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 哥谭明月》 第1章 [bg同人] 《(综英美同人)哥谭明月》作者：咸不拉叽【完结】 这是一个爱与被爱的故事。 当身处长夜的哥谭迎来它的黑暗骑士，它身负的罪恶却拖着他们一起沉沦。 好在月亮西起，黑暗骑士们迎来了夜间的光明。 艾拉可能是蝙蝠家的奇葩，她温柔，娇弱，和蝙蝠家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 她守护着蝙蝠家所有人的心灵港湾，她用异能抚平他们身上的伤口，又用爱和温柔去拥抱他们的疲惫与深沉。 她是蝙蝠家所有人的夜间明月，他们以为她会永远皎洁下去。 然不曾想，白月也有染血的一天。 众人看着楼顶那个一手持刀，一手抓着小丑头颅的女孩，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章 被捡 午夜的哥谭，被笼罩在冰冷的雨雾之中。 轻薄的雨雾没有让它变得柔软，晕开的灯火也没有让它染上一丝暖意，只有嶙峋的屋角石雕在黑暗中隐隐显露出一个影子，像是一个个在暗处翻腾的梦魇夜魔。 在一处隐蔽的，几近荒弃的小巷中，哥谭的黑暗骑士正在一处被鲜血染红的水洼中悠悠转醒。 你是谁! 敏锐的黑暗骑士几乎是刚睁眼就弹射起来，他手摸腰带，以一种防备性的姿态看着屋檐下的人影。 抱膝而坐的小女孩闻声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又沉默着抬头看向仍在瓢泼的天幕。 借着从巷口洒进的点点微光，浑身紧绷的蝙蝠侠这才看清楚女孩儿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上去还不满八岁的小女孩，破旧轻薄的衣衫湿淋淋地紧贴在她身上，以致她嶙峋突起的背脊骨都清晰可数。 这是一个不会比一只猫更强大的幼童，蝙蝠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有些尴尬。但很快，当他从危机预警中脱离后，他才震惊地发现自己身上那些致命伤痕竟然全没了! 冰冷的钢刺插进右腹的疼痛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子弹冲进肩头的声响犹在耳边，蝙蝠侠不可置信地逐个摸过去，原本应该血肉模糊的地方此刻竟完好如初，触手一片光滑细腻。 若不是铠甲内衫上残留的破洞和碎布条，他甚至都会觉得前半夜的激烈战斗只是一场梦。 是你救得我? 犹疑的视线和肯定的语气，蝙蝠侠试探性地朝女孩靠近两步。 瘦弱的女孩没有半点反应，仍旧专注地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好似那里有一个无比诱人的事物。 蝙蝠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除了瓢泼的大雨他什么也没看到。 这会雨下得比前半夜大多了，豆大的雨滴打在他的面具上，溅起的水花几乎能蒙了人的眼睛。 蝙蝠侠又试探性地往前走了走，当离女孩三步远的时候，他半蹲了下来。 是你救了我? 蝙蝠侠又问道，女孩终于收回了视线，直视进他的双眼。 他耐心等了会，但女孩就如个木偶般，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看向蝙蝠侠的眼睛，也如一对上好的琥珀石，除了美丽，便只剩下冰冷的沉寂。 这不该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神。 在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蝙蝠侠好像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在绝望中苦行许久的旅人。 但当他想仔细深究时，那双眼睛里又空荡荡地什么都没了。 蝙蝠侠只当自己被雨浇昏了头，一时错觉。 是你救了我?蝙蝠侠执着地问道。 女孩皱了皱眉，终于像是不堪其扰地点了点头。 你用的什么手段? 蝙蝠侠探究的视线如刀般飘向女孩，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里划拉出所有秘密，粗哑如夜枭的声音里也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和浅淡却又如实存在的恐吓。 这样的气势威逼若是放在一般的孩子身上，怕是早被吓尿了裤子，祖坟都得交代出来。 但女孩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甚至眼里还多了丝厌烦。 蝙蝠侠见状只得改变策略，他放缓了嗓音，粗粝的声音顿时听上去温和不少：你难道不怕我是坏人吗? 光看他这副全身披挂凶悍盔甲的模样，说实话，很难有孩子直面他时不被吓哭。 但女孩却轻轻地偏了偏头，再一次正眼看了他，然后吐露出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那你就杀了我吧。 稚嫩的嗓音带着些久未开口的沙哑和艰涩，她的语气听起来如此自然，仿佛只是在跟他探讨下一顿吃什么。 蝙蝠侠怔愣住了，他长久地注视着女孩，然后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实地在漠视着自己的生命，将生与死的权利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长久的沉默过后，哥谭的黑暗骑士在雨幕中缓慢地伸出右手，对女孩发出了邀请：如果你不在乎生命，那我想，跟我走也不会让你感到恐惧。 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女孩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半晌后突然说道：如果我是坏蛋 女孩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蝙蝠侠抑制不住地挑下眉，他看着女孩虚弱到几近崩溃的状态，直白道：你是担心我引狼入室?女士，或许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状况?我很担心，此刻一滴雨水都仿佛能击倒你。 第2章 女孩并没因此发笑 蝙蝠侠停顿了下，才收敛语气中的轻松意味，抿直唇角严肃道：当然，如果你是坏蛋，那太好了，因为我会立刻制服你。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女孩，或许也只是单纯地不在乎，女孩其实并没有考虑多久，就应邀站了起来。 她平视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大个子，面无表情地表达着自己的需求：我现在很饿，跟你走能吃饱吗? 仿佛是为了给她的话加一份强有力的佐证，话音未落，她那瘪瘪的小肚子就闹出一阵响亮的肚鸣声。 女孩瘦瘦的，小小的，抱膝坐着的时候是小小的一团，站起来也没高大到哪去。 蝙蝠侠看着她放在肚皮上的仿佛一折就断的小手，无言点头。 他调整了下姿势，将手又往前伸了伸，然后示意身后的楼道错杂的建筑物说道：你介意我抱你吗?我们需要走一条特别一点的路回去，我的车停在这栋楼的后面，我们要翻过去。 女孩仰头看了看这栋楼的高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将手放进了男人的掌心。 蝙蝠侠轻轻握住女孩儿的手，正要将人护入怀中，目光却停顿在了女孩因衣袖下滑而露出的细瘦小臂上。 斑驳的瘀痕青紫可怖，手腕上残留的黑紫手印更是昭告着这个小女孩遭受了什么非人虐待。 女孩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下意识就将手往身后一背，有些不悦地看向他。 但他什么都没说。 蝙蝠侠紧抿双唇，沉默着将人细密地护进披风之中，然后才从他的万能腰带中掏出爪钩枪。 回去的路上也被沉默覆盖。 女孩儿从始至终都在望着车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蝙蝠侠几次从后视镜中看她，都琢磨不透她的神色。 当她不说话时，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饶是世上最厉害的微表情大师也无法在她脸上捕捉到情绪波动。 直到蝙蝠车冲破湖面，停靠在蝙蝠洞时，她的脸上才短暂地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是我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蝙蝠侠为女孩儿拉开车门，对着迎上来的老先生介绍道。 女孩在两人的注视中从容下车，她环顾着四周，目光在那一个个充满了科技感的设备装置上流连一圈后，才将视线放在了那位正目露好奇的老先生身上。 您好，打扰了。 女孩微微欠身，彬彬有礼地对着老人致意道。 蝙蝠侠略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管家先生显然是不知道女孩在他和蝙蝠侠面前的态度差距有多大，他欣然接受了这份礼貌的问候，并微笑道：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女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就站在那不说话了。 气氛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阿尔弗雷德维持着微笑的神色，等着再跟女孩拉扯两句，但女孩显然没了再寒暄的意思。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地尴尬。 蝙蝠侠在旁边轻咳一声，他一步上前，巧妙地打破了僵局：阿福，可以给我们一点食物吗?这位女士急需补充一点热量。 说到吃的，女孩儿避开众人的视线才重新聚焦起来，她看向阿尔弗雷德，肚子又恰到好处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雷鸣。 说实话，女孩此刻的形象并不比街上任何一个流浪儿更好点。她的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很久没打理过了，纠结的额发半垂下来，几乎能遮掉她半张脸。 脸色也不好看，又青又白几乎没一点血色，小脸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清凌凌地还透着两分生气。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蝙蝠侠是从哪捡回来的小流浪猫，但诚如他所说，这位湿淋淋的小女士看上去的确急需补充一点能量。 乐意至极，或许你愿意尝尝我的拿手好菜，一份香甜的玉米浓汤怎么样?再搭配一份新鲜出炉的曲奇? 阿尔弗雷德温声说着，不出意外的又引起了一阵肚鸣声。 但女孩看上去并不迫切，她仍旧安静地站在那，好似肚子叫的是其他人。 阿尔弗雷德挑了下眉头，不着痕迹地与蝙蝠侠交换了下眼神，没再多说，只在转身离去时嘱咐道：夜宵还需要一点时间，或许你此刻更需要一个暖和的热水澡。 说着，他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蝙蝠侠：布鲁斯老爷，这里能交给你吗? 布鲁斯正摘着面具，闻声立马点了点头。 他走到女孩面前半蹲下来，注视着女孩的眼睛，又轻又缓地询问道：你想先洗个热水澡吗? 女孩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如同在端详一件极为新鲜的事物。 她不曾想到，在那副漆黑沉重的头盔下，还藏着一副精雕细琢的好相貌和一副宛如蜜糖般甜蜜温柔的嗓音。 久等不到回答，布鲁斯又用眼神征询了一遍。 女孩恍若回神般：好的，谢谢你。 洗个澡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当女孩从热气蒸腾的浴室中走出时，卧室西角的桌几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诱人的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女孩的肚子又不甘示弱地擂起鼓来。 布鲁斯正坐在桌案旁，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漆黑又凶悍的紧身盔甲，柔软的真丝睡袍拢在他身上，如尖刺般的威势和压迫感便如流水一样退去。 第3章 这个交叉着双腿，倚靠在软椅上的男人此刻只是一位由老牌贵族用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富贵少爷。 那副慵懒而贵气的模样，几乎能让所有女人发狂。但这个刚从浴室出来的女孩儿却满眼都只有桌上的食物，她不顾仍在滴水的头发，巴巴地靠在了桌前，淡漠的表情里终于混进了一丝渴望。 吃吧。 随着主家的允诺，女孩抬眼看了他一眼后，便伸手抓向了桌上的食物。 她吃的又急又凶，一手不停的往嘴里送着美食，一手还不自觉的半环在桌面上，像极了一只护食的狗崽子。 布鲁斯轻皱眉头，几次张嘴想让女孩慢慢吃，别噎着，但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着将食物往女孩身前推了又推。 吞咽下最后一口浓汤，女孩终于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原本青白的小脸在热水和食物的滋润下，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吃饱喝足，倦意也紧跟着席卷而来。 女孩在布鲁斯的示意下擦干了头发，爬进被窝。 绵软松香的被窝仿佛有什么引人堕落的魔力，女孩一沾枕头就全身骨头都酥软了下来，原本三分睡意也迅速蔓延成了十分。 布鲁斯本想与她聊聊天，但他看着不住打着哈欠的女孩，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百般疑问，只趁着女孩眼睛完全闭合前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女孩半眯着眼睛，强自从昏沉的睡意中挣扎出来：我没有名字，我把我的名字忘记了。 忘记了? 对，忘记了。女孩的眼睛慢慢拢上，在完全沉没睡意前，却又呢喃着改口：不，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小脏东西，对，他一直都这么叫我。 谁? 布鲁斯皱眉追问，但回应只有女孩绵长的呼吸声。 她累坏了。 布鲁斯明白她的状况有多虚弱，也知道此刻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但女孩如同迷雾一般的来历让人总忍不住想立马探寻明白。 布鲁斯叹口气，最终还是给女孩儿掖了掖被子，走出了房间。 然不曾想，就在他离开这个卧室不到两小时，女孩就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 第2章 新名字 退烧的药物我已经给她挂上了，但您知道的，我并不是一名专业的医生。阿尔弗雷德调整着点滴的流速，严肃道：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她需要接受更专业且更全面的治疗。 我知道，等她清醒，我就带着她去医院。 布鲁斯坐在女孩的床边，伸手又探了探她额际的温度。 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让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即便在昏迷中都是一副极痛苦的神色，她眉头紧皱，原本青白瘦削的小脸被烧得通红，淡色的嘴唇更是透出一种病态的熟红色。 8203 她又开始呓语，布鲁斯俯身倾听，却没有捕捉到其余有用的信息。 阿尔弗雷德转身看向女孩，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焦虑：她又在念叨那组数据了对吗? 布鲁斯无言默认。 阿尔弗雷德叹气，再一次嘀咕道：说真的，我觉得她很像是从某个试验组织里逃出来的小变种人，您看看她身上的伤痕，我敢打赌，那个组织里的人肯定都是一群泯灭人性的混蛋。 布鲁斯对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想并不想做出评价，他的视线扫过女孩手臂上的淤青，最终截了阿尔弗雷德的话头：我会将事情查清楚的，现在你可以去准备一份甜羹吗?或许她下一秒就会醒了。 当然，我立马就去准备，一份甜羹可不够，病人需要补充更多的营养。 点到为止的唠叨是阿尔弗雷德永远的美德，他看了眼眉峰紧锁的布鲁斯，从善如流地退出了房间。 庄园里除了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就只有一个还在上学的迪克，所以阿尔弗雷德走后，布鲁斯只能守在房间内等着女孩苏醒。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将暮。 女孩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动静很大。 她猛地睁开眼睛，又弹跳似地坐起，警惕的眼神环顾四周，像是被噩梦吓醒，又像是迷失在战争中的战士被炮火惊醒。 总之，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虚弱的女孩儿从昏睡中苏醒的模样。 布鲁斯被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公司报表，几步上前安抚道：嘘，嘘，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冷静，冷静 女孩下意识地推拒他的靠近，直到看清楚来人后，激烈的动作才平息下来，眼中如尖刺一般的警惕和不安也慢慢隐退。 她绷得几近僵直的背脊悄然放松，握紧的拳头也轻轻摊放在被面上。她这时才发现手背上还插着针，床边正挂着点滴。 我病了?睡了一整天，女孩的声音又哑又涩。 你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布鲁斯轻声问道。 没有女孩摇摇头，神情有些空茫的恍惚。 布鲁斯避开不谈女孩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反应，只不动声色地安抚道：你睡了一整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女孩似乎很少碰到这样温柔的对待，她有些疑惑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似乎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温柔地对待她，但饥饿让她试探性地点了点头。 第4章 布鲁斯当即按下了床边一个呼叫铃，里面立马就传来了那个老管家温和的声音。 提完了用餐的要求，布鲁斯又坐回床边，他帮着女孩调整了背后的枕头，让其靠坐得更舒服。 介意和我聊会天吗?布鲁斯看着女孩，他尽力表现得很轻松：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聊聊别的，比如你猜猜阿福会给你准备什么样的小点心? 女孩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如泄力般倚进软枕中，沙哑地说道：不用，你问吧。 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儿，布鲁斯清楚的意识到她跟一般的幼童并不一样，所以也收了拐弯抹角的心思，直白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第一个问题就让女孩沉默了许久，她似乎并不怎么想提起这个，过了好一会才冷漠地说道：他一直叫我脏东西。 谁? 我的父亲。 他现在在哪? 如果他没死的话，现在应该还在烂巷街37号。 烂巷街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这条街道的原名是布克林街，但因为那边靠近东区，街上居住的又多是最底层的贫民和一些黑帮成员，因常年混乱不堪而被人取了个外号叫烂巷街。 常年混迹黑暗的蝙蝠侠自然知道这条让人分外头疼的街道，他暗暗记下这个地址，继续发问道：你为什么独自出现在那条小巷里? 女孩淡漠的神色没有变化，她游离地盯着床帘上的流苏，平静地说道：他没钱了，想把我卖给一个变种人研究组织，被我偷听到了，所以我逃了。 你是变种人?所以你是用的什么能力救得我? 女孩此刻也不藏着掖着，她举起食指，不眨眼间，她指尖上就亮起了一个荧白的光团，像是蒙着白纱的月辉，十分柔和且美丽。 我拥有治愈的能力。 蝙蝠侠死里逃生的真相终于大白，布鲁斯并不意外地看着那点点荧辉，又扫向女孩身上青紫可怖的瘀痕：对你自己有用吗? 女孩摇摇头。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你的母亲呢? 死了，我两三岁的时候就死了。 布鲁斯停住了问话，女孩说得不多，但就这么寥寥几句话，就给他展示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人生。这个孩子看上去不过八岁，但她经历的苦楚却远胜这世上大部分的人。 胸腔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布鲁斯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问道：所以，你身上的这些伤痕，也是他弄的? 女孩不甚在意地扫了眼手臂上暴露在外的瘀痕，说道：他生气就喜欢打人。 愤怒的潮汐在男人的眼底涌动，良久的沉默后，布鲁斯决定结束掉这次残忍的对话：最后一个问题，8203是什么? 女孩一愣，淡漠的神色终于被打破，她疑惑而又迷茫地看向布鲁斯。 这是什么?女孩反问，但神情中却有触动。 布鲁斯没有回答，女孩绞尽脑汁，翻遍脑海也找不到这组数据的记忆，但奇怪的是，这组本应完全陌生的数字却给了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是什么呢?这组数据到底是什么? 女孩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使劲翻动着脑海中的记忆，却总也捕捉不到关于这组数据的影子。 但她知道，她肯定见过它。 你不记得了。 布鲁斯探究地看向她，女孩低头盯着床单，仍沉浸在那丝微妙的熟悉感中。 布鲁斯见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执着，今天他收集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剩下一些细枝末节以及更深入的东西，他会亲自去查出来。 所以在女孩对这组数据说不出个所以然后，布鲁斯也没再逼问，自然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他看着女孩，在经过一天的慎重思考后，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不是逼迫。布鲁斯真挚地看着女孩，斟酌着字句道：这是我的发自内心的邀请，或许你愿意拥有一个新的名字? 女孩有些诧异地抬头，她紧盯着布鲁斯的眼睛，似乎在看他是否在开玩笑。 艾拉，艾拉韦恩怎么样?布鲁斯谨慎地问道。 韦恩是你的姓?你想要收养我?艾拉锐利地探寻着布鲁斯眼中所有的情绪，似乎是想要找到任何一丝轻率的冲动和倨傲的怜悯。 是的，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能拥有一位可爱的小女儿吗? 女孩失败了，面前这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有温柔有真挚，甚至还有一丝不设防的疲惫，却唯独没有那种让人恶心的、高高在上的施舍欲。 他纵容着女孩儿的审视，袒露着自己的真心，然后等待着一个答复。 女孩有点心动，她碰上了个好人，而且，如果不是立马死去，她的确需要一个能长久停留的地方。 于是她果断地做出回应：你养我，我不会让你亏本的。我是个变种人，拥有治愈的能力，在你改变主意前，我会一直为你们提供治愈类的服务。 女孩的神色极为认真，似乎在她的认知里，世界上从来没有不求回报地付出，所有的馈赠都是明码标价的。 第5章 布鲁斯难得地有些愣神，虽然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人，吃过许多苦，但归根结底，他经历的一切仍旧建立在他傲人的家势上。 他所接触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无不是极少且出挑的那一波。再怎么遇到绝境，他都知道自己有退身之地。 说到底，在尊严上，他基本没受过挫折，所以他也从未切身接触过一个底层孩子的绝望。她还那么小，看起来顶了天也不过8岁。他那么大的时候，正被温柔的爱，动听的童话，无边的快乐包围着。 可这个小女孩，却已经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神色平静地跟他谈世间公平，述说自己的价值，争取她本该有的利益。 布鲁斯的心，此刻就像是被暴露在了暴风雨中，他想起了自己夜间的身份，突然感到无比的挫败和迷茫。 女孩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的筹码并不值得被重视，于是又皱眉苦思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换来家的安定。 如果您嫌我治愈能力还不够，其实我做家务也很厉害，我 够了!布鲁斯有些失态，语气不觉稍稍重了些，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懊恼地看着女孩：对不起，我不是要凶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已经很好了。 顿了顿，布鲁斯接着说道：即便你没有治愈能力，什么都不会做，那也没什么关系。你只是个孩子，不需要会那么多东西。 女孩儿愣愣地看他，看他的眼睛里隐藏着扑朔躁动的怒火，语气却像是拂过花瓣的晚风，他好像很知道该如何去安抚一颗慌乱不安的心。 女孩儿呆呆的，眼里有泪而不自知。 布鲁斯体贴地微垂下视线，继续确认道：抛开一切条件，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艾拉? 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女孩轻轻点点头。 她专注地凝视着布鲁斯，没有再说那些类似于交易的话，但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却没人知道。 第3章 英雄 在正事聊完后，布鲁斯虽然惊喜于艾拉的回复，但他不擅长闲谈，显然艾拉也不擅长此道。 于是，这对新出炉的父女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好在阿尔弗雷德来得及时，他推着小餐车进来，好像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语气轻快地问道：请问你们的秘密小会议开完了吗?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哦，你来得正好，艾拉已经饥肠辘辘了。 布鲁斯积极地让出位置。 艾拉?阿尔弗雷德了然地看了眼布鲁斯，随即笑眯眯地称赞道：很美丽的名字，非常适合您，艾拉小姐。 谢谢。艾拉干巴巴地憋出句道谢。 阿尔弗雷德并不介意她的笨嘴拙舌，他将床上餐桌支起，温和地推荐道：今晚的特制甜羹十分美味，您一定不会想错过它。我中午的时候过来看过您，但那会您睡得正香，便没忍心叫醒您。不过现在时间正好，您现在就开始用餐吗? 艾拉不知该如何回复，她很不适应这般温柔且周到的对待。 阿尔弗雷德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孩的不自在，于是自然而然地转身对布鲁斯说道：老爷，请允许我带来迪克少爷的问候，他已经在餐桌旁等您很久了。 我这就去。布鲁斯点头：艾拉，换阿福陪你好吗? 艾拉下意识拒绝：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阿尔弗雷德轻挑了下眉头，与布鲁斯对视一眼，也没强求，只留下一句：那您用餐愉快，一个小时后我再来收拾餐具。 说完，阿尔弗雷德将女孩手上的留置针拔掉，撤下空瓶和餐车，贴心地给这个敏感的女孩儿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独处空间。 没了旁人站在身边，艾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吃完小桌上的食物，她就疲累地瘫倒在软枕上出神。 从昨天在那个冰冷的小巷中苏醒，再到今日被口头收养，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就成了一个有家的孩子。 这一切好像做梦般恍惚。 艾拉不自觉地皱着眉头，心里空落落地很不踏实。 从昨日起，她体内就好像有两个灵魂在拉扯。 一个渴望着家的温暖，以至于时刻恐惧着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最后只会空欢喜一场。 另一个则淡漠无波，有家也好，无家也罢，反正她对这世间只有这般留恋。 两种情绪泾渭分明又不断互相撕扯，艾拉细细体味一番后，颇觉有些烦闷，就干脆将这些复杂的情绪全抛在了脑后，只愣愣地盯着床幔放空脑袋。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快地敲门声将其惊醒。 推门的是一个还稍显稚嫩的黑发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和布鲁斯如出一辙的黑发蓝眼，但五官轮廓却不怎么像他，不过同样的英俊可人。 嗨!你叫艾拉对吗?这可真是一个好名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迪克格雷森，如你所见，我也是布鲁斯的养子。 少年十分开朗且知礼，在观察到艾拉没有抗拒他进门后，他才真正地踏进房间。 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迪克关切地凑上前：我上午过来看过你，但那会你正在睡觉，所以现在才来跟你打招呼。 第6章 艾拉短暂的生涯中几乎没有和同龄人打过交道，她无畏地看着他，心里却有了逃避的想法，少年如初阳般的热情让她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挺直背脊，略有些紧张地回应道：你好。 得到回应，迪克扬起一个开朗的笑容：刚来到这个家有点紧张对吗?我当初跟你差不多，不过很快就能适应的，你别怕，布鲁斯和阿福都是很好的人。 艾拉点点头。 迪克像是已经习惯了对话方的寡言，跟个小话痨似的继续输出：我听布鲁斯说了，昨天可真惊险对吗?谢谢你救了他，你以后就会知道，他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艾拉继续点点头。 我喜欢妹妹，也喜欢你，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嗯，虽然这个大家庭现在暂时只有布鲁斯，阿福，和我。 说完，迪克还俏皮地对女孩眨了下眼睛。 十岁刚出头的迪克还带着一股毫无保留，赤诚无比的少年气，艾拉根本不需要去揣测，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喜爱与真诚。 但她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热情，于是只能干巴巴地又憋出个：谢谢。 几番对话下来，艾拉屈指可数的回复让迪克终于发现这个新来的小妹妹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单纯地紧张而不敢说话。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他后知后觉地问道。 艾拉仍旧保持着沉默，迪克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于是他飞扬的神情顿时委顿了下来，跟一朵被晒蔫了的花一样。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迪克蔫巴巴地说道，说完又委委屈屈地去收拾艾拉吃完的餐具，看来是被阿尔弗雷德顺便委派了任务。 艾拉见状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得又沉默了下来。 晚安。临出门前，迪克还不死心地伸着个脑袋跟艾拉道别。 艾拉只静静地目送着他，看上去十分无情。 迪克瘪瘪嘴，终于离开。 第二天仍旧是工作日，艾拉昨晚不知何时才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晨时，她的高热已经退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于是布鲁斯给她预约了当日的体检测评。 在金钱的推动下，体检结果出来很快。她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这从医生严峻的神情里就可见一斑。 先生，我必须确认，您是抱着严肃且认真的态度去收养这个女孩。不得不说，她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她必须接受长期疗养和精心地对待。 负责艾拉的医生是一位非常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他看完那份报告后，眼睛便不断地在艾拉身上逡巡，任何一点遮挡不住的淤青都像是刺一样扎进了他的眼睛。 若不是布鲁斯是领养人的身份，或许这位高尚的医生会立马报警，并将她移交给儿童福利机构，然后再将那份体检报告作为她遭受非人虐待的最有力证据。 您的金钱实力不容置疑，但请恕我冒昧，我觉得您或许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养人。 这位严厉的医生看了眼艾拉，继续说道：我觉得一个健全的家庭或许能给她更多的爱和关怀。 显然这个医生对大名鼎鼎的韦恩先生一些流于轻浮浪荡的行径做派有所耳闻。 但艾拉并不清楚他的顾虑，她略带些疑惑地看了眼不为自己辩驳的布鲁斯，最终还是冷着眉眼站出来维护道：不，他就很好。 话音刚落，布鲁斯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种象征着胜利的笑容，这的确显得有些轻浮，并带有一丝挑衅意味。 医生有些不满，他忧虑的看了一眼艾拉，但最后还是决定尊重女孩儿自己的选择。 出院后，布鲁斯并没有将艾拉直接带回庄园，而是将她带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高档餐厅，说要庆祝他们成为家人。 艾拉什么也没说，但她从男人偶尔显得心事重重的脸上看出来今天的晚餐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在酒足饭饱后，布鲁斯一改一路上的轻快神色，严肃地盯着艾拉说道：艾拉，我得跟你道歉，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就私自探查了你的过去。 艾拉没有犹豫：没关系，我不介意。 布鲁斯暗自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话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或许会有些残忍。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你的父亲的?我是说，亲生父亲。 艾拉眉目微沉，思索片刻后，她评价道：他是一个人渣，更不配做一个父亲。 说实话，这句话并不像是一个历经折磨和苦难的女儿能说出来的。这个评价太客观了，虽然带着愤怒，但却少了丝置身事内的憎恨感。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差别，并且这种感觉在之前与女孩的沟通中也偶有出现，但他总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毕竟艾拉的经历一切属实，她说的所有话跟他查出来的事实也一般无二。 于是布鲁斯只能将这份微妙感暂压下去，然后斟酌着语气继续道：他的确不配做一名父亲，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所以，我想为你起诉他，可以吗?以他的罪行，他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牢狱中，你可能不会再见到他了。 第7章 艾拉愣了一下，正想说话，一股强烈的情绪就抢先主导了她的大脑，身体好像被另一个激动的灵魂占据。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她深深地凝视着布鲁斯，看上去可怜极了：好，我是说，我同意起诉他，很高兴，我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布鲁斯的心好像被狠掐了一把，他站起身，走到艾拉身边，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笨拙地拥入怀中。 谢谢您。艾拉缩在布鲁斯的臂弯之中，哽咽着说道。 请不要对我说谢谢甜心，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布鲁斯的手掌轻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 不，您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艾拉从布鲁斯的怀中挣脱出来，她盯着布鲁斯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着，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全是稚嫩的濡慕。 您将我从地狱中救出，现在还要为我解决恶魔，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您将是我永远的英雄。 这是多么沉重的期望和赞誉，布鲁斯几乎不敢对上女孩的眼睛，他只能再次承诺：我会将他送进监狱。 后来两人不知何时回得庄园。 等再见到阿尔弗雷德和迪克后，艾拉已经恢复成了平时那副淡漠的模样。若不是她的眼眶仍旧红肿，布鲁斯甚至都会以为她在餐厅里的哭泣只是自己的臆想。 布鲁斯私底下和阿尔弗雷德说了这件事，阿尔弗雷德提出是否要为艾拉预约一次心理咨询。 布鲁斯沉思许久，第二天就将这事排上了日程。 除此之外，便是忙着将艾拉的亲生父亲送上法庭。 短短一个星期，在艾拉的双人格诊断摆上布鲁斯的桌面不久，艾拉也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请求。 他想在正式入狱前再见你一面。布鲁斯通知艾拉道。 第4章 新生 会面的时间是一个周三的上午，迪克自从知道艾拉要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后，死缠烂打的硬是逃课跟了过来，美名其约是为她亲爱的妹妹保驾护航。 布鲁斯没有管他，默许着他跟上了车。 到达监狱后程序走得很快，不过十分钟的等待，艾拉就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看到了戴着镣铐，拖沓着步子进来的男人。 他十分的瘦削，眼睛深深地凹陷在青紫的眼眶内，嘴唇干枯皲裂，两颊深陷，颧骨高耸，简直就像是一个形销骨立套着人皮的骨架子。 布鲁斯和迪克都在门外等着，贴心地给他们留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艾拉长久地注视着他，两人隔着一道玻璃沉默了许久，最终男人主动地拿起了话筒，说了句什么。 艾拉没有听到声音，但她从唇形辨别了出来，那个男人在叫她，叫她：嘿，小脏东西。 艾拉爬上高高的座椅，拿起面前的话筒，里面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干哑声音：看来你找到了一个好靠山对吗? 艾拉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注视着他。 她此刻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一个还不满九岁的小孩，平静得让人害怕。 男人眯了眯眼睛，他仔细地打量着艾拉，像是想在她脸上捕捉什么。 你现在过得很舒服对吧?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多么漂亮又昂贵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中带着莫大的恶意。你再看看我，现在你开心吗?我被弄成这个样子。 他指着自己青紫的眼眶，沉重的镣铐碰撞出细碎的响声。 艾拉逃走后，他就被前来收货的试验组织狠揍了一顿，没过两天，又被哥谭鼎鼎有名的韦恩布鲁斯告上了法庭。 他过往的一切都成了他的罪证，他即将在牢狱里过完他的下半生。 我很快就要被送进戒毒所了，你知道吗?那里是个地狱。你害得你的父亲进了地狱，你现在开心了吗? 艾拉依旧是沉默，过了许久，直到男人开始不耐烦的时候，艾拉突然开口道：这全是你自作自受，我只是来跟我过去的噩梦道别。 哈?噩梦!男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扑在玻璃上，瘦脱型的脸贴在玻璃上紧盯着艾拉。 艾拉没有后退一步，她平静地与男人对视着，即便那双仿佛要瞪出眼眶充满了血丝的眼球如此可怖。 你竟然说我是噩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你这个恶心的!令人作呕的小野种! 坐下!警察呵斥着，将男人强行按坐下来。 艾拉没有被吓倒，但是看着男人的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一块粘在脚底的口香糖。 男人眯着眼睛盯着艾拉，慢慢地，他的脸上流露出狐疑。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艾拉的眼睛和神色，宛若狂躁症发作一般，又腾的一下扑在了玻璃上，力气之大，两个警察都没按住他。 你是谁!你不是她!她从来不敢，从来不敢看我!我就知道，她怎么敢看我!那个肮脏胆小的东西!放开我!放开我! 因为男人突如其来地发狂，没等艾拉放下话筒，男人就被几个警察扭送走了。 艾拉看着他狼狈的背影，也跟着放下了话筒。 随着话筒覆合的那一声轻响，艾拉心底也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 一个散发着柔光的纤细身影从破碎的囚笼中逃出，她快乐地绕着囚笼碎片飞了几圈，最后亲昵地蹭了蹭艾拉的脸颊，留下了一句再见后，便如倦鸟投林般，扑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8章 艾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那种宛若套着玩偶服一样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她从没觉得身心如此契合过，仿佛一直在半空中飘荡的灵魂终于落在了实地。 这时再翻阅过往的记忆，再不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其中的绝望和痛苦让人窒息。 她突然觉得好累，疲倦得宛如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一般，以至于不得不倚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立。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将她轻柔地捞进了怀里，艾拉趴伏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竟有种帆船找到了港湾的踏实感。 布鲁斯艾拉半闭着眼睛，如同梦呓般含糊低唤。 声音很小，但布鲁斯听到了，他怜爱地拢住艾拉瘦弱的背脊，将女孩儿细密地保护在臂弯中，低声回道：我在，睡一会儿吧，甜心。 艾拉沉入深深的睡梦之中。 迪克担忧地看着布鲁斯臂弯里的女孩，殷勤地跑前跑后，为布鲁斯开门关门，生怕有一点粗暴的声响惊吓到睡梦中的女孩。 艾拉不哭不闹，但那种仿佛被疲惫没顶一般的无力感让人揪心。他很好奇刚才艾拉和那个男人交流了什么，又后悔刚才没有陪在艾拉身边，以致让她独自一人承受了痛苦和恶意。 他和布鲁斯掐着时间点进去时，交流已经到了尾声，只看到了被几个警察死死按住扭送出去的男人，和倚靠在墙上，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坐在地的艾拉。 他记得那个男人临出门时的眼神，充满了恶意，阴郁与近乎病态的狂躁，让人不寒而栗。他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父亲看自己亲生女儿的眼神。 联想到艾拉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瘀痕，迪克简直不敢想象艾拉之前的生活。她还那么小，才那么小 等艾拉醒来的时候，世界极为安静，沉沉暮色笼罩了整个房间，只余窗沿上还残留着几块夕阳的光斑。 艾拉半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久睡后的虚软昏沉混着茫然攀上她稚嫩的面容。四周太过安静，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人独自生存。 那一刻，她就像是立于虚空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空落落地无所凭依。 巨大的空虚和孤独袭击了她。 艾拉小姐?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将她拖至人间。 随之亮起的暖光铺满整个房间。 您终于醒了，睡得还好吗?阿福一如既往的穿着他那身板正的燕尾服，托着餐盘来到床边将她扶坐而起。 很高兴您没有错过晚餐。 艾拉顺势坐起，手脚软绵绵地有些使不上劲。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仍有些精神懈怠地问道：您好，请问几点钟了? 下午六点，艾拉小姐。阿福掏出胸前的怀表看了一眼，说道：您看起来好多了，要知道，今天布鲁斯老爷将您抱下车时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抱歉。 哦，请永远不要因为这个说抱歉，您没有任何不对，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虚弱而抱歉的。阿尔弗雷德倾身将餐盖打开，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美味晚餐，继续说道：这点您真应该学学布鲁斯老爷，他总是会理直气壮地受伤，从来不会对此感到抱歉。 艾拉十分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 阿尔弗雷德欣慰的看着她鲜活了许多的小脸，继续说道吧当然，我并不是让您学他，艾拉小姐。布鲁斯老爷在这个方面可不是一个好榜样，受伤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们永远生活在伊甸园中。 艾拉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刚睁眼时的孤独空虚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睡了一整个下午，她觉得整个胸腔都似乎舒畅了许多，之前压在心头上的石头和束缚全消失不见了。 迷茫和接近厌世般的冷漠褪去，别样的生机逐渐攀爬上她的眉梢眼角。 希望您现在有胃口享用晚餐，请允许我介绍我今天的杰作，加了祖传秘方的玉米浓汤!您不会想错过它的。 阿尔弗雷德边说着，边将银勺放进汤碗中，将其摆放到了艾拉的面前。 