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效救星》 第一章:钩咸饵直 太平洋真的很美,尤其是从三万英尺的高空向下俯视,再没了变幻莫测,也不见了波澜壮阔,唯有一片平静深沉的蓝。景色虽然壮丽,但在看了好几个小时之后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厌倦,梁葆光也不例外。 从窗外收回目光,梁葆光侧着身子用左手托住下巴撑在座椅旁的小桌上,右手的指尖则是轻轻摩挲着锋锐的纸页边缘,神情认真专注。空气稀薄的高处阳光格外炽烈,从右边的窗户照进来给他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边,使得整个人都有些虚化了,比起真实的人来更像是伫立在奥林匹斯山上的一尊神像。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睛,梁葆光合上手中的《pnas》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下如春河解冻,万物复苏,生机、活力以及人的气息全都回到了他的身上。神像被推倒,坠入了凡尘。 “果然还是需要活动一下身体。”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梁葆光站起身,径直往飞机的前面走了过去,这架飞机的商务舱前端是连接上下层机舱的楼梯,在楼梯旁边有个不太大的休息区域,可以稍微活动一下因为久坐而酸痛的关节。 艾米·拉佩(emmy·rappe)取下耳机回头看两眼机舱里的情况,犹豫了两三分钟后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往飞机的前面走去。她坐在商务舱第一排的中间座位,前面仅仅一道布帘之隔的休息区里有没有其他人她还是知道的。 已经坐在休息区座位上的梁葆光伸直了双腿揉揉膝盖,余光扫到撩开帘子走过来的高挑身影后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向艾米·拉佩点头致意。哪里有什么高手,他只不过是把别人死缠烂打的时间用在了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上。 韩亚航空这条洛杉矶直飞首尔的航线都是空客a380,商务舱是每排四个座位共六十八个位置,为了合理利用空间让乘客能够躺下休息,并让他们可以在不打扰邻座的情况下自由离开座位,两侧的座位和中间的座位是交错开来的,前后大概差着半个身位。坐在第一排中间偏左的艾米·拉佩想要看窗户外面的景色,就必须看向梁葆光这个方向,而这正是他一直开着窗户的原因。 被观察只是个开始而已,美女的身边大概率都围绕着一群帅哥,看得太多恐怕早就产生了颜值抗体,梁葆光需要显现出他的与众不同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所以他才用那种其实并不很舒服的姿势拿着本《pnas》一读便是一个多小时。 都说钓鱼最重要的是耐心,但在梁葆光看来最重要的是饵直钩咸。看到“饵直钩咸”这四个字会有人说不应该是钩直饵咸么,后面又必然会冒出来人说前面的鱼儿上钩了,再后面又会有人说质疑的人才是钓客,解释的才是被钓的鱼儿,接下来又会有人说第三波人才是被钓鱼了……其实这世界上谁不是鱼呢。 “那么,你是个科学家?”艾米·拉佩在梁葆光的身边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梁葆光的挑起眉毛看了艾米·拉佩一眼,明显有些惊讶的样子,论演技他可是好莱坞级别的,就算是有“片场暴君”之称的卡梅隆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艾米·拉佩学着梁堪的样子将腿伸直,捏拳捶了几下小腿肚以缓解十个小时飞行中积累的疲劳,178厘米的身高给了她近110厘米的大长腿,在只穿着短裤的情况下视觉冲击力惊人,“我只是正好看到了你一直在读的杂志,上面一堆复杂的图表和数据,的内容很难懂的样子。” “《pnas》是一本杂志,而这世界上没有哪本杂志会是专门出版给科学家看的。”梁堪耸了耸肩,对身边的风景视而不见,“作为美国国家科学院的院刊,《pnas》是被引用次数最多的综合学科文献之一,也许你刚才猜我是个大学院的在读学生更加合理。” 艾米·拉佩摇了摇头,“一个读大学院的学生可不会穿一身anderson&sheppard还戴着块朗格萨克森。” “喔,你这就有点以衣取人了。”梁葆光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非常夸张做作。 “你要知道我不但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模特,所以……”艾米·拉佩当然知道梁葆光是在跟她开玩笑,而不是真的攻击她是个势利眼,“很抱歉,我基本上就是靠这个养家糊口的。” “好吧,那就可以理解了,不过这块手表是daniel wellington,可不是什么朗格。”梁葆光笑着扬起左手手腕,这块37mm超薄款朗格萨克森是他母亲在他二十岁时送的生日礼物,确实跟dw家的风格很像,若是换一根编织表带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以前他还在费城上大学的时候,还真有女同学认错过。 梁葆光的话术相当不错,让艾米·拉佩的兴致更高了一些,也许是长时间的飞行让她无聊,又或者是之前遇上的乱流引发了吊桥效应(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总之她不想放过了解这个男人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又拨了回去,“说回你的美国什么什么科学杂志,那玩意儿很有名吗?” “当然,这可是公认的世界四大名刊之一,特征因子第二,影响因子第三,是可以跟《萌芽》、《青年》、《故事会》相提并论的存在。”梁堪不负责任地把《pnas》和《读者文摘》对调了个位置。 艾米·拉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很想说自己平时除了《elle》和《vogue》之外还是会看点其他东西的,不过这几个我真是一个都没听说过。” “你当然不会听说过,因为我只是在开玩笑。”梁堪耸耸肩。 “那么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女人大多有种刨根问题的优秀特质,而艾米·拉佩比一般的女人还要更加执着一些。 梁堪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直接说出答案,要知道他可是当年在荆棘谷钓鱼大赛中打败一众敌手,最终获得“艾泽拉斯的钓鱼大师”光辉成就的男人,纳特·帕格的超级钓鱼靴至今仍然在他的仓库角落放着,“你这是在表现对我的兴趣吗?” “不,我只是有一些好奇而已。”艾米·拉佩摇头。 “呵,我就当你的回答是‘yes’了。”梁葆光轻笑了一声,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好奇开始的,从无例外,而今天他的诱发好奇心大作战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如你继续猜猜看我是做什么的。” “律师?”说出口之后艾米·拉佩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不,跟正答差着十万八千里。”梁葆光否定道。 “证券经纪人?”艾米·拉佩并不放弃。 “也不对。”梁葆光再次摇了摇手指。 “那么……it公司老板?”艾米·拉佩继续尝试。 “我有穿格子衬衫或者黑色毛衣吗?”梁葆光反问道,这显然也不是正确答案。 就在艾米·拉佩准备继续猜下去的时候下层的机舱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没过一分钟飞机的广播里就响起了机长的声音,“我是本航班的机长,现在飞机上发生了突发状况需要医疗救助,如果机上有医生请和乘务人员联系……” “我还以为这是只有abc和nbc的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梁葆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向楼梯走去,下去之前回头冲艾米·拉佩挤了一下眼睛,“猜谜时间结束了拉佩小姐,duty calls。” 第二章:氯雷他定 突然发病的是个亚洲面孔的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梁葆光到达时她已经被放平了躺在头等舱的座椅上。韩亚航空的头等舱座位可以拼接变成一张两米长的单人床,用来安置病人倒是再合适不过。 一群空乘人员正围着少女不知所措,明明手里拿着医疗箱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或者说她们不敢干点什么,只是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而已。空姐在韩国算是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薪酬也非常可观,她们绝对不想因为不当操作而弄丢了自己的饭碗,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这架空客a380上有四百九十多名乘客,一个医生都没有的概率可能比五分钟后这架飞机坠入太平洋的概率更低,但她们就是忍不住担心,至于是在为了谁而担心可就难说了。看到终于有医生过来后空乘们的表情立马变了,就像坐在社区教堂里祷告的虔信徒,看到了忽然降临的救世主。 “我叫paul leon,纽约西奈山医院的内科医生,传染病学和肾脏学的认证诊断师。”梁葆光也想用中文名字介绍自己,不过谁让他医师执照上写的都是英文,“现在你们是要把听诊器递给我,还是继续这样看着我的脸?” “抱歉,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孔慧珍,感谢leon医生您为这个孩子提供救助。”乘务长第一个回过神来,介绍起了病人的情况,“如果您有任何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给您提供必要的协助。” “你留下帮我拿着医疗箱,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协助。”梁葆光并不是那种喜怒皆形于色的人,但他此时将不耐烦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你们是听不懂英文还是干脆听不懂人话,秀已经结束了,都散开,fxxk off!” 在太平洋上空的三万英尺拯救一个突发急性病的花季少女,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大银幕或者小银屏上会很酷,说不定接下来还能发展成一段跨越年龄和国籍的罗曼史,但在现实生活中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不像在独立的诊疗室里可以平心静气地诊断,一群围观者的包围下即便再出色的医生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这些韩国空姐一个个面色仓惶搅乱气氛,让梁葆光看着更加不爽,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冲女士发脾气,但现在他的身上可是负担着一条人命的压力。 没有合用的医疗设备,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甚至连药物也只有有限的那些,这意味着从检查到诊断再到治疗都完全依赖梁葆光一个人的判断,一旦他出了错就有可能搞砸一切。如果是十年前,“搞砸”对他而言代价只是在成绩一栏里多出个d-,而在这架两三个小时内都无法降落的飞机里,代价将会是害死一个美好人生还未开始的少女。 梁葆光毕竟是专业的,飞快地调整了心理状态,开始进行他的本职工作。 “她这是过敏了。”病人的呼吸急促心率也很快,但意识非常清醒,梁葆光只是看了两眼就知道这是过敏的症状。过敏本身治疗起来非常容易,只不过他担心过敏会诱发其他问题,可以轻易要了她小命的问题。听诊有一些全肺哮鸣音,不过血氧血压都很稳定,总体情况还是比较让人安心的,“给她吸点氧,注射10毫克的氯雷他定(loratadine),下了飞机之后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过敏不是应该注射肾上腺素吗?”这时候旁边座位上的年轻男人忽然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去看那个女孩的脸,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女人就是有优势,病怏怏的样子更让男人抓心挠肝,西施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你的医学知识居然这么厉害,我看肯定是师从名师了,怪医黑杰克(不认识的请自行百度)吗?”梁葆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管在哪儿都能遇上这种见到漂亮女人就想开屏的绿毛孔雀,“真遗憾,我的导师就差一些了,他叫j·larry·jameson,这样的无名氏你大概没听说过,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的院长。” 女孩叫高恩英,十六周岁,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英语研修之后一个人从纽约坐飞机回首尔,通过她头等舱的座位来看家里必然非富即贵。头等舱乘客们的飞机餐是最先准备也是最先送到的,所以这些人就餐的时间也最早,别人还在睡觉他们就开饭了。她对鸡蛋过敏并且提前告诉了空乘,但飞机上提供的“初三品”也就是前菜里,小西红柿内所用填料里是有鸡蛋的,直接导致了她的过敏反应。 氯雷他定很管用,经过二十分钟的等待观察,梁葆光已经可以确认高恩英没事儿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过敏导致的呼吸道阻塞症状基本消失,原本面红耳赤呼吸都困难的女孩都能够十分顺畅地说话了,梁葆光自然也没有了继续呆着的理由,“行了,你应该问题不大了。” “非常感谢您,leon医生。”高恩英盯着梁葆光的眼睛感谢道。 “好好休息,落地之后别忘了检查。”梁葆光笑着伸出手和女孩握了一下。 高恩英继续盯着梁葆光的眼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挽救了我的生命,可是你却显得很淡然。” “因为我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只是恰好跟你搭乘同一班飞机的医生。”梁葆光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许电视剧里会演得很帅很紧张,刚才巨大的压力也确实让他动摇了一阵子,但就本质而言他只是走过来做了个简单的诊断,然后给这女孩打了一针克敏能,仅此而已。 梁葆光很喜欢给女孩子打针,不过那种打针可不是这种打针,而且也不会是在被一群人围观的情况下,看到高恩英的眼神他不禁有些头疼,“听着,也许你觉得欠了我很大的人情,不过不要想那些以身相许的事了,我们俩可能会因为你的冲动而被抓进监狱的,你看上去显然还没到十八周岁。” “噗哧!”高恩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大叔,你是狗血剧看得太多了吗?” “我以为那是你们韩国的特产呢,和泡菜并列。”梁葆光耸耸肩站起身,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上面的机舱里还有别的事情等他处理。 “根据韩国的法律我十九周岁成年,那将会是十六个月之后。”就在梁堪准备离开的时候高恩英忽然冲他做了个男人都会懂的表情,“不过如果能得到父母的同意十四岁就行,而我是单亲家庭,也就是说你只需要让我母亲的同意就可以……” 第三章:乐意之至 膝盖撞在坚硬桌角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不过梁葆光还是强忍着疼痛落荒而逃,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差点平地摔了个跟头,“要么是我长得太帅,要么就是她刚才被过敏症状弄坏了脑子,根据每天早上镜子的反馈来看,无疑是前者。”上楼梯的时候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自言自语什么呢,大英雄?”艾米·拉佩刚想到医生这个职业,梁葆光就被广播叫走了,不久之后她就听到了他在下面治好了一个过敏的小女孩的消息。飞机上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20分钟时间足够让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了,而女人总是喜欢把事情浪漫化,所以她的嘴里才会冒出“英雄”这样的词。 梁葆光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重新拿起那本《pnas》翻开到先前折起的那页,“我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拿锤子的约德尔……不是,我是说那些在非洲与传染病勇敢斗争的医生是英雄,在战场上冒着弹雨救死扶伤的医生是英雄,在研究室里分析病理研发新药的医生也可以是英雄。但我,只不过是坐在那儿看看病人的舌头,然后抓一把阿司匹林递过去,智力发育完全的黑猩猩都能胜任这样的工作。” 艾米·拉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梁葆光的自我评价才算合适,“我还从没见过谁会对自己这么地……刻薄。” “如果我说自己患有ptsd,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白色药片的黄色瓶子,会激发你的母性和保护欲吗?”梁葆光说完真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倒出两粒白色的东西丢进嘴里,“别担心,只是口香糖。” 对于一个连高中都没上完的前足球队员,现时装模特来说,ptsd单纯只是四个字母而已,艾米·拉佩根本不知道梁葆光在说什么,“什么是ptsd?” “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即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梁葆光是个出色的医生,而且还是个爱翻书的医生,这条出自美国精神医学学会2013年出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定义他可以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简单点说就是我比别人更加容易受到伤害,精神层面的伤害。” 艾米·拉佩笑了,“如果你今年8岁,大概吧。” “你应该已经对我稍微有了些了解,不如现在来聊一聊你吧,不但是女人还是个模特的艾米·拉佩小姐。”登机的时候艾米·拉佩手里拿着一堆其他的东西,不小心把登机牌掉在地上,梁葆光帮她捡了起来,当时扫了一眼记住了她的名字。 “来自瑞典,以前踢足球现在当模特,没什么特别的无名小卒。”艾米·拉佩有种人淡如菊的平和气质,让人很难想象她是个小小年纪在名利场里打滚的超级模特,更让人想不到她之前还是个足球运动员。 虽然梁葆光没有听说过艾米·拉佩的名字,但是igm经纪公司愿意给她订商务舱的机票就足以说明问题,艺人的待遇跟江湖地位是成正比的,她肯定不会是个无名小卒,“为什么会来首尔,工作上的事情?” “calvin klein的亚洲宣传活动,为期两天。”艾米·拉佩对自己的工作显得有些兴趣缺缺,反倒是对梁葆光的更感兴趣一些,“你呢,我印象中医生都是很忙的,来首尔是参加研讨会还是会诊?” “我给自己放了个大假。”梁葆光转头看向飞机的外面,灯塔国的方向。 之前的突发事件让备餐受到了影响,不过乘务组还是及时地将下机前的最后一餐送了上来,因为梁葆光提供的医疗协助,她们不但向他免费提供了需要额外付费的食物及红酒,还为他开放了所有付费电视频道以示感谢。 梁葆光和艾米·拉佩边吃边聊交流得十分开心,然而欢乐时光总是短暂,飞机很快就要在仁川国际机场降落,“这次calvin klein的活动结束后公司允许我在这里,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乐意之至,女士。”梁葆光觉得一起去吃法国大餐然后找个比飞机更加私密的空间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才是增进彼此了解的正确方式,所以毫不犹豫地掏出签字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号码,“有空了就给我打call。” 仁川机场国际旅客d号出口旁二楼的星巴克里,身穿深灰色西装套装的女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电脑旁放着的美式咖啡里冰块已经完全融化,杯子外壁上挂着的水珠缓缓滑落,让桌子上湿了一大片。 “你们医院内科的办公场所换了吗,换到四十公里之外的星巴克?”梁葆光站在女人的后面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内容后开口问道。 “你可真是走运,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原本我打算你迟到两小时以上就把钢笔插进你的大腿动脉里。”李侑晶咬牙切齿地瞪着梁葆光,“我浪费了一天宝贵的假期来这里接你,而你这混蛋还迟到?” “这个混蛋还总能找到理由。”梁葆光大咧咧地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吸了一口,根本没在意这根吸管之前被另一个人放在嘴里过,“国际航班会延误再正常不过了,学姐你干嘛这么太大惊小怪,而且就算有错也是韩亚航空的错。” 李侑晶在桌子下面踢了梁葆光一脚,尖头高跟鞋和他的胫骨来了个亲密接触,“一个半小时之前你们就下飞机了,你跟我说航班延误?” “你怎么知道的?”梁葆光揉着自己的小腿迎面骨,疼得龇牙咧嘴。 “因为在我坐这里处理工作的一个多小时里,先后共有四个人给我打了电话,其中两个空姐,一个艺术品拍卖中间商,最后那个猜猜怎么着,居然是个高中生!”要不是咖啡店里人太多,李侑晶都想把咖啡泼在梁葆光的脸上。“该死,我想你一定不会惊讶,这四个全都是女人。” 第四章:撒玛利亚 梁葆光跟艾米·拉佩聊得很投机,所以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又在一家café& bene(咖啡陪你)喝了饮料吃了点心,也就是说他一个小时以前就到了,只不过一直坐在这家星巴克的隔壁。当然,他不会傻到主动承认的,“入境省察太花时间了,那队伍一直排到了航站楼,所以我才迟到的。” “别又转移话题,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干嘛要把我的电话留给她们?”李侑晶最恼火的不是梁葆光乱逛迟到了一个小时,而是他居然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那些基本上不会见第二次的陌生女人,“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除了我和电话诈骗犯之外不会有人打的私人号码,我只是不小心弄丢了手机才留了你的号码。”梁葆光自己的电话号码是美国的,而那四个女人里除了做艺术品拍卖掮客的之外都是韩国人。 李侑晶丢了个好看的卫生眼过去,“原来你在飞机上就已经预知到自己的手机会丢了,那么伟大的先知大人,你能预知到接下来我会一拳砸断你的鼻子,还是会用夺命剪刀脚夹爆你的脑袋?” “见鬼,我的手机真丢了。”梁葆光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好几遍,甚至还把挎着的皮包打开来翻了一遍。此刻他一脸绝望,不是因为他心疼一部iphone7的钱,而是因为他的手机里有一些不得了的照片,能够让他迅速火遍南韩的照片,“学姐,如果我不做医生去做网红,你觉得有前途吗?” “what?”李侑晶快崩溃了,两年多年不见这个极品的家伙更加极品了。 “电脑借我用一下。”梁堪飞快地抢过李侑晶的电脑,登陆了他自己的i cloud然后将手机里的照片全部删除,找回什么的他是不想了,只要里面的东西别被传出去就行,“你不是一直都说韩国的治安怎么怎么好吗,为何我一下飞机就被偷了手机。” “你怎么知道不是自己粗心大意弄丢的?”李侑晶反驳道。 “我是个医生,绝对!不会!粗心大意!”梁葆光盯着李侑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侑晶知道梁堪为什么会离开西奈山医院,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纽约离开美国,所以看到他的表情后心都揪了一下,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 “我是在开玩笑,别这么不禁逗好吗。”梁葆光瞬间就把把状态调整了过来,满脸笑容地摊开双手,“所谓治安只是个统计学概念,而个例总是存在的,我有个哥们在忠武路买包烟车还被偷了呢。” 李侑晶看着梁葆光玩世不恭的样子咬着嘴唇,忍了半天才没动手打人,“虽然我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真是个混蛋。” 李侑晶在高丽大学病院担任内科医生,同时还负责指导三个大学院的学生,平时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今天特意请假亲自来机场接梁葆光,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之好。收拾了电脑和其他随身物品之后她带着梁葆光去机场的停车场取车,然后驱车返回首尔市市内,她已经订好了餐厅。 一路沉默着开车很容易让人疲劳,更别说司机还是个经常通宵熬夜的医生,在第八次看到李侑晶往嘴里丢强力薄荷糖之后梁葆光忍不住打破了车内的宁静,“这是你第无数次打哈欠了,我能向你们医院投诉吗?” “投诉什么,疲劳驾驶吗?那是医院不是出租车公司。”李侑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直盯着前面的道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不得不集中全部的精力关注路况。 “投诉你的上司虐待员工,你再不睡觉眼珠子会爆炸的。”梁葆光有些无语,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对李侑晶的工作狂倾向早有了解,不过回了韩国之后她似乎已经从有倾向变成了彻底的工作狂了。 李侑晶并不太想谈她的工作,“还是说说你吧,听那个女孩说在飞机上吃错了东西引发了过敏反应,是你救了她?” “是啊,根据美国的法律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根据大部分西方国家的法律,医生遇到需要医疗救助的情况是不能只做看客,必须向他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就像是消防员遇上火情,警察遇上犯罪案件一样,袖手旁边甚至是要被判刑的,“当时飞机上只有我一个医生,真是奇怪。” 除了义务之外救人者也享有相应的权利,所有医生都受到good samaritan law(不知道请自行百度)的保护,也就是说救助导致病人或伤者险情加重甚至死亡,救助者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美国每年有大量的患者、死者家属状告医生,认为是不正确的急救手段害了他们的亲人,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起胜诉案例。 “那孩子有点早熟。”李侑晶说道。 “我们的dr. lee可不是一个喜欢在背后评价别人的人,所以你们在电话里聊得很开心,而且她还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梁葆光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看来带学生的经历让你变了很多,比起救病你现在更喜欢教书育人了?” “我只是不希望事情再出偏差,她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她的母亲是个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的女强人,像她这样的孩子……”李侑晶本来是准备到了餐厅再聊这件事的,但她一直都是个急性子。 梁葆光笑了,“学姐你是不是对单身家庭的孩子有什么偏见?” “不,当然不!”李侑晶无语地偏过头白了梁葆光一眼,然后赶紧飞快地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道路,“我是说她是一个思春期的少女,正需要依靠,而你是个受过伤的大叔,也需要慰藉。” “放心吧,人家说不定都为男朋友做过人流了,不可能会对一个道德水平低下的大叔感兴趣的。”梁葆光的表情十分邪恶,“而且学姐你不是最清楚的嘛,从17岁起我就只对年上的努纳感兴趣。” “闭上你的嘴,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去。”李侑晶打开车载的播放器,里面传来的是泰勒·斯威夫特的《we are never ever getting back together》。 第五章:心脏按摩 la cigale montmartre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法国餐厅,在梨泰院这种多民族多国籍聚居地,美食通常不以“地道”取胜,厨师长们都是博采众家之长,这家餐厅也不例外,菜式和口味上对意大利菜、西班牙菜多有借鉴。 “用冷牛奶浸泡处理鱼腥味确实是法式料理中的传统做法,但科学证明烧开的牛奶去腥更彻底。”梁葆光把炸蝶鱼条放进嘴里之后品味了一下,随即不甚满意地摇摇头,自从坐下之后他就一直对各道菜品头论足,反正法国人吃饭的时候最喜欢说话,“他们为什么就不愿意多花两分钟让一道菜更好吃呢?” 李侑晶对梁葆光这德行早就免疫了,她们一起在西奈山医院工作了三年,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吃午饭,医院食堂里的每一道菜都被他批得一无是处,然而他还是会点一堆东西然后都吃完,“有什么意见可以跟厨师长说,我只是个端盘子的小妹,如果客人你觉得不满可以不用给我那百分之十五的小费。” “别这么心事重重的,活得潇洒一点不好吗?”梁葆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 “有心事的不是我,是你。”李侑晶揉了揉眉心,面前的人对于她来说就跟亲弟弟一样,所以她不希望他这样继续把自己封闭下去,“你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们有理由用玩世不恭把所有人都挡在你的世界外面。” 梁葆光点点头,“学姐你说得很对,那当然不是我的错,就像你父亲也不是你的过错一样,是时候放下了。” 李侑晶原本在西奈山医院做内科医生,生活充实,工作出色,前途远大,但后来她忽然接到家中的电话,告知她的父亲得了肺癌。她义无反顾第辞掉了西奈山医院的工作,回到了韩国照顾父亲,因为她觉得自己对父亲的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侑晶的家中还有两个妹妹,但她们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是银行职员,都不具备专业的诊断能力。得知父亲的肺癌已经发展到第四期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忍不住去想,如果她留在韩国工作留在父亲身边,一定可以早点发现早点救治,这样就不会在他只剩两个月生命的时候才悔恨不已地回来。 “我已经放下了。”李侑晶切着鱼条心不在焉第回答道。 “学姐,乳腺癌有粉红丝带,前列腺癌有蓝丝带,骨癌有白丝带,胰脏癌有紫丝带,脑癌有橙丝带,血癌有红丝带,卵巢癌有蒂尔丝带,淋巴癌有亮紫丝带,但人们从来没有想过给肺癌病人弄个什么丝带表达一下关心,你知道为什么吗?”梁葆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直直第看着李侑晶的眼睛,“因为他们吸烟,得肺癌是活该。” “damn it!你最好别在我手里拿着刀的时候惹怒我。”李侑晶因为气得手抖,刀子重重地切在了盘子上,发出乒的一声。 梁葆光没有畏缩,“我知道你担心母亲和妹妹也会受疾病困扰,可是你留在韩国又能怎么样,你一个月能见上她们一次吗?这跟你在纽约时没有任何不同,真正关心就让她们定期去体检好了,韩国的医生能力不会比你差到哪儿去的。李专家,西奈山医院比高丽大学医院更需要你。” “回去给你当保姆吗?我看西奈山医院并不需要我,只是需要一个能照顾你的人。”李侑晶其实心里很清楚,她就算留在韩国留在母亲身边也没什么用,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但这样至少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大错特错,我已经从西奈山医院辞职了。”梁葆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像我这样的8岁大男孩,确实需要一个保姆。” 李侑晶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之前在电话里在邮件里梁葆光一直都跟她说是请了大假来首尔散散心,结果他居然把医院的工作给辞掉了,“你疯了吗,我在那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内科医生,而你带着一整个组,你走了他们全都得降级。” “莉莎去了急诊部,詹姆斯去了胸外科,麦金尼到其他医院去了。”梁葆光的年纪并不大,但他已经是非常受认可的传染病专家了,有多篇论文在两大医学期刊上登载过,“不过这样不是最好吗,很多人都说我是因为有个好爹才坐上那位置的。” “你这是在放纵自己。”李侑晶无法理解梁葆光到底是怎么了。 “露天的餐厅真叫人着恼,大热天吹不成空调不说,还总感觉有蚊子在咬我的腿。” la cigale montmartre一大特色就是露天餐桌,夏天的晚风吹拂中就餐确实很享受,不过梨泰院喧闹的环境其实给这个布置减了很多分,“咬我的蚊子说不定之前还咬过狗,所以我有很大可能性会得上……” “别幼稚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梁葆光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太烂,李侑晶十分严肃第看着他,要求得到一个答案。 “噗通。”梁葆光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旁边的位置上一个女人忽然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晕过去了,而另一个女人赶紧跪倒在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秀晶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姐姐。” 梁葆光看到这种情况就觉得想笑,女人只要一慌乱,什么样的傻事都能做得出来,“这位小姐,你是想要弄断你妹妹的脖子么,快把她放下躺平。” 走到病人旁边跪下,梁葆光将这个叫秀晶的女人的头部拨得偏向一侧,然后就伸手去解她的衬衫纽扣,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就感觉自己的背上被踢了一脚,一回头就看到病人的姐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干嘛?” “你干嘛?”jessica就像是发怒的母狮子。 “你这个白痴看不出来吗,我是个医生,在给你的妹妹实施急救。”梁葆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jessica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不信,“急救需要解她的扣子?” “对,待会儿我还要给她做心脏按摩呢。”梁葆光没好气地说道。 第六章:螺丝是谁 急救时最重要的不是将病人或伤者的问题立刻解决,而是防止二次伤害,晕厥的人通常都处于肌肉放松的状态,这时候他们的每一个关节都是脆弱的,像刚才那样直接抱起来用力晃动,很容易折断颈椎。梁葆光伸手招呼了一下李侑晶,“学姐把我的包拿过来,里面的东西帮得上忙。” “你又干什么?”这女人显得非常敏感,不管梁葆光做什么都会叫唤。 梁葆光把手从衬衫下摆抽出来,刚才他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用,就完成了把手从下面伸进去并解开了罩子后面搭扣的全套动作,难度系数三点九。解开搭扣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小声地嘀咕,“都没胸还戴什么罩,话说回来她真的是你的妹妹?”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又看了一眼妹妹的,立马反应过来梁葆光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李侑晶打断了话头。李侑晶一边从包里拿出听诊器一边替梁葆光解释,“放心吧,他确实是个出色的医生,你妹妹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你好,我叫郑秀妍,朋友们都叫我jessica。”面对李侑晶的时候女人的态度要好得多,伸手过去握了一下。 “不是心源性昏厥,只是突发体位性低血压。”梁葆光把听诊器放在病人的锁骨处听了一会儿之后下了结论,“看年龄她既不是老人也不是小孩,压力感受器的敏感度不可太可能下降,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测一下血压。” jessica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体位性,什么意思?” “坐得时间太久,猛一下站起来是人都会头晕,只不过你妹妹的血压比正常人低,所以才会晕倒的。”梁葆光通常不会向病人或者病人家属解释太多,因为他的职责是治病而不是传授医学知识,不过刚才又是解扣子又是开胸衣的,不说清楚总让人感觉他是在故意揩油占便宜似得。 因为解释足够通俗易懂,jessica已经知道妹妹是什么问题了,但是看到人还不醒她还是担心不已,“那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会不会是其他的问题。” “好吧,她其实是主动脉瘤侵袭椎体压迫脊髓,现在不是昏迷而是瘫痪了,我怕你承受不住打击才故意骗你的。”梁葆光翻了个白眼,许多人有点咳嗽就会上网去查症状,然后自己吓自己以为得了不治之症,而亲人得了点小毛病便小题大做的患者家属更多。 “什么,这不可能!”jessica完全接受不了。 “当然不可能了。”梁葆光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菜单递到jessica的手中,“给她扇风增大供氧,回去之后督促她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黑人问号脸的jessica不得不怀疑面前的人是个混吃骗喝的游方医生,哪有人跟病人说多喝热水的,而正常在医院里上班的医生也不大可能出来吃个饭还随身带着听诊器,“你真的是个医生么,我怎么感觉你更像个江湖骗子。” “多喝水可以增加耐受血容量,从而提高血压,运动之后多注意盐和水的补充她的状况会得到很大的改善。”梁葆光不得不把原本很简单的东西尽量说得复杂,“至于是不是医生,我能准确第拼写出paroxysmal nocturnal hemoglobinuria(阵发性睡眠血红蛋白尿症),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不用了。”jessica已经接受了这男人是个医生的事实。 梁葆光点点头,“那就遵医嘱吧,后续还有问题就来西奈山……不是,高丽大学医院找李侑晶医生。” “我很少见到会有医生把听诊器放在包里随身带着的。”jessica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了梁葆光,这家伙的穿着打扮让人很难将他跟医生联系起来,因为在她看来某人更像是个大牌时装模特。 “我本身是一个汽车修理员(不明白的请自行百度戒赌吧),这个扳手是我上螺丝用的,很合理吧?”梁葆光从他的包里又掏出来一样东西,不过他拿出来的当然不会是个扳手,而是医生常用的瞳孔观察手电,“我一个医生当然带听诊器了,要是推销员里面就应该是一叠传单了。” “螺丝是谁?”躺在地上的女人终于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终于醒了?”jessica惊喜地看着妹妹,就差没把人里里外外地翻一边看看有没有哪儿磕着碰着了。 “终于?这才过去两三分钟而已,又不是三天三夜。”刚才这女人倒地的时候哪儿都没碰到,甚至连桌上的杯子都没倒,头也是被胳膊垫着的,所以梁堪才没帮她检查外伤,jessica的反应在他的眼中未免太大惊小怪了,这是她已经成年的妹妹,又不是三岁四岁的女儿。 “关你什么事!”jessica鼓了鼓腮帮子做了个包子脸。 “关我什么事,呵呵,这就是你们洛杉矶人道谢的方式?”刚才梁葆光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手里拿着听诊器给病人做听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一直在用英语跟他对话,而且口语水平显然不是一个韩国人该有的,听口音应该是洛杉矶那边的。 “对,纽约来的自大狂。”梁葆光能听得出来jessica的口音,jessica自然也能听得出梁葆光的口音。 “不客气,洛杉矶来的莽撞鬼。”梁葆光顶了回去。 诚然,纽约人和洛杉矶人说的都是英语,但两个地区的人说话无论从节奏还是语调上看都有很大不同。同时,这两个地方的人还互相看不顺眼,洛杉矶人认为纽约人骄傲自大,纽约人则认为洛杉矶人粗鲁莽撞。 李侑晶挠挠头,jessica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这个jessica就是那个jessica,但她看梁葆光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认得人家,“葆光,你不认识这个两位?” “两个来自洛杉矶的游客,我为什么会认识?”梁葆光反问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jessica·jung,前职idol现职服装设计师,这是我的妹妹krystal。”jessica骄傲地扬起脖子,可惜身高上的差距让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气势,“顺便纠正一点,我是来自圣弗朗西斯科而不是洛杉矶。” 第七章:职业规划 “我叫梁葆光是个中国人,不过后来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在纽约长大,英文名字叫paul·leon,朋友们通常都叫我paul。”梁葆光做完自我介绍后伸手和jessica的握了一下,一沾即放,“而你可以叫我dr. leon,或者梁先生。” 在汉字文化圈,先生这个称呼其实是不能乱用的,一般来说只有医生和教师才有资格被称作先生,而在rb和韩国的部分地区,律师和政客也会被称作先生。梁葆光的医师执照没有被吊销,不管他有没有从医院里辞职都不能改变他就是一个医生的事实,在首尔这里让别人叫他先生并没有问题。 “好的,paul。”jessica咬牙切齿地说道。 “其实我认识你,还一直都是你的球……我是说歌迷,刚才那么说那么做都只是为了在你的心中留下个深刻印象。”梁葆光刚说完就回头去看李侑晶,凑在她耳边故意用很大的声音问她,“学姐,这姐妹俩有上过美国偶像吗,我还以为她们两个是饮食不当运动过量的减肥教练呢。” “你搞什么鬼。”李侑晶经常说梁葆光只有八岁一点儿都没冤枉他,有时候他幼稚起来真不像个82年出生的成年人。 “我在测试她这半个洛杉矶人和我这半个纽约人谁更自大,因为她当过偶像全世界就都应该认识她吗?”一个坐在飞机上还捧着《pnas》阅读的人当然没有心思去关注娱乐圈的动向,有那时间他觉得还不如研究两个新奇有趣的病例,而“某某韩国组合在美国很火”的论调,也都只是韩国人的自high罢了。 “我不是半个洛杉矶人,我是……算了,谢谢你刚才帮了我妹妹,待会儿我会替你们结账的,再见。”jessica怒气冲冲地拎起椅子上的小包,脾气虽然没有变,但现在的她比以前更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jessica要走,但伸手去拉妹妹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拉得动,缓过劲儿来的krystal没有半点要挪动步子的意思,她看着梁葆光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不知道你有没有随身带着名片,dr. leon。” “没有。”梁葆光摇了下头,就在krystal露出失望神色的时候他从桌上拿起一张餐巾纸,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不过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是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找我咨询。” 姐妹俩离开之后李侑晶直接在梁葆光的后背心上来了一记开碑手,刚才她站在旁边看得分明,这个家伙写在纸上的又是她的手机号,“你这个混蛋,能不要再把我的电话随便留给不认识的女人吗?” 梁葆光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李侑晶的肩膀,用格外认真地眼神盯着她的眼睛,“mazel tov!” “忽然之间有什么好恭喜的,你要向我求婚了?”李侑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mazel tov是希伯来语里恭喜的意思,一般在女人结婚或者生孩子后旁人会送上这样的祝福,梁葆光忽然一脸严肃,让她一时之间大脑都有点转不动了。 “根据你紧绷绷的衬衫判断你最近上围暴涨,明明吃得很少却略显丰腴的手臂,轮廓渐渐清晰的s型曲线,还有你刚才不断打哈欠的疲劳表现,无一不证明你怀孕了,也许我不久之后就要多一个教父的头衔了。”梁葆光总结道。 “你什么时候信过教?”李侑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关注错了问题的重点,“不对,我怎么可能怀孕。” “怎么不可能。”梁葆光反问道。 “你能科学地解释一下dildo是怎么让女人怀孕的吗?见鬼,你又在岔开话题了。”李侑晶总算明白过来了,梁葆光是不想再谈电话号码的事情,“郑重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把我的电话告诉别的女人,不然人家打过来我就直接说是你的老婆。” “像我这样帅的,她们会在乎我有老婆吗?”梁葆光无所谓地说道。 李侑晶本来胃口就不太好,被梁葆光这一闹她更觉得疲劳了,所以没有选择继续坐下把食物吃完,“先送你回酒店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谢谢了学姐,把我送到新罗酒店门口就行了。”梁葆光虽然没有吃饱,不过到了酒店一样可以点东西吃。 “你不是让我定了格兰德洲际酒店吗,怎么忽然要到新罗去。”李侑晶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上面的消费信息,随即她恍然大悟,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是那个艺术品拍卖中间商?” 梁葆光邪恶而又荡漾地笑了起来,大概没有人会不懂他笑容中的内容,“我说过了,我是一个汽车修理员,加个夜班上门服务很合理吧,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呢。” “自大,幼稚,人格认知障碍,结合你的精神状态和底下的道德水准,我怀疑你得了梅毒感染。”医生之间对话大多时间都离不开病症,李侑晶也是如此,“在机场的时候你问我如果不做医生做个网红怎么样,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不怎么样!你明明已经找到了更适合的道路,首尔duck王。” 这边的人开起了车,那边的人也正坐在车上,jessica开着她的宝红色的路虎揽胜跟妹妹一起回家。自从开展个人事业建立了小除号blanc & eclare这个品牌之后,她就为了工作满世界跑,很少再有机会跟妹妹腻歪到一起了,难得今天抽出空跟妹妹出门吃个饭,又遇上了这种情况,“paul这名字还真是没起错,臭屁的自大狂。” paul的在《圣经》中是微小、卑微的意思,梁葆光几乎自我到了张狂的地步,跟卑微渺小显然不沾边。jessica今天着实被梁葆光气得不轻,但更让她生气的则是自己的妹妹,krystal居然主动问人家要电话号码。 “很常见的名字啊。”krystal笑眯眯地讨好自己的姐姐,拿起车前摆着的玩具摆件想逗jessica笑“欧尼干嘛又这副表情啊,回家之后妈妈又要以为我故意惹你生气了。” “你可不就是故意惹我生气吗,都不担心明天会上新闻的?”公众人物有着很多普通人无需担心的烦恼,有时候jessica真的很希望她和妹妹从来都没有站在聚光灯下过。 第八章:离我而去 当一个团体内的成员都没有了继续的热情,甚至觉得当初在一起就是个错误,那么它就没有了存在下去的理由,学过组织行动论的人都知道这是个mission问题。最近krystal茶不思饭不想体重暴减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她们已经从一个组合变成了五个人,“如果因为这点事情上新闻,公司那边说不定会很高兴的。” “抱歉,是我把事情搞砸了。”jessica满是歉意,她是个从不知道妥协的人,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动摇过,但是妹妹的事业受到影响让她心里相当不好受,s.m将资源倾斜到新一代的组合,她认为自己至少应该负一部分责任。 “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你们的问题是你们的,更何况你我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眼前的困境让krystal很迷茫,所以她对姐姐一直都满是崇拜的情绪,因为jessica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努力地去争取,这是她自己所没有的特质,“我非常嫉妒你,你身上有我所不具备的坚*******essica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姐姐而你是妹妹。” “就因为你比我大,仅此而已。”krystal见jessica心情好了一些,又开始臭屁了,“论别的,我比你漂亮比你高,学习成绩也比你好”。 “对,就因为我比你大。”jessica回想起了之前在那家法式餐厅la cigale montmartre里梁葆光说过的话,侧着头飞快地看了妹妹的某个部位一眼,“也许粉丝们说得没错,你跟林允儿才是真正的亲姐妹。” “就不能对一个突发体位性贫血症患者仁慈一点吗,欧尼刚才的话让我的胸口好疼,差点就哭出来了。”krystal皱着眉头做西子捧心状,不过这个动作让她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跟姐姐的差距。 这个世界上除了李淑静之外jessica觉得大概再没有人会比她更懂krystal了,而她觉得这次妹妹是要来真的了,不然不可能只听一遍就记住如此复杂的疾病名称,至于李淑静是谁,那是她们姐妹俩的妈,“你对那个家伙很感兴趣,是么?” “paul,一分钟前你还对人家的名字品头论足,怎么现在就成了那家伙。”krystal似乎被提醒了什么,拿出那张餐巾纸把上面的手机号码录进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备注名一栏写下的是“dr. leon”。 “别避重就轻,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jessica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自己一直有社交恐惧症和镜头恐惧症,虽然后来被治疗得不错站上了舞台,但至今都没有完全根除。krystal的情况比她还严重,被丢在一个陌生且人多的环境中绝对会哭出来,对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的接触也向来抵触,然而刚才krystal清醒过来后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舒服的样子,“god,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一见钟情,那个混蛋碰了你身上的很多地方,可你却没半点反应。” “他是个医生,ok?”krystal觉得姐姐的反应太夸张了。 “从你上了初中起就一直跟我作对,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你就特别感兴趣,交的那些朋友也是……”jessica实在不想对妹妹的品味作评价,也不想过多地干涉妹妹的生活,但有时候她就是忍不住起管,即便她自己知道这样并不合适,“你的叛逆期为什么比别人的长了这么多?” krystal举起两只手,“打个比方,我的左手上是一个咱们都熟悉的人,在娱乐圈里做歌手,有点儿人气有点儿收入,走到哪里都能遇上不多不少的那么几个粉丝尖叫合影,不过他没怎么受过良好教育,抽烟喝酒喜欢泡在夜店,在公司或放送局那受了气就跟我吵架,甚至还会动手;再看我的右手,上面是一个大医院的优秀医生,收入不菲但工作很忙,有时会带几个大学院生的实习,他受过良好教育尊重我的选择,本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我陪伴我,欧尼觉得我跟哪个男人结婚会比较好?” “医生吧。”jessica从来不觉得跟圈内人结婚是个好的选择,通常大家都是实在没得选了才会破锅找个破锅盖,“等等,你都想到结婚那么远了?” “何止,我连孩子以后要上哪所幼儿园都选好了,清潭洞奥斯汀幼儿园就不错,不但有英语课程还有汉语的,除了收费高一点其他都棒极了。”krystal嗤笑了一声,有些人就是天生欠缺幽默感。 jessica无奈地单手按着太阳穴,“那个paul,说不定已经有个上幼儿园的孩子了。” “他没有。”krystal笃定地说道。 “她跟那个女医生……”jessica依然不放弃。 “他管人家叫学姐。”要是真的有亲密的关系,绝对不会有用这样的称呼当爱称。 jessica打开故障灯将车子减速缓缓靠在路边,按下车窗后用手肘支着脑袋,大街上灼热污浊的空气一下子灌进了车里,但从来怕热怕脏的她却恍若未觉,只是盯着远处的大楼和灯火愣愣出神,“秀晶,今天当你就那么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了。” “欧尼,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对自己的妹妹说‘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更不要说你是个姐姐而不是哥哥。”krystal从八岁起就跟jessica一起进入了s.m公司,她们读同一所学校进同一个练习室,不但共享社交圈有时甚至还会穿彼此的袜子。现在的她不是长大了要闹独立,相反她比任何时候都依赖这个姐姐,只是不想就这么一直成为姐姐的牵绊,“我不是你的整个世界。” 不想其他的女人,jessica很少哭,更别提在公共场合哭给别人看,但krystal的话让她在晚上十点半的清潭洞大街上泣不成声,“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来都不愿意去想……” “等到我跟他的婚礼上欧尼再发表这番伴娘感言好吗?”krystal攥紧jessica的手。 “你,还真的想到结婚了?”jessica瞪大了眼睛,红红的眼眶里还泪光闪烁的。 krystal耸耸肩,“对,因为我摔倒的时候撞到了脑袋。” “噗。”jessica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鬼精灵一直都是在耍她。 “见鬼,你这样肿着眼睛回去妈妈真的要以为我惹你生气了。”krystal撇了撇嘴。 第九章:想跟你换 新罗酒店的皇家套房、新罗套房以及总统套房,都有正对着南山的浴室,泡在浴缸里就可以透过一体式的大窗户看到对面彩灯映照下的南山塔。梁葆光之前只来过一次韩国,那是两年前李侑晶父亲葬礼的时候,因为当时是参加葬礼来的也就没搞任何游玩的项目,他对这座城市还是完全陌生的。 登机之前谢嗣音就说梁葆光幼稚,都三十好几岁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招,他知道老妈说得没做,自己就是孩子气作祟,他跟青春期少年的不同只是人家买不起飞往地球另一边的机票,而他能买得起罢了。 “很美,不是吗?”南山是恋爱圣地,得益于十几年来诸多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的狂轰滥炸,哪怕外国人也熟知它的名字。