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记得还清咱家的债,不然我下去没脸见祖宗爷啊!” 爷爷把那个从不让她碰的账本儿拿了出来,赵逢春翻了翻,轻轻的本子,重的像山。 这十年来爷爷还了不少,但是还欠着二十多万,二十多万啊! 眼看爷爷重病,村里就又有人来催债,多则几万,少则几千,说多不多,但都是钱啊。 赵逢春对乡亲们的感情很复杂,说他们不好,他们十年来没要一分利息;说他们好,他们却步步紧逼。 爷爷再次提起了他曾经的誓言,他不进祖坟不入祠堂。 爷爷这一生活得光明磊落,前半辈子受人尊崇,却因为他的儿子儿媳,后半生饱受苦难。 他跟孙女说让她把他一把火给烧了,把骨灰撒到祖坟上。 赵逢春怎么忍心?她的爷爷,那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啊! 她就是死也要把债给还上,让爷爷安心长眠。 第9章 “吱呀”一声门响,高跟鞋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人的思绪。 赵逢春早已经醒来,听见声音睁开了眼,就看见了满脸慌乱的王静。 “静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赵逢春皱眉问道。 不自觉地起身,赵逢春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没出去,是不是那个姓陆的男人生事? 王静却是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蓬蓬,我,你先跟我出去再说。” 走到了门边,王静脚步一顿,扫了一眼赵逢春的新娘装扮,焦急地拍了拍头。 “哎呀,你不能这样出去。” 匆匆反锁上门,又跑到窗边拉上窗帘,王静回头就要扒赵逢春的衣服。 王静紧张兮兮地,弄得赵逢春也跟着心慌起来,“静子,到底怎么了?” “蓬蓬,我跟你说,我刚才不小心听见赵勇妈打电话,你爷爷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你结婚的事,气得病发在医院抢救呢!哎呀不说了,反正蓬蓬,你快点去县城,说不定能赶上你爷爷最后一面!”王静边解着赵逢春衣服上的盘扣边快速说道。 赵逢春一听下意识地要往门口跑,又被王静拉了回来。 “哎呀蓬蓬你不能这样出去,赵勇妈说了,大喜的日子死人太晦气,让瞒着不告诉你,她要是看见了肯定不会让你走的,你先把身上这身儿衣服给换了再说。” “死人”那个字眼在耳边放大,赵逢春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猛地坐到了沙发上。 心里越慌扣子越难解,王静心里暗骂了声,赵勇妈做得这事忒不地道。 她没说的是,赵勇也知道这事,但是却被她妈压得不敢吭声,她怕赵逢春难过才略过不提。 赵逢春这会儿也缓过神儿来,出口一针见血,“赵勇知道吗?” 王静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手中的动作加速,“哎呀先别说了,快点换衣服要紧。” 看见王静的躲闪,赵逢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勇多听他妈的话她又不是不知道?不然王静怎么可能过来? 正说着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浮现在窗外,赵勇的声音传来。 “蓬蓬,蓬蓬?你在里面吗?怎么把门给锁了?” 王静一惊,想通后赵逢春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张。 过了会儿等赵勇又问了一遍,赵逢春才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声,“怎么了,我有点不舒服在睡觉呢!” “哦,没事,那你接着睡吧,我就害怕一会儿那群家伙过来闹你,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一会儿可别开门啊。” “嗯,知道了,那我就不下床给你开门了。” “好好好。” 影子消失了,却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赵勇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王静着急地看了赵逢春一眼,“哎呀门锁了该咋办啊?” 赵逢春此时却冷静地可怕,环视一周后目光定在了后窗上,“跳窗户。” 王静随着赵逢春的视线看过去,后窗那么高,纠结地提议道:“蓬蓬,要不喊出来告诉外面的人?” 赵逢春苦笑一声,“静子,我嫁人了。” 若是她闹得赵勇家难堪丢人,以赵勇他妈的性子,真能破罐子破摔,不让她去看她爷爷。 说话间赵逢春已经把上衣给脱了,正在脱身下的裙子,王静看着她那一身白嫩嫩的皮肤,脸色不由一红。 微微侧过了头,王静问道:“蓬蓬,这里有你平时穿的衣服吗?” 赵逢春一愣,摇了摇头,“衣服都还在我家呢。” 两家离这么近,赵逢春就没收拾。 王静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果然都是赵勇的衣服,“算了,你穿我的衣服好了。” 话落王静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穿得裙子两件套,赵逢春那么瘦,也不用担心不合适。 休闲衣服穿脱比较容易,赵逢春很快换好了,王静穿了她的嫁衣还在扣扣子。 王静的高跟鞋她穿不了,赵逢春蹬上了自己的平底鞋,迅速地搬了张椅子到床上。 站上去还差一点儿,就让王静又递过来一个板凳,赵逢春晃晃悠悠地站了上去,王静在下面小心扶稳。 “对了蓬蓬,我兜里应该还有一百多块钱,你一会儿打辆车过去,快点儿。” 赵逢春感激地看了王静一眼,“静子,真的谢谢你。” “说什么呢,好朋友,应该的。”说着王静又紧张起来,“你跳的时候小心点儿啊。” 老房子的窗户虽说不高,却也不低,赵逢春望着眼下的高度,咬牙跳了下去。 脚扽了一下,还好没事儿,害怕被人看见,赵逢春赶紧朝没人的那条路跑开了。 第8节 *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停着辆黑色的车,奢华大气的车很有辨识度,赵逢春隐隐有点眼熟。 车门突然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背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根烟。 赵逢春这才想起来被她放了鸽子的那个男人,他居然还在。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赵逢春眼睛闪了闪,计上心头。 她光顾着逃出来,怎么去县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打车也要到几里以外的公路上,口渴就有水送到嘴边。 那个男人之前对她那么坏,她这样做也没什么的。 赵逢春快步跑向那个男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系好了安全带。 那两天男人虽然接送她,但是却没那个好心地帮她开车门,刚开始也不提醒她系安全带,看到她撞到头就会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熟悉的面孔,陆远帆挑了挑眉,抽了一口烟后,才迈开长腿坐上了车。 陆远帆随手关上车门,声音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不来——” 话音未落,陆远帆就感觉到颈边一凉,垂眸一看,一根簪子正顶着自己的脖颈。 男人冷厉的眼神看过来,赵逢春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紧握着手里的簪子往前轻轻送了送,尖尖的地方陷进皮肤里。 “开车!”赵逢春命令道。 陆远帆微微扬了扬头,感觉到了脖颈处的刺痛,笑容越发诡异。 赵逢春声音干涩,脸色严肃,“快开车,不然我真的就刺进去!” 似是轻笑了声,什么都没说,陆远帆拧动了钥匙,车子发动驶向前方。 赵逢春紧紧盯着开车的男人,手里的簪子仍旧举着,丝毫不敢松懈。 “往左转还是往右转?” “啊?” 车开了两条街,男人突然出声,赵逢春愣了愣。 陆远帆淡淡解释道:“我不认识路。” 赵逢春才刚刚扭头看向前方,车子猛地一停,她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倾了倾,转眼就被一个黑影压在身下。 手中的簪子被夺走,赵逢春条件反射地挣扎,却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陆远帆一手把赵逢春的双手锢住,另一只手拿着簪子划过了赵逢春的脸,眼睛危险一眯,冷嗤了一声。 “半个月不见,胆子大了啊……” 男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赵逢春喘不过气来。 冰凉的簪子在脸上划动,赵逢春呼吸一滞,微微撇过眼不去看他,眼睫毛却不停地眨动。 陆远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盘起的头发里撒着金星,额前两绺头发烫卷了垂在脸上,原本淡淡的柳叶眉被画成了粗粗的黑色一字眉,长长翘起的睫毛尾梢还挂着劣质睫毛膏的黑点,两腮的红色极不自然,用簪子一刮,空气中就飘起了一层粉。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 眉头一皱,陆远帆倏地扔了手中的簪子,伸出大拇指抿向了女人的唇。 男人的指腹稍显粗糙,微微的凉意从唇上传来,赵逢春的心头划过一阵战栗。 第10章 拇指划过唇角,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眼看男人的俊脸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赵逢春撇开了脸,伸手想要推开他。 “啪”地一声响,角度偏了,巴掌落在了脸上。 赵逢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居然扇了男人一耳光。 陆远帆侧着头,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舌头顶了顶脸颊显出一道凸起。 脸上不怒反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男人身上的低气压袭来,赵逢春不自觉地拽紧了自己的衣袖,觑着男人放轻了呼吸。 陆远帆伸手捏住了她的肩头,肩胛骨痛得快要被捏碎,赵逢春却动都不敢动,生气的男人她惹不起。 男人猛地起身丢手,赵逢春一仰就撞到了身后的车窗上,再抬头只见他拿着瓶水在拧瓶盖。 “我——” 赵逢春刚开口,就见一瓶水泼了过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感到浇头一阵冰凉。 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头发滴落,睫毛处的水甚至形成了两弯水帘,水沿着脖颈下流湿了衣服,赵逢春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颤了一颤。 她竟然妄想从这个男人这里占便宜,无异于从老虎脸上拔胡须。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还要赶去医院看她爷爷。 眼前都是水,赵逢春眨动着眼睛慢慢睁开,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袖,“陆先生,对不起。” 头微微低着,抬眸仰视着高傲的男人,声音刻意放得柔柔的,十足地示弱。 陆远帆扫了眼赵逢春,仰头喝了口瓶子里剩下的水,慢慢咽下才开口,“你说,怎么对不起?” 微微吸了吸鼻子,赵逢春双手握起男人的手,猛地扇向了自己。 陆远帆眉梢一凝,收住了力道,两只小手包着一只大手停在了半空中。 “呵”,陆远帆轻笑了声,右手前伸捏住了赵逢春的下巴,“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对不起。” 长臂一伸,陆远帆就用空着的左手撩起了赵逢春的衣服,夏天只穿着一件单衣,露出了内里白皙的肌肤,隐隐可见上方鼓起的浅粉色胸衣。 赵逢春没预料到陆远帆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双臂护住了自己的胸,往后退了退抵住了车门。 女人很瘦,胸下的两排肋骨清晰可见,细细的柳腰不盈一握。 因为害怕收起了小腹,雪白肌肤上小小的肚脐微微一动,晃在眼前勾人心魄。 陆远帆眸色加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握着衣摆的左手往后一扯,赵逢春就扑向了自己的怀里,陆远帆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放心,你那么小,我没兴趣。” 赵逢春还没回神儿,就又感到陆远帆撩起了自己的衣服,用大手覆着扑向了自己的脸。 一阵擦来擦去,力道大地擦得赵逢春的脸生疼,过了好半天男人才收手。 然而掀开衣服看见地却是完全花了的一张脸,黑色的熊猫眼,红色的香肠嘴,陆远帆不禁皱起了眉。 “怎么没擦掉?” 陆远帆喃喃自语。 赵逢春没错过他脸上的嫌弃,刚想说些什么,白布就又蒙到了自己的脸上,不过这次疼得只有嘴唇。 觉得差不多了,陆远帆才丢了手中的衣服,倾身上前就含住了女人的红唇,手不经意间划过了她的肚脐。 指尖轻点,陆远帆浅尝辄止,红唇上多了几个泛白的齿印。 嘴上一痛,被陆远帆的动作惊住,赵逢春刚想推他,他就已经潇洒起身,只剩下了肚脐上的冰凉和唇上的灼热。 “你不是说你没兴趣么?”赵逢春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说得是什么,赵逢春忍不住咬舌,耳朵泛起了红晕,睁大的杏眸闪烁着水光。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兴趣了?”陆远帆双指捏起了刚才赵逢春扑过来沾染上的水渍,眉梢一凝,拉下拉链把外套脱了下来。 “只是我挨了打,总得落实了名头。” 眼前一阵黑影,男人的外套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赵逢春只听得一道傲慢而又冷厉的声音。 “我陆远帆,从不吃亏。” 原来他叫陆远帆,赵逢春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心里默念了一遍,不禁腹诽,这个变态的男人。 赵逢春掀开头顶的衣服,就看见男人在用纸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唇,像是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心中气不打一出来,赵逢春也抬起手背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瓣,鼻子一酸,有点委屈。 陆远帆瞟了一眼,却只是淡淡开口,“你衣服脏了,可以先穿我的。” 赵逢春低头,衣摆处大片的污渍,上身的衣服浸湿了甚至可以看见胸部的轮廓。 也不矫情了,赵逢春直接将陆远帆的衣服穿上套在了外面,里面的衣服也没脱。 陆远帆靠在座位山,目视前方,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 “为了还债就嫁给了那个挫男,你家欠了多少钱?” 他嘴里那个“挫男”说得应该就是赵勇,虽然这场婚姻非她所愿,但是赵勇帮了她的忙是事实,赵逢春心里还是感激的,而且赵勇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丈夫,听别的男人这么说莫名不喜。 “他不是挫男!”赵逢春出口纠正。 “哦?”陆远帆好笑地看向了赵逢春,眼带嘲讽,“那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喽?” 抿了抿唇,赵逢春没有回答,说什么都是错,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伸手摸了摸裙子的兜里,果然找到了一百多块钱,赵逢春想了想,还是举到了陆远帆面前。 “这是我现在所有的钱,陆先生,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县城里?”赵逢春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脏兮兮卷成一团的纸币,陆远帆眉梢一跳,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轻吐了两个字:“原因。” 陆远帆也看出来了,赵逢春跑出来根本不是为了见他。 半个月前才刚刚参加高考的女孩子,还不满18岁,见到她当新娘陆远帆心中自然好奇,约她出来只不过是想问问她有什么苦衷,有能帮到的地方就帮帮,上次的事情算是两清。 只是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把她为什么嫁人都搞清楚了,赵逢春才姗姗来迟,还换掉了新娘子的衣服,行色匆匆,上来就威胁他开车。 这么被人用簪子顶着脖子威胁,陆远帆不可能不生气。但是气过后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逢春刚说去县城——是了,他记得那群小孩子说过新娘的爷爷生病住院了。 “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爷爷现在在医院急救,可能晚一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所以才……”赵逢春声音一顿,神思哀恸,“陆先生,求你。” 方才被他擦干的脸又润湿了,陆远帆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倔强地默默流泪的女孩,心底闪过一丝烦躁。 “行了,坐好。” 伴随着话音,陆远帆踩动了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转头扫了一眼,瘦削的女人转身将头靠在了车窗上,没有声音,只见肩头耸动。 第9节 陆远帆皱眉,不知想起什么,心中蓦地多了抹心疼。 第11章 村子通往县里的公路上几乎没有红灯,陆远帆一路开得飞快,几乎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到了医院赵逢春就下车匆匆进去了,留下陆远帆跟一路追来的交警纠缠。 这里没有自己的人,陆远帆没有傻乎乎地跟交警横,认真解释了他闯红灯的原因——为了带女朋友见家人最后一面。 眼前就是医院,见小伙子够诚恳,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交警叔叔只是对陆远帆进行了罚款,又例行警告批评了几句就离开了。 陆远帆看着医院的大门,掏出了一根烟,沉思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一番询问后来到了急救室,门口正站着焦急踱步的赵逢春,捂着嘴红了眼眶。 皱了皱眉,陆远帆叫来了旁边的小护士,请她帮赵逢春把脸上清洗干净。 “她一会儿要见急救室的亲人,总不能这个样子,还请你好心帮个忙。” 小护士却是脸色一变,瞪着陆远帆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你就是那个强逼人家孙女嫁人还债的渣男?这都什么年代了,社会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可耻!” 赵逢春的外套和陆远帆的裤子是一套,嫉恶如仇的小护士显然是认错人了,把陆远帆当成了赵勇。 不管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他这张脸,陆远帆还从没有过这种遭遇,而且还是和白衣天使,陆远帆只好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她的朋友,她衣服脏了我借她穿一穿。” 听到解释后,小护士脸色马上变得和气了不少,“对不起啊,病房里的老爷爷就是因为听说了孙女为了还债结婚的事情才气急病发的,这都抢救了快两小时了还没出来,所以我才生气的。” “没关系。”陆远帆见赵逢春看了过来,就替她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啊?” 小护士刚来医院不久,还见不惯生老病死,不禁叹了口气,悄悄用手指向上指了指天。 这是回天乏术的意思。 陆远帆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的赵逢春,幸好护士背对着她看不见。 在生离死别面前,人人都有颗慈悲的心。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能冷眼旁观。 小护士转身去找了赵逢春,不知道说了什么,赵逢春跟着她去了洗手间,很快就出来了。 脸上洗干净了,头发也整理了整理,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盘起的发型。 赵逢春快步走到了病房前,路过陆远帆的时候点头说了声谢谢。 时间有条不紊地游走,每一分钟都过得那么漫长,赵逢春心里无比煎熬,既希望门快点打开,又害怕门很快就打开。 无奈命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精神高度紧绷,一看见手术室的灯暗了,赵逢春就冲上了前去。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手术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出来,看见赵逢春期待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膝盖一弯,赵逢春几欲跌倒,还是旁边的陆远帆反应及时扶住了她。 没想到病人家属反应这么强烈,医生急忙开口补充道:“我还没说完,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讲?”陆远帆愤懑地瞪了医生一眼。 “我才刚开口——”在陆远帆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医生闭了嘴,目光转向了平复过来的赵逢春,“你就是病人家属吧,刚才情况紧急不得不先进了手术室,一会儿你记得去签个字,再把费用结一下。” 赵逢春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我爷爷了吗?” “暂时不行,病人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观察,等病人醒了会通知你们。记得不要刺激病人,病人就是因为受到刺激才病发的,现在病情很不乐观。” 医生没说的是由于家属迟迟不出现签字,手术耽误了一些时间,才导致病情加重。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醒?”赵逢春问道。 “快得话两三个小时,慢得话,”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头无意识地皱紧,然后继续冷静地说道:“还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话落医生摘了眼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吩咐了小护士几句就离开了。 * 追着爷爷的病床转到了监护室,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大门,赵逢春红着眼强忍着眼泪。 明明昨天离开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赵逢春就等着爷爷做最后的大手术,他们还说好了等他出院后一起去北京看天.安.门爬长城的! 怎么才短短一天,就这样了呢? 她不能哭,爷爷肯定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他们还要去北京呢,爷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天.安.门看看毛.主.席! 赵逢春双目空洞无光,她心里记挂着爷爷,整个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同病房的一位病人家属认识赵逢春,见她小小年纪心有不忍,就上前安慰了几句。 “小姑娘你别太难过,医生说话向来都是这样的,他们比我们见的生死多了去了,只有强调最坏的结果,做最坏的心理预期,他们才不会有心理负担。 我家老头当初也说快不行了,都一个月过去了这不还好生生的?过几天再检查检查没事我们就出院了。 你爷爷也是的,说不定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嗯,我知道,就是忍不住。阿姨,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不然我爷爷……” 赵逢春被好心的阿姨劝着坐了下来,强打精神道了声谢,说着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这对夫妇是隔壁村的,邻村在外面的县城里也觉得格外亲近,和赵逢春的爷爷很聊得来。 赵逢春年纪小有很多不懂,阿姨也很热心地教她,对他们颇为照顾。 今天爷爷病急家属迟迟不来,多亏了他们的强烈要求医生才勉强答应给她爷爷做手术的,赵逢春很是感谢。 “唉,不说这些了,说来也都怪我们家那亲戚,要不是她啥都不知道就长舌头乱说,你爷爷也不会……唉,该我们跟你说对不起才是。” 今天她们家有亲戚来县城顺便来医院探望一下,闲着没事就侃大山,聊着聊着就提起来了赵家村今天办婚礼的事,她也是听那里的亲戚说得,不由就八卦地多说了几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为了还债嫁人? 谁知道新娘的爷爷就躺对面啊,问了几句话就发病了,可把他们给吓坏了,又是喊医生救人又是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这要是真的没命了他们良心上可过不去。 “没事儿,不知者无罪。” 赵逢春不是不讲理的人,归根结底还是怪她,若不是因为她瞒着爷爷嫁人,爷爷也不会受到刺激。 “唉,这种事真的是……我和我家老头商量了商量,你看看这医药费多少,我们多少也拿点儿。” 小姑娘都要靠嫁人还债了,他们也知道她家的状况,这次也确实是他们家亲戚多嘴,但是医药费全出是不可能的。 他们家也就是普通家庭,有一个病人已经很困难了,而且说实在的他们也就是多嘴聊了几句,可不能把人命算他们头上,于是就和亲戚商量了下各自出一点儿钱,当是买个心安。 赵逢春闻言脸色一僵,她光顾着悲伤了,忘记了钱的事情。 村里的闲言碎语赵逢春不是没听见——赵勇家里是害怕她爷爷死了她要服丧三年不能嫁娶才急着办喜事的——可就是因为爷爷的手术费借不上,赵逢春没办法才同意和赵勇这么快结婚的。 这次手术由于爷爷的突然病发提前了,这么一大笔钱,赵逢春有点犯愁,难不成现在打电话回去给赵勇? 她就这么从赵勇家里偷偷逃出来了,赵勇的妈妈说不定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呢,肯定不会借给她。 而且赵勇的妈妈因为嫌晦气就瞒着她爷爷病重抢救的事情,有可能赵逢春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赵逢春她心有芥蒂,不能释怀。 见刚才的小护士过来了,赵逢春急促地站了起来,想问问医药费的事情能不能缓缓,至少要先过了今晚,等她爷爷醒过来再说。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爷爷的医药费……”赵逢春咬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护士却爽快地接过了赵逢春的话,“哦,医药费你朋友已经帮你付过了。” “我朋友?”闻言赵逢春一愣。 难道是陆远帆?他还没走? 第12章 “对啊,就跟你一起来得那个男的,我刚开始还误会他是你男朋友呢!还是朋友比较靠谱,你看看你那个未婚夫——”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小护士连忙止住了话头。 赵逢春则是没有那么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远帆帮她付了医药费的事情,她刚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毕竟他们并不熟,也就是那天晚上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即使他弄伤了她,但是后来她高考那两天也算还回来了,赵逢春并不觉得他欠她什么。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问我食堂怎么走,应该是去买饭了吧。”小护士眼神闪了闪,又红着脸问道:“你朋友,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啊?”赵逢春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有?”小护士脸上一喜,“你能不能介绍我给他认识啊?” 赵逢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再次尴尬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要不,我帮你问问?” “哎呀算了,我就随口一说,有事先走了。” 小护士红着脸小跑着离开了,留下赵逢春神情迷茫地站在原地。 “小姑娘,刚那个小护士什么意思?你朋友已经帮你把医药费付过了?” 好心的阿姨喊了喊她,赵逢春才回过神儿来。 “阿姨,你先去照顾叔叔吧,手术费的事情不用你们,我会想办法的。” 赵逢春爷爷的手术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不少,谁没事嫌钱扎手啊,那对夫妇其实打心底里也是不想拿钱,只不过看小姑娘实在可怜才……她们态度好,也是打温情牌,就怕出了事这小姑娘死咬着她们不放。 一听赵逢春的话,阿姨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呀,居然都这个点儿了,我家老头该吃药了,那我就先走了?” 见赵逢春点了点头,那位阿姨才走,一转身整个人就松了口气的感觉,脚步越走越快,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笑意。 * 赵逢春继续坐在监护室外面等着,当新娘子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空空的,但却没有一点胃口。 爷爷还没有醒过来,陆远帆也没有回来,赵逢春手捂着脸趴在双膝上,觉得自己仿佛和世界隔离了一样。 楼道里说话声走路声那么吵闹,她明明听见了,却也没听见似的,心里安静地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头猛地向下栽了栽,赵逢春才清醒过来,她竟然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第10节 “菜已经凉了,饭还是温的,食堂已经打烊了,你要是不想吃的话可以去外面。”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赵逢春下意识地抬头,竟看见了陆远帆的脸。 陆远帆就坐在离她一个位置的座位上,挺直着身板儿不靠近椅背一分,二人中间的空位上放着打包的晚餐。 “谢谢,不用了。”由于长时间压抑的哭泣,赵逢春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你爷爷还没醒,不过医生说现在一切正常。” 陆远帆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报纸,看都没看她一眼,却洞悉一切地回答了赵逢春最关心的问题。 “谢谢。” 赵逢春再一次道谢,除了一句谢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缓缓地拆开了装粥的塑料盒子,赵逢春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白粥,医院的食物比较清淡,旁边的小菜看起来也是白白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你吃过了吗?”赵逢春不知不觉地就问出了口,可能是觉得陆远帆吃不下这里的食物。 陆远帆这才转过头用正眼看了看她,挑了挑眉,道:“喝了粥。” “哦。”赵逢春点了点头,只是喝了粥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赵逢春低着头,默默吞咽碗里的粥。 粥的味道并不好,赵逢春怕发出声音,喝得很慢,还没喝几口就凉了,更加咽不下。 “不想吃就别吃,我帮你去外面买一点。” 陆远帆突然站了起来,夺走了赵逢春手里的碗,作势就要离开。 “不用不用,”赵逢春匆忙咽下嘴里的粥,连忙摆手,“是我现在没有胃口,吃什么都吃不下。” 陆远帆听了没有吭声,把粥放到了小菜旁边,又坐下了。 赵逢春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那个,谢谢你帮我垫付了医药费。” 不待陆远帆出声,赵逢春倏然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陆远帆轻皱了下眉头,也正了面色跟她对视,“如果我说不用你还呢?” “为什么?”赵逢出疑惑,不明白陆远帆为什么帮她。 陆远帆颇为不自然地扭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用手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如实回答她的问题。 良久,陆远帆才出声:“嗯,就当是那天晚上对你的补偿。” 一提起那天晚上,二人均是沉默。 那天晚上对于赵逢春来说无异于噩梦,那天晚上的陆远帆对于赵逢春来说就是恶魔,虽然后来的两天陆远帆表现地很是正常,赵逢春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赵逢春高考那两天除了考试的时候一直和陆远帆呆在一起,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没有道歉,也没有提过那晚的事情。 这算是他迟来的道歉? 那他那天晚上,又是为什么那么对她? 他们素不相识,若是陆远帆稍微再激动一点,赵逢春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我能问问,那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吗?”赵逢春觑着陆远帆的神色,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赵逢春话刚出口,就连忙打断自己紧张地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你的行为有点点奇怪……。” 赵逢春没问出来的话是——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 赵逢春平时最爱看书,她不爱说话不爱玩,在学校里学习烦了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借书看,各种杂书都看了不少。 陆远帆这种情况,很像是精神分裂症,又或者是人格分裂? 似乎是看出来了赵逢春的想法,陆远帆的面色变得十分古怪,沉思半晌,才舒展开了眉头。 陆远帆长臂一伸,潇洒恣意,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搭在了赵逢春身后的椅背上,因为外套借给了她,此时他身上只着一件半袖短t,手臂上的肌肉紧实有力。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依然冷清,赵逢春竟从中窥见了淡淡的笑意,转眼就见他唇角微微勾起,多了一抹诱人的弧度。 心中一跳,呼吸不稳,鼻尖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烟味,那是属于他的味道,赵逢春轻嗅了一口,破天荒地觉得有点好闻。 明明他只是一只手搭在自己身后,赵逢春却觉得周身都被他禁锢着,空间变得狭小,她变得无所适从。 “如果我说,我那天晚上只是心情不好,你信不信?” 信! 不是,这种鬼话,她当然不信! 可陆远帆就那么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漾着温柔的笑意,说话不要太坦荡,赵逢春觉得她不点头都有点对不起他。 “可,可能是吧,我有,我有时候也会心情不好。” 扯了扯唇,赵逢春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赵逢春垂眸,不自在地拢了拢耳侧的头发,身形不着痕迹地往远离他的一侧倾了倾,感觉呼吸顺畅了好多。 “不过,钱还是要还你的,但是可能得慢慢还。” 赵逢春的心里也很迷茫,她不确定,今晚过后,她和赵勇还会不会走下去? 若是爷爷醒来最好,若是……那么她就要想办法靠自己赚钱还债了,村子里比她小的都能出去打工,那么她也可以! 陆远帆淡淡看了赵逢春一眼,什么都没说,扭过头闭目养神。 虽然认识不久,他也看出来了赵逢春这个女人认死理,他有点累了,不想跟她争执。 伊 第13章 天已经黑了,显然医生说得两三个小时并没有实现。 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小时过去了……夜越来越深,赵逢春的心越来越沉。 医生担心病人的情况,今晚并没有离开医院,一直观察着病人的情况。 赵逢春右眼皮不听使唤地跳动,盯着监护室的大门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坐立不安。 “赵家国的家属,病人醒了,快进来伊!” 终于,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喊赵逢春进去,却像是忘了一般并没有叫她穿隔离衣。 意识到什么,赵逢春身形一晃,跌跌撞撞地进了病房。 身后的陆远帆站在门口看了护士一眼,护士跟他使了个眼色,眉头一皱,也跟着进去了。 “爷爷!” 看见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赵逢春跪到了他的病床前,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 听见孙女的声音,爷爷缓缓转过了头,身体不能动,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赵逢春见状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梓。 爷爷戴着氧气罩费力地说了一句话,赵逢春侧耳细听,他让把他的氧气罩给摘了。 赵逢春整双手都在颤抖,倔强地摇头,还是医生上前帮忙摘了下来。 氧气罩摘掉以后,老人家却看着比刚才还有力量,陆远帆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逢春啊,我的逢春。” “诶,逢春在呢,逢春在呢。” 爷爷紧紧握住了赵逢春的手,“逢春,爷爷对不起你啊。” “爷爷,你看你说什么傻话,您可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啊。” 老人看着孙女的目光无比地悲哀,闭了闭眼,老泪纵横。 “逢春啊,是爷爷错了,我想通了,那都是你爸爸妈妈的罪过,不该要你来抗。爷爷从来没想过,卖孙女还钱啊梓。” “爷爷,赵勇他人挺好的,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你看看孙女今天当新娘了,漂不漂亮?” 指了指自己盘起的头发,赵逢春强扯出了一个笑脸,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 她想了很久,要是爷爷就这么走了,这样说他总归走得安心些。 “漂亮。”爷爷目光眷恋看着自己的孙女,引以为傲地夸赞道:“我家蓬蓬从小就漂亮。” “爷爷!”听见爷爷叫她的小名,赵逢春心中一跳,敏感地察觉出了不对。 ????????+?????????家???????单身狗整??????????·??·???????????整??????-??-??????理???????????????????????????? “我家蓬蓬不仅漂亮,还从小就善良。蓬蓬啊,我把你从小带大的,你骗不了我。” 爷爷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蓬蓬啊,爷爷这后半辈子,就是想把你爸欠的债还了,再给你攒一份嫁妆,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家小孙女能过地幸福,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就是在地下也睡不安稳啊伊。” 赵逢春听见连忙打断,“爷爷您说什么傻话,您说过的,您还要活到一百岁,给蓬蓬带孩子呢!您不能不守信用!” 爷爷却不再理赵逢春的这些话,只是自顾自说道:“逢春,等我死了,你就跑就行,跑到外面再也别回来——”” “爷爷!”赵逢春瞪大了眼。 “你答应,你快答应啊。” 赵逢春只是哭着摇头,爷爷从小教得就是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就像是他毅然背起儿子的债,就像是他 省吃俭用还了十年,就像是他卧病在床跟她留下要还债的遗言。 爷爷气得伸手捶打赵逢春,赵逢春一动不动随他,直到最后爷爷没了力气,手轻轻地抚上孙女的脸,无奈地叹息梓。 “你说,你要是像你那没良心的妈一样该多好,该多好啊!” “爷爷,您别提那个女人,她不配!”赵逢春脸色瞬间变了。 “可是那样的人,才过得好啊。” 老人的神情变得悲怆,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慢慢闭上了眼。 “逢春,你跑吧,跑得远远的,远远——”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定,仪器里曲折的生命线变得笔直。 第11节 “爷爷!”赵逢春扑到了爷爷身上,哭声震天。 “爷爷,对不起,逢春错了,是逢春不对。逢春答应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参加高考了,我会考上大学,我会挣钱还债,我会带你过好日子啊!爷爷,爷爷……” 病房里的小护士不停地抹泪,旁边的陆远帆也默默偏过了脸。 *** 夜,漆黑一片,寂静无边,偶有几声犬吠传来,耳边只剩下猎猎风声。 一过了县城郊区的村镇,就是遍地无人的田野,通向前方的长长的公路上几乎没什么路灯,奔驰在茫茫夜色中的车灯亮得格外显眼。 夏夜沉沉,凉风袭来,背后的热汗落下凉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反而觉得冰冷,身前却捂着厚厚的被子透不过气来,冰火两重天。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心底的苦痛与折磨。 赵逢春神情哀恸地坐在车后座上,把怀里抱着的被子又紧了紧,里面是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爷爷,他闭着眼面容安详。 她伸手摸了摸,爷爷的身体还是温的,然而他的胸口已经没有了心跳。 按照医院的规定,尸体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就地火化,赵逢春爷爷的尸体应该马上送进太平间的。 但是地方风俗,死后要叶落归根回老家办后事,入殡后停棺几日后才能安葬。 死者大于天,医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农村陋习人死在外不能进村,在邻村那对夫妇的暗示和帮忙下,赵逢春给爷爷捂上了厚厚的被子,抱着还带着体温的他奔往村里,让他躺在家中安静地离去。 陆远帆不同意,认为尸体应该立即火化,赵逢春也知道,但是她不得不遵守村里的习俗,因为那是她爷爷想有的归宿。 邻村那对夫妇说可以帮赵逢春联系到专门偷运尸体的黑车,暗中怼了陆远帆一句,这是规矩,所有人都是这么办事的。 约定俗成的规矩,人骨子里认定的东西,陆远帆一个外人无力改变。 他既然都来了,帮人帮到底,只能顺着赵逢春的意思,让她爷爷上了车。 车窗是他打开的,害怕狭小空间病毒传播容易感染,赵逢春也没有理由阻止,只能用被子紧紧捂着爷爷。 陆远帆车开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路程已过大半,赵逢春浑浑噩噩地坐在车上,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爷爷已经走了,她再也见不到了。 “逢春,多吃点儿肉。” “逢春,别学习那么晚。” “逢春,来喝口酒暖暖胃。” “逢春,家里有我呢,别瞎操心。” “逢春啊,你听爷爷跟你讲啊……” 一字一句,尤仍在耳,爷爷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是那么地清晰。 但是从今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不停地叫着她“逢春”“逢春”的可爱老头儿了。 心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赵逢春睁着红肿的眼,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第14章 车子驶进了村子里,陆远帆不认识她家的路,沉默一路的赵逢春才开口说话。 到了家里,赵逢春没有钥匙,陆远帆跳墙进去从里面开了门,又帮忙赵逢春把他爷爷放到了屋内的床上。 动静惊扰了邻居夫妇,还以为是小偷,出来看到今天本该是新娘的赵逢春在这里都是大吃一惊。 却原来是村子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新娘子换人离开了。 赵逢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没瞒着,如实告诉了关系最好的邻居大叔大婶儿。 村子里几乎都姓赵,追本溯源同祖同宗,但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从爷爷开始在村里就没有了太近的血缘关系,远堂表亲也因为父亲的关系成了仇人,赵逢春家里欠债最多的就是他们,要不然哪怕有个堂亲表亲帮衬,她也不至于被逼迫到那种地步。 赵逢春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只能期求邻居一家的帮助。 一听赵逢春说赵勇的妈妈因为嫌晦气就瞒着不告诉赵逢春她爷爷的事情,邻居大婶破口大骂,邻居大叔也不禁啐了一口。 夫妻俩跟着赵逢春进屋看她爷爷,见到床上的老人,马上肃了面容。 算辈分儿赵逢春的爷爷是他们的叔叔辈儿,抛却因为儿子欠债的事,老人在村里人的心中还是很受到敬重的,邻居夫妻两个人在床前跪下磕了个头,送老人最后一程。 悲伤过后,还要归于现实。邻居大婶儿边劝赵逢春节哀顺变,边唠叨着村子里办丧事的规矩,让邻居大叔出去帮忙安排着。 邻居大婶儿说要给亲戚们报丧的时候赵逢春犯了难,还是钱的问题。 当年赵逢春的爸爸投资办厂,村里人见他家里挣钱了都想分一杯羹,纷纷掏了钱入股。 赵逢春家里稍微沾亲带故的亲戚都入股了,关系越是亲近越是出钱多,觉得这么亲的亲戚不会坑了他们,结果最后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个个血本无归。 那时候的钱可比现在值钱多了,有人把家底都掏空了,不恨赵逢春家里才怪,赵逢春的爸爸办丧事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来,后来见到他们爷孙俩也都是冷脸相待。 赵逢春愁眉紧锁,犹豫地说道:“他们,他们会来吗?您也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从我爸走之后那几家人见到我和爷爷就不说话了……” 邻居大婶长叹了口气,沉思半晌,还是劝道:“通知一声吧,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再说了,你和勇子结婚不是说会把钱还清么,或许……”或许为了钱他们也会过来的。 赵逢春神色一伤,邻居大婶儿连忙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嘴里,拍着她的背安慰。 邻居大婶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别的事情,眼珠子转一转脑子里就转了好几个圈儿。 赵逢春家里的亲戚看样子是不会过来上礼或帮忙了,但是同情归于同情,不说赵逢春欠着他们家的债还没还清呢,他们家离也不可能真的把一个邻居家的丧事事事包办。 红白事红白事,一场白事所需的钱力物力人力和红事差不多,可就算是办场小一点的丧事也要钱啊,出力他们倒是无所谓,出钱的话可就有点为难了,哪有债主倒贴钱的。 而且,赵逢春今天已经嫁人了,他们再帮着她爷爷办丧事实在是不合规矩。 她刚才说的是心里话,赵勇家里可只是空口许诺还钱当聘礼的,结果到现在媳妇都娶进家里了却一个子儿都还没出。 村子里等着拿钱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她也盼着那几千块钱呢,邻居大婶儿怎么都觉得该通知赵勇家里,这就该是他们家的任务。 只是赵逢春的爷爷突然就这么没了,赵勇一家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像话,小姑娘这时候心里估计正怨着呢,她说话得委婉点儿提。 清了清嗓子,邻居大婶儿说着就试探性地问道:“逢春啊,要不还是让你叔去通知下勇子家里,怎么说,怎么说你们今天都结婚了,你现在算是他们家的媳妇儿——” “赵逢春。” 这时候一个男声忽地闯了进来,打断了邻居大婶儿的话,是在外面吸烟的陆远帆。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陆远帆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问道。 屋子里空间狭小,两三个人就挤得不行,邻居夫妇一过来陆远帆就默默地出去了,赵逢春看见外面烟火明灭也就没吭声。 “没事了,今天麻烦你了。谢谢您,陆先生。” 听见陆远帆要走,赵逢春也不好拦着,他们算是完全陌生的陌生人,他能帮她到这里她已经很感激了。 只是看着陆远帆的背影,赵逢春又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毕竟今天多亏了他帮忙,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房间小门也很低,刚陆远帆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误估了高度撞到了头,看到他弯腰出门赵逢春就想好心提醒一下。 “陆先生,小心门——” 结果时机不对,赵逢春喊得时候陆远帆正在过门,听见她的声音一抬头就磕到了门上,木质的门沉闷的一声响,赵逢春光是听了都觉得疼,她刚到这里住的时候不习惯也磕过好几次,留下的疼痛现在还记忆犹新。 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赵逢春慌忙跑到了陆远帆那里,着急地询问他撞得痛不痛,然而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此时赵逢春站在门里面,陆远帆则站在室外的黑夜里,两个人沉默着,室内灯光投过来,把赵逢春的影子映在了陆远帆的脸上身上。 能感觉到头顶的灼灼目光,赵逢春仰望着屋外的男人,他的脸被她的影子遮住看不清神色,她只觉得那双黑眸格外的深邃,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突然,陆远帆转身就要走,赵逢春连忙出声拦住了他,走出了房门。 “陆先生!” 陆远帆还是没说话,却是停住了脚步。 赵逢春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足了勇气才大着胆子询问道:“今天时间太晚了,您看要不要先留在我家里歇一会儿,早上吃过饭再走?今晚我留在这里陪爷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睡我的房间……” 赵逢春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是觉得陆远帆没住的地方,应该还要开车回县城去,时间真的很晚了,她是应该挽留一下,只是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睡她家里吧。 眼看陆远帆的脚步动了,害怕陆远帆拒绝,赵逢春赶紧补充道:“我就是说说而已——”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逢春的话刚说出口就被陆远帆打断,转眼他已经转过了身来。 “啊?”赵逢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指向了自己的房间,“那是我的屋子,我给你开门。” “先不用了,既然不走,那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吧。”说着陆远帆扫了眼院子,问道:“你家就你一个人?” 闻言赵逢春又是一愣,点头之后却是咬唇,悲伤地垂下了眼帘,“我家就我和爷爷了。” 爷爷走了,就剩她一个人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聊天完全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邻居大婶儿在里面憋不住了,叫了声赵逢春的名字,。 “逢春?”邻居大婶儿走了过来,探究的目光徘徊在屋里屋外的两人身上。 邻居家今天是让媳妇带着孙子去赵勇家里吃席,她在家里没去,所以并没有见过陆远帆,倒是听媳妇儿回来提了几句,心里约莫猜到是今天来的那两位大人物,但还是开口问道:“逢春,这位是?” “婶子,这位是陆先生,今天的事,多亏了他好心帮忙。”赵逢春介绍后完陆远帆后又介绍邻居大婶儿,“陆先生,这个是我邻居家婶子,刚才大叔出去了你也见到过。” “你好。”陆远帆朝邻居大婶儿点头致意。 “陆先生,你也好。” 男人的气场摆在那儿,邻居大婶儿站在屋内离得远远的看不清人也深觉他不一般,再想到今天媳妇回来后的描绘,搓着手殷勤地对着门外笑,不自觉地就放低了姿态。 陆远帆不自觉地看了赵逢春一眼,同样是一声“陆先生”,听着竟是这么不一样。 非亲非故,陆远帆根本就没想过留在这里,开车会县城酒店就是。原想直接走,不知怎地又觉得该过来跟赵逢春说一声,奈何里面的人说个不停寻不着机会。 邻居大婶儿的嗓门儿太大,即使站在屋外隔着墙他也听得一清二楚,越是听到后面陆远帆越是不舒服,只觉得赵逢春人傻,人家这不明显是甩包袱呢么,想让那个赵勇家里来承担她爷爷的丧事。 陆远帆已经大概明白了赵逢春嫁人的原因,今天病房里还亲眼目睹了那悲情一幕,赵逢春明显不是心甘情愿。如果她不想继续下去,那么他可以帮她。 抛却半个月前的事,赵逢春总会让他想起以前的自己,陆远帆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但若是赵逢春不需要,那么他也不会腆着脸凑上去帮忙,所以赵逢春一声都没有挽留的时候陆远帆头都不扭的就走向了门外。 只是在他出门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点生气,而在赵逢春叫住他的时候气又瞬间没了。 或许只是因为赵逢春笨得都不知道利用他来帮自己,看赵逢春这样子迟早会被赵勇他们耍得团团转,到最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已经被人卖了。 亏她最后傻人有傻福地叫住了他,陆远帆才决定帮她一把。 第12节 陆远帆深觉,遇见他,是她的幸运。 第15章 爷爷六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当地风俗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木,说是害怕走后给赵逢春添麻烦。 几个月前爷爷病后,尽管赵逢春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爷爷会就这么离她而去,认定了做手术后爷爷就会病愈和以前一样好好的,但还是在爷爷的坚持下帮他准备了寿衣遗像等东西。 爷爷说,他老了,今年不走,迟早也会走,也就是多活少活个几年的问题。 赵逢春回房间去拿放着的寿衣,出来的时候已经披麻戴孝,来不及准备,就把一大块白布简单缝了几下穿在了外面,脚上也穿上了粘着白布的布鞋。 邻居大婶儿缝制孝衣孝帽的时候,说她才新婚,害怕红白事冲撞了,要她带红白孝布。赵逢春却拒绝了,就带上了白色的孝帽。 “逢春啊,你是个啥子意思么?你和勇子的婚事……”邻居大婶儿说着瞅了眼窗外的陆远帆,神色怪异地觑着赵逢春,“还是说,你和那位陆先生——” 听到这里赵逢春连忙出声打断,“婶子,你别多想,陆先生和我并不熟,只是好心帮忙而已。至于我和赵勇的事,以后再说吧。” 赵逢春的爷爷是因为知道了赵逢春嫁给赵勇的事气急病发才溘然病逝的,赵勇一家竟然还为了所谓的吉利瞒着赵逢春消息,害她差一点就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这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厚道。 而且现在赵勇家里不可能不知道赵逢春去县城医院了,然而家里却没有出人去找她,看样子还是赵勇妈妈的作为,生着赵逢春的气呢,不难理解她的盘算,天不亮一大早估计一家子人就过来赵逢春家里了。 深更半夜发生点什么村子的人估计都不知道,等早上一醒来人家辛辛苦苦地帮新媳妇办丧事,外人不知道内情,赵勇一家的面子也就全了,这也是他们瞒着村里人新娘已经换人离开了的原因。 赵逢春不带红白孝布其实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并不认为自己是新嫁娘,估计这婚事算是成不了了。 长叹了一口气,邻居大婶儿从小看着赵逢春长大的,很难不心生怜惜,说心里话赵勇这种家庭,不嫁也是好事。 “逢春,有什么话可以跟婶子说说,你要是真不想跟赵勇过就不过了,反正这才刚结婚啥都还没啥呢,我跟你叔找人去赵勇家里说道说道,咱还是好好的大闺女,以后嫁个好人家……” “婶子,我现在不想谈这些,只想着好好把爷爷的后事处理好,让他体体面面地走。” “也好,有什么事都等树林儿叔安葬后再说吧。” 两个人回了赵逢春爷爷的屋子里,邻居大婶儿递给邻居大叔一块白孝布,又递给陆远帆一块白布条。 “陆先生,就当你是逢春的朋友,送老人一程。” 陆远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却默默把白布条系到了胳膊上。 在邻居夫妇的帮助下,赵逢春给爷爷剃头、盥洗、整理仪容,她一直表现地很安静,直到为爷爷换上寿衣后,看着爷爷睡沉的脸,心头突然又蔓延起无限的悲伤,赵逢春忍不住失声痛哭,疯狂地晃悠爷爷的身体叫他起床。 如果,如果他真的只是在短暂的睡觉该多好,等天亮了他还会起床,慈祥地笑着唤她的名字。 “爷爷,你醒醒,你醒醒啊……” “逢春,你爷爷已经走了,就让他安息吧!” 邻居大婶儿抓着崩溃的赵逢春把她拖开,让一旁的陆远帆拦住她不要上前,然后和邻居大叔一起帮忙捋顺老人的身体使他仰面朝天躺好,按规矩给老人口里含了一枚穿红线的铜钱,拿了张黄表纸把老人的脸盖上,又用红布绳绑住了老人的双脚。 赵逢春全程在一边看着痛哭流涕,挣扎着想过去奈何被陆远帆死死拦着。 “节哀顺变。” 待到赵逢春情绪没那么激烈的时候,陆远帆才出声安慰,赵逢春无力地从他的怀里滑落,跪倒在地上。 “爷爷——” 长长一声沉痛的哀鸣,闻者悲伤,邻居夫妇掉了眼泪,陆远帆也不禁红了眼眶。 邻居大叔找来了一个瓦盆,让赵逢春敲着瓦盆走到门外烧了第一把纸,给老人送终。然后又让她把瓦盆儿拿回来放到了老人脚前作“孝盆”,在里面烧纸,给冥间的亲人“送钱”,同时点燃了长明灯为亡魂引路。 “树林儿叔,逢春有我们照顾着呢,您老可放心,一路走好……” “叔,您生前高风亮节,要不是家国拖累了您,您后半生过得肯定没这么辛苦,好人有好报,希望您老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安乐乐的……” 邻居夫妇也跪在瓦盆前哭着,边给老人烧纸,边说着送一路走好的吉祥。 赵逢春的眼泪已经干涸,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地上望着床上的爷爷,神情哀戚。 陆远帆站在一旁良久,也跪下给老人磕了个头,烧了张纸。 邻居夫妇已经擦着泪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夫妇俩对视了一眼,邻居大婶儿才推了推神思出离的逢春。 “逢春啊,你看现在还是大半夜,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呢,要不要先让这位先生去歇一会儿?” 陆远帆闻言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邻居大婶连忙红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丈夫,他却是低头狠着脸怒斥,“就你话多,自己想休息还拉着别人打掩护!” 邻居大妈急红了脸,梗着脖子吼道:“我,我哪有?我就是想着咱们无所谓,但人家好心过来帮忙,总不能也陪着在这里守一晚上吧?” “这,逢春你看?”邻居大叔放轻了语气,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逢春。 一番对谈早就唤回了赵逢春的意识,邻居夫妇俩一唱一和,她不可能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好心帮她是情分,但毕竟不是亲人,点到为止,不能感同身受和她一样为爷爷守灵。 她心里并不怨,这么大半夜地尽心尽力帮她忙已经足够了,人要学会感恩。而且后面几天还要靠他们来张罗,她怎么也得给爷爷办个像样的葬礼,让他在地下安息。 赵逢春动了动,扭头看向旁边的陆远帆,他正半跪在地上烧纸。 “陆先生,时间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我的房间刚进去拿东西出来没关,里面的床单被子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 说完赵逢春又把头转向了邻居夫妇,朝他们鞠躬行了个礼,道:“谢谢叔,谢谢婶子,我什么都不懂,今天麻烦你们了,时间这么晚了,你们也先回去歇着吧,明天估计还要麻烦你们过来帮忙。” “你看看你说什么呢,麻烦什么麻烦,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邻居大婶儿忙上前扶起了逢春,说了几句要留下来的客套话后,还是出声告别。 “那逢春,我和你叔就先走了,明早上过来,到时候让你叔去通知大家一声,等人都过来了再给老爷子入殓。” “我去送送你们。” 说着赵逢春就要起身,但是跪地时间太长双腿早已经发麻,一整天没吃东西血糖低气血不足,身形一晃栽到了地上,幸亏陆远帆反应快及时过去扶住了她。 邻居大婶儿也上前两步,说道:“哎呀你这孩子客气什么,不用送,就几步路就到家了。” “还是要送送的。” 眼看赵逢春白着张脸还要费力站起来,陆远帆薄唇紧抿,把她按到地上,道:“你在这儿守着吧,我去送他们。” 头有点晕,腿也实在麻地站不起来,闻言赵逢春点了点头,“谢谢你。” 主人送客,赵逢春可以送,可是陆远帆送像是什么话?但是陆远帆今晚是留宿这里的,送他们似乎也没什么。 邻居夫妇神色怪异,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陆远帆把人送到了门口,也没什么话可讲,默默等他们出去后就关上院门上了锁,留下门外的夫妇两人面面相觑,开始小声议论着逢春和这个男人的事。 陆远帆缓步走回了院子,楼房高高的矗立在正前方,却是没门没窗堆满了麻袋和杂物,偏侧方才是赵逢春和他爷爷住着的两间平房,另一侧是一排更小的房子,厨房洗浴间和厕所,按道理这房子在农村也算是好的才是,不明白为什么赵逢春家里的生活却如此困难。 目光透过窗子看向里面,屋内电灯泡昏黄的光线下,床头床尾的烛火跳动,光影忽明忽暗映照着人的脸。 陆远帆看着那个清瘦却倔强的背影,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却是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赵逢春听见脚步声看向窗外,男人走过这间房去了隔壁,双眼又无神地转向了床上的爷爷,跪着向前小心看着闪烁的烛火。 夜风不断从半开着的门吹进来,害怕将烛火熄灭,赵逢春缓慢站起了身去关门。 走到门口,关门却关不上,门从外面推开,露出了男人坚毅的脸,陆远帆正抱着床被子进来。 赵逢春抬头,刚好对上了男人深深的眉眼,随即便听到了一声低沉而又温柔的嗓音。 “我陪你。” 第16章 “我陪你。” “我陪你。” “我陪你。” 耳边不停地环绕着这句话,赵逢春动了动唇,明知道该拒绝,却怎么都张不出口。 孤独又漫长的夜晚,她心底也是想有个人陪伴的吧。 等赵逢春缓过神儿来,陆远帆已经进屋把那床薄被叠起来铺到地上了,就在刚才赵逢春跪的地方。 陆远帆把被子铺好后,见赵逢春还愣在原地,扭过头来淡淡地注视着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赵逢春才抬脚动了脚步,慢慢走到了他的身旁。 陆远帆半跪在地上,赵逢春站着比他高上一头,然而他淡然的目光却依然像是在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一般。 王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怜悯地看着楼下无家可归的流民。 赵逢春垂了眼眸,双膝跪在了地上的被子上,相比原来温暖舒适了许多。 手无意识地摸着地上的薄被,这是她自己缝制的被子,只薄薄的一层棉花套在里面,外面是在村里的集会上买的几块钱一大块的被单,和同学们买得几十上百块钱一条的夏凉被盖着也没什么区别,就因为外形看着不一样,连带着她看起来就廉价的床铺,总是遭人议论,舍友们投过来的目光也是这样带着怜悯。 她不需要人的怜悯,她很知足,她很幸福! 无法忽视头顶灼灼的视线,赵逢春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倔强,“你——” “我——” 陆远帆犹豫多时,也恰好开口,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先说,空气突然间凝固起来。 “你想说什么?”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 赵逢春握了握出着冷汗的手,这次抢先出声,“我没什么要说的,主随客便,你先说吧。” 掩唇虚咳了两声,陆远帆却是微微侧头避开了赵逢春的视线,皱着的眉头表明了他的纠结。 赵逢春也疑惑地拧起了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陆远帆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个,我想洗澡。” 陆远帆终于说出了口,脸色却更加尴尬起来。 他今天在农村吹了半天的土出了一身汗,身上粘腻腻的,而且后来还帮着赵逢春搬运她爷爷的遗体,总觉得衣服上有东西在爬,浑身都不自在。 陆远帆迫切需要洗个澡,他本意要回县城的酒店也不乏这个原因,只是后来一时冲动改变主意留了下来,赵逢春的爷爷刚刚过世,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未免有点不适宜。 死者为大,需心怀敬意。 但是不洗,他实在是受不了,毕竟赵逢春的爷爷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的老人。 第13节 赵逢春眸色动了动,没有多想,她守孝不洗,却不能强求他人,何况陆远帆算是对她和爷爷有恩。 嗓子已经哭哑了,赵逢春咽了口口水润喉方才说道:“厕所旁边的房间就是浴室,不过只是房顶铁桶的水晒热后安装了个淋浴头,有些简陋。” “没关系,就是冷水冲一下也可以。”陆远帆打断赵逢春越来越小的声音,回道:“就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这身衣服陆远帆是不想再穿了,就算是洗了他也不会再穿,要不是大半夜的村子离县城太远,他打电话时都想让于伟现在就开车过来给他送衣服。 明天一早他换洗的干净衣服就会送到,但是他一会儿洗完澡总不能光着,这又不是他的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赵逢春沉默片刻后才试探着出声,“我爷爷的衣服,可以吗?新买的还没穿过。” 陆远帆没犹豫太久就点了头,跟她道了声谢。 刚才进赵逢春的卧室,房间虽小,却干净整洁,床上这条薄被摆在角落,正中央特意为他准备了干净的毛巾被,还带着洗衣粉的香味。 “衣服还在我屋子里,我去帮你拿。” 赵逢春迟疑地看了眼床上的长明灯,看着陆远帆欲言又止。 “谢谢,那我先在这里帮你守着。” 不待赵逢春开口,陆远帆就领悟了她眼神的意思,转而双膝跪地。 赵逢春抿了抿唇,缓缓起身朝外走去,这次跪在被子上比直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好多了,腿并没有酸痛。 跪坐在地上,看着床上安眠的老人,陆远帆神色一黯,又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禁转头看向门外。 陆远帆看见赵逢春的身影先去了那边的浴室,听到了水流声,然后才见她出来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没多久赵逢春就回来了,不仅拿着一个塑料袋子装着里面的男士衣服,还带着一条粉色格子毛巾和一双女士拖鞋。 “毛巾是干净的,拖鞋,你先将就下穿我的吧。” 赵逢春说着目光看向了床脚,农村天热了不干活就只穿拖鞋,爷爷的拖鞋已经穿烂了还不舍得买新的。 陆远帆也看见了,伸手接过赵逢春手里的东西,清楚地看见了做工粗糙的毛巾上肥料品牌的logo,另一只手拎着女士拖鞋什么都没说。 “谢谢。” “不用谢。”赵逢春拘谨地摆了摆手,诚恳道谢:“该我谢你才对,今天帮了我这么多。” “我说过,这是那一晚的补偿,你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我也不是因为可怜你才帮你。” 赵逢春诧异地抬头看向陆远帆,他目光坦然跟她对视,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心底。 “我先去洗了。”陆远帆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转身出门。 赵逢春看着远去的背影,眼里一片迷茫,心里更疑惑了。 她还是不明白,陆远帆为什么要帮她?那晚又为什么会那样?这个陆远帆和那个陆先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陆远帆走进浴室,不禁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的人影。 浴室明显刚刚被简单收拾了一番,洗发露香皂摆在一起放在了显然的地方,水盆里放了半盆水是凉的,陆远帆没动方向直接掰开了淋浴头,水温正合适。 陆远帆简单洗了洗,很快就出来了,换上了赵逢春爷爷的半袖汗衫和男士大裤衩,内裤赵逢春并没有准备,陆远帆拿着自己原来脱掉的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丢掉不穿。 他已经打电话过去了,于伟必须带着他的衣服六点前到达这里,早上换了就是。 洗完澡后,神清气爽,没有多余的毛巾给他擦头发,陆远帆直接甩了几下自己的湿发就出去了。 出门后,陆远帆径直走向了赵逢春所在的屋子里,湿着的拖鞋在地上留下了一大串水印。 赵逢春听见门口的动静,看到陆远帆湿着头发,怕他夜里吹感冒,就告诉他吹风机在自己的房间,刚才她没想起来吹头发这事儿。 “用不用我帮你找?” “不用,我刚才看见了。” 陆远帆也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刚才还以为赵逢春家里没有吹风机这种东西呢,只是不想再麻烦赵逢春一趟。 再次进到赵逢春的房间,陆远帆还是觉得意外,简朴单调地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房间,他可是记得他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卧室装扮地粉嫩粉嫩的公主屋,别的女孩子没那么夸张也多多少少带着点粉色的少女气息。 头发滴滴答答滴着水,沾湿了后领的衣服,还有的流进了眼睛里,陆远帆也就按着赵逢春说的找吹风机。 赵逢春说吹风机在抽屉里,屋子里有好几个抽屉,陆远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只好挨个翻。 抽屉那么小,陆远帆打开一看没有就关上,然而在关上其中一个抽屉时,陆远帆愣了愣,又伸手将它打开。 抽屉的最上方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的小女生应该是赵逢春小时候,眉眼没怎么变,和现在一样清秀漂亮,但儿时的她却多了几分活泼和明媚。 身穿粉色的泡泡袖公主裙,过肩的乌黑的秀发烫成了公主卷,头上戴着皇冠,下巴微微抬起带着点骄傲,手挥着仙女棒,小脸笑得灿烂而明媚,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这一身装扮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不过时的,陆远帆认出来了衣服的牌子,经典款的服装现在成了限量销售,精致做工从照片里都能看出衣服的质感,放到十年前应该价格不低。 再看相片里还有几个穿着破旧玩儿地脏兮兮的孩子,有一个眼睛发亮地望着小逢春的瘦小男孩儿看着挺像今天看到的新郎,背景就是这里的院子,只不过楼房住着人装修地也极为现代化,完全不像是如今破落的样子,旁边还停着辆小轿车。 照片更像是随手拍下来的一张日常照,不过是觉得好看才装裱了起来,这样的话拍照的人手里应该还有一个相机,那时候的相机也不像是现在这么便宜。 相机,公主装,楼房,轿车……这么说,赵逢春小时候家里还是很富裕的,但是为什么又欠下了这么多债成了如今这样呢? 相片下面放着一个黑皮带扣笔记本,陆远帆眼尖地看到本子里夹着的发黄的旧纸,歪歪扭扭地写着日记两个字。 眼神一动,陆远帆从抽屉里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手放在搭扣上犹豫了几秒,终是没抵过自己的好奇心。 打开后扉页印着县城高中的红章,是学校发给优等生的奖品,抽出夹在纸中泛黄的小本子,尚且歪七八扭的字是赵逢春小学时的日记,慢慢变得整齐规范,直到她初中毕业。 陆远帆很快翻完了小本子,眉间浮现出一丝了然,后却又忍不住地皱起了眉,神情复杂。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不由得想起自己,陆远帆神色黯然,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谁又比谁活得容易呢? 陆远帆又去翻那个黑皮笔记本,上面的字体已经变地和赵逢春人一样清秀漂亮,从前面看是课堂笔记,从后面看却是生活日记。 赵逢春写得时间并不规律,有时候一天写好几篇,有时候两篇日记之间却能隔一个多月,应该是发生了想写的事情后才会在日记本中记录下来。 人成长后写得东西自然比小时候有深度有内容,陆远帆看得也慢了些,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眉眼带笑,竟然像是看小说故事一样看一个小姑娘的生活。 事后陆远帆将东西归位,放照片的时候不禁用拇指抚过了小姑娘靓丽的面庞,那双清亮的眸子,似乎跨过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在对着他笑,任谁见了这么个可人儿都会心生欢喜。 想起刚刚看到过的日记里的内容,陆远帆不禁再次转头看向了隔着一堵墙看不见的赵逢春,眼底闪过了几分兴味。 原以为是朵温良无害的小白花,没想到还是只扎手的小刺猬…… 唔,有点意思。 第17章 陆远帆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赵逢春都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又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赵逢春诧异地扭头看向门口,陆远帆头发吹干了,换上了自己的鞋,手里还拿着她床上的枕头和毛巾被。 “陆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赵逢春疑惑的问道。 陆远帆轻轻皱了皱眉,走过去把枕头放到了地上的被子上,在赵逢春的身旁坐下来后才淡淡开口。 “我说过,今晚我陪你。” “陆先生,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陆远帆轻呵了一声,看着赵逢春的眼神有些无奈,“赵小姐,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说过的话呢?” 赵逢春神色一愣,呆呆地望着陆远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陆远帆叹了口气,“我再说最后一次,那天晚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 说着陆远帆随手把手里的毛巾被披在了赵逢春的身上,把地上的枕头一拉就俯身躺到了被子上。 被子长度有限,赵逢春还占着一截儿,实在够不上陆远帆一米九的身高,大长腿有一半露到了地上。 深夜石灰地板凉地吓人,陆远帆不得不抬起一只腿翘到了另一只腿上,双手背到了脑后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不自觉地就往身后赵逢春的腿边靠了靠。 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凉冰冰的,赵逢春下意识地紧了紧了温暖的毛巾被,还没从陆远帆刚才的话中回过神儿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他蹭了蹭。 赵逢春低头,陆远帆的脸就在自己腿边,男人容貌极为出色,即使倒了过来依然是那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察觉到头顶的目光,陆远帆不自觉地抬眸,正好对上了赵逢春的视线。 “唔,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坐着。” 不待赵逢春开口陆远帆就已经起身,双腿大喇喇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不能躺着睡也可以,可他也不会陪赵逢春跪着。 咽回了嘴边的话,赵逢春整理了下语言才出声,“陆先生,你可以回房间睡得。” “我认为你现在需要陪伴。” “我不需要。” “你需要。”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默契地不再吭声。 赵逢春低下了头,陆远帆也移开了视线,狭小的房间静寂无声,只有烛火幽幽在跳动。 * 夜越来越深,只听得屋外蝉鸣聒噪,赵逢春和陆远帆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两人都没法成眠。 明明是盛夏,陆远帆坐在阴暗的小房间内的地上却感觉到了深深的凉意,先开始还一直为了面子忍着,终究是慢慢伸手掀开了一边的被子盖上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腿,人也跟着稍稍往赵逢春那边靠近了一些。 耳边窸窣作响,赵逢春没抬头,却是率先开口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 陆远帆身形一顿,扭头看向了赵逢春,“什么为什么?” 赵逢春猛然抬头,一口气把话全问了出来,“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那样对我?为什么要追着撞我?为什么要逼我开车?我说了我不会,你拿枪指着我,还说——” 隐藏在内心深处已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赵逢春死死盯着陆远帆,想要讨个说法。 “还说,那,就,去,死!” 赵逢春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了那四个字,嘴唇不自禁地颤抖,又想起了那晚濒临死亡的恐惧。 深吸了一口气,赵逢春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陆先生,我高考那两天你很照顾我,今天你又帮忙载我去县城的医院看我爷爷,后来还帮我垫付了医药费,陪着我度过了人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我是很感激你的。” 赵逢春说到这里顿了顿,皱起了眉头。 第14节 “真的,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补偿,那好,我接受,但是我想知道原因,我并不记得我见过你,也没有可能得罪过你,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你我素昧平生,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我遭受那无妄之灾?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在漆黑的夜里逃命地奔跑,被拖在地上磨破了手脚,车门狠狠地夹住了双腿,在车厢里不停地翻撞,满身的疼痛,都抵不过脑袋上顶着冰冷的枪口,男人冷漠无情地让她去死。 她是他脚边一只渺小的蝼蚁,他轻轻一动就能把她踩死。 面对死亡时无边的恐惧,比真正的死亡要可怕千倍万倍。 赵逢春第一次感到了绝望,从未有过的绝望。 即使后来陆远帆送她去医院看伤,又在她参加高考时贴心照料她,赵逢春还是持续不断地做着那晚的惊魂噩梦。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伤疤一旦有了就再也不可能完全愈合,赵逢春忘不了,她真的忘不了。 * 夜深人静,和那个可怕的夜晚多么地相似,冷漠嗜血的男人就在眼前,赵逢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中泪光闪烁,脸上疯狂中带着惊惧。 陆远帆薄唇紧抿,全程绷着脸沉默,相比几个小时前在医院面临赵逢春质问时候的淡然自若,他的表情明显严肃很多。 受赵逢春的感染,陆远帆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晚,眸光一闪,眼神痛苦而阴鸷。 心中冷笑一声,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想死,恰巧路上碰见了一个女人,拉着她一起而已。 就是因为她不会开车他才让她开,自己总是对自己太过仁慈,他想借她的手杀了他自己。 不过出意外的时候他也会护着她,若是她活着是她的幸运,若是她死了只能说她命不好。 他开车追她,也是想看她何时会放弃生的希望,那么他撞了她他也就该死。 只是没想过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意志强大地像是一株不败的野草,长时间的追赶磨平了人的冲动,女人倔强的眼神让陆远帆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他心软了。 狂开了一路车冷静下来,突然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地微不足道,他之前可以挺过来,现在也依然可以轻轻松松地解决。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是他,不向命运低头的陆远帆! 再回头看晚上被他吓到的女孩儿,心存愧疚,所以才有了后来所谓的补偿。 但是,说这些的话,会再次吓到她的吧。 转眼间陆远帆已经恢复了冷静,眼神平静无波,脸上面无表情,毫不躲藏地直视赵逢春的眼神,不露一点心绪。 “你真的想知道?”陆远帆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当然。”赵逢春回地果断,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道:“我每次想起那一晚,都会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或许我的命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没了,人要死,总得死个明白不是?” “你就不害怕?” “什么?” 赵逢春一愣,就见陆远帆危险地眯起了眼,笑得阴冷而邪魅。 黑影一闪,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忽地抬起掐住了女人细长的脖颈,动作快得人眼都跟不上。 “你就不害怕你这样会惹怒我?” 脖子上突然多了只手,赵逢春不由得随着陆远帆的动作抬起了下巴,身体一僵,呼吸一滞,事情发生地太快,她竟然都忘记了反抗。 白皙羸弱的脖颈,似乎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 陆远帆冰凉的手指在赵逢春的脖子上慢慢滑过,倾身凑近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吐息。 “我心情不好,真的杀了你,让你死个明白……” 陆远帆说话的声音极低,轻轻的,飘飘的,却带着彻骨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赵逢春从心底发出了一阵颤栗,无意识地眨动着双眼,看向男人的目光流露出了畏惧。 那晚那个可怕的男人又回来了! 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后赵逢春匆忙伸手去解救自己的脖子,然而她还没碰到,陆远帆就已经潇洒地收回了手。 “别当真,开个玩笑。” 陆远帆神态自若,眉眼柔和,看着赵逢春温柔地笑了笑,甚至还体贴地帮她裹了裹身上落下来的毛巾被。 其实他是很儒雅的那种长相,就算身高摆在那里,放到古装电视剧里也更像是个文弱书生,只不过身上的气势太凌厉,素来又神情淡漠,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凶残的侠客。 特别是现在收敛了全身的气势,眉眼温柔含笑,温润如玉这个词也是用得上的。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衬得另一个模样的他阴狠冷厉,残暴嗜血,可惧可怕! * 赵逢春眼睛直直地看着陆远帆,妄图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然而男人伪装地滴水不漏,让她都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个他可能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错觉。 你到底有多少幅面孔,陆远帆,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真正的模样? “陆远帆!” 赵逢春沉声低吼了一声,下颌颤抖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到赵逢春不再喊他“陆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名字,陆远帆挑了挑眉,侧头看她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怎么不叫我陆先生了?” 陆远帆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身上一重,赵逢春竟然直接一把摁着他的肩膀朝他扑了过来,陆远帆被她压倒在地,头砰地落在地板上,隔着被子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晕眩感袭来,陆远帆还没顾得上头顶的疼痛,脖子一紧,就见赵逢春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同于陆远帆刚才的戏耍,赵逢春是真的掐,狠狠地掐。 手握住她的手把握好力度,陆远帆当然不把赵逢春这点力气放在眼里,凭他对她的了解,百分之百堵她不敢,不过是刚才被他吓着了出口恶气罢了。 小猫终于露出了利爪,陆远帆抬眼望着她,竟觉得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翻身一起就把赵逢春反压在了身下,伸手拍开她的手,陆远帆马上掌握了主动权。 “你说,我该怎么还回去呢?是掐回来,还是咬你一口?” 陆远帆唇角勾起,低头饶有兴致地逗弄着身下的小女人,曲起手指撩开她散在脸上的碎发。 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泪迹斑驳,看着脏兮兮的,只有那眼神,盈着水光清亮地吓人,和十年前的小女孩如出一辙。 陆远帆一愣神的功夫,就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赵逢春竟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清秀的小脸主动向他靠近。 还以为她是要吻自己,谁想到下一秒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了灼热的剧痛感,陆远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赵逢春咬上了他的脖子! 赵逢春是在往死里咬,很快就见了红,“嘶”地一声,陆远帆疼地倒抽了口冷气,脑中晕眩感更甚。 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嘴里是铁锈味的腥甜,赵逢春舔了舔牙齿,不敢再用力咬下去,怕真的出人命。 但是她真的好恨,恨陆远帆吓她,恨村里人逼她,恨赵勇娶她,恨爷爷离开她……恨她早死的爸爸,恨她没良心的妈妈,恨这个世界,恨她的命运,她恨啊,她好恨啊! 最初只是被陆远帆激发出来的冲动,后面却是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愤怒,怨恨,愁苦,郁闷,悲伤,绝望,压抑……最后全部化为了苦痛。 剧烈的疼痛消失,软软地舌尖舔过伤口,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女人尖尖的牙齿,传来了细细麻麻的刺痛,陆远帆刚缓过神儿来,就感觉到了颈边的湿润。 发觉耳边声音不对,陆远帆低头一看,赵逢春居然趴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呜咽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赵逢春脑海思绪翻涌,渐渐地心里越来越难受,索性抱紧陆远帆大声痛哭了起来。 陆远帆半撑在地上怕压着身下的女人,伸出空着的右手揉了揉撞着的头部,转而发愁地按了按额角。 他不怕赵逢春掐他,也不怕赵逢春咬他,但是他怕赵逢春这样抱着他哭啊。 唤了两声赵逢春的名字,她却哭得更凶了,陆远帆心累,不敢再惹她,就翻身躺平任由她趴在他身上哭泣。 *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帆的胳膊被压得发麻,耳后的头发连带着整个脖颈都已经湿透,女人的眼泪却像是不要钱似的还在哭,哭得他头疼。 实在是受不了了,陆远帆双手握住赵逢春的肩头把她支起悬在半空,两个人对视着,赵逢春双眼泛着泪光,啪嗒一声一滴眼泪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陆远帆的眼睛里,眼睛一涩,陆远帆瞬间没了脾气。 转而伸手一压,陆远帆又把赵逢春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脖颈,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赵逢春,你要是还不解气,就继续咬吧,咬坏了算我的。” 赵逢春哭得够久了,忽然听到了陆远帆这样的话,终于停了下来,转而喘着气抽泣。 费力地从陆远帆身上爬起,赵逢春低头认真地凝视着他,声音发颤。 “我,我咬了你,但是,但是是你先吓我的,我,我不想和你说,说对不起。你,你要杀我,就杀吧,我们,我们一起死。” 刚哭过的腔调软软的,响在耳畔,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小可怜的样子反而惹人怜爱。 “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刚才也对不起,我跟你说对不起行了吧。” 乍听到陆远帆如此耐心诚恳地跟她道歉,赵逢春不由愣了愣,然后就感觉到陆远帆撩起她的孝帽擦她的脸。 “疼~” 孝帽是粗糙的白布缝制,陆远帆力气有点大,擦在脸上生疼,赵逢春连忙伸手拦住了他。 赵逢春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尾音轻颤,听着像是在撒娇一样。 陆远帆心里一软,停住了手,也不嫌脏了,干脆撩起自己的衣摆帮她擦脸,不然看着实在碍眼。 她刚才哭地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衣服上了,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差别,只盼着明天于伟早点过来给他送衣服换上。 “我跟你说了对不起了,你不哭了好不好?” 男人温柔耐心地吓人,赵逢春心中一跳,扭头躲开了陆远帆,起身找到床头的卷纸擤了擤鼻涕,又把剩下的纸递给了他。 赵逢春用手背拭干眼角的泪,深呼吸了一口,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哭并不全是因为你,只是想起了别的伤心的事。”赵逢春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刚才咬伤了你,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哭过的赵逢春脑回路清奇,陆远帆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才好。 “所以我们现在是平了?两清了?” 没想到赵逢春居然还真的认真点了点头,说道:“感情上的事是两清了,不过我还欠你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陆远帆笑望着一脸认真的小女人,朝她挥了挥手,“那好,拿纸笔来,立个欠条。” “好,我去我房间拿东西,你在这里帮我看着蜡烛。” 赵逢春低头看了坐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径自转身朝门外走去, * 第15节 没一会儿赵逢春就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了纸笔,还带过来了一瓶白酒和拧干的毛巾。 “喏,处理下你的伤口。”赵逢春指了指陆远帆的脖子,解释道:“消毒,我家没有酒精,只能用这个凑合。” 陆远帆眼神一闪,朝赵逢春仰了仰脖子,指着自己的伤口道:“我看不见,你咬的,你负责。” 边缘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块,咬伤的地方还渗着血,陆远帆脖子上的牙印看着狰狞可怖,那是自己刚才留下的。 赵逢春心里一虚,缓步走过去半跪了下来,拿着拧干的毛巾去擦拭伤口外面的血渍。 沾水的毛巾一接触到脖子,陆远帆就咬牙“嘶”了一声,赵逢春连忙往回缩了缩手。 “痛吗?” “没事,不痛,继续。” 赵逢春闻言更加小心翼翼地擦拭,陆远帆抬眼觑着赵逢春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头一暖,眉梢划过一丝怅然。 在这世上,很少有人这么真心关心他了。 赵逢春擦干净后又用把白酒倒在了毛巾上,酒精沾到伤口上更痛,陆远帆全程扬着脖子咬牙隐忍着。 终于擦完,两个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随后赵逢春把纸笔递给陆远帆,认真道:“医药费多少钱,你写上,我挣了钱后肯定会还你的。” 陆远帆把笔记本摆在腿上,不自觉地用右手拿起了笔,想起什么眼神一黯,又换回了左手。 赵逢春自然没错过陆远帆的小动作,心中有点疑惑,不由失神。 显然他平时惯用的是右手,应该不是左撇子,但是他每次写字的时候都是用的左手,偶尔会错用右手后又换回来,半个月前的那两天就是这样。他的右手怎么了?是出什么问题了么…… “写好了,签字盖章吧。” 陆远帆的声音响起,赵逢春还没回过神儿来,就感觉到手上一痛,等意识到的时候陆远帆已经拿着她的手指在纸上按下了两个血印。 赵逢春瞪大眼睛看着陆远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举起了手里的笔记本吹干血迹。 “给,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还款时间的话我定了,就十年吧。” 说着陆远帆又拿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补了两行字,把其中一张纸撕了下来折叠好放自己兜里,然后把本子递给了赵逢春。 赵逢春接过一看,眼睛瞪得更大了,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陆远帆,出声抗议。 “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你耍我!” 赵逢春爷爷的手术费加其他杂七杂八的医药费加起来顶多就一万多块钱,她是知道的,但纸上却清清楚楚写着:赵逢春欠陆远帆叁拾万元整,限十年内还清。 陆远帆却是一点都不受赵逢春的影响,施施然地掏出了自己的钱包,撕下来了一张支/票,刷刷刷地在上面填了东西。 赵逢春眼见他在上面写了个3,又划了好多个0,眼神不禁疑惑起来,不明白陆远帆什么意思。 转眼陆远帆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手夹着支/票递到了赵逢春面前。 “三十万,应该够了吧?” “嗯?”赵逢春看着支票没有去接,目光疑惑。 “我说,三十万应该够你还债了吧。” 陆远帆有知道她家欠着二十多万,还不敢多给,怕赵逢春死心眼儿不要。 “你什么意思?”赵逢春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 陆远帆面色坦然,回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借你钱,还债。” 说着陆远帆就拉过了赵逢春的手,将支票放到了她手上,好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逢春刚拿过湿毛巾的手风干后凉冰冰的,陆远帆的大手却温暖干燥,温度包裹着她凉凉的手,赵逢春却紧皱起了眉头。 借她钱,还债。是借她钱让她还债,还是借她钱还她债? “陆先生,我不能要你的钱。”赵逢春拒绝地果断,“刚说过了,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的。” “陆先生,我不能要你的钱。”赵逢春拒绝地果断,“刚说过了,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的。” 赵逢春的手伸得笔直,薄薄的支/票躺平在她手上,轻轻地颤动。 陆远帆正欲收回自己的手,却听见这样的话,态度一转变得严肃,强势地掰弯赵逢春的手合拢,另一只手也覆到了她手上。 “我让你拿着就拿着,谁说白给你了,没看清上面的借条两个字吗,你是要还的!” 赵逢春不自觉地咬唇,握紧的手心已经汗湿,薄薄的支/票轻飘飘的,却是有如山重。 她相信陆远帆有这样的能力,毕竟他一晚上的酒店费用就能抵得上她几个月的花销,如果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还清村子里的债,可以不用再嫁给赵勇,可以办好爷爷的后事,还可以去上大学…… 是啊,她只是借他的钱,她会还给他的,等她上了大学找到工作挣到了钱有了新生活,她居然还想着拒绝,她甚至都不该犹豫! 赵逢春猛抬起了头,睫毛轻颤,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睛却是发亮,跳动着希望的光芒。 “陆先生,谢谢你,我会还你的,这三十万,还有利息!” 陆远帆听到了最后四个字眼睛一跳,松开了赵逢春的手,好笑地看着她。 “只要你十年内还清,我不收你利息。这样,你不欠我,我不欠你,我们真正两清。” 陆远帆的手一起,赵逢春就连忙伸开了手,将被她握皱的支/票展平,看着上面的巨额数字目光闪烁。 再抬头看眼前的男人,仿若人间救世的普陀。 从认识陆远帆开始,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现实。 他像是一个豪门公子,浑身散发着贵族气质,而她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儿。 她家庭穷困,负债累累,需要卖身嫁人来还债治病,他却随便一签就是三十万,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她和陆远帆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行线一般的存在,不应该有交集才是,却是阴差阳错地相识于那场黑夜,重逢于她难堪的婚礼。 命运就是那么的奇妙,初见他是地狱的恶魔来要她的命,而今却像是个人间佛陀来救她的命。 第18章 可是,为什么? 陆远帆刚才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心中疑惑未解,赵逢春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因为那晚你伤害了我?那为什么你那天晚上要那样做?” 陆远帆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儿了,却没想到赵逢春还是执着不忘,神情掠过些许不耐。 “赵逢春,我刚才就是在教你,让你长下记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问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也没有必要事事都知道原因!这个社会很复杂,现实很残酷,人性很险恶,想活着,想好好活着,你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沉默!” 陆远帆烦躁地说了一通,面色严肃声音暴躁似在发火,却不可否认是句句真理。 转眼看见赵逢春怯怯的目光,陆远帆顿住话音,心情却更加烦躁。 他不想说实话,但是也不想骗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她就非要一直问下去? 赵逢春被陆远帆突然爆发的脾气给弄懵了,沉默不语,陆远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双方都是欲言又止。 转头避开赵逢春灼热的视线,陆远帆余光一扫就瞟见了病床上的老人,不知想到什么,态度瞬间软化。 沉默半晌,陆远帆才幽幽开口,目光紧紧地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那晚是我母亲的忌日。” 思及亡人,陆远帆神思哀恸,语气悲怆。 乍听到陆远帆这么说,赵逢春神情一愣,下一秒却听到了更加惊世骇俗的话。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心情不好,我本来想开车自杀的。让你开车,是想让你撞我。” 陆远帆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却发现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这里也不能抽烟。 “至于现在帮你,是因为想起来了我自己。你知道吗?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四岁,就那么小一点儿,我抱着她在荒郊野外,感觉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凉,我多希望有个人来帮帮我,但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陆远帆抬头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紧握着双拳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然而脑海里的痛苦的记忆迟迟不走,他久久无法释怀。 屋子很静,赵逢春能清晰地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手指紧捏着支票,心中不由一痛。 他和她一样,都是可怜人。 一切都明白了,无论是那晚还是今天,都是因为他的母亲。 那晚陆远帆因为丧母之痛寻死抑或是发泄,她不巧撞到了枪口上。 今天则是她的经历令他想起了他母亲死去的时候,帮她,何尝不是对年幼无助的自己的一种补偿? 就这样吧,他伤害了她,又帮了她,两不拖欠。 孽缘,良缘,遇见即是一种缘。 * 过了好半天,等到感觉陆远帆差不多平静下来的时候,赵逢春才出声。 “看到我家的楼房了吗?” 陆远帆听见声音扭头,却见赵逢春大步走到了窗边,望向了斜前方的二层小洋楼,白色的瓷砖早已泛黄,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仍然反射着亮光。 “我小时候就住在那里面,洁白的墙壁,光可鉴人的地板,华美的吊灯,舒适的沙发,冰箱,电视,洗衣机……我家里什么都有! “我爸很宠我很宠我,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饰品,好玩的玩具,好吃的零食,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爸说我是他的小公主,他说就算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跑到天上给我摘下来。” 赵逢春幽幽望着远处的窗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一提起我父亲的名字,十里八村都知道,因为我家是整个镇上最有钱的人!我爸早早地出去做生意,正好碰上了好时代,抓住机会南下经商,一下子发了财,没有人不羡慕的。” “我的身后总会跟着一群小朋友,他们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都会巴结着我喊我“小公主”,因为我随手送给他们的玩具和零食他们见都没见过,也因为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和我搞好关系。” “那时候我家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人过来送礼做客,就是想让我爸帮他们找个活做,都是本家,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有人借钱办事什么的都会找我爸,我爸有能力又心善,只要我爸力所能及的地方,都会帮助他们。” “直到我七岁那一年,我爸——” 说到这里,赵逢春声音倏然一滞,陆远帆看见她的肩膀在不停地耸动。 想起她日记里的内容,陆远帆皱眉,轻声慢步走了过去。 第16节 赵逢春很快平静了下来,继续说她的故事,只不过声音变得无比地荒凉。 “我爸出车祸断了一条腿,生意上也出了事,当时我爸投资一个项目,全村人都出了钱,结果亏地血本无归。 按道理签了合同,我家是不欠他们钱的,但是农村毕竟不一样,情分大过天,于是我家欠了一屁股债,所有人都成了我家的债主。” “我爸想不开自杀了,我亲眼看见他的脖子吊在绳子上,舌头吐在外面,瞪大的眼睛凸了出来,整个身体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我抱住他的腿让他下来,不要扮鬼脸吓我了,但是他故意装作听不见,他故意装作听不见……” 赵逢春终于哭了,瘦弱的女孩子卸下了所有防备,蹲下来抱膝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陆远帆也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让她不要再说了,但是她不,自虐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家里只剩下我和爷爷,爷爷说了要还债,但他们还是步步紧逼。 好多人闯进了我家里,像是抢劫似的搬走了我家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东西,连门和窗户都给卸走了。 但是他们还是不满足,瞄上了我家的楼房,把我和爷爷赶了出去。 他们都忘了,都忘了我家里曾经怎么帮过他们,只记得我们欠的债,记不起我们的一点好!” 突然,赵逢春扭过了头来对着陆远帆鬼魅一笑,外面风声响起,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笑容显得异常诡异。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和爷爷还住在这里吗?” 陆远帆拧眉,他知道,是她。 “是我!” 赵逢春咬着牙在笑,眼神偏执地可怕,笑容背后是莫大的悲哀。 “我爸爸就在那个房间里上吊死了,我扮鬼吓他们! 他们良心不安,居然真的信了,以为这房子闹鬼,他们叫这个房子鬼屋。” “可能是上天都在帮我吧,搬进来几户人家,每次不出三个月,家里总会出事,于是后来再也没人敢住进来了。 就算是他们把这里当成了储物仓,但是这里还是我的家。”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 赵逢春越说越激动,想起儿时不愉快的经历,眼睛又泛起了泪花。 其实陆远帆刚才都在她日记里看到过了,日记里比赵逢春说得更真实更详细,只是看的时候觉得好玩儿,真的听她讲了心却沉得厉害。 有些事情太伤,她刚才甚至都跳过了没有提起,比如母亲那么重要的人,她却只字未提。 赵逢春并不是无缘由地说这些,陆远帆大约能猜出来她的意思。 看,你不是最惨的,我比你更惨。 这种变相的安慰,别人的伤痛轻不了,反而又把自己伤了一回。 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像是陆远帆,虽然感慨感伤,但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伤疤撕下来给别人看。 他刚才没有撒谎骗她,只不过话只说了一半。 最深的伤口,只适合留给自己一个人舔舐。 她的母亲,他的父亲,何其相似。 或许遇见她,真的是命中注定。 算起来也可以这么说,那晚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救了他一命。 他现在帮她,是她的造化。 因果循环,皆有天定。 陆远帆看向自己的右手,虚握了握,目光深沉而悲痛。 三年了,他还是拿不起一根轻轻的笔。 旋即目光一厉,他陆远帆还不能死,他要好好地活着。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些人欠他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 见赵逢春还在抱膝哭泣,陆远帆走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最了解,人在这个时候多么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无需言语。 赵逢春没有拒绝,往他宽阔温暖的怀里靠了靠。 “陆先生,谢谢你,我一会还你的。” “赵逢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当你足够努力足够有能力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别说三十万,一百万都不算什么。 这次是我帮你,下次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扛,但是你记住,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是啊,她嫁给赵勇,虽然还了现在的债,但是却要永远囿于这个小小的村子,永远还不清赵勇家的债,永远受着婆婆小姑的气,不能上大学,不能去工作,不能见到外面广阔的天地。 等明年生了孩子,更是绑在了他的家里,连心也飞不远了。 她甚至都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一辈子啊,光想想都觉得很长。 脑海里不由又想起爷爷的话,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希望。你要相信,枯木终会逢春。 逢春逢春,她的春天,好像快要到了。 *????????+?????????家???????单身狗整??????????·??·???????????整??????-??-??????理???????????????????????????? 夜还很长,赵逢春太累了,躺在温暖的怀里,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 陆远帆感觉到赵逢春的身体发沉,垂眸看了看,她睡得极不安稳,在梦中仍然攥紧了手中的支票。 抱着她才刚动了动,就见她皱紧了眉头,陆远帆放轻动作走到了被子上,赵逢春抓着他不丢手,他就保持原样坐在了地上。 想起长明灯不能灭,陆远帆就帮忙盯着床上的蜡烛,顺手轻轻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睡意昏沉,和怀里的女人深深地依偎在了一起。 当黎明破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内,给地上抱在一起安睡的男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圣洁而美好。 门吱呀响起,外面有人进来,然而同样的场景落在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第19章 “谁?” 陆远帆刚合眼不久,睡得很浅,几乎一有动静就醒了,却只看到窗外一个白色身影。 外面一阵脚步声匆忙逃开,陆远帆连忙起身要追,然而怀里的赵逢春依然在紧紧抱着他不丢手。 “怎么了?” 陆远帆一动,梦里地动山摇,赵逢春也惊慌醒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紧搂着陆远帆趴在他身上,赵逢春神情一愣,反应过来立马伸手要把他推开。 可是她整个人就蜷缩在陆远帆的怀里,两人的腿以及其别扭的姿势纠缠在一起,赵逢春一推陆远帆,自己也跟着重心不稳,翻倒压在了他的身上。 “赵逢春!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传来,赵逢春扭头,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赵勇冲进了屋内。 赵逢春还没从陆远帆身上爬起来,赵勇就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推开了赵逢春,照着陆远帆的脸就是一拳。 “赵勇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才对!一对狗男女!我艹你娘的个b!” 赵勇眼睛通红,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应该刚醒来都没来得及收拾,配上此时暴怒的表情和粗俗的语言,整个人看着像疯子一样。 左手扯住了陆远帆的衣领,赵勇伸手又是一拳,然而刚出手就被格挡了下手腕,下一秒自己的脸就挨了一拳。 刚才陆远帆被赵逢春压着,赵勇出手突然他都没反应过来,现在没了赵逢春的遮挡,陆远帆还手极快。 眨眼的功夫陆远帆就已经把赵勇反压在了身下,一拳一拳揍了下去,在力量上是绝对性的压倒,赵勇嘴里嘶吼辱骂着却毫无反手之力,最后只能自保性地抱头躲闪。 “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赵逢春刚被赵勇推倒在地上摔得不轻,见两个人打了起来,顾不得疼痛就慌忙上去拉架。 好不容易让陆远帆住了手,自己却被乱扑腾的赵勇狠踢了一脚。 “啊——” 赵逢春痛得失声叫了出来,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蹲到了地上,表情痛苦,脸色发白。 听到赵逢春的吃痛声,陆远帆也不打了,停住手去看她的伤势。 “不要脸的臭婊/子,野男人,狗男女,娘的,我日你十八辈祖宗!” 见赵勇还在可劲儿地骂着,陆远帆气不过,又踹了他一脚才罢休。 身上虽一疼,赵勇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自由了,起身又要扑向陆远帆。 陆远帆哪里会让他得逞,眼见他过来抬脚一踢,就把赵勇踢飞了。 疼痛且不说,巨大的冲力迫使赵勇趋趔后退,整个人直仰着往后躺。 “扑腾”一声,赵勇撞到了身后的床上,有什么东西弹了弹,伸手一摸,竟是一只凉透的手。 赵逢春眼看着赵勇落在了爷爷的身上,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来反应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赵勇。 愤怒之至,赵逢春的力气竟然大到把赵勇一个大男人推倒在了地上。 赵勇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呆呆地坐在地上都忘了起来,手颤抖地指向了床上的老人。 “蓬蓬,你爷爷——” “滚!”赵逢春猛地扭过了头来,目眦欲裂,看仇人似的看着赵勇,“赵勇,滚!你给我滚!” 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摆好爷爷的身体,帮他整理衣物,赵逢春的心都悬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咕哝着。 “爷爷,没事的,我让他走了,没事的啊。” “蓬蓬!” 赵勇目光一紧,爬起来又要上前,却被陆远帆制住双手丢出了门外。 第17节 屁股一下子落地开花,赵勇条件反射地弹坐起翻过了身,巨大的麻痛感传来,赵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趴在地上打滚儿,分不清是哭还是在笑。 陆远帆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看到上面云彩般的污渍才想到衣服上早已沾上了赵逢春的眼泪,看了眼屋里,赵逢春还趴在床头紧握着她爷爷的手。 “嘶哈,我记得你,你姓陆是吧?哈哈哈,我昨天就看你不怀好意,说,是不是就是你把蓬蓬拐走的?” 赵勇龇牙咧嘴地指着陆远帆大叫大喊,愤怒的声音中夹杂着吃痛声和笑声,没有一点气势,听着让人感到好笑。 陆远帆本来双手环胸冷眼看着地上的赵勇,见状皱了皱眉,迈开步子朝他走了过去。 赵勇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气势莫名让人畏惧,随着陆远帆一步一步靠近,他竟不自觉地往后挪着身子后退。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赵家村,全村人都站我这边,你要是敢动我,小心我让你出不了这个村子!” 赵勇狠声恐吓,陆远帆反而松展了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哦,是么?那我刚才已经打过你了,怎么办?” 不屑地嗤了一声,陆远帆步调不变地走到赵勇身旁,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就撇了下去。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空中。 “下次别这么指着人,不礼貌。” 陆远帆眉眼淡淡没什么情绪,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手,只留下赵勇痛地满地打滚。 “咋了咋了?里头弄啥子嘞?” 动静这么大,不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门大开着,邻居家几口听见惨叫声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哎哟,这是啥子嘛事吗?” 邻居大婶儿表情纠结地叫了声,她的儿子则是先去地上扶起了相熟的赵勇。 “勇子,你没事吧?” 说话间邻居大叔已经站到了陆远帆面前,紧皱着眉头质问。 “你这个外路人做事咋恁不地道嘞?逢春好心留你在这儿住,你咋还打人嘞?怎么说勇子和逢春都结婚了,这家也有他一份儿!” 陆远帆下巴一抬,不屑地看了赵勇一眼,端的是副居高临下的傲慢。 “赵逢春她不嫁了。” 陆远帆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面色皆是一变,尤其是赵勇,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追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只是初初见到赵逢春和陌生男人搂在一起冲昏了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两个人明明都是衣衫齐整,而且赵逢春的爷爷去世了,他们不可能在她爷爷的亡灵前做出格的事,赵勇也就没再误会。 他是真心喜欢赵逢春的,不然也不可能那么费心地娶她,赵勇压根儿就没想过和她分开,此时听到陆远帆的话满是震惊。 “你什么意思?我跟逢春昨天已经结婚了!” “赵逢春还不满十八周岁,你们没领证,婚姻就是无效!” 陆远帆冷冷开口,眉眼间已经开始不耐烦。 “我们村都是这样,办过婚礼就算结婚了!我们昨天办过事了,赵逢春现在就是我老婆!” “呵,既然这样,我们上法院说理去,看看法官怎么说?” 一听“法院”两个字,赵勇几个都不禁愣了愣,那个地方对他们来说都是犯罪的人才去的。 这时候赵逢春走了出来,决绝地盯着外面的人,高声宣布道:“我不嫁了!赵勇,我们现在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 村里人习惯早起,有人远远地瞧见赵逢春家门口挂着白布一般都会走过来看一看问一问,见门大开着里面有吵闹声,在好奇心地驱使下进去探个究竟。 一些人留下来看热闹,一些人则跑出去通知相熟的人过来,别的人见有人神色匆匆地跑去赵逢春家里,问了两句,也就都凑热闹似的跟着过来了,没多久赵逢春家的院子里就多了很多人。 大部分人都保持安静,少部分跟赵勇家里亲近的人则是都帮着赵勇说话。 “什么法院不法院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结婚就是结婚了,谁过来了都得承认!” “就是,昨天天地都拜了,过了门,你就是勇子家的人了,怎么能说不算就不算了呢?” “还不嫁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家里还欠着一屁股的债,看除了勇子谁还要你?” …… 赵勇也梗着脖子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赵逢春,这话由她说出来比谁都令他难以接受。 “赵逢春,你再说一遍!” 赵逢春的眼睛疯狂眨动着,内心里颇不平静。 她也知道赵勇并不坏,这时候非要娶她虽然有逼迫人的意思,但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喜欢她,而且他是真心想要帮她还债。只是赵逢春心里不愿意罢了,她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 他妈妈不让她去考大学,他妈妈用爷爷的手术费威胁,他妈妈瞒着她不让她见爷爷最后一面,这些事情赵勇都默许了,赵逢春不得不把心里的怨都算在他的身上,这种处境下更加深了她的不愿不甘。 最重要的是,她爷爷因为他们结婚的事气死了! 目光一闪,赵逢春的眼神变得坚定,高声道:“赵勇,我们的婚事作废!” “赵逢春!” 赵勇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一样怒瞪着赵逢春,猛地上前跨了一大步。 被赵勇他们逼得后退,赵逢春的后背抵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安稳。 赵逢春扭头看了眼陆远帆,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后,像是一座大山一样。 第20章 偏偏总有些人看热闹不闲事大,上厕所的时候路过浴室,正巧看见里面摊在地上的男人衣服,想都没想就吆喝了起来。 “哎呀,你们快来看这里!” “天啊,有男人的衣服!还有内裤!” 忽听得此声,又眼看见赵逢春和陆远帆眉来眼去,赵勇彻底被激怒,口不择言。 “赵逢春,我妈说得没错,你果然跟你妈一样是个不要脸的婊/子,迟早他妈的会跟人跑了!说,你是不是就是因为看他有钱,心里就看不上我了?” 赵逢春不敢相信地看着赵勇,浑身气得发抖,咬牙喊道:“赵勇!” “难不成我说错了?不然你为什么跟我离婚,他个陌生男人在你家呆了一晚上又怎么说?” “是因为——” 赵逢春刚想解释,就被陆远帆拍了拍肩膀拦住,然后她听到了陆远帆淡定从容的声音。 “她不是因为遇见我了看不上你,她是根本就没看上过你!” 陆远帆一把将赵逢春护在了身后,毫不掩饰眼里的鄙视与不屑。 “你妈说,呵,赵勇,你还娶什么老婆,直接跟你妈过得了!” 陆远帆嘲讽地嗤笑了一声,一句话说得赵勇面红耳赤。 没给赵勇还口的机会,陆远帆紧接着说道:“昨天赵逢春的爷爷病危,你妈嫌弃结婚当天死人呢不吉利晦气,瞒着不告诉赵逢春不说,还把她锁进了屋子里不让她出来,她差点就见不上亲人最后一面,你不会不知道吧?” 毕竟比赵逢春多活了几年,陆远帆深知这时候抛出这个问题比什么都有效。 果然赵勇闻言愣住了,身后的村民们也 议论纷纷起来,对着前面的三人指指点点目光怪异。 农村人重孝道,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一听都觉得这件事太不厚道,再怎么不吉利事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由于赵勇的妈妈素来人品就这样,昨天中午开始也确实没再见到新娘子,晚上按理还有点规矩也被赵勇的妈妈推了,倒是没人怀疑陆远帆的话。 “野男人在哪?赵逢春你个臭不要脸的,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婊/子娘一个德行!”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赵勇妈妈的大嗓门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 众人扭头,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到了赵勇妈妈肥硕的身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不自觉地给她让开了一条道儿。 “勇子,你脸咋成这样了?” 赵勇妈妈走近,一眼先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鼻青脸肿的站在那儿,心里不由一惊,忙慌地冲了过去。 没想到儿子伤得比想象中更严重,赵勇左手托着右手,右手那根食指看着像断了似的! “遭天杀的,我的儿,我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赵勇妈转身对着赵逢春他们就是一巴掌,陆远帆挡在她身前,轻轻一伸手就握住了赵勇妈的手腕。 “你给我放开!亏我们昨天还让你上桌吃席,你这个外路人咋恁地不要脸?你居然敢打我儿子,我今天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勇妈费力挣扎着,然而比陆远帆宽两圈的身子在他面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竟然动不了分毫,夏天穿得薄,能清晰地看见她浑身的肥肉在晃动。 陆远帆突然有点恶心,眉头一皱,丢手就把赵勇妈甩开了。 “你再敢说一句难听的话,我就把你儿子的另外几根手指也弄断!” 赵勇妈肥重的身子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跌倒在了地上,身上一疼,正好听到了陆远帆的话,心底不禁一寒。 “妈,你没事吧?” 赵勇连忙上前扶自己的母亲,奈何地上的人不动,他怎么也扶不起来。 “妈!你跑恁快干啥嘞,也不等等我,累死我了。咋了咋了?” 尖细的女声传来,赵丽也跑了过来,跟着她进来的还有王静。 这时候赵勇的妈已经缓过神儿来,开始在地上哭天抢地地打滚儿,抹着眼泪生嚎。 “哎哟,这还有没有个世道啊?乡亲们你们都来说说理!这新娶进门的媳妇儿跟野男人跑了,还把她汉子和婆婆给打了,还讲不讲理了?啊呀,我的腰啊,好像骨折了!” 这完全就是街上碰瓷的泼妇作风,若不是刚才听到陆远帆说得话,肯定有很多人同情,现在则都是在看笑话,听到最后一句腰骨折了有些沉不住气地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笑笑,笑嘛子笑!活该你个死瘸子娶不上媳妇儿!” 赵勇妈是个厉害的,她都这样了都没人过来帮她,居然还听见人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村里最窝囊的那个瘸子开了刀。 瘸子早就受够气了,哪次见面赵勇妈这张嘴不损他几句,今天听了也不忍着了,直接指着她就骂了回去。 “你家勇子是个宝,还是个妈宝,娶了媳妇儿不也跟没娶一样?人家逢春刚都说了,不嫁你们家了,和你家勇子的婚事作废!又抠门又小气嘴巴还臭,我看啊,有你这样的婆婆进门就是找虐!” “哈,她说作废就作废?我家白帮她还几十万的债?怎么都是我家勇子不要她把她给休了!” 瘸子听了大笑起来,啐了赵勇妈一口,“我呸!还几十万,你别以为大家伙儿都不知道,你现在可一分钱都还没掏呢,你问问,现在这里有谁家的钱你帮着还了的?” 众人本来想上前劝架,此时一听都不吭声了。 第18节 赵勇家里说得好听,没订婚呢就说要帮着还,托到了订婚又没音了,说要等结婚,但是直到昨天办婚礼了都还一个子儿没掏,彩礼钱也没见他们家出,等于是白白挣了个儿媳妇儿。 赵勇妈是出了名的抠门,用她的话说娶媳妇儿的那二十万都是她从牙缝儿里省出来的,当年赵逢春的爸爸集资,几乎村里人多多少少地都参与了,就赵勇家里的钱被她把着,一分都没出,为此赵勇爸还跟她吵了一架,后来出事后却成了她夸嘴的话题,一说说了十年。 那些劝着赵逢春和他家结婚的,本来就是想着能早点把自己的钱给要回来,但是现在看样子这钱从她手里抠出来估计难得狠,难免心里不满。 听见前面的争吵,赵逢春从陆远帆背后走了出来,冲着赵勇母子说道:“这样也好,我不欠你们家的,我家欠下的债我自己来还!” 赵勇妈被瘸子揭穿后脸色本来就挂不住,又见赵逢春这么不识抬举,心里一恼猛地站了起来。 “没还又怎么样?我家办婚礼就不要钱啊,办酒席买东西请客人,哪样不要钱啊?赵逢春你就是欠我们家的,想走,没门儿!除非你现在把钱把钱还了!” 赵勇妈也就是图嘴上痛快,想着赵逢春现在一点钱都没有肯定还不上来,却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个陆远帆。 “一共多少钱?” 陆远帆话一出,赵勇妈就愣住了,转了转眼睛眉眼一厉,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万!” 围观的乡亲们先忍不住了,纷纷为赵逢春说起话来。 “赵勇妈你这狮子大开口啊,就你家那么薄的席面,怎么算也就几千块钱!” “就是,你这不是故意难为人么!” “空手套白狼啊,还两万,你怎么不去抢?” …… 村里人其实大多数都是心善的,只不过之前见赵逢春决定要嫁不好拦着,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欠债少的还好点,那几家欠一两万的可惹不得。 赵勇妈对乡亲们的话充耳不闻,见赵逢春和陆远帆都不吭声了,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赵勇刚想说话,被她一个眼神扫过去,就喏喏地闭上了嘴。 “怎么样,赵逢春,你现在要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婚事就作废,你是你,我们是我们!” 赵丽刚才不敢说话,现在见母亲这样处于上风也趾高气扬起来,扬着头在一旁插嘴,“妈,还有我哥的医药费呢!要一万!” “对,还有我儿子的医药费,一共三万块钱!” 偏偏这时候陆远帆接到了个电话,什么都没说就径直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三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见状还以为陆远帆听到钱的事怂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或怜悯或讽刺地都落到了赵逢春身上。 赵逢春的小腹刚被赵勇踢地疼劲儿还没缓过来呢,如今又被赵丽母女这样挤兑,再想到昨天差点就因为她们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脾气也上来了。 “还就还,你们家的钱,还有村子里大家伙的钱,我今天就全部还上,从此以后,我们家再也不欠你们的!” 她本来想等爷爷的葬礼办完再说这些事的,没想到赵勇妈这么咄咄逼人,顿时又觉得还不如早点把钱给还了,还能早点扯清人情,让爷爷安心走好。 突然想起昨晚的支/票睡了一觉不知道哪儿去了,赵逢春连忙看向屋里,白日里从外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心里一慌,赵逢春下意识地寻找陆远帆的身影,隐约见他已经出门了。 他突然抬脚就走,连声招呼都没打,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面对乌压压的人群,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一边,此时居然有种孤立无援之感。 赵逢春蓦地自嘲一笑,这才多久,她就习惯了依赖那人。 第21章 “废话少说,进村直走我在路上等你,你快点给我过来!” 陆远帆冲手机吼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往村里的那条大路上走去。 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村口果然有辆车开了过来,于伟胖乎乎的身子从车上下来,一见陆远帆就乐了。 “啧啧啧啧啧,老陆,你这衣服够酷啊哈哈哈哈。” 于伟揶揄了几句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陆远帆身上的衣服,宽大的汗衫配上大裤衩,一看就是农村上了年纪的人才穿的标配,这些日子于伟见过不少。 人要衣装,这衣也要人装,这身衣服穿在陆远帆身上明显高了一个档次。 就是有一点,看惯了陆远帆穿得一丝不苟,乍一见他这么穿,虽然还是很帅,但就是觉得很怪。 陆远帆拍掉了于伟的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才来?” 于伟一听就不乐意了,出声反驳道:“嘿,你突然要那么多现金,这么早银行不开门,我不得换着卡挨个儿去自助取款机取啊,这不就浪费时间了么?” “行了,打个电话的事儿,这么麻烦。” “嘿,你以为谁都跟您老似的,大半夜地为了点儿小事就把人吵醒?我心地这么善良,良心上可过不去。” 瞅见陆远帆吓人的眼神,于伟果断闭嘴,脸上满是怨念。 昨天陆远帆开着车就突然走了,不想和这些村官扯上关系,他还是坐公交车回得县城,人挤人站了一个小时才到下榻的酒店,整个人都累瘫了。 结果大半夜地被陆远帆电话吵醒让他送衣服,好不容易睡熟了又要他取三十万现金过来! 于伟挂断电话后就是一句国骂,但是天没亮还是早早地起来准备好陆远帆的衣服外加他要的现金,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堂堂一个大导演,拉个投资容易吗他? 于伟心里碎碎念,脸上却已经恢复了笑嘻嘻,“太麻烦了,这小地方,我还得打到省里,省里再到市里,市里再到县里,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嗯。”陆远帆点了点头,问道:“钱呢?” “在箱子里呢,怕你不够用,多弄了十万过来。” “谢谢。” 于伟正从车里拿箱子出来,突然听到陆远帆跟他说谢谢,还是很诚恳的样子,不禁顿住手里的动作掏了掏耳朵。 “老陆,我可没听错吧?别别别,你还是尽情地奴役我吧,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我看你就是欠。” 陆远帆白了于伟一眼,自己走过去拿出来了箱子,转头就往赵逢春的家里走去。 “诶,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于伟见陆远帆走了,也赶忙迈开腿去追,跟着他到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进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面好多人,透过人群遥遥看见了陆远帆站在最里面护着个小姑娘,像是在和半个村子的人对峙。 这是什么戏码?英雄救美?陆远帆啥时候有这么好心了? 于伟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肥胖的身子却灵活地吓人。 “都让让都让让,哎哟我的老腰不行了!” 人声嘈杂听不见那头的陆远帆在说什么,只见他打开了皮箱,抓起一把钱就开始往空中撒,引起了人群轰动。 于伟眼皮一跳,好多人冲过去抢钱,他卡在人群里不受控制地往前冲。 “我艹!这又是什么鬼?我拍电影都没这么热闹!” * 说起几分钟前,赵逢春冲进屋里去找昨夜的那张支票,等在地上找到的时候发现已经皱巴巴地不像样子了,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晕染开来。 拿着支票出来,她说这是三十万,然而村里的人没见过,根本不相信这么薄薄一张纸值这么多钱。 “就算里面有,赵逢春,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是偷,是抢,还是卖?” “赵逢春,你嫁给我哥好歹还是个大老婆,你跟别的男人就是见不得光的二奶!” 赵丽母女说话越来越粗俗,赵逢春争执不过,院子里其他人也都开始喧闹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一时间人声鼎沸,吵得人头疼。 赵逢春站在院子里,脑海里不禁又想起来了幼年时候村里人来她家里讨债的情景,睁大眼睛看着前面乌压压的人群,一张张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辱骂声咒怨声句句都那么难听…… “啊!”低吼一声,赵逢春抱头捂住了耳朵,低头闭上眼睛,不听不看。 忽然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赵逢春下意识地躲开,睁开眼却发现陆远帆又回来了。 “没事儿,有我。” 男人的声音安稳如山,有什么触到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赵逢春眼眶一红,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当年爷爷在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得,没事儿,有爷爷在呢,可是现在爷爷没了。 赵逢春猛地扑向了陆远帆怀里,闷声哭了起来,温暖的怀抱让人安心。 陆远帆素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看到赵逢春这样却不知为什么次次都心有不忍,伸手虚虚环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见状赵勇咬紧了牙关,赵丽母女说话也更加难听,觉得赵逢春这样是在给赵勇带绿帽子,给他们家丢脸。 村里的人都还是比较保守的,昨天已经举办过婚礼了,怎么说现在赵逢春都还是赵勇的媳妇儿,大庭广众下这么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实在是不像样子,伤风败俗,嘴上和旁边的人说叨起来,看向赵逢春的目光也不禁露出了谴责。 “行了!死者为大!你们这样就不怕里面的亡灵放心不下亲人,不走留下来找你们?” 陆远帆声音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赵逢春的爷爷已经去世了。 “三万是吗?好,现在就给你们,拿完钱马上给我滚!” 陆远帆冷冰冰地看向了赵勇母子三人,随手打开了箱子,露出了里面厚厚一层红色百元大钞。 他昨晚就觉得支票这东西在农村不太管用,不如现金来的实在,所以就又打给于伟让他准备了过来,还真的派上了用途。 所有人都看呆了,还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现金摆在一起,赵勇的母亲更是目露精光。 三万块啊,他们全家人在外面打工加上地里的收成一年都挣不了那么多钱,可真是发了。 “好好好,三万块,你给我,我们马上滚。” “妈!”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 赵勇无奈地喊了一声,奈何根本拦住自己的母亲,赵勇妈搓着手看着箱子里的钱,仿佛那里面都是她的财富。 “那好,凡事得有凭证,我草拟一纸离婚书,你和你儿子签字,钱马上给你。” 陆远帆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三大叠厚厚的钱,摆在了赵勇妈眼前。 赵勇妈自是连声答应,她本来就不愿意赵逢春这桩婚事,黄了最好。二十多万啊,她攒了半辈子的钱替她还债,想想就肉疼。 陆远帆回头,一个眼神赵逢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跑回了屋子里拿纸笔。 很快写好了一份简单的离婚协议,陆远帆递给了赵勇妈,她不识字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强逼着赵勇签名。 “妈!”赵勇乞求道。 “赵勇,你今天不签就别再认我这个妈!”赵勇妈先是厉声威胁,后又缓声相劝,“勇子啊,赵逢春她是铁了心不想跟你过,她看不上你,不是现在,以后也会跟你分的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第19节 赵勇目光一痛,把母亲递过来的笔摔到了地上,深深地望向了赵逢春。 “蓬蓬,真的吗?你真得要和我离婚?” 赵逢春已经从刚才的哭泣中平复了过来,不躲不闪地和他对视,神情淡漠。 “赵勇,我就问你一件事,昨天是不是你锁的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爷爷的事?” 赵勇身形一僵,赵逢春的话像是石头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了他的心上,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没错,是他锁的门,为的就是不让赵逢春知道她爷爷的事后跑出去。 他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最后听他妈妈的话做了。 不是因为王静以为的嫌弃新婚日子死人晦气不吉利,而是因为他爱她啊。 ——行啊,赵勇,你就去告诉赵逢春,现在就带她去医院看她爷爷,她爷爷就是因为知道她嫁给你才病发的,等她爷爷死了,看她还会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过日子? ——勇子啊,听妈的话,你想要留住她就今晚,努力让她怀上孩子,这样就算等明天她知道了她爷爷的事,为了孩子也不可能离得开你,她一辈子都是你的媳妇。 ——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手术不成功呢,说不定老头子命硬就挺过来了,你给他添个曾孙喜气一冲长命百岁,赵逢春不得爱死你啊。 他的母亲对儿子实在太过了解,没几句话赵勇就妥协了,晚上进屋前甚至还灌了自己很多酒壮胆,只是没想到进去新娘却换了人。 赵勇对昨晚的事还是有印象的,他进去不久就发现了里面是王静。 赵勇妈不让王静走,王静威胁要说出来他家瞒着赵逢春爷爷病危的事情,赵勇爸先前并不知道这事,在场就把王静给放走了,只是求她先不要说出去,他家马上就派人去医院找赵逢春。 赵勇喝醉了哭着喊着要他的蓬蓬,赵勇妈听得心烦,打心底里觉得赵逢春这人和她八字相冲,打乱了她的计划实在是闹心,要是以后王静说出来了事实他们家的面子里子可都没了,又把所有过错怨在了赵逢春身上。 赵勇爸想要开赵勇妈娘家的车去县城的医院,赵勇妈正在气头上不让,说什么若是赵逢春的爷爷活着最好,若是死了明天过去做做面子上的事也不迟,反正有可能赵逢春都已经编排起他们家的坏话来了。 赵勇爸正因为白天赵勇妈也瞒着他的事恼火着呢,就跟她吵了起来,赵勇妈性子一扭脾气上来了,扬言赵勇爸要是敢去找赵逢春就离婚。赵勇爸没去县城,但是也在家里,怄气卷着铺盖去地里睡了。 第二天轮到他家要浇地。赵勇则是被他妈锁在了屋子里,在床上躺了一夜,清早一觉醒来恢复意识就开车往县城里赶,却没想到半路看到了王静。 王静说赵逢春在家里,赵勇冲了进去,却看到了那么刺眼的一幕,宿醉醒来还不太清醒,疯言疯语就出了嘴。 他现在也后悔,他不该瞒着赵逢春的,她爷爷对她有多么重要他再清楚不过! 一切只是因为他太爱了,爱得卑微,爱得不自信,才次次都听了母亲的话,酿成恶果。 逢春的爷爷死了,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原谅他了。 赵勇颓丧地握住笔在纸上签了字,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见状赵勇妈开心地向陆远帆要钱,陆远帆手一丢,三百张红色钞票洋洋洒洒地飞舞在了空中。 无所谓自尊不自尊,赵勇妈拉着赵丽快速地趴在地上捡钱,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 “别抢别抢,这是我家的,我家的!” 村子里其他的人见状也跑过来抢也似的捡钱,赵丽母女恶语相向,然而那么多人根本没有人听,只能加快速度地往地上捡钱,赵勇妈甚至趴在了地上压着捡到的钱,生怕被人给抢了。 赵逢春眼眨也不眨地望着面前众人抢钱的景象,忽然伸手从陆远帆的箱子里又拿出来了一叠钱撒向了空中,望着满地飞舞的红色钞票静静地笑了。 目光冷漠,又带着怜悯。 陆远帆在一旁看着没有拦她,默许着赵逢春的行为,却见她拿起第二叠钱举起手时却停住了动作。 “我赵逢春宣布,凡是我家欠着钱的,你们今天拿着债本儿过来,我一一给你们结清,连本带利!从今以后,我们家再也不欠你们的!一点都不欠!” 包括金钱,包括人情。 第22章 半个月后。 班主任王老师的家中,赵逢春再次在电脑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高考志愿。 第一志愿桐城h大,专业志愿依次为金融学、经济学、财政学,同意调剂。 正准备点击鼠标提交的时候,一旁观看的王老师却按住了赵逢春的手。 “逢春啊,你决定了,不准备再考虑考虑? h大虽然也很好,但是毕竟在桐城,和北京上海这些一线城市相比在发展机会上差距还是很大的。 复旦上交人大浙大以你的成绩完全没问题,就算是北大,咱也可以报个医学部拼一拼,那可是北大啊,学校都好多年没出过清北的学生了!” 这次高考出题难,分数普遍比往年低,会难题者得天下,导致分数差距拉开了,高分特别高,低分也特别低。 在学校学生成绩普遍不理想的情况下,赵逢春爆了个大冷门,居然考了县理科状元,而且成绩还不低! 学校领导自然是想让她上清华北大的,无论是对学校的名声还是他们的业绩都有好处。然而赵逢春的成绩虽然在县城是状元,但在省里排名并不是非常靠前,清华北大是铁定没希望了。 其实当初学校是有高考加分项目的,但是需要拿钱参加项目训练,赵逢春自然没去。学校领导都后悔死了加分名额没给她,不然加上那十分稳上清华北大。 千金难买早知道,校领导只好盼着赵逢春去上个北大医学部,怎么说前面都有个北大的名头不是? 校领导当即派了人陪同赵逢春的班主任王老师去她家里做思想工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逢春不仅没想冲北大,连复交人浙也没想报,第一志愿竟然是h大! 赵逢春倔强得要命,他们也不能强求。想找她的长辈来帮忙,却发现她家里刚办完丧事,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再一打听,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赵逢春村子里的情况,既震惊又同情,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也就是说现在除非赵逢春自己想通,几乎没有人可以说服赵逢春改变主意了。 班主任王老师心里也是为赵逢春感到可惜,就差那么十分,就差那么十分啊,但清北就是清北,差一个小数点也不定,在全省隔着几十号人呢! 北京大学医学部和北京大学还是不一样的,往年分数线都差十分左右,王老师其实内心并不想赵逢春报这个学校,万一调剂到了护理系总觉得对不起孩子,但是无奈校领导要求,她总得劝上一劝。 想着王老师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北大医学部还是算了,就怕运气不好调剂到护理系,我认识的人里还有从那儿退学重新回高三复读的。 至于其他几所学校,我觉得哪个都挺好的,你喜欢复旦、上交,还是浙大、人大?又或者将来你想去上海、杭州还是北京生活?逢春你再好好想想!” 赵逢春认真看着王老师等她说完,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学校是很好,但是我不能上好的专业,即使被录取也是调剂到别的专业。” 什么是好的专业? 赵逢春爷爷没出事前就曾找班主任询问过,什么专业最有前途? 班主任自然是滔滔大论一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好好学好好干,什么都有前途! 作为高中生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把分数提上去,高考考好了比什么都管用。 赵逢春听完后却又追问了下去,这次问得直白,大学学什么专业最能挣钱? 当然是经管。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问,班主任肯定该觉得这孩子早熟势利拜金了,但是对赵逢春,班主任的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当时还不清楚赵逢春家里的具体情况,但也知道她来自农村家境不好,不好到很差劲的地步。 班主任也是农村学子,年轻时候家境并不是很好,求学之路很是辛苦,幸亏后来考上大学才好了些。 赵逢春和她上学的时候很像,总是抱有同情之心,因此相比其他人她对赵逢春会更加留意和照顾一些。 其实说穿了,对一般人来说,谁上个好大学不是想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多挣点钱才能过好的生活!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想靠知识改变命运又有什么错? 现在对赵逢春来说,能挣钱的专业才是好专业。 知道赵逢春的想法,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劝道:“虽然h大的经管类专业名气很大,但是从录取分数明显可以看出来,还是大学的学校本身最重要。 而且大学是可以转专业的,只要你大一努力学习,之后想上什么专业都随你的!” 赵逢春默默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才抬眸看向班主任。 “可是,我想上h大。” 女孩子的目光坚定,班主任不由又想起了高考前她问她大学的事情。 那时候赵逢春眼睛亮亮地望着她,问她h大的经管类专业怎么样? h大虽然综合排名不靠前,但是财经方面在全国排名绝对不出前五。以赵逢春当时的成绩来说,考上桐城h大学经管类专业还是很有希望的。 班主任又是敲打又是鼓励地教育了赵逢春一番,当晚晚自习监堂的时候就见她的桌面上多了个“h”字样。 h大,是她的梦想。 而梦想这种东西,不能用任何标尺来衡量。 青春无悔,梦想无价。 罢了罢了,她的选择应该由她自己做主,将来无论发生什么结果,也都由她自己来承担,这是一个人要成长必经的过程。 班主任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松开了赵逢春的手。 鼠标轻响,赵逢春点击了确定键,一切尘埃落定。 她未来的归宿,桐城,h大。 赵逢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她才怅然一笑。 那里原来有一块玉,听说父亲当初还专门去了寺庙让大师开光,她从出生起就戴在身上没摘下来过,但是现在她把玉送给了陆远帆。 也不能说是送,准确地说是抵押,赵逢春主动给的,表明自己不会亏欠他的钱。 那块玉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对她意义非凡,她迟早会还清那三十万来赎回她的玉。 陆远帆走得时候,没有一点要收回自己钱的意思,是赵逢春非要让陆远帆留下联系方式,发誓绝对不会欠债不还。 然后,赵逢春得知他是桐城人。 而h大,就在桐城。 在见到被h大录取的陈舟回校宣讲之后,赵逢春就去问了班主任老师,得知h大的财经类专业很不错。 赵逢春的人生理想很简单,就是能挣很多钱,所以她想上财经类的专业。 少女情怀,赵逢春又萌生了一种冲动,考上和陈舟一样的大学。 这样一来,理想与爱情不谋而合,h大就成了赵逢春的梦想大学,她还在课桌上刻上了h大的名字,日日督促自己,为之努力了整整一年! 但是不可否认,听到陆远帆说他是桐城人的时候,赵逢春心中曾有过强大的颤动。 桐城,h大,h大,桐城。 第20节 赵逢春也不清楚,她那么坚定,到底是想去上h大,还是想去桐城? 就像是她不知道,去桐城h大,她是为了陈舟,还是为了他…… 赵逢春不愿意去深想,她害怕知道答案。 如果,那个人不在桐城,她这么现实,这么功利,考那么高的分数,会放弃学校的巨额奖金,亦或是更好的大学的诱惑吗? 第23章 网上提交志愿后,班主任又拉着她的手谈起了话,言语中也为自己刚才的话作出了解释。 “逢春啊,我是真的为你好,你可别误会。学校还说你考上北大奖励你我各自一万块钱呢,我不是还劝你去上别的学校么。” “老师我没误会,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您。” 赵逢春目光诚恳真挚,她是真的很感恩。 班主任王老师心疼她的遭遇,高考前后一系列事宜都帮她注意着,现在是需要志愿网申,赵逢春电脑操作不好,害怕她出错,王老师就让赵逢春来她家里。 王老师也知道她的为人,就是害怕她心思敏感想太多,听到赵逢春这么说后欣慰地笑了笑。 “唉,其实还有一点,要是上北大的话,你的学费就不用愁了,县里或者学校肯定会帮忙出的。不过没关系,老师给你想办法,总不会让咱这么好的成绩没学上。” “老师不用的!”闻言赵逢春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我可以自己打工挣学费的!” 王老师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高中生,另一个年纪小还没上小学,她的另一半也是个老师,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宽裕,老师是好心帮她已经够了,不可能让人把自己当亲女儿一样的供着。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不过该老师帮忙的时候你也不要拒绝。”王老师安抚性地拍了拍赵逢春的手,温声道:“按照惯例,考上重点大学的贫困生县里都会有补助的,一般是三到五千,我帮你留意着,到时候可别忘了申请。” 赵逢春感激地看着王老师,道:“谢谢老师。” “不用谢不用谢,我也是有目的的。” 王老师爽朗地笑了起来,赵逢春有些疑惑,然后就眼睛一亮。 “我亲戚不是开了个暑期辅导班么,主要是辅导初高中学生,现在正缺人呢,不知道你这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帮忙?工资虽然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大学生,但是肯定不会比别家少,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我愿意,我愿意。”赵逢春连连点头,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 起身站了起来,赵逢春恭敬地给王老师鞠了一躬,诚意满满。 “谢谢老师,真的谢谢。” 老师扶起来了赵逢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慈祥。 “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以前的自己。老师当年上学更苦,不过现在都挺过来了。逢春啊,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老师讲,老师看着你好,自己也高兴。” “谢谢老师。” 赵逢春说着又鞠了一躬,王老师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欣慰。 “好孩子,好好努力,别有心理负担,班后面那条标语是什么来着?” “人命由我不由天!” 师生二人的目光对上,彼此眼里倒映着对方的身影,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 班主任留了赵逢春吃午饭,下午又带她去商场买了两身衣服,一条及膝连衣裙,还有一套半袖t恤加牛仔短裤,都是现在街上小姑娘流行的打扮。 赵逢春没有拒绝班主任的好意,跟着她去了,老师说得对,她要先去辅导班试讲人家才能录用,工作见人总得体面些,不然辅导班的学生也会笑她不听她的话。 只不过付款的时候赵逢春却是抢在她前面付了钱,万万不能让老师掏钱送她衣服的。 “老师,不用的,买衣服的钱我还是有的。” 赵逢春冲班主任腼腆地笑了笑,脸微微发红解释。 知晓赵逢春的情况,班主任带她买的都是平价的衣服,不是很贵,见状也没说什么。 不过接下来王老师却带着赵逢春去了一家品牌店,趁她试穿的时候偷偷结了账,送给了她一双运动鞋。 一双鞋好几百块呢,赵逢春自是拒绝,要还钱给班主任。 “逢春啊,你也没什么亲人了,正好我两个儿子缺个女儿,你要不要做我干儿女?我们就差十几岁,你认我当干姐姐也可以。你补课的时候可以住我家里,没事儿也可以常来我家玩儿,看到你啊,真的像是在看以前的我自己一样。” 闻言赵逢春垂下了眼帘,眼神一暗,神情落寞。 其实,这世上她还有一个亲人,她的妈妈。 但是,她宁愿她真的已经死了不在了。 人生多么悲哀,她最亲的人,却也是她最恨的人。 赵逢春不想要妈妈,也不想要干妈,因为她一点都不愿意喊出来“妈”这个字! 喉咙干涩,赵逢春的唇翕动了半天才小声发出了声音,却还是两个字:“老师。” 王老师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说她什么,“哎呀,我也是一时兴起想出来的,你要叫我干妈我也不习惯,而且你就比我儿子大几岁,真要认了姐妹,他叫你小姨也觉得怪怪的,以后就还是老师老师地叫挺好。” 赵逢春面色窘迫地回道:“谢谢老师。” “这谢我就接下了,不过鞋子你得收了,就当是老师给你考上h大的贺礼,我们啊就等着录取通知书送过来了!” “嗯,谢谢老师。” 赵逢春收下了鞋盒,却是心里暗暗决定,等辅导班工资发了一定要还给老师。 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这礼她必须收,但是她不一定要给老师钱或者鞋子,还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可以给老师的孩子买礼物。 班主任老师是对她很好,也帮了她很多,赵逢春真心很感激,但是她做不到因此和她认作干亲。 说她冷漠也好,说她不识时务也罢,赵逢春觉得她独自一人挺好的,简单,自由,快乐,不用想太多。 老师的情分是可以还清的,干妈干姐却是一辈子的牵扯。 她赵逢春,这辈子欠一个人的就够了。 * 逛完街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班主任老师留赵逢春在她家里住一晚上,赵逢春婉言谢绝了。 约好了周日下午过来,第二天再去辅导班那里报道,无论是每天回家的来回路费还是租间房子的租金她都付不起,到时候肯定是要住在老师家里麻烦她了,现在能少麻烦一点是一点。 老师把赵逢春送上了回家的公交车,赵逢春挥手告别,却是在过了几站路后又下了车。 来到了一家银行,赵逢春径直进了旁边的atm机区,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来一张卡。 插卡进去查看余额,还剩下二万六千二百多,赵逢春的手放在取款100的按钮上,想了半天还是收回了手。 这是陆远帆的卡,里面的钱是陆远帆借给她的那三十万,除去给赵勇家里的三万,赵逢春还清了她家欠下的债外加利息,又给爷爷办了葬礼,还剩下这么多钱,她都存进去了。 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还会越来越多,赵逢春决心还债,除了必要的时候,只存不取。 看着手里的卡,赵逢春不禁又想起了陆远帆。 他走得时候,赵逢春问他怎么还钱,他并没有给她他的联系方式,而是从钱包里抽出来了一张卡给她。 他说,等她什么时候有闲钱了,就可以慢慢存到这张卡里,他从网上可以查到余额。 他说,等到了三十万的时候,他就会把钱转走,然后把她的玉寄回到她家里。 他还说,给她十年的时间,相信她一定可以挣到三十万,到时候希望二十七岁的她能活成完全不同的面貌。 再见,赵逢春。 再见,陆先生。 可是,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不用见到债主,不用被催债,明明是件该高兴的事,赵逢春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惆怅。 她甚至,主动填报了h大的志愿,要去债主所在的城市念书。 是没关系,城市那么大,不担心会遇到; 还是在一个城市里,总有一天会遇到? 赵逢春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 惊惧有之,欣喜有之,怨恨有之,感激有之,短短两面之缘,却让人一生难忘。 那眉,那眼,一颦,一笑,她都能在脑海里清晰地描绘出他的模样。 陆远帆,陆远帆,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窗上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第24章 一路上思绪飘离,直到公交车到了自己村子的路口,听到售票员阿姨的吆喝声,赵逢春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 下车后到家还有三里地的路要走,以前从学校放假回家的时候爷爷都会骑自行车过来接她,以后却只能她一个人徒步走回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看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然而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道路两边都是一眼忘不到尽头的玉米地,赵逢春有点害怕,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夏日闷热,空中吹来的风都是热的,然而赵逢春头上热得满头大汗,双臂却是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看到村子边的人家,赵逢春才轻吐了口气,放下了吊着的一颗心。 路上有人碰到了村子里的人,不同于以往,相熟不相熟的都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赵逢春别扭地回应,心里很是不习惯,走路的步子加快。 一打开家门,院子显得格外宽敞,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楼房那里,门窗已重新安好,里面堆放的粮食麻袋和杂物也已清空。 地边的路上都是小虫子,大热天出了一身汗,赵逢春放下自己的东西后,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站在淋浴下,任头顶的水冲刷着从自己的脸流下,赵逢春闭眼屏息,仍然感觉这一个月像是大梦一场。 那天召齐了村子里的人,赵逢春在陆远帆他们的帮忙下,拿着账本儿连本带息一一把欠下的钱还给了他们,收回了当年的入股合约书,又让他们在拟定的协议上签字按下手印。 当天赵逢春就勒令村子里的人把她家楼房里的东西都搬走,拖了两天总算是陆陆续续搬完了。 后面几天,虽然陆远帆并没有住在赵逢春家里,但是每天都会过来,算是为她撑腰。 债务偿还清了,村子的人也就不计前嫌,主动过来帮忙操办赵逢春爷爷的葬礼。那些亲戚们,也都良心发现过来服丧。 最后爷爷进了赵家祖坟,和奶奶合葬在了一起。 第21节 赵逢春给爷爷办了风风光光的葬礼,她爷爷走得光明磊落,毫不拖欠这人世间。 然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陆远帆的帮助。 眼前又闪过陆远帆的脸,赵逢春用双手猛擦了把脸,睁开了双眼。 不是梦,是真的,她家的债还清了是真的,三十万是真的,陆远帆也是真的。 赵勇的妈妈和妹妹跟一些长舌妇碎嘴造谣,人家一个城里人凭什么无缘无故帮助她一个陌生农村小姑娘,说没什么猫腻她们都不信。 是陆远帆让他的导演朋友出面,解释说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他的电影选角色,最后选定了赵逢春,觉得她最符合女主形象。当然,最终是否出演还有待商议。 演员明星的片酬多高啊,赵逢春真要是火了,别说三十万,三百万三千万都有人出。 自此,村子里再无赵逢春的流言蜚语,见面均是对她和颜悦色,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未来的大明星。反而见了赵丽母女,都会目光鄙夷一脸嫌弃。 爷爷安葬后,陆远帆又拉着镇长村长来赵逢春家做客吃饭,算是做给村子里的人看给赵逢春撑腰。 确定没有人会对赵逢春做出伤害,无论是行动上的还是言语上的,他才告别离开。 * 赵逢春吹干头发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黑皮笔记本。 这是她的日记本,从小学到现在都有记录。 在笔记本的第一页,赵逢春从一侧的内封处取出来了一张薄薄的支/票,票面发皱,字迹已经被汗水晕染开来,上面陆远帆的签名潇洒大气。 赵逢春对着他的名字看了很久很久,才又把支/票放回原处。 合上笔记本的时候,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另一面微微的凸起,那里放着陈舟的签名。 不知为何,越是长大,越是不愿意写出来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怕被人看见,怕被人发现,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心里安全。 掩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现在除了陈舟,又多了一个陆远帆。 不可说,不可写,不可倾诉,或许也是不可遇见。 * 放笔记本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相片,赵逢春忍不住又拿起来细细观看,这是她爸爸抓拍的她在院子里和小朋友玩耍的画面,却比影楼里照地还好看。 想起爸爸,赵逢春的目光痛苦,却又饱含思念,他已经离开她整整十年了。 赵逢春睡不着,就起身去了楼房里面,经过多年的废弃,这里早已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了。 看到门口的笤帚,赵逢春顺手拿了起来打扫,即使知道再打扫也不会更干净。 来到爸爸自杀的房间,摸黑走路,脚不小心碰到了墙壁,“咚”地一声吓了赵逢春一跳。 走了两步发现不对,赵逢春又回去敲了敲墙壁紧挨着地面的一层瓷砖,里面居然是空的。 赵逢春又敲了几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这是小时候自己的秘密基地,藏私房钱的地方。 只不过有一次被父亲撞破后,她就没再往里面放过钱了。 父亲死后她小小年纪太伤心,后来楼房又被村子里的人侵占,她都没怎么再进来过,这个地方她也就忘记了,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赵逢春鬼使神差地拿开了瓷砖,竟然发现里面真的有东西,有个薄薄的信封在塑料袋里包裹着。 待看到上面的字迹后,赵逢春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信封上面写着“蓬蓬,给爷爷。” 这是父亲的遗书! 赵逢春又看了看里面没什么东西后,迫不及待地拿着信封回了自己的房间。 害怕时间这么久信纸已经被腐烂,赵逢春的动作格外小心,还好密封地好,里面的纸并没有碎掉。 打开信封后里面除了一封信,还蹦出来了两枚硬币,在灯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 赵逢春连忙打开了信,真的是爸爸留下来的信,给爷爷的。 【致爹: 爹,是儿子不孝,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活下去是对我的一种折磨,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儿这一生识人不淑,娶妻不贤,枉将豺狼虎豹当作亲兄弟,掏心掏肺却换来了毁灭的背叛,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 且儿的腿已废,后半生都不能再站起来了,我骄傲了大半辈子,实在是不能忍受这惨痛的余生。 只是对不起爹和娘的养育之恩,儿只能下辈子再来报答,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另,村里人的钱按法律来说是不用还的,但是儿子知道您不能忍受欠人人情。 儿子手头没什么钱了,您知道儿子喜欢收藏袁大头,信里附带的是儿子高价买来的民国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和洪宪元年飞龙纪念币,您去卖了吧。 现在市价价值在三十万左右,村子的人去除了前两年的分红还欠着不到二十万,给他们后剩下的钱留下养老。 儿不孝,辛苦了大半辈子,只能留给您这点余钱养老; 儿不孝,不能为您养老送终,反而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儿不孝,咱家三脉单传,儿却没为家里留下半点子嗣; 儿不孝…… 爹,儿不孝啊! 至于蓬蓬,爹您告诉她,她永远是我的小公主,我永远是她的好爸爸。 儿走了,望爹后半辈子顺遂平安,健康终老。 不孝儿赵家国留。】 赵逢春看了看那两枚银币,果然是两枚袁大头,又看了几遍信的内容,每次看心里都忍不住震惊。 原来,爸爸不是无声无息地走的,他是留了遗书的,只是怕银币被发现才藏了起来,放在了她藏钱的地方,然而她却没发现…… 原来,村子里的人的债并没有他们口头上说得那么多有三十多万,他们并没有算得到的分红…… 原来,爸爸是留了钱的,他不是不负责任,他把一切后路都铺好了才走的…… 她和爷爷都误会爸爸了,爸爸那么好,那么好…… 都怪她,都怪她没有及时发现,才让爷爷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越想越难受,赵逢春神情哀恸,捂脸长泣。 “爸爸,对不起,我不该误会您的,逢春不该,逢春不该啊……” 第25章 赵逢春在灯光下细细观摩着手中的两枚银币,父亲显然保存地很好,银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铸工精美,雕刻深峻,每一个小细节都清晰可见,边缘部分有一点污渍,更添加了历史的厚重感。 一枚正面是袁世凯身着大元帅服胸前佩戴大勋章的高缨正面及胸像,右下是“l.giorgi”的英文小字,背面中央是一条飞龙,上面镌刻隶书体“中华帝国”,地面镌刻“洪宪纪元”,这应该是父亲信中所写的洪宪元年飞龙纪念币。 另一枚正面是袁世凯的戎装左侧面像,头发和肩章立体清晰,上面是“中华民国三年”的字样,右下同样有“l.giorgi”的英文小字,背面中央竖着镌“壹圆”,周边围绕着两株交叉的嘉禾图案。 可是就这样两枚银币,能值三十万吗? 赵逢春学着在电视里看到的样子,对着银币吹了一口气,放在耳边听。 真的有听到响音,赵逢春眉开眼笑,从内心油然生出一种喜悦。 她有钱了,她可以还债了,她不用再欠别人了。 明天她就去找地方作鉴定,把银币卖了,然后把钱存进陆先生的卡里。 不行,小地方容易受骗,尤其是她这种没背景没依靠的农村小姑娘,她还是等到上大学去桐城的时候去正规点的地方比较好。 等等,这种银币是收藏艺术品,也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收藏的爱好,她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他要不要? 但是她没有陆先生的联系方式,她见不到陆先生…… 侧躺在枕头上,手里摩挲着两枚银币,赵逢春时而忧愁,时而欢喜,激动地难以入眠。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逢春突然起身,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东西,将银币仔细包好后藏了起来。 随后赵逢春又拿来了几叠金银锡箔纸,坐在床边叠起了元宝,直到叠满了一纸箱才上床休息。 明天她要去看看爸爸,还要告诉爷爷这件事情。 *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逢春就醒了,准备好香烛纸钱和元宝后,先去外面买好了蔬菜水果点心和白酒,又回家炒了几个爸爸和爷爷爱吃的菜,这才提着竹篮子里出门。 祖坟在最西头的田地里,赵逢春走得时候特意绕了远路避开了赵勇的家,但还是不凑巧碰到了面。 早上凉快,太阳没那么毒,赵勇正在教妹妹赵丽练车,一见到赵逢春就连忙追了过来。 赵逢春见躲不过,索性停下,淡定地面对赵勇。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静默无语,赵逢春淡然自若,反而是赵勇视线飘移,不敢和她对视。 那天回去后赵勇就被她妈妈关在了家里,不过他也没脸出门,这还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看见赵逢春,一冲动没过脑子就追过来了,此时此刻懊恼无比,再想起之前的事情,赵勇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 还是赵逢春先开了口,瞟了眼不远处的车,随口说了句,“买车了啊,恭喜。”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是直扎人心,买车的钱中就有赵逢春给得那三万现金,赵勇的脸瞬间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那个,昨天刚买的,小丽让我教她练车。”赵勇磕磕巴巴地,总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是昨天就对了,不然以赵丽的性子,肯定会到她跟前来显摆。 转而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她,赵勇早就买好车了,他驾照都考好了。 赵逢春想得明白,她怨赵勇,但是她不恨,在当时的情况下,赵勇是真心想帮她的,也是她自愿的。 释然一笑,赵逢春跟赵勇道别,“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赵逢春笑得坦然,眼神纯粹,没有丝毫怨愤,赵勇心中一跳,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拉住了她的手臂。 “蓬蓬,你不怪我了吗?” 赵逢春瞟了一眼赵勇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他连忙收了回去,却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要个答案。 “赵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赵逢春就侧身略过赵勇准备往前走,没想到赵勇呆滞了片刻,又从她身后追了上来。 “蓬蓬,你是去看爷爷吗?要不要我陪你?全都是人头高的玉米地,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地不安全。” 赵勇的声音带着狂喜,赵逢春不禁皱了皱眉,他应该是误会了。 第22节 “不用了,我自己——” “哥,你在那儿干嘛呢?跟鬼说话呢!” 赵逢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赵丽下车过来了,远远地就能听见她的大嗓门。. “我先走了,不要跟着我。” 不想和赵丽多作纠缠,赵逢春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了句话就扭头往回走了。 “蓬蓬!” 被赵逢春刚才冰冷的眼神吓到,赵勇喊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挪动脚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大明星么!什么时候去拍电影啊,怎么导演走了就听不见消息了呢,该不会是被骗了吧,失了人——” “闭嘴,回去。” 转眼赵丽已经过来了,掐着腰就要去追赵逢春,赵勇连忙出声喝住了她,把她给拖了回去。 “哥你干嘛呢,快松开我,我还没跟赵逢春显摆咱家新买的车呢,我可得好好谢谢她,谢谢她没嫁过来,不然咱家估计一辈子都买不了车。哎呀你轻点把我弄疼了,我说得有什么错么,赵逢春肯定被潜规则了,你看看……” 赵丽还在骂骂咧咧地挣扎,赵勇用蛮力把她拉到了车上,发了火才震住她。 头疼地面对口无遮拦的妹妹,赵勇毫无办法,从倒视镜看了眼赵逢春的背影,神情复杂。 蓬蓬不记他的仇,真好,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没有可能? * 赵逢春也是心累,赵丽母女的那两张嘴厉害地吓人,她真心不想跟她们多费唇舌,就算骂赢了也不会高兴。 幸运的是这次从另一条路上过没有遇到赵勇的母亲,赵逢春松了口气,快步朝田间走去。 爷爷奶奶还有爸爸的坟头挨得很近,赵逢春一一为他们烧纸焚香,摆上祭品磕了响头。 赵逢春从包里拿出来了爸爸的信,一字一句读了起来,后烧在了爷爷奶奶的坟头前,又将那两枚银币放在果盘里供他们观看。 “爷爷,我们误会爸爸了,你们在黄泉下面如有相见,您千万不要责骂爸爸啊,都是逢春的错,是逢春没有找到爸爸留下来的信……” ????????+?????????家???????单身狗整??????????·??·???????????整??????-??-??????理???????????????????????????? 至亲墓前,赵逢春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过了好半天赵逢春才缓过劲儿来,努力扯唇笑了笑。 “爷爷,逢春过来是有好消息告诉您,我高考考了全县第一,昨天在王老师家已经填过志愿了,过几天就能知道结果,到时候录取通知书发过来了,我带过来让您看看,您肯定很开心。还有一个好消息,王老师说介绍我去辅导班当老师,我马上就可以自己挣钱了……” 跟爷爷说完,赵逢春又移到了爸爸的坟前,把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爸,在逢春心里,您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爸,我想你了……” 赵逢春跪坐在地上,跟另一个世界的爸爸说着话儿,从小时候到现在的事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呆了好久好久才离开。 * 周日下午赵逢春收拾好后就出发去了县城班主任的家里,在她的介绍下去见了辅导班的老师,算是参加面试。 那个老师问了赵逢春一些问题,临走前给了她初二的数学英语课本,跟她讲了讲内容让她备课,明天过来讲两节课试试。 赵逢春回去后认真准备了,虽然第一次有点紧张,但是学生们因为她高考状元的身份对她很崇拜,感兴趣地问了她很多问题,上课效果还可以。 只是测验而已,辅导班也不敢直接让赵逢春去教初中生们,各科都有专门的老师,赵逢春就负责批改作业和辅导习题,同时也是让她学习授课经验,有时候哪个老师有事不方便就让她去代课。 就这样赵逢春留在了辅导班,那些小她几岁的孩子们一口一个“小春老师”,叫得她心满意足。 由于班主任之前的那一席话,赵逢春每一天都自信大方地说话走路,积极主动地和学生们打交道,那些青春期的孩子们也非常地热情,赵逢春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人变得开朗了,也爱笑了。 半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h大的录取通知书寄过来了,虽然之前已经在网上知道了结果,但是真正拿到了赵逢春还是开心地要命。 班主任一家专门去饭店订了一桌给赵逢春庆祝,辅导班的学生们也偷偷买了气球彩带给她惊喜。 赵逢春忍不住捂嘴哭了,她的人生已然发生了转折,她无比憧憬她美丽的未来。 她会用爸爸留下来的那两枚银币还清陆先生的债,她再也不欠任何人了! 她马上就要去大城市上大学,认识很多新朋友,开展全新的人生! 她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挣好多好多的钱,拥有足够的能力来实现自己的夙愿! 她要找到那两个人,她光是想想他们现在正在另一个地方逍遥快活就好恨! 眸光一闪,赵逢春的眼里迸发出强烈而渴望的光芒。 她要报仇! 第26章 好消息接连而至,录取通知书下来不久,班主任老师所说的贫困补助也出来通知了。 王老师带着赵逢春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和相关材料去跑了几趟,办事的地方有认识的人,说以赵逢春这样的成绩稳了,只等消息就好,应该在开学前就会把钱打到赵逢春的卡上。 师生两人都非常开心,五千块钱的补助,赵逢春大学的学费是有着落了。 周末辅导班放假,赵逢春又在周五晚上和王老师告别回了自己家里。 王老师家的房子并不大,赵逢春住进来后,她家两个男孩被迫挤在一个房间睡,年龄差距摆在那里,时不时就闹起矛盾,每当这个时候赵逢春都会很不自在,所以周末她还是愿意回自己家住。 回家的路上,赵逢春坐车无聊,就拿着手机摆弄。 王老师买了新手机,把不用的旧手机送给她了,说现在没有手机联系实在是不方便。 老师一片好心,赵逢春要是拒绝也太不给面子了,于是就收下了手机,买了一张电话卡用上了。 可是智能手机的功能太多,她到现在还没能全部弄懂,只能简单地打电话发短信,王老师家弟弟帮她申请了q|q她还不怎么会用。 正在摸索q|q的功能,就见好友“静待花开”的窗口抖了抖,突然出现的手机震动外加声音提醒吓了赵逢春一跳。 “静待花开”是王静的网名,赵逢春有了q|q号后就告诉她互相加了好友,不过她现在还不会改备注,弟弟给她起的“春天菇凉”的昵称她也不会改。 旁人看了过来,赵逢春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打开了王静的对话框。 【静待花开:逢春,你今天回来吗】 赵逢春打字很慢,王静连发了好几个抖窗,她才回过去。 【春天菇凉:回,现在在车上。】 【静待花开:你到家告诉我一声,我去找你,有急事】 王静回复地很快,看到她发得内容赵逢春不禁皱起了眉。 【春天菇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静待花开:很重要的事,电话里说不方便】 【静待花开:记得到家给我打电话】 【静待花开:我妈叫我,先不聊了】 连发了几条信息,王静就不吭声了,赵逢春打了半天的字,全部删了,最后回了个“好”字。 * 一进村赵逢春就给王静打了电话,到家不久王静就过来了,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 “静子,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什么事啊?” “屋里说。” 王静锁上了院门,拉着赵逢春的手就进了她的房间,又锁上了门才安心。 转过头来看向赵逢春,王静面色惶惶不安,欲言又止。 王静这样赵逢春心里也很不安,勉强挤出来了个微笑。 “静子,是不是又是我的事儿?没关系的,你说吧,我都练出来了,什么我都能承受。” “不是,逢春,不关你事儿,是我。” 王静的声音带着哭腔,紧张地握住了赵逢春的手,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 “逢春,帮我个忙好不好?” 见状赵逢春疑惑地皱起了眉,点了点头,随即反握住了王静的手予以安抚。 “静子,那天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见不到我爷爷最后一面了。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 然而听了王静的话后,赵逢春脸色骤变。 王静说她可能怀孕了! “蓬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例假很准的,但是现在一个月都过了一周了身上还没来,我妈昨天还问我呢,我只推说是吃减肥药经期不准,看到她怀疑的眼神,我心里都快吓死了!” 这是赵逢春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作为一个乖乖学生,“怀孕”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怎么会怀孕呢?你说你,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该同意的啊,咱村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未婚先孕——”赵逢春焦急地跺了跺脚,是真的为王静担心,“你们怎么不知道做避孕措施呢?” 王静已经哭了,抹着眼泪啜泣道:“我们避孕了,但是,但是后来套儿没了,想着是我安全期,就,就……那种时候我也没办法啊!” “你确定是怀孕了吗?买验孕棒测了吗?” “没,我一个人不敢。”王静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赵逢春,晃着她的手哀求道:“蓬蓬,你陪我去县城吧,我小姨在镇上做医生,我要去镇上药房买了她肯定会知道的,蓬蓬,求求你了,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 稍微犹豫了片刻,赵逢春点了头。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 面对王静这样地乞求,赵逢春根本没办法说出拒绝两个字。 知道现在干着急也没用,赵逢春想了想冷静下来,出声安慰道:“静子,我们乐观点儿,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根本就是延迟了几天而已。” “嗯,我知道。”王静连连点头,却还是惶恐不安,“可是我害怕,不看到结果我安不下心来。” 赵逢春又安慰了大半天,王静才缓和下来情绪,洗过脸画了妆看不出来异样后才准备离开。 商量过后,两个人约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县城。 * 心里担心王静,赵逢春又把她送回了 家,然后自己一个人摸黑回来。 第23节 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走过漆黑无人的小巷子的时候赵逢春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总觉得后面会有东西跟着她,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飞一般地狂奔回了家里。 进了家门上了锁才稍稍安心下来,赵逢春喘着粗气,听见街巷里的犬吠声,不由又想起了她以前养的那只小狗。 赵逢春小时候其实很怕黑的,晚上开着灯都不敢一个人出去,每次都要缠着家人跟她一起,于是爸爸就送给她一只小狗,这样去哪里都有小狗陪着她就不怕了。 纯白色的小狗很乖很听话,赵逢春很喜欢很喜欢它,完全把它当另一个亲人看待。 可是,就在家里出事后,小狗因为护着小主人赵逢春,不小心咬伤了村里的人,然后……然后他们就把小狗杀了吃了! 从那以后,赵逢春家里再也没养过狗。 即使现在想起来,赵逢春心里还是好痛,不是她天生冷漠,而是她真的对某些村里人亲切不起来。 * 心里想着王静的事,赵逢春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王静害怕母亲怀疑,就让赵逢春去找她家里找她,然后就说约着去县城里玩儿。 王静的家里人果真没怀疑,跟赵逢春絮叨着小时候两个人的事情,很热情地让她跟着赵逢春出去了,私下里还念叨着让王静和赵逢春好好处好关系。 坐车去县城的路上,王静一直表现地都很紧张,车上那么多人赵逢春也不好说话,只能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到了药房门口,王静紧攥着赵逢春的胳膊,怎么都迈不动脚步了。 “蓬蓬,你帮我去买吧!我不敢进去。” 赵逢春其实也有点怵,毕竟是买那种东西,但终究是抵不过王静的撒娇,自己一个人迈进了药房的大门。 但真进去了,赵逢春也没胆了,在里面转悠了好几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自己找到,但是药房林林总总那么多药目不暇接,没一会儿赵逢春就眼晕了。 大早上地药店很冷清没什么人,药店的店员见赵逢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主动上前询问。 “您好,请问要找什么药,我帮您。” “验——眼睛药!”赵逢春刚说出一个字,一和店员对视上目光就吓得改了口,意识到自己说得什么恨不得咬舌,连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是眼药水儿,我想要眼药水儿。” 还好年轻的店员小姐姐没多计较,礼貌地笑了笑就迅速帮她找到了眼药水。 “你想要哪个牌子的?” “随便,我就是容易眼疲劳。” 店员拿了眼药水就要走向前台去结账,赵逢春咬了咬牙,快速追了上去叫住了她。 “嗯?还有别的需要吗?” “那个,有验孕棒吗?” 赵逢春终于壮着胆子说出了口,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对方,声音压地不能再低,脸红地都快要滴出血来。 店员看着赵逢春,这一看就还是个高中生呢,眼中不禁闪现出了异样的目光。 不过在这里工作见得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初中生还有呢,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待到赵逢春抬头的时候,店员的神色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要笔形的还是卡型的?” 赵逢春咬唇,怯怯地问了一句,“有什么区别吗?” “没太大区别,就是笔形的贵十块钱,操作方便一点儿。” “那要笔形的吧。” “好,这个二十,加上眼药水十二,一共三十二块。” 赵逢春匆忙付了钱,就将验孕棒藏到了衣服里迅速逃了出去。 结果到了门口,根本没看见王静的身影。 手机铃声响起,王静打来的电话,说她在前方拐弯处的公共厕所里等她。 赵逢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才慌慌忙忙地跑到王静所说的地方找她。 她也害怕见到认识的人,万一碰到了高中的老师同学,再或者是她辅导班教的学生就不好了。 然而赵逢春没碰上县城的老师同学或学生,却不巧碰上了另一个熟人。 可惜赵逢春匆匆跑向前方,只留意着行人,却根本没注意到路边的车子。 那人从车上下来,见赵逢春鬼鬼祟祟地从药房出来,心生好奇。 没想到刚进药房的门,就听到了店里的谈话。 “唉,刚才那个买验孕棒的女的,看着才高中生吧?” “可不是么,现在的女孩子哟,小小年纪的就跟人上~床了,也不知道避孕什么的……” 第27章 一见到赵逢春过来,王静就慌慌张张地把她给拉进了厕所。 “蓬蓬,东西呢?” “你别慌,在这儿呢。” 边安抚着王静,赵逢春边从衣服里面掏出来了装着验孕棒的塑料袋,直接递给了她。 然而王静真的拿到东西后却怕了,眼神慌乱地看着赵逢春,迟迟不敢打开。 还是赵逢春帮忙解开了袋子,把验孕棒塞到了她手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静子,往好里想,去吧。” “嗯。” 王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才点了点头,拿着东西走向了最里面的那个厕格。 这种场面真的很尴尬,赵逢春也不好离太近,就往门外走了几步守着把风,简陋的公共厕所都是没门的,她害怕有人突然进来撞见了。 背后水声哗哗响起,待听见王静喊她的名字后,赵逢春才转过身走了过去。 两个人蹲在角落里,边盯着地上的验孕棒,边研究着说明书,都紧张地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说明书上说要等五到十五分钟才好,还没到时间,王静就突然背过了身去。 “蓬蓬,我不敢看,你帮我看吧。” 王静紧攥着赵逢春的手腕,满手都是冷汗,声音发颤。 赵逢春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给她打气。 “好,你先闭上眼睛别看,一会儿出结果了我告诉你。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王静再次转过了头,只剩下赵逢春看着时间盯着验孕棒,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眼睁睁看着上面多了一深一浅两条红道,赵逢春眼皮一跳,再次检查了遍说明书,紧皱起了眉头。 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过了好久好久,赵逢春还是难以启齿。 迟迟听不到赵逢春吭声,王静先受不住了,晃了晃她的手。 “蓬蓬?”王静着急问道。 赵逢春张了张嘴,却是口拙地说不出话来。 “静子……” 王静感觉不对,猛地转过头来,看到结果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身形一晃,王静差点坐倒在地上,赵逢春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去扶她。 “静子,验孕棒也有不准的,我们再去买一个,再试一次!” “你起开!” 赵逢春着急地去安慰王静,然而王静却是特别激动地推开了她,看着她的目光竟是带着仇怨。 “静子?” 赵逢春茫然不解地看着王静,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样,王静的情绪却越发激动。 “赵逢春你滚!” 话落王静就猛地一用力把赵逢春推倒了,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 疼痛感袭来,公厕的地面脏兮兮的,赵逢春下意识用手扶住了地,手上黏腻腻的,然而她浑然不觉,傻愣愣地原地不动,望着王静跑出去的身影不知所措。 过了片刻赵逢春才回过神儿来,连忙起身去追王静,然而已经慢了一步,远远地看见王静坐上了辆出租车走了。 看方向是回她们村里的方向,赵逢春害怕王静想不开,也连忙到路边拦车。 可惜运气不好,迟迟没有出租车经过,赵逢春追了一段路,王静上的那辆车已经拐弯看不见车影了。 心里担心王静,赵逢春还是打了辆的回去,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了公路停车位上的电动车。 赵逢春摸了摸兜里的钥匙,村里到公路上要三里地呢,来时是王静开着她家电动车载她过来的。 应该是王静坐出租车直接回家了,赵逢春想了想,决定下车帮忙把电动车开回去。 * 回村子有两条路,一条柏油大马路,一条是田地里的小土路,因为地里都是高过人头的玉米,赵逢春害怕出事,都是走大路的,现在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想着抄小路近些。 县城一趟来回,正是十一点正热的时候,地里没个人影,赵逢春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把车速开到了最快。 赵逢春走着走着,远远看见有个人影骑车从村子里的方向开了过来,她有点轻微的近视,看不清人脸。 “赵逢春!” “赵勇!” 赵勇先认出了赵逢春,拦在了赵逢春的车前,赵逢春不得不停下来。 “赵逢春,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想起刚才陪王静去买验孕棒的事情,赵逢春眼神有些闪躲,她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撒谎。 “没干什么,刚去了一趟县城,辅导班有点事儿。” 第24节 “赵逢春,我真他娘的没想过,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赵逢春正因为撒谎的事脸红着,突然听到赵勇这么暴躁地语气,抬头眯眼看他,才发现赵勇的脸铁青地吓人。 脸色一冷,赵逢春拧起了眉,反问道:“我怎么了?我是哪种人?赵勇,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脏话!” “脏话!呵呵,我看你比脏话脏多了!” 赵勇冷笑一声,话声未落就把车子扔在了地上,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面色狰狞。 心突地一跳,赵逢春看着赵勇可怕的样子,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不对劲儿,立马就上车准备逃跑。 然而已经晚了,赵勇的手一把将电动车推倒在地,扛起赵逢春就走向了玉米地里。 赵逢春拼命地挣扎着,奈何敌不过赵勇的力气,只能被他强行背着往玉米地深处走。 “赵勇!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你说我要干什么,我要干|你!” “赵勇,你疯了!” “赵逢春,我没疯!我只是后悔没早点这么做!赵逢春,你真他妈好样的!” 赵逢春急了,对着赵勇手抓脚踢,赵勇的脸上脖子上背上很快多了好几个红抓痕。 “臭娘儿们!我今天非好好治治你不可!” 把赵逢春往地上狠狠一丢,赵勇就快速地压在了她身上,嘴凑上去就往上亲,手也没闲着去扯她的衣服。 “啊!来人啊,救命啊!” 赵逢春悲愤欲绝,已经放弃了去和赵勇讲道理,只能盼望着路上有人经过能来救她。 赵勇听了森然一笑,手下的动作越发粗鲁。 “你叫吧,越大声越好,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挣扎间周边的一大片玉米已经倒下,男女力气天生有别,赵逢春躺在地上几近绝望,这个时候地里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转眼间赵勇已经在扯她的胸衣,赵逢春死死护着,赵勇的嘴一覆上来,她就使劲儿咬了他一口。 鲜血淋漓,赵勇吃痛地起身,赵逢春抓住机会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赵勇,你混蛋!我会告你的!” 赵逢春眼睛发红,咬牙发颤,思及刚才赵勇对她做的事心里直犯恶心。 “你告,你去告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我结婚了,还和别的野男人上床!亏我瞎了眼,一直傻傻地相信你,我他妈被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赵勇伸手擦了擦嘴上的血,神情发狠,恨不得吃了赵逢春一样。 “赵勇你胡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跟别的野男人上床?”赵逢春震惊地吼道。 “还用我说清楚?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你刚刚去县城干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没有个逼数?你他妈都怀孕了赵逢春!我们离婚才不过十几天!你说!你是不是就是在我们结婚那天跟那个姓陆的野男人搞上的?你爷爷都死了,你他妈居然还有心情跟别人上/床,我——” 赵勇激动地说了一大串话,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赵逢春甩了一巴掌,侧过了头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赵逢春。 “赵逢春,你居然还敢打我?是你对不起我你知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我打得就是你!”赵逢春眉眼一厉,冷冰冰地说道:“你心思怎么可以这么龌龊!我和陆先生之间干干净净,坦坦荡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赵勇最恨的就是陆远帆,恨那个男人毁了他的幸福,一听到赵逢春这么说更怒了。 “赵逢春你要不要脸?还和陆先生之间干干净净,那你们孩子怎么有的,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没有孩子!” “你撒谎!赵丽刚才都亲眼看见了,你去买了验孕棒,你怀孕了!” “我没有,那是王静!” 赵勇咄咄逼人,赵逢春慌乱之下道出了王静的名字。 “你说什么?王静怀孕了?” 赵逢春话一出,赵勇就愣住了,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赵逢春。 见赵勇呆愣不动,反应过来赵逢春连忙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 “赵勇,你知道我妈的事,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要不是那天你帮着你妈瞒着我我爷爷的事情,我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的,我赵逢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然而赵勇却眼神空洞,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样,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以为他要过来抓她,赵逢春吓得连忙往后退。 “王静呢?王静在哪儿?”赵勇紧盯着赵逢春问道。 赵逢春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赵逢春话音刚落,赵勇就慌慌张张地朝外面跑了出去,临走前还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赵逢春眼神一闪,赵勇听到王静怀孕的异常,再联想到王静得知怀孕时对她的奇怪反应,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转而纠结起来,可是不对啊,王静昨天说了,是她新交的男朋友,打工认识的,外地的……她不该会骗她的。 * 想起王静,赵逢春又担心起来,她刚才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万一真想不通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赵逢春匆匆跑到路边,见赵勇果然是朝村子的方向走了,也急忙开车前行。 但是感觉自己仪容不整,怕别人见了乱说,赵逢春还是先回了家里整理下自己。 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敲门声,赵逢春走出去开门,还没看到是谁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静子?” 赵逢春捂着脸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儿,就见王静奔过来又要打她,赵勇从后面追上拦住了她。 “王静!你干什么?” “赵勇你说我干什么?你不让我告诉她是吧?我偏要告诉她!” “王静!” 赵勇吼了声王静的名字,王静的眼里马上就泛起了泪花,转头看着赵逢春眼神阴鸷。 “赵逢春你不知道吧,我怀的是赵勇的孩子,就在你高考那天,我们开/房了!” 赵逢春即使刚才已经有所猜测,还是忍不住感到吃惊,居然在她高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 察觉到赵逢春的目光,赵勇面红耳赤,上前就要拉着王静出去。 “王静,你别说了!” “不,我偏要说!赵勇你真他妈窝囊,做都做了,还不想承认!是你那天亲口说的,你娶赵逢春,就是因为小时候她老看不起你,你要把那些耻辱都还回来起!” “啪”地一声,赵勇的巴掌就落在了王静脸上。 “赵勇,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赵勇举着自己的手,和王静对视着,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王静手指着赵逢春,紧盯着赵勇的眼睛,激动得质问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娶她却不肯娶我?我都怀了你的孩子啊,你居然还拦着我让我不要告诉她,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她回心转意你好娶她?” 赵勇无措地看了赵逢春一眼,低下了头,算是默认。 “你真没用!那天早上你都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搂在一起睡了,你居然还想着娶她!我都看不起你!” 王静猛地使劲儿推开了赵勇,兀自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赵勇站在原地呆愣着不动,痴痴地望向了赵逢春。 心里想得是一回事,但猜测被证实真的发生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刚经历了那番事情,赵逢春此时看到赵勇深情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看向王静,赵逢春的目光也比原来冷淡了很多,她不爱交友,和王静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对她真心也多是因为在婚礼上她好心帮忙的感激,但是现在知道了她和赵勇的事情,显而易见,她帮她的目的并不纯粹。 但是帮了毕竟是帮了,赵逢春今天陪她去验孕,算是还给她了,两清! 至于赵勇,赵逢春眼神一冷,直接抡起了院子里的大扫帚赶他出去。 “蓬蓬,你听我说,我只是太爱你了——” 赵勇还在强行解释,可赵逢春现在哪里会听他的话,只觉得恶心。 “赵勇,我再说一次,我赵逢春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我真庆幸没有真的嫁你!滚!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将赵勇赶出了门,赵逢春回头看向王静,她已经停止哭泣了,默默站起了身。 出门路过赵逢春的时候,王静冷冷地笑了。 “赵逢春,你真可怜,没有一个朋友!我刚开始结交你,只是因为你比我还可怜,后来是因为赵勇!你家明明穷的一逼,也不知道你整天假清高些什么?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赵逢春,我恨你!” 赵逢春神情冷漠,冷声道:“出去!” 王静哈哈大笑着出去了,赵逢春关上了门,却是背靠着门无力地滑到了地上。 手捂着胸口,心里抽痛,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撇清,她这段日子是真心把王静当朋友的,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眼角一凉,留下一滴清泪,赵逢春手抹了抹,看着指间的糯湿笑了。 她本来对赵勇其实是心中有愧的,他妈再不好,他毕竟是真心爱她想帮她,而她在陆远帆的帮助下悔婚,怎么说都是亏欠了他。 现在好了,她真的谁都不欠了,村民的债,赵勇的愧,王静的恩,她谁也不欠了。 * 赵勇王静闹那么大动静,村里人想不知道也难。 而且还有赵丽在,很快传进了赵勇妈耳里,本以为是赵逢春怀了孩子,现在得知是王静怀了孩子,反正没什么差,都是她家的孙子,笑得合不拢眼夸赞儿子有本事。 王静的家里虽然恨铁不成钢,不看好赵勇家里,但是现在这样未婚先孕的事传出去了不好找婆家了,王静又铁了心愿意跟赵勇,赵勇妈带着媒婆一上门,没办法只能同意。 然而事与愿违,赵勇妈带着王静又去做了回孕检,发现只是个乌龙,王静根本没怀孕,验孕棒的某个环节出错了。 赵勇妈虽然抱怨不满,但念着王静迟早能生个大胖孙子也没退掉这门亲事,重点是上次赵逢春那事一闹十里八村都知道了,都没人愿意跟他们家结亲事了。 那天后赵勇又来找过赵逢春一次,无非求她原谅之类的,赵逢春不想再见到他,就干脆长住在县城班主任家里不回来了。 有次回来拿东西,听说赵勇和王静他们要办婚礼了,赵逢春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唯一的不悦是,赵丽母女又在村子里传播起赵逢春和陆远帆的谣言,说是王静那天一大清早进去时亲眼看到了,赵逢春和陆远帆就搂抱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要是没做什么陆远帆洗什么澡换什么衣服? 赵逢春没有沉默,直接在村广播里召集了全村人过来,把她拍下的父亲的信和银币的照片传阅给众人看。 “我爸是留了宝贝才走得,只不过我发现地晚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我家西屋的墙角看,那里有个洞,我在爷爷去世那天才发现!陆先生之所以肯帮我还钱,是因为我把袁大头卖给他了!民国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和洪宪纪元飞龙纪念币,你们可以去问问值不值这个价!” 第25节 赵逢春没实话实说,撒了个小慌,怕有人觊觎她的银币偷了,这样说是最好的办法。 赵逢春说得这么详实可靠,当初她爸确实可以收藏到这么有钱的东西,村里人又因为报多债务的事情心虚,没人多做追究。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陆先生之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肮脏的交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二款规定,诽谤罪,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这是犯法的,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传播不实的风言风语,我就去法院告他!” 赵逢春又搬出法律来撑腰,果然把人给震慑到了,这件事算过去了,再也没有人造谣她和陆远帆的事情,倒是有人好奇地询问她那两枚袁大头。 时间过得很快,辅导班的课结束后,赵逢春也要开学了。 和班主任老师告别,回家祭拜亲人后,赵逢春就离开了这里,坐上了去往遥远的桐城的火车。 回头看着村子的方向,目光淡漠,亲人不在了,她心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第28章 八月底的桐城,暑气逼人,特别是中午时分,烈日炎炎,酷热难耐,即使走在树荫下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空气中聒噪的蝉鸣声平添几分烦躁。 赵逢春一边背着沉沉的书包,一边手拉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在晒得发烫的柏油马路上,没一会儿就汗如雨下,整个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在班主任的建议下,赵逢春买了个超大号行李箱,把她的冬夏的被褥什么的都真空压缩后放到了里面,空间一占,她剩下的东西就得自己背着,长时间沉重的重量压得她直不起背来。 路过的行人男男女女都打着各式各样的遮阳伞,赵逢春却什么都没带,头顶着大太阳,热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额上的汗珠滴下来流进眼里,涩地人眼疼睁不开。 赵逢春走到一棵树下,停在路边喘了口气,侧头用汗衫的衣袖擦了擦脸,从书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口水,奈何水已经被晒热,一点都不解渴。 汗湿的手摸了摸口袋的钱,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瓶冰冻的矿泉水,咕咚咕咚扬颈喝下半瓶水,终于缓解了心中的燥热。 手置在头顶遮挡阳光,赵逢春眯眼抬起了头,仰望着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只觉得人站在地上格外地渺小。 这,就是桐城!她接下来四年要呆的城市! 刚下火车不久,赵逢春的心情很是激动,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繁华都市。 她记得小时候也曾被父亲带着去市里玩儿过,但那时候的楼顶多也就是一二十层的样子,完全没有眼前高楼直冲云霄的既视感。真的堪称“摩天大楼”,耸入天际,感觉都有好几百层了! 鳞次栉比的高楼,宽阔平坦的道路,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此繁华的大城市,和她家乡破落的小县城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听着身边路人的口音,无论是方言还是普通话都让人那么地陌生,赵逢春动了动唇却怎么都张不开口来,觉得自己带着家乡方言味儿的蹩脚普通话有些难堪。 但是不问的话,她根本找不到路,的士她问过了,到h大要一百多块钱呢,实在是太贵了,所以想做公交车过去,然而走了好远好远,都没看见公交站。 赵逢春鼓足了勇气,还是跑到一个带着宝宝看着很和善的妈妈面前问路。 “那个,打扰了,我想问问去h大东校区怎么走?” “你是h大的新生吧?” 赵逢春腼腆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哟,h大可是很好的学校,小姑娘可真厉害啊!”宝宝妈妈夸赞了几句后,又指着赵逢春对坐在儿童车里的小女孩儿说道:“你看这位姐姐是h大的学生,是不是很棒啊,你将来也好好学习给妈妈考上h大好不好?” 即使高考成绩出来后就常常被这样夸赞,赵逢春还是会很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就默默在一旁站着。 宝宝妈妈又逗弄了女儿一会儿,开始热情地帮赵逢春指路。 “小姑娘,这里到h大挺远的,打的要一百多块太贵了,我建议你坐地铁,我们这里地铁很方便的。你往那边直走然后左拐,不远处就有地铁站,你进去后先坐1号线,到xx站后转7号线,再转13号线,就可以到h大西校区站了。” 宝宝妈妈很热情,赵逢春没坐过地铁,其实有些听不懂,但是不好意思多问,笑着道了声谢就跟她们再见了。 按着刚听到的路线,赵逢春顺利找到了地铁站,下去的时候发现没有电梯,还得搬着行李箱下去,拐来拐去下了三四层楼,累得气喘吁吁。 还好下面凉凉的,一点都不热,赵逢春又喝了口水,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 拉着行李箱往里面走,赵逢春第一次进地铁站,好奇地望东望西,觉得有点好玩儿。 看见很多人站在一个类似于自动饮料贩卖机的地方排队,投币进去后拿着一张卡片就出来了,听着那好像是地铁卡,赵逢春也把行李箱放一边走过去排队。 轮到她后,已经没人排队了,就赵逢春一个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几个硬币,研究着前面的机器,又是皱眉又是咬唇,心里一紧张就发热,越来越看不懂了。 余光瞟见自己的行李箱,赵逢春猛地回头,竟然看见有个小男孩正坐在自己的箱子上看着自己。 赵逢春匆忙走了过去,弯下腰和小男孩平视,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小朋友,你好。” “漂亮小姐姐,你也好呀。” 小男孩一点都没有被主人发现赶紧从箱子上起来的自觉,反而是笑着跟赵逢春打招呼,一上来就把赵逢春给夸了。 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听着“漂亮姐姐”四个字,赵逢春竟有点害羞。 赵逢春低头认真打量着小男孩,他看着约莫四五岁的模样,穿着蓝格子半袖衬衫和背带短裤,做了发型的短发已经湿了凌乱了,手里正拿着鸭舌帽在扇风。 虽然脸上用手擦汗的缘故成了花猫脸,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精致漂亮的眉眼,露在外面的胳膊腿部都白白嫩嫩的,衣服也很整洁干净,看着完全不像是流浪儿童,倒像是跟家人走失了的样子。 然而小男孩没有一点着急害怕的样子,坐在箱子上悠闲地晃着小短腿,笑眯眯地望着赵逢春,露出一口白嫩的小奶牙,看着可爱极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 赵逢春刚想问小男孩是不是和亲人走失了,就被他脆生生的声音打断。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不会用那个取票啊?” 小男孩从箱子上蹦了下来,手指着自动售票机,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赵逢春。 “额……”赵逢春愣了愣,随后尴尬地点了点头,脸窘迫地微微发红。 小男孩却丝毫不在意,背着手挺着胸站到了赵逢春面前,一幅小大人的样子。 “漂亮姐姐我们商量个事吧,我帮你买票,我给我买瓶可乐谢谢我好不好?” 毕竟还是年纪小,小男孩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故作镇定地扬着下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赵逢春抿唇一笑,没有戳穿他,估计他就是渴了想喝瓶饮料而已。 “好啊,你帮我买票,我帮你买可乐。” 闻言小男孩灿烂一笑,愉悦地点了点头,继续打商量:“那好,漂亮姐姐你先去买可乐吧,我边喝着可乐边帮你忙。” 赵逢春从兜里掏出来了十块钱给了他,弯下腰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走,我带你去买可乐。” 赵逢春朝小男孩伸出了手,小男孩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片刻,却没有牵她的手,而是背着手快速走到了她的前面。 “漂亮姐姐我们快点走吧。” 小男孩口齿清晰,聪明伶俐,分明是不相信自己,赵逢春也没介意,拉着行李箱跟在了他后面。 一拿到可乐,小男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喝了一大口,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地铁站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比火车站还贵,赵逢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都没舍得买一瓶矿泉水,但是现在却帮一个陌生的小男孩买了瓶比矿泉水贵两倍的可乐。 虽然有点心疼,但是看到小男孩满足而灿烂的笑容,赵逢春比自己喝到还开心。 见小男孩脸花得厉害,赵逢春就从包里拿出来点纸,仔细帮他擦干净,露出了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 赵逢春越看小男孩越喜欢,不禁心想,小男孩的父母肯定都是一副好容貌。 “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你爸爸妈妈了呀?”赵逢春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小男孩喝了几口冰爽的可乐过足了瘾,将可乐放在脸上冰了冰,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扬着下巴一脸傲娇。 “我才没有迷路呢,我认识路的。” “好好好,你认识路,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找你的家人。” 小男孩黑溜溜的眸子转了转,瞬间有了主意,看向了赵逢春,问道:“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万一你是坏人把我拐走卖了怎么办?” 赵逢春听了不由失笑,“那你刚才上来骗我帮你买可乐就不怕我是坏人啊?” “我没有骗人!” 赵逢春在开玩笑,不料小男孩听了却恼了,红着脸气鼓鼓地撅起了小嘴。 “我们说好了我帮你买票,你买可乐谢谢我的,我没有骗你,我现在就去帮你买票。” 这次倒是小男孩主动朝赵逢春伸出了手,赵逢春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小手。 手中触感柔软,赵逢春忍不住偷偷捏了捏,小小的,软软的,嫩嫩的,很舒服。 小男孩没有感觉到赵逢春的行为,也或许是不在意,迈着小短腿拉着她直往前走。 赵逢春看他的架势,还以为他真的会买,却没想到他带她来到了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那里。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买票?原来你也不会用啊!”赵逢春笑着揶揄道。 小男孩儿却面不改色,睁大了眼睛坦荡荡地望着赵逢春。 “你笨的不知道问人,我帮你问问,不就是帮你吗?” 赵逢春被怼地哑口无言,逗弄般地冲他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去帮我问吧!” 小男孩扬起了头,挺着小身板儿就走到了工作人员面前,大大方方地问了声好。 “阿姨你好,姐姐不会买票,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如此帅气可爱的小正太,看一眼都萌化了,阿姨哪里舍得拒绝,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就想把他抱起来。 “走,阿姨带你去买票。” “阿姨不用了,我长大了,自己走路。” 小男孩摆了摆手,明明是抗拒陌生人的肢体接触,但是话说出来,只让人觉得可爱。 三人到了自动售票机那里,阿姨没有直接伸手帮忙买票,只是指点着赵逢春操作。 “没关系,第一次都这样,我跟你说啊,你自己动手买一次,下一次就知道怎么买了。” “谢谢阿姨。” 赵逢春道谢,却被小男孩打住了,认真纠正她的话。 “不是阿姨,是姐姐,谢谢大姐姐。” “哎哟,小朋友你嘴怎么这么甜,可喜欢死我了。” 阿姨直接抱住小男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男孩躲闪不及,只能哀怨地看了赵逢春一眼,赵逢春一下子就乐了。 “小姑娘,这是你弟弟?姐弟俩长得都好看!”阿姨扭过头来问道。 第26节 赵逢春听了阿姨的话,才想起来小男孩的事,感觉交给工作人员更有保障。 “我不是,他是——” “阿姨,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表姐啦!” 然而赵逢春还没说完就被小男孩抢过了话,他偷偷晃了晃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说出来。 “我们还要赶着回家呢,阿姨再见!谢谢你!” 小男孩给了工作人员一个飞吻,就急忙使劲儿扯着赵逢春的衣服离开。 赵逢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看到小男孩乞求的眼神,也就顺了他的心意。 小男孩跟姐姐挺亲的,工作人员没意识到不对儿,还热心地帮赵逢春他们指了指路。 待和工作人员走远后,赵逢春才蹲下来询问小男孩。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啊,你不想快点找到家人吗?” “想啊,可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大人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小男孩说话一套一套的,赵逢春又被他逗笑了,想着反正明天也来得及报道不急,自己送送他也不是不可以。 “那好,我们走吧,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或者在哪个站下车,我买票送你回去。” 小男孩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才出声,“我家就在h大旁边,漂亮姐姐我们坐的是一趟车,我跟着你就可以了,所以我刚才才没有去麻烦制服阿姨。” 赵逢春愣了愣,有点不相信小男孩的话,哪里会这么巧?但是小男孩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万一他没骗她就又该生气了。 想了想,赵逢春决定先带着他上地铁看看,要是不对的话她就把他交给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或者警察。 * 地铁站太大了,赵逢春像个蒙头苍蝇似的,又问了人几次,找了半天才找到去往h大西校区站的车,小心护着小男孩上去了。 这个时间点车里人不多,赵逢春和小男孩坐下来后,才有闲心说话。 “对了,小朋友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啊?” “我叫天天。” “哦,天天啊,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从哪里跟家人走丢的?你知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啊?” “不记得,不知道。” 天天摇了摇头,回答地很爽快,就是没有一点走丢小朋友该有的担心害怕。 “漂亮姐姐你知道我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逢春。” “逢春!”天天一听赵逢春的名字就眼睛一亮,问道:“是春天的春吗?” “是啊,怎么了?” “我妈妈名字里也有春夏秋冬,她叫夏夏,夏天的夏。” “是吗,那我们很有缘分哦。” “什么是缘分啊?” “缘分就是——”赵逢春顿了顿,解释道:“缘分就是很巧的意思,正好我要去h大,你也要去h大,是不是很巧?而我在那个地铁站,你也在那个地铁站,我们恰巧在车站遇到了,这就是缘分;我名字里有春天,你妈妈名字里有夏天,你叫天天,这也是缘分。” “哦哦,我好像明白了。” 天天睁大了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开始问起话来,赵逢春都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妈妈叫夏夏,那我叫你春春好吗?” “好呀!” 或许真的是有缘吧,赵逢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小男孩越喜欢。 * 一路上广播里都在报站,赵逢春数着大约七八站就到了她要下站的地方,但是迟迟没有听到那个站牌的名字。 时间慢慢过去,车厢里的人渐渐都空了,赵逢春站起来仔细看了看车顶的路线,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到倒数第二站了,下一站是终点站! 不该啊,他们没有坐错车才是! 一旁的乘客见赵逢春的着急的样子,好心询问她去哪里,赵逢春如实相告,结果被告知她坐错方向了。 “你应该坐往东走的车,这是往西走的,你坐错了!” 联想起刚才并排有两趟方向相反的列车,赵逢春恍然大悟,后悔不迭,她只顾着着急了,一看到站牌的名字就激动地上来了。 “春春,怎么还没到啊?”天天好奇地问道。 赵逢春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你记不记得刚才有两列电车,我们坐错方向了,该坐另一列。” “你个笨蛋,怎么比我妈妈还不靠谱!” 天天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一路上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对视一眼互相哈哈大笑了起来。 * 在乘客的好心引导下,赵逢春拉着天天下了站,登上了另一个方向的列车原路返回。 还好,不出站是不收费的,她们不用再重新掏钱买票。 然而才刚上车不久,就发生了意外。 地铁到站停下来了,却迟迟不开门,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都挤在了门边,抱怨声迭起。 而且地铁一般每站只停半分钟到一分钟的,但是现在车都停了五分钟了还没启动。 有人猜测列车出故障了,还有人猜测是恐怖分子袭击,车厢里的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来。 赵逢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搂着天天坐在座位上不动安抚他。 “没事的,你别害怕,可能就是列车出了故障,一会儿就修好了。” 只是天天知道的特别多,竟然听懂了旁人的议论,一脸认真地伸出胳膊放到了赵逢春面前。 “春春,我保护你!我跟你说,我爸爸可厉害了,他会来救我们的!” 这时候,前方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从连接另一节车厢的门口,走过来了好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像是电影走出来的黑衣保镖。 车厢内一时间乱了起来,尖叫声呼救声议论声嘈杂不已,赵逢春吓得连忙将天天护在了身后。 没想到的是,天天非但一点都不怕,还一脸兴奋地挣脱了赵逢春的怀抱。 “爸爸!” 天天冲着黑衣保镖们跑了过去,保镖们恭敬地躬身让开了路,有个身穿浅色西装的高大身影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天天往他身上一跃,他弯腰很熟练地接住天天抱在了怀里,先紧张地检查了遍孩子,然后又严厉地训话。 那人丰神俊朗,气度尊贵,熟悉的眉眼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赵逢春猛然站了起来,失神地望着前方不远处抱着孩子一脸温柔的男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先生……” 从未想过,他们会这样相逢。 第29章 离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陆远帆紧紧把天天抱在了怀里,失而复得,似是害怕再一次失去。 赵逢春远远地看见天天从陆远帆身上挣扎着下来了,拉着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然而陆远帆目光紧盯着身下的小人儿,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 随着两个人越走越近,说话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传进了赵逢春的耳朵里。 “我要跟你介绍我今天新认识的朋友,春春!”天天手指着赵逢春,仰头望着陆远帆认真说道:“就是她带我上地铁的,她人可好了,帮我买水喝,还说要送我回家!” 陆远帆用手拨了拨天天的西瓜头,亲切地把他汗湿的刘海撩上去,眯着眼吓唬他。 “教你的东西都忘记了?拐小孩儿的还会给你买糖吃呢,然后把你打晕卖掉,卖到大山里面,天天干活儿还不给你饭吃!” 天天听了没有一点恐惧,反而傲娇地哼了一声,“那些被卖掉的都是笨小孩儿,我这么聪明的小孩子怎么被骗呢?要骗也是我骗别人!” “呵呵,”陆远帆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我说你这么自恋都是遗传你妈吧,我们陆家可没有这号基因。” “我没有自恋,我本来就很聪明!”天天却不服了,着急地为自己争辩:“我观察她很久了,她看起来很笨很好欺负的,我一骗她她就上当了!” 赵逢春因为有事找陆远帆,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听到了他们关于自己的“悄悄话”,顿时尴尬地满脸通红,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还是陆远帆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往这边一看,见是她,目光有些讶异。 “赵逢春?” 赵逢春稍稍垂了垂眸,再抬头来已经收敛起自己的心绪,目光沉静。 “陆先生好。” 见自己没认错人,陆远帆复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这儿上学,”赵逢春抿了抿唇,又补充了一句,“h大。” “哦,这样啊,恭喜。” 陆远帆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又思及赵逢春参加高考前的晚上,探究地扫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兴味盎然。 在那样的情境下还能考上h大,抗压能力可不是一般地强,他还真的是小看她了。 天天本来是想介绍赵逢春和陆远帆认识的,结果自己还没吭声他们就熟悉的交谈起来,甚至忽略了自己,天天瘪了瘪嘴,突然感觉自己很没有存在感。 “这就是春春,我的新朋友。”天天在底下拽了拽两个人,吸引他们的注意,疑惑地问道:“咦,你们认识吗?” 陆远帆一米九几,赵逢春身高近一米八,天天只能仰着脖子望着他们,没一会儿就累了,猛地垂下来头活动了活动,目光正好对上了他放到赵逢春行李箱上的可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连忙冲了过去。 天天这么大的动作怎么能瞒得住陆远帆的眼睛,马上就看到了他跑到赵逢春身后的一个行李箱把一个瓶子扔到了座位底下,虽然包装已经撕了,但是从瓶子的外形和里面剩下饮料的颜色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意识到那是可乐,陆远帆脸色一变,厉声吼向了天天。 “陆上!” 陆远帆再顾不上面前的赵逢春,快速地跑到天天那里,焦急地查看他的脸和身体。 天天一听陆远帆喊他的大名,就知道他生气了,乖乖地站到那里不敢动。 第27节 见他身上暂时没什么异样,陆远帆心里松了口气,捡起了座位下的可乐瓶,很生气地看向了天天。 “你说的水就是可乐!陆上,你忘记上次喝可乐过敏的事了吗?这次可别哭着在地上打滚!” 陆远帆凶巴巴地冷着一张脸,天天也怕了,委屈地咬着手指,怯怯地看着陆远帆:“我就只喝了一口,剩下的我都给她喝了!” 天天眼神一闪,脸就转向了一旁的赵逢春,目光恳求,“是不是,春春?” 本来还保有期待,结果陆远帆两个字就将她打败。 赵逢春还没从“陆上”这个名字愣过神儿来,就又陷入了天天喝可乐过敏的恐慌之中,是她给天天买的可乐! 看到天天求助的眼神心有不忍,赵逢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陆远帆的怒火吓住了。 “你居然还敢撒谎?”陆远帆冷冷地扫了赵逢春一眼,目光瞪向了天天,声音和表情一样严厉。 陆远帆刚一弯腰靠近,天天就迅速捂着脑袋跑到赵逢春身后抱住了她的大腿,干嚎着假哭。 “春春,你带我跑吧,他要打我!” 赵逢春不知所措地看着前面黑着脸的陆远帆,却是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身后的天天。 “他还小,你别打他!”赵逢春说话时又害怕又紧张。 闻言陆远帆脸更黑了,挺身站了起来,长腿有力地抵着地面,朝天天伸出了手。 “过来,我带你去医院,不然就打电话告诉你妈妈!” 一听到陆远帆的话,天天就闭上了嘴,不情不愿地从赵逢春身后走了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我听话,你不要告诉妈妈!” 陆远帆沉着脸一把将天天抱在了怀里,迈开步子就朝车门走去,连声道别都没有,还是天天趴在他身上朝赵逢春摆了摆手,“春春,再见!” 赵逢春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听着,眼神闪烁,心情变了又变,想起银币的事,才连忙追了上去。 “陆先生!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 陆远帆顿住了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她,示意她说话。 由于孩子的事还在气头上,陆远帆眉眼依旧冷厉,赵逢春还以为他是在怪她给天天买可乐,见了不禁呼吸一滞,不敢吭声。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孩子喝可乐过敏。” 赵逢春迟迟不说话,陆远帆有些不耐地动了动脚步,扭头吩咐了声自己带来的黑衣保镖。 “小王,你开车去把这位赵小姐送到目的地。” 见陆远帆抬腿又要走,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见到了,赵逢春焦急地开口:“陆先生,我有钱还你了!” 陆远帆停下脚步看了过来,赵逢春抬眸紧盯着他,握了握拳才勉强镇定下来:“我想还钱拿回借条,还有我的玉。”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陆远帆眉梢一凝,想起什么不自然地扭开了头,避开了赵逢春灼灼的视线。 “我要带孩子去医院,你把联系方式留给小王,我回头联系你。” 说完陆远帆就抱着天天快步走出了门,黑衣保镖们纷纷跟了上去,气势骇人。 一行人快速离开,只留下了一个黑衣保镖,一边帮赵逢春拎起了行李箱,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赵小姐,请。” 赵逢春望着人群中一大一小走远的背影,眼神闪了闪,背起了座位上自己的书包。 “谢谢。” 待赵逢春跟着黑衣保镖出了门,安静的车厢才又热闹了起来,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猜测是哪家的富二代官二代,只是遗憾刚才那一排黑衣保镖太厉害手机里没拍到照片。 * 黑衣保镖对赵逢春很客气,赵逢春没有拒绝陆远帆的好意,跟着上了车报出了h大的地址。 车里开着空调凉爽舒适,完全没有外面的炎热,赵逢春浮躁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坐在车里有些尴尬,赵逢春就把头靠到了车窗上,看向了窗外。 空气很静,思绪渐渐飘远,眼前只剩下那一大一小亲昵的身影。 天天说,他有个很帅气的爸爸,还有个很漂亮的妈妈。 天天说,他的爸爸很爱他的妈妈,爱他妈妈比爱他还多。 天天说,他的爸爸很厉害,很厉害…… 转而想起天天见到陆远帆狂奔过去叫他“爸爸”的场景,赵逢春目光一痛,呼吸沉重。 陆远帆生气的时候叫天天的名字,叫他陆上。 天天姓陆。 陆远帆已经有孩子了…… 赵逢春扯了扯唇角,笑容苦涩,是她想太多了。 心中不由暗暗嘲笑自己:就算陆先生没有结婚,他那样的人,你怎么配? 赵逢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是自己太缺爱了还是怎么的,每次只要别人一点点的帮助,她就会感动地难以忘怀 也不管别人只是单纯的举手之劳,还是怜悯同情或者另有所图。 如赵勇,如王静,如陈舟,又如陆远帆……可是陆远帆和他们都不一样啊。 虽然赵逢春很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陆远帆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有了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那样无望无助的情况下,那样一个优秀成熟有能力有魅力的男人,如山一般护着她,像一个盖世英雄来挽救她可怜的人生,教她如何不心动? 她不远千里来到桐城,放弃了更好的大学和更好的机遇,就是为了期待和他的再一次相遇,却万万没想到希望的泡沫破灭地如此之快。 望着窗外的街景,分明和之前一样的繁华美丽,却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 到了h大的校门口,赵逢春就请求停车,黑衣保镖帮忙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搬了出来,赵逢春接过道谢。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陆先生。” 赵逢春从书包里拿出了纸笔,飞快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手机号还有学校、专业,递给了黑衣保镖。 “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陆先生,很重要很重要。” 黑衣保镖点头道了声“好”,询问是否需要再送她一程,赵逢春连忙摆手婉拒。 “不用了,谢谢,已经够麻烦您了,送到这里就好。” 跟黑衣保镖告别后,赵逢春站在气势恢宏的校门前,望着头顶辽阔的天空,摸了摸放在书包夹层的银币,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壮阔的情怀。 既然上天眷顾,让她还清所有,无债一身轻,那么她更应该珍惜自己的自由。 什么陆远帆,什么陈舟,都是天边的浮云!他们怎样,与她何干? 她是赵逢春,她要走出她的人生! 第30章 赵逢春拉着行李箱步入校园,走走停停慢慢前进,观察着这个她未来要生活四年的地方。 随处可见的绿植,整齐划一的建筑,青春洋溢的学生……一切都是那么地新奇,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里的天空都比外面蓝很多。 校园里有好多和她一样刚进校门的新生,三两成群,多是家长在一旁拿着重重的行李,赵逢春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一路上有很多好奇的目光投过来,有家长借她来数落自家孩子不独立的,还有学生拿她来抱怨家长不相信自己的,赵逢春只当做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这是她梦想的地方啊。 学校有安排迎新的志愿者,赵逢春有不知道的就问,在学长学姐的帮忙下顺利注册报道,而后来到了自己的宿舍。 不是高中八个人的上下铺,四人间的宿舍显得宽敞很多,赵逢春找到自己的床位,熟练地开始动手收拾。 下午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赵逢春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几个舍友都已经收拾好了,正和父母一起在宿舍里开着空调乘凉休息。 新室友和她们的家长都很热情,已经买好了宿舍必需的笤帚、晾衣杆、门锁之类的东西,分给了赵逢春一把钥匙,见她没有抹布擦桌椅还主动借给她用。 家长在宿舍里闲聊,一问赵逢春是自己一个人那么远过来报道的,又开始了一番夸赞,舍友们也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表示也想有她这样的经历。 礼貌地笑着回了几句,赵逢春爬上去默默铺床,隐隐有些感伤,爷爷还在的时候,说过要送她上大学的。 * 赵逢春的大学生涯就这样开始,第二天参加完开学典礼,紧接着就开始了为期半月的军训。 几个舍友都来自不同地区,性格差异也很大,一个东北女汉子林敏,一个本省乖乖女李艳,还有一个南方软妹何佳音,但是舍友们人都很好,宿舍关系还不错,是赵逢春想要的宿舍生活。 虽然都说的都是普通话,但是多多少少会带有地方的口音,比如林敏的东北腔调,李艳的前后鼻音,还有何佳音的平翘不分,就算有时候说得不标准大家的笑声也是带着善意,事后会纠正学习,还会兴致勃勃地讨论各地的方言。 除了赵逢春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是来自大城市的,但是从不会去嘲笑她的农村身份,从而表现自己的优越感。 舍友们的性格也都很开朗,友好大方,不拘小节,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斤斤计较。 赵逢春感觉到了平等和尊重,还有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用再害怕被人看不起,也不用再时不时地担心说错话做错事惹舍友们不开心。 宿舍四个人同院不同班,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会同进同出,一起吃饭上课去军训,会互相等对方,会帮对方占座,会提醒对方可能不知道的重要通知或事项,还会帮助对方解决不懂的问题。 炎炎烈日下在操场军训很苦很累,但是赵逢春很开心很快乐,因为她感受到了和谐愉快的宿舍关系,第一次拥抱了美好的友谊。 军训期间并不上课,闲散时间很多,赵逢春对玩手机没什么兴趣,就开始背英语单词,为大学英语四级做准备。 赵逢春每天习惯性地早起,舍友们起得晚,她就洗漱好后在宿舍外面学英语,等舍友们一起去吃饭,训练时候的休息空隙赵逢春也会充分利用。 能考上h大经院的人学习成绩都不会太差,上进心自然也是有的,舍友们见赵逢春那么刻苦用功,也觉得玩手机太过虚度光阴,在她的带动下也进入了学习大军。 军训也是有成绩的,到最后教官会根据学生们的训练情况评abcde等级,按照相应的规则计入成绩核算绩点,以后评奖评优评先都会受到影响,因此大家都不敢懈怠。 赵逢春因为身高优势,再加上军训表现好,没几天就被选入了护旗手,和同学们分开训练了。 学校军训征文活动赵逢春也积极参加了,她的文章成功入选,刊登在了校报上。 护旗手和征文活动都是加分的,如果没有意外,赵逢春的成绩肯定是a,这大大激励了舍友们,不再以混日子的心态训练,而是认真严格地要求自己。 到最后林敏和李艳都进了军训汇演的队列方阵,何佳音虽然体力比较差,但是外貌加分,也被选入了扇子舞的表演方阵。 能进方针的只要表现不是太差劲,成绩最少也是b,舍友们都很开心。 军训如火如荼地进行,学校人太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参加汇演,其他的人到时候只需要坐在观众席上观看,所以训练就很水,相比之下,选入方阵的人训练强度会大很多。 毕竟到时候市领导校领导乃至军队的领导都会列席观看,教官们丝毫不敢懈怠,方阵训练要求格外严厉,护旗手尤甚! 第28节 赵逢春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沿着划定的轨道稳步前行,随升旗手一起走向旗台练习升旗,行走速度、步子大小、手臂摆动、抬腿高度等都有细致严格的要求,出一点差错就会被教官吼着批评。 由于第一天训练很差,教官生气说话特别难听,一起训练的几个人都被骂惨了,轻易不敢再犯错。 然而她们做的越好教练要求越高,总是达不到满意的时候,大中午的别人去吃饭她们被罚站军姿。????????+?????????家???????单身狗整??????????·??·???????????整??????-??-??????理???????????????????????????? 为了服人,教官也留下来在太阳底下陪着他们,大家都不敢有怨言。 几个人热得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在脸上颇为难受,由于之前贸然擦汗被教官批评过,于是此时报告申请擦汗的声音此起彼伏。教官怒了,让她们忍着,再多罚五分钟。 她们不是全部都可以当护旗手,最后还有一轮选拔,会从她们当中淘汰掉两个,所以每个人都严阵以待,不想让自己的辛苦白费。 很不幸的是,赵逢春例假到了,她有痛经的毛病,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请假,上午就在坚持着,这时候站在炎炎烈日下暴晒,疼痛难忍只能咬牙死撑。 赵逢春腿脚直发软,双手紧握成拳,抬头挺胸站正站直,太阳暴晒下微微眯着眼,远望着远处的绿色草坪,整个人感觉都麻木了。 不成想闪光灯一闪,令她扬名h大,成了热点人物。 * 第二天赵逢春和舍友们走路吃饭都会有很多好奇的目光投来,然后背着她们低声议论,四个人还以为他们犯了什么错事被通报批评了,着急地找人询问。 原来是她们昨天训练太累没怎么玩手机,不知道赵逢春的照片现在已经刷遍了朋友圈,正是她被罚站军姿被抓拍下的那张。 炎炎烈日下,身穿迷彩服的女兵姿容清丽,身形挺拔,军姿标准,特别是她那坚毅的眼神,睥睨天下藐视一切,颇有一种“万水千山只等闲”的风范。 有人发到了微博,赵逢春这记“眼神杀”,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热度。不知是谁先起的,“等闲少女”的名号迅速传了起来,还登上了微博热搜。 随之各地高校大学生纷纷发表军训动态,什么“坚强妹”什么“励志哥”什么“站如山坐如钟教官”都凑齐了,虽有些恶搞的意味,但是也引起了一系列正能量的话题,最后甚至央视新闻都对之进行了报道,赵逢春的照片在里面露了一下脸。 姿容清丽,身高傲人,心志坚毅,据说还是高考以650 的高分考入了h大经院,文采斐然在校报上发表过文章,而且军训表现优异被选入了护旗手……这些属性随便拿出一个都够吸引人的,更别说叠加到一个人身上了,再加上微博强大的影响力,美女才女兼大学霸,刚刚步入大学的赵逢春就这么火了。 “等闲少女”在h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舍友们比赵逢春还兴奋激动,竟然还开玩笑说让她进击娱乐圈去。 “逢春,你成网红了!真不敢相信!” “是啊,好多人跟我打听你,与有荣焉!” “逢春你这么高,说真的,去当模特吧!将来你成了大明星,想想都激动!” “求带飞,求大腿,求包|养!” …… 可是赵逢春最怕的就是被人关注,这么一来,她都快哭了。 不仅有很多学校的人要她的联系方式,还有外面的媒体给她打电话想要采访她,赵逢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简简单单的一场军训居然起了这么大的风波,赵逢春实在难忘,只盼着这件事的热度快点过去,让她继续做个透明的背景板。 由于赵逢春并没有受“成名”的影响怠慢训练,教官也没有对她差别对待,但是别人的眼睛看过来,赵逢春只能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最后一轮筛选没有被淘汰,成功成为了护旗手之一。 军训汇演如期而至,赵逢春她们完美升旗,其他队伍也顺利演出。半个月的艰苦训练就此结束,所有人都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汇报演出后举行颁奖仪式,赵逢春荣获“军训标兵”,由军队的领导颁发奖状,赵逢春和身穿军装佩戴勋章的军人握手,拿着奖状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看着眼前的茫茫人海,心中波涛澎湃。 anyway,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么? 第31章 军训后休息一天才正式上课,李艳回家去了,宿舍剩下了三个人。 外面天太热了,吃过午饭后躺在宿舍里吹空调休息,何佳音和李敏一觉睡到四点多还是很困,睁开眼赵逢春已经早早起来在下面预习高数了。 羡慕地夸赞了几声赵逢春努力奋进,两个人却仍旧是赖在床上不愿意动,拿起手机玩儿了起来。一时间只能听见赵逢春做笔记时笔落在纸上的声音,宿舍里十分安静。 “天啊逢春,你也太可怜了!” 何佳音嗲嗲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一室静谧。 闻言赵逢春写字的动作一滞,手紧紧攥着笔,身体僵硬地可怕。 还以为何佳音是知道了什么,赵逢春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她,脸上神情讳莫如深,直到听见她下一句话,才倏然松了一口气。 “你看看一个破军训把我们给摧残成什么样了?刚开学的时候还都是一身白皮,现在呢,个个都成村姑了!特别是逢春,晒成个黑珍珠了,你看看照片,完全就是两个人嘛!我要不是亲眼见证了她的变化,肯定不敢认她。” 原来是何佳音闲来无事在整理空间相册的照片,四个人在军训前刚换上绿军装的时候就兴奋地合影,军训过后又在操场拍了几张,此时看来对比强烈。 “不过何佳音我跟你说,也就是逢春,要是我听见你这么说我,非得跟你生气不可!你这啥意思啊,就是说人变丑了呗!啥叫军训前和军训后两个人啊,我看人逢春不还是纯天然美女一个么!” 林敏是个豪爽的东北妹子,素来心直口快,听见不顺心的就直接说了出来。 何佳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尴尬地赔笑,“逢春你别介意啊,我人就是这样,说话不过脑子。” “没事。”赵逢春笑着摇了摇头,“军训确实数我晒黑最多,脖子和胳膊都成黑白斑马线了。” “啊啊啊,就喜欢你逢春你这样的,大大方方不计较,还有敏敏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然遇上那种脸上笑嘻嘻什么都不说实际上心里记恨你的人,想想都可怕,我总说错话肯定生存艰难。” 何佳音趴在床头声音软软地撒娇,林敏先受不了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既然这样,何佳音我再跟你坦白一句,其实我第一面见你印象并不好,你的声音真的是emmm……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在我们班这样说话会被骂惨的!” “我?为什么呀?”何佳音指着自己疑惑地问道。 “就是声音嗲嗲的,听着像是故意装得。” “可是我声音本来就是这样啊!” “是啊,要不是后来知道你天生就是这样的声音,我早就跟你开骂了!吴侬软语,消受不起。话说你们南方妹子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李艳说话快,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何佳音反应了几秒才回答。 “也不是吧,还有,我并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啊,倒是你这样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点不适应,以前就听说东北口音很有魔性。” 眼看两个舍友有吵起来的可能,赵逢春连忙出声打住,转移了话题。 “这个跟南北方没什么关系吧,我们高中班里就有林敏这样男友力max的女汉子,还有佳音这样甜甜的软妹子,遗传啊生活环境啊都有可能,没必要纠结这个啦。倒是有一件事需要纠结,我们老乡群里说要聚一聚,就在今天晚上,你们说我去不去啊?” 说是老乡,其实也就是一个省的,大家都不认识,但是在远远的省外就显得格外亲近。 赵逢春院里的一个学姐正好是她们省里的,就把赵逢春拉进了老乡群里,前几天就说大家见面认识认识,这不军训结束了都闲着没事水群,聊着聊着就定了今晚出去吃饭。 一听赵逢春这么问,林敏和何佳音也不争论南北方问题了,异口同声回道:“当然要去!” “我听说老乡聚会有个习俗,学长学姐请吃饭的,免费大餐干嘛不去?也不知道我们聚会啥时候?” “就是啊,而且参加聚会多认识些人也好呀,特别是学长学姐,告诉我们一些经验就少走弯路了,就像之前军训算绩点的事情,要不是听到别人说我们都不知道呢!” “还有还有,见到帅哥快点拿下,找个男朋友请我们吃饭,逢春我看好你哦!” “对对对,帅哥太多的话,也可以介绍给我们的嘛!” …… 林敏跟何佳音都还没参加过老乡聚会,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来劲儿,弄得赵逢春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我是去参加老乡聚会,不是相亲大会,说得跟我去了就能找到男票似的,还得有人能看上我啊。” “谁说的?我们逢春长这么美,好多人跟我要你的微信呢!” “就是,大名鼎鼎的等闲少女!” 舍友又拿“等闲少女”这件事来开玩笑,赵逢春嗔了她们一眼,“懒得理你们。” 这个话题说过很多次了,每次提到都觉得好玩,三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话说起来,我发现我们最近走在路上回头率明显降低了啊!” “是诶,网红热度消失这么快的么?” 赵逢春弱弱地插了一句话,“我觉得就像是佳音刚才说的,应该可能是我晒太黑了,都认不出来我了。” 赵逢春这么说本来是调节气氛的,逗大家一乐,没想到却引起了两个舍友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教导。 “唉,逢春啊,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一不抹防晒,二不打遮阳伞,不晒黑才怪。防晒霜我们借你你也不用,路上走着还得求着你乘我们的伞!” “就是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女生,一点都不爱打扮,都没见你穿过短裙短裤的,大长腿都浪费了!” “我有裙子的,只是不爱穿而已。”