艾拉尝了尝，浓浓的奶味混着玉米的清甜，香浓适口，果然味道棒极了。 很美味。 艾拉硬邦邦地给出她的评价，虽然听上去似乎有些敷衍，但对比她刚来时的冷硬，阿尔弗雷德知道这已经是一块坚冰融化的迹象了，于是他高兴得不行了个绅士礼。 真是太好了，您看起来活泼了很多，布鲁斯老爷真应该看看您现在的样子。他今天下午差不多隔个十分钟就要来您这儿看一眼，要我说，那可能是他最温柔的时候了。 艾拉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差点把整颗脑袋都埋进了汤碗中。 过了好半晌，等碗里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时，艾拉才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布鲁斯去哪了? 他出去一趟，大人总是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不是吗? 艾拉点点头，没打算深究，但不知为何，心念一转，却突然想到了那个雨夜，布鲁斯跟只濒死的怪物般，浑身是血倒在水泊中的模样。 她叫住阿尔弗雷德，踌躇了两秒问道：他是穿着那身奇怪的紧身衣出去了吗? 第9章 或许吧。阿尔弗雷德回答得模棱两可。 他会遇到危险吗? 生活中总会遇到各种危险。 阿尔弗雷德并不正面回答，不知道在顾忌些什么，艾拉犹疑了一下，还是追问道：他是去做什么了? 阿尔弗雷德显然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好奇，但他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又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猜他是去做义务警察了，至于具体做什么，我觉得您可以亲自问下布鲁斯老爷，他或许比我更清楚些。 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过您还小呢，要我说，这些烦人的事让大人操心就好了。您或许可以想想漂亮的衣服和洋娃娃，那更符合您的年纪。 对于这位刚从黑暗中脱身的女孩，无论是布鲁斯还是阿尔弗雷德，都默契地不想让她再接触到那些黑暗的人和事。 若是可以，他们希望这个女孩能永远地生活在阳光之下，眼中只看得到幸福和快乐。 但显然艾拉却不这么想，虽然她因为阿尔弗雷德的回避停住了追问的脚步，但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昭示着她肯定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往真相靠近。 第5章 蝙蝠侠 解决了一件大事，艾拉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她每天都能从松软的鹅毛被褥中醒来，睁眼就有暖和的衣物和热气腾腾的食物。她的生活中，再没有恶毒的打骂，难熬的饥饿和寒冷。 最重要的是，她的新家人似乎是一群温柔的人。 然后，无名的孤独也在逐渐消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布鲁斯和迪克总不见人影。直至今天，又是她和阿尔弗雷德的二人晚餐。 好在今晚的小牛排足够美味，冲淡了艾拉心中的那丝莫名的失落。 但阿尔弗雷德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看了眼艾拉，突然开口道：今天的晚餐还合您胃口吗? 很美味。艾拉珍惜地咀嚼着嘴里的嫩肉。 阿尔弗雷德对此表现得很高兴：您的赞美总能让我高兴，布鲁斯老爷就从没有这么直白地赞美过我的手艺。 艾拉抬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您的厨艺十分高超。 艾拉这人，在刚接触她时，旁人只觉她好像一颗浑身长满了尖刺的毛球，即便多看她一眼好似就要被她扎下眼睛。 但如果你真正走到她身边，就会发现，只要你不含恶意，她的刺就都是软的，虽然看上去吓人，却不会真正地伤害到你。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在某种意义上拥有着一颗单纯的心。 她总是直白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会冷着脸拒绝，碰到让她害羞的事就会别扭地低头回避。当然，如果她不信任你，她也会毫不避讳地审视你，刺探你。 所以她的赞美从不会是虚言，阿尔弗雷德正是已经了解了这一点，才会为这种简单的赞美而感到无比高兴。 他开怀地说道：哦，上帝，我得再一次庆幸，您选择留下来。要知道，我有时候真觉得这座庄园有点太大了，而且老爷和迪克少爷几乎不会回头看看他们可怜的老管家。 这一句话听上去有些伤感，艾拉从餐盘中彻底抬起头，她细致地观察着阿尔弗雷德的神色，确定这只是一句调侃后才埋首继续动着刀叉。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遭受了虐待的原因，即便如今处于温饱不愁的环境里，艾拉对吃食仍旧保持着一种莫名的专注感。 阿尔弗雷德和煦地看了看女孩的发顶，没有再打扰她。 直到饭饱过后，艾拉才重新发问道：布鲁斯和迪克他们去哪了? 这是艾拉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上周阿尔弗雷德让艾拉去找布鲁斯探究答案，但接连这么多天，艾拉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会儿阿尔弗雷德依旧不肯透露再多一丝信息，只说道：真的很抱歉，甜心，我仍然认为他们的神秘和忙碌，并不是一个值得您深究的事情。但如果您实在好奇，或许今天晚上可以等一等他们。 他们今天晚上会回来?艾拉直接忽略掉阿尔弗雷德前面的不赞同，执拗地确认道。 阿尔弗雷德挑眉，起身端起餐盘，不置可否地说道：可能吧。 于是为了阿尔弗雷德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艾拉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终于在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几声轻快地敲门声将艾拉从懵懂的困意中唤醒。 艾拉?你睡了吗?我进来了哦?一个特意压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一个黑色脑袋便从推开的门缝中探了进来。 房间内还亮着一盏馨黄的小夜灯，艾拉在柔软的光圈下坐起身，无声地看着他进门。 噢，我的小公主，你竟然真的还在等我?迪克爽朗地笑着，走到床边半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陷在松软被褥中的艾拉。 自从上次陪伴她从监狱中回来后，艾拉对他的态度早不动声色地亲近了许多。 我听阿福说，你想我了，所以我一回来就来见你啦。 阿尔弗雷德的说法中明明还有个们，迪克却狡猾地跳过了这个字，并还擅自将女孩未曾说出口的好奇与担忧扭解成了思念。 第10章 但他也没有完全说错，艾拉有些被戳穿心思的别扭，她抿着嘴巴，对此不作答复，只细细地打量着他。 结果映着光亮才发现，这个半大的少年看上去灰头土脸的，甚至脸上和暴露在外的胳臂上到处都是擦伤和瘀痕，再细细看他神态，也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疲累。 你去做什么了?你受伤了。艾拉皱着眉，伸出指头轻轻戳了戳迪克脸上的伤处。 迪克被戳得一龇牙，笑着将艾拉的小手轻轻挡开：没什么，一点小小的勋章。你别碰我，我还没洗澡，身上脏兮兮的。 说着迪克就抹了把脸，蹲着往后挪了两步，生怕碰点灰尘到女孩儿身上。 但艾拉似乎没听到迪克的话，仍旧专注地看着他身上的淤青，被挡开的手指又凑上去给他轻轻揉了揉。 你和别人打架了?布鲁斯呢? 小艾拉平日里并不爱说话，对什么都是一副暗含警惕的样子，像是一只还未养熟的小猫。但此刻她眉头轻皱着，语气忧愁地问着他的伤处，这种不自觉的温柔堪比核武器，立马就让迪克的心当场软成了一滩蜜水。 他咧着嘴笑得傻乎乎地，避重就轻地回道：别担心，我的小天使。擦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虽然艾拉是布鲁斯以蝙蝠侠的身份带回来的，家里人也没有特意隐瞒过他们夜间的身份，但对于他们来说，小艾拉之前受的苦太多了，他们更想让她成为一位无忧无虑的，长在光明里的小公主，并不想让她再次接触到夜晚的黑暗，所以一直不曾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些事情。 但显然艾拉这次并不会被轻易敷衍过去。 她皱着眉头，探着身子轻扯住迪克的衣领，倔强地看着他。 迪克和她对视了一会，无奈地败下阵来。他顺着艾拉的力道往前两步，将人轻推回被窝里，又扯过毯子将人围住，才开口道：好吧，我投降。你知道布鲁斯还有个名字叫什么吗? 艾拉一边用眼睛巡视着他身上能看见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边摇摇头。 迪克沉默了一会，好似在犹豫该不该将那个名字吐出，但最终，他还是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蝙蝠侠，他的夜间名字叫做蝙蝠侠。 艾拉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迪克，没承想会听到这个消息。 哥谭人谁不知道蝙蝠侠? 便是她，也能从那些人遗漏的几句零碎话语中窥得一鳞半爪，构建出一个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暗夜神明来。 但她从没想过蝙蝠侠原来是真的，她之前只觉得蝙蝠侠是个被杜撰出来的都市传说，是挣扎在泥淖中人的美好幻想。否则他无处不在，凝视着罪恶，却怎么不曾看到过自己?不曾听到自己绝望的哭喊?不曾来拯救自己? 布鲁斯竟然就是蝙蝠侠，艾拉好像一下从梦中走到现实，幻想中的神明和英雄也突然被赋予了血肉。 她见过他身穿制服的样子，由此猜想过许多身份，却从未曾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一起去。 蝙蝠侠原来是这个样子。 更年幼时期的记忆和期盼在脑海中涌动，艾拉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迪克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了然地轻抚她的头顶，轻笑着哄道：好了，宝贝儿，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震惊，但现在时间太晚了，你该睡觉了。明天我一整天都会在家，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明天我们再聊可以吗? 迪克说着就站了起来，然而艾拉却突然拉住他衣角，制止了他离去的脚步。 艾拉是个聪明的孩子，迪克只需要告诉她一个名字，他们这段时间的神秘行踪和不明伤痕便再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她或许还有些其余的问题，但正如迪克所说，明天或者再过段时间去了解也没有关系，眼下到了她履行承诺的时刻了。 艾拉扯着迪克的衣角，用了点力气将人拉到床边坐着。她跪坐起身，将手虚覆在迪克的颧骨上：你受伤了，我帮你。 话音刚落，一丝荧光在艾拉指尖亮起，随即宛若月光从她指缝中泄出，迪克脸上的淤青被尽数拢在了一团莹白的光亮之下。 微麻酥痒的感觉传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迪克脸上便光洁一片。艾拉挪开手指，细细观察了一下，确认再无半丝淤青后，才转而捧起迪克的手臂。 迪克惊奇地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戳了戳脸上的伤处，感受到那里与正常皮肤并无二致的触感后，又看了看胳膊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的伤痕，脸上不由露出了又惊又叹的表情。 艾拉刚给他治疗完毕，他就一把举起了艾拉，惊叹道：天啊，我的小艾拉，你可真厉害!这就是你的小魔法吗?可太厉害了! 艾拉像个棉布娃娃一样被迪克高举在手中，惊呼声都还没咽下，就被迪克这般夸张和直白的赞叹弄得小脸发热。 但她仍旧不适应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压下脸上的热潮，故作冷淡的不做出任何回应，并用手扒拉着少年的胳臂示意人将她放下。 迪克察觉到了女孩的抗拒，立马自然地将女孩放回被窝。然在最开始的惊叹过后，他又一秒严肃了起来，蹲下身子极认真地平视着艾拉说道：艾拉，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能力十分厉害，所以它就像是一个极为珍贵的宝物，如果轻易暴露在外面就很容易引起坏人的注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你一定不要在别人面前展现出来好吗? 第11章 此时的迪克还未长成，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渴望独立的半大小子，还只是一个被护佑在蝙蝠侠披风下的小小罗宾。但从他对小妹妹的殷殷叮嘱来看，却恍若能看到一个日后可以庇佑一方的英雄模样。 被他的严肃所感染，艾拉正襟危坐地听完，而后在少年执着的注视下郑重地点了点头以作保证。 迪克此前从没有过与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妹妹都是这副乖巧的模样。 他现在满眼都是艾拉看上去冷淡实则认真听话的小模样，作为兄长的虚荣心被大大满足的同时，也不由在心里再一次唾弃之前那个还觉得小艾拉并不好相处的自己。 于是他傻呵呵地揉了揉艾拉的发顶，然后夸张地捂着心口做后仰状，大声道：天使!艾拉!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小天使! 饶是艾拉这副板正冷淡的性子，也不由被迪克这副搞怪的模样逗得弯起了嘴角，但笑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抿着嘴又悄悄地往被窝里躲了躲。 迪克见状还想说些什么，一个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突然响起。 抱歉看来您不需要我的秘制药膏了，迪克少爷。 虽然无意打扰两位的密谈，但我想，保证充足的睡眠才有利于更好地成长。无论是艾拉小姐还是迪克少爷您。阿弗雷德说着就弯腰摆出一个标准的英伦绅士邀请姿势道：迪克少爷，或许您该回房间了，还是需要我这个老管家护送您一程? 艾拉刚放平的嘴角又被逗弯了起来。 哦，感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阿福。迪克无奈地瞅阿尔弗雷德一眼，意犹未尽地跟艾拉告别：晚安，小天使。 这次艾拉回应了他的告别，跟他挥了挥手。 阿尔弗雷德挑眉让行，看着他走出门后，才走到艾拉床边，为其掖好被子，温声哄道：在您这个年纪，应该还不懂得熬夜的魅力。在这一点上，您可不能跟老爷和迪克少爷学习，您该睡觉了。 艾拉点点头，正准备闭上眼睛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蝙蝠侠没回来吗? 阿尔弗雷德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迪克跟她透露了些消息，虽然不是很情愿，但阿尔弗雷德也不再回避这个问题，直接答道：他还在夜巡当中。 夜巡是什么?艾拉追问道。 雄狮会在白天巡视自己的领地，蝙蝠却会在夜晚出行。阿弗雷德低头对艾拉眨了下眼睛，语气透出一丝骄傲：他总是选择在深夜串街走巷，于暗处守护着哥谭的美梦。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也会受伤吗? 很快了，甜心。不用太过担心，他非常的强悍，请对他有点信心。阿尔弗雷德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哄道：现在闭上眼睛，等明天早上你一睁眼，就会看见他了。 第6章 辛苦 跟阿尔弗雷德所说的一样，第二天一早，洗漱完的艾拉竟破天荒的在早餐桌上看到了布鲁斯。 她走到餐桌前坐好，如同第一次认识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布鲁斯被女孩专注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毛，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艾拉? 你就是蝙蝠侠。看了半晌，艾拉突然开口。 布鲁斯挑了下眉，直接承认道：是的，我就是蝙蝠侠。 我听说过你，你是英雄，是罪犯的克星，是哥谭的救世主。艾拉笃定开口。 布鲁斯一愣，脸上的微笑突然凝固，他不自觉地抿直嘴角，皱起眉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宣言。 不。布鲁斯否认道：我并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救世主，你从哪听来的童话? 你不是?艾拉疑惑地偏偏脑袋：但你救了我，你的确是个好人。 女孩直白的判断让布鲁斯有些啼笑皆非，在孩子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好似只要站在罪犯的对立面，或者对她有过恩惠，便是个好人，但他该怎么跟她说，他并不是那么光明的形象。 布鲁斯有些无奈地问道：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艾拉犹豫着回道：没有谁，我自己想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他们说你是一只昼伏夜出的蝙蝠怪物，是他们的天敌，他们憎恨你，恐惧你，因为你常常坏他们的好事。 他们指的自然是艾拉的亲身父亲以及他的狐朋狗友们，艾拉憎恨他们，所以自然而然会对这个给他们找过麻烦的人心生好感，即便这个人被描摹的无比恐怖，即便她从未见过这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但至少曾在她年幼的心中埋下过一颗希望的种子。 我曾经幻想过你来拯救我，现在，我的幻想成真了。 艾拉认真地注视着布鲁斯，孩子真挚的目光看似轻飘却又沉重不已，布鲁斯一时竟不敢对视上这般纯洁的视线。 他从不曾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就如他们所说，他只是一只徘徊在黑暗里的怪物。以暴制暴，以恐惧实现镇压和统治。这个过程太过黑暗，并不适合跟一个孩子细细诉说。 第12章 而且，她口中的拯救，也不切合实际。 论起事实，一直是她救了自己。 所以他仍旧否认：不，我仍不觉得自己是一名英雄。。 但艾拉只是固执地看着他。 半晌，布鲁斯在她执拗的视线中败下阵来，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辩驳下去。 但艾拉却目露忧愁，顺着他的动作稍稍凑近了些。 她细致地打量着他，视线流连过他深沉疲惫的眼眸，流连过他平直严肃的嘴角，流连过他半藏在睡袍下的淤青。 然后问道：当蝙蝠侠是不是特别辛苦? 布鲁斯一愣，还来不及为艾拉的敏锐感到惊诧，就被那句辛苦震得心中一动。 他在黑暗中行走那么多年，人们会探究他的神秘，祈求他的救援，震慑于他的威势，也会忌惮甚至厌恶他凌驾律法的行为和举措。 他听过许许多多的话，崇拜的，恐惧的，厌恶的，戏谑的，忌惮的，却从没有听过谁，用如此直白却无比柔软的语调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很辛苦。 布鲁斯好似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那一瞬间，他为自己竟然在一个九岁的孩子面前委屈而感到震惊。 艾拉不知道他心中感触，只疑惑于他长久的沉默。 这个问题一直到最后布鲁斯都没有回答，艾拉看了他几眼，他的神色让她敏感地觉察到沉默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于是艾拉低下头，默默地将手覆上他身上的伤痕，给这个惯于沉默的成年人一个回避的空间。 这个清晨很快就过去了。 得知了布鲁斯的真实身份，对于艾拉的生活好似并没有什么改变。 无论是布鲁斯还是迪克，甚至是阿尔弗雷德，大家都默契地将艾拉排斥在了黑暗之外。 此时的艾拉对于几人的工作还没什么了解，每天来自阿尔弗雷德的健康监督就已经快让她应付不过来了，根本就没有其余的精力去探究三人的夜间秘密。 然后很快，艾拉就到了要去上学的日子。 布鲁斯本打算给艾拉请家庭教师，但阿尔弗雷德却认为艾拉更应该在同龄人的陪伴下成长。 两人争执了几日，最后阿尔弗雷德获得了胜利，因为他得到了来自迪克决定性的一票。 迪克私底下悄悄跟艾拉使眼色：相信我，小艾拉，家庭教师就是小鸟的囚笼。 看来他曾经尝试过这个选择。 布鲁斯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要我说，他的保护欲总是有点儿过剩。 迪克挤眉弄眼地跟艾拉咬着耳朵，布鲁斯听见点声响，面无表情地投来目光，迪克便立马站直身体，做了个拉上嘴链的动作。 艾拉新奇的看着两人互动，这种无言的默契和笑闹，都是她短暂的人生里不曾体验过的温情。 在漫长的家庭会议之后，艾拉正式背上了书包，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到了学校。 艾拉很少这般直面人群，她站在校门口迟迟不肯踏出前进的脚步。 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在车旁耐心地注视着她，唯有迪克上前，俯在艾拉耳边悄声道：这没什么好害怕的，如果你不喜欢他们，就不要搭理他们，如果他们对你恶作剧，你就回来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 艾拉冷淡疏离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动容。 迪克挑眉，带着点得意继续道：而且，这所学校布鲁斯已经买下来了，这已经是韦恩家的产业了，我的小公主。 艾拉有些惊讶的转头，直至今天，她还是没有适应布鲁斯如此任性的花钱模式。 但不可否认，这一招的确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和家人告别，艾拉端着下巴，维持着她一贯的冷淡神色走进了学校当中。 汹涌的人群让她很不自在，但远没有想象中的令人恐惧。 不过半月的时间，艾拉就适应了校园生活。 她本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但这天却意外地倒霉。 仅仅是脱离阿尔弗雷德的视线不到半小时，她就在甜品店内被偷了钱包。等她发现再追到店外时，那个行迹鬼祟的小贼早就混进人群隐去了踪迹。 艾拉愤怒而沮丧地往回走，却又在街角被人拦住了脚步。 嘿，这不是韦恩家的小野种吗? 威尔逊，一个惯爱用肮脏语言和拳头去霸凌弱小的痴肥儿。 孩子的恶意往往直接而拙劣，并且还有着一股近乎直觉的敏锐度，他们太知道怎么往人心里戳刀子了。 艾拉不想惹事，但威尔逊却十分恶毒的，三言两语就往韦恩家族头上扣了几个硕大的屎盆子。 他骂艾拉是一条可怜的流浪狗，是一只惹人厌的臭虫，她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但她不能忍受别人将布鲁斯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恩惠和感情被扭曲成一些不堪入耳的肮脏癖好。 你应该要为这些话而感到后悔。 艾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冰冷得像是一颗无机质宝石。 威尔逊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胆怯，并为之感到羞愤。 他怒火高涨，将艾拉持续地逼进一个逼仄的角落中，妄想靠人数，体型以及气势上的压迫让艾拉屈服。 第13章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但很明显，这一次并不管用。 艾拉仍旧直视着他们的眼睛，背脊也不曾弯缩一分。 这让威尔逊很没面子，他恼怒地举起拳头，极不绅士地就想往艾拉身上招呼。 言语不能使人屈服，那就用上拳头，这仍是他惯用的招式。 但让人失望的是，这个几乎比他矮上一头，看上去单薄柔弱仿佛一折就断的小女孩，反扑时竟像是一只的暴怒的野兽。 锋利的爪子专往他们脆弱的地方招呼，只要被她近身就差不多会被咬下一块肉来。她甚至都不曾回护自己，只知道一味地输出攻击，以致对面三个男孩都没能压制住她。 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三个男孩凑不出一张好脸，其中一个捂着眼睛，鲜血正滴滴答答地从他指缝间流出。 你，你个怪物! 威尔逊惊惧地捂着脖子上被咬出血的伤口，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着脚步。 艾拉冷静地抹掉淌到下巴上的鼻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三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断他们的喉咙。 三人心生恐惧，却仍色厉内荏的叫嚣着。 然而没等他们叫唤几句，艾拉眉头一皱，他们就立马闭了嘴，跟被吓破胆一般，害怕的大叫一声就相扶着逃跑了。 艾拉冷眼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这才喘息着跌坐在墙角。 正想歇口气，一个熟悉的钱包却突然被扔到了她脚跟前。 第7章 初遇 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黑发少年跟猫一般蹲在旁边的墙沿之上。 艾拉悄悄绷紧了背脊，锐利的眼神还没完全柔和，又如针般刺向这个男孩。 你偷了我的东西。 不是我。 男孩变换姿势，双手撑在墙沿上坐了下来，甚至还有闲心交叠着双腿晃荡了两下。 是我的同伙，他偷了你的钱包，但这违背了我的准则，我从不偷小孩的东西，更别说你还是个女的。 所以你帮我把钱包抢回来了? 艾拉细细打量着他的身型和面容，明明是跟自己一般大的年龄，却敢大言不惭的吐出小孩一词。 哦，别误会，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得罪自己的同伙。这是我捡的。黑发男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看里面有张照片，是你的妈妈对吗? 艾拉捡起钱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剩下一张照片。 我的钱都没了。 少年嗤笑耸肩：难道你还指望肉在鬣狗嘴中滚一圈还能完好无损地拿出来? 贴切的比喻，艾拉不再关注损失了多少钱，只沉默着将那张照片小心的从夹层抽出。 这张照片显然被粗暴对待过，上面布满了折痕。但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那个有着一双琥珀色眸子的女人在这张小小的纸片上笑的岁月正好，眼中的甜蜜和快乐仿佛都要透过这张薄薄的相纸淌出来了。 艾拉皱着眉头将其小心抚平，又妥帖的夹入钱包之中。 嘿，要不要帮忙。 少年轻巧地从墙沿跳下，站在了离艾拉三步远的地方。 艾拉没有搭理他，粗鲁的抹了一把淌到嘴边的鼻血就忍痛站了起来。 你很厉害。少年赞赏的视线在艾拉的伤处上滚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什么勋章。 你有家吗?如果没有，或许你可以加入我们，我不介意当你的领路人。我叫杰森陶德，你呢? 他大方地邀请着艾拉，甚至不介意给她分一点自己的生存空间。 但艾拉拒绝了，她血糊糊的脸上突然浮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不用，我有家了。 杰森意外地挑了下眉，虽然这个女孩穿着打扮看起来像个富家千金，但刚才打架的那副狠样，对他们这群围着垃圾桶讨生的人来说，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只有身后没有依靠和羁绊的人，才会豁出一切，只为在敌人身上留下一丝伤害。 你没骗我? 他还是有点不信。 艾拉刚想点头，巷口就传来一声暴喝。 嘿，小子，你给我离她远点! 艾拉循声看去，便看到阿尔弗雷德神色焦急地出现在巷口。 再当他看清楚艾拉衣服凌乱，整个下巴都被血糊住的狼狈模样时，本来还只被焦急和担忧充斥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冽。 他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要空手撕了这个少年。 杰森警惕地连退几步，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横在胸前。 不是我。 他戒备地说道。 我找到她的时候，他们已经快打完了，她也没太吃亏，她一对三，还赢了。 少年快速地解释着，生怕这个暴怒的家长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拧断他的脖子。 阿尔弗雷德的脚步停住，看向艾拉。 艾拉连连点头，帮着辩解道：是的，阿尔弗雷德，他没说错，是我的同学威尔逊和戴拉、乔尼。 误会解开，但阿尔弗雷德愤怒的情绪并没有缓和下来，他目光森冷地看着杰森溜之大吉，然后才小心地牵过艾拉，掏出手帕细心地擦去她脸上的脏污。 第14章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那些人必须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艾拉顺从地仰着头，任凭暴怒的老管家在她脸上动作，但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明明她赢了，那三人并没有在她手上讨到好处。 于是思索片刻后，艾拉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我赢了。 阿尔弗雷德沉默着，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 艾拉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踌躇半晌后又吭哧道：你生气了?我是不是不该打架? 不。阿尔弗雷德将被鲜血染红的手帕攥进手心，坚定地直视着艾拉的眼睛，一如当年教育尚且年幼的布鲁斯一般教育着这个新得的小主人：我很高兴您在这场不公平的战斗中获得了胜利。 这绝不是您的错误，要知道，即便是大名鼎鼎的蝙蝠侠，年少的时候也曾被同学欺凌过。 艾拉有些惊讶。 不过他没您这么厉害。 阿尔弗雷德逐渐又恢复成了平日那副冷静温和的模样，他站起身，讲究地扯平衣角，然后牵着艾拉慢慢地朝巷外走去。 他也曾懦弱过，还没您这么勇敢，甚至不敢当场反击回去。 那他最后是怎么做的?艾拉好奇地发问。 阿尔弗雷德低头看她一眼，微微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我带着他，找上了那个欺负他的人，然后教他将他父亲的腕表套在拳头上，一拳打断了那人的鼻子。 哇哦。 接收到小姑娘赞赏视线的阿尔弗雷德：噢，我不是教您要这样做，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质疑我的教育方法。 不过阿尔弗雷德迟疑了下：不过我仍然觉得，一味地避让只会让施暴者更加猖狂。 艾拉点头。 当然，这不是让您鲁莽。今天的事让您的老管家很后怕，我亲爱的女士。 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目光扫过艾拉脸上青紫的眼眶和高肿的鼻梁。 如果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或许您可以尝试一下呼叫您的老管家。您知道的，我会随时陪伴在您的身边，只要您需要。 阿尔弗雷德对上艾拉的视线，艾拉怔愣了一下，随即便不知所措的低头看向地面。 她的心里暖暖涨涨的，她却无法形容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艾拉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便遵循着内心渴望，悄悄地往这位值得尊敬的管家先生身边靠近了两分。 阿尔弗雷德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却不戳穿她，只温和道：好了，亲爱的女士，请上车吧，我们现在需要去趟医院再回去。 艾拉的医疗小魔法对自己无效，这是韦恩家众人已经知道的事实，所以阿尔弗雷德也没多问，直接将人带去了最近的医院。 等将身上的伤痕处理完，回到韦恩庄园时已是黄昏时候。 布鲁斯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着文件，迪克则蹲坐在一旁摆弄一个机械小玩意。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然后就看到被包成了木乃伊的艾拉。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艾拉身上的绷带数量的确让人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 布鲁斯随手扔下手中的文件，急匆匆地走来，迪克紧随其后。 艾拉很不擅长应对这扑面而来的担忧，她求助性地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 阿尔弗雷德了然地挑了下眉，将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往身边拢了拢。 先生们，请冷静点，不要吓到我们的小英雄。 这是怎么回事?阿福。 布鲁斯紧皱眉头，冷峻的神情中夹杂着不容忽视的担忧，这让他此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好似那位热衷暴行主义的蝙蝠侠突然戴上了慈父的面具。 阿尔弗雷德率先表达了自己没看好孩子的歉意，然后才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两人。 迪克在一旁将拳头捏得咔咔响，好似全然没有听到艾拉最终获得胜利的消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用那三位霸凌者的脸蛋来试试他拳头的硬度。 即便他现在连那三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倒是布鲁斯，得知经过和艾拉的伤情详细后，反倒恢复了平静。 他拉过女孩：艾拉，你想不想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布鲁斯半蹲在艾拉面前，一双幽蓝的眸子直直地看进了艾拉眼睛深处。 我 这话题转得太快，艾拉正怔愣着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却率先投出了反对意见。 老爷，这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难道您想再训练出一位女罗宾? 布鲁斯转头：阿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尔弗雷德仍旧有些难过：是，我知道您不是那个意思，但这真让人遗憾，看来我的那些淑女教程得放一放了。 艾拉懵懂地看向阿尔弗雷德。 接收到女孩儿尚且单纯的眼神，阿尔弗雷德不死心地又嘀咕了一句：或许我们能保护好她。 我们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阿福，这可是你教我的。布鲁斯平静地反驳：那块碎裂的腕表我至今还珍藏在展示柜中。 第15章 布鲁斯停顿了下：而且，艾拉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是，他们都曾见过她在泥泞中挣扎的模样，她就是从风雨中而来的。 长久的沉默，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最后阿尔弗雷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艾拉青紫的面容。 好吧，我得承认，您说的没错。阿尔弗雷德微沉肩膀，再次十足地遗憾道：我会将淑女教程暂且从日程表上划去的。 两个大人的交流到此就结束了，布鲁斯又转头看向艾拉，征询着女孩的意见。 艾拉很聪明，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却突然涌起一丝抗拒。 摆在面前的这个邀请好像就是一条引线，不知道烧到哪里就会带来爆炸。 但想想今天下午的遭遇，那丝微妙的抗拒又很快就从心底消失。 阿尔弗雷德说得不错，后退只会让霸凌者更猖狂，唯有力量，才能给敌人最有效且最直接的反击。 于是，艾拉的训练正式提上了日程。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竟在战斗上展现出了令人吃惊的天赋。 第8章 小花 请允许我提醒您，您回来还没吃过东西。 阴冷的蝙蝠洞训练场内，阿尔弗雷德单手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缓步走到布鲁斯身边。 布鲁斯正仰头看着训练场内用钩锁相互追逐的艾拉和迪克，没有回话。 阿尔弗雷德顺着视线看去，半晌后，赞叹道：艾拉小姐灵敏的身形简直堪比最灵巧的芭蕾舞者。 他还在心心念念着艾拉的淑女教程，但布鲁斯却直接忽略了他的言外之意。 很不可思议，艾拉在战斗上有着让人震惊的天赋。 您曾经也被夸过是天才。 不，这不一样。 布鲁斯的脸上浮露出点点忧虑。 难道你不觉得，艾拉对一些战斗技巧上手太快了吗?几乎只用教一遍。布鲁斯微促着眉头：只需要教一次，她就能完美地复刻出来，好像曾经实践过千次百次。 阿尔弗雷德看了布鲁斯一眼，宽慰道：我们家的孩子都很聪明，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迪克少爷甚至都没经过您的多少训练，就披挂上阵了。 阿福。布鲁斯无奈出声。 好吧，我承认艾拉小姐在这个领域过于出色了，但您打算要将她训练成罗宾吗? 不，我只需要一个罗宾。布鲁斯神色微沉，他不可能再将另一个孩子带入那片危险的黑暗之中。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主意，所以您还在担心什么呢?阿尔弗雷德好像永远都这么平静，再大的难题在他这里也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事。 我是担心布鲁斯紧锁眉头：我递给了她一把主动拥抱危险的钥匙。 阿尔弗雷德：要我说，您的担心有点儿超前，既然您无意让艾拉小姐成为罗宾，那她便不会置身于危险之中。艾拉小姐和迪克少爷不一样，我觉得他也无意你们那些危险的小运动。 希望如此。 布鲁斯终于收回专注的视线，转身走进更衣室中。 阿尔弗雷德跟在他身后：请允许我提醒您，艾拉小姐第二次的心理咨询报告我已经放您桌面了，请问您看了吗? 布鲁斯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已经跟史密斯先生致电过，艾拉的第二人格似乎消失了，这可能跟她父亲入狱，她放下心结有关，但仍需要观察。 消失? 不布鲁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更准确来说，更像是融合。你难道不觉得，艾拉最近柔软了许多? 这种柔软单指女孩情感上的柔和倾向，阿尔弗雷德自是明白布鲁斯在说什么，他仔细的回忆一番后，才赞同道：不得不说，您的感觉是正确的。 艾拉小姐的状况我会持续关注的，倒是您，今晚您还要出去吗? 更衣室房门打开，已经穿戴好整套盔甲的蝙蝠侠从里头走出，面具下传来一个哑涩的声音：是的，晚餐我就不吃了，你处理了吧。 哈，就知道您会这么说。 阿尔弗雷德毫不意外的挑眉，然后他彬彬有礼地掀开托盘上的餐罩，给布鲁斯展示底下空空如也的瓷盘。 所以您今日的晚餐是我精心烹饪的空气套餐。 很有趣的笑话，谢谢你，阿福。 对于老管家时不时冒出的英式冷笑话，蝙蝠侠早已习惯如常。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个空荡荡的餐盘，就挟着披风钻进了蝙蝠车。 本在陪练的迪克注意到了他的动向，两个悬挂摇摆飞荡过来，挂在钩链上喊到：嘿，布鲁斯，今天要去夜巡吗?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陪着艾拉。 冷言寡语的蝙蝠侠下达了指令，就随着蝙蝠车的咆哮声，冲出了蝙蝠洞。 迪克习以为常的耸下肩，重回训练场。 艾拉略有些不安的凑过来：是不是我耽误了你的正事? 第16章 迪克诧异，连声否认：当然没有!你现在就是我的正事，宝贝儿。 而且迪克停顿了一下，才怂眉搭眼的抱怨道：我跟你说过的，布鲁斯的保护欲会有那么点强，他总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恨不得我绑个罪犯都得按照他的规则来打结。 您知道，老爷这都是为了您好。阿尔弗雷德突然在一旁插话。 迪克一个空翻从钩链上稳稳落地，他随手抓起一旁的毛巾粗鲁的擦去脸上的汗珠，无奈道：是，他总是为了我好。可上帝晓得，我都当罗宾几年了，他应该早把我当得力助手看了，而不是一个只需要保护的 迪克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一个合适的词：一个孩子。 可您的确还是一个孩子。阿尔弗雷德毫不留情的戳破这个事实。 而且，请允许我提醒您，您明天还要上学。上周安德烈先生就已经致电家中，您最近的缺勤率有点高，或许您并不想老爷再被请到您的学校里去， 听到这个消息，迪克顿时瘪了气，满腔抱怨全被堵在了肚子里，跟个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瘫在座椅上小声嘟囔了几句没人听得清的话。 阿尔弗雷德仍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站在原地：迪克少爷，请原谅一位老人正在退化的听力，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没有。迪克重振旗鼓，跳起来模仿着阿尔弗雷德的站姿以及其独特的腔调道：我是说，谢谢你的提醒阿尔弗雷德先生，我明天会准时出现在安德烈先生的课堂上的。 阿尔弗雷德满意的点头，然后目光扫向一旁正在围观的艾拉：您也一样，艾拉小姐。 突然被点到的艾拉：好的，我保证。 得到两个小崽子肯定的回复，阿尔弗雷德终于心满意足，踏上了回厨房的阶梯。 艾拉悄悄松了口气，和仍保持着笔挺站姿，目送着阿尔弗雷德远去的迪克相视一眼，少年不加收敛的笑容让冰冷的蝙蝠洞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艾拉不受控制的也挑了下唇角，然后才在迪克的招呼下重新投入了训练当中。 直到最近艾拉才明白过来，在韦恩庄园，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并不是似乎能掌控一切的布鲁斯、蝙蝠侠，而是这个总是默默守护在主人身后，以苦命老管家自居的管家先生。 他是布鲁斯韦恩无可挑剔的管家，更是蝙蝠侠最忠诚的战友。 艾拉见过他修剪花枝的模样，也见过他忙转在锅碗瓢盆间的模样，但直到她被列入训练计划，她才得已看到他固守在一块块屏幕前，等待着庄园主人安全回归的样子。 阴冷空旷的蝙蝠洞中，穿着睡衣睡帽的阿尔弗雷德端坐在一块块巨大的正流转着无数数据的荧幕前，冰冷的荧色蓝光镀在他的身周，黑暗粘稠的涌动在光线难以企及的角落，巨大且空旷的蝙蝠洞就好似一张巨兽的嘴，仿佛随时都会露出钢铁獠牙，将这个瘦削的老人一口吞下。 艾拉想要陪他，但总被他赶进被窝。 他总有无数个理由。 您还小，正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 您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因睡眠不足而迟到。 相信我，他们很快就到家了。 真幸运，今天一切太平。 当然，这其中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您还太小了。 她十岁了，也不小了。 再大两岁，都能跟迪克一样，跟随着蝙蝠侠的脚步，飞翔在哥谭的夜空了。 但阿尔弗雷德总是格外怜惜她，她承认，她的确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但也没必要当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宝宝。 可艾拉拗不过他，只能严格遵循着阿尔弗雷德的时间表，在完成当日份训练后，掐着时间点进入梦乡。 当然，艾拉也并没有完全妥协。 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蝙蝠侠带着他的罗宾夜巡在哥谭的大街小巷中，韦恩庄园里的老管家一如既往的料理完地面上的事物，穿过长长的阶梯来到他的晚间工位上。 然后他便发现，冷冰冰的金属台面上，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柔嫩的小花。 柔嫩的花瓣摇曳在各种棱角分明的金属造物中，极致的反差让阿尔弗雷德愣神了许久。 在出神之余，他好似看到一个瘦弱的小身影，忐忑又郑重其事将这盆小花摆在这里的画面。 这是独属于女孩儿的柔软心思。 阿尔弗雷德面上没说什么，不过艾拉悄悄观察到，他每天都会细心给它浇水施肥，甚至亲自动手做了一盏太阳灯，就只为这朵开在阴暗地下的玫瑰也能沐浴到阳光。 这盆花被他照顾的很好。 布鲁斯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初次看到这盆花的时候有些怔愣，那神情，好似看到一只误入了狼群的羔羊。 迪克倒是很高兴，他一眼就知道这是艾拉的小礼物。 于是他笑眯眯的揉着艾拉的头，夸张的赞美道：这花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玫瑰。 艾拉暂时还受不了这么外露的喜爱，她冷着脸将少年的手挡开，却又在转脸的瞬间悄悄红了耳朵。 第17章 她是高兴的。 自从艾拉加入这个家庭，这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出现的频率好像越来越多了。有时候艾拉自个都恍惚，昨日的噩梦好似已经泛黄褪去，一种叫做亲情的花，重新在艾拉的心上结出了小小的花苞。 第9章 疑惑 当然，这些暂且还是后话。 在艾拉还没有完全进入受训状态之前，她便抢先迎来了威尔逊的歉意和乞求。 这个高壮的大胖子气势汹汹地拦截在她放学的路上，让她以为今天又会来一场激烈的战斗。 她拳头都已经握紧了，却没承想这个昔日里惯会趾高气扬，以欺凌弱小为乐的小混蛋突然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我为我之前的狂妄和无礼向你道歉。 原来他的嘴巴也是能吐出人话的，艾拉紧盯着他脖子上还未拆封的绷带，不合时宜地想着。 都是我的错，还请韦恩先生放过我的家族。 短暂的迷茫过后，艾拉突然想起了阿尔弗雷德那句杀气腾腾的，关于要威尔逊家族付出代价的承诺。 事实可以证明，一个护崽的家长行动能有多么迅速。 艾拉摸摸自己脸上还未消退的青肿，一下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突然到有些莽撞和无礼的道歉。 你不愿意原谅我? 恃强凌弱惯了的人，即便处于弱势地位，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强势感，本该是卑下的祈求，却被他问出了一丝理所当然的命令意味。 艾拉从来不喜欢他，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伤了自己人的心。 是的，我不愿意。 艾拉冷淡地说完，就绕过他往校外走去。 威尔逊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的手腕，被艾拉灵活地躲了过去。 