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最狠暴君》 第1章 朕,掀桌子 “臣侍御史孙觌拜上:如今金人挟灭辽之势分兵南下,实难以力抗之。如今金兵已离城下不足百里,臣以为,此时当以议和为上。” 金织龙椅上,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人的赵桓双目迷离,看似在瞧着孙觌以及一众点头附合的大臣,实际上瞧的却是紫宸殿外阴沉无比的天色。 自打穿越过来之后,赵桓一直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跟老天爷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上辈子让自己穿越成崇祯皇帝那个倒霉蛋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逆风翻盘浪了一辈子,结果挂掉之后居然又特么穿越了,还让自己穿越成赵桓这个倒霉蛋? 赵桓,男,1100年5月23日出生,现年26岁,职业:北宋最后一位皇帝,兼赵家吉祥三宝之中的二宝,年号:靖康,在位时间:2年,去世时间:1156年6月29日,庙号:钦宗,谥号:恭文顺德仁孝皇帝。 钦,敬也。内外节用谓之钦,欿然如不足谓之钦。 敬的是谁?节用为谁?又为何欿然如不足? 一想到这里,坐在龙椅上的赵·穿越者·桓忍不住又暗自叹了一口气——拱手送上江山算是敬?在汴京城中扩借(搜刮)金银,算得上是内外节用? 更让赵桓心里不爽的是,今天正好就是靖康元年元月四日,完颜宗望已经带着七万马仔浓烟滚滚的杀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到汴京城下了!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赵桓一点儿都不紧张。 尽管自己上上辈子只是一个由程序猿转职而来的扑街写手,可是上辈子好歹也当了几十年乾坤独断的皇帝,哪怕是知道此时的大金国是真正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赵桓也依旧不慌。 跟穷的只剩下骨头的大明不一样,此时的大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真跟姓完的干起来,还指不定谁吃亏呢! 然而就像迅飞先生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硌人的现实直接在赵桓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刚穿越的第一天,朝堂上的傻缺们拿着百姓送进宫来的花灯说是百姓敬献给自己过上元节的,本着百姓的美意不能辜负,再加上翻盘的机会还有很多,所以赵桓选择了笑纳。 穿越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靖康元年正月初三,本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平头哥精神,赵桓打算带着禁军去埋伏姓完的。 但是身为上皇的大宝赵吉祥直接带着国库之中仅有的两千万钱和他的心腹蔡京、高俅等人一起跑路,就连汴京城里的二十万禁军也全都带去亳州烧香…… 与此同时,越王赵偲跳出来上表反对自己亲征,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等大大小小五十六名官员更是直接挂印而逃…… 穿越之后的第三天,脸上被人反复抽了好几巴掌,再加上金兵已经渡河,终于认真起来的赵桓决定开个会统一一下意见,大家合力干他姓完的一梭子,岂不是美滋滋? 然而因为休沐日的原因,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选择了放假回家,根本就没人上朝…… 是的,你没看错,大宋朝的法定节假日多达124天,比之后世的天朝还要多7天—— 哪怕是金兵都过了黄河,眼看着都快要到汴京城下了,大宋的官老爷们依旧还是该放假的放假,该逛青楼的逛青楼,假期一天都没放少。 空有一帮猪队友的赵桓也只能放弃刚正面的打算,然后在穿越之后的第四天让枢密院安排人手烧毁浮桥,同时在黄河左近设好埋伏,待金兵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 完颜宗望带着的马仔数量高达七万,除了五万签军之外,剩下的两外正军之中还有七千是铁浮屠,金兵的手里又没有大船,想要靠着小船渡河,最快也得好几天的时间。 历史上的完颜宗望率兵渡河,就是用的小船,每艘小船只能装几个人,花了足足五天时间才让骑兵完成渡河,而且渡河之后因为乱哄哄的,以至于连最基本的军阵都没办法保持。 如果在骑兵方渡而步兵未集的时候玩个半渡而击,哪怕不能彻底干死完颜宗望,起码也能让姓完的伤筋动骨。 可是就像神飞先生说的那样儿,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猪队友—— 被枢密院派去的梁方平那个沙雕确实把桥给烧了,但是这货烧完桥就跑了!跑了! 完颜宗望甚至还因此而嘲讽了一通:南朝可谓无人,若以一二千人宁河,我辈岂得渡哉? 最佳的翻盘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为明年将要上演的,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以耻为标注的亡国事件靖康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因为汴京城根本就不是被金兵攻破的,而是大送君臣齐心协力拱手奉上,以致于徽宗、钦宗、皇室、皇族、贵戚、近臣、各种工匠等14000余人被掳往金国。 因为赵宋要凑齐赔给金兵的军费,而国库里的钱又被赵佶带走挥霍一空,所以后来议和的时候除了在汴京城里大肆搜刮之外,穷疯了的大宋朝廷还把帝姬和王妃、贵妇都打包送给金人抵债。 具体价格是,帝姬和王妃每人作价一千锭金,宗姬一人五百锭金,族姬一人二百锭金,宗妇一人五百锭银,族妇一人二百锭银,贵戚女一人一百锭银,。 然后还真特么让大怂朝廷给凑齐了! “一身归朔漠,数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 舍弃区区一群女子,用女子的尊严和生命在金兵的胯下换来和平,举国男儿靠女人的裙子庇佑,倒真应了花蕊夫人那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而此时的汴京城中,官老爷们依旧还是歌照唱,舞照跳,偶尔还会来顿小烧烤,就连民间百姓也是该干什么的干什么,青楼楚馆的生意依旧火热。 这些人浑然不知道,靖康之耻后,连夜跑路的完颜构直把杭州做汴州,汴京城外的赵宋皇室祖坟都被金兵给刨了,尸骸被金兵扔了一地,因此而大怒的完颜构刚刚打算硬气一波,结果岳飞又喊出了迎回二圣的口号。 为了保住皇位,完颜构干脆又把岳飞给宰了,让跪了几百年才有希望站起来的秦桧跑去跟金兵爸爸议和。 所以,汉有黄巾之祸,晋有八王之乱,唐有安史之乱,明有甲申国难,唯独大宋,有个靖康之耻! 这是何等的彼其娘之! “伏请官家三思。”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然而实际上却是在暗示自己赶紧投降的声音,终于惊醒了出神的赵桓。 三思如何投降?还是三思该怎么跪才能舒服一些?还是考虑一个帝姬作价一千锭金是便宜了还是贵了? 原以为大宋的官老爷们会比明末的那些辣鸡们强一些,可是现在看来,基本上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少宰以为如何?” 赵桓没有直接回答孙觌,却将目光投向了俊朗豪爽,风度优美的李邦彦,脸上也不见半点儿喜怒,声音之中更无半点儿起伏。 然而就是这不见喜怒也不见起伏的态度,却让李邦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当政期间毫无建树,只善阿谀顺承,谄媚充位,江湖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能够位居少宰(右相),靠的便是察言观色之能! 可是现在官家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语气也没有任何变化,却又该察什么言?观什么色? 思虑了半晌,又想着官家以往的态度,李邦彦躬身道:“回官家,金兵挟灭辽之威分兵南下,其势难当。 故,臣以为孙御史之言虽有不当之处,然,为大宋江山万年计,为天下万民计,臣以为不若暂且议和,再多赐些岁币与他,日后再做计较也就是了。” 赵桓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大萌的皇帝们很奇葩,有喜欢带兵砸场子的,也有喜欢斗蛐蛐的,还有喜欢修仙的,更有喜欢嗑药玩女人的,甚至还有喜欢当木匠的。 大明的官员们也很操蛋,有喊着水太凉的,也有当了带路党的,更有比死间还要忠心的大清之友。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哪个操蛋玩意儿敢在朝堂上赤裸裸的劝说皇帝投降。 偏偏大怂的这些怂蛋们就敢,明明还有大把翻盘的机会,当朝侍御史和宰相却公然在朝堂上劝皇帝投降,割地,赔款? 这些货是天生缺钙?还是脑子里面泡了水? “依尔等之意,朕便应该早早投降,将这万里江山拱手奉上,如此尚可不失昏侯之位,若是死战到底,只怕兵祸连结之下,百姓难免流离失所,生灵不免涂炭之苦,然否?” 语气中满是嘲讽,赵桓的脸上却不见喜怒。 从龙椅了站起来向前踱了两步,之后又扫视了殿中群臣一眼,赵桓的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孙御史和李相之言,当真是有如洪钟大吕,震聋发聩!朕若不降,只怕要愧对大金,愧对女真,乃至于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真应该立刻罢免了自己!” “官家息怒,臣等万死。” 再傻的人也听出来赵桓话里的不对劲了。 对于李邦彦和孙觌等铁了心要追随道君皇帝赵佶的主和派来说,赵桓的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而对于李纲等主战派来说,赵桓的这番话却无异于天籁之音—— 尽管不知道赵桓这次的变化是一时抽疯还是真的治好了软骨病,但是能硬起来,就总好过一直软趴趴的。 大喜过望之下,李纲正想出班弹劾孙、李两人,一个内侍却匆匆忙忙的从大殿侧面走到了赵桓身边,低声拜道:“官家,上皇车驾已至亳州,皇后娘娘的车驾也已经准备好了。” 内侍的话音刚刚落下,殿中诸臣的脸色就各自变了又变。 李邦彦和孙觌等人的脸上尽皆闪过一抹喜意,李纲等主战派的脸色却又变得有如死灰。 大宋跟之前的历朝历代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讲究个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赵佶现在都跑到亳州了,你赵桓又能如何? 然而赵桓已经不是赵桓。 原本的赵桓是那个登基之时都能哭晕的软蛋,以其懦弱无能而有幸挤身吉祥三宝第二位,与著名道君艺术家皇帝赵·怂·佶和完颜·自毁长城小能手·跑跑·构并称吉祥三宝。 可是现在的赵桓,却是一个以扑街写手穿越成天启七年的崇祯皇帝,硬生生逆风翻盘之后浪了一辈子,生杀予夺数十年的狠茬子! 扫了殿中大臣一眼,赵桓直接吩咐道:“告诉皇后,让她老老实实的回宫里去待着,城在,朕在。城破,朕陪她一起上路。如果她执意要走,休怪朕不讲情面。至于上皇,” 赵桓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冷笑道:“弃祖宗基业于不顾,置江山万民于水火,国难之际带着高俅和蔡京卷了国库仅剩的两千万钱跑路,他也配姓赵?” 他……也配……姓赵…… 赵桓的声音掷地有声,李纲却大惊失色,当即便出班拜道:“官家慎言!上皇终究是官家生父,官家以此相诘,将来传了出去,官家……” 李邦彦也躬身道:“上皇传位于官家,官家却以此相诘,岂是为人子之道?” 赵桓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烦闷。 金城还有不足百里就到城下,赵家吉祥三宝更是早早的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主战派和主和派现在居然还在为了这么屁大点事儿而争吵不休? 难怪好好一个大宋愣是被这些沙雕们玩成了大怂,最终又特么玩成了大送! “一国宰辅能在朝堂上说出割地请降的屁话,部堂尚书更是闻贼而挂印,这便是尔等的为人臣子之道?” 打量了殿上群臣一眼,赵桓当即便指着孙觌和李邦彦道:“皇城司何在?将孙觌和李邦彦投入天牢,待秋后问斩!任李纲为少宰,主持京城战事。” 眼看要凉,李邦彦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便高声叫道:“官家,我大宋向来不因言而罪人,神宗皇帝更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官家此时因言而杀士大夫,却不知官家还有何面目去见上皇,百年后又有何脸面去见我大宋列祖列宗?” 赵桓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果然,靖康之变乃至于崖山之祸的真正根源,更不是所谓的冗官冗政冗军之类的问题上面,那些不过是用来挡住屁股蛋子的遮羞布而已。 真正的根源,就在赵大得位不正上面,就在赵二斧光烛影上面,就在赵宋这些没有血性的怂蛋皇帝身上,在这些敢喊“此非儒臣待遇”,被惯坏了的士大夫们身上! 就算完颜宗望带着的是真正满万不可敌的女真骑兵又能怎么样?就算熟知大宋虚实的郭药师投降金国,当了带路党又能怎么样? 难道女真骑兵还能比匈奴更厉害?难道郭药师还能比汪精卫更会带路? 扯蛋! 借用李云龙的话说就是,什么他娘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大汉开国初期,汉朝皇帝面对着匈奴也是一忍再忍,但是人家没失了血性!汉家皇帝用事实证明了四代皇帝都是主战派的大汉究竟有多可怕,更是用匈奴人亡我祁连山的哀叹,奠定了千年来华夏的脊梁! 