赵逢春尴尬地笑笑,又开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解释,“主要是我不习惯,防晒霜一晒一出汗就没了,遮阳伞又重又不方便,而且我觉得晒黑一点也没什么啊。” 最重要的一点是,赵逢春没好意思说,防晒霜和遮阳伞感觉都很贵的样子,她真的觉得买来没必要。 “天生丽质也不能这么自弃啊啊啊!”林敏探下头来失望地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算了算了,我现在突然觉得你今晚估计找不到男票了,怎么也得白回来再说。” 何佳音却是蹬蹬蹬下了床,激动地跑到了赵逢春面前。她最近正在学习化妆,买了一大堆化妆品,然而技术欠缺,看见谁都想练手。 “逢春,我给你化妆吧!保证让你马上白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赵逢春连忙摆手拒绝,这种大热天在外面特别容易出汗,妆花了更尴尬。而且见何佳音每次化妆都要好久好久,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卸妆貌似也很麻烦,赵逢春一点都不想去尝试,用清水洗一把脸多简单啊。 然而赵逢春这样却激起了两个舍友的反弹,林敏也下来了,压着她坐下让何佳音给她化妆。 赵逢春反抗不得,只好强烈要求不要假睫毛眼影之类的,简单简单再简单点。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化妆效果还不错,淡淡的妆容看着很自然,赵逢春白了一两个度。 何佳音想帮她修眉再画一下,赵逢春果断拒绝了,把眉毛剃掉的话以后得每天都画才行,不然半条眉毛超级丑。 赵逢春高中时候的学生发已经及肩了,军训这些日子太热就一直束着简单的马尾,但是放下来除了绑过的痕迹,发质乌黑柔顺跟拉过一样,林敏看了看,拿过来了自己的一次性电卷棒帮她把发尾烫了两个卷儿。 在两个舍友的撺掇下,赵逢春又换上了件白衬衫遮住晒黑的脖子和胳膊,穿上了她唯一的一条牛仔短裙露出了白生生的大长腿,再加上她的帆布鞋,一幅青春靓丽的模样,任是谁见了也不会再怀疑她是书呆子学霸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舍友们满意地拉着赵逢春转了几个圈,又把她的书包换成了个小背包,就把她赶出宿舍了。 赵逢春一出门,凉风吹来,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裙子,感觉非常地不自然。 这条裙子是她之前跟辅导班的女生们一起逛街买的,三件有折扣赵逢春受不住她们的眼神就湊了个数,但是裙长才刚刚到膝盖,实在是太短了,赵逢春觉得穿上跟没穿一样,就一直压在柜子里没穿,没想到刚才被舍友翻了出来。 宿舍楼里穿着短裙短裤的女生们来来往往,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子更是不在少数,其实这一身在这里是很普通的穿着,赵逢春化着淡妆在人群中也不是很怪异。 转身推了推发现寝室的门已经被反锁上了,赵逢春咬了咬唇,觉得不好让舍友们扫兴,就把头发往脸前遮了遮,低头抓着肩上的包带走了。 * 聚餐地点在学校外面,许是害怕新生路不熟悉,群里就约好一起在校门口集合。 赵逢春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看见有好几拨人站在灯下,也不确定是不是,就默默地走了过去,好巧不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群人凑在一起讨论地热火朝天,可能太过兴奋嗓门也特别大。 “我听说那个‘等闲少女’也是我们老乡,谁知道她今天来不来啊?” 第29节 “哟,怎么,你对人家感兴趣啊?” “这不是网络红人么,想见识一下,我还没见过真人呢!” “切~‘等闲少女’我见过,就是一个黑妹,陈舟你说是不是?” 可能是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比较敏感,赵逢春一眼望了过去,人影中一个白白胖胖的男生撞了撞身旁人的肩膀,那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闻言只笑笑不说话。 似乎察觉到了背后投过来的目光,陈舟不自觉地往后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女孩子,白衫短裙,身姿绰约,微风经过撩起几缕头发,红唇在灯光明灭中显得妖冶。 淡的让人抓不住,似乎风一吹就会飘散,然而你却怎么都移不开眼。 陈舟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陈大帅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哎呀不是我说,你下班回来完全可以换一套么,穿得这么风骚是不是就想勾引小学妹啊?嗯?刚才那几个妹子看见你都走不动路了。” 白白胖胖的男生还在唾沫横飞,说着说着就自己转到了别的话题,过了好久见陈舟迟迟不应声才发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立马呆住了,瞪大眼直直地望着前面的女生,半张着嘴都忘记了说话。 赵逢春见到陈舟不是很意外,决定参加老乡会的时候就知道会见到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唯一没有设想过的是,她的心情会这样的平静。 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事情了,眼前的男生看着成熟很多,和记忆中的人重叠让人感到有点陌生,不过他们本来就很陌生。 注意到白白胖胖的男生也看了过来,赵逢春冲他们勾唇一笑,露出浅浅梨涡。 “我靠,美女啊!”白胖的男生脱口而出,自以为很小声地说道:“这腿够玩儿一年的。” 陈舟随着声音视线下移,不禁眸色一深,灯光下一双美腿又白又长又直,真的很容易惹人犯罪。 白白胖胖的男生刚准备过去搭讪,就见那个女生走了过来,兴奋地转头看向了陈舟。 “我去,我没看错吧,她朝我们走过来了!陈舟,你有戏哦!” 赵逢春自然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眸光闪了闪,突然很感谢舍友们的精心装扮。 抬起头来挺直脊背,赵逢春抓着肩带径直向前迈步,脸上笑容充满自信。 距离一步一步缩短,陈舟那边的几个男生也不由安静了下来,目光注视着前面的女生,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过来找陈舟说话。 校门口傍晚人群熙熙攘攘,空气喧嚣不安,但是陈舟此刻世界安静一片,只能听到女孩子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紧张。 陈舟伸出了手,白白胖胖的男生却先一步迎到了前方,满脸堆笑地殷勤问道:“学妹你好,你也是来参加老乡会的吧?我是大二信科的学长,李力民。” 赵逢春看了看面前伸出的两双手,却是双手都拘谨地握住了一侧的包带,礼貌地弯腰点了点头,笑容腼腆。 “是的,学长好,我是大一经院的赵逢春。” “赵逢春啊,学妹你名字真好听,还是经院的啊,学霸啊!” 白胖学长李力民收回了手,一点不见尴尬地继续寒暄,感觉到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大一经院,赵逢春——等闲少女?” “呵呵。”赵逢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力民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尴尬,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人家坏话的时候当事人有没有在场,话说是谁跟他说等闲少女是个黑妹来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一旁的陈舟。 陈舟却是面色沉稳,向赵逢春点头示意,自我介绍道:“大二信科,陈舟。” 随即皱了皱眉,陈舟看着赵逢春有点面熟,审视地看向了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赵逢春灿烂一笑,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周围的人一听乐了,马上开始起哄。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啊?” “不是耳熟,是面熟,学妹我也觉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赵逢春认真想了想,笑眯了眼,“应该吧,学校这么大,可能路上碰到过好多次呢。” 没想到刚才还拘谨的学妹竟然也会开玩笑,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旁边的几拨人看见也过来凑热闹,组织聚会的大三学姐看人差不多了,就带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向了订好的餐厅。 路上男生女生不自觉地分成了两只队伍,赵逢春和家乡的女生们混到了一起,吃饭时候也挨着坐到了一桌,说说笑笑互相介绍认识,耳朵边乱糟糟的,到头来也没记住几个。 房间几张餐桌挤满了人,在活跃人士的带动下十分热闹,赵逢春没什么胃口,看着面前的一张张陌生的脸,有些头疼,只觉得看着没什么差,好多人都长得一样。 她是xxx,还是她是xxx?他是xx?还是xxx? 刚开始还有很多人跟她搭话,只是赵逢春要么就是别人问一句才回一句,要么就是礼貌笑笑不说话,大家兴奋地跟新认识的人聊天,渐渐地就没人理她了。 赵逢春自哂一笑,她表面上变得开朗了很多,但习惯了独处,还是更喜欢安静一点。 目光随意一瞟,竟然和陈舟看过来的眼神对上了,赵逢春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兀自低下了头。 陈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在场的人都很捧他,据说他才大一就拼过了一群学长学姐拿到了一家知名大企业的offer,暑假过后现在还在里面实习,刚下班后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讲这件事的人无一不带着羡慕嫉妒恨,听到的人更是目光崇拜称叹。 赵逢春赞赏的同时,又觉得很没意思。 聚餐后半场分明变成了炫耀大会,一群大一的新人充当捧场的观众,给了优秀的学长学姐们一个平台来自夸或者互夸,让她深刻理解了前几天听到的一个网络名词,商业互吹。 赵逢春借口去洗手间出去透了口气,然而出来后却有点不想回去了。 晃神间差点撞到人,赵逢春抬眼一看,居然又是陈舟。 “赵逢春同学。” 陈舟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赵逢春点了点头。 “学长。” 这方向明显不是要回房间的,陈舟眉梢一凝,问道:“你是要回学校吗?” 面对陈舟直视过来的目光,赵逢春动了动唇,不知道该不该撒谎,眼神往后瞟了眼实在不想回去,就点了点头。 “我有点事要先回去。” “我也准备回去,正好一起,我送你。” 陈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先行一步回头一看,后面的赵逢春只得跟上。 赵逢春很快想通了,有个男生送也好,毕竟一个女生晚上不安全。 他们算是陌生人,今晚刚认识,赵逢春不吭声,陈舟也保持沉默。 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女生宿舍大楼附近陈舟才突然开口。 “你是x县一中的?我们高中一个学校。” 陈舟目光灼灼,赵逢春坦然一笑。 “是么,好巧。” “我记得去年回校宣讲的时候有人找我要签名,该不会是你吧?” “去年?”赵逢春皱眉想了想,回道:“我跟好多人都要了签名,原来去年h大宣讲的人就是学长你啊,真的好巧。” 陈舟抿紧了唇,声音沉闷,“没记错的话,我们学校考上h大的只有我一个。” “不对!”赵逢春笑着摇了摇头,举起了两根手指,道:“现在是两个!” “学妹你很有意思。” “这是在夸我吗?谢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时无话,只剩尴尬。 快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赵逢春拦住了陈舟,向他道谢。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学长!” “不用谢,应该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说着陈舟自然而然地拿出了手机,道:“加一下微信吧。” 赵逢春默默退后了一小步,笑着婉拒,“我手机没电了。” 陈舟被拒面色却没有明显变化,也笑着望向赵逢春,道:“没关系,说下你的微信号,我加你。” 这次赵逢春爽快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却是眼睛亮亮地盯着陈舟。 “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么看我?”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一声,不要告诉李力民学长我的微信。” 陈舟脸上笑容愉悦,挑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啊,”赵逢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戏谑一笑:“我今晚化妆了,朋友圈里有我照片,是个黑妹!” 话落道了声再见,赵逢春就转身跑没影了,只留下陈舟站在原地羞愧地面红耳热。 她都听到了。 进了宿舍区的大楼,赵逢春顿住脚步往外面扫了一眼,意兴阑珊。 曾经的曾经,她是想着考上h大,有一天碰见了,她能够自信大方地站到陈舟面前,认真跟他道一声谢,谢谢他当初的举手之劳,帮她捡起书本送回了教室,这对那时候情绪低落的她是很大的温暖。 宣讲会的时候她还不够优秀,陈舟记不起来,她也没有资格去这么说,没想到现在有资格了,她却不想说了。 她一点都不傻,军训的她是个黑妹,那陈舟遇见高二时候的她,回到班里会不会也指着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说,刚才路上碰到了一个女生,呆呆的,看着好像有点这里不正常。 以貌取人,不过尔尔。 回宿舍短短的路程赵逢春想了很多,心中一个结算是消了,另一个结却还在。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她都军训结束遇见陈舟了,陆远帆怎么还没联系她? 是不是那个黑衣保镖忘记了啊?桐城这么大,遇见很难吧。 不过听天天说他家就在h大边上,但是想想,天天很大可能是在骗她啊! “她很傻很好欺负的!” 赵逢春又想起了天天的那句话,不是很生气,只是很纠结,陆远帆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走着走着寝室就到了,赵逢春调整了下情绪,摆出大大的笑容,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 舍友们那么期待老乡会,还是给她们保留点幻想比较好。 第32章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夜晚。 城市的另一头,远山别墅区一片静谧安和,偌大的山头只零零散散立着几座独栋别墅,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绿树成荫,花圃成群,坪间的路上亮着一盏盏小夜灯,从远处看山上宛如繁星点点,美不胜收。 第30节 最亮的一颗星,也是最大的一座别墅,里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宽敞明亮的画室内,飘散着浓浓的墨香,质地精良的宣纸泛着莹白的光芒,陆远帆长身而立,眉眼认真,在书桌前挥毫泼墨,凝心作画,甚至连屋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笔墨渲染在纸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曼妙身影,笔尖轻点,转而开始细致描绘她淡淡的眉眼,梨涡成形收笔,泼墨上色,点画淋漓,清丽佳人跃然眼前。 大红色的嫁衣下肌肤胜雪,凝霜皓腕微微掀起红色盖头,抬眸一笑,秋水含波,千娇百媚,勾人心魄。 陆远帆低头静静看着画纸,画中人和脑海中的身影重合,眸色渐深,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轻轻抿向了她的唇,墨迹未干沾染在指上,同时在纸上拉出一道靡丽的红。 然而余光瞟见袖侧繁复美丽的花纹,陆远帆心头倏然升起一丝烦躁,画再好再精致也不过是在遮掩自己那颤抖的一笔。 心境瞬转,再看这幅画,那眉不够弯,那眼不够美,线条不流畅,比例不协调,角度经不起推敲……陆远帆只觉得哪里都是瑕疵,刺眼得紧! 劣作! 眉眼一狠,陆远帆猛然抓起画纸揉成了团,心中怨愤无处发泄,随后又挥手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扫到了地上。 目光下移,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眼看它在空气中无力地轻轻颤抖。 “啊——” 陆远帆怒吼了一声,右手握拳狠狠捶向桌子,眼红泣血,咬牙切齿。 “阿远!你在干什么?” 屋内默默观看的男人再也站不住,慌忙跨步来到了陆远帆身前,着急地查看他的手,神色严肃厉声相向。 “阿远,你疯了!” 陆远帆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敌不过对方力气,只好作罢。 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陆远帆脸上忽地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反正也废了。” 闻言对面的男人眸中露出了心疼和苦痛,沉声唤他:“阿远!” 陆远帆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抬眼看向面前和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脸色变得柔和。 “寻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是你太专注。” 待检查陆远帆的手没有大碍后,陆寻才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动了动。 “动一下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的,明天再让李医生再过来一趟。” 陆寻温声劝导,在他的目光下,陆远帆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低头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归位,又将陆远帆扔掉的纸团展平,看着上面的画,陆寻眼神晦涩,不由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阿远,其实你不必,你不必要求那么完美的,你已经够好了!” 陆远帆抬手打住了陆寻的话,“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知道又如何,但是做不到啊,登上过高山的巅峰,就忍受不了在山下游移不定,更别说已经注定再也回不到原来的高度。 陆远帆从小习画,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经在画坛成名,由于外界不知道他实际年龄,看他画作沉着大气,甚至冠以了他“国画大师”的名号,可见其艺术造诣之高。 那时候的陆远帆就是精益求精,宁缺毋滥,画不够好就毁掉,哪怕他随手一画就是佳作,在外千金难求!而今在他看来,他的右手画不出想要的画,就等于是废了。 陆寻何尝不懂,三年来陆远帆从握不住笔到现在翩然成画,天知道他用烂了多少只笔画烂了多少张纸,身和心双倍的煎熬,其间所承受的辛苦和痛苦可想而知。 每一次都是满地废纸,陆寻习惯了帮他把丢掉的废画捡起偷偷收藏起来,那么多画已经堆满了一间屋子,但是却没有一幅作品能合他心意,到后来陆远帆甚至都不进画室了。 距离陆远帆上一次作画,已经忘记有多久了,所以刚看到他在潜心作画,陆寻才不舍得打扰。 抱着一丝庆幸他已经想通了,到头来却还是原样。 陆寻有时候甚至会想,或许真的放弃了,对他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然而陆远帆对自己远比他想象地更狠,陆寻还没开口,他就已经作出了抉择。 “哥,对不起,当年沁姨只收一个,是你主动把机会让给了我,如今我却……” 陆远帆失语,落寞垂眸。 他和陆寻是表兄弟,而沁姨是陆寻的生母,陆家历来独门画艺只传授一人,若是陆寻想,陆远帆必定争不过。 但那时陆寻却放弃画画选择了从商,不惜与母亲反目也要离家打拼,这才有了陆远帆学画的机会。直到生下了天天,陆寻和家里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兄弟二人从小一起学画,虽然陆寻画得比陆远帆差了些许,但他也是喜欢的,陆远帆曾亲眼见过他偷偷在卧室里练画。 是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后,陆寻才开始变得散漫,因为他知道陆远帆多么痴迷绘画,他不想跟可怜的表弟去争。 “阿远,别这么说,我本来就对做生意更有兴趣,如果当初换做我,画画没有所成,我妈非得怄死不可。” 陆寻拍了拍陆远帆的背给予安抚,说笑着略过这件事,不想让陆远帆再度纠结过去。 陆远帆轻轻笑了笑,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似乎想通了一般,蓦地抬头和陆寻对视。 “寻哥,我决定了,洛远从此封笔,以后再也没有陆行舟的画了。” 洛远是陆远帆的笔名,行舟是他的字。 陆寻听了眉梢一凝,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可能是已经在内心设想过很多次了,他并不是太过震惊。 “阿远,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现在的画,对不起洛远这两个字。” 陆寻沉思半晌,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说道:“哥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两厢对立,沉默良久,同样高大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 为了缓解气氛,陆寻没话找话,问起了陆远帆天天的事情。 “对了,天天那小子是怎么着你了?都不敢上你家来,还哭着闹着要我赔你一座玉山,你觉得我新到手的那个玉矿怎么样?” 陆远帆听了脸色一黑,不自觉地瞟向了陆寻展平的那张画。 天天把赵逢春的那块玉给弄丢了。 当时在赵逢春家里,接到了陆寻的电话,说是天天不小心撞到了怀孕的陈觅夏,先兆流产住院了。陈觅夏可是他哥哥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从电话里都能听出陆寻的慌乱,这世界上能让陆寻谎称那样的也就她一个了。 之前陆远帆气恼远走,陆寻包揽了一切,现在他老婆住院,公司的事天天的事还有沁姨的事一大堆要烦的,陆远帆自是要赶回去帮哥哥分担。 但是那时候赵逢春固执地非要用自己的玉来抵押保证自己会还钱,不然就不放他走,陆远帆急着离开就收下了。 他想的简单,三十万对他没什么,对赵逢春却是巨额数字,他们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知道那块儿玉是她已逝的亲人留下来的,赵逢春视若珍宝,陆远帆想着找个时间给她寄回去,不过后来这段日子实在太忙,就耽搁下来了。 陆寻带着老婆去国外保胎去了,把儿子留给了陆远帆照顾,天天人小鬼大,竟然私自把那块儿玉送给女同学了,陆远帆生气说了几句重话,那孩子竟然还离家出走。 更戏剧性的是,陆远帆去列车上找天天,好巧不巧地碰上了来桐城上大学的赵逢春,她还说什么她有钱了,要还他钱拿回她的玉! 那天回来保镖就把赵逢春留下的联系方式给他了,只是陆远帆丢了人家的玉,没好意思去找人家。 陆远帆威胁天天去要回来玉,天天还拧巴上了,说什么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最后是陆远帆押着天天去找那个小女孩要回来玉,结果得知天天又撒谎了,他根本没送出去玉,两个小朋友玩儿的时候天天就把玉给弄丢了。 ——不就是一块儿玉么,我家有好多好大的玉山,我还你就行了呗!哼,小叔叔你变了,就因为一块儿玉就吵我,我不喜欢你了。 禁不住陆远帆的黑脸批评,天天挺着小身板儿不服气地顶他,还负气给他妈妈陈觅夏打电话,这不宠妻如命的陆寻就又回国了,天天这一离开至今没敢回来见陆远帆。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 陆远帆把事情简单说了说,陆寻听了爆笑。 “你说我们俩小时候怎么没这么多的鬼主意?这得挨我妈多少打啊!” 陆远帆斜了陆寻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老婆惯的!小小年纪就去撩人家小女孩儿,送花送礼物甜言蜜语。” 一听这话陆寻不乐意了,怼道:“诶,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看天天才四岁就有小女朋友了,你都二十五了,连次恋爱都没谈过,我觉得你应该向我儿子学习学习!” 陆寻一脸我儿子我骄傲的样子,陆远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勉强憋出了几个字,“你就护着陈觅夏吧!” “阿远,你别老你老婆陈觅夏地叫着,怎么说她都是你嫂子啊,夏夏就等着你喊她一声嫂子呢。” 陆远帆眼睛一眯,突然笑了,“要不我也叫她小嫂子?” 陈觅夏比陆寻小4岁,比陆远帆还小一岁,又因为陆远帆是学国画的,而陈觅夏是画卡通漫画的,刚开始见面两人就彼此看不上对方,所以就是后来陈觅夏嫁给了陆寻,陆远帆也不愿意喊她嫂子。 陈觅夏心眼儿贼小,一点儿都不肯吃亏,天天刚学会说话,她就教他喊陆远帆“小叔叔”,重点就是那个“小”字,天天现在叫他的时候“小”还是会拖很长的音。 陆远帆每次听到天天喊人都很头疼,纠正也纠正不过来,更不愿意喊陈觅夏那个女人嫂子了。刚他说的“小嫂子”,也是这个原因。 但小嫂子和小叔叔可不一样,听着有种特别的意味,要是让陈觅夏听了肯定炸毛,最后惨的绝对是他陆寻。 陆远帆话一出,陆寻脸就黑了,插科打诨道:“可千万别,兄弟,给哥留条后路!” 说笑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陆寻面色变得正经起来。 “你说得那块玉,就是你在山区遇见的那个小姑娘的?叫什么春来着,天天遇见的那个,前不久网上爆红的那个等闲少女?” 虽然心里知道陆寻是关心他,才一直关注着他的事情,但陆远帆还是有点不自在。 想着陆远帆不禁皱眉,声音有些不悦:“哥,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别管!” “呵,”陆寻冷笑了一声,道:“我不管谁管?” “不是,我的意思是,哥,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用的我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陆远帆解释道。 陆寻严肃了面色,紧盯着陆远帆,质问他:“你怎么解决?陆远帆,你是不是准备一枪毙了刘子聪,然后自己进监狱,或者在外面逃亡一辈子?” 刚才陆远帆扔画自虐的时候陆寻就想方设法转移话题,没想到小心翼翼,千逃万避,还是没躲开这个话题。 刘子聪是谁?陆远帆同父异母的弟弟,同时也是三年前将陆远帆的右手弄断的人。 当年陆寻为弟弟报仇,原样折断了刘子聪的手,还砍掉了他的一根手指。只是由于当时天天发高烧生命垂危,为了孩子积德,才没亲手要他的命,把他犯下的罪名揭发送进监狱了,死刑。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是把刘家想得太善良了。 前不久陆远帆的生父刘赫从外面带回来个私生子刘胜,相比陆远帆刚回来时候的剧烈反应,这次继母田丽接受地太轻易了,对刘胜视若亲生。 陆远帆他们开始也没怀疑过刘胜的身份,因为他一幅最近正流行的韩式花美男的模样,一个大男人成天画着浓妆娘里娘气的,只以为田丽她是为自己将来做打算,毕竟亲生儿子刘子聪没了,只有一个败家女刘子馨没办法跟陆远帆争。 直到有一天,陆远帆不小心看到了刘子聪的手,假手指不能动,断指的痕迹太过明显。 一调查,触目惊心,早在当年刘子聪就被掉包了,刘赫和田丽找了人替自己儿子送死,什么丧子之痛什么伤心欲绝都是假的,全部是装给人看的! 刘子聪出国藏了三年,还在韩国整容换了脸,现在风头过了,重新回来了。 第31节 陆远帆恨透了,当即就想拿着枪去找刘子聪,被陆寻拦住了,两个人打了一架,这才有了陆远帆心情不好,于伟带他去山区农村散心的事情。 “阿远,听哥的,不要脏了你的手!” 陆远帆也明白,但是思及他的外公外婆,他的母亲,他的右手……深仇大恨,陆远帆一辈子忘不了。 眼看陆远帆情绪波动,陆寻连忙把他摁在了椅子上,眼神狠厉,态度强硬。 “阿远,我们谋划这么久了,不能功亏一篑,刘子聪,刘赫,刘家,都不得善终!” 陆远帆这三年来在陆寻的帮助下学习经商,已经逐步在刘家的公司掌权,只不过刘赫心思缜密,手里捏着最重要的那点儿东西死活不放手,就算刘子聪不回来,陆远帆迟早也要把刘家给毁了! 在陆寻的安抚下陆远帆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却仍然闪着仇恨的光芒。 “哥,高家那里安排地怎么样了?” “放心,高小姐比我们想的识时务多了,她想要高家不破产,就必须得听我们的话。” “那就好。” 这是刘子聪回来后兄弟俩又重新商量的对策,正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陆寻眸光一闪,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阿远,我有个主意,会让事情变得简单点,你听不听?” “说。” “唔,就你在山区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听于伟说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穷得家徒四壁,还欠你巨额债款,你要不要……” 陆寻压低了声音,跟陆远帆使眼色,笑意越来越浓。 “没看错的话,你画上也是那个小姑娘吧。你要是真对人家有意思,到时候来真的也不是不可以,嗯,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远帆一脸黑线,凉凉地看了眼陆寻,“我说,你该不是为你老婆抱仇吧?你们差四岁,就给我来个差八岁的,我都能想象到陈觅夏幸灾乐祸看笑话的表情。” 陆寻却即刻摆正了面色,强调道:“陆远帆,肖想嫂子是不对的!” “呵呵,”陆远帆嘴角抽搐,“陆寻你这飞醋吃得莫名其妙,我肖想陈觅夏?天方夜谭。” 陆远帆说话时脸上满满地不屑,陆寻听了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阿远,我就不明白了,夏夏也没怎么你吧,刚开始还很崇拜你来着,你怎么对她成见就这么大呢?” “她还没怎么?你看看她画得都是些什么,居然还有脸贬低国画?” 陆寻是个护老婆的,漫画那可是陈觅夏最大的爱好,emmm,之一,主要是他担心陆远帆哪天跟她斗嘴说漏了,他的日子估计会很不好过,之前就有过先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觅夏就是有这个魔力,能让一个成年人智商变低,一个个幼稚地都跟天天似的。 “其实吧,阿远,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国画是很好,但是油画啊、素描啊、水彩画啊这些也不错啊,漫画是新时代的产物——” 陆寻绞尽脑汁在编,陆远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行了,你就护着你老婆吧,我没有说漫画不好,可是陈觅夏画得那是什么?带颜色不说,还是两个男的,你都不怕她哪天兴起把我俩画进去?” 陆寻眼角一抽,脑门上明晃晃的两道黑线,他没敢告诉陆远帆,陈觅夏已经画过他们两个了…… “阿远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古板呢?你要努力尝试去接受新事物,就算是你已经准备不画国画了,别的画你可以试试么,重新开始,不想右手,左手也行。” 一提到陈觅夏,陆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陆远帆懒得理他,下了逐客令。 将人送到了门口,陆寻都上了车,还不忘惦记他的老婆。 “对了阿远,跟你说一件事,夏夏说你这房子安静,养胎好,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搬出去?” “呵呵”笑了一声,陆远帆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子,关上了房门。 然而一个人安静下来,陆远帆想着和陆寻的一番对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他真的可以用左手学别的,画画就是他的生命,真的要他舍弃,他做不到。 还有,陆寻说得赵逢春的事情…… 陆远帆拧紧了眉,拿起了桌上的画,纸张褶皱,依稀能看清画中人的眉眼。 眸光轻闪,陆远帆心中做了决定,拿起手机给陆寻打过去了电话。 “哥,我明天去你家接天天出去玩儿,嗯,对,跟他道歉。” 第33章 从老乡聚会回来后赵逢春觉得很累,又因为第二天有早课,早早地就睡了。 睡前关机,六点钟闹钟准时响起,赵逢春怕吵到舍友,快速地拿起脚边的手机关了闹铃。 赵逢春没有直接下床,而是先打开手机去刷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她遗漏的通知。 大学和高中真的很不一样,高中学校都是禁止学生带手机,现在却是离不开手机,学校院里还有班级都建了群,有什么消息或者通知都是通过网络发布或者沟通交流,赵逢春刚开始因为没加班群吃了亏,后来就特别注意。 赵逢春睡得早,周边的同学们却大多数都熬夜水群,几乎每次群消息都是99,她害怕错过班委发布的重要内容,就养成了每天早上迅速刷一遍群消息的习惯。 一进入手机界面就看到有新的短信,赵逢春有点不耐烦地点了进去,自从换了本地号码后移动公司一直在发各种短信,她强迫症看不得小红点,着实心烦。 赵逢春随意扫了一眼就准备点击删除,手都点了垃圾桶的标识,她却猛然坐正,盯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连忙暗了“取消”的选项。 屏幕上来自同一个号码的两条短信,最上面的那条只有三个字:陆远帆。 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赵逢春紧张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以前还嫌弃多此一举很麻烦,现在她却无比庆幸手机这个人性化的设计。 点开下面那一串陌生的数字,屏幕上赫然写着: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应该是陆远帆发完短信发现自己没有署名,怕她不知道是谁,于是又补了他的名字。 都过去半个月了,赵逢春一直在等陆远帆的来电,桐城本地的号码比较方便,学校新生买号也比较优惠,她手机旧卡每月都有很贵的月租,却充钱也不敢让它停机,就怕陆远帆打不通她的电话。 赵逢春每每想起来都很后悔,她应该直接跟陆远帆加一下联系方式的,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或者跟那个黑衣保镖要来他的号码也可以,她也不至于只能傻傻地等待。 第一件事就是将陆远帆的号码保存起来,然后赵逢春才去回他的短信。 今天课表上午满课,下午和晚上却是没有课的,就是不知道陆远帆他方不方便。 赵逢春想给陆远帆打个电话,又担心时间这么早会打扰到他,看短信时间是昨晚凌晨,陆远帆也没给她打电话。 想了想还是回短信好了,赵逢春先解释了下自己昨晚睡得早没看到信息,后面才说了自己上午有课,中午12点后都有空。 短信发出去后,赵逢春回看了一眼,又抱着手机懊恼不已。 “让你手快,让你手快!” 赵逢春边念叨着边用左手在右手腕上比划,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掉。 正式开学第一年,她自然是不想翘课的,然而今天是周一,感觉陆远帆要上班会很忙,赵逢春才想着利用中午的时间快速见面会好一点,不会耽误他下午上班。 可转而一想,中午12点,这不是明摆着想让人请吃饭的意思么? 赵逢春无意识地咬唇,皱眉沉思,想再编辑一条短信解释,但是删删改改却怎么看着都很别扭。 说自己没有让人家请吃饭的意思,还是说让人家吃完饭再过来?前者的话,万一陆远帆根本没想过请她吃饭,那不是她说出来了像是强要他请吃饭的意思?至于后者,会不会误会是她小气害怕请他吃饭? 画蛇添足,还不如别解释呢! 赵逢春把编辑好的短信删掉,放下了手机,挺尸般地躺在了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只是一条短信而已,她也想太多了吧! 床是个催眠的好东西,早上尤甚,赵逢春恍然间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还是舍友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赵逢春才回过神儿来。 作息不同,赵逢春早睡早起,其他三人可都是正常的大学生作息,晚上不到12点不睡,早上不到有课的最后半小时不起,一般她们醒来赵逢春就已经在床下自习了,所以今天看到赵逢春还没起特别惊讶。 “天啊,逢春,我没看错吧,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还在床上?” “还从来没有感受过早上一睁开眼就在床上看到你的感觉,不对,是不是我早起了一个小时?” 何佳音特地早起来化妆,一听林敏和李艳的声音惊讶地转过头来,“逢春你居然在床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赵逢春醒来连忙看了看时间,猛然惊坐起,居然都七点快半了! 今天早上学不成英语了,还要洗漱吃饭,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她不想第一节课就迟到啊! 还是第一次这么晚起床,赵逢春赶时间下去换衣服去洗漱,慌慌张张地动作声音也很大。 舍友们见她这样不禁乐了起来,边笑着边安慰赵逢春。 “安啦安啦,半个小时足够了,绝对不会迟到的!” “对啊,以我贴身经验告诉你,上次讲座你记得不,从宿舍到教学楼我只用了七分钟!” “逢春你别那么慌,欲速则不达,越慌效率越低!” 舍友们也都慢悠悠地起床了,受她们闲适态度的影响,赵逢春也冷静下来,迅速洗漱收拾好东西,等她们一起去吃饭上课。 进了教室还有一半人没到,赵逢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第一排,其他三个舍友则是犹豫了下,就往后面找空位去了。 * 课上,赵逢春时不时地就看下手机,她选第一排本心是想好好听老师讲课的,然而想着陆远帆的事,却怎么都专心不了。 自她发了那条短信后,陆远帆迟迟没有回音,赵逢春不由有些焦虑,他是没有看到,还是没时间什么的? 还是舍友在后面见她心不在焉,手机发消息提醒说老师一直在看她,赵逢春才放下手机静心听讲做笔记。 一专心学习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地就下课了,赵逢春急忙掏出来手机,没有回信。 又一节课过去,高数课结束,赵逢春和舍友们分开去上各自的专业课,换了教室坐下来,还是没有回信。 有了上节课的教训,赵逢春这次坐到了最后一排,专业课老师比较年轻,不像是高数老教师一上来就讲课,而是和大家聊了起来,他的经历还有大家的期望,课堂气氛很是活跃。 可能是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本质区别,之前赵逢春的同桌手上笔不停地做笔记,现在周边的人却在专心致志玩儿手机。 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赵逢春的手动了动,忍不住伸到书包里摸出了手机。 刚打开就看到有新短信,赵逢春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点开。 ——赵同学你好,我是陈舟,可不可以通过一下我的微信好友申请,我有话要跟你解释。 赵逢春眼中的光芒消失,呆呆地望着手机上的短信,脸上浮现了一抹失望。 登上微信一看,果然有陈舟的添加好友申请,她才刚习惯用□□,微信下载了还不怎么会用,平时不太打开就没看见。 我是陈舟……学妹你误会了……你通过一下好友我跟你解释…… 微信验证提示上有好几条信息,应该是陈舟申请了好几次。 第32节 心中无缘由地多了些烦躁,赵逢春皱了皱眉,伸手一点略过上面的通过验证,点了加入黑名单。 放下手机也不等陆远帆的短信了,老师还在讲他在国外留学时候的趣事,赵逢春不太感兴趣,就拿起课本自己看书。 因为两节课也没讲什么内容,只是老师跟大家了解认识了一下,于是提前二十分钟就下课了,博得一大片同学的鼓掌欢呼。 赵逢春不抱期待地看了眼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舍友们在群里商量去哪个餐厅吃,赵逢春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就委婉拒绝道自己现在已经下课了,离正式下课还有好久,还在上课的舍友羡慕了几句,体贴地说让她先走别等了,毕竟天这么热。 暑气腾腾,赵逢春也没什么食欲,出教室后就径直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中午天正热,还没到下课的时间,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并不是很多,树间蝉鸣阵阵,反衬得偌大的校园很是安静。 赵逢春脚步匆匆,没打伞暴晒在太阳下,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心不静,自然凉不下,赵逢春喘着粗气,燥热无比。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快点还清陆远帆的钱,好无债一身轻。 陆远帆都有孩子了,半个月来她想了很久,早就断了不相干的绮念。而且她再过两个月才年满十八岁,谈感情真得太早,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 * 正想着似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赵逢春顿下脚步,刚扭过头,就看到一个深绿色的小黑影迈着小短腿儿朝她蹬蹬蹬跑了过来。 “小叔叔你看,是春春吧,你还不相信我!” 穿着休闲版迷彩装的小人儿边走边回头喊着什么,熟悉的小奶腔,不是天天是谁。 赵逢春不自觉地瞟向了他的身后,眯眼一看,果然还跟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陆远帆今天穿得简单,白色t恤搭上休闲长裤,看着很是清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学生。 只是,赵逢春无意识地蹙起了眉,低头看向了天天,心中波澜乍起,他刚才叫陆远帆“小叔叔”是什么回事? 天天这时候已经来到了赵逢春的旁边,却上下好奇地打量着她,迟疑地不敢上前。 “春春,你是春春吗?” 不管陆远帆怎么样,赵逢春很喜欢天天,笑着点头跟他打招呼,“天天。” “啊,春春,真的是你诶!我说下车来找你,说不定就碰到你了,还真的碰到你了!好有缘!” 天天眼睛亮亮的,咧着小嘴笑容灿烂,许是天热跑得有些累,过来抱着赵逢春的腿趴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春春,你怎么变成一个黑人了?我都不敢认你了。”天天仰着小脑袋望着赵逢春,奶声奶气地说道。 陆远帆也走近了,正好听到天天的话,皱眉凶了他一声:“天天!” 天天懵懂地吐了吐舌头,似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晃了晃赵逢春的手,认真道:“春春,我去把我伞拿给你,这样你就晒不黑了!” 说着天天就拉着赵逢春的手往陆远帆身后的方向走,那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低调而奢华。 赵逢春随着天天走过去,空着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的脸,满脑子都是“黑人”两个字,眼神悄悄瞟了眼身后,不禁咬唇,面红耳热。 小孩子却不懂大人的纠结,来到车前打不开门,才想起来自己没钥匙,挥手招呼后面跟过来的陆远帆。 “小叔叔你快点!慢死了,还没我走得快!” 陆远帆不理天天的吐槽,依旧该怎样怎样,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步而行。 天天见状耐不住了,跑过去拖着他的手过来开门,迫不及待地爬进车里拿出了自己的小蓝伞,打开后伞面上画着只憨态可掬的龙猫。 “春春,给你!” 赵逢春接过伞,太阳太大,她看天天出了一头汗,下意识地就遮在了他的头上。 笑着嗤了一声,陆远帆轻轻拧了拧天天的小耳朵,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我看你就是想找人给你打伞吧!” 天天一听就急了,高声反驳道:“才没有!我是见春春没有伞,才借给她的!” 说着天天抬头看了眼将伞举在胸口下方为他撑伞的赵逢春,踮着脚把她的手往上举了举,声音关切:“春春你举高点呀!我们一起!” “男子汉哪有打伞的,娇气!”陆远帆看不惯又吐槽了句。 上午就因为陆远帆不给他打伞天天闹了别扭,买了套小绿军装才把人讨好,此时一听天天气性又上来了,挺着小身板儿抬着小下巴气鼓鼓的,望着陆远帆一脸不屑。 “哼,我爸爸就给我妈妈打伞的,我妈妈说了,小叔叔你这样是找不到小婶婶的,将来你老了只有我陪着你,好可怜的,你现在不给我打伞,我决定以后也不给你打伞了。” 陆远帆脸上一黑,天天已经扭头不管他了,拉着赵逢春的手要离开。 “春春,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赵逢春迷迷糊糊的就被天天拉着走了,她现在脑子很乱,心里充满了疑惑。 听天天话里的意思,陆远帆不仅不是他的爸爸,而且他还没有女朋友? 眼里闪现了星芒,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赵逢春握了握天天的手,心中一软,更是全力找好角度撑伞不让他被一点太阳晒到。 “陆天天,站住,你要去哪里?” 陆远帆声音一出,天天就条件反射地停住了脚,回头一看他站在原处根本没动,也负气转过了身,嘟着小嘴碎碎念,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了赵逢春。 “春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饭吧。” 赵逢春眨了眨眼,却是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的陆远帆,随后蹲下和天天平视。 “天天,那个是你叔叔?”赵逢春问道。 “嗯哪,”天天点了点头,道:“我小叔叔是我爸爸的弟弟。” “那你那天怎么叫他爸爸?”赵逢春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是我们上次在地铁的那一次。” “哦,那次啊。”天天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说:“小叔叔吵我,我给爸爸打电话了,看到爸爸身边的保镖叔叔,还以为是爸爸来了呢,但是爸爸没来,在国外陪妈妈和妹妹。” 说到最后天天有些失落地瘪起了嘴,似乎又想到了那个时候,他想爸爸妈妈了,但是他们都不在。 赵逢春心细,知晓自己是误会了,连忙转移话题,“天天,我们学校餐厅有很好吃的蛋挞,我买给你吃好不好?” 中午还没吃饭呢,天天是有些饿了,一听赵逢春说蛋挞就嘴馋起来,兴奋地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我要吃蛋挞。” “那我们问一下你叔叔的意见好不好啊?看看他要不要去吃,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很可怜的。” 赵逢春学着天天的语气跟他沟通,天天悄咪咪看了眼陆远帆,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就跑到了陆远帆那里,主动地爬到他身上。 “小叔叔,我们去吃蛋挞吧!春春说她们学校餐厅很好吃的。” 赵逢春看着那头亲昵的叔侄俩,天这么热,陆远帆却抱着天天没有放下的意思,耐心地听他讲话,不禁笑着叹了口气,毕竟是亲人,小孩子脾气去地快,就算她不说天天应该也一会儿就忘了。 思及那天在地铁上的场景,开始离得那么远天天和陆远帆说得话她的确没有听清楚,后来见到了,天天却没有一句话叫陆远帆叔叔,真的是很巧。 想着赵逢春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若是今天陆远帆没有带天天过来,她估计要一直这么误会下去了。 晃神间陆远帆已经抱着天天走了过来,询问赵逢春道:“天天想吃蛋挞,你们食堂收现金吗?” “没关系,我有校卡!” 赵逢春眼睛直直地望着陆远帆,脸红心跳,余光瞟见他比自己白一个色号的肤色,又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陆远帆没注意到赵逢春的表情变化,因为此时天天正别扭地在他怀里乱动。 “小叔叔,太热了,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挣扎着从陆远帆身上下来,天天又随手拉住了赵逢春的手,和她挤在了小伞的阴影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对其他的陌生人防范意识还是很高的,却一见面就对她很亲近,赵逢春没有弟弟妹妹,打心底里很喜欢古灵精怪的天天。 “天天,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不怕啊,小叔叔说了,你是个好姑娘。” 这是今天陆远帆在天天家里跟陆寻夫妻讲话时说得,没想到天天在一旁听到记住了,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赵逢春瞟向陆远帆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陆远帆也有一点不自然。 “话那么多,不快点走,一会儿蛋挞就卖完了。” “啊,那我们快点走!” 陆远帆吓唬了一声,小吃货天天就信了,迈着小短腿催他们快点儿。 第34章 到了上午最后一节下课的时间,学生们一拥而出,校园里一下子挤满了人,餐厅里人更多,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喧闹不堪。 赵逢春他们来到了食堂,发现个个窗口都排了很长的队,担心怠慢他们,赵逢春让陆远帆带着天天找到座位坐着,就自己去排队打饭。 这个时间总不好让陆远帆他们再出去找地方吃饭,而且银币的事情还没说,自己是在这里吃了让陆远帆他们看着,还是真的让陆远帆请她去外面吃,赵逢春不想太纠结,反正来都来了,干脆自己请客算了。 先给天天买好了蛋挞,赵逢春才去点菜,平时自己吃的时候各种舍不得,这时候却也没省钱的概念了,眼眨都不眨地点了好多,又去拿了一份米饭,赵逢春端着满满一餐盘东西送了过去。 这只是陆远帆和天天的份,赵逢春端给他们后,才折返回去打自己的饭。 买了一大一小两份米饭,小的是天天的,大的赵逢春让阿姨直接把菜盛到了米饭的盘子里,害怕让陆远帆看低,赵逢春点了两份平时自己想吃舍不得吃的菜。 不想让他们久等,赵逢春匆匆端着餐盘走了过去,热得一头汗。 赵逢春才刚坐下,就看到了眼前多了一双修长白净的手,递过来一包纸巾。 抬眼见陆远帆眉眼柔和,轻轻对她说道:“擦擦汗。” 清冽的声音传到耳里,赵逢春霎时间觉得凉快了不少,拘谨地接过了纸巾。 赵逢春抽出了一张纸,又伸手把纸巾还了回去,“谢谢。” “不客气,先放桌上吧。”陆远帆忙着帮天天擦吃蛋挞弄得脏兮兮的嘴巴,抬头看了眼赵逢春,又低下了头。 赵逢春拿折成方块儿的手帕纸轻轻擦汗,有一股清幽的绿茶香气闯入鼻尖,很是好闻,又不禁低头细看了眼桌上纸巾的包装,暗暗记下了牌子。 “陆先生,我们学校的饭还挺好吃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赵逢春拿起一次性筷子拆封,没敢给陆远帆拿食堂公用的筷子,怕他不用尴尬,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也咬地极低。 陆远帆自然没错过赵逢春的话,看帮天天擦干净了,就扭头将视线转向了她。 “我也是从大学过来的。”这算是解释,随后陆远帆又接着说道:“谢谢你,请我和天天吃饭。” 说着陆远帆摸了摸天天的头,机灵的天天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边吃着蛋挞边跟赵逢春道谢。 第33节 “谢谢春春,谢谢请我吃好吃的蛋挞,一会儿我请你吃冰淇淋。” 陆远帆嘴角抽了抽,觑着天天,“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你妈妈可特意吩咐过了,不许你吃冰淇淋。” “哼,我都说了是请春春吃,又没说是我吃。”说着天天的嘴巴又鼓起了包,不满地嘟囔道:“都怪你跟妈妈告状我喝可乐,才罚我不许吃冰淇淋。” “把嘴里东西咽完再说话。” 陆远帆皱眉说了一句,天天就安静了下来,努力咀嚼嘴里的蛋挞,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天天还想吃蛋挞,被陆远帆制止了,把剩下的两个推给了赵逢春,逼着他吃盘子里的青菜。 陆远帆食不语,天天吃讨厌的青菜不想说话,被男人气势震住都没人敢来这一桌,此时饭桌上安安静静的,赵逢春也就默默埋头吃饭不吭声。 时不时地抬头瞟一眼对面的陆远帆,轻轻下筷利落夹菜,动作斯文,雍容而雅,赏心悦目。 其实之前赵逢春高考那两天他们也一起吃过饭,只不过那时候赵逢春害怕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这时候却觉得他吃饭都那么好看。 赵逢春一直住校吃食堂吃惯了快速吃饭,此时却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矜持地细嚼慢咽。 陆远帆虽然看着吃得慢,却是不知不觉间就将餐盘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一份辣的菜,倒是赵逢春还剩下一半的饭没吃完。 赵逢春一直悄悄地关注陆远帆,发现他并不挑食,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给她面子。不过他吃到辣的皱了皱眉,就放下了那道菜没碰,赵逢春想他应该是不吃辣,默默记在了心里。 不好意思再吃下去,赵逢春就停下了筷子。 见她餐盘里剩那么多,陆远帆不禁皱了皱眉,想起了高考的那两天的相处。 那时候赵逢春也是吃得特别少,陆远帆难得好心,想她高考得补充能量就劝她多吃些,奈何赵逢春较劲儿似的一口也不吃了,他耐心不是很好,那阵子也正烦躁情绪不稳,她怕他,那就怕吧,于是就强逼着她吞下了一碗粥。 陆远帆当然不会傻得专门提起来自己办的坏事,只是帮赵逢春收拾餐盘的时候随口多提了一句,“你太瘦了,多吃点对身体好。” 这次没有再让赵逢春忙碌地送餐盘,陆远帆让她留下来照顾天天,就一手端着一个餐盘随着人流送去回收处了。 望着陆远帆的背影,赵逢春羞地脸上一红,她虽然瘦,但是食量不小,如果不是他在这儿,她早就把那一盘子饭吃干净了。 赵逢春收拾好拉着天天的手站起来等陆远帆回来,却恰巧碰见了吃完饭准备回宿舍的舍友们。 “诶,逢春,这是谁啊,你弟?” 实话实话要费很多口水,不想舍友们误会,赵逢春就点了点头,笑着回应:“我表弟。” “啊,你弟好萌好可爱啊,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谢,不过你夸我长得帅我会更开心!” 天天嘴甜,见赵逢春和那几个女孩子认识,就笑眯眯地礼貌回答她们,同时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舍友们从善如流地夸了天天长得帅,天天就一口一个小姐姐地喊她们,笑得她们合不拢嘴。 “你们聊吧,我去找我小叔叔。” 这时候陆远帆送完餐盘转头走回来了,天天不想被一群女生围着,就跑到了他那里。 随着天天的身影,舍友们自然把视线移到了陆远帆身上,眼里马上放出了花痴般的光芒。 “喂,逢春,那是你表叔?好帅啊!” “帅,太帅了,帅惨了,逢春你们一家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帅叔叔,哇,感觉以后我看大叔文有代入对象了!” 李艳说的大叔文可不是一般的大叔文,她看起来最文静,但是却是个十足的腐女,赵逢春最初听她谈起男男之间的爱情时三观简直碎了一地,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被陆远帆听到,赵逢春连忙出声打住。 “那个,我一会儿要带着表弟出去逛逛,可能中午不回来了。” “啊,去吧去吧,和你亲戚玩儿得开心点。” 赵逢春说天天是她表弟,天天又叫陆远帆叔叔,她的舍友们理所当然把陆远帆当成了赵逢春的表叔,然后表叔带着表弟来看望上大学的表亲。 感觉这样误会挺好的,赵逢春没承认,但是却也没解释。 只是赵逢春万万没想到,她的舍友会如斯热情! “你们已经吃完了吧,呵呵,这天真热啊,你们是要直接回宿舍吗?” 赵逢春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明示暗示舍友们离开,奈何舍友们注意力都在陆远帆身上,兴致勃勃地咬耳朵,根本没怎么听她说话。 三个人聊着聊着似乎起了什么争议,才把目光转向赵逢春。 “逢春,你表叔看起来很年轻啊!他年纪多大啊?” “额,这个……”赵逢春一下子卡壳了,她哪里知道陆远帆多大年纪啊?只能随口瞎掰一个,“我具体也不清楚,他应该二十七、八、九,三十?” 舍友们听了反应剧烈,惊呼道:“不是吧,感觉也就二十四五啊!” “是吗,二十四五?”反倒是赵逢春一脸惊奇地反问起来。 因为一心想着先把舍友们劝走,又被陆远帆的年龄问题所吸引,赵逢春就忽视了那边的陆远帆和天天,连他们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不知道。 三个舍友却一直关注着呢,林敏眼神最活泛,一看陆远帆过来了开口就夸:“哪啊,什么二十四五?逢春你表叔这么年轻,看着顶多也就二十一二!” 林敏暗中推了推嘴甜的何佳音,何佳音立马会意,接着她的话继续夸:“是啊是啊,看着跟大学生一样,应该才刚毕业吧,哪有三十那么老?” 何佳音又给李艳使了个眼色,偏偏这时候陆远帆已经走近了,李艳在熟人跟前还好,一到陌生人面前就紧张,更别提现在还是气场强大的陆远帆,张了半天嘴都没说出话来。 “小叔叔,这些是春春的同学。” 赵逢春还没开口,天天已经指着她的舍友们给陆远帆介绍了。 “你们好。” 陆远帆礼貌地点头微笑,声音不大,却沉稳不缺气势。 由于方才李艳紧张无措地一直盯着陆远帆看,陆远帆被看得不舒服目光也就转向了她,这样一来李艳更紧张了。 听见陆远帆跟她问好,感觉就像是接见领导一样,李艳条件反射地鞠了个躬,话不过脑子就蹦了出来。 “表叔好!” 李艳的声音洪亮地跟少先队员似的,刚好周围一圈人都听到了,陆远帆、赵逢春和另外两个舍友皆是一愣,就连天天都很是不解地望着她,“小姐姐,你为什么喊我小叔叔叫表叔啊?我们是亲戚吗?” 李艳慢半拍地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舌,天天的童言童语一出,更是恨不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因为我和你表姐是好朋友,所以才跟着她叫表叔。” 李艳弱弱地解释了一声,虽然是看着天天,但主要是跟陆远帆解释,刚见面这也太尴尬了,陆远帆要是上了年纪还好,但是人家这么年轻。 半个月的相处舍友们互相还是了解的,李艳的确是有些社交障碍,但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难以描述。 赵逢春最受不了别人为她难堪,这件事是她没说清楚,于是立马帮忙解释道:“我刚才说天天是我表弟,表叔。” 舍友同心,一听赵逢春出声了,何佳音和林敏也跟着解围,两人一起弯腰大声问好:“表叔好!我是逢春的舍友何佳音/林敏。” 赵逢春最后“表叔”两个字声音是超级虚的,何佳音和林敏这两声喊得可是中气十足! 见这边挺热闹的,周边的人有不少被吸引将目光投了过来,陆远帆一下子被四个十七八岁的陌生女孩子一起喊“表叔”问好,笑容僵硬在嘴角,尴尬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勉强又回复了一句:“你们好。” 气氛一时间无比地尴尬,李艳先受不住了,拉了拉林敏和何佳音的衣角,跟赵逢春道了声别就匆忙走了,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不忘礼貌告别。 “表叔再见!” “表叔再见!” 陆远帆嘴角抽了抽,真的笑不起来了,俯身凑近了赵逢春的耳边低语。 “表叔,嗯?” 陆远帆咬着最后一个字尾音轻轻上扬,有些亲昵,却也透着危险的气息。 刚才开口叫“表叔”的时候赵逢春的脸就红得要命,此时听见耳边近乎呢喃的男音,更是红地要滴出血来,语言功能丧失,手脚无处安放,只知道低头躲开陆远帆的视线。 不知道怎么地赵逢春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他的车上,她误以为他要亲她不小心扇了他一耳光,然后陆远帆就强吻了她,说他要落实名头。 ——我陆远帆,从不吃亏。 脑海里刚想起陆远帆的这句话,耳边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再叫声表叔听听。” 醇厚的嗓音带着诱人的蛊惑,赵逢春心猛然一颤,呼吸都静止了。 然而她晃晃头睁了睁眼,却发现陆远帆已经弯腰抱起天天往外走了,赵逢春迷茫地盯着他的背影,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陆远帆真的那么说了还是只是她的幻想。 回过神儿来连忙追了过去,眼睛瞟见遗落在餐桌上的那半包手帕纸,赵逢春又快速折返收了起来,心咚咚跳着,把纸巾握在了手心。 第35章 餐厅里乱糟糟的,陆远帆其实不是很适应,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出了门才舒了口气。 眼见赵逢春过来了,陆远帆放下了天天,走过去跟她说正事。 “你那天在地铁上说得,是怎么一回事?”陆远帆审视地目光落在赵逢春身上,疑惑地问道:“你说要还钱?” “嗯。”赵逢春认真点了点头,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小心建议道:“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一行三人去往陆远帆车子停的地方,天天饭后在阳光下有点困,趴在陆远帆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路上赵逢春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讲。 上了车,赵逢春才安下心来,从书包的夹层内拿出来了她小心藏着的两枚银币,装在她无聊时用蓝白毛线钩的贝壳小包里。 陆远帆从赵逢春手中接过她的贝壳小包,掏出了那两枚银币,捏在指间细细观摩,无意识地皱起了眉。 “这就是我说得那两枚银币,这枚是民国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另一枚是洪宪元年飞龙纪念币。” 赵逢春指着那两枚银币介绍着,而后小心觑着陆远帆的神色,欲言又止。 陆远帆注意到了,将视线瞟向了她,道:“有什么话就说。” 赵逢春咬了咬唇,思忖片刻组织好语言才慢慢开口,“我查过了,这两枚银币都有“l.giorgi”的签名,签字版的袁大头是值这个价钱的,当年我爸爸在南方经商生意做得还不错,是买得起这个的,十年过去了应该也升值不少。我本来想先拿去鉴定的,但是打听了打听,他们光鉴定费就要收一万多,我不太相信他们。” 所以,赵逢春才直接拿着银币找了他。 陆远帆挑了挑眉,逼迫性地看向赵逢春,“那你就信我?万一这是真的,价值百万,你就不怕我归入私囊,骗你说这是假的?” “我相信你!”赵逢春直勾勾地望着陆远帆的眼睛,目光灼灼,诚恳认真,“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而且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本来就是想着,如果你对它们有兴趣,就送给你的,当是报答你的恩情。” 少女军训晒黑了不少,却越发衬得那双眸子明亮,此时真挚地看着他,眼里宛若盛满了万千星辰,光芒夺目,反倒是陆远帆先抵抗不住,垂眸躲开了她的目光。 沉思半晌,陆远帆举着手里的银币出声,“赵逢春,我们两个有缘,我再教你人生第二课。” 赵逢春目光闪了闪,他们的确有缘,但是他何止给她上过一课? “除了你自己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陆远帆沉声叙述,似是想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眸中闪过一抹伤痛,“不管别人曾经待你有多好,你都不能把真心交给他,因为可能一转眼他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第34节 这个道理赵逢春也懂,而且是小小的年纪就这么想过,她的爸爸就是惨遭最亲最爱的人的背叛才落得那番境地!但是爷爷用十年的时间,转变了她的看法,人间是有真情真爱的,若是你不舍得将真心给别人,那你凭什么获得别人的真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能因为一次特例,就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冷血无情。 “那你呢?你最亲最爱的人呢?你也不相信他们吗?”赵逢春想着就不禁问了出来。 陆远帆神情一滞,他刚才光想着刘家的人,竟然忘记了陆寻,忘记了沁姨…… 薄唇紧抿,过了好半天,陆远帆才承认自己的错误。 “当然,要除去最亲最爱的人,可你我,非亲非故——” 赵逢春抢过了陆远帆的话,“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耳边回荡着这一句话,陆远帆看着赵逢春的目光有片刻的呆滞,心里无比地震撼,却无法去反驳。 细细想来,他何尝不是因为相信她,才去帮她,要是随便一个贫苦的小姑娘他就心生怜悯借三十万,那他就不是陆远帆而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好了,我现在带你去鉴定,如果是真的再说。” 陆远帆来之前并不知道赵逢春是多了两个文物,还以为她不知道怎么凑够钱了呢,由于把玉给弄丢了,专门带着天天过来道歉,当然不排除借小孩子卖萌优势混过去的想法,问题不在赔钱,而在那玉对赵逢春的意义非凡。 只是现在这样,陆远帆又改变了主意,他有点不忍心告诉赵逢春事实真相,想着回去再仔细帮忙找找。还好天天小孩子忘性大,把来时交代他的事情都给忘光了。 * 驱车去了市里最权威的文物鉴定中心,等到两点半才开门,里面的专家检查了半天,却告知陆远帆他们研究钱币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出差了并不在桐城,要过几天才回来,至于他们,出不了结果,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那些人好像跟陆远帆打过交道,言语间很熟悉的感觉,专家都是稀有动物,陆远帆最后黑了脸,却也没有跟他们生气。 二人出门后,见陆远帆神情不爽,赵逢春就主动上前安慰。 “其实我们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那些专家免费送了我装银币的盒子,还告诉了一些保养古钱币的方法。” 陆远帆脸色缓了缓,看向了赵逢春,道:“那你先保存好,等周四我再带你过来一趟。” “可是我周四全天都有课。”赵逢春纠结道。 陆远帆不禁皱眉,“这家是全市最权威的鉴定中心,那位研究钱币的专家也是在全国赫赫有名,你要是实在急的话,我可以现在带你去别的城市鉴定,桐城别的地方没必要去。” “啊?不用不用!”赵逢春听了连忙摆手拒绝,“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没有很急,要不这样吧,你先帮我收着,你不是能联系到专家呢,到时候你能快点去做鉴定,不然去学校接我感觉很麻烦的样子,我想早点知道结果。” 因为之前已经讨论过信任的问题,陆远帆不想再争论一番,就点了头。赵逢春都选择信任他了,又哪有自己上赶着劝别人自己不可信的? 只是赵逢春把装着银币的钱币盒递给了陆远帆,醒来的天天却相中了她的那个贝壳包,抱在怀里不撒手。 “天天,还给人家。” 陆远帆冷着脸要求天天把包还给赵逢春,他是陆寻和陈觅夏的独生子,陈觅夏自己都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天天更是被娇惯地厉害,有时候真的有点不懂事,陆远帆虽疼他,但是非常看不惯这一点。 赵逢春却不一样,她觉得小孩子么,不需要像是一个大人一样思前顾后想太多,天天这样正好,该懂事的时候懂事,有时候撒娇使使小性子也不是不可以。 “没事没事,这是我自己钩的,都不要钱,天天你想要就送你了。” 赵逢春笑眯眯地捏了捏天天的脸,只觉得刚睡醒的他萌萌哒怎么看怎么可爱。 天天一听赵逢春要把小贝壳包包送给他,开心地眉开眼笑,还嘚瑟地在陆远帆面前显摆了显摆。 “春春你自己做的小贝壳啊,你好厉害!”天天夸赞了赵逢春,不忘顺口夸赞自己的妈妈,“我妈妈也可厉害了,她会画画的!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都差点给忘记了。” 天天说着拿起自己的小书包翻了翻,从里面找到一张画纸,上面是个身穿绿军装站军姿的卡通人物,看着神态和赵逢春有些相像。 赵逢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在网上疯传的那张“等闲少女”照片的q版,小人儿画得着实可爱,生动形象,她很喜欢。 “这是你妈妈画的啊,真的好厉害!送给我吗?”赵逢春惊喜地问道。 天天想了想,却皱起了眉,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是我妈妈画的,但是是我让她帮我画得,我看到你在网上的照片了,你看看,我今天见你,还专门穿了和你一样的绿军装!帅不帅?” “帅!超级帅!天天最帅了!”赵逢春举着大拇指夸赞道。 天天挺了挺胸膛,坐着露出了白胖胖的小肚子却丝毫不知,小表情一脸傲娇,可爱极了。 没撑多久,天天就窝了回去,纠结地挠起了头。 “可是我好像忘记了说一件事情,”天天皱着小眉头思索,刚睡醒有点迷糊,边想边小声说了出来,“我为什么要让妈妈帮我画你呢,因为我要送你礼物。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呢,因为我要跟你道歉。我为什么跟你道歉呢,因为我——” “天天!”陆远帆一听话头不对,连忙出声打断,“你不是想吃冰淇淋吗?叔叔偷偷带你吃好不好,不告诉你妈妈?” 一听“冰淇淋”三个字,小吃货天天的眼睛就亮了,完全被陆远帆的话所吸引,早就忘记自己刚在想什么了。 “好啊好啊,我要吃冰淇淋,小叔叔拉钩不许骗我!” 天天/朝陆远帆伸出了小拇指,陆远帆宠溺地跟他勾了勾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而陆远帆本意是想带他去专门的儿童餐厅去吃,天天却害怕他说话不算数,非要现在就吃。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吃!你一会儿忘了怎么办?” “我不会忘得。” “哇!我要吃冰淇淋!冰淇淋!” 天天又使出了独门绝技,假嚎,光打雷不下雨,偏偏这招对陆远帆超管用。当然天天也是看脸色的,陆远帆要是真生气了,他真哭也没用。 耐不住天天的苦功,陆远帆只得随了他的意,带他去买冰淇淋。 可是这附近别说什么儿童餐厅,连饮品店都没有,只有一家大型超市,超市冰箱里有雪糕样式的冰淇淋。 陈觅夏严起来谁都不敢惹,天天都好久没吃冰淇淋了,现在只要能吃就行,一点都不挑,拉着陆远帆和赵逢春的手就冲向了超市。 “对了,春春,你请我蛋挞,我说要请你吃冰淇淋的!” 天天还不忘他的承诺,帮赵逢春买了一个,至于陆远帆,他不吃这种东西,把天天拿出来的第三个甜筒塞进冰柜了。 * 三个人前往收银台去结账,结果走着走着天天就走不动了,陆远帆发现少了两个人,回头一看,一大一小都围在超市的一个临时货架旁,定睛一看,居然是卫生巾在搞促销。 还以为是赵逢春停下的,陆远帆脸上掠过了些许不满,然而走过去,却是天天停住不走,赵逢春在细心照看他。 至于天天停在卫生巾货架的原因,陆远帆抚了抚额,有些头疼。 这个卫生巾品牌周年庆搞促销活动,买他们家的卫生巾满额送礼品,此时天天就抱着赠品不撒手。 再看那个赠品,陆远帆更头疼了,就是一个纯白色的小毛毯,最上面有个表情,系着一条绿色的带子,头顶还长着两棵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叫不出来名字。 “小叔叔,我要这个,颜文字小毛毯!好萌好可爱!” 天天瞟了眼陆远帆,就又把目光聚集在了怀里的小毛毯上,眼睛亮亮的,说着还把脸往毛毯上蹭了蹭。 “陆天天,你是个小男子汉,怎么老喜欢这种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一听陆远帆的话,天天就惊讶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茜茜会喜欢?我就是要送给茜茜的!” 陆远帆内心在吐血,侄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撩他实在接受无良,然而经不住天天撒娇,他还是得称他的心合他的意,不值当因为这点小事让他闹脾气。 只是这是卫生巾在促销搞活动,只有买卫生巾才会送赠品,赠品没有标价。 陆远帆可不想买那么多卫生巾,于是问促销员:“我只要毛毯,多少钱?” 促销员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摇头拒绝,“对不起哦,我们赠品是不单独售卖的,只有买够我们品牌199元的产品,才会送这个颜文字小毛毯。” 陆远帆不死心地又问了次,他四百块只要毛毯,促销员的表情也很纠结,但是她只是帮忙促销产品,按照卖出的产品数量拿提成的,只能坚定地拒绝。 天天在一旁看不过去了,指着货架上的卫生巾,颇有种指点江山的风范:“哎呀你怎么这么笨,你买了把这个送给春春就行了呗,我要小毛毯就行。” 促销员在一旁听了忍俊不禁,连忙跟着附和道:“是啊先生,这位小朋友说得很对,您可以买了将卫生用品送给这位小姐,这样您可以要赠品毛毯,也不耽误我销售产品!” 这样的确是可以,只是天天这么说出来,让他有些难堪。陆远帆不自觉地瞟了眼身旁的赵逢春,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心中一动,陆远帆有了主意,眉眼舒展,嘴角挂上了愉悦的笑容。 “你也想要?” 赵逢春正盯着货架上的另一个颜文字小毛毯发呆,忽听得陆远帆的话,差点吓了一跳。 回过神儿来就听到陆远帆跟促销员的对话:“我要两个毛毯,你帮我包好足够数量的那个。” 陆远帆指了指货架上的卫生巾,促销员就手脚迅速地将几十包卫生巾装进了两个巨大的塑料袋里,天天已经拿着一个小毛毯了,就把另一个小毛毯塞到了赵逢春手中。 于是乎,商场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一个男人一手拎着一个巨大的装满了卫生巾的塑料袋,后面跟着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孩子,后者二人皆是一手拿着个冰淇淋另一只手抱着一个颜文字小毛毯,怪异却又异常地和谐。 前台收银员看见了不禁眼角一抽,然后就在努力憋笑,以最专业的态度帮忙结账。 一走出超市陆远帆就马不停蹄地狂奔到了车里,将手上的东西甩到了车后座,甩掉包袱一样地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害怕在路上走着有人看他,手提着那么多卫生巾,就算是陌生人他也很尴尬。 看着前面的陆远帆,天天在后面迈着小短腿跟着笑得乐不可支,赵逢春也忍不住乐了。 然而很快,赵逢春就笑不出来了。 陆远帆把她送到了校门口就不肯进去了,将两大包兼一个小毛毯塞给了她,就载着天天潇洒离去。 赵逢春一手拎着一大塑料袋卫生巾,站在校门口欲哭无泪。 路上行人的目光纷纷好奇地投了过来,她终于明白了陆远帆当时的感受,怪不得他那么不乐意,宁愿以几倍价钱买毛毯也不愿意要卫生巾,真的很尴尬啊。 这个牌子的卫生巾是名牌,一包要十几块,赵逢春平时都不舍得买,自然舍不得扔掉。只是今天搞活动优惠平均每包八/九块钱,数量就整整多了一倍,看着尤其之多。 待赵逢春好不容易将几十包卫生巾运到宿舍,天气闷热走了一路手都勒麻了,一身热汗更是把衣服都浸湿了,进了寝室的门就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舍友们见到赵逢春拿这么多东西回来,都好奇地过来看一看,结果发现全是同一品牌的卫生巾,看向赵逢春的目光皆露怪异。 也不想让舍友们误以为自己是贪便宜的人,赵逢春就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颜文字小毛毯解释了一下,萌萌的表情包小毛毯舍友们个个爱不释手,纷纷表示理解,要是换作她们估计也会一冲动就买了。 赵逢春也用不了这么多,就把其中一半分给了三个舍友,舍友们很高兴,一个个都表示要谢谢表叔。 一听这话赵逢春的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等到舍友们散了,她才拿出了手机,恨不得用目光把那条短信盯穿。 陆远帆:xxx(卫生巾品牌)表叔送你的,你可以分享给你的舍友,当然,你也可以全部留下来自己用。——表叔。 赵逢春不禁磨牙,还真的是不吃亏啊! 第36章 雪白雪白的小毛毯,毛茸茸软绵绵的,手感摸着很舒服,再看上面的颜文字小人儿,表情软萌,手脚是四个白色的小球球,腰间系着浅绿色的丝带,表情包头上的小草被制作成了同样颜色的爱心形状,小毛毯卷起来就是一个可爱的迷你公仔,赵逢春都快被萌化了。 ????????+?????????家???????单身狗整??????????·??·???????????整??????-??-??????理???????????????????????????? 脑海中不期然地闯入了陆远帆的脸,赵逢春的心里甜得像蜜一样,嘴角大大地咧开,脸上堆满了笑容。 晚上熄灯后,熬夜的室友都关掉手机入睡了,很早就上床的赵逢春却睡不着了,黑夜中紧紧抱着小毛毯贴在脸上,整个人兴奋无比,捂着嘴强压着自己不笑出声来。 第35节 一想到陆远帆还没有女朋友她就开心,之前误会的时候想了那么多,此时通通都不见踪影,完全抵挡不注内心深处的欢喜。 再想到今天的相处,陆远帆那么地温柔,一点都没有她梦中初见时的阴冷暴戾,赵逢春不由嗤了声自己,讨厌人家的时候将人家妖魔化,如今眼里却只能看到他的好。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就是很开心啊! 喜欢,欢喜。 赵逢春将枕边的纸巾拿过来,凑到鼻尖嗅了嗅,清幽的茶香气息飘来,是那清冽的嗓音,是那清隽的人。 淡到极致,浓到心尖。 * 半夜不知几点才睡,第二天赵逢春再一次起晚了。 才刚开学就连着两天都这样,赵逢春心中有种愧疚感,不过和昨天相比没有那么慌了,洗漱好背着英语单词等舍友们去吃饭。 没想到刚出寝室楼的大门,就被人叫住了,赵逢春扭头,看到了走过来的陈舟和李力民。 陈舟手里提着四份早餐样的袋子,李力民则手捧一束鲜花,两个人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的样子。 舍友们疑惑地看向了赵逢春,眼看陈舟和李力民已经走到了面前,逃也逃不走了,赵逢春不知道怎么说,就使眼色过会儿再告诉她们。 李力民很快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胖胖的脸笑得跟朵儿花似的,挤得眼睛都没了, “学妹,早上好啊。” 李力民穿着宽松的白t恤,行走间都能看到他身上的肥肉在颤动,相比之下,站在他身旁的陈舟小他一倍,单看略显瘦弱的身躯却被同伴衬得挺拔秀气。 陈舟仍然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裤,胸前打着蓝金色的领带,发型整理过了,白净的脸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此时静静地站在那儿,沉默不言,看着斯斯文文的,很遭女生的喜欢。 李力民那一声学妹可是把赵逢春四个人全算在里面了,然而几个人的目光却全集中在了陈舟身上,哀怨地瞟了陈舟一眼,却似乎早已经习惯,立马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赵学妹,我和陈舟是专门过来跟你道歉的,这不,我们还帮你和你的舍友带了早餐。” 李力民说着就伸手从陈舟那里拿过了早餐袋子,一一递到了赵逢春的三个舍友手里,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陈舟终于将手往后退着避开了,自己亲手递给了赵逢春。 舍友们尴尬地被塞过来的早餐,看看陈舟,再看看赵逢春,眼神探究,隐隐还带着股八卦的激动。 赵逢春不由皱了皱眉,有些反感这样的行为,她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拦在女生宿舍门口守株待兔。 心中哂笑,仅仅一面而已,她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李力民眼力泛着精光,见赵逢春没拒绝的意思,连忙殷勤地将手中的鲜花奉上。 “哎呀,学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嘴贱说错了话,该打!”李力民说着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笑容谄媚,陈舟睇了他一眼,他才正了面色说正题。 “但是那天你误会了,我和陈舟都没见过你,只是有次听路过的女生那样说了,陈舟当时也在场,所以我才问他的。你也能看出来,不要脸地说一句,学长我就是爱夸嘴,就和你是老乡这件事我都能说上半年,呵呵呵,学妹你可千万别介意,还有陈舟,你别误会他啊,他都生了我一天气了。” 李力民的嘴吧嗒吧嗒地动个不停,没一会儿就说了一大串,不过好歹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赵逢春身旁的舍友们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大致了解了原因,想来是那天老乡会上发生了什么误会。 陈舟这时候也看了过来,不再保持沉默。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陈舟目光沉沉地凝着赵逢春,面色严肃,认真道歉。 赵逢春动了动唇,视线转到了陈舟身上,眼神可见地有了变化。 回想那天晚上,陈舟也只是在一旁赔笑没说话,只不过是她猛一下听到别人议论她心生不满,而后陈舟见到她脸上的惊艳又是那么明显,她才那么以为的,或许真的是她误会了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早餐,我们急着上课就先走了。” 总不能从舍友们手里再把早餐拿过来还回去,那样未免太过尴尬,知道是她误会了,赵逢春不免又记起了一年前陈舟雨中帮她的事情,心头一软,不忍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 只是李力民的鲜花赵逢春没伸手拿,她真的不想要。不管怎样,亲眼所见也好,还是道听途说也好,都不应该在背后那样议论一个女生。 道了声别,赵逢春就拉着舍友一行人匆匆奔向了教学楼的方向,听见身后的呼声也没有再理。她们七点多才起床,在宿舍门口又浪费了这么些时候,剩下的时间不多。 待四个年轻漂亮的女生离去,李力民望着远去的身影感叹了会儿,摇着手中的鲜花闻了闻,才用胳膊肘碰了碰陈舟,冲他挤眉弄眼。 “诶,我说陈舟,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 不然怎么会生了他一天闷气,威逼利诱他过来帮忙解释清楚,又是买花又是买早餐的,大早上地就起来守在女生宿舍门口,要是换做一个普通女生谁会这么费心思? 闻言陈舟面无表情地扫了李力民一眼,冷哼了一声,一声没吭,就转身走了。 李力民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切了声,嘟囔道:“你不也是看人家长得漂亮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是这样说着,李力民还是晃动着肥胖地身躯追了过去,他的作业和实习可都指望着陈舟呢!就是身边的那些同学,也都是看他和陈舟走得近才凑过来的,他现在还真的离不了陈舟,不然也不会陪着他拉下脸皮跟赵逢春道歉。 “陈舟,你慢点,等等我啊!” * 这边赵逢春四个人一路小跑着来到教室,刚刚好赶到上课铃响起前一分钟坐下,等到第一节下课后才又拎着早餐出去。 “幸好沾了逢春的福,有学长送的早餐,不然就完了,” “就是啊,今天上午还是满课,不吃饭非得饿死不可!” “我有一种预感,以后会常常有免费东西吃,有个漂亮室友就是好。” 舍友们边打开包装吃东西边感叹起来,一个个目光紧盯着赵逢春,就等着她主动开口解释呢。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你们可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迟到来不及吃早餐的!” 赵逢春嗔了一声,就开始默默吃自己的食物,并没有打算多说的意思。 舍友们一看急了,好奇心害的心痒难耐,急燎燎地问了出来。 “哎呀逢春你别装糊涂么,好奇死我了。” “我也是我也是,到底啥误会啊,你那天老乡聚会回来也没听你提啊?” “还有那个帅帅的学长是叫陈舟吧,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一见钟情,嗯?” 赵逢春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采取沉默对策,快速吃了几口就溜进教室去了。 她们来得晚后面的座位都没了,只剩下了第一排,老师就在讲台上站着,舍友们也不敢太闹赵逢春,就饶了她。 后两节课她们不在一起上,赵逢春本想快点儿逃出去,奈何舍友动作更快,她被堵在了教室里。 “说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除非你是不想回宿舍了,hiahiahia~” 三个人跟女流氓似的,赵逢春哭笑不得,想了想也没什么,就如实说了出来。 舍友们听了纷纷吐槽起来了李力民,但是对陈舟的态度却是迥然不同,甚至讨论到最后还一致认为是赵逢春误会了人家得给人家道歉才行。 “我怎么觉得,你们也是在以貌取人呢?”赵逢春弱弱地说了一句。 “这年头,当然要看脸啊!”舍友们异口同声,回答地理直气壮。 颜即正义,颜即王道,赵逢春这段时间被舍友们科普地不少,懂了很多网络新语言,无数次刷新了三观。 “行了行了,你们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我去上课了,拜拜!” 赵逢春话音未落,就连忙抓起书包逃出了教室,懒得去跟他们掰扯道理了。 * 昨天就没好好上课,赵逢春内心不安,今天就把手机关机放在了书包里,认真听讲,直到中午放学才掏出来。 一开机就看到了一条短信——学妹,现在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吧——不用猜,这肯定是陈舟发过来的,而且赵逢春的记忆力很好,记得他的号码。 登录微信,在新朋友的界面上将陈舟取消黑名单,想了想,赵逢春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正摆弄着手机舍友们就来了,太阳太晒,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撑起了遮阳伞。 “逢春,我们一起。” 何佳音最爱美,跑过来把伞递给了赵逢春,自己从包里拿出来了防晒霜开始涂抹。 “啊我没带,佳音给我用一下。” 林敏和李艳见了,看了看头上的大太阳,也都过来问何佳音借防晒,何佳音用完后爽快地递给了她们。 由于之前军训的时候赵逢春就老是拒绝,这次赵逢春也没开口用的意思,李艳用完后就直接帮何佳音放到了书包里。 赵逢唇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行四人,三把伞,一同朝餐厅走去,路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何佳音太矮了,还是赵逢春帮忙撑着伞,她优哉游哉地抱着赵逢春的胳膊倚在她身上,声音娇软,平时赵逢春最拒绝不了地就是何佳音了,几乎能做到的有求必应。 然而这时候赵逢春神思游离,机械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今天见了陈舟,赵逢春一想起“黑妹”的事情,就想起了昨日刚见天天时候的事情,天天抱着她说她都快晒成了一个黑人了,而她和陆远帆站在一起,也确实比他黑了几个色号。 赵逢春眼睛盯着何佳音挽着她胳膊的手,一白一黑,对比强烈,但是目光上移,自己衣袖下没被晒黑的地方也很白,斑马分割线是那么地刺眼。 整个吃饭的过程赵逢春就心不在焉,舍友们在谈化妆品的事情,她好几次张开了嘴,却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直到进了宿舍,舍友们在商量明晚没课去中山路步行街逛街的时候,赵逢春才红着脸别扭地问了出来。 “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我想买遮阳伞,还有防晒霜,确实晒得太黑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舍友们都惊奇地看向了她,赵逢春低头咬唇,眼神闪躲,感到十分地窘迫。 “可以啊!当然可以!” “我的逢春大美人,你终于想通了,要捯饬自己了!” “光防晒可不行,你还要买美白的护肤品!” 何佳音拿着她买的瓶瓶罐罐滔滔不绝地跟赵逢春介绍了起来,林敏和李艳也凑了过去,几个人讨论地热火朝天。 赵逢春全程默默听着,突然有点后悔,感觉她的钱包会一下子空掉。 正猜测着化妆品的价钱跑神儿呢,赵逢春一抬头,发现舍友们都围到了自己身边,挤眉弄眼,笑容暧昧。 “之前那么坚持,‘黑一点黑一点,没什么的’,”林敏模仿着赵逢春之前的语气,随后奸笑着逼问道:“快说,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啊?” 何佳音在一旁附和着,“这个还用说么,女为悦己者容,某人是不是春心萌动了?嗯?” 李艳则只是高深莫测地吟了一句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林敏和何佳音一听,脸上笑容更盛,纷纷重复着李艳说的那句诗,一个人“沉舟”,一个人“万木春”,特意加重了字音。 “哎呀你们烦不烦,我就是觉得自己太黑了,在人群中太显眼,行不行?” 赵逢春看着舍友们一脸无奈,解释也解释不清,跟何佳音在一起久了,不自觉地娇软了强调。 还是第一次见赵逢春撒娇的样子,舍友们都乐了,更加卖力地吟诵那句诗起哄,笑声不断。 闹了好一阵儿舍友们才停歇,宿舍安静下来了,赵逢春的耳边却还在不停地回响着舍友们的声音。 第36节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赵逢春不自觉地在高数课本的书页上写下了两行字,第二句向前顶一格微微错开,“帆”字和“春”字正好紧紧地挨在一起。 真好。 赵逢春眉眼盈盈,唇畔轻启默念着诗句,看着书上的两行字开始傻笑。 第37章 顺水行舟:你好/微笑/ 赵逢春加了陈舟的微信后不久,陈舟就发过来了消息。她强迫症看不得小红点,就点开了,纠结了半天,才回了一个笑脸。 陈舟秒回。 顺水行舟:在干嘛? 赵逢春正在写高数作业,她很讨厌学习时候被打扰,然而手机灯光一闪一闪地又受不了,有些烦躁。 春天里:写作业。 顺水行舟:高数? 春天里:嗯 顺水行舟:我高数还不错,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春天里:谢谢 赵逢春几乎每句话都是在终结话题,或许是终于感受到了赵逢春的不耐烦,陈舟没有再继续发信息。 而且,接下来陈舟都没有再找她,无论是短信还是微信。 赵逢春松了口气,她原本想把他给删掉的,就收回手把他留在了好友名单里。 刚开学课业都很轻松,唯一的烦恼就是高数,一周三次课不说,还都是早课,而且每次都要交作业。 军训时候就从很多学姐口中了解了绩点的问题,一门高数6个学分,得高数者得天下,学不好高数评优评先都无望…… 大一新生冲劲儿很足,大家都想有个好成绩,学习也很用心,别的课都是抢着往后坐,高数却是抢着占前排。 因为这门课班太大人太多了,女老师说话还温温柔柔的,坐在后面看不清听不清,眼聋耳瞎,周一的课赵逢春她们迟到坐在了最后一排,就感受到了这种痛苦,抱怨不迭。 还好周三的课赵逢春起得早,在第一排给三个舍友占好了座位,听课神清气爽,连学习都带劲儿了。 课下很多人都在议论说下次要早点起床过来占座,赵逢春宿舍四个人也商量好了,都早起是不可能的,那就以后轮流来高数课占座好了。 周三下午,一下课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坐公交车去了市中心的步行街。 赵逢春没什么好买的,对逛街也没什么兴趣,舍友们试衣服试鞋子试饰品不亦乐乎,她就成了专业拎包客。 大城市和小县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差不多的东西价格能贵上好几倍,特别是何佳音,专挑那种名牌专卖店进去,里面东西都没有下四位数的,赵逢春面上没怎么,心里却有点被吓到,暗暗决定只买遮阳伞和防晒霜好了。 当然,何佳音也只是逛逛不舍得买,她原话是:看一看试一试又不要钱,重点在逛街的这个过程,开心啊,而且越是这种高档店服务态度越好。 林敏和李艳显然是认可何佳音的话的,纷纷附和,让赵逢春无法反驳。 去大牌专卖店试化妆品的时候,舍友们更是兴奋,口红、眼影、指甲油……每个专柜前都能呆半天,后来何佳音和林敏看上了两支口红,更是咬咬牙出血买了下来,几百块一下子没了,嘴上喊着肉痛,脸上却兴奋地要命。 李艳家境稍微比较普通,而且对化妆不是那么感兴趣,没有参与她们,让赵逢春不至于那么地尴尬。 只是后来在一家店试裙子,正好是一个系列的,造型不一但是都很漂亮,穿上也很好看,适合她们的风格,赵逢春在舍友们的撺掇下也试穿了,效果的确不错,四个人像是姐妹花一样站成一排特别养眼。导购小姐在一旁一阵夸,何佳音就有了买闺蜜装的心思,林敏很激动地同意了,李艳犹豫了下也点了头,三个人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在了赵逢春身上,这次真不好拒绝了,赵逢春一狠心就跟着买了。 新款不打折,二百六十九,赵逢春极为不舍,但是她们四个穿着同款的漂亮裙子站在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她却又觉得很值。 明媚的忧伤,大抵如此。 天气太热都没食欲,就一人买了一杯奶茶,在大街上走着都那么开心。 舍友们帮赵逢春挑了遮阳伞和防晒霜后,见时间还充足,四个人路过电影院,一合计就又进去看了场电影。 这场电影,关于爱情。 看到里面男女主接吻的时候,赵逢春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唇,想起了她和陆远帆的那个吻。 她的初吻。 电影院里灰暗的灯光下,赵逢春心中小鹿乱撞,脸红欲滴,眼睛明亮地看着幕布上的男女主,看到地却是她和陆远帆的脸。 晚上回到宿舍,赵逢春路过卫生间的时候,难得臭美,穿着新裙子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 明天就周四了,结果出来后陆远帆应该还会来找她。 然而周四赵逢春等了又等,都晚上零点到周五了,还是没有等到陆远帆的消息。 她觉得打电话和发短信太过冒昧,轻易不敢打搅他,这时候却实在焦虑。 不仅仅是因为陆远帆,还有她父亲留下来的银币。 两个人之前都说好了,如果专家没来或者陆远帆没有时间,无论如何他也应该会通知她一声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让赵逢春不得不感到怀疑,该不会是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吧? 如果是假的……不可能!她父亲留下来的银币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可如果不是的话,赵逢春突然心惊,毕竟那也价值百万,陆远帆会不会拿假的来骗她? 那天是她主动把银币交给了陆远帆,说她信他,现在又开始怀疑起人家来,明明可以自己拿着去鉴定,非要麻烦人家,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赵逢春眸色一沉,抿紧了唇,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临睡前,赵逢春盯着天花板,心中道:陆远帆,我想信你。 * 赵逢春:陆先生,请问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扫了眼短信,陆远帆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伸手从床头拿出了那两枚银币。 那日专家建议钱币要好好保养,拿币时不要用手直接触碰币面,拿取时拿捏币的边缘,最好戴上手套,后来还送了钱币盒,陆远帆装进去的时候就是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币的边缘。 而现在,陆远帆的手随意地夹着银币,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上面的袁大头雕像,眉头紧锁,目光深沉,想到什么手上一紧,指节用力到发白。 吧嗒一声丢手,银币落到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有如陆远帆的心情,烦躁郁闷。 鉴定结果出来了,假的,高仿品。 嘴角一勾,眼角下垂,脸上似笑非笑,陆远帆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昨日居然还教别人,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结果自己转头就信了赵逢春。 若是他明天拿着银币过去,她会不会一下子变脸,说是他调换了银币,然后从他身上讹钱?毕竟他人傻钱多,随便一掏出来就是三十万…… 可是,脑海中闪过赵逢春真挚的眼神,陆远帆又纠结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 夜里初遇,少女的倔强;高考考场,少女的坚忍;婚礼再遇,少女的狡黠;逃亡路上,少女的羞涩;医院病房,少女的绝望;亡人榻前,少女的疯狂……最后全都化作了昨日少女清澈明亮的眸光。 ——但是,我想相信你。 她那么信任他,怎么可能会去欺骗他? 赵逢春说起她爸爸的时候,眼里亮的都发着光,她爸爸留下了银币,她爸爸没有不负责任地丢下他们不管! 他看过她的日记,他知道她的爸爸对她有多么地重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重视她的玉。那是她爸爸留给她的,她带了十几年从不离身的,她身上最值钱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玉! 陆远帆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翻遍了天天说得地方,但是玉并没有找到。 赵逢春把那么重要的玉都抵押给他了,就是为了承诺她会还债,而今拿着银币找他,也不是为了拿回她的玉罢了,她甚至说他想要的话可以把银币送给他,哪里有贪钱的意思? 如果知道她的玉没了,她会很难过吧。 陆远帆揉了揉眉心,捡起那两枚银币,心里愈发烦躁。 就是见过两三面的陌生人而已,什么时候他会这么好心了? 因为同病相怜吧,他懂得亲人的遗物是多么地重要,不想那个和他相像的女孩儿也经历一场那样的痛苦和悲伤。 陆远帆想通后舒展开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他决定相信她一次。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如实坦明告知银币是假的,她没钱还债,这样玉就不用给了,赵逢春自然也就不知道玉丢了的事情。 还有一个就是…… 第38章 赵逢春完全没想到陆远帆会那么快回复她,毕竟时间都那么晚了,还以为他会直接告诉她结果,心里又激动又忐忑,做了好久的内心思想工作才敢看来信。 陆远帆: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一看这句话赵逢春心都凉了,陆远帆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是真的他不会不直接告诉她,请她吃饭肯定是因为不好直说。 赵逢春大半夜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盯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她无法接受! 如果父亲留下的银币不是真的,那么她这些日子算什么?没有钱,她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破! 她要打电话给陆远帆,她要问个清楚。 “逢春,你怎么了?” 舍友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打醒了赵逢春,让她从刚才的焦虑中冷静了下来。 视线转向亮着的手机,再慢一秒钟她就按下拨通键了,还好还好。 赵逢春安慰自己,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不能那么绝对,说不定就是陆远帆想买她的银币跟她商量价钱呢?虽然她说要白送给他,但陆远帆不是那种会白占她便宜的人。 心稍稍安下来,赵逢春回复了陆远帆一声“好”,就强迫自己入眠。 然而好不容易睡下来,却做了噩梦,人很多,梦很乱,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印象最深刻的几个片段: 爷爷还在,她骑自行车载着爷爷在田野里游玩,哼着歌儿那么快乐,越骑越快,越骑越快,越骑越快,终于她想起了爷爷,扭头一看却发现爷爷不见了,她急忙骑着车回去找,一路都是血,鲜红的血,她沿着血迹终于看到了爷爷,他就那么倒在血泊里,血肉模糊,她哭着喊着叫他的名字,他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理她。 血泊里浮现出了之前的画面,她骑太快爷爷掉下去她都没看见,老师同学她认识的人都冒出来了,指责是她把爷爷弄丢了,是她害死了爷爷,她想说话,不是的,她想解释,但是她开不了口,然后众人把她推到了血泊里的黑洞,她融化在了里面。 第37节 她看到了十年前的场景,温柔漂亮的女人把小女孩儿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说她有弟弟了不能陪她,让她自己出去玩,小女孩忘了东西回家,家里却多了一个男人抱着女人,那个男人让她叫爸爸,小女孩不叫,哭着跑了出去,到了门口却看到爸爸回来了。 赵逢春心里在嘶吼:不,不要,不要! 小女孩如她所愿地把爸爸骗走了,然后自己悄悄一个人回来,将门反锁。她拿着把剪刀进去,男人在女人身旁抚摸着她的肚子,小女孩笑嘻嘻地进去,蹭到妈妈怀里撒娇,然后一剪刀捅破了她的肚子! 血,好多血,赵逢春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从肚子里跳了出来,然后就看到小女孩冲她邪魅一笑,分明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两个人渐渐融为一体,抬脚升到了天上,用绳子吊着男人的脖子,笑着看他挣扎呼救悔恨求饶,直到他静静地不再挣扎。 赵逢春松了手,任男人向下方坠落,然后重量减轻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也飞不起来了,猛地飞速坠落,眼下是万丈深渊! 落地的那一刻,脚一蹬,赵逢春从梦中惊醒,枕边已经湿了一片。 梦境与现实交织,痛,也痛快! 赵逢春擦干了泪,兀得笑了,眼神中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睡在对床的何佳音被她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赵逢春的眼神,吓得半死。 * 周五早上又是高数课,赵逢春一上午浑浑噩噩,坐在前排也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在思考,如果没有钱,她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三四节没课,赵逢春狂奔回了宿舍,翻开她的黑皮笔记本,拿出里面发黄的小本子仔细翻找着什么,太认真了连舍友何佳音叫她都没听到。 何佳音见赵逢春没应声,就走近唤她,忽地感到人影靠近,赵逢春吓了一跳,倏然站了起来,匆忙将笔记本装进书包里就跑了出去。 见状何佳音愣了愣,不理解赵逢春今天为何如此异常,然后低头看见了什么,忙咋咋呼呼地喊另两个舍友过来。 赵逢春自然不知道身后的情况,她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到了操场,烈日下瘫倒在了晒得发烫的草坪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家乡的方向,心中不甚平静。 不想再猜测,不想再煎熬,赵逢春第一次拨通了陆远帆的号码。 “喂,我是赵逢春,你现在在哪儿?” 陆远帆还在他的家里,电话里两个人位置调换,赵逢春成为了强势的那一方,问出了陆远帆家的地址,通知了他一声她现在打车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我去学校接——滴滴滴” 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陆远帆皱了皱眉,转而拨打给了小区门口保安的电话,别墅区在山上,没有业主允许外人上不来。 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听出来赵逢春的情绪不正常,陆远帆回想了下自己昨日短信的内容,稍微一想就明白赵逢春是误会了。 陆远帆眯了眯眼,思及赵逢春的性格,心中暗叹了一声:心思太敏感,不是件好事。 * 约莫二十分钟后,陆远帆接到了保安的电话,过去小区门口接赵逢春。 远远地看见陆远帆,赵逢春就冲动地朝他跑了过来,爬山很累,没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 “陆先生,银币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一见面赵逢春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陆远帆看见她焦虑不安的脸,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失,目光一定,稳稳吐出了两个字。 “真的!” 眼神由绝望转换为希望,脸上由悲伤转换为狂喜,赵逢春情绪大起大落,站在上坡路腿一软就身形不稳。 眼看赵逢春要摔倒在地,陆远帆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将赵逢春捞到了怀里。 陆远帆在上,赵逢春在下,向来高地突兀的她,现在才达到他的肩膀,头倚在他宽阔的胸膛,乖乖的,小鸟依人。 赵逢春抬头望着陆远帆,眼中泛起了朦胧的薄雾,喜极而泣,张了张嘴,竟有刹那间的失声。 “你昨天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 若是平时,赵逢春绝对不敢这么跟陆远帆说话,只是这时候她再也顾不得了,那两枚银币是她最大的希望,她怕,她太怕了,天知道这十个小时她过得多么煎熬? 陆远帆低头和赵逢春对视,她眼睛浮肿未消,额前发丝湿透,颊上不知是泪是汗,只衬得一张小脸更加清瘦可怜,分明是夜晚哭过的样子,顿时不忍苛责。 “外面太热,进门再慢慢跟你说。” 赵逢春也缓过来了,脱离了陆远帆的怀抱,抽着鼻子傻傻笑了起来。 “对不起,你昨天发那种短信,我还以为是——”赵逢春深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咬着牙咧开嘴道:“银币真的对我太重要了,对不起。” “我知道。”陆远帆认真地赵逢春对视,“对不起,我应该直接告诉你的,害你担心。”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刚才冒犯了,是我想太多!” 陆远帆脚步停了下来,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玩对不起的游戏,我可以进了室内再陪你。” 赵逢春抿唇,不再多言,内心却在欢欣雀跃,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 二人走进别墅,赵逢春满脑子都是银币的事,人生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豪华的别墅,都没有分出一点心思来好奇观瞻。 陆远帆回头瞟了眼低头出神一脸愉悦的赵逢春,心里不禁好笑,眉梢一挑,竟然觉得自己的决定还不错。 “你先在这坐着喝口水,我去拿东西过来。” 陆远帆帮赵逢春接了一杯温水,就让她坐在客厅先等着,自己进了卧室。 那两枚银币已经重新收拾好放进了钱币盒里,陆远帆走路间又将自己的说辞确定了一遍,撒谎骗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女孩子,总是有点难为情。 “银币鉴定过了,货真价实的袁大头,还是稀缺的签字版,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赵逢春脸上一喜,兴奋地脱口而出:“它们现在价值多少万?” 陆远帆愿意是想先给她下一记定心丸,玉和银币都是她爸爸留下来的遗物,玉没了,银币能保存下来,至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却没想到赵逢春居然直接就这样问了出来。 想了想,陆远帆将他从专家嘴里得知的袁大头的行情如实复述了一遍。 “这得分情况,民三签字版袁大头市价不低于25万,飞龙币则是50万打底,但是如果拍卖的话价格不一,近三年来低的有165万,高的有320万,最高的那个飞龙金币炒到了2000多万,当然它不值这个价格,里面有很多因素存在。” “也就是说,我这两枚银币,至少能卖到75万?”赵逢春的眼睛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她的惊喜。 陆远帆被她眸中的亮光闪到,目光变得深沉。若呆会儿她得知玉丢了,定不会再是这个表情,不知道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该是多么地失望? 沉思片刻,陆远帆戏谑开口,“你不是说要把银币送给我还债?现在知道银币值钱了,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赵逢春闻言一愣,呆呆地望着他,刚才笑的时候微微张着的嘴都忘记了闭上。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赵逢春神情局促地在沙发上动了动,小声解释道:“不是的,我意思是,给您一枚。” 赵逢春觑着陆远帆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举起了一根手指,声如蚊蚋:“剩下的一枚我还有用。” 说着赵逢春声音又变大了起来,表情诚恳认真,“当然,您喜欢哪一个随便挑,飞龙币也可以给您的!” 陆远帆唇角一勾,眼里笑意变得自然,“逗你玩儿的,我不需要你的银币,也不需要你还钱。” “您这是什么意思?”赵逢春目光变得疑惑,解释道:“就算您不要银币的话,我也会还钱给您的,您那时候能伸出援手帮我,我已经够感激了,肯定不会白要您的钱的。” “别一直这么“您您您”的,我有这么老吗?” 陆远帆突然严肃起来,赵逢春脸上一怯,身子竟还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见状陆远帆眼角一抽,努力使自己面色显得柔和,放缓了语气。 “其实我不让你还钱是有原因的,有件事情必须得告诉你。”陆远帆说到这里顿了顿,眉梢一凝,接着道:“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赵逢春越发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您说。” “对不起,你的玉,我没有保管好,不小心弄丢了。” “你说什么?” 陆远帆话一出,赵逢春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睁大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震惊,是失望,是不想相信…… 即使在脑海里预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当真切地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有些愧疚。陆远帆收敛起了神色,也跟着站了起来,跟赵逢春平视。 “我也很遗憾,但是我找遍了,没有找到。”陆远帆目带歉意地望着赵逢春,摊了摊手,道:“没有保管好你的玉,这算是我违约在先,所以,作为补偿,那三十万你不用还了。” 方才的喜悦转瞬消失不见,赵逢春的眼里溢满了悲伤,看向陆远帆的表情也多了抹失望。 她的玉,她爸爸留下来的玉,她带了十几年的玉…… 可是能怪谁呢?是她自己任性非把玉摘下来强塞给人家的,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跟你一样视之如珍宝? 眼神闪烁间,赵逢春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接受了陆远帆的条件。 若是两个月之前,她必定会跟陆远帆算个清楚,玉是玉,债是债,恩是恩,就算是玉丢了,她也绝对不会亏欠他;但是现在,她不会那么做,因为她需要钱,她要拿来做更重要的事情。 “这是你之前留在我那里的支票,没有用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了,但是无论如何,还给您。” 赵逢春从书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又从黑色书皮那一页抽出了那张薄薄的略显褶皱的支票,递给了陆远帆。 陆远帆接过,神色有点复杂。这张支票,当然还是管用的,只要她去试一次,就能拿出钱,可是很明显,她没有拿他钱的心思。 赵逢春静静地望着陆远帆,她送东西的手还摊着没有收回,见他并没有任何表示的意思,不由主动提了出来,“那现在,借条能还给我吗?” 借条上有她签的字,还有她的血手印画的押,如今既然算清了,赵逢春不想它还留在世上。 陆远帆听了却神色一凝,那张纸条,他早在当天就撕掉了,压根儿没想过让她还债的意思,要不是赵逢春非要把玉塞给他,后来又偶然遇见了她,陆远帆估计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忘记她这个人。 “你放心,借条我早在你那里还没回来的时候就撕掉了,而且我陆远帆说话算话,说不用还,就是不用还,三十万,还够不上我的眼。” 男人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话里对钱财的不屑那么地明显,霸气而不自觉。 赵逢春眯起眼睛扯起唇角苦笑了笑,是啊,三十万对他不算什么,可是对她却是天文数字,所以她才对银币抱那么大期望。 不管怎样,这几个月来,陆远帆的三十万帮她走出困境,现在她的一块玉还了陆远帆的三十万,怎么说她都不亏。 而且算起来,银币还钱也好,玉还钱也罢,都是她的爸爸在帮她。 她的爸爸啊。 想起什么,赵逢春眸色渐深,心中波涛汹涌。 “那好,陆先生再见,我先走了。” 说完赵逢春就转身离开,陆远帆要送她,被她果断拒绝了。 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下来,扭过头认真地向陆远帆鞠了个躬。 “无论如何,谢谢,真的很谢谢您。” 第39章 第38节 尽管赵逢春努力佯装出一幅没什么的镇静模样,但是那不停眨动着的双眼透出的浓浓不安,又哪里能瞒得过陆远帆的眼睛? 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心有亏欠,虽然赵逢春刚才明确表示不想让他送,但是陆远帆还是伸手捞起了茶几上的钥匙。 “我送你。”陆远帆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陆远帆双腿有力地抵着地面,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了门口的赵逢春。 赵逢春盯着陆远帆的脸,眼看他越走越近,思及他早就丢了她的玉还瞒了很久的事情,秀眉蹙起,心头蓦然生出了一丝怨,她好讨厌他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 “我说了不让你送就是不让你送!” 赵逢春闷声低吼了一声,出门啪地将陆远帆关在了里面,就兀自跑着离开了。 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形,陆远帆有片刻的呆滞,眼前浮现起门关上之前赵逢春一掠而过的激动神情,不由沉下了面色。 察觉到赵逢春的情绪极其不稳定,陆远帆不太放心,急忙追了出去。 然而陆远帆动作快速地开车下山,还是晚了一步,赵逢春已经上车了。这地方太偏,刚载赵逢春过来的出租车司机见回去赚不到什么钱,就干脆在门口等人没走。 陆远帆第一反应是截住车子让赵逢春下来,转而一想,赵逢春估计就是因为他丢了玉的事情不想见他呢,他何必凑上去让人不爽?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陆远帆干脆就跟在了赵逢春那辆车的后面,默默送她回去。 车子越开越远,路越走越偏,已经到了市郊区,这根本不是回h大的方向! 陆远帆坐在车上凝眉,庆幸自己没有负气离开,万一赵逢春出了什么事他会更加良心不安。 可这辆出租车,是故意绕远路骗钱的黑车,还是司机见色起意心怀不轨,又或许是刘家的人打听到了什么想绑架小姑娘来试探威胁他?要是后者的话,需得三思而后行,说不定前方埋伏好了就等着他呢。 陆远帆心里不确定,没有冲动截住车子,而是在后面静观其变。 万万没想到,他全猜错了,是赵逢春想来这里。 车停了下来,只见赵逢春出了车门,礼貌地点头跟司机师傅道谢,扭头环顾着四周,脸上没有一点惊讶或者害怕的神色。 可这样一来,陆远帆担忧没了,心里却更加疑惑了,赵逢春刚到h市不久,人不生地不熟,跑老远来郊区干嘛? 怀着疑惑,陆远帆偷偷一路跟着赵逢春,进去了一个小区,见她不停地在跟路人打听着什么,最后明显失落地垂下了头。 不过赵逢春并没有离开,而是独自一人上了一栋居民楼,几分钟后下来,又小跑着上了不远处的另一栋,然后再下来,去了又一栋。 陆远帆害怕赵逢春发现她,就一直在车上没下去,不知道她上楼是干什么,但是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规律,赵逢春去的楼栋号都带着4,而且上下的时间差不多,应该全部是去了同一层楼。 她是在找人? 离开了这个小区,赵逢春又步行进了附近的另外一个小区,同样是先追问了不少路边的老人,然后再次4号楼、14号楼、24号楼、34号楼这么跑了一趟,最后失望而出。 又是几个小区,赵逢春仍然重复着原先的行为,陆远帆实在是不解她这番怪异举动。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正午,隔着车窗陆远帆都能感觉到外面的炎热,外面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赵逢春一个小姑娘走在路上格外显眼。 小区门口保安见她奇怪拦住了她,赵逢春认真跟保安说着什么,之后出去整个人更加的颓唐,烈日下单薄的身影透露着深深的孤寂。 陆远帆还在思考他要不要过去跟赵逢春打个招呼,她已经停了下来,在路边的小店买了瓶冰冻的矿泉水,迫不及待地拧开了瓶盖,站在阳光下仰头猛灌了一口水。 修长美丽的脖颈高高仰起,在空中闪现出优美的弧度,宛若高贵优雅的天鹅起飞前的那一刻。 陆远帆这才注意到赵逢春今日的穿着,她一身纯白色的修身小洋裙,衬得身材格外高挑。两件套的设计,下面是及膝的短裙,裙下一双腿修长笔直,连膝盖都是那么好看,上面则是掐腰的背心,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细腰,和晒黑的胳膊不同,那腰莹白如雪,在阳光下白得反光,看着竟比身上的裙子还要白上几分。 眼睛不自觉地聚焦在了腰间隐约可见的小黑点儿,陆远帆眸光一闪,想起了曾经他轻轻摸过的小巧可爱的肚脐,手指不由动了动,牵动了心尖那一抹柔软。 天如此之热,又跑来跑去这么久,这个点还没吃饭,她应该是累了,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到了路边凉荫下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赵逢春将水倒在手心往脸上拍了拍,然后就将双臂支在腿上,轻轻踮起脚尖,弯下了腰,垂下了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想象出一张沮丧的小脸。 陆远帆刚想下车,就见赵逢春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这里,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竟然条件反射地低下头藏了起来。 他藏什么?他有什么好怕的?被跟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怎么说都是她的问题吧?再说,他就不能来这里办事,碰巧遇见了? 片刻间心思几转,陆远帆坐直了身子,面色已经恢复了淡然自若,然而他往车外一看,却见赵逢春正弯腰半蹲在地上逗弄一只白色的小狗,是他这个方向不错,但却根本没注意到他。 赵逢春往手心里倒了些水,小狗估计也渴了,凑过去贪婪地舔吸。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树影落在身上,少女脸上的笑明媚动人,毛茸茸的小狗乖巧地卧在她的脚边,微风吹过衣摆飘扬,树下一人一狗岁月静好,给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清凉。 陆远帆心神一动,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不远处的画面,唇角弯起露出微笑,身上冷硬的气场消失,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不忍打扰,陆远帆就收回了开车门的手,静坐在车上看着。 赵逢春爱怜地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身子,小狗不认生,刚喝了她的水,也或许感觉到她没有恶意,竟然晃动着身体把头往她手心里蹭了蹭,痒痒的又很好玩儿,赵逢春一扫之前的阴霾,不禁开心得笑出了声来。 又喝了一口水,赵逢春将剩下的水洒到了小狗身上散热,小狗兴奋地甩着身上的水,绕着赵逢春转起圈儿来,汪汪汪的叫声传到了车里,陆远帆跟着也挂上了笑意。 赵逢春站起了身,似是在跟小狗挥手告别,然后就转头朝大路的方向走去。 陆远帆挑了挑眉,发动车子跟了上去,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 不过陆远帆真的高估了赵逢春的防追踪意识,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隐藏技能太好,反正赵逢春是没发现,看见过来一辆出租车就连忙呼喊着跑了过去,连陆远帆鸣了几声笛都没听到。 这样也好,真要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反而会尴尬。 陆远帆没再试图引起赵逢春的注意,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辆出租车,想着把赵逢春安全送到学校。 *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赵逢春又不按套路出牌,她仍旧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陆远帆上次带她去鉴定文物的地方。 天一文物鉴定交易中心,顾名思义,那里不仅仅负责文物鉴定,同时也负责文物交易,是桐城最大的古董拍卖公司,名声响彻全国。 这家公司董事长姓刘,现任总裁是他的私生子之一,姓陆的那个,陆远帆。 陆远帆敛起笑容,神色严肃起来,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从高管专用的电梯上楼进了公司。 打了个电话,陆远帆就进了监控室,静静打量着视频里的画面,赵逢春坐在座椅上紧抱着怀里的书包等待,拘谨而不安。 很快,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眼墙角监控的摄像头,摸了摸左耳上的耳麦,然后将她请到了一间小型会议室。 陆远帆转到另外一个屏幕前,工作人员安排赵逢春面对着监控坐下了,戴上耳机,会议室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过来。 “您好,我有两枚银币,一个是洪宪元年飞龙纪念币,还有一个是民三签字版袁大头,已经在这里让专家鉴定过是真的了,就是那个研究古钱币很有名的xx专家。”赵逢春沉静地叙述。 “嗯嗯,我知道了。那您是想?” “我想把他们卖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拍卖的形式。” “好,我现在可以看一下您的东西吗?您放心,我们作为桐城最大的古董交易中心,安全肯定有保障。您既然来了,就应该相信我们。” 赵逢春沉思片刻,低头从书包里掏出来了钱币盒,男人则是动了动耳麦,扭头抬眼看了下摄像头。 然而久久没有听到指示,男人只好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认真查看了一遍银币,问道:“这两枚全部要卖掉吗?” 赵逢春垂眸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下定主意坚定地点了点头,“全卖掉吧。” “那好,鉴定证书可以看一下吗?” “什么?”赵逢春愣了一愣。 “我说鉴定证书,没有鉴定证书的话,谁会相信这是真的呢?又怎么会有人买呢?” 赵逢春皱紧了眉,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小:“抱歉,我忘记带了。” 小姑娘明显在说谎,男人一眼就看穿了,做古董这行最讨厌假货,脸上不由多了几分不耐烦,声音也不客气起来。 “您确定这是真的?要知道民国三年签字版袁大头十分珍贵,当初意大利籍雕刻师乔治设计制模试铸了千余枚样币,几乎都被有钱有势的上层社会收入囊中,流到民间的很少,如今市面上真品更是可遇而不可求,高仿品倒是一抓一大把——” 男人职业病犯了,正在滔滔不绝地跟客户科普着,却没想到久久没动静的耳机突然传来了指令。 “答应她!告诉她是真的,能卖掉。” 陆远帆的声音充满着上位者的气势,不容置喙,男人眼睛转了转,立马将原先的冷脸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嘴边的话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当然,您的要是真品,肯定价值不菲,我们公司会为拍卖做好宣传,必定帮您卖到一个满意的价钱。这样吧,我们预约个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把鉴定证书带过来,我们再详谈。” “这周日,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 男人恭恭敬敬地将赵逢春送出了门,转即回来就苦了一张脸,脑中猜测这个小姑娘跟上司的关系,该不会是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戏码吧?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男人急忙往楼上走去,心情急迫不忘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一进去就着急地问出了声。 “陆总,您刚才是什么意思啊?我看那小姑娘手里的东西像是假的,要是假的,怎么帮忙卖掉?我说谎不要紧,可不能拿公司的信誉开玩笑啊。” 陆远帆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道:“让xx专家给她出具个鉴定证明。” “陆总,这,这怎么能行?您这不是以权谋私吗?那要真有冤大头信了,白白花那么多钱买个假货,岂不是要气死?” “我买!” 陆远帆话一出,男人即刻噤声,脸色扭曲,表情纠结,小心翼翼问道:“陆总,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您能不能再说清楚点儿?” “你先出去吧,我想好了再通知你。” 陆远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男人毕恭毕敬地出去关上了门。 没多久陆远帆就接到了赵逢春的电话,不出所料问得是鉴定证书的事情,陆远帆借口这两天有事,约她后天见面。 站起身往窗外看了看,一眼就抓到了赵逢春的身影,陆远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本设想地极好,坦白玉丢了的事情,然后免了赵逢春那三十万的债务当做补偿,银币骗她说是真的,也不怕她发现,毕竟银币和玉都是她父亲的,玉没了,她总会留下银币当做念想的不是吗? 人真的不能说谎,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言来圆这个谎,陆远帆不想让谎言越来越多,只好就此将谎言终结。 陆远帆烦躁地吸了口烟,随后躺在椅背上闭目沉思,过了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 掏出手机给好友于伟打了个电话,于伟说他正在电视台录制节目,陆远帆就直接驱车找他去了。 * 演播厅乱糟糟的,不知道工作人员出了什么错,于伟马上就暴躁地吼了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差点被他骂哭。 然而转眼一看见门口的陆远帆,于伟脸色立马和缓了下来,丢了几句话让那个人再好好想想,就急匆匆赶到了陆远帆面前,满脸堆笑,一点都不见刚才的暴躁。 “哎哟我去,我没看错吧,陆大少爷居然来探我的班,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于伟表情夸张,陆远帆无语,给了他个眼神自己体会。要不是好友熟悉,非得揍他这贱兮兮的样子一顿。 “你忙吧,我就过来随便看看。” “那好,你等我会儿。” 于伟看了看身后,又烦躁起来,也不客气了,挥手让陆远帆随便就又过去忙了。 第39节 待于伟有空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陆远帆进了他的休息室歇着,他连忙赶了过去。 一进屋烟雾缭绕,陆远帆默默坐着吸烟沉思,心情不是很好。 “这又是怎么了?说来给哥们儿听听解解闷儿。” 于伟嬉笑着坐了过去,陆远帆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是递给了他烟。 “帮我导一场戏。”陆远帆淡淡地说。 于伟接过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这才真的舒展了眉目。 “行啊,金主您给我投了几千万,别说一场戏,十场戏也给您导啊!” 于伟说话流里流气的,一点儿都不正经,但是人做事还是蛮靠谱的,不然陆远帆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 见陆远帆沉默不吭声了,于伟主动问了出来:“什么戏啊?哪部剧?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好剧本啊,不然我干嘛搞什么真人秀?” “一场拍卖会。”陆远帆熄灭了烟,抬头看向于伟,将赵逢春的事跟他讲了讲。 于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伸手就要摸陆远帆的额头,被陆远帆反应快地避开了。 “我说我的陆少爷,你没病吧?上次三十万说给就给了,这次还专门给做一场戏,那拍卖是要钱的吧,按你说的至少不得一两百万?我去,你该不会是真的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吧?” 陆远帆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呢?天天把她的玉弄丢了,是我先撒的谎。” “嘿,你实话实说又没问题,该尴尬的是她啊,拿着假货来找债主说还钱,你确定她不是想骗你钱?” “她不知道是假的。” “那好,那她瞒着你拿着东西拍卖是几个意思?这不明摆着不想还你钱?” “我说过不让她还了,她估计是怕我不收,想自己卖掉后再还我。” 于伟情绪激愤地质疑赵逢春是个骗子,陆远帆听了心里莫名不爽,不由自主地就出声为她辩驳。 “行吧,你都这样护着人家了,自然她做什么都对。”于伟摊了摊手,“但是你对人家小姑娘又没那个意思,一个陌生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好心再给我多投点钱,我一点不嫌多。陆大少爷,我们节目组很穷的!很缺钱很缺钱!” 正说着于伟就耍起宝来,陆远帆动了动唇,斜了他一眼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陆远帆被于伟这么一通闹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行为确实是很荒唐,叹了口气问道:“我来就是找你商量的,你导了那么多戏,有什么好点儿的主意?我都说了是真的,结果鉴定是假的,好像是我觊觎人家东西掉包了似的。” 嘴上是这么说,陆远帆心里却是在想,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他或许真的应该像于伟说得,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撒谎骗人。 “我是觉得没必要,两百万不多,也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不是?她一个穷大学生,要这么多钱干嘛?”于伟眼睛一转,有了主意,提议道:“这样吧,要是你真想帮她,还不如给她介绍份工作什么的,再简单点儿,让她给天天当家教,给你做保姆,也差不多白送给她钱了!” 陆远帆眉梢一凝,抿紧了唇,道:“我再想想。” 外面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来催导演了,见于伟很忙的样子,陆远帆也不在此多麻烦他,道了声就准备离开了。 于伟吩咐了工作人员几声把人给赶走了,不过也没留陆远帆,起身把他送到了门口。 若有所思地望着陆远帆的车影远去,于伟快速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神色严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寻少爷,计划可行,阿远少爷他对那个农村小姑娘……” 第40章 “赵逢春?” 赵逢春挂断陆远帆的电话,刚准备离开,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扭头一看,竟然是陈舟。 “我看着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陈舟见的确是赵逢春,脚步加快,惊喜都摆在了脸上。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赵逢春也很意外。 “哦,我在这里工作。” 陈舟指了指身后的公司,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正装,挺了挺胸,说话时候神情倨傲而不自知。 赵逢春顺着陈舟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她刚才出来的天一。那天聚会听说陈舟大二就已经进了一家出名的大公司实习,原来就是这家。 害怕陈舟误会,赵逢春故作疑惑地问道:“你在这里上班?你不是才大二么,不用上课?” “哦,我选课的时候特意把周五空出来了,这样加上周末一周可以实习三天。”陈舟简单解释了一下,又道:“你们大一应该还不能自行选课,到了大二你就懂了。” 赵逢春点了点头,她们选课只能选一下老师,课程都是必修必选。 “学妹你来这里干嘛?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从里面出来了。” 陈舟又问。 “没事儿,我就是对古董感兴趣,好奇过来看看。” 赵逢春笑着打了个哈哈,她和陈舟还熟到那个地步,并不准备如实告诉他。 而陈舟也没有在意,反而笑着调侃起了她:“可你不是周五七八节有课么?现在这是——想来个完整的青春?” 没有翘过课的青春是不完整的,赵逢春曾经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没想到开学第一周,她就翘了课,还被人撞见了。 赵逢春脸色一红,话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课?” 声音又娇又嗔,带着些埋怨,却又带着些亲昵,分明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翘课的事实,怪陈舟说出来。 陈舟握拳掩唇虚咳了一声,目光聚焦在赵逢春身上,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我猜的。” 赵逢春一对上陈舟的眼神,就立马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脸红的更厉害了。 然后空气就静了下来,赵逢春不吭声,陈舟默默地笑,两个人像傻子一样站在路边。 不知道该说什么,赵逢春感觉有点尴尬,不自在地伸手撩了撩头发,想着该怎么开口跟陈舟告别。 “小心!” 稍微一出神,赵逢春就听到了陈舟关切的声音,眼看大路上有辆车朝这边开了过来,旋即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着往路里面靠了靠。 低头一看陈舟拉着她的手,赵逢春像是触电一样甩开了他,欲盖弥彰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见赵逢春如此的防范心态,陈舟尴尬地挠了挠头,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下次不要站地太靠边,容易撞到。” 赵逢春刚才是想着过马路的,所以才站得靠外了一点儿,不过想那些司机也不会开车撞过来,陈舟这番虽是好心,也是多此一举。 但是思及高中时候陈舟“多此一举”帮了她,赵逢春心里又莫名被触动,善良是一种美德。 “谢谢你。”赵逢春望着陈舟真心说道,为现在,为以前。 陈舟还没吭声,就听到了旁边的大嗓门儿,“嘿,要去哪儿?上车不?” 赵逢春条件反射地扭过了头去,路边停了辆出租车,应该是见他们这样像是等车的,司机师傅探头出来热情地问了一声。 “师傅等一下!”陈舟跟出租车司机挥了挥手,转过头看向了赵逢春,问道:“你现在是要回学校吗?马上到下班高峰期了,公交地铁都很挤,要不要拼个车?” 赵逢春今天冲动之下打了三次车花了一百多,冷静过来有点心疼,不舍得再打车回去,但是陈舟提都提出来了,她总不好拒绝说自己要去坐公交或者地铁,就是为了自尊也不允许。 而且两个人打车的话,确实还好,陈舟说得对,下班高峰期人挤人真的很难受,就当是花钱买方便。 赵逢春很快想通,点了点头:“好啊。” “师傅,去h大。” 见陈舟先去开了出租车的副驾门,赵逢春自然而然选择了坐在后面,没想到陈舟报过目的地后就返回来进了后座,赵逢春不由多瞟了他一眼。 “怎么了?”陈舟不解地问道。 赵逢春连忙摇了摇头,“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还是有事的。赵逢春觉得她和陈舟并不是很熟,坐在一起没话说会很尴尬,本意是想分开坐的,要不是陈舟抢先她就选择坐到前面去了。 果然猜测地没错,赵逢春文静内敛,陈舟也不是那种太爱说话的人,再加上真的不熟,双双沉默,狭小的车厢内一片安静,只剩下外放的音乐声。 司机师傅开的车很稳,赵逢春一天没吃饭,也没有休息好,此时又饿又困,听着舒缓的纯音乐,竟然渐渐地就趴在怀里的书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赵逢春意识模糊地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下面的这番对话。 “师傅,您先别停,在学校边上绕一会儿行吗?让她再睡会儿。” 陈舟特意压低了声音,然后起身将一百块钱递给了司机师傅,“您先跑着,等超过了我再给。” 司机师傅接过了钱,呵呵呵地轻声笑了起来,赞叹道:“小伙子不错么,对女朋友这么好。” “现在还不是女朋友。” 不是,还不是,一字之差,意味明显。 司机师傅一下子听懂了,笑意更浓:“那就是未来是了,原来在追人家女孩子啊。” 陈舟好像是害羞了默认,司机师傅也没再调侃他,继续专心开车。 察觉到陈舟投过来的视线,赵逢春眼皮轻轻眨动,却仍旧是闭着眼睛。 陈舟和司机师傅的话通通落到了她耳朵里,这时候肯定不能醒来,不然得尴尬死,于是赵逢春就装作睡着没听见。 车子继续行驶,司机师傅特意放慢了速度,赵逢春却再也睡不着了,脑海里回荡着陈舟的话,心里煎熬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陈舟目光灼灼,短短几分钟,赵逢春却觉得有几年那么漫长。 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她之前有猜测过陈舟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当真的证实了,赵逢春还是感到非常地惊讶,陈舟竟然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 赵逢春心里不禁有些唏嘘,多么地戏剧性啊,她太早了,他又太晚了,注定是错过。 沉静内敛,温文尔雅,白衣少年,赵逢春也看过一些小说和电视剧,她的理想型一直都是这样的,陈舟完全符合。 虽然陈舟长得不是特别帅,但是赵逢春对外貌其实没有太高要求,所以才会在雨中初见后,砰然心动。 如果当时爷爷没出事,她顺利考上了h大,老乡会上见到陈舟,或许真的会…… 想到这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陆远帆的脸,赵逢春心中一跳,燥热消失,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世上没有如果,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万万没料到,出现了那么一个人,没有一见钟情,没有砰然心动,却牢牢抓住了她的心,再装不下其他人。 晃神间赵逢春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双手,陈舟在试图移动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 那样的话姿势太过亲昵了,赵逢春实在装不下去了,假装头一栽就猛地坐正睁开了眼。 “到了吗?”赵逢春转头看向陈舟,故作刚睡醒的迷糊样子惊慌询问。 “马上就到了,只有几分钟,是吧师傅?” 陈舟暗暗收回了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赵逢春拙劣的演技,可是司机师傅就不一样了,一心想着成人之好。 “小姑娘好福分啊,你不知道,其实早在之前就到目的地了,你身边这个小伙子看你在睡觉想让你多睡会儿,特意让我不要停绕着学校走一圈儿。这么棒的小伙子,要珍惜啊,会疼人。” 司机暧昧地朝赵逢春眨眼睛,赵逢春只能尴尬地笑笑,嘴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40节 倒是陈舟在一旁打住了司机的话,“师傅,我们是老乡。” 陈舟的脸也有点红,一句话像是在解释,却什么都没解释。 然而赵逢春的话却被堵住了,她假装没听到刚才的话,现在是司机师傅误会陈舟在追她,她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师傅,那我们先下车了,再见。” 说话间车已经停到了学校门口,陈舟跟司机师傅边道别边打开了车门,赵逢春怕呆下去司机师傅再说些什么尴尬的话,也匆匆跟着下了车。 “等等,小伙子你钱还没用完呢!” “不用找了,谢谢!” 不要白不要,司机师傅没有多坚持,就乐呵呵地发动车子一溜烟儿跑了。 陈舟看了眼赵逢春,先开了口,解释道:“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当红娘,看谁都想凑成一对儿,你别介意。” “没有,我知道。”赵逢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陈舟都这么说了,她只能装傻。 又想起陈舟刚才帮忙付的钱,赵逢春不想占他便宜,问道:“你什么时候付过钱了?多少,我微信转给你。” 陈舟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不多,就三十块,给学长点面子。” 如果只是单纯路费的话,确实是三十多,但是赵逢春眯眼偷偷看过了,陈舟递给司机的是一张红色钞票。 赵逢春张了张嘴,却不能指出来陈舟在说谎,只好弱弱地回他:“三十块也是家里辛辛苦苦挣得钱,我还是转给你吧。” 这是句俗话,赵逢春没想就说出来了,没想到陈舟听了却当即打断。 “这是我自己挣得钱!” 赵逢春愣了愣,想起陈舟在大公司实习应该工资不少,她说的话确实有些不妥当,但是陈舟突然这么大声反驳,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陈舟也有些后悔,他这么说只是想表示一下自己,没想到弄巧成拙。????????+?????????家???????单身狗整??????????·??·???????????整??????-??-??????理???????????????????????????? 两个人还站在路边,抬头看见不远处校门口鱼贯而入的学生,陈舟眼神一闪,有了主意。 “你要是真的想还,不如请我吃饭吧。” 陈舟话一出,赵逢春就诧异地抬起了头,还没出声就又被他把话堵在了嗓子里。 “我忘记带学生卡了,不想去和陌生人借,尴尬。”陈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赵逢春不想和陈舟一起吃饭,势必还要呆一起更久,但是拒绝的话却说不口,陈舟白白花了一百块,她总不能借下校园卡都不借。 “可以,你要去哪个餐厅吃饭?” “我随便,你习惯去哪个?” 赵逢春迟疑片刻,回道:“桃源。” 桃源餐厅,离女生宿舍最远,菜价还比别的餐厅贵,赵逢春她们一般都不会去那里。上次陈舟送早餐道歉就被舍友误会了,赵逢春实在是害怕撞见她们。 但是坐在一起吃饭,赵逢春又实在是不愿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舟。 要是陈舟直接开口告白,她还可以拒绝一下,但是人家现在什么都没说,只是和她老乡而已,她要是说些什么反倒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 赵逢春暗自决定,一会儿她帮陈舟打好饭菜后,自己就打包回去。 桃源餐厅离校门比较近,没走多久就到了。然而实际操作和赵逢春想的不太一样,陈舟刚到餐厅就问她是打包还是在餐厅吃,赵逢春只好干巴巴地回说打包。 于是,陈舟也打包,和赵逢春一起回宿舍了。 两个人从上车到现在说的话用手都能数得过来,眼看快走到女生宿舍了,陈舟终于耐不住,主动开口跟赵逢春搭话。 “你是比我小一级吧,我怎么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赵逢春眸光一闪,回道:“见过的啊,还是你说的,宣讲会。” “不是,我不是说那次。”陈舟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赵逢春,说:“我是说高中上学的时候,我们应该一栋教学楼吧,你在几班?” “高二(3)班。”赵逢春脚步一顿,也抬头跟陈舟对视,目光沉静,“其实我们之前见过的,不过你忘记了。” “什么时候?”陈舟拧眉追问道,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还有见过她。 赵逢春轻轻一笑,“不想告诉你。” 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似即若离,让人想把它抓住;那双眸子清澈而明亮,映照着路灯闪烁着光芒,宛若装满了万千星辰;此时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专注认真地看着自己…… 陈舟刹那间有种冲动,他想抱她。 然而手还没动作,眼前的人儿已经离远。 “学长,再见!” 赵逢春退后几步,挥了挥手告别,就头也不扭地小跑着进了学生宿舍。 陈舟痴痴地望着赵逢春的背影,想到什么,咧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见钟情的戏码也会发生在他身上,只是三次面,自己就把心给弄丢了。 不过,赵逢春说他们在高中见过,那也就是说她在撒谎,她记得宣讲会,还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在关注他。 “陈舟学长!” 陈舟正愣神间,感觉身后有人,扭过头来就看到了三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你们是,赵逢春的舍友?”陈舟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学长记忆力真好!”林敏举起大拇指夸赞,何佳音和李艳在一旁“是啊是啊”地连声附和。 “没有没有,你们都叫得出我的名字,还是你们比较厉害。” “能叫出你的名字自然是有原因的,”何佳音眉毛一扬,指了指远处的背影,“学长,你是送逢春回来吗?” 陈舟点了点头,这么被三个女生笑嘻嘻地围着,面上不显,心里却还是有点紧张的。 何佳音推了推林敏,林敏清了清嗓子就问了出来,“学长,你是不是想追我们逢春啊?” 陈舟笑容一僵,脸瞬间红了起来,眼神闪躲,不见刚才的冷静,“你们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敏是个急性子,直接把话撂了出来,“不是,学长你直说吧!你是不是喜欢逢春?你要是真想追逢春的话,我们有个惊喜给你!” “对对对,说清楚!”何佳音接着林敏的话说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的话,就别在这儿撩纯情小女生搞暧昧!想追逢春的男生多了去了。” 三个女生明明矮自己一头,却是气势十足,像是他欺负了赵逢春怎么的,陈舟不由失笑。 “我是喜欢赵逢春,也想追她。”陈舟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帮助。”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三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对方,眉眼间都挂上了兴奋的神情。 “哎呀呀,我就知道,看学长你这样也不像是渣男!”林敏嘴快,吐了吐舌头,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学长你看着就像是个好人。” 陈舟不介意地笑了笑,反倒对她们刚才的话产生了兴趣,“你们说的礼物是什么?” “就是——”林敏刚要说出来,却被久久没说话的李艳拦住了,她不好意思说就跟何佳音说了句悄悄话,何佳音秒懂,“学长,空手套白狼哦!” 林敏也领悟过来,“学长,你都没有点表示,就想拿我们的礼物吗?” “好,礼尚往来,你们等我一下。” 陈舟说完就去了不远处的超市,三个女生见他走远了,开始叽叽喳喳。 虽然刚上大学不久,但是女生最喜欢八卦,学姐学妹的一通探讨,往年那些学长学妹什么的破事儿听了不少,所以这才在路上见到赵逢春和陈舟一起,起了心思。 “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啊?”李艳迟疑地问道。 “但是结果不是好的么,逢春暗恋陈舟学长,我们帮了大忙啊!” “对啊,你想想,要是陈舟学长跟我们听到的渣男一样,只是撩着小学妹玩儿,那万一逢春以后沦陷了,岂不是要伤心死?所以我们做的是对的,要是他连承认都不敢承认,那就果断将逢春的暗恋扼杀在萌芽阶段!” 何佳音和林敏有理有据地反驳,李艳有点被说服了,还是弱弱地举手反对:“可是,我们刚才那样,要是学长胆小的话,被我们吓到怎么办?不是帮了倒忙么?” “也是哦。”何佳音愣愣地点了点头。 “做都做了,你刚才怎么不说,事后诸葛亮,管他呢,反正结果是好的,说明我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看见陈舟出了超市,三个女生分开头,停止了争论。 陈舟提着满满两大袋子零食过来了,递给了她们,不忘记叮嘱道:“别说是我送的。” “好好好,我们懂,我们都懂。” 林敏和李艳一人接过了一个袋子,何佳音才把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了陈舟看。 “上午逢春在偷偷看这个,后来我叫了她一声,她就慌忙出去了,把这张纸条掉了出来,学长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陈舟看见照片,又听了何佳音的话,眉眼瞬间染上了狂喜。 “我在h大等你,陈舟”,多么熟悉的字迹,除了这句话,小小的纸条上,还有不同的娟秀字体,或大或小,或工整或潦草,全部写着他的名字——陈舟。 “谢谢你们,不过,可不可以请你们不要告诉她,我知道了这件事?”陈舟看向他们,认真请求道,他知道是很高兴,但是赵逢春知道他知道了估计就不开心了。 林敏尴尬地笑了笑,道:“放心,纸条还放在地上背面朝上,我们都不准备告诉逢春我们发现了这件事!虽然吧……但是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行为是不对的!” “那好,我们一起保密。”陈舟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何佳音,“你能不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可以可以的,发给你之后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马上就删掉。” “谢谢。” “等你们在一起了,记得要请我们吃大餐哦!” “当然,到时候随你们挑地方。” 第41章 赵逢春回到宿舍的时候门还锁着,舍友们都不在,看了看时间,想来是下课后去餐厅吃饭了。 找到钥匙打开门进去,坐下来的时候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赵逢春再次低下头才发现不对,椅子底下躺着一张很熟悉的纸条。 赵逢春捡起来一看,果然是陈舟写着“我在h大等你”的那张字条,估计是上午她看得时候不小心从笔记本里掉出来了。 纸条背面朝上,不仔细注意到的话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字,赵逢春只盼望着舍友们粗心大意没看到,懒得帮她捡垃圾,不然误会了就不好了。 一直没看手机,赵逢春连忙拿出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错按成静音模式了。 赵逢春一开机就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三个舍友的都有,问她去哪里了中午都没回来,估计是何佳音上午见她着急跑出去了有点担心。 再登录q,舍友们也有类似的消息,宿舍四个人的q群里消息99+了,赵逢春刷了刷,大多都是舍友们在上课时候水的,除了提到几句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上课,其余就没她什么事了。 赵逢春一一回复了舍友,解释说自己中午有事出去后来手机没电了,而后开始看着手里的纸条纠结起来。 第41节 宣讲会见到陈舟那段时间赵逢春正在练字,高考卷面要求比较高,她被语文老师说了几句字不好看,就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在草稿纸上乱写,想起什么就写什么,当是练笔,现在还没改了这个毛病,这张纸条上就有好多她写得“陈舟”的名字。 可是舍友们不知道啊,都是高中过来的,一看上面写着“我在h大等你——陈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她写得好多“陈舟”的名字,不误会她暗恋陈舟才怪。 也不能说是误会,少女怀春,她曾经的确有过那种心思,不然也不会把这张纸条珍藏起来。 但曾经是曾经,她现在不喜欢陈舟,就不能让舍友们误会,上次因为陈舟送早餐的事情宿舍就老拿来起哄,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赵逢春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最重要的是,陈舟现在对她有那种想法,而刚上大学舍友们正是青春躁动的时刻,平时在宿舍里就老是讨论男票和恋爱的问题,万一看到后热情帮他们牵红线就好玩儿了,还要跟陈舟解释一通,想想都头疼。 掏出来笔记本,陆远帆的支票已经还给他了,现在封皮里面空空如也,赵逢春也不想再留着陈舟这张了。 没有多犹豫,赵逢春就将纸条撕掉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想好了,若是舍友们白天没发现最好,若是发现了,就指着垃圾桶跟她们解释一番,感觉再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 正想着事情呢舍友们就吵吵闹闹地进来了,还拎着两大包零食,不由分说就将其中一袋放到了赵逢春桌上,另外一包则三个人分了分。 赵逢春还没问,她们就解释说是她的爱慕者匿名送的,就挂在宿舍外面的大铁门上,也不知道是谁,不吃就得扔垃圾桶,实在是太浪费了。 几句话把赵逢春想说的都堵了回去,无奈地看着她们,赵逢春把自己的那一袋也分了出去,只说自己没什么胃口。 正主都不吃她们哪里好意思,舍友们商量了一番,又把零食都放回了袋子里,表示宿舍公共财产,谁想吃谁拿就行。 赵逢春心思不在零食上,也没在意。 认识将近一个月了,以她对舍友们的了解,要是看到什么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过来“逼供”,然而过了大半天宿舍里都没人谈论纸条的问题,也没人提起陈舟的名字,更没人发现垃圾桶里撕碎的纸条,赵逢春也就安了心。 这时候赵逢春才有心情吃饭,但可能是天太热了,刚才还饿得不行,一拿起筷子就没了胃口。 赵逢春草草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奔波一天没休息,眼皮耷拉着困得不行,干脆爬上床去睡了。 真的是太累了,身与心皆疲,以前赵逢春老失眠半天睡不着,这次却一闭眼就入了眠,舍友们的嬉闹声都成了催眠曲。 * 她又做梦了,每次都是这样,前半段美好如斯,后半段噩梦突现。 赵逢春猛一下惊醒,满身满头的汗,还没从梦里缓过神儿来,瞪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灯光大口喘息。 宿舍还没熄灯,舍友们正热闹地讨论着什么,害怕吵醒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赵逢春擦了把头上的汗,小腹疼痛难忍,无意识地皱紧了眉,想起什么连忙紧张地看了看身下,果然看到了一点红。 自从爷爷病后她的经期就不太规律,赵逢春没有太意外,下床拿了片卫生巾去了厕所。 见赵逢春的脸色难看,舍友们关心了几句,随着就开始聊起了这方面的话题,什么初中同学有次连着来了九天啊什么认识的人从来没有来过月经啊之类的,还有就是痛经的事情,林敏说见过有人痛经痛到哭出来,好奇地问赵逢春有那么痛吗? 赵逢春虚弱地笑了笑,她没哭,但是她想哭。爷爷不会教这方面的事情,她刚开始不疼也就没在意,来潮时候冷水洗衣跑步运动吃辣吃凉百无禁忌,直到到了高中第一次痛经才悔不当初。 三个人只有何佳音有痛经的毛病,洗漱回来正好听到林敏夸张的声音,严肃地板起了脸,表示这一点都不好笑,女生痛起经来真的要命,要是可以的话谁也不想经历。 赵逢春就是每次刚来的时候痛两三个小时,一般就喝红糖水捱过去,何佳音却是娇气受不得疼,宿舍备着止疼片。何佳音暖心递给了她两片,赵逢春就着热水吞了下去,也没有缓解多少,无力地抱着热水瓶趴在桌子上。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有未接来电,竟然是陆远帆打来的,还有短信。 陆远帆:接电话。 简单直白的几个字,时间是半个小时前,现在才11点不到,赵逢春想了想,拿着手机戴上耳机出了宿舍。 下午被天一的工作人员提醒后赵逢春才意识到鉴定证书的事情,打电话给陆远帆,他说是她走太急他没来的及说,打她电话又没人接,现在他人在外地出差,到周日才回来。 赵逢春那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确定了是真的,心里并不是很急,道谢又道歉后表示他回桐城后她再去拿就好,不知道陆远帆现在联系她是什么原因,莫非他已经回来了? 打过去第一次响了半天没人接,第二次才拨通。 “喂?” 一听到陆远帆的声音,赵逢春就紧张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回声。 “陆先生好,我是赵逢春,我刚才睡着了,手机关了静音,没看到您的电话,抱歉。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赵逢春一口气解释了一通,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陆远帆不开心。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变音,陆远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赵逢春的情绪,想起她面对他时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有那么可怕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陆远帆说到这里顿了顿,组织好了措辞才又开口,“丢了你的玉实在是抱歉,如果你学费有困难的话,我可以资助你上完大学。” 知道赵逢春自尊心强,陆远帆说话时特意放缓了语气,就怕哪里伤了小姑娘的心,没想到还是没达到预想的结果。 “不需要!”赵逢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感觉到自己的回答太过冷硬,又柔和声音解释了一番:“陆先生,你不用这样的,我那块玉再珍贵,也值不了三十万,您不必感到亏欠。再说之前您帮我已经够多的了,是我欠您的才对。而且我已经准备把那两枚银币卖掉了,所以才跟您要鉴定证书,那三十万我不能白要,等拿到钱我就会连本带息还给您,谢谢您的恩重如山。” 赵逢春的声音温柔却不失冷静,想来已经下定了主意,陆远帆不禁皱起了眉,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 “我说了那三十万不用你还,你父亲给你的玉已经弄丢了,没必要再把他留下来的唯一的遗物卖掉!你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资助你,你要是不愿意接受这种方式,我也可以帮你找兼职工作——” “我也说了不用我不需要!” 陆远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逢春激烈地打断。 玉弄丢了赵逢春本来就很伤心,卖掉银币也非她所愿,陆远帆说她要卖掉父亲留下来唯一的遗物的时候,那严肃的声音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指责,后来说她要缺钱资助她又触到了她的自尊心,赵逢春此时小腹一阵抽痛,情绪不免激动起来。 “我说你怎么那么固执呢?上次给我玉也是,这次非要还钱也是,我不缺三十万那点儿钱,说不用你还就不用你还,你真的不需要忍痛卖掉你父亲留给你的珍宝,要是——” “这是我的东西我愿意卖掉就卖掉,我缺钱可以自己解决,与你无关!” 赵逢春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陆远帆唇角一抿,把嘴边“要是你非要还的话也可以以后挣了钱慢慢还”的话收了回去。 “与你无关”几个冷硬的字眼响在耳边,陆远帆“呵呵”冷笑一声,啪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摔了出去。 哼,让你好心泛滥语重心长地劝导,还小心措辞害怕伤害到人家,结果呢,人家一点都不领情,嫌你啰嗦,还跟你发火? 陆远帆长这么大,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五个指头数得过来,被赵逢春这么一来气得不轻。 手机性能太好没摔坏,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陆远帆怒地一脚把手机踢到了墙上。这一脚力气可不轻,手机飞到墙上反弹落地后已经变成了两半,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这一刻,陆远帆终于明白了陆寻心里的滋味,为人家操碎了心,却被埋怨多管闲事,好特么气啊! 第42章 是,玉是她非要塞给别人的,丢了活该!是,银币也是她非要卖的,不知道珍惜!是,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怪她! 赵逢春痛经本就情绪不稳,刚刚已经开始激动了,陆远帆这短短两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埋怨、愤怒、自责、伤心、悔恨……情绪一下子爆发哪里还分对面是谁? 她习惯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久而久之都快成心病了,每夜每夜的噩梦不停,她没抑郁都是好的。军训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是赵逢春其实是很享受的,因为超负荷的训练让身体太累太累,她没有精力想太多能睡个安稳的觉。 可是陆远帆在她心中一直都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形象,虽说后来随着二人的相处赵逢春对他改观不少,甚至心仪于他,但是初遇时候他的冷漠残酷却是深深烙在了人的心里。 陆远帆那头一挂断赵逢春就心里突地一跳,完全不敢想象她刚才居然敢朝他发脾气,缓过神儿来怕地要死,连忙打过去跟他道歉。 然而一次又一次地打过去,自己的手机都没电了,电话还是没打通。 她把陆远帆惹生气了! 赵逢春咬唇,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可以发短信过去,连忙匆匆跑回了宿舍充电。 仔细编辑了一条短信,检查了好几遍赵逢春才发过去,过了十分钟没等到回信又发了一条,过了段时间又是一条,一条短信接着一条短信赵逢春后来都词穷了,陆远帆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赵逢春边捂着小腹边盯着手机,等到后来舍友们都上床熄灯了,宿舍里一片黑暗,她才放弃了等待。 许是止疼片发挥了作用,赵逢春渐渐没那么疼了,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黑夜是最好的掩饰,赵逢春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 害怕惹来舍友们注意,赵逢春捂嘴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抽气了好久才没哭出声来。 赵逢春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笔刷刷刷地落下,将心事一一吐露,不知不觉间就是满满一页的字。 纸上一滴泪渍,晕染了字迹,将“报仇”两个字加深。 舍友们都睡了,整个宿舍里静悄悄的,赵逢春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没错,她就是缺钱,因为她要报仇! 赵逢春紧盯着日记本,咬着牙齿下颚发颤,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翻开破旧地泛黄的小本子,儿时稚嫩的笔迹一笔一划落在纸上,不知道何时开始加重了力道,力透纸张,夹杂着风干的泪迹,每个字都透露出了深深的痛苦和怨恨。 这是赵逢春最不愿意想起的一段回忆,却无时无刻都忘不了,自从爷爷走后更是没日没夜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噩梦,无比惨痛的噩梦。 她也曾有个人人羡艳的幸福家庭,和蔼可亲的爷爷,富有帅气的爸爸,美丽知性的妈妈,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村里没有人不喜欢她,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无忧无虑,每天都过得那么快乐,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所有转折的开始都发生在那一天,她八岁的那一天,赵逢春记得清清楚楚。 * 她的妈妈怀孕了,爸爸说她有小弟弟了。 赵逢春是开心的,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来争宠,因为她发现,妈妈脸上的笑容增多了。 妈妈很美,但是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特别是在跟她独处的时候。 小孩子是敏感的,虽然每次爸爸都抱着她告诉她妈妈对她有多好多好,赵逢春还是能感觉出来,妈妈不爱她。 妈妈给她买玩具,给她买零食,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饰品,每天给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做到了一切为人母的义务,但也只是义务而已,母女两个其实很陌生。 赵逢春常常招来一大群小朋友来家里玩儿,但是她心里一点都不喜欢那样,只不过是因为妈妈喜欢,妈妈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儿会发自内心的笑,特别是男孩儿。 妈妈想再要个孩子,想要个男孩儿,赵逢春一直都知道。 重男轻女,电视里常有,村里人的闲话里常见,赵逢春早熟,嘴上不说,心里都懂。 爸爸那么爱她,爸爸一点都不重男轻女,还有爷爷,她有爷爷和爸爸的爱就够了。 可是怎么办,她还是好想要妈妈的爱…… 爸爸常年在外面工作,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赵逢春小时候妈妈都在家里照看,到了六岁她该上小学的时候,妈妈跟爸爸大吵了一架,然后妈妈就带着她去找爸爸了。 一晃眼两年过去,在赵逢春八岁的时候,妈妈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个男孩儿,妈妈脸上每天都挂着幸福的笑容,看着赵逢春的目光都温柔起来,赵逢春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那么温馨,那么美好。 赵逢春开始每天围着母亲打转,问东问西,只是说句话都好开心,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妈妈肚子上跟弟弟说话,每当这时候,妈妈摸弟弟的时候也会顺手摸摸她的头。 爸爸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方敬叔叔,他是个律师,对赵逢春很好,但是妈妈却不是很喜欢他。方敬其实还是妈妈的远方表哥,但是妈妈从来都不让她叫表舅,而是让她喊方叔叔。 在城里生活那两年,爸爸妈妈发生了很多次争吵,好多次赵逢春都听到了方敬的名字,渐渐地赵逢春对他也喜欢不起来了。 那天爸爸不在,方敬叔叔来她家了,给了她钱哄她出去买东西吃,妈妈也点了头,赵逢春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妈妈不喜,方敬叔叔很少来他们家,赵逢春不放心,害怕方敬叔叔欺负妈妈,就哭闹着借口说妈妈摔倒了把爸爸给骗了回来。 心爱的妻子怀孕摔倒,赵逢春爸爸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一打开门却看到的是自己的妻子躺在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身下承欢。 赵逢春实在还小,被吓到了,只记得没穿衣服的方敬在房间里逃窜,妈妈躺在床上哭泣,爸爸嘶吼着揍了方敬一顿,怒地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烂了。 没多久,方敬就和妈妈跑了,顺带卷走了爸爸公司里所有的财产。爸爸去追他们,不幸遇到车祸,没了一条腿。 第42节 再然后,爸爸公司破产了,带着她回了农村,受不了村里的风言风语,饮恨自尽。 从此,赵逢春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爸爸,只剩下了爷爷,和一身的债务。 出/轨,背叛,破产,自杀……说恶俗也好,说普通也罢,一旦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致命的苦痛! 生不如死! * 小小年纪的赵逢春就已经懂得了仇恨,奈何她无能为力,只能把一切记录下来,等待自己长大,长大了去报仇。 方敬和那个女人,就是她们家一切不幸的根源,就是她们逼死了爸爸,赵逢春恨死了,恨透了,恨不得他们拿命来偿! 可是等她终于长大了,却连仇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一没钱,二没权,三没关系,找不到仇人谈何报仇? 所以,赵逢春来了桐城,来了h大经院! 不是因为陈舟,也不是因为陆远帆,而是因为她要报仇! 赵逢春小时候来过桐城,这是她的外婆家,方敬和那个女人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盼望着能在这里碰到他们。 哪怕再小的希望赵逢春都愿意去尝试,刻骨的恨意已经将她侵蚀,她要学最有钱途的专业,她要挣很多很多的钱,她要有足够的能力找到仇人,她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报仇雪恨! 找到父亲银币的时候,赵逢春最欣喜的不是有钱可以还陆远帆了,而是她有钱可以报仇了。 没有钱,举步维艰。她要找到那对狗男女,靠自己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有捷径不走是傻子,所以赵逢春一定要把银币卖了换钱!银币不能是假的,银币是她所有的希望,有了钱,她才有能力去报仇! 在得知玉丢了的时候,赵逢春确实有犹豫过,要不要把父亲最后的遗物卖掉。她可笑地凭借模糊的儿时记忆,四栋四楼,去找了外婆家的房子! 但是不说她根本记不清小区的名字,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方敬他们在不在这个城市都是未知! 赵逢春跑了大半天,每失望一次,恨意就多一分,到最后仇恨滔天,赵逢春下定了决心要卖掉银币换钱,才直接坐车去了拍卖公司。 她不善良,她一点都不善良! 爸爸信里那句,没给赵家留下半点子嗣,光是看着纸上的字赵逢春都觉得心痛。爸爸那么爱她,那么信他,他们怎么可以背叛爸爸呢?连弟弟都是假的! 她在梦里甚至都恨得用剪刀捅破了那个女人的肚子,吊死了那个男人,即使自己陷入万丈深渊也不足为惜!现实中同样这样! 他们用着爸爸的钱在不知道某个地方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赵逢春想想都好恨!她也要他们破产,她也要他们被背叛,她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赵逢春从跟陆远帆说那句谢谢开始,就已经告别了她的爱情。 梦里的万丈深渊可能就是她最后的结局,她是个身负仇恨的人,她没有资格去爱! 第43章 赵逢春本来还担心她惹了陆远帆生气鉴定证书的事情不好办,想着等周日他回来好好准备礼物登门致歉呢,没想到陆远帆远比她想象地要大度,第二天就把东西送到了赵逢春手上。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赵逢春能确定,陆远帆也是真的生她气了。 陆远帆自己没有来,也没有派人过来,而是给她寄了快递。 赵逢春还从来没有网购过,最初接到快递员电话的时候以为是诈骗,差点就错过了。 打开包裹一看,空荡荡的只有一纸鉴定证书放在文件夹里,其他什么都没有,就连寄件人写得也不是陆远帆的名字或是地址。 赵逢春打电话给陆远帆依旧没人接,发的短信也石沉大海,暗暗猜测自己是被他拉进黑名单了。 ——陆先生,东西我收到了,谢谢。 赵逢春没有纠结太久,最后发了条短信道谢,就没有再打过去了。 她一直都是很现实的人,银币已经鉴定好了,鉴定证书也到手了,她不用再担心受人坑骗,陆远帆生不生她的气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反正她已经看清了,他和她就是云泥之别,没可能的。 与其最后自己情根深种泪洒相思,还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断了,一了百了。 赵逢春想好了,等银币拍卖后,她会按照之前的约定把三十万存到陆远帆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把债还清,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回到最初。 周日,赵逢春如约去了天一,联系了那天见过的工作人员张年谈论银币的拍卖事宜,过程超乎想象地顺利。 免费鉴定,不收取任何前期费用,公司负责所有的宣传、策划、场地等商业运作,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提取最后拍卖成交价的20%。 赵逢春认真考虑了一番,决定接受。 她想得明白,她什么也不懂,没有人脉也没有资源,能不能卖出去都是个问题。而天一这样的大公司有足够的信誉,并且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商业模式,能够吸引来大量的收藏人士,在拍卖这种形势下价格也会大大提升。 百分之二十确实很高,但是相比她能够获得的收益来说还是值得的。想她之前去的鉴定公司,光是鉴定费就要收取文物估价的百分之几,见个东西都说是真的价值几百万上千万,虚抬估价,实属坑人。 拍卖法有规定举办拍卖会应提前七日发布拍卖公告,现在是九月中旬,张年跟赵逢春商量了下,大致把时间定在了月底,具体内容等公司走完规定的流程后过两天再通知她。 天一公司的动作很快,周一赵逢春就接到了张年的电话,到公司去签订相关协议。 协议书很厚,赵逢春花了半天的时间认真看完,有不明白的就问,张年都很客气很耐心地解释,如待上宾。 她之前不放心在网上查过,天一的确是一家可值得信赖的公司,几千万几亿的拍卖都做过也看不上她这点小钱,见实在没有什么好质疑的,赵逢春就签了字。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赵逢春算是松了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 第一周心思都在银币上,赵逢春都没好好听课,等待拍卖的这段时间,就全心全意专注于学习。 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赵逢春收到了开心周末节目组的邀请函。 开心周末,现国内最火的综艺节目之一,每周都会邀请知名艺人或者是热点人物参与录制,顾名思义,周末播出,娱乐为主,深受全国观众特别是年轻人的喜爱。 九月份正是学生们暑假结束开学返校的时候,正好最近有部校园青春电影要上映主创人员过来宣传作品,节目组干脆就搞了个校园特辑,顺便邀请了赵逢春几个前段时间军训在网上爆红的学生蹭一波热度。 赵逢春最讨厌露脸了,上次的微博热搜可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好不容易热度快过去了,自然不想再去上一趟综艺节目来自找麻烦。 但是舍友们不一样啊,开心周末作为老牌综艺节目,几乎承包了她们的童年,早就想着啥时候去开心周末当一回观众呢! 开心周末按照惯例会送嘉宾几张观众席的票的,为了能见到喜欢的主持人和明星,三个舍友一整天都没消停,买饭接水捏肩捶背殷勤地不行,就是想让赵逢春答应。 “哎呀逢春你就去嘛去嘛~” “开心周末诶!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免费入场券,求你了求你了,答应吧!” “真的好想去啊!逢春逢春,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最温柔最善良的春春!” 知道赵逢春耳根子软,何佳音带头晃着她的胳膊撒娇,赵逢春实在消受不起,心一软就妥帖点了头。 “啊啊啊啊,就知道逢春你最好了!” 舍友们欢呼一声,纷纷激动地抱住了赵逢春,赵逢春被好朋友围着,被她们的情绪所感染,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原来给予和帮助也会感到很幸福,真好! 开心周末在江城,桐城飞过去机票打折至少也要四五百,赵逢春的来回路费节目组承包,但是何佳音她们跟过去的就要自己掏腰包。 都是穷学生,一千都一个月的伙食费了,本着金钱最大效能化的原则,接下来的几天舍友们几个都在做攻略,查酒店查景点查路线,准备在江城这种国际化大城市好好玩儿个痛快。 看着别人一一抱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看视频,赵逢春不由心生羡慕,当初跟一些大学生打听说大一几乎用不上电脑,而且学校还有计算机房供学生使用,于是她就没买。没想到来到h大发现完全不一样,班级要填写资料、学校要征文活动、老师上课要电子版作业……根本就离不开电脑,计算机房使用时间是有限制的,赵逢春大多数都用的舍友的电脑。 虽然舍友人好没说过什么,但是赵逢春一直用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好意思,以后用到的时候更多,没有电脑不行。 赵逢春想了想,决定自己买一台电脑,不过准备暂时先查一下配置型号之类的,等拍卖结束后拿到钱再去买。 时间过得飞快,大学课程相比高中很轻松,但是琐事却非常多,感觉一直在忙,但是还没干什么呢一天就过去了。 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周六早上天还没亮几个人就醒了,慌忙打的去机场赶飞机。 赵逢春和李艳都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晕头晕脑地跟在林敏何佳音后面,精神一直紧绷着,直到上了飞机入座后才放松下来。 天色已亮,窗外白云悠悠漂浮在纯净的蓝天之中,不停地幻化着各种形状。 赵逢春座位正好靠窗,伸手触摸着玻璃,真的很想透过去摸一摸,感受下是什么感觉。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舍友们困了都睡了,赵逢春却一直望着窗外发呆,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 到了江城,人不生地不熟,完全靠手机导航和问路,赵逢春她们光是找到订下的酒店入榻就差不多中午了。 没办法,江城作为一线城市,物价比桐城高多了,想要找个便宜的地方住就得忍受地方偏。 开心周末节目下午两点开始录制,害怕迟到,四个人简单吃了个饭,就启程坐地铁去了电视台。 到了地方,赵逢春进了后台报道,其余三人则是去排队入场,由于来得晚了,并没见到明星,千叮万嘱赵逢春一定要帮她们要到签名。 来录制节目赵逢春也不知道要穿什么,舍友们建议她穿那天买的裙子,她却担心不方便,这可是要在全国播出的,万一走光了可不好玩,于是就选择了白衬衫和牛仔裤,比较保险一点。而且她还没白回来,正好把胳膊和脖子上的斑马线遮住。 但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一想到呆会儿要见到电视里才能见到的人物,还要面对整个演播厅黑压压的人群,赵逢春面上保持从容淡定,心里却紧张地不行。 “赵逢春,你跟我来吧。” 赵逢春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工作人员态度不好不坏,引她过去。 都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赵逢春透过半开的门隐约看到很多人影,听声音猜测是那些大学生,没想到工作人员接到一个电话,恭敬地连连应了几声后,对赵逢春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赵小姐,我看您还没化妆吧?我先带您去化妆间里上妆,那样上镜会好看一点。” 第44章 赵逢春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的确有听说过镜头下不化妆脸会发黄的事,舍友们本来要给她化妆的,但是怕时间来不及赵逢春就没让。 稀里糊涂跟着突然殷勤起来的工作人员进了个化妆间,里面只有两个位置,相比赵逢春刚才看到的高档很多。 工作人员请赵逢春坐下来等一会儿,化妆师马上就来,然后就关门出去了。 赵逢春眨了眨眼,保险起见,拿出手机给最靠谱的何佳音发了自己的位置信息,并简单说了下自己这里的情况。 随着敲门声起进来了一个中年女人,背着化妆包看着像是化妆师的样子,赵逢春微微安了下心。 “您好。” “阿妹您好,我是这里的化妆师,你跟着叫我李姐就好。” 赵逢春礼貌地站起来问好,化妆师李姐脾气很好,也很专业,很快就拿出了工具进入了工作状态。 正化着妆呢,听到门响,赵逢春一扭头,竟然看到了开心周末的主持人周立和叶欣,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鞠了一躬。 第43节 开心周末有四个主持人,算是二带二模式,周立和叶欣是节目创建最初的老人,叶欣八面玲珑负责控场,周立风趣幽默负责抖包袱,二人缔造了开心周末的收视神话,虽然年近四十却依然童颜不老保持着青春活力,前两年开始带着两个新人上节目,约莫是台里培养继承人的意思,但是叶周两个人的地位却是公认地不可撼动。 “立哥,欣姐。”化妆师熟稔地打了个招呼,赵逢春也跟着问好,却不敢贸然称呼她们,拘谨地点头:“周老师好,叶老师好!” 周立和叶欣礼貌地点头致意,望着赵逢春笑容和善,细看眼神却带着探究。 两个人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一线二线的明星见了都要礼让三分,身上的气场不是盖的。 赵逢春被他们那么盯着上下打量,心里砰砰直跳,紧张地都忘记了介绍自己,只知道傻傻在那儿站着。 叶欣为人八面玲珑,率先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笑着朝赵逢春走了过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儿,别紧张,我们就是忘了点东西过来拿一下。” 周立也跟了过来,插科打诨道:“你骗人家小姑娘干嘛?不就是好奇想看看传说中的等闲少女么?你不说人家也知道,是吧?额——” 见周立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赵逢春连忙补充道:“周老师,我叫赵逢春,您叫我逢春就好。” “逢春,好名字!听着就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周立就是有一种本事,说这么油腻的话,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猥琐之感。 赵逢春羞涩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欣在一旁受不了老搭档这样,直接斜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更好奇?都把人吓到了没有。” 叶欣转过头来,温柔地抚着赵逢春的肩膀让她坐下,又跟化妆师说了几句。 “逢春,小李,你们化你们的妆,别被我们打扰了,我和老周就是闲的没事儿,和嘉宾们都认识一下。” “是是是,现在我们要去看俯卧撑少年了,那小李再见,逢春我们待会儿见!” 赵逢春再次礼貌地站起来告别,等周立和叶欣都出去了才轻呼了一口气,化妆师见了不禁好笑,“放心,立哥和欣姐人很好的,不用那么紧张。” “我就是紧张。麻烦你了,李姐。”赵逢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坐下来继续化妆。 然而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了,这次不仅赵逢春闭着眼画眼线没及时注意到,李姐却兴奋地眼冒红心,捂着嘴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栗青!” 赵逢春听见李姐的声音,也慌忙跟着站了起来,拘谨地点头问好。 栗青就是来开心周末宣传电影的男主角,两年前因为一部网剧爆红的一个小鲜肉,拥有逆天神颜不说,还难得是个有演技的,深受粉丝追捧。 网剧火后又拍了部文艺电影拿到了国内电影三大奖之一的最佳男配,被大牌导演看中当了年初贺岁片的男主,票房狂揽19亿,一炮而红。 能商业能文艺,有颜值有演技,有票房号召力又有影视资源,栗青从此事业开挂,步入一线明星。 高三学习那么紧张的时刻,赵逢春还是能听到身边女孩子议论他的名字,进了大学后栗青的粉丝更多,舍友们此行来的最主要的目的也是见栗青一面。 赵逢春不追星,若是她自己还好,可问题是她肩负着帮舍友们要签名照的任务,这下子见到真人不免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么快就见到了,忧的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要签名,这样一来赵逢春就紧张了,只会傻傻地站在原地尴尬地笑。 还是栗青先邪魅地笑了笑,微微侧头,把墨镜潇洒一摘,露出了那张比女明星还要美上几分的脸。 “你好,栗青。” 栗青微笑着朝赵逢春她们点头致意,李姐马上就围了上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纸笔。 “栗青,我和我女儿都超级喜欢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当然可以。” 栗青拿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赵逢春见状心动,也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纸笔递了上去。 “可不可以也帮我签一下?” 栗青的唯一缺点就是身高了,男星身高不到一米八简直致命,人红是非多,黑粉们就总是拿他身高来说事。 刚离得远不太明显,此时赵逢春一凑到他跟前,身高比他还高,看着他还要用俯视的角度,栗青瞬间感觉自己的气势降低了不少,笑容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 “怎么,你也是我粉丝?”栗青探究地望着赵逢春。 “我舍友都是您的粉丝,今天都来了,就是想见见偶像。” 赵逢春虽然说话模棱两可,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但是满脸堆笑,目光真挚,真要问出来说不是他反而尴尬,栗青就没追着不放,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就是网上那个等闲少女?”栗青漫不经心地问道。 赵逢春点了点头,道:“我是赵逢春。” 随手给赵逢春手上他的照片签上了大名,栗青帅气地用手夹着笔还了回去,就要告别。 “我好像走错了地方,抱歉打扰你们了,再见。” “栗哥,你刚不是指定要过来这间吗?还吩咐人——”栗青身旁的助理不识趣地多嘴,栗青不客气地敲了下他头上的帽子,“废话这么多,快点走啦!” 栗青二人走后,化妆间再次安静了下来,这两次打岔浪费了不少时间,李姐加快了化妆的速度。 只不过之前李姐都是很认真地化妆,并不怎么说话,栗青走之后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赵逢春归因于见到偶像太过于激动。 但是刚开始还在讲栗青,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就引到了赵逢春身上,李姐有意无意地在套赵逢春的话,话里隐隐带着巴结。 “h大可是超级好名牌大学啊,分数肯定很高吧!阿妹你可真棒,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我女儿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哦,阿妹你这样肯定是家里培养地好,我没做到那么好要求也不能那么高。阿妹你家里做什么的啊?” “啊?”赵逢春愣了愣,本想直接回答的,话到嘴边绕了个圈儿,打哈哈道:“就上班啊。” “哦,这样啊。”见赵逢春不想回答,李姐就没继续追问,又开口问道:“那阿妹你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意向啊?当栗青那样的大明星,我看你比很多女明星都漂亮咧。” “没有没有,”赵逢春尴尬笑笑,回道:“我来这里就是因为接到了邀请,想见见偶像。” 赵逢春防范意识比较强,李姐问一句她就回一句,多是搪塞打哈哈,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不过在陌生人面前赵逢春放得反而更开,意识到不对之后,就开始主动跟李姐聊起天来套她的话。 原来是其他的大学生全部都是公用一个公共化妆间,只有赵逢春是来这里的私人化妆间,一般都是比较大牌的明星才有这个资格,或者是家里比较有背景的人上面打过招呼的。 方才先是台柱子周叶二人过来,后又是栗青那样的大明星,显然都对赵逢春很是好奇,所以李姐才有了后者的猜测。 听到这些,赵逢春更糊涂了,完全摸不清状况。但是也没个可以问的人,只要装傻,走一步算一步。 录制节目倒是没什么意思,主角是栗青他们那些明星,赵逢春那些大学生简单露了个面,然后就是坐在台上当背景板。 录制节目可没有播出时候剪辑地那么精彩有趣,有时候同一个镜头要拍好几遍,前排坐着的观众和赵逢春她们就要配合地进行表演。 赵逢春无聊,听到身后女生在讨论栗青的身高,不由自主地就瞟向了他的鞋子。 在之前见面的时候栗青明明比她还要矮上一点儿,后来上了台却变得比她高了,早就听说有男明星穿增高鞋垫,看来栗青也是其中之一啊。 赵逢春默默算了算,她穿平底鞋照一米八算,那么栗青穿鞋一米七八左右,鞋子算两公分,栗青也就一米七六。 明星百科上他的官方身高报的是一米八,黑粉们说他身高不到一米七,栗青的身高都成了娱乐圈一个谜,舍友们还在宿舍里议论过,没想到被她一下子看破了。 赵逢春准备等回去一定要分享给舍友们这个八卦,想着想着自己就乐了起来,没想到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身边的人推了推她,赵逢春才回过神儿来,然后就发现台上台下的人都在看着她,就连摄像机镜头也对准了她。 “等闲少女,能不能请你上来配合我一下?” 栗青的声音响起,赵逢春也不知道要配合他什么,只知道忙不迭地点头。 上去后才知道,栗青是要找个女生跟他搭伴一起走秀,主持人原意是让他找在场女明星,没想到他却点了赵逢春上来,给出的理由是赵逢春身高合适。 “好看吗?” 准备阶段,栗青放下了话筒,凑近赵逢春说悄悄话。 赵逢春听了一愣,疑惑地看向了他,“什么?” “你刚才一直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栗青说到这里话就停了,赵逢春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哪里能想到,栗青就因为她看他就把她叫上台啊。 “不是,我——”赵逢春刚想解释,就被栗青抢过了话,“一会儿怎么随意怎么走,但是记得千万不要笑。” 栗青突然正经起来,摆好了姿势,这是在台上录制节目不是过家家,赵逢春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第一遍赵逢春走得很僵,两个人默契也很差,主持人和在场明星纷纷笑场,导演说了句重来,结果第二遍赵逢春走得更僵了,甚至后面紧张地同手同脚,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栗青黑了脸吓唬赵逢春,说:“你要是再走成这样,这部分就会被剪掉,你一个镜头都没有!” 一听这话赵逢春却放松起来了,她巴不得被剪掉呢,本身就不是很想来。 没想到这随意一走,反而效果很好,栗青笑得很满意,导演也没让再走,赵逢春开心地继续下台当她的背景板。 明星们分成了两队,大学生们的人物就是举牌投下票,陈述下自己的观点。同伴们纷纷热情举手,赵逢春低头装鹌鹑,成功避过一劫。 赵逢春再次被cue到是台上明星们在做一个游戏,校园主题肯定要和文化相关,然而明星们不知道是为了搞综艺效果装得还是真的不会,呈现的文化水平低到让人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年轻主持人碰到一个成语念错了,需要求助,周立在另一队,叶欣是主考官,于是他只能使用一次求助机会。 那个年轻主持人都说出一个“赵”字了,目光看着赵逢春身旁的男生学霸,叶欣却强行插话,“赵逢春是吗?” 之前台上的人就一直“等闲少女”地叫,年轻主持人显然不记得赵逢春的名字,然而看到叶欣的眼神,连忙笑呵呵地点头,“是啊是啊,学霸霸们,救救孩子们。” 年轻主持人本就是负责搞笑帕,他故作可怜兮兮地求助,下面人又是一阵爆笑。 刚“声如蚊蚋”的“蚋”字念错了,那一队人都不知道正确读音,赵逢春站起来正确念了一下,“声如蚊蚋(rui)”,结果台上台下都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没想到好多人都不会念这个字。 年轻主持人刚已经领悟过来了叶欣的意思,崇拜地望着赵逢春,张口就开始一阵猛夸,弄得赵逢春都坐下来了还是很不好意思,还好后来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前排的人要入镜,乖乖坐着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听导演们吩咐表演出各种神情,该笑了,该悲伤了,该鼓掌了,该喊谁名字了,有时候台上不过关还要重复演练好几遍。 四个小时的录制,漫长地令人煎熬,等终于结束的时候,赵逢春激动地都想欢呼一声。 按照流程众人在台上合了影,然后大牌主持人和明星们就被冲上去的观众们围成了一圈,感觉自己一个小虾米告不告别没人在意,赵逢春干脆直接下台找舍友们了。 赵逢春想直接走,舍友们却仍旧想近距离接触下明星们,不管粉不粉,都想要个签名。 人实在是太多了,吵得头疼,赵逢春不想再呆下去,就打了声招呼说她在电视台门口等她们。 * 刚出门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说是导演想见她,赵逢春又莫名其妙地被请到了一个休息室。 一进门,赵逢春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里面的人她认识,竟然是之前在她家里见到过的于伟,印象里他的确是个导演来着。 “小姑娘,还记得我不?” “当然记得,于伟导演。” 光头于伟笑得和蔼可亲,露出了里面的大金牙,“我看到你的名字,还特意嘱托老朋友关照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被误会了,哈哈哈哈哈,你可别多想。” 很容易想明白,于伟可能只是托人照顾一下赵逢春,一个大导演拜托照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红,自然有人想歪了,误会她家有背景都是好的,误会她是潜规则什么的就好玩儿了。 于伟又跟赵逢春简单叙了叙旧,谈起了当初他说要让赵逢春当电影女主角的事情。 “我于伟向来说话算话,但是这次电影的事估计黄了,实在对不住啊。” 第44节 “别别别,别这么说,您当时那么讲就是为了帮我澄清误会,而且我没想拍电影,也没有那个实力。” 于伟一道歉,赵逢春连忙打住他的话,她说的是真心话,若不是这次相见,她都快忘记了于伟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拍电影的事。 “这可不行,我于伟话都放出去了,要是做不到这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老陆那天都听见了,非得当笑话说给朋友圈里听不可,我可还怎么混?” 于伟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赵逢春脸上的反应,在听到陆远帆时她的表情明显变了变,不禁满意地笑了笑。 “这样吧,虽然没有电影,但是我手头有个比赛要办,超模之路,我觉得你条件很适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参加?” 于伟这么热情赵逢春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委婉说道:“不要了吧,我说得是真心话,我不想当明星。” “你别这么快拒绝么,我还没说完呢,你要是参加的话我找人给你培训,保你进前三,前三都有奖金的,冠军两百万!” 听到“两百万”的时候赵逢春眼神闪了闪,确实有一些心动,但是仔细想了想,她真的做不来,而且她应该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她银币卖了感觉也差不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吧,十月份才开始比赛,你回头再好好想想下决定,这是我的名片,改变主意了可以找我。” 赵逢春接过了于伟的名片,于伟说要请她吃饭,赵逢春吓得赶紧拒绝。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来得,她们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没关系啊,叫上你舍友们一起,我们是吃饭,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于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用麻烦了。” 赵逢春再三拒绝,于伟见她真的不想,也就没坚持。 “那好,我先走了,于先生再见。” 赵逢春告别出门,于伟把她送到了门口,她走没多远就有一个男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正是栗青。 栗青看见赵逢春的背影就想叫住她,却被于伟拦住了。 “诶,怎么让人给走了?我还想请人吃饭呢。”栗青不满地转头看向了于伟。 “我趁早跟你说,别去招惹人家小姑娘。” “哟,怎么,伟哥,你也对她有兴趣?对了,你光让我照顾她,还没告诉我,你和她什么关系呢?莫非……” 于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一沉,严肃道:“你小子别胡七八乱想,实话告诉你,有人看上小姑娘了,那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第45章 追星的人实在太可怕,等赵逢春见到舍友们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干坐了一下午饿得不行,几个人先去街边的小店买东西填饱了肚子才有心情去游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赵逢春她们慕名来到了云上江都,站在66层高楼之上透过玻璃地板俯瞰整座江城,将繁华夜景尽收眼底。后又去了江上游船,吹着清凉晚风欣赏两岸景观。 江城比桐城靠南,天气相对炎热不少,第二天她们也没跑多少地方,走马观花地逛了逛江城的风景名胜,吃了点特色小吃,就差不多到晚上了。 周一上午满课,她们订得凌晨的飞机回去,江城两日游就这样匆匆结束。 对于这次旅行,赵逢春除了累和热没留下什么印象,她自觉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只感觉见面不如闻名,还不如纯粹在镜头中欣赏。 但是舍友们玩得很开心,赵逢春回去的路上刷朋友圈才发现,何佳音她们居然拍下了那么多照片,吃的食物喝的奶茶入场门票景观自拍甚至马路上的影子都有,听她们讨论路上见闻讨论地热火朝天,赵逢春不由深刻怀疑自己和她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回到学校又开始了枯燥无味的校园生活,教学楼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外加班里院里学校里的繁冗琐事,并没有感觉到有听说地那么多姿多彩,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总是幻想和憧憬未来,现在真的来到了大学,多了很多空闲,却开始怀念起高中的那份充实。 当然,这只是赵逢春的个人想法,因为她最近有点烦。 陈舟上周都没有联系过她,赵逢春还以为他心思淡了呢,没想到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已经和她的舍友们混熟了,微信都加了好友不说,还动不动就送东西过来。 舍友们每天都会在赵逢春耳边提起陈舟的名字,陈舟学长发了什么朋友圈,陈舟学长有多么多么厉害,陈舟学长说…… 偏偏陈舟没找过赵逢春聊天,舍友们也从不起她的哄,赵逢春总不能主动去要求陈舟不要曲线救国来讨好她,那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么? 可是陈舟做的那些事情,除非他是在追何佳音她们三个之中的一个,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啊。 比如说,高数课上占座位已经激烈到白热化的地步,你早别人更早,赵逢春早上六点起吃过饭去教室都占不到好位置。 宿舍四个人约好了每人一次轮流起早占座位,剩下的帮忙带早餐,然而赵逢春发现除了她,轮到舍友们的时候都是陈舟帮忙早起去占得座位,是班里传起来说有个女生的男朋友凌晨五点过来帮忙全宿舍占座位她才知道的。 再比如说,赵逢春她们需要买高数习题册和专业课讲义之类的书,原价很贵,网购也便宜不了多少,然后陈舟就告诉她们可以去学校附近的旧书店,赵逢春走到校门口见到了陈舟,舍友们才告知她说害怕迷路让陈舟学长带她们去。 还有吃饭下课操场跑步频繁的偶遇,种种迹象表明,陈舟就是在追她,赵逢春的舍友们也都被他收买了,但是他就是不直接说出来。 这不是,桐城有一家很著名的小吃店,由于人气很火爆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买到,赵逢春的舍友们很想吃但是离学校比较远一直没去成,陈舟就恰巧路过帮忙带了四份,舍友们不在宿舍不方便,让赵逢春下楼接一下。 赵逢春下楼见到陈舟,尴尬地接过了外卖盒,道了声谢就准备上去,却被一直比较沉默寡言的陈舟出声拦住。 “你是一直在宿舍自习吗?” “嗯。” “其实学校图书馆不仅有阅览室,还有自习室的,去那里学习会比较好一点。我喜欢去三楼的研习间,人少环境好学习氛围浓,强烈把这个好地方推荐给你。很多大一新生都被名字骗了,以为研习间只有研究生可以去,事实上本科生也可以刷卡进去的,但也正是这样,研习间里人更少更安静,去那里的人都是在认真学习的,没有人蹭网打游戏看视频,你会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的世界里……” 陈舟不知不觉地就说了一大串,注意到赵逢春在看他,自己打住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其实我挺不爱说话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你话就多了起来。” 陈舟的声线偏低,此时浅笑着解释,眼眸深深望着赵逢春,听起来像是情话一般。 我话很少,但是见到你,我就变成了一个多话的人——多么动人的告白! 赵逢春听了心里一跳,眼睛眨着多了闪躲,生怕陈舟再说出什么更出格的话来。虽然她一直盼着陈舟早日告白她好跟他说清楚,但是此情此景,她却紧张地只想逃避。 “谢谢学长,我先走了。” 赵逢春说完就拎着袋子跑了,陈舟站在铁栅栏门外望着落荒而逃的女孩,夕阳的余晖给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纯洁而美好,不由心中漾起了涟漪。 如果你知道你喜欢的女孩子暗恋你,甚至为了你考上了你所在的大学,细心珍藏着你的字迹,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假装不知道,等她追你。 陈舟本来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但是没想到赵逢春太内敛了,等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任何行动。 每天盯着赵逢春的微信头像,陈舟望眼欲穿,就是没等到一条消息。 而且赵逢春还去录制了开心周末,听她舍友说就连刚认识的男明星好像也对赵逢春有好感,等到节目播出,想必情敌会更多,陈舟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于是陈舟改变了计划,决定撩她,明撩暗撩,撩到她主动告白。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陈舟准备再等一段时间,若是赵逢春还没有表白,那他就要抢先了。 越是了解她多一点,越是喜欢她多一点,他有点等不及了。 * 赵逢春和陈舟想得差不多,陈舟不说,她就装傻,默默跟他保持距离。什么他开口提了,她再拒绝,免得被说自作多情。 眼看快半个月过去了,拍卖会就在这周六举办,赵逢春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心里紧张地不行。 张年说她要是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到现场,协议都签了,该多少钱多少钱,不影响的。但是赵逢春不放心,还是专门赶到了拍卖会现场。 到了地方,却发现外面宣传栏上并没有放她的银币,而是一幅又一幅的画作,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幅巨幅山水画,上面“洛远大师呕心力作”一行字被专门放大。 赵逢春听到旁人议论,才知道这是画家洛远带头举办的慈善拍卖会,画者们或者是收藏爱好者捐出画作,拍卖所得会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以救助聋哑儿童。 慈善是需要资本的,赵逢春有那个爱心,没那个能力,厚着脸皮打给了张年,确定拍卖银币的钱不会被捐出去才放心。 洛远的画作赵逢春路过的时候扫了几眼,感觉就一幅山水画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外行人看不懂,在她眼里所有的水墨画都差不多,大师级的水平看着也没有比一般人好到哪里。 然而进场听到了旁人的议论,赵逢春才知道自己的浅薄,这场拍卖会虽然还有很多的东西,比如她的银币就在其中,但是来的人几乎都是冲着洛远的画才过来的,即使拍不到,饱饱眼福也好。 坐在台下,看着众人举牌,眼睛眨也不眨地几万几十万就出去了,赵逢春不由唏嘘,人比人气死人,贫富差距尽显社会冷漠。 还是她的世界太小,看到的太少,一百万她都视若珍宝,像是命一样重要。 赵逢春不太懂拍卖流程,看了拍卖顺序没看到自己的银币,张年告诉她那些非慈善藏品在后面拍卖,她就坐在下面安安静静地耐心等待。 洛远的画放在最后一个压轴,前面那些画作虽然也有很多人举牌,但是台下的人还是对洛远的画更感兴趣。赵逢春光是坐着听,就差不多全部获知了洛远大师的传奇故事。 洛远,字行舟,年龄不知,籍贯不知,师从何人不知,除了他的笔名和字,外界对他什么都不知。 此人神秘地很,至今从未露过面,只是他的画作造诣极高,独创一派,颇有古人风范,最初的作品被当代几位名家奉为绝世佳作,名声大噪,尔后作品渐臻佳境,登堂入室,每一幅画都是珍品,堪称大师级的水平,在画界扬名立足。 三年前不知为何洛远突然没了消息,有传言说他已经封笔了,具体事实没人知道,只是洛远的画本就精益求精少之又少,现又封笔不再出新作,之前的画就成了稀世珍品,唯愿有生之年得一见。 听说洛远的画作已经被炒成了天价,随便一幅画至少也要上百万,赵逢春本来还不信,没想到起价十万,底下一个年轻女人张口就是一百万。 赵逢春不由看了眼那位高小姐,应该是个富家千金小姐,光是坐在那里就气派十足,头抬得高高的,姿态傲人。 还以为洛远的画就这么落在了她手里,结果台上锤子第一次还没落下,就有人喊了一百一十万,接着台下又开始热闹了起来,争相举牌竞价,赵逢春眼睁睁地看着洛远的画涨到了七百万,最后以七百五十二万的价格成交。 赵逢春好奇看了过去,中标者即是那位高小姐身旁的男人,染着一头黄色头发穿着韩流服饰就连脸远看也很像近两年很火的韩式花美男,此时他正低头凑近高小姐暧昧地说着什么。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可听,赵逢春从旁边几位女士的议论声中得知,这位花美男名刘胜,正是天一拍卖公司董事长的儿子,现在正在追求那位高家千金高萱。 随后就见那个刘胜上了台,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将拍到的画要送给他的心上人高萱小姐,虽然公司是自己家的,但是钱绝对不会少给一分,都捐给慈善机构献爱心! 刘胜话音刚落,底下一片掌声雷动,女人纷纷朝高萱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男人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刘胜,会投胎才是好本事。 赵逢春不管那些,她更在意的是她的银币,洛远的画一卖出,就有好多人起身离开了,场内瞬间空了很多。 害怕自己的银币无法拍卖成功,赵逢春心急地不行,但是无奈她又不能做主拦着不让人家走,只能干等,还好后来又进来了一批人。 又过了段时间,台上才又开始拍卖,第一件就是赵逢春的银币。 洪宪元年飞龙币和民三签字版壹圆袁大头组合售出,起价三十万,开始竞标。 三十一万,三十二万,三十五万,四十万……每一个数字赵逢春都听得心惊肉跳,生怕没人喊价了,她目标至少也要到八十万才行。 到了六十万的时候没声音了,赵逢春眼睛眨了眨,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随后颤抖着手举起了牌子,喊道:“六十五万!” 心砰砰直跳,赵逢春出了一身冷汗,她冒险抬价,自己都快吓死了,就怕没人继续竞价,她卖不出去银币不说,还要自己倒贴那么多钱,那她就真的完了。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上帝耶稣我主……赵逢春内心把所有能求的都求了,听到有人喊六十六万的时候,赵逢春激动地心都要快跳出来了,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握紧的拳都僵硬地松不开了。 赵逢春后面听着报价,几千一万地艰难上去,迟迟都到不了七十万,她都有点麻木了。 “八十万!” 高傲地女声一出,赵逢春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了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那位竞价洛远画作的高小姐,六十万的报价也是她出的。 似乎旁边的花美男刘公子还想举牌讨美人欢心,高萱猛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着的刘胜,态度高傲,语气略有些不耐烦。 “我高萱又不是没钱!” 赵逢春只听到了这一句,但是也大概猜到了原因,许是刚才很多人议论刘公子高价拍画送她伤了大小姐的自尊心了。 管它是什么原因呢,她银币能卖出去就行,八十万已经达到她的心理预期了,赵逢春心里很开心,愉悦都摆在了脸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了大大的笑容。 * 第45节 楼上的一间房里,两个男人正坐在监控前观看着拍卖会的全程,正是陆远帆和于伟。 看见赵逢春紧张地举牌抬价的画面,于伟忍不住捶腿大笑出声,陆远帆也不自觉地弯了眉眼。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有胆的啊!我本来给她订的最高也就六十万而已。要不是高小姐有主见,放那些群演,还真能不敢举牌了,让她自己掏出来那六十五万尝尝苦头!”于伟摸着下巴,望着显示屏里的赵逢春兴味十足。 陆远帆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我之前说过了,让你去导演一场假的拍卖会,别说八十万,五百万你需要也可以给你,就像高萱说的,我陆远帆不缺那点钱。你和张年弄个真的就算了,居然还瞒着我叫来了高萱和刘胜,这是几个意思?” 说着陆远帆眉眼一冷,眼神像是冰刀子一样射向了于伟,轻飘飘的话落在耳里,于伟肥胖的身子不由打了个寒战。 “呵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于伟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恢复成了笑嘻嘻的样子,煞有其事地解释道:“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假的没有真的好,真的没有真真假假的好。那小姑娘贼精贼精的,就算她暂时看不穿,但是她肯定会记住买的人啊,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想办法把东西赎回来的,还不如弄个真的,让高小姐过来帮下忙。”娃娃?????????+?????????家???????单身狗整??????????·??·???????????整??????-??-??????理???????????????????????????? “你倒是挺了解!”陆远帆不耐烦地斜了于伟一眼,质问道:“少废话!说,是不是我哥给你出的主意?” 于伟尴尬地笑了笑,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说:“呵呵呵,我就是喝酒时随口一提,寻哥怕到时候出问题你有麻烦,才帮忙出的主意。你想啊,要是那刘胜知道了说你伪造文物鉴定证明,栽赃给你更大的罪名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还是寻哥想得周全。” “那我的画呢?被刘胜的手碰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哎呀,我说你想开点儿,不就是碰一下么,七百万有了,那么多聋哑儿童有钱治疗或者是买助听器能听见了,多好。而且画不是还在我们手里么,刘胜把画送给了高萱,高萱那么识时务的人,肯定会给你送回来的。” 陆远帆薄唇紧抿,满脸不愉,沉默片刻才开口,命令道:“你去给我把画和袁大头都给我要回来,我不想见她。” 闻言于伟乐了,笑着揶揄起了陆远帆:“别这么无情么,人家那么喜欢你,就见一面而已!而且你高看我了,我还真做不了高小姐的主!她答应帮忙,就是等着跟你吃饭呢。” 第46章 张年说,按规定走一趟流程,拍卖成功后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把钱打到赵逢春的账上。 既然东西已经卖出去了,钱确定是她的,赵逢春也不着急,因为现在她拿到钱也花不出去。 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要联系到一家值得信赖的私家侦探,雇佣他们去找她要找的人。 找侦探就要上网查,这时候电脑的优势就很明显了,手机相比而言总归是有些不方便,赵逢春又不想借公用电脑或者舍友的笔记本来查这种私密性的东西,就决定自己去买一台。 当时陆远帆给的三十万还没有用完,赵逢春的卡里还余下一些钱,她准备等拍卖公司转过来账可以再还陆远帆,这些钱就先用来买电脑。 李艳本地人又回家了,周日无事,赵逢春一提要去电脑城看电脑,何佳音和林敏就纷纷说要跟着去,逛逛街,顺便帮忙出出主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光是上网查查东西,也比赵逢春一个人强。 “诶,陈舟学长不是信科的么?电脑配置什么的,他应该很懂啊!”何佳音声音一出,林敏就马上接声附和道:“逢春,要不我们问问陈舟学长?省得我们两眼一摸瞎,被人坑了骗了都不知道。” “不要!”赵逢春听了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她现在对陈舟可是能躲则躲,才不会主动凑上去,想着赵逢春变得严肃了起来,对舍友们警示性地说:“我和陈舟可一点都不熟,你们要是想让学长陪就去问吧,我自己一个人去电脑城。” 赵逢春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何佳音和林敏互相对了下眼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异口同声说要陪她一起。 出了校门上了公交车都没见到陈舟,赵逢春才放下心来,实在是害怕舍友们自作主张,想想要见到陈舟她就有些头疼。 “逢春啊,我觉得,我们这段时间是有些太过麻烦陈舟学长了哈?也就是陈舟学长人好才不计较,换作别人早就烦了。”何佳音边说话,边小心翼翼地觑着赵逢春的神色。 自从那天陈舟给她送外卖后,赵逢春听到他的事就有点心烦,说话也有点不客气,“错了,是你们,不是我们!” 赵逢春只是下意识地想在舍友面前和陈舟撇清关系,没想到却又被误会了,林敏表情奇怪地看着她,好奇地问道:“逢春,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我吃什么醋?”赵逢春好笑地反问道。 “就是我和敏敏感觉,你好像对陈舟学长有好感的样子,不然为什么我们一提陈舟学长的名字你反应就那么大?” “错觉!再说,我什么时候反应大了?” “就现在啊!” 赵逢春呵呵一声,笑容无奈,舍友们先入为主,越描越黑,她估计是解释不清了。 “主要是你不喜欢上网,你平时也可以在微信上和陈舟学长聊聊天什么的啊,慢慢就熟了。” “是啊,好不容易见次面你也不说几句话,就像是你在我们面前这样就挺好的呀,陈舟学长人超级nice,很好相处的。” 公交车上,何佳音和林敏一人一句唱起了双簧,竟教起了赵逢春如何和陈舟拉近关系。 赵逢春好脾气都不好了,义正言辞地跟她们解释,“我正式跟你们说一句,我对陈舟没那方面的意思!我们就是老乡,还是没说过几句话不熟的那种,仅此而已。” 何佳音和林敏对视了一眼,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哪方面的意思啊?” “是啊,我们刚只是说你对陈舟学长有好感而已,我们都对陈舟学长有好感啊,欣赏他,崇拜他!” 不待赵逢春开口,何佳音和林敏二人就咬起了耳朵说悄悄话,三个挨着坐的人分成了两个阵营。 赵逢春这次没有反驳,觉得很没有意思,只是看了眼亲密的舍友二人,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这就是赵逢春最讨厌陈舟的原因,因为他,舍友们有了她们共同的小秘密,而那个秘密又是需要瞒着赵逢春的,久而久之和她就多了层隔阂。 就像是刚才,她在假装不知道陈舟喜欢她在追她,同时舍友们也在避讳着她们在暗暗帮忙陈舟追她的事,各自费着心思琢磨着话语,都想着先让对方露出马脚服输,像是敌人在斗法一样。 舍友们之前就是见他送了个早餐都能起半天哄,现在陈舟又是送这又是帮那,按照她们的性格不可能憋着什么都不提,说不是陈舟出得主意赵逢春都不信。 赵逢春一点都不喜欢这样,要么你就真的默默喜欢什么都不做,要么你就直接把话挑明白,这样半藏半露地算什么? 她一不能拒绝,二不能解释,简直快要憋屈死了。 赵逢春冲动之下差点要跟舍友们摊牌,后来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的话只会让舍友们更加误会,还不如由陈舟来说,那样才有效果。 她一直以来的打算都是以不变应万变,陈舟不吭她就装糊涂,现在赵逢春却改变主意了,决定等下次见面就跟陈舟说明白。 然而想象很美好,具体操作起来却很困难,下次见面来得之快让赵逢春措手不及。 是,何佳音和林敏的确没有请陈舟过来陪她买电脑,但是刚进电脑城不久,赵逢春她们就和他偶遇了,陈舟过来买电脑配件。 “陈舟学长,好巧!” “是啊,好巧。” 一见面何佳音和林敏就开始热情地跟陈舟寒暄,演得跟真的一眼,赵逢春懒得拆穿,就在一旁笑笑不说话。 “我们是陪逢春过来买电脑的,你也是吗?” “不是,我来买个显卡,想升级一下。” “显卡是啥啊?” “就是显示接口卡,怎么说呢,就是电脑进行数模信号转换的设备——” “你不用说了,说了我们也不懂。那你买完了吗?要是有空的话,帮逢春挑一下笔记本呗!” “好啊。” 陈舟和舍友们相谈甚欢,赵逢春察觉到话头不对就想拦住,然而根本插不进去嘴,陈舟已经点头同意了。 “你想要多少价位的?牌子的还是组装的?主要是拿来做什么?用途不同的话要求配置也不一样。” 陈舟转过头认真地询问赵逢春,人家在好心帮忙,她要是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赵逢春收起心中的烦躁之感,一一回答了陈舟的问题,然后就是陈舟领着她们去逛电脑城了。 陈舟是信科学院的,对这方面确实很了解,介绍得头头是道,还会耐心详细地把一些专业词汇解释地通俗易懂。 将要买的笔记本电脑应该是赵逢春最值钱的家产了,她肯定是想买台性价比高的,因此听得格外认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也不纠结和陈舟的关系了。 赵逢春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看电脑太过于专注,连舍友们何时离开了都不知道,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店里就只剩下她和陈舟两个人了。 在电脑城里转了半天,赵逢春都差不多对电脑品牌配置型号功能什么的很了解了,陈舟才告诉她,其实网上购买更加划算,记住想要的型号就好。 你不早说?赵逢春不由心中腹诽,然而张了张嘴,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陈舟要是早说了,他们还能独处这么久吗?万一她问出来了,陈舟这样接话,岂不是更加尴尬? 而且,不管怎样陈舟确实帮了她的忙,赵逢春心里还是感谢的。 赵逢春想了想,准备中午请陈舟吃个饭,算是还了他的人情,当然还有舍友。 再一想,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呢,赵逢春不禁自己傻乐了起来。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陈舟视线一转正好看到了赵逢春这个笑,心神一凝,眼神定格在她身上再移不动分毫。 “佳音和敏敏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打电话问一下。” 赵逢春很快察觉到了陈舟的视线,不自在地敛起了笑容,借口打电话走开了。 * 何佳音和林敏果然是故意的,赵逢春打电话过去,她们正在两站路开外的豪华商场逛奢侈品店。 女人逛起街来很可怕,舍友们在那儿还没逛够呢,只好赵逢春过去和她们集合。 赵逢春说了要请陈舟吃饭以表谢意,陈舟乐意之至,一点都没有怨言地就陪她坐公交去找何佳音她们了。 h市最负盛名的奢侈品街,上次赵逢春也来过,没一件东西的价格是她能承受起的。 舍友们在四楼,赵逢春本来没想上去,就在门口等何佳音她们下来,但是陈舟想去卫生间,她在外面站了会儿,一个人无聊就也跟着进去了。 没过多久,赵逢春就站住走不动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家男装店,想起什么心中一动,身体就不随控制地走了过去。 giorgio armani商务真丝斜条领带,米色做底,靛蓝为衬,远看高端大气,近触质感良好,赵逢春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了陆远帆戴上这条领带的模样,定是优雅而迷人。 陆远帆帮了她那么多那么多,她光嘴上说感谢心里说感谢,但是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赵逢春看了眼标牌上的价格,1569rmb,眼神一闪有些犹豫,松开手退后一步,目光却流连在领带上怎么都游不开。 “小姐您眼光真好,这是今年刚上的秋冬最新款,只剩下最后一条了。请问是要送男朋友吗?现在我们店做活动,您要买的话可以打8.5折哦。” 赵逢春咽了口口水,咬了咬牙,故作平静道:“帮我包一下吧,我要了。” 看着服务员把领带装进漂亮的礼盒,从包里掏出银|行卡递给服务员,赵逢春输入密码的时候,心怦怦直跳,整个人头脑都是热的。 赵逢春的心人生第一次冲动购物,后悔吗?后悔!开心吗?开心! 一手拎着手里的袋子,令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去摸里面的礼盒,赵逢春想象着将领带送给陆远帆的画面,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只顾着欣赏手里的领带,赵逢春都没看路,走反了方向都不知道。 赵逢春意识过来后转身回去,一晃眼瞟见了什么,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店里沙发上坐的男人,怎么看着身影那么像是陆远帆? 赵逢春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她刚刚正想着他呢就遇见了他,这也太巧了吧! 伸手揉了揉眼,赵逢春悄悄靠近了几步,确认店里气度尊贵的男人是陆远帆,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灿烂的笑。 正准备叫他,赵逢春都张开了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笑容也随之凝固在脸上。 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穿着件漂亮的抹胸小黑裙对着陆远帆转了个圈儿,熟悉的高傲姿态,正是昨天拍卖会上见到的那位高小姐。 第46节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却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形,摆着pose似乎在问他好不好看,陆远帆动了动唇,高萱就一秒变成了小女儿姿态,低头害羞一笑,眼中情意满满,转身就坐在了陆远帆的腿上。 赵逢春眼睛睁大,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袋子。 “逢春你在这人干嘛?刚找了你半天。”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赵逢春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吓了一跳,看见是陈舟,不由拍着胸口喘气平复情绪。 “吓到你了?”陈舟好笑地看着赵逢春的样子,出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赵逢春边说着话,边无意识地看向了店里,旋即瞳孔一缩。 高萱娇笑着搂上了陆远帆的脖子,毫无避讳地就凑过去亲了一口。 “看什么呢?”陈舟随着赵逢春的视线望了过去,不由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出声:“陆总?” 赵逢春疑惑地抬头看向陈舟,问道:“你认识?” 陈舟一脸讳莫入深,伸手揽起赵逢春的肩膀就带着她往远处离开,声音严肃中还带着害怕:“一会儿再跟你细说,我们得先走。” 赵逢春回头看了眼店里,陆远帆和高萱都已经站了起来,但是她抵不过陈舟的力气,只能随着他往前走。 一路上赵逢春都在别扭地挣开陈舟的手臂,直到出了商场的大门,陈舟才松开手,道了声对不起。 “你不知道,刚才店里你看到的是我们公司的总裁,他姓陆,是我们刘董事长的儿子,但是是私生子,随母姓。他身边的女人是高家的千金小姐,高萱。然后刘董事长年轻时候风流多情惹了不少情债,还有一个私生子,刘胜,陆总和刘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跟高家小姐,嗯,三角恋的关系。”说到最后陈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三角恋?”赵逢春拧眉问道。 “是啊,兄弟争一女,很狗血吧。”陈舟见赵逢春似乎很感兴趣,清了清嗓子继续八卦起来,“陆总本来和高小姐是一对恋人,几个月前刘董事长却突然认回了另一个私生子刘胜,刘胜看上了高萱,横插一脚开始疯狂追求,最后成功赢得了美人芳心,听说下个月就要订婚了。陆总对高小姐用情至深,失恋后一度伤心痛苦萎靡不振,甚至还不管不顾公司去了偏远山区一段时间治疗情伤呢。” 赵逢春听到这里失落地垂下了眼帘,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声音冷静而悲伤,“是么?” “是啊,所以刚才看到高萱和陆总才要赶紧躲开啊,陆总离开那段时间刘胜就进了公司当了总经理,两个都是顶头上司,我一个实习生还没转正呢,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工作丢了。” 赵逢春只顾着失落,并未注意到陈舟的神色,他嘴上开着玩笑,却在慌乱着回头看着商场的大门,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这边门口太碍事了,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厅等你舍友吧。”陈舟建议道。 “嗯。” 赵逢春点了点头,双目无神地跟着陈舟前行,因为心思没在路上,被人撞到差点摔了一跤,还好陈舟及时扶住了她。 道谢后急忙和陈舟拉开了距离,赵逢春快步走向了前面的咖啡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他们那天晚上的初遇,陆远帆一直在说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到想寻死,原来并不单单是他所说的亡母的忌日,还是因为他失恋了啊。 呆呆地望着手里包装精美华丽的礼盒,赵逢春眼神惆怅,脸上的笑容无比苦涩。 她喜欢的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明明之前已经告诉自己要放弃了,可是怎么办,心里还是好难过好难过。 她好像明白了失恋的滋味。 第47章 被陈舟揽着远去的赵逢春沉浸在悲伤之中,神思迷茫,反应迟钝,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投来的目光,而陈舟却是注意到了也不敢回头看,逃也似地往前走,脚步越发匆匆。 方才高萱换上新衣服问他怎么样,陆远帆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声,余光一扫正好看见了外面的赵逢春,她的身高和气质太有辨识度,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晃神的功夫高萱就坐了过来,挡住了陆远帆的视线,眼见她要亲上来,他们那样的动作难以避过,陆远帆动作快地伸手隔在了二人中间,高萱的吻落在了他的手上。 陆远帆起身就站了起来,也不管高萱会不会摔倒在地上,看见手背上艳丽的口红印,即刻冷了眉眼,掏出纸巾擦拭。 “高小姐,你过分了。” 陆远帆的声音冷漠而疏离,高萱苦笑一声,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由听到赞美时的狂喜到现在被批判的愤怒,隐忍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 “哈,陆远帆,到底是谁过分啊?” 高萱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咬牙质问,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嫌恶,眼神变得复杂而偏执。 她就不信了,她高萱会得不到一个男人! 陆远帆此时却没有看她,目光转向窗外,只剩下赵逢春和一个男人亲密相拥的背影,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高萱见状还以为陆远帆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心下愤怒,靠近陆远帆压低声音威胁。 “陆远帆,你不要忘了,现在可是你在求着我!” 高萱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陆远帆扭头看过去,眉目闪过些许不耐。 要不是为了拿回画和银币,他才不会过来浪费时间陪她逛街。 “高小姐,你也不要忘了,你一直都在求着我。”陆远帆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冰冷地让高萱听了身体一颤。 陆远帆说得是事实,虽说只是演戏,但也要演得逼真。若不是有求于人,高萱她打死也不会每天和刘胜那样的人假颜欢笑。 “我再说最后一次,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意识,输了就要认输,不要感到委屈,换做别人根本没有你提条件的份儿!高萱,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陆远帆神情淡淡,话音一落就转身出了门,干脆果断毫无留恋。 高萱站在原地,咧起嘴角嘲讽般地轻笑两声,继而疯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 是,她是个聪明的人,可是为了他,她情愿犯傻。 高萱没有追过去,不想再让自己难堪,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东西不在我这里。 抬头看见店里的服务员均是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高萱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暴怒,高高地扬起了头,声音极其不客气。 “傻愣着干嘛?把我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 * 手机震动了一下,走出门的陆远帆拿出来一看,不禁拧起了眉头。 东西不在高萱这里,那就是在陆寻手里。 陆远帆直接拨通了陆寻的电话,开口就是一阵抱怨:“陆寻,我说了我不喜欢高萱,您老有功夫就多管管你的老婆儿子,能不能别老操心我的感情问题!”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远帆啪地给挂断了电话,浑身每个细胞都透着烦躁。 是,高萱是很不错,但他就是不喜欢。 想起什么,陆远帆紧抿的嘴角不禁下垂,眼神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 高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聪明的女人,往往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她就是其中一个。 她很喜欢洛远的画,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几近痴狂,由画到人,她疯狂迷恋着洛远,即使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高萱幻想着洛远的模样,把他当成自己的理想型,能画出那样的画作,想必也是个谪仙一般的男人。 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妙,在陆寻的保驾护航下陆远帆把自己隐藏地那么好,即使刘子聪因为嫉妒弄断了他的手都不知道他是洛远的事情,高萱在宴会上初见他,却张口直言,你长得很像洛远。 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睿智的女人,一个拥有艺术追求的女人,一个能画得一手好画的女人,一个疯狂迷恋他的女人……若是换作三年前,恐怕陆远帆会很欣赏她,甚至和她坠入爱河也不一定,但是可惜现实是那么地残酷,陆远帆的手废了,他不能作画了,他讨厌谈论关于画画的事情,甚至他听到别人说起 “洛远”两个字就心情暴躁。 高萱跟他那么崇拜地提起洛远,赞赏洛远的画,自然而然,陆远帆对她不讨厌,却也没什么好感。 可是高萱不一样,她第一次在现实中遇见陆远帆这样的男人,就像是从画中走来,清隽脱俗,冷漠孤傲,风度翩翩,不食人间烟火。 通过陆远帆,她才想象出了洛远是什么样子,高萱一下子陷了进去。 高萱是个行动派,从那天起,各种邀约,各种偶遇,各种暧昧,各种宣示主权,明示暗示他们不一般的关系。 有一天,高萱突然激动地来到了陆远帆家里,问:你就是洛远是不是? 陆远帆自然否认,因为他心知肚明,高萱并不确定,她只是在试探他。 她不知道,她暗中的所有行为都被陆远帆看在了眼里。跟踪,调查,收买他公司的人,找跟他走得近的女人谈话……高萱每一项疯狂的举动,都让陆远帆感到无比的厌烦。 陆远帆之所以还和高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是因为识破了刘胜的身份,他误会了,他在追求高萱,他要抢走陆远帆的女人报复,同时借用高家的财力扳倒陆远帆来争夺家产,于是陆寻和陆远帆就将计就计,如他所愿。 那段时间,陆远帆对高萱若即似离,勾得她一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高家公司的股份正被人暗暗收购。 直到陆寻拿着具有绝对控制权的股份去找她谈判,高萱才意识过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可是已经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帮忙演一场戏而已,就能拿回高家的股份,而不做的话,高家的公司就要改姓陆,这笔买卖几乎不需要思考,高萱答应了陆寻的请求。 没错,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是戏,一场演给刘胜(刘子聪)的大戏! * 陆远帆本来因为高萱和陆寻的事情都快忘记了赵逢春的事情,没想到刚开车出门就又看见了他们。 刚才他只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待那个男人回头看清了他的正脸,陆远帆惊诧片刻,黑眸不禁危险地眯起。 陈舟,竟然是他! 再看到陈舟手上的袋子,醒目的“armani”品牌标志,分明是刚才赵逢春拿着的,陆远帆视线转向了赵逢春,眼神倏然变冷。 自从发生了意外后,他向来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她现在和陈舟在一起,那么她和刘胜有没有什么关系? 想着陆远帆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变紧,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也青筋凸起。 他昨天刚傻傻地用自己的画作引子帮着拍卖银币,费心费力拿几百万出来就为了演场戏安抚她的情绪,结果呢,人家今天就过来买奢侈品送男人了! 陆远帆甚至有种冲动现在就下车找人问话,却没想到赵逢春从陈舟手里夺回了袋子,退后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脸上神情熟悉的冷清倔强,看两人的相处,根本不见一点亲昵。 陆远帆眉梢一凝,突然想起陈舟也是h大的学生。 电话打给了张年,陆远帆张口就问陈舟是哪里人,得到答案后微微舒展了眉目。 他们是老乡的话,会认识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问及拍卖账款的事情,张年说还没有把钱给赵逢春,她东西是假的不能按正规手段,但是却要装作在走正规流程,至少也要等一个月才行。 聊了几句,陆远帆不耐烦地命令道:“钱没到就先走我的账,我要你想办法,今天之内把那80万打到她的卡上!” 如果他没有看错人,以他对赵逢春的了解,她拿到钱后肯定会把他的三十万还给他。 陆远帆再次抬头看了眼赵逢春,薄唇紧民,眼神复杂。 赵逢春,我好不容易相信一个人,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第48章 第47节 舍友们迟迟不下来,陈舟想进店里等,赵逢春怕她们找不到就执意站在路边不肯进去,陈舟不知道怎么地手下力道突然加重推搡了两下,赵逢春没站稳一不小心摔倒了,手里的袋子也随之落地。 陈舟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扶她,但是手还没碰到赵逢春已经起来了,侧身避开了他的手。知道刚才自己行为不妥,陈舟连声道歉,动作快地帮忙捡起了赵逢春掉落在地的包装袋。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舟刚递过去袋子,赵逢春就伸手夺了过来,匆忙后退两步跟他拉开了距离,谨慎小心地盯着他,像是在看坏人一样。 “不是,刚才我——” 陈舟脚还没动一动,赵逢春就又后退了一步,他只能无奈站住。 两个人面面相觑僵持了好半晌,一见赵逢春有放下戒备的意思,陈舟立即抓住机会道歉。 “真的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 赵逢春抿了抿唇,这才轻轻点了下头,眼睛却没看陈舟,道:“没事儿。” 两个人各自沉默地站在路边,还好何佳音和林敏很快过来了,缓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女生对名牌都很敏感,大老远地何佳音和林敏就看到了赵逢春手里的袋子,嚷嚷了起来。 “阿玛尼!啊啊啊逢春你买得什么啊?我要看我要看!” “我也要我也要!多少钱啊?很贵吧!” 相处这么久了,上次也一起逛过街,赵逢春感觉并不像是能买得起这种大牌的人,舍友们不自觉地将目光瞟向了陈舟,眼中意味明显。 赵逢春不想被误会,就举起袋子撒了个小谎,“这是我亲戚让我帮忙买的,我自己怎么舍得买?” 何佳音和林敏眼中浮现出一丝了然,看向赵逢春的目光也没有先前怪异了,却仍旧拽着袋子想要拆开看看。 赵逢春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这次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出声婉拒道:“人家店员包装地挺好看的,还是别拆开了,我们都不会包。” 见赵逢春真的不愿意,何佳音和林敏也就不再勉强,不过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扫兴。 害怕舍友们不开心,赵逢春赶紧开口说要请客,谢谢他们三个今天陪她过来,何佳音和林敏对视一眼,就提议去吃火锅好了。 两个人自然有她们的小心思,一是吃火锅可以拉近陈舟和赵逢春的距离,借机撮合他们;二是到最后肯定陈舟肯定不会让她们三个女生付单,不宰一顿怎么能行。 陈舟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只道是女士优先,他都随她们意愿。 正好旁边就有一家火锅店,没有给赵逢春说话的机会,何佳音和林敏就一边一个拉着她进去了。 赵逢春不想去吃火锅,但也不想再扫兴,就什么也没说。不过她想的是,单人单锅最好,她现在请顿火锅还是请的起的,就算是四人点一锅,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点单也没轮到她,何佳音和林敏一人拿一份菜单,简单问了下赵逢春和陈舟的意见,就点了两份双人锅。 双人锅,还是鸳鸯锅,何佳音和林敏自是一起,那么剩下的赵逢春和陈舟就只能合吃一锅了。 何佳音和林敏看着二人暧昧笑着,赵逢春却实在是笑不起来,起身就追着服务员改单去了,陈舟见状也跟了过去。何佳音和林敏面面相觑,动了动身,商量了一下还是坐了回去。 二人锅换成单人锅,菜单上的东西都要重新选一下,耽误了些时间,等赵逢春回来的时候,就见林敏拿着她的手机在讲话,脸色立马变了。 林敏就笑着把手机递了过来,轻松随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对。 “逢春,一个姓张的男的打来的电话,说找你有急事。” 赵逢春一把抢过了手机,看了眼联系人说了声“抱歉稍后打给你”就挂断了电话,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敏,冷声质问道:“谁让你接我电话的?” 面对突然生气的赵逢春,林敏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 “逢春,你怎么了?” 林敏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赵逢春就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声音大了好几个分贝,怒意明显:“我问你,谁让你接我电话的?” “你手机一直在响,我就帮你接了啊!”林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为自己辩驳道:“我这不是怕你错过什么重要的电话么?” “我错过又怎样?”赵逢春打断了林敏的话,抬手举起了手机,面色严肃:“即使错过了,也是我的损失,是我运气不好,是我活该!但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你——” “我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不经允许就擅自动我的东西!” “我、我——你怎么这样啊?”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或许是被赵逢春的气势震住了,向来嘴快的林敏都有点语短,无措地望向了何佳音和陈舟求助。 赵逢春从来都是一副脾气好好的样子,开学到现在认识这么久了都没见她生过气,突然发这么大火,何佳音在一旁也愣住了。 陈舟情商算是高的,知道女人吵架不能插嘴,帮谁都是错,也就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何佳音看到两个舍友僵持着,皱着眉头着急地不行,于情,她是该站在林敏这边的,但是于理,林敏的行为确实不对。 “哎呀,有事情好好说,都消消气啊!”何佳音从中调和,果断先从好说话的逢春入手,“逢春啊,林敏的行为确实不对,我也很讨厌别人不经允许私自动我的东西,特别是我的化妆品什么的。不过我也有错,刚才看见了却没有拦着,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啊。但是毕竟是件小事不是么,不值得发火。” 陈舟这时候也跟着开口劝导:“人和人在一起就是个磨合的过程,我们宿舍也是很多小毛病,我舍友李力民你认识吧,开始从来拿我东西当自己的用的。” 林敏在一旁脸色一片红一片白,何佳音虽然是在劝逢春,但话里却也是在抱怨着自己的不满。何佳音化妆品多,林敏常常先斩后奏,用完了才跟何佳音吱一声,表示她想用的时候何佳音不在,何佳音有不高兴也只能心里憋着,现在借机说了出来。陈舟那话也歪打正着,林敏脸上自然挂不住。 “对不起,逢春,不过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我就是觉得,我们关系这么好,这种事情你不会介意的。”林敏不情愿地道歉道。 赵逢春因为陆远帆的事情本就心情烦躁抑郁,两个舍友又一直自作主张罔顾她的意愿把她和陈舟配作对,刚看到林敏接她的电话,还是张年那种比较私密的电话,一下子引发了□□,赵逢春压抑在心中的怨气和怒气爆发。 她的话虽然明面上是在说电话的事情,实则话中有话,在暗示陈舟和两个舍友不要对她的感情自作主张,好不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他们听懂了这层意思没有。 赵逢春不是那种爱发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隐忍着讨好舍友,生怕她们不满意。就算没有何佳音在一旁劝,她也自己缓和了情绪,准备跟林敏道歉。 只是又听到了林敏熟悉的台词,赵逢春的负面情绪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心中就是不舒服。 “我也跟你道声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火,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别人没问我就乱动我个人东西,是我个人原因,太注重个人隐私了,毛病。不过你也知道我性子没你那么大大咧咧,有什么话也不好说出口,就怕你不开心,我们关系这么好,刚才的事你不要介意啊。” 林敏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赵逢春假装没注意到,不等她说话,就看向了何佳音。 “佳音,学长,不好意思,我忘了还有点急事没做,得先走一步。你们和敏敏在这儿慢慢吃,我请客。”说着赵逢春扭头转向了柜台,“服务员,买单!” 话音一落赵逢春就拎起了自己的背包走了,动作利落潇洒,留下剩下的三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尴尬地面面相觑。 * 赵逢春走到外面后急忙回拨了张年的电话,礼貌地向他道歉后,才问他突然打过来是什么事。 张年说是那位买她银币的高小姐懒得走正常流程,想和她私下交易快点拿到东西,由于那位高家小姐是他公司老总的朋友,出于私人情面才帮得这个忙,如果她同意的话可以现在就把钱打给她。而且,这样处理的话,还可以省掉一些不必要的手续费,公司只需要收取成交额的15%左右的费用就好,也就是12万元多。 不仅能马上拿到钱,还能白赚4万块,赵逢春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张年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赵逢春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示,网上银行转账免手续费,扣除拍卖公司的费用后一共是六十七万五千多点。 赵逢春看着手机银行里多出的一串数字,有些欢喜,有些失落。 人啊,果然还是不能把期望放太高,不然太容易失望了。 拿到钱第一件事,赵逢春想的就是把那三十万还给陆远帆。 然而才刚刚见过,她不想再见他。 灵机一动,赵逢春想起了之前陆远帆给她的那张卡,说要她把钱存到卡里面。 不记得卡号,赵逢春当即坐车回到了学校的宿舍,找到了那张卡。 手机银行操作很方便,赵逢春输入卡号就想转给他30万,但是输入密码的时候却犹豫了。 从陆远帆走后她就没动过卡里的钱,现在里面应该还有两万多,对陆远帆不算多,对她却是不少,而且陆远帆还弄丢了她的玉,那块玉也很值钱的,就当是利息了! 脑海中又闪过了今天在商场看到的画面,陆远帆和高萱在一起郎情妾意,赵逢春眼神一狠就做出了决定。 陆远帆的公司收了她十几万的费用呢,她一分钱也不想多给! 赵逢春想着就登录上去陆远帆的那张卡查了查余额,用计算器算了算,直精确到网上银行显示的小数点后最末一位,然后一厘都不差地转账过去,余额刚刚好是叁拾万元整。 再看了看自己卡里的钱,也正好凑了个整数,四十万零三百,赵逢春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 赵逢春这边刚转完账,陆远帆那边就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醒。 当时于伟取了四十万现金,陆远帆原本打算都给赵逢春的,但是她坚决不要,想着钱多生事,陆远帆就没坚持,收回了十万块钱,把剩下的两万多块钱留给了她。 他离开的时候想的也是以后不会再见了,赵逢春那么倔强,就留给了她一张空卡。 这个卡号他一共收到过两条短信,一条是他走后不久,赵逢春存进去了两万多块钱,另一条就是现在,赵逢春还他剩下的钱。 初初看到短信上面的二十七万四千七百五十二块三毛多的转账数额具体到小数点后几位,陆远帆有点懵,过了片刻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查了查账户余额,果然是叁拾万元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想起那张认真的脸,陆远帆不禁失笑,还真的是很严格啊。 不过,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本来想的是赵逢春会亲自过来把钱交给他,他那时候顺便再问问她要这么多钱的用途探一探话,根本没想到她会用转账的方式。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陆远帆完全可以确认赵逢春没有恶意,从初见到现在,要是都是人为策划的,除非是刘胜是神,不然也太巧合了。 他刚才要张年转账给赵逢春也是个蠢主意,纯属脑子抽了,赵逢春还给他钱也证明不了什么,若她真是心怀叵测,肯定会还钱回来,还会想方设法增加和他的联系。 那样的话,赵逢春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转账这么仔细,还少了见面的机会。 陆远帆在等,等赵逢春打来电话,说见面还他卡的事情,但是都一周过去了,却连条短信都没收到。 最后反而是他先耐不住了,打给了赵逢春,没想到电话接通后和自己想象地完全不一样。 陆远帆习惯后发制人,等着那边先说话,却迎来了长达十秒钟的静默,然后“哒”地一声被挂断了,隐约听到那头“打错了吧这是”的声音。 