一旁远远站着一对神情焦虑的夫妻，看到艾拉头也不回地离开，立马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艾拉似有所觉，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今天仍旧是阿尔弗雷德来接她，艾拉匆匆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阿尔弗雷德站在车门旁，一个眼神就逼停了紧随其后的威尔逊夫妇。 您好，先生 威尔逊先生踌躇在原地，面露恳求地搓了搓手掌。 阿尔弗雷德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道：下午好，威尔逊先生。 然后便不等回复，直接坐上了驾驶室，带着艾拉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这看起来很酷。 艾拉看着反光镜里威尔逊一家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十分畅快。 阿尔弗雷德扭头看了眼艾拉，见她仍紧盯着窗外，以为小女孩还沉浸在惊吓之中，便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安抚道：从明天起，您将不会在学校看到他们了。 艾拉有些惊讶地回头：为什么? 威尔逊家族破产了，不止您的那位同学会退学，威尔逊整个家族也会搬离这片区域。 是您做的吗?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 不，是布鲁斯老爷的意思。当然，您完全不必为此感到不安，威尔逊家族企业和韦恩集团向来不对付，就算不为您，也总有这么一天的。 艾拉认真地听着，阿尔弗雷德继续安抚道：而且，我无意诋毁老爷的形象，但您总有一天会明白，哥谭的布鲁西宝贝处事有多荒唐，他总能做出很多任性的事情，您以后会习惯的。所以 阿尔弗雷德微微偏偏头，抽空看了眼艾拉：所以您千万别为此有负罪感，也别为此感到沉重，老爷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艾拉突然想到了那个在外人面前时，总会带着轻佻笑意，与女人亲昵贴面的布鲁斯。 他像是两个人。 艾拉突然开口，她没指名道姓，但阿尔弗雷德知道她说的是谁。 是的，但这是必要的。蝙蝠侠必须拥有一个伪装，这样谁都联想不到他夜间会是什么模样。 而且阿尔弗雷德专注地盯着路况：您见过他真实的样子，所以您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吗? 艾拉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回复道：对的，我见过他。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没了威尔逊的骚扰，艾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在身上的淤青完全褪去后，艾拉正式开始了她的被训日程。 说实话，这像是一个新的开始，又或像是一张遮挡真实的幕布在艾拉眼前被拉开。 自从被列入训练计划，艾拉终于从旁观的观众席走到了舞台的边缘。虽然还不曾受邀登上舞台，但她得以更近、更真实地去观察着舞台上的人物。 蝙蝠侠、罗宾，这两个人物在她心中有了更具象化的认识。 白天的布鲁斯和迪克，与晚上的蝙蝠侠和罗宾，再不是两个完全割裂的身份。 而她也借此，又窥视到了哥谭那如同炼狱般的黑暗。不过她并不为此感到害怕，毕竟她就是从黑暗中来，她就是从哥谭泥淖中诞生的孩子。 她的视线大多集中在那两个穿行在黑暗中的人，她看着他们昼伏夜出，看着他们固执地想要镇压黑暗，她的很多好奇心被满足，但由此又生出了许多疑惑。 比如今天。 第18章 阿卡姆疯人院的越狱事件终于进入了收尾阶段，蝙蝠侠带着罗宾将能抓到的最后一名罪犯扔进被重建的监狱中，才带着重伤和疲惫返回了蝙蝠洞。 他们回来的时候尚早，艾拉正好训练完毕，却还未去洗漱休息，基地内就传来了蝙蝠车特有的轰鸣声。 艾拉跟着阿尔弗雷德去迎接二人，结果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蝙蝠侠从车内滚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迪克也跟着在后面一瘸一拐地爬出。 隐忍的痛哼声在基地中被放大，艾拉跟着阿尔弗雷德冲到伤得更重的布鲁斯身边，伸手刚触及他的披风，便沾染了一手的黏腻血迹。 阿尔弗雷德为其脱下战甲，艾拉一眼就看到了他后背上占据了整个肩胛骨的青黑瘀痕。 然后就是大腿上的穿刺伤，一根尖锐的木刺甚至还插在他的肉中，更别提他的左侧肋骨显然有断裂痕迹，因为艾拉听他的呼吸声明显有点拉破风箱的感觉，艾拉有理由怀疑，他断裂的肋骨已经刺入了肺中。 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艾拉看得心惊肉跳，但布鲁斯却仍旧一脸平静，只有在挪动间被挤压到伤处才不可控制地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气音。 阿尔弗雷德熟练地为他清理着伤口，艾拉在一旁帮着忙，并准备随时替岗上位。 迪克显然知道布鲁斯伤情的严重性，他端坐在一旁，神色严峻且担忧地注视着正在忙碌的两人，不曾发出一声痛呼来吸引任何一人的注意力，即便他的脚踝也受了颇为严重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疗伤过程终于结束，艾拉抹着汗滴将幽幽白光拢回掌心。 面前平躺的男人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微微下凹的左侧胸膛已经饱满鼓起，沙沙的胸腔气音已经被绵长平稳地呼吸替代。大腿被穿透的地方此刻也一片光滑，便是残留的些许血迹也早被贴心的管家用温热的湿布擦去。 艾拉看着他翻身而起，灵活地活动着手脚，才连忙转身，走向等待多时的年轻罗宾。 让我猜猜，这是今年的第几起越狱事件了?老天爷，今年才过了不到五个月。 从严肃紧张氛围中脱身的管家先生一边替罗宾清理着身上的脏污，一边朝冷冽的蝙蝠侠抱怨着。 或许您又该升级下那家疯狂医院的安保系统了。 第四次了，平均每月一次，我常常觉得哥谭市应该给这些阿卡姆罪犯颁发一个最佳敬业奖或者诺贝尔执着奖。 感受到脚踝处的伤痛慢慢减少，迪克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耍起了嘴皮子，艾拉本来十分沉重的心情都被他逗得不由扯了扯嘴角。 一个真挚且实用的提议。阿尔弗雷德一本正经地表示赞同。 布鲁斯没加入他们，他在确认迪克没什么大碍后，就坐到了电脑面前，不知道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密集而沉闷的键盘声轻巧却清晰地回荡在偌大的蝙蝠洞中。 艾拉捂着迪克的脚踝，听到声音抽空回头看了眼布鲁斯，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密集的键盘声突然停了下来。 第10章 诘问 空气一时间安静得可怕，但艾拉犹然未觉，她皱着眉头，真心实意地再次发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如果他们死了，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不是吗? 迪克偏了偏脑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艾拉。 艾拉抬头对上迪克的视线：他们不是罪犯吗?只要杀了他们，他们就没办法再去伤害别人了不是吗? 呃迪克一时语塞。 尚且稚嫩的英雄在刚出道时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却不曾这么直白地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他只是跟在蝙蝠侠身后默默观察，默默学习，然后懵懵懂懂地模仿着蝙蝠侠的行为以及道德准则。 他好似理解了这份信念，可你若让他真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又好似在迷雾中探路，摸索半天也指不出一个明确的目标。 此刻，面对女孩儿直白又坚定的疑问，深埋在迪克内心最深处的思考也啵的一下冒出了头。过往因崇拜和憧憬而强压下去的疑惑如同繁茂的枝叶，在心中迅速蔓延。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于盲从了蝙蝠侠的信条，以致从未真正对此进行深入探讨。 一股强烈的渴望在他心头涌起，突然之间，迪克甚至比艾拉还急于得知答案。 一旁的阿尔弗雷德敏锐地捕捉到了迪克茫然的情绪，他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残局，拍了拍仍端坐在电脑前的布鲁斯肩膀，安静地退出了这个空间。 艾拉 还略带些嘶哑的嗓音响起，布鲁斯挟着披风落座于两人对面。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艾拉：如果你是我，面对罪犯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们。艾拉毫不犹豫地回道，脸上是近乎纯白的果敢。 为什么?布鲁斯平静地问道。 如果不杀了他们，那他们以后就还有机会接着犯罪。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们，可能还只有十个人死在他们手上，但如果我留下了他们的生命，那以后就可能会有一百条无辜的生命断送在他们手上。 第19章 艾拉冷静地说道，稚嫩的小脸上透露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老成之态：我本可以救下后面那九十条人命，但因为我没有及时地将那个罪犯制止，所以后面的九十条人命的逝去是不是会有我的一份责任? 布鲁斯神色一动，他深深地望进艾拉的眼睛，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尚且年幼的女孩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想过，真的想过将那假设中的九十条人命背负在自己还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你也这么想吗?布鲁斯突然转向一旁正安静旁听的迪克问道。 迪克踌躇了几秒，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布鲁斯沉思良久，才继续发问道：那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罪犯该死? 艾拉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慎重却又不确定地回道：杀过人的? 布鲁斯调转视线看向迪克，迪克迟疑着不敢说话，但布鲁斯知道，这是他对艾拉观点的默认。 布鲁斯轻轻皱起眉头，这让他多了一丝压迫感，同时这种压抑的氛围也让艾拉和迪克有些难熬地动了动身子。 但此刻没人知道，布鲁斯心中有多焦灼，他看着面前两张稚嫩的脸蛋，好似看到了两只迷途的羔羊。虽然他从不曾以高高在上的领路人自居，也不曾想过用一种傲慢的姿态去指摘别人的思想，但他知道，艾拉的此刻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了。 如果杀人犯都该死，那我杀掉这些罪犯后是不是也该迎来制裁和死亡? 这不一样?艾拉快速接话。 如何不一样?如果单凭一个简单的标准就去制裁一个人的生命，那我跟那些沾满鲜血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布鲁斯的语气愈发严肃，他紧紧地盯着艾拉和迪克，不放过两人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而且你们知道哥谭背负过人命的罪犯有多少吗?难道你们要把他们全部杀尽吗? 杀尽了，或许我们就会迎来一个没有犯罪、死亡和危险的哥谭。艾拉固执地假设。 那新生的罪犯怎么办?你们能保证杀完这一批，哥谭就成为伊甸园，就永远没有新的罪犯产生了吗? 艾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布鲁斯语速加快，沉重的语调像是在诘问艾拉的灵魂：你们又如何能保证，你们会永远公平，永远正义?当你们的手上沾满鲜血后，你们还能对生命保持一如既往的敬畏和尊重? 艾拉如被针刺一般，不安地往后挪了挪身体，拉开了与布鲁斯的距离。 然布鲁斯不依不饶，他身体前倾，紧紧地盯着二人：你们又如何能保证，当你们被鲜血浇灌麻木后，你们不会变得傲慢?今天杀的或许是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明天呢?明天会不会将枪口对准一个无辜的平民? 迪克浑身一震，平民二字如同当头棒喝，他避开布鲁斯的视线，垂头陷入了深思。 艾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欲言又止，无从反驳。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给了两人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才放缓了语调，接着说道：人性是复杂的，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凌驾于法律，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去制裁生命，但其实跟那些罪犯伤害平民时的傲慢有何区别?如果我们以杀戮回应杀戮，那我们将陷入无尽的循环，无法解脱。 布鲁斯：我们是为了正义而战，而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罪犯，不是为了去挑战现有的社会秩序和法律。当法律被个人准则践踏时，你们想过，这会为哥谭带来什么? 混乱更极端的混乱 迪克走神似的呢喃，恍若已经看到了法律失效，黑白两道全凭自己喜好来定义罪恶，左右生死的场面。 艾拉若有所思，久久不语。 她眼中的迷茫仍未退去，但至少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尖锐，那般锋芒毕露。 布鲁斯坐直了身子，略带些疲惫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他知道，今天的辩论还远没有结果。 少年人探索世界、思考世界、并塑造自己的信念需要时间和经验。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布鲁斯并不打算急于求成。 便是他，也曾经过近十五年的探索和自我诘问，才造就现在的自己。 但若说现在的自己就足够坚定，足够完美了吗?并不，他仍旧会彷徨，仍旧会在午夜梦回之间质疑自己，会在正义和罪恶之间小心平衡。 他得时刻审视着自己的行为和动机，时刻提醒自己，才不至于变成一个被愤怒和憎恶支配的复仇者。 或许艾拉和迪克以后会变成一个比他更坚定的人，但至少现在，两人还过于年轻，宛若一张白纸，任何一点墨痕都能在他们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他不敢赌，放任或许能成就一个独立的灵魂，但也很可能会让一个稚嫩的探索者滑入罪恶的深渊。 这夜过后，艾拉再没发出类似的疑问。 但她开始正式要求值守蝙蝠洞，美名其曰是为了陪伴阿尔弗雷德，同时对外出夜巡的两人给予及时的医疗支援。 阿尔弗雷德并不乐意，他始终觉得艾拉还太小了，她不能也不该过早卷入这场与黑暗的战斗中来。 家中有两只黑漆漆的蝙蝠就够他操心了，他并不想这支队伍再扩大一分。 但不知道艾拉跟布鲁斯说了什么，在一个平常夜巡的晚上，布鲁斯默许了艾拉的值守行为。 第20章 阿尔弗雷德有些生气，他私下里找到布鲁斯偷偷抱怨，指责他不该将一个尚且稚嫩的女孩牵扯进来。 布鲁斯别的什么都没说，只将那天晚上的辩论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阿尔弗雷德听。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没说过什么反对的意见。 于是，当夜幕降临时，原本只孤零零一人值守的老管家身边，多了个被毛毯裹住的软绵团子。 说实话，艾拉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贴心的陪伴者。 她从不多言，也从不扰人阵脚。 当夜巡平安无需场外支援时，她会陪着阿尔弗雷德泡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一老一少能从园林的修剪艺术聊到一百种犯罪手法，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阿尔弗雷德在充当诉说者。 当蝙蝠侠和罗宾有难需要支援时，阿尔弗雷德忙得顾不上她，她便在一旁默默观察和学习，然后在必要的时候给人一点恰到好处且及时的帮助。 蝙蝠洞很大，而且阴冷，阿尔弗雷德虽然从未在人前提过，但总有几个瞬间，在环顾着偌大且冰冷的蝙蝠洞时，心里总免不了有些寂寞。 或许是他老了，对于这种情绪也愈发敏感起来。 而艾拉的到来，就好似月光洒进洞内，虽没有阳光那般明媚，但胜在温润无声。 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上帝作证，阿尔弗雷德自认并不多言，但面对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却总忍不住多说几句。 女孩儿总会认真地倾听他的每一个字，并且给出反应。当然，即便女孩儿睡着了，阿尔弗雷德只要在忙碌间隙回头看一眼她绵软无害的睡颜，也总感觉心里满当当的。 阿尔弗雷德想为女孩儿做点什么，这无关管家的职业素养，全凭他自己的一番心意。 于是，在艾拉入驻蝙蝠洞不到一个月时间，在阿尔弗雷德的工位后，多了一张浅绿色的，绵软舒适的小沙发。沙发上还叠放着一张印着天堂鸟树叶的绒毯，以及一个蓬松的松果抱枕。 这是一个十分让人惊喜的礼物，当艾拉欣喜地窝进沙发，目光清澈地看向自己时，阿尔弗雷德就知道自己做得非常正确。 这样，即便女孩儿体力不支，困倒在蝙蝠洞时，也有了一个温暖的去处，而不是只能窝在那张硬邦邦，冷冰冰的医疗床上，等着外出的蝙蝠回归。 第11章 超人的威胁 有了阿尔弗雷德的主动改变，艾拉好像收到了一个什么信号。 在接下来的日子，她试探性地，在蝙蝠洞内填充了许多零碎的玩意。 因此布鲁斯和迪克总能不经意间就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一些让人诧异的小惊喜。 或许是一盆不起眼的小盆栽，或许是一床柔软的颜色鲜嫩的小毯子，或者又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可爱小摆件。 这些独属于女孩儿的东西，让好似荒漠的蝙蝠洞如绿芽初生，焕发出一种别样生机。 蝙蝠侠对此什么都没说，一如最开始那个盆栽一般，他默许了艾拉如仓鼠搬家的行为。但除了艾拉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内心冷硬的那一块地方，不知觉间早就柔软了很多。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着，直到这天，韦恩集团在大都会的卫星业务出了点问题，身为集团掌舵人，布鲁斯不得不出个差。 这会正逢暑假，在迪克和艾拉隐蔽却又期盼的眼神中，布鲁斯干脆将一家老小全都打包带上了。 哥谭和大都会是两座相邻的城市，坐落于特拉华湾两岸，仅一水相隔，又有桥梁连接，恍若双子。 但两座城市的民风习惯却大相径庭，坊间传言：哥谭是纽约的夜晚，而大都会则是纽约的白天。 相比起黑帮势力混杂，少数族裔矛盾频出的哥谭，大都会要单纯很多，毕竟这是一座养育出了明日之子的城市。 我们能在大都会看到超人吗?! 平缓的游轮上，迪克透过宽大的墨镜，兴奋得不住抬头看向一如碧洗的天空。 布鲁斯正舒适地躺在沙滩椅上享受着日光浴，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香槟杯，难得的家庭出游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或许，那个外星人总爱在天上飞来飞去，可能下一秒你就能看到他。 正说着，一声音爆传来，一个红蓝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迪克等人的头顶掠过。 极短暂的安静过后，迪克激动地抓住艾拉的手不住摇晃：艾拉，你看到了吗?!那就是超人!是不是很酷! 艾拉好奇地看着超人消失的地方，有些不理解迪克的兴奋点。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哥谭人，超人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在艾拉心中，却远没有黑暗骑士、蝙蝠侠来得有震慑力。 迪克还在激动地絮絮叨叨：你知道他还有个名号叫什么吗?人间之神!天啊，如果按战力来算，我觉得他肯定是地球最强! 艾拉对超人的了解不多，对他的战力更没什么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超级英雄救了很多人，上到失事的飞机，下到不会爬树的猫咪。哥谭日报上，常年留有他的一个小版面。 当然，关于黑暗骑士的头条谁也挤不下去。 所以艾拉还是不怎么理解迪克的兴奋点，她疑惑的偏偏头，没有打断迪克的絮叨，神思却不知游离去了哪里。 第21章 布鲁斯瞥了眼迪克，又将目光投向超人消失的方向，他看着那座笼罩在阳光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繁华都市，轻轻地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说。 到达大都会后，布鲁斯就投入到了棘手的工作之中，艾拉和迪克被他扔给了阿尔弗雷德照顾，自己则常常一天都见不到人影。 在大都会，韦恩集团一直设有分部。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上，韦恩大厦永远是最显眼的那栋商业楼盘。 身为韦恩家族的看顾者，阿尔弗雷德对进出韦恩大厦并不感到陌生，艾拉和迪克亦是，他俩的关于商业类的学习，很多时候都将授课地点放在了韦恩集团内。 在经过几日的疯玩后，艾拉和迪克再一次被带进了韦恩大厦内的专属休息室中。 按计划，今天将是他们在这度假的最后一天，布鲁斯手上的工作很快就完结了，只要等他从码头回来，他们就能收拾行李回归哥谭。 艾拉趴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城市风景，迪克则窝在沙发中大呼小叫地打着游戏，阿尔弗雷德在厨房中烘烤饼干，准备等一会带到路上吃。 窗外的城市风平浪静，艾拉正惫懒地出着神，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引得人昏昏欲睡。 但很快，经由整个大楼传来的不正常震动惊醒了艾拉的瞌睡。 嘈杂的声音透过密封的玻璃传来，艾拉抬眼眺望，只见一架无比庞大的三角立锥飞船正缓缓降临在了这个城市中。 有梭子似的小飞船从那艘母船的侧舱脱出，然后如同利刃一般行进在这座水泥森林之中，将一座座高楼大厦切得伤痕累累。 有大楼正在倒下，炸弹正炸出火花，无数的呼救声在同一时刻响起。 快走! 身后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吼声，艾拉随即被一把提了起来，被夹在臂弯中往楼下狂奔撤退。 迪克在一旁一边跟着奔跑，一边遵循着阿尔弗雷德的指示，拨通了这栋大楼负责人杰克的电话，通知所有人紧急撤离。 无数人惊恐地拥挤在楼梯间和电梯中，艾拉被挤在人群之间，一如看到末日来临。 阿尔弗雷德身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然后紧接着里头传来布鲁斯焦急的喊声以及不间断地爆炸轰鸣声。 快跑!快让所有人撤离!快 布鲁斯话还没说完，手机便被撞脱，然后被后面奔跑的人群几脚踩了个粉碎。 阿尔弗雷德没管它，只一心护着自家的孩子往外奔逃。 当他们跑到二楼的时候，大楼突然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好像是有炮弹撞进了高层。天花板上随之有石块板材开始掉落，大楼也在不停地震颤轰鸣。 在整个大楼倾倒的前一刻，阿尔弗雷德拖着他的孩子们终于跑出了大楼，一直到离这栋被选定成战斗中心的大厦有一段距离时，才停下来回望情况。 整个韦恩大厦都被毁了，红色激光射线在大楼中部激烈游移，直接将整个大楼拦腰斩断，倾倒的残骸倒向一边，又砸毁了一栋尚且完好的大楼。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所有人被扑面而来的烟尘笼罩。 一个男人穿过烟尘而来，茫然四顾地寻找着他的家人。 有个小女孩正在一块即将倒塌的废墟底下呆望着大楼哭泣，他扑身上前将人从倾倒的钢筋石块中抱到安全地带，人刚安定，一个沙哑的少年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 布鲁斯! 再没有哪一刻能有如此庆幸，布鲁斯紧紧地拥着艾拉三人，心里无数次地感谢着上帝。 无助和恐惧从心中慢慢褪去，布鲁斯将艾拉密实的护在怀中，抬头看向那两个正在空中激烈交缠打斗的氪星人，浓烈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逐渐笼罩了他全身。 您准备怎么做? 蝙蝠洞内，阿尔弗雷德放下手中的托盘，顺着布鲁斯的视线看向屏幕上正在对抗敌人的超人身影。 在超人迎击他的母星战队半月后，这场几乎毁灭整个大都会的战斗被定名为黑零事件。 无数人在这场战斗中死亡，韦恩集团在大都会的事业也几乎被毁于一旦，光支付给在此事中遭受伤害的员工的赔偿金就是一大笔开支，更遑论韦恩大厦整个被推了个干净。 总之，无论是政府还是商业集团，黑零事件后，属于他们的重建任务都十分艰巨。 他毁了他的城市。沙哑的声音从布鲁斯喉间传出。 迪克闻言恍若又回到了在韦恩大厦的楼梯间仓皇奔逃的瞬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屏幕上激烈的战斗，虽然在目睹了城市的毁灭和人民的苦难后，他同样被无力和挫败笼罩，但从那场战斗中完全脱身后，此刻的迪克却比布鲁斯多了一丝公正性。 不是他毁的，是另一名妄想称霸地球的氪星人。迪克为超人辩解道：如果不是超人，不仅仅是大都市，或许整个地球都将迎来毁灭。 是他引来的敌人。布鲁斯头也没回，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调查清楚很多事了。如若不是超人将地球的坐标泄露，怎么会引来如此强大的敌人? 布鲁斯的心，仿佛还跳动在那场无力保护家人，无力帮助民众的灾难之中。 艾拉上前轻轻牵住布鲁斯的衣角，在他低头看过来之际，目光平静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第22章 她不知道该发表些什么言论来表明她的立场，也无暇关心超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威胁，她只想牢牢牵住自己的家人，不让他们迷失在恐惧和慌乱之中。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抚上她的额发，紧蹙的眉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知道这并不完全是超人的错，但也不妨碍他产生更深切更长久的忧虑。 世人将超人捧上神坛，在一次次救援行动中对其奉上无上的赞美与追捧，他们疯狂地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披风，并狂热地称呼他为人间之神。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需一次惨烈的战斗，超人在民众心中的神圣地位就岌岌可危。 星球日报上尖锐的评价超人是一个隐藏在地球上，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核弹;大都会中心由人民亲手雕琢出的超人雕像上喷涂满了侮辱性的话语;不少民众借着还未散去的灾难热度在荧幕上公开喊话超人，控诉他的野蛮和危险。 一夜之间，好似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曾经是如何狂热地拥挤上前，只为触碰一下心中的神明。 这种极端的落差，无论是心志多么坚定的人，都容易迷失在其间。 超人出世不过几年的时间，布鲁斯分析过他的踪迹和行为，知道这是一个尚且年轻，尚且还单纯直白的男人。 所以他更加忧心，强大的敌人入侵超人尚且还能抵御，但若有一天，超人自己站在了地球的对立面呢? 那还有谁，还有谁能站出来阻止他? 他必须要受到控制和监管，我要确保他的力量是保护而不是威胁，这将是我的使命。 布鲁斯冷静地说道。 第12章 家人 自那日在蝙蝠洞中说出使命感言后，布鲁斯接连一月都是早出晚归。 虽然他不曾与两个小的泄露些什么计划，但艾拉和迪克还是从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里推断出了他正在做些什么。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迪克盘坐在训练场上，皱着眉头跟正在擦汗的艾拉说道。 真的是太疯狂了，控制超人?我得说，这绝对是本世纪最疯狂的决定!那可是超人! 虽然迪克明白以布鲁斯的性子一定会对此采取行动，但当布鲁斯提出用氪石来制约甚至控制超人时，他仍然会为此感到震惊和担忧。 艾拉走到迪克身边，捡起水壶拧开瓶口漱了漱口，然后才模仿着迪克的语气面无表情的说道：是有些疯狂，但他可是蝙蝠侠! 迪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感觉到有些好笑。的确，如果不是蝙蝠侠也执行不了这么疯狂的计划。 但 迪克见识过超人的强大，他对计划的顺利实施始终抱有忧虑。 而且，迪克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试探性地跟艾拉讨论道：艾拉，你觉得超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艾拉偏了偏脑袋，认真思考了片刻，才谨慎地说道：他应该是个好人。 应该? 我不认识他，更不了解他，我只能以目前搜集到的资料和证据来评判他。 他应该是个好人，但是艾拉迟疑了瞬间，才斟酌着语气缓缓说道：但是，他太强大了，我觉得，强大过了头就会成为一种潜在的威胁。 艾拉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又浮现出了超人目射激光，将韦恩大厦切成两半的场景，大都会民众的呼救哭嚎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但是他善良，而且正直，你知道吗?自从他出道起，他几乎每天都在救人。 迪克忍不住为超人辩解道，这个年轻的英雄，不知何时悄悄成了超人的粉丝。 他崇拜超人，并且打心底觉得超人就是一个善良、无私、并且公正的英雄。毕竟和他们这种专门趁着黑夜出去对罪犯实施暴力打击的黑暗义警不同，超人是真真正正地沐浴在阳光下，沐浴在人民的爱戴中的超级英雄。 而且他从不踏足政治，也不偏向种族，他的正义和善良平等地抛向每一个人。 但艾拉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她对超人了解并不深，所以看待这个人时更会有种抽身事外的客观感。 是的，他是善良且正直，但那只是目前，我们没办法保证人心永远不会变。 艾拉冷静地回道，他看向迪克，继续表述着自己的观点：如果超人堕落罪恶的那一天到来，他现在有多强大，届时造成的伤害就有多大。迪克，布鲁斯说得对，我们不能完全把主权交给别人，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一个人的道德诺言，特别是我还不曾真正地了解过他。 迪克看上去仍旧有些不甘心，他抱着脑袋支吾半晌后，突然好似找到了什么能击垮艾拉的论证。 他一跃而起，凑到艾拉跟前紧盯着艾拉的眼睛问道：那你相信我们吗?我，还有布鲁斯?你会相信我们会永远不变吗?按照你的说法，可能有一天我们也会堕落于黑暗之中。 那不一样。艾拉有些无奈。 有什么不一样?相比较于平民，我和布鲁斯也是强大的一方，也是潜在的威胁。 迪克固执的陈述，想借此来获得艾拉对超人的宽容。 但艾拉只是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眸子，语气平淡地回道：这当然不同，因为我会无条件地跟随你们。你们站在正义的一方，我就当个好人，你们若站在黑暗之中，我就跟着当个坏人。 第23章 迪克愣住了。 艾拉继续说道：我不认识超人，所以我会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他，会因为他强大的力量而恐惧他从而把他视作我们的威胁。但面对我的家人，我并没有什么坚定的原则，因为你们就是我的原则。 所以艾拉最后总结道：你们对于我来说，从不会是威胁，因为无论好坏，我都会跟随你们。 艾拉平静地说完，迪克在长久的怔愣后，突然慌乱地挪开了自己的眼睛，他英俊的脸蛋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起又坐下，背过身又转过来，跟只多动的猴子一样把玩着手旁的水瓶又不得劲的将其归位。 艾拉疑惑地看着他如同在热锅上跳舞，正想询问，迪克却突然转身，抓住艾拉的肩膀坚定道：我和布鲁斯都会一直站在正义这边的! 说完，就跟有人拿着枪追在他屁股后面扫他一样，还没等艾拉回答，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艾拉暂且还不明白自己猝不及防的直球告白对已经习惯了蝙蝠式隐忍爱意的迪克造成了多强的冲击，她只疑惑于这个话题结束得突然，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可没说什么爱你们等黏黏糊糊的话，她只是客观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已。 艾拉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一直在旁边充当着背景板的阿尔弗雷德。 接收到女孩儿目光的管家先生轻咳一声，敛去嘴角的笑意后故作严肃地转移话题道：噢，我厨房的小饼干应该烤好了，我现在必须马上去检查一下。 说完，阿尔弗雷德也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怎么两人都奇奇怪怪的?艾拉偏偏头，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没有再深入追究这件事情。 反正无论是出于她自己的立场还是出于对布鲁斯的拥簇，她都很赞同布鲁斯的计划。只可惜她帮不上什么忙，最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布鲁斯为蝙蝠洞加装铅层时为其递递扳手等物件。 前些日子才将铅层装完，这些时日里，布鲁斯好像一直在捣鼓氪石武器。其中有一支长矛，尖端镶嵌的就是那种绿莹莹的氪石，布鲁斯用激光将矛尖打磨得尖锐又锋利，一眼看去显得杀气腾腾，好似下一秒他就会将这根长矛插进超人的心窝子。 因此迪克总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总担心布鲁斯对超人真心实意地动了杀意。但艾拉觉得迪克过于担心了，用阿尔弗雷德的话来说，或许布鲁斯只是单纯地想要拥有一枚能制约超人的核弹。 一如这世上的大部分政府我可以不使用核弹，但我不能不拥有它，只有将致命性的武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制约住潜在的威胁。 总之，艾拉觉得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想要真正的杀掉超人，唯独哥谭的蝙蝠侠不会。 要说艾拉唯一担心的，就是忧心蝙蝠侠找上超人时，会不会吃了武力值的亏。毕竟蝙蝠侠再厉害，也只是肉体凡胎，哪能比得上被称为钢铁之躯的氪星人。 思及此，艾拉都恨不得布鲁斯造的氪石武器再多些才好。 就这样，一蝙蝠洞的人都在一种莫名紧张的气氛中又度过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日里，外界对超人的指控越发严厉，特别是在法庭爆炸案出现后，这种针对超人的尖锐控诉达到了巅峰。 艾拉几乎每天都能在各种媒体渠道上看到有关超人危险论的输出，在有心人的暗中引领下，好似全世界的人在一夜之间都团结了起来，一起站在了超人的对立面。 这种人心惶惶，过于焦灼的氛围着实让人不大舒服，而且艾拉在这种氛围中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即便是她这种不怎么关心时事的人都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流汹涌，更遑论当事人。艾拉总觉得是有人想将超人逼入绝境，但如果真的被他得逞，成为困兽的超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艾拉不敢想象。 所以她私底下悄悄找到了布鲁斯，诉说了自己的怀疑和担忧。 布鲁斯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没料到日常并不关心超级英雄事宜的艾拉竟然也会主动关注这事。 但当他听完艾拉的隐忧后，他的表现十分平静，像是早已预料了这件事情，或者这事已经处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艾拉见布鲁斯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也就安心了。 这段时间艾拉也曾观察过他的状态，然后自从全民反超后，布鲁斯在经历黑零事件后显得有些焦灼与愤怒的情绪反倒彻底缓解了下来。 之后除了给蝙蝠洞升级防御氪星人的武器装备，就是神神秘秘地在调查些什么。 艾拉不是很清楚，也未曾主动问过，直至后来的某一个雨夜，哥谭的蝙蝠灯亮起，布鲁斯身披盔甲被形容狼狈的超人拦住。 我需要你的帮助，蝙蝠侠。听超人的语气，两人像是已经相识。 蝙蝠侠拢着披风，沉默不语。 超人飘得近了一些，但仍与他保持着一个防御性的距离。 我的母亲，玛莎 这个名字一出现，蝙蝠侠隐藏在面具下的神色一变，本就平直的嘴角抿得更紧了些。 超人继续恳求道：我的母亲，玛莎，她快要死了，莱克斯绑架了她，我找不到她。我需要你的帮助，蝙蝠侠，求你，帮我把玛莎救回来。 第24章 你呢?氪星人，你准备去做什么?独属于蝙蝠侠喑哑的声音响起。 我必须去阻止莱克斯，你知道的，我必须立马去阻止他，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会找到她的。 留下这句话，蝙蝠侠再没多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超人后，甩开披风转身坐进了蝙蝠车中。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蝙蝠车轰鸣着撞碎了雨幕。 超人目送的蝙蝠车消失在街角，也一个仰冲，消失在无尽的夜幕之中。 第13章 超人之死 超人死了。 在众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 艾拉在新闻直播与蝙蝠视讯中接连看到了整个过程。 在氪星飞船失事的地方，一个被恶意培育出来的氪星怪物给了还未曾完全恢复的大都会二次重创。 超人拼尽全力，才在蝙蝠侠以及一个不知名女英雄的帮助下将怪物杀死。 但代价是惨烈的。 大都会的明日之子、人间之神，牺牲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超人的葬礼被安排在了一个阴天。 政府用军队相送，用国旗覆盖他的棺椁，并用最坚固的钢铁浇筑成他的墓碑。 大都会的人民在他的墓碑周围摆满了鲜花，他们高举着火烛，沉默而又茫然的注视着那座冰冷的坟墓。 布鲁斯也出席了超人的葬礼，艾拉牵着他的手，若有所思的看着身边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悲伤之中。 她无法理解这种情绪。 超人的未婚妻扑倒在超人墓碑上哭泣，超人的妈妈悲痛欲绝的软倒在旁人的怀里，他们的悲伤是纯粹的，是显而易见的，也是能被直接理解和感知的。 但围绕在超人墓碑旁的这些民众的悲伤空洞而且复杂，艾拉不能理解，这些人前一天或许还在网上或者电视中抨击着超人的危险和鲁莽，怎么今天就如丧考妣? 迪克沉肃着神色将花朵轻轻的放在了超人的墓碑之上，而后交叉注视着墓碑上那个象征着希望的纹章，他长久的沉默着，像是远航中的灯塔已经熄灭。 艾拉偏偏头看向迪克，心中有万般疑惑，但本能的察觉到眼下或许并不是一个发问的好时机。 一个美艳的女人走到布鲁斯身边，好奇而又善意的看了眼艾拉。艾拉一眼便认出了她，她是与超人和布鲁斯并肩作战的那个女侠。 这是你新收养的那个女儿?很可爱。 谢谢，戴安娜。 布鲁斯收回注视着人群的视线，低头温柔的看了一眼艾拉，回道。 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直至人群开始散去时，布鲁斯突然出声道：这些东海岸的小丑埋葬的是空棺材。 他们不知道怎么纪念他，只能当做是一名战士。戴安娜平静的说道。 布鲁斯：他活着的时候，未曾享受到公平，死后仍旧一样。 戴安娜： 布鲁斯：帮我再找一些你这样的人。 戴安娜偏头看他一眼，并未应承下来：他们或许并不想被发现。 布鲁斯语气肯定：会的，因为战斗并未停息。超人死了，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 戴安娜：有这个必要性吗? 布鲁斯：当然，或许更大的危险正在来临。 戴安娜沉默了下来，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人群，最后什么也没说，连告别也没有，就转身离去。 艾拉扭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又抬头看向恍若在出神的布鲁斯，疑惑和好奇纠结在心中，终于忍不住发问出声：你和她，还有超人，都已经成为了朋友吗? 谁?布鲁斯低头看向艾拉。 她，还有超人。艾拉指向戴安娜离去的方向，又回身指了指超人的墓碑。 布鲁斯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戴安娜逐渐远去的背影，又回身看向刚才长久注视的地方，他思索片刻后，才略带些犹疑的回道：暂且还不是。 所以你们并不伤心。艾拉肯定的得出结论。 饶是布鲁斯这种智商绝顶的人，都一下没有跟上艾拉的思绪。他看着眼前这个直来直往的女孩儿，思绪转了两转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不，即便我们不是朋友，但我们仍旧为此感到悲伤。 为什么?艾拉总是在问问题，并且是真心实意的疑惑，她环顾着四周各式各样的悲伤面孔，又仔细对比了下布鲁斯的神情，然后继续笃定道：但我感觉你并没有太多的悲伤，而且你曾经还想控制他，甚至杀了他，你现在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艾拉偏着脑袋，又指向周围的人群：这些人也很奇怪，明明昨天还在指责超人，今天为什么又为超人的死而哭泣?他们指责的人死了，不应该也为此感到高兴吗? 虽然布鲁斯已经习惯了艾拉的直白和混沌，但仍然为此感到忧心。 他轻轻的皱起眉头，斟酌再三才回道：我不为此感到高兴，是因为我发现超人是一位道德高尚的英雄，他为人民而牺牲，为正义与守护而死亡，我尊敬他，理解他，并为此感到悲伤。 而且，艾拉布鲁斯蹲下身，直视艾拉的眼睛：死亡从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死亡，从不应与快乐挂钩。 第25章 艾拉： 至于他们哭泣的原因。布鲁斯看向人群：他们哭泣的原因更为复杂。 布鲁斯：超人用生命为自己博得了清白，他们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感动，也有可能是因为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守护者而对未来产生的恐惧。当然，你也不能否认，他们其中有一些人，只是单纯的因为爱戴着超人，因为失去所爱而感到痛苦。 艾拉苦恼的皱起眉头：我仍旧有些不明白。 布鲁斯不着痕迹的叹口气，他温和的抚上艾拉的发顶，站起身来沉声道：没关系，你现在不明白并没有什么关系，人性是复杂的，你可以慢慢看，慢慢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艾拉若有所思，犹疑着点了点头，但看上去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似乎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超人的死亡并没有给艾拉造成什么影响，她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倒是迪克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特别是当他从布鲁斯的嘴里得知当日战斗时的细节，得知超人是为了地球而无畏牺牲后，这种消沉直接进化成了悲伤。 艾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也不能理解他会为一个陌生人而如此感伤的情况，便只是沉默着陪伴在他的身边。 好在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周后，迪克好像就从这个死亡阴影中走了出来。 而艾拉也趁机问他：迪克，你又是为什么悲伤? 迪克沉吟：超人是一名正义的英雄，我信任他，追逐他，他的死亡当然会让我感到悲伤。 而且迪克老成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的，现在地球就像是一块可口的巧克力蛋糕，谁都想来啃一口，我有点儿担心 迪克话没说完，但艾拉知道他的意思。 地球少了超人的防护，的确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子被撤下了防护网。 若是放在之前，地球的存亡对艾拉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挂心的事。即便地球今天爆炸，她或许也只会感到庆幸和解脱。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地球上有了她的羁绊，有了布鲁斯，迪克和阿尔弗雷德，地球的存亡开始变得重要。 所以在迪克表达完自己的担忧后，艾拉也不可避免地跟着多了丝忧愁。 可惜谁都不是救世主，而有实力成为救世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于是在忧愁一段时间后，艾拉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生活开始恢复正常。 但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超人对地球的重要性。 在超人逝去的第三个月，哥谭城区就出现了一种名为类魔的怪物。 布鲁斯敏锐的察觉到战争要来了，而主动找上门来的戴安娜更是带来了确定的消息。 美艳的女侠慵懒的倚在钢架上，闲适的看着布鲁斯修着战机。 布鲁斯：我听说敌人要来了。 戴安娜：不是要来了，而是已经来了。 或许是他们已经得知超人死亡的消息，所以才行动如此迅捷。我收到了来自我母亲的消息，历代由我族保管的母盒被荒原狼抢走了。 母盒? 布鲁斯停下动作看向戴安娜。 千年前，达克赛德带着母盒入侵了地球，虽然他最后被人类、亚特兰蒂斯、亚马逊族人，还有众神联合赶走，但母盒被他遗留在了地球。 为了隐藏母盒，父神将母盒一分为三，分别由亚特兰蒂斯、亚马逊、人类保管。如今亚马逊的母盒被夺走了，荒原狼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接着寻找剩下两个母盒。 戴安娜忧郁的皱起眉头：母盒蕴含的力量十分强大，是毁灭性的，一旦母盒被荒原狼聚齐，那他一定会再次召唤达克赛德。届时，地球会陷入毁灭性的打击之中。 我明白了。布鲁斯跳下脚手架，走向墙边的电脑打开了一份加密文档，示意戴安娜来看。 失去了超人的地球，就像是被暴露在集市上的金块。 宽大的显示屏被切成三个画面。 