穿越第五天,心中越想越不痛快,向来头铁惯了,再加上已经对大宋朝堂上下彻底失望,赵桓最终还是选择了掀桌子—— 在朝堂上跟这些人慢慢磨牙,最终的结果不外乎是往五国城走一遭,像现在这样儿直接掀了桌子,只要能压得住朝堂上的这些怂蛋,大宋反倒能有翻盘的机会! 因为完颜宗望所率领的金军大部分都是骑兵,再加上蛙跳战术的原因,以致于其本身并没有携带多少补给。 而高大坚固的汴京城对于大部分都是骑兵的完颜宗望所部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近乎于无解的存在,而且还有种师道所部,各路勤王大军也已经开始向汴京汇聚。 甚至在不依靠种师道和各路勤王军的情况下,光是拱卫汴京的禁军,再加上汴京城中结义社的那些人,都已经足够赵桓守住城池,甚至还能找机会干完颜宗望一梭子—— 汴京城中有许多可以合法拥有弓箭的弓社,可以合法拥有普通盔甲甚至是步人甲的甲社,常年练拳的拳社,还有常年向大宋骑兵输送人才的马社,这些人可全都是精壮! 但是这一切前的前提,都是基于赵桓可以压得住朝堂上的那些怂蛋,尤其是官拜太傅、宁江军节度使的郓王赵楷,则是赵桓最为重视的一个目标。 赵楷手里的皇城司的性质跟大明的锦衣卫基本相当,此时已经成了一股极为重要,甚至能够改朝换代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赵桓要放着殿前司不用而偏要用皇城司。 目的就是为了打压赵楷。 如果赵楷不能跟自己一条心,那后面的事情基本上就不用想了,估计自己这个皇帝很可能当不到第二天,甚至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心向赵佶的朝臣肯定会再次拥立赵佶复辟,议和派占了上风之后肯定还是会议和,这些蠢蛋为了凑够金兵索要的金银,肯定会在民间大肆搜刮钱财,还有汴京城里的女子。 一旦到了那般境地,汴京城里的士绅和普通百姓,包括那些结义社的人,还会有人心向大宋?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尤其是这些人一旦背心离德,整个汴京城可能就会陷入外忧内患的局面,然后北宋灭亡,南怂的赵·完颜·九妹·构自毁长城,直到崖山…… 所以这个逆风翻盘的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连徐徐图之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掀桌子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 第2章 九弟,九妹? 赵楷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能偷偷参加科举并且一路杀到殿试,最后还能取得重和元年头名状元的成绩,要说赵楷是个蠢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太过于聪明的,往往都比较怂—— 原本的赵桓刚刚登基之时,赵楷还想要进宫,但是却被入卫的何灌给拦住了:“大事已定,王何所受命而来?” 结果就是一个守卫宫门的将军,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赵楷就怂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桓才决定从赵楷身上下手。 “郓王,还不奉诏?” 赵桓的声音将跟赵楷惊醒过来。 迎向赵桓似笑非笑的模样,赵楷心中忽然一突,而站在赵桓身边的内侍无心因为紧张而不断打量殿前司指挥使王宗濋的行为,又被惊疑不定的赵楷过度理解了一番—— 自己手握皇城司是不假,但是此刻紫宸殿中的侍卫等都是殿前司的亲兵,而殿前使指挥使王宗濋又是当今官家赵桓的亲舅舅,若是官家已经准备好摔杯为号,也只需一声令下,这紫宸殿里便会血流成河…… 心中一紧张,赵楷当即便躬身拜道:“臣楷,奉诏!” 赵桓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声。 果然不出所料,这赵楷就跟大宝赵吉祥和三宝赵九妹一样,一家子全是软蛋。 为了更好的贯彻太祖爷关于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指示精神,赵桓干脆又在刚刚掀翻的桌子上面踹了两脚: “除郓王楷为太傅,掌宁江军节度,兼掌凤翔彰德军节度、凤翔牧兼相州牧。罢郓王楷皇城使指挥使,暂时交由无心代管。” 赵桓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先是给原本想和自己抢皇位的赵楷加了屁用没有的凤翔彰德军节度使、凤翔牧兼相州牧这么两个虚职,接着又把皇城司给揽到了手里。 赵楷想要反对,但是在赵桓淡然无比的目光之下,最终只能老老实实的躬身拜道:“臣楷,领旨。” “昏君!昏君!” 被侍卫拖向殿外的李邦彦却仗着有赵佶撑腰,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怒骂:“你不听忠臣之言,肆意妄为,视我等如猪狗,此时更是连郓王都不放过,你目无上皇!昏君!昏君!” 赵桓脸色一沉,挥手止住了拖着李邦彦的侍卫,喝问道:“何谓忠臣?劝朕跪地乞降,劝朕割地赔款,劝朕苟活于世的无耻之徒,可算得上是忠臣么? 若依尔等之言,今日割一地,明日割一地,后日割何处?今日赔他银钱千万,焉知他明日不会索要万万两金银? 李邦彦,你既贪生怕死,便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训斥完了李邦彦,赵桓又扭头对无心吩咐道:“拟诏,晋李纲为太宰,总督城防。皇城司以后直接对朕负责。 还有,马上去安排人手,朕要与诸位爱卿一起登城观阵。” 说完之后,赵桓竟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连瞧都不再瞧殿中诸臣,只是偶尔曲指敲一敲龙椅扶手上的龙头。 殿中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就连被火线提拔为太宰(左相)的李纲也不知道这一切变化是好是坏。 偏偏大殿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质疑赵桓的决定,就好比家狗在面对猛虎之时感受到来自于骨髓深处的灵魂压制一般—— 再怎么敢喷人的文官在面对着曾经言出法随,一言可兴邦,一言可灭国的不世帝王,心中也会好好掂量掂量! 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匆匆离去的无心回来禀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心中暗自盘算了大半个时辰的赵桓才睁开了眼睛。 扫了一眼群臣,尽管脸上显出三分笑意,赵桓说出来的话却让殿中群臣的腿肚子都隐隐有些抽筋:“都跟朕一起去城头上瞧瞧。” …… “官家,楼橹、毡幕、炮座、弩床都在紧急修整,砖石、燎炬、檑木、火油、弩箭等都已齐备,金兵到时,臣会再组织人手熬煮金汁。 另外,臣在四面城墙各备一万两千军士,再加城中青壮、保甲民兵及马步军等另有四万余,每日操练不缀,必不负官家重托。” 一到城墙之上,李纲就赶紧把自己所做的准备交待了一遍,希望藉此能够稳住赵桓那颗好不容易才硬起来的决心…… 赵桓嗯了一声,左右打量了一眼跪满城头的军民之后扭头吩咐道:“让他们都起来。告诉朕的将士还有百姓们,朕与他们一起守城。 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不许再招刺黵面,军中将士见文官不拜,见王公不拜,除朕亲临,余者任何人都不得让朕的将士们屈膝半分。 另,得金兵人头一颗,赏钱五贯,得人头十颗,叙功封爵。 凡为国身死者,免其父母妻儿一应赋税至其子十八岁。有子者,荫其子入国子监读书,无子者,朕出钱供养其父母妻子直至终老。” 赵桓的话音刚刚落下,大惊失色的李纲就忍不住伸手拽住了赵桓的袖子,哀求道:“官家三思!三思啊!上皇巡幸毫州之时,已经带走了国库之中的所有钱财……” 赵桓没有理会李纲,反而猛的一甩袖子,只听刺啦一声,好好的龙袍被硬生生的扯下来一块。 “三思?朕三思过了。” 赵桓也不在意袖子,嘴角显出一抹狰狞:“派人传信给汴京城中的马社、弓社、拳社等,让所有擅骑射者集结,待金人退兵之时,朕要带他们追杀金兵!” “官家三思!” 这下子,不光是李纲大惊失色,就连赵楷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金人擅骑射,我大宋军民如何比得过金人?若是被金人……” “金人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金人才多少人?我大宋百姓万万,便是靠人堆,也堆死他了。” 赵桓嘲讽一声,沉吟半晌之后却扭头打量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群臣,忽然指着一人道:“九弟,可敢替朕追杀蛮子?” 完颜构心中简直哔了狗—— 昨天还怂成狗的赵桓忽然神情大变,若不是知道宫中禁卫森严,完颜构甚至想好好探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冒名顶替! 更坑人的是,自己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你赵桓说干什么我就听什么,现在你点我的名干什么? 让我带兵去追杀金兵爸爸? 你大爷的,金兵爸爸现在还没到城下呢,你就想着追杀金兵爸爸?先他娘的想办法守住你的汴京城吧! 瞧着脸色一变再变的完颜构,赵桓却直接嘲讽道:“怎么,九弟可是胆怯了?若如此,不若朕称呼你为九妹如何?” “我!” 完颜构顿时大怒,然而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根本升不起反对的胆子,只觉得眼前的赵桓当真是可怕至极,只怕太祖太宗皇帝在此,也不过是如此威势? 只是略一寻思,完颜构就干脆利落的怂了:“臣构,领旨。” 呵! 瞧着完颜构怂成狗的表现,赵桓更想破口大骂了。 赵大欺人孤儿与寡母,赵二装逼不成玩党争,赵大宝修仙不成练书法,完颜构十二道金牌诏回岳武穆,这一家子当真是特么铁骨铮铮! 还特么不如穿越成个普通人,再另起炉灶干他一梭子呢! 赵桓算是陷入了无能狂怒的状态。 就算大怂再怎么操蛋,那也是自家人,百姓更是无辜,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被金人欺负吧? 面对赵桓一阵阵反常至极的表现,就算是一力主战的李纲也是忍不住暗自心惊,斟酌半晌之后才开口劝道:“风雪将起,官家不若暂且回宫休息一番?” 赵桓却摇了摇头,说道:“派人准备些木炭之类的东西,再弄些酒肉来,朕与将士们共守汴京。” 扫了神色各异的群臣一眼,赵桓又接着道:“诸位爱卿可以先行回去了,李卿暂且留下。 哦,对了,明天的朝会就改在这汴京的城头上举行,希望大家不要缺席,更别逼朕派兵去请诸位爱卿。” 回宫是不可能回宫的,在解决掉完颜宗望之前都不可能回宫的—— 不解决掉完颜宗望,朝堂上这些暂时被压服的文武大臣们就有可能反扑。 在敌我不明的状态下,再加上自己手里并没有多少忠心的兵马可用,赵桓根本就没把握能彻底解决掉这些人。 太祖爷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要想解决掉不听话的,首先就得保证自己手里有军权,而想要握住军权,就必须先收拢军心。 而想要彻底收拢军心军权,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先做到不称臣、不投降、不割地、不赔款,同时还要在正面战场上打败完颜宗望才行。 当然,打败完颜宗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只要能赢就行,没有人在乎真正操刀子砍人的是李纲还是老种、小种,反正最大份的功劳肯定是自己这个皇帝的。 再加上刚刚提出来的那些补钙套路,赵桓最为看重的军心就算是有了。 待憋屈无比的文武大臣们都退去之后,赵桓才瞧着李纲道:“大宋积弱已久,弊在何处?” 李纲顿时有些傻眼。 大宋积弱已久是明摆着的事实,这是打从太祖太宗皇帝开始就已经存在的事情,这事儿又有什么好问的? 还有,就算您老人家对这事儿感兴趣,能不能等金兵退去之后再讨论?现在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 “一曰士卒疲敝,二曰军备不修,三曰冗官繁政,四曰国库不丰,五曰朝堂党争。” 不待李纲回答,赵桓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可是在朕看来,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骨头太软! 朕偏不信这个邪!朕的身子骨不太好,既低不下这个头,也弯不了这个腰,更屈不下这双跪天跪地跪祖宗的膝盖!” 第3章 兵临城下 “朕一定要宰了姓完的狗东西!” 赵桓前脚还在给李纲灌着自己精心熬煮出来的鸡汤,结果人狠话不多的完颜宗望后脚就率兵围了汴京。 “官家还是回宫吧,臣愿用性命担保京城的安危!” 李纲终究不敢让赵桓跟自己一样站在城头,尤其是赵桓选择的位置还比较靠前。 赵桓却没有后退半步的意思,只是伸手指了指城下越来越近的金兵:“朕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我大宋将士杀贼。” 回宫还是留在城墙,对于赵桓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用脚后跟就能做出来的,仅有一个选项的单项选择题。 “比去所过,皆残破其所,得汉人并削发,使控马荷担,得妇女好者掠去,老丑者杀之。自京师至黄河数百里间,井里萧然无复烟爨,尸骸之属不可胜数。” “京城之外坟垅悉遭掘出尸,取其棺为马槽。杀人如割麻,臭闻数百里。以故数大疫死者过半。” “金人纵火烧诸门,及新城里居民居宅、王公大宅,劫掠杀掳,火光亘天,达旦不灭,百姓哭声震动天地。” “上皇送茂德帝姬入金营,先为完颜宗望所有,后为完颜希尹所占,谷道破裂而死。” 这些事情写在纸面上的文字,无情的记录了靖康年间的屈辱。 哪怕是为了不让这一幕幕的惨居重演,赵桓也没有后退的打算。 