手机放在耳边,陆远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有点搞不懂状况,赵逢春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他的号码? 陆远帆看了看,自己没打错,的确是赵逢春的号码没错,不信邪地又拨了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很不耐烦的语气:“喂?您好,请问您是?” 赵逢春不但没记住他的号码,甚至根本都没有保存他的号码! 陆远帆心头不知怎地窜上来一股怒火,啪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几秒,陆远帆又拨了过去,张口就是:“我的卡还在你那儿——滴!” 陆远帆再次挂断,觉得自己刚才简直莫名其妙,居然还想着再见她一面? 皱了皱眉,抿紧了唇,陆远帆冷哼了声,直接把那串碍眼的号码拉黑了。 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没良心的女人,不见最好! 第49章 赵逢春正在宿舍午休,被挂断后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是陆远帆,看了看手机号的确像是他的号码,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急忙从床上下来出了宿舍,然而再打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了,赵逢春很有理由怀疑自己被拉黑了,打了几次也就不再尝试,望着手机里没有名字的号码发愁地叹了口气。 她们下午前两节没课就睡得久了些,突然听到手机铃响,她条件反射地就接通了,害怕吵着舍友,也不敢大声说话。最近老是有卖房电话啊教育机构电话啊什么的,赵逢春想先着看那头是谁,等了半天没人吭声自然就挂了。 第48节 没想到挂断不久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舍友正睡着呢起床气抱怨了一声,赵逢春刚被吵醒也有点烦躁,对罪魁祸首的语气自然不是太好。 至于陆远帆的号码,赵逢春是真不记得,以前她倒是会记一下,后来有了手机她都是直接保存到通讯录里,也就不费心记了。 那天把钱转到陆远帆的卡上后,赵逢春本想着发条短信说一声的,但是想到他说不用她还,又觉得没必要白添麻烦了,她还钱主要是图自己心安,陆远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他又不在乎这点钱。 赵逢春自觉和陆远帆的账已经算清了,不再欠他什么,随后把他的号码删除,趁自己在这段单方面的恋情中陷得还不深赶紧了断。 转眼一周过去,赵逢春网购的电脑也到了,这几天一直都忙着在网上查私家侦探的事情呢,急得焦头烂额,早就把陆远帆抛在了脑后,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打过来电话? 思及陆远帆的那句话——他的卡还在她这里——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她转账过去的事了,赵逢春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是他说的,给她十年的期限,让她把三十万存进卡里就好,他可以转走钱注销卡或者重新办张新卡,费不着再见面那么麻烦。 赵逢春也有过疑惑,她知道卡的密码没关系吗?陆远帆的回答是,他信她。 所以她才没考虑过把卡还给陆远帆的事情,或许是出于一种鸵鸟的防备心态,自那天获知陆远帆和高萱的爱恨情仇之后,赵逢春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 不见,就无可恋。 他们的相遇起源于他的失恋,他的心里还念着别的女人,她的感情注定不会开花结果,那何必继续下去呢?赵逢春只能从自己下手,既然本就是单方面的暗恋,那她就单方面断了自己的念想。 赵逢春心里是不愿意还的,一是不想再见到陆远帆,二是想留个纪念;但那毕竟是人家的银行卡,陆远帆都开口要了,她总不好不还。 还,还是不还?见,还是不见? 赵逢春纠结着纠结着,看到自己电脑的快递包装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陆远帆快递给她鉴定证书的事情,她是知道他家的地址和他的手机号的,她也可以快递啊。 说做就做,赵逢春本着勤俭节约不浪费的原则,还顺带把那条阿玛尼的领带装进去了,然后真诚地手写了一封感谢信一道寄给了陆远帆。 同城快递比较快,赵逢春当天就从网上查到了快递件已被签收的消息,但是陆远帆没联系她,她也就不主动凑上去。 除了必要的上课学习,赵逢春生活的重心全部转移到了查找私家侦探上。 赵逢春一心想找到方敬他们报仇,奈何她那时候还太小,记得的东西太少,靠自己找到人几乎不可能。所以她才想着卖掉父亲留下来的银币换钱,找私家侦探来帮忙找人。 只不过她一个穷大学生没有人脉,在网上查这么久也是徒劳,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 又到周末,不知不觉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十一黄金周七天长假,三个舍友都收拾行李回家去了,宿舍只剩下了赵逢春一个人。 赵逢春跟林敏闹矛盾后,虽然很快和解,但是宿舍里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和谐了,吃饭上课什么的也不会硬凑做一堆。 遗憾自然是有的,可赵逢春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有时候一个人做事效率的确是快些,也不用事事以他人意愿为先。还有一点就是,陈舟那边没有了舍友们的帮助,在赵逢春这里的存在感明显没那么强了。 昨晚开心周末播出,正是她参与录制的那期,因为栗青那部校园电影在十一黄金档上映,算好了时间在前一晚播出。 赵逢春一有时间就在各种论坛逛来搜集相关信息,根本没空看什么综艺节目,还是熄灯后看到手机里爆炸的消息,她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 同学们都说她要红了,舍友们因为露了脸尤其激动,赵逢春好奇,正好过了24点网上视频也有了,她就去看了重播。 没想到她的出镜率会那么高,和栗青走秀那段几乎没减,加上后期神剪辑成了一个很大的笑点,后面她帮助主持人回答问题也在,相比之下,其他参与录制的大学生也就开场介绍和充当下背景板,她一个人的镜头几乎抵得上所有人了,不过录制的时候他们表现的机会也的确很少。 看完就两点多了,赵逢春很少熬这么晚,困得都懒得回复同学们的消息了,更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有的没的,反正她一点都不想红,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临睡前想起天天向上,赵逢春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了天天大名叫陆上,不禁感到有趣,听天天说是他妈妈取的名字,想必那也是个妙人儿。 赵逢春完全没想到,她第二天就见到了她所说的那个妙人儿。 熬夜到凌晨,又是国庆假期,赵逢春难得想睡个懒觉,却没想到一大清早就被电话吵醒。 竟是天天打来的,他现在已经到了h大,想要邀请赵逢春去他家里玩。 赵逢春睡眠不够,双眼耷拉着睁不开,脑子都有点不转了,还以为又是陆远帆带着天天来的,下意识不想让对方多等,匆匆忙忙地收拾好就出去了。 她蛮喜欢天天的,人家都开车过来接了,算是盛情相邀,拒绝总归是不礼貌,而且天天的父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见到,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刚出宿舍门,就听见了天天的声音,赵逢春扭过头一看,没见到陆远帆,倒是有好几个保镖跟着他,不过没穿上次惹眼的黑西装。 “春春!妈妈说请你去我家里玩,可以吗?” 天天拉着赵逢春的手朝车子走去,声音脆生生的,高兴地走起路来都蹦蹦跳跳。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怎么事先没告诉我啊?”赵逢春问道。 “因为要给你个惊喜啊!告诉你你就知道了,那样就不惊喜了。” “有道理。” 面对小孩子的神逻辑,赵逢春只能无奈地笑笑。跟着他到了车里,果然没见陆远帆的身影。 赵逢春问了问,天天说他爸爸有事出去了,妈妈怀孕不方便,本来是准备只让司机过来接她的,他想快点见到她就跟了过来。 到了地点,赵逢春惊讶发现,天天的家里竟然和她上次去过的陆远帆的家在同一个小区。下车以后,天天更是领着她直接进了陆远帆的那栋别墅。 “天天,你小叔叔和你们住一起吗?”赵逢春好奇地问天天,她刚才没见到陆远帆,还以为不用见他了呢,现在有点难以接受。 天天摇头晃脑地回道:“不住一起啊,妈妈喜欢这个房子,叔叔就搬出去让给我们住了。” 赵逢春艰难理解了天天的意思,感到很意外,想来陆远帆和天天爸爸兄弟俩的关系肯定很好。 想到这里,赵逢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天的爸爸姓陆,和陆远帆是兄弟,那么岂不是他也是天一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 赵逢春不禁心生感叹,豪门真的好乱啊!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还有春春!” 离门还有好远,天天就开始兴奋地朝门里喊,嫌赵逢春走得慢,甚至松开了她的手自己冲了进去。 “你就是逢春啊,天天老是提起你呢,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赵逢春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笑盈盈地迎了过来,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特别嫩,声音甜甜的,漂亮年轻有朝气,完全一副少女模样,若不是她挺着个大肚子,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您好。”赵逢春羞涩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对天天的妈妈很有好感。 “别您您您的,我也就比你大几岁,还不老呢。我和你名字很有缘,我叫觅夏,你可以叫我夏夏,或者是夏夏姐也可以。” “夏夏姐。” “那我跟着天天叫你春春好了。” 陈觅夏人和她的模样一样讨喜,对待客人热情又不失礼貌,一言一行都让人很亲切很舒服。但赵逢春毕竟是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总归是有些拘谨。 保镖们都在外面守着,保姆买菜去了,屋子里就陈觅夏母子和赵逢春三人,自然都是围着天天转。 天天新买了玩具热情地跟赵逢春分享,陈觅夏不方便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时不时逗弄天天两句,屋内欢声笑语不断,时间在欢乐的氛围中走得也很欢快。 玩儿了一段时间,陈觅夏就让天天去拿冰箱里切好的水果拼盘,自己跟赵逢春坐着聊起天来。 “妈妈,冰箱里没有水果!” “那就去你小叔叔家里拿,你知道密码的,让张叔带你去。” 张叔是保镖之一,天天很听话地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陈觅夏跟赵逢春解释说陆远帆就在不远处挨着的那栋别墅住。 闻言赵逢春愣了愣,意识过来刚天天说他们不住在一起,原来是不住在一栋别墅里! “阿远你认识吧?” “认识。” “说起来还挺好笑的,我就跟我老公随口提了句喜欢这里,没想到他就记在心里了,阿远不愿意,他就买下了旁边的那套别墅,愣是把阿远赶到那里住了。” 幸福的女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幸福的光辉,陈觅夏提起丈夫时候脸上的笑容都要腻死人了,眼里浓浓的都是爱意,天天这么大了他们还像是新婚夫妻一样,感情好的令人生羡。 陈觅夏很能带动气氛,爱问问题又很捧场,赵逢春不爱说话也话多了起来,从大学生活聊到了军训,军训聊到了等闲少女,等闲少女又聊到了开心周末…… 聊着聊着陈觅夏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陈觅夏抱歉地笑了笑,“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但可能是手滑,陈觅夏刚站起来,电话接通后对面兴奋的女音就响彻整个房间。 “夏夏你不是要找人调查你老公么?我跟章太太要到她上次找的那个私家侦探号码了,你记一下!131*******8!” 陈觅夏反应过来就连忙将免提关了,但还是手慢了一步,赵逢春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陈觅夏僵硬地扭头看向赵逢春,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呵呵,一会儿再跟你说啊。” 估计都被听见了,陈觅夏也不藏着掖着了,随手拿起一张纸将号码记了下来,跟电话对面小声抱怨了几句就挂断了。 赵逢春低头不吭声,认真回想了遍刚才听到的数字,又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记下来的手机号,默记于心。 “春春你还小不太懂,这男人呢就是下半身动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女人孕期最容易出轨,我这不是不放心么,就想着找人查一查,呵呵,有点尴尬哈。” 陈觅夏尴尬地跟赵逢春解释,赵逢春听着这些内容也很尴尬,脸都悄悄红了。 正好天天拿水果回来了,陈觅夏连忙借机逃走,“呵呵,天天你和春春阿姨先在这儿吃水果啊,我去房间拿点东西。” 陈觅夏走了,慌张间忘了拿纸条又回来了一趟,见她弯腰不方便赵逢春好心帮忙递给了她。 赵逢春眼神聚焦在纸条上快速记着东西,丝毫没注意到陈觅夏眼睛亮亮地望着她,笑意明显丝毫不见一点尴尬。 别墅很大,陈觅夏慢悠悠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一关门就迈起了小碎步兴奋地躺到了床上,长按快捷键拨打电话。 “喂,老婆。” 几乎只响了一声就通了,一听到那边的声音,陈觅夏就迫不及待地喊了声老公。 “老公!大功告成,那个小姑娘肯定记住号码了!你说的奖励我半个月冰淇淋!” “可是你背着我偷吃可爱多,需要扣掉一周的份儿。” “天天告诉你的?” “是啊,我让他监督你,举报有奖。” 陈觅夏听了不禁磨牙,“啊啊啊啊啊这个小叛徒!我就不该分给他的!” 第50章 陆远帆和陆寻正在钓鱼,电话那头不知道陈觅夏说了什么,陆寻开怀大笑,惊扰了水中鱼。 浮标一动,陆远帆就连忙举起来了钓竿收线,结果鱼钩露出水面却是空空如也。 坐了大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陆远帆没耐心了,烦躁地把钓竿丢在了一旁。 听着陆寻毫不见外地对着手机亲亲,陆远帆十分看不惯,吐槽道:“都老夫老妻的至于吗?把鱼都给吓跑了!” 陆寻和老婆依依不舍地亲吻告别,挂断电话后笑着瞟了眼陆远帆,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阿远你啊就是沉不住气,这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重新拿起钓竿放线,陆寻径自沉默认真垂钓,很快察觉到有鱼上钩,动作快准狠,钓竿一起就是一条大鱼。 “又是一条,中午可以吃鱼宴喽。” 第49节 陆寻漫不经心地将鱼取下放到旁边的桶里,里面活蹦乱跳地已经有好几条鱼了,反观陆远帆的桶里什么都没有,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可别小看这钓鱼,里面学问大着呢,你慢了不行,鱼就跑了,你太快也不行,鱼还没上钩呢,你得有个短短的缓冲,得等着那自作聪明的鱼咬到钩逃不走了,立马收手,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陆寻眯着眼把钓鱼心得娓娓道来,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配上那张清俊的脸有种诡异的和谐。 听出了陆寻话里有话,陆远帆不禁皱起了眉头,沉思半晌才严肃出声:“可是我不想等,我一天都不想多等。” “呵,”闻言陆寻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想?老子金矿玉矿一大堆,现在却还担着陈家女婿吃软饭的名头,要不是为了你,老子早不干了!” 为了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陆寻至今没亮明身份,不过他娶了陈家的独女掌管了陈家的公司,要知道陈家跺跺脚整个桐城都要震一震,刘家的人正是忌惮陆寻才不敢招惹陆远帆的。 “哥!”陆远帆喊了一声陆寻,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寻目光深沉地凝视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阿远,哥永远站你身后,听我的,不急,慢慢来,我们从长计议。” 陆远帆抿紧了唇,和陆寻对视了一眼,终是缓慢地点了头。 刘胜不算什么,他们想要的是更重要的东西,不能硬来。 * 兄弟俩带着鱼回去,陆寻一提家里今天有客人,陆远帆立马表示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 “你真不去我家吃饭?客人你可是认识的。” 陆远帆拒绝地果断:“不去。” 以前陈觅夏就请过自己的姐妹淘来过,把陆远帆骗了过去,一群女人围着他问东问西犯花痴,陆远帆真心不想再有第二次。 “唔,不去就不去了吧,不过你可别后悔。”陆寻笑眯眯地看着陆远帆,眼睛一闪脑子里就多了好几个主意,自己先乐了起来。 陆寻这样说,倒是勾起了陆远帆的好奇心,下车后没有径直回自己家,而是先跟着他去了他家一趟。 “老公!”刚一进门陈觅夏就小跑着迎了过来,陆寻见了连忙紧张地上前扶住了她,嗔了她一眼,“宝贝儿你小心一点。” 陆寻一到陈觅夏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陆远帆见怪不怪,目光一转却见地上多了个女人陪着天天拼图,背影有些熟悉,陆远帆脑海里刚闪过赵逢春的名字,那人就一转头,正是想象中的那张脸。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远帆拧眉疑惑,目光直直地望着赵逢春,赵逢春突然见到陆远帆也有点不知所措,慌忙地站了起来。 陆寻和陈觅夏见了,互相对视一眼,暧昧地笑了起来。 “逢春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老公。”陈觅夏朝赵逢春挥了挥手,然后就亲昵地抱住了陆寻的胳膊撒娇,像是邀赏一样,“这个就是逢春,昨晚看电视天天说想见她,今天学校放假,我就把她请过来了,看着是不是比电视上漂亮?” 陆远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昨晚他在这里吃饭,正好看到电视台放开心周末的预告片,天天有说节目里有赵逢春,不过陆远帆正生她的闷气,没等到播出他就走了。 陆寻和陆远帆站在一起,高大的两个男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兄弟。赵逢春拘谨地过来打招呼,“陆先生您好。” 一听到陆先生,陆远帆就下意识地看向了赵逢春,却见她的目光正聚集在陆寻身上,并没有看自己,不禁皱了皱眉。 察觉到陆远帆的视线,赵逢春才又礼貌地朝他问好,陆远帆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你好,欢迎来我家做客。”陆寻笑着点头致意,看了眼赵逢春,又看了眼陆远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你们是认识的是吧?” 赵逢春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看向了陆远帆,却见他皱着眉根本没有回应,不禁尴尬地脸色一红。 “诶,对了夏夏,阿远说他今天有点不舒服,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你跟阿姨说下别忘了单独留出来一份儿给他送过去。” 陆寻这时候说话了,还跟陆远帆眨了下眼睛,意思是帮他把借口都找好了,陆远帆一阵无语。 “真的吗?太好了!”陈觅夏在一旁听了特别开心,连忙转过身去喊家里的保姆,“阿姨,今天的菜可以做的辣一点!” 陆远帆眼睛一抽,气恼地瞪着陈觅夏,他不能吃辣,知道她这个嫂嫂就是在故意气他。 “啊?小叔叔你身体不舒服?你生病了啊?没事吧?”反而是天天听见了陆寻的话焦急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 陆远帆一把将跑过来的天天抱了起来,欣慰地感叹道:“算是没白疼你。” “当然了,我对小叔叔最好了。”天天扬起头自我表扬了一句,伸出小手摸了摸陆远帆的额头,然后又把自己的和他贴在了一起,“小叔叔你头比我烫好多,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叔叔没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太热了。” 陆远帆一家人在聊天,赵逢春插话很不礼貌,站在一旁很不自在地把双手背到了身后,默默地垂下了眸,眼观鼻鼻观心。 陈觅夏身为女主人,最先察觉到了赵逢春不适,主动跟她搭话。 “逢春啊,你喜欢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陈觅夏一听就把目光转向了天天,借机教育他:“听到了没,陆天天,你要向你的好朋友学习,挑食不是好习惯!” 陆远帆和陈觅夏一直不对头,刚被她开涮,闻言就怼了她一句,“有些人呢,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再说,大人都做不到还要求小孩子,啧啧。” 陈觅夏先是看了眼赵逢春,随后才瞪向了陆远帆,觉得这个小叔子忒不给她面子,她在好心撮合他的姻缘,结果他还在贬损她的形象。 眼神一转陈觅夏就有了主意,笑容灵动狡黠,松开了陆远帆主动走过去亲密地拉起了赵逢春的手。 “逢春我告诉你啊,我老公可厉害了,钓了不少鱼回来,你是想吃清蒸红烧还是糖醋?我老公都会做!今天就让我老公亲自下厨好了,让你尝尝我老公的手艺。” 陈觅夏一口一个“我老公”的,满脸都是炫耀,听得陆远帆直翻白眼,奈何剩下的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捧场。 陆寻本人被夸不说,赵逢春作为客人肯定真诚,天天更是掰着小指头数着,嘴里念念有词:“爸爸做的鱼最好吃了,我想吃红烧鱼,也想吃糖醋鱼,还想吃炸鱼鱼,鱼煲也要,还有鱼汤也要……” 陆远帆嫌弃地摸了摸他的小肚皮,“你就不怕把肚子撑破?” 等陆远帆的话音落了,陈觅夏才得意地放大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赵逢春循循善诱,“逢春你还没有男朋友吧?不是我自夸,要找男朋友啊就得找我老公这样的,长得帅不要紧,能挣钱养家也不要紧,最重要的就是得会做饭,反面典例就是我小叔子,你别看那双手白净细长又好看,实际上啊五谷不分,连个蛋炒饭都不会做,嫁给他就得天天做饭当黄脸婆!” 当着陆远帆和他哥哥的面被陈觅夏提起来找男朋友的事,赵逢春是又害羞又尴尬,无所适从地低下了头。 “呵,陈觅夏,你也就只会做个蛋炒饭吧!” 陆远帆在一旁气笑了,不自觉地看了眼赵逢春,他自认为在她心中的形象虽不完美但也无缺,总觉得被陈觅夏这样说出来很没面子。 他们斗嘴是家常便饭,陈觅夏也不甘示弱,回道:“谁说的,我还会煮方便面呢!” “是么?可真的是厉害了。”陆远帆一脸不屑。 陆远帆语气不善,陈觅夏小脾气也上来了,挖苦道:“厉害倒是不敢提,不过我一个人在家里总不会被饿晕!” 陈觅夏话一出,陆远帆的脸色就变了,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冷冷地瞪着陈觅夏,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弟弟,陆寻一般都是毫不犹豫护着老婆的,这次刚想说陆远帆两句糊弄过去,听到这里却严肃了面色,恼怒地直呼陈觅夏的大名。 “陈觅夏!” 陆远帆的确是有在家里饿晕的经历,不过那是他的手受伤的时候,他心情不好把自己锁在了家里不见任何人,不会做饭而且右手还不能动,几天几夜没吃东西,最后还是陆寻把门给卸了才发现晕倒的他。 那段经历实属不愉快,陆寻回想起来都难受,更遑论陆远帆本人,平时他们说话都是能避则避。 陈觅夏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最开始也都不忌讳,陆远帆发了几次火之后才长了记性,后来都没再提了,现在陆远帆的手都恢复了,可能是时间太长了,一不留心就说了出来。 陈觅夏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秒收敛了大小姐脾气,被陆寻吼了也不生气,暗自吐了吐舍友,讨好地碰了碰陆寻的胳膊。 毕竟陈觅夏怀着孕呢,陆寻也不会真的为了弟弟让她动气,抬了抬下巴指向陆远帆,示意陈觅夏道歉。 陈觅夏眨了眨眼睛,觑着陆远帆铁青的脸色,识趣地没直白提那件事情,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阿远,你看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让你哥做你最喜欢的苦瓜炒蛋?” 陆远帆不能吃辣,素来吃得清淡,最喜欢吃得就是陆寻做的苦瓜炒蛋,陆寻最拿手的菜也是这道,他做的苦瓜一点都不苦。 陈觅夏是好心,却不知苦瓜炒蛋这道菜背后也有段心酸的经历,开心的时候这道菜很甜,伤心的时候这道菜却也很苦。 当年小小的陆远帆在荒郊野外饿了好几天,是陆寻偷偷到厨房做了几道菜,误把苦瓜当成了黄瓜,还往里面加了几个鸡蛋,炒出了一道不伦不类的“黄瓜炒蛋”,菜很难吃,陆远帆却吃得很香,那个味道毕生难忘赵。 从此苦瓜炒蛋就成了陆远帆最喜欢的菜,陆寻为了弟弟专门去学了烹饪,每当陆远帆心情低沉的时候,他就会做一道苦瓜炒蛋给他吃。 “阿远,你要是不想留下来,我一会儿做了给你送过去也可以。”陆寻也帮着老婆说话,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梦。 碍于哥哥的情面,陆远帆没有跟陈觅夏生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知道陆寻夫妻俩一直小心避讳着那些话题,就怕伤着他的心,他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没用晓。 “我要吃清蒸鱼,还有,我不要吃辣。”但毕竟心里还是纾解不过来,陆远帆的话里带着一股子孩子气。 陆寻听后松了口气,笑道:“好好好,今天我主厨,所有的菜都不放辣。” 这句话明显是偏向陆远帆的,陈觅夏本就爱吃辣,怀了女儿后更是无辣不欢,陆寻说完就把陈觅夏揽在了怀里,夫妻默契知足,一个对视就达成了一笔交易。 天天是个小人精,见陆远帆变了脸色就把头埋在他怀里动也不动,刷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看到妈妈给他使眼色,才又重新活了起来,伸手要扑进爸爸的怀里,“我好饿啊,什么时候开饭呀?” “我的小笨猪,马上就开饭,来,你给爸爸帮忙好了。” “天天你别过去添乱子,留下来陪逢春阿姨。” “是姐姐!妈妈你说的看到漂亮女人都要喊小姐姐的!” “好好好,那你作为小主人,就好好招待你的小姐姐客人好不好?” 陈觅夏把天天从陆寻怀里弄到了地上,看了看赵逢春,又看了看陆远帆,刚才的氛围实在尴尬,不想留在这里,就找了个借口跟着陆远帆去厨房了。 一场闹剧自此收场,陆寻和陈觅夏一走,偌大的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天天小吃货飞快跑到了茶几前吃水果,只剩下陆远帆和赵逢春二人面面相觑。 赵逢春刚才确实有些被惊到了,陆远帆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沉着冷静的寡言之人,初见的陈觅夏也是一副优雅大方的豪门夫人姿态,没想到居然就那么幼稚地吵了起来,完全想象不出来他们会有这样一副模样。 不过后半段明显是触及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陆寻都朝陈觅夏吼起来了,气氛着实沉重,天天都不敢说话了,赵逢春更是装雕像,假装自己不存在。 现在人都走了,面对着陆远帆,赵逢春实在有些无措。不说刚见到了他那么幼稚的样子,前面陆远帆可是还拉黑了她呢,再往前她好像也是在电话里朝他发了脾气。 陆远帆刚被围观,脸色不是很好,拉着张脸也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正好天天小天使转过头来邀她吃水果,赵逢春连忙冲陆远帆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小跑着跟天天坐一起了。 见状陆远帆从鼻子呼了口粗气,慢悠悠地坐到了长沙发的另一头,也不搭理那边的一大一小,闭目养神起来。 陆远帆面上不显,然而心里却是别扭极了,脑子里不是回放刚才的对话,就是想着赵逢春的事情,她不仅在电话里跟他发火挂断他电话,还删了他的电话号码,而今她还没道歉,他又在她面前丢了面子,怎么想都气不过。 恰巧这时候天天端着水果过来了,叉起一块儿就往他嘴里送,“小叔叔,吃水果。” 陆远帆顺着将爬到他腿上的天天抱在了怀里,看了看从坐下来就没看过他的赵逢春,脑子一抽就说了句很傻的话。 “天天,上次叔叔给你做的饭好吃吗?” “什么饭啊?”天天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饭了?” 赵逢春闻言果然好奇地看了过来,陆远帆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 “就是你爸妈去美国不管你,把你扔给我的那几天,做饭的阿姨不在,叔叔给你做饭了啊,你还说很好吃来着,想吃的话叔叔再给你做。”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天天一听就猛地从陆远帆怀里蹦了出来,连连摇头,离他远远的,一脸嫌弃。 “不了不了,小叔叔我没忍心告诉你,我偷偷倒给小乖了,你煮的方便面都好难吃!” 这还不够,小孩子的思维足够跳跃,提起小乖后天天就一脸兴奋地奔向了赵逢春。 “春春春春,你还没见过小乖吧!” “小乖是谁啊?” “小乖是我家的狗狗,可乖了,上午它陪爸爸钓鱼去了,我现在带你去见它,你肯定会喜欢很喜欢它的!” 第50节 天天牵着赵逢春的手就要出门看小乖,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陆远帆黑了的脸,赵逢春往后偷偷瞟了一眼,连忙转过了头,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第51章 陆远帆本想为自己找回场子,谁想被天天当场拆台,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 况且赵逢春的段位太低,陆远帆没错过她投过来的那一眼,看她的背影都知道她在偷笑,要面子的男人下意识地想逃避,见他们要走就没跟过去。 陆远帆动作粗鲁地叉起水果一口吞进嘴里,大口嚼着撒气,耳畔回响起刚才天天的话,红晕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耳根。 过了好几分钟,陆远帆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下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冲出了门外。 远山别墅区的特点就是独栋独户的田园生活,别墅与别墅之间就算相邻也隔着老远,陆远帆出门的时候天天和赵逢春已经快到他家别墅门口了。 陆远帆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天天已经按过门上的密码了。 门一打开,就从里面窜出一只庞然大物,通体雪白的獒犬比天天还要高大,威猛吓人,赵逢春只听着天天一口一个“小乖”的,哪里想到会是这样一只可怕的动物? 一见到陌生人獒犬马上进入了防备状态,嗷呜一声,就上前要保护自己的小主人,但是这场面落在赵逢春眼里,却像是要扑过来吃了她,吓得急忙后退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 “啊——”脚悬空赵逢春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小心!”伴随着声音传来,陆远帆及时赶到从身后抱住了赵逢春。 赵逢春半躺在陆远帆的怀里安全落地,刚刚松下一颗心就又看到了那只獒犬冲了过来,吓得扭头就搂住了陆远帆的脖子双脚跳起挂在了他身上,头紧紧埋到了陆远帆的颈窝,害怕地都不敢睁开眼睛。 “陆远帆,救我!我害怕……”赵逢春吓得都语无伦次了,脑子已经不转圈,竟然直呼了陆远帆的名字来求救。 陆远帆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赵逢春,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发抖,见状陆远帆莫名感觉到好笑,就是那次深夜他开车要撞她面对死亡她都没有示弱过,没想到被一只狗吓成了这样。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颤颤的尾音传到耳里,陆远帆的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只觉得心痒。 陆远帆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制止了獒犬的动作,但是并没有出声,蓦地起了坏心思,想看看赵逢春到底多久才能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睛。 獒犬刚是见到主人太开心了,陆远帆一挥手它就乖乖地卧到了他脚下,亲昵地舔他以表达对主人的喜爱。 赵逢春很瘦很瘦,虽然长得高但是一点都不重,但是陆远帆抱着抱着头上就冒起了汗珠,天气热是一个缘故,但是都比不过胸前软软的贴在身上的触感,还有赵逢春穿着裙子,手臂抱着她肌肤亲密接触,陆远帆是真热,由内而外地热。 鼻尖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陆远帆心神一动,不自觉地将眼睛瞟向了赵逢春的脖颈,感觉就是从那里传来的,pmzl然而赵逢春的衣领在慌乱中已经不自知地敞开,脖子晒黑的地方越发衬得里面的肌肤雪腻,在陆远帆的视角下正好看到一点点浅浅的沟。 脸一下子爆红,陆远帆连忙把视线移开,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突然有种无措之感,张开的双手无处安放。 “诶,那个……” 陆远帆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唤了声赵逢春,动了动示意她从他身上下来。 大中午的站在外头,赵逢春埋头在陆远帆身上没一会儿就出了一层汗,反应过来她出格的举动后慌忙想下来,然后就感觉到一条湿湿的舌头在舔她的脚踝,又吓得赶紧缩了回去,抱得陆远帆更紧了。 赵逢春的动静引起了獒犬的注意,它又恢复了战斗状态,站起身来对着赵逢春嗷呜示威。 “小乖!”陆远帆忍不住怒喝了獒犬一声。 獒犬突然被凶,眼巴巴地望着陆远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它高大凶猛的身形极为不符。 而天天呢,全程都在一边站着,气鼓鼓地撅着小嘴,双手环胸挺着小身板儿,瞪着陆远帆和赵逢春二人一脸不开心。 听见陆远帆吼獒犬,小战士一样地张开双手将它护到了身后,气冲冲地道:“不许凶小乖!” 感觉到了天天的拳拳爱意,獒犬乖巧地把头在小主人身上蹭来蹭去,求抚摸求安慰。 陆远帆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小侄子的心思,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下次别这样了,小乖会吓到人的。” “哼,小叔叔我不喜欢你了,小乖没错你凶它!还有春春,你不喜欢小乖,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谁想到天天会突然情绪爆发,抱着比他还高的獒犬就要笨拙地回自己家的别墅。 天天嘴里委屈地自言自语,声音传到了身后陆远帆他们的耳里,“小乖,天天带你回我们的家,不要把你留在这里陪小叔叔了,让他一个人呆在空空的大房子里寂寞无聊好了!” 这条雪獒是当年陆寻为了讨陈觅夏欢心特意寻来的,天天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了,陪伴着天天一天天长大,感情特别深厚,天天把小乖当成是亲人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小乖是陈觅夏给起的名字,当初小乖犬如其名,是真的小小只雪白雪白的超级可爱,奈何随着年龄增长体型庞大,还特别忠心护主,一见到陌生人就进入防御状态。 如此凶猛的庞然大物,任谁见了都会害怕,上午就是因为害怕小乖吓到客人,陆远帆才特地让人先将小乖锁到自己家里的。 天天很喜欢小乖,但是他的朋友都害怕小乖,所以他特别想找个不害怕小乖的人,给小乖也找个新朋友,吓到别的小朋友几次后被批评了几次,天天才死心。 说起来陈觅夏上次动胎气,就是因为天天在家里和小乖打闹不小心撞到了,陆寻害怕再出事,就想把小乖送走,但是天天哭着不让,所以陈觅夏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和陆远帆当邻居把小乖寄养到他那里,陆寻天天都满意。 陈觅夏本意是让陆寻买下陆远帆旁边的别墅他们住的,那天正好和陆寻吵架,知道陆远帆臭脾气不会让给她,就故意说相中了陆远帆的房子来刁难陆寻,没想到陆寻动作那么快得就把陆远帆赶出去了,人家家都搬好了嫌麻烦一家三口就住了进来。 天天那句话也是陈觅夏教的,他跟小乖好得晚上恨不得一起睡,陈觅夏告诉他小叔叔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没人陪好寂寞好无聊,天天才同意把小乖送到陆远帆家里陪他。 这不是认识了新朋友,天天就欢天喜地地想把小乖介绍给赵逢春,想着她是个大人总不会害怕了吧,谁知道赵逢春会吓成那样。而且小乖只是热情了点而已,小叔叔就凶巴巴地吼小乖,天天觉得失望又委屈。 眼看天天发脾气了,想是要哭的样子,赵逢春慌忙从陆远帆身上下来,不知所措地望着陆远帆。 陆远帆简单地跟赵逢春说了说天天的想法,就追过去安慰自己的小侄子了。 “天天,小乖是很好很乖,但那是你跟他在一起呆久了,他把你当主人,也把你当成好朋友。可是别的陌生人并没有跟他接触过,对他不熟悉,看到小乖的样子肯定会害怕啊,你想想,你第一次去动物园看到老虎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陆远帆循循善诱,天天听完之后瘪着嘴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害怕。” “对啊,对逢春阿姨来说,刚才见到小乖就像是看到老虎一样,当然害怕了。”陆远帆把泄了气的天天抱在了怀里,耐心跟他讲道理:“你不能你喜欢一样东西,就要求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就像是叔叔喜欢吃苦瓜,你不喜欢吃,那叔叔有没有强迫你去吃?” “没有。”天天摇了摇头,两只小手纠结地绞在一起,抬头真诚地望着陆远帆的眼睛,说道:“可是小叔叔,我只是想让小乖多一个朋友,我有那么多那么多朋友,小乖都没有。” “你就是小乖最好的朋友啊。”陆远帆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我们再养一只狗狗,陪小乖一起玩?” “不要,妈妈说那样小乖的宠爱就要被分走一半。” 陆远帆听到这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明明是陈觅夏自己懒得多照顾一个。 在陆远帆跟天天谈心的时候,小乖乖巧地卧在他们的身边,赵逢春也壮着胆子慢慢走了过来。 从初见时候陆远帆给赵逢春的感觉就是很冷硬的那种,上两次见面陆远帆和天天在一起不是发脾气就是不苟言笑,完全就是个严厉严格的长辈,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幅柔和的“慈父”模样。 正午的阳光刺眼,照耀下来却像是给陆远帆浑身渡上了一层圣光,搭配着他温柔耐心的声音,连棱角都变得柔软了不少,赵逢春看着不由失神。 小乖率先注意到了赵逢春,站起来叫了一声,吓得她后退一步,同时也把陆远帆叔侄的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 “春春,小乖不咬人的,真的,我不骗你。” 天天睁着大大的眼睛真诚的望着她,小奶音软糯,小可怜儿见的,赵逢春的心都快化了。 “天天,我也想跟小乖做朋友,可以吗?不过我有点害怕,你可不可以介绍我们认识?”赵逢春也半蹲了下来,认真地询问天天。 陆远帆没料到赵逢春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她,赵逢春回之璨然一笑,阳光下少女眉眼弯弯的模样那样美丽,心砰地一跳,一下子从眼里望进了陆远帆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小孩子想不了那么多,一听到赵逢春说要跟小乖做朋友,就欢欣雀跃地扑到了赵逢春身上,拉着她的手过来让她摸小乖。 “小乖小乖,我跟你介绍认识一个新朋友,春春。” 赵逢春虽然说要跟小乖做朋友,但是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要天天难过,心里对这只雪獒还是很怕的,被天天摸向小乖的手都在无法控制地发抖。 似乎是看出了赵逢春的惧意,陆远帆以身示范,命令小乖卧好,伸手抚摸他的毛发。 “你就这样顺着往下摸,像是按摩一样,他会很舒服。”陆远帆看了眼赵逢春,温声安抚,降低她的恐惧,“放心,有我在,不会咬你的。” 在陆远帆的鼓励下,赵逢春鼓足了勇气,缓慢将手摸向了小乖,谁想到天天在一旁看着没耐心了,小手一出就按住了赵逢春的手腕。 “小乖很乖的,不信你摸一下啊!” 赵逢春丝毫没有防备,被天天一用力手一下子拍了下去,好巧不巧陆远帆抚摸小乖的手滑过来,赵逢春的手心刚刚好落到了陆远帆的手背上。 软软的小手触碰到修长的大手,陆远帆的手温暖干燥,赵逢春刚被吓得手心冰凉,彼此温度传递给对方,两个人都是一激灵。 陆远帆下意识抬眼看向了赵逢春,正好对上了她递过来的眼神,双双将视线错开,手也随之收了回去。 “春春你看,是不是一点都可怕,你要不要再摸一下,小乖摸起来很舒服的!” 天天注意到了刚才的状况也没放到心上,热情无比地向赵逢春推荐小乖的优点,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的两个朋友成为朋友,根本体会不到旁边两个大人的心绪。 赵逢春偷偷瞄了陆远帆一眼,不知道怎地就突然想起来她刚才扑到陆远帆身上的画面,之前天天跑了都没顾得上尴尬,现在却羞得要死,脸上瞬间飞上了红霞。 就在赵逢春移开视线的刹那,陆远帆也不自觉地把目光睇了过去,脑海里全是不小心看到的雪白和那抹浅浅的沟壑,眼神开始闪烁,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夸张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好色起来。 空气中多了种不可言说的情愫,陆远帆和赵逢春各自缄默,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视线投向了别处,草坪上只剩下了天天和小乖嬉戏逗乐的声音。 第52章 厨房,陈觅夏正扶着腰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似在微眯着眼睛沉思,又似在探究地望着陆寻。 陆寻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地将鱼出锅盛盘,空气里立马飘来了浓郁的香味,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先将鱼蘸了新做的辣椒酱尝了尝,感觉味道不错,陆寻才又抄起一块儿走过去送到陈觅夏嘴边。 “专门给你做的辣椒酱,尝一尝怎么样。” 陈觅夏张开嘴吃进去了鱼,咀嚼片刻后微微抬了抬下巴,陆寻就已经将手递了过去,随她把鱼刺吐到上面。 陆寻目光宠溺地望着陈觅夏,脸上笑意温柔,见她嘴角沾上了酱汁,眨了眨眼就凑上去舔了个干净。 “哎呀你干嘛啊?”陈觅夏趁了陆寻一眼,唇角抿起露出笑容,刹那间破了脸上骄矜的表情。 陆寻伸开双臂弯腰将陈觅夏抱在怀里,哄小孩子似的往她身上蹭,温声哼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别不开心了。” 陈觅夏轻轻推了推陆寻,却被他抱得更紧,陆寻甚至还要过来亲她,陈觅夏不禁瞪了他一眼,“你这样一会儿让你亲爱的弟弟看见,又该说我的不是了。” “没事儿,习惯就好。” “家里还有客人呢,你别胡来!” 陈觅夏捶了陆寻一下,陆寻打住念头,但还是不忘偷了个香吻。 想起赵逢春,陈觅夏眉梢一凝正了面色,问道:“对了,你今天上午让我演那么一出,真的是为了撮合你弟和那个小姑娘?” 陆寻挑了挑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当然了,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阿远还没谈过恋爱,咱妈都着急死了。” “可是,为什么要骗人家呢?” “她要找人,我们就帮她找到,让她记阿远的情——” “你直接坦白让阿远出面帮忙,小姑娘不是更会记你弟的情分?”陈觅夏打断陆寻,皱了皱眉,目带怀疑:“不对,陆寻,你肯定瞒着我什么!” 陆寻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目光直视陈觅夏都没有闪躲,一脸诚恳地说:“怎么可能,我瞒谁也不会瞒老婆大人你啊!真的是不骗你,要是直接让我弟出面,那不是明摆着我们在调查人家吗,小姑娘会被吓到的。” “那好女孩儿那么多,你弟可是你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赵逢春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儿,怎么就入了你的眼?”陈觅夏眼睛一眯,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陆寻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地回道:“不是入了我的眼,是入了我弟的眼,那天你不是看见了么,什么时候我弟那么在意过一个女人的东西?而且于伟不是说过了么,阿远前段日子在山区的时候,可又是抢婚又是撒钱什么的帮了那个赵逢春不少的忙,估计是是阿远动了心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个当哥的不得帮一把?” 第51节 陈觅夏听了不禁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也是,你弟不近女色,不解风情,高萱那样的可从小是我们这群人父母口中的榜样,虽然吧我不怎么喜欢她,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是优秀,结果呢,在他身边晃悠了那么多年,居然都被什么刘胜给抢走了,真的是……一腔相思空赋予,奈何木人不懂情。” 陆寻无奈地觑了眼陈觅夏,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错不错,都会吟诗了,我老婆真厉害。” 外面陆远帆他们的声音传来,陆寻又悄悄对陈觅夏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她赶出了厨房。 陆寻回去继续做菜,眉眼一厉,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若不是高萱,陆远帆就不会失去他的右手,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出局了!他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要是陆远帆真的喜欢她,为了弟弟的真爱,陆寻也会改变他的计划,所以他才让高萱去拍画,但是显然陆远帆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只有按照原计划进行。 陆远帆喜欢赵逢春最好,不喜欢也无所谓,他会为弟弟寻来更好的,但是现在他已经谋划了这么久,不得不暂时牺牲下陆远帆,利用他的感情来完成复仇大计。 不仅仅是为了陆远帆,更是为了陆家!此仇不报,他心难安! ***** 说通了后天天就不再使小性子了,不过赵逢春虽然壮着胆子和小乖玩但始终还是害怕,天天想把小乖带到家里一起吃饭陆远帆没让,又把小乖锁到自己家里了,承诺傍晚和天天一起遛狗。 回去后不久就用午餐了,陆寻的厨艺不是夸得,做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色香味俱全。陈觅夏骄傲中带着点嫉妒地解释说,陆寻是为了陆远帆这个弟弟,专门去学过的,当酒店大厨也绰绰有余。 入座的时候天天闹着要和小叔叔一起,又不想离爸爸太远,就坐到了桌子靠近陆寻的一侧,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叔叔对面是妈妈,天天表示很满意。 赵逢春挨着陈觅夏坐了桌尾,一抬头就是陆远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全程默默低头,然而又不好意思吃,筷子动了半天碗里的米饭一点都不见少。 一旁的女主人陈觅夏很照顾她,见赵逢春几乎不怎么吃菜,就时不时地用公筷帮她碗里加一些。 陆家的餐桌礼仪显然是很好的,就是天天也在很乖巧地吃东西,由于爸爸在一旁坐着不敢,餐桌上很是安静。 陈觅夏吃得比较少,率先放下了筷子,无聊拿起手机刷了起来,不知道看见什么惊呼了一声,然后就眼睛亮亮地将视线转向了赵逢春。 “逢春,你猜我刚才在微博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赵逢春疑惑地问道,天天也耐不住性子动了起来,好奇地看了过来。 “就是昨晚你上的开心周末不是播出了么,刚才我刷微博,你又上热搜了!” “啊?”赵逢春愣了愣,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就是你和栗青走秀的那段啊!”陈觅夏比赵逢春本人还兴奋,八卦专用脸问道:“本来是由于栗青的增高鞋垫大家才关注的,没想到后来注意力都落到了你身上,逆天大长腿,完美身高比例,走路带风,网上都说你很有做模特的潜质诶!” 赵逢春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就尴尬笑笑不说话,陈觅夏已经把头转向了陆寻。 “老公,我听说于伟那家伙最近在弄什么超模大赛,真的假的?” 陈觅夏话一出,不仅仅是陆寻停下了筷子,连陆远帆也顿了一下。 没想到陈觅夏会突然提起来这个话题,陆寻悄无声息地瞄了眼陆远帆一眼,才缓缓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陈觅夏没注意到陆寻的异常,兴致勃勃地问起了赵逢春,“逢春,我们有个朋友是导演,他最近正在弄一个选秀节目,我觉得你条件很好诶!你要不要去报名参加?我可以给你拉票!” 一时间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赵逢春被盯得头皮发麻,弱弱地抬起了头,难为情地笑了笑。 “我什么都不会,而且人一多就紧张,没想过参加什么比赛的,再说了我才大一,还是觉得学习为重。” 几个人注意力都在赵逢春身上,忽略了对方的表情变化,陆远帆听了赵逢春的话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陆寻却是皱了皱眉,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陈觅夏则是还不放弃,以为赵逢春是不敢,热心地鼓励她道:“没关系啊,不会不要紧,可以学嘛!再说模特最看重的还是硬件吧,身高,身材,比例,脸蛋,光是这些就能淘汰掉一大批人的!而且这种比赛奖金应该不少,也算是勤工俭学的一种啊!我记得之前有个类似的冠军好像是一百万,现在娱乐圈行情变了,怎么也得翻一倍吧!” “我觉得这个主要还是看运气的,中国那么大,符合参赛资格的人有成千上万,但是幸运儿只有一个,我运气从小就不好。”赵逢春摇了摇头,笑着婉拒道:“勤工俭学的话,像我们去当家教做兼职什么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陈觅夏思维跳跃很厉害,马上接话道:“家教呀,逢春,要不你来给天天当家教吧?” “啊?”赵逢春脸上的表情很惊讶,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陈觅夏会提起这样的事情。 全程在一旁偷听的天天终于明白了最后这一句话,很捧场地拍起手来,很是期待地说:“好啊好啊,春春当家教陪我玩!” “玩什么玩?家教是请来教你学习的!”陈觅夏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叹道:“陆天天,看看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天天向上,就是想让你好好学习啊。” 天天眨巴眨巴了眼睛,一脸认真地回话:“我是天天向上,妹妹是好好学习,那我负责向上就可以了啊,学习的事让给妹妹吧。” 很有道理,还知道礼让,陈觅夏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也不知道天天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听他一说完陆寻和陆远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赵逢春也不禁抿唇低笑,天天见大家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见这场面陈觅夏也乐了,桌上的氛围融洽不少。 见赵逢春有点不自在,陈觅夏表示呆会儿再慢慢聊,又给她夹了些菜让她别客气,先好好吃饭。 陈觅夏怀着孕窝在椅子上不舒服,陆寻搀着她去沙发了,天天也很快吃完离席,餐桌上只剩下了陆远帆和赵逢春,一对视像触电一样双双错开。 似乎感觉到陆远帆在看自己,赵逢春偷偷抬眼瞄了过去,发现是自己的错觉,又赶紧低下头来,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 赵逢春如坐针毡,快速将碗里的饭吃完跟陆远帆点了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见就起身溜走了。 见状陆远帆不由皱了皱眉,表情些微有些纠结,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嫌弃了。 * 饭后陈觅夏拉着赵逢春在沙发上聊天,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插不进去话。 陆寻接了个电话有事出去了,陆远帆陪着天天在一旁玩游戏看着赵逢春她们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滟。 午后容易犯困,天天玩了没多会儿就困了,陆远帆把他抱进了房间里睡觉。 出来后看到沙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只是少了个天天,氛围就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陈觅夏率先反应过来,问赵逢春困不困,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阿远你呢?是留在这里还是?” “我回我那里去。” 如果陆寻在还好,大哥不在家里,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留下。 陆寻临走前又看了赵逢春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会儿拿过来东西再说。 然而事与愿违,等陆远帆午休回来后,赵逢春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一下午过去了他愣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陆远帆自认不是口拙之人,但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看过来,他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赵逢春拒绝了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表示太晚了想要早点回学校,陈觅夏挽留了几声未果,就询问陆远帆有没有时间去送她回学校。 陆远帆正好有话要对赵逢春说,自然应允。 陈觅夏笑得意味深长,天天想要跟过去,都把他拦住留在了家里。 陆远帆也不是没有单独载过赵逢春,以前也不觉得,今天不知怎地,总觉得汽车的空间太过狭小,两个人在一起怪怪的。 不知道第几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陆远帆红灯的时候瞟了眼坐在副驾驶的赵逢春,从这个角度,总是会想起他帮她逃婚那天在车里的那个吻,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锁定到了她的唇上。 赵逢春目光疑惑地扫了过来,陆远帆喉咙微动,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一样扭头看向前方,正好绿灯亮了,发车前行,于是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沉默是成正比例的,陆远帆不说话,赵逢春也不说话,赵逢春沉默,陆远帆也更加沉默。就这么一路无言,直到进了赵逢春的学校二人都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车停在了赵逢春的宿舍楼不远处,赵逢春再次偷瞄了眼陆远帆,看他冷着脸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微拧的眉尽是纠结。 她想问问陆远帆收到快递了没,又想解释一下上次电话里问他是谁的事,还想说说上上次挂断他电话的事……好多事要说,不知从何说起,赵逢春感觉陆远帆不想和她说话,又觉得没有必要说那些。 “陆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轻呼了一口气,赵逢春决定不说为妙,道了声谢就要下车,然而手都碰到了门,又开始犹豫了,她已经答应了陈觅夏要做天天的周末家教,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我——” “我——” 赵逢春刚扭头,就听见了陆远帆的声音,二人面面相觑。 “你先说。” “你先说。” 都想礼让,又是异口同声,场面有些尴尬,却又比刚才沉默的氛围好了许多。 陆远帆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终于从口袋里拿出藏了半天的东西,莲蓬状的玉坠晶莹剔透,磨得光滑圆润,显然被人带了很久,看着隐隐有一种灵气,正是之前赵逢春丢失的那一块儿。 “我的玉!” 赵逢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也顾及不上礼貌什么的,激动地直接伸手从陆远帆手里抢了过来。 看着赵逢春高兴的样子,陆远帆也没生气,好脾气地解释道:“那天搬家的时候找到的,估计是天天玩儿的时候随手乱放给忘记了,位置比较隐蔽,当时找了好几遍都没看见。” 听到陆远帆的话,赵逢春眨了眨眼,就想起前几天他突然打来的电话,自上次她发脾气挂断他电话后陆远帆可是再没理过她。 “你上次给我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件事?” “嗯。”陆远帆轻轻点了点头,想起上次的通话脸上的笑容不禁变得僵硬。 “对不起,我那时候在宿舍午休,舍友们都在睡觉呢……” 赵逢春讨好地笑了笑,声音越来越低,觉得自己解释地不在点上,但是实话实说又真的开不了口。 陆远帆暗想,他怕她有课专门挑时间打过去的,那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不过没有挑明。 “无论如何,当初弄丢了你的玉很抱歉,现在完璧归赵。” “对,完璧归赵。”赵逢春默念了遍这个成语,不禁咧起嘴笑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给所有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柔光,陆远帆一眼望过去,纯真的笑容略带羞涩,好似山花烂漫,一下子触碰到了心尖的某个地方。 眉眼盈盈处,不忍归去。 赵逢春的嘴巴在动,但是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直到她打开了车门,陆远帆才回过神儿来。 “那我先走了,再见。”赵逢春下车后又朝陆远帆挥了挥手,“你路上小心。” 陆远帆动了动唇,好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又没什么话可说,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再见。 * 等陆远帆回到家后,陈觅夏才拿出来一个礼盒,说是赵逢春今天带过来要送给他的,不过她后来给忘记了。 陈觅夏兴致勃勃地想要他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陆远帆当然不会随她的愿,带着礼盒回自己家里了。 打开一看,率先入眼的就是阿玛尼的品牌标志,里面是一条男士领带。 陆远帆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商场看到的那一幕,他还以为赵逢春是送给她喜欢的男生的,没想到居然是要送他! 眉眼一弯,陆远帆的心情突然大好。 再看别的,除了一张熟悉的银|行卡,还有一封手写的信,陆远帆先欣赏了遍上面娟秀的字体,才开始细细读信的内容。 赵逢春在信里解释了下前两次电话的误会,然后又是再三道谢,虽然感情很诚恳,但陆远帆就是看着通篇的“谢”字很碍眼。 直到站在了镜子前动了动胸前的领带,看着里面换上白衬衫西装的自己热得出了一头汗,陆远帆才恼怒地低咒了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 陆远帆好不容易放个假不想工作,打开电视想看会儿财经新闻,结果又想起了什么开心周末,就鬼使神差地上网搜了下,结果看到赵逢春和一个年轻男人说悄悄话的样子心情又差了起来。 那场走秀是以最开始他们二人的蹩脚不专业作为笑点,努力尝试多次后的默契完美则作为励志正能量传播,加上后期制作的鬼畜效果其实很好笑的,陆远帆却一下子都没笑出来。 手离把玩着那条领带,陆远帆觉得从回来后心里就一直很浮躁,以往这个时候他最喜欢呆的就是画室。 第52节 陆远帆虽然嘴硬,但是听了陆寻的建议,自己已经开始暗暗研究起来了现代画。 他心已决,放弃洛远,放弃国画。 陆远帆有绘画的功底,即使是换了左手,换了材料,只要克服了最初的不适应,他的画也差不到哪里。 凝心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陆远帆的心逐渐静了下来。 一幅画成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只见漫山花开,花丛中有人笑得天真烂漫。 陆远帆看见自己的画不禁愣了愣,他只是兴之所至,画出心中所想,没成想又一次把赵逢春入了画。 拉开抽屉,入眼便是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耀眼夺目,风华绝代…… 第53章 赵逢春一回到宿舍,就连忙拨打了那个自己偷偷记下来的号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像是陈觅夏那种富家太太,找来的私家侦探肯定比她无头苍蝇般从网上找来的强。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做得还是挺隐秘的,毕竟这种职业风险比较高,估计是害怕赵逢春是警察记者什么的,试探了赵逢春好久才告诉了她另外一个联系方式,称呼其为葛先生。 赵逢春打过去,简单聊了几句,开门见山表示自己要寻人,那位葛先生话很少,刻意压着嗓子掩盖着自己的声音,只说一周之后跟她见面细聊,具体时间地点到时候另行通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那个人最后一句话是,双方交易最需要的就是信任,他做这行从不玩儿虚的,见面时他会提供足够的东西证明自己的实力,也希望顾客能够给予足够的信任,他老葛不接受质疑! 赵逢春打过去本就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对方能放出这样的狠话,就已经让她信了一半,一切就等一周后见面时他摆出的实力。 心里背负的沉重的山轻了一半,赵逢春松了口气,不再像前段日子那样焦虑。 回过头来赵逢春第一件事就是戴上了自己的玉,失而复得,何其珍贵。 鼻尖飘着一丝丝清新的香气,赵逢春拿起脖子上的玉绳闻了闻,味道果然是从那里传来的。陆远帆好像有点洁癖,玉从他手上拿回来的时候就是干干净净的,想必是他找回来后清洗过了,也不知道是他洗的还是别人洗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陆远帆,赵逢春仰起头将绳子置于鼻唇之尖,闻着有他的味道,心里暖暖的,傻傻地就笑出了声。 她就说么,陆远帆怎么会那么小气,都是自己想太多。 赵逢春确实是想得太多,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想想今日她被小乖吓到时陆远帆的拥抱,再想想两人的手抚摸小乖时不小心的触碰,想起陆远帆从认识开始帮了她那么多忙,又想起逃婚那天陆远帆那霸道的一吻…… 一会儿羞,一会儿恼,一会儿脸红心跳,时不时地还会傻笑。 幸好舍友们都不在,赵逢春捂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声,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赵逢春一边暗骂自己,之前那般信誓旦旦,只是多见了一面而已,下定的决心就立马动摇;一边却又说服自己,暗恋暗恋,她暗暗恋自己的,又不关别人的事啊。 入睡时,夜已深,嘴边笑,梦中人。 * 这样的状况并不只赵逢春一个,那头的陆远帆同是半夜才眠,醒来已过了上班时间,想着好不容易放个假,何必上赶着去加班呢,干脆留在家里歇息一天。 陆远帆喜静,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所以没有请保姆,就是请钟点工定时过来清洁卫生,吃饭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去外面,偶尔想吃家常饭就去陆寻家里。 外面的饭再怎么好吃也比不上自家做的,自从陆寻一家搬到了这里,陆远帆就再也不发愁吃饭的问题了,到了饭点就自觉去哥哥的家里觅食。 陈觅夏怀孕后就成了宝贝疙瘩,不仅仅陈家派来了专人照顾,陆家也把家里的老阿姨送了过来。虽然有些不满陈觅夏霸占了自己的房子,但是能借福吃上家乡口味的饭菜,陆远帆觉得也值得了。 陆远帆慢悠悠地走到陆寻家里,一进门就愣了愣,看到里面的赵逢春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毕竟昨晚她就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赵逢春注意到他站起来打了招呼,陆远帆才确定那是她的真人,疑惑地走了进去。 待看到天天在掰着手指头算数,陆远帆才想起来陈觅夏好像有提过要赵逢春来当天天的家教,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开始教上了,不过他这个嫂嫂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倒也符合她的性子。 陆寻陪着陈觅夏去做孕检了,家里只剩下老阿姨看顾着天天,老阿姨姓吴,是看着陆远帆长大的,打心眼里疼他,天天念叨着总吃外面的饭不好,每次都会做上他的份儿,见他过来了就连忙去厨房热了热饭菜。 陆远帆闲着没事儿,就去看天天做题。还没走到,天天就已经趴在了小桌子上,啃着笔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赵逢春。 “春春,我们都学了好久了,我看你都累了,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 其实赵逢春也刚来不久,又等天天吃完饭,坐在这里还不到二十分钟。妈妈走得时候天天承诺地可好了,要好好表现,结果三分钟热度,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在凳子上动来动去,这时候又开始撒起娇来。 小孩子这样撒娇她根本抵挡不注,只是陈觅夏给的时薪极高,赵逢春真的把这当成一份工作来做,不禁有些为难。 “可是我们才做了8道题目,要不要再坚持一下,多写两道题目凑够十道啊?” 赵逢春举起双手展开了十个指头在天天面前晃,也学着他的语气说话,想着至少凑个整,而且到时候差不多也半个小时了。 但是小孩子哪里听得进去,天天正是好动的年纪,坐在这里这么久早就没耐性了,一脸不情愿地摇头。 “不要,8道题目已经很多了,要玩玩具!” 天天抱着赵逢春的胳膊摇来摇去,很快她就坚持不住了,正准备妥协,就听到了陆远帆的声音。 “就写了8道题,还错了4道,连及格都没有,陆天天你也好意思?” 陆远帆弯下腰来,修长白净的手指倒扣着飞速滑过那一页习题,故意做出了不屑的语气。 闻言赵逢春还以为是真的,眉头轻蹙,专门凑过去一道道仔细看了看,因为每道题都是她教着天天算的,这么简单的题目不应该有错误的啊。 陆远帆低头看了眼赵逢春认真的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而将视线转向了天天,果然看到了又纠结又好奇的小表情。 “小叔叔,怎么样才是及格啊?” “及格呢,就是100分考到60分,也就是说,你写10道题做对6道就及格了。” 赵逢春刚想辩驳说题目没错,听到这里明白了陆远帆的意思,眼见他悄咪咪地拿起笔迅速动了几下,题目就错了一半,不禁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天天听了眼睛一亮,“那我再写2道题目就10道题了,我就及格了!” “不,光是及格还不行。”陆远帆蹲下来跟他对视,认真说道:“天天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是不是?” “是!”天天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骄傲。 “那你要不要再做个优秀的孩子?你爸爸就非常非常优秀。” “要!我要优秀!” 陆远帆笑得很满意,“那你就要100分得一百分,10道题做对10道题,20道题做对20道题。” “啊?”天天还以为陆远帆是让他写20道题目,马上皱起了小眉头,跟他讨价还价:“可是20道太多了。” “那你就先写10道题,认真检查一下看自己有没有错,争取做到十道题全对,休息一会儿再做10道题,不就20道了么?你已经写了8道题了,二十减八等于几?” 天天掰着指头认真算了算,眼睛一亮,“才十二诶!” 说着话陆远帆就把天天的身姿按正,强行把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小书桌上的习题册上,“对啊,你只要再写2道题,就可以去休息了!” 陆远帆这么绕了一圈,天天就乐呵呵地去写题了,也不像之前那样缠着赵逢春问东问西,靠自己就迅速算了出来,得意洋洋地拿给陆远帆和赵逢春看。 陆远帆又让他自己去检查了一遍,天天算得特别快,没一会儿就又重新把那10道题目算了一遍,赵逢春说全部正确100分,天天挺起小身板儿表示自己很优秀,甚至还拿着习题纸去找吴奶奶炫耀去了。 小孩子天真可爱的样子着实好玩,赵逢春见了笑眯了眼,惊喜地看向了陆远帆,“他之前每道题都要我一点点去教他,我还以为他这么小不会呢。” 看见赵逢春灿烂的笑容,陆远帆脸上的笑意更浓,回道:“天天很聪明的,他就是好动坐不住而已,不过他很臭屁,你慢慢了解了就好了。” 一听到“臭屁”两个字,赵逢春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很难想象到这两个字是从陆远帆嘴里说出来的。反观陆远帆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吴妈把饭菜热好了,陆远帆过去吃饭,赵逢春被兴冲冲的天天拉着玩他的玩具。 等到了时间赵逢春又和天天商量着坐下来学习,然而陆远帆已经吃过饭了,却坐在沙发上读起了报纸,怎么也不走了。 时不时偷瞄一眼沙发上的人,赵逢春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告诉自己这样太不负责,另一边却忍不住想陆远帆连看报纸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陆远帆察觉到赵逢春的目光,面上矜持,却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坐正,目光盯着报纸半天看的还是那几行,脑子里由纠结自己为什么刚才不离开,转而换成了沉思赵逢春为什么偷看他…… 吴妈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在门口望着室内的两大一小,不知想起什么,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找了个理由要去买菜就走了,留下他们独自相处。 * 中午陈觅夏夫妇回来,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餐,午休过后才让赵逢春教天天学习。 赵逢春觉得她也没教天天什么,中间还陪他玩儿了那么久,而且陈觅夏又请她吃饭又让她午休的,拿那么多薪酬实在是不好意思。 对此陈觅夏表示,家教肯定是要请的,就算不是她还有别的人,便宜谁不是便宜,她付钱的还没说什么,让赵逢春心安理得点。而且教在其次,有个能放心的人陪着天天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两人协商的结果是,薪酬不变,不过赵逢春要多陪天天玩儿一会儿。这几天放假就可以呆在随便呆在她家里,也可以带着她的书过来,反正呆在学校也很无聊,等以后上课了周末过来两三个小时就好。 赵逢春想了想,她在学校一个人也就是图书馆和宿舍呆着,还真不如过来和天天一起玩儿,很乐意地点了头滢。 就这样,国庆七天假,赵逢春除了晚上回学校,几乎全是在远山别墅度过的。 陆寻是个大忙人白天都不在,赵逢春来的时候他就要走了,赵逢春走的时候他还没回来。陆远帆则是不定时会去上班,上班他也会中午回来吃饭,不上班的时候他就会整天在家里呆着,估计是闲着无聊,一般都会过来陪天天。 远山别墅在郊区比较远,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一般陈觅夏都会让家里的保镖兼司机去接她。若是陆远帆闲着在家,就会代替司机过来,晚上还会送她回去滢。 一路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渐渐地变得熟悉了些,或许是她主动,或许是他找话题,车厢里的沉默多了许多的闲聊,赵逢春很喜欢这段时间,和陆远帆独处的感觉很好。 于是,赵逢春每天早上从一睁开眼就开始许愿,每次出门前都会掷硬币,就是盼望着陆远帆今天不上班。 无独有偶,陆远帆每天都会躺在床上看着钟表走动半个小时左右,犹豫自己今天要不要起晚。 最高兴的莫过于陈觅夏,得意地跟陆寻显摆,日久生情什么的果然最有效了。 第54章 快乐的时间总是溜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假期已接近末尾。 10月6日,陆远帆没去上班,不过他一整天都呆在自己的家里,就连吃饭都是吴阿姨送过去的。 下午的时候,陈觅夏说她要去参加孕妇知识健康讲座,吴阿姨自然要陪着一起,而陈家请来的那个远房亲戚放假回家探亲去了,以家里没人的借口硬是把陆远帆叫过来看孩子了。 看到陆远帆好生生的出现,赵逢春的心里一安,她还以为他是生病了呢。 殊不知,陆远帆早上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迟到,心里懊恼极了,是不愿意直面让自己反常的原因才没来陆寻家里的。 赵逢春这几天每天都来远山别墅报道,说是给天天授课,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不是休息就是在玩。有时候陪他一起,有时候她就拿着自己的资料学自己的。 天天正是最淘气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篮球要用针充气,昨日看到了吴阿姨纳鞋底的针锥子,就误以为是篮球气针,屁颠颠儿地照着家里篮球的气孔就扎了进去,眼见篮球没气瘪了,还不信邪地多扎了几下,让人哭笑不得。 估计是陆寻回来后训了他一顿,陈觅夏吓唬了他几句,天天今天上午表现地特别好特别乖。但毕竟是小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坚持不了多久就恢复原样。 这不,妈妈离开了只有小叔叔在家,见没人跟爸爸告状了,天天就像是脱缰了的小马,兴奋地不能自已。 小身子趴在桌子上,屁股在凳子上晃来晃去,天天几乎过几秒就瞟过来一眼,赵逢春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坐不住想去玩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天天就扭头看向了赵逢春,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啊转啊转,突然眼前一亮。 “老师,你看看小乖怎么躺地上都不动了,他是不是在屋里呆太久了想去外面玩啊?是不是啊小乖?” 第53节 天天说着转头问了问小乖,小乖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知所以地抬起了头,天天就激动地喊:“老师你看,小乖点头了,他想去外面玩!” 赵逢春听了不由失笑,天天这小屁孩儿,每次想玩都不直说。 “那好,老师带小乖去外面玩,给你布置作业,你留在这里乖乖写作业好不好?让你叔叔监督你。” 赵逢春故意指了指沙发上的陆远帆,逗弄起了天天。 “啊?不要!” 天天一听,就哼唧着站了起来,从背后趴到了赵逢春的身上撒娇。 经过几天的相处,又有陆远帆和天天的保驾护航,小乖很快就认了她这个新朋友,渐渐地赵逢春没了怕意,看这只雪白的獒犬还挺漂亮的,越来越喜欢。 以前是陆寻不放心,怕天天和小乖玩闹再碰着撞着陈觅夏,所以才将他养在陆远帆家里的。 刚陈觅夏她们前脚一走,天天后脚就把小乖带过来了,自己写作业也要小乖在一边陪着。 此时赵逢春正蹲在小乖面前摸他的头,天天小孩子心性往她身上一压,一时间没站稳往前倾了一下,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 “哎呀,重死我了。” 赵逢春假意哀嚎,天天听了咯滴一笑,压得更厉害了,搂着她的脖子直接挂到了她的身上,“哈哈哈哈哈”地笑声不断响起,两个人玩闹地很是开心。 天天玩地正专注,一时没注意,就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提起来了,抬头一看,陆远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 “小叔叔你干嘛啊?放我下来!”天天边在空中蹬着腿边跟赵逢春呼救,嗷嗷地叫:“春春救我!” 赵逢春回过头来一见到天天这幅滑稽样子,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陆远帆垂眸悄悄凝着她的脸,看到赵逢春被逗笑了,原来高冷的脸立马破功,微拧的眉展开,唇角一动,眼里瞬间盛满了笑意。 此时仍然在空中挣扎的天天并不知道,他之所以有现在的遭遇,完全是他无意中的行为惹叔叔不高兴了。 至于陆远帆刚才为什么不高兴,他自己也不清楚,就是看着两个人嬉闹的样子很碍眼,像是他不存在的样子一样。 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逗赵逢春开心,陆远帆迟迟没放下来天天,到后来他连扑腾都懒得扑腾了,吊在半空中四肢无力下垂吐出舌头瞪眼搞怪耍宝,逗趣无比,笑得赵逢春眼泪都出来了。 担心天天这样难受,赵逢春笑着站起来准备把他抱下来,这时候陆远帆才松手将天天放到地上,不过转移了个方向没落到赵逢春怀里。 “不是想去外面玩么?叔叔准了。” 陆远帆话声一落,天天就高兴地跳了起来,也不怪他刚才拽他的衣领了,风一样地冲了出去,喊着小乖的名字跟他一起赛跑。 “诶!”眼见天天的身影跑远,赵逢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陆远帆的声音打断。 “他想玩儿就让他玩儿吧,一会儿再学不迟,心不在这里学习效率也不高。” “嗯。”闻言赵逢春点了点头,样子很乖巧,像是个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小女人。 不知道怎么想到了这里,陆远帆眉梢一挑,感觉心里通畅了不少,低头望着她笑弯了唇角。 赵逢春双手背在身后,脚尖无意识地踮起又放下,不敢抬头看头顶的黑影,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 明明房子那么大,就是觉得空气很稀薄。 以前也没有这样,最近不知道什么回事,一和陆远帆独处她就很容易紧张。 “那个,你没事吧?上午你没过来,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不能两个人一直尴尬地站在这里,赵逢春抬眼看向陆远帆,轻吸了口气,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远帆眼皮一跳,耳朵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赵逢春的呼吸声,心怦怦地跳地更快了,见她看了过来,连忙眨了眨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就是他今天不愿意过来的原因。 一想起了昨晚那个不可言说的梦,陆远帆的耳根就迅速红了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就是那天载逃婚的赵逢春去医院晚上又和她亲密拥抱都没有,而今却在梦里把车上的事情做了个完全,手摸完少女的肚脐又往上移了过去,脸也控制不住地向下埋到了里面,触感柔软,香甜好闻…… “陆远帆?”陆远帆久久不应声,赵逢春看他像是走神的样子,就把手往他眼前晃了晃。 说起来这个称呼也有个小插曲,赵逢春本来为了表示尊重,习惯叫陆远帆陆先生的,但是陈觅夏说他们家里现在有两位陆先生,都不知道她叫得那个,得区别开来。 陈觅夏说可以跟着他们喊阿远,赵逢春当然不敢,不说陆远帆比她大那么多,这也太亲密了。 然后陈觅夏就给了她好几个选择——帆哥远哥远帆哥,当然陆哥哥也可以——哪个她都叫不出口! 最后征得陆远帆同意后,赵逢春选择了直呼他的名字,相比而言陆远帆三个字实在好太多。 不过赵逢春很少叫这个名字,一是直呼姓名的机会很少,一般不用叫人陆远帆就知道是在跟他说话;二是她会紧张,“陆先生”就还好,很官方,“陆远帆”还是有些不一样,即使心中练习了千万遍,临到嘴边还是难为情。 天知道,刚才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喊出了“陆远帆”那三个字。 听见赵逢春的声音,陆远帆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脑袋里的废料清除,结果又想歪了。 昨晚这个声音,喊的不是陆远帆,而是娇喘着喊着“陆哥哥”……陈觅夏调侃的时候也不看看四周,让他不小心听到了。 陆远帆早已经忘了赵逢春刚才问的是什么,只想尽快从现在的尴尬氛围里解脱出来,随口说了句:“那个,天天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话落陆远帆就已经迈起了脚步,赵逢春见状,鼓起下巴眨了眨眼睛,默默跟了过去,幼稚地一脚一脚踩着他的影子,抿着嘴暗自偷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心里快活地像只小鸟。 * 外面天天抱着只球和小乖玩儿地正欢,一见赵逢春他们出来,就把球扔了过去。 小乖见球到了陆远帆手上,傻乎乎地跑到了他身边要球,陆远帆跑了两步唤了声“逢春”,又把球抛给了她。 这是陆远帆第一次喊她“逢春”,赵逢春下意识地望向了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球已经被小乖抢走了。 “小乖,拿来给我!”天天在那边唤了声小乖的名字,小乖就哼哧哼哧地带着球去找天天了。 逢春逢春,耳边不停地回响着陆远帆的声音,赵逢春脸红不已,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眉开眼笑,愉悦都写在脸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赵逢春连忙跃过陆远帆跑向了天天,用手挥着招呼小乖:“小乖,来这里!” 眼看赵逢春的背影远去,陆远帆呼地松了口气,他刚才下意识地就喊出了“逢春”两个字,梦里他就是这么唤她的,当下身体一僵紧张地不行,还好她没有在意。 陆远帆此时不由有些羡慕起天天来,“春春”“春春”的也喊地毫不费力气。 “春春~”陆远帆情不自禁地在嘴边默念了一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愉悦,满足。 第55章 欢声笑语传来,陆远帆随着声音一眼望过去,不远处的草坪上,那一大一小正围着狗在你追我躲。 赵逢春抱着球在前面跑,天天在后面追她,奈何小乖身体那么魁梧,怎么都追不上,天天急得又是叫赵逢春又是喊小乖。 赵逢春见离得远了就停一下等天天过来,游戏继续开始,小乖晕乎乎地随着他们不停地转圈,二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看着温馨又和谐。 嘴角咧起,陆远帆心里觉得好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目光紧追着赵逢春的身影不放。 似是察觉到了陆远帆的目光,赵逢春抱球往站在上坡的他那里一瞟,眼睛迷蒙忘记了呼吸。 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白衫西裤,高高在上看不清他的面容,浑身泛着金光,恍若天边的神祗,神圣不可侵犯,此时那伟岸的身影正从远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赵逢春失神地忘记了走动,天天连忙追过去从她手上抢过了球。 “哈哈被我抢到了吧!”天天高呼一声,脚步不停地往远处跑,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人来追他,不由疑惑地扭头,喊道:“春春,你怎么不来追我啊?” “啊?我现在就在追你啊!”赵逢春这才回过神来,陆远帆已经走得很近了,她平复了下心绪赶紧过去追天天。 一个更快的高大身影掠过了她,赵逢春抬眼陆远帆已经跑到了天天那里陪他玩闹,追着天天到处跑,一大一小的笑声那么响亮,笑声刚落远处回音又起,响彻整座山头。 赵逢春有些累了,手扶着腰喘气看着远方热闹的场景,嘴角高高地上扬。 很少看到陆远帆这么青春有活力的模样,相比平时酷酷的高冷大叔,感觉更容易接近了不少。 小孩子精神头实在太强,估计是陆远帆也吃不消了,提出了另一个玩法。 听着陆远帆的指挥,三人一狗围成了一个圈儿。游戏规则是在圆圈的中心放着球,都盘腿坐着不许动,什么时候小乖叫了游戏就开始,看谁先碰到球谁赢。 赵逢春本以为陆远帆会让着天天,没想到第一次陆远帆就率先抢到了球,连着几次都赢了。 天天也很机灵,输了几次后直呼不公平,于是陆远帆和赵逢春就各自退后了几米让着他。 这一次公平了,天天离得最近,其次是赵逢春,最远是陆远帆。 结果天天好不容易抢到一次球,陆远帆直接从他手里拍下去了,表示游戏规则是谁拿稳了是谁的。 天天气得不行要再来一回,赵逢春前面都让着天天没用力,一次都没抢到过,于是这次也快速冲了过去,凭借距离和速度战胜了较远的陆远帆和跑得慢的天天,成功拿到了球。 没成想天天学会了陆远帆那一套,脚一跳就从她手里拍下去了,结果却又被陆远帆抢到了球。 事不过三,陆远帆也是玩性大了都不让下小孩子,让好胜心强的天天很是气不过,小小年纪都想到结盟了,偷偷跟赵逢春咬耳朵说她和他都是一次都没赢过,下次必须要赢陆远帆一次,她负责拦住陆远帆,他就借机抢到球。 赵逢春没戳破天天的小心思,明明是想让她和陆远帆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小脑袋也太聪明了。 “你怎么就那么聪明捏?好了,我答应你。” 天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比赛再一次开始,然而这次是陆远帆和赵逢春同时碰到了球。 天天焦急地在后面喊赵逢春的名字让她拦住小叔叔,赵逢春也是玩儿嗨了,把球往天天那边一挥就想起身拦住陆远帆,没想到陆远帆也是要起身,两人撞到了一起。 地面本来就是斜的,赵逢春刚才往一侧拍球用尽了力气,惯性的作用下又和陆远帆强装的身躯一撞,重心不稳就头栽地要趴在地上。 赵逢春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摇摆了几下,下意识地抓住了陆远帆的衣服。 若是陆远帆站稳也好,偏偏他这时候突然开窍怜香惜玉起来。 只能说关心则乱,陆远帆害怕赵逢春摔在地上,竟然想是以身作盾,第一反应就是躺倒在了赵逢春身下,这样一来本就没站稳的赵逢春也被他带地向下。 “啊呀”一声,结果可想而知,赵逢春整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压在了陆远帆的身上,陆远帆疼得闷哼一声,随着赵逢春扑倒时候的动力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赵逢春趴在陆远帆身上,四目相对,双双望着对方瞪大了眼,对此时的情形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空气瞬间凝固,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 都已经过了一秒钟了,赵逢春眨了眨眼,头突然低了下来,唇正好贴在了陆远帆的唇上。 呼吸,静止;怦然,心动。 一触即离,赵逢春连忙从陆远帆身边翻身而起,背对着他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陆远帆躺在原地都忘了起来,反应也变得迟钝,似乎差了那么一秒,可好像又没有,怎么都想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意外还是……最后只剩下唇边那柔软的触感,心底酥酥软软的,缺失了什么东西一般。 “小叔叔春春,你们没事吧?” 天天看见两人摔倒也急忙丢下球跑了过来,路上看到什么一闪顿住了脚步,蹲下来捡起发现是他之前很熟悉的那块玉,连忙跑到了赵逢春那里,“春春你的玉掉地上了。” 赵逢春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脖子,果然发现没了东西,接过天天递过来的玉紧握着放到了胸口,又惊又喜。 “项链好像坏掉了,我家有好多项链,要不要我送你一条,你想要金色的还是银色的?”天天没戴过这种绳子做的项链,还以为断掉就不能戴了。 “不用不用,”赵逢春连连摆手拒绝,天天没什么概念,还真的会拿妈妈的金项链银项链送她,那时候就说不清了,“只是这个绳扣开了,重新打个结就好。” 第54节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原来的绳结不停地摩擦松了,刚才往地上一摔估计碰到了就开了。 赵逢春说着双手快速翻了一下,就重新系了绳结,刚准备戴到脖子上,就被天天拦住了。 “哇,春春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手就这样,这样,就在一起了!”天天眼睛亮亮地看着赵逢春,惊奇地不得了。 闻言赵逢春不由失笑,绳子太细她要靠指尖,不自觉地翘起了后面三根手指,打个绳结就那么两下,估计是动作快了天天看不清楚,注意力全在她翘起的手指上了。 可不是么,不仅仅是天天,陆远帆也被她的手指吸去了心神,纤细修长的手灵活地动起来就像是蝴蝶在翩翩起舞,凝神低头的时候红唇微微张着,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手好看,人也好看。 “我帮你戴上!” 天天的声音唤回了陆远帆出离的思绪,抬眼就见天天站到了坐在地上的赵逢春身边,伸手拿着项链帮忙套到了她的头上。 赵逢春微微侧过了头,撩起了脖子后面的头发戴好项链,然后随意地轻轻一甩,露出了颀长优美的天鹅颈。 发丝随清风扬起,陆远帆呼吸不由一滞,刹那间有种错觉,发丝轻扬隔着空气远远地甩到了他的脸上。 脸上一痒,陆远帆摸了摸,还真的有一根头发,看着也才到肩膀而已,双手指尖捏起头尾居然那么长。 不过头发是真的长长了,他还记得初见的时候,她要赶着去高考,留着一头短短的学生发,看着格外乖巧。 陆远帆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无意识地将头发丝缠到了指上,勒出一圈圈泛白的痕迹。 大拇指捏着不让发丝散开,陆远帆回头,赵逢春和天天已经躺到了草坪上,一个个枕在手臂上晒太阳。 “春春,你的玉为什么不一样啊,外婆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就戴的是玉观音。” “因为我小名叫蓬蓬,所以我爸爸就给我刻得玉莲蓬啊,“莲”的谐音是“连”,连心连结的意思。” “蓬蓬?你小名叫蓬蓬,就跟我叫天天一样对不对?蓬蓬好听啊!我以后叫你蓬蓬好不好?” “你叫|春春我听着都习惯了,还是叫我春春吧。” 只能看见赵逢春的侧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声音低了几个度,多了悲伤和落寞。 想起她日记本里面的内容,陆远帆有点心疼,也慢慢挪过去躺到了天天的旁边,害怕他问个不休,帮忙转移话题。 “天天你还没想好你妹妹要叫什么呢?是叫陆好,小名习习,还是叫陆习,小名好好?” “啊?习习,好好,陆习,陆好,习习,好好……” 陆远帆一来天天就枕到了他的身上,此时掰着小手指叫着那几个名字很快陷入了纠结之中。 “好好学习?”赵逢春看了过来,下意识地问出了口,陆远帆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嫂子当初一时兴起给天天起的名字,现在懒得纠结,就和天天向上凑个对儿。” 两人对视,想起刚才说不上是吻的吻,随即双双转头错开了视线,脸红心跳。 多亏有个天天,不然真的尴尬死了,现在还好可以一起躺在草坪晒晒太阳。 蓝天白云,灿灿骄阳,清风拂过带来远处的花香,如若置身于广袤的青青草原上。 陆远帆和赵逢春两个人闭着眼,渐渐地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心灵是一片静谧,思自己所思,想共同所想,均是软了眉眼弯了唇角。 第56章 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呆在外面玩,赵逢春比较负责,就想带天天回去学习。 天天玩儿脱了,撒娇赖着不肯走,赵逢春正拿他没办法,陆远帆就又提出了建议,说天没那么热了,哪里学都一样,不如他去把天天的书桌搬到外面来。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赵逢春和天天都很满意。 在外面风景这么好,赵逢春兴致来了,就教起了天天背古诗,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色草坪,都不用费脑筋想了,开头一首“离离原上草”恰到好处。 天天很聪明,快速记忆很厉害,没多久就背会了这首诗,赵逢春夸了他几句就飘上去了,扬着下巴一脸骄傲,还要再学新的。 赵逢春想了想比较简单的入门诗,就又教了他李白的《静夜思》。 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郎朗读书声在耳边环绕,天天随着赵逢春一遍一遍地朗诵着这首包含着浓浓思乡情意的诗句,陆远帆听了却思绪飘远,眼神游离,抬头瞟了眼赵逢春认真的模样,又低头垂眸看向手上的发丝,随即余光被旁边地上那纤细好看的脚踝所吸引。 举头是你,低头还是你。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陆远帆自己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心中腹诽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恰巧天天这时候自告奋勇要背诵背错了一句,听见陆远帆笑还以为他是在嘲笑他,脸上一红又羞又恼,跑过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笑。 陆远帆顺着把天天抱进了怀里,双腿钳着天天不让他动,问道:“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李白。”天天回说。 “那我给你讲讲李白的故事好吗?”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李白啊,是唐朝最有名的一位诗人,唐朝你知道吗?就是你电视里常常看到的那些穿着古代服装的人。他的诗飘逸潇洒,人们啊都奉他为‘诗仙’,但是他自称是一位剑客……” 陆远帆望着远方沉吟出声,清醇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让故事都听着迷人了不少,赵逢春在草坪上抱膝而坐,头微微侧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亮晶晶的,闪啊闪啊闪。 这样灼灼的目光怎么可能会感受不到?陆远帆悄悄红了的耳根说明了一切,所以他才要望着远方,不让自己露怯。 他现在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最近的异常,然而一想他的心就乱了,于是他选择了暂时逃避,等待时间来告诉他答案。 既然要逃避,那最好是减少接触,陆远帆当天本来是不想去送赵逢春回学校的,但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赵逢春先提出来了。 “夏夏姐,每天都要你们接送,实在是太麻烦了,今天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往常只要是他不上班在家,都是他去送的,赵逢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不想他送的借口。 陆远帆一下子别扭上了,也不想什么时间不时间逃避不逃避的事了,远远地就打断了赵逢春的话。 “这边都没有出租,除非你步行下山,至少得走大半个小时,等你回到学校天都黑了。” 陆远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觉得人家都嫌弃了自己主动提出来要送太没面子。 知道陈觅夏热情,赵逢春提出来的时候就早想好了借口:自己有认识的司机,可以打电话让人过来接她。 然而陈觅夏根本没有给她机会,紧接着陆远帆的话就说出了口:“对了阿远,我突然想起来前不久我预定的那套珠宝到了,你没事帮我去取一下吧。” 不待陆远帆出声,陈觅夏就转向了赵逢春,“正好天天他叔要去外面,就让他送你好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送你到山下也可以再打车。” 赵逢春哪有不愿意的份儿,她只是不敢跟陆远帆单独相处罢了。 那个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她见色起意! 现在想想简直是难以置信,她怎么会那么胆大包天,居然就那么,就那么就亲上去了,实在是太羞人了。 陆远帆也不知道看出来了没有,不管是他问出来还是故作不知不问,赵逢春都觉得很尴尬。 车子很快到了山下,赵逢春没吭声,陆远帆也就不问,继续向前驶向学校。 人熟悉了就会话多,也或许是双方都在积极找话题,前几次赵逢春和陆远帆聊东聊西,车里一路上都很热闹,而今却又恢复了最开始的阶段,寂静,冷清。 两个人像是在比赛一样,看谁更沉得住气,谁先开口就是输的那个,于是乎没有人主动开口,只剩下无边的沉默。 直到到了h大女生宿舍楼下,赵逢春要下车了,车里才有了声响。 “我下车了,谢谢。” “不客气。” 礼貌,疏离。 一人冰冷淡漠,一人小心拘谨,但心里都是同样的压抑沉闷。 赵逢春开门下车,感受到了陆远帆的不对劲儿,不禁纠结地轻轻蹙眉,猜测他态度变化的原因。 脚步落地,临关上车门的时候,赵逢春灵光一闪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快速地向车里说了一句话。 “那个吻是个意外!” “不然呢?” 陆远帆轻轻吐出几个字,赵逢春动了动唇,一时间有点卡壳。 她就是害怕陆远帆怀疑她心怀不轨,对他有所企图,认为她是那种看他有钱就想攀高枝的拜金女才跟她疏远的,现在女大学生被包|养的新闻那么多,她不想让他误会。 赵逢春暗自咬唇,过了良久才嗫嚅出声,道:“我怕你多想,误会我,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声音越来越小,说出来的话实在违心,她就是多想了,就是对他有意思!只不过是她太自卑,早就认定了他们不可能,才想着隐瞒自己的感情,以免让人当笑话看。 话音一落赵逢春就关上了门,挥了挥手落荒而逃。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这下轮到陆远帆愣住了,兀地冷笑一声,掉头就绝尘而去。 呵,说得跟他对她有意思似的! 陆远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但他就是很生气。 到了半路上又接到了陈觅夏的电话,提醒他别忘了去珠宝店,心里更烦躁了。 “你老公下班不是正好顺路吗?” 陆远帆啪地挂断了电话,却还是给陆寻发了短信,然后转弯去了陈觅夏所说的那家珠宝店。 陈觅夏不是拜金,是败金,对珠宝首饰更是狂热,陆远帆曾一度怀疑过,她嫁给陆寻,就是看中了他哥的金矿玉矿。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作为陈家的千金小姐,陈觅夏拥有足够的资本任性。 进了首饰店报上名号,店员就热情地把他奉为上宾,一人去保险箱拿陈觅夏的那套珠宝,另一个人就开始推荐起了店里的新品。 “这边是我们店里新上的几款项链,先生您看看有喜欢的吗,可以送给女朋友……” 店员后面的话陆远帆都没有听,远远地扫见了柜台里一排排的项链,便径自走了过去。 他眼前突然闪过了下午赵逢春戴项链的场景,粗粗的红绳,看着总觉得配不上那段玉颈。 站在柜台前看了半天,里面的项链很漂亮,但都是有吊坠的,陆远帆不禁皱起了眉,问向店员:“这里有没有那种,不容易断掉的,可以挂戴玉坠的项链?” 那不就是光秃秃的链子吗?店员很快反应过来,微笑回答:“有啊,当然有,请问您带来玉坠了吗?我帮您挑一款合适的。” “我没带。”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先帮您挑一款,您拿回去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再过来换就行。” 那何必非要在这里买?下次带着玉随便挑一家就好了。正常人的思路肯定是这样的,然而陆远帆现在肯定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好,那你帮我挑一款,就是这么大小的一个玉莲蓬,”陆远帆仔细回想了下,用手比了比大小,接着道:“不要黄金的,要低调一点,铂金的吧。” 店员见陆远帆这么用心,又是个气度不凡的,有钱人不宰白不宰,于是就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其实一般成品项链的质量更有保证,品牌在那里都有质量保证,要是我说,您还不如直接买一款项链,上面的吊坠可以取下来,如果想佩戴玉的话就佩戴玉,什么时候想换换也可以戴钻石吊坠。而且主要是,您要是送的话,只送一条光秃秃的链子,女生多少会有点……” 店员的话没说完,一言难尽的表情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陆远帆皱了皱眉,觉得很有道理。 “那就买一款项链好了。” 第55节 女店员舌灿莲花,把店里最贵的那款项链说得天花乱坠,本以为陆远帆还会冲动地听取她的意见,却没想到陆远帆任她在一旁说得口干舌燥,却很坚定地选了另外一款相对而言很低调的钻石项链。 “您确定要这款吗?不再考虑一下?”店员没达到心理预期,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陆远帆瞟了店员一眼,回地干脆果断:“不了,就这个,帮我包一下。” 他不需要最贵的,他只要最合适的。 这款项链,很像她,淡然出尘,经久耐看,初看低调不出彩,但是越看越喜欢。 第57章 第二天,10月7日,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 以往陆远帆为了找理由不上班,都是可以在家里赖到9点以后才出门的,这日他却有些迫不及待,一大早就来到了陆寻家里等待。 虽然昨天赵逢春说了那些话让他很不喜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把项链送给她,想看看她收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心中有种莫名的激动。 然而吃完饭好久了,陆远帆陪着天天玩儿了半天的游戏,都没见赵逢春的人影,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到了,她要是再不来他都想自己开车去半路接她了。 陆寻收拾好准备出发去上班,陆远帆却穿的很是随意,不像是要去工作的意思。 陈觅夏碰了碰天天,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然后天天就一脸兴奋地回来了。 “小叔叔,你今天是不去上班吗?” “嗯。” 见陆远帆点头,天天拍了下手,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小叔叔,我们今天去游乐场玩吧!” 陆远帆摸了摸天天的头,问道:“你今天不用学习了吗?老师一会儿就过来了。” “不用啊,”天天摊着手摇了摇头,道:“妈妈说今天放假,春春老师不会来。” 闻言陆远帆皱了皱眉头,理解了天天的意思,却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一共才七天假,总得让人家休息一天吧!”陈觅夏这时候嗑着瓜子过来了,脸上笑盈盈的,反问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喜欢有事没事闷在家里?人小女生都喜欢放假出去逛逛街啊购购物啊什么的,多好。” 陆远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明知道不该问出来表现地太过于关心的,但就是忍不住。 “那赵逢春什么时候来这里?我找她有点事。” “什么事啊?”陈觅夏好奇地问道。 不耐烦地瞟了陈觅夏一眼,陆远帆淡淡吐出了两个字:“私事。” 昨天陆远帆电话里那样凶她,陈觅夏气不过,紧接着就打通了陆寻的电话诉苦,陆寻自然是亲自去珠宝店拿首饰,没想到却得知陆远帆还买了一条项链,为了哄老婆开心就把这件事也说了。 陆远帆没有关系近的女性朋友,那款项链又不是婆婆可以戴的,陈觅夏一猜就是要送给赵逢春的,就等着调侃陆远帆呢。 “emmm,”陈觅夏磕着瓜子,故意拖了长长的音作思考的样子,见陆远帆快没耐心了才接着说道:“要下周,额不对,得下下周吧。” “下周为什么不来?她不是天天的家教么,半个月不来算怎么一回事?还想不想做了?”陆远帆的语气颇为烦躁,把气撒到了不来的赵逢春身上。 陈觅夏还没说话,天天这时候冒出了头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掐腰很生气地大声反驳:“你不许说春春,还要春春继续做老师。妈妈说外公外婆想我了,下周我们要去外公外婆家里住,才不让春春来的。” 陆远帆的脸色变了变,知道自己的无名怒火发得不对,认真地跟天天道了歉,表示自己刚才误会了。 “那你今天陪我去游乐场。” “下次,下次好不好?叔叔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今天还要去上班。” 陆远帆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自知没办法笑着陪小侄子玩耍,就借上班的理由拒绝了。 见天天失落,陈觅夏立马过来安慰他,难得还帮着陆远帆找借口。 “嫂子,那我先走了。” 打了个招呼,陆远帆就抬脚准备离开,结果还没出门就听到了如下的对话。 “我们去学做diy好不好?春春老师快要过生日了,我们给她做一份很有创意的礼物。” “春春老师生日?什么时候啊?” “10月20号,就是下次来我们家里的那天。” 眼见陆远帆的身形顿了顿,脚步变得缓慢了,陈觅夏故意加重了日期的读音,明眼人的话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得。 陆远帆前脚出门,陆寻后脚就过来了,显然刚才的那些话都听进了耳里。 陆寻先把天天抱在了怀里,宠溺地蹭了蹭他的鼻子,问道:“想去游乐场?” “嗯。”天天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那爸爸陪你去好不好?上午妈妈带你去diy,下去爸爸带你游乐场,好不好?” 闻言天天眼睛一亮,连声道好。 陆寻说让他去把家里乱糟糟的玩具收拾收拾,天天也高高兴兴地跑着去了,没有一点不情愿。 天天一走,陆寻就拥住了陈觅夏,目光无奈。 “你不是说要他们日久生情吗?半个月不见,还怎么日久,怎么生情?你不会是记恨阿远昨晚跟你发火的事情吧?” “你懂什么?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陈觅夏斜了陆寻一眼,手翻了下收了回来,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这叫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对啊,现在你弟的情况就是,知道自己动心了,但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你看逢春当天天的家教不过来,他就没想过去主动找人,既然他死要面子,那就让他尝一尝想见却见不了的苦楚啊!得到一个人的心,就要给点甜头再给点苦头,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陆寻听着陈觅夏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爱情专家了?” “呵,我可是出版过书的人,情情爱爱,不在话下。” 闻言陆寻直接笑出了声,凑近了陈觅夏的耳边低语轻喃,“就你的小黄文,我看是爱爱不在话下吧……” “谁说的——唔嗯……”陈觅夏杏目圆睁,当下就想反驳,然而陆寻没有给她机会,还没开口就堵住了她的唇。 * 说道赵逢春那里,一周时间已到,她接到了上次私家侦探的电话,约她去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赵逢春到了地方下车,却发现那附近极为喧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几乎可以说是人挤人了。 不远处搭着高台,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和身边行人的议论声,赵逢春才知道是在举办海选比赛,好像就是于伟所说的那个超模大赛。 她不是很爱上网,这些天又一直呆在远山别墅,回去学校也多是在学习,只是隐约有听说过超模大赛海选开始了,但是没有太在意。 赵逢春来到指定的咖啡厅,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果然不久就有人过来搭讪,对了暗号是她要见的人。 那位葛先生带着帽子和口罩,根本没有摘下来的意思,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赵逢春疑心窦生,无法相信他。 “对不起,职业需要,而且我长得有些对不起社会,还是不看的好。” “但是我对你完全不了解,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住址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这个收费不低吧?万一你拿钱后就消失不见怎么办?” “没关系,我了解你就够了。既然你能找到我,说明你认识我的客户,我的客户可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饭碗丢了可以,我可不敢拿命开玩笑。闲话少说,你先看看这个,再下决定。” 葛侦探丢给了赵逢春一份文件,赵逢春半信半疑地打开,下一秒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越是翻手里的资料,赵逢春越是不敢相信,里面竟然有她个人全部的资料,从她出生起到现在,里面的内容无比详尽,她爸爸破产自杀,她为债妥协嫁给赵勇,后来逃婚,爷爷去世,遇见贵人帮忙,考上h大,拍卖了银币,这段时间在陆家当家教……甚至连她找私家侦探是为了寻找方敬和她的妈妈的事都知道! “怎么可能?”赵逢春略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几乎知道自己的所有,她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没有秘密。 “我之前说过,见面时会提供足够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我老葛不接受质疑。怎么样?要不要做这笔交易?” 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到一周的时间,能把她查个底掉,虽然有点可怕,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绝对是好事,她就需要这样的人这样的实力。 赵逢春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没有犹豫就坚定地点了头,“要!” “那好,现在开始谈价格,一口价,八十万。” 第58章 眼皮突地一跳,赵逢春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么多!” “有不多的,你可以去找别人。我就是专做的富人生意,上周有个富家太太让我查他老公有没有外遇,给的价钱可是一百万。我是看你没那么多钱,才给你优惠了点,你这找人可是难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人名可以改,有钱可以移民出国,全世界帮你找两个人,八十万可一点都不多。” 就是因为这样,找人难度太高,所以她才要找私家侦探啊! 赵逢春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跟他讨价还价,“八十万真的太多了,可不可以再少一点?” “你不是拍卖了八十万吗?” “可是拍卖公司要扣除几万块的交易费用,而且其中的三十万,我拿来还债了,我手上现在只有不到四十万。” “这样吧,我要七十万,现在付一半的定金,限今日内把三十五万转到我账上,剩下的钱等找到人的时候结清。至于钱你怎么弄到,是跟你的贵人再借回来,还是自己想办法,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情。当然,要是找不到人,这四十万原封不动还给你,我老葛的名声在业内还是响当当的。怎么样,这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露出的狭长的双眼阴沉犀利,一席话轻轻松松毫不在意的样子,却让人感到咄咄逼人。 赵逢春绷紧了身子,眼神闪烁犹豫不决,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了又握紧,心中波澜丛生。 八十万啊,整整八十万,现在点了头她手里的四十万马上就没了,还要去筹另外的四十万,到底值得不值得?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老葛的规矩,我不做二次买卖,费心思收集你的资料,就是我的诚意,你要是拒绝了,后悔了就不要找我老葛。我老葛做这行,不为钱,纯属个人爱好。” 赵逢春刚想说能不能容她考虑考虑,老葛就把她的话堵住了,强迫她现在必须做出决定。 是掏八十万选这个人,还是再继续去找其他人? 赵逢春猛地站起来,一声不吭背起了自己的包包,都已经转头了,却猛地转头双手撑在了桌上。 “我做,”赵逢春咬紧了牙,狠心下了决定:“我做你这单生意!” 不说后面找到的人有没有这位老葛靠谱,也不说实力和老葛差不多的人收费有没有他高,只是想想她的所有资料都在老葛手里,万一他恶意报复,赵逢春就不敢不答应。 “这是卡号,希望你今天之内把钱转到我账上,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你的资料我都有备份。收到钱我就开始帮忙找人,两个月,两个月找不到人我分文不收。” 话音一落,老葛就快步离开了咖啡厅,赵逢春收起文件也跟了出去,眼见他走进了人群,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再寻不到他的身影。 * “超模大赛!你敢来吗?百万大奖,成为未来的国际超模,米兰时装周,维秘大秀……只要你敢报名,就有机会……” 不远处的广播声响彻广场,赵逢春顿住脚步望向了人山人海中央的舞台,满脑子只剩下了“百万大奖”四个字。 她记得于伟说过,冠军有两百万的奖金,亚军一百万,季军五十万,他当时说只要她去参加,就帮她进行培训拿到比赛的名次。 第56节 她今天转35万出去手上就只剩下5万块了,万一老葛找到了人,她不仅仅要给他剩下的35万,还要想办法复仇,没有钱是万万不能行的。 她不可能去找陆远帆再借几十万,她需要钱! 赵逢春挺直了脊梁,脚步坚定地走向了前面的舞台。 工作人员看了她几眼后,给了她张报名表让她填一下,一会儿填好了再上交一份领号码牌去后台候场。 主要是今天人太多,好多不符合条件的都报名参加了,宣传方为了热闹点给节目造势也都让收了,很多步骤都省了。 流程很简单,两人一组上台走秀,然后下面的评委面谈,决定晋级与否。 t台有设摄影机,各大赛区海选有意思的镜头也会剪辑后上星播放,赵逢春特意找了个没有摄影机的角落填表。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赵逢春回头,是一个挺可爱的姑娘,年龄应该和她差不多。 “你也是在填表吗?这个怎么填啊?我们都是新人,怎么可能有从业经历嘛?写无又好难看的。” “我写的无。”赵逢春指了指自己的表,冲她尴尬地笑了笑。 赵逢春看她表上的名字叫南林,表示她的名字很好听,那姑娘是个话唠,立马解释说这是她的艺名。 “我本名很土的,你想想,万一以后我火了,大家都叫我南林,多好,也不影响我现实生活。就比如你这个,赵逢春是吧,你叫逢春多好,非得多加个赵字干嘛,土死了。” 赵逢春想了想也是,从善如流地又去要了张报名表,将名字改为了逢春。 南林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讲了很多东西,赵逢春知道了海选她们这个赛区一共只要六十个人,其中五个人会拿到直通卡,直接进复赛,另外晋级的五十五个人就要参加初赛比拼,选出前二十五名进行复赛。 “逢春,一会儿我们俩一组吧!我觉得你人好好哦,我鞋跟有点高,万一摔跤了你记得把我优雅地扶下台,当然不摔最好。” 闻言赵逢春低头看了眼南林的鞋子,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南林的鞋跟至少有十几厘米高! 赵逢春默默算了算,她自己穿得是平底鞋,按照一米八来算,南林跟她差不多高,去掉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撑足了也就只有一米七。 然而偷偷瞟了眼南林的表,她填的却是一米七五。 “你实际身高多少啊?”赵逢春好奇地悄悄问了下。 “一米六八。”南林回答地倒是诚实,看见赵逢春震惊的样子连忙伸出手指做嘘状,“别告诉别人,海选不会让量身高的,初赛就能上电视了,我就是想上电视而已,很多人都我这样的想法,不然满足条件的怎么可能这么多?” 两人交表后领了号码牌排队,队伍排得很长,特意观摩了会儿前面人的走秀后才去后面排队。 等了半天才轮到她们,南林活泼淡定地不行,把紧张的赵逢春渐渐也带的心态平稳了许多,两个人琢磨着前面的人的走秀,又看了会儿模特走秀的视频,还商量出来了定点pose。 两个人站成一排同台走秀,走得都很稳,南林是玩票的心态,赵逢春则是紧张到极致反而镇定了下来。 然而就要到终点了,南林却突然惊呼了一声,赵逢春一直记得她的鞋跟问题的,眼看她站不稳要摔跤,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走了过去扶稳了她。 那么高要是摔了非得崴脚不可,南林说得轻松,要是她崴了不要管她继续走自己的,记得把她扶下台就行,但是赵逢春的性格怎么会真的视而不见? “定点定点定点定点!” 差点摔跤的南林却比赵逢春要乐观的多,一心想着定点,赵逢春被她提醒,快速做出反应做定点造型。 虽然和原来设想的不一样,赵逢春一手正挽着南林,只是下意识地用另外一只手掐腰,但不管怎么说,她除了迈步去扶南林的刹那,走得还算流畅。 台下坐着三位评委,两男一女。 第一位男士首先询问了南林有没有受伤,然后客观地评价了她们刚才的走秀,流畅但是离职业标准还有差距,表示模特在t台上不允许失误,以后必须注意,不过南林的乐观和逢春的善良是很好的,希望她们继续保持; 中间的女士则是严肃着一张脸,三角眼像是扫描仪一般将二人扫视了一遍,第一句话就是问赵逢春对自己身材的看法,批判性地说了几句她的三围,然后才勉强表示她总体上满足要求合格;而南林就惨了,女评委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高,竟然精准无误,直言她不满足参赛要求。 第三位男士则是一直笑眯眯的,他和前两位都不一样,重点夸赞了赵逢春和南林的临场反应,说南林摔倒后还能继续精神可嘉,赵逢春及时帮忙同伴不忘定点造型反应及佳,t台上不允许失误,但是肯定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失误,临场反应能力也是模特的职业素养之一。 最后那个男评委留了个难题:“我就问一个问题,基于你们的临场反应,我想给你们直接通过。但是呢我们现在手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张直通卡,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直接进入复赛,另外一个可能被刷掉,也可能晋级初赛进行又一轮的比拼,你们会如何抉择,把机会留给自己,还是放弃留给同伴?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思考,三十秒作答,计时开始。” 南林的号码在前,先被叫到了名字,她的回答很精彩,答案是将名额让给赵逢春。先是猛夸了赵逢春的外形条件一顿,然后对刚才赵逢春的举手之劳做出感谢,最后是自己的自信宣言,“我有足够的自信晋级,靠自己能力在初赛中脱颖而出,到时候在复赛和逢春争个高下!” 轮到了赵逢春,回答却是差强人意,“诚实一点,我想自己通过。如果刚才没有发生意外,我也会回答说要把机会让给同伴,毕竟谦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是刚才选择伸出援手的时候,我已经放弃了一次,我不想再放弃第二次。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走到最后。谢谢。” 三个评委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下,意见不合第三位男评委和中间的女评委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第一位男评委调和才达成了一致意见。 最终赵逢春拿到了复赛直通卡,上面写让她保持电话畅通,到复赛开始前会通知她进行集训。南林则是很遗憾地落选,女评委严肃表示,硬件条件不满足不通过。 南林是个很乐观的人,赵逢春本来还觉得自己说了选自己后她会对她有看法,南林却一点都不在意,直言自己说得都是真心话。 “逢春我真的很看好你哦,祝愿你最后拿冠军!我呢,就希望能进初赛上上电视就行了,不过你都拿直通卡了,说不定我们俩都会上海选这期的节目呢!今晚播出的时候我要守着看!不对,今天的估计要等下周了。” 超模大赛是江城卫视的节目,现在定档周六晚九点多,《开心周末》结束后播出,海选为期两周已过半,今晚是第一期。 跟南林告别后,赵逢春拿着直通卡回学校,心中隐隐有了期待。回到宿舍号她立即翻找出了于伟的那张名片,那时候她担心以后有用并没有扔掉,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赵逢春思考再三,还是拨通了于伟的电话。庆幸的是,于伟并没有幸灾乐祸,但是这次言明诺言过时不候,只能出于人情帮忙她进行专业培训之类的,名次他可不敢保证,一切全靠她自己。 然而赵逢春绝对没想到的是,于伟现在正和陆寻在一起,坐在他们对面的则是老葛和刚才的南林。 “我是导演!都说了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你们还非得演一场戏,麻烦不麻烦?” 第59章 一周眨眼而过,10月14日,周六,赵逢春晚上特地守在电脑前看《超模大赛》的网络播出。 果然如南林所料,她们两个走秀那段是上了节目的,突发事故什么的比一场不出错的走秀更为吸睛,上周节目片尾宣传的预告短片还专门把当天的这个片段给剪了进去。 全国六个赛区为期半个月的海选已经结束,节目最后公布了各个赛区入围的六十名参赛选手。 不过节目组很有心机地没有公布其中拿到直通卡名额的具体名单,而是在网络上公布了全部入围选手的参赛视频,让网友们微博带话题进行猜测,猜中有奖,给节目成功涨了一批热度。 让赵逢春没有想到的是,由于节目组的这番操作,她第三次登上了微博热搜。 原因无他,还是等闲少女。 之前网络上很火的那张军训照片她超级黑,后来上开心周末的节目上她化了妆,人们印象中的她都是那样的,然而现在军训过去那么久她白了不少,参赛的时候又是素颜,网络热度又过去了,很多人都没想起来。这时候网友们为了奖品翻看参赛选手的视频,就有眼尖地认出了她,好事者又找出了她上开心周末走秀的视频,“等闲少女超模大赛”就又上了热搜。 舍友们知道消息后纷纷怪她不吭声,好奇地想知道她有没有拿到直通卡,赵逢春自然告诉了她们,她们保证会保密后,就兴冲冲地去官博下面留言了。 这周各个赛区就要进行初赛了,55进25,晋级的人和拿到直通卡的人一起进入复赛的比拼,每个赛区30人中的前10将进入全国决赛。 赵逢春拿到了复赛直通卡,本以为暂时没她的事,到初赛结果出来后再进行培训就好,没想到却接到了于伟的电话。 于伟说她要是真想赢,那就早点准备,他可以请到老师来对她进行专人指导,问她愿不愿意。 免费培训学习技能,赵逢春当然愿意,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集体培训一周就要参加复赛,多学点总是好的。 于是赵逢春经历了比军训还要累的一周,于伟把她的课表填的密密麻麻的,早上六点起床到晚上十二点睡觉期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简直就是魔鬼训练。 她第一次觉得坐在教室上课是那么的美好。穿高跟鞋走路一天,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泡脚,幸福地直冒泡。 鉴于赵逢春初初接触,尽管她训练时候足够努力,但表现还是不尽人意,于伟时不时地过来监督,逐渐由开始的笑眯眯变成了一幅嫌弃脸,暴脾气上来了还会直接怒吼痛斥。 赵逢春后来看到于伟过来就害怕,看着严肃的教练都顺眼了好多,心中无数次腹诽,他作为节目的导演这么闲很不称职。 然而该练还是练,赵逢春现在在宿舍里看书都习惯地养成了贴墙的习惯,在床上不睡觉就吊脚,路上走路时候不自觉地沿着直线走……舍友见了直呼可怕,然而还是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于伟直言,赵逢春这种水平连初赛都过不了,要不是看在好友陆远帆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揽上这份破拆事,他现在就后悔了。 这就伤到赵逢春的自尊了,本来还只是抱着学习学习的态度,现在被于伟这么一激,下决心一定要练好让他看看,训练地更加用心和努力。 10月20日,周五。 训练加上学习,赵逢春实在太忙了,要不是舍友们凌晨拿出来蛋糕祝她生日快乐,她都把自己的生日给忘记了。 后又接到天天的电话,赵逢春才想起来她还有份家教的兼职,上周陈觅夏没让她去,这周必须得过去了。 然而赵逢春前一天已经收到了节目组的通知,初赛结果出来了,让她们入选的这些人周六上午去指定地点集合进行集训。 初赛的节目安排是周日到周五每天网播一个赛区,公布第一轮晋级名单,观众进行网络投票,最后周六电视台播出各赛区第二轮比赛,专家打分加网络票数加权平均,公布晋级复赛的最终结果。 虽然初赛节目还正在播出中,但实际上各大赛区的比赛早已经录制结束了。 一般这种都是提前一周录制再播出的,但是超模大赛的赛程紧张很多,砍掉了很多不必要的环节。 听说原来电视台要上的不是这个节目,因为违规被砍掉后才拉来充数的,接下来就是电视台每年的经典综艺节目,为了给接档的那个节目留档期,才加速了这次超模大赛的进程,没想到紧张的节奏却也遭到了观众的追捧。 复赛和初赛一样,网播第一轮,电视台播第二轮,各赛区初赛晋级的25名选手和拿到直通卡的5名选手同台比拼,30人中只有10位可以进入全国决赛。 时间很紧,她们这个赛区复赛节目网播是下周五晚上,也就是说她们最迟最迟也要下周四进行复赛比拼。 于伟给赵逢春透露的内部消息是,进入到全国比赛后赛程进度就会变慢,至于海选初赛复赛什么的台上人太多,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实际上却谁也记不住。他们虽然名字叫超模大赛,但实际上算是个选秀节目,是要捧明星偶像那类型的自带粉丝流量的模特。赵逢春有问过于伟帮她是不是看中了她是个网红,于伟不置可否,这下她反倒安心了。 节目组说周末两天必须到,会讲一些比赛相关的内容,工作日则是看她们情况,有时间可以过来,没时间也可以自行训练,毕竟入选的大多数都是有经验的模特。 赵逢春平时要上课估计是过不去了,周末还是过去比较好,这样的话时间冲突,就不可能跟十一假期那几天一样在远山别墅一呆呆一天了。 恰好陈觅夏也说让她周五下午放学后过去,赵逢春就想着这天过去一趟,她不能如约去进行家教,还是当面跟人解释一声比较好。 这样的话还要跟于伟请假,周五晚也是有课程安排的,预料之内赵逢春被狠狠批了一顿,还好于伟发火归发火,假是批准了。 * 赵逢春下午七八节还有课,觉得人司机从远山别墅专门开过来接她实在太麻烦了,这次就强硬地表示自己打车过去。 一下课连忙收拾好了书包往校门口赶去,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赵逢春扭头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陈舟。 自从上次赵逢春发火后,回到宿舍专门跟舍友们谈了谈,表示她不喜欢陈舟,后来舍友们就不再提陈舟的事情了,没有了助攻的帮忙,陈舟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特别是这周赵逢春那么忙,两人一面都没见过。 “学长好。”赵逢春礼貌跟他打了个招呼。 陈舟深深地望着赵逢春,从背后拿出了包装精美的礼盒,巴掌大的盒子上扎着繁复美丽的蝴蝶结。 “生日快乐。” 陈舟将生日礼物递了过来,赵逢春迟疑良久,终究是没有伸出手。 “对不起,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赵逢春摇了摇头,拒绝了陈舟的礼物。 陈舟的目光闪过了失望,却没有很意外,像是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一样。 “赵逢春!” “嗯?” 陈舟突然严肃地喊了下她的名字,赵逢春一愣,就感觉到眼前有黑影袭来,然后自己就被陈舟给抱住了,随后就见他的头凑了过来。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赵逢春连忙后退着想把他推开,然而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还是被他亲到了侧脸。 赵逢春狠狠踩了陈舟一脚,在他吃痛愣神的当下又使劲将他推远,见他又要靠近,赵逢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厌嫌地擦着自己的脸,浑身竖立起了防范。 “逢春,我有话跟你说。” “你别过来!” 第57节 正是下课的时候,渐渐地有人围了过来,赵逢春不想被人看热闹,连忙转身跑远了。 然而这场面落在不远处看不清楚实际状况的人的眼里,却像是一对恋人亲密相拥,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娇羞地小碎步逃开。 陆远帆的脸冷落冰霜,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线,北极僵硬地转身走向车子,砰地一声猛关上了车门! 想着她要去远山别墅,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提前下班过来接她,谁想到竟然看到了这副画面。 年轻的少男少女,青春,靓丽,鲜活,站在一起那么相配,相配地让人感到刺眼! 第60章 陆远帆开车默默靠近前方,竟然有种冲动想过去看清楚那男生的样子,等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他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果断转移了方向。 ——真是疯了。 看见前面赵逢春的身影,陆远帆负气加速从她身边飞行而过,想不理她直接回家,然而车子开到校门口却还是停了下来。 陈觅夏让他过来接人,他总得完成任务,不然不好交待。 陆远帆以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停下来等着赵逢春,思绪却渐渐游离。 其实他来得时候是很高兴的。 距离上次见赵逢春已经过去两周了,这段时间来陆远帆想了很多,若非心下已有了决定,他今天也不会答应过来。 他们拥抱过,亲吻过,甚至一起“睡”过——陆远帆想,赵逢春可以说是这世界上和他最亲密的女人了。 那条项链是陆远帆第一次给亲人之外的女人买礼物,因为赵逢春他会紧张会焦虑会期盼会失望……他是成年人,不会迟钝到察觉不到自己的情感变化,但十一长假那段时间他们实在是接触地太过于频繁了。 陆远帆心里也知道赵逢春是喜欢他的,不是陆远帆自恋,从小到大追他的女孩子不少,譬如最痴迷最疯狂的高萱就是一个,赵逢春自以为隐藏地很好,但是她看他的眼神根本掩饰不了,草坪上那个明显不是意外的吻更说明了一切,她的解释完全就是心虚的表现。 可是,陆远帆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喜欢上了,还只是一时的心动。若是前者,他不害怕给出承诺,但若是后者,他担心以后会伤了她的心。 陆远帆刚开始是想让自己先冷静一段时间,等那种冲动过去了,自己能够理智思考了,再去想这个问题。 然而,一天没见,两天没见,陆远帆的心没平静下来,反而对赵逢春越发想念。 上周五的时候他着急下班赶回家,车开到一半才想起来他记错时间了,赵逢春到下周才来,一个瞬间陆远帆差点就冲动地去学校找她了。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爱情。 陆远帆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反正赵逢春下周才过来,他再坚持一周看看如何,说不定到时候他已经心静如水,即使当面见到人也没有反应了。 可惜啊可惜,他从昨日开始就心绪不宁,来前一听到陈觅夏的请求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陆远帆记得今天是赵逢春的生日,他有准备生日礼物,就是那条项链。 他都决定了,就在晚上送赵逢春回学校的时候跟她表白,她肯定会很惊喜地答应,然后他就亲手帮她戴上那条项链,再然后,认真地吻她。 陆远帆怀揣着美好的期许,满心欢喜而来,却千想万想没想到,会看到刚才那样的画面。 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园恋人,“恋人”二字未可知,但是年轻却是事实。陆远帆嫉妒过后,冷静下来是沉重的思考。 赵逢春过了今天生日也才18岁可以,而他已经二十五了,相比来说确实老了很多,这才是陆远帆之前犹豫的真正原因。 他不确定自己,更不确定赵逢春,毕竟她还小,对帮助过她的恩人产生感情很正常,但是等她经历了更多的人和事成长了,万一她遇见自己的真爱,告诉他她发现她对他并不是爱情,那时候又该如何? 在感情方面陆远帆是胆小的,他的父亲给他们母子带来了太多的伤害,他害怕爱情,也不相信爱情。 尽管陆寻和陈觅夏两个人改变了他的一些看法,但陆远帆内心还是抗拒的,这么多年都没有过恋爱,不是心淡如止水,而是宁缺毋滥敬而远之。 他不想成为刘赫那样的人,三心二意伤害自己的妻子孩子,更不想成为他母亲那样的人,为了爱一个人被伤地满是伤痕,实在太过可怜。 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不可以,那就一个人好了。 * 陆远帆拧着眉脸色陈重,掏出自己兜里的礼盒扔到了车前方的储物盒里,心里闷地不行,忍不住摇开了车窗透气。 往外一瞟就从人群中抓住了赵逢春的影子,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走出校门,然后就见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陆远帆唇角一抿,眉眼间明显地不悦,鸣了声笛就朝她的方向开了过去。 完全没料想到陈舟会做出那样出人意料的举动,赵逢春又羞又气,但同时也是舒了一口气,陈舟说开了,她终于有了拒绝的机会。 陈舟在她心里并不是什么事儿,赵逢春很快就抛之脑后。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脸色通红,现在还喘着气呢,就怕到远山别墅会迟到。 听见鸣笛声,赵逢春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对面车窗摇下,露出了陆远帆的脸。 没想到陆远帆会来接她,赵逢春很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上车!”陆远帆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目光直视前方不想看她。 方才二人相拥的画面挥之不去,赵逢春因为跑步发红的脸,在陆远帆眼里就是在害羞。 还没意识到陆远帆的不对劲儿,赵逢春随口问了一句,“你早来了吗?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差点就打的走了” 闻言陆远帆憋了半天的情绪一下子炸了,闷声吼了她一句:“车子站你跟前你都认不出来,你就不知道记下车型车牌号?” 陆远帆是发现了,赵逢春就是个车盲,在她眼里除了出租车所有的车都一个样。除非事先知道了他来才会记车牌号找,不然就算车停在她面前她也不认识。 又想起上次他跟踪她一天都没被发现的事,陆远帆更烦躁了,要是换作别人,她岂不是也一样发现不了?万一被绑架了怎么办? 这是陆远帆的又一重担忧,还有个刘子聪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身边很危险。 赵逢春却是不明白陆远帆的顾虑,他无缘无故朝她发火,心里非常委屈。她接触的车比较少,怎么看车都长得差不多,认不出来也不能怨她啊!而且,陆远帆老是换车,那么多车牌号,她怎么知道是哪个是哪个。 见赵逢春可怜兮兮地愣在那里望着他,陆远帆语气柔软了不少,“上车!” 不明白陆远帆为什么不高兴,赵逢春撇了撇唇,心里郁闷难消,默默走到另一边上车。 看着从车前方绕过去的赵逢春,陆远帆眼尖地瞟见了她书包一侧网袋的粉色心形信封,想到什么目光一沉。 “别动。” 赵逢春刚坐上车正关车门呢,突然听到了陆远帆冷厉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停下了动作。 感觉到身后的陆远帆在慢慢靠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赵逢春不由身体一僵,紧张地不敢动弹。 “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来安全带坏了,你去坐后面吧。” 赵逢春扭头奇怪地看了陆远帆一眼,还以为他是不想她坐这里,闷闷不乐地下车去了后座。 见赵逢春扭过身看不见了,陆远帆眉梢敛起,这才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粉红色信封藏了起来。 直到到了远山别墅,赵逢春把书包放了下来都没发现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陆远帆眼神一动,心情好了不少。 他猜得不错,赵逢春根本不知道这封情书的存在,应该是刚才那个男生趁她不注意塞到她书包里面的。 那么也有可能只是他在追求赵逢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再仔细回想一当时的场景,赵逢春把强抱她的男生推开也同样适用。 虽是这么想,临到拆信时,陆远帆还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拆,还是不拆? 第61章 陆远帆最终还是决定不拆,这是赵逢春的东西,他无权窥探。 但是出于私心,陆远帆将那封信随手丢在了画室的垃圾桶里,他不看,但也不准备还。 陆远帆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不想让自己在感情中困惑太久,他果断下定了主意。 喜欢不一定就要得到,她幸福就好。 时间还长,无须现在就做出决定,陆远帆想放手让赵逢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若是到最后她找不到,那时候他又正巧还有,他再给她也不迟。 他给她一个月,等她做出选择,要不要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再之后就容不得她,因为他会去争取。 这样的话,他的生日礼物就不适合送了。 手里开开合合着设计精致的礼盒,陆远帆出神地凝视着里面的项链,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 陈觅夏和天天早就在家里为赵逢春准备好了生日惊喜,然而陆远帆却一停车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别墅,等了好久都没见着人影。 费了这么多心思,陈觅夏就是想给小叔子找春天而已,陆远帆没来,那一切都没意义不是?她又不想要赵逢春的感激! 于是陈觅夏就借口陆寻找弟弟有事,撺掇着赵逢春去旁边的别墅喊陆远帆过来,顺便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我知道密码,我带着春春去!” 谁想到天天这熊孩子偏偏来搞破坏,非要跟着一起去小叔叔家里找小乖玩,赵逢春欣然同意,陈觅夏不好让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只好随他。 熊孩子,熊孩子,天天正是最熊的时候,刚进门就跟小乖开心地玩耍了起来,顺便追着赵逢春打闹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把陆远帆家的窗帘扯了下来。 天天知道自己犯错了,立马安静了下来,小乖也跟着静静地卧在一旁不吭声。 “春春,小叔叔会吵我的,你去叫他出来吧!” 害怕陆远帆批评他,天天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可怜兮兮地望着赵逢春,央求她去敲门。 赵逢春心里也不愿意,陆远帆今天凶她还没跟她道歉呢,要不是陈觅夏的请求不好拒绝她都不想过来。而且现在窗帘坏了,怎么说都有她的一份儿,多败坏好感啊。 和天天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会儿,赵逢春最后和他商量了商量,窗帘的错同担,但是天天要陪她一起去敲门。 他们刚闹得这么大动静陆远帆都没出来,天天看了看卧室没人后,就很肯定地指着一个房间说他就在那里,“小叔叔画画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都听不到。” 赵逢春还不知道陆远帆会画画,表情讶异地望着门里,好奇又激动,很想看看他画的画是什么样子。 “陆先生?陆远帆?你在吗?” 赵逢春连着敲了好几声闷,陆远帆都没听到,天天耐性不足,直接一把拧开了把手。 门还没打开,就听见了陆远帆冷冰冰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天天一听就知道小叔叔是生气了,小身子反应快速地躲到了赵逢春的身后,吓得不敢说话。 陆远帆刚才在发呆,只听到了赵逢春喊人的声音,从门缝里又只看到了赵逢春的身影,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她一人。 “懂不懂什么叫礼貌?出去!” 第58节 话声未落陆远帆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赵逢春被这样反常的他吓到了,心也随着门的声音“咚”地一跳。 满脑子都是陆远帆方才瞥过来的冷漠眼神,赵逢春鼻子一酸,眼睛眨了眨,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天天也很少看到这样的陆远帆,紧紧抱着赵逢春的腿,拽了拽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来安慰她。 “春春,小叔叔凶凶,我们不理他了,回去好不好?” 声音颤颤的,眼睛红红的,天天也是泫然欲泣的样子。 赵逢春深吸了一口气,朝天天点了点头,拉着他的小手慢慢地出了门。 陆远帆紧绷着下颌,表情僵硬地望着窗外走远的人影,落寞地垂下了眼帘。 扭过头走向画板,纸上脸还没画好,但一看就是赵逢春的轮廓,修长挺拔的脖颈上正是旁边摆着的那条项链。 茉莉花型的钻石吊坠,淡雅出尘,璀璨耀眼,衬得美人越发美丽。 陆远帆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刚才心中也是波澜乍起,若是被赵逢春看到他在偷偷画她…… 眼神一闪,陆远帆忽地走了过去,将还没画完的画收起放到桌上晾干。 随后想到什么,陆远帆眉目舒展,又将放置好的另外几幅画全部拿了出来,坐到了画板前潜心作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待陆远帆从眼前的画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表已经到了深夜。 她应该已经走了吧——他没有像计划地那样去送她,也没有给她过生日。 脸上闪过一丝惆怅,陆远帆看着面前的一张又一张无脸画,暗暗嗤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可笑。 爱情真的不是个好玩儿的东西,它让人小心翼翼,变得不像自己。 不过相比之前初学现代画的时候,现在的确进步了很多,陆远帆看着残缺的画,竟一时间没有了自信,能否把那双清亮的眼眸画出应有的□□。 陆远帆在艺术方面是极端的,不好的不应该存在,他毫不犹豫地将原来的画撕毁,扔到了垃圾桶里。 看到里面躺着的粉色情书,陆远帆眉梢一皱,又给捡了回来。 如果赵逢春最后是和他在一起,他该怎么解释他的那些无脸画? 陆远帆撕毁了那么多的画,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 说回赵逢春这边,天天一回到家就跟爸爸妈妈说了刚才陆远帆发火的事情,耍了个心眼儿略过窗帘的事情没说。 一听陆远帆是在画室里面,陆寻脸色立马变了,忧心匆匆地过去看了看,见画室亮着灯关着门没什么动静,安下心来没有打扰弟弟作画,自己一个人默默回来了。 陆远帆不来,陈觅夏照计划给了赵逢春生日惊喜,又是蛋糕又是礼物的,让赵逢春感动不已。 她真的很幸运,能认识天天一家人,那么温暖,那么可爱。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陆远帆的缘故。 还有银币的顺利拍卖,超模大赛于伟的帮助,也都是因为他。 陆家的司机开车送她回学校,临走前望了望不远处亮着的灯光,赵逢春有多欢喜,就有多难过。 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陆远帆都没给她说声生日快乐。 第62章 陆远帆上次这样发火,还是几个月前赵逢春高考的时候,她没有食欲,他就硬生生地逼着她吃饭……再后来无论是在农村偶遇,还是在桐城重逢,陆远帆的性格都很好,赵逢春都快忘记初见时他的暴戾了,如今却再次想起。 从傍晚校门口遇见起陆远帆心情就明显不好,不是冷冰冰地不理她,就是凶巴巴地对她发火。 回宿舍后躺在床上,赵逢春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对今天陆远帆的反常耿耿于怀,感到十分地委屈。 他再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她来撒气啊,而且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熄灯后赵逢春睁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面暗骂自己要求太多,把自己当什么了?另一面却止不住地失落,十八岁生日,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听到陆远帆的祝福。 明明上次见面还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惆怅归惆怅,生活还是要生活。 尽管睡得很晚,第二天赵逢春还是一早就起床了,准备出发去超模大赛的集训。 节目组要求淡妆出席,还好这些日子于伟给她制定的培训计划很全面,不仅仅学了台步、礼仪等内容,还专门派老师教了她化妆和服装搭配,赵逢春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只是化妆这门技术是需要练的,学会了和化好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赵逢春明显在这方面天赋不足,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勉强画好,效果还比不上她素颜好看。 再卸个妆就要迟到了,赵逢春觉得自己的妆容还能看,反正又不是正式比赛,就心大地出门了。 于是,赵逢春到达地点后刚进门就被人给嘲了,不远处两个女生妆容精致打扮时尚,身材高挑明显就是过来参加超模大赛的,毫不客气地指着赵逢春就笑了起来。 “雅娴姐,你看看那个人,脸上画得跟猴屁股似的,笑死我了。” 穿着恨天高的女人比赵逢春还要高,下巴高高地扬起,浑身透露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旁边叫雅娴的人比她稍微矮一些,但身上的气场却明显压对方一头,没跟着她笑,反而严肃地批评了起来。 “朱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低调低调,就你这性子迟早要得罪人的,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 闻言朱婷收敛了笑容,虽然脸上很不服气,但还是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哎呀我知道了,我改还不行么。” 赵逢春听了这些话,不由好奇地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不巧正好被朱婷撞见,朱婷自觉很没面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唇形说得应该是:“靠,看什么看?” 自我安慰般地耸了耸肩膀,赵逢春转过头,没放在心上,倒是对着玻璃照了照自己,暗忖自己腮红的确抹地有点多。 赵逢春到地方后听工作人员的指示先去报道,然后就去一个房间等通知,她坐公交车过来路上多费了些时间,到的并不是很早,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 由于身高原因,赵逢春平时走在街上还是能感觉到差异的,目光平视的话视线范围内几乎没有什么女人;而今站在众多脚踩高跟鞋的大高个子中间,自己的身高也只是一般般而已,终于体会到了舍友们说得那种感觉。 赵逢春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悄悄打量着屋内的女人们,也就是她的竞争对手,心里突然升起来一丝自卑,总有一种自己没站直的感觉。 入围复赛的很多都是有从业经验的模特,看起来偏成熟社会,已经三五成群地聊了起来,赵逢春听着她们聊天的内容,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最终还是没鼓起勇气过去交谈。 无所适从的不只有赵逢春一个,就在她身后不久进来的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孩子,也是同样尴尬了半天,不过她果断瞄准了也是独自一人的赵逢春,主动上来跟她打招呼。 “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等闲少女啊?你好,我叫杨晴。” “你好,我是逢春,你叫我名字就好。”赵逢春回之以腼腆一笑,自我调侃道:“我今天第一次给自己化妆,画得这么丑,你居然都能认出来。” “你真可爱。”杨晴忍俊不禁,故作神秘地跟赵逢春说悄悄话,“我告诉你,栗青可是我的男神,你在开心周末跟栗青走秀那段,我可是看了好多遍呢,是羡慕嫉妒恨!” 杨晴性格很开朗,特别爱笑,有点像何佳音,赵逢春对她很有好感,很乐意听她说话,没一会儿两个人就聊地熟了起来,杨晴还热情地帮忙赵逢春修了下妆。 不同于赵逢春拿到了直通卡,杨晴可是初赛过关斩将晋级的。就是由于身高差一点,体型又有点微胖,风格偏向甜美风,不是很受海选那个要求严格的女评委的待见,一提起来就忍不住吐槽起了那个女评委,说初赛的时候因为她差点就没晋级。 聊着聊着就到时间了,工作人员准时出现,让厅里的三十个人站成三排,等一会儿负责人过来讲话。 赵逢春自是和杨晴一起,几十个女人又不认识现场还是挺混乱的,她们两个走着走着就被挤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正和杨晴说着话,赵逢春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撞了下,脚步一动就靠边挪了一位,扭头一看,正是刚才在门口遇见的那个朱婷。 “ugly!” 朱婷没看赵逢春,但是那话明显是说给她听得,声音里满是不屑。 杨晴注意到了就想帮赵逢春说话,赵逢春伸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见状工作人员先不耐烦了,吼了好几声没人理,干脆直接强行拉着人一一站定位置,这才算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负责人带着几位教练过来了,介绍给她们一一认识后才开始讲话。先是讲了一大堆官话,然后才步入正题,大致说了下这几天训练的流程。 赵逢春她们这个赛区时间线相对比较晚,像是第一个赛区今天就要进行复赛,明晚网络播出第一轮,而她们则是到周四才进行比赛,周五网播。 负责人表示节目组原计划是将所有人集中起来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但是很多人反应时间会和她们的工作生活冲突,主要还是假不好请,于是才改变决定只集训两天。 “上午呢你们要拍下定妆照,今晚的节目播出各赛区晋级复赛的名单会用到。然后呢再去量一下身体尺寸,做衣服需要。补充一下,你们复赛的服装是统一的,由赞助商提供,之后如何听安排。之后再去参观下你们接下来两天的训练室,了解下训练内容准备好需要带的东西,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今天下午两点准时在这里集合,开始训练。” 负责人说解散后大家出门去另一个地方拍照,朱婷一个跨步就越过了赵逢春,包包一下子甩到了她的身上,若无其事地慢悠悠继续上前。 杨晴和赵逢春一起,包带也碰到了她,当即受不了了。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没有傻得上前要求她道歉,而是有样学样地说了句“idiot”,然后拉着赵逢春故作不屑地略过了她。 “站住!你骂谁呢?” 朱婷直接拉住杨晴的胳膊想把她扯过来,杨晴差点摔倒,反应过来不悦地往回收自己的手臂。 “说路上遇到的疯狗呢,你可别对号入座啊。” 杨晴嘴巴不饶人,朱婷气得不行,拉扯地更加厉害,杨晴看着乖巧但也不是吃亏的人,就也开始推她。 两个人都是穿着高跟鞋,这下子朱婷使劲儿一推,力的相互作用下身形不稳全都摔了,赵逢春自然是护着跟她关系更近的杨晴,而朱婷那边却是没有一个人帮忙。 这边杨晴被扶住站稳,那边的朱婷穿着恨天高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滑稽的样子惹来了一阵嘲笑。 还好朱婷及时做出了自保性的动作,并没有崴到脚,赵逢春过去帮忙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别给我假惺惺。”朱婷站起来又恢复了刚才那副高傲的模样,生气地瞪着赵逢春和杨晴,“哼!你们俩给我等着。” 说完朱婷就扭着屁股气势汹汹地走了,只留下了一串蹬蹬蹬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前面的人自觉给她让路,看她出了门才过来赵逢春她们这边,像是同情又像是在看好戏。 “你们要倒霉了。你们知道刚才那个朱婷是谁吗?台长儿子的新宠,拿直通卡晋级的,十强里面肯定有她一个。” 话不多说,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朱婷要是吹吹枕边风,她们再努力也没用。 两个人互相安慰了一通,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原样,杨晴开始吐槽潜规则,骂社会的不公平。 赵逢春听了只是点头不说话,她可是认识导演,貌似也有点潜规则的意思。 杨晴和赵逢春三观很一致,都没准备跟朱婷道歉讨好她,而是准备随天意,她们尽力了就好。 然而这还没结束,下午训练的时候教官很严格,赵逢春由于刻苦认真练习被表扬,杨晴更是由于表现优异拉到前面做示范,相反朱婷却因为她散漫的态度被教官批评了一顿。 休息期间杨晴和赵逢春谈笑,朱婷坚定认为她们是在背后议论她笑话她,过来挑衅了几句,杨晴性子直就怼了过去,梁子彻底结下。 不过期间又听了不少八卦,台长儿子换女友很勤快,这个朱婷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这下杨晴才安心,开开心心地笑得比刚见面时还灿烂梓。 * 晚上超模大赛的节目播出,展示了初赛第二轮比拼后,宣布了各个赛区晋级复赛的二十五名人选,并特地放出了拿到直通卡的五名人选。 “和初赛一样,复赛的第一轮三十进二十会在网络平台播出,周日到周五每天一个赛区,下周六晚则是复赛的最终结果,决出全国六十强。网友投票会影响选手排名哦,快去微博为你选中的选手加油鼓劲!下周六晚,我们不见不散。” 赵逢春由于认识了杨晴这个新朋友,训练结束后就陪她在麦当劳看她比赛的表现,而陆远帆他们吃过饭后坐了下来,客厅的电视也被陈觅夏打开了这个频道,正好看到了播报晋级名单中赵逢春的照片。 “咦,那不是逢春么?”陈觅夏惊讶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正在谈话的陆寻和陆远帆看了过去,果真是赵逢春。 “你们知道么?她跟我请假说有事下周来不了,原来就是因为要比赛啊。” 陈觅夏面上略为不悦,说着头转向了陆寻,老夫老妻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之前问她的时候她还说什么要好好学习,现在又自己跑去参加比赛,虽说天天的补习不是很重要吧,但答应了就应该尽好家教的职责,这一下子就半个月一个月不来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吧,逢春这个女孩儿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分。” 第59节 “别说地那么严重么,你昨天不是还夸人家来着?日久见人心,那几天不是你不是也见了么,我看小姑娘挺老实的,改变主意肯定有她的原因。” 陆寻不说还好,陈觅夏一听他的话就吃起了飞醋,幽幽地盯着他质问:“小姑娘小姑娘叫得可亲密哈?你说,你都没怎么在家,你怎么看出来人家老实的?” 孕妇的脾气最不好惹,陆寻转向了陆远帆求救,希望他能来说几句话伊。 陆远帆刚才一见电视上赵逢春的照片就皱起了眉,听到陈觅夏说她的话下意识地觉得不喜,接收到陆寻的信号,就直接站了起来。 “嫂子,人家要是不安分,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算什么?我哥这样你要是再怀疑,就把他绑家里算了。” 陈觅夏之前那么对赵逢春那么好都是为了陆远帆,现在她就说了一句赵逢春的不好,陆远帆就反过来怼她,心里自然不高兴。 “嘿,陆远帆你这是什么话?” 陆远帆没理陈觅夏,她自有陆寻来搞定。大步出了门,等不及走进自己的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拨通的于伟的电话。 “于伟,赵逢春是不是参加了超模大赛,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伊?” “嗯?是啊,她是参加了,还是走得我的后门,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这儿训练。不过——”那头于伟顿了顿,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一声?” 陆远帆被噎住了,过了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你别忘了,我可是投资商!” 第63章 “不能怨我没告诉你啊,是你没上心吧!上周的节目就有赵逢春的预告镜头,当时她海选的视频还上微博热搜了!不信你现在搜一下,等闲少女超模大赛!” 于伟的话一出,陆远帆不禁皱了皱眉,他不太上网,但是隐约有印象听别人说过,可他那时候没意识到“等闲少女”就是赵逢春,所以刚看到她出现在电视节目上才会感觉到意外。 其实陈觅夏那样想也没错,赵逢春上次的确明确表态过不会参加这种节目,后来参加了也没主动告诉过他们。 不过她都说了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而且她的性格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那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否定应该没有撒谎,陆远帆对她突然改变主题参加比赛很是不解。 “她为什么参加?” “这还有为什么?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钱呗!” 于伟回答地干脆,陆远帆却是满脸地不赞同。赵逢春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至于钱,她拍卖袁大头有几十万,够她半辈子生活无忧了。 “你记不记得当初在农村,我还承诺说要帮小姑娘拍戏呢,没想到我还没怎么着,人家就靠自己成网络红人了,再一想,啧,我们策划那节目不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吗?误打误撞这就给撞上了,那身高那体型那脸蛋,天生吃model这碗饭的!” 于伟不知道陆远帆的顾虑,把事实半开玩笑地说了出来,就是之前开心周末录制的时候他有问过她是否有意愿参加比赛,他保证她得名次拿大奖,算是兑现他的诺言,但是赵逢春被拒绝了,没想到过了些日子她又主动打电话找他,并且自己已经成功通过海选进入复赛了,于是他就顺水推舟找人帮她进行系统的培训。 陆远帆听到前面赵逢春拒绝了的时候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没想到于伟后面又拐了个弯,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帮她?” 于伟脑子转得很快,回答地又快又自然:“赵逢春她连个妆都不会画,更别说别的了,《超模大赛》可是个全国性的专业节目,几亿人在看呢!凭她那啥也不会的样子上了台,我潜规则都不好潜!” 一听到“潜规则”三个字,陆远帆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这才是他急忙打给于伟的原因。他知道于伟说得此潜规则非彼潜规则,是帮赵逢春拿到名次,但是谁能确保以后呢? 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这个社会它就是不公平的!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普通人上个班还有很多迫不得已呢,更别说复杂混乱的娱乐圈了。 像是赵逢春这种没有背景的年轻女孩子,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不想不愿意就可以不用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别人的套。她们有什么?无非就是年轻漂亮的容颜和美好鲜活的肉|体。 赵逢春那么纯那么蠢,肯定会犯傻的。 要是以前陆远帆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算最后不能在一起,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落入虎狼之地。 没思考多久,陆远帆就以命令式的口气进行了宣判:“把她给我淘汰掉!”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把赵逢春淘汰掉,我不想她参加比赛。”陆远帆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靠,老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于伟夸张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都爆粗口了能想象到他的激动,“人小姑娘招你惹你了?凭什么说淘汰就淘汰,擅自决定人家的命运?我可是准备要把她推向国际的!” 早就习惯了好友的暴脾气,陆远帆没多计较,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还破天荒地解释了一通。 “你们圈子太乱,不适合她。她年纪还小,学业为重,以后毕业找个正经工作——” 陆远帆的话没说完就被于伟打断,“什么叫我们圈子太乱,又什么叫以后找个正经工作,嘿老陆,在你眼里我的工作很不正经么?怎么它就不正经了?” “于伟你别扯远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远帆没理于伟的那番发作,直接把话给挑明白了,声音显而易见地烦躁。 于伟的脾气差,陆远帆的脾气更差,大多数时候都要于伟来包容他,这不一见陆远帆的语气变了,于伟就收敛起了自己。 “只要她能坚持本心不动摇,我于伟保证她不会被潜!”于伟的话掷地有声,随后又诚恳地说道:“老陆,我这也是真心想帮个忙,你知道那种雕琢璞玉的感觉吗?眼看一块石头在自己的手中一点点雕刻成精美的玉石,激动,兴奋,这是作为一个导演最幸福的事情之一。拍戏是这样,培养新人也是这样。” 于伟这番话说得真情流露,但是陆远帆一点都没被他忽悠过去,一针见血。 “你是个导演,可她不是个演员。于伟,你一不懂模特,二不懂时尚,你怎么培养模特新人?培养的过程又怎么让你激动和兴奋?” 这回轮到于伟被噎主了,过了半天才尴尬地笑了笑,回道:“我不懂,可有人懂啊,我找认识的模特圈的人帮忙就行了呗,看到她在我的帮助下一步步成为国际超模,我就是她的伯乐她的恩师,当然激动兴奋了。”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心?” “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你陆远帆啊! 于伟嘴快差点说了出来,意识到说错了及时打住自己的话,转了个弯撒了个小谎:“还不是因为栗青对赵逢春有意思么,他也算是我一把一把培养起来的,如师如友,老大不小了想找个女朋友,我这不得尽力帮忙啊。” “栗青?” ????????+?????????家???????单身狗整??????????·??·???????????整??????-??-??????理???????????????????????????? “是啊,就是我上次电影的男主角,后来我把他推荐给了朋友,拿了影帝。前不久又拍了个电影,去开心周末宣传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赵逢春去,一见钟情了呵呵呵。” 于伟在那头自以为机智地傻笑,陆远帆的脸色却变得不好了起来,他也想起来了栗青是谁,就是那个长得像个女人一样的小年轻,上次他还在电视上看到赵逢春亲密地挽着他胳膊走秀呢! 让赵逢春进娱乐圈和情敌朝夕相处,这不是给自己找憋屈么!陆远帆果断地下了结论,道:“我不管,赵逢春不许进娱乐圈。” 说了半天这下子又绕回了原点,于伟很是发愁,要是赵逢春真的被淘汰了,之后的剧本还怎么演啊? “我说老陆,这样吧,我明天带你去看看小姑娘训练,看看她有多刻苦多努力,她在我那里已经训练了半个月了,要不是看她意念足够坚定,我才懒得理呢。参加超模大赛拿冠军,现在就是赵逢春的梦想,梦想你知道吗?你不能随便去否定一个人的梦想,这是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打个比方,就是你以前学画画不停地练啊练啊练啊,沁姨突然宣布说你不适合学画画,不让你学了,你怎么想?” 于伟这个比方算打到位了,陆远帆沉默良久,同意明天过去看看再说。 * 第二天,周日,赵逢春她们三十个人和昨天一样来到指定地点进行培训。昨天的培训赵逢春觉得很轻松,因为学得东西都是赵逢春之前学过的,于伟私底下帮她找得教练真的很专业,赵逢春真心感激他。 但很不幸的是,今天这个负责形体训练的老师恰恰就是赵逢春的形体教练,因为她个头高略为有点驼背,刚接触这些紧张之下四肢难免不协调,赵逢春没少被这个教练批评和惩罚,她看到老师严肃的脸心里就怵得慌,因此赵逢春训练地很认真,一点都不敢放松。 可朱婷就不一样了,她仗着自己有后台,对训练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昨日发生矛盾后她又被教练说了两句,就直接跟教练杠上了,后面态度就越发散漫。 今天形体训练,要每个人头顶一本书练习走姿,朱婷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站到了赵逢春的旁边,由于她训练的认真只注意着头顶的书并没有太多防范,朱婷背后伸手用力一推她就向前栽倒在地。 幸好地上是海绵垫子,不然赵逢春就摔惨了,就这还是痛地不行。 杨晴急忙过来看她,结果是两个人由于不守纪律,一起被教练罚了,朱婷在一旁小人得意地笑。 她们不知道,朱婷背后下手的那一幕刚刚好摄像头捕捉到,于伟和陆远帆就在后面看她们的训练。 见赵逢春摔倒后痛苦的表情,陆远帆忍不住地揪心,恨不得亲自跑过去扶她起来。再看旁边小人得意一幅嚣张模样的朱婷,陆远帆的眼神无比冰冷和厌嫌。 “那个人,给我淘汰掉!” 第64章 于伟当然也看见了朱婷推赵逢春的那一幕,他也听说了昨天发生矛盾的事情,但是并不觉得有多严重,娱乐圈里女星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事情多,朱婷这点伎俩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老陆,那个女的你知道是谁么?台长儿子的新欢,最近两个人打得火热,专门带话过来要照顾着点,台长儿子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不给台长面子啊。” “那我的面子呢?” 陆远帆不咸不淡地扫过来一眼,于伟立马机灵地改了话头,“当然是你的面子比较大啊。” “那就把她踢掉,这样的人进了娱乐圈也走不远,早点退出来是她的福分。” “我看你是怕她留下来再做小动作害赵逢春吧!”于伟一脸看穿地指了出来,八卦地凑近陆远帆问道:“昨天在电话里我就想问了,你和赵逢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上次你不是说对她没意思么?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关心人家?你要是说你没点儿什么我都不信!” “我看上她了,不行么?” “行行行,怎么不行——”于伟话出来了半截才意识过来陆远帆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实在是没料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于伟震惊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还以为等陆远帆承认得过好久呢! “我了个去,老陆,真人不露相啊!” 昏暗的监控室看不清陆远帆悄悄红了的耳根,他昨晚挂电话后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与其藏着掖着否定还不如爽爽快快地承认,不然于伟真的帮忙撮合赵逢春和那个栗青算怎么一回事? 陆远帆斜了于伟一眼,语带威胁:“所以,踢掉她,不然我就撤资。” “大哥别,可千万别!”于伟一听到“撤资”两个字就虎躯一震,谄媚地笑了起来,“踢踢踢,这周不是复赛么,我让她第一轮过关,第二轮晋级十强让她当第十一,怄死她,你看行不?” 陆远帆轻轻点了点头,差强人意地“嗯” 了一声,让于伟看得想打人。 * 出了监控室后于伟又带着陆远帆去他的办公室喝茶,正巧有个小助理小跑着过来找他。 “导演,宋姐让我跟您说一声,赞助商提供的比赛服装她挑了几款,您看看哪个比较合适,文件已经发给您了,让你给个回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这种小事就让她们几个女人做决定,别来找我。” 于伟不耐烦地把小助理给打发了,迫不及待地想给陆远帆品尝他新到手的茶叶,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陆远帆好奇了起来。 “什么比赛服装?” “就是这次超模大赛选手的比赛服装啊,你说说什么事情都找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会挑衣服,挑了吧她们又说三道四,不是怪我直男审美丑,就是说男人猥|琐好色,真丫的烦。” 于伟不满地吐槽了几句,陆远帆却显然没听进去,直接开口提出来要看,美名其曰给他提建议。 “想看就看吧,这次可都是泳装!bikini!”于伟冲陆远帆挑了挑眉,神情掩不住地激动。 陆远帆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点评道:“你还真的是很猥|琐。” 接过于伟递过来的平板,陆远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眉头越皱越深——上面几乎全是极为裸|露的泳装,布料能省则省。 “她们比赛就穿这个?” “是啊,泳衣什么的最展现好身材了,性感,sexy!” 陆远帆一本正经地提建议,“我觉得太露了。” “哪有露?这不是很正常的服装么?你又不是没看过模特比赛。”于伟说着指了指平板上的两套性感泳装,“呶,你看,昨天第一个赛区复赛已经比完了,就穿的这款,现场男观众都嗨爆了。” 于伟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专门找到了自己保存的几张照片,那边的工作人员发到群里的。 画面里的女人上身只有半杯的吊带,胸前波涛汹涌;下身只有一条三角裤遮住重点部位,大腿根都裸|露在外,胸到腹部的细腰更是没有丝毫遮挡,好身材显露无疑。 其实这样的穿着在泳池边和海边也很常见到,只是陆远帆看着下意识地就把赵逢春的脸换了进去,一想到她就要穿成这样走上舞台,被那么多色兮兮的男人看到,他就一点都接受不了。 第60节 “你们是比赛又不是卖|肉,穿成那样小心有人举报。” “嘿,你真搞笑,这不仅仅是模特的基本素养,而且对观众来说还是一场难得的视觉盛宴,谁会没事举报?” “我。” 陆远帆坐在沙发上抬头,很认真地看向了于伟,让他一阵无语。 “你就是接受不了心上人穿这个被别人看到,小心眼儿,占有欲!” 没有出声反驳,陆远帆的表情一脸骄矜,默认了于伟的话。 “就这款吧,我觉得挺好的。” “我看看。” 陆远帆随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款泳装,于伟凑过去一看,差点吐血而亡。 果然是男朋友视角,陆远帆给挑的泳装是一套很保守的连体泳装,下面还有小裙子遮着,唯一性感的地方就是它是一件泳衣了。 * 赵逢春并不知道陆远帆已经在背后帮她摆明了对手,还在和杨晴担心着朱婷会不会找后台恶意报复把她们俩给踢走呢,纠结着要不要找于伟说这件事。 只是她还没开始比赛呢就跟人发生了矛盾,事情也不是很大,就这么找于伟的话显得过于夸张了,而且朱婷身后还有人撑腰,于伟也不知道能不能得罪地起,不是给人添麻烦么。 赵逢春不禁摇头叹气,就短短一天而已,她就多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仇敌,原因奇葩地好笑。现在想想,她突然觉得她高中就是在伤春悲秋无病呻吟,那些同学们多善良多纯粹多好啊。 还有一件发愁的事情就是,比赛的衣服也太露了。前面几个赛区的比赛视频已经出来了,里面的人都穿着性感的泳装,赵逢春光是看看都害羞地面红耳赤,感觉就像是光着不穿衣服一样。 杨晴则不一样,她身材丰满,思想开放,对自己很有自信,觉得泳衣能够完美展现一个女人的好身材,非常期待自己站在舞台中央灯光一打迷倒一片男人的场景。 赵逢春说自己不会游泳,也从没有穿过泳衣,杨晴就把她海边度假的照片找了出来,安抚赵逢春焦虑的心。 “大家都这样穿的,没什么的。你没看过维秘吗?里面的内衣多漂亮啊!我的梦想就是走维秘。” “什么是维秘啊?” “就是victoria’s secret,一个国际知名的内衣品牌。” 见赵逢春还是一脸迷茫的表情,杨晴干脆上网搜了下给她看,言语间又普及了不少关于模特的知识,什么六大蓝血啊,什么国模之光啊……赵逢春受益匪浅。 “逢春,你什么都不了解,感觉对模特也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来报名超模大赛啊?” 赵逢春眨了眨眼,很认真地回道:“为了拿奖金啊。” “噗!”杨晴一口水喷了出来,瘫倒在地。 * 紧张的训练之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复赛的日子。 前一天节目组统一发放了服装,赵逢春不禁松了一口气,之前都做好了穿内衣内裤的准备,这下子跟连衣裙差不多的泳衣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第一轮两人一组上台走秀,三十进十五,直接淘汰掉一半。赵逢春经过近半个多月的魔鬼训练,实力不算强但也不算弱,成功进入第二轮pk。 之前排练的时候她也有看杨晴和朱婷的走秀,杨晴实力强劲,但由于人太甜了,看着反而台步显得有点软;朱婷则是高冷风,赵逢春个人觉得她走得一般,但是由于她的身高和气势在,整体看着还不错。总之,两个人也成功进入了第二轮。 后台等待时,杨晴专门找到了赵逢春,说刚才有人见朱婷去了试衣间,害怕她们的衣服被做了手脚,两个人互相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问题才作罢。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朱婷没在衣服上做手脚,而是在鞋子上做了手脚,赵逢春丝毫未觉。 上台前,朱婷还特意经过了赵逢春的旁边,嚣张地进行了一番讽刺。 “等闲少女,期待你的表现。” 第65章 也是巧合,第二轮的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赵逢春、朱婷、杨晴正好依次挨着,且是最后三个出场。 十五进十,还是有一定压力在的,节奏明快的背景音乐衬得比赛氛围越发紧张。 由于于伟在比赛前给赵逢春吃了定心丸,她的心态还不错,听教练的话就按照平时的训练状态来。 赵逢春一上台走,朱婷就扭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杨晴,眼神挑衅,笑容意味不明,随即转向了前方的t台,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杨晴皱了皱眉,目光紧盯着前面走秀的赵逢春,不由握紧了手,很担心她会发生意外。 赵逢春走到一半的时候朱婷也开始登场,随着赵逢春顺利走到舞台中央进行定点造型,杨晴松了一口气,朱婷却焦虑了起来,眼神疑惑不解,下意识地瞄向了赵逢春的鞋子。 此时朱婷走到一半做了定点pose后,她后面的杨晴也随着登场,而赵逢春已经开始转身往回走,依旧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呢? 两厢路过时朱婷又不自觉地看了赵逢春一眼,不禁拧紧了眉头,脸上的神情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由于朱婷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赵逢春的身上,她也就没注意自己的脚下,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近十厘米的鞋跟脱落,朱婷的脚往右一拐就扭了。 “啊——”朱婷吃痛,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凄惨的声音透过她身上的麦响彻整个演播厅。 鞋跟那么高,朱婷又毫无防备,右脚没了支撑猛地跌倒在地,荷叶边裙摆掀起露出了里面的三角裤,尴尬地角度刚刚好面对镜头呈现给了在场观众,现场一片哗然。 赵逢春才走没多远,注意到了身后的意外没有犹豫地就回头过来扶朱婷起来,谁知朱婷却生气地一把将赵逢春甩开了,目光恶毒地盯着她,怒斥了一声:“贱人!” 这一幕再次被镜头捕捉到,通过显示屏清清楚楚地展示了出来,台下观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工作人员很快上台,几个人略带强制性将朱婷抬走,朱婷瞟了眼台下的观众,自知出了大丑,心态不够好,还没走下台就崩溃大哭,还好工作人员一上来就把她身上的麦给关了才没再次放出声音。 朱婷摔倒的时候她身后的杨晴也正好走到中间做定点,方才她一直心神不安,看见朱婷摔倒后提到嗓子眼的心反而安了下来——原来朱婷是在鞋子上做了手脚。 朱婷下台后,舞台上就只剩下杨晴一个人了,赵逢春经过的时候担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抬手握拳做出了鼓励的动作为她加油。 杨晴轻轻朝她点了点头,全程面带微笑走向前方,脚步却是不着痕迹地放慢,没走几步果然发现了鞋子的异样。 然而有了朱婷的前车之鉴,杨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镇静地脱下了鞋子,快速拎起走到了前面,用鞋子作为配饰完成了自己的定点pose。 杨晴手里的鞋子少了一个鞋跟,台下观众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为她的临场反应喝彩加油。 走秀一结束,主持人及时登台救场,安慰了下哭着下去的朱婷后,又让观众为临危不乱的杨晴鼓了次掌,有评委还封她为“现场最佳”。 看到杨晴回来,赵逢春连忙紧张地上前接了她几步,关心地矮下了身看她的脚有没有事。 “我没事儿,发现得比较早,朱婷一摔我就慢下来了,根本没敢使劲踩地。”杨晴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赵逢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呼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刚都快吓死我了,看你走得时候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你的鞋子也赶紧脱了吧,别一会儿再出什么事,我跟你说,鞋子的问题跟朱婷脱不了干系,摔了也是她活该!” “小声点,我们一会儿下台再说。” 两个人咬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在原位置上站好了,赵逢春在杨晴的叮嘱下也不放心地脱了鞋子,和她一起光着脚站在台上。 一下子比身边穿鞋的人矮了一大截,她们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 最后结果出了,赵逢春和杨晴双双晋级,朱婷不出意料地被淘汰了。 听到结果的时候两个好朋友当场激动地来了个拥抱,杨晴甚至还开心地亲了赵逢春一口,赵逢春害羞地嗔了她一眼,脸上却也是止不住地欢喜。 这时候好像感觉有人在看她,赵逢春下意识地看向了台下,又好笑地腹诽了自己一句,那么多观众可不是都在看她们么。 殊不知,她一眼瞟去的方向还真的就是一个熟人,陆远帆在靠后的座位低调地坐着。 * 那天看到了赵逢春那么努力地在训练,汗珠挥洒到了他的心上,陆远帆就已经有了动摇。 于伟随口一说邀请他来现场看比赛,陆远帆先是拒绝了,前脚一离开却又改变了主意,他还真的有点想看看赵逢春穿上那件他挑的泳衣走秀的样子。 几十个女人站在台上,他离得那么远,即使看不清脸,也能一眼捕捉到赵逢春的身影,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舞台上的赵逢春自信大方,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像是颗蒙尘的珍珠重新散发出了光芒,璀璨耀眼,光彩照人。 她是美的,真的很美。 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她普通呢?真的是眼瞎了。 陆远帆全神贯注地看着赵逢春的表现,甚至跟着旁边的人拿起手机把她走秀的画面给录了下来,听到有人说她的身材不够好,向来冷静克制的他,竟然差点跟人争辩了起来。 他亲眼见过,亲手摸过,她的身材很好。 陆远帆强压下不悦没吭声,转头就听见了台上有人摔倒,紧张地看了过去,还好赵逢春没事。 最后宣布赵逢春成功晋级,他甚至觉得是实至名归,就算没有于伟帮忙她也能够凭借实力取胜。 巨型显示屏上闪过赵逢春欣喜的脸,陆远帆也跟着弯了嘴角,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赵逢春被旁边的女生偷亲的场景,顿时敛起了笑容。 赵逢春看过来的时候,陆远帆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心里别扭地不行。 ——两个女人,那么亲密干嘛? * 同时舞台下方坐着的于伟也从镜头前移开,将目光投向了茫茫的观众席,他给陆远帆留了前排座位,谁知道他来了却跟后面的人换了地方。 刚拿起手机想跟他发个消息,就听到了有人在喊“导演”,于伟只好把手机放下专注于面前拍摄的画面。 手机屏幕逐渐暗了下来,上面的短消息内容写了一半:那个朱婷搞鬼,我让人帮忙—— 杨晴的担心是多余的,赵逢春的鞋子根本没有问题,于伟一直让人监视着朱婷,一发现她搞鬼就悄悄地把她的鞋子和赵逢春的鞋子给换掉了,至于杨晴,则是监视的人急于汇报消息没注意到。 于伟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告诉赵逢春,免得扰乱她的心态,所以赵逢春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到后台后赵逢春和杨晴讨论起来她们的鞋子,一致认为是朱婷搞得鬼,完全不需要怀疑,不然前十里面比她们实力强的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 赵逢春仔细研究了下她的鞋跟,发现并没有问题,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杨晴。 一方面呢,她是觉得杨晴性子直说话不客气,朱婷可能更讨厌老怼她的杨晴一点;另一方面则是害怕杨晴误会,别看杨晴大大咧咧的,她的心还是很细的。 不论过程如何,她最终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入到全国决赛了,巨额奖金还是很有希望的,赵逢春相比原来更加自信了,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 陆远帆改变了主意不再阻拦,于伟就又和赵逢春私下里透了个底,让她好好训练,只要进了全国前十就有大奖。 接下来就是全国决赛,六个赛区的十强集中起来封闭训练,训练期间也会被拍摄下来当做花絮每天在网络平台播出,有点类似于成长型真人秀的感觉。 比赛机制很简单,每周进行一次比赛,每次淘汰十个人,最后剩下来的十个人争夺冠亚季军。 下期节目还是周六播出,全国六十强都要到江城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集训,节目组要求她们这周六上午八点就要在江城集合,赵逢春连忙找学校的老师签字批假,花费了不少功夫。 前段时间一直马不停歇地训练,周四比赛结束后,于伟也很仁慈地给赵逢春放了一天假,让她好好放松放松,收拾好东西准备周六出发迎接新的挑战。 周五晚上网络播出赵逢春她们这个赛区复赛的第一轮,上午陈觅夏看到预告后就兴致勃勃地打过来了电话,好奇地问她结果,得知赵逢春成功晋级后非常为她开心,还邀请她晚上去她们家里一起看播出,让张姨做顿丰盛的大餐为她庆祝庆祝。 第61节 赵逢春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去参加超模大赛,结果自己不仅参加了,还瞒着没告诉陈觅夏,本来就有些心虚,这下见陈觅夏热情地邀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临到晚上出发前,赵逢春又收到了节目组负责人的电话,说要她们晋级的十个人过去有事要通知,必须出席。 节目组还派车来接了,都是认识的人,赵逢春也就没怀疑,想了想还是以训练的借口跟陈觅夏说了一声抱歉。 赵逢春不认识h市的路也看不明白,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子没去她们之前训练的地方,而是直接开到了一家豪华大酒店。 第66章 赵逢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接她的人说是节目组特别给她们前十强准备的惊喜,为她们庆功,而且打给杨晴后她说她也在,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一路心慌慌张的,直到进去后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赵逢春才安下心来。 除了她们十个女选手,还有节目组的制作人、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什么的,在一个大包间里坐满了两三桌。 制作人那桌都是重要人物,女模特们有的被拉到了那里凑数,赵逢春和杨晴在一起,心照不宣地坐到了另一桌。 主桌那里还空着两个座位,听说就是这次请客的人,赵逢春和杨晴在一旁说着悄悄话,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想等人快点到好吃美味的食物。 过了好久,请客的人才姗姗来迟,好像是什么大人物,连平时耀武扬威气派很大的制作人殷勤地站了起来到门口去迎接。 议论声迭起,赵逢春也不由好奇地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带金丝边眼睛的斯文男人挽着一个女人过来了。 那个女人赵逢春认识,就是初见朱婷时候她身边的“雅娴姐”,赵逢春后来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王雅娴,国模里屈指可数的人物! 这次比赛的评委里就有她,不知道朱婷有没有跟她说什么,反正她给赵逢春和杨晴打得分数还算公正。 赵逢春正跑着神儿呢,突然感觉到杨晴拽了拽自己的胳膊,然后就听到她了充满焦虑的声音。 “逢春,我刚听说这个秦导,就是这儿电视台台长的儿子!” h市电视台台长的儿子,那也就是,朱婷的男朋友靠山! * 天天早就在陈觅夏的暗示下告知了陆远帆赵逢春晚上要过来的消息,他以往都是不叫他吃饭不过来的,这次却很自觉地下班就到了家里等待。 陈觅夏上次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太多,不然也不会再邀请赵逢春过来为她庆贺,但是陆远帆为此怼她的事情就不可原谅了,更何况他还还没向她道歉,虽说由于陆寻的缘故陈觅夏没吭声,但是她心里还记着这茬呢,所以就趁机小小整了他一下。 陆远帆本以为赵逢春会过来一起吃晚饭,毕竟陈觅夏说了是为她庆祝,饭菜准备地很丰盛,没想到都要上桌吃饭了还没见人影。 他和这个小嫂子性格不合理念不一,各自都习惯了这种当对方不存在的冷战模式,陈觅夏若无其事地张罗着开饭,陆远帆也就不好意思主动问出来,想着赵逢春估计是要到饭后了,他记得她周五下课很晚。 上次因为撞见赵逢春被人表白和她误闯自己画室的事,陆远帆冲动之下对她发了火,至今还没有跟她道歉,他又不好意思自己去找她,就只有借陈觅夏这个机会见下赵逢春的面。 陆远帆都准备好道歉的话了,谁知直到饭桌上天天问起,陈觅夏才说出来赵逢春今天不过来的消息。 “妈妈,你不是说春春会来我们家里吃饭么,我们不要等她一下吗?” “她有事,今天晚上不过来了,我们自己吃。” “有什么事呀?” “训练啊,你忘记了妈妈告诉过你,春春在参加一个比赛,要赢的话就要参加训练,站军姿啊跑步啊做俯卧撑啊好累好累的。” “啊?听着就好难过,那我可不可以去看她,给她鼓掌加油啊?” “不可以哦,训练是不可以让外面的人看的。不过一会儿春春会上电视,你可以去电视上看她,给她鼓掌加油。” 赵逢春之前是答应好了的,突然接到通知改去训练才不能如约过来。 知道于伟是超模大赛的导演,陆家兄弟又和他很熟,陈觅夏就忍不住吐槽了一把。 一是说他们节目组没人性,周末的大晚上还要人去参加训练,二是说他们工作人员不给力,临时改变计划不说,马上要训练了一个小时前才通知,都没有给人留准备时间的。 陆远帆期待落空,自然是不开心的。 他就是听说了陈觅夏想请赵逢春到家里来玩,恰巧于伟嘴贱跟他夸耀自己的魔鬼训练,看到赵逢春密密麻麻的时间计划表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心疼之下他才特意叮嘱于伟给赵逢春放一天假的,所以才笃定赵逢春有时间会过来。 这下子于伟临时改变了主意都没告诉他一声,又听陈觅夏这么一吐槽,陆远帆心下就想找于伟问问情况。 陆远帆一掏出来手机就被眼尖的天天看到了,蹬蹬蹬跑过来要他在网上搜到赵逢春的那个比赛节目,嚷嚷着要给他变个魔术。 饭还没吃完呢,于是陆远帆就帮忙搜到了超模大赛,节目正好刚刚开始,天天兴奋地拿着手机跑到了电视机前,展示了自己刚学会的新技能,将手机上的视频投放到了电视上。 超模大赛各赛区复赛的第一轮每晚7点半在网络平台播出,今天正好是 h市所在的这一赛区,节目一开始就是全体模特集体亮相。 “哎哟天天,小孩子不能看的。” 张阿姨大老远地听见天天要看什么超模大赛,连忙从厨房里跑了过来想拦着他,直到看到里面的选手统一穿着带小裙子的保守泳装,上了年纪的妇人才舒展了眉目,脸上却还是充满了不赞同。 “这个衣服不就挺好的么,你看看昨天看的那节目,电视上那些女的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就两块儿布,那——”说着张阿姨语结,激动地拍了下手,“那,那还不如不穿呢。” 知道老人家保守,陈觅夏心里理解,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好笑,笑过之后耐心地跟张姨解释。 陆远帆的注意力却不在那里,天天趴在电视屏幕上找赵逢春在哪儿,他吃得差不多了,就过去把小孩子给揪到了沙发上,教他看电视要保持距离爱护眼睛。 手机和电视上的视频是同步播放的,由于天天对他的新技能正在兴头上,陆远帆怕拿回来手机他闹,就干脆陪他一起看。 比赛现场和经过后期制作的电视节目差别还是挺大的,刚才赵逢春就露了一下脸,还因为天天挡着电视屏幕没看到,这样一来陆远帆顿时起了兴致,想看看电视上赵逢春是什么样的。 节目时长约一个小时,第一轮比赛60个人都要上台走一遭,中间还有评委的点评主持人的主持,赵逢春的出场次序靠后,看了不到十分钟陆远帆就懒得看了——他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 陆远帆记着赵逢春的号码牌呢,让天天到50号出场的时候叫他一声,然后就躺到沙发上闭目养神去了。 月底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刘子馨十八岁生日,刘家要为她办举办宴会,邀请了不少h市的名流出席。 刘赫最好面子,这种场合下要是家庭不睦就闹笑话了,因此特意来公司找陆远帆敲打了一番,叮嘱他务必到场好好表现。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什么的都是假的,陆远帆没事的话一个月都去不了刘家一趟,一想到又要在众人面前演戏,他就止不住地恶心,要不是陆寻拦着,陆远帆真想把计划提前早日和刘家断绝关系。 思绪烦乱不休,直到脑海里闪过赵逢春的影子,陆远帆的心才平静了下来。 赵逢春也是刚过十八岁生日,相同的花样年纪,刘子馨千娇万宠,她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不陪她过生日就算了,居然还冲她发脾气,实在是不应该。 陆远帆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想着必须得好好跟赵逢春道个歉,没有哄女孩子这方面的经验,就犹豫起了是请她吃饭还是送她礼物,好不容易决定好了两个一起来,又开始纠结起来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恍惚间天天喊了他一声,陆远帆回神,节目到50号选手了,赵逢春也已登场站在后面侯台。 一排穿着一幕一样服装的高挑模特,她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矮的,不是最胖的,也不是最瘦的,偏偏身上的气质出众,身旁的人都成了衬托。 陆远帆一眼就看到了她,眼里也只能看到她。 很快轮到了赵逢春表演,电视上的她看着稍稍圆润了一些,两颊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昭示着年轻女孩的青春美丽。 虽然相比台上的其他女人赵逢春没有那么丰满,但穿着紧身的泳衣却仍是难掩玲珑的曲线——陆远帆情人眼里出西施,只道她太瘦了。 于伟评价赵逢春的时候有说过,她骨相很美,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高级脸,天生为镜头而生,不当模特真的浪费。 陆远帆紧盯着屏幕里的赵逢春,她娉婷走来,身姿挺拔,怡然从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美丽夺目,纤纤细腰不盈一握,笔直的长腿抬脚落利落果断,和方才安静站在后面的她不同,t台上沉稳走路的她气场强大而霸气,完全碾压身旁一同走秀的模特,惊艳众人。 最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种清冷的气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直教人心迷神往,移不开眼。 陆远帆情不自禁地伸手触向了手机屏幕,指尖轻轻碰到里面人的脸,心里砰然一动。 他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找她好了,送她回学校,跟她道歉,告诉她他喜欢她! 是啊,还给她一个月的期限,他是要等什么?等心爱的人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诶,怎么没了?小叔叔你去干嘛?” “我有点事先走了。” “你去哪里啊?” 陆远帆倏地起身,打了声招呼就快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连听见天天的问话也顾不上理了。 一出门就拨通了于伟的电话,陆远帆边脚步匆匆地去开车,一边问他在哪里,赵逢春训练还要多久结束, “什么训练?”那头于伟却是很奇怪地反问了一句,解释道:“我现在在请吴台长吃饭,你让我把吴均的小女朋友给淘汰了,这不是怕人告黑状,先过来打个底么。老台长人脉强大,在圈儿里混还真的惹不起。” “我嫂子本来请了赵逢春晚上过来吃饭,但是她说突然接到通知要参加训练,难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什么情况?我说了给她放一天假,台里的话也是明天才集合训练啊。”于伟疑惑地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会不会是她不想见到你,故意找的借口啊?” 没理于伟的揶揄,陆远帆想到什么眉梢一凝,严肃地问道:“你跟吴均他爸在一起,那吴均呢?” “吴均那种不成器的,估计又去场子里花天酒地去了——”于伟脱口而出,话音里满是不屑,说到一半却顿住了声,意识到陆远帆说得什么意思,连忙紧张地回道:“老陆,你等我一下,我先打电话问问。” 一分钟后陆远帆接到了于伟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他的破口大骂,随即焦急地催促:“老陆,你快去颐和酒店!吴均那小子突然请客吃饭,肯定是不怀好意,估计就是为了他的那个嫩模女友报复来的。” 不怕吴均报复,就怕他人不正又好色,见赵逢春长得好,使用非常手段报复。 啪地挂断电话,陆远帆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第67章 赵逢春这边,本来还担心着台长儿子给她难堪的,没想到过了半天都没事儿。 台长儿子穿着名贵,长得也不丑,在场的人都捧着他,光环加身,相比桌上的其他男人的确还算出众,杨晴甚至还改变了评价,“我觉得台长儿子看起来也还可以啊,没听说得那么不中用。” 谁料想杨晴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点她们的名,让她们过去台长儿子那桌敬酒。 “我跟你们讲啊,你们可得抓住机会好好敬下吴导,吴导高兴了拍戏随便赏你们个角色,或是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什么的,你们一下子就火了,哪里还用辛辛苦苦参加比赛啊,是吧吴导?” “你再夸我我都飞上天了。”吴均笑着回了一句,然后就很绅士地看向了赵逢春她们这桌拿酒过来的模特们,“王制片喝多了,见笑见笑,我先敬各位美女一杯。” 说着吴均就抬了抬酒杯,仰头干了一杯,喝完还倒着杯子展示了一番,“干了。” “吴导都这么客气地干了,美女们也得表示表示啊!” 一群油腻的中年男人,看着桌边围着的十个美女模特,眼里直泛油光,马上就开始起哄让她们干了,酒都帮忙满了杯。 “我先来,干了!” 桌上的女人们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王雅娴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抬头就是一杯白酒下肚,有眼皮活泛地看她都喝了,不喝不给面子,就也说要干了。 “等等,你们自己喝算什么呀,今天是吴导请客为你们庆功,你们得过来敬吴导啊!” 又有人开口了,于是赵逢春她们就排了队,一个个拿着酒杯等着敬酒。 赵逢春没什么,她以前在家里也常常陪爷爷喝两口,冬天冷的时候暖一暖。然而杨晴却很慌乱,紧张地跟赵逢春说悄悄话,“怎么办,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你一会儿就抿一小口,假装喝完了,我在你后面快点敬酒。”赵逢春安慰道。 很快轮到了她们两个,别人都干了,杨晴害怕自己出格于是临时准备要一口闷,赵逢春却按说好的真的快速挤了过去,慌忙间突然有人绊了她一下,她撞到杨晴身上,杨晴正喝着酒,紧张没防备一下子又撞到了面前的吴均,幸好有人及时扶住了才没摔倒,。 然而身形一晃杨晴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落地,吴均酒杯里的酒迸溅出来撒到了身上,他今天上身穿了件浅色系的衣服,湿了的地方看着格外明显,脸一下子就黑了。 第62节 杨晴的面色一白,平时机灵的她紧抓住赵逢春的衣角,紧张地不得了,只知道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没想到的是王雅娴率先出来解围了,“吴导,杨晴也是不小心,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在意,罚她喝一杯酒得了。” “是啊是啊,罚酒罚酒。”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桌上又热闹了起来,吴均不吭声坐到了桌上,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完全不见方才的风度,小心眼儿可见一斑。 有人殷勤地在桌上倒了三杯酒,杨晴瞬间就快哭了,小声乞求道:“我不会喝酒。” “呵,刚不是喝了么,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不会喝酒的。” 吴均一声冷笑,桌上顿时鸦雀无声,都不敢说话了。 “她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她喝。” 这时候赵逢春的声音突然响起,挺身而出,终结了空气的安静。 杨晴转头看了看她,一脸感激,赵逢春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 刚才好像是有人故意绊她,就是为了让她和杨晴出丑,这场饭局说不定就是朱婷专门给她们俩办的。若不是因为她,杨晴也不会跟朱婷对上,比赛时还差点害她出了意外,赵逢春心里是歉疚的,肯定不能让她受委屈。 “三杯干了,我敬您。” 赵逢春上前就干了一杯,正要去拿下一杯酒,没想到却被王雅娴拦住了。 “吴导心胸宽广,哪是计较的人。这白酒可是好酒,性子太烈,女生真的不能喝,这样吧,我去换两杯啤酒,也一样的。” 王雅娴温温柔柔的,在吴均那里还挺能说上话,吴均没点头却也没反对。 “那我就当吴导这是默认了,还不快谢谢吴导?明天你们还要赶飞机去江城,再喝两杯万一醉了,误机迟到可不好。” 说着王雅娴就出去叫服务员拿啤酒了,已经进了11月,天还挺冷的,屋里男的都喝白酒,女的都喝果汁和茶,还真没人喝啤酒。 一出门,王雅娴嘴角一勾,就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 等回来的时候王雅娴拿着一瓶开了瓶盖的啤酒,先斟满了两个杯子推到了赵逢春面前,又把剩下的倒完往吴均那边推了推。 “逢春是吧,来碰下杯,也不说什么罚不罚的,权当敬下吴导。” 赵逢春看了眼桌上满满的两大杯子啤酒和两小盅白酒,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谢谢王雅娴,见吴均没端酒杯的意思,就自己端起酒杯全部一口干了下去。 “好,爽快,我就喜欢这么爽快的人。”没想到吴均反而心情好了起来,端起了另一个酒杯,嘴边念道:“逢春,有意思。” 赵逢春皱了皱眉,莫名不喜欢吴均看她的目光,跟他碰了下杯就再次仰头喝完了另一杯,倒过来示意自己干了。 “好了好了,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祝我们赛区的美女们晋级顺利,到时候包揽全国冠亚季” 王雅娴很会说话,吴均也没再为难杨晴和赵逢春,没一会儿场子就又热了起来。 赵逢春和杨晴回到了她们的桌子,杨晴很感激地跟赵逢春道谢,“多亏了你逢春,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我要是真喝了肯定当场就醉了。” “没事儿,应该的,也是我不小心撞到你才害你被罚酒的。” “唉,还说呢,那个吴均可真小气。” “嘘,小声点儿。” 赵逢春跟杨晴说了几句后,就打招呼出去上洗手间,她酒量也没那么好,白的啤的混着喝有点晕乎。 进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把脸,赵逢春清醒了很多,然后就准备回吃饭的包厢。 谁想到刚出洗手间的门,就被一个男人掳到怀里捂住了唇鼻,赵逢春下意识地挣扎,然而还没来得及呼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遮挡严实的男人看不清脸,将赵逢春罩进宽大的风衣里,就堂而皇之地带她进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人带来了?” 男人刚打开门就有个女人迎了过来,一瘸一拐的,赫然是之前扭伤脚的朱婷。 看见昏迷不醒的赵逢春,朱婷恨恨地踢了她一脚,不解气地又想拿拐杖打过去。 见状男人连忙伸手拦住了朱婷,声音紧绷严肃:“停!小心别弄出事儿来,我们还得快点出去。” 朱婷忿忿不平地收回了拐杖,慢慢拄着跟着一下一下来到了床边,男人已经把赵逢春放到了床上,找到一条领带把她的双手给绑住了。 “妈的,也不知道雅娴姐怎么想的,居然让她陪吴均睡,依我看随便从大街上找个臭男人——” “住嘴,你忘记雅娴怎么说得了,她后面有人!你以为你和吴均多大的情分,不拉他上套他会真的帮你?” “嘿你一个司机怎么跟我说话的?什么语气啊?” “就这样的语气,真不知道雅娴怎么想的会帮你这种蠢蛋,走了。” 男人不耐烦地斜了朱婷一眼,起身就要出门,朱婷忿忿不平地用拐杖敲了敲地,突然想到自己行走不便,声音又着急起来,“你别走啊,等等我!” 看见男人停下了脚步,朱婷心安了安,临走前不忘回头看向床上的赵逢春,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扯得衣领大开。 “过一段时间药就见效了,明天你和吴均上|床的视频就会传到网上,哼,敢跟我斗!” 朱婷眉目一转,露出了恶毒而得意的笑。她突然想通了,王雅娴说得没错,吴均和她迟早要掰,还不如把赵逢春送上他的床,报了仇把账算在吴均的头上,同时还能让自己以被三的可怜模样路面博得人们的同情来洗白,简直一箭双雕。 * 赵逢春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嘴里塞着东西不能说话,双手还被绑在床头。 头昏昏沉沉的,心里隐隐有一股燥热升起,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境,不难明白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呜呜呜——呜呜呜——”救命啊——有人吗—— 想求救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拼命往下扯动自己的双手,腕上都勒出了红痕却仍然没有挣脱,赵逢春抬头望着天花板,焦虑而害怕,声音越发无助。 没多久听见房门响起,抬眼望去,赵逢春就看见吴均醉醺醺地过来了。 “哟,美女~” 猥|琐的笑声响起,吴均东倒西歪地向床边走去,眼中泛出淫|邪的光。 “这个礼物,我喜欢,嗝~” 说着吴均打了个酒嗝,色眯眯地盯着赵逢春,作势就要扑到她身上。 “呜呜!”滚开! 赵逢春嫌恶地瞪着不断靠近的吴均,拼命移动身子,等待好时机。 就在吴均扑过来的时候,赵逢春抬腿猛踢了他一脚,正好踢中他的要害。 伴随着一声惨叫,吴均吃痛地捂着下身半蹲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赵逢春,咬牙骂了一句“臭娘们儿”。 赵逢春继续挣扎,奈何手被绑地太死,只能不抱希望地呼救,想及将要发生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泫然欲泣,表情却倔强地不肯认输。 吴均很快缓解过来,这次长了记性,事先控制住了赵逢春的双腿这才来到了床边,使劲儿捏起了赵逢春的下巴。 “小妞儿脾气还挺烈,我告诉你,大爷我专治烈女!” 伸手拿掉赵逢春嘴里的东西,吴均低头撅起嘴就往她脸上亲。 “滚!” 赵逢春嫌恶地扭过了头,敏感地察觉到了耳侧落下的油腻,恶心地想吐。 “你别碰我,我会告你的,告你强|奸!” 双腿使劲儿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感觉到吴均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赵逢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吴均一边压制着赵逢春,一边去脱她身上的衣服,他也中了药,喘着粗气兴奋异常。 “好啊,你去告啊,先让大爷我爽了再说!” 外套脱下来了,吴均又在解自己裤子的扣子,“撕拉”一声拉链拉开的声音响起,赵逢春感到屈辱无比。 然而药性发作,赵逢春却又发现自己由于和男人的接触更加燥热,身体的反应和理智相悖,再坚强的女人面对如此的难堪也是脆弱的,眼角一湿已然落泪。 “放心,哥哥等会儿会让你舒服的。” “你滚开!” 赵逢春奋力挣扎,吴均褪不开她的裤子,忍不住臭骂了声,伸手扇了她一耳光。 巴掌落到脸上“啪”地一声响,掩盖了门开的声音,吴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翻到了床下。 * “陆远帆。” 赵逢春惊喜地叫了出来,风尘仆仆出现的人影,正是匆忙赶来的陆远帆。 “没事儿吧?”陆远帆关切地询问,一眼看到赵逢春勒得发红的手腕,眼神发紧。 “嗯嗯。”赵逢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摇头,想告诉他她没事儿,她还是好的。 赵逢春手腕上的领带被绑成了死结解不开,陆远帆干脆用蛮力扯断了床头的部分,刚想伸手抱抱她,还没动作就被获得自由的赵逢春整个扑了过来。 心惊胆战,失而复得,万幸之幸,陆远帆也紧紧用力抱住了她,想把她勒进自己的骨头里。 高大的男人如山一般出现在面前,带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赵逢春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失声哭了起来。 “陆远帆!” “没事儿,我来了。” 赵逢春心有余悸,听见陆远帆的温声安抚哭得更痛了,后怕过后,就是无尽的委屈,她差点就要被迫失身, 这头两个人相依偎,那边吴均晃晃悠悠地半站了起来,对着陆远帆破口大骂。 “刘家的小杂种,你他妈的也敢打我?” 听见吴均的声音,陆远帆眉眼狠厉地扫了过去,想起赵逢春方才衣衫不整的模样,热血翻涌,冲动地起身就要过去揍他。 “别走,不要离开我。” 赵逢□□效已经起了,头脑并不是很清楚,还以为陆远帆是要推开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不让他走。 “乖,我不走。” 陆远帆又拍了拍赵逢春的背给予安慰,小心将她上身的衣服穿好,等她安静下来,才松开了她的手臂。 吴均还在那儿骂骂咧咧,陆远帆一步一步走过去,面容冰冷,气场骇人,他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起来,不知道撞到了身后的什么腿一软又摔倒了。 陆远帆拎起他的衣领,伸出拳头就揍向了他的脸,吴均痛呼连连,条件反射地想打回去,但是喝醉后的他根本不是陆远帆的对手,很快便鼻青脸肿地被甩飞在地,陆远帆又恨恨地踹了他几脚。 “陆远帆,我难受。” 这时候赵逢春痛苦地呼唤起了他的名字,陆远帆转头,她面色潮红,正躺在床上痛苦难耐地翻滚,眯着眼睛满头热汗,手已经失控地在扯自己的衣服。 第63节 “你给她下|药了?”陆远帆声音狠厉地掐住了吴均的脖子。 “别别别,我没有啊!”吴均连声求饶,边呼痛边说道:“王雅娴说要送我礼物,我一进门就见她躺在我房间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啊!” “王雅娴是谁?” “一个模特儿。” 闻言陆远帆眉梢不悦地凝起,薄唇一抿,下手快准狠,“咔擦”一声响就把吴均的胳膊肘拧骨折了。 “嗷——”吴均的痛呼声响彻整个房间,却仍是听到了陆远帆阴狠的话语。 “你今天要是真碰了她,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吴均骨头一冷,不禁浑身发颤,咬牙忍着痛,再不敢发出声音。 而那头,赵逢春砰地滚到了地下,疼痛感使她清醒了一些,身体的燥热让她清楚自己是药效发作。 强撑起仅剩的意志爬起来,赵逢春不顾身后陆远帆的呼声,匆匆地跑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反锁上门就跑去打开了淋浴头,寒冷的天冰冷的水迎头冲下,浑身一个机灵头脑清醒,燥热感少了很多。 “赵逢春,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听见陆远帆在外面敲门,赵逢春蹲下抱紧了身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去!” 她中了催|情药,她不要去医院遭受人的异样目光,也不要让陆远帆看到她这幅难堪的样子。 而且,药效发作,现在已经晚了。 没多久适应了冷水的温度,赵逢春的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她忍不住脱掉衣服贴紧了地面去汲取冰凉。 不行,这样不行,赵逢春脚步踉跄地来到了浴缸,边放冷水边把自己整个人泡了进去。 她之前还喝了白酒和啤酒,酒精混杂着催|情药水,似乎已经融入到了血液里。 心头像是燃着一把火,冰冷的水也无法缓解身上的燥热,力气消失,头脑也开始昏昏沉沉的,渐渐地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你先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外面陆远帆还在努力地劝解着,这时候于伟也匆匆赶来了,一进门他就听见陆远帆这样的话,忍不住目瞪口呆地吐槽起来。 “我去,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去医院,我说老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直接上啊!” 陆远帆冷冷地扫过来一眼,于伟马上噤声,无辜地摊了摊双手,脸上笑得贱兮兮的。 “您自便,带人去医院,去你家,就是直接在酒店开|房也行。” 被于伟这么一刺激,陆远帆血性因子迭起,一脚就踹开了浴室的门。 进去就看见赵逢春蜷缩在浴缸里面冻得发抖,不断蔓延的冷水快要将她的头淹了进去,陆远帆神色一紧,不由庆幸自己刚闯了进来。 从冷水中捞起赵逢春,把她身上浸了水后沉重的外套脱掉,陆远帆也不管她身上湿淋淋的,卷起来赵逢春就塞进自己的大衣里抱了起来。 “给我查清楚了都有谁,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远帆撂下一句狠话,就抱着赵逢春出了门。 * 看了眼那人决绝的背影,于伟暗自叹了口气,陆远帆顾虑地不算多余,圈子里这种事情太多,根本防不胜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进去。 这次是赵逢春,陆远帆的心上人,幸运逃过。而之前那些被吴均这类人糟蹋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少,无权无势无背景,只能哑巴吃黄连,任事情悄悄过去。 关上了门,于伟慢步走向了吴均那边,胖胖的脸笑眯眯地望着他,“吴导,好久不见啊。” 方才陆远帆威胁要打断他的腿,吴均被吓得不敢乱动,这时认出来了于伟,连忙激动地凑了过去。 “于哥,救救我,快送我去医院,我胳膊被他弄骨折了,痛死我了。” “哟呵,”于伟笑着嗤了一声,调侃道:“吴导,您以前不是老叫我小于么。” 知道于伟和陆远帆是好友,见他笑眯眯地好说话,吴均连忙为自己开脱:“于哥,这事儿真的不怨我,都是王雅娴,今天请客什么的都是她弄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的吗?王雅娴一个模特儿,她什么时候有权利命令我剧组的工作人员了?” “她说参赛的模特个个都是大美女,我一时兴起就过来了,后来她又说送给我一份礼物,我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人躺我床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于伟一琢磨,事情就明白了七七八八。王雅娴是朱婷的亲表姐,估计是觉得赵逢春这人没什么后台,就弄了这么一出想为表妹出口气,谁想到倒霉撞到惹不起的人了。 “吴均啊,你怎么我都可以,但是陆远帆是什么人,你得先回去问问你老爹,看看这人你惹不惹得起?” 吴均没把于伟这句话记在心上,事后本来还真得想找陆远帆报复,谁想到却先被他老爹训了一顿。 ——陆远帆是什么东西?不就一个小文物公司的私生子么,爹,您可不怕他一个做生意的! ——刘赫是不算什么,可是他姓陆,他哥哥陆寻可娶了陈家的独女,陈夫人姓徐,北城徐家,上头的! 听到北城徐家吴均脸色一变,再也不敢造次,但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苦水,不用别人动手,他就先从王雅娴那儿出了口气。 那些都是后话了,说回现在,于伟吩咐了声酒店的人把吴均送到医院后,就把电话打给了陆寻。 也真的是万幸,这家酒店好巧不巧是陈觅夏名下的产业,陆寻是实际掌舵人,要不然陆远帆也不能这么顺利地调监控找到赵逢春和拿到房卡进来。 显然在陆寻心里赵逢春并没有什么地位,他即使知道了也没过来。 于伟跟陆寻大致讲了讲,说赵逢春被下了药但来得及时还什么都没发生,陆远帆现在抱着她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医院还是去哪了。 陆寻不由咋舌,笑着揶揄了于伟一声,“老于,不愧是导演啊,竟然弄出个这么精彩的剧本,不过你这招儿也忒损了点儿。” “等等等等!”于伟立马将陆寻打断,严肃地解释道:“我声明啊,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我原是想着借栗青让陆远帆吃醋的,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出,只能说女人是老虎,最毒妇人心!” 想当初于伟和陆寻差不多,也没把赵逢春看在眼里,只不过这段时间接触多了,看着那么努力的一个好姑娘,他还真的慢慢心软了,哪里会忍心这么对她,万一哪个步骤错了,陆远帆可不得掐死他? “不管怎样,我们的计划可以再进一步了。” “对,天助我也!” 第68章 陆远帆出门后有犹豫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赵逢春就医,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并不想趁人之危,在这样的情况下占有她,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无论是艺术家洛远,还是童年惨淡的陆远帆,都梦想拥有一场纯粹的爱情。 这时候的h市已经步入秋天了,白天还好,夜晚尤其冷,寒风一吹穿着厚厚的外套都要打一个寒颤。 赵逢春浑身都湿透了,一出门就开始发抖,嘴唇都冻得发紫,医院太远陆远帆害怕她冻坏了,于是就近带她去了自己附近的一处房产,想着打电话给私人医生还会更快一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事情走向并不像陆远帆想象的那样美好,坏就坏在他料错了自己的好哥哥。 由于考虑到赵逢春的性别,陆远帆特意打电话给了陆寻,托他让陈觅夏的私人医生过来,毕竟有时候男医生会很不方便。 想当然,陆寻找的医生,并没有如约到来。 赵逢春在酒店的时候药……效就已发作,体内散发着层层燥热,而后却又把自己整个人浸湿,湿透的衣服一见风贴在身上冰冷无比,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上车后陆远帆把她放在了副驾驶上,一路上赵逢春都在不停地扭动身体,人已经不清醒,一会儿喊着“好热”,一会儿又喊着“好冷”,只留下了一阵阵痛苦难耐的破碎呻……吟。 陆远帆看着赵逢春难受的样子,心里着急却没办法施与援手,能做的只有加快车速,早点回到家里帮她换身干衣服。 到地方后陆远帆抱赵逢春上楼,刚一靠近她就自觉地扑向了他,路上更是死抱着陆远帆不撒手,脸还一直往他脖子脸上蹭,意识混沌状态下,只是凭本能一般地吻遍了他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 电梯里还有别的人,看向他们两个的目光充满了异样,赵逢春的动作不停,陆远帆只能红着脸假装视而不见,到楼层电梯门一开就飞奔出去。 听到后面“看现在的年轻人猴急的样儿,就不能忍忍么”之类的话,陆远帆走得更急了,觉得这简直可以列入他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陆远帆脸皮也没那么薄,换作往常被人议论他也只会听不见不在意,只是现在他怀里有个小女人在拼命地使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耳边脖子上,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游移,心里凭空多了些燥乱。 特别是温软的唇亲吻自己的时候,陆远帆紧抱着怀里的人,喉咙发紧,身体紧绷,精神却开始懈怠,心里忍不住浮想翩翩。 陆远帆突然后悔没直接带赵逢春去医院,他真怕他一时冲动忍不住办了她。 一进门直奔浴室,陆远帆将赵逢春连人带衣服丢进了浴缸里,然后放温水给她泡了会儿,去去她身上的寒气。 然而赵逢春体内正是热的时候,外面冷着其实还好点,在热水里完全受不住,翻腾着要出来,洒出来的水把陆远帆也全给弄湿了。 见这样不行,陆远帆就把她给捞了出来,医生还没来,但他肯定不能让她就这样湿着,于是一狠心就帮她脱了衣服。 没动心的时候赵逢春只是个人,陆远帆生扒她的衣服都不在怕的,而今动心了,她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只是碰一碰她都会牵动自己的心脏。 脱衣服的时候触碰到她的肌肤,陆远帆的手都在颤抖,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她,却又忍不住看她。 赵逢春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胸衣和三角裤,整个人几乎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只要动一下手,就可以看到所有的她,甚至可以拥有她…… 猛地摇了摇头,陆远帆甩掉自己不干净的念头,没再帮赵逢春脱下去,而是拿了块儿干净的浴巾简单帮她擦了擦,就抱着把她丢到了卧室的床上。 把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陆远帆又去柜子里找了另外两条被子,通通压到了她身上,想着让她出出汗,有利于散发身体里的药……性。 赵逢春又热又渴,她现在只想找个人冰一冰凉一凉,这么多条被子往身上一压自是不接受,双手双脚都在用力挣扎着甩开被子。 见状陆远帆干脆整个人也随着被子压到了她的身上,制住了她的双手和双脚让她不要动,却没想到遗漏了她的头。 一碰到陆远帆的身体赵逢春就觉得好舒服,仰起脖子凑上去贴他的脸,唇也随着四处游走,连他出的汗都舔进了嘴里解渴,找到他的嘴唇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恨不得把舌头伸进他的喉咙里。 丁香小舌在脸上舔他陆远帆就已经受不了了,胸……脯起伏呼吸粗重,待到赵逢春吻上他的唇的时候,饶是陆远帆的自制力再强大,此时也通通化作了乌云。 陆远帆低头含住眼前的嫣嫣红唇,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撬开贝齿,横驱直入,狂风骤雨般横扫整个口腔。 温香软糯如此甜美,陆远帆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咽入腹,一寸寸攻城掠地,舔过她的牙齿,又去纠缠她的小舌。 赵逢春由于药的原因,远比正常时候来得热情,一点都没有退缩,反而是急迫地上前迎合想吸取更多。 唇舌纠缠,相濡以沫,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吞咽着对方的口水,亲密无间的行为中,两个人统统丧失了理智。 这一吻极为漫长,赵逢春身后盖着厚厚的被子外加一个陆远帆,最后竟是累得娇……喘连连,热汗淋漓,闭上眼睛快要睡过去一般。 * 陆远帆趴在赵逢春的身上平复呼吸,明明自己没中……药,心头却也像是起了一把火,血液在疯狂地涌动。 心火燎原,无法平静,加深的眼眸里沾染了情……欲的颜色。 躁动之下,陆远帆闭上了眼,认命一般再次将唇凑了过去,亲吻那难以割舍的温柔。 从上到下一处不落地吻她,吻过她的额头,吻过她的眉眼,吻过她的鼻尖,吻过她的红唇,最后吻着移动含住了她莹白玉润的耳垂。 赵逢春微眯着眼一脸享受,逐渐沉溺在陆远帆给予的温柔中,孰知他一下子碰到了她的敏感点。 “嗯~”赵逢春满脸通红,嘴角溢出小猫般的呻……吟。 娇滴滴的声音入耳,一下子刺激到了陆远帆的神经,整个人气血翻涌,呼吸一重就控制不住自己加重了力道,狠狠吮吸起了她白皙细嫩的脖颈,“啾”地一声都能听见肌肤回弹的声音。 第64节 细麻的疼痛感传来,唤醒了赵逢春的意识,时间这么久又出了那么多汗,刚才经历了漫长的亲吻,她的药……效已经过去大半。 脖子上麻麻的疼痛感不时地传来,也不知道陆远帆在她脖子上落了多少吻痕,赵逢春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神一闪,连忙侧头拦住了他。 “不要,我还要参加比赛呢。”赵逢春脱口而出。 模特比赛的穿着都比较暴……露一点,由于参赛的选手很多是成年人,教练特意叮嘱过好多次,注意点不要留下吻痕,赵逢春虽然没这方便的经历,却也记得清楚。 她不反感陆远帆的亲吻,但是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吻痕。 陆远帆也是秒领悟到了赵逢春的想法,但是忽略了他是赵逢春心上人这个问题,一时间怒上心头——那是不是谁都可以亲她,只要不影响她去比赛。 一想到比赛,陆远帆更是生气,方才她半裸的模样还深深印在脑海,难不成要让别的男人也看到那副美景? 还有今天,若不是因为她参加什么比赛,哪里会遭受这么一出?这次他救了她,那下次呢? 赵逢春那句话一下子触及了陆远帆的逆鳞,情动状态下人本来就无法理智地思考,偏偏陆远帆曾有过很严重的抑郁症,有些时候偏执地要命,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他。 陆远帆眉眼一沉,非但没有听赵逢春的话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地亲吻她的脖子,顺着向下,拉起被子露出她的身体,低头往她白嫩的柔软一咬一吸,就留下了一个刺眼的红痕,抬眼看她像是在示威一般。 赵逢春这下子立马慌了,方才陆远帆也只是亲吻她的脸和脖子,现在却在亲她的那儿,这实在是太过于亲密,超过了她能接受的限度,奈何她的手脚都还在被子里出不来无法阻拦。 想让陆远帆起开,然而赵逢春还没开口,就听见了他命令式的声音。 “把比赛退掉,我不许你再继续参加。” 陆远帆黑眸深深地望着她,严肃着一张脸,语气不容置喙。 “我不要,凭什么?”赵逢春下意识地拒绝。 冷哼了一声,陆远帆没有说话,往杯子往下一拉露出赵逢春大片雪白的肌肤,然后就继续低头在她柔软雪腻处撕……咬。 转眼间赵逢春的身上就多了一大串红痕,陆远帆还在向下,而且越来越过分。 “陆远帆,你快停下来!” 赵逢春的药……效还未完全消去,身体格外敏感,疼痛感过后,只觉得心里麻麻痒痒,还想要更多这样的刺激。 “那你答应我,退掉比赛。” “我说了我不要!” 没想到陆远帆竟然用这种招数来威胁她,赵逢春心生反骨,想都没想就出口拒绝。她已经进入全国决赛了,不拼一拼她怎么甘心? 陆远帆暴躁的情绪下听不得人的反抗,暴戾因子一下子涌起,起身掀开了被子就拖着赵逢春下了床。 “陆远帆你干嘛?” 内衣还都是湿的,从温暖地被窝里一下子脱离见到空气,赵逢春不禁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陆远帆要做什么,比不过他的力气,只有跟着他踉踉跄跄地向前。 “赵逢春你睁开眼好好看看!” 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赵逢春被陆远帆强迫着看向了镜子,里面的自己全身只穿着两件小小的衣服,几近赤……裸地站在衣着完整的陆远帆身边,只觉得分外羞辱,连忙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胸。 却不想陆远帆用蛮力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往镜子那儿看。 “你挡什么?你不是要参加比赛走秀吗?你不是要穿成这样露给全国的男人看吗?好啊,那你先走给我看看!” 陆远帆脸色阴沉地吓人,赵逢春又回想起了初遇时的那个夜晚,羞辱的同时又有点害怕,但现在什么都抵不上陆远帆这样对她的委屈。 “你怎么能这样想?”赵逢春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你让我怎么想?你为什么非要参加什么模特比赛?你说啊,为什么?” “我参加比赛,是因为我想得冠军,我想要拿到百万奖金!” “呵,钱啊,”陆远帆冷嗤了一声,看向赵逢春的眼神偏执而冰冷,“上次你就为了钱把你父亲的遗物卖掉了,几十万都不够你花的,现在还想要几百万!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爱钱的女人!” 闻言赵逢春身形一晃,眼睛死死盯着陆远帆,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陆远帆,你就这么看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爱钱的女人?” 陆远帆回到h市后并没有再调查赵逢春,因此也就不知道她是在找人,更不知道她找私家侦探被自己哥哥给坑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赵逢春一个大学生需要那么多钱的原因。 “不然呢,你不爱钱会去参加比赛?你不爱钱会去参加饭局?你不爱钱会出现在吴均的床上?”前面是生气地失去了理智,说到这里陆远帆是真恼了,怒声吼向了她,“叫你去参加饭局你就去,让你喝酒你就喝,你有没有点脑子?” “没错,我就是爱钱!”赵逢春醉意上脑,被陆远帆这么一刺激,长久压抑在心中的负面情绪爆发,骨子里的叛逆心起,还真的也跟着疯了。 “别说穿成这样,就是穿得更少更露,我也照样可以可以走台步。你不是要看吗?我走给你看啊!” 赵逢春把陆远帆猛地推开,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还真的掐腰走起了台步,光脚落地,半醉半醒,远比舞台上沉稳的她妖娆大胆。 最后赵逢春停下来转过身面向陆远帆做定点pose,踮起脚尖凹出曲线,伸手给他来了个飞吻,笑得张扬而美丽。 “我告诉你陆远帆,我赵逢春就是贱,为了钱我都愿意用身体交换!今天你干嘛救我,你没听到吴均说得么,我是在潜……规则!他是台长的儿子,和他睡一觉我就拿到冠军了,两百万!两百万啊!” 陆远帆快要被气死了,欺身而上扛起赵逢春就把她扔到了床上,双手狠狠掐住她的细腰,心下不解气,直接用嘴挤开文胸就含住了雪山上的颤颤茱萸。 “你不是想潜规则么?想当冠军么?想要钱么?找我啊!我告诉你,我就是超模大赛的投资商,你潜我啊!” 不待赵逢春开口,陆远帆俯首堵上了她的唇,霸道不容反抗的吻疯狂地落下,手也粗……暴地扯开了她身上仅剩的衣服,一手用力揉捏女人特有的柔软,另一只手本能地向下。 赵逢春也疯了,非但没有阻止陆远帆的入侵,反而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唇舌正激烈地交缠,她却眼都不眨地就咬破了他的唇。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凭空为这烈火般的情绪添加了催化剂。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坦诚相对,陆远帆又是掐又是捏又是咬,赵逢春的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红痕。 陆远帆的眼中烈火熊熊,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凭借男人的本能就要开疆拓土。 然而两个人均是全无经验的小白,陆远帆根本没找对地方,动作又激烈,疼得赵逢春一下子挤出了眼泪。 “呜呜呜——”眼泪出来后赵逢春就开始啜泣,渐渐地越想越委屈,猛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哇——啊——陆远帆你混蛋!你混蛋!” 赵逢春的痛苦声终于将陆远帆迷离的心神找了回来,他停下了动作,眼前浓雾散开多了几许清明,陆远帆喉结微动,盯着身下的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不由心疼地吻去了她眼角的泪。 刚才是怎么了?仿佛中魔一般,简直荒唐至极!他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她说那样的话他又怎么会相信? 心有魔障,不知归路。 眼神闪烁,陆远帆不由回想起了初见赵逢春的那个夜晚。 最初,他是想着,她死,他也死。 最后,他是想着,她活,他也好好活。 陆远帆眸光一黯,埋头在赵逢春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罢休。 “这是你欠我的!” 赵逢春下意识地垂眸,当初她咬伤了他的脖子,他的伤疤至今未消。 他说过,他从不吃亏,但是那次却没找她还回来。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她当然记得,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夜晚,永生难忘。 赵逢春意识游离间,感觉到陆远帆凑近了她的耳畔,然后就听到了他狠厉偏执的话语。 “赵逢春,你的命是我的!” 第69章 沉沉的黑眸看不见底,波光涌动情绪暗生,如同来自深海的漩涡一般,瞬间将你的心神吸去。 赵逢春一对上那眼,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角珠泪慢流,她却忘记了自己正在哭泣。 ——赵逢春,你的命是我的。 强硬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像是宣判,又像是在宣誓,赵逢春还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感觉到头顶的黑影猛然落下。 “所以,你也是我的。” 低沉嘶哑的嗓音又起,霸道地不容反抗,一股股暴戾的气息从陆远帆身上散发出来,带着嗜血的疯狂。 赵逢春心里一撼,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再次发起了进攻。 “不唔~”话刚出口就被堵在了嘴里,赵逢春的拒绝化作了一声声娇……哼。 狂风暴雨席卷而来,这次的亲吻远比上次来得更加激烈。 陆远帆凶猛地探入檀口,不管不顾地肆意地掠夺,看那势头像是要把她每一丝甜美都攫取干净,赵逢春躺在枕上被迫仰起了头,只能无力地承受。 夺命式的索吻让人快要窒息,香甜的津液来不及吞咽,慢慢从嘴角溢出浸润着两人紧贴的下巴,淫……靡而魅惑。 陆远帆手下动作也没停,略带薄茧的手指磨砺着娇嫩的肌肤,让赵逢春禁不住浑身发颤。 血液里的暴戾因子作祟,手中的触感越是柔软,他越是忍不住粗暴对待。 “啊唔——” 漂亮的杏眼渐渐弥漫起水雾,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激动,赵逢春失声尖叫了出来,眼中蕴含的泪水喷薄而出。 强撑起所有的理智,赵逢春伸出双手推搡着陆远帆的胸口,然而双手无力发软,根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呜呜呜呜呜……” 赵逢春心里委屈极了,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她喜欢陆远帆,但不等于她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占有,更别说还有上两次差点被强的经历,赵逢春很害怕很害怕。 嘴角的咸涩和眼前的水润再次将陆远帆从失控的边缘拉回,理智告诉他停下来,这样是不应该的,然而意志却不够对抗他的欲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继续向前冲。 陆远帆深邃的眼中布满了渴望,脸上的神情痛苦而压抑,似是在做最后一丝挣扎。 此时若是停下……不,此时他根本停不下! 陆远帆性感的喉结难耐地滚动着,亲吻赵逢春的眼睛给予安抚,声音里带着乞求。 “逢春~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好不好?”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薄唇落下的轻吻温柔缱绻,赵逢春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此时闻言却开始疯狂地眨动,即使慢了半拍没懂陆远帆的意思,还是赶紧做出动作想要拒绝。 奈何男人强硬起来,她根本不是对手。敏感点被碰触到,赵逢春浑身一颤,麻麻痒痒的快感迅速沿着神经传到了四肢百骸。 “春春~” 耳垂被温热的唇含住,陆远帆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双重刺激下,赵逢春的心都要酥化了。 抬眼和他对望,看着他深深的眼眸,赵逢春僵硬的身体一松,闭上眼睛放弃了反抗,甚至听从心底的召唤凑上去吻了下他的下巴。 陆远帆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眉梢一喜,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激动地低头覆上了她的诱人红唇,配合着身体的动作激烈地亲吻。 第65节 被吻得呼吸困难,赵逢春脸上带着靡丽的舵红,眼神迷离,大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沉溺在欲……望的狂潮之中,拼尽全力才能压抑住嘴边的吟……哦。 双臂在不知不觉间勾住了他的脖子,如同置身于海浪迭起的大海之中漂泊,他是她的帆,带她乘风破浪远行,一旦松手,她就会跌落最深的海底。 陆远帆紧盯着她红润的小脸,秀色可餐,光是就那么看着,就心潮澎湃血脉贲张,他死死按住身下柔软的娇躯,直想将她揉碎到自己的身体里,变成他的一部分。 一声声暧昧响起,燃烧了周遭的空气。 他的汗滴落下,浸湿了她的额发,一个眼神涣散失去了聚焦,另一个却眼神发亮燃烧着火焰。 红尘滚滚,云颠起伏。靡靡之路,欲……海丛生。 烟花绽放的那刻,他山洪暴发,她春水绵绵,两人双双颤栗闭上了眼,共赴巫山,沉浸在了快乐的尽头。 陆远帆趴在了赵逢春的身上放声喘息,头深深埋在了她的颈侧,心神一动,薄唇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喜欢你。” 陆远帆遵守了他的承诺,说不进去,就真的没有进去。 可即使这样,刚才的激烈也足以让赵逢春情……潮涌动,快感的巅峰时刻她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意识混沌状态下反应也变得格外迟钝。 约过了有一分钟,赵逢春涣散的眼神才重新开始聚焦,望着天花板眨了眨,又眨了眨,脑海里不停回想着这个声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喜欢你。 陆远帆说“喜欢你”,陆远帆喜欢她? 赵逢春眼神闪烁,此时此刻其他所有的情绪和感知都被抛之脑后,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惊和喜。 感受着压在身体上的沉重,赵逢春视线下移,好想推一推那个人,仔仔细细地问一下他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待赵逢春开口,陆远帆猛然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下床离开了。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没了他的热度,周边的空气都变凉了,一如赵逢春的心,瞬间空虚起来。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今晚的事如烟雾般飞速地在眼前掠过,却又缭绕氤氲挥之不散。 陌生房间里被绑的无助,差点被吴均玷污的绝望,后来被陆远帆冤枉的委屈,以及那云雨之欢的意乱情迷……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不虞,赵逢春心潮起伏,百感交集,最后随着陆远帆消失不见的背影,眼神空洞,怅然若失。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赵逢春听着听着,不知道心底的哪根弦被拨动,鼻头一酸,竟又萌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眼泪说来就来,控制不住地流下,不想被人听见看见,赵逢春将被子蒙住了头,转身趴在床上低声哭了起来。 陆远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床上鼓起的一团,隐隐约约听见有哭的声音,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站在床边双手双脚都紧张失措地无处安放。 沉默不语,陆远帆关切地盯着被子里的状况,想等赵逢春心情平复后再出声,谁知道被子里的哭声却越来越大,继而情绪崩溃彻底放肆大哭起来。 陆远帆情不自禁地上前,直接隔着被子抱住了赵逢春,声音有力地传进了被窝里面说给她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随着声音由虚弱到洪亮,陆远帆抱着被子的力道也逐渐加大,紧紧将里面的赵逢春拥在了怀里,亲吻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头顶。 赵逢春从陆远帆抱住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作何行为,现在听着他的一声声“对不起”,心中的委屈和怨怼越来越浓。 情绪升到顶点的时候,赵逢春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伸出拳头就揍向了外面的人,方向错乱毫无章法,单纯地只是为了发泄。 赵逢春一边哭着一边打,陆远帆抱着她不躲不闭,嘴里仍旧诉说着真诚的抱歉,抬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啪”地一声响,赵逢春一不小心打到了陆远帆的脸上,呼吸一滞,哭泣声戛然而止。 陆远帆侧过了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赵逢春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不敢动弹,打心底里害怕他恶魔的一面再次突然出现。 “不哭了?那现在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谁想到陆远帆转过头来,却是无比地温柔,小心哄人的语气,仿佛她是一个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赵逢春愣了愣,心底一松,开始抽噎起来,朝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不过时间这么久了,我刚才放好的洗澡水应该都凉了,你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陆远帆再次离去,赵逢春却不像上次那样难过,因为她知道他是去帮她放洗澡水了,是温柔,不是冷漠。 意识回笼,五感回归,赵逢春能清楚地感觉到腿心的黏腻,热热的似乎还残留着最初的余温,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羞人的一幕,脸上瞬间飞满了红霞。 脚步声响起陆远帆从洗手间出来,赵逢春抬眼看去,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上只系了条浴巾,上半身露在外面的身形匀称,肌肉有力,看的出来有常常健身,但并不像是猛男那样肌肉凶猛,是那种健美型的身材。 腰腹部的几块肌肉吸引眼球,赵逢春的视线不自觉地就瞄向了他性感的人鱼线,再往下是低低系着的浴巾,一想到他那里面此时什么都没穿,赵逢春连忙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陆远帆还在尴尬的不知所措之中,只注意到了赵逢春在紧紧拉着被子掩住胸口,虚虚咳了一声,便将之前扔到床边的浴巾捡起,背过身递给了她。 “水放好了,喏,你自己可以吗?” 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冷静的陆远帆并不想太快,害怕吓着她。 赵逢春见他绅士地背对着她,安心地接过浴巾包住了身体,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谁想身体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啊——”地一声惊呼,陆远帆听到后下意识地转身,反应快地及时抱住了她。 却不料这一冲一撞,赵逢春没裹好的浴巾无声开落,二人再次肌肤相贴。赵逢春胸前的浴巾落下,柔软碰到了他硬梆梆的胸膛。 空气再次凝固,安静地呼吸可闻。 赵逢春意识过来连忙想把浴巾扯上来,陆远帆却比她更快一步,将她掩好后直接抱起了她,稳步走向了卫生间,不停眨动的睫毛悄悄泄露了他的慌乱。 赵逢春反应不及,再唤陆远帆放她下来已经无用,只好局促地趴在他宽厚的肩头,乖巧地被他抱着。 第70章 陆远帆将赵逢春抱到浴室就停下来了,望着浴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就是没有动作。 这可苦了他怀里的赵逢春,狭小的空间加剧了人的紧张,隔着条浴巾都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 耳边男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强壮有力地传来,赵逢春的心也不由小鹿乱撞,脸上越发绯红。 “你,你放我下来啊。” 还是赵逢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陆远帆才将她放到地上。 然而他又站住不动了,还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陆远帆这样看着,赵逢春不好意思地咬唇,眼神游离避开了他的视线。 浴室内热气氤氲,渐渐地模糊了人眼,赵逢春动手紧了紧身上的浴袍,不自觉地动了动双腿,刚才经历了那样一番,腿根处火辣辣地疼。 等了半天陆远帆还是没有吭声,赵逢春终于忍不住出声,思及他的过分,眼角眉梢都带了一丝娇嗔。 “你出去啊!” 陆远帆心里显然也是紧张的,都不来不及作答,便匆匆地退了出来,顺手关上了摩挲玻璃门。 而后门里吧嗒一声响,赵逢春把门上了锁,短暂的安静过后,两个人心情均是一松,反而没刚才那么尴尬了。 水雾笼在门上,只能看清个朦胧的人影,陆远帆没走,赵逢春也就没好意思脱衣服。 许是发现了他在这里碍事,陆远帆嘴里含了半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逢春”两个字叫得很是艰难。 “逢——春,刚才的事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喜——我——我——”陆远帆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话一出口就卡壳,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洪亮地像是喊口号一样,声音一落他就匆匆地从卫生间逃了出去,陆远帆的心情可见一斑。 赵逢春灵敏地捕捉到了那个“喜”字,心里是又紧张又期待,没想到陆远帆直接跳过说了那句话,让她欣喜的同时,还有点小幽怨。 毕竟对于女人来说,喜欢和负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若是因为喜欢而负责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陆远帆能够这样说出这样的话,赵逢春对他那番羞于启齿的行为的怨念就已经消了一半。 深呼了一口气,赵逢春脱掉衣服起身进了浴缸。 看着自己身上遍布的红痕,一如空气中缭绕的烟雾,她的思绪也混乱一片。 想当然赵逢春想的无非是三个字——陆远帆——羞、喜、恼、怨等一系列情绪过后,她慢慢冷静了下来,转而陷入了沉思。 陆远帆拉她去镜子前的质问一声声响在耳畔,冰冷而刺耳,赵逢春那时候情绪激动地只感觉到了委屈和不堪,却忽视了他的不正常。 他的眼睛,偏执阴翳的眼神,和初次遇见时的他如出一辙。 动作那么粗暴,陆远帆不是在生气,而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说的话,他做的事,都极端地不像他。 陆远帆虽然平时总是一幅冷漠淡然的样子,但其实他心底很善良,是典型地面冷心热,从他不求回报地帮了她一个陌生人那么多次就可以看出来。 这段日子以来接触那么多,陆远帆是什么样的人,赵逢春很清楚。 那不是他。 曾经赵逢春就有想过这个问题,陆远帆是不是有精神障碍,但是当时没敢开口问,后来陆远帆又表现地很正常,她就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她才又起这个想法。 赵逢春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哭出声后,陆远帆有明显的情绪变动,而后的他温柔款款,会轻声安抚她,会细心关切她,会内疚道歉,会紧张表白…… 就像她高考前那个夜晚,陆远帆夺命一般地狠厉冷血,几欲寻死,事后冷静下来,却也好心带她就医,高考两天忽略别扭的方式,把她照顾地无微不至。 那陆远帆他自己,又有没有意识到呢? “你一会儿先穿这身衣服,我给你放这里了。” 陆远帆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赵逢春的思绪。 迷迷糊糊地回了句“好”,赵逢春身体一寒,这才发觉水已经变凉。 擦干身体出来,就看到陆远帆拿进来的那身男士家居睡衣,赵逢春换上,即使把袖子裤脚都挽了上去,还是宽大地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裳,照着镜子看格外滑稽。 难为情地出了门,却听见了屋外其他人的声音,赵逢春探身出了主卧,客厅里居然多了一位中年女人。 陆远帆注意到门口的赵逢春,朝她走了过来,介绍道:“那是李医生。” 赵逢春拘谨地笑了笑,由着陆远帆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了过去,礼貌地跟医生打招呼,“您好。” “你好你好。”李医生笑容和蔼,先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实在是抱歉,我没来过这里,路上走错耽搁了些时间,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不适吗?” 李医生话一出口,赵逢春就红了脸,陆远帆也尴尬地掩唇虚咳,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瞄了彼此一眼,眼神撞上又立马错开。 见状李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视线暧昧地在他们之间游移,道:“看来,你们已经自己解决了,这么说我来晚还是一件好事。” 上了年纪的人开玩笑荤素不忌,赵逢春难为情地接不了话,还是陆远帆及时转移了话题。 “医生,她之前在冷水里泡了半天,我怕她感冒生病,你给看看用不用吃药什么的?”陆远帆问道。 “这个,现在还没有生病的症状,最好还是不要吃药,可以喝点红糖姜茶驱寒,预防感冒。”李医生说完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你家里有姜和红糖吗?还有金丝枣?” 陆远帆当然摇头,他远山别墅的家都没有这些东西,更别说这个不常住的地方。 “那趁现在还不晚,你去外面买吧,要是买不到,去邻居家里借点也行。你估计也不会做,等回来我教你。” 第66节 “好,那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李医生应该和陆远帆挺熟,她说得毫不见外,像是一个长辈一样,而陆远帆心里担忧赵逢春,更是听完之后就准备要出门去买这些东西。 陆远帆临走前跟赵逢春打了个招呼,“你先在这儿陪一下李医生。” “诶——”见陆远帆要走,赵逢春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双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望着他眼神无措。 陆远帆见她样子可爱,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声说道:“就当你是女主人。” “啊?”赵逢春抬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神一转反应过来羞得满脸通红。 一切皆入陆远帆眼底,粲然一笑,心里的愉悦全摆在了脸上。 “乖~” 陆远帆再次抱了抱赵逢春,趁她还呆愣的时候,就开门出去了。 