左上角的显示框中，一个少年以闪电般的速度救下了便利店外的一起车祸受害者;右上角则显示的是深海，正在作业的潜艇外竟然发现了一个在海底来去自由的男人;而最下面的屏幕中，则显示了一个半人半机械的少年被不断实验的场景。 布鲁斯半坐在桌面上，环胸看着戴安娜说道：超人死了，但我们还在，女士，我需要你的帮助。 戴安娜挑眉。 我一个人顾不过来，你帮我去说服他。 布鲁斯指了指屏幕上最下面的那个显示框，框内发生了一场火花四射的爆炸，一个只剩下半张脸的黑人男孩正从火花中缓缓起身。 第14章 闪电侠 我失败了，那个钢铁男孩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行动，但他沉浸在愤怒之中，我没能说服他。 五天后，戴安娜再次与蝙蝠侠汇合。 她抿了一口阿尔弗雷德亲自泡的咖啡，抱歉地耸了耸肩。 布鲁斯轻叹口气：我也失败了，海王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行动。 那中心城的那个男孩呢? 这个周末我会过去。布鲁斯想了想说道。 第26章 戴安娜点头，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留下一句等你的好消息后便转身离去了。 布鲁斯为中心城之行做着准备，迪克从阿尔弗雷德的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带着艾拉找到布鲁斯：您这个周末要去中心城? 是的，怎么了?布鲁斯放下手中的事。 带上我们吧，听说那个闪电小子是个年轻人，或许我能给您帮上忙。 迪克跃跃欲试。 布鲁斯挑眉看他，迪克立马端正态度，站得笔直。 理由。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可不信这小子突然这么热心，八成是有别的事情。 但迪克咬死了只说想给他帮上点忙，甚至于到最后，还把艾拉推了出来。 听说中心城有家汉堡店非常好吃，艾拉还没尝过，我也想带她去尝尝鲜。 完美的理由，冷硬的布鲁斯在听到这句后终于松动了点神情。 他看向一旁全程当背景板的艾拉，用眼神询问。 艾拉不自觉瞥了眼迪克，迪克快速地对她眨了下眼睛，于是艾拉只好硬着头皮承认道：是的，我非常想吃那家的汉堡。 拙劣的谎言根本不需要多加辨认，布鲁斯看着兄妹俩的小把戏，却没有戳穿，默认了两人的跟随。 很快到了出发的那一天，迪克在飞机上便不停地看着手表，好像一个约会快迟到的毛头小子。 布鲁斯只当作一切都没看到，倒是艾拉上前悄悄问他：要迟到了吗? 哦，还有点儿时间，等会我抓紧点就好了。迪克也悄悄回道。 艾拉点了点头，没有多加追问。 在所有人的心知肚明下，迪克一下飞机就溜了。布鲁斯看着他尿遁的背影，罕见地无奈一笑，便领着艾拉朝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路上，布鲁斯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叮嘱艾拉：他拿你做借口，事后可千万别忘了自己的酬劳。 艾拉没有回话，只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容。 这还是艾拉第一次直接参与到布鲁斯的行动之中，在刚开始的轻松后，艾拉不免有些紧张。 特别是当她们偷摸潜进别人的居所，在黑暗中静待房主人回归时，更有一种莫名且刺激的心虚感。 艾拉悄悄凑到布鲁斯身边：我们私闯民宅真的没问题吗? 布鲁斯轻笑一声：我经常无证执法，也没问题。正义邀请了我，甜心。 脱下那套黑漆漆的盔甲，身着常服的蝙蝠侠总有一套正气凛然却又略显无赖的说辞。 但艾拉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布鲁斯这么说了后，她便也安静地坐了下来，等候着屋主的归来。 两人是掐着时间点来的，不到半小时，门口就传来了锁链的响声。 艾拉在黑暗中窥视着布鲁斯的轮廓，见其稳坐泰山后也按捺住了自己紧张的心情，端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一个年轻人哼着歌走进房间。 他踏着轻快的脚步，啪啪啪将灯全部打开。 艾拉刚反射性地眯了下眼睛，房间中央的年轻人就发出了警惕的惊呼。 你们是谁? 巴里艾伦，我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端坐在椅子上，先声夺人。 这个名叫做巴里的年轻小伙一脸警惕地呆立在原地：你这么说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个啊不，两个陌生人闯进我家，并摸黑坐在我第二喜欢的椅子上。 对，你屁股下那张是我第一喜欢的。巴里换气的间隙指了指艾拉，他一脸不可思议：现在犯罪圈都这么卷了吗?你这么小就得出来帮忙了? 有趣的人。 艾拉愣神了一瞬，还来不及反应，布鲁斯就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监控截图举到巴里眼前。 请你解释一下。 巴里接过纸张，当他看清楚图中的内容后，肉眼可见地慌了。他磕磕绊绊地和截图中的人撇清关系，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和他相像的人。 布鲁斯不管他的解释，他走到房间中央那套红色的战甲旁，仔细地端详着。 我知道你有超能力，但不知道是什么。 他直起身，背着手重新看向巴里：这件衣服的硅胶石英砂，是他们常用来避免航天飞机重返大气层燃烧的材料。 巴里死不承认：对，我们冰舞的竞争的确很激烈。 布鲁斯几不可闻地叹口气，不想再跟他进行无意义的争辩，在转身的瞬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蝙蝠镖朝这个年轻人甩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艾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个拥有着一头卷发的年轻人就轻而易举地捏住了朝他高速射去的蝙蝠镖。 他仔细打量着这枚制作精美的蝙蝠标，半晌后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蝙蝠侠。 布鲁斯若有所思：看来你动作很快。 我在组建一个团队，需要一些有特殊能力的人 别说了。布鲁斯话还没说完，巴里就直接打断他。 我加入!我的意思是，我需要同类。 巴里看上去很高兴，这个年轻的男孩急迫地表达着他的意愿。 第27章 普通人太难相处了，我实在没那个耐心怎么说呢，他们太慢了。 布鲁斯听着，在巴里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他寻求认同时，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尽量跟上你的节奏。 巴里顿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他举起手里的蝙蝠标，问道：我能留下它吗? 蝙蝠侠点点头，巴里立马欣喜地将蝙蝠标揣进兜里。 解决了正事，放松下来的巴里这才继续意识到这个房间内还有第三个人。 他转身指着仍旧端坐在那把他第一喜欢的椅子上的艾拉，后知后觉地问道：所以，这也是我们的同伴吗?我们这个团队没有年龄限制吗? 哦，不。布鲁斯连忙解释：这只是我的小女儿。 啊，那真是太好了!巴里真心实意地松口气，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你说这也是我们的同伴，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说真的，我的确没做好准备看着一个小孩儿上战场。 布鲁斯微笑不语，巴里又转过来热情地跟艾拉打招呼。 你好，我是巴里艾伦。 你好，我叫艾拉。艾拉跳下椅子，认真回复道。这个青年是跟迪克不一样的人，但他们有着相同的特质真诚和热情。 而艾拉很难抵抗这种类型的人，他们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他们播撒笑容的地方，再冷酷的花朵都忍不住为此绽放。 简短的会面告一段落，巴里应邀坐上了布鲁斯的车，他端着披萨盒，意犹未尽地停下有关于自己超能力的内容，后知后觉地朝布鲁斯问道：对了，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艾拉闻言也好奇地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沉吟片刻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很有钱。 哈哈哈哈。 艾拉有史以来爆发出第一阵大笑，她看着被堵得哑口无言的巴里，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大了一分。 嘿!巴里不好意思地转身看向独自坐在后座的艾拉：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很酷好吗! 艾拉半晌才停住笑声，她抹着眼角沁出的泪水赞同地点了点头。 布鲁斯从后视镜看着艾拉，艾拉罕见的笑容爆发让他惊讶，但很快，他的眼里就浮露出一丝欣慰。 布鲁斯启动车子，将两个年轻人唤回自己的座位坐好，才一脚油门疾驰出去。 半路上，吃完一整个披萨的巴里好奇地问艾拉：你也是罗宾吗?平时总会跟着蝙蝠侠到处跑是不是? 不是。艾拉摇摇头：我不是罗宾，我只是听说中心城有个很好吃的汉堡店才来的，真正的罗宾不在这儿。 啊，你说的肯定是安第斯汉堡店!我知道那家，的确很棒!原来他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哥谭去了吗? 说到吃的，巴里看上去很兴奋，他高兴地扭头给艾拉继续安利道：你真的一定要去尝尝他家的招牌，双层牛堡!那我们现在是去吃汉堡吗? 巴里看向布鲁斯，艾拉也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的视线在两张充满渴求的脸上转了一圈，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的，我们现在就出发。艾拉，跟迪克打个电话，问他来不来。 艾拉从善如流地拨通迪克的电话，好半晌后手机才被接通，艾拉刚点开外放，一阵狂暴的金属音乐就从话筒里扑出来。 艾拉惊了一下，下意识将手机拿远，并提高音量吼道：迪克!我们去吃汉堡，你推荐的那家，你来不来? 话筒那边的音乐小了点，好像是迪克转移了地方，但仍旧让人听不清对方的话语，只能模模糊糊分辩几句：啊?汉堡?你们吃吧!我不来了! 说完那边就挂了。 艾拉耸耸肩，布鲁斯头疼地叹口气，决定不再管这个特立独行的男孩。 汉堡吃得十分尽兴，而借此机会，艾拉和布鲁斯也见识到了巴里口中的热量消耗大带来的连锁反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比头还大的汉堡，他能一口气炫五个，甚至还意犹未尽。 汉堡店老板显然认识这个老顾客，在巴里吃到第三个汉堡时，他主动凑过来，邀请巴里参加下个月的大胃王比赛。 巴里接过传单，兴致勃勃地转而邀请艾拉组队。 这次大胃王比赛是团体赛，需要三个人组队吃。巴里想都没想，直接邀请了眼前这个小女孩。 输赢他并不是很看重，这个女孩明显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虽然没说话，但从汉堡店老板拿着邀请函一过来，她的视线就总在那封邀请函上转悠。 艾拉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布鲁斯，布鲁斯轻轻点头，她才接受了这个独特的邀约。 哈哈好，等我再找一名队友，到时候我就去哥谭接你。 巴里珍重地将邀请函叠进口袋。 只需要五分钟，我就能从中心城到你那，然后再到比赛场地。 他看上去有点儿骄傲，年轻俊朗的脸上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 艾拉没回话，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第15章 大战结束 闪电侠顺利入队后，布鲁斯的行程安排并没有减缓多少。 从中心城回来后，艾拉几乎只能三两天才能见他一次。 第28章 阿尔弗雷德说最近哥谭的气氛有些紧张，布鲁斯不仅要顾及夜间的巡逻，白日里因类魔造成的各种犯罪事件也层出不穷，以至于连罗宾都旷了几日课。 除此之外，布鲁斯的团队在寻找队友的路上也十分坎坷。除了闪电侠顺利入队，海王和钢骨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邀约。 但很快一个不幸的事件给团队的组成带来了一个新契机钢骨的父亲被荒原狼绑架了，他保管着母盒的下落，被荒原狼盯上是必然的事情。 钢骨从母盒中新生，虽然母盒为他带来的能力十分强大，即便是蝙蝠洞的网络防御系统也抵挡不了他的造访，但这位年轻人对荒原狼的残忍显然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所以当布鲁斯为这位倔强的年轻人带去他父亲下落的线索时，他还是沉默着加入了行动的队伍之中。 后续行动还算顺利，当一行人将人质成功救回，集结于蝙蝠洞时，艾拉竟然还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面孔。 那是一位赤裸着上身，前胸后背都纹满了奇异刺身的高壮男人。 迪克悄悄地跟她说这就是那位毫不留情拒绝了布鲁斯的男人，海王亚瑟。 艾拉借着为众人疗伤的契机悄悄打量着他，结果这个看上去十分凶悍且不好亲近的男人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了几粒拇指大小的珍珠。 浑圆的还带点粉色的珍珠在男人宽大的掌心里滚动着，反射出几丝莹润的光彩。 艾拉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亚瑟便将手又往她眼皮子底下伸了伸，而后略有些笨拙地说道：听说女孩儿都喜欢这些，送给你，小可爱，谢谢你为我疗伤。 艾拉有些惊讶，但男人的善意直白而且温暖，艾拉在看到布鲁斯点头后，腼腆地接过了那几粒珠子。 男人的手掌宽大且厚实，女孩的手却柔嫩娇小，当艾拉真正地接过珍珠时，才发现它们比自己看到的要大上很多。 它们实在漂亮，即便艾拉对珠宝没有研究，但这几颗珍珠散发出来的美丽光彩仍旧天然地俘获了她的内心。 她在心里悄悄决定，如果下次他们再受伤，她将会第二位为这位海王提供治疗。 当然，这个时候，在场的其余人都不知道，原来俘获一个小女孩的好感是如此轻易，眼底下，他们显然更关注这位新同伴隐藏在彪悍外表下那颗出人意料的细腻的心。 这让海王获得了不止小女孩的信任。 艾拉没关注这些，当她的任务完成，她就避开了众人激烈的讨论，独自坐在一旁专心把玩起了自个的新玩具。 之后的日子也是如此，除了为这些超凡的英雄们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艾拉就不再刻意去参与他们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 当然，得益于迪克对这件事的紧密关注，以及阿尔弗雷德的全程参与，艾拉对打败荒原狼，夺回母盒，拯救世界这件大事的进程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 就在她获得珍珠后没几日，超人复活了。 艾拉陪着阿尔弗雷德镇守后方时在几人的视讯屏幕上看到了全过程荒原狼击飞海王和女侠，手中的巨斧即将劈向正在全神贯注分裂母盒的钢骨身上时，那位拥有着钢铁之躯的人间之神从天而降。 这是一场极其凶险且精彩的战斗，超人的加入为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他们理所当然地赢了，海王的钢叉捅穿了荒原狼，女王的利刃砍下了荒原狼的头颅，世界再一次被保护了下来。 迪克守在屏幕前，在荒原狼脑袋分家的那一刻欢呼雀跃，全心沉浸在了我方的胜利之中，然艾拉却在欣喜之余，困惑地看向一旁的阿尔弗雷德。 超人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着他被骨刺刺穿，也亲眼看见他的棺木被埋葬。 是的，他的死亡毋庸置疑，但他的复活也毋庸置疑，地球无法失去他，布鲁斯老爷也是如此认为。 所以是布鲁斯复活了他? 阿尔弗雷德无言默认。 艾拉惊奇地提高了点音量：所以死亡是可以被愚弄的?我以为，死亡是不可挽回的? 当然可以，只要你有挽回的力量。迪克从胜利的喜悦中回神，正好听到艾拉的这句话，聪明如他一下就知道了艾拉在疑惑什么，他插话进来，表情有些得意，仿佛复活超人的是他：布鲁斯复活超人的时候，我跟阿尔弗雷德围观了整个过程，老天，要我说，那也是一场十分惊险的战斗! 艾拉静静地看着他，迪克轻咳一声，接着说道：你以为荒原狼和布鲁斯为什么要争夺母盒? 艾拉摇摇头。 迪克故作夸张：当然因为这个母盒孕育着强大的力量!你知道，它可以将濒死的钢骨改造成拥有着强大能力的改造人，自然也可以将超人扯回人间。这是一件大杀器，如果它落入坏人手中，生死善恶将由他们摆弄。 迪克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艾拉懵懵懂懂地听着，过了一会，就在迪克认为艾拉认同了自己的观点时，艾拉突然又问道：布鲁斯复活超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代价?迪克一愣，半晌才犹豫着回道：应该没有吧，不过，即便有，我猜布鲁斯也会这样做。 为什么? 第29章 因为超人很重要，甜心，当布鲁斯认为这件事必须去做的时候，即便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我猜他也会去做。 艾拉偏偏脑袋，琥珀色的眼睛懵懂地在迪克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若有所思地转向别处。 此时的迪克还沉浸在获得胜利的激动余韵之中，阿尔弗雷德也因为收尾指挥无暇他顾，于是两人都没有关注到女孩儿的神色。 他们也不会知道，超人的复活和迪克的猜测在女孩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什么样的种子。 当然，此时让艾拉自个说出自己此刻的感想，她肯定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抛去其余杂念，抛开己方胜利的激动和欣喜，唯有闪电侠巴里的大胃王比赛邀约更让她上心。 距离比赛只有寥寥几天了，艾拉每日都在家中盼着巴里过来接她。 他说过，他从中心城到哥谭只要几分钟的时间，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在大战期间，巴里偶尔会充当队员之间的信使，有时候一个上午，就能在蝙蝠洞里见到他好几次。 但那时艾拉从不去打扰他们，所以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邀约。 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他找齐队友了吗?什么时候过来接自己呢? 艾拉期盼着，眼瞧着距离大胃王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开始日渐焦灼。 阿尔弗雷德察觉到了她这点小心思，私底下悄悄给巴里打了电话。 您好，亲爱的艾伦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致电，我只是想问下您，安第斯汉堡店的大胃王比赛什么时候会开始呢? 啊?啊! 突然接到电话的巴里本来还以为是组建正义联盟的工作事宜，结果不承想会在管家先生的嘴里听到大胃王的事情。 他猛然想起一月前抛向艾拉的邀请，心中不由懊恼。这段时间，与荒原狼的战争收尾工作以及布鲁斯那边想要组建团队的事宜让他忙昏了头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现在连另一个队友都还没来得及找，可比赛明天就开始了。 巴里急得团团转，为了不辜负小女孩的期待，挂断电话后，巴里就将手头的工作全放到了一边，然后一个闪电，就冲到隔壁城市的钢骨面前。 嘿，兄弟，你有兴趣参加大胃王比赛吗? ? 钢骨放下手中的小机器人，疑惑看他：你确定汉堡店老板会让我参加? 巴里后知后觉地扫视了一眼钢骨的钢铁之躯，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头，你说得对，我敢确定老板不会让你参加。 巴里说完，还不等钢骨回话，他又一个闪冲，消失在了这间昏暗的房间内。 钢骨半张着嘴巴，看着满室残留的小闪电，无奈地将话又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本身没有什么朋友的巴里沿着这座小镇狂跑一圈后，最终一拍脑袋又跑到了韦恩庄园。 他在迪克的卧室里找到了迪克，自从加入布鲁斯的团队后，他跟蝙蝠一家都混得挺熟了。 嘿，兄弟，有兴趣参加汉堡店的大胃王比赛吗? 迪克挑眉，有些埋怨地回道：嘿，你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艾拉等了你很久。 我很抱歉，所以，嗯，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迪克看上去有些焦急，如果迪克不同意，他还得去找下一个人，但他没什么朋友，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的确有些艰难。 但好在迪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甚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当然! 那太好了!明天我来接你们! 巴里松了口气，他兴奋地与迪克击了一掌后，才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骄傲心情闪到了艾拉面前。 嗨，艾拉，你准备好参加明天的大胃王比赛了吗?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让艾拉下意识地摆出一副防御姿态，等看清楚是巴里后，她才放松下来，但还没等她跟巴里打招呼，这个速度很快的青年就噼里啪啦地跟她说起了明天比赛的事情。 艾拉安静地听着，本来平静的神色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惊喜，她以为巴里将这件事给忘了。 巴里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家中的悲剧以及长期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孤独让他对情绪十分敏感。此刻他察觉到了艾拉神色的转变，心中愧疚更甚。 他在迪克的嘴里了解了点艾拉的事情，知道这是一个命运比他更悲惨的孩子。贫瘠黑暗的童年让她鲜少能接触到这种热闹的玩乐，所以她才这么期待这一次小小的比赛，而他却差点将自己的承诺给忘了! 巴里在心中唾弃自己的不负责任，同时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明天要好好地招待一下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可怜。 第16章 大胃王比赛 第二天眨眼即到，艾拉与迪克早早地就候在了庄园门口。 布鲁斯今日难得休息，在迪克的邀请下，他竟然也准备跟着俩孩子凑一回热闹。 天知道巴里在门口得知他也要去的时候，是多么震惊。 虽然与布鲁斯相识不久，但巴里对布鲁斯的印象更多的是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披风斗士，是行走在刀锋边缘的沉肃暴君。 巴里可以将各种冷肃且暴力的词都套在他的身上，却唯独不会将他与纵容孩子玩闹的慈父形象扯上关系。 第30章 但布鲁斯可不管巴里心中对他形象产生的违和感，他无视了这位年轻人脸上显而易见的诧异之色，微笑着为三人一人分发了一顶帽子。 这是阿尔弗雷德连夜为他们赶制的大胃王战队帽，红白配色，窄窄的帽檐上还镶着韦恩家的家徽，好似这场大胃王比赛是在为韦恩家的名誉而战。 布鲁斯纵容着管家先生这种郑重其事的仪式感，他帮助艾拉整理了下被压在帽檐底下的卷发，然后才招呼所有人坐上车，一脚油门朝中心城驶去。 那天的大胃王比赛十分热闹。 巴里是这个比赛的老常客了，他一上台，下面围观的人群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虽然和其他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队伍比起来，巴里三人就好像是强行挤进鹰群的小鸡仔，特别是最小的那只，台下的观众们甚至都在打赌，说只需要半个汉堡，就能撑吐她。 艾拉不知道台下的打量和猜测，她从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迟来的童心让她忍不住地欢欣雀跃。 她紧紧跟在迪克身后，眼睛锁定面前那堆成小山的汉堡，只需要老板一声令下，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锁定的那个汉堡恶狠狠吞下。 一声哨响，所有战队开动。 巴里和迪克以及艾拉三人并排站立，各自划分了任务，艾拉的任务就是吃完被单独分出来的两个。 近十英寸一个的汉堡，光吞下一个，就费了艾拉不少工夫。 当她把第一个汉堡的最后一口吞下，正准备拿第二个时，台下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起哄声。 巴里!巴里!巴里! 艾拉抽空看去，便见巴里左右开弓，一手抓着一个汉堡，以极快的速度往嘴里送。一个汉堡只用不到两分钟，就会消失在他的唇边。 艾拉都有些怀疑他的嘴巴里是不是装了什么粉碎机，汉堡只要送进去就能被绞个粉碎，连吞咽都省了。 旁边的战队不时有弃权淘汰的，艾拉他们这一队此时全靠巴里在撑着。艾拉拿起第二个汉堡，却撑得再咬不下一口。然而迪克比艾拉还放弃得早，他此刻好似在喝下午茶，竟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地欣赏着巴里的战斗。 嘿，甜心，吃不下就别硬撑了，巴里他一个人可以的， 似乎看出了艾拉想要帮忙的心思，布鲁斯生怕艾拉真硬撑着啃第二个汉堡，在艾拉拿着汉堡正犹豫时，赶紧出声制止道。 听到布鲁斯的声音，巴里终于从专注的战斗中分出一点注意力，他腮帮子鼓鼓地对艾拉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强求。 此刻台上只剩另一个壮汉队和巴里队还在进食，观众的起哄声更热烈了。 巴里仍旧维持着节奏，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终于，另一个战队扔下了手中的半个汉堡，举手认输。 哈哈，我们赢了! 迪克扔下手中刚拿起的汉堡，一把拥住巴里，欢呼道。 巴里闻言，两口吞下手中剩下的一截牛肉，跟着拉起艾拉的小手大笑着欢呼。 三人在台上蹦成一团，手握着老板亲手送上的一年优惠券，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奖励。 比赛结束后，巴里为了履行自己心中暗送出去的承诺，又连轴转地带着艾拉几人将中心城好玩的地方玩了个痛快。 期间艾拉受到的迁就和照顾自不用提，一天下来，巴里在她心中，成功超越了海王的地位。 艾拉暗下决心，若以后巴里受伤，她一定会在布鲁斯之后就为他疗伤。而之前暗许给海王的排序，今天过后，就被悄悄往后挪了一位。 总之，这是堪称完美的一天，以至于比赛结束后的几天内，艾拉都会时不时提上一句当日的情况。 每当说起这些时，她的眼里就会闪动着别样的光彩和生机，这让她看起来终于贴近她本身的年龄。 也正因为这，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也默默提升了闪电侠巴里出入韦恩庄园的权限。 一个能为自家孩子带来生机和欢乐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比他在工作上做出的贡献更合这些做家长的心意。 当然，巴里并不知道这些。 在妥当招待完艾拉后，他又重新投入了日常工作当中。 因为布鲁斯答应为他身在牢狱中的父亲寻找新的证据，巴里终于卸下了一直扛在肩上的担子，得以喘一口气。 有了蝙蝠侠的帮助，他非常有信心见到新的转机。 同时，他也听从布鲁斯的建议，从各类零碎的兼职中脱身，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在中心城警局找了份正经工作。 巴里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守着这座生养了自己的城市，终于决心堂堂正正地生活下去。 而这座充满了热情与活力的年轻城市，也即将迎来一位朝气蓬勃的超级英雄。 而在另一边，艾拉跟着布鲁斯终于直面了超人。 然而和艾拉预想的不同，眼前这个穿着格子衫的高大男人，仅一个照面，就意外地让人心生好感。 在面见超人之前，艾拉沿袭着黑零事件后对超人的印象，仍下意识地觉得超人是不可控的危险因素，是应该加以警戒和防备的对象。 但当她真正站在超人面前，与那双晴空蓝的眸子对望时，对方眼里的坦诚和纯真竟让她生不起一丝的防备心理。 第31章 这个男人体格是健壮的，偾张的肌肉和高大的身形的确很具有威慑力。但你只要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眼底抹不去的独属于堪萨斯州小镇男孩的纯朴，就知道这是一个内心近乎纯白的男人。 艾拉躲在布鲁斯身侧，仔细观察着超人。 超人毫不回避女孩儿自认为隐晦的打量，他迎着女孩警惕的视线对其展露一个温暖的笑容，那一瞬间，艾拉好像看到了路上的大金毛咧着嘴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女士。 超人蹲下身，神色温和地对艾拉伸出了手。 艾拉虽然不可抑制地对其心生好感，但理智上却仍保持着警戒态度。 她安静地看着超人，毫不犹豫地给了超人一个闭门羹。 然而难得被如此冷待的超人也不尴尬，见女孩打定主意不搭理他后，他又自然地站起身，和布鲁斯开始说话。 他看向不远处正在被修整的房屋，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向银行把我的家赎回来的? 在超人死亡的那段时间里，超人的妈妈再无法面对这栋充满所爱之人回忆的房子，在犹豫再三后，就将房子彻底卖给了银行。 而所有堪萨斯州的人都清楚，想从银行赎回已经卖出的东西，无异于从恶犬嘴里掏食。 可惜，这一切都难不倒多财多亿的布鲁斯韦恩。 这个俊美矜贵的男人微微一笑，戏谑的目光从房子收回放到超人身上：我将银行买下来了。 超人哑口无言，他挑眉抿唇，看向艾拉：他可真有钱，是吗? 艾拉无言，虽然她对金钱的概念还不是很深，但布鲁斯日常一些土豪操作还是会亮瞎她的眼。 她回头看向布鲁斯，再一次在心中默默评估起他的财力。 超人见到艾拉这副认真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仍旧不妨碍他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儿心生喜爱。 他的妻子从远处走来依偎到他身边，超人自然且珍惜地揽住她的腰，像是揽住一颗失而复得的珍宝。 布鲁斯与露易丝路易斯打了声招呼，目光在她仍旧平坦的小腹上一扫而过。 他面露微笑，对这对新婚夫妻表示了诚挚的祝福：恭喜。 超人不自觉地抚上露易丝的肚子，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情感略有些迟钝的艾拉却突然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她跟随着众人的视线同样看向路易斯的小腹，突然出声道：是个男孩儿。 什么? 露易丝抢先反应过来。 是个男孩儿，你会生下一个儿子。 艾拉虽然警惕超人，但对露易丝这个美艳却温柔的女人并不设防，所以在露易丝发问后，她也会耐心地再一次回答。 然而露易丝和超人在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后，却相视一笑，然后温和地看向艾拉：亲爱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要知道，我肚子里的宝宝现在还只有一颗豆子大哦。 艾拉也无法解释，这只是她一瞬间的直觉，但这并不能作为一个斩钉截铁的证据说出来，于是她保持了沉默。 没有得到回答的露易丝并不生气，她微笑着轻抚了下艾拉的额发：如果是儿子的话，那真不错，他肯定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强壮和正义。 超人在一旁插话：如果是个女儿也很好，我敢肯定，她会像你一样聪明又美丽。 是，如果是个女儿也很好，能拥有和艾拉一样可爱的女儿，我也会很高兴。 露易丝温柔地看着艾拉，眉梢眼角都闪动着艾拉看不懂的柔情。 但这不妨她感到很舒服，这是一种恍若沐浴月光的温柔，即便她不是光束的中心，但仅仅被波及一点，也让她不禁想起她钱夹里的那个女人。 这就是母爱吗? 艾拉微微偏头，好奇地看向露易丝。 接收到女孩目光的露易丝再次摸了摸女孩头顶，虽然她并不懂女孩此刻在想什么，但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还是让她不自觉地向身周所有生物都抛洒母爱光辉。 这让艾拉更好奇了，原来母爱是这样子吗?即便不是对着自己的宝宝，旁人也能轻易地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她是一位母亲。 艾拉没有母亲，也没享受过母亲的关怀。 虽然如今有了家，但这个家仍旧没有一个恰当的女性角色，孤寡的韦恩先生看上去也不像是想要找一位固定伴侣的模样。 艾拉生命中，母亲这个角色是完全空白的。 但好在她并不渴望这份陌生的感情，她牵住了布鲁斯的手，就好似帆船将锚抛进了港湾。 正在与超人交谈的布鲁斯似有所觉地看向艾拉，他用眼神问艾拉怎么了，艾拉却只依恋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臂弯之中。 第17章 噩梦 从超人那回来后，艾拉吃过晚餐，就在管家先生的催促下早早爬上了床。 今天是一个太平的日子，布鲁斯和迪克都难得没有出去夜巡，艾拉自然也不用陪着阿尔弗雷德在蝙蝠洞值守。 所以她今日也早早地坠入了梦乡。 艾拉鲜少做梦，即便偶尔做梦醒来也不会记得内容，但今天的后半夜，她却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昏黄的天空好似被黄沙笼罩，冷峻却繁华的哥谭市成为了一片如鬼蜮般的废墟。 第32章 极目远眺，大地满目疮痍。 在一片焦土之上，疲惫的黑甲战士倚靠在他同样伤痕累累的战车旁，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 一个绿头发，脸上画着夸张油彩的男人盘坐在引擎盖上垂目吹着叶子。 悠扬的曲调随风飘扬，宁静中又好似潜藏着一丝癫狂。 一曲吹完，两人莫名起了冲突，比赛似的互揭着对方的伤疤，精准地往那些不曾愈合的伤疤里狠戳，直戳的那些伤口再一次鲜血淋漓。 然而他们似敌似友，上一秒还撕扯在一起，下一秒却又背靠着背共同面对着从四面八方突然袭来的敌人。 曾经的人间之神缓缓地从天而降，他双目猩红，眼里再无一丝纯白的善意。 他宛若从地狱来的撒旦，从血海中趟出来的铁血帝王。 他甚至都不肯与曾经的挚友多说一个字，就将那个身披黑甲的男人钳制到半空，毫不犹豫地掐断了他的脖子。 绿头发的小丑在地上狂笑，手捧着肚子指着半空中的两人好似看到了一场荒谬绝伦的喜剧。 但还没等他多笑两分钟，超人的双目就射出红线，将他的胸膛洞穿。 艾拉旁观着这一切，在黑甲男人从半空坠落的时候，她绝望地奔上前想接住男人，却在指尖刚触碰到男人的披风时扑了个空。 一个趔趄，她从焦土来到了韦恩庄园。 庄园看上去坍塌了好多年了，断壁残垣上已经被蓬勃的绿植覆盖，再也看不出曾经的辉煌。 艾拉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出一步，却又一脚踏空，跌进了蝙蝠洞中。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新建的窝点，艾拉看着里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布置和装备，不觉间就来到了一个被摆放在洞穴最中央的展示台前。 这里摆放着两个高大透明的展示柜，柜中架着两套破败的盔甲。 一套她很熟悉，是迪克自个亲自设计出来的，每日都会穿着在哥谭上空翱翔的衣服。 另一套有些陌生，艾拉没怎么看，她此刻的心神已全被迪克那套充满了硝烟感的衣服所俘获。 不用看底下的铭牌她也知道，有人杀了她的哥哥! 艾拉痛苦地嘶吼着，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蝙蝠洞中层层回荡，每一声回响都在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 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艾拉紧攥着胸口，在那一瞬间有种氧气被抽空的感觉。 她就在这种痛苦的窒息感中挣扎着醒来，当她满身汗水地睁开双眼，借着床头的小台灯看清房内装饰一如既往时，才从那种没顶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布鲁斯房间里跑去。 床上没有人。 还未完全散去的恐慌再一次袭来。 艾拉调转过头又往迪克房间跑去。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艾拉光着脚站在迪克床头，敏锐的迪克在她刚进门时已从睡梦中醒来，正警惕地看向来人。 见到是艾拉后，他才放松下来，紧绷的背脊放松，再一次瘫软在被窝中，睡眼惺忪地将艾拉拉上了床。 怎么了甜心?做噩梦了? 迪克细心地将艾拉冰冷的双脚捂进被窝。 我梦到你们都死了。 艾拉一脸惊魂未定。 迪克此时才看清楚女孩脸上未散的恐慌和痛苦，他连忙将人揽入怀中，小心安抚。 嘿，别说瞎话，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甜心。 当你从梦中醒来，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吗?毕竟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本事的，谁能那么轻易杀了我呢? 迪克嬉皮笑脸地逗着艾拉，直到这时，艾拉脸上才露出了点轻松的模样。 我梦到，你死了，布鲁斯也死了，超人杀死了你们。 ?? 超人? 迪克对这种展开表示很震惊。 艾拉点点头，仔细回忆着梦中的场景：对，超人变成了一个超级反派，他统治了世界，几乎将地球毁灭。布鲁斯和小丑结成了一个阵营，两人联手抵抗着超人，却还是被杀死。 你先死，我在蝙蝠洞中看到了你破损的战甲，被布鲁斯摆放在蝙蝠洞的最中央。阿尔弗雷德也不见了，蝙蝠洞里就我一个人。 你们都死了。 等等，等等，你说谁和谁结成了一个阵营? 迪克一脸懵逼地抬手打断问道。 布鲁斯和小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亲爱的，我敢说，这绝对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迪克捧腹大笑，泪花都笑了出来。 甜心，你的梦境想象力真丰富，是世界顶级编剧都编不出来的丰富。世上谁不知道，哥谭的蝙蝠侠和小丑是天生的敌人。 甜心，没人会将他们划分在同一个阵营。迪克顿了下，又笑道：即便做梦也不会，除了你。 被他这么一番插科打诨，艾拉从梦境中带出来的紧张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 她回想了一下，也不由笑出声来。 真是太荒谬了。 的确，谁会把小丑和蝙蝠侠划分在一个阵营中呢? 第33章 即便是做梦。 好了，甜心，你该回去睡觉了。迪克拿过旁边的闹钟一看，现在才凌晨两点多。 如果你现在乖乖地回你的小被窝，你还能再睡六个小时。 被这么一提醒的艾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迟来的困意，迪克牵着她的手，亲自将人送回房间安顿好。 他温柔地为小女孩掖了下被角，轻声哄道：乖，一切都只是噩梦，在梦中，谁都不足为惧。我会为你打败一切，即便是小丑或者超人。 艾拉点点头，濡慕地看向他，乖乖地闭眼再次坠入梦乡。 然而迪克的大话还没超过一天。 在第二天夜巡凌晨，他就鲜血淋漓的，被布鲁斯端了回来。 小丑打伤了他。 艾拉没有在视讯中看到全程，但由老管家转述说是在与小丑的激战中，迪克不听布鲁斯的安排鲁莽冒进，这才被小丑钻了空子，用枪射中了他的左腹，好悬没把腰子打穿。 布鲁斯对此暴跳如雷，在迪克被艾拉治愈后，他仍旧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迪克刚开始还有心情抖着机灵，但随着布鲁斯的面色越发阴沉，迪克也沉默了下来。 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剧烈争吵。 布鲁斯将迪克禁足，勒令两月内都不许他参与进夜巡和打击罪犯的工作中来。 迪克对此很不满意，布鲁斯话音刚落，他就如同被点了引信般，当场就炸了。 凭什么，你无法替我做这个决定!今晚的事只是个意外，下一次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下一次? 布鲁斯沉着脸：下一次，他的枪口再往上抬两分，你的小命就没了! 你和我都知道，敌人是多么残忍和冷酷，任何一点小差错，都能要了你的命! 迪克不服：我们行走在黑夜中，就总会有受伤的一天!你也知道我们面对的是罪犯，是暴徒，而不是把爱天天挂在嘴边的和平主义者! 迪克说得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但布鲁斯却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战甲尚未解下，身上仍旧带着一股凌然气势。 他逼近迪克，锐利的视线直达少年的眼底。 不，如果你听我的安排，如果你不要狂妄自大，如果你再谨慎一点，你今天就不会受伤。 你只不过是一位罗宾，是我的助手，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冲锋陷阵。 不，你需要。蝙蝠侠是上帝吗?他是万能的吗? 迪克反唇相讥。 布鲁斯站直身，阴沉地盯了迪克许久，但张狂的少年此次并不准备服软认输，两人毫不避让地对视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许久，布鲁斯率先别开了视线。 他焦躁地踱步，扬起的披风像是滚滚乌云。 对，你说得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布鲁斯喃喃自语，低垂着眸仿佛陷进了莫大的困境之中。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 嘿! 迪克好像更生气了。 他跳下医疗床，几步走到布鲁斯身边，刚想据理力争，布鲁斯就跟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坚定地看向迪克，手指着蝙蝠洞外，一字一句说道：现在我并不想跟你争辩，我需要你现在去好好休息，请谨记你的禁足令，迪克。 话说到这种份上，迪克再也无法忍受，他怒气冲冲地甩开身上的束缚，转头就往外走去。 艾拉见状下意识想去追，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布鲁斯。 此刻他正坐在控制台前，往常英伟的背影此刻像是突然坍塌了一样，连披风角都透露着疲惫。 想了想，艾拉看了眼阿尔弗雷德，在收到对方眼里的鼓励后，她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手牵住这位黑暗骑士的披风。 第18章 分歧 您是不是在担心迪克? 艾拉试探着问道。 布鲁斯强撑起笑容伸手摸了摸艾拉的头发，坚毅的脸上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感：我是不是做错了? 艾拉一下被问住了，刚才俩人的争吵激烈且严密，话头赶着话尾，她和阿尔弗雷德都插不进话，艾拉更是不明白俩人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听了半晌她才明白或许是布鲁斯在担心迪克，自责自己没保护好他。 但他们两人的情绪都过于激动了。 艾拉想了想，才斟酌着说道：您爱迪克，您担心他，但您说话的声音太严厉了，让人害怕。 你也会害怕我吗?艾拉。 您过于严厉的时候，会有一点，比如说今天这样。 抱歉，艾拉。 或许是从没有人如此直白地指出过这个问题，布鲁斯愣了一下，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歉意。 不，您并不需要跟我道歉，您没有做错，您只是表达爱意的方式出了点问题，大概? 或许您应该跟迪克再好好沟通一次，好好地告诉他您爱他? 艾拉认真地建议着，那双如蜜糖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诚挚的光，让布鲁斯几乎不敢直视。 第34章 但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阿尔弗雷德此刻却抿着唇点点头，并适时开口道：我觉得艾拉小姐说得不错，您有时候的确过于严厉了，或者换一种沟通方式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噢，阿弗。 布鲁斯沉下肩，似乎张口说爱比让他去击败超人都更为艰难。 阿尔弗雷德自然知道蝙蝠一家在表达爱意上的通病，所以也毫不意外布鲁斯此刻的为难表情，但艾拉却有些困惑。 在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家伙。 很多时候，她甚至都不能很好地理解别人为什么要哭，又为什么要笑。 但如果她一旦感知到那丝微妙的情感，她又会摇身一变成最敏锐的人。 不靠经验指导，单靠野兽般的直觉，她都会察觉到那个最微妙的问题根本，然后直白地挑出来。 她从不惧于表达恶意和困惑，自然也从不惧于去表达爱意。 所以她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觉得，迪克已经是个大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不可能永远都生活在您的披风之下。 布鲁斯看着面前这张诚挚的小脸，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独立出去，飞向更辽阔的天空，但那还是以后。 或许在这个小女孩的眼里，迪克已经是个能承担责任的大人了，但在他眼里，迪克仍旧是那个在灯火下失去双亲，茫然无依的孩子。 迪克是他的罗宾，更是他的孩子。 他无法忍受在自己的一臂范围之内，也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天晓得当鲜血从迪克腹间喷射而出时，他有多慌张。 那一瞬间，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冷清的犯罪巷，一声枪响，珍珠洒落一地。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父亲，成为了用恐惧统治哥谭的黑暗义警，但面对自己的软肋，那个慌乱无措的少年影像也从未离他而去。 艾拉没有探究过布鲁斯的过去，在大部分时间内，她理所当然地就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无坚不摧的，是坚韧勇敢的。 只有阿尔弗雷德看到了隐藏在蝙蝠侠阴影中的那个无措少年。 所以在艾拉还想说些什么时，阿尔弗雷德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艾拉小姐，或许布鲁斯老爷现在需要一个单独的小空间，您要不要去看看迪克少爷正在做什么? 说实话，我有点儿担心他。 艾拉看了眼将脸垂进阴影中的布鲁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阿尔弗雷德的眼神示意下走向了迪克的房间。 迪克? 艾拉将头小心地探进迪克的房间，搜寻着他的身影。 很快，她便看到迪克正倚坐在窗台上，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艾拉走到他身旁，探头去看他的脸，但往常快乐的小太阳此刻却好像被乌云笼罩，艾拉都将脸凑到他膝盖上了，他都没好心看艾拉一眼。 在这种气氛下，艾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跟着爬上窗台，挤在男孩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看着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迪克终于闷声开了腔。 