浑身甲胄的完颜宗望骑马直驱城下一箭之地,向着城头上射了一箭之后便大声喝道:“城头宋兵听着,本帅乃大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 传话给尔等皇帝知晓,只要他肯割让河北三镇与我大金,再双手奉上白银十万,本帅便罢兵北还,两家永修盟好!否则城破之时,休怪刀枪无眼!” 赵桓推开举着大盾挡在身前的士卒,高声喝道:“朕在此!姓完的,你将你大金国强占之地尽数归还,再举族来降,朕保你不死!否则,朕要你姓完的九族死绝!” 完颜宗望顿时怒了:“本太子姓完颜!姓赵的,你给本太子等着,待城破之后,看你那张臭嘴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越想越气,完颜宗望当即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弓向城头的赵桓射了过去。 只是完颜宗望也害怕汴京城头的神臂弓,所以离的有些远,箭还离着城头老远之时便已经坠到了地上。 赵桓又高声骂道:“姓完的!如此无力,怕不是肾虚?” 完颜宗望恨恨的瞪了城头上的赵桓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一挥手,喝道:“攻城!” 赵桓却无所谓的咧嘴笑了起来。 攻城?你他娘的大部分都是骑兵,怕不是你姓完的出门的时候把脑子忘家里了? 瞧着金兵已经开始列阵前行,赵桓干脆扭了扭脖子,又从腰间抽出了宝剑,狞笑着喊道:“众将士听朕旨意!杀一个金兵赏钱五贯!后退者斩!” “万岁!” “万岁!” 知名学者赵·尼古拉斯·四曾经说过,没有什么事儿是五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五贯—— 对于赵桓来说,与其把千万银钱赔给金国,倒不如把这钱赏给大宋的士卒,而有了高达五两银子的刺激,城头上的宋兵顿时就红了眼! 别说宋朝百姓如何如何富裕不差钱之类的屁话。 如果百姓手里真的富裕,但凡能苟活下去,有宋一朝也不会连续三百年里叛乱不断。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宋江一样想着杀人放火受招安。 更别说向来就没什么地位的大宋士卒。 拼将一死,给父母妻儿换来活路,甚至还能搏个前程,这些士卒们顿时就红了眼,一个个嗷嗷叫着杀贼的疯狂模样,就连李纲也忍不住暗自心惊。 或许,官家此前在潜邸之时包括登基之初都在隐忍不发,此时几句话就能让士卒疯狂起来的官家才是官家真正的本事? “竖盾!” 城下的金兵已经离着城墙越来越近,有的金兵已经开始张弓搭箭,李纲也来不及多想,便直接下达了命令。 赵桓却有些傻眼—— 没错啊,金兵向来是骑主为主,可是现在他们手里的云梯是哪儿来的? 忽然反应过来之后,赵桓便猛的一捶城墙,怒道:“郭药师!朕必杀之!” 完颜宗望的脸色却笑的跟花儿一样—— 万幸郭药师知道牟驼岗那里有大量的粮草和马匹,也幸亏南朝都是些蠢蛋,牟驼岗丝毫无备,梁方平直接焚桥而遁,这才给了自己足够的机会,才有了自己兵围汴京的好场面! “南朝未必有备,汴京富庶及宫禁中事非燕山之比,太子郎君兵行神速,可乘此破竹之势,急趋大河,将士必破胜,可不战而还。苟闻有备,耀兵河北,虎视南朝,以示国威,归之未晚。” 郭药师的话,基本上已经变成了现实,剩下的就是看看汴京城到底有多富庶! 只不过,让完颜宗望暗自心惊的是,汴京城头上的宋兵与以往所碰到的那些宋兵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刀断了拿拳头打,手臂折了用牙咬,抱着金兵一起摔下城头,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有如疯虎,如果大宋所有的士卒都跟这汴京城的士卒一样…… 猛的摇了摇头,完颜宗望又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扭头对郭药师道:“现在怎么办?” 郭药师斟酌着答道:“明日一早先派人劝降?宋人暗弱无胆,只须太子派人上门去劝说几句,估计便能吓破那小皇帝的胆子。” …… 赵桓自打上上辈子起就习惯了顺口胡说八道—— 上上辈子:今天一定更,不会咕,欠下的几百章更新肯定会还。 上辈子:朕不喜欢杀人。 这辈子:朕就在这里看着我大宋将士们杀敌。 刚刚一通屁话的余音犹在绕梁,可是说这句话的人却随手从身边的护卫手里夺过一把刀,然后在李纲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操着刀子冲向了金兵! “保护官家!” 已经在心里把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的李纲都快被气疯了! 这不可是大宋的朝堂,这是短兵相接,刀剑无眼,流矢横飞的战场! 对面的金兵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帝就不伤你,恰恰相反的是,估计任何一个金兵都想把你给宰了! 然而自树先生曾经说过,好的不灵坏的灵。 尽管赵桓自认为不是什么弱鸡选手,但是赵桓显然太过于高估了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气力不足,后劲不足,刚刚杀了两个金兵,胳膊就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更倒霉的是一枝流矢不知道从哪儿射了过来,好巧不巧的就瞄向了赵桓的胸口! “啊!” “卧槽!” 啊的一声惨叫,却是一个闪身替赵桓挡箭,胳膊被流矢射穿的士卒发出来的。 卧槽的叫声,却是被吓了一跳的赵桓下意识的叫了出来,也终于意识到这副身体有些弱鸡—— 跟其他朝代那些总想砸人场子的皇帝们不同,爱好和平的赵家皇帝基本上都是些搞艺术的,身子骨着实有些不中用。 随手拉着替自己挡箭的士卒后退几步,由其他的禁军护卫们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之后,赵桓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微臣何蓟,乃是武泰军节度使、河东河北制置副使何灌之子,蒙官家不弃,点为阁门宣赞舍人。” 听得赵桓问话,挡箭的士卒随手折断了箭矢的尾羽,抓住箭头将断箭从胳膊里面抽出来,又顺手从衣裳上面撕了个布条把胳膊捆上算是包扎,然后接着答道:“家父奉令控守西隅,听闻官家亲临宣泽门,故而命微臣前来宣泽门护驾。” 一听此人名叫何蓟,赵桓就忍不住心中暗骂自己灯下黑,一时没有想起何灌父子—— 何灌父子用生命证明了他们的可靠:背城拒战凡三日,被创,没于阵,年六十二。何蓟从父战,亡于阵。 对于现在急需可靠人手的赵桓来说,勉强算是知兵,心里好歹有点儿逼数,对于郭药师等辈还满心戒备的何灌父子,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宝贝! “爱卿神勇,不下刮骨疗毒的关云长!” 夸奖完了何蓟,赵桓又扭头对无心吩咐道:“让人回宫中取金创药来,分给何卿还有受伤的将士。” 必须得收买人心啊。 对于赵桓来说,城外的金兵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自己不怂,哪怕只是死守城池,金兵也攻不下城高濠深的汴京城。 与城外的金兵相比,真正的难题在于如何解决大宋现在所面临的冗官、冗军、冗政及其他各种各样的问题—— 包括大宋在内的任何一个王朝末期,都会面临着船大难以调头的问题,除非以破釜沉舟的大决心、大毅力,直接掀了桌子,或者干脆把原本的盘子彻底砸碎,否则基本无解。 偏偏赵桓就是皇帝。 根据屁股决定脑袋的理论,身为大宋皇帝的赵桓可以直接掀桌子,但是不可能选择自己砸自己的场子。 要不然群臣和后世的史书上会怎么记载?陛下先反? 在这种情况下,赵桓也只能先选择收买人心,尽量把军权和皇城司之类的玩意儿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样儿掀桌子的时候,底气会比较足。 第4章 跪的很用心 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里却已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遥远的天际挂着一颗明亮的晨星,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在凝视着初晓时的汴京城。 鏖战了大半夜,损失了三百多人后,一心想要攻下汴京城的完颜宗望和郭药师终于选择了退兵休战。 城头上的赵桓也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第一场的汴京保卫战算是打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休息,顺便再想办法振一振士气。 想了想,赵桓干脆对无心吩咐道:“让御厨、堂厨、翰林司还有后宫的内厨赶紧烧饭,不要什么花样,只要多放肉,做好后送到城头。 记得告诉他们,朕和将士们吃同样的饭菜,谁要是敢给朕耍什么花样,朕要他们的脑袋!” “内侍且慢!” 无心刚欲离去,李纲就紧接着凑了过来:“官家,官家之前说杀敌一人者赏银五两,只是国库中的钱财都已经被上皇带走,封桩库更是早在仁宗皇帝年间就已经空了,城中士绅百姓虽然捐钱,却远不足五十万贯……” 赵桓知道李纲在担心什么。 国库里面的两千万钱都被赵吉祥给带着跑路了,而自打仁宗年间,封桩库被朝臣们撬了地砖,找到最后的三千多钱带走之后,封桩库里就已经再没有过钱帛…… 正所谓钱是英雄胆,没钱难倒英雄汉。 历史上的种师中是怎么死的?因为种师中所部退到杀熊岭的时候,没钱给军中操作神臂弓的士卒们发赏钱,所以这些士卒们四散跑路,种师中只能孤身战死。 自己在战前吹了牛逼,现在要是拿不出这些钱来,那可就乐呵的很了。 “官家?” 无心躬下身子,低声道:“上皇巡幸亳州之前,封桩库中曾隐隐有火光闪光,兼之上皇出行甚急,两千万钱……” 赵桓心中一动,低声吩咐道:“去封桩库里瞧瞧,看看是否有个有银钱,敢挡路的,直接杀了便是。 若是封桩库里有钱,就直接按朕的吩咐去取来,若是没有,就让交引库速印五贯面值的交钞,加盖朕的小玺以为凭证。” 想了想,赵桓又对李纲道:“昨夜斩首多少?我大宋男儿伤亡多少?军功何时能统计完毕?” 李纲一愣,答道:“回官家,昨夜斩首三百二十有七,我部战死者不下五百,伤者不下千人。至于军功,估计要中午,或者晚上才能统计出来。” 赵桓嗯了一声道:“告诉将士们,待会儿先发五贯钱到他们手中,战死的将士双倍。余者,待殿前司兵案统计过后再接着发。” 李纲的心里忽然就有底气了—— 尽管官家不声不响的就直接插手了军中的事务,但是这又恰好说明了官家的态度,自己最最担心的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 可是当城下有人过来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是大金国使者,想要入城和谈的时候,李纲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慌。 官家反复无常的次数太多,可信度大概也就是么那么回事儿…… 赵桓睁开了眼睛,见城下只有一个使者,便不满的哼了一声,对李纲吩咐道:“告诉他不必登城了,朕为两国之好,准备待会儿遣使往金军大营一行。 还有,李卿等朝会之时先记下来有多少位爱卿没来,回头告诉无心,让皇城司把朕的这些肱股大臣们都送去跟李邦彦做伴。” 既然出来混,就要有胆识,讲信用。 赵桓记得自己之前已经提醒过那些大臣,要他们及时到城头上来参加早朝,如果不来就会有牢狱之灾,现在就该兑现了。 最起码,说杀人全家,就绝不能放过一条狗。 …… 战争,意味着死亡。 汴京城下尸横遍野,交错在一起的尸堆里面有宋兵也有金兵,有被人砍死的,也有被摔死的,尸首下面满是浸出之后又被冻住的血液,踩上去甚至带着一点点儿沙沙的感觉。 脸色阴沉似水的吴孝民大步走在前面,哭丧着脸跟在后面的大宋吏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的李棁却只感觉自己的双腿隐隐有些打颤,似乎每一步都会让自己更加接近死亡。 尤其是当李棁看到路边怒视自己的金兵后,彻底被吓破胆的李棁还没走到帐前就直接跪在地,就连刚刚赵桓吩咐的事情和事先想好的说辞也全忘的一干二净—— 原本匆匆忙忙的赶到宣泽门去参加今天的早朝就已经颇为不易,可是等自己赶到城头之后,却得到了那昏君钦点自己出使金国爸爸大营的旨意。 那可是金国爸爸啊!金国爸爸派人进城议和,那昏君不光没有接见金国爸爸的使者,就连金银礼物都没有准备,甚至连热水都没让金国爸爸的使者喝上一口! 完颜宗望瞧着膝行过来又连连磕头的李棁,刚刚还黑得如同锅底的脸色顿时变得好了几分,甚至还吩咐亲兵把李棁掺扶起来。 如果宋国的臣子都如同眼前的李棁一般…… 被完颜宗望的亲兵扶起来之后,又见完颜宗望的脸色好看了些,李棁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而来:“下国臣子,奉……奉我主之命,前来与将军议……议和。” 完颜宗望嗯了一声,站在完颜宗望身旁的郭药师却大声喝道:“议的什么和!若是真有诚意议合,你家国主便该送上牛羊前来劳军,何以只派你一人前来!” 吴孝民也适时接了一句:“依下官之见,只怕那宋国小皇帝根本就没有议和的诚意,否则也不至于让下官在城下喝了半天的风?” 完颜宗望脸色一冷,又想起昨夜城头上赵桓的叫骂,心中忍不住一阵火起,喝道:“既然不愿议和,那你就直接回去,让你家小皇帝整兵来战吧!” “二皇子息怒!我主是真心想要议和,否则又怎么会派遣下臣前来?” 李棁顿时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先是哀求完颜宗望,见完颜宗望不为所动,又扭头对郭药师叫道:“郭太傅恕罪!只求郭太傅念在往日情份上,替下臣在二皇子面前美言几句!” 郭药师顿时勃然变色:“什么郭太傅!往日里本官见事不明,受了你赵宋的蒙蔽,才屈身事贼,如今早已反正了也!” 转身向着北方拱了拱手,郭药师又接着说道:“蒙圣上不弃,钦点本官为大金国燕京留守,又赐姓完颜。如此天恩,本官自当为大金尽忠,可不稀罕你赵宋的官职!” 李棁脸色变得惨白,抬起头傻傻的看向郭药师—— 当初徽宗皇帝让郭药师去追杀辽国天祚帝,郭药师当时可是一副涕泣如雨的模样,表示自己哪怕是投降了,也会心念故主。 “天祚,臣故主也,国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毕命他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愿以付他人。” 当初一番表演深得徽宗赞赏,赐给他两个金盆及一件御珠袍,并官加检校太傅,如今又一次投降金人,却又摆出了这副嘴脸! 完颜宗望对郭药师的一番表现深感满意,微微点头之后又让亲兵扶起瘫软在地的李棁,说道:“若你家皇帝真心议和,倒也不难,只需应了本皇子的条件,本皇子便可退兵,宋金两家也可永修盟好。” 李棁见完颜宗望愿意议和退兵,心中顿时大大的安定下来,躬身揖了一礼,拜道:“下国小臣,先代我主谢过二皇子。”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沉吟一番后又接着说道:“不过,此次南征你国,原本就是你家上皇擅毁盟约在先,你家新皇又抗拒大军在后,这条件么…… 其一,我大金整兵南下,糜费颇多,故要你家皇帝赔偿我大金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头,绸缎百万匹。” 李棁心中更加的安稳了。 要钱好办,虽然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的数目大得惊人,可是自古来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实在不行的话,搜刮搜刮也能凑得出来,算不得什么。 “其二,你家新帝登基,当尊我大金皇帝为伯父,从此后宋国与我大金为伯侄之国,大金为伯,你宋国为侄。” 这个倒也不难,反正之前已经有过兄弟之国和叔侄之国,现在只要能让完颜宗望退兵,哪怕是爷孙之国也未必不能商量。 “其三,割让河间,中山,太原三镇给我大金。” 这个……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就算那昏君再怎么不想割地,如今金国爸爸已经兵临城下,是否割地,只怕也由不得他? 当务之急,还是先听完金国爸爸的条件,然后活着回到汴京城才是。 “其四,送宰相、亲王为质。” 完颜宗望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道:“便只这四条,如何?” “下臣先代我主谢过二皇子。” 李棁斟酌着答道:“大金国皇帝长于我国上皇,当今官家尊大金国皇帝为伯父,原是应有之意,我大宋自然也是侄国。 只是其余三条,下臣实在没办法立即应允二皇子,还望二皇子恕罪。” 完颜宗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冷冷的打量了李棁一眼之后才道:“既不能做主,那宋朝小皇帝派你来干什么?莫非是来消遣本皇子?” 李棁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不敢!不敢!” 连连向着完颜宗望磕了好几个头之后,李棁才试探着直起身来,哀求道:“五百万两黄金与五千万两白银的数目实在太过巨大,纵然倾我大宋举国之力,只怕也是难以凑齐? 更何况,割让河间,中山,太原三镇,送宰相与为王为质,原本就非下臣所能做主。此事还须经过官家同意,望二皇子明鉴!” 完颜宗望颇为自得的捋了捋胡须。 就算那小皇帝有了准备又能怎么样? 昨夜不是还嚣张么,今天早上怎么就巴巴的派人来议和了? 软蛋就是软蛋! “若由下臣单独回去禀报我主,只怕我主不会同意殿下的要求,不如……” 第5章 骗狗进来杀 见完颜宗望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李棁又开始尽心尽力的替完颜宗望出谋划策:“不如由殿下派遣使臣,随下臣一起入城?我主原不识得二皇子兵威……” 李棁盘算的很到位—— 当今官家在昨天朝会之时还特别强硬,甚至把少宰李邦彦和御史孙觌都给下了大狱,可是经过一晚上的守城之战后,官家就把自己派过来出使金军。 这岂不是意味着,官家已经知道害怕,想要议和了? 如果能够促成议和,自己当然是大功一件,昨天被官家下狱的李少宰和孙御史是不是也能放出来?两人是不是欠了自己的人情? 一起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棁的心头更是火热:“五百两万黄金和五千万两白银,我国实在拿不出来,只怕官家也不会同意,更别说还要割让太原三镇。 不过,殿下若是愿意减到千万之数,再遣使与下臣一起入城,到时下臣定然会力劝官家在汴京城中扩借金银,倒也未必凑不出来?” 让人将李棁带出大帐之后,完颜宗望便望着郭药师道:“药师以为如何?” 郭药师道:“殿下是想同意宋朝小皇帝的议和之请?只是吴孝民连汴京城都没进去,只怕那小皇帝没安什么好心?” 完颜宗望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说道:“他安没安好心,现在谁也说不好。 不过,就算有了牟驼岗的粮草,只怕也不够大军支用,兼之宋人京师被围,肯定会有各路兵马前来勤王,若是再久攻不下,局面反而对我大金国不利。” 一想到粮草,完颜宗望的心里就五味陈杂:“宋人居然富庶若斯!幸好宋国无人,真是天助我大金!” “既如此,那就依殿下所言,先应了那小皇帝的议和之请,派人进京去假借议和之名打探虚实,然后再徐徐图之。” 郭药师沉吟道:“只不过,万一是那小皇帝使诈,诓人进城……” “他未必有那个胆子!” 完颜宗望挥了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就算那小皇帝想要诈降又能如何,我记得汉人有个规矩,讲究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郭药师顿时也想起来这个规矩了,甚至因此而变得心头火热—— 如果宋国小皇帝真个被吓到了,再加上宋国那些怂蛋脓包大臣,估计无论谁进城去议和都能捞到大把的好处,就连张觉的仇,也可一起报了! 如果宋国小皇帝没有被吓到,所谓的议和也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或者玩什么诈降之类的把戏,那么碍于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进城的使者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这基本上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既如此,卑下倒是愿意往城中一行。” 郭药师道:“卑下对宋人的情况倒也了解一些,无论如何,先进城去跟宋国小皇帝索要一些粮草。” …… 甫一进入大殿,李棁就隐隐约约的感到一阵不安—— 紫宸殿里少了近乎三分之一的官员,往常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此时还站在朝堂上的,基本上就剩下李纲为首的少量主战派和大量的骑墙派,以至于整个紫宸殿都显得有些空。 问题是,那些对议和持有赞成态度的人呢?官家不是已经害怕了,想要议和来着?那朝堂上主持议和的人选呢?莫不是指望李纲这种主战派来议和?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棁恭恭敬敬的对赵桓拜道:“启奏官家,臣奉命前往金营,现带金国使臣前来面圣。” 因为封桩库里发现赵吉祥没来得及带着跑路的一千万钱,心情勉强算是不错的赵桓打量了李棁一眼,开口让李棁平身免礼之后又接着问道:“出使金营的结果如何?” 李棁偷偷打量了一眼赵桓,心头忽然突的一颤,勉强镇定下来之后才躬身答道:“启奏官家,臣往金营面见金国二皇子,二皇子已经答应议和,并且派人随臣一起入城……” “议和?” 不待李棁说完,赵桓就直接打断了李棁:“朕让你去跟完颜宗望商议两家暂且休兵罢战,各自收殓阵亡将士的事情,你跑去跟完颜宗望议和?” 尽管早就猜到李棁这个怂蛋会擅自议和,尽管自己本身也确实是打算利用李棁去忽悠完颜宗望,以便于实现骗狗进来杀的作战计划,但是看到李棁如此怂蛋的所做所为,赵桓还是忍不住大怒—— 这就是大宋火线提拔上来的吏部尚书!吏部!同时,这个沙雕还是个同知枢密院的吏部尚书!彼其娘之! 宋兵的伤亡重,完颜宗望的损失也绝不会小,再加上大宋方面的勤王大军也在云集,此时该担惊受怕的应该是粮草严重不足的完颜宗望才对,什么时候该大宋主动提出议和了? 强忍下心中的怒气,赵桓选择努力配合李棁的演出:“既然爱卿已经说动了完颜宗望议和,那也不妨说来听听。” “回官家,金国二皇子说,说~” 李棁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已经开始发颤的双腿出深深的出卖了李棁心中的不安:“二皇子说要我大宋赔偿金国此次出兵的军费,共计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还要割让太原等三镇。 另外,还须送宰相、亲王前往金军大营为质,金宋之间约为伯侄之国,发往金国文书须先加“大”字,许用表章而不许用国书。” 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李棁几乎都要瘫软在地了——刚刚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官家没戴从太祖皇帝开始兴起来的翅冠,反而戴上了十二旒冕冠?这特么很吓人的好不好! 十二旒后面的赵桓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只不过恰好被冕冠上的十二串旒珠挡住,故而不显。 “宣金国使臣上殿。” 赵桓心中越怒,脸上就越平静,声音也没有丝毫感情波动:“至于你,先滚一边跪着,朕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赵桓的平静却让站在殿中的群臣们心中一紧。 昨天的朝会,官家也是用这种极为平静的态度和声音决定了白时中和李邦彦等人的死命运,同时也褫夺了郓王手中的皇城司。 如今,官家让李棁滚到一边跪着,又要宣金国使臣上殿,只怕…… “上国使臣,大金国燕京留守完颜药师,见过宋国皇帝。” 郭药师没有发现紫宸殿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反而以为殿中的冷清是因为宋国的大臣都已经弃官而逃,顿时只觉得心中底气更足。 赵桓瞧着带刀上殿,此时正昂首站在殿中的郭药师等人,心中的杀意也越发的重了:“光是你们几个来的?完颜宗望呢?”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完颜宗望没这么好骗,赵恒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失望—— 这年头的人心多坏啊,想骗狗进来杀都骗不到大狗! “不过是议和罢了,在没商议出个子丑寅卯之前,又怎敢劳动我家殿下进城?” 郭药师哈哈笑道:“我家殿下的条件,想必官家都已经知晓,只要官家愿意答应我家殿下的要求,我家殿下便可立即退兵,两国也可永修盟好。” 刚打算掀桌子,屁股都已经离开龙椅的赵桓打量了殿中群臣一眼,忽然又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 骗狗进来杀这事儿得讲究个流程,不能上来就直接把狗给杀了,要不然不教而诛的大帽子一扣,自己是要向天下人谢罪的~~ “完颜宗望提出来的条件么,朕已经知晓。 不过,朕觉得完颜宗望所提的这些条件有些不妥,所以便亲自准备了几条议和的条款。 若是你们觉得不能答应,那咱们可以接着议,要是你们觉得能答应,那就当朕没说。” 郭药师再瞧赵桓的目光,就已经和瞧傻子并无二致——这是被吓傻了?我们不答应,你要接着议,我们能答应的,你却要当你没说? 赵桓没有理会郭药师,十二串旒珠后面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其一,凡金国往大宋之国书,必称大宋皇帝爷爷陛下,许称王而不许称皇,从此金宋约为爷孙之国,大宋为爷。 其二,自燕山以南,尽归我大宋所有,金人不许踏足半步,否则杀无赦。 其三,赔偿我大宋军费一千万两黄金并一万万两白银。 其四,送完颜宗望、宗翰兄弟来我大宋为质,朕可以下一道恩旨,特许他们进国子监读书。” “哈哈哈!” 赵桓的声音刚落,紫宸殿中的文武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郭药师更是指着赵桓狂笑起来:“怕不是你还昨夜没有睡好,现在还活在梦里?” “你看,朕已经提出来议和的条件了,你们不同意,这可不能怪朕吧?” 似乎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赵桓又失望的叹了一声道:“既然姓完的不上钩,有你们几个也好歹能凑合一顿了。” 郭药师察觉情况不对,猛然便抽刀摇指赵桓,喝道:“狗皇帝!你居然敢阴我?就不怕破城之后尸骨无存么?” 赵桓脸色一寒,指着郭药师等人喝道:“拿下!” 被赵桓钦点为护卫头领的何蓟早在郭药师抽刀指向赵桓时就已经怒不可遏,此时得了赵桓的吩咐,大喜过望的何蓟直接抽刀在手,带着手下的殿前侍卫一起围向了郭药师等人。 第6章 真正的杀局 郭药师顿时也有些慌神——就算自己武力再高,又如何敌得过这许多人? 真要论到单打独斗,郭药师倒也不会怕了这些殿前司的士卒,更不会怕了左臂明显还带伤的何蓟。 可是这何蓟却根本不讲究什么打单独斗,而是像狼群捕捉猎物一样,带着其他的士卒一起蜂拥而上! “啊~!”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郭药师格开了何蓟劈过来的长刀,左臂却被围过来的殿前司侍卫给砍了一刀。 “狗皇帝!” 郭药师毕竟不是黄药师,被众人围攻之下,只能一边奋力格挡,一边高声叫道:“你可敢遣人与我单打独斗!” “现在难道不是在单打独斗?” 赵桓呵呵笑了一声,瞧着郭药师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傻子一样:“他们单打你三姓家奴一个,你独斗他们一群,公平得很。” 李纲忍不住抬头看向紫宸殿的大梁。 无心忍不住低头去数靴子上的花纹。 郭药师几乎被气到呕血,只是稍微那么一走神的功夫,后背就被一个殿前司的侍卫划了一刀,继而气机一乱,手中的长刀也被何蓟挑飞。 “狗皇帝!” 郭药师被殿前司的侍卫一拥而上压倒在地,却依旧挣扎着怒喝道:“你没资格叫老子三姓家奴!老子也不是三姓家奴!是你赵家对不起我在先,不是我郭药师对不起你赵家!” 