此时浴缸里坐着的可不止梁葆光一个,还有个手不怎么老实的漂亮女人阿比盖尔·摩根,“你弟弟怎么了,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应?” “考虑到他已经在水下泡了二十分钟,大概是淹死了。”梁葆光现在连时差都还没倒得过来,明明累得要死却又完全睡不着,精神状态差得一塌糊涂,加上刚才在发呆想事情,哪儿能有什么反应, “你走运了伙计,因为我恰好是个医生。”阿比盖尔·摩根拿起浴缸旁放着的游泳眼镜戴在脸上,这是她为了明天去爱宝乐园加勒比海湾玩而买的,“患者家属请放心,等下就帮你弟弟做心肺复苏,一定把他救回来。” 看着把脸埋到水下,只剩一头金发漂浮在水面上的女人,梁葆光不禁打了个冷颤,“原来作为患者家属是这种心情啊……” 外面下起了阵雨,点点雨滴在窗户上滑落,留下一道好看的痕迹,而屋里的雨已经停下了,梁葆光正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躺着看《新英格兰医学期刊》,他长期失眠,所以习惯了在床上看书。 “没听说首尔最近有什么大型的医学活动,医学界的超新星保罗·里昂怎么会来这里的,度假旅行?”即便身边的亲朋好友中没有一个是当医生的,但阿比盖尔·摩根依然清楚医生们有多忙,尤其是像梁葆光这样的部门负责人。 梁葆光歪了一下头,“看样子你已经调查过我了。”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想要知道点什么东西直接上网查就可以。”下午在酒店里安顿好行礼,阿比盖尔·摩根觉得无聊就在晚上搜索了一下梁葆光的名字,网络上出来的信息还是让她挺满意的,“西奈山医院的网页上有你的照片和介绍,还附有你写过的那些论文的链接,虽然我完全看不懂,不过挺厉害的样子。” 其实梁葆光已经离职了,只是医院的网页还没更新而已,“我来首尔不是既不是为了参加医学研讨会,也不是单纯的休假旅行,是因为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首尔,为了报复他对我们母子造成的伤害,我决定去德国骨科就医。” “你爸爸,麻省总院的……”阿比盖尔·摩根当然不会只搜索梁葆光一个人的信息,他父亲母亲是做什么的她都查了。 “开玩笑的。”梁葆光倒是希望自己能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不过他父亲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起身去洗手间放水都觉得是一种浪费时间,要说这种人会随便在女人面前脱裤子显然是无稽之谈,“这次来首尔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想要出来散散心罢了。” 阿比盖尔·摩根撇撇嘴,她这样满世界跑的只想能有几天假期好好在家里窝着,而梁葆光这样工作稳定又受人尊敬的医生却又想着出远门散心,果然这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相对的,“我倒是希望能跟你换一换,你显然活得比我更有意义。” 梁葆光笑笑,身边的女人大概是职业病犯了,“人不是艺术品,不要总搞那套先调查一番,再评估价值的做派,我们都只是平凡的普通人罢了,没有谁是比谁获得更有意义的。”窗外的阵雨似乎演变成了大雨,唰啦啦地击打着窗玻璃。 “抱歉我得走了,都忘记了还没在我自己的酒店登记。”梁葆光跳下床捡起地上的湖蓝色衬衣,也不管上面皱皱巴巴的痕迹直接往身上一披,他觉得自己此时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而不是跟陌生的女人探讨人生。 “放开我,我要回家。”梁葆光刚打开套房的门,就看到走廊上的两男三女拉拉扯扯。这五个人的身上都满是酒气,让梁葆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更让他火大的是其中两个女人明显不乐意,那两个男人却硬拉着想要将她们带进房里。 梁葆光跟李侑晶在一起那么多年,本身还对语言有着特殊的天赋,所以他的韩语非常好,哪怕几个人因为酒精而口齿不清,他还是瞬间掌握了事态。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拿房卡去刷门,不知道是醉得太厉害还是怎么,刷了两下都没把门打开,而另一个男人则抱着那两个不情不愿的女人,不让她们离开。男人都是中年,而三个女人年纪都不大,梁葆光甚至怀疑那两个是否成年,一股无名火从他脚底直窜脑门,“放开她们。”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多管闲事。”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隔着两三米都能让人闻到他嘴里的酒气。 “我需要知道吗?”梁葆光冷笑着一拳挥了过去,且不说他一个外乡人在美国从小就习惯了打架,就算只是个弱鸡想要一拳打在个醉鬼的鼻梁上也不算难事,另一个男人想过来帮忙,依旧被他一拳撂倒鼻血长流。 “怎么回事?”阿比盖尔·摩根刚才就想追出来,只不过女人穿衣服没有男人快而已,听到动静后急急忙忙裹了条毯子就打开了门,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她一下子慌了神,“你刚才打人了?” “是见义勇为,打112报警,就说这里有人试图猥亵强暴未成年少女。”梁葆光捏了捏拳头,这下感觉好多了,只不过当他看到倒地的几人中有一个人开始抽搐时,又有了一种偏头痛要发作的感觉。 第十章:怕老婆的 梁葆光对韩国的娱乐圈一直好感欠佳,更不会闲得无聊去关注身在其中的所谓明星们,所以当酒店的保安和警察们对那个男人嘘寒问暖分外关心的时候,他还是一脸无所谓地双手抱在胸前看戏。 抽搐不止的女孩已经在恰当的急救处理后恢复了平静,只不过意识仍然有些恍惚,似乎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被带到新罗酒店的,而梁葆光早已经见怪不怪,被下了药的女人都是这样。 “这位里昂先生,李秉宪先生说是你袭击了他和他的朋友,是吗?”身穿黑色制服的家伙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护照交还到梁葆光的手里。 “你们调出酒店的监控了吗,这两个男子是怎么把三个女孩带上来的搞清楚了吗?”梁葆光更关心那两个人渣的问题,至于打了他们一人一拳只能说他还手下留情了,要是在纽约弄断个手腕脚踝的根本不在话下。 某位国际明星的的脸上乌青乌青的肿了一大块,看着就像个可悲的小丑,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有点儿漏风,“我今天只是带着朋友来玩而已,这个家伙忽然就冲过来袭击我们,警官,我一定会起诉他的。” 梁葆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真长见识了,头一回见到有人喂自己的朋友吃药还硬拖人家进酒店的。”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女孩一直都推搡着不想进门,嘴里还一直喊着要回家,那么不情不愿还好意思说是朋友。 “鄙人是李秉宪的经纪人吴劭东,今天他跟朋友喝了点酒不太清醒,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请您多包涵。”李秉宪的经纪人到得比警察都快,处理起事情来也更加老练得体,起码要比他们更会说话。作为经纪人他不得不从大的利益出发,李秉宪挨一拳只是小事而已,如果被人把捅出去把事情闹大,那形象上的损失可就难以估量了,“监控的事情我们已经向酒店方面去询问了,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遇到不好的事情,大部分人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就比如刚才的那种情况。梁葆光认为自己的人品就够不行的了,却也从来没有对女人用过强,他只是男人又不是畜生,“这种事情不是我能不能够包涵的问题,还是等弄清楚了具体经过再说吧。” 新罗酒店方面很快就给出了答复,“对不起,出于对酒店客人隐私的保护,监控内容我们只会向警方提供,不会给其他无关人员查看。”这话表面上说得合情合理,但背后的猫腻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明白。 “对不起了先生,您涉嫌故意伤害罪,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从现在开始您有权保持沉默,但若不保持沉默,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在受审时请一位律师,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因为梁葆光一直都在说英语,所以警察才会加个米兰达警告的陈述,不然以他们的执法方式直接就把人带走了。 “我可以打电话叫律师吧?”梁葆光歪着头看着这些人拙劣的表演。 “可以。”涉外案件最是难办,稍微有点不妥就会引发大乱子,哪怕李某人在韩国人脉颇广也不敢弄得太过分。 梁葆光从口袋了掏出了电话,“喂,是特蕾莎阿姨吗?” “hey保罗,听你妈妈说你去韩国散心了,玩得怎么样?”梁葆光用的是他在美国一直使用的手机,有存他私人号码的都会看到来电显示,特蕾莎·海因茨跟梁葆光的父母关系都非常好,不过主要还是跟他比较亲近。 “恐怕不太好,我在这边遇上了一些事情受到了不公正的司法待遇,您能打个电话让使馆这边关注一下吗?”梁葆光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就是美国人的交流方式,有什么请求就直接开口,不玩太多的弯弯绕。 “当然,你遇上什么事情了?”特蕾莎·海因茨关心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他们要带我进警察局。”梁葆光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好让那边胡乱猜测。 “你就放心好了,一切都有我们在,等回来之后叫上你父亲,一起来我们家吃个饭。”特蕾莎·海因茨没有问太多细节,她也不需要问得太多,“玩得开心点,多拍点些漂亮的照片回来跟我们分享。” “您多注意休息,等我回去再详聊。”梁葆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好了,我的律师很快就会到的。” 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特蕾莎阿姨是谁,但看着梁葆光始终不变的嘲讽脸,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没过五分钟美国驻韩大使馆那边的电话就打到了首尔警察厅那里,治安监大半夜被手下的人叫醒当然不爽,什么都不管先将钟路区警察署的署长骂了个狗血喷头,几个警正警监都是发懵的状态,不知道手下什么时候又给他们捅了篓子。 特蕾莎·海因茨是亨氏食品集团前一代继承人约翰·海因茨的遗孀,丧偶之后带着五亿美元的嫁妆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约翰·克里,组成了一对老妻少夫的组合。从特蕾莎·海因茨至今保持着前夫的姓氏来看,就知道约翰·克里是个惧内的趴耳朵了,尽管这个怕老婆的家伙在外面干着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工作:美国国务卿。 特蕾莎·海因茨曾经发病入院,前后十七位医生包括麻省总院的癌症中心主任lauren catharine(劳伦·卡瑟琳)在内,都将她的肺部囊肿诊断为癌症。梁葆光有事去波士顿找他爹正好撞上了这个病例,他没有给前辈们留面子,果断地推翻了其他所有人的观点,认为特蕾莎·海因茨患的只是心藏芽生菌病而非肺癌。 仅仅经过三个月的伊曲康唑治疗,原本被认为只剩半年生命的特蕾莎·海因茨就跟她的老姐妹们开茶会打门球去了,而梁葆光再次大大地露了一下脸,并为麻省总院和西奈山医院拉了千万美元的赞助。 第十一章:经典测试 医生是不能得罪的,一个出色的医生就更加不能得罪了,东海岸的很多大人物心里都清楚,等到哪一天他们自己得了某种罕见的病症,梁葆光很可能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能救他们的人。特蕾莎·海因茨无疑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没有梁葆光的诊断她就会被送去化疗,以破坏自身的免疫力为代价去试图杀死并不存在的癌细胞,那种情况下别说再活三年,基本上一个星期后就可以下葬了。 本来还说要做笔录的,可车开在半道上署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一群穿制服的战战兢兢把梁葆光请进了警署的会议室,又是泡咖啡又是给开空调的,生怕怠慢了了他,尤其刚才对梁葆光问话的巡警,此时都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以韩国系统内部的办事风格,上头遇到了问题必然要找下面的人背黑锅,这位巡警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倒霉蛋。连续好几年韩国的经济都不景气,家里的老婆月前刚被公司裁掉,弟弟又因为生意失败过来借钱,再一想到孩子九月份的学费还没凑出来,他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那几个女人被送去哪儿了?”梁葆光往嘴里塞着香草味的哈根达斯,含混不清地问道,这冰淇淋是警署的一位女警自费买给他吃的,作为一个真小人,他才不管君子不吃嗟来之食的那套,果然不用自己花钱的东西最好吃。 “几个当事人都被送去了三星医院。”照理说这种信息是不能告诉系统外人员的,但现在梁葆光摆明吃定了他们,这些穿制服的自然也就管不了规章制度了,不仅那三个女人在三星医院,李秉宪也在那里接受治疗。 梁葆光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指,“我怀疑自己的右手小指骨折了,也需要就医。” “懂了,稍等一下。”钟路警署值晚班的警长向署长请示了一下就开始安排人手,把梁葆光送去三星医院,谁都看得出来梁葆光是想去看那个晕厥抽搐的女人,“里昂先生,感谢您的合作。” “好市民奖就不用了,我这个人很低调的。”梁葆光笑着挥挥手,从正门走了出去。 “队长,要是今晚的事情被曝光出去……”韩国人普遍有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思想,钟路区警署的人维护李秉宪并不是单纯因为他有名气,更不是因为喜欢他演的电影,只是因为他们认为李秉宪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韩国的形象。 如果韩国唯一一个“好莱坞级别”的明星是个下药猥亵强暴未成年少女的人渣,那么外界会对韩国怎么想?虽然这个好莱坞级别是韩国人自high封的,虽然事事都上升到国家高度显得很病态,但他们真的很在乎这些,为此甚至不惜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被称作队长的男人拍了拍下属的肩膀,“那就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情了。” 走到警署门口的停车场掏出一支烟点上,抬头仰望同一片天空,嘴角牵起无奈的苦笑。二十年前第一天来这里报道上班的时候,前辈按照传统安排忙内值夜班,那个夜里他也是这么叼着烟仰望,只不过曾经满是星星的纯净夜空,如今只剩一片迷蒙的城市之光。 新罗酒店是三星的产业,而且跟三星医院所在的江南行政区仅仅一江之隔,所以酒店里的客人出了问题被送到那里去十分合理。梁葆光过圣水大桥的时候还在觉得汉江的夜景挺不错的,可是当车开进停车场后他却失笑出声,原本他就是不想在医院里呆着才辞职离开纽约的,可飞机在韩国落地后不到十个小时他又进医院了,这就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溜达了一晚上,结果一抬头看到自己回到了家门口。 逸院站新大楼刚刚建成还没有投入使用,就目前为止只是个超大型的广告牌罢了,不过有那么一栋新大楼立着病人会觉得三星病院很有实力,看病的时候能安心些。当然了,这也是见仁见智的,梁葆光以前所在的西奈山医院只有纽约市中心的那几栋楼,但如果让病人二选一的话恐怕没几个人会在三星医院就医。 “感觉好点了吗,多熙?”梁葆光站在病床前问道,他刚才低头扫了一眼看了下病床前挂着的板子,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金多熙1994年生,并不是未成年。 “我感觉好多了。”金多熙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了。” 站在旁边的医生撇了一下嘴,“只是喝的酒太多导致呕吐而已,只要胃液没有……” “韩国是不是不需要上医学院就可以当医生?”梁葆光打断了身旁医生的话,无情嘲讽道。 “呵,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这个身穿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胸前的口袋里插着几支笔和小手电的急症室值班医生不屑道。 梁葆光没去管身边自尊心受创的庸医,冲金多熙勾了勾手指,“知道怎么指挥乐队演奏吗?” “我会打拍子。”金多熙有些不明白梁葆光忽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很好。”梁葆光拿出之前在机场被他以为是弄丢,实际上一直被塞在了电脑包里,到酒店又被翻出来的i phone,为了不吵到急诊室里的其他病人,他插上耳机给金多熙戴上,然后才开始播放乐曲,“挥动你的手臂,就像是指挥交响乐团那样。”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急诊医生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这是个经典的医学测试,医药学之父希波克拉底就是这么干的。”梁葆光完全不理会身边的医生,只是拍拍手鼓励金多熙动起来。 金多熙很听梁葆光的话,随着音乐会动的手臂,她系统地学过音乐,打起拍子来自然是不含糊的,不过仅仅过了二十秒她就皱起了眉头,“我的手臂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抬不起来了?” “并不是手臂忽然抬不起来,这叫暂时性肌肉麻痹,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梁葆光拔下手机上的耳机重新点击了一下播放按钮,里面传来了将的乐曲声,正是查理·施特劳斯的名曲《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第十二章:负隅顽抗 不管心理素质有多强,察觉到自己的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气的时候,只要是人就肯定会慌乱,金多熙现在连抬一下胳膊都做不到了,而且感觉跟她以前练舞蹈脱力时的状态完全不同,当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暂时性肌肉麻痹是什么意思,我瘫痪了吗,我会死吗,我还有多久可活?” “是的是的,你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赶紧立遗嘱吧。”梁葆光扯了扯嘴角,漂亮的女人大多脑子都不太好,他虽然不赞同这种以偏概全的观点,但套用在金多熙身上他不会有太大意见,“暂时性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很难理解吗?” “就像字面意思所说,暂时性肌肉麻痹只是暂时性的,你没有瘫痪也不会死,只是需要一点治疗。”梁葆光看金多熙还是没有理解,反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望着天花板流泪,只得给她解释了一遍。 “是低血钾症状,。”急症室的值班医生终于恍然大悟。 “由于细胞外液的钾离子浓度急剧下降,细胞内外钾离子浓度差增大,细胞内钾离子外流增多,导致静息电位负值变大处于超极化状态,除极化发生障碍使兴奋性降低或消失,因此患者会出现肌肉无力甚至低钾性麻痹。”梁葆光背起书来连个磕巴都没有,靠的都是硬基本功,“我想你的病理学教授会很伤心的,你显然在他的课上开小差了。” “这能说明什么,呕吐也会导致血钾降低,她喝了那么多的酒会吐很正常。”医生还是揪着喝酒的问题不放。 梁葆光摊开双手,面对负隅顽抗的弱鸡他实在没多少搭理的兴趣,“呕吐之后人的血钾确实会降低,但不会低到连手指都动不了。” “也许她为了保持身材长期催吐。”所谓负隅顽抗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时间站在我面前叨叨为什么不去给她验个血呢?我不想知道你这头低能的蠢猪到底是上学的时候没学好专业知识还是刚才收了谁的钱,但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我向院方提交投诉,你就可以脱下这身白大褂去电线杆上贴小广告给人看病了。”梁葆光指了指急诊室的门口,一个肩膀上三朵无穷花花骨朵的黑制服恰好走了过来,“看看他们你就会知道我不是你这种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可以招惹的,照我的话去做对你有好处。” “梁先生,您要的香草味哈根达斯一楼的便利店没有了,给您带了抹茶味的行吗?”黑制服递过红色的冰淇淋纸杯,正是便利店里卖的那种哈根达斯,不是四千五的小杯,而是九千五的大杯。 “晚饭没有吃得饱,之后又做了剧烈的运动导致有些低血糖,给你们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了。”梁葆光笑眯眯地接过冰淇淋,装模作样地在口袋里掏了两下,“这个要多少钱,我拿给你。” “只是一个冰淇淋而已,哪儿能让您掏钱,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应该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梁葆光只打一个电话就让钟路区警署的署长挨了顿臭骂,他们这些杂鱼哪而敢不陪着小心。 梁葆光当然没有真掏钱的意思,他身上只有信用卡而没有韩币现金,真想付钱刚才就会让人家拿着他的卡去便利店而不是光动动嘴皮子了,“咱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我想不用多久这位医生就会把血液测试的报告拿过来的。” 韩国的警察出了名的暴力,执法的时候看谁都像是欠了他们几个亿似得,但这位警长在梁葆光的面前却像是看到猫的老鼠一样乖巧,这医生并不傻,梁葆光确实是他一个小小的医生根本就惹不起的大人物,“我会尽快给她做血液侧室的。” 等待检测结果的这段时间梁葆光一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闭目养神,他之所以要跟进这件其实和他关系并不大的案子,自然不是因为看上了这个小姑娘,只是单纯想证明他自己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人,而不是躁郁症发作的暴力分子。 “血钾很低,非常低。”急诊医生进门的时候拿着金多熙的血检报告,他收的钱只能让他尽量把病症往酒精中毒上面引导,却不足以让他伪造化验单。这个病人牵扯到一件疑似刑事案件中,造假一旦被发现他将不仅会被吊销医师执照,很可能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而有梁葆光在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手里拿着化验单,梁葆光捏着下巴仔细地看了看,“数字不会骗人,这么低的血钾浓度和其他指标指向了两个选项,一是你患上了狂犬病,二是你的体内有rufies od。” “不可能是狂犬病,我不养宠物而且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跟宠物接触过了。”金多熙从小就怕狗,住在首尔她也不可能遇上野狗和蝙蝠之类的,一听梁葆光的话当然是极力否认。狂犬病是不治之症,只要得上真的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大部分人恐怕情愿得癌症也不会愿意得狂犬病的。 “那就是第二种了,rufies od换个你们能听懂的说法叫flunitrazepam。”面对金多熙和警察的无知脸梁葆光揉了揉眉心,跟外行人交流就是这么让人不爽,“通俗点讲就是约会***丸。” “你有喝过李秉宪给你的饮料吗,或者你们一起在练歌房喝酒的过程中是否有离开过位置?”警察一听到名字就明白梁葆光的意思了,钟路区下辖的大学路上各ktv、酒吧、酒店等场所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他们对那些道德败坏的人渣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次无非是换了个更有名的。 “我们是女人当然要去洗手间了,因为得去补妆。”金多熙扶着额头正在努力回忆的样子,“至于说酒的话,昨天晚上在酒吧他给我点了一杯蓝色夏威夷。” “开始用氟马西尼(flumazenil)治疗吧,如果她的状况好转了就说明我是对的且李秉宪是有罪的,如果她的状况没有好转就将她将她隔离起来,不然很难说她会不会怀着报复心咬你的手臂,好把狂犬病传染给你。”梁葆光拍了拍急诊室医生的肩膀,“刚才你问过我‘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的问题,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你是医生,只不过非常不合格而已。” 第十三章:并不意外 想确认的事情已经弄清楚,梁葆光便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其实无论金多熙是得了狂犬病还是被人下药,他都不怎么关心,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告诫:“千万不要做傻事。” 金多熙目光闪烁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fm2氟硝安定本是合法的安眠镇定药物,但因为其无色无味易溶于水的特点,常被别有用心的不法分子当作性侵害工具,生产商英国的罗氏制药厂后来不得不将药片的外观改为绿色,并在药片的中心锭添加了蓝色色素,好让受害者不再轻易中招。 从酒吧到练歌房再到酒店,李秉宪一晚上都在进行“娱乐”活动,绝对不可能只请了一杯酒,而在一整晚的众多饮料中金多熙几乎没有思考就锁定了那杯蓝色夏威夷,将其单独提出来当作线索提供给别人,这说明她很了解flunitrazepam是什么。 旁边经验老到的警长都不太清楚的事情,一个平时只知道唱歌跳舞的不入流女idol却门儿清,其中代表着什么梁葆光很清楚:他被人利用了。 两个女人如果一路都在闹腾,恐怕早就被人“解救”而没有梁葆光什么事情了,她们之所以到了房间门口才哭喊着要回家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只不过是为了在监控上留下证据却又不想要证人在场罢了。如果在大街上闹起来,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李秉宪直接就完蛋了,和她们的初衷不符,而到了新罗酒店的套房门口再闹则只有监控留下,她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勒索李秉宪巨额钱财。 新罗酒店的套房足足有七个档次上下三层,但只要是套房就需要咨询预约才能入住,平时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在走廊上活动,更不要说当时还是凌晨三点钟。金多熙等人的算计很好,然而她们漏算了一对为了进行亲切友好的交互运动而彻夜不眠的狗男女,梁葆光恰好在她们演出的关键时刻打开了门,成为了参演嘉宾。 金多熙的症状骗不了人,她的眼神同样也不能,梁葆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摇了摇头走出急诊室,“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后续还有问题的话就跟我的律师联系,相信你们已经见过他了。” 律师是谢嗣音帮忙找的,特蕾莎·海因茨跟梁葆光通完话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她知不知道具体情况。天底下哪有不关心儿子的妈,一听说梁葆光都进局子了却没跟自己说,她连工作都顾不上赶紧联系了这边的人。 这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据说在韩国十分厉害,而他个人也是事务所的台柱子,不但胜诉率极高,而且方方面面的人脉都很不错。把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是梁葆光在西奈山医院养成的良好习惯,既然有个大状去和官方交涉,他索性就放心地撒手不管了。 “梁先生想离开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是没办法开车送您回酒店了。”肩膀上三个花骨朵儿的警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位小爷别一直跟着里头搀和,他们就不需要继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没事儿,我在医院门口打个的士就行。”梁葆光摆摆手,医院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的士司机待命,而且这里是首尔而不是纽约,他不用担心会叫不到车,“今天辛苦各位了,回见。” 梁葆光出了大楼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医院的吸烟区点上一支烟叼在嘴上,孔子曾经曰过的:吾日三省吾身,他需要好好回顾昨天发生的事情,算上飞机上的那个他已经遇上过三个晕倒的女人了,“果然女人比较柔弱,男人的话就……” 正在自言自语的梁葆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辆红白相间印着119字样的急救车停在了专用出入口,然后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被医护人员架了下来。隔着老远他都能看到那男人胸前一摊呕吐过后的痕迹,显然是喝醉了酒被送来急救的,“难怪那医生三句话不离酒,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韩国人虽然不太喝高度数的烈酒,但他们的年人均酒精摄入总量高居世界第二位,仅仅排在北方的战斗民族之后,要是凌晨走在首尔的大街小巷,隔不了多远就能看到倒在路边的身影。至于有没有人替他们打车或者叫急救,就看身边的朋友是不是有良心了,反正梁葆光上一次来首尔的时候半夜出去散步,还看到过有女人爬着回家的。 “原来梁先生您在这里。”梁葆光把烟头掐灭丢进吸烟区的沙堆,转身就看到了李秉宪的经纪人吴劭东。 “有事儿?”梁葆光皱了一下眉头。 “秉宪想要亲自向您道歉,只不过医院这里人多眼杂,他一个公众人物直接过来怕引起骚乱,所以希望您能移步停车场至少和他见上一面。”吴劭东很会说话,也很会做人,特意等梁葆光出了医院大楼才找来。 “就算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吧,毕竟是我打了他。”梁葆光可不觉得这两个家伙找自己是专门道歉的,因为如果仅是道歉的话没理由这么着急,大可以先回去上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找自己,“不过我们是有必要聊一聊。” 李秉宪的保姆车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他本人没有呆在车里,而是站在车门边上等着,看到梁葆光之后还没走到跟前就鞠了一躬,“之前喝醉了酒才行止无状,以至于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十分抱歉。” “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梁葆光脸上带笑,如果不是李秉宪的脸上还贴着纱布,旁人怕要以为他才是那个脸上挨了一拳的受害者。 保姆车里很宽敞,而且因为艺人们比较注意隐私的关系两侧车窗都贴了膜,从外面基本上看不到里面情况不用担心被外人打扰。李秉宪拿出自己手机给梁葆光看里面的短信,“其实昨天的事情都是那三个女人和那个被我当作朋友的混蛋合起伙来设的陷阱,为的是向我勒索钱财。” “从昨晚的事就能看出来梁先生您是一个极具正义感的人,所以希望您能在公众前支持秉宪。”吴劭东目光中满是期待。 “开口就要五十亿,胃口不小嘛。”梁葆光看着李秉宪手机上的短信,一点儿都不意外。 第十四章:喝雪浓汤 正义感是一个很难界定的概念,人类花了四十万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进化走进全新的时代,而文明社会建成的标志绝对不是对工具的使用,而是从人治到法制的转变。给这个世界带来秩序与和平的从来不是舞刀弄枪的侠客,而是一部部法典,所以梁葆光从来不认为他个人的感情能够凌驾于道德与法律之上。 “你们的逻辑很爆炸啊,你走过去把人给杀人了,然后人家的家属来要挟说不给封口费就要去告发你,是不是法庭光判他的勒索罪,你杀人的事情就那么算了?”梁葆光差点没笑出声,就这种极品烂人还好意思跟他说让他在公众面前支持一下。 “我是中了他们的全套。”李秉宪争辩道。 梁葆光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了,这敢做不敢当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算不上,“那药不是你下的?可千万别在我面前说谎,因为你承受不起那结果。” 不管金多熙等人是不是对李秉宪进行了勒索,他在此之前下药试图对人进行侵犯的行为总归是不争的事实,也许首尔地检和法官会综合社会影响等因素而给他脱罪,但这并不意味着梁葆光就会吃他的那一套。 “我只是喝了太多酒失去了判断能力,又被那混蛋言语引诱才上当的,做出那种事真的不是本意。”李秉宪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如果坐实了迷x犯的身份,那他大半辈子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现在所享受的风光生活与物质享受都将在一夜之间离他远去,这是一个习惯了豪奢生活的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你的说辞法官会信的,而媒体和民众也会信的,所以你跟他们说就可以了,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梁葆光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伸手去拉车门,“对不起,我做不到。” 吴劭东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友利银行的支票塞进梁葆光的手里,“梁先生怎么想怎么说我们都没权利干涉,这是我们为之前让您卷进这件事里劳心费神的一点精神损失费,请务必接受我们的歉意。” “啧啧啧,你们道歉的诚意很足啊。”梁葆光看着手里足足五亿韩元的支票,一边咂嘴一边摇头,就在李秉宪和吴劭东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见到他将支票叠了起来塞进了裤子口袋里,“好的,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看着梁葆光消失在停车场的转角,李秉宪还是有些发懵的状态,“哥,这就行了?” “不然你还要怎么样,为什么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吴劭东有些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还指望着靠李秉宪把钱洗白,上面怎么可能纵容他胡搞乱搞,还把一个重要的经纪公司放在他名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照理说梁葆光不该拿这笔钱的,他本身也不在乎这么一点钱,但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李秉宪一方还是金多熙一方他都不想站,即便没有这笔“精神损失费”他也不可能到处去宣扬李某人是个人渣而金某人是个骗子。之所以会收下支票,只是因为他单纯想让李秉宪出点血,不然一个人做了错事却什么代价都不用付,那这个世界就太恶心了,虽然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恶心的。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才四点多天色就已经渐渐转亮,一晚上都没睡得成觉的梁葆光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好因为时差的关系生物钟并没有报警,不过走来走去只吃了两个冰淇淋,他的肚子里空落落的。 看到路边有一家老奶奶血肠汤梁葆光没多犹豫就走了进去,别看名字起得很朴素,实际上这是一家在首尔有上百家分店的大型餐饮连锁,在医院等全天都会有客人的地区他们二十四小时都营业。 虽然店名叫血肠汤,但比起一般的韩式餐厅来,老奶奶血肠汤的菜单已经算是丰富的了,有脊骨醒酒汤、土豆汤、大酱汤、内脏汤、牛杂汤、排骨汤、海鲜嫩豆腐汤以及雪浓汤(朋友客串)等等。梁葆光凌晨四点胃口不太好想吃点清淡的,就点了一份雪浓汤又叫了一份熟肉拼盘。 雪浓汤是牛晒骨汤泡饭,里面加了一点细细的素面,只要接受了那种设定其实吃起来还是不错的,就是味道很淡需要根据个人的口味加盐、胡椒和葱花。美中不足的是里面肉牛的份量跟实惠二字不沾边,毕竟在韩国牛肉算是食物中的奢侈品,一碗里给得很少。熟肉拼盘则有些贵,一万七千韩元就那么一小盘,里面是水煮后切片的肉牛和牛蹄筋,味道一样偏淡,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不错,胃口不好的时候能补充下营养。 喝雪浓汤的时候梁葆光心情还是很愉快的,暖暖的汤汁滑下肚以热制热,不过让他受不了的是坐在斜对面的那个女人,吃饭的时候戴个棒球帽就不说了,口罩还挂在耳朵上没完全摘下来,只是拉到下巴处露出嘴巴。最不能让梁葆光接受的是这个女人吃东西吧唧嘴,凌晨的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所以吧唧吧唧的声音他听得特别清楚。 也许是梁葆光多看了几眼,又也许是梁葆光忽然拿出了手机阅览新闻,那女人忽然放下了筷子,“签名可以,拍照不行。” “什么?”梁葆光回了一下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有没有其他人。 “我刚才一直在吃东西妆都花了,这种状态下不能拍照的。”女人摆了摆手,显然对自己的形象特别在意。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梁葆光这才明白是自己的动作引发了误会,人家恐怕以为他拿起手机是要拍照来着。某人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以前可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他像是个会偷拍漂亮女人的猥琐家伙,“你哪位啊,就要给我签名?” “抱歉,是我有些神经质了。”女人尴尬地低下头,都快把脸埋进汤碗里去了。 第十五章:姓李就行 所有的事情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和节奏去做,也永远把个人的喜好或兴趣放在第一位,比起费事费神的恋爱更喜欢一个人呆着,这一点很有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意思,所以这个种类的男人通常被称为“佛系男子”。 梁葆光就是个非典型佛系男子,事前色如魔,事后圣如佛,他经历得“事情”要比别人要多得多,所以圣如佛的状态也经历得比别人要多得多,若是这方世界大道未消,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真能放出金光来。 总将极度自我合理化为佛系属性的梁葆光,就差指着天发誓他对女人是真的没多大兴趣了,否则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就在不远处坐着,而且店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他不可能不上去搭讪的。 其实梁葆光觉得没兴趣主要还是因为那女人的自说自话,又是签名又是合照的表明了她也是个混娱乐圈的,而刚刚近距离欣赏了李秉宪与金多熙之间那幕闹剧的他很难不对“艺人”这个职业有偏见,而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吃东西咂嘴。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吃饱喝足之后梁葆光结了账走出门,看到边上的便利店前就有吸烟区域的牌子,忍不住摸出一支吞云吐雾了起来。那戴着个鸭舌帽的女人也在,似乎是对话时听出了梁葆光是个外国人,确实不认识她是谁,所以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烟掐灭走人,而是猛嘬了两口加快进度。 韩国的烟民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三十九,除去十八岁以下抽烟不合法的人群后这个比率非常高,意味着相当一部分女性都是烟民。梁葆光对女性抽烟早就见怪不怪了,以前他们诊断科的莉莎就有很大烟瘾,而美国男人的梦中情人第一人选斯嘉丽·约翰逊,就是个出了名的老烟枪。 “哗啦。”抽完烟梁葆光拿出口袋里的小瓶子,倒出两粒药片塞进嘴里,就着刚从便利店买的咖啡吞了下去。 “是维柯丁(vicodin)吗?”站在旁边抽烟的女人忽然问道。 梁葆光歪着头看向这漂亮的女人,重新打量起了对方,“懂得挺多啊,以前吃过?” “确实吃过。”女人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是泰诺林(tylenol)不是维柯丁。”维柯丁的镇痛效果比泰诺林强出一条街,但它具有致瘾性而且还是处方药,梁葆光是因为偏头痛发作才在机场的药店买了一盒泰诺林分散片装在药瓶里,实在没有必要去吃药效强但副作用也强的东西,“来两片吧。” “你以为是木糖醇么,随便就能给人吃两片?”这女人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人长得漂亮就是任性,什么表情都好看。 “不想吃算了。”梁葆光像是个闹情绪的小学生,别别扭扭地将递出去的药瓶又收回了口袋,不过他随即便职业病发作,“看你的年纪和走路的姿态不可能是驼背,而现在站着抽烟却半弯着腰还把一只手放在小腹前,应该是生理期来了痛经吧,不然做艺人的女人应该不会站在路边抽烟。” “你好,我叫李智贤。”这女人把右手往梁葆光的面前一递,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自己的另外一个名字。她确实是生理期来了,因为体质的关系和最近过大的压力,原本还能忍受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梁葆光刚才说的那样,若不是疼得狠了想缓解一下,她一个女偶像怎么可能站在便利店门口抽烟。 “你好,我叫梁葆光,是个医生。”梁葆光伸出右手跟李智贤握了一下,好好地感受了一下什么叫柔若无骨的柔荑,不过这女人的手以身形来说显得有些大,“不过你也可以叫我paul。” 摸完,不是,握完了手之后看到李智贤的右手依然举在那儿,意犹未尽的梁葆光愣了一下才明白人家伸手不是想要握手,而是在向自己要泰诺林的药片呢,他当即老脸一红将药拿出来递过去,“吃一片就好了。” 泰诺林是非处方药,在街边的小药店里就可以买到,其镇痛效果不错而且副作用较小,常常被当做止疼药,很多女人因为生理期的疼痛难忍,在布洛芬渐渐不管用的情况下就会去买泰诺林来吃。 李智贤的包里其实就有德国拜耳痛经药naprogesic,不过她是从公司的练习室出来吃宵夜的,怕麻烦就没有带手提包,只拿着手机跟钱包就出来了。naprogesic痛经药的主要成分和泰诺林的乙酰氨基酚一样都是前列腺素抑制剂,所以她才会放心地吃上两片,“你真的是个医生?” “如假包换的内科医生。”梁葆光也不是第一天当医生的,早就习惯了人们对这个职业的特殊尊敬。 “医生,那个……”一听梁葆光自我介绍说是内科医生,李智贤就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哪里不舒服吗?”梁葆光虽然是诊断科的主任,但西奈山医院里的医生们每个星期都有必须完成的门诊任务,他坐门诊见多了这种表情,一般情况下不是有难言之隐,就是想做无痛人流。 “这里,闷闷的……”李智贤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那纤弱的手指在胸前一戳,居然陷下去了!梁葆光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这女人一脸认真,怕是要生出人家对他有非分之想的误会,“可能是心脏的问题,我没带听诊器耳朵贴在你后背听一下心律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医者父母心嘛。”这问题困扰了李智贤很久,而且她也确信梁葆光是个正经的医生。 “呵呵,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梁葆光是个正经医生没错,但他却不是个正经的男人,要是李侑晶看到他这副德行,绝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因为他的听诊器明明就在背包里放着,之前在餐厅里还拿出来用过。 在专业问题上梁葆光总是认真严肃的,听了足足一分半钟的心律之后他才得出了最终结果:“罩子小了,换个大的吧。” “哈?”李智贤的嘴角抽了一下。 梁葆光低头咽了一口口水,明明十分钟之前他还在嫌弃李智贤吃东西咂嘴,但十分钟之后的他却只想背诵古文:“山不在大,不是,胸不在高,也不是……唉,反正姓李就行。” 第十六张:关山难越 要概括人之一生,大约“兴尽悲来”四个字便足矣。回首分携,光阴冉冉菲菲,曾经自以为是世界之王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却猛然发觉原来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什么都未曾抓住。 旁人问起为何要到首尔去,梁葆光总会表现得十分无所谓,说只是单纯想要换个环境散散心透透气,但他心里其实清楚地知道一切都跟环境无关,因为他想要离开的不是纽约或者西奈山,而是那个曾经的自己。 无数次走过的路,围绕在身边的人,生活中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像是无声的提示,让梁葆光在午夜时分翻来覆去辗转难眠,闭上眼都是回忆中那场不会停的大雨。除了逃走,他似乎别无选择。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因为首尔跟预期中的相差甚远,还是跟旅伴发生了争执?”两个人抽着烟交流了几句,所以李智贤知道梁葆光是个从海对面飞来的游客,但她在首尔的街头见过许多来旅游的人,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这样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的。 “也许跟心情没多大关系,是我本身长的就比较丧气。”梁葆光自嘲道。 “不,你不是。”李智贤还是不得不承认梁葆光的条件太出色,明明知道他是在假笑,却仍能把绝大部分女人弄得五迷三道。 “你也不是,所以没事别皱着眉头,也不要耷拉着嘴角。”梁葆光点帮李智贤上第三支烟。 “我们不一样。”李智贤是个平时话很少的人,相比与和他人直接交流,她更喜欢独自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这让她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敏感内心和优秀洞察力。梁葆光的玩世不恭和猥琐好色,在她似乎都只不过是自我保护而已,“我只是迷茫了,而在你的眼中我看到的却是痛苦。” 梁葆光苦笑着摇头,“怎么会不一样呢,都不过是被绷带绑在病床上的病人。” “我还以为你是个医生呢。”李智贤轻笑道。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梁葆光跟着笑了。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男人和女人在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她的城市相遇,愁苦心碰上孤寂的灵魂,一个追寻救赎一个渴望释放,接下来似乎有一场两百分钟的文艺剧情片等着他们去演,但玫瑰色的生活只在故事里,现实里的两个人最终不过是挥挥手道了一声再见,然后各自离去。 回到酒店里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梁葆光立马翻出了塞在裤子口袋里的五亿韩元支票,这笔钱他手下只是为了对李秉宪略施薄惩,却没有自己花掉的想法。城市酒店下面不远就有一家友利银行,他领了号之后玩了一会儿手机就排到了号,“你好,请把这张支票里的钱都取出来,然后汇入这个账户。” “这是msf的账户吧?”银行的职员看到支票上的金额后嘴张得老大,看到梁葆光提供的账户之后嘴长得更大,msf是medecins sans frontiers的缩写,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无国界医生组织。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梁葆光一边回答一边打量起了银行的布置,虽然全天下的银行都会有贵宾接待室之类的,只为有钱人提供服务,但是像韩国这样专门设置英语服务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用韩语的都在一楼大厅,而说英语的就在二楼,似乎讲英语的在这里就高人一等似得。若说是个例倒也罢了,可不光是友利银行如此,韩亚银行、新韩银行、农现银行等等也都一个样。 银行职员在韩国的婆婆们的心中能排进前五,但论职业跟医生、教师等不相上下,所以她们的身边绝对不乏追求者,但身在银行每天都跟钱以及有钱人打交道,她们的眼界一般都非常高。这个女人的眼睛里一下子迸发出了不太一样的光芒,“这年头像您这样会关心他人的真的不多了。” “大概因为我也是个医生吧。”梁葆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无国界医生组织打钱了,他大学时期最好的兄弟就在那里工作,而他希望对方的日子更好过一点,所以不定期就会打点钱过去意思意思。 一听梁葆光是个医生,这女人眼中的光芒便更亮了,她很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梁葆光长得好看又有钱才爆发出浓厚的兴趣,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男人很有爱心,“没错,一定是这样!” “你说什么?”梁葆光没听清楚。 “我说这里需要您留下联系方式,以防出了问题后我们找不到您。”银行职员说完后飞快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名片,给梁葆光递了过去,“当然您也可以联系我,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我都可以帮忙。” 梁葆光本来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不知道汇个款干嘛还要留电话号码,但人家名片递过来的一瞬间他秒懂了,无论是在天朝还是在美国他都没少经历这种事情,每个行业都有各自的职业病嘛。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我会联系你的,裴志娜小姐。” “等等,那汇款还能退给我不?”梁葆光刚准备离开,手机上却忽然刷出两条短信来,提示说他的城市银行信用卡和boa的卡全都被冻结了,这导致他现在只有一张现金卡里的一万多美元能用了。 “抱歉,这已经入系统了啊。”裴志娜有些懵。 “没事,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梁葆光挠了挠头,他信用良好从来没有欠款不还的情况,美国官方也没要理由搞他,所以只能是第三种情况:频繁大额交易涉及不当套现,可问题是他的卡级别很高,从来都不需要有这种担心。这次出门身上就带了这两张卡,结果只有这两张被冻结其他的几张则没事,是谁干的一目了然,走出银行他就给自己老妈打了个电话,“妈,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你的卡是你爸打电话给他朋友让他们冻结的,跟我没关系的。”电话那头的谢嗣音刚接通就是一阵抢白。 梁葆光又是一阵猛挠头,“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有些人怕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哦。” 第十七章:功利主义 正常情况下梁葆光的信用卡是不太可能被冻结的,但他老爹梁德健的人脉比要他的强大得多,这个银行总裁是他的大学学长,那个州议员是他的网球球友的,平时还特别喜欢在波士顿的各乡村俱乐部参加活动,总之这种人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刷不成卡,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看到提示短信的时候梁葆光就有点发晕,听到自己老妈无所谓的回答后更是一阵一阵地肝儿疼,他来首尔是旅游的又不是来修行的,要是没钱别说到处去玩,恐怕连饱饭都吃不上几顿了。作为一个追求生活质量的男人,一万多美元还真不够他在首尔花一个月的,首先格兰德洲际酒店的房费就不低。 “还有王法吗,还讲法律吗,因为我是他儿子就能随随便便地冻结我的信用卡?”梁葆光对此表示十分愤慨,并向自己父母提出严正交涉,“请尽快恢复我的信用卡,否则本人将保留诉诸一切手段的权利。” 特蕾莎·海因茨打电话说梁葆光在韩国出事了的时候,谢嗣音是真的被被吓了一大跳,担心得一整晚都没能休息,对梁葆光的怨气怎么可能小,“这次老娘放你去韩国,是想让你跟那个michelle来个再续前缘的,结果你却把自己给弄进警察局去了,你爸爸只是冻结你两张卡怎么了?我看这样挺好,能让你早点滚回来接受现实。” “关学姐她什么事,还再续前缘?”michelle是李侑晶的英文名,她在美国不管是上课还是上班都用的是michelle lee这个名字,梁葆光在美国时也天天这么叫她,现在总管她叫学姐不过是一种调侃罢了,“我和她的事都是哪一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没用的东西。”谢嗣音在电话那头嘲讽道。 “您说啥?”梁葆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的语气怎么都不像是他老妈的风格。 “我只是传达一下你爸爸的原话而已,他知道你没胆子直接问他,所以就告诉我要是你打电话过来,就让我这么跟你说。”夫妻之间心意相通,谢嗣音当然明白梁德健的意思,虽然一直护着儿子,但她现在越来越赞同老公的观点。 梁葆光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这次来韩国之前他只把计划告诉了母亲谢嗣音,平时生活中获得的支持也大部分来自于这位慈母,要是连自己老妈都被“渗透”了,他从此以后怕是要孤军奋战,“老妈,你什么时候也被敌人给腐蚀了。” “什么敌人,那是你爸爸!不是妈妈说你,长得再漂亮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至于让你这么心心念念的挂记着吗。不都说女人如衣服嘛,反正你都已经穿了好几年,到了该扔的时机就得扔了。”谢嗣音才不管谁是谁非,她只知道自己的立场是“梁母”,谁让梁葆光不开心她就让谁不开心。 梁葆光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别的女人是衣服,那您得是条狗链子吧。” 谢嗣音总喜欢说梁德健狗改不了吃那啥,后来都快演变成她的口头禅了,而且她因此叫了梁葆光十多年的狗儿子,照她本人的逻辑她还真是狗链子属性的。反正谢嗣音身边的老姐妹们没一个不佩服她的,那么野的男人一栓就是三十多年。 “别跟我嘻嘻哈哈的,上个月跟你爸爸去参加校友会,同一届的人里头就剩那么几个还没抱上孙子的,结果其中就有你老妈我,你让我这样一个攀比心爆炸的女人如何愉快地和她们玩耍?”谢嗣音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别人有的东西我必须得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也一定要有!否则我可是要发飙的。” “爱攀比还是好事了不成,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真的好吗?”梁葆光对自己的老妈是很了解的,她在某些方面要比她自己描述得更夸张,可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真不知道她这么大声说出来是要恐吓谁。 