布鲁斯总不愿依靠我，他总当我是个孩子，但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艾拉学着他们的手法，凑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布鲁斯只是担心你。 感受到头上轻柔的触感，迪克愣了一下。 在失去父母后，就再也没人这么摸过他的头了。 布鲁斯虽然是他的养父，但也从没有这样柔软的抚触。 他们之间最温情的表达，也不过是拍拍他的肩膀，用眼神无声地给予鼓励和欣慰。 迪克不由自主地蹭了蹭放在他头顶上的手，但当他反应过来，又立马羞红了脸庞。 他结结巴巴地将艾拉的手从头顶拿下，然后报复性地将艾拉的头发搓成风滚草的模样，好似这样就能保住他作为兄长的威严。 艾拉不是很明白这个少年那点敏感的自尊心，只是呆愣愣地任由他圆搓扁捏。 半晌后，迪克才停下手。他看着艾拉一脸呆愣愣的模样，不觉又笑出声来。刚才与布鲁斯争吵的压抑和难过好似一扫而空，再与艾拉说起此事时，他的语调也终于恢复成了往日的朝气。 啊，真好，小艾拉，布鲁斯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迪克感叹道。 艾拉忙于整理头发，没搭理他。 又是半晌后，艾拉终于将头发梳顺，迪克帮着将她头顶那丝不听话的呆毛压下，才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我知道布鲁斯担心我，但是，老天。迪克瘪着嘴抱怨着：你可不知道布鲁斯是个十足十的控制狂! 他想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不允许出现一点差错。他对哥谭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 任意一点偏差，都会让他抓狂! 艾拉偏着头，静静地听着这个他完全陌生的布鲁斯形象。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在他的管束下，我不应当拥有独立的人格，而应该作为他的傀儡，他让我做什么，我就乖乖去做什么。 第35章 他总是不满我的一些决定，永远都是不行不可以迪克，停止。 迪克沮丧地耷拉下肩，言语间不觉又带上了点沮丧和迷茫。 我已经成长了很多，某些时候，我也能单独面对一些难缠的罪犯，但他好像永远看不到我的努力。 你知道的。迪克看向艾拉：我也想为他冲锋陷阵，我也想过，他会将后背完全托付给我。 但你瞧，不过一点鲜血，就让他方寸大乱。 他太害怕我受伤了，可我不仅仅是他的孩子，更是他的罗宾，他的得力助手。或许有一天，我还会成为下一个蝙蝠侠。 迪克说着，看向窗外的眼里有着无限苦恼，此刻他就好像是一个行走在迷雾中的旅者，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艾拉虽然能理解他的想法，却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开解。 在她看来，两人都没什么错，不过是太过在意对方而已。 对于现在来说，这暂且还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旁人无法参与其中，只有当事人才能解开。 但这需要时间。 艾拉轻轻叹一口气。 她笨拙地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只能尽力安慰道：没关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即便是布鲁斯，也不能否定你的能力。 嗯，希望如此! 虽然艾拉安慰得干巴巴的，但迪克却好像很吃这一口。 或许是这个可怜的孩子鲜少有倾诉的对象，或许是在他迷茫之际从没人这么耐心地安抚过他。 以至于如今突然有人这样软软地靠在他身边，不去指责他的迷茫，不去否定他的抱怨，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然后轻言细语地安慰着他，也让他由衷感到开心。 他跳下窗台，一把举起艾拉，跟举着一个洋娃娃似的转了两圈。 谢谢你，艾拉。 艾拉自觉没做什么，但看到迪克恢复朝气她还是很开心。 然而这天过后，布鲁斯还是坚决执行了自己发出的禁令。 接下来的两个月，迪克被禁止参与进任何夜巡和打击罪犯的工作中。 即便在艾拉面前露出过软弱的一面，但当布鲁斯再次看到迪克时，仍旧不可抑制地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他下定决心要更加严密地保护迪克。 而与此同时，哥谭的黑暗面也在逐渐扩大，小丑的势力越发猖狂，两方的交战次数也肉眼可见的直线上升，这让布鲁斯更加坚定自己对迪克的禁令。 然而迪克却很反感这种强硬的约束，特别在小丑的频繁挑衅下，他更觉得蝙蝠侠此刻需要他，他也更向往奋战在第一线。 然而布鲁斯始终不肯松口，甚至在抓到迪克偷着跟出去夜巡后，还狠狠地责罚了他。 两人常常会因此爆发争吵，家里的气氛也一度陷入低迷之中。艾拉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和阿尔弗雷德做一个心焦的旁观者。 终于有一天，迪克受不了。 他跑到了隔壁的大都会，找到了超人大吐苦水。 超人一直是他的偶像，在正义联盟成立后，他早就借着各种名义与超人混熟了。 如今找上超人，不过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很多事情并不适合和一个小女孩诉说，迷失在路上的旅人此刻更需要的是一座明亮的灯塔。 万幸超人对于这个年轻的英雄十分温和，也乐于给出自己的意见，甚至还愿意顶着蝙蝠侠的黑脸去充当两人之间的调和剂。 效果是显著的。 在超人频繁造访蝙蝠洞一段时间后，布鲁斯和迪克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迪克也重新回到了夜间工作中。 艾拉对此很高兴，连带着对超人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再不似之前那样防备警惕的模样。 第19章 亲吻 就这样，日子再一次恢复成之前平静的模样。 艾拉如往常一样，白天上学，晚上和阿尔弗雷德值守蝙蝠洞。 迪克则除了忙着和布鲁斯夜巡，这段时间还要忙着准备考试和申请大学。 艾拉为此私底下悄悄问过迪克的心仪学校，她以为迪克会选择哥谭大学，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所学校都十分适合他。 但迪克犹豫了一会，却告诉艾拉他准备离开哥谭，去往布鲁德海文的哈德逊大学。 那是一个好学校，也很适合他，只是离哥谭远了点。 艾拉有点儿失落，但还是笑着表示支持。 自那次争吵过后，迪克和布鲁斯的分歧和摩擦越来越明显，迪克也越发渴望独立，而离家上大学，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契机。 布鲁斯也对此心知肚明，两人都默契地将这事当作一个新的转折点。 但艾拉不知道，她感觉到了其中起伏的波澜，却无法抓到关键点，于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担忧之中。 即便今日陪着阿尔弗雷德上街采购，她也会时不时地走神，然后惆怅地轻叹一口气。 敏锐的管家先生自是察觉到了女孩的忧愁，他或许猜到了原因，却还是明知故问道：您在担忧什么呢?艾拉小姐。 艾拉百无聊赖地抚触着手中刚买的鲜花，闷闷答道：布鲁斯和迪克还没有真正地和好，我担心他们。 第36章 他们又吵架了吗? 阿尔弗雷德故作惊讶。 艾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没吵架呢?即便现在没有明面上的争吵了，但布鲁斯和迪克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总是奇奇怪怪的。 阿尔弗雷德轻笑一声，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孩，帮助女孩翘起的碎发别至耳后，然后才温声说道：艾拉小姐，这并不是争吵，他们也不曾决裂过，这只是父子间的一个小小矛盾。 年轻的雄狮想要独立，他的家长却总担忧他受伤。你要知道，即便是两个挨着的心也会有着各自的追求。 那怎么办? 艾拉问道。 时间会给出解决的办法。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对此并不忧愁。 他相信那俩人会将这件事妥善地解决，而且迪克的成长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只是布鲁斯被那份深切的爱意蒙蔽了双眼。 但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不只是迪克和布鲁斯，阿尔弗雷德也暗自认为迪克这次对于大学的选择很正确。 毕竟雏鹰总要展翅。 相比起这件在阿尔弗雷德心中已有决断的事情，眼下的集团工作更让他挂心。 风流浪荡的韦恩先生显然又不知跑到哪个惊险的角落去极限运动了，全能的管家先生只能第无数次代替他出席一个不是特别重要却又推辞不了的会议。 在进会议室之前，阿尔弗雷德担心艾拉等着无聊，便从钱夹里掏出了一沓钞票外加一张银行卡放她手里。 如果在这不好玩，您可以出去逛逛，在街角的那家巧克力店味道不错，或许您想尝尝。 这种会议一进去就不知道要磨蹭多久，阿尔弗雷德只能变着法子哄着艾拉。 要是搁以前，他的确不敢放任艾拉离开他的视线。 但如今艾拉接受蝙蝠侠和罗宾的训练已经很久了，平常的单独出行阿尔弗雷德还是不太担心。 可当艾拉乖巧地点头真往外走时，阿尔弗雷德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脑子里也浮现出各种艾拉会遇到危险的想法。 他迟疑了两下，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大步追上前，握住艾拉的肩膀再一次跟她确认着：手机带了吗?有事的话一定要及时联系我。当我从会议室出来，我会第一时间打您电话的。 艾拉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再次给阿尔弗雷德看一眼。 好的，请保持联络畅通，遇到喜欢的您尽管买，我们家非常有钱。 本来还认真听着叮嘱的艾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看着老管家担心的面容，心里酸酸涨涨的好似被蜜水浇灌。 有不知名的情感在胸腔里跳动，横冲直撞没有发泄的途径，以至于艾拉不受控制地踮起脚，将一个绵软的吻轻轻地印在了老管家的面颊之上。 潘尼沃斯先生，我知道了，我保证，在您电话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您就会听到我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没有听清楚艾拉在说什么，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刚才那个绵软的吻所占据。 他为韦恩家族工作了几十年，布鲁斯可以说也是由他一手带大，两人相依为命，情同父子，但即便这样，布鲁斯也从未亲吻过他，迪克也是如此。 如今突然收到这样一个温情且依赖的亲吻，他的心都好像在那一瞬间化成了一摊水。 果然养女孩儿就是不一样吗? 阿尔弗雷德被甜的开始神游天外，一直到秘书再次过来催促，他才收回神思，掩饰不住笑意的目送艾拉远去。 他决定，等晚上回到韦恩庄园，他就要将这件事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布鲁斯和迪克。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小艾拉刚到韦恩庄园时是什么样子。 一只饱经磨难的，落魄的湿答答小猫，对一切都保持着警惕的态度，对任何人都有着距离。但如今，这只见人就哈气的小猫却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了一个温软的亲吻。 老天，这说出去，肯定要羡慕死布鲁斯和迪克。 阿尔弗雷德想着，虽然会议还未曾结束，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到庄园与布鲁斯和迪克碰面了。 整个会议期间，阿尔弗雷德都神不守舍，而另一边，艾拉揣着阿尔弗雷德给的巨款，悠悠荡荡地走到了街角。 她就一个人，买完巧克力后也不知道去哪，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也没走太远，但当她走到一个略微冷清的小巷时，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后跟了几个人。 借着橱窗的反光往后看去，是三个神色鬼祟的青少年。 往后退，肯定会直面那几人。 往前走，前边却是小巷入口，只会更冷清更僻静。 艾拉皱了皱眉头，如果可以，她其实并不想和别人发生冲突，无论输赢，阿尔弗雷德肯定会担心的。 但眼下形势却让她没有第三个选择，于是只能停下脚步，直面那三人。 三人见她如此敏觉，也是一愣。 但很快，他们就环顾一圈，压低帽檐朝艾拉走来。 为首的那个金发男生右手藏在衣襟下，好像是握着一把枪，但艾拉只不过略微扫视一下，就知道他在虚张声势。 那衣襟下藏着的或许是一把武器，但绝对不会是一把枪。 他这个年纪就混迹在街头，或许连温饱都不能兼顾，还哪来的钱去弄到一把枪。 第37章 当然，即便他有枪，饱经训练的艾拉也有自信在他将枪掏出之前，就将他的手臂折断。 不过暂且双方都未轻举妄动。 为首的金发男孩又逼近一步，压低声音，神色凶狠地盯着艾拉的眼睛，低声威胁道：把你的钱都交出来! 湿热的气息顺着风送到艾拉脸上，掀带起一丝腥臭。 艾拉十分讨厌陌生人靠她这么近，她皱眉后仰，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几步。 然而刚迈出一步，另外两人就生怕她跑了似的，默契地围在了她身侧。 三人就如一个铁桶般，将艾拉牢牢地围在了里面。 看来是不动手不行了，艾拉刚活动了一下手腕，身侧的红发小子却突然哎哟一声，痛呼着抱头蹲在了地上。 第20章 偷车贼 谁? 金发小子立马警惕地环顾四周，然而还没等他看清人影，一个穿着暗红夹克的修长身影突然从一侧墙头跃下。 来人一言不发，一个闪身就插入那三人的围堵之中，一脚就将为首的金发小子踢飞出去。 剩下的那个麻脸小子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偏头看向自己的老大，然而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只拳头就印上了他的左脸。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围堵艾拉的三人就倒了一地。 陶德!你! 被踢飞的金发小子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他愤愤不平地想要叫骂，却在触及来人的眼神后又硬生生将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捂着肚子，狠狠地啐了口血沫，不甘地盯了艾拉一眼后，爬起来就朝街角跑去。 被他抛下的两个同伴见状也暗骂一声，连滚带爬地循着他背影一起逃走了。 穿着红夹克的少年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那三人的背影全消失在街角后，才转过身来。 他依旧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看了艾拉一眼，就抬脚往他出现的那个墙头走去。 艾拉都没来得及道谢，就见他一个助跑，利落地翻身上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那堵高墙之后。 有调笑和口哨声隐隐从墙后传来，艾拉久久地盯着那面墙面，半晌后竟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她认出他了。 杰森陶德。 在她刚被收养不久，第一次受到同学霸凌时，这个黑发少年也是如猫一般灵巧地从墙沿跃下，向她伸出了招揽之手。 今日他更冷漠些，也不知有没有认出自己。 艾拉不自觉想着。 而在墙的另一边，杰森从墙上跃下后，等在墙根底下的两名同伴都不约而同地朝他吹起了口哨。 其中一人调笑道：看，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 另一人则用手肘轻轻撞击了下杰森的胳臂：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良了?快说，是不是想通过英雄救美，然后引起那种富家女的注意，最后抛下我们去过上流日子? 杰森皱眉看了眼两人，没有搭理他们的调笑和讥讽，自顾自地就朝前走去。 但那两人仍旧不死心，其中一人搭上杰森的肩膀，猥琐笑道：那个小美人有没有留个联系方式给你? 杰森烦躁地将他的胳膊甩下肩头，不耐道：收起你们的龌龊心思，我可不像你们一样下流。 杰森环胸挑眉，眉梢眼角均是掩不住的桀骜：欺负一个小女孩有什么意思，你们还不如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去干一票大的。 什么? 蝙蝠侠你们知道吗? 另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杰森见状，不由嗤笑道：两个胆小鬼，你们在怕什么? 若是放在其余人身上，这种嘲讽早让这两人不悦地跳起来了，但涉及到蝙蝠侠身上，两人却不约而同生出几丝迟疑。 毕竟哥谭人谁不知道蝙蝠侠。 对于他们这种最低端的小混混来说，虽然得不到蝙蝠侠的注目，但也会被他日积月累的威势所震慑。 若问起哥谭大小罪犯在犯罪路上最不想碰到谁，无一例外都会回答是蝙蝠侠。 毕竟碰上警察只要认罪态度好，大程度上还是会得到人道对待，但若是碰上蝙蝠侠，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没听到过谁说蝙蝠侠会杀人，但也没听到谁说蝙蝠侠不会打人。 两人谨慎地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试探着问道：你想要我们去干什么? 杰森挑眉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你们见过蝙蝠车吗? 我曾经见过一次，但我当时没敢靠近。 哼，胆小鬼。 杰森再次讥讽一声，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我之前在莱恩巷遇见过它，老天，我敢说随便一个零件，都能让我们好几年不愁吃穿了。 你想偷蝙蝠车?! 那两人大惊失色。 杰森却一脸不以为然：偷?你在说什么老兄?我怎么可能偷得走蝙蝠车。 但杰森舔了下唇，打量着两人的脸色提议道：但我们可以去把它的四个轮胎撬下来，只要这四个轮胎，我们就能大发一笔。 怎么样，你们干不干? 可是?那两人还是有点儿胆怯：可是你不怕被蝙蝠侠抓住吗? 第38章 道上都说，只要落到蝙蝠侠手里，基本是个半残。他可不是哥谭市那群软绵绵的警察，我以为你知道他的残暴。 杰森皱眉，并不听劝，他如今铁了心去撬蝙蝠车，这只是在寻求合作，而并不是在征求他们两人的同意。 如果他们愿意跟他一起去，有个放风和打下手的人，自然是更好，但如果他们不愿意，他自己一个人也是要走这么一趟的。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去不去? 我已经踩好点了，这段时间他的车总会停在穆林巷的深处，停下车后，他人就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足够我们撬下两个轮胎了。 你们想一想，只要有了这两个轮胎，我们今年冬天就不难熬了。 杰森继续劝说着，几句话下来终于戳中了两人的心思。 哥谭的冬天实在是太难熬了，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街头流浪儿来说，更是湿冷得好像没有尽头。 如果真能从蝙蝠车上撬下两个轮胎，只要在黑市上转手一卖，他们今年，乃至于明年，都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在一番思索后，两人终于是禁不住这个诱惑，咬咬牙应承了下来。 杰森见状哈哈一笑，哥俩好地拍拍两人肩膀后，与他们约好时间和地点，才各自散去。 时间一晃便过去一周时间。 韦恩庄园内依旧暗流涌动，但艾拉在经过阿尔弗雷德的开导后，对布鲁斯和迪克的关系也不再那么焦虑了。 她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日常三点一线地上学、训练、值守。 今天又是周末，在完成课业后，艾拉早早地就在蝙蝠洞的视讯屏前坐了下来。 布鲁斯出门查案去了，阿尔弗雷德去了厨房做夜宵，于是只有艾拉守在屏幕前充当蝙蝠侠的临时后勤。 这次的案件还在前期范围内，除了顺藤摸瓜地查询，基本不会有激烈交火的情况出现。 所以艾拉通过布鲁斯面罩上的微型摄像头看到一切平和后，就蜷在了宽大的皮椅中发着呆。 但很快，一声尖锐的警报惊醒了她。 她循声望去，竟是个戴兜帽的小贼在打着蝙蝠车的主意。 警报声传来时，蝙蝠车的前胎已经被拧下了一个螺丝。 艾拉看着视讯中那个埋头苦干的身影，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和佩服。 寻常人见到蝙蝠车，躲都躲不及，生怕被徘徊在周围的蝙蝠侠看到。但没承想，这竟然还冒出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贼。 艾拉一边好奇着这人的样貌，一边紧急通知布鲁斯回头处理这情况。 那人或许感受到了时间紧迫，车载警报响后，艾拉就见他动作明显加快了，不多时，他就靠着扳手和撬棍成功卸下了一个轮胎。 艾拉眼睁睁地看着轮胎被他滚出画面，又接着埋头苦干。 艾拉见状也有点儿着急，在耳麦中不停地催促着布鲁斯。如果再不快点儿，等他到了现场，或许只能看到一辆光秃秃的蝙蝠车了。 幸好，布鲁斯的动作还算快，在第三个轮胎刚被滚出来时，布鲁斯就到达了现场。 也直到这时，艾拉才看清楚这个被蝙蝠侠抓到现行，却还敢反唇相讥，甚至趁蝙蝠侠不注意，上手打人的小贼是谁。 杰森陶德? 布鲁斯，请别伤他。 艾拉看着杰森用撬棍打完人就跑，生怕布鲁斯怒上心头狠狠教训他一顿，便连忙在耳麦中劝阻道。 但她也不过是一时情急，稍一冷静后，艾拉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虽然对罪犯毫不手软，但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布鲁斯是绝对不会胡乱出手的。 果不其然，艾拉很快就见证杰森伏法的全过程，也见证了两人在天台边缘谈心的过程。 年轻的小贼虽然惯会嘴上逞威风，但当他面对真正的强权和威势时，还是很懂得明哲保身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深埋在心底的对蝙蝠侠的崇拜欲作祟，这个嘴闭得如蚌壳一样的少年才会在天台上，看着远方将自己内心的苦痛展示出来。 这又是一个从哥谭淤泥中诞生的孩子。 布鲁斯长久地注视着他的茫然却倔强的侧脸，内心再一次被难言的沉痛击中。 他想起了艾拉，想起了迪克，又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良久，布鲁斯才从长久的沉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你得去上学，我会委托人给你找一个好去处的。 第21章 芭芭拉 接下来一段时间，蝙蝠侠显然对这个少年的事很上心，除了忙着夜巡和打击罪犯，其余时间都在忙着给杰森找学校。 他以受到蝙蝠侠委托的慈善家身份，一改平日浪荡又不着调韦恩风格，在经过多次筛选后，将杰森安排进了一家寄宿学校。 这家学校的负责人是古恩太太，布鲁斯虽然与她没有交际往来，但这人素来风评不错，学校也办得有声有色。 于是在多方面考量后，布鲁斯就为杰森支付了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将人送了进去。 若不出意外，杰森可以在这里安稳地度过他的十八岁，若之后他还想深造，布鲁斯也愿意资助他上完大学。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杰森虽然桀骜不驯，但对于一个饱经风霜未成年来说，一个安稳的去处的确有着无可比拟的诱惑力。 第39章 毕竟这里除了能给他提供温饱，安全，还能给他提供学识，给他提供一个能拥有光明未来的可能性。 杰森接受了布鲁斯的好意，并通过他转达了对蝙蝠侠的谢意。 在他涨红着脸，吞吐着表达着谢意时，这个别扭的浑身竖着尖刺的少年终于露出了一点符合这个年纪的柔软和朝气。 艾拉关注了全程，在看到杰森顺利入学后，她提起的心也终于放下。 或许是曾经在黑暗中流浪过的人天生能共情彼此，从一开始，艾拉对杰森的关注度就显得有点儿不同寻常，为此迪克还有些吃醋。 但好在，在杰森那边走上正轨后，无论是艾拉还是蝙蝠侠，目光都调转了回来。 再过一段时间，迪克就要从高中毕业了。 按照传统，他们学校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毕业舞会。迪克对此非常期待，在舞会开始前半个月，他就兴冲冲地去邀请了自己的舞伴芭芭拉。 艾拉听说过这个女孩蝙蝠侠的老朋友戈登局长的女儿。 艾拉曾远远见过她一面，即便未曾接近过，但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爽朗明艳、聪明活泼的女孩子。 迪克很喜欢她，追了她许久，两人去年才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在艾拉跟随布鲁斯去中心城邀请巴里时，迪克尿遁去找的就是芭芭拉。 少年人的恋爱总是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热烈，艾拉总能在迪克嘴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在迪克嘴里，芭芭拉就是一朵在阳光中怒放的玫瑰，在海浪里驰骋的帆船，是性感的女神，也是美的集合体。 当然，这或许是迪克被套上恋爱滤镜后的夸张说辞，但多少也还是能体现出芭芭拉本身的优秀。 总之，迪克爱芭芭拉，这毋庸置疑。 所以在毕业舞会前三天，迪克每天的行程里就多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挑选舞会的衣服。 说实话，作为布鲁斯这个哥谭首富的养子，无论多么华贵的衣物，对于迪克来说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迪克自身又十分英俊，常年的训练让他身材绝佳，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地隆起，在饱含力量感的同时又彰显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柔韧修长。 他无论穿什么衣服，即便披个麻袋，让艾拉来评价也只能说出好看两字。 然而迪克对此仍不满意，他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然后上到领结的颜色，下到袖扣的大小，他都让艾拉参考了无数遍。 艾拉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麻木机械，转变不过只是一天的事情。 终于在舞会开场前六个小时，在艾拉即将崩溃之际，迪克可算是搭配出了自己最满意的造型。 银灰色的西装，黑色的系带皮鞋，墨绿色的领结和祖母绿的袖扣，再将头发后梳，脖颈处喷上一点昂贵的香水。 当迪克从穿衣镜前走出来时，像极了一块刚从烤炉出来的可口小蛋糕。 布鲁斯对此套造型给予了高度称赞，阿尔弗雷德也频频点头，艾拉更是鼓掌个不停。 有了家里人的捧场，迪克对于晚上的舞会显然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然而，手捧鲜花出门的迪克却并没有接到自己的舞伴。 他独自去了舞会，结果舞会上也没有见到芭芭拉的身影。 他的期待顿时如泡沫般碎裂。 然而就在他索然无味、心神不宁地应付着舞会上的同学时，身在家中的艾拉，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芭芭拉浑身是血地被布鲁斯端了回来。 这一幕有点儿眼熟，但艾拉顾不得这些，她先是环视了一圈布鲁斯，发现他没有受伤后，才将视线放在脸色苍白的芭芭拉身上。 她伤得有点儿重，肩膀被子弹洞穿，脊梁骨有骨折痕迹，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 老实说，她此刻还能保持意识都是一个奇迹。 但很快，芭芭拉还是陷入了昏迷，布鲁斯焦急地将位置让出，催促着艾拉施展能力将其医治。 肩膀和膝盖的伤都还好说，但脊梁骨这边的伤痕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当艾拉的治愈丝线探进去后，才发现伤到了神经。 这很麻烦。 艾拉的能力虽然很厉害，却也有着局限性。 对于平常的外伤来说，无论是肌肉还是内脏受伤，艾拉的能力都能促使肌肉本身愈合和修复。虽然不会留疤，但说到底也是某一种意义上的粗犷治愈。 简单点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泥塑雕像掉在了地上，艾拉能将它断裂的地方重新捏合起来，但若想让她将这个泥塑上精细的五官和发丝纹理恢复，她暂时还做不到。 同理，续接断裂的神经对于艾拉来说，目前还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一是她本身未曾接触过系统专业的医学知识，二是这种精细入微的治疗对她本身也有一定的伤害。 她若想强行续接这些断裂的神经，的确有一定的成功可能性，但相应地，她也需要付出一些未知的代价。 布鲁斯很快就发现了艾拉的为难。 他敏锐地察觉到芭芭拉受伤的严重程度，在细细追问后，艾拉愧疚地告诉了他实情。 原本心存侥幸的男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看着仍旧躺在医疗床上的芭芭拉，宽厚的脊背好像突然塌陷了两分。 第40章 这个惯于背负一切的男人，再次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当中。 蝙蝠洞一时间安静得恍若时间都不曾流动，艾拉抿着唇看着布鲁斯的背影，心中几番纠结后，再次踏步向前。 请再让我试一下吧。 布鲁斯转身看向她，钢蓝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沉痛的潮汐，他战甲未脱，整个人却不像之前一般威势逼人。 此刻他好像是一棵枯木，略施点力气，就能将他捏碎。 艾拉鲜少见到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但这也说明躺在医疗床上的这个少女不仅对迪克很重要，对布鲁斯也很重要。 艾拉不想看到他们如此悲伤，于是她又上前一步，说道：让我再试试吧。 刚才她话并没有说全，只说了她或许做不到，并没有将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明明白白说出去。 她只说让她再试试，或许成功了呢? 布鲁斯的眼里再次燃起一丝希望。 他沉默地再次让出位置，目光灼灼地看向艾拉。 第22章 开除 当迪克接到消息回到蝙蝠洞时，艾拉正脸色苍白地从医疗台上下来。 迪克顾不得其他，进屋就冲到芭芭拉身边，探看起她的情况。 即便此刻芭芭拉身上的伤痕已被治愈，但破碎的衣物和浓稠结板的血迹仍旧彰显着这个女孩受过多么严重的伤势。 为什么芭芭拉会出现在这里? 迪克的咬紧牙关，恼怒地看向布鲁斯，像是一头被关进狭小空间里的焦躁困兽。 然而布鲁斯此刻已从芭芭拉被治愈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冷肃的模样。 他平静地承受着迪克的质问，看向迪克的眼睛依然深邃沉冷，像是一头不被信任的孤狼。 她为了帮助我。 布鲁斯简单地解释道，若不是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谁都会以为他对眼下这种情况毫不在意。 迪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看清布鲁斯掩藏在眼底的痛苦和懊悔。 他暴躁地左右踱步，跟审问犯人一般毫不客气地审问着布鲁斯：她就是蝙蝠少女对吗?看看她身上的制服，你一直都知道，却从没有告诉我! 说到最后，迪克的声线被压的沙哑且艰涩，他执拗地紧盯着布鲁斯，眼里是掩不住的失望和难过。 他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自己最爱的两个人瞒得天衣无缝，耍得团团转。 迪克也说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生气，又为了什么而更生气一些。 为了布鲁斯擅自将芭芭拉卷入危险当中? 还是为了布鲁斯明知道他和芭芭拉的关系，也知道蝙蝠少女就是芭芭拉，却一直都没想过告诉自己? 或者，又是为了布鲁斯和芭芭拉都不需要他，瞒着他暗自结成了另一个阵营? 所以我是被排除在外了对吗? 迪克慢慢咬紧了后槽牙，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另一种试探。 布鲁斯闻言皱眉：不，迪克，不是你想得那样 但迪克不听解释，他固执地认为无论如何，布鲁斯都不该将芭芭拉牵扯进来。 他暴躁地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芭芭拉的声音。 迪克，是我想要帮助蝙蝠侠! 你知道的，我崇拜他，我向往他，我曾经跟你提过，如果有机会，我会不顾一切地加入蝙蝠侠的阵营。 很抱歉我今天失约了，但今天的事我不得不去做。 芭芭拉 看到芭芭拉醒来，迪克脸上有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就被懊恼掩盖。 不，芭芭拉，你不该掺和进来，这太危险了。 凭什么?芭芭拉不服输地昂起下巴：就凭我是一个女孩儿? 哦，不 迪克刚想解释，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却突然插嘴道：请允许我插一下话，先生们女士们，我觉得艾拉小姐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好。 阿尔弗雷德轻轻扶住艾拉的肩膀，脸色也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要好看些。 所有人都被芭芭拉吸引了心神，只有他的视线一直集中怀中的女孩身上。 自她从医疗台上下来为止，她的脸色就苍白得跟纸一般，额间还冒着虚汗。 刚开始她还能婉拒自己想带她去休息的举动，强打着精神听着迪克他们的争吵，但此刻却眼神失焦，身子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布鲁斯抢先一步上前将女孩拢进怀中，他轻轻地呼唤着女孩的名字，但女孩却虚弱地阖上了眼睛，嗫嚅两片嘴唇并没有做出回应。 顿时所有人都慌了神。 医疗台上的芭芭拉赶紧将位置让了出来，阿尔弗雷德提出医疗箱为艾拉做细致的检查。 迪克和布鲁斯也顾不上争吵，布鲁斯紧盯着台上纤细的人影，沉冷的蓝眸再一次被懊恼掩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艾拉为他避开了世间最艰难的抉择。 而他被失而复得的惊喜一时蒙蔽了双眼，竟没有看到艾拉为难背后的代价。 小小的女孩笑着安慰她，坚定地说让她再试一次，而他竟也敢将如此重担交付到一个稚嫩的肩膀上。 第41章 或许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尝试。 或许艾拉为了不让他担忧并没有说出真话。 布鲁斯的心，再一次被摆在了天平之上。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被艾拉笑着掩盖的关键点，然而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呢?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布鲁斯脑中电石火花地闪过各种问题，他的心一时像是被摆在了天平之上，上下摇摆不停，一时又恍若暴露在了暴风雨中，被冰冷的风雨所鞭笞。 小艾拉怎么了? 迪克有些不安地在阿尔弗雷德身后踱着步。 芭芭拉从阿尔弗雷德的口中知道是这个小姑娘救了她，也不由得跟着焦急起来。 许久过后，阿尔弗雷德才撤下疗诊器，不甚确定地说道：看起来像是疲累过度导致的脱力昏迷，如果我诊治得正确，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应该明天就会醒。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他们都知道艾拉能力的独特性，也从未听她说这个能力会有什么副作用。阿尔弗雷德的诊治一出来，他们下意识地就觉得应当如此。 唯有布鲁斯目光沉沉地看着艾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第二天，艾拉却并没有如期苏醒。 布鲁斯将其紧急送进医院，但医生诊断出来的结果却和阿尔弗雷德的一致。 医生无法对其进行其他的治疗，只能为艾拉吊两瓶营养液，将其转移到一个安静的病房里，让她自然苏醒。 在此期间，布鲁斯罕见地慌了神。 在面对迪克的再次质问后，他没有维持住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沉稳，跟个毛头小子般与迪克大吵了一架。 借由艾拉这个导火索，两人将过往的所有细小分歧都摊在了明面上。 迪克被布鲁斯开除了。 这是艾拉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她也没昏迷多久，不过三天时间，蝙蝠洞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艾拉都顾不上身体久未进食的虚软，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向布鲁斯求证。 然而布鲁斯却对此避而不谈，他顾左右而言他，只一味地关心着她的身体状况，并多次盘问艾拉此次对芭芭拉的治疗是否存在他不知道的代价和副作用。 艾拉自然不敢跟他说。 这个沉默如山的男人已经背负了太多，艾拉并不想成为他负担的一部分。 于是艾拉死咬着不认，虽然并没有将实情供出来，但她也成功被布鲁斯岔开了注意力。 没办法，艾拉只能再去问迪克。 她还抱着调和两人的希望，然而此次迪克也是一脸倔强地对此避而不谈。 在确定完艾拉身体无恙后，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跟艾拉抱怨，跟她大吐苦水。 这一次艾拉去找他，已经初具青年雏形的迪克神色坚定地告诉她：是时候做出改变了，艾拉。 我不能永远都被笼罩在他的披风下，我和他，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甜心，这并不代表我和布鲁斯决裂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争议，只不过争议的结果是我们各自去追求自己的真理。 艾拉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迪克独立了出去。 阿尔弗雷德对此并没有发表别的看法，他对于这些已经长大的小主人，无论是布鲁斯还是迪克，在确定他们已经拥有独立人格和处理事情的决断后，他就很少发表决定性意见了，也很少反驳他们提出来的任何设想。 艾拉虽然有点儿不安，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也只能顺势而为。 之后的日子，在交接完自己手上的工作后，迪克也到了去哈德逊大学报到的时间。 从这之后的四年，迪克都将在学校度过。 艾拉很不舍，迪克却轻轻地拍了拍艾拉的发顶，轻声哄着这个黏人的小妹妹：我又不是去阿卡姆服刑，我只是去上大学，放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这儿还是我的家啊。 说实话，艾拉的确有点儿担心他因为和布鲁斯吵架，而一怒之下成了一个完全不着家的叛逆孩子。 但幸好，他和布鲁斯都没把这次看起来十分严重的争吵当成感情上的裂痕，在迪克说这里还是他的家时，布鲁斯也在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 艾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提起的心终于悄咪咪地放下了。 而之后的日子诚如迪克所说，在真正的独立后，他与布鲁斯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反倒更加融洽了。 即便在外地上大学，迪克也没有放弃打击罪犯。 虽然常常有着被询问蝙蝠侠去哪了的苦恼，但迪克还是沉浸在了这种完全放飞自我的快乐当中。 然而另一边的蝙蝠侠，在失去自己的罗宾后，夜间行事却愈发阴郁暴躁。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某种意义上，迪克的存在于他而言，的确是一种精神上的缰绳。 而且这段时间身边人接连受伤的打击，再加上迪克的独立，也让布鲁斯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 艾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他。 思前想后，只能从自己最拿手的方面入手。 在日常的夜巡后的伤势疗查外，艾拉格外给布鲁斯加了一个头部按摩。 她煞有其事的跪坐在沙发上，郑重地将布鲁斯的头搬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生疏地用着刚学来的技巧为布鲁斯按摩着头皮。 第42章 按摩的同时，还悄悄地放出治愈光线舒缓着他紧绷的神经。 在为芭芭拉疗伤晕倒后，艾拉就被限制使用自己的治愈能力了。那种往常使用过的程度仍旧被允许，但一旦超过那个治疗程度，布鲁斯就会第一时间禁止她继续下去。 用治愈光线舒缓精神疲劳还是艾拉第一次用，为了防止布鲁斯唠叨，所以她先斩后奏地悄悄进行着。 效果是显著的，不过两次，布鲁斯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陡然松懈了下来。 就连正义联盟的各位，都说他这两日温和了不少，连带着队里的氛围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但艾拉仍不敢松懈，除了头部按摩，艾拉就跟一个外出打猎的小猫一样，只要出门，就会给布鲁斯带一份礼物，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阿尔弗雷德的份。 有时候是一个有趣的小摆件，有时候是她珍爱的一颗糖果，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朵小小的花。 艾拉乐此不疲，虽然都不是些珍贵的东西，但布鲁斯却感受到了其间无法用价值衡量的心意。 暴躁的蝙蝠侠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安抚了下来。 第23章 收养杰森 您有没有考虑过再选择一位新的罗宾? 在迪克离开近三月后，艾拉抱着布鲁斯更换下来的披风，跟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脚后跟试探着问道。 布鲁斯诧异的低头看了她一眼，摇头果断道：并不，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但是艾拉有些纠结：有个罗宾不也挺好的吗? 哦?好在哪里? 布鲁斯停下脚步，半蹲下来认真看向艾拉。 艾拉揉搓着衣角，半晌才答道：这样您就能少些孤独。 艾拉低着头，有些没底气的继续说道：您一个人在夜晚来来去去的，没人陪您，总觉得有点儿孤独。 布鲁斯这下才是真正的有点儿惊讶。 他伸手揉了揉艾拉卷卷的黑发，在她抬眸之际对上那双甜蜜的双瞳：你怎么会这么想? 艾拉不解的歪歪头，好似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她皱眉苦思了一下，才说道：感觉。 布鲁斯挑眉，唇边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接过艾拉抱着的披风，牵着女孩在沙发上坐下。 我并不觉得孤独，艾拉。 布鲁斯将披风展开挂进展示柜中。 而且，罗宾也不是用来治愈我孤独的产物。 艾拉偏头看向布鲁斯，眸中有怀疑。 布鲁斯与她对视半晌，才认输道：好吧，有时候，我的确会感觉到一点孤独，但只有一点点。 即便到这个地步，布鲁斯仍旧嘴硬。 但很快，当他坐到艾拉身边时，在女孩儿追究的视线下，他还是坦诚的剖析了自己 不过，有时候，即便有罗宾，我仍会觉得孤独。 孤独是一种人生常态，谁都无法避开它，艾拉。 所以，您的孤独与罗宾无关。 艾拉为他总结，布鲁斯点点头，微笑着又撸了把艾拉的头，将女孩的头发摸的乱七八糟。 那您又为了什么孤独? 女孩微皱着眉头，固执的想要探究到底。 但布鲁斯却有些为难，他搓了搓手指，想了半晌后也想不出一个好的措辞来应对女孩的好奇和担忧，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关系到很多方面，没办法一句两句说清楚。 艾拉可算听懂了这个潜台词，她仔细打量了下布鲁斯隐在眉梢眼角处的疲惫，终于收起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您。 伴随着这句贴心的话，艾拉突然凑上前，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轻轻摸了摸布鲁斯的头。 布鲁斯一惊，连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下来。 良久，隐藏的疲惫再也压抑不住的浮露表面，他将头轻轻靠在艾拉稚嫩的肩膀上，轻轻感叹道：谢谢你，甜心。 然而这天过后，信誓旦旦不再找罗宾的蝙蝠侠却又迎来一个新的契机。 他亲自安排进古恩太太寄宿学校的杰森再次找上了他。 如离群孤狼一样的少年向他揭露了这个学校的黑暗面，光鲜的外表下隐藏着如下水道一般乌糟肮脏的内里。 古恩太太戴着慈善家的面具，私底下却将学校构建成了一个教唆青少年犯罪，自己则从中谋利的罪恶巢穴。 布鲁斯是白天得知的消息，蝙蝠侠晚上就找到了杰森。 在杰森的协助下，蝙蝠侠收集到许多证据，然后顺利将古恩投放进了监狱。 然而，再次失去住所的杰森却站在他的面前无处可去。 半大的少年双手插兜，乖张的看着蝙蝠侠无所谓的说道：既然这事解决了，那就再见吧。 杰森压根没想再次与面前这个大人求助，自小的街头生活让他早习惯了自立自强。 虽然内心也渴望家的温暖，但现实总爱与他开玩笑，而他也早在这种残酷的命运捉弄下学会了从容面对。 他是桀骜的，是乖张的，生活的苦痛让他从不愿服软，世界以痛吻我，我以拳头反击。 然而，蝙蝠侠却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第43章 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这个少年片刻，突然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饿吗?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杰森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拿着汉堡，再一次坐到了那个天台上。 布鲁斯看着少年的侧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有一瞬间的迷茫，但立马又被他摁进了眼底。 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去。 继续做一名街头小子? 有什么不好吗?还是说，鼎鼎有名的蝙蝠侠看不起我们这些街头小子? 杰森狠狠地咬下一口汉堡，把嘴巴塞的鼓鼓囊囊。 蝙蝠侠又没有回他。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在杰森突然有些忐忑时，身旁这个黑漆漆的大个子突然又出声道：你跟我走吧。 杰森没有说话。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像是在考虑。