何蓟顿时大怒,一脚踢向郭药师的嘴巴,直踢得郭药师嘴里喷出几颗白牙,郭药师依旧怒骂不止:“狗皇帝!老子不服!老子就是不服!你杀了老子,老子也是不服!” 赵桓挥手止住何蓟,盯着郭药师道:“你说清楚,朕怎么对你不起了?” “怕不是你个狗皇帝忘了张觉!” 郭药师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你们但凡有半点儿拿老子当自己人看!老子也不会降了金国!” 听郭药师提到张觉这个名字,哪怕是祖安出身的赵桓竟也无言以对。 短视的赵大宝派人跟金国勾搭了海上之盟,一起作掉了辽国之后,郭药师的至交好友张觉又带着山海关降了宋,理论上来说,张觉算是有功于宋的。 但是! 金国爸爸不高兴,找到燕山府宣抚王安中索拿张觉的时候,王安中先是用假的糊弄,后来被人揭穿,王安中就按照赵大宝的指示,把真张觉给杀了,然后把人头交给了完颜宗望。 然后就伤了郭药师的心。 最初郭药师之所以会选择降宋,一是出自于本能民族认同感——因为这货从来都是以汉人自居;二是因为自己的部队跟女真有仇,三是对富庶又貌似强大的宋朝很有信心。 降宋之后,郭药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干饭的,打起仗来几乎是连自己的命都敢往里拼,如果不是主帅刘延庆不给力,郭药师甚至差点儿就能拿下幽州。 但是当张觉的脑袋被砍掉之后,郭药师的心就寒透了:今日能杀献了山海关的张觉,若是有朝一日,金人找宋国索要我郭药师的人头,我郭药师又会如何? 毕竟郭药师这时候还属于金国所说的幽云地区的“逃犯”,还在金国人的黑名单上。 所以赵大宝可以给郭药师很多赏赐,可以给他封很多的官职,但是赵大宝永远给不了郭药师信心。 宣和七年十二月六日,即便明知大宋已经是君不可信,臣不可靠,将不可战,郭药师还是主动去偷袭完颜宗望,战场一度绵延三十里,甚至把郭药师自己的三百多亲卫都拼到只剩一百多人。 此时的郭药师不忠乎? 然而就在郭药师为了丢下自己,擅自逃跑的两个猪队友张令徽和刘舜仁而郁闷的时候,却得到了这两个猪队友打算向金人投降,并且要拿自己的脑袋去投诚的消息。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终于死心的郭药师选择抢在两个猪队友前面投降,并且在完颜宗望打算退兵的时候鼓动完颜宗望干掉宋朝。 总之就是一句话,你赵家不仁不义,老子就彻底干死你们算球,大家谁也别想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桓才有些无言以对—— 实在是没脸! 赤裸裸的揭了赵大宝的老底之后,郭药师又喘着粗气狞笑道:“小狗皇帝,老子佩服你的胆气,敢算计老子!不过,老子就是不服!不服!” “先前之事,确实是我赵家对你不起,你若愿降,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赵桓忽然开口道:“既往不究,无论是你给金兵带路的事情,还是今天你骂了朕,朕都当没发生过。” 李纲忽然出班奏道:“官家三思!” 其余大臣也一起躬身拜道:“官家三思!” “如果你爹能有你半分的胆气,如果你这朝堂上不尽是些酒囊饭袋的废物,这大宋也不至于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郭药师不屑的瞧了李纲等人一眼,狞笑着叫道:“不过,老子就是不降!死也不降你赵宋!” 赵桓嗯了一声,坐回龙椅后屈指敲了敲扶手,又叹了一声道:“既然如何,朕给你个痛快,你自裁吧。” 郭药师握住刚刚被挑落的长刀,挣扎着从何蓟的脚下爬起来,又轻蔑的瞧了小心戒备的何蓟一眼,转而将长刀向脖子抹去。 赵桓不忍再看,起身后背过身子挥了挥手,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安葬。” 傻傻看了半天戏的李棁终于反应过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叫道:“官家!臣不过是奉旨出使金营啊官家!” 赵桓心情正自不爽,听到李棁如此说法,顿时冷笑一声道:“朕让你使金营是干什么去了?可是让你擅自议和,让你割地赔款去了?” 瞧着李棁呆若木鸡的模样,赵桓叹了一声,直接吩咐道:“把他带下去,让他跟李邦彦和白时中他们做伴。 还有这几个所谓的使臣,把他们都一起带到城头上,朕要请姓完的看一出好戏。” 还行,尽管礼乐崩坏,人心不古,以致于没能骗到完颜宗望,但是能骗到几个金国使臣也算不错。 这波不亏。 给事中王寓却站了出来,躬身拜道:“臣给事中王寓,启奏官家:向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今日陛下赐死郭药师,尚情有可原,然则其余四使,原非我大宋之臣,官家……” 为什么要宣扬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还不是担心哪天轮到自己出使的时候被人一刀剁了? 现在官家直接要坏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那以后让自己出使的时候该怎么办? 赵桓却没有理会王寓,反而直接从龙椅上起身,向着殿外走去,直到紫宸殿门口了才扭头说了一句:“王爱卿还是回家好好读书吧。 《诗》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为天子,彼辈蛮夷不臣,朕自当代天伐之,何来两国交兵之说!” 顿了顿脚步,赵桓又语带讥诮的说道:“金人杀使乃是常事,为了保密,他们连自家的使者都杀,你们还指望他们能讲什么礼义仁孝?” 一群沙雕! …… “砰!砰!” 一具具已经彻底腐烂或者还没有彻底腐烂的尸体被抛石机远远的抛到城头,砸到城墙或者大盾上之后又滑落到地面。 尽管赵桓觉得自己难得良心发现,居然没拿着郭药师的人头跟完颜宗望显摆显摆,而是只把剩下的四个金国使臣倒吊在城头上刺激完颜宗望。 但是对于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最擅长宰杀使者和自家传令兵的金人,尤其是人狠话不多的完颜宗望来说,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我杀可以,你杀就不行! 面对着疯狂往城头上扔尸体的金兵,李纲也忍不住开始犯愁:“完颜宗望依旧不肯退兵,各路勤王大军迟迟未至,只怕……” “只怕太原,是不是?” 赵桓呵呵笑了一声道:“完颜宗望攻汴京,完颜宗瀚攻太原,种师道手中十万西军若救太原,则宗望可衔尾追杀,宗瀚可半路伏击,到时太原一失,汴京再无屏障,是不是?” 心里隐隐约约担忧然,而事实上却又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忽略的事情被赵桓一语道破,李纲顿时大惊失色,拜道:“臣,万死!” “汴京城中粮食不算囤粮,足够支用七年,所以宗望也没打算能一战而下汴京,更多的还是为了太原。” 赵桓没有理会请罪的李纲,反而伸手拍了拍城墙,半眯着眼睛道:“二十万禁军精锐,国库之中的钱钞,都已被上皇尽数带走,如今朕不得已动用封桩库,只怕后面麻烦多多。 至于太原,尽管朕可以派西军与秦凤军去救,可是除非朕御驾亲征,亲自坐镇西军阵中,否则西军未必就会尽心。 而朕御驾亲征之时,说不定便是汴京城城门大开,迎金人入城之日,或者会有人想要迎回上皇,让朕这个暴君滚下皇位,然否?” 围攻汴京的完颜宗望手里有多少兵? 能算做双花红棍的铁浮屠有七千,社团精锐有一万三左右,两者相加也就是两万,剩下还有五万只能算做矮骡子的签军以及不计其数的民夫。 至于大宋朝廷,汴京城头上每面城墙有一万两千人的守军,这还不算那四万马步军和保甲民兵之类的。 甚至再除去也不算被赵大宝带走的二十万禁军和皇城司、殿前司等等军队,城外的种师道手里也有足足七万西军。 除去兵力上的对比之外,汴京城中粮食足够支用七年,还有不计其数的战备物资,光箭矢就有几十万。 理论上来说,哪怕是赵桓什么都不做,只要是铁了心的守城,那完颜宗望就拿汴京城没办法。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 就像有人鼓吹宋辽战争之中大宋的胜率高达70%一样,首先要注意的是,从高梁河之战到宣和伐辽的十八场战役里面,大宋只有四次处于攻的位置,剩下十四次都是被人进攻。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一旦打起了野战浪战,大宋多半都是挨揍的那一方,所谓的高胜率其实是建立在高达77.8%的挨揍率之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汉、唐的对外胜率没有大宋的胜率高,但是却给人强汉、盛唐的印象。 因为汉、唐是主动去砸别人家的场子,就算没砸赢,起码也不会亏太多,而大宋却根本输不起任何一场守城战—— 因为这是自家的场子被人砸!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二十万西军愿意给赵桓卖命,赵桓再把汴京城中的马步军和结义社的人都一次全梭下去,也未必能干得过完颜宗望手里那些一人三骑的两万马仔。 更坑人的是,甚至就连战斗力不怎么样的禁军,现在也都被专业坑儿子的大宝赵吉祥给带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那就是很可能会出现赵桓前脚刚干了完颜宗望,后脚就会有人跳出来想要议和,赵桓前脚去带兵救太原,后脚就会有人跳出来想要迎回赵吉祥重新登基。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大宋的朝堂上从来就不缺少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坑货,尤其是还有个更坑的赵吉祥—— 这沙雕不仅现在拦截各地送到京城的奏章,还在第二次金兵南下的时候阻拦各路人马勤王,屡屡要求各地守军和勤王军三不原则:不准防备、不准进军、不准作战,因为朝廷已经拼死去议和了! 当然,朝廷实在没有钱,所以你们用兵需要自募粮草,但是朝廷大大的有钱,可以无限制纳贡给金军~ 臣不可靠,将不可战,兵不能打,关键是还有赵吉祥这么个天字号的猪队友外加一群大大小小的猪队友……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杀局! 第7章 破局 如果刨除原则性的问题,单独从理论的角度来看,那么李邦彦等人提出来要跟金兵议和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正确的—— 太原是汴京城的屏障,一旦失去了太原,整个汴京也就成了脱光衣服的小姑娘,将面临着无险可守的情况。 而议和,就意味着能让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瀚退兵,也就意味着汴京城和太原不需要经历战火,太原依旧可以做为汴京的屏障。 议和需要花钱? 拜托,能花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好吗,反正大宋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然而很可惜的是,历史上的这些沙雕们选择了议和,然而他们却忘记了还有死战不降的太原,最后完颜宗翰在大同府狩猎,完颜娄室饿死了太原百姓。 太原百姓为了解决吃的问题,先是老人自杀,而后易子而食,没有孩子了就杀妇女,杀完了妇女再杀马匹牲畜乃至于男丁,到最后副都总管王禀带着人巷战,身中数创跳河而亡。 周围十里的太原坚守250天,二十万妇孺老少殉国,最终城破。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汴京。 “募敢勇死士先锋效命小榜。是日散小榜召募诸色人京城小民多有应募者。又有诸路州军干事公人军兵无所归者亦多应募,於是戚里势贵之家亦散榜自备钱米募敢战助国。” 然后大宝、二宝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官老爷们选择了议和。 真可谓是我宋之民,武德充沛,我宋之官,不可言也—— 跟皇帝想借银子却借不到,穷的就剩下骨头的大明不一样,大宋的情况是只要皇帝敢打,百姓就敢捐钱捐命,还生怕皇帝不要。 而且从靖康年间一直到崖山之战,大宋这些懒蛋加怂逼的士大夫们除了喜欢喷皇帝,除了偶尔会跟皇帝唱唱反调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在强调要保住赵家的血脉。 至于皇帝想要打仗还是想要改革? 那都无所谓,随皇帝的心意来,只要不耽误大家唱歌跳舞逛青楼就行。 所以说,当大宋的皇帝简直不要太舒服。 也正是因为这些官老爷们大多时候都是这副尿性,赵桓才会放心大胆的选择掀桌子。 “传旨,擢种师道为太子少保,枢密院枢密使,令其所部化整为零,日夜不休的轮替袭扰完颜宗望所部。” 赵桓琢磨了半晌,忽然扭头吩咐道:“加种师中权知枢密院事,令其所部及各路勤王义军都转道太原。” “官家三思。” 李纲迟疑道:“老种相公未必就能敌得过完颜宗望,若是再让义军转道太原,只怕……” “朕需要他打赢?” 赵桓反问一句,又半眯着眼睛道:“朕知道我大宋的军队是个什么情况,也根本没指望种师道所部能正面力敌姓完的。” 特么两千禁军民兵能被二十七个金兵追杀得漫山遍野逃命,指望种师道所率的军队去正面打赢完颜宗望手下的两万双花红棍,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得更现实呢! “不过,日夜袭扰,不停的给姓完的找麻烦,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把完颜宗望拖在汴京城下,这个总没什么问题了吧?若是连这都做不好,那朕干脆把汴京拱手相让得了。” 曲指敲了敲城墙上的青砖,赵桓的脸上满是凝重:“完颜宗望所带粮草不多,就算有牟驼岗的粮草,只怕也供不起七万人马的消耗。 也就是说,姓完的根本就撑不了多久,除非完颜宗望能在短时间内破城,否则他就必须赶在黄河开化之前退兵。 不过,姓完的撑不住,只怕太原更撑不住,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解决掉完颜宗望,然后挥兵太原。让种师道所部日夜袭扰,就是为了加快完颜宗望退兵的速度。” 见赵桓话里话外都是打算亲征太原,李纲却又忍不住有些迟疑:“官家一旦亲征太原,汴京……” “汴京城没事儿。” 