谢嗣音最近真有些急了,以前这混帐东西上高中的时候,天天担心他不小心闹出人命被女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来,所以每到周末就往他的包里放小雨伞,生怕他玩得太high给忘了。光阴飞逝岁月如梭,现在指望他动点真格的了,这家伙却忽然走起了小心谨慎的路线,差点没给她气死,“你最好在近期有所表示,不然就等着承受我的怒火吧。” “不是,就算没那个人的事,我恋爱、结婚、生孩子来个一条龙,起码也得花上一年两年的时间,就算想给答复近期也给不了啊。”梁葆光觉得自己还年轻得很,在美国三十一岁没结婚的男人比比皆是。 “你宕总说我跟你爸爸都是功利主义者嘛,我们确实是啊,只看结果不要过程,只要你把孙子弄出来就行,实在不行你去找个代孕的我都没意见。”前两天,谢嗣音去某议员太太组织的茶会喝茶,人家的儿媳抱着一对肉嘟嘟的双胞胎在她面前转来转去,各种炫耀显摆花式秀,着实给她刺激得不清。 梁葆光没有被吓到,反而一拍大腿,“我倒是想找女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跨国恋,可现在穷得叮当响连信用卡都被冻结了,连请客看场电影的钱都没有了,凭什么让人家搭理我,说单口相声吗?” “从小到大就光我面前哭穷,你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钱老娘我会不知道?反正解冻是不可能解冻的,要么你麻溜地打个飞的回来,我给你安排相亲多见见人,要么就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你自己,在此之前。” “行吧,你们等着。”梁葆光有个毛病,就是吃软不吃硬,爹妈这么逼着他回纽约去他反而更不想回去了,无非就是冻结了两张信用卡而已,他老大不小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能被活活饿死不成?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他挂断了谢嗣音的电话之后立马给李侑晶打了过去,“努纳,你中午有时间吗?” 第十八章:三星炸鸡 高丽大学病院在高丽大学文科校区和诚信女子大学之间的山坡上,从地铁六号线安岩站的三号出口出来再往上爬个坡就到了,梁葆光因为信用卡被冻结就觉得自己能省一点是一点,便放弃了打车选择了大众交通,好在这地方并不难找而且他的韩语也还不错,没怎么费事就到了地方。 论规模固然不如三星医院远矣,但名气上高丽大学病院还是可以的,算是韩国国内顶尖的研究型医院,被许多患者信赖。唯一让梁葆光不解的是这医院里极其诡异的布置,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放着一架d型施坦威钢琴,要不是大楼各处的信息牌他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音乐学院。 “我的午休时间不多,要吃饭就一起去食堂吧。”梁葆光发了个短信后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套着一件白大褂的李侑晶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哒地走了过来,她跟大部分韩国人一样性子很急,走起路来脚下都会生风。在医院里她总是保持着工作状态,见了人连招呼都不想打,有事就直接说事。 电影电视剧里总是出现那种主角在医院里看到个漂亮女人穿着高跟鞋,便惊觉那是个女杀,然后先下手为强来一波绝地反杀的镜头,然而现实生活中人家医生踩着高跷去上班都没人管,不穿高跟鞋的那是护士而不是医生。梁葆光就觉得女医生穿着高跟鞋挺好的,只要别穿着进手术室给人动刀子就行,她们不小心崴一下脚的话病人如何不知道,医院肯定要大出血了。 “干嘛盯着我的脚看,你是恋……变态吗?”放了一天假之后李侑晶手里暂时没有病例,但还有一堆文书报告没处理完成,依然忙得要死要活不能休息,若不是梁葆光打电话过来说想一起吃饭,她中午都准备在便利店里买个面包随便对付一顿算了的。现在抽出时间过来,这家伙不肯说重点反而盯着她脚看,让她很是恼火。 梁葆光可不想大老远地跑过来却吃医院食堂里的东西,“安岩不是很近嘛,我们去吃个三星炸鸡好了,实在不行味觉也好啊。” 居住在cb区一片的人,说安岩的时候指的不是安岩洞,而是指连着安岩站南北走向的那条街道,同为高延战每年的庆祝活动举办地,这地方远远不及新村那里繁华,但“位相”上丝毫不输。 三星炸鸡是韩国的第一家炸鸡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此店原先开在三星洞,跟那个卖手机的倒是没什么关系。韩国人向来喜欢标榜传统,所以店的招牌上明明白白写着“80年传统”,但梁葆光心里是十分不屑的,两年前他来就是80年传统了,现在照理说应该换成82年传统才对,没改显然是骗人的。 味觉则是一家连锁中餐的名字,这家店跟韩国综艺电视剧里那种卖炒饭、煎饺、炸酱面的“中华料理”不同,卖的都是东北风格的家常小炒,无论是在韩的国人还是韩国人都很喜欢。不过这里不光卖吃食,还提供换钱、个人信贷、代购通关零副食品批发等等,身后的背景是什么颜色大家心照不宣。 “还知道三星炸鸡,研究过啊?”三星炸鸡确实是在三星洞创立起来的没错,但真正出名却是40年前搬迁到安岩之后,是高丽大学的师生们带起了炸鸡啤酒的这股风潮,所以它的名字总跟高丽大学联系在一起。 梁葆光哪里有时间研究这个,在网上随便搜索了一下而已,“看了点网上的介绍,嘿嘿。” “嘿嘿你个头,食堂!”李侑晶也不管梁葆光的表情,转身就往电梯里走。 高丽大学病院的这栋主楼依山而建,大概有一半结构都在山体里,所以地下的部分规模不相当小,虽说建造了玻璃天井将阳光引入,但由于医院本身的气氛还是显得有点儿阴森森的。食堂在地下二楼的北座,入口处有个绿油油的星巴克,旁边则是个蓝汪汪的gs25便利店,非常诡异的搭配。 “唉,炸鸡块跟面筋似得怎么吃啊,医生们吃了这种东西还有心情工作?给病人吃就更不行了,没有好心情怎么跟病魔做斗争!”梁葆光咬了一口2800韩元一份的炸鸡块愤愤不平地抱怨了起来,仿佛食堂的厨子犯了天大的过错。 “吃你的**。”被烦到不行的李侑晶夹起一块炸鸡,用力塞进梁葆光的嘴里,发觉食堂里很多人都在往这里看,她赶紧低下头摆弄起了自己面前的牛肉盖饭。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你好歹也是个受人敬仰的医生,平时……”梁葆光咀嚼了几下把炸鸡块吞下去后又继续唠叨。 “真服了你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肯定全都答应。”李侑晶对这家伙十分了解,只要不达目的就会一直在耳边轰炸个不停。 “我想要点儿钱用,给个万儿八千刀我立马就走一个月之内绝对再不烦你。”梁葆光终于说明来意。 “哈?”李侑晶都被气笑了,这混蛋简直是个极品,偏偏她还拿他没辙,“一个月之内不再烦我,意思是花完了之后还来?” “到时候再说嘛。”梁葆光的脸皮堪比城墙拐弯,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 “给你肚子上来个万儿八千刀怎么样,我是你学姐,又不是你亲姐,再说就算亲姐姐也没一个月就给这么多钱的。”要是梁葆光条件不好,李侑晶肯定二话不说给他打钱,可问题是这家伙在西奈山的时候一个人就拿整个科室的大半薪金,还有个特别宠他的老妈时不时就给他舔点儿物件,比她富裕得多了。 “反应那么大干嘛,不行就给个五百一千的好了。”梁葆光退而求其次。 李侑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加入国际黑天觉悟会了(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不然怎么会跑来医院乞讨?” “还不是我那老爹,硬要我回去还说叫我面对现实,参加他们安排的相亲。”梁葆光无奈地摊开手,他不是贱人矫情,而是真的不喜欢把婚姻搞得像是谈生意的那一套。 第十九章:梵高转世 其他国家的人其实还好,韩国人自己才是最反感狗血韩剧的,2000年左右的时候大家看个新奇可能会觉得挺有意思,可十几年过去谁还接受得了那个,这就跟现在的天朝人不喜欢琼瑶剧一个道理。 李侑晶每天都忙着医院和学校里的事情,但女人的天性让她依然抽空看了不少电视剧,梁葆光的套路她已经见得太多了,《某某恋歌》、《某某家庭》里早就演过了,“你以为自己是日日剧里的男主角么,家里有权有势的父母逼着你去相亲,你却非要谱一曲自由的恋歌,接下来是不是还准备出场车祸推进一下剧情?” 李侑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车祸”两个字是梁葆光心中的禁忌,她大抵是不知道史铁生这个人也没有看过《我与地坛》的,却明白男人心中总有个地方是非那个女人不能走进去的,她显然不是。 “学姐,我现在就是单纯不想回去而已。”梁葆光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先前的表情,一伸手把李侑晶面前的辣炒猪肉端到了自己面前,“而且你是了解的,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们硬逼着我回去那我还就非不回去了。” “吃软不吃硬,软是哪个女孩子的小名吗?”李侑晶故作轻松地引开话题。 “别打岔啊,就说肯不肯借给我吧。”要是在纽约,梁葆光怎么都不可能跟女人伸手借钱,可是在首尔这边他不认识其他人,或许还是认识几个人的,却都没有熟悉亲近到能向对方借钱花的地步。 李侑晶倒不担心梁葆光不还钱,他敢赖账她就敢打电话给谢嗣音,可是她并不确定让他留在首尔是不是件好事。他父亲梁德健的手段虽然过于强硬,但她觉得人的家想法没错,人总归是要回去面对现实的,“就算我把钱借给你,你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首尔吧,就你那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十几二十天就坚持不住了。” “你说的没错,靠那么一点钱撑着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已经决定好了在这里找点事情做做,好把这场持久战打下去。”梁葆光已经下定决心了,在没有彻底调整过来之前他是不会回纽约去的。 “你准备在这里做什么?”李侑晶抬起头。 “这不是还没决定嘛。”决心归决心,想法归想法,梁葆光要是真的知道该干点什么,也不会喊上李侑晶一起吃饭了。 李侑晶无奈地丢下手中的勺子,她觉得面前的家伙是在消遣她,“连做什么都没想过你就敢说自己决定好了?” “不行么?”梁葆光偏着头反问道,随即他又满脸堆笑露出讨好的表情,“不然努纳给我介绍个工作吧,医院的工作我都可以,不然去你家做家政夫也行啊,我这个人手脚特勤快,会做菜会扫地还会暖……” “呵,你不是最喜欢找陌生女人交朋友吗,介绍你去江南的夜店做牛郎怎么样,不但爽还能赚钱,多完美。”李侑晶被气乐了,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去她那里做家政夫不就等于吃她的喝她的还住她的么。这个人简直有毒,以前在西奈山医院的时候是她顶头上司,没事就喜欢指使她做这做那,让她一个医生又是倒咖啡又是买零食的,现在有求于她就腆着个脸叫努纳,简直没有下线。 梁葆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促狭地看着李侑晶,“啧啧,原来努纳在江南的夜店里还有关系,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滚!”李侑晶在桌子下面踢了梁葆光一脚,她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进夜店还是这混蛋拉着去的,居然还有脸污蔑她,“我看你不如去做个画家好了,以你的天赋肯定分分钟成为当代的画坛第一人。” 梁葆光挠挠后脑勺,他的智商高达一百七十,不仅在传染病医学上颇有建树,文学、音乐、绘画等各方面比常人出色些,但要说他分分钟成为当代画坛第一人就太过了,“努纳,你这就吹得太过了,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知道么,哪儿来的绘画天赋。” “你可是梵高转世,怎么会没有天赋呢。”李侑晶笃定地说道。 “梵高转世,我怎么不知道。”梁葆光更懵了,画家又不是活佛,还有转世一说的。 李侑晶笑了,“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姐姐,然后整天指望弟弟养活,听着耳熟么?” “你对我的弟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梁葆光惊讶地张大嘴,三十岁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种玩笑二十岁的女人是绝对开不了的。人家文森特·梵高的弟弟是提奥·梵高,而他的弟弟则是差点淹死在浴缸里被阿比盖尔·摩根用“口对口心肺复苏救”活的那个。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还得回办公室去整理报告。”饭吃完了汤也喝了,李侑晶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钱我会给你的,不过你得先想好了到底要做什么,哪怕你跟我说要开一家中餐厅都可以。” “感激不尽,不过你能先回头看一下身后么。”梁葆光用纸巾擦干净嘴之后指了指李侑晶的后面,跟他们隔了张桌子的位置上有个男人单独坐着,此时满脸虚汗表情狰狞,明明一直在喝水却嘴唇干裂,“我敢打赌那家伙三十秒之后就会吐出来。” “嘔!”似乎是要印证梁葆光的话,那个男人忽然剧烈地呕了出来,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回了他之前吃泡菜汤的碗里,画面让人极度不舒服,就算一个毫无医学常识的人站在这里,也能看出来他病得不轻。 李侑晶是个医生,别人躲的时候她却走过去蹲下来查看情况。 “我只用看的就知道那个人发着高烧,有脱水症状,看他吃饭时都用一只手捂着肚子,应该还有相当程度的腹部疼痛,不过好在这里是医院食堂,到处都是医生。”梁葆光叹了一口气,吃着东西看别人吐出来真是浑身难受,他决定躲得远远的,“既然你要工作我就先回酒店去了。” “不,你哪儿也不能去,他的下背部全是皮疹。”李侑晶沉声道。 第二十章:结过婚了 “呼叫医院警卫封锁医院所有出入口,调出监控查看具体哪些人中午出入过食堂,你报警我打电话通知院长,这里出现了一个疑似脑脊膜炎的病例。”李侑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脑脊膜炎球菌感染而她又应对错误的话,整个医院里将会有一半人在二十四小时里死亡,而病菌一旦扩散到外面去事情更加大条,所以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让警卫先封锁了医院。 面对至少上千条人命,一向沉着冷静的李侑晶也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好在她身边站着梁葆光,一位ncid管理委员会认证的传染病专家。别的方面她持保留意见,但是在专业领域她对这个男人无比信服。 “除了脑膜炎球菌,还可能是花粉、酒精甚至谁谁的汗液导致了他的症状,我们需要血检才能得出结论。”虽然该患者目前的症状与脑膜炎完全符合,但还有其他很多病因可能导致相同的症状,一言不合就将整个医院封锁的做法让梁葆光直摇头,这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太冲动了。 封锁一家韩国排名前五的综合医院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损失难以估量,而且这种损失不光是经济上的,还有声誉上的。即便确诊了患者得的就是脑膜炎,她的僭越举动也不会被医院的领导们认可,而一旦查出来不是脑膜炎她却要求警卫封锁医院,事后领导们非整死她不可。 “李主任,这里怎么回事儿?”医院的食堂里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医生在用餐,只有李侑晶过来查看只是因为其他医生看到有人呕吐不愿意靠近罢了,毕竟他们是受人尊敬的“先生”,而不是做清理工作的大妈。等听到李侑晶说要封锁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坐不住了,必然是有大事发生她才敢提这种要求,而大事件往往意味着大大的功劳。 李侑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拆开包装戴了起来,“疑似脑膜炎。” “哗啦。”听到脑膜炎三个字刚靠近过来的人又飞快地散开了,他们做医生的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虽然脑膜炎本身不难治,只要针对性地使用抗生素就行,可这病是有后遗症的。因为病灶是大脑,所以一些患者即便完成治疗也仍会留有不同程度的肢体运动障碍、智力障碍、失语、眼球麻痹、吞咽困难等。 梁葆光除了苦笑什么都做不了,他来找人借钱而已,没想到就这么把自己给搭上了,在确定没事之前他至少要在这医院里呆上几个小时,“给他做个腰椎穿刺,结果出来了之后告诉我一声。” “这位是医院里新聘请的医生吗,李主任?”梁葆光大咧咧的发号施令,弄好像他是这家医院的老大一样,这让周围的医生十分惊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李侑晶居然理所当然地应了下来。 李侑晶的年纪并不大,但是她的个人履历太过豪华,从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完硕士课程之后在纽约大学得到了m.d学位,先后曾进入协和医院与麻省总院实习,借着被调入西奈山医院做内科医生,2012年梁葆光从贝斯·以色列医疗中心跳到西奈山之后她就被调动到他下面,做起了诊断科的二把手。 有着耀眼的个人经历,母亲还是高丽大学的理事会成员,李侑晶在高丽大学医院里的起点不是一般人可比,空降当上了内科3科室的主任医生别人也没好说什么。在同事眼中她是个眼界极高的女人,院领导当面她都经常不给面子,现在却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不是。”李侑晶不想多聊关于梁葆光的话题,只能说习惯的力量太强大,以前她天天在他下面做事习惯了被他呼来喝去,现在听他让做腰椎穿刺二话不说就准备去做,都快成潜意识行为了。 “那就是男朋友咯。”女医生们不顾场合八卦了起来。 “那肯定啊,你们刚才没看到李主任给人家喂饭吗,真想不到原来李主任也有这么小女儿姿态的时候。”李侑晶不仅履历耀眼出生不凡,人也长得非常漂亮,气质更是碾压这几个女医生女护士,她们除了年纪小一点之外都找不出自己身上的优势。因为时时刻刻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关注着李侑晶,所以刚才她叉起一快炸鸡块塞进梁葆光嘴里,还在桌子下面踢他的样子全被她们收入了眼底。 “也不是男朋友。”李侑晶抿着嘴,有点不爽的样子,一个疑似脑膜炎的病人倒在地上,她们几个却在聊八卦。 “怎么可能,不是男朋友还能那么亲密吗?”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这些女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放过李侑晶,她们的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品味分明是说李侑晶水性杨花太过随便。 “确实不是男朋友,因为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已经结婚了。”梁葆光笑得很开心,他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但计较起来最喜欢的还是看女人撕哔,“我叫梁葆光,很高兴认识诸位,大家都是努纳的同事,以后在职场上还请多多关照。” “李医生已经结婚了,这怎么可能呢?”别人都在跟梁葆光寒暄问好的时候,一个男医生却好似挨了一记晴天霹雳似得喃喃自语,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李侑晶潜在的追求者之一。 “你好。”梁葆光主动伸出手,并在握手的时候低头看了一下对方挂着的胸牌,上面写着“金崇明”以及“内二科”的字样。 “你好……请问梁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金崇明非常不甘心地问道。 梁葆光瞥了旁边的李侑晶一眼,“以前在美国就玩玩乐队跳跳舞,现在有时在江南的夜店做牛郎,不过大部分时间宅在家里宅着,毕竟有努纳养着嘛,今天来医院就是问努纳要钱花的。” “我一脚踢死你信不信。”李侑晶感觉自己的怒气值马上就要突破天花板了。 “paul·leon,百分之一医生,幸会。”就在众人觉得世界观崩塌的时候,高丽大学医院的副院长出现了。 第二十一章:没有女儿 “那些只是虚名而已,就像是天边的浮云一样。”梁葆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朝着上斜方挥了一下手,似乎真的能看到天边的云彩似得,而且他话虽然说得很谦虚,可脸上的自矜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金崇明还没从不甘和不信中回过神来,听得在家副院长开口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他也是个医生?” “百分之一医生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女医生们更加八卦了。 “抛开一般的常见疾病不谈,人们有时也会患上各种疑难杂症,能力出色的医生们能治好其中的百分之九十,而专家和权威们能只好剩下的百分之九,至于最后的那百分之一,就得看paul·leon的了。”被人提到这个称号时梁葆光自己其实不觉得有什么,但李侑晶总是特别骄傲,“这是joseph·boyd·martin对他的评价。” “久仰大名了梁医生,我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申崇锡,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这个副院长非常正式地做了自我介绍。 “申院长客气了,只可惜现在时机和场合都不对,不然的话我也很想坐下来喝杯咖啡和你好好聊一聊呢。”发高烧呕吐的男人已经被人用担架抬走了,但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这些医生去忙。 一旦确定了是脑膜炎球菌感染,医院就必须给院内的所有人做好预防措施,首先发预防性的光谱抗生素的工作量就不小,接下来还要做身体检查辨别哪些是可能的被感染者,光靠医院里的这些医生恐怕三天三夜都搞不定。 化验室那边很快就传出了消息,根据血检和脊椎穿刺的化验结果判断,该男子确实是传染性极高的脑脊膜炎球菌感染,李侑晶的行为虽然冲动了些,却十分有效地控制了传染的范围。李医生带着巨大的满足感救治病人去了,而吃过利福平(rifampin)后的梁葆光却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她的办公室门口玩手机。 虽然是个有执照的医师,而且还是学界公认的传染病专家,但在高丽大学病院里梁葆光却没有行医权,没有给病人看病的权利。有时候法律就是这么扯蛋,一个医生在外面可以是医生,进了医院反而当不成医生了,就因为这里是别人的医院。 “噗。”吐出了嘴里的一次性体温计,梁葆光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是华氏98度3,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确认身上没有起皮疹,终于把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说明他被感染的可能性很低。 别看某人在食堂里的时候和一众医生谈笑风生,可那是因为当时他认为呕吐男子酒精中毒或花粉过敏的概率远远大于得脑膜炎的概率,等到脊椎穿刺的结果出来还不是立马就怂了,每过十几分钟就要给自己量一次体温,别人怕有后遗症他当然也怕。 刷了一会儿手机之后梁葆光实在觉得没意思,便把目光投向了周围,因为医院被封锁很多人都没办法回去了,即便有相当一部分人被转移到其他医院进行检查,走廊里还是乱哄哄的,“女士,我想你回去得跟你的女儿好好谈谈了。” “什么?”走廊长椅的另一边坐着的女人抬起头来,她能确定梁葆光是在跟她说话,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真丝衬衫和你的裤子都是刚刚干洗过的,显然你是个非常注意穿着的人,而你的女士西服外套上却有个两天左右的污渍,所以你肯定不知道这件衣服被人穿过。”梁葆光不介意做一回福尔摩斯,“除非你的丈夫是个异装癖,负责应该是你的女儿偷偷穿了你的衣服,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好混进夜店或者酒吧。” “我跟丈夫离婚好几年了,而且我也没有女儿……”这个韩国女人先是不屑一顾,然后忽然变了脸色。 梁葆光尴尬地把头转到了一边,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女装大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些可爱的男孩子们往往都是人生赢家,最次也能当个五百人大群群主之类的,比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医生,我需要你的帮忙。”梁葆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坐的时候,他的救星来了,不过李侑晶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叫他医生,因为她是他的学姐而且经常在一起,所以私底下都是直接叫葆光的。 “你们医院里起码得有上百个医生吧,还需要我帮忙?”梁葆光确实很无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在这里给人看病,李侑晶遇上问题不找同事却找上他一个外人,会给人一种瞧不起同僚的感觉,他可不想她在这里受人排挤,“不如你去问问其他人。” “他们也搞不定。”李侑晶不想听梁葆光继续废话,直接拉住他的胳膊拽他起身,“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在休息区里忽然吐血,我们给她做了胃镜却只发现了一小块溃疡,没有任何能造成那么大出血量的出血点。” 人命大过天,梁葆光也不矫情,“具体情况边走边说。” 到了急诊室的时候女孩的病床旁站着其他两个医生,其中一个就是内二科的金崇明,另一个则是陌生面孔,梁葆光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拿过李侑晶的手电筒和听诊器给孩子做起了身体检查。 “发热,皮疹,脖子疼,所有症状都与脑膜炎吻合,这还需要再做检查吗?”金崇明站在一边不满意地抱怨道,哪怕明知道梁葆光与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心中的那份不甘却依然无法消除。 “如果是脑膜炎你们还会让我过来吗?”梁葆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病床边上的气氛有点儿诡异,李侑晶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就递给了梁葆光,“找你的。”金崇明在一旁更加窝火,找梁葆光的却把短信发到了李侑晶的手机上,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嘿,窥视别人的短信可不好,gossip girl。”梁葆光阅读艾米·拉佩的短信时忽然发觉身前的女孩正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在窥他的屏。 第二十二章:一个小时 面对病人的时候梁葆光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但是一转过头来他就换了一副表情,脸上冷得像是能刮下一层霜似得,“觉得自己该学的都已经会了,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了是吗,每天被别人叫主任医生的时候你的脸都不会发烫?” 李侑晶知道梁葆光的脾气,平时对女人尤其是对身边的女人总是好得不得了,对她更是没话说,有时甚至还会对她撒娇耍赖,可一旦涉及到专业领域他对谁都不留情面,以前在西奈山的时候她就没少因为犯错挨他的骂,此时曾经被支配的恐惧都回来了,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世恩,你先点一点头,慢慢地……再摇一摇头。”梁葆光瞪了一眼李侑晶后伸出左手,让病床上的少女跟着他的手势做动作,她的名字就写在床头,叫朴世恩,“好的,现在可以躺下休息了。” 朴世恩点头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问题,但是摇头的时候却显得很难受,嘴里直喊疼。刚才女孩伸长了脖子看他的手机他就察觉到了问题,如果是脑膜炎的话她脖子早就疼得不能动了,怎么可能还伸长了脖子窥屏。 “怎么会这样?”李侑晶呆了,其他两个医生也惊讶得张大嘴。 “病人的脖子前后活动时没有问题,左右活动时却有强烈的痛感,就算不考虑吐血的问题也不会是脑膜炎,为什么我过来两分钟就能发现的事情你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察觉,你来医院做医生的还是来演情景剧的!”梁葆光的嘴巴一直很毒,现在已经算是比较收敛的了,要是在西奈山他早把吹风机打开了。 虽然梁葆光训斥的是李侑晶,而且一直用的是英文,但是旁边站着的两个医生脸上却火辣辣地疼,李侑晶好歹去找了人过来确认,也就是进行会诊,而他们却准备直接当成脑膜炎来治疗的。 “嘿,你还好吗?”梁葆光还准备再骂两句过过嘴瘾,病床旁边的监护开始疯狂报警,而床上的少女已经没动静了,他用手电晃了两下依然没有反应,“这是失神发作,给她注射两毫克安定,快点!” “两毫克安定,快点。”发觉没有护士理睬梁葆光,李侑晶跟着大急。 “去给她做个ct。”梁葆光对李侑晶说道。 “不可能,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已经有几十个病人被确认感染了脑膜炎,放射科门口早就排满了人,他们若是不能尽快做ct接受治疗的话就死定了。”站在金崇明旁边的医生忍不住开口了。 梁葆光凑过去看了一下这人的胸牌,“这位杨禹容医生,韩国专科医师考试是你爸爸出题吗,不然你这种蠢货到底是怎么通过的,在你张嘴之前就不知道先摸一摸病人的头吗?她的头部有明显肿胀,必然是颅内压过高导致的,我怀疑颞叶正在出血,如果你们现在不去准备手术她连一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天呐!”一个女人拉开病床旁边的帘子后尖叫一声晕倒了过去,幸亏梁葆光眼疾手快将她抱住,不然脑袋就要磕在床框上了。 女人是朴世恩的母亲,今天女儿跟她说要来看望患了流感的同学时她本就不同意,最终实在拗不过才让她过来,后来女儿打电话告诉她说了脑膜炎的事她在电话里就发了一通脾气,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她在外面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才决定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走进许进不许出的高丽大学医院,结果刚过来就听到了惊天噩耗,那医生居然说她活不过一个小时了。 “你们这帮庸医到底把我女儿怎么了,我之前上网查了脑膜炎是怎么会是,怎么可能好好的就活不过一个小时了?”这女人醒来后就歇斯底里地抓住了金崇明的衣服,谁让他站得最近呢。 “这个,我是说她如果不接受手术的话很可能活不过一个小时。”梁葆光有点儿庆幸,在美国也好韩国也罢,医生都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因为他们有法律的保护不用担心一次失败就被愤怒的患者家属撕成碎片,这女人看上去已经出离愤怒了,却还保持着难得的理智,“如果这里做不成ct也安排不了手术,您必须尽快安排她转到附近的医院进行手术,正如您说的这是一帮庸医,他们已经浪费半个小时了。” “如果是大量颅内出血,超声波就可以监测出来,一旦确认出血我们立刻就安排手术,三分钟足够。”被训了一顿的李侑晶终于调整了过来,提出了一条建设性的意见,超声波的机器不大,用手推车就可推过来。 三分钟后李侑晶满是遗憾地通知了朴世恩的母亲,“颞叶出血,请您在手术的同意认定书上签字吧,我们会竭尽所能地完成手术,别担心。” “我很怀疑。”如果不是附近的医院都挤满了脑膜炎的潜在受感染者,如果不是女儿的状况不允许进行长距离的移动,她真不想留下来。 看着病人被推走,李侑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梁葆光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今天因为医院里的脑膜炎爆发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做医生的几乎每天都会很忙,状态绝对不是犯错误的藉口,回去之后好好反省。” “你说得对。”李侑晶也觉得自己的心态变了,以前在西奈山的时候她上面有个男人压……管着,她在做事的时候非常果决,因为知道自己就算出了问题后总会有人站出来帮她纠正,然而在高丽大学医院她是内三科的主任,一旦出问题没有人会再出来帮她了,肩膀上的担子让她变得畏首畏尾,“不过现在的关键是要找出我们病人的问题出在哪里。” “发烧、皮疹、颈部疼痛,内出血以及失神,可能性有很多,现在基本排除了中毒和巴比妥类戒断反应(barbiturate withdrawal)。”梁葆光目前也没有头绪,他只是个医生而不是神。 第二十三章:是寄生虫 脑膜炎的影响被有效地控制住了,忙了一整个下午的医生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但解决问题的第一功臣李侑晶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的手里还有一个棘手的病例需要处理,朴世恩的病因没有查出来之前她们的一切措施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副院长和内一科、内二科的医生们已经会诊过了,还是没有得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结果来。”李侑晶的内心十分焦急,即便做过手术释放了颅内压病人也没有脱离危险,之前吐血的出血点她们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 梁葆光拍了一下李侑晶的肩膀,大家都是医生,所以他很理解这种心情,“我说那番话是让你负起责任来,而不是站在这里自责,既然浪费了半个小时就应该努力将它找补回来,怎么能自怨自艾浪费更多的时间?” “你说得对,但我们终究只是普通人,整个医院的医生都对她的病束手无策,我有能有什么办法呢。”李侑晶用力搓了两把脸,当了这么多年医生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生与死,可唯独这一次的挫败感几乎将她的心揪碎,“如果上天能赐下一双堪破迷瘴的眼睛,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取。” “你说如果我们看到的不是症状而只是表象呢?”梁葆光摩挲着下巴忽然说道。 “症状不就是疾病的表象吗?”李侑晶困惑道。 梁葆光最不方便的就是不能亲自去化验室进行化验,否则也不至于干站着,“重新做一次血涂片,我要知道有没有细胞碎片。” “好的boss。”李侑晶欣然领命,这时候不管做点什么都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不需要,我们已经做过血涂片了,她的血红细胞完好无损。”杨禹容抽出文件夹里的检测报告。 梁葆光双手抱在胸前,没有一点儿要去接的,“专科医师考试是你爸爸出题,英语术能考试(韩国高考)是你妈出题对吗,这么大个人连again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上过大学生?” “哈?”杨禹容可不记得自己在这家伙面前谈论过私生活。 “你去便利店买点冰淇淋吃吧,刷我的卡。”李侑晶看到梁葆光这混球样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在西奈山的时候这个人就因为嘴巴太毒被很多同僚不喜,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实力出众又有个让人想巴结的好爹,早不知道被人套麻袋打过多少回了。对别的医生刻薄就算了,更夸张的是他对病人也是这个鸟样,每年医院里有百分之五左右的投诉都是跟他有关的,要知道西奈山医院足足有两千多名医生,三万多个员工。 梁葆光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从推理小说到分子料理,但是能堵住他嘴的却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女人的……子,另一个就是好吃的甜食。医院里只有咖啡店没有甜品屋,而且咖啡店这个点也已经关门了,唯一能满足他的大概就只有便利店里的哈根达斯,一听有人愿意请客,他立马拿上卡小跑着没影了。 “跟往常一样你依然是对的,我们看到的症状只是表象,”十分钟后李侑晶夹着文件夹走出了化验室,把一份血涂片显微图片递给坐在走廊休息区吃冰淇淋的梁葆光,“皮疹并不是皮疹,是她的皮肤在出血,是紫癜(purpura)” “就像是刚从搅拌机里拿出来的一样,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梁葆光撇了撇嘴。 金崇明感觉人生观都受到了颠覆,眼前的家伙比起医生来更像是个具有先知能力的萨满,只是把手抄在口袋里看着就能知道病人出了什么问题,而他们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也不太像医生,反倒像是一群傻瓜,又是观察又是化验的却没有任何贡献,“这不可能,她的血培养里没有大肠杆菌,而且她才十四岁明显没到更年期,所以也不是雌性激素的问题……” “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吗?”梁葆光把手里的冰淇淋纸盒窝成一团,做了个标准的投篮姿势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虽然他的准头不错打板命中,不过却在墙上留下了一块明显的污渍,而且还在安静的走廊里弄出了当啷一声巨响,“nice shot!” “oh,god!”李侑晶手中的文件夹掉落,里面的检查报告散落了一地。一开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为什么会得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但是听了梁葆光的话后她终于明白了。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即便再不合理,也是唯一的真相。”这句福尔摩斯的名言从梁葆光的嘴里冒出来颇有些喜剧效果,但他引用得一点儿都没错,在一切看似合理的答案都被逻辑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因为主观而被贴上“不可能”的标签的答案,便是最终正解了。 朴世恩的父亲也从公司赶了过来,跟她母亲一起坐在病床边,不断地安慰着女儿。再次看到几个医生时朴世恩的母亲情绪有些激动,她没管另外三个人只是抓着梁葆光的胳膊,在她的眼中只有这位才有资格叫医生,其他的都是庸医,“dr. leon,我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您得出结论了吗?” “你丈夫听得懂英语吗?”梁葆光摸了摸鼻子。 “当然。”朴世恩的母亲回答道,她们夫妻俩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一个是大企业高管,一个是新闻社的编辑。之前梁葆光在病房里训斥李侑晶用的是英语,她接话、问询时也跟着使用了英语,没有丝毫障碍。 “我倒是情愿他不懂……”梁葆光嘀咕了一声,“好吧,你们的女儿体内有一条很大的寄生虫。” “很大,到底有多大?”朴世恩的母亲问道。 梁葆光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吧。” “怎么样才能杀死这寄生虫?”当父亲瞪了自己老婆一眼,女儿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寄生虫,他只想女儿快点好起来。 “不知道韩国的法律如何,但是在纽约这条寄生虫的生命是受法律保护的,因为它已经三个月大了。”梁葆光拿起了病床边的b型超声波检测仪的探头,涂了纤维素耦合剂后放在的朴世恩的肚子上,“如果我是你们,几个月后也许会给这条寄生虫买新衣服,买新玩具,买新西兰进口的奶粉,然后逗它开心教它喊爷爷奶奶。” 第二十四章:切身体会 “在怀孕的时候,女人……喔,女孩的体内会发生复杂的生物化学反应,在一些较为罕见的情况下所有的东西都会发狂,这在医学上被叫做t.t.p也就是,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thrombotic thrombocytopenic purpura)”梁葆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这对夫妻做一下医学知识普及,“血液会大量凝结,阻塞大脑和肾脏的血管,红细胞穿过凝血块时会被挤得粉身碎骨,” “我不想听你的狗屁医学卖弄,我只想确认我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她今年才十四岁还在上着初中……我的天,你一定在开玩笑。”当爹的已经怒不可遏,任谁发现自己十四岁的女儿怀孕了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地接受,十四岁还只是韩国的算法,实际上朴世恩今年才十三周岁。 “我确实喜欢开玩笑,但这台b超机可严肃得很。”梁葆光把显示器拨了过去,让这一家三口看清楚上面的画面。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朴世恩的母亲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反反覆覆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们韩国人哪一点吗,你们总是喜欢让酒精做自己的主,然后出了问题又把责任推到酒精的头上。”梁葆光十分不满,这夫妻俩一个发狂一个发傻,就是没有要正面解决问题的意思。 “hey,注意你的言辞。”李侑晶恼了,梁葆光这个地图炮开得太大把她也包括了进去,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专门讽刺她。 梁葆光才不在乎别人的脸色,“你们从小学到大学要搞多少次mt(membership trip韩国生造词)?大家偷偷带几瓶烧酒喝得醉醺醺,自然地玩起了转瓶子的游戏,然后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只剩下一双袜子。” 转瓶子游戏是酒桌游戏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基本上就是转动瓶子指定一对接吻的对象而已,因为比“国王游戏”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儿,所以在美国的年轻人中十分流行,尤其是大学生们开party或者去旅行的时候常玩。 在美国生活的亚裔有个共有属性叫“抱团”,所以梁葆光大二李侑晶大三那年的寒假,两人一起去参加了佛罗里达大学医学院“健康与人类行为”专业的假期活动,在青年旅舍里无聊喝酒的时候他们就玩了转酒瓶的游戏。 佛大和宾大一公一私一南一北,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但他们有个全美顶尖的大学共同的问题:阴盛阳衰。综合起来都是男女四六开,比例非常不平衡,而这种现象在医学院的本科阶段尤其严重,他们一行六个人里只有一个带把儿的。 之前说的那番话都是梁葆光亲身体会,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真的全身只剩一双袜子,而且那双只能套住他一半脚掌的粉色船袜明显还不是他自己的。被五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轮了大米,大部分男人大概都会是脸上mmp心里笑嘻嘻,但梁葆光气的不是那个,他气的是自己的酒里被加了料,一觉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打从那之后他就决定了,以后不管找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找学医的。 后来李侑晶跟梁葆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又说起这件事,他才知道当时的五个人中有一个暗恋他,怂恿其他人合伙来了那么一出,但是过了那么多年李侑晶还是不肯供出“主谋”,并且毫无抱歉的意思,只说是当时酒喝多了,因为同行的女人里一个华裔一个日裔三个韩裔,他当然把账算在韩国人头上。 梁葆光的话跟李侑晶的反应让人不得不多想,金崇明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要冒火,然而有个人比他的火气更大,“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我们世恩才十四岁,她还是个孩子啊。” “我想不管是根据哪个国家的法律,那都不止是一个混蛋,更是一个重罪犯。”梁葆光不嫌事儿大地在一边煽风点火。 韩国的学生们除了参加学校组织的mt之外也会自行组织活动,现在正是暑假期间,梁葆光说的情况完全可能发生,唯一对不上的只有时间,因为朴世恩肚子里的“寄生虫”已经三个月大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自愿的。” “告诉我们,是谁。”朴世恩的母亲抓着女儿的手问道。 “是中三f班的周正宇。”朴世恩毕竟是个孩子,就算比同龄人早熟一些又哪里顶得住如此大的压力,“三月末的时候爸爸出差你在医院照顾外婆,我们就……” 韩国有很多无良的放送人,总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玩一些“纯纯的爱情”,《我的小小新娘》、《新娘十七岁》、《女高中生结婚记》、《娇妻未成年》等等都是他们弄出来的玩意儿,然而他们不知道自己骗收视率骗票房的手段导致了更多“蠢蠢的爱情”,或许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在乎罢了。 朴世恩就是无良影视作品受害者,她跟她只有十五岁的男朋友连责任二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就做了那种事,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韩国的社会风气。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那边有一个得了病毒性流行感冒的少年似乎就叫这个名字。”梁葆光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只不过他这自言自语的声音比较大,整个监护室里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不是说是来看林珍妮的吗?”朴世恩的母亲现在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女儿之前跟她说来医院看同学根本就是借口,她是来看男朋友的。 当爹的立马抄起手推车上的剪刀,“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杨禹容和金崇明抱住这位冲动的父亲,对梁葆光怒目而视,“医生是不能泄露病人情报的,你不知道吗?” “你们两头蠢猪。”李侑晶拿手捂脸,原本梁葆光说说也没什么,他们忽然来这么一句却无疑坐实了他的话。 “我又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只是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罢了。”梁葆光整天被人喊混蛋并不是因为他说话做事像个混蛋,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混蛋。 第二十五章:死要面子 “我们要用一种名为血浆除去法(plasmapheresis)的治疗手段清除你血液中的的抗体,同时我们也会终止你肚子里的妊娠过程。”李侑晶坐在床边拍了拍朴世恩的手,让她不用过于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梁葆光在一边不置可否,李侑晶的治疗方案从医疗层面看是正确的,但也仅仅是医疗层面而言,“你不是说你看了很多电视剧么,想在不是应该先问问病人和病人家属到底是保大的还是保小的才……” “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为什么非要在别人承受苦痛的时候卖弄你那奇怪的幽默感?”李侑晶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她觉得梁葆光来韩国就是专门跟她做对的,自从他到了之后她每天都心神不宁,“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像一个混蛋。” “而如果今天我不在这里,你这个仁慈善良的好人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在花季凋零还能做什么!我就算是个混蛋,做医生也是合格的,与你正好相反。”面对李侑晶的怒火梁葆光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表情,同时还不忘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对了,你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什么来着……今天医院里脑膜炎爆发你忙过头了?” “梁医生,你必须向李主任道歉,你刚刚的话实在太过分了。”金崇明无条件站在李侑晶这一边。 “呵,过分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明明没有那个能力却整天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还把治病救人四个字挂在嘴边。”面对金崇明的指责,梁葆光表情分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只站这里站了一个半小时就听到你们说了四次‘不用担心’,可你们除了动动嘴皮子之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试问你别人要怎么样才能不担心,看着你们演话剧吗?” “金医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李侑晶名义上是梁葆光的学姐,但她心里其实清楚得很,他们实际上是师徒关系。师傅教训徒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徒弟顶两句嘴也不稀奇,一个外人突然跳出来只让她觉得不舒服。 “总之谢谢您了,梁医生,如果没有您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也许是不想别人在女儿病床边争吵,朴世恩的父亲挡在了几人中间连声向梁葆光道谢,到底是大公司的高官,连拉架都比别人有水准些。 梁葆光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李医生吧,要不是她在你们女儿的脑袋上开个洞降低了颅内压,肯定等不到我下正确的诊断了。” 虽然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但这两句话就像是两个大巴掌一样甩在了高丽大学病院的所有内科医生脸上,要不是他们半天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朴世恩的头上也不会多出一个洞来。女孩子天性爱美,而做手术的那个地方永远都不会再长头发了,这个洞也会伴随她一生时时刻刻提醒她这段很不美好经历。 “you’re the boss,我会好好检讨的。”李侑晶察觉自己做了习惯性回答之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之前就想找梁葆光帮忙了,可是会诊的时候分管内科的副院长和另外三个科室主任都不同意。她毕竟是高丽大学医院的一份子,哪怕心里持不同的意见,不得不优先服从领导的安排。 韩国人一直都是死要面子的典型代表,明明能力不行也不愿意承认,如果不是朴世恩的状态实在太危急,高丽大学医院方面肯定不会松口,就这样他们还是让李侑晶以私人名义去请的梁葆光的帮忙,始终没有一个够级别的人物出面。 因为时间太紧迫,把人救治回来的可能性不高,所以高丽大学病院的领导们让李侑晶去找梁葆光的时候,未未尝没有一些龌龊的心思。比如等到梁葆光来不及救人之后,到处宣扬一番“号称百分之一医生的paul·leon也救不了的病人,死了也是因为病太罕见,并不是我们不行”这样的论调。 金崇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摔门而去的争吵,结果还没说两句李侑晶就低头了。一直以来他心目中李主任都是一位独立自主,高傲冷艳的“冷都女”,对任何男人都不感兴趣,只对事业拥有热情,结果今天却发现自己的女神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在梁葆光面前就是个抖m,“你没有必要向他道歉。” “犯错是人类天生的属性,即便我们再努力也难免会害死自己的病人,如果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拿到m.d之后就会选择留在学校教书,而不是穿上这件白大褂。”李侑晶跟梁葆光不一样,她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 “这才是我认识的michelle,要不是在医院里我都要鼓掌了。”梁葆光十分欣赏李侑晶的性格,如果不是这样光靠交情他不会让她做诊断科二把手的,“不过不需要用这种话来安慰我,显然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 “两位跟女儿平心静气地交流一下吧,我们下班了。”李侑晶冲朴世恩一家三口笑了笑,拉上梁葆光一起走了出去。 “干嘛把我拉走,我还准备好好观赏接下来的家庭伦理剧呢。”梁葆光很好奇,当朴世恩的父亲冲过去喊打喊杀说自己的女儿“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周正宇父母会不会来一句“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我怕你在那边多呆几分钟人家父母就要忍不住打你了,你被打一顿我倒是没意见,就是人家两口子从此以后要背上打了自己女儿救命恩人的恶名,着实有些可怜。”梁葆光的一张嘴太臭,李侑晶可不敢放他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帮了这么大的忙,不准备请我搓一顿吗?”出了高丽大学病院的正门就是一个大下坡,走不了一段就是地铁六号线的安岩站了,梁葆光午饭之后就只吃了一个冰淇淋,现在肚子里已经开始造反了。 第二十六章:和光同尘 无论是成均馆周边的大学路,还是建国大学周边的峨搽山,又或者梨花女大周边新村地区,cb区安岩洞这一片跟人家一比简直乡土得不行,颇有点国内二线城市lc区的意思。 村,的确是村了一点,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安岩洞的观感,韩国越是排名靠前的高校周边就越是磕碜,汉城大所在的冠岳比高丽大的安岩这里还要不如呢。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条街只有南北几百米长,但该有的基本都不缺,而且每个到来的人都能感受到浓厚的“民族高大”气质。 也许在别的方面上延世的还能争一争,但要论喝酒的话连他们也要对高丽的写一个服字,这几年在高延战(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上屡屡被血洗不说,竞技之后酒桌上的较量也从来没有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第二天早上晕晕乎乎回的新村。 宿敌都甘拜下风,可见高丽大学的师生们在饮酒方面的统治力,而这种氛围使得安岩一条街上正经吃饭的餐厅不多,以酒为主打的炸鸡店、猪蹄店和酒家才是主流。李侑晶不太喜欢参加职场的聚餐也不怎么喝酒,可毕竟工作的地方就在靠这儿,若是下班晚的话也经常会过来吃点东西,附近哪一家店味道不错她还是清楚的,“后面有一家烤肠店还可以,咱们就去那儿吧。” 韩国卖的烤肠不是天朝路边卖六块钱一根的那种,而是像烤肉一样烧烤的牛末肠,吃的时候通常佐以韭菜或者洋葱,是下酒菜中难得的佳品。梁葆光的口味继承自他爷爷和他父亲,祖孙三代都特别喜欢吃这类东西,可惜在纽约不常吃得到,此时听得李侑晶建议立马食指大动:“好。” 