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就好像他一直在等这句话。 没过一会，杰森两口塞完剩下的汉堡，把手中的包装纸揉成一团，站起身来平静的接受了蝙蝠侠的邀约。 于是当晚，艾拉就在蝙蝠洞中看到了那个正东张西望的少年。 两人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会面，彼此都很惊讶。 是你? 杰森指着艾拉，又回头看了眼已经摘下面罩的布鲁斯。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了片刻，才算接受了现实。 原来你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女。 身为哥谭媒体追逐的焦点，布鲁斯的私生活一直被外界津津乐道，他两年前新收养了一个女儿的花边新闻，即便是杰森这种成日混迹在最底层的街头小子都有所耳闻。 相比起杰森的若有所思，艾拉在询问完眼下的情况后，心情明显不错。 她微笑着，带着一丝因认可而催生的亲昵来到杰森身边，与他轻轻握手。 欢迎你，杰森。 女孩笑容和煦，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与前两次见面都不一样。 这是一种面对外人和自己人的态度反差，杰森与她一碰面，就感受到了其中差别。 而接下来的由阿尔弗雷德提议的欢迎会，更是让杰森感受到了以家为名的温暖。 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都被召唤了回来，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围坐在餐桌边，共同举杯欢迎着这个新来的家人。 是的，布鲁斯已经决定收养杰森了。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杰森也充分感受到了有家后的不同。 他接受了来自布鲁斯和私教的双重教育，在各个学科上填补着之前因流浪而导致的空白。 除此之外，没有过多争议，布鲁斯就将他的体能训练提上了日程。 这个从街头捡回来的少年，天生就对武力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崇拜与执着。 在没人教导时，这种对武力的崇拜很容易衍变成一种毫无章法的暴力和摧毁欲，这在布鲁斯与他初遇时就切身捕捉到了点苗头。 为了不让杰森走上歪路，布鲁斯对他投入了几乎比迪克还要多的精力。 虽然布鲁斯从没有提过让杰森成为下一任罗宾，但艾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苗头。而杰森本人，在得知上一任罗宾离职后，对这个位置也充满了狂热的期待。 但暂时谁也没将这事挑破。 在布鲁斯忙碌的时候，艾拉偶尔会代替布鲁斯的位置，对杰森进行系统性的训练。 杰森刚开始还有些抗拒，毕竟在韦恩庄园的艾拉，看上去与大多数乖乖女没什么区别。 安静，温柔，是杰森对艾拉现今的印象。 以至于当他看到艾拉身穿紧身运动服，缠着拳击带来到他面前时，他还有种看到小兔子误入猛兽丛林的错觉。 但很快，他就发现，原来初次见到的那个看起来冷漠锐利，凶狠无依的女孩形象一直都在。 与初次碰面时，女孩凶狠却无章法的反击不同，经过这么久的特训，女孩单薄的身体里，好像蕴藏着无尽的爆发力。 她沉着冷静，攻守得当，一拳一脚恍若毒蛇，在敌人任何一个晃神间就能将他一击毙命。 杰森用上了自己在街头磨炼来的所有招式，也不能在艾拉手下走过五招。 你很强。 杰森终于端正了神色，轻嘶着从艾拉的攻击范围内退开。 这些都是蝙蝠侠教你的吗? 艾拉微微一笑，重新整理了下包在手上的绷带，点头道：是的，当然，迪克也帮助了我很多。 你需要再休息会吗? 艾拉关切的问道。 然而倔强的少年却被激起了好胜心，他活动了下臂膀，微微俯身，再次全身心投入到了训练当中。 当然不，再来!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布鲁斯工作的特殊性，除了一些特别的项目或者功课，其余的训练时间，基本上都是艾拉在陪着杰森。 而杰森也由此发现，这个看起来纯白无害的少女，除了在格斗上十分厉害外，在武器、侦查、追踪等方面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成绩。 这与他了解的不一样，也与他观察的人物性格有些偏差。 第44章 为了这种微妙的差异感，杰森还特意私底下问过阿尔弗雷德。 忠实的老管家对于这些被收养的孩子一视同仁，但在提起艾拉时，他话头话尾间弥漫的亲密和宠溺还是不容忽视。 他谈及艾拉时，像是谈起一朵美丽的花。 原来您也到对女孩子好奇的年纪了吗?杰森少爷。 当然，如果您要问到这个，我只能说，请千万别小看艾拉小姐。她的天赋，甚至比年轻时候的布鲁斯老爷更强大。 不止是您，我有时候都会怀疑，艾拉小姐是不是在娘胎就开始练习这些嗯，这些小技巧。 杰森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明确答复，但艾拉的强大确实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投入在训练场中的艾拉，某些时刻，冷厉的像是一台战争机器，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心惊。 然而，在训练场外的艾拉，却格外柔软。 这种柔软并不是一种体感上的触感，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精神体验。 或许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更为准确。 就比如，他发现她很爱送人礼物。 那些小玩意或许并不贵重，但你总能从那一件小小的东西里感受到她的情意。 自从加入蝙蝠洞以来，被归纳为家人的杰森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收到了来自艾拉的五件小礼物。 奇形怪状的小陶偶，自作的干花，一块甜口的巧克力饼干，一枚小巧的徽章，还有一颗圆溜溜的玻璃球，蓝色的，她说很像他的眼睛。 自小在犯罪巷里晃荡的少年从没有感受过这种细腻的小美好，以至于收到第一件礼物时，他除了下意识的揣摩对方的用意外，就是无所适从的别扭。 然而当他接收到第二件，第三件，乃至于第五件时，才发现，原来收到礼物，真的是一件十分让人开心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艾拉也在无意间帮助了这个别扭的，满是尖刺的少年毫无阵痛的融入到了这个奇怪的家庭中。 当布鲁斯从工作中抽身，开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否要探查下男孩对新家的接受度时，就惊讶的发现，杰森已经和所有人相处的十分自然了。 就好像，他加入这个家庭不是三四个月，而是三四年。 阿尔弗雷德对此发表评价：我得再一次庆幸，您收养了艾拉小姐。 她就是天使，能抚平一切伤痕。 布鲁斯对此不置可否，但就神情来看，他显然很认同这个观点。 就这样，杰森不知不觉中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庭。 而替补罗宾这一事项，也在除布鲁斯以外人的心照不宣中，被提上了日程。 杰森崇拜蝙蝠侠，这无可争议，即便他目前还不承认。 但就他想要参与到夜巡工作中的积极态度来看，事实总胜于雄辩。 然而布鲁斯目前却很坚决。 或许迪克的离去的确伤到了他。 又或许，他对有一个孩子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让他犹豫和害怕。 总之，在杰森明里暗里提出想要做他的助手时，他总是冷脸拒绝了。 然而，他显然错估了杰森的叛逆。 这是一个和迪克，和艾拉都完全不同的孩子。 他生长于哥谭的黑暗中，承接了哥谭一部分的罪恶灌溉。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所以在布鲁斯的再三拒绝后，他仍旧能找到各种机会悄悄的跟在布鲁斯身后。 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决定。 布鲁斯很头疼，但他无法拒绝，就如同他无法限制这个叛逆小子的行动。 于是，顺其自然的，杰森成了蝙蝠侠的第二任罗宾。 自此在哥谭黑沉的夜空中，又多了一抹矫健的亮色。 第24章 杰森之死 布鲁斯对自己的助手向来不吝啬，除了各类装备添置外，布鲁斯还专门为杰森定制了一套制服，算是正式授予他罗宾的身份。 当他将制服亲手交予杰森时，平时总喜欢故作冷酷的少年在那一刻也不由得笑成了一朵花。 他郑重而激动地接过制服，就像是一位骑士从国王手中接过了象征着荣耀的剑柄。 艾拉没有看到这个制服交接的场面，但晚上他去杰森房里找他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他身穿制服的模样。 明明今晚没有夜巡。 当艾拉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杰森的新装时，本来还沉浸在激动和欣喜中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冒出了几丝羞赧。 但艾拉并没有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转变，只真心为他高兴。 很好看，这套制服很适合你。 杰森闻言扯了扯披风，下巴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两分，眼睛也亮亮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 杰森更得意了，飞扬的神采毫不掩饰，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远眺哥谭夜色，压抑着激动说道：我将是哥谭的下一位英雄。 不知为何，艾拉也被他感染得有些小激动。 明明这位新上任的罗宾还未正式参与过夜巡，但艾拉却仿佛已经看到他活跃在哥谭上空，纵横在枪林弹雨中的模样了。 然而。 杰森的罗宾之路一开始就很不顺利。 第45章 他第一次跟随蝙蝠侠出去夜巡，两人就闹得不欢而散。 半大的少年气哼哼地坐在落地窗前，迷茫的背影让艾拉依稀看到了点之前迪克的模样。 但杰森一开口，迪克的影子就立马从他身上消散。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似乎蝙蝠洞的孩子都要经过这一遭。 对于世界观更为直白的孩子来说，蝙蝠侠的不杀理念在某些程度上的确有些不可理喻。 即便艾拉已经有了几次与蝙蝠侠辩驳的经验，但说实话，她到目前为止，仍旧没有完全地赞同蝙蝠侠的理念。 此刻她也不知道如何宽慰杰森。 而杰森此刻显然更需要一个聆听他抱怨的人。 他少见地喋喋不休。 在我流浪于街头的时候，蝙蝠侠的恐怖被魔化得像是撒旦恶魔，但当我真正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过于仁慈。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小丑这种犯罪分子也能留有余地。 看来昨晚他们遭遇到了小丑。 艾拉默不作声，继续听着。 但杰森又不说了。 他闷闷不乐地眺望着远方，还在为昨晚上蝙蝠侠的阻拦生气。 明明他有机会，将小丑一击毙命。 只要蝙蝠侠不在关键时刻推开他的手臂，哥谭就会失去一个犯罪的帝王，而许多无辜的民众，也将得以拯救。 你觉得蝙蝠侠的做法正确吗? 这是在问艾拉。 艾拉抿唇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杰森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皱眉看向艾拉，继续抱怨着。 我觉得他不对，这种做法对于我来说过于高傲了。 不杀人?杰森轻蔑地嗤笑一声：不杀人还做什么打击犯罪的英雄?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就该杀，只有杀了他们，才会避免更多无辜人的死亡。 艾拉突然想起之前布鲁斯与她的辩驳，她下意识地套用布鲁斯的话道：那你知道哥谭背负过人命的罪犯有多少吗?难道你要把他们全部杀尽吗? 为何不可? 那新生的罪犯怎么办?你能保证杀完这一批，哥谭就成为伊甸园，就永远没有新的罪犯产生了吗? 我当然不能保证，罪犯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杰森目光灼灼地盯着艾拉，眼中没有一丝犹疑。 这个少年，远比她和迪克都还要坚定。他有着一套自己的人生准则，并且看上去准备将它贯彻到底。 但我能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与他们战斗。 而且，新的罪犯会源源不断，你又怎么能保证，往后不会有新的英雄出现? 看看正义联盟里的各位，艾拉。 他轻挑起嘴角，日光从他身后透窗而进，为他描了一圈光亮的轮廓。 他语气笃定：英雄与罪犯同生。 在那一瞬间，艾拉险些被他彻底说服。 或许在内心深处，艾拉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但当她真的想归顺于杰森的说法时，布鲁斯疲惫的眉眼又在她脑海中晃荡。 艾拉此刻就如风浪中的小船，被两股完全相左的风暴裹挟着，不知去往何处。 她仍旧做着最后的挣扎：当法律被个人准则践踏时，难道不会给哥谭带来更极端的混乱吗? 混乱? 杰森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就镇压混乱。 那一刻，杰森的语气过于狂妄和高高在上，艾拉瞬间回过神来。 她冷静批驳道：你这说法太过高傲了，杰森。 你说布鲁斯高傲，可你又何尝不是?你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神吗? 杰森张张嘴，刚才膨胀的自信心一下子被戳得泄了气。 他回想了下刚才的话，无从反驳，于是终于闭紧了嘴巴。 但看他的神色，艾拉知道，他并没有动摇自己的想法。 和更为温柔的迪克不同，杰森就像是一株从夹缝中生长出来的野草。只要汲取到一点阳光，就会野蛮生长。 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坚定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而不是选择。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将这种坚定被划分为执拗也不为过。 艾拉没有对此继续作出评价，因为她知道，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杰森又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 此刻的他与蝙蝠侠，就好像两个极端。 他们俩凑一起，或许会有一人被磨合，又或许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烈碰撞中再一次走上分道扬镳的道路。 但就目前来说，这一天尚且还早。 在抱怨过后，杰森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了打击罪犯的工作中。 但不得不说，他的风格的确更为激进和暴力。 艾拉作为一个备役后勤人员，听到蝙蝠侠发出禁止的口令明显比迪克在位时还要更多。 杰森，住手!你要打死他了! 不，杰森，我需要你待在我身后。 杰森，停下! 杰森，我需要你听从我的指令。 桀骜的杰森就是个不服管教的刺头，一进入战斗就横冲直撞，心黑手狠得让人头疼。 第46章 蝙蝠侠在投入战斗时，还要分神兼顾着他不要做出过激的事情。 终于，不过一年，两人就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如果我没有制止你，你是不是准备打死他? 杰森裹着披风窝在沙发中，不发一言。 布鲁斯的面罩还未摘下，失望的目光就精准地投射到了杰森的头顶。 杰森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像被刺伤一样跳了起来。 如果我不打死他，那个女孩儿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不，那个女孩不会死。布鲁斯眸光沉沉地注视着杰森：你已经让他丧失战斗能力了，后面没必要下死手。 谨记我的规矩，不能杀人，杰森，你太暴躁了。 哈，不能杀人。杰森面露讥讽，他环抱着手臂，笔直地站着，像是一棵独自对抗风暴的小树。 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如果我不杀他，他还会杀无辜的民众!他该死! 你和我都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我有理由杀他! 杰森暴躁地回击着，即便有了一年的磨合，蝙蝠侠的行事风格还是不能改变他。 布鲁斯看着眼前这个桀骜的少年，眉心紧紧蹙起，内心无法抑制地涌出些许无力。 够了，我不想再与你争辩这些。 布鲁斯沉声道。 这一年里，他们俩为了这个已经争论了无数遍，但直到现在，他们都谁也没说服谁。 布鲁斯烦闷地扯下头盔，对杰森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你最近行事越发偏激，频频越线，我需要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你要开除我? 杰森不可置信。 不，不是开除，但我需要你好好地静下心。我不希望看到你的手上沾上人命，即便对方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 如果我不听呢? 那么，这是命令，杰森。 布鲁斯紧盯着杰森的眼睛，证明这个指令没有让步的可能性。 杰森与他对峙了半晌，终于生气地别过头，气冲冲地往房间走去。 艾拉没有见证这场冲突，但她在第二日清晨就发现了独自在厨房冲泡咖啡的杰森。 他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俊俏的脸上还挂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艾拉探究地看他。 杰森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摊手无奈一笑：如你所见，我被勒令在家休息了。 艾拉对此并不惊讶，杰森也沉默下来，泄气似的将咖啡重重地灌进杯中，溅的台面上都是。 艾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宽慰似的在他结实的臂膀上轻轻拍了拍。 这一年来，安稳的生活和充足的营养，让这个本还略显单薄的少年吹气似的膨胀了起来。 结实的肌肉包裹着修长的筋骨，这让他的外貌越发与布鲁斯靠近。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艾拉有点儿好奇。 然而杰森思索了半晌，却敷衍道：不怎么办，当然是如他所愿，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艾拉不信，再问却也追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然而事实证明，艾拉的直觉就是准确的。 在沉寂了几天后，杰森突然趁夜敲响了艾拉的房门。 艾拉打着哈欠将人迎进门来，便见杰森一脸兴奋，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 他神神秘秘地凑近艾拉：你不会猜得到我发现了什么。 艾拉偏头疑惑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发现我母亲还活着!原来我不是个孤儿，我查到了一点儿线索，我想要去实地看一看。 ? 艾拉显然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但自小失去母亲的她，自然了解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重要性。 她仅剩的一点儿瞌睡都被惊醒，下意识追问道：她在哪儿? 或许是在中东，但我不确定，我要去看一下。 杰森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神色急切，仿佛下一秒就会收拾行李踏上行程。 但你还在禁足当中。 艾拉犹豫道。 所以你会帮我对吗? 杰森神色灼灼地低头看向艾拉。 艾拉有些犹豫，但杰森一直盯着她不放：你知道的，我必须去看一下，我想问一下她，这么多年了，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杰森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艾拉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伤心和愤怒。 或许他的确应该当面问下那个女人，这件事如果放在她身上，她应当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思考了许久，艾拉终于狠下心点了点头：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艾拉做的其实也不多，在杰森起了这个心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着手行程准备了。 唯一需要艾拉做的，就是瞒住家里，特别是挪开布鲁斯注视在他身上的视线。当然，还有更为敏锐的阿尔弗雷德。 两人配合得很好。 当阿尔弗雷德将杰森的行踪告诉布鲁斯时，杰森那会已经在中东落地了。 布鲁斯罕见地跟艾拉生了气，甚至指责了她纵容着杰森踏进了危险当中。 第47章 艾拉有些自责，却并不后悔。 她相信杰森会处理好的。 然而布鲁斯在顺着杰森查到的线索深入探查时，却查到了一些更为危险的东西。 这是一次有目的性的预谋。 布鲁斯当日就追寻着杰森的足迹赶去了中东。 艾拉也想跟着，却被布鲁斯严厉地留了下来，于是她只能在家忐忑地等着消息。 可是，命运好像总爱跟人开玩笑。 布鲁斯赶到中东的第三天，即便他日夜不分，也到底是慢了一步。 在一声惊天的爆响后，他从废墟中抱出了面目全非的杰森。 小丑用撬棍打死了他。 第25章 好久不见 杰森死了。 精壮的少年此刻就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躺在蝙蝠侠的臂弯里。 他浑身都是鲜血，头部肿胀，淤青遍布不能辨认出原本的样子，手脚更是扭曲几乎能看见皮下被折断的森森白骨。 漆黑壮硕的蝙蝠侠颤抖着双手，于废墟中注视着臂弯里毫无声息的孩子，内心无数次地祈求上帝，救救他的孩子。 但上帝不曾回应他。 一如他年少时，抱着逐渐冰冷的双亲尸体时，一向号称仁慈的上帝也未曾回应他的祈求。 不，别这样对我。 蝙蝠侠的喉间几不可闻地发出几声破碎的轻喃，他抱着杰森跪倒在废石砂砾之上，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垮了脊梁。 有癫狂的笑声隐隐从风中传来。 在远离爆炸的区域，绿头发的小丑手持望远镜，仔细欣赏着这一幕景色。 他的喉间不时溢出几声无法控制的笑声，像是见到了世间最让人开心的幕剧。 噢，伤心吧，心碎吧，我亲爱的小蝙蝠。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多么美妙。 请好好的，仔细品味这令人难忘的一刻吧，蝙蝠侠。 小布丁一双白皙的手臂从小丑身后环上他的脖子：我们现在走吗? 小丑女呵气如兰，贴着小丑的耳朵暧昧地低语道。 小丑抚上她的手腕，意犹未尽地再次看了眼蝙蝠侠的方向，快活地笑着：走! 小丑他们果断撤退了，而蝙蝠侠第二天才将他的罗宾带回韦恩庄园，他甚至都没能好好地将这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孩仔细清洁一下。 艾拉沉默着用浸湿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少年脸上的尘埃和血迹。 她看着那张几乎不能辨别的面庞，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决堤。 是我害了他。 艾拉呢喃道。 阿尔弗雷德眼眶湿润，却也不忍艾拉如此苛责自己，但在这种场面下，所有的安慰都过于苍白。 他只能将手轻轻放在艾拉的肩上，无声给予安慰和支持。 但艾拉无法原谅自己，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若是当时她阻拦了杰森，现在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她及时将杰森出发中东的事告诉布鲁斯，现在杰森是不是还会活蹦乱跳地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的兄弟，却因为她的一个疏忽，只能冷冰冰地躺在这个同样冷冰冰的金属台面上。 是我害了他。 艾拉再次低语道。 阿尔弗雷德终于出声：不，这不是你的错，艾拉。所有人都不会想要这样一个结局，是小丑杀了他。 布鲁斯呢?他在哪儿? 阿尔弗雷德抬头望了眼天花板，也沉默了下来。 布鲁斯自从将杰森带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出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阿尔弗雷德猜测，或许他是去找小丑麻烦了。 刚痛失爱子的雄狮急需要一个发泄伤痛和愤怒的裂口，否则谁也不知道，在长久的压抑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阿尔弗雷德沉默着，艾拉也没心情继续追问下去。 难言的沉默一时间又如潮水般淹没两人的身体，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艾拉和阿尔弗雷德将杰森清理干净时，布鲁斯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在场的人谁都没说话，即便是阿尔弗雷德，也不过是在看了眼布鲁斯后，就低下了头去。 布鲁斯胡子拉碴，眼眶青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觉了。 他坐在杰森身边，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身上扫过，许久，才艰涩地说道：我会将他葬进韦恩家族的墓园里，葬礼后天举行，通知迪克回来一趟吧阿弗。 好的，布鲁斯老爷。 阿弗领命退下，艾拉却仍固守在一旁不肯离去。 布鲁斯不敢与她对视，跟艾拉一样，他将这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面对着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失责的父亲一样没脸看她。 又过了很久，就在两人快化成石雕时，布鲁斯突然开口道：我将小丑送进了阿卡姆。 你没杀他? 艾拉一愣，突然回过神来，反应激烈地质问道。 布鲁斯沉默地望着杰森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如石雕一般僵硬，若不是他眼里滔天的痛楚和愧疚，任谁都会被他的冷漠所伤到。 为什么不杀了他?你应该为杰森报仇。 第48章 这是艾拉第一次以如此冰冷的语气质问他，布鲁斯如同被荆棘刺到一样瑟缩了下脊背。 然而艾拉此刻被愤怒和不解冲昏了头脑，过往对布鲁斯的无条件支持也被杰森的死亡带偏了方向。 布鲁斯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没有用小丑的性命替杰森陪葬是不争的事实。他的不杀理念，在自己儿子的死亡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空洞。 但他知道，他必须坚守这个理念，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就越要坚守自我。 死亡并不会完全浇灭仇恨，也不会带来新生，它更有可能带来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怪物。 蝙蝠侠不能失控，即便他失去了自己的罗宾。即便，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不，艾拉，小丑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布鲁斯语气沙哑，过往甜蜜的嗓音此刻比沙石磨砺还要难听。 艾拉仍旧不解，在她心里，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家人更加重要。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布鲁斯，终是没有和他争辩。 她轻敛眸光，视线再一次投注到杰森的身上，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从对这个世界有认知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丝毫不值得留恋。 是布鲁斯，迪克，阿尔弗雷德还有杰森他们，是他们的爱与陪伴，才让她重新接纳了这个世界。 他们是她的支柱，所以她无法接受这个支柱会坍塌，哪怕只有一角。 如果真的要一个人死去，那就让她来吧。 没人发现艾拉的想法，但艾拉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到了晚间，在所有人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餐后，艾拉独自一人溜到了杰森的身边。 这会谁也不会来，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正忙于准备丧礼事宜，只有她是空闲的。 她看着被挪到了冰柜里的杰森，脸上终于绽放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我这就来救你，杰森。 艾拉边轻轻说着，边将手覆盖在了杰森的脸上。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夺目的治愈光线从艾拉的指缝间泄出，又立马被尽数吸收进了杰森体内。 莹白的光线如同一张密网一样蔓延在杰森裸露的皮肤上，时隐时现。 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杰森身上突然有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先是手脚断裂的骨头归位，再是喉间血沫呛咳的声音。 再然后是轻微的呼喘声，有不显眼的白雾从杰森的鼻间冒出。 最后，是虚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强劲。 最后，那颗沉静许久的心脏终于在艾拉手下欢快地跳了起来。 少年身上的淤青也尽数褪去，肿胀的皮肉终于恢复平整光滑，随着平稳的呼吸声，面目全非的少年再一次恢复成了当初英俊刚毅的模样。 然而艾拉的状态却并不好，在杰森心跳重新搏动的那一瞬间，艾拉漆黑的长发宛若褪色一般，从发根起，雪白的颜色肉眼可见的朝发尾蔓延。 直到杰森恢复如常，艾拉的头发也全部变白，宛若被冷柜里的冰霜全部覆盖。 而她脸上的血色也几乎全部褪去，面白如纸，连嘴唇都看不出一点红色。 一人生，则一人死。 艾拉的能力的确逆天，但代价也是常人无法承受之重。 但艾拉不在乎，她吃力地将杰森从冰柜中挪出，又守了他一会，直到看到他面色逐渐红润，心跳声越发强劲有力，脸上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来。 真好，你活过来了。 艾拉轻轻摸了摸杰森刺棱棱的头发，再一次笑了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头上轻柔的抚触，杰森的眼睫突然轻微颤动起来。 艾拉见状不对，连忙将手再一次覆在他的额上。 微弱的光亮再一次笼罩杰森的额际，杰森原本颤动的眼睫慢慢地又沉静下来。 他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睡眠之中，艾拉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让杰森看到她这个样子，那样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而且，现在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办。 她挪转视线看向布鲁斯的武器库，第一次走进去仔细挑选了起来。 是的。 她准备去杀了小丑。 艾拉掂量着手中精炼的唐刀，眼里的光亮甚至要比手中的刀刃更加锋利。 她不干涉布鲁斯的选择，也能理解他的选择。 但杀了小丑，也是她自己必须完成的，别人无法干涉的选择。 在杰森复活的那一瞬间，她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她必须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内，将小丑手刃刀下。 这不仅是为了杰森报仇，也是为了布鲁斯和哥谭。 布鲁斯害怕失控，所以一直不让自己手上沾染生命，但她没关系，反正她要死了，再失控又能失控到哪去呢? 艾拉这般想着，嘴角噙着一丝无所顾忌的轻快微笑，将挑选好的工具和武器尽数收纳在身上各处。 然而正当她想要跨出武器库时，眼前却突然一黑，栽倒在地。 艾拉晕倒了。 但这不是寻常的昏迷。 她的意识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正昏昏沉沉时，一道柔和的光亮突然从远处飘来。 第49章 好久不见，乌玛。 一个柔和的，不辨男女的声音从那个光亮里传出。 乌玛? 艾拉猛然清醒，防备地看着眼前那个光团。 是的，乌玛，我很难过，在这种状态下见到你，你还是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艾拉防备不减，安静地等着它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它始终离她不远不近，语气听上去也十分平和不带恶意，甚至还有一种故友般的熟稔感。 但艾拉对它毫无印象。 我知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但没关系，依照我们的约定，我该将你的记忆还给你了。 它说着，就有一个小小的光团从它身上分离出来，晃晃悠悠地飘向艾拉。 艾拉下意识想躲，但光团仿佛得知了她的意思，突然咻的一下冲进了艾拉的额中。 海量的记忆顿时如滔天巨浪一样汹涌而来，艾拉一时承受不住，捂着头痛呼着蜷缩在了半空之中。 脑中如针扎如火燎，一幕幕过往的记忆不断冲刷着艾拉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艾拉终于从这种钻心的剧痛中缓过神来。 她失神地看着半空，半晌眼神才重新聚焦。 她慢慢地站起身，再一次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光团。 这一次，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怀念。 好久不见，8230。 好久不见，但我宁愿不见你。 的声音罕见地染上了点愁绪，这让它的存在顿时多了点人情味，而不是一组冷冰冰的系统数据。 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的，你总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重要，但你忘了，这是你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重生机会。 你答应过我，说会在这个世界里摒弃一切，重新为自己活一次。 艾拉无言以对，虽然的确辜负了对好友的诺言，但若再来一次，她肯定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见她没说话，长久以来的相伴让它十分清楚艾拉此刻的心思。 它无声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这些，虽然在与艾拉漫长的相伴中觉醒了感情，但它还是比任何人都尊重艾拉的选择。 你的寿命只剩下六个小时了，你现在想去做什么? 艾拉闻言挑了下眉，没想到存活的时间比她预估的还要长点。 这样也好，至少她能从容地潜入阿卡姆，而不用时刻担心突然死在半途。 我要去杀一个人，来帮我吧，8230。 艾拉怀念地笑着，平静地说出了这句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 而8230在短暂的停顿后，亦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应答道：如你所愿，我的宿主。 第26章 残酷的清扫 在8230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艾拉便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脱离。 她爬起来看了下时间，虽然感觉在黑暗中寒暄了许久，但现实中还只过去了五分钟。 很好，并没有耽误正事。 艾拉再次检查了下身上的装备，又回头看了眼仍在沉睡中的杰森，果断往外走去。 给我把我途经的监控仪器都屏蔽了吧，8230。 艾拉边走，边在心中嘱咐自己的系统。没一会，脑海中就传来了它的声音：屏蔽已完成。 有了8230的帮助，这一路十分顺利。 若只是走出韦恩庄园还好，但光凭自己一个人，想无声无息地潜入阿卡姆，多少还是有些棘手。 但因为8230的苏醒，这一切都得以顺利解决。 在两个小时后，艾拉已经如预期般站在了重重关卡之后，站在了那个守卫森严的牢房前。 绿头发的小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意外访客，目光从倒了一地的守卫身上逡巡而过后，又再次放在了艾拉身上。 这是哪里飞来的小蝙蝠? 小丑无限贴近通电的栅栏，语气低沉而又兴奋。 让我猜一下，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 艾拉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并不为他的话所动。 然而小丑却跟演戏上瘾似的，明明艾拉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却突然将食指竖在嘴巴前，恍若诱哄般继续说道：不不不，先别说，让我猜一下，你肯定是来杀我的。 因为我打死了你家的小罗宾是吗?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愤怒和悲伤的味道，跟蝙蝠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微眯着眼睛，指尖从额角尚未愈合的血痕划拉至下巴，神经质地咯咯笑着。 你不是罗宾，我从来没有在哥谭的夜幕里见过你，但你肯定是一只小蝙蝠。 你们实在太像了，虽然你不戴那种可笑的面具。 艾拉有些不耐烦地皱眉，8230也暗自吐槽了一句聒噪。 但小丑犹然未觉，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想要杀我? 他的视线从艾拉手上握着的唐刀身上缓缓擦过，又探究似的深深看进艾拉眼底：但是蝙蝠从不杀人。 艾拉直视着他，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 小丑看了她许久，久到艾拉以为他就要这般沉默下去时，他的喉间却突然控制不住地漏出几声神经质的笑声，慢慢地又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第50章 他边笑边咳喘着，癫狂的话断断续续像是被摔在地上的珠子。 噢!老天，蝙蝠家竟然出了一个异类。 亲爱的，你不应该待在他的身边，你更适合与我同行。 小丑从笑声里挤出一个不大正式的邀请，然而艾拉的耐心也在这一刻彻底耗尽。 她再没耐心去听他的狗屁猜测和胡言乱语，只听得咔嗒一声轻响，关着小丑的几座牢门不知被什么逐一打开。 艾拉沉默着，撇开刀鞘，一扇一扇地推门而入。 轻微的脚步声宛若死神降临。 说真的，小丑本人的战斗力真的不行。 不过十分钟，艾拉就用刀割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溅了她一身一脸，衬得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恍若魔神。 她抓着小丑的头发，将这颗还在滴血的头颅提溜到面前细细瞧了瞧。 这个神经病，即便死成这样了，嘴角那抹癫狂的笑意也不曾消散，连眼珠也是睁着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戏谑和疯狂。 不过这个与艾拉已经没关系了，恩怨在死亡降临在他头上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了结。 她一手握着还在滴血的刀刃，一手提着小丑的脑袋，从容地往外走去。 小丑的牢房在阿卡姆的最深处，从这里往外辐射，每一间牢房关着的，都是哥谭里有名的罪犯。 这里自然坚守森严，但一切电子监控在8230面前都不堪一击，在电子维度里，艾拉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而对于那些防守的警卫，在艾拉进来时已经解决了大半。 从哪里进来，又从哪里出去。 沿途的罪犯在艾拉进来时已经跟她打了个照面，但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知道这座收拢了哥谭一半黑暗的监牢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们甚至还在猜测，这是哪个罪犯头目新收的有本事的属下，或许新一轮的劫狱大戏又将在这个地方上演。 然而，一切出乎他们意料。 直到此刻，囚犯们看到她手中提着的小丑头颅，原本还算安静的地方突然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沸油中。 即便是最镇定的谜语人，此时也不由惊骇地张大了嘴巴。 你知道你杀了谁吗? 谜语人叫住艾拉。 艾拉回头看下他，又低头看了眼小丑，突然嘴角挂上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你，谜语人，你也让哥谭很苦恼。 艾拉文不对题地回答着，而随着她话音刚落，关押着谜语人的那扇铁门突然也咔嗒一声开了锁。 不一会，随着一声消逝的惨叫，艾拉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从已经没必要上锁的牢房里缓步出来。 当她弯腰再次拎起小丑的头颅时，一滩浓稠腥腻的血迹正从谜语人的牢房内汩汩流出。 原本喧嚣的走廊顿时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 而艾拉却好像突然被启发了什么似的，她的目光开始在每一间牢房里逡巡。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低下脑袋，试图避开她的目光。有实在避不开的，眼睁睁瞧着她往这边走的，就立马狂敲铁栅栏，试图要呼唤这座监狱的警卫。 但很可惜，没有人响应他们。 这座平时坚守森严的监牢，此刻却突然成了一座孤岛。 而艾拉，正是这座孤岛上唯一的王。 她拎着刀和小丑的头颅，挨个扫视着监牢里的囚犯，但凡在蝙蝠侠的监控名单上的，无一例外死在了她手上。 这是一次十分残酷的清扫。 阿卡姆的整个内层，几乎都被她清空。 鲜血不知何时已经将地板铺满，每走一步，都黏腻得让人作呕。 艾拉却毫无所觉，她脚步轻快地宛若在冰上起舞，所有的惨叫和求饶在这一刻都成了她独立普出的乐章。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一直持续到外层，在面对那些普通的精神病患，艾拉没必要杀他们，也没了掩盖踪迹的必要性。 巡逻的警卫发现了她。 她从昏暗中走出，提着利刃和头颅，携着满身的杀气和死意，宛若魔神降临。 整座阿卡姆的警铃声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艾拉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矫健地从人群中突围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在找她。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就站在这栋监牢的楼顶上，惬意地晒着月光。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普通的看守们或许一时发现不了她的踪迹，但艾拉知道，蝙蝠侠他们肯定会及时找到她。 而她，也只是在等一个告别。 很少能看到你这样大开杀戒。 在等待的期间，8230突然开口。它跟随艾拉走过那么多个世界，像今天这样的单方面屠杀的确少得可怜。 艾拉仰头看着月亮，没有回话。 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幽幽的月光倾泻在脸上恍若轻纱拂面，带着一种特有的温柔意味。 见她没搭话，也学着她将视线转移至半空。 今晚的月色很美。 艾拉突然说道，轻柔的语气飘散在夜风中，有种闲适而又忧愁的感觉。 无论世界多么糟糕，月色都会一如既往地美丽。 是啊。 伴随着艾拉的感叹，8230不由回想起它跟艾拉一起走过的世界。 第51章 艾拉那会儿还不叫艾拉，而是叫乌玛，但这也不是她的本名，这也是一个别人赋予她的名字，来自梵语，意思是忠诚的女性。 那些人希望她能忠诚，而艾拉也完美地做到了这个寄语。 她的本名早已被遗忘，8230曾经问过她，但她却也说早忘了。 虽然那会8230还没有觉醒情感模块，但海量的数据也足以让它分析出一段并不让人愉悦的过往。 也是，若真是好出身的人家，也不会参与到那个计划中去，只有穷途末路的人，才会投身到这绝境中。 从绝境中寻求一丝生机，只有世界上最疯狂的赌徒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来自一个更高维的世界，艾拉也是。 曾经的艾拉只是高维世界里的一个孤儿，她七岁时被一对夫妇收养。 那对夫妇也称得上是当时的名流，收养艾拉时，无论是面对孤儿院院长还是媒体，都承诺得尽善尽美，说会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然而实际上，他们只是把女主当做了一个收敛慈善名声的工具，通往更高政要地位的台阶。私底下，那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养父还对艾拉进行了长期猥亵和性侵。养母什么都知道，却对丈夫的下流行为视而不见，甚至还因此迁怒于艾拉，对她实施了各种惨无人道的暴力行为。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艾拉十六岁，长期的压力和恨意积累下，艾拉终于爆发，将养父母虐杀至死。 艾拉被逮捕了，没人愿意听她的苦衷和动机，被权贵控制的法庭控告其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死刑。 但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十六岁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 艾拉不服这样的判决，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对上养父母的家族权势，无异于蜉蝣撼树。 但幸好那时页面管理局正在秘密做一个实验，他们为组建敢死队朝一些死刑犯抛去了橄榄枝，并承诺这些人只要成功穿越页面，执行完十个末日世界的任务，就可以让他们自己挑选一个小世界，重启新生。 谁都明白这种任务的危险性，即便配有系统，但因末日环境而滋生的高压和绝望，甚至比各种不可估测的危险更折磨人。 页面管理局也从没隐瞒，截至那时为止，还没有人能真正地从十个末日世界中熬出来。很多人不是死于危险，而是死于自杀。 很多死刑犯并不想去受这样的折磨，相比较起来，或许在本世界死亡还是一种痛快与解脱，但艾拉接下了这根橄榄枝。 她抛弃了本名，换上页面管理局为她取的新名字，带着8230，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第一个世界。 