赵桓的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嘲讽道:“不是说我大宋以仁孝治天下么。朕倒是想要看看,上皇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个仁孝法。 另外,让军器监和广备攻城作的人依宗爱卿所献之图造车,往多了造,以免浪费了上皇给朕留下一千万钱的美意。” …… 靖康元年元月五日之前,整个大宋皇家宫殿里面最暖和的是大宝赵吉祥所住的艮岳宫和龙德宫,其次处理公务的文德殿,平时朝会所用的紫宸殿和开展大朝会的大庆殿,然后才是原本的二宝赵桓所住的延福宫。 至于籍籍无名的瑶华宫,因其本身就是冷宫,再加上赵吉祥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这瑶华宫跟暖和这两个字根本就挨不着边,平日里更是人迹罕至。 赵桓的忽然出现,让瑶华宫忽然之间多了几分生气。 “侄儿赵桓,前来探望伯母,愿伯母万福金安。” 一到瑶华宫外,赵桓就挥手止住了一大堆的随侍宫女和太监,只带着无心向着瑶华宫内而去。 “贫道冲真,见过官家。” 瑶华宫主冲真身上穿得略显臃肿,似乎和“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这几个充满仙气的名字挂不上钩的,然而本身气质却更类仙人:“世间只有女道冲真,再无官家伯母,望官家慎言。” “伯母何故不认侄儿?侄儿小时,伯母可是最疼侄儿的。” 影帝赵桓可怜巴巴瞧着冲真说道:“母后去的早,在侄儿心里,可是一直拿伯母当亲母看待的。” 冲真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行了个稽首礼,躬身道:“前尘往事,过眼云烟。” 眼看着打亲情牌不太管用,赵桓干脆躬身拜道:“伯母不认侄儿也没什么,只是大宋江山危如累卵,伯母就忍心弃大宋江山与天下万民于不顾么?” 眼见冲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赵桓又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不瞒伯母,如今完颜宗瀚围困太原,完颜宗望围困汴京,若失太原,只怕京师将再无屏藩。 值此危亡之际,上皇却仓皇出巡,临行之时还带走了禁军和国库之中的金银,侄儿如今只能依靠城中百姓纳捐才得以勉力维持。” 冲真的脸色终于松动几分,只是过了半晌之后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上皇的性子便是这般,总是知难而退,担不住责任,却又贪图享乐,当真是……哎,倒是苦了你了。” “侄儿不苦。” 干巴巴的挤不出眼泪,赵影帝倒也没有为难自己,只是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说道:“上皇他老人家不仅带走了禁军和国库之中的金银,还下诏拦截各地入京的奏疏和义军,严令地方和义军不准防备、不准进军、不准作战,甚至还不准义军进京勤王。 如果只是这样儿倒也罢了,可是侄儿打算亲征太原以退金兵,救万民,万一侄儿亲征之后,朝中有鼠辈想要迎回上皇复政,侄儿兵败身死倒没什么,只怕太原战事受阻,大宋江山也有倾覆之危。” 深吸一口气,赵影帝又接着说道:“侄儿不求伯母看护什么皇位,也不求伯母看护麒麟儿,侄儿只求伯母,能看在我大宋江山和天下万民的份上,在侄儿亲征之后能主持大局!” 赵桓很有把握能说动眼前这位在原本的历史上曾经两度被废又两度复位,并且两次于国势危急之下垂帘听政,最终成功延续大宋江山于不倒的奇女子—— 宋哲宗赵煦的第一任皇后,也是大宝赵吉祥的皇嫂,谥号昭慈圣献皇后的孟皇后! 只要今天能说得动她老人家,他赵吉祥算个球! 如果你赵吉祥想要回来复政,却发现龙椅帝边有你当初的皇嫂,如今的孟太后在垂帘听政,你赵吉祥又能怎么办? 还能再像崇宁元年一样逼迫当时只是你皇嫂的孟皇后退居瑶华宫修道么? 毕竟,我大宋以仁孝治天下啊! 当然,光有一个孟太后还不够保险,朕还得给她老人家一柄龙头拐杖,同时再把李纲跟何灌两人留下辅佐,再加上如今被无心控制在手里的皇城司,那简直就是颇费! 最关键的是,这位孟太后她老人家跟跟南宋末年靠着“只求能保住赵氏这一块肉”忽悠了一个个士大夫,又终于在没能成功保住赵昺这个赵氏最后一块肉的情况下蹈海自尽的杨太后差不多,两人都特别重视赵宋江山和赵家血脉。 而且跟两宋三百二十年国祚之中出现的其他太后们不太一样。 其他太后们垂帘听政或许会贪权,可是这位孟太后两度垂帘听政几乎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现的,而且只要局势稍微有些好转,她老人家就会撤帘还政。 比如第一次垂帘听政就是原本历史上的靖康之变发生后,被金人立为楚帝的张邦昌不得已迎孟氏入居延福宫并恢复孟氏元祐皇后的尊号,请其垂帘听政。 待完颜构南渡登基之后,孟皇后便撤帘不再听政,完颜构也尊孟皇后为元祐太后,后因“元”字犯其祖父孟元的名讳,再改为隆祐太后。 第二次垂帘听政是建炎三年,孟太后也南渡之后恰逢苗刘兵变,在完颜构被迫退位的情况下因乱军所逼,孟氏再度垂帘听政,并召韩世忠之妻梁红玉,勉令韩世忠速来勤王,乱事平定后又再度撤帘。 这也是赵桓最为重视的一点。 毕竟,只有后方稳了,自己才能放心掀了自家的桌子,才能更放心的去怼死围困汴京的完颜宗望。 “哎……” 轻轻叹了一声,冲真终于还是接过了赵桓递过来的重担:“你放心吧,哀家应下了。 只是,官家想要亲征,城外的金兵却又该如何?如今可有了应对之策?” 听到冲真终于自称哀家,赵桓心中顿时大喜,直起身子之后笑道:“侄儿早就知道,伯母一定是最疼我的。至于城外的金兵,伯母也无需担心,侄儿早就有了应对之法。” 第8章 破城的机会? 尊孟氏为太后,能压得住赵吉祥,但是却压不住城外的金兵,就算当朝诸公们朝跪到夜,夜跪到明,也压不住城外的金兵。 想要解决掉城外的金兵,最终还是得真刀真枪的做过一场才行。 当然,赵桓从来都不觉得大宋的军队能够正面硬刚金兵,这跟涨他人志风,灭自己威风无关,而是跟大宋军队的真实战斗力有关。 从赵二骑着毛驴跑路开始,赵桓就再也不相信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了。 赵匡义当初带了二十万马仔去砸大辽的场子,辽景宗耶律贤连降书都准备好了,而且在降书里自称为刘贤。 但是人家赵匡义就是有打败仗的本事。 先是被耶律休哥断了粮道,接着又被人突破侧翼,再然后赵二赵匡义也身中两箭,全军溃败之下只能自己骑驴跑路。 正所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险些被人生擒活捉,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的赵二干脆在七年之后又派三路大军二十万北伐,其中的主力就是北宋开国头号名将曹彬。 然后耶律休哥故技重施,除了曹彬带着少量马仔跑路之外,剩下的全军覆没。 连开国时期的军队都这水平,让赵桓指望着靖康年间的军队去跟金兵刚正面,还真不如把郭京那个神棍先找出来,然后让他请神仙下凡更靠谱一些。 当然,没办法指望宋军跟金兵刚正面是一回事儿,赵桓有把握能靠这些废物干赢姓完的是另一回事儿—— 真刀真枪的拼杀是一种方式,不断的袭扰也是一种方法,人民币玩家靠着装备优秀欺负人同样也是被允许的。 当初炎黄老祖宗在黄河流域开创了中原农耕堂口,传到三代之时,周围可是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等几大堂口的。 为了解决掉这些堂口,中原农耕堂口从商至周就一直在跟周边的其他堂口不断作战,并且用刻上了德字的板砖对他们进行感化教育,所以他们才会把土地送给中原堂口。 而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刀剑和拳头,以及某个姓孙的开启了兵者诡道也的玩法之外,武器装备的技术发展也是老祖宗们很重要的倚仗。 从石器到青铜器再到铁器,从靠着双腿和屁股骑马到马蹬马鞍的出现,无一不说明了技术发展的重要性。 深刻明白这个道理的中原堂口,尽管在罢黜百家之后就摆出一副视技术为奇技淫巧的嘴脸,然而直到崇祯皇帝挂到树上的那天为止,中原堂口都没有停止过对技术的研究,也从来不会因为放不下身段就拒绝学习。 简单点儿说就是,我觉得技术这东西不好,你们都别研究,我自己偷偷摸摸的研究就行了——等我研究完了我就去砸你家场子。 直到甲申国难,福州陆沉。 那位长得并不帅,最起码没有和中堂帅气,被包衣奴才们美化成铁齿铜牙,一心为民,实际上墓里却有七具女性尸骨陪葬,以肉为饭,日御数女的纪昀纪晓岚,此人曾在十全老狗钱聋的授意下主持编修过一本书。 为了编修这本十全老狗的骄傲,也就是号称收录天下之书实际上却毁书无数的《四库全书》,十全老狗还曾为此而掀起50多起文字狱,牵连致死人数过万。 谁也不知道建奴和他的包衣奴才们究竟毁了多少好东西。 比如《奇器图说》。 这本成书在天启七年的书,在《钦定四库全书·子部》之中也有收录,然而标题却被涂成黑色,原本应有几十卷,最终却被毁得只剩三卷,就这还被建奴严禁流传于世。 如果不是亲眼看过这本书,又有谁会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光是按照杠杆原理而弄出来的起重器械就有十几种,齿轮也已经在这本书里出现,蒸汽机的原型也已经出现,“新制诸器图说”已经出现虹吸、自行磨、自行车、代耕、连弩等。 万幸的是,上上辈子学习过初中物理,上辈子当了皇帝的赵桓看过这本书,对于里面的许多东西都记得很清理。 还有那本包罗万象的《永乐大典》。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桓才能在一众军器监和广备攻城作的大匠面前指手画脚—— 宗泽为什么牛逼? 因为宗泽曾经打造了两千辆大楯车,并且成功的倚之怼了完颜宗瀚一波,一路打到石家庄之后才因为大雪而停下了脚步。 现在自己手里有宗泽献上来的图纸,再加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物理知识,改进后不可能比原版弱,只会比原版更强的大楯车肯定能车翻城外的完颜宗望。 等车翻了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瀚兄弟,再加上自己准备好的手段,想要握住大宋的军心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有了军心,谁还在乎朝堂上的文官们怎么想?敢扯后腿的直接宰了换一个就是,大不了就换一批,大宋难道还缺了想当官的?宋江才死了多少年啊! 至于现在,先闭门造车,同时让种师道在城外找完颜宗望的麻烦,等造好了第一辆车就赶工批量生产,所谓的死局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只能可着这些简单的东西来搞,赵桓都敢指挥着军器临的那些人造燧发枪! 至于最能扯后腿的天字号猪队友赵吉祥…… 算了,不提那个怂货了,只要车翻了姓完的,再把他老人家往龙德宫里一关,估计他连自称为朕的胆子都没有。 …… 随着针对汴京通津门、景阳门的进攻又一次受挫,死伤千余之众后,完颜宗望的心情和脸色就跟外面飞沙走石的天气一样恶劣。 如果死的是签军,别说只是伤亡千余,就算是死再多也无所谓,完颜宗望甚至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心疼。 毕竟签军里面尽都是些土匪流氓之类的玩意儿,还有很多投诚过来的宋人,死了也就死了。 关键在于,战死的这一千多人,基本上都是自己带来砸赵家场子的正军,属于死一个就少一个的那种。 更让完颜宗望不爽的是,勉强算是狗头军师兼带路党的双花红棍郭药师挂了,萧三宝奴、耶律忠、王汭来三人被倒吊在汴京的城头上,就现在这天气,多半也凉透了。 就连原本计划要围困汴京,替完颜宗瀚创造条件拿下太原的设想,现在看来也多半是废了。 如果不是正军之中的七千铁浮屠因为到现在都没有动用从而没有伤亡,只怕完颜宗望的心都要碎了。 这很不大宋——说好的又怂又送呢?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被姓赵的小皇帝这么一搞,现在的局面顿时就变得恶心起来。 不退兵,就意味着自己不仅要继续围困一个明显攻不下来的汴京,还要时刻注意着黄河的动向,同时还得提防着种师道所部的袭扰—— 没日没夜的袭扰,从不正面交战,虚晃一枪就跑,大军现在连休息都休息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很可能自己拿不下汴京不说,反倒还有折在汴京城下的危险。 可是退兵的话,可就不仅仅是现在的一切都化为流水那么简单了。 这次围攻汴京的机会,得算是勃极烈黏没喝(完颜宗瀚)赏给自己的,一旦不能达成最初的预期,那完颜晟能饶得了自己? 就像斡本(完颜宗干),当初被当成储君培养,在黄龙府也是苦心经营十几年,最后不也是说没就没了…… 大概就像威廉·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的那样儿:退兵,还是不退兵,这他妈是个问题。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这几天没看见赵宋的小皇帝出现在城头上。 大概是被抛上城头的那些腐尸给传染上了疫病,病死了吧? “殿下!” 因为没有跟着郭药师等人入城议和而侥幸逃过一劫的吴孝民一进大帐,就急匆匆的向完颜宗望汇报了一个好消息:“大喜啊殿下,东水门河岸上有数万宋人逃命!” “当真?” 完颜宗望顿时激动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被撞翻的桌子还有桌子上那些精美的瓷器酒具,刚刚还阴沉如水的脸色更是如同抹了大宝一般红润:“数万?其中可有老幼?” “有!” 同样激动万分的吴孝民躬身拜道:“小人为防着宋人使诈,已经特意遣人探过,其中多是老弱妇孺,虽说也有青壮,但是怎么瞧都不像是行伍中人,断不可能是宋人之计!” 完颜宗望顿时大喜过望,一边匆匆忙忙的向着帐外走去,一边高声喝道:“传我将令,擂鼓点兵!” 不容易啊! 攻宣泽门失败,接着又在通津门、景阳门下失败,再加上被宋朝那个狗皇帝阴死的郭药师等人,这前前后后都损失多少了! 更关键的是,东水门河岸上那数万宋人如果都是老弱,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叩开汴京城门的关键—— 驱民攻城而已,汉人的书里写得多了,自己照着学也就是了。 