这种甜蜜的小互动是赵逢春之前从没有感受过的,一时不由伸出双手捂住了发红发烫的脸,望着关上的门发呆,还是听见医生叫她才回过神来。 “医生,您要不要喝水?” 赵逢春小碎步跑过去,礼貌招待,一想到 “女主人”三个字,脸上就忍不住笑盈盈的。 “哦?这里有能喝的水吗?”李医生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要是有水,陆远帆刚才肯定就端上了,哪里还轮的到她? 赵逢春面色一红,慌忙就要去找厨房:“那我去给您烧一点。” “等等!”李医生出声拦住了她,笑得和蔼可亲,“不用这么客气,我有水。” “刚路上渴就买了一瓶。”说着李医生从包里掏出来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伸手招呼赵逢春,“坐。” 赵逢春慢吞吞坐下,不知道说什么,又因为穿着陆远帆的衣服有点不自然,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倒是李医生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眼尖地瞄见了赵逢春脖颈处的吻痕,眼神暧昧地调侃道:“陆家老二一幅禁欲相,没想到还挺激烈的啊。” 赵逢春不解地看向了她,李医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后连忙往上拉了拉衣领,脸红地低头不敢看人。 没想到赵逢春安静下来,李医生却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来。 “远帆这孩子啊,也是可怜,四岁的时候妈妈就走了,爸爸也不疼他,本来性格就内向,年纪轻轻地还被人弄断了手,一下子得了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自残……虽然现在算好起来了,但一想起来那时候我就忍不住心疼哟。” 赵逢春的注意力早已被李医生的话吸引了去,听到“抑郁”“自残”的字眼心都揪紧了,正等着下文呢,李医生却话头一转,八卦了起来。 “唉,这么大岁数了他都还没谈过恋爱,那么多女孩子追他都兴致缺缺的样子,还以为他一辈子就一个人过去了,你看,你都那样了他都是打电话找医生来解决,万万没想到,嘿——”说到这里李医生拍了拍手,表情精彩,问道:“他肯定是喜欢你,否则才不会这么做来帮你解药效。不过他脸皮那么薄,不知道有没有跟你告白啊?” 李医生的话信息量很大,一是说陆远帆还从没谈过恋爱,二是说陆远帆最初是帮忙叫了医生的,三是说陆远帆对她有情才那样的……每件事都是暗搓搓帮陆远帆提升好感来着。 赵逢春听了眼神游移,针对她最后的问题点头后又摇了下,没肯定也没否定,然后就着急追问陆远帆抑郁的事。 “您刚才说他被人弄断了手,抑郁了是怎么回事?” “他没告诉你啊?” “没有。”赵逢春摇了摇头。 “他是学画画的,艺术就是他的生命,那不是右手废了后来拿不动笔画不了画了,接受不了就抑郁了!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个月,好几次命差点就没了。搞艺术的都是疯子,不要命的。还好他有个好哥哥,帮他走了出来,现在正常了。” 怪不得陆远帆习惯用左手,但好多时候却不自觉地会先用右手。 李医生说得风轻云淡,几句话就概括过去了,赵逢春心系情人,却听得眉头紧锁,面色沉重,感同身受。 她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是抑郁…… “他的手被谁弄断的?”赵逢春追问道。 “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姓刘的,嫉妒远帆就下了毒手。”李医生接着不由骂了一声,“姓刘的那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赵逢春当初有听陈舟讲过,陆远帆是刘家的私生子,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把他的“未婚妻”给抢走了。看来,陈舟说得话有假,或许高萱并不是陆远帆的恋人,是外面传言误会了什么。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赵逢春心头恨恨,由于李医生没说清楚,她自然而然把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当成了刘胜,也算歪打正着。 赵逢春沉思间,没注意到李医生正在侧头摆弄她的头发,问道:“我可以借用下卫生间吗?” “当然可以,不过先等一下。” 赵逢春找了找,把人请进了外面的卫生间,而自己则匆忙地跑去了刚才呆的主卧,想着把床去收拾一下,不然感觉一会儿还是会尴尬。 没想到进去后,床单已经被换过了,床上的几条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陆远帆在她洗澡的时候整理过了。 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的孟…浪,赵逢春因为陆远帆抑郁的事情,对他剩下的怨也几乎没了,反而很是心疼。 最后一丝怨,赵逢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痕,眉梢一凝有点发愁,也不知道一周内能不能消掉,她还要参加比赛呢! 对了,可以去问下医生! 而赵逢春不知道的是,李医生此时正在洗手间里,摘下了耳麦,压低声音冲着手机那头关切地询问。 “小陆啊,你刚说的都是真的?你弟的手真是刘家的人弄得?” 李医生当然没有迷路,她人都是陆寻给送过来的。 她是妇科医生,陈觅夏怀了天天后她就开始做他们家私人医生,都好几年了。 陆远帆抑郁的事她也有了解,陈觅夏产后轻微抑郁是她帮忙的,也就跟她咨询了一些。 但她一个医生毕竟是外人,太隐私的东西陆寻他们并不会告诉她,李医生并不知道陆远帆手断的真正原因。 今天陆寻主动提出请求,还给她加了薪酬,在他们家这么多年工作既轻松又工资高,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李医没理由不帮这个忙。 算着时间陆远帆肯定和赵逢春做了来缓解药…效,陆寻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这个做哥哥的为弟弟操碎了心,害怕那种情况下女孩子不谅解陆远帆发生矛盾。 当然,陆寻真实目的,是怕医生不来引起陆远帆的怀疑,会影响他的计划。帮陆远帆在女孩子面前解释,两全其美。 第71章 李医生借口刚接了个电话有要事,没等到陆远帆回来就离开了,临走前教给了赵逢春做红糖姜茶的方法。 至于她身上的吻痕,则是没有办法快速消除,只能抹点药膏等自然恢复,平时再擦点粉儿遮一下。 自己一个人呆在陆远帆的家里,还穿着他的不合身的衣服,赵逢春是万般不自在,一听到门响便激动地冲到了门口去迎接。 “你回来了!” 赵逢春如此地热情让陆远帆有点受宠若惊,在门口呆愣了几秒才继续动作,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他在换鞋的时候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灼灼的视线烧得人脸上发烫,赵逢春简单说了说李医生的事,就要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自己去厨房。 陆远帆顺手递过去一半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急忙去抢回袋子,见状赵逢春也往自己这边夺,两个人各自拿着塑料袋的一边互不相让。 “我来吧!” “我来!” 赵逢春和陆远帆争了一会儿,到最后抬头一望对方的眼,双双松了力道。 “还是我来吧,说好了,我给你做。” “一起。” 陆远帆声音温柔,赵逢春羞涩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背后进了厨房。 这个房子比较老了,厨房很小,两个人在里面时不时就会碰到,每一次擦肩都会动作停滞,每一次接触都会心跳如雷。 陆远帆不会做又坚持要亲自动手,赵逢春就在旁边负责口授,说着说着陆远帆那边就没了回应,赵逢春看过去,他手里拿着刀在案板上的姜上动也不动,忍不住就喊了他一声。 “陆远帆?” “嗯?”谁想陆远帆正在想着赵逢春出神,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她,一不小心没注意,刀落下生姜一滚便切到了手上。 眼见右手手指上多了一点红,“嘶——”地一声,陆远帆反射性地倒抽了口冷气。 “你没事吧?”见状赵逢春连忙冲了过去,紧张地拿起了陆远帆的手,惊道:“流血了!” 切个菜都能切到手,陆远帆脸红地有点难堪,觉得在赵逢春面前露出这样一面显得自己很没用。 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陆远帆毫不在意地说:“就一点小伤,没事儿,我冲——” 陆远帆想说他冲下冷水就行了,结果说到一半就说不出话来了——赵逢春居然低头含住了他的手指。 手指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吸力,陆远帆一愣,呆呆望着赵逢春都忘记了反应。 嘴里淡淡的铁锈味儿散开来,赵逢春吸干陆远帆伤口上的血,抬头时又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指背。 陆远帆此时此刻感觉分外敏锐,那吻落下如羽毛轻轻划过,不禁心底一颤,脸上更红了,却换了种意味。 赵逢春低着头,陆远帆也低着头,他看着她的头顶,她看着他的手。 双手紧握着陆远帆的右手,赵逢春凝起眉头,指腹不由爱怜地抚摸起他的手。 这么好看的手竟然被人给弄断了,那时候他肯定很疼吧…… 赵逢春握着他的手迟迟不放,看样子像是在出神,陆远帆享受又折磨,终是清了清嗓子唤了她一声。 闻言赵逢春惊慌放下了陆远帆的手,紧张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 “谢谢。”陆远帆截住了赵逢春的话,见她舒了一口气,他的眉目间也露出了愉悦。 “要不要包一下?” “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就一点小伤。” “没关系,我有创可贴。” 赵逢春匆匆跑了出去,根本不管陆远帆的话,没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回来。 见她手里拿着个奥特曼卡通人物的ok绷,陆远帆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你哪里弄来的这个?” 陆远帆这个家不常住,自是不会有这种东西,而赵逢春来时可是什么都没带,不过他倒是见过天天贴这种。 “我问李医生要的。”赵逢春脱口而出,意识到什么瞬间闭嘴。 闻言陆远帆皱了皱眉,脑子中有什么东西划过却没抓住,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 赵逢春正在帮陆远帆贴创可贴,他的手却不配合,不禁娇呼一声:“你手别动。” “我不要贴这么丑的东西。”陆远帆嫌弃地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拒绝。 “哪有,我觉得很可爱啊。”赵逢春为ok绷辩解道。 “反正我不要,就这么一个小伤口,没必要。” 第67节 “有必要!” 赵逢春再次凑过去贴,陆远帆抗拒地往后一收手,ok绷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对不起。”陆远帆下意识地道歉。 赵逢春眨了眨眼,灵机一动笑了起来,道:“没关系,我胸口受伤了刚跟李医生要了好多呢。” “受伤?”陆远帆眉梢一凝,想到他之前冲动咬了她一口,方才的疑惑终于解了出来,紧张兮兮地没经过赵逢春的同意就趴下了她的衣领。 “诶!”赵逢春惊呼了一声。 陆远帆动作太大,拽下衣服的同时把赵逢春身上的创可贴也带了下去,露出了她胸前略显狰狞的牙印。 呼吸一滞,看到那带血的红痕,陆远帆竟觉得比自己刚才手指受伤还要疼。 “对不起。”陆远帆再次为他的粗暴道歉,然后心疼地问道:“有药吗?我帮你擦点药。” 赵逢春脸羞地通红,连忙把自己衣领往上拉了拉,忸怩道:“我擦过药了,你把我贴好的创可贴给弄掉了。” “那我重新给你贴。” “那你也要我帮你手指贴!” 望着赵逢春那双清凉的眸子,陆远帆点了点头,“好。” 厨房太小不方便,两个人出门去了客厅的沙发上。 赵逢春先帮陆远帆处理伤口,她低头垂眸,小心翼翼地用药水擦拭后才去贴创可贴,认真珍视的样子,仿佛他那小小的伤口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似的。 陆远帆觉得有点好笑,心头却是一暖,很想把她拥进怀里。 说做就做,待赵逢春包好,陆远帆双臂向前一伸就紧紧抱住了她。 “陆——” “你先别说话。” 赵逢春刚开口就被陆远帆打断,乖巧地被他抱着,侧头枕到了他的肩膀上。 陆远帆察觉到她的动作,心头一软,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一些。 斟酌良久,陆远帆才出声,一开口便直接问道:“刚才的事,你真的不怨我么?我那么对你!” 陆远帆屏住气都不敢呼吸,紧张地等待着赵逢春的答案,谁知道过了好久好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眉头一拧脸色便多了几分沉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是我的错,你要是怨我就打我吧,打我消消气。” 说着陆远帆拿起自己的手就要呼向他的脸,赵逢春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你刚才不是说不让我说话么?” “什么?”陆远帆呆住一愣,然后就听见了赵逢春娇羞的声音,“我不怨你。” “真的?”闻言陆远帆的脸瞬间阴转晴,旋即又开始迟疑起来,不相信地问道:“你,真的不怨我?” “我刚才是怨你的,但是现在不怨你了。”赵逢春解释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赵逢春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瞒着陆远帆她知道他抑郁的事,说话转了个圈:“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呀,我,我也喜欢你。” 第72章 “你听到了?”陆远帆诧异地问道,刚才赵逢春没什么反应,他还以为她没听到呢。 “你真的说了?”赵逢春闻言一脸惊喜,她也只是恍惚间有听到,没想到一下子就诈出来了,心中欢喜可想而知。 短短两句话,什么都懂了。 两个人傻了一般,互相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彼此,眼波流转间,情意浓动。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赵逢春忽然触电似的从陆远帆身上起开,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害羞地低下了头,抿着的唇角高高扬起,嘴边笑意传递到了他人的眼底,缱绻温柔。 一旁陆远帆仍是目光灼灼,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又动了动,就这么慢慢移动到了赵逢春的手边,试探性地碰了碰她,见她没有抗拒,这才僵硬地覆上了她的手,随即紧紧握住。 “我喜欢你。”陆远帆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压低了嗓音接着道:“逢春,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陆远帆眸色深深,灯光映在他眼底,如星月落在浩瀚海面,波光闪动,星辉璀璨,而那众星所拱之月,成了自己的眼。 赵逢春抬头看他,心跳倏然失了一拍,眨眼间忘记了呼吸。短暂的静止后,心中迷路的小鹿不知所踪,只响起欢快地砰砰砰。 “我也喜欢你!” 赵逢春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和陆远帆对视,只是瞟了他一眼,飞快地把话说完就站了起来,匆忙小碎步向厨房走去。 “我去做姜茶。” 陆远帆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地起身去追她,看见她跑越来越快的背影又停了下来,然后就站在原地望着厨房的门傻呵呵地笑。 他理解赵逢春,因为他也很紧张。 也是很奇怪,之前拥抱亲吻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多了两句表白,连坐一起说话都紧张地要命,甚至都有种空气燥热呼吸不畅的错觉。 陆远帆轻手慢脚地走到了厨房门口,里面赵逢春已经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熟练的刀工显然是经常做饭的样子。 不过应该是对陌生的厨房不熟悉,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陆远帆借机就走了进去。 “在找什么?” “燃气灶的开关。” “我帮你。” 赵逢春扭头,就感觉到一个宽阔的怀抱靠近,是那么地有安全感。 陆远帆给赵逢春打下手,本来做红糖姜茶就是很复杂,很快就做完了。红糖、枣、姜末都装碗放进锅里,还需要隔水煮蒸上半个小时,他们就又出了厨房。 经过厨房里一段时间的默契后,两个人之间的害羞和紧张少了很多,相处更加融洽。 在陆远帆悄无声息的主动下,赵逢春不知不觉地又躺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靠在沙发上十指相扣,什么话都不说,空气静静的,心却是满满的。 心爱的两个人在一起,静静相拥着发呆也是一种享受,一切繁琐置于脑后,飘飘然于物外。 陆远帆不知道怎么一晃眼看到了表,才突然想起厨房里还在煮着东西。 “茶是要煮多长时间来着?” “糟了,我的茶!” 赵逢春一个机灵,赶紧冲进去厨房,果然干锅了,茶只剩下了一个底。 陆远帆也跟了过来,看了看锅又看了看赵逢春,诚恳建议道:“怎么办?要不,重新做?” “哎呀,都怪你!”赵逢春嗔了他一眼,无形中露出了一幅小女儿模样。 陆远帆眉眼一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笑眯眯地问道:“怪我什么?” 赵逢春一下子红了脸,抬眼瞪着他,竟是恼羞成怒地将陆远帆推了出去。 “反正就是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 陆远帆也就随着他,好脾气地被推到了门口,望着赵逢春傻呵呵地笑,见状赵逢春也咯滴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再加点水煮一会儿就好了。” “不要,我要看着你。” 赵逢春心里甜丝丝地,如同抹了蜜一般,欢喜地往姜茶碗里添了水,盖上锅盖继续煮。 看了眼门口的陆远帆,忽地想起什么,赵逢春眼神动了动,笑容狡黠。 “陆远帆,听说你不会做饭,是不是啊?” 陆远帆听了面色一僵,正在诚实回答和撒个小谎之间犹豫,就听到了赵逢春的下一句话。 “其实,我做饭还可以。” 两厢对视,一个害羞,一个惊喜,陆远帆激动之下直接冲过去将赵逢春抱了起来。 腾空一跃,赵逢春惊呼了一声,随后便开心地大声笑了起来,见状陆远帆也开怀大笑,小小的厨房里回荡着笑声串串,无比温馨。 * 红糖姜茶很快煮好了,怕烫着赵逢春,陆远帆主动包揽了差事,将茶碗端到了客厅。 陆远帆用得还是左手,赵逢春见了,眼中闪过不由闪过一丝心疼。 “怎么了?”陆远帆敏感地问道。 “没什么。”赵逢春笑着摇了摇头,回道:“就是觉得,此时此刻很不真实。” 陆远帆放下碗,抬手捏了捏赵逢春的耳朵,烫烫地热度传了过来,她条件反射地侧头躲开了。 “好烫,你干嘛啊?” “有没有感觉到真实一点?” 明白了陆远帆的意思,赵逢春是又好气又好笑,报复性地拽了拽陆远帆的耳朵。 陆远帆笑着目光宠溺,甚至低了低头来配合她,被欺负地心甘情愿。 “你说你这算不算是家暴?” 陆远帆随口说了一句,本意是想调侃一下赵逢春,没想到话说出口,自己的脸色先变了。 他才是真的家暴! 赵逢春显然也想到了,察觉到陆远帆神情不对,连忙给他找台阶下。 “你看光顾着说话,茶都快凉了。” 将碗里的茶往水杯里倒了一半,赵逢春递给了陆远帆,“你也喝点儿,驱寒防感冒。” 陆远帆接过,缓缓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烟气升腾,手中握紧了杯子,默默垂下了眸。 “对不起。”陆远帆终是说道。 赵逢春叹了口气,眉梢凝起,望着陆远帆眼神复杂。 陆远帆原先是有请医生过来让她就医,并没有想过占她便宜,且是他抑郁症发,才不受控制做出了疯狂举动,实属情非得已。 第68节 理智上来说赵逢春都理解,如果不是陆远帆救了她,她就要失身于恶人,怎么说她都不应该怨他的,但是情感上那一幕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现在回想起仍旧心有余悸,到底是有些意难平。 她不想要听单纯的“对不起”,她想要听原因,听解释,听他交心的坦诚。 赵逢春低着头没看陆远帆,问得小心翼翼:“也不怪你,我听说你有轻微的抑郁症——” “谁跟你说的?李医生?”陆远帆冷厉地打断了赵逢春的话,脸色十分难看,冷硬回了几个字:“我没病。” 之后便是沉默,陆远帆黑着脸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喝掉,便起身进了屋子,一句话都没说。 随手关上房门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听在有心人的耳里,却是生气的暗示。 赵逢春也端起碗想一口喝干里面的茶,却被烫到了舌头,甜甜的姜茶在嘴里只剩下了苦涩。 沉思半晌,赵逢春觉得自己也有错,她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到坦诚秘密的程度,她不是可以倾诉的人,那么她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揭人伤疤。 想通后,赵逢春舒了口气,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见门不开,就试着拧动把手轻轻把门打开。 “那个,我想回学校。” “我去另一间房睡,今晚你在这里。” 门一打开,陆远帆抱着被子枕头等正走过来,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这么晚了,你就留在这里吧,明天我送你回去。”陆远帆定定地看着赵逢春,问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什么?陆远帆话里的意味很明显。 “不是不是,”赵逢春连忙摇头否认,解释道:“我明天早上要赶飞机去江城,行李和证件什么的都还在宿舍里。” 一听江城连个字,陆远帆就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 “你要去江城参加比赛?不许去。” “为什么?” “我不喜欢。”陆远帆上前一步,腾出一只手握住了赵逢春的肩膀,认真诚恳地劝道:“把比赛退了吧,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这句话触到了赵逢春心中的刺,她无法不想起陆远帆和她争执时说地那些话——她是一个爱钱的女人,一个可以为了钱牺牲身体和自尊的女人。 “你继续比赛,难保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那个圈子没有你想得那么干净。” 偏偏陆远帆不会说话,心中的担心到了嘴边,无意中又伤到了人。 “如果我非要继续参加比赛呢?” “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朋友穿着暴|露被那么多猥|琐的男人指点品评!” 陆远帆说的是真心话,他不喜欢心爱的人抛头露面只是其一,他的家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才是要因。 沁姨是非常保守的女人,甚至于有些封建,陆远帆不想以后赵逢春会受委屈,也不想为了赵逢春伤了沁姨的心。 然而这些他不说出来,赵逢春怎么会明白? 赵逢春下唇被自己咬得泛白,眼睛直直地盯着陆远帆不说话,脸上犹豫一闪而过,转身就冲出了房门。 反应过来陆远帆连忙扔了手中的东西去追,等追到赵逢春的时候她已经在楼底下了,完全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你这是干什么?” “你就这么想参加那个模特比赛?” “我说了,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想要成名我也可以帮你,没有必要……” 不管陆远帆说什么,赵逢春就是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抽泣,陆远帆无奈地叹了一声,缓和了语气。 “你看看你穿成这样怎么回去?我找人给你送套衣服过来。” “先跟我上楼,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见赵逢春态度有所软化,陆远帆一把将她抱起,重新上了楼。 这次陆远帆没带赵逢春去原来的卧室,而是直接进了另外的一个房间。 抱着赵逢春来到衣橱前,陆远帆一手打开门,眼前竟出现了一溜的旗袍。 不同花纹、不同色调、不同布料、不同样式的几十件旗袍挂在一起,弥足珍贵,蔚为壮观,赵逢春都看呆了。 “你要是非得现在走,就试试哪件能穿上,我送你回学校。再或者你留这里睡一晚,我找人送衣服过来,明早送你回去。你觉得呢?” 赵逢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肩膀一抽一抽地还在抽泣,却是满脸哀怨地盯着陆远帆。 “你,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女人的衣服?” 第73章 陆远帆的耐性不是很好,赵逢春方才无缘由的跑出去,又哭着什么都不说,他虽然没生气,却也没了最初的好心情。 既然她那么想走,那就送她走好了。她那么坚持要参加什么破比赛,说明在她心里他不是特别重要。 郁闷堵在心里,陆远帆习惯性地伪装自己,从进门开始便是冷着一张脸,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是不带一点情绪,自以为像是陌生人的语气,殊不知更像是小孩子在生闷气。 害怕女人哭,却又不会哄人,赵逢春哭个不停,陆远帆担心自己口拙多说多错,干脆采取直接行动,快点帮她找身能穿的衣服送她回去。 当然,如果赵逢春想通,愿意留在这里住一晚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一路沉默的赵逢春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女人的衣服? 明显吃醋的话语,那眼神里的哀怨毫无遮掩,陆远帆心里正别扭着呢,闻言眉梢一挑,觉得好笑又得意。 见赵逢春看过来,陆远帆立马掩饰住了自己的心绪,眼神一闪,脑里已经百转千回。 “你觉得是为什么?”陆远帆低头觑着赵逢春的神色,勾唇戏谑道:“我前女友的?还是小情人的?” 赵逢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陆远帆,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中又带着羞恼,情绪涌上来便化作泫然欲泣。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赵逢春,你是我的什么人?”陆远帆低头凑近了赵逢春,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继续问道:“或者说,你想做我的什么人?” 赵逢春在他的动作下被迫抬起了头看他,此时陆远帆嘴角勾着笑,眼底却是清冷一片,这样子的他陌生又熟悉。 轻飘飘的声音响在耳畔,如同一声声质问压迫着人的呼吸,赵逢春眨了眨眼,目光茫然,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在陆远帆强大的气场下,赵逢春放弃了思考的能力,无力地回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还说,你会对我负责的!” “没错,我喜欢你,我也会对你负责。” 说着陆远帆神色一敛,变得严肃起来,“可是负责有很多种方法。” “你到底什么意思?”赵逢春皱起眉头,焦虑地追问。 “意思就是看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陆远帆把赵逢春放到了地上,背过身不去看她。 “给你两个选择,放弃比赛,做我的女朋友,或者继续参加比赛,我保你得冠军,今晚的事一笔勾销。” 陆远帆没说,赵逢春也清楚,选择后者的话,他们两个的恋情就凉了。但是选择跟他恋爱,就要放弃比赛。 赵逢春很为难,她既不想放弃比赛,也不想放弃陆远帆。 愁眉紧锁的不仅仅是赵逢春一个人,背对她的陆远帆也是眉头皱得老深,浑身紧绷着等待着答案,紧张地揪心。 迟迟没有听到赵逢春的声音,陆远帆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在她心里比赛没有他重要,忧的是他还比不过一个比赛。 “很难吗?”陆远帆沉声问道。 不难,也难。赵逢春肯定是想做他女朋友,但是从陆远帆提出来两个选择的时候这问题就变得难了。 赵逢春这种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自尊心。她想参加比赛,靠自己能力去挣钱,而不是去跟陆远帆要钱。 爱情让人冲昏头脑,人越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越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缺点,即使是在自欺欺人。 “我可以好好保护自己的,下次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我只是参加超模大赛——” 赵逢春出声为自己解释,她并不想进入模特圈或者娱乐圈,她只是想参加这场比赛拿到奖金,仅仅是这场比赛而已,陆远帆的担心是多余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远帆冷声打断。 “别说了!” “不,我是想说——” “想说什么?你不想放弃比赛,宁愿放弃我?” “不是……”赵逢春语结,崩溃似的发问:“你为什么非要我放弃比赛呢?” “那你为什么非要参加呢?”陆远帆紧接着反问道。 “我,我——” “我替你说,因为你要找人。” 陆远帆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人掩饰的机会,他的话一出,赵逢春就震惊地睁大了眼,一脸地不敢相信,不用开口,她的反应就足以验证陆远帆的猜测。 “你在找谁?”陆远帆已经盖棺论定赵逢春要找人,继续追问了下去。 “我没有。”赵逢春反应过来后连忙侧过了头,下意识地否认。 “你有!” “我没有!” “那我问你,之前我嫂子问你要不要参加超模大赛的时候,你说过,你不会参加,你不喜欢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你想要好好学习。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但是后来你却参加了,为什么?” “我——” “你有苦衷。”陆远帆再次打断赵逢春的话,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我问过于伟你为什么参加?他说你想要钱,想要当冠军,拿到那两百万的奖金。我不觉得你是物质的女孩儿,但是你参加比赛的目的除了为钱为名似乎没有别的解释。钱你应该不需要,当时银币拍卖的几十万足够你用了,所以你应该是想要出名,或者凭借这个平台去做些什么,如果不是想要找人,那你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成名后通过媒体的影响力来找人,再或者是打入某些平时无法接近的圈子来找人……这是陆远帆思考了很久的结果,不然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赵逢春坚持要参加这个劳什子比赛的原因。 陆远帆紧盯着赵逢春,她眼神闪烁神情局促,明显是被自己说中了心虚,但是又不想承认。 “你想找谁?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帮你。”陆远帆目光紧紧凝着赵逢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循循善诱地道:“你找人也好,还是想做别的也好,我都可以帮你做到。你不用去训练,不用去比赛,不用去冒险……做我的女人,不需要那么辛苦。” 赵逢春眼神闪烁地越发厉害,渐渐地被陆远帆所触动,就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陆远帆下一句话,脸色骤然变了。 “逢春,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不,她不是一个好女孩儿,她找人是想要去复仇! 陆远帆向来沉默寡言,今天说这么一番话,也是为了说服赵逢春,他让她全无后顾之忧,那么也就增大了赵逢春选择自己的筹码。然而却没想到起了反效果,只因为他低估了赵逢春对他的感情。 他不说还好,赵逢春可能会听他的,放弃比赛寻求其他的办法挣钱。但是陆远帆猜到了她要找人,赵逢春绝对不会承认,更不会让陆远帆去帮她,因为她不想损害她在陆远帆心中的形象。 第69节 怀有仇恨的人,心理阴暗,面目丑陋,怎么可能是好女孩儿呢? 赵逢春落寞地垂眸,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自己蓦然浮上来的心绪。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辜负我之前的努力,你也说了,训练很辛苦的,我不拿到奖金都对不起我自己。至于当初为什么说不参加又参加,答案很简单啊,我总要在雇主面前维持好形象吧。” 再次抬头望向陆远帆,赵逢春已然恢复了镇定,即使是在他迫人的视线下,目光也是不躲不闪。 “你不是说要保我拿到冠军吗?好啊,虽然我很相信自己,但是多一层保障,也挺好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今晚的事一笔勾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再说一遍!” “其实你不想补偿也可以,毕竟也算是你救了我,应该我说声谢谢的。”赵逢春微微鞠了个躬,认真地点头致意,“谢谢!” 陆远帆下颌紧绷,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赵逢春,目光执拗。 赵逢春不甘示弱地抬头回视,倔强而固执,和他进行无声地战争。 “好,很好。” 良久,陆远帆冷笑了一声,大动作地夺门而去。 听见门响,赵逢春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整个人迅速瘪了下去,有气无力地依着墙黯然神伤。 她有点后悔,这样是不是以后她再也不能跟陆远帆在一起了。后悔中却又有点解脱,她要复仇,说不定会遭受到法律的惩罚后半生不见天日,那样的话还不如从现在就结束地好。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赵逢春游离的思绪,她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陆远帆站在门边没走。 他的神色冰冷,她的目光怯怯。 见赵逢春还穿着原来的衣服,陆远帆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啊?”赵逢春疑惑地看向他。 陆远帆别过了头,不想看见她楚楚可怜的眼神,担心自己受不住。 “你不是说想要回学校么,我送你。” 说完陆远帆再次关上了门,留下赵逢春怔怔地望着门口,半张着嘴把话吞咽了回去。 衣柜里除了挂着的一溜旗袍,还有别的衣服,都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子下方,充满了年代感。 旗袍比较贴身,赵逢春觉得穿不了干脆就没试,挑了身能穿的毛衣和。 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男士内裤,赵逢春咬了咬唇,想起自己的湿衣服还在另一间屋子里。 那身衣服赵逢春不想要了,但是内衣裤留在陆远帆的家里,总归有些别扭。 赵逢春本想着悄悄去收起来的,然而一出去陆远帆就带着她要出门,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下楼的时候陆远帆在前面走得飞快,赵逢春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追上,思及方才上楼时候他温暖的怀抱,心里感觉到了极大的落差。 陆远帆开过来车,赵逢春下意识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却被陆远帆冷喝了一声。 “坐后面。” 没有温度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伤人,赵逢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僵在那里,手足无措。 “对不起。” 过了片刻赵逢春才喏喏出声道歉,低着头关车门坐到了后面,心里堵得难受,眼睛涩涩地也难受。 陆远帆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赵逢春,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心里越发不舒服。 发动车子,行驶在夜色茫茫中,空气安静地有些压抑。 “这里都湿了,不能坐。” 陆远帆往后瞟了一眼,终是别扭地解释了一句。 赵逢春恍然抬头看向前方,却发现陆远帆把后视镜的方向扭了,她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高大而冷厉的背影眼里惊喜的光芒瞬间消失。 接下来陆远帆一路无言,赵逢春不敢惹他不快也保持沉默,车前车后,双双思绪纷乱,愁眉紧锁。 车子进不去学校,赵逢春表示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陆远帆什么都没说,只是下了车独自走在她前面。 陆远帆要送她,赵逢春暗自窃喜地跟了上去,紧随着他的脚步向前,珍惜这段独处的时光。 入夜,偌大的校园里人影寥寥,风声簌簌摇动路边枝叶,行走脚步声一快一慢。 陆远帆还是缄口不言,就是走到了宿舍楼下赵逢春跟他告别的时候他都没有一声回话,就像他不是送赵逢春而是自己一个人无聊深夜校园散步似的。 “那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点儿。” 陆远帆都转过了身,一点都不想跟她讲话的意思,赵逢春觑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也默默转过了头。 谁想到刚走没两步,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赵逢春回头,陆远帆就站在她的身后,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 “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说实话。” 赵逢春睁大眼睛凝视着他,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月光在他的眼底闪烁。 良久,赵逢春摇了摇头,低声道了句:“再见。” 陆远帆先是狠狠地握紧了她的手腕,听见赵逢春的吃痛声,又兀自松开了手,甩身离去。 这一次,背影决绝,没有留恋。 赵逢春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远去,拳头紧握,心里动摇。 只要他转身,只要他转过头看她一眼,她就奔向他的怀抱,全都告诉他! 可是,他没有。 步履僵硬的陆远帆也竖起了耳朵,速度一点点变慢,等待着赵逢春的呼唤。 只要她喊他,只要她留他一声,他就全部妥协,坦诚相待。 可是,她没有。 爱情使人冲昏头脑,两个人都钻进了牛角尖,解不开心里的结。 赵逢春担心陆远帆知道她要复仇的事,有些事,注定不为人知。 可是她不曾想过,陆远帆早就知道摸清了她的心思。他自己都是充满仇恨的人,又哪里会批判她呢? 陆远帆看过赵逢春的日记,他能猜出来赵逢春在找人,就能推测出她在找谁。 可是她不愿意告诉他,那么就算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第74章 赵逢春身上没带卡,还是保安好心把她放了进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很晚了,舍友们已经熄灯上床,赵逢春不由暗自庆幸,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她的异常。 宿舍没忘给她留着门儿,赵逢春轻手慢脚地进去,林敏和李艳已经睡了,只有夜猫子何佳音那里还亮着手机灯光。 一见赵逢春回来就扑腾坐了起来,担心地问道:“春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不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朋友那里玩儿,就我跟你们讲过的杨晴,她说让我留她那里过夜,我想了想明天还要赶飞机,就又回来了。”赵逢春急忙解释,心虚之下撒谎还仔细地带上了杨晴的名字。 因为赵逢春参加了超模大赛,舍友们都有关注这个节目,再加上赵逢春老是提,她们也都知道杨晴,所以何佳音对赵逢春的解释并没有太怀疑,只是有点不满地抱怨了一句:“那你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糟了!”闻言赵逢春猛一拍头,瞬间变得愁眉苦脸。 刚才她太紧张了光顾着解释自己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也就没注意何佳音说打她手机没人接的事儿,这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摸手机,才想起来这不是她的衣服,她的手机早就不见了。 “怎么了?”何佳音问道。 “我手机好像丢了!”赵逢春再次发愁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懊恼。 “啊?那怎么办?你明早不是还要赶飞机,机票怎么取?” “啊?”赵逢春懵懵地抬头望着何佳音,更发愁了,“身份证不可以吗?” 何佳音听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别理我,快被自己蠢哭了,肯定是熬夜让我智商都下降了,我以后要早睡早起。” 赵逢春跟着刚松了一口气,又把心提了起来,毕竟在这个互联网移动智能化的年代,没有手机万事不方便。 “可我手机怎么办?”赵逢春丧气地不行。 “你仔细想想,你今天都去了哪儿?对了,你不是说去杨晴那里了吗?会不会落她家里了?” 何佳音话一出,赵逢春就开始焦虑地猛抓头发,她没去找杨晴,手机肯定不会在她家里。 她不习惯带包,一般就把手机放裤子口袋里,就是从饭桌上离席去卫生间也随身带着,肯定是她被弄晕后丢的。但她从醒来后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实在想不起来手机什么时候不见了。 其实也就只有几个可能,她在洗手间门口挣扎时候掉了,或者是在那间房里被绑她的人拿走了,再或者就是丢陆远帆家里了。 前面两个可能基本上等同于找不到了,然而陆远帆,晚上那么不愉快,难道她要再麻烦他一次吗? 赵逢春犹豫不决时,何佳音已经帮她做了决定,好心建议道:“你要不要借我手机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 “可这么晚,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我去!”何佳音听了差点爆粗口,“随便你了,反正是你手机。对了,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一起坐飞机的吗?” 纠结片刻,赵逢春还是接过了手机,道:“谢谢你了。” 她才刚进门不久,想必陆远帆离开也不会多远,赵逢春鼓足勇气按了一串数字拨了出去。她从上次陆远帆的未知来电后就默默记住了他的手机号,不由再次庆幸。 应该是陌生号码的缘故,对面响铃几声没人接,然后就被挂断了。赵逢春怕陆远帆把号码拉黑,连忙编辑了条短信道明自己身份。 ——陆先生,是我赵逢春,我手机丢了,这我舍友的电话。 手快发了出去,赵逢春觉得不太礼貌,想要再发一条,结果还没写完陆远帆就先打了过来。 赵逢春连忙接通,然而手机另一头迟迟没有声音,她也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半天,赵逢春才讪讪开口,叫道:“陆先生。” “嗯。”陆远帆沉默了片刻才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赵逢春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不愉,似乎是不想跟她说话的意思,心里不禁一抽。 怕讨人嫌,赵逢春快速简单地讲了讲,不敢多言。 “陆先生,我手机丢了,想问一下是不是落你家里了?” 第70节 “为什么你的手机会落在我家里?” ????????+?????????家???????单身狗整??????????·??·???????????整??????-??-??????理???????????????????????????? 低沉阴郁的声音传来,赵逢春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轻微的调侃,黯然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滴——”地一声,赵逢春还没开口,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赵逢春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不禁惆怅地叹了口气,想着手机丢陆远帆家里的可能性不大,准备明天再去挂失卡,顺便把手机更新换代。 不想被舍友发现自己给陆远帆打电话,赵逢春把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删掉了才回去,然而还没走到宿舍,手机铃声一响就又接到了一条短信。 ——明早给你送过去。 赵逢春灰暗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散发着惊喜的光芒,就是不知道这份喜悦是因为手机找到了,还是陆远帆回她短信说要再见她。 ——麻烦你了,那明早我在宿舍楼底下等你,谢谢。 一开心差点平地摔了一跤,赵逢春忽然一个机灵,觉得让陆远帆来宿舍楼底下太招眼,还不如去学校门口,这样她也好快点坐车去机场,总不好再麻烦陆远帆送她。 ——陆先生,到校门口就好,西校门,到时候我直接打的去机场,不用你送了。对了,我就在校门口站着,这个手机号是我舍友的,你不要再打过来了。 要是陆远帆再打电话过来给何佳音,她的谎话就穿帮了,而且也不好解释一个男人的事。 赵逢春心情一松忘记了小心措辞,就那么发了过去,然后删掉了记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脚步轻快地进了宿舍,轻松无忧,却不知短信到达的终点,有人陷入了哀愁。 陆远帆刚才还因为“等你”二字而暗生欢喜,转眼间就被新收到的短信刺到,赵逢春那么客套那么疏离,不要他送又不要他打电话,明显就是想和他保持距离。 他本以为赵逢春打电话过来是后悔了,结果欢喜一场空。 心情郁闷,陆远帆又开始发泄似地一路狂飙,他想不明白,明明煮姜茶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怎么后来突然就那样了? 是他错了么? * 陆远帆回到家里一阵翻找,赵逢春的湿衣服还在洗衣机旁边扔着,沙发床上空空如也,就是不见手机的踪影。 不在他这里,肯定就在酒店里,陆远帆想都没想就给于伟打过去了电话,他在酒店善后,如果有手机的话应该会发现。 事实证明果然没找错人,于伟果然收着手机,只不过对陆远帆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很是不满,抱怨连连。 陆远帆充耳不闻,不客气地问道:“你找到手机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于伟贱兮兮地笑声传来,暧昧地调侃道:“这不是害怕坏你们的好事么?” “你胡说什么?”陆远帆脱口而出,随后想到他做的坏事又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掩饰,故作平静地说:“她已经回学校了,我们没有。” “什么?”于伟震惊地咋呼了一声,不敢相信地质问他:“老陆我说你没病吧?人都那样了你还能柳下惠坐怀不乱,啧,可真能耐了!” 听见于伟咋舌,陆远帆不悦地皱了皱眉,想起赵逢春,伤心事又起,突然就有了倾诉的冲动。 于伟是他唯一的知心朋友。 “老于,我去找你喝两杯。” “现在?” “现在,你在哪儿?我开车过去。” “等等!”于伟叫住了陆远帆,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西平路那里。” 陆远帆一报地址,于伟就慌了,马上紧张地道:“哎哟我的少爷诶,您在哪儿?就在那里等着,我过去,我过去找您!” “记得带酒。” “好好好,好好好,等我,我马上到。” * 于伟一挂断就立马出发,边走边拨通了陆寻的电话。 “不好了,阿寻少爷,阿远少爷他在西平路的家!” 西平路是陆远帆母亲的故居,于伟自是知道,他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因为每次陆远帆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去那里,一去那里心情更加不好,他几乎每次抑郁病发都是在那间房子里,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几天几夜不出去,自残,甚至自杀…… 于伟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陆寻,这世界应该没有比陆寻更在意陆远帆的人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往常的焦急,反而异常平静。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赶过去了在路上?” “没有,我回家了。” “什么?” 回家了,说明陆寻去过,但是为什么走啊?还不让陆远帆知道。 于伟搞不明白了,疑惑问道:“陆寻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怕他再出事?我听着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对了,他说赵逢春已经回学校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家,还要找我喝酒!” 陆寻听了神色一凝,语气马上严肃起来:“你去找他好好聊聊,我现在就过去,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 于伟到的时候陆寻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让于伟先上去,自己在楼下防止突发情况,并且不准于伟告诉陆远帆他在这里的事情。 上楼时于伟回头看了眼车边的陆寻,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想法,不禁眉梢一皱,叹了口气。 陆远帆有这样一个哥哥,好,也不好。 第75章 于伟本以为陆远帆还会像是以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想到进去后他情绪还好,不像是犯病了,但是于伟心里还是小心着放着,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他发疯。 在他们几个人中,陈觅夏生性最是洒脱,陆远帆来过西平路这里几次后,她就不客气地提过,干脆把这座房子卖了或是毁了,何必保留着原样睹物思人徒增伤感? 只可惜啊,陆寻不舍得,不舍得亲爱的弟弟伤心的时候都没有个精神寄托。无论陆远帆如何,犯病也好,发疯也罢,只要有他这个哥哥在就不会让他出事。 陆远帆只是开了开门就兀自一个人进去了,丝毫不把于伟当外人看,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于伟也不放心上,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显然是常来这里的样子。 瞟见地上的女士拖鞋,于伟眼睛一转心中便了然,陈觅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肯定是赵逢春了。 于伟收起脸上的严肃,又变成了惯常的嬉皮笑脸,贱兮兮地调侃道:“啧啧啧,我看老陆你不行啊,二十几年的积蓄,怎么不得辛苦到明天才下床?” 陆远帆自是听懂了于伟带颜色的玩笑,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接他的话。 “多话,手机呢?” “给你带着呢。”于伟把手机扔给陆远帆,又忍不住八卦起来,“我说,你们真的没有那个什么?老陆你可别蒙我,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不相信,怎么可能没有那什么?你该不会是占了人家便宜不想负责吧?” 陆远帆对于伟的话充耳不闻,拿起手机看了看,赵逢春的手机看起来很破,款式也已经是两年前过时的了,不是别人送的就是买的二手的,估计是之前买的,后来有了钱节俭惯了也不舍得换。 想着陆远帆皱起了眉头,脑海里突然飘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总以为赵逢春不缺钱,所以那些为了钱的话都是骗他的,但是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她是真的缺钱? “嘿,我差点就忘了,逢春这破手机早已经被社会淘汰了,我本来准备给她换个最新款来着,后来一想,这种好机会得留给你啊!” 于伟猛地一拍陆远帆的背,打断了他的思绪,刚才想什么都忘了,只注意到了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赵逢春的手机是该换了。 转而一想,觉得不对,陆远帆又瞪向了于伟,眼神很不友好。 “你别老这么看我啊?有什么话说出来,阴森森的多吓人啊。” 陆远帆抿了抿唇,颇为不悦地吐了几个字:“你叫她逢春?” 尾音上挑带着质疑,明显不是陈述句,翻译过来就是,逢春,逢春那么亲近是你叫的吗? 于伟可是个人精儿,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陆远帆是在吃飞醋,笑了揶揄他:“是啊,逢春,人家艺名就叫逢春,不光我叫逢春,全国人民知道的都叫她逢春。” 陆远帆被噎了一下,赵逢春逢春都是一个人,他是真没注意这些细节。 可也不愿意让于伟窥到他的内心,陆远帆果断转移话题,“喝酒!” 从小就认识了,陆远帆那点尿性于伟再熟悉不过,见他不想谈下去就点到为止,打开酒瓶帮他倒酒。 一杯杯酒下肚,陆远帆喝地不急不缓,却是安安静静地一句话没说,礼仪姿态无可挑剔,不知道地还以为他是在参加什么古代的文人聚会。 于伟见了,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并不多言,只是眼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心疼。 陆远帆年幼丧母,从小生活在姨母家里,虽陆寻一家待他极好,但在小孩子心里终归是寄人篱下,没有安全感。 说起陆寻的母亲陆沁,那真真儿是个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见过她的人无不称道。只是才女的性子一般孤傲冷清,陆沁素来喜静,沉浸在自己的诗画世界里,不说陆远帆,就是亲儿子陆寻也不多加亲近。 对于这样的长辈,儿女性格要是正常了才奇怪。陆寻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从小就是调皮捣蛋不按规矩来,奈何并没有什么卵用,最后就有点“自暴自弃”了,随心而至随性而来。 而陆远帆,远比陆寻缺爱,姨父哪有姨母来得亲?况且据说陆家姐妹生得相似,他就在心里把姨母当母亲看待了。 为了讨得姨母的欢心,事事都随姨母的喜好,后来更是拜姨母为师学画,规矩多得要命,他都一一守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幅冷清的性子,沉默寡言,什么都藏在心里。 回想起往事,于伟不禁叹了口气,想当初他和陆远帆能成为好朋友,还是陆寻看他爱闹腾会说话才放他到陆远帆旁边的,不然他这辈子的人生定要改写,必不会是现在这幅光彩模样。 陆寻对他好,就是为了让他充当陆远帆的解语花。 于伟眼神闪了闪,想起了自己的使命,这才回过神儿来。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于伟再看向陆远帆,他已经不再像最初温文尔雅地品酒,而是开始一杯一杯地狂饮了,愁上眉梢,眼神忧郁,不是醉也有半醉了。 “阿远少爷,够了,不可贪杯。”于伟脱口而出,伸出手拦住了陆远帆的酒杯。 陆远帆甩开了他的手,眼神迷离地瞟了于伟一眼,不满道:“于伟,你怎么又叫我少爷了,不是说好出来后就不再算的吗?你犯规了,该罚,罚你陪我喝酒。” 说完陆远帆拿起于伟的酒杯帮他添满,递给他后就要跟他碰杯。 “习惯了,老也改不了。”于伟暗自笑了一声,估摸是刚才想起了以前,下意识地就叫了出来。说着于伟配合地跟陆远帆碰了下杯,“该罚!” 上好白酒一口闷进肚,辣得于伟龇了龇牙,眯起眼睛缓着酒劲儿。 一见于伟这幅滑稽样子,陆远帆终于露出了个笑脸,也跟着干了一杯,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笑着笑着陆远帆的表情定格,咧起的嘴角慢慢放下就变成了惆怅,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醉酒的人心情已经天翻地覆。 “于伟,我想回去了。”陆远帆的眼神没有焦距,虚无地望着眼前的空酒杯,浑身环绕着一股悲伤的氛围。 “谁不想呢,我也想回去。”于伟瞧了陆远帆一眼,又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一杯。 “你知道么,我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出来,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会不会现在一切都不一样?”陆远帆低着头,轻轻地发问,也不知道是在问于伟还是问自己。 “过程不一样,但是结局都一样,有些事情注定是命,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于伟说着环视了一圈屋子,几乎还是几年前第一次进来的样子,想必这里的陈设二十多年来都没变过,“你看看这间房子,刘赫保存地这么好,不就是等着你过来么?” 一听到刘赫的名字,陆远帆的眼神就马上变冷,酒杯重重落在茶几上,昭示着主人的生气,“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第71节 “好好好,不提不提。”于伟哄人一般地说了一句,话音一转就问了出来,“那我们说别的,说谁呢?赵逢春?” 陆远帆斜了于伟一眼,又兀自喝起酒来,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可于伟哪里会听他的,陆远帆今天叫他过来喝酒,他来得总得有意义不是? “哈哈哈,被我猜中了吧,说吧,到底什么事?你不是喜欢人家么?现在关系更近一步怎么还不开心起来了?” 陆远帆张口就想解释他和赵逢春并没有真的做到最后一步,然而动了动唇,却是什么都没说。他们都那样了和真做也没什么区别,说了反倒平白惹于伟笑话,还不如不说。 全然不理于伟的话,陆远帆又喝起酒来,酒入愁肠愁更愁,才从思乡的情绪拔出,又陷入了爱情的惆怅。 要是陆远帆不说话,于伟也跟着沉默不吭声,那陆远帆早就被自己闷死了。眼睛一转于伟脑子里就有了主意,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你知道赵逢春在找人么?” 果然于伟的话一出,陆远帆就惊讶地抬起了头,疑问地望着他,虽然没说话,于伟却知道他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娱乐圈儿里很多事不公开不代表没发生,那不是我认识的明星被拍了,知道我有葛明的关系,就托我去谈判把消息给买下来。”于伟眼睛往斜下方瞟了瞟,避开陆远帆的视线组织了下语言继续编,“那天跟老葛喝了几杯,聊着聊着他就说漏了嘴,提起来了赵逢春,说她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他了,花七十万要他找一个人。” 七十万,赵逢春哪有那么多钱?当初她卖银币到手的都不到七十万,后来又转给他三十万,剩下的钱也就付个定金而已,原来她说想要参加比赛拿奖金是真的。 “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陆远帆直直地望着于伟,眼神里全是不满。 “你别看我,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于伟喝了口酒故作镇定,接着回答说:“再说了,你和赵逢春关系那么近,眼看就要在一起了,这种事总轮不上我说不是,她亲口告诉你岂不是更好?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原来不知道啊。” 于伟这一说就说到了陆远帆的痛处,他就是郁闷赵逢春什么都不跟他说。 “她在找谁?”陆远帆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顾客隐私拒不外泄,老葛那个奸商收那么多钱,嘴巴管得严实着呢。” 见陆远帆又闷闷地喝起酒来,于伟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要真想知道,我去帮你问问,也就一点钱的事儿。” “不用,我知道她在找谁。” “你知道她在找谁?” “知道,找她母亲。” 这下子两个人的情绪掉了个个儿,陆远帆淡淡地说出口,于伟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细想了遍刚才陆远帆的话,他只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可没说他心里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么?”于伟惊诧地问出了声,焦急地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的反应,“你还知道些什么? ” “你这么惊讶干嘛?”陆远帆奇怪地看了眼于伟,他好八卦,但是这幅表情明显不是八卦的样子。 于伟回过神儿来,假声笑着掩饰,“你不是说不想调查赵逢春的么?我还以为你又找人去查了。” “没有,我当初在她家里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日记,所以知道。” 听到陆远帆的回答于伟松了口气,再一想,陆远帆就算是找人查肯定也瞒不过陆寻,他不用担心陆远帆知道多余的事情。 于伟的话半真半假,葛明查赵逢春是真的,不过他们是先黑了赵逢春的电脑,知道她在查私家侦探,后面才又去从头开始调查她的,丝毫没想到日记这个问题,所以于伟刚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啧啧啧,偷看人日记,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人家起了什么心思了?襄王有意,也想看看神女有没有情?” “你想多了,我不小心看到的。” “看人日记还有不小心的?我是头一次听到。” 于伟再次挤眉弄眼地调侃,陆远帆这次真红了脸,也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 陆远帆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应该是喝多了,喝着喝着竟然主动搭起话来。 “我那时候不喜欢她,可现在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至少没有我喜欢她那么喜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于伟脑子绕了一大圈儿才理出来头绪,不过看陆远帆的样子像是要酒后吐真言了,他不禁有些兴奋。 “何出此言啊?我倒是觉得她很喜欢你,比你的喜欢多了去了。” “才没有。” “怎么没有啊,你没见她看你那眼神儿,我看小姑娘从一开始在农村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不过我当时是觉得她就是一个路人,以后不会再见了才没提的,没想到后来你还真看上她了。”于伟想着就说出来了心里话,“不过说实话,你们要真在一起,估计有点悬。” 于伟说得是赵逢春的家世,家里穷点儿倒没什么,主要是她结过一次婚,虽然到最后没成,但是陆家也不会接受的,谁知道她有没有先上车后补票什么的。陆远帆却会错了意,他以为于伟想到了他的心底。 “就是啊,我不让她参加什么超模大赛她非要参加,就算是不能和我在一起也要坚持,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不够喜欢我。”陆远帆说着委屈地为自己解释,“我也不想拦她,可她要那样出现在电视上,沁姨见了,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 于伟听了不禁皱紧了眉,他根本没想这么深,准确地说是没想过陆远帆会有和赵逢春结婚的念头。 在他的意识里,赵逢春是陆寻复仇计划的一枚棋子,硬跟陆远帆凑成一对儿也是有目的的。女人么,也就是玩儿一玩儿,大不了最后给点儿补偿,陆寻挑中赵逢春也就是看准了她无亲无故没什么背景,话说白了也就是好欺负。 陆沁是个极为保守的女人,思想差不多还活在上个世纪,要是赵逢春真穿着裸|露地上台走秀,陆沁定然是接受不了。于伟和陆寻之所以霍霍着赵逢春参加这劳什子比赛,也是没料到陆远帆会真的上心,也就没有后面的考虑。 “远帆,你对那个赵逢春是认真的?” “嗯。” “想结婚的那种?” “呐。” 陆远帆连点了两次头,于伟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盯着只顾饮酒的陆远帆,紧皱着眉头在思虑什么。 其实,赵逢春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儿,就是身世惨了点儿。如果陆远帆非要结婚,那也不是不可,只是陆寻的计划恐怕就泡汤了,而陆寻谋划了这么久,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陆寻和于伟所要的,只是捧赵逢春出名,她无才无艺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这才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模特大赛。好不容易才把赵逢春套进去,绝对不可能让她退出比赛,况且现在陆远帆上了心,换人也已经不行了。 灵光一闪,于伟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远帆你看,你不就是担心赵逢春的穿着么,我是导演你是最大的投资商,还不是你我说了算,我们不让她穿那么露就成了呗!”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不退赛,也不告诉我原因。”陆远帆眼里满是受伤,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摆着手道:“她什么都不告诉我,她那些事,她什么都不说,她不信任我,她不够喜欢我。” 于伟情商比陆远帆高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很快就弄清了陆远帆的纠结所在。他就是在意赵逢春对他不够坦白,赵逢春的那些不跟他说的事情,自然就是他偷看的日记上的事情,但是日记上的事情都是隐私,怎么可能轻易对人说?他们现在关系都还没确定,什么都不是呢。 没猜全赵逢春的心思,但也算误打误撞猜中一半,于伟想通了,也就有了办法相劝。 “你有没有告诉赵逢春说,你为什么想让她退掉比赛?” “不退掉比赛,就不能当我女朋友。” 于伟一听就知道陆远帆没说清楚真实原因,以他惯常的冷脸冷言冷语,赵逢春又敏感细腻爱多想,说不定人家还以为这是在故意说这些威胁的话好让她知难而退,看不起她不想对她负责呢! 不过这些赵逢春是没想,倒是于伟这个妇女之友想多了,他不是人肚里的蛔虫,陆远帆也没全权告诉他,想差自是当然,但是他能抓住重点就够了。 “那你带她来到西平路这里,有没有告诉她你父母的事情?或者是陆家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这是我的秘密,我的隐私。” “这就对了啊!”于伟一拍手,“少爷,我的少爷诶!” 于伟认真唤了陆远帆一声,夺走了他手里的酒杯,强迫他和他对视。 “你怎么又叫少爷?”陆远帆烦躁地嘟囔了一声。 “我叫你少爷,只是想让你好好想一想,陆少爷,阿远少爷,你是不是当少爷当太久了?” 陆远帆拧眉看向了于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点醒你,你从小是陆家的少爷,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别人去猜你的想法,习惯了被人迎合,但那是我们,我们这些把你当少爷的人,其他人呢?比如赵逢春,你又不是她少爷,凭什么让人家去猜你的心思?” 陆远帆眉头紧锁,凝神望着酒杯,似乎是听了进去在认真思考,于伟就高兴地再接再厉。 “你和赵逢春是一样的,你的秘密和隐私都不想告诉她,将心比心,她的隐私和秘密也不想告诉你啊。同样的,你对她坦诚相待,她也不会瞒你啊。” 于伟话落后,陆远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什么也没说,不过眼前却是闪过了一丝清明。 良久,陆远帆才闷闷开口,“于伟,我很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少爷,我是你的朋友。对不起,我没做到。” 只能说习惯太可怕,十几年都那么过来的,陆远帆实在难改,不经意间总会有点命令的意味。 陆远帆又开始饮酒,向于伟举杯,有点自罚的意味。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想让你明白过来,没别的意思。”于伟也跟着拿杯子向陆远帆举了举,“别忘了,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对,最好的朋友。” 沉思半晌,于伟眼神一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接着开始劝陆远帆喝酒,“喝,不醉不归。”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又开始喝了起来,喝着喝着于伟慢慢醉了,陆远帆的眼神却渐渐清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人总是喝醉了,才好意思把一些难言的话说出来。 “高萱和赵逢春,老陆,说实话,这俩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高萱你就没对她动过感情?” “她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于伟说着打了个嗝儿,“都是女人,只不过刘胜喜欢高萱那样的,你喜欢赵逢春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赵逢春那小姑娘来到h市又遇见你有些太巧了,你想高萱是刘胜的女朋友,却是我们这边的人,那赵逢春即将是你的女朋友,会不会也是美人计?”于伟说着自己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摇着头否定自己,却又意味深长,“不不不,你有一个好哥哥,陆寻怎么会让你中美人计呢?” 陆远帆皱了皱眉,想再问些什么,于伟却捂着头说摇头摇得头晕,他不行了,然后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打起来呼噜,不省人事。 美人计……好哥哥……陆远帆也是半醉了,于伟的话在他脑子里回荡着,他像是抓到了点儿什么,却又怎么都抓不到。 赵逢春应该不是刘家派来的,之前他就怀疑过,但是被自己排除了,要说巧的话这也太巧了,赵逢春来h市是上大学,分数是在高考时候就定了的,刘家没那个能力。 但是陆寻,陆远帆这才发现他忽略了很多东西,他是因为相信赵逢春这个人才没调查她,但是于伟说得对,陆寻可不会不调查一个人就让她那么接近他,甚至还允许赵逢春去他家里当家教。 陆寻他再了解不过,若是调查的话肯定调查地仔仔细细,赵逢春那些事儿他肯定都知道,但是他为什么瞒着不告诉他呢?他记得之前他还开玩笑说过让他跟赵逢春处处,但是陆远帆拒绝了。 陆远帆拒绝的原因很简单,陆寻让他跟赵逢春谈恋爱是为了给刘胜看的,好制造一个假象暴露自己的弱点,以静制动,等刘胜有了动作再后发制人,但是陆远帆当时担心万一发生绑架什么的危害赵逢春的人身安全,人家一个挺好的小姑娘,真要出了事,他良心不安。 但是现在呢,他真的要跟赵逢春恋爱了,赵逢春还参加了选秀比赛成了名,真的是个很不错的靶子。而他之所以对赵逢春上心,虽然陆寻全程没参与,但是陈觅夏母子在里面可是添了不少力。 “不,不会的。” 陆远帆摇了摇头,不想把自己哥哥心思想得那么深,陈觅夏和天天显然是不知情的,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妻子儿子和弟弟都算计了呢? 心情烦闷想透透气,陆远帆走到外面开窗,却不期然看到了底下的人影,靠在车边烟火明灭,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陆寻。 陆寻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掏出手机就想给陆寻打个电话,输入号码到一半,陆远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倏地转身回去。 看着喝醉瘫倒在沙发上的于伟,陆远帆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不想那样想,但是偏偏那样想。 如果说是于伟告诉的陆寻,这就很清楚了。他打电话给陆寻让他请医生过来这里,但是医生却那么晚才来,那个时间药效早过了,像是对他和赵逢春的事喜闻乐见…… 不能那样想,陆寻那么关心他,他来西平路这里他放不下心过来看看也很正常——但是他跟他打过电话,说明了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害怕他担心,而且之前送赵逢春回来也没见有车,陆寻显然是后面才过来的,他那么晚过来又是为何? 不不不,那个不一定是陆寻,说不定是小区的路人。 陆远帆伸手想去拿于伟的手机,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还是不想去相信。 但是他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陆远帆没纠结太久,果断走到窗口拨通了陆寻的电话。 第72节 眼看底下的人手机亮起,深夜里声音放得很大,手机铃声虽然只响了一两声就没了,陆远帆还是隐约听见了。 “喂,阿远。” “哥,你在哪儿呢?” “当然是在家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陆寻假装打了个哈欠,“你嫂子都睡熟了,我去外面跟你说。” 底下车门打开,电话里门声响起,底下人坐到了车里面,陆寻说他到了外面。 “哥,我找于伟喝酒,他醉了,但是我还没醉,我有话想问你。”陆远帆的话里也多了几分醉意。 “想问什么?问吧。” “晚上医生来迟了,我给赵逢春解得药,我睡了人家我得负责,我想跟她结婚。” “结婚?”对面人显然一惊,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不可能,阿远,你知道,我妈是不会接受她的。” “怎么不可能?”陆寻眼盯着下方,表情清醒,话里却带了几分胡搅蛮缠,“沁姨那么不喜欢陈觅夏,不还是接受了她么?” “夏夏她很好!”陆寻的声音里略带不悦,加重了音调表达了对陆远帆的不满。 陆远帆现在是个醉鬼的角色,想都不想就回道:“赵逢春也很好。” “阿远,你现在醉了,等你明天醒过来我们再聊。” “我没醉,我今天就要带赵逢春回岛上。” “你醉了——滴滴——” 陆寻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他下意识地朝陆远帆家的窗口看了一眼,那里灯还亮着,他刚才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有人影在那里,却又像是幻觉一般,让他不由陷入了神思。 陆远帆躲在墙后,斜着看了眼窗外,然后丧气地仰头靠在了墙上。 不管陆寻是不是真的只是简单的关心他才来的,他都需要好好查一查,怪不得他总有种感觉陆寻在瞒着他什么,其间肯定有些什么。 * 陆寻这里,再给陆远帆打过去电话,已是无人接听。 想起陆远帆说于伟醉了,估计早忘记他还在下面了,醉酒误事! 又在下面呆了会儿,觉得陆远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就驱车回家了。 车声想起,陆远帆看着下面车影消失,这才慢悠悠返回屋内,看到沙发上的于伟睡得死猪样忍不住上前踢了他一脚。 这里一共就两个房间,一个是陆远帆母亲的轻易没让人进过,另一个陆远帆和赵逢春刚睡过也不会让于伟进去,所以就没准备抬于伟进屋,陆远帆拿了床被子给于伟盖上就回屋了。 心里何尝不是窝着气,若是他心里猜着了,于伟真的和陆寻一起算计他,陆远帆连沙发都不想让他睡! 听到陆远帆进屋关门的声音,于伟才偷偷眯着眼看了看,旋即又闭上眼打了声呼噜。 他是故意那么说得,原想着陆远帆半醉状态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没听到忘了就当他没说,要是听到了也好,由他自己去想去发现。 但是出乎于伟预料的是,陆远帆远比他想得更加聪慧,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陆寻的踪影。他打得那通电话他也听见了,明显地是在试探。 想来也是,陆远帆和陆寻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那么厉害,弟弟能差到哪里去,只不过是之前没想到亲人朋友身上去罢了。 朋友,朋友,他于伟,是陆远帆最好的朋友。 于伟不知道陆寻到底是怎么想得,但是他是不想再瞒着陆远帆了,纸包不住火,他迟早要知道。兄弟同心,才能齐力断金,不然每走一步陆寻还得顾虑着陆远帆,徒增困扰。 趁现在,趁现在什么都还没开始。 第76章 赵逢春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好了,紧张又激动地拖着行李箱出门,在校门口翘首以盼。 陆远帆果然说到做到,把手机给她送回来了,然而来得却是陆家的司机。 没看到心中期待地那个人,即使拿到了手机,赵逢春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并不是太浓。 被问到陆远帆的事,司机小哥只回说早上接到了陆远帆的电话,雇主还吩咐他将赵逢春送到机场,别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赵逢春不知道陆远帆是什么意思,去机场的路上犹豫半天,终究是给他打了电话,想亲口跟他道一声谢,结果电话响铃几声后却被直接挂断了。 再打过去,还是这样,手机也没关机,但就是打不通。 陆远帆不想跟她说话。 这个认知让赵逢春很难过,也许是为了要印证什么,赵逢春冲动之下又重拨了好几次,结果如她所想,一次次地被刻意挂断。 最后再也没人挂断了,铃声唱完自己停下来,陆远帆好像把她的号码给拉黑了。 他不想理她,不想见她的面,也不想听她说话,他在通过这种方式直白地告诉她。 情绪突然上来,赵逢春很后悔刚才打电话的举动,否则她还可以心怀侥幸,期盼着陆远帆做出妥协,她是那么地想跟他在一起,想做他的女朋友。 最后一次听着铃声唱到头,赵逢春望着窗外穿梭的车流,扯起唇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是她自己选的,不是吗? 在机场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陆远帆的身影,赵逢春连忙去寻,背后有人拍她,回头是杨晴,她们是公司集体订得同一班飞机去江城。 “逢春,你干啥呢叫你也没听见?” “机场太吵了,没听见。” 赵逢春笑着跟杨晴说了几句话,目光再往刚才那处看,人群熙攘,哪里还有那熟悉的身影? 估计是自己眼花了,赵逢春叹了口气,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对了逢春,你昨晚去哪儿了?去个卫生间不吭一声就走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害我担心死了,一直在酒店门口守着,要不是恰巧碰到于导,我就要报警了。你跟于导啥关系啊?看样子你们挺熟啊。”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哪一个?” “你先说和于导啥关系?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和他认识啊。” “于导我们都认识好么,就是昨天怕再被灌酒,找机会溜了,碰巧碰到了他,然后手机丢酒店了,今早我才拿到,赶飞机还没来得及回你。” “你骗人,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于导,嗯?” 杨晴暧昧地嗯了一声,赵逢春连忙打住,半真半假地回了她一句。记忆中昨晚有在酒店见到于伟,陆远帆和他关系那么好,想必是他在帮忙解决后续事情吧,那么他应该也会帮忙圆谎。 “好了好了,”赵逢春无可奈何地看了杨晴一眼,颇有些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好的,我保证。” “就是我有个亲戚跟于导认识,这不是参加节目么,那些大人们总想着找关系能保险一点儿,就这样,我和于导也就见面说几句客套话,没那么熟。你真的别跟别人乱讲,我还想避嫌呢。” 和杨晴一起登机,她嘴里喋喋不休,眼里透露着打量和好奇,赵逢春担心她误会,思绪反而从陆远帆那里移开了。 还好她们座位不在一起,不然赵逢春真怕自己抵挡不住杨晴的连环发问说错什么。不说她跟于伟的关系本就不好说明白,就说杨晴这个人,她直觉上次比赛过后杨晴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看起来是同患难后关系更亲密了,但是心里却能感觉出来没那么真心了。 朱婷明明更讨厌的是赵逢春,要对付也对付的是赵逢春而已,就算牵扯到了杨晴,那为什么赵逢春没有出事,而偏偏杨晴和朱婷出事了? 是个人都能想到其中有蹊跷,更何况杨晴是受害人本身,要是崴了就和这场比赛say goodbye了,更在意这件事情,难免会想多。 如果是朱婷的鞋子被掉包了,那显然是她给赵逢春的坏鞋子跟自己对换了,那么是谁换的,赵逢春是否知道这件事情,赵逢春知道了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再阴谋论一点儿,朱婷的鞋子是自己不小心崴了,那么会不会是赵逢春故意把自己的鞋子跟杨晴换了的呢? 她们都是竞争对手,不介意用最坏的想法来想对方,朱婷有后台惹不起,杨晴又表现强劲,那么赵逢春用这种方法给自己降低阻碍何尝不是一个好方法,就算是东窗事发,那也是朱婷的事情,她说一句不小心和杨晴弄混了鞋子就可以了。 赵逢春不傻,自然能想到这一层。她怀疑是于伟暗中帮她的忙她才免于遭殃,但是杨晴那边怎么都说不过去,虽然真的和她没关系,但是赵逢春总觉得对她心有亏欠,这才在昨天帮她挡酒,谁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如果可以,赵逢春还是想和杨晴好好相处的,名次就那么几个,最后肯定避免不了竞争,但是前面能携手并进还是好好的比较好,毕竟比赛时间那么长,有个能说说话的朋友还是好的,当然要是都能取得好名次就更好了,杨晴应该也是抱得如此想法。 赵逢春有些心累,她还不算踏进娱乐圈就成了这样,难道成人的社会真的这么复杂吗?还是或,只是她一个人想多了。 性格使然,她的确总是容易想多,以前那么些年没有朋友,不排除她自己抗拒的原因,然后好不容易有个交心的王静,结果又是那样,赵逢春打心底里不相信友情。 那么爱情呢?她对陆远帆何尝不是不相信? 如果她全部坦白了,陆远帆会不会以她的角度思考去体谅她?就像是她,见过了他最阴冷无情的一面,还是喜欢他,不能自拔。 陆远帆都说要跟她在一起了,她却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傻乎乎地放弃,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可是他一也一样什么都没跟她讲,他的右手,他的抑郁,还有不让她参加比赛的原因,轻易地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赵逢春想得头疼,望了眼窗外的蓝天白云,不想再想那么多,躺在座椅上闭上眼,渐渐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机场上的确是赵逢春的幻觉,陆远帆在西平路的家里就没出去过。 于伟还躺在沙发上睡着,他就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不停地打着打火机。 刚才赵逢春打来电话的时候,他也是把手机放在桌上,先开始还会挂断,后来就那么任铃声响着。 陆远帆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他之前也有种感觉陆寻和于伟在瞒着他什么,只不过一个亲哥哥,一个好朋友,他不愿意多想罢了。 至于赵逢春,陆远帆现在不确定她出现在他身边的目的,甚至连昨晚的事情他都怀疑是有人故意设的局,所以他不会接她的电话,更不会去见她。 相比赵逢春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陆远帆想的就远多了。连他最信任的兄长和朋友都在设计他,一个女人更不可能去相信。 于伟边打着呼噜边艰难地在沙发上翻了下身,面朝里躺下,这样一来就只给陆远帆留了个后背。 陆远帆的耐心本就不敌于伟,等了这么久终于不耐烦了,直接一把踹向了于伟睡着的沙发。 “哎哟!”于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略带恼怒地看向了陆远帆,吆喝道:“老陆你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啊?” 陆远帆阴着一张脸,并不是很配合,低沉的声音透出了他的烦闷:“行了,别装了。” 于伟一听也就正经了起来,收起了面部夸张的表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小心地赔着笑,“这到底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就黑着脸,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陆远帆还是冷冷盯着他不说话,于伟偷瞟了一眼后,就自顾自地看了看手上的表,佯装慌乱起来,“糟了,我飞机赶不上了,就知道醉酒误事。” “醉酒误事?呵呵!”陆远帆终于开口,冷笑了两声后嘲讽道:“你酒量比我还差,以前是怎么把我送回家的?” “那不是以前都悠着喝,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清醒的吧。” 这句话说到了陆远帆的心坎儿上,其实他的酒量并不是很好,不同于陆寻的叛逆,陆远帆从小就乖乖地充当好孩子,自控能力强轻易不喝酒,也就是后来手受伤了疯狂酗酒才长了点儿酒量。但是上大学后,男人之间怎么可能不喝酒呢,陆远帆每次喝醉了,都是于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放心地喝大胆地喝。 “你有没有喝醉,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许是想起了于伟的好,陆远帆这句话没有了刚才的强势,撇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于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陆远帆的声音极为认真,让人没办法嬉皮笑脸地糊弄下去,于伟从昨晚说那些话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于伟轻叹了口气,“当然记得了,那时候我们还小,个头才这么高吧?” 伸手比划了比划,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趣事,于伟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那时候我们都脱光了在海边游泳,衣服脏兮兮地扔在沙滩上,而你却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边上,看着我们像是看着怪人一样,眼里全是嫌弃” “所以你就泼了我一身水?还强把我拽进了海里?” 第73节 “你不是也学会游泳了么?” “于伟,你知道吗,其实我当时心里是很羡慕的,我哥也会游泳,游得比你们都好,但是他不带我玩儿。” “远帆!寻哥他——” 于伟察觉到了不对,急于帮陆寻解释,陆远帆却抬手制止住了他的话。 “你先别说,让我说完。”陆远帆冲于伟笑了笑,“我哥见我那样回家了,拉着我就出去找你们算账,把你们给揍了一顿,个个哭着喊着求饶,说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对啊,当时谁不怕陆寻啊,仗着学了点三脚猫功夫,见着人就欺负。” “只是因为这个吗?只是因为打不过吗?” 于伟正笑骂着回忆往事,突然听见陆远帆说了这么一句,不由一愣。 “难道不是因为他是陆寻,是陆家的继承人吗?” “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那时候年少轻狂,才不管你是谁呢,谁拳头硬谁厉害。” “是么,那你后来怎么成了我的跟屁虫,我的拳头比你硬么?” “那不是你会念书识字,我羡慕,不是,我仰慕你么?” “不!”陆远帆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探究于伟脸上的神色,又像是在回想十几年前,笃定道:“是因为我哥,是吧?” 于伟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陆远帆轻笑了笑,继续说出心中的推想。 “我一直以为是我帮了你的忙,让你陪着我念书上学,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应该是陆寻先应允了你送你读书,你才去我身边讨好我的吧?” “当初上大学,我去了美院,你也去了美院,跟我同一个学校。你对画画根本就没有兴趣,但是却特别喜欢摄影,是我说服你追求自己的梦想,你才去考了另一个学校的导演系,就那还是选得离我最近的一所,你当时说得什么来着,不想跟我分开?我他妈信了你的鬼话!” 听到这里于伟脸上终于动容,“你别这样,我很感谢能跟着你学那么久的绘画,不然我对光影构图什么的都不懂,摄影也就没有技术水准,后来也不会有能力当导演。” “我一直在怀疑,你画画那么烂是怎么考上我的学校的,还那么巧正好跟我一个班一个宿舍?现在终于有了答案,是陆寻,陆寻帮你进了大学,就是为了让你照顾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就连小时候,也是他让你去我身边的,就是因为你能逗我开心,还能保护我不受人欺负,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陆远帆的情绪爆发,眼圈红红地盯着于伟,紧握着拳头平息自己的怒气。 于伟紧皱着眉头目光四处游移,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才平复下来心绪。 “你在试探我?” “于伟!” “我以为你会等查清楚了确定了才来找我。” “我当你是朋友!” “所以说,陆远帆,你还是比不上你哥。” 两个人的态度掉了个个儿,于伟平静地可怕,陆远帆的情绪却起伏地厉害。 “你承认了,你是陆寻的人!” “我昨晚说那些,并不是想让你来质问我的。” “那你说,你和陆寻还瞒着我什么?” “我不能说,陆远帆,我于伟是拿你当朋友,才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但是更多的,我不能说。你自己去查,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全部都清楚,赵逢春,高萱,刘胜,刘赫……能查到多少算你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陆远帆神情一愣,他也的确是出于试探,本打算查出来些东西再找于伟质问的,但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于伟既然都故意透露了,那么还不如当场问个明白。他还是想相信于伟的,但显然没料到猜测会变成事实真相,而且还真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我们一周后见,看到时候你能查出来些什么。”于伟慢步走到了门口,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我再说最后一句,陆寻不是我。” 所以说,最好不要像今天一样找陆寻摊牌,至少你得查到点儿什么,有自己的底牌。 门关了,陆远帆一觉踹翻了茶几,上面的酒瓶跌落碎掉,咣里啷当,噼里啪啦,响声不断,却不及他心里的噪音杂乱。 “啊——” 陆远帆躺倒在了沙发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可怜得像一个孩子。 第77章 赵逢春她们下机后,节目组专门派了车来接她们,直接将她们一行人送到了一家豪华酒店门口。 酒店门口铺着红毯,外面挤满了扛着□□短炮的记者,赵逢春下车后跟着模特们走,即使穿着高龄毛衣还是不自居的往上拉了拉领子,心里紧张地不行。 相比赵逢春来说杨晴心情镇定地多,只是低声和赵逢春发着牢骚,表示别的人肯定得到了消息,不然怎么会都事先打扮地那么好? 赵逢春没有接杨晴的话,只是看了看杨晴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洋装,亮眼又不失大方,又看了看周围人华丽的装扮,再低头看向自己随便捞的一身衣服,她出门赶时间根本没来得及化妆,不由头低得更低了。 五星级酒店装潢豪华,服务周到,进去的时候大家还都装作淡然的样子,但是一听到说节目组包下了整座酒店给她们作宿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激动或惊喜的神情。 酒店标间还是每人单独一间房,怎能不让人兴奋?要知道别的节目都是住类似于学生宿舍那样的房间的。 女人聚在一起就喜欢八卦,刚有人夸赞节目组土豪阔气,就有人猜出了真相,这家酒店新建成不久,估计是赞助节目打广告来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破费? 果不其然,没多久网上就出了一些列节目组“壕”的通稿,晒出了几张参赛成员入住酒店的照片,给超模大赛增添热度的同时,酒店的名声也被打响了。 全国前六十强陆续到来,九点准时集合,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说接下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被摄像机记录下来。 酒店经理及节目组负责人照例说了官话,然后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让她们去训练了。赵逢春听到的唯一重点是,每周周五比赛后,可以放一天假。 负责人小姐姐让她们按照房间奇偶数站成两列,这时候才告知要分组的事情,人太多,要分成两个组来训练。每组除了有相应了训练老师,还会请来国内知名的模特过来传输经验。 前台报道拿入住房卡的时候是让她们自由选择房间的,先到先得,没想到节目组会直接按照房间号码来分组,奇数为a组,偶数为b组。 当时选择房间的时候,杨晴说想和赵逢春住一起,就选择了相邻的两间房,所以她们并不是一组,要去不同的地方。 分开前杨晴牵着赵逢春的手依依不舍,但是眼中却难掩兴奋的光芒。 “也不说清比赛机制,是先队内淘汰,还是先两组比拼,啊,逢春好不想和你分开,我们就要成为竞争对手了呢。”杨晴撒娇地说道。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起吃饭。”赵逢春脱口而出。 “对啊,我们住隔壁,还可以一起睡觉。” 杨晴的娇笑声起,赵逢春才反应过来她放错了重点,有点情商的人应该针对“竞争对手”说些互相鼓励的话才是。瞟了眼旁边的摄像机,赵逢春下意识地撇过头躲避。 “逢春,我们要一起挺进十强,别忘了你是等闲少女,好好加油哦!” 临别前杨晴的话让赵逢春若有所思,她都快忘记了她还有个“等闲少女”的网红名头,怪不得摄像机老拍她。 看了眼杨晴越过自己看向镜头的视线,赵逢春无奈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拿下名次的希望很渺茫。 这首先是个综艺节目,其次才是个比赛,跟很多专业模特站在一起,她所谓的努力没有一点用处,想办法露脸让人记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刚和杨晴分开,赵逢春就见她和另一组的人热情地攀谈了起来,她羡慕杨晴交际能力的同时,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不想说话,别的人她可以自动屏蔽,但是杨晴她还要注意着去回复她,心里不免有点烦躁。 小组里的三十个人来自全国各地,大多都不认识,光是自我介绍了一圈就到了午饭时间,然而还是难以一下子记清那么多人的脸。 下午又让她们建微信群方便联系,然后集体微博认证,将昵称改成“超模大赛-名字”的形式,说以后要赵逢春十分庆幸自己找回来了手机,不然还要麻烦一波。 之后也没进行训练,而是直接带她们进去了健身房,让她们自由训练。 时不时会叫人名字过去,把身高体重乃至衣服尺寸又重新测量了一遍,不过更加把身材尺寸量得更加细致了。 虽然知道是比赛服装的要求,但是身高体重这些对女人来说都是隐私,而且大家在各自赛区的时候刚刚测过不久,现在难免有点不乐意,被摄像机跟着,总担心被节目组曝光自己的秘密。 直到晚上带她们的助理拿过来几本图册,大家心中的牢骚才止歇,疯了一般地挤到一起看。 听到说下周的比赛服装就是“洛沁坊”的旗袍,更是激动地不行,有人甚至兴奋地尖叫出声。 赵逢春还是没在线上,知道比赛要穿旗袍,第一反应是怪不得下午量得那么细致,过了半天才意识到大家激动的是“洛沁坊”三个字。 “洛沁坊是什么?” “你居然没听过洛沁坊?” 赵逢春虚心求问,旁边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然后就开始了滔滔不绝地介绍。 洛沁坊是个很有名的服装品牌,号称奢侈品中的奢侈品,不同于其他大牌,洛沁坊听这古色古香的名字就知道,是实打实的华国品牌,专攻古风衣服。 远的有汉服,近的有旗袍,纯手工制作,无论是设计还是剪裁,每一件都美不胜收,国家首席夫人出国访问的时候穿得就是他家定制的旗袍。 最让人称赞的就是他家的刺绣,据说是苏绣传人,那绣娘的手从小就细心保养着,比鸡蛋皮还嫩,绣的东西更是美轮美奂栩栩如生,堪称是艺术品。 不仅仅是衣服,还有扇子、手帕、香囊等饰品,很多考究的古装戏剧组都专门花大价钱来洛沁坊定做,就为了上镜好看,有的甚至是等她们做好才开机…… 那人说得眼睛都发着亮光,甚至还激动地说了句像是广告词一样的话:“能拥有一件洛沁坊的衣服,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 赵逢春听了这么多,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想着就问了出来:“洛沁坊的衣服很贵吗?” 旁边被她们吸引过来的人接了话,颇为遗憾地摊了摊手,说:“不是贵,是珍贵。都说了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洛沁坊不出现代服装,古装工艺那么复杂,又是纯手工,一年的衣服数量有限,限款限量,我是从没见过里面东西低于四位数的。当然这是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那些巨有钱或者有身份的,都直接私人高级定制了。” “是啊,我相中了那里的一把香扇,在一部清宫剧里妃嫔拿着的,在看电视的时候就觉得好美,然而舍不得买,怎么说呢,也不是买不起,就是平时穿不出去,觉得花那么多钱有些不值。” “我倒是买过一件旗袍,但是上面没有带刺绣,不过我看图册里很多带刺绣的,不知道这些衣服是送给我们还是只舞台上借我们穿一穿?” “当然是穿一穿了,这么多人呢怎么可能送给我们?我猜啊又是节目组拉得赞助,像是服装秀一样给洛沁坊打广告。” “洛沁坊还要打广告?” “我大学是学营销的,估计是想开拓新市场吧,谁会嫌钱少呢?” ……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别说这么多女人了,赵逢春都插不上嘴,只有默默听得份儿。 不过事后证明,还真叫那个学营销的女生猜对了,模特们穿着旗袍在电视上一亮相,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实在是太美了。 再加上网络上又一番炒作,洛沁坊官方微博说以后旗袍将开展租借业务,那些模特身上的漂亮旗袍你也可以拥有,花很少的钱就可以穿美到梦幻的旗袍,迅速得到了全国女性的追捧。 那是后话了,赵逢春出于好奇,也凑过去看了看图册里的旗袍,真的很漂亮,她这种对衣服没什么概念的人,都觉得有些心动,遑论其他爱美的女生了。 然而节目组负责人却说,今晚电视上比赛播出结束后,她们就要靠自己去微博上拉票,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防止不必要的纷争,那些旗袍就按照人气高低一个个来选,能不能选到心仪的衣服,就看她们自己了。 “那样的话时间这么短,旗袍能做出来吗?” “放心,都是成品的旗袍,你们应该身材都差不多,稍微改动一下就可以。所以,投票截止周四晚12点,你们比赛前一定能拿到衣服。” 回答并没有让选手们安心多少,反而竞争的方式给了她们很大压力,毕竟好看合适的服装对人的表现有着绝大的影响。 * 第一天大家都还没进入状态,教练根本没来,都是自己练自己的。 晚上选完衣服后负责人发话,干脆坐一起看《超模大赛》的节目好了,好让大家对自己的竞争对手的舞台表现也有个了解。 赵逢春全程认真看了比赛,唯一的感觉就是人太多了,根本就记不清人的脸。 第74节 要么你表现特别出色,要么有独特的个人风格,要么就是脸好看身材好,才能对你的名字留下点儿印象。 所以当比赛中主持人再次宣传了要观众参加微博人气打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有点泄气,人都不认识你谁支持你啊,倒是那些已经小有名气或者微博粉丝数高的人多了几分暗喜。 赵逢春客观地评价了下自己,台布走得一般,脸也一般,身材更是一般,真心觉得她自己也就那网红的名头有点可取之处,说不定还真是于伟给她走了后门儿她才晋级全国决赛的。 六个赛区的二轮晋级赛汇集在一起,整期节目最亮眼的莫过于杨晴了,加上有朱婷的鲜明对比,网友纷纷夸赞小姐姐的业务能力。 不出意料,超模大赛继上午的豪华酒店后又上了热搜,杨晴和朱婷走秀的视频片段更是被网友们剪辑出来发到了网上,节目热度升温,杨晴的微博粉丝也开始疯涨。 除此之外,有趣的网络段子手们还纷纷调侃起了比赛的赞助商,有的在说30双鞋就出了2双有问题的鞋子,可见名牌的质量也就一般;还有的则是实力心疼,说赞助商是锅从天上来,吃亏是福;更有的神推断,是不是有人把鞋子做了手脚? 赵逢春不知道背后的大佬们是怎么谈的,反正结果是有娱乐大v爆料说杨晴的鞋子是朱婷做了手脚,朱婷的鞋子则是意外,又回看当时的视频,还真像是朱婷心虚紧张自己崴脚的。 超模大赛节目组没爆料人名,但是也隐晦地承认了这件事,表示都是意外,为了证明金主的清白,之后的鞋全用他家的,赞助商也转发表示诚心做鞋,这件事算是了了,但是朱婷显然是被业内封杀了。 电视节目结束后赵逢春等杨晴一起回房间,然而她正被一群人围着说话,过了半天才注意到她的样子,笑着招呼她去外面散散步。 看着那么多人,赵逢春摇了摇头,并不想晚上出去,“不了,我有点困了,你们好好玩儿。” “那好,你先回房间吧。” 说完赵逢春扭头一个人回房间,隐约听到了杨晴身边的人在说她高冷,只皱了皱眉假装没听见。 回去后赵逢春闲着没事儿登上了微博,首先关注了杨晴,然后发现她已经跟好多人互关了,心中很快释然。 洗完澡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房间里,看着手机屏幕上陆远帆的手机号,迟迟不敢拨出去。放下手机闭眼睡觉,脑海里全是认识以来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捂着被子啜泣了起来。 赵逢春睡得早不知道,凌晨时分她的名字再次登上了热搜,粉丝一夜间暴涨了好几万,僵尸号里仅有的那条注册时系统发的微博下面也多了几千条留言。 第78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逢春就被敲门声吵醒了,起来开门一看是杨晴,一见到她就把她扑进了屋子里。 “啊啊啊啊,逢春你和栗青是什么关系?” 赵逢春刚睡醒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一脸疑惑地望着杨晴,摸不着头脑。 “什么啊,什么是什么关系,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栗青啊,栗青啊!”杨晴激动地都压着赵逢春的肩膀跳了起来,焦急地问她:“你没看手机吗?栗青昨晚关注了你,还发了微博给你拉票啊!” “什么?”赵逢春惊讶地低呼出声,摇头诚恳地回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这不是闹钟还没响就被你敲门声弄醒了。” “天啊,你竟然不知道!网上都疯了,都在扒你和栗青的关系,现在还在热搜前十呢!我昨晚看到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也不接,敲门又怕吵到别人。” 杨晴气都不喘一下说了一大通,赵逢春再次抱歉地看向了她,“对不起啊,我手机晚上定时关机的。” “对不起什么?你还没回答我你跟栗青的事呢!” “我和栗青,就那次在开心周末录制节目见过一面,后来根本没有联系过啊。” “好啊逢春,你连我都骗是吧,快说实话!” “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赵逢春说得都是实话,可无论怎么解释杨晴都不相信,更是把手机翻到界面递到了她的眼前。 栗青的最新一条微博赫然写着:“我的女孩,恭喜晋级,终于可以为你拉票了@超模大赛—逢春。 ”微博附有超模大赛投票的网址,还有三张照片,一张是赵逢春超模大赛的宣传海报,一张是开心周末两人在台上挽着手走秀的图片,最后一张最让吃瓜观众兴奋,竟是栗青和赵逢春头凑头一起的亲密自拍! 栗青发博后就再没了回音,但是他那几千万的粉丝则疯了,还有各路关注娱乐圈的大v,已经连夜编撰好了通稿,“栗青疑似公布恋情”之类的新闻全网飞,更有人开扒起了赵逢春的经历…… 赵逢春连忙回头去床上拿了手机,一打开就有好多未接来电,社交软件上更是好多的新消息,舍友、同学、参加比赛新认识的人……熟的不熟的都过来八卦地问候了几句。 登录微博后,如杨晴所说果然是一夜暴涨了几万粉丝,艾特或评论的新消息更是上达几千,红色的点点让赵逢春看得头晕。 然而赵逢春打开一看,除了少半是在祝福她让她照顾好栗青,多半都是难听的侮辱和谩骂,毕竟栗青那几千万粉丝中,最多的就是女友粉。 杨晴就是栗青女友粉之中的一个,要么也不会这么积极地过来找她,想当初她主动跟她搭话也是因为看到了她在开心周末节目上和栗青有过互动,误以为她也是栗青的粉丝。 “杨晴,我真的真的真的和栗青不认识,更别说什么谈恋爱了,那张照片也是在后台合影的,好多人都拍了!” “那为什么栗青会有这张照片,你不是说你们没有联系吗?” “我们是用的赞助商手机拍的,那些照片后来都发群里了。” “那栗青为什么给你拉票?” “我也想知道啊。” 杨晴不停犀利地发问,问得赵逢春心头也很烦躁,迫切地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干脆把她给赶了出去。 “你先出去好不好?让我换换衣服梳洗一下,我和栗青真的没什么,一会儿我们再说。” 赵逢春想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这件事肯定和于伟脱不了干系。 打电话给于伟,他很爽快地承认了这是炒作,目的就是为了给赵逢春在拉人气。 “你别担心,栗青过段时间就发博澄清,热度上来对你有益无害,你专心训练就行。” 赵逢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没开口于伟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 于伟摁掉赵逢春的电话后就继续着同时进行的另一通电话,紧皱着眉头,脸上完全没有声音那么平静。 他之前劝了好久才说通栗青和赵逢春炒cp,但是周五晚上他和陆远帆喝酒后改变了心意,那么后面的计划都得调整。 他也跟栗青说了这件事先放放,可谁会想到栗青那懒货早就设置了微博定时发送,一觉醒来已经上热搜了,他也不敢擅自作决定删除,只好交给经纪人来公关。 于伟接到栗青的电话也是想骂娘,但是还得跟他经纪人商量着来,总得想出来个最优解。 “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反正都上了热搜了,这波热度不要白不要,等过个一两天再解释,就说栗青在给同门师妹拉票,你把逢春给签了不就行了么?” “好主意!专业的还是专业的!” 于伟和栗青的经纪人又商量了半天,这才挂掉电话,匆忙找公司的人拟定合约。 途中接到陆寻的电话,夸赞了一番他的计划,但又表达了他的忧虑。赵逢春的名气是提上去了,但是惹陆远帆吃醋的目的却达不到了。 “你说阿远怎么就真的上心了呢?” 陆寻的疑问,于伟也想知道。他们的计划只是让赵逢春当上陆远帆的情人,怎么都没料到陆远帆会有娶赵逢春的想法,不然他也不会临时变卦啊。 说句不好听的,陆远帆还是被陆寻保护地太好了。而他,现在竟也变成了想保护他的那一个。 于伟再次看了看来电记录,根本没有陆远帆的消息,他看到赵逢春的绯闻居然都没打电话来问一下。 想着于伟不禁沉痛地叹了口气,陆远帆和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也不知道他的决定是对是错……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怎么面对陆寻还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 赵逢春快被八卦的人逼疯了,然而她又没有栗青的联系方式,又怕多说多错,只好沉默是金,谁想到又传出来了她默认恋情的小道消息。 第二天教练来了,训练一下子严格了起来,然而一上午她都心不在焉,被批评了好几次。 还好最后助理小姐姐叫她出去,赵逢春见到了于伟,心这才安定下来片刻。 然而只是片刻,拿着于伟甩过来的签约协议,赵逢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心又不平静了。 甲方乙方明显不平等的条约,签约经纪公司,五年期限,毁约赔偿的违约金是合同期间所得酬劳的两倍…… “我只是想参加一下这场比赛而已,结束后我就回去上学念书,并不准备进娱乐圈发展。”赵逢春清醒理智地陈述自己的诉求,拒绝了于伟:“我不想签”。 “你也可以不签,但是网上的这次风波不解决,不仅仅会影响栗青的职业生涯,也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不良影响,你以后回到学校也不会太平,你的个人信息已经被人肉了,以前那些脑残粉的冲动行为你也可以去搜一下。” “那你让栗青发微博澄清一下不就行了吗?” “如果那样有用的话,我还来找你干嘛?都我的女孩了,你必须有个合理的身份才行,同门师妹是最好的选择。” “那栗青为什么要发那种微博?”赵逢春暴躁地发问,腹诽他要不发微博什么事都没有。 于伟面不改色道:“他暗恋你。” “我?”赵逢春有口无言。 “逢春,你知道栗青一夜间掉了多少粉丝吗?两百多万!两百多万啊!”于伟故作心痛地说道,然后放低了架子和赵逢春商量,“而且你也不是没好处的啊,你现在已经人气榜第一了,你这样对得起栗青么?” “我——” “这样吧,你签约,我保你进前十,但是总决赛是直播我也没办法,只能看你自己。你就算进不了前三,我自掏腰包也把奖金给你,后面你要是想进娱乐圈呢,我捧你,你要是不想进娱乐圈呢,就继续上你的学,当是你惹着人上面把你雪藏了就好,怎么样?” 于伟舌灿莲花,赵逢春说着说着就被他给绕进去了,晕晕乎乎地签了合同。 她就这么成为了一名艺人…… 一出门赵逢春又有些后悔了,她昨晚还有想法说要退赛找陆远帆的,现在签约了,算是进了死胡同。 尝试打陆远帆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他真的是不理她了。 第79章 栗青那边采取“不解释不理睬不出现”的三不方针,经纪人也只推辞说栗青如今在度假不知具体内情,越是这样,媒体和网友们更兴奋,把栗青和赵逢春之间的关系大肆猜测,特别是《开心周末》时候两人有过接触,那么不是栗青早就认识赵逢春而把她带进节目,就是开心周末合作开始有了某种亲密的联系…… 直到绯闻炒到最热的时候,栗青才发微博澄清,那已经是第三天了。栗青那方面没有回应,赵逢春也被于伟保护地好好地采访不到,没有真相,没有澄清,那么可能就是事实了,于是乎栗青的女友粉愤怒粉转路,黑粉们更是抓住机会往潜规则、草粉等方面恶意抹黑,栗青和赵逢春的微博下面出现了大量负面言论。 栗青连着发了三条博: 第一条,是一条长文微博,配图是一张图片,里面是赵逢春和经纪公司的合同。栗青先解释了一番自己在度假,想好好休息就刻意回避了和工作相关的联系,所以没有及时关注到这件事,更没想到随手发得一条微博会引起粉丝这么大的误会。然后表示自己和逢春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种关系,上面逢春的合同大家已经看到了,逢春签约了自己的公司,由于之前录制开心周末的时候对逢春这个小姑娘观感不错,看她在比赛于是就发博鼓励了一下。本想着过段时间事情就淡下来了,就没解释,但结果是现在网络上出现了很多两人的负面言论,自己还好已经习惯了,但是人家逢春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就太委屈了,必须出面澄清,并对逢春说声抱歉。至于那些恶意造谣的公众号或个人,已经采取法律手段处理,希望他们知错道歉。 第二条, 第三条,则是栗青转发的工作室官方微博发得严正声明,是以经纪人角度所写对栗青的理解,希望大家更多地关注艺人的作品,不造谣不传谣,配图则是那些带头恶意造谣的博主的起诉。 第四条, 第五条,则是一张栗青自己粉丝见面会的合影,配文道:亲爱的栗子们,你们都是我的女孩/笔芯/。 第六条, 栗青微博一发就再次登上热搜,成了全国舆论的焦点。总之栗青这边一澄清,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不管大家信不信,总归是没人抹黑两人了。而栗青经此一事,粉丝又涨了几十万,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你们都是我的女孩”,让那些女粉丝们再次沸腾,到最后事情发展成男粉丝们不满开始决定和女粉们分开重立阵营了,也是啼笑皆非。 这些事情都和赵逢春无关,于伟直接让人没收了所有参赛模特的手机暂时断绝和外界的联系,理由是让大家专心训练,并且也是在防止人恶意刷票,更是明确强调工作人员不许提网络上的事情,将她保护的很好。 第75节 第二天开始训练也的确紧张了起来,大家每天都累得要死,刚开始还想八卦一下,但是赵逢春咬死了什么都没有,后来大家就没兴趣了。再说模特训练时候都是在镜头下的,谁都想要表现地好一点,为自己争取镜头和人气。 反正周四结果出来,毫无疑问,赵逢春因为栗青的那件事成了超模大赛当之无愧的人气王,网络票数将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 根据负责人之前所说的话,模特们根据网络人气来依次挑选旗袍,这样的话赵逢春就可以第一个选择自己的参赛战袍。 洛沁坊提供的六十件旗袍,当然有好有次,其中最招眼的就是洛沁坊那三件“绣皇”系列的旗袍,刺绣精美做工精湛,简直无可挑剔,光是看图片都让人心动。只要是女人,都会想象着自己穿上那件美丽的旗袍,该是何等风姿? 赵逢春不用挑,“绣皇”中的那件月白色旗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旗袍立在那儿,气质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孤傲。当然她也没有挑的机会就是了,于伟早就帮她定好了。 抛却陆远帆的变数不谈,于伟最初让栗青发博给赵逢春拉票的目的就是让她能名正言顺地穿上这件旗袍,这件一个多月前就请设计师专门为她个人设计的衣服——赵逢春必须晋级! 虽然模特们对结果或多或少有不满,毕竟被挑剩下的难免不出彩或者不贴合自身的气质,但是也没有办法改变,还是拿着自己挑选的旗袍找师傅改衣服去了。 赵逢春作为焦点人物,难免被人议论,她听了一耳朵关于自己的事,心里窝心地很,本想说放弃了第一个挑选的机会,却被于伟几句话打了回来。 你这样别人就不议论你了?你放弃,凭什么你放弃,是你有特权还是你假清高啊?赵逢春,你别忘了,这是个比赛,每个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什么,你想和大家处好关系?你以后又不在这行混,处好关系干嘛? 于伟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赵逢春想通了,反正这里的人跟她也不熟,以后她也的确不想去模特圈子里混,那么在意别人干嘛?虽然说处好关系能让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好过些,但是就算不处好关系,也没人会在镜头下给她难看吧!与其假意客气说些不真心的话,还不如她一个人呆着舒服些。 若是以往按照计划,于伟还真的不会管赵逢春的个人生活好不好过,只是多了个陆远帆在中间,于伟嘴硬心软,到底还是不想给赵逢春带来太多麻烦,于是就让负责人告诉大家每周网络人气都会清零,让大家都好好表现,这才制止了一些人不公平的议论。 六十强进五十强的比赛如期展开,赵逢春穿着那身“绣皇”旗袍最后一个上去,人和衣服相互衬托,清冷如月下美人,惊艳全场。 但是优秀的人有很多,最后还是要看最终成绩——观众票数和评委票数的综合成绩。模特比赛看得并不单单是你的气质,观众无所谓只看谁美,评委们的眼光却是毒辣地很,从专业角度来挑剔你每一个动作。 最后全场六十个模特站在台上等待公布成绩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得不敢呼吸,只有赵逢春却是心不在焉。 她刚才看到了,于伟正在台下看显示器调度着工作人员,却突然被人叫出去了。赵逢春好奇地眼角一瞟,正好看见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好像是陆远帆! 赵逢春下意识地就想冲出去,用尽极大的理智才拽回了自己,然而台上的主持人在说什么,她却怎么都听不进去…… 模特们全神贯注地在听淘汰人选,最后一个人念完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杨晴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激动地和旁边一同晋级的人分享喜悦。 到最后嘉宾又宣布了这次比赛的前十,由于网络人气较高,赵逢春和杨晴两人赫然在列,虽然不是第一第二,但也足以令人兴奋了。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比赛圆满落幕,评委、嘉宾、工作人员等所有人上台来和影,杨晴借机小跑了几步来到了赵逢春身边。 无论如何,说起来这里面的人还是属她俩关系最好,可能以后她们会成为彼此强劲的竞争对手,但是杨晴这时候也是真心的赵逢春高兴。 “太好了,逢春!我们都晋级了!”杨晴开心地冲过来抱住了赵逢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却发现逢春差点被她扑倒。 “逢春,你怎么了?高兴傻了?” 听到杨晴的调侃,赵逢春也扯了扯唇角,思绪早飘到了远方,她发现现在晋级的消息并不能让她感到喜悦。 那是吧,是他吧,这几天她一直在努力再努力地训练,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自己不再想他…… 好不容易听到了终于等到比赛结束,赵逢春心中一跳,追随自己的内心冲出了门,生怕自己错过了一丁点的可能。 之前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然而这次一晃眼的身影,却让赵逢春下定了决心。 她想见他,想把一切说清楚,反正不管他心里怎么看她,都没有比两个人不在一起最坏的结局了,她得为自己赌一把! “逢春,你去哪里?” 合影结束,人群四散,舞台上一片嘈杂,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模特的离去,杨晴看到后下意识地去追赵逢春,喧闹中却连回应都没有收到。 赵逢春匆忙地出了演播厅,沿路问工作人员导演去哪里了,匆匆地追到了外面于伟的休息室,刚准备敲门就见门猛地被推开,陆远帆从里面气势汹汹地出来。 “陆——”赵逢春心中一跳,嘴还没张就被陆远帆身上那种冷硬的气场骇住了。 陆远帆看见赵逢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见他淡淡瞟了一眼,便甩手而去。 赵逢春愣了片刻,还是于伟在后面推了推她才反应过来。 “愣什么,快去追啊!” “啊?”赵逢春疑问地看了于伟一眼,然后在他笃定的眼神中迷糊地点了下头,“哦!” 看见赵逢春焦急地迈着小碎步追向了陆远帆,于伟眼神晦暗地叹了口气,但愿没有毁人姻缘! 他这几天为了躲陆远帆专门跑到了江城,电话都不敢接,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于伟脑海里还是刚才见陆远帆的画面,在外面还是正常的,没想到进门后一声招呼没打就把他格挡到了门上,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和讽刺。 “你早就知道,我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于伟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出手反抗,只是眯着眼看他:“这不是最能说明问题了么!” “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说了,你自己去查,我不会告诉你。” 于伟平淡的语气让陆远帆冷静下来,两个人眼神在无声对峙。 “呵,真好,我最亲的哥哥,和我最好的朋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合起手来算计我。” 陆远帆先松开了于伟,薄唇微微勾起,露出嘲讽的笑。然后伸手拍了拍衣服,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于伟心有不忍地避开了眼,眼中一狠,却还是出口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 “真相?真相是什么?”陆远帆高高地扬起了下巴,脊梁挺地笔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可笑和渺小。 “什么投资商?什么让我投资给你做节目?酒店是陆寻的,洛沁坊也是陆寻的,这根本就是陆寻办得比赛!就连赵逢春,赵逢春是不是也是你们设计好的,一步一步把她塞到我身边?” 陆远帆越说声音越高,听在耳里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他满满的怒火,于伟听到最后心中一跳,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阿远你听我说,赵逢春不是,赵逢春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远帆只冷“哼”了一声,便扭头夺门走了,脸上表情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 于伟连忙追上去想解释什么,却发现门外好巧不巧地正站着赵逢春,而陆远帆冷漠地略过,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让于伟在后面看得心中堵塞。 他最初想要告诉陆远帆真相,就是因为不想破坏两人恋情,怎么会想到好心办坏事,让陆远帆怀疑上了赵逢春! 陆远帆显然是不想再看见他了,他的话他也不会相信,于伟只好让赵逢春追过去,是好是坏就看造化了。 一个是陆寻,一个是陆远帆,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是难以抉择。 于伟愁眉紧皱,陆寻现在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没有,但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他会知道他背弃了誓言,他还得想想该怎么去面对…… 第80章 赵逢春傻傻地追出去,前面陆远帆身影一顿,她就距离几步远,看见他微微侧头脸上冷硬的线条,却不知怎地再也不敢上前了。 “不要跟着我。” 陆远帆下颌紧绷,身形僵硬,整个人像是一把融入黑夜的寒剑,说出的话都散发着冷冷地剑气。 闻言赵逢春蹙起了眉,目光紧盯着前面的人,心中惴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下去,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难道他就这么讨厌她吗?还有,为什么他从于伟那里出来心情会那么差,会不会是因为她…… 赵逢春思绪飘飞,眼见陆远帆起身继续走,便下意识地又跟了上去。 刚刚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陆远帆还以为赵逢春听进去了,谁想到才刚动脚就又听到了女生急匆匆的小碎步。 “滚!” 陆远帆再次站住,依然没有回头,话毕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儿释放冷气,希望对方识趣地知难而退。 赵逢春也不敢出声,就默默站在立在电线杆后,掩耳盗铃般藏着自己。之前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然而现在看到陆远帆的样子,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远帆抬脚继续向前,不期然地又听到赵逢春跟了上来,察觉到他脚步顿了顿还小心地将脚步放轻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出来演播厅很远了,陆远帆专挑着没人的地方走,稀稀落落几盏路灯,路边小道安静无声,只觉得身后异于自己的轻微脚步格外地响,令人心慌。 斜眼向下看了看地上的两道长影,陆远帆闭了闭眼,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脾气,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迈开大步快速而行。 心中的气都化为了腿脚上的力量,陆远帆走路的速度不断加快,全当视而不见。 男人走路本来步子就比女人大,赵逢春也顾不得压低自己的声音了,飞速地小跑着仍然追不上前方的男人。 然而陆远帆不再回头赶她走,却也一点都不理她了,不知道她该高兴还是难过。 * 陆远帆边快速走着边脑子里快速想着事,自从上次于伟泄了底之后他的确去查了陆寻,也听了他的建议谨慎地避着陆寻,然而查来查去,却查不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按照所查的结果来说,陆寻并没有欺骗他,但是于伟也不会骗他,如果真没有什么,他没有那个必要神神秘秘地说那些话。 陆寻和于伟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什么事呢?超模大赛肯定是一项,当初于伟天天烦他让他投资他的电影,未尝不是看他心情差来逗乐,后来他真的投了,于伟却改变想法做了一档综艺节目。 陆远帆对于伟做什么不是很在意,他对钱没什么概念,就当是送好朋友玩儿了,甚至连于伟做的节目叫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赵逢春参加了超模大赛。 但问题的点就出在这里,他还曾在于伟那边以投资商的名义开玩笑,然而最大的投资商明明是陆寻,与其说比赛是于伟办的,不如干脆说是陆寻办的。 陆远帆细细想了想,于伟自从开始他汇了一笔款项后,后来再也没跟他要过钱,他开始只以为是于伟拉了别的赞助,这回上心查了查,却发现那些企业商家,不是陆寻名下的就是陈觅夏名下的,再或者就是他们公司有投资的。 由于赵逢春做天天的家教的缘故,陈觅夏在家里也常常提起这项比赛,显然是不知道陆寻投资了这档节目,陆寻也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过一句他在里面的作用。 他反常的调查似乎惊动了陆寻,在超模大赛的模特们入驻陈觅夏的酒店后,陆寻把洛沁坊堂而皇之地搬了出来,光明正大地赞助于伟的节目。 陆远帆笔名洛远,“洛”字并不是凭空无依据的,他的师父陆沁名洛沁,他的外公陆风林也就是他的师公,名洛风。 陆远帆都能想到他去问陆寻所能得到的答案,要么就是说帮衬把于伟小事不值得提,要么就是说在商言商投资赚钱。 若是以往,陆远帆也就信了,虽然于伟和陆寻不熟,但是于伟和他熟啊,他那么不要脸说不定就去忽悠比他还财大气粗的陆寻了。 可是现在,陆远帆却连去问都不想去问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手下能用的人几乎都是陆寻给他的,陆寻才是他们真正的上司,他们怎么可能听他派遣去调查陆寻?怪不得他得到的消息都是没用的消息,小心再小心,还是被陆寻有所察觉。 他最初所有的一切,都是陆寻给的。陆寻手把手教他商场上的厮杀,陆寻派人保护他,陆寻给他人手……他习惯性地接受着陆寻所有的安排,仿佛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那是他最亲最爱的哥哥啊,多少次陆远帆都在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谁会比陆寻更在乎他了。 可是他现在突然发现陆寻在导一场戏,他是戏里没有看过剧本的主角,连他最好的朋友都是戏里重要的配角,而他十几年都不知道! 那赵逢春呢?他的友情是戏,那他的爱情呢?赵逢春是不是也和于伟一样,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和任务出现在他面前。 陆寻在瞒着他什么,他又是为了什么?陆远帆迫切地想知道,他不能打草惊蛇,只能跑过来诈于伟! 而于伟,显然是陆寻的人! 别看于伟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嘴里跑风,但他一旦认真了再缜密不过,不然也不会十几年了都没有让他发觉他当初接近他别有企图。 于伟说话算话嘴巴严得要命,一看他严肃起来的眼神,陆远帆就知道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了。 亲情和友情都有了阴霾,爱情也虚虚实实不知真假,陆远帆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崩塌了一半,现在支撑他不倒的力量,就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呢? 第76节 于伟说,赵逢春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又该不该相信呢? …… “陆远帆,不要!” 一声惊叫拉回了陆远帆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就见赵逢春疯了一般地冲过来挡在了他面前,而他前方一辆卡车正朝他碾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轮胎呲呲地摩擦着地面发出撕裂的声音,拉了一天货疲劳晃神的卡车司机被一声尖叫惊起,看到前方有人心中一惊,多年开车的经验动作快过脑子踩了急刹车。 就一步远而已,有惊无险,卡车停在了距离两人的安全距离之内。 赵逢春刚一路跟着陆远帆,他仿佛着了魔般地只知道机械地向前,也不管她已经开始在他身后跑着追他了。 然后弯腰一喘气的工夫,赵逢春就看见陆远帆直直地穿进了大路,似乎听不见不远处卡车轰隆隆的声音一般。 初见时陆远帆给赵逢春的阴影太大,赵逢春只以为他又是心情不好故意寻死,担心之下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人,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冲了过去,傻傻的张开双手保护着他。 莫大的恐惧降临,赵逢春整个人都僵住了,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宣告。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距离太近几乎要把耳朵震聋掉,赵逢春被吓得睁开了眼,这才意识过来她还活着。 而面前的陆远帆呢,连一丁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只是眼神探究地盯着她,似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花儿来。 “你——你——你——”赵逢春心有余悸,一手捂着胸口喘气,一手指着陆远帆,想要说什么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陆远帆还是没有反应,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又跑神了的样子,随后听见赵逢春的声音,忽地眼睛一亮,嘴角扯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我靠,找死啊?自己上吊跳江卧轨去,别跑到路上寻人晦气!”司机见没出事,心中安定下来同时又觉得刚才太惊险,看前面俩人还站着不动不由动气,发泄地骂了几声。 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赵逢春才意识到自己还挡在车面前,想动脚离开,却发现自己腿软地没有力气,直接跌倒在了陆远帆面前。 这次陆远帆反应很快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稳稳地走到了马路边上,完全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样子。 他是不怕死的啊。 但是她怕。 想到这里,陆远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地大喜事一般。 赵逢春不仅怕死,而且是非常怕死,想当初她为了活着在他的车轮下生生跑了几公里,瘦弱的小身板为了求生散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但是她刚才明明也很怕,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却张开双手像是老鹰护小鸡一般挡在他面前,像是要为他挡住死亡的来袭,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陆寻有什么,值得赵逢春为之送命呢? 刹那间,迷雾散开,海阔天空。 * 卡车司机见那个男人抱着女人渐渐走远,反应过来怕惹事上身,自己一踩油门又匆忙地开走了,夜色下又恢复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赵逢春在陆远帆的怀里慢慢恢复平静,然而手还在僵硬地指着他,细看之下还是在微微发颤。 见她依然张着嘴保持着刚才的口型,陆远帆一挑眉,好心情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你怎么不知道躲啊?” 赵逢春说着便带上了哭腔,哭着便埋头到了陆远帆怀里,想到什么又扬起了头,紧紧拽着他领口的衣服,恨铁不成钢般地瞪着他,咬牙切齿:“我都来了,你跑啊!” 恨恨的声音却听得陆远帆心头一软,赵逢春表达不清,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都过来站在他面前了,他跑着躲开就好了,就不用死了…… 陆远帆无奈地笑了笑,她怎么那么傻。 “你还笑?”赵逢春委屈地往陆远帆胸口一锤。 “我笑你傻!”陆远帆说着正了面色,严肃道:“以后别这样了。” 赵逢春还以为陆远帆是觉得她为他放弃生命太傻,心里转了好几圈,终是忸怩地表白心意:“可是我愿意的啊。” 不待陆远帆做出反应,赵逢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唇紧紧地贴向了他的,闭着眼大喊出声。 “陆远帆,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赵逢春猛地冲过来弄得他嘴上的骨头都痛了,然而陆远帆却一点都不愿意推开,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只觉得连那痛都是令人愉悦的。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两个字,会这样美好! 情难自禁,陆远帆低头加深了这个吻,恨不得把赵逢春揉碎在他怀里。 所有的感情倾注过来,陆远帆反压住眼前的情人,赵逢春在他怀里找不到支撑点,渐渐地他将她的腰都折在了身下,仍然不舍得放手。????????+?????????家???????单身狗整??????????·??·???????????整??????-??-??????理???????????????????????????? 如此难受又别扭的姿势,却没有一个人喊停,双双望着对方发了疯着了魔般的撕咬纠缠,像是要把生命沉浸在这场吻里…… 赵逢春已经把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忘了,脑中只剩下刚才的惊险画面。 她冲过去的时候,是害怕陆远帆失去生命! 她闭着眼站在车前等待死亡的时候,是害怕自己死! 但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忘记 了生死,只想着,她还没跟陆远帆和好,没能说一声我爱你滢! 真好,她还活着,他也还在,她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第81章 两人吻得动情,若不是恰巧有路人经过,不知道还要亲到什么时候才舍得结束。 赵逢春脸红如血,匆忙地推开了陆远帆站到了地上,刚才生命失而复得的强烈情绪下那么大胆地扑过去强吻,这时那个劲儿过去了,又开始害羞起来,生怕被人看见不好意思。 然而不说之前她就被吓得全身发软,就说后来他们用那么诡异而别扭地姿势接吻,赵逢春的腿脚在陆远帆的怀里早就发麻了。 他们站的地方路面不是很平,赵逢春又光顾着紧张了没注意脚下,落地时鞋子高高的细跟一崴,她就瞬间失去了平衡。幸好陆远帆反应及时地抱住了她,这才没摔跤。 陆远帆低头一看,赵逢春穿的鞋子足有十多公分高,鞋跟还是细细的那种,看着就很容易崴脚。 再看她长大衣的底下,莹白笔直的一双腿竟然不着寸缕,及膝大衣的下摆初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衣服,分明是只穿了条短裙而已。 眉头一皱,陆远帆方才愉悦的面色立马变了,心里明明是关心的,说出的话却变了味儿,冷着脸问道:“很热吗?” “啊?”乍一听见陆远帆不阴不阳的语气,赵逢春愣了愣,顺着陆远帆的视线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尴尬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开始傻笑起来。 “呵呵呵呵,我那不是怕你走了找不到你么,从台上下来就没顾着换衣服……” 赵逢春不由跑神了片刻,暗自庆幸第一轮比赛后换了衣服,不然要她穿着那身名贵的旗袍,陆远帆走那么快,还不一定能追得上他呢。 11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赵逢春追陆远帆的时候一直在跑也不觉得,现在热汗一落,夜里寒风一吹,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裸露在外面的腿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陆远帆听到赵逢春的话,看着她低着头像是个犯错挨训的孩子,又想到她刚才就是穿地这么少还踩着这么高的鞋子在寒冷的夜晚跑着追他,就算心里恼她不知道照顾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剩下了一阵浓浓的心疼。 “穿那么高的鞋子,累不累?”陆远帆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心里一阵柔软。 陆远帆语气一转变得格外温柔,赵逢春抬眼小心地觑着陆远帆的神色,确定了他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一松便展颜笑了起来。 “不累,我都习惯了,这些天一直训练着,现在我穿高跟鞋简直如履平地,跑着也没关系。”赵逢春说话间不经意地带出了点小得意,显然对自己的训练成果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于伟找人训练你的?” 陆远帆见状,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上次看到她认真训练的样子,他记得她以前是从来没穿过高跟鞋的,现在却能走这么平稳,微笑的背后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女孩清亮的眸子就那么望着自己,一脸地纯真,没有隐瞒,没有期盼,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就是单纯地跟自己分享喜悦那么简单。 而自己呢,先是强迫她退赛放弃所有的努力,然后是完全不信任的猜疑,最后又自私地对她发泄自己的臭脾气……他从没有想过她没有这个义务去承担,一如最初他妄图和她一同赴死。 凭什么呢? 她被人设计进了圈套,成了一枚游戏的棋子,甚至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完成别人的一步棋,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多可怜! 他只想着他的爱情被人算计了,却从没想过她,她诚心诚意待他,从她的角度看,他又算什么呢? 于伟捧她肯定是另有目的,绝不会是只因为当初的几句承诺那么简单,而她那么坚决地参加比赛夺冠拿奖金,十有八九背后有人推动着这一切,说不定那人就是陆寻。 再看面前单纯的女孩,陆远帆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愧疚,他对不起她,他是引她入地狱的恶人! …… 陆远帆背对着灯光,眉头紧锁眯眼看着远方,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神色一凝,赵逢春犹豫半晌,还是试探性地问出了口。 “你和于导,是不是闹矛盾了啊?”说着赵逢春纠结地咬唇,“因为,我吗?” 闻言陆远帆神情复杂地看向了赵逢春,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是告诉她他所猜测的真相,还是瞒着什么都不说? 陆远帆迟迟不开口,赵逢春却误会他默认了。想来想去,陆远帆、于伟和她三个人能联系到一起的事就只剩下超模大赛了。 赵逢春轻吸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直面陆远帆。 “你要是真的不想我参加比赛,我可以退掉的!” 她参加比赛是为了赢奖金雇佣私家侦探找人,若是坚持要参加,肯定要告诉陆远帆原因,而她不想让陆远帆知道,所以上次才不欢而散。 顺从他的意愿退掉比赛也不是不可以,做出的牺牲就是拿不到那么多钱,没有办法支付足够的酬劳,也就是说她要暂时放弃报仇。 赵逢春想了很久,但一直犹豫不决。 直到今天晚上陆远帆出现,她心神不宁只想着见他,连自己是否晋级了都不在意了。再然后意外发生,她差点连命都丢了。 赵逢春不得不再次沉思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总想着找人,总想着复仇,可按照她的计划,她把恶人惩罚了,代价是自己的自由甚至是自己的性命,这值得吗? 以前她整颗心都是仇恨的种子,她不怕死,但是现在她贪恋着世间的温情,她想和一个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仇恨没有消散,但是心中多了许释然,赵逢春想换一种方式活着。 她想起了爷爷,想起了父亲,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肯定也会希望让她忘记仇恨去找寻自己的幸福吧…… “不用,你想要参加比赛就参加吧,没有必要为了我而放弃。”陆远帆轻笑了声,认真地盯着赵逢春,强调道:“真的,我说真的。” “那你不再介意我穿——”赵逢春顿了顿,怀疑得问道:“你不会介意我们比赛的服装吗?” 赵逢春的话落在陆远帆耳里,只让他自惭形秽,他当初怎么会说出这么凉薄的话来。 “逢春,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是会不介意的。”陆远帆说道这里停下,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为自己解释:“但我不同意,并不是因为比赛本身,而是模特这个圈子很乱。你那天——我很害怕,害怕再有意外发生,害怕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没有办法保护你。” 陆远帆没说的是,他更害怕纯洁的她被社会大染缸染脏,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在他看来,赵逢春当初那么执着于奖金,就是一个不良的征兆。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因为他尖锐的发问,而赵逢春不愿回答,他才生气之下闹了矛盾。 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他的性子,陆远帆披着一层冷漠的皮,内心却敏感多疑,比什么都脆弱。 第77节 他缺爱,但是他要得是纯粹的爱,容不得一点杂质。于伟这样,赵逢春这样,陆寻更是这样,所以他才迫切揭开谜团,想要得到想要的结果,来固守自己的心灵防线。 “你放心,我不会去当模特的!”赵逢春脱口而出,睁大眼睛认真解释道:“我就只是参加这个比赛而已,然后就继续回学校学习,你别忘了,我学经济的,我以后是要靠脑子挣钱的。” 陆远帆温柔地伸手抚了抚女孩的头发,肯定道:“逢春,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很美,去吧,我想你拿冠军。” 不管陆寻和于伟想如何,他保护好赵逢春就好,其他的,随他们去了,陆远帆如斯想。 一周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所有的问题突然全不是问题,赵逢春的心情除了开心之外,还有点莫名的慌张。 她想起了二人最后冷战的症结,隐约觉得有必要如实告诉陆远帆,但却又心存侥幸,希望陆远帆不记得了,事情就此翻篇。 两个人各怀心事,空气瞬间沉寂了下来,沉寂地使周遭的空气更加寒冷。 “阿嚏——”赵逢春冻得又打了个喷嚏,跺着脚打哆嗦,随口说了句,“江城的天好冷啊。” “是比h市冷很多。”陆远帆接上她的话,提议道:“我们打车回去吧。” 陆远帆也没办法把自己裤子脱下来给赵逢春穿,只好散开自己的大衣把她拦腰抱起,好让她的腿缩在他的衣服里取暖。 赵逢春难为情地拒绝了几下,到最后还是甜蜜蜜地窝在了陆远帆的怀里,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 * 在路边等车,看到又一辆卡车穿行而过,赵逢春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的惊心动魄。 从脖子里摸出来了那块玉,赵逢春递到了陆远帆的眼前,示意他低头。 “做什么?” “送你。” 迎上陆远帆疑惑的眼神,赵逢春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块玉我爸爸让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保平安,刚才那么惊险都躲过去了,肯定是玉起作用了。” 赵逢春抬了抬手里的玉,看着陆远帆目光复杂,蕴藏着很多莫名的情绪,“我把它送给你,你以后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不是玉保佑你平安,而是你一定要平安。 陆远帆自是听出了赵逢春话里有话,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敢把话摊开了讲,像是怕刺激到他。 赵逢春刚才是突然起的念头,见陆远帆愣住不动,这时候便又有些退缩,还以为他是在嫌弃。 “你要是不想要,就算了,我开玩笑的。封建迷信,迷信……” “哪有送出去又收回来的道理?”陆远帆却出声阻止了她,低头道:“给我戴上。” 赵逢春眉眼一展,笑吟吟地调整了红绳链子的长短,帮陆远帆戴到了脖子上。 见状陆远帆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唉,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触,赵逢春的胆子大了很多,佯装生气道:“你说谁傻?” “说你傻!”陆远帆没空着的手,便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赵逢春的鼻尖,笑道:“哪里有你那么救人的?要不是这次走运司机停地及时,我们俩早就命丧黄泉了。” 说到最后陆远帆还感叹了一声,“说不定啊,还真的是这块儿玉的功劳。” 赵逢春眉头一皱,明白了陆远帆的意思,反驳道:“我那不是条件反射么,再说了,我推你了推不动,是你自己不知道躲开。” “卡车底那么高,你把我扑倒在地上都比这有用。” “那我下次就把你扑倒?” “还有下次?” 赵逢春吐了吐舌头,咕哝道:“我的意思是下……那不就有经验了么。” “你根本就不应该过去!”陆远帆严肃了面色,认真地盯着赵逢春强调道:“如果你没有把握能救人,那就不要冲过去送死,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不值得。” 赵逢春眸光闪了闪,“那要是我下次被车撞,你就不会救我喽?我的命可没你的命那么值钱——啊呀!” 陆远帆脸色一冷,一声招呼没打突然丢手,身体坠落地没有防备,把赵逢春吓了一跳。 还好陆远帆没真的把她丢地上,赵逢春紧抓着他的衣服过了好久才站稳,瞟了眼陆远帆的脸,心中一惊。 陆远帆的脸冷若冰霜,黑眸压迫性地盯着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就那么看着她。 赵逢春心里发憷,先服了软,赔笑道:“我刚才开玩笑的。” 没感情地“哼”了一声,陆远帆才又弯腰抱起了赵逢春,和刚才同样的姿势继续沿着路边走。 “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 陆远帆突然间晴转阴转多云,赵逢春的心情大起大落,但是心底的那丝慌张却诡异地消失不见,多了一种踏实感。 耳边响起了醇厚的嗓音,认真而固执。 “你的命,很值钱。” 第82章 赵逢春她们本来就是在晚上比赛,后来又在外面追了陆远帆一路,时间已经很晚了。 之前陆远帆一腔愤然,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现在所在的地方颇为偏僻,路上静悄悄地,长时间都没有车经过,也怪不得那货车司机放宽心打盹儿了。 迟迟等不到出租车过来,陆远帆就开始抱着赵逢春慢慢地走了起来。 赵逢春察觉到他在换手调整姿势,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陆远帆表示要下来。 “别乱动。”陆远帆微微皱了皱眉。 赵逢春抬头望着他,说道:“那个,我自己走吧。” “不用。”陆远帆果断拒绝。 尽管如此,赵逢春还是觉得这样不自在,她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也很重的。 赵逢春心想可能是陆远帆体贴人,怕她觉得难为情,所以才没有放下她的。这样的话,她更要下来了,不然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又怕直接说的话陆远帆再次拒绝,于是,赵逢春就委婉地说道:“我腿冷,还是让我自己走吧,动一动比较暖和些。” 闻言陆远帆果然停了下来,看了眼赵逢春垂在他臂弯下的腿,虽然蜷缩在了大衣下面,但是毕竟不如直接穿着暖和,白嫩嫩的小腿露在半空中确实是有点可怜。 动作顿了顿,陆远帆把赵逢春平稳地放了下来。 赵逢春一落地,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冷吹一吹就是一哆嗦,脚不自觉地就在原地跺了起来。 见陆远帆看了过来,赵逢春尴尬地朝他龇牙笑了笑,仔细看还带着丝讨好。 “站好!” “啊?” 陆远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赵逢春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远帆弯腰蹲到了自己脚下。 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是听到他的声音赵逢春下意识地服从,随着他的动作配合地并拢双腿。 只见陆远帆从他脖子上把围巾摘了下来,然后一圈圈缠绕上了赵逢春的腿,把她从脚踝到膝盖裹得严严实实。 赵逢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悄悄动了动,发现双腿被捆着没法走,疑惑地看向陆远帆。 不待她问出口,陆远帆已经用行动回答了她。 身形一晃,等赵逢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陆远帆的怀里。 “还冷吗?”陆远帆问道。 赵逢春动了动唇,呆呆的望着头顶俊朗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甜甜地摇了摇头:“不冷了。” 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赵逢春把头往陆远帆怀里蹭了蹭,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心里幸福地冒出了泡泡。 原来,他放她下来是为了做这个呀。 她为了体贴他所以找借口说她腿冷,于是他就用围巾包住了她的腿,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很高兴?”看见怀里小女人笑眯了的眼,陆远帆也跟着柔软了眉目,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愉悦。 “嗯嗯~”赵逢春尾音上扬,却是摇了摇头。 陆远帆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那把围巾还给我。” “才不要!”赵逢春嗔了他一眼,随后猛地起身凑上去亲了陆远帆一口,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很高兴,是特别特别高兴!” 可能是陆远帆后来实在是太温柔了,让赵逢春没有了顾忌,一反常态地大胆活泼了起来。 腿在温暖舒适地羊毛围巾里动了动,心情越发明媚,赵逢春觉得还不够,伸手揽住陆远帆的脖颈又亲了他一口。 “陆远帆,你怎么这么好?”赵逢春娇声道。 还是第一次见到赵逢春这幅模样,陆远帆不禁失笑,也低头轻轻啄了她一口,声音无奈而宠溺:“我以前对你到底是有多不好?” 所以才会小小一件事,就让她这么开心?陆远帆同时问了问自己,自我反思以前的确是太喜欢冷脸了。 赵逢春却没想这么多,脱口而出:“我就是觉得我挺重的,你抱着会很累。” “的确挺累的。” 正沉浸在甜蜜中的赵逢春没想到陆远帆会这么接话,小嘴一噘,眼神变得幽怨。 陆远帆假装看不见,只是往上颠了颠赵逢春,随意说了一句:“太瘦了,都是骨头,硌得慌。” 这是贬她呢,还是夸她呢? 赵逢春正纠结的时候,就见陆远帆深深地看了过来,清醇的嗓音温柔缱绻。 “不要小看你的男人,以后多吃点,再重我也抱得动你。” 嘴角再次咧开,放大,再放大,赵逢春的眼睛映着夜空的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陆远帆心中一动,一股浓郁的情愫流出,突然觉得此时此刻他们的所在分外地宁谧美好。 “逢春,做我女朋友好吗?”陆远帆脚步停了下来,神情言语一样认真:“上次你没答应,这次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要!” 几乎是陆远帆话音刚落,赵逢春就迫不及待地回答出声,随后脸在灼灼目光下一点一点变红。 周围喧嚣不见,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两个人,彼此深深望着对方,情生意动。 风声又起,悄悄卷走了一阵又一阵愉悦的笑,飘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息。 * 第78节 赵逢春的心情沉闷了一周的时间,曾无数次想过她和陆远帆再也没可能了,就是一个小时以前,她还在痛苦纠结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漠呢,没想到现在居然就成为了陆远帆的女朋友。 她是陆远帆的女朋友,陆远帆是她的男朋友,光是想想都开心到让人眩晕。 寻了个舒适暖和的姿势窝在陆远帆怀里,赵逢春只顾着傻乐,出租车来了都没发现,还是陆远帆跟她说了声才回过神来。 “低下头,不然磕到了可不怪我。” 听见陆远帆的提醒,赵逢春吐了吐舌头,不自觉地动了动脚想自己上车,意识到自己腿还被围巾捆着不方便,又听话地低头顺着陆远帆的动作进车,温顺乖巧地像是一只小绵羊。 陆远帆跟着上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心底一片柔软。 “去哪儿啊?”司机问道。 “xx路。”陆远帆报出来一个地址。 “xx路?”司机闻言惊讶地看向后面的乘客,不敢相信地确定了一遍。 要知道xx路那里是江城有名的富人区,住那里的人豪车都是一排排的,一般哪里会有人打车呢? “xx路,xx小区。”陆远帆又淡定地重复了一遍,还顺便把小区名字抱了上去。 陆远帆气质斐然,看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给人带来压迫感,司机下意识地转回了头,内心已经相信了他是那里豪宅的主人。 司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忍不住瞟了后视镜一眼,身后一对俊男靓女坐在那儿自带光环,不由心生艳羡。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比你有钱不说,还比你长得好看! 司机刚这样想,就听见了身后男女的对话,更是想吐血。 赵逢春也是听见了陆远帆很自然地报出了一个地址奇怪,问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毕竟这里是江城不是h市,她刚才光顾着甜蜜了,都忘记这么晚了陆远帆住哪的问题。 陆远帆随口回道,“我家。” “你家?”赵逢春疑惑又好奇,“你老家在江城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闻言陆远帆忍不住好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老家不在这里,只是有时候会来江城出差,嫌住酒店不自在,就在这里买了套房子。” “那这样你岂不是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家?”赵逢春脱口而出。 陆远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含蓄地回应道:“嗯,也不算家吧,就是一个临时的住处。” 司机在前面抬眼望天,临时住处就买豪宅,气死人啊气死人,他可不可以拒载? 赵逢春在后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她不自觉地鼓起了嘴,看陆远帆一眼,再看他一眼,就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察觉到赵逢春的不对,陆远帆问道:“怎么了?” 赵逢春抿了抿唇,幽幽地开了口,“我在想,你有这么多房子,以后吵架了找不到你,你有别的人我也不会知道——” “想什么呢?”陆远帆适时打断了赵逢春的话,明白她是吃醋了,不知道该好笑还是好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低低唤了一声“傻瓜~” 赵逢春挥开了他的手,眼里含娇带嗔,隐隐还有一点委屈。 “一般人知道了男朋友这么有钱,不是应该暗喜找到了金龟婿么?你说谁会傻傻地咒自己和男友吵架,还找别的女——” “不许说!”赵逢春连忙伸手捂住了陆远帆的嘴,随后又瞪了他一眼,“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己的?还金龟婿?” “不是金龟婿是什么?”陆远帆悄悄凑到了赵逢春的耳边,声音惑人,“等你以后嫁给我了,我的那些房子,全部都有你一份。” 前面司机听得咋舌,好想冲到后面摇醒那个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的女人,男人的话不可信啊不可信!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多管闲事遭人厌,司机还忙着挣钱呢,才没那份闲工夫。 不过赵逢春虽然没真信陆远帆的话,但是确实是被他的话给讨好了,一边瞪他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以前不是挺正经的吗?” “以前,以前你不还不是我女朋友么,我为什么要多费力气讨好不是我的女人的女人呢?” 这一串话还有点绕,多亏赵逢春是理科生才明白过来,陆远帆这是又在占他便宜呢。 她也没多纠结,以后的事还远着呢,只是有件事必须说明白:“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动不动对我冷脸啊?我很怕的。” 想起以前自己种种的恶劣行为,陆远帆也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爱上她,那么他肯定不会那样对她。但是转而又一想,如果不是他那么坏得要撞她,他们的人生根本不会有交集,这种事真的说不清楚。 陆远帆叹了口气,把赵逢春揽了过来,心中暗暗感概命运的奇妙。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赵逢春心中一甜,拿过陆远帆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握,头枕在他的肩上,身子又往他那里靠了靠。 听见他心跳的声音,自己的心也随着砰砰跳动,不知道它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感觉两颗心不知不觉间又靠近了几分。 冷漠的人转眼间变得如此温柔,刚刚还在冷战地王不见后,现在却又甜蜜地你侬我侬。 爱情,真是莫名其妙。 第83章 等到了地方,下了车,看见小区的门,赵逢春才后知后觉:陆远帆回家,她跟过来干嘛来了? 这是陆远帆的房子诶,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赵逢春难免又想起了上次在他家的事,万一……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陆远帆会不会觉得她太随便啊? 赵逢春脸色发红,咬着唇悄悄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来:“那个,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明天还有训练呢,我也没有请假。” 只是皱了皱眉的工夫,陆远帆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给于伟打个电话,明天早上我把你送过去。” “这样,不太好吧?我住你家里……” 赵逢春低着头看着地面,用鞋子踢着看不见的石头,还是有些犹豫。 灯光下看着赵逢春红扑扑的面颊,陆远帆很快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不由轻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赵逢春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颇为怀疑。 陆远帆没解释,也没上前强迫她,只是站在原地朝她伸出了手,头往小区的方向侧了侧示意,说了声“走吧。” 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挂着钩子一般,赵逢春的视线一跟他对上,感觉自己瞬间就没了底气,轻轻握了握手,想了想还是递了过去。 陆远帆握上赵逢春的手,发现她居然紧张到出手汗了,再看她身体也有些僵硬,咬着的唇就没松开过。 于是,陆远帆就故意往她那边靠了靠,声音压低拉长,“我刚刚本来说你要是坚持不去我那里,我就把你给送回去。”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赵逢春猛地抬眼望向了他,然而还没开口,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抢先。 似乎早就料到赵逢春会说什么,陆远帆嘴角勾起一丝邪邪的笑,呢喃道:“但是你已经牵了我的手,现在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说着陆远帆举了举赵逢春的手,然后握得更紧了些,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根本不容她有反抗的机会。 陆远帆走得太快,赵逢春穿着高跟鞋有些跟不上,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胳膊,嗔声喊他的名字。 “陆远帆!” “是不是累了,我抱你。” 话音未落陆远帆就再次抱起了赵逢春,像是害怕她不同意似地,脚步飞速地就上了楼,一路上任赵逢春怎么叫他也不理。 等进了电梯后陆远帆才舍得把赵逢春放下来,冲她灿烂一笑,“这下你走不了了。” 向来成熟淡漠地男人突然露出这么阳光的笑容,办得事又这么幼稚,让赵逢春哭笑不得。 赵逢春忍不住伸拳锤他,拿眼瞪他,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要走?说不定我就想留下来呢!” “这是你说的。” “你挑我话毛病!” 赵逢春又伸手打过去,却被陆远帆不知道以什么动作揽到了怀里,背对着他面向电梯门。 “刚才的路记住了吗?我在b栋6号,你按一下6楼。”说着陆远帆拿着赵逢春的手按了一下6键,接着道:“以后你在江城的话,也可以来这里住。” 赵逢春看了看按钮只有10个,又听陆远帆说房间号有点奇怪,正疑惑呢,电梯停了下来,她跟着陆远帆出去,发现电梯外只有一家住户。 无疑问那是陆远帆的,赵逢春左右看了看,真的除了电梯楼梯窗户之外整栋楼就没别的人家了。 赵逢春恍然大悟,这里是单层独户,怪不得陆远帆说b栋6号,江城寸土寸金,一看这里就是有钱人住的房子。 由此想到了陆远帆在h市的独栋别墅,还有他全国各地的房产,继而又想到了陆远帆的身份地位,一丝忧愁爬上眉梢,赵逢春不由感到了深深的自卑,她和他的差距那么大,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陆远帆拥着赵逢春上前,浑然不觉女人细腻敏感的情绪,在门口密码锁上摁了半天,然后拿起她的手指往上摁了摁。 “指纹添加成功”的系统声音拉回了赵逢春的思绪,她看见自己的食指还按在密码锁上,然后便听见了陆远帆的话:“好了,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了,以后你可以自己过来。” 陆远帆轻飘飘一句话,把赵逢春刚才所有的多愁善感消散,她脸上笑着却依然皱着眉头,望着陆远帆眼神怔怔。 “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把你家给偷了?也不怕以后我们分手了?还是说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赵逢春心里自卑,问题却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一连串的发问问得陆远帆冷了眉目,赵逢春还以为他又要发火,吓得往后一缩,却没想到陆远帆顺势把她压到了墙上,紧盯着她的眼睛仿若冒着一团团火焰。 “赵逢春,我跟你说一次,只说一次,你给我记住了。”陆远帆面色严肃,眼神透着些许阴鸷,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你是我认可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最后一个女人,我陆远帆比较俗,就信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敢背叛我,我就把你给掐死。” 可能是见多了陆远帆阴郁的模样,赵逢春对此已经产生免疫了,非但没感觉到害怕,反而咯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陆远帆神情不悦,觉得赵逢春态度太不认真。 “我也是个俗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赵逢春却是直接伸手掐上了陆远帆的脖颈,止住笑声定定望着他道:“陆远帆,你要是背叛我,我也会把你给掐死!我说真的。” 赵逢春眉眼一厉,隐藏在她内心的魔鬼并不比陆远帆来得善良,压抑得太久了,被陆远帆这么一激,难得露出来了真实的模样。 她对陆远帆是有执念的,很深的执念,执念有时候比单纯的爱情要可怕地多。 精神压抑的时候,赵逢春有时候也会幻想杀人或者自杀会怎样,她从不畏惧死亡,只不过暂时还有未了的心事,那是她的另一场执念。 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开启了博弈,呼吸在寒冷的空中冒着白气。 长久的沉默,声控灯灭掉,黑暗里两个人也不吭声,只是静静注视着彼此,眼神似是在空气中无声地厮杀。 陆远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赵逢春,冷漠,阴翳,然而她的眼里却发着光,写着满满的欲…望。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两个人没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更没有身高年龄上的差距,他们站在一样的高度,他们是平等的,他们,是一样的人。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两人缠绕在一起激烈地吻了起来,唇齿碰撞中交流着彼此的情绪,此时此刻,似乎没有什么比这种肢体语言更适合表达。 光线一亮,动作声大地明了感应灯,陆远帆咧开嘴朝赵逢春一笑,飞速开了门把她带了进去。 没有开灯,摸着黑熟门熟路地把赵逢春推进了沙发,陆远帆情动地压了上去,继续方才热情的亲吻。 黑夜中放肆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不再压抑和隐藏,赵逢春难得这么主动,陆远帆也跟着激动,不知不觉间彼此衣衫已半解,亲密地交缠在一起,热汗淋漓,即便身体裸…露在外也不觉寒冷。 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赵逢春理智回笼,大胆和无畏退散,喘着气推开陆远帆拒绝,“不可以!” 陆远帆满头大汗,表情隐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凑近赵逢春的耳边哄诱般地呢喃,几近祈求。 第79节 赵逢春脸色红得快滴出血来,先时还摇头不应,但终究是耐不住男人的耳鬓厮磨,轻轻“嗯”了一声。 娇滴滴的声音宛如天籁,陆远帆眼睛一亮,便拉着一双柔软的手入了衣衫,碰到身下的时候,敏感地哼出了声。 陆远帆和赵逢春换了位置,让她趴在他身上,随后便是空气中衣料摩擦的声音以及男人粗重的呼吸,时不时穿插一声女人的娇声吟哦。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陆远帆一声闷哼,赵逢春松了口气似地趴倒在他身上。 * 热气渐渐冷却,呼吸也趋平缓,赵逢春七荤八素的神智回归,感觉到手上的黏湿,倏地从陆远帆身上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磕碰到了身后的茶几,吃痛地“哎哟”一声。 “没事吧?” 陆远帆急忙拉起赵逢春,着急地从头摸到了她的腰查看,赵逢春先受不了了,催促他道:“你先开开灯啊。” 这才想起来刚才过于激动甚至都忘记了开灯的事,陆远帆走到门口打开灯,回过头去看赵逢春,她已经重新把身上的大衣穿上了,正在背着他拉扣扣子。 “现在害羞了?刚才怎么那么——”陆远帆说着顿了顿,虚虚咳了一声,才接着道:“那么大胆?” 赵逢春神情局促地眨着眼,刚才简直像一场梦一样,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不知道自己突然为什么会那样地反常。 只是清醒过来,只觉得羞人,特别是手上酸酸地还残留着那物的感觉,不禁又伸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黏湿。 迟迟听不见赵逢春的回应,陆远帆走近就看见她低着头发红的耳垂,两只手还在不停地在衣服上蹭,瞬间福至心灵。 陆远帆又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这才问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嗯嗯。”赵逢春只点头,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刚才的冲动已经把她的胆量耗尽。 “你先等一会儿,我给你放洗澡水。” 陆远帆说完,体贴地先把室内的空调打开,然后才进了浴室。 待听见陆远帆喊她进去后,赵逢春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低头敛眉的样子,浑身每个细胞都写着难为情。 陆远帆怕她不会用陌生的浴室,大致地讲了讲,却见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看,然而自己见了她露在外面雪白的脖颈,心中却又是一阵躁动。 喉结滚下忍不住吞咽了一声,害怕自己克制不住,陆远帆急忙转头撇开了视线,说了一声便匆匆出去关上了门。 虽然之前也有过亲密,但是他们才刚刚确定关系,毕竟不是熟稔的老夫老妻,刚才有多热情和冲动,现在就有多害羞和拘谨。 赵逢春反锁上门后跳进了浴缸,打开淋浴冲刷着自己的头脑,浸在水里好久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正洗着听见了敲门的声音,陆远帆站在门外弯了弯腰,说道:“这里没女人的衣服,你先穿着我的凑合一下,放袋子里了。” 说完陆远帆依然没有离开,赵逢春也静静的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出声。 “我们是男女朋友,又互相喜欢,情不自禁发生这种事情很正常。而且逢春,你记住,我说过会对你负责,就会对你负责的,你要相信我。” 赵逢春咬唇,纠结片刻后才颤颤说出了口,“我就是,就是不好意思而已,没别的。” “我知道,”陆远帆轻笑了一声,“我说这些,就是不想一会儿当面的时候你尴尬,你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我。” 尽管看见陆远帆是背对着门,但是从摩挲玻璃处看见他的身影,赵逢春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见他一直不走,也羞恼了起来,“你还不走?” 门外身影消失,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愉快的笑声,让赵逢春的脸又红了起来。 不过陆远帆的话还是有用的,至少赵逢春洗完出来的时候,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害羞,言行间放松了不少。 赵逢春自然穿不了陆远帆宽大的睡衣,套在身上显得格外滑稽,见陆远帆发笑,就瞪了他一眼。 “不许笑!” “好,我不笑。” 陆远帆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又顺手帮赵逢春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道了声:“我去洗澡,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吧,主卧客房你随便住。” 说完陆远帆进了浴室,赵逢春转头看了看主卧的陈设,一如上次那栋房子里的简约大方。 只是浴室里流水声哗哗啦啦地响,她怎么也不可能在外面的床上睡着,想了想赵逢春出门来到了客厅。 看到手机上杨晴的未接来电,赵逢春才想起来她不吭不响地从舞台上离开,都没跟人说呢。 打电话给杨晴,赵逢春说自己今天有事,明天早上再赶回去,却没想到杨晴开心地说不用了,节目组突然宣布说明天放假,而且以后每周比赛后都会休息一天,劳逸结合才能训练更好。 赵逢春自然也是惊喜的,放假的话她就可以多和陆远帆呆一天,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了,那么明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约会了! 赵逢春准备给陆远帆一个惊喜,然后她闲着没事就坐在沙发上思考约会计划,手机搜索江城好玩的地方。 上次来江城录制节目,和舍友一起好多景点都去过了,赵逢春翻了半天,正好翻到游乐场的照片,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们可以去游乐场里面! 人生第一次约会啊! 看着手机上昂贵的价格,赵逢春也不心疼了,咬咬牙在网上买了两张票,幻想着明天的旅行,闭着眼开心地在沙发上打滚儿。 可是她有时间,陆远帆不一定有时间啊!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赵逢春笑容消失,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口门铃响了起来,赵逢春走过去,拿起话筒,从可视电话里竟然看到了栗青的脸,诧异地睁大了眼。 “栗青?!” “逢春?!” 两个人看见对方皆是一愣,还是栗青反应地比较快,娱乐圈各种事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个,于导让我过来送饭,”说着栗青举了举手里的饭,补充道:“送给陆先生。” 听见于伟的名字赵逢春卸下了丝防备,“那你进来吧。” 赵逢春放栗青进了楼栋的门,栗青进了电梯,盯着手里提着的饭盒,简直想把小区外面车里等着的于伟给骂死。 想他可是人前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居然让逢春看见了他给别人送饭的模样,他一世英明啊,毁于一旦,以后她看见他肯定忘不了这一副画面! 不过逢春竟然和陆远帆有关系,也让栗青十分惊诧就是了,于伟老说逢春这人碰不得,他一直在猜她背后的人是陆寻,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那人是陆远帆!陆寻不好惹,他弟自然也不是好惹得! 然而腹诽是腹诽,于伟的吩咐该做还是照做。 赵逢春穿着睡衣只开了一条门缝,栗青也没进去的意思,只是把饭盒给递了进去。 “于导说,这是陆先生最喜欢吃的饭菜,然后,超模大赛节目组明天放假一天。”栗青复述着于伟的话,刚他还不知道于伟什么意思,现在看到赵逢春一下子懂了。 赵逢春道了声谢,然后礼貌地客气了一句,“那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栗青摆了摆手就走了,笑话,他又不是没脑子,怎么会傻逼地进去?再说了,他还急着跟于伟问八卦呢! 赵逢春关了门,看着手里的饭盒愣了愣,她自然也听懂了栗青后一句话的意思。 因为杨晴说了放假,赵逢春也就没有给于伟打电话请假,毕竟他是看见她跟着陆远帆跑出去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就为此给全体节目组放假,还改变了规则。 又想起当初陆远帆和于伟的冲突,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矛盾,陆远帆后来一提起于伟就变脸,然而于伟却还体贴地给陆远帆来送饭,赵逢春实在是想不通。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陆远帆从浴室里出来,边擦头发边问道:“谁啊?” “栗青。”赵逢春回道。 “栗青?”陆远帆皱了皱眉,觉得名字很耳熟,很快就想起来了他是谁,不悦地说:“就是那个你的绯闻对象?微博上跟你表白那个?” “不是啊!”赵逢春连忙否认,“他没有跟我表白啦,只是给我拉票而已。” 陆远帆冷哼了一声,话中醋意明显,“我的女孩,这还不是表白是什么?开口逢春闭口逢春的,还有你们亲密的自拍照,录制开心周末几个小时而已就那么熟了?” 赵逢春也不笨,很快从空气中嗅到了不一般地味道,也不慌着解释了,笑眼眯起,眼神狡黠。 “你是吃醋了?” “哼。” “我们真没有什么的!”赵逢春见好就收,凑过去挽住了陆远帆的胳膊,细细解释他的疑惑:“他叫我逢春,是因为我的艺名就叫逢春,然后那张自拍,我们没有自拍过,只有集体的合照,我怀疑那张照片是合成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的绯闻有了后,于导演让我签了一份合同,签到了他们的公司。” 闻言陆远帆皱起了眉,“你说于伟让你签到了他们的经纪公司?” “嗯。” “他让你签你就签啊?” “我?”赵逢春语结,为自己辩解道:“于伟太能忽悠了,我稀里糊涂地就签了,反正他说签了这个对我没影响,不签的话我就毁了。” “真笨!”陆远帆揉了揉眉心,这才意识到他忽略了很重要的问题,栗青怎么会知道他的住处?还有,“栗青来这里干嘛?” “哦,他是来给你送饭的。”赵逢春指了指桌上的饭盒。 “给我送饭?” “准确的说,是于伟让他给你送的。而且,于伟还让栗青告诉你,超模大赛节目组明天放假一天。”赵逢春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刚才跟我朋友打电话就已经知道了,明天不用训练,而且据说以后比赛的每周周六都会休息一天。” 赵逢春提起来就开心,毕竟训练枯燥无味,练来练去还是那老几样,她都觉得有点耽误她学习了,还不如她留学校里上课呢,感觉自己训练也不会差太多,不过是少了网播的节目镜头罢了。 陆远帆却是若有所思,于伟知道他在江城的住处,知道他肯定没吃晚饭便体贴地送来夜宵,还为了他给赵逢春放假乃至整个节目组放假,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多想,但是现在的话他却忍不住想深了,于伟怎么能这么快速地监测到他的行踪,还有赵逢春,他逼她签订那份协议又有什么目的? 赵逢春,究竟在陆寻和于伟他们的计划里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喂!”赵逢春伸手在陆远帆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陆远帆思绪回归,说道:“抱歉,刚才走神了,你再说一遍。” 赵逢春脾气好也不计较,重新说了一遍,“我说,你明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陆远帆,我们明天约会吧!”赵逢春咧开嘴灿烂地笑了起来,还掏出手机显摆了显摆,“我把票都买好了,我们第一次约会!” “去哪儿?” “嗯,先保密,明天到了你就知道了,给你个惊喜。” “好,期待你的惊喜。” 说话间赵逢春的肚子饿得咕咕响了一声,她人又不好意思了起来,陆远帆摸了摸她的头,“我也饿了,吃饭吧。” 说着便打开了饭盒,看见里面的东西,陆远帆的动作不由一顿。 “怎么了?”赵逢春问道。 “没什么,“陆远帆呐呐出声:“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是的,栗青有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饭菜。” 陆远帆轻声笑了笑,把里面勺子递给了赵逢春,说:“吃吧。” 然而盯着饭盒里的菜,陆远帆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这是他最喜欢的菜没错,但他没说的是,这是于伟亲手做的。 陆寻……于伟……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第80节 第84章 房子很干净,陆远帆有请人定时来这里打扫卫生,他出差的时候可以随时入住,所以他们吃完夜宵连洗碗都省了。 赵逢春没好意思占陆远帆的主卧,而是睡在了客房,心里想着晚上发生的事,她和陆远帆居然就这么在一起了,还是觉得梦幻地有些不真实。 睡在陆远帆的家里穿着陆远帆的衣服躺着陆远帆的床盖着陆远帆的被子,赵逢春一想到隔壁房间的陆远帆,就忍不住开心地打滚儿,笑着笑着就睡着了,做梦嘴角都是弯着的。 自上周和陆远帆分开后她一直处于焦虑抑郁的状态中,每天都是失眠到深夜才能入睡,现在心情放松后一夜好眠,把前几天欠的觉都补回来了。 然而就是睡得太死了,赵逢春连半夜连陆远帆进她的房间都没听见。 陆远帆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见赵逢春睡觉不规矩半条腿露在外面,仔细地帮她掖好了被子,动作一点点放慢,生怕把睡着的人吵醒。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陆远帆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撩开她散在脸上的碎发,眼底是满满的温柔。 将写好的便利签放到了床头,陆远帆再次悄悄地走出去,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披上外套出了门。 还没走出小区,就又听见手机铃响,陆远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神冷漠,脸色如夜色沉沉,再不复之前的丁点温柔。 “喂。”陆远帆一接通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女声的质问,“你来了吗?你现在在哪儿?” 来电的人是高萱,她最注重自己的形象了,说话从来都是轻声慢气得保持自己的优雅,然而一慌乱起来,声音也同普通女人无二,尖利而刺耳。 然而陆远帆丝毫不受她的情绪影响,依然一副淡淡地样子,回应再简洁不过,“路上。” “你要多久才能到?”女人的语气中多了焦急。 陆远帆不紧不慢地回道:“大约两个小时。” “怎么那么久?” “我现在在江城。” “那你快点儿!” 女人忍不住催促起来,转而声音低了下来,喃喃道:“陆远帆,我很害怕。” 听见电话那头似有若无的啜泣声,陆远帆不禁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高萱哭的模样,那么要强地一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害怕才会愿意露出自己的脆弱。 “我已经打电话让我的人过去了,你放心,刘子聪威胁不到你的安全。” “我等你。” 高萱依赖的声音让陆远帆感觉有些不适,他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种地步,刚才他只是好心地安慰一声,并不想造成她的误会。 没再吭声,陆远帆不留情面地挂断了电话,然而终归是于心不忍。 一路紧赶慢赶,直到坐上了回h市的飞机,陆远帆才捏着眉心闭目养神,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他正睡着的时候接到了高萱的电话,那时的她比刚才更加惊慌,边喊着救我,边恐惧地尖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刘胜,刘子聪。 “刘胜他不是刘胜,他是刘子聪!他是刘子聪!” “高萱,你冷静一点。” “我不能冷静!刘子聪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就在我的身边,你让我怎么冷静?刘胜他……” 从高萱断断续续的话里陆远帆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刘胜跟高萱也订婚挺长时间了,但是高萱一直吊着不肯跟他上…床,刘胜今晚喝醉了就想强上,结果高萱反抗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他的假手指,醉酒的刘胜脑子不清醒,一冲动就拿他之前的“光荣事迹”来威胁高萱,把人给吓得不轻。 刘胜有什么“光荣事迹”,无外乎就是他还是刘子聪的时候,心理变态有着虐待女人的怪癖,当初陆远帆他们之所以能把他送进牢里判死刑,就是因为他自己作死,有次磕了药把一个女人活活给弄死了。 当初女人惨死的照片曝光,引起了全国轰动,再加上陆寻在背后找媒体煽风点火,任刘赫找了再多的门路也没压下去,刘子聪被关押判枪毙,如此恶劣的影响,刘赫的公司也差点被击垮,要不然他也不会退隐把公司交给陆远帆来管理。 可以说,刘子聪这个名字自那天起就成了全国女性的噩梦,所以他被替换出来后才去韩国躲了三年,一是为了避风头,二就是为了整容,否则他一出现就会被认出来。他顶着新的身份忍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也是经刘赫不断地敲打过得,狸猫换太子的消息只要一被曝出来,刘赫和他背后的人都得栽。 刘子聪,刘子聪,这个人何尝不是陆远帆的梦魇,明明知道刘胜的身份却不能揭穿,陆远帆心里比谁都恨,有多少次他都想直接一枪给毙了他! 但是陆寻阻止了他,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刘赫身后的后台太硬,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贸然行事太过危险,恐怕会把过去几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陆远帆真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可怕的?瞒天过海找替罪羊替死刑,还是全国皆知的恶劣死刑犯,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就不信曝出来刘赫和他背后的人还有活路? 于伟无凭无据说得那些话陆远帆为什么信,不乏没有这方面的原因,要说背景后台,他敢说全国上下都没有几个比陈觅夏的硬,她的外公舅舅哪一个不是跺跺脚全国都要震一震的大人物?再往上的陆远帆不信刘赫能攀上,陆寻有陈觅夏在,根本没有必要瞻前顾后! 之前陆远帆只当是陆寻谨小慎微,但是有了于伟那些充满暗示的话,他就不得不怀疑陆寻对他有所欺瞒了。 恍惚间陷入了短暂的昏睡,陆远帆又梦到了当年的事情,紧闭着的眼皮都在颤抖,神情充满了不安。 三年前刘子聪把陆远帆抓了起来,在地下室里关了整整半个月! 昏暗的地下室里,刘子聪用粗重的铁链锁着陆远帆,居高临下地把他踩在脚下,人的身体抵挡不住金属的压力,他不得不趴跪在地上,年少成名向来清高自傲的画家,丧尽了做人的尊严。 这还不够,刘子聪每日都说些污言秽语来刺激他脆弱的神经,用鞭子抽打他,甚至残忍地把他的手折断,那是陆远帆用来作画的右手啊,他引以为傲,他视若生命,然而刘子聪却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是如何用鞋子一点一点碾压他受伤的手,简直比杀了他还不如! 然而身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灵上的痛,刘子聪的话一字一句宛如占了毒的箭射过来,陆远帆的心千疮百孔,恨不得生撕了他扒其骨啖其肉饮其血! 陆寻在半个月后找到他的时候,只见陆远帆了无生气地趴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不成人样,瞪大的眼溢满了仇恨,差点以为自己的弟弟已经不在人世了! “陆远帆,你以为你妈是怎么死的?是真的意外出车祸了?不是,是我妈找人撞你,你妈为了护着你才被活活撞死的,你妈是被你给害死的,应该出车祸的是你!是你杀了你妈!是你杀了你妈!你该死!你该死……” “不——” 刘子聪魔咒一般的声音缠绕在脑海,陆远帆猛地惊醒,满身大汗,如同一条溺水上岸的鱼拼命地呼吸,嘴里还呢喃着“不,不是的,不是我杀的”。 周围的人被他的动静吵到,纷纷怪异地看了过来,甚至还有人担心他是恐怖分子,偷偷地去找了空乘。 陆远帆睁开眼看见飞机上的陈设才反应过来是又做噩梦了,喘着气平复心绪,慢慢把记忆和现实接龙。 空乘匆匆赶过来,谨慎地盯着陆远帆,害怕他是恐怖分子,但又怕惹了贵客,再加上陆远帆黑着张脸气势惊人,他的话到嘴边就不自觉地改成了礼貌的问候:“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给我杯水。”陆远帆喉咙干涩,心绪不宁,想起什么又叫住了服务员,“等一下!”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还有多久到h市?” “大约二十分钟。” “谢谢。” 空乘走后,陆远帆仰躺到了座椅上,伸手覆住了双眼。 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刘胜的变态和恐怖,所以他才对高萱报以同情。 高萱把醉酒的刘胜打晕了,勉强逃过一劫,但是等刘胜清醒过来势必会找她算账,甚至于杀人灭口。 聪明的高萱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但是凭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请到什么专业的保镖保护她,刘胜既然敢光明正大在外面晃,说明报警也不现实,所以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陆寻。 可惜陆寻关机,她又找一直跟她联系的于伟,然而于伟害怕陆远帆找他也是关机,高萱只能去找陆远帆帮忙。 或许是陆远帆以前的态度伤了她,也或许是商人总习惯用利益来考虑,高萱怕陆远帆不帮他,就主动提出了条件。 ——陆远帆,你想不想知道陆寻让我瞒着你什么? 当然想! 所以陆远帆连第二天和赵逢春的约会都顾不上,连夜就赶来了,只想知道真相! 他最亲最爱的哥哥,从小疼他的哥哥,向来看不得他受一丝一毫委屈的哥哥,当初陆寻都敢为了他把刘子聪整死,陆远帆不相信,他现在会因为忌惮或是些别的原因就阻止他报仇! 如果再用陈觅夏肚子里的孩子做借口,陆远帆这一次,再怎么也不会相信了。 第85章 等陆远帆赶到高萱的住处时,并没有如预想一般看到一个惊慌脆弱的女人,能看出来她已经重新梳洗过,妆容精致,衣衫整齐。 “你终于来了。”高萱踩着高跟鞋迎向了门口的陆远帆,脸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是那么地完美。 一个女人刚刚遭遇那样的事情,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并且摆平自己的心态,陆远帆无疑是赞赏的。 但也仅仅是赞赏而已,再没有别的。 陆远帆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冷漠,实则内心里最是简单纯粹,他不喜欢伪装和算计,所以他才对八面玲珑完美到近乎无可挑剔的高萱心生反感,而对又傻又固执的赵逢春暗生情愫。 “看来我并没有过来的必要。”陆远帆错开了高萱要挽他胳膊的手,斜睨了眼她身上的装扮,冷笑了一声。 “你该不是怀疑我刚才是故意装的吧?”高萱也不恼,伸手整理了下衣服,脸上笑容依然娇妍,声音温柔而魅惑,“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打扮了打扮,就为了让你以后想起我,就永远是完美的我。” 说着话高萱把手放到陆远帆的胸膛就又要扑向他,却没想到陆远帆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一把将她给推开了。 “好好说话。”陆远帆神情不耐,像是碰到脏东西一般拍了拍衣服刚被高萱碰到的地方。 “啧,你还是老样子。”高萱扶着沙发站稳,又是一声娇笑,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是我失算了,说不定刚才那副可怜样儿你见了反而会怜花惜玉?” 陆远帆“哼”了一声,并不想跟高萱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刘胜呢?” 高萱脸上的笑容终于破功,眼神透着阴厉,“我把他送回刘家了。” “为什么?”陆远帆脸色一变,皱紧了眉头。 在他的预想中高萱是会把人给囚禁住等他回来的,他派人过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高萱,还有就是为了桎梏刘胜,却没想到高萱借他的人放走刘胜,打乱了他的计划。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自己!”高萱抬高了下巴,虽然她比陆远帆矮一头,但是睥睨的眼神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陆远帆,你早就知道刘胜的身份,没错吧?” 陆远帆没吭声,但是表情也没什么反应,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高萱兀自坐了下来,紧紧盯着陆远帆,自己说起了自己的推测。 “我仔细想了想,当我跟你提起刘胜就是刘子聪的时候,你的反应也太冷静了,除非你早就知道,不然你不可能一点惊讶也没有,刘胜可是你的死对头!” “所以呢?”陆远帆的态度依然平静。 “所以,你知道,那么陆寻他们肯定也知道,但是你们却没有人告诉我,甚至还威胁我让我陪着刘胜演了那么久的戏,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那你把刘胜放走,就不怕他事后找你报复?” “当然怕啊。”高萱倏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了邪魅的笑,“但是我突然想起来,我随身带着录音设备,我的表把他所有的话都录下来了。” 高萱举起了自己的手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手表,笑意不进眼底,“他喝醉酒忘了最好,我继续配合他演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想起来了,我已经把录音备份了好几份,谅他也不敢动我!” “你就那么确定?刘胜是什么人,他可什么都干得出来。”陆远帆给高萱泼凉水。 “不是还有你哥么?”高萱勾唇冷笑,“陆寻可不想我出事,要不然,呵!”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陆远帆犀利地盯住高萱,严声质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见状高萱非但不怕,反而态度更随意了,眼神暧昧地打量着面前英俊的男人,言语挑逗道:“你陪我一晚上,我就告诉你。” 陆远帆阴了脸,风雨欲来,高萱只见他飞快上前,还没反应过来陆远帆就已经伸手捏住了脖颈,眼神迫人,“说!” “咳咳,松,松开,咳咳咳……” 第81节 脖子被掐着快喘不上气了,高萱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推陆远帆掐她的手,然而男女力气天生的差距,她的反抗一点用都没有。 “说不说?”陆远帆微微松开了些力度,却仍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说,我说,你松手!”高萱拍打着陆远帆的手,等他松开了,连忙张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陆远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继续逼问:“陆寻到底让你瞒着我什么?” 高萱缓过来后,不再惺惺作态,但也没有变得畏畏缩缩,而是坐正开启了一副谈判的架势。“要我说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言陆远帆又要上前,高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眼神却丝毫不让,“陆远帆,你忘了,是你说的,做生意人就要有做生意的意识,生意场上的规则就是交易必须得有筹码,你什么都不愿意给,凭什么妄想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说着高萱还抬了抬脖子,故意激将道:“我没想过你也会用这种粗鲁的手段,有种你就掐死我,看看死人到底会不会告诉你真相!” 陆远帆怒极反笑,讽刺道:“高萱,你好样的!” 闻言高萱却贪恋地凝望着他,眼中露出惊喜地光芒,“陆远帆,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陆远帆不管她痴迷的样子是真是假,冷言问道:“说吧,你的条件。” 高萱这时候放松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你先坐啊,坐下来才好商量。” 陆远帆避开了她的手,转身坐到了离他远远的对面,“废话少说,我不想听别的。” 愣愣地望着自己又一次被推开的手,高萱暗自伤神,幽怨地望向了对面的陆远帆,眼神痴迷而执着。 “我想问你,洛远,你是洛远吗?陆远帆,你说实话!”高萱紧紧盯着陆远帆,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他表情的变化,“你回答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高萱递过来的眼神灼热地快要把人给融化,陆远帆皱眉沉思,过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承认了!”高萱激动地喊道。 是“你承认了”,而不是“你真的是”,高萱话里的意味明显,她早就怀疑陆远帆的身份,几乎可以确定,就差他的一句话了。 陆远帆沉吟一声,不忘正题,开口就打消了她的热情,“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的了。” 高萱一点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还没从刚才的激动平复下来,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傻傻笑着唤着“洛远”的名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洛远。” “高萱!” “陆寻让我监视刘胜。” “这我知道,还有呢?” “陆寻还让我忽悠刘胜,让他大量买进洛远的画作收藏,我就说他怎么会有那么多洛远的画?洛远的画啊!” 闻言陆远帆的眉头皱地越发地深,“你说清楚。” “就上次我不是带刘胜去参加拍卖会么,里面有洛远,”高萱提到这里顿了顿,甜蜜地看了陆远帆一眼,接着道:“里面有你的画,刘胜还不知道你是洛远,最后是他帮我买了下来。拍卖成交的价格很高,虽然他表现地很不屑,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心动了。然后陆寻就暗示我吹耳旁风,抬高洛远画作的价值,等刘胜起了贪念,到时候就骗他一下子大量买进洛远的画,具体目的陆寻没告诉我,但我也猜得出来,肯定是想让刘胜的资金链断掉。洛远的画那么贵,他作画又向来精益求精,自从三年前开始他就没有新作品面世了,我怀疑陆寻说得是赝品,怕骗不了刘胜,没想到陆寻直接随手给我拿了几幅洛远的画。” 高萱说到这里语气掩不住地激动,“你知道的,你的每一幅画我都研究过,我熟悉你的每个笔触,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你的真迹。你的画那么少那么珍贵,陆寻却随手就拿出来好几副,而且他还说他有更多,怎么可能呢?我想来想去,又想起了我之前的猜测,虽然你总是否认,但我还是觉得你就是洛远。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直觉你是洛远!” 面对高萱对自己的狂热迷恋,陆远帆有些无法招架。 扪心自问,虽然自傲于自己的画技,但是陆远帆也有自知之明,他就是右手还完好的时候,画就的作品也没达到外界吹捧的高度。 天下画的好的人多的去了,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成名呢?说到底,洛远扬名,还是离不开陆寻在背后的资本运作。却是没想到,他的画真的迷倒了无数的痴人,比如高萱,比如陈觅夏。 最初的时候陆远帆对此自然是高兴地,能让更多的人欣赏到自己的画,能听到外界对自己的肯定,无疑是一个画画的人最大的安慰,可是后来手废了,陆远帆却有些后悔了,每天听别人谈论着自己的梦名字,而自己已不复以往,实在是太过悲哀。 所以,无论高萱多么优秀,她都不可能成为陆远帆的伴侣。高萱喜欢的是洛远,而陆远帆,厌恶这个名字。 这不,高萱想起就问了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洛远,你这几年为什么不画了?” “洛远已经封笔了。” “为什么?” 想起高萱是自己的粉丝,陆远帆的声音也有点唏嘘,难得对她多了许温柔,“高萱,我的右手已经废了,再也画不出以前那样的画了,你就当洛远已经不在了吧。” “什么?” 高萱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陆远帆的右手,伸手就想摸上去,临到的时候却又敬畏地缩了回来,在她眼里洛远的手是神圣不可侵的。 “怎么会这样?” “刘子聪折断的,”陆远帆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眼神瞬间变得阴厉,“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吧?我想把他也囚禁起来,尝一尝我当年的滋味!” 话落陆远帆站起了身,抬脚就准备走人,却被高萱急忙拦住。 “洛远,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陆远帆喉咙干涩,无法不对高萱的这份赤诚情谊报以感谢,“谢谢。” “等等,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高萱喊住再次迈脚的陆远帆,拧着眉回忆,“之前我和刘胜去你拍卖会的那天,你还记不记得我买了两个袁大头?” “记得。” “那是于伟让我买下来的,事后被你要了回去,但是后来我不小心听到了他跟陆寻讲电话,说拍卖会是假的,是你让他故意导的一场戏,人证物证他都留下来了。”高萱担心地望着陆远帆,“陆寻是你的哥哥,虽然我知道不该说这些,但我还是害怕这些会对你有影响。” 陆远帆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当初他为了赵逢春是想于伟导一场戏的,但是后来于伟和他的手下直接办了场真的拍卖会,还拿他的画做噱头,陆远帆也许了,事后也没在意,却不知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勾勾绕绕。 原来从那时候起,于伟就开始和陆寻一起算计他了,那更早呢?他们还有什么瞒着他? “谢谢,我的人留在外面保护你,你的安全不用担心。” “洛远,我们两个——”真的没可能吗? 高萱剩下的话飘散在空中,陆远帆心里思绪烦乱,根本顾不上听高萱的话,迈着大步快速地离开了她的家。 他要去找陆寻亲自问个清楚! 第86章 天色蒙蒙亮,初冬已至,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霜。 打陆寻电话关机,陆远帆出门就直奔远山别墅,到那里却发现空空如也,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问了问门卫,才知道昨晚上他们一家连夜离开了,再细问,却像是陆寻和陈觅夏夫妇两人吵架了,陈觅夏先带着孩子走了,陆寻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几天一直想着于伟所说的那些事情,陆远帆就刻意躲着陆寻,用加班的借口留在更近的西平路那里,没怎么回远山别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陆远帆总觉得心神不宁,习惯性地打给于伟,听到电话里女性机械的声音,他才记起于伟为了躲他这段时间也是关机。 陆远帆又打给陈觅夏,陈觅夏倒是没关机,然而却直接给挂断了,再打好像已经把他给拉黑了。 半夜爬起来又是坐飞机又是打车,陆远帆也很累,边揉着眉头边在通讯录里翻着号码,拨给了陆寻的手下。 然而一接通,问陆寻在那里,那人却哭丧着声音回道:“老大,老大现在在雨里跪着呢,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了。” 陆寻比他要操心的事情多,手机向来是彻夜不关的,陆远帆这才知道他关机的原因。 夫妇俩昨晚大吵了一架,陈觅夏一怒之下回北城娘家了,陆寻追了过去进不去陈家的门,现在无奈在外面跪着求原谅呢。 “远哥,要不你来劝劝老大?老大现在估计就只能听进去你的话了。” 看样子陈觅夏这次是真的狠了心了,陆寻在外面跪了大半夜都没见她出来看一眼的,外面还下着雨,这么跪下去不是个事儿啊。那些人看不得陆寻这么受委屈,然而怎么劝他他也不听,现在就想到陆远帆头上了,希望他能劝劝陆寻。???? 陆远帆自认为很了解自己的兄嫂,陈觅夏那人虽然被娇宠惯了,但是做事都知道度,都闹到这种地步肯定是真的生气了,再看陆寻的反应,估计就是他做错什么惹到她了。 陆寻有多爱陈觅夏,陆远帆最是知道不过,要是陈觅夏不点头,陆寻真的能固执地一直在雨里跪着。 就算有些误会还没解开,陆远帆也不愿让陆寻平白地受罪,没想多久就点了头。 “我现在就过去” 话落陆远帆再次匆匆忙赶往机场。 * h市距离北城隔着半个国家,陆远帆到北城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一下飞机陆远帆就收到了短信,陆寻发烧晕倒了,让他到北城后直接去医院。 陆远帆很快从信息里抓到了重点,陆寻晕倒陈觅夏都没让他进去,而是他的手下们把他给送进了医院,可见他们这次闹矛盾闹得有多严重! 北城依然哗啦啦下着大暴雨,联想起夜里陆寻也是在这样的雨下跪着的,陆远帆也不禁着急起来,拦了辆出租快速赶往医院。 陆远帆半路上接到了赵逢春的电话,她才刚刚醒来,并不知道他这一晚上的疲惫经历。 “你怎么不吭不响就走了?我还准备跟你约会呢。”赵逢春声音里遗憾中带着幽怨。 “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下次一定陪你。” 听到陆远帆严肃的道歉,赵逢春反而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我看见你留的纸条了,你有事尽管去忙,我刚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陆远帆留下的字条解释了说他有事要回h市,知道赵逢春爱多想,还体贴地附注说:打不通他的电话也不要误会,他可能正在飞机上不方便接电话,事情解决了肯定会联系她的。 若是没有那张纸条,赵逢春说不定真的会患得患失,但是陆远帆写了那么一张纸条,赵逢春只觉得安心和甜蜜。 只是前天晚上都买好了票有点可惜,不过她可以找杨晴陪她,赵逢春也就不纠结了。 两个人刚在一起,第一次约会就因为他的缘故取消,陆远帆也是有心补偿,“你是周六放假对吧?我下周去江城找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说好了,你下次不许爽约,爽约是小狗。” “好,爽约是小狗。”陆远帆焦急的心情在赵逢春的声音下缓和了不少。 听见陆远帆滑稽的承诺,赵逢春舒心地笑了起来,最后一点不愉快也没有了。 “对了,”赵逢春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起床后有个小哥来这里给我送衣服,陆先生肯定是你,然后过了不久又有人来送衣服,说是于先生,那应该就是于伟了。你们昨天好像闹矛盾了我也不敢多问,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赵逢春是有些感叹的,于伟对陆远帆实在是太好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好友的范围,差不多都赶上老妈子了。要不是陆远帆是她男朋友她站他那边,她都有些心疼于伟了,陆远帆那明显是习惯了于伟的付出,却没给予相应的回报。 昨天陆远帆都动手打于伟了吧,他居然还任劳任怨地给陆远帆送饭送衣服,细心到连她的份儿都顾上了,再一想说不定就是因为她超模大赛的节目组才突然改变规则给放假的,这种友情也太伟大了! 赵逢春昨天一提到于伟陆远帆就黑脸,她自然不敢多说,但是现在隔着远远的电话她就没那么怕了,所以才说说于伟的好,私心里不想让陆远帆丢掉这么好的朋友。 “我知道了,谢谢。” “那个,你和于伟?”赵逢春咽了口唾液,又不禁多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误会,我觉得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地好。” “嗯,我会的。”陆远帆随口应了声,脑子里却想的是陆寻的事情,希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误会。 出租车到医院了,司机提醒了一声,陆远帆跟赵逢春告别后挂了电话。 下了车冒雨跑进医院,陆远帆眉头紧皱,沉思不解。 于伟还有心思给他送衣服,说明他应该还不知道陆寻的事,如果说他和陆寻关系真那么亲密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第82节 陆远帆还不知道,于伟也正坐飞机往这边赶来,正是由于昨晚他和陆寻的一通电话,才引起了陈觅夏和陆寻的争吵。 * 陆寻正躺在病房里打点滴,彻夜未眠滴水未进又淋着大雨跪了那么久,终究是撑不过身体的反抗疲惫地睡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仍是皱着眉头。 不忍吵醒他,陆远帆默默坐在病床边等他醒来,时不时用酒精帮陆寻擦身物理降温。 时间一分一秒静悄悄走,不知过了多久,陆寻突然有了动静,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陆远帆连忙把他叫醒,陆寻猛摇着头,嘴里默念着的声音随着情绪的激动大了起来。 “夏夏,夏夏,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伴随着最后一声呼喊,陆寻从梦中惊醒,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哥,你和嫂子怎么了?”陆远帆担心地问道。 陆远帆和陈觅夏不对付,他向来是陈觅夏陈觅夏直呼其名地叫,这么真心实意地叫“嫂子”屈指可数,只是陆寻都这样了,陆远帆再怎么也不敢造次。 然而陆寻听见了,心情纠结,倒情愿他不这么叫,那样还能让他骗自己说两个人没闹矛盾。 目光复杂地望着陆远帆,陆寻心中一阵苦涩,若不是他…… “你怎么来了?”陆寻嗓音沙哑地快要说不出声。 “我听说你和嫂子吵架了,然后还——” 知道陆寻不想听这些,陆远帆及时打住,“就赶来了。” 陆寻盯着陆远帆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你不是信了于伟的话,以为我要害你么?那你还过来干什么?咳咳咳。” 正说着话陆寻就咳嗽起来,陆远帆连忙拍打他的背,好让她舒服一些。 “哥,你先别说话了。” “不,我要说,咳咳咳,”陆寻挣扎着坐了起来,直直盯着陆远帆,“于伟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告诉我!” 陆寻都病成这样了,陆远帆也没有诈他的心思,坦白道:“于伟他什么都没说,他说他发过誓的,只让我自己查。” 喘着气陆寻略微安了点心,又逼问道:“那你都查出来什么了?让我听听,我都是怎么害你的?” “哥!”陆远帆无奈地唤了他一声,也冷了脸,僵硬着撇过了头,说:“我身边都是你的人,什么都没查到。但是高萱什么都告诉我了。” 陆远帆选择了实话实说,他这些话有点抱怨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对陆寻的信任,相信他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他想和陆寻说开。 可陆远帆撇过了脸,却没看到陆寻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陆寻眸光一闪,彻底放下心来,高萱能知道多少事情?只要不是那件事,随便什么他都能跟陆远帆说通。 “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告诉你。” “等你病养好了再说——”陆远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寻打断,“不,我现在就要说!我到底要看看是什么让我手把手养大的亲弟弟误会我?” 陆远帆垂着眼眸,沉思半晌,还是把高萱告诉他的事都说了出来。 “我的画你都帮我存放着,但是高萱说你要把它们卖给刘胜!还有,于伟和你关系居然那么好,当初那场拍卖会,应该也有你的参与吧,让高萱买了那两个袁大头,你的意图是什么?然后,赵逢春,她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陆远帆倏地抬头看向了陆寻,“哥,你这些为什么都瞒着我?” 被陆远帆那么亮的眸子盯着,陆寻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想转头避开他的视线,是凭着强大的心理才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这些,咳咳,我都可以跟你解释。”陆寻一边咳嗽一边说道,眼神毫不畏惧地和陆远帆对视,显示自己说的是真话。 “一件一件来,先说那些画,你应该也猜出来了,就是为了让刘胜资金链断掉,刘家的钱他拿不了多少,最好挪用公司的钱。至于你的画,我只是借来用一用,自然会保护完好的。再说那场拍卖会,当然是为了让刘胜看到你画的价值,让高萱买袁大头,这还得拉前后两件事一起说,你记得我有提过让你跟赵逢春假装处对象吧,但是你拒绝了,你又没属意的女人,所以我才想撮合你和赵逢春在一起,原因自然还是之前提过的那个,让刘胜误以为你爱一个女人爱得要死,他放松了警惕我们才好办事。没错,超模大赛那个节目也是我和于伟计划好的,就是为了捧赵逢春,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赵逢春的事,是你陆远帆举办节目捧得赵逢春,这就又说到了袁大头的事,你多痴情啊,不仅安排了比赛,还为心上人导演了一场戏,就是那场拍卖会。刘胜到时候会抓着你这个把柄把你踢出公司,只有你顺其自然地离开了,刘胜才好顶锅公司的烂摊子。而银币的实际买主是高萱,她不起诉你,你就不用吃官司。咳咳咳。” 若不是听到陆寻说,陆远帆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小小的一个拍卖会居然也会有这么多的筹谋。 “你为什么瞒着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会同意吗?我的弟弟这么善良,你不爱赵逢春的时候都不忍心让她陷入危险,你后来都喜欢上她了,能舍得吗?” “那于伟呢?他也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居然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 “呵!”陆寻冷笑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陆远帆我问你,我要是不让于伟去你身边,你现在会有朋友吗?我是为了什么?于伟又是为了什么对你那么好?” 陆远帆紧紧抿住了唇,这一声声质问刺到了他的心里,他根本无法反驳。 没有陆寻的安排于伟不会到他身边,他那么孤僻的性子不会有朋友,陆寻是为了他好,于伟后来也是真心拿他当朋友才对他那么好。 心里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答案,但是陆远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情绪崩溃地问出了心底深处最想问的话:“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报仇?三年前你说为了陈觅夏肚子里的孩子,三年后你借口惹不起刘赫的后台,刘胜天天在我眼前晃悠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你这次该不会又说陈觅夏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听到这个陆寻再也无法坚持住自己坦诚的脸,眼神下移避开了陆远帆的视线,脑筋疯狂地转动着想着怎么来应付他的问题。 前面他回答的虽然没全说实话,但是都是实话,可在这个问题上,陆寻谨慎又谨慎,一点都不敢说真话。 陆远帆,绝不能知道真相。 “够了!”陆寻比陆远帆更有声势地吼停了他,咳嗽了好一阵,才继续开口,细听话里还带着一丝颤音儿,“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只顾着报你的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杀了刘胜就够了?不,我还要扳倒刘赫,毁了他的公司,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一朝毁弃!刘赫和他老婆那样对姨母,你不替你娘报仇,还不允许我替我姨母报仇?” 陆寻的话掷地有声,彻底把陆远帆给镇住了。两个人定定望着对方,长久没有言语。 “啪啪啪”地一阵掌声响起,陆寻和陆远帆双双朝病房门口望去,不知道何时陈觅夏站到了那里。 相比陆远帆还处于迷茫的状态,陆寻看见陈觅夏心都揪起来了,连番跟她使眼色,紧张地满头大汗。 “夏夏,你终于来看我了。” 抢在陈觅夏开口前,陆寻朝陆远帆发了话,“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嫂子说会儿话。” 陆远帆点了点头,出去给两人留足空间,路过陈觅夏的时候不忘给自己哥哥求情,“嫂子,我哥梦里都在喊你的名字求你原谅,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比较好。” ????????+?????????家???????单身狗整??????????·??·???????????整??????-??-??????理???????????????????????????? 虽然跟陆寻说了一番话说得自己心里堵得慌,陆远帆还是凭借着对陆寻的信任,自己帮他说服了自己。 陈觅夏一反往常的娇俏,冷笑地看了眼陆远帆,“真是好兄弟啊——” “觅夏!” 害怕陈觅夏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陆寻急忙打断了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祈求。 陈觅夏眼神闪了闪,侧身把陆远帆让了出去,没再言语。 等确定他走远,陈觅夏才反锁上门,没有走近陆寻的病床,而是离得远远地望着他,眼神冷漠而愤怒。 “呵,陆寻,你真的是老谋深算!” 陆寻病房外有一大批人守着,但是陈觅夏过来自然没有人敢拦她,估计是出去的人忘了把门关好,她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从陆远帆质问起,完完整整的对话。 陈觅夏脸色一冷,讽刺开口:“陆寻,你就是这样哄你弟的?” 昨晚跪了一晚上陈觅夏都没见他,好不容易来医院看他,之前的心结还没解开,又有了新的误会,陆寻眉头紧锁满是无奈。 “夏夏,我暂时还不能让远帆知道真相。” “为什么?是因为你在乎你弟不想他恨你,还是因为害怕他知道了破坏掉你的计划?” “陈觅夏!” 越是了解你的人越知道怎么伤你最深,陈觅夏这句话正正说到了陆寻的心坎儿上,陆寻当然是两者兼有,但是她这么说出来,却只让他觉得不堪。 “陆寻,你恼羞成怒了?你居然敢吼我!”孕妇情绪变化大,陈觅夏眼泪说掉下来就啪嗒掉了下来。 见状陆寻只能哄着:“夏夏,觅夏!” “你别叫我,反正你也不爱我,你当初接近我都是别有用心,你还一骗就骗了我这么多年!陆寻,你他妈心思怎么这么深?”陈觅夏抽了抽鼻子,声音变得格外委屈:“你明明知道我猜不到,你就不能再瞒地好一点,瞒我一辈子?” 陈觅夏那么哭,陆寻疼得心都快碎了,也不管自己正扎着吊针呢,连忙爬起来冲到了门口抱住了她。 “夏夏,夏夏,我错了,最开始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才靠近你的,但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是不是真的爱一个人哪有骗的,我的心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感受不到,陆寻你混蛋你混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陈觅夏使劲捶打着陆寻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一低头把眼泪鼻涕全擦到了他身上,心里还是气,边骂边打,陆寻只闷声不吭受着。 “夏夏,我想了想,你留在北城是更好的选择,外公他们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你什么意思?你要丢下我和天天不管了?” “不是,接下来我做的事会很危险,我怕保护不了你们。”陆寻说着眼神变得阴鸷,“刘赫那人,没有想象地那么简单。” 陈觅夏一把推开了陆寻,抬起下巴倨傲地看着他,语带威胁:“你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诉陆远帆?” “夏夏,算我求你。” 扑通一声,陆寻再次朝陈觅夏下跪,“事情成功以前,我真的不能让阿远知道。” 陈觅夏恨恨地望着他,最后恼怒一挥手,“不管了不管了,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过几天就带着天天和肚子里的孩子改嫁。” 咋咋呼呼地说了一通气话,陈觅夏转身就要气呼呼地离开,陆寻急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等我。” 低低一声诉近了一生情意,陈觅夏身形僵了僵,咬牙说道:“陆寻,我说真的,你最好完完整整地给我回来,不然我真的改嫁!” 话虽狠,却也算是承诺。 陈觅夏再出来见到陆远帆时,什么都没说。 第87章 历尽千帆:在干什么? 又逢春:看你的比赛视频。 历尽千帆:哪个 够了一段时间手机上才出现对方的回复。 又逢春:你穿旗袍很美。 历尽千帆马上回问确定道:真的 又逢春:嗯。 赵逢春看着屏幕上淡淡地一个“嗯”字,好想冲过手机摇摇陆远帆,夸女朋友怎么可以就这么结束了?她都做好听赞美的准备了诶! 但是知道陆远帆的个性,看他每句话都不忘标点符号就知道了,老男人还是很古板的。 当然,赵逢春现在绝对不敢再提“老男人”这几个字眼,一想到就忍不住脸红。 这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陆远帆别看才二十多岁,活得却像三十多的男人一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赵逢春以前那么土上大学后都快速接受现代化智能工具了,各种app软件不说常用但是都配备着,陆远帆却微信都不怎么用。 两个人联系的时候陆远帆老是打电话发短信她觉得不方便,赵逢春就提议两个人加个微信啥的,结果加了之后发现陆远帆的微信就是个僵尸号,朋友圈里面空空如也不说,他连基本操作都不熟练。 第83节 陆远帆表示自己一般都电话短信,工作的话邮件足以交代清楚,微信对他可有可无,平时也不会登陆。 赵逢春想了想,陆远帆是高管,身边有助理保姆,而且还有个万能的于伟,是不需要微信,但她还是疑惑:微信不就是和朋友随时随地交流的吗? 没想到陆远帆回过来了这样一句话,他之前还没有遇到想随时随地想交流的人。 这简直是无形撩人啊,赵逢春激动,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是他想随时随地交流的人吗? 于是赵逢春春心萌动地跟陆远帆加了微信,看他微信昵称还是最原始的那种,就又暗搓搓地提议让他改了,改个和自己情侣昵称的那种。 赵逢春叫“春天里”,她就想让陆远帆叫“尽千帆”,结果他居然问起了陈舟的昵称,知道他叫“逆水行舟”后陆远帆很不悦,愣是非要赵逢春给改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你□□天里,他就叫逆水行舟,他肯定对你有意思。”陆远帆字里行间满是醋味。 陈舟是对她有意思没错,但是赵逢春可不会傻傻地说出来,便道:“可人家名字就叫陈舟啊!” “叫什么不好,偏偏叫陈舟。” “这个是他爸妈给起的吧。再说了,名字里有‘春’和‘舟’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要想太多。” “我就是听着他和你的名字相配很不舒服。” “可是我觉得我们俩的名字更相配啊,沉舟侧畔千帆过那句诗里面,不仅仅有舟,还有帆啊。”赵逢春害羞地多说了一句:“反正在我心里,是只喜欢帆的。” 一句话抚平了陆远帆的心情,但他还是介意,最后在陆远帆的要求下,赵逢春改成了“历尽千帆”,陆远帆改成了“又逢春”,两个人还换了情侣头像。 “历尽千帆,尽千帆,这和我之前说的有什么区别啊?” “当然有区别,我的昵称有你,你的昵称有我,而且历尽千帆又逢春,多好的寓意,远帆逢春。” 陆远帆难得说这么腻歪的话,赵逢春的牙都快被甜倒了,笑得乐不可支。 不过他说得这么好,赵逢春还是一眼就看穿了陆远帆的小心思,只不过没说出来,他就是不想让她和陈舟有关联。 说起来陆远帆为什么知道陈舟,这里面也还有一段小插曲。 他们刚在一起不到一周,也就是近几天的事,有次陆远帆突然提了句他今天戴的是赵逢春送的领带,他很喜欢。 女人可是比男人心思细腻,赵逢春一下子就想起来当时她欢欢喜喜给他买领带,结果却看到陆远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误以为陆远帆有心上人了,伤心之下想断了念想才送他领带的。 高萱美丽优雅又富有,赵逢春一比心里怎么都是自卑的,但是她现在是陆远帆的正牌女友,就忍不住朝陆远帆耍小性子。 陆远帆自是解释说他和高萱没什么,那是高萱强吻他的,他一时间没注意才被她得逞的。 “怎么会没注意?那么一个大美女送香吻,我觉得你是自己送上去的吧。” 赵逢春心里不满地抱怨,却没想到陆远帆不仅没道歉哄着她,反而开始冲她冷言冷语。 “呵,我为什么没注意?”陆远帆冷哼一声,语气拈酸,“那还不是以为看到了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给别的男人买名牌领带,还和他那么亲密让他搂你的腰,你和陈舟是什么关系?” “你在说什么?领带是给你买的,还有什么他搂我的腰?我怎么不知道?” 赵逢春一愣,才明白两人是互相误会了,里面居然存在着这么大的乌龙。 两人为此解释了一番,陆远帆表示他是想跟高萱买回来赵逢春卖掉的银币,而赵逢春是想感谢陆远帆帮忙给他买了领带,发现早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彼此暗暗喜欢了,一下子忘掉了不愉快,心里均是满满的欢喜。 只是高萱为什么非要陆远帆陪她逛街还偷吻,还有陈舟为什么非要陪赵逢春挑选电脑还偷抱,这些却是说不通的,一切明明白白地表示两个人都有爱慕追求者,醋意自然是少不了。 如果说赵逢春吃得是醋,那陆远帆吃得就是老陈醋,相比他来说,赵逢春不仅仅有陈舟这个追求者,还有个绯闻男友栗青,那醋味儿更是大了。 赵逢春现在是他的正牌女友了,陆远帆虽然以前脾气差,但是现在对她真的是超级温柔,她渐渐地胆子也大了,也爱开玩笑了,于是就调侃了他一句。 “老男人就是爱吃醋,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年轻,害怕我抛弃你啊?” 结果,结果,不作死就不会死,陆远帆真的是从不吃亏,他又想起了那次赵逢春在学校里称他“表叔”的事。 “老男人?嗯,很好,老得都能当你表叔了,来,乖侄女儿,叫声表叔听听。” 赵逢春想想那件事都觉得丢人,自然是不肯。但是陆远帆有他的办法,他说她要是不叫的话他就过来江城听她当面叫,赵逢春权衡了一下,只能咬牙答应。 于是乎,那天晚上赵逢春回到房间后,被逼着喊了他不知道多少声表叔,到最后声音都开始发颤了,陆远帆才放过她,以后自是再也不敢提“老”这个字。 * 赵逢春拍了拍发红的脸,她发现自从和陆远帆在一起后,思维特别发散,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都能联想到他。 回过神来再看手机,却发现陆远帆不知何时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我想亲眼看见你穿。” 赵逢春很遗憾地眨了眨眼,回道:“我也想,可惜不行诶。” “为什么?” “因为那是品牌赞助商的衣服,洛沁坊你知道吗?很贵的!” 那件旗袍可是洛沁坊的,比赛就穿了一穿,随后就有专人收走了,据说要开始把这些旗袍开启公司新出的出租服务。 赵逢春听一起的女生们科普了那么多,早就对这个牌子产生的敬畏之情。但是女生爱美,赵逢春自己也觉得自己穿上那件旗袍好看,好奇地就去搜了搜,看到那个惊人的价格后再也不敢幻想,她连租也租不起。 赵逢春忍不住跟陆远帆科普了一通洛沁坊的传奇,只是从打的字中都能看到她对那件衣服的喜欢和欣羡,可惜只可远观,不可拥有,心里无比地遗憾。 一会儿发牢骚,不明白为什么一件衣服会那么贵?一会儿又感叹,她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好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别人连穿的机会都没有呢,她应该知足! 然而赵逢春只顾着想自己有多穷,丝毫没意识到对面的人跟她不是一个阶级,她男朋友可是个土豪啊! 陆远帆一句话镇住了赵逢春,“我买来送你。” 看了看前面的聊天记录,赵逢春咬唇,觉得自己表现地也太小家子气了,陆远帆会不会看不起她? 想着赵逢春连忙打字回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说一说而已,并不是很想买。虽然衣服是很好看,但我还是觉得花那么多钱有些不值。” 还是觉得有点小气,赵逢春删掉后面又改了改,最后发出来的是这样的:“不用了,洛沁坊的衣服限款限量,而且据说我之前穿的那件还是什么‘绣皇’系列,仅此一件,那么好看的衣服,肯定早被人买下来了。女人你不懂的,如果看中一件东西就只想要那件东西,别的再像也不想要。所以你买了别的我也不喜欢,还是算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大串字,陆远帆了然地笑了笑,只回了一句话:“已经晚了。” 赵逢春不解地发了个“?”的表情包,问他什么意思。 陆远帆现在会发图片了,直接将那件衣服拍下来发给了赵逢春。 “我买的好像恰恰就是你想要的那一件,而且现在它正躺在我房子的衣柜里。” 赵逢春点开放大,果然是她穿过的那件绣皇旗袍,而且她记得陆远帆家里的装饰,的的确确就是他江城住所房子的衣柜。 “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赵逢春心情既美丽又复杂地问道。 “现在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陆远帆四两拨千斤地回复。 “可是,衣服那么贵,上次你就给我买衣服了,我还你钱你也不要,”赵逢春闷头打字,心里有点难受:“陆远帆,我不想一直白白接受你的馈赠,我不想花你的钱。” “可是,我想你花我的钱。”陆远帆字都不打了,直接发过来了语音:“逢春,你要记住,我是你男朋友。” “我知道,”赵逢春明白自己纠结地更多还是经济差距带给她的自卑,坦白道:“可是我是你的女朋友,却给不了你相应的回报。” 陆远帆想打过去电话,后来想了想,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不然她心里想不通永远留着结,岂不是每次收他送的东西都要难受一回? 不过现在也是要开解一下下的,陆远帆写道:“你知不知道洛沁坊其实是我家开的?” “什么?洛沁坊是你家开的?” “没错,准确地说是我哥开的,我在里面占着股份,也可以理解为,我买这件衣服几乎不要钱。但是你记不记得你那次买的领带,它对你说应该是很贵的东西了吧,远远超出了你的经济能力可接受的范围,可你还是买给了我。几万块对于一个亿万富翁,和一块钱对于一个乞丐,我觉得还是后者付出地情意更多一些。所以逢春,你付出地并不比我的少。” 向来惜字如金的陆远帆难得写了这么一长串鸡汤,赵逢春感到暖心又好笑,心里也想通了自己不应该这么计较,虽然现在她比不过陆远帆,但是以后还长着呢,说不定以后她比他还有钱呢!用钱砸死他! 想通后赵逢春挑起了陆远帆话里的毛病开玩笑,故作气恼:“你居然说我是乞丐?” 陆远帆看到这句话后就看到了一个张牙舞爪的表情包,心有灵犀地知道赵逢春想通了,笑着回道:“所以小乞丐,求求你,接受我的施舍吧(^-^)” 看到那个微笑的表情赵逢春都快被萌化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陆远帆发表情,心情一下子灿烂起来,“这位施主,你真可爱。” 陆远帆先看到了第一句话,等了半天才看到第二句话,赵逢春居然用“可爱”这个词来夸他!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起来。 “施主觉得小乞丐更可爱,想把她带回家。” 人和人一起真的是会潜移默化的,赵逢春高考后被那些新认识的朋友带的活泼了,陆远帆跟赵逢春在一起几天,潜移默化下也变得会开玩笑了。 赵逢春是训练休息期间跟陆远帆发消息的,这时候又开始集合了,便跟陆远帆道别。 “训练开始了,先不聊了,么么。” “么么。”陆远帆别扭又甜蜜地打出这两个字,又写道:“我等着你穿旗袍给我看。” 赵逢春去训练不回消息了,陆远帆还是看着聊天界面,一个人冲着手机屏幕傻笑。 过了不知多久,退出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微信昵称“又逢春”,陆远帆的目光变得深沉。 可不是又逢春么,他差点就和赵逢春擦肩而过了。 * 这么多年,于伟内心的天平已经悄悄偏向了陆远帆,不然也不会告诉他那些话,只是鉴于发下的誓言没有告知真相。 然而就像陆远帆所说的,他身边的人都是陆寻给他的,他什么都查不出来,同时,不管他隐藏地再好还是被身边的人发现端倪,陆寻很快就知道了他在调查什么。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陆寻果断打电话给了于伟,在谈话间两人起了争执,就是在陆远帆的事情上,于伟不认可陆寻的做法。 偏偏天公不作美,于伟为了躲陆远帆手机都是关机的,陆寻只能用别的方式通知他,而于伟那天打过来的是家里的座机,陈觅夏不小心接听了电话,知道陆寻曾经骗了他一怒之下带着孩子离开了家…… 于伟吵了一架后第一次挂断了陆寻的电话,然后想着陆远帆不会照顾自己,又去给他做了最喜欢的饭菜送给他,也就没关心陆寻后来的事,直到第二天才知道。 等于伟赶到北城后看到陆寻病床上那副样子,再听说陈觅夏不原谅陆寻,已经决定不跟他回去了,一切缘由都在他,内心愧疚再加上陆寻的威逼利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事事按陆寻的意思走。 陆远帆本来就对陆寻是十足的信任,他的话几乎没有破绽,又有于伟在旁帮衬,自然就相信了一切只是误会。 陆寻和于伟保证以后有事情都跟陆远帆商量,绝对不再瞒着他,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告知了陆远帆更多他们的计划。陆远帆最后的一点疑心也没有了,表示他会尽全力配合。 现在陆远帆已经回到了h市,于伟也去了江城工作,陆寻说他还要留在北城哄老婆,而刘胜不知道高萱是怎么做得,依然努力讨好着自己的未婚妻。 一切问题看似都解决了,陆远帆没了烦恼,就开始专心地谈恋爱了。 他的第一次约会,还没成功呢! 转眼又是一个周五,11月10日,超模大赛五十进四十比赛结束,赵逢春再次成功晋级。 后台赵逢春跟陆远帆发消息:“你在干什么?” “看你比赛。” “我有那么好看吗?你这几天都看多少遍了,看不烦吗?” “看不烦,不过我还是觉得,视频上的没有真人好看。” 赵逢春敏感地察觉到了陆远帆话里蕴藏的意味,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然后只听到了陆远帆愉悦的声音:“恭喜晋级。” “你真的来看我比赛了?”赵逢春惊喜地道。 “演播厅门口,你要是能认出来我的车,有奖励给你。” 第84节 陆远帆之前说他有事忙,等明天才能过来,赵逢春没想到他是为了给自己惊喜。 赵逢春对这个惊喜真的很惊喜,虽然每天都会聊天,偶尔也会视频,但还是不如见到真人,她一直盼着周末快点儿到呢,这样两个人就能见到了。 动作超过大脑的思考飞快地冲到了外面,赵逢春看着一溜的车完全眼盲的时候,理智回归,她这才想起来这是江城,陆远帆在江城的车什么样她根本不认识。 赵逢春还以为陆远帆在逗她玩儿,正泄气准备打电话给陆远帆算账的时候,眼尾一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车牌号,正是之前陆远帆常开的那辆车。 怕自己记错了,赵逢春站在车边来回徘徊确定自己的记忆,担心自己突兀地敲陌生人的车窗尴尬。 陆远帆看赵逢春在车外晃悠来晃悠去就是不进来,自己先忍不住了,摇开车窗探出了头。 “小姐,打的吗?” 赵逢春一听见声音就惊喜地抬起了头,看见陆远帆后兴奋地冲了过去,隔着车窗搂住了他的脖子,嗔他:“你怎么现在才出声?看着我外面晃悠那么久是不是特别傻?” “是挺傻的,”陆远帆话一出就被赵逢春搂地脖子紧了些,连忙求饶:“傻得可爱。” 赵逢春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这里又是演播厅门口,话不方便多说,陆远帆连忙打开车门把赵逢春护着送进了副驾驶。 陆远帆一回到车里,就听见 赵逢春“哼”了一声,“我又不认识你在江城的车,我刚刚找了那么多陌生的车,还以为你在耍我玩儿呢。” “没耍你玩儿,我不是说过了,你要是能认出来我的车,有奖励么?自然这么说,肯定是你能认出来的车。” “可是,“这不是h市的车么?你空运过来的?这么喜欢这辆车?” 闻言陆远帆哈哈大笑了一声,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想什么呢?我开车过来的。” “开车过来的?”赵逢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飞机都要差不多两个小时,开车要更久吧,“很累吧,你怎么不飞过来?” “事情正好忙完,看了看时间,等下一个航班的话就要错过你比赛了,于是就开车过来了。” 陆远帆说得很随意,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可是听在赵逢春耳朵里,却是情话一般地令人心动,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就为了看她的比赛! “陆远帆,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赵逢春主动凑过去献上香吻,陆远帆自然不放过,搂住她就是深深一吻,诉尽离别的思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远帆喟叹一声,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滋味了。 * 陆远帆吻得痴黏,良久,长长一吻才结束。 赵逢春被吻得七荤八素,头晕乎乎地,不好意思看陆远帆,闭着眼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降温。 脖子上一凉,赵逢春睁开眼就看见陆远帆低头在自己脖颈边戴着什么。 “低下头。”陆远帆的声音温柔似水。 “这是什么?” “说好了,给你的奖励。” 赵逢春乖乖地等他戴好,伸手握住脖子里的项链一看,吊坠上是一朵雕刻精致的茉莉花,上面的钻石折射着外面的灯光,华丽而耀眼。 “很漂亮!”赵逢春眼睛亮亮地望着陆远帆,对项链爱不释手,“谢谢你,我很喜欢。” 陆远帆看着赵逢春的笑容有点晃神,鬼使神差地把心里话说出了口:“生日快乐。” “啊?”赵逢春愣了愣,表情疑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陆远帆微微咳了一声,选择如实相告:“其实早在你生日的那天,我就已经买好了,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赵逢春眨了眨眼,也想起了她生日时候的事,那天她等了好久,陆远帆都没有出现……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 陆远帆暗叹一声,他就知道他不该说出来,然而不说出来吧,心里总有个坎儿。 “我那天去接你的时候,看到了你被一个男生表白,然后他还往你书包里塞了情书。” “什么?”赵逢春一脸诧异,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什么情书?我不知道。” “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拿走了。”陆远帆道。 赵逢春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封情书的原因才让准备了生日礼物的陆远帆没有出现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那,情书里都写了什么?” “我之前觉得那是你的隐私,我不应该偷窥,觉得你更适合和你年纪相仿的大学男生,所以放弃了跟你表白,不想耽误自己追求你的幸福。但后来——”陆远帆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晦涩,“后来发生了意外,我控制不了对你的心意,又知道你也喜欢我,所以决定违背自己的承诺,跟你在一起。” 赵逢春敏感地觉得事情还没完,声音更加忐忑,“然后呢?” “然后,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又解释清楚了跟陈舟的误会,我无意间翻到了那封信,就忍不住拆开看了。”陆远帆猛地抬眼看向了赵逢春,目光犀利地刺穿人心:“你猜我看了什么?” 赵逢春被陆远帆灼灼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又实在想不到陈舟会写些什么。干巴巴地问道:“看到了什么?” 陆远帆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一字一句地咬牙控诉道,“陈舟,我在h大等你。” 赵逢春的确是诧异了一秒,她不明白陈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她谁也没说过,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才担心紧张,现在真的听到了却感到松了口气。 还以为赵逢春没听懂自己说什么,陆远帆再次清楚地质问道:“赵逢春,那封信是陈舟写给你的,陈舟是你高中的同校学长,你来h市上学,就是为了他。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和他没什么,但是你还保留着他给你写得‘我在h大等你’的纸条,上面写满了陈舟的名字,这些,你怎么解释?” “陈舟的确是我高中的同校学长,也的确在宣讲会上给我留了签名,我最初也的确是因为他才来h大上学的,我暗恋过他!” 赵逢春回答地坦坦荡荡理直气壮,陆远帆听得眼睛都红了,怒声吼向她:“赵逢春!” 第88章 赵逢春最怕陆远帆黑脸了,何况他还吼人,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随后反应过来后,赵逢春也有点急了,身子还在后面躲着,头却气呼呼的往前伸。 “你凶什么凶啊?人家还没说完呢!”赵逢春朝陆远帆瞪大了眼,语气幽怨,“是谁不久前才刚刚答应过的,以后不再动不动朝我冷脸?” 这次轮到陆远帆愣住了,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赵逢春做错了,她是怎么能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而且理直气壮中还带着深深的委屈? 偏偏,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陆远帆冷静下来,想起他的确允诺过不再随意发脾气,再者赵逢春的反应确实不对,也就收敛了怒气静听她的解释。 “好,我听你说完,你说吧。”陆远帆还是冷着张脸,但是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赵逢春扁了扁嘴,勉强接受了陆远帆的“不黑脸”,说起来了陈舟的事:高中时候的初遇,宣讲会上的签名,还有大学老乡会的再遇,以及陈舟对她的追求…… “可能是我喜欢的一直是想象中的那个陈舟吧,现实低于预期,见面后就对他没感觉了,没想到他反而开始追起我来了,还买通了我舍友帮忙,他从不说开,我也不好自作多情,直到我生日的时候他才表白的,就是你见到的那次,我拒绝他了,而且我没有跟他拥抱,而是把他推开了。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那张纸条我早就扔了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你都说了他买通你舍友帮忙。”陆远帆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听完赵逢春这些话后心情美丽多了。 “估计是,我突然想起来我不小心把纸条掉地上了,回来才发现。”赵逢春皱了皱眉,又不自觉的为自己舍友辩解道:“不过我上次已经因为陈舟的事跟她们发过火了,后来她们就没有再提了,应该是那之前的事,我舍友她们很好的。” 陆远帆挑眉哼了哼,不置可否,心里对这种自以为是自以为对别人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的人没有一点好感。 赵逢春耸了耸肩,做了个总结:“就是这样,其实我内心里还是很感激陈舟的出现的,高中那段时间我被班里人排挤,内向又自卑,心情最是凄凉落寞的时候,他就像是照进我心灵的一抹阳光一样,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少女情怀总是诗么,我就对他心动了,然后以他为目标激励着我努力学习,再后来,你已经知道了,爷爷重病,我为还债嫁人……没想到高考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我最后居然真的考上了h大!” 回忆过往悠悠,不知不觉间最痛苦的事居然已经过去快半年了,赵逢春不禁唏嘘感叹起来。 然而陆远帆却不乐意了,他可是记得他是在赵逢春高考前一晚遇见她的,高考那两天好心陪她,她却怕他怕得跟鬼一样,高考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他暗自对上号,觉得自己肯定算一个。再加上赵逢春那么夸陈舟,心里酸地冒泡。 “呵呵”了一声,陆远帆开始阴阳怪气地重复起了她的话:“好一句少女情怀总是诗,陈舟是阳光,那我是什么?魔鬼吗?” “也差不多。”赵逢春小声吐槽道,察觉到陆远帆马上黑了一个色号的脸,立马生存欲极强地改口,脸色十足地谄媚,“才不是,你是天使,你是拯救我的天使。” 陆远帆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唇,连呵呵都懒得呵呵了,赵逢春语气那么假,他突然觉得“天使”还不如“魔鬼”两个字顺耳呢。 见状赵逢春却认真了起来,不再嬉皮笑脸,定定地望向了面前的男人,“陆远帆,我说真的,你是天使,拯救我于苦难的天使。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嫁给了赵勇,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赵逢春!”陆远帆皱眉打断了她,严肃道:“不许说这些。” “可这些都是真的啊。”赵逢春惆怅地说道,“我还没告诉过你吧,赵勇和我最好的朋友,王静,就是那天做我伴娘的那个,他们早就偷偷在一起了,连孩子都有了,所以王静才帮我逃婚。我离开之前听说他们已经结婚了,现在孩子应该生了吧……” 说不难过是假的,赵逢春小小年纪遭遇家庭巨变,性格孤僻没有朋友,村里只有赵勇和王静两个人主动靠近她,她是真心把他们当好朋友的,很好很好的朋友,结果却…… 赵逢春不自觉地想起了好友决裂的那天,王静对她的讽刺和控诉,还有赵勇,他居然那么对她…… 鼻头一酸,赵逢春心中堵了什么东西似的,眼睛涩涩地突然很想哭。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说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都是有缺陷的。我常常在想,上帝咬我的时候肯定心情不好咬了很大一口,都咬到核儿了,所以我的人生都是缺陷的。” 赵逢春眼里泛着泪光,脸上却强颜欢笑地开着玩笑,让人见了心里揪地慌,陆远帆的眼里透着满满的心疼。 叹了口气,陆远帆默默伸手把赵逢春揽到了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温声安抚,“逢春,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呢,我就是你缺失的另一半苹果。” 赵逢春本来还强硬地隐忍着内心的情绪,一听到这话,瞬间崩溃地哭了出来。陆远帆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默默地拍着她的背陪着他,让她把闷在心中的郁闷苦楚通通发泄出来。 过了好久好久,车厢里的哭声才停止,赵逢春趴在陆远帆的怀里,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抽噎着道:“陆远帆,我能跟你说说我的秘密吗?” 我能跟你说说我的秘密吗?听听这句话,一个人的秘密跟人分享就已经难得,她居然还这么小心翼翼地祈求着说。 陆远帆的心都软化了,用力抱了抱她,自是点头,“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保守你的秘密。” “陆远帆,你真好。” “逢春,你要记得,你是个好女孩。” * 由一件小小的礼物发酵了这么多,他们现在还停留在演播厅附近,陆远帆安抚了一阵赵逢春,决定先带她回家再说。 陆远帆开着车,赵逢春情绪缓和过来,手摸着脖子里的项链,冲着他一路傻笑。 大哭了一场,路过一家饭店闻到香味,赵逢春的肚子对主人怨念地响了起来。 “饿了?”陆远帆扭头看了眼声音的主人。 赵逢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自己解释道:“为了比赛状态好一点,晚上就没吃饭。” “不吃饭状态就能好了?” “那不是穿衣服好看么,大家都没吃。” 陆远帆无奈地瞪了赵逢春一眼,准备找地方停车,“我先带你去吃饭。” 然而下车后正好看到了家超市,赵逢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拽了拽陆远帆的袖子,眼睛亮亮地说道:“陆远帆,我给你做饭吧,” “你?”陆远帆挑了挑眉,一脸怀疑,上次在农村也吃过赵逢春做的菜,味道,嗯,不提也罢,反正能咽下去。 一看陆远帆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赵逢春急忙为自己正名:“其实我做饭很好吃的!上次那不是我爷爷……我心情不好,做得自然就发挥不出水准。你这次让我给你做一回,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可是,你现在不是饿了么?” “我饿不耽误我做给你吃啊!” 第85节 赵逢春刚才那么伤心,好不容易心情好起来,陆远帆也不忍扫兴,这种小事自然是随她。 于是赵逢春就热情满满地拉他进了超市,陆远帆还是第一次专门进超市买菜,感觉很是新鲜,也不抗拒。 他推着车她挑东西,走着走着时不时互相看对方一眼,眉目传情,一看就是甜蜜期的小情侣。 看着赵逢春低头认真挑选蔬菜的样子,陆远帆心中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像是原本空空的地方都被填满了,这种感觉,很幸福,很温暖。 “以后我们结婚了,常常出来买菜做饭好不好?” 乍然听到陆远帆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赵逢春先是一愣,然后被他话里的意思甜到了,幸福地点了点头。 