预先调味使用的酱料咸甜适当,食材选用亦非常新鲜,牛末肠烤出来之后外圈焦脆内圈柔韧,味道立体食感丰富,纵是梁葆光这样的老饕也觉得满意,而且这家店为了防止牛末肠焦糊特意在烤盘上铺了一张锡箔纸,可以说非常地贴心了。 “美食当前怎么还是板着个脸作甚,气不都在医院里撒完了么?”两杯冰啤酒下肚之后李侑晶的脸颊立马红了起来,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说话自然无所顾忌,“还说要在这里赖着不回去,就你这脾气恐怕呆不了两个星期就要闹出事来。” “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最受不了别人去搞本职之外的事情。”梁葆光的嘴巴毒归毒,却不会毫无理由地胡乱发作,之所以在医院里那么不留情面地训斥李侑晶,其实是在指桑骂槐讽刺高丽大学医院的高层,“你们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不应该做医生,他们更应该去当政客,就算再怎么想要拉我扛锅也不能故意拖延时间啊,这不是爱面子而是草菅人命。” “我当然也明白,可韩国就是这个样子的,谁要改变不了。”若不是赞同梁葆光的观点,李侑晶也不会在医院里配合他演戏,她这两年在医院里除了给人治病其他大部分时间都被迫花在了勾心斗角上,早已经受够了。 职场跟象牙塔不同,不是大家一起上课睡觉下课打撸,然后背地里埋头苦学拿个a的节奏,是动真格的要拼个你死我活。美国人的场子普遍比较直,而且上头还有个关系亲近的上司罩着,所以在西奈山的时候李侑晶还没太大的体会,等回到韩国之后她才感受到什么叫办公室里的刀光剑影。 “改变不了就选择和光同尘了?”梁葆光哼了一句。 “要是和光同尘也不会叫你了。”说起来李侑晶对这个亦师亦友的学弟是真的服气,十来个挂着各种头衔的专家医生会诊了一个小时也没得出正确的结论,他则是观察了几分钟再安排两个测试就解决了问题,“真可惜,因为你的辞职不知道有多少还有救的病人要在绝望中死去了。” “我是医生不是神仙,天底下的同行那么多,就算少了我一个又如何,病人都没人治了不成?”梁葆光摇了摇头,他身上自我、自傲、自大的毛病一大堆,却绝对不是个没脑子的白痴,这地球不是离开了谁就不转的,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说真的,你接下来到底准备做点什么?”李侑晶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要一句话她把现在的工作辞了都行。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个船长,去太平洋里驰骋并迎击海上最大的波……嗝,涛。”因为啤酒的关系,梁葆光在不怎么合适的地方打了个嗝,让这个句子变得莫名诡异了起来。 李侑晶不满地斜了他一眼,“跟你说认真的,你又不正经,还想不想要我掏钱了?” “大概是做个野郎中吧,反正也开不成诊所也进不了医院。”梁葆光感兴趣的事情很多,拿手的也着实不少,但行医永远是第一选择,原本他自己也有些迷茫,直到回顾李秉宪的事情后才算有了腹稿。 嗡嗡嗡……梁葆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喂,哪位?” “梁医生,我是krystal。”电话那头的人回答道。 “krystal,是一楼大厅服务台的金发犹太美女还是癌症中心的澳大利亚籍实习医生?”光说名字梁葆光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他在从高中到博士毕业起码认识了十五个krystal,光西奈山医院里就有两个和他“交情”不错。 “昨天在餐厅晕倒被你救的那个。”krystal有些气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结果人家都已经不记得了。因为长得漂亮又是现职idol,她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她印象深刻,像梁葆光这样转头就忘的可不多见。 “哦,给我打电话是……”梁葆光直挠头,摸不清那个美籍韩裔的小姑娘忽然打电话给他干嘛。 “我有点不舒服。”krystal本来想直接一点的,但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哈?”梁葆光懵了,他都不知道原来救了人还要提供“救后服务”的,这世道医生就是难当。 第二十七章:家庭教育 梁葆光刚挂断电话,李侑晶就往他的碟子里夹了一筷子韭菜,“多吃点这个,有劲儿。” 韭菜在整个汉语言文化圈里都是公认的“助性”圣品,韩国人将其称作力量草并且十分爱吃,经常拿来和鳗鱼、牛肉等高蛋白食材搭配在一起凑成奇怪的“大补”食物,有时甚至连长在地里的都能拔起来生吃。 “好歹也是个医生,别人乱说说就算了,你也跟着瞎什么起哄。”李侑晶拼命往自己碟子里夹韭菜,梁葆光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韭菜壮阳只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真的要补锌还不如去喝葡萄糖酸锌口服溶液。 “哎唷,还真是有约啊。”电话是谁打来的李侑晶当然不知道,刚才就是随便调侃他一下罢了,没想到猜得还挺准,不然这家伙早就嚷嚷着说自己委屈了,“是那个空姐还是那个模特?” “是昨天在餐厅晕倒的那个,说要请我吃顿饭表示下谢意。”梁葆光摊开手。 “你答应了?”李侑晶促狭地笑了,做医生的通常情况下都不会接受此类邀请,否则病人一请客就过要去,天天吃十顿饭都不够的。梁葆光则与其他医生不同,他是个有过“前科”的人,曾多次因与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的不正当关系而受到上头的警告。 “干嘛非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单纯交个朋友而已。”梁葆光被盯得有些无语,他又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给人做过一次急救就要怎么怎么样,只不过是因为打定了主要在韩国呆一段时间,不介意多认识点人扩大一下交际圈子而已,不然他就只能每天缠着李侑晶,时间一长估计两人都会郁闷。 李侑晶忍不住笑出了声,“就你还好意思说单纯,能别糟践这个词么。” “唉,我肯定是大二年那寒假受了心理创伤,潜意识里总想着报复女性才会在这方面表现得格外……”梁葆光彪起戏来堪比丹尼尔·戴·刘易斯,左手颤抖着掏出口袋里的瓶子倒出一颗药丸,作犹豫挣扎状演了好一会儿才丢进嘴里,“不知道李医生有没有相熟的心理医生,帮我治疗一下创后应激障碍症候群。” 李侑晶气恼地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年少轻狂时谁还没做过点蠢事,而她的那档子破事怕要被他唠叨一辈子了,“找心理医生有什么用,床后应激障碍症候群是精神病,得把你送去精神病医院才行。” 老友之间的聊天总是让人开心到容易忘记时间,两人边聊便喝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一点多,离开的时候都有些意犹未尽。喝了酒的李侑晶没法开车,梁葆光打的把她送回住处后才回酒店,进房间后他随便冲了个澡,开始在网上搜索租房信息,要常驻首尔肯定不能一直留在酒店里。 首尔这么大,好的房源是肯定不会缺的,让他苦恼的是手头上的资金实在有点儿紧,一万多美元听起来好像也不少了,可实际上旅游时吃吃喝喝花着还行,真要租房子可能连押金都不够。 犹豫半晌,梁葆光还是决定向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女人求救,“妈,在忙吗?” “没钱。”电话那头的谢嗣音回答道。 梁葆光当机了好几秒都没说出话来,这就是知子莫若母,他才说了四个字大洋彼岸的老妈就知道他要放什么……提什么要求了,“可怜可怜小的我吧,刚才在酒吧喝酒的时候钱包丢了,现在身无分文连吃个汉堡王的钱都没有……您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儿子在异国他乡饿死吧?” “我可以闭上眼睛不看。”毕竟是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谢嗣音早对他这套免疫了。 “您可真是我亲妈。”梁葆光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世人都说后妈怎么怎么样,可后妈们在意外界的评往往会对孩子很好,相反,亲妈们就无所顾忌了,就拿他自己来做例子,从小到大没少被谢嗣音整。 “把关系闹得这么僵真的好吗,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十年八年不回去?”见撒娇没用,梁葆光又开始了威胁的套路。 谢嗣音在电话里嗤笑一声,“老娘是拿你没辙,但有人却专门治你这个医生。” “算我错了行吗,可是现在真的需要钱啊。”梁葆光忽然觉得太阳穴有些疼,用力地揉了揉。 如果非让梁葆光说出一个佩服的人,那么他老爹梁德健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选择,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只要心中有了目标,无论如何都能达成。不光生意场上无往不利,家庭教育上他父亲也是个高手,在他成长过程中的不同时期使用的方法截然不同。 梁葆光上高中的时候非常喜欢同校的一个女生,那时候完全顾不上学习,整天就知道和那女生厮混,家里、酒店里、学校里到处胡来,甚至还曾在公墓里做过那种事。梁德健得知此事后开诚布公地和他谈了一次,直言说不喜欢那个女孩,十六七岁就能跟男人胡来,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青春期的少年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当时的梁葆光对自己父亲的话很是不屑一顾,然而让他惊讶的是第二天他就看到老爹穿了一身警卫的衣服站在他们学校的门口。希望国的校园警卫就相当于天朝的保安,这家伙一脸微笑跟来往的学生打招呼,而且逢人就说他是梁葆光的父亲。 接下来的事情傻子都能猜得出来,那个女生第二天就和梁葆光提出了分手,而达成了目的后梁德健自然也就再没出现过。 因为自己的老爸是个保安就分手,那么之前的甜言蜜语显然都是骗自己的了,梁葆光不想过多地去评价,只能说自己人生第一次明白了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父亲。梁葆光小时候只要犯了错,这个人能动手就尽量不吵吵,没想到等长大了却给他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 梁德健也是个妙人,那学期最后一天下午他亲自去学校接梁葆光回家,一辆幻影两辆路虎停在路边,两个助理八个保镖一溜儿排开,场面要多浮夸有多浮夸。他自己则是穿了一套上百万美元的行头,依旧那么笑眯眯地站在学校门口,逢人就说他是梁葆光的父亲,来接儿子去易斯湖畔的别墅避暑度假…… 第二十八章:需要契机 直到这一刻,梁葆光才回想起曾经被父亲支配的恐惧,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昨天刚撂下狠话说了不回纽约,24小时不到就改了计划魏冕太让人瞧不起了,“妈,你知道韩国什么最多吗,高利贷!” “你以为老娘是厦大的?我可是南大的。”谢嗣音对这种级别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自己的儿子身上有什么缺点她一清二楚:自我、惫懒、毒舌、好色等等能写满一张a4纸,但他绝对不蠢,“有本事你就去借,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吃不起汉堡王就要去借高利贷的,以为自己是大学里的傻妞不成。” 纽约城里有好几家不错的大学,少说也有几万名在校女大学生,所以果贷这种事情梁葆光其实天天都有在想的。他口袋里的闲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做个职业放贷人又轻松又愉快,不知道比当医生高到哪里去了。 可惜的是希望国没有果贷的生存空间,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果照会不会被po到网上,而且这女大学生们没有零花钱了就找个脱那什么舞俱乐部打工,一晚上随随便便坐几次大腿都有一两百美元到手。韩国就不一样了,女人们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形象,同时又因为攀比消费而非常乐意借贷,如果是更加好面子的娱乐圈…… “呃,走远了。”念头在心中转了几下之后,梁葆光居然发现在韩国搞果贷真的非常有“前途”,然而他也就敢想想罢了,真要是不做医生跑去放果贷,别说梁德健要会把他三条腿都打折,宾大的那些医学院教授们也不会放过他,估计能气得打个飞的来首尔清理门户。 “你要走哪儿去?”谢嗣音没听得清楚,还以为他说要走。 “我是说不能总在酒店里呆着,想要出去租个房子住。”梁葆光叹了一口气,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他也不想张口就跟老妈要钱,可储蓄卡在纽约家中的保险柜里,信用卡被父亲利用关系冻结,唯一能用的现金卡里也只剩下一点儿余额了。 “还想租房子住?要么滚回来,要么自己想办法。”谢嗣音气哼哼地说完之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完全不给儿子继续纠缠的机会。 无语地望着天花板,梁葆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男人就是难,做一个没钱的男人难上加难。明明都那么低声下气地去哀求了,却依然被残忍拒绝,长这么大也就这个女人拒绝他的次数最多,让他深深地怀疑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对中老年妇女不太好使。 没能长吁短叹地惆怅太长时间,床头的手机又响了,梁葆光飞快地拿起来接通,“妈,你是不是改主意了?” “怎么晚上喝酒时还叫着努纳,一回酒店就喊妈了……”李侑晶调侃道。 “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还给我打电话?”梁葆光很纳闷地看了一眼时间,就算韩国人普遍睡得晚,也没有凌晨两三点给人打电话的,“又有搞不定的病例了?” “当然不是,是你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你准备搬到我这儿来住,虽然我现在是一个人住着一套公寓没错,可是租房子的时候跟房东说好了不与别人合住的。”韩国传统观念中儿子一直留在家里没问题,可是女儿大了就得搬出去,李侑晶是家中的次女,所以她回韩国之后没有住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了套公寓住着。 以企业中高管、高校老师、医生护士为例,很多在韩国拥有体面工作的人都是租着房子住的,一方面是觉得购房成本太高没有必要买,二则是因为大家基本都背负着债务,很难申请到贷款按揭买房。李侑晶没有什么债务上的问题,一套房子的钱也拿得出来,至今没有买房子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未来还没有定下来而已。 梁葆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家老妈大概是想孙子想疯了,居然能做出这种无厘头的事情来,“你放心好了,我完全没有住到你那边去的打算,刚才的电话是我妈在玩恶作剧呢,不用放在心上。” 梁葆光想得没错,谢嗣音打电话给李侑晶,就是希望他们孤男寡女碰撞出点火花来,最好能擦枪走火弄出人命来。她倒不指望一个电话就让两人真的住到一起去,可是做为一个阅历丰富的过来人,她深深地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往往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她跟李侑晶说起这事儿为的是在她背后轻轻推上一把。 “唉西,我欠你们家的啊,凌晨三点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恶作剧?”李侑晶咬牙切齿地抱怨了一句,她跟梁葆光只是关系亲近的朋友都能这样,将来要是进门成了婆媳,还不得被恶婆婆给玩死?想到这里她也摇了摇头嘀咕,“走远了。” 一觉睡到中午,打电话叫了份饭胡乱对付了一顿一直,梁葆光便两手抄着口袋在酒店附近的新沙洞林荫道闲逛了起来,准备买几件休闲点的衣服穿。林荫道虽然地处江南最繁华的地段,但与狎鸥亭罗德奥不同,周边的店铺价格普遍比较亲民,市场主体是大学生群体及新人职员们,正适合他目前的状况。 无论是卖衣服的还是卖化妆品的店铺,都在播放时下流行的hit曲,走来过去的不乏一些光听到音乐就兴奋不已小女生,而他却有些欣赏不来。三十岁的男人在白天的时候跟很难跟20岁的小女生玩到一起去,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梁葆光也知道自己已经跟她们处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了。 走到林荫道中段,梁葆光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向左手边拐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家卖芝士蛋糕的咖啡厅,招牌很简单:c27。整整一座独栋四层楼都是咖啡厅,空间宽敞舒适,艺术化的黑色装修主题也非常沉静,梁葆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看板上所有的东西都标着英文,梁葆光看得并不吃力,他站了看了好一会儿只是有些惊讶于这家店卖的芝士蛋糕花样太多,足足有27种跟它的店名对应,“给我一份香草芝士蛋糕和两杯摩卡。” 第二十九章:住着白熊 “一杯摩卡就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点了两杯咖啡的梁葆光无声地笑了起来,当某些事情变为习惯就难改了,像是某些事情一旦成了回忆便再难抛却,“算了,还是给我两杯摩卡吧。” “先生,您确定是两杯……”站在柜台后面飞快按着收银机上按钮的服务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抬头看了一眼她便再也移不开视线,这个男人的笑容灿烂得叫人目眩。在亲见之前总是很难想象人的笑容会有这样的魔力,仿佛清晨拉开窗帘照进卧室里的第一缕阳光,有像是早春暖风吹佛下绽放的第一朵多被银莲,让她忽然记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吃冰淇淋的时候,舔了舔甜筒的尖。 “是,我确定。”梁葆光依然那么笑着,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笑容才是最完美的武装。 “好的。”明明想看却又不敢直直地盯着,只能装作不经意地瞥过去,在目光扫过男人的脸庞后又赶紧避开,生怕被人注意到。这个做暑期兼职的小女生并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声音都跟平时有些不同,“一共是一万九千六百元。” 递过自己现金卡的时候,梁葆光忽然指着自己的心口,“知道吗,其实这里住着一头白熊。” “白熊?”长得娇小玲珑的女服务生困惑地歪着头,身上的咖啡店的制服让她颇为可爱。 “never mind。”拿起单据和震动铃后梁葆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柜台,只是一时感性爆发而已,他可不想和一个年纪可能比他小了一轮的女人解释什么叫“白熊效应”,如果想要找人倾吐一番,他有许多更好的选择。 “白熊效应”又被称为反弹效应,源于美国哈佛大学社会心理学教授丹尼尔·莫顿·魏格纳(daniel·merton·wegner)的一个实验。他要求参与者尝试不要想象一只白色的熊,结果人们的思维立即出现强烈反弹,很快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只白熊的形象。 对于伤心的回忆,人们总会提醒自己不要回想,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与本人意愿相反,越是不要记得不要做的,却往往越是会回想越是会做,这就是心理学中的白熊效应。 人总要学会在遗忘中活下去的,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c27本就是一家网红咖啡店,专门过来拍照片,好发在instagram上炫耀的女人相当多,故而店里面显得有些嘈杂,梁葆光只好带上耳机按下播放键闹中取静。播放器被他设置了随机播放,出来的是jibbs的成名曲《chain hang low》,乐曲欢乐明快,让他摇头晃脑地跟着唱了出来:“could you throw it over ya shoulda?”梁葆光自问,真能像歌词一样将它抛之脑后吗,不能。 见轻吹鸟毳,随意数花须,只千万之人中捉手一握,从此怕回头,无非心知有你而已。 思绪飘远连感知都钝了些,等回过神时梁葆光愕然发现面前坐了个女人,黑t恤蓝牛仔裤和小白鞋的搭配干净简洁,不过在室内还戴着个大大的墨镜略有些作,尽管脸被遮住了一半,但他只看下半边儿也能判断出是个美人,“抱歉,我们认识?” “昨天凌晨才刚见过,这么快便已经忘记了么?”李智贤是个嘴闲不下来的女人,一闲下来就想吃东西,因为体重的问题经纪人不知道跟她谈过多少次了,可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食欲。她们公司在奉恩寺旁边,距离这儿只有两站路远,下午她忽然想吃芝士蛋糕就开车过来了,没想到找位置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坐着发呆的梁葆光。 李智贤嫌麻烦怕被别人认出来,只想吃东西不想多事,所以原先没打算跟梁葆光搭话的,选择在他旁边找一张桌子坐下,然而坐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个男人并没有伴儿,只是戴着耳机愣愣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你有故事我有酒,晚上如家走不走,女人最吃不起的就是这种“有故事的男人”的套路。 “哦,是你啊。”低头瞄了一眼,梁葆光发动了他的技能看胸识人,成功地确认了目标。李智贤跟他只是在便利店的门口一起抽了几支烟,又随便聊了聊有的没的,但她足够漂亮也足够大,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等下,我去拿一下我点的东西。” “怎么有两杯咖啡,在等朋友吗?”梁葆光再次上楼的时候,李智贤立马发现他端着的托盘里有两杯咖啡。 “我特别喜欢摩卡,所以一块蛋糕要就两杯咖啡吃下去。”梁葆光信口胡诌道。 “哈,信你才有鬼了。”芝士蛋糕不是校村炸鸡,摩卡咖啡也不是cass啤酒,李智贤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要两杯咖啡吃一块蛋糕的。 梁葆光耸耸肩,他也不需要李智贤相信,“昨天不是说最近要出新专辑,工作很忙的吗?” “再忙也不能不吃东西啊。”伸手一摸自己依然圆润的下巴,李智贤就忍不住叹气,如果不是恢复期太长还跟回归舞台冲突,她都想去做个抽脂手术了。尽管每天都告诫自己要管住嘴巴控制食量,可一旦想进食的欲望上来了,大脑里就会变得一片空白,“你呢,没几个游客会像你这样子,明明是出来玩却一副极度无聊的表情。” “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还是说不出一本最爱的书,说不出一道最爱的菜,说不出一首最爱的歌,说不出一个最爱的人……所以时常觉得人生其实并没有那么有趣,偶尔也会怀疑活着是否真有意义。”梁葆光没有讲故事,字字句句都是他自己。 李智贤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曾经听过一句话“人生就像是爬楼梯,只有当楼梯真实存在时,攀登才是有意义的。” 梁葆光没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餐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无论电影里、书本上、生活中,没有一个人曾以他们的意义说服我。但刚才我却在想,也许活着的意义就是等下去,也许今天晚上就我翻到了最爱的书,尝到了最爱的菜,听到了最爱的歌,遇见了最爱的人。” 第三十章:把她侃晕 明明在回归舞台上挺合身的衣服,可往往还没等到打歌期结束,李智贤就会郁闷地发现自己就快有些穿不上了。该大的地方很大,不该大的地方也大,以至于被一群假粉丝起了个“球丽”的绰号。其实成天胡吃海塞管不住嘴,跟她的精神状态有很大关系,因为女人有一种行为模式叫做“化悲愤为食量”。 由于某些犯小人的事情,她们的组合已经连续两年事业受挫了,即便六个人互相扶持一路咬牙坚持了过来,可这股劲儿总有泄掉的一天。李居丽因为成熟稳重的性格受命于危难之间,在最困难的时间段里成了组合的队长,人心没乱队伍没散,可以说她居功至伟。然而她也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现在大家都在为将来担忧,她自己不安的同时还不得不给别人加油鼓劲,太累了。 身上的压力太大,李智贤已经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奈何嘴太笨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任由这些事情放在心里不断积压着,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重,“我们俩真的不一样,换做我大概只会说很难受,很想哭……仅此而已。” 梁葆光哑然失笑,只不过发了两句感概就被当成了悲观主义者,“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难受了,恰恰相反,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又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狼狈。” 李智贤的脸上满是尴尬,感觉梁葆光说得好有道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道理。她出身自淑明女子大学堂,这家比梨花女子大学建校更早的大学注重的是女德教育,光看她们“贞淑,贤明”的校训就知道平时教授的都是什么样的内容,聊点别的没问题,可是谈论人生他就有些吃力了,“你给我点时间整理下情绪。” “出来吃东西的人聊这些做什么。”三十五岁的男人和三十一岁的女人,都早已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心情也好感悟也罢,说不明白就不说好了,“明天终归还在明天,我们可以只为了今天干杯。” “只为今天,干杯。”李智贤拿起桌上的咖啡和梁葆光碰了一下,许多事对着身边的人是不好讲出口,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谈吐得体举止大方,无疑是一个完美的树洞(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引诱她不断靠近,不断下坠。 嘴碎的时候像是个脑袋有问题的话痨,可他静下来也能像是个修闭口禅的老僧,见李智贤没有再开口,梁葆光也安静地看不说话,只是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放空心神。 许是天性不宜交际,在大多数场合,李智贤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她乏味。可她既不愿忍受对方的乏味,也不愿费神使自己显得有趣,于是变得愈发沉默了起来。每一次都对自己说独处是最轻松的,无需不安,不用纠结,然而自己终究骗不过自己,有个人在边上,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都让她好过不少。 无数个傍晚,点一支烟坐在通透的落地窗前,看远方城市边缘的天际线慢慢地变暗,心里寂寞空虚悲凉无助,感觉生命都在被一点一点抽离身体。等天空完全黑了下去,落地窗的玻璃上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自己的浮在夜色中的影子,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李智贤不想就这样衰老下去,孤独下去,在她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一百倍的事。 这个林荫道上的咖啡店让李智贤有了不一样的体验,她想要逃开,怕自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又想要留下,怕自己错过良机抱憾终身。猫喜欢吃鱼,可不会游泳,鱼喜欢吃虫,却不能上岸,上天给了许多诱惑,然而从不会让人轻易得到,所以人生就像是蒲公英,看似自由实则身不由己。 李智贤挣扎许久终于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十七岁的夏天她没有开口,于是看着那只蝉飞走,现在不再是少女的她已经没有了再来一次的资本,“怎么会一个人来首尔旅行?” “哈,你是想要问我有没有结婚或者有没有女朋友吧,都没有。”梁葆光失声笑了出来,他的话术已经进入了宗师境界,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弦外之音,非常直接地给出了答案,“是不是有点儿开心?” “哼,你可真够自恋的。”李智贤抿起嘴唇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确实很自恋,不过这是个优点不是么。”若想别人喜欢自己,首先得自己喜欢自己,梁葆光就对自己喜欢得不行,每次照镜子都不敢照太长时间,生怕变成那希腊神话中的喀索斯饿死在镜子前。 “照你这么说,谦虚放反而不是好事了?”李智贤可不觉得自恋是优点。 “自恋对应的不是自卑么,怎么还扯上谦虚了?”梁葆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他还约了别人一起吃晚饭,待会儿回酒店洗澡换衣服需要不少时间,如果不能早点儿回去的话很可能要迟到,“话说你不是说自己还有工作吗,一直坐在这里陪我没问题?” “糟了。”李智贤吐了下舌头,她是练习中途溜出来的,这么长时间没回去肯定被经纪人发现了,她在公司里资格很老挨训斥倒不至于,被唠叨一顿却是跑不掉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下回见。” “还以为大明星要给我签名呢,我又没有韩国的电话,光给号码能有什么用。”梁葆光看着李智贤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不慢,将它折叠整齐珍而重之地揣进了口袋里,口嫌体直,莫外如是。 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李智贤都是一个出色的女性,不仅身材样貌皆为上上之选,性格品德也无可挑剔,他一直深受季羡林大师的影响,今生没别的希望,只希望…… 第三十一章:聊点什么 系红色领带穿一身帅气西装,再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梁葆光对着镜子照了照把旅行箱里的金丝眼镜也翻了出来。除了需要装惨的情况之外,每次接受女性的邀请出去时他都非常注意仪表,这是最起码的礼仪问题。 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的逼格,梁葆光特意打了个黑车到约定的地方。首尔的黑车不是大天朝长途汽车站和火车站门口那种“小伙儿去哪儿?打车走。”的黑车,而是黑色的豪华型taxi。不过无论是哪种黑车,车主们的心差不多都是一个颜色,从论岘洞到清潭洞走路也花不了二十分钟,下车时表上居然跳了一万多韩元。 这家名为goshen的店很有意思,白天是复合式咖啡厅,晚上则会变身酒吧式餐厅,迎合了各种人群的喜好。无论从外部布置还是里面的装修都非常有格调,但梁葆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像“狗剩”。 “我到了。”因为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梁葆光只好发了个短信。 goshen的停车场就在餐厅的正下方,krystal一直坐在车里等着,接到梁葆光的短信后便下车走到正门口,“梁医生,您好。” “不用这样,叫我炮,不是,叫我paul就行了。”梁葆光很不喜欢韩国人的那一套表面文章,在其他场合跟着做是因为人在此处不得不入乡随俗,而今天之所以会答应krystal出来吃饭,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她美国人的身份,两人交流起来可以轻松很多,无论是从语言上还是模式上来讲。 “好,咱们进去吧,paul。”krystal在前面带路,把梁葆光领进了goshen。 goshen有个很大的特色,里面的照明很暗甚至还不如某些夜店,白天来此就餐还不觉得,可是一到晚上连坐对面的人长啥样都看不清。很多演艺人特别钟情这家店,就是因为昏暗的就餐环境,在goshen吃饭不虞别人把他们认出来。 krystal曾经患有社交障碍,时至今日依然十分在意别人的视线,所以她比别的艺人更加喜欢goshen的环境,特意挑的这里约梁葆光出来吃饭。虽然在姐姐面前表现得洒脱,但她其实非常担心传出绯闻,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不想再添风波了。 梁葆光没有故作姿态地给krystal拉椅子,而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脱下了西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打量起了店内的布置。餐厅中间的酒吧台很吸引眼球,摆着各式各样的洋酒,虽然都是威士忌伏特加却并没有给人一种很low的感觉,而吧台周围已经围坐了一溜红男绿女,言笑晏晏。 krystal选的位置在餐厅的角落,桌上只有一个蜡烛做照明,烛影摇曳晃动下很有一番情趣。旁边就是临街的玻璃窗,从外面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形,但从里面却能将外面看个清清楚楚,酒被送来之后梁葆光拿起杯子向她示意了一下,“bon appetit!” “bon appetit!”krystal跟着抿了一小口。 goshen的菜味道不算错,但对真正的老饕而言其实有点不伦不类,红蛤蜊做得西班牙不西班牙意大利不意大利,香橙班戟则是典型的葡萄牙风味,最夸张的是牛排里居然放了丁香,只有捷克人才会这么吃。梁葆光很想跟goshen的主厨他认识一下,这必然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吃饭吃了二十分钟后梁葆光实在忍不下去了,如果有男人喜欢krystal,大概肯定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这女人完全都不跟人交流的,李智贤那种只是话少,而她干脆一句话都不说。 “啊?”krystal抬头看了一眼梁葆光的脸,“要不说说我姐姐?” “噗!”梁葆光算是见识到了,这姐妹俩之间的关系很有问题,之前他给krystal做急救的时候那个叫jessica的有些关心得过了头,对她比对女儿还要上心,而现在她问krystal想不想聊点什么,居然一张口就要聊自己的姐姐,如果这不是一对姐妹而是一对兄妹,他都想去德国给jessica预定个骨科的床位了。 “干嘛这表情,有什么不妥吗?”krystal非常不解。 当然不妥,梁葆光有见过聊事业的,有见过聊爱好的,也有见过聊时事的,唯独没有见过聊自己姐姐的,“你们姐妹俩的感情似乎很好啊。” “那当然。”krystal话还是很少,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没怎么经过考虑就把梁葆光约了出来,现在面对面坐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还好环境昏暗让人看不清她脸上尴尬的表情。 “秀晶啊,果然是你。”krystal暗自纠结的时候,一个穿着很清凉的女人忽然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梁葆光的眼皮一跳,以他对krystal的分析,她应该很不喜欢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就算是朋友碰她一下估计也会发脾气,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krystal不但没有发飙,反而还是分开心地笑了起来,“雪莉,你也来吃东西?” “是啊,觉得无聊出来喝一杯。”goshen在艺人中很有人气,距离s.m公司的新旧两栋楼又都很近,所以崔雪莉闲下来也会过来喝点东西,“这位是你新交的朋友吗,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许是看懂了崔雪莉挤眉弄眼的含义,krystal担心被她误会了什么,赶紧做介绍,“这位是来首尔旅行的dr. leon,前天我跟姐姐出去吃饭的时候在餐厅晕倒了,是他伸出援手帮我做了急救。” “paul,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一个公司上班的同事崔雪莉。”krystal转头又向梁葆光介绍了崔雪莉。 “你好,我是梁葆光。”梁葆光主动站起来,和崔雪莉握了一下手,“崔小姐也是美籍韩裔?” “不是,怎么忽然这么问?”崔雪莉不解地反问道。 “雪莉的名字就是雪莉,并不是sherry。”krystal是个美国人,当然知道梁葆光为什么这么问,当初她走开跟崔雪莉刚认识的时候,也曾因名字误会过她是个美籍韩裔。 第三十二章:所谓杀气 女人聊天的时候男人很难插得进嘴,梁葆光感觉自己在这张桌子上完全是多余的,除了时不时拿起杯子嘬一小口智利casa lapostolle酒庄产的巴罗波干红,主要就负责陪着笑。他惊讶地发现krystal并不是只有一张扑克脸,跟崔雪莉说话的时候表情就很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闹的。 跟krystal聊天的时候,崔雪莉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梁葆光的身上瞟,好奇中带着些许审视。因为从小就认识,初中之后还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所以她对krystal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亲故非常了解,这闷葫芦根本就不是主动约人出来吃饭的性格,何况只是个才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 要说krystal对梁葆光没有点儿什么,崔雪莉绝对不信,可硬要说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她同样觉得不现实。背后具体怎么个情况,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发掘一番,毕竟以这家伙一贯的作风不太可能主动交代,“梁医生,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我想让秀晶主动请顿饭都难呢。” “那还真是荣幸,感谢郑小姐的邀请。”已经放空状态许久的梁葆光被叫了一声终于回过神,不过他的语音语调之中尽是敷衍,连半点真情实感都感觉不出来。在纽约的时候他早已经历过“世间繁华”,不知道多少年轻漂亮的女人争着要做他的长期饭票都没动心,今天只是被请了一顿饭而已能有多大感觉。 话少的女人一般都会属于内心敏感的类型,krystal看梁葆光那不咸不淡模样顿觉有些不痛快,鼓了股腮帮子当场就想发作,但最终顾忌场合还是憋了回去没说什么。崔雪莉在一旁看得真切,赶紧出来帮着打圆场,“梁医生刚来首尔没两天,应该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吧,得多走一走才能感受到这里的魅力。” “确实,要是首尔有好玩的地方可以推荐给我。”留下来长住的事情千头万绪暂时不愿想,身上的钱多少也还剩了一些,所以梁葆光决定先到处玩一玩调整状态,反正这次来首尔的初衷就是旅游,多走走多看看并不耽误事。 “怎么,你想给他做导游?”krystal翻了个白眼。 “哇塞,我们居然秀晶吃醋了。”崔雪莉像是发现了美洲大陆的哥伦布一样惊叫了起来。 “懒得理你。”krystal低下头摆弄起了衬衫的衣角。 梁葆光愣住了,不是因为krystal低头娇羞的样子美艳惊人,而是因为感觉到桌子下面有一只脚在他小腿肚上蹭了两下。原本约好的是两个人吃饭所以选了双人桌,krystal坐在他正对面,从那位置显然是没法碰到他小腿肚的,而他转头去看崔雪莉,这个女人却神色如常地凑在闺蜜耳边调笑。 在krystal没注意的当口崔雪莉隐晦地冲梁葆光挑了下眉毛,“难得今天碰上了,咱们拍一张合照吧。” “好吧,不过你可不能传到ins上去,公司会说的。”娱乐圈的大环境跟十年前已经很不一样,当时艺人们尤其是偶像艺人们连手机都不允许有,社交软件更是碰都不准碰,而现在用自己的帐号发发图片则成了一种聚拢人气的常规手段。当然了,经纪公司对艺人们发什么说什么还是会有要求。 崔雪莉转过身去背对着桌子,将手中的手机高高举起,准备给三人拍合照,“你们俩往中间凑一凑啊,总不能让我各拍半边脸吧。” krystal不情不愿,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表情;梁葆光淡然处之,牵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崔雪莉则跟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笑得像是19点钟的月光花,调整好角度后喊了一声“泡菜”将这个瞬间定格下来。 “泡菜是个什么意思?”梁葆光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 “说泡菜这个词的时候人的嘴角会上扬,所以我们拍照时都这么喊。”崔雪莉解释道。 梁葆光总算明白过来,韩国人拍照的时候喊“泡菜”跟天朝人拍照时喊“茄子”,美国人拍照喊“起司”是一个原理,“是这样啊。” “梁医生有常用的社交软件吗,加个好友我把照片传过去。”崔雪莉问得很直白,这都已经不能叫套路了,几乎等同于“我想跟你加个微信”。 “你发给我吧,然后我发给他。”krystal忽然插了进来。 崔雪莉是真的被惊到了,之前她硬说吃醋之类的话无非调笑而已,并没有真的认为krystal会对梁葆光有那种想法,就算有那也肯定需要一个循序渐经的过程,毕竟两人之前只匆匆见过一次而已,可刚才krystal的话里怨气太明显。 “知道了,我们的郑大美人,又没人抢你的。”崔雪莉冲krystal挤了一下眼睛,飞快地把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krystal有些慌了,她本来就话少面皮薄,急于解释的情况下更是舌头打结。她只是对自己好友的黑历史有些介意,怕她有随心所欲地乱来而已,至于说吃梁葆光的醋,根本不存在的。 “解释就是掩饰。”崔雪莉见闺蜜的脸都涨红了,知道再逗弄下去怕是真的要着恼,便站起身拍了一下梁葆光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将这个话题揭过去,“我去下洗手间,你们俩好好聊。” 毫无烟火气的肢体接触,恰到好处的对话掌控,似清纯还饥渴的独特气质,无一处不显示着这个名字跟sherry酒一样的女人乃是各中老手,而极高的颜值和不错的身材加加分更多,三十岁往后的男人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恩物。然而梁葆光还没给自己插上想象的翅膀,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双……宿双飞,就感觉迎面一道急冻射线击中了面门。 krystal的表情让梁葆光想起一道名菜“四斋蒸鹅心”(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而他现在的心理活动跟那些备胎无数的女神们差不多:不过请我吃了顿饭,就把自己当成我的什么人了?要不是人长得确实漂亮,他现在都要拍桌子了。 “郑秀晶!”krystal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后脖子都僵了,缓缓地回头果然看到了她姐姐jessica,所谓杀气,就是姐姐一个字一个字叫出她的全名。 第三十三章:真的漂亮 很多女人在二十一二岁时孩子都会叫妈了,自家妹妹已经老大不小,约男人出去吃个饭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jessica原本并不打算不管这事,准备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就回家去休息,但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干成,满脑子都是妹妹的影子,想象出了一千种她被伤害的情形。 被害妄想症候群不仅喜欢想象坏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常想象至亲们被害。 自家人知自家事,jessica深知妹妹是个青春期过长的叛逆少女,先前就曾因为逆反心理故意交往过一个人渣,万一这次又头脑发热整些幺蛾子来,她都不知道找谁哭去。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的jessica当即把工作一丟,开车过来查看情况,结果找到地方后老远就看到两人的桌上摆着一个见底了的酒瓶,“你不是开车出来的嘛,怎么还喝酒。” “首尔没有出租车的吗,我又不打算酒驾。”krystal明白姐姐的意思,是担心她喝醉了之后被人占了便宜,但她被崔雪莉和梁葆光两人搞得一肚子气加之又喝了点酒,现在倔脾气上来了,面对最怕的姐姐还是梗着脖子怼了回去。 jessica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也清楚她们姐妹俩都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影响,于是强忍着怒气在崔雪莉先前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教训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在关心你。” “呵呵,这理由还真是强大……当然知道你是关心我,可它并不能拿来当作你干涉我生活的借口。”两人只点了一瓶13.5度的干红而已,其中大半还进了梁葆光的肚子,喝醉是不可能喝醉的,但krystal跟绝大部分耍酒疯的人一样只是需要一个爆发的引子,借着并不存在的醉意把心中的郁闷全都吐了出来。 “我是你姐姐,这个理由充分了吗?”jessica使出来的是进阶版的技能“究极·急冻射线”,只一个眼神瞪过去,整个goshen的体感温度直接下降了两摄氏度,不仅krystal被她瞪得定住,连旁边的梁葆光也受到了波及。 梁葆光很是气不过,他不过应邀出来吃了个晚饭而已,结果这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顿邪火。吃饭喝点酒怎么了,他只不过点了瓶干红佐餐而已,又不是点了三瓶威士忌,居然还弄得他有什么坏心思似得。别说没有,就算有这事儿也应该是丈母娘来管才对,大姨子跳出来噼里啪啦一顿指桑骂槐是怎么回事儿,“等一下,郑小姐对鄙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所有的男人,我们家krystal太敏感太脆弱了,我不希望她再一次受到伤害。”jessica总算还没气昏头,耐着性子给梁葆光解释了一句。 梁葆光都给气笑了,兜来转去这不还是在质疑老子的人品么,他今儿是抱着交朋友的诚意扑面而来的,结果jessica却把他当成起了花花心思的色中恶鬼。太脆弱太敏感又是什么鬼,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他还想说他也曾受过伤害呢,现在每天抑郁得需要吃药才能平静下来。 “你们姐妹俩是真的漂亮。”梁葆光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jessica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不然我换韩语再说一遍,我说你们姐妹俩是真的漂亮。”许是不想叫旁人听了笑话去,jessica和krystal说话用的都是英语,梁葆光也就跟着用了英语,“要不是长得太漂亮,谁给你们惯得这身臭脾气。” 漂亮的女人大多脾气不好,而且越是漂亮脾气通常就越差。就因为她们长得漂亮,所以想要什么别人就会给什么,发脾气别人忍她让她,做错事别人也容她由她,时间一长再好的人也会弄一身毛病。其实jessica跟krystal姐妹俩还算好的,梁葆光见过一个更典型的例子:谢嗣音。 这边不欢而散,那边崔雪莉才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只有梁葆光一人坐着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因为她一直在洗手间里呆着,却并没有看到krystal进去。女人们吃饭中途说要去洗手间,大概率是去注意到了餐具上的唇印去补妆了,崔雪莉也是一样,她花了十分钟左右把脸上的妆容改淡了一些,结果出来后却发现闺蜜不见了,“秀晶人呢?” “不知道,大概是逃单了。”梁葆光耸耸肩开起了玩笑。 “我看是被西卡欧尼给带走了吧。”好歹也是多年的姐妹,krystal没道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没影儿了,这个世界上能让她不辞而别的,在崔雪莉看来只有她姐姐jessica。 梁葆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看来你对她很了解嘛,我还以为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你们的友谊应该已经结束了呢。” “我跟西卡欧尼不一样,没有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只是自己厌倦了戴面具生活主动退出而已,和成员们都是和平分手。”崔雪莉谈及自己的事情洒脱得很,完全没有忸怩作态,“而且你也不要小看女人之间的友谊,我和秀晶九岁就认识了,初中开始又一直都是同班同学,难道因为不能再在一起工作,就连朋友都不做了?” “有道理。”梁葆光点头道。 崔雪莉眯起了眼睛,她并不认为梁葆光这样的人会迷偶像,“梁医生是不是在网上搜索过秀晶啊,对她很有想法哦?” “只是习惯了不打五准备之仗罢了。”梁葆光摊开手。 “我就当您你的回答是‘是’了。”崔雪莉笑了。 “我发现我开始有点儿喜欢你了。”梁葆光笑着摇头,“走吧,回去了。” “既然秀晶逃单了,我开车送你回酒店吧,好歹帮你省下打车的钱。”崔雪莉是在梁葆光和krystal几乎吃完了晚餐时才过来的,只点了一杯饮料并没有喝酒,现在开车送他没有任何问题。 “哎呀。”起来的一瞬间崔雪莉轻呼了一声,看样子似乎是崴了脚,一手搭在梁葆光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去提松脱了的高跟鞋。女人最性感的姿势排名第二位便是单腿站着穿鞋,可以把优美的腿部线条展露得淋漓尽致,而且站立不稳的样子会让男人的心中疯狂冒出一个声音:扶她,扶她! 梁葆光心里大骂一声“心机girl”,但身体却非常老实地遵从了男性的本能,伸出手托住了她的胳膊肘让她站稳,“没事儿吧?” “没事,这鞋子的跟太细了。”崔雪莉吐了下舌头。 梁葆光低头看了一眼,gianvito rossi的系带罗马高跟鞋,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驾驭得住的,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穿崔雪莉脚上很合适。 第三十四章:我要下车 “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路。”格兰德洲际酒店在东边,崔雪莉却把车往西边开,一开始梁葆光还以为是因为单行道之类的要绕点远路,可开上大路之后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这女人压根没想把他送回酒店。 “乖乖听老师的话,这就是去幼儿园的路。”崔雪莉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在梁葆光的腿上摸了一把。 两人是一个小时前才认识的,关系肯定说不上亲密,于情于理梁葆光都不应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崔雪莉的座驾是一辆白色的宝马z4,车上总共就只有两个座位。这车在天朝跟小三的工作证差不多,梁葆光坐在里面觉得特别别扭,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大老板包的小蜜在外面养的小白脸。 octagon的意思是八角形,同时它也是一家夜店的名字,在全球百大夜店榜单中中排名第九,远高于杨贤硕或者朴振荣名下的夜店。弘大的夜店都是开给学生们去玩的,江南的夜店才是真正的成人世界,都是玩,玩法却不一样。 “怒那带我来之前,不该先问问我是否已经成年吗?”梁葆光看着夜店门口长长的的队伍开起了玩笑,刚认识就把人往夜店带,要是男人还好理解一点,可身边这位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人。 崔雪莉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放心好了,我在这里有熟人的,保准让你混进去。” 两人没有排队,被保安直接带进了场内,人家见到崔雪莉的脸后都没让梁葆光出示登陆证就放行了。能排在全球百大夜店的第九位,octagon的管理自然是非常正规的,崔雪莉并不是随口一说,她确实在这里有熟人。 全世界的夜店都差不多,空气中充斥着荷尔蒙和酒精的味道,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疯狂的男男女女,在迷幻的灯光下随着嘈杂的音乐扭动身体,像是一锅煮开了的饺子。不仅工作人员经过精挑细选,连顾客们都必须形象过关才会被放进来,所以梁葆光总体来说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女人们的身材脸蛋都不错,穿得也一个比一个暴露,和那些穿着比基尼的女人相比,崔雪莉的打扮都算保守的了。 没尝过滋味的雏儿进了门之后可能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但这点小场面还不足以让梁葆光动容,他是真正的纽约客,第一第二的夜店都常去,遑论一个排在第九的,“早说要来夜店,我就先回去换一身衣服了。” 崔雪莉惊讶地回头看着梁葆光,她硬拉着他来这里除了想增进关系,未尝没有逗逗他的心思。在她看来一个年纪青青就成了当上了部门老大的医生,就算不是个书呆子也肯定没有多少时间去娱乐,不可能泡在夜店里消磨时光。她想象了一下这人面对新世界时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肯定很有意思才带他来的。 崔雪莉的想法固然有道理,可梁葆光并不是一般人,进门之后他就跟回了家一样,连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了不少,哪里像是没见识过的样子,一听他说要换衣服崔雪莉就知道遇上了老玩家,“你也有夜店战袍!” “当然,做医生的就不能出来high了?”梁葆光矜持地笑了,他的那一身行头虽然价值不菲,但那风骚劲儿绝对对得起它的价格。 “我还以为你闲的时候会拉拉小提琴,打打网球……”崔雪莉感觉世界观受到冲击。 “小提琴我会拉,网球也经常打。”并非有意炫耀,而是事实如此,梁葆光喜欢看书也喜欢研究病理,但梁德健和谢嗣音从小就教育他要劳逸结合,所以他到现在都保持着良好的习惯,除了工作学习外娱乐活动也从未舍弃,活得很精彩。 “雪莉,你可有阵子没来了,今儿怎么有兴趣过来玩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梁葆光转过去一看,是个长得高高大大但脸部线条十分阴柔的年轻男人,看着就跟崔雪莉十分熟络的样子,很可能就是她之前提到的“熟人”。 崔雪莉过去抱了一下,“这不是在忙嘛,今天得了空就给芬欧尼捧场来了不是。” “唷,骗鬼呢这是,谁不知道你现在闲得很。”这男人斜着眼睛撇了崔雪莉一眼。 “芬欧尼,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干嘛非要戳我的痛处。”因为退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崔雪莉的个人演艺事业已经大受打击,自打把定位改成了专职演员就在也没接到过像样的戏拍了。 梁葆光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很好,崔雪莉虽然嘴上埋怨,脸上却没有多少着恼的表情。不过他心里一阵一阵地腻歪,欧尼是韩语中女人叫女人的称呼,这家伙虽然长得媚了点还扎了个马尾辫,可怎么看都是个大男人。 “瞧我这破嘴,该打。”被称作芬欧尼的男人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眼神飘到了梁葆光这边,“不过你也不够意思,交了新男朋友也不知道介绍一下。” “这位是梁葆光梁医生,不过他可不是我的男朋,被秀晶听到了她可是要生气的。”崔雪莉嘴上说着是别人的男朋友,却毫不避嫌地主动挽住梁葆光的胳膊,“这是黄冠芬,octagon的支配人。”