身为识汉字,读汉书,对中原文化了解极深的大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有把握能依靠驱使百姓攻城这一招来解决掉城中的小皇帝,最不济也能让他失去所谓的民心大义! 第9章 有种你攻城! “对,这里用铁壳子,铁壳子上面划出沟来,要一炸就能裂开。还有这个引线,粗细要均匀,都留出来一尺,既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别没炸死金人呢,先把自己人给炸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给朕去掉,就留下这木炭、硫磺、硝石这三种东西,比重为硝石十五斤,木炭三斤,硫磺两斤,不许多也不许少!” “对了,记得在这玩意的外壳上面裹沾一层金汁。你管它臭不臭呢,朕要的是能杀人的武器,不是民间放的呲梨花!” “没错,就是用猛火油,多备一些,把京城所有的猛火油全给朕收集起来!底座下面要系上绳子!绳子要足够粗,也要足够长!防火很重要!” 向来五行缺德,八字不正的赵桓准备对完颜宗望实施降维打击。 再牛逼的射雕手,也未必能射得到飞在天上的热气球,哪怕这个所谓的热气球只不过是个特大号的孔明灯。 同理,再怎么难以攻击且悍不畏死的铁浮屠,在面对着从天而降的手榴弹时,一样会被炸得找不到北。 唯一可惜的,就是留给赵桓的时间并不多,没办法搞出足够数量的燧发枪—— 不需要机枪,只需要燧发枪甚至是火绳枪,用三段击甚至四段击的模式,就足够让完颜宗望饮恨汴京。 …… 东水河岸上,刀光闪过之间,往往带着一簇簇血花,跑得快的青壮试图逃命,跑得慢的老幼妇孺只有用震破天际的哭喊声来表达心中的惊惧。 然而无论是舍命狂奔还是大声哭喊,手无寸铁,胯下连头驴子都没有的百姓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的,一旦被骑兵追上,往往就是被一刀砍死的下场。 想要杀人夺财的金兵,想要替郭药师报仇的三千怨军骑兵,还有无数冒充金兵,想要趁火打劫的大宋强梁,这些人合力制造了东水河岸这么个修罗场。 完颜宗望对此表示满意,然后下达了对那些大宋强梁的屠杀令——老虎进食的时候,连豺狼都算不上的野狗们跑来凑什么热闹? 之前还在军器监里面指点江山,接到消息之后就匆匆忙忙赶到城头的赵桓已经快被气疯了。 “谁来给朕一个解释?” 被蒋校长通缉过的“堕落文人”鲁迅曾经说过,当你以为自己有一个猪队友的时候,往往会发现身后有一群的猪队友。 赵桓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有一群猪队友,想要带赢很难,但是赵桓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想要带赢大宋的神仙局会难到这种程度—— 城下一万多具百姓的尸体就那么横尸竖八的扔在东水河岸上,远处的金兵一个个骑马牵俘,大大咧咧往宣泽门下而来。 东水门守军居然放任汴京城中的三万多平民百姓出城逃难? 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正打着仗呢,还敢放任百姓出城逃难?当这是春游?这特么是会死人的战争! 之前的安民告示呢?贴哪儿去了?还是这些猪队友当时只想着休沐日不用办公,所以根本没帖安民告示? 还有,东水门的守军呢?如果守军能拦住这些百姓,再配合着顺天府的官差,这些百姓还能出城? 所以说,朕的脸就这么不值钱,一群猪队友跟姓完的默契联手,一起狂扇朕的脸面? 怒极之下,又眼见李纲等人皆是一副喏喏不敢言的模样,赵桓心中更怒,干脆指着李纲等人骂道:“还是说,你们是在用实力证明你们到底有多蠢?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居然就敢放任百姓出东水门逃难?难道说城外比城中还安全?” 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东水河河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赵桓忍不住怒道:“一旦金兵驱民攻城,为之奈何?” 赵桓的嘴里正在喷吐着毒液,刚刚被赵桓提拔为皇城司指挥使的何蓟却又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官家,白相给了家父阵图,令家父出战,解救城外百姓。” “叫回何卿!” 一听何蓟说到阵图这两个字,赵桓的心就先凉了一半,待听到出战这两个字的时候,赵桓的心就彻底凉透了。 何灌忠心有余但是能力不足,如果再加上白时中那些废物点心拍脑门子想出来的阵图,估计城外的百姓是救不回来了,反倒很可能会把何蓟手里那些守城的士卒都给搭进去—— 高粱河车神赵二为什么骑驴跑路?不就是因为这沙雕用阵图玩远程微操,前线将领头上还有监军根本没有临阵指挥权所导致的? 这特么都靖康元年了,这些根本不懂战争的沙雕竟然还敢玩什么阵图微操?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更何况,现在城外战局已定,金兵已经带着百姓往城下而来,就算是何灌带兵出城,也是为时已晚。 “马上派人传信给种师道和姚平仲,趁现在金人无备,让他们派人直奔牟驼纲,寻机把牟驼岗的粮草都烧了!” 局面被这些猪队友们搞成了现在这样子,赵桓也只能尽力补救了:“告诉他们,朕没有阵图给他们,打不打,怎么打,全凭他们自己决定,无论打成什么样子,都由朕一力承担。 还有,把军器监作好的掌心雷都给朕运过来,绑在八牛弩上。让广备攻城作那边加快大楯车的进度。” 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后,赵桓又将目光投向了城下。 心中惴惴不安的李纲瞧然打量了赵桓一眼,低声道:“官家暂且回宫吧?万一金兵驱民攻城……” 赵桓摇了摇头,答道:“区区骂名而已,朕担得起。” 话音刚落,城下便有几骑金兵越众而出,押着几个被俘的百姓到了汴京城下,高声叫道:“城头宋兵听着!我大金国二太子有好生之德,只要尔等愿意开城投降,便可放归尔等宋国百姓,否则,鸡犬不留!” 赵桓阴沉着脸,高声叫道:“若是放了我大宋百姓,朕可以让尔等平安离开,绝不派兵追击,否则,姓完的杀朕百姓一人,朕来日定屠你金国十人!此言此誓,鬼神共听,天鉴之!” 城下金兵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更是伸手抓过一个被绑着的百姓,拉到身边之后又弯腰薅住头发,然后一切将这百姓的头发割掉,又狞笑着对城头上喊道:“狗皇帝,你连你的百姓都救不了,你还当得什么皇帝!” 赵桓神色更加阴沉,冷哼一声后干脆抽出腰间宝剑,割掉自己的一捋头发,又向城下拜了一拜,直起腰来之后喝道:“城下百姓听着!朕乃大宋皇帝赵桓! 今日,朕救不得尔等,惟有割发代首立誓:今日你等死一人,朕来日使屠金兵十人,今日你等断首而亡,朕来日要寸寸活剐了这些金兵来为你等报仇!否则,天厌之!天厌之!” 喊完之后,赵桓又冷眼瞧着远处的完颜宗望,叫道:“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姓完的,你攻城啊!老子就在这里等你!” 城头上的将士还有李纲等人早已跪了一地——别说什么宋朝士大夫不兴下跪之类的屁话,赵桓这个皇帝都被逼到割发代首的程度了,还不跪? 关键是赵桓这么一骂街,以后这官家的名声可就是屎壳郎坐大船,臭名远扬了,别说现在站在城头上的这些人,就连整个汴京城里,又有几个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官家!” 李纲摘下头上的头盔放于身前,又再一次伏身于地,拜道:“此皆臣等之过,非官家之失,望官家暂息雷霆之怒,保重圣体。” “朕保重个屁!” 赵桓气急败坏的骂道:“金兵说的对啊,朕连自己的百姓都护不住,朕还当的哪门子皇帝?朕有何脸面当这个皇帝?嗯? 还有你们,都给朕起来!要是还知道丢人这两个字怎么写,就拿出知耻而后勇的精神来,随朕一起守住汴京城,宰了这姓完的狗东西,用他的人头来祭奠我大宋百姓!” 赵桓原以为自己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皇帝,早就已经养成了波澜不惊的帝王之气,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完颜宗望瞧着城头上的赵桓也有些傻眼。 这状如泼妇的疯子,当真是温文尔雅的宋人?宋人的皇帝就这鸟样?怎么比老子还粗俗不堪? 怒极之下,完颜宗望也气的抽出腰刀,遥遥劈向了汴京城头:“攻城!城破之后,十日不封刀!” 破城之后十日不封刀,这种命令的诱惑力是无限大的,在这种诱惑下,大量的金国骑兵以三千怨军为先导,驱使着被俘虏的一万余大宋百姓往汴京城下而来。 哭喊和退缩并没有什么用,除了会招来金兵的拳打脚踢之后,就是被怒极抽刀的金兵直接砍死。 城头上,赵桓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瞧了被重锤敲过之后,明显跟刚才不同的李纲等人一眼,赵桓便骂骂咧咧的拿着一个赶制出来的手雷绑到了八牛弩的弩箭上,又用绳子紧紧的缠了两圈,待城下的金兵离得近了之后才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喝道:“放箭!” 大量早已准备好的神臂弓手也早已将神臂弓最前方的一个钩子形装置连接在城墙上,展开了下面的支架固定好之后,然后将一支支绑好掌心雷的长箭射了出去。 对于此时的赵桓来说,什么绑了手雷之后会影响射程之类的问题都已经不再重要,甚至就连东水门是被谁打开的也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必须得教会他姓完的该怎么做人! ps:感谢狗幻羽和狗成子还有一袖乾坤1的萌主打赏,感谢老道啊的掌门打赏,感谢小小一支刀和天天大魔王丶的万赏,感谢懒猫lazy和塵封星蘊重明的魂魄的1000起点币打赏,感谢不言不眠、我太瘦了肿么办吖、梅落春来和西陵皇帝的500起点币打赏,感谢是互拥、贾小宝呀、书味与风、星宇&老猪和闲散人2006的打赏。 第10章 钦宗版弹药量 火药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无从可考,往早了可以追溯到东晋甚至西汉年间,晚了也能追溯到隋唐时期。 但是把这玩意儿用于战争,最早则是见载于北宋路振《九国志·吴臣·郑璠传》:唐昭宗天佑元年,杨行密围攻豫章,“璠以所部发机飞火,烧龙沙门,率壮士突火先登入城,焦灼被体。” 北宋官修《武经总要》对这种武器做了具体说明:“放火药箭,则加桦皮羽,以火药五两贯镞后,燔而发之。” 然而这些东西在赵桓看来,基本上就是个绑在箭上的窜天猴,还是不会爆炸的那种,属于真正的靠哧人一脸来解决敌人。 但是当赵桓调整了火药的具体配比,又给这玩意儿加上被划了一道道深沟的铁皮壳子之后,这东西的性质就变成了最原始的手榴弹。 从小长这么大,算得上见多识广的完颜宗望见识过火药,也见识过宋人所谓的暴雨梨花枪,但是偏偏就没有见过这东西,手下带着的马仔们以前也没有被这玩意儿给炸过。 现在就被炸了。 八牛弩的官方正式名称为三弓床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床弩也可发射“踏橛箭”,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也就是说,这种射程足有一千五百多米的东西不仅可以用来守城的,同时也能用来攻城,哪怕汴京的城头上只配备了几百张八牛弩,但是几百张八牛弩齐射的场面也足以称得上一声壮观了。 尤其是赵桓还在八牛弩上面绑了手手榴弹这种大杀器。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鼻的硝烟,还有致命的弹壳爆炸碎片,使得刚刚向汴京城下推进了不远的金兵遭受到了极重的损失,阵型也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赵桓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城下完颜宗望的脸色却像是被十八个如花临幸了一般难看。 火药这东西不稀奇,大金国也有这东西,但是像这种会爆炸,爆炸之后还能碎片乱飞伤人的好东西,大金国却没有。 更可怕的是,这东西产生的影响对于眼下的战局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被直接炸死的人并不多,被破片所伤的人也并不是很多,但是被自家受惊的战马踩踏而死的人数,可就相当多了! 跟在完颜宗望身边的吴孝民也被吓得脸色惨白,打量打量如同修罗场一般的战场,又打量打量脸色阴沉似水的完颜宗望,吴孝民最终还是扯了扯完颜宗望的袖子,低声道:“殿下,退兵吧?” 完颜宗望却咬了咬牙,低声呵斥道:“如何退兵?此时局面胶着,若是宋人出城浪战,却又该如何是好?再敢胡言,定斩不饶!” 想了想,完颜宗望干脆又扭头对传令兵吩咐道:“告诉儿郎们,这种东西制造不易,想来宋人手里也没有多少,否则早就用在我等身上了。 传令下去,让签军顶在前面,只要撑过去这一劫,就到了破城的时候了,到时候城中的金银珠宝和女子都是大家的,本太子分文不取!” 然后赵桓用事实向完颜宗望说明了什么叫做大炸逼属性。 完颜宗望想的挺美,如果没有赵桓这个穿越者的话,大宋手里就算有掌心雷和霹雳炮之类的原始火器,汴京城里的数量也不会太多。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尽管赵桓穿越的时间确实不长,尽管还有一大群的猪队友们在用实力诠释什么叫做带都带不赢,但是开局再难的赵桓那也是大宋的官家,一旦赵桓认真起来,整个汴京或者说整个大宋所拥有的战争潜力,根本就是完颜宗望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最起码,相对于号称女真不满万的大金国来说,大宋的汴梁城里就算没有千万人口,也能随随便便找出来几十万人,而这几十万人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识字或者有一技之长的,尤其是那些准备应试科举的学子,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社团成员,让这些人去军器监帮忙制造火药,效率简直高到吓人。 