从超市里出来后,赵逢春心里还念着陆远帆那句话,想了想就问了出来:“我们确定关系才一周诶,你就说结婚的话,是不是想太远了——” 陆远帆抢过赵逢春的话,不悦地反问道:“难道你没有想过跟我结婚?” “不是啊,我意思是我才刚满18周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两年呢,两年很长的,万一你跟我分手了——” “你不跟我分手,我绝不跟你分手。” 你不跟我分手,我绝不跟你分手——这是多么美丽的誓言啊。 赵逢春抬头深深地望着陆远帆,眼里情意流动,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吻他。 陆远帆空着的那只手抱住她,低头接过她的吻,心中热流涌过,只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 还站在车外,都没来得及上车,两个人就动情地吻了起来,茫茫夜色下,远处拥抱着的恋人,连地上的影子都那么温暖。 过了好久好久,陆远帆才放开怀里的人,一双黑眸映着不远处的灯光闪闪发亮。 “逢春,在我们那儿跟你们那儿一样的,不用到20岁,就可以举办婚礼。” 赵逢春晕晕地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傻傻地问道:“你们那儿是哪里啊?” 却只听到耳畔响起一句话,赵逢春听过最动人的话。 “赵逢春,我们结婚吧。” 第89章 “结婚?”赵逢春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用难得剩下的一点理智问道:“现在吗?你是不是哄我玩儿的?” “不是现在,”陆远帆回道,看到赵逢春脸上明显变得失落的表情,才刮了刮她的鼻子补充道:“但也不是逗你玩儿的,婚礼不仅仅需要准备很多东西,而且还要你我有时间才行。” “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赵逢春依然怀疑,但更多的却是内心对自己的不肯定。 “真的,不骗你。”陆远帆声音笃定,眉眼认真地许诺:“等你放了寒假,我带你回家过年。” 这句话无疑是触动人心的,赵逢春已经没有亲人了,陆远帆说带她回家过年,既是隐含了带她见家长的意思,也是对她真心地一种体贴。 “你说,让我相信你。”赵逢春蓦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陆远帆,很是认真。 闻言陆远帆好笑地望着她,忍不住又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你傻不傻,我说让你相信我你就相信?” “你说嘛,你说我就信。”赵逢春还真就固执地盯着他要他说出来。 陆远帆笑着轻摇了摇头,随后深情对上她的眼眸,“逢春,信我。” 赵逢春出神地望着他久久不吭声,陆远帆皱了皱眉,主动问道,“要不要我发誓?” 说着陆远帆就举起了手,做出了发誓的动作,回过神儿来赵逢春连忙阻止了他,灿烂一笑。 “不用,我信你。” 赵逢春不期求别开生面的求婚仪式,也不要求陆远帆对天地发誓,她有他的承诺就够了。陆远帆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很是让赵逢春喜欢,说话算话,从不轻易承诺,更不会违背许下的诺言。 心中欢喜奔腾而出,赵逢春压抑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陆远帆,又娇俏地把头埋到了他怀里不好意思露脸。 “你说,那些闪恋闪婚的人也是跟我们这样的吗?突然想到了结婚,一冲动就去领了证……”赵逢春倏然抬头朝陆远帆睁大了眼睛,“以前我听到那些认识几天几个月的人就结婚了,总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那么短的时间就——” “那现在信了吗?” “信了。”赵逢春甜蜜地往陆远帆怀里蹭了蹭,“虽然我们在一起很短,但是你那么一说,我就想嫁给你。” 听到怀里小女人娇羞却又大胆的告白,陆远帆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忍不住低头又亲了她一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内心的欢喜落到实处。 他也觉得很奇妙,就是突然间起了冲动的念头,但是却一点都不后悔。 感情这件事呢真的说不准,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如此玄妙的事,怎么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呢?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儿,好不容易拥有了,只想给她盖个章。 视线移向远方的夜空,陆远帆想,到那时候,一切应该都结束了,他定要给赵逢春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 陆远帆在江城的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买来还从没有用过,需要好一阵清洗。 见赵逢春在厨房里忙得不行,他也进来帮忙,然而几乎没有进过厨房的他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帮着打打下手。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只是挤在厨房里洗洗涮涮,都会感觉到无比地幸福。 赵逢春没有虚言,很快四菜一汤做好,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味道确实是不错。 心上人为他洗手作羹汤,陆远帆很是捧场,吃得很香。赵逢春得保持体重不能多吃,最后他竟然一个人把所有的菜全吃完了,让赵逢春苦笑不得。 “你也太给我面子了吧。” “是真的好吃,”陆远帆毫不吝啬地给予夸赞,“以后还要常做给我吃。”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肯定的,赵逢春开心地点了点头,“好,只要你吃不厌。” 饭后陆远帆自是不会去洗碗的,但也不想让赵逢春去,拉着她坐下来陪他,“钟点工过来会处理的,不用管。” 闲着没事陆远帆就握着赵逢春的手把玩了起来,从小经常做农活做家务,她的手掌并不像他认识的那些女人一样细嫩,反而摸着有点粗糙。 女人的手还是需要好好保养的,如陈觅夏高萱刘子馨之流,个个都用着名贵的护肤品,化妆台上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以前陆远帆只是觉得女人那套麻烦又厌烦,现在却为赵逢春感到了心疼。 她现在有了他,有他在,就不会让她比不上别人。 心里想着,陆远帆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我明天带你买些护肤品。” 然而在这方面女人心思敏感地多,赵逢春本就有些自卑,见他摩挲着她的手说这些话,顿时闷闷不乐起来。 “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手粗?”赵逢春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羡慕又嫉妒地说道:“高小姐的手肯定很细吧,纤纤擢素手,指若削葱根,肤若凝脂,皓腕凝霜……” 以前总以为书中描写的那些女子都是不存在的,都是男人臆想的,直到后来见得人多了眼界宽了,才发现有些人真的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天生丽质,或肤白如雪,或青丝如瀑,樱桃小口,皓齿明眸…… 赵逢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概时,是她递东西时不小心碰到了同学的手,那么地细嫩柔腻,让她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手的粗糙。 她的身高和长相一直给她带来的都是自卑,直到上大学后才慢慢变得自信起来,然而在喜欢的人面前,而且喜欢的人和他身边的女人又那么优秀,自己从内心深处就觉得配不上他,所以才一点点小事都会让她不自信。 赵逢春一连串的成语出来,越说越不靠谱,陆远帆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仔细想了想自己说话确实是有些不当,陆远帆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再次去握她的手,语气却很是随意:“高萱还好,要说我摸过的最细腻的手,还数洛沁坊的绣娘,她们从小就被大人好好保护着双手,几乎什么都不让做,就怕手有一定一点的粗糙,影响她们刺绣。她们的手嫩得像剥了壳儿的鸡蛋,那才真的叫手如柔荑(ti),肤若凝脂——” “陆远帆!”这次轮到赵逢春吼陆远帆了,心里越听越气,眼睛瞪得大大地朝他丢飞刀,“那你找她们做女朋友算了,干嘛还找我啊?” 说着赵逢春就又要扯回来自己的手,但是却被陆远帆紧紧地握住不松开。 陆远帆用巧劲儿一拽就把她拽到了沙发上,顺势转身就把她压到了身下,“即使别人比你好又怎样,我喜欢的是你就够了。” 闻言赵逢春的挣扎不再那么激烈,然而心里还是别扭,睁大眼静静地望着身上的他,就是不说话。 陆远帆叹了口气,凑上去啄了啄她的唇,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反问道:“怎么,难不成你以后遇见比我高比我帅比我有钱的男人,就要嫌弃我抛弃我了?” “才不是!你冤枉我!”赵逢春脱口而出反驳他。 “那你就不是冤枉我了?”陆远帆吻着吻着就吻到了她的耳边,咬着赵逢春的耳垂呢喃出声:“我给你买东西,只是想让你好,你好了,我就开心。” 情话动人,赵逢春这次彻底放弃挣扎了,随陆远帆在她身上作乱,享受着这份亲昵,眉眼带笑,喜不自胜。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我的秘密呢!”赵逢春突然想起了这回事。 陆远帆皱眉,据他猜测赵逢春的秘密应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所以他才不声不响地转移她的注意力,先是带她回家,后是带她吃东西,就是想她忘了,却没想到她还是记得这件事。 换位思考,陆远帆觉得赵逢春这时候想说可能是一时冲动,但是等明天后天缓过神来,理智回归后悔了,纠结难受的还是她。 他还是坚持认为,有些伤痛注定只适合一个人独自舔舐,再亲密的人都不会感同身受,说出来还不如继续藏在心底。 什么狗屁的分享?都是骗人的。幸福可能会因为分享多出一倍,但悲痛却绝不会因为分享减少分毫,说出来的过程,就是把伤疤慢慢地撕下来,只会让你再痛一次罢了。 然而赵逢春眉眼弯弯,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陆远帆又不舍得泼冷水,想了想还是随她的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总有办法安抚她。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说过了,会帮你保守秘密。”陆远帆怜爱地摸了摸赵逢春的头。 赵逢春心中一暖,含情脉脉道:“陆远帆,我刚才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选择h大,不仅仅有陈舟的原因,还因为你!” “因为我?”陆远帆有点惊讶。 “嗯,因为你!”赵逢春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解释道:“当时你不是告诉了我你在桐城么?h大就在桐城,我就想着也许去桐城上学的话,有可能会碰到你。没想到真的那么巧,来到桐城第一天就遇见你了,我还误以为天天是你的孩子,伤心坏了。直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你了。” 赵逢春激动地表白,然而本性使然又难掩羞涩,脸上片刻间布满了红云。 “真的,陆远帆,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刻,驾着七彩祥云来救我。我当时就在想,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你,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第90章 可能是说到了动情处,赵逢春鼻子一酸颇有些不管不顾的心态,满心的恨,满心的怨,那些事情真的憋在心里太久了,她真的很想很想找个人倾诉。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杀人来着,杀了人后再自杀,但是因为你,我不舍得死了。” 陆远帆心中一跳,他还沉浸在刚才赵逢春说得情话中,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也让他感动,但是更多的却是恐慌。 “逢春,你在想什么?什么杀人?什么自杀?”陆远帆双手握住赵逢春的肩膀,一脸严肃地问道。 他只是看过她年少时候的日记,大致知道了赵逢春幼时的不幸经历,里面也有很多可笑的童言童语,但是后来赵逢春年纪大了就再也不写相关的内容了,就算写也是寥寥几句“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我好恨”,实在是赵逢春在他的心里还是很善良很乐观的,那么坚韧的一个人怎么会想寻死呢,陆远帆顶多觉得她报仇就是把人送牢里要个说法,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她心中的仇恨会这么深!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仇恨的种子在不幸和苦难的浇灌下生根发芽,在赵逢春的心中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赵逢春一想起来,就觉得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痛苦到让人不能呼吸。 “上次我们吵架,你说要我退出比赛,我却怎么都不答应,然后我们就分开了。你知道吗?我就是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了我是个心中充满着仇恨的女孩厌弃我!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阴暗的那一面,我想在你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 赵逢春怔怔地睁着红通通的眼眸,说着说着水雾氤氲了眼眶,然而就是强忍着情绪不哭出来,看起来那么地坚强,又那么可怜,惹人心疼。 陆远帆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她,不断亲吻着她的眼睛,安抚着她的情绪,“怎么会呢?逢春,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什么样的你我都会喜欢。如果你说出来会舒服点的话,都说给我听好吗?” 最是温柔动人心,赵逢春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肩头哭了起来。 第86节 “我今天哭第二次了,我想全部都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再哭第三次了。”赵逢春哭着抽噎。 “好好好,再也不为这件事哭了,我的逢春最坚强了。” “我不想在这里说,我也不想开着灯说。” “那我们就回房间,关掉灯。” 陆远帆最初对赵逢春心生恻隐,就是因为觉得她跟当年的自己很像,弱小无助又可怜,现在她是自己的心上人,此刻看到她这幅模样,只觉得针扎在心上一样疼,只想着一切都依了她,顺了她,只要她心里能舒畅一点就好。 * 陆远帆抱着赵逢春来到了他的卧室,关上了门,没有开灯。 黑暗最是让人感到恐惧,但同时也最能让人感到安全,赵逢春只有在封闭黑暗的空间里,才能摆脱自己的心理桎梏,把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安心吐露。 “我那么想参加超模大赛,是为了拿巨额奖金,因为只有在两个月内凑够30万,我才能找到我想找的人,我的母亲,同时也是我的仇人。” “那——”陆远帆还没开口就被赵逢春打断,抢先解释道:“我拍卖袁大头的钱没有了,还给你三十万,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了。我自己根本找不到,然后就找了很有名的私家侦探,他要七十万,我没钱。” 陆远帆拿开赵逢春的手,隐于黑暗中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惊讶。 那天陆寻和于伟已经全部跟他坦白了,如何发现赵逢春在找人,又如何借陈觅夏的手来骗她入了圈套,通过私家侦探找人漫天要价来让她参加超模大赛,好顺利执行他们的计划。 “我是想问你,遇到麻烦为什么不来找我?无论是借钱还是找人,我都可以帮你。” “可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不想再欠你的。如果我对你没感情,那么我可以把你当恩人,以后慢慢报答你,但就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不想在这份感情中添加杂质。而且,我自己的仇,要靠自己报的!” “逢春。”陆远帆无奈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叹道:“那以后,你遇到困难,可以靠我了吗?” “嗯。”赵逢春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觉得突然没有那么悲伤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母亲的。只不过,你要想开点,她不好,她抛弃了你,但是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不值得你用生命作为报仇的代价。” “可我真的好恨啊!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我爸爸的公司就不会破产,我爸爸也不会心灰意冷上吊自杀,我们家不会有那么多的债务,我的爷爷也不会因为劳累过度重病,我的人生就不会过得那么凄惨,都怪她,还有那个男人,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赵逢春泪眼中冒出森森的恨意,说到最后愤怒地牙齿都在打颤,身体更是冷地像块儿冰一样。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陆远帆捞起杯子盖到她身上,随后紧紧拥住了她给予温暖。 他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这时候人最需要的只是默默地倾听。 “我小时候妈妈并不喜欢我,虽然爸爸和爷爷特别疼我,但我还是特别想得到来自母亲的爱,费尽心思讨她喜欢。但是没什么用,她该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只有在父亲的面前才会做做样子。我长大后有一次听到她跟爸爸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吧,我想给你生个男孩儿。我那时候想,妈妈可能是被村子里的人说怕了,那些人背地里最喜欢议论叨叨,还特别重男轻女,所以妈妈一直生不出来男孩,看见我是女孩才特别讨厌。我那时候已经对母亲对母爱看开了,妈妈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吧,至少她对爸爸的爱是真的,爸爸最疼我了,她爱爸爸,这样就挺好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发现她,发现她……” 赵逢春的声音开始哽咽,忍不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每当回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心都撕扯地快要破碎掉。 但同时疼痛让人清醒,最绝望的时候,她就靠恨意为生,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握紧拳头咬紧牙平复心绪,赵逢春慢慢地冷静下来,语气变得冷漠,说得像是别人的故事。 “小时候爸爸在外面打拼,我和妈妈还有爷爷就都留在农村里。直到我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想要二胎了,才带我去找爸爸,当然爸爸是想让我在大城市受到更好的教育。爸爸公司已经步入正轨,经营良好,那个时候我家里还算是富有的。在爸爸身边,妈妈逐渐变得爱笑了,对我也更好了。那是我过得再后来妈妈又怀了孩子,据说是个弟弟,所有人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一点都不像别的独生子女那样抗拒,因为我觉得弟弟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好运,却没想到是最沉重的厄运!所谓的弟弟,并不是我爸爸的孩子,而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的,方敬。方敬,方敬,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名字,就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 赵逢春说出了八岁那年的变故,明明前面不相干的东西说了这么多,但是真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概括,“其实事情也真的很普遍很狗血很简单,我父亲撞见我母亲出轨,还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方敬,甚至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于是他一怒之下打了狗男女。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两个竟趁我爸回老家的时候,卷走了公司所有的钱,私奔了,我爸爸去追他们,结果却不幸出了车祸,司机还肇事逃逸,你说上天怎么那样不公啊……” 提到父亲的时候,赵逢春才终于从冰冷的机器重新变回了知道冷暖的人,低声呜咽了起来。 “逢春,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陆远帆紧紧抱住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女人,随着她的身体抽动,他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 “然后你差不多都知道了,我爸爸不堪重负自杀了,留下了一大笔债务,我和爷爷省吃俭用还了十年都没还够。”赵逢春望着黑夜里的天花板,眼神愣怔,继续说了下去:“村里的人私下里都议论我爸爸的不是,说他没骨气没担当,不配做一个男人,但是我不这样认为!妻子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背叛自己,公司破产,转眼间又没了一条腿,动都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仰人鼻息。他曾经是天之骄子啊,整个村子里谁不羡慕他,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还娶了漂亮的城里老婆,家庭幸福美满,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从天下一下子落到了地下,不说自己能不能承受,光是那些人的唾沫就足够把人给淹没,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啊!我爸爸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即使他放弃了我,我依然很爱很爱他……” “我知道,我知道。”陆远帆继续轻轻拍着赵逢春的背安慰道。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们,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即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做梦想要报仇,每次被噩梦惊醒,都会想着自己要是当初拿刀一下子捅死他们,是不是爸爸就不会死……” “逢春!” “陆远帆,我全部都告诉你了,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心理特别特别地阴暗,一点都不阳光。你现在后悔跟我在一起,还来得及。” 赵逢春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抓紧了陆远帆胸口的衣服,闭着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 然而久久听不到陆远帆说话,等了半天,只听到他沉沉的一句,“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呢?” “什么意思?”赵逢春不明白。 “意思就是,我和你一样是带有仇恨的人,我也想复仇。”陆远帆目无焦距地望向了浓浓的月色,声音遥远而忧伤,“我的身世不比你幸运,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赵逢春不自觉地蹙起了眉,连啜泣声都停止了,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陆远帆~” “陈舟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我姓陆,但我父亲姓刘,我是他的私生子,也是很恶俗的狗血故事。和你不一样,我很爱我的母亲,她美丽温柔又善良,错就错在她太善良了。” 陆远帆无意识地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又把赵逢春抱得紧了些,这是人潜意识中寻求保护和温暖的动作。 “那个男人叫刘赫,他欺我母亲年幼无知,骗她来到了桐城,我母亲为了跟他在一起,和整个家族决裂,奋不顾身地跟他私奔。但是直到我4岁的时候,我母亲才发现他早已有了妻室,甚至于他另一个儿子只比我早出生几个月!他老婆找上门,我母亲才知道自己被小三了,当下决定断了这场错误的关系,搬出两人的住所准备带我回娘家。然而路上我母亲不幸遇难,深夜在荒郊野外,我才四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着喊着求救,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出现,我就那么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没了呼吸。” “我是不是很蠢?”陆远帆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了一声,语气充满了嘲讽,“但这还不是最蠢的,那天夜里受了惊吓又受了凉,我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居然把一切都给忘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在哪里。我姨母,也就是我哥陆寻的母亲,她将我养育成人,为了让我无忧无虑地长大,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哥虽然只比我大没几岁,但是他比我厉害多了,在他的保护下,我就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不知道,很傻很天真,天真到蠢笨如猪。” 陆远帆的语气充满了颓废和厌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更甚,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谁能想象到他会在心里这么想自己? 赵逢春下意识地想抬头去看他,安慰他,却被他死死压着不能动弹。 “你肯定不敢相信,我直到18岁上大学的时候,才第一次离开我的故乡见到外面的世界。我喜欢画画,偶然间在画展我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叫刘赫,我们志趣相投,相聊甚欢,很快便成了忘年交。我们会一起旅游,一起作画,他像个朋友,更像个父亲,你知道我从小多羡慕陆寻吗?多羡慕他有父亲,所以当献血的时候无意间知道了那个男人是我父亲,我很轻易就接受了。我来到了他的家里,因为误以为自己的母亲是小三,心怀愧疚,所以听父亲的话努力去讨好我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妹妹,即便是他们不喜欢我,我也笑颜以待,因为我实在是太渴望父爱了,而父亲说,看到我们能和睦相处,他会很开心。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三年前,有个叫孟萦的女孩子出现……” 陆远帆定在这里,似在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赵逢春的心也是一揪,她还从没听过孟萦这个名字。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敏锐的,赵逢春很好奇,她和陆远帆又是什么关系…… “你见过高萱吧,其实她和孟萦长得很像,只是两个人的性格很不同,孟萦是那种很可爱的女孩子,单纯善良。孟萦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刘子聪的心上人,他追了好几年都没追到手,但是孟萦却很快喜欢上了刚认识没多久的我。她是艺术生,非常有绘画天赋,还是个孤儿的时候就被刘赫收养,一路培养她成材,后来送出国深造。我们在画展认识,因为艺术上的共鸣,彼此都很欣赏对方。但是除了欣赏之外,我对她真的没什么,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刘子聪狠狠警告过,那是他的女人。那时候我还把他当哥哥,哥哥的女人,我怎么会抢呢?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人家从没有把我当过弟弟。” 陆远帆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刘子聪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成日里无所事事,花天酒地,一方面说着自己喜欢孟萦追她,一方面却不停地玩儿女人,孟萦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自然看不上他。刘子聪不成器,父亲刘赫更看重我,就连他的亲妹妹刘子馨,在我的感化下也更喜欢我这个哥哥。刘子聪本来就讨厌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分他家产的人,孟萦爱上我成了点燃他内心愤恨的导火索,嫉妒之下,刘子聪就找人把我绑了,在地下室里关了我整整半个月。他不仅弄断了我用来作画的右手,还残忍地告知了我当年的真相,原来,原来我母亲当年的死都是被人设计好的!他的母亲我的继母买凶杀人,如果不是母亲拼死保护我,我也早就在十几年前死于非命!” 陆远帆说到这里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赵逢春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想象到他愤恨不甘的眼神。 豪门恩怨远比平民家庭复杂地多,陆远帆的故事不比她的好到哪里。赵逢春不由苦笑,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样悲惨的童年,一样苦难的人生,所以身上都带着相同的特质,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他们才彼此吸引? 赵逢春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她这时候能做的,只有转身抱抱他给予安抚。 “我的右手断了,不能画画了,艺术生命就此葬送。在刘子聪的刺激下,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想起了那个黑暗悲惨的夜晚,想起了我母亲的惨死的模样……我的故乡离桐城很远很远,直到半个月后我哥把我救出来,回去以后,姨母才告知了我当年的实情。回想以前,我认贼作父,认贼作母,简直恨不能一刀子捅死自己!” 陆远帆的胸膛不断地起伏,赵逢春能感觉到他的激动,连忙翻身趴在他身上抱紧了他。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就是因为我从没问过我姨母他们,我怕他们知道了,会不让我认亲!愚不可及,愚不可耐!” 赵逢春突然想起了他抑郁的事情,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 “那孟萦呢?孟萦怎么样了?还有刘子聪,还有你继母,他们呢?遭到报应了吗?” 赵逢春只是想转移话题,让陆远帆不要那么激动,却没想到又碰到了他的痛处。 “孟萦,孟萦她——”说到这里,陆远帆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哽咽,“刘子聪那个禽兽强了孟萦,孟萦不从,居然被他给活活弄死了!” “那刘子聪呢?没坐牢吗?”赵逢春也神情激愤,为素昧平生的可怜女人抱起不平来。 “孟萦算是刘赫的养女,他本来准备把事情压下去,还污蔑孟萦是交际女自杀而亡!我第一次恨自己没用,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我哥,孟萦就那么含冤而死,做鬼都不能恢复清白。最后还是我哥找关系,把这件事曝光,将刘子聪送进监狱判了死刑。但是他的母亲,却苦于没有买!凶!杀!人的证据,再加上刘赫有后台,没办法动她。所以我后来才学习经商,虚与委蛇留在刘家,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可是,那个刘胜,他又是怎么回事?”赵逢春脱口而出。 她不是没脑子的,根据陆远帆的叙述和她所知道的,孟萦跟高萱很像,刘子聪和刘胜都是陆远帆同父异母的弟弟,三年前刘子聪判死刑,三年后刘胜这个私生子却突然冒出来,刘子聪迷恋孟萦,孟萦却暗恋陆远帆,然后刘胜又喜欢高萱,还是误以为高萱是陆远帆的心上人才抢走她的……密密麻麻的线索最终编织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赵逢春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没错,你猜对了。”陆远帆的声音悲哀又冷漠,“刘胜就是刘子聪,他被刘赫用替罪羊换出来了,免于死刑,最后去韩国呆了三年,整容后才回国。高萱那段时间在追我,疯狂地跟踪我制造偶遇,他见到高萱常常跟我在一起,就误以为我们是恋人,因为他还是觉得我是喜欢孟萦的,所以才找她的替身。可是他太自以为是了,我和他不一样,他会找替身,我却是看到高萱和孟萦相像的一张脸,就想躲开。我一点都不想,一点都不想再想起孟萦,更不会用那种方式去玷污她高洁的灵魂。” 即使亲耳听陆远帆承认,赵逢春还是觉得震惊,“那你们为什么不告发刘胜,还有刘赫,这是违法的啊!” “你不懂,有些事情比你想象地更复杂,你以后就明白了。”陆远帆突然后悔把这件事情告知赵逢春,害怕给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转而一想,和他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场麻烦了,也就释然。 他会保护好她的! 但是该强调的还是要强调,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下来,陆远帆回到了现实,严肃地叮嘱道:“逢春,你要把今天听到的这些话都忘了,你要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赵逢春隐约能明白陆远帆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就算看见刘胜,我也装不认识。” 闻言陆远帆心安了安,把赵逢春往怀里搂了楼,长叹了口气,“很晚了,睡吧。” 赵逢春却是转身抱紧了陆远帆,怯生生地问道,“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吗?” 陆远帆点了点头,帮她把被子盖好,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晚安。”赵逢春回之一吻,乖巧地窝在陆远帆怀里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互相倾诉着自己的秘密,时间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窗外静寂无声,两个人不说话后,整个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了呼吸声。 可能是哭累了,可能是心累了,赵逢春很快陷入了沉睡。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陆远帆唇角一扯,笑容颇有些苦涩。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跟人说这些事,更是第一次提孟萦的名字。 犹记得半年前,他在赵逢春爷爷的灵柩前,嘲笑她用自己悲惨经历来变相安慰他的行为很傻很蠢很可笑:看,你不是最惨的,我比你还惨!就在刚刚他还在坚持自己的不分享论,没想到现在还是落了俗套,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抚平她的伤痛。 但是实在是太苦了,看着仇人每天在眼前晃悠,自己亲人惨死,他们依然没事儿人似的逍遥快活,实在是意难平,意难平! 陆远帆是懂赵逢春的,不仅仅出于对她的爱和包容,更是出于和她相似的经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那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不为母亲报仇,不把刘赫夫妻惩戒了,他陆远帆誓不为人! 还有刘胜,他迟早要把这个渣滓毙了!孟萦那么好的姑娘,却被他给毁了,简直禽兽不如! 想起孟萦,心中就像有个窟窿,汩汩地往外留出黑色的鲜血。 陆远帆想,他和那个女孩之间究竟算什么呢?如果没有刘子聪的话,他们或许真的会走到一起,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懂他的人。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他不爱她,但是他为她感到心痛。 挚友,愿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第91章 尽管昨天聊到大半夜才睡,赵逢春的生物钟还是坚强地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睡眼惺忪,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且此时还正枕在他的胳膊上,赵逢春心中一惊,乍然清醒。 待抬头看到人是陆远帆后,心里才蓦地松了一口气,脑子慢半拍地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陆远帆睡眠浅,被她这么一番动作吵醒,抬手看了看表才不到七点钟,压了压她的头就又闭上了眼睛。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赵逢春昨晚说睡就睡了,陆远帆可是思绪繁琐,晃到差不多天亮才合眼,困意深沉。 感觉到陆远帆语气的疲惫,赵逢春乖乖地不动了,安心地窝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闭上眼不多一会儿也睡着了。 等两个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 赵逢春先醒的,见陆远帆闭着眼,以为他还在睡,便睁大眼肆无忌惮地盯着他,渐渐痴迷。 第87节 他闭着眼都那么好看,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就连下巴都很好看。 抬头望着他俊朗的容颜,赵逢春不自觉地伸手覆上了陆远帆的脸。 隔空抚摸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动作轻轻,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赵逢春小心又欢喜。 然而等她的手来到他的唇上时,却猝不及防地被陆远帆亲了一口。 陆远帆猛地睁开眼,吓了赵逢春一跳,手条件反射地就要缩回去,却被陆远帆速度更快地握住。 “躲什么?我很可怕吗?” 陆远帆的眼睛像是盛着星芒,亮地吓人,完全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赵逢春也意识到了什么,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嗯——”沉吟一声,陆远帆才回道:“在你睡醒之前。”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赵逢春低头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害羞地脸红耳热。 陆远帆见了脸上笑容更盛,弯腰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我要是叫醒你了,哪里会知道你有这么这么喜欢我?” 炙热的气息拂在耳畔本就撩人,偏偏陆远帆的言语还那么挑逗,说到“这么这么”和“喜欢”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赵逢春听在耳里,小心脏扑通扑通地都快跳出来了,脸色转眼间又红了一个度。 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都被陆远帆看见了,赵逢春只觉得羞人,脸在陆远帆怀里埋地越来越深。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赵逢春的脸在发烫,陆远帆从胸腔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好笑地揉了揉赵逢春的头,“好了,不逗你了,起床了。” 赵逢春不好意思地坐起来,头还是低着不敢看人,快速地跳下了床就要逃走。 “我去洗漱。” 陆远帆却适时“哎哟”了一声,“我的胳膊。” “你胳膊怎么了?”赵逢春果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关心地查看着他的胳膊。 陆远帆偷偷翘起了唇角,“被你枕了一晚上,麻了。” “你又来!” 闻言赵逢春气呼呼地甩掉了陆远帆的胳膊,被他一再调侃,不好意思地都有了小性子了。 陆远帆见好就收,把麻了的手往赵逢春面前递了递,哄道:“好了好了,真的不逗你了。不过我说的是真的,真麻了,给我揉揉。” 赵逢春抬眼看他,见陆远帆没有逗她的意思,也就默默地上前帮他按摩。因为她爷爷的缘故,赵逢春的指法很好,力度适中又舒服。 陆远帆看见赵逢春那么认真地给他按摩,心中一柔,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她,感叹道:“我的逢春怎么那么乖?” 闻言赵逢春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陆远帆递过来的视线,两厢对望,或许真的是心有灵犀的缘故,面色均是一僵。 赵逢春心思敏感细腻,陆远帆一说她乖,她就想起了她不乖,想起了她是一个坏女孩,想起昨夜她已经把自己的秘密说给了陆远帆……陆远帆明白过来,自然而然地也想起了昨夜的事,想起了两个悲惨可怜的故事……黑夜中无所顾忌,白日里却心生忧虑。 空气突然沉默,几乎是一瞬间,气氛由温馨走向了尴尬。 这次赵逢春先反应了过来,不想再提那些不好的事,就全当忘了吧,于是也不见不好意思了,看着陆远帆的脸憋笑,“陆远帆,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看赵逢春的样子他心里也大约明白了,陆远帆挑了挑眉,道:“说。” “你跟我来。”赵逢春拽着陆远帆来到了洗手间,指了指镜子里的他,“你看看你的眼睛肿了,哈哈哈看起来好好笑。” 笑着笑着赵逢春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一晃眼在镜子里扫到了她的脸,连忙凑到镜子前照自己,她的眼睛比陆远帆地还肿,简直是不能看。 原因很简单,赵逢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因为她昨晚比陆远帆哭得惨。 这件事比刚才那件事更容易联想到昨夜的不快,然而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一个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一想到她刚才一直就以这幅尊荣出现在陆远帆面前,赵逢春死了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陆远帆也被赵逢春有趣的反应逗乐了,接棒了赵逢春的笑声,乐不可支。 “你还笑!你刚才怎么不吭声?”赵逢春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陆远帆停住笑声,脸上笑意不止,颇有点委屈地摸了摸鼻子,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这不是你不让么,我怕我一说你又生气我在逗你。” 赵逢春“哼”了一声,嗔了陆远帆一眼,不理他了。 爱情真的是一种玄妙的东西,任陆远帆以前怎么想都想不会想出来,有一天他会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女人。 赵逢春自己接好水刷牙,陆远帆就也端起漱口杯挤到赵逢春身边,漱口后特意将被子和她的放到一起摆弄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刷牙。 梳洗台上两只杯子一粉一蓝明显一对,经过陆远帆一摆弄,上面的两只小熊正凑在一起接吻,周围还有红色的爱心飞起。 饶是赵逢春心里再恼,看到这幅画面还有陆远帆得意的表情也耐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再次对视,眉眼间全是甜甜的情意,恋爱的粉红色泡泡泛起,偌大的洗手间突然变得有点挤。 * 陆远帆早就准备好了赵逢春的东西,衣服鞋子以及梳洗用具等,完全不用她费心。 洗漱后换好衣服,两个人又互相帮忙敷眼消肿后才出门。 出门的目的也很简单,吃饭,睡到这么晚两个人都饿了,大中午地也懒得再动手做。 正好附近有一个西餐厅,看到外面海报上色相美味的食物,闻到从里面飘来的香味,赵逢春饿得不由咽了口口水。 赵逢春上次路过的时候就想来了,也是真的饿了,就拽了拽陆远帆的胳膊。 “我们去吃西餐吧,我还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从没吃过呢。” “听你的,那就去这家。” 赵逢春都提出来了,陆远帆自是顺她的意,一起进了西餐厅。 陆远帆要包厢没有了,赵逢春对做哪儿没什么要求,就拉着他坐在了大厅。 入座后不久服务员就拿着菜单过来了,礼貌地询问点单。 陆远帆绅士地把菜单递给了赵逢春,怕她第一次吃不知道点什么,就在一旁低声跟她细细讲解每道菜,问她喜欢什么口味。 服务员在一旁等待的时候默默打量起了这对客人,赵逢春今天穿的还是她自己的衣服,单看没什么,但和陆远帆的私人订制放在一起看就有点显得廉价了,再看二人的气度,男人怎么看都是个低调奢华的钻石王老五,至于女的么,服务员心里暗自呵了一声,估计又是一个爱慕虚荣妄想攀高枝的女人? 在这种高档餐厅呆久了,见过的名流富豪多了,女服务生渐渐也有了一种优越感,看不起那些流连在有钱人身边出卖美色的女人,但是因为一起工作的女服务生有几个就因为在餐厅和富二代勾搭上了,她不屑中又隐藏着深深的嫉妒。 她的姿色也不差,凭什么她们可以,自己不可以呢? “小姐,我们就要这些。” 陆远帆的声音拉回了女服务生的思绪,回神后冲陆远帆柔媚一笑,“抱歉,麻烦您再说一遍可以吗?” 说着女服务生倾身靠近了陆远帆,拿着菜单弯下腰来,不知什么时候拉低了胸口的衣服,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诱人弧度。 香水味道刺鼻,陆远帆不悦地皱了皱眉,根本没心情看她露出的小心机,瞬间沉了声音:“不必,都在上面画好了。” “那您能不能说一下具体要求呢?柠檬水要常温还是冰的,还有牛排几分熟?”女服务生坚持不懈地问道,胸口越来越低。 陆远帆长得俊朗倒没什么,主要还是赵逢春看着太没有攻击性了,才让她起了心思。 然而赵逢春再迟钝也不会察觉到情敌如此明显的意图,眼看见女服务生暧昧的动作,非但没生气,反而朝她笑了笑,伸手抢过了菜单。 “他嗓子不舒服,我来告诉你吧。” 女服务员忍不住偷偷白了赵逢春一眼,怨她没颜色,然而毕竟是在她工作的地方,也不敢对客人造次,只能不情不愿地回道:“嗯,冰水还是常温,然后牛排几分熟?” “两杯常温的水,牛排要——”说到这里赵逢春顿了顿,眼神一动,接着说道:“牛排就要八分熟的吧。” 许是心里原本就对赵逢春不屑,此时她又坏了自己的好事,女服务员听到她这话不自觉地就轻轻笑了起来,眼神带着嘲讽。 “对不起这位小姐,牛排没有八分熟的。” 赵逢春迷茫地看了眼女服务生,然后遗憾地朝陆远帆摊了摊手,“她们这里没有八分熟的牛排,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我就想吃八分熟的。” “呵!”女服务员的语气开始不善,直白地讽刺出来,“这位小姐,不是我们这里没有八分熟的牛排,而是牛排就没有八分熟的。是个人都知道牛排只有奇数的熟度!” “啊?是吗?”赵逢春惊讶地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陆远帆的声音响起,终于扭头看向了女服务生,“我也想吃八分熟的。” 女服务员气得不行,对陆远帆的好感也没了,只觉得两个人都是乡巴佬,不自觉地就抱怨了出来,“真是乡巴佬,连这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陆远帆闻言面色一变,将手拍到了桌子上,虽然坐着却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不怒自威。 “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女服务生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周边有客人看过来让她面子挂不住,只以为是眼瞎碰到难缠的客人要告状,心里也不服气,“凭什么你说叫经理就叫啊?真是可笑。” 但是经理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赶过来了,一看是陆远帆认识,立马变得毕恭毕敬。 “陆先生,您过来怎么不通知一声?楼上还有包厢。” 陆远帆却只是淡淡瞟了女服务生一眼,说道:“我女朋友想吃八分熟的牛排,这位服务员说你们店里没有。” “怎么会呢?有有有,几分熟都有,您请楼上坐。” 经理谄媚地迎着陆远帆他们去楼上了,回头不忘狠狠瞪了那个女服务员一眼,语气就没那么好了,公事公办道:“去我办公室一趟。” 闻言女服务员一抖,愣愣地站着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了,只是眼睛涩涩地想哭,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约莫要失业了,受不了这个突然的变故。 旁边有位女客人围观了全程,实在受不了了,就多说了几句,“人家一看就是热恋期的小情侣,什么牛排几分熟有什么重要的,分明就是那个女孩子在试探男朋友啊,还趾高气扬地跟人解释,啧,连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 “关你屁事啊!”女服务生朝那位女客人吼道,被说到了痛处,觉得自己也要失业了,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那位女客人冷笑一声,“嘿,你什么态度,我好心提点你一句还错了!经理呢,我也要找经理投诉!” 经理这时候已经下来了,听见客人的话脸也是一黑,“本来刚才那位小姐说她没关系,让你以后注意点就好,没准备开除你的,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你被开除了!” 女服务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身体晃了晃,她学历不高,就是凭借长相才找到了这份高薪的工作,十分不舍。 经理又强调了一句重话,“我记得你来第一天就跟你说过,顾客就是上帝!” 旁边那位女客人也冷冷地补充道:“记住了,以后做服务这一行业,不要太势利眼,说不定你看不上的某个人就是个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 楼上的人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情,赵逢春一直低着头,可从陆远帆那里投过来的灼热视线还是盯得人头皮发麻。 赵逢春还真是故意的,她不信陆远帆看不透她的小心机,刚才只觉得爽了,现在才觉得难为情。 咬唇偷看了陆远帆一眼,赵逢春纠结半晌,还是忸怩地问出了口。 “诶,那个,我是不是很坏啊” 陆远帆挑了挑眉,他先前还真的信了赵逢春的话,以为她不知道呢才给她解围,没想到她居然在故意试探他,还顺势借着他给了那个女服务员下马威。 听见赵逢春问他,陆远帆想都没想就点了头,“是挺坏的。” “陆远帆!”赵逢春立马瞪大眼鼓起了嘴,哪还有刚才忸怩羞涩的样子。 第88节 陆远帆见状不由开怀大笑,伸手弹了赵逢春光洁的额头一下,目光宠溺而温柔。 “坏,但是坏得可爱,坏得我喜欢。” 要是真的坏,怎么会反过来给那个女服务员求情,就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人家丢了工作 陆远帆的话无疑讨好了赵逢春,弹她脑门儿也不恼,反而得意的炫耀了起来:“我是听好朋友说的,检验一个男朋友,就要和他一起去西餐厅,吃臭豆腐——” “还要吃臭豆腐” 赵逢春的话音没落就被陆远帆反应很大地打断,拧起眉一脸地纠结,嫌弃又抗拒。 “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一种考验的方式!” 还从没见过陆远帆这种反应,赵逢春忍俊不禁,狡黠说道:“是说我吃臭豆腐后你愿不愿意跟我接吻啦,看样子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喽!” 对此,陆远帆只回了一句:“你不吃榴莲吧” 榴莲这种东西,喜欢的人爱到死,不喜欢的人闻到味道都难受,赵逢春以前从没吃过,自然是接受不了,算是后者。 “不吃的,我受不了那味儿。”赵逢春坦白回道。 “那就好。”陆远帆松了口气,“如果你非要考验我,臭豆腐接吻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是榴莲!陈觅夏母子都是吃榴莲的,捉弄陆寻不够,还总是骗他吃,陆远帆是怕了。 “原来你怕榴莲!”赵逢春秒懂,发现陆远帆的弱点很开心,又多了解了他一点。 “不提了,我嫂子和天天喜欢吃,我哥受得了,我实在是不行。” 几乎没怎么等他们点的餐就到了,对待贵客速度快得惊人。 服务生走后,赵逢春不由感慨道:“有钱就是好啊,我以后也要挣很多很多的钱!” 赵逢春眼亮晶晶地握拳,陆远帆觉得好笑,点头道:“嗯,会的。” 陆远帆的态度很随意,赵逢春一听就急了,认真强调:“我不是说靠你,我是说靠我自己,靠我自己挣钱!我是很认真的!” “好了,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们赵逢春同学可是h大经济学院的高材生,将来要挣大钱的。” “一点都不真心。”赵逢春嘟哝了一句,又开始发愁了,“话说为了这个比赛,我才入学两个月,就在学校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这段时间光顾着训练都没好好学习,也不知道期末会不会挂科……” “不会的!”陆远帆无奈地看了眼赵逢春,“某人不是每天都在努力自学功课,为此都不和男朋友聊天么这样还是挂科,她男朋友第一个不同意!” “我什么时候不跟你聊天了” “你那天不是挂了我视频电话吗说我打扰你学习。” “可你就是打扰我学习啊!” “只是开着视频又不说话,我也在工作啊。” “那我意志没你坚定好不好你对我影响力就很大啊!看见你就没办法专心学习!” “这是对我的赞美吗谢谢夸奖。”陆远帆满意地笑了。 赵逢春哭笑不得:“你现在怎么这么贫啊!” 第92章 你现在怎么这么贫啊——赵逢春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陆远帆却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他和赵逢春确定关系后是变了很多,笑容多了,话也多了,时不时还会开个玩笑说句情话逗逗她。 但这是好的现象不是吗?他正在朝着所有关心他的人想让他成为的样子走。 陆远帆深究原因,将此归咎于羡慕两个字。 没错,羡慕。亲情如此,爱情更是如此。 陆寻,他的哥哥,那么优秀的哥哥,是陆远帆内心里从小到大想要追赶的偶像。 当初羡慕陆寻的父爱,所以才在自己有了父亲后那么地珍惜,甚至愚蠢地办了很多傻事;后来,虽然表面上陆远帆很看不上陈觅夏,不理解陆寻为什么要那么迁就她,但是从心底里呢,他是深深地羡慕的,他也梦想有一场这样的爱情。 父母让他对爱情绝望,但是兄嫂却让他又相信了爱情。 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个心爱的女人,他也会宠她爱她,让她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对于陆远帆这种人而言,“你”和“我”的界限划分地十分清楚,他在外人面前怎样高冷淡漠,在家人面前就有怎样幼稚热诚,典型地外冷内热。 他之前再喜欢赵逢春,那也不是他的,但是确定了关系后,赵逢春就被归为了他的所有物,再怎么宠再怎么爱也心甘情愿,那是他的女人,他愿意对她放心地袒露最真实的自己。 所以想成为陆远帆的恋人,最难的过程就在于让他肯定和接受这段时间,也就是把“不是我的”转化为“我的”,攻略一个人的心必定是一段漫长而痛苦的时间;可一旦他承认了这段感情,就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恨不得把他所有的感情一朝倾覆,好让你感受他赤诚的爱意。 遇见陆远帆,是不幸的;但是赵逢春遇见他,却是她最大的幸运。 冥冥之中,总有一个人,等着牵起你的手,把你降住。 * 饭后,陆远帆载着赵逢春去了江城著名的步行街。 “去那里干嘛?”赵逢春问道。 “不是说给你买东西么?”陆远帆解释说:“还有衣服鞋子什么的,挑些你喜欢的。” “我见衣柜里你不是帮我买了很多么?我都穿不完的,还是别买了。”赵逢春不想让陆远帆再破费了,关系再亲密,花别人那么多钱总归是有点不自在。 陆远帆却无所谓,“那你就当满足一下我好了,给你买东西我自己也很开心。” 听了这句话后赵逢春也就不别扭了,她理解这种感觉,给喜欢的人买礼物自己的确也是欣喜的,说明陆远帆对她跟她对他是一样样的。 赵逢春甜蜜地想,那她也给他买好了。 不再吭声,赵逢春默默地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存款,虽然只剩下几万块了,应该还是够的吧? 只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陆远帆完全没有赵逢春的烦恼,直奔豪华卖场的大牌专柜。 赵逢春也是跟杨晴她们来逛过的人,被科普了不少,但是她们只是过来逛逛,陆远帆肯定是要买的啊,她看见专柜的牌子就迈不动脚。 “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 然而面对陆远帆,赵逢春却不好意思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个人在心爱的人面前没有自尊心的。 导购员舌灿莲花,把每样产品说得天花乱坠,陆远帆对化妆品一窍不通,但是他不差钱啊,要不是赵逢春拦着,估计导购员推荐的他每样都给买了。 “还有那么多家呢,我想再看看。”赵逢春委婉规劝道。 陆远帆是听进去了,但还是扭头就对导购员说道:“那好,之前试过的那几样都要了吧。” 导购员笑容满面地去拿货了,赵逢春不好阻拦,只能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远帆,“货比三家你知不知道啊。” 陆远帆被看得也明白过来了,笑着揽住了她,“这个买了,不代表下个不能买了呀,我觉得刚才你试地那些都挺好看的。” 赵逢春腹诽,哪样你会觉得不好看啊?不好看也被导购说得好看了啊! 结账的时候,赵逢春抢在陆远帆前面付了钱,好几千块,虽然心疼,但她还勉强可以承受。 然而陆远帆却不乐意了,觉得自己的权利被赵逢春霸占了,出门都还是黑着一张脸。 赵逢春在做出付钱的决定前就已经想好哄陆远帆的说法了,心里也不慌,笑眯眯地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摇啊摇啊摇啊摇,果然没多会儿,陆远帆的冷漠表情就破功了。 “之前不是说好了么,我给你买东西是我心甘情愿的事,你不许介意。”陆远帆很不开心地控诉道,仿佛赵逢春不花他的钱是多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赵逢春听了苦笑不得,只能费心哄着:“不是啊,你给我买东西我也很开心啊。但是一直花你的钱,数额还那么大,我就过意不去了。” 不待陆远帆开口,赵逢春又抢着说:“而且,作为女人我也有购物欲啊,很享受花钱带来的快感。你看看我现在还有一点存款是不是,我花这么多钱,看着存款减少,我肯定心疼啊,我心疼的话,就会更努力更努力地比赛,化压力为动力,争取赢得冠军挣到那两百万奖金!我就又有钱了啊。” 赵逢春说话时眼睛都冒着金币闪闪的光芒,看得陆远帆直想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调侃道:“原来你是一个小财迷啊。” 挥开陆远帆的手,赵逢春睁大眼睛很认真地强调:“我说过,我将来会挣很多钱的,比你还有钱!” 赵逢春说的是真心话,虽然现在也很好,但是她总觉得跟陆远帆在一起不自信,只有他的爱不够,她还要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才有安全感,毕竟摆在面前就有高萱那样一个白富美不是? 陆远帆眼睛眨了眨,对赵逢春的话不以为意,只是问了不相干的一句话,“你卡里还剩多少钱?” “三万多吧。”赵逢春坦诚回答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问这个干吗?” 陆远帆勾起了唇角得意一笑,“不干嘛。” 很快赵逢春就知道了陆远帆的意图,他带着她接连逛了好几家大牌专卖店,每次都是主动递上赵逢春的卡,还用她的原话来堵她,没多久赵逢春的存款就少了一大半。 赵逢春肉痛地实在受不了,向陆远帆求饶,“够了够了,我不买了好不好?” “现在,你还要不要压力,还要不要花我的钱?”陆远帆老神在在地问道。 赵逢春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拿袋子装模作样地摔了他一下,“你幼不幼稚?” 陆远帆回答地理直气壮,“男人给自己的女人花钱,天经地义。” 眼睛一转赵逢春就有了主意,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远帆,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本来是想给你买衣服的,你说买礼物的人也会有幸福感,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我给你买第一件衣服总得好一点,现在钱估计不够了……” 陆远帆一听赵逢春要给他买衣服心花怒放,心里的愉悦全表现在了脸上,再听后面的话纠结了会儿,随后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拿赵逢春的卡,动作迫不及待地有点粗鲁。 “你干嘛啊?” “给你转钱。” 转钱干嘛?自然是为了赵逢春有钱给他买礼物。 赵逢春反应过来后很是无语,无奈地感叹道:“陆远帆,你真的是很幼稚。” “当你夸我了。”陆远帆亲了赵逢春一口,拉起她的手就要往男装店的方向,“走吧,给你男朋友买衣服去。” 望着陆远帆欢欣雀跃的样子,赵逢春的眉眼间也带上了笑意,全然忘了金钱的烦恼。 快乐无价,他这幅欢喜的模样,是今后花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赵逢春突然有了一种疯狂的想法,为博美人一笑,倾家荡产,她也甘之如饴。 * 逛街最是耗费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就从指头缝里溜走了,眨眼就是一个下午。 在商场逛了那么久,赵逢春还踩着一双高跟鞋,有些走不动了,拉陆远帆坐在长椅上休息。 赵逢春不自觉地去按捏自己的脚踝和小腿,跟陆远帆说话没有回应,抬头就见他看着自己的脚出了神儿。 “嘿!”赵逢春招手在陆远帆眼前挥了挥,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陆远帆回神,拧眉望着她,怜惜道:“这么高的鞋子,你训练的时候,肯定很辛苦吧!” 第89节 赵逢春这还是穿的普通高的鞋子,她走t台的时候都是要穿恨天高的,那高度看起来都恐怖。 不难明白陆远帆的意思,赵逢春眼睛一亮,因为眼前人的关心,心底泛起了幸福的泡泡。 “凡事都有两方面么,虽然辛苦,但也是有好处的。”赵逢春忸怩的说道。 陆远帆想当然的以为赵逢春说的是有利于她比赛,但是看到她说着说着红了脸,又觉得她好像有别的话要说,于是很配合地问道:“什么好处?” “就是,”赵逢春想到接下来的事,忍不住紧张得吞咽了口口水,眼神眨啊眨啊的眨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就是这样啊,你站起来。” 待陆远帆随着她站起身来,赵逢春轻轻一抬头,唇就碰到了陆远帆的下巴,快速地亲了一口,咬着唇害羞地咕哝道:“嗯嗯更方便了。” 站在一起也更般配了——赵逢春心里默默补充道,所以她才专门穿得高跟鞋。 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意思,陆远帆眼中愁绪散开,被赵逢春一句话逗得心情大好。 “你说什么很方便?我刚没听清。”陆远帆故意调侃她,赵逢春脸红不应,他就也学她凑过去亲了一口,“是不是这样?” 明白刚被人调戏了,赵逢春瞪了他一眼,娇嗔了一声:“你坏。” 看着赵逢春娇羞的模样,陆远帆的心情更加愉悦,甚至爽快地笑出了声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再容不下其他。 感受到头顶灼灼的视线,抬眼瞟了下陆远帆,他深邃的眸子在灯下闪闪发亮,正深深地凝视着她,赵逢春心中一跳,仿佛受了某种蛊惑一般迷失了心神,一时间只知道傻傻地回望。 慢慢地,渐渐地,眼看他低下头来,赵逢春无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吻,温柔,缱绻,让人留恋。 良久,陆远帆搂着赵逢春的肩膀,从她的唇角吻到了她的耳侧,轻轻叹声。 “你不用那么高,只要我一低头,就可以了。” “可是,我想站到和你一样的高度。”赵逢春定定地补充了一句,“不只是身高!” 第93章 赵逢春晚上还要回超模大赛的节目组集合,陆远帆本来是想留下她等明天早上走的,但是赵逢春怕被人说闲话,最后还是陆远帆妥协,晚饭后把她送回去了。 车子在酒店不远处停下,然而迟迟没有人下车,热恋期的小情侣依依不舍。 热吻过后,陆远帆扣着赵逢春不放,一脸未偿所愿的不满,“你还没穿那件旗袍给我看呢!” 赵逢春头靠在他怀里娇0喘连连,闻言脸红不已,庆幸昨晚逃过了一劫的同时,心底又莫名有些隐秘的期待。 她不是自恋的人,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穿那件衣服超好看,若是陆远帆看到的话,不知道会露出如何惊艳的表情,但若是惊艳过度的话,把持不住怎么办? 两次差点擦0枪走0火,赵逢春已经不像原来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单纯,少女怀春,她也曾默默地查过一些带颜色的东西。 她现在年满十八岁,已经成年了…… 忸怩羞涩地瞟了陆远帆一眼,赵逢春的脸越发红润,声音细不可闻地哼哼,“下次穿给你看。” 陆远帆说那话时原是真的只是单纯地遗憾他没看到,然而见赵逢春这幅娇羞躲闪的反应,心中瞬间意会了什么,不由喉咙一紧。 “下次什么时候?”陆远帆悄无声息地凑近。 “还是周五比赛结束后,去你家里。” “晚上?” 陆远帆温热的唇已经挨上了赵逢春的耳朵,声音含糊在唇齿间不甚清晰,灼热的呼吸撩人心动,听在耳里只觉得暧昧至极。 随着陆远帆又一声尾音上扬的“嗯”,赵逢春再也受不住,点头肯定地“嗯”了一声。 眼看又要陷入另一场绵绵的亲吻,赵逢春用仅剩的一点意志推开了陆远帆,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不行,我真的要走了!快迟到了~” 赵逢春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都在一起了,她反而比以前更容易害羞和紧张了? “想走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件事。” 陆远帆锁上了车门,一副你不答应就不放你走的架势,赵逢春只得妥协。 “什么事?” “每天都要早安吻和晚安吻。” 没想到陆远帆会提这样的条件,赵逢春想了想,可以接受,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现在可以开门了吧?” “那今天的晚安吻先给我。” 话音未落陆远帆霸道而炙热的吻就再次袭来,赵逢春只能被动地承受。 一吻过后,又是良久,赵逢春边拍着脸平复呼吸,边睁大眼瞪着耍心机的男人。 陆远帆激动过后自知理亏,回味起刚才滋味的甜美,又觉心软,温声询问:“用不用我送你进去?” “不用!”赵逢春警惕地望着陆远帆,语气中还带着些小性子,“我现在可算是半个公共人物,不可以被拍到传绯闻的!” 若是以前陆远帆早黑脸了,但是现在只觉得赵逢春傲娇的表情可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这么说,我以后就要做藏在你背后的男人了?” 赵逢春灵光一闪,很上道地去了两个字:“你当然是我背后的男人!有句话不是说么,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总有一个默默支持为她付出的男人,一个令她时时牵挂爱到不行的男人!” 这番话无疑是取悦了陆远帆,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点评道:“嗯,最后半句话说得不错,我很喜欢。” “所以你要默默支持我啊,比赛结束后我就离开这个圈子了,等我拿到冠军,我就当着全国人民的面介绍我的男朋友。” 赵逢春眉眼灵动地说着俏皮话,陆远帆听了笑得开怀,“好,我等着。” 车内瞬间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 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光每秒钟都是那么地愉快,赵逢春下车后只顾着甜蜜了,踏着轻快地步伐走向酒店,一点都没注意周边。 此时杨晴也正准备进酒店,因为对赵逢春太熟悉了,即使离得很远,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再看向她刚刚下的那辆车,特意停得很偏僻,而且车型还有点熟悉。 杨晴眉头蹙起,想起某个人好像也有一辆这个车,顿时看向赵逢春的眼神多了许防备。 眼看着赵逢春提着大包小包过来,杨晴小心地躲了起来,眼尖地扫见了几个大牌的商标、 杨晴眉头皱地更深,在她的印象里赵逢春并不是舍得买这些的人,她不仅小气,还很穷,上次跟她一起逛街时候的反应不容作假,她连这些牌子都没听说过。 再看向她刚才下地那辆车,心中好奇心越来越大,杨晴迅速地走向那辆豪车,以验证自己内心的猜测。 然而还没走到,车就一溜烟开走了,速度快得她根本没看清车牌号。 车上的陆远帆透过后视镜望了眼后面的女人,因为赵逢春的缘故,杨晴他也就顺便记住了。 陆远帆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不管是好奇还是什么,她这样的反应都是赵逢春的隐藏危险,对于模特圈的女人他从始至终都带着偏见。 当即打了于伟的电话,陆远帆询问了有关杨晴的事情,知道暂时没事安了下心,但还是小心提醒了句要注意这个女人的动向。 于伟可以开门见山地挑白,至于赵逢春那边,陆远帆有点发愁,看样子那个杨晴还是她默认的圈子里最好的朋友,他得委婉一点比较好。 说到杨晴那里,她见车子走后,并没傻到跑着去追,而是扭头快速地去找赵逢春了。 赵逢春刚进房间杨晴就过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处理手中的袋子,杨晴自然而然地就用袋子扯出了话题。 “男朋友送的?”杨晴掩饰住内心真实的想法,用平常相处的方式促狭地问她。 “不是,”赵逢春摇了摇头,用早就和陆远帆商量好的说法回道:“我压力太大就逛街去了,头脑一热冲动花了好多钱,看着银行存款少了一半,心疼死我了。” “逢春,我们俩谁跟谁啊,你还瞒我,快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杨晴怕赵逢春不说,又赶紧补充道:“别骗我啊,我都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了!” “你看见了!”赵逢春很是惊讶,想了想也不准备隐瞒,“没错,我是有男朋友了,上星期刚确定关系的。” “谁?”杨晴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赵逢春觉得杨晴的反应好玩儿,回道:“现在还不方便说,等比赛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到底谁啊这么神秘?” “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你告诉我他的星座,我帮你们用塔罗牌测测,看你们般配不般配。” 赵逢春仔细想了想,她还真的不知道陆远帆的生日,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诶,还没问他。” “那你告诉他姓什么也可以的!”杨晴紧接着又问。 “哎呀我们别提他了,我很不好意思的,”赵逢春还做出了捂脸害羞的动作,趁机转移话题,“对了,下次的比赛主题和形式你听说了吗,好像是……” 其实赵逢春完全可以告诉杨晴的,但是她现在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人有点不舒服,心思细腻的赵逢春保密意识很强,不想告诉她,就四两拨千斤地糊弄了过去。 而恰恰是她这种含糊不清的态度,加深了杨晴的怀疑,从而造成了后面无法解释的误会。 赵逢春最近有跟谁接触过?而又是什么人才不能说,非得等到比赛结束后才能公布?还有,为什么要等到比赛以后?赵逢春一路顺风顺水,明显是要拿冠军的势头,背后有谁在捧她? 在杨晴看来,答案呼之欲出,那个人就是她倾慕的偶像,栗青! 因为看到了栗青的车子,再加上赵逢春一副甜蜜恋爱的样子,杨晴就没有起过她傍大款之类的阴暗想法,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她心里还是相信她人品的。 只是抢她男人就不能忍了! 第一次见面杨晴就说了栗青是她的偶像,她有多喜欢栗青赵逢春不是不知道,但是她还是跟栗青光明正大地传绯闻,甚至现在还勾搭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杨晴心乱如麻,不禁又想起了当初朱婷换鞋子的事,为什么只有她和朱婷的鞋子出了问题,而赵逢春的却完好无损?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信任就不复存在,杨晴又悲又恼地想,自己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绿茶白莲婊! * 赵逢春没想那么多,晚上和陆远帆通话的时候主动问起了他的生日,不经意间就提到了杨晴的名字。 “你生日什么时候啊?今天杨晴问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 “杨晴?”陆远帆眉头皱了皱,问道:“就是你常说的那个跟你很好的模特?” “对啊,她说要测测我们两个人的星座,看我们般不般配。” “不用测我们也般配。”陆远帆回答地笃定。 “自恋!”赵逢春嫌弃他,随后又傻兮兮地笑,“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隔着屏幕,没有了陆远帆的近身诱0惑,赵逢春的意念坚定了很多,说话比在一起时候更放得开。 陆远帆想了想,就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来了之前在h市的那场比赛,说起于伟提前发现朱婷问题把她和赵逢春的鞋子换掉的事。 “我记得那次,那个杨晴的鞋子朱婷也做了手脚?” 第90节 “是啊,幸亏杨晴反应机智,不然多可惜啊!”感叹后赵逢春又吐槽了句朱婷,“朱婷人也太坏了,根本就是点不起眼的小矛盾,居然暗地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远帆要得就是赵逢春这种想法,立马提醒道:“上次杨晴和朱婷都出事了,但是你没出事,杨晴她的心里就不会有想法吗?我觉得你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赵逢春却想偏了,没get到陆远帆的点,激动地回道:“就是啊,杨晴算是替我背了锅,我都内疚死了,还好她心好不计较,要是碰到那种小心眼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一石二鸟除掉俩竞争对手呢!” 得了,陆远帆揉了揉眉,这个话题可以终止了,还是他在背后多操点心吧。 赵逢春的思路明显跟陆远帆不在一条线上,乍然想了起来她最初的目的,“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生日呢!” “告诉你你会给我生日惊喜吗?” “当然会呀!” 略过不愉快的插曲,两个人又开始了每日必备的撩与被撩的环节。 * 模特需要练的就那么些内容,日复一日地枯燥无聊,教练的训练强度相比以前松散了很多,然而随着人数的减少,谁也不知道下周被淘汰的是不是自己,选手们却越发紧张。 离成功越近,越是不想放弃,周边每个竞争对手都会给自己带来强大的危机感。 赵逢春虽然说有于伟的承诺,但是私心里也想靠自己实力取胜,赢得光彩一些,所以也不敢懈怠。 转眼间又是一周过去,四十进三十比赛赵逢春成功晋级,然而陆远帆却不是每周都那么清闲,有时间来江城看她了。 天天生病了,陆寻去北城照顾孩子,就把手头公司的事全扔给了陆远帆。他自己作为公司总裁本就很忙,现在又多了陆寻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想腾出工夫都不行了。 对此,赵逢春自是谅解,表示她也可以飞回h市看他的,顺便回学校一趟。 但是陆远帆却拒绝了,说这周太忙没时间陪她,让她下周再过去,他保证全天包陪! 赵逢春比赛结束后准备去陆远帆的房子,并不想在酒店里留宿,感觉到处都是摄像头没有私人空间,还是想要有点自由感。 然而正准备打车,却见陆远帆的车子过来了,赵逢春以为他又是要给自己惊喜,走过去就把车拦住了。 “你又骗我!” 赵逢春刚说完灿烂的笑容就是一僵,车门打开,里面坐得人并不是陆远帆,而是栗青。 “怎么是你?”赵逢春惊讶地指着栗青。 “怎么不是我?”栗青好笑地反问道。 赵逢春又不确定地去看了看车牌号,没想到还真的是自己认错了,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抱歉啊,我认错车了。” “没关系,” 栗青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随后又问道:“你是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打车就好。”赵逢春礼貌地摆了摆手。 “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夜里打车是很危险的!上车,我送你。”见赵逢春犹豫,栗青又补充了一句,“你再不上车被人拍到可就不好了!” 赵逢春是被上次的绯闻吓怕了,闻言立即上车关上了车门,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有没有狗仔。 栗青被她的反应弄笑了,安慰道:“放心,我躲狗仔还是很在行的,不然也不敢开车来这里。” “你来这里干嘛?”赵逢春好奇地问道。 栗青回答地坦然,“找于导。” 赵逢春了然地“哦”了声,不再多言,只道是还送到上次他去过的那个地址。 栗青边发动车子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地问道:“那个谁今天没来?” 与此同时,赵逢春纠结又后悔地问栗青,“你确定不会被狗仔拍到吗?” 心中有事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外面有人正怨毒地望着远去的车子,倒不是狗仔,而是赛后留心跟踪赵逢春的杨晴。 她就知道! 杨晴眼含泪光,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随后报复性地拨通了狗仔的电话。 你不是不敢曝光恋情么?我帮你啊! 第94章 赵逢春没想到栗青会突然问起陆远帆,不自觉地就回忆起上次他帮于伟去陆远帆家里送饭时候撞见她的事,那时她刚洗完澡试着头发还穿着陆远帆的男式睡衣,引人遐想…… 一般人见了都会误会的吧,赵逢春很是尴尬,含糊回应了句:“他这周比较忙。” 赵逢春的反应如此生疏,让栗青也多了许不自在,不过他自来熟,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活跃气氛。 “你放心好了,我躲狗仔都躲出经验来了,肯定不会被拍到的,不然我也不敢载你啊是不是?” 栗青安了赵逢春的心,又插科打诨地说了几件关于明星和狗仔之间的趣事,他说话诙谐幽默,很快把赵逢春逗笑了。 就没有人不八卦的,被栗青勾起了兴趣,赵逢春还主动打听了几件娱乐圈的事,都是听室友和在一起的模特讨论的,栗青知道地躲,充分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见车内气氛缓和了很多,栗青就开始拉到正题上,郑重地跟赵逢春道歉,“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原先是于导让我和你炒绯闻好提升比赛热度的,但是后来又觉得对我们俩影响都不太好,就说算了,怪就怪我粗心,之前偷懒编辑了一条微博定时发表,后来却忘了,直到上了微博热搜才想起来,真的对不起啊,我觉得电话网络上台没诚意,还是该当面跟你道下歉。” 于伟没提过,要不是今天栗青说了,赵逢春还真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打算。还有栗青,从第一次见面就怪怪的,她还真的误会了他对她有意思呢,所以面对他时诸多别扭。 栗青说开了,赵逢春也就无所谓了,很大方地摆了摆手,“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以后别再传就行了。” 赵逢春说得是真心话,绯闻直接导致栗青大量掉粉,她却凭借热度提高了知名度,在网络票选中独占鳌头,虽然有困扰,但也算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来到了小区,这里安保非常严格,非户主不登记是不能进去的,栗青却畅通无阻地开进去了车,赵逢春这才知道他也住这个小区。 “不然怎么会被于导派去跑腿送饭呢?”栗青幽默地回复。 想起刚刚栗青还是去找于伟,赵逢春就随口说了句,“你和于导关系挺好的啊。” 栗青一听,却“啧”了一声,说话阴阳怪气地:“再好,也没他和陆先生好啊。” 可能被宿舍的腐女思想荼毒了,赵逢春突然间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于伟,不会吧? 再一想,栗青好像就是因为拍耽美网剧爆红的,莫非他真的……赵逢春心里有点小激动,开始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看,脑中开始奇妙地幻想。 被赵逢春盯得心里毛毛的,栗青侧头瞟了她一眼,“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女——” 声音戛然而止,栗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意思是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的。” 解释就是掩饰,赵逢春明显地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奥妙,什么话都没说,脸上的笑容却开始变得揶揄,“你不用解释,我知道!” 栗青的耳朵泛起了红晕,对赵逢春异样的眼神视而不见,专心去找地方停车。 赵逢春自觉有点过分,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但是低下头来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心疼杨晴,要是栗青真的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她非得哭死不可,还有她的那几个舍友也都是栗青的粉儿…… 车停下后,赵逢春道谢后准备下车,栗青却叫住了她,欲言又止。 “嗯?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赵逢春善解人意地说道,直觉他是想了解些于伟的事情,毕竟她现在参加节目还是和于伟常打交道的。 “陆远帆——”栗青清了清嗓子才又接着问道:“你和陆远帆,现在是已经确定关系了?” 这对栗青没什么可隐瞒的,赵逢春爽快地点了点头,“嗯啊。” 栗青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过了半晌,才纠结地问道:“你不觉得,你男朋友和于导,关系走得过近了?” “啊?”赵逢春愣了愣,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栗青别扭地解释了解释,“就是,于导对陆远帆,是不是太好了些?从感情方面,操心到了生活中大大小小方方面面,已经完全超出了好朋友的范围了吧,你就没怀疑过,他们两个,emmm,那个,不正常?” 虽然栗青吞吞吐吐的,但是赵逢春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啊?他们常呆一起,日久生情什么的!” “可是陆远帆,和于伟……”赵逢春表情也纠结了起来,实在是不想拿于伟当自己的情敌。 栗青却误会了,还以为赵逢春看不上于伟呢,私心里不愿意了,张口就帮于伟拉身价:“于导怎么了?虽然他颜值比不上我这挂的,但是人有才华啊,比那些空有一张脸肚子里半点墨水都没的人强多了好吧!” 完全没料到栗青的这番反应,赵逢春全程瞪大了眼,咽了口口水消化接收到的信息,不禁附和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其实于导除了稍微胖了点儿,白白的,高高的,还是很帅的,特别是认真工作的时候,嗯嗯,非常有个人魅力。” 闻言栗青立马警惕地望着赵逢春,“你不是陆远帆的女朋友吗?” 赵逢春呆呆地张了张嘴,才意识到栗青是吃她的醋了,心里感觉到不可思议。 “没错,我是陆远帆的女朋友,”赵逢春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好奇地问道,“那你和于导是什么关系?” 栗青却傲娇了,冷“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没什么关系。” 然后栗青就没有跟赵逢春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甚至还赶她下车,心情明显不是很好的样子。 “算了算了,我送你到家门口好了,省得出什么意外再怪到我身上。”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绅士,栗青又把赵逢春送上了楼,这才气呼呼地离开,弄得赵逢春一脸莫名其妙。 * 晚上跟陆远帆视频的时候,赵逢春就说了晚上栗青的事情,说着说着难免就好新奇过剩地问出来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和于伟,真的没有,那个啥?”赵逢春语气酸酸的,“我也觉得,于伟对你也太好了点儿。” 陆远帆正喝水呢差点呛住,一脸便秘的表情,“你是不是最近看一些不良的小说看多了?栗青那个人瞎吃飞醋,你也跟着?” 赵逢春眼神闪了闪,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问道:“栗青吃醋,难不成他真的对于伟有意思?” 陆远帆发觉自己不小心把好朋友的秘密泄露了,立马住嘴转移话题,“你还没穿那件旗袍给我看呢?我现在就想看。” “当时说的是见面穿给你看,你又没来,我干嘛要穿啊?而且我现在又没化妆,隔着手机屏幕看还不如让你看我比赛视频呢,舞台灯光拍得我美美的。”赵逢春捂着脸自恋道,陆远帆都不愿意告诉她,她凭什么如他的意啊,她也是有小脾气的。 “在我眼里你素颜就很美,穿给我看看。”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陆远帆之前本来只是突发的一个想法,现在却成了很深的执念,说着他又哄道:“逢春,我真的很想看。” 赵逢春眼睛眨了眨,“穿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听栗青和于伟的八卦。” “可以。”陆远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于伟要知道他这么出卖兄弟,肯定要哭了。 然后赵逢春就大概知道了栗青和于伟之间的事,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奇妙的,狗血地那种奇妙。 栗青那种长相男女均招,娱乐圈没后台根本红不了,他又运气不好遇到了不良经纪人,就把他骗到了某好男风的导演那儿,他性格倔强自然不从,一时气盛就把人给打了。 本来他的演艺生涯从打人的那刻起就已经毁了,但偏偏命运安排,于伟正好路过,还跟那个导演不和,就顺手把他给救了。 听到那导演说栗青一辈子也红不了,于伟呸了一声,霸气嘲讽道:“呵呵,我就让你看看,你捧不红的到我手里,我是怎么一捧就红!” 然后于伟就帮栗青解约,然后签他捧他,栗青是年少辍学非科班出身的野路子,当服务员时被星探发现才进娱乐圈的,脸是真帅,演技却是真没有。 但是于伟对自己要求高啊,拍的时候暴脾气骂是骂了,但是该教的也用心教了,帮他报培训班学习技能和才艺,教他怎么研究剧中人物心理,有时候没耐心了就亲自上场示范戏怎么演。 “艹,老子就是长得不帅,不然凭老子这演技,秒杀你们这些小鲜肉!”于伟急了就直接开骂。 但是他的话没水分,于伟的演技是真好,也是真的有才华,剧本经他一改立马变得出彩,灯光和镜头的把控力极强,同样的东西他拍得就是比别人好看,是个很专业很优秀的导演。 第91节 最重要的是,栗青跟他拍得第一部 剧是耽美,主演表现不好于伟就过来示范,他对着栗青那张脸没反应,栗青却被他给撩到了,长时间出不了戏,当然在他心里主角是于伟…… 栗青先时也接受不了自己被掰弯的事实,瞒着没表现出来于伟也没发现,然而后来又接连拍了好几部戏,发展成了朋友关系,常常在一起吃喝玩乐,玩着玩着栗青发现自己对于伟的感情更深了…… “所以,他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赵逢春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栗青还在追于伟,至于于伟么,他说没感觉,但是据我观察,他的意志并没有说得那么坚定。”陆远帆摸着下巴点评道,想起了于伟喝醉后跟他郁闷哭诉的事情。 赵逢春理解地点了点头,感叹道:“我也觉得,栗青长那么帅,还是主动追求,很难不被掰弯吧。” 然而听到这话,陆远帆却不开心了,吃醋道:“那么帅是有多帅,有我帅吗?” “当然没你帅,在我心里,你是全世界最最帅的男人了!”赵逢春立马投降。 “这还差不多。”陆远帆满意了,但还是没忘他最初的目的,“说也说了,这下你该穿给我看了吧。” 赵逢春狡黠一笑,却摇了摇头,“不要,等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了我才穿。” “是谁说的,说话不算是小狗。”陆远帆眯了眯眼。 然而却没想到赵逢春很想得开,当即“汪汪”了两声,俏皮地说道:“小狗就小狗。” “赵逢春。” “哎呀我手机没电了,明天再聊哈。” 话落赵逢春就挂了视频电话,看见陆远帆发过来的一串串信息,难得见他这么狂躁,她心里竟还有点小得意。 然而得意的赵逢春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另外一场绯闻风暴,主角还是她和栗青。 第二天有人曝光栗青和她的恋情,说他们已经到了同居阶段,周五晚赵逢春比赛结束后栗青载她来到爱巢,共度春宵,直到第二天下午两个人才一前一后从小区出来,故意遮掩隐瞒地下恋情…… 由于小区安保太过严格,里面照片没有拍到,但是有两人从同一个小区出来的照片为证,而且电视台门口赵逢春上栗青豪车的时候也被拍到了,虽然夜里画质不清,但还是能从身高穿着辨别出是赵逢春本人,她所上的车和栗青第二天开的也是同一辆,可以说是石锤了。 赵逢春再次陷入舆论漩涡,成为了风口浪尖的热点人物。 第95章 照片一经曝光后,赵逢春和栗青的绯闻再次传得沸沸扬扬,凭借栗青的国民热度,再次屠榜热搜。 栗青的团队以及赵逢春刚签下的经纪人不得不周末工作紧急公关,不过到底是有了经验,表现得不像上次那样慌张。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底气,栗青和赵逢春确定是没什么,他们没恋爱更没过夜! 栗青发博表示自己和逢春是好朋友,只是顺路送送她而已,并且霸气地放出了监控以证清白,这次一定要把那些看图说话捕风捉影的狗仔和那些跟风炒热度的博主告到法院。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有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扒出来了那所豪华小区的市价和住在那里的土豪,开始讨论起赵逢春的家庭背景。 惊讶网友甲:好有钱!原来逢春还是个白富美来着…… 粉丝网友乙:逢春气质那么好,有内涵有修养,家庭背景不能差 ! 路人网友丙:我怎么记得她是农村的,我高中同学是h大的,说她平常穿着很普通啊…… 黑子网友丁:啧,估计是被土豪包了吧,节目肯定有黑幕,我说怎么她连番晋级,表现也不怎么样么…… 农村网友戊:农村怎么了?农村就不能有钱了吗?拆二代听说过吗?家里有矿听说过吗?到底是哪来的优越感狗眼看人低…… 正义网友戌:我觉得逢春表现很好啊,气质美人,晋级实至名归。另,路人粉,真的好喜欢她的气质,觉得她不是那种不堪的人…… 这一番讨论又引起了恶意歧视农村、比赛晋级黑幕以及赵逢春到底是白富美还是被包0养等等问题,各路网友相干或不相干地纷纷下场开撕,吵得不可开交。 黑子无下限,大肆宣扬逢春表面清纯高冷实际私下生活糜乱,看她参加了个节目就勾搭上了栗青就知道了,背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骂她是心机白莲绿茶婊,说不定就是卖0肉搏出位…… 这样一来,喜欢赵逢春的粉丝就不满意了,自发组建粉丝后援会,科普起逢春从十八线小县城考上h大的学霸励志故事,外加大量宣发逢春走秀的美照和动图,表示等闲少女台风稳健气质引人完全是靠实力晋级! 还有细节见人品,超模大赛网播的综艺是模特们练习培训的日常生活,别人都是拼命抢镜头,只有逢春是一直在默默训练,几乎只能从别人镜头的角落里看到她流汗的身影,采访时候也很耿直说明了自己就是想要冠军的奖金,这样努力又简单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呢? h大学生纷纷力挺,表明接触过逢春,她私下里很和善和害羞,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儿,勿信勿传谣言…… 只能说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之前赵逢春军训的时候黑不溜秋地大多数人即使知道了也难以把她和超模大赛上光彩照人的模特逢春联系到一起,如此一来,大家又想起了穿着绿军装站军姿的那个坚毅女孩,一提起“等闲少女”那就是积极健康阳光正能量的代名词,刚进入大学的花季少女,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报以那种消极负面的猜想,而且逢春长那么清纯漂亮,所以逢春一下子多了大批的路人粉,国民好感爆棚。 再加上,模特比赛那么多人,几十张美丽鲜活的面孔同时晃在眼前,再美也会审美疲劳,观众看是看,但是谁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留意观察某个人,模特们都差不多,只等着看最后谁能赢到最后问鼎冠军。 而现在逢春热度那么高,网上一刷就是她,不是很普通的那种网红脸,而是传说中的高级脸,气质美人,令人惊艳,t台上的她更是换了个人一般气场全开,实力碾压同台的其他模特,晋级名副其实。 特别是那场洛沁冠名的走秀,逢春穿着蓝色的绣皇旗袍在月光下缓缓走来,清冷动人,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下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只叹一声“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夜爆红,逢春火了,彻底火了,众人再提起她时不再说“等闲少女”、“栗青绯闻女友”这类名号,她是模特逢春,只是逢春。 随之而来的便是超模大赛节目的大热,以前不知道这个节目地特地找来看,看过的也想重新再看看逢春的风采,作为这场绯闻事件的直接受益者,于伟心里乐开了花,一点也不慌了,任由网友讨论热度攀升。 赵逢春本来想发博澄清的,毕竟年纪还小,看到网络上对自己的恶意侮辱心理接受不了,但是于伟却不让她发任何东西,表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你不可能管住每个人的嘴,冷却一段时间,等热度过去了就好了。 然而逢春听于伟的,陆远帆却不受他控制,网上那么多赵逢春被包0养私生活糜乱的传闻谣言,作为一个男人,他是看不了自己的女朋友那样受人欺负,微博直接霸气地实名认证“逢春男友陆远帆”,艾特了赵逢春的官方微博,“别欺负我女朋友,有本事冲我来@超模大赛模特逢春”,并晒出了两个人手牵手的照片。 陆远帆这样做无疑给了赵逢春底气,她也同样发了微博,“介绍一下,@逢春男友陆远帆/脸红//爱心/”,晒出了和陆远帆一模一样的图片。 栗青适时出来转发,艾特了陆远帆和赵逢春,“啊啊啊啊啊陆总@逢春男友陆远帆你终于出来了,正牌男友现身,这下大家相信我了吧,我真的只是帮朋友送下人@超模大赛模特逢春而已!!!你们这样我会被打的!!!” 栗青流量惊人,经他一转发,赵逢春和陆远帆的微博粉丝一路狂涨,不久就登上热搜第一,万能网友很快扒出来了陆远帆的身份,天一文化在全国都是有名的,稍微懂点收藏的都知道,而陆远帆不仅仅是天一文化的总裁,他父亲创立的公司,换种说法,天一文化就是他家的。 网友1:哇,公开啊!霸气护妻,狗粮我干了! 网友2:举手,发现逢春男朋友还是个霸道总裁呀,我是在看言情小说吗? 网友3:所以人家只是找了个有钱男朋友,那些酸的造谣的打脸了吧! 网友:4:祝福,愿99!谁再说人家坏话出门八百码! 网友5:只有我注意到逢春和男友的手都特别好看吗?手控党福利,默默舔屏ing …… 陆远帆这番骚操作后,于伟彻底屈服,一边骂栗青瞎凑凑热闹,一边让团队大发通稿,超模大赛官微发博表示势要维护选手权益杜绝网络暴力后,参赛模特们和工作人员纷纷转发,还有各路大v也纷纷开始蹭热度谴责不良狗仔和小编未经证实乱发乱传谣言,并例数了之前差点被毁了演艺生涯的明星演员们,娱乐圈人士积极支持,舆论风向很快就转了。 此外,可能是这几天逢春的事太火了,一些以前没有关注的人也关注起这件事,没想到随手刷刷大新闻里面的男女主角自己还见过,兴奋激动地开始爆料。 富二代网友:实名爆料,我朋友和栗青一个小区,上周和朋友在小区附近的某西餐厅吃饭,邻桌来了一对情侣,实在是因为颜值比较高我是颜狗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孩儿应该是第一次来吃西餐,男友特别细心和照顾地介绍各色菜名,声音超级宠溺和温柔,我和朋友那个羡慕嫉妒恨啊……然而店里一个女服务生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看女孩儿衣服穿得一般就势利眼看不起女孩儿,竟然当着人面就露胸勾引人家男朋友,当然男友很给力,看都没看一眼反而还嫌弃她身上的香水味儿,女服务生不乐意了就把气撒到了女孩儿身上,问牛排要几分熟,女孩儿说八分熟,服务生就特别高傲地说牛排没有八分熟,嘲讽女孩儿没常识,没想到男友非但没觉得丢人,反而特别霸气地说我也想吃八分熟,服务生嘲笑他们乡巴佬,万万没想到人家是大佬,经理出来直接殷勤客气地给请上了二楼的包厢(明明说好订满了没有空位了才去一楼大厅的果然是看人啊老娘也很有钱啊),并热情表示“有,不仅有八分熟的,您要几分熟的都给您做出来”,女服务生整个人都惊呆了完全不可置信脸,我看完全程心里那个爽啊,就好心劝了几句让她以后态度好点儿,只是好心没好报,那女服务生居然冲我发火了,哎喲老娘这暴脾气受不了啊,直接怼回去并喊了经理,经理过来一看,说本来女孩儿好心给服务生求情了不开除的,这样又把我惹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顾客,当场开除!因为之前没看过超模大赛没认出来,现在才想起那个女孩儿就是逢春!哎呀发现自己话唠又说多了,反正总结下来就是逢春男友超宠她,两人超甜,然后逢春这姑娘人超好!支持逢春,我去给她投票了哟,希望找到一个她那样爱我的男朋友吼吼! 网友a:我去好甜啊!看到陆总照片了,真的好帅啊,和逢春郎才女貌,般配!脑补陆总宠女友的画面,光是想想小心脏都扑通扑通了,羡慕嫉妒恨为啥好男友都是别人的,表示现在荣升逢春情敌嘿嘿(但我还是会投票支持你滴~等闲少女加油呀,看好你!) 网友b:我觉得去西餐厅这点常识都没有确实有点尬啊,一起去的人会很丢脸吧。 网友c:丢个屁的脸,你这种人活该找不到对象万年单身狗!记得某次相亲去西餐厅,相亲对象各种嫌弃我用餐姿势不对仪态不好并显摆自己留过学,妈的当场走人!爱面子胜过一切的男人,你和你的面子过一辈子去吧! 富二代网友:补充一句,看情况明显就是逢春在试探他男朋友,另外顶一下网友c的话,爱面子胜过一切的男人,不配有对象! 柜台小姐姐:我也突然想起来了,也是上周周末,逢春和他男友一齐买化妆品,男友看穿着气质一看就是有钱的,逢春穿的比较普通,因为见多了,我们最初就想歪了还以为她是傍大款的(跟逢春说声对不起,那时候还不知道她),店里人就都不自觉地围着大款转,然后男友买东西比逢春还热情,逢春不想买那么多想去别家店再看看,然后男友就霸气地说把试过的全买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付款的时候逢春主动抢着付了账,我们又误以为逢春是养了小白脸(再给陆总抱歉您怎么看也是个霸道总裁),再然后,转折又来了,陆总生气了,生气逢春不肯花他的钱,那样一个高冷帅气的男人傲娇起来,哎哟看得我们几个柜员都萌化了,好想冲上去放开他让我来——花你的钱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反正两个人是真的很甜,也承认彼此男女友,没有网上说的包0养傍大款潜0规则啊之类的,再然后逢春人真的超nice,她去哄男朋友时候说我花自己的钱是有用意的,看着自己存款减少会有压力,这样才能化压力为动力好好训练争取冠军啊呀呀呀真的很励志啊,那么好的女孩子,大家真的不要传谣言伤害她!然后祝福你们幸福久久,灰姑娘也是有童话的,逢春加油啊! …… 不仅那天在餐厅碰见的那个富二代发博了,那天商场里专柜的柜员也讲了当天的事情支持逢春,舆论一边倒,除了很少的黑子继续在无脑黑,大家都在祝福逢春。 * 一周时间就这样在舆论的风波里风风火火地过去,又到周五晋级赛,赵逢春刷了刷微博,看到网友对自己的祝福和鼓励,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跟在大家身后上台。 然而现实和想象总是有差别的,赵逢春这次前所未有的紧张,因为上台后好像全场所有的目光全都投到自己的身上了,舞台上明明那么多人,但好像摄像头一直朝着自己,心里一慌,走得就少了点自信。 也确实如此,赵逢春红了,关注她的人也多了,不仅仅是观众想看到她,节目组也想多拍点她增添收视率,但同时也不乏以批判的目光看待她的人,评委对她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了,她的表现差强人意,评委打得分也就比较低。 三十强进二十的比赛,赵逢春勉强以倒数第二的排名晋级,过程紧张刺激又凶险,在嘉宾一个个念晋级名单念到只剩下最后几个都还没有自己的时候,赵逢春的心紧张地都快不能呼吸了,还好最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腿都有点发软。 逢春自己都这么紧张刺激,那看比赛喜欢逢春的岂不是更加紧张和刺激,节目组早就和评委商量好了,这样才能抓住观众的眼球拉上来节目收视率! 当然逢春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在台上被以严格著称的那位一直以为看不上她的女评委批评了一番后,下台又被于伟逮着说了一顿,“逢春你这个心态不行啊!这就是个小比赛你就紧张成这样,那以后还怎么走t台,国际上哪场秀不比这个关注的人多,我告诉你们,别以为当一个模特就是穿着衣服走一走的事,那么多模特凭什么让你上台走啊?作为一个模特,台上失误一次,你这辈子的模特生涯就毁了!下周马上就是二十进十的比赛,要是不想当那被淘汰的十个人,训练时候就都给我精神点儿,最后你们谁是那二十分之三,决定权不在观众,也不在评委,在你们自己!” 于伟是以开会的方式批评大家的,督促大家不要训练时候不要像过去的一周一样懈怠,还把赵逢春当靶子拉出来训了,因为他暴脾气起来实在是太凶了,所以大家到解散后纷纷安慰起了赵逢春。 这也是于伟做给人看的,之前逢春那事一出,大家觉得冠军基本上内定了,对逢春就有些排斥,但是这周比赛看她也差点被淘汰,还被训得那么惨,心里就有点平衡了。 杨晴也过来安慰她了,赵逢春刚出事那几天她有点疏离她,后来公布恋情后就又跑过来又是道歉又是献殷勤,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又是自责内疚又是羡慕嫉妒。 陆远帆自然已经查清楚了就是杨晴打电话通知的那家狗仔并花钱曝出来的新闻,赵逢春一猜就想明白了,估计是她那天没说清被误会了,杨晴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她最喜欢的偶像就是栗青。 赵逢春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栗青弯了的事告诉杨晴,一是得帮栗青保守秘密,二是不想让杨晴知道难过,至于栗青什么时候公开出柜,到时候再说了,那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事情。 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注定是没以前那么好了,隔阂一旦发生,就很难再消除。 “杨晴,我们一起加油!” 赵逢春叹了口气,对杨晴友好地笑了笑,终究是分开自己一个人出去了,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两个人手挽着手。 * 以前都是晚上比赛的,这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节目组通知在下午进行录制,赵逢春换号衣服出来的时候看了看表,时间还不到五点就结束了。 赵逢春在门口边走边张望着,寻找接她的车子,按上周说好的她这周回桐城找陆远帆,但是他今天有事不能亲自到江城来接她,就派了别人送她到机场。 她本来也觉得不用那么麻烦的,就打个的到机场就行了,但是陆远帆不放心,还用她的话来堵她,说她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明星了,绯闻还传那么厉害,狗仔再次跟拍怎么办?遇到黑心司机怎么办?路上出意外怎么办……他必须得保证自己女朋友的安全。 陆远帆坚持派人来接她,赵逢春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随了他。 只是没想到,一辆低调的普通车子冲自己开过来鸣了几声笛,赵逢春走过去,竟然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是栗青! “怎么是你?” “你家陆总让我来的,先上车,路上再跟你说。” 赵逢春一上车栗青就开始苦着一张脸跟她诉苦,说是诉苦,翻译过来全是吐槽陆远帆变态。 “你说有这样的吗?我一个超级大明星,居然吩咐我来当司机,那语气就跟使唤下人似的,我可是栗青,栗青,几亿少女的梦中情人啊!”栗青激愤地控诉道,“说不定于伟也就是这样被他使唤成习惯的,妈的,老子也想要!” “栗——” “等等,我还没说完!” 赵逢春刚开口就被栗青打断,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一副语重心长的过来人的模样,“逢春啊,我跟你讲,你还是太年轻太单纯,就像陆远帆那样的老男人,你hold不住的。你看看,我这是不喜欢你,我要是真的喜欢你了还被他逼着来当你的司机,亲自把你送你去他的怀抱,我的内心该有多不甘多绝望啊,大好青年就此黑化,想想都悲凉!消灭情敌于无形之中,手段真的太高明!你还是离开他吧!” 栗青简直就是个逗比,赵逢春听得忍俊不禁,眼睛一闪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半途就默默开了录音录了下来。 “那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逼你的,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听他使唤啊?”赵逢春好奇地问道。 “这个,保密,不能说,坚决不能说!”栗青嘴角抽动,严肃不到一秒就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逢春啊,你不应该知道这么黑暗的事情,我是为你好啊,陆远帆会杀人灭口的你造不造!” 赵逢春狡黠一笑,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不造,但是我造我把你刚说的话放给陆远帆听,他肯定会告诉我的,你肯定会不好的。” “卧槽,逢春你变坏了!”栗青一脸不赞同地望着赵逢春,捂着胸口痛心道:“你的心已经被陆远帆那厮给污染了,再也不是我心中纯真善良的逢春小姐姐了。” “栗青你叫我小姐姐好意思吗?”赵逢春好笑地看着他,举着手机眯眼威胁道:“你要不要告诉我,我真的发了哦。” “别,别介,真的,我招,我全招!您老真的别发给陆总,宝宝害怕!” 第92节 栗青耍宝把赵逢春逗得笑惨了,他也知道赵逢春在开玩笑,不会真的把录音发过去,所以也不是真的担心。 “咳咳,其实吧,也没什么,就是——”栗青虚咳了好几声,脸悄然不知地红了,过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他说帮我追于导。” 闻言赵逢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栗青平常就是个自来熟的二逼青年,见没几次感觉就跟他熟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难得看到栗青害羞的模样,赵逢春乐不可支。 爱情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呀~赵逢春心中再次感叹道,她突然觉得栗青叫“于导”的时候好甜。 想到什么,赵逢春也不调侃栗青了,忙拿起手机戳陆远帆。 【历尽千帆:陆总~】 陆远帆几乎秒回,【又逢春:嗯?上飞机了?】 【历尽千帆:还没呢,路上,快到机场了。】 【又逢春:好,上飞机前跟我说一声,下飞机给我打电话,我在机场等你。】 【历尽千帆:都听陆总的~】 陆远帆终于意识到赵逢春的不同来,挑了挑眉。 【又逢春:怎么了,一直叫我陆总?】 赵逢春边打字边看着屏幕傻笑,不自觉地咧开了唇角,想象着陆远帆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历尽千帆:我听栗青喊于伟“于导”好甜啊,我以后都叫你“陆总”好不好?】 【又逢春:不好!】 陆远帆立马回道,拒绝了赵逢春的请求。 【历尽千帆: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陆远帆赵逢春地好生疏啊,一点都不亲密。】 【又逢春:因为陆总有很多,比如我哥就是一个,我怎么知道你叫的是谁?】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的,陆远帆发完后才又收到赵逢春上条发过来的信息,嘴角一弯,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 【又逢春:你要是想亲密点也不是不可以,叫我远哥哥帆哥哥都可以。】 【又逢春:至于你,我就叫你,春春怎么样?】 赵逢春先看见了第一句话,心中默念了一遍“远哥哥”“帆哥哥”,自己先羞得脸红了,随后又看到第二句话,不禁皱起了眉一脸纠结。 【历尽千帆:不好,春春太难听了,哥哥太肉麻了,不要。】 【历尽千帆:要不我们学电视上,帆,春,单字的喊怎么样?】 【又逢春:不怎么样,我叫不出口,还不如直接叫名字远帆逢春呢。】 赵逢春仔细想了想,她和陆远帆的人名还真的不适合拆开叫什么亲密的称呼,连着叫又确实太客气,她小名“蓬蓬”不想再听人叫,而喊他“阿远”好像是他的长辈一样,真是苦恼。 于是赵逢春就把她的苦恼讲了出来,陆远帆说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称呼,既亲昵又不会叫不出口。 【历尽千帆:什么?】 【又逢春:老婆。】 赵逢春看到心肝儿一颤,随即看到陆远帆发过来了一条语音,小心翼翼地瞧了栗青一眼见他没注意,这才快速将耳机戴上,屏住点开了语音。 “老婆,我想听你以后叫我老公,老婆,老婆,老婆……” 赵逢春脸色爆红,陆远帆不知道喊了多少声“老婆”,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快可以蒸熟馒头了。 迟迟不见赵逢春回,陆远帆就开始刷屏,不断地重复两个字——老婆。 赵逢春羞得咬唇,即使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还是难为情地紧,过了好久,才在手机上打了两个字,点发送的时候手指尖都在发颤。 【历尽千帆:老公】 陆远帆发过来一个龇牙笑的表情,赵逢春都能想象到他脸上愉悦的笑容。 【又逢春:诶,但我还是想亲耳听到你叫我一声老公。】 【历尽千帆:栗青在旁边呢。】 陆远帆有些迫不及待,明明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就能见到面,偏偏这时想她地紧,一分钟也等不了。 【又逢春:怎么办,等不到和你见面了,你上飞机前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赵逢春伸手捂了捂发热的脸,飞快地对着耳机说了句语音,栗青好奇地看过来,她脸更红了。 那头,陆远帆在不断地重复播放赵逢春发过去的语音,笑得像是个傻子。 “好,嗯嗯~” 那个“嗯嗯”,听着像是“老公”的音…… 第96章 赵逢春上飞机前躲着栗青悄咪咪地给陆远帆发了语音,“老公”两个字说得羞涩而甜蜜,话里还带着娇娇软软的颤音儿,听在耳里如同羽毛轻轻地扫过心尖,酥酥痒痒的,陆远帆觉得心里被溢地满满的,但是转而又不知道缺点儿什么。 等待的时间内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陆远帆专注不了手中的工作,脑子里满是赵逢春的身影。 想她,想亲眼见她,想亲耳听到她的声音…… 心痒难耐。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明明知道从江城到桐城时间还要好久,陆远帆还是丢下了手中的工作,伸手捞起外套就出了门。 助理拿着半小时后要开会的资料正准备敲门进来,撞见陆远帆后颇为讶异,“陆总,您这是?” “下班。”陆远帆愉悦地回道。 “那待会儿的会还开不开?”助理纠结地问,他心想陆总要说不他就哭给他看。 周五下午一般都没什么紧急的工作了,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周末等下班,心情大好,时间过得总是格外地悠闲。 而且今天是董事长千金刘子馨的生日,据说刘家准备举办宴会盛邀桐城各界名流,借生日宴的名义宣布刘家小姐从国外学成归来正式回归名媛圈。 富人的生活本来和他们这些普通上班族没什么关系,顶多也就是讨论讨论刘家宴会都邀请了谁谁谁,有多出名,有多有钱,有多厉害,是哪个大人物,又有什么风流韵事……但偏偏刘千金的两位哥哥都是大家的顶头上司,一个是总裁,一个是副总裁。 说来他们真的看不懂,陆远帆和刘胜按理说都是刘子馨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前刘家那个败类人渣刘子聪死了后继承人就只剩下这三位,将来要争家产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才对,像是陆远帆冷漠以对公事公办这才是正常打开方式,可刘子馨和刘胜的关系却不是一般地好,例如,几个月前刘胜新官上任,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安插进公司一个大一的实习生,后来刘子馨常常过来送饭看他众人才明白过来那位实习生原来是千金的心上人。 想不明白就找个理由圆明白,按照豪门斗争的狗血电视剧的戏路,刘子馨凭自己斗不过后来居上的陆远帆,刘胜来得太晚也争不过已经占了上风的陆远帆,于是两人就联合起来对付陆远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么,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刘胜和刘子馨的关系超乎想象地好,若不是知道刘胜是董事长的私生子,真以为他们是亲兄妹了。 今晚刘子馨生日,刘赫比自己过生日还要高兴,被人奉承巴结了几句,笑得满面红光,大手一挥宣布全体人员下午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大伙自然乐得这样的福利,兴奋地讨论下班后的安排,谁知乐极生悲高兴早了,忘记了副总裁头上还有个总裁! 陆远帆一听刘胜的通知就黑了脸,严厉地批评了一通后,表示将原本下周才进行的会议移到今天下午开,中高层以上所有人必须参加,包括副总裁! 陆总早进公司两年,大家伙自是更怕他也更听他的,见他发火了人人自危,纷纷准备检查起了自己要开会的资料,瞬间从悠闲的状态转为紧张忙碌地工作,心中叫苦不迭,道是“大神斗法,小雨遭殃”。 助理也是忙了大半天才准备好的,谁知道看样子向来严守规定不滥用特权的陆总居然要早退,那会议也就要取消,他这一下午就白忙了么。 陆远帆说提前进行会议本就是和刘胜斗气的,当然知道那场会议不重要,要不然也不会任性地丢下这件事不管,他还不至于色令智昏到轻重缓急都不顾。 “通知取消吧。”陆远帆随口吩咐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人。 之前陆远帆黑着脸他也谨小慎微生怕哪里做错被当成发泄对象,助理此时见陆远帆心情很好的样子,大脑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大嘴就漏了话,不经思考就搭了一句:“陆总也是赶着去参加宴会吗?” 陆远帆一下子被“宴会”二字拉回了思绪,他之前就是因为晚上的宴会才心情不好的,思及此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闻言陆远帆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叫停了助理,问道:“刘副总呢?” “陆总您说所有人必须出席,刘副总好像跟人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发火把办公室摔了一通,但听说还是留了下来准备参加会议。”助理诚实回道,他是陆远帆的人,自然是心向着自己老板。 “哦,是么?”陆远帆嘴角一勾心情更好了,伸手招了招助理,轻轻吩咐了一句,“刘副总不是一直想主持会议么?那这次就让他来,务必要讨论出个结果。” 助理跟着上司混了这么久,要是没有察言观色的心思哪还行,陆远帆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默契地懂了,点头郑重回道:“好的陆总,这次会议很重要,不讨论出结果我们绝不下班。” “最近工作不错,该加薪了。” 陆远帆拍了拍助理的肩膀,二人目光一对,均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为了不被刘胜发现,陆远帆在助理的帮助下悄悄出了公司,虽然偷偷摸摸的,但心情却是大好。 陆远帆上车后回头瞄了刘胜办公室的楼层一眼,脸上露出嘲讽的笑,你不是想早点去宴会当主人翁吗?我偏不让你如意! 而只要刘胜不如意,陆远帆就如意了,哼着小曲儿开车去机场接心上人,陆远帆整个人春风得意。 * 去往机场的路上,尽管知道不会迟到,陆远帆还是开得很急。 下午那么糟糕的心情,因为赵逢春的几句话烟消云散,陆远帆一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心里就越发地想念赵逢春,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轻易地忘记烦恼和忧愁,快活而恣意。 还没到下班高峰期,车子在路上穿行,越开越快的速度,昭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只想在她一下飞机的时候就看到她,然后把她拥在怀里,晚一秒都会难受,早一秒都会欣喜。 然而他再快到机场,飞机却不会因他而改变速度,赵逢春还是在天上慢慢飞,他还是要在地上慢慢等。 等待最是煎熬,每一秒都那么漫长,陆远帆盯着那道门望眼欲穿。 几乎是赵逢春一出来,她还来不及给他打电话,就已经被陆远帆拥进怀里了。 “你怎么来——” 赵逢春剩下的话被陆远帆吞咽,不顾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低头堵住她的唇就是热烈而霸道的吻,将无线思念倾注。 感受到他的深深情意,赵逢春也疯狂了一次,将手中的行李箱丢下,伸手攀住他的肩膀热情回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个月没见了,真的好想好想他。 机场里人群涌动,熙熙攘攘,然而在两个人的眼里却只能看得到对方,听得见对方,再容不下其他。 热恋的情人在拥吻,整个世界喧嚣无声。 刚下飞机气还没喘匀就接吻,赵逢春呼吸急促很快就上不来气了,周围如炬目光盯得人头皮发麻,赵逢春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陆远帆,嗔了他一眼,示意他松开。 眼前人媚眼如丝,脸红如滴,陆远帆喉咙一紧眼神更是发热,又含住她的红唇狠狠吸了一口才作罢。 和赵逢春一起下飞机的栗青,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吻持续了十几分钟之久,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们亲够了吧!”栗青一脸嫌弃地看着前面抱在一起的两人,眼角直抽,这简直是不把人当人啊,他栗青就那么透明没有存在感? 栗青当然不会没有存在感,赵逢春穿得低调还露着脸,他却是却是帽子墨镜口罩一整套装备齐全,他一出现就有人注意到他了,这下子一说话,马上就有粉丝认出来他了。 “栗青!是栗青!” “啊啊啊!真的是栗青!栗青!” 第93节 “在哪儿?栗青在哪儿?” ……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栗青的名字,周围连番呼应,强大的粉丝群体马上挤成了人潮向这边涌来,形成了巨大的包围圈。 “还愣什么?快跑啊!”栗青焦急地催促道,边说着话边往外跑。 赵逢春愣愣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远帆抓住了她的手就往栗青的反方向走。 人群都是跟着栗青的,他们逆流而行虽然刚开始走得困难了点儿,但后来几乎就没人了,很顺利地挤出重围。 “诶?”赵逢春回头看了眼已经被人群包围的栗青,着急道:“栗青怎么办?” “别管他。”陆远帆顺着赵逢春的视线瞟了过去,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地说道:“没关系的,这种场面他经历地多了,应付地来。” 赵逢春真的被安慰到了,想想也是,栗青是大明星,网上总是看到这种粉丝接机的场面,司空见惯了。 但赵逢春还是放心不下,毕竟这次栗青是一路护送她过来的,都没带助理,要是真的出了事可怎么办? 陆远帆无奈,只得跟她去找了机场安保,看见机场已经派人过去了栗青那里,这才安心。 栗青在人群中正好瞟见了两个人牵着手甜蜜对视离开的背影,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口罩下已经做出了爆粗口的唇形,只是碍于粉丝在场不好发声。 幸亏他听不见陆远帆和赵逢春的对话,要不然非得吐血不可。 赵逢春之前还不知道陆远帆和栗青要好到这种帮人追男朋友的地步,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就好奇而委婉地问了句:“对了,你怎么让栗青送我啊?” 谁知陆远帆非但没回答她想知道的问题,反而是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语气凉凉:“他不是喜欢送人么,那就让他送个够。” 赵逢春一听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就是因为栗青上周送她回小区才被狗仔跟拍惹出了一堆的事,虽然已经澄清了,但网络上还是有标题党用她和栗青的绯闻吸引眼球,还有些娱乐消息不通的误以为栗青就是和她公开恋情的男朋友。 “你怎么这么爱吃醋啊?”赵逢春大胆地伸手捏了捏陆远帆的耳垂,又好笑又好气,然而眼里却只有温柔和宠溺。 陆远帆对她这样的眼神甚是满意,十指相扣扣得更紧,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马上就见她脸上飞满了红霞。 “老公~”赵逢春小声说了句就忍不住捂住了脸,不好意思见人,只敢从指头缝里看他。 陆远帆笑得嘴角都快咧到了脑后,眼神发亮地望着赵逢春,轻轻晃了晃被赵逢春带着捂到她脸上的手。 “老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赵逢春听到那两个字心中一颤,便感觉到陆远帆低头亲了她的手背一口。 手上一麻,眼神一闪,心中一动,赵逢春偷瞄了陆远帆一眼,倏然踮起了脚尖。 陆远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双手作喇叭状趴到了他耳边,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巨响的“老公”。 “老公!你听见了没有?” 这声音真得快要把耳朵震聋了,待赵逢春一起开,陆远帆条件反射地就捂住了耳朵。 见状赵逢春哈哈大笑起来,乐得直不起腰,怕他算账还小跑着后退,边退边笑,俏皮活泼肆意张扬。 陆远帆直直地盯着她的身影,耳边鸣鸣还响着刚才的回音,又分明听见了她现在的笑声。 笑容遂起,追随着她的脚步跑了起来,陆远帆感觉到了青春和爱情。 第97章 陆远帆追到赵逢春后把她拐上了车后座,压着又是欺负了一番,才餍足地起身。 赵逢春边整理衣服边瞪他,陆远帆只笑笑不说话,占了便宜后十足地好脾气,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堆零食给她。 “等你的时候无聊,想起你估计还没吃饭,就买了点儿。”陆远帆温柔地摸了摸赵逢春的头,一脸宠溺。 比赛后没吃东西就赶飞机过来了,赵逢春确实是有点饿,看到零食后瞬间被治愈, “好了,看在你表现还不错的份儿上,饶了你了。” 车子发动,赵逢春在一旁吃得一脸满足,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在吃什么人间美食,陆远帆见了好笑,朝她张开了嘴,“啊——”地一声。 “嗯。”赵逢春拿着薯片递到了陆远帆嘴边,就差那一点点的时候迅速抽回放进了自己嘴里,“不给你吃。” 赵逢春躺在座椅上傻乐起来,陆远帆笑着摇了摇头,心中默默道了声“真是孩子气”。 刚这样想了,就见赵逢春又递过来一片薯片,见陆远帆不上当吃,她就硬塞进了他嘴里,还故作正经地训道:“你看看你,人和人之间要多一点信任啊,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 “哈哈哈”陆远帆开怀大笑,空出手来捏了捏赵逢春的鼻子,宠溺道:“你呀~” 以前他总嘲笑陈觅夏幼稚不懂陆寻为什么迁就,现在却发现,遇到喜欢的人,幼稚和迁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 陆远帆停了车,赵逢春四周看了看,既不是他常住的远山别墅区的别墅,也不是她曾去过的西平路的公寓,而是把她带到了桐城有名的闹市区。 “该不会又要买东西吧?”赵逢春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卡里就剩那么点儿钱了,我不要再买买买了!” 陆远帆不禁失笑,故意逗她,“就是要把你的钱花完了,这样你就只能依靠我了。” “不要!” “不要也得要。” 陆远帆拉着赵逢春就要走进一家店,光看店面装潢就是很奢侈的样子,而且店面就开在洛沁坊的隔壁。 赵逢春站在门口死活不进去,她又不傻,洛沁坊多贵啊,一看就知道了这家店的价位,她才不要跟着陆远帆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有钱人当冤大头呢! “你这样实在是太败家了,节俭是美德,我才不要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要回家。”赵逢春一脸不赞同地批判道。 虽然知道赵逢春没有那层含义,但是“家”这个字还是取悦到了陆远帆。 看着赵逢春一脸悲愤的小可怜样,陆远帆乐不可支,好笑地将她揽到了怀里。 “好了,不逗你了,一会儿带你去吃免费的大餐。” “什么?什么免费的大餐?”赵逢春惊喜又好奇,她饿了一听到大餐就馋,然而听到免费两个字又不免好奇。 陆远帆只笑了笑,“呆会儿就知道了。” 说着话赵逢春就被陆远帆拥着进了店里,看见里面琳琅满目的华贵礼服和边上精致的化妆台,她才意识到这是家造型店。 很快有人迎了过来,态度很是恭敬,张口闭口都是“小陆总”。 又见有女人穿着华贵的旗袍婀娜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标有洛沁坊logo的礼盒,明显是刚从隔壁的洛沁坊买的,要求这边的工作人员做下和身上旗袍搭配的妆容和发型。 赵逢春很快明白过来,开在洛沁坊隔壁的这家造型店估计也是陆寻的,那么陆寻是陆总,陆远帆是小陆总就没什么奇怪了。 “旗袍和普通的衣服不同,每件旗袍都有它独特的灵魂,必须要配以相应的妆容和发型才能凸显自身的气质,香衣配美人。您这件衣服颜色比较亮丽,我觉得妆容也得往明艳了来,这样……” 造型师在跟顾客沟通设计理念,赵逢春听了心中不由赞叹,陆寻真的是好有经济头脑啊!果然有钱人越来越有钱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像是她就不会有这种好点子,更没钱去开洛沁坊那样的豪奢店。 赵逢春一直在神游,根本没注意到陆远帆在说什么,被叫了一声回神,就见工作人员礼仪伸手做出了“请”的动作。 “嗯?”赵逢春愣了愣,问道:“去哪儿啊?” “逢春小姐,我带您去试衣间。”工作人员礼貌回道。 “去试衣间?”赵逢春更疑惑了,下意识地抬头看陆远帆,见他点了点头,就晕晕乎乎地跟着工作人员进去了。 到试衣间后,赵逢春居然看见了件洛沁坊的绣皇旗袍,简直跟她上次比赛穿过的那件一模一样,陆远帆一直想看她穿,但是她记得买了后还放在江城房子的衣柜里。 “小姐,请问需不需要我帮忙?”工作人员没出去,礼貌性地询问客人意见。 赵逢春听了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性格使然,即使在女人面前换衣服赵逢春还是觉得害羞,模特后台换装紧张那是没办法,有选择的话她肯定是自己一个人才有安全感。 赵逢春走过去摸了摸旗袍的料子,熟悉的美好质感,她总觉得这就是她穿过的那件旗袍,毕竟洛沁坊每件衣服只有一样,即使是同系列的衣服也有不同。 穿上的时候赵逢春终于确认了,尺寸大小正正合适,如同为她量身定制的绣皇旗袍,这就是她的那一件。 但是陆远帆不是给她买下来放到江城了么?赵逢春还记得上周在衣柜里看到过,莫非是他又专门让人从江城取了过来?他一直想亲眼看她穿来着。 不过为什么不在家里?陆远帆刚还说要带她去吃免费的大餐,又让她穿得这么漂亮,答案呼之欲出。 敲门声响起,拉回了赵逢春的思绪。 “等一下。” 赵逢春对镜子简单整理了下衣服,匆忙穿上了鞋子过去开门,她还以为是工作人员,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陆远帆。 “怎么是你?”赵逢春惊讶道,在熟悉的人面前放松了姿态,又不自觉地往下拉了拉裙摆,问道:“还有你怎么把这件衣服从江城拿过来了?我都不知道。” 陆远帆却迟迟没有吭声,直直地盯着赵逢春,眼底明显地惊艳,燃着一丛丛火焰。 赵逢春终于注意到头顶灼热的视线,抬头就看到陆远帆发呆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被我美到了?”赵逢春朝他抛了个媚眼,还故意攀上他的肩膀,学着陆远帆以前撩她的样子,魅惑地在他耳边轻吹着气,“我美吗?” “美,很美。”陆远帆的嗓音低沉而沙哑,目光仍旧黏着她,像是强压着某种情绪。 能把陆远帆惊艳到,她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赵逢春脸上魅惑的表情立马破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嘴真甜,奖励一个。”赵逢春笑眯眯地凑过去主动送上香吻。 然而下一秒,赵逢春就笑不出来了,陆远帆欺身过来就把她压到了墙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炙热的亲吻。 “啪”地关门声响起,赵逢春眼前黑压压地一片,只能看见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光,璀璨而诱惑,把看得人深深地吸了进去,迷住了心神。 赵逢春闭上了眼,任他狂风暴雨,予取予夺。 粗重的呼吸和娇柔的喘息交斥,暧昧的气流攒动,空气一度度升温,只觉得原本宽阔的空间也变得狭小而拥挤。 赵逢春的眼神逐渐迷离,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腿脚也开始发软,嘴角溢出细碎的呻0吟。 娇柔的声音听在耳里,陆远帆更是情动,手控制不住地狠捏了把她的细腰,柔软美好的触感让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不要了,我不行了……” 到最后赵逢春忍不住出声求饶,陆远帆才意犹未尽地放了她,用手摩挲着她娇艳的红唇,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欲望。 “你知道吗?我后悔了,我应该直接把你带回家的。” 赵逢春原晕晕乎乎地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她的手被他带着摸到了身下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脸一下子爆红。 “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陆远帆压抑地说道。 赵逢春羞涩地抬眸,咬了咬唇,然后鼓足勇气抱住了他,小声呢喃:“我,我愿意的。” 那么小的声音陆远帆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眼里闪现出狂喜,激动地狠狠把她抱住,恨不得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陆远帆的目光要吃人一样,赵逢春埋头在他胸前都不敢看他,“不要这里,回家好不好?” 第94节 “哈哈哈哈”陆远帆从胸腔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捧住她的头又狠狠地亲了一口,才抚摸着她的脸温柔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晚上还有正事要办。” 闻言赵逢春安了心,却添了疑惑,“什么正事?” “做我的女伴,陪我参加个宴会。”陆远帆解释道。 “什么?女伴?宴会?”赵逢春惊讶地睁大了眼,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刚只顾着想你忘了,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陆远帆抚着赵逢春的肩膀给她顺毛,忍不住又对着她的红唇啄了一口。 赵逢春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脸和头发,“你要是早点说,我就不卸妆了,还有头发。” 她比赛的时候自然是精心妆扮过的,只是赵逢春觉得赶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她还是习惯素颜,反正陆远帆都不介意,别人她就更不在意了,比赛后就把妆给卸了。 然而陆远帆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心猿意马,赵逢春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动了动,感受到他柔软的身体,陆远帆再次闷哼了一声,脑门上又多了一层汗珠。 “你再这样我就忍不住了!”陆远帆咬牙,强忍着欲0望说道:“你先出去,等我解决好自己后再告诉你。” 解决什么?赵逢春一时间没明白过来,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陆远帆见状森然一笑,暧昧地往她身上蹭了蹭,“你不走,是不是想替我解决?” 察觉到小腹处又大了几分的烫人火热,赵逢春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起身跳开,满脑子都是上次替他用手那个的事,脸红耳赤。 “那个,我,我出去,你,你自己……” 想到陆远帆要做什么,赵逢春一阵脸红心跳,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看见她羞涩的小女人模样,陆远帆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记得把我要换的礼服拿过来。” “知道了。”赵逢春羞涩地连连点头,逃也似地跑出了门。 第98章 赵逢春从试衣间出来后正好碰到造型师,很长时间不见她出来,拉着她就要去化妆,“逢春小姐,距离小陆总要求的时间很紧了,化妆还好,头发要花好久的,我们得快点儿才行。” “那个,时间大概要多久啊?”赵逢春纠结地问道,陆远帆在试衣间那个的事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还得自己进去给他送衣服,如果时间太久的话她就先把衣服送进去再说。 但是造型师明显误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赵逢春是那种很不耐烦的性子,立即哄着说道:“很快的,逢春小姐,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性,保证用最短的时间帮您完成最完美最适合你的造型。” 造型师说话时神情认真态度诚恳,赵逢春真的相信了她的专业性,想着陆远帆应该需要一段时间,就没那么着急,准备过段时间化好妆再去给他送。 “那好吧,麻烦你了。” 于是乎,赵逢春再次领悟了那些服务人员“马上就好”都是骗人的真理,头发做了好久,化妆又用了好久,抬着头也不能玩儿手机,她到后来都困地睁不开眼了,就眯了一会儿。 赵逢春意识都没了,理所当然地就忘了陆远帆的事。偏偏她手机还习惯性调成了静音放在包里,陆远帆打电话发消息都看不到。 还是睡梦里陆远帆暴躁的声音把她惊醒了,赵逢春才记起来这回事,问了问时间发现自己居然把他丢试衣间里那么久,再想到梦中陆远帆的黑脸,不禁心中一怵。 赵逢春起身就想去找陆远帆,却被造型拉了回来,“两分钟,真的,再给我两分钟就好!” 别不过造型师,赵逢春内心里也不想去直面冷着脸的陆远帆,就乖乖坐了下来,满含期待地问道:“那个,你刚有见到小陆总吗?” “没有,小陆总好像出去办事了,一直没看到他。”造型师怕赵逢春误会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会按时回来接你的。” 闻言赵逢春眼中的希望破灭,她一点都不放心!想想都知道陆远帆那种人肯定是不会让其他人进去给他送衣服的,因为她的缘故被困在试衣间里那么久,非得恼了不可。 这次造型师遵守了她的承诺,很准时地在两分钟内完成,双手搭在赵逢春的肩膀上满意地欣赏镜子里自己的成果。 然而赵逢春却没那个心情,蹙着眉看都没看一眼就起身站了起来,慌着去给陆远帆送衣服。 见状造型师慌了,陆远帆不仅是大顾客,还是造型店的老板之一,看样子小陆总很重视这位逢春小姐,惹了这位就是惹了那位啊! 造型师着急地拦住了她,“逢春小姐,您是不满意吗?哪里不满意您给我讲我再给您改——” “我很满意,超级满意!”赵逢春抢过造型师的话,越过她走了两步后又问道:“请问你知道陆远帆的礼服在哪里吗?” “在这里,我帮您取。”造型师因为赵逢春的反应也对自己的手艺没了自信,所以表现得十分殷勤。 拿到陆远帆的西装,造型师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小陆总刚是给你送鞋子去了,然后就……” 说到这里适时打住,造型师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再看向赵逢春的眼神就多了几重意味,八卦又好奇地问了句:“小陆总该不会还在试衣间吧?” 都是成年人了,造型师一想就想了个差不多,那些有钱人就喜欢玩儿刺激,光是她在店里就碰见过不少,该不会是人那个啥没法儿出来吧…… “呵呵,谢谢啊!”赵逢春被看得脸红,赔笑了两声,匆忙道谢就跑了。 看着赵逢春朝往试衣间方向的背影,造型师不禁咋舌,脑补了无数黄色废料后,露出了暧昧而猥0琐的笑。见有其他客人要进去,造型师连忙引着去了反方向的试衣间,君子成人之美。 * 说会陆远帆那里,赵逢春的确是猜对了,他早就好了,但是脏了的衣服不愿意穿,好面子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反锁着门半裸着身体在试衣间内等着,迟迟不见赵逢春来,等得甚是不耐烦。 因此听到赵逢春的声音后,陆远帆使起小性子了,只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伸手接过衣服就“砰”地关上了门,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这段时间了解陆远帆性子知道他也不会真的生气,但是会幼稚地使小脾气。赵逢春自知错了,也没脾气,好性子地在外面解释,说好话讨饶。 “老公,我错了,老公,你原谅我吧,老公,老公,老公……” 这次她也不会难为情地说不出口了,张口闭口“老公”的喊得特别热情。 陆远帆先时还拉着臭脸,等换好衣服的时候嘴角已经勾着笑了,但还是故意靠在门后不出来,就静静听着赵逢春喊“老公”,笑得心满意足。 “陆远帆,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不理你了!”赵逢春叫了半天没人应,再加上怕外面的人听见,她也有点恼了。 陆远帆这才动手开门,嘴里还是不吃亏地说道:“你可是让我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么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 然而等他看到门外的赵逢春后,脸上表情瞬间滞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发呆。 赵逢春不是传统地那种第一眼美女,甚至会有人觉得她不好看,但是会欣赏的人会发现她五官标致,骨相极美,十分耐看。有棱角的脸立体分明,秀颀挺拔的身材清瘦有型,上镜后反而比普通的美女更为惊艳,所以于伟才说她天生该吃模特这行饭。 当然赵逢春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自带的那股子清冷的气质。 造型师显然很会发掘人的优点,并没有给赵逢春化太过浓艳的妆容,而是根据她的特点画得素净的淡妆,完美凸显出了她的美丽。 顺着她的眉毛细细勾勒出有弧度的眉形,到眉尾逐渐变细而自然下垂,再一点点修饰出柔和的眉峰,赵逢春很适合这种秋波眉,美得古典而自然。 脸上还是淡淡地近乎裸妆的清淡妆容,然而唇上却是妖冶的复古红唇,看着高级而性感,魅力又风情。 头发也是搭配着身上月白色的旗袍,仿造着民国时代女人的发型,斜分后挽成发髻,清纯中多了许妩媚的气息。 赵逢春因为陆远帆使性子冷了脸,双手环胸倨傲地抬高了下巴,生人勿近,反而更衬得人清冷脱俗。 此时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淡薄的眉眼清冷地盯着远方,月白色的旗袍勾勒出婀娜的身姿,灯光照下来环绕着周身形成了一圈光晕,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民国美人,明明就在眼前,却觉得遥远而神秘。 ——窈窕碧衣至,恍若月下仙。 陆远帆想起了他看赵逢春比赛视频的时候,她穿着旗袍从月光下娉婷走来的那刻,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月下仙子”四个字,清冷高贵而不可攀。 她很美,真的很美。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远帆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人能比眼前人更让他心动了。 神情淡淡,眼里却掩不住的惊艳,陆远帆想起什么,转身从试衣间里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然后就半蹲在了赵逢春面前。 赵逢春见陆远帆出来一句话也不跟她说,还转头就走,以为他生气了呢,谁想到他蓦地做出这样的动作,从她的角度还以为他半跪了下来,自己先吓了一跳。 心跳砰砰砰,赵逢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陆远帆拉了回来,“别动!” “陆远帆,你干嘛啊?”赵逢春瞪着眼一脸震惊,脑中转瞬间就起了无数的想法,陆远帆他该不是要跟自己求婚吧? 没多久赵逢春就知道了答案,陆远帆打开了纸盒,里面是一双镶了钻的水晶鞋,碎钻在灯光下闪着炫目的光芒,华美而耀眼。 陆远帆就是这时候抬头的,深深地望着她,醇厚的嗓音道了一句:“为你折腰。” 他说,为她折腰。 她心,为他而动。 陆远帆半蹲在她面前,帮赵逢春脱了鞋子,然后亲手托着她的脚小心帮她穿上了这双鞋子,眼神迷恋而专注。 看着他低头认真为她穿鞋的样子,赵逢春不禁捂住了嘴,强压着情绪才没有叫出声来。 没等他起身,赵逢春就兀自蹲了下去,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陆远帆~” 除了唤他的名字,赵逢春激动地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眼波盈盈处,秋水含波动,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氤氲了双眼。 “哭什么?”陆远帆好笑地看着她,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珠泪,“也不怕妆花了变丑了我不要你了。” “陆远帆!”赵逢春又喊了声他的名字,却是破涕为笑。 谁还记得刚才她让他在试衣间内困了那么久他又放她在门外冷了那么久?此刻心中只剩眼前人,除了幸福就是甜蜜。 赵逢春边抹泪边暗想,女人就是容易感动,她简直太没出息了。 “啧,女人就是容易感动,男人说句骚0话就能掉泪珠子。” 脑海里的话在耳边响起,赵逢春还以为是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声音。 赵逢春转头,就看见了栗青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正拿着手机在拍,边啧舌边摇头,简直一脸的嫌弃。 陆远帆自然也看见了,原本深情温柔的脸立马黑了下来,起身就要去抢栗青的手机。 “给我删掉!” 他愿意给赵逢春穿鞋子为她折腰是他的事,也只愿意让他的女人看见,别的男人拿来当笑话看是怎么一回事? 陆远帆冷这张脸气势汹汹,栗青却是十足的好脾气,躲都没躲一下就把手机递给他了,语气很随意,还带着点谄媚:“陆总,您随便删,愿意怎么删就怎么删!” 手指迅速地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陆远帆皱眉,严肃问道:“还有别的吗?” “没了!”栗青举起右手发誓,努力做出认真的神情,“我保证,真的没了,我要存底片的话就让于伟被撞死!” 赵逢春在后面听到这句话不禁“噗”地笑出了声,揶揄道:“于伟知道你这么拿他发毒誓吗?” 栗青用手撩了撩帅气的发型,自恋地说道:“他会原谅我的。” 陆远帆冷“哼”了一声,直接把手机丢在了半空中,栗青再不顾帅气的姿势趴地上就去接,颇为狼狈,但还好是接住了。 “陆总,你的心好狠啊~”栗青躺在地上幽怨地望着陆远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负了他。 陆远帆才懒得理他,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就走了。 “行了行了,栗青你别演戏了。”赵逢春走过去扶他起来,见陆远帆走远了,连忙凑头悄咪咪地问道:“刚才那段你真的没存下来啊?” 陆远帆含情脉脉地为她穿鞋,还说为她折腰,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次了,赵逢春心里也暗搓搓地想留下来作纪念,以后时不时看一下暗爽啊。 栗青眼神闪了闪,用最轻的声音跟赵逢春耳语:“你放心,我发给于伟了,那厮肯定存下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拿他发毒誓,等下我让他发你一份。” “那我帮你追于导。”赵逢春轻轻回道,栗青投之以桃,她报之以李。 第95节 两人眼神一对,就彼此心领意会地笑了笑,友谊瞬间升了一个台阶。 那头陆远帆见赵逢春没有跟上,回头一看两个人靠那么近说悄悄话,脸色更黑了,“你们在干嘛?” 赵逢春立马松开了栗青离他一步八丈远,小跑着过来挽上了陆远帆的手臂,讨好地问道:“我们今晚去哪里的宴会啊?” 栗青眼角一抽,揉了揉摔痛的一半屁股站了起来,不满地抱怨道:“是我们一起!陆总您真的太不客气了,大老远地请我去参加宴会,让我全程担任司机送人不说,还用完就丢,把我晾在机场被粉丝围堵,你知道粉丝们多凶残吗?抱着我就强吻,我差点就出不来了就!” 栗青说得声情并茂,赵逢春听了却只想笑,逗逼的属性深入人心,他哭丧的语气也觉得特别搞笑。 “你还笑?要不是因为送你我能被围堵吗?”栗青一脸难以接受地控诉道,捂着胸口作伤心状,“我心都碎了。” “真的对不起啊。”赵逢春不好意思地道歉,但是却笑得更欢畅了。 见赵逢春在笑栗青,陆远帆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扭头朝栗青说了句:“该走了。” “别啊,我还没化妆做头发呢!”栗青听了反应大地跳脚。 陆远帆皱眉嫌弃道:“大男人化什么妆?” “嘿,男人怎么就不能化妆了?男人也可以活得精致,你这就是性别歧视!”栗青不服气地反驳他,随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这种糙老爷们儿一般见识。” 闻言陆远帆嘴角一抽,轻“呵”了声,懒得理他。 赵逢春看了看陆远帆那张不需要化妆就已经足够精致的脸,果断跟着栗青跑向了化妆台,“我的妆好像也花了,得补一下。” 陆远帆:…… 所以,他是那俩人给嫌弃了 * 化妆台,栗青和赵逢春相邻坐着,望着镜子里赵逢春的身影,眼神不禁流露出了惊艳和赞赏。 “逢春,我以前有没有夸过你漂亮?” 赵逢春诧异地扭头,“没有。” “那我今天真心夸你一句,你人真的很美,尤其这身旗袍和打扮,比你上次台上比赛还赞!” “真的吗?”赵逢春怀疑,怎么听着也像是她人靠衣装不漂亮啊…… “真的!”栗青的思绪却不跟她在一条线上,说着还遗憾地叹了声气,“你说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男人就没有美美的旗袍?” 化妆师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家伙掉了,看向栗青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栗青眨了眨眼朝化妆师放电,诚恳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男人可穿的衣服种类太少了,颜色也就那几个颜色,太单调了。” 化妆师瞬间被偶像的电眼迷晕,连忙附和着点头,眼睛直冒红色小心心:“我懂,我懂!” 赵逢春无语地看着旁边,再看看自己身边已经被栗青吸引过去视线一脸迷妹状态的化妆师,嘴角抽了抽。 栗青却已经跳脱地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期待地对着赵逢春说道:“逢春啊,凭我的颜值,等会儿跟你和陆远帆一出现,肯定会惊艳全场!” 一想起将要出现的场景,他心里就兴奋,虐渣男渣女什么的最爽了! 第99章 晚八点,刘家的豪华别墅富丽堂皇,国外刚刚空运过来的鲜花盆景、知名厨师精心制作的美食佳肴、品牌名贵价格不菲的香槟美酒……室内布置得华丽豪奢。 宴会已经开始,大厅里乐队演奏着高雅应景的音乐,桐城各界名流齐聚一堂,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穿行在奢靡繁华的盛宴之中谈笑风生,道尽了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 然而凑近细听,那些穿着华美的上流人士除了骄傲自负地谈论各行各业的商界奥秘外,八卦的本性和普通人并无二般,尤其是那些有钱又有闲的富家太太,说着笑着就把彼此新鲜出炉的八卦交换,将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人物嘲弄了一番。 此时,被议论最多的就是这次宴会的主人翁刘子馨,以及站在门口迎客的比主人翁还主人翁的刘胜。 “你说,看这样子,刘家是要变天了?” “估计是,你没看见门口刘胜那副样子么?趾高气扬地分明是把自己当主人了!” “那陆远帆怎么办?辛辛苦苦干了几年把公司翻盘,现在再把成功的果实拱手让人?啧,谁会这么傻啊?” “呵,那怎么办?公司姓刘,陆远帆姓陆,老头子的心偏了,他不让也没办法啊。” “要我说啊,还是刘子馨最可怜了,本来整个家都是她的,结果横空出世两个私生子哥哥跟她抢家产,前一个不受宠还好说,后面的这个可比她还得老头子的心啊。” “毕竟还是男女有别,要是她哥哥还在——” “哎喲你说那个谁干嘛,现在听到他我心里还发憷!” 一个年纪稍大的富太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看向她的目光均多了不满,富人圈子里虽然见多了阴暗,但是像刘子聪这样曝出来的还是独一份儿,特别是被他残害的女人死状那么惨,到现在还是女人们的噩梦。 “不说那么晦气的事了,我们谈点别的高兴的,就说说最近炒得很热的陆远帆和那个大学生嫩模的事儿,你们觉得有准头吗?” “铁定没啊,我看也就是玩玩而已,身份地位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陆远帆可是连高家那位都没看上,那个女人论长相论才华,可哪哪儿都比不上高萱。” “这可不一定,高萱怎么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不定在陆远帆眼里就看着自己小情人最好,高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要不然怎么会下那么大功夫,微博实名认证公开恋情,你见圈儿里的人有哪个把人都追上了还会费心思哄着护着?” “依我看你就是嫉妒高萱,谁不知道你未婚夫追求高萱的事儿,话都酸出水儿来了,虽然我也看不上高萱吧,但至少我不会说人家坏话啊。” “你,你胡说八道,我哪里嫉妒她了?表面上装得高高在上清冷孤傲,实际上却跟两兄弟搞不清,前脚还在跟陆远帆暧昧后脚就成了刘胜未婚妻,我看就是个骚浪贱的婊货!” “别说了,人过来了!” 聊着聊着两个不对盘儿的就吵了起来,有人胳膊撞了撞提示了一声,看见正挽着刘胜胳膊走过来的高萱,心里再怎么想在这种宴会上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全,那两人即刻噤声,旁边的人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诶,你们有听说过没有?星月之心——” 一个人提到“星月之心”,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激动的女人抢白,说得时候眼里都在放光。 “当然听说过了,星月之心可是全球最贵的一颗钻石,海洋颜色的蓝钻,12克拉,虽然不是打磨过的最大的钻石,但却是颜色纯度最高的蓝钻,钻石内部几乎完全没有瑕疵,那纯粹的海蓝色,我看到第一眼就心动了!” “我也听说过,但不是说星月之心前段时间拍卖会被买走了么?” “是啊,要不然怎么能说全球最贵呢?2000多万美元,合3亿多,唉,也就是想想,要真让我买的话还是不舍得。不过听说是被某国内某富商买走了,你们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我表哥倒是去了,但是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没见过,不认识,好像是北城的,直接从1000万美元叫到2000万美元,啧啧啧,不是我们这个阶层的。” 女人说着指了指上面,周围的女人均是一脸欣羡,谁不想拥有梦幻的蓝色钻石? “唉,也不知道哪个女人会这么幸运?四个亿戴手指上,光是想想都开心到哭。” 四个亿,对于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存在,对于一般的有钱人也是要倾家荡产的价值,但对于国内顶级富豪就没那么大分量了,但是也只是说四亿这个数目,并不代表他们舍得。 也不是说他们这些人买不起,只是家里做投资买地皮置房产还差不多,要花那么多钱买个华而不实的钻石送给女人来充面子,绝大多数人是不会这么犯傻的,虚荣心再强的女人都不会跟老公提这种要求惹人嫌。 除非是那些真的不在意钱的世界顶级富豪,再或者就是那类爱女人不偿命的痴情种,一般的女人也只能暗暗羡慕嫉妒恨了。 “我虽然不知道是被谁买走了,但我知道谁是拥有星月之心的主人。” “谁?我们认识吗?” “是谁?这么好运?” 最开始提起话头的女人见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高深莫测地一笑,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围着的感觉。 待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移到了自己身上,那人又装模作样地默默蹭蹭提示了几句,充分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那个人啊,我们都认识,还就在这个宴会上。”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四处环视了宴会周围的女人,然后又把视线回归到了站在一起谈话的人身上,最后又开始打量起了说话的那个人,目光怀疑中带着嫉妒和不善。 “我去,说这么多,该不会那个人是你吧?” “开什么玩笑,我老公要是舍得,我马上卖了买别墅去。” 说话的人长袖善舞,一句话就立马把周围人的敌意取消,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也是,要我我也买房去。” “不过到底是谁啊?想得我抓心挠肺的,看这里也不像有人那么壕的啊。” “对啊,你这样也太没意思了,快说!”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们下次麻将场子可就不叫你了啊。” 那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一听牌友这么说,虽然知道她们是开玩笑,还是忍不住笑着瞪了一眼,不过也是心里憋不住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提起来。 “好了好了,告诉你们吧,就是今天晚宴的主人翁。” “刘子馨?” “嗯呐,我老公和刘胜最近生意上往来比较多,听说他为了讨妹妹欢心,花高价从北城买主手里买回来了星月之心,就是为了在这场宴会上送给刘子馨做生日礼物,不信你们等着。” “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吧?买来送给同父异母的妹妹?刘胜脑子被驴踢了吧!” “怎么不可能?陆远帆势头正盛,刘胜必须和刘子馨强强联合才有资本对抗啊,否则刘子馨的生日宴刘胜会那么开心?再说了,刘胜送刘子馨星月之心,出风头的可不只是刘子馨一个人啊。” “我觉得很有道理,等弄倒了陆远帆,刘胜对付刘子馨还不是轻轻松松?再说了,钱再多也不是自己的,花刘家的钱又不心疼。” “也是,四个亿换整个刘家的家产,怎么算怎么值!” “好了好了,你们小声点儿,别被人听见了。” 正热闹着,宴会厅音乐声戛然而止,宾客们意识到什么,纷纷扭头跟着大家的视线看向了旋转楼梯,万众瞩目下,刘子馨挽着哥哥刘胜的手臂盛装出现。 随着她高贵优雅地下楼,音乐声又起,节奏由最初的庄重渐渐变得欢快,厅内又热闹了起来,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哗啦啦响起了一阵掌声。 因为刘子馨去国外留学了三年了,好久没出现在圈子里,众人或多或少都抱着好奇,有的单纯好奇她现在的模样,有的想探究她和刘胜兄妹俩的传闻,还有的家里有适龄男人的已经在考虑联姻的可能性,目光此时全都黏在了她身上。 最灼热的视线就是刚才在讨论“星月之心”的一批贵妇名媛,从头看到脚,想要搜索那枚传说中蓝色钻石的踪影,但却发现脖子项链耳垂耳环以及腕上手链指上戒指都没有星月之心的痕迹,不由流露了些失望,但是想到呆会儿刘胜会当众送她礼物,眼神便又恢复了热烈。 刘子馨头高高抬着,慢慢一步一步迈下楼梯,享受着万众瞩目的优越,努力压抑着脸上欣喜的表情,好维持自己的优雅高贵。 管家推着刘赫的轮椅过来,虽然头发花白已显老态,但是还看得出年轻时候英俊的模样,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气场却散发着无尽的威严,特别是那锐利有神的一双眼,仿佛能一下子能把你看穿,令人见了先生几分敬畏。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位老人的传奇经历,没有人指令便纷纷自觉地缄口,等待着老人发言。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出席小女的生日晚宴,刘某在此谢过。前几年小女因为学业在国外呆了几年,现在学成归国——” 众人都在静听,然就在这时,从门口传出了一阵喧哗,听见声音大家的视线下意识地就移到了那边,然后纷纷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了惊艳。 只见一位穿着蓝色旗袍的民国美人款款而至,身姿绰约,步履娉婷,气质清冷而遥远,高不可攀,仿佛是突然从天而降的画中仙。 然则再看瞬间被拉回现实,美人两手各挽着一个男人,一个高大帅气丰神俊朗,一个美貌惊人雌雄莫辨,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实在是养眼,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很快有人认了出来,左边那位是刘氏集团的总裁陆远帆,右边那位则是红到发紫的大明星栗青,至于中间那位,正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模特逢春。 看过那场洛沁坊冠名的比赛的人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场秀,逢春就是穿着这件蓝色绣皇的旗袍从月光下缓缓走来,惊艳众人,美不胜收,被冠以了“月下仙子”的美誉。 只是没想到,脱离了镁光灯和后期特效她依然可以这么美,甚至能盖过陆远帆和栗青的光芒。要是换做旁人,只能当作两个男神的背景板被人忽视。 然而外人看来逢春还是清冷疏离,赵逢春自己心里却是紧张死了,她是临到头才知道是这么一场重要的宴会的,要不是两边陆远帆和栗青扶着,她非得腿软不可。 第96节 跟赵逢春不同,栗青已经挥手跟场内的人打起了招呼眨眼放电,仿佛这是他的个人见面会一般,场内确实有不少女人都是他的粉丝,就连刘子馨自己也是,片刻间安静的大厅就又喧闹了起来,几乎全是女生激动的声音。 陆远帆却是注意着手边的赵逢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安慰她:“别紧张,你就当是舞台上走秀好了。” 得到赵逢春的微笑回应后,陆远帆才朝不远处的他名义上的父亲刘赫点了点头,不卑不亢道:“抱歉,我来晚了。” 场内众人静默,等待下文,然而却没有下文了。 只见还站在楼梯上的刘胜和刘子馨脸黑得吓人,然而反观坐在轮椅上的刘赫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并不因为陆远帆的失礼而有丝毫气急败坏。 “没关系,来了就好。” 父子二人隔空对上,温和平静的表情下眼神却在无声交战,最后陆远帆嘴角一勾嘲弄地“哼”了一声,恶心嫌弃地移开了视线,刘赫的眸色一沉才险些变脸。 老管家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声,刘赫才压抑住了自己的怒气,继续刚才的话介绍刘子馨并刘胜,然而大家却再也没有刚才的关注了。 场内喧嚣一片,对刚刚出现的三人议论纷纷,比如陆远帆带赵逢春出席宴会的意图,再比如他掐着这个点出现是不是故意为之,再比如刘赫陆远帆父子俩的真实关系,还有刘赫年少的风流韵事…… 只有极少数花痴只看着陆远帆和刘赫相似的两张脸,只以为刚才是父慈子孝,激动地望着陆远帆那张脸,幻想着即使他老了依然会那么地帅气有魅力。 几乎没人再关注方才的主场人物,均是视线搜索着那三个惊艳的身影,男人惊艳于赵逢春的美丽,女人则迷恋于陆远帆和栗青的神颜。 陆远帆已经拥着女伴去了自助餐区,温柔地帮赵逢春夹取食物了,还上演了一番宠溺喂食的戏码。而和他们分开的栗青,也已经被一大群女性围在了中间,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远远看到刘胜和刘子馨的黑脸,陆远帆端着红酒朝他们遥遥举杯,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然而不经意扫到刘赫伪善的笑容,陆远帆嘴角一扯移开了眼,只觉得恶心。 刘赫提前一个月就发话命令他必须到场,然而陆远帆心知肚明,这场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刘胜和刘子馨两个人撑脸面,让众人看到他们两个在刘家的实际地位,让他到场只是为了给他下马威罢了。 不仅要看着敌人风光,还要看着仇人一家喜乐团圆,饶是谁心里都不会爽,陆远帆压根儿就没准备去。 还是于伟说服他的,去,为什么不去?他们不是想要风光么,那就把他们的风头全给抢了! 刘子馨是栗青的脑残粉,那就把栗青请去宴会,顺带让他把赵逢春也送过来桐城,陆远帆和赵逢春的恋情最近炒得风风火火的,富豪名流们也很是八卦,到时候三个人一出场,是个人目光都得黏在他们仨身上,还有原来的主角刘子馨和刘胜什么事儿? 于伟不愧是陆远帆的多年好友,说得正中他下怀,就这么下定主意了,为此于伟还把超模大会比赛录制时间提前了半天。 至于栗青,于伟那张嘴那么能说,没几句话就把他给忽悠过来了,还跃跃欲试要虐渣男渣女,兴奋地很有成就感。 陆远帆再次看了眼远处挽着刘胜手臂的刘子馨,想起什么,眼底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这只是开胃小菜,之后还有“大礼”要送给你们。 赵逢春敏感地察觉到陆远帆的不对,拉了拉他的衣摆,关心地望着他,“我在呢。” 陆远帆眼底笑容有了温度,亲昵地亲了亲赵逢春的鼻子,一双眼含情脉脉。 “逢春,呆会儿我有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 “你这一辈子都将难忘的惊喜!” 第100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赫借口休息被管家推着退场了,刘子馨则和刘胜一起游走在场内和宾客寒暄,刘胜帮着介绍近两年的新贵,刘子馨则带着他和老人重新“认识”。 听着场内到处都在讨论着“陆远帆”“逢春”和“栗青”,而身为这场生日会主人翁的她却再也不是焦点,刘子馨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黑着脸跟刘胜抱怨起来。 “哼,我看陆远帆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抢走我的风头,还有那个栗青,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刘胜谨慎地瞟了一眼周围,连忙把刘子馨带到了没人的地方,皱着眉一脸地不赞同。 “你已经满二十岁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心里想的都放脸上,生怕人不知道你嫉妒生气是不是?你也学学咱妈,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你是谁啊,凭什么说我?还有,谁跟你咱妈来着?” 刘胜话没说完就被刘子馨打断,一脸地怒气和蔑视,“哼,要不是我妈劝我我才不跟你结盟!哼,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出现,我哥哥就不会死,我妈妈也不会被送到国外……” 说着说着刘子馨扁起嘴就想哭,刘胜见状是又气恼又心疼,这么个大小姐脾气蠢货要不是他亲妹妹真的像一巴掌拍死,然而这个蠢妹妹也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即使他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她还是爱着他这个哥哥,刘胜一看到她哭就没脾气了。 当年因为刘胜说出了他母亲□□的事,虽然陆远帆苦于没有证据用法律手段惩治,但是他有个邪乎的哥哥,陆寻那人有的是法子,白的不行走黑的,惹急了就以眼还眼□□。 刘胜从牢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她虽然活了下来,却已经半身瘫痪。 一是为了平息陆氏兄弟的怒火,二是为了保证他母亲的安全,刘赫就把妻子送到了国外。不知道最后他和陆寻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他的母亲三年没回来过,但是也没有生命危险。 刘胜和刘子馨想得一样,都是陆远帆害得,心里自然恨他要报仇。然而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刘子馨又太蠢怕暴露,刘胜和母亲商量后决定瞒着,只让她真的以为他是刘赫的另一个私生子。 只是这几个月哄刘子馨真的有点心烦,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刘胜继续施以哄诱的语气。 “子馨,你忘了,我说要送你‘星月之心’来着?等会儿拆开礼物,你还是全场最令人瞩目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真的?你真的买了‘星月之心’送我?” 闻言刘子馨眼中立马闪现出了狂喜,刘胜点了点头,却不禁皱起了眉,心中腹诽:如果这是他的女人,他非得抽死不可。 思及此,刘胜开始追寻高萱的身影,那种聪明的女人才配做他的女人,等以后把陆远帆弄死了,他就把星月之心送给她。 * 在刘胜看不到的角落里,高萱正嫉妒发狂地盯着场内的陆远帆,他那么宠溺地喂赵逢春吃东西,还对她那么温柔的笑,那是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以前陆远帆遥远高不可攀,她追不上,别人也碰不到,她仍然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但是转眼间有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赢得了她得不到的东西,高萱就受不了了。 原以为微博上那些都是假的,她昨天刚去质问他,他今天就把赵逢春带到了她的眼前秀恩爱。 陆远帆,你真的好狠啊! 然而高萱的千思百转陆远帆却浑然不觉,他的心思全都在不远处紧盯着赵逢春的陈舟身上。 赵逢春后背凉凉的,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不舒服,跟陆远帆讲了,他却指了指那头语气凉凉,“因为你的心上人正看你呢。” “你什么意思?” 陆远帆一句话酸味十足,赵逢春嗔了他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却看到了陈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赵逢春疑惑,自问自答道:“他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陆远帆不屑地“呵”了一声,回道:“公司员工多了去了,他一个实习生怎么会有邀请函?” “那怎么回事?该不是你故意邀请来气我的吧?”赵逢春说着恼地瞪向了陆远帆,“你也太爱吃醋了吧。” 陆远帆凉凉地扯了扯唇,不屑地看了眼陈舟,“我是吃醋,但是是吃你的醋,不是吃他的醋,他还没有资格。” “你说话怎么那么绕,吃我的醋不就是吃他的醋?”赵逢春不解。 陆远帆再次指了指陈舟的方向,“你看看那是谁?” 赵逢春看过去,陈舟已经不再看她,因为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盛装的女人,正是今天生日宴的正主刘子馨。 “刘子馨,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邀请陈舟过来的?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说着陆远帆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下赵逢春的脑门儿,心里赌气:“你呀!看男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差!” 陆远帆下手还挺重,额头上马上多了道红印儿,赵逢春捂着自己的头退后了一步,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委屈巴巴。 “过来。”陆远帆唤道。 赵逢春不动,只睁着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对峙片刻后,陆远帆先妥协,无奈地上前一步,轻轻地帮她揉额头。 “你以为陈舟怎么进公司的?他才是个大一的学生能有多优秀?还不是他不知道怎么认识了刘子馨,然后就开始搞暧昧追求,勾得她主动帮他安排了工作,才跟在刘胜手下。我那时候见你跟他一起,还以为你是刘胜找的人故意勾搭我害我呢,还能对你冷脸就已经不错了。” 赵逢春一想就想通了,那时候陆远帆刚刚好心地帮她拍卖了银币,没两天就突然拉黑了她不再见面,即使是在一起后她也只以为是陆远帆阴晴不定,直到现在她才真的明白了原因。 再一想,陈舟估计是刘子馨不在国内就起了心思追自己,妄想一脚踏两船坐享齐人之美;再想想之前赵勇也是背地里跟她的好姐妹勾搭不清,遇到的都是渣男,也怪不得刚陆远帆说她眼光不好识人不清了。 不过赵逢春转而一想,不对啊,顶多是赵勇和陈舟看上了她,怎么能说她识人不清呢? 眼神一动,赵逢春笑容狡黠,双手攀上了陆远帆的肩膀,“我觉得你刚才说得话有毛病。” “嗯?”陆远帆挑眉,示意她说来听听。 “你刚说得不错,我看男人的眼光的确是比较差。”赵逢春边说话还边很赞同地点头,肯定话里的意思。 见状陆远帆“哼”了声,还是满脸醋味儿,点评道:“亏你有自知之明。” “哎呀,你让我说完嘛!”赵逢春不满地重新拉回陆远帆的注意力,见他跟她对视后,才故作严肃地板起了一张笑脸,“但是——” 陆远帆一听就知道有下文,眼中生了些趣味,“但是什么?” “但是我只看上过你一个男人,你可以说我看眼光差,可你说一个又一个就不对了!” 话音未落,赵逢春自己先乐了,严肃的表情破功憋不住笑,看见陆远帆的脸,下意识地捂住额头后退了一步,求饶道:“不许再敲我额头,好痛的。” 陆远帆还有哪里不明白的,这无疑是在拿他刚才那句说她“看男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差”的话开涮,望着赵逢春脸上得意的小表情,陆远帆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再次敲了下她的额头,不过力道却是轻地可以忽略不计。 “好啊,你竟然敢编排我,胆子肥了。” “跟你学的呀。”没感觉到痛意,再看陆远帆脸上明显宠溺的温柔,赵逢春的胆子更肥了,上前一步凑近他的头暧昧低语,“我陆远帆,从不吃亏,真的是太渣了!” 话落赵逢春倏地伸手弹了下陆远帆的额头就跑,回眸偷瞟了他一眼,明眸皓齿,笑容肆意。 望着那个动人的身影,陆远帆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也不顾在场人士的目光,抬脚就追了过去。 陆远帆自是想起了他们的初吻,她打了他,他说不吃亏,然后他就强吻了她。 那么糟糕的相遇,回忆起来,居然还有一点点美好。 只因为她,她的宽容,她的美丽。 青涩的吻缠绵心底,甜美的滋味惹人回味,脚步渐渐靠近,谁人揽住细腰,谁又被压在无人的墙角,听不清那喘息呢喃,只有昏黄的灯光隐约照出了沾染口红的唇角。 * 外面你侬我侬沉浸在爱情之中,里面则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生日宴的流程,切蛋糕许愿的环节已经过去,刘子馨正在拆生日礼物。 陆远帆和赵逢春出去时间太长了,栗青急得忍不住出来找人,正好撞见他们一同牵着手回来。 熟知栗青好八卦爱调侃人的性格,赵逢春“做贼心虚”,看见他先不自觉地害羞起来,红着脸半躲到了陆远帆身后。 然而栗青却反常地严肃着脸,像是跟陆远帆交待什么重要任务一般,焦急地说道:“里面已经开始了。” 闻言陆远帆也正了面色,虽脸上不见慌乱,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眼底眸色沉了几分。 察觉到将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赵逢春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向了陆远帆,目光依赖。 陆远帆拍了拍她挽着他手臂的手,温声安抚,“没事,跟我来。” 栗青也在旁边搭话,见到陆远帆后没了刚才寻人的紧张,反而多了几分莫名的激动兴奋,“对,逢春,一会儿你就跟着我看戏就好,什么都不用做。” 赵逢春虽然还是蒙蒙的,但至少是安了心,全身心地信任着身边的人,跟随着陆远帆沉稳的脚步重新走进了大厅。 第97节 此时刘子馨已经拆开了刘胜送的生日礼物,似乎生怕人不知道他送的是什么,场内不仅邀请了娱记,而且还专门设置了超大的led显示屏,投影着搭建的小型舞台上的情景。 镶有巨大蓝色钻石的项链一出,就引起了一阵惊呼,在场的人不乏有识货的富豪阔太,很快“星月之心” 四个字就传遍了全场。 不懂的人好奇追问,知道的人骄傲地讲解,最激动地莫过于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得意地大肆科普“星月之心”的来历,众人投过来的艳羡目光,仿佛都是对他的夸奖。 “刘胜先生和刘子馨小姐真的是兄妹情深啊,现在就请哥哥为妹妹亲手戴上这款由‘星月之心’完美打造而成的项链!” 刘子馨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当亲眼看到硕大的蓝色钻石时,还是忍不住眼冒精光露出狂喜,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便宜哥哥会出手这么阔气,即使是她父亲也未必会花这么多钱买给她。 见刘胜迟迟不动,刘子馨忍不住伸手催了下他,激动道:“哥,快帮我戴上。” 刘胜的目光却在场内搜寻着陆远帆的身影,看见他出现后,投之以挑衅的眼神,掩不住地得意。 “看他那个油腻样儿,娘炮!”跟陆远帆站一起的栗青自然也感受到了刘胜的示威,一脸地鄙视,不服气地扭头看向陆远帆,“陆总,该您出场了。” 陆远帆黑眸微眯,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高深莫测地说道:“不急。” 台上刘胜转身准备帮刘子馨戴上,先用手拿起来项链展示了一番,摄影师镜头对准了那颗价值千金的蓝色钻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着它的美丽,台下看到显示屏里放大的画面,又是一阵轰动。 然就在刘胜得意洋洋地帮刘子馨戴项链的时候,陆远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舞台边上,抬手示意,沉稳醇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大厅,“等一下!” 全场静默,无数双眼睛热烈地盯向了舞台上的三兄妹,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肯定就是场不容错过的好戏就是了。 “你来干什么?”刘子馨恼怒地瞪向了突然出现的陆远帆,恨他打断自己的好事。 刘胜脸上也颇为不悦,但是段位还是比骄横的刘子馨强了不少,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笑着嘲讽道:“怎么?远帆,你是不是看子馨这么喜欢我送的项链嫉妒了,也想展示一下你的生日礼物?” 场下众人了然,饶是陆远帆此时拿出什么礼物,都比不上“星月之心”来得耀眼,肯定是输了一筹,也怪不得刘胜会这么得意和嚣张。但是以他们生意场上的了解,陆远帆并不是会吃闷亏的人,他敢上来就是做好了准备,于是大家喧闹过后又开始等着看好戏了。 陆远帆果然不负众望,出手就秒杀,废话不多说直接掏出来一个精美的红绒小盒,看着像是装戒指的,引起了无数好奇心,场下各种猜测。 “这是什么?送给我的?”刘子馨不屑地扫了一眼,又用手摸起了脖子里的蓝钻项链,意味明显,她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都看得上眼的。 “呵!”陆远帆嘲讽地轻笑一声,“你想多了,这是送给我女朋友的。” 没想到陆远帆会这么给她没脸,刘子馨动怒就想上前甩他耳光,刘胜默默看着,等她被陆远帆一把推开时,才连忙凑过去扶稳了她,做戏安慰后,又严厉地批评陆远帆:“远帆你干什么?子馨她还小,今天还是小寿星,你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 闻言陆远帆嘲讽地笑了起来,直接不留情面地挑开:“21岁还小,真是笑话。我说刘胜,尊老爱幼的好兄弟,刚她动手要打我的时候你干嘛了?要是她真打了我脸,你该不会还是一模一样的说辞吧?” 众人和刘胜心中想的一样,那是自然,陆远帆被打是他没面子,要是再跟年纪小的刘子馨计较更是没面子。 “她不尊老,我为何爱幼?”陆远帆眼神一冷,气场凌厉,语气里充满了嘲弄。 刘胜皱眉,他愿意让陆远帆在众人面前丢脸,不代表他愿意陪他一起,质问道:“那你上来干嘛?喝醉了大闹生日宴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感概刘胜说话的艺术,“喝醉”两个字就把陆远帆的行为定性,不管他是什么意图,最后又是什么结果,总归是醉鬼闹事,丢的还是他自己的面子。 无奈一山还比一山高,陆远帆的脸皮和反应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没错,是喝了点儿,所以心有不甘,就上来了。” 陆远帆面不改色地撒谎,他说话风轻云淡,脸上不见一点红晕,哪里有半分喝醉的样子? 可他承认喝醉了,“心有不甘”四个字,却是把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谁不知道刘家那档子破事,父子不和,兄弟阋墙,该不会陆远帆真的耍酒疯当场撕逼吧? 陆远帆此番真的是出人意外,就连老早借口身体不好休息去了连女儿切蛋糕都没参与的刘赫也被老管家又推了出来,神情严肃地出来阻止。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陆远帆长指一扣打开了手里的红色绒盒,亮光一闪眩晕狗眼,摄影师出于敏锐的职业嗅觉,下意识地将镜头移向了那里,看到显示屏上的画面,全场沸腾! 只见一颗硕大的蓝色钻石出现在眼前,映着灯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如大海一般深邃纯净的蓝色瞬间勾走了在场无数女士的心。 “我没看错吧?这么大这么蓝这么闪的钻石!” “不是说星月之心才是全球纯度最高的蓝钻吗?我怎么觉得这颗比刚才那颗还好?” “陆远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场内一片哗然,摄影师也是被陆远帆手里的戒指惊艳到了,好奇地扛着摄像机靠近,屏幕上画面放大,都能听见一阵阵抽气声。 那是一枚美丽到梦幻的戒指,除了那颗硕大的蓝钻,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钻石镶在两边的星星月亮里,璀璨夺目。众星拱月,星月足以耀眼,却遥不敌中央的那颗蓝色之心,所有的星月紧紧挤在一起簇拥着中心的那颗蓝钻,用自己的美烘托出它的神圣,将钻戒的美丽放大到极致。 星月之心! 众人心中不禁出现了这四个字,星月之心,是啊,只有这样的钻石才不愧“星月之心”的美誉。 不知道是哪位艺术大师,设计出了这么美丽的戒指,又不知道是哪个鬼斧神工的巧匠,将钻石切割镶嵌地如此完美? 人们不由将目光在两颗蓝钻间游移,刘胜那颗蓝钻单看还可以,但是和陆远帆那颗放一起就相形见绌了。几乎不用多比较,众人心中就已经下了定论,看向刘胜的目光多了鄙薄,看向陆远帆的目光多了钦羡。 台下还是如此,更不用说台上近距离接触的刘子馨了,看看陆远帆手中的戒指,再看看自己脖子中的项链,勃然大怒,对着刘胜直呼其名,吼道:“刘胜,这是怎么回事?” 刘胜面色铁青着,没有理她,只是恼怒地盯着陆远帆。 陆远帆勾唇笑了笑,上前一步面向众人,“我来解释,这就是我的心有不甘,我手上的这颗钻石才是真正的‘星月之心’。” 说着陆远帆深情地望向了台下,栗青适时地把赵逢春推上了台。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赵逢春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陆远帆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心里才安稳下来。 “星月之心我原是想用来跟我女朋友求婚的,所以才让人打造成了一枚戒指,但是没想到今天却看到了另一颗‘星月之心’!”陆远帆声音沉静,有条不紊地叙述道:“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妹妹,我本来是想沉默的,但是一看到我女朋友,我就心里难受。刘胜送刘子馨生日礼物,可以,送蓝色钻石,也可以,但是送星月之心,不可以!” 陆远帆的话掷地有声,霸气地向众人宣告:“星月之心是我陆远帆送给赵逢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说我女朋友的闲话!” 事情到这里很了然了,刘胜不知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买的星月之心是假货,但是一旦今天当着众人和媒体的面送出去,以后陆远帆再送赵逢春同样的蓝色钻石,就算是真的也会被人怀疑和议论,也怪不得陆远帆说心有不甘了。 就在此时,陆远帆突然单膝下跪,抬头深深地望着赵逢春,举起了手中的戒指。 “虽然你现在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我陆远帆还是想娶你,即使是两年后才能被法律承认。这款戒指名叫星月之心,不管以后你是想要星星还是月亮我都会摘下来给你,赵逢春,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想到陆远帆会这么突然地告白,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形式求婚,赵逢春下意识地捂住唇鼻,瞬间地湿了眼眶,此情此景下她无法不感动。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他之前说的那句话,这的确是个会让她毕生难忘的惊喜! 见赵逢春迟迟不应声,全场自觉地有节奏地鼓起掌来为陆远帆加油,“答应!答应!答应……” 陆远帆再次举了举手中的戒指,难得心里有了一丝紧张,一字一顿道:“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赵逢春喜悦开心到都有些结巴,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陆远帆细心为她戴上那枚镶满了星星月亮和钻石的戒指,明明也没有那么重,但赵逢春就是觉得重得她抬不起手来。 早在台下就从众人议论声中听到了“星月之心”的传奇,没想到转眼间那枚价值四个亿的钻石就戴到了自己的手上,赵逢春欣喜之中,心情也多了许沉重。 她总以为是自己爱陆远帆爱得比较深,因为自卑,因为差距,因为他的淡漠,她从没想到陆远帆会这么爱她! 几乎是确定关系一周陆远帆就说了要跟她结婚,赵逢春只是当笑话听听,怎么可能呢?以后还要很久很久,充满了无穷的变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面对陆远帆,赵逢春是不自信的,表面上再乐观,她心底还是个悲观的人,只盼望着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即使分手也不可惜。 但是,陆远帆今天向她求婚了,还立下誓言,说要等她两年。 喜极而泣,赵逢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着扑向了陆远帆的怀抱。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场内的年轻人已经热情地起哄了,他们大多数没有门第观念,即使知道会被家人逼着做不愿意的嫁娶,心中还是追求着爱情的自由,羡慕陆远帆的爱情,欣赏他的魄力,更钦佩他的实力! 台下的娱记和台上的摄像师傅也纷纷拿起手中的相机,镁光灯不断闪起,记录下这美好的镜头。 然而陆远帆正要和赵逢春接吻,眼尖地发现了什么飞了过来,反应迅速地挡在了赵逢春身前。 “嘶”地一声陆远帆倒抽了一口冷气,赵逢春紧张察看,却发现原来是刘子馨愤怒地摘下了脖子上的蓝钻项链砸了过来。 “刘胜,你骗我!”刘子馨指着刘胜的鼻子骂道,“没那个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陆远帆来这么一出,刘胜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还被刘子馨当着众人面如此不给脸,脸色黑得吓人。 没理蠢得只知道大小姐脾气耍横的刘子馨,刘胜心疼地看了眼他耗费巨资托了无数门路才买下的蓝色钻石,摆着身价没有动身去地上捡,而是犀利地看向了陆远帆,咄咄逼人道:“陆远帆,星月之心至少要四个亿,你在公司做总裁也不过两年多,年薪再加上你的那么点儿股份,统共也是有数的,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这话说得就有点扎心了,在场诸位哪个没有不方便用过公司的钱?再说了,又有哪个可以壕到出手拿出四个亿的现金?大家心照不宣,可是刘胜直接提出来,就有点难看了。 不过又一想,刘胜攻击的是陆远帆,陆远帆下不来台可不关他们什么事,而且陆远帆也不是容易被欺负的,大家就又专心看戏了。 本以为陆远帆会直接拿刘胜的原话来还给他,大家都不干净,没想到陆远帆出其不意,先把自己摘清了。 只见陆远帆老神在在,丝毫没有把刘胜的话放在心上,淡淡吐了四个字,“陆家有矿。” 一听这话大家差点吐血,还从没见有人把这种话说得这么正经的,可过了会儿后大家又恍然大悟,不由心生艳羡。 初听有点晕,再一细想,绝大多数人就都明白了陆远帆的意思,那些不太了解的人也被了解的人进行了科普。 陆远帆说得一个“陆”字很有技巧,没有含糊地说“我家”,就把刘家排除在外。 可不是么,陆远帆可不仅仅是刘氏的总裁,他还有个哥哥陆寻,那才是个真真儿的传奇人物。 初露头角他还只是以陈觅夏的男人的名义出现,陈觅夏是谁啊,父亲是全国屈指可数的酒店大亨,母亲更是北城徐家的爱女,作为徐家孙子辈儿唯一的女孩儿,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真儿地含着金钥匙出生。 然而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陆寻就凭自己本事闯出了一片天地。陈觅夏无心商场,陆寻就帮忙打理着陈家,又有徐家做后台,一路简直顺风顺水,别的暂且不提,在桐城要说最有钱的,乃至省里最有钱的,那铁定是陆寻,即使全国他也是榜上有名。 陆家真的有矿,金矿玉矿还有钻石矿,陆寻就跟跟钱过不去一样到处挖矿,偏偏运气好一挖一个准儿。男人谁不羡慕陆寻的好运道,女人又有谁不羡慕陈觅夏的金玉珠宝? 但是因为陆寻并不是在桐城定居,陆远帆又常常以刘家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大部分人平时都忘了陆远帆和陆寻是表兄弟的关系。 是啊,陆家有矿,别说四个亿,翻一倍陆寻也能拿出来,不过能用这么多钱给表弟送女朋友,不是真的兄弟情深,就是钱多的不在意了。 再次看向陆远帆,众人更是羡慕嫉妒恨,陆远帆能有陆寻这么个表哥,这才真的是运气好啊! 刘胜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生怕陆远帆用原话堵他,再一听陆远帆刚才那话和众人的议论,是又恨又怕,不禁起了退心。 然而陆远帆哪能让他如意,他一抬腿就拦住了他,字字诛心:“那我想问问我的好弟弟,我比你多在刘氏呆了这么多年,还比你有更多的股份,我都拿不出这么多钱,试问一下,你是怎么变出来这四个亿的?” 说着陆远帆帮着捡起了地上的蓝钻项链,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和赵逢春手上的蓝钻戒指放在了一起,高下立见。 栗青立马上道地在下面起哄:“该不会是拿公司的钱吧?公款私用?” 台下议论声迭起,那些目光盯得他如芒在背,刘胜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词穷到语结:“我,我——” 陆远帆还要再上前强逼,他就等着让刘胜自作自受,灰溜溜地滚出公司,然而没想到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刘赫却发话了。 “行了!”刘赫咳嗽了几声,脸色不怎么好,“阿远你别问了,钱是我给阿胜的,他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想要有一个家,他想和子馨打好关系,说想买星月之心,我想着收藏价值挺高的就同意了,但是没想到他眼拙被人给骗了。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宴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你们想走也行,想继续留下也可以,刘家都欢迎,只是希望大家能对今天的事给老头子我一点儿面子。咳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不顶用了,先走一步。” 话落刘赫就被老管家推走了,他的年龄资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厅内雅雀无声,待他走出门后大家才敢交头接耳,渐渐地起了议论的声音。 不过主人都已经下逐客令了,大家寒暄一场,纷纷准备道别。 再看向台上的两拨人,胜负明显变了风向,失意的刘胜变得得意洋洋,原先占上风的陆远帆则是身形僵硬脸色铁青。 虽然都对陆远帆报以心疼,但是多数人都已经做好了回家讨好老人的打断,心中不由唏嘘,能力再强,也敌不过人心的偏颇。 等人几乎走光了,刘胜才趾高气扬地挑衅,不屑地冲着陆远帆比中指:“陆远帆,你别忘了,公司是刘家的,你姓陆,我才姓刘!” 陆远帆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心中回想着方才刘赫说得一番话,嗓子口仿佛堵了一口血。 他怎么能?他怎么有脸? 第98节 再听见刘胜的挑衅,陆远帆满目通红,抬拳就揍了过去,拳头正中他的脸。 “啊——”一声惊呼,刘胜没防备,被陆远帆打到了鼻子,鼻子假体瞬间被打歪,整个人的面容变得扭曲。 “陆远帆!你这个小杂0种!” 刘胜动怒,也挥拳朝陆远帆冲了过去,两人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而其他所有人,无论是刘胜那边的刘子馨和陈舟,还是陆远帆这边的赵逢春和栗青,也包括留下没走的高萱和看戏的人,统统都被刘家的保镖拦在了两米之外不得靠近。 老管家下令后弯腰恭敬地询问刘赫的意思,刘赫冷漠地看了一眼,“让他们打,是刘胜这次没本事,输了,总归也得让阿远出出气。” “那密室——”老管家瞥见了刘赫骇人的视线,适时打住要说出口的话,“难道就看着他们把东西偷走?” 刘赫皱眉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轮椅,随后高深莫测地一笑,“看来,我得跟陆家那小子通个电话。” * 而本来应该在北城陪生病的儿子的陆寻,此时正藏身于桐城的某处私密场所,和本该在江城剪辑比赛视频的于伟一起拿放大镜研究着眼前的画,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你怎么看?”陆寻问道。 “我不知道。”于伟摇头,沉思道:“只是也太过顺利了点。” 手机铃声响起,陆寻看了眼,眉头皱地更紧了,“好像是刘赫。” 电话一接起,就响起了男人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阴森地让人不寒而栗:“陆寻啊,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儿,没一点儿进步,啧,这不行啊。” 陆寻听了变脸,“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太容易了点儿吗?”刘赫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你是凭什么觉得,我会那么愚笨,会因为一个生日宴放下戒心,好让你偷东西得逞?” “你诈我!” 刘赫嘲讽地笑了起来,“你要不是不相信的话,回去让阿远看看就知道了。” “刘赫,你没有资格这么叫阿远!” “呵,陆寻,你和你那个清高的母亲就有资格?”刘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地暴戾起来,“你觉得如果有一天阿远知道真相,他会更恨我,还是更恨你们?哈哈哈哈哈……” 说着刘赫大笑起来,像是在说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刘赫!”陆寻额头青筋暴突,愤恨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威胁到我?” “算你有本事,把那样的事都做到了。” 刘赫声音一转,变得阴厉:“但是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啊,只要它一天在我这里,你就不敢动我。对了,还有阿远,你应该是最不希望他知道真相的人了吧。” 陆寻冷了眉眼,但心情却平静了下来,“就算画是假的,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要么,让阿远改姓刘——” “不可能!” “那就让他滚出刘家的公司!” 第101章 曾经的陆远帆,瘦弱,清隽,腹有诗书气自华,端的是一股温文儒雅的风范。彼时孟萦这样跟还是刘子聪的刘胜形容过他,翩翩浊世佳公子,穿上一身长袍,陆远帆就是古代的风度翩翩的俊俏书生。 而这些,恰恰是从小混天混地没怎么读过书的刘子聪所没有的,因为是男孩儿他被母亲宠溺地一塌糊涂,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想要什么没有?但偏偏是一个孟萦! 他又敬又畏的父亲刘赫放过话——孟萦,他不能动——所以刘子聪才忍了那么多年。 如果陆远帆没有出现,刘子聪无所谓,他边纵情欢场边等着,孟萦是刘家的养女,迟早是属于他的。 可是陆远帆出现了,不旦出现了,还赢得了父亲的欣赏,孟萦的爱慕! 除了孟萦,刘赫也是刘子聪心中触不得的软刺,父亲从小就不喜欢他,长大了更是不待见他,一个孩子对缺失的父爱的追求,那是几千倍几万倍的母爱都难以弥补的,但是突然有一个人得到了自己从小到大梦想而不得的一切,刘子聪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嫉妒地发狂,邪恶的种子在疯长,醉酒后他一时冲动去强了孟萦,她不从,还说那些夸赞陆远帆的话来贬低他刺伤他,说他连陆远帆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以前不喜欢她,以后永远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他! 愤怒之下的刘子聪把孟萦活活给掐死了…… 第一次杀人,茫然无措地刘子聪去找了最疼他爱他的母亲,田丽果然不负他的期待,承诺帮他解决一切,还为了安抚他,说出了当年买凶残害陆远帆母亲的实情。 ——你看,都这么多年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就杀个人而已,没关系的。 母亲蔑视法律和人性的话缠绕在耳畔,大肆灌溉了邪恶之种,刘子聪不但一点不害怕了,还起了更疯狂的杀心。 都是陆远帆,都是陆远帆害的,是陆远帆害他杀死了孟萦,他要杀了他为孟萦报仇!而且,如果没有了陆远帆,他就将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孟萦,你不是喜欢他的清矜冷傲吗?那我就让他跪倒在我面前,折去他一身的骄傲!父亲,你不是欣赏他一手高超的画技吗?那我就弄断他的右手,让他一辈子拿不起画笔! 还有陆远帆,我要告诉你真相,你的母亲是因你而死的,是你杀害了你的至亲,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把陆远帆囚禁在地下室的小黑屋里,虐待他的每一天,都给刘子聪变态的心理带来了无尽的快感。所以,他改变了计划,他要慢慢地折磨他,折磨到生不如死! 然而刘子聪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陆远帆生不如死,他就先生不如死了。陆寻救走陆远帆后用了更甚的方式囚虐他,断的何止他的一根手指,还有他的命根子! 这是刘子聪的秘密,更是刘胜的秘密,他至今没敢让刘赫知道。 陆寻放走他前有威胁过他不让告诉刘赫,刘子聪还觉得好笑,直到见到瘫痪在床的母亲,她明确告诉他要瞒着,刘赫现在对他们母子三人这么宽容,就是看在他能传宗接代的份儿上,若是他没用了,他们也就没用了,刘赫才不管他们的死活! 陆寻那么可怕,肯定是刘赫和他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否则陆寻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多么可笑,生子被□□虐待,发妻被折磨瘫痪,这在刘赫那里竟然是一份宽容。他明面上仍旧和陆寻握手言欢地合作,甚至还把公司拱手让给了仇人的弟弟! 他简直没有心肝! 刘胜以新的身份回国,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刘赫的帮助,但是刘胜也不是完全跟他一心的,在他心里怎么说刘赫也敌不上他的生母,他迟早要弄死刘赫为瘫痪的母亲报仇! 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配合刘赫夺回刘家的公司,赶走陆远帆那个杂0种,当上刘氏的实际掌权人。 呵,老古董对姓氏不是一般的在意,在刘赫眼里,陆远帆姓陆,那就不是他刘家的人。 然而陆远帆却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刘胜只要一回想起当年陆远帆为了父爱讨好他们一家他就兴奋,就算现在陆远帆知道了刘赫对他们母子的冷漠不作为,刘赫仍旧是攻击他的一把利剑。 陆远帆那个人,可比他还渴望父爱啊,当然,也比他更加厌憎这个父亲。刘胜在这方面恰恰是最了解陆远帆的人,他最是知道怎么利用刘赫才能更加刺激陆远帆。 于是,在打架稍微占了上风之际,刘胜便压在陆远帆身上,指着外面的一圈保镖挑衅地嘲讽:“陆远帆,看到了吗?我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儿子,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陆远帆冷冷地望着他,不屑道:“呵,刘胜,你终于敢承认你是刘子聪了。” “我知道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可那又怎样?”刘胜笑得更加邪肆,得意的眼里是深深的恶意,“就是父亲把我弄出来的,我的新身份也是他给的,因为我姓刘,我是刘家的儿子,所以就算是我妈杀了你妈,他什么都知道,也依然护着我们——” “你——” “你什么你?你和你妈什么都不是!” “啊——”地一声怒吼,陆远帆暴怒,恨得咬牙切齿,头上青筋突起,愤而起身把刘胜反压在地。 刘胜太小看陆远帆了,三年过后,他早已不是当年弱不禁风的少年。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陆寻心疼他就没让他练过,派了于伟在他身边保护,却没想到会遭到刘胜的毒手,那之后陆寻生怕他再遭不测,与其被别人打,不如被自己打,陆寻手把手地教陆远帆功夫防身,他身上的伤痕不能白留,甚至狠下心把陆远帆扔到过地下拳场搏击,硬生生地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练成了百战沙场的“武士”。 陆远帆一拳一脚招式凌厉,刘胜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嘴里已经吐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打。 原来两人对打得难解难分、不分伯仲还好,但现在风势逆转陆远帆一味吊打刘胜,保镖见状心里就慌了,刘赫虽然发话说不让上去,但陆远帆要真打伤打残了刘胜,他们这些人只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保镖头头吩咐了两声后连忙去找了管家求助。 而那边刘子馨见刘胜落了下风,就推搡着旁边的陈舟去帮忙,尖声喊着:“你愣着干嘛啊?快冲过去帮刘胜啊!” 陈舟一直默默关注着赵逢春,被刘子馨这么一喊更是犹疑地看向了她,然而得到的却只是赵逢春的冷眼,想起陆远帆之前在自己面前搂着赵逢春心高气傲的模样,如今又被赵逢春如此不屑,陈舟自尊心受损,心一狠就和保镖冲突起来硬挤向台上。 赵逢春回头看了眼厅内消失不见的栗青,方才被保镖拦住看势头不对她就跟栗青对了眼色,让他去打电话找于伟。陆远帆是有保镖的,而且个个不输刘家这些,只不过今天没跟过来。她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也不知道陆寻的电话,只能靠于伟去联系。 保镖头头一走保镖的队伍就没之前坚定了,台上打得那么凶残,还两个都是老板的儿子,他们生怕自己惹上事,只是迫于刘赫的命令才勉强守着。现在陈舟上来往台上冲,他们就有意放水松了些,否则他那么瘦弱的身板儿还真没人看进眼里。 赵逢春见状也抓住机会冲过去咬了拦着她的保镖一口,趁他们慌乱不备钻了过去,反倒比陈舟更快一步上台。 然后她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触目惊心。 刘胜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样子,躺倒在地上狰狞地笑着,不甘心这样被打,嘴上带着血,扔然阴毒地口出狂言刺激陆远帆:“哈哈哈,我真怀念地下室里你跪在我面前的样子,早知道那时候我就杀了你——啊哈——” 话音未落刘胜便又是一声哀嚎,陆远帆一声怒吼,刘胜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只见他手下招式更加凶猛,不够解气地又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打,膝盖狠狠顶上了他的肚子,铁拳随之砸到了他脸上,刘胜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到了陆远帆的脸上和身上。 血腥味刺激到了陆远帆的兴奋因子,衣服上沾染着红色的血,他眼里也透着红色的光,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诡异而恐怖,危险而致命。 发红的眼睛带着嗜血的光芒,目光死死地瞪着手下的人,陆远帆疯狂地对着刘胜拳打脚踢,招招狠厉,仿佛已经忘记了世俗礼法,样子可怕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给打死。 “陆远帆!陆远帆!” 赵逢春唤他,他却根本听不进去,或者说他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暴戾,阴郁,狠厉,疯狂……陆远帆这番可怕的模样赵逢春见过,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初见时他在夜色中疾速开车寻死的情景,即使是他占了上风在打人,她依然害怕地心惊。 “都愣着干嘛?快给我拦住!咳咳咳——”刘赫被管家匆忙地推了过来,被眼下看见的场景气得咳嗽,他默认两个人打架,但是陆远帆发疯要打死人是他没有料想过得。 刘赫拿拐杖狠狠地敲击了几声地面,沉声下令:“听着,刘胜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所有人用命来偿!” 外面陈舟刚冲破保镖的禁锢,就听到了刘赫阴冷威严的命令,保镖也顾不上他了,飞快地冲过去把缠斗的两个人拉开,却没想到处于疯狂状态下的陆远帆这么厉害,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弄不过他一个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几个保镖眼神一对,也不管陆远帆的身份了,上去就打,硬生生地把陆远帆从刘胜身上拉开,所有保镖围成一团护着刘胜,握拳挺身和对面的陆远帆对峙。 陆远帆形单影只地一个人落在台上另一边,他就那么冷冷地站着,孤傲又倔强,无助又彷徨,像是在与全世界为敌。 “陆远帆!” “逢春你不能过去!” 赵逢春刚想冲上前,就被陈舟拦住了,挡着不让她过去。 “陈舟你给我让开!” “我不让,他已经疯了,你会受伤的!” “你让开!” 赵逢春和陈舟争执的时候,陆远帆已经冲过去再次跟人扭打起来,然而寡不敌众,没多久就被人制住,疯狂地挣扎,抓着他的四个彪形大汉都撑不过随着他到处移动。 陆远帆嘶吼着,挣扎着,歇斯底里,作困兽之争。 一旁的刘子馨才不管两个捡来的便宜哥哥谁死谁活,陈舟和赵逢春在一起撕扯,她却一眼看见了赵逢春手上的钻戒,眼中放光起了贪心,刘子馨借口拦着赵逢春不让她坏事指使保镖抓住了她,伸手就要夺赵逢春手上的戒指。 场内闲杂人等都被赶走了,栗青也偷偷溜出去找人求助,赵逢春被保镖困着挣扎不过,孤立无援,咬牙使劲握拳护着手上的戒指,刘子馨为了掰开她的手指甲深深扎进了她的肉里,疼得她下意识地喊了最依赖的人名字。 “陆远帆!” 赵逢春吃痛的声音传进陆远帆耳里,他空洞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转头就看见了赵逢春被抓着挣扎的画面,星月之心的光芒闪烁在眼底,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 “逢春!” 陆远帆突然间力量爆发,竟硬生生地扯着四个人高马大的壮男冲向了赵逢春那边,这边的保镖见状不禁抽了一口冷气,吓得连忙丢手放开赵逢春散开。 刘子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保镖推倒在了地上,扭头看见陆远帆凶猛地就要冲过来,想爬起来腿软,愣是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台,浑身发颤抖成了筛子,嘴里还惊魂未定地咕哝着:“疯了,疯了,他疯了。” 陆远帆的样子实在太过疯狂,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但嘴里还是喊着“不能放开他”,那几个被陆远帆带着走的保镖一合计,竟然使阴招把陆远帆给推下了台,见他摔倒就又要过去绑他。 第99节 听见陆远帆跌下台痛苦的闷哼声,赵逢春眼神一狠,动作飞速地捡起了脚下的酒瓶摔碎,拎起来就抡向了追过来的保镖,挺身护在了陆远帆面前。 “谁敢再过来?”赵逢春举着碎酒瓶将尖刺的那头朝向外面,来回晃着威胁,一不小心划破了一个保镖的手,血顺着白色的酒瓶往下滴。 追过来的人看见她发狠的模样,怕她跟她男人一样发疯,不敢上前,询问地看向了台下的刘赫。 而那边以未婚妻名义过去刘胜身旁照顾他的高萱,见状有样学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玻璃碎片作势要割破刘胜的喉咙,威胁道:“谁敢再动陆远帆我就杀了他!” 赵逢春诧异地望了过去,没想到高萱会突然叛变,众保镖也是一惊。 “还有你们,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我一不小心——”高萱微微用力刘胜的脖子就多了一道血痕,那些保镖看了眼刘赫那边,也都默默后退了几步。 刘赫没吭声,管家先发话了,“高萱,你别忘了,你可是阿胜的未婚妻啊!” “你们别骗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刘胜就是刘子聪,那个杀人狂魔!死刑犯!” “你瞎说什么胡话?”刘赫厉眼看向她,语带威胁。 “我有证据的,刘胜亲口说得,我已经把录音发给了信任的人,只要我出事,就会有人揭穿你替换死刑犯瞒天过海的真相!”高萱说完又环视了众人一圈,伸手把刘胜的假手指扯掉了,表情狰狞,“看,不仅他的脸是假的,连手指都是假的!” “高萱你个婊0子!”刘胜痛呼一声,却是趁高萱不备推开了她,吼向了站着的保镖:“快给我抓住她!” 保镖还沉浸在真相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倒是刘子馨激动地跑向了刘胜,不敢相信地问道:“哥,你真的是我哥?” 高萱则审时度势地迅速跑到了陆远帆那里,和赵逢春一起拿着酒瓶敌对向外面的保镖,反诈道:“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刘胜就是刘子聪,如果我出了事,你们谁也别想好生生活下去!刘家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们!” 刘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台,看到刘胜被打得惨无人状的模样,又惊又气地捂住了胸口。 “给我抓住他们!”刘赫愤怒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声音随着扩音器放大压下了大厅内所有的声响,目光移向了台下的陆远帆,厉声宣言道:“我刘家的人,姓陆的还碰不得!抓住陆远帆,只要不死,伤残不计!” 不止是赵逢春,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头发花白眉目威严的老人,都是他的亲生骨肉,没想到他会说出偏心如斯!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远帆已经恢复了神智,躺在赵逢春身后的地上也不站起来,眯着眼不屑地望着刘赫,发出一阵阵悲凉的冷笑。 赵逢春心里替陆远帆叫屈,咬牙切齿地冲着刘赫喊了出来:“没人稀罕姓刘,有你这样的父亲,跟你姓是一种耻辱!刘子聪是败类,刘胜还是败类,看样子你也是个败类!” “你——”刘赫怒目看向赵逢春,然而才刚开口就被一阵重重的响声打断,“轰隆”一声,厅内最大的那盏豪华吊灯砸下,感觉地面上都被砸出来一个洞。 “说得好!” 醇厚的男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的脚步声,众人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围着三个男人进来,一个是刚跑出去的栗青,一个是胖胖的严肃的于伟,最中间的那个身形高大傲然众人的,隔得远远地还是能看见他在拿着手里的东西在吹上面冒着的看不见的烟,不是陆寻又是谁? “全都不许动!”陆寻将手中的东西对准了台上的刘赫,话语声音不大,却响彻了整个大厅。 方才吊灯为什么会突然掉落?因为陆寻手里拿的是枪啊,消音手0枪!而且那么高那么远的灯线他一下子打中,枪法还不是一般地精准! 众人心惊,也不是没见过枪的,但是陆寻就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拿枪进来,着实可怕! 黑衣人们整齐有素地冲了过去,眨眼间就把陆远帆和赵逢春保护了起来,另外一帮人则拿着家伙把所有人围在了里面,牢牢把控着各个出口。 现在明显处于劣势,刘家的保镖不敢妄动,只是在刘赫的威压下在他面前站成了一排和陆寻带来的人对峙而立。 陆寻慢悠悠地走过来,欣赏地看了赵逢春一眼,转而阴狠地望向了刘赫那边。 “我陆家的人,还轮不到被姓刘的欺负!”陆寻用原话还给刘赫,声音一厉,“我陆寻的弟弟,谁敢动一下试试?” 话声一落,陆寻按动了手中的扳机,台上天花板的灯再次坠落,重重声响彰显了说话者的威严。 差点就被砸到的人群惊慌四散,忠心耿耿的管家焦急地推着轮椅移动了位置,只有刘赫仍旧是面色平静地眯着眼,一脸地老谋深算。 “放心,他不敢杀人。”刘赫说完看向了台下,冷笑一声,“陆寻,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持枪入室,非法集众,陈家和徐家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反正我知道,今天在场的人,没人敢说出去就是了。”陆寻再次随意地吹了吹枪口,在台下漠然地望着台上的刘赫,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栗青倒是演过看过不少这样的影视剧,但是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霸气的大佬,忍不住露出惊羡的目光,不自觉地默默观摩起来陆寻的神情动作,心中称奇。 于伟则已经跑到了陆远帆的旁边,和赵逢春一起扶起了他,关切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阿远,你没事吧?” “不是我的血。”陆远帆冷漠回道。 “陆远帆!”赵逢春担心地望着他,总害怕一眨眼他又变成了那副可怕模样。 “我没事。”陆远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夺走了赵逢春手里的酒瓶,用衣袖擦干了她手上的血迹,哄着她背过了身,又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乖,闭上眼,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 赵逢春在他的手下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就在那一秒钟里,陆远帆的眼神已经再次变得阴冷。 陆远帆转身走到陆寻身边就夺走了他的枪,声音嗜血而冷酷,“哥,让我杀了他们!” “陆寻!” 见陆远帆拿到了枪,刘赫再也没有方才的镇静,陆寻拿枪他不怕是因为知道他不敢,但是陆远帆发病时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做出来什么惊人的事? 刘赫惊恐地望向了陆寻,眼神带着威胁,口中的话却是对着陆远帆,一字一顿说道:“阿远,你知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还有刘胜,三年前——” 话一说到这里刘赫的话就适时打住,他不能再说下去了,这是他和陆寻博弈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越过了那条线,平衡就被打破,双方就真的撕破了脸皮。 他现在老了,不比三年前,若不是靠猜心,还真的比不过陆寻。 果然陆寻不负他的期望,伸手砍上了陆远帆的后颈,把他给打晕了。 “哥?”陆远帆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身后的陆寻,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陆寻边扶好他边拿过了他手里的枪,面无表情地射向了台上的刘胜,伤痕累累的刘胜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离他最近的刘子馨推到身前挡了一枪,身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 血汩汩地冒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礼服,开出了一朵妖冶的红花,没人敢出声,静悄悄的厅内响起了一阵阵抽气声。 “今晚的事谁要是敢说出去半句,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陆寻一声示意,一群人便集结起来浩浩荡荡地离开,高萱自是跟着赵逢春,陈舟纠结半晌也悄悄地随着走了,大厅内只剩下了刘家父子三人、管家还有那一波保镖。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觥筹交错一场繁华盛宴,而今却四处零碎冷冷清清。 刘子馨下意识地用手堵住了身上的枪口,又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刘胜,仿佛在看什么怪物,眨眼间脸上多了仇恨和狰狞,伸手便抓上了刘胜的脸。 “刘胜,我恨你!” 刘胜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妹妹,见她脸色苍白不复最初的鲜活,目光悔恨而又后怕,过了半晌才焦急地向刘赫求救:“爸,快救救子馨啊!” 刘赫眼神冷漠地审视着刘胜,他的脸整容后已经跟他没有分毫相似了,如今更是被陆远帆打得狼狈不堪。 他的脸上多了几道血迹,也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妹妹的,但都是他刘赫的。 众保镖低声不言,只见刘赫面容灰败,仿佛是瞬间老了十岁,完全没有了今晚初初见人时候的精神抖擞。 “我刘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败类!” 刘赫一拐杖下去,刘胜的腿便弯了下去,跪倒在了地上。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将刘子馨和刘胜送上了私人医院的救护车,刘赫没有着急地跟过去,而是开车停到了陆远帆西平路故居的楼下。 管家担忧地望着他,刘赫却只是捂着眼睛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最近老是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苍老的声音哽咽起来,“要是阿沅还在就好了。” “这不怪你啊!赫哥!” “对,都是因为陆家!” 第102章 晚上,远山别墅,陆远帆还昏睡着,陆寻和于伟已经帮他清洗和处理好了伤口。 下车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高萱和栗青,赵逢春才知道他们直接被送去了别处安置,陆寻并没有把他们带到私人住所的打算。 保镖有的散了,有的守在外面,别墅里面除了晕着的陆远帆,只有陆寻、于伟和赵逢春三个人,还有小乖一条狗。 陆远帆洗澡她不方便进去,等陆寻和于伟他们出来后,赵逢春不放心地进去看了眼,确定无事后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正准备关门,却被于伟拦住了,示意她把门半开着。 那头陆寻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乖的头顺毛,那头高大凶猛的藏獒窝在地毯上无比地乖巧。 于伟指了指沙发示意赵逢春去那边坐,又指了指门竖起食指在唇上示意她小声点儿。 赵逢春点了点头,跟随着他的视线转了转,然而一扭头却眼尖地发现从陆寻的角度正好可以从半开的门里看见陆远帆房间里的动静。 好奇地打量了眼陆寻,又皱眉看向了门内,赵逢春咬唇,将目光定向了比较熟悉和好说话的于伟,欲言又止。 于伟故作视而不见,倒是陆寻先开了口,开门见山道:“想问什么就问吧,阿远既然跟你求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闻言赵逢春的心脏先砰砰砰跳了几下,是被吓得。要是以前赵逢春听到这样的话只会感觉到惊喜,因为陆寻就是个宠老婆宠儿子宠弟弟的好好先生,然而现在见识过了他不属于陆远帆的冷酷,赵逢春对他只剩下了敬畏,畏大于敬,敬而远之。 赵逢春眨了眨眼,轻吸了口气平复心绪,斟酌了下措辞才问了出来,“我听刘胜说,地下室——” “地下室?”闻言陆寻半阖的眼睛倏地睁大,犀利地盯向了赵逢春,厉声打断她的话,问道:“刘胜跟阿远提地下室了?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他很怀念地下室里陆远帆跪在他面前的日子,早知道那时候他就把他给杀了!”赵逢春咬着牙复述了一遍刘胜的话,她真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何这样好,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光是想想陆远帆被刘胜囚禁在地下室里被虐待的画面,她的心都会替他心痛。 那么骄傲的陆远帆啊,怎么能忍受那么难堪的屈辱?身与心的双重折磨,也怪不得会患上严重的抑郁。 之前听陆远帆说他被刘胜关了半个月折断了画画的右手,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过去,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扛过那段痛苦的时间的?又是怎么让自己漠然和遗忘,眼睁睁看着刘胜换了新身份完好无损地在自己面前晃悠的! 赵逢春恨,刘胜真的死不足惜,她都想刚才陆远帆真的一枪毙掉他算了! “他本来还好好的,但是一听见刘胜提地下室,就开始——”赵逢春把嘴边的“发疯”两个字收了回去,不忍这样说他,转为委婉地说法:“就开始激动,我喊他他也不理,或者说是,他好像根本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一样!” 赵逢春说着开始激动起来,眼里掩不住的忧心,陆寻见了犀利地问道:“你不害怕吗?” “什么?”赵逢春愣了愣,不解地问道。 “我说,阿远这样发起疯来,你不害怕吗?”陆寻这时已经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眯眼细细打量着赵逢春,不放过她一分一毫的变化。 然而赵逢春却是皱了眉,不悦地看了过来,认真纠正道:“陆远帆没有发疯,他只是,他只是,生病了。”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赵逢春的声音自己都没底气地弱了,陆寻冷漠的眼底却是挂上了一丝笑意。 “就冲你这句话,我那四个亿,也算值了。” 陆寻微抬下巴指了指赵逢春的手,目光锁定了她手上的钻戒,那可是他准备送给陈觅夏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还是托陈觅夏的表弟出国帮忙买回来的,却没想到最后戴在了别的女人的手上。 说来也是因为刘胜这个自负的家伙,陆寻原计划是以洛远的画作为诱饵拉他上钩,但他可能是因为孟萦和陆远帆的缘故对画这种东西产生了生理性反感,面对高萱的哄诱一点都不上钩,自作聪明地想要买星月之心,却没料到星月之心早就落在了陆寻的手上,于是就将计就计坑了他一大笔,顺带让陆远帆在宴会上出了口恶气。 虽然拐了个弯儿,但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他的计划,现在刘氏的公司应该没多少流动资金了。而他只需要发愁,该如何哄老婆就好了。 想着陆寻揉了揉紧绷的眉心,叹了口气,“你想地没错,阿远患过抑郁,就是从地下室出来后,甚至还反锁在房子里自杀过,虽然现在已经好了,但是偶尔受到刺激还是会发病,所以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都会在外面守着。” 于伟适时补充道:“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刘胜的真实身份,阿远接受不了,我才带他去山区散心的,可能那时候有些不正常,还请你担待一些,他现在已经很少发病了。” 赵逢春了然,一切都想通了,怪不得初见时陆远帆会那么疯狂,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抑郁,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受到了刘胜的刺激。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赵逢春礼貌道谢,随后却出人意料地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推到了陆寻面前,“你的戒指,还给你。” 第100节 陆寻挑眉,玩儿味地打量着赵逢春,“你参加超模大赛那个节目,不就是因为缺钱吗?” 赵逢春面容冷静,心中已经没有了对他的惧怕,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我是缺钱,但是我想,陆远帆会不开心我收下这个戒指,我不想他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做他的哥哥。” 于伟闻言立马变了脸色,警告地提醒道:“赵逢春!” 陆寻拦住了他,严肃地板着脸,探索地望着她,再次逼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让他报仇!”赵逢春眼神中染上了不知名的情绪,语气中多了愤慨:“你知道他有多恨刘胜吗?哪怕你今天让他开了那一枪,不打死,他心中都会痛快一些,而不是下一次继续被刘胜那种人刺激,他的病因就是因为刘胜,他没有发疯,他只是太恨了,仇未报,意难平!” “哈哈哈,”陆寻冷笑了起来,甚至拍手鼓起掌来叫好,“好一个仇未报,意难平!” 于伟听到陆寻笑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把赵逢春往身后护了护,眉头皱地死紧,打哈哈道:“还一个小姑娘呢,什么都不懂!” 赵逢春却不领他的情面,“我懂,我都懂,我懂仇恨是什么滋味,我懂想要报仇的那种冲动!” “你都说了是冲动了,你就不想想冲动之后的后果?杀个人很简单,然后呢?你有想过吗?你是拿命来偿,还是拿后半生来偿?还有你的亲人朋友,你都有想过吗?” 陆寻猛地站了起来,语气凌厉,气场骇人,赵逢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我——”赵逢春开口就想反驳说她没有亲人朋友,然而话到嘴边却想起了陆远帆,便没有了最初的气势,但还是不服输地回道:“我可以替他坐牢!” 陆寻气笑了,冷冰冰地讽刺:“呵,你说替就替,你以为什么都是你想象地那么简单——” “够了!”陆远帆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陆寻的话,于伟看见他的脸色一脸的担忧,“阿远!” 赵逢春扭头,就见陆远帆冷漠地走了过来,弯腰从桌上拿起了那枚钻戒,定定地望向了赵逢春,重新把星月之心戴回了她的手上。 “这是我送你的戒指,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陆远帆拉着赵逢春的手就往回走,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一旁的陆寻和于伟。 “阿远!” 方才本就被赵逢春的言论气到了,现在被陆远帆如此无视,陆寻怒了,喊住了他的背影。 “你是想说那四个亿吗?”陆远帆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冰冰地回道:“我的所有的画都在你那里,你那么会算计,怎么应该也值四个亿了吧。” 说着陆远帆自己轻声笑了起来,“哦,对了,要是不够,我这些年帮你演了那么多场戏,劳务费也算在里面。” 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陆寻暴怒地直呼其名:“陆远帆!” 于伟纠结地来回看着两兄弟,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他就知道陆远帆醒来就有这一出,才守在门外不敢离开,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开了比较好,不然瞎想会害死人的。 “阿远,你听我和寻哥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事情真相又是哪样?”陆远帆终于转过了头来,冷漠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说啊,我听着,这次你们又编好了什么谎话来骗我?” 不待陆寻和于伟开口,陆远帆率先落了话,“不过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了,我的仇我自己来报,还有,不要拿我对你们的信任来把我当傻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和冲动?”陆寻颇有些不耐烦,他今天已经够烦的了,还要来处理弟弟的破事,事后还要安抚他的情绪。 “我幼稚?我冲动?”陆远帆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身望向了陆远帆,目光锐利地直视他的眼睛,“陆寻,我和你比,是幼稚,是冲动,是没有你的城府复杂,你别以为我猜不出来你和刘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瞒着我,不然为什么你不等他说出来就打晕我?我母亲的死,还有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拦着我报仇,又是为了什么?别给我找借口,陆寻,我不信你了。” 话落陆远帆手指向了门口的方向,“五分钟内给我离开我的房子,还有,带着你的狗。” 这肯定不是指的小乖,于伟这种人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怒不可言:“陆远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我不想看到你们,都给我滚!” 陆远帆眼神一狠咬紧了牙关,牵着赵逢春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被陆远帆就这样关到了门外,于伟指着门口的方向气得发抖,“他,他这么可以这样?” 陆寻却是一脸的沉着冷静,目光深沉地望了眼关上的房门,转身示意于伟一起离开,“出去再说。” * 路上没敢说话,进了另外一栋房子,于伟第一件事就是谨慎地检查了一番四周有没有窃听设备,然后才纠结地开口,“阿远的事,你怎么看?”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真相。”陆寻果断回道,语气决绝。 于伟皱眉:“但迟早是瞒不过的!” “即使要知道,那也不是现在。”陆寻的话里带着一股狠劲儿,还隐隐夹杂着一种兴奋,“于伟,你知道我等那一天等了多久了吗?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什么我不懂仇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什么是仇恨了,我费劲心思筹谋了这么多年,我马上就要成功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那阿远那里怎么解释?”于伟心头也平白多了继续烦躁,伸手扯开了衣领撸起了衣袖,“还有刘赫,他说让阿远离开公司,现在已经撕开了脸皮,还要假装和谐的必要吗?” 陆寻皱眉陷入了沉思,手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很快做出了决定,“公司阿远是待不下去了,反正那个公司和空壳子差不多了,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就让刘赫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血毁在自己的儿子手里。至于怎么离开,公众那边还是要有个交代的,幸好我们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刘赫也太小看我了,他能想到的我就没想过吗?画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我照样把他算计进去!” 于伟神情复杂地望了陆寻一眼,多了几分愁绪,继续问道:“那阿远呢?骗了一次又一次,他现在已经彻底不相信我们了。” “就把画的事情告诉他,他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陆寻琢磨着说道,“我还是怀疑刘赫的话,就让阿远看看那幅画,认认真假,还有刘赫这样说肯定是阿远看过那幅画的意思,顺带把这件事问清楚,总有轨迹可察。” 闻言于伟突然严肃地盯向了陆寻,直视他的眼睛,“陆寻,你看着我,你到底有把阿远当作你的兄弟吗?” “你什么意思?”陆寻眼神危险地眯起,“我要是不把他当兄弟,我会这么费尽心思瞒着他?要不是因为他,我早他妈就跟刘赫撕破脸皮死杠到底了!” 于伟眼神闪烁,“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因为那幅画。” “于伟,我再说一次,我的仇肯定是要报的,不惜一切代价。但是阿远,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 “陆寻,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可怕。” 于伟目光幽远地望向了陆寻,还记得初见时候,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然而心计已经深沉地可怕,他欣赏和敬佩,心甘情愿地追随,然而现在,他却对他产生了畏惧。 这世界上到底能有几个人,能把秘密在同床共枕的妻子那里隐藏好几年,又能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面前伪装几十年? 对此,陆寻只是朝于伟笑了笑,“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样的人。” 于伟扯唇自嘲,是啊,不然陆寻也不能看上他! 要是没有陆寻,他不是早就被继母虐待死了,就是暴起把继母给杀了,总之没什么好下场。 他和陆寻的心,就没有陆远帆那样的干净! 第103章 而陆远帆和赵逢春这边,一关上房门,静寂的空间内蓦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平白多了几许尴尬。 只能说远山别墅的装修隔音不是一般地好,陆远帆皱眉沉思着不吭声,赵逢春也乖巧地沉默,空气安静地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 陆远帆伫立在门边不动,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跟来时一样牵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不放。 赵逢春心砰砰跳着,努力放轻呼吸,然而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有点不好意思,但一点都不想松开手,赵逢春手微微颤着将他的手反握紧,不停地眨着眼掩饰自己的紧张,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悄悄扬起。 然而偷瞟了一眼陆远帆,却发现他依然在沉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赵逢春不由气恼地甩了甩他的手,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赵逢春这才发现,从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通往陆寻夫妻别墅的方向,路上陆寻和于伟并肩走着,似乎敏锐地发现了什么,蓦地扭头朝这边的窗户看了一眼。 明明离那么远,在夜里都看不清他的脸,但赵逢春就是能感觉到他骇人的目光,锐利地仿佛能冲破那扇窗的玻璃刺她一箭一般,吓得她心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哎呀——”赵逢春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脚步踉跄了下,下意识地伸手攀住了旁边的人。 “小心。”陆远帆早在赵逢春甩他手的时候就回了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担心地看了她脚下一眼,不悦地皱了眉。 赵逢春站稳后捂住胸口平复了下心绪,眼睛不自觉地再次瞟向窗外,陆寻和于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诶——”下一秒,赵逢春又是一阵惊呼,身体突然腾空,陆远帆竟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嘘。”陆远帆低头看向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的目光沉静,让她的心也跟着宁静了下来,赵逢春动了动唇,突然间忘了她想说什么,只是亲昵地揽住了他的脖子,信任而依赖。 直到陆远帆把她送到了床上,赵逢春才明白了他的意图,原来是担心她穿那么高的鞋子。 眼见他屈膝蹲在了床边,伸手就要帮她脱鞋,赵逢春不禁脸红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害羞道:“我来吧。” “我来。”陆远帆的声音温和,却不容抗拒。 赵逢春眼睛亮晶晶地,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心里被甜蜜充满,早把刚才陆寻的那段插曲忘到了脑后,享受着这美好一刻。 陆远帆却被她炙热的目光看怕了,脸还是板着,耳朵却悄然红了起来。 “陆远帆。” “嗯?” 赵逢春轻快地唤了声他的名字,陆远帆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她甜甜的吻。 要是以前她这么主动陆远帆早就按耐不住地吻回来了,然而此时陆远帆却顿住不动,目光静静地望着她,没有一点回应的意思。 赵逢春唇贴在他的唇上,抬眼瞅着他,愣愣地有点不知所措,随即眼神一动,尝试地伸出舌尖舔了他一口。 完全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诱人的动作,陆远帆喉结滚动,心里起了一片火。 眼眸深深要把她看进心里,陆远帆紧抿着唇,放在她双肩的手握紧再握紧,用尽全力才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把她摁到自己怀里狠狠地亲,而是艰难地缓缓地把她推开。 不解陆远帆为何是这样的反应,赵逢春不禁蹙眉,但也没有反抗,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起身远离坐正,也不吭声问为什么,只是眼睁地大大地望着他,有点可怜,有点无辜。 陆远帆眼神闪烁,深邃的眼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想要说什么临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竟不敢直视她,转而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赵逢春等他开口解释,然而却见他站起来就要离开,不禁急得喊出了声:“你要去哪里?” 陆远帆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径自开了门出去,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 纠结地蹙着眉头,赵逢春方才的欣喜不见,心情瞬间下落,双眼眨动着就朦胧出了水雾。 她开始紧张,开始忧心,脑中飞快转动着思索,陆远帆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说她怎么他了? 很快赵逢春就猜想出了答案,委屈地扁起嘴巴,伸手就要摘掉那枚钻戒,硕大的钻石光芒闪烁到刺眼,刺得她眼睛痛,心也痛。 今晚发生的一切,再联想起陆远帆醒来后的反应,赵逢春觉得他就是嫌弃自己多事,或许是因为这枚戒指害他亏欠了陆寻的情分,再或者就是她猜错了他的心思,怪她自作主张,让兄弟产生了隔阂…… 再看看这枚戒指,戴地那么紧,摘都摘不下来,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她的尺寸,想到什么,赵逢春的心里更加难受,眼泪啪嗒就掉了出来。 陆远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赵逢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手猛摘手上的戒指,手指多了一圈刺目的红痕,眼泪掉下来闪烁着钻石的光芒。 “你在干什么?”陆远帆快步走了过来,握住赵逢春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赵逢春低着头不吭声,不想看见他,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 陆远帆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她手上勒出的红印,忍不住弯腰捧着她的手轻轻吹气,感觉到她手上的湿润,更是凑过去用唇吻去了她的眼泪。 手上痒痒麻麻的,赵逢春瞟见他的动作,作势就要把手缩回去,陆远帆却紧握住不让。 第101节 “哭什么?”陆远帆凝视着她问道。 赵逢春撇开了眼,嘴硬道:“我没哭。” “好,你没哭。”陆远帆顺着她的话温声安抚,拇指抚摸着她的手,无奈地说道:“戒指我说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摘什么?” “它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尺寸,要不怎么会都摘不下来。”赵逢春声音带着哭腔,说着就又要去摘那枚戒指,嘴里轻轻嘟囔了一句,“你也不是我的。” 陆远帆离那么近,自然是没错过她的话,心中那根绷着的弦松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 “你就没想过,正因为戒指是比着你手指大小做得,所以你才摘不下来?” 闻言赵逢春一愣,呆呆地抬头去看陆远帆,只见黑影袭来,唇上一凉他贴上了她的唇,随之耳畔响起了低沉沙哑的男音。 “戒指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仿佛要把刚才欠得都补回来,补给她,更补给自己。陆远帆温柔不到一秒,便霸道地侵袭到她口中,纠缠她的舌尖,攫取她的甜美,要把她拆吃入腹。 赵逢春却梗住了,她的心结还没解开,根本进入不了状态,双手用力推阻着,借助床边的位置优势成功把陆远帆推到了地下。 刚才让你亲你不亲,现在你想亲就亲,没门儿!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你说清楚。”赵逢春眼神倔强地望着他,索要答案,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陆远帆也不恼,就那么坐在地上仰望着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你先回答我,你刚才为什么哭,你不是最讨厌哭的吗?” 不待赵逢春开口,陆远帆就伸手将她的两只手包裹住,抢先发声:“说真话。” 说着陆远帆在赵逢春的手上落下了细碎的一串吻,呢喃道:“你说了真话,我才敢说真话。” 不是“会”,而是“敢”,一字之差,身为强者的陆远帆流露出了弱者姿态,攻破了赵逢春的内心防线。 “我,我——”赵逢春垂眸不再看她,睫毛微颤着说:“我害怕。” “害怕什么?”陆远帆直视着她的眼睛逼问道。 “害怕我刚才跟你哥说得那些话让你不开心,害怕因为我让你和你哥有了隔阂,害怕你嫌我多管闲事,害怕,害怕你不要我了……”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也害怕,害怕失去你。” “什么?”赵逢春愣愣地看向了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远帆起身坐到了她旁边,将她揽到了怀里,解释道:“刚刚你们在外面说得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赵逢春眼神仍旧不解,就是因为知道他听到了,所以她才担心啊,“你不怪我吗?” “不怪你,一点都不怪。”陆远帆搂了搂赵逢春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抚,同时头也凑向了她那边寻找依靠,叹息了一声,“你在替我出头,替我不甘,我怎么会怪你呢?” 赵逢春说得,又何尝不是陆远帆想得,只是碍于兄弟情面,他开不了口罢了。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亲我,还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赵逢春问了出来,这才是她心里最在意的。 她心思本就细腻和敏感,陆远帆一丁点小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那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了陆远帆在犹豫,犹豫是不是要放弃。 “我说了,我害怕,害怕失去你。”陆远帆回道,明明知道了答案,声音还是忍不住发紧:“逢春,你真的不怕吗?第一次见面的我,上次差点强迫你的我,还有这次发疯的我,你真的不害怕吗?” 情之一物,最是难以捉摸,特别是那些心思敏感的人,在意到一定程度,一点点小小的不确定都能将信念给击垮,赵逢春如此,陆远帆亦如此。 说着陆远帆闭上了眼,但是手却把赵逢春抱地更紧,“我当时在想,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可以放你走。” “我不要!”回答他的是赵逢春紧紧的拥抱,还有她热情的亲吻,“不要放我走,更不要离开我!” 赵逢春先是揪着的心一松,然后便是满心的狂喜,接着又担心陆远帆真的要放弃她,心中百般情绪交杂,她嘴拙地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只能以行为表达自己的心意。 捧住陆远帆的脸一通乱亲,从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眼睛,赵逢春动作大地甚至把陆远帆扑倒在了床上,趴在他身上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脸认真的问道:“你明白了吗?我不怕你,一点都不怕你!” 陆远帆不由得失笑,躺在床上任她动作,早在她哭着说“你也不是我的”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明白了她满腔的情意。 仰起头去回应她的吻,陆远帆只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你不完美,我也不完美,你都不嫌弃我,我为什么要嫌你?” 听见她傻傻的话语,陆远帆眸光一动,翻身将赵逢春反压到了身下,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 情话动人,四目对望,秋波流转,暧昧暗生,陆远帆渐渐靠近,赵逢春闭上了眼。 唇瓣相贴,没有一点刚才的狂风暴雨,陆远帆细细描摹着她的唇线,随后轻轻含住她的唇,一点一点慢慢舔吸她的贝齿,吻得温柔缱绻。 野兽派男人陆远帆单身二十多年,有了女朋友后每一次亲吻都是霸道而急躁地恨不得一下亲个够那种,难得表现得如此温柔细致,赵逢春初时小小惊讶了一番,但是女人就会更喜欢这种和风细雨的方式,她逐渐沉溺在其中,在他的诱哄下主动打开了牙关。 鼻头相抵,呼吸相缠,陆远帆勾动着她的舌回应,在她的领域四处作乱,彼此交融的津液来不及吞咽,难耐的呻0吟溢出了唇角,情生意动,缠绵不已。 彼此心结解开,身体亲密相拥,赵逢春被吻得七荤八素,胸脯随着喘息不断起伏,陆远帆感受着身下她的柔软,心上人就在眼前,很难不起别的心思。 再一看,赵逢春穿得就是那身他送她的旗袍,紧紧勾勒出她每一寸玲珑的曲线,曾经无数次幻想中,他暴躁地撕开了她的衣领…… 心中火焰忽地燃起,眼底加深也染上了情0欲,陆远帆呼吸渐重,用力握紧手中的细腰,温柔不见,唇齿控制不住地迅猛侵袭。 “嗯哼……” 突然袭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赵逢春沉浸在热吻中眼神迷离,还没清醒几分就又被带进了另一波热浪狂潮。 “逢春,我想要你,可以吗?” 赵逢春回神,就见陆远帆沿着脖颈一路亲吻到了她的耳边,含着她的耳垂温声哄诱,话语撩人。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低沉的男音沙哑而性感,赵逢春脸红如血,敏感的耳垂被吻得酥酥麻麻,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电流传了进来,她的心也麻麻痒痒。 她微微一动便感觉到了身下抵着她的火热形状,心下一缩,身体瞬间定住。 赵逢春半眯着眼睛看向了一侧的陆远帆,他的呼吸急促,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膛激烈地跳动,但他的手依然规矩,只是用亲吻压抑着自己,隐忍着耐心询问她的意见。 她在想,如果她这时候说不,他是不是会强迫自己离开? 想着赵逢春就摇了摇头,说了声“不”。 她没有说谎,她并不害怕陆远帆,因为她知道冷静下来的他温柔善良;但是她害怕他的强迫,潜意识里陆远帆上次的行为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闻言陆远帆只是又狠狠亲了她一口,然后凝望着她深深喟叹了一声,“我真想早点跟你结婚。” 潜台词就是,早点把你给办了! 自小的良好教养让陆远帆说不出太粗俗的话,喉结滚动,他深呼吸一口气压抑自己的欲望,然后扭过头不看撩动他心房的人儿,双臂撑起就要起身离开。 “不要走!” 然而他还没从她身上起来赵逢春就伸手抱住了他,陆远帆没防备猛地被她压下,脸正好埋进了她胸前的柔软。 “逢春?”陆远帆舍不得起来,只是抬眼犹疑地望着她,想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我,我——”赵逢春被他看得目光躲闪,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对不起他,陆远帆那么好,她却前脚刚说不在意后脚就心机试探,于是小声含糊道:“我脸上的妆还没卸,也还没洗澡……” 一阵愉悦的笑声从胸腔响起,陆远帆眉目舒展,亲昵地蹭了蹭赵逢春的脸,“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再洗。” 赵逢春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脸红心跳,嗔了他一眼,害羞地推了推他。 媚眼如丝,勾人心动,这番动作放到陆远帆的眼里更像是欲拒还迎,他反而压得更紧。 “赵逢春,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愿意吗?”陆远帆目光吃人一般,他就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要是再反悔就由不得她了。 赵逢春自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后主动搂住了他,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害羞,但她还是望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了一句,“陆远帆,我愿意的。” 