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黄冠芬四十五度角鞠躬问候,做他们这一行的最讲究个姿态。 支配人是日语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娱乐场所的大堂经理,韩国经历过长达70年的日治时期,当时娱乐场所都是为了服务rb人所建,所以许多称呼都被留了下来,梁葆光见多识广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你好。” “您坐着,今天的服务费座位费我都包了,玩得开心点。”黄冠芬在这儿工作得久了看人很有一套,虽然崔雪莉介绍说梁葆光只是个医生,可身上的气势风度却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医生所能具备的,所以他也就没有说什么“雪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上去套近乎,很知趣地给他们留下二人空间。 “欧尼今天真大方,谢谢啦。”可不要小看座位费和服务费,octagon一个卡座的座位费加服务费足足有七十万韩元,崔雪莉这样级别的艺人也会心疼。 第三十五章:误入世界 不常去夜店的人很难理解在人挤人还吵吵闹闹的地方蹦来蹦去能有什么意思,而夜店咔们则一个比一个的瘾头大,三天不去连骨头都不舒。梁葆光对泡夜店没有瘾,却也很享受在人群中随波逐流的感觉,只有把自己藏在人群中才不用一直做别人的焦点,“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你真懂我。”崔雪莉靠在梁葆光胸口随着音乐摇摆,这一两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对人生和未来异常迷茫,每当夜幕降临便无声袭来的浩大空虚感,让她情愿出来放纵不敢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 梁葆光哪好意思告诉崔雪莉这只是阿桑《叶子》里的半句歌词,难不成让他说“懂你的其实不是我,是陈晓娟”么,“这样的状态很不好,人一旦习惯了堕落,就会坠入深渊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 崔雪莉歪着头,“以前总觉得抽烟、喝酒、纹身、打耳洞很酷,后来才发觉这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愿意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真正酷的是那些不容易做成的事情,读书、健身,用心去爱一个人……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这句话是卡夫卡写在《误入世界》里的,梁葆光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很难想象崔雪莉这样一个20岁出头的女idol,会知道这样一本他读起来都费劲的书,“通过逃避痛苦的方式,我们反而加强了它。” 这世界的丑,一言难尽。 “我若不逃,这泥潭就要将我吞噬,我若要逃,它又将我不断拉扯,每一天当我照着镜子的时候哪怕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已经不可救药。”改变总是很难,崔雪莉不是没有尝试过,可生活就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绳索,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梁葆光跟崔雪莉的观点截然不同,否则他也不会离开纽约来到首尔,“知道么,今天是你余生的第一天。”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生了一种病便会发现到处都是同病者,丢失了一只狗随后就发现满街都是流浪狗,却都不是自己丢的那一只。人的境遇是一种筛子,筛选了落在我们视野里的人和事,一旦掉到某种境遇里,就会变成磁石将铁屑都吸到身边来。磁石的可怕不仅于此,它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可以将吸附的铁磁化,崔雪莉现在就是一块磁石。 崔雪莉身子一颤,这句话给她造成的触动极大,落在海中的人若看不见海岸线,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放弃,她就像是那个在汪洋大海上落水的人自暴自弃,而梁葆光的出现就像是忽然出现在远方的巍峨山影,让她重新有了挣扎下去的力气,她转过身来抱着这个男人,“还来得及?” “说什么傻话,每个人曾都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可我们或许无法选择如何成长,却能选择如何老去。”梁葆光扶着崔雪莉的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种话本应该放在图书馆里说才应景,眼下嘈杂混乱的夜店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场所,但该说的他一定要说清楚,医生就要以救人为己任,拯救失足妇女当然也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啊!”楼下的泳池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连夜店里的音响都被盖了过去,接下来就是一阵争吵怒骂的声音,梁葆光也没了继续拽文掉书袋的兴致,充分展现出了树人先生笔下呆头鹅的本色,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他跟崔雪莉选的是三楼的圆形卡座,从三楼的栏杆处往下看可将泳池一览无余,正适合他看热闹。 到了夏天,octagon的一楼大厅里会设一个泳池,里面会有几个穿着白色海军款比基尼的女人“表演”,同时她们也会倒酒诱导顾客喝酒消费,刚才一个男人似乎是喝醉了,爬进泳池不说还逮着其中一个女人又亲又摸。 夜店里的酒女们无论下班了之后会不会接着做生意,至少在店里上班的时候她们是矜持的,卖肉卖酒却绝不卖身,跟客人们喝喝酒玩玩游戏已经是极限。但凡能来夜店玩的都懂规矩,要约也是约些“素人”,很少有人会向服务员、酒女下手的,能撒这种泼的不用说肯定是个土豹子。 “老子掏了那么多钱,摸她两把又怎么了,你们这些狗崽子知不知道我是谁,都tm快松开我。”见到有保安过来抓他,这男人立马不干了,浑身湿漉漉的还想往人群里钻,结果脚下拌蒜自己摔了个跟头。 黄冠芬听到动静飞快地赶到了现场,听服务生大致说了一遍后勉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夜店里发生这种事情很不好处理,按道理他们是占理儿的一方,只需要让保安将人拖出去交给警察处理就好,可这样做的话其他客人会怎么想?出来玩谁还没有个酒后失态的时候,出点洋相就被送进局子,以后还有几个敢进goctagon来找乐子? “这位先生,请您结账离开吧,些许损失就不用赔偿了。”黄冠芬见人便带三分笑,哪怕这个家伙是闹事的,却也终归是octagon的客人,他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人赶紧滚蛋。 “我要是偏偏不呢?”有胆子在这里耍横的,多少都有些背景。 黄冠芬低头鞠躬,“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夜店里的经理罢了。”这人显然没把octagon的招牌太当回事儿。 黄冠芬也是有火气的呃,“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几个将他扭送到警局,就说是猥亵妇女,待会儿我会把监控调出来送过去做证据。” 一听要被扭送这家伙的酒意立马醒了一半,他敢耍横是觉得在夜店里闹事无所谓,可要是被人告一个猥亵妇女罪,那公司的声誉必然受到影响,他的工作肯定就跟着完蛋了,“抱歉,我喝醉了刚才有点神志不清……” 第三十六章:被开除了 “没意思,真没意思。”认怂太快就意味着没有热闹看,梁葆光觉得下面这家伙实在对不起自己的殷切希望,看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还指以为会吹哨子叫人来一场全武行,结果刚一听说要被扭送立马就偃旗息鼓道歉认错。 崔雪莉拿手肘顶了他一下,“怎么感觉你唯恐天下不乱啊,咱们可是出来找乐子的。” “跳跳舞算什么找乐子。”要是真的喜欢跳舞梁葆光就去报个舞蹈班了,干嘛非上夜店里来花那么些冤枉钱,“寻常遇不上的事情才叫乐子,最好下面那混蛋先打伤几个保安再忽然发病,我学的东西就有用武之地了。” 围观的人已经消停了下来,这个惹事儿的也低头认错,按说这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但黄冠芬不可能任由他轻易地走出octagon的大门,若是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都能一走了之,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过来闹一场,“刘先生,今天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现在其他的客人受了您的影响怨气很大,我们店里也十分难办,所以恳请您请大家一杯给他们消消火,如何?” “你知道我的名字?”姓刘的愣了一下。 “刚才您的名片盒不小心掉了出来,我顺手就帮您捡了。”黄冠芬双手递上一个银质的名片盒,里面的名片显然都已经看过了,写着“刘胜才,大熊制药本部长”的字样,“您看,请酒的事情……” “好,每人一杯伏特加,算在我的账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虽然octagon里足足有几百号人,每人一杯要花掉不少钱,但他在韩国最大的医药公司身居高位,每年的灰色收入堪称天文数字,只要工作不丢花多少都能再“挣”回来。 黄冠芬闻言又鞠一躬,“我替今天所有的客人感谢您的慷慨,欢迎您再来光临。” “哼,晦气!”刘胜才已经五十出头早不再年轻了,而且他的身份也决定了不可能流连于夜店,若非最近新泡上一个年轻的女人,而这女人又喜欢泡夜店,他怎么可能会跑来这种地方还喝醉出了丑。 “好样的!”什么酒最好喝,这一刻octagon里的客人都会说用别人的钱买来的酒最好喝,虽然分到每个人头上只是一杯伏特加,可架不住它是免费的啊,而且这事儿黄冠芬处理得确实漂亮。 梁葆光站在三楼的栏杆处看了整场好戏,不由得点点头,“这家伙处事挺有一把刷子。” “梁医生很欣赏芬欧尼嘛,他对你这样有气质的帅哥也一定很喜欢。”崔雪莉捂着嘴疯笑。 “呃……”梁葆光之前只是觉得黄冠芬长得比较阴柔穿得比较中性,韩国男人喜欢把自己往娘们的方向上打扮乃是众所周知,所以他便没觉得如何不妥,可崔雪莉刚才这句话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他是一个gay的信息。 黄冠芬并不知道崔雪莉把他的底儿透给了别人,就算知道也会觉得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秘密,常来玩的基本上都清楚。他此刻忙得很,一边安排人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边安抚着受到波及的客人。事情还没完全处理完,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人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支配人,三楼的大包那边出问题了。” “闭嘴!”黄冠芬不满地瞪了过去,再怎么出事了也不能放客人们面前说啊,把他拉到一边去悄悄交代就行了,万一引起混乱谁付得起责任?把人拽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嫌我这不够乱是么!” “派对场那边出事了,崔先生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晕倒了,把他叫醒之后又晕了,再叫醒还是晕。”因为事关重大,这服务生也不敢光挨训,赶紧把三楼的情况告知了黄冠芬请他处理。 “那还不赶紧上去。”octagon的三楼中间有一个派对场,相当于天朝的超大包间,一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或者明星要搞聚会就会选在这里办。黄冠芬很着急,因为今天包下场地的是崔胜铉,而他有个更加为人熟知的名字叫top。 “怎么回事儿?”看着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top,黄冠芬感觉脑仁儿开始疼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喝酒来着。”自家经理的手段手下人都知道,此时一个个像是被雨淋了的鹌鹑,全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喘大气。 黄冠芬强忍着怒气,“我问的不是你们。”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食物中毒。”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接话道。 “可能?”黄冠芬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现在就给我滚去人事部结算。” 无论是为了octagon好还是为了top好,在不确定具体原因之前,黄冠芬是肯定不敢打电话叫急救的,而top带来的一群狐朋狗友也都是明白人,没有一个主动打119的。虽然不能叫急救,但也不能让人就这么昏迷不醒地躺着,纠结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刚才上三楼时看到的崔雪莉和梁葆光来,梁葆光似乎就是一个医生。 “梁医生,我们这边发生了一点儿小状况,想请您帮一下忙成吗?”黄冠芬一路小跑找了过来。 崔雪莉抬头瞄了梁葆光一眼,心道这家伙真是个乌鸦嘴,刚才还说要是自己的医学知识能派上用场才有意思,结果现在黄冠芬就找了过来。人家找来肯定是让他去看病的,总不至于是空调坏了叫他帮忙去修,“咱们去看看吧。” 梁葆光有个原则,在义务之外的情况下只给美女看病,所以krystal晕倒在餐厅里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施了援手,而飞机上那是法律要求他必须挺身而出。黄冠芬说明情况时讲明了出问题的是一个男人,所以他立马就有点不想管了,“你们开夜店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医护人员,还非得我去给他看不成?” “本来是有的,不过已经被我开除了。”黄冠芬面露尴尬之色,刚才挨了他一脚的那个就是专门负责紧急医护工作的。 第三十七章:十秒见效 刚被人免了服务费和台费,梁葆光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说不去,而且傍边的崔雪莉跟黄冠芬关系很不错,他要是不帮这个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可以帮你看一看,不过我是个内科医生,不一定能……” “您愿意看看就好。”黄冠芬看人相当准,梁葆光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医生,能在这种情况下“出诊”已经是给了莫大的面子了,他不敢耽搁太久,毕竟谁也不知道top那边是出了什么问题,这边一答应下来立马拉着胳膊就要拽人走。 本来就不喜欢男人碰他,更何况刚才崔雪莉还告诉她这人是个gay,被拉了一把的梁葆光的心里别提多腻味了,只是现在救人要紧不好抱怨,只能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手,“你快带路,我们赶紧过去。” “这是top前辈啊。”崔雪莉原先也不知道在派对场包场的人是谁,可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歌谣界的前辈崔胜铉,脸上立马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梁医生,躺着的这个跟秀晶的关系很不错呢。” “他们关系错不错关我毛事?”梁葆光觉得这女人有点莫名其妙,刚才向黄冠芬介绍时就说得他跟krystal之间有那种关系一样,如果他真是krystal的男朋友,那她崔雪莉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把闺蜜撇下带人家男朋友上夜店玩? 崔雪莉跟krystal的关系好归好,可是两人因为事业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在一起了,在加上krystal本来就是个喜欢把事情闷在肚子里的,所以她也不能确定崔胜铉和闺蜜的具体关系,“当然关你毛事,你们男人就从来没个好东西,一个个的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 梁葆光的心里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他今天似乎还真是吃干抹净没认账了,因为晚餐确实是krystal掏钱请的。原本挺正常的事情,结果一到崔雪莉的嘴里就完全变了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人家小姑娘给怎么样了呢。 给人诊断的时候不能马虎,梁葆光可没那个闲工夫和女人八卦,把崔雪莉晾在一边招呼那几个作陪的女人过来说话,“你们几个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最好都给我说一遍。” “我们只是喝了点酒而已,胜铉oppa一直在跟我们讲他在rb的趣闻,刚说道前段时间去北海道泡温泉就忽然晕倒了,李医生将他叫醒后过来好了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再叫醒又晕了过去。”有黄冠芬在场,几个女人十分配合。 “脉搏微弱,瞳孔缩小,指尖变蓝……这是吸食阿片的症状,一点纳洛酮(narcan)就能搞定,我想你们店里一定有这东西吧。”但凡开夜店的,哪怕自己不经营这些也一定会有其他势力经营,禁绝肯定做不到,所以备一些相关的急救药是必然的,梁葆光在纽约的时候遇见过太多次,了解得很。 “我们没吸那个。”一听说是阿片,参加派对的一群人都冤枉地叫了起来,在场的不乏一些人气可观的明星艺人,一旦跟那东西沾了边儿,罚款蹲局子都还是次要的,自己的演艺事业很可能就毁了。 黄冠芬翻了个白眼,要是没吸怎么会躺这儿不动的?娱乐圈里的家伙跟这些公子哥儿们从来都不是干净的。换个名声好点的他还会多想一层,可这姓崔的是个“老烟枪”,光在他们octagon里乱来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放心吧,十秒钟见效。”octagon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拿来了纳洛酮,梁葆光也没在意计量不计量的,拆开包装后直接把装了洗鼻器的针筒怼进top的大鼻子里,将药喷了一半进去。 说好了十秒钟见效,可等了好几个十秒钟之后人还是没醒,场面一度好似分尴尬。梁葆光也觉得奇怪,纳洛酮对付阿片最是有效,现在毫无反应只能说这人有可能还吸了别的东西,于是在top的胳膊上翻来看去,“没有针眼啊,他到底吸了点什么东西?” “该死!”梁葆光看了半天胳膊忽然一拍脑门,他总算想起哪里疏漏了,“把他衣服全都扒了。”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愣住了,一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要脱另外一个男人的衣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连黄冠芬这个“过来人”都有点儿接受不了,他们这是octagon不是日暮里(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 “让你们把他的衣服全都给脱了,要我再说一遍吗?”梁葆光看到别人做事慢吞吞的就受不了,拿出他以前在西奈山医院做部门老大的派头,非常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脱衣服的事情当然不需要梁葆光亲自动手,黄冠芬一挥手立马站出来三个壮汉把top扒得只剩一条底裤,这时站着围观的人总算明白梁葆光为何要脱top的衣服了,他的腰上和胸口贴了好几张黑色的膏药。 “你们都是tm跟海豚是近亲吗,全听不懂人话的?”看这几个人停下了动作,梁葆光又十分不满大吼,“我说把他的衣服全都给脱了,什么叫全都?” 怎么说人家也都是个大明星,需要注意形象的,几个男人纷纷转头去看黄冠芬,见到经理点头才没了顾虑,很快top的底裤也被扒下来,完全光溜溜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身上贴着的六块膏药也全都被找到并揭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不是治背疼的吧?”崔雪莉十分好奇,top贴在身上的东西看样子很像是膏药,可能把人搞晕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芬太尼止痛贴,你要是背疼了也可以贴一片试试。”梁葆光是真心佩服这个叫崔胜铉的家伙,这是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喜欢爽那就随便爽一爽算了,居然贴了整整六片在自己身上,简直不知道一个死字怎么写。 黄冠芬十分庆幸,若非梁葆光今天被崔雪莉拉着来玩,top非交代在这里不可,“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梁医生了,估计您也不是个缺钱的,要不今天您的一应消费都算在我的账上如何?” “好呀,先给我来个香槟塔。”梁葆光一点都不客气。 第三十八章:也很简单 “五层香槟塔,梁倚石不觉得太招摇了么?”崔雪莉本以为梁葆光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真的点了一座香槟塔,他们今天可不是来开party的,就两个人坐那儿享受着路人的注目礼,牌面有是有了,就是尴尬得紧。 梁葆光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况不是我买单。” “你对崔胜铉前辈确实很有意见,不是么。”崔雪莉在旁边观看了急救的全过程,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检查的时候完全似乎没必要将人家底裤也扒下来,梁葆光让人这么做显然是故意让top出丑的,“还说你对秀晶没感觉。” “谁知道他是不是把芬太尼贴片贴在了奇怪的地方,我这个医生要为病人负责,总得做到万无一失才行。”崔雪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得梁葆光浑身难受,他确实有意让崔胜铉出丑,不过理由却不是可笑的争风吃醋,“好吧,好吧,我只是厌恶不尊重生命的人,即便那是他自己的命。” “我想崔胜铉前辈听到你的理由,一定会非常惭愧的。”崔雪莉笑道,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吃醋的,这是他们的自尊心作祟,“不过秀晶听到就要伤心了,她都主动邀请你出来吃饭了,你却说对她没感觉。” 梁葆光哑然失笑,这都什么逻辑,难道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请了一顿饭就好像施了多大的恩惠,不对她有感觉还不行了?“等一下,你在别的地方也管他叫前辈,还是单纯想在我面前显示跟他之间的距离?” 梁葆光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崔雪莉,这女人也太会来事儿了,在其他地方肯定一口一个“胜铉oppa”叫得亲热,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却口口声声喊人家前辈。 女人对长得帅的男人天然就缺乏抵抗力,这跟男人喜欢长得漂亮的女人一样,崔雪莉不否认她曾经对top还挺有好感,但看到他自己作践自己的样子就完全没兴趣了。而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梁葆光在旁边做对比,没几个女人还有眼睛看别人,“醒过来之后说了一声谢谢就跑了,我哪儿有资格跟人装亲近。” 梁葆光并不觉得他救过krystal的命,因为没有他帮忙krystal也不可能死,但今天他却是真的救了崔胜铉的命,若非他在场这个人估计已经盖上白布推进天平间了。结果呢?除了一声谢谢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倒不是说梁葆光挟恩图报,可连装装样子都不肯,未免太叫人心寒。 “忧郁是因为无能,烦恼是因为不满,暴躁是因为虚怯。对于这样的一个可怜人,我们还能苛责什么呢。”梁葆光的前半句话引用自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他觉得用来形容崔胜铉再合适不过了,这家伙作为一个人来说太可悲了。 崔雪莉点了点头,不过忽然身子一震盯着梁葆光的眼睛,“觉得我也是个可怜人?” “你知道吗,人的一生中会做数不清蠢事,而其中最蠢的莫过于自己感动自己,因为所有人似是而非的挣扎都是愚蠢导致的。”自怜自艾是人之常情,但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便看不清真正的自己,梁葆光很想让崔雪莉明白,一个人可不可怜不在于别人怎么看她,而在于她怎么看她自己,“我觉得如何对于你来说没有半点意义,关键在于这里,你自己的心。” “我的心,不是我的胸。”崔雪莉及时抓住了梁葆光伸过来的手,大概这就是男人吧,这家伙给她上人生课的时候差点就趁机给她左边的那只兔子来了个摸头杀。“禁止拍照,禁止触摸,梁医生没看到门口挂着的牌子么?” 梁葆光无赖起来的话连谢嗣音都没辙,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抱歉,我看不懂韩语。” “如果觉得自己可怜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许我只是不再愿意勉强自己做那些不喜欢的事。”崔雪莉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她不想轻易岔开这个话题。 没有人愿意勉强自己,但这世界并不按照人的意愿运转,梁葆光多吃了十年饭意味着他看了更多的书,见过更多的人,遇过更多的事,“马克·吐温的一句话深得我心,他说保持健康的唯一方法就是吃点你不想吃的,喝点你不想喝的,做点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去tm的健康,我还是想做点自己愿意的事情。”崔雪莉动作优雅地将杯子放在桌上,下一秒突然翻身骑到梁葆光的腿上,两手按着肩膀让他半躺半坐靠在了沙发的背上,随即附身下去和他鼻子贴着鼻子,“因为我是个疯子,有医院开的证明。” 梁葆光已经习惯了在夜店被人骑大腿,如果是在纽约他很可能会从钱包里掏出二十美元塞过去,再说一番在大学里好好读书的勉励之语,可崔雪莉是个在韩国名气不小的演员,不是个“勤工俭学”的舞女,“你这样不怕传绯闻?” “别人会怕,但我不。”崔雪莉巧笑嫣然,她早已经不是女idol了。 “可是我怕……”梁葆光话刚起了个头便什么都说不出了,因为他被堵住了嘴,手也不由自主地揽住了人家的腰,抓住了人家的那什么,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罗宾·威廉姆斯的脸,对他说“把握当下(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死亡诗社》)”。 崔雪莉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有这样的冲动是什么时候了,“你肯定有特别的技巧,不然我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没法解释自己的感受。” “和女人相处其实很简单,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世繁华,若她历经沧桑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对付女人,梁葆光自然有一套,而他之所以看得别旁人远,只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崔雪莉笑得像个孩子,“那你现在是要带我去看尽人世繁华,还是要带我去坐旋转木马?” 梁葆光抓着身上这个女人的腰,让她更靠近自己,“跟男人相处其实也很简单,如果他涉世未深,你就宽衣解带,如果他老于世故,你还是宽衣解带……” “这算是邀请吗?”崔雪莉舔了舔嘴唇。 第三十九章:统筹方法 从出租车上下来,梁葆光半扶半抱着已经站不稳的崔雪莉进了洲际酒店的大堂,他明显感觉到值夜班的前台认出了崔雪莉,却不见她们的脸上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目送他们进入电梯而已,“看来你说的一点不假,其他人很在意的事情你却不需要管。” “那是,我现在可是名声在外。”崔雪莉大着舌头痴痴地笑,自从她清纯女idol的人设崩塌之后就活得特别随心所欲,连所属的经济公司s.m娱乐施压都不怎么在乎。在旁人看来她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了,就算是做再出格的事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对了,忽然很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梁葆光应道。 “你是在美国长大的,应该不太介意住二手房,不过你介意这二手房里死过人吗?”崔雪莉的实际身高超过一米七,穿着双九厘米的高跟鞋几乎跟梁葆光一样高,揽着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脸,四目相对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梁葆光瞬间明白了崔雪莉的意思,因为他查krystal信息的时候也顺带着看了组合里其他及各成员的情况,知道她的那段“光辉历史”。说实话,这种事情只要是个心理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不介意,然而介意也得分情况,全款买单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一辈子固然不乐意,但只是小住两天玩玩则无所谓,毕竟这房子漂亮舒适。 “当然不会,我从来不搞迷信的那一套,死过人又如何。”这时候傻子才会说介意,梁葆光的脑海里都已经在回顾四十八手(未成年人请在家长监督下百度)了,难道还能灌一碗醒酒汤再把人送回去? 崔雪莉闻言在梁葆光的嘴上啄了一下,明知他这句话说的口不对心,但她就是爱听。 眼下重要的不是崔雪莉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而是她们俩人接下来要干什么,孤男寡女呆在酒店房间里总不至于是来看电视的。别说死过人的二手房,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梁葆光还亲密接触过呢,崔雪莉这种情况在纽约根本不叫事儿。 其实是不是在纽约长大都做不了借口,因为无论在哪个国家,不负责任地进行深入浅出的交流都有违道德。可人活到三十岁中段还没结婚,这些事早成了梁葆光生活的一部分,每天都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只是抽烟喝酒泡泡吧已经算他自制力了得了,连素来严厉的父亲梁德健都不责怪他,做点不道德的事情总好过去犯法。 按照国际惯例,饮食男女进了酒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梁葆光去浴室里放好水调好温度招呼崔雪莉先洗。这时候肯定是女士优先,一是女人们通常习惯先洗,二则涉及到统筹问题。男人先去洗澡的话,女人出来之后还得等她们把头发吹干才能做事,不完全吹干她们会发脾气,等完全吹干心头的火则哟可能淡下去…… 华罗庚老爷子如果知道他整理编纂的《统筹方法》被广泛运用在“日常生活”中,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爬出来掐死这些狗男女。 崔雪莉把衣服脱了后没有着急洗澡,而是趴在马桶前扣喉咙,五层香槟塔她和梁葆光对半分,刚才的醉态九分都是真的,否则也骗不过一位名震东海岸的诊断专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剩下享受美妙的夜晚了,她可不希望一直醉醺醺错过最期待的部分。 泡在水里的时候崔雪莉感觉晕晕沉沉的脑袋正在渐渐恢复运转,这些年她跟krystal的关系一直很好,可女人之间难免相互比较,越是亲近越是如此。两人从笑就因为在一个公司里总被同学们放在一起,出道后又因为角色定位而互相竞争,最近公司在资源分配上也出了问题……她从不觉得自己不如闺蜜,“别的地方我可能不如你,可是论看人,秀晶你的阅历还不够。” krystal有个让人羡慕的好姐姐,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但在崔雪莉看来正是由于姐姐jessica的存在,krystal才会一直都长不大。事业上的分道扬镳让曾经的竞争都变得毫无意义,而这一次,比赛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赢了一半。 没有人一出生就满级大号,不用心交往几个人渣,女人很难明白什么样的男人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崔雪莉的观念跟大部分都不一样,她觉得与其在感情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还不如趁着年华尚未老去时尽早放纵一次。早受伤,就会早获得抗体,原理跟给孩子们打疫苗一样。 梁葆光若能听到崔雪莉的想法肯定会表示欣赏,他学的是医学,而他老爸梁德健是哈佛商学院的出身,近年来有一门叫做《design thinking》的课程自斯坦福大学火遍北美及欧洲,其钻石模型的关键一点就是“fail faster, succeeded sonner”说白了就是越早失败,越早总结经验,越早获得成功。 “我已经洗好了,oppa你去洗吧。”都已经要坦诚相见了,崔雪莉也就没再管梁葆光叫梁医生,不过敬语还是没放下。 男人洗澡通常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梁葆光进了浴室之后发现崔雪莉已经帮他也放好洗澡水了,原计划只是冲一下了事的他不好拂了这份心意,便安心躺在浴缸里泡着。回顾这一天,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女人之间打转,当然这并没有什么毛病,要是遇上帅哥拉着人家聊才是出了大问题,“首尔,首尔……” 二十分钟后梁葆光擦干了头发,围着浴巾走出了浴室,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绝好的画面,只穿着件真丝睡裙的崔雪莉正跪伏在床上不停地翻找东西,一边找好一边念念有词,“我的手机去哪儿了。” 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裙,顾名思义,崔雪莉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东西,她将后面对着浴室的门口,好让梁葆光一出来就能把她下面的风光尽收眼底。都已经到这时候了,梁葆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女人就故意是找那什么呢,当即“啊喔”一声怪叫扑了上去,连保护措施都没心思做了,“坏女孩必须受到惩罚。” 第四十一章:做得不错 “崔胜铉这个王八蛋,下次再被我遇上非弄死他不可。”走进办公室之后崔雪莉的第一句话就让她的经纪人大皱眉头,而她没看见一样继续发脾气,“世宇oppa,现在的娱乐圈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就是个……” “我的小姑奶奶,就不能消停个两天让我歇歇吗?”高世宇是崔雪莉的经纪人,自打她从函数组合里退团之后就开始负责她的活动,原本他以为经历过挫折的崔雪莉会收敛起小性子低调做事,他这个经纪人也会很轻松,可事实却是他的工作量比以前带新人时更大了。 崔雪莉在s.m公司里战术地位非常高,从童星时期就被高层一致看好,如果不是因为对她的赚钱能力有所期待,公司方面也不可能在她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之后还给她资源让她活动,正是这些优待给了她有恃无恐的资本,“不是我不肯消停,是那个姓崔的狗崽子在背后玩阴的暗算我。” 高世宇无奈地搓了搓脸,“你自己也姓崔好不好。” “那狗东西在夜店里玩毒差点丢了小命,对救了他的人就只说了声谢谢就算了,怕被人察觉居然还把我推出来转移视线,恩将仇报,无耻之尤。”在韩国骂人“狗崽子”已经是相当恶毒的脏话了,崔雪莉是真的着恼才会这么口无遮拦,本来她连后续的剧本都已经编好,就等着温水煮青蛙,然后穿婚纱了,结果崔胜贤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有些事情只要能在圈内解决,就绝对不会捅出去给外界知晓,因为娱乐业的从业人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要是大众都看清了娱乐圈脏乱差的本质,谁还愿意掏钱养活这些不事生产的闲人? 崔胜铉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利用崔雪莉转移视线也是在两家经济公司的默契之下进行的,事后yg娱乐会给s.m娱乐相应的补偿,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后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s.m娱乐的艺人身上,别的公司也肯定会给他们打掩护的,当然,这是到了一定级别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高世宇此刻倍感头疼,换做其他的艺人只要叮嘱一番就不太可能再出问题,然而崔雪莉绝不是寻常艺人可比,现在这小姑奶奶正在气头上,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雪莉,算oppa求你了好不好,这次忍一忍让他躲过风头,年底他们会拿出一部电视剧给你做女主角的。” “电视剧的女主角,很稀罕?”崔雪莉十分不屑,2012年的电视剧《致美丽的你》完全就是围绕着她拍摄的,虽然收视率扑街了,但那种待遇并不是所有女演员都能享受到的,现在的她已经对电视剧没有追求了。 高世宇拿崔雪莉完全没辙,别的艺人都特别怕经纪人,可眼前这位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顺着她,“这不是人家的暗算而是公司的安排……你跟崔胜铉是不是有私仇?要是有,你给一句话我立马就找上门去让他给你道歉。”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崔雪莉通过一系列试探和梁葆光的举动,判断出了他是个不喜欢在公众面前曝光的人,现在闹出如此大的风波,很可能要对她保持距离了,“oppa你说我以后要怎么面对秀晶。” “这里面还有krystal什么事,她跟崔胜铉不是一般朋友吗?”自家艺人的底高世宇还是了解的,krystal和崔胜铉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只不过小姑娘对别的男人太冷淡了一些,才显得两人关系挺不错的。 崔雪莉连连摇头,“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葆光oppa。”在一起十多年的时间不是假的,她非常了解krystal的性格,要不是对梁葆光真的有感觉说什么都不可能主动邀请他共进晚餐的。 “我的天,原来都是真的!”高世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姓梁的医生是krystal的男朋友,吃过晚饭就和女朋友的闺蜜去夜店乱嗨,晚上两人还住进酒店鬼混……早上看到花边新闻的时候高世宇还觉得公司做得有些过分了,就算郑氏姐妹不听话也不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打压,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现在崔雪莉告诉他,这些都不是公司乱编的故事,而是事实。 崔雪莉捏着头发在食指上绕圈,“也不全是真的。” “那也不行,yg的那帮狗东西是真的想暗算咱们。”如果只是普通地传传绯闻,风波很快就会平息下去,毕竟另外一个涉事的是圈外人,可如果崔雪莉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非常严重了,“我得跟社长谈谈。” 一旦媒体进一步挖掘爆出“表面姐妹”,“横刀夺爱”,“社内不伦”等劲爆消息,别说崔雪莉和krystal的事业要完蛋,整个s.m娱乐公司的内部风气很会遭到社会的质疑,届时他们无形中要蒙受的损失绝对不是区区一部电视剧能补偿得了的,高世宇有理由相信这是yg公司挖好了给他们跳的坑。 崔雪莉见高世宇被她说动要去找yg的麻烦,便放心地离开公司去octagon的停车场取车,无论是报复还是勒索,公司出面比她个人出面效率高得多。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jessica打来的,崔雪莉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接通,该来的终究逃不掉,“西卡欧尼,您找我?” “雪莉,不该对我说点什么吗?”jessica的声音一如往常,清冷得如同带着冰碴儿。 “对不起,欧尼。”s.m娱乐整整两代女练习生,都曾活在jessica的笼罩之下,对于崔雪莉她们来说这位欧尼哪怕不在公司了,也还是她们的大姐大,会发自内心地敬她畏她,“昨天我喝得太多了,所以才……” “哼,胆子还真不小,你该知道如果秀晶伤心难过,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jessica冷哼一声,就在崔雪莉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做得不错。” “啊?”崔雪莉懵了。 第四十二章:首尔体育 “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也得到我想要的,听上去很不错不是吗?”jessica曾经尝试过让krystal自己掌控人生,但事实证明了她的妹妹并不适合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过度的保护导致了这一切,但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回头路可走,哪怕明知是错的她也要继续错下去。 崔雪莉听着jessica平静的声音悚然而惊,大夏天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欧尼,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秀晶已经不能再受到伤害了,与其让她深陷其中最后黯然神伤,不如尽早断了她不该有的念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曾经受过伤害就会不由自主地用盔甲和尖刺武装自己,全然不顾那会伤到敞开心扉靠近的人。jessica看得出来梁葆光就是个受过伤的,他跟krystal要是凑到一起去会像是两个刺猬相互依偎,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该怎么做应该清楚了吧,从小你就比别的孩子更聪明呢。” 崔雪莉并不能理解jessica的心思,只是觉得今天的冰山公主比以往更可怕,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krystal,但潜台词却好像是在说“我不喜欢的,我妹妹就不能喜欢。”她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从小在男孩子堆里长大很是羡慕有个姐姐的krystal,但如今她却有点同情起闺蜜来了。 “我知道了,西卡欧尼。”崔雪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她只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再对krystal说了,先前想好的说辞必须得全盘改掉,不然jessica肯定会教她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的。 手指颤抖着戳在屏幕上,梁葆光再一次点下了“召唤x10次”的按钮,一边祈祷氪金之神的眷顾一边念念有词,“泳装弓呆五宝,泳装弓呆五宝……靠,又是冲浪莫你这逆子!算了算了,就当是为迦勒底(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添砖加瓦了。” 明明经济状况一塌糊涂,但夏日活动开启后,梁葆光还是管不住自己胡来的左手,为了传说中的弓阶第一氪了十几单圣晶石。接连出了十几张泳装莫德雷德之后弓呆还是三宝,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血统了,下定决心最后一单再不出就剁手,结果还没点开苹果的支付界面kakao talk的提示音忽然响了,吓得他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梁葆光没有韩国的手机号,所以崔雪莉昨天晚上给他的手机上装了一个kakao talk用于联系,这是韩国人最常用的聊天软件基本相当于天朝的微信,能收发信息也能打电话,非常方便,“喂,你不是借机炒作吧?” “oppa你也看到新闻了?”崔雪莉略感诧异,她以为梁葆光忙着到处游玩肯定没心情关注娱乐新闻的,没想到一接电话就是质问。 梁葆光完全没有出去挨晒的想法,就躲在酒店房间里吹着空调玩着纸片人老婆,这炎炎夏日里只有迦勒底是一片清谅的净土,“还用看新闻么,下楼吃饭的时候人家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了,得多迟钝才会察觉不到。” “不是我借机炒作,而是那个崔胜铉故意放出的消息想要转移公众的视线。”崔雪莉提起这茬儿就火大,往常她也许不会介意别人炒作她的绯闻,甚至还会借势提升一下自己的认知度,但被人当枪使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她对梁葆光是真的有感觉,有心想要把这份关系长久地保持下去。 梁葆光皱了皱眉头,艺人用不太合适的手段“减压”在希望国是常有的事,许多知名艺人都五毒俱全,所以他也就没有把崔胜铉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人的举动在他看来也并是不不可接受,心理上没点毛病也不会在身上贴那么多芬太尼铁片,但为了保全自己把别人推下水的做法他就不能同意了,“他利用你,那就直接把他做的事情爆出去好了。” “哪儿有oppa想的那么简单,公司不允许我说出去,而且就算公司允许我也不敢,破坏娱乐圈的潜规则必然会被全体同行排斥。”崔雪莉只是自由奔放,却不是不知道好歹,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还是清楚的。 要是圈内出现个大嘴巴,不管什么好事坏事都往外面捅,那大家就都不要吃饭了,所以一旦出现了类似的人肯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群起而攻之。不光娱乐圈里,无论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大家都是讲利益多过讲道义的,毕竟正义和公允不能帮他们过上豪奢的生活。 “你不能说,可有的是人能说啊。”梁葆光的想法简单得多,谁让他不爽他就要加倍让那个人不爽,“不是有那种专门挖掘艺人隐私的小报吗,他们肯定愿意出钱买大新闻,昨天晚上夜店里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经不住诱惑的。” 崔雪莉一点就通,虽然在octagon里工作的服务人员迫于夜店管理层的压力不太敢向媒体爆料,崔胜铉的朋友们也会帮他打掩护,但有个人卖起消息来却不会有顾虑。这个人就是被黄冠芬开除的医生,除了能爆料外最妙的就是他医生的身份,只要他开口崔胜铉就是化身千喉将军尤格萨隆也辩驳不了。 “好,既然他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得了十五。”崔雪莉已经决定了,待会儿就去找高世宇说这件事,最好是能联系上《首尔体育》或者大名鼎鼎的“d社”,一棒子将崔胜铉打死才好,“oppa对我们的绯闻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用手机看呗。”梁葆光对于传绯闻并不怎么上心,在纽约的时候他还跟阿什利·奥尔森传过绯闻,崔雪莉和人家一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崔雪莉被噎得够呛,沉默了好久才开口,“oppa相信一见钟情吗?”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梁葆光从来不信那些玄乎的。 “那oppa相信日久生情吗?”崔雪莉又问道。 “什么日久生情,只不过是权衡利弊。”毒鸡汤他早就免疫了。 第四十三章:财政紧缩 梁葆光很乐意跟长相甜美身材过关的适龄女性畅谈人生,但一定不是现在,因为他已经和另外一个长相更甜美,身材更过关的适龄女性约好了出去玩。挂断了崔雪莉的电话后他换上一身宽松休闲的衣服,还用发蜡抓了抓头发,确定自己的形象足够有吸引力才打车去了蚕室,“hey,艾米。” 艾米·拉佩有着与其他职业模特一样的扑克脸,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直到看见梁葆光走过来才露出笑容。她这一笑,像是希腊神话中女神的雕像瞬间活了过来,立马就有一个被惊艳到了的韩国男人撞在路边的花坛上。 “还以为要等到回了洛杉矶才能收到你的邀请呢,你这两天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ck的宣传活动结束之后,艾米·拉佩在酒店里呆了整整一天,就为了等梁葆光约她出去,结果左等右等都没动静,心里的怨气着实不小。 撩了就跑确实刺激,但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梁葆光也知道自己理亏,只能尴尬地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像你这样的美女男人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记住一辈子,怎么可能忘记呢,只是这两日有点儿忙抽不出空罢了。” “忙着和女idol去夜店喝酒吗?”艾米·拉佩在模特界只是个潜力新人,远不如超模级别的前辈们那么忙,工作之余她会找几部泡菜电视剧或者综艺来打发时间,而身边的同好着实不少。在首尔的这几天她在社交网络上发了很多照片和实时动态,许多人在美国的同僚和朋友不停追问关于这里的一切,所以她很关注圈内最新的动向。 “忙着拯救生命。”梁葆光并没有说谎,飞机落地后还没过去七十二个小时,他已经救下两条人命了,虽然论效率跟从前在西奈山医院的时候不能比,但这绝对不是寻常人所能经历的体验,“现在,忙碌的医生需要放松一下了。” 艾米·拉佩原计划和梁葆光一起去爱宝乐园玩,但被放了一天鸽子后她的行程就对不上了,没有时间去水原玩个一整天再回首尔坐飞机飞洛杉矶,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就在江南的乐天世界。 虽然宣传语是“世界最大室内游乐园”,但实际上乐天世界还是户外部分占主体,除了室内场的大门外户外部分也有个入口,就在两个园区中间的大路上。入口挂着牌子,游乐园成人套票六万九千韩元,如果是下午四点之后入场则会降价到四万六千,“听说欧洲的女权主义运动很活跃,所以……你要自己买门票吗?” “excuse me?”艾米·拉佩侧头看着梁葆光,“你是在说我长着一张女权主义者的脸吗?” “哈哈哈哈,只是个玩笑而已。”梁葆光揉了揉鼻子,他总不能说自己的卡里钱越来越少,现在要开始紧缩财政政策了,想想自己做个人渣就已经很败坏人品了,要是做个吃软饭的人渣,估计潇洒不了几天就要被老天降雷劈死,“咱们进去吧。” 对于一个为了骗妹子去了超过二十次加州迪士尼的男人,梁葆光表示乐天世纪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垃圾”,如果非要用四个字的话,那就是“真tm垃圾”。不管配置多不行,总归还是能糊弄糊弄女人,她们愿意来只因为这里是个游乐园,仅此而已。比起重回童年的欢乐时光,她们只想拍几张美美的照片,买几个精致的纪念品,然后接下来就是高档晚餐和星级酒店combo二连。 “那有个鬼屋诶,过去看看吧。”艾米·拉佩拿着游乐园的游览图兴奋地指了指旁边,她跟其他来玩的女人取向明显不同。 梁葆光很难想像艾米·拉佩是个足球运动员出身的职业模特,她这模样跟放长假的初中女生没有任何区别,当如,如果不看身高的话,身材也和初中女生差不多,“中午去鬼屋玩能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乐天世界的鬼屋规模并不大,只有几道扭曲的走廊和一个简陋的“4d”放映厅,走进去之后什么惊吓元素都还没出现,艾米·拉佩就紧张地抱住了梁葆光的胳膊。幸好她没穿高跟鞋,否则光这178的身高一般男人真吃不消,被她抱着不但不觉得小鸟依人,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啊!”梁葆光感受了半天,都没感觉到胳膊处传来任何类似“柔软”的触感,正满心遗憾忽然被艾米·拉佩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只是放映厅门口站了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人员罢了。 游乐园里的所有指示、提示都是韩语汉语英语日语各一遍,艾米·拉佩很快就明白了这位不过是4d放映厅的引导人员而已,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领取眼镜坐到了她的位置上,“这几天睡眠不足,好像有点神经衰弱了。” “我理解的。”梁葆光差点笑喷出来,没想到这女人的性格跟其长相差这么多,居然是个胆小鬼。不过这也不算新鲜,很多面相很冷很暴力的女人,骨子里都特别胆小。 鬼屋是刷好感度和男女之间加快进程的利器,梁葆光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眼前的画面上,只感觉艾米·拉佩抓着自己手越来越用力。让他说实话,乐天世界的鬼屋真不怎么样,放映的恐怖影响是以猫的视角在一个废弃的庄园里探险,老套又无聊,如果不是为了炮……陪妹子,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儿的鬼屋真不错。”跟梁葆光相反,艾米·拉佩倒是挺喜欢乐天世界这低配鬼屋的,她走出出口后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想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胳膊,但她却没察觉到自己后面就站着人,因为身高的关系胳膊肘砸到了一个女孩的头上。 明显可以看出是混血的女孩似乎被一肘子砸懵了,“我这是在哪儿?” “克劳迪娅,你怎么了。”女孩旁边的男人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 梁葆光有种捂脸的冲动,这不会是要被人给讹上的节奏吧。 第四十四章:生命之光 如果打一下头就失忆,蜗壳巅峰的那几年nba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因为失忆症而退役,梁葆光看得清楚,艾米·拉佩刚刚只是活动活动胳膊并没有用上力气,这小女孩就算有问题也应该跟她关系不大。 “不要紧吧,赶紧让叔叔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梁葆光职业病犯了,凑过去就伸手往人家女孩子的头上摸,却没发现路人看他时奇怪的眼神。男人有洛丽塔情结很正常,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就不合适了,别说旁观者们满脸嫌弃,连艾米·拉佩都低着头一副“我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 这个名叫克劳迪娅的女孩儿看着约莫十五六岁光景,身体都已经差不多长开了,完全不能像对小孩子那样来对待,再说就算真的只是个小女孩,也肯定是要注意男女大防的,她父亲恶狠狠地挡在梁葆光的面前,“你这个混蛋想要干什么,离我女儿远一点!” 梁葆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我是个医生,很抱歉刚才没说清楚。” “他确实是个医生,在西奈山医院负责诊断科。”艾米·拉佩见别人都不相信的样子,只能站出来替他作证,而且特意说明了他工作的地方以增加可信度。