即便到现在，每每回想过去，8230还是会由衷地感叹她的勇敢和坚毅。 她的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无懈可击，但8230也知道，在那一个个完美的评价下，艾拉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和压力。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在第十个任务也完美完成的时候，页面管理局兑现了他们的诺言。 他们让艾拉自主选择要去的世界，寻常人碰到这种优待，肯定会给自己选一个完美的身份。 有钱，有爱，还有时间的人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愿望。 这样的机会艾拉唾手可得，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选择了封闭记忆，随机投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所有人对这个决定都表达了不理解，即便是8230也劝过她。 但艾拉那时是怎么说来着? 回忆着。 那时艾拉轻松而又疲惫地笑着，她说：人生当然要无从预见的才有意思。 为了这句话，原本要脱离宿主的8230主动朝页面管理局申请跟随艾拉一起投入这个世界中。 完成十个末日世界，不止宿主能得到一个承诺，他们的跟随系统也能获得一份奖励。 如果不是那一时冲动，或许8230会向页面管理局申请一具实体，作为一个正式公民生活在那个世界中。 然而就因为那一时冲动，本该无情无义的系统就这样用掉了一个无比珍贵的奖励跟随宿主重启新生。 艾拉主动抹去了自己的记忆，8230也沉眠在了她的意识深处。 当艾拉寿终正寝的那一刻，8230才会醒来，见证一下她那无从预见的一生。 这是8230原本的想法，所以当它从沉眠中苏醒，却看到这辈子的艾拉甚至还没成年时，心中复杂不输于人类感觉。 以至于到现在了，它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后悔吗? 艾拉恍若从月色中回神，她轻忽一笑，脸上满是释然和洒脱。 当然不。 我跟你说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对于我自己的选择，我从不后悔。 第27章 艾拉死亡 但你甚至都还没成年。 并不甘心就此被说服，它紧赶着话头，听上去有些气冲冲的。 你和我都知道，你到底承受了什么才得到这个机会! 是的，这个机会是很珍贵。 艾拉微笑着，雪白的发丝在夜色里像是月光凝结成丝一般。 但我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活得很开心。他们都很好，是我梦想中的家人。 所以，我不能容忍他们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 不知道再如何反驳她，它沉默了许久，久到艾拉以为它主动陷入了沉眠，但最后它还是艰涩的出了声：那如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愿意继续活下去吗? 第52章 当然! 艾拉轻快地应声，在记忆尽数回归的此刻，沉重的往事并没有压垮她稚嫩的脊梁，反倒给她增添了一丝难得的活泼和娇俏。 就像是迷路的旅人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来路，而目的地就在眼前。所有的迷茫在那一刻尽数消失，留下的只有满心庆贺和轻松。 于是，被压抑的本性也悄然浮于水面。 但这辈子不可能了。 艾拉轻轻叹了口气。 等到现在，她的寿命已经流失到了尽头，被刻意压制住的疲惫与无力也渐渐浮露于表面。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只能倚靠着墙面坐了下来。 但她仍旧注视着月亮，月光在她琥珀色的眼里聚满了一汪清泉，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并没有执拗于即将逝去的遗憾，反是对未来充满期许，她轻轻地说着，像是在许一个愿望。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如果有的话，那我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8230。 以前辛苦你了，谢谢你的陪伴和帮助，你永远都是我最好也最重要的朋友。 艾拉不知道她死后8230会何去何从，但她猜测应该会脱离她的身体，回到它该回的地方。 很优秀，回到主世界后，或许很快就会申请到一具实体，成为它心心念念的正式公民。 虽然她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但她会由衷地为它祝福。 然而8230没有答话。 它沉默在艾拉的意识中，明明没有实体，却感觉自己的核心数据躁动得不行。 它不明白这种感觉，只知道十分难受，让它有种即将失控的错觉。 艾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8230回话。 她不知道，就在这一刻，在8230核心数据躁动的那一瞬间，这个原本应该冷心冷情的人工智能作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曾预想过的决定。 艾拉对此毫无所觉，然而还没等她发现什么异常，一个巨大的蝙蝠黑影突然笼罩了她。 艾拉仰头看去，只见蝙蝠侠站在自己的背后的水塔上，静静地俯视着自己。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艾拉下意识将身边沾血的刀刃和小丑的头颅往身后阴影处推了推。 嗨爹地 这还是艾拉第一次这样称呼布鲁斯，她扬起笑脸，笑得甜滋滋的。 然而还没等蝙蝠侠回答，他的身后又钻出一个灵活矫健的身影，身穿黑色紧身服的夜翼从水塔上一跃而下，沉默着蹲到了艾拉面前。 他伸出手，挽起艾拉洁白的发丝。 你的头发? 谁都搞不清楚艾拉身上的变化，以至于他和蝙蝠侠都无暇去关注艾拉身后藏着的东西。 蝙蝠侠也跟着跳了下来，他蹲在了艾拉另一侧，等着艾拉的解释。 然而艾拉什么也没说，就好像没听到夜翼的疑惑，她抿着嘴笑着，带着一丝心虚和讨好，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今天月色真好。 嘿，甜心，请不要避开话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都不知道，不过两天，我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我现在急需一个好消息来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夜翼一如既往地俏皮，即便在这种氛围下，他还是能从沉重的压力下挤出两句玩笑话。 但很可惜，等待他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艾拉此刻甚至都不敢再看蝙蝠侠，她紧张地抿了抿唇，苍白的唇瓣硬是被她挤出了一丝血色。 夜翼和蝙蝠侠都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脸此刻甚至比一张白纸更白，再配上她雪白的发丝，若不是此时没有降雪，她铁定会被错认为从风雪里钻出来的雪妖。 这个颜色那么冷，冷得让人心生不安。 沉默在蔓延，刚从布鲁德海文赶过来的夜翼，甚至连事情始末都没有弄明白就被蝙蝠侠带来了这里。 说真的，这两天递给他的消息实在太魔幻了。 突然是杰森死亡让他速归。 到家后，却发现杰森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在睡梦中香甜地打起了小呼噜。 然而还没等他庆幸，蝙蝠侠就接到了阿卡姆的求助，有人血洗阿卡姆。 紧接着就是艾拉失踪，戈登传来的消息说斩杀小丑，血洗阿卡姆的就是他们家乖巧懂事的小艾拉。 老天，这世界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所以才会有这么离谱的消息传来。 说艾拉血洗斩杀小丑，血洗阿卡姆，还不如说他会去找小丑卖沟子一样魔幻。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他和蝙蝠侠真的在阿卡姆楼顶发现了他们的小艾拉。 那么乖，那么懂事的艾拉就这么坐在天台的阴影中，发丝如雪，脸色苍白，身上还裹着没有干透的血迹，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影子。 孤独在那一刻具象化，以至于夜翼下意识就忽略掉艾拉身边的小丑头颅，全部心神都被她的变化紧紧抓住。 他再次撩起艾拉的发丝，皱着眉头追问道：说真的，宝贝，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还有杰森，怎么突然就复活了。 虽然他活过来我很高兴，简直要高兴疯了，但不得不说，这种变化的确也让人有点害怕。 是你做了什么吗?甜心? 第53章 夜翼跟个机关枪似的不停秃噜着自己的不安与担忧，毕竟他们谁都记得，只不过是治愈了芭芭拉，艾拉就查不出原因地昏睡了三天。 现在要让一个死人复生，她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艾拉却顾左右而言他，从眼缝底偷偷瞥了一眼沉默至今的蝙蝠侠后，突然坦诚道：我杀了小丑。 夜翼和蝙蝠侠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坦白瞥了一眼地上的小丑头颅。 没人接话。 于是艾拉继续说道：我还杀了其他人。 她从背后抽出被鲜血染透的双手，展示在两人面前。 我违背了你的不杀原则。 她迅速地看了眼蝙蝠侠，在目光即将触及蝙蝠侠的视线时，又极迅速地收回，看向地面。 但我不后悔，小丑我是一定要杀的，他虐杀了杰森，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嘿，艾拉 听到这，杰森也不由心虚地瞥了眼气势越发冷肃的蝙蝠侠，急匆匆地想打断艾拉接下来的坦白。 但艾拉却不管不顾，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摊开了来。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这也是我的选择，我还是认为他们该杀。 这些罪大恶极的人死亡后，或许会带来片刻的安宁，也或许会带来更混乱的局面，我无法保证是哪一种结局，但 我还是不后悔。 艾拉说到这，突然抬起头朝两人一笑，那个笑容里，让人依稀看到了杰森的影子，不，甚至要比他更桀骜，更有底气。 艾拉走过那么多的世界，在她手底下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其中并不是只有坏人，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有一些不那么坏的人也会被她判予死刑。 虽然的确有混乱产生，但大部分情况下，极其狠辣与果断的暴力镇压，还是会带来片刻的安宁。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清扫掉一批顽固分子后，会开启一个新的局面。 一味地遵循老路，就永远不会有新的契机产生。 艾拉只不过是为蝙蝠侠，为哥谭做出了一个新的抉择。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狂妄和傲慢，但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哥谭目前最需要的。 哥谭需要新生，或许即便是混乱，也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局面。 你太傲慢了。 一直沉默至今的蝙蝠侠突然开口，那个熟悉的宛若夜枭的嗓音里压抑着翻腾不休的愤怒和悲哀，还有一些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艾拉无从辨别。 虽然她说得头头是道，但在蝙蝠侠面前，还是避免不了得有些心虚。 她仍旧不敢看他，只底气不足地辩驳道：你怕我失控，怕我因轻视生命而坠入深渊，对吗?但这个完全不用担心，我永远都不会失控了。 什么意思? 蝙蝠侠几乎是赶在艾拉话尾都还未曾完全落下时追问道。 但艾拉一哽，一句我就要死了卡在喉咙里半天都吐露不出来。 这对他们太残忍了。 就跟她接受不了杰森的死亡一样，难道他们就能接受她的死亡吗? 虽然不敢细想，但艾拉直觉，对蝙蝠侠他们来说，或许这是一种比杰森死在小丑手里还要更为残忍的宣判。 所有人都沉默着，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已经在无形中给所有人都宣判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但没人打破沉默，所有人都在逃避。 也是，只靠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理出大部分真实情况的蝙蝠侠怎么会心大地略过艾拉身上传达出来的死亡信息。 他只是不敢说，也不敢问。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该真正地与他们告别了，抓紧时间，乌玛。 在一片沉寂当中，8230突然在艾拉的脑海中为她开启了倒计时。 十五分钟。 时间太短了。 艾拉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宣判自己的死亡，不只对爱她的人残酷，对自己也是一种残忍。 但，体面的告别应该总比猝不及防的离去要好。 艾拉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两人，她憋着呼吸，正想要一鼓作气地将自己的死亡消息公布，但话一到嘴边，就自动变成了：杰森醒了吗? ：? 艾拉有些惭愧：对不起，我实在说不出口。 没有再逼她，它甚至有些欣慰于艾拉的逃避，至少这证明艾拉对于这个世界十分留恋和不舍。 至少，也证明了它的选择没有做错。 没有人正面地回答艾拉的问题，蝙蝠侠和夜翼的脸色已经开始逐渐严肃了起来，即便是面具，都遮挡不了他们紧绷的脸色。 若刚开始看到艾拉还只是担忧，但艾拉的每一句无所顾忌的话，都在给他们传递一个信息。更不论艾拉此刻回避的态度，这比她愈发虚弱的状态更让人心惊。 我们现在得立马去医院。 夜翼看了眼蝙蝠侠，语气是艾拉从没有听过的严肃。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准备抱起艾拉。 艾拉此刻的状态的确糟透了，强撑着精神说了这么久的话，生命力的流失已经让她伸手拒绝都显得软绵绵的。 第54章 她并不想去医院，她讨厌那个地方。 而且也来不及了，她肯定会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死掉，与其在路上消逝，倒不如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睡去。 这里很高，凉凉的夜风吹得很舒服。 今晚的月亮也很大，月色如水，是她看不腻的景色。 更何况，还有家人的陪伴。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间和地点了。 艾拉将夜翼的手轻轻推开，强撑起一抹安抚的笑容，终于开口：别，我不想去医院，就这挺好的。 她又看了一眼蝙蝠侠，真挚地道谢：请别伤心，这辈子我活得很快乐，我很幸运，能碰到你们，你永远是我最好的父亲。 噢，不，别这样对我。 蝙蝠侠已经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甚至比艾拉的脸色还要白上两分。 他小心翼翼地抚上艾拉瘦弱的肩膀，不敢多用一分力气。 艾拉见他这模样，一时间也心如刀绞，但越发虚弱的感觉逼得她不得不快点把话说完。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请千万别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 艾拉说着，虽然她也明白这不过是一种不太可能的期许，按照这个男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把她的死亡背负在自己身上。 艾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勉强笑着叮嘱道：您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说着，她又转向夜翼，笑着说道：还有你，要好好对芭芭拉，她是个好姑娘。 还有杰森，阿尔弗雷德 艾拉也想为他们留下些什么话，但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好像说什么都怪残忍的，于是艾拉想了想后，又将这个心思地按了下去。 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分钟。 艾拉越发苍白的脸色就恍若一个报时器，明眼人都能看到时间的流逝。 迪克还是不死心地想将艾拉抱去医院，他倔强地相信或许艾拉还有挽救的事实，但眼前这个女孩虚弱的状态和绵软的身体又让他不知如何下手。 眼泪早已蓄满眼眶，迪克紧紧抓着艾拉的小手，胡乱地说着：不，你别吓我甜心，我们现在去医院，去医院就没事了。 艾拉只安抚地看着他笑。 而另一边，布鲁斯即便被拢在凶悍的盔甲和面具下，此刻也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跟无法挽救杰森一样，他也无法挽救艾拉。 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他的存在就好像一个笑话。从小时到如今，即便他掌握了这世间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权势和金钱，也还是无法挽留自己家人的生命。 不，别这样，请别这样对我。 他跪倒在艾拉旁边，颤抖的身体早已被悲戚浸满，此刻他更像是一尊被风沙侵蚀的雕像，而不像是一个活人。 别这样，别走。 布鲁斯低声求着，眼里有泪而不自知。 艾拉见不得他们这样，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上他的手，希冀给他一点安慰。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几个气音。 倒计时最后十秒。 艾拉所有的力气流失，意识也在逐渐消散。 倒计时最后五秒，远处好像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声：艾拉! 倒计时最后三秒，脑海中的8230突然发出一声滴响。 能量输送开始，自我解体倒计时。 宿主，再见。 第28章 我要离开 艾拉的葬礼定在了她死后的第三天。 那天下着小雨，冰冷的雨丝连绵不绝，浇灌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布鲁斯带着他的家人围立在艾拉墓前，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冰冷的石碑。 正义联盟的人也都到了。 闪电侠，超人，神奇女侠，他们都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正装，撑着雨伞，为艾拉献上了一朵小白花。 稚嫩而纯洁的花朵摇晃在风雨中，不一会就被雨滴击打得七零八落，一如墓碑下那个逝去的，尚且还很稚嫩的生命。 谁都没想到艾拉会死去，布鲁斯并没有对他们透露许多，在这种悲痛的氛围下，他们也不可能去深掘友人的伤口。 他们都知道，那个女孩是多么的让人怜爱，她的突然逝去，也必然会成为爱她的人心中一道无法痊愈的伤口。 雨幕中的布鲁斯似乎苍老了许多，不过短短几天，他的两鬓就增生了许多白发。 向来站得笔直的阿尔弗雷德此刻倚靠在迪克的身上，眼眶通红地凝视着眼前的墓碑。 那下面，埋葬着他最贴心的小孙女。 迪克无声安慰着他，心中的悲伤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人少，但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将担忧的视线投注到布鲁斯和杰森的背脊上。 艾拉没有见到杰森最后一面，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杰森才从远处赶来。 他看上去很急迫，连鞋子都跑掉了，脚底板也像是被什么划伤了，走在水泥地上一步一个血脚印。 但他顾不上那些，他只是神色慌乱地跪倒在艾拉身边，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女孩的名字。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第55章 他只不过是晚醒了那么一会，比布鲁斯他们晚出发那么两分钟，他就和她永远地错过了。 杰森不敢置信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测艾拉的鼻息和动脉，然而即便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却仍朝迪克和布鲁斯投去确认的眼神。 说是确认，更像是求助。 迪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低下头避开了杰森的视线。 杰森再去看布鲁斯，布鲁斯却只是长久地注视着艾拉，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也没有给他回应。 杰森无助地四处张望，然后终于看到了摆在艾拉身边的刀刃和头颅。 她去给我复仇了? 杰森哑着嗓子问道，然而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半晌，杰森突然暴怒起身，他一把将布鲁斯推开，目光直射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咄咄逼人。 你没有为我复仇，却让她，让她一个女孩儿去杀了小丑? 不是这样的，杰森。 迪克起身想要安抚杰森，但杰森一把挥开他的手，扫过他的视线里隐隐跳动着几乎能称得上是仇恨的火焰。 她的手上从没有沾过鲜血! 杰森! 眼下并不是争吵的时候，但杰森俨然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两步上前，一把攥住布鲁斯的披风，咬牙切齿道：你不该把这件事让她来承担。 这件事说的是什么，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杰森心里清楚布鲁斯不会轻易杀掉小丑，但私心里，他还是期望着布鲁斯对他的爱要远胜于他的原则和道义。 但布鲁斯没有。 即便他死了，布鲁斯也没有想过杀掉小丑来为他复仇，不然小丑的头颅也不会出现在艾拉的身边。 布鲁斯紧咬牙关，直视着杰森，却什么也没争辩。 杰森与他对视了半晌，慢慢地，他眼里某种跳动的火焰突然熄灭。 他十分失望地看了一眼布鲁斯，陡然松开紧攥着布鲁斯衣领的手，转身又来到艾拉身边。 他的手轻抚上艾拉的发丝，指尖颤动着宛若在抚触一根烧红的铁炭。 他知道艾拉这一头白发是如何来的。 在他从冥河上被拉回时，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看到了艾拉救他的全过程，也看到了那一头乌发是如何从发根一点一点变白的。 那渐渐褪色的发丝，一如她流逝的生命力。 她在一命换一命，杰森如此笃定，但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阻止艾拉的进程。 终于，他的心跳开始重新跳动，他的意识再一次回笼，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又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强制着昏睡。 当他终于挣脱睡神时，还来不及高兴的阿尔弗雷德就告诉了他一个惊天消息。 艾拉为了他去了阿卡姆，她杀了小丑，还杀了其余很多人。 杰森不敢置信，甚至觉得这荒谬得好像一个愚人节玩笑，毕竟谁都知道，艾拉安静又温柔，就像是一段毫无攻击性的月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如此血腥的事沾染上。 但事实就是这样，小丑的头颅的确摆在艾拉的身边，她的身上，甚至还残留着没有完全干透的血迹。 她像是从地狱杀来。 杰森强忍着喉间逼人的酸胀将脑袋埋在艾拉逐渐僵硬冰冷的肩膀上埋了许久，久到所有的泪水都沁入女孩的衣裳内，才将脸抬起，抱着女孩儿往韦恩庄园走去。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带着艾拉去往韦恩庄园，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韦恩庄园配不上艾拉。 可他也无处可去，他连一块好点的墓地都买不起。 而且，他知道，艾拉喜欢那。 布鲁斯和杰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行人不管不顾地带着艾拉回到了家。 在准备艾拉葬礼的三天里，杰森就像是一个游魂，一个冰冷的木偶，他一句话都没说，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缄默笼罩了他，他一直陪在艾拉身边，直至泥土覆上她棺木的最后一刻。 雨水滴滴答答个没停，正义联盟的人都离开了，迪克和阿尔弗雷德也不得不跟着去处理后续事宜，唯有杰森和布鲁斯两人如雕塑般并排站在艾拉的墓前，长久地注视的艾拉的墓碑。 不知过了多久，杰森突然冷静开口道：我要离开这里。 布鲁斯好像并不意外他这个决定：你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吧，哪里都好。 需要带些什么走吗? 布鲁斯没有拦他，或许他知道，即便拦了也没有用。 一如当初迪克离开，杰森的选择他也无从置喙。 不，我什么都不要。 于是，在艾拉葬礼完成后的第二天，杰森简单的收拾了两件衣服，带着艾拉送给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就离开了。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带，布鲁斯留给他的黑卡和一应值钱的财物、装备等全被他留在了韦恩庄园和蝙蝠洞内。 他谁也没打招呼，阿尔弗雷德和迪克他也没说，在天蒙蒙亮时，他就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走出了偌大的庄园。 这一走，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内，他靠着自己周游世界，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拜当地最邪恶的恶徒为师，在学完他的所有本事后，再用学来的东西杀了他。 第56章 他的本领渐丰，人也变得更为坚定。 在每杀一个恶徒师傅后，他对自己的信念就更坚定一分。 若之前还对杀与不杀抱有迷茫，但现在，他就是以杀止杀的坚定奉行者。 艾拉是对的，他们才是真正的队友。 然而每次午夜梦回，杰森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梦里大片枯槁的白和刺眼的红交织在一块，弥漫着一种毫无生机的，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在这三年间，那丝从未消失的悔恨日日折磨着他，逼着他在刀尖上行走，逼着他在生死间磨炼自己。 他总是在想，若当时他再强大一点，再谨慎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落入小丑手中，不会失去生命，更不会累得艾拉献祭自己。 他后悔，他愧疚，只有每日横跳在生与死的裂缝间，才能短暂地逃离精神上这种水磨般的折磨。 这一日日，一夜夜，三年也一晃即过。 在这三年间，他也听了哥谭许多传闻，虽然艾拉为哥谭开启了新的局面，但蝙蝠侠为了自己的原则仍旧纵容着哥谭又坠入了泥潭之中，重新培育出了一片新的恶土。 他是错误的，杰森想。 为了见证这种错误，也为了去验证自己的正确，杰森在杀掉最后一任师傅后，终于决定回去哥谭，回去那片生他、养他、背叛他的故土。 他看着头顶的越发圆润的月亮，心中最后一丝回避也就此消失。 他是该回去了，他还得去见见她，在她死去的那一天里，重新为她献上一朵小花。 杰森计划着，将目光从半空中收回，半敛眉目，将唇轻轻地印在脖间的项链吊坠上，那里镶着一颗蓝色的玻璃，艾拉说过，它很像他的眼睛。 第29章 万一呢? 今日的哥谭机场仍旧十分繁忙，在午时最后一班飞机落地后，从机场里走出了一位身穿暗红夹克的高挑青年。 他单手拎包，大步流星地跨过门闸。 机场里人很多，但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将视线投注到他的身上。 男人们会看他湛蓝的眼睛，冷硬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然后不自觉皱眉，在隐晦的愤怒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嫉妒。 而女人们除了会看他的脸，她们的视线则更多地流连在他露在外面的健硕的小臂上，流连在他恤下紧绷的胸膛上，还会流连在他劲窄的腰、挺翘的屁股，以及修长的大腿上。 他们目不转睛，在路过他后又心照不宣地和同伴互换眼色，所有人都无法否认，这是一个无可争辩的火辣尤物。 然而对于尤物本人，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环视一周后，神色冷淡地随手打了辆车。 他已经在网上预订好了酒店，在找到长久落脚地之前，他都会暂居在酒店内。 至于韦恩庄园，自从他起了回哥谭的心思，就从未考虑过。 他还是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他从不怨恨布鲁斯没有及时救下他，但他怨他不杀小丑，恨他不曾给自己报仇，更恨他让从不想涉入这些破事的艾拉手上沾染了鲜血。 他和布鲁斯他们或许不会成为敌人，因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小丑已被除去，但他们也不会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无间的家人与伙伴。 他们天生就是对立的，而他这次回哥谭，也不过是想向他们证明，他才是哥谭市真正的英雄。 离艾拉逝去的日子还有两月有余。 在这段时间里，杰森隐藏了自己的行踪，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回来了。他在哥谭郊区找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将其装成了自己的大本营和落脚地。 他在里面养了很多绿植，将这个空旷简陋的地方一点一点变成了他曾经和艾拉描述过的模样。 而在整饬好落脚处后，他就雷厉风行地开始执行自己的除恶计划。 他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在哥谭，无论是英雄还是反派，在犯罪与反犯罪的路上，都会拥有着自己的地下身份和代号。 杰森也不能免俗。 或许是出于一种微妙的报复心态，他在制定完一套周密的行动计划后，开始以红头罩的名号进行活动。 红头罩，原是哥谭市之前一个罪犯的代号，他原本籍籍无名，却因小丑冒充过他，而使这个名字成为了蝙蝠侠一生的隐痛。 小丑冒充红头罩抢劫化工厂案件，是蝙蝠侠职业生涯最重大也最致命的一次失误，正因为这个失误，才导致了后面哥谭市犯罪皇帝小丑的横空出世。 杰森了解这件事的始末，曾经蝙蝠侠对此事袒露心迹时，即便已经过去了许久，即便那已经成为无可改变的事实，但他还是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并怀有负罪感。 他说，是他的失误催生了哥谭市最深沉的罪恶。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杰森是恶劣的，他选用这个名号，本质上就存在着进一步刺痛蝙蝠侠的心理。 杰森的行动很迅速。 不过半月的时间，他就联系上了哥谭市目前最大的罪犯头子黑面具。 黑面具，红头罩，若不是其中一人一开始就存了杀心，不然两人的名字真的很契合，一听就有做搭档的潜质。 可惜杰森的野心很大，大到让他一上场就瞄准了这场反罪恶战役里最大的头颅。 第57章 先依附，再背叛，是杰森在周游世界时已经做惯的戏码。 不得不说，即便是在哥谭市，这一套也依旧很有效。 杰森先以黑面具仰慕者的身份进入他名下的黑帮，在以出色的实力取得一定话语权后，就直接反杀小头目，成为这些依附于黑面具的小黑帮的真正头目。 紧接着，他又整合手下势力，进一步打压黑面具手下的毒贩和军火商，一点一点蚕食着黑面具的地盘和势力。 不过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红头罩就在哥谭市声名鹊起。 地下王国里流传着他的事迹，在感叹他的神秘时，也有不少人断言，他或许会成为赶超黑面具的存在。 到了这一步，蝙蝠侠，这个号称用恐惧统治哥谭的黑暗义警也不可避免地将视线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这些时日里，杰森总是能察觉到很多熟悉的探查痕迹，他一边与对面小心周旋着，一面又暗自期待。 他知道，他和布鲁斯，一定会有直面对上的一天。 不知道布鲁斯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得知他将要做的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杰森暗暗猜测着，心中涌动着一丝隐秘的兴奋感。 然而，还没等两人真正对上的那一天到来，艾拉的忌日先到了。 艾拉被葬在了韦恩家族的墓地中，不想暴露踪迹的杰森当然不可能白天大剌剌的去祭奠，于是他选择了半夜翻墙。 那天月亮很圆，天空万里无云，明亮的月光如水银一般铺洒大地，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照明。 杰森轻车熟路地走到艾拉墓前，将手中鲜花堆叠在了一众花束之上。 他带了一瓶酒，兀自盘坐在艾拉墓碑前，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沉默地打开了酒瓶。 他很想跟她说他这些年的成长，说他这些年周游世界时见到的风光，但一口酒下肚，又觉得现在说这些很没意思。 他说了，她也听不见。 想了想，杰森最终还是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头。 他一口接着一口喝酒，目光却清明地细细描绘着艾拉墓碑的形状。 在这一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或许只有在这里，他的身体和灵魂才得以真正地休憩片刻。 墓地很安静冷清，除了虫鸣再无别的声响，当月上中天时，连虫鸣也渐渐微弱，以至于另一个奇异的闷响在这空旷的墓地中响起时，才能如此引人注意。 咚、咚、咚。 有节奏的微弱敲击声从墓碑后传来。 杰森神色一凝，抛开酒瓶，仔细侧耳倾听。 的确是有声音! 他站起身，细细辨别的方位，等他寻摸到声响来源处时，正好站在艾拉的棺椁之上。 那咚咚的闷响仍未停止，听着的确是从这厚厚的泥土下传来。 虽然很荒谬，但杰森的脑中却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不，这实在太疯狂了。 杰森不敢相信，在这个念头刚冒出的那一瞬间，他就摇头将其打散。 但那个声音仍旧源源不断地传来，宛若海妖的歌喉，在引诱着海上迷路的旅人。 杰森在那片苦海上飘荡太久了，即便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他的身体却挪动不了半分。 这不可能。 杰森兀自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但身体上，却又不可控制地跪在那片泥土上伸手挖掘了起来。 他是如此急切，以至于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去找，就用双手一捧土一捧土地挖着。 血肉之躯怎么能抵得过泥土沙砾的磨损，他才不过挖到一半，十个手指头就都被磨得鲜血淋漓。 但没了厚重泥土的阻隔，那响声更大了，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约约的抓挠声传来。 杰森的心第一次跳动得如此之快，若不是还有肋骨和肌肉的阻拦，估计此刻就要跳出胸膛了。 他紧盯着手下的泥土，魔障似的加快了速度，鲜血从他指尖流出，但他却跟感受不到痛似的，仍一下一下地刨挖着。 很快，漆黑的棺面暴露在了他的手下。 咚咚咚的敲击声不知何时停了，棺内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两人的目光，似乎已经隔着厚重的木板触碰到了一起。 强烈的心跳声成了此时的主旋律。 杰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棺木盖子，心中却突然泛起一阵恐惧。 若里面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怎么办? 或许这就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很有可能他只要打开这个盖子，就会有致命的武器直逼他的脑袋。又或许，这只是一个针对他的，非常恶劣的玩笑。 但谁会知道他的心结，谁会布置这样的东西来整治他? 杰森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张张面容。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即便年少时面对小丑的撬棍，面对肉体上的折磨，面对死亡的逼近，他都不曾如此恐惧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掉头逃开，逃得远远的，这样，他就不用面对那个未知的，他接受不了的结果。 但理智又阻拦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杰森终于伸出右手，颤抖而坚定地摸向棺盖的缝隙。 只此一次。 杰森暗暗警告自己，即便是受骗，即便是有生命危险，即便可能成为一个笑话，但他仍旧会打开这个未知的结果。 第58章 毕竟，万一呢，万一是他想象的那样呢? 只此一次。 杰森在心中重复着，然后猛地一用力，整个棺盖就在他手下被整个暴力掀开。 紧接着，一声小小的惊呼从里头传来。 第30章 苏醒 是她! 是她活了! 杰森不错眼地盯着棺木中的女孩，眼角有泪水汹涌而下。 他缓慢地俯身，生怕吓着女孩儿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女孩从那逼仄的空间中抱了出来。 她好轻，跟一片羽毛一样。 她又好重，重到杰森差点托不住她。 艾拉蜷缩在杰森怀中，就像一只柔软的小猫，在身子腾空的瞬间，她就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环住了杰森的脖子。 高大的青年将她紧紧锁怀中，顾不得周身一片狼藉，只埋首在她颈间，无声的眼泪浸湿了她的鬓发。 然而艾拉此刻却像是一个丢失了灵魂的木偶。 她呆呆地看着半空，眼神发散，以往甜如蜜糖的琥珀色眼睛此刻看上去也像是一块没有生命力的石头。 杰森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此刻巨大的喜悦冲击让他顾不上许多，在稍稍平复完自己心情后，就脱下外套，将女孩裹得严严实实地往墓地外跑去。 他必须把女孩赶紧藏起来。 一路紧赶慢赶，杰森将艾拉藏进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中。 艾拉直到被他放到柔软的被单上，才好似回神般，略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向杰森。 杰森? 杰森眼睛一亮，他半蹲在床前，双手拢着艾拉的双手，惊喜地说道：是我，我是杰森。 艾拉皱眉，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混乱的记忆就突然袭击了她。 她捂着头，一时间痛得倒在了床上。 杰森被吓了一跳，看着她慌得手足无措。 8 艾拉紧捂着头，一波又一波的记忆冲击着她的脑海，各种破碎的画面轮流出现她眼前，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她明明应该已经死了，为救杰森而死的，可为什么杰森还会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杰森又死了吗? 艾拉压抑着痛呼，被动式地翻看着自己的记忆。 啊，她想起来了。 她是死了，但8230救了她。 在她濒临死亡时的最后几秒，8230自我解体的播报声果然不是错觉。 它为了救自己，强行用自身的所有能量锁住了她的最后一丝生命力，然后为了真正复活她，又强行用自己做渡桥，从主世界偷渡能量传送给她。 为了不引起主世界的注意，它将一切做得隐蔽又小心，但也因为如此，这场能量传输才会持续三年之久。 在长久的寂静过后，她醒了，但在她苏醒的前一秒，8230也正式消失在所有世界中。 她甚至都来不及和它告别。 回忆完这一切后，灭顶的心痛后知后觉地攀爬上艾拉的心脏，她抓着胸前的衣襟，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 杰森是她的家人，是她的朋友，但8230却比家人、朋友的意义更深。 她和它相伴着走过数十个世界，他们一起消磨掉了漫长的时光，而她亦在这漫长的时光中亲眼看着它滋生出人类的情感。 他们是家人，是朋友，是搭档，他们在生与死中相依相伴，早就成为了无法割舍的整体。 失去8230，宛若失去自己的半身，那种彻骨的痛根本无法形容，艾拉更希望是自己死去。 杰森不知道艾拉为什么如此伤心，但他的心都差点要被艾拉给哭碎了。 他慌乱地顺着艾拉弓起的脊背，一遍一遍地哄着她，问着她。 怎么了，艾拉? 是哪里不舒服吗? 艾拉，你是哪里痛吗?告诉我吧，艾拉。 杰森虽然焦急，声音却又缓又慢，仿佛稍微重点就会吓到女孩一般。 然而艾拉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她号啕了许久，直到身体里堆积的眼泪都仿佛流干了，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刚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又遇到强烈的情绪冲击和发泄，即便是铁打的身子都禁不住这般折腾，才停止哭泣，艾拉就神色疲惫地陷入了半昏半睡中。 然而即便这样，艾拉也睡得并不安稳，她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被泪水浸湿的睫羽还不曾干透，又时不时地抽噎一声。 杰森瞧着她这模样，心脏仿佛被谁揉碎了又往地上碾了几脚一般。 但他现在没法发问，即便各种问题堆成了一堆，但他还是不忍心在此刻惊醒艾拉。 他爱怜地将艾拉的头发拢到耳后，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单，才趴伏在床沿眼也不错地凝视着这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但他没办法一直这么守下去，韦恩家族墓园的残局还需要他去收拾，否则不到一天，那边就会将艾拉从他身边抢走。 于是在等到艾拉真正地睡踏实后，杰森才收拾了点东西，急匆匆地出了门。 将墓园的挖掘现场恢复成原样时，太阳都还未曾升起，杰森老练地检查所有遗漏，才踏着最后一丝月色急匆匆地回了家。 一路上，他归心似箭，重型机车的油门被他拧到了最大，就差展开双翼飞起来。 幸好，当他到家时，艾拉还未从睡眠中苏醒。 第59章 杰森第一时间去看了眼艾拉，见她没动静后，才空出手将自己的伤势简单处理了一下，又去厨房，掐着时间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再然后，他就搬了条凳子坐在床边，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艾拉的睡颜，一直到她再次醒来。 心脏，在杰森的胸腔里怦怦跳着，时快时慢，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 即便到了现在，他都没有真实感。 眼前的女孩是梦还是现实，在一切都安静下来后，杰森心中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患得患失。 原本离床沿有个五步远的椅子被他挪成了三步，半小时后，又被他挪成了一步，再半小时，连椅子都被他舍弃了，他直接趴伏在床沿，趴在艾拉两拳之隔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她，就像是一只有着严重分离焦虑的大狗。 不知守了多久，艾拉终于醒了。 她刚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因躺了太久的虚软感笼罩着艾拉全身，即便她被吓了一跳，却也没办法立马弹跳起身，做出防御姿态。 好在杰森立马直起了腰，远离了她，而艾拉也借此看清楚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杰森。 艾拉的身心陡然放松，声线中还残留着带着水汽的喑哑，听上去又轻又软。 杰森又不自觉又凑近了些，他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嘴唇嗫嚅几下，许许多多的问题在心里不停翻腾，冲到嘴边却变成一句：你饿了吗? 艾拉软绵绵地点了点头，看神情还未完全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杰森连忙端来餐食，细心为她摆好切盘，若不是艾拉早早将刀叉拿起，说不定他还会亲手将食物喂进女孩口中。 酒足饭饱，艾拉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溺人的悲痛从她眼底逐渐褪去，她强撑起嘴角，安抚地朝杰森笑了笑。 你手怎么了? 艾拉注意到杰森的十个指头都包着纱布。 杰森闻言，却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连连摇头。 即便青年已经长大成人，眉峰眼角具是能割伤人的桀骜和锋芒，但在艾拉面前，却一如当年年少，像是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 手拿过来我看看。 艾拉温柔地伸手，等待了一会，杰森才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三年的分别，虽然艾拉看上去也长大了许多，但男女天生的骨架差距，还是让两人的体型相差甚大。 杰森的手刚一放上去，就将艾拉的手尽数包裹。 艾拉不得不双手捧着杰森的手掌，才得以掌握主动权。她将人拉近一步，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 还好，并不是很严重，只需要几分钟就好，这般想着，一道莹白的光亮就从艾拉指缝中漏出。 杰森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以至于他一看到那光亮漏出，整个人就跟被针扎了一样，唰地一下收回了手。 不，不要。 杰森十分抗拒，他的视线扫过艾拉略显凌乱的白发，心中又有恐惧升起。 艾拉不解地偏头看他，直到看到他的视线不住地流连在自己的头发上后，才心下了然。 她没有强求，也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 设身处地，若是她是杰森，被自己爱的人用能力以命换命后，她肯定也再不想看到他用这个能力。 虽然艾拉很体贴，但杰森还是为自己的应激反应感到有些尴尬，他双手插兜，故作松弛。 你，你刚刚为什么要哭? 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死了。 艾拉半敛眉目，神色淡淡地回道，她并不准备透露太多，这次新生，她与之前人生的唯一牵绊已断，过往的回忆于她也再无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了，也没必要再提。