赵逢春认真想了想,她是愿意的,不是因为她对第一次不在意,而是因为这个人是陆远帆。 曾经有两次,她差一点就真的被玷污,无论是赵勇还是那个吴均,都让赵逢春对这种事产生了畏惧。但是陆远帆不一样,她喜欢他,他还一次又一次地救了她,虽然上次他有点粗暴,但那时赵逢春并没有反抗,如果陆远帆再强势一点,她就真的从了他。 她怕了,她害怕再有一次那样的痛苦经历,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她情愿是他。 但是陆远帆并没有强迫她,后来更是喜欢上了她,赵逢春也就从“情愿”,渐渐地变成了“希望”。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多好啊,她想要把最好的自己送给他。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陆远帆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意念迫人,他现在只想狠狠地要她,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隔着布料就含住了她的柔软,赵逢春一声娇喘,刺激地他伸手就要撕破那件阻碍他的衣裳。 “不要!”赵逢春连忙抓住了他求饶,另一只手护住了她的衣领:“我很喜欢这件的,我来解。” 赵逢春眼巴巴地望着他,陆远帆只能点头,看着她伸手解开那繁复美丽的盘扣。 然而赵逢春被吻得身体发软,再加上被陆远帆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手都在发抖,扣子怎么都解不开。 “你太慢了,我帮你。” 陆远帆的耐性很快被磨光,忍不住抬手去帮忙,赵逢春眼神微颤,默认了他的行为, 可是对于男人来说,这种扣子实在是太难解了,陆远帆解了半天也才解开了一个,眼神一闪,也不跟赵逢春打招呼,伸手一撕就把那件价值不菲的旗袍撕裂。 仿佛是多少年的梦想实现一般,陆远帆心情激荡,望见蓝色丝绸里包裹着的雪白软嫩,眼里瞬间着了火。 赵逢春却快哭了,她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的,很贵的,不由娇声抱怨道:“你说了不撕的~嗯啊~” 话音未落声音就是一颤,赵逢春咬唇,陆远帆竟然拨开胸贴含住了她的…… 陆远帆眼睛都看直了,只见雪山皑皑,红萸盛开在山巅,摇曳绽放,任君采撷。 他嘴里含住了一朵,还不满足地想要另一朵,眼紧紧盯着旁边的美景,大手一捏雪山微颤,那抹粉嫩的红晃花了他的眼。 陆远帆再顾不上其他,扭头就来到了另一边,忙碌地欣享于眼前的甜美,只是抽空才说了句话哄人:“你要是喜欢,明天我给你买十件一百件!” “可是洛沁坊——” 赵逢春总算体会到“男人在床上的情话都是不可信的”这句话的意思,刚想说她这件旗袍全世界只有一件,就感觉到身下一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远帆的手已经顺延而下摸到了她的肚脐,无意识地抚摸着那里绕圈,然后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腿一收身子后退,头转眼间就来到了她的小腹,他的唇吻向了那处小巧可爱。 “不要看!”赵逢春忍不住伸手去遮他的眼,害羞地全身都泛起了粉嫩的颜色。 陆远帆却强势地困住了她的手,眼神痴迷地望着她小巧的肚脐,亲吻地更加热情。 她本来就很瘦,腰细地不盈一握,因为最近不断训练的缘故有了马甲线,腹部平整紧实,肌肉线条清晰漂亮,衬托地肚脐更加地可爱。 陆远帆突然抬眸,深深地望向了赵逢春的眼,嗓音沙哑撩人:“你知道吗?第一次强吻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他也说不清楚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那次在农村强吻她只是一时冲动,然而当瞟见她雪白肌肤上微微抽动的小巧肚脐时,心中却一下子起了波动,所以才那么快放了她,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做出什么越距到他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举动,比如…… 心中一动,陆远帆伸出了舌尖,慢慢缠绕着在外周划圈,划着划着就忍不住伸进了那处小眼。 肚脐上酥酥痒痒,细密的电流噼里啪啦地沿着神经通向四肢百骸,像是有羽毛轻轻扫过心房,令人心痒。 赵逢春的呼吸急促起来,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夹紧了腿,然后就感觉到了腿心多了湿腻。 陆远帆自然没错过赵逢春的异样,饶有兴味地挑眉,没想到这里也是她的敏感点,心中激流澎湃,忍不住伸手缓缓而下。 第102节 赵逢春咬唇,她不再去尝试捂陆远帆的眼,而是改为了捂住自己的眼,难为情地都快哭了。 “关灯!”赵逢春忍不住抬腿踢了他一脚,故作凶巴巴地吼道:“快关灯啊!” 陆远帆抬头就看见了她捂着自己眼睛假装看不见的画面,娇滴滴的声音听在耳里哪有一丁点威胁的力道,让人只觉得她可爱,可爱到想欺负。 “不要!”于是陆远帆也学着她说话的样子回她,手下继续作乱,更过分地去分开她的腿。 这下子赵逢春真的急了,她脸皮薄,光是陆远帆看肚脐就受不了,更别说那里了,想想就羞人。 “我要关灯!”赵逢春动作太大竟差点从床边掉了下来,幸好陆远帆及时拉回了她,心有余悸,边瞪他,边半哭半笑得伸拳锤他,“你到底关不关灯?不关就不做了!” 这怎么行?陆远帆一听就妥协了,跟关灯相比,当然是“做”更要重要。 “关,我关,好好好,都听你的。” 灯就在床边,眨眼间陆远帆就快速地关了灯,赵逢春都怀疑时间没到一秒。 “灯关了,现在,该听我的了。” 陆远帆欺身过去再次把赵逢春扑倒,他的脸皮也没厚到哪里,没了灯光黑夜反而让他更加兴奋,更加地,肆无忌惮。 赵逢春只感觉碰到他的时候,发烫的肌肤紧贴着她,全然没有了阻碍,陆远帆竟手快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衣服都脱了! 黑夜中虽然看不见了,赵逢春的脸却更红了,只因身下灼热的某物正在主人的指示下朝她耀武扬威,没有了衣服的阻碍触感更加地清晰,清晰得能感觉到它的硬度和形状。 陆远帆温柔体贴,做足了前戏,赵逢春却开始不满地左抗右拒,娇声打破了空气的沉默。 “你是不是跟很多女人做过?” “你瞎想什么?你是第一个!唯一一个!” 陆远帆狠狠地咬了她一口,以作惩戒,但赵逢春还是不满意。 “那你怎么这么会?这么会……” “这么会什么?” 男人恶意地向上顶了一下,露出坏笑,果然听见了女人的娇哼。 “你讨厌!” “我哪里讨厌?” “都讨厌!” 然后赵逢春就在云海沉浮里没了记忆,只记得最痛的那刻,耳边听到了一句沉重而动人的承诺。 “给我,我娶你!” 第104章 海浪拍岸不知过了多久,初次经历,陆远帆表现得颇为亢奋,好像一只饿了好久没吃饱的野兽,贪婪地不断索取。 只一次,赵逢春就被累得浑身酸软无力,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陆远帆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应该做足了功课,很照顾她的感受。前面即使自己很难受也表现地非常温柔耐心,直到她充分准备好后才开始,过程中也没有太过粗暴急躁,而是循序渐进,后面实在忍不住了才放纵肆意。 在他的细心呵护下,赵逢春除了那一刻破穿的疼痛外,倒是也没怎么受罪,后来随他攀上云巅,firstnight的总体体验还是很美好的。 此时陆远帆紧抱着她,赵逢春明显感觉到了身下的异样,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腿,小腹酸胀还有微微的痛感,但其实也挺舒服的,她的内心并不是很排斥。 爱的人做00爱的事,赵逢春心甘情愿,做好了再一次的准备。 他让她快乐,她也想让他快乐。 然而陆远帆却不是那么想的,一脸隐忍地埋在她的肩头,迟迟没有动作,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喘息。 可对于陆远帆这样一个精力充沛的大男人,渴望哪里是说克制就能克制住的,何况身下温香软玉,过了半天他不仅没压抑下去,反而心中火焰更甚,挠心挠肺地难受。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欢口好,赵逢春身体无比地敏感,他这样一来弄得她也很难受,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 “陆远帆……”赵逢春唤了声他的名字。 娇怯怯的声音听得陆远帆眼里冒火,差点没忍住,只得狠狠亲了口她泄愤,真恨不得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陆远帆强压住自己的冲动,只是说了句:“我抱你去洗澡。” 话落陆远帆就抱起了赵逢春走向浴室,身上无一物还大摇大摆地走着,哼哧哼哧地留着热汗。 脚步越来越快,只因怀里的小女人身娇体软,光是抱着都是一种折磨。 赵逢春迷迷糊糊地不是很懂,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某次事后无意中聊起了这件事,赵逢春才知道了陆远帆内心的真实想法。 原来他没有经验,又不好意思问陆寻和于伟他们,只好自己摸索,上网查资料。洁癖又文艺的大画家觉得某些岛国爱情动作片太过粗俗不堪入目,于是弃之,选择了看赏心悦目的文字动作片,俗称小黄文。 不过那些小黄0文大多数都是女性作者自己yy写的,还有一些初次经验帖也是,自然都是以女性的角度怎么爽怎么舒服怎么来,可能是作者文笔太好,说只有女人最懂女人,陆远帆就相信了里面所说的第一次对女人来说很重要blabla之类的话,自学了很多东西,就为了能让赵逢春不痛。 而其中还说过,第一次重中之重就是在结束后,这时候女人是特别依赖男人的,如果男人能妥帖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她势必会对他和这个夜晚永生难忘! 所以,陆远帆要让赵逢春对他很难忘! 如果赵逢春早知道是这样肯定会乐死的,陆远帆也太可爱了点儿!但问题是现在她不知道,见陆远帆隐忍地难受,她竟有点心疼。 “你,真的没事吗?”赵逢春咬唇有点纠结,目光羞涩地瞟了眼他,说道:“你要不要——” “没事。”陆远帆亲了亲她,喉结滚动,嗓音低沉黯哑,“第一次,我怕弄伤了你。” 闻言赵逢春满心地感动,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主动凑过去送上香吻,“陆远帆,你真好。” 陆远帆心里暗自骂了声,自己没事瞎找什么经验帖又瞎说什么情话? 早时不识情滋味,一朝初尝燕好,意想难尽,了也未了。 如此一想陆远帆内心里更加憋闷了,要不是赵逢春正夸他,他真的想反悔就这么再要了她!但是现在,他只能为了她口里的“他真好”,憋着忍着也要做到“真的很好”…… 陆远帆轻车熟路地摸黑走着,一进浴室的门就顺手摁了下开关,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清,还是亮着比较方便。 随着灯光打开照亮了浴室,赵逢春连忙伸手遮住了自己,害羞地转身背过了他,远没有黑暗里放得开。 陆远帆知道赵逢春脸皮薄,倒也没为难她,道了句:“你在浴缸泡澡好了,我去旁边冲一下。” 女人对那方面的需求没男人那么强烈,陆远帆那么一说,赵逢春就真得信了,沉浸在他对她真好的感动之中,没有一点怀疑。 水声响起,陆远帆帮忙放好了温水,一泡进浴缸,赵逢春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了,闭上眼无比舒适地享受着,连身旁还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都忘了。 头顶灼热的视线盯得人头皮发麻,赵逢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淋浴那边并没有水声,陆远帆根本没走! 果然,赵逢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撑着浴缸隔空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目光吃人一样死死地黏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她吃掉。 赵逢春在水里下意识地颤了颤,用手臂盖住胸前,疑惑地望向他,“陆远帆?” 入耳的是“咕咚”一声吞咽,陆远帆眸色深沉,声音也像着了火:“我后悔了!” 然后赵逢春就感觉到黑影压了过来,水“啪”地溅了出来,浴缸里多了个人变得拥挤。 陆远帆热情地紧贴向她的身体,赵逢春香汗淋漓,身上热,心也热。 浴室内热气蒸腾,暧昧丛生,玻璃沾染了水汽模糊不清,朦胧地映着两人的身影,水声作响,溅出了朵朵水花…… 最后陆远帆最后太凶了,都把人给弄哭了,赵逢春娇声哼着,有气无力。 男人说的好听情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 这么一番折腾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事后陆远帆见她累了温柔体贴地表示要帮她洗,赵逢春是怕了,坚决把他赶了出去,只怕洗着洗着他忍不住再来一次,那她可就真得受不住了。 陆远帆重新帮忙换了水后往一旁的淋浴那里冲澡,赵逢春充满防备地盯着他,见差不多了就开始催促,他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 浴室门关上后赵逢春放松下来,这才有心情打量自己,看着陆远帆留下的满身暧昧痕迹,不禁捂脸羞愤欲死。 赵逢春又羞又恼,陆远帆也太凶残了,她还要参加模特比赛的,这可怎么见人啊! 温热的水舒缓了身体,赵逢春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不过还是决定一会儿要跟陆远帆要个说法,必须得好好补偿她才行! 然而等赵逢春出了门,却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剩下了惊吓。 可以看出来床铺上已经换好床单收拾整齐,只是陆远帆却站在床边紧盯着手里的床单,上面绽开地点点玫红无比地显眼。 想到那是什么,赵逢春的脸一下子爆红,不好意思地避开了眼,娇嗔道:“你拿那个干嘛?快丢掉啊!” 说着赵逢春小跑着过去就要从陆远帆手里抢过扔掉,结果走到他身边,一抬头却发现陆远帆沉着连,眼神阴鸷瘆人。 “你说,赵勇也对你用过强?” 陆远帆初初看到床单上那抹鲜艳的红时,心情的确是狂喜,赵逢春是他的了!但很快他就被心底的后怕所占据,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被赵勇或是吴均迫害了! 这种想法快让他发疯,是占有欲,更是保护欲,那是他的女人,他不允许! “我真想杀了他们!” 陆远帆面无表情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冷漠地像是在说杀只鸡一样,听得赵逢春一阵恐惧。 她不是害怕他,而是害怕他做傻事,再加上联想起晚宴所发生的事情,她还以为她的事惹得陆远帆情绪不稳定又发病了。 “不要!”赵逢春思及此就惊慌地抱紧了他,踮着脚凑上去亲吻,“我不要你杀人!我不要!” 经历了和陆寻那一番谈话,赵逢春或多或少也受了点影响,对于她自己来说倒并不是很在意生死,但是一联系到陆远帆身上,她就忍不住揪心,她才不要陆远帆因为那些人渣丧命或者进监狱,她要他好好活着! “陆远帆,你哥哥说得对,我们不能冲动,那些人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赵逢春胡乱地亲着陆远帆,语无伦次地劝导着,甚至都有点想用某种行为来引开他的注意力,“你还想不想要,我们来做吧!” 陆远帆沉着的眉目终于在听到赵逢春这句话时破功,按住了她在他身上作乱的小手,苦笑不得,“逢春,我没你想象地那么脆弱,我很正常。” “那你?”赵逢春顿住动作,抬头见他确实恢复了正常,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埋怨,“那你刚为什么说那种吓人的话?害我担心。” 手下一动,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赵逢春连忙跳开了,为自己刚才不知羞地行为懊恼。 “诶呀——” 却没想到脚踝撞到什么一痛,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赵逢春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陆远帆抓到了怀里。 “小心点!”陆远帆皱着眉一脸严肃,批评了她,又担心地询问道:“撞到了吗?痛不痛?” “呵呵呵,不痛!”赵逢春吐了吐舌,知道他是在心疼她,傻呵呵地笑着倒也不怕。 回过头看了看,赵逢春才发现刚她撞到的是一个酒瓶,此时里面的酒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赵逢春很快想起了这个酒瓶的由来,就是她亲他陆远帆不回应那会儿,他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拎着一个酒瓶,不过那时候她只顾着哭了没在意。 再一想,那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情陆远帆出去了?他回来后接吻时候明显带着一身酒气。 赵逢春一下子乐了,脚上的痛也感受不到了,扑到了陆远帆的身上笑眯眯的,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第103节 “陆远帆,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啊?” 陆远帆眉梢一挑,不明白赵逢春突然的情绪变化,只道是她年轻跳脱,不由失笑,“为什么这样问?” “你刚才喝酒了吧,就是说害怕我离开你那时候,你看看你都不敢问我答案,都去喝酒壮胆了,肯定是非常非常在意我,超级超级喜欢我!” “哈哈哈哈哈!”回应赵逢春的是陆远帆的开怀大笑,边笑边把她狠狠摁在了怀里,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你笑什么?难道我猜错了,你不是因为我喝酒的?” “不是,我在笑啊,笑我的逢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虽然不是理想中的答案,但是那句“我的逢春”成功取悦到了赵逢春,心里依然甜蜜蜜的。 陆远帆的目光却是深沉起来,他喝酒,当然是因为赵逢春,只不过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罢了,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思绪纷乱,必须要独自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知道吗?逢春,我当时是有担心过你会怕我,怕到想离开我,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但是这并不重要,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全!今晚我和刘家撕破了脸,我担心他们会利用你来威胁我,刘胜那样的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远帆眉头紧锁,这样的话,陆寻最初的目的就达到了。 刘胜并不见得多喜欢高萱,替身而已始终不是那个人,但他绝对觊觎他的女人,陆远帆喜欢谁,他就想把谁抢走,好报复他让他同样经历失去所爱的痛苦,即使当初孟萦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刘胜依旧变态地把死因归在了陆远帆身上,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陆远帆的出现,他身上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p?m?独?家? 陆寻之前就利用了迷恋他的高萱来接近刘胜,后来见陆远帆对赵逢春有好感,又和于伟一起把赵逢春推到了他身边,亲手促成他们的恋情。 包括超模大赛捧赵逢春出名,包括炒作栗青和赵逢春的恋情,包括今晚他带着赵逢春用星月之心向刘胜示威…… 陆远帆心里渐渐形成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如果赵逢春出名到家喻户晓,如果刘胜看到他那么喜欢在意赵逢春,如果刘胜被刺激到绑架赵逢春再次行凶……那么凭借赵逢春的影响力,当年的案件会不会被翻出,刘赫父子的一切都会曝光在大众的视野! 从小陆远帆就知道,陆寻的心思远比他来得深沉,他这个哥哥强大到让他崇拜,崇拜到敬畏。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陆寻做这些只是为了帮他曝光报仇那么简单,凭借现在陆寻的实力,曝光这样的事十分轻松,肯定是因为背后还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刘赫那里有东西掣肘着陆寻,所以他才百般借口地阻挠! 而无论是他,还是赵逢春,都是陆寻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随他摆布。 以前是因为陆远帆信任他,不想用这样阴暗的心思猜测他最亲最敬的哥哥,但是现在陆远帆却是被一个又一个现实的打击敲醒,他真的不想再信陆寻的谎话了,简直是自欺欺人。 赵逢春却没陆远帆想得那么深,见他神色不对,生怕他钻牛角尖又冲动起来,连忙出声劝导:“陆远帆,我喜欢你,我也相信你,你肯定会把我保护地好好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看到陆远帆注意力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赵逢春再接再厉,“刘胜那样的人渣才不值得弄脏你的手,刘赫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人的父亲,陆远帆,你下次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想我,我也可以疼你爱你宠你,我不要你离开我!” 说着赵逢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害怕地将头埋到了陆远帆的怀里,双手抱得越来越紧。 有些话不用点名陆远帆也能懂,赵逢春以前还一位地想着用自己的命来报仇,现在肯定是被陆寻给洗脑了,怕他一时发疯杀0人犯0罪,丢掉自己的性命或者拿后半生的监0狱生涯来抵。 “你放心,我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冲动想不开的。”陆远帆抱住赵逢春拍了拍她给予安抚,但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睛狠厉,沉声出口:“那些人,都会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赵逢春即使听见了也没觉得不对,她的心也不是干净无瑕的,她说过她懂陆远帆,仇未报,意难平! “嗯!”赵逢春重重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坏人必须为他们做的坏事付出代价!” 闻言陆远帆冷漠的眼底终于有了笑意,赵逢春的话让他感觉到他们心灵无比的契合,再也没有比爱的人懂自己更让人内心愉悦的了。若赵逢春善良地想要阻止他报仇,反而会让陆远帆心塞。 他不觉得这样的赵逢春不善良,只觉得她真实,可爱。 没有经历过不幸的人,永远不懂那不幸到底有多痛,更没有资格来劝人善良。 想着陆远帆就记起了赵逢春母亲的事,他说了帮她找人,就不会只是空口说说,不过现在消息还不确切,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她, “等你比赛结束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赵逢春眼睛一亮,笑容更盛,亲昵地攀上了陆远帆的肩膀。 她又不是陆远帆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又是说什么惊喜,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的许诺。 赵逢春晃了晃手上耀眼的钻戒,眼巴巴地望着陆远帆,一脸地期待:“你真的要带我回老家举办婚礼啊?” 陆远帆说过娶她,但是她现在的年龄肯定不能领证,赵逢春就想起了他说过的回老家结婚的事。 虽然这不是陆远帆所说的惊喜,但是他也确实有所打算,他从来不轻易承诺,说要娶她就是会娶她。更何况现在把人都给要了,他真的想早点结婚把赵逢春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 望着赵逢春兴奋到发亮的眼睛,陆远帆心中一动,也对未来有了美好的期许。 “对,我要给你个盛大的婚礼!” “哈哈哈哈哈,我好开心啊陆远帆!” 赵逢春直接激动地跳到了陆远帆身上,捧住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大口,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陆远帆连忙随着她的动作抱稳了她,目光怜爱,一脸地宠溺。 一向沉静自持的她,就是在他面前,也很少有这么活泼的时候,陆远帆看见她的笑容,感觉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真很想把她宠到每天都这么无所顾忌地肆意快活。 “陆远帆,我有句话一直没说。” “什么?” “我觉得陆远帆比刘远帆好听多了,我想给你生小孩,生个姓陆的小孩!” 话落赵逢春就又羞涩地低头埋到了陆远帆的肩上,捂着脸不好意思看他,也就没看到他眼底波澜涌动! 说情话的时候还不忘变着法儿安慰他,告诉他不要因为刘家而遗憾,他还有陆家,他还有她。要想想未来,想想她会给他生个孩子…… 陆远帆抱紧了怀里的小女人,心中无比地快慰,开心地忍不住把她抛向了空中。 “啊——”赵逢春失声惊呼,落下来的时候连忙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短暂的惊吓过后是刺激和兴奋。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撞上,情意流转,双双快活地大笑出声。 身上围着的浴袍渐渐松散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床上,笑声渐渐消去,心中却动情激荡。 陆远帆深深地望着身下的人,伸手轻轻抚去她额前的碎发,落下了动情一吻。细碎的吻吻过嘴唇吻过鼻尖吻到她的双眼,他用他的唇来记下来她美丽的面容,心底一片柔软。 “逢春,你真美,我真想摘下天上所有的星星和月亮,全都送给你!” 情话动人,赵逢春闭上了眼,搂住他的脖子开始热情地回应,吻得比他还要贪婪。 “陆远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还想听,再说一句!” “陆远帆,我喜欢你……” 陆远帆心头一动,眸色加深,温柔的吻转瞬变得热烈而凶猛。 “你?”赵逢春瞪着他脸红如血,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躁动! 陆远帆情难自禁,亲得更凶,只唇间呢喃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逢春,逢春……” 夜,还很长,空气中暧昧又起…… 第105章 “都严肃点!笑什么笑?你们知道什么样的模特才能红吗?高冷!神秘感!距离感!你们看看那些国际超模,有几个不是常板着一张冷脸的?但就越是这样才越显得有气场,人家才认可你够高级撑得起‘大牌’两个字!你再看看你们,走得这都是什么?我要是品牌商,看都不会看你们一眼!更别说邀请你们走秀代言了,做梦!” 周五比赛前夕,演播厅内彩排结束后,于伟指着台上站成一排的模特们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心里还不解气,一脚踹飞了脚下的东西,“咣当”一声随着扩音器响彻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凝心静气不敢吭声,生怕又哪里惹到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导演。 足足冷场了五分钟左右,于伟灌了自己一瓶水,脸色这才好了点儿。常跟着他的副导眼皮活泛,知道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状连忙笑呵呵地过去扇扇子说好话,果然不久后于伟就没了那么大火气,开口说话虽然还是很严肃,但语气终究是温和了点儿,让人听着不至于提心吊胆到大气儿都不敢出。 “我再强调一次,我们不仅仅是一个综艺节目,还是一场很正经很严肃的模特比赛,还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主办方已经邀请到国内外好几个大牌的艺术总监过来观赛,总决赛那天晚上,你们在台上走秀的一分钟,就那一分钟,有可能就会改变你们整个后半生的命运!” 说着于伟随口提了几个品牌的名字,每说到一个台上模特皆是一片抽气声,到最后有的连怕于伟都不怕了,激动地小声尖呼了起来,议论低语更是一片又一片。 那些可都是国内外的一线大牌,就连女明星们都要争抢厮杀的资源,要是真的能有幸被看上,可就真的一飞冲天了! 能在国际时装周上替大牌走次秀,只要表现不出错,接下来就会有人源源不断地递来橄榄枝,以后再也不会缺走秀、代言的机会,模特生涯只会越来越辉煌,但更多的人是根本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总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模特们个个都是眼睛发亮,惊喜,期待,野心……谁不希望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成为上天的宠儿? 于伟很满意自己所达成的效果,见差不多了,就挥了挥手,颇有点不耐烦地说:“今天就这样吧,工作人员也辛苦了,彩排只有一次机会,明天比赛怎么样就看你们自己造化了,反正最后只能留下十个!” 临走了,于伟还不忘冷冷地扫了人群里的赵逢春一眼,意有所指地冷哼了声:“对了,最后提醒你们一声比赛规则,淘汰了就是淘汰了,没有复活赛!” 此话一出,台上方才热烈的讨论声瞬间不见,选手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均是面色奇怪噤声不言,若有所思。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定在了赵逢春身上,别的人不管怎样,逢春肯定是她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毕竟从国民知名度和网络投票率来说,这里面再也没有比她更强的了。 就这样成为了众矢之的,赵逢春很是无辜,扯唇尴尬地朝大家笑了笑,硬着头皮出了门。 赵逢春悄悄在背后白了眼于伟,心里小人疯狂骂他,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弄成众矢之的。 然而她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吐槽,可不敢找于伟说理,不然还要被他指着鼻子说道,她可说不过他。 刚才那番话哪是说得大家啊,分明是拐着法儿地训她呢,赵逢春心里可清楚。 但是一物降一物,她怕于伟,于伟怕陆远帆啊! 他之所以采用这样的方式而不敢明目张胆地批评,就是因为上次他暴脾气发火骂了赵逢春,她委屈地跟陆远帆抱怨,然后陆远帆扭头就找了他麻烦。 再然后,于伟就再也不敢对她大声说话了…… * 一出门赵逢春就忍不住给陆远帆打了电话,告了于伟的状,顺便还卖了乖。 “陆远帆,你知不知道,今天于伟又当着大家的面训我了!” 那头很快回话,声音不悦:“是吗?我给他打个电话。” 隔着电话赵逢春都能想象到他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的模样,生怕他真的打给于伟兴师问罪,连忙拦住:“别别别呀,你还没听我说完呢,你知不知道于导这次是为什么说我?” 陆远帆可是一点都受不住赵逢春的撒娇,语气温柔地能滴出水来,“嗯,你说,我听着。” 光是听见他的声音赵逢春就忍不住欢喜地笑出了声,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眼神瞟了瞟周围没人,这才一字一顿地娇声说道:“因为啊,我这两天笑得太甜了!” 说着赵逢春自己先乐了起来,笑眼弯弯,“于导说我一笑起来什么气质都没了,走秀走得也很不对味儿,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你就好开心啊!” 闻言陆远帆那边也响起了愉悦的笑声,故意逗她:“我可以把这当成逢春姑娘的情话吗?” “当然可以,”赵逢春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狡黠地笑了笑,故作认真道:“你还要准备个小本子记录下来,《逢春情话集锦》,等我以后考你,要是背不出来就挨罚!” “什么惩罚啊?”陆远帆配合地问道。 “emmm,我想想,就跪键盘吧!” 赵逢春话一出,两个人均是开怀大笑,笑声在话筒中相互回应。 “好啊,还没嫁给我就已经在想当管家婆了!” “是啊,当你的管家婆,管你的人,你的心,还有你的钱哈哈哈哈……” 赵逢春说着笑着往前走,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于伟和南林站在一块儿,她不由有些心虚,连忙跟陆远帆说了声挂断了电话。 赵逢春眨着眼,脚步就是迈不开,她现在真的不想见于伟啊,不说于伟训不训她,就说她给陆远帆打了他的小报告,她也不好意思啊。 第104节 见她站在那儿半天不过来,南林挥手招呼了一声:“逢春,过来啊,傻站那儿干嘛?” 赵逢春这才慢吞吞地走过去,一脸尴尬地赔笑:“于导,你还没走啊,好巧。” “不巧,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于伟没好气地哼了声,“山不来就我我就山,不劳您大驾!” 闻言赵逢春笑得更加心虚,她这两天确实是躲着他来着。 不过还没轮到她怎么愁开口,南林先举起大拇指傻呵呵地抢了话:“不愧是大导演,说话水平就是高!话说‘山不来就我我就山’,这句话听着挺耳熟,啥意思来着?” 于伟的嫌弃全部表现在了脸上,连眼神儿都懒得甩她一个,只剩下俩大鼻孔了。 “逢春,我来找你是说正事的。”于伟转向了赵逢春,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平时的不正经。 见状赵逢春也认真了起来,睁大眼睛诚恳望着他,一副谨遵教诲的样子,“您讲。” 自从她和陆远帆在一起后,于伟已经很少听到恭敬的“您”字了,嘴角不由抽了抽,但还是整理了下措辞道:“我就是想跟你说,明天的比赛好好准备,节目现在这么火,还有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虽然是导演,但也不能一手遮天,最终能拿到什么名次还是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嗯嗯,我知道了,于导,我会努力的。”赵逢春眼睛睁地大大的,握拳认真表决心。 一看到她这幅甜美乖巧的样子于伟就头疼,之前那个冷冷清清的厌世样多好,走上t台气场全开,现在她上台走秀的时候虽然还是保持专业水准,但整个人明显柔软了很多,他在看镜头总觉得她的气质没那么冷了,特点也就没以前凸出了。 她阳光明媚点是好的,但是把情绪带到t台上就不好了。 “逢春啊,我现在不是在以阿远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而是以一个专业导演的名义,一一颗惜才的心,我真得觉得你天生适合吃模特这碗饭,借助这次总决赛成名,好好走下去,成为国际超模未来可期!” 赵逢春听了皱了皱眉,“可我并没有走模特这条路的打算,我还在上学——” “那又怎样?不影响你当模特啊!”于伟打断了她的话,急切地说道:“我问你,你要靠什么继续学业?陆远帆吗?” “当然不是!”赵逢春脱口而出,她还是有一定的骄傲的。 “那靠什么?餐厅刷盘子当服务员打工挣钱吗?陆远帆会让吗?还是你觉得你能靠打工配得起他?” “我——” “你想说什么?好好学习将来找到好工作?”于伟根本不给赵逢春说话的机会,不屑地“戚”了一声,道:“陆远帆是天之骄子,就算你以后成为了金融高材生,找到了好工作,也一辈子撵不上他的脚步!” 赵逢春被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强行反驳:“我会的,总有一天,我会站到跟他一样的高度!” “当模特就是一条很好的捷径!”于伟却不按照套路出牌,转而顺着赵逢春的意思说了起来:“你可以把做模特当成一份兼职,你很难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了吧!如果你以后喜欢上这份职业,可以继续,我有人脉关系也可以帮你;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也不影响你的学业,你到时候退圈就行了。但是模特这行吃得是青春饭,你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以你现在的情况,就这么放弃了真的很可惜。” 见赵逢春被说得动摇了,于伟再接再厉,“而且你放心,有我和陆家兄弟在,没人敢动你,你会成为亚裔模特圈子里最灿烂的那颗星!”?p?m?独?家? 赵逢春眨动着眼思绪不宁,犹豫地望向了于伟:“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做模特,是因为我签了你的经济公司吗?” 她是有点心动,但更多的却是迟疑,于伟这样鼓动她做模特也太奇怪了,她不得不猜想他的目的,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现在有点知名度,想让她替他捞钱? 于伟一下子就想通了赵逢春问话的意思,不客气地反问道:“第一,你觉得我缺钱吗?第二,我有栗青一棵摇钱树就够了,你觉得你能比得过他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赵逢春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更加疑惑,“那是为什么?” 于伟的耐心都快磨光了,眼看就要吼出来了,硬生生地忍住:“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惜才!” 怕赵逢春不信,于伟还耐下性子解释了解释:“我说实话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不知道,国外审美和国内审美差异很大,我们认可的model外国人看不上,但是外国人觉得好的我们又觉得不漂亮,也就造成了国模在国际上不火,但是国际超模在国内又没市场的尴尬现状。但是你这种,在国内算不上是很顶尖地漂亮,但却是国外所认可的东方美人的样子,就正正好。换句通俗话来讲,就是说,你在国内外的认可度都会很高,你将会是国际超模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也会是国模知名度最高的一个!” 听到这里南林忍不住插了句嘴,“我怎么觉得你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你这意思不就是在说逢春长得不够好看吗?” “你闭嘴!”于伟被这么打断,没好气地斜了南林一眼,南林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 “我说到哪里了来着?”于伟皱眉想了想才继续接着说道:“对了,你的形象在国内外的认可度都会很高,但这些的前提就是,你要保持并且加深你身上最大的特点,清冷的气质,还有强大的气场!” 于伟绕了那么大圈子,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重点,不由松了口气,“阿远撂下话在那儿,我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说你。你和阿远在一起甜蜜恋爱,我也很为你们开心,但是逢春,你不要忘记你参加超模大赛的目的,你是要拿冠军的!你要专业点,把走秀和生活分开,就你今晚这样子上台比赛,我是评委我都不会给你高分!” 能听得出于伟的苦口婆心,赵逢春拧起了眉,点头回道:“谢谢于导,你刚才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那好,你们先回去吧,我不方便送你们。” * 告别了于伟,赵逢春就跟着南林一同回了超模大赛选手们所住的酒店。 想起什么,赵逢春审视地打量着南林,好奇地问道:“南林,你跟于导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啊,”南林毫不犹豫地回道,然后呵呵笑着问她:“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个?” 赵逢春眼神闪了闪,装作很随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刚才见你跟于导聊天的样子挺熟的。” 闻言南林松了口气,然后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哦,这个呀!这不这几天见了几面么,就认识了,你也知道我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得嗨起来!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超模大赛的海选上,我们不是也很快聊熟了么?” 赵逢春回之一笑,应和她的话,“是啊,当时还是因为你说赵逢春比较土,我报名的时候才改成逢春的。” 南林话唠地又不停地说了起来,赵逢春时不时点头回应,却是心不在焉。 上周的事像是做梦一样,陆远帆带她去参加了宴会,还用“星月之心”跟她求婚,承诺说要娶她,赵逢春现在想想还有点不敢相信,但心却是浸在了蜜糖罐里出不来了。?p?m?独?家? 第二天她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又请了一晚上假才回江城,陆远帆本意是不想让她走得,但是赵逢春坚持要参加比赛,这才亲自送她回去。 由于他在桐城还有事要忙,不能留在江城陪她,但是又担心她的安全,陆远帆就给她请了个女保镖,这样赵逢春也方便点。 陆远帆的好意,赵逢春自然欣然应允,没想到见到了女保镖,却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她见过的,就是之前在超模大赛海选时候认识的南林。 她这才知道,南林从小习武,有一身好功夫,以前还当过陈觅夏的贴身保镖。 可能是最近事情发生地有点多,她想得也有点多,南林当过陈觅夏的贴身保镖,南林还和她一起参加过超模大赛的海选,超模大赛是陆寻投资于伟导演的,她当时是因为不小心偷听到陈觅夏的电话才去联系了那个私家侦探,她之前不想参加超模大赛的,于伟主动邀请她还拒绝了,而正是因为找侦探没钱了,她出门恰好看到了超模大赛的海选,这才改变了主意参加…… 这些事她总觉得不对劲儿,但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想不通到底有什么联系? * 那边,于伟刚准备给陆远帆打电话,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完全没有跟赵逢春聊天时候的愉悦开心,陆远帆声音淡漠,开门见山:“于伟,那幅画是怎么来的?” 没料到陆远帆会突然这么问,于伟面色一僵,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估计是今天陆寻拿画让他看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于伟心里纠结着,嘴上却若无其事地回道:“陆寻应该告诉你了吧,就是在黑0市里被忽悠了,人家说是什么千年名画,他又不像你那么懂画,居然还真的就信了。” 说着于伟还“啧”了一声,感叹道:“你哥这次可被坑了不少钱,得我好几年的收入啊。” “呵!”陆远帆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于伟,陆寻骗我,你也骗我!那是孟萦的画,她有个习惯,画好一幅画就会立马烧掉,从不留下自己的画迹!你告诉我,你们从哪里买来的她的画?” “这个,这个——”于伟语结,回答不上来,便拉来陆寻救场:“你哥买的,他都不告诉你,我怎么能知道?” “好,好一个你怎么知道?那你告诉我,上周晚宴那天,你和陆寻一个该在北城,一个该在江城,为什么同时出现在桐城?” “我们——” “于伟,别骗我!孟萦的画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她的养父刘赫那里有,那天你们是不是趁刘赫在宴会上就去偷了他的画,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有陆寻,你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骗着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陆远帆一声比一声沉重,情绪波荡,到最后甚至愤怒地吼了起来,! “阿远,你别激动!” “你让我怎么不激动?” 于伟发愁地揉着眉心,沉思半晌,说道:“这样吧,阿远,明天我们见一面。” 仰头看了看天,于伟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得不佩服陆寻的谋划,他设想好了每一个走向,准备好了那么多后路,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第106章 陆远帆前脚挂断电话,陆寻后脚就打了过来,于伟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发愁地脑壳疼。 跟了陆寻这么多年,于伟已经很了解他了,无疑是今天陆远帆看了画,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怀疑就监控了他的手机。 “喂,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于伟过了会儿才接通,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陆寻却不留情面地点了出来,直接问道:“阿远刚都跟你说什么了?” 于伟心烦地扯了扯衣领,略带讽意地说道:“你都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还不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他早就起了戒心,安装了反窃听装置,我只能知道他打给谁,并不能监听具体通话内容。”陆寻简要解释了两句,即使感受到了于伟的反感情绪,也并不是很在意。 听着陆寻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于伟的心揪成了一团,矛盾极了。一方面作为陆远帆的好友,他真的觉得陆寻的行为很让人窝火;但另一方面作为陆寻的助手,理智又告诉他这样的行为无可厚非。 过了半晌,于伟才闷声把刚才和陆远帆的谈话转述给了陆寻,说了那幅画的事情,还有他们约好了明天见面。 陆寻深沉的声音传来,语气仔细听还带着点受伤,叹道:“看来他真的不信我了,他只告诉了我,孟萦画这幅画的时候有请教过他,他认出了孟萦的笔触,但是别的却什么都没说。” 闻言于伟也跟着吐了口浊气,“我们用那样的方式威胁他,阿远能继续信我们才怪!” 一个“我们”,于伟把自己也算了进去,陆寻做得所有事情他都有参与,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这才是他最难受的地方,总有种背叛好友的罪恶感。 那晚陆远帆把他们赶走,不欢而散,第二天就带着赵逢春离开了远山别墅,电话不接,人也不见,根本就没有再理他们的打算,更别提心平气和地帮忙看画了。 陆远帆刚刚发过病,要是往常陆寻第一件事肯定是安抚他的情绪,但是那幅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陆寻急于知道真假,没耐心哄他,就干脆简单粗暴地威胁了他,这才迫使他同意了见面。 而拿来威胁陆远帆的东西,就是利用了他在意的赵逢春。赵逢春在找她的生母及其出轨对象,陆寻比陆远帆更早一步知道,当初那个私家侦探还是他设计安排到赵逢春面前的。 陆远帆答应了帮赵逢春找人,其实也就是让陆寻帮忙找人。一是这些年陆远帆太依赖陆寻了,身边的人说到底都是陆寻的手下,二是陆寻的人脉关系网真的太强大,侦查能力一流。国家那么大,要是想在茫茫人海中找消失十年的人,也只有陆寻能办到了。 但那时候他们误会解开,陆远帆还把陆寻当亲兄弟,只是让他帮忙找个人而已,自然没什么想法。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有一朝陆寻会以此来要挟他! ——如果不见面的话,赵逢春生母的消息就别想得到了。 一句话让陆远帆妥协,同意了见面,但同时也加深了彼此心中的隔阂,将他最后的信任摧垮。 精明如陆寻,哪里会感觉不到陆远帆的想法,一时冲动过后,毕竟还是想维护这段二十几年的兄弟情的,所以才没有敢直接暴露目的,而是想方设法地安抚了他几天,直到今天才拿画见他。 陆寻早就跟于伟商量好了对策,如果陆远帆没怀疑,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如果陆远帆不信,那也可以把画的真相告诉他。 思及此,于伟不免感到忧心,“寻哥,画的事,真的要告诉阿远吗?” “当然!”陆寻回答地斩钉截铁,声音笃定:“纸包不住火,他现在完全不相信我们,只有真相才挑不出错。” “我就是担心,他会不会发现——”于伟说到这里及时打住,苦恼地捂住了头,“我真的怕,如果那些事被他知道了,以阿远的性子,唉……” 于伟的叹息传来,陆寻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严肃,但依然从容不迫,“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辈子不让他发现,就算不能,也得等到我们的目的达成后,于伟,任何人也不能干扰我的计划!” 陆寻冷静地近乎冷漠,到最后就是直接下命令了,于伟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服从。 “知道了,阿寻少爷,我不会多嘴的。”陆寻威严慑人,于伟不自觉地喊了尊称,语气中多了恭敬,询问他的意思:“那明天的见面,我来告诉阿远少爷?逢春明天比赛结束,他应该会过来江城。” “不用了,我明天找他,亲自说清楚。”陆寻拒绝了于伟,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害怕于伟说错什么话漏出破绽,对付陆远帆,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听到于伟提起赵逢春,陆寻也想起了她的事,问道:“那个赵逢春最近怎么样?” “还好,阿远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决定瞒着她。两个月快到了,我也安排好了老葛,到时候就说找不到,把钱退给她。”于伟回道。?p?m?独?家? “嗯,这些我不管,但是赵逢春,你必须让她给我拿到比赛的冠军!” “放心,没有意外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第105节 “那就好,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陆寻挂断电话后,于伟无力地躺倒在了车上的座椅上,看到栗青特意挂在车里的小玩意儿,心里无比地疲惫。 你说他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能那么单纯善良呢?哪里像是他,满肠子的坏心思,说谎都不眨眼的。 什么惜才,放他妈的狗屁! 又不是他的女人,谁有闲心思关心赵逢春的未来?要不是陆寻要求他必须让赵逢春拿到冠军,他才懒得管她爱不爱笑走得好不好! 说陆寻心冷,他的心何尝不是一样,即使听到了赵逢春的悲惨身世,内心也没有丝毫的触动,还在商量着如何利用她来完成计划。 只是再冷心也有在意的人,于伟很担心,如果赵逢春出了什么意外,陆远帆会接受不了…… * 陆远帆既然不愿意告诉让她伤心的真相,自然也不会把负面情绪带给她,那些不好的事情赵逢春都不知道。 虽然不能见面,但是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煲电话粥,微信聊天陆远帆更是随传随到,时不时蜜里调油地说些情话,这一周过得很是甜蜜。 只是南林几乎24小时在旁边跟着,虽说是为了保护她,但是赵逢春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到了今晚比赛,南林不好再跟着她,赵逢春竟还松了口气,觉得耳边清净了好多,拥有了久违的自由。 不过她也不敢懈怠就是了,于伟昨晚的话她还是听到了心里,她想要拿到比赛的冠军,就要表现出专业水准,充分发挥自己的优点,在台上展现最好的自己。 这次二十进十的比赛,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可以说是一场时尚新品发布会。 因为上次洛沁坊赞助比赛的成效显著,大家也就发现了这个综艺节目的巨大商机,于是这次有品牌看中了节目的高曝光,出资赞助节目,后来和制作人一合计,品牌要出新品,干脆就让模特们来穿着走一场秀吧,一举两得,节目组也不用愁新一期的形式了。 每个节目背后都有资本运作,于伟再厉害也只是个导演,涉及到的利益方太多,他也没什么办法。 此次不仅仅有专业评委和大众评审,节目还特邀了该品牌的副总裁出席,而该品牌又邀请了一家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过来,他们也作为嘉宾参与打分环节,这样一来,最后的结果就很难判定了。 品牌方赞助节目就是想要个好的曝光平台,想要模特们好好展示他们的新品服装,而时尚主编也不是闲着没事过来坐坐,参加不仅仅是为了合作伙伴的面子,还是为了积累新一期的杂志素材。 不说于伟能不能说通赞助方总裁和时尚主编,就说谈妥了,赵逢春表现得不好,上了时尚杂志后马上专业人士铺天盖地的批判就来了,怎么好晋级再去争夺总决赛的冠军? 于伟说得那些话放在模特这个行业上有些偏颇,但是在时装秀上就是真理了。毕竟走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展示服装的美,模特们要做的是衬托,而不是抢走身上衣服的视线,板着冷脸灵魂空洞就是最好的呈现方式了,所以于伟才看不得赵逢春笑,归根到底是害怕她被淘汰。 临上场了,思及此,赵逢春也有点紧张,担心自己表现不好,害这两个月的工夫白费。 “逢春!”就在这时,有工作人员叫了声她的名字,“外面有人找你。” “是谁啊?”逢春疑惑地问道,想不出这时候会有谁来找她。 “是一位姓高的小姐,她说她认识你。” 高萱——赵逢春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了这个名字,不禁蹙眉,心中也多了许谨慎和防备。 那天晚宴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但是赵逢春对她印象特别深刻,清楚地记得高萱那晚的壮举:先是以照顾刘胜的名义打入敌人内部,然后出其不意地叛变利用刘胜威胁对方来换取陆远帆的安全,还趁机爆料出了刘胜是刘子聪的丑事…… 因为知道高萱心慕陆远帆,情敌之间自然有一番比较,赵逢春回想后,只觉得自己拿着碎酒瓶拼命的行为实在是太冲动了,一点都没有高萱的手段来得高明。 打破最后一层关系,赵逢春和陆远帆正是最亲昵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了他自己的心里话,还傻乎乎地问他会不会嫌弃她笨? 陆远帆则是赤0裸裸地嘲笑了她,还不客气地怼道:论手段,十个她都比不上一个高萱。 初时听到这样的话赵逢春气恼极了,都不想理陆远帆,但是听了他的分析后,又觉得高萱的心思实在可怕。 高萱最开始为什么照顾刘胜?那时候明显刘赫那方面的势力更强,而陆远帆单身匹马处于劣势,所以她并不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而是出于自保的目的;至于后来她改变主意威胁刘胜,主要目的却是为了爆料出刘胜是刘子聪的丑事,帮陆远帆反而是顺便。 这完全颠覆了赵逢春的想法,她自然不相信,陆远帆的说法却让她不得不信。 高萱发现了刘胜的身份,这就是一个□□,时刻威胁着自己的人身安全。虽然陆远帆派了人保护她,但是却确保不了刘胜那边有变数,高萱始终悬着一颗心。刘胜那个疯子,一旦发现只会杀0人灭0口,才不会跟她有商有量地做交易,她想保证自己的平安,就必须有足够的把握解决掉刘胜。杀了他肯定不行,单是要制住他还是可以的,刘胜最怕的就是刘赫,他的所有都来自刘赫,刘赫可比刘胜有脑子多了,才不会动不动就冲动地杀0人,他要是心有忌惮,就不会要高萱的性命,更不会允许刘胜那个没脑子的害她。 所以高萱才爆料出了刘胜就是刘子聪的事,还说了自己已经把录音交给了亲信只要她出事就会曝光这件事,那么就算刘赫脱清了替换死刑犯的罪行,刘家的公司也会彻底垮掉,这样的话,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公司,刘赫都会忌惮她。而且,她还当着一众人的面,那就是拉着一群人来陪葬,你只要敢动我,就会有人为了自保背叛,谅你再有权又势也不敢杀这么多人! 赵逢春自问自己绝对不会有这么深的心思,更不会在那样惊险刺激的情况下还有心情筹谋算计出这么完美的计划,因此对高萱这个人心生畏惧,决定以后敬而远之。 也不知道她这么突然来找自己是什么事,难不成是为了陆远帆? 如果是这样,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赵逢春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见她一面。 只不过内心忍不住阴谋论了起来,高萱什么时候不来,偏偏选择她临上场比赛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就为了影响她发挥,心思也太坏了。 然而赵逢春还是小看了高萱,她既然过来,就不是简简单单为了破坏她的心情,一石二鸟,让她比赛出丑只是顺便。 高萱的穿着打扮一如既往地精致漂亮,态度还是高高地端着,优雅地坐在那里喝着咖啡。 “高小姐,您好。” “嗯。” 赵逢春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高萱却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过了半天正眼都没给一个,显然不把赵逢春放在眼里。 要是以前的赵逢春,见面先觉自己低一头,但是现在有了陆远帆在背后撑腰,赵逢春也是有底气的,挺直腰板自信微笑,一点也不输她。 见高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赵逢春看不下去,耐不住主动开口:“高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马上该我出场比赛了。” 眼看赵逢春起身就要走,高萱这才出声叫住了她,“站住!” 赵逢春恻目看她,表示洗耳恭听。 高萱也懒得跟她废话,开门见山地挑明:“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陆远帆。” 听见她的话赵逢春忍不住乐了,好笑地望着她:“凭什么?” “就凭这个!”高萱冷冷开口,随着话音落下,从她的包里掏出了两个信封放到了桌上,左右手各一个。 “这是什么?”赵逢春看了看那两个信封,两个均是鼓囊囊的,目光不解。 “我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你,自然是有备而来,这样我们才有谈判的筹码。”高萱说着将手中信封朝赵逢春推了推,“你可以拆开看看,我给你两个选择,选哪个看你自己。” 赵逢春拧眉,接过了她左手递过来的信封,发现里面是厚厚一沓红钞,约莫五十万的样子,不由眉目舒展笑出了声,丝毫不为之所动。 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遇到这么狗血的事,但她不是那些可怜人,她有陆远帆,她有足够的资本可以放肆地怼回去。 赵逢春随手将信封推了回去,脸上笑容透着嘲讽,淡淡说道:“陆远帆送我的钻戒就价值四个亿,你说我是有多傻,才会贪图你的钱离开他?” “赵小姐,话先别说太早!”高萱扯了扯唇,姿态摆得更高,居高临下地藐视道:“你还没看另一个信封呢。” 赵逢春挑了挑眉,拿过另一个信封,若无其事地打开,然而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瞳孔一缩,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见状高萱满意地勾起唇角,冷笑出声,“怎么样?赵逢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第107章 信封里是厚厚一沓照片,不仅有赵逢春和赵勇当时在影楼拍摄的婚纱照,还有他们结婚现场的照片,一张张照片勾起了那些她努力想要遗忘的悲惨记忆,刺痛了赵逢春的眼。 赵逢春看向高萱的眼神都变了样,目光幽深若有所思。陆远帆说得没错,她果真是一个心计深沉手段高明的女人,没有在知道两人恋情后就气急败坏到找她算账,而是等到搜寻到能打垮敌人的消息后才过来威胁,一招致命达到目的,若不是她针对的人是自己,赵逢春都想要敬佩她。 见状高萱脸上则满是计谋得逞的笑意,故意“善意”地提醒道:“那里面还有你们结婚录像的u盘,当然我都有备份。真是没想到啊,你看着年纪轻轻居然就有这么深的心思,啧,也就只是看着清纯而已,你觉得陆远帆要是知道你早就在乡下结过婚……” 高萱最后特意把话放慢,试图引着赵逢春联想可怕的后果来造成威胁的压力,然而却没得到想要的后果,她脸上不见一点惊慌。 “那又怎样?”赵逢春听到后冷笑着反驳道,手一松那个信封丢到了高萱面前。 她第一眼看到那些照片的确是感到震惊的,但很快就缓了过来,高萱精明是精明,但估计就是太自信了反而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只是知道了她在乡下办过婚礼就觉得捏到了她的把柄,却没有全部调查清楚。 赵逢春神色淡漠,眼底有微微的嘲意,慢慢说道:“你既然都调查过了,难道就不知道,陆远帆当时也参加了我的婚礼?” “你说什么?”高萱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完全没有刚才的冷静,“这不可能!陆远帆如果知道了,怎么还会——” “为什么不会?”赵逢春打断了高萱的话,站了起来撑着桌子欺身向前,一瞬间造成的压迫感竟逼得高萱下意识后退。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高萱这样的行径让赵逢春心里很不爽,她也不是好脾气任人欺负的!特别是两人还是情敌的身份,一想到面前的女人觊觎自己的男人还想使手段把他抢走,赵逢春的敌意就被逼出来了,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样样不如你,陆远帆都看不上你,怎么会看上我,而且还是结过婚的我?”赵逢春觑着高萱脸上的神色变化明白自己戳中了她的内心,声音不紧不慢,却是格外地霸气,“可是对不起,陆远帆他就是看上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里我哪哪都好,就算知道我结过婚,他还是只喜欢我不喜欢你!” 说着赵逢春唇角一勾,人的天性使然,怼了情敌后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意。 “赵逢春!”高萱气得咬牙,猛地站起来和她对视,手“砰”一下拍到桌子上,长长的指甲在桌面抓住了刺耳的响声, 高萱面色颇为狰狞,眼神阴狠,和方才优雅高贵的她判若两人,“你就不怕我把这些照片曝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清纯的外表下多么地肮脏丑陋!” 对此,赵逢春只轻飘飘回了一句话,“随便你,远帆他不在意就够了。” 闻言高萱情绪更加激动,疯狂的嫉妒下她的眼神显得无比阴毒,反观对面的赵逢春却是风轻云淡,从气势上就输了。 赵逢春懒得继续在这里跟她耗,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要离开,然而背后一凉,没想到高萱竟然气急败坏地拿起手边的咖啡泼了她一身! 没有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生气的,赵逢春脾气也上来了,转手拿起咖啡还了回去,正正泼了高萱一脸。 “高萱,你也就是这样一般般,活该陆远帆看不上你!” 话落赵逢春就迈着步子气势十足地走了出去,留下了被泼了一脸还没缓过神来的高萱手忙脚乱地擦脸。 “赵逢春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 赵逢春回眸嘲讽一笑,用力关上了包厢的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啊啊啊啊啊!”高萱被气坏了,愤怒地推翻桌子狠踢了一脚,却没想到咖啡厅实木桌太重一点没动不说还弄痛了她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疼得她失声痛呼,下意识地抱住了脚。 咖啡还一滴滴地顺着头发往下流,有些滴进了眼里涩地睁不开眼,高萱眨着眼擦脸,她还从没有这样狼狈过,气恼地伸手又把桌上的东西通通摔到了地上。 杯子落到包厢内的地毯上没摔碎滚了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听了让人心里更加窝火。 “赵逢春,我要你好看!” * 赵逢春出了包厢的门,走廊的凉风一吹,湿透的后背冻得她直打寒颤。 耳边甚至能听到后面水滴答滴答落地的声音,赵逢春伸手探到后面拧了拧羽绒服上面的水,面上则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往前走,不想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多想。 心中却在腹诽,高萱也太没品了,看着那么地优雅冷静,生起气来还不是一样爱乱发脾气!说不过就泼人,简直泼妇行径,君子动口不动手懂不懂啊? 赵逢春撇了撇嘴,原来高萱在她心中还是高高在上那种,虽然是情敌但还是挺佩服她的,现在么,印象直线下降,没有一点好感度。 不过想想她也泼回去了,赵逢春还是挺解气的,再想想刚才她怎么怼高萱的,心里更爽了。 高萱真的是很心机了!居然闷声不吭地去调查她,还故意趁她比赛上台前过来威胁她,如果她心里素质差一点,说不定心态真得要崩了,正好如了她的愿。 一出咖啡厅赵逢春就飞奔回了演播厅后台,自己去洗手间整理了下后,又去找化妆师重新弄了弄头发,只道是不小心被服务员撞到了。 赵逢春换回比赛服装的时候不由后怕,还好出去前她嫌冷换了衣服,不然要是弄湿了参赛服装,可没有第二件给她,这场比赛估计也就凉了。 经历了这样的事,赵逢春心里不甚平静,看时间还充裕就想给陆远帆打电话。 然而以前电话秒接微信秒回的陆远帆却迟迟没接,消息也不回她,赵逢春方才饱胀的情绪很快就垮了,变得心绪不宁。 第106节 她突然想起了陆远帆的话,高萱的手段远不是她可比的!刚才她还痛快自己霸气的怼了她,现在细细一想,却开始有点后悔了。 高萱明显有备而来,她也说了她的筹码就是那些照片和录像,虽然现在不能威胁她离开陆远帆,但却依然可以曝光毁了她的名声。 作为一个曾被黑到体无完肤的过来人,赵逢春深知网络舆论的太可怕,媒体只会追求热度,键盘侠只会瞎喷,没人管你真正的是非黑白! 她不应该那么冲动的,高萱都说了给她一天的时间,她要是有脑子够冷静,完全可以假装害怕先安抚住她,再回去告诉陆远帆和于伟他们做好准备应对措施,而不是追求一时的爽快惹恼了她,万一高萱也一冲动马上曝光了怎么办? 于伟现在正坐在演播厅导节目,那么多人盯着,她又不能冲过去找他,而陆远帆的电话这么久还是不通,“嘟嘟”地一声声响铃,听得赵逢春心里无比焦虑。 “逢春,该你上台了!” 工作人员紧张地催促,赵逢春也来不及想太多,把手机放下就跟着过去了。 模特们身上的服装都是由品牌赞助方的设计师分配的,赵逢春前几次表现得颇为清冷惊艳,所以被分到的都是些性冷淡风的服装,所以于伟才担心她不够冷硬撑不起来。 人的心情很影响人的外在表现的,这段时间赵逢春笑容多了,身上气质也明显柔和了许多。 而高萱的突然来访,本是为了影响赵逢春的发挥,却没想到误打误撞,闹得赵逢春心情不快,情绪发泄在表情行动上,冰着张脸走起路来简直带风。 赵逢春眼神冷冽气场十足,有点傲视人间高高在上的意味,却又无形中吸引着人的视线,和身上服装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冷感而诱惑。 祸兮福之所倚,赵逢春的风格正好入了那位时尚主编的眼,品牌赞助方的设计师很满意作品呈现,专业评委那块儿因为她此次表现不俗给分不低,她又有足够的观众基础,最终高分晋级总决赛。 而成功晋级的赵逢春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陆远帆的电话已经由“拨打不通”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陆远帆说好今晚来江城看她的,他去哪儿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赵逢春担心,急慌慌地去找了于伟,他却只安慰说可能在飞机上,让她不要想太多。 可她跟有心理感应似地,直觉陆远帆那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导致他的心情很糟糕。 一晚上忧心忡忡的,赵逢春倒把高萱的事情给忘了…… * 就在同一个夜晚,陆远帆和陆寻两兄弟下了游轮,随后划着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穿过海上重重迷雾七拐八转,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岛屿。 才一登岸,海边的渔民便热情地迎了过来,抢着帮他们舶船。 渔民身上还穿着老旧的打扮,皮肤晒得黝黑,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容淳朴。 “阿寻少爷,阿远少爷,侬怎么突然回来咧?¥%@¥#%#……” 那人打过招呼后,手里打着手势不知道在说什么,叽里咕噜一大通,也不知道说得是哪处晦涩难懂的方言,听着甚至都不像是华夏国的语种,但是能明显看出来他对陆寻他们回来的欢喜。 “想家了,就回来看看。”陆寻显然是听懂了,亲切地拍那个中年人的肩,用同样的语言叽里咕噜回他,意思翻译过来大致就是“伯母身体还好吧”“家里现在怎么样”之类的关心慰问的话。 倒是旁边的年轻小伙子说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阿寻少爷和阿远少爷回来了,我去告诉沁夫人去!” “好小子,我看你是想去领赏吧!”最开始打招呼的人也用蹩脚的普通话笑骂道。 陆远帆从一上岛开始,整个人就变得无比地柔和,全程笑着听陆寻他们讲话,完全没有惯常那副淡漠模样。 这时候他也笑着接话,“吴伯,您就让小豆子去吧,他跑得快,等我们到家时候就能喝上热茶了。” 闻言几人皆是开怀大笑,冰冷的海边弥漫着一股子温情的氛围。 和渔民告别后,陆寻则是冷了面色,严肃道:“阿远,我们先不回家,你跟我去祠堂一趟。” “哥?”陆远帆皱眉不解,疑惑地问道:“你知道姨母一向不喜我去那里的!” “你别管,跟我来就是了。” 陆寻没解释什么,径自往前走,陆远帆只好跟着他过去。 一路上逢人就会热情地喊声“阿寻少爷”“阿远少爷”,不论男女老少均带着恭敬,陆寻他们则是坦然受之,亲切地点头回礼。 这里像是一处偏远村落,更像是一个古朴小镇,岛上建筑多是些古旧的瓦房,也不乏老式的小洋楼,但是可以看出各样现代化工具都不缺,灯火通明,繁华盛景。 他们一路走向另一头的村口,四周无人家的空旷地方,一座老宅屹立在村口,高门大院庄重威严,瓦砾飞檐古朴大气,看着像是民国时期的建筑。 进门直奔后院的墓地,才刚到墓碑前,陆寻就厉声喝道:“陆远帆,跪下!” 第108章 陆远帆还在愣怔间,却见陆寻已然跪下,他便也随着跪到了外祖的墓碑前。 “祖父祖母,不孝孙陆寻来看你们了。”陆寻话音未落便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陆寻的母亲是招赘成婚,所以他按陆家子孙的名义称呼长辈,陆远帆虽然也跟着姓陆,却算是外孙。 虽然从没见过外祖,但是由于从小生长在陆家的原因,陆远帆心里对他们还是非常崇敬。 “外祖父外祖母,不孝外孙陆远帆给你们磕头。” 陆远帆磕完头,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按规矩伏跪在地,诚心表达后辈的孝心和深深的敬意。 在陆寻起身后,他才跟着直起身来,仍旧和他一起长跪于墓前。 “阿远,你不是想知道画的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夜色苍茫,荒凉的墓园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不远处的海浪声,陆寻声音严肃沉重,寒风瑟瑟吹过,陆远帆的心头蓦地起了一阵凉意。 “那幅画是陆家的?”陆远帆敏锐地想到了这点,不然陆寻不会突然带他回来。 “没错,是刘赫从陆家偷走的!”陆寻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犀利地望向了陆远帆,沉声道:“当年你母亲跟刘赫私奔离开的时候,偷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副陆家祖传的古画。” “所以,你费尽心思筹谋,有证据也不敢惹刘赫,就是因为他手里拿着陆家的古画?” 陆远帆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节,画明显是陆寻偷的,他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说明刘赫必然将古画藏得很深,陆寻想从他手里得到画,就不能用硬手段,否则以刘赫的性格必定会玉石俱焚。而刘赫也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才以此为把柄捏住了陆寻的命门,只要古画有一天在他手里,陆寻就不敢动他。 但只是一副画而已,陆远帆作为一个从小学画的人对名画都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他不明白。 “那幅画就那么重要?”重要到陆寻可以连仇恨都不顾,甚至还撒谎瞒着他! “当然!”陆寻厉声回道,黑眸深深,眼底涌动着滔天的恨意,“你知道祖父他——” 然而话说到一半便及时打住,陆寻眨动了下发红的眼,咬牙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吗?祖父他直到死的时候都念着这幅画,那是陆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是洛氏一族的珍宝,祖父的遗言就是把古画找到带回陆家,带到他的坟前让他看一眼,这样他在地下才能安息,不然他死后孤魂野鬼都不去投胎,愧对列祖列宗!” 听到“洛氏”两个字陆远帆的神色更加凝重,“陆”只是“洛”的化姓,洛家是书画世家,后来避难隐形埋名,现在只有洛画的传人才有资格在字里用上“洛”姓,比如洛沁,比如洛远。 洛画历代只传一人,陆寻将这么珍贵的机会放弃给了他,陆远帆怎能不感激? “为什么我从没有听姨母姨父他们说过?”陆远帆紧皱着眉,质问声声语气怨怼:“是不是于伟也知道画的事情?为什么你瞒着不告诉我?” 闻言陆寻转头看向墓碑避开了他的视线,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略微嘲弄:“呵,陆远帆,你心思那么敏感,动不动就不信我这个大哥,我们要是让你知道了,你怀疑我陆家养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去偷画怎么办?” “怎么会?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陆家将我从小养大,姨父姨母因为我身体不好,怕我受刺激连当年的事情都不敢提,只说是我母亲不幸病亡,就是刘赫,也是我自己误打误撞遇见的,我怎么会忘恩负义那么想你们?你把我陆远帆当什么了?” “你知道就好。”陆寻目光复杂地扫了陆远帆一眼,长叹了口气,“阿远,我不告诉你,一是你那段时间精神状况不太好,我不想徒增你的烦扰,二是刘赫挑明了这件事,要求不能告诉你,害怕你不尽心接管公司,所以才——” 陆远帆沉声打断:“哥,你别说了,我以后不会再急着复仇。” “阿远,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三年了,现在我已经足够强大,只要从刘赫那里拿到画,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我了!” 陆远帆探究地望了过去,目光深沉,夜色中陆寻眼神有些闪烁,却仍是直直地跟他对视。 两个高大的男人跪在墓前,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其中最相像的就是那双比漆黑的眸子,一个深不见底看一眼就要把人引入深渊,另一个却映着远处的灯光澄澈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陆寻伸出手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慢慢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声音亲切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小陆远帆犯了错就会被姨母派到祠堂罚跪,而陆寻这个大哥哥每次都会过来陪着他,时间到了,就会唤他一声:阿远,我们回家吧! 扪心自问,陆远帆敢说,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陆寻对他更好的人了。长兄如父,陆寻是他最亲的哥哥,也是他最初的信仰。 “走吧,沁姨该等急了。” 陆远帆站起了身,和陆寻并肩而立,走出了死气沉沉的墓园。 * 在岛屿的最中心处,坐落着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高门大户明显区别于四周普通的宅子。岩石砌成的外墙坚不可摧,门前矗立着两座巍峨的石狮像,门口横梁上书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陆宅。 进门□□院深深,雕栏画壁,茂林修竹,山石林立,流水潺潺,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入了古代的某处园林。然而细看可以发现,这座古朴的建筑是刻意做旧的,有很多东西由于时间不够长而没有真正的古宅那样历史的厚重感。 最里面则是一排明显翻修过的房屋,外面仍旧是红漆飞檐的古旧瓦房,内里则是现代化的家居陈设,很像是古镇旅游景区的房子,但是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陈旧味道。 还没进门,就见一位身穿蓝色袄裙的妇人迎了过来,还是清末民初时期的打扮,端庄优雅,一股子大宅院里养尊处优的千金风范。 此时她喜笑颜开,目光越过走来的陆氏兄弟俩往后找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天天来了吗?天天!祖母可想死你了,你想不想祖母?” 陆寻伸手拦住了她,无奈道:“娘,天天没来,就我跟阿远两个。” 陆远帆也恭敬地点头致意,眼里满是孺慕之情,“姨母。” 这位妇人便是陆寻的母亲,陆远帆的姨母,陆沁。 听了陆寻的话,陆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之色,不过良好的教养很快便把泄露情绪的神情收了回去,看向陆寻兄弟俩的眼神也不如方才亲切,一脸地淡漠。 陆沁声音不高,但满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庄重而威严:“你们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想您和父亲了,您看您,一见孙子没来就冷了脸,跟我这亲儿子不是亲生的似地!”陆寻见了母亲不再是外人面前的成功人士,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就要帮陆沁捏肩捶背,边说边抬头往里看,“父亲呢?” 陆沁却没回他,不客气地拍掉了儿子的手,虽是面上淡漠不显,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时她已经动了气。 “听说你们刚才去祠堂了?”陆沁严声质问道。 陆寻眼神闪了闪,呵呵笑着讨好道:“就是好久没回来了,先去拜拜祖父祖母,娘你是不是嫉妒吃醋了,我和阿远没第一过来看您?” 刚才插不进去话的陆远帆也适时点头问好:“这段时间比较忙,我和哥应该多回来陪陪您的。” 然而陆沁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瞥了陆远帆一眼,便径自进了屋子。 快进了门,才听到她沉静的声音传来:“陆寻,你过来一趟。” 是陆寻,不是阿寻——两人皆是熟悉陆沁的脾气,彼此互相看向对方眼神交流:看样子这次娘/姨母的气生得不小! 陆沁只叫了陆寻一个人,明显是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陆远帆乖乖地止步门前,不忘低声嘱咐道:“哥,你脾气好点儿,别老惹姨母生气。” “我娘你还不清楚,放心,我有办法。”陆寻扯唇灿烂一笑,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就进门了。 陆远帆下意识地跟了一步,便被守在门口的佣人拦住了,语气恭敬却丝毫不让:“阿远少爷!” 目光幽幽地望向门里,陆远帆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姨母对谁都是板着张脸,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比如他永远不可能像陆寻一样嬉皮笑脸地逗乐,和姨母那么地亲昵。 他,好生羡慕。 陆远帆站住,侧头问陆沁的贴身女佣,“姨父去哪儿了?” “岛主出海办事了,昨天走了还没回来。”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陆远帆继续追问道。 第107节 女仆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您可以问下管家或者夫人。” 闻言陆远帆皱了皱眉,眼神不由黯淡起来。相比陆沁来说,反而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姨父更能给他亲情的抚慰,但是看来这次可能见不到了。 陆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陆远帆准备先回自己的房间看看,今晚肯定是要留下来住一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然而脚步刚动,就听见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陆寻和陆沁好像吵了起来,还吵得颇为激烈。 陆寻年少叛逆时期可不像是陆远帆那么服管,言语顶撞是常事,好几次把陆沁气得心脏病发,后来懂事了才好些。 陆沁现在年纪大了身体还没以前好,担心她出事,陆远帆冲开了挡着他的女仆就冲了过去。 待他跑到门口,只隐隐约约听见了陆寻的高声反驳:“我再说一遍,那些统统和阿远没关系!” 房门打开,陆寻气势汹汹地出来,神情阴鸷,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又是一个瓷器砸到地上的声音,陆沁气急的尖叫声不复最初的沉静优雅:“滚!你给我滚!” “哥,怎么了?”陆远帆担心地询问道,扭头看向房间内,陆沁气得连摔了好几个古董。 陆远帆才喊了一声“姨母”,陆沁就恼怒地转头看向了门口的女仆:“去,去喊管家过来,找人把他们赶出去!” 陆沁手指的方向是陆寻和陆远帆,还从没见到女主人这么生气过,但是她怎么敢找人把两位少主子赶走?女仆有些惊慌失措,看了眼陆沁,又不自觉地看向了陆寻。 见状陆沁更是生气,随手拿了什么东西就摔了过来,“看什么?还不快去!” 女主人发威,小女仆被吓到了,连声应道“我马上去”,一溜小跑就出了门。 陆远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凑到发怒的陆沁面前,只好用眼神询问陆寻,示意他去向陆沁求和,“哥!” 因为陆沁有心脏病,以往陆寻怒气一过就不梗了,给个台阶就下,但是这次他却格外的固执,听见陆远帆的劝导后气火更盛,怒声吼道:“不用你赶,我现在就和阿远离开元心岛!” “好,好,好,有种你们离开就一辈子别回来!”陆沁连道了三声好,怒气登顶又拎起手边的杯子飞了过来。 杯子落地“霹啪”一声摔碎,碎片从地上弹起划过了陆寻的手,他躲闪不及时拉出了一道血痕。 “哥,你没事吧?” “跟我走!” 陆寻薄唇紧抿绷着一张脸,流血的手握成了拳,强拽着一脸懵的陆远帆往前走,怒气冲冲地出了陆宅的大门。 门口陆远帆挣开了他的手,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哥,到底怎么了?你和姨母吵什么?我听到我的名字了,是不是因为我发生的争执?” 陆寻却只是深深地盯着他,将手重重拍向了陆远帆的肩膀,“阿远,你要相信,在我心里永远把你当成我最亲的弟弟!” “哥!”陆远帆仍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没说完,一连串脚步声靠近,陆远帆回头,竟是陆宅的管家带着一批人过来了。 “阿寻少爷,阿远少爷,岛主离开前说过,一切听夫人的命令!” 管家当着众人的面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宣言,随后又走近陆寻兄弟俩,慈祥笑着好声好气地打商量:“夫人让你们即刻离开元心岛,阿寻阿远,夫人这次真的生气了,我不能反抗她的命令,但我也不想真压着你们走,还请你们俩配合下,不要让我们这些人为难。少爷你看想带些什么,我赶紧让人去准备。” “嗯!”陆寻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朝一个随从挥了挥手,“帮我去把房间里——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陆寻抬脚就要进陆宅的门,管家却强势地让人拦在了门口,为难道:“刚夫人也说不许你们进陆家大门。” “操!”陆寻爆了句粗口,神色不耐,却深知陆沁这个实际上的岛主在这些人心中的威信,只能报了一些东西让人去取。 陆远帆没什么可带的,想了想要连夜过海,只道让他们拿两间棉衣和食物。 于是岛上的两个少主,来时风风光光被人欢迎,走时却是被一群人盯着赶上了船。 窝在小船上划着浆,感受着海上刺骨地寒风,陆寻和陆远帆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苦笑。 陆远帆心中的疑惑还没解开,继续追问道:“哥,你和姨母到底在争执什么?别骗我,我都听到你的话了,什么和我没有关系?” “没什么,你别管了。”陆寻随口说了一句就想转移话题,“我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说他也不知道管管我娘!” 陆远帆停了手中的动作,严肃了面色,认真道:“哥你别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别骗我! “都说了没什么了,就是——”陆寻话到口边打住,看见陆远帆递过来的眼神,沉思片刻后改口,半真半假地说道:“就是那幅画的事,我跟她说了刘赫奸诈用假画骗我上当的事,我娘心烦,就有点把刘赫偷画的事怨到了你头上,觉得应该你是他儿子该是你去取回来。我听不下去说了几句,你也知道我娘的性子,最听不得人顶撞她的话,就那么吵起来了。” 陆远帆眸光暗了暗,他作为洛画下一代唯一传人,手从三年前废了后陆沁对他的态度相比以前明显差了很多,这也是他一般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即使他很想念这里。 这是陆寻的家,他终究是寄人篱下,没有归属感,所以从小才那么依赖陆寻。 陆寻陷入沉思中看不见,陆寻望向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最后闭了闭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回忆侵入脑海,陆寻不由想起了他十二那年的事情,他要把学画的机会让给陆远帆,陆沁不让,并且告诉了他残酷的事实真相。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过,他冷落了陆远帆好多天,直到他半夜发烧瘦弱的小人儿守在他床前关切地唤着一声声“哥哥”…… 五年的兄弟情,他不能舍弃;二十年的兄弟情,他更舍不得弃! * 夜色茫茫中,一艘游轮缓缓靠近了小船,陆寻和陆远帆登了上去,冻得脚都僵了。 “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上岸都得天亮了,有时候真怀疑我不是我娘亲生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哥你别瞎说,沁姨怎么对你你还不知道吗?你以后有话好好说,姨母身体不好,你少惹她生气!” “唉,我他妈就是羡慕我儿子,你看看那是什么待遇,再看看我……” 第109章 陆远帆他们在海上没信号接受不到消息,并不知道一天之间赵逢春再次卷入了舆论的漩涡。 赵逢春被网友曝光说当小三横刀夺爱,有图有真相,她临上场前被人泼了咖啡,狼狈回了后台。 这倒是和高萱无关,超模大赛周六晚播出,她还没傻到曝光白白给赵逢春的节目宣传造势,买通媒体也是通知说等节目播出后借着热度爆出赵逢春已婚的消息,势必破坏她的名声让她拿不到冠军。 高萱想得很简单却也很阴,就是要让赵逢春进入总决赛,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临门一脚从山巅摔下去,登得越高摔得越惨,这样才能达到最痛心的效果。 很容易猜出来,应该是竞争对手的某个模特有意或无意撞见了赵逢春从包厢出来的画面,因为网上爆料贴中还有模特后台的照片,跟帖中不少匿名网友在带话题误导大家陆远帆和高萱原来是恩爱的一对儿,赵逢春是后来者破坏人家的恋情上位,目的也很明显,想挤掉赵逢春这个夺冠热门的选手。 不过这位手段真的不高,智商捉急,买水军顶帖炒带节奏炒热度不说,还拉踩赵逢春上位,抹黑赵逢春来捧另一位晋级前十强的模特,网上到处都是艳压的通稿。 按照一般惯性思路肯定是以为既得利益者最有可能做这种事,马上就有人阴谋论黑起了那位模特,但是这也太明显了,稍微有脑子的都不会做这种事,果然于伟的团队一查,就扒出来了背后的黑手——的确是超模大赛的模特,也是此次晋级前十强的选手,但并不不是艳压通稿上的那位。 真相昭然若揭,那位模特可谓是一石二鸟,这么一番操作要是成功可以直接挤掉两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赵逢春被泼咖啡有图看似有石锤肯定会被黑,就算以后解释清楚了人气也会一落千丈,有人找麻烦也是另外一位背锅,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 不仅如此,于伟还查出来她和王雅娴关系不错,此次计划全程都有王雅娴出谋划策。 王雅娴就是朱婷的表姐,上次她帮朱婷陷害赵逢春未果,被台长儿子吴均整得很惨。她进圈多年苦心经营跻身国模前列,当时还是超模大赛节目组主动邀她作明星导师的,她也是随手帮下表妹,想着只是对付一个小嫩模而已,谁想到赵逢春的后台比她还厉害,一朝被冷藏前途尽毁,心中怎能不生嫉恨? 于是在朋友跟她说起碰见赵逢春被高萱泼了咖啡时,立马就起了报复的心思,桐城上流社会的八卦她可听说了不少,比如高萱当时追求陆远帆的事那可是轰轰烈烈人尽皆知,最后和陆远帆同父异母的哥哥刘胜订婚还被热议了好久。 一个想报复赵逢春,一个想打压竞争对手,两个人一合计,就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 于伟没让赵逢春管,他有的是手段去解决这种事情,当天那个模特和王雅娴姐妹俩和某富二代双0飞的暧昧照流出,紧接着就有人爆料模特和王雅娴合伙陷害赵逢春的事,舆论一片哗然,背后于伟还对她们做了什么不知道,反正两个人的模特生涯是就此毁了。 赵逢春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同情,恶有恶报,她做了坏事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她只是运气好比王雅娴找了更厉害的靠山而已,不然早就被她害惨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人被她用同样或者更阴毒的手段毁了,王雅娴罪有应得。 只是高萱那边还握着她结过婚的证据,虽然这次的事不是她做得,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曝光给她重重一击,赵逢春很是担心,人怕出名猪怕壮,就算大家知道了事实真相,流言蜚语还是会伴随着她。 于伟只让她放宽心,一切由他解决,有利益关系在,高萱那样精明的女人不会那么做的,不然她早就趁着赵逢春被黑小三介入她和陆远帆感情的时候曝光了。她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有数就行了,她虽拿着赵逢春的把柄,但同时她的命门也捏在于伟他们手里。 为了危机公关,于伟还放出了陆远帆用星月之心戒指跟赵逢春求婚的消息,本来因为晚宴后来发生的事情都被压下来了,这次公开想当然又引起了一片轰动。 那可是星月之心啊,四个亿啊,陆远帆能把星月之心做成戒指给赵逢春求婚,那绝逼是真爱啊! 团队又适时大发通稿渲染陆远帆和赵逢春的爱情故事,还不断有知情者爆料高萱单方面追求陆远帆未果怒而报复和他哥哥订婚的事,总之陆远帆和高萱没爱情,赵逢春不是小三,陆远帆和赵逢春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无视年龄和身份地位的差距爱到死…… 而这一切,赵逢春都不关心,她只是把自己锁在陆远帆的房子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怪也怪这两天事太多,赵逢春跟陆远帆在一起后就不方便事事都去找于伟了,陆远帆那么厉害,她遇事当然要依赖自己的男朋友了。可陆远帆昨天突然失联了,赵逢春光顾着担心他,也就忘了跟于伟说高萱找过她的事情,自然也就更料不到她会被人拍到然后被谣传高萱“原配泼小三”了。 于伟是超模大赛的总导演,节目当晚录制第二天晚上就要播出,时间很紧,于伟忙着指导节目的后期制作,也没怎么顾得上赵逢春,毕竟那又不是他的女人。 至于陆远帆,他收到陆寻的消息说两个人回岛上了,于伟也不是很担心,只是稍微找了个借口搪塞赵逢春说陆远帆有急事暂时不方便联系,确保安全让她不要多想。 看起来一切正常,那么计划就照常进行,陆远帆不让告知她生母的真相,那样私家侦探找人的意义也就没必要了,想着赵逢春老是为钱的事情跟他闹别扭,陆远帆就让他们把那几十万定金退还给她,也省得他为想方设法给赵逢春送钱发愁了。 而今两个月已到,私家侦探老葛没如约找到赵逢春生母的行踪,就决定按当初说好的一份不收将钱全部退还。给赵逢春打电话的时候,老葛还说这次没完成雇主任务有辱他的声誉,于是还多赔了一半当违约金。 赵逢春收到了手机短信,有人转账过来,她的银0行账户转眼间多了七十万的存款。 * 等陆远帆来到江城的住所时,见到的就是蜷缩在床上的赵逢春,睁着双无神的大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听见有人进了门都没什么反应。 于伟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高萱的事,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以及赵逢春从接到老葛电话后就整个人蔫蔫的状态。 当初是他做出的决定,陆远帆自然是理解赵逢春的心理的,无非是希望的泡沫突然破灭,失望到看不清前路的方向,绝望,迷茫。 “逢春~”陆远帆走过去床边抱住她,叹息着唤了声她的名字,心疼而怜悯。 赵逢春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动身把头埋到了他怀里,扯了扯唇露出一丝苦笑,闷闷说道:“陆远帆,你知道吗?我现在又有钱了,整整七十万,翻了一倍,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怎么了?是因为网上的那些事吗?还是因为高萱?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陆远帆故作不知,勾着她说话。 “不是,”赵逢春失落地摇了摇头,内心的苦楚急需倾诉,靠陆远帆靠得更紧,“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找了个私家侦探?那个侦探很厉害,一周的时间就把我查了个底掉,我觉得他很厉害,肯定有能力找到那对狗男女的,所以即使他要价七十万,我也答应了,没那么多钱,我就去参加比赛,只是想拿到冠军奖金来付另外一半,好拿到私家侦探的消息。我努力了这么久,期待了这么久,结果今天却接到了侦探的电话,说他找不到,要把钱退给我。我说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找,我可以付你更多的钱,但是他拒绝了,说都十年了那两个人可能已经改了名字出了国,世界那么大难于登天,根本不可能找到!” 说到最后赵逢春眼巴巴地抬头,傻兮兮地说道:“可是我觉得登天不难啊,两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就不可能找到呢?” 要是放在往常,陆远帆就笑出来了,可是现在,被赵逢春的情绪所感染,他的心也跟她一样悲伤。 “逢春,你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的!” 陆远帆嘴里说着笃定的承诺,眼神却幽幽望向远处,心想只要有他在,一辈子都不会让赵逢春找到她的生母。 真相太残忍,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了更好。 赵逢春却不知道陆远帆的内心,听到他的话,感动地抱住了他,“陆远帆,你真好。” 可能情绪早就在心里累积到一定程度了,陆远帆的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宣泄的借口,赵逢春抽了抽鼻子就哭了起来。 陆远帆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小傻子,你哭什么?” “我,我感动……哇……”话落赵逢春扑到他身上,哭得更加大声放肆。 陆远帆无奈地摇了摇头,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说,给予最温暖的陪伴。直到赵逢春的身子不抖了,他才拿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鼻涕。 “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吃。”陆远帆温柔问道,手还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宠溺。 赵逢春摸了摸肚子,一天一夜没吃饭又大哭了一场,的确有点饿了,于是点了点头,“饿。” 想到什么,又好奇地睁着眼看他,眼神怀疑:“可是,你会做饭吗?” 她睫毛上还沾着泪,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委屈又可怜,看得陆远帆的心都快化了。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陆远帆用拇指将她脸上残留的泪珠轻轻拭去,低头亲吻了下她的眼睛。 第108节 “会,为了你专门学得,就是想给你做饭吃。”陆远帆笑了笑,想着法儿讨她开心,说道:“等以后结婚了,我做饭你洗碗,我拖地你洗衣,不要什么保姆钟点工,就我们两个人住,好不好?” “为什么不是我做饭你洗碗啊?”赵逢春瞟了他一眼,声音还带着哭腔。 陆远帆理所当然地回道:“因为我不喜欢洗碗啊。” “可是我也不喜欢洗碗怎么办?” “那我们猜拳?” “一三五,二四六,剩下的一天再猜拳。” “可以,等我们生了孩子,那天就交给他好了。” “你怎么想那么远?还有,怎么可以虐待我们的小孩?” 赵逢春破涕为笑,好气得拿拳头去捶他,陆远帆欣然受之,很满意于她情绪的转变。 房间里又响起了两个人没边际的谈话声,欢声笑语,连空气都呼吸着更清新了,一点不见最初的沉闷。 陆远帆主厨,只让赵逢春帮忙打下手,用忙碌转移她的注意力,有时候还故意出错让她笑话。 虽然厨房里乱糟糟的,但到最后,陆远帆还真的做了顿丰盛的大餐——四菜一汤! 赵逢春问他什么时候学的,是不是上次见她做饭自卑了?陆远帆回不是。 其实他早就开始学做饭了,那还是赵逢春在陆寻家里做家教的时候,被天天他们揭短吐槽他不会做饭,自尊心贼强的陆远帆就暗自琢磨着要学会一手好厨艺,冷不丁在赵逢春面前露一手,好感受到她崇拜的目光。 原来心,动地那样早…… 第110章 昏黄的灯光下,赵逢春随意地扎着头发低头安静地吃饭,清瘦的身影维持着姣好的坐姿,柔弱而倔强,沉静的侧颜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看到她,浮躁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陆远帆很想时间就这样慢下来,跟她两个人在一起,享受这浅淡却又宁静的生活。 悄悄拍下了这张照片,陆远帆发到了微博上,默默写下了爱的告白:初恋一生。 初恋,即是一生。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道尽了无限的深情。 有时候真得不需要说太多,言犹未尽,最让人好奇背后的意思。 陆远帆的微博自上次宣布恋情后就再也没动静了,但是霸道总裁的人设吸了一大批粉丝,此时又正值他和赵逢春以及高萱三角恋闹得火热之际,他一发博便立马被顶上了热搜。 热心网友纷纷解读陆远帆的意思:初恋,是在为赵逢春澄清,她是陆远帆的初恋,陆远帆没和高萱恋爱过,也就没有赵逢春插足两人恋情的事,那些谣言都是扯淡;一生,则是陆远帆对赵逢春的深情告白。 陆远帆这样一个又帅有多金的钻石王老五,对女友还那么深情,几乎满足了女性赌完美情人的所有幻想,很多人都不希望破坏心中的美好爱情,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真相,很快就开始有人自发为赵逢春发声。 于伟团队继续通稿发力,舆论导向彻底改变,除了少数键盘侠和黑粉,人们都相信了赵逢春是被刻意抹黑的,只道一声人红是非多,不由心疼起了赵逢春这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赵逢春的微博下除了她的粉丝,还涌入了很多的路人粉,纷纷留言安慰她不要在意那些黑子的无脑言论,坚持自我,开心比赛,不要在意比赛拿不拿名次,回学校继续专心修读学业最重要……当然还有很多人是因为她和陆远帆的浪漫爱情才关注她的,真心祝福他们长长久久。 由于私家侦探的事赵逢春失落了好一阵,她有心情玩手机的时候她的微博底下早已经盖上了高楼了,看见最后一条微博可怕的评论量和点赞,再看看多了几百万的粉丝关注,赵逢春惊讶不已。 陆远帆的大名还挂在热搜上,赵逢春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一动,马上转发了陆远帆的那条“初恋一生”的微博,写道:“一生初恋”。 她也难得高调了一次,po了她手戴“星月之心”的照片,那是陆远帆跟她求婚时候送她的戒指,她很喜欢,幸福地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 “星月之心”一出,效应可想而知,众人纷纷涌入赵逢春的微博一睹价值四个亿的钻戒的真容,流量太大甚至还造成了微博短时间的系统瘫痪。 陆远帆许她初恋一生,初恋即是一生;赵逢春还他一生初恋,一生都是初恋——网友叹两人秀恩爱撒狗粮,媒体跟风蹭热度转发,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两个人的甜美爱情故事,不是明星胜似明星了。 就连栗青都略为嫉妒地感概道,赵逢春现在都快比他红了,他都没让微博瘫痪过。赵逢春只回了一句,哪天你也买个四个亿的戒指求婚就行了,不是她太红,而是金钱的魅力太大。 * 因为桐城那边公司最近很忙,陆远帆陪赵逢春呆了一天后,就又离开江城了。 刘胜受伤还在调养,陆远帆这两年将公司经营地不错,刘赫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赶走他这个总裁,但已经两厢撕破了脸,他也不管外人怎么议论了,以董事长的身份没少给他找麻烦。而那些董事高管们见父子内讧,也都各怀鬼胎蠢蠢欲动,有的甚至已经站队刘赫不听陆远帆的吩咐了,大部分人也处于观望状态,给陆远帆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虽然那些让人不顺心的事陆远帆都没跟她讲过,但赵逢春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他的压力,再想想他工作那么忙,还要奔波千里过来安慰自己,赵逢春也就彻底释然了,迟早她会找到人的,不急于这一时。 周六就是超模大赛的总决赛,不同于以往周五录制剪辑后再播出,这次比赛是现场直播。 虽然私家侦探那边没有金钱的压力了,但是赵逢春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想放弃,所以还是留在节目组的训练营里。因为之前那个模特下场很惨,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赵逢春后台惹不起了,倒也客客气气没人生事。 杨晴也晋级了前十强,之前由于她误会了赵逢春和栗青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好意思靠近就慢慢疏远了,这几天见赵逢春情绪低落,抱着和好的心思陪着她安慰她,女生们也就那么点破事,说开了就好了,赵逢春不是小心眼的人,何况杨晴本心不坏,就又和她玩儿一起了,就是没敢告诉她栗青性向的事情。 休息时间,赵逢春刷着网友的留言笑得像个傻子,忍不住戳了戳陆远帆。 “陆远帆,我牙疼。”说完赵逢春还配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怎么了?蛀牙,还是智齿?要不要去看医生?” 很快陆远帆就发过来了一连串关心的问号,赵逢春都能想象到他一脸认真皱起眉的样子,眼睛弯起笑容更加灿烂。 “哈哈哈不用看医生,我是被你甜到了,甜到牙疼。” 赵逢春把刚才刷的那篇文章发了过去,原来是有网友脑补了陆远帆和赵逢春相识相知的恋爱故事,还掺杂着网上曝光的内容写出来一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虽然作者想象的内容和现实不太符合,但也是很宠很甜了,反正文写得很欢脱,大家看得很可乐。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赵逢春看着文里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再回想一下她遇见他时候的惊心动魄,就忍不住抱怨了。 “你看看,里面的陆远帆对逢春姑娘多好啊,特别是初见的时候,笑得多温柔!” 陆远帆自然是默默受着,随便赵逢春怎么说,谁让他理亏呢?就是现在他自己想起来那晚都觉得他有点变态,不过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后来他会喜欢上路边遇见的那个女孩就是了。 赵逢春见那边久久不回,便戳了戳陆远帆,“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后悔那么对我了?也就是我心地善良,换做别的女人才不会原谅你嘞!” “是啊,我后悔了。”陆远帆叹了一口气,眼神怅然,“要是早知道是你,初见那晚,我一定会对你温柔地笑笑。” 就像是小说里的男女主,一见倾心。他能早点把赵逢春护在他的羽翼下,她就不会被逼婚,不会多受那么多苦楚…… 赵逢春敏感地察觉到了陆远帆的情绪变化,连忙打字讨好道:“老公你别误会,我就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的。我真的很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现在的我们就很好,不是有句话么,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嗯,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爱,都是最奇妙最完美的安排,谁知道要是以前的事改变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呢?如果不是他心情不好,也不会去偏远的山区散心,更不会在半夜飙车遇见她。 珍惜当下,现在,就很好。 * 然而有人好,就有人不好。 赵逢春和陆远帆沉浸在恩爱的甜蜜中,高萱却陷入了疯狂的嫉妒。 就是于伟的团队在网上连番发通稿为赵逢春正名的时候,那么多所谓的知情人士跳出来爆料说她单相思苦追陆远帆却没有回应,高萱心中都没有一点触动,因为那些人她一点都不在意,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但是她在意陆远帆,不是一般地在意。 之前于伟威胁说让把赵逢春结婚的事藏起来,高萱也很容易就点头同意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利害,她调查赵逢春只是想让她主动离开陆远帆而已,现在目的达不到,那么即使曝光抹黑了赵逢春也没什么意义,何必多此一举让陆寻于伟他们转过头来对付自己呢? 可是作为一个相思入髓的女人,高萱远比她想象地更爱陆远帆,越是得不到,爱得执念就越深。 一上网就能看到陆远帆和赵逢春的浪漫爱情,高萱气得不知道摔坏了多少个手机,然而她不仅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让这一切消失,还要承受别人的异样目光。 ——看,她就是那个苦追陆远帆未果的女人。 高萱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家世品貌样样上乘,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女人。就是后来进了公司她的能力也是堪比男人的存在,是所有富二代的楷模,她有足够的资本去清高去骄傲。 活了二十多年,她唯一的一次跟头摔在了陆远帆身上,痴痴地追求不但没得到他的垂青,反而还害高家公司被陆寻恶意掏空,不得不妥协配合陆寻演戏,还要委屈自己跟刘胜虚与委蛇。 即使这样,高萱仍旧没恨过陆远帆,因为她坚信陆远帆会喜欢上她,她会拥有梦想的爱情。 谁知现实却是这么地残酷,突然冒出来一个赵逢春,拥有了她梦想而不得的一切! 她接受不了陆远帆不爱她,更接受不了陆远帆爱上了一个远远比不过她的女人,她到底哪里比赵逢春差? 陆远帆刻意躲着她,所有的交谈都是通过于伟来转达,包括威胁她瞒着赵逢春结过婚的事。 高萱就不明白了,陆远帆都知道赵逢春结过婚,为什么还能接受她对她那么好? 她必须要见他一面,只有见了面,听他亲口说了,她才能够死心。 ——陆远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终于这天,陆远帆在公司上班的时候,高萱堵到了他。 第一次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不顾仪态和优雅,她像是个泼妇一样闯入了陆远帆的办公室,将赵逢春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的照片全部甩到了他面前。 “赵逢春结婚过,和另外一个男人,你就一点不介意吗?”高萱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动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有感情洁癖吗?那她呢?” 陆远帆不悦地看了眼没拦住高萱的助理,挥手示意他出去,助理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陆远帆没理站在那里紧盯着他的高萱,而是随手翻了翻那些照片,跟于伟从高萱手里拿回来的那份儿底片一样,她果然还留着一手。 陆远帆皱了皱眉,倒是没太大的惊讶,他从不低估高萱的心计。 “我去过婚礼现场,这些照片我都见过。” 陆远帆靠在办公椅上抬眼看面前的高萱,神情淡漠,“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她,我知道她结过婚,但我不在意。” 陆远帆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要把高萱压垮,她发出了一阵冷笑,不知道是在嘲笑陆远帆还是她,“呵,好一个不在意。” 笑声戛然而止,高萱眼神犀利地对上陆远帆的眼睛直视他,固执地问道:“那我再问你一句,你爱过我吗?哪怕就是一瞬间的心动!” 陆远帆却只冷冷吐了两个字,“没有。” 目光不躲不闪,陆远帆薄凉的眼神简直让人心碎,高萱恨得咬牙:“赵逢春她到底哪里比得过我?为什么?你说啊,她到底哪里比得过我?” 高萱的歇斯底里,只衬得陆远帆更加冷漠。他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遮住高萱眼前的光,骇人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靠扶着桌子硬撑坚持自己的骄傲。 陆远帆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高萱,轻启薄唇,声音平静:“高萱,我承认你很优秀,甚至比大多数男人还要优秀。” 高萱眼神闪了闪露出惊喜的光芒,然而下一秒,就听到了陆远帆冷漠的话语。 “可是那又如何,我爱的是她,不是你。无论你多优秀,在我心里都没她好,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你一百个你都比不过一个她!” “陆远帆!”高萱愤怒地吼破了音,眼神无比受伤,再也没有心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不如别的女人更加伤人,他竟冷漠如斯! 陆远帆却依然淡漠,“高萱,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不要跟我耍心思。那些照片的底片你想留着就留着,反正我看了碍眼,但是你要敢公开,后果自负!” “哼,后果自负,有什么后果?”高萱冷笑着问道。 陆远帆扣指敲了敲桌面,道:“高氏集团不会再是高氏。” 眼里的最后一丝期待破灭,高萱气过头反而变得冷静,只见她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勾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好,我高萱,从来都不是会因为爱情盲目的女人。” 高萱转头走出办公室,依旧优雅高傲,无视外面好奇看她的众人,平静地简直不像一个刚刚被拒绝被伤害的女人,只有眼神和来时的期待亮光不一样,此时阴鸷地吓人。 回头冷冷看了眼陆远帆的办公室,高萱脸上的笑容更加诡魅。 她高萱从不是为了爱情盲目的女人,但不代表她会委屈自己去妥协。 第109节 为什么前几天没有硬闯陆远帆的办公室,那是因为她心里没底。只有为自己铺好了后路,做一切才能更随心所欲不是吗?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的,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得不到就毁掉!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陆远帆,你会后悔的! 第111章 就在超模大赛总决赛前一天晚上,一条“震惊!逢春竟然结过婚……”的爆料贴迅速刷遍网络,紧接着赵逢春农村婚礼现场的照片和录像也被爆出,网友和各路媒体闻风而动,赵逢春再次陷入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甚至都不用查,高萱亲自给赵逢春打了电话,就是她找人曝光的。 “赵逢春,就算陆远帆选择了你又如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结过婚的心机白莲绿茶婊,你只要走在街头就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你一辈子都会被挂上二手货、破鞋的标签!” 高萱明摆着想要破坏赵逢春的名声,就算不能分开她和陆远帆,那么恶心一下他们也是可以的!陆远帆那样一个高傲的男人,就算真爱至上不在意赵逢春结过婚,但是闲话听多了没有人心里会不介意,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感觉并不好受,高萱也要他们尝一下这难堪的滋味。 而且,她要做得不仅仅如此,现在只是开胃小菜,还有大招在后面,不毁掉陆远帆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转告陆远帆一声,你们等着,好戏还在后面呢,我要你们双双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赵逢春告诉陆远帆后,很快从他那里获知了消息,高萱已经和刘胜重归于好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发生了拿刀威胁刘胜的事情后,还能让刘胜原谅她,甚至得到了刘赫的庇护。 陆寻本就忌惮着刘赫,而且高萱手里还握着他们不少东西,她既然敢曝光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根本就是有恃无恐,谅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网络上赵逢春的新闻愈演愈烈,不仅有婚礼的照片录像在,还有人联系到了赵家村的人作证,部分媒体和有心人士故意略去了原因,盖章赵逢春在农村结过婚的料石锤无误,黑粉和水军带节奏大肆抹黑赵逢春,之前支持她的人被舆论误导粉转路路转黑,吃瓜观众看热闹也是不嫌事大跟风转发,一夜之间赵逢春再次霸榜热搜,只不过这次紧跟着她的都是些负面言论。 尽管于伟的经纪团队反应迅速地花钱撤掉了热搜,并且发通稿说明了赵逢春是为了还债才结婚的,而且因为赵逢春亲人去世婚礼当天就取消了,婚礼无效。 然而键盘侠们才不管你四六七八,该喷还是喷,她结过婚是事实,她要是不想结婚别人还能逼她?还有人刻意断章取义带节奏,只口不提婚礼当天意外的事,只道在农村办婚礼属于事实婚姻,被法律承认的,赵逢春和陆远帆结婚在一起就是出0轨…… 当某条新闻达到了一定的热度,那就不是靠资本操纵能解决的了,于伟他们只能撤掉相关热搜和新闻帖子,但是却不能主宰普罗大众的思想,赵逢春结过婚的事还是被人们热论纷纷,津津乐道。 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下,资本利益也发生了冲突,于伟公司的死对头乐于跟风抹黑赵逢春及背后经纪团队给他们添堵,部分媒体也为了博热度和眼球公然对着干。 这不是,总决赛当晚,演播厅门口空前热闹,除了热心观众和吃瓜路人,最多的就是扛着□□短炮的记者,为了抢占第一手热门新闻,他们一早就过来蹲守了,就等着堵赵逢春进场呢。 害怕赵逢春从后门悄悄进去,还有的记者专门堵在后门,却没想到赵逢春是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走过,还是由陆远帆揽着贴身护送。 乌压压一片黑衣保镖围成圈保护着他们,记者们根本不能靠近,只能拼命地往里面挤,边高声发问边往前递话筒,一支笔全靠编,不管热点人物说些什么,只要他们回答他们就有东西写。 “陆先生请问你事先知道逢春结过婚吗?是不是逢春刻意欺瞒?” “逢春结过婚你会介意吗?你们的恋情是否还会继续?” “听说你已经跟逢春求过婚了,那么现在求婚还有效吗?你还会娶她吗?” “陆先生你对逢春结过婚有什么看法?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分手?” …… 人声喧嚣,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周边的记者们如洪水猛兽般涌来,张着血盆大口的獠牙要吃掉她……赵逢春最怕的就是这幅场面,小时候村子里的人挤入院子里围逼她爷爷的场面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挥之不灭的阴影,她一遇到这样的场景就心生戚戚。 陆远帆将她包裹在自己的大衣下,捂着她的眼睛,声音醇厚温柔而有力。 “别怕,有我在。” “嗯。” 赵逢春信任地点头,还好有陆远帆,他像是一座大山一样保护着她。赵逢春依赖地窝在陆远帆温暖的怀里,闭着眼睛跟随着他的脚步,渐渐地慌乱的心变得平静下来。 来之前就有跟经纪团队商量过,媒体就想抓着热点瞎写夺眼球,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会被恶意解读,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我想问问陆先生,逢春结过婚,你会嫌弃她是二手破鞋跟她分手吗?” 他们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却突然听到一个记者犀利刺耳的发问,陆远帆一下子脚步顿住,目光冰冷地扫向了那个人。 赵逢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耳畔就传来了陆远帆霸气的宣言。 “我陆远帆就说这一次,赵逢春是我的女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还有,你们这些记者都是吃闲饭不干事的吗?查到了逢春办婚礼,就没查到她当天逃婚了吗?没错,抢婚的人就是我,我们也拜了天地办了婚礼,如果农村那种仪式算事实婚姻被法律承认的话,那我才算是她老公!” 谁都没料到陆远帆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记者们纷纷愣住,现场雅雀无声了片刻。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再也不敢发声了。 “砰”地一声巨响,只见陆远帆身边的黑衣保镖冲过去就砸了一个记者手里的相机,东西砸到地上零件溅飞四起,众人不自觉地后退。 那个男记者正是最后发问的人,此时被黑衣人桎梏着挣扎,怒斥道:“你们凭什么砸我的相机,放开我,你们这是犯法?” “凭什么?就凭你侮辱了我的女友!就凭你侮辱了广大女性!国家都要求男女平等,你这种性别歧视的渣滓戴着记者证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围观的记者们低声议论起来,但却没人敢当那个出头鸟顶撞陆远帆。 “通知他所在的报社,这样的人不配做记者,是要保住报社还是要保住那个人,看报社的选择。”陆远帆冷眼扫了一圈台下的记者,杀鸡儆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厉声命令道:“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关于我女友逢春的不实报道,否则,我们法院见!” 话落陆远帆就搂着赵逢春进了门,留下一大批记者面面相觑,他这招可比说直接捣掉报社更高明,那样的话小报社为了自保会投靠竞争对手的报社,大报社更是反水对着干,而现在这样让报社在自己和一个小记者之间选择,答案显而易见,有脑子的都不会为了保一个小记者而让报社和陆远帆为敌,记者和小编清楚这一点,也就不敢瞎写了。 不管外面怎么样,进入演播厅的赵逢春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远帆,一双清亮的眸子含情脉脉,眼中浓浓的情意简直溺死人。 陆远帆好笑地看她,一点不见先前的冷漠,“怎么这样看着我?” 赵逢春没回他的话,只是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眼角静悄悄多了一滴泪。 “哭什么?你来的时候不是还信誓旦旦地不在意,要拿冠军给那些人看的吗?” “对,我是拿冠军来的!” 赵逢春灿烂一笑,眼神坚定,又恢复了舞台上的自信从容。 昨晚已经彩排过一遍了,虽然总决赛是直播,但是看到台下前排端坐的陆远帆,赵逢春就感觉到无穷的力量。 t台上赵逢春气场全开,台步稳而有力,每个动作都完美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定点造型更是张力十足。 如果说最开始赵逢春是靠潜规则晋级比赛的,那么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刻苦训练,再加上上天赋予的身材容貌,她足够有实力有资格和别的模特角逐冠军。 今夜,她是最闪耀的一颗星! 那个一向看不惯赵逢春的严厉女评委给了最高分,她站起来为她鼓掌,真心为她加油:“逢春,这是你参加比赛以来表现最好的一次,所以我给了你最好的分数!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坚持自我,我相信未来的国际t台上绝对会有你的身影!” 来参加节目做评委的某国际大牌艺术总监更是看中了她的风格,十分青睐,现场邀约:“逢春小姐,你和我们的品牌风格很是契合,我在此邀请你参加我们明年在巴黎的春季时装秀。” 走完秀的赵逢春还是那个害羞内敛的姑娘,她并不没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能表现得那么好,她还以为这是于伟导演的操作,只是为了提高节目的精彩度和话题度。 不过她都不在意了,因为她拿到了冠军,为她颁奖的是她最爱的男人,陆远帆。 陆远帆作为节目的投资商加赵逢春的男友,走上红毯亲手为她戴上精致华美的皇冠,绅士地弯腰亲吻了她的手背。 比赛最初的采访也是直播,赵逢春热度这么高媒体早就放出了消息有很多人观看,所有人都见证了陆远帆霸道护妻的宣言,先是臣服于陆远帆的个人魅力,再是感动于他们的爱情。 陆远帆人都不在意,他们在意什么,而且也说了赵逢春婚礼当天就取消了,什么都没有,再说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那的确是对女性的一种歧视,很多人都被陆远帆说得内心红了脸,无论真心与否都不好在他人面前表露不恰当的言论。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台下的观众喧闹起来,台上嘉宾主持人也跟着起哄,直播现场十分地热闹。 整个舞台暗了下来,灯光只打到两个人身上,罗曼蒂克的音乐响起,陆远帆抱住赵逢春,低头深情一吻。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那么地相配,拥吻在一起浪漫地像是漫画里的情节,画面美得让人不敢呼吸打扰。 摄影师的镜头捕捉到这一刻,美丽的画面现场播放到电脑电视台前,千万人共同见证他们的爱情。 第112章 #陆远帆霸气护妻# #逢春夺冠# #陆远帆逢春浪漫拥吻# #霸道总裁爱上我# #漫画小说里的爱情# …… 随着超模大赛节目的播出,陆远帆和赵逢春的名字再次席卷各大媒体网站头版头条。 尤其是陆远帆亲手为逢春戴上桂冠和舞台上二人浪漫拥吻的照片,由于画风太过唯美,被很多媒体当作封面来吸引眼球不说,更是被大众网友疯狂转载,舔颜感叹两个人的相配,并真心祝福他们的爱情。 陆远帆采访期间那段视频也是刷爆网络,除了是因为他霸气护妻的宣言让人震撼而感动,还有就是他关于女性的言论引起了广大女同胞的共鸣,纷纷奋起维权,男女平等性自由,女性不该受歧视…… 当然最多的还是羡慕陆远帆和赵逢春童话般的爱情,堪称是现实版的霸道总裁与灰姑娘,还有陆远帆求婚当晚的照片流出,他单膝跪地向赵逢春求婚,她身穿月白色绣皇旗袍,手戴“星月之心”钻戒,脚上是美丽的水晶鞋,画面梦幻地满足了万千女性对完美爱情的幻想。 陆总成了“大众情人”的同时,逢春姑娘也荣升“大众情敌”的美誉,羡慕嫉妒恨不足以表达女人们的心情。 黑子们看不得赵逢春好,就重新拿赵逢春结过婚来说事儿,然而舆论风向已经调转,赵逢春国民好感度爆棚,不说女性维权反过来喷他们,就说吃瓜路人也下意识地维护她,善良的女孩应该获得幸福。 与此同时,于伟团队再次发力,找了文笔极富渲染力的资深编辑原番还原了赵逢春为还债的因果真相,这篇“她不是灰姑娘,但比灰姑娘还要坚强善良……”的文章更是以惊人速度火遍社交网络。 小逢春穿着公主装的幼时照片展露于众人面前,赵逢春的悲惨身世被挖出,父亲破产跳楼,年仅八岁和爷爷相依为命还债,家境困难却依然品学兼优乐观坚强,但即使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梦想中的重点学府,却还是要迫于现实压力放弃上大学和不爱的人结婚。那时候她才只有十七岁啊,爷爷身患重病,家里负债累累,孤身一人的她众叛亲离,瘦弱的肩膀撑不起那片沉重的天,还好陆远帆如天神般降临,逢春遇到了她人生中中的帆…… 真灰姑娘逢春遇到了她的王子,亲手救她于水火,并为她穿上了梦幻的水晶鞋……这样的故事狗血却又无比地真实,因为现实就是残酷冰冷的,只不过悲惨的境遇不同而已,大家相信了这个故事,内心都愿意善良的好女孩有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 虽然之前也有这样的文章发出来,但是当时正值赵逢春全网黑的时候,自然激不起什么水花。网友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恨不得赵逢春比黑粉们说得还要不堪,这样才能更好地吃瓜;然而现在网友只想看到灰姑娘找到幸福,好人有好报,自己也有好结局,于是纷纷自发为赵逢春发声。 总而言之,赵逢春结过婚的事情就此翻篇,并且因为事情的反转国民度再次飙升,依旧是正能量的代名词,由“等闲少女”变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逢春姑娘”。 赵逢春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曝光那些事情重新揭开伤疤让她有点伤感难过,但是能挽回她的形象和名声还是好的,毕竟她还要回到学校继续学业,人要向前看不是吗? * 赵逢春现在已然成了一个当红的流量,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会,热度话题度国民度都远超明星,甚至还有品牌商找她做代言和综艺节目邀她作嘉宾,但是她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就全部让经纪人给拒了。 走在校园里她也是回头率百分百,还有人找她合影要签名,不过有好又坏,有人喜欢她,就有人看她不顺眼。 比赛结束后赵逢春就回了桐城,办理了销假手续后正常上课,按道理来说她请这么多天的假是不行的,不满足学校课时的要求,但是看在陆远帆背后的关系上也就给过了,辅导员表示务必期末考试过关并补足课程作业才能给学分。 赵逢春无疑是让人羡慕的,优秀学霸的光环,帅气多金的男友,随便参加个模特比赛还能拿冠军成明星……现在她还想回学校继续读书,请假两个月和别人一样拿学分,自然让那些每天上课签到的人感到不公,当然更多的是出于对她的嫉妒,就有人拿她请假时间太长说事,按照校规不让她休学也该给挂科! 赵逢春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学习最好的,她家里那么穷,就一还不如她们的普通人,凭什么啊? 男生不论,大多数女生也是对赵逢春不满的,渐渐地议论声四起,不仅有人在社交网站上发表看法,还有人匿名给学校递交了举报信,赵逢春不能和他们辛辛苦苦上课的一样的待遇! 要是以往的话赵逢春肯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现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网络风波,她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不用去求陆远帆和于伟她自己就有办法解决。 赵逢春主动找到了校领导谈话,表示要把自己比赛拿到的奖金,两百万,全部捐献给学校作奖助学金,帮扶支持像她一样的有理想有抱负的清寒学子。 这样的想法一提出,校方很满意,觉得是件有利于学校名声的好事,动作快速地发公告举办捐赠仪式,奖学金名称就设立为“逢春”,既是冠以了捐赠人赵逢春的名字,也包含了希望清寒学子们“枯木逢春”的美好寓意。 如此一来,那些心生不满的人也被堵住了嘴无话可说,学生们之间的舆论风向也很快全部翻盘改为了夸赞赵逢春人美心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本来就没有太大的恶意,还有很多人喜欢和心疼这个倔强的女孩,只是稍微感到有一点点嫉妒而已,现在逢春毫无保留地捐献了比赛所获的奖金,也抹平了最后那点不公。 第110节 上天本来就是不公的,端看人的造化。 当然也有人说风凉话,赵逢春榜上了陆远帆那样的土豪钱多的是,捐出这么点钱九牛一毛,就是为了堵住人们的嘴罢了,实在心机girl…… 赵逢春坦然受之,并没有否认自己没有这样的目的所在。人在生活中不断成长,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圆滑了,世俗了,却也成熟了长大了,这不就是人生么?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陆远帆却是知道,赵逢春不要他的钱,两百万几乎是她所有的积蓄,并不是说拿就拿那样地微不足道。虽说最开始比赛有于伟的幕后运作,但后来的冠军也是靠赵逢春自己的实力拿得名副其实。那算是赵逢春靠自己挣来的第一桶金,每一分钱都包含了她努力训练的拼搏和汗水,过程中还经历了一番又一番的风波,一步一步走来拿得并不容易。 赵逢春很爱钱,钱对她很重要,她还要靠钱去找想要找的人,这也是她最初参赛的目的。但是她还是全部捐出去了,不否认有别的目的掺杂在内,但是他清楚,她主要还是想帮助那些跟她一样的人,不想他们跟她一样为生活所困,向现实低头。 莫欺少年穷,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好,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 捐献仪式的前一天,赵逢春在远山别墅里面逗弄小乖,看着是那么地温暖和谐,陆远帆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一抱住她就忍不住亲她,陆远帆连想说的话都忘了,跟她在一起就想笑,打心底里无缘由地开心。 陆远帆时不时地这儿亲一口那儿亲一口,赵逢春被他吻得脖子痒痒的,笑着躲闪推他。 “你起开啦,好痒啊,哈哈哈。” “好啊,你敢推开我。” 见赵逢春推他,陆远帆就借势把赵逢春压倒在了地毯上,探手过去挠她痒痒,。 赵逢春边躲边笑,笑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连声求饶,陆远帆这才放了她,脸上笑意不止。 等赵逢春缓过来劲儿后,陆远帆才把她揽到怀里,趴在她耳边温声说话。 “真的决定了?不用我的钱的话,把那两百万奖金全捐了你就可就没钱了。”陆远帆提议说那两百万他来替她付,但是赵逢春却坚持不要,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不用!”赵逢春斩钉截铁地回道,睁大眼睛一脸认真,“我说不用就不用,我自己有钱,你忘了那个私家侦探赔给了我七十万呢!” 陆远帆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道:“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你不花我的钱,也不收我送你的东西吗?” “哎呀,那不是你送的东西太贵了么?而且那些珠宝什么的我根本都戴不出去。”赵逢春脱口而出。 “礼轻情意重,价格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意,那些可都是我专门为你挑的。”陆远帆一本正经地说道,一点都没觉得“礼轻情意重”用在这里有什么不合适,说着还伸手挑起了赵逢春的下巴,笑得颇为邪魅:“再说了,你可以在家里戴给老公看。” 赵逢春害羞地捂脸,埋在他怀里用拳头砸他,心里却愉悦地忍不住连连发笑,“陆远帆,你从哪里学来的?真的是!” “是什么?” “讨厌!” 陆远帆眼眸一转,性感的喉结动了下,直直盯着她道:“我听说女人说讨厌的时候就代表很喜欢,我还有更讨厌的你要不要?” 醇厚磁性的嗓音撩人,眼看陆远帆看她的眼神变了味儿,赵逢春再熟悉不过他的意思,张口就回:“不要!” 话音未落赵逢春就想跑,然而哪里比得过陆远帆的速度快,扛起她就迈着大步进了卧室。 “晚了,要得要,不要也得要!” 陆远帆把人扔到床上自己就扑了过去,赵逢春瞟了一眼过去,发现他衬衫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一半,露出了结实精壮的胸膛,人鱼线在白色衬衫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撩得人心神荡漾。 回到桐城后赵逢春并没有回学校宿舍住,一是她现在算是公众人物不方便,二是陆远帆担心她的安全,就让她搬出来住到了他那里,只要出门都让南林跟着保护。 只是没想到她搬过来倒是方便了陆远帆,禁0欲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初尝云水之欢,恨不得把以前欠自己的都找补回来,情意上来哪里能克制地住自己?自制力这东西压根儿就是不存在的。 特别是刚开始那几天,他跟上瘾了似地要得特别凶,害赵逢春腿软地都下不了床,身上更是遍布暧昧痕迹没法见人,她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个假的陆远帆,一会儿热情凶猛地缠绵,一会儿温柔似水地哄诱,哪里还有一点之前清高自持骄矜淡漠的样子? 比如现在,某人技术纯熟地解开了她胸衣的内扣,嘴里忙着还不忘抱怨了句:“怎么不穿我买的那件?” “布料那么少怎么穿啊?”赵逢春娇俏地瞪了他一眼,这段时间陆远帆没少折腾她,热情地尝试了不少新东西,她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没脸没皮,自己也跟着尺度放开了不少。 “我既然买来了就能穿。”陆远帆黑眸紧盯着赵逢春,身下的小女人娇面羞红,媚眼如丝,勾得人心里发痒,欲0望压得声音发哑:“我在店里看到第一眼,就在想象你穿上的样子,肯定特别好看。” 说着陆远帆就低头重重吻向了她,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身下也乘着火势伺机作乱。 只听得赵逢春声声娇喘,推阻着他提醒道:“别忘记带……嗯啊……” “带什么?”陆远帆恶意作乱,坏笑着逼她说话。 赵逢春瞪他,娇嗔道:“你就喜欢欺负我!” 陆远帆舔了舔唇,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声呢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欺负你,看你被我欺负到哭的样子。” 说着陆远帆便堵住了她的唇,赵逢春还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被吻得七荤八素只知道无意识地轻声哼哼。 空气升温暧昧四起,月升日落,几番云雨…… * 第二天“逢春”助学金捐赠仪式,陆远帆陪同赵逢春出席,当场捐赠了4800万元支持“逢春”助学金,提出的要求是每年拿50万出来作助学金或者奖学金。 有人好奇为什么不凑个整,旁边的人打醒他,加上逢春的200万正好是5000万啊,每年50万,正好一百年,百年好合啊! 早有媒体收到赵逢春捐赠的消息赶过来,没想到有意外之喜,自然是大肆报道陆远帆大力支持女友的爆点新闻:“春远cp”向h大捐赠5000万,原来是为了……百年好合! “春远cp”是赵逢春和陆远帆两人的cp粉起得官配称呼,有喜欢赵逢春的拜倒在钻石王老五陆总的金钱魅力下,还有崇拜陆远帆的渐渐喜欢上了赵逢春这个可爱的姑娘,最后发现两人的cp粉数量众多,更神奇的是,喜欢两人的居然很少有唯粉! 陆远帆的这一番秀恩爱的骚操作出来后,果然很快又荣登热搜,大家兴致勃勃地吃着狗粮,cp粉热烈欢迎撒糖,甚至还带出来一个话题:“论那些年男朋友有多闷骚”,网友纷纷爆料起了自己的或者认识的男生是如何暗戳戳秀恩爱吃醋宣誓主权的趣事。 赵逢春躺在床上偷偷瞄了眼卫生间的人影,脸红捂脸,然后悄悄用小号参加话题留言:那个,帮我洗内衣算不算? 第113章 捐款h大后,陆远帆和赵逢春的恩爱事迹再次被网友们翻起,成为了热点话题。 除了回顾大众已知的恋爱八卦,还不断有知情人士爆料新瓜:街上撞见两人小动作超级甜蜜,机场陆远帆看逢春的眼神溺死人,学校里逢春曾骗同学说陆远帆是她表叔,逢春高考的时候就有陆远帆陪着…… 当然,相比两个人简单的恩爱,更多人关注的还是世俗的物质,比如陆远帆送赵逢春的星月之心,比如陆远帆为支持赵逢春捐赠了五千万,再比如超模大赛这个节目创办的初衷是不是就是为了捧赵逢春…… 然而全民狂欢的表象下,正悄悄展开着一场巨大的阴谋! 回顾逢春走红的经历,不难发现离不开超模大赛这个节目,虽说是逢春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节目的热度,但是超模大赛可是在全国最顶尖的江城电视台播出,还是在最热的周六黄金档,节目不红天理难容。而且,逢春从海选开始就明显跟别人不一样,镜头比别人多,服装比别人好,不说后来她刻苦训练进步飞猛,就说她最初的表现,的确不够格pk掉别的模特一路晋级。 赵逢春早就签约了栗青所在的经纪公司,而于伟是这家经纪公司的大股东,再加上陆远帆是节目的投资人,随后又有人扒出导演于伟是陆远帆的多年好友,渐渐地就有人提出了质疑,超模大赛有黑幕,比赛不公平,赵逢春就是最大的黑幕!或许有可能根本就是陆远帆为了捧女友才投资了这档节目,还让栗青帮忙炒绯闻,精心设计比赛情节让逢春夺冠,欺骗了万千网友! 一个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节目比赛的着装,可以看出来最开始各赛区的服装都比较性感诱惑的比基尼,而只有赵逢春那个赛区是保守的连体泳衣,再看后面的比赛,只要有赵逢春在,就没有太过裸0露的服装,超模大赛号称作为一场专业的模特比赛,这样的服装明显不够专业,恰恰说明了背后的暗香操作。 舆论两极分化,一方网友觉得没什么,毕竟资本操作的东西多了,那些大奖还有暗箱操作呢,不说这个猜想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陆总舍得花这么多钱捧逢春说明绝壁是真爱啊,很萌啊!至于服装的事,网友们更开明,觉得肯定是陆总暗戳戳吃醋了占有欲作祟换掉了比赛服装,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爱了,还有,之前大家都误会了于导的审美了,应该跟于导道歉。网友们纷纷跑到于伟微博下面留言道歉,表示当时不应该喷他的审美眼光,到最后甚至把“于伟”给挤上了热搜。 另一方网友则是反感和抵制,不仅是为参加超模大赛的模特们鸣屈,比赛对她们不公平,更是为广大民众鸣不平,资本的随意操纵让这个社会变得不公平,规则变成了摆设,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最近恰好发生了爆出了资本大佬暗中操纵股市牟利的大新闻,股民们炒股惨败正是最暴躁最激动的时候,被某些言论带动地仇视起了陆远帆这类资本家,自发批判超模大赛和陆远帆的行为,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事情又有新的进展,有人爆料出了陆远帆举办虚假拍卖会,群演入场充当各路精英买方做托儿,甚至连叫价数码和叫价顺序都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拍卖的东西也是一开始就在合同里拟好的,哪个人以多少钱买到什么,别的人不许加价破坏。 一石惊起千层浪,既然都假拍了,那离拍假也不远了,参加拍卖会的买主纷纷发博怒斥,有的是觉得自己在托儿的起哄下付出了更好的价格不公平,还有的则怀疑自己巨资拍卖所得是假货,有的表示要重新鉴定,有的表示要原价退货,还有的甚至要告上法院! 总有网友墙头草,立场不坚定,听风就是雨。有的人前一天还在夸赞陆远帆总威武,今天看了几篇微博报道,就开始义愤填膺地声讨陆远帆这样的资本家,背后不乏说风凉话的人,陆远帆出手巨巨资花钱不眨眼,原来钱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的,挣得都是沾着人血馒头的钱,赵逢春花钱的时候难道不亏心? 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艺术品真假难辨,吃瓜观众没有人有证据证明陆远帆拍卖会拍卖的是假货,也没有真正买主敢发出天一公司“拍假”的言论。天一作为国内最大的一家古玩公司,聘请的鉴定专家全是文物界的权威人物,鉴定过的古董文物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要是真的假拍拍假的话,细思极恐,那就不简单是一个陆远帆或是天一公司的事了,对整个华夏国文物界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偏偏在这时,久未露面的高萱出现了,在微博实名举报了天一文化公司虚假交易,并po出了专家的鉴定报告,她当时拍卖会竞标买下的价值八十万的袁大头银币确定是假货,高级赝品!而且鉴定报告还是出自天一公司的专家,货币界最权威的那位,鉴定不可能有假! 舆论一片哗然,人们纷纷声讨天一文化,特别是那些不懂货买古董撑场子的人,表示不相信天一的鉴定和买卖,坚定认为自己买的是假货,还要组团去法院起诉! 尽管文物界的大佬纷纷出面力挺天一,懂行的知道重要性更不能让天一有事,但是权势再大也顶不过群情激奋,更何况里面涉及了价值可观的金额交易在里面,如果是假货,有些人就要倾家荡产,哪里还管你是谁? 天一文化公司门前每天都有人堵着,人群举着横幅声讨批判,比公司破产债主讨要债务的场面还要壮观,这件事甚至登上了国家的权威媒体,表示“天一”不能不作为,必须给大众一个交代! 天一公司不是陆远帆一个人的,不说里面众多的员工和股东,就说投奔了刘赫刘胜的那一批人,巴不得陆远帆出事呢。刚开始他们还幸灾乐祸,但是现在涉及到了公司的安危和自身的利益,立即在公司里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 陆远帆自然是重点批判对象,就算那场拍卖会和他无关,股东们都要给他扣上帽子,更何况这次拍卖会是经过他手主办的呢?股东集体投票表决废去了陆远帆的总裁职位,由刘胜来接任。刘胜不仅仅是董事长刘赫的儿子,他还是高萱的未婚夫,要是刘胜成了当家人,高萱肯定不会傻得去告天一。 然后这件事他们还要陆远帆全权负责这件事,能解决最好,出了事就他担着! 陆远帆觉得很可笑,又觉得无所谓,潇洒地离开了公司,连回他的办公室一趟都没有,还是事后一直跟着他的特助帮忙收拾了下东西送了过去。 接收到消息早早蹲守在公司楼下的媒体并没有拍到陆远帆抱着东西被赶出公司的落魄画面,他依然是那个清高孤傲的男人,居高临下睥睨一切,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公司要求他开记者见面会声明,陆远帆也去了,高调澄清了拍卖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道出了真相。 袁大头是赵逢春早逝的父亲留下的,她想要拍卖掉换钱,但是鉴定结果出来是假的。陆远帆不想让赵逢春失望,不想破灭她父亲在她心中的伟岸形象,于是就骗赵逢春说父亲留给她的银币是真的,并准备亲自为心上人导一场大戏。后来是出于让场景更加真实的目的,才举办了一场真正的拍卖会,然后在真正的拍卖会结束后让群演演戏,假装拍卖一些不值钱的小文物,好顺利将东西拍卖掉,不让赵逢春怀疑。 “第一,那次拍卖会上的,除了那两枚袁大头外全部都是真的!第二,真正的拍卖会在小文物拍卖前就已经结束,后期只是一场戏,没有托儿,也没有虚假交易;第三,可能有小部分买者仍旧留在现场参加小文物的拍卖,但是我们确定文物全部被群演竞得,可以说欺骗了那些人的感情,我在此向你们道歉,但是绝对不可以说欺骗了你们的金钱!第四,关于高萱女士,她的出场是我们沟通过的,由她负责帮忙竟得那两枚银币,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有个真实的买主,好让我女朋友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后来高萱也有将银币归还给我,银币在我的手上,我才算是银币真正的买主。而高萱女士事先完全知情,只是出于友情帮忙买了这两枚银币,我虽然不太懂她发表的那些言论,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陆远帆光明正大,没有犯法!” 陆远帆站在台上态度坦然,冷静从容,不卑不亢地落下最后一句话:“所以,整件事就只是我为了追求女友导的一场戏而已,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个无比可笑的乌龙。我已经辞任了天一文化股份有限公司的总裁,以后也不会再去天一担任别的职位,这是我为我的任性所付出的代价,我坦然接受。我宣布,此事到此为止,这是我第一次澄清,也是最后一次澄清!” 虽然事情真的有些可笑,但是陆远帆摆事实讲道理,证据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澄清的话也有条有理一清二楚,大家都是明白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陆远帆说一不二的风格在场的记者也都有所耳闻,他说不再解释就是不会再多解释一句,大家很识趣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绕。 但是正经媒体的问题解决了,娱乐媒体的问题还没解决啊,他们敏锐地再次嗅到了新闻爆点,陆远帆竟然为了追求赵逢春导了一场亿万拍卖会,新闻一出肯定会爆啊! 于是在陆远帆刚放下话筒,就有娱记迫不及待地发问:“陆先生,请问您现在后悔吗?” 陆远帆瞟了那人一眼,微微皱眉道:“后悔什么?” “您因为追求她而导致现在失去了天一总裁之位,你后悔吗?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成功的事业,值得吗?” “值得!”陆远帆果断地回答了记者的话,声音笃定,“我从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为了她,我心甘情愿!” 如此霸气的话一出口,就引起了一片抽气声,特别是现场的女人们,崇拜地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陆远帆身上,实在是太帅了! 多么浪漫的爱情宣言啊,逢春到底何德何能,有此荣幸遇到陆远帆? 女人们感性地沉浸在陆远帆的深情中,部分男人也无比惊叹于陆远帆的骨气,但还有理性的男记者不忘自己的职责,抓住机会来挖掘有用的新闻信息。 有为财经记者就犀利地追问道:“那陆远帆,听说刘胜先生将接任您出席天一的总裁,这有很大可能会影响您的继承权,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闻言陆远帆漆黑的眸子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我啊,呵,没什么看法。” 话落陆远帆就被黑衣人护着离开了,记者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徒劳地举着话筒追赶着发问,想当然没有什么回音。 陆远帆上了车绝尘而去,倒是有人眼尖地认出了车里的人,听见有人说陆远帆色令智昏,语气破酸地感叹了一声。 “色令智昏也要有足够的资本,天一文化的总裁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呢。” 旁人好奇:“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可是天一,上市公司,全国50强,最大的文物公司!” “你别忘了,陆远帆的哥可是陆寻!” 混财经圈子的人几乎无人不晓陆寻的大名,闻者纷纷咋舌,只有刚入行的娱乐记者还在傻傻地追问陆寻是谁。 “陆寻啊,这样跟你讲,他一个人的财富抵得过10个天一!” * 赵逢春最近有期末考,整天闷在家里啃书学习学得头大,陆远帆怕她知道了操闲心,干脆了断了她的网,美名其曰让她好好学习。 因为参加比赛落下了一部分课程,别的专业课还好,但是高数的确需要多费些心思,赵逢春也拗不过陆远帆,也就从了,毕竟这个家他做主。 期末考试周不用上课,赵逢春不是在家里复习,就是被南林护送着去上学,于是,在陆远帆的有意欺瞒下,她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还不知道。 第111节 陆远帆开记者见面会的时候,赵逢春正在学校教室里参加考试。 可能是她复习地比较好,也可能是期末试卷太简单,赵逢春很快就做完了,见离考试结束时间还长,检查了下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就跟着前面那个人一起提前交卷了。 陆远帆命令不让她离开南林一步,赵逢春也知道危险,出门见南林不在教室外面,就很听话地去楼下车里找她。 然而没看到南林,却见到了个不速之客,高萱。 “是你?”赵逢春不由谨慎地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盯着她,“你来干嘛?” “呵,上次泼水不是挺横的吗?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高萱冷笑道,目带嘲讽。 悄悄扫视四周发现高萱身边没人,赵逢春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想理她,越过就准备离开,却被高萱拦住。 “站住!” “高小姐,我认为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闻言高萱勾唇,笑得有点诡异,“我们当然有可聊的,陆远帆都因为你被赶出公司了,赵逢春,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赵逢春一惊,皱眉不解,连番追问道:“你刚说什么?什么他被赶出公司了?你什么意思?” 高萱是很聪明的人,一看赵逢春的反应就明白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气得脸色都变了,咬着牙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陆远帆都没告诉过你,他因为帮你拍卖那两枚假的袁大头,被天一辞去总裁之位赶出去了?” “我的袁大头是假的?你胡说!”赵逢春瞪大了眼,听不懂高萱的意思。 高萱气极反笑,很快失去刚才的平静,嫉妒简直要让她发狂。陆远帆竟然对这个女人那么好,怕她担心居然瞒着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可她比她更早认识他啊,他为什么?她又凭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我是把银币卖给你了没错,但那时我父亲留给我的,绝对是真的!” 赵逢春还在激动地辩驳,她每多说一句,高萱盯着她的眼神就阴毒一分。 正准备告知赵逢春事实真相,高萱突然想起了她来这里找她的目的,她是为了来嘲笑她的,她才不要告诉她陆远帆对她有多好多好! “没什么,你只要知道因为你的缘故,陆远帆现在被赶出了公司,他名下的财产也会被清算,他将一无所有就够了!”高萱恶狠狠地说道,“你最是了解他的,陆寻再有钱,他也不会依靠他的哥哥。都是你,都是你害他的!” 随着高萱情绪激动,赵逢春却是冷静了下来,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不相信你,我等远帆他亲口告诉我。” “他让你叫他远帆?”赵逢春的平静却更加刺激了高萱,亲昵的称呼更是让她难受,她也曾叫过他“远帆”,但是被陆远帆冷硬拒绝了,明确表示了不喜,让她改称全名,现在却让赵逢春这么亲昵地喊他! 呵,赵逢春是他的女朋友,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何况是一个称呼? 爱情使人盲目,嫉妒使人失去理智,高萱只想破坏他们,哪怕是一小条裂缝她也开心! “赵逢春,你别以为陆远帆是真的爱你,他要是爱你,会不告诉你洛远的事情吗?” “洛远?”赵逢春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对,没错!”高萱也只是诈一下,没想到赵逢春真的不知道,见状高萱眉梢扬起止不住地得意,颇有些炫耀的意味,“他没告诉你,但是他告诉我了。” 赵逢春也不笨,在陆远帆的事情上她格外的敏感,联想到他说他是画画的,很快猜了出来,“陆远帆就是洛远?” “你闭嘴!”高萱厉声喝道,谨慎地查看了下四周,还好教学楼考试四周并没有什么人,不然她也不可能过来堵住赵逢春。 赵逢春拧眉,不理解高萱的这番反应,她刚刚真的有被高萱突然的喝声吓到,然而刚想开口就被高萱抢了话。 “你就是这么爱他的?这是他的秘密,谁都不知道的秘密!”高萱固执地强调道,想起“洛远”两个字,她的心里就开始酸涩起来,目光却仍旧痴迷。 确认了心中的猜想赵逢春有些恍然,反应过来后又疑惑皱眉,冷声出口:“那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没听明白吗?这是他的秘密,但是他告诉我了,却没告诉你,说明什么?他不够爱你,而且他心里是有我的!” 赵逢春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她看着高萱的样子只觉得可笑,陆远帆人和心都是她的了,还争这些有意思吗? 察觉到赵逢春的神情,高萱瞪向了她:“你在嘲笑我?” “我没有。” “你就是在嘲笑我!” “随便你!” 赵逢春这次真的略过她就要离开,不想跟她再浪费工夫,却没想到高萱伸手一爪子就挠了过来,幸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挠到脸,但是脖子明显地感觉到刺痛,低头隐约看见了一道红。 “你在干什么?不许欺负逢春!” 就在这时,南林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就见一个人形高大的雪白藏獒冲了过来,“嗷呜!” 高萱吓得下意识往后退,然而又哪里比得过狗的速度,獒犬一下子把她扑倒在了地上,张口就要咬下去。 “小乖!”赵逢春连忙喊住了小乖,跑过去拉开了它。 女主人下了命令,小乖听话地起开,却还是对面前欺负女主人的女人张牙舞爪,吓得高萱爬着往后退了几步。 “赵逢春,你等着,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在我面前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 南林适时赶了过来,闻言露出了拳头在高萱眼前示威,作势就要打过去。 高萱畏惧着那条虎视眈眈的獒犬,又说了几句狠话,狼狈地落荒而逃。 小乖见人跑就要追过去,赵逢春拉住了它,示意它不要追。 南林气冲冲地说道:“逢春你刚干嘛拦着啊?就让小乖咬她一口,好给她个教训!” 赵逢春望了一眼远去的高萱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爱情面前人人可怜,只不过她很幸运地是被爱的那个罢了,否则,她比她更惨。 赵逢春想,高萱肯定很爱陆远帆吧,由爱生恨,但即使是恨了,却依然打心底里维护着他,严守着他的秘密。 “对了,让我看看,刚才她没伤到你吧?”南林却不知道赵逢春的想法,凑过去检查她的脖子,歉意说道:“真的很抱歉啊,刚刚小乖在车上一直乱叫,好像是要方便,我想着你们要考试打扰了你们不好,就算着时间出去溜了溜,没想到高萱会过来。” “没关系的,不严重,我也气了她,不吃亏。” “那就好,多亏了小乖,我就说么,带着藏獒出门绝对安全!” 赵逢春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别的东西,高萱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想着赵逢春就朝南林伸出了手,说道:“南林,我借你手机用一下。” 刚刚还大大咧咧的南林立马谨慎起来,呵呵赔笑着看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手机没电了。” “你别骗我了,手机拿过来,高萱刚才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赵逢春正色道。 南林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赵逢春,哭丧着脸懊恼道:“啊?小陆总让我瞒着你的,不让你知道,这下好了,他肯定饶不了我!逢春,你一定要为我求求情!” 赵逢春盯着手机随口安慰道:“放心,我会告诉他是高萱说得,不会扣你工资的。” 听到这话南林都快哭了,“糟了,要是小陆总知道高萱在我眼皮子底下见了你,会宰了我的!” 赵逢春却没心情理她,陆远帆记者见面会结束,媒体很快就进行了报道! 一时间难以置信,赵逢春恍惚地愣了下,差点没站稳。 原来,竟是这样!怎么会? * 赵逢春回到家后过了一段时间,陆远帆才回来。 一进门就发现了赵逢春的不对,陆远帆走到沙发边坐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了?不开心?” 赵逢春忽然转过头犀利地看他,质问道:“陆远帆,你骗我!” 南林自是不敢告诉陆远帆发生了什么,送赵逢春回到保镖严格把守的家后就跑路了,能躲一时是一时,但即使这样,聪慧的陆远帆还是一下子猜到了大概。 看了眼赵逢春手里的手机,陆远帆不由皱眉,陈述道:“你都知道了。” 赵逢春眨了眨涩涩的眼,想到什么鼻头一酸就想哭,刚才跟着南林不好意思,但是在陆远帆面前就格外放纵。 “是啊,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在骗我,银币是假的,拍卖会也是假的,都是假的!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赵逢春扁着嘴巴,拳头还没砸了陆远帆两下,就埋到他怀里低低啜泣了起来。 陆远帆很理解她此时的想法,并不觉得赵逢春的行为矫情,只是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温声安慰道:“在我面前还忍什么?想哭就哭吧。” 话声一落就响起了赵逢春放肆的大哭,她心里真的很难受,知道了陆远帆为她做得那些事难受,知道了银币是假的更难受。 父亲自杀后所有人都觉得他懦弱不作为,赵逢春虽然爱着自己的父亲,但是和爷爷相依为命十年来的艰辛生活,多少让她有些动摇,有时候她也会产生不好的想法。但是后来发现了父亲留下来的银币,知道了父亲选择死亡之前是为她们考虑好了一切的,这让赵逢春的内心得到了无比的慰藉。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银币是假的,父亲留给她的银币是假的,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受到了冲击,赵逢春自然无法接受。 陆远帆看过她的日记听过她的故事,正是知道如此,才不愿意告知她真相。 等到赵逢春哭声差不多停止时,陆远帆才又出声安抚,“好了,专家都说了那两枚银币是高仿赝品,一般人鉴别不出来的,你父亲应该是被人骗了,但是他绝对没有骗你们啊!” “嗯嗯。”赵逢春点了点头,睁大了眼睛认真看向了陆远帆,“谢谢你。” 赵逢春声音带着哭腔,睫毛上泪珠闪闪,窝在他怀里的样子显得格外乖巧,陆远帆不禁心头一软。 “刚才不是还怨我来着?现在又谢我什么?” “谢谢你骗我。” 两人眼神对上,均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陆远帆宠溺地捏了捏她脸,然后凑过去拿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眼睛近距离望着她,“那么,现在你也知道了,我被公司辞退了,以后没工作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她! 赵逢春抬眼看着他,短暂的悲伤过去,心里止不住地欢喜。记者见面会的视频她看了,陆远帆的示爱宣言她也听到了,用网上某一句评论来说就是,她赵逢春,何德何能? “没关系,以后我养你啊!”赵逢春眨了眨眼,娇俏说道:“你可别忘了,我可还有四个亿呢!” 可不是么,赵逢春手上的星月之光钻戒价值四个亿,怎么也不用愁了! 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陆远帆忍不住乐了,从胸腔里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啄了一口她的红唇,笑道:“哈哈哈,我老婆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赵逢春却是双手捧住了陆远帆的脸,睁大眼很认真地说道:“我是很认真的,你看我现在怎么说也算一有名气的模特了吧,还有国际大牌邀我去走国际时装周呢!我以后肯定能养得起你——” 她想说“画画”,知道陆远帆就是洛远后,赵逢春就想起了那次拍卖会,当时大家可都是冲着洛远的画才来的,她可没少听关于洛远的传说,陆远帆竟然为了她安排了一场拍卖会,还拿自己的画出来做噱头,她真的是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 陆远帆作为一个大画家,却被弄断了画画的右手,心中伤痛可想而知。可能是在一起久了心有灵犀,不用他说她也明白了他的想法,既然不能再拾起就让它过去,看到洛远的画只能让他想起不堪的过往,还不如丢掉一切。陆远帆是陆远帆,洛远是洛远,洛远已经消失,而陆远帆不再是洛远,这就是他的秘密。 但是赵逢春有无意间撞见他作画,谈话时他也会无意识地聊到关于作画的事,画了那么多年画画都成了生命不可缺失的东西,刻印在生命里,怎么可能忘记? 既然他现在能重拿起画笔,就能重新作画,以前他没克服自己心里那关,是因为还没遇到她! 高萱有一点说得很对,陆远帆是骄傲的,不管陆寻这个哥哥再厉害,他都不会去靠别人过活!但是她不一样,他们是最亲密的恋人! 赵逢春说的是真心话,她想让他重新画画,不用陆远帆工作,她可以挣钱来养他! 以前是你帮我完成我的梦想,那以后就由我来帮你填补你的遗憾。 “说一次就够了,还说两次,真以为你男人需要靠你来养?”不待赵逢春说完陆远帆就抢过了话,虽然她那句“我养你”是真的让人开心,但是从小大男子主义教育的陆远帆,哪里能听得这话? 第112节 陆远帆恶狠狠地亲了她一口,黑眸深深,张扬恣意:“赵逢春我告诉你,别说我只是辞职了,就是破产了,老子照样养得起你!” 赵逢春直直盯着他,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说脏话。” 陆远帆快要吐血,直接把她压到了沙发上,用力地亲她,眸色加深,声音变得沙哑:“其实,我还有更脏的!” “你——唔——” 赵逢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刚开口就被堵住了唇,等后面有机会说的时候,已经是曲不成调,泣不成声…… 第114章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陆远帆离开公司只是一个开始。 虽然陆远帆那场拍卖会的事情澄清了,但是天一公司却被人盯上了,省内某官员贪污受贿落网,供出了天一公司背地里借文物交易洗黑钱的事情,光他所知道的涉及金额就高达几十个亿,一经曝出立马引起了社会轰动。 国家相关机构迅速介入调查,结果远比想象地更加令人吃惊,天一不仅虚假交易洗黑钱,而且还伪造文物以假乱真牟取暴利,就光是近半年所做成的几笔交易就从中洗白了几十个亿的不合法款项,舆论哗然。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陆远帆之前的那场拍卖会,反转太快,前几天天一还借机发声明公司绝对没有“假拍拍假”,没想到现在就被打脸,公众热议天一造假洗钱和高官贪污受贿的事,高声批判黑心官商勾结吃人血馒头。十个亿啊,那可是一个普通人几辈子都没有的财富,有些人却轻而易举地拿来享受,怎能不让人嫉妒厌恶? 被抓的官员供出了一溜名字,他所坦白的交易金额也能和调查出来的对上号,警方迅速立案,天一公司暂时被强制停止经营业务活动,名单上的一众参与人等也很快被拘留,其中新任总裁刘胜赫然在列。 光是刘胜一个人就从中非法牟取了价值五六个亿的财富,他高价买下假的“星月之心”蓝钻的事桐城的上流社会皆知,当时天一董事长刘赫硬说是他给的钱,此番一曝光,明眼人当即明白了那四个亿的来处,不由感叹刘胜的胃口,一口吃这么多活该被噎死! 而陆远帆这个前任总裁,虽然曝光名单上也并没有他的名字,但是毕竟那些交易时候他还在职,于是也被警察请过去喝了好几次茶。 陆远帆本来不准备告诉赵逢春的,但是见她实在是担心,也就说了真相。 一切都在陆寻的谋划之中,当初陆远帆办那场拍卖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算计好了现在,借此事引起舆论关注让陆远帆合理离职,然后再告发参与洗钱的官员给刘家的公司重重一击,那时候刘胜想帮高萱掏钱被拒绝了就是因为怕他作为买主有起诉的权利,而高萱是陆寻一伙的,自然不会告陆远帆。虽是没料到高萱会因为爱情反水,但是她那么一出反而帮了陆寻完成他的计划。 刘胜利用职位之便帮人洗黑钱也是陆寻一手促成的,不然刚回国的他哪里有关系和人脉认识省内高官和黑帮大佬?要知道刘赫怕他再胡乱生事可是拘着他的,就没给他太多钱,但也恰恰就是刘胜没钱不服气,才给了陆寻机会。 金钱冲昏了人的头脑,也是刘胜太过心高气傲,一切都进展地那么顺利他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利欲熏心还贪婪地想要更多,一步一步跨进了陆寻挖下的陷阱。到最后陆寻还找人哄诱他买下了假的“星月之心”,让刘胜把钱全给吐出来了,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陆寻把刘胜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敢告诉刘赫他洗钱的事,挣钱了还妄想宴会上拿出“星月之心”展现自己的能力,让父亲刘赫对他另眼相看。刘胜瞒着刘赫,也就丧失了刘赫帮他销毁证据擦屁股的机会,自取死路。 “你放心,我是正正经经合法守法地工作,那些阴私事情一件没参与,去警察局只是做做调查而已,不会有事的。”陆远帆安抚道。 “那就好。”赵逢春点了点头,随机想到什么皱起了眉,“那陆寻呢?” 陆远帆还以为赵逢春是在担心陆寻,解释道:“我哥那么地谨慎,要是有什么证据他早就销毁了,不会留下把柄的。” 却没想到赵逢春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相信你哥的能力,只是觉得陆寻的心思太深了。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联想不到拍卖会、星月之心和刘胜洗黑钱有什么关系!” 闻言陆远帆眸光暗了暗,是啊,如果不是陆寻告诉他,他又何尝能想到呢?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他参与了的,但是却被蒙在鼓里的? “不说这些了,你不是想要我给你画画吗?等我回来。”陆远帆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揉乱了她的头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真的!”赵逢春惊喜地抬头,激动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笑着说道:“拉勾!” “幼稚。”嘴上这么说,陆远帆还是伸出手来跟赵逢春傻傻地小指勾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赵逢春龇着牙笑得格外灿烂,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其实也就是他答应了给她画一幅肖像画而已。 那天见高萱回来的晚上赵逢春就提了这件事,怯怯地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帮她画一幅画。 陆远帆一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然而却没接她的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睡吧”。 赵逢春乖乖地点头闭上了眼,没再说什么,但陆远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失望。 之前她说话的眼睛明明是亮着的,但是听到他的话后却暗下来了…… 陆远帆沉思到了深夜,他的右手不是拿不起画笔,只是画不了以前那么好而已,真的有必要放弃吗? 于伟说过,陈觅夏说过,陆寻也说过,但是陆远帆都没听过,但是这次赵逢春没说,他却听到了心里。 画画曾经是他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他那么喜欢画画,喜欢到不能画宁去死的地步! 陆远帆惘然,直到睡梦中的赵逢春无意识地呓语出了“洛远”两个字,他的心门蓦地打开。 洛远是他,他是洛远,洛远是他忘不掉的记忆,画笔是他割舍不了的情怀。 人生还很长不是吗?或许换一种活法,会得到意外的惊喜。 于是,陆远帆今天提出了给赵逢春画画,有了爱的人心会变软,他愿意为她而改变。 赵逢春想到这一点,既惊喜又感动,那晚陆远帆一下子就变了脸,吓得她不敢再提及,都已经完全不抱期望了,却没想到他突然给了她一个承诺。 他答应了说要给她画画,赵逢春开心地都想跳起来,心中无比地欢喜,原来她在他心里那么重要。 “那好,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家。” 陆远帆要去警察局一趟,两人恋恋不舍地吻别,赵逢春把他送到了家门口,远远望着他的车离去。 人影都快消失不见了,陆远帆的目光依然不舍得挪开,痴痴看着窗外,愉悦地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真好,他的女人在家里等着他。 然而等陆远帆回了家,赵逢春却不见了…… * 陆远帆离开后不久,赵逢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乍一听到电话里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她就整个人愣在了那里,浑身不能动弹。 “蓬蓬,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就算已经过去十年了,赵逢春还是一下子认出来了她,那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 她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现在却突然地出现,赵逢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有一点她很确认,她想要见她。 “你在哪里?”赵逢春激动地问道。 电话里的女声略微有些疲惫,捏着嗓子还有点怪,听着忧心忡忡地,“我从网上看到你了,但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没法联系你。” 要是往常的话,赵逢春早就听懂了对方的暗示,以前不知道,那现在怎么知道的?但是赵逢春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想到她马上能见到她找了那么久的仇人,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别说这些废话,我问你现在在哪?”赵逢春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情绪激烈地吼了起来。 “xx路xx号。”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赵母犹疑地问道:“蓬蓬,你现在可以过来一趟吗?我想见见你。” “不要叫我蓬蓬!” 一听到那个称呼赵逢春就火了,不待那边说话,她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然而心里还是不解气,赵逢春眼神疯狂地眨动,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她只想着要找到他们,却没想过找到他们要干些什么? 不,她想过,她想要杀了他们! 但是现在不可以,她还有陆远帆,她不能做傻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根不能拨动的弦,赵逢春的生母就是她的弦,弦一动就断,她整个人都乱了。 赵逢春匆匆收拾了下东西就要出门,南林问她要去哪儿,她也不回话,只是说去一个地方见见朋友。 南林跟陆远帆一条心,赵逢春知道她要是说了真话南林肯定会告诉他,那样的话她也就别想见到人了。 陆远帆现在风声鹤唳,生怕她被绑架还是什么的,轻易不让她出门。 赵逢春知道陆远帆就是害怕那个刘胜,但是现在刘胜已经被抓了,而且除了南林外还有好几个男保镖保护着,她自己倒不是很担心出门。 然而事实证明陆远帆是对的,赵逢春还是太年轻太善良,太傻太天真。 * 到了电话里所说的那个地方,赵逢春上前敲门,果然看到了赵母。 十年未见,母女俩一照面,皆是恍惚,眼神复杂。 “蓬蓬,你居然都长这么大了……”赵母不由感叹了声,记忆里她还是个小女孩模样,直到在电视台上看到了,才惊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赵逢春却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眼睛发红,神情骇人! 南林看到不禁惊讶地张开了嘴,两个人长得太像了,站在那儿一看就知道是母女那种。看到赵母,就能想象到赵逢春二十年后的样子,只不过赵母相比较女儿来说身高矮了一点儿。 “逢春!”南林下意识地看向了赵逢春,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摇了摇头,眼神怪异地喊道:“不要!” 南林是知道赵逢春一直在找她生母复仇的,也知道后来老葛找到了所谓的那个姘头,但是生活远比想象地来得残忍,连她知道了都忍不住为赵逢春心疼,也难怪陆远帆不想告诉她事实真相了。 赵逢春却没理解南林的意思,还以为她是让她不要做傻事,故作轻松地朝她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不是担心你做傻事,而是不想让你伤心难过!逢春,不要进去。 眼看赵逢春眼神坚定地掰开自己的手,南林虽手上不愿意松开,心里却知道自己拦不住的,该来的总会来,还不如就把一切真相揭开。 罢了,长痛不如短痛,那样赵逢春虽然会痛苦,但是至少会没有了仇恨。 想通后南林松了手,看着赵逢春进门,自己也准备抬脚跟进去,却没想到被赵母拦住了。 “家里地方小,可能会有点不方便。”赵逢春尴尬地笑了笑,却拦着没有让进的意思,随即转头看向了赵逢春,“蓬蓬,我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赵逢春眼神一闪,想到她们将要谈话的内容,自尊心悄悄占了上风,她不想让南林知道她的悲惨身世可怜她。 “南林,我跟她有点私事要谈,你们就守在门外就好,我一会儿就出来。” 赵逢春都这样发话了,南林只好留在门外,看着她们母女进去。 * 进门后赵逢春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宽敞明亮的公寓哪里有一点小?一想到这么些年来她和父亲爷爷受尽苦难,这个女人却过着富裕优渥的生活,赵逢春就恨得牙痒痒。 哦,对了,他们还有个孩子,呵,幸福的一家三口! “方心蕙!这些年你夜里就不会做噩梦吗?” 光是念起这“三个字”她的心里都觉得恶心,方敬方心蕙,他们是表兄妹啊,居然行那种苟合之事,还怀了孕生了孩子! 赵逢春越想越愤怒,伸手就想打眼前不要脸的女人一巴掌! “你和方敬那个渣滓,你们就不怕生出来一个傻子?” 然而赵逢春还没来得及动手,“啪——”地一声就落到了自己脸上,赵逢春被外力打得侧过了头,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又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赵逢春抬头,就看见了赵母盯着她无比厌恶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即使她不爱她甚至还恨她,但是看到生母那样的眼神还是会感到心痛。 晃神间耳边传来了女人咬着牙压抑的吼声,和小时候记忆里的场景重合。 “赵逢春,你怎么不去死?” 第113节 第115章 眼看赵母伸手还要打过来,赵逢春一手拦住她,一手就甩过去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方心蕙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凭什么?”赵逢春愤怒地吼道,恨得咬牙切齿。 赵母捂着自己的脸,用同样充满恨意的眼神瞪她,厉声道:“就凭我生了你!” “我宁愿不是你生的我,你让我恶心!” “赵逢春,我告诉你,我做梦都想当初没生下你这个祸害,如果不是你,方敬那个人渣就不会威胁我,那么你爸也不会死!我就应该早点把你掐死!” 两张相似的脸怒视着对方,同样地歇斯底里,同样地深恶痛绝。 赵逢春呆呆地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赵母,激动地反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明明是你背叛我爸和方敬出轨,还卷款私奔害得公司破产,我爸受不了才自杀的!你的孩子不是我爸的,他临死前留下的遗书仍旧不能释怀,都是你和方敬,还有你们生的那个孽种,是你们害死我爸的!” “闭嘴!”又是一巴掌落下,赵母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来发泄心中的愤恨:“新阳是我和国庆的孩子,你才是孽种!方敬那个人渣的孽种!” 赵逢春被打得嘴角都渗出了血,半张脸高高的肿起,耳朵里嗡嗡耳鸣声一片。脸上火辣辣地疼,然而她却想让它更疼一点,这样也许心里的痛就会轻一点。 “你根本就不是国庆的孩子,当年是方敬强0奸了我,才有了你,赵逢春,你就是一切罪孽的根源!不,你都不配姓赵!” 赵逢春眼睛发红瞪着赵母,她多想自己笨一点听不懂她的话,或者干脆就此聋掉,这样也就不会感受到撕裂般的心痛。 “我不信,你胡说!你闭嘴!” 然而赵母的那张嘴仍旧在不停地开开合合,说着刺痛人心的话语,“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就回想起来方敬是怎么欺侮我的,你的存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我多想多想为国庆生一个孩子,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可是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方敬那个魔鬼却又找上了门,他用你来威胁我!他要我偷你父亲公司的竞标合同,我当然不同意,那个畜生竟然再一次对我用强!” 就是那么不幸,赵国庆撞到了这一切,还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掩埋了多年的丑陋真相被揭开,赵国庆受不了,深爱他的方心蕙何尝受得了? “我没有拿公司的钱,也没有跟方敬私奔,我只是无颜面对你的父亲!我受不了他看我的目光,我不能想象他不再爱我,我觉得他也不想再看到我,所以我才走的!但是从我没想过,没想到……” 没想过命运弄人,赵父会怀疑她和渣男私奔卷款逃跑;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天人永别! 赵母说着说着想起了悲惨的过去,悔恨不止,泣不成声。 “你当年为什么不说出来真相?不告诉我爸说你肚子里的是他的亲生孩子?” “我说了,但是他不信啊!他放在心尖上疼了宠了那么多年的亲亲女儿都不是他的,他怎么还会信我?” 几句话而已,足以将赵逢春数十年的信仰毁灭。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母亲从小那么讨厌她?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而是因为她代表着她的屈辱!为什么她母亲那么一直想再生个孩子?不是因为想要生个男孩儿,而是因为她想为心爱的人生个他们的孩子! 赵逢春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遗书,上面写着,“儿没为家里留下半点儿子嗣”,原来不是说他没有生下男孩儿,而是说他一直以为的女儿不是他亲生的,父亲他当时以为他连一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怪不得他对她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几乎只字不提,只是最后说了句“至于蓬蓬,爹您告诉她,她永远是我的小公主,我永远是她的好爸爸”,那只是他最后的善心不想破坏一个孩子的童年! 爷爷应该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仍旧疼她宠她,把她当亲孙女儿一样!他不让她去找生母报仇,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不想让孙女儿知道惨恶的真相!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地可笑!她痛恨了那么多年的生母,其实深爱着她的父亲!而一心一意地想要为父亲报仇的她,却是当初杀死她父亲的利刃! 而她,她竟然是表哥强0奸表妹的留下来的产物,她曾经想到就恶心的孽种! 赵逢春瞪大了眼努力憋回了自己的眼泪,发出了一阵狂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愤恨地吼了出来:“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给打掉?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你以为我想?我不敢让你父亲知道,不知道偷偷用了多少种方法堕胎,最后伤了身子,如果不生下来以后就再也不能怀孕了!我看到你父亲对我肚子的孩子那么地宠溺和期待,我害怕,我害怕我将来不能为他生孩子!” “所以你就生下了我?方心蕙,你很自私你知道吗?你从来都是只想着自己!生下我也是,后来逃走也是,你以为你有多爱我父亲?你所谓的爱和付出没有一点意义,只是在一步步地把爱的人推向痛苦的深渊!你害了我父亲,也害了我,我恨你!我恨你!” 如果当初没有生下她,就没有后面那些误会的发生!赵逢春恨她的生母,同时也恨自己,她真的就是个祸根,她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啊啊啊啊啊——” 随着声嘶力竭的吼声,泪,无声流下。 赵逢春踉跄了两步撞倒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无名处,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哗啦啦收不回来,哭得像是个傻子。 而就在这时,卧室的门打开,“啪啪啪”地掌声突然响起。 “啧,可真是精彩的好戏啊!” 嘲弄的女声非常耳熟,赵逢春慢半拍地扭过了头,随即瞳孔猛地一缩,惊喝道:“高萱!你怎么在这里?” 高萱捂唇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随后戛然止住声,冷冷地盯着地上的赵逢春:“当然是帮你们母子相认啊,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呢。要知道陆远帆早就查出来了真相,但是却瞒着不告诉你,还放话说一辈子都不让你见你的生母,啧啧啧,这实在是太残忍了,所以我看不下去,就好心地帮下忙喽。” 闻言赵逢春皱了皱眉,很快反应了过来,陆远帆估计也是怕她知道真相伤心难过才骗她说找不到的吧。但是高萱,可就不是“好心”了,坏心还差不多! 赵逢春站了起来,不想在高萱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呸,我看你就是想看我不痛快!” “那是当然,看到你不痛快我就开心!”高萱半笑不笑地说道,想到什么眼神一厉,“你敢抢走我的男人,我就要让你痛不欲生!” 想来是高萱不知道怎么查到了她在找生母的消息,或许还是通过陆远帆那边的门道,陆远帆不想让赵逢春知道让她伤心,那她就偏要告诉她真相,还要让赵逢春的生母当面伤她! 再看这个公寓里的装修,精致高档,明显就是高萱这种富家千金的风格,今天就是高萱设的一个局,赵母也是她找来的,就为了让赵逢春难堪,就因为她对陆远帆爱而不得! 赵逢春不由心生可笑,嘲讽道:“呵,你的男人!高萱,陆远帆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闭嘴!”高萱犀利地看过来,怒声斥道:“把她给绑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赵逢春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从房间里出来了两个高大彪悍的黑衣男人,应了高萱一声便拿着绳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赵逢春下意识地想逃,然而看见高萱背后的房门,却怎么都迈不动脚。 房门口,赵母半跪着地上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小心紧张地察看他的身体,慈爱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赵逢春脑海里蹦出了“新阳”两个字,乍然一惊,然后便激动地朝那里冲了过去。 她叫逢春,父亲就给未出生的弟弟起名“新阳”,逢春日,迎新阳。 黑衣人抓住了赵逢春,她挣扎着来到了那个小男孩面前,然而想叫声他的名字,却失声一般怎么都喊不出口。 小男孩身体瘦弱却顶着个大脑袋,眼睛睁着空荡无神,表情呆滞地玩着自己的手,仿佛完全感应不到面前抱着他的母亲的紧张担忧。然后看到追着赵逢春过来的黑衣人,心里害怕也不知道躲,坐到地上就大声嚎哭了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 “新阳他……” 赵母抱住地上哭泣的小男孩痛苦地闭上了眼,闷声回道:“我怀孕时候到处奔波精神不稳,新阳生出来就是这样。我不敢让你父亲知道,所以才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没有回去找他,我直到前不久才知道,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没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赵逢春怔愣了下,眼神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看着那个面容和记忆里的父亲相似的小男孩,她想过去抱抱他,却又不敢靠近。 “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绑起来!”高萱才不管她们姐弟情深,冷声命令那两个黑衣大汉,似乎还嫌不够,恶毒地笑着刺激赵逢春:“别啊,你这样就心软了?你知道吗?你亲生母亲就是为了救你的智障弟弟,才答应我把你引到这里的,一点都没考虑过你的生死!赵逢春,你可真可怜,你的生母一点都不爱你,一点都不在意你,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拿你的命来换你的弟弟!” “求你不要再说了!”却是赵母搂着儿子痛心地吼了一声,闭着眼一脸地悔恨:“我是一个失败的妻子,更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她没有去为自己辩驳,而是就这么承认了,即使她知道高萱可能会要她女儿的命,她还是这么做了,只为了换回她的儿子。 赵逢春漠然地眨动了下眼睛,竟然都没有感到悲伤,可能因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吧。 高萱走到赵逢春的面前,用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低头跟她对视,笑容鬼魅。 “赵逢春,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陆远帆他是怎么爱我的,而且,还是因为你自己。” “高萱,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是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么?你在我手里,他要是想救你,就必须跟我妥协!” * 门外,赵逢春进去后,南林心慌慌地总觉得不踏实,烦躁地走来走去,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来时赵逢春软硬兼施不许她通知陆远帆,说这段时间她呆在家里都快被闷坏了,只是出去见朋友散散心,这种小事没必要去打扰陆远帆,而且还有好几个保镖保护着没什么可担心的。南林觉得也是,24小时没有自由放谁都会有束缚感,也就应了。 但是现在见到赵逢春所谓的那个朋友却是她的生母,这样就很有必要告知陆远帆了,南林是知道他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瞒着赵逢春的,以赵逢春的性格她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受伤很绝望。 南林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做了决定,她必须得给陆远帆打个电话。前不久她刚失职让高萱见了赵逢春,本就是戴罪之身了,要是再让陆远帆知道她今天带赵逢春去见了他一直拦着不让见的赵母,非得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然而还没等她拨通电话,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南林谨慎地抬头,然后就看见楼梯口出现了数十个黑影,浩浩荡荡地从楼上楼下包围而来。 那些人来势汹汹,应该是早就守在了上下楼的房间里,就等着堵他们呢。 南林和旁边的几个保镖对视一眼,迅速默契地聚到一起做出防御状态,对方人太多不能硬来,他们打不过。 对方数十个人手拿棍棒堵住了出口,南林这边保镖们也均掏出了家伙,两方对峙而立,狭小的楼道口空气紧张起来,硝烟弥漫,战火一触即发。 “你们最好乖乖投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黑衣人的头头不屑地放了话,根本没把南林他们放在眼里。 黑衣人还在不断靠近,南林躲到保镖们身后手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在思考现在的状况有没有必要拿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保镖突然冲了出去,张口喝令道:“打啊!” “上啊!” 眼看队友打了起来,几个保镖也顾不得南林一个女人了,也纷纷上前加入混战。 然而寡不敌众,他们只要一散开就注定了会输,南林刚刚是想以静制动好跟对方谈判拖延时间而已,谁知道保镖不听她的。 保镖们和黑衣人打得激烈,也有人看她一个娇小的女人好欺负恶意围攻过来,最初冲出去的那个保镖回来护在南林面前,焦急地冲她喊道:“你不是有枪吗?快掏出来啊!” 南林也被混乱的场面弄得急了,从身上掏出东西手里快速动作,几下子就给折叠□□上了膛。 “不许动!”南林举着枪指向了黑衣人的头头。 那人立马怂了,举着手讪讪地笑着,“不动不动,您小心别走了火。” “把我的人给放了!”南林的心稍微定了下来,威胁黑衣人放了被抓住的几个保镖。 “好好好,马上就放,马上就放——” 随着黑衣人头头的一个重音,他朝南林这边扫了一眼,意味不明,然后南林就感觉到身上一痛,护在她面前的男保镖突然变脸,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枪。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南林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队友保镖压制在墙上,脑袋上顶着黑洞洞的枪口。 “你——”南林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保镖,震惊又愤怒。 黑衣人头头得意地笑了起来,嘲弄地踢过来一脚,“你什么你?” 南林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被黑衣人困住的保镖们怒瞪向了那个背叛他们的人,斥道:“张坤,你是他们的人!” 张坤仍是面无表情,淡淡回道:“我不是他们的人,我只听高小姐吩咐。” 提到“高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张坤脸上明显浮现出了一丝柔软,黑衣人头头见状更加得意,“没错,他早就被高小姐迷住了,混到你们中间,就是为了拿到她手里的枪!” 还有几个高小姐?南林一听就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怪不得高萱上次只身一个人过来找赵逢春,估计就是算准了陆远帆的戒心,在他为赵逢春增添保护人手的时候好安插进来张坤!国家最近枪支管制尤其地严,他们这群人也就是她手里有枪,想必就是高萱忌惮她才行此计的!她就说,高萱那么有心计的女人,做每一件事都有她目的,怎么可能做出冲动示威的事? “高萱呢?让她出来!”南林激动地吼道,她很快摸清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显就是高萱借赵母设局来绑架赵逢春的! 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高萱傲慢优雅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将手朝张坤伸了出来,说道:“张坤,枪给我。” “高萱你到底想干什么?”南林已经被几个男人绑住,激烈地挣扎着。 “想干什么?你们马上就知道了。”说着高萱拍了拍手,一脸地高深莫测:“把人带出来。” 随后南林便看到了红肿着脸的赵逢春被两个黑衣大汉压了出来,身体被绑着,嘴里也塞着东西,看见她只能瞪大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逢春没想到南林她们在外面也被困住了,惊恐地看向了高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高萱却只是低着头把玩了下手里的折叠枪,然后便握住指向了赵逢春的头,自言自语道:“这把枪已经上膛了吧?只要这么轻轻一按——” 第114节 “不要!”南林见状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高萱却是勾唇一笑,红唇轻启发出“biu”的拟声词,转头看向了南林,“果然已经上膛了。” 南林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激动地挣扎着桎梏,出声威胁:“高萱你要是敢动逢春,陆远帆饶不了你!” “吵死了,给我堵住她的嘴!”高萱的脸刷的冷了下来,不耐地命令道。 黑衣头头这时候殷勤地凑了过来,笑容谄媚地问道:“高小姐,现在该通知陆远帆了吧!我们一定得为胜哥报仇!” 高萱皱眉看了眼黑衣头头满脸横肉的样子,努力压抑心里的厌恶,要不是她手头没人才不会想法子用刘胜的手下! “喏,放了那对母子,让她们去通知陆远帆吧。” 第116章 陆远帆到了警局,才知道刘胜已经潜逃出狱的消息。 “昨晚他就逃了,你们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们也是早上查房的时候才知道的,犯人刚跑现在就发通告,我们担心公众知道了会……” 陆远帆懒得理那些警方的陈词滥调,转身出去就赶回了家。 刘胜进去了,天一垮了,陆寻不再阻止陆远帆,让他放开手去做,于是陆远帆就派人去国外解决了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刘母,为自己的母亲报仇雪恨。 当年刘胜的母亲买凶害死了他的母亲,死有余辜,陆远帆并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他替母寻仇,问心无愧。只是他担心刘赫那里,发妻被杀公司被毁儿子也被送进了监狱,以刘赫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不会饶过他和陆寻,而想要威胁他们,最好的手段就是从赵逢春入手。 陆远帆一时间有些后悔,他不该就那么让赵逢春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导致所有人都知道他爱赵逢春爱得要死,所有人都知道赵逢春是他的死穴。 然而这段时间他千防万防保护着赵逢春,却没想到刘赫那边没动静,但是刘胜却从监狱里逃出来了!有陆寻在,刘胜怎么会逃出来呢?陆寻怎么能让刘胜逃了呢? 上了车不久陆远帆就给陆寻打电话,激动地质问道:“刘胜越狱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孟管家帮的忙。”陆寻回道。 陆寻平静的声音传来,陆远帆的心情更加不平静了。 孟管家就是跟在刘赫身边的那个管家,一生未娶,一生无子。刘赫虽说收养了孟萦,但是孟萦却算是孟管家的养女,孟管家一手把她带大的,姓氏也是跟着她姓,不说父女情深,也有二十年的父女情谊。可是在他心里,却是谁也比不过刘赫这个大哥,自愿一生跟随,忠心不二。就算明知刘胜就是刘子聪,是杀害他养女的仇人,他却仍旧心甘情愿帮着护着他,只因他是刘赫的爱子。 陆远帆实在是不理解这份感情,一听几就炸了,“孟管家?他怎么可以?孟萦可是被刘子聪杀死的,他怎么可以一次次地原谅?刘赫对他来说就有那么重要?” “刘赫曾救过他的命,他觉得他的命是刘赫给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陆寻冷静地解释。 “愚蠢!简直不可理喻!”陆远帆激动地痛斥道。 “呵,那个年代的人……” 电话里传来陆寻幽幽的嘲讽,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陆远帆却顾不得领悟陆寻的意思,他心里有更在意的人,焦急说道:“哥,我担心逢春,你帮忙查查刘胜在哪里!” * 匆匆挂断了电话,陆远帆就急速赶往了别墅,发现赵逢春和南林他们的电话都打不通,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陆远帆又打给留在别墅的人,却得知了赵逢春不在的消息。 “怎么一回事?她们去哪里了?” “你们走后没多久,逢春姑娘和南林他们也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让你们保护着她,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地吗?” “逢春姑娘不让跟太多人,南林也下令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陆远帆的暴怒,那个人心里颤了颤,只能弱弱地为自己解释。 然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卫的传话声,连忙将功补过地向陆远帆汇报道:“陆哥,好像是逢春的母亲来了,她说有急事要见您!” 陆远帆一路疾速飞奔,这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了,闻言又让司机加了速。 赵母见到气势汹汹的陆远帆,被他身上骇人的气势吓到,不自觉地抱着孩子往后缩了缩。 “你们来这里干嘛?” “逢春她被人绑架了,那个叫高萱的人说你要是不去,她就撕票!” 很快弄清了来龙去脉,陆远帆恼怒地一脚踹翻了赵母面前的茶几,吓得新阳嚎哭不断。 “我不是告诉过你,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他们绑架了我儿子,我要是不找蓬蓬,他们就要杀了我儿子!” “所以你就用逢春的命换你这个傻儿子的命?” 陆远帆阴狠着张脸,浑身散发着迫人的阴翳,仿佛来自深暗地狱里的鬼面罗刹,不仅仅是赵母,就连他身边的手下,见了这个样子的他都忍不住屏息凝气,牙齿打颤。 新阳害怕地缩在母亲的怀里,赵母紧紧抱着他,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栗,闭着眼绝望地哭了出来,乞求道:“求求你,求你救救蓬蓬,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陆远帆冷冷地看着那张和逢春相似的面容,厌恶而憎恨,如果她不是逢春的生母,他真的想就此杀了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如果逢春有什么意外,你和你儿子的命,就等着给她陪葬好了!” 话落陆远帆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前往赵母所说的地点去救赵逢春。 赵母愣愣地望着他离开,耳畔还回响着他阴狠的声音,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事。他找到了她,获知了当年真相,要求她远走永远不见赵逢春。赵母同意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惩治方敬那个人渣。 陆远帆找到了方敬,江山不改本性难移,方敬即使卷走了赵父的一大笔钱最后还是沦落到犯罪入狱。 她忘不了那天,期待了近二十年的场景终于实现。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方敬是如何被残忍地折磨,痛不欲生地向她忏悔求饶,痛苦的尖叫声快要震聋她的耳朵,连她这个想要他死的人都忍不住侧过了头,然而这个姓陆的男人却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一丝触动,轻轻落下了一句“杀了吧”。 方敬死了,报仇的快感过后,赵母剩下的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她害怕陆远帆下一个杀的就是她和儿子。然而他没有,只是告诫她们远远地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赵逢春面前。 赵母悔恨地落泪,她错了,她不该来找蓬蓬的…… * 陆远帆带着人以死亡之速开车在路上狂奔,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高萱,高萱他还是了解的,她再厉害也就一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只不过迷恋洛远太深,绑赵逢春也只是为了威胁他而已,没有撕票的心思,更没有杀人的胆量。他只是怕刘胜从中跳出来,刘胜虽然人品堪忧但绝对算是个孝子,陆远帆刚把他母亲给害了,刘胜疯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待陆远帆他们赶到高萱绑架赵逢春的小公寓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只是正中地上躺着一个手机,陆远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赵逢春的,打开后看到一个视频。 里面仍旧是这个房间的场景,黑压压的一片人,赵逢春南林乃至几个保镖都被绑在地上,而刘胜狰狞地笑着,拿枪指着赵逢春的头,眼神愤恨地望着镜头。 “陆远帆,你真的好样的!你敢杀我妈,我就让你血债血偿!要是想救她,你就一个人来换!拿着这个手机,我会告诉你地址。不许报警,也不许带任何人,否则我就撕票!”最后刘胜还不忘刺激陆远帆一句,“你该不会忘了我的手段吧,孟萦死的时候你没亲眼见到,我不介意再跟你表演一次!” 视频戛然而止,陆远帆握拳咬牙,目眦欲裂,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身上的气息比来时更加阴暗和邪恶。 眼看陆远帆拿着手机就要只身离开,跟着他的手下连忙劝阻,“陆哥,你不能一个人去,我们得先通知老大才行!” “你们别跟着我,刘胜肯定留人监视着我,说不定这里就有他的监控。”陆远帆谨慎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命令道:“你们去找陆寻,我哥会有办法的。” 陆寻足够强大,足够让人信任和依赖,不仅仅是陆远帆,在这些手下眼里陆寻也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听了陆远帆的话,他们也就默然应了。 陆远帆的想法他们这些人有脑子的都清楚,陆寻不会去管赵逢春的死活,但是却绝对丢不下陆远帆这个弟弟,陆远帆这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去换赵逢春的安全。 爱情真的让人盲目,情愿以身舍命,毫无怨言,只让人叹一声情为何物? * 陆远帆只身赴约,几乎每走一段时间,手机就会收到匿名邮件的提示让他去一个地方。陆远帆知道那里有刘胜的人暗中监视着他,这一番操作只是为了确认他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刘胜还想杀了陆远帆后逃走,布局够谨慎,他怕被查到踪迹,早在邮箱里定好时发送邮件,且每个邮箱的地址都不一样。相比刘子馨那个没脑子的草包,刘胜显然还是继承了点他父母的智慧的,就是没用在正经地方上。 陆远帆来来回回绕了大半个桐城,最后到了一家民居,一进去就看见了几个黑衣男人。 他们上来就要搜身,陆远帆猜到这应该是最后一个环节了,也就不再忌惮,直接亮出了枪来。 “陆远帆你别轻举妄动,你女朋友可还在胜哥手里,小心他撕票!” 陆远帆根本不受他们的威胁,“砰”一声就打断了其中一人的腿。 是人就贪生怕死,那几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陆远帆的对手,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家伙,在陆远帆的威胁下很快就举手投降,带他去了刘胜的“大本营”。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废旧的工厂,下车时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刘胜早就料到了陆远帆这一手,也没让他们太坚持拦着,毕竟赵逢春那个王牌还在,不怕陆远帆不从。 果然,陆远帆一进去,就看到了刘胜手里拿着枪指着赵逢春的头。 “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然我就一枪毙了她!” 命脉握在对方手上,陆远帆只得束手就擒,扔掉枪被刘胜的人绑了起来。 “陆远帆,你真他娘的好样的!居然从半年前就开始设计我,我就说星月之心那事儿怎么那么奇怪,还有伪造文物的事儿,说,你和黑鹰到底是什么关系?”刘胜拿着枪指着陆远帆,越想越气,恨得牙痒痒。 黑鹰是一黑帮大佬,刘胜至今没见过他阵容但是知道他是干走私等见不得光的事情的。 半年前他初回桐城急需用钱,恰巧黑鹰也要把黑钱洗干净,有彼此认识的中间人搭线一来二往就熟了起来,他通过刘家的文物公司虚假拍卖伪造的文物帮黑鹰洗钱,黑鹰给他一定的分成,各取所需。 黑鹰虽然神秘不跟他们直接见面,但是他足够大方,而且黑鹰官商两界都有人脉,黑白道儿上名号响当当,刘胜也乐于跟他合作,光是半年就赚了好几个亿的私钱。 他买星月之心也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一时哄哄妹妹刘子馨开心顺便长长面子而已,主要还是那个中间人透露消息说黑鹰想要星月之心,他们可以从中大捞一笔。 谁知他费尽心思散尽家财买下的星月之心居然是假的,陆远帆还拿着真的钻石在宴会上当着全桐城名流的面给他难看! 那时候刘胜就已经怀疑了,但是一没有证据,二黑帮大佬他惹不起,也就只是暗中调查那个忽悠他的皮条客而已。 直到合作的高官贪污受贿被抓供出他来,刘胜才意识到不妙,然而已经晚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也被抓了。官方这次动作这么快,要说背后没人推动打死刘胜都不信,但是他被抓进牢里什么都做不了。 再然后就是昨天,刘赫身边的孟管家探望他,告知陆远帆派人弄死了他久病的母亲,刘胜恨之欲疯。 孟管家还透露说,晚宴上星月之心的事一出,刘赫就派人去查了,的确是陆远帆做得手脚,包括公司和他出事也是陆远帆早就设计好的,刘赫多年的心血被毁掉,也是对陆远帆这个孽种恨之入骨。 刘胜非常信任孟管家,从他记事起孟管家就跟着他父亲刘赫,视他如子,就连他把他的养女孟萦失手害死孟管家都没怨过他,还依然帮忙护着他,所以在他说刘赫让他杀了陆远帆为他生母报仇时,刘胜一下子就信了,甚至还有些感动和快慰。 看,这是他们父亲的抉择,父亲选择了他和他母亲,而陆远帆母子被彻底厌弃了! 孟管家给了他一把枪,说那是父亲刘赫给他的,要他用这把枪亲手将陆远帆杀了!等陆远帆死了,然后他们就会安排他逃到国外远走高飞! 刘胜在孟管家的帮助下深夜从牢里逃了出来,害怕被人发现他乔装打扮身边不敢跟人,沉思熟虑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那帮手下,没想到得知了高萱的计划,简直意外之喜,当即决定将计就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萱绑住了赵逢春,刘胜就借机利用赵逢春来要挟陆远帆,他果然很重视这个女人。 见陆远帆不回话,刘胜又问了一遍,“丫地骗了老子的钱还把老子送监狱里!说,你到底和黑鹰是什么关系?” “哼,被骗是你蠢!”陆远帆只是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嘲。黑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陆寻,那些事情全部是陆寻在暗中布局的,陆远帆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刘胜脑子不清楚地把一切都扣在了他头上,陆远帆也懒得解释。 “妈了个鸡儿!”刘胜暴怒,一脚踹向了陆远帆的膝盖,压着他跪到了自己的面前,阴毒地望着他,“陆远帆,我说过,我就他妈喜欢你跪在我面前的样子!” “那又怎样,你在我心中永远渺小如蝼蚁,丑恶如苍蝇!” 刘胜听到这话倒是诡异地笑了,他凑到了陆远帆面前拿枪拍着他的脸,恶毒地说道:“同样,你在你亲爱的父亲眼里同样渺小如蝼蚁,丑恶如苍蝇!” 第115节 说着刘赫把枪出示在了陆远帆面前,“你知道这枪是谁给我的吗?刘赫给我的,他说让我把你给杀了!” “呵。”然而陆远帆的心早已经对父亲两个词麻木,刘赫再也刺激不到他,闻言也只是冷笑了一声,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陆远帆面无表情反应淡淡,刘胜没有看到理想中的效果,一脸阴郁,只能继续用话刺激他,希望他痛苦地受不了抑郁病发。 “呵,陆远帆,我要你在你心爱的女人面前向我下跪,对我俯首称臣!” 话落刘胜就扯着陆远帆往仓库里面走,来到了绑着赵逢春的柱子面前。 * 高萱也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远帆,眼神嫉妒而疯狂,绝望地嘶吼。 “陆远帆,你竟然真的为了她来了?你就这么爱她?爱到宁愿丢掉自己的命去换她的?” 不待陆远帆回话,刘胜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萱萱,我说过了,陆远帆他不值得你爱,这下终于死心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你闭嘴!”高萱瞪向了刘胜怒斥道。 刘胜立马变了脸,过去就伸手掰过了高萱的脸,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高萱看见他阴沉的脸,眼神一闪,不由内心生了畏惧。刘胜就是个变态,他当初亲手虐死了他暗恋的女人,高萱现在还能想起来报纸上那个女人死亡的惨状。 “刘胜,你忘了,就是我绑架了赵逢春,才引了陆远帆过来啊!” 脖子勒地喘不过气来,高萱力气根本抵不过他,只有昧着良心说话来求饶。 刘胜眉头一皱手里的力气加大,就在高萱以为他会真的掐死她的时候,刘胜却转而突突地笑了起来,放手松开了她,温柔地摸着她的脸,“是啊,你还想为我报仇来着,要不是正好你绑了那个模特,我也没办法威胁陆远帆。萱萱,别害怕,你那么像她,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高萱感觉脸上像是毒蛇在吐着阴冷的信子,心里厌恶地要死,脸上却还得做出乖巧的样子来。她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她竟然长了一张和那个惨死的女人相似的脸,所以才被刘胜相中。 那时候陆远帆对赵逢春的爱护让她嫉妒生恨,她知道自己这张脸让刘胜迷恋,就主动找他提出来了联盟,好得到他父亲刘赫的庇护。刘胜只说了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好好地做她的替身。 高萱那时候在想,用刘胜的话来说陆远帆也喜欢孟萦,那为什么他对她就没刘胜那样的反应呢?如果陆远帆想要和她在一起,她做替身也是愿意的啊! 但是现在陆远帆有了赵逢春,高萱只剩下了嫉恨,她要把他们拆散毁掉! 她以为刘胜进监狱出不来了,所以才用了他手下的人,但是谁知道就在她绑了赵逢春等着威胁陆远帆过来的时候,刘胜却突然冒了出来,抢了她的命令权。刘胜越狱后整个人变得更加阴狠变态,她只得虚与委蛇道是想为了他报仇。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杀赵逢春,更没想过害死陆远帆啊! 高萱视线下意识地瞟向了陆远帆想解释,然而却看到了他对赵逢春关切的眼神,他从进来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自始至终一颗心都在别的女人身上,突然心里绝望地有点凉。 陆远帆走近后就把心思全放在了赵逢春的身上,她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瘦弱一张小脸惨白不成人样,衬得脸上通红的手指印更加鲜明,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是谁打得你?”陆远帆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把欺负赵逢春的人给撕了。 然而赵逢春被东西堵着嘴不能说话,只能呜呜地回应。 陆远帆下意识地把人当成了绑人的高萱,怒而看向了她,问赵逢春:“是不是她打的你?” 也就是这时彻底伤了高萱,心里一狠,她抬头看向了刘胜,“刘胜,你杀了他吧,得不到,我宁愿毁掉。” “哈哈哈哈哈,好,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刘胜高声狂笑起来,抚摸着高萱那张脸满意地点评道:“虽然不像孟萦,但是像我!” 孟萦也是陆远帆心中不可磨灭的痛,一听到刘胜嘴里冒出来那两个字,他所有的神经都冲动起来,怒瞪向他愤恨地斥道:“刘胜你就是个禽0兽,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孟萦这辈子看不上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一样也看不上你!” “你给我闭嘴!”刘胜扭头一巴掌甩向了陆远帆,举起枪就顶到了他脑袋上,“陆远帆,你才不配提她的名字,如果不是你,孟萦她就不会死,是你把她害死的!” “刘子聪,你至今还在自欺欺人,是你侮辱了孟萦,是你亲手杀了她,她宁死都不肯从你你还不明白吗?她从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陆远帆,我让你闭嘴!” 刘胜的眼神阴鸷,面容狰狞而疯狂,理智逐渐在消失。 “刘胜,按照你的理论,那你母亲也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你不出现,我也不会对她下手!刘子馨受伤,天一公司垮台,你母亲死亡,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 “不,都是你陆远帆,是你陆远帆设计我,是你杀了我母亲!” 空气紧张而焦灼,安静地高萱都能听到刘胜无意识扣动扳机的声音,而陆远帆被人禁锢着,枪指在他的头上,他逃无可逃。 只听“bang”地一声巨响,枪声震得耳朵发麻,赵逢春拼命挣扎着绑在身后的柱子,瞪大眼声嘶力竭地呼喊。 “不!” 第117章 “呜呜(不要)!”赵逢春被绑得死死地挣脱不了,嘴里被堵着喊不出话来,耳边响起的并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不!” “bang——” 枪声夹杂着女人的惊呼响起,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见刘胜要开枪,只是眨眼地刹那,来不及思考高萱就猛地扑向了刘胜——不可以!陆远帆不能死!她不要她的洛远死! 与此同时,陆远帆也反应迅速地低头侧身躲过,而刘胜的手臂被高萱刻意地打偏了方向,枪打到了半空中,一声轰鸣。 等赵逢春意识过来的时候,高萱已经压倒刘胜在地上,陆远帆也撞开了那两个绑着他的人躲到了别处,万幸的是没有人中枪。 “呜呜呜(陆远帆)!”赵逢春紧张地盯着地上的陆远帆,惊魂未定。 “滚开!”刘胜恨恨地骂了声,挥手猛地推开了高萱起身,气得又踹了她一脚,“高萱你个臭婊0子!” 刘胜恼得举起了手中的枪,作势指向了高萱,“你他妈想死早点说!” “刘胜你别冲动!有事冲我来!”陆远帆紧张地喊道,他虽然不喜欢高萱,但也不能眼睁睁地见她丧命。 刘胜转过了头,见陆远帆挣扎着想要起身,转而把枪指向了他,走过去踩到了他身上,“哟呵,没看出来你还是多情郎啊!” “你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把她们两个给放了!”陆远帆被刘胜压在地上,但是却没有丝毫怯懦,果敢硬挣。 刘胜最受不了的就是陆远帆那副清高骄傲的模样,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和不屑,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而他只是俗世不入眼的垃圾一般,他凭什么?他是刘赫正正经经的儿子,陆远帆他是小三的私生子,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陆远帆,你牛什么?你不就是会画个破画!”刘胜恼恨地瞪着陆远帆,突然冷笑了一声,“呵,对了,你现在连个破画也画不了了,因为你的右手在三年前就已经废了!” 说着刘胜挪开了脚,将陆远帆提起来翻了个身后,低下身将枪对准了陆远帆的左手,发出一阵阴森森地笑。 “陆远帆,听说你就是那个什么洛远?哈哈哈哈哈,我三年前弄断你的右手,今天就在你死之前弄断你的左手,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转世投胎都不能拿得动画笔!” 刘胜咬牙,把刚才陆远帆说得话通通都还给他,说着就准备按动扳机打断他的手。 然就在这时,“bang”又是一声枪响,刘胜动作一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声,他感到背后好像是被活活挖下了一块儿肉一样疼。 “你去死吧!”高萱惊恐紧绷的声音撕裂了空气。 却是高萱在紧要关头朝他开了一枪,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握着枪的两只手都在颤抖。 刘胜转头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开枪的高萱,伸手摸了摸后背,湿湿腻腻的,手上多了一片鲜红。 “啊——”地一声怒吼,刘胜将枪口朝向了高萱,“找死!” 跟着刘胜的那些黑衣人被眼前的画面惊住,下意识地躲远,不想被乱弹射到,陆远帆抓住机会冲过去扫了刘胜一脚。 高萱也逃命般地逃着爬走,但终究没逃过无情的子弹,腿震得麻木像是断了一般,随后是无限的剧痛,高萱一声悲鸣瞪大了眼,殷红的血漫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腿。 “啊,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通通该死!” 刘胜已经陷入疯魔,拿着枪就想要去射击陆远帆他们。 然他来不及动作,话音还未落,“砰砰砰”连着几声响,刘胜的背后又多了几个血窟窿。 转头却见,混在刘胜手下之中的张坤拿着枪站了出来,在刘胜还愣怔间便飞速地夺去了他手中的枪。 高萱惊喜地望向了他,手捂着腿上的伤,期冀地大声求救,“张坤,快救我!” 张坤便是高萱以色00诱来的奸细,安插他到陆远帆身边窃取情报,赵逢春生母的事也是他告诉她的,她今天绑架赵逢春也少不了他的帮忙。当初一发现张坤对她有意思,高萱便借用自己的优势开始了利用,此时看到张坤为了她打死刘胜,高萱自然欣喜。 然而张坤却是一脸漠然,看到她中枪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低头把枪再次放到了她的手里,谈判式的说道:“把他打死,我就救你。” “张坤?”高萱难以置信地喊道,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扶着高萱站起来握着她的手指向了刘胜,轻声哄诱:“那里就是刘胜的心脏,来,我教你,只要轻轻一按,他就死了。” 高萱却仍旧停留在震惊中,脑子高速地运转,想通了其中关窍脱口而出:“你是陆寻的人!” 听到“陆寻”的名字,赵逢春和陆远帆心中也是一懵,尤其是陆远帆,皱眉直视这个为了高萱背叛了他现在却又背叛了高萱的这个曾经无比信任的手下,妄图看穿他的内心。 察觉到陆远帆的目光,张坤恭敬地朝他点头致歉,“阿远少爷,让您受惊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坤就是陆寻安排的谍中谍,将他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哈,陆寻,陆寻,我怎么没想到是他!”刘胜更是大声狂笑起来,自言自语地惊悟道:“黑鹰就是陆寻,陆寻就是黑鹰!” 刘胜情绪激动地咳嗽起来,怒火攻心吐了一口血,牙齿混着黏腻的黑红色血液格外地恶心。望着张坤指向他的枪口自知逃不过,刘胜眼神突地一亮,直直瞪向了陆远帆,愤恨的眼中甚至还夹杂着某种诡异的兴奋。 “陆远帆,你知道三年前我怎么从死牢里换出来的吗?是陆寻,是陆寻哈哈哈哈哈!” 闻言陆远帆如遭雷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你亲爱的哥哥一直在算计你,把你当仇人,因为你的母亲——啊——” 张坤见势不对,握着高萱的手开了一枪,正中刘胜的心脏。 刘胜中0枪痛呼一声,还想继续口中的话刺激陆远帆,他就是死,也要让他和陆寻兄弟决裂,痛不欲生! “你的母亲是陆家……额……”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的力气,刘胜绝望地瞪大了眼睛,他很后悔没想起来陆寻的事,更后悔没早早地一枪把陆远帆给打死。 在刘胜死去的最后一刹那,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影,不是刘赫,不是他母亲,也不是孟萦,而是那个噩梦般的男人,陆寻。 三年前他虽折辱了陆远帆,但是陆寻给他的折磨却是丝毫不亚于他给陆远帆的,监狱里的那段生活第一次让他领悟到了生不如死。但是他报复不了,他没那个能力,就连把他救出去的刘赫也亲口泼冷水让他死心,陆寻他惹不起,想要活着就安生点儿。 可能欺软怕弱是人的天性,时间加深了他的仇恨,却是全部挪到了陆远帆一个人身上。他在异乡躲藏的每一天都在想着报仇,只要看到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一张脸,他就想毁了陆远帆。让陆远帆“死”已经远远不够解他心头之恨,刘胜想要的是摧毁他的心,死了多轻松,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所以刘胜换了身份归国,想方设法地刺激陆远帆,抢走他身边那个长得像孟萦的女人,炫耀他梦想而不得的父亲的垂爱,夺走他苦心经营的公司心血,就算高萱不出手他下一步也准备绑架赵逢春……当然他也有想报复过陆寻,不然也不会接触黑帮大佬,但在这之前他要在不惹怒陆寻的情况下逼疯陆远帆,他们不是兄弟情深么,陆远帆疯了,那么对陆寻也是一种惨烈的报复,他迟早要杀了陆寻报仇雪恨! 直到昨晚孟管家找到他,破灭了刘胜的信念,他这才知道当年从层层把守戒备森严的死牢里救出来的人竟然是陆寻,还知道了多年前的惊天秘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排除陆寻就是黑鹰的可能。 黑鹰,陆寻,多么容易猜的事,刘胜出事后就开始怀疑了。但是孟管家的话打破了刘胜的认知,陆寻恨陆远帆,陆寻背后实力太强大!刘胜想,如果换做他是陆寻的话,一不会去费那么多心思去帮陆远帆,二更不会兜那么大圈子来对付他! 所以,刘胜就把陆寻忘在了脑后,但是他也没有怀疑陆远帆就是黑鹰的可能性,因为打他心底里接受不了陆远帆会那么厉害,他坚信陆远帆和黑鹰是一伙的,他们打成了某种协议配合来陷害他,说不定黑鹰想要的就是天一公司,陆远帆恨刘家,他要毁了刘家的公司来报复!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得就是如此,刘胜悔恨不已,他多想把听到的真相全部告诉陆远帆,死前给他们兄弟俩最后致命的一箭,但是他张不开嘴,血在慢慢流干,他还能感觉到伤痛,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那个秘密也要随着湮没在无声中…… “刘胜你别装死,你刚说什么?你说啊!你说啊!”陆远帆扑到了刘胜身上,他的手还在背后绑着,就用肩膀撞他,希望刘胜把他的话说完。 他双目赤红,神情阴鸷,激动地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就是刚才刘胜要对他开0枪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有这样的激烈。 什么叫三年前陆寻帮刘子聪从死牢里逃了出来?陆寻为什么恨他,他的母亲又怎么了? 刘胜临死前的几句话远比他想象的威力要大,残忍地撕开了虚无的面纱,足够把陆远帆的信仰摧垮。 陆寻,他的哥哥,曾是陆远帆的信仰! 信仰的大树幡然倒塌,几要把陆远帆的心给压垮,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第116节 然而命运无情,似乎还嫌他伤地不够,要残忍地彻底把他打倒。 “张坤,我好痛,快救我!”高萱爬向张坤,痛苦地求救。 然而张坤却看都不看高萱一眼,他只是恭敬地蹲在陆远帆的面前解释:“计划里刘胜的枪没子0弹的,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他有开枪的机会。” 陆远帆不想听那些,只冷冷地盯着他,“给我解绑!” “阿远少爷,对不起,您再忍耐片刻。” 张坤并没有帮忙陆远帆解绑,而是按动手表上的按钮发了信号。 “陆寻他到底想干什么?”陆远帆咬牙问道。 张坤依然恭敬,但却不为所动,冷静回道:“这些还是等阿寻少爷亲自跟您解释吧,恕我不能回答。” 刘胜的那群黑衣人手下就是一群散沙,见老大死了没了主心骨下意识就往门外逃跑,然而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警笛声。 室内,张坤边将枪紧紧塞到了高萱手里,边面无表情地陈述道:“高小姐,是你帮刘胜绑架了逢春小姐妄图威胁阿远少爷,但是中途你听到了刘胜就是刘子聪的真相,还知道了你和当初被刘子聪害死的孟萦小姐十分相像的事,于是你和刘胜发生了争执,失手开了火。” “你什么意思?”高萱惊恐地瞪着张坤,“你要我承认向刘胜开枪,担下杀人的罪名?” “难道不是你?你朝他开的第一枪,最后心脏致命的一枪也是你开的。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那么你就是杀人的死罪。高小姐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张坤轻轻笑了笑,那笑容看在高萱眼里却让她毛骨悚然。 怎么选?一个是她主动承担,不说她是自卫保命,就说陆寻也会帮她想办法开脱罪名;另一个却是利益不和恶意杀人,她和刘胜是一伙的,赵逢春还是她绑架的,高萱不用想都知道陆寻会用什么样的罪名让她万劫不复!她根本没有选择! “张坤,你说过你是爱我的!为什么?”高萱仍旧不愿意相信那么迷恋她为了她不惜背叛主人的张坤会是陆寻的间谍,之前她自以为是做得一切都是别人的算计。 “你是说在床上吗?高小姐,你难道没听过男人床上的话不可信吗?”不待高萱开口,张坤又抢话道:“不要再问为什么?主动送上来的女人,为什么不要呢?” 高萱仰头发出一阵绝望的狂笑,亏她费尽心思的算计来算计去,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肉0体,结果到头来却只是别人棋局上的一枚棋子。陆寻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她想活着!高萱很快做出了抉择,转而爬向了陆远帆的方向,目光痴恋。 “陆远帆,你相信我,虽然我绑了她,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根本不知道刘胜会出现,我只是想用她来让你妥协,我只是太爱你啊!” 看见眼前这样的场景,陆远帆闭上了眼睛,刚是高萱从刘胜枪下救回了他一条命,她可以选择不救他的,但是她还是救了,才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高萱,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是心中的执念,你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完美的洛远!” “不!我是爱你的!”高萱即刻反驳道,强声解释让人去相信:“不然我为什么在刘胜要杀你的时候救你?我人生第一次开0枪,第一次杀人,我就算是被刘胜打伤了腿,我依然没有后悔过!” “那是因为刘胜提到了洛远,他说要断掉洛远的手。高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心中的洛远是不存在的。” 陆远帆残忍地刺破了高萱的内心,她乍然瞳孔缩了缩,想起来她那一刻的想法。刘胜要把洛远的手弄断,怎么可以?洛远的手断了,他还怎么作画?不可以,她不允许! “不,你承认了的,洛远就是你,你就是洛远。陆远帆,你就是洛远,我爱洛远,我也爱你!” “高萱!”陆远帆目光多了许怜悯,劝道:“你醒醒!那么一个虚幻的人,真的不值得!” 颓然倒地,高萱悲哀地闭上了眼,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执念太深,无法割舍。 “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你右手的伤疤?”高萱再次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怕他不愿连忙表示自己的诚意:“我会按照陆寻的意思做,我会承认我误杀刘胜的罪名,事情结束后我就带着我的家人移民国外,再也不会回来!” 张坤在一旁不禁皱了皱眉,高萱习惯了谈判,即使到现在,她还是在想着用条件去交换,商人的基因在她身体里已经深入骨髓。他想,其实陆寻和高萱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相似的人,习惯了算计,习惯了猜心,他们活得太累,就想过得简单轻松些,于是陆寻选择了陈觅夏,高萱选择了陆远帆,栽到了同一类人身上。陆远帆总说他不完美不是高萱幻想中的洛远,但是谁能说他就不符合高萱的理想呢?至少他觉得,如果没有爱,不会有哪个女人愿意为之丧命。 陆远帆心底其实也想过,如果他的手没有断掉,他还是洛远,遇到了疯狂迷恋他的高萱,并且高萱还长着一张和孟萦极为相似的一张脸……没有如果,也就没有答案。 “嗯。”陆远帆点头,他无法拒绝高萱这样的请求。 高萱强撑着来到了陆远帆的背后,虔诚而深情地望着他的那双手,待看到右手上淡不去的狰狞疤痕,她的心都忍不住抽痛,情不自禁地低头靠近落下一吻。 陆远帆和高萱都是侧对被绑着的赵逢春,稍微察觉到不对陆远帆就想抽回自己的手,然转眸看到赵逢春的眼神,她冲他摇了摇头,陆远帆这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任由高萱亲吻着他的手腕。 *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张坤立即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拉回高萱和刘胜相对躺着,分别给他们手边摆好了作案工具,然后举0枪威胁了一遍刚才目击这一切的那几个黑衣人。 张坤才藏起陆远帆和自己的枪不久,警方的人就破门而入,身后赫然紧跟着焦急的陆寻。 “阿远,你没事吧?” 陆寻快步走过来要为他解绑,然而陆远帆看到他却没有丝毫见到亲人的激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背后,某个不怕死的记者举起了相机,咔擦照下了案发现场的情景。 陆远帆转头凑近了陆寻,声音轻不可闻,听得人却能听出满满的嘲讽。 “陆寻,如果我没有爱上赵逢春,那个背锅的就不用是高萱了,是吧?呵,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呢。” 第118章 听到陆远帆的话陆寻一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看向他,疑惑道:“阿远?” 一看见他那副从容冷静的样子陆远帆就生气,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不待身上的绳子解开就猛地将陆寻给撞开了。 “阿远!”陆寻一声怒喝,陆远帆突如其来的动作他没有防备,晃了两晃才把身体站稳。 陆寻扭头和张坤一个对视,就明白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眼皮一跳,只能好脾气地继续上去帮他解绑,语气却阴沉下来带着警示:“陆远帆,有什么话等回家了再说。” 顺着他的视线陆远帆瞟了眼现场的警方人员和闻风赶来的记者,默默垂下了眸,不再吭声。然而陆寻一靠近,他就冷着张脸避开了。 陆寻发愁地皱了皱眉,看着陆远帆叹了口气,无论陆远帆自以为表现得多冷漠多生气,在他眼里都只是个耍脾气的孩子。就是不知道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他又该怎么来哄他? 现场喧闹一片,警方一边忙着处理躺在地上的高萱和刘胜,一边拉警戒线保护案发现场阻拦记者的涌入,一边还要问候那几位在场的目击证人,没人注意到这边两兄弟间的暗流涌动。 倒是靠得比较近的赵逢春,在松绑自由后立马来到了陆远帆的身边帮他解开绳子,“陆远帆,你没事吧?” 说着赵逢春还戒备地护着陆远帆往后退了退,小心谨慎又畏惧地望着陆寻,仿佛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她刚才可是都听见了,刘胜说之前就是陆寻帮他逃脱的,还说什么陆寻恨陆远帆! 被爱人这么保护,陆远帆冰冷的心头多了一丝暖意,绳子刚解开就紧紧抱住了赵逢春,失而复得,有喜悦有后怕,简直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怀里。 见状陆寻眼神闪了闪,薄唇轻抿,面色微不可察地变沉,转头看向旁边的张坤。 张坤察言观色,一下子懂了陆寻的意思,但迫于现场人多口杂,沉思后只是凑到陆寻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刘胜的枪里有子弹。” 一句话就足够透露事情的严重性,陆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再没有刚才的从容镇定,看向陆远帆的眼神变得惊惶,就像是在害怕会失去什么。 这时有警察过来,先跟陆寻客气地打了招呼,才看向了陆远帆:“陆先生,方不方便去局里做个笔录?” 陆远帆只是将赵逢春揽到了怀里,冷漠地说了声抱歉,“我女朋友受到了点惊吓,今天先缓一缓,等明天我亲自带她过去。” 警察是老人了,他可不傻,陆远帆这话可没询问他意见的意思,只是——小警察又瞟了眼旁边真正的大佬陆寻,他也是阴沉着一张脸,“那就明天吧。” 陆寻的话轻飘飘的,听在耳里却如同在下命令一般。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骇人,再想想站在他们背后的人,警察心头不由发怵,连忙扯唇呵呵地赔笑。 “那明天就明天吧,晚一天也没什么,人平安最要紧,平安最要紧。” 张坤适时走过来,给了警察台阶下,“警察同志,我刚才也在现场,可以跟你们回去做笔录。” 闻言陆远帆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哪里是去做笔录,分明是害怕刘胜的那批手下嘴巴不严,过去控场了! 一行人在警方的护送下出去,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 “逢春你是被刘胜给绑架了吗?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请问高萱在里面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她不是刘胜的未婚妻吗?为什么她会和刘胜闹翻?” “陆先生请问您单身匹马来救逢春,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听说刘胜中了很多枪,请问你们两个有对他开枪吗?还有国家枪支管制现在这么严格,枪是从哪里来的?” ……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发问想获得第一手新闻资料,现在只有最初闯进来的那个记者有拍到案发现场的照片,他们来迟了一步被警方隔离了,只能通过询问当事人的方式来挖掘更多的信息。 陆远帆的心情本就不好,一声声发问更加听得人心烦意乱,走到一半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冲他们吼了一声。 “不知道!你们去问刘胜去!” 现场一时间雅雀无声,先是被陆远帆的声势所震住,随后念起已经确认死亡的刘胜身体一寒,再想起传言说他就是当年杀人淫0魔刘子聪的小道消息更是心里发毛。 陆远帆搂着赵逢春气势汹汹地离开,陆寻紧随其后,因为他比较低调没人认出来,倒是少了很多麻烦。 赵逢春用手抚着陆远帆的后背给他顺毛,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还有南林他们呢?刘胜不知道把他们关到了哪里?” 陆寻这时候已经来到了车前,帮忙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听到赵逢春的话后顺口回了一句安她的心:“放心,他们很安全。” 一听这话陆远帆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看都没看陆寻一眼,拖着赵逢春去了警方那里,准备坐警车回去。 呵,竟然连和他共坐一辆车都不愿意了,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陆寻先是摇头轻笑了笑,想到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咣当一声甩上了车门,转身走到了前面的驾驶座。 一路紧跟着陆远帆所在的那辆警车,陆寻手转着方向盘盯着前面,脑里飞速地运转着,思考自己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而警车上,陆远帆同样沉着面色,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手挽着他的赵逢春,悄悄抬眼触及了他幽深的眼神,也是闭上了唇不敢出声绾。 陆远帆在沉思,他大致猜出了陆寻在做些什么,但是他猜不出陆寻这么做的意图。 从赵逢春所说的话可以明显看出,是陆寻有意引她参加超模大赛的,后来也是于伟的团队通过各种操作将她捧红的,在陆远帆发现这件事后陆寻也承认了,和他最初跟他沟通的想法一致,就是想找个女人和陆远帆恋爱闹得人人皆知,做出陆远帆很爱那个女人的假象,陆远帆有了软肋,才方便刘胜起心思做案。 如此一来,那个女人势必会面临着被刘胜绑架的危险。陆远帆最初不爱赵逢春的时候不同意,后来爱上了赵逢春,更是不会同意。 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那一步,甚至他当时为了保护赵逢春免受舆论攻击大方承认了恋情也算直接推动了捧红逢春的进程,他退无可退,只得默认陆寻的计划,严加守护来确保赵逢春的安全。 这次赵逢春被绑是他的疏忽,所以陆远帆不怪陆寻,心里还下意识地让人去寻求他的帮助。然而后来张坤的反转和刘胜临死前的话却让陆远帆陷入了谜团。 张坤假意背叛他投靠高萱的温柔乡,刘胜勾结黑帮伪造文物来洗黑钱,乃至后来的星月之心,高萱对赵母的利用,刘胜好巧不巧地从监狱里逃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出自陆寻的手笔,陆远帆在听到张坤让高萱背负杀害刘胜的罪名时他就有了大致判断,随后看见跟在警方和陆寻身后的记者更是确认了他的猜测,陆寻做这一切的目的很简单,和他说的一样又不一样,或者说他只坦白了一半。 捧红赵逢春,是为了利用她的知名度引发公众的关注,这样在刘胜绑架赵逢春的时候能够制造舆论,继而趁势揭开刘胜就是刘子聪的面纱,刘子聪本来就是人们眼中的杀人淫0魔,这样他被杀也没有人同情,反而为了自保开0枪的人更能赢得大众的理解,不管最后能不能帮那个无辜的人开脱罪名,反正刘胜是死了,并且以众人皆知的方式死有余辜,和陆寻没有半分钱关系。 还有就是刘子聪这个当年的死刑犯没死,反而逃出来改头换面继续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势必会引起公怒,替换死刑犯可不是小事,一经曝光在舆论的压力下刘赫以及他背后的人全都逃脱不了干系,计划堪称完美。 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赵逢春,陆远帆想想也知道陆寻原来想的是由赵逢春这个当红的清纯玉女来承担罪责,但是因为他爱上了赵逢春,于是陆寻才又苦心设计了高萱来背这个锅。所以刚才陆远帆才对陆寻讽刺地跟他说了声谢谢,谢他发善心保护了他心爱的女人,确实是他给陆寻添麻烦了。 只是陆远帆不明白的是,陆寻为什么要把简简单单的事情搞这么复杂?就算忌惮刘赫背后的人,以他的实力想弄死个刘胜捏死一只蚂蚁的事,何必大费周章兜这么个大圈子? 这就又到了刘胜临死前所说的话,他说三年前是陆寻帮他从死牢里逃出去的! 陆远帆一直以为是刘赫,听到这样的话他怎能不震惊?那可是陆寻啊,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哥哥,疼他爱他为兄为父的哥哥,他那么清楚地知道刘胜给陆远帆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和折磨,他恨得亲手折断了刘胜的手指并把他送进了监狱为他报仇,怎么还会把马上帮死刑犯刘胜替换出来,任由他改头换面出现在他面前? 陆远帆不相信,不相信陆寻会这样做,可是刘胜又说陆寻恨他,还提到了他母亲……当年,当年他母亲怎么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曾经那么恨刘胜,恨不得剥皮拆骨,然而现在刘胜真的死了,陆远帆竟然可笑地还有点想让他多活一天,就是多活一会儿也能告知他事情的真相! 可是陆远帆没想过,真的知道真相就会好过吗?有时候还不如傻傻地蒙在鼓里。比如赵逢春的身世,他早就知道了真相,却暗中帮忙处理了方敬赶走了赵母,甚至想过要隐瞒赵逢春一辈子,宁可让赵逢春夙愿不得偿也不愿意让真相伤她的心。只是临到自己身上,就想不到那么多了。 只道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永远体会不了别人的感受。又或者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局中永远看不清想要走的那一条路是好是坏。 多年后的陆远帆回想起来的时候,对陆寻是又爱又恨,情感上恨他为什么不早点告知真相,理智上却又感谢他瞒着赐予了他那么多年的快乐人生。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陆远帆,只想揭开眼前的面纱,一览背后的真相! 第117节 第119章 回到远山别墅一下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赵家母子,陆远帆不让放她们出去添乱,门卫牢牢把守着,赵母只好带着儿子站在门口等着。 “蓬蓬,你回来了?” 一看见逢春安全归来,赵母的眼神先惊喜地亮了亮,随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不由低头抱紧儿子做出回避的姿态。 赵母也知道赵逢春是无辜的,只是心中的仇恨太深,总得有个怨的人,最弱小的女儿便成了她一切恨意的寄托。然而在骗了逢春救出自己的儿子后,一想起她生死未卜,还是自己亲手把她送向虎穴的,赵母对亲生女儿少的可怜的母爱又出现了,终究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望而却步的何止是赵母,赵逢春看见她们也是一愣,脚黏在地上一般迈不动一步。被绑架时候的危机感湮没了一切,赵逢春暂时忘记了那沉重的伤痛,然而现在平安归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当年的真相,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两个陌生的亲人。 从未想过,真相会这样伤人。命运真的很残忍,给了她悲惨的童年,在她长大后还要开一个天大的玩笑泽。 赵逢春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陆远帆,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她该原谅吗?那个女人自私地生下了她,又残忍地漠视她,十年前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十年后再次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丝毫不顾念她的生死。母亲应该是女儿这世上最亲的人,然而她的母亲非但不爱她,还非常恨她,就在刚不久,她还在控诉是她的缘故害死了亲爱的父亲,她说她该死! 可是她该恨吗?如果换作她的话,能对被强生下的孩子有爱吗?一个是和心爱的人生下的爱的结晶,一个是代表着屈辱的仇恨的烙印,是个人都会做选择的吧!而且,那个女人深爱着她所深爱的父亲,还为她的父亲生下了孩子,那是赵家存留于世唯一的血脉。爷爷和父亲对她那么好,她应该置他们的亲人于不顾吗?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莎士比亚的这句台词简直是至理真谛,放在这里仍然适用,原谅不原谅,恨不恨,爱不爱,都是解不开的难题。 “逢春。”陆远帆喊了声她的名字,握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和他对视,目光坚定地对她说道:“上次我给你做了选择,这次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不要管别人的想法,也不要管世俗的陈规,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听从你的心,问问你自己那么做会不会快乐?你要记住,你还有我,你背后永远有我!” 赵逢春眸光闪了闪,心头一暖鼻头一酸,水雾就氤氲了双眼。情不自禁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陆远帆,她在他怀里重重地点头,坚强地忍住不哭,“嗯,你也一样,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 闻言陆远帆下意识地瞟向了身后慢慢跟过来的陆寻,抱着赵逢春的胳膊一紧,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又渐渐地松了下来,低头动情地往她脖颈蹭了蹭,感受她的温暖,汲取她的力量。 他也不知道他会面临什么?可能是比赵逢春更加让人心痛的真相,但是结果再坏,他还有她,不是吗? 或许上天就是有意让他们遇见,两个具有相同悲惨命运的人才最懂彼此,互相抱在一起取暖鼓励,谁也不羡慕谁,谁也不可怜谁,谁也不嫌弃谁,因为他们是一样的…… 两个人分开,最后看了彼此一眼,一个走向了她的母亲,一个走向了他的哥哥,分别进了前后两栋别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 手下们被命令守在门外几丈远,还是看见了不该看的,陆远帆才一进门就打了陆寻一拳。 “陆远帆你他妈疯了?”陆寻伸手摸了摸脸,伸拳就回了过去。 “没错,我就是疯了!”陆远帆却毫不相让,招式凌厉,咬牙质问道:“陆寻,你说,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陆远帆的工夫还是陆寻亲自教的,身手根本比不过陆寻。他一伸手陆寻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动作,陆寻只是初时反应不及而已,此时冷静下来不想跟他打,便有意躲着,只守不攻。 “张坤应该告诉你了,我没料到刘胜的枪里会有子0弹,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你置身于险地!”陆寻解释道。 陆远帆却哪里能听进去,见他避着攻击地更加厉害,红着眼吼道:“我不要听这个,陆寻我问你,这次是不是你放刘胜出来的?三年前是不是也是你放他出来的?” 陆寻不吭声,陆远帆就拼了命地打他,“你说话啊?到底是不是?回答我啊!” “是又怎样?”陆寻受不住回了一句,下一秒就感觉到牙齿被打落一般地疼痛。 陆远帆真的要疯了,就是在刘胜告诉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激烈的情绪,因为他心中还保留着期待,然而现在听到陆寻这么无所谓的说出来,无限的悲伤和绝望用来,身体血脉澎湃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陆寻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啊——”地嘶吼一声,陆远帆的双拳握得更紧,身体注入了恨意的血液,招招式式更加凶猛。 陆寻一忍再忍,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怒道:“好,你想打是吧,老子我奉陪!” 话落陆寻就开始了进攻,放开了手去打,铁拳带风,臂肘冷硬,直奔陆远帆的薄弱之处痛击,丝毫不留情面。 偌大的别墅内,两个面容相似的男人,出着相似的招式,势均力敌地打了起来,从客厅打到卧室,又从卧室打回客厅,砸了玻璃,破了茶几,如同死敌对战一般打得难解难分。 两人打斗的声音几要掀破这栋别墅,然而外面的人听见了,面面相觑却只做听不见,依旧听从命令定定地站在门外把守。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久,房里的声音才终于弱了下去,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打斗停止后的气氛比原来还要紧张灼人。 终究还是陆寻技高一筹,出腿甩了陆远帆一脚后顺势一肘击向他的背部,不给他松口气的工夫,眨眼间便将他压到了地上。 两个人脸上皆挂了彩,鼻青脸肿地谁也好不到哪里,到后来红了眼都是下了狠手,身上遍体鳞伤阵阵酸痛。 陆寻也打红了眼,拎着陆远帆的衣领迫使他抬起头来,狠瞪着他怒声相向:“陆远帆,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好啊,我成全你,我特么现在就全部告诉你!” “没错,这次刘胜是我放出来的,绑架的每一个环节都是我计划好的,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杀了刘胜并揭开他的真面目!你想问为什么?因为你那个令人憎恶的爹,刘赫,他背后有人!” “三年前也是我把刘胜弄出来的,为什么我傻逼地把他弄进去再想办法救出来?因为刘赫他威胁我!不仅仅有陆家的古画,还有他背后的势力!刘胜为什么敢洗黑钱?那是因为他爹就是干这个起家的!刘赫为什么愿意让你管公司,因为他赚够了钱想洗白!我为什么不敢动刘赫,就是因为刘赫洗黑钱的时候结识了大人物,而那些大人物我惹不起!” “我想不受刘赫威胁,我想杀了刘赫报仇,就必须要先解决掉他的守护神!我娶了觅夏,是,我是有了徐家做靠山,但是倚仗他们的同时,我也得保护他们,我也得为觅夏的亲人考虑!那些人我动不得,就只能从刘赫那里入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手里拿到那些人的把柄,当年洗黑钱的花名册!” “所以,这就是原因,我和孟管家达成了协议,他帮我偷刘赫的花名册,我帮他弄死刘胜!孟萦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刘胜害死了她,他怎么可能不恨?但他也是死脑筋愚忠,答应了刘赫不杀刘胜就真的不动手!可是仇人天天在眼前晃,刚回来就找了个和自己养女相似的女人订婚,怎么能接受的了?孟管家这才想通了,他自己不动手,但可以别人动手,这才找了我,刘胜必须死,但不能偷偷摸摸地死,因为他不能让刘赫怀疑他,他还要陪刘赫这个大哥到天荒地老!我也觉得很可笑,但是有什么办法,只有孟管家有本事接触刘赫的机密,陆家古画和花名册,我都得靠他!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偷偷给刘胜的枪里装了子弹!更没想到,他会告诉刘胜那些事情!” 陆寻说了这么一大通陆远帆都没什么反应,直到他听到这里,重又激动地挣扎了起来,“哪些事情?陆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母亲怎么了?” “哈哈哈哈!”