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因为太关心女儿误会了您。”男人很显然知道西奈山医院的大名,一听说梁葆光是在那里负责一个科室的主管医生,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叫卡尔维诺·亚历山大,这是我女儿克劳迪娅,这是内人玛丽安。” “你们好,我的名字是梁葆光,叫我保罗就可以。”梁葆光向小姑娘伸出手想要握手,却不见她有任何动静,只是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发呆。见情况不对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查看克劳迪娅的瞳孔状况,没有医用手电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这个对付一下,“正常人会对强光有所反应,比如扭过头或者闭上眼睛,而你们的女儿只是瞳孔收缩却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我觉得她就像是……睡着了。” 艾米·拉佩被这状况吓得连连摆手,“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而已,完全没用力。” “和你关系不大,克劳迪娅一直都受短暂性记忆缺失和失神发作的困扰,我们已经找好几个专家给她看过了,却始终没有找出准确的病因。”卡尔维诺·拉利山大看着女儿的样子十分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 梁葆光对这对夫妻相当佩服,女儿都已经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敢将她带来游乐场玩,“恕我直言,你们俩心可真够大的,以她这种情况呆在家里才是最合适的选择,一旦在这样人多复杂的地方离开你们的视线,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今天是我们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玛丽亚一定要来游乐场庆祝,而我又不放心克劳迪娅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才会将她也带来这儿的。”卡尔·亚历山大也很无奈,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对于他们的婚姻来说是个重要的里程碑,说不出拒绝妻子的话来,可女儿这种情况就算出来玩了也没那个心情好好庆祝。 “原来如此,不过我看你好像是亚洲面孔,怎么会叫卡尔维诺·亚历山大?”面前的男人完全就是亚洲面孔,虽然亚洲人取个英文名字很正常,比如梁葆光自己就有个英文名paul,但是连姓氏都改掉的就不多见了。 “我父母都是韩国人,当年他们一起去土耳其务工时在那边生下了我,不过后来他们都因为事故去世,而我也被一对希腊夫妇收养,所以我其实是在希腊长大的,从被收养开始也跟着养父母姓了。”也许是悲剧发生的时候年纪太小,卡尔·亚历山大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 韩国七十年代进行的“国际市场开放运动”,实际上是大规模输出廉价劳动力换取外汇运动,在朴大统领的高压政治下数不清的韩国年轻人或自愿或被迫地走出国门,在其他国家从事无人愿意做的重型体力劳动。接受韩国劳动力最多的就是土耳其,两国“兄弟国家”的情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虽然解决了就业问题,但韩国人的工作大多十分艰苦,男人通常是下矿井挖矿,女人则多在医院做护工,卡尔维诺·亚历山大的亲生父母就是在土耳其的矿难中丧生先后的。卡尔维诺·亚历山大已经是个彻底的希腊人了,这次来韩国主要是为了参加他亲生祖父母的葬礼,并继承属于他的遗产。 “这样吧,你们近期抽空去一趟高丽大学医院,找内科二科的李侑晶主任医生,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克劳迪娅的病症梁葆光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治疗更是无从说起,不愿意看到一个花季少女受病魔的折磨,他决定力所能及地帮她一把,“就疾病诊断方面而言,她在韩国也是顶尖的。” 亚历山大一家离开之后,艾米·拉佩盯着梁葆光的脸看了半天,“你不会真的喜欢十几岁的小女孩吧?”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梁葆光背出了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中最经典的台词,他的年纪还没到四十也快了,跟被判了死刑的主人公亨伯特差得不多。 “我认识玛塔·奎罗娃(marta·krylova),要不然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艾米·拉佩翻了个白眼。 “我喜欢的是她身上的病症,通过初步观察我认为她并不是记忆缺失而是睡着了,所以不是癫痫也不可能是中风,但你能想象一个人在大白天的游乐场里梦游吗?所有的嗜睡症都有诱因,有时是遗传缺陷有时是环境所致……她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而是一个等待解开的谜团。”如果登山家的前面出现了一座山,他们只会有一种冲动:上去。梁葆光也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女病人,他也只有一种冲动:上……治好她。 第四十五章:游刃有余 无论奥尔顿塔还是欧洲主题公园,世上的游乐园大多一个样儿,乐天世界里面规模最大的活动既不是花车游行或也不是烟火表演,而是无尽的排队等待。从中午逛到晚上,两人真正游玩的时间很少,站在队伍里闲聊的时间居多,连全部游览项目的一半都没体验完,对彼此的了解倒是增进了不少。 专为刺激肾上腺素而建造的大型娱乐器械可比降落中的飞机厉害多了,在飞机上就曾感受过的吊桥效应,艾米·拉佩又体验了一次加强版,坐海盗船上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梁葆光的手,然后就再也没放开过。 分别经历了“鬼屋惊魂”中的抓住胳膊,“时空隧道”的十指相扣,以及“激流勇进”的紧紧抱住……最后站在室内馆中间看着歌台上一群人式歌式舞时,梁葆光已经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揽着艾米·拉佩的纤腰。享受众多同性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虽然爽,但他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是懵哔的,玩gal game的时候刷好感度都没有这么快过。 “不会又是要讹我的吧?”梁葆光很怀疑自己被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传染了被害妄想症候群,先前克劳迪娅发病他觉得是讹诈,现在艾米·拉佩对他好他也觉得有问题。模特圈子堪称娱乐业里最为脏乱差的所在,越是上位快的模特越是底子不干净,他很怀疑春风一度之后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接到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说自己多了个孩子。 “嘀嘀咕咕的念叨什么呢?”艾米·拉佩笑得很甜,如同放了长假出来玩的小学女生,明明是在礼品店里挑选纪念品,却始终没有撒开梁葆光的手一直拉着他走,“你觉得这个发箍好看吗。” 梁葆光挠了挠头,艾米·拉佩典型的北欧脸完全是禁欲系的,戴着个可爱的老鼠耳朵发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发箍不好看,你好看。”梁葆光出门前脑袋没被门板夹过,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过一想到“禁欲系”这个词,他的眼前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那姐妹俩的脸来。 说起来两边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但彼此留下的印象却足够深刻。 乐天世界十一点闭馆,十点半不到就开始播送通知让游客们出去,虽然没有像超市里一样来一曲萨克斯风的《回家》应应景,但设施关闭店铺封门,就算继续赖着也没有意思。手里拎了一堆既不值钱也不时尚的小玩意儿,心满意足的艾米·拉佩笑得像是个八十来斤的孩子,完全看不出来是给国际大牌走秀的新生代超模,“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如何?” 韩国人对咖啡的喜爱比美国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在纽约找不出这么多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咖啡店,蚕室站往西的一片许多咖啡店都还开着门,很多借着学习名义出来撒狗粮的大学生党们一直把这里当作重要根据地。 “我妈说过,人的一生中有两样东西不能错过:最后一趟回家的电车,以及第一次萌动的感情。我已经错过了后一样,不想再错过前面的了。”不知不觉从中午十一点玩到了晚上十一点,梁葆光已经是身心俱疲,而且他此时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克劳迪娅的病上,想回去查查资料尽快做出诊断。 艾米·拉佩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难道你妈是李英爱吗,还是说以为我没看过《春逝》不知道这是里面的台词?” “你看没看过我不知道,不过我妈应该有看过吧。”梁葆光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还真是他老妈对他讲的。谢嗣音是最符合“文理双修”这个设定的女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叫“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老妈”,时不时就要在他的面前展露大龄文艺女中年的一面。 “就说去还是不去。”艾米·拉佩子啊洛杉矶呆得久了,沾染了不少西部女人的直爽气质。 “去。”不去岂不是禽兽不如,梁葆光当即狠狠点头。 咖啡喝了闲话也聊了,继续推脱无益,梁葆光只好跟着艾米·拉佩去了她入住的华克山庄。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必要搞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男人对美女的抵抗力远低于对流感的抵抗力,他再做作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该出枪的时候绝对不会怂。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十几分钟梁葆光一脸寂寞如雪花飘落空庭。 “看样子崔雪莉很厉害嘛。”艾米·拉佩没有对梁葆光做评价,反而赞叹起崔雪莉的实力来了,看过新闻的她知道他昨天一晚上都在干什么,或者说谁,“曾经有段时间我还挺喜欢函数团的。” “坦诚相对的时候能别提其他女人吗,你不觉得奇怪我还不好意思呢。”梁葆光脸上的神色更见尴尬,昨天崔雪莉就奔放得很,今天的艾米·拉佩比她还夸张,他总觉得时代变得太快,以至于他这样的中年大叔都已经跟不少新时代少女少妇们的节奏了。 原本以为对上艾米·拉佩这样的北欧少女,会是《庄子》中的庖丁解牛,“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谁知真的上了阵,却是一出《穆桂英挂帅》里的抖银枪出雄关,“风萧萧雾漫漫星光惨淡,人呐喊,胡笳喧,山鸣谷动,杀声震天”!不是崔雪莉厉害,分明是她自己实力太强。 梁葆光并不知道,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已经在韩国的娱乐圈里刮起了多大的风暴,s.m公司在察觉到yg的不厚道后立马反击,那位被octagon开除的医护人员已经把崔胜铉的老底抖了个底儿掉,甚至还拿出了头发等证据证明他是个长期用毒的瘾君子。 如果只是崔胜铉一个人还好说,yg大可以壮士断腕将他推出去平息大众的怒火,但现在忽然冒出几个“圈内人士”爆料yg公司里很多艺人都在乱搞,而公司不但不制止反而还替这些人打掩护,杨贤硕等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第四十六章:胜之不武 女人们有个通病,就是喜欢拉着闺蜜一起逛街买东西,有时候橱窗里摆着的衣服自己其实并不想要,但若被身边的小姐妹抢先穿上了身,哪怕明明不喜欢,哪怕明明带着笑,心里也总会觉得很不舒服。 krystal跟梁葆光总共只见了两次面,彼此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亲密关系,那天会约他共进晚餐也只是单纯因为被施了援手想表示感谢罢了。人家爱跟谁玩,爱怎么玩,理论上都和她没有关系,然而被媒体一番炒作之后她的想法却有些变了,隐隐觉得崔雪莉做人有些不厚道。 具体不厚道在哪儿krystal也说不太上来,只不过梁葆光好歹也是她约出去的人,结果刚一转头崔雪莉就把人带去夜店喝酒还开了房间,怎么想都是不对的。放下手里刚从便利店买的报纸,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欧尼,这两天外面闹得很凶呢。” “怎么,你是在心疼崔胜铉?他会有今天根本是咎由自取,早就告诉过你少跟这种人来往的。”jessica一方面怒不可遏,因为妹妹总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甚至故意跟她对着干,另一方面却又庆幸不已,虽然krystal以前和崔胜铉出去玩过一阵子,却没有沾染上那些东西,“难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非要让妈妈骂你几句才开心么?” “我哪儿敢不听你的话,只是……”krystal确实被保护得有些过,有时候逆反心理上来了她才不管对的错的,就是要跟jessica反着来,总觉得“你是我姐姐又不是我妈妈,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这句话krystal从来没敢说出口,而且每一次最后的结果都会证明jessica是对的她是错的。 jessica把眼睛一瞪,“还敢顶嘴!” 每每出了岔子都得姐姐帮着收拾局面,这些年坑姐的次数krystal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本来还欲反驳两句的她看着姐姐的眼睛忽然什么话都出不了口,嗫嚅着挤出一句:“对不起。” jessica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只会是为你好,就像崔胜铉这样的……” “能不提他么,我跟他压根就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个好面子的白痴硬要在朋友们面前吹牛才有的绯闻。”krystal提起这事儿就来气,她这两年被崔胜铉约过几次,因为是圈内的直属前辈就没好拒绝,结果出去玩了没几回就冒出她们在一起了的传言。每次出去玩最起码都有四五个人一起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枪,结果让助理一查居然是崔胜铉自己放出去的风声,简直无耻到了极点,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搭理过这人,“以后要找也找圈外的,圈内的男人就没一个像样的。” “圈外的,那个leon医生吗?”jessica扶着后脑勺,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飞快地上升。 “欧尼想什么呢,他都已经跟雪莉那什么了……有些事情也就她能做得出来,我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背后编排自己闺蜜不太好,但krystal还是忍不住想要抱怨几句,“她现在的样子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和过去简直判若两人。” “娱乐圈就这样子,没人能够全身而退。”jessica鼓着包子脸摊开手,“不仅是她,我们都已经变了很多。” “欧尼又要开启说教模式了。”krystal瘫倒在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翻来翻去表示自己不想听。 “现在不同以往了,这条路已经没几年好走,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最好能尽早转变身份。”作为一个曾经站在过“idol”顶点上的人,jessica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韩国的k-pop模式注定长寿不了,与其赖在注定要沉入海底的船上,还不如早点儿跳出来另求出路。她现在投身时尚事业绝不是爱好使然,而是早早看清了形势,知道偶像的道不能长久地走下去,“s.m娱乐跟yg公司的一战,将拼掉k-pop最后一点生命力,整个行业内的人都会是输家。” “我不是还有你嘛,到时候做不成女idol就在欧尼的办公室当个助理。”krystal的面相看着很冷,但冷的同时不妨碍她脸皮也很厚的事实,在jessica面前她可是个能躺在地上打滚撒泼的人,无赖劲儿一旦上来谁都拦不住她。 “还助理,我看是帮倒忙还差不多,要是有你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荡,恐怕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jessica劈手夺过krystal手里的杂志,用力砸在她脑门上,“跟你说话就好好听着,赶紧给我找个靠谱点儿的妹夫,别整天游手好闲的。” “找了啊,你不满意我能怎么办。”krystal很是无奈。 “都说找个靠谱点的,你那都找的是些什么歪瓜裂枣?”s.m公司里的男人都是个什么样子,jessica比妹妹清楚得多了,当krystal告诉她和某同事交往之后她连想都没想就说了不行,就因为这事儿她们姐妹俩还冷战了好一阵子。 krystal很不服气,一个都奔三了的女人还好意思说让她抓紧,“我才23岁着的什么急啊,反而是欧尼更需要快点找个人定下来吧,眼光不要放得太高了,也不要说什么只要有空调君和枕头君就行的蠢话。” “跟你不一样,我能照顾好自己。”jessica瞪了妹妹一眼,居然敢拿话噎自己。 “女人不能总一个人,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krystal最不喜欢jessica的就是这一点,总是对她实行双重标准,不管多大了都始终将她当作小孩子来看,“欧尼,人生中多个伴侣不是坏事。” “今年我二十七八岁,一个人开车,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呆。但是我至少还能一个人开车,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呆……许多人尤其是女人,离开了别人就没了自己,但我却一个人经历过所有,这孤独,虽败犹荣。”jessica其实有些感谢那个人,若没有从背后递过来的那一刀,也许她至今都找不到自己。 krystal望着姐姐依旧清冷的脸庞,“你虽败犹荣,那是不是有人胜之不武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jessica伸手在妹妹的头上使劲揉了揉,弄乱她的头发,“而且,她们还没赢呢。” 第四十七章:怎么看他 “郑秀晶,你到是底怎么回事!”所谓有杀气,就是姐姐jessica忽然喊了她的全名,而krystal此时则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被恐怖的杀机所笼罩,因为刚才喊她全名的人叫李淑静,是她们姐妹俩的母亲。 “什么怎么回事?”心里明知道母亲说的肯定是崔胜铉的事情,但krystal这时候只能装傻充试图愣蒙混过关。她刚刚才被姐姐给训了一顿,可不想接着再来个下半场,都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要受这份罪。 “外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自己还会不知道?现在新闻报纸和门户网站上铺天盖地都是你的绯闻。”李淑金气哼哼地关上了大门,她打了几个电话都说没见到人,便知道这忤逆女儿是躲她姐姐这里来了。 jessica把手里的杂志一扔,小跑着迎到玄关处接过母亲手里的两个大袋子,她很早前就跟父母分开住,但平时工作太忙需要满世界跑,房子基本上都是母亲帮着打扫照看,每次回到韩国后要么她去爸爸妈妈那里蹭饭,要么母亲会做点方便食用的小菜带过来,今天显然是投食的时间到了,“妈妈,您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过来啊。” 李淑静把两个袋子打开,将里装着的小菜和食材拿出来分门别类塞进冰箱,忙完之后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她没去管装无辜的krystal,先恶狠狠地剜了jessica一眼,“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工作忙就可以放任她乱来了?要是先给你打电话,她怕是要溜吧。” “李女士,你还是她妈呢,而且跟她住在一起……”jessica鼓起了包子脸,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过,krystal乱来还是不乱来的,不管怎么看都跟她这个姐姐的关系不大。 “呀,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跟在你的屁股后面,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李淑静很是无奈,从十来岁开始她们姐妹俩就成了s.m娱乐公司的a级练习生,白天去学校上学,晚上在公司练习,在家里基本上也就洗澡睡觉而已,有时累得狠了,跟她这个当母亲的一整个星期也说不上几句话。 “都知道我不会听了,还说什么啊。”krystal小声地嘀咕道。 “你要死了,居然还敢顶嘴!”李淑金登时大怒,人家都说她两个闺女养得好,不但小小年纪就能给家里赚钱,而且早熟懂事不需要费神照顾,然而自己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大的性格特别固执,而小的更加不省心。 krystal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真要说起来她也是个受害人。这两天崔胜铉东窗事发之后,大大小小的媒体都试图搞个大新闻,在yg娱乐公关部门刻意引导下总是隐晦地提到她的名字,似乎她才是那家伙变成瘾君子的罪魁祸首,原因无他,美国国籍而已。 韩国人这一点非常奇葩,但凡好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但凡不好的都是别人引导甚至强加的,一大群粉丝冲出来的洗地的同时不停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krystal就是不幸中枪者的代表。被妈妈和姐姐来了一套女子双打,她的叛逆劲儿又上来了,“是他吸又不是我吸,干嘛非要揪着我不放啊,你们这时候不是应该夸我自制力好么?” “夸你?看我不把你的腿给夸折了。”李淑静气得面皮发抖。人只要上了岁数就特别喜欢反思从前做过的决定,当年她们夫妻俩因为有过十几年旅美的经历,总觉得家庭教育要以尊重为主,就把孩子的意见看得很重要,由着姐妹俩自己决定了将来的路。现在再回首她却觉得当初就应该逼着她们好好学习。 jessica确实不是块学习的料子,进如娱乐业不算入错行,可krystal根本没看过几天书就考进了成均馆大学,如果认真读书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考上律师资格进入事务所了,比当个吃青春饭的女idol好太多。 jessica有些看不下去,决定替妹妹辩护两句,“妈妈,秀晶说得不错,崔胜铉如何跟她又没关系,都是yg公司想要祸水东引才使龌龊手段把她名字塞进新闻里。你们呀,不要听风就是雨,流言止于……智者” “你还好意思开口,秀晶至少还知道找男人,你呐?”为人父母最关心的就是下一代的终生大事,最近看大女儿在事业型女强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李淑静内心焦急得很。遍观当世出名的女强人们,没一个家庭幸福的。 jessica瞪大了眼睛,“不是在说秀晶的事吗,怎么还扯上我了。” “哼,姓崔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崔雪莉平时跟你关系那么好,看上了你男人还不是照样在背后耍花样,你可长点心吧。”闺蜜之间因为男人而互相伤害的新闻在韩国屡见不鲜,李淑静四十几年来已经看得太多太多,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能无所谓,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就极为光火了,于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开地图炮把所有姓崔的都覆盖了进去。 krystal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恨不得把那些为了几万十几万韩币就乱写的新闻记者通通拖到盘浦大桥上推下去。两件事情其实都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可被那些混蛋写在报纸上网络上一扩散,连自己爹妈都信了,“我不是,我没有……” 李淑静来到krystal的身边,以过来人的姿态教育起了女儿,“秀晶啊,有些事情忍得让得,有些事情却不能忍也不能让。那leon医生我跟你爸爸看着都很满意,不但医术高超蜚声国际,长得还特别周正,家世也非常不错,虽说年纪跟你差得有些大,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我跟你爸接受得来。” jessica闻言心虚得不得了,崔雪莉没有出来澄清绯闻中的不实之处,很大程度上讲是因为她给安排的“简单计划”所致,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老爸老妈居然会对梁葆光印象如此之好,“你们是怎么看他的呢?” “还能怎么看,用电脑上网看呗。”绯闻出来之后李淑静第一时间就去查了梁葆光低。 第四十八章:三人成虎 常看韩剧的人都知道韩国人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多钟意,十部日日剧里能有八部的主角或者重要配角是医生。李淑静在美国呆的时间再长也还是个韩国人,自然不能免俗,如果女儿能嫁给一个前途远大的医生,她大概发呆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梁葆光是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佩雷尔曼学院读出来的学士和硕士学位,病毒学的ph.d证书则是在哈佛大学医学院拿的,包括高中在内每一步都是名校。毕业之后进入麻省总院积累临床时间,接着不到三十岁就调入西奈山医院负责诊断科,在事业上他依然轻松碾压绝大部分同龄人。 郑氏夫妇俩一个是打拳击的,一个是练体操的,都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对名校出身的学霸一种天然的仰慕情绪,昨天查梁葆光信息的时候看到他那份豪华的履历,还有在《柳叶刀》、《新英格兰医学》、《美国医学会》等杂志上发表过的诸多论文记录,李淑静当时就一拍大腿:这女婿我们要了。 梁葆光的风评并不怎么好,在西奈山工作时经常被患者和患者家属们投诉,他的私生活据说也很混乱,单从这次跟崔雪莉的事就能窥见一斑。但郑氏夫妇却不觉得这些是问题,美国那边整天就把“自由”一词挂在嘴边,活得随意点是情有可原。而且梁德健是麻省总院的院长,谢嗣音是联合健康的高级财管,论家世在东海岸都称得上显赫,他们俩则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人家父母不嫌弃她们女儿混娱乐圈都算好事,哪轮得到他们去挑别人。 韩国不是希望国也不是大天朝,艺人表面上可能会很风光,然而赚的钱却非常有限,有些名气很响的所谓明星,连打的去放送局的钱都掏不出来,要乘坐大众交通去工作。女idol比起一般艺人就更不如了,火的几年里要受经纪公司和助理团队的盘剥,等熬出资历之后基本上也就过气了,没前途加没钱途。 这段时间函数团陷入困境,连带着krystal的个人事业也发展受阻,郑氏夫妇不但不忧心反而觉得这是个让女儿脱身的良好契机,与其在娱乐圈里蹉跎岁月,还不如趁着年华正好的时候找个好夫家。 为人父母的不是不懂爱情,只是比孩子更明白爱情的短暂和生活的长久。 “好的,我一定好好把握。”正所谓三人成虎,那种狗血的绯闻明显不靠谱,可架不住传的太人实在太多,现在就连krystal自己都有些信了。她感觉跟母亲解释再多也不会有用,索性就顺着母亲的话表态,反正梁葆光只是来首尔旅游的,过不了多久还要回纽约去,到时候自家爹妈自然放弃。 见二女儿认错态度尚可,大女儿接了个电话工作遁,李淑静一肚子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只能悻悻然地叹气,暗自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每一次太阳生起,她都希望自己活在日日剧里,可惜生活确实造就了艺术,却低于艺术,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而她只能放在心里。 jessica借着工作的名义跑了,krystal大呼这姐姐太没一起,察觉到客厅里越来越沉闷的气氛,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准备装作浏览sns的样子悄悄发短信求救,消息还没编辑完电话就响了,“喂,嗯……我在欧尼这边呢,没事没事,她忽然来了工作去公司了,好的,我现在就出门见你。” “又在演独幕剧了?”李淑静斜了女儿一眼。 krystal立马大呼冤枉,拿起手机翻到通话记录远远地展示了一下,“妈妈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是雪莉打电话过来说要跟我谈谈。” “你是要跟她谈谈,做人可不能像她那样。”李淑静一听到崔雪莉的名字就没好气。 krystal一方面想赶紧走人,一方面仗着颜值高,随便涂了点bb霜戴个遮阳帽就出门了,眼线唇彩什么都没弄,但是车开到了地方后忽然想起来要见的人是崔雪莉,她又掏出了化妆包,也不下车就在停车场里开始化妆。 “秀晶啊,不是说十分钟就过来的吗,我都在这儿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崔雪莉看到krystal就是一通埋怨,她在咖啡厅里一个人坐着都快无聊死了,“因为无聊已经吃了两块蛋糕,要是长胖了都怪你。” “切,自制力差的女人别给自己找借口。”krystal随手把手包放在椅子上,懒懒地坐下。 崔雪莉听出了krystal话里有话,她自制力差可不光是管不住嘴吃了蛋糕,还吃了别的东西,“秀晶你那天晚上可是强调了好几遍说跟他只是见力了两次,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现在怪我了?” “呀,在想什么呢,我是怪你闹绯闻害得我也被拉下水,谁怪你……那个了。”krystal的脸上一红,崔雪莉能跟刚认识人的就去夜店喝酒开心去宾馆开房放纵,她却没那个本事,陌生人多看几眼她都会觉得不舒服。 “你今天的妆真好看,很有夏天的感觉。”崔雪莉也尴尬,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krystal在车里化妆是很用心的,底妆上好后用bobbi brown的经典两色眉膏突出眉形,橘色的suqqu哑光眼影轻轻地在眼皮上铺了一层,下眼睑则用奶油白的眼影提亮,至于眼线则根本没画。涂了阴影加深面部线条后拿twany粉扑随意地在两腮拍过,最后lipstick queen两个色号做出渐变的桃色唇,整张脸清新自然毫无妆感,能给人一种清透凉爽的印象,“出来的急,随便画了个淡妆而已。” “你是想说自己天生丽质,随随便便画个淡妆就很美是吗?”崔雪莉自己在美妆上很有研究,但对郑氏姐妹的实力她还是服气的,尤其是那位冰山气质的欧尼,堪称爱美少女们的共同的偶像。如果在韩国20代女性中做调查,询问最漂亮的女明星是谁可能众说纷纭得不出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但问到最会化妆最会穿搭最时尚的女明星是谁,答案必然是jessica不做第二人想。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喝着咖啡聊着美妆聊着身边的趣事,丝毫没有提起绯闻的意思,她们两个都接受过s.m公司的演员培训,也都做过电视剧的女主,配合起来十分默契。崔雪莉神色一如平常,只不过时常去摸自己的手机,就在刚才她收到了jessica的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b计划。 第四十九章:实习医生 七月六日午后,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 姜苿萦支着脑袋靠在墙边打盹,从早上进门打卡到中午换班吃饭,她一直都在病房与办公室之间忙个不停,好不容易得了半小时午休时间,赶紧找了个地方歪倒,好恢复精神。作为还没转正的实习医生和科室里的忙内,她除了要做本职工作外还得帮前辈们端茶倒水买买东西,这是韩国职场的传统,医院里也不能免俗。 虽然每天都能累瘫,但姜苿萦的心里其实是十分满足的,因为她的运气比同学们更好,家里没有什么硬关系却轻松找到了工作,一从莲建出来就进了大医院。首尔大学的医学院坐落于大学路上的莲建老校区,所以首尔大学医学院的毕业生都自称莲建人,但首尔大学跟高丽帮不同,前辈与后辈之间没有强大的纽带联系,能进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工作,连她自己都觉得侥幸。 “姜医生,6号房那边出了点问题,麻烦你过去看一下好吗?”有病人按铃,护士站的护士会先过去查看情况,如果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会叫医生处理,大医院里病人太多,医生们不可能随叫随到。 姜苿萦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是罗尚恩和徐彩媛夫妇对吧,我现在就过去。” 5楼东区是专门照顾产妇的,1号到6号都是特需病房,能在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住特需病房的非富即贵,而这样的人往往大惊小怪,一丁点儿小事就会让医护人员忙上半天,他们偏偏还发作不得。 韩国社会等级分明,护士们当着产妇和家属的面时大多恭敬,但背后总忍不住要抱怨几声,姜苿萦则与她们不同,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不管何时都面带微笑,“听说孩子吐了是吗?” “是的,一个小时内他已经吐了两次。”孩子的父亲就罗尚恩站在老婆的病床边,紧张地看着姜苿萦将孩子抱起,“这应该不正常吧?” 罗尚恩在商场上是个七窍玲珑的高手,但在情场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白痴,和如今的爱人历经波折分分合合,跑完了漫长的爱情马拉松才族中走进婚姻的殿堂。结婚时两人都已经三十多岁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婚后好几年都没有动静让他们几乎放弃,如今终于有了孩子再宝贝也不嫌过分。 “如果你在水里面泡了九个月,也会有不少东西吐的。”姜苿萦面带微笑地用手指在婴儿的脸上触碰了几下,见婴儿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迟钝,而且体温也高……” 婴儿又被触碰了几下脸蛋后忽然咳嗽了起来,躺在病床上的徐彩媛健壮紧张得坐起了身子,“医生,他没事吧?” “孩子抽风了,快把急救车推过来。”怀里的婴儿不仅在咳嗽,小小的身躯还在止不住地抽动,这是典型的抽风症状。姜苿萦拿着首尔大学医学院发的硕士学位证书理论知识过硬,但她依然只是个没经历过大场面的实习医生,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惊慌,“快点来人啊,这里需要帮手。” “天呐,我儿子到底怎么了?”徐彩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婴儿抽风只持续了短短数秒,等他不再抽动后姜苿萦才开始喂药,这是为了防止药液或痰意外进入气管导致肺炎甚至窒息。她虽然有点慌,却没有乱,学医这么些年该有的素养她还是有的。 “他没事吧,你们要给他输液吗,那是抗生素还是……”医生都慌了,当爹的罗尚恩就更不行了,看到姜苿萦拿着婴儿喂药器往儿子送药,他下意识地就想制止。 “这是氯羟安定(ativan),请你们镇定一点好吗,不要妨碍我们对孩子实施救助。”护士长比姜苿萦沉稳得多,拦住了想要凑到近前的罗尚恩,“他会没事的,抽风只是婴幼儿身上的常见症状。” 回到办公室之后姜苿萦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就像人在吵完架之后会不断回想,自己当时应该这样进攻或者那样回击,她也觉得自己当时可以做得更好。因为一直在想这事儿,她一下午时间都有些心不在焉,最终还是决定去婴儿加护病房看一看。 “姜医生,中午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做得不错。”加护病房里的护士看到姜苿萦来立刻笑着打招呼,姜苿萦出身名校家教也好,气质温婉性格平和,再加上很受上面的青睐,所以医院里很多人都喜欢她。 “谢谢。”姜苿萦拿起挂着的病历翻看了一下,然后又取出x光片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起来,“他被诊断为肠梗阻是吗?” “对,刘医生是这么说的。”护士不解地看着姜苿萦,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么问。 “辛苦了。”姜苿萦又拿起旁边一个床位的婴儿病历看了看,半饷才满怀心事地离开。 刘全洲是儿科医生,也是医院给姜苿萦安排的“师傅”,不过他这个人古板尖刻不怎么受人喜欢。姜苿萦拿着x光片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刘医生,关于罗家男婴的病,我想跟您再讨论一下。” “不是肠梗阻吗,有什么好讨论的。”正在整理文书报告的刘全洲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不是名校出身的医生,在医院里熬了二十多年的资历也没能当上儿科主任,所以对名校毕业的医生十分不喜,平日里没少给姜苿萦安排端茶倒水的琐事。 姜苿萦将x光片展示给刘全洲看,“您看这里,这是胀气,而肠内有空气说明不可能是肠梗阻,孩子现在还有低烧症状……” “别说了,空气能说明什么,必然是肠梗阻之前的胀气。”刘全洲的脸上不虞之色十分明显,做师傅的肯定不会喜欢被徒弟质疑,“我劝你把心思放在该用的地方,不要以为是莲建出来的就比别人强,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第五十章:职场大忌 姜苿萦将手指绞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既期待又紧张,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很大的黑色办工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写了“主任医师:林芝兰”字样的名牌,而名牌的主人此刻就坐在桌子的后面,仔细地对比着几张x光片不说话。 “对于这两个婴儿,您是怎么看的?”姜苿萦觉得自己有必要打破沉默,她是溜号过来找林芝兰的,如果消失的时间长了肯定要出问题,“肠梗阻的诊断实在是太武断了。” “这两个病例几乎没有共同点,或者说除了都在发热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共同点,我不知道你特意过来找我的意义何在。”林芝兰看着年轻的女实习医生,仿佛在审视当年的自己,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冲动,这样的有闯劲。 “两个婴儿相隔三个小时在同一间产房出生,他们所住的病房又紧挨着,再加上同时出现的不明高热症状,这些让我不得不怀疑医院里出现了某种传染疾病。”姜苿萦说的是怀疑,但目光十分坚定,“我建议进行紧急隔离措施。” “你的怀疑不足以让我做这么大的决定,如果以传染病来应对,我们需要关闭产房分流待产孕妇,清查一切可能的传染源组织全面消毒,而隔离婴儿后如何处理病患家属的恐慌情绪,以及如何应对可能的公关危机,都是大问题。”林芝兰不否认她很看好姜苿萦的前途,也非常欣赏姜苿萦身上那股与她自己相似的劲头,但她现在是整个儿科的负责人,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 “可是……”姜苿萦还想再争一下。 “没有可是,你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说服我。”林芝兰挥手打断了姜苿萦的话,“对了,越过自己上头的医生直接找部门老大是僭越行为,乃是职场里的大忌,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姜苿萦离开办公室后脑子里很乱,她明知越过刘全洲来找部门主任犯忌讳,却还是坚持找到林芝兰这里来,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而是担心婴儿脆弱的免疫力经不起传染病的摧残。林芝兰没有直接说她的推论是错的,却也没有对她的想法太过重视,如果她错了还没什么,可万一她是对的,那两个刚来到世上的小生命就很可能要夭折了。 “喂,姜医生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着你?”姜苿萦站在走廊里发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将她心神拉了回来,她看到是护士站的座机就接通了。 “啊,我在洗手间里呢。”姜苿萦不得不撒了个小谎。 “2号病房的孩子出了点问题,您赶紧过来看看吧。”护士站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护士的声音也很着急。 姜苿萦心中一凛,“是发热了吗?” “对,二十五分钟前我们去测体温时还好好的,忽然之间就发热了。”护士说话时都带了哭腔,2号房产妇的婆婆不仅为人难缠而且嘴巴还毒,搞得孩子生病全是医护人员的责任似得,现在还在护士站吵闹不休,让她们受了不少委屈。 “我就来。”姜苿萦快步跑向电梯,想了想又转身回了林芝兰的办公室,“林医生,出现了第三个病例。” 三个孩子分别出生于42小时前,45小时前和46小时前,相继出现了原因不明的高热症状,哪怕林芝兰的心再大也不可能当作巧合来处理了,当即下令将所有在医院内的婴儿送入加护病房进行隔离。集中之后她们发现十一个婴儿里居然六个在发热,林芝兰大发雷霆之怒,如果不是姜苿萦的坚持她都不敢想过几个小时之后会是什么状况。 “有六个婴儿在在发热,我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坐着,如果不是我恰好下来巡视,你们准备过多久再采取措施!”林芝兰的脸上表情沉静,但沉静的下面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她的怒气值显然已经到达了顶点,强压下怒火后转向姜苿萦,“现在,情况有多糟糕?” 姜苿萦打开文件夹,给参加会诊的每个医生发了一份材料,“高热,血压下降到几乎无法维持心脏收缩,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活不到20个小时。” “这些婴儿之间必然有联系。”林芝兰眉头紧蹙。 “两个产房,六个产后房,每一组接生和护理人员都是独立的,也没有使用过任何共同的仪器。”负责接生的妇产科主任医生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过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并没有为手下做任何掩饰。 “那你是要告诉我他们的发热只是巧合?”林芝兰的头衔虽然只是主任医师,但她负责整个儿科职权相当于实权副院长,之所以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因为资历没熬足,对其他的医生她向来不怎么客气,“谁能说点有用的。” 刘全洲瞥了姜苿萦一眼,刚才她跟林芝兰一起出现在走廊上,让他很怀疑这小娘们是去告状了,不过林芝兰有意帮她打掩护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着眼于解决当前的问题,“可能是寄生虫。” “不可能,寄生虫不会传播得这么快。”姜苿萦十分不给面子地否掉了刘全洲的意见。 “那就是病毒了。”另一个医生说道。 “也不可能,孩子们已经病得很重了,验血的结果却没有显示淋巴球在增多,而且他们对利巴韦林没有任何反应。”姜苿萦继续拆前辈的台,“如果是其他病毒,我们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它,因为现在只剩20,不,19个小时了。” 林芝兰站了起来,前倾着身子向与会的所有医生施压,“所以我们主要考虑细菌性感染,对婴儿使用广谱抗生素,我才不在乎他们的父母怎么想,我只要他们活下去,活到七老八十活到长命百岁。” 散会之后姜苿萦傻愣愣地在会议室里站着,她能鼓起勇气越级去找林芝兰,但真正证明了是传染病后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不是坐在研究室里跟同学们争论,而是在医院里直面实际病例,六条幼小的生命就在她面前,一点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他们的死亡,这份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自信一点,就像下午在我办公室时那样。”林芝兰拍了拍姜苿萦的肩膀。 第五十一章:耐药菌株 “医生又怎么样首尔大又怎么样,我还是从延世大毕业的呢,和你一样受过高等教育。我知道什么是抗生素,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对我的孙子使用抗生素。”二号病房里一个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正在发飙,丝毫不给医生面子。 姜苿萦一个头两个大,这位辛严蕙女士的厉害整个妇产科和儿科的医生护士们都领教过了,算得上是“名声在外”。她一方面要面对即将死亡的婴儿,一方面又要面对胡搅蛮缠的患者家属,身心俱疲,“现在我们已经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您的孙子最大的可能就是细菌感染,如果不实用抗生素他很难活下去。” “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可能,之前你们也给他用了利巴韦林,却也没有任何效果。”辛严蕙板着脸不见丝毫松动,招手叫来儿子,“孙伊范,你去餐厅买点吃的过来,我就在这里照顾娴雅。” 赵娴雅大急,婆婆这哪里是要照顾她,分明是要监视她,照医生的说法儿子至多还有二十个小时可活了,这时候哪儿还管的上抗生素不抗生素,只要能把孩子救回来哪怕是用砒霜她也会同意的,“妈妈,您看是不是……” “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对我的孙子使用抗生素,任何人!”辛严蕙不需要去加护病房守着,看住儿媳妇就行了,因为儿子会无条件听她的话,而医院的医生在没有家长同意的情况下没有权利给孩子用药。 就在姜苿萦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全洲忽然走了进来,凑在她的耳边却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对她说:“姜医生,后续的抗生素依然没有起作用,林主任通知所有医生去会议室参加会诊,你也来吧。” “哼!我就说吧。”辛严蕙瞪着儿媳妇,没头没尾地数落她,“上学的时候不知道用功,要是那时候多读点书也不会被这些混账给蒙骗了。” 赵娴雅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高中时成绩不行上了个杂牌大学,毕业后进了家效益不错的公司工作,后来跟公司的本部长也就是孙伊范恋爱结婚,不知道多少朋友和老同学都羡慕她,说她是现代辛德瑞拉。可嫁入孙家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婆家就没个人待见她的,公公当她不存在,婆婆整天为难她,就连小姑子都给她摆脸色看,而老公孙伊范又是个妈宝,性格懦弱得一塌糊涂。 姜苿萦心头一片无名火起,但刘全洲毕竟是她的“师傅”,发作不得只能快步离开病房走向会议室。刘全洲可以当面让姜苿萦下不来台,却不敢对林芝兰有任何意见,至少他不会当面表现出来。 “现在我们只能考虑耐药菌株了。”林芝兰的声音沉痛,每过去一分钟,六个婴儿的生命就缩短一分钟,而她们现在还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也许是mrsa(methicillin-resistant staphylococcus aureus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一个医生推测道。mrsa具有不均一耐药性和光谱耐药性,不仅利巴韦林不管用,对其他的如氨基糖苷类、大环内酯类、四环素类、氟喹喏酮类、磺胺类等均产生不同程度的耐药性,“医院里总会有mrsa的。” “也可能是食物或饮用水的问题,绿脓杆菌也有可能。”另一个医生持不同意见。 “抗万古霉素肠球菌。” “h-flu。” 医生们例举出了几乎所有常见的耐药细菌感染,林芝兰的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发儿愈发严肃,“细菌培养需要48小时的时间,等到那些婴儿都死光了,我相信你们会找到准确病因的。给所有受感染的婴儿使用氨曲南,送他们去核磁共振室检查有无脓肿和隐性感染,我会一直呆在办公室,有任何发现马上回报给我。” 其他几家人接受了现实,同意给孩子使用氨曲南,但2号病房由于有辛严蕙“坐镇”,医生们再一次铩羽而归,姜苿萦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揉搓着发僵的脸,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走上医生这条路到底是对失措。思虑再三,她决定还是去找林芝兰让她出面,也许听到主任医生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名头会让那个固执的女人有所松动,至少能让她们有机会救回那个孩子。 林芝兰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一份份报告,见姜苿萦过来她没有抬头,“坐。” “情况怎么样了?”姜苿萦忍不住问道。 “核磁共振没有查到任何问题,抗生素目前也没起到作用,医院内部的环境监察也一无所获。”林芝兰身心俱疲,为了做到全面检查,她甚至通过个人关系让医学院的教授安排学生们过来帮忙,可惜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找到,“内科的人也束手无策,接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姜苿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芝兰,在她的印象中主任一直都是个女强人,从没见过她如此无助的样子,原本想让她去二号病房劝说辛严蕙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两个女人只是相对坐着,保持沉默。 “罗家的男婴肾脏不行了。”沉默被忽然闯进来的医生打破,不过他带来的是个坏消息,长时间的血压会导致脏器供氧不足,肾脏、心脏、肝脏会一个接一个地出现问题,就像是道催命符一样。 林芝兰抬头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尿液中没有发现管型尿。”这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姜苿萦张了张嘴,“这说明导致他肾衰竭的不是低血压,而是抗生素……” “万古霉素和氨曲南都会导致升脏衰竭,而我们两种都用了。”林芝兰揉着眉心,偏头痛几乎让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我们现在不知道该停掉哪一种,两种都停掉他们会死于细菌感染,如果都不停他们会死于肾衰竭。” “主任,这是会诊的结果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姜苿萦说道。 “你们都出去,立刻,马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林芝兰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份报纸,娱乐版面上有张尺寸不大的照片。照片里有个戴着墨镜揽着美女的男人,背景则是乐天世界游乐场,看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侑晶啊,没打扰你休息吧,对,欧尼有急事需要你帮忙。” 第五十二章:带头大姐 李侑晶存了两个月的假期都浪费在梁葆光身上了,所以目前应该是没假可休的,不过好在她前一阵子即时处理了高丽大学病院的脑膜炎危机,领导们特意给她多批了几天假在家休息。原本她打算陪梁葆光出去逛逛,但是看他身边粉红缭绕每天都出新绯闻,她又气又恼索性闷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失眠看电视呢。 林芝兰从首尔大学的医学院毕业之后没有留在国内进修,而是去了美国费城深造,在佩雷尔曼医学院读硕士课程。只要该学科的带头教授同意,硕士生也可以选一些本科的课程,她当时和读大三的李侑晶选了同一门课,于是就这么认识了。 因为两人都是韩国人而且都来自首尔,很快便成了关系亲近的姐妹,在宾大的那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泡在一起。可惜后来她们两人一个应邀回国一个去了纽约,联系渐渐少了很多,也就李侑晶刚回首尔的时候有过一次聚餐,后面的两年也就偶尔打电话联系联系。 做医生的实在太忙,很难有时间和朋友联络感情,两人都了解彼此的状况,所以颇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认识这么些年,李侑晶深深地知道这个欧尼的骄傲,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绝对不会向她求助,所以接到电话的她二话没说直接爬起来,连脸都没洗就开车赶到了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 “笃笃。”李侑晶确认了门牌之后抬手敲门。 “进来。”林芝兰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靠在靠背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萎靡,不仅眼窝深陷连嘴边的法令纹都变得更明显了。苦战几个小时却没有丝毫收获,她的状态已然极差,看到进来的是李侑晶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来啦。” 林芝兰若没急事根本不可能约自己见面,更不可能让自己来医院见她,所以李侑晶来之前就已经做很坏的打算了,但见面之后她觉得局面可能比她预料得更加恶劣。走廊上灯火通明,而且走来过去的医生和护士人数明显不可能是夜班值班该有的规模,“欧尼,这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侑晶,你看看吧。”林芝兰把六分病历丢在茶几上示意李侑晶看,她自己走到门边将门锁上,百叶窗也拉了起来。根据医院的保密条例以及相关法律,病人的病历在无病人同意的情况下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哪怕这个外人是别家的医生也不行。 李侑晶没有矫情,林芝兰能把病历放在她面前,就说明已经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事急从权她还是懂的。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六分病历后她的眉头就再也舒展不开了,这可是六个幼小的生命,能救回来让她违反条例又算得了什么,“情况有多坏?” “非常严峻,已经有两个婴儿出现肾衰竭的症状了,如果我们不能即时地找到正确的应对方案,他们大约就只有16到18个小时可活了。”