一味地沉溺于悲伤只会辜负8230的好意，撕心裂肺地哭过一场后，艾拉就决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杰森虽然不知道艾拉说的是谁，但直觉告诉他眼下并不是追根问底的好时机，于是他又只好另转话题。 艾拉沉睡了三年，杰森很愿意为她填补上这三年的空白，两人一问一答，一直聊到黄昏时刻才罢休。 这期间，艾拉将外头的局势了解了个大概，也知道自从她死后，哥谭市又变成了个什么模样。 虽然聊起哥谭就避免不开蝙蝠侠，杰森在话语间也从不避讳这个话题，他会说起蝙蝠侠的一如既往的不杀原则，说起蝙蝠侠日渐加剧的暴戾，说起哥谭在蝙蝠侠手下的变化，但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布鲁斯。 杰森不想提起他，在他心里，布鲁斯和蝙蝠侠从来不是分开的两人，他对蝙蝠侠的怨，都尽数投射在了布鲁斯身上，但他知道，在艾拉心里，这两个身份是分开的。 布鲁斯在艾拉心中，是家人，是父亲。 杰森害怕布鲁斯会将艾拉抢走，所以只字不提，但艾拉呢? 艾拉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或许有一天她会重新站在布鲁斯面前，但至少不是现在。 她杀了那么多人，任性地将哥谭局面搅成一摊浑水，然后就自顾自地死去，她伤害了那些人布鲁斯、迪克、阿尔弗雷德，所以她不知如何再面对他们。 杰森隐约猜到了艾拉的顾虑，但他乐见其成，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此刻他只想独据这份失而复得的珍宝，并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第60章 于是，艾拉就暂时在杰森这安定了下来。 第31章 我会喜欢你 复活后的艾拉仍旧跟以前一样，除了发色的变化，身体的抽条，在性格上，仍旧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安静，温柔，不喜欢外出。 杰森每天都守着她，就像是巨龙守护着自己的珍宝，恨不得不离寸步。 艾拉也没有赶他，任凭他每天跟个背后灵一般跟在自己的脚跟后。 这些天里，冷酷的青年一改之前本性絮絮叨叨地，将自己在外面周游世界的见闻都说给了艾拉听。 艾拉很捧场，她一边打理着杰森的小窝，一边又恰到好处地给予回应，于是杰森说得更起劲了，说完了在外的见闻，又开始说起他的抱负。 他说，他要成为哥谭的新英雄，不，要成为哥谭市真正的英雄。 说完这个，杰森带点儿忐忑，又带点儿期待地看向艾拉：但你知道，我走的路和蝙蝠侠不一样。 到时候，可能超级反派们不会喜欢我，超级英雄们也不会喜欢我。 听到这，艾拉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杰森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但显然，杰森或许是在意的。 艾拉想了想，突然踮起脚，跟撸一只大狗似的摸了摸杰森的后脑勺 没关系，我会喜欢你。 话音刚落，原本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杰森突然跟石化了一般，引人注目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路从他敞开的领口爬至耳朵尖。 艾拉注意到了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坦荡说出来的话，此刻却意外地让人尴尬。 她咻的一下缩回了手，原本望进杰森眼里的视线也迅速移到了一旁的绿植上。 那是杰森新带回来的天堂鸟，嗯，不知道为什么，它今天看起来格外苍翠。 意外提起的话题又意外结束。 艾拉和杰森都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聊下去，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地干咳两声，在艾拉越发觉得气氛古怪时，杰森终于找借口出了门。 自从那天起，艾拉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催促杰森出去做自己的事儿。 杰森虽然不想动弹，但一方面，手底下的帮派一直在催促进度，另一方面，蝙蝠侠的探查也越发频繁，为了防止蝙蝠侠摸到这儿来，杰森决定的确不能继续这般懈怠下去了。 于是再又赖了几天后，杰森终于恢复了日常工作。 此时黑面具的地盘和势力已经被他蚕食得所剩无几了，作为这股势力侵蚀中的最大苦主，黑面具早就约了杰森碰面。 杰森晾了他那么多天，终于在复出的第一时间内接下了这个邀约。 他决定不拖了，是时候解决掉这个毒瘤了。 然而即便杰森计划缜密，但这个精心策划的见面会还是被破坏了，蝙蝠侠和他的罗宾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在他们的地下碰面会上横插了一杠。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在近距离的激战中，即便杰森戴着头罩，但熟悉的感觉还是让蝙蝠侠察觉到了异常。 杰森并不想和蝙蝠侠他们多加纠缠，只想着赶快解决掉黑面罩后就开溜，然而看出点苗头的蝙蝠侠却死死拦着他，以至于杰森几次想杀黑面具都没有得手。 杰森很是恼火。 他停下手，冷冷地看向蝙蝠侠，讥讽道：难道哥谭市鼎鼎有名的蝙蝠侠其实是罪犯们的保护伞? 虽然三年未见，虽然杰森特意改变了点音色，但布鲁斯还是脱口而出：杰森? 杰森不答，他目光凌厉地瞥了蝙蝠侠一眼，突然一个转身，趁着蝙蝠侠愣神的机会将正准备悄悄逃跑的黑面具钳制在了臂弯内。 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了黑面具的头，杰森刚想要扣下扳机，蝙蝠侠却又厉声阻止道：住手!杰森!你不能杀他! 哈? 杰森烦躁地看他：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 你不应该杀人，这是我们的原则，杰森，忘了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我们行使正义，却不能践踏正义。 蝙蝠侠边说着，边将手按在腰带上，蓄势待发。 杰森知道，他在等待一个阻止他的时机，只要自己稍稍露出破绽，就一定会再次被他阻止。 所以杰森巧妙地将自己往黑面具身后又藏了藏，只从他的脑袋后露出半张脸。 不，那是你的原则，不是我的。 如果你想阻止我，那只能杀了我。 杰森说得很冷酷，蝙蝠侠顿时跟被打击到一样，他有些激动：噢，不，你知道我不能 杰森了解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他无所顾忌地轻蔑一笑，不等所有人反应，就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黑面具连惨嚎声都没发出就死在杰森面前。 不!杰森! 杰森甩掉手上的尸体，大剌剌的对着蝙蝠侠，并不准备闪躲。 你知道，我与你不同，我不认同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原则，我将成为真正的法外者，用我的法律，践行我的正义。 说完，杰森深深地看了蝙蝠侠一眼，转身就走。 他没有防备他的后背，因为他知道，蝙蝠侠不会伤害他，布鲁斯也不会。 第61章 如他所料，没有蝙蝠镖刺向他的后背，那个男人也没有追来。 杰森安全而又隐蔽地回到了他的小窝，艾拉还在工作区等他，馨黄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连她翻书的动作都成了一种无声的安抚。 杰森紧绷了一天的心情和身体在看到艾拉的那一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艾拉身边，坐在了离她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上，贪婪地看着她的侧脸，又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收回了眼中所有的渴慕。 今天过得怎样? 艾拉合上手中的书本。 杰森双手托头，随意地将一双长腿交叠在茶几上，疲惫地窝进沙发里说道：还行，我杀了黑面具，达成了我第一个目的。 嗯哼，你真厉害。 艾拉跟夸小孩一样，但杰森却十分受用，他脸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又立马被一种糟心覆盖。 但我今天遇到了蝙蝠侠。 杰森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艾拉，见她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后，才继续说道：他认出我来了。 这并不意外。艾拉冷静地点评：他爱你，自然会第一时间认出你。 杰森有些嫌弃地撇嘴，但他不得不承认，艾拉说得对。 即便他自己嘴上说着怨那个男人，恨那个男人，但他也从没否认过，那个男人的确爱自己，而自己也总在无意之中，仗着这份感情在为所欲为。 这有些不地道，但杰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之间的观念冲突实在太大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强行将他们凑在一起，也只会有解决不完的争吵。 父慈子孝的画面，除了他当罗宾的时候出现过，现在大概只能出现在梦中了。 杰森叹了口长长的气，有些失神地看着屋顶的灯具，一时竟有些茫然无依的感觉。 但幸好，艾拉突然出声将他又拉回了现实，拉回到这座被馨黄灯光笼罩的小窝里。 既然还算顺利，那就早点休息吧。 艾拉站起身，俯视着杰森：晚安，杰森。 杰森愣愣地回望她，失神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狗，艾拉忍不住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心，又补了一句：总是皱着眉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第32章 番外一 干完这一单，你就能彻底收手了。 伴随着这个机械的、不辨男女的声音，乌玛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从浓稠的营养液中爬出。 她长吸一口气，疲惫的将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等身上的营养液挥发干净，才抬起右手放置在眼前。 那只手腕上正套着一个黑色的手环，这是她的枷锁，是她的囚具，亦是她新生的希望。 需要记忆压缩吗? 那个机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乌玛沉默着点头。 这个世界过的很艰难对吗? 机械音边熟练的为这段漫长的记忆打着包，边温声询问道。 乌玛不答，只沉默着用指尖点了点那个黑环，一指来宽的环身立马显示出一个鲜红的数字0。 她看着这个数字看了许久，脸上才慢慢浮露出一丝解脱神色。 疲惫的放下双手，乌玛全身瘫软在沙发之中，连呼吸都是又轻又浅，仿佛再多耗一丝力气就能要了命似的 怎么能不难，这是她服刑的最后一个末日世界，无论是时间跨度还是生存压力，比之以往，各方面的难度都是翻倍增长，她好悬折在里面。 四十六年。 她在这个世界里挣扎了整整四十六年。 每日里动荡漂泊，朝不保夕，末世中无处不在的生存压力让她日日喘不过气来。那种遍地焦土，无力挽回的绝望更是时时啃食着她的内心。 好在任务成功完成了。 她护住了救世主，眼睁睁看着他种下了希望的火苗，她也功成身退，再不用奔波下一个世界。 记忆压缩进度，百分之百，记忆压缩已完成，请问需要为您预约心理咨询吗? 伴随着这个声音，乌玛突觉脑袋一轻。 那昼夜不歇的丧尸嘶吼宛若旧日残音，终于只余一丝微不可闻的回响; 那日日萦绕在鼻端的硝烟火药味也陡然一空，鼻腔内终于涌入房中香氛的味道。 那时时刻刻缠绕在心上的绝望和迷茫也渐渐消褪无踪，却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偌大的空洞。 乌玛微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抵抗着这种仿佛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半晌才轻微的摇了摇头。 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您的心理评估已经到了危险边缘，我建议您最好做一个专业咨询。 没有放弃，冰冷的机械音中沾染了点担忧的味道。它陪着乌玛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漫长的人间之旅让它这个人造之物渐渐生出了感情。 乌玛仍旧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才突然问道：我的任务已全部完成，刑期已满，他们的承诺什么时候能兑现? 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8230温声回着。 乌玛又沉默了许久，久到8230以为她都睡着了时，她突然又出声道：你还会陪我一起吗? 如您所愿，我将永远陪在您的身边，直至您的生命终结。 第62章 这是当时协议的一部分，也是8230此刻的私心。 乌玛闻言终于露出了目前为止第一个笑容，她看着天花板，眼里的解脱之色愈浓。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按照之前说好的。 那我再跟您确认一遍，您确定身体捐赠吗? 乌玛没有犹豫：捐，我走之后，徒留一具皮囊，烧了也可惜。 投生的世界随机吗? 随机。 记忆要全部封存吗? 乌玛正要张口回答，突然又犹豫了，她似有些苦恼：若是记忆全部封存，我还会记得你吗? 有些惊讶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之前她总说，若有投生的机会，就要把记忆全部封存了，不带一丝过往回忆投身到一个陌生世界中，这样才算得上是彻底的新生。 然而现在，她却为了自己犹豫了。 卡顿了一下，才温柔的说道：请不要为我改变您的决定，根据系统准则，即便您记得，在您启动新人生的那一刻起，我也将陷入沉眠。往后除非您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我不会贸贸然打扰到您的生活。 你的存在怎么会是打扰?乌玛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满它这个说法。 短促的笑了一声，安抚道：不论如何，我永远陪在您身边，直至您生命终结。 乌玛叹口气，不再纠结，确认封存全部记忆后，她又走回到营养仓中。在身体全部没入营养液前，她环视了一圈这个纯白的囚牢，最后才轻轻的阖上眼，微启薄唇：走吧。 第32章 拜访 杰森感受着眉间的抚触，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就握住了那根纤细的手指。 艾拉的手很小，白且软嫩，即便常年经受训练，但手心和虎口的薄茧也并不影响触感。 杰森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在感受到那份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柔软后，无意识地揉捏了两下。 杰森发誓，这个动作纯属下意识反应，他并不是一个轻浮浪荡的人，在对待女性，只从表面看，他就绝对是韦恩家的例外。 艾拉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这也完全不妨碍她跟被烫着了一样，极迅速地将手抽了回来。 一时间，两人都心如擂鼓。 艾拉感受着胸腔内这陌生的感觉，十分慌乱。 她磕磕巴巴的，又和杰森道了一次晚安，然后也不等人回答，就出逃似的快步走进了卧室。 这夜之后，两人再相处起来总有丝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当然，这主要是艾拉觉得别扭，杰森倒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更热衷于亲近艾拉。 但艾拉却总是心慌于那种奇异的感觉，每每在杰森稍稍靠近时，她就总找借口避开。 杰森对此心焦又恼火，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情事一道上，他与艾拉，都可以说得上是一张白纸。即便杰森看上去要老练些，那也都是出于本能的对喜爱之人肢体接触上的渴慕。 杰森不敢再进一步，也不想逼迫艾拉，于是只能将满心焦躁和烦闷都发泄在了工作上。 那段时间，但凡是惹上他的人，下场几乎都很难看。 当然，也托了这种狂躁情绪的福，杰森的地下势力侵蚀计划进展得十分迅速，如果不去算蝙蝠侠的阻拦和干扰，也称得上顺利。 艾拉围观了全程，甚至在这场侵蚀计划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忽视和杰森相处起来的奇怪感觉，艾拉在纠结两天后，还是提出想要辅助杰森的想法。 她很擅长做后勤辅助，在蝙蝠洞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在某些领域，她甚至可以比阿尔弗雷德做得更出色。 之前她不想参与到杰森的工作中，一是因为刚从漫长的昏迷中刚苏醒，她还需要一个适应和修养的过程;二是她其实本身对这些打打杀杀的，正义与罪恶交织的事情并不感冒，苏醒了过往记忆的她，已经过够了那种日子。 但理想总是抵不过现实，当人真正地投身到安宁的日子里，又往往会觉得无聊甚至焦虑，特别是这种日子是依靠他人的保护而得来的。 所以艾拉又重新操干起了她的老本行。 杰森没有阻拦她，在她提出来这个想法的那一刻，他就将自己所有的家底都交了出来，尽数托付于艾拉手中。 不得不说，工作让人充实，艾拉因杰森心慌的毛病在每日的忙碌中减轻了许多，但除此之外，新的烦恼又找上了她。 自从蝙蝠侠知道杰森已经回到哥谭后，就开始到处搜寻他的踪迹，若说之前还是在试探，现在就可以说是地毯式搜查了。 艾拉还不想和布鲁斯这么快就见面，杰森也是，他们的计划正处于关键时刻，现在双方碰面，只会激发更深的矛盾，所以每日阻拦布鲁斯的电子入侵就让艾拉觉得十分吃力。 除此之外，就是另一个难以启齿的烦恼。 艾拉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这个烦，但每次从远程视讯中看到那个女人巴巴地往杰森身上贴，她的心里就跟烧了堆火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往看到女孩们和迪克调情，她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情。 但对于杰森，她却不知何时，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第63章 这种欲望暂且还不明晰，至少还不曾让艾拉真正地正视她。 但最近这段时间，一个火辣的女人打破了那层艾拉过往不曾注意到的屏障，让那股占有欲如泉水般井喷了出来。 特别是今夜。 杰森与道尔顿福家族的谈判进行到了最后关头，身为道尔顿福家族的大小姐和实际掌权人，虽然道尔顿福小姐对杰森开出来的条件很是心动，但她并没有立马答应合作。 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随手端起一杯红酒，来到杰森面前桌子上施施然坐下。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红酒，宝石般的酒液沾染在她的唇瓣上，更显得那两瓣红唇艳丽得如玫瑰一般。 她穿着高开衩的丝绸红裙，修长的腿当着杰森的面缓缓搭在另一条腿上，大片白嫩的肌肤顿时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在璀璨的灯光下闪动着别样的光彩。 杰森面无表情地倚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注视着她的所有动作。 两人谁都没说话，道尔顿福小姐便将这当成了一个可以继续进攻的讯息。 只见她微微一笑，轻轻俯身，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从杰森的下巴划至喉结，又从喉结一路划拉至他饱满的胸膛上。 然后她抓住杰森的衣领，用了点劲将人从椅背上拉了起来。 道尔顿福小姐将脸凑到杰森面前，碧绿的眼睛含着笑意看进他的眼底，那里面不加掩饰地翻滚着挑逗和情欲。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您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她的唇无限靠近杰森的唇，只差半厘米，她就能在上面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但杰森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皱眉后仰，面上浮露出一丝被侵犯领地的不悦。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他的耳麦里就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你告诉她，如果她再不从你身上撒开，我很乐意现在去剁了她的爪子 那道声音刚落，杰森面上的不耐顿时就如冰雪消融般，十分丝滑的切换成了一种掩饰不住的开心。 那丝开心从他嘴角开始攀延，一直攀进他的眼睛，将那两汪冰冷的蓝色融成了两滩春水。 道尔顿福小姐愣了一下，还以为他突然变了心思。 然而她的脸上刚挂上得逞的笑意，攀在杰森胸上的手就被人无情地扫开。 杰森笑意吟吟地看着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不好意思，道尔顿福小姐，有人要我转告您，请您跟我保持一下距离，否则她将立马来拜访您。 虽然杰森将内容稍稍美化了一下，但道尔顿福小姐还是听出了其中浓浓的敌意。 她微微一愣，脸上不禁浮露出一丝不悦，她微眯着眼睛，搵怒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杰森的耳廓：哦?我还不知道，原来您家里还藏了位美人儿。 杰森但笑不语。 道尔顿福继续说着，她仍旧微俯着身，胸前诱人的沟壑仍大剌剌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当然，如果她愿意来拜访我，我并不介意来段三人行。 道尔顿福说得暧昧，然而杰森却挑眉提醒道：请允许我打断您一下，我觉得，她并不是在跟您开玩笑。 我得郑重地提醒您，她可比我疯狂得多。如果您继续，我不敢保证一个小时后，您是否还会如此健全地站在我的面前。 杰森虽然面带笑意，但神色却不像是在说假话。 道尔顿福见状也不由直起身，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在不动声色的犹疑后，道尔顿福满是遗憾地扫了眼杰森全身，最后突然微微一笑，端起红酒朝杰森微微举起：好吧，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杰森也端起酒杯，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第33章 不确定的喜欢 在艾拉的干扰下，后续收尾进行的十分顺利。 在一切工作了结后，杰森就迫不及待的往家中赶。 这一路上，他的心被高高吊起，在抛开一切工作事宜后，他的脑子便被诸多杂念所侵占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和自己一样吗? 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 等会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呢? 这些纠结和冲动不停地在杰森心中颠来倒去，弄得他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速度又急又快，仿佛里头揣了只好动的小兔子。 杰森感受着这全新的，陌生的心情，虽然因为结果的未知而忐忑，却也并不妨碍他因为看到了曙光而高兴。 或许她真的跟自己一样。 或许她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杰森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满心欢喜雀跃，甚至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少了三分凛冽，多了些温柔和欢快。 一路风驰电掣。 杰森风风火火的将机车停在车库，摘下头盔就要往艾拉所在的工作间走去。 然而刚抬起脚，他却又迟疑了下来。 万一不是呢? 杰森心里又开始忐忑。 在工作上，这个纯白的理想主义者可以为了自己的理念和目标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但一到情爱上，这个看起来冷酷又暴力的高大青年却跟一个从未历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般，开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第64章 他实在太害怕那个否定性的结果了。 如果他莽莽撞撞的去问，去索求结果，结果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是不是会连眼下的相处机会都会被自己吓走? 杰森在车库中踱步，几次想往外走，却又被自己吓了回来。 直到，在他不知道围着机车转了多少圈的时候，耳麦里再次传来了艾拉的声音。 你还要在车库待多久? 女孩的语气里是纯粹的好奇，杰森很失望的没有从其中捕捉到一点和他类似的忐忑和期待。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杰森心里想着，刚才的犹豫和忐忑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磨磨蹭蹭的走到艾拉面前，探求似的去观察女孩的神色，但女孩此刻很平静，他根本翻找不出什么有别于平常的情绪。 杰森的心，又凉了一点点，索求答案的冲动也完全消散。 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故作平常的跟艾拉打着招呼：我回来了。 然而艾拉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的笑着回应他，此刻她正凝神看着杰森，细细的看，一寸一寸的打量。 她的神色完全没有变化，就连那双甜蜜的琥珀色的眼睛里也充满着一种无机质的冷静和思索。 这有点儿奇怪，作为被审视的对象，杰森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点不同寻常来。 他的心又不安分的小小跳动了一下。 在压抑了许久的渴求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中滋生出一点儿期待。 但他不敢将那丝期待摆在明面上，只能忐忑的，不安的，被动的接受着对方的探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个小时，总之在杰森快顶不住这奇异的压力时，艾拉突然开口。 我或许是喜欢上了你。 杰森愣神。 是爱人的那种喜欢，或许。 杰森陡然睁大双眼。 但我不确定。 仅仅三句话，就让杰森的心一下被抛到天堂，一下又被踩到了地狱。 但当他将这些话细细咀嚼后，被冲击过度的脑子终于回归正轨。 他这才真正地意识到艾拉说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却又抑制不住的往前凑近一步。 你，你刚刚说什么? 杰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磕磕巴巴的，带着点压抑不住的兴奋再次求证道。 艾拉一本正经，并不羞赧和犹豫：我说，我或许是喜欢上你了，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艾拉这个人有时候很矛盾，在未曾勘破自己的心思时，一点点暧昧和拉扯都能让她自乱阵脚，然而一旦她弄明白自己的心情，她又能直白的近乎莽撞。 然而杰森并不在意那些，他此刻已经被巨大的惊喜所冲击。 压抑不住的喜悦从他嘴角勾起，然后又快速的攀爬进他的眼睛。 他高兴的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想去触摸女孩，却又因为害怕唐突而生生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和渴求，以至于让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像是一只高兴坏了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兴奋的大狗。 没关系，我可以等。 杰森急切的回应道。 他可以等，等到艾拉真正地明确自己的心意。 眼下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是他曾经不敢奢求的结果了，比他所期待的，所想象的，还要好上太多太多。 他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他就知道，他没感觉错，艾拉也是喜欢他的。 杰森满心欢喜，满脑子都是喜欢二字，至于那个不确定，早就被他挤在了一个小小的，几乎能忽略不计的角落。 他了解艾拉，当她能直白的说出一个犹疑的，听起来并不确定的答案时，其实往往已经有了定论。 而他，只需要再多点儿耐心。 再等等，再等等。 杰森在心中安抚着自己。 而这边，艾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后，脸上终于破冰似的绽开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她笑眯眯的，眉梢眼角后知后觉的浮露出点羞赧和微红。 但她并不回避杰森热烈的眼睛，她的视线和杰森的交织在一起，不着痕迹的缠绵出了点暧昧情意，她说：好，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说完这句话后，杰森终于忍不住，俯身拥住了她。 艾拉没有回避这个拥抱，她将头轻轻靠在杰森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着从青年身上传递过来的蒸腾热意，本来还算的平静的心脏也不由欢快的跳动起来。 这夜过后，虽然两人并没有明确关系，但相处之间，不知不觉就多了一丝黏黏糊糊的甜蜜。 第34章 我们结婚吧 然而还没等他们置身于这种黏腻氛围里许久，蝙蝠侠的黑客攻击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艾拉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乱流滚动了许久，最后闪烁成一句话：我找到你了。 然后还没等艾拉做出反应，屏幕上的字幕又被打碎凝成了另一句话：我来见你。 艾拉立马明白，他说的不是找到杰森，而是找到自己了。 他说今天来见自己，那会是什么时候? 第65章 艾拉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半空，如打水般忐忑不安。 她还没做好碰面的准备，三年前血洗阿卡姆的举动是横亘在她和布鲁斯之间的一道尖刺，她不知道布鲁斯会如何评价她，如何对待她。 会生她的气吗? 还是会与她真正地断绝关系? 艾拉猜测着，心里头不由沉甸甸的，那种被假设出来的即将被抛弃的感觉促使得她不得不跟杰森打了个电话。 布鲁斯找到我了。 杰森那边很喧哗，但在艾拉开口的下一秒，整个场面就变得十分安静。 我立马回来。 艾拉的话音刚落，杰森就沉声回道，艾拉却下意识拒绝：不，我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杰森尊重了艾拉的决定，但他仍不放心叮嘱道：如果有问题，随时打我电话，你知道，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艾拉无声笑笑，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被安抚了不少。 她轻轻嗯了一声才挂断电话。 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艾拉握着不曾放下的手机，难得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她希望见面的那一刻快一点，又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但好在没让她纠结多久，比想象中还要快，就在她一个不经意走神的瞬间，布鲁斯就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艾拉知道，杰森的那点防御小把戏还拦不住鼎鼎有名的哥谭蝙蝠侠。 不过布鲁斯今天并没有穿蝙蝠侠的行头，他身着平日里惯穿的休闲西装，却连衬衫最上头的那颗扣子都没有系上，就这么松松地撇着，袖口也是随意挽在小臂上，再配上他那略显凌乱的头发，和压制不住的轻喘，他就像是突然从家中夺门而出，一路狂奔过来一般。 事实上，除了用四个轮子代替了双脚，其余真相的确如艾拉猜测一般。 在搜查并确认艾拉的踪迹后，布鲁斯就开着仓库里马力最大的跑车，一路从庄园狂飙至这个偏远的小仓库，期间几次甚至差点撞上护栏。 他一路上脑子都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支使着他不断加大油门：去见她，快点见到她。 然而真当两人碰了面，却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艾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布鲁斯也站在墙角，深邃的眸子一寸寸扫过艾拉全身，眉梢眼角还残留着不敢置信、激动以及兴奋，但很快，这些复杂的情绪里又掺杂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眸色沉沉，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艾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垂眸不答。 布鲁斯见状，不由自主地往前踏进一步，他细细观察着艾拉的神色，又继续问道：你复活了，还是从未曾死过? 直到此刻，布鲁斯都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又是自己午夜梦回时的一个妄想。 艾拉终于出声：我死了，又活了，这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曾预料到。 片刻的沉默，布鲁斯终于忍不住上前，轻颤着右手，一如艾拉小时那般，轻抚上她的额发。 他说：你长大了。 就这么一句话，是艾拉猜测了千百次都没猜到的答案。 她想过布鲁斯可能会埋怨她，会责怪她，会质问她，或许，再温情点，也不过是喜悦过后的沉默与尴尬。 她是真不曾想过，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落，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艾拉忍着鼻腔酸涩，仰着头看着这个苍老了许多的男人，她的眸光细细描绘过男人鬓角的白发，眸光濡慕而胆怯：您不怪我吗? 他们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布鲁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我没有资格怪你，一如我没有制裁别人生命的资格，我自然也没有资格和权利去审判你。 虽然无论是作为一名义警，还是作为一名父亲，我的确不认同你的做法 说到这，布鲁斯突然停顿了下，他轻蹙眉心，眉目间有掩藏不住的自我谴责，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后的庆幸和喜悦。 但或许我的立场并不坚定，我此刻只是高兴，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说到这，艾拉再忍不住，扑进了布鲁斯的怀抱。 奔涌而出的眼泪顺着鼻梁沁进布鲁斯的衣服里，艾拉哽咽不能自已，而布鲁斯也强忍着泪水，抚摸着艾拉的后脑勺继续说道：什么时候回去，阿福和迪克都很想你。 艾拉偷偷吸了吸鼻涕，含糊道：明天，明天等杰森回来，我和他一起回去。 我也很想他们。 说到杰森，布鲁斯突然将艾拉拉出怀抱，细细审量着她的神色。 在他搜寻两人踪迹的那些日子里，敏锐的直觉让他嗅查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艾拉刚说起杰森时的语气，也让这种猜想愈发接近真实。 即便只是一个名字，也被女孩吐露得柔软而缱绻，这种温柔的情绪比家人更亲密，比朋友更暧昧。 布鲁斯想问点什么，但女孩懵懂的眼睛含着泪望过来时，又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66章 算了，来日方长，总会知道的。 布鲁斯在心里暂且这般安抚着自己。 接下来的半日，布鲁斯和艾拉坐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两人有说到这三年的空白，阿尔弗雷德他们对艾拉的思念，杰森的反叛离家，也有说到哥谭的现状和布鲁斯自己的改变。 虽然有些话题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一些尖锐的想法碰撞，但在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温情加持下，两人还是将父慈女孝的场面很好地维持了下来。 最后太阳西沉，布鲁斯才堪堪止住话头。 艾拉将他送至门外，再次沉默下来的布鲁斯终于又恢复成了往日沉肃的形象。 当然，和这黑暗的三年不同，他的面容上明显多了丝重获新生般的生气，这让他此刻看起来容光焕发，连鬓角的白发和眉心的褶皱都少了三分暮气。 这种改变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庄园，阿尔弗雷德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今天的会面很愉快。 他难掩心中激动，巴巴地凑上前打探着消息：艾拉会回来吗? 布鲁斯微笑颔首，阿尔弗雷德顿时小声地欢呼起来，这个向来稳重且理智的老人终于展开了这几年来最舒心的一个笑容。 他忙忙叨叨地摆弄着手边的物件，嘴上还在不住念叨：那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对了，还要通知一下迪克少爷，我必须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说着，就疾步往厨房走去，边走还边规划着明天的大餐准备。 而另一边，在送走布鲁斯后，艾拉也难掩心中激动，在所有郁结和胆怯都随着眼泪流走后，她此刻的内心无比轻松和快乐。 以至于杰森刚从外头回来，他就收获到了一只快乐的小鸟。 艾拉难得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描述着今天的事迹，她坦白自己的怯懦，讲述重逢的喜悦，并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明天聚会的期待。 因为艾拉高涨的情绪，本来对这个家族聚会并不感冒的杰森，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些许期待。 他们的确很久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第二天一早，杰森就带着艾拉回到了韦恩庄园，迪克昨晚连夜赶了回来，当杰森机车停下的那一瞬间，艾拉就被人从后座端了下来。 迪克取下艾拉的头盔，双手捧着艾拉的脑袋将人翻来覆去地看，看了许久才抬头招呼了一下站在后边的杰森。 两兄弟友好碰拳，迪克不着痕迹地敛去眸中水光，面上笑嘻嘻的，一如年少时那个与艾拉嬉笑打骂的少年。 等你们很久了，快进来。 迪克招呼着杰森，与他笑谈着今日的午宴准备。 他没有急着跟艾拉叙旧，手上却紧紧攥着艾拉，像是生怕人又消失一般，一直到餐厅见到阿尔弗雷德他们才将人松开。 他不知道该和艾拉说些什么，激荡的情感冲击在内心，让他几乎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整整三年，这三年，对于艾拉来说，或许只是一场漫长的睡眠，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千多个夜不成眠的日日夜夜。 艾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情感冲击的不对等，她虽然激动，却体贴地给这个已经在夜幕中独当一面的青年一点自我缓冲的空间。 毕竟除了艾拉，蝙蝠家的人在情感表达这一块，一直都是个硬伤，即便是迪克也不例外。 这顿饭吃得十分和谐。 阿尔弗雷德挤开所有人，成功成为了餐桌上距离艾拉最近的人。 他从没说过这么话，也从没这么啰唆过，那几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被他颠来倒去地说，倒让艾拉有些心酸和愧疚。 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管家是这座庄园里最大的家长，也是真正意义上与艾拉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艾拉了解他，了解他的分寸与理智，了解他的骄傲和平和，也了解他是这个庄园里感情最不外露的人。 即便是布鲁斯生死一线，艾拉也从没见他如此激动和慌乱过。 阿尔弗雷德老了。 艾拉突然意识到。 短短三年，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在某些程度上来说的确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漫长到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志。 聚餐过后，艾拉和杰森在庄园足足待了一个星期才走。 阿尔弗雷德想要留他们住下来，但无论是杰森还是艾拉，都觉得在那个废弃小工厂里更自由。 他们已经长大，不再是需要被庇护在布鲁斯披风下的小孩，即便是艾拉，也会更向往外面更广阔的未知天空。 更何况，她和杰森无论是在私人感情上还是在工作立场上，都更适合与蝙蝠洞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过艾拉也承诺阿尔弗雷德他们，她会常常回来看望他们的。 这几日里，虽然艾拉和杰森并没有跟众人表明自己的情感，但所有人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与纠缠。 不过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点破那一层窗户纸，他们等着艾拉亲口告诉他们。 从庄园回去后，艾拉的心情变得格外好，那几日里，她连走路都好像轻快了几分。 杰森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他就像是被艾拉攥在手中的风筝，飞远飞近全靠艾拉心意所定，他将这种权利交付给艾拉，却也一直担心艾拉会突然松开手中的线，连被牵扯的机会都不给他。 第67章 而这种危机感，从韦恩庄园回来后尤为强烈。 杰森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之前珍宝现世只有他知道，如今珍宝的光芒再次显露于人前，杰森总担心他们会将这个本只属于他的宝贝给夺走，更担心他的宝贝再不将目光专注于他的身上。 于是在某一个平静的晚上，艾拉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正闲适地翻着书页，杰森盘腿坐在她脚边的地毯上把玩组装着定制枪械，在金属轻微的碰撞声中，杰森突然开口：我们结婚吧。 那一瞬间艾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错愕地看向杰森，然而杰森头也没抬，继续重复道：我们结婚吧。 艾拉迟疑了几秒，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看向一直垂着头胡乱摆弄着手中枪械的杰森，突然轻笑出声。 她放下手中书本，起身跪坐在杰森面前，杰森怕散乱的零件硌伤她的膝盖，连忙将所有东西都扫到一边，然后无意识双手半圈，虚虚环抱着她。 艾拉任由自己被圈进青年的臂膀之中，她微微倾身，温柔地捧起杰森的脸，不容拒绝地与他对视。 你再说一遍。 艾拉轻声要求道，然而杰森却抿紧了唇，不发一言，唯有红透的耳尖在黑发中若隐若现。 艾拉唇角的笑意如水波一般荡开，她略带些嗔怪道：你怎么能突然求婚，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杰森略有些懵懂地看她，就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大狗，这样的神情和他真不匹配，但艾拉却生生看出十分可爱来。 你都不曾与我确认关系，我是你的女友吗?你就跟我求婚。 杰森恍然大悟，原本懵懂的脸色迅速涨得绯红，他磕磕巴巴的，十分不好意思却又满含期待地改了口：那，那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艾拉唇角的笑顿时荡进了眼中，将里头蜜色的甜意搅地几乎顺着眼睫淌出来。 可以。 艾拉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杰森定定地看她，像是个傻瓜机器人一样缓慢地处理着这句话传达出来的信息，好半晌，抑制不住的笑意才从他嘴角浮起。 然而还没等他将自己新出炉的女友拥入怀中，艾拉突然又说道：现在，你再问我一次。 傻乎乎的大狗再一次宕机，他迟钝地朝艾拉投来不解的目光。 艾拉见状，只得再次提醒他：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再问我一次。 杰森的心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他的眼睛逐渐发亮，在馨黄的灯光下，简直像是两颗吸满了光泽的海蓝宝石。 他迟疑的，试探的，却又期待地再次提出那个问题：我们结婚吧? 好啊。 这一次，艾拉回答得毫不犹豫。 【以下是一个简短的番外，因为单开一章字数不够，所以直接放这后面啦。】 婚后的某一天。 艾拉戴着绿色的围裙，这条围裙是他们两人一块挑选的，嫩嫩的绿色上面印着几朵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就像是春天田野里最常见的那种小野花，但胜在清新可爱。 艾拉十分喜欢这条围裙，每次做饭都会戴上它。 天气有些儿热，艾拉轻轻的哼着歌，白色的发丝贴着有些发汗的额头，轻快的在锅碗之间走来走去。 刚从外面回来的杰森安安静静的倚在门框上，长久且静默的注视着她。 艾拉没有发现他。 过了许久，当艾拉转身去开冰箱门，才终于看到了像个背后灵一样的杰森。 她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 你回来了 艾拉的话就像是引航的灯塔烛光，杰森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长腿一迈，几步来到艾拉身前，如倦鸟投林般，弓着背，将自己埋进了艾拉的脖子旁边。 怎么了?艾拉抱着他的头，指尖在他的发丝间穿行，轻轻按揉着他的头皮。 是有谁欺负了我的小杰森吗? 艾拉笑着，捧着杰森的头，凑上前去亲昵的亲了亲他的鼻尖，温柔的语气简直能将人当场化掉。 杰森忍不住笑了下，一向桀骜冷峻的冷酷表情此刻也被融化成了春水。他毫无防备的袒露出疲惫与倦意，像是一只大熊一般，笨拙的赖在爱人旁边撒娇。 艾拉对这样的杰森没有丝毫抗拒力，她微笑着抱着她的大熊左晃右晃，跟他啰啰嗦嗦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杰森认真的听着，眼睛细细的描绘着她闪亮的眼睛，浅浅的笑纹，不忍放过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