伸手一按把陆远帆狠狠地压到了地上,陆寻也陷入了癫狂状态,哈哈大笑了起来,“陆远帆,我本来准备瞒你一辈子的,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没有给陆远帆说话的机会,陆寻就径自叙述了起来,道着从小听了一遍又一遍宛如噩梦和诅咒的故事:“当年陆沅和刘赫私奔的时候,根本不是刘赫偷的东西,祖父对洛氏古画视若珍宝,他都看不上刘赫娶自己的女儿,更不可能让刘赫接触到画,是你的母亲陆沅,她色令智昏,为了刘赫不顾亲情,亲自用药迷倒了祖父偷走了那幅画!祖父醒后怒火攻心急得病发,竟就那么活活被气死了,临死前都念着那幅画!祖母深爱着祖父,见祖父去了不想独活,悲怒交加殉情而死。祖母死前扬言不再认陆沅那个女儿,让我母亲发下三条血誓,陆沅此生禁入元心岛,势要杀死刘赫报仇雪恨,必须拿回古画祭于陆家祠堂,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你不是不懂我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吗?你不是不解她为什么不让你进陆家祠堂吗?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十二岁那年突然对你变了态度吗?现在你明白了吧,因为你是陆沅和刘赫的儿子,是害死祖父祖母仇人的儿子!你从生下来就是个罪人!” “不,不是的!”这些话和陆远帆从小听大的版本都不一样,他震惊地扭头,然后就看到了陆寻仇恨怨憎的眼神,那么地可怕,那么地陌生。 “是,事实就是这样的!陆远帆我告诉你,你陆远帆的远帆是要回家,我陆寻的寻却不是寻亲,是寻仇!” 陆寻怒声吼了出来,这些话压制在心里二十多年,他也快要憋疯了! 母亲的固执让他从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就背上了沉重的担子,逼迫着他强大,逼迫着他复仇,逼迫着他算计来算计去!他反抗不了他的母亲,陆沁那么强硬的人却有最脆弱的心脏病,他能做得只有接受和服从,想方设法去满足母亲的心愿! 陆寻这辈子唯一违逆过陆沁的一件事就是陆远帆,他救了这个跟他长得很像的表弟,他喜欢这个瘦弱却坚强的男孩,他甚至把学画的机会让给了他。洛画一代只传一人,陆沁是极为古板的性子,祖宗的规矩比天大,可陆寻却要让她传给她视为仇人的陆远帆! 陆沁对陆远帆才没有什么感情,她只是看他长得和儿子相像才收留了他,现在儿子为了陆远帆而违逆她,陆沁一时受不了刺激第一次心脏病发。然后她就告诉了陆寻当年的事实,她说陆寻的年龄足够大了,应该知道家族的仇恨,作为陆家的传人,他也应该承担复仇大任! 本以为陆寻会答应学习洛画,却没想到他对陆远帆的感情会那样地深。陆寻跪地恳求,希望陆沁收陆远帆为弟子,为了让母亲答应,他学着她当年发下了血誓,帮她完成夙愿杀刘赫报仇,并拿回古画敬祖父母在天之灵! 为此陆寻从十二岁开始学习各种东西,多年苦心谋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后来甚至牺牲了他的婚姻!可能是上天垂怜,让他碰到了陈觅夏,赐给了他一份爱情。 “陆远帆,你恨,你知道我多恨吗?你苦,你知道我多苦吗?你痛,你知道我多痛吗?你累,你知道我多累吗?我羡慕你的善良纯粹,所以我尽我所能保护你,我已经踏进了地狱的深渊,我想你替我简单快乐地活着!但是你就是那么巧撞上了刘赫,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真相,受到了不该受的折磨,我仍然选择瞒着你,不让你接触那些丑恶,阴谋诡计都让我来,我亲爱的弟弟,我不能让你在天堂,我至少可以让你在人间!如果你不问,我会一辈子都瞒着你,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些真相,我们永远是最亲的好兄弟!” 陆寻声音哽咽,一把松开了陆远帆躺倒在了他身边,就是睁大眼望着天不让自己落泪。 陆远帆则维持原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9抿紧唇咬紧牙一声不发,愣怔地盯着眼下的地板,那里一片湿润。 空气安静地可怕,沉默无言,伤痛撼天。 自己要揭开伤疤露出血淋琳的伤口,再疼再痛也得咬牙忍着,因为没有人能体会得了,更没有人能替你承受。 陆远帆深吸了一口气,也翻身躺在了地板上,呆呆地望天。 良久,他只是眨着无神的眼,淡漠无情地说了一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赵逢春不知道会怎样做,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120章 尼采《善恶的彼岸》有言,当你远远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就在这一天,陆寻深切地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就是那么巧,陆远帆话音才落,耳边就响起了“咣当”地砸门声,于伟焦急地扯着嗓子吼了过来:“陆寻,糟了,出大事了!你快出来,刘赫带着军队去岛上了!” “什么?”陆寻惊得瞳孔一缩,猛地起身就冲向了门外,厉声喝道:“于伟你再说一遍,给我说清楚!” 没时间询问陆远帆那句话的意思,也没心情去探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陆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陆远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紧跟着追上了陆寻,然后就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姓孟那老家伙耍我们,他根本就没想过把东西给我们,跟我们交易只是在帮刘赫拖延时间,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岛的位置,我刚收到消息,刘赫告发了元心岛的存在,现在官方已经开着军舰出海了琬!” “大家都听见了!所有人跟我走,即刻回岛!” 陆寻一声命下,那些跟随他的手下立即行动了起来,训练有素地去做各自的分工,快速地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赵逢春听见螺旋桨的轰鸣声,出来后只见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别墅的草坪前,陆远帆也在那里,看样子也要跟着陆寻那群人走。 “陆远帆!”赵逢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直觉很慌,匆忙朝那里跑了过去。 一靠近赵逢春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紧张气氛,惊惶地看了眼周遭无比严肃的人群,陆寻他们好像去要打仗一样,她不由焦急地问道:“你们要去干什么?” 陆远帆抱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逢春,你留在这儿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儿?” “回家。” 陆远帆定定的一声镇住了赵逢春,她知道他不方便多说,便不再无意义地问下去了。 “那你平安回来,我等你。” 话落赵逢春就踮起脚重重地亲了陆远帆一口,目光深深凝望着他,脸上布满了浓厚的担忧和深切的恳求。 吻一触即离,时间紧迫,陆远帆也没心情去谈情说爱,只是直直地跟她对视,眼神无比地坚定。 “嗯,你好好的,等我。” * 那边陆寻在严肃地打电话,瞟向陆远帆这边不禁皱了皱眉,却顾不及说些什么。 “觅夏,你马上去联系舅舅他们……嗯……对,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怎么去?我想想……这样,我留下于伟,你让海军那边的人跟他联系!” 临挂电话的时候,陆寻不禁放柔了声音,也对那边的人许下了承诺,“你放心,我会没事儿的,我还要看我儿子呢,还有你,等我,等我接你们回来!” 随后陆寻就去找了于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带了几个人动身准备离开。 “阿远,我跟你说两句。”走前于伟拍了拍陆远帆的肩膀,欲言又止。 陆远帆沉思片刻,皱着眉“嗯”了声,跟他移开了两步说话。 “阿远,我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多少,我也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是我只想说一句,我和陆寻都是真心把你当好兄弟,特别是陆寻!” 陆远帆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于伟叹息一声,目光移向了镇静指挥的陆寻。 “还有,陆寻不仅仅是你的哥哥,他还是夫人的儿子,还是元心岛未来的岛主!他身上的担子要比你想象地更加沉重!”于伟深深吸了口气,眼睛也不由发红,“我从小在岛上长大,我有这个义务去守护这座岛和岛上的所有岛民,所以即使现在让我重新再选一次,我仍然会跟着阿寻少爷!” 陆远帆越听表情越凝重,很快明白过来了什么,严声问道:“刘赫用元心岛威胁你们?不是说屏蔽后根本查不到位置吗?” “陆寻没告诉你?”于伟讶异了一声,严肃说道:“三年前你受伤回岛,刘赫就借机诈了陆寻,所以陆寻才……你知道的,元心岛,陆寻他不能冒半点风险!” 陆远帆他当然知道,元心岛对他同样重要,如果换做他,他也一定毫不犹豫地妥协! 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陆寻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如果陆寻说了,虽然陆远帆不一定会原谅他,但是肯定会理解他。 第118节 于伟幽幽地说了答案,“陆寻没告诉你,估计是觉得没意义了吧,就算他说了,又能怎样呢?” 是啊,已经那样了,还能怎样呢? 陆远帆和于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陆寻,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陆寻也看向了他们,暴躁地吼了一声。 “阿远,快上飞机,还愣在那里干嘛?还有于伟,交代你的事你必须给我办好了,不能出一点差错!”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意味不明,最后点了点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 陆远帆和陆寻上了直升飞机,孟管家也被人押了上来,飞机起飞,他就被吊在半空中惊险飞行。 觉得差不多了,陆寻才让人把他带上了飞机,孟管家惊魂未定浑身发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到了角落。 陆寻冷冷地走来,上去就狠狠踹了他一脚,力道大地孟管家喷了一口血。 “为什么?”陆寻踩着孟管家的脖子,居高临下,手里的枪冷冰冰地指着他的脑袋。 聪明人都不用废话,孟管家一听就知道陆寻是什么意思,上飞机后不再受半空的气流颠簸,心里也恢复了冷静,呵呵冷笑了起来。 “为什么?呵,因为我要为我女儿孟萦报仇!” “我已经按照你所要求的帮你杀了刘胜,并且揭开了他的真面目!” 孟管家狂躁地吼了起来,“不够!那还不够!陆远帆也害了孟萦,他也得死!” “所以你就告诉了刘胜那些事来刺激阿远,并且给刘胜的枪里安上了子弹?”陆寻眼神一狠,怒得脚上加力,喝道:“是刘胜害死的孟萦,是你不作为,关阿远什么事?” 冷硬的皮鞋在他脆弱的脖子上拧动,孟管家嗓子被压住快要上不来气,然而双手被缚在身后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拼了命地张大了口。 陆寻力道稍微松了松,他才有力气艰难地回话,“赫哥说过让子聪娶孟萦的,如果不是陆远帆出现,他们会很好很好,孟萦不会爱上陆远帆,子聪也不会因为吃醋害了孟萦,一切都不会发生。是陆远帆,说到底是他害死了孟萦,刘胜该死,陆远帆也该死!” “简直不可理喻!你们他妈地通通被刘赫给洗脑了,都是什么歪理?” 话落“砰”地一声,陆寻朝孟管家开了一枪,血溅在身上无动于衷,冷漠地没有丝毫情绪。 “老大,还没断气,他怎么处置?” “扔海里喂鱼吧。” 陆寻接过手下递来的手绢擦手,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声,冷静地近乎冷酷,好像他刚才杀得不是一个活人一样。 察觉到什么抬头,陆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远帆,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但也只是瞬刻间便恢复了震惊,淡淡地说了句,“你都听到了?” “嗯。”陆远帆撇开了眼,不忍去看老人浑身是血的残忍画面。 陆寻哼了一声,冷笑道:“陆远帆,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 说着陆寻毫不躲闪地直视向了孟管家,他已经被拎到了机舱门口,然而濒死之人,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 望着底下浩瀚望不到边的大海,孟管家麻木地都感受不到畏惧,扭头看向陆寻,用仅剩地最后一口气嘲讽了一声,“陆寻你又输给赫哥了,哈哈哈哈……” 陆寻眼皮一跳感觉不妙,下意识地想拦住,然而孟管家已经以飞一般地速度坠落深海,转眼就只剩下了个看不见的黑点儿。 孟管家在高中坠落是睁着眼的,他死地很平静,因为夙愿已了。多年前刘赫救了他开始,他的命就是刘赫的,现在还了回去,也没什么可惜。 脑海里犹记得那个冷血强势的男人对他说得话,三年前他说,老孟,那是我的亲身骨肉,求你;三年后他说,老孟,你最后帮我这一次,我那两个儿子的命,随你。 这是一场交易,很公平,他在答应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去性命的准备。 刘赫,我最后再帮你一次,死后地狱相见,希望你也得偿所愿。 *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越是在意越是心慌越是容易出错,陆寻又在同一块儿石头上摔了跟头。 只能说,刘赫的心够狠。 元心岛能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就是因为收揽了一大批科学家费心研发出了高科技,岛外几公里的电波信号全部屏蔽,雷达感应不到,航拍也只能看到一片茫茫大海。一旦有船只飞机或者不明生物靠近岛外海域,岛内便会收到警报及时应对,眼瞎地就当路过,别的就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陆家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命令岛上的所有人不允许擅自外出,进岛前必须报上暗号核实身份才能放行,就连陆寻和陆远帆回去也都是亲自划着小船上岸。 上次是陆远帆受伤陆寻顾念他开了轮船,刘赫诈他说跟踪查到了岛的位置;这次却是他开了飞机过来,就算刘赫事先并不知道元心岛的位置,现在也能通过他确定岛的大致方位。华夏国的官方军队来了,慢慢搜慢慢找迟早也能摸到。 陆寻不甚平静地闭了闭眼,心中清楚,孟管家身上必定装了东西,既然检测不到,那估计就是人体芯片。 刘赫简直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禽兽,他根本没有心,没有人性! 一步错,步步错,陆寻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他满盘皆输,元心岛会展露于大众面前,尘封百年的秘密无法掩藏。 飞机盘旋在海岛的上空,隐隐可以看见不远处浩浩荡荡驶来的军舰。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陆寻只得认命,无力地发出了一声命令:“降落吧。” “等一下,不要那么悲观,我们现在掉头疑惑他们还有机会!”陆远帆上前一步阻拦道。 陆沅陆沁同卵双生,陆远帆和陆寻有着一半相似的基因,陆寻能想到的,陆远帆知道了一切,自然也能想到。 闻言陆寻只是叹了口气,目光悲哀而平静,道:“不必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世界的科技不断在高速发展,就算他费心网罗人才,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会有人破解他们的科技。与其让他死后无能为力地看着,还不如现在就发生这一切,至少他还自信有能力来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他陆寻会错,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无路可走。 * 陆寻他们飞机一降落,就看到了赶来的陆沁夫妇,一上来陆沁就打了陆寻一巴掌。 “陆寻你疯了?”陆沁愤怒地斥道。 即使被打了陆寻也没什么表情,理智而平静地陈诉了元心岛即将被发现的事实,随后冷静从容地吩咐岛屿上的人。 “宣布进入紧急防御状态,先来的那批军舰全部打落,之后收到信号停止攻击,欢迎华夏海军入岛。” “陆寻你什么意思?你想要投降把元心岛上交,我看你是娶了陈觅夏那个女人被她给蛊惑了!是不是她让你这么做的?好让她家里立下军工?”陆沁气得又甩了陆寻一巴掌,指着他鼻子骂道。 “国家会给元心岛一个合理的身份,我保证,除了岛屿被外人知道以外,岛上人的生活不会和以前有任何区别。” “你保证有个屁用!我告诉你陆寻,元心岛的岛主现在还不是你,轮不到你决定整个岛的未来!”陆沁气得已经顾及不上她的优雅,转身命令道:“开战就开战,我们势要于岛共存亡!” 陆寻从来劝不过固执强势的母亲,他扭头看向了这个岛原著民的父亲,元心岛真正的岛主,目光恳求,“父亲。” “去查一下军舰到什么地方了?”陆父一发出命令,原来在陆寻母子间游移的人立即行动起来, 这个深爱妻子的男人,虽然向来习惯了沉默,但却从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权威。 陆父看向了陆寻,面色沉重,皱眉叹声道:“阿寻啊,你容我再想想。” 陆寻默然,这的确不是个可以轻易抉择的问题。 而旁边的陆远帆,几次三番欲开口,只是无奈气氛太沉重,更何况,还有陆沁在一旁冷冰冰地盯着他,视他如仇人。 陆父不像妻子一样有那么深的执念,他从小把陆远帆和陆寻一样当亲生孩子看待,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便皱眉扫了眼陆沁,走过去挡开了她的视线。 “孩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陆父了然地问道。 陆远帆抿紧唇点了点头,不想再纠结这些,他抬头直言了心中的困惑,“刘赫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赫到底是为了什么?陆远帆即使知道了陆寻所说的一切,他还是搞不明白。 陆沁听见了忍不住冷冷地插嘴道:“能为什么?不过是农夫与蛇,恩将仇报!我看他就是见利忘义,想要借告发元心岛出名发财!古人诚不我欺,陆沅当初就不该乱发善心救他!” 刘赫三十年前出海经商遇难,漂流到了这座小岛,恰巧陆沅在海边游玩,就把他带回了家。常年身居岛内的懵懂少女,哪能抵得过刘赫的花言巧语,很快春心萌动坠入了爱河,被刘赫口中所说的岛外生活所迷惑,心向往之。然而陆家哪里能同意?不说刘赫是外人的身份,就说刘赫比陆沅大十几岁也不能忍,陆沅爱而不得,又被刘赫一忽悠,于是就头脑发昏做出了糊涂事,私奔出岛并偷走了陆家祖传的古画名物。 陆远帆知道这些,在三年前他遇见刘赫被伤后,虽然他们还瞒着他外祖的真正死因,但是却没瞒他父母当年的事,现在也能想通,陆沁巴不得他多恨刘赫一点儿。思及此,他不免想到陆寻,以前在陆寻有意的施压下没人告诉他父母的事,他一直以为父母相亲相爱出海遇难死了,确实活得很简单快乐。 但是他后来调查得知,刘赫在出海遇难前已经小有所成,后来更是办立天一文化大富大贵,有钱有名,这样一来陆沁所说的为了名利出卖元心岛就没有了落脚点,要出卖早出卖了,就算确认不到岛的位置,告发总是可以的。 那现在刘赫来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惜牺牲发妻和爱子的性命,就是为了把元心岛的秘密昭告众人?他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而且刘赫那么会算计的商人,值得吗? 陆父目光深沉,幽幽地说了句,“或许,是因为阿沅吧。” “我母亲?”陆远帆愣了愣,随即冷笑,“他怎么会?” 陆沁的声音赫陆远帆不约而同地响起,愤恨道:“他怎么会?刘赫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他要是爱阿沅又怎么会抛弃她们母子?” “阿沁!你忘了阿沅是怎么死的吗?”陆父瞟了眼妻子,沉声说了句话,陆沁立即噤声,又不服气地动唇咕哝,“反正不怪我。” 陆远帆眉头皱地更深,他突然想起了刘胜死前的话,他母亲和陆家…… 眼看陆远帆还要问,陆寻赶忙岔开了话题转移注意力,“真正的原因,估计也就只有刘赫自己知道了!” * 警报声嘶鸣,还以为是刘赫带着军队打进来了,没想到虚惊一场,却是熟知方向的于伟带着海军先一步到来。陈觅夏的外家徐家出动了军事力量,并用强权要挟刘赫所带的那批军队听从军命,暂时两方势均力敌对峙在海上,彼此都没有开战的意愿。 兵临城下,不得不做出抉择,陆父选择了相信陆寻,决定让海军入岛,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岛民出事。 海风瑟瑟,陆父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映着广袤的天空,就像是这座岛的守护神一样,沉着冷静地下令,拯救万千子民。 没有丈夫,没有父亲,没有姨父,此刻在所有人心中,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这座岛的岛主! 陆寻迅速去联络了徐家,以未来岛主的身份,告知了徐家那位首长元心岛的抉择。因为事件过于重大,最高层那位首脑都被惊动了,亲自打电话跟陆寻详谈。 听到回答的那刻陆寻心中一宁,此处不会有战争,生他养他的地方仍将平静。 他觉得他的选择做对了,他不后悔,即使他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换来的是全岛的平安,值了! * 然而大战刚消,小战就到,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枪声。 前脚刚得知有人强势入岛,后脚看守祠堂的人就说那些人硬闯进了陆家祠堂。 陆沁对祖宗祠堂最为看重,闻言就冲了出去,陆父紧随其后,陆寻和陆远帆也赶紧跟上。 到了陆家祠堂,就见陆家供奉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全部被打到了地上,还有陆家的祖坟被掘地三尺! 陆沁见状目眦欲裂,几要发疯,恨得咬牙切齿道:“刘赫,你混蛋,你竟然敢?” “陆沁,好久不见!”刘赫远比陆沁来得镇静,冷笑着打断她的话道:“我为什么不敢?我还有更敢的!” 两边的人持枪相向,各峙一方,陆沁想冲过去,陆寻他们拼命拦着不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赫从正在挖的坟前地拿出来一个木盒子,然后掏出了打火机。 “陆沁,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幅画吗?就因为这幅画,你连自己的孪生姐姐都冷眼不救,就让她活活死在你面前,你难道不亏心吗?你难道半夜就不做噩梦吗?好,现在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它给烧了!” “不可以!”伴随着陆沁激烈的阻止声,还有陆远帆震惊的声音,“你刚说什么?刘赫,你说我母亲——” “你没听错,就是陆沁害死你母亲的!不然你以为她那么恨我和小沅,为什么还会收养你?就是因为亏心而已!是她见死不救,不让你母亲入岛,才害你母亲丢了性命!” 然而陆远帆的反应却令刘赫始料未及,他非但像他想象地那样发疯恨陆沁他们,反而格外的冷静。 “够了!”陆远帆冷冷得盯向了刘赫,眼中的恨意浓的能渗出来,斥道:“刘胜已经承认了,就是他的母亲你的老婆买凶杀人,撞得我们母子出了车祸!” “你他么那么小记得什么?都是自己瞎鸡儿想象地情景,你特么真的是有病,别人吓你一下,你就全部当真还幻想出了记忆!车祸时候是老子救了你们!你母亲那时候没死!是她伤还没好就逃出去给陆家送劳什子破画了,结果呢?陆沁这个女人不准许你母亲入岛,狠心把她撵了出去不说,还派人打得她旧伤复发,小沅那时候车祸受伤还没好啊,她是在海上活活失血过多而死的!哪怕岛上有一个人救她,她也不会可怜丧命!” 第119节 闻言陆远帆身形一晃,这和他所以为的版本又不一样,为什么总有人在骗他。先是陆家骗他说母亲海上遇难,又有刘胜说他母亲车祸惨死,现在他的生父又告诉他说他的母亲是被陆家的亲人害死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乱,脑子里有父母海上遇难的画面,还有车祸时他抱着母亲冰凉的身体的情形,现在又多了母亲被岛上的人推搡出岛的场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啊!”陆远帆捂头嘶吼一声,扭头犀利地望向了陆沁,“是真的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我,我又不知道阿沅身上有伤!我在我娘面前发过血誓不许陆沅入岛的,我没有错!我也没有害了陆沅!她是我妹妹,我只是想赶她走而已!”陆沁梗着脖子强装冷静为自己辩驳,对上陆远帆可怕的眼神,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刘赫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阿远,你信了吧!她心虚了!就是因为她冷眼旁观,把还带着伤的你母亲赶出了岛,你母亲才死的!” “那你呢?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见情形不对陆寻在一旁适时插话道,语气咄咄逼人,“刘赫,你只能想到别人做了什么?为什么从来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你要是真爱我姨母,为什么让她担上小三的罪名?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跟另一个女人生了孩子?为什么狠心抛弃他们母子?为什么残忍对待姨母看得比自己性命还珍贵的孩子?” 陆寻一声声的质问听得人头皮发麻,刘赫怒声反驳道:“我爱上她的时候已经结婚了能怎么办?那个女人算计我我又能如何?我没有抛弃她们母子,是小沅她狠心抛弃了我!她要把陆家祖传的破画送回来,她是为了你们陆家抛弃了我!但是你们陆家却对她做了什么?还有陆远帆,小沅就是因为救他才出了车祸,现在他却在帮你们这群仇人说话,他不配做我和小沅的儿子!” “我看你才不配做阿远的父亲!刘赫,你的逻辑真的很奇怪,不,你们一家人的逻辑都很奇怪,自己犯的错从来看不见,把所有罪过通通推到别人身上,还自以为是地去报仇,殊不知,最该死地是你们!刘赫,如果不是你伤了陆沅的心,陆沅不会离开你,也就不会死!刘赫,如果不是你娶了别的女人没有处理好关系,刘胜的母亲就不会因妒买凶杀人,那么陆沅也不会死!刘赫,如果不是你没有拦住陆沅,如果不是你没有保护好陆沅,如果不是你没有及时赶到救陆沅,陆沅都不会死!那么可不可以认为陆沅的死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真正害死陆沅的罪魁祸首!” “陆寻你少给我狡辩!就是你们陆家害死了小沅!当初岛上没一个人肯救她,现在我就要整座岛为她陪葬!现在陆寻你厉害,你厉害到能指使动那么高的高层,我不能把岛毁了,那至少我能亲手杀了陆沅,让你们姓陆的一家全部下去阴曹地府给小沅赔罪!” 当在军舰上被告知计划无法实行时,刘赫的情绪已经被激化,他辛辛苦苦计划了这么久才找到陆寻的破绽,他亲自带着军舰去进攻元心岛了,多年的梦想眼看就要实现了,结果临门一脚被粉碎,他怎能不恨?现在被陆寻这么一激,仇恨的情绪更是膨胀到了极点,一碰就爆! “啊!陆沁我要杀了你报仇!”刘赫一声嘶吼,就朝陆沁开了枪,嘴边还在煽动手下:“都给我开0枪!把姓陆的都给我打死!我说过,不要怕死,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巨额的财富,给我开枪啊!” “bang”地一声枪响,陆寻和陆父同时扑了过来,撕心裂肺地吼道:“阿沁/娘!” 然而有人比他们动作更快,陆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远帆冲过来挡到了她面前,枪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鼻尖更是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她只能瞪大眼愣愣地张着嘴,连尖叫都忘记了。 “保护好他们!”陆父和陆寻同时发话,立刻有人将陆沁和陆远帆护在了身后,拖着他们逃出去。 刘赫那边乱枪扫射,陆寻这边的人也不示弱,利用熟知的地形优势躲避着进行射0击。 枪声轰鸣一阵阵响起,就在陆家祖宗的祠堂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岛上的人闻风而动,纷纷跑来加入战斗,还有的人帮忙将受伤的转移到安全地点。 陆家祠堂是元心岛的禁地,平时从没有人敢擅自靠近那里,但是现在那里却是一片混乱。 元心岛的秘密被人发现了,祖宗牌位被砸了,陆家祖坟被挖了…… 陆沁呆呆地望着祠堂上空的硝烟,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然而“姨母”的叫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鲜血刺红了她的双眼,陆沁弯腰握紧陆远帆的手,担心地望着他的伤势,“阿远,你坚持住!你不要相信刘赫的那些话,他是故意挑拨,姨母养你这么大,手把手教你学画画,怎么可能不爱你呢?你母亲是我的孪生妹妹,就像你和阿寻一样,阿沅跟我生得很像很像,我怎么会存心害她呢?” 陆远帆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姨母,我母亲欠陆家的,我帮她给还了。” 话落陆远帆就闭上了眼,空中响起陆沁无比心痛的呼喊:“阿远——” 第121章 赵逢春是半个月后才被接到元心岛的,陆远帆没伤在要紧部位,这时候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大体无碍了。 那天陆远帆走后就没了消息,过了几天才让人过来报信,也只说是他在老家要多呆些日子,让她别挂念,如此一来,赵逢春虽然仍旧担心他,但是也不至于担惊受怕了。 可谁知一朝见到他,他却躺在病床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赵逢春这才知道他是中0枪了,自是心疼不已。 陆远帆的伤口虽然已经大致愈合,但是掀开纱布换药的时候,那狰狞的伤疤依然看得人眼疼,赵逢春每每见到都会偷偷抹眼泪。 见状陆远帆不由好笑,故意逗她,“伤得疼得是我好吧,我都不哭,你哭什么?” “你还说?你受伤了都不告诉我!”赵逢春恼地捶他,又气又怕:“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你中0枪了心里就害怕,夜里老做噩梦梦见你,你就那么,就那么抛下我走了都不吭一声的!” 陆远帆“哎喲”一声故作吃痛,赵逢春连忙停住手,担心地察看他的伤势。 她一靠近,他就又顺势把她揽到了怀里,脸上泛起坏笑,“这么心疼我?” “哼,鬼才心疼你。”赵逢春知道自己被骗了,扭过头不理他。 陆远帆轻笑着摇了摇头,凑过去吻她的耳侧,蹭着她的脖颈哄她,“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怕你担心么,你现在都哭成这样,要是那时候看到我不得哭死?再说,你看我伤刚好一点儿不就赶紧让人把你带回来了么,我想见你,想你天天陪着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赵逢春转过头来瞪他,憋不住笑了起来。 陆远帆受伤后黏人地不得了,甜言蜜语,甚至还学会了撒娇,赵逢春心软耳根子更软,一点都受不了他这招。 见赵逢春笑了,陆远帆也跟着弯了眉眼,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就移不开了,情不自禁地靠近彼此,深情接吻,你侬我侬。 亲昵过后,陆远帆和赵逢春双双趴在床上侧着头,脸对着脸不说话都能笑着看上半天,看着他(她)在眼前心里就止不住地欢喜。 “诶!”陆远帆先叫了声,赵逢春回他,“干嘛?” 陆远帆关心的问道:“你现在晚上还做噩梦吗?” 赵逢春还没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咕哝道:“嗯啊,都怪你。” “我晚上也睡不着觉。”陆远帆一本正经地看着赵逢春,仿佛在说什么特别正经的事一样,补充道:“想你想的。” 赵逢春“噗嗤”笑了出来,嗔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我还没说完呢。”陆远帆说着还虚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握住赵逢春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这才接着说道:“反正我也睡不着觉,你晚上又怕得做噩梦,要不你就搬到我屋子里,我来保护你!” 这下子赵逢春才反应过来陆远帆前面那一番铺垫是为哪般,脸唰地红了,羞恼地伸手去捏他的脸。陆远帆现在身体娇贵的紧,赵逢春哪里都不敢碰,只好捏他的脸撒气,谁让他以前那么喜欢捏她呢? “我就知道你脑子里没好事!”赵逢春气呼呼地说完,还是脸红心跳的,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在你家呢,你让你姨父姨母怎么看我?” 陆远帆却是作恍然大悟状,吃惊地望着她:“你在想什么呢?我伤可还没好呢!” 赵逢春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这回改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啊啊啊陆远帆你幼稚死了,肯定躺在床上闲得太无聊了,连智商都退步了,我一会儿带你去晒晒太阳!” 两个大人像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笑笑,养伤的日子本该是枯燥无味,他们却过得盎然生趣。 * 陆沁和陆寻过来看望陆远帆的时候正好在窗外撞见他和赵逢春笑闹的场景,脚步一顿,陆沁不由皱了皱眉头,面色不甚满意。 “阿远就看上这么个丫头了?”陆沁扭头看向陆寻,跟儿子表达自己的看法,“眼光还不如你呢!陈觅夏好歹是个千金小姐,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该有的礼仪一样不少。” 陆寻一听见母亲难得表扬自己的媳妇儿,当即笑眯了眼,也不管她是不是在损自己未来的弟媳,骄傲地夸赞道:“那是,夏夏她好着呢,您多和她相处,就能发现她更多的优点。” 闻言陆沁眼角抽了抽,被陆寻这样弄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其实逢春这姑娘也还不错,你让你媳妇儿学着点儿,至少人家知道什么叫孝敬长辈。” 陆寻特别上道儿地接嘴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夏夏昨天打电话时候还说天天闹着想您呢,她也想回来看看,就是肚子最近有点不舒服。” 一听到宝贝孙子陆沁就是眼前一亮,后面听到陈觅夏肚子不舒服紧张不已,不开心地瞪了陆寻一眼,“你怎么做人丈夫的?媳妇儿怀了孕哪还能东跑西跑的,这儿也差不多安顿下来了,有你父亲在呢,你没事儿快去陪老婆去!” 这话说得正合陆寻的心意,他也好一段时间没见老婆了,立马回道:“好嘞!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过去。” 陆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亲儿子给忽悠了,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只能提醒道:“天天也放假了,你记得把他送过来,你没听他说都想奶奶了么!” “ok,遵命!” “o什么k?还有陈觅夏,你也得说说她,怀着孕呢不能熬夜,还有手机电脑电视那些都是有辐射的,还有她画那劳什子小人儿,费眼着呢,以后上了年纪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 陆沁开始了啰嗦的一番训话,陆寻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上两声,再见机说两句逗趣的话,很快把母亲哄得乐呵呵了。 正说着笑着陆寻无意间往室内瞟了一眼,正好撞上了陆远帆投来的视线,笑容下意识地有所收敛。 陆寻眸光一闪,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知道他和陆远帆能不能回到以前…… * 那天先是于伟带领的海军和刘赫跟着的军队对峙,然后是徐首长通知了最高层领导,上级下令,刘赫背后的人妥协,两方军队双双停战,等待命令入岛洽谈。 刘赫本算着岛上不从必然开战,抱着军舰武力攻打元心岛的目的来的,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军方没人听他的,他心中气急,一冲动便带着自己的手下上了岛,想和陆家鱼死网破。当然,他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次付出了那么多,以后估计没时间没机会了,所以才想着以命来博。 陆寻知道后不由想起了三年前,陆远帆抑郁症时医生有提过,他抑郁时的躁狂症状有一定的遗传因素。虽然心里知道有点不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刘赫估计真的有精神病,刘胜和陆远帆估计都有遗传,只不过陆远帆后天在陆家好点儿,刘胜在刘家那种环境下养成了一个变态! 祠堂枪战刘赫很快就中0枪死了,他的手下死得死伤得伤,还活着的见状纷纷投降求饶,陆寻这边也受伤了不少人,好在救治及时没有人真正丧命。 重新收拾祠堂时候有人在坟前捡到了那个沾满了泥土的木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保存完好的洛画,附带了一封陆远帆母亲陆沅的忏悔信。陆沁这才知道,陆沅那次溜回岛上,知道了父母死亡真相后竟是偷偷将洛画埋到了父母坟前的土地里,心有有愧,所以才在被驱赶时受伤了也一言不发。 陆沁心情很是复杂,刘赫死了古画回了,仇恨报了夙愿了了,现在反而心中空空的,甚至还有点悲哀。那是她的孪生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却被她无意间往死亡的深渊推了一把,心中怎能不懊悔伤痛?所以才偿罪似地收留了陆远帆,只是仇恨的血誓在心中梗着,强迫自己不去动感情罢了。可是感情哪里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不然也不会同意教更有天赋的陆远帆画,而今在看到陆远帆为她送0命时和看到陆寻将死的感受也没差了,两个都是她的好孩子。 说起陆远帆,他的记忆的确是错乱的,4岁的小孩子有什么也早忘了,留点印象都是好的。的确在刘胜的母亲买凶撞了他们母子后被刘赫给救了,然后陆沅回岛途中不幸去世。刘赫因爱生恨就想报复整个岛,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曝光了也没好果子吃,一没准确位置信息二会被陆家找到报复,只得韬光养晦。 陆远帆其实就是他派人送到岛上的,目的是想探测记住元心岛的位置,可惜没得逞。他算是靠从陆家偷走的那些古董发家的,洛画算是镇店之宝。虽然洛画后来被陆沅带走还岛上了,但是他有拍照,就收养了有绘画天赋的孟萦从小来培养,目的就是临摹出假的洛画,对外则宣称画还在他手中,一是维护店的名声,二是威胁陆家人。陆寻就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隐秘的角落刘赫就认定他找不到? 洛远洛沁是同卵双胞,她们的儿子都长得像娘,所以陆寻和陆远帆也生得相像。刘赫从见到陆远帆开始就怀疑起来他的身份,后来更是起了利用他报仇的心思,奈何刘胜母子总添乱,他的计划无为而终。陆家前有陆寻的父亲后有陆寻,元心岛有超先进的高科技,陆寻又那么谨慎,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后来是见陆寻有了计谋,他才将计就计,但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他是赢了还是输了。 再说起刘赫,他对陆沅肯定是深爱的。海上遇难被如此美丽的少女救了,初见便已倾心,费尽心思夺得美人心。爱情虽然很是甜蜜,然而岛上有陆家阻拦,逃到外面还有他已婚深爱他的发妻,这就剪不断理还乱了。辛辛苦苦隐瞒多年,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刘胜的母亲找到了陆沅摊牌,陆沅从小教养良好自然接受不了,又因为是私奔出来心生愧疚,车祸后和刘赫争吵不休,最后回岛得知父母惨死真相命丧大海。刘赫深爱着陆沅,却也恨陆沅,恨她不像他一样把对方当成唯一最重要的那个人。刘赫由于家庭原因天生薄情,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陆沅,连分给他们儿子的都几乎没有。他恨陆沅,所以他要让她讨厌的刘胜母子过得好好的,他要让她最疼爱的儿子陆远帆充满了伤痛,他要毁了她最在意的陆家人和元心岛,他要陆沅死了也忘不了他,后悔抛弃了他。但这种爱到变态的情感也就只有刘赫自己能懂了,所以他做得那些变态的事没人看得明白。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陆远帆,亲生父母一个抛弃了他一个根本不爱他,养大他的陆家亲人们个个瞒着他,甚至陆沁还有点恨他,只有陆寻对他是真心实意地好,然而却也一直在悄悄地利用他。最好的朋友于伟也是在陆寻的授意下接近他,帮着陆寻设计他。 他的亲情友情和爱情,都像是个笑话。 不,至少爱情不是,陆寻虽然在利用赵逢春,赵逢春却是简单纯碎地爱着他,这样就足够了。 * 元心岛的秘密一经曝出,立即引起了华夏国高层的密切关注。都21世纪了,在深海里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个神秘的小岛没被发现,简直令人震惊。且小小的岛内竟还网罗了诸多厉害的科学泰斗,高科技武器比国内最先进的还要先进,着实令人感叹。 和陆寻最初的设想一样又不一样,国家给了元心岛正式的身份,然而却没有曝光,而是让他们继续保持神秘作国家的秘密军事基地,那些岛上的科研专家自此也成为了国家的人才,不再属于陆家。军方保证不会曝光元心岛,军事行动也不会影响岛内人的正常生活,只不过科研的成果被征用了,偶尔会往岛上塞一两个人过来,这些对陆沁他们来说没什么损失,也就没先前反抗情绪那么激烈了。 但陆寻付出的代价就比较大了,他将这么大的秘密隐而不发没什么,但是徐家作为他的亲家这样就很不对了,为了换取岛屿的合法化以及保护徐家的筹码,他要把他名下所有的矿山充归国有。这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陆寻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对外只道他发善心全捐给国家了。 赵逢春住了好久才知道元心岛的秘密,她来的时候岛外守着军舰,岛内的人又对陆寻他们那么尊敬,还以为陆远帆的家庭是什么军方的大人物。后来虽然发现了点这里的与众不同,但也不敢多问。当然她每天就是呆在陆远帆房子里照顾他,见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直到有天陆寻把天天那个小屁孩儿接来了,他和赵逢春很熟,无聊了就过来找她玩儿,还骄傲地夸口说他是他是元心岛的小主人,他爷爷是这里的岛主,赵逢春这才悄悄地问了陆远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赵逢春这才发现,她所在的竟然是一座现世“桃花源”!洛家是书香世家,洛画也是颇有盛名,只是清末民初战争纷乱,洛家家主就效仿书中桃花源寻到了一处偏僻岛屿隐形埋名躲避战乱,一方面和原著民友好相处,一方面悄悄打探外界消息。当时洛家少主有出国留学过,思想更加开明,当得知后来国内军阀混战后,就决心收揽人才研发高科技隐匿岛屿踪迹,谁人不羡慕如此桃花源,科学家也很安心留在此处,于是元心岛竟奇迹般地一直留存到百年后的现在。 “那为什么叫元心岛呢?”赵逢春好奇地问道。 陆远帆向她耐心地解释:“因为最初来到这里需要跟原著民打好关系,最好的办法也是最俗的办法联姻,当时洛家的女儿洛元心嫁给了原著民的首领,于是洛家就把岛屿命名为元心岛,以感念她对洛家的牺牲和恩德。我的母亲和姨母是孪生姐妹,名字里就有这两个字,陆沅和陆沁,也是一样的道理。” “天啊,我像是在听故事一样。”赵逢春都听呆了,不禁感叹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姨母的气质好好,优雅美丽大方,比电视里演得仪态还好,原来那就是真正的千金名媛!” 陆远帆正想笑她,就听到了赵逢春闷闷的声音,“怪不得她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样讲?”陆远帆皱起了眉。 赵逢春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告状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姨母看我的目光很,emmm,挑剔,嫌弃,反正就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陆远帆心中了然,安慰她道:“我姨母看你就像是婆婆看儿媳,当然是觉得我哪哪都好,你哪哪都配不上我了,很正常!” “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己的?”赵逢春笑他,倒是不怎么介意了。 “我是在说实话,你看看陈觅夏,那也是现代真正的千金名媛了,家世怎么说也比陆家高,可我姨母不是照样不满意?在她心里,陆寻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没有女人能配得上他。” “好吧,你这样一说,我真的是完全没想法了。不过,我有你喜欢就够了。” 赵逢春呵呵傻笑起来,陆远帆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颇为神秘地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姨母立马对你改变态度,变得对你很满意,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办法?”赵逢春眼睛一亮,十分好奇。 陆远帆凑近她耳朵悄悄说了一句话,赵逢春立马娇羞地瞪了他一眼。 “你又耍我?” “保证没有,要是不奏效的话,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这样你也不用尴尬不舒服。怎么说你也不亏的,是不是?” 第120节 于是陆远帆连哄带骗,赵逢春就这么住进了他屋子里,和他同床而眠,条件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夜里陆远帆搂着她睡觉,受伤后素了这么久,虽然没来真的,但是也没少揩油,直闹到大半夜才睡。 * 搬进陆远帆房里的第二天,赵逢春的心一直悬着,特别是准备见陆沁的时候。 然而没想到陆沁非但什么也没说,反而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热情地赵逢春坐立不安。 回到房内她自是少不了问陆远帆,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你真不是在逗我?我搬进你屋子里住,你姨母对我的态度就好起来了,因为我照顾你照顾地上心日夜兼顾?” 陆远帆对此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说了,要是不奏效的话,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 赵逢春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陆沁对陆远帆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小心翼翼像是对待贵客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着他。而陆寻和陆远帆之前也怪怪的,明显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小心斟酌了下言辞,赵逢春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在你走了我没来的那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呀?” 陆远帆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拉近赵逢春亲了她一口,在她耳边说悄悄话,“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再告诉你。” 果然陆远帆的伤刚好,他就提出了离开,借口竟然还是要陪赵逢春回老家扫墓祭拜亲人。 不知不觉间已近年关,去年过年的时候爷爷还在,今年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赵逢春感伤之余,也真的想回家看看。 然而更加感伤的是陆远帆的姨母陆沁,陈觅夏年前生了,是个男孩儿,她过年肯定是不能回来了,陆寻父子也想老婆的想老婆想妈妈的想妈妈出岛去北城找她了,这边只剩下了陆远帆这对恋人,现在连他们也要离开,这个年陆沁就要孤单单地过了。 赵逢春只隐隐听见了陆沁和陆远帆的谈话,陆沁问陆远帆真的不能原谅他们和以前一样吗,陆远帆没回话。然后不久陆远帆就又接到了陆寻的电话,回房后就告诉她等到过年后再走。 陆家还保留着很多古旧的风俗传统,比赵逢春他们农村的规矩多得多,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好奇心占了上风,不仅一点都不觉得繁琐麻烦,还很积极很兴奋。 陆远帆一边笑她一边帮她的忙,他的伤好了,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这个年过得也挺欢快热闹。 大年夜守岁,他们四人一桌吃着饺子,陆沁主动找赵逢春唠起了嗑。 “逢春啊,觅夏发给我看你穿洛沁坊旗袍的照片了,真好看。我跟你讲,我们的嫁衣都是出嫁前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我也没女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就让我帮你做一身嫁衣?等你和阿远结婚的时候,就来岛上,我亲自帮你们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赵逢春很快就发现了,陆沁跟她说着话,目光却是在不停地看对面的陆远帆,于是她也不由看向了陆远帆,眼睛眨啊眨啊眨啊眨,想让他给个提示。 然而陆远帆却是视而不见,赵逢春只好呵呵笑着,询问陆沁一些习俗的事转移话题。她也不知道陆远帆愿不愿意,哪里好回答? 陆远帆直到安安静静地吃完了碗里的饺子,这才抬头看向了赵逢春,问道:“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闻言陆沁期待又紧张地望向了赵逢春,陆寻的父亲也感兴趣地看了过来,赵逢春瞟了眼陆远帆,他却又装作忙着盛饺子不管了。 赵逢春也很不满陆远帆把这种选择丢给她,心中一横,笑眯眯地看向了陆沁,“当然是中式婚礼,我很喜欢中式的红色嫁衣,很精致很漂亮,不过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听到赵逢春的话陆远帆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是么?” 陆远帆的声音冷冷地带着嘲讽,赵逢春脸色一白,很快想起来就在半年前她和赵勇办婚礼时还穿过一次简朴的红嫁衣,他还亲自去现场了。 * 自赵逢春来到岛上后,第一次和陆远帆冷战。他爱她宠她,脾气怪点她都愿意包容,但是有时候就不能忍了,她赵逢春也是有脾气的。 不过陆远帆意识到自己错了倒也不倔,为了哄赵逢春原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搓衣板跪在了她的床前。 他也实在是有心机,跪着吧他既不说喜欢她之类的甜言蜜语,也不说我错了之类的求饶的话,只是念经似地诉说他前段日子的经历,当然是有润色修饰过的。 赵逢春不想听,却忍不住去听,越听越心酸,最后红着眼眶冲到了陆远帆面前抱住了他,“没关系的,你还有我,我保证不会瞒你骗你!” 陆远帆却扫兴地说了句,“其实你可以等我站起来再抱我的。” 一句话把赵逢春逗乐了,她把他扶了起来,捋开他的裤腿看了看,跪着的小腿上布满了红色的印痕。 赵逢春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不解气,抽了抽鼻子,道了声:“活该!” “呵!我活该?你说说我这是为了谁?”陆远帆好笑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你啊!谁让你乱发脾气!”赵逢春想到什么一把推开了他,一脸认真地说道:“你还没跟我道歉呢!快说,你错了!” “对不起,我错了!” 陆远帆一点也不别扭,道歉张口就来,倒是让赵逢春没脾气了。 “你错哪儿了?” “一不该把困难的选择丢给你,二不该假装看不见不给你提示,三不该说不该说的话,四不该惹你生气,五不该惹你心疼——” 陆远帆说着说着就跑了,赵逢春越听越不对劲儿,打断了他的话。 “诶,等等,什么叫不该惹我心疼?” “我跪搓衣板腿上有了红印儿,你刚才的表情多心疼啊!”陆远帆回道。 “我哪有?”赵逢春星目圆睁,嘴硬道:“我才不会心疼你。” 陆远帆却充耳不闻,继续跟空气聊天道:“这样吧,为了公平,你也让我心疼一次。” “什么啊?” 赵逢春瞪他,然后就见他凑过来咬了她的脸一口,还挺疼的,她摸了摸脸上都有牙印儿了。 “陆远帆你干什么?” “给你身上留下红印儿,让我为你心疼啊!” 话落陆远帆就埋头到了她的耳边,顺着脖颈一路啃了过来,在她胸前的雪白处留下了点点红痕。 渐渐地就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陆远帆在她耳畔吹气挑逗:“逢春,我们好久没做了,我想要你。” 赵逢春被亲得七荤八素身体发软,闻言只是无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嗯哼一声像是回应。 他渐热情,她渐柔软,满室旖旎,春光正好。 新年的第一天,他们经历了新年的第一场欢好。 * 在陆沁的挽留下又呆了几天,过了初五,陆远帆就告辞了,收拾好行囊和赵逢春离开了元心岛。 陆远帆站在船板上久久地望着逐渐远去的那座岛,赵逢春从背后抱住了他,将头依偎在他的背上。 那天陆远帆诉说之后她忘了问,再想问的时候就问不出来了,如今也只能委婉地去试探。 “陆远帆,我一直没敢问你,你是不准备再回来了吗?” 赵逢春看见了,陆远帆收拾的行李虽然不多,但都是他从小到大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好像是要把记忆带走一样。 陆远帆转头看她,勾住了她的手,沉声问道:“我也一直没问你,你以后要和方心蕙她们一起生活吗?” “不要!”赵逢春果断回道,同时也明白了陆远帆的意思。 他们虽境遇不同,但是情感是相同的。 “陆远帆,其实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看到她们母子相爱,但是又不能忍受他们受苦,所以我准备她们一笔钱,让她们有很好的生活,更多的,我就做不到了。” “逢春,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做不到和他们决裂,但也无法回到从前。” “我们这算不算是在逃避?” “那就一起逃避吧!” 无法原谅,但也无法去恨,心中有爱,却又不能释怀,狠不下心去做选择,他们只能选择逃避。 就当他们是胆小鬼吧,可能时间会帮着做出选择,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 陆远帆和赵逢春一起回了她的老家祭拜她的亲人,同时也带了赵母和那个孩子回去,算是为她们正名,给当年的事一个交代。不过没有人去揭穿赵逢春的身世,她永远都是赵家的女儿。 赵逢春跟陆远帆要来了那两枚袁大头银币,一个自己留下,一个给了赵母,算是父亲当年的遗物,给彼此一个念想。 赵母期待而忐忑地问她:“蓬蓬,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赵逢春四两拨千斤回道;“以后好好照顾新阳,这点钱是我的心意,希望能帮助你们生活地好一点。” 自知亲情的裂缝无法弥补,赵母没有多加挽留,只是询问了赵逢春的打算。 “你真的要和那个陆先生在一起吗?”赵母的眼神有点奇怪,欲言又止。 赵逢春坚定地回了一句话:“我们会结婚,到时候邀请你和新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那以后新阳想姐姐了,可以去你们学校找你吗?” “忘了告诉你,我要出国了,去国外念书。” 赵逢春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陆远帆,他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脚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甜蜜一笑。 她现在在国内舆论太多,不适合继续在h大念书,倒不如申请去国外交流,这是赵逢春跟陆远帆共同商议的结果。 陆远帆卸任了天一文化的总裁,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也准备陪着她出国。 “那我们一个穷学生,一个无业游民,到国外吃什么穿什么?” 赵逢春搂着陆远帆的脖子问道。 “嗯,”陆远帆想了想,回道:“逢春姑娘不是说要去国际时装周走秀当超模养我吗?” 赵逢春眯了眯眼,点头道:“好啊,我就去走内衣秀挣钱养家,你就当我的小白脸!” 闻言陆远帆脸色一黑,狠狠啄了她的唇一口,“你敢?我就在你身上每天种满草莓,让你没法出门!” 赵逢春无奈地摊了摊手,躺倒在了他怀里,叹了口气,“唉,那我们就真的要饿死了,不如一起去街头乞讨吧。” “乞讨夫妻档?你装死还是我装死?” “哎呀,你怎么这么老套?那是几百年前的乞讨了,现在国外都是卖艺,唱首歌拉,跳个舞拉,谈个琴拉,画个画拉!” 赵逢春说到最后特意加了重音,陆远帆再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你还记得这件事?”陆远帆好笑道。 “当然啦,你还欠我一张肖像画呢!”赵逢春认真看向他,捧着他的脸让他低头跟她对视,“陆远帆,说真的,你去卖画吧,养我。” 陆远帆望着她目光宠溺,声音温柔地道了一声“好。” “我喜欢洛远这个名字,你还叫洛远好不好?” “好。” “等我一满20岁,我们就回来领证好不好?” “好。” “以后家里所有的钱都归我管,银0行卡工资卡房产证车钥匙都上交好不好?” “好。” …… 第121节 “那我们风雨同路,一起白头偕老。” “好。” 【正文完】 第122节 “他…他死了?” 陆绥看都没看地上的那具尸体,他抬手,长指用力拢住她的下巴,指尖上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 腥味浓重。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沉稳的盯着她,眼神锋利的同剑刃也没什么分别,他掀起薄唇,吐字冰冷:“你想杀我?” 竺玉感觉他周身的气势都变了。 冷冰冰的,像刀子刮过来。 她很害怕。 被迫颤颤的待在他的怀里,还得仰起脖颈望着他, 她心里悸颤,手和脚都有点发冷,被一眼看穿意图后的心虚,让她后知后觉的开始恐惧。 可是心头的不服气,又令她不想那么没骨气的服软。 她对上陆绥这张凛肃威严的脸孔,咬了咬牙说:“你威胁我,我为什么不能想着杀你?!” 她看了眼没了气息的尸体:“就是他技不如人,不然这会儿倒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刚才的匕首是对着他的。 毫不犹豫将他推出去,也是要他去送死的。 陆绥眼中的冷意,越发的深,万年冰雪不消的冰山也不过如此。 压在她腰上的手掌,力道亦是越发的沉。 她开始莫名的颤栗,呼吸窒顿。 下一瞬间,她就被扔到了床上。 这个夜晚,于她而言,是很难熬的。 有几次竺玉都感觉陆绥看她的眼神是想要把她给杀了,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杀意,既疯狂又平静。 她被他蒙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她闷声的问陆绥是不是想闷死她? 男人语气认真:“是想杀了你。” 杀了她,就不会做那么多令他讨厌又伤心的事情。 陆绥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盘算:“我现在就杀了你,一剑穿心,死的很快,不会怎么痛。” 末了,他还贴心的补充:“我知道你怕疼。”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在被子里都在可怜的发抖,陆绥苍白的脸上沾了血,红红白白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竺玉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 陆绥好像被她气疯了。 不过她战战兢兢等了许久,没见陆绥去拿剑,不等她开始庆幸,身体翻覆剧烈的燥热,难以容忍。但 她忍不住夹着被子,磨磨蹭蹭。 脸上渐渐腾起微醺过后般的潮红,呼出的温热气息,暧昧香甜。 药效发作了。 他摁住了她的膝盖,不许她乱动。 她被这种欲言难止的感觉折磨出了眼泪,翻来覆去,咬着被子呜呜咽咽。 窗外的枝头款款摆动。 她在意识发热之间模模糊糊好像终于明白,陆绥明明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又为什么没有杀她。 夜色深重。 少女满脸泪辙,呜咽着伸手主动抱住了他,索求他身上冰凉的温度。 男人反客为主,扣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柔嫩的脸颊轻轻蹭了下,白皙的皮肤沾了他的鲜血。 潮湿的眼睫,充满雾气的黑眸,可怜又难过。 她有点怕他,忍不住往后退缩,又因为身体的本能,贪恋他身上的冰冷,而主动靠近。 其实,她只是帮他当成了解药。 待她短暂的恢复了些许清醒,她觉着陆绥是不会想当这个解药的,于是,她说:“你若不愿,帮我叫个侍卫进来。” 她难受的紧,却也未曾忘记提要求:“不要丑的。” 第98章 她这两句话,几乎都没怎么犹豫。 她知道自己对贞操看得并没有那么重,上辈子死的早,许多事情都未曾体验过。 对于男女之事,她总是想得更开。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没多少骨气,只有那么点本事,有时候做得成,有时候越努力反而越糟糕。 她这个人,懒散、娇气、贪婪。 就像李裴说的那样,既要又要,贪心不足。 好像处处都是缺点,可是…可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已经改不掉了。 焦灼的泪将她的眼模糊住了,她还难受的夹着被子,精致的小脸上扑着暧昧的潮红。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抱进了一个冷冰冰的怀抱。 她好像坐在一块硬邦邦又冰冷的石头上,这块大石头好像都比别的石头要硬几分。 软弹的屁股坐在上面,极其不舒服。 嫌硌得慌,却又贪婪石面的冰冷。 她的掌心搭在男人的胸口,被牢牢固定在他的身上,坐不住了便软绵绵的倒在他的胸膛,纤瘦无力的手指攀着他的肩膀,蚕丝锦缎衣裙已经被蹬在少女软白的脚底下。 少女水润无辜的眼洇着几分红,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好似被雨水狠狠冲刷的那个瞬间,被吞没在喉咙里。 外面下起了雨。 夜雨潇潇,雨珠拍打窗面,掩盖了屋子里细细破碎的软音。 迷情药。 还能缓解疼痛。 床单好像湿透了。 屏风后有一浴桶。 才抬进来不久的水还冒着热气儿。 到后半夜才用上这桶热水。 第二天。 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床单是干净的,她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净的,若不是身上这些一枚枚的吻痕,昨晚那场旖旎的梦好像真的就只是梦。 她的皮肤本来就生得白,印在上面斑驳暧昧的深红色,任谁瞧见了都不清白。 她掀开被子,腿又酸又麻,慢慢蜷起来都觉得胀痛,昨晚实在是折腾了太久。 膝盖上磨得红通通了一片。 哪怕仔细垫了锦绸,时间长了,难免还是要留下印记。 似乎已经被人提前涂了药,只是哪怕涂了药,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掌心也是红的。 她坐在床上,呆呆回忆了番昨晚后来的画面。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只记得到最后她好像真快要成了那濒死的天鹅,快要呼吸不过来。 门吱得一声响。 陆绥端着了早膳进屋,他看着她:“吃点东西,昨晚就叫饿了。” 地上那具尸体已经不复踪影。 血迹也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竺玉下了床,强撑着酸痛的身体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故意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我还没刷牙。” 陆绥摆放好碗筷,抬眸扫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昨晚那脆弱的情/态,昨晚被他拆穿了她杀他未遂的念头,还是怕的。 这会儿又高高扬起了身后的尾巴。 得寸进尺,说的是她自己才对。 “我去端热水。” 竺玉趁他离开的间隙,赶紧打开了窗户,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太重了,所以才不方便进人。 风吹进来了一会儿,那股浓郁的、挥之不去的味道渐渐淡了。 陆绥端来热水,还备好了新的牙刷、牙粉。 她认真刷了个牙,又仔仔细细洗了脸。 水珠沁着娇嫩雪白的脸颊,像搭在花枝瓣面上的新鲜露水,晶莹剔透的露水顺着花瓣的脉络缓缓往下坠落。 第123节 出水芙蓉,便是如此。 陆绥递了方手帕给她擦脸。 竺玉盯着他递来的帕子,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她忽然想起来她昨晚也用了他的帕子,只不过是用来擦…… 用得全都湿了。 她脸上热了热,还有些羞恼。 陆绥望着她好似滴血的耳珠,解释道:“帕子是干净的。” 竺玉拽下他手中的帕子,深深呼了口气:“我没说不干净。” 她擦干净脸,坐在饭桌前。 早膳清淡,她喝了两口温热的米粥,胃口小,没吃多少就垫饱了肚子。 陆绥慢条斯理用完了早膳。 她眼神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似乎确保了他不敢伤害自己,收敛起来的趾高气扬的尾巴又重新扑了出来。 她说:“陆绥,你去准备一碗避子汤。” 她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叫人煎这种药。 毕竟东宫连个通房都没有,煎了药都不知道给谁喝。 陆绥面无表情:“没在里面。” 她的耳珠一下子红得发烫,她说:“我不放心。” 万一有了。 岂不是让陆绥捡了个大便宜,她也不敢喝落胎药,吃苦又受罪,躲也没法躲十个月。 总之,这件事,需得确保万无一失。 昨晚的分量可不少,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竺玉紧绷小脸:“我不放心的。” 陆绥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起身,往外去了。 应当是给去为她准备避子汤去了。 竺玉感觉自己身上好像都染上了他的味儿,她同陆绥这乱糟糟的关系,理不清反而更乱了。 好愁。 不过,她不必对陆绥负什么责任,喝完这碗汤药,便能及时抽身。 陆绥端着药,去而复返。 还顺手给她准备了两颗蜜饯。 知道她怕苦,每回喝药都像在喝毒。 她这回,也没叫苦,捏着鼻子,将乌漆嘛黑的汤药一饮而尽,痛快得很,迫不及待。 陆绥心里闷闷的,脸上是不大高兴的,他看着已经空了的药碗,抿直了唇,不声不响将蜜饯递了过去。 竺玉吃完了药:“昨夜的事情,你我都烂在肚子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绥抬眼,分毫不让:“如何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竺玉说:“你没吃亏。” 陆绥道:“我乃清白之身。” 竺玉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烈女怕缠郎。 他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还指望她嫁给他吗? 竺玉小脸一本正经:“你如何证明?” 她接着:“空口白牙还不是你说了算,谁知道你房里有没有过人,总之,我是要忘个干净的。” 陆绥静静看着她,也不为自己辩驳,只道:“我记着就行。” 记就记着。 又不能拿她如何。 竺玉转而问起:“那人的尸体呢?” 陆绥缓声道:“清早已经抬出去,叫人送去了刑部。” 顿了顿,他说:“人是殿下杀的,功绩自然记在殿下头上。” 竺玉也没同他客气。 出了这道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昨晚的事。 刑部的人看着这具大清早送过来的尸体,摘掉男人的蒙面黑布,一张粗狂的脸,同先前那几位遭难的姑娘描述的别无二致,眉心一道拇指大小的短疤。 额头上还有颗显眼的黑痣。 人是没杀错的。 就是… 望着男人喉咙上的血洞,也知道昨晚殿下是下了狠手的。 太子殿下温和的名声在外,属实没想到她杀人的手法如此利落。 周淮景盯着发白的尸体,慢慢皱起了眉。 同僚瞧着周大人紧蹙眉头,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差:“周大人可还是心有疑虑?” 同僚紧接着补充:“人我们已经核对过,是那凶手不错。” 周淮景屈膝半蹲,抬手扯开尸体的衣领,将他喉咙的伤口看得更清楚,一剑捅穿喉咙,不说准头,还需要极重的力道,不像是她杀的。 人若真是她杀的才好。 陈皇后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周淮景更得如她的愿,将自己的表妹送上龙位,要当皇帝,就得心狠。 杀人就得同切瓜砍菜。 不能留情。 周淮景收回眸光:“结案吧。” 同僚对年纪比自己还轻的周大人,敬畏多过害怕,此子心机了得,手段狠辣。 稍有不慎就着了他的道。 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周淮景从刑部回去,随风在书房外等候许久:“主子,宫里派了人来。” 周淮景解下斗篷,小丫鬟低着头,小心翼翼接过主子随手解开的斗篷,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把人请进来。” “是。” 来人遮着脸,极其低调。 “娘娘说药已经用完了,请二公子这回多备一些。” “嗯。” 周淮景打开上了锁的锦盒,将里面的药盒拿了出来:“里面有十颗,半月一颗。” 来人恭恭敬敬收下东西:“有劳二公子费心了。” 周淮景淡淡颔首:“应当的。你回去路上小心,别被人察觉。” “奴婢知道。” 门扉缓缓关闭。 天光一并被关在外头。 屋子里没有点灯,男人一身漆黑圆领锦袍,几乎同这昏黄的夜色融为一体。 十颗药。 毒性渗透虽然缓慢,却对身体伤害极大。 这件事,周淮景连同父亲和祖父,一并隐瞒得死死。 知道的内情只有他同姑母,一旦东窗事发,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淮景往常行事狠毒,这件事上却是小心又小心,陈皇后寻来了道长,要那修仙问道的道长给陛下进献“长生不老”的丹药。 他们不过是帮了一把陈皇后。 将药换了过去。 即便陛下察觉端倪,下令彻查,同那道长有关系的也只有陈皇后,被连根拔起的只会是陈家。 周淮景要将自己的表妹送上皇位。 * 竺玉这桩差事,得了父皇的夸奖。 父皇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望着她的眼中难得有了赞许,抓到了人不算什么,叫他欣慰的是,她敢杀人了。 大烨朝不需要一位懦弱不堪的太子。 连人都不敢杀的皇帝,是坐不稳龙椅的。 竺玉听着父皇的咳嗽声,抬头看见他鬓边的白发,心头涩然,她忽然大起了胆子,望着他劝道:“父皇,若真有长生不老的药,那些道士的师长也就不会死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这回事。 人都是要死的。 第124节 竺玉小声地说:“父皇,是药三分毒,您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 长元帝望着她,他其实从未真的关心过她,只因为她是唯一的储君人选,偶尔才会多提点两句。 他还有十几个女儿。 却都记不得她们的样貌,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起。 长元帝是大烨朝最凉薄的皇帝,从微末之位爬上来,更是看透了人性。 不信任何人。 若说爱,他是真心疼爱周贵妃的。 长元帝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魔障了一般的要找长命百岁的药。 “朕的事,还轮不着你过问。” 长元帝的语气已有三分厉,丹凤眸冷冷注视着她,上位者睥睨臣子的威慑。 “出去。” 竺玉从金銮殿退了出去。 刘公公瞧着太子垂头丧气的被骂出来,也有些心疼她。 他一个老阉贼,耳朵灵敏的很,里面说得什么,听得清清楚楚。 这世上,怕是只有这孩子真心待她的父皇。 帝王醉心丹药,身边几乎无一人开口去劝,周贵妃也权当不知道这回事,不插手、也不阻止。 陈皇后倒是乐此不疲,也不知是为了拉拢帝王心,还是别有用心。 白云观的道士,都是她费了大力气找来的。 若是邀宠,这阵仗也大了。 若是别有心思,他都不敢深香。 皇帝死了。 太子便是新的皇帝。 皇后就成了太后。 自古以来,太后垂帘听政的事情还少吗? 刘公公眯起眼睛,遥遥望着太子的背影,只见她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碰着来送汤的周贵妃。 “贵妃娘娘。” “殿下。” 周贵妃望着她:“怎么愁眉苦脸的?” 竺玉眼圈一下就红了:“贵妃娘娘,您信长生不老这回事吗?” 周贵妃唇角的笑意僵了僵:“为何问起这个?” 竺玉不敢对别人说,但对贵妃娘娘,全然信任:“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还猛猛的吃丹药。” “那些丹药吃了根本不会好,兴许还会死人。” “我劝了两句,父皇不肯听我的。” 周贵妃知道她的女儿,心性善良,还很稚嫩。 长元帝是她从小到大需要仰望的高山,哪怕没有普通父子那么亲笃,也还是有感情的。 她是个好孩子。 周贵妃也不想将自己的孩子变成杀人如麻、六亲不认的怪物。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人会替她来做。 她这辈子,什么都不必愁。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周贵妃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了声:“我会帮你劝劝陛下。” 竺玉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不要。” 周贵妃微微一诧,接着听见她说:“父皇骂我就够了,不想让贵妃娘娘也被牵连。” 一阵暖意从心头缓缓流过。 周贵妃在这深宫被困了许多年,折了翅的鸟,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再不能得到自由。 只能像个被观赏的宠物,做一些讨好人的事。 从她进宫那天,头顶就是暗无天光的黑色。 她许久没有活得如现在这般自在过。 长元帝以为她不知道,他早就在逼她入宫的时候杀了她的心上人。 十几年过后,恨意不会淡。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也不耽误他后宫佳丽三千,儿女成群。 周贵妃早已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骗的小姑娘。 男人的爱,最是缥缈。 尤其是位高权重者的爱,更是裹了糖的砒霜。 不能当真。 周贵妃从前为家族忍耐,可如今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做得出。 长元帝,是该要死在她的手里的。 周贵妃对她笑了笑:“人各有命,你多顾着自己,旁的事,都有我在。” 竺玉回道:“娘娘也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 半月之后。 春闱揭榜。 竺玉没去看榜,也听说了那几人不出意外都上了榜,名次还都不低。 殿试,几人更是发挥的游刃有余。 龙心大悦,点了陆绥是探花,秦衡是甲子第四名,李裴次之,周淮安排在几十名后,于他而言,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 陆绥同秦衡顺利进了翰林院。 李裴则去了镇抚司。 周淮安过了这个年,就得随着他的父亲去雍城打仗。 边境不宁,匈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讲和,私底下杀伤平民无数,欺人太甚。 各人有各人的归处。 只是,李裴还在同家里给他安排的婚事抗争,闹得翻天覆地死活不肯点头。 到最后,竟直接说出我喜欢男人! 李家封了口,听见这话的奴才一律发卖到了偏远之地。 不过其他几家却也因此有些惶惶不安。 陆绥的父亲原本儿子不急着谈婚论嫁也没什么。 此事一出,他也不得不谨慎几分,将儿子叫了过来,例行问了些他在翰林院琐碎的杂事,最后才委婉的奔了主题:“你母亲很操心你的婚事,你三番五次的推拒,不会也是…” 陆绥如今比他父亲还要高,看起来比他父亲也还要魁梧,他沉稳道:“父亲,我喜欢女人。” 陆大人还未来得及松了口气。 他的儿子继续荣辱不惊的抛下惊天大雷,年轻俊秀的男人极其淡然地说:“父亲,但我应当不会娶妻。” 陆大人:“……” 那边的李裴把事情同父母挑明过后。 当晚就翻墙去了太子别院。 他来的不巧,她已经睡下了。 李裴是偷偷摸摸来的,不仅翻了墙,还翻了窗户。 满腹的委屈在看见床上的人就烟消云散,他摸着黑就爬上了她的床,就像小时候那般,像个八爪鱼从身后搂抱着她。 他的手掌也不安分。 上上下下,到处乱碰。 碰到一阵软绵,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99章 黑夜沉沉,李裴顿时睁开了眼,困意全无,男人紧锁眉头,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似的轻轻的捏了两下。 软绵绵的手感,着实令人惊悚!!! 李裴深深屏住呼吸,一时倒也没有多想,只当她的床上多了貌美如花的奴婢在夜里伺候。 他心里顿时恨极了! 他在同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享着帐中美婢,过得好不快活! 竺玉原本已经睡着了。 窸窸窣窣的爬床声在她耳中有些模糊。 李裴冷着脸坐起来,一把掀开床帐,好借着外边的月光看清楚床上的人。 第125节 他用力捏着被角,指头掐得都白了,冷冷掀开锦被,床上并没有他以为的第三人。 她睡得正香,薄薄的白色寝衣还有些透,少女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长发像深黑色的海藻在水中缓缓流淌,发丝柔软顺滑,乌黑的墨色衬得少女肤色如雪,宛若剥了壳的荔枝那么娇嫩。 李裴的精明在她这里总是用不上的,几百个心眼子也用不到她身上,全用来对付自家人了。 今儿在母亲面前将话直接说死了。 若是逼他娶妻生子,无异于将人家的好姑娘当成了生育的工具,借腹生子,传宗接代,丧尽天良。 在父亲跟前,更是蛇打七寸。 身为李家的嫡长子,又是独子。 往后李家的前程可全要看他争不争气,他如今也算给自己挣到了一份体面,往后如何不好说。 不过十九岁就已登科及第。 将来的青云路,自是不会差的。 真逼急了他,辞官削发,直接去深山老林的寺庙里去做那与世无争的小和尚。 父亲这房人从他这儿就绝了后。 李裴说要去辞官去做和尚当然是吓唬父亲和母亲的。 他这番话说的决绝,父母被气得不轻,家法的棍子都打断了两根,也拿他没法子。 怕他冲动之下真进宫辞官了去。 到时候哭也来不及了。 回过神来,李裴又探出手去摸了摸:“你怎吃胖了这么多?胸脯像个女人似的软绵绵。” 说这话的时候,竺玉将将被吵醒。 身上的被子被李裴扔到了床角,他起身还顺手点了烛灯。 摇晃摆动的烛火将这张小床照得清清楚楚,少女的眼神瞧着还有几分没睡醒的迷蒙,视线空茫茫的,有些涣散。 待她渐渐凝神,眼前的男人也看清楚了一切,彻底沉默了下来。 竺玉从梦中醒过神,看清楚李裴的脸,下意识就去抓被子要挡在身前。 李裴一言不发扣住她的手腕,从未如此用力,掐得腕骨好似都要折了。 她整日都要缠胸,只有夜里睡觉的时候才能松快些。 里衣单薄,领口微开,雪白的锁骨下是鼓鼓囊囊的胸脯,弧度圆润饱满,像一捧雪那般的白。 枕在胸前的发丝,像铺开的流云。 这张脸不施粉黛,瞧着也是娇媚动人的。 只是平日她在外都刻意穿那些板正的男装,遮掩了身形,松散的长发又严严实实的束在玉冠里,偶尔还会故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瞧着便没有现在这般,妩媚妖艳,反而多了几分清绝。 她的脸睡得泛红,手指抓着身下的床单,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似的。 她摸摸将被子扯了回来,挡在胸前:“你深更半夜怎么摸到我的床上来了?这多不礼貌啊。” 说完这句,她只听见一声冷笑。 竺玉都没有抬眸,压根没有勇气同他对视。 李裴一言不发,冷冷上前来,又用力的来扯她胸前的被子,她牢牢攥着被角,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死活不愿松手。 李裴声音沉沉:“松手。” 竺玉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李裴当即发了狠,结实的锦缎都被他撕成了两片,破烂的被子被他当做垃圾扔到了地上。 他闷声不吭,继而就要来扒她的衣裳。 竺玉吓得缩进了墙角里,弓着双膝,挡在身前,她问:“你疯了吗?” 李裴看着她:“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竺玉望着他冷漠的神色,仿佛瞧见了上辈子那个在朝堂之上处处都同她过不去的男人。 她要办什么事儿,他都给她使幺蛾子出来。 阴阳怪气的话也是不少的。 不让他顺心。 她与李裴相交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性。 最痛恨欺骗,最讨厌被戏耍。 她将身份瞒得严严实实,今夜被他无意间发现,他这会儿定然是有些不痛快的,肯定觉着她在戏耍他。 可是她也没法子。 身处悬崖边,又怎么能不如履薄冰? 竺玉这会儿胸口都还疼着,他手劲儿极大,方才也没轻没重的,真真儿是痛。 竺玉垂下眼睫,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裴情绪复杂,这么多年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从来都没有。 哪怕是他察觉到自己喜欢她,宁肯是当自己龌龊变态下流,也没怀疑过她是个女的!!! 他为自己的断袖痛苦不堪,万般煎熬! 她在旁瞧着,什么都不说,一个字都不透露。 当真是狠心。 从前秦衡说她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他还替她说话来着,冷冷驳斥。 可见秦衡一点儿都没看错,她压根就没有心。 李裴咬牙切齿痛恨的同时,其实心里又是有几分庆幸和激动的。一想到自己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他的耳朵一下子就像被热水烫熟了似的,烧得火红。 可即便这样,也不妨碍他从心里溢出来的恨意。 李裴红着眼睛看着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日想过要告诉我吗?” 竺玉望着男人眼中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感觉他这双桃花眼里都要落泪了。 旁的事,她自然是不想骗他的。 骗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她也会心中有愧。 于是。 竺玉特别老实巴交的告诉他:“没有。” 这种杀头大罪,欺君的事情,她又怎么敢告诉他呢?人心难测,等闲易变,她若是主动把自己的命脉交到旁人手里,那不是顶顶蠢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李裴被她这两个字气得要呕血了。 又委屈又生气。 泪痕悄然淌在脸上,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红红的,满腹怨怼:“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信任的好友,其实你心里从未有过我。” 他待她,可是都要将心都挖出来给她了! 何时亏待过她?何时没替她想过? 竺玉摸出手帕,她跪坐在床,慢慢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少女叹了叹气:“我的身份,如何能说得?多一个人知道,我便性命不保。” 她也哄了李裴这么多回。 知道他气上头的时候,就得顺着他的毛来摸。 “并非是我不信你,你也知道我处境艰难,父皇并不喜欢我,母后也…只是想利用我皇太子的身份,光耀陈家的门楣,没人真心替我打算,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 月下烛影,美人如画。 她温温柔柔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说这番话时语气平淡,仿佛万般的委屈都被自己吞了下去,惹人怜惜。 “我又何尝想蒙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胆子有多小,日夜都担心自己掉脑袋,惴惴不安,夜不能寐,我…” 可怜兮兮的话,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李裴冷不丁打断,幽幽地说:“我瞧你方才睡得挺香,哪里像是夜不能寐。” 竺玉:“……” 他怎么忽然就不吃这套了?! 竺玉当然不想和李裴撕破脸,当务之急的确是要安抚好他,她也怕李裴一怒之下将她告到父皇跟前。 竺玉低头,她闷声说:“你真的不能体谅我的难言之隐吗?” 李裴方才没制止她来给自己擦泪,就说明他也不是怒不可遏的。 他知晓她每回只有需要用上他的时候才会笨拙的来讨好他,刚刚也不例外。 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的这些举动,不还是因为太喜欢她了吗? “我体谅你有苦衷说不得,可我后来分明已经同你表明心迹,你也不是看不出我为“好男风”这事有诸多煎熬,便是那种时候,你也没想过告诉我真相吗?” 他那时才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瘦了一大圈,还强逼着自己去满春楼看那些男人是怎么… 总之,恶心至极的事儿他都强迫自己看了个遍。 竺玉斟酌片刻:“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裴眼中失望至极、伤心至极:“好啊,你连哄骗我都懒得骗了。” 竺玉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毫无诚心:“我没有。” 她思索片刻,断断续续把话说完:“我是、想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嗯,没错,就是如此。” 李裴咄咄逼人:“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我临终之前吗?” 竺玉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眼神飘忽:“倒也不会那么晚吧。” 第126节 她长着张无辜又老实巴交的脸。 实则一点儿都不老实。 一个无心骗子。 竺玉感觉李裴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好说歹说到底是把他的火气给降了下来。 她眨巴眨巴眼,继而好奇地问:“你还没解释你为何半夜悄声无息钻到我这儿来?” 李裴总不能说自己是被父亲打了,跑她这儿寻求安慰。 实在丢人。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刚才在床上乱摸的这通,目光情不自禁在她身上扫了两眼。 一览无遗的身段。 烫熟了他的脸。 李裴下意识撇过眼,像个纯情的毛头小子,不敢多瞧。 他板着脸,瞧着冷漠,耳根红得不能再看,他说:“夜里燥热,睡不着觉。” 竺玉觉得他在骗人:“料峭寒春,哪里燥热了?” 尤其是这几日还下着绵绵细雨,冷得很。 她夜里睡觉还得先用汤婆子捂热了被子。 李裴看了看她,下腹的翘弯方才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叫他难堪,幸好衣衫宽大,能遮掩住一二。 他这个年纪,也没过女人,多看两眼喜欢的女人,就精神起来,也是他自个儿都没法控制的。 李裴微微偏了偏脸,没再看她,他说:“你现在不是男人,你不会懂了。” 第100章 不懂就不懂吧。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懂。 这么一折腾,都快到天光露白的时辰。 竺玉望着李裴,没急着赶他走,踌躇片刻,斟酌过后吐出来的字句万般讲究:“今夜的事,你会守口如瓶的吧?你也知我除了你,也没有别的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说着她垂下脸,声音可怜:“他们都不太看得起我,也不喜欢我。” 正是方才试探过后心中有了底,感觉李裴不会同别人多言,她才敢好声好气的暗示他。 话音落地。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裴深沉的眸光朝她投了过去,他心知肚明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少女低着头,后颈弧度柔美,瓷肤雪白。 侧脸清绝,几分无依无靠的弱态。 李裴语气不好:“你不必做出这幅样子来骗我。” 他冷笑出声,才降下来的火气卷土重来:“说什么推心置腹,你说这番话不也还是担心我会出去胡说八道,陷你于囹圄。”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竺玉被他反复如常的性子折磨的够呛,她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说:“事关性命,我如何不能谨慎一些?得了你的一句准话,我更能安心,夜里也睡得安稳。” 她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对你…已经全无隐瞒,你若是还不高兴,就去陛下面前揭发我,好出一口这么多年来被欺瞒的恶气。” 她说完这话,也不看他。 绷着小脸,闭紧了嘴巴,和她往常时候生着闷气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李裴觉得自己也是个贱骨头。 这会儿头脑清醒无比,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看透,明知道这又极可能是她的做戏。偏忍不住上当。 见她有点生气,就不想非得梗着脖子同她闹得僵硬。 李裴这么生气,也不全是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分量没那么重。其实也想让她哄哄他。 可她连哄人的耐心都远不如他多。 “你明知我不会这样对你。” “嗯。”她瓮声瓮气:“我信你的。” 屋子里猝然亮起的烛火惊动了外边守夜的人。 小太监坐在台阶上,倚靠着柱子打瞌睡,脑袋一歪,骤然惊醒,瞧见屋子里点了灯,连滚带爬起身,也不敢敲门,隔着门板小心翼翼:“殿下,可是要起夜?” 竺玉润了嗓子:“不必。” 语气淡淡,听着像还有起床气。 小太监不敢多言,坐回台阶上继续值守,这会儿倒是不敢再打瞌睡了。 竺玉怕被门外守夜的小太监听见动静。 李裴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我还想再睡会儿,明早还要去宫里请安。” 李裴捉住她的手,捏在掌心的手指头软绵绵的。 她就是瞧着瘦,摸着哪哪儿都肉乎乎的。 李裴低声说:“我没处去。” 竺玉蹙眉:“你怎么会没处去?” 李裴抿直唇线,直接告诉她:“我同母亲说我是个断袖,留在家里只会挨打。” 竺玉愕然,过了会儿,兴许是她心里生出了那么点愧疚,知道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她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打得重不重?” 问完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 李裴的父亲,也不会因为是亲儿子就心慈手软。 李裴冷哼了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还算她有点良心。 他耳根上的通红已经逐渐消退,脸颊也没有方才那么烫,他说:“很痛。” 他从她这儿也学来了卖惨这招:“起先两次打的我皮开肉绽,下不来床。昨天下手没有以前那么重,但我身上现在也是一块青一块紫。” 说着,李裴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动作利落扯开腰带,脱了外衫,裤子倒是没急着脱,这会儿还又弯又翘的,见不得人。 男人胸膛的肌肉线条清瘦好看,身上斑驳的伤口也的确瞩目,好像一块上等的玉,布满了青青紫紫的裂痕,着实可惜。 男人身上的伤,应当是他的荣誉。 至少李裴是这么想的,就这么给她看了,也不觉得丢人。 对付她这样没心肝的,就得好好让她看个清楚有多可怖,她才知道心疼人。 李裴主动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父亲差点将我打死了。若是有地方来,我也不会摸到你床上来吓唬你。” 李裴攥着心爱之人,胸口好似充盈了暖流,从未如此痛快过。 他垂下眼眸,安静望着她,嗓音有点沙哑:“你收留我一晚。” 竺玉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点狠不下心,可是—— 李裴的睡相真不是个好的。 乱摸乱碰,是家常便饭。 他还特别喜欢抱着她,四肢缠着她睡,这样的话,她自己就睡不好了。 竺玉睫毛颤了两下:“那你……打个地铺,或者是在窗边的小榻上凑合一晚。” 男女有别,岂能睡在一张床上? 李裴松开了她的手,沉默的望着她,目光了然,语气不善:“地上太冷了。” 竺玉眨眼:“你方才还说燥热。” 李裴面无表情:“被你一盆冷水浇得冰冷。” 竺玉:“……” 她不一直在哄着他吗?也没说他不爱听的话啊。 总之,这样又那样之后。 李裴还是老老实实打了个地铺,宁愿睡在地上也不想睡小榻。 原因无他,离床太远了。 竺玉回到床上,认认真真给自己盖好被子,末了还关心了下在床底的男人:“你真的不睡小榻吗?” “地上多硬啊,而且天冷。”犹豫了下,她继续道:“你刚才还说地上冷,不然你还是去小榻上睡吧,若是被冻了伤寒,多划不来。” 她小嘴叭叭的,听起来是处处为他考虑,但是又很机敏警惕,绝口不提让他上床睡的事儿。 李裴下边还硬挺挺的,他用被子把脸蒙了起来,索性闭上了眼,让自己冷静。 “不用,在榻上我施展不开拳脚。” 竺玉想了想他的睡相,八爪鱼似的四肢,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地上地方是大些。 够他发挥的了。 第二天竺玉睡醒,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榻上。 李裴像是昨晚没来过,竺玉躺在床上放空了片刻,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洗漱。 她近来得了空闲,父皇交给她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她如今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前天甚至协同刑部侍郎,办了官员贪墨的案子。 第127节 贪污案,在朝中屡禁不止。 父皇从前也算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这些年来,眼底容不得沙子。 国库亏空,积重难返。 但凡涉及银两的案子,都通通处以极刑,甚至杀人全族。 竺玉做不到那么狠,做不到诛九族,至多流放了全家,以儆效尤。 这案子办得不错,怀柔政策颇有成效。 有几位官员受不住压,上交了银子,主动叩首请罪。 太子一时在文武百官这里,评价颇高。 只是长元帝却嫌她此举优柔寡断,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 不杀一儆百,根本就没用。 于是这天,长元帝就把太子叫了过去。 只不过长元帝的身体这些天急转直下,已经到了病重起不来床的地步,病容苍白,脸颊微微凹陷,已经不复当年的俊美。 竺玉入宫时,长元帝一并召见了陆家的父子,里头话还没说完,她只能在外面等。 长元帝靠着枕头,咳嗽不止,擦嘴的帕子染了血,他不动声色将手帕收了起来。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这几日,他的脑袋倒是很清醒,从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已恍然大悟。 他望着陆家父子。 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后来又无力控制的权臣召到跟前:“陆大人。” 他又看了看陆首辅身后的年轻男人,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他父亲玩权弄势的影子。 “虎父无犬子,朕还记得当年你也是年纪轻轻就登科及第的状元郎。你这儿子瞧着一点儿都不输你。” 陆首辅谦卑道:“陛下谬赞。” 长元帝这段时日,是很器重在翰林院的这位探花郎。 有些本不该是他能插手的事宜,都交给了他。 此子也没有叫他失望,心狠手辣,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总是叫旁人掀不起风浪来。 长元帝甚至都有些遗憾,这不是他的亲儿子。 若是太子有几分似他,长元帝也不必禅精竭虑这许多。 长元帝说了几句话就又咳嗽了起来:“朕身边只有你一位值得信任的肱股之臣,朕时日无多,有些事情只得托付于你。” 陆首辅道:“陛下身体康健,定能福寿绵长。” 长元帝握住了他的手,另只手缓缓拿出早就写好的遗诏:“太子心性纯良,往后你们需得尽心辅佐。” 他说这话,并未叫陆绥出去。 他看得出来,陆家这个年轻的小公子,比起他的兄长,手段要狠辣许多。 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前提是,忠心。 太子能不能收拢他们的忠心,长元帝也不知道,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长元帝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将遗诏塞进陆首辅的手里,接着苍白的容颜浮现出几分平静的狠绝,他缓缓开口:“朕死后,葬礼无需铺张。” “只是朕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朕此生只爱过这么一个女人,我若先她而去,总是放心不下她在这世上,怕她被人欺负,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受气。” “与其如此,不如与她一同西去。” “来生还做那恩爱的鸳鸯夫妻。” 话已至此。 长元帝口中的人是谁,陆家父子二人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 陆绥紧锁眉头,面色冷凝。 长元帝紧接着波澜不惊道:“奉朕口谕,朕死后,周贵妃谥号纯善皇贵妃,随朕同入皇陵。” 陆首辅垂眸,脸上本分表情不露:“臣谨遵懿旨。” 盛宠多年的周贵妃,到头来还是个被殉葬的下场。 谁能说得清楚这是帝王的恩赐,还是狠心。 不过便是没有被殉葬,太子登基,陈皇后一族又岂能放过她? 将军府再怎么势大,后宫的事,也插不进手。 难道他们还能为此压着全族人的姓名谋反吗? 出了殿。 陆首辅看了眼儿子:“陛下器重你,今日的话才没避着你。” 陆绥低声道:“儿子知道。” 他望着父亲,眼神沉沉:“父亲,周贵妃当真要殉葬吗?” “方才的话,你也听清楚了。” “周贵妃不能死。”他说。 陆首辅心中有数,只是这事不好办,却也不是不能办:“此事你不必多管,我自有打算。” 周贵妃的确不能死。 陈皇后岂是那好喂养的兔子。 她野心极大,真叫她一家独大,容不下将军府,也容不下他们。 父子俩先后往外走。 陆绥忽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刘公公将那道纤瘦的身形引进了殿中。 竺玉同父皇也没说上几句话,父皇便摆了摆手叫她出去。 她觉着父皇瞧她的眼神同往日都不一样,好像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不舍。 出了殿门。 竺玉忍不住问起刘公公:“父皇近来身体如何?可有服用丹药?” 刘公公打着马虎眼:“奴才瞧着一切都好。” 他笑了笑:“奴才先进去伺候陛下了,殿下慢走。” 竺玉从他这儿套不出话来,定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回过神,正要往外走,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拖到了偏殿。 他另只手搂着她的腰肢。 把人抵在门扉上。 他捂着她的嘴巴,望着她瞪圆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松开你,你莫要出声。” 竺玉点点头。 他缓缓松开手指,竺玉岂能受他这种屈辱,正要张嘴叫人来将他这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给拿下。 就立刻又被捂住了嘴。 粗粝的指腹抵在她的唇瓣,磋磨了两下,好似那夜用沾了血的手指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微拢眉头:“别出声。” 陆绥好些天没见她,想得很。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缠在她腰窝的软柔,她若是挣扎,他便用多几分力道。 要治她这个骗子,总是要叫她怕了才有用。 让她怕的不敢再骗他。 陆绥忽然有些失神,若是他要死了,会舍得叫她一同陪葬吗?他认真的想,也想不出个答案。 想和她一起死了。 又舍不得看她掉泪。 最好是让他死在她的后头,守着她的尸首也还能再活几年。 打造最好的冰棺。 将人放在里头。 日日为她梳妆打扮,为她梳她最喜欢的发髻。 春日到了,还能为她这几枝花来。 这样似乎也不错。 陆绥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啄了两下她的唇瓣,复又贪婪,顶开她软嫩粉白的唇舌,索求她的气息。 平静的、却又蛮横的要亲到她的喉咙,将她的喉咙亲肿了才肯罢休。 过了会儿。 男人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在她叫人来之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一墙之隔,别叫你父皇听见了。” 竺玉迫不得已闭上了嘴,脸还红红的,热热的。 陆绥摸了摸她的脸:“你不必再怕,陛下方才下了遗诏。” “传位于你。”顿了顿,想到她似乎莫名很黏周贵妃,还是告诉了她:“赐死周贵妃,殉葬皇陵。” 第128节 第101章 她神色怔怔,好像被吓到了。 陆绥不动声色打量她脸上的神情,知道这个消息,瞧着反而还有几分凝重,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陆绥低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你不满意。” 竺玉深呼吸了口气,她抬眼对上他,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而要竭力同他争辩:“父皇一向宠爱贵妃娘娘,两人近来感情和睦、形影不离,父皇怎么可能舍得赐死贵妃娘娘?” 她压低了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沙哑。 陆绥拢眉:“我亲耳听见。” 接着,他状似随意开了口:“殿下很在意周贵妃。” 竺玉情急之下又叫他抓住了蛛丝马迹,她谨慎起来,缓了缓焦躁的情绪,她也放软了态度,收敛起方才竖起来的刺,低声软软地问他:“陆大人,你可知遗诏在哪儿?” 陆绥扫了她两眼:“怎么,你想去偷?” 竺玉一下被他点破龌龊的心思,怪没脸面的,她低着头,睫毛浓长,簌簌扑出扇形的漂亮阴影,她心虚道:“陆大人,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难听,什么叫偷,本就是要给我的东西,我偷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绥低头,就能看清她因紧张不安而发颤的睫毛,手指情不自禁攥紧了他的袖口,还毫无察觉。 支支吾吾的开口,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怎么能说不是心虚?又胆大包天又怂得不行。 陆绥直接点明了她打的算盘:“偷来篡改。” 他迫使她抬起脸来,不让她像那遇事的乌龟,躲进龟壳里。 他直言不讳道:“你不想周贵妃死。” 他说话本来就像冬日里的一捧雪,总是冷冰冰的,颇为不近人情。 进了翰林院之后,说话就更冷酷无情。 都不像雪了,而是稍不留神就会伤人的冰碴。 不过陆绥并未追问,对她同周贵妃莫名而来的情分,没那么关心。 竺玉被迫同他对视,被揭穿后,索性破罐破摔:“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就告诉我遗诏在哪儿。” 说她胆子大。 她又时常表现的胆小如鼠,稍稍越界的事情都不敢做,一点琐碎的小事也瞻前顾后、怕东怕西。 说她胆子小,这会儿又能当机立断做出要篡改遗诏的事情来。 陆绥默了几许:“字迹难仿,此招太险,届时被拆穿,你自身难保。” 他抬手,粗粝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柔嫩的脸颊,鬓发的碎发被细细收拢在耳后。 她眼底发红。 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好似这件事是她非做不可的。 陆绥接着不急不缓给了她建议:“不如直接烧毁了事。” 他淡定从容说出这句话,丝毫不觉自己说的是多倒反天罡的话。 “你本就是正统,即便没有遗诏,也该是你继承大殿,登基为帝。”陆绥薄唇微抿,吐字清晰:“遗诏既已烧毁,周贵妃也能如你所愿保全性命。” 男人指腹温凉,竺玉却觉得被他轻轻触碰过的皮肤像是被野火撩过,微微有些烫。 她的心脏,好像也有点烫,像是进了滚烫的水里,洗过了一遭。 咚咚咚的敲得比往常要快一点。 她望着陆绥,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遗诏在哪儿?我自己去偷。” 陆绥毫不犹豫出卖了长元帝,平静吐字:“在保和殿的匾额后方。” 只等帝王驾崩,而后在王公大臣的见证下拿出来宣旨。 如今想要去偷,自是不成的。 长元帝会派人日日检查,匾额后的遗诏若是不翼而飞,他定会察觉,即便对朝政有心无力,可要赐死一个人却不是难事。 临终前先鸠杀了周贵妃。 也省得麻烦。 帝王的爱,总是如此。 看似有情,其实是冰冷又无情的。 竺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顿了下,她轻抿唇角:“多谢你。” 陆绥顺着杆子往上爬,也没同她客气:“拿什么谢我?” 竺玉默了默,垂着脑袋,只用头顶对着他,像个不高兴的小兔子,耳朵气得都要竖起来了。 但还是在沉默之后。 踮起了脚尖,仰起脖颈,凑近他的唇瓣,落花点水般,主动亲了他一下。 陆绥仿佛愣了下。 在她亲完之后,脸红红想要往后逃的时候,重新捞住了她的腰。 “和谁学的?” “你不喜欢?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她说这句话时,脸还是红的。 第一回 主动亲人,生疏又不自然,还有些害羞。 但是… 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 陆绥诚实道:“喜欢。” 他的手掌拢着她细细的腰肢,手指漫不经心压着微微塌陷柔软腰窝,占有似的圈着她。 陆绥低头,狠狠教了她如何亲人。 比起她的蜻蜓点水,他的吻,浓烈的像酒,要捅穿了她的喉咙似的。 竺玉发觉陆绥越来越像那欲壑难填的老餮。 这几回好似都要将她的喉咙弄肿了才罢休。 任这个男人平日看起来多温和从容,到了床上就是另一种样子。 年轻、身强力壮,像头没吃过肉的狼,有使不完的力气。 满春楼那回,她吃了大苦头的。 后来没了力气,跪也跪不住,红绸缠绕着手腕,另一头被随手落在床顶的落钩。 只是她不怎么记得了,这段记忆模模糊糊。 本能还是有些怕,想躲的。 先前陆绥威胁她的时候,她真是恨不得杀了他才好。 现在,好像又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竺玉胡思乱想着,抬头的时候没注意,后脑勺撞上了后面的门板,好在陆绥伸手挡了挡。 她的脑袋重重撞上了他的掌心,咚得一声,听起来都胆颤心惊。 陆绥的手背当即被撞红了,得亏是骨头硬,重重抵着门板也没碎。 痛应当还是痛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小心些。” 竺玉心里混乱,噢了噢。 这一整天,她的心里都乱糟糟的。 总之,就是静不下来。 竺玉感觉自己被陆绥给勾引了,他做出这种善解人意的好人样子,她就容易招架不住。 她莫名想起,那日她去翰林院。 还以为里头没人,闻见纸页翻动的声音,顺着声缓缓朝角落的昏暗处看去。 一身官服的男人静静坐在那边。 轮廓模模糊糊的。 乌黑宽松的大袖,一双瘦白的大手,指尖漫不经心压着纸页,正巧一缕金光从窗缝拂在他的身上,晴光映雪的容颜,清贵出色。 她当时便觉着心脏重重的一跳。 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她说不清楚。 更不明白怎么回事。 出了宫。 竺玉刚回别院,就被事情找上了门。 原是陈家来的表妹,要她主持公道。 小姑娘是偷偷摸摸的找到她这个有权有势的表哥跟前。 她是庶出,在陈家没什么存在感。 几个哥哥不争气,姐姐也不是好惹的。 第129节 她庶出的二姐,同赵家的嫡子,被家里人抓奸在场。 男方却不肯认账,不愿娶庶出的为正妻,觉着她配不上高门大户的正头娘子。 女子的名节已经没了。 嫁过去当侧室,也不是不成的。 可她这二姐是个心高气傲的,设计这么一出便是要逼婚。 这事传出去不好听,两家名誉受损,她才议好的亲事也要受姐姐的牵连,这么下去怕是没有下文了。 迫不得已,她只好找到太子表哥这里碰碰运气。 好叫表哥出面,拿身份威压赵家答应了这门婚事。 竺玉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说:“表妹不必担心,舅母定不忍家中的其他人被连累。” 她如何管得。 表妹也是沉不住气,赵家气不过不想答应,陈家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她那舅母也不是省油的灯。 自家女儿还没出嫁,不会眼睁睁看着被妾室所出的女儿连累了名声。 竺玉耐着性子,劝了她一会儿。 表妹才慢慢冷静了下来,不过还是气愤不已:“那赵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二姐,却还同她无媒苟合!” “可见男人的嘴,真是信不得。” “婚前背地里就勾勾搭搭的,不顾女方死活,哪里是真的喜欢。” “都只是想骗了身子,玩玩罢了!” 竺玉听着,有些发怔。 她好像忽然清醒了几分,这样算来,她同陆绥也是无媒苟合。 陆绥心里想的会不会同赵家的这个也没什么分别。 都只是玩玩罢了。 她有点说不明白的不高兴。 第102章 表妹这番话,像一盆凉水,不声不响就浇灭了她心里原本那些别扭的心里。 本来想到那日在翰林院的画面,脸热热的,手热热的,心脏也热乎乎的,浑身都有些紧张的感觉。 这下子是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陆绥长得是很好看,颇有几分姿色。 清贵又沉稳,不咄咄逼人时说话做事又都稳妥可靠。 像一个值得托付的兄长,尤其靠得住。 她刚好又在少年怀春的年纪,陆绥私底下又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二字,暗地里没少对她行那僭越之事。 又温柔又霸道。 索求无度却也知道让她舒服。 三番几次,她便被表面的温柔蛊惑,渐渐扰乱了心神。 这下当即又清醒无比,陆绥定然不是真心爱慕她,对她做的事,仔细想来,也无尊重可言。 不然也不会在青天白日里,就乱来。 而且。 他往后也会说亲,很快也要娶妻生子。 他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 这样也好,她也没有。 竺玉忽然有些庆幸表妹走了这一遭,不然她稀里糊涂的可能还要继续被陆绥的温柔给骗了。 她便是要喜欢一个人。 也要喜欢一个敬重她、不嫌弃她、品性高洁之人。 “太子表哥,得了您一句话,我也放下心来了。” “只盼着姐姐与我都能顺顺利利的出嫁。” 这世道,女孩子也只能寻求嫁一个好的夫家。 竺玉叫人将表妹送了出去,临了还从库房拿了几千两银子和几样值钱的首饰给送了过去。 她知道陈家是极其重男轻女的,小姑娘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她与她也算打小就认识的情分。 出嫁之后,手里有银子,日子也会过得好些。 另一边,皇宫里。 帝王病重,周贵妃日夜侍疾,尽心尽力。 太医院送来的汤药都是经由她的手一勺一勺喂进长元帝的喉咙里。 白云观的老道已经被关在了牢狱里。 周贵妃去看过,两边的琵琶骨都被利刃穿透了,用锁链将他这个人锁在了墙上,身上的道袍被血迹浸染的鲜红。 吊着最后一口气,没要了他的命。 长元帝虽然昏聩多年,可年轻时候的狠劲儿还是在的。 得知自己被蒙骗之后,惩治的手段断然不轻。 “陛下,该喝药了。” 周贵妃端着药碗,轻轻吹了吹,仔细小心的将汤药送到长元帝的嘴边。 男人默了默,一口接着一口,咽下了汤药。 只是才喝完了药,就又咳嗽了起来。 周贵妃放下碗,握紧了男人的手,她垂下眼睫,神色苍白,眉眼间还有几分熬出来的疲倦。 她的眼睛瞧着红红的,好像哭过。 长元帝感觉她瘦了不少,好似也病了一般,很是憔悴。 他反手握住了她,嗓音低哑:“不必担心。” 周贵妃垂泪,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惜,她在帝王面前极少示弱,哭也没哭过几次,总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掉泪的。 这几天的眼泪,比她先前在他面前哭起来的次数都要多。 长元帝的眼里仿佛只剩下她,眼神温柔:“朕舍不得你。” 周贵妃拭了拭眼泪,带着鼻音小声地说:“臣妾失态了,陛下可要快点好起来。” 长元帝握紧了她的手:“朕知道你对朕的一片心意。” 她身边无子。 娘家势力强大。 他若是走了,真的留下了她,也是吃苦受罪。 陈皇后容不下她,以免日后争得头破血流,于家国并无好处。让她随着自己一同往生,来世还能再做夫妻。 长元帝甚至有些不放心,心慈手软的太子,能狠得下心让嫔妃殉葬吗? 再者,他也不想让她走在他后头。 长元帝不是没有动过其他念头,还存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赐她一杯毒酒,让她死在自己身边。 他便也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共赴黄泉。 如此,两人也不必走散。 只是长元帝怕自己到时候瞧见她那双眼睛里无声的泪,会于心不忍,如此才作罢。 长元帝回过神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朕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周贵妃破涕为笑,接着又叫人端来了补汤:“陛下莫要哄骗臣妾才是。” 她经手的药碗,男人毫不怀疑,尽数咽下。 这些汤药其实也没有问题。 只是长元帝的身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便是不再对他下药,他也没有几日可活。 出了内殿。 周贵妃眼中的泪,悄然不见。 便是方才那副柔弱的样子,也是在长元帝面前装出来的。 周贵妃唇角噙着冷笑,男人口中说的再好听,不也还存着要她死的念头吗? 她如何不了解这个自私自利的帝王。 说着爱她如珍宝的话,临死也不打算放过她。 若是从前,死了便死了。 这深宫早就活埋了她。 如今,她可得好好活着,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一个短命的鬼陪葬。 * 竺玉自从知道殉葬的旨意,连着几天都睡得不太安稳。 她在保和殿放了钉子,父皇若是大行故去,她便即刻叫人守住保和殿。 她才悄声无息将遗诏给烧毁了。 第130节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知道。 只是纵然放了钉子,安插了自己的人,竺玉也还是不太放心,怕自己即便重生一回,也拗不过原本的命运。 父皇这番来势汹汹的病,就比上辈子要早大半年。 思来想去,竺玉还是打算出宫一趟,她这里可用的人手不多,父皇前几日才把禁卫军的令牌交给她,任她差遣。 已经在安排后事。 竺玉乔传打扮出宫了一趟,走了周家的后巷。 她戴着斗笠,守门的小厮认不得她:“您是哪家的公子?” “我是你们小公子的同窗,我有事找他,你去通传一声。” 小厮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瞧着她不像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说的也不是谎话,这才愿意进去帮她通传。 周淮景今日休沐在家,周淮安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操练了好长一段时日,皮肤晒得有些黑,顶着张臭脸,看起来就更像不解风情、凶神恶煞的恶霸小郎君了。 听到通传,周淮安也没在意,随口就让人进来。 他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看起来虽然不好相处,但是性子直爽,眼里又见不得脏东西,因而人缘不错。 时不时会有同窗找上门来,也不奇怪。 但周淮安也没想到今日来的是太子。 自打他入了军营之后,许久没见过太子,他已经晒得黢黑,她瞧着还是细皮嫩肉的。 周淮安锁紧眉头,很不满意道:“殿下怎么偷偷摸摸走后门?好似见不得人一样。” 到他们将军府上,有这般见不得光吗? 还是怕被陈皇后知晓,多大的人了,做这点小事也要看陈皇后的脸色,哪里有储君的半点样子。 周淮景重重拍了他一下:“你先闭嘴。” 周淮安气得冒烟,兄长偏心这个表弟也不是第一回 了!!! 竺玉此番前来,便是想同她这位心思深的表哥借点人手。 “周大人,我有事相求。” “殿下同我到书房里来。” “好。” 周淮安也想跟过去,被他哥冷冷瞪了眼。 他便只能在门外等着,他心里不爽,有什么事儿他又听不得。 竺玉并未将遗诏的事情告诉周淮景。 她支支吾吾的开口,目的是来讨人的,她能用上的心腹实在是少得可怜。 真到了那日。 怕是不够用的。 周淮景亦知道陛下所剩时日不多,也知道她怯怯的在怕什么。 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年龄都不大,也没遇过这么大的事儿,会害怕也正常。 周淮景解下腰间的玉佩给了她:“你要用到什么人,届时就拿着这枚玉佩去找陛下身边伺候多年的刘公公,你要办什么,他都会替你去办的。” 竺玉微微诧异,没想到刘公公竟然已经是周家的人。 她接过玉佩,用力攥紧:“待我用完了再还给表哥。” 周淮景听见这声难得的表哥,微微一笑,他素来冷淡,这么一笑,便如窗外春风吹过簌簌绽开的绵白桃花。 好看的惊心动魄。 周淮景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会儿舍得叫我表哥了。” 不给她办事,从她这儿还真难得到些甜头。 是个小气的表妹。 又笨又聪明的,也不知道像谁。 竺玉脸上热乎乎的,被说的有点无地自容,她红着小脸低声解释:“在外头…不方便。” 她有些心虚的低着头,声音也有越来越弱,勾得人心里痒痒:“我心里是想叫表哥的,怕被别人听见。” 这番解释,也不是说不过去。 周淮景垂眸扫了扫她,眸色忽然顿住,她低头时,纤细的脖颈拉出细腻的弧度,宽松的衣领透出雪白的皮肤。 只是脖颈后这片瓷白的皮肤落下了醒目的咬痕。 像是被人咬过的痕迹。 再瞧着她的眉眼,姝色动人。 清绝的脸庞透出从前没有的媚色来。 竺玉不知道她脖子后面还有痕迹,陆绥时常不声不响就出现在她宫外的别院。 起先还会耐着性子帮她处理一些棘手的奏折。 等到慢条斯理的处理完她的事情,就不急不缓的开始料理她。 男人重欲,弄得她又爽利又难受。 喘不过气儿来,仰着白皙的细颈,眼角含着水色,脸上红红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肩头,绷直了脚趾。 好像经历了一场大风大浪。 她常常累得趴在他怀里就睡着了,连驱赶他下床的力气都没有,顶多是用已经抽筋的小腿踢一踢他。 对他而言,却是不痛不痒。 周淮景的笑意慢慢的淡了,脸色如常,处惊不变的瞧着没什么情绪,他随口问:“你这几日都在宫中?” 第103章 竺玉也没听说周淮景话语里的试探,照实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几日琐事多,常常要外出办事。” 周淮景盯着她的脖子,确定这是人咬出来的痕迹,而不是什么蚊子叮出来的伤口,或者是不小心磕着碰着。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倒是不曾听她说过同谁有这般亲密的关系,也没听说她对谁心有所属。 唯独同李裴关系更亲近些。 周淮景先前也见过李裴对她搂搂抱抱,尤其没有分寸,她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喜欢,也没有厌烦。 就是脾气很好的,勉强忍耐着。 周淮景瞧着她脖子上的痕迹,有些微不足道的冷怒,却又不太方便张口多说。 即便她是他的表妹,可到底也还是面皮薄的小姑娘,若是直接开口问,周淮景都怀疑自己会惹出她的眼泪来。 表兄妹的情分还没多深。 可别叫她怨了他。 但是要周淮景坐视不理,却也难。 她瞧着就是温温柔柔好欺负的糯米团子,万一是有人强迫了她,或者偷鸡摸狗趁她不注意做的呢。 周淮景沉思半晌,语气如常:“多事之秋,风雨欲来,你若没有重要的事,便留在宫里。” 竺玉点点头:“表哥说的有理。” 周淮景把人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了午膳,周淮安厚着脸皮也来蹭饭了。 周淮景没把人轰走,用过午膳,似乎是看出了他这小表妹眉眼间的疲倦,就不动声色把人支走,把人领回自己平日休憩的厢房,让她在屋子里头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回去。 竺玉也没推辞,到底是累着了。 不过也不是身体上多么劳累,只不过这些天难免心思重,想多了事情,精神不足,人看着也就怏怏的。 院中伺候的奴婢恭恭敬敬的进屋来铺床单,换被子。 这倒也是二公子头回让人睡在他的屋子里,以前从未有过。 便是小公子宿醉后找错地方,钻过来也会被轰走。 二公子就不喜欢除了他自个儿之外的人到他的领地。 洁癖也有几分重。 若非如此,也不会都已经是朝堂高官,屋子里还没个伺候的人。 底下的奴婢更不敢怠慢这位贵客,需得把人服侍的妥妥当当才行。 竺玉进了屋子也没多想,脱了鞋,钻进被子里,总算也能舒舒服服睡一觉。 前两天晚上。 睡也睡得熟透了,可睡前也的的确确把她累得够呛。 陆绥极有耐心,不论忙到多晚,不管看起来累不累,他好像都有数不完的精力来料理她,腾出手来慢条斯理的处置一条已经在他砧板上的白鱼似的。 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她有点怕又有点没法子。 渐渐的也能得到一点儿趣味。 身体好似都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 到了后半夜。 那湿透了的床单简直没法看。 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湿透了的床单还没法给别人瞧见,都是陆绥收起来,在她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就给处置了。 竺玉和衣而眠,窗外偶有春风。 第131节 扑在枝头,簌簌的响。 她趴在枕头上,不一会儿便陷入了熟睡。 周淮景特意将弟弟叫到了远些的亭子里说话,免得这沉不住气还心直口快的弟弟,突然拔高了声音吵醒屋子里的人。 周淮景半点风都没透,拐着弯打探消息:“太子近来同谁关系要好?” 周淮安平常观察的没有那么仔细,但是因为兄长的三申五令,确实像盯犯人似的盯着她许久。 最近,她还真的就老实巴交的。 什么事端都没生。 许是京城里的人都已经嗅到了满城风雨欲来的气息,谋而后动,个个心机深沉、手段老道的人也都隐忍不发。 等着皇城的腥风血雨来临时。 好能明哲保身。 “没谁。”周淮安抿了抿唇,补充道:“明面上我是没瞧见她同谁走动,私底下我就不清楚了。” 周淮安早就看不惯兄长处处偏爱这个表弟,而不将他这个亲弟弟放在眼里,趁此机会,冷不丁发作了起来:“兄长也不是看不出来,我们这个表弟本来就不是个心眼少的,骗起人的招数目不暇接,兄长别总觉得她可怜,打小她就是那副表情,可怜巴巴的瞧着你,转头就不搭理你了。” 小时候被她嫌弃过许多回的周淮安提起这些事依然耿耿于怀。 周淮景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反倒听了一肚子牢骚,他意味不明看了眼他:“你不喜欢她?” 周淮安没承认:“也没有,就是心烦。” 周淮景默了默,他问:“你小时候不是常常嚷嚷着要母亲给你生个妹妹吗?” 且不说他们这一房。 便是二叔伯他们那一房,生的都是儿子。 将军府家教严,都没有妾室。 外头更是不敢养人,弄出什么私生子来。 这里里外外都找不出个妹妹。 真就是邪了门。 小时候,周淮安瞧见别人家乖乖软软的小妹妹,心里痒痒,又馋的很,眼巴巴凑到小姑娘身边去,想同人家玩。 偏偏他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讨人喜欢。 看起来冷酷,又凶巴巴的。打起人的力气,像头蛮牛。 五六岁的小妹妹自然也不乐意同他玩,瞧见他就躲得远远,他回家就很委屈的抱着母亲,眼睛都是红的,一定要母亲给他生个妹妹出来。 周淮景心里,其实也盼着有个妹妹。 几个弟弟,从小到大惹了许多让他头疼的事儿。 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周淮安被兄长冷不丁这么一问,也不知是怎么个意思,他觉得莫名其妙:“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接着他又有点不服气的嘴硬道:“兄长,我早就过了要妹妹的年纪,没有就没有吧,有几个哭唧唧的妹妹也够让人心烦的。” 周淮景抬了下眉头,唇角噙着淡笑,懒得再说。 刚刚兄长将他叫到亭子里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就这么三言两语,还值得避开耳目吗? 周淮安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 周淮景拍了下他的脑袋,说:“怕你吵着你表弟睡觉。” 周淮安:“???” 他气得大叫:“她睡个觉有那么金贵吗!?我从前犯懒起床晚了,你可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上来就踹我的!” “二哥,你真偏心。” 周淮景不置可否:“谁叫她长得比你好看,比你讨人喜欢。” 这话周淮安是想否认都没法否认的。 他这小表弟,若是不好看,先前能把李裴迷得都要断袖了吗?穿了裙子还叫秦衡念念不忘、神魂颠倒。 竺玉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 眼见着天色晚了,周淮景才进屋去把人叫醒。 小姑娘窝在锦被里,睡得熟透了,小脸红扑扑的贴着柔软的枕头,唇红齿白,樱桃小口微微张着,还能瞧得见粉嫩的舌尖,好像贪吃的小馋鬼。 睡着了都顾念着那口吃的。 周淮景知道他弟弟方才说的话没有错。 他这个小表妹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乖觉,可是她乖乖的看着你的时候,总容易叫人相信她的确是真心的。 其实如此也好。 这样才是聪明人。 她只想讨到好处,不愿付出代价。 这样也对,起码不会吃亏。 莫名的,周淮景戳了下她的脸,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举动。 他笑了笑,见她没醒,便也算了。 等出了这道门,叫侍女进屋去:“将里头的小主子叫醒。” 侍女低着头,赶忙进了屋。 只听见外头的主子有冷不丁补充了句:“温柔些。” 侍女不敢多想,唯有照做。 小心翼翼将屋子里这位小主子叫醒,侍女便又恭敬服侍着贵客更衣。 竺玉睡了太久,后脑勺都很沉。 走的时候,周淮景派了人从后门将她送出去,以免被旁人瞧见。 竺玉手里攥着周淮景给的玉佩,心仿佛定了下来。 她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了宫里。 * 宫里头,平静的可怕。 深更半夜,悄然寂静的时候。 漆黑的走廊下经过一道匆匆的身影,来人罩着黑衫,几乎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门吱的一声,开了又关。 陈皇后坐在蒲团前,双手合十对着佛像,瞧着样子像是为她的丈夫、当今的皇帝祈福。 吹灭了刚点的三支香。 陈皇后这才有空回头看向方才过来的人。 刘公公摘下黑色的兜帽,卑躬屈膝:“娘娘。” 陈皇后这几日气色极佳,红唇微勾,她问:“陛下可有留下口谕?” 任谁也不会想到。 刘公公是她的人。 陈皇后平日从不召见她这颗了不得的钉子,到今日,总算用得上这个人了。 刘公公垂下眼皮,想了想:“没有口谕。” 长元帝召见陆首辅的事情,陈皇后早就知道了。 若非安排后事,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刘公公接着说:“但陛下亲自写了遗诏。” 陈皇后挑了挑眉:“你瞧见了?” 刘公公点头,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般低声告诉她:“太子继承大典,周贵妃…随帝王殉葬。” 陈皇后微微一怔,随即就笑了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那个贱人受宠这么多年,临到头竟然会被最爱她的男人赐死。 陈皇后愈发觉得自己当年铤而走险,做的没有错。 若是这贱人有儿有女,长元帝还舍得赐死她吗?说到底还是因为继承皇位的是她的“儿子。” 长元帝不舍得那贱人往后“受罪”,索性带走了她。 陈皇后胸中痛快,许多年没有这么爽快过。 若是可以,她都要大笑出声了。 “遗诏在何处?” “娘娘放心,遗诏被封存上锁,陛下交给了陆首辅,等新帝登位,便可公之于众。” “知道了。”陈皇后对刘公公笑了笑:“还要再辛苦公公一段时日了。” “奴才应该的。” 刘公公离开时,依然是一袭黑袍。 他今夜所说,全是周贵妃吩咐的。 刘公公倒也猜到了周贵妃的心思,先叫她痛快几日,她既觉得快意,又放松了警惕,等事情尘埃落定,临到头了,再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盘算落空,得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第132节 第104章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 永寿殿内烛火通明,太医院的太医尽数被叫到了殿内,病重的帝王脸上透着死气沉沉的苍白。 咳嗽声久久不止,唇角沁着血丝,眉眼好似透着一股黑气。 长元帝撑着最后一口气,临到头了,还是不放心,他抬起眼皮,气若游丝的说:“去,将周贵妃请过来。” 刘公公眉心一动,低着头:“奴才这就去。” 酒水已经备好,这个时候将周贵妃叫过来,是何用意,昭然若揭。 刘公公不动声色瞥了眼案桌上的酒杯,给他的小徒弟使了个眼神,随后才去请周贵妃。 周贵妃看见刘公公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特意梳妆打扮过了,镜子里的女人美艳动人,岁月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周贵妃漫不经心整理好发髻上的金步摇,这是她入宫那天,长元帝赠予她的礼物。 今夜,她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长元帝已经屏退了太医,殿内烛火晃动,风声夹着雨声,淅淅沥沥,几分萧瑟。 他突然回忆起来多年之前, 第一次见到她,也是一个雨天。 江南夏雨,少女撑着伞,静静停在桥上,似乎在等人。 等的不太耐烦了,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雨停之后,她等的人才匆匆赶来。 她扭头就走,少年连声道歉,不知同她说了什么,她绷不住冷脸,还是破了功笑了出来。 便是那一笑。 叫长元帝心跳如擂,眼睛里从此再也没有别人。 他的上半辈子,如履薄冰,想要什么都不能轻易的得到,如此才养出帝王后来霸道的性情。 既看上了,不管她爱不爱自己,不管她是不是心有所属,都要把人给占了。 他逼迫她入宫。 犹不满足,背地里杀了她从前的未婚夫。 这十几年来,事事顺着她,可是她依然不爱他。 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她对他的笑,都是装出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长元帝再也没有从她脸上看见过一如当年那般如骄阳明媚炽热的笑意。 “陛下。” 温温柔柔的声音,让这个行将就木的男人慢慢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坐过来。” 周贵妃微微笑着站在那里,脚步迟迟未动:“陛下看着愈发憔悴了。” 长元帝又咳了起来,吐出的已经是黑血,他捂着胀痛的胸口,待缓过这口气,漫不经心的叫人将准备好的毒酒端了上来。 “朕放心不下你。” 周贵妃的笑意深了几分,她说:“陛下向来牵挂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事到如今,长元帝还有些贪婪的望着她脸上的笑:“我知道,你恨我。” 周贵妃笑而不语。 长元帝望着她的眼神中有着无尽的不舍和爱恋:“可是我真的不能将你独自留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周贵妃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是啊。” 小太监低着头将托盘上的酒杯送到贵妃面前,周贵妃端起酒杯,而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眼神淡淡,漂亮的眼漫不经心望着他,语气也很淡:“陛下不是病了。” 盛装打扮的美人,在灯下更衬美艳。 她说:“是中了毒。” 长元帝又咳出几口黑血,喘气儿都有些费劲。 周贵妃吐字道:“是臣妾下的毒。” 长元帝默了半晌,咽下口中的血,他说:“我知道。” 周贵妃用手帕,动作温柔的替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她也知道他最后会清楚这一切。 这个人,从不受宠的皇子当上皇帝。 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是后来这十余年,力不从心,才开始寻仙问道。 他反应过来,怎么会不起疑心。 不过她不怕,就算他知道,也无力回天。 周贵妃望着他的眼:“那臣妾便说一些陛下不知道的事情吧。” 她莞尔:“太子殿下其实本该是个小公主。” 她接着说:“这后宫也不是没有过皇子,只是都您的正妻、大烨朝的皇后偷偷给杀了。” 长元帝猝然睁大了眼,抓着床幔的手也狠狠收紧。 周贵妃捏住他的下巴,长指抿开他的唇瓣,将手中的毒酒灌进了他的唇齿:“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听你的话吗?” “因为他们都是臣妾侄儿的亲信。” “遗诏这会儿应该已经烧了。” “陛下放心的去吧,您的女儿会好好继承您的江山。” 长元帝眼底猩红,布满了血丝,看着便极度的骇然。 他想到太子,那个文文弱弱的太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即便这件事,也没让他觉着不甘心。 他只是恨,恨不能同她一起死。 长元帝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喉咙里的这口血再也忍不住,缓缓溢了出来,血染衣襟。 男人睁圆了眼,却已经断了气。 终究是死不瞑目。 周贵妃慢慢合起他的眼,一脸漠然。 只有他死了,她的女儿才能当上皇帝。 * 竺玉半睡半醒间被平宣给摇着肩膀叫醒了。 外头天光刚亮,时辰还早。 她又不用去上学,父皇自从病重之后,她也不用上早朝,压根不必起得这么早。 平宣瞧见小主子懵懵懂懂的神色,连忙同她说清缘由:“殿下,长寿宫传来消息…” 平宣随了主子,胆儿也小,他说话哆哆嗦嗦:“陛下薨逝了。” 事发突然。 同上辈子也没什么分别。 平宣顾不得其他的,叫来伺候的小宫女,七手八脚为殿下更衣。 平宣心里又有几分激动。 可算让主子熬到了今日。 说句大不敬的,陛下若是不死,太子殿下又如何能登上金銮宝殿。 平宣想到这里就有些心酸。 往后,他家主子便不必受许多窝囊气了! 连他这个小太监都能跟着挺直腰板,趾高气扬的看人。 毕竟这天下,没有人能越的过皇帝。 有过一次经验,竺玉这回便没有上辈子那么惊慌失措。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竺玉穿着一身孝服,衬得小脸苍白,灵堂内,朝中大臣、王宫内眷,亦是一身白色的孝服。 “陛下口谕,太子贤德,品行贵重,民之所向,深肖朕躬,必能继承大统,即皇帝位。王公大臣,尽心辅佐,共图新治。钦此。” 即便没有口谕。 此事也已成定局。 大烨朝就没有第二位皇子来同太子争抢新皇的位置。 竺玉穿着孝服就被推上了金銮殿的宝座。 陈家人可谓是春风得意,喜形于色。陈皇后听完刘公公宣读的口谕,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先前所提的遗诏。 她面色微凝,盯着刘公公:“陛下难道不曾留下遗诏吗?” 刘公公面不改色道:“陛下去的匆忙,不曾留下遗诏。” 陈皇后死死瞪着他,扭头看向身后穿着一身白的周贵妃,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 无需多想,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被这两人合起伙来给耍了! 第133节 陈皇后勉强压下火气,无妨,无妨,她的“儿子”当了皇帝,想逼死一个太妃,又有何难? 第105章 先帝驾崩,上至亲王,下至文武百官。 皆要遵循礼制,三叩九跪,序力举哀。 大丧日始,举国上下缟素月余,百日内不得婚嫁、享乐。 新帝在三万钟声里,一步步被送上金銮殿的龙椅之上。 竺玉穿着连夜赶工的新制龙袍,坐在冷冰冰的龙椅上,听着底下朝臣的叩拜声。 哪怕已经当过一次皇帝,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有些惶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尤其底下都是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像压在心头的巨石,叫她一刻都不得放松。 她虽是新篁,许多事却不是她一句话说了算。 便有决断,也得看内阁的脸色。 手握权柄的朝廷重臣,总有话要说,同口诛笔伐是一个道理,不需强逼,三言两语便能打消她的念头。 以“仁君”来压她。 不过朝廷不似这十来年不似前朝乌烟瘴气,几位权臣,心里多少也有社稷江山。 竺玉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什么好皇帝的料子。 她没有要垂名青史的野心,也没有打算成全什么王权霸业,惟愿让百姓修生养息、能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 不必忍饥挨饿。 早朝过后。 竺玉肩上都没清早那么沉,她松了口气,回了仁寿殿,更是一连喝了好几杯温水才缓过方才那阵紧张。 平宣如今已经是她身边的大太监,忙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即刻就叫宫女进来伺候陛下更衣。 竺玉摆了摆手:“不必,你们都出去吧。” 平宣带着人去了外头。 将殿门闭得严严实实。 竺玉脱了解开了身上的腰带,本就宽大的衣袍如此就更有余量,她解开衣襟,费劲儿将缠胸的白布给抽了出来。 这般总算能透过气来。 待她正打算好生歇息片刻,平宣隔着道门,恭恭敬敬的通传:“陛下,都察院的陆大人有事求见。” 竺玉才松快些,若要见人,必然又得好生整理一番。 这些日子,她亦是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了一步路,既然她如今贵为天子,虽说…手里头没什么实权。 但也绝不是那傀儡皇帝。 见与不见,可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竺玉抿了下唇:“便说朕…已经睡下。” 平宣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陆大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低声道:“陛下,陆大人已在殿外侯了许久。” 陆绥平时瞧着是个好性子。 总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少见有什么事情能叫他喜形于色。 这位才在翰林院待了几个月就被先皇调任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如今可没有那么好的气性。 男人一袭深黑色的蟒绣官袍,锦衣在身,添了几分冷冽的气魄,身形板正,面色寡淡,男人微抿薄唇:“既然陛下已经睡着了,那殿内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 他负手而立,琥珀般的眼眸在阳光映照下,更显淡薄:“既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冒名顶替,微臣有责替陛下肃清此等逆臣贼子。” 说罢,男人似乎也并未将内宫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径直推门而入,千斤重的殿门在他手中好似轻飘飘的。 门扉大开,金光灿灿。 平宣给身旁的几个小太监使了眼色,几人默契抬步跟上,却又被重重合上的殿门给碰了一鼻子灰。 鼻梁差点就给撞断了。 平宣没想到陆家这位小郎君,到如今行事还是此等做派,不曾将天威皇权放在眼里一般。 皇帝的寝殿也是想进就进,莫不是他们陆家真的要当摄政的王?! 先帝临走前,什么都不曾留下。 心腹都不剩几个。 平宣想到这里,又想叹气,自古以来傀儡皇帝也不少,主子刚刚摄权,处处受制于人,处境并不好。 上有太后,下有朝臣那些能把活的说成死的那张嘴。 竺玉没想到陆绥就在外头,他竟还无耻的、正大光明的闯了进来。 她方才解开的衣襟,才匆匆忙忙的扣上了几颗。 身上的龙袍,倒显宽松,反而将她衬得小小的,好像随时都会从那把龙椅上摔下来似的,坐都坐不稳。 陆绥礼数周全:“陛下。” 竺玉伸手去够被她丢在一旁的腰带,悄悄给抓了回来,塞到身后,她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陆大人,你有何事?” 陆绥方才顺手锁了门。 他踩着黑靴,脚步沉稳,徐徐向前,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宽大的遮不住什么的龙袍。 衣领大大的。 袖口也宽。 一截白藕似的纤细手腕,颤颤巍巍缩在宽大的衣袖里。 陆绥眸色漆黑:“陛下不是睡着了吗?” 竺玉闷头整理衣裳,并不作声。 陆绥近上前来,抬手帮她收拢腰间的系带,他垂着眼眸,神色认认真真的,仿佛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待慢条斯理帮她整理好龙袍,陆大人不急不缓道:“陛下还未坐稳脚跟,就想着过河拆桥了吗?” 竺玉面色不改的扯谎:“陆大人,不要胡言乱语。” 陆绥忽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也小小的,很轻易就被包裹在他的掌心,他深深望着她:“若这双手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陛下会不会头一个就拿臣的血来祭刀?” 把她说的像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白眼狼一样。 陆绥的手掌好像会收拢的藤蔓,挣扎的越用力,他收得越紧,她望着他,直视这双深沉的双眼,内心有畏惧,可是皇帝的身份也给她带来了几分勇气:“陆大人,朕是天子。” 她已经是皇帝了。 他岂敢还同从前那么放肆? 陆绥默了半晌,片刻之后,他把人固定在黄花梨木椅上,掌心漫不经心压着她的肩,迫使她不得不坐在上面。 男人居高临下望着她:“是,陛下是天子。” 他几乎是将她圈在这个逼仄的位置,他低头啄了扣她的唇,比起从前,甚至更加放肆。 “身为臣子,自当要讨陛下的欢心。” 守在外头的平宣驱散了底下的人,自个儿也不敢离得太近。 倒是如此,站在廊下的平宣还是听到了不该听见的。 他一个阉人听着都脸红,心里头亦是各般滋味。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那若有似无的声响才渐渐停歇。 屋子里,她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哑,刚刚将他的肩头咬的鲜血淋漓,方才还不忘使唤他将窗子关上。 少女身上的龙袍还好端端的穿在身上,瞧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脸上红红的。 陆绥用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指尖。 她缓过来了那口气,抬起沾染了雾气的睫毛,乌漆漆的眼望着他:“陆大人,你今日求见,就没个正事吗?” 陆绥将帕子收了起来,好像这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办:“陛下,您的舅舅先前勾结盐商,低价买进,再高价卖出,大肆敛财,又贪婪的私吞了所获的所有利润。” “那名盐商被吞了钱,愤恨之下便想与他鱼死网破,千里迢迢告到了京城。” “只不过盐商刚入京,尸首就被发现在护城河。” “案子好查,盐商的两个随从侥幸逃脱,装死躲在草丛里,亲眼瞧见陈家的护卫捆了盐商的手脚把人推进护城河里。” “人淹死了。” 陆绥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接着才问:“陛下想如何处置?” 这案子,若不是同她有关。 陆绥本不必多问一句,论律法处置了便是。 可若是她有心包庇,这案子也可以不成为案子,变成一桩简单的失足落水。 陆绥坐上都察院佥都御史的位置,自然不是因为他有多正义凛然。这世上哪有干干净净的人,有心去查,手里多少都沾了些脏事,不清不白的。 都察院是以监察百官。 权利不小,倒是方便行那些铲除异己的事。 陆绥望着她的小脸,白里透着红,仿佛刚抹了薄薄的胭脂,颜色鲜亮,他说:“陛下若是想包庇他,臣自有办法。” 她手里没有依仗,的确也难。 不过她本也靠不上陈家那些个废物。 他才是她的倚靠。 他心甘情愿做她手里那把刀。 可惜,她用起他这把刀,仍旧是不情不愿的。 第134节 “谁说我要包庇他?” 陆绥抬了下眉,有些诧异:“陛下是要臣秉公执法?” 这事陈家的其他人未必不知情,真查起来,摘都摘不出去。 竺玉抬眸:“陆大人按照大烨朝的律法处置便是,不必问我。” 陈家那几个人,作恶多端。 便是被处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陆绥把人给处置了,陈皇后找过来,她大可以继续装可怜,说他们都不听她的。 加之板上钉钉的证据,她便是想包庇他们,也不好做的太过。 免得落下个昏君的名声。 被这帮老臣打着清君侧的由头给废了。 陆绥不动声色扫过她的脸,不见任何勉强之色,却叫他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 他忽然想起来,她好似一直就不怎么喜欢陈家的人。 厌恶的紧。 “臣谨遵圣意。” “陆大人没有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 竺玉迫不及待要赶走他,方才被这人摁在椅子里… 身上的这套龙袍都不怎么干净了。 再穿着也不舒服。 这句话听着就像是想要迫切把他给轰走。 陆绥却不急着离开,脚步扎根了似的,迟迟不抬,望着她白里透红的气色,若无其事的说瞎话:“臣见陛下脸色不大好,臣想留下来服侍陛下。” 第106章 竺玉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挺软和,方才也照过镜子,气色红润。 虽近日只得茹素,可她吃得反而更多,脸颊也跟着圆润了几分。 她咳嗽两声,对上陆绥确有其事般笃定的神色,又把本要骂他胡说八道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讪讪回了几个字:“我挺好的。” 声音几乎低得听不清。 陆绥望着她的头顶,脑袋也圆圆的,可爱的紧,他缓了缓神,说:“陛下不必逞强,臣理应为陛下分忧。” 竺玉的脸上挤出勉强至极的笑来,手指头也因为尴尬弱弱蜷缩起来:“陆大人一片忠心,朕心领了。天色渐晚,陆大人还是早些归家,养足精神方能继续为朕分忧。” 她还是不大习惯拿出皇帝的派头。 说这句话差点打着舌头。 陆绥见她闪着舌头的样子,忍俊不禁,清冷的脸上难得浮动几分淡笑。 这笑就像那扑开灼灼芳华的春风,撩拨起了涟漪。 他慢慢攥住她的手指头。 她抓得很紧,并拢五指,握紧拳头,粉白的指甲盖深深陷入掌心。 低着头,青丝垂散,小脸精致,皮肤也白白的,像那枝头颤颤巍巍绽开的花瓣。 碰一下,就害羞的要把自己合起来。 陆绥像一个霸道的入侵者,缓缓强迫她打开十指,纠缠着她,牢牢扣紧她的手。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冷冰冰的音色多了些许沙哑:“陛下,夜色漫长,臣孤枕难眠。” 竺玉脸上的高温不退,耳朵根刹那间变得又烫又软,她避开他的眼眸,磕磕绊绊道:“朕…朕一个人就睡得很好。” 陆绥亲了亲她的眼皮,一路往下,又亲了亲她的鼻梁、唇瓣,再到细细的脖子。 竺玉被亲得浑身酥麻,被松开的手指好像无力振翅的蝴蝶,瞬间绷紧,又软软的从空中骤然落了下来。 受不住这种刺激。 双手胡乱在空中乱抓,下意识缠住了他的发丝,十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头,抓紧了他的头发。 她听见陆绥似乎笑了一声。 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搭在他的腰上,她喘着气,呼吸急促,脸颊透红,恍恍惚惚的余韵中听见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抱紧。” 温声细语中无形还是透着些与生俱来的命令。 她怕掉下去,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不过也还是抱紧了他。 疾风骤雨狠狠拍打着落难的小蝴蝶。 蝴蝶的翅膀被雨水惊扰得可怜兮兮,仿佛再也飞不起来了。 等这场风雨过去之后。 耗尽力气的小蝴蝶只能趴在那儿,动也动不得。 待已经餍足的春风缓缓将她抱了起来,方得片刻的歇息。 可是这场风还是性情恶劣的风,将小小的她放在掌心,还要拿豪毛笔轻轻扫过她已经没力气开合的蝶翅,戳戳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蝶身。 轻轻扫过的毛笔,带起一片细颤。 颤得越来越厉害,到后来一点儿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 新帝的起居注上便多了一条。 都察院佥都御史陆绥深夜求见,帝宣之,后留宿宫中。 陆绥一连在宫里住了好几天,他也不是闲着无事来逗她玩。 新帝仁善,登基过后,大赦天下,开恩科,减赋税徭役。 平战事,主张修生养息。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些事往下办,总有几个阳奉阴违的,想从中捞点油水,给家里赚着补贴。 有些人寒窗苦读多年,也不是来当这两袖清风的好官。 为名图利,都有迹可循。 因而新帝才登基半月,书桌上就有了堆积如山的奏折。 每日早朝,也是闹哄哄的,不得清净。 人人好似说的都有道理,这群老狐狸可不是一只小白兔就能治得下来的。 先前陆绥就帮她批阅过奏折。 如今亦然。 既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大不敬的事,也不怕将来她真的掌了权,再来秋后算账。 竺玉其实有点奇怪。 上辈子陆绥压根不会帮她看奏折,更不可能替她批阅,他要争权夺利,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遮不掩。 懒得大费周章、拐弯抹角的夺权。 奏折上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只是字字句句都给她设陷阱,有时候她能看得出来,有时候她看不太出来。 当皇帝好难。 当皇帝也很累。 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还要在她面前理论大半天,一亩三分地的纠葛也要她做主。 还有为仁君的素养处处压制着她。 但是却还没人嚷着要她选秀开后宫! 皇帝的苦倒是都吃了,福还没享。 她也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温香软玉这等好事,毕竟这样也耽误了正是芳华的小姑娘。 可她身边都是小太监。 连个如花似玉的小宫女都见不着。 回过神来,竺玉看着案桌前的男人,窗外浮光掠影,恰到好处落在他的身上,多了几分伶仃。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抬起脸,光影投射下琥珀色的眼静静朝她投来。 她被看得一愣。 毕竟使唤他做了事,她也不好把人当空气,磨磨蹭蹭到他面前,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砚台已经用尽了的墨水。 “陆大人辛苦了。” 陆绥放下手中的毛笔,他嗯了声,对她难得的讨巧卖乖,显然也很喜欢。 只是不善言辞,不大会表露。 “还剩了些折子,得陛下亲自过目。” “好好好。” 堆积如山的奏折只剩下一小半。 她自然乐意处置。 陆绥对她招了招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来,顺手将毛笔塞进她的掌心。 第135节 她恍惚了一下,好像回到了前几天的那个夜里。 头顶沉沉的声音落下,像一阵风。 “专心。” 她恍然回神,抓着笔认真的开始看起奏折。 她性格懒怠,但做事还是认真的,哪怕剩下的这些折子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还是逐字看过,尽心批阅。 陆绥在旁替她整理文籍,过了半晌,再度抬眸,伏在桌上,枕着青丝,小脸粉白,睡得正香。 窗外风声惊作。 还未入夏,天气还是凉的。 陆绥拾起架子上的外衫,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这两日,他已有所收敛。 那天夜里切切实实叫人怕了她,无形之中好让她清楚休想一脚踢开他。 她觉得他凶蛮。 可她才是最无情的。 陆绥敛眸,替她拢紧的外衫,让她安静的睡了会儿。 春光正好,正是浓情时。 陆绥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春日,她还是那个有点害羞的小太子。 一开始嫌弃他们,彻彻底底得罪了他们。 没几个人爱同她玩。 她总孤零零的,显得可怜。 在国子监,闲来的空隙,耐不住贪玩的性子,便溜出门去,却也不敢走远,顶多在后门的小巷子里转悠。 不知道从哪儿抱来了几只小奶猫,偷偷藏在袖子里,下了课,小奶猫饿得喵喵叫。 她还遮遮掩掩,装作听不见。 旁人问起,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再悄悄出了门,躲在亭子里,用偷带进来的羊奶喂养这几只小奶猫。 她以为没人知道。 其实都看在眼里,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后来其中一只病死了。 她难过的哭肿了眼睛,那几天眼皮红红的,哭着哭着就趴在亭子里睡着了。 陆绥那天正好经过,隔着树影,听着少女憋在喉咙里的呜呜咽咽。 他皱着眉头,分明不喜,却始终迈不开脚步走人。 定定站在那里,听着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等他再看过去,她就趴在那儿睡着了。 那时陆绥以为她是个心软的人,到今日才看清她本没什么心肺。 待小畜生也比人要亲近。 这也无妨。 她不喜欢他也不是不成。 却也不能喜欢旁的任何人。 他回神,抽过她手里最后一本奏折,不急不缓替她整理完。 竺玉醒来时,已近黄昏。 陆绥似乎也睡了,她的脸上睡出了印子,揉了揉脸,慢慢醒过神。 她也很少见陆绥睡着的样子。 少女心中微动,握着手边的毛笔,小心翼翼在他的脸上画了几笔。 男人的眼皮似乎颤了两下,把她吓了一跳,她屏住呼吸,见他没醒,这才继续在他脸上画了两道。 雪白的脸沾着黑色的墨汁。 看着竟也不丑。 画完之后,她对着他的脸,还吹了两下,猝然对上一双睁开的眼。 竺玉被吓了一跳,不知作何反应。 陆绥仿佛没察觉到脸上的不对:“奏折已经整理好了。” 竺玉哦了哦:“你辛苦了。” 她望着陆绥左边脸上的小王八,心虚别开眼:“爱卿,你洗把脸就可以回府歇息了。” 陆绥微微一笑:“不必,臣这就先告退了。” 竺玉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他顶着脸上的小王八出了门。 外头的人,瞧见了也不敢吱声。 陆绥若无其事,出了宫门,恰好碰见入宫觐见的秦衡和周淮安。 宫门前等候许久的小厮,瞧见大人脸上墨迹已干的小王八,“公子,您脸上…” 小厮也不敢明说,怕被迁怒。 秦衡盯着他的脸,默不作声。 周淮安也觉得奇怪,陆绥竟顶着这样一张脸就出了门,未曾听说他有什么受宠的爱妾,搞这种小把戏。 陆绥嗯了声,不太在乎的样子,他说:“陛下调皮,无妨。” 第107章 这话仔细听来,便不是那个滋味。 周淮安听着格外奇怪,怎叫他听出了几分宠溺和纵容来,便是天子近臣,也不必用如此的口吻。 “陛下真有这么无聊?”周淮安不大信,更叫他吃惊的还是陆绥竟活生生忍受了她在他脸上画王八? 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会儿被点破了也一派无所谓的姿态。好生洒脱大气。 可他的性子,周淮安也不是不知道的。 睚眦必报。 相当记仇。 陆绥回道:“这几日折子多,陛下看得心烦,拿我作乐解气,没什么可奇怪的。” 周淮安哼了声:“你竟然能受得了。” 便是他的亲表弟,也不成的。 在脸上画东西,还被这许多人瞧见,简直颜面扫地。 陆绥淡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陛下只是在我脸上画几笔,同性命相比,委实算不了什么。” 周淮安听着这话都起了鸡皮疙瘩,谁人不知,当朝新帝,性情宽厚,手边还无人可用。 朝堂之上,礼法相压,手里的权利少的可怜。 并非如开国皇帝成祖那般,暴虐无度,说杀便杀。 不过几大世家,互相牵扯。 朝堂上倒也能过得去,风风雨雨,不涉他人。 周淮安心直口快:“冠冕堂皇。” 陆绥并未介怀:“昨夜熬得太晚,我便不同几位多说了。”稍作停顿,他道:“不过陛下睡得也迟,劳累过度,怕是没有精力召见你们二人,你们不妨改日?” 至于怎么个劳累法。 无需明说。 秦衡盯着陆绥的脖子看了半晌,方才迟迟没有出声,便是被他脖子上那细微的抓痕给吸引了目光。 这道伤痕,属实突兀。 陆绥还没有枕边人,总不能是他自己抓伤的。 秦衡的心往下沉了沉,“看来你在宫里不容易,不仅睡不好,脖子上还有伤。” 陆绥闻言,顿了一瞬。 不过须臾,恢复如常,覆着冷霜的眼瞳好似变成了银灰色,瞧着就冷冷淡淡的。 他望向秦衡,不动声色默了半晌,却是不慌不忙,也不大在乎秦衡话里的深意,他抿起薄唇,吐字道:“小伤,不碍事。” 周淮安既不是瞎子,也不愚钝。 两人话中的交锋,都要误伤他这个看客。 不曾听说二人生了什么嫌隙,平日他们两个也还算要好。 针尖麦芒的时候,的确少见。 周淮安袖手旁观,决计不会多管闲事。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真有那个本事掐死了对方也是做了桩好事。 他既已到了宫门前,自当也去做正事:“陛下辛苦,我们走到这儿也很辛苦。来都来了,如何能拒之不见?” 陆绥也没拦着他们。 仁寿宫有他的人,放了眼睛,且能安心。 “既如此,我便不多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第136节 “行。回见。” 秦衡如今还在翰林院,文渊阁的大学士,有他父亲叔伯铺路,他本来也心计无双,这一路走得自然也顺当。 作杀人的刀,也要磨好了刃。 不然一刀劈下去,还是沾泥带水,藕断丝连,那可就闹得难看,还后患无穷。 仁寿宫的主殿。 只有一帮小太监,宫女都少见。 平宣如今见着这几个人都头疼,一个两个,都是硬茬,都是来为难人的。 平宣不情不愿进殿禀告。 竺玉唯有心累。 他们怎么屁大点事,都要来找她决断? 平时见他们主意都大得很啊! 周淮安在军营里被狠狠磨炼了大半个月,父兄不让他出来,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趟,他脑子里竟还想着这个小表弟。 先帝出殡那日,瞧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神色苍白,伶仃可怜。 他心里真是怪心疼的。 他自然知道先帝在她心中的分量不低,亲人离世,不论亲疏远近,心里都是会难过的。 周淮安想来好生安慰她,亦是来为她撑腰。 不必害怕,这天下还有周家人肯帮她守着,便是谁也不能将她从龙椅上拽下来。 她想要河海宴清。 必叫她瞧见一个辉煌的盛世。 可周淮安一进殿,就听见了她的叹息声,好像十分勉强才见了他。 他当下就起了火,那种送上门来被人给羞辱了似的,兄长交代他的话,他便一句都不想多说了。 禀明公事,也没有旁的多余的话。 至于秦衡,本来也没非说不可的话,他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的脖颈,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绯白的皮肤落下了几片粉白花瓣似的拓痕。 秦衡眼神利了几分,压着难言的情绪。 直到出了仁寿宫,秦衡依旧是一言不发的,眼神极其的淡,脸色冷肃。 他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会儿倒是杀气极重。 周淮安没察觉到他的不对,秦衡早该想到,她不擅遮掩,藏了这么多年被发现,已经是极限。 可即便如此,她未必只被他一人察觉了。 陆绥心思细,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这人,沉默寡言,不像李裴表露的那么明显,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关心到他的头上来。 又是抓又是挠。 秦衡垂着眼皮,面无表情。 * 陆绥回了府。 母亲在去苏州的路上起了高烧病了,父亲请了几日的假,赶到半道将母亲接了回来。 连着几日高烧不退,这两天才好了一些。 父亲事必躬亲,药是一口一口喂的,母亲并不领情,喝了多少就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叫他不要再来了。 父亲却是不怎么听的。 陆绥知道他更像他的父亲,看着温和,骨子里是个很顽固的人。根本说不动。 也感觉不到什么痛。 陆绥看见父亲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他站在门外,过了会儿,开口问了句:“母亲好些了吗?” 陆首辅鬓边也有白发,他嗯了声:“好的差不多了,但也得继续喝药,本来她身子不大好,生了你们,到底还是伤了根基。” 陆绥说:“她不想看见您。” 陆首辅淡道:“我是她的夫君,她这是在同我闹脾气,她难受,便要我也难受,这没什么。” 陆绥听着,点了点头。 接着便听见他的父亲同他说:“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莫要逼她,免得她恨你。” 男人望着窗外远去的鹰,叹道:“恨你容易,喜欢却是难上加难。” 陆绥捏紧指骨,他说:“我不用她喜欢我。” 他忽然想起下午,他无意间瞧见的春色,她静静趴在桌上,在他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陆绥说:“父亲,我不在乎。” 这些年,母亲都没能爱上父亲。 两情相悦实在太难,他不强求。 他要用手中的权、用忠心、用杀戮、用尽一切所能,将她牢牢绑在金銮殿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 要她离不得他。 也要她断然不敢抛弃了他。 绑住她。 便够了。 陆绥听见父亲笑了声,过了会儿,遥遥传到几个字:“当年我也如你一般,如今悔不当初。” 陆绥执拗道:“我同您,是不一样的。” 顿了顿,男人抿唇:“父亲,我不会轻易后悔。” 纷纷扬扬的春花在风中飘扬又落下。 这场父子对话,亦是戛然而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 三个月之后。 朝臣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上折子请陛下充盈后宫,早日诞下龙裔,也好维系前朝后宫的稳定。 竺玉不想选妃害人,可这事不是她随便就能糊弄过去了。 有心往后宫塞人的臣子贼心不死,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折子上奏。 尤其是户部尚书张槐,一天好几封折子,大写特写空置六宫的弊端。 竺玉被逼得焦头烂额。 当天夜里,都察院的人便将张家给围了起来,将张家给翻了个底朝天。 张槐当晚就被下了牢狱。 陆绥历朝历代最年轻的都察御史,这段时日也是威名远扬,听见他的名字都让人闻风丧胆。 这般干脆利落的手法,像是寻仇来的。 谁也不知道张槐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不好相处的煞神。 第108章 都察院主掌监察,权利不小。 刑讯的手段不比另外两司收敛,甚至因为陆家这位新上任不久的佥都御史,名声比起刑部和大理寺,更加闻风丧胆。 偏偏这位佥都御史每次上门的阵仗都像是来抄家一样。 手里拿着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儿拿到手的罪证,给人定罪,叫人无话可说。 时间一长,便也无人会去招惹他。 好端端的去寻阎王爷的晦气做什么? 即便如此,请旨陛下选秀的还是大有人在,朝堂之上甚至愈演愈烈了起来。 且不说先帝便是因为子嗣单薄,到最后差点就是选无可选,若是新帝底子再差些,怕是真的得请金陵那位小世子来坐这个皇位了。 朝臣未雨绸缪,亦是情有可原。 心里想句大不敬的,若新帝也是个短命鬼,连个子嗣都没有,储君人选不定,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届时打着各种名号谋夺江山的乱臣贼子,师出有名,打起仗来,生灵涂炭,也是罪过。 选妃的折子如雪花似的往金銮殿上飞。 与此同时,都察院也不断的在抓人,今儿有个死谏求陛下开后宫选秀,明儿就能收到全家下狱的风声。 饶是这帮迂腐的老臣再怎么迟钝,一回生二回熟,渐渐也看出来不对劲来。 这位陆大人分明就是不想让皇上选妃,这是要陛下断子绝孙啊! 做法歹毒,其心可诛。 他们心中惶惶,不曾想陆家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连陛下后宫的事宜都要插手,不让选妃,又如何能诞下皇子?往后这江山更是无人继承。 歹毒,歹毒啊。 可他们原也说不得。 既拿不出陆绥公报私仇的证据,二来他也并非冤枉了那些个下狱的大臣,每个罪名都有板上钉钉的证据。 人心慌张,再不敢多言。 生怕下一个就查到自己家的头上来,这位阎王爷可是三更半夜都会带着人来抄家的玉面修罗。 第137节 半分人情不留。 连他沾亲带故的远房舅伯都给抓了,刑讯时用的手段样样都没少。 自家人都不留情面,外人落在他手里岂能讨得着好? 总归陛下还年轻,选妃的事宜还能再往后拖延一二。 竺玉这日上朝,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下来,再没有人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陛下合该以皇嗣为重啊!” 诸如此类的话。 即便有微弱的声音,也被陆绥挡了回去:“陛下体弱,如今更需养好身体。” 活阎王都开口了,其他人哪里还会再那么不识相的同他作对。 秦衡也站出来帮了几句腔:“陛下重仁孝,尚在孝期,诸位大人不该再苦苦相逼。” 秦衡当然也不想见她选妃。 她原本就喜欢同女子走得亲近,从古到今,磨镜之好,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儿。 他瞧着她待女孩子,还要多出几分温柔,说不准,朝夕相处,还真就让她日久生情了。 竺玉是不打算选妃的,她附和了句:“陆大人所言极是。” 这句话在朝臣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听起来像手无实权的可怜小皇帝被威胁了一样,实在可叹。 周淮安同朝臣想的一样,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岂不是灭人欲?怎么能连选妃都要伸手干涉?咄咄相逼。 尤其是陆绥,做的可真是明目张胆,就差在脸上写字,谁敢怂恿陛下选妃,就抄谁的家几个大字。 周淮安本以为兄长会站出来帮一把孤苦无援的陛下。 谁知他的兄长,不言不语,任陆绥在这儿胡作非为。 下了朝。 周淮安还在想着这事,他同李裴一道往外走,想不明白的事儿就只能问李裴:“陆绥不让陛下娶妻生子,是怎么个道理?他们陆家做事真要这么绝?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李裴现在看着也有了个副指挥使的样子,他心里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 李裴的手放在腰间的刀上,五指慢慢握紧:“现在本就不是选秀的时机。” 他今日想说的话,被陆绥捷足先登,不然他也是要这么说的。 周淮安皱眉,操心起她的婚事比自己都要着急:“她今年都要二十了!荣郡王家的世子爷,女儿都有咱们小腿这么高了。” 李裴:“陆绥这事办得没错,换成我也要这么办。” 周淮安:“我倒是忘了,你喜欢她,自是见不得她同别人长相厮守。” 说着周淮安拍拍他的肩膀,既是劝也是警告:“可她是皇帝,不可能一直空置后宫,生来就是要有六宫粉黛的。你别犯浑。” 李裴:“她没这个福气。” * 竺玉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也不遗憾。 她每日都要出宫,少时被拘着的性子,在这个时候玩了个痛快。 平时乔装打扮,也没人认出她的身份。 她这样走出去,看着就是个清俊秀气的小少年郎,只是被养得娇气了些。 时逢开恩科,京中学子众多。 竺玉常去的酒楼,每旬都有斗诗会。 文人学子,少年心气,斗起诗词毫不相让,倒也精彩。 陆绥知道她每日悄声无息就跑出来,她身边放了他的人,知道她每日的去处,陆绥也没管,吩咐他们私底下把人看好,别叫她被什么不长眼的给伤了。 陆绥也没过问,她在外头认识了些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而竺玉也不知道自己被陆绥盯着,她跑出来,纯粹是因为前十几年被陈皇后管得太严,做什么都不得自由,都得小心翼翼避开她的眼线。 如今陈皇后是太后,但是已经管不着她、也威胁不了她什么了。 陈皇后已经没有同她鱼死网破的机会。 陈家想象中的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也没来,周淮景处处找他们的麻烦,他又是极擅长刑案的官员,这几个月叫他们焦头烂额,难受的要紧。 陈家人找到太后也无用。 新帝只知道睁着无辜的眼睛说她也没法子。 近一个月,陈家光是定罪的人就有四五个,还有十余个淮安士族的同族在刑部待审,不留活路。 他们自顾不暇,竺玉方得自在。 便是在斗诗会上,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男人一身水洗发白的粗布麻衣,瞧着仍旧风姿翩翩,他追上前来:“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竺玉摸了下腰,荷包还真的没了。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荷包,拱手道谢:“多谢兄台,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里面还有沉甸甸的银子。 若非他好意将荷包送还过来,她都没银子付账,要被掌柜的当成吃白食的。 男人迟疑半晌,同她说起实话:“其实不是公子粗心,方才我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靠近你,趁你不备,偷着将你的荷包给摸走了。” 他这样说,还有几分怕她不相信。 竺玉这次发现男人脸上有一块不怎么显眼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她抬手,指了指他脸上的伤:“你的脸,没事儿吧?” 男人摇头:“没事,不痛。” 竺玉心下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还望兄台不要客气。” 他素来腼腆,本不想答应,但对上她的眼睛,便不忍回绝:“好。” 路上,竺玉才想起来问他的姓名。 “在下姓严,单名一个忌,颍州人士。” “严公子,我姓沈。” “沈公子,幸会。” 严忌话不多,懂得却多。 一番交谈中,竺玉知道了原来他上一届考试还在孝期,才未能进京赶考。 刚出了孝期,便准备下场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他的话虽然不多,听着却叫人无比舒服。 什么烦恼说与他听,三言两语都能轻易化解。 竺玉听他说颍州的风土人情,听得沉醉,天快黑了才想起来到了点,该回去了。 临走前,竺玉盯着他的脸,忽然察觉严忌长得也很不错。 眉目清冷,眼色温润。 外边下了雨,严忌忽然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伞塞给了她:“你看着就瘦,还是别淋雨了。” 气息相近,她抓着手里的伞,脸上忽然一热,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 少女情窦初开,总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 她轻声问:“那你怎么办?要淋着回去吗?” 严忌在附近租了院落,虽然小了点,还是与人合住几间房,但是胜在离长安街很近,他说:“我住的不远。” 竺玉打着他的伞,遥遥消失在雨中。 这天之后,两人就常见面。 她批完折子趴在桌上,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还会想起严忌来,感觉他又古板又正经,但是又是十分通情达理、很好相处。 竺玉那天回来就叫平宣将那把油纸伞好生收了起来。 这会儿下了雨,那把伞又被放在了殿门外。 竺玉盯着门槛外放着的油纸伞,忽然间又很想去见严忌。 听他同自己讲故事,哪怕她表现得很无知,他好像也不会嫌弃她。 头顶被卷起来的书卷轻轻碰了两下。 陆绥看见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想什么。” 竺玉才不会把自己结交了新朋友的事情告诉他:“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听。” “梅雨时节,还要再等两天。” “噢。” 她已经等不及了。 想出宫。 陆绥看她眼睛珠子频频往外看,当她只是贪玩:“等放了晴,才出去玩也能玩得。到时候我陪陛下一道。” 竺玉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用你陪,我有去处。” 陆绥手上一顿:“还没去腻?” 她叽里咕噜,说得不清楚,他没听清。 陆绥垂眸一看,只见她在纸上写了他的名字,旁边还画了只丑丑的老乌龟。 第109章 第138节 竺玉察觉到他的目光,莫名心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把纸张揉碎,未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嘴硬解释道:“没在画你。” 陆绥好似故意盯着不放,扯了下唇角:“陛下墨宝珍贵,臣瞧着这只小王八也眉清目秀,怪好看的。” 竺玉被他说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后背一阵发麻的凉意,顺着脊椎蹿上脑门。 她辩驳了两句:“这不是小王八,这是一只丑陋的老乌龟。” 虽然没胆明着骂,且也被他看出点什么。 但还是要拐着弯的说他几句不好才甘心。 陆绥缓缓从她手中抽出这张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纸,仔细看过两眼,认真的神态仿佛在欣赏什么传世大作。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再度抬眸,黑瞳认认真真望着她:“很丑吗?” 好像不是在问这只老乌龟。 而是他本人。 竺玉被他盯得狼狈,仓促撇过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结巴:“就是、就是很丑啊!又老又丑。” 陆绥漫不经心将纸张交还给她,神色淡淡:“原来陛下便是如此看这只王八的。” 她极小声:“是老乌龟。” 陆绥嗯了嗯:“乌龟不好听。” 她依然很小声:“那王八就很好听吗?” 陆绥颇为认真:“稍微好上一些的。”他抬手继续为她研磨,脸上不见被作弄的不满,语气平稳:“不过也没什么分别,在陛下眼中,都是牲畜罢了。” 竺玉感觉他话里有话,偏他态度恭敬,又叫她抓不住把柄。 砚石在他手中,使起来好似极轻盈的。 竺玉望着他的手指头,瘦长雪白的,生得很好看。 他也不在乎她不应答,接着竟是轻轻笑了声,抬眸望向她:“不过王八也好,起码能活得很久,比命长还真比不过他。” 他似乎意有所指,她也只得假装听不出来。 揉碎了纸张,又默默地想,陆绥果真是个小气的人,紧抓着不放。 外边雨声落盘的玉珠,噼里啪啦往下砸,雨势不见消退反而见长。 夏日里多是雷阵雨,来一阵,去一阵。 总归没个定数。 像这两日,连着下暴雨,属实也少见。 竺玉好像那刚被放出笼子得了趣味的小鸟,真是想往外扑棱翅膀的时候,被这阵雨挡住了脚步,都快没有了耐心。 批完折子。 竺玉照例像把人给轰走,哪怕外头下着瓢泼大雨,她也没有要把人留下来的意思,自然也看不见陆绥听出她的驱散时的脸色有多漠然。 “陆大人,晚些雨怕是会更大。” 男人的唇线绷得直直,一言不发。 竺玉也知晓要给他点甜头,不然他凭什么给他当牛做马处理这些琐碎的小事,替她惩治那些个老奸巨猾的老油条。 于是她装出特别体恤臣子的好皇帝:“若淋了雨,生病了就划不来了。” 陆绥撩起眼皮,总算肯看她:“陛下也会担心臣病没病吗?” 竺玉点头:“自然。” 她这句话也是真心,还真不是哄骗他的:“这朝堂,没有爱卿是不成的。” 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都等着他呢! 还有陈家那些打不死的吸血虫,她装没用也得拿他这个霸道的权臣当挡箭牌。 陆绥威名在外,阎王殿的活阎王拿着板上钉钉的证据办案,便她是皇帝也不能叫为法者目无法纪。 她先前也没发现陆绥这么好使,现在才知道没有比他更好用的挡箭牌啦。 陆绥一眼就能看透她有没有撒谎。 她说这话,没有作假。 可她的担心,却也仅仅只是担心他不能再替她办事,不能再为她做杀人的刀而已。 男人心口的酸涩,也像蓄满了夏日里的阵雨,不断的膨胀了起来,直至塞满整个胸口,他觉得难受。 陆绥冷着脸:“陛下所言极是,臣先告退。” 竺玉叫来平宣:“你且去送送陆大人。” 陆绥淡漠道:“不必。” 他瞥见门柱旁的雨伞,沉沉的眸色定在油纸伞面上看了半晌。 这把伞,看起来很陈旧。 伞面也没什么花样,油黄色都渐渐褪了白。 做工也不够精细,粗制滥造之物,不像是宫里所用之物。 陆绥随口问了句:“这伞哪里来的?” 平宣弓腰屈膝,陆家小郎君做了官之后,威势更甚几分,尤其是那双眼,幽得像是能吃人的湖,迫人得紧。 他留了个心眼:“方才雨大,奴才用了之后忘记收起来了。” 他不敢说是主子从外头拿回来的东西。 陆大人瞧着平心静气,冷冷的不大发作,可他是看在眼里的,陆大人就像那成了家的狼,圈紧了的人,是半点都不许旁人来沾一口。 主子这些天自宫外回来,眉开眼笑,心情愉悦,饭都多吃了几碗。 还将藏书阁的游记书本全都抱了过来,读起来废寝忘食,却也快活。 平宣瞧着,他的主子恐怕是开窍了! 在外头有了相好的,眉眼间瞧着都是动了情的憨态。 主子登基之前,日子就过得辛苦,好不容易快活几日,可不能叫这黑心肝的给坏了事。 陆绥拾起油纸伞,他刚握在手中,就被殿中人的余光所见,少女匆匆站起,朝他奔来,瞧着神情倒是很紧张,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这伞不是你的。” “臣只不过是想借用。” 她脱口而出:“不成。” 说罢她也知自己反应大,惹人生疑。 她说:“这把伞看着就破旧,我差人给你拿好的、新的。” 陆绥神色稍霁,雨过天晴,他望向她的神色存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低低嗯了声,任她去了。 还不知晓手中这把破油纸伞是她新认识的小情郎给的。 隔了几日。 雷阵雨总算过去。 竺玉每日忙完了政务,照例溜出宫去。 严忌如今在一家书坊给掌柜抄书,赚些家用。 她来找他,次数多了,他也不嫌烦,只当她是哪家伶仃的小公子,没什么人陪她玩,有点可怜。 两人在一块,总是严忌掏银子。 这个给她买,那个也给她买,看出来她是个馋的,抄书赚来的零用钱大半都花在了她的嘴上。 严忌倒也不在乎,钱总是要用来花的。 她性子闹腾又安静,不像寻常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喜欢寻欢作乐,她每天总往些穷乡僻壤里钻,有几回还被人追的不得已上了树。 严忌虽是书生,在家时也没少干农活。 先上了树,才将她拽上来。 两人躲在树上,枝头的空隙总是狭窄,容身的地方多少有点拥挤。 竺玉被他抓着手,她忍不住说:“好像又是我连累了你。” 严忌每回都说她胡闹,但是每回有事都陪着她一道办。 前两天京城进了一支商队,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商队的人黑发碧眼、五官深刻,长得也是异域风情。 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狸奴。 训得小狸奴在笼子里给街上的看客讨巧卖乖,脖子上拴着发黑的皮革项圈,瞧着精神萎靡,可怜的要命。 竺玉打小就对这些小东西没什么抵抗。 起了恻隐之心,想花银子买下来,那商人竟然还不卖。 说是要留种的,一窝接着一窝的生。 生出源源不断的小狸奴来给他们赚钱。 竺玉气得不行,拉着严忌去偷笼子。 严忌揉了揉眉心:“偷盗是不对的。” 可一看她水汪汪的眼睛,顿了片刻,严忌说:“下不为例。” 竺玉没想到严忌一介书生,偷东西的本事却不小,过程惊心动魄,几次差点叫人发现了。 他倒十分沉得住气,不慌不忙将笼子里的小狸奴抱了出来,塞到了她的怀里。 竺玉抱了他一下:“严忌,你人真好。” 严忌笑了笑,有句话没说出口,她才是他见过最好的人。 第139节 严忌什么事都陪她做,随着她胡闹,耐着性子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竺玉喝了桃花酿,有点醉,眼神迷蒙,她望着眼前的人:“你别动。” 严忌:“我没动。” 竺玉捧住他的脸:“其实我不是你的好兄弟。” 严忌没动,也没吱声。 竺玉对他眨了眨眼:“我是女孩儿。” 严忌给她倒了水,她叽里咕噜:“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他说:“不会。” 竺玉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没骗我吗?” 他看着她:“没有。” 竺玉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 她虽然喝醉了,但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醒来后有点不自在,可瞧着严忌一如从前,她就松了口气。 她时常去他租住的小院子里,二进宅,四面房子都住了不同人家。 严忌要帮腿脚不便的邻居劈柴、教没钱上学的小孩温书习字、破了的衣裳都是他自个儿用针线补的,心灵手巧。 和他在一起,像浸在温水里似的,很舒服。 她出宫的次数多了,待得时间长了,陆绥便也就会过问她身边的人,她每日在做什么。 跟在她身边的暗卫是赵峰亲自挑出来的。 赵峰以为他的主子,盯着小皇帝,是要看她私底下见了什么人。 暗卫禀回来的消息,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小事。 主子不问。 赵峰也就没往上报。 只是近来,小皇帝同布衣书生走得近,出了宫就钻到他家里去,便是这个人无关紧要,他也得提上一句。 “陛下倒是没见别的什么人。” “近日只与一位颍州来的书生走得近些,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第110章 陆绥手里的刻刀重重划破了一道,掌心快要成型的玉簪无辜多了处瑕疵。 烈烈灼阳,绚烂的光晕恰如其分落在他的侧脸,眼睫微垂,只顿了一瞬,便继续打磨手中的玉簪,他问:“只是一介白衣书生?” 赵峰立刻回道:“属下派人去颍州查过,这人姓严名忌,家里是种地的,他父亲多年前考中了秀才,便一直留在村里,是个教书先生。” 简而言之,是个清白人。 也是个没什么用处、没什么威胁的人。 陆绥放下手中的刻刀,阳光正好落入男人的眼底,黑色的眼瞳在光影的折射下瞧着更像清冷的琥珀,他望向窗外的走廊,目光停在对面的门柱。 忽然想起来那天在殿门外瞧见的、那把突兀的油纸伞。 布满了旧色,也一点儿都不值钱。 偏偏他拿起来的时候,有一个人那般紧张,破天荒的主动跑到他跟前来,抓住了袖子,生怕被他拿走了。 赵峰等了许久,腿都站的有些麻了。 他斗胆抬眸看了眼主子,那双漠然一切的眼,静静望着窗外失神。 片刻之后。 赵峰听见主子的声音,有几分散漫、听着却又像是很在意的:“那人长相如何?性情如何?” 赵峰一愣,没想到主子关心的竟是这般无用的细节。 他认真回忆半晌:“长得像一块玉。” 他不太会形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么个形容:“很干净。” “至于性情,听他们说的这几件事,都不像只会死读书的迂腐书生,是个聪明却又很会照顾人的好人。” 干净、聪明、年轻。 有点骨气、有几分读书人的傲气,但也不是不会转圜。 这样的人,往后考中个好名次,进了官场,也是前途无量的。 陆绥听着赵峰说的这通话,忽的笑了声:“听你这么说,他还挺招人喜欢的。” 赵峰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也没琢磨出来主子是喜是厌,迟疑片刻,他如实道:“是。” 他将后半句话给忍了回去。 瞧着主子眼尾锋利的冷意,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可不是招人喜欢吗? 小皇帝被迷得七魂六魄都跟着他飘走了。 “知道了,你派人仔细盯着二人。” “属下明白。” * 傍晚的天色看着像一块扎染的布。 昏黄中晕染了几分红。 夕阳西下,又到了她归家的时辰,她有些不想走,坐在严忌屋子前的台阶上,懒洋洋支着下巴望向远处的黄昏西沉。 严忌去给她摘了新鲜的石榴,看她还呆呆坐在屋檐下,将石榴塞给了她:“熟透了,吃着应当很甜。”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今日怎么还未归家?不是说家里管得严?” 竺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晚些回去,也没人会发现。” 严忌瞧她每回出来都穿着男装,从未见她穿过裙子,猜测她应当是家教严谨,不许未出阁的小姑娘出来抛头露面。 再见她对外头的事情处处好奇,什么都很新鲜。 想来是被关的狠了。 处处受限,没什么自由。 严忌替她剥了个石榴,垂着眼皮,不动声色地问:“你父母待你可好?家中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竺玉怔了怔,不想骗他又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我家里有许多妹妹。父亲待我…很严格。” 果真如此。 看着就是被管得严厉的小可怜。 自己还很弱小,却又常常见不得比她更弱小的人或者小东西吃苦受罪。 胆子又大又小。 娇气又能吃苦。 竺玉闷声不响吃完他剥的石榴,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攥在了掌心,她有些愣,下意识扭过脸朝身边的男人看了过去。 严忌神色坦然,抓着她的手也面色不改的,他忽然说:“你嫁我吧。” 他笑了一下:“往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严忌不是死板的书生。 他似乎永远都这么坦荡,想要什么,便亲口同她说。 竺玉呆住了,眨了眨眼,傻乎乎看着他,好似没听清楚他方才说的话。 她本应该匆匆逃开,却挪不动脚,心跳慢了半拍:“严忌,你喜欢我?” 严忌:“嗯。” 竺玉:“你喜欢我什么?” 严忌的语气比她还要奇怪:“喜欢一个人,还要理由吗?” 竺玉不懂:“不需要吗?” 严忌:“不要。” 第一眼看中了就是看中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理由。 严忌入京之前,父亲同母亲说等他考中了功名回乡,就为他说一门亲事。 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母亲甚至已经提前替他相中了人,村长家的小女儿,他给回绝了。 严忌的母亲为此还有些恼他。 那小姑娘长得也不差,是他们村里顶顶出名的村花,去年就该出嫁,跟家里倔着非要等严忌,哪怕他这辈子只是个秀才,她也愿意同他过日子。 严忌没这个意愿。 母亲骂他眼光高。 严忌见过村长家的小女儿,过年的时候,她来这边给亲戚送肉,被他母亲拉进屋子里喝了碗茶,是很好看。 但他没什么触动。 只觉得这是个长得还挺漂亮的人,除此之外,便没了。 严忌出这趟远门之前已经同母亲说清楚了,他近两年不打算娶妻生子,不是他眼光高。 他得读书,又要赚银子。 第140节 没空照顾一个家。 现在。 严忌觉着要他照顾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 银子好赚,时间—— 挤一挤总会有的。 见她没有回他先前的话,严忌也不着急:“你慢慢考虑,不用急着回我。我家虽然穷了些,但我能赚钱。” “我家里清白,父亲是个教书匠,平日里话少,也不爱管东管西,母亲管家,过日子虽精打细算了些,却也不是个会对家里人吝啬苛责的人。” “我今年秋月下场考试,如无意外,榜上有名。” “我能挣一个大富大贵的前程给你。” 他循循说完,巴巴望着她的眼睛,言语真诚,不是说着好听来哄着她的。 既要娶妻,自然要说个清楚。 竺玉有些慌乱,也有点说不上的惊喜。 心就像被火烤着。 她低头,脚底撵着地上的小石子:“我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严忌,喜欢同他待在一块,应当也是喜欢这个人的吧。 竺玉声音很小:“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可我的婚事…” 她面露为难,可怜死了。 严忌瞧着就心软,心想她家里那关多半是不太好过的。 平日他也不会这般冲动,看她的穿着、还有还有谈吐,想来她也是世家出身,父母管教严格,定然瞧不上一个农家子。 “不急。” “我不逼你。” 竺玉松了口气,她说话有点幼稚:“你喜欢我,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严忌眉眼带了几分春风桃花般的笑,他只盼着秋月早些来。 * 宝成殿静悄悄的。 平宣瞧着在殿内等候多时的陆大人,嘴角都要起泡了。 陆大人毕竟是要为都察院的办事,没那么清闲,纠察百官,那案子自然多了去,要查的事情也多。 往常隔个三五天才会往这边来。 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那几位,都正忙着正事,找过来的次数远没有读书的时候多。 今日,陆大人忽然入宫觐见。 威仪凛凛,气势极寒。 看起来哪里像是觐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杀人的。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 平宣这双腿都快站不住了,陆绥耐心还是极好,岿然不动稳如山的在这里等候,平静至极,莫名叫人心里发慌。 天色漆黑。 竺玉才回到宫中,平宣在宫门外瞧见主子的身影便匆匆迎了上去:“陛下,陆大人有事求见,已经等候多时了。” 竺玉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她动作轻盈,眼角眉梢含着春若桃花的盈盈浅笑,面若飞霞,气色红润,比起正簇绽开的花瓣,还要娇艳。 陆绥抬眸望去,撞进她这双生动的笑眼里。 她的视线同他撞上的瞬间,她便悄声无息将她的笑给藏了起来,“陆大人?你怎么这个时辰进宫来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陆绥何曾见过她对自己这么笑。 每次她对他的笑,都是迫不得已的卖乖。 从未有过真心。 见到他,只会把她真心的那面藏得严严实实,吝啬又小气,再也不肯露出半分。 陆绥握紧手指,绷紧的下颌像一道锋利的线。 胸腔犹如玉石俱焚般阵痛起来。 他问:“宫外可好玩?” 竺玉恰好站在宫灯下,小脸被烛火染得红红的,不知她想起什么,瞧着多了几分腼腆和羞涩,她含含糊糊道:“还成。” 陆绥问:“出宫怎么不带几个玩伴,是新认识了什么朋友吗?” 竺玉眨了眨眼,如今欺骗他,也不会有愧疚,她说:“没有。” 她反问:“你深夜入宫,就是来问我这些小事?” 陆绥说:“臣下午就到了宝成殿,陛下迟迟不归,想来宫外是有什么东西引得陛下乐不思蜀。” 他的面色猝然阴沉了下去,黑瞳冰冷:“不过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不可沉溺作乐。” 他的手掌沉沉压在腰间的长刀上,抿唇吐字:“臣这就出宫去,一刀了结勾引陛下的妖孽。” 第111章 猝然变得狠戾的语气,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竺玉都被吓了一跳,她许久没见过陆绥这么凶,眼神冰冷,杀性浓重,他修身养性这么些日子,原来还是装不下去,本性难移。 他说的话,好像也是在针对她。 竺玉有些气不过,又烦又怕的,她声音颤颤,却依旧拿出了天子的气势:“朕是皇帝,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陆大人的准许?” 陆绥牢牢盯着她,冷冰冰的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陛下言重,臣也是担心陛下被人所骗。” 竺玉沉默半晌,而后她说:“陆大人,你根本没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陆绥往前了两步,将她拢在他的阴影里:“臣冤枉。” 他在她转身往后逃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狠力往前一拽,她撞进了他怀里。 少女眼神倔强隐忍,有几分恼怒,迫于力气的悬殊,才不得已被控制在他的掌心。 陆绥感觉她都快要哭了,不像方才,进屋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 想到这些,他心中又恨透了。 恨她为什么不能也那样对他笑。 为何对他就那样的吝啬,小气巴巴什么都要分的清清楚楚,见他如见蛇蝎,若不能将这蛇蝎拿来当药引,就退避三舍。 陆绥蛮力抓着她的腕骨,见她吃痛的表情也不见收敛。 此时此刻,他只想把这个人紧迫的抓在手里。 男人深吸了口气,缓缓等待情绪逐渐平缓,他轻描淡写道:“往后的折子,劳请陛下自行批阅。臣不敢再越俎代庖。” 也就是让她过得太清闲了。 她才有空往外跑!去招蜂引蝶。 陆绥倒不信她和那名农家子,还能如何。 不过认识几天,她怕是连真名都不敢告诉对方。 即便如此,即便是小打小闹、无聊中找个乐子,即便知道他们的“友谊”脆弱的不堪一击,决计不能长久。 陆绥还是觉得恨,还是想将其杀之后快。 竺玉被抓疼了手,挣也挣不开,疼得眼泪都掉了几滴。 滚烫湿咸的泪落在他的皮肤上,有些烫。 “疼吗?” “疼。” “我也疼。” 竺玉眼前拢着雾气,沾着水光的睫毛簌簌的扑了两下,还是看不太清楚眼前人的神色。 男人粗粝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慢条斯理的、一点点帮她抹掉眼角的泪,他抿了下唇:“哭什么?” 他似乎还很不高兴。 明明被抓疼的也不是他。 骨头快要碎掉的也不是他。 他凭什么不高兴呢? 陆绥胸口闷得发胀,他大抵也是不太会安慰人,望了她半晌,便也只吐出几个生硬干巴的字来:“不要哭了。” 陆绥眼睫低垂,瞳色清浅:“笑一下。” “对我笑一下。” 竺玉笑不出来,她甚至不知道陆绥今晚兴师动众大发脾气是为什么。 她根本就没有惹他,他缘何生这么大的气? 还将火气发泄到她的身上。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恶劣。 坏得很。 她不肯笑。 第141节 陆绥的神情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幽幽的眼瞳定定凝视着她,把人看得心底发慌,他的手掌慢慢抚摸上她的脸,轻启薄唇,平静道:“我把你杀了好不好。” 竺玉的眼睫毛不安的颤了两下,像蝴蝶那双漂亮的翅膀,无力扑了扑。 她后背冰凉。 陆绥微微拢着眉,有些苦恼,但是又很认真:“吃掉你的肉,吃掉你的骨头,这样我们就永远都是一起的了。” 彻彻底底的融为一体。 不必担惊受怕她喜欢上别人。 竺玉浑身冷得发抖,她分不清陆绥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话,怕他真的把她掐死在这里,这会儿连眼泪都不敢掉。 泪珠悬挂在睫毛上,她连动都没敢乱动,贪生怕死下当机立断,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条路。 她哆哆嗦嗦的、小声地问:“你、你今晚是怎么了?” 生死攸关下竟还想得起他喜欢什么,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冷静些,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要闷在心里。” 陆绥看她如履薄冰的可怜神色,便看出了她被吓得不轻。 是怕他真的要杀了她, 她甚至还违心的对他挤出了一抹难看至极的笑。 陆绥盯着她脸上牵强的不能再牵强的笑,心里已是血流成河,少女唇瓣的弧度,像一把锋利的弯刀,刻下深深的伤口,翻覆的白肉粘着鲜血,痛得人浑身发颤。 她越笑,他越痛。 她刚刚不是这样笑的。 陆绥今晚原本不想发作的。 他应该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严忌看破她的身份,等到他们两个不堪一击的友情,说破就破。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耐着性子等着,冷眼旁观就足够,看她惨败收场。 他就该气定神闲的、继续若无其事的、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的、对她徐徐图之。 只要守着这个人,就好。 他同父亲说,他根本不在乎她喜不喜欢他。 一点都不在乎。 两情相悦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自以为心若顽石,偏活成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妒夫,嘴脸难看的很。 他就是在意的要命。 连这么个浅浅的、多余的笑都容不下。 陆绥回过神来,他脸色有些白,咽了咽喉,低声说:“我等了很久。” 竺玉心里抓狂,又不是、又不是她让他等的!和她有什么关系!他自己执意要等两个时辰,等得不耐烦竟然就要杀了她! 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竺玉怕又掀起他刚刚那疯癫的要提刀出去砍人的样子,忍气吞声的哄他:“我忘了时辰。” “你、你下回不要等了。” 陆绥好似被顺了毛的凶兽。 总之,身上的戾气被抚平了不少。 陆绥抬起她的手,刚刚虽然用了极深的力道,却也还有分寸,没有真的叫她伤着。少女的手腕像一截白白的藕,圈下的指印醒目又惹人眼红。 她心里似乎有了阴影,用力挣了铮。 陆绥捏着她的手指头:“我看看骨头。” 烛火烧得正旺,殿内光线通透。 撩人的火光,好想将宝成殿也烧得闷热。 竺玉也不知道,看着、看着怎么就被扯到了床上。 陆绥在她腕骨凸起的位置咬了口,一枚枚的吻,落在粉白的皮肤。 他像永远都填不饱肚子的老餮,不急不缓料理已经在砧板上的鱼肉。 四肢缠绕。 红纱缚腕。 到最后昏昏沉沉,受不了那个刺激,她的眼睛都有些翻白。 第112章 第二天,她简直无法见人。 脖子上一枚枚的咬痕,哪怕穿了领子高的衣裳也挡不住,雪肤落梅,引人遐想。 竺玉早朝之前,不得已叫平宣去拿了脂粉来,这才遮掩了一二。 她坐在金銮殿上,底下吵得不可开交。 “北蛮近来蠢蠢欲动,他们那帮未开化的蛮夷觊觎我们大烨的国土也不是一日两日。这回怕是假意上京朝奉、求娶公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陛下断不能中了他们的怀柔之计。” “刘大人这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他们是蛮夷,既愿意对陛下俯首称臣,何不将公主嫁过去,以求两族和平,也可免平民之苦。”说着这人就跪了下来:“国库空虚,陛下,百姓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辛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既然诚心俯首称臣,又岂敢开口要娶咱们的公主?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十城!狮子长了口,只会越来越不满足。” “咱们也不是没同他们打过仗,周老将军英勇不减当年,要杀他们的锐气,也是轻而易举。” “这倒也是。” 吵吵嚷嚷的。 没个消停。 老臣跪下来逼迫着年轻的君主将她的妹妹嫁出去,以保子民平安。 竺玉望着跪在她面前的臣子,想起来上辈子嫁去蛮夷和亲的三妹妹,她嫁的是大单于,五六十岁的老男人。 年龄大的能当她的父亲。 她嫁过去没多久,大单于便死了。 她被大单于的长子给继承,受尽屈辱,趁着两国交战的时候从营帐里偷偷跑回故土,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追兵。 她死在了草原边冰冷的湖水里。 自尽而亡。 如今,三妹妹还未出嫁,她已经当了皇帝,必不会同父皇那般,将她嫁过去受那种罪。 “陛下,公主既享了子民的供奉,便该为国为民分忧啊!” 竺玉冷冷望着他:“爱卿的俸禄也是享了百姓的赋税,按你说的,爱卿也得为百姓分忧,不妨你也去大单于跟前做点力气活。” 他被说得脸色难看。 周淮安这个时候开了口:“我们周家也不是没人,嫁公主?他们也配。” 刘福清点点头:“是是是,周小将军说得没错的,周老将军是大烨朝的功臣,有他在,定能保我们边境不受侵扰。” 周淮安颔首:“还是刘大人眼明心亮。” 刘福清顺水推舟:“陛下,不然便派周老将军先去杀杀他们的威风,臣听闻蛮夷内部也不多安稳,各有异心,若能将他们打散,他们也就没功夫再生事端。” 竺玉望着刘福清,阔脸浓眉,瞧着正气凛然,没有半分奸邪之气。 可他这番提议,没安好心。 上辈子,周老将军连同他那二十万大军都被葬在北边的山谷里。 内贼伙同大单于将周老将军他们引入山谷,早有准备,来了个瓮中捉鳖。 那么多条性命惨死,还在他们身上压下叛国通敌的罪名。 刘福清被帝王冷冷盯着看了半晌,心里都有些怵,难不成她看出什么了?这不可能,此事绝密,大单于的人甚至递过消息,就服毒自尽了。 刘福清额头起了冷汗,“陛下?” 竺玉收回视线:“周老将军年事已高,此事延后再议。” 吵吵嚷嚷的早朝总算过去了。 竺玉回到宝华殿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要处置,陆绥说不帮她看,就真的一个字都不再帮她看了。 没什么国家大事。 折子上剩下的就还是那些可以忽略的请安问候。 竺玉批改完奏折,已经到下午了。 晌午连饭都没空吃,屁股在椅子上钉着,坐都坐痛了。 陆绥坐在一旁好像一个恶劣的监工,手里还拿着鞭子,若是干活不认真,或是想偷懒,就随时会对她挥鞭。 竺玉每每想要偷懒,默默放下手中的毛笔。 坐在一旁看书的男人,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陛下,只有这点耐心吗?” 竺玉手腕都写酸了,眼睛看得都痛。 陆绥的话好似在谴责她,仿佛她是个不务正业、没把心思放在正事的昏君。 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看累了,稍稍歇歇。” 陆绥放下手中迟迟么有翻页的书:“天还没黑,才过去几个时辰,殿下且再辛苦一会儿。国家大事,不可懈怠。” 其实哪里有什么国家大事呢! 不都是些、问她好不好的废话。 竺玉萎靡不振趴在桌子上,时不时抬头偷偷看一眼陆绥,她不禁想问:“陆大人,这几日不用查案子吗?” 第142节 陆绥说:“不急。” 他淡淡道:“陛下的事总归更重要一些。” 竺玉撞上他那双幽深的黑眸,莫名心虚:“我、我没什么事啊。” 总之。 被这样盯了几日。 竺玉实在受不了了!同陆绥发了一次脾气,将他递过来的补汤打翻在了他的身上,面无表情:“陆大人是都察院的御史,不想着查案倒是上赶着为我做这些端茶递水的小事,真是埋没了。” 陆绥管都没管胸前被打湿的衣襟,重新端来一碗补汤,将汤匙递到她的唇瓣:“张嘴。” 停顿片刻,补充道:“我试过了,不苦。” 喝完补汤。 天都黑了。 竺玉被折腾的没空出宫也没气馁,本来还不知道自己原来对严忌这么上心,分别了短短几日,她还真的有点想他了。 不过这样也正好。 他也能专心备考。 见不上面,还能书信往来。 竺玉看完奏折,趴在桌上,闷声不吭的开始给严忌写信,提起笔又不知道能写什么,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翻来覆去。 落笔便只剩下一句话。 “我亦甚想你。” 信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 都是些很小的小事情,譬如今日吃到的石榴没有你那天摘给我的甜,再譬如她出门却被绊住了手脚,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琐事,她也说的津津有味。 写到信的末章。 她的脸莫名发热,在信上悄悄的问他心里可有想念她。 陆绥见她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他走过去,还未靠近。 她便将信纸收了起来,对他无辜的眨了眨眼:“没有墨水了。” 陆绥默了片刻,拾起砚石,替她磨墨。 第113章 写好的信,竺玉都交给了平宣,叫他派人送到了宫外。 竺玉这回藏了心眼,几次叮嘱平宣:“切莫声张,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偷偷摸摸的,藏得好些。” 她觉得陆绥这般严加看管着她,是怕她同旁人联起手来对付他。 那天陆绥提着刀,面无表情要去砍人,的确将她吓得不轻。 她同严忌之间可不是陆绥想的那种关系,她和严忌现在也算两情相悦,压根没有别的图谋。 可这样的话。 竺玉又不好同陆绥说,多少是有些羞耻的。 她还得先同陆绥将不清不楚的关系给处置了,总不能这辈子都稀里糊涂的被他玩弄!先前那些回,她也不是没有得到过欢愉,又处处受制,且先算了。 可是如今她心有所属。 她再与陆绥那样,就有些不太好了。 这日她看完严忌同她写的回信,几页几页的信纸,填得满满。 末了,信封里还捎了一盒胭脂。 “她们说小娘子都喜欢这个,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竺玉攥着这盒胭脂,瞧着也不像是便宜货。 应当要花个几两银子的。 陆绥来的时候,她脸上刚抹的胭脂都未来得及卸下,小脸透着薄红色,一眼便看出她上了妆。 陆绥望着她气色红润的小脸,这些时日,吃得好睡得好,脸颊莹润几分,像颗漂亮又饱满的珍珠,潋滟诱人。 陆绥的喉咙动了动:“好看。” 竺玉已经将胭脂收进了是梳妆盒里,她刹时扣紧了手指,莫名有些紧张。 她内心煎熬,斟酌着、要怎么小心翼翼的把话给陆绥说个清楚。 迟疑的片刻。 陆绥缓缓打开她的掌心,一根精致漂亮的玉簪便塞进了她的手里,上头雕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 竺玉拿着烫手,磕磕绊绊:“给我的吗?” 陆绥点头:“可还喜欢?” 竺玉觉得陆绥这样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她又没想明白。 她捏着玉簪,好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很精致。” 陆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指腹好似染了几分胭脂浓香,他说:“我亲手做的。” 竺玉怔了一下。 陆绥抿唇,接着说:“费时费力,还伤了手指头。” 竺玉垂着眼睛,很想装聋作哑,又不是她、让他做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好像是她在虐待他,逼迫他给自己做簪子。 陆绥瞧着也不像没钱的,拿不出几十两银子买根玉簪吗? 过了会儿,竺玉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来:“那你辛苦了。” 陆绥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指腹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几乎都看不出什么痕迹来看:“你喜欢就值得。” 她也没多喜欢。 可她有口难言。 竺玉敷衍的点点头:“喜欢的。” 为表诚心,她还多说了两个字:“好看。” 她看起来其实有点不耐烦,但是陆绥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只会觉得很可爱。 再者,这些日子她也没闹着要出宫,都乖乖的待在宫里,苦兮兮的坐在案桌前埋首批阅奏折。 想来是已经将宫外那个人忘了个干净。 从小她就是如此,三分热情,三分记性,喜欢也喜欢不长久。 陆绥心神意动,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竺玉被他亲了两口,她有些躲闪,眼神飘忽,小手不安的攀着他的肩,看他神色平静,像是能听得进去话的样子。 她张了口:“陆绥。”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陆绥的手一顿:“哪里不对?” 竺玉鼓足勇气:“有违君臣礼数。而且你也不会…一辈子都与我这般苟合,我记得郡主很是为你的婚事操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你也早就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纪,你若是有什么真心喜欢的姑娘,我可以为你赐婚。” “满京城的金枝玉叶,应当有你能瞧得上眼的。” “若你喜欢,她也愿意,正好趁人之美。”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通情达理的皇帝了。 她真是个好人。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直白望着陆绥的眼睛,一点儿都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正因如此,她眼中的情绪也被陆绥看得清清楚楚。 腰间的手骤然加深了一个力道。 她的肋骨疼了下,胸腔拥挤,差点有些透不过气来。 “陛下真大方。” “陆大人为朝政贡献颇多,这点小事,无足挂齿。” “陛下当真要为我赐婚?” “嗯!金口玉言,绝不是儿戏。” 陆绥盯着她的脸,迟早有天要被她气死。 他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一张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将自己赐予我。” 竺玉怒道:“你说什么胡话。” 陆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指尖冰凉:“论贵女,又有谁的身份能尊贵得过陛下?” 竺玉都快要气绝身亡了。 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竺玉一时难以说服他,讪讪止了声。 免得他再说些什么狂言妄语。 她不信,等到她有了两情相悦之人,陆绥还能厚着脸皮夹在他们中间。 男人向来都将颜面看得十分重,难能受得了自己头顶有个绿油油的帽子,而且强人所难,也没什么意思。 第143节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 竺玉同严忌书信往来也有两月有余,从浓夏进了正秋。 恩科开考,严忌毫不慌张进了考场。 考完了试,就老老实实继续回去赚钱。 等揭皇榜,正是金秋时节。 可能陆绥总算体恤她这个皇帝当得有多辛苦,她书房里的折子少了大半,竺玉这回出门也留了心眼,先是去了将军府,而后换了身女装偷偷摸摸溜出了门。 榜前人头攒动,她是随着人流被挤进去的。 瞧见了严忌的名字位列前茅,她顿时就笑了起来。 他果真厉害。 从小村子里一步步走到京城,这一路想必诸多不易。 人潮散去,竺玉也打算转身离开,身后一阵马蹄声疾,耳边扫过烈烈的风。 适才往前的骏马,忽然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冰冷铠甲,额头上束着黑色的宽抹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高高坐在马上,五官俊秀,神色冷肃。 李裴去了淮城两个月。 前几天才算料理完了事情,赶了回来。 得亏他眼睛尖,余光一扫,便瞧见了隐在人群中的她。 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时辰,她怎么会穿着一身薄裙站在这儿? 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裴也不喜欢有太多人盯着她看,长鞭一钩,拢住她的腰肢把人拽到了马上。 竺玉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下,便到了李裴的怀中。 他这回去淮城,是去办案的。 亲手带了巡抚的人头回来,血淋淋的脑袋还装在箱笼里,给他带了回来。 李裴的手还大大方方楼在她腰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完,他笑了起来,低头狠狠在她后颈这片嗅了一口:“是不是知道我今天回来,特意在这儿等我?” 竺玉哪里算得准今天出门会这么倒霉。 “才不是。” 李裴听着她凶巴巴的反驳也不恼,心里反而美滋滋的,搂着人爱不释手的,在他后面的属下等人,也不敢贸然出声去催。 这位副指挥使,在淮城不近女色。 连酒都不怎么沾,有人往他跟前送美人,便只留下一句——家中已有未婚妻。 清心寡欲的不得了。 瞧着现下这股腻歪的劲儿,谁会那么眼瞎去打扰他。 “反正我这两个月,梦里夜夜可都是你。”李裴做的那些下流梦,没必要同她说。 怕她在马上坐得不舒服。 李裴又把人带去了后头的马车里。 外头嘀嘀咕咕的声音,闭上耳朵不想听也听得清楚。 “这就是咱们指挥使的未婚妻?” “还不够明显?” “他人也忒着急了,一刻都等不得的样子。” “可不是,我都没见大人笑过,今儿也算开眼了。” 竺玉千防万防,没防住今日回京的李裴。 她坐在马车里,他的眼神就像是绳索,把她给捆住了,哪哪儿都跑不掉。 李裴如小时候那般,偏喜欢往她身上黏,搂着、抱着也不满足,时不时捏捏她的脸,情不自禁就出了格、过了火。 竺玉推开他,他还能厚着脸皮再缠上来。 只是。 他的目光忽然顿住,停在她的脖子下方那枚咬的深刻还未褪色的吻痕。 李裴当即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谁弄得?!” 竺玉睁圆了眼:“不是你咬的吗?” 李裴愣了下,想起来方才他是有些过火,没个轻重。 竺玉整理好衣襟,烦躁不满:“你能不能别像一条狗一样,见到我就又是舔又是咬的。” 第114章 李裴好像上了瘾,细细嗅着她身上的软香,怎么都难松手。 甚至有种她若是个人偶娃娃就好了的念头,便能叫他一直搂着不放,她又不是个会听他话的。 不会叫她动,她就动。 叫她笑,她就笑。 她总是有几分不太愿意同他很亲近的。 李裴红了眼,闷声不乐道:“我去了淮城两个月,也不见你捎来只言片语,你怕是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 竺玉被说得有几分心虚,但她也不是没想起过李裴的。 淮城地远,民风彪悍,当官的也不大好应付,府衙对朝廷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回两回,整治起来还真是有几分棘手和麻烦的。 竺玉也知道李裴的父亲有意让他去历练。 京城锦衣玉食的小公子,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刀不见血的好人,总得有人来为他的长剑开刃。 “我没有忘了你。”竺玉被他抓着双臂,感觉脆弱的外衫都要被他给拽下来,她叹了叹气,说:“可是淮城太远了,我给你写信,一来一回也要花上一个多月,这时候你都要回来。” 竺玉也不是真的白眼狼。 李裴对她好,她自然也担心他。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谁能伤得了我。” 李裴双手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寻常夫妻也不会有他们这般亲昵:“你心里有我就行。总归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竺玉有些喘不过气,倒不是难受的。 而是觉得李裴的这份感情太沉重了。 竺玉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有些话再拖下去不说就不成样子,总不能一个两个都是陆绥那样的硬石头,说了他不爱听的就装作听不见。 她抿了抿柔唇,说话温吞,吐字却很清晰:“我一直都将你当成一个兄长来看的,自然是会担心你。” 她感觉得到抚着她脸颊的手指逐渐僵硬,面前的男人万般柔情也慢慢的变得严肃起来。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们从小感情就比其他几个人要好,真心换真心,你回来了,我也不用日夜担忧你出了什么事。”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感情要好是真,日夜担忧却没这么夸张。 她…还真的不曾担忧过他。 淮城虽然是个是非之地,李裴的父亲当了这么多年的都督,若是护着儿子的这点手腕都没有,他这些年也不能高枕无忧。 李裴不是傻子,听得懂她的话。 他慢慢抽出手,锋利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扫过:“我明白了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裴的脑子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楚,这张脸瞧着比他两个月之前看见的要圆润,气色也被滋补的红扑扑的。 李裴在她面前总是容易被骗的那个。 只要她肯费点心思,他就轻易被她蒙混了过去。 但到底,他不是真的什么蠢货。 李裴的目光牢牢锁着她的眼,逐字逐句的逼问:“你喜欢上谁了?” 她以前从来没把话同他说得这么明白,还愿意丢根肉骨头在他跟前吊着他,忍着不愿意同他撕破脸皮。 她本就是能忍则忍、和气生财的性子。 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翻脸。 今日这话,虽谈不上翻脸,但也是要他绝了对她的心思。 竺玉一愣,没想到李裴这么敏锐,她被他的眼睛盯得无所适从。 看李裴这个样子,她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严忌的存在,不能害了人家。 竺玉低头,闷声否认,声音竟还真的听得出几分委屈:“没有啊。你别乱猜。” 她望着自己的脚尖,心虚之下说的话声音都不敢太高:“只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选秀,哪怕我不愿意,还是要有三宫六院。” 这话也是缓兵之计。 李裴根本不信,挑开她的衣领,望着她脖子上这几枚印记深刻的吻痕:“这就是他留下来的?” 刚刚李裴还被糊弄了过去。 这会儿可什么都想明白了。 若真是他刚刚做的孽,不会是这般颜色。 竺玉拢好衣裳,捂着脖子:“不是!” 第144节 李裴冷笑了声:“不会蚊子咬的吧?” 竺玉厚着脸皮认下:“可、可能呢。” 李裴双眸通红:“哪只蚊子如此不长眼?” 竺玉被问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烧得慌:“天还是热的。” 她说着又把话扯了回来,望着李裴的冷脸,接着说:“李裴,你对我也就是看多了,看顺眼了,才觉得喜欢我。” “我没有哥哥,从小就把你当成我的好哥哥。”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喜欢你,可我的身份…也不可能嫁到你家里去,你也不想成为三宫六院里的一员,多委屈多不值当。” 她只是打个比方。 她还没有开后宫的志气。 谁知李裴抓着这点不放:“如何不能?” 李裴说:“皇帝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你我的事,一辈子都见不得光,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竺玉还有一箩筐的话没说。 李裴就打断了她,漂亮的瑞凤眼盯着她,似乎看透了她拐弯抹角的小心思,开口打消了她多余的念头:“你不必再说花言巧语来哄我。” 李裴的黑眸锁住了她:“你告诉我,你喜欢上谁了?” 他不张口也不要紧。 淮城这段时日,的确叫李裴历练到了不少。 “陆绥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身份,不然不会想着法子收拾那些要你纳妃的臣子。他又不是真的要你断子绝孙,而是替你处理这些你没法解决的麻烦。”李裴平静的阐述:“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人。他也喜欢你。” 想通这个。 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表面上陆绥看似同她没什么关系,话都不怎么说。 可是待她的事,从来也没少过他的手笔。 李裴越说语气越发笃定:“你脖子上的痕迹是他弄的?” 说到这句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要被活生生的气死了。 一句短短的话像滚烫的火烧穿了他的舌头,痛得很。 李裴极为心痛,看着她问:“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同他日久生情了?” 第115章 【新增一千字】 李裴好似肝肠寸裂,眼眸渐渐染得血红,抓着她胳膊的手也失了分寸,见她好像愣住了般,他咄咄逼人:“说话。” 竺玉也不知他这天大的误会是从哪儿来的。 李裴平时那么好糊弄,今天眼睛却格外的尖。 她不方便解释,也不能点头承认,只好支支吾吾装出似是而非的样子。 小姑娘眼睛一红。 李裴再多的狠招也不忍心对她发作,他还没怎么着,她就委屈上了。 他气得胸口疼,呼吸的时候都扯着般的疼痛:“陆绥从前一点儿都看不上你!还总是为难你,故意和你过不去,你喜欢他什么?” 李裴越说心口就越疼,满脸的怒容,刚回京的冷肃已经被嫉恨取而代之,什么体面、什么沉稳,通通都装不下去。 “他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吗?可他素来是个会演戏的,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全都是装出来的!打量着你傻,好骗!” 后面两句话,陡然拔高了声音,生怕她听得不够清楚。 愤愤不平,心头似起了野火。 马车外的下属,便是想装聋作哑,也挡不住这位爷怒气冲冲的声音。 小裴大人成熟稳重,在淮城几次历险,也没见他情绪这般外放,连话都懒得多说。 这般沉不住气,还是头一回。 后半句话,他们听得情绪,一个个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倒是没想到会听见小裴大人同未婚妻的辛密。 原来是个未婚妻心有所属的可怜人。 竺玉怕被别人听到,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巴,压低了嗓子:“你小点声。” 李裴怒火难消,一把捏住她的手:“你好意思做不好意思让我说?!” 竺玉真的无奈,她撇过脸,声音小小的:“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法子。” 李裴真是被她气笑了:“你竟是藏都不肯藏了?” 他似乎寒心至极:“真就那么喜欢他吗?” 竺玉打定主意不能吭声, 李裴果真误会,接着在她咬牙切齿道:“你休想我成全你们两个。” 他冷着脸:“我不能动你,还不敢给他使绊子吗?” 竺玉装成了个聋子,谁知她这般不敢开口的懦弱样也被李裴当成,是为了维护陆绥的忍气吞声。 李裴心中有了计较,要彻底除掉陆绥,倒是没那么简单。 可给他找点麻烦,却还好说。 两人冷着脸,谁也不理谁。 马车行至一半,正好堵住了前头的去路。 周淮安驾马疾驰,他从军营里回来,一身戎装,瞧见李裴的人马,才知道他已经提前回京了。 只是不见李裴的身影。 周淮安随口问起:“你们副指挥使大人呢?” 下属恭敬行了礼:“大人在前头的马车里。” 周淮安略有些诧异:“他这么娇贵?竟是乘着马车回来的。” 下属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太好解释。 周淮安挥鞭朝前,待停在马车前,男人跳下了马,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冒昧掀开了帘子。 身后有人这才想起来提醒他:“小将军!我们大人的未婚妻也是马车里!” 这话终究是说晚了。 周淮安一见她那张脸,就认出了她。 这是周淮安头回见她穿着女装露出脸的模样,细腻柔顺的三千青丝如上等的绸缎,乌木般的黑,皮肤雪白,眼眸莹润,唇瓣润润的红红的。 她微微睁开的眼,似乎受了惊。 周淮安的指骨用力攥着帘布,关节的骨头掐得泛白,他盯着她的脸,目不转睛:“李裴,这是你的未婚妻?” 李裴望着忽然冒出来的周淮安,扫了他两眼,脸色往下沉了沉:“你先下去。” 马车宽敞,三个人也是容得下的。 周淮安冷眼盯着他身边的少女,上上下下的打量,无论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少女,不像是装的。 竺玉避开了他的目光,刚刚装聋,这会儿装瞎。 周淮安眼中冷光更甚,待将眼前的少女盯穿了个洞,才不急不缓将目光挪到李裴身上,沉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的未婚妻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裴皱眉:“与你何干?我家事未断,你出去。” 周淮安阴着脸:“我出去可以。” 他抓住她的脚踝,一把将人从马车的小榻上给拽到自己的跟前,“我得带着她一同出去,有些话想问问她。” 短促的惊叫被吞没在喉咙里。 竺玉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怕被周淮安知道真实身份,她已经当上了皇帝,不说坐稳了皇位,起码、他们都不能随随便便拿这个威胁她。 而且。 周淮安是她的表哥,哪怕知晓,也无碍的。 竺玉轻轻呼了口气,她整理好刚刚被衣襟,她看向周淮安:“我以为你哥哥同你说过了。” 周淮安面无表情的问:“说过什么?” 竺玉眨了眨眼:“没说就算了,周大人肯定自己的打算和用意。” 话到这个份上。 周淮安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听她这话,他的兄长早就知道真相,唯独将他蒙在鼓里!把他当成傻子。 周淮安心里堵得慌:“他配知道,李裴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 竺玉啊了声,认真想了想:“应该不止的。” 若是她的身份人尽皆知,她这个皇帝也不能当的这么稳当呀。 李裴看周淮安冷眼怒色的样子,轻嗤了声:“你生什么气?还轮不着你生气。” 周淮安撩起眼皮:“你别惹我。” 李裴冷笑:“怎么,小将军要杀了我?” 周淮安将手压在腰间的剑柄上,他面无表情:“未尝不可。” 竺玉弱弱出声:“我还有要事,不然我先下去?” 她原本还想拐个弯,去严忌的小院子里看看他,她同他都有两个月没见上面了,她在信上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 是真的有点想念他。 可能她到现在也不清楚什么是喜欢。 但是—— 第145节 和严忌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一阵快活的风,一阵明媚的阳光,舒舒服服的,没有什么烦恼。 即便只能书信往来。 他在信中同她说的那些事,生动有趣,行文字句里还挂念着她。 她像是喝了一碗蜜,心里甜滋滋的。 若这不是喜欢。 那还能是什么呢? 李裴同周淮安齐齐看向她,异口同声:“你哪里也不许去。” 本来这把火还没烧到她身上,她一开口,两人牢牢盯着她不放,李裴起了疑心:“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周淮安还没能从表弟变成表妹中缓过来,自然也不会放她走。 被欺瞒的怒火渐渐消退之后,他才得空认认真真瞧过她,以前就知道她长得好,但是从未想象过,她点了朱唇、抹了胭脂,一袭薄衫轻裙会出落的像水中仙。 容颜昳丽,貌美天仙。 又娇又媚的,这么放出去都叫人不安心。 周淮安看了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下去,神色僵硬,挪开了视线:“你今日晌午才知道你到了周家来,差人去兄长的院子里请你与我一同用膳,丫鬟说你睡着了,我还当你在宫里头累了,不敢多惊扰了你。” “谁知你穿成这样跑出门来找乐子了。” 周淮安带着怨气说这番话也不是要斥责她。 她如今是皇帝,哪怕手里没什么实权,那也是一国之主,容不得他来斥责。 他说这些,也是后怕。 “你孤身出门,也真是敢!若出了什么事,父兄头一个就是拿我出气。”周淮安说着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往后你要出门,就使唤我院子里的人,拿着玉佩,自有忠心耿耿的隐卫替你卖命。” 周淮安谅解她许多事情得偷偷摸摸出宫做。 既然不能让外人知道,也就不方便用宫里的禁卫。 周淮安说完有些后悔用这么硬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凶。 他心里的欢喜,自是被骗的恼羞成怒要多几分。 他没有亲近的妹妹,既无表妹、也无堂妹,有的只有不太相干的远亲。 周淮安其实觉得她这样… 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如此才是合理的。 一切就说得通了。 难怪她这么些年,即便身为东宫之主,也还是战战兢兢,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把她给吓住。 不是她胆子小。 是她不得不谨慎。 周淮安抬手,忽然用指尖蹭了蹭她的脸。 这是他小时候就想对太子做的事情,当年没能做成。 小太子藏在嬷嬷身后,使劲儿的往后躲,瞧见他们就跑。 如今。 没处躲去。 想跑也跑不成了。 无论是表弟,还是表妹。 不需要兄长再严厉的要他护着她。 他自当心甘情愿起来。 第116章 【新增一千字】 竺玉眼见一时半会不得脱身,又着急又生气。 气也不是气别人,而是自己倒霉,偏被李裴给抓到了,半路又杀出个周淮安。 这两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霸道性子。 被他们盯上,简直比被陆绥盯上还难缠几分。 竺玉说:“我这样也没人认得出来,更不会有人要害我,反倒安全。” 她将玉佩还了回去,嘴上说着:“小将军的照拂我心领了,却是不必如此折腾。” 说是这样说。 其实是有了个前车之鉴。 竺玉也怕用了周淮安给的人,会给他通风报信。 到时候她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可要怎么活?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每个人都是那难缠的藤蔓,叫他捉住,一言不发就先将你捆起来。 周淮安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领情,正要生气,又不忍心再摆脸色,莫名其妙心软了起来。 他开口之前忍住了脾气,没让自己看起来和蛮横无理,他说:“我行事光明磊落,又不会害你,防着我做什么。” 竺玉眨眨眼:“我是真的用不上。” 周淮安看她两眼,··柔软白腻的小脸,看着就叫人生不起气来:“罢了罢了,先回府,换好衣裳我亲自送你回宫。” 李裴冷嗤了声:“怎么她的事儿轮到你来做主了?我府上也不是没有她能穿的衣裳,去我那儿是一样的。” 周淮安呵呵两声:“你懂个屁。” 这是他表妹! 亲表妹! 他身为表兄,如何不能做主了? 倒是李裴,以前这两人搞断袖之癖,他尚且不是不能容忍,只是身为旁观者瞧着有几分恶心。 可是李裴觊觎的人从表弟换成了表妹,周淮安一分都忍不得,觉得他根本不配。狗脾气,死妒夫,不是什么温柔可人的好郎君。 不值当同他扯上男女之情。 李裴挂着冷脸,将话挑明:“我还有事没问清楚,她走不得。” 周淮安听着就不爽:“你这是什么语气?她是天子,想做什么做不得?” 李裴对上周淮安眼中的防备,他甚至已经悄声无息拔了腰间的长剑,蓄势待发,手中的利刃好似随时都会朝他斩下。 李裴装作没看见周淮安眼中冷冰冰的杀意。 “你将我视为情敌有什么用?咱们两个傻子,都被京城里守着的老狐狸给偷了家。” 似是而非的话。 故意引人深入。 周淮安听着前半句觉得脏了耳朵,后半句又让他立刻竖起防备的刺:“你别和我打哑谜,什么意思?” 李裴哦了声,面无表情:“她眼瞎了,看上陆绥。” 周淮安听了不爽快,李裴他瞧不上,陆绥他也瞧不上,总之他身边这些个打小就认识的男人,他通通都瞧不上。 秦衡伪善,两面三刀。 李裴决绝,情感上极端。 而陆绥,则是太能算计人了,闷声不吭就能把你算计的什么都不剩。 都非良配。 若是两家为了利益结合的联姻,那他们倒都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可若是找个贴心人,琴瑟和鸣、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却是十分不合适的。 竺玉小声辩驳:“我没有,他胡说。” 正是她很小声,又有点支吾,这句话听着着实像越描越黑了。 李裴:“你听,她还在给陆绥遮掩。” 周淮安:“陆绥长得确实不错。” 李裴:“有我好看吗?” 周淮安:“你看起来凶,女孩子不大会喜欢。” … 总之,这天过后。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才从淮城回来的副指挥使是处处同镇抚司的陆大人过不去,早朝上都等不及要发作,逮住半分要害就往死里逼。 咄咄逼人的态势,像是祖上有世仇。 陆大人倒是处惊不变,任凭被怎么针对,瞧着不曾慌乱,也没生气。 这日早朝过后,李裴挡住了陆绥的去路。 宫檐巍峨,秋意萧瑟。 李裴忍耐多时,再忍也忍不下去了。 陆绥对他这些日子的针对,心知肚明,原因左不过只有那么几个。 无非就是受人挑拨,或是被喜欢冲昏了头脑。 龙椅上那个小骗子,旁的本事没有,哄骗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的。 第146节 净想着渔翁得利的好事。 “有何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嗯。” 陆绥没打算再欺瞒,或迟或早,总是要被人知道的。 李裴冷嗤了声:“陆大人真是深藏不露。” 陆绥语气淡淡:“你与她比我更亲近,我以为你也早就心知肚明。” 李裴感觉陆绥像是故意在嘲讽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像个傻子一样,到后来才看破她的身份。 “与我亲近?她喜欢的不是你吗?”李裴言之凿凿。 陆绥沉默半晌,过了片刻,他问:“她是这么同你说的吗?” 李裴盯着他的脸,眼中已有了不耐:“你在炫耀?” 陆绥笃定回道:“你被她骗了。” 李裴自然是不信他这套的,陆绥这人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轻易就会掉入他的陷阱。 “我亲口问了她。” “是吗?” “不错。”李裴看他的样子就碍眼:“你很得意吧?” 陆绥垂着眸,眼底神色难明,过了会儿,男人微微一笑:“若是真的,是有一些。” 他拍了拍李裴的肩膀:“不过小裴大人可别做了别人的刀。” 陆绥说完改道去了宝成殿。 竺玉刚换回常服,梳拢着长发,平宣将宫外的传信偷摸着塞到她的手里,她这封信还没来得及打开。 陆绥的人就到了。 竺玉将信放在案桌上,好在外边还套了个信封。 单单瞧着,不会惹人注意。 陆绥一进殿,四下伺候的宫人便被屏退。 竺玉打开了窗户,透着光,没那么紧张,也没那么害怕。 陆绥仔仔细细扫过她的脸,没有见到几分心虚,她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眼神并未闪躲,看起来不像是做了坏事。 竺玉被他盯了片刻,按耐不住:“陆大人,有什么事你直说。” 陆绥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来,抬手替她收起窗扇,隔绝外面的烈烈朝阳:“臣有一事,特来求证。” 殿内骤然昏暗些许。 视线不清。 竺玉的心跟着提了起来,黑暗总是会叫人不安,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问。” “陛下喜欢我?” 竺玉表情奇怪的看着他,好像吃了什么苍蝇似的。 她小心翼翼的打探消息:“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我?” 陆绥靠近了她,气息灼灼,落在她的鼻尖。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炙热的星火烫了一下似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陆绥据实相告:“李裴同我说的。” 男人语气平静,漫不经心替她正好发髻上的玉冠,漫不经心:“他好像吃醋了。” 竺玉心里紧张,既然已经被误会,倒不如不解释。 “李裴是爱吃醋的人。他没伤着你吧?” 陆绥没再逼问,他望着她莹润的眼,乌色的眼瞳好似漫上雾气,看着这样一双眼,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要心软。 陆绥总觉得自己不会被她骗。 她藏不住事,一使坏就心虚。 想一页空白的纸。 轻易看透。 可这会儿,他明知这是个陷阱、是一场骗局。 还是心甘情愿往里钻。 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侥幸的想着日久生情的戏码,兴许她对他真的有了几分不咸不淡的喜欢。 李裴的嫉恨,也不是演出来的。 陆绥低头啄了口她的唇:“你骗我也没关系。” 他缓缓道:“但最好能骗我一辈子。” 竺玉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心里发毛,后背起了冷汗。 她低下头,吐字生硬:“我还有折子没看。” 陆绥留下来陪她一道看奏折。 竺玉胆颤心惊,右手边的信封离他近在迟尺,偶尔男人拿起折子,她的心脏仿佛随着他的手高高举起,又沉沉落下。 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很害怕被陆绥看见她和严忌往来的书信。 她浑身紧绷,握着毛笔的手也很僵硬,一笔一划落在折子上的字迹,硬挺又刻板。 陆绥的指尖已经碰到了信封,他随意扫了眼,倒是没有拿出来看的打算。 这个上午,她的心思全在这封信上了。 熬到晌午,竺玉才把陆绥给熬走。 她下午也悄悄出了宫,一袭裙装,瞧着便是正值芳龄的少女。 只是长得比旁人出挑一些。 严忌家的院门上了锁,他人不在。 竺玉并着膝盖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耐着性子在等他回来。 她百无聊赖撑着下巴,水嫩的脸颊被太阳晒出几分薄红,乖乖软软,好似透着香气的熟果。 严忌傍晚归家,才到巷口,邻居大娘便忍不住笑,神神秘秘道:“严公子,难怪你前些天拒了那么多门好亲事,原来是已经有了良配。” 邻居大娘接着说:“你快些去吧,别让你家门前的小娘子等着急了。” 严忌止住脚步:“我家里来人了?” 邻居大娘是个热心肠:“可不是,小娘子貌美天仙,叫咱们这个巷子的人都看迷糊了眼!” 严忌心里重重一跳,仿佛猜到了什么。 礼貌道谢过后,脚底生风,急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第117章 晚风遥遥,黄昏的余韵像落在她脸上的一抹胭脂,涂抹着醉人的暖红。 一袭轻衫百褶罗裙,掐着细腰,长发并未收拢,而是懒洋洋的垂散在肩侧两边,她似乎等得无聊了,百无聊赖的托着脸颊,眼神有些懵懂的望着天。 又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台阶旁的小蚂蚁。 竺玉望着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忙活的样子,好像快要下雨了。 她仰起脸,正打算抬头看看天色。 暮色沉沉,似是有要下雨的征兆。 冷冰冰的雨滴溅落在脸上,她懵了会儿,抬手擦了擦脸,她正准备起身,头顶压下一把陈旧的油纸伞。 伞面大半朝她这边倾斜。 男人握着伞柄,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问:“等了多久?” 竺玉坐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也没多久。”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严忌,两个月不见,他好似清减了一些,高高瘦瘦的,整个人看起来却还是温和的。 严忌打着伞,叫她跟着自己进了屋。 油纸伞被放在长廊下,屋子里整洁干净。 严忌去拿了干净的帕子,替她擦干净了脸,沾染的雨水慢慢抹去,少女的小脸透净粉白,漂亮得紧。 竺玉像只乖巧的小猫儿,耐着性子等他为自己擦干脸上的雨珠,过了会儿,她才听见他问:“你是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竺玉愣了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家里人现在管我…没有那么严厉了。” 严忌嗯了声,不曾说他先前去找过她,私底下四处打听,曲折迂回,也不曾打听到同她身份相似的少女。 他一向有耐心,收得住寂寞,也很擅长等。 在这件事上,他显得没有那么能沉得住气。 “那你明日还能出门吗?” “能。” 竺玉夜里就能批阅完每天的奏折,上午处理朝政,事实上,真到她手里,要她做主的事情没有几件。 一般晌午用过午膳,她便没什么事情可做。 第147节 她在将军府换上女装再从后门溜出来,也不会被发现。 起码,到现在也没被藏在她身边的那些钉子察觉。 竺玉抬起脸,冲他笑了起来:“放榜那日,我偷偷去看过,还未恭喜你榜上有名。” 严忌眉眼舒展,也对她笑了笑。 他去了厨房,给她煮了碗鸡汤面。 竺玉蹲在厨房外面,看他在灶台前忙活,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倒是没这个忌讳,甚至看起来好像还挺熟悉的。 严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往她那边看了眼。 小姑娘可能是站的累了,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的蹲在外头,眼巴巴的望着他,想进来好像又有点嫌弃厨房里的油烟味,便只能在外头守着。 严忌心头忽然一软,这些日子的克制、思念,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快好了。” 竺玉点点头:“我也不是很饿的。” 她心直口快的,自己也没怎么想,脱口而出:“我就是想看看你。” 隔了两个月。 真的怪想他的了。 先前还没觉得有多难熬。 真见了人,发现她…她就是喜欢他的呀。 严忌莞尔,脸上红了红,前几日便是考中了名次,也没叫他这般高兴。 惯常也不喜形于色的人,这会儿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等煮好了面。 严忌自己没吃,只是看着她吃,末了,才问一句:“好不好吃?” 竺玉轻轻点点头:“好吃的。” 严忌嗯了声,接着问:“要不要再吃点?” 她摇头:“我吃饱了。” 天色已经黑了。 屋子里点了烛火,映着两人都有些红红的脸。 四目相对,彼此好像都害羞了起来,脸上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好像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 竺玉望着眼前这张白皙俊秀的脸,明明刚吃饱却还觉得有几分秀色可餐,她咽了咽口水,脱口而出:“你看起来好香。” 干干净净的。 透着白。 好像刚被雨水浸润过的枝叶。 泛着鲜嫩的清香。 让人想要尝上一口。 若是从前,严忌大抵是会镇定的应付过去,君子不可逾距。 起码行事得要光明磊落,不能当那趁人之危的小人。 可。 两个月也足够严忌想明白很多事情。 一次次叩门,一次次无功而返,一回又一回都找不到人。 足够让他明白,什么都是空的。 循规蹈矩的礼数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严忌直勾勾看着她,很宽容大量的开了口:“你要不要尝尝?” 竺玉怔了下:“什么?” 严忌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这是他头一回对她如此大胆,面色不改握着她的手:“亲一下我。” 竺玉彻底怔住,期期艾艾的眼神里又透着几分蠢蠢欲动,她感觉被严忌轻轻握住的这片皮肤,烫得发麻。 严忌见她愣住,不急不缓地问:“不敢吗?” 嗓音平静又温柔,同平时与她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两样。 竺玉是有点不敢,这温温柔柔的语气像缠上来的细枝,不会让她难受,却也不想让她当个落荒而逃的懦夫。 竺玉支支吾吾,有点怯怯的。 严忌望着她的眼,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没怎么用力,轻轻的:“那我来吧。” 竺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亲了一下。 很轻,点水般的吻。 竺玉感觉被他亲过的地方软软的,她整个人也晕晕乎乎,仿佛置身云端,浑身轻盈漂浮。 这种感觉很舒服。 她…她甚至有点喜欢。 和陆绥亲她的时候不太一样。 陆绥亲她,是想吃了她。 很蛮横、像要把她吞噬,她只有害怕。 又怕又不敢反抗。 只能温顺的被他亲吻,不然他的手段就会更加的酷烈。 竺玉摸了摸唇瓣,抬着小脸有点呆的看着严忌。 她听见他说:“我想去你家里提亲。” 他知道她家里是高门显贵,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松手。 权当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她不可了。 竺玉没有回他,而是慢吞吞的圈住他的脖子,低头也亲了他一口。 舌头湿软,还舔了他一下。 她浑身虚脱了似的埋在他怀里,双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上冒着热气儿,小声地说:“我敢的。” “敢亲你的。” 第118章 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她的动作却很大胆。 纤细的胳膊也还软绵绵的圈着他的脖颈,亲了一口,似乎没尝到什么味道,又忍不住大胆的伸出软舌头,往里探了探。 严忌绷紧全身,僵在原地不敢随便乱动。 像乖觉的雕塑,任由她糟蹋。 男人表面不动如山,只是气息显而易见喘得粗了些,他扣在她后腰的手指忍不住掐着大力。 竺玉没察觉到男人的变化,也没看出来他在忍耐。 她想尝到好吃点心的小猫,蹭来蹭去,舔来舔去,觉得他香香的,浑身哪里都好闻,哪里都好亲。 干干净净的气息像春天的绿枝。 鲜嫩、又蓬勃。 严忌没有制止她的动作,等她在怀里不动了,压着沙哑的嗓音,温温柔柔的问她:“够了吗?” 竺玉老脸微红,浑身臊热,她刚刚好像是有那么点急不可耐。 也不知道严忌有没有被她吓到。 她捂着红扑扑的小脸,开口还有点支支吾吾:“我、我平时不这样的。” 方才可能是鬼迷心窍了。 严忌轻轻捉住她想逃离的手指:“我很喜欢。” 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也怕她听得不够明白,尽管耳尖红透了,他还是照实相告:“我喜欢你这样。” 竺玉感觉她的脑子也被烧得不太清醒。 呆头呆脑,他说什么,她都只会呆呆的说好。 严忌看她只知道傻不愣登的点头,不禁缓缓笑了起来,少女皮肤粉白,眼角眉梢漾着意动的春色,柔唇红红的、润润的。 黑色的眼睛珠子,像珍珠似的,渗着清润的水。 安安静静的盯着你看,全然托付信任的样子,直叫人心尖发软。 严忌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在父母、师长眼中是再循礼克制不过的人了。 这会儿也想那书中恬不知耻、得寸进尺的恶鬼一般,想要将她私藏。 “我得回家了。” 竺玉从他身上爬起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裙摆。 严忌道:“我送你。” 竺玉怎么敢让他送,她犹犹豫豫,他便看出来了她的为难,可这两个月无头苍蝇般的找人,着实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一时半会儿的。 严忌还真不想就这么把人给放走,怕她又像一滴水似的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第148节 严忌捉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这么晚了,你独自回去,我也不放心。” 他瞧着是个容易害羞的读书人,骨子里其实很倔。 就想进京考试之前,母亲以死相逼要他先与村长的女儿定下婚事,他也没有松口,与母亲一道绝食。 不吃不喝,固执已见。 母亲拗不过他,这才作罢。 竺玉看出了他的执着,低着头:“父亲、母亲还是我如今都是借住在亲戚家里,被他们发现我这么晚了回去,他们不会饶了我的。” 严忌嗯了声,“那便不要被他们察觉。” 竺玉噢了噢,感觉是再糊弄不过去了。 不过她也不能一直这么骗着严忌,迟早是要与他说明身份的。 只是她还没想好如何同他说,瞻前顾后,仿佛前有狼后有虎似的,不太好弄。 趁着月色。 竺玉在他的陪同下,与他一道出了院门。 街上遥遥传来梆子声。 竺玉低着头,幼稚的踩着他的倒影,一步步闷头往前走。 一直到将军府的后门,才堪堪站定。 “我到了。” 严忌什么都问,既不问她为何要借宿,也没问她同将军府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只是在她转身要进去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掰开少女的手指,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簪子拿了出来。 一根白玉簪。 简单朴素,不是多好的东西,却是他用这两个月攒下来的所有银子买下来的。 他知道,她看着就是要好东西的。 得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京城贵女用什么,她便该用什么。 只是这已经是他现在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东西了。 严忌是个不急不缓的性子,在这件事上却已经有些等不得了,总是不大想委屈了她。 “我瞧着好看,看起来就衬你,就买了下来。”严忌说话从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像温开水,觉得舒服:“你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随便处置了。” 竺玉从他这里都收到了好些礼物。 她握着簪子,满心欢喜:“喜欢。” 严忌也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你若受了欺负也不要忍着,记得要同我说。” 竺玉点头:“嗯。” 月色清冷,少女黑色的眼珠映着他的身影。 严忌只想一直、一直被她这样妥善的藏在眼中。 最好令她的眼里只有他自己。 竺玉怕被府里的底下人察觉到他们,也不敢多说,更不敢高声说。 她对他摆了摆手:“你也快些回去吧。” 严忌看着她进了门,他还在后巷待了好一会儿。 他若真是个君子。 其实今夜就不该勾引她。 严忌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喜欢他的皮囊,她是那犯馋了的小猫儿,瞧见自己喜欢的玩具,便想伸出爪子碰一碰。 严忌轻轻吐了口气,没再多想。 这边竺玉走路都放轻了脚步,廊下的烛火将夜色烧得宛如白昼,院子里灯火通明,她既能看得清楚路,也不会害怕。 这会儿换回自己的衣裳,再回宫,也还来得及。 住在宫外,就赶不上明日的早朝了。 尽管她在金銮殿上更像是个摆设,但还是要露面的。 竺玉猫着手脚,正准备偷偷溜进屋子里,耳边一道低低的咳嗽声,差点将她吓个魂飞魄散。 周淮景从夜色里走了出来,一身常服,斯斯文文,他洗过了澡,仿佛洗干净了身上的煞气,他明知故问:“穿成这样是去见谁了?” 竺玉吓得收回了推门的手,脸白了白,待听清楚他的声音,脸色才好看了许多,她做贼心虚,才会如此提心吊胆。 对这位表哥撒谎,她从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怕被看破了谎言,对他撒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啊?表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竺玉垂着脸,极其别扭的扯开了话题,生硬的不能再生硬。 周淮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刺似的。 竺玉实在没有勇气抬起头来同他对视,只能装傻充愣当个鹌鹑,把自己缩起来,装得很乖觉。 周淮景其实什么都瞧见了。 他在后门等了有一阵子,这些天,她时不时便从宫里跑出来,这本没什么,小姑娘被拘得狠了,一下子没了限制,心思野了也无可厚非。 可奇怪的是,她次次从将军府出去都换上了裙子。 看得出来,她还不太习惯穿裙子,有几回走得匆忙,跑得也急,差点踩着自己裙摆摔倒了。 周淮景甚至不用怎么查,肉眼可见这些细微的变化,便也看得出来她这阵子不大正常。 这才耗了会儿时辰,在后门守了小半日。 果真没叫他失望,还真被他瞧见了些不得了的画面。 方才夜色黑沉,周淮景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长得还算不错,白净出挑,也不像是个小人。 她羞羞答答,又红着脸的样子确实好骗。 动了情,人都活泛了起来。 “忙着逮猫,便没得睡。”周淮景没打算让她轻易糊弄过去:“你下午就出了门,这个时辰才回来,忙什么忙了这大半天。” 她以为她已经够明显了。 她不信周淮景看不出来她不想说,依然还要问她,就是不想轻轻揭过。 竺玉想了想:“认识了个新朋友,许久未见,一时聊得兴起,就到这个时辰了。” 周淮景往前两步,高大的身影拢着她小小的身躯。 “我瞧见了。” “什么?” “后门。” 竺玉的脸色一下变得复杂起来,又惊慌又懊恼,她攥住了周淮景的袖口,总算舍得抬起脸来了,瞧着怯怯的样子,可其实什么都敢做。 架不住这人天生就是个刑讯逼供的阎王。 竺玉不打自招了起来:“我、我喜欢他,但也没和他怎么样。” 周淮景还没怎么着,她已经自乱阵脚。 说到底还是怕周淮景去为难严忌,怕他不许她的这点风花雪月。 周淮景瞥了眼她白白的脸,像一捧雪,苍白的有些可怜,他缓了缓脸色,语气也比先前和缓许多:“慌什么。” 竺玉眼神颤颤的,哦了声,却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 周淮景接着盘问:“他叫什么?” 竺玉不大想说,对上周淮景的眼,也没了要藏的心思,他若有心去查,很快就能查到。 “严忌。”她忍不住给他说起好话来:“他是今年的考生,才出了成绩,考得很好,前十名呢。” 说这句话时,她也跟着与有荣焉了起来,恨不得把他很好很好几个字强行塞进周淮景的耳朵里。 周淮景漫不经心嗯了声:“瞧着还行。” 竺玉松了口气:“表哥没生气吧?” 周淮景笑了下:“没生气。” 竺玉眼巴巴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可爱:“表哥。” “嗯?” “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贵妃娘娘。” 周淮景垂眸,扫过她的脸,她有求于人的时候,眼神看起来想只真诚的小狗,他本不应该答应下来,也不知为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表哥,你人真好。” 