林芝兰当了好几年的医生,也不是没有遇上过救不回的病人,但像这样的无力感还是第一体会到,“你好歹也在西奈山医院呆了两年多,见识和水平肯定比我强……” “欧尼什么时候觉得我比你强了?”李侑晶摇摇头。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算是不比我强也应该能提出些不一样的看法。”林芝兰叹气道。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其实欧尼真正想找的人并不是我吧?”李侑晶直勾勾地盯着林芝兰的眼睛。 梁葆光来首尔的名目是旅游散心,但他先后跟krystal和崔雪莉传出绯闻,又被人拍到搂着瑞典超模艾米·拉佩同游乐天世界,甚至今天有好几分报纸的娱乐版面上都登出了他的照片,李侑晶可不相信林芝兰不知道他人就在韩国。这么一想,她就不太相信这欧尼是真的想让她来帮忙了,毕竟她们虽是朋友却保持着竞争关系,从不觉得自己的医术逊色于对方,找她是假找梁葆光才是真的。 “我……你能叫他来吗?”林芝兰很想说不是,但在李侑晶面前撒谎毫无意义,在她看来如果有人能在16个小时内找出病因救回这几个婴儿,那只能是梁葆光,“你跟他的关系好又在他下面做了两年副手,应该请的动他。” “你想找他帮忙自己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拉上我。”李侑晶的表情很是微妙。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佛罗里达之行,宾大的几个女人不是来自韩国就是来自rb,而长幼有序的思想在日韩根深蒂固,林芝兰年级最高年纪也最大,其他的人会无条件听她的话。也就梁葆光这个天朝人没往这方面想,换作别人恐怕早就知道当年的“带头大姐”就是林芝兰了。 梁葆光被李侑晶一个电话叫醒,一听说有她解决不了的病例连觉也顾不上睡立马就下楼打的,救人如救火一刻都耽误不得,不过他紧赶慢赶还是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到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jenna,好久不见了。” “呃,是好久不见了。”林芝兰十分尴尬,她以为再见面时梁葆光会感慨一番,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毫无表示。 “病历给我,孩子们的家族病史我也需要了解,如果可能的话我需要做近距离地观察。”梁葆光就是这样,只要有病人需要他的救治,他就会全神贯注地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其余的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我们大可以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只要你给孩子们的家长说一下我的头衔,他们应该很乐意让我帮忙才对。” 家族病史也好,近距离观察也罢,只要得到婴儿父母的同意都不是问题,梁葆光完全不能理解林芝兰把诊断搞的像地下工作是怎么回事儿,但林芝兰有她说不出口的难处,“医院方面不希望别人插手,我只能以私人名义请你帮忙诊断。” “你在搞笑吗,现在六个天使一样的小生命就要完了,你们什么狗屁医院还有顾忌自己的面子?哈,我真是不懂你们韩国人,难道你们脑袋装的都是……”梁葆光直接被气笑了。 第五十三章:我是教父 医院是病菌汇聚之所,很多疾病的流行都是因为医院的处理不当而爆发的,去看个感冒结果染上军团菌肺炎的事在韩国屡见不鲜,婴儿的免疫力低下极易受感染,所以每家医院里的产房和婴儿加护病房都是预防措施的重中之重。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让众多婴儿感染就已经非常大的失职了,如果还治不好的话问题更加严重,以后谁还敢把自己的老婆、女儿送到他们这里来生产? 林芝兰明白医院领导们的想法,如果是他们自己治好了婴儿自然是虚惊一场,认真道歉就能把事情揭过,但如果他们让梁葆光介入到治疗中,哪怕将孩子救回来家属们和社会也会觉得他们无能。他们宁愿赌自己医院的医生能在16个小时能找出病因救回受感染的婴儿,也不愿意让梁葆光给婴儿们诊断,为的无非是面子二字。 “我们先去加护病房的外面看看孩子总没问题吧。”梁葆光没有心情和林芝兰扯皮,现在几个孩子都处在危险当中,而医院里的医生却还在考虑一些本职之外的东西,他没开口骂人已经够给这位学姐面子了。 加护病房外的走廊上挤满了人却一点都不嘈杂,十几个家庭的成员们看向玻璃房间里自家的孩子一幕,让梁葆光一个大老爷们都感到揪心。他在人群中扫了几眼确定了目标,大步走过去伸出手和那人抱了一下,“尚恩,好久不见了。” 罗尚恩一脸懵哔,这个男人他从来没见过,但对方的表现却好像是他亲兄弟一样,“抱歉,你是哪位啊?” “你这混账小子装什么装,我可是特意从美国赶过来看干儿子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时的糗事全都告诉弟媳吗?”梁葆光在林芝兰的办公室里看过所有受感染婴儿的病历和家族病史,对于几对夫妇的背景也有大致的了解,挑中罗尚恩就是因为他曾经在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度过书。 罗尚恩挠头不已,他确实是芝加哥大学毕业的,但上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一位前辈,更不可能通知对方自己的老婆生了个儿子的事,“这位学长,你也是布斯商学院毕业的吗?”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佩雷尔曼学院毕业的嘛,走走走,我们去下面的咖啡厅喝点东西便喝边聊。”梁葆光拉着罗尚恩就把他往电梯口那边带。 “等一下。”罗尚恩还是不太明白梁葆光是怎么回事儿,但人家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是芝加哥大学毕业的,真是以前认识的人也说不定,“这边没人盯着,我先去跟我老婆说一声。” 罗尚恩的父母都在西归浦市的度假村避暑,昨天下午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没有飞往首尔的飞机了,所以要过两个小时才能搭早班飞机过来,现在在医院里盯着的都是徐彩英的娘家人。虽然明知道在加护病房外看着也没有任何作用,但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放得下孩子,每个人看着孩子罗尚恩心里总是不踏实,等到大舅子过来他才放心地跟梁葆光去了楼下的星巴克“叙旧”。 “抱歉,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其实我并不认识你,这次来首尔也只是旅游散心的,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家医院则是想要看望一下我曾经的学姐。”点了咖啡之后梁葆光开诚布公地说明了情况。 “那你是耍我玩吗?”罗尚恩非常气愤,他的儿子感染了未知病菌命不久矣,这家伙居然还和他开如此低级的玩笑。 “你先别着急,我说我是从佩雷尔曼医学院毕业的事情并不是假话,我不但在佩雷尔曼拿了医学学士和硕士,还在哈佛医学院拿了两个医学博士学位,西奈山医院的诊断科就是我负责的。”梁葆光很喜欢炫耀自己的履历,一方面他性格自恋,而另一方面是因为病人和家属们确实买账,“在美国读了几年书你应该听说过佩雷尔曼和西奈山的名字,如果不信的话你也可以问我身边的这位李侑晶医生。” “你是李侑晶医生?”高丽大学病院脑膜炎爆发事件过去才两天而已,当时报纸上全面登载过相关的消息,罗尚恩就说这个美女看着眼熟,本来还以为是个明星艺人之类的,没想到就是前两天出现在报纸上的美女医生。 “梁医生拥有三个博士头衔,是全美公认的传染病专家,同时也是西奈山医院管理委员会认证的传染病及肾病的专家医师,我曾经就是他的助手。”面对罗尚恩怀疑的目光,李侑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是两个医学博士学位吗?”罗尚恩疑惑道。 “还有一个是数学博士,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的。”梁葆光毕业之后跟他老爸闹别扭,不想去麻省总院只想在家neet,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他玩什么都嫌难度低于是迷上了数学,最后索性读了个数学博士出来,纯靠兴趣,“别管那些细枝末节了,现在该关心的是你儿子。” “对啊,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我儿子。”震惊之后罗尚恩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只能说试试看,但问题是医院方面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梁葆光一脸无奈地摊开手。 “为什么不愿意?”罗尚恩十分不解。 “你说,要是他们解决不了的病例被我一个外人解决了,别人会怎么看他们?”梁葆光对韩国人死要面子的风气可谓深恶痛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硬撑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罗尚恩怎么说也是个生意场上的成功人士,一点就透,放在平时他能对此表示理解,但现在涉及自己儿子的生命问题,他绝对无法容忍,“梁医生,你想让我怎么做,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你就说我是你在美国的至交好友,同时也是你孩子的教父,待会儿跟院方协调探视时间之后让我进去近距离地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孩子被隔离在加护病房里,但还是允许亲人进入探视的,只不过必须通过协调错开时间。 第五十四章:杀人医师 加护病房里躺着十多个幼小的婴儿,超过一半都有了被感染的症状,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甚至还不理解何为生死就要去面对它,苦恼只是因为身上的疾病所带来的疼痛而已,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对会这画面有所触动。 两个护士正在给他们逐一测量实时的体征数据,许多东西都不是依靠监护仪就能明白的,人工必不可少。梁葆光大费周章混进来不是出于对疑难杂症的猎奇心理,是为了通过他的经验和知识来给孩子诊断病因,拯救他们的生命。可惜近距离地观察过孩子后他还是没能得到有用的东西,细菌感染的症状大多相似,范围并没能缩小太多。 “呕吐、抽风、发热、低血压、肾脏衰竭……这些症状对解开病因没有任何帮助。”梁葆光仰躺在林芝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有些话他不好在孩子父母的面前说,只能在林芝兰和李侑晶的面前讲出来,“时间太紧,设备有限,即便是我也没辙了。” “你说的什么丧气话,我们还有15个小时的时间,怎么能现在就放弃!”林芝兰很是生气地瞪着梁葆光,她认识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不战斗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放手的,“你变了,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么?” 梁葆光望着天花板,“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相识多年又在梁葆光的手下做了两年副手,李侑晶已经习惯了相信他胜过相信自己。 沉默……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一次响动都在提示他们有几个幼小的生命正在不断离他们远去。五分钟后梁葆光终于坐起身来,“其实说到办法,我也不是没有,就是你们恐怕不会同意。” “你当真有办法?”林芝兰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昨天下午确认了院内有传染病爆发她就备受煎熬,晚上临床症状显示他们开的抗生素毁了婴儿的肾脏后她的痛苦更甚,现在终于能得到解脱了。 “那两个病情最严重的婴儿,一个停掉万古霉素,一个停掉氨曲南,等着看哪一种药有效哪一种药无效,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始终找不到病因,就必须一直对婴儿同时使用两种药,而抗生素并不是那么好用的,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必然会死于脏器衰竭,梁葆光觉得与其等他们死还不如搏一把。 姜苿萦本来是要给林芝兰送材料的,正要敲门时听到了办公室里有个男人的声音便忍不住驻足听了下内容,听到梁葆光居然要停掉一种药时她立马就忍不下去了,连门都忘记敲直接推门而入,“你疯了,居然要对两个刚出生两天的婴儿进行实验性治疗?” “姜医生,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林芝兰原本是锁着门的,不过刚才被叫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忘记锁上了,见姜苿萦居然站在门外偷听她们的对话,立马露出了不喜的神色。 “你疯了,身为医生居然要眼睁睁看着两个刚刚出色两天的婴儿脏器衰竭而死?”面对姜苿萦的指责,梁葆光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用孩子的命去博一个二分之一的概率,那两家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的。”李侑晶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承认梁葆光说的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这方案实在不具备可操作性,谁会让自己家的孩子冒着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死亡风险去为别家的孩子“探路”?至少她不觉得在韩国会有人这么高尚。 “不需要让他们知道,只要失误漏签一张用药单就行了。”梁葆光耸肩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失误”的意思,是让她们故意漏掉用药单给那两个婴儿停药,姜苿萦闻言激动得脸通红,“如果停药,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很可能会在2到5个小时内死亡,你如何决定给哪个孩子停哪种药呢,难道要用丢硬币的方式杀死其中的一个吗?” “对,因为我们不丢这个硬币,不光那两个孩子会死,其余所有的孩子也都必然在12到16个小时内死亡,你如何下得了狠心不给他们停药,难道要用做鸵鸟的方式杀死他们所有人吗?”梁葆光又用姜苿萦的话把她自己怼了回去。 “是两张遗漏的用药单,还是8张死亡通知书,这里不是西奈山医院,学姐你得自己拿主意。”如果是在西奈山医院,梁葆光的决定并不难下,但这里是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是林芝兰的地盘。 林芝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9张死亡通知书了,又有一个孩子身上出现了早起反应。” 那个火车扳道工的伦理问题十分经典,其实只要在火车的铁轨上玩耍都算不上“无辜”,火车从一个孩子那里过还是从五个孩子那里过无非是个二分之一的概率问题。去扳动铁轨是杀了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是坐视那五个孩子被撞死做个冷漠却干净的旁观者? 眼下的情况和火车扳道工所要面对的截然不同,但问题的伦理核心都是一样的。如果林芝兰等人选择了梁葆光的方案,她们确实有机会救下其余受感染的婴儿,但他们同时将对死掉的那个孩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相反,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等着丧钟敲响时限来临,虽然会有9个甚至更多婴儿死亡,但他们却只是无能的蠢货而已,并不需要背负害死一个生命的责任。 “用药的事情我没法直接插手,姜医生,如果你当医生是为了自己的光明前途,想要受人尊敬的同时赚丰厚的收入,你可以离开办公室了,甚至可以去外面揭发我,但如果你当医生是为了拯救生命与死神战斗,那么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林芝兰看向情绪激动的姜苿萦,等待最终的答复,她显然已经同意了梁葆光的方案。 姜苿萦捏紧了拳头,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毫无血色,再次抬起头时她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但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百倍千倍,“我是个医生,让我……做我应该做的。” 第五十五章:预料之外 没有所谓伦理上的挣扎,因为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些被感染了致命病菌的孩子们一个都活不成,而停了那两个孩子药,至少还有机会救回剩下那的8个。姜苿萦和梁葆光从本质上讲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过分理性的那类人,面对这个最后的机会她只能抓住,而且如果操作得当诊断及时,不幸被停了正确抗生素的那个孩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罗家的孩子身上有疑似蔷薇疹样皮疹的小点,给他停掉氨曲南,孙家的孩子就停掉万古霉素吧。”梁葆光抱住林芝兰沙发上的抱枕,把脸埋在里面,找出这样的实验性治疗方案并不费脑子,但他此时却疲惫得不行,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太大,“时刻关注他们的血压状况,只要有任何变化出现立即向林医生汇报。” 见梁葆光大咧咧地发号施令,姜苿萦不由去看林芝兰,“林主任,这位是?” “哦,他是我曾经的学弟paul·leon,这两天正好来首尔旅游,我便以私人立场请他过来做顾问了,他在传染病方面是公认的专家,能力远在我之上。”林芝兰已经被突发的传染病爆发搞得心力交瘁,等到姜苿萦问起她才反应过来要介绍人给彼此认识,“这位是我们医院的新人,首尔大学毕业的。” “梁医生您好,我有读过您的论文。”刚才林芝兰和李侑晶叫他“葆光”的时候姜苿萦并没有认出来,只觉得看着有些眼熟而已,等听到他的英文名后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的了,他的照片曾多次刊登在医学杂志上,像他这样年轻还英俊的专家医生,总是能吸引女性眼球的。 “幸会。”梁葆光伸手和姜苿萦握了一下,换个场合他会很愿意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近亲亲近,但现在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把问题给解决掉,“病房那边就看你的了,只要我们操作得当,一个孩子都不会少的。” “我知道了。”姜苿萦郑重地点头。 梁葆光和李侑晶都是外人,不好一直呆在林芝兰的办公室里,于是就去楼底下的咖啡厅里坐着等消息,由于他们没有在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行医的资格,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时间过得十分难熬。九个孩子的病情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两人的胸口,所以他们也实在没什么谈兴,就那么相对无言地坐着发呆。 忧心忡忡地等到中午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梁葆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忙昏了头的林芝兰给忘记了,甚至想让李侑晶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外面的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外面怎么忽然那么闹?” “记者来了呗,这群家伙真是混账。”梁葆光的韩语再好也是个外国人,不像李侑晶听了两句就了解了是怎么回事儿,外面的一群记者都是闻讯过来挖新闻的,正堵着医院的大门口高声发问,丝毫不在意这里是医院,还有许多病人在里面接受治疗。 首尔就这么大点地方,出点儿新闻半天不到就传遍市区了,医院方面能管得住内部人员就不错了,哪儿有那本事去干涉患者家属们说什么。担心孩子安危的家长通过媒体和舆论向院方施压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他们的做法很不合适,不仅起不了积极作用反而还会产生负面影响。 “一群蠢货。”梁葆光只给出了两个字的评语,也不知他说的是孩子的家长还是记者们。 韩国人做事本来就畏首畏尾,习惯性地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有媒体搀和进来后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医生们的治疗策略肯定会更加保守,而保守对于那些已经连一天都活不了的婴儿们来说无疑和死亡划等号。那些家长们觉得自己是为了孩子好,那些围观群众认为自己充满了正义感,可实际上他们却让情况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记者们进不了医院还好,只能在外面提问题,而婴儿的家属们则在走廊里闹个不停,孙伊范的母亲辛严蕙闹得最凶,还鼓动其他家长跟着闹,“你们这群庸医不行就让我孙子转院,我在三星病院认识人,在首尔大学附属病院有关系,就算路上耽误点时间我们也认了,怎么都好过让孩子在这里等死。” “请您不要激动,本院的医生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医院的高层不可能不露面,医院的院长金相轶亲自出现在这里陪着孩子的家长们,就怕普通的医生压不住突发状况。 林芝兰在一旁冷笑不已,这种情况下别家医院的人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凭什么接受快要不行了的婴儿?别说在里面认识人有关系,就算医院是她开的都没用,董事会和医生们都得拦着她。 “躺在玻璃盒子里的是我孙子不是你孙子,你当然不用激动了。”辛严蕙对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专业能力十分不满,“再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还没有个准确的答复可别怪我们把事情闹大。” 姜苿萦拿着最新的记录十分着急,她必须马上汇报情况,可闹事的病人家属将走廊挤得水泄不通,费劲挤过了层层阻拦她才到了林芝兰的边上,热得满头满脸都是汗,“主任,情况很不对劲,孙家的孩子和罗家的孩子情况都恶化了。” “这不可能。”林芝兰惊呆了,前面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让姜苿萦偷偷地停了抗生素,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照理说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应该会有好转才对,不可能出现两个都恶化的情况,“你给去通知梁医生,立刻。” “情况恶化了?你们这群庸医还我孙子。”辛严蕙的年纪不小了,偏偏耳朵灵得不行,姜苿萦凑在林芝兰耳边悄悄说的话,她站在几步之外全听到了,当即就拉着金相轶的胳膊不撒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活了。” 第五十六章:无力回天 根据婴儿们的症状和各项检测结果,病因已经被缩小到了抗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为代表的耐药菌株感染,万古霉素和氨曲南在用药初期显现出的效果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正常情况下这两款药中有一款是发挥了治疗作用的,另一款则在损伤婴儿的脏器,所以停药后应该是一个恶化一个好转才对,绝对不会出现两个都恶化的局面。 李侑晶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内容不断揪着头发,这些孩子不是高丽大学病院的病人,按理说她不用对他们负责,但医生救人是不分场合的,从她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起她就对所有的病人都负有责任,“我们的方案是当下最合适的了,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只要有人参与,不管哪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可恨这里不是西奈山医院,我连监督都做不到。”梁葆光一直认为医疗扩大化不能以缩短医护人员的培训周期为代价,在纽约的时候他就很不喜欢那些社区大学出身的护士,不是嫌弃她们家里穷供不了她们上名校,而是讨厌她们学了个半吊子就进医院做事。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我们得赶紧去上面看一下情况多糟糕。”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李侑晶就不会轻言放弃,有梁葆光在身边她始终能保持乐观,“既然已经开始恶化了,我们就不能让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加护病房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不是医院的保安和医生们拼命阻拦,辛严蕙都要带人冲进去把孙子抱走了。姜苿萦站在病房中间不知所措,林芝兰挡着门口苦口婆心地劝说家属们冷静,场面十分混乱。 “林主任,监视器上显示体征异常。”病房里的护士忽然惊叫道。 林芝兰再顾不上和家属们对峙,飞快地冲到了病床旁边,“这情况出现多久了?” “刚刚出现。”崔护士长很是镇定,她们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哪怕外面闹得再厉害她也只是认真地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汇报脉搏,给他快速补液……插了动脉导管没有?”林芝兰的心不断下坠,血压不断下降的是孙家的孩子,本来他就已经肾脏衰竭了,这一关很有可能要挺不过去。 “还没有插。”旁边的护士一边摇头一边报出读数,“血压60/20,心律180。” “还愣着干什么,给他做人工通气,就现在!”林芝兰见这两个护士做事慢条斯理,急得大吼,“注射左旋去甲肾上腺素(levophed norepinephrine)给他升压。” 姜苿萦从中午换药之后就一直呆在加护病房里没走,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给林芝兰打下手帮忙,她的手脚比两位中年的护士要麻利得多,“已经注射了,但是他的血压依然在降,现在是50/10了。” “三个加压器都维持不住血压,他没有脉搏了。”林芝兰几乎把嘴唇咬出血,这时候她心里很清楚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但该做的还是必须得做,“室颤了,给他除颤,刘护士你去把窗帘拉上。” 窗帘被拉上后外面哭喊声一片,林芝兰反而冷静了下来,“充电。” “没用,还是室颤。”姜苿萦看着监视器,声音中透着绝望。 “充电。”不管结果如何,林芝兰还是继续给婴儿做除颤。 “我们救不了他了。”崔护士长在一边劝导。 “我说充电!”林芝兰回想着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20个小时,感觉自己像是个白痴一样什么都没做成,她终于同意梁葆光经常说的那句话了:比起没有操守的,没有才能的人更不适合当医生。 “记录,死亡时间下午2点11分。”沉默着放下了手中的除颤器,这短短的一句话用尽了林芝兰全身的力气。 李侑晶和梁葆光赶到的时候正好是林芝兰进入加护病房的时候,他们几乎在玻璃窗外面看了全程,她无助地抱着脑袋呓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万古霉素和氨曲南都没用?” “超级细菌,应该是抗万古霉素金黄色葡萄球菌。”梁葆光说道。 “目前全美国有记载的也只不过两个病例而已,亚洲这边更是从来没出现过。”在纽约的时候梁葆光的所有文书工作都是李侑晶负责的,所以她对于这些东西清楚得很。 “记得罗家的男婴吗,他身上有皮疹的,当时我认为是蔷薇疹样皮疹,现在想来应该是烧伤状皮肤综合症。”少,并不代表没有,罗尚恩因为生意常年来往于美韩之间,她妻子也经常去美国,“这正好是抗万古霉素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症状之一。” “如果真的是康万古霉素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那么这些孩子一个都活不下来。”李侑晶感觉更加悲伤了,一个孩子在她面前离世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更何况其余的十几个孩子都要死? “都是我们的错,感冒了开点青霉素,鼻塞用点阿奇霉素,都不管用就来些左氧氟沙星,连洗手都用抗菌肥皂,医生们开了太多的抗生素给病人,所谓的超级细菌都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抗生素见效快,治疗过程简单直接,很多医术不行或者医德有缺的医生,离了抗生素就不会治病救人了,而滥用抗生素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一旦感染了超级细菌根本无药可治,只能等死。 “是啊,只是可怜了那九个无辜的孩子,他们都只是刚刚出生而已。”李侑晶痛苦地说道。 “等等,九个……”梁葆光的脑海中忽然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他刚来的时候似乎只有八个婴儿的身上出现了受感染症状,第九个婴儿是上午他们在林芝兰办公室里商量对策时才出现早期症状的。因为昨天下午一发现大规模感染就做了隔离措施,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进入加护病房后受感染的可能,所以这第九个婴儿跟其他八个婴儿一起受了感染却这么晚出现症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身体在做抵抗! 如果是抗万古霉素金黄色葡萄球菌,婴儿绝对抵抗不了,梁葆光激动得一下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混蛋,这群低能的弱智差点就害死了八个幼小的生命,这根本不是病菌感染,必须赶紧把抗生素停掉!” 第五十七章:一字之差 梁葆光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给林芝兰打电话,“最后时刻你们给孩子上了三个加压器,还打了左旋去甲肾上腺素,但是依然没有维持住他的血压,这必然是心脏出现了损伤,考虑到你们的用药他的心脏问题无疑是疾病导致的。” “心脏问题……”无论是去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还是超级病毒版本的抗万古霉素细菌都不应该让人死于心脏问题,林芝兰下意识就想反驳梁葆光的观点,但是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似乎他说的都是正确的,“难道我们之前的诊断错了?” “何止错,简直错得离谱,这些孩子的症状根本不是病菌感染,而是病毒感染。”梁葆光很是火大,病菌病毒只有一字之差,但致病原理和治疗方式却天差地远。包括林芝兰本人在内,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们不仅耽误了治疗,还使用了导致婴儿脏器衰竭的抗生素,说庸医都是抬举他们。 抗生素只能杀灭病菌而对病毒无效,以青霉素为例,它能破坏细菌细胞壁上的多糖使细菌的表面暴露,失去应有的保护后细菌也就不能生存了。病毒的外部则是蛋白质,抗生素对它们完全没有作用,但干扰素可以干扰病毒dna或rna的复制,使病毒的数量不再增加,然后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会清除剩下的病毒。 “我们昨天就已经做过了全面的检测,根据血液检查显示的结果,孩子们体内的淋巴细胞并没有增多,所以不可能是病毒感染。”八个孩子出现受感染症状,一共十几个孩子有受感染的危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捅破天的大事故,所以昨天做检查时林芝兰特意反复确认了结果才进行会诊,如果不是血检报告在手,她们那么多医生绝然不会武断地排除病毒感染的可能,把目光全都投向病菌感染。 “很遗憾,人体并不是对所有的病毒都作抵抗,更不用说他们还都是刚出生不到72小时的婴儿,正是经验主义把你们推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淋巴细胞只有在身体对病毒进行抵抗的时候才会出现,而自身的免疫系统不作抵抗的话,其数量自然就不会增加,所以但靠淋巴细胞的数量无法完全排除病毒的可能。 林芝兰的声音中满是懊悔,“怎么会这样!” 梁葆光才不在乎林芝兰曾经是他的学姐,说起话来毫不留情,“我猜你大概正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自怨自艾,但做为医生十分失败的你至少该发挥一点儿可怜的作用,去跟孙家的家属协商,我们需要对他们的儿子进行尸检来抢回时间。” 进行尸检,能加快分析病因的进度,因为相比于靠核磁共振等手段,直接用肉眼看更能让人了解死去的婴儿体内发生了什么。 梁葆光挂断电话后李侑晶一脸不忍,“你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韩国属于汉语言文化圈,人们对亲人的遗体看得非常重,而且林芝兰代表着间接害死他们孩子的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一方,此刻提出尸检的请求他们必然十分抵触。就算明知道尸检对救回其他婴儿有帮助,但自家的孩子死了,孙家的人肯定都处于极度的悲痛中,很难说他们会做出理智的决定。 “残忍的不是我,是无能的他们。”梁葆光冷着脸。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有时会粗心犯错,有时会束手无策,但我们救人的心跟你是一样的。”李侑晶拉住梁葆光的胳膊不让他走,许多话她两年前就想说了,“你知道吗,当初回到首尔来并不是因为我父亲的肺癌,也不是真的想留在母亲身边尽孝,我只是不想再留在你的身边。” “很多人都对我有意见,你想离开也正常。”梁葆光扭过头去,因为嘴巴太狠而且做事无所顾忌,所以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长期干,那些纽约大学分配来的实习生,有的连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下来。 李侑晶摇头,“对于我们来说你就像是一尊神祗,从来不犯错也不允许别人犯错,而我就像是侍奉你的神官……但我终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没办法一直承受那样的压力。葆光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更多的是弱者,是庸手。” “弱者也好庸手也罢,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不能容许病人在我面前因为一些愚蠢的原因死亡。”梁葆光甩开李侑晶的手,大踏步地走进电梯。 加护病房外辛严蕙大吵大嚷,孙伊范也对林芝兰怒目而视,孩子刚被这些家伙害死,居然转头就要他们同意尸检,,“想动我孙子的尸体,除非把我也杀了,待会儿我就会向媒体揭露你们这群杀人犯的丑陋嘴脸。” 梁葆光走近病房就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挤开人群走到了辛严蕙的面前,“这位夫人,如果您不同意尸检,医院方面会坚称找不到病因无法进行有效的治疗,事后他们只要开个发布会假惺惺地道歉一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最后甚至还有可能把其他孩子的死赖到你们头上,声称正是你们的自私导致了其他孩子的死亡。” “无耻!”连好脾气的赵娴雅都怒了。 “相反,如果你们同意了尸检,一旦找到真正的病因证明了你们的孩子是因为人为错误而死亡,他们就将不得不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不光有社会的谴责还可能有法律的制裁,起码站在这里的医生中会有一半人丢掉饭碗。”梁葆光并没有用什么救人的大义当作理由,他清楚地知道孙家的人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混蛋,你怎么敢这么说!”梁葆光身后的其他医生一下子闹了起来,他们不得不承认梁葆光的话是对的,如果是治不好的超级细菌感染,顶多算院方的监管不当,导致了婴儿们的感染,可一旦证明了是因为他们的失误导致婴儿死亡,那么昨天参加会诊的医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推脱不了关系。 “你是谁,怎么能进来这里的?闲杂人赶紧等出去。”也有医生高声呵斥梁葆光,让他离开。 梁葆光笑了,“我叫梁葆光,是个医生。” 辛严蕙瞪着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一众医生,半饷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好!” 林芝兰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明白梁葆光这样说是为了让她们能尽快做尸检找出病因,从而救治其余的孩子,“谢谢。” “没想到你们做医生蠢得不行,连谈判的时候也这么低能。”梁葆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第五十八章:白色巨塔 “我的天,简直是医疗剧男主的气场,他皱眉的样子帅到让人窒息。”医院的食堂里三个女生正头挨着头盯着一部手机,手机屏幕的画面里正是梁葆光在走廊上跟林芝兰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 “敏儿你真是花痴,明明春天都已经过去了。”另一个女生调笑道。 “难道不帅吗,比《doctor异乡人》里的李钟硕都帅啊。”全敏儿托着下巴,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她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好几遍了,“方汉娜,你就不觉得这位医生帅了,看看你的口水都滴在我手机上了。” 方汉娜不屑地推开全敏儿的手,“《doctor异乡人》那种是闹剧吧,自带彩超的特异功能就算了,居然还不顾感染的风险随便找个地方就给人做手术的,我们怎么说也是医学生啊,我觉得这位更像是《白色巨塔》里的唐泽寿明。” “唐泽寿明就是个中年人呢,看脸的话这位明明更像是生田斗真……”全敏儿很不同意朋友的观点。 “我看他很有凤凰男的潜质啊,就像《白色巨塔》里的唐泽寿明,说不定也娶了一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方汉娜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女孩儿,“幼熙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觉得呢?” “还凤凰男,你知道他是谁吗?”韩幼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会吧,你认识他是谁?”另外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他就是paul·leon医生啊,那个全球知名的传染病专家,这两天报纸上一直都有他的新闻,你们没看到吗?”韩幼熙掏出她自己的手机,打开了naver搜索梁葆光的词条,立马出现了一串跟他有关的新闻,“闲的时候也稍微关注一下外面的世界吧,别整天在学校和医院里闷骚。” 全敏儿捂着脸,“居然跟崔雪莉搞上了,还有个什么瑞典的模特,我刚认的男神啊。” “我们上学期好像还看过他的论文吧,没想到真人比照片上的还帅,就是我们拍下视频不要紧吧,万一学校或者医院追究起来就完了。”方汉娜有点儿担心这视频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她还想毕业后留校继续读研呢。 医院里确实出了很大的事,但本科阶段的实习生也就做做打杂的活儿,对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实感。不像姜苿萦那样心都快碎了,这三个大四的女生不仅置身事外,而且还能有说有笑。呆头鹅是人类的天赋属性之一,刚才全敏儿过去那边是看热闹的,十几条幼小的生命固然承重,但想想跳楼自杀者下面街道上每次都会聚拢起一群笑闹的围观群众,这样的心态就不难理解了。 恰好遇上了梁葆光“劝说”辛严蕙的那一幕,全敏儿花痴病发作就用手机偷偷地拍了下来,拿来跟她的同学兼好友分享,而且她犯了一个女人经常会犯的错误,把短视频传到了自己的sns上,虽说现在已经删除了,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看过,“我们又没有透露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时走廊上站了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看到了。” 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们对梁葆光十分敌视,院长金相轶直接当面批评了林芝兰私下里的行为,所以她也不好将尸检报告给他看,只能在短信里向他透露消息。他对婴儿的情况早就有所推断,尸检报告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心肌横切显示出纤维化和淋巴细胞浸润,完全是病毒感染的症状。 “确实是病毒感染了心脏,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确定究竟是哪一种病毒了,可能性实在太多了。”李侑晶揉着肿胀的眉心,她被高丽大学病院放了假,却没想到会在梨花女大病院耗费更多的心神,“就算用凝胶做抗体实验,就算医生和器械足够,婴儿也没有那么多的血液做上千次的实验。” “最初的三氮唑核苷和阿昔洛韦都无效,排除了疱疹病毒和腺体病毒;孩子的母亲都没有问题,排除了弓形体病和风疹;孩子的肺部没有损伤,排除了副黏液病毒科病毒……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梁葆光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我们基本上锁定了6种病毒,但是……fu*k,他们都是新生儿!不需要对他们的血液进行化验了,他们流着母亲的血也有着母亲的抗体,抽他们母亲的血就好,给林芝兰打电话让她立刻去化验。” 缩小范围后检测容易了许多,pcr(polymease chain reaction聚合酶链式反应)的结果显示新生儿都是埃可(echo)11型病毒感染。埃可病毒即肠性细胞致病性人类孤独型病毒感染的临床表现十分复杂,某些特殊表现的临床综合征如无菌性脑膜炎、出疹性发热等有提示诊断的价值,但在有限的条件下医生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成人感染这种微小病毒科肠病毒症状如同感冒,但它对新生儿来说却是致命的,因为他们的心脏会受到损伤。echo病毒从1到34共有34个型,其中echo3、4、6、9、11型的疫苗正在研制之中,换而言之这种病毒目前并没有特效治疗方法,虽然找到了病因,但林芝兰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埃可11型病毒,这意味着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会死,目前并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治疗埃可病毒。” “inovio公司已经研发出了特效药,只不过韩国这里可能一时之间拿不到,我打个电话过去看看能不能协调到药,先给他们注射人血丙种球蛋白吧。”在药物从宾夕法尼亚过来之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梁葆光也拿不出更好的治疗方案来。 20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对医生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次的事件给林芝兰的压力太大了,最终结果出来之时她整个人都是虚脱状态。虽然最终的结果依然不容乐观,但她们至少找对了方向,不至于像之前一样乱来,“葆光,这次真的麻烦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要酿成怎样的大祸。” “事情还没结束,没到放松的时候呢。”梁葆光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事情确实没有结束,网络上一场大风暴已经爆发了。 第五十九章:你要负责 “以当时的情形,我们的做法无疑是最正确的,而且后来也证明了给他们停掉抗生素并没有加重他们的病情,而是缓解了他们的脏器衰竭,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包袱。”新村秋溪艺术大学旁的一家烤肉店里,身穿便服的林芝兰和姜苿萦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的四瓶烧酒已经喝了一半。 “可是孩子们死了是不争的事实。”姜苿萦的两个脸颊通红,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显然已经摄入了不少的酒精,“而且我已经被医院给开除了,都不知道以后还有哪家医院会愿意让我入职。” 人血丙种球蛋白的效果不好,然而等inovio从宾夕法尼亚那边发药过来之后时间已经太晚了,继孙家的孩子后又接连有三个孩子没能挺得过来,其他的孩子即便被成功救回,也都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一天之内死了四个孩子,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不得不拉着几个副院长和主任医师进行“大国民道歉”,但这种道歉难免给人一种不疼不痒的感觉,于是他们以“遗漏用药单耽误治疗”为缘由开除了新人姜苿萦,并且以监管不力为名目降了林芝兰的级,勉强算是给社会一个交代。 事实上医院里爆发了传染病,无论病人的年龄多大,诊断和治疗的主要责任都肯定是内科的,不可能往儿科医生的头上推。林芝兰会被推出来背锅,完全是因为她找来的梁葆光解决了问题,扇了整个医院里所有医生的耳光,若非她家里的背景身后,说不定也跟姜苿萦一样要被开掉。 “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回去后我会写一封信介绍你去cb区的松岩医院,那是我一个长辈开的,肯定不会有人为难你。”林芝兰给她自己倒了一杯烧酒后扬起脖子一饮而尽,她也试过保住姜苿萦的工作,只不过上面心意已决。 “工作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姜苿萦摇摇头。 “那你还是对孩子们的死耿耿于怀?这件事并不是你和我的责任,他们开除你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林芝兰提到这个就有气,那些家伙当医生救人的时候没本事,搞行政管理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能耐。 “林主任,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回去后我一直在想梁医生的话,也许我这样平庸的人并不适合做医生,可能还是回学校教书更加靠谱些……”作医生的第一个病例就弄成这样,姜苿萦的信心已经完全被摧毁了。 林芝兰只能苦笑,平庸的又何止姜苿萦一个人,当时去大会议室参加会诊的医生那么多,全都排除了病毒感染的可能,差点就在病菌感染的路上一条路走到黑,严格说起来他们比起姜苿萦都还不如呢,“你千万别拿自己跟他比,这世界上毕竟还是庸人多,而且医院里也需要平庸的医生给大多数病人看普通的病。” “不光是医疗能力,我对自己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也不自信,医院里的勾心斗角实在太多太复杂了。”这次经历让姜苿萦对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美好感觉全都幻灭了,不仅医生们的能力有限,彼此间的争斗也让她心寒。 “难道在学校里教书就不用勾心斗角了?”林芝兰经历的更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少不会以病人的生命为代价。”姜苿萦沉声道。 林芝兰叹了口气,如果医院方面能大大方方地让梁葆光介入病例,她们可以提前好几个小时将问题解决,inovio公司的特效药也能早点送过来,而后面的那三个孩子很可能就不用死了,但这一切只是如果而已,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挽回,“唉,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种事情真的避免不了。” 梁葆光躺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看到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院长金相轶在新闻里惺惺作态的样子不屑地呸了一声,要不是人家的董事会给了他三亿韩元的封口费,他恐怕那天就要忍不住胡来的左手揍这家伙一顿了。 梁葆光在传染病方面当得起权威二字,而且几乎全程见证了这次事件的走向,别人说的话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人还可以反驳,但只要他一开口,这些人根本无从招架,责任也许能推脱掉,但“无能”之名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了。 虽不如首尔大的莲建医院,高丽大的高丽病院以及延世大的延世医院来得有名气,但梨花女大附属医院好歹也是一流的研究型医院,他们需要好名声拉赞助搞项目,一旦坐实了“无能”的名头,将来的日子可想而知,肯定不会再有傻子愿意掏钱给他们挥霍。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董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钱堵住梁葆光的嘴。 在这件事上,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每一个决策都合乎规范,他们在操作上也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不让他参与到病例中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唯一的问题无非就是能力低下而已。梁葆光没法因为别人的蠢而过度责备,所以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封口费,至于他们说病因是他们找到的,说特效药物是他们用关系拿的,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反正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喂,努纳你找我?”那天中午因为一时气愤把话说得太重,梁葆光也非常不好意思,现在接到林芝兰的电话亲昵地叫起了努纳。 “还记得我们医院的实习医生吧,她因为帮你给孩子们停药被开除了,你是不是要对她负责啊?”林芝兰跟姜苿萦喝完了酒打的回家,现在姜苿萦头枕着她的大腿就这么在车上睡着了。 梁葆光有点儿懵,他对于“负责”这个词太敏感了,差点还以为自己要为曾经犯过的错买单了,“努纳开玩笑的吧,我怎么对她负责啊?” “你好歹也是个部门的头头,让她去你手下做事应该不难吧。”林芝兰低头看着后辈熟睡的侧脸,也许去美国对她是个不错的选择,西奈山医院可是许多医生心目中的圣地之一。 第六十章:养虎为患 负责二字轻易不好乱用,但梁葆光确实对姜苿萦的失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他提出了停掉一种抗生素的实验性治疗方案,梨花女大附属医院根本没有藉口开除姜苿萦。哪怕他做了正确的判断,哪怕姜苿萦也做了正确的事情,但人家因为他而丢了工作是不争的事实,林芝兰叫他负责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想去纽约工作,我可以给她写封推荐信,不过我上个月就已经辞职离开了西奈山医院,不再是诊断科的负责人了。”西奈山医院的名头用来唬人确实不错,但在自己人面前梁葆光完全不需要靠一家医院的名字来彰显能力,他是真正做到了“今天我以西奈山为荣,明天西奈山以我为荣”的男人。 林芝兰很惊讶,梁葆光可以说是西奈山医院内科的金字招牌,愿意去纽约就医而不是去波士顿的病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冲着他“百分之一医生”的名头去的。这么一位堪称西奈山医院的摇钱树和台柱子的医生说辞职就辞职了,也不知道董事会怎么愿意放他离开,“好好的为什么就不干了,难道遇上事情了?” “唉……一言难尽,等以后见了面再慢慢说给努纳听吧。”梁葆光不想再回忆那件事,于是一言轻轻带过,“刚从你们医院拿了一笔钱,所以我近期准备在首尔开家小诊所糊口,努纳要是有相熟的不动产或者医疗器械销售商,千万别忘了介绍给我。”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三亿韩元的封口费并不算多,但是给他租房子开个小诊所肯定绰绰有余了。韩国施行医药分离制度,药物全都归专门的药师管,行医和开诊所的资格等等对他而言也都不是问题,唯一让梁葆光头疼的就是他在这里没有门路,许多必须的医疗器械都不知道要去哪儿买。 “你把西奈山的医院辞掉就为了在这儿开家小诊所,难道现在一年有两个愚人节了?”如果梁葆光只是单纯地说要开诊所,林芝兰不至于如此吃惊,在纽约有很多名医都经营着自己的诊所,一个人一间诊疗室赚的钱比大医院里的首席外科都多。但他要把诊所开在首尔不是纽约,这就叫她匪夷所思了,两个城市的居民消费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纽约那边的绝大部分人都消费不起梁葆光这个级别的医生,就更不要说首尔这边了,他在这里恐怕连在纽约的三分之一收入都赚不到。 “哈,当然不是了,”梁葆光笑得很爽朗,李侑晶之前听说他要在首尔开诊所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原本我来首尔确实是想旅游散心的,不过前两天跟父亲通话时发生了点争执暂时不想回去了,现在没了经济来源,又不能一直靠michelle救济,于是就寻思着开个小诊所赚点生活费花花。” 林芝兰多少了解梁葆光的风格,他喜欢将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当作难解的谜题,然后通过解开这些问题获得满足感。离开了超大型医院他的医术不会变弱,但许多曾经很容易就能用的检查和治疗手段就用不上了,效率必然下降很多,“你要是真的想在这里开个诊所,我让姜医生去你那边打打下手吧。” 当医生的想提高水平不一定非要去大医院,关键还是得跟对师傅,梁葆光的性格恶劣人品也不怎么样,但他的本事谁都没话说,李侑晶一进高丽大学病院就能独当一面,全是在他手底下练出来的。姜苿萦没有自信并不是问题,解决的病例多了自信自然会上来,林芝兰觉得让她在梁葆光的手底下呆个两年,比去西奈山呆两年更有效果。 “嗯,到时候再说吧。”梁葆光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当即答应下来。 一个人开诊所会很累,所以找个人帮忙是非常必要的,而且梁葆光对姜苿萦的观感确实不错,即便抛开林芝兰这位学姐的面子不谈,于情于理都他应该给个肯定的回答。但他觉得目前最需要的是护士而非医生助手,如果诊所里有个护士的话,既能养眼又能帮忙,所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找个漂亮的小护士,以后有事护士干,没事…… “努纳,有人敲门了,咱们下次再聊吧。”