完颜宗望以为赵桓手里的掌心雷只够支撑几轮或者几十轮的齐射,但是城头上的赵桓可以明摆着告诉完颜宗望,自己手里的掌心雷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让姓完的马仔们每人享受一颗。 后世有人说兔子的大炸逼属性是在上甘岭被贼鹰炸出来的,然而实际上,从秦汉时期的箭雨覆盖,再到大明没败家之前的火炮洗地步兵收尸,这种大炸逼属性早就已经深植在兔子的骨头里了,被贼鹰炸过之后只不过是觉醒了祖先遗传下来的基因而已。 反正对于赵桓来说,范弗里特弹药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不清楚,但是能够针对对方的士兵人数再*10的手雷数量,就是大宋版的钦宗当量。 内外节用谓之钦,欿然如不足谓之钦,威仪悉备谓之钦。 把原本的岁币什么的都省下来造火器就是内外节用,造了火器之后还嫌少就是欿然如不足,然后再用火器去砸人家场子,砸完了之后不就威仪悉备了?完全没毛病! 所以在整个军器临和广备攻城作、少府以及汴京城内或主动或被动征用的那些作坊全力开工之后,赵桓完全可以靠手榴弹这种好东西来跟完颜宗望好好讨论到底谁才是爸爸。 现在唯一让赵桓暗自不爽的,就是自己当初太高估了大宋的这些猪队友们,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弄出地雷这种好东西—— 哪怕是把引线无限延伸版的手雷当成地雷呢,反正姓完的和他带的那些马仔们又没见识过,只要把这玩意儿埋在汴京城下,等他们来的时候就直接点火…… 即便如此,现在的局面也已经够完颜宗望蛋疼的了。 伤亡在进一步的加重。 源源不断的爆炸声使得整个金兵的军阵越发混乱,被俘的百姓和本身就被完颜宗望当成炮灰,也根本不存在什么纪律的签军很快就将正军冲击得一塌糊涂,就连往日里所向披糜的铁浮屠也开始出现了混乱。 完颜宗望侧脸望了望脸色煞白的吴孝民,心中开始暗恨吴孝民这个沙雕为什么还不劝自己退兵—— 宋朝百姓和一部分签军离着汴京的城下越来越近,而跟在后面的正军和铁浮屠却离着汴京城下还有一大段距离,两者之间已经被城头上的火器炸出来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很明显,无论是正军还是铁浮屠,根本就顶不住这种新出来的火器,该受伤的还是会受伤,该死的一样会死,尤其是受了惊的战马,更是不管不顾的狂奔乱踏,整个被派上去进攻的队伍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更要命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像茹莼先生说过的那样儿,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完颜宗望已经开始迟疑着是否要退兵的时候,留守在牟驼岗那里的士卒又派人过来告诉了完颜宗望一个更加蛋疼的消息——种师道所部跟疯了一样玩命进攻牟驼岗,现在守军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城下损失惨重,原本预计好的所有作战计划全部因为新出现的手榴弹被打乱,此时此刻哪怕是宋兵敢出城作战,只怕自己手下的大军也无力应对,而一旦失去了牟驼岗的粮草,自己就会马上面临着缺粮的境地。 没有了粮草,两万正军还好说一些,但是那五万本身就是杂牌的签军还有那些民夫可就不太好说了。 尤其是签军的组成本身就很复杂,里面有许多都是弱宋的一些强梁百姓,因为看到了好处才跟着自己趁火打劫,若是没有了好处…… 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最先跳反的。 无可奈何之下,完颜宗望也只得咬了咬牙,吩咐道:“退兵!回师牟驼岗!” …… 略显沉闷的号角声响彻战场,城头上的赵桓和他手下的那些马仔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当初力劝赵桓要死守汴京的李纲此时更显激动,一连串的恭维之后,又接着躬身拜道:“官家龙威盖世,金贼宵小胆气已丧,臣请带兵出战!” 请战的不光是一个李纲,城头上的守将们都热切的望向了赵桓,躬身拜道:“臣等请率兵出城杀贼!” 但是赵桓却信不过这些猪队友—— 没错,包括李纲在内,整个汴京城头上外加整个朝堂上的所有人,都被赵桓当成了猪队友。 请战心切是好事儿,完颜宗望所部伤亡惨重,不得已而退兵也是事实,但是人家退兵的时候队伍又慢慢变得整齐,开路的垫后的队伍都布置的有条不紊,指望着城头上这些以为自己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安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官老爷们和不堪大用的守军去追击完颜宗望? 别傻了,到时候追击不成,送人头才是真的! 但是赵桓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出去干姓完的一梭子,风险固然不小,但是收益肯定也不小! ps:感谢林璐殷的万赏,感谢謨黙、老司机o带带wo、过往i岁月、飞一样的蜗牛、飘过的酱油君、我不是陈美嘉的千赏,感谢互拥、萨卡一世、宋慈5165651155、闲散人2006、ling囍、小花胡子、名字什么的随风去吧、cnm不让带字符、为你到心碎的打赏。 第11章 朕要筑京观,谁赞成,谁反对? 赵桓最终还是选择了派人出城去干姓完的一梭子。 跟很多人以为的大宋缺马的情况不同,汴京城里不是没有战马,而且数量并不少,再加上天生三观不正五行缺德的赵桓又在一旁出些馊主意,宋军的作战模式已经严重开始跑偏。 雁翎阵冲锋切割,雁翎阵的中间是汴京城马社里面的骑射好手,这些人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雁翎阵外围的骑兵一起冲锋,然后点燃自己手中的掌心雷,再扔到金兵签军的队伍里面。 所以,尽管赵桓从来就没指望能靠着城里面的宋军去跟完颜宗望手下的正军和铁浮屠去刚正面,但是趁机救回被俘的百姓,再从签军身上收点儿利息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李纲虽然只能算是个将才而不是能算是帅才,尽管李纲更多的还是被大宋的文人吹捧出来做门面的,但是好歹也能算是猪队友里面的野猪,再加上赵桓早早就摆出来的五贯钱的赏赐,现在不干姓完的一梭子,估计以后都很难找这样儿的好机会。 但是完颜宗望已经顾不上那些签军和被俘虏的百姓了。 签军的组成本身就很复杂,里面既有金人,也有辽人,甚至还有宋人里面的强梁,这种由各种杂七杂八的人勉强拼凑起来的签军本身就没有什么军纪可言,更不可能在承受重大伤亡的情况下还能继续作战。 当然,签军死再多也没事儿,因为对于完颜宗望来说,只有七千铁浮屠和一万三正军才是自己的命根子,三千怨军勉强算是是值得培养的马仔,类似于炮灰一样的签军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全扔给姓赵的小皇帝也不心疼。 至于被俘的百姓,那是完颜宗望原本以为能倚之敲开汴京城的一块砖,现在既然敲不开汴京城,那这些被俘的百姓自然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反正他们身上的钱财早就被正军和怨军给搜刮干净了,带人回去还要花费粮草养活,哪儿有带钱财回去省事儿。 完颜宗望带着正军和铁浮屠跑路,直接使得汴京城下的三万签军开始了彻底崩溃的进程—— 城头上的八牛弩就没有停下过齐射,这种能够用来守城也能用来攻城的大型床弩所带来的杀伤力是极为惊人的,就连串糖葫芦都不足以形容其场面之壮观。 或者说,很多金兵在还没来得及被串成糖葫芦之前,就已经被八牛弩的箭矢直接切成了两半,哪怕只是擦着挨着,也是缺胳膊断腿的下场。 再加上那些不断爆炸的手榴弹,震天的响声和刺鼻的硝烟味更是让签军所骑的那些,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也跟着发了狂。 完颜宗望甚至有些想不通,宋人到底得是多有钱,才能在城中备下这么多的八牛弩的弩箭和这种威力极大的掌心雷? 这特么不是仗着钱多欺负人么?老子不跟你玩了! 完颜宗望一跑路,留在城下的签军可就算是倒了大霉了。 赵桓向来就有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精神,现在眼看着城下的签军已经彻底崩溃,又确认了完颜宗望是真的跑路,赵桓干脆带着李纲和何灌等人一起冲了出去。 痛打落水狗嘛,尽管自己的身子骨确实虚了些,但是自己身边护卫多的很,这时候不亲自砍死几个金兵振奋士气,那上辈子几十年的皇帝就算是白当了! 汴京的守军和留下来的少量禁军们也用实际行动向赵桓证明了宋军的真实战斗力—— 打逆风仗不太好说,反正打顺风仗是很能打的,三万多守军直接去硬怼已经彻底崩溃的三万签军,结果也只昌救回百姓七八千人,俘虏两万,自身伤亡却接近八千…… “现在就看牟驼岗那里了。” 砍完了人之后累得气喘吁吁却又神清气爽的赵桓站在城头上指点江山:“若是种卿能烧了牟驼岗的粮草,姓完的就不得不退兵了。” “还有颜。” 李纲躬身道:“陛下,金贼姓完颜,不姓完。” “对,还有个颜。” 赵桓嗯了一声,说道:“朕现在倒是盼着他姓完的不退兵了,反正再有几天的时间,黄河就该开化了,到时候他就彻底留在我大宋吧。” 李纲也懒得再去计较完颜宗望到底是姓完还是姓完颜这个问题,万一以后打败了金国,官家给人家赐姓完呢,还是随官家去吧。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牟驼岗那里。 …… 身着锁子甲,头戴缨盔,手持大刀的种师道已经满头银发,偶尔几根灰色的掺杂其中,此时正在奋力的拼杀,数十个几乎是同样打扮,只是正当壮年的亲兵紧紧护持在何灌的身旁,共同组成了雁翎阵的箭头部分。 组成另一支雁翎阵箭头的姚平仲几乎快要笑抽了—— 牟驼岗这里的良马足有两万多匹,就算是优中再选优,挑几匹适合用来骑乘的战马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终于不用骑着骡子砍人了! 狂笑着挑飞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金兵,换上好马的姚平仲从身后亲兵手里接过火把,先是指挥着亲兵往粮食堆上泼了一些猛火油,等亲兵退开之后就将火把扔了上去。 “烧!可劲儿给老子烧!不用心疼!还有,官家说了,让咱们找机会把骡子和毛驴啥的都给换喽,小孩子都知道玩骑马打仗,咱们也不能一直骑骡子骑驴!” 姚平仲的话,引得跟在他身边的一众亲兵还有一众西军将士都哄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又充满着凄惨和释然。 大宋从来都不缺马,也不缺战马,但是军中武将就很缺战马,形成这种狗屁倒灶情况的原因很复杂,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包括姚平仲自己骑的都不是战马,而是一头青色的大骡子…… 但是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既然官家说允许自己这些人在牟驼岗换马,哪怕只是普通的良马,那也比骑着骡子和毛驴打仗要强得多。 骑驴找马,最终找到马的西军此时更加的张狂,放火烧粮,放火烧草,几乎是任何能烧的东西都不会放过,就连原本所骑的毛驴都杀了不少,然后顺势扔进了牟驼岗的水井里面。 越来越大的火势也使得留守牟驼岗的金兵开始崩溃,既而四散,接着又被骑马追上去的西军将士们一刀砍死。 “相公,咱们要不要埋伏在这里,等金贼来了之后再直取他们中军?” 燃得差不多,也杀得差不多,姚平仲开始有些膨胀了:“金贼攻汴京不下,又得到粮草被烧的消息,肯定会回师牟驼岗,咱们只要分段埋伏袭扰,待金兵到了牟驼岗之后再直取中军,何愁那完颜小儿不死?” 种师道却摇了摇头:“吩咐下去,绕道,回汴京城下!” “相公!” 姚平仲急道:“若是失了这次机会,只怕完颜小儿就要北遁了!” “执行军令!” 种师道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这么几个字。 没办法,种师道也想干掉完颜宗望,但是种师道却不像姚平仲这么膨胀,膨胀到自己心里都没点儿逼数—— 留守牟驼岗的只有少量的金军正军,剩下的大多都是签军和民夫之类的杂鱼,自己带着的西军看似能打,但是也只是能打签军,真正面对金军正军的时候还是会吃亏。 姚平仲无奈,只得按照种师道的吩咐撤兵,给完颜宗望留下了一个满地余烬和尸体的牟驼岗。 …… 紫宸殿里的气氛有点儿压抑。 实际上,从当今官家御极以来,紫宸殿里的气氛就没欢快过,跟当年上皇坐在龙椅上的时候相比,完全就是天上地下两个极端。 当年上皇坐在龙椅上的时候,大家可以讨论讨论朝政,顺便再聊聊书法和诗词,偶尔还能陪着上皇一起聊聊修仙的问题,可是自打当今官家御极以后,一切就变了。 除了讨论打仗,就是被官家骂成猪队友,同时还要提心吊胆的面对着官家的屠刀。 真是怀念上皇啊~ 坐在龙椅上的赵桓将殿中群臣的种种表现都尽收眼底,隐在十二旒冠冕之后的脸色也不见丝毫喜怒。 等着朝堂上的大佬们把该说的事情和不该说的屁话都说完之后,赵桓才开口道:“擢李若冰执掌吏部。另外,朕要把这两万签军都筑了京观。” 这两万签军俘虏该如何处置,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大宋的军法很操蛋,规定战争过程中不得随意抓俘、不得随意殴打、不得随意杀俘等,并制定了相应的奖惩政策。 一方面来说,这些法令条文加强了军队的纪律、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从精神层面上体现了人本思想的抬头,使得俘虏的生命权得到了体现、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法令条文的作用基本上就是扯蛋—— 战争时期讲究以人为本?这不是扯蛋这是什么? 瞧着殿中群臣一脸懵逼的模样,赵桓神色不变,扫视了殿中群臣一眼之后又重复了一遍:“朕说,要把他们都铸成京观。谁赞成?谁反对?” ps:感谢桐棠的盟主打赏,感谢宝庆渔者的千赏,感谢暴君序列就是爽和月下丶独酌丶丶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