周淮景不知道她的没心肝是从谁那儿学来的。 唯有得到好处的时候,她才舍得从指缝里露出一点儿真心来。 周淮景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自己,心里应当有个数,即便喜欢他,也要留个心眼,知道吗?” 竺玉用力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她又怕疼,又怕吃亏,还很小气。 谁让她疼了一下,她能在心里记上很久很久,然后再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往来。 从小到大,就是如此。 所以李裴总说她没良心。 周淮景派了人,将她送回了宫。 他之所以放任如此,是真心觉得没什么。 周淮景也不是没看出来她同陆绥、甚至还有李裴都不是很清白,陆绥心甘情愿为她做了许多,肃清了一大帮人,自然也得罪了不少元老重臣。 第149节 他甚至说服了他的父亲,没有将遗诏拿出来。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背地里,她许了他好处,只有这么简单的缘由,才说得通。 周淮景将她视为女帝,既是女帝,多几个男人,没什么不可。 买菜还有在摊子上挑挑拣拣,找男人不得也这样吗? 男人再多,也是可以的。 因为她是皇帝,那么就什么都可以。 * 没两天。 陆绥在宝成殿里帮她批折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头发上的发簪,通透的白玉,尤其衬她的肤色。 陆绥放下手中的毛笔,盯着她头上的簪子看了半晌,男人的拇指缓缓弯曲、蜷缩,他漫不经心开口问道:“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根簪子?谁送的吗?” 她的物件,在这宝成殿里,早已被他摸透。 陆绥心里门清儿,一眼就看出这是多出来的。 竺玉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发簪,脸颊微热,耳尖也有些红,藏在乌黑的发丝里,幸而没被瞧出来。 她说:“没注意,我随手拿的。” 撒谎。 又骗他。 陆绥不动声色,缓缓撩起眼皮,黑曜石般的眼珠静静望着她,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他只是问:“怎么没用我之前送你的那个?” 那是他亲手雕刻的。 费了好些功夫。 上面还嵌了块青绿色的宝石。 竺玉压根都要不记得陆绥送过她簪子这件事,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装出来有这回事的样子。 她说:“我舍不得,怕弄坏了。” 陆绥的脸色缓了许多,他说:“送你了自然是给你用的,坏了就坏了,又不是没有。落在箱子里生灰,才是浪费了。” 竺玉顺着他的话乖巧点头,好像听话的不得了的样子。 其实她压根没往心里听。 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和严忌说清身份的事。 她一开始瞒着他,确实不够诚心。 像是故意在戏弄他。 也不知道他知道她的身份后,会不会生气。 不过严忌看起来很好哄,没脾气的样子,又能砍柴、又能做饭、体贴温柔,想做什么的时候,偶尔也会强势。 是再好不过的伴侣。 竺玉唉声叹气。 陆绥拢住她的小手:“叹什么气?” 竺玉扭过脸,她忽然间问:“陆大人,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陆绥语气淡淡:“怎么这么问?” 竺玉抽出手来,又被捉了回去。 “没怎么。” 陆绥觉得她这些日子乖巧不少,自然误会了些什么,以为她是要同自己表明心意:“以诚相待。” “拿出真心,就能取信于人。” 第119章 竺玉对男女感情上的事情稀里糊涂的,但是经过陆绥这么一点拨,好像又似懂非懂。 陆绥说的也没错,只要拿出真心来,便足以打动人。 何况严忌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她用假身份欺瞒他,也是无奈之举。 可这几个月日日夜夜的相处,却是做不得假的。 她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认真点点头:“我明白了。” 陆绥眉头微挑,一个嗯字仿佛透着愉悦的心情。 竺玉感觉陆绥只要不黏着她的时候,还是挺有用处的,懂得好像也很多,他都还没成家,也没听闻他的什么感情绯闻。 对这方面,却不是一窍不通的。 陆绥一连几天心情都是极好的,就连在镇抚司的同僚也觉得陆大人这几日颇有些如沐春风的样子。 瞧着更像是好事将近。 陆绥日日都到宝成殿,有时候待得不久,只是稍稍来坐坐,便要去忙别的事。 有时他刚过来,她还在睡午觉。 趴在太阳底下,睡得迷迷瞪瞪,只是秋日太阳正好,叫人不忍心惊扰了她。 陆绥每天都会看见她戴着那根不值钱的簪子。 很劣质的玉,用料平平无奇,也不见得有多好看,可她就是日日都用着这根簪子,便是不用的时候,这根簪子也被她放在梳妆台上最显眼的位置。 渐渐的。 陆绥的心情便又没有刚开始那么好,他出了殿门,不动声色的问起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陛下用的那根簪子是从哪儿送过来的?” 小宫女低着头,有些怕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内务府一并呈上来的。” 陆绥默了半晌,没再问下去。 只是这根玉簪还是成了他心里的刺。 竺玉哪里能想得到陆绥会每天都盯着她的簪子瞧,关注这等微末的细节。 她得了空就欢欢喜喜跑出宫去,离殿试还有一个多月,严忌早已准备的差不多,这大半个月倒也清闲。 竺玉自上回主动亲了他之后,好似开了窍,得了趣味。 难怪陆绥先前那么喜欢亲她,亲别人和被别人亲,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竺玉在严忌这里像个大胆的女侠。 什么书都敢看,什么事儿都敢做,什么地方都敢去。 有一回还拉着他去逛了胡人开的花楼,里面的姑娘穿得很大胆,衣裙却十分漂亮,身上的配饰随着动作晃得叮铃响。 严忌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喝酒都被呛着了。 他长得好,花楼里的姑娘都喜欢他,这本就是个卖艺不卖身的花楼,拉琴的胡姬瞧上了清隽的小郎君,一曲作毕,给他倒酒的时候,纤纤玉指从他的掌心暧昧划过。 严忌抽回了手,转过头来看向在一旁已经被酒喂得晕晕乎乎的少女,无奈叹了叹气,他说:“我们回去吧。” 竺玉喝了半杯胡姬递来的酒,就已经头脑发晕。 可她又觉得自己的酒量没有那么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点点头,随后慢吞吞的挪到他身边,大大方方的抱住他,往他怀里一栽,全然不知被她抱住的男人身体有多僵硬。 她开口说话也带着浓郁的酒气:“不舒服。” 难得娇里娇气。 严忌方才一口酒都没喝,这会儿倒是清醒的很。 看她脸颊红透了的样子,不像微醺,反而像是已经烂醉了。 胡人那边的酒,总是更烈几分。 吃着甜,酒劲大。 严忌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倒是也很乖巧,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落在男人的脖颈,想羽毛似的轻轻扫过。 严忌绷紧了身体,连忙将人抱了回去。 路上她却不怎么安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时不时偷偷亲了他一下,咬他一口。 严忌被她扰乱的呼吸紊乱,他停住脚步,轻轻握住她作乱的手:“你乖一点。” 竺玉抬头望着他,眼睛像是浸润在水中的黑色珍珠,她点头,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接着她就又凑上来亲了他的唇。 严忌好不容易把人抱回家,给她煮了碗醒酒汤。 她嫌难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喂进她的嘴里。 人渐渐清醒过来,却也是天黑之后的事儿了。 竺玉感觉嘴巴有点痛,一照镜子发觉竟然肿了。 她还记得自己方才“轻薄”他的事儿,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些脸红,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无其事说自己要回家了。 隔天。 陆绥就发现她的嘴巴不太对劲,红红的还有点肿,仔细看上面好像还有很细密的伤口,像是被牙齿刺破似的。 竺玉被陆绥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手里的折子也看不下去,“我脸上怎么了?” 陆绥的眼神深又黑,沉得叫她觉得惊心动魄。 忽然之间,一直沉默的男人,抬手轻轻拢住她的下巴,指腹漫不经心碾过她唇瓣的红肿,他面无情绪:“这里肿了。” 竺玉心中一惊,扯起谎来面不改色:“可能是我昨晚在梦里咬的。” 第150节 她现在在他面前撒谎已经很镇定,从善如流:“难怪我说今早起床觉得嘴巴痛。” 冷冽的气势缓和些许。 他脸上的神色瞧着也叫人放松许多,他慢慢松开了手指,叫人拿了药过来。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也不会觉得疼。 冰冰凉凉的,反而很舒服。 陆绥边帮她上药,边问起别的事:“陛下好像很喜欢这根簪子。” 竺玉被迫抬着脸,隔得这么近,好像连他的睫毛都能数得清楚。 陆绥接着说:“是谁送的,值得陛下如此厚爱。” 竺玉眨了眨眼:“忘记了。” 陆绥顿了下,接着便客客气气的嗯了声,仿佛不打算再追问。 竺玉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晌午用过膳。 陆绥叫人去将内务府的太监请了过来,小太监往常没机会在前朝的权臣面前露脸,陡然被叫过来,心里头跟打鼓似的,紧张又害怕。 陆绥的威名,他们内宫这些当差的也都听说过。 抄家杀人,那是样样不落,从不心慈手软。 “你将这两个月送到宝成殿的东西列个单子,送到我这儿来。” 内务府的太监也不敢说这不合规矩:“奴才这就去办。” 内务府本来就有册子,将每样东西的去处记录在册。 他一刻都不敢耽误,即刻回去取了册子送到陆大人跟前。 陆绥仔细扫过册子,没瞧见她头上那根玉簪,既然这样,便只能是别人送的了。 内务府的太监只见陆大人的脸色逐渐阴冷,还以为自己的差事出了什么错,大气儿都不敢喘。 等到陆大人将册子扔回来,人也走远了,他们才敢抬起头来,宛如躲过了一劫。 陆绥这两个月有意纵着她。 并非不知道她经常出宫,每次都是去将军府。 他只当她是想拉拢周家的人,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她哪里是那么有志气的人。 陆绥想到她唇上可疑的红肿,不说肝肠寸断,却又是十成十的难受。 又怒又气,被嫉妒裹挟成面目扭曲的怪物。 倒是他一直小瞧了她! 陆绥回了宝成殿,将他气得恨不得玉石俱焚的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无忧无虑,无仇无怨,好不惬意。 陆绥没有发作,压住了气。 他走到案桌前,写了几个大字,勉强才静下心来。 偏偏那么巧,余光瞥见案桌砚台下的几封信封。 是无字信封,却在这里压了许久。 陆绥将砚台下信封拿了出来,一捏便知道不对,厚厚的,不像是空的。 第120章 竺玉午觉噩梦连连,醒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鬓发微潮,四肢酸软无力。 她倒是不太记得清楚梦见了些什么,好像是一路都被人追杀,她四处逃窜,跑得喘不过气来。 也难怪睡醒会这么累。 只是她没想到,陆绥竟然还没走。 往常她一觉睡醒,陆绥就已经出宫了。 他平时也没多清闲,忙得很。 光影浮动,窗外的树影摇摆和缓。 萧瑟的秋风拂起案桌上的书页,一页页,簌簌响。 竺玉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下意识转过脸朝那边看了过去,她一时愕然,陆绥还站在窗前的案桌旁,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冷峻的五官隐匿在光影的暗处,寡淡的神色,叫他看起来像一块通透的玉,冷冷的。 他手里翻页的速度很缓慢。 捏着薄薄的信纸,慢条斯理,一行行、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慢慢的扫过去。 竺玉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睡醒的困顿刹那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提心吊胆的从床上爬起来,边整理身上乱糟糟的衣裳,边疾步走到陆绥的身前,下意识将他手中的信件抽了出来。 她看了眼,幸好不是她同严忌往来的书信。 竺玉舒了口气,然后又没那么理直气壮的谴责起了陆绥:“你怎么私自看我的书信?” 陆绥盯着她,半晌不语,过后才不咸不淡的回了几个字:“看不得吗?” 竺玉被他盯得心里没底:“这本就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陆大人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陆绥道:“陛下如此紧张,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竺玉反驳:“我没有,你别含血喷人。” 陆绥替她收拢好桌上的信件,接着不紧不慢道:“既没有见不得人,那也就不怕被人看。” 竺玉回击道:“你这是谬论。我自是有不想让人看的权利。” 陆绥的眼神像一片平静的湖水,静而深远,他似乎极为敷衍:“这是自然。不过臣已经看过,陛下若是生气,大可责罚。” 竺玉哪里敢责罚这位活阎王。 真罚了他,转头他就要给她找事做。 只要他没瞧见她同严忌往来的书信,其他的,便也没那么重要。 宝成殿里外漏成了筛子,定然是有他的眼线的。 宫里发生的事,想来他不用私看她的书信,也能知道。 竺玉只叫人回府去。 陆绥大多数时候的温和都快叫她忘记了他曾经酷烈的一面。 男人离开之前,淡淡提醒:“过两日便是恩科殿试,陛下可有想好试题?” 殿试的试题没什么讲究。 竺玉倒是早有准备,可她却不想露面,到底还是没准备好怎么同严忌坦白,骗了他那么久,他真的会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竺玉点头:“嗯,想好了。” 她又摆出为难的样子,提前开始装模作样:“不过我这几日身体不太舒坦,身上还起了麻疹,若是再发展下去,麻疹都要到我脸上来了,为了天子威严,届时兴许要遮掩一二了。” 陆绥唇角微弯,心中冷笑。 她在信中,字字情深意切。 思念之情,几乎都要穿破纸张。 果真是喜欢的紧。 都怕被那人知晓她的身份,因而生出嫌隙来。 这两个月,她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同那人陈仓暗度,眉来眼去。 难怪经常跑去将军府,不过也是迷惑他的罢了。 陆绥撩起眼皮:“陛下身上生了麻疹?” 竺玉点头,蹙着眉装作难受的样子:“对,夜里还会痒,很不舒服。” 陆绥瞧着她,眼中情绪难辨,他问:“可严重?” 竺玉继而面不改色的点头:“严重。” 陆绥这会儿也不装什么君臣和睦,他近上前来,两步就到了她的跟前,凛冽的气息想冬日里刚下过的那场雪。 他抬手,便要来解她的衣裳:“我瞧瞧。” 竺玉大惊失色,双手下意识捏紧自己的衣襟,摇了摇头:“不、不用。” 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太医已经瞧过了,还开了药方子,我吃了药,稍有缓解。” 陆绥心意已决,似乎一定要看。 他轻易就扯开了她的手腕,边蛮横的解开她的衣襟,边客客气气的温声温语道:“陛下身体娇弱,身上难受,嘴巴上又是伤,可见身边的人伺候不力,太医院开的药方也没什么用。” “还是让臣来瞧一瞧,若是已有和缓,臣心里也好受些。” 竺玉被他逼得喘不过气来,她偏过脸,咬着牙说:“你又不是太医,看了也没用。” 陆绥毫不谦虚:“臣略懂一些岐黄之术。” 竺玉挣扎的这点力气在他手里就像猫挠,压根没什么用,也没抵御多久,就被他给扒了衣裳。 她气的一张脸又红又白。 殿内静得迫人。 陆绥打量她的目光,即便温和,也像锋利的刀子,叫她忐忑。 少女白腻柔软的身躯,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藏在薄被里,即便如此,方才也让陆绥看了个清楚。 如雪瓷白的皮肤上宛如落了阵红梅,大腿内侧还有尚未消退的指印。 浑身暧昧的痕迹,像是才被人疼爱过似的。 陆绥安安静静的盯着,瞳色漆黑,默然不语。 过了好半晌,他不急不缓替她盖好了被子,扫过她因为生气而泛起薄红的小脸,忽的冷嗤了声:“这是麻疹?” 第151节 竺玉感觉气压阴沉,密不透风般的憋闷。 陆绥看起来好像还是心平气和的,可周遭的气氛僵硬的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她望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硬着头皮点头:“是、是的吧。” 陆绥默了片刻,轻轻的笑了:“既然陛下说是麻疹,那便是麻疹吧。” 竺玉这会儿反而怕他笑,她瑟缩两下,往后退了退,细微的动作也没逃过男人的法眼,骤然被他握住了脚踝,用力的往他怀里扯了扯。 陆绥扫过她身上的痕迹,哪哪儿都红红的。 他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死寂般的平静只会令人不安。 她还真是。 给人惊喜。 陆绥眼瞳里的漠色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是怒是恨,说不清楚。 事已至此,他就只要顺着她,装傻。 陆绥当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好东西。 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哪怕气得想要将那人五马分尸,他也得冷静下来权衡利弊。 棒打鸳鸯的事情。 他已经做过一回了,叫她气得半个多月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心里怕也是记恨着他的。 若是换做别的人。 他不会棒打鸳鸯第二回 ,有无数种法子能借别人的手,叫她死了心。 李裴就是个好用的工具,善妒的嘴脸不在他之下,若是叫他看见了她身上的这些痕迹,现在就会去提刀杀人。 可是陆绥这回依然不打算假借他人之手。 爱也好,恨也罢。 都得是他的。 竺玉就好像被捏住后颈的猫儿,乖顺很多,不敢轻易扑腾。 见陆绥面无异色,她慢慢放下惊惧,可是还没一会儿,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像离了水的白鱼,被迫乖觉了下来。 气息滚烫,血液也是烫的。 她口口声声说是“麻疹”的地方,仿佛都刻下更深更痛的颜色。 待此事终了。 天已经截然黑了。 陆绥穿戴整齐,看了眼在床上酣睡的少女,她似乎累极了,倦色浓郁。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放下床帐,挡住了外间遥遥的烛火。 出了宫门,男人叫来心腹,夜色阴沉,他神色模糊,语气淡淡吩咐了下去:“你派几个人,守在将军府的正门和后门,不管什么人进出,也无论男女,都禀上来。” “是。” 陆绥见过那个男人一回。 他坐在马车里,严忌刚好从书铺回家,一身素净的青衫,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品行高洁,性情温和。 即便是个千好万好的人。 陆绥要杀他,也不会手软。 他既已经榜上有名,却也是好事。 当了官,身不由己的事情就多了。 随随便便寻个罪名,就能把人给处置了。 陆绥觉得她看起来怕他,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怕他。 她不害怕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清楚的知道他们对她多多少少是有感情的,游刃有余的利用这些感情,随心所欲。 谁都纵容着她。 还真没叫她怎么吃过苦,见到血腥的场面。 陆绥想的很清楚,他要逼迫她亲手处死这个人。 人死了,爱也就没了。 想起来都似诛心之痛,与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分别。 如此,甚好。 两人近日的信中,还约好了等到满月之日,去小重山一同赏月。 信里的爱意,浮动在字间。 衬得他像个阴暗狰狞的恶鬼。 陆绥怔怔想着这些事,兄长什么时候到他身后,他也未曾发觉。 陆宴也是刚忙完公事,见着自己这个弟弟,才想起来问他:“你和李裴,是怎么回事?” 陆绥嗯了声,满不在意:“他派人来杀我,我知道,兄长不必管。” 第121章 “你自己心里有个数成。” 陆宴没操心这事,只是顺嘴提上一句,倒也不会担心他弟弟就这么死在李裴的手里。 陆宴随口问的这句,其实也是好奇,这两人不说有多肝胆相照的友情,可是也断然没有深仇大恨。 李裴下这样的死手,还得瞒着家里人,叫他父亲知晓了,届时连累得两家长辈伤了感情,此事怕不好揭过。 “只是你做了什么,要李裴对你痛下杀手。”陆宴说着稍作停顿,不紧不慢补充道:“他可是连他养得那些私卫都尽数派了出来。” 说假话瞒不过他这位兄长。 陆绥也不打算说假话,他思忖片刻,想好了措辞,简洁明了:“我抢了他的心上人。” 陆宴抬眉,略有些诧异,在他听来,儿女情长不过是最无足轻重的小事,值得这两人如此大动干戈。 陆宴不太相信:“就这样?” 陆绥点头:“就这样。” 陆宴上个月才定下婚事,辽东巡抚家的嫡长女,他未曾见过面,自当没有什么感情。 婚姻只是因为门当户对。 正合适,于两家也都有好处。 因而,他不信弟弟口中说的话,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先前也不曾听说你喜欢过谁。”陆宴不动声色的扫过他的脸,淡淡的口吻漫不经心的打探:“是哪家的姑娘,叫你们两个争得头破血流。” 陆绥口风紧:“我不过问嫂嫂是谁、性情如何,兄长也不必浪费时辰打听这些于您无用的事。” 陆宴听出来他这就是不想说了,藏得这么严实,更加蹊跷,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若你真心喜欢她,是迟早要将她带回家的,早些告诉我,也没什么。”陆宴淡淡说完这句,接着似是玩笑道:“还是你怕我会害了她。” 陆绥蹙眉,认真想了想:“她胆子小,往后再说吧。” 他半点口风不露,陆宴也不是个愿意追问的人,既不愿意说就算了。 还是年轻。 才会将喜欢两个字看得这般重要。 父亲同母亲的前车之鉴,也不能叫他长记性。 陆宴没再多说。 * 李裴派出来的杀手,虽未能伤了陆绥的性命,但也实实在在伤到了人。 十几名死士,围杀一个人。 陆绥再有通天之能,还是吃了亏的。 胳膊上被划伤了两道。 深可见白骨,他借口受伤请了几日的假。 竺玉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批了他的假期,在朝臣面前表现出关切的样子来:“爱卿好好养伤,彻底养好了身体再来上朝便是,切莫坏了根基。” 殿门大开,金灿灿的日光照着他绯白的脸色,病气缠身的男人瞧着也比平日虚弱了两分而已。 他低垂眉眼:“谢过陛下。” 竺玉还赏了好些名贵的补药给他,百年的人参都给他送了两根。 陆府的人瞧见如流水送过来的补品,还当自家的二公子深收帝宠。 只二公子冷冷淡淡的反应,好似对这些赏赐并不挂心,甚至瞧都懒得多瞧,也不打算用在身上。 直接叫人收拾了放进库房。 管家有些迟疑:“少爷,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补药,对您的伤,切切实实有好处。” 便是不喜欢陛下,也不必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陆绥说:“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的唇角扯起讥讽的弧度,轻描淡写:“往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说着他又重复了遍:“收起来吧。” 管家不敢多劝,府里几位主子其实都是不容置喙的主。他们做下人的,唯有听话。 第152节 “是。” 李裴显然是对刺杀的结果不满,即便伤了陆绥,他也没觉得多高兴。 受了伤,也还总是有好的那天。 他又不是死了,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不会再来碍他的眼,挡他的道。 可李裴这些日子也不能再轻举妄动。 即便不甘不愿,只得隐忍下来。 而宝成殿这边才送走了陆绥这尊大佛,竺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来了个得了清闲的李裴。 她本来以为李裴比陆绥更好应付,她眼睛红红的挤出两滴眼泪,再装作闷闷不乐的说两句气话。 李裴便什么都听她的了。 陆绥可不是个会听话的人。 可是她忘记了从前李裴在国子监就粘人的紧,同她寸步不离,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哪怕被其他人在背地里嘲讽是跟屁虫,也当做听不见,照样我行我素。 竺玉出宫不难,可要甩开李裴就太难了!!! 她忍了几次,都再难忍下去:“李裴,难道你没有公务吗?” 李裴摊开四肢,大大方方睡在她的龙床上,甚至毫不客气的脱掉了外衫,只穿着单衣,霸占着她素日睡觉的位置,用调笑的语气:“陛下,臣这才为您拔除心腹大患,一千多里的路程,提着颗人头,可是很累的。陛下就让臣歇歇吧。” 竺玉心道这不是正好吗? 她哄着他:“我知道你辛苦,你回家好好休息半个月,别把自己累着了。” 李裴睡着她的枕头,躺在她的被子里,感觉浑身都染上她的气息,这种滋味叫他舒爽。 他说:“我舍不得走。” 竺玉哦了声:“那你便在这里歇着,我出宫办事。” 李裴懒洋洋坐起来,长发就似那倾泻而下的银河,肤白唇红的男人在她床上,瞧着像是她养的脔。宠。 “办什么事?我也要去。” 说罢他就起了床,穿好鞋子,又起身缓缓穿好了衣裳。 竺玉有些烦躁,他们一个两个,没完没了似的。 李裴看见她脸上摆出的脸色,毫不犹豫点破了她的心思:“叫你带上我,你便又不想出门了是不是。” 竺玉还未辩解。 李裴冷哼了声:“不过你兴许就是想轰走我。” 他拢住她细细的手腕,把人扯到了怀里,脚下故意没有用力气,任由两人往后仰倒在金丝枕被里。 锦被柔软,好似坠入软白的云层。 李裴抬手顺势放下床帐,少女跌靠在他怀里,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刚起身就被他使了坏心,用帷幔缠住了她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害她又被绊倒在他身上。 李裴心神荡漾,搂着她的腰就不肯松手了。 他故意说:“怎么占我便宜?” “我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缠在我身上不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句话,可真够不要脸的。 竺玉起又起不来,缠在两人腰上的绸带,落入他的掌心,他厚颜无耻打了个死结,仿佛如此就能将两个人的心也牢牢绑在一起。 竺玉踢了他一脚。 李裴反而一脸享受的表情,好像还没踢爽,竺玉生怕他张口还要她再替他一脚。 “好凶。” “再来一下。” 竺玉脸上的表情都不是一言难尽可以表达,她下不去脚,也下不去手。 李裴压根就不怕挨打啊! 她忍了忍:“李裴,你别闹了。” 李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抬手扯掉了她发间的簪子,随手扔在一旁,他盯着她黑漆漆的眼:“没闹。” 他摸了摸她的脸,对指尖柔软的触感,爱不释手。 接着就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他虽然好哄好骗,却不好打发。 并非真的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你亲口承认过你喜欢我。” “我没有。” “你有。”李裴对她毫不犹豫的否认还是有些难过,但也在意料之中,她忘性大,对自己说过的话总是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反正是差不多的话,你说过同我的感情是最深厚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李裴说着又低头咬了口她的唇,带着泄愤的性质,却也因为怕她疼而没有真的用力。 “我也是人,不是铜墙铁壁,会伤心难过,也会受伤,杀那些阳奉阴违的逆臣,并非我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情,这几个月,也是耗尽了我的心血和精力,拼死才将逆臣的项上人头给你送回来。” “你就当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他说这番话时,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卖弄可怜的讨好,像是故意往她心软的那片地方戳。 事实上,李裴杀那些人的时候,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就将人头斩了下来。 他只会嫌自己提刀的速度不够快,耽误了他回程的日子。 这几个月,日也想,夜也想。 想到了骨子里,想着若是能将她变小,藏在掌心里,一并带着就好了。 竺玉耳后这片皮肤一片滚烫,李裴竟还记得她先前应付他的那些话,甚至已经开始问她讨要。 “我如何没有心疼你?” “你才回来,我便赏赐了你许多东西,旁人都没有。” 李裴埋在她的胸口:“我不要这些身外之物。” 这些东西对她是最不值钱的、也最普通不过的了。 她赏赐别人,也是一样的。 竺玉抿紧了唇,闭上嘴巴没有开口问他想要什么。 李裴想要什么,昭然若揭,根本不必再问。 她不问,他便主动开口说。 李裴的双手掐住少女两边的腰窝,他直勾勾盯着她:“我要你。” 床榻间凌乱了起来。 李裴刚才本来就没有好好穿衣裳,这会儿衣襟松散,露出大片胸口,摆出任人蹂。躏的样子,好像要她做那个昏聩好色的君王。 竺玉挪开了眼:“你先把衣服穿上。” 李裴不仅不好好穿,还扯开了她的腰带,她身上的皮肤如白瓷般细腻,薄纱外的烛火映得她的肩头和关节都红红的。 只是雪白的柔肤上,还有一些淡淡的斑驳印记。 李裴摁住她往里藏的身体,叫她被迫对自己打开所有,他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乌黑的眼瞳越发暗沉,几分薄怒一闪而过,而后又很快消失。 他捏着她细细的手指,把玩揉捏。 李裴对上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同她说:“没关系,我会比他更厉害。”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陆绥。 李裴还不知道他的苦主另有其人。 他只知晓对陆绥的恨意又深几分,总得想办法除了陆绥,要一个人死,也有千万种法子。 一个个试过,陆绥若还能安然无恙,他倒也敬佩陆绥是只能苟的千年乌龟老王八蛋。 竺玉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她慌慌张张拢好衣襟:“李裴,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他下腹的炙热坚硬。 通过人事之后,并且还得到了不少欢愉的她,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 李裴蹭了蹭她的大腿,嗓音沾染些许情欲的低哑:“你要不先看看?” 竺玉两只耳朵简直在冒烟。 李裴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径很不好脸,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了,你见过的。” 竺玉推了推他:“起来。” 李裴闷闷的声音在她耳边,他认真地问:“那时可还满意?” 他十分自信。 觉着自己这方面天赋异禀。 爱与欲,是分不开的。 那么多盲婚哑嫁的例子,不管先前如何生分,到后来多的是如胶似漆的夫妻。 这可不是客套出来的感情,都是睡出来的。 竺玉解开身上缠绕的绸布,如此才得以喘息,手脚都得了空,轻易就把这个拱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给推开了。 李裴这天灰溜溜在宝成殿泡了个冷水澡。 她不愿意,他还能霸王硬上弓吗? 能是能,还是怕她恨他。 李裴感觉自己是叼住了肥肉的狼,只要趴在这块肉的旁边,眼巴巴的守着,谁来咬谁,就能守得住。 可他没有想到,这是一块长了腿的肥肉。 第153节 自个儿会往外跑了。 李裴之所以不着急,是以为她谁都不喜欢。 他才能这么不急不缓,慢慢等候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不过很快。 李裴就尝到了被辜负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 竺玉准时赴了小重山之约。 天公作美,月明星疏。 临出发前,严忌做足了准备,背了行囊,装了些饼子还有两壶的水。 他穿得轻便,遥遥见着就是干净利落的少年郎。 行囊背在他身上,竺玉两手空空,什么都不用拿。 严忌说:“观星台的官员说这几日兴许会出现五星连珠的星象,百年都难得一遇。” 竺玉咦了声,每日早朝,底下都吵得她耳朵痛,她竟然也忘记了观星台的人有没有说过这话。 “我一会儿可得好好守着。” 严忌闻言一笑:“你若困了,就裹着毯子睡一会儿,等出现了五星连珠,我会叫你。” 竺玉摇了摇头:“你一个人守着多孤单,说好的我们人一起,那做什么都得一起。” 月色昏昏。 竺玉听见严忌温润的声音,含着几分宠溺般的叹息:“可你往常这个点就该睡下了。” 她又是个贪睡的。 睡不够就无精打采,可怜死了。 竺玉抓住他的手,严忌没有推开,反过来也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指。 “我今晚绝不会犯困。” “即便要睡,我们也一起睡。” 这话说出来。 她红了脸,山风带走了一些燥意,她的脸才没被烫熟。 严忌停了停:“嗯,好。” 他脾气很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差遣。” 寂静的山间,唯余两人的交谈声。 她说得多,他每句都回,也没有惜字如金。哪怕听到极为幼稚的问话,还是耐着性子一遍遍同她说清楚。 便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带女儿,也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竺玉在他面前总喜欢问些蠢问题。 话说多了嗓子就痛。 严忌察觉到了她喉咙痛,将水壶递给了她:“润润嗓子。”稍作停顿,他又吐了几个字:“少说些话。” 竺玉抱着水壶仰头灌了一小半,如此解了渴,肚子也给撑圆了。 小重山不高。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两人就到了山顶。 夜间的风冷飒飒,严忌将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从头顶罩下,这样脑袋也不用受风。 竺玉抱着双膝坐在石头上,靠着他的肩膀,果真被他说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严忌,我还是有点冷。”她一本正经地说:“你能不能搂着我?我觉得钻到你的怀里,会更暖和一些。” 她也是粘人的。 还是粘喜欢的人。 林子里的风,吹动男人的衣袍。 陆绥隐在暗处,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样子,冷风将她的话一并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陆绥身后,布满冷煞的暗卫,腰间缠着刀,锋利的箭矢已经对准了他们的方向,蓄势待发。 第122章 山间月映着男人眼中冷冰冰的杀意,无尽的冷风扑面而来。 相互依偎在石头上的两个人还未察觉到危险降临,满心欢喜盼着五星连珠的场面。 竺玉钻进他怀里取暖,驱散了方才的困意,便没有再打瞌睡。只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天上的月亮没什么变化。 竺玉的眼睛看得都有些发酸,饶是如此,还是耐心等着。 严忌问她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 “今夜观星赏月,好像也不是明智之举,怕我们两个是等不到了。”竺玉瞧着毫无异动的天色,忍不住说道。 严忌揉了揉她的头:“今夜不成,还有往后。” 竺玉心想他说的也对,日子还长,总能等到。 她裹着他的衣裳,身上都是他的气息,清冽至极的冷香,沁入鼻尖,煞是好闻。 花前月色,正是好时节。 她难免心旌意动起来,仰着小脸,粉润的唇瓣像刚吃过花酿,香甜柔软。 还没碰到他。 耳边一道锋利的风掠过。 箭矢擦着严忌的胳膊,沉沉落地。 四面八方燃起了火把。 迎头而来的肃杀之气将这片小山头彻彻底底的包围了起来。 靴底碾过枯叶,这声响在此刻尤为刺耳。 竺玉顺着声音望去,男人踏着月色缓缓走出来,一袭阴沉的黑衣,手边沉沉压着剑柄,袖口收束的干净利落,似乎方便他随时可以抽剑夺人性命。 借着茫茫月色,将他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 一双冷眸,毫无情绪。 少女的瞳孔缩了缩,抓着身边的男人,身体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可这四周都是他带来的亲卫,早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铜墙铁壁般叫人插翅难逃。 竺玉脸上褪了血色,如纸般薄,浮着几分苍白,慑人的压迫感逼得她都喘不过来气。 陆绥望着她,神态从容,仿佛并不是在盛怒中赶来,他语气平和:“殿下玩够了吗?” 还是给她留了颜面。 没有彻底拆穿她的身份。 男人脚底的黑靴一步步朝她靠近,脚下枯枝烂叶被碾碎的声音像夺命的符。 陆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严厉的掌风将她从严忌的身后拽了出来:“殿下总是贪玩,这倒也没什么。” “玩几次平民百姓解闷作乐的过家家游戏,就当打发时辰,可这山林,夜间常有猛兽出没,若一不小心伤了殿下,可就糟糕了。” 陆绥说着,撩起眼皮,漫不经心扫了眼严忌,仿佛压根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他接着说:“不过下回,还是莫要用旁人的真心来作践,他被您瞒得苦,还当您是身世凄苦的小可怜,其实他才是被您玩弄掌心的书中人。” 竺玉万万没想到陆绥竟然这样污蔑她,她从未将严忌当成解闷的乐子!隐瞒身份也是无可奈何。 竺玉气得身体哆嗦,“你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 她虽然生气,脑筋转的却不慢。 当机立断,还不如装作不认识陆绥,那他口中的话自然做不得数,也就不必她苦苦解释。 陆绥冷笑了声:“殿下莫要再闹了。” 说罢他看向严忌,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也懒得遮掩的厌恶和嘲弄,他说:“主子顽劣,我替她同严公子道个歉,这段时日不过是她无聊时用来打发时辰的法子,她从前也这样欺瞒过别人。” 停顿稍许,陆绥吐字:“是个惯犯。” 严忌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向来温和的他周身也显出几分冷戾:“她既说不认得你,我便信不得你的话,还请这位大人,先将她松开。” 陆绥笑了笑,眼底更加冰冷。 他松开了手,随从即刻意会,上前来扣住了少女。 陆绥拔了剑,锋刃的冷光透着凛凛的杀意,白刃倒映着男人漠然的黑眸。 他一剑落下,划破了严忌这张出色的脸。 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往下落,留下一道血红色的印记。 少女起先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随即的惊叫,仿佛痛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了方才的冷静,看着他的眼中也带着几分恨意:“陆绥!你做什么!?你不能、不能伤他。” 可怜她再怎么挣扎。 纤弱的身体也抵抗不了训练有素的亲卫,更无法抗衡男人此时此刻滔天的嫉妒。 陆绥手里还提着剑,用血洗过的剑,仿佛更加锋利,他回过头,沉默着望了她好一会儿。 冷瞳无畏无惧直视着她的眼。 好像打碎了的陶瓷,乍开如瓷片般锋利的恨。 他望着她对自己的憎恨:“殿下方才还说不认得我,怎么知晓我的名字?” 第154节 竺玉咬着牙,声音颤颤:“你别伤他。” 陆绥站在原地,身如松柏,神色平静:“殿下是不是觉着,你每回只要软下声来求我,我便什么都会听您的。” 竺玉摇头,冷风吹来,牙齿冷得打颤,也可能是怕的,她流着泪讷讷道:“没有、没有。” 陆绥面无表情:“我容不下他。” 男人淡淡道:“我得杀了他。” 长剑出鞘,总是要多沾些血。 这次划破的是严忌的脖颈,不深不浅的一道伤疤,若提剑的人再多用半点力道,便足以割断他的喉咙。 颈间的血痕,触目惊心。 竺玉望着严忌脖子上的伤,惊叫堵在喉咙里,便是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本就经不起吓唬,眼睛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陆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离开时,回头看了眼严忌:“离她远些。” “我不杀你,可你的父母已经年迈,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没人会怀疑。” “严公子,儿女情长同父母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心里应当有数。” 说完。 陆绥抱着人下了山,上了马车,他面无表情脱掉她身上属于别的男人的外衫,直接扔了出去,吩咐随从:“拿回府里烧了。” “是。” 少女受了风,又受了极大的惊吓。 她在梦里看见的都是血淋淋的场景,梦见严忌的脑袋被陆绥割了下来,陆绥在她耳边:“不是喜欢他吗?我给你送来了。” 这个梦是再可怕不过的噩梦了。 她大叫着的醒来,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宝成殿的寝床里,身上的衣裳已经叫人换过了。 竺玉抬眸,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 她感觉刚刚陆绥手起刀落划破的不是严忌的脖子,而是她的心脏。 竺玉抓着他的胳膊,声音沙哑虚弱:“严忌…严忌如何了?” 陆绥慢慢握住她的手,面无异色回答她:“死了。” 男人漫不经心补了几个字:“被我杀了。” 竺玉怔怔地,话还没说,眼眶中豆大的泪却先落下,她眼前又开始发黑,胸闷气短,像是被气得要不会说话了,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你…你…你怎么能…如此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陆绥安静的用帕子替她擦干净脸:“我讨厌他。” 男人的手掌缓缓拢住她的下巴,望着她,说着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对的话:“他夺走了你。”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攥紧的手指,掐得隐隐作痛。 这双总是逃避、装乖、装傻的眼睛里映着清晰的恨意,她崩溃道:“他有何错?!” 陆绥望着她的眼,自己的心亦是四分五裂:“他没有错,我想杀就杀。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陆绥掀起眼皮,本不该多问这句,他还是作了情。欲的傀儡:“你就这么喜欢他?” 竺玉点头,通红的眼睛蓄满了泪,她深深道:“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 第123章 她觉得陆绥说的并不见得就是真的。 杀人偿命,他还是朝廷命官,随意对手无寸铁、清清白白的平民布衣开刀,取人性命,也要担罪责。 竺玉下了床,跌跌撞撞到他跟前,眼睛还是红红的,开口的同时眼泪应声落下:“他真的死了?” 陆绥拧着眉头,望着她脸上的眼泪。 男人沉默良久,似乎根本没有将她的问话放在心上,也没有认真在听,更遑论好好回答她。 竺玉抖着手,冲动之下拔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双手紧握剑柄,锋利的剑刃对着他的心口,颤颤出声:“说话。” 陆绥往前两步:“你要为他杀了我?” 他神色平静,只是眉眼间有几分不解:“你同他,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真的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吗? 叫如此胆小的她,对他拔剑相向,流着眼泪嘶哑着声要为他报仇雪恨。 陆绥的心有些冷。 他本该表现得波澜不惊,不能叫她看出他明明十分在意,可是情难自抑,这颗心再怎么铜墙铁壁般的冷硬,也还是会伤心、会难过、会嫉妒的无法自控。 陆绥面色沉稳,直勾勾望着她问:“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喜欢他。” 竺玉握剑的手有些抖,陆绥边说还边往前,丝毫不怕被长剑捅个对穿。 她往后退了两步,陆绥依旧咄咄逼人的往前,伸手握住剑刃,划破掌心的皮肉,源源不尽的鲜血顺着他掌心的脉络往下滑落。 血腥气浓。 闻着刺鼻还叫人心中发慌。 陆绥感觉不到手上的痛,这点伤口甚至远不如心头说不上来的胀痛,他凝视着她的眼。 少女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有惊惧有害怕还有恨。 昨晚那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本可以叫别人做。 但是陆绥并没有如此。 他就是要她看清楚,看清他内心扭曲的嫉妒,如业障般生出的独占欲。 利剑刺破锦缎、深深埋进男人的血肉里。 声音听着就疼。 她怔怔地看着他胸口流出来的血,不消片刻,被血浸透的地方已经染得发黑。 竺玉恍然了下,想到昨天夜里严忌脸上的血,适才软下去的心肠又变得冷了几分。 “他到底是死是活?” 陆绥问她:“你要杀了我为他偿命吗?” 竺玉沉默半晌,她紧绷着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像受了刺激的小猫,战战兢兢又警惕防备:“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好人,是无辜的。” “我喜欢他,也并不是他的错。” 这些话显然是陆绥不爱听的。 在他耳朵里,分外刺耳。 男人上前,胸前的长剑并未挪动分毫,她怕归怕,却也没有阻止他往前自寻死路。 心软是假。 天底下,她最没良心。 陆绥淡淡道:“那陛下杀了我吧。” 他说:“现在就杀了我。” 竺玉吃软不吃硬,总是不喜欢被威胁的,她问:“你以为我不敢吗?” 陆绥望着她:“陛下是天子,怎么会有不敢做的事?剑就在您手中,杀了我,往后就少一个人逼迫陛下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等她醒过神来,大半的剑身已经没入他的身体,地上的鲜血,猩红醒目。 隔日。 陛下犯魇发狂伤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年纪轻轻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被迫留在宝成殿养病,宝成殿里外,都有亲卫把守,太医院煎好的药也要经过好几道查验,才能送进宝成殿里。 她又上了陆绥的当。 这个男人,伤心是假、破碎是假,难过可以是装出来的,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是算计人的筹码。 她无故拿剑伤的是朝廷重臣。 便是皇帝,也要给个交代。 犯魇这个借口,传出去也不会太难听,只是给了陆绥光明正大迫使她养病的机会。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朝臣大多有些同情陆大人,觉着他还挺倒霉,身为颇为受宠的天子近臣,平白无故被捅了一剑,伤势不轻,都直接被留在了宫里养伤,抬都不能抬。 他们又有几分庆幸,好在伤的不是自己。 若是他们被砍了,可不比年轻人身轻力壮,一群老胳膊老腿,一剑就够让他们去见阎王了。 这样想着,他们倒是巴不得小皇帝多养一阵子的病。 李裴听说了这事,只觉得痛快。 下了朝,有些遗憾的想,她怎么没把陆绥直接给捅死呢?早就该用剑把人给杀了。 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黑心鬼。 算吧算吧谁能算计过他。 不过李裴更担心的还是她的身体,好端端怎么会犯魇?兴许是被不长眼的人给吓到了。 李裴去了两次宝成殿,都吃了闭门羹。 殿外的亲卫,十分不给他颜面。 “小裴大人,没有陛下的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李裴皮笑肉不笑的:“付统领何必这般不给颜面。” 第155节 付统领面无异色:“小裴大人莫要胡说,陛下龙体欠安,需要静心养病,小裴大人既然未得觐见,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 李裴笑也不笑了,冷下了脸:“你的主子到底是陛下还是另有其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付统领道:“小裴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李裴没有再同他白费唇舌,他们的人将这里围得如铜墙铁壁,他便是争破了嘴皮,也进不去。 这事透着蹊跷。 即便养病,也没必要严防死守。 李裴猜得没错。 竺玉被软禁在了宝成殿,不过她也的确有些不舒服,被吓到了病了几天。 待身体好了些之后。 陆绥便没有再同她客气,温柔、和善、体贴,通通都懒得再装。 哪怕他身上有伤。 也还是日日都要来她这里索取。 男人的前胸后背都是她的指甲抓出来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 他倒是不曾修剪她的指甲。 任由她像只小猫儿似的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 陆绥也并未再刻意收敛。 每日到天光露白才消停,怀里搂抱着的人气喘吁吁,他一动,她的眼睛都有些翻白。 实在承受不住了。 便也不叫了,不骂了,也不咬人了 甚至眼神还有点怯怯的,像是被收拾狠了终于学乖了,哪怕眼睛里还噙着泪,却也不会再躲他。 陆绥也知道自己这几日有多过分。 他似乎变成了同他父亲一样的人。 无尽的索取。 学不会满足。 陆绥心里亦是有其他的盘算。 她总是花言巧语的骗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亦舍不得狠狠收拾她。 他不求她能爱他。 但是。 若能有更深的牵绊,她想毫无顾虑的踢开他,也难了。 父凭子贵这条路也不是走不通。 竺玉不笨,隐隐约约看穿了他这个念头,可她身边无人可用,送过来的汤药,严防死守。 她一点儿都不想让陆绥得逞。 凭什么事事都顺他的心。 凭什么他在杀了她心爱的人之后,还能得意。 李裴便是这个时候,偷摸从宝成殿后面的狗洞里钻进来的。 殿内倒是没几个伺候的人。 她喜欢安静,陆绥便依着她,没放钉子在屋里头。 李裴翻窗进来,她还躺在床上,瞧着真像病了。 她睁大了眼,李裴还未开口,就被她捂住了嘴:“嘘。” 李裴反手捏住她的手腕,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高声说话。 竺玉松开了手,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进来了?” 李裴扫了眼她身上的衣裳,轻薄的里衣,露出来的锁骨,落了几枚痕迹。 “你病了?” 她点头又摇头。 李裴瞧着有几分闷闷不乐:“你倒是舍得让他碰你。” 说着,他低头泄愤似的咬了口她的唇瓣,她本来想推开他,不知想到什么,半推半就下,忽然想着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才不要让陆绥,万事顺心。 他将她软禁在这里,又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凭什么? 怀中的少女破天荒的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裴怔了一瞬,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我不比他差,你试试就知道。” 第124章 说李裴像条狗,是绝没有说错的。 见她没有上回那般抵触,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高高甩了起来。 竺玉是个细皮嫩肉的娇气鬼。 刚开始就在忍,忍着李裴这种过分黏腻的靠近,等他像头牛乱使力气的时候,她没多久就有些受不了。 想要逃。 原本没什么,可当她怯怯的往后缩、往后躲。 李裴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就变了。 男人在这方面总归是天赋异禀的,压根不需要怎么学,天生就会了。 竺玉深深吸了口气。 李裴用力抱住她,好像护食的小狗。 她吃不得苦,无论什么苦都吃不得,这些日子应付的陆绥已经很累。 还以为李裴会比他好点,看来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全都一个样。 她踢了他一脚:“起开。” 不过李裴还是很心疼她的,知晓她身娇体软的,往日磕着碰着都得嘀嘀咕咕好多天。 她浑身的骨头好似都是软的。 小手柔软,又有些肉。 不过她身上哪里都肉肉的,匀称又漂亮,他喜欢的厉害。 李裴抱着她,这种感觉,实实在在叫他满足。 他抬起脸,漂亮的狐狸眼里染了几分未消退的颜色,他一本正经地说:“腿别踢疼了,我替你揉揉腿。” 竺玉将脸埋在被子里,脸颊烫烫的,闷着声:“你滚。” 李裴这会儿听见她骂人也觉得娇滴滴的,落在耳朵里都好听得很,他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尾巴又开始狂甩,有点高兴,还有点得意忘形。 他掀开被子:“我又不是没帮你揉过腿。” 竺玉又踢又蹬的,软白的脚丫子在他脸上蹬了好几下,李裴捏住她的脚踝:“再踹我脸,我就不客气了。” 她臊得眼泪的都要下来了。 李裴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看了会儿,眉头微蹙:“脚踝都有些肿了。” 想来这儿不会有消肿的药。 他略作思索:“明日我带消肿的药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届时我给你上了药再走。” 竺玉在他方才往下看的时候,一张脸就跟蒸熟了似的,烫得发麻。 这会儿听见李裴厚颜无耻所说的话,脑袋都冒着热气儿,她恼羞成怒,甚至到了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哆哆嗦嗦。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不用。” 其实殿内有药。 莫说是消肿的,便是别的药也有。 不过竺玉这会儿的疼痛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脚确实有些疼。 她慢慢坐起来,拥着锦被。 长发如青丝般滑落,整个人看起来乖乖软软,乌色的眼瞳瞧着有些茫然。 竺玉没眼看身上这些痕迹。 她这人总是摇摆不定,方才满心满眼就想着不让陆绥痛快、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此刻,竺玉又有些后悔,她不该那么冲动。 这倒也不是为了谁。 只是。 不能再多招惹一个两个了。 第156节 李裴平时看着好说话。 刚刚可一点都不听话。 “你赶紧走,明日也不要来了。”竺玉说着就扭头看向另外一边:“来了我也不见你。” 李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惹恼了她,这会儿全然没有方才那股凶狠劲儿,心甘情愿哄着人:“你别生气,我错了,你不见我还想见谁啊?除了我还能有谁钻着狗洞跑来找你。” 说起这个他也不嫌丢脸了。 倒豆子似的全说给她听。 诉苦狗洞难爬,还得防着陆绥留在这里的走狗。 竺玉:“……” 她没脸再听,只一个劲的催他走:“你快走。” 李裴看起来是人模人样、丰神俊朗的小郎君,谁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做得出钻狗洞这种事的人呢! 烛火摇曳。 灯影绰绰。 李裴也没忘记正经事:“他们是防着你出去,还是防着我们进来?” 竺玉摇头:“我不知道。” 李裴心想这事回头还得去问陆绥,守在宝成殿的亲卫,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不过向来都是听从陆家的命令。 前朝皇亲国戚做大。 不论是钱财、还是官职,都在这帮皇族的子孙里打转,寒门士族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淮阳的起义军杀干净了皇族。 血洗过后,寒门崛起。 到如今,依然如此。 寒门士族,文武大臣,都极其有默契有意架空皇权,以免重蹈覆辙。 李裴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打听。” 竺玉不想让他来,说了也怕他不高兴就不肯走了,若是他再赖着不走,怕是要撞上陆绥了。 到那时,场面难看,不好收场。 竺玉敷衍道:“知晓了。他们难不成还能一直让我养病吗?” 李裴想了想,觉得也是。 再怎么样,明面上她永远都是帝王。 他们也永远都只能是臣子。 只是夜里,他可以是她的夫婿。 李裴舍不得走,瞧着她红红软软的脸,仿佛像是吃过酒后的微醺。 他唇角上翘,忍不住得意起来:“你这一剑捅的好,下回再捅得深些,要往心窝上捅刀,人才会死。这回叫陆绥侥幸捡回一命,往后他迟早还是得去见阎王的。不过你也别怕,他本来就该死。” 竺玉感觉李裴对她捅了陆绥这事儿还挺高兴的。 他就没想过,可能她下一个过河拆桥捅的就是他了。 李裴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 竺玉听得不耐烦了,这人才在她生气之前不情不愿翻窗户离开。 屋子里这股味,迟迟散不去。 一闻就闻得出来。 竺玉越想越心虚,她忍着腰肢的酸痛下了床,套了件薄薄的衫裙,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如此也好散散味道,只是可惜这会儿没什么风。 陆绥来的时候,她还在窗边,吹了会儿风身上仿佛还有散不尽的味儿。 陆绥抬脚进屋,脚步忽然一顿。 他撩起眼皮,看向窗边的少女:“病才刚好,又吹冷风,陛下是一辈子都不想出这道门了?” 竺玉方才人没来她还心虚,这会儿听见他说的话又气不过:“我难不成连开个窗户的权利都没有吗?陆大人,干脆我这帝位让与你得了。” 陆绥走上前来,关掉了窗户,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蹙起了眉:“臣要这帝位做什么?臣此生只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说得好听。 谁家的犬马还能管得到主子头上呢? 她抿着唇不吭声。 陆绥捉住她的手,指尖微顿,垂眸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装模作样的在她身上嗅了嗅,过了半晌,轻笑了声,极其冷淡,他漫不经心地问:“有人来过?” 竺玉心里一缩,害怕的抽出手来,却被抓得更紧。 她强撑着,对他倒打一耙:“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绥垂眸,见她睫毛颤颤,即便努力摆出受辱了、气鼓鼓的样子,但她看起来也还是心虚至极。 他的眼神慢慢沉了下去。 方才一进殿内,他就闻到了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陆绥捏住她的肩膀:“紧张什么?我瞧瞧。” 男人面无表情,她这会儿觉得有点怕了,短暂的报复过后才发现她要承受的代价可能比较惨重。 以陆绥这小心眼的性子。 斤斤计较起来,绝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 她又忍不住坏心眼的想,她就是要给自以为是、觉得万事都在他掌控中的男人重重一击。 让他知道他其实在她眼中就是个老王八。 她又想看他知道自己是个老王八之后的表情有多精彩,又有点害怕。 说来矛盾。 可她这个人的性子一直如此。 扭捏纠结,说变就变。 在她还没有开口推拒的时候。 陆绥就已经将她抱回了床上。 哪怕她使劲力气去踢他,也无济于事。 后来陆绥可能是烦了,冷冷的警告她:“别发脾气。” 她颤颤抬起睫毛,看清楚了陆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难看二字足以形容。 冷若如霜的脸,眼底黑得发沉。 胳膊拧不过大腿,陆绥轻易就摁住在床上挣扎的宛如一条白鱼的少女。 难怪身上的檀香味儿那么浓。 好似里里外外都染着檀香木的味道。 陆绥盯着她不安局促的脸,他什么都没说,将她抱去屏风后的浴桶里,认真为她洗了个澡。 男人的动作格外用力,毫不留情。 竺玉害怕的蜷缩起来,她也不敢出声。 他这样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陆绥替她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方才用过的帕子很快就丢进了火盆里。 他的眼是红的,冷着张脸,好像猜出来是李裴来过,想了想,他说:“你不要被李裴骗了,他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陆绥似乎忍着脾气,他冷冷的、又带着点瞧不上的语气认真的告诉她说:“李裴根本不会照顾人。” 自己还是个娇横的、脾气大的二世祖。 第125章 陆绥很平静,至少在竺玉看来,他平静的有些让她心慌。 她抬眸朝他看去,烛火下肤色略显苍白的脸庞,削瘦冷峻,眉眼蕴着凛凛的锐意。 “他也不知轻重。”陆绥说着起身去拿了药,他垂着眼皮,看起来明明是生气的,甚至竺玉觉得他气得好像快死了,男人紧紧绷着脸,像是憋着这口气,隐忍着没有发作:“我给你上药。” 竺玉难得看他忍着脾气,还忍得这么辛苦。 她还以为陆绥会发个大发脾气,然后她便能顺理成章再同他大吵一架,说些难听的胡来把人活活气死。 竺玉由着他给她上了药。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 过了会儿。 宫人进屋来换了锦被。 陆绥无声咽下喉咙里的鲜血,方才憋着的那股气,迟迟难消,堵在胸口,竟是直接将他气得吐了血。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心脏都跟着疼得厉害,手脚发麻,痛得发颤,他抬眸望向她。 少女气色红润,满眼无辜。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天真。 兴许在她眼中,这也没什么。 她是皇帝。 第157节 想做什么不成。 陆绥发现他用在她身上的法子是不太对的。 她虽软弱,却很叛逆。 自小就是如此,装得很乖,却很记仇,冷不丁就狠狠咬你一口。 陆绥沉默的想着,定然是李裴厚颜无耻的纠缠上来,她又是个不太会拒绝的性子。 几声温言软语,就叫她软了心肠。 唯唯诺诺,左右摇摆,心性一点都不坚定。 不能怪她。 陆绥仿佛咽下了心中的血和泪,他说:“严忌没死。”怕她听不清楚:“我没杀他。” 竺玉怔了下,心脏重重提起,又缓缓放下。 她一时被高兴吞没,却没察觉到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即便知道人没死。 她却还有点斤斤计较。 “可、可是他的脸被你划伤了。”她这会儿倒是没有那天提着剑对他要砍要杀的架势,没有流着泪嘶哑着的声音质问他,只是望着他,为了别的男人同他掰扯那些琐碎的细节,一点儿亏都不舍得那人吃。 陆绥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尾有些猩红,他缓缓提起唇角,勾起的弧度有几分讽刺之意。 竺玉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尖一颤。 讽刺中带着些许悲凉。 好像、还挺可怜。 竺玉偏过目光,尽量不同他对上眼神,她接着说,只是声音弱了弱:“你下手那样狠,他脸上的疤痕肯定不好去除,脖子上那道尚且可以遮掩,可是脸上的伤,人人都瞧得见。” “你、你叫人给他送些去疤痕的膏药,伤了脸面总是不好的。” 陆绥听着,心里有些麻木。 男人还握着她的腕骨,手背砸落的滚烫让她抖了一下,好像这滴若有似无的眼泪不是落在她的手上,而是心尖。 “你只记得我划伤了他。”陆绥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伤口尚未愈合,差点正中要害,他也是九死一生才醒过来的。 好像他的死活,在她眼中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连记都不记得。 “我也受了伤。”陆绥望着她的眼:“也很疼。” 竺玉被他这种目光看得喘不过气来,胸前的伤口撕裂,鲜血浸透纱布,衣襟都被染得血红,她的掌心也不能幸免,湿濡的、黏腻的鲜血染得发红。 她害怕的抽回手:“可是、可是你不骗我说你杀了他,我、我也不会那么生气的捅你的。” 他就不会受伤。 不会这么疼。 陆绥垂下眼皮:“是啊。” 竺玉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陆绥不过展示了几分软弱,她确实也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他。 见他垂着脸,伶仃的可怜样子,也有几分不忍。 “你快些给自己上药吧,不要再糟践自己的身体了。”方才那样用力的将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不疼才怪。 陆绥嗯了嗯,脱了衣裳。 胸口这道伤其实是有些难看的,他似乎不太愿意让她瞧见自己难看的样子,抿了抿薄唇:“你别看。” 竺玉瞧着就觉得可怖,血肉翻覆,看起来就疼。 男人背过身,重新上了药,缠好纱布才再度转过身。 总归。 这天过后。 竺玉同陆绥的关系没有那么剑拔弩张,她也没有绞尽脑汁想着给他不痛快。 她甚至有几分丧气和懊恼。 觉得她和她的父皇,是一样的人。 三心二意,见一个喜欢一个。 好像谁都可以。 只要、只要长得好看,又没有那么可怕,肯听她的话、顺着她的心意。 她就容易妥协。 忠贞、专情、吃苦耐劳等一些良好品德,在她身上好像都没有多少。 她甚至是懒惰的、懦弱的、只有一点小聪明。 宝成殿后头那个狗洞被封了起来。 殿前的守卫却也同时撤了。 竺玉养好了身体就又要去上朝。 可能是她一剑捅了陆绥的事儿流传甚广,底下的官员对她似乎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警惕。 怕新皇发疯砍的下一个人就会是自己。 没有谁愿意平白无故被捅一刀。 他们也没有陆大人这么扛杀,一剑也没能捅死。 只是这件事便这么揭过了,前朝无人拿此事做文章,便是受害者,陆家的人也只字不提,既不要公道,也不要补偿。 前朝风平浪静。 后宫却汹涌不断。 陈皇后这段时日如此安分,是因为她病了,病得严重,便是想做些事,也有心无力。 新皇登基。 她被奉为太后,可她的“好儿子”却从未来看过她。 叮嘱她做的事情,也没有一样成事的。 陈皇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派人将自己的嫂嫂接进宫里,哪怕在病中,她瞧着还是锋利,冷着脸同嫂嫂交代了事情,如有必要,要同新皇鱼死网破。 交代好了这件事。 陈皇后第二天就开始咳血,太医院的人也瞧不出端倪,吃了几个月的药,不仅没有和缓,她的头发还大把大把的落。 宫人已经不敢在殿中摆放镜子。 陈皇后形容枯槁,午间醒来,恍惚之中实在不甘自己算计半生,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挣扎着爬起来,“叫人去请陛下。” 殿内死气沉沉的,宫人得了令,即刻派了人去请陛下。 竺玉许久没有关心陈皇后如何了。 贵妃娘娘只说不需她来管,也不必过问。 她其实已经猜到贵妃娘娘要做什么。 她没有阻拦。 这边宫人刚到宝成殿。 在宫外住了许久的贵妃,就回了宫。 她信佛了大半生,手中犯下杀孽,自是要去忏悔的,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的女儿。 世事因果。 总有定论。 周贵妃回宫之后直接到了宝成殿,瞧着她的女儿一张脸圆润,放下了心,她握着她的手:“我去见见皇后,你放心,她现在还不会死。” 只受了几个月的折磨,就叫她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周贵妃并不纯善。 陈皇后没有等到皇帝,等来的只有她的宿敌,在她眼中祸国殃民的妖妃! 周贵妃亲自为她端了药,望着床上竭如枯木的人,她漫不经心将汤药摆在一旁。 “姐姐。”她笑了笑。 陈皇后咳得撕心裂肺,瞧着她盈盈笑起来的样子竟然同十几年前没什么分别。 她好像都不会老。 还是那么美。 周贵妃想到以为女儿夭折的那个雨夜,她撕心裂肺,却哭不出来。 眼泪都在心里流。 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十几年,日日夜夜,哪一夜不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的?总想着若是她的女儿活着就好了。 若是她再小心些就好了。 “我早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女人红唇微张,轻轻吐字,她故意往下说:“这十几年,还要多谢姐姐为我们母女未雨绸缪,若不是姐姐禅精竭虑,我的女儿至多只是一位公主,又如何能登上旁人抢破头的皇位?” 陈皇后睁大了眼,紧紧攥着床单的手指头用力的几近痉挛,她张了张嘴,却被气得吐出一大口血来。 “不…不可能的。”陈皇后眼睛里布满血丝,彻骨的恨意叫人见了心里发慌:“不可能。” 她几次都存了死志。 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周贵妃说:“姐姐能做戏,我就不能?这戏演的不逼真,如何能让姐姐破釜沉舟。” 第158节 她懒懒散散替陈皇后擦干净唇角的血迹:“姐姐得好好活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好好瞧瞧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这一切。” 说罢,她起身,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神。 新来的嬷嬷便用了蛮横的力道往陈皇后的口中灌了药。 这药是从前陈皇后用在她身上的。 兜兜转转,不过都是自食其果。 * 殿试那日。 坐在金銮殿上的竺玉隔着帘帐,瞧见了严忌,他绷直了背,挺拔如青松,脸上的疤痕已经看不太出来。 殿试过后,严忌得了第七名。 这已然是很好的名次。 年少及第,何等风光。 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殿上的人,摸了摸脸上的伤痕。 走出殿门,一路沉默。 “严公子,恭喜啊。” 严忌回过神来,勉强扯起个笑:“多谢。” 忽然间,他停下脚步。 白日里,能瞧得更清楚。 男人身着黑色坐蟒官袍,如一道凛凛的风,他正大光明进了殿。 手握权柄,才能这般,有着湮灭众人的底气。 陆绥当然也看见了他,素来不喜形于色的男人眼中存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第126章 陆绥淡淡收回目光,到了宝成殿。 他摆出的脸色并不算太好,不过即便臭着脸,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都做了的。 打理的井井有条。 又仔仔细细同她说了一遍。 “守军在半道截住了陈家送往两江御史的亲笔信,他们联手江南旧门贵族要给陛下施压。” 逼迫她不得不为贵族的利益同士族翻脸。 新政改革,也只会让皇帝同士族争执的你死我活。 两方斗起来,届时两败俱伤,他们也可坐收渔翁之利。 “信在这里,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竺玉接过信件,密密麻麻的小字写得清晰,陈家也是极其费心的,打算设个连环计在其中挑拨离间,使劲煽风点火,生怕两边打不起来。 陈家的人做梦都想摆国舅爷的威风。 自是想要拥护皇权的利益,又觉得这是个好拿捏的皇帝,只要他们这些皇亲贵族逐步夺回权利,便又能继续呼风唤雨,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 竺玉扫过信上的内容,随后扔进了火盆里。 火光吞噬了余烬,她的眼瞳倒映着如炽的野火。 待这封信彻底化为灰烬。 陆绥说:“陛下,只要你想,这天底下的权利还是在你手中。” 她想要做的事。 总会有人替她去做。 就如这么多年一样,从来都不需要她自己多劳神费心。 竺玉总觉得陆绥话里有话。 她早就知事的时候起就知晓天上不会掉馅饼。 陆绥说完了正经事,瞧了她两眼,复又问起:“陛下的伤可好些了?” 竺玉愣了愣,一时记不起自己受了什么伤。 陆绥这会儿不复方才为人臣子的板正,似乎将她视为了自己人,熟稔的、亲密的、仿佛从没有隔阂。 他上前来,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消肿药涂过之后,也未见得很快就能起效。” 这话说起来,男人顿了顿,垂下眼皮,温和如玉的容颜多了几分冰冷,却没有在她面前显现。 如那日那般,明明气得吐了血,还得忍耐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竺玉被他拽到腿上,裙摆有些散乱,腰间的系带在他手中变得松松垮垮。 他有两天没有这样抱过她,这会儿还有些爱不释手,边在她耳边说:“李裴下手没个轻重,只知道叫自己开心,哪里能体谅你好与不好。” 这话毫无偏颇。 本就是如此。 李裴家里只他一个,不论是父母还是他的祖父母,待他都可以说是溺爱。 李家的独子,哪能不像看着个眼珠子似的看着他?吃穿用度,皆是簪缨世家的做派。 这些年,上门求亲的也如过江之卿。 京城里头,眼界稍广的人家都有意叫夫人上门前去,有意无意的提及婚事。 指望着将自己家的姑娘嫁上门。 李裴从没有伺候、讨好过谁,都是旁人来巴结他,他当然不知道体贴人。 若非如此。 那天,陆绥也不会捏着鼻子、忍辱负重下来。 装作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不知道,在她面前忍气吞声,没怎么提她和李裴的事。 说到底,陆绥再有容人之量,心里头也不是不膈应。 说膈应,也不对。 是男人出于对女人本能的占有,对心爱之人骨子里的独占欲。 他说:“肿起来的这块,没个几天都消不下去。” 陆绥为她重新上了药,她的脑袋埋进被子里,脸红红的,什么都不好意思看。 陆绥这会儿话还变多了:“你也了解他的性子,得寸进尺,还爱生气,动不动对你摆脸色,越发的不满足,哪里是你能喂得饱的?胃口大如牛。” 竺玉闷在被子里的时辰久了,有些透不过气,渐渐便觉得有些困了。 昏昏欲睡起来,压根没认真听他说什么。 陆绥恨恨捏了下她的腰肢:“你可有在听?” 竺玉腰肢上的软肉很敏感,她怕痒,被这样轻轻的握着也忍不住痒得发笑。 她探出脑袋,连忙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陆绥蹙眉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她。 竺玉脱口而出:“胃口大如牛,力气也大如牛。” 她面前的男人瞬间黑了脸,沉着张黑如锅底的脸,一言不发。 竺玉自知失言,便尴尬的闭上了嘴巴,没再吭声。 陆绥见她心虚又全然没有在意的样子,冷笑了声,他说:“李裴还不知你同严忌有过那么一段,也就是我,才只是划了他两道,若是换成李裴,那天夜里,你觉得严忌还活得成?他是个不管不顾的人,怕是会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他。” 陆绥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隐隐约约好像又能听得出他话里话外咬牙切齿的意味:“便是你晕倒了过去,也会用冷水把你泼醒,或是将你掐醒,让你亲眼看着严忌是怎么被他弄死的。” 竺玉听得心里发毛,边小声反驳,一边又觉着这是李裴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陆绥见她脸色白了几分,脸上的冷色缓了缓,知道怕就好,就说明她对李裴也没几分信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 她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陆绥的目光又瞥见她发间的那根廉价的簪子,忍着夺走的冲动,抿唇不语。 下午,竺玉等到困了,才将陆绥给送走。 宝成殿伺候的宫人又变多了。 大多数都是她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如今就算是她睡着了,殿内也有人守着。 陆绥再也不会给李裴偷鸡摸狗的机会。 出了宝成殿,恰好碰见往这边来的李裴。 李裴瞧着春风得意,陆绥面若冷霜:“陛下睡了,小裴大人改日再来吧。” 李裴见陆绥还生龙活虎,心里也相当不爽,怎么就没死呢?该死的时候不死,惹人嫌的东西。 李裴笑眯眯地说:“无妨,我等陛下睡醒就是。” 陆绥冷眼盯着他:“小裴大人心情似乎很好。” 李裴眼眸微弯:“情场得意,难免有几分高兴。不像陆大人,做什么都是一厢情愿。” 陆绥挑眉:“小裴大人狗洞都钻得,情场得意也是应该的,只是…” 他稍许停顿,接着说:“小裴大人可别不小心当了人家的脚踏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裴冷冷一笑:“不劳陆大人操心了。” 陆绥说:“我不操心,她不喜欢我,即便我强迫她,也没什么意思。” 第159节 他垂下眼皮,好似真的死了心:“不喜欢就罢了,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她心里既有了人,爱得肝肠寸断,我不如成全他们。” “只是没想到,小裴大人要当这拆散好姻缘的恶人,心甘情愿当这多余出来的累赘。” 李裴的脸有些狰狞。 不过他生得本来就昳丽,即便多了几分厉色,也是很好看的。 来时的好心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即便知道陆绥是在挑拨离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怀疑。 “陆大人这是得了失心疯,说的这话怎么叫人听不懂。” “小裴大人为爱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情没有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裴大人竟然真的不知道吗?”陆绥啧了声,似乎很惊讶:“陛下和刚进翰林院的那位大学士,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啊。” 陆绥仿佛是个好心人:“她头上一直戴着的那根簪子,便是那位送的。” “那样廉价、劣质的东西,偏偏能入她的眼,到她的心里。” “你又算什么呢?” “消遣都不是。” “甚至…还照顾不好她。” 弄疼了她。 不知道收敛。 也不知道给她上药。 有个健硕的身体,又如何。 都是跳梁小丑。 陆绥说完这些,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李裴:“小裴大人可千万不要去找严忌的麻烦,不然她可是会恨上你的。” 陆绥了解李裴。 他在她这里得到过太多,已经被她养出了一些自以为独特的骄纵来。 陆绥能权衡利弊,点到即止。 该忍就忍。 李裴做不到。 他会杀了严忌。 陆绥在严忌脸上划的那两刀,是试探。 若她没有那样撕心裂肺的质问他,甚至想要他偿命,他就会亲自动手杀了严忌。 若是有。 这件事。 当然可以陷害旁人去做。 男人的嫉恨心,也是会杀人的。 既然侥幸让李裴吃到了这口肉。 陆绥也要亲手撕掉他的一块肉。 第127章 李裴听得心思渐沉,表面上却不想让陆绥看出任何不妥,他扯起唇角:“陆大人,倒是轻易就善罢甘休了。” 陆绥语气淡淡:“不然你以为我身上这伤是如何来的?她要为那人杀我,已经情深至此,我再做任何事都是徒劳。” 陆绥说罢瞥了眼李裴的脸色,天光明亮,照在男人削瘦的脸庞,乌瞳照影,淬着冷意。 李裴还没说话。 陆绥接着用随口一说的口吻告诉他:“一剑穿胸,若非她力气小、准头不够,这会儿我已不能站在小裴大人面前,同你说这些话。” 他好似字字都是认真。 不像作伪。 李裴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陆大人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 陆绥说:“小裴大人不信的话,大可以等着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阳光拉长了男人的倒影。 没入暗处的冷峻脸庞神色冷淡,他沉住气,接着说:“我也不是好心,只怕你冲动之下伤了严忌,到时候她同你拼命,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 李裴抿直唇瓣,过了半晌,他问:“你伤过他?” 陆绥落落大方的承认了下来:“她对我一剑穿心,正是因为我伤了她的心上人。” 他近上前两步,默了片刻,紧接着道:“小裴大人被偏爱了这么多年,我若是不提前同你打个招呼,怕你到时忽然察觉她心中另有他人,接受不了,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来,就太迟。” “你我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她的感情不容我们左右,也不分先来后到,小裴大人听我一句劝,不妨成全了他们。” 李裴紧绷着脸,下颌弧度僵硬冰冷,他一言不发,半晌过后,他冷眼横向陆绥:“多谢陆大人的好心提点。” “不客气。” 李裴还是去了宝成殿。 好心情荡然无存,他阴着张脸,抿紧唇瓣,瞧着就像是谁狠狠开罪了他似的。 竺玉前脚送走陆绥,就又要应付李裴。 不过李裴还是比较好糊弄的,她对他也没那么抗拒,两人小时候一起玩的日子确实也比旁人要多。 她见李裴顶着张臭脸,有些好奇:“谁惹你了?” 小姑娘真诚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乌溜圆润的眼睛能将人给看化了。 再铁石心肠的人,被她这样看着,也该心软。 可李裴这会儿心里存着气,更为恼火。 他心知肚明陆绥说的这番话定然没安好心,可是也清楚陆绥不会拿无稽之谈来骗他。 李裴静下心来,忍住被妒火冲撞的快要发作出来的脾气,男人一把搂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 他向来如此,直接又莽撞。 竺玉被扔到床上还有些懵,他也没做别的,就是使劲儿的抱着她,力道深重,像是要将她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血骨里。 李裴抱紧了她,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脖颈,呼吸滚烫,他闷声说:“你不能喜欢别人。” 说完又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 竺玉被他的双臂勒得胸口疼,她挣不开李裴的怀抱,气喘吁吁,脸都涨红了。 “你起来,好好说话。” 李裴没好气道:“我起不来。” 他咬了咬她柔软的耳朵,可能觉得自己下口的力道重了,又很心疼的舔了舔,他凶巴巴却又认真地说:“我要死在你身上。” 李裴说完就瞧见了她随手挽发的玉簪,的确眼熟,他也见过几回了。 从前几次没有认真瞧过。 这会儿盯着看了半晌,玉簪像是扎在他心里的刺,他面无表情,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这瞧着不像是宫中御制之物,你从哪儿弄来的?” 竺玉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问起这个。 又不是很显眼。 他平日也基本不管她用什么簪子,顶多是在她身上拱来拱去的时候,威逼利诱要她第二天穿什么样的裙子给他看。 竺玉有过前车之鉴,说到底还是怕了。 怕李裴像陆绥那样,不由分说就对严忌开刀,再划上两剑,那严忌可真就被他们给毁了。 她不敢再任性妄为。 怕害了人。 竺玉咽了咽干涩的唇,喉咙还是发紧,她有点结巴,但好歹也是将这个谎说出口了:“我、我在外头买的。才花了十几两银子。” 李裴盯着她的眼睛,她被迫同他对视,迎着他的目光,不敢被他看出心虚来。 李裴沉默了会儿,骤然拔掉她头上的玉簪,乌发如流淌的云色,缓缓下沉。 她精致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错愕,张开的五指又默默的攥紧,忍着没有去抢。 少女的唇瓣被她自己蹂/躏的嫣红,沾过果浆似的红润,滴着饱满的润泽,她小声还有点不安地问:“你要我的簪子做什么?” 她看过李裴的脸色,不太好看。 还有点严肃,像是生气了。 可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现在被他压在床上的可是她!被抢了簪子的也是她,她还没委屈,他怎么还发起脾气了? 竺玉碍于心虚才没有和他翻脸:“这簪子我用过的,也不值钱,你拿走的话,也没什么用处。” 李裴听她好声好气同自己商量的话,几乎得以肯定陆绥说的不是假话。 这廉价的玉簪对她而言,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同他摆脸色、发一通好大的火了。 她只是瞧着软软的。 到底还是骄纵的。 第160节 不过这也与李裴有意惯着她有关系,李裴这些年有意将她惯得别人都受不了,世上只有他才能受得了。 “既没什么用处,就扔了吧。” “可是、可是我喜欢。” 竺玉骗人骗得如何炉火纯青:“我喜欢这个样式,才花了银子买下来。” 她朝他伸出手:“李裴,你不要抢我东西,还给我吧。” 柔软的声音。 听着还有几分可怜。 李裴握紧了这根簪子,妒火烧心,他脸色却平静:“我收起来,当作你我的定情信物,留以纪念。明儿我给你送个更好看的。” 什么烂东西,也配留在她身上。 她是金枝玉叶,什么都该用最好的。 李裴没有当着她的面捏碎这根簪子就已经是极其隐忍了,按照他翻天覆地的性子,在知晓她骗了他、心中另有其人的时候,就该闹得不死不休了。 李裴最恨欺瞒,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人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骄纵的脾气也是他养出来的! 怎么能让一介草民,身份卑贱的布衣给捡了便宜。 天底下哪里有这种道理。 她似乎也没有发现,她这人就需得严密到透不过气的爱和管制,才能叫她收敛了三心二意的性子。 李裴望着她的眼,懵懵懂懂,无情无义。 他忽然起了些恨意,又爱又恨的感情将他折磨的脑仁作痛,他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接着低头亲了下去。 小狗又开始吃人了。 火急火燎的吃。 吞没了所有的声音,这次还有点凶狠。 敢躲就更凶。 小狗总是这样,赤忱却焦躁,舔来舔去,浑身都是他的口水,还不满足。 胡闹到了傍晚。 李裴才出宫,他走的那会儿,她不肯搭理他。 李裴还是拿走了手里这根破烂簪子,他脸色瞧着不好看,府上的人,见到小郎君臭着脸,纷纷噤了声,怕招惹了小郎君的不快。 李裴将自己关进屋子里。 他知道陆绥不可能有那么好心,他该沉住气,按兵不动。 可是他忍不了。 生性如此。 难以改变。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难不成他还动不得了吗?越想他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忍不住。 隔天。 李裴随便寻了个什么借口,去了翰林院。 隔着一道门,他瞧见了长廊那头的男人,一身官服,肩头落了几片花瓣。 一张脸,清清冷冷。 瞳色似琉璃,的确很好看。 李裴看清了严忌的脸,他静静打量着那个男人,也未靠近。 平静的过了会儿。 李裴将手里快被捏断的玉簪扔给了身后的随从:“将这东西还给严大人。” 随从拿着东西就跑了过去。 严忌接过玉簪,仔细摩挲了两下,随即抬头看向李裴的方向。 李裴见他收到东西也不诧异,脸色冷了几分。 果真是他送的。 李裴已经起了杀心。 他连陆绥都敢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难不成还杀不得了? 李裴也不想再废话什么。 他这人做事本就干脆利落,待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是铁石心肠。 李裴既动了杀心,就会去做,不会考虑更多。 回府便面无表情吩咐了下去:“别叫他活到第二天。” 第128章 第二天,下了朝。 陆绥未得召见,却还是轻车熟路进了宝成殿。 他手里拿着一块被布包起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泰然进了殿。 陆绥打开了布匹,里面包着把带血的长剑。 竺玉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绥说:“昨夜李裴派了人去杀严忌。” 竺玉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陆绥见她变了脸色,不动声色敛起眼底的不虞,他继而面不改色的同她说:“我早同你说过,你喜欢严忌这事,瞒不住。不是我,还有别人。” 他告诉她,严忌昨夜归家时路遇隐姓埋名的匪徒,差点被杀。 虽没伤及性命。 但也受了些轻伤。 李裴派出去的人没有得手,并非是严忌运气好或是命大,而是陆绥暗地里叫人守着他归家的路,才救下他的一条命。 竺玉怔怔听着,她忽然想起李裴昨天莫名其妙拿走了她的簪子,好似故意同她那根簪子过不去。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 原来…原来真的是被他知道了点什么。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分明藏得那样好,有了陆绥这个前车之鉴,她在没有办法护他周全之前,根本就不敢再让其他人看出来。 “李裴、李裴他怎么知道的?”少女的睫毛动了两下,她抬眸看向陆绥,起了疑心,但是又无法确定:“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陆绥并未回答她,而是反问:“陛下觉得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吗?” 他近上前,步步紧逼,嗓音听起来利落干脆:“我能看得出,他也能看得出来。谁都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陆绥捉住她的手,逼近她的目光,四目相对,眼眸黑沉:“陛下总是喜欢装傻,谁都好处都想占尽了,又对谁都不愿意交付真心。” “僧多肉少,你死我活。陛下总要做个抉择。” “这世上哪有日日防贼的?” “陛下不选,他们会逼迫你选。” 她想摇摆不定。 绝无可能。 陆绥不着急着要她的回答,他接着缓缓道:“我能等得,旁人等不得。” “陛下不要等到人真的死了,再来后悔。” 他要她,只能选他。 也不得不选择他。 弱小的人,只能选择更强大的人才能保护自己。 竺玉心里已经被吓唬的有些怕了,控制不住的回忆起那天夜里,陆绥在严忌身上落下的两剑。 生死面前,由不得她犹豫。 她颤颤地说:“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你。” 陆绥说:“我母亲也不喜欢我父亲。” 他有些倔强的望着她,告诉她说:“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相互扶持过了大半辈子。” 陆绥觉得自己也可以如父亲那般。 在一定限度里忍耐下来。 母亲心里没有他。 却一辈子都得留在他身边。 陆绥看得出她的害怕,她本身胆子就不大,经不起吓唬,几次提心吊胆的经历之后,怕是要夜不能寐。 日日夜夜都要担心,严忌的性命。 哪怕人不是她杀的,却因她而死,她会愧疚、会懊悔。 她不会舍得看着严忌就这么死了。 第161节 甚至舍不得他受了伤。 严忌当然也不会看着李裴真的杀了严忌。 死了的白月光。 当真就是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的白月光。 陆绥要她看着严忌日后娶妻生子,要亲手将她心里这片余情给挖出来。 她可以不爱他。 但也不能爱任何人。 陆绥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抵死缠绵般的亲密,他低声地说:“陛下,我能替你做许多你做不到的事情。” 这是交易。 不是爱。 但是没什么所谓。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左不过是两家合适罢了。 陆绥见她还举棋不定,心思纠结的在摇摆,他抬起她的脸庞,动作轻柔:“我能帮你。” “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对我的忠贞。” “就足够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像会蛊惑人心似的:“你这般摇摆,总有一日,他会死在你面前。” “你也不想他为你而死。” 沾了血的长剑还在地上。 她垂眸,就能扫见。 血迹干涸,已经变成了深红色。 她怔怔望着地上那把剑,好像受够了那样深的颜色,浑身都在抖,慢慢的、颤颤的。 她感觉自己往前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也是深渊。 陆绥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挣扎,不急不缓:“我要的是他们之中最少的。” 贪婪的野兽已经学会了退让。 不再贪图要一口吞掉自己的猎物,只要她乖乖的待在自己的领地,让他搂着、抱着、舔上几口。 哪怕他真的饿了,也舍不得吃掉她的肉。 舔舔就能解馋。 可是其他的凶猛野兽,就不会有他这么大发善心。 他们都是得寸进尺、胃口大开、不知收敛的兽类,吃了她的肉,就想喝干她的血。 抽筋扒皮,什么都不会给她剩下。 她没有更好的抉择。 她是君王,也要是他的妻子。 晨光烈烈。 她好像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晒得脑袋都发懵,沉重的脑袋,刺目的鲜血,还有耳边低低的嗓音。 她脸上还有些迷茫。 手指不由自主攥紧了,指甲掐得发白。 在陆绥轻轻掰开她的五指时,她并未挣扎,好像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些年,他们纵容着她的三心二意。 但是总有人会忍不住。 迟早、迟早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没有挣脱男人的掌心,而是乖觉的望着他,眼中没有什么感情,认真的看着他,说:“严忌不能死的。” 他太无辜了。 太可怜了。 而她也不敢再喜欢他了。 陆绥得承认,哪怕算计到了她会妥协。 可听见她说出口的这几个字,他这心里还是会不痛快。 “我会叫隋耿派了人在他身边的暗处守着,一般人伤不了他。” 竺玉点点头,似乎放了放心:“好。” 陆绥默了片刻,男人抿唇:“就这样吗?” 竺玉刚才那句话就已经是在他面前做出了抉择,她妥协了,她不敢再硬碰硬。 自己伤了没什么。 误伤旁人,才叫她心痛。 于是。 稍稍停顿了会儿。 竺玉踮脚,在陆绥的唇瓣落下了蜻蜓点水的吻。 第129章 她像是被一次次折断羽翼的小白鸟。 疼了,疼得怕了。 渐渐也就不敢再扑开她的翅膀,怕又被无情的风雨雷电伤了脆弱的羽翼。 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得找到可以依靠的枝头,确保自己窝在里面不会再受到伤害。 一次次。 一遭遭。 即便不是严忌,哪怕换个人,她也还是得做出选择。 这是竺玉第一次主动亲他,颤颤的、有些想退缩,但是却因为需要他,而强忍着想要逃脱的念头。 陆绥感觉被她轻轻贴过的唇瓣,过电般酥麻了下,被撩拨的浑身都不太对劲,齿尖发痒。 她在他面前。 仰着小脸,眼珠黑白分明,她又不安的轻声确认了遍:“你不能再、让他们伤到严忌,他真的、真的很无辜,从头到尾都是我骗了他。” “他死了,和我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她轻轻的讲着。 很小声。 也很谨慎。 仰着乖乖软软的小脸,乌黑澄明的眼眸像溢着春水,分明是最无害、最叫人心生柔软的模样。 吐出来的字,轻轻柔柔的却轻易让人肝肠寸断。 陆绥沉默片刻,低垂眼眸望着她。 什么都忍下来了,没道理这句话忍不下来。 以前她没心没肺也没软肋。 如今他即便捉住了她的软肋,也没多痛快。 “臣知道。” 竺玉宛如紧绷着弓弦的手指慢慢松懈下来。 她又想甩甩尾巴就跑开了。 陆绥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用征询的语气问她:“能像刚才那样亲我吗?” 竺玉坐在他怀里,迫不得已同他面对面,身躯有些僵硬,她很生硬的仰起小脸,凑到他的面前,试图像刚才那样,给他一个敷衍的亲吻,就够了。 事实上。 陆绥并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他似乎在玩弄她的舌尖,深深探入,剥夺了她的呼吸,她的眼神渐渐像快要断气似的发懵。 陆绥叫她张嘴,她才知道张嘴。 像个笨拙的人偶。 亲得发软的躯壳,软绵绵靠在他怀里。 陆绥捧着她的脸,温热的指腹慢条斯理为她抹去因过于刺激而冒出的泪花。 擦过泪的眼尾有点红红的。 看起来还有些可怜。 陆绥搂着她,半晌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她不安的动了两下,这一蹭可就蹭出了陆绥的火气。 青天白日。 第162节 总有些不好。 可得了趣味,便也没什么好不好了。 竺玉还会在心里默默的将陆绥和李裴拿来做比较,谁的劲儿大,谁更体贴。 总之两个人力气都很大。 都不怎么温柔。 如湍湍的河流。 一会儿急,一会儿缓。 她起初还能有余力失神,后头就只知道藏、躲,把自己埋起来。 事后一张潮红的脸。 汗津津的。 她脑子还有点糊涂,却感觉自己好像、好像稀里糊涂就答应了陆绥的条件。 像被骗了。 但是摇摆下去,的确不行。 他们谁都不肯听她的。 若是有一个愿意、愿意退让一步,和平相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就好像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喜欢谁,就让谁抱。 她喜欢的人很多,抱过她的人自然就多。 她忘记了。 男人是有独占欲这种东西的。 可是他们能三妻四妾,她为何不能三心二意呢? 她想不通,却也不用再想通了。 因为陆绥已经逼迫她做出了选择。 陆绥起床,整理好了衣裳。 竺玉是个懒骨头,不大想动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他像是来侍寝的。 李裴也像。 只是往后能出入这张龙榻的只剩下了陆绥。 竺玉隐约明白了陆绥想要的,她心里可以有别人,但是…身边只能有他一个。 陆绥穿好衣裳,回头看了她一眼,假装没有察觉到她方才紧盯着他背影的目光。 “怎么了?” 竺玉摇了摇头:“没怎么。” 停顿稍许,她仰着微微泛红的脸,说:“往后不要白天做这种事了。” 白日宣淫。 她总是没脸。 陆绥这会儿倒是好说话,嗯了声,却也没有全然应下,只说尽量。 竺玉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每次和陆绥这样那样,好像也没怎么避着,更是从没喝过药的。 她后宫空置。 不方便叫太医院的人煮了避子汤来。 她是不大想生,但她往后总归也要个孩子。 好名正言顺,继承大典。 所以她也并不焦急。 若是有了就有了。 可是。 她同李裴那几回,也没吃过药。 都很放肆。 她抿了抿唇,小声地问:“陆绥,你有吃过药吗?” 陆绥默了一瞬,已经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药:“没有。” 竺玉点点头,更小声了:“我也从未吃过。” 从未。 不只是这两回。 不过她本来也就吃不得凉药。 体质寒,身子骨也弱,不能再胡乱折腾自己的身体。 她是不大容易受孕的身体。 便是如此,也不是全无可能。 她的孩子,父亲是谁也不那么重要。 她张了张嘴,未完的话还没吐出来。 陆绥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无声握紧了手,语气如常:“我容得下。” 竺玉觉得陆绥还挺奇怪的。 一会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一会儿就又如此大方。 不过他能容得下,是再好不过了。 省得日后真出了什么事,还得同他为此事争吵。 竺玉点点头:“好。” 紧接着她眨巴眼睛看着他说:“我没有别的话了。” 陆绥嗯了嗯,盯着她潋滟的唇色,默了半晌:“再亲我一下。” 竺玉想了想,慢吞吞的走上前来。 已经有过经验,便也没有先前那么生疏。 她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稍纵即逝。 动不动就要讨要亲吻,真的是有些不知餍足。 可竺玉也不好说他什么,免得他反过来得寸进尺。 这日过后。 陆绥似乎不打算藏,从前还会遮掩一二,在外极有分寸感。 这段时日,深夜里时常出入帝王寝殿。 常常伴驾左右,还在几双眼睛底下,亲手为年轻的皇帝拂去落在发间的花瓣。 她似乎也习惯了如此。 躲了一下,却没有躲第二次。 少女身上渐渐侵染了淡淡的檀木冷香,自内透出来的清香,叫人浮想联翩。 严忌养好了伤,若无其事回了翰林院。 他做事认真仔细,没过多久,严谨正直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李裴派出去的人,当然没有收手。 第一次不成,就第二次。 总有一日,能杀了他。 千日防贼,岂是能防得住的? 只是严忌身边显然多了人保护,守在暗处的隐卫还身手不凡,同他派出去的死士也能打个平手。 李裴万万没想到严忌竟然这么难杀。 直到下属将隐卫身上的私人令牌送到他跟前,他方知是怎么回事。 竟是金銮殿里的那位动了自己的暗卫。 李裴在她的事上,向来不怎么沉得住气,当夜都没过,就进宫去要同她为此事撕破脸。 她手里的暗卫本就不多。 竟舍得全都用在严忌身上。 李裴还未发现这些暗卫是出自陆家,并非宫中。 陆绥惯来不喜夜长梦多,不叫李裴狠狠栽了跟头,他也放心不下。 李裴入了宫,不顾君臣之礼,也忘了身为臣子的本分,直接面无表情将令牌扔在桌上,精致好看的脸上溢出一声冷笑:“你越如此,我越要杀了他!” 咬牙切齿的,不留余地。 竺玉看见失而复得的令牌,还不知怎么回事,就听见李裴这声咬牙切齿的话来。 她本就对他不断刺杀严忌的事,心生不满。 相比而言,陆绥都算善良,只是划了两剑,就冷静下来,不再迁怒。 而李裴却极端到非得要将人置之死地。 竺玉有些失望,心里难过,她垂着眼皮,低声道:“李裴,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看错了人。” 第163节 第130章 “看错了人?”李裴溢出一声冷笑来:“你眼中何时真的有过我?” 这声自嘲的冷笑过后,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李裴阴着冷脸:“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 若要真抓着这点同她掰扯的清清楚楚,那他同她就有算不完的旧账。 她根本还不起。 李裴就是这样想的。 他固执的认为她就是欠了她的,自己付出了多少,就要拿回来多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了他的。 全然不顾当初是他强行要给她,并不是她主动索取。 是他要对她好,对她掏心掏肺,将她奉为掌心里的玉珠。 “我见过严忌,除了样貌有几分出挑,其他的,哪里比我好了?你看上他同瞎了眼也没什么分别。”李裴浑然不觉自己嫉妒的嘴脸有多难看,也克制不住自己要说许多难听刺耳的话来:“他能喂得饱你的胃口吗?旁人不了解你,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有多贪婪。” 李裴有点恨恨的看着她。 恨中又带着割舍不了、怎么也放不下的感情。 说到底他对她的恨意,也只是因为她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爱他。 他为了这份求而不得的爱,变得斤斤计较。 像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你骗我那么多回,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骗我?你把谁都成了傻子,若不是我心甘情愿,你觉得你真的能把我耍得团团转吗?”李裴有些失控,拇指用力攫住她的下巴:“我为何要对一个傀儡皇帝言听计从,你真的不清楚吗?” 他就是这么个人。 从小到大得不到的东西太少了。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给他,宁愿鱼死网破。 他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可望着她的乌眸却好像要碎掉了似的。 竺玉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多了。 少女缓缓抬起羽睫,定定望着他:“你也觉得我无能?” 李裴默了几瞬,乌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她略显单薄苍白的身影,男人薄唇微抿:“事实如此。” 竺玉点点头:“嗯。” 李裴望着她微白的面庞,心脏好像被用力攥了下。 他看着身形单薄纤瘦的少女,她垂着脑袋,莹白的侧脸透出淡淡的羸弱,好像被这几句话打击的无话可说, 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赢了。 可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来时的嫉恨,也并未被浇灭,像寂寂无声的火焰,烧得肝胆俱裂。 李裴绷紧下颌:“我非得杀了他不可,你护着他,我连你的人一起杀了。” 李裴分毫不打算退让,他本就是得不到就拉着大家一起死的性子。 他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包括她。 翻脸无情,这四个字,落在李裴身上也很合适。 竺玉以前的确天真的以为李裴至少是有几分真心喜欢她的,原来他也瞧不起她、看不上她、也会用这样冷冰冰的话来刺伤她。 他和别人,原是没什么两样的。 竺玉听见李裴刚才说的话,其实还是有点伤心的。 李裴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脸,白白的小小的,比起平时还多了几分破碎般的可怜,望着他的眼神透出淡淡的难过。 若是从前,他定然抱着她就开始哄了。 舍不得害得她用红着眼流着泪的样子来面对他。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没用了,我不会再上当。” 竺玉抿了下唇:“李裴,我不是你的玩具。” 稍微不顺着他的心意,他就大发雷霆、翻天覆地。 李裴听着这句话,几近冷笑,他忍下心口的酸痛,冷言冷语:“谁会对玩具那么好?” 他眼中赤红,咄咄逼人的是他,可他眼尾发红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受尽了委屈,男人带着点咬牙切齿:“我早该明白,把真心放在你这里,就是自甘下贱。” 竺玉平静的哦了声,开口时声线还是有点颤:“那你滚。” 李裴看着她好像被气得不清的模样,心里又不好受起来,但又有种近乎变态的。隐匿的快感,好像不至自己这么痛苦。 备受折磨的是他们两个人。 他痛,她也随着他一起痛。 他难受,她也没有好过多少。 李裴没有开口哄她,甚至没有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他冷眼旁观着她脸上的泪,他漠然的想,这些眼泪是为他而流。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这是属于他的。 眼泪是他的,恨也是他的。 她有多记仇,他也是清楚的。 能让她这样狠狠痛上一次,也比被她随时抛之脑后要好得多。 宝成殿的宫人只见小裴大人怒气冲冲的来,随即又阴沉沉的离开。 * 宫里管得严。 外边的人也不知道宝成殿里发生了什么,叫一向对陛下言听计从的小裴大人都冷这张脸走出来。 君臣翻脸,着实突然。 陆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还肿肿的。 应当已经偷偷的流过眼泪。 陆绥便是没在宝成殿里安插眼线,也猜得到以李裴那样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会说出什么。 李裴得到过太多,所以失去一点点,都要计较。 他断没有容人之心,也绝不会忍气吞声。 只是。 陆绥瞧见她眼尾这片薄薄的红,心里头还是会不爽快。 李裴在她心中,倒还有些分量。 不然也不会为他的几句话就伤心难过。 竺玉不想在他面前被看出来自己哭过,陆绥这样默不作声盯着她看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绥上前:“你哭什么?” 竺玉下午所受的委屈忽然有几分迁怒于他,尤其是在陆绥开口明知故问之后,一向乖顺温和的少女罕见露出锋利的攻击性来。 在他抬手朝她抚来的时候,她一声不吭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在他的腕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两排整齐的压印,又红又深。 都怪他。 什么都怪他。 他将她逼到这个份上,还要来看她的笑话。 竺玉忍不住又想起李裴下午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透着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叫她难堪。 陆绥由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咬自己。 于他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两下。 不过她这回咬人还真是够狠,咬破了皮,柔软的唇瓣洇着滟滟的鲜血,增添的颜色,瞧着诱人又娇媚。 陆绥等她咬够了才开腔:“又不是我惹得你。” 竺玉扭过脸,却被他攫住了下巴,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巴,另只手自然而然搭在她的后腰:“对我生什么气。” 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没那么在乎。 似乎不介意被她当成出气筒咬了这么几口。 停顿片刻,陆绥问:“李裴同你说什么了?难过成这样?” 竺玉低头,看清楚他腕上的牙印,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她本来已经好了。 陆绥开口这么一问,心里竟比方才还要委屈。 珍珠眼泪不断的往下落,簌簌的扑下来,像一阵细润无声的小雨。 她埋在他怀里,好像这会儿才将刚才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出来。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带着点警惕的攻击性:“我知道,你们都一样。你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不配当皇帝,也并不是真心对我俯首陈臣。” 她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忍不住用力,骨节攥得发白,她说:“我也不想被你们瞧不起,没有谁会喜欢被人看轻。这个皇帝也不是我非要当的。” “你们、都一样。” 第164节 她语速缓慢,停顿下来的时候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她越说心里越委屈,也就越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泪。 小小的脸,黑漆漆的眼睛,装着清泪。 好生可怜。 陆绥望着她的眼睛,心肠不自觉都软了些,面对她总是会多出三分不忍。 忍不住心生怜爱,更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陆绥从前的确瞧不上她。 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却并未再看轻过她半分。不然也不会隐忍至此。 陆绥替她抹掉眼泪,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泪沾湿了他的指腹,温热的泪珠砸在他的拇指,仿佛烫在他的心尖。 李裴越刻薄,越好。 说尽世上难听的话,就会将她越推越远。 还能衬出他的几分好来。 “我不曾瞧不起你。”陆绥鲜少见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一面,像小猫似的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放在了他的掌心。 她又娇气,又要面子。 不情愿在他们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软弱、最真实的一面。便是眼泪,也是到了忍无可忍时才掉下来。 哭得这样可怜的时候, 委实不多。 她很警惕的封闭着自己的内心,生怕被撬开一道缝隙之后,就被蛮力入侵。 竺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成了这样。 像是水做成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簌簌的掉,她的鼻尖也红红的。 无声无息掉着泪,哭得脑袋晕晕。 陆绥胸前的衣襟都快被她的眼泪给打湿了,他心中不爽,却也不显山露水。 等过了会儿,轻声劝了两句。 叫她哭够了就不要难过了。 而后沉默片刻,接着淡淡补充:“李裴本就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他说话难听,往后你便不要再单独见他了,不然伤的还是你自己。他没有容人之量,也不怎么体贴,你退一步他进一尺,为他的话哭瞎了眼,压根不值当。” 稍许过后,陆绥抬起她深埋在他胸口的小脸,望着她乌漆漆犹如透着水泽的眼,男人说: “以他的性子,怕是要同严大人不死不休的。” “陛下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 竺玉听他这漫不经心的两句话,心里有些慌张,以为他是想要反悔了。 她下意识用力抓住他的手:“你、你答应我了的。” 陆绥扫了眼被她用力攥在掌心的手指,并未推开她,他低头亲她,她并未同从前那样躲开,倒是很乖顺,仿佛待在心爱之人的怀里一般。 陆绥亲够了她,才说:“只要陛下言而有信,臣亦不辞辛劳、说到做到。” 第131章 这天晚上,陆大人又是夜宿宫中。 宝成殿的烛火烧到了大半夜,呜呜咽咽的声音到后半晌才停。 竺玉本来还很难过。 哭过之后好了些,眼睛却还是肿的。 陆绥耐着性子哄她,哄着哄着就开始乱来,无穷无尽的花样,叫人招架不住。 他平时就没什么话。 床榻间,更是沉默寡言。 竺玉昏昏欲睡时,还听见陆绥在她耳边说李裴的坏话:“小肚鸡肠、太过记仇、性情极端,不值得深交。” 后面还有长篇大论。 从很多年前,她自己都快忘了的一些细节娓娓道来。 “你不喜欢吃梅子糖,他偏要往你手里塞,还要亲眼见着你吃下去才肯罢休。” “我瞧着你那时被酸的眼睛都闭了起来。他向来是先顾自己的意愿,再想起你。” 竺玉迷迷糊糊的听着,她真不记得了。 可是陆绥说起这些个陈年往事就算了,还要一个劲儿的问她还记不记得。 她困得要紧,只得点头,含含糊糊的说自己记得。 如此一来。 她也没睡多久。 好在第二日的早朝没什么事,下了朝她便能回去休息。 竺玉同陆绥的事儿在宫闱之中已然算不得什么秘密,宫人守口如瓶,什么都不敢乱说。 周贵妃大概也知道女儿帐中不太清白。 不过她既不说,她也没多问。 喜欢谁、不喜欢谁。 周贵妃无意插手,随她心意便好。 她的身份,也不需嫁人。 周贵妃也不必担心女儿同自己一样,被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形同枯木过了小半生。 周贵妃以为她是喜欢陆绥,才几次留人。 陆绥长相不差,性情沉稳,起码在长辈眼中,他暂且算得上沉得住气的、可靠的男人。 因而周贵妃也没多想。 竺玉自幼就张不开嘴同人倾诉,便是感觉到自己被逼到两难境地,也未曾想过要找母亲诉苦。 她自己能撑就撑。 撑不过去便先糊弄着。 陆绥进宫的次数多的已经有些目中无人了。 竺玉懒得去管,他自己都不怕被人议论,她两只耳朵一闭,也可以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竺玉本来就是个懒骨头,这些时日,愈发的懒倦。 晌午刚过,就懒洋洋的窝在小榻上,闭着眼睛小憩,每天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陆绥今天来的时候,她又在睡觉。 阳光恰好落在她的鼻尖,透白的皮肤宛若凝脂,唇瓣红红的,像涂了胭脂似的。 时逢夏日。 天气炎热。 开着窗门,凉凉的徐风缓缓浸润。 她睡得正熟,眉眼舒展,像是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陆绥站在一旁,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惊动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在梦中都察觉到了身后无处可躲的视线,慢慢从绵长的美梦中缓缓醒来。 瞧见是陆绥已经不会大惊小怪,早已习惯。 陆绥看她还犯困的样子:“昨夜没睡好吗?” 他明明早早就放她睡觉了。 她却好像还是睡不够一样。 竺玉摇了摇头,“就是困。” 就是想睡觉,她有什么办法! 陆绥每天孜孜不倦的说着李裴的坏话,可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呀! 充其量,比李裴听得进去几分道理,没有那么固执。 陆绥伸手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她如今渐渐也习惯了被他搂抱在怀中。 既然已经点头,同他交易。 那再端着,也不太像样。 陆绥今日上门也是有事同她说,不过不着急。 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一点儿面子都丢光了。 竺玉脸上红了红,觉得丢了丑。 陆绥若无其事,掌心落在她的肚子上,有点肉肉的,兴许是这段时日养胖了。 “午膳还没吃?” 竺玉摇摇头,她睡过头了。 底下人不敢叫醒她,任她睡到了这个时辰,大半天没吃饭,肚子自然会饿。 “睡着了。” 陆绥蹙眉:“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能把自己给饿着。” 说着他叫人将备好的午膳端上来。 第165节 御膳房那边一直热着饭菜,过了时辰就重新再做一遍,这边没叫膳,他们那边也得时刻备着。 不一会儿,御膳房的人便端着热乎乎的饭菜摆上了桌。 竺玉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尤其是看见满桌子的荤腥,更是吃不下。 她这段时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饿得快,吃的却少。 陆绥见她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以为她是挑食,习惯了她如此,便也没说什么。 还有备好的糕点。 在宫里,谁也饿不着她。 除非她自己愿意。 用过午膳,陆绥往她嘴里喂了块糕点,边说:“李裴派了不少人去杀严忌,他这回是铁了心要杀严忌。” 竺玉听着,心脏跟着高高提了起来。 陆绥见她吓得脸色发白,压下心底的不快,接着面不改色道:“我派去守在暗处的人也被他杀了几个。” “陛下动用的隐卫,也死了俩。” 这句话,轻描淡写。 却是要告诉她,李裴这回是连她的脸面都不顾。 也半点都不听她的话,不顺着她的心思。 就是要杀,哪怕是她挡在严忌面前,兴许也能照杀不误。 竺玉听着,的确有些意外和心寒。 上次李裴怒气冲冲离开宝成殿的时候,亦是放了狠话的,谁护着都要杀。 她以为是李裴的气话,只是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当真一点情面都不留。 怎么能这么狠心? 竺玉将脸埋在陆绥的怀里,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蔫了的茄子,她什么都不想说。 陆绥顺水推舟搂着她的腰肢。 男人大抵都是享受喜欢的人依偎在自己怀中,他希望她依靠他,最好只能依靠他。 所以他像修理多余出来的枝丫一样。 一根根剪出可能被她选择她的依靠。 秦衡到现在还在江南。 这其中自然也是有陆绥的手笔,把人支开不难,要将人困在那边,才需要动脑筋。 陆绥在她身上,已经用过不少手段。 说不择手段也不为过。 他做的这些事,不说神不知鬼不觉,要瞒着她却也不难。 即便日后被她发现。 届时木已成舟。 许多事已经无法改变,她想要逃开也就难了。 “你哭了?” 陆绥听见了细细的抽噎声,他听见她的哭声,内心是极为不快的,落在她腰间的手指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道。 竺玉抬起哭得泛红的小脸,抬手擦了擦眼泪,鼻子都红了,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哭。” 鼻音闷闷的。 陆绥见她为严忌哭过,如今短短半个月,又为李裴哭了两回。 好像都为他们伤透了心。 陆绥面无表情,望着她脸上的泪痕,头一回没有伸手替她去擦,他问:“你又不喜欢李裴,为什么总是因为他哭?” 竺玉说不上来,答不上来。 姑且就当她是水做的不行吗? 陆绥往常都能睁只眼闭只眼,许多事情当做不知道,装作看不出来。 可今天,他偏要咄咄逼人。 将他逼迫到无法逃避的地步。 “你是觉得失望?还是接受不了他与你想象中的不同,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我、我不知道。” 说到底,还是心寒罢了。 心寒李裴对她一点儿多余的不忍心都没有。 她若是能学到他们的半分冷血,也不会总为这些难过。 陆绥的指腹沾了几滴她的泪珠,明明没什么温度,他却好像感觉被烫了下。 陆绥面无表情:“不许哭了。” 从前纵容着她为别人流的眼泪,时至今日,已经无法容忍。 他也被纵容的贪心。 只是暂时收敛了贪婪的本性,好放松她的警惕。 竺玉一下子更委屈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我哭不哭的都要管。” 陆绥压着眉眼,心中烦躁,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再说冷硬的话,忍了片刻,他说:“你可以将眼泪留在别处。” 她一贯能哭。 一旦开始流泪,就像流不完了似的。 陆绥只喜欢这双眼睛为自己落泪时的样子。 他说:“我早就叫你同李裴断了的,你不肯听我的。这会儿再来伤心难过,他瞧见也不会心疼你。” 竺玉吸了吸鼻子,嗯了声。 她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 陆绥攥住她细细的手指:“最后一次。” 竺玉愣了下,还没明白。 陆绥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往后不许在为他们落泪。” 竺玉小声争辩:“我控制不住的。” 陆绥冷着脸:“怎么会控制不住,你心里只要没有他们,又如何能被他们伤了心。” 竺玉抿了抿唇,低头不说话了。 陆绥有些不满,这件事不是她装死就能糊弄过去的,他继续说:“他们往后本就与你无关,你暗自神伤,伤的只有自己。哭肿了眼睛,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说着,陆绥好像有些嫉妒似的,总算说出了一直就想说的那句话:“你从来没有为我哭过。” 竺玉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她的皮肤薄又嫩,多擦了两次,脸上就又红又痛的。 她瓮声瓮气的接话:“你若是死了,我也会这样为你哭的。” 陡然安静。 死寂了般。 竺玉说完也没觉得后悔。 说点陆绥不爱听的又怎么了,他真的听不下去,可以转头就走。 陆绥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能沉得住气,默了会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的迫使她慢慢抬头面对他。 陆绥说:“那我死的时候,你得哭得更伤心一些才行。” 竺玉感觉自己像是被他这双眼睛给吸了进去,漆黑幽沉,想一潭深不见底的碧渊。 她下意识想要退缩,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掌控在怀。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 随口扯了句:“李裴真的太狠心了。” 陆绥嗯了声,添柴加火:“我也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狠绝,丝毫不顾你们从前的情分。” 竺玉怕他继续说下去。 她不愿意再听,索性踮起脚,主动亲了他,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许他再说下去了。 陆绥哪能看不出她这点小把戏。 不过他乐于纵容她这样,她既如此,他也就不说了。 * 李裴派出去的人,几次铩羽而归。 他相当恼火,却也不相信还有杀不了的人。 李裴也听说陆绥常常去宝成殿,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他还请了在翰林院的恩师,对严忌照顾一二。 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李裴对陆绥这等做派,自然是不屑。 往常两人还能相邀出门,面上的关系也还过得去,这段时日,是装也懒得装。 没什么好友之情。 第166节 只有死生大仇。 偶尔碰巧遇见,李裴忍不住刺了陆绥两句:“陆大人还真是能屈能伸,竟舍得脸面叫恩师照顾情敌。” 陆绥满不在乎:“陛下托我叫人多多照拂严大人,皇命难违。” 李裴冷笑:“你也不止一次阳奉阴违,不差这一回。” 陆绥笑了笑:“我只盼着她好。” 这话说的让人恶心。 李裴听着也的确很恶心。 他根本不信陆绥是这么大方的人,他那性子同他有什么两样,怕是还不如他。 “你真有这么宽容吗?” “小裴大人,这世上你不能忍的事,多的是有人能忍。” 李裴还是没吃过苦。 这样也好。 陆绥接着说:“我向来是不在乎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的。” 李裴盯着他看了半晌:“是吗?” “当然。” “那便祝陆大人早日得偿所愿。”李裴说罢也笑了下:“不过她那人,你对她再好,心也不会给你。” 陆绥没说话。 这是事实。 可他刚刚说的也是真话。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刀落下的时候,是有些疼。 熬过去,便也习惯了。 这边两人不动声色的撕了一场。 那边竺玉还在睡觉,睡得昏天黑地。 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等到她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好像胖了一圈,整个人都珠圆玉润了起来。 竺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这次连肚子都吃胖了?! 她倒是没那么爱美,胖些身子骨都好些,生病也更能熬。 她只是比较意外,自己肚子上长出来的这些肉,从前再怎么吃,好像肚子上也没长肉。 难不成是年龄到了? 竺玉没有多想。 这方面她总是比较迟钝的。 直到平宣这日都有些瞧不过眼,斟酌过后,小心翼翼提醒自己主子:“陛下,这已经是您今日吃的第六顿了。” 竺玉才伸出去的筷子都有点不好意思放下来:“好像是吃的有点多。” 但她就是觉得饿啊。 可能当皇帝真的太累了。 竺玉放下了筷子,望着一桌子爱吃的菜,忍痛挥了挥手:“你叫人撤下去吧。” 平宣连忙跪了下来:“陛下,奴才不是叫您缩衣节食。奴才是怕您吃坏了肚子。” 竺玉叫他起来。 接着听见他说:“要不奴才去叫太医来给您瞧瞧?以前您可从前没吃的这么多过。” 便是这句话,让竺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攥紧的手指抖了抖,食欲顿时消退,半点都不想吃了。 “不必,你先出去。” 平宣瞧见主子脸色不好,后悔的想要自扇耳光。 好端端的,他多嘴什么? 主子想吃,便吃就是了。 可他的确也是怕主子吃坏肚子。 平宣惴惴不安的退出了宝成殿。 竺玉的手颤抖着落在肚子上,摸了摸,弧度已经有些微微凸起。 她望着烛火恍惚了下,陡然间想起她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以前都在月初。 如今都月末了。 也没个音信。 竺玉每回来月事,肚子都痛。 有时候能痛得在地上打滚。 她巴不得不来月事,也就不会特意去数日子。 真记起来,脸色都变得苍白。 再想想每回做那档子事。 她是从来没吃过凉药的,想想也知道他们也不会吃药。 竺玉惶惶然的想,她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可她体质寒,受孕困难。 这才几回,就有了身孕。 竺玉这么想着还是觉得不真实,她其实也不怕怀了身孕,有了孩子,生下来就是。 她就是、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竺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宫里的太医定然不能请来。 要去诊脉,还得出宫一趟。 她也知道宝成殿里有陆绥的人,她怕出了宫,也被那些暗卫跟着,知道了她的行迹,别的事,也瞒不住。 所以她还是只能去将军府。 叫她的表哥替她请来大夫。 隔天。 竺玉在晌午之前就出了宫,她一进将军府,就奔着表哥的院子。 周淮安看她迫不及待去他二哥的院子,还有些说不清的捻酸。 什么事,那么着急。 不找近在眼前的他,偏要去找他那冷血多疑的兄长。 周淮安虽然不满,但也像个甩不掉的尾巴跟了上去。 竺玉转过头来,无奈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淮安感觉被她质问了,当即就甩脸子不高兴了起来:“这是我家,我如何不能来?” “有什么事得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我偏要在这儿听。” 竺玉感觉他像个无奈,她拿他没办法。 周淮景在屋子里就听到了两人的声音,走出去就瞧见他的弟弟轻轻摁住了表妹的脑袋,不准她再往前。 周淮景冷着脸走过去,凉凉扫了眼自己的亲弟弟:“你做什么?松手。” 周淮安不情不愿的松手,还要多嘴多舌一句:“你们俩是好兄妹,我什么都不是。” 竺玉也没管周淮安在阴阳怪气什么。 她望着周淮景,好像寻到了主心骨。 这位二表哥,是她少有能信得过的人了。 “表哥。” 她刚张嘴,周淮安又有话说:“我也是你表哥,怎不见你方才这样叫我。” 竺玉觉得烦,回头瞪了他一眼。 周淮安被瞪了这么下,还有些愣。 他这小表妹当了皇帝之后也还像泥做的,很好捏。 难得见她凶巴巴,露出有攻击性的样子。 还挺有趣。 “我有事想请表哥帮忙。” “进来说。” “好。” 周淮安抬脚想跟着进去,周淮景冷冷看过去:“你留在这儿。” 周淮安不情不愿收回脚步。 进了屋。 竺玉才开始难以启齿,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呢? 表哥还是个男人,可她也寻不到别人了。 她不想让母亲知晓,免得叫她担心。 第167节 可是。 可是母亲也迟早是要知道的。 竺玉将心一横,她低着头,窗外的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她说:“表哥,可否请一位大夫上门替我诊脉。” 周淮景望着她埋着脸的她,蹙起眉头:“你病了?” 竺玉半晌没吱声,待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她小声却清晰的说:“我、好像有了身孕。” 话音落地。 沉寂许久。 周淮景良久没有开口,落在她头顶的视线也变得难以言喻。 周淮景眉头的弧度越来越深,他都难免惊愕,像是从未想过会从她口中听见这句话。 片刻之余。 男人总算开了口:“好。” 他有许多话要问,这会儿都没急着开口。 “你坐着,别乱动,我派人去请大夫来。” “嗯。” 周淮景叫来了府医。 如此才保险,也不会有人往外乱说。 既是府里的大夫,诊脉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搭着腕,脉象清晰。 大夫自然不知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女是什么身份,从前也未见过。他不敢贸然说话,斟酌一二。 “二公子,这位姑娘是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大夫说完没有瞧见男人脸上有任何喜色。 于是更加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道出恭喜二字。 想想也是。 二公子还未成婚,这位姑娘瞧着貌美,说不定只是身份低微的通房,连个妾室都不是。 就先有了孩子,传出去也不好听。 谁家会让通房的孩子先生出来呢? 如此哪里有人愿意嫁进门来当正头娘子。 周淮景嗯了声,冷冷吩咐了下去:“你闭紧嘴巴,出去吧。” 府医点头:“是。” 屋子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 竺玉还很恍然,真正尘埃落定下来,她也觉得不真实。 恍惚中还有些害怕,想来是根本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她年岁也不大。 二十出头。 周淮景瞧着坐在床上小小的一只,他也是头回变得连话都不知道如何问。 过了会儿,他低声问起:“孩子是谁的?” 竺玉听见这声问,颤了一下。 她仔细回忆了半晌,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不算久,真要想,也能想起来。 她的表情看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仿佛有些尴尬,坐在床边,手足无措,她闷声道:“我不知道。” 声音太小了。 含糊不清。 周淮景也没听清楚:“什么?” 竺玉被问的有点没脸,她挣扎了下,无果之后继续小声的回答他:“表哥,我不知道。” 这回周淮景听清楚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没那么重要。 再说了,生出来之后,总能看得出像谁。 周淮景知道她身体不好,当下是想劝着她将孩子留下来,不然喝了堕胎药,太伤身了。 “不知道也无妨。” “这孩子不用旁人来养。” 竺玉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周淮景接着问:“姑母可知道?” 竺玉摇头:“我怕母亲担心。” 周淮景说:“姑母总是要知道的。” 竺玉小声说:“再、再等等吧。” 等她把身体养得好些了。 再让母亲知晓也不迟。 等一等,也无妨。 周淮景也不会让旁人伤了她。 竺玉这会儿犯了难:“表哥,日后我肚子大了,要如何隐瞒?” 周淮景想了想:“好说,届时你便称病,罢朝三月。” 至于前面几个月,龙袍宽松,遮得住肚子上的肉。 隔着帘帐,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孩子生下来,即可光明正大的记在她的名下。 一切顺理成章。 这孩子来了,也不是坏事。 起码能叫她自由许多。 竺玉点头:“嗯。” 两人在屋子里待了许久,周淮安便在外面守了许久。 府医出来的时候,他还凑上去问了:“谁病了?是我兄长还是屋子里那位姑娘?” 府医得了吩咐,自当守口如瓶。 二公子的手段,他亦是有所耳闻,切不敢走漏风声。 府医只得说:“小公子,您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二公子吧。多的我也不能说。” 周淮安冷下脸:“你们一个两个还真是怕我二哥。” 府医苦笑,不再吭声。 周淮安也懒得为难他,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府医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逃开了。 在周淮安准备破门而入时,屋子里的门总算打开了。 他感觉他这表妹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他二哥身后,低着头,泛着些愁色,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周淮安抱着双臂,望着两人。 “二哥,谁病了?” 总不可能是他二哥。 八成就是她。 宫里有太医,她放着不用,偏要来用将军府上的大夫,定然隐瞒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淮景看向他:“你在军中若是有这么上心就好了。” 周淮安说:“二哥,我们是兄弟,有事你不该瞒着我。” 竺玉感觉周淮安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仿佛她成了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 周淮安紧接着就对准了她:“表妹,你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竺玉笨拙的说:“没有。” 周淮安不依不饶,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并不好:“二哥能知道,我为何不能。我也是你的表哥。” 他的语气有些凶。 人也往前了两步,都快要碰到了她了。 周淮景怕他粗手粗脚撞到了她,男人一把摁住弟弟的胳膊:“我同你说。” 顿了顿:“你先离她远些。” 周淮安不甘不愿要往后退让。 周淮景了解他执拗的性子,掀唇冷声道:“别碰着她,她有孕在身。” 周淮安缓了下,一时没听懂似的。 第168节 “什么?” 周淮景冷眸看他:“聋了还是傻了,我说她有孕在身,你别碰到她。” 周淮安傻站在原地。 周淮景见他僵住了的样子,冷嗤了声:“自己非要问,知道了又如何,毛手毛脚你就是个拖累。” 周淮安被兄长说的都没话反驳。 他紧紧盯着她的肚子,像是呆住了一样。 耳朵里也听不见别的,下意识就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肚子。 周淮安觉得怪异,这种感觉很微妙。 更多的是震惊,她怎么不声不响就怀有身孕了!? 哪个野男人如此有本事就钻了她的被窝。 周淮安还没摸够她的肚子就被兄长挥开了手:“叫你别碰她。” 周淮安嘴硬道:“我不会伤了她。” 周淮景已经很不耐烦:“你现在也知道了,可以滚了。” 周淮安偏不滚,“孩子的父亲是谁?” 周淮景看他一眼:“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周淮安就猜到了兄长不会告诉他,但是他仔细琢磨也能琢磨的出来,常常出入宝成殿的就那么几个人。 总不可能是这几人之外的人。 “不说算了,我总会知道。” 竺玉在将军府留到了傍晚,天快黑了才回宫。 怀孕这事,在陆绥这里,想瞒也瞒不住。 等她肚子渐渐大了,肉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竺玉依然打算隐瞒,能拖就拖。 这孩子同陆绥,有没有关系,她还真的不知道。 谁说的清楚呢?怕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 好在今晚陆绥没到宝成殿来,竺玉睡了个安生觉。 第二天清早,精神奕奕。 睡饱了也吃饱了。 陆绥连着两天都没来。 李裴这两日在朝堂上像是一条逮人就咬的疯狗,矛头对准了所有同他合不来的人。 尤其是严忌。 被他参了好几本的奏折。 竺玉权当没瞧见李裴递上来的那几本奏折,她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更叫李裴生气。 原本打定主意,严忌没死之前,他决计不会找她。 可李裴委实咽不下这口恶气,日日夜夜被她喜欢别人这件事给刺激的快要发疯了。 他又气势凛凛去了宝成殿。 求见陛下。 李裴老老实实在侧殿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了人。 许多难听的话都到了嘴边,这么近的瞧着她的脸,说出口的话就变了。 李裴张口就问:“陛下是不是胖了?” 竺玉:“……” 她看李裴满面怒容的跑来,都做好了他口出恶言的准备。 心脏提了起来,身上的刺也竖了起来。 听见这么句话,多少放松了紧绷。 她想了下,说:“吃的多,是有些胖了。” 李裴这些日子是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可她倒好,还像个没事人。 该吃吃该睡睡。 怕是也一点儿都没有想起他这个人来。 李裴说:“陛下真是心宽体胖。” 竺玉已经不指望从李裴口中听见好话了,她困了。 于是。 她真的就就说自己困了。 李裴还以为她是连应付都不屑于应付他,急着要把他赶走,火一下就被点了起来。 “陛下昨夜没睡好吗?” 不等她回答,李裴自顾自说:“陛下睡不好,严大人也睡不好,日夜都得防人,一不小心恐怕就会被人给杀了。” 竺玉冷了脸:“李裴,你真的无理取闹。” 李裴往前两步:“陛下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也不想对她发脾气。 但是忍不住。 就是要摆出这种死样子来,叫大家都不痛快,他才能好受些。 竺玉被他气得肚子都有些疼。 见她脸色苍白,李裴勉强收了恶言恶语。 李裴并未多留,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迈出殿门,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心里想着她还是胖些比较让人放心,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以前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就进入了最热的那两个月。 往年都有到园子里避暑的习惯,今年也不例外。 新帝后宫无人,太妃们就沾了光。 园子精致,又十分凉快。 竺玉在园子里小住的这大半个月,无需上朝,只需批改奏折。如此也轻松了不少。 短短半个月。 她感觉肚子里这块肉好像又长大了不少,慢慢的、不知不觉中就鼓了起来。 她也会悄悄的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摸不出什么。 孩子还太小,不会踢她的肚皮,安静的很。 只是随着月份变大,她的困倦,一日比一日多。 总是睡不够,处理完朝政就钻到床上去睡觉了。 园子清净许多。 大臣随意不得进。 不过想想法子,要进园子也是不难的。 竺玉这天从下午睡到天黑,漫长的一觉,醒来都有些恍惚,以为过去了很久。 她眨了眨眼,转过身来才发现坐在她床边的男人。 她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陆绥是何时进来的。 神不知鬼不觉。 陆绥没想吓她,他来了半个多时辰了。 她睡得太香,他没叫醒她。 陆绥刚查完一桩案子。 抄家也是个体力活,多多少少也有点累人。 他来之前已经洗漱更衣,见她醒了,脱了鞋子就钻进了她的被窝,搂住了她。 久久没有抱到人,还真有些想了。 陆绥的手恰好横在她的腰间,掌心落在她的肚子上,触感比起从前,有些不同。 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腰,不甚在意:“好像长了点肉。” 竺玉嗯了嗯。 陆绥摸着也觉得不太对劲,她这肉长得有些多了。 陆绥是想将她喂胖的,可她吃的再多,都不怎么长肉。 饭像是白吃了似的。 陆绥睁开了眼,他坐起来,掀起被子,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晌。 竺玉被他盯着看,都想招供了。 陆绥半晌没开腔,她也就跟着不吱声。 第169节 良久之后,他问:“你的肚子,是不是大了?” 很镇定、很从容的语气。 平静又沉稳。 这种态度让竺玉也没那么担惊受怕。 陆绥知道了应该、应该也能受得了的吧。 那回。 他可是什么都看清楚了的,还帮她洗澡换了衣服。 陆绥气量大,想来是不会介怀的。 竺玉思考了片刻,她点头,声音很轻:“嗯。” 过去许久,他都没说话。 男人的下颌绷着冰冷的弧度,他问:“可瞧过太医了?” 第132章 竺玉低着头,有问有答:“嗯,看过了。” 既然看过了。 就不会有错。 陆绥先前的确有希望她怀孕的念头,可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见得是他的时候。 他的心情,总而言之便没有那么愉快了。 陆绥深而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她的小腹,落在上面的掌心温度滚烫,过了会儿,他不徐不疾地问:“几个月了?” 竺玉心惊肉跳。 不知道他非得问这个做什么。 她垂着脑袋,摆出不是很想回答的表情来。 直到被陆绥盯得受不了,才吭气:“两个多月。” 陆绥沉默下来。 两个月前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 想忘记都难。 李裴摸黑入宫,悄声无息就探到了龙床上。 她身上的那些痕迹,他也瞧见了,甚至是他亲手为她整理干净。 陆绥的手劲难以自持的深了几分。 竺玉感觉到一阵害怕,绷紧了身体,抿了抿唇说:“疼。” 其实不疼。 可她有点怕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 男人的下颌线绷着冷峻的弧度,一言不发。 她怕他伤了她,小声扯着谎:“我肚子疼,你先把手拿开。” 她演技精湛。 装的很像。 陆绥缓缓松开手,眼睛还盯着她不放。 竺玉每回在他面前扯谎都会被戳穿,久而久之,渐渐心虚,说完谎话心里就不踏实。 她给自己打了个补丁:“孩子踹我。” 陆绥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告诉她说:“两个月大的孩子不会踹肚皮。” 竺玉面色讪讪,哦了声。 隔了许久,陆绥攥住她的手指,抓得有点紧,嗓音听着却从容温和:“除了李裴,还有别人吗?” 竺玉感觉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指,烫得发麻。 尤其是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她脸上也跟着发烫,倒不是无地自容,就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陆绥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心中仿佛有了答案。 他说:“那就是没有了。” 竺玉看不透他的神情,也不知道陆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绥没有继续追问,又轻轻揉了下她的肚子,微微凸起的小腹,其实还摸不出什么。 看她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难猜出她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这也没什么。 有个皇嗣,她的身份只会更加稳固。 至于如何在皇宫里神不知鬼不觉诞下一子,这也不难。 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嬷嬷,便是死也不敢乱说什么。 孩子生下来,便说孩子的母亲是宫外的民女,生产时不幸难产而去。 既如此。 孩子名正言顺,也不会被人猜忌来历。 陆绥已经将事情想的周全,唯一的变数。 便只有孩子的父亲是谁。 “你安心养胎,别的事也不要多想了。” 陆绥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她不由得舒了口气,她就知道陆绥是情绪最稳定的那个人了。 不会动不动就发疯。 不将他逼到绝处,他总是很平静的。 竺玉点点头:“我知道。” 她也没敢再让陆绥把手拿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理亏,尤其是面对陆绥的时候。 仿佛她狠狠辜负了他。 怀孕之后。 竺玉吃的比从前更多,口味也变幻莫测。 一会儿想吃甜的,一会儿又好辛辣。 哪怕她无意,也还是把御膳房的厨子折腾的够呛。 竺玉身边伺候的宫女又换了一批,做事干净利落,瞧着就稳妥,貌似还会些手上功夫。 五个月的时候。 竺玉还是会去上朝的,她身量纤细,穿着宽大的龙袍,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出肚子上的异样。 再过两年,才是真的藏不住了。 竺玉怕露馅,抱病休养了一段时日。 而后的早朝,便理所应当的隔了一道帘子。 她这一“病”就是两个月。 隔着帘子,朝臣也只见得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便是李裴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她的面。 一道帘子,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裴这几个月还忙着同严忌过不去,每天见着他好端端出现在朝堂上,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杀他的念头,只增不减。 严忌明里暗里被刺杀了许多回,早就知道有人要他死。 李裴毫不遮掩,猖狂的根本不怕被他知晓是他下的手,便是下了朝,碰见了他,也毫不亏心。 冷冷注视着他,冷冰冰的视线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个遍。 看到这张脸他都嫌膈应。 严忌身形清瘦,瞧着就像冬日雾凇里那有骨有节的冷竹,气质清冷,却又勾人。 李裴冷笑了声,什么都没说。 他又去了宝成殿,原本咬牙切齿的想着要将严忌的尸体带到她面前,再去见她。 可有足足两个月都没见着面。 李裴着实有些忍不住了。 便是没能把尸体送到她面前,还是眼巴巴的凑了过去。 可是宝成殿外竟派了人守着。 他想进还被拦了下来。 李裴一眼就看出来守在外头的都是陆绥的走狗,想到这两人如今不清不白的关系,她那默认的态度。 李裴就大为恼火,他冷眼往里看了看。 紧闭的殿门,什么都瞧不出来。 第170节 李裴又绕到后墙,先前的那个狗洞已经被封起来了。 他当即有几分狗急跳墙的恼怒。 李裴性子叛逆,越不想见他,他偏越要进去。 男人翻身上墙,无声无息落地,轻而易举就进了宝成殿。 竺玉现在肚子沉,易困嗜睡。 李裴打晕了守在殿外的宫女,又如上次那样摸到她的床榻,枕被里拱起来的小山包,窝在被子里的人好像睡得很熟。 李裴走到床边。 她大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睡颜安静,小脸睡得微微泛红,面颊圆润了一些,睫毛长长的,簌簌的颤着,好像扑到了他的心尖。 李裴来时的硬气,在瞧见她的时候,忽然就泄了气。 他作恶心起,故意捏着她的鼻子,没过一会儿,床上的少女果真张开了嘴巴,舌尖粉嫩,香香的甜甜的。 李裴毫不客气,俯身低头,席卷了她的唇舌。 竺玉便是在透不过气的梦里面骤然惊醒,她一睁开眼睛,就撞见眼前这张放大的面孔。 她吓了一跳,仓促往后退。 李裴心生不满:“你怕我?” 竺玉没点头也没摇头,李裴辛辛苦苦翻墙进来,可不是要见她躲着自己的。 见她像只鸵鸟似的藏在被子里,见到他就往后退。 男人心生不满,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竺玉更是吓得不轻,另只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你轻点!” 女人垂散的长发滑落腰肢,乌黑如瀑的发衬着她只有巴掌大小的脸,透着莹润的肤白,眨巴眨巴的眼眸,瞧着就娇滴滴的。 李裴被她凶了一句,刚准备呛回去。 低头一见,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刹那间,所有要说的话全都梗在了喉咙里。 他像是被剥夺了说话的声音。 怔怔地、愣愣的盯着她的肚子。 李裴望着她,一言不发。 只是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力气大的几乎快要掐断她腕骨。 她疼。 她挣扎。 都没有用。 李裴好像被抽走了魂。 竺玉蹬了他两脚,他仿佛才渐渐回过神,猩红的眼睛像是染了血色,里面透彻的冰冷的痛恨,叫她看得触目惊心。 李裴咬牙问:“你有身孕了?” 嘶哑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竺玉艰难的抽出手:“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李裴重新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才多久没见你!你就挺着个大肚子了?!” 李裴像是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通红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的肚子,好像要透过眼神杀死她肚子里这个孽种。 竺玉往后躲了躲:“你声音好大。” 紧接着李裴就问起了每个人都会问的问题:“这孩子是谁的种?” 竺玉眼神闪躲,她如何能答得上来。 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李裴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睛红的好像要掉下来泪来了:“你说话!” 竺玉抿唇:“你别为难我了。” 李裴听着这几个字,眼神好像破碎的玻璃瓷片,他深深吸了口气,忍着胸腔闷胀:“我还能真杀了你、杀了这个孩子不成?你连这个都不肯同我说了。” 他的眼眸陡然变得锋利:“是不是严忌的?” 竺玉感觉李裴此时不是很清醒,她小心翼翼看着他,似乎觉得没那么危险,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裴咄咄逼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竺玉支支吾吾:“可、可能吧。” 谁都有可能。 孩子不生下来,她怎么能知道。 “可能什么?!”李裴的嗓音顿时变得严厉。 竺玉受不了他这样糟糕的脾气,彻底豁出去了说:“是陆绥的孩子。” “我同他,已经、已经定了情。” 她说的也是实话,是事实。 她都认了陆绥这个人。 哪怕是没办法,是万不得已做出的抉择。 李裴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阴沉的黑眸泛着冰冷的戾意,他说:“你真是好样的。” 竺玉抱着肚子,躲在床头:“我现在身子笨重,你别恐吓我。”她继续说:“若是被你吓得一尸两命,你赔不起。” 第133章 李裴瞧见她大着肚子,虽然恼火惊愕,却也并非不能够接受。 可听见她说她同陆绥定了情,他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她又这般护着两人的孩子。 李裴当即口不择言:“我当你对严忌情深不悔,这才过去几个月,你就属意他人。你的情,当真一文不值。” 李裴说完见她不言语。 本来那点的后悔消散的无踪无影。 “你又看上陆绥什么了?” “这皇位也非你莫属,为人天子,才有三宫六院,才能朝秦暮楚。” 竺玉听着这些话也觉得不好听。 但她感觉李裴这会儿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她一贯很会看脸色的,带着点欺软怕硬的小性子,看出来他不好招惹,就不惹他。 李裴说什么就是什么。 竺玉小心翼翼把自己往深处藏了藏:“你说的都有道理。” 她的不否认,更是犹如火上浇油。 李裴沉默的盯着她。 她还以为自己躲藏的小动作没被看出来,装傻卖乖,把人气死。 李裴心寒无比。 骂也舍不得再骂,走也舍不得走。 不上不下,只剩折磨。 * 竺玉本来以为李裴会很难缠,像孜孜不倦要毁掉严忌那样,伺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小心提防了几日,身边风平浪静,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李裴也像是死了心,连在朝堂上都没再刻意同他过不去。 转眼就快十个月了。 她这几个月也没怎么受罪,吃得好睡得好。 周淮景时不时往宫里送些补品,还派了将军府上用惯了的接生婆子过来,免得她到时候发作,身边没个靠得住的人。 陆绥日日都来。 后来这两个月,他干脆在宝成殿住了下来。 琐碎的奏折,都是他的处置。 井井有条,没出过乱子。 这时候正好到了冬月。 连着几天纷纷扬扬的大学,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竺玉闷在殿内半个多月,瞧见外头的风雪,实在有些忍不住。 陆绥怕她受寒,摁着人没让她出去。 为此她还有些不高兴。 “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陆绥在抄写经书,抄好的这些经书是要拿去护国寺烧了的。 他眼皮都没抬:“你是。” 竺玉窝在小榻上,身上穿着小袄,衣领上还有圈软绵绵的毛绒绒,她气色红润,这样看着脸上也有些肉。 她嘀嘀咕咕:“可我连宫门都出不去。” 第171节 陆绥抄完一卷经书,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抬头看向她,目光锁在她的身上:“今日风大,你出去,若得了伤寒,太医不好用药。” 如今又是最要紧的时候。 他若不草木皆兵,也做不到那么周全。 陆绥走到她跟前来,握住她的手。 握着软软的,还很暖和。 “等明日放晴,你再出去走走。” 这会儿风大雪大,她不禁严寒,轻易就会生病。 竺玉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说清利害,她便也愿意听话。 “你整日待在宝成殿,都不担心他们是怎么说的你吗?” 这些闲话,近来都传到她的耳朵里。 天子近臣,也不可能日夜都枕在皇帝的枕边。 陆绥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说:“不担心。” 他当然知晓外边的人传了些什么。 甚至有些话还是陆绥授意,叫他们肆无忌惮的外往说。 陆绥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同他的父亲没什么两样,只是他学会了用更聪明的办法,把人圈在了自己身边。 “名声尽毁也无妨。” “只要你,不辜负我。” 当然。 他也不会给她辜负他的机会。 步步为营到今日。 他与她,都没有退路。 竺玉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烫,平静却又炙热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她仓促移开眼,岔开了话:“我想出去堆个雪人。” 她小时候就手痒。 一到落雪天就想堆雪人。 可那时候她是陈皇后手中的提线木偶,是要做表率的东宫太子。 不能在人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人后有时刻有陈皇后的耳目盯着,能像个小孩儿放纵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多。 陆绥充耳不闻,手放在她圆圆的肚子上。 他对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当然不会有什么感情。 孩子还没出生。 就已经分去了她大部分的注意。 一向没心没肺的她也会为了这个孩子妥协,心血来潮时也会拿起针线给这个孩子做衣裳。 这是她的骨肉。 却不见得是他的骨肉。 不过生下来之后。 无论像谁。 都是他的孩子。 竺玉没注意到他的手,这几个月他常常一言不发摸她的肚子。 她已经习惯了。 “陆绥,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陆绥毫不亏心:“没有。” 竺玉耐着性子:“这两天难得下大雪,明日起了太阳,积雪消融,什么都做不成了。” 陆绥轻轻摩挲着她的肚子,好像上了瘾,他答非所问:“孩子现在还会不会踢你的肚皮?” 竺玉算是听明白了。 陆绥就是不想理会她。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她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陆绥知道她在气恼什么,有了身孕之后,她的气性不小。 动不动就生气。 一点儿小事就看他不顺眼。 陆绥望着她气鼓鼓的侧脸,无端笑了下。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笑。 “不想说就不说。”陆绥紧接着却又告诉她:“我让他们熬了些赤豆糊。” 竺玉是爱喝赤豆糊的,甜腻腻的,吃进肚子里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宫人很快就端来熬好的赤豆糊。 赤小豆炖的软烂,加了些许的甘糖,口感黏糊甜腻。 竺玉吃了两碗,填饱肚子后忽然也就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她吃饱后就犯困。 陆绥没再闹她,把人抱回床上,陪她睡了好一会儿。 竺玉醒来时,已是傍晚。 殿内静悄悄的,偶尔听得见烛芯燃烧的声响。 她起身,打开了窗。 她微微怔住,殿外的庭院中间,多了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宫女见主子望着窗外发呆,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忙解释道:“也不知陆大人哪里来的童心,临走前堆了这么大个的雪人在这儿。” “天寒地冻,陆大人倒是不太怕冷,掌心通红,脸上表情都不带变的。” 竺玉渐渐回过神,嗯了两声。 她心里怪怪的,但是却不排斥这种奇怪的感触。 过了会儿,她问:“陆大人何时走的?” 宫女想了想:“您睡醒前的半个时辰。” 竺玉点点头:“知道了。” 天气再冷。 庭院里这个看起来憨厚的雪人也还是在逐渐融化。 雪停之后。 她也没怎么出门。 身子笨重,不宜走动。 周贵妃几乎日日都来,有时候她也会撞上正打算离开的陆绥。 对于两人的事,她睁只眼闭只眼,没有阻拦。 也不知陆绥是如何说服陆首辅的,似乎也默认了这桩不得见光的私婚。 胎动那日,毫无征兆。 竺玉正吃着饭,肚子就开始绞痛,她镇定的放下筷子,脸色却无比苍白。 一旁伺候的嬷嬷当即就瞧出了不对,立刻叫人去请了太医和接生嬷嬷来。 宝成殿的灯笼亮了一整夜。 里外戒严,便是平日在竺玉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得进。 只有知晓内情的太医和是将军府送过来的接生嬷嬷进了内殿。 陆绥得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宫内异动,宫外隐隐也闻得到风声,以为是宫变,不敢随意猜测。 竺玉生了许久。 痛得浑身发麻,满脑子都是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她在里面痛叫。 声音渐渐变弱。 痛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接生嬷嬷让她含了块人参,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说:“您可千万不能睡,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这个孩子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好不容易等他呱呱坠地,却迟迟听不到声响。 周遭顷刻静了下来。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狠下心来,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片刻之后,总算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哭得惊天动地。 听着声音总算能叫人放下心来。 第172节 竺玉累得快脱力了。 她强撑着精神看了眼孩子。 说实话,有点丑。 是个丑丑的男孩儿。 扯着喉咙大哭的时候还在蹬腿,看着脾气也不太好的样子。 竺玉没精神多想,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边孩子被抱了出去。 陆绥瞧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皱巴巴的,像个猴子。 陆绥在她床边守了一夜。 她睡到翌日天光大亮才醒,昨晚耗尽体力,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噜噜叫。 陆绥喂她吃了碗粥,她脸上慢慢恢复了气色。 她攥着身下的床单,指甲微白,小声地问:“孩子呢…” 陆绥如实说:“不知道。” 他没管,也没问。 他不管,当然也会有人去管。 陆绥叫她张嘴,往她嘴里喂了粥,接着说:“你先养好身体。” 竺玉看他态度冷淡,一时心直口快:“是不是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陆绥手上一顿:“是我的孩子。” 竺玉啊了声,将他的话当真了。 孩子生出来之后,长得像谁,一目了然。 陆绥如此笃定,想来应该是像他的。 竺玉养了两天,就能起身下床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孩子渐渐长开,眉目越发的清晰。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了皇太子。 对外称他的生母是周大将军的表亲,不幸难产,赐了封号,以表慰藉。 大烨朝有了新的皇太子。 便没有老不朽催着皇帝开后宫选秀。 春光渐暖,竺玉看着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孩子。 她不太敢碰他,怕自己不小心就伤了他。 周淮景寻了个借口入宫探望侄儿。 周淮安跟着一道过来了。 他在兄长身旁,望着襁褓里的婴儿,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孩子哪哪儿都长得像你,就是眼睛不像。” 是一双像狐狸似的桃花眼。 “男孩儿有一双桃花眼也不好,你看李裴,生了双招人的桃花眼,谁见了都觉得他是个花心滥情的男人。” 第134章 周淮安说完这句话就被兄长无端踢了一脚。 他觉得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眼兄长。 眼睛里明晃晃写着“好端端的为何要把我当成狗踹”。 周淮景抱起摇篮里的小人儿,漫不经心捏了下婴孩的脸颊,语气淡淡:“这么小,能看得出什么。” 周淮安觉得兄长故意在和他过不去,他不服气:“二哥,我又没有胡说八道,我也没说桃花眼不好,挺招人喜欢的。” 周淮安继而拿李裴举例:“虽说李裴脾气不太好,有些蛮不讲理,可他平日里还是招小姑娘喜欢的。想来咱们这个小外甥以后也不缺姑娘家的倾慕。” 周淮景的脸色渐渐变了,他抬眸看向自己这个还什么都不清楚的蠢弟弟。 “聒噪。” “你先把嘴闭上。” 喜庆的日子。 周淮安也不想摆出难看的脸色:“我又说错了什么?” 周淮景冷嗤:“你开口就是错。” 竺玉本来没注意孩子的眼睛长得什么模样。 她先前仔仔细细盯着儿子看过许久,左看右看,都觉得像她自己。 完完全全从她的骨血里长出来的一块肉。 周淮安随口说了这么句。 骤然点醒了她。 竺玉盯着儿子的眼睛看了许久,难怪觉得似曾相识。 的确是双勾人的、像狐狸一样的桃花眼。 她的孩子,虽然才丁点大小。 但是霸道蛮横的性格已经初露端倪。 习惯了她的气息,就不要别人抱了。 饿急眼了也死犟着不喝奶。 非要等她来喂。 竺玉垂死挣扎:“我感觉不像桃花眼。” 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周淮安没想到一个两个都眼瘸,到底哪里不像了?有那么难以瞧出来吗? “你抱着孩子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问,不论你问谁,这都是桃花眼,一点错都没有。同李裴那双眼一模一样。”周淮安显然是不会想那么多,接着说:“不信你把李裴叫过来,仔细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了。” 竺玉不吭声了。 她是无话可说。 周淮景默不作声朝他投去冷冷的一眼,看他的神色已经十分不耐,全然是在忍着:“我不是让你闭嘴。” 周淮安感觉兄长是真的动怒,才勉强闭上嘴巴没再吱声。 孩子突然间哭了出来。 洪亮的哭声在耳边听着都有点刺耳。 周淮景将孩子给了奶嬷嬷。 奶嬷嬷抱着小太子就去了隔间,解开衣裳便打算喂奶,可是小太子哭声不止。 似乎还认了人。 小小年纪,已经十分霸道。 竺玉听着隔间传来不休不止的哭声,有些于心不忍,都想把孩子抱回来了。 周淮景看出了她的意图,及时开了口:“孩子不能惯。” 周淮安亦是深表认同。 他家里两个哥哥从小到大也没有惯着他的。 溺子如杀子。 尤其是这小崽子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是不能够纵容。 周淮安没见过小孩儿这么能哭,感觉这小外甥还真是个冤家。 周淮景这会儿有话同她说,随意就把周淮安给支开了:“你把父亲昨夜写的信送到姑母那边去。” 周淮安挑了下眉:“兄长不同我一起吗?” 周淮景反问:“你是三岁稚童?这点小事也要别人跟着。” 周淮安又不是真的傻子。 兄长这是和她有话要说,还不愿意让他知道。 周淮安也不是第一次被排挤在外,心头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他不情不愿去送信,走之前还要阴阳怪气两句。 “我便不妨碍你们兄妹情深。” 往后她有什么事情求到他这里。 他绝不会答应。 周淮安前脚刚走,周淮景就问:“陆绥可清楚你的事?” 竺玉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艰难点头:“他、他什么都知道。” 她接着说:“陆绥心胸宽阔,他…什么都容得下。” 周淮景觉得以陆绥的性子能容得下才奇怪,“你还是防着他一些。” 孩子毕竟还小。 不小心夭折了,不见得能查出来。 第173节 竺玉现在也有点看不清楚陆绥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了,这孩子夜里有时候吵起来,翻天覆地,哭上一天一夜都不消停。 劲儿足,哭起来声音大。 往往都是陆绥起夜,将他抱过来,耐性哄着。 可他平时,不怎么亲近这孩子。 随意看上两眼,连碰都不怎么碰。 即便如此。 竺玉也觉得陆绥不至于会对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下手。 “表哥,我留了心眼,不会让人伤了我的孩子。” “嗯。”周淮景随口说了句:“这孩子脾气也有点像李裴。” 竺玉心头一团乱麻,勉强应付:“长得随我,脾气也随我。” 周淮景没再说什么。 心知肚明的事情没什么再可说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孩子长得快。 转眼就会爬了。 他吃得多睡得多,被养得白白胖胖。 稍有不顺心就扯起嗓子大哭,眼冒泪花的模样尤其招人疼。 竺玉总是容易对他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心软。 陆绥瞧见几回她的偏心之后,颇有微词。 她往常软硬不吃。 在这个小崽子身上倒是舍得纵容。 “你太惯着他了。” 这已经不是陆绥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竺玉刚给孩子穿好虎头鞋,听见耳边悠悠传来的这句话,她眨了下眼睛,死不承认:“没有的。” 竺玉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很乖,平时很少这么哭闹。” 事实勉强如此。 这孩子在她身边时,不声不响,无聊了就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 但凡母亲不在身边,就是要闹得天翻地覆,叫身边所有人都头疼。 不满足他,誓不甘休。 陆绥闻言笑了笑:“是吗?” 他接着就说:“也就只有你觉得他是乖巧的。” 竺玉抬头看他:“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陆绥面无表情对着她,目光里带着点孤傲高冷,摆出等她来哄的脸色。 竺玉叹了叹气,走到他面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你别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 陆绥说:“今晚不许和他一起睡。” 竺玉摇头:“可他会哭。” 陆绥非常冷酷:“没听说过谁家的孩子会哭死。” 这小崽子真的眼泪流尽而死,也算他厉害。 竺玉不想妥协,陪着孩子睡了几个月,已经有感情了。 心里不大能放得下。 她什么都不再说,就想先糊弄过去。 陆绥看着她。 她就摆出无辜的神色。 这套招数,屡试不爽。 深夜,屏风后的人在沐浴。 陆绥盯着床上的小崽子,他看着这张脸的神情很复杂。 长得像她。 但也有地方是不像她的。 陆绥眼神漠然,伸出手来,戳了下孩子的脸颊。 轻轻的一下,没使什么劲儿。 这小崽子还以为他在同他玩。 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笑什么笑。 有点蠢。 陆绥玩弄了两下就丧失了兴趣,叫人进屋来把孩子给抱走了。 “抱的远些,白天再送过来。” 竺玉洗完澡,就不见了孩子。 “我儿子呢?” “让奶嬷嬷带下去了。” “他会哭的。” “你听见哭声了?他方才还笑了,我看他挺开心的。” 陆绥说着就搂住了她的腰:“她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害他。” 竺玉听见这句话,有些亏心。 陆绥他、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装的? 竺玉哦了声,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隔间有哭声,这才放了心。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亲热。 这夜翻云覆雨,狂浪滔滔。 竺玉许久没这么劳累过,还真的有点吃不消。 第二天起来腰还疼。 周淮安常进宫里来探望他的小外甥。 他能进得了宝成殿,李裴却没那么顺利。 时至今日,李裴明里暗里派去刺杀严忌的人也不少,只是他才回过味来,自己被陆绥利用了。 那时候她不喜欢他。 也未必会喜欢陆绥。 等李裴想到这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周淮安从宫里出来,盯着李裴那张脸看了半晌。 李裴被他看得心烦:“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周淮安说:“没什么。” 李裴今日来见他,可不是和他叙旧的。 憋了好一会儿。 李裴总算开口:“她可还好?” 周淮安以为他会憋死不问,看来还是忍不住。 “陆绥给她养好了身体,她如今看着比谁都健康。” “她生下来的小崽子也是,有劲儿的很,很能闹腾。” 李裴闷闷不乐:“我没提孩子,你别和我说。” 周淮安看他心情不大好,劝了两句:“我看她同陆绥也是良配,两人如今恩爱,你就别钻牛角尖了。” 李裴恨恨的砸了手里的酒杯:“凭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阴恻恻道:“我得撕了他的脸皮。” 他可见不得什么恩爱小夫妻。 第135章 李裴对她生的这个孩子,没什么兴趣。 他也当然不会觉得顺眼。 不过等他真的看见这个孩子时,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厌恶。 李裴悄声无息进了殿,谁也没有察觉。 小太子的奶嬷嬷已经晕了,守在外头的宫女也被支开。 第174节 李裴伸手戳了戳床上的小人,睡得很香,和他母亲一样,睡着了之后就很难吵醒。 李裴盯着小崽子,怎么捏都不醒。 他看着他,反而还觉得比刚开始顺眼了些。 小崽子看起来很像他的母亲,五官很精致,才几个月大,睫毛就很长了。 浓郁漆黑。 像一把小扇子。 李裴忽然觉得这个孩子也没那么讨厌了。 起码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陆绥,甚至半点他的影子都没有。 可能是他捏小崽子的时候,没注意力道,白嫩的小脸瞬间就多了些红红的指印。 李裴啧了声,薄唇微掀:“你倒也是个娇气的。” 从里到外都像极了他的母亲。 长得像,脾气看起来也像。 李裴觉得好玩,又捏了几下。 小崽子可能是被捏烦了,眼皮动了动,好像快要醒了。 李裴意犹未尽松了手。 小崽子慢腾腾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睛像熟透了的葡萄,很漂亮。 李裴能够清楚的看见小崽子的眼睛里,倒映的身影。 他似乎很好奇,傻乎乎的望着他。 不哭也不闹,但是很乖巧。 和传闻中显然不太一样。 小太子出生才几个月,有关他的事情,传出去的也不少。 譬如,离不得新帝。 动辄就哭闹不休。 很娇气。 不满足他就要大哭大闹,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脾气。 一定要身边所有的人都惯着他。 李裴当时听周淮安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想,也不知道这脾气是像谁,肯定是不像他的母亲。 她没那么娇气。 起码身边不会离不得人。 她离开了谁,好像都如鱼得水。 怎么着都行。 怎么着都不难过。 就像她对严忌,也是说忘就忘,转头就和陆绥好了。 谈情说爱,也是说换人就换人。 李裴其实早就发现他中计了。 陆绥当初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那些话,他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陷阱。 拿捏了人心。 把什么都算的刚刚好。 哪怕李裴清楚这是个陷阱。 也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因为他眼睛里就容不得沙子。 他没有陆绥那种,睁只眼闭只眼的气度。 陆绥能不在乎,他不行。 李裴走了神,他忽然被醒来的小崽子捏住了手指头。 小崽子的手掌也小小的,软乎乎的。 整只手也只能够抓住他的一根手指。 李裴垂眸看了他一眼:“松开。” 冷冰冰的声音,不近人情。 小崽子似乎察觉不到眼前的人对他的讨厌,听见这道冷冰冰的声音,还咧开嘴巴对他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李裴觉得心烦,尤其是看着小崽子的傻笑,就更加心烦意乱了。 他冷着脸,面无表情:“笑什么。” 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显然是不能够回答他,只会继续咧着嘴巴对他笑。 李裴沉默的看着他的笑脸,戳了下他的脸:“笑的太傻了。” 确实很傻。 像个傻子。 仿佛生下来就缺了脑子。 李裴接着说:“你长得倒是还挺讨喜。” 小崽子抓着他的手,他觉得有点奇怪,忽然间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已经诞下别人的孩子。 他再怎么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说到底。 她不喜欢他。 才是李裴一直耿耿于怀,不能接受的事情。 李裴走了神,刚才莫名好起来的心情又缓缓回落。 鬼使神差,他把床上扑腾的厉害的小崽子抱了起来。 有点沉。 吃的有点胖,肉乎乎的。 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没怎么被亏待过。 也是。 这么黏着他的母亲,稍有不顺心就哭闹不休,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李裴的心思说变就变,看孩子又陡然变得没那么顺眼。 因为就连他,也没有得到过她的爱。 她的喜欢,总是那么奢侈。 哪怕以前她没那么喜欢的时候,只是同窗的时候,她对他也算好。 李裴实在不愿想象,她若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会付出多少。 是不是也会像飞蛾扑火,毫无保留。 想到这里,李裴就有点嫉妒。 他轻轻推倒了已经快要爬起来的小崽子,看着他往后跌坐在枕被里。 他似乎愣了一下。 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推倒了。 李裴挑了下眉:“好玩吗?” 没人回答他。 他看着胖乎乎的小崽子费劲想要再爬起来,作恶心起,又把人给推了回去。 李裴想看看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小兔崽子给惹毛了。 莫名其妙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应该还挺可爱的。 毕竟他长得就很可爱。 然而这个孩子的脾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哪怕被无缘无故的推开两回,也没有懊恼,更没生气。 只是茫茫然的望着他,看见他看着自己,还会对他傻笑。 李裴实在想不通陆绥的儿子怎么会是个傻子。 陆绥那个人精,生了个傻儿子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别笑了。” “傻子。” 李裴其实也犯了傻。 不然这会儿怎么会对着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孩子一直在说话。 小崽子爬不起来,就摊开了四肢。 两只有劲儿的脚丫子使劲的往上蹬,像青蛙的腿。 李裴俯身凑近过去的时候,正好被踢了一脚。 第175节 还偏偏踢到了他的脸上,沉沉的一脚,疼倒是不疼。 李裴捉住小崽子的腿,“你还挺会暗算。” 他今天过来原本是要和她大吵大闹一架,是不打算让她安生的。 这会儿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倒是不急着拆穿当初陆绥在他要去暗杀严忌的时候,出了什么力,又出了多大的力气。 她不是在乎她的儿子吗? 她不是不想再见他吗? 李裴就要她主动来找他。 孩子没有被安置在宝成殿,奶嬷嬷带着小太子住在偏殿,这边也有人守着,却没有那么森严。 李裴自己悄声无息的到这边来确实不难。 可是要光明正大的带着孩子出去,还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 这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李裴抱着小太子,一直到了殿门外。 有人问起,便十分正直的说是要给陛下抱过去。 皇帝这会儿正在上书房。 守卫哪能想那么多。 尤其是。 这位也是前朝的权臣。 总不可能抱着小太子胡来。 于是。 李裴便这么理直气壮的抱着孩子出了宫门。 宫外有马车在候,随从瞧见自家的主子抱着个孩子出来,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打从哪里弄来的。 宫里的孩子。 来路也不见得能说清楚。 随从心里重重一跳,忍不住问起:“公子,这孩子是…” 李裴漫不经心道:“抱来玩玩,你别管。” 听着口风,随从自然不敢多问,生怕惹了他的不快。 李裴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怀里的小崽子兴许是没出过宫,睁着乌溜溜的黑色眼睛,好奇的、使劲儿的往外探。 李裴摁住他的小脑袋:“有那么好看吗?” 他又道:“乡巴佬。” 马车缓缓往回。 到了李府门前,管家瞧见小主子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回来,也被吓得不轻。 惊吓过后就是惊喜。 以为小主子这是带着在外头的私生子回来了。 李家总算不用绝后了! 便是私生子,想来大人和夫人都是极其愿意认下的。 谁让小主子死活不肯点头娶妻生子,这位又是个倔强的主子,不想做的事情,便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做。 管家匆忙迎上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主子怀里的孩子,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瞧着虽然没有那么像小主子。 可仔细看,也还是能看出来三分相似的。 尤其是那瞅人的样子,高高在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傲气简直如出一辙! “公子,您怀里的孩子是从哪儿抱来的?” 管家明知故问。 李裴见管家眼中藏不住的笑意,语气淡淡:“你笑什么?你喜欢他?” 管家笑意更深:“老奴瞧着这孩子长得好看,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他也不是奉承主子。 说的也是实话! 这孩子,模样是一等一的好! 白白胖胖,五官精致,抱出去都长脸。 李裴懒洋洋嗯了声,他说:“你先去找两个奶娘过来。” 顿了顿,他补充道:“要干净点的。” 管家连声应和:“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可不能让孩子饿着。” 紧接着,管家又问:“公子可要去见大人和夫人?” 李裴不打算抱着怀里的小崽子去见父母,怎么说?说他背着所有人,不声不响把太子从宫里抱了出来? 估计这样说完。 他父亲被他的所作所为给气死。 指着他说他是个不孝子,整天做这些个大逆不道的事情。 “先不用惊扰父亲和母亲。” 管家觉得奇怪,这怎么能是惊扰呢?这分明是大喜啊! 李裴其实不知道管家在高兴什么,转念想想,兴许是管家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瞧见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孩儿,就爱屋及乌,难免多了几分热情。 李裴抱着这沉甸甸的小崽子。 刚准备进院,就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住了。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孩子尿在了他身上。 李裴是个讲究人,也有些洁癖。 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尚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马上把这个孩子丢出去。 李裴把孩子交给了管家。 管家瞧着主子衣裳那片颜色更深的湿濡,更加觉得父子情深。 孩子尿在了主子的身上。 主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了! 果真是亲生的儿。 就是不一样。 李裴进屋沐浴更衣,这回他还特意用了皂荚,被孩子尿过的地方还特意多搓洗了几遍。 等他换完衣裳出来。 管家已经擅自做主把他抱了个孩子回来的事情传到了主院,且还在暗示这孩子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子。 李裴的父亲不在家。 李夫人听闻儿子抱了个私生子回来,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起码李家不会无后了。 李夫人让管家把孩子抱了过来,她盯着怀里的孩子,越看越喜欢。 “这模样长得真好。” 孩子每日不是吃就是睡。 这会儿又睡着了。 李夫人心肠软了软,看着他就想起儿子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乖乖软软、小小的一团。 蜷缩在她怀里的时候。 她整颗心都融化了。 因而李夫人一直就很溺爱自己的儿子。 从小,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便是得不到,也会尽力满足其他的要求,不让他有落差。 儿子的脾气其实不是被她惯坏的。 生来就如此,他父亲也如他这般,是有些霸道的。 不诚心如意,就统统都不能好过。 吃不到饭就掀桌。 李夫人以前也没觉得这样不好,人活着就该活得痛快些。 也是这两年,感觉儿子太过固执,才有些后悔。 “他可有说孩子的母亲是谁?” 第176节 管家摇头:“公子什么都没说。” 李夫人想了想,若孩子的母亲是个身份卑微的,哪怕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她也认了。 接回家里,抬一房小妾,倒也无妨。 但是要想母凭子贵,嫁进来充当家主母,那是绝无可能。 便是她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能让李家在满京城丢了脸面。 她这样想着,怀里的孩子忽然间哭了。 哭起来嗓门洪亮,把人的心也给哭化了。 李夫人问:“奶娘可过来了?” 管家连忙回道:“方才就把人接了过来。” “孩子饿了,抱下去喂些奶喝。” “是。” 李裴换了身衣裳到了主院。 孩子已经被抱下去喂奶。 他看着母亲,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她抱走孩子一事不太满意。 李夫人先开了口:“这孩子看着也有五六个月大,你瞒得倒是紧,这么久了也不吭声。” 李裴蹙眉:“母亲在说什么?” 他接着打断他母亲的话:“您不会以为这是我儿子吧?” 李夫人心沉了沉:“难道不是?!” 李裴觉得好笑,他说:“您再仔细想想这孩子看起来像谁。” 李夫人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难不成你抱回来,也不打算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李裴扯起唇角:“不是我的种。” 李裴似乎没什么耐心:“我从宫里抱出来解解闷,等时辰到了就给送回去。” 说着他有补充道:“兴许不用等我送回去,一会儿宫里就会找过来。” 李夫人花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宫里抱出来的孩子只有那一位。 就是当今圣上当成眼珠子来疼的小太子。 李夫人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响,刚刚的欢喜一下子被打得魂飞魄散。 本来觉得想像的小脸。 这会儿也觉得不像了。 李夫人指着他:“你胡闹!” 她气得站了起来:“若这孩子在咱们府上出了什么好歹,你要如何解释?又要如何脱身?” “你即便是无聊,也不能拿别人家的孩子来解闷!!!” 李裴就知道会挨骂。 不过从小到大,他也没少挨骂。 藤条都被抽断过两根,这点骂声在他耳朵里就显得不痛不痒。 他嗯了嗯,似乎没当回事。 那边孩子还在哭闹,死活不吃奶。 嬷嬷喂了些米汤才慢慢填饱他的肚子,这才消停下来。 李裴听说孩子不吃奶,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还这么挑嘴。” 他觉得竺玉生下来的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吃饱喝足后的小崽子,精神十足。 在床上爬来爬去,小脚丫对着天空使劲儿的蹬。 无忧无虑。 似乎也没发现自己被抱离了母亲身边。 如李裴所料,宫里的人很快就找了过来。 只是来的人是陆绥。 李裴没看见她的身影,不知道她是不是躲在马车里,也有可能是陆绥不愿意让他出面。 李裴笑盈盈看着陆绥,这人丢了儿子还是静如止水的样子,可真没意思。 “孩子呢?”陆绥开门见山。 李裴想了想,答非所问:“她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还以为她为了儿子也会来找他。 陆绥说:“她很着急。” 李裴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冷嘲热讽:“你倒是不急。” 陆绥当然不着急,他又不是多喜欢这个孩子。 况且这个孩子已经分去她太多的爱,他早就有所不满。 今天李裴也是大胆。 趁着人不在,扯了个弥天大谎,就把孩子抱出了宫。 李裴冷着脸,接着厉声道:“让她自己来见我。” 陆绥提醒他:“她如今是我的妻。” 李裴脸色冷峻,紧绷的下颌透着冰冷的弧度。 陆绥说:“她亲口对我许了诺。” 她答应了他。 这辈子归他。 陆绥还是变成了同他父亲一样的人。 铸造了同样的牢笼来捆住自己所爱之人。 陆绥眸色冰凉:“你见到她,也无济于事。” 李裴知道他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用来威胁她。 但是—— 他笑了笑:“当初你是故意告诉我,她对严忌动了情,引诱我去杀严忌。” 他问:“她知道这件事吗?” 陆绥平静望着他:“你要告诉她?” 李裴毫不犹豫:“当然。” 陆绥眉眼舒展:“你尽管去说。” 紧接着他冷下声:“现在,把孩子给我。” 李裴没理他,而是一步步走到马车前,一字一顿:“你不想见我吗?” 竺玉在马车里,骑虎难下般左右为难。 李裴说:“陆绥也不是好人。” 竺玉掀开车帘:“李裴,你先把孩子给我。” 孩子留在他这里。 谁也不好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有些秘密。 不能宣之于口。 幸好现在李裴看起来也还不知道。 可能过两年,孩子眉眼长开,就越发不要藏。 但想了那个时候,所有人能已经平静了下来。 李裴笑了声:“你现在眼中只有你的孩子。” 他拉着她下了马车,倒也还注意着分寸,没让她摔了。 她很快挣开了他的手,下意识往陆绥那边看了一眼。 陆绥像一棵孤零零的树,挺拔的站在那儿,不言不语,却显伶仃。 她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有一个瞬间,她很想走到他身边去。 李裴看见她朝陆绥望去的目光,他有些肝肠寸裂,极力克制,压着声音吩咐下去:“刘管家,带着陆大人去见小太子。” 管家低着头:“是。” 陆绥很早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些事情,李裴不说,也会在别的什么时候不小心就露馅了。 陆绥看了眼她。 这一刻。 第177节 她眼中仿佛也是有他的。 这就够了。 陆绥进了院门。 没再阻拦两人独处。 “李裴。”竺玉看向李裴,说:“陆绥对我也很好。” 不只是他一个人对她好。 她也不是非要和对她好的人在一起。 竺玉现在渐渐也习惯了陆绥。 习惯了他夜里搂着她睡觉,习惯了做噩梦的时候往他怀里钻。 一旦成了习惯。 就很难摆脱。 她也没有回头路走,更不可能说反悔就反悔。 真当那种薄情寡义、三心二意的昏君。 李裴咽了下喉咙,缓缓道:“当初是陆绥告诉我,你对严忌动了心,你想嫁给他,想同他做夫妻。” “他让我成全你们。” “我才知道严忌这个人。” 李裴继续说:“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对他痛下杀手。” “是他先来挑拨我,再又许诺你好处。” “他害得我们生了嫌隙,你也满不在乎吗?” 李裴边说边盯着她的眼睛看。 老实说,竺玉听到这件事,心中还是诧异。 她眼中渐渐多了几分惊愕,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甚至这只狡猾的黄雀。 提前给蝉布好了诱饵。 布置了陷阱,把每个人都算计了进去。 过了会儿,竺玉声音轻缓:“即便没有他,你迟早也会知道我和严忌的事情,你还是会想要杀他。” 话音落地。 陆绥已经抱着孩子出来了。 第136章 风雨骤疾而来。 陆绥撑着伞,另只手抱着孩子,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 他神色平静,漆黑的眼瞳仿佛闪烁了两下。 陆绥淡淡吩咐了下去:“再拿把伞来。” 接着男人缓步走到两人面前,静静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倔强的小脸微微撇开,似乎有意躲闪他的目光,不愿意与他对视。 鬓发零碎,冷风刮过。 她莹白的小脸上沾了几分薄薄的水雾,犹如风雨中透着韧劲的荷杆。 陆绥心中有数,却也不慌不忙。 当初他手段的确不光彩,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即便没有他的挑拨离间。 李裴也迟早会看出一切,他的推波助澜只是提早了一步。 陆绥咽了咽喉咙,语气平静的对她说:“孩子瘦了。” 她的睫毛颤动两下,忍不住往他怀里看了看,小孩儿安静睡着,窝在襁褓里,看不出瘦没瘦。 李裴听见这四个字,扯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还不到一天,就瘦了。 陆绥真能说得出口,厚颜无耻,一点儿脸面都不要。 陆绥接着说:“奶娘说他不肯吃奶,扯着嗓子哭了大半个时辰,哭到没力气才睡了。” 他抱着怀里的小孩儿,也觉得没什么重量。 当然,至于瘦没瘦。 都是陆绥在信口胡诌。 当母亲的都心疼孩子。 尤其是她,很宠这个不该来的孩子。 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风声鹤唳般谨慎。 陆绥将她脸上的不忍和心疼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软肋,又多一个。 人但凡有了软肋。 想要逃开牢笼就难了。 陆绥继续装模作样的开了腔:“可怜这孩子刚才听着声儿都哑了,他一天没见着你,应该很想你。” 竺玉没再躲他,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瞧着小孩儿红扑扑的脸。 七上八下的心脏才慢慢落地。 李裴见她低着头,神色温柔望着怀里的孩子,心里烧得隐隐作痛。 她抱着孩子,转过身就要走。 李裴已经没有什么能对她说的了,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 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又变得言不由衷起来:“你会后悔的。” 李裴实在不擅长哄人,也不擅长委曲求全自己说好听的话。 陆绥是傲的。 他又何尝不是。 他甚至傲气更甚几分,只想等着她来哄自己。 等她后悔,等她道歉。 等她悔不当初说自己有眼无珠。 所以他永远都学不会好好说话。 如今就算想改也难了。 竺玉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她什么都没说,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回宫的路上。 竺玉一直沉默。 外面的雨,来得匆忙,势头正猛。 马车缓缓行进皇城,怀里的孩子睡的依旧正香,似乎是闻到了母亲的气息,小短手揪着她的衣袖不放。 下马之前。 陆绥轻轻扣住她的手腕,给她披了件外衫。 天气凉,怕她受寒。 竺玉望着陆绥,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了宝成殿,竺玉把孩子交给了奶嬷嬷。 内殿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默契的退了出去。 殿门才关上没一会儿。 里面传来瓷器落地的破碎声。 像是重重的砸下来泄愤的。 竺玉望着陆绥,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疲惫不堪:“你骗我。” 陆绥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叫人进来收拾干净了,免得她等会儿不小心被碎片伤了。 “你设计了一切,又在我面前装好人,假惺惺的要帮我。陆绥,你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她说这句话,语速很慢。 说半句还要停下来片刻,缓一缓。 陆绥装了许久的善解人意,这会儿没有继续装下去。 他上前来,扣住她的十指。 哪怕她不情愿,也还是蛮力挤进她的手掌,强迫她与自己交缠。 陆绥认真地问她:“这样不好吗?” 他的十指收拢的更紧,灼灼的呼吸把她逼得喘不过气,他看着她说:“你把爱给了严忌。” 男人眼瞳深处看着都是淡漠的。 这种极致的漠然,反而叫人心尖发颤般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了疯。 “至于李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给他。” “可我,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第178节 让他能看得着,摸得到。 他会日日夜夜仔仔细细看守着她,不会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陆绥以为他不会有真心。 偏偏他就是这么一步步、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有关她的事情。 他总能记得清清楚楚,连很久之前的小事,都记忆犹新。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馅。 她趴在石桌上睡得迷迷糊糊,自己在发烧都不太清楚,只小声的、可怜的咬字,说自己脑袋晕。 陆绥被她抓着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脸上,“是不是很烫?” 的确很烫。 不仅掌心是烫的。 心脏也烫。 他抽出手。 表情冷冷。 她不舒服的快要哭了,软绵绵的身体趴在桌子上,喉咙痛脑袋晕,眼泪直流。 她的唇瓣张张合合。 陆绥当时只听得见自己心脏过分跳动剧烈的声音,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过了很久。 等到他内心一片平静。 他才听清她怯怯的声音:“我会不会死?” “我不想死。” 陆绥把她抱进了屋子里。 也许从她主动捉住他的那个瞬间时,他就难以自拔。 陆绥缓缓回神,哪怕被她知道了真相,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有的是手段。 谁强谁说了算。 陆绥直白的同她说:“陛下,弱者天生就是要被强者蚕食的。” 与他而言。 她就是弱者。 她就是要被他吃了的。 陆绥方才吩咐宫人煮了姜汤。 宫人这会儿刚好送了过来,碗里的姜汤还冒着热气儿。 陆绥端着碗:“方才沾了雨,喝了姜汤去去寒,你身体不好,免得之后又难受。” 竺玉不肯理他。 陆绥扣住她的下颌,没怎么用力。 他看着她:“先喝姜汤。” 竺玉置之不理。 陆绥沉默半晌,喝了一口姜汤,然后对着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渡进嘴里的姜汤味道辛辣。 咽不下的就顺着唇角慢慢往下溢。 不过陆绥也没浪费,舔了个干净。 她的唇色本来就红,这么一遭就更是红艳艳的。 一碗姜汤。 就这么喂进了她的肚子里。 后来她眼神都有些空茫了,整个人看起来神情恍惚的趴在它的怀里。 她的裙子有些乱糟糟的。 浑身都黏腻。 脚指头都有点软,一时半会的缓不过劲儿来。 竺玉感觉自己好像是陆绥手里的风筝。 他宽容温和的时候,风筝的线就放的长一点,给她一种她是自由的错觉。 他若不愿意,绑在风筝上的线就像扣在她的脖子上,拢得用力,锁在方寸之间。 竺玉从小习惯了被掌控。 好像继续忍气吞声、装聋作哑,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可她现在就是生气。 气得只想远远的逃开。 陆绥帮她整理好衣裙,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饿不饿?” 闹了这么久。 怕她饿了。 竺玉小腿发软,大腿也没什么力气。 她的后腰靠着枕头,缓解了些酸痛。 “饿了。” 陆绥喂她吃了碗面。 吃饱之后,她还是觉得不痛快,但又的确拿他没什么办法。 憋了半晌。 最后不痛不痒来了句:“他们都说孩子长得不像你,陆绥,你心里清楚吗?” 陆绥慢条斯理替她擦了擦脸,淡淡嗯了声:“知道。” 竺玉气急败坏:“我也觉得不像。” 陆绥说:“嗯,好。” 他不痛不痒的反应。 让她不痛快。 竺玉转念一想。 算了。 她斗也斗不过他。 说这些幼稚的话似乎也伤不到这个铁石心肠的坏男人。 若是不想被被困在这无形的牢笼中。 她就只能远远逃开。 陆绥捉着她的手,忽然间,指骨落下凉凉的余温。 他亲了亲她的手指:“我不着急。” 陆绥的手搭在她的腰腹间,他缓慢吐字:“我的孩子将来也会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 第137章 竺玉感觉自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细线缠绕着,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骨缝钻进身体里。 以前当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总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己迟早能摆脱他。 但是陆绥显然更像她无法挣开的跗骨之俎。 看似自由,却铺天盖地都是他设好的陷阱。 竺玉一下安静了下来。 仿佛刚刚的不满、怒气都被迎面浇了冷水。 陆绥看见她闷闷不乐的表情,沉默半晌,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她的下唇被牙印压出洇红的颜色。 楚楚可怜又分外惹人喜欢。 他的指腹漫不经心贴着她的唇瓣,明知故问:“怎么不高兴?” 竺玉张口,毫不客气咬住了他的手指头。 牙齿锋利,也不似往日在床榻上的调情,狠狠的一口,很快就咬破了他的皮肉,血珠斑斑。 陆绥让她咬着,等到她咬得下颌发酸,才慢慢止住口。 他听见她说:“讨厌你。” 陆绥神色一顿,用手帕擦干净指尖上的血迹,他什么都没说。 这几个字她倒是说过许多遍。 一次又一次。 第179节 生气了就说。 不高兴了也说。 陆绥不知道她会不会对别人说。 无论什么时候,听到这几个字,陆绥心里都不舒服。 只是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罢了。 夜里。 月色正浓时。 陆绥这次主动将手指头缓缓塞进她的唇瓣间,似乎故意要给她咬一口来泄愤似的。 怀里牙尖嘴利的人仿佛被卸干净了力气。 摇摇晃晃坐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怀中,葱白秀气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肩膀。 吐息灼热,别说是咬人了。 便是一句话,都断断续续的说不出来。 她累极了。 倒在他身上很快就昏昏欲睡。 陆绥轻轻抬起她的脸:“不是讨厌我吗?给你机会报仇怎么都不报。” 竺玉脸上滚烫,感觉殿中的红烛烧在她身上,周遭的火焰将她包围了起来,她热得透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陆绥哪里是要给她报仇的机会。 分明是他自己在报仇。 迷迷糊糊间,竺玉只觉得陆绥好小气,被她咬一口都要讨回来。 她压根想不到是自己说的那三个字惹的祸事。 她起先还死犟着不开口。 后来实在困极了。 在陆绥一遍遍的询问中。 呜呜咽咽的服了软。 “不、不讨厌你了。” 可是这样,他似乎还不满足,得寸进尺。 她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在他的后背划出一道道红痕。 她泪眼朦胧,给了他想要的回答:“喜、喜欢你。” “我喜欢你。” 急切的。 想要摆脱他。 就只能先满足他。 陆绥嗯了嗯,总算满意:“睡吧。” 她趴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胸口,很快就睡着了。 陆绥毫无困意,他搂着怀里的人,心脏犹似被填满。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大正常。 喜欢她对自己笑。 可是当这双乌黑水润的眼睛淌着泪看着他时,无论是伤心的、痛恨的、还是厌恶的。 都叫他移不开眼。 他想要掌控她的所有情绪。 就像他一直试图掌控她的所有。 她睡得很沉,无知无觉。 陆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这样吧。 现在这样也很好。 * 竺玉隔天醒来,回忆起昨晚。 依然觉得是陆绥的故意报复。 这个人总是装得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特别的大方,一点儿都不记仇。 其实但凡叫他不高兴了。 他总能找到机会狠狠的索要回来。 竺玉也没空再想这些多余的事儿,孩子没出生前是个不会让母亲遭罪的好孩子。 出生之后,净会折腾人。 睁开眼睛就知道认人了。 小孩子长得快。 转眼就会爬了、会走路了。 只是走得跌跌撞撞,两只脚依然很有劲儿,尤其是蹬人的时候。 竺玉发现这孩子脾气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 倒不是经常哭闹,而是死犟。 不要的东西就绝对不要,不吃就是不吃,不睡就是不睡。 竺玉不得不亲自带着他,小孩儿在母亲这边倒是很乖巧,也不闹着不吃饭、不睡觉了。 等到他会说话的时候,竺玉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不知不觉就两岁多了。 他已经会叫人了。 也知道了自己的小名。 周淮景常常来看自己这个外甥。 周淮安只要是在家必定也要跟着兄长过来。 他在军营里日渐沉稳,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毛毛躁躁。 上过几回战场,刀尖饮血的日子,历练了不少。 周淮安将精致的小孩儿从地上抱了起来:“阿照比起上个月又沉了不少。” 孩子的小名就叫阿照。 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这个舅舅,扭过脸,挣扎着想要逃开。 小胳膊小腿又怎么拧得过大人。 周淮安盯着他摆出脸色的小脸,比起他只有几个与大小的时候,他的五官越发清晰。 长得也越来越像某个人了。 周淮安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猜到了什么。 心道这孩子的脾气倒是和他父亲一样的糟糕。 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竺玉整理好衣裳,才出殿门,就听到一阵哭声。 阿照一见母亲就哭出声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淮安见他变脸极快,愣是被气笑了。 小小的人,心眼倒是多。 还知道挑时候哭。 竺玉走过去,接过沉甸甸的孩子。 周淮安戳了下他的脸:“我可没欺负他,他自个儿就是个好哭鬼。” 阿照往母亲怀里钻,埋在她胸前,哼哼唧唧又不吭声了。 “就这性子还是皇太子呢,以后肯定少不了人要受他的欺负。”周淮安将这句话说出口才察觉不对。 果真被兄长冷冷扫了眼。 竺玉倒是没觉得他这句话也伤到了她的自尊。 她说:“再过两年有先生教他,他就不会这么调皮了。” 周淮安没觉得:“没几个人能治得住他,还是得找几位严格的先生来教他才行。” 不然也是要翻天的性子。 竺玉叹气,阿照什么都好,就是太像李裴了。 越大了。 越像。 冷脸不高兴的样子尤其神似。 好在阿照很少在朝臣面前露脸,可是再过两年,是躲也躲不掉的。 朝臣未必能看得出来,可是李裴届时一见,就该知道了。 竺玉将怀里的小人儿哄睡着了。 第180节 然后交给了周淮景。 “表哥,麻烦你帮我照看些日子了。” “客气什么。”周淮景熟练的抱着孩子,接着随口问了句:“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竺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时间一长。 日子一久。 她可能真的丧失了曾经想要“天高海阔”的念头。 那日也是巧。 瞧见抱枝经过的严忌。 她已经许久没有那么近的见过他,听着他与同僚寒暄,似乎是刚从老家回京。 同僚莫约也是随口提起。 问起江南水乡,他顿了下,只说如今正是好时节。 竺玉恍惚了下,想起来曾经她也同他约定过。 没去成的江南仿佛成了她和严忌的一个梦。 一个短暂的梦。 她忽然生出一些。 一些想要逃离的勇气。 也许还带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叛逆,好让那个人知道并不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昨天晚上她还主动抱着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亲了他好几口。 想来他也不会怀疑,她正琢磨着怎么离开他。 竺玉慢慢回过神,轻轻捏了下阿照的小脸,小声地说:“阿照要乖乖听话啊。” 夜已经深了。 陆绥夜夜都往宝成殿里钻,竺玉往他的茶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迷药。 她望着静静搁在案桌上的茶杯,有些紧张。 陆绥沐浴过后,缓缓走出来,端起茶杯,淡淡抿了口,他忽然朝她看了过来。 她被这道散漫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 她很心虚,声音微颤:“怎么了?” 第138章 竺玉心里打鼓,着实也分辨不出陆绥是喝出来了还是没喝出来。 但这药是她再三验过的,无色无味,绝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烛火摇曳,火光下映着她绯白的脸庞,朱唇点绛,肤白胜雪,只是娇媚的脸庞多了几分不自然的心虚。 陆绥望着她的脸,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笑了笑:“无事。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罢。” 竺玉闻言舒了口气,她平时安置的时候都要推三阻四、能拖就拖,这回倒是很乖觉,没再做那些无畏的抗争。 竺玉也不是抗拒。 她就是怕。 按说几年都过来了,她早该习惯,可是…可是陆绥那个人就不大是会能叫人习惯的。 不管来多少回。 她都是会怕。 药效慢,要等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还要些时辰。 竺玉悄悄瞄了他两眼,见他揉了揉眉心,眼神也渐渐有些模糊,她像吃了定心丸,悄然放下了心。 看来这药还是有用的。 刚躺上床没多久,枕边的男人呼吸渐沉,楼在她腰肢的双手好似也没了什么力道。 竺玉轻轻的拿开他的手,他毫无反应,睡得依然昏沉。 借着微弱的烛光。 竺玉看清了他的五官,他的眉眼其实很柔和,没有那两道锋利的眸光,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小郎君。 莫名的,她抬起手指,温凉的指腹轻轻贴近他的脸庞,顺着男人英俊的轮廓缓缓触碰了两下。 这几年。 她同他相处的也算和睦,甚至都没吵过架。 她是个软绵绵的性子,极少生气。 陆绥虽然容易生气,有时候也挺小心眼,甚至斤斤计较。 可他到底是个沉稳的人,什么事,在面上都能忍。 真惹毛了他,至多那几日不怎么吭声。 也上点眼药,叫她不痛快罢了。 两人好像都已经摸透了彼此的性子,日子这样过下去,其实也不是不行。 竺玉回过神来,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她忽然在他的唇瓣落下轻轻的一吻,亲了他之后,她自个儿都惊了。 其实陆绥很喜欢她亲他。 在床榻间,没少哄着她亲他两口。 有时候他低头来吻她,她甚至还会故意躲开,不让他得逞。 陆绥在这种时候,则会愠怒非常,扣着她的下颌,也不管她痛不痛,就要亲她。 竺玉慢慢抽回手指,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换好了提前准备好的衣裳,柜子里锁着她早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面装了足够的银钱还有一些届时能够用来换钱的首饰。 一份假的身份。 官府路引。 一应俱全,好让她在路上不至于举步维艰。 至于朝堂上的事。 这两年皇帝罢朝是常有的事情。 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 龙椅上少个人,这天下照样转。 况且她也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 趁着夜色。 竺玉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悄悄摸摸就出了宫门。 夜深寂寥,蝉鸣声都显得有些骇人。 宫门外有马车等候。 竺玉爬进马车里,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 夏夜难得有冷风,迎面扑来,一阵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安,好像人已经出来了,心却还是沉沉的、落在了宫里。 一直到城门口,都还是静悄悄的,仿佛今夜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熬了半宿没睡,往日这种时候早就去梦里会见周公了。 或许是察觉不到危险,又或是紧绷的心弦渐渐放下。 竺玉也慢慢放松了警惕,觉得这事不会再节外生枝,她靠着枕头,正准备小憩片刻,马车骤然停下,重重的这么一磕,实在颠簸。 像是车轮压着石子儿了。 竺玉醒过神,眉尖微蹙,她问:“发生何事了?” 车夫是表哥替她寻来的,应当是极靠谱的。 过了会儿,竺玉才听见车夫磕磕绊绊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外头太冷,他说话还有点打哆嗦:“姑娘…” 周遭火光亮起。 四下都被围了起来。 就连城门口,都被他们给挡住了,进不得出不去。 为首立在中间的男人,五官冷峻,冷肃的神色叫人看见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方才撩起那淡淡的一眼,都够叫车夫胆颤心惊。 他不敢吭声,只待里头的人缓缓掀开车帘。 明晃晃的火光将四周映的犹如白昼。 她神色一怔,望着中间那道挺拔的身影,甚至恍惚了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陆绥这会儿不应该还在沉睡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身后带了不少人来。 一袭黑衣几乎要与这昏沉的月色融为一体。 竺玉不声不响抓紧了手指,静静的同他对视。 陆绥开了口,直接问:“你想去哪儿?” 第181节 竺玉抿直了唇线,好半晌都没吭声。 她不想告诉他,显然对于他将她拦下来这事儿,心生不满。 她只是好奇:“你没喝那杯茶吗?” 陆绥往前了几步:“喝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主动解释道:“我早早换了你的药。” 宝成殿到处都是耳目。 她要做点什么,不太好隐瞒。 哪怕是宫外,也有他的耳目,何况她本来就不擅长遮掩。 陆绥将她的药换成了同样无色无味的粉末。 喝了也没什么作用。 陆绥捉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把人抱了下来,他明知道答案,还是要很顽固的来询问她:“你要去哪儿?” 竺玉偏过脸:“左右也去不成了,你何必问。” 陆绥已经许久没见她这般抗拒自己的模样,一想到那日所呈上来的信件,她不过是凑巧碰见了裴忌,就想要撇下他远走高飞。 既让他心痛,又叫他心寒。 可是哪怕再痛,他都不想放手。 思及此,陆绥抓着她的手忍不住多了几分力道,他说:“你若真的想去,我陪你一道去。” 她心烦意乱,此番离开本就是存着同他作对的心思。 可是好像还是掉进了逃不脱的陷阱里,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竺玉低着头:“不要你。” 陆绥心中愠怒,正准备说几句狠话,手背落下一滴滴冰凉的触感,仿佛一阵忽然的雨,打在他的心上,阴雨连绵,潮湿久久不退。 这让陆绥原本要说的那些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过了会儿,他慢慢拢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小脸来。 人已经无声无息哭得满脸都是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瞧见了都觉得心疼。 陆绥抿直了唇,说话还是有几分冷硬:“你哭什么?” 他用帕子一点点帮她擦去眼泪:“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存心不让我好过。” 陆绥哪能看不出她心里别扭的小心思。 觉得委屈、觉得憋屈、看见裴忌就想起她被迫中断的金玉良缘,又是不甘不愿留在他身边。 仿佛事事都如他所愿,所以才要让他不好过。 可这几年,他何尝真的是好过的。 压抑在心间的桩桩件件,又如何不是心上的刺。 她爱慕过裴忌,那样乖巧甜蜜的对裴忌笑过,为他闹过哭过,一颗真心真真切切的交付了出去。 还有阿照的存在,他每每瞧见这个孩子,都觉得厌恶难忍。 即便如此,还是要什么都忍下来。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都已经如此。 她好似还不满足。 竺玉矢口否认:“我没有,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陆绥这回并未叫她糊弄过去,而是非要逼迫她承认她内心的别扭,他捏住了她的下颌,盯着她乌黑的眼,他说:“我没你瞧见的那么快活。” 竺玉别开眼神,心尖好似触动了一下。 她什么都没说。 陆绥接着道:“你怨我强留你在身边,可是我想要的,你从始至终也没有给我。” 竺玉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颤了两下,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但是陆绥今晚是铁了心要把所有的话都说个清楚,不给她逃避自己的机会,他的语气算得上咄咄逼人,一字一句,态势强硬。 “非要我日夜煎熬,如此你才甘心?” 竺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我没有。” 陆绥冷冷道:“你有。” 竺玉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就是记仇的性子。 陆绥的确了解她,说着,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忽然间问她:“方才为什么亲我?” 竺玉若是知道他是装睡,才不会那么傻乎乎的去亲他。 这下好了,不仅亲了,还被他知道了。 竺玉答非所问:“你让开,我要赶路了。” 陆绥依然掐着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竺玉方才瞧见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今晚走不成了。 陆绥便是这么个霸道的人,心肠也硬。 陆绥见她眼尾好似还有泪光在闪,微微叹息了声:“同我回去罢。” 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个向来不会展示自己柔软一面的男人,今夜难得将压在心底的话同她说了只言片语:“我这心里不比你好受。” 可是放也放不得。 便只能一日日这样熬过去了。 他松不了手。 黯淡的、灰白色的世界骤然多出这么一抹颜色。 想要清洗干净,便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陆绥做出了退让:“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去。今夜不是好时候。” 竺玉抬起脸来,巴掌大的小脸瞧着白白的,这样看来就很脆弱,她问:“我若是不答应,你又如何?” 陆绥只得同她说了实话:“只好想打晕你,将你抱回去。” 紧接着他又说:“你身体不好,在宫里养上月余也不会有人起疑。” 他看着她慢慢僵硬的身躯,并不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这些话会吓到她。 她本就是吃硬不吃软的性子,同她好好说道,才是浪费最无用的口水。 竺玉又给气到了,浑身都在发抖。 陆绥这个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指望他好好做个人是不太可能的了。 他永远都学不会什么是成全。 陆绥温柔的安抚着她:“别怕。我也会在宝成殿里陪着你。” 竺玉一把挥开他的手:“你这个人、你真的是…” 她说不出别的话来。 陆绥嗯了声,接下她的话:“我早已无可救药。” 他这些天总想到以前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偏就生了这么深的执念,非她不可,步步为营,徐徐图之,一步步像狩猎一样,把人困在自己的牢笼里。 后来陆绥就想通了。 他少时最不愿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不被情爱所困,尤其是不想要被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所束缚。 所以,他下意识抗拒任何不喜欢他的、会叫他失控的人和事。 分明小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躲在皇后身后的小太子,也是觉得合眼缘的,觉得她粉雕玉琢的很可爱。 他内心的喜爱,在小太子往后躲闪的时候,荡然无存。 从那个瞬间,他就知道。 太子不喜欢他,既不喜欢他,他便不想与之有更多的接触,更不愿深交。 这点抗拒甚至再后来渐渐变成了厌恶,仿佛这样他就不会陷进去。 后来。 却变得更加糟糕了。 越要忍耐,就越控制不住被她吸引。 一颦一笑,哪怕是她不说话,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往窗外看的画面,在他眼中都像是一幅令他喜爱的画。 他步步被引诱。 压抑的本性在爆发的那日只会变本加厉。 他忽然间就想通了。 变成同父亲一样的人也没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无法强迫自己变得不喜欢。 既然喜欢,那就得抢过来。 到手里了,哪怕不情不愿,也无妨。 所以变成今日这样,他也不后悔。 哪怕到他死的那日,她都不肯真心爱他几分,他也认下了。 第182节 人哪能那么贪心,什么都要,就什么都没有。 她是这样。 李裴亦是如此。 人生来就要取舍,他们都太贪婪。 他已经是最舍得的人了。 他如此大方,她还妄想逼迫他放手,这又是何其的残忍。 陆绥轻轻安抚着身体发颤的她:“回去吧。” 竺玉还能说什么?遇上这样说不通道理的人,她既争不过就只能认下。 陆绥抱着她上了马车,他的心情似乎不受影响,抬了抬手,暗处的隐卫就都散去了。 他搂着她,如寻常那般。 男人低头,贴着她的耳朵,亲了亲,紧接着他说:“你亲我的那下,我很高兴。” 竺玉没吱声,耳朵却有些烫。 陆绥接着说:“你从来没有主动亲过我。往常我让你亲我,你也总是不情不愿,扭过脸去不肯理我。” 不过那种时候,陆绥也不怎么逼她。 知晓她不痛快,就不去招惹她。 陆绥温声细语,一点儿都不像刚刚说要打晕她的那个人,“你亲我的时候,我想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竺玉偏要嘴硬:“不喜欢。” 陆绥闻言笑了笑,没有和她计较这句不爱听的话:“我不信。” 他说着目光又扫向手边这个鼓鼓的小包袱,打开一看,衣裳没有两件,银票和金子倒是不少。 陆绥的目光变得深了几分,男人抬了抬眉:“这点钱够你花多久?” 竺玉气闷,一把将包袱重新拢了起来,不想给他看。 陆绥失笑,“下回少带点金子。” 竺玉不解,甚至觉得他在坑害自己,这个人就不会安好心,满肚子的坏水,指不定又在算计她。 不过让她最为恼火的还是,陆绥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准备了迷药的呢? 她知晓身边有他的耳目,特意做的小心谨慎。 压根没想过会被他察觉。 就算被发现,也只会是她做贼心虚,被当场揭发,而不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人把药给换了。 “金子能换钱,够我花很久,为何不能带?你少在这儿坑我。” 陆绥真心实意告诉她说:“金子沉,你带着太累了,反正也走不出京城,倒不如让自己轻松些。” 竺玉听见这句话,就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当即摆了冷脸。 陆绥一句两句都是在提醒她。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用之功。 她觉得自己像是早就被他捆住了似的,身边无处不在都是他设下的藤蔓。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前。 这么一闹。 天都快亮了。 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竺玉觉得挫败,但又没那么生气。 好像早就在预料之中,陆绥根本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走。 守夜的宫人靠着门柱在打瞌睡,瞧见两位主子从外头回来,当即吓得脸色苍白,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好在主子没有责怪,只是她也难免奇怪。 主子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闹了大半宿。 竺玉也困了。 等她睡醒,陆绥将阿照抱了过来,小孩儿现在认人比起更小的时候还要变本加厉。 倒是怪亲陆绥的,让他抱。 其余的人,是抱都不给抱的。 只不过阿照看起来也有点怕陆绥,总之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总是有些奇怪的。 阿照乖乖待在陆绥的怀里,刚睡醒时一张小脸看起来还懵懵懂懂的。 这种时候,是他看起来最可爱的时候。 竺玉瞧着儿子傻乎乎的样子,心也软了软。 陆绥将阿照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去你母亲那里。” 小孩儿跌跌撞撞朝母亲的方向跑了过去,他现在走路稳当,还会跑了。 每次瞧见母亲,就像一头小蛮牛似的横冲直撞。 哪怕跌倒了好几次回,也不怕疼一样,下回依旧如此。 竺玉看得胆颤心惊,赶紧下床来接住了他。 小孩儿抱着比起之前又要沉了许多,他胃口好,吃得多,哪能不长肉。 只是瞧着还是很讨喜,倒是不怎么胖的。 陆绥站在一旁看着,见她忍不住对自己的儿子亲了又亲,也没打扰。 过了会儿,陆绥不急不缓的开了口:“阿照,你母亲若是有一日不要你了,你可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阿照现在已经会说话了。 不仅会说话,还能听得懂大人说什么。 陆绥这么长一句话还没说完。 阿照只顾着听前半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袖,小短腿使劲的往上蹬,就要往母亲身上爬。 竺玉怕他摔了或者是磕了。 听着他惊心动魄的哭声,赶紧抱住了儿子。 她低声安慰着:“好阿照,别哭了,母亲怎么会不要你?” 小孩儿哭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 平日里三言两语就哄得下来的人,这会儿是怎么都不听。 扯起嗓子就是哭,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睛也红通通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竺玉望着儿子哭红的双眸,自个儿都心疼。 她忍不住朝始作俑者看了过去,狠狠瞪他两眼,但是这个人毫无悔改之心。 一脸自己什么都没有说错、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样子。 “母亲、母亲,阿照听话的呜呜呜。” “母亲别不要我呜呜呜。” “阿照再也不会不乖了。” 平时调皮捣蛋的小孩儿这会儿乖巧不已,好像真的被方才那句话吓破了胆。 竺玉听着儿子嘶哑的哭声,耐心哄着他:“阿照别哭了,母亲不会抛下你。” 连着哄了许久。 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孩儿才渐渐止住哭声,可即便如此,一张小脸看起来还是可怜兮兮。 竺玉都心疼疼坏了。 小人儿趴在她怀里,哭着就这样睡着了。 竺玉抱着他,等人睡得沉了才敢将他放到床上去。 她回头,摆出冷冷的小脸对着陆绥。 陆绥厚着脸皮,佯装无事:“这样看着我作甚?我可有哪里是做错了?”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也没说错。你昨晚若是走了,可不就是不要他了。” “他还小,脾气也不好,见不着你就不吃不喝,谁来哄都没用,怕是他的亲爹来了也不管用,这个小崽子只认你这一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现在心疼,昨晚打算离开的时候可有想起过他?可知道他见不到你会哭会闹?” 说着陆绥又扫了眼床上的小人儿。 漫不经心的一眼,显然是没什么感情的,一点儿在乎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好用的工具。 陆绥淡淡收回目光,继续说:“他还小,会哭会闹,也什么都记得住。你抛下他,难保以后他不会恨你。你真的能承受得住日后他对你的恨意吗?” “再退一步,他即便不记恨你,日后等你回来,你觉着他还能记得起你这个母亲?人都善变,何况还是个孩子。” “深宫里无人庇佑,就靠你在他身边留下来的那几个人,他能不能活到长大都说不好。” “你不就是觉得我一定会帮你护着他吗?如今我就将话同你说个明白,你走了,我不会管他的死活。哪怕是我的亲儿子,我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陆绥这是把昨晚压着的话,留到了今日。 这些话不说不行,他委实承受不起她的离开。 昨晚是被他拦了下来,他若是没能拦住呢? 第183节 陆绥望着她眼底的红,心里也觉得疼。 “你哭吧,都怨我不好。” 第139章 (正文完) 缠缠绵绵的夏日刚过。 不待秋日,仿佛就入了冬。 夏夜那场仓促的出逃无声无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好像被戳穿了心事,陆绥说的那些话,骤然叫人变成毛发炸开的小猫。 不仅炸了毛,还被捏住了后颈。 迫使人乖觉了下来。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每逢冬月,京城仿佛就有落不尽的雪。 转眼阿照已经五岁了。 眉目长开之后愈发招人喜欢,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睫毛浓长,皮肤腻白,唇红齿白的模样谁见了都喜欢。 他同他的母亲一样,十分畏寒。 小小年纪,已经显露出几分娇气来。 寒冬时节,小孩儿穿着精致的袄衣,衣襟盘扣旁一圈毛绒绒,衬得小人儿更加神气可爱。 尤其这双狐狸眼,居高临下的看过去。 哪怕是只有五岁,也有了一定的威慑力。 “小殿下,外头雪大,陛下等会儿就过来了。”太监在雪地里慌慌张张的追着前面跑得飞快的小人儿。 “陛下在前殿议事,您这会儿去,怕是…哎哟!” 掐着声说的话还没说完,太监脚底一滑,摔了个正着。 人仰马翻之后狼狈的爬起来,雪中那道小身影已经跑远了。 前殿的守卫都已经习惯了满宫乱窜的小殿下。 他生来受宠,陛下待小殿下堪称溺爱,几乎不会为一些小事就责怪他。 哪怕是闯进正在议事的前殿,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还会将人抱在怀里,拍拍脑袋哄上一两句。 他们远远瞧见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见人横冲直撞过来,也不打算阻拦。 阿照如今已经有了小太子的模样,方才他也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很快就爬了起来。 哪怕摔疼了,也佯装无事。 拍拍身上的碎雪,蹬蹬蹬就过来了。 两只小短腿艰难的爬过门槛,哼哧哼哧就要往里头钻。 平宣在外头瞧见小主子,连忙就要将他抱起:“小祖宗,这会儿你可不能进去。” 里头气氛难捱。 赶巧了几位煞神可都在,进去怕是更要一团乱糟。 平宣好不容易捉住了人,很快就被有蛮劲儿的小主子给挣开,他睁开眼就要见母亲,闭上眼睛之前最后一个要看见的也得是他的母亲。 平宣捉不住人。 小主子又冷着张脸:“起开。” 小孩儿绷着脸,就有几分威严了。 甩开平宣的手就往里头钻,一口一个母亲。 奶乎乎的声音在殿内有些突兀。 可他还是小孩子,才不管那么多。 也不晓得什么是怕,瞧见母亲就扑了过去,抱住她的小腿,伸手还要抱抱。 殿内通透,光线澄明。 四下照得清清楚楚,小殿下的眉眼自然也看个清楚。 像极了其中的某个人。 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也没什么可说道的了。 秦衡这几年被任了个巡盐御史的职位,回京的时候少的可怜,鞭长莫及,等他脱身回来。 她的孩子都已两岁。 如今又过去了三年。 倒是显得当时正人君子的他,很是愚蠢。 竺玉搂着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细语的哄了两句:“你先去后头玩。”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 小孩儿不见得会听。 可是他一向很听母亲的话,哪怕不情不愿,还是点了头。 窗外雪意渐浓。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如春。 竺玉看了眼岿然不动的几人,心底微微叹气,因为春猎这样一件小事,这几个人各有立场,针锋相对了一个上午,也没分出个结果来。 说实话,她都有些困了。 每年的春猎都要争上这么一场,从前暗戳戳的争,如今是演都懒得演。 一个二个都想在她身边放人。 “雪势渐浓,不如你们都先回去?等积雪成冰,路就不大好走了。” 李裴静静望向她,这些年他急躁的性子倒是有所收敛,然而争抢好胜的这面,却不曾变过。 那个孩子。 和他很像。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像了他,就要吃亏了。 李裴慢慢收回视线,垂下浓墨般的睫毛,他抿了下唇:“陛下说的有理,臣先告退。” 李裴既先行退让。 旁人也没有再僵持的道理。 秦衡看着李裴漠然的神色,下颌绷着冷淡的弧度,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这两年,秦衡也没见过他什么时候高兴了。 便是见着了亲儿子,好像也不过如此。 几人虽退了出去。 却没急着走。 李裴站在檐下,外边银装素裹,白茫茫的天地唯有红瓦留下鲜亮的颜色。 他从前殿出来之后,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屋子里。 竺玉抱起方才闹着要她抱抱的阿照,这会儿才得空摸了摸他的手,还是暖和的,看来方才也没被冻着。 “下回不要跑这么远,天气冷,生病了你又不乐意喝药。” 阿照搂着母亲的脖子,贪婪汲取母亲身上的气息,缠在她身上就不大乐意下来。 他埋在母亲怀里,声音闷闷的:“阿照做噩梦了。” 竺玉听见他做了噩梦,就忍不住有些心疼,这孩子从小就睡不好,常常做噩梦。 有好几回都被噩梦吓得哭着醒来。 竺玉问他梦见了什么。 他又说的磕磕绊绊,记得没有那么清楚。 毕竟还小,说不明白也对。 竺玉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等会儿喝些安神的补汤,兴许就好些了。” 阿照摇头:“想和母亲一起睡。” 这几个月,他的“阴谋诡计”没有一日是得逞的。 母亲被别人抢走了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和母亲一起睡过,自然不甘心,但又抢不过那个人。 每回他耍些小手段想缠着母亲。 隔天就有数不尽的功课在等着他,十分难缠。 于是,阿照也学会了不能明抢,要暗戳戳的抢。 竺玉顿了顿,很快就应了他:“好。” 她替他披好斗篷,为了防风,又给他严严实实戴好了帽子,小孩儿藏在精致的斗篷里,眼神乖乖的,安分的不得了。 她牵着他,往外走。 第184节 竺玉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李裴也朝她看了过来,黑沉的眼眸,像幽静的黑色河流,他看了她许久,才慢腾腾的将视线挪到她身旁的小孩儿。 竺玉沉默半晌,慢慢偏过了脸。 李裴看着她圆润还微微泛红的脸,也知道她被养得很好。气色好,看着也没什么烦恼。 还是如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裴的手指一根根蜷起来,攥得很紧。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男人浑身僵硬。 过了许久,等到呼吸都有些紧迫的时候,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在他迈入雪地之前递来一把油纸伞。 “小裴大人,陛下说天冷雪大,叫奴才给您送了把伞来。” 李裴握着这把伞,沙哑的喉咙低低嗯了声。 他走近冰冷的风雪里,握紧伞柄的指骨没有一会儿就泛起了红,手是冷的,心也早就结了冰。 男人清瘦冷峻的身影渐行渐远。 风雪渐渐模糊了所有。 竺玉心不在焉牵着阿照的手。 阿照已经五岁,知道谁是他的亲爹,谁和他没有关系。 不过他对这些都不是很在乎。 竺玉回到宝成殿,身上还裹着寒气,哪怕屋子里暖和,她冰凉的手脚一时半会儿也捂不热。 陆绥不紧不慢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源源不断的暖热好像传递到了她身上。 见她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绥也没说什么,只低头亲了亲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竺玉回过神来,扫了眼四周:“阿照呢?” 陆绥说:“让宫人抱下去了。” 竺玉不大信:“他有这么听话?” 陆绥淡道:“我自有法子。” 若是一个五岁小儿都收拾不了。 他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竺玉嗯了声,又陷入了沉默。 这两年,一直如此。 每次阿照在身边的时候碰见李裴,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不知如何自处的窘迫。 阿照今年生辰。 李裴送了礼到宫里来,其实前几年他也送过,逢年过节,从来不曾断过。 只是。 大半都被陆绥压在了库房,不见天光。 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拿出来。 只今年的平安珮,在陆绥的眼皮子底下送到了她的跟前。 上等的玉质,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心思的。 竺玉望着这块平安珮环,思虑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这块玉佩戴在了阿照身上。 阿照也很喜欢,问过是送的。 竺玉如实告诉了他:“是李大人送你的。” 阿照哦了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竺玉感觉他应当是很高兴的。 竺玉陷入了回忆,怔怔发愣的样子,在陆绥眼中着实有些碍眼。 很快她就被陆绥亲的透不过气。 呼吸都变得困难。 瞳孔逐渐变得茫然。 陆绥叫她张嘴。 她才慢慢喘过气来。 陆绥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人,手掌还是充斥着占有的姿态,圈着她。 屋子里暖洋洋,渐渐叫人生了困意。 她昨晚睡得又晚,拢共也没能睡上几个时辰。 这些日子,是叫她累着了。 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陆绥抱着她,没打算松开。 那边摆脱了太监的小殿下又杀了个回马枪,只是刚进屋,床榻上抱着他母亲的男人就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男人的目光淡淡朝他压了过来:“你母亲睡着了,不许吵她。” 阿照有些不服气。 然而还是憋屈的点了点头。 陆绥倒是允许他往前凑了过来。 两人平日就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这会儿倒也保持了微妙的相安无事。 “让你母亲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小孩儿扭捏又小声地说:“我也困了,想和母亲一起睡。” 陆绥沉默半晌,给他让出了一小半的位置。 阿照蹬掉鞋子,自己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母亲的身边。 风雪簌簌。 屋内一室安宁的好时光。 如往常的每一天。 (正文完) 第140章 臣无不愿【if公主线】 if公主线: 公主回朝,半道遇了劫匪。 虽然人在近卫的保护下已安然无恙,然爱女心切的周贵妃还是放心不下。 本想让兄长派几位信得过的下属将女儿接回来。 却又怕此举伤了女儿的名声,朝臣本就对十六公主的“骄奢”不满。 为了压下非议,周贵妃只得去皇帝面前求了个人情,多派几个人去雍城将公主接回来。 这差事,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避之不及。 哪怕十六公主貌美无双,却也听够了她娇气的传言,他们并不想去伺候这位略显得有些麻烦的十六公主。 这事推三阻四到最后落到了陆家小郎君的头上。 陆小郎君文武双全,行事又素来稳妥,是最佳人选。 而且周贵妃也有意招陆小郎君为驸马,几番考量,哪怕小郎君未必也有多情愿,还是将此事交给了他。 陆绥同十六公主只打过几次照面。 宫宴上见过几回,没怎么说过话,两人小时候兴许在大人的撮合下还玩过几次。 年岁渐长,她的性子就愈发羞怯。 见了人就躲,很容易就脸红红。 陆绥对十六公主的印象就停在那张红红的、熟透了的脸庞,好像从眼底就泛着粉意。 陆绥到雍城的驿站时,受了惊吓的十六公主总算恢复了精神。 竺玉瞧见驿站外多出来的人马,也没有惊诧。 母妃已经来信,派了人来接她。 她觉得有些大费周章,但也不好说什么。 少女穿着一袭水蓝色罗烟衫裙,款款而来,微风经过,浮动轻盈的发丝,扶光落在少女绯白的脸庞,平添几分浓郁的春色。 陆绥一身黑衣,手掌轻轻压在腰间的长刀。 身后是同样冷肃的随从。 他抬眸看了眼她,眸色似乎动了两下,他恭敬客气:“公主殿下,臣奉命接您回京。” 竺玉对上陆绥这张冷脸,也有些不自在。 她抿了抿唇:“劳烦了。” 陆绥语气淡淡:“不客气。” 竺玉在他面前有些紧张,爬上马车的时候差点摔着。 第185节 身后的男人抬手轻轻扶了一把,又很快抽回了手,似乎不是很想有过多的接触。 竺玉的不自在全然是因为母后在她面前说过。 想要让陆绥来当她的驸马。 以至于她后来见到陆绥,莫名脸热。 后半程的路,兴许是多了马车旁多出的这些冷面煞神,一路上倒是平静平安。 只是陆绥说是赶路就真是赶路,连着好几个时辰都不歇脚,竺玉待在马车里尚且还好,有软枕可靠。 不过到了夜间休憩的时候,还是有些腰酸背痛。 她也不想拖后腿,更不想让人觉得她娇气,便强撑着什么都没说。 隔天,她就来了葵水。 这本没什么,奈何她体质寒,每回来葵水都要伤筋动骨,疼得厉害。 这回更是变本加厉,疼到眼前发黑。 她捂着肚子,褪去血色的小脸苍白如纸,等缓过来之后,抬起颤颤的手指,攥着车帘的手指头掐得过度发白,她张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陆大人。” 气若游丝。 好像病弱的小猫儿。 陆绥停了下来,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神色淡然,一派漠然的双眸定定朝她看了过去,黑瞳寸寸扫过她苍白的脸庞。 几缕落在鬓发的发丝沾了冷汗,贴着她绯白的皮肤。 瞧着就是弱柳扶风的样子。 陆绥压着不喜,问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大庭广众,有些私密话实在难以启齿。 周遭都是男人,原本伺候她的婢女在后头的马车上,她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有些不太舒服。” 陆绥闻言,仔细扫过她的脸。 心知她没有撒谎,也不是骄纵行事。 因为她的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陆绥沉吟片刻:“附近没有能歇脚的客栈,还请公主殿下忍一忍,待入了城,臣再为公主殿下寻个大夫。” 竺玉的肚子好像在滚刀,她眼前暗了暗,疼的视线隐隐有些模糊,她也知道四周都是荒郊野岭,不方便停下来。 竺玉说:“我要热水。” 她难得摆出公主的架子,不是商量,是一定要。 陆绥盯着她望了片刻,似乎猜到了什么。 竺玉说完便躺了回去,过了没一会儿,陆绥拿来了热水,还装了个暖壶递了进来。 “这是红糖水,公主先将就着喝吧。” “嗯。” 竺玉喝过红糖水,肚子舒服了些。 那阵绞痛过去之后,眼前的视线也清明了些。 她将暖手壶压在肚子上,蜷在床榻上也没什么精神,她看了眼陆绥,见他还在这儿,愣了下,接着便客气道:“谢谢。” 这声客套的道谢,却没有换来什么好脸色。 陆绥还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 其实竺玉看得出来他的不情不愿,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得到陆绥多半是不愿意接这桩差事的。 迫于无奈,不得已来接她。 虽然嘴上没有说她麻烦,但绝对没有多喜欢她。 想必陆绥也知道她的母妃有意让他尚驸马,他的心高气傲,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这样的性子,必然不愿意尚驸马。 竺玉虽然性情柔软,但她既是公主,怎么着也有点心气儿。不愿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情。 他不愿意。 她也不是心甘情愿。 选驸马的事情都不是她说了算的。 竺玉好了些之后,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惨白。 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 现在不说,回了京城还是要说。 竺玉抬眼看了看他,态度坦然:“陆大人,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等回了京,我会同母妃说清楚,你不用担心。” 陆绥一顿,问:“说清楚什么?” 竺玉奇怪的看他一眼:“驸马一事。我不会强迫你的。” 她养足了精神,话都多说了几个。 “其实我也不愿。” “是母妃相中了你,但你放心,若我说不喜欢,母妃也不会强迫于我。” “陆大人,你依然是自由的。” 陆绥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好转,男人捏着碗沿,掐得过于用力的指骨,森森白骨映在皮肉之下。 过了许久。 竺玉听见他吐出几个清晰的字来:“公主,臣无不愿。” 第141章 婚事作废【if公主线】 竺玉愣了一刹,睫毛轻轻眨了两下。 男人隐在光影暗处,深刻的五官轮廓,不见厉色,平平淡淡。 说起这几个字。 仿佛也是随口一说。 竺玉并不会当真,陆绥随口客套一句,她如何能傻乎乎的当真? 愿不愿意,她能看得出来。 她不想当强人所难的恶人,强扭的瓜总归不甜,日后成婚,也是怨偶。 而且竺玉自幼就不需要靠强迫来得到什么。 不喜欢她,她换人就是了。 “陆大人,我都明白。” 竺玉也没有把话说的太透,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陆绥瞧着少女通透的眉眼,以为她打消了方才的念头,紧绷的神色微微舒展,他点点头:“如此就好。” 两人毕竟不熟。 是绝没有要寒暄的话要说的。 话止于此。 后半程的路途,便没什么话可说。 竺玉缓过劲儿来就困,蜷着双腿抱着肚子的姿势能缓解些许阵痛,她这般沉沉睡去。 马车里只她一人。 无人打搅。 傍晚入了城,一行人在驿站安顿了下来。 晚饭随便对付了顿,竺玉吃的也不多,小腹还是胀胀的难受。 驿站的婆子烧了热水。 竺玉感觉自己身上都有味儿了,她在浴桶里泡到热水快要凉了,才慢腾腾的从水里出来。 陆绥那会儿见端进公主屋子里的膳食,几乎原封不动的拿了出来,便猜到她没吃两口。 千金之躯,不好怠慢。 等人回京,若是清瘦了,说不定爱女如命的周贵妃还要责怪到他的头上。 不仅如此,周淮安怕也不与他善罢甘休。 他对周家人如此溺爱一个小姑娘,是不太明白。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事。 为了少些麻烦,陆绥倒是有耐心,叫厨房另做了几样糕点,还有一碗红糖水。 陆绥走到房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两声,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几下,里头好像没声。 陆绥敛了敛神色,抬手推开房门,他绷着严肃的脸,以为她出了事。 屏风后的水声,还有低低的哼吟声传来,叫他精神绷紧的男人缓了缓。 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音色温柔,语调轻快,落在耳里倒是好听。 第186节 便是愣了这么一会儿,屏风后的人踩着水走了出来。 她身上衣裳单薄,沾着潮湿的雾色,本来就娇媚的脸庞在烛火的笼罩下衬得更娇。 青衫薄裙挡不住少女姣好的身段。 陆绥偏过眼,“适才敲门无人应,臣担忧公主被贼人所害,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竺玉扯下架子上的外衫,披在身上之后,才少了几分不自在。 乌发如瀑,随意落下。 她这样看着比平时要多些慵懒,自幼就被精细养大的公主殿下,自是无比尊贵的。 她问:“陆大人找来,有什么事吗?” 陆绥端来的糕点瞧着卖相还是很好,他说:“没什么事,顺手送些糕点过来。” 停顿稍许,他画蛇添足的补充了句:“此地的绿豆糕是出了名的好吃,入口软绵,甜而不腻,公主可以尝尝。” 竺玉以前不知道陆绥竟还是如此客气的人。 她点点头:“有劳陆大人费心了。” 她也客气的回应着,为了显得不那么敷衍,还拿起了块绿豆糕,送进嘴里。 的确软绵细腻,滋味清甜。 比起宫里小厨房所制的糕点,也没差到哪儿去。 “倒也没费什么心思。” 陆绥见她只吃了一块,便没有再伸手,就知道她其实不喜欢。 他忽然有些后悔,过来做什么。 见她强颜欢笑应付他,他心里也不爽利。 “红糖水还热着,公主趁热喝,明日还要赶路,少不得一顿辛苦。” “嗯。” 竺玉望着他,似乎在等他出去。 陆绥好像没有这个自觉,望着她,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竺玉不了解陆绥是什么性子。 但这几天,短暂的相处,也摸索出来了。 这是个不怎么好相处、性子很冷漠的男人。 其实竺玉对京城的世家子,都不太熟悉。 但也知道但凡有野心的男人都不愿意尚公主。 “臣先告退。” 竺玉松了口气。 两天之后,马车进了京城。 她同陆绥在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单独说过话。 陆绥将公主安全送回皇城,就去陛下面前复命。 周贵妃瞧着安然无恙归来的女儿,连日来的担忧总算平静落下,人现在全须全尾在她跟前,比什么都好。 屏退宫人之后。 周贵妃握紧女儿的手,不动声色开始试探起来:“这一路真是辛苦陆小郎君了,换做旁人,不见得有他这么上心。” 说完见女儿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 周贵妃有些失望,看来这一路上,两人之间似乎是什么都没有了。 按理说,少年少女最容易萌生情愫。 周贵妃接着就问:“你觉着…陆小郎君如何?” 竺玉认真想了想:“母妃,陆大人的确认真负责。” 周贵妃轻轻出了口气,“那母妃让他来当你的夫婿如何?” 竺玉怔了怔,过了会儿,她摇头,小声说:“可是他不喜欢我,对我无意。” 她望着母妃,尽管声音很小,说的话却无比认真:“母妃,我不像同他当怨偶。” “我也不想嫁给不喜欢我的人。” 世间男儿众多。 何必执着。 周贵妃这两年一直在为女儿的婚事谋划。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儿。 士族大家,但凡是年纪合适的。 周贵妃私底下都见过了,也挑出了几个资质较好的少年郎。 不过他们大多也是家中身份尊贵的世子嫡子。 对尚公主一事,绝无意愿。 十六公主娇气的名声又早就传遍了京城,这在娶妻当娶贤的文人听来,就更是不情愿。 挑来挑去,真挑不出全然让她满意的。 周贵妃有些后悔早些年任由传言四处散播,她的女儿一点儿都不骄纵,除了懒散些,压根挑不出什么坏毛病。 她也没怎么露过面。 不然周贵妃可不相信,就女儿的相貌,那些个心存傲气的不会动心。 周贵妃实在不愿将女儿嫁给一个平庸之辈。 她想了想,说:“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母妃也听说过陆家这位小郎君是个面冷心热的。” 竺玉很诚实:“母妃,我没有看出来。” 周贵妃:“……” 竺玉说:“路上我已同他说清楚了,不会强迫他娶我,母妃,我不想当个言而无信的人,您千万别让父皇给我们两个赐婚,不然陆绥铁定觉得我骗了他,我嫁过去,他肯定会恨我。” 她就最恨骗她的人。 周贵妃没想到她主意这么大,不声不响就和陆绥扯清关系了!还早早把话给说死了。 周贵妃见她实在抗拒,也没再劝。 紧接着问她:“那你可还记得李家的小公子?我瞧他长得也好,你外祖父说他将来也是个能大有作为的。” 竺玉差点想不起这个人。 她使劲的回忆了番,上回见到李裴还是她去找表哥的时候。 她不知道李裴也在,调皮的跑到表哥身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叫他猜猜她是谁。 表哥笑盈盈拿下她的手:“胡闹。” 竺玉这才看见庭院里的李裴,像秋日萧瑟的雨,透着冷色,不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竺玉觉得自己方才丢人,转头就跑了。 “母妃,可是、可是李裴也不喜欢我的。” “唉。”周贵妃暂且压了下来:“再说罢。” 喜欢她的,周贵妃委实有些瞧不上。 周贵妃瞧得上的,心气儿又高,贸然赐婚,的确容易成怨偶。 原本周贵妃都同陆夫人说好了。 都已打算过了寒食节就给两个孩子赐婚。 可周贵妃又一向不愿意勉强女儿,她不要的事情,从不强加给她。 周贵妃想了一夜,第二天派人请陆夫人进了宫。 委婉的将先前谈好的婚事给作废了。 “我想来想去,两人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结亲就是结仇,还是随他们自己的心意吧。” 陆夫人听到这话,心中惊了惊。 她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还没想好怎么说服儿子点头这门婚,今早儿子就主动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倒也没说别的。 只说了几个良辰吉日。 这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陆夫人哪里能不懂,这还没高兴多久,宫里怎么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