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梁葆光便挂断了电话过去开门。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林芝兰暗啐了一口,“大半夜的还有人敲门,真不是好东西,呸。” 梁葆光挂上链子打开门,本以为会是死皮赖脸缠着他要独家采访的记者,却没想到出现的是崔雪莉的脸,毕竟前两天刚跟人在这里做了爱做的事情,直接将人拒之门外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只得打开门把人让进来,“你怎么来了?” “无聊啊,就过来看看咱们的神医呗。”崔雪莉进门后把帽子和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开始脱衣服,夏天本来穿的就少,一脱之后某人看过去满眼都是肉。 “神医,我?”梁葆光不明就里。 崔雪莉点点头,“对啊,现在网络上都闹翻天了,估计最迟明天新闻上就会有消息吧。” 梁葆光拿了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封口费,不管他们怎么往自己脸上抹金,只要不胡乱造谣他都会保持沉默。他沉默不代表别人也会沉默,好几家的家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特别感谢了“梁医生”,并称这次孩子能及时得救完全是梁医生的功劳。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和事都是要深挖的,比如前不久李侑晶在高丽大学病院里将脑膜炎爆发的影响降到最低,就被当成英雄在新闻里大书特书。这次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危机公关做得很到位,媒体方面早就打点好了,就算有提到梁葆光的也只有一个姓氏而已,并没有详细介绍他的信息。 梁氏在半岛是大姓,一家医院里数千名员工里起码有好几十个“梁医生”,民众当然不会在意,但是梨花女大的学生群体中传出去的一段视频却将梁葆光推到了台前,他跟崔雪莉的绯闻这两天热度都还没散,忽然又跟备受关注的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事故关联在了一起,瞬间就上了naver的热搜一位。 第六十一章:终极目标 根据斯坦利·米尔格兰姆(stanley·milgram)提出的六度空间理论,两个陌生人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五个人,这意味着如果每个人都向至少一个人分享某件事,那么经历过五次传递之后该事件将在全球范围内人尽皆知。 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新闻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报道,恰好在其中实习的全敏儿、方汉娜和韩幼熙三个女大学生,难免会被身边的亲朋好友们问起所谓的内情。三人被疯狂套话,最后都没能控制住八卦天性,分别向她们的好友和家人透露了她们所以为的真相。 前有患者家属的感谢之言铺垫,后有实习女生的偷拍视频为证,靠三个女生脑补和发花痴拼凑出的故事居然可信度极高,于是朋友传朋友,亲人传亲人,中间又经过几次艺术的加工之后,梁葆光俨然成了医术通神,品性高洁的存在。若是被他本人知道了非笑出声不可,人家给封口费的时候他连装样子都懒得装,直接就落袋平安了,这样居然都能被说成是品格高尚的人。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梁葆光不仅长得帅,学历高,职业好,有能力,关键是他还具备着为了拯救生命同恶势力做斗争的勇气与正义感。梨花女大附属医院全体职工无辜躺枪的同时,数百万适龄的以及不适龄的半岛女性将他排进了理想型的top5,梦想着身披白纱与他携手迈进圣三一大教堂的大门。 原本还对自家本命easy girl属性颇有微词的崔雪莉粉丝,在相关消息出来后全都转了风向,极力称赞她这一次非常有眼光,纷纷在官方粉丝café上留言让她抓住机会。与其让自己饭的女idol跟歪瓜裂枣的娱乐圈同行厮混,还不如让她找个需要众人仰望的男神作为归宿,这样他们的心理还能稍微平衡些。 崔雪莉的粉丝激情自嗨,krystal的粉丝也不愿意消停,在有心人的刻意引战之下她们和已经所剩不多的崔粉掐了起来,大骂她撬闺蜜墙角触犯做人的底线,还将以前的一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大有要秋后算账的架势。仗着人多势众还占着道理,这些人将崔粉们按倒在地就是一顿摩擦,让原本就非常热的狗血传闻变得更加具有话题性。 这次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事情闹得太大,随便蹭一蹭都是热度,所以当崔雪莉表示要借机炒作的时候经纪人和s.m公司不但没拦阻,还帮着她出谋划策,甚至连她今天的妆和衣服都是公司里的助理给弄的。然而她对公司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套,深夜跑来酒店可不是单纯为了炒炒绯闻,是真如粉丝说的那样想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原本崔雪莉只知道梁葆光是个出色的医生,愿意借着酒劲儿跟他来酒店玩一夜站无非因为他长得帅罢了,或许还隐隐有点儿跟krystal争风的小心思。等到回去之后出了绯闻,看了新闻里的资料之后她才知道梁葆光不仅仅只是出色而已,作为医生来说,已然到达了他这个年纪所能达到的顶峰。 除了自身出众,梁葆光的家世也十分不错,有个在波士顿总院做院长的父亲以及在联合健康做高级财管的母亲,虽家里不及顶级富豪们那么有钱,但论影响力和人脉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豪门二字绝非过誉之词。 千禧年后的韩国女演员们,最出名的几个如金喜善、全智贤、李英爱、全度妍等,有一个算一个都嫁给了实业家当起了富家太太,既然做女演员的终极目标是嫁入豪门,那么自觉机会当前的崔雪莉,还有什么理由去想演戏的事? 梁葆光又不是刚出来混的毛头小伙子,漂亮女人的嘴里随随便便冒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被迷得晕头转向,崔雪莉来这儿无非就想是媒体前刷刷存在感罢了。别看她又是棒球帽又是口罩的,如果真的不想被别人发现,直接给他打个kakao电话约在别的地方见面就好了,何必特意来有一大票记者蹲守的酒店与他见面,“自己在沙发上坐会儿看看电视就自己走吧,我回房间去睡觉就不陪你了。” “oppa嫌弃我?”崔雪莉身上就剩两件衣服了,梁葆光却忽然说要去睡觉,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好好瞧她,这尴尬的画面通常只会在中年夫妇之间发生,她当时就有点儿下不来台了。 “你想炒绯闻的话意思下就行了,我又不是不配合,没必要付出那么多的。”梁葆光面露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崔雪莉只要进来坐一会儿就能达到目的,根本不需要真的跟他做那种事情,因为不管她具体做了什么,媒体为了流量都会往那个方向去写。如果她跳起来说自己跟梁葆光只是在房间里看看电视聊聊剧本,两人之间也只是十分亲近的姐弟关系,别人反而不会信她。 “那就是嫌弃我咯?”梁葆光有意岔开话题,但崔雪莉对这个问题非常执着。 “怎么可能呢,这两天忙事情比较累而已,你别多想了。”这句倒不是假话,梁葆光为了把诊所顺利开起来,已经调查过很多地方问过不少业内的同行了,用于休息的时间非常有限,若是崔雪莉不来他本打算挂了电话就去睡觉的。 “来旅游的人能忙什么,难道又跑到朋友的医院里去当英雄了?”崔雪莉将信将疑。 “我是想找地方租套房子,毕竟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oppa要在首尔长住了?”崔雪莉瞬间掌握到了问题的关键。 “准备开个小诊所。”小诊所不比大医院,生意主要靠宣传和口碑,梁葆光还指望着崔雪莉帮他介绍点客户,没必要瞒着她。 娱乐圈里越是当红越是有钱的艺人身上毛病就越多,尤其是长期在电视镜头前活动的女明星,她们为了展现出姣好的身材和出挑的容貌,往往会罔顾健康胡搞瞎搞,身体很容易就垮掉了,是梁葆光最大的潜在客户群体。 第六十二章:最后一课 梁葆光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但如果硬要从其中挑选出他的挚爱,排在第一的应该是解谜,给病人做诊断就是一种形式特殊的解谜,而除此之外大概就数跟漂亮女性交流最合他的心意了。 因为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始终是有限的,所以梁葆光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接收所有的病人,而是将主要目标放在了有能力进行高消费的女性群体上,这么一来这家要开还没开的诊所,就可以同时满足他的两大爱好,同时经济上的困境也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女人的钱总是很好赚,而漂亮女人的钱就更加好赚了,因为她们不光自己喜欢花钱,还有众多在身后追逐的男人愿意为她们掏空口袋。崔雪莉听得梁葆光说让她帮忙拉点客户,立马妩媚地笑了起来,“呵,oppa连怎么拜托人都不知道么,不先给点甜头谁会认真帮你做事儿?” “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梁葆光摇摇头。 “切,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女子,才不用在乎君子不君子的。”崔雪莉将女人的无赖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为美女总是要有一些特权的,“就算是条狗,招过来玩也得喂点肉骨头之类的,oppa就说给不给吧。” “不是我不愿意给甜头,而是你一直盯着看的这个头……它是咸的啊。”梁葆光忍不住挠了挠头,隔着裤子挠的。 “算了,人到中年百事哀,精力能力肯定都已经不能再跟年轻的小伙子相比,oppa会感到力不从心也不奇怪,这些我都能理解的。”崔雪莉忽然对梁葆光表示“理解”,一脸的包容和体贴。 “人到中年”,“力不从心”,两个词就像两柄重锤轰击在梁葆光的心脏上,已经奔四的男人最怕被别人提起年纪。他跟其他所有同龄人一样都很重视每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一把将沙发上盘腿坐着的崔雪莉拉进了怀里,急不可耐地动起了手脚,“小姑娘,你这是在自讨苦吃,” “我明明是自讨咸吃,咯咯咯……”崔雪莉笑得如同一朵风中的大奥斯汀切。 “请将需用激将法,少年不若老年人”,激将法之所以能流传千年而不过时,就是因为它简单有效成功率高,越是性子骄傲的人越是容易中招,在崔雪莉看来梁葆光拥有着太多常人所没有的东西,必然是无比骄傲的。 酒店房门外的走廊尽头,两个背着包假装成旅客的记者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就像是塞伦蒂亚大草原上的狐獴,生怕被别人发现他们藏在包里的设备。他们都是d社的记者,转职挖掘娱乐圈里的明星阴私,今天是跟在崔雪莉后面来的洲际酒店。 崔雪莉和某医生的绯闻已经传了好几天,这里住着谁两人的心里自然有数,如果能拿到实质性的证据甚至拍到劲爆的画面,上面的编辑老大肯定不会吝惜奖励。假期和票子就看今天能不能有所收获。 大晚上的来酒店肯定不是串门子来的,做点爱做的事情才正常,所以崔雪莉这一进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年龄稍大的那个记者沉稳得很,年轻的那个却不由自主地焦急了起来,“李科长,一直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要是她们一直呆到明天早上,我们总不能跟着蹲到明早吧?” “小施,这点苦都吃不了,叫我怎么放心将科长的位子传给你?”被称作李科长的李嘉图不满地教训道。 科长,听着好像是个十分重要的职位,然而这个科室目前也就两个人而已,今天全都出外勤到洲际酒店这蹲新闻来了。科长李嘉图熬够了资历,又给部长送了点她老家江原道横城郡的土特产:横城韩牛,很快就会调走去其他部门坐办公室了,今天出来是为了给部门里的老下属上最后一课。 施文祥飞快地给了自己一耳光,不是听了前辈的教诲自觉羞愧无颜,而是因为他的脸上站了一只蚊子正在吸他的血。酒店的走廊里虽然也有冷气,但跟房间里比起来效果就差得多了,而且身边还有蚊子乱飞,吵得他心烦意乱,“科长,不是我吃不了这苦,实在是敌军的火力太强大,我腿上已经被咬得全是包了。” “怎么说也是在职场工作的社会人,谁让你穿个短裤出来的。”韩国人非常重视职场中的礼仪,穿个短裤去街上转悠就已经非常失礼了,穿到公司里去更加不行,要不是因为出来跑新闻确实辛苦,李嘉图早上在公司就能骂他一顿,“再说你的腿毛这么长,也看不出来上面有包,别用手抓就没事。” “科长,你……”施文祥半天说不出话来。 “唉,真是拿你没辙……我下楼去吸烟区抽支烟,顺便去便利店帮你买点蚊子药回来,不是,我是说帮你买点蚊子药顺便抽支烟。”李嘉图拍了拍施文祥的肩膀,一副好领导好前辈的样子。 施文祥被感动到了,不停地向李嘉图道谢,“科长,我小施眼睛小还近视了二十多年,做的最有眼光的事就是跟着科长你。” 李嘉图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消失不见,施文祥忽然发觉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又似乎没什么不对,等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等到人回来,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他从来就没见自家科长抽过烟。 犹豫再三,施文祥终于鼓起了勇气决定给李嘉图打个电话问问,也不是为了质问她人为何消失了,就是想知道她人在哪里,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无情的现实像是冷冷的冰鱼在他脸上胡乱的拍,李嘉图哪里是去给他买蚊子药,明显是溜号跑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蹲新闻。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亚圣诚不我欺亚奥拉。”施文祥是成均馆大学文学院毕业的,虽然不是儒学院的学生,却也修过儒门经典并深深为之心折,而“亚奥拉”是韩语古文诵读时的语气辅助音之一,相当于汉语文言文的“也”字。 第六十三章:真爱无敌 夏季天亮得早首尔的纬度又比较高,通常凌晨四点钟不到天就亮透了,此时路上来来往往已经有了不少车。 施文祥惆怅地盯着那道黑色的房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卢瑟,他熬了好几个小时不睡还喂了一整晚的蚊子,就为了拍几张照片好拿回报社换钱混口饭吃,再看看人家,把五星级的酒店当民宿住,还有漂亮的女idol上门送快餐,“当初应该听老爸的去学医,或者听老妈的去学学法律,现在说不定已经当上了医生或者律师,哪像现在这样拿个没用的文学学士文凭……” 正哀叹着自己命途多舛,人生多艰,一杯咖啡忽然出现在了施文祥的眼前,他耳边还响起了李嘉图独特的声音,“小施,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不是在背后骂我吧?” “科长,你是属猫的吗,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施文祥被吓了个半死,凌晨的酒店走廊上安静得很,身后忽然钻出个人来换谁都受不了,要不是反应快还认出了李嘉图的脸他就要惊声尖叫了。 “是你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对了,有收获没有?”李嘉图将冰咖啡递了过去。 “还没有。”施文祥很想冲李嘉图翻个白眼,要是已经有了收获,他没事儿闲得慌还在这破走廊上等着,可惜他不敢,“话说回来,科长你怎么消失了那么久,不是说下楼去抽一支烟就回来的么?” “啊……我大姑妈的表嫂子家的小孙女感冒发烧送医院了,正好我在医院里认识几个人就被他们喊过去帮忙,本来准备先跟你打声招呼的,不过上了出租车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李嘉图呵呵直笑。 施文祥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大姑妈表嫂的孙女就算了,兴许人家的家族关系特别亲密也说不准,可什么时候去医院看个感冒还要动关系找人了?而且李嘉图手背上那个没洗干净的印章依稀还能看见原来的样子,这是夜店进场的时候才会戳的印章,帮忙帮进夜店也是蛮稀奇的。 看在李嘉图是自己上司的份上施文祥忍了下来,怎么说人家都是一科之长,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这点面子他终归还是要给的,更何况人家还买了一杯美式冰咖啡给他。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他赶紧转过身去,“科长,他们要出来了,我们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地拍照吧?” 李嘉图也反应过来了,他们这样近是足够近了,旁边也没有竞争对手,可梁葆光和崔雪莉一出来就能看到他们两个,就算再傻也知道他们是搞偷拍的狗仔。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挥手唤出五十个助理五十个保镖,将他们狠狠揍一顿再摔烂相机啥的,新闻里已经有过很多前车之鉴了,“快点,我们假扮父子。” “嗯?”施文祥的大脑当时就卡住了,原本他心说假扮个情侣什么正好,酒店里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情侣,可自己的上司某女科长却忽然说要跟他假扮父子,“我说科长,你对父子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没事,你喊过两声阿波几很快就会习惯的。”李嘉图无所谓地说道。 崔雪莉把头伸出来看了两眼,见到走廊上站着的两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别看她昨夜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但其实一点都不怕被人认出来,为了被发现甚至还是特意从公司大门口出来的,“oppa,我们走吧。” “哦。”梁葆光手插在兜里走出了房门,这一晚他跟崔雪莉的运动量很大,现在都觉得饿了,所以决定出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酒店的餐厅有自助式早餐供应,但那个要到七点之后才会有,而且又贵又不好吃。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李嘉图是个非常有职业精神的人,已经制定好的剧本,无论如何她都要演完。这一刻“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的朱老先生灵魂附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梁先生您好,我是d社的记者施文祥,想要请教您两个问题好吗,请问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新生儿感染事件是您做的最终诊断吗?”施文祥管不得那么多了,想要升职加薪当上总编辑迎娶白富美,胆子不大脸皮不厚是不行的。 “无可奉告。”毕竟拿了三亿韩元的封口费,梁葆光这点节操还是有的。 “那么请问您跟krystal小姐已经分手了吗?”施文祥估计问新生儿感染事件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就转换策略将重点放在了大家都很感兴趣的狗血三角关系上。 “没有,我跟她又没……”梁葆光惊了,他和krystal又没交往过哪里来的分手一说。 “好的,谢谢您的坦白。”施文祥打断了梁葆光的话,飞快地在小本子上记了两行字。 拿着录音笔的李嘉图大点其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问话就得这么问才能拿到最劲爆的新闻。而梁葆光则是另一幅表情,不是两个女士在场他都想动手打人了,明明什么都没说这眯眯眼就给他来了个“坦白”。 施文祥又转头去问崔雪莉,“崔小姐,请问您是怎么看待社会上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的第三者插足问题的呢?” “哈?”崔雪莉的嘴角一抽,人家不问她是不是第三者插足了,只问她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可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想法。” “那么如果您被闺蜜横刀夺爱,您会怎么对待她?假设她和您的男朋友在酒店私会,被媒体拍到了实际证据……”施文祥继续问道。 崔雪莉坐上车的时候都闷闷不乐的,她是想要炒绯闻求关注没错,但按照d社那个记者的思路爆出新闻的话,她的名声恐怕很快就会比现在更差了,而krystal则会获得许多人的同情,平白捞一堆好处。 “这不是你要的么。”梁葆光笑得停不下来,对付两个小记者对他而言太容易了,之所以要表现成那样只不过是为了配合崔雪莉而已,“第三者插足也好,横刀夺爱也罢,这些都不是事儿,只要足够不要脸就能混过去,没见识过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的‘真爱无敌’么。” 第六十四章:秘密协议 钱跟猫一样都是液体,捞的时候捞不住,用的时候哗啦啦,三亿韩元刚打进卡里的时候梁葆光安逸得很,觉得搞起一个小诊所来肯定绰绰有余,可是租好了房子再去买设备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做的预算实在过于乐观了。 “古有云:三千预算进图吧,学校对面开网吧。果然买设备这种事只有交给专家才能做到合理利用每一分钱,就是不知道医用设备在咸鱼上有没有卖的……”钱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梁葆光仰躺在酒店的沙发里,认真地盘算着自己的省钱大计,“不然就再找个明星什么的讹上一笔,比用7天无条件退换卡挖矿来钱都快。” 梁葆光也不是没想过找人先借点,远在纽约的奥尔森姐妹富得一塌糊涂不说,连崔雪莉这个女idol的手里都有不少余钱,不过他实在扯不下脸来问女人要钱花,哪怕只是借。至于男人,他悲哀地发现身边的大老爷们就没几个有钱的,不是去做了无国界医生就是在研究所里搞实验,少数有钱的那几个,估计一早就被他老爸提前打过招呼,大概不会借给他。 正开动脑筋想对策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梁葆光拿起来一看居然是krystal发过来的信息,信息里并没作太具体的说明,只问他下午有没有空能不能见上一面聊聊天。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种不知委婉还是狠心的神神叨叨气息,像极了变心后想分手又张不开口的女朋友。 梁葆光对这冷美人有股说不出的好感,倒不是他觉醒了抖m之魂,而是这年头一根筋的女人已经成了珍稀物种,想找都没地方找。反正一个人在酒店里闲着也是闲着,没有多犹豫他就答应了下来。 约定的地点是铜雀区的一家咖啡店,下了出租车之后梁葆光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兜兜转转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对地方。虽然这家店布置得精致典雅很有气氛,可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何krystal非要约在这里见面。他们俩一个住在新沙洞一个住在清潭洞,走着见面都花不了多久,根本没必要跑到铜雀区这里来。 “梁医生您来了。”见到梁葆光到来krystal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两人的年纪差得比较大,梁葆光又是受人尊敬的内科医生,她的恭敬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在韩国生活了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深深地植入了她的骨髓。 “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看着krystal杯子里只剩下一半的果汁,梁葆光知道她应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三十年如一日始终坚持着一个绅士的自我修养的他,迟到了也不拿不熟悉道路找不着地方做借口,诚心诚意地向她道歉。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让女人久等都不是绅士所为。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krystal冷着脸回答到,她并没有因为梁葆光迟到而生气,只是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里都是这么副表情,有些对她不熟悉的人甚至会以为她不会笑。 换做其他女人,这种时候大概会说“我也只是刚到”,或者“其实也没等多久”之类的话,关系亲近点的借机撒撒娇要些好处也顺理成章,而krystal却十分直率地说她无事可做,弄得别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茬儿,于是梁葆光对她的印象愈发深刻了,“呵,我也差不多,整天无所事事的。” “您肯定不会没事做吧,最近的新闻我也有看的。”krystal扭头看着窗外,似乎不太愿意和梁葆光对视。 好歹吃了三十几年的咸盐,梁葆光如何听不出krystal话语里的怨气,从刚才开始这女人就一直对他用敬语,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显然对他意见很大,“郑小姐约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发两句牢骚吧。” “那我就直接说了,你帮雪莉炒作绯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又没得失忆症,自己跟梁葆光是什么关系她自己还不清楚吗,那些小报记者和网站编辑的采访krystal甚至都不屑回应,原本想着崔雪莉好不容易有个在公众前露脸的机会,说不定能借着这次的机会走出低谷,索性就由着她去炒作了,没成想最近两天外面的谣言越传越离谱,“你一三五,我二四六,周末不是周日”的秘密协议都出来了。 krystal的冷与她姐姐一脉相承,不管记者问什么都是爱搭不理的样子,殊不知这样的性格是媒体人最喜欢的,他们轻轻松松就能让大众相信“沉默就是默认”的论调。崔雪莉在绯闻爆发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半公开地跑去酒店里和某医生私会,如此变本加厉的行为没有招致“当事人”的攻击,外人自然以为她们已经达成了不可告人的朋友交易。 梁葆光无奈地摊开手,他也不愿意当无良记者们的素材,炒作绯闻都是崔雪莉跟s.m娱乐公司的想法,不想做个拔了插头就断电的无情渣男他才勉为其难地配合了一下,“我一个医生炒作绯闻有什么用,还能有金主找上门来请我去做活动吗?这些话你得对姓崔的说,跟我说没用。” “要是能说我早就说了,何必过来找你呢。”krystal和崔雪莉的感情远比外界所认为的要来得深厚,她们从小就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在一起上学,在一起练习,即便工作上有点儿分歧根本影响不到两人的感情。如果能帮助崔雪莉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完成从idol到演员的转变,自己受点儿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时去给闺蜜泼冷水让她别作妖,krystal实在开不了口。 “叮呤”一声门口的铃铛响了,呼啦冲进来一群手持长枪短炮的新闻记者,没等krystal反应过来就把话筒和录音笔递到她嘴边,闹哄哄地对她进行采访,“郑小姐,请问您今天是要跟梁先生摊牌吗?” “请问《一三五二四六》协议确有其事吗,您和崔雪莉的感情真的好到用同一个……” 第六十五章:背后真相 新闻界有很多伟大的杰出人物,在人类进步的道路上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娱乐圈里混迹的都是苍蝇,不管珍馐还是垃圾只要闻着味道就会盯上来,他们做事不管公理和正义,只求能赚到钞票顺带满足自己窥视他人阴私的癖。 梁葆光是见过大场面的男人,一群人围着追问不休时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挡在已经眼犯水雾的krystal面前帮她隔开记者,“你们都还是人吗,有什么问题尽管冲我来,别揪着个小姑娘不放。” “梁先生,请问您昨天晚上是和崔雪莉小姐在一起吗?” “请问您觉得崔小姐和郑小姐中哪一位更好,各种方面的。” “这里是朴敏英小姐的咖啡店,您和krystal小姐在这里约会,是不是意味着您已经得到了jessica小姐的认可,正式进入她们的社交圈子了呢?” “您从西奈山医院离职就是为了来韩国追求郑小姐是吗,请问您二位是如何认识的,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人多口杂,一人一个问题就把梁葆光吵得脑袋嗡嗡直响,以前在西奈山医院的时候也有过很多次新闻发布会,但他从来都不会亲自去参加。现在面对一大帮记者他不是应付不过来,只是心情非常糟糕,“无可奉告,我们现在要离开了,麻烦让一让。” 自己没开车子过来,梁葆光护着krystal上了她的白色路虎之后跟着坐进了副驾驶,他可不想被那些无良的记者围着然后站在路边等的士。krystal也不说话,把车开出停车场驶向大陆,可没过多久梁葆光就听到了她的抽泣声,“喂,你好好的哭什么,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孩子的眼泪了。” “你们这群坏家伙,真是辜负我的信任。”krystal哽咽着说道。 “哈?”虽然经常被女孩子喊“坏蛋”,可krystal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让梁葆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辜负你的信任了?” 先前来咖啡厅的记者实在太多了,如果只是跟随自己行踪过来挖新闻的狗仔,顶多就是四五个人的规模,绝对不会出现那么一大群人,他们肯定是事先收到了消息才会如此有目的性地围聚过来。今天约梁葆光出来聊天只是突然起意,知道这事情的只有她和梁葆光两人而已,她自己没有放出消息,那么就只能是梁葆光那边出了问题,“你是不是把我们要见面的事情告诉雪莉了?” “没有啊,我洗个澡就出门了。”梁葆光跟崔雪莉是十分纯粹的那种关系,提上裤子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事事都向她汇报。 “今天要见面的事情只有我跟你知道,你没泄露消息怎么会冒出那么多记者的!”krystal还是不信,在她看来肯定又是崔雪莉搞的鬼,想要借她来继续炒作绯闻提升认知度,这一次她是真的恼了,很有种被朋友出卖的背叛感。 梁葆光和krystal的视角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除了送他来铜雀区的的士司机之外,他确实没有跟任何人今天要去那家咖啡店的事情,问题肯定出在krystal自己身上,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而已,“真的就只有我们两人吗,你姐姐应该也知道吧,听那些记者说这家咖啡店是你姐姐的朋友开的,你为何会来这里约我?” “啊……”krystal想了想上午发生的事情,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 因为闺蜜崔雪莉最近的一系列炒作而深深烦恼,krystal拿不定主意就去找jessica谈这件事情,希望姐姐能帮着想一想办法。jessica和她研究了一番,最后下结论说崔雪莉其实不是问题的关键,跟梁葆光开诚布公地好好聊一下才能解决问题,所以她才会决定下午约他出来见一面的。 之所以把约见的地点选在朴敏英的咖啡店,也是因为中午的时候jessica忽然打电话说妈妈做的辣炒缇鱼太多了,放家里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就拜托她从冰箱里拿一盒送给在咖啡店里的朴敏英。krystal想着反正去别的地方也是去咖啡厅,索性就没有换地方而是将梁葆光叫到了朴敏英的咖啡店去,按照这个思路她的每一步都在姐姐的算计之下,那么突然出现的记者也很有可能是因为jessica透露了消息而赶过来的。 “不可能,姐姐有什么理由这么做?”krystal当即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了脑海。 “那个朴什么英的似乎也是个艺人吧,会有艺人闲的没事做泡在自家的咖啡店里当店长?而且要送小菜也应该是送家里去吧,没理由让你送到咖啡店来。”见krystal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梁葆光又要说那句胡尔摩斯大侦探的名言了,“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你多不愿意相信……它都是真相。” krystal不愿意相信这是姐姐的安排,但事实摆在面前她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jessica和大部分关心孩子成长的家长一样,很早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别老和崔雪莉那样的“坏孩子”在一起玩,丟钱包事件之后更是明确在她面前表示出了对崔雪莉的反感。如果没有梁葆光在身边的话,krystal觉得自己一定会把事情归咎于到崔雪莉的头上,认为她为了炒作绯闻增长知名度而利用自己,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肯定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地亲密,如此一来便遂了姐姐分开她们的心意。 明明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但krystal的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全韩国的人都知道我姐姐是个没心机的直肠子,她才不会在我身上用这种手段。”如果有得选,她必然信任亲姐姐胜过闺蜜。 “她可是霸道总裁模版的人生赢家,以一敌八不落下风的狠人,你跟我说没心机还直肠子?”一个毫无背景的女idol,短短一年时间便撑起偌大的时尚公司,不但把粉丝吃得死死的还同时兼顾自己的个人事业,这样的女人论手段梁葆光都佩服,绝对不可能像krystal说的那样是个天真的女人。 第六十六章:早已看穿 “还人生赢家呢,都输了大半辈子了。”女人不管多艰难多落魄,在外面总会拿出最好的一面来示人,虽然jessica在人前一如既往地光鲜耀眼,但姐姐这两年过得有多辛苦krystal最清楚不过。若是真的成了霸道总裁人生赢家,以她惫懒的性子又怎么可能飞到这儿飞到那儿,为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梁葆光的嘴角抽了抽,“这才几岁就大半辈子了,你姐姐命得多短?” “是妈妈说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活不过五十岁的,又不是我咒她。”krystal扁着嘴吧说道。 “呵,毫无医学根据。”梁葆光对李淑静女士的话实在不敢苟同,以他从医多年的专业眼光来看,jessica就算英年早逝也肯定不会是累坏的,这女人一有机会就躺着,再不济也会要找地方坐下来,屁股底下就跟安了配重块一样。 krystal斜着眼睛白了梁葆光一眼,“知道你是医生,不用时时刻刻跟人显摆。” “你姐姐开服装公司搞时尚,赚的钱多吗?”梁葆光认识不少自己开公司卖衣服的明星艺人,腕儿大的腕儿小的都有,而其中跟他关系最亲近的非奥尔森姐妹莫属。那姐妹俩现在已经是好几亿美元的身家,如果jessica能和她们学个一招半式的,走上人生巅峰就真的指日可待了。 “我哪儿知道,她赚了钱又不分给我用。”krystal鼓了股腮帮子气呼呼地抱怨道,包子脸的表情跟她姐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己隔三差五就香奈儿古驰纪梵希,买一大堆名牌鞋包衣服,给我的却都是她们公司自己的新品。我早已看穿,她不是真心想要送我衣服穿,而是想利用我的盛世美颜免费帮她宣传。” “咳咳……”梁葆光原本正惬意地吹着空调的冷风,呷着从朴敏英咖啡店里打包带出来的冰咖啡,结果听到krystal自卖自夸的话后忍不住想笑,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全喷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幸亏他及时地咽了下去才没酿成惨剧,不过这一下被结结实实地呛到了,咳得眼泪都在眼窝里直打转,“除了每天早上在卫生间里照镜子的时候,我很少能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哼,我说的都是事实。”krystal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梁葆光侧着头看向身边把着方向盘安静驾驶的女司机,忽然觉得他们两人其实很有夫妻相,脸型不脸型颜值不颜值的撇到一边,首先这股不要脸的无赖劲儿就配得如同下雨天和德芙巧克力一样。 krystal似乎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目光,瞥了梁葆光一眼又继续盯着前面的路,“盯着我的脸看什么,上面有花不成?” “没什么,就是发觉熟悉了之后你还挺能侃的。”郑氏姐妹的冰山形象深入人心,但是几番接触下来梁葆光发觉krystal其实是个非常逗的人,有些话绝不是为了效果故意那么说,而是她心里真的那么想,“等一下,你怎么还开过大桥来江北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住在新沙洞的洲际酒店吗,这条不是去幼……去酒店的路。” “雪莉能带着你去夜店发疯,我就不能带着你去别的地方玩玩了?”krystal说道。 krystal这段时间过得很无聊,公司给她们几个放大假调整那个状态,家里的姐姐又整天忙着公司里的事跑动跑西,而唯一一个感情很不错的闺蜜只知道整幺蛾子求出位……大家都不怎么搭理她。于是怕见生人的她只能闷在家里看看电视听听歌,过自娱自乐的废宅生活,因为过于无聊最近甚至产生了学做菜的冲动。 梁葆光虽然在男人和女人的问题上表现得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曾对她伸出过援手本性不坏,和他在一起时不会让krystal有不安感,所以她才会听了姐姐的建议出来和他聊聊天。下午的谈话被突然出现记者破坏,但krystal并不准备就这样回家,难得下定决心出了门,她要玩得开心了再回去。 “现在才下午四点不到,不太合适吧。”梁葆光闻言吞了一口口水,崔雪莉带他去夜店玩完了之后就和他一起回酒店了,两人为爱鼓掌直到天亮,把酒店的床单都撕破了,krystal这么说总给他一种是在暗示着什么的错觉。 “为什么不合适,这个点连初中生都已经下课了,玩玩游戏机又能怎么样。”事实证明梁葆光确实是想多了,krystal把车开到建国大学北边的小路里找了个地方停下,然后领着他进了一家规模很大的游戏房。 游戏房就是天朝的游艺室,里面除了老式的街机之外还有许多游乐器械,梁葆光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小型的海盗船,而其他诸如赛车、跳舞、滑雪的机器就更齐全了,“这家店可以啊,花样这么多。” 虽然游戏房里的各种游戏机非常齐全,但真正喜欢玩的人很少会进来玩,因为一进门就会被人强行往嘴里塞狗粮,游戏体验感极差。左边的一对狗男女在娃娃机面前大呼小叫又搂又抱,右边的混账东西则扶着女朋友腰对她进行投掷飞镖的“姿势矫正”,别说血气方刚的单身小伙子受不了,就连梁葆光这个久经战阵的老司机都直皱眉头。 “我们玩飞镖吧,输的人晚上请客。”krystal一进门就盯上了投掷飞镖的项目,建大的这家游戏房在全首尔等很有名,许多年轻人心中这里是等同于南山塔的恋爱圣地,而飞镖就是笑情侣们必须体验的项目,“快点去换钱啊,总不至于让我一个女孩子掏钱吧?” “输掉的人请客吃晚饭,也就是说我们俩无论如何都要共进晚餐了是吗,又学到了。”梁葆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坚信之前的想法没错,这姐妹俩就是长得漂亮被人惯了一身毛病,他这边什么表示都还没有,她就自说自话地决定好了。但krystal说的并没有错,来了这种地方的确不能让女孩子掏钱。 游艺机只吃500韩元的硬币和1000韩元的纸币,梁葆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绿油油的世宗大王塞进旁边的兑换机,换出了二十个500面额的钢蹦儿一把塞进了krystal的手里。 “501还是301?”胜负欲上来的krystal根本不在意梁葆光的恶趣味。 第六十七章:赌大一点 “就你还要玩501,可别吓死个人了。”梁葆光一看krystal的站姿就知道她是个业余的,真玩501或者301规则他非被笑死不可,“咱们还是玩领土争夺战(super scram设定目标),我让你一只手。” “领土争夺战”是一种十分流行的飞镖玩法,因为其规则非常简单,所以大部分飞镖游戏机上都会自带这个模式。游戏房里最显眼的就是大门口这几台飞镖游戏机,而且旁边还站着两个穿了红t恤白短裙的兼职生,梁葆光走进店门后不由自主地往那儿看了好一会儿,早就注意到了上面的super scram字样。 krystal翻了个白眼,“不如你还是别让我了,就用两只手投掷飞镖吧。” “那不行,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只用自己的右手解决问题。”梁葆光摇头拒绝道。 krystal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冲他轻啐了一口:“呸,恶心。” 领土争夺战中每局先投镖者为封区选手,其任务是关闭分值区,而后投镖选手为得分选手,其任务是从未关闭的分值区中得分。对封区选手,累计投中某分值区三次则此分值区即被关闭;对得分选手,投中未关闭的分值区得相应分,投中已关闭的分值区无效。关闭了所有分值区,或者完成七轮投掷后一局结束。 因为先手后手并不公平,所以游戏会进行两局,第二局互换身份后再投七轮,计算两局的总分从而分出最终的胜负。严格意义上说玩领土争夺战谁先谁后并不重要,反正第二局是要互换身份的,但krystal还是想要玩得正式一点,从手包里掏出零钱袋,准备用猜硬币的方式分先后手。 “投牛眼决定先后手吧,女士优先。”牛眼就是飞镖靶盘的红色中心,一般在酒吧里玩飞镖都是通过投掷飞镖而非投掷硬币决出先后手的,所投飞镖越靠近牛眼者获得先手。梁葆光的夜生活跟联欢晚会的节目一样丰富多彩,通常都是在酒吧里和人赌酒玩飞镖,不自觉地把那里的习惯带了出来。 “好。”krystal淡定地接过飞镖,她肯定是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才会提出要跟梁葆光玩飞镖赌晚饭,站在白线前纤纤素手一甩,稳稳地将飞镖扔了出去。“啪”虽然没有正中牛眼,也击中了25分的绿色外中心圈,就业余玩家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 梁葆光的眉毛不由一抬,“丫头,路子很野啊。” “一般般吧。”krystal没有跟高手学过也不常在外面和人比试,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时练的,所以她的姿势虽然有些别扭,但准头却相当不错,“轮到你了梁医生,听说你们做医生的手都非常稳,可千万别脱靶啊。” “还跟我玩上心理战了,我可是被称作中城区白马先生的男人,脱靶?不存在的。”白马是飞镖术语,指在cricket打出三个不同分数的三倍区,因为领土争夺战的规则规定击中三倍区等于击中该区域三次,直接关闭此分值区,所以投出白马就意味着差不多赢了一半。 “天师借力,大圣显灵,神说我能中红圈,那我就能中红圈,哈利路亚,无量寿佛,南无药师王佛……”梁葆光走到白线前面没有投,而是将三只飞镖当作三支线香对着飞镖游戏机拜了两拜,然而取出其中一支拈在手中又唱又跳。 “呀,你的前戏能不能不要这么长!”krystal的话说出口了才发觉不妥,不过她戴着口罩又戴着棒球帽,别人倒是看不到她脸上的红云。也亏得防护措施做得足,不然梁葆光在这里玩羞耻play,万一被人认出来她估计连想死的心都要有了,“我要受不了了,你倒是快点射啊。” “我要丢咯!”美人相邀梁葆光敢不从命,当即收了神通将手中飞镖投出。 “噌!”飞镖命中飞镖盘后krystal笑出了眼泪,投掷之前梁葆光跟跳大神一样又是念咒又是祈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现场给飞镖开光,结果投出去的飞镖击中了最外圈的蜘蛛网勉勉强强被铁丝拦进了岛内,再偏一点点就真要脱靶了,“哈哈哈,你以后别叫白马先生了,改叫黑马王子吧。” “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梁葆光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反而还仰着脖子十分骄傲的样子,某点大神们笔下众多主角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让他更加坚强,更加不屈。 “你说的我都不敢赢你了。”krystal好笑地摸了摸鼻子。 “你别瞧不起人,刚才只不过是昨晚后背上被蚊子咬的包忽然痒了才没投好,我真正发挥起来就算迈克尔·范·格文(michael van gerven)来了都不是对手。”梁葆光摘下飞镖盘上的飞镖,吹着只有他自己能信的牛哔。 迈克尔·范·格文是2014年飞镖世锦赛冠军,现役排名世界第一的职业飞镖选手,13岁那年出道后连拿四届青少年大师赛冠军的传奇人物,在美国堪称家喻户晓。krystal彻底服了,这种极品男人实属她生平仅见,“要是飞镖能用嘴投的话,估计他确实比不过你。” “不信是吧,敢不敢赌得大一点!”梁葆光爆发出了超绝的演技,将一个好面子的自大男人形象表现得出神入化,仿佛他真的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般,说完后兀自小声嘟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好歹,有心让着你居然还不领情。” “赌大一点具体是多大,一个星期的晚饭吗?”krystal的胜负欲也上来了,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没有实力还硬要往狗嘴里塞葱装大象的家伙,梁葆光的可恶模样让她忍不住想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整整一个星期的晚饭啊,是不是玩得太大了一点啊,笑郑同学,我们都只是穷学生而已……”梁葆光忽然“畏缩”,跳戏从玄幻大神的书跳进了校园大神的书中,弄得他真心在乎几顿饭的钱似得,不过没过十秒他就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不如就赌两顿饭好了,今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第六十八章:无可后悔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一起吃早饭的邀请全世界的男男女女都能明白,在韩国这里基本上跟“oppa要不要上来吃个拉面”或者“某某xi要不要上来喝杯咖啡”是一个意思。krystal一听梁葆光提的无理赌注登时就怒了,“你还要不要脸了,整天就知道想那种事情,一个崔雪莉满足不了你是吧!” 游戏房里的所有游戏机都开着很大的音乐,尤其是几个赛车游戏的机器自带逼真的引擎轰鸣,所以里面的环境非常吵杂,人不站在一起是听不到彼此说话的内容的,也幸好这里足够吵,不然刚才krystal的一声大吼非引发乱子不可。 “什么跟什么就那种事情了,两顿饭而已。”梁葆光满脸无辜。 “切,男人。”krystal转过头去,并不肯信他真的只是单纯想要赌两顿饭,“我才不跟你赌呢。” 梁葆光挠挠头,决定退而求其次,“那我们还是赌一个星期的晚饭吧。” 赌一个星期的晚饭,不管到最后谁赢谁输,他们至少都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要共进晚餐,换在某些gal gmae里一个星期的时间恐怕连女主的姐姐都攻略了。谈判是要讲究技巧的,先提一个对方接受不了的提议,然后再往后退一退,这样很容易就能成功,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就是这个道理。 “呵呵,现在想回头,晚了。”krystal见梁葆光凑过来,又把脸撇向另一边。 “换我跟你赌如何?”就在梁葆光准备继续逗krystal玩的时候,旁边的女人忽然插嘴道。 这女人是跟另外一个略高些的女人一起来玩的,两人来的比梁葆光他们还要早,他们到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在玩飞镖了。最叫人在意的是她们的打扮,跟krystal一样戴着棒球帽和黑口罩,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职业。 krystal先是一愣,等注意到了旁边的那个女人后才确认了没认错人,刚才光鼓着和梁葆光说话了,都没发现一直在她们旁边玩飞镖的居然是李居丽和朴智妍,“居丽欧尼,智妍,你们也来这里玩啊。” 朴智妍跟krystal上高中时曾经做过同桌,又当过很长时间的酒肉朋友,加之进入社会后都出道做了偶像,所以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前一段时间她们还一起出去吃过饭的。朴智妍要比krystal大上一岁,不过她从来不摆姐姐的架子也不让krystal喊她欧尼,一直以亲故的身份相处,“刚才还跟居丽欧尼说很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今天跟男朋友一起出来玩的?” “什么男朋友,只是玩得来的朋友罢了。”krystal连连摆手,对媒体放烟雾弹没什么,对朴智妍她可不敢乱说话,因为这位欧尼的性格太“虎”,不管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而且只要朴智妍知道就等于iu也知道了,而iu知道了差不多半个歌谣界也就知道了,她们那一帮人嘴上都缺个把门的。 所谓的内部消息总是很容易就能取信于人,娱乐圈里的纷争大多数都是身边的人管不住嘴导致的,不少大明星也深受其害,比如崔真实就是因为身边的人乱传谣言而最终自杀身亡。炒炒绯闻配合一下崔雪莉和公司还行,可真要把炒作变成“实锤”krystal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首先姐姐那边她就不知道怎么交代。 “秀晶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梁医生都能放下身份陪你来这种地方玩了,你还这么说得多伤人啊。”游戏房在韩国有着非常不好的固有形象,也就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来玩,而在年长的一辈看来只有小混混才会出入这种场所,朴智妍觉得梁葆光一个全球知名的医学专家能放下身段陪krystal来这玩,必然对她极为宠爱。 梁葆光尴尬地挠了挠下巴,韩国的男人怎么大男子主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罢了,来游戏房打发时间最符合他的形象不过。 “你可别听报纸上绯闻瞎说,我跟他是清白的。”从性格上讲krystal在亲近的人面前无赖得很,说她的脸堪比城墙拐弯的地方都不算冤枉她,但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她的脸皮子却非常薄,吹弹可破一点都不夸张,有点儿情绪波动脸上就会泛红。 朴智妍只是看了两眼就认出了梁葆光,还知道他是个医生,显然是看过了报纸上那些胡诌的花边绯闻了,“都出来约会了,还清白呢。” “才不是。”krystal急了,伸手去扯梁葆光的胳膊,“你倒是说句话啊。” krystal没发觉她的动作和神态在旁人看来有多浓的撒娇意味,梁葆光顺着气氛一脸宠溺地笑了起来,“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啊西……”krystal给了他一个卫生眼,决定赶紧把话题岔开,“你们怎么会有闲暇来玩的,听说你们最近在海外很多活动的。” “瞎跑罢了。”如果能安定一点,谁愿意在外奔波呢,就连曾经号称亚洲天后的宝儿也不愿意在11区常呆,更何况只是在外做苦力得不到承认的皇冠。朴智妍和李居丽都是爱玩的性子,两人闲下来就会找机会出门玩,桌球,飞镖,壁球等等她们都经常玩,水平也都还过得去,“既然出来玩就别提工作上的事了,咱们四个一起如何。” krystal犹豫了一下,被朴智妍盯了一会儿才最终点头,“好呀。” “那刚才的赌局还算不算了。”李智贤忽然开口问道。 因为李智贤和朴智妍的感情很好,出来玩时krystal也见过她不少次,她对这个欧尼的印象一直是“社会我李姐,人狠话不多”,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冒失的一面。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在别人眼里krystal和梁葆光都是情侣关系,当着她这个“正牌女友”的面要跟他赌明天的早饭,简直跟打她的脸没区别,“欧尼真要赌吗,到时候输了可别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李智贤微笑着摇了摇头。 krystal忽然脸色一变,“居丽欧尼和oppa认识?” 无可后悔的英文是nothing to regret,缩写作ntr。 第六十九章:天赋被动 史法兰中校瞎了眼睛才能闻香识女人,梁葆光心明眼亮健全得很,自然没有那种靠气味辨别人本事,但他其实也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天赋技能:“观球识女人”。低头认真看了两眼后终于确定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这个,就是前几天凌晨在便利店抽烟聊天后来又一起吃过起司蛋糕的女人,“原来是你啊,首尔可真小。” “是啊,前两天咱们还一起去c27喝咖啡来着。”李居丽笑着回应道,虽然她戴着口罩叫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弯成月牙儿的眼睛还是显示出了她绝佳的心情,“不是给你我的号码了吗,怎么一直不联系?” “欧尼前两天练习的时候中途早退,说是低糖了头晕要出去吃东西,原来是见……”因为李智贤回练习室的时候带了c27的蛋糕和咖啡,所以朴智妍对那天的事情记忆非常深,毕竟他们家的起司蛋糕太好吃了,可惜兴奋了没两秒她就悻悻地把后面的话憋回去了,再说下去她怕发生流血事件。 梁葆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莫名感觉身边冷嗖嗖的,看了看空调还在墙角处距离他起码有七八米远,转过来一点才发现有人在身后对他使用了急冻射线。原本准备口花花调戏李智贤两句的忽然就开不了口了,明明就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但被krystal一直盯着看仍然心虚得很,半天才挤出来一句:“那个,最近比较忙……” “吼吼,是呢,我昨天看新闻上说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新生儿感染事件就是梁医生给解决的。”朴智妍的性格很虎,但她一点儿都不傻,不然也不可能夹在几个比她大得多的欧尼中间还很受宠了。一见气氛不对劲她立马站出来插科打诨装疯卖傻,“我最近肠胃有点不舒服,梁医生能给看看吗?” “你每天能少吃三分之一的东西,绝对不会胃疼的。”李智贤在朴智妍的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人家的女idol说能吃都是卖人设,而她们这个则是真的嘴闲不住,最近在练习室里比了一下,大腿都快赶上前队长了。 “不吃东西的话胃是不疼了,但是嘴馋起来更难受啊。”朴智妍决既然定了要装傻卖萌,就一定会坚持到最后,虽然年纪、体格都比krystal大,出道的时间也早了两个月,但两人站在一起时她更像是妹妹,“难得今天刚好遇上,不如咱们晚上一起去吃顿好的吧,就让梁医生请客。” 梁葆光诧异地瞥了朴智妍一眼,这女人笑起来像个毫无心机的傻大姐,实际上却心思细腻得很,寥寥几句话就把气氛缓和了下来。提出让他请客的提议,之前那个让人尴尬的赌局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如此双方都有台阶下,他也乐得答应,“好呀,你们想吃点什么?” “那飞镖就不玩了?”krystal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还在纠结刚才李智贤当面刺激她的事情,得亏人家年纪比她大很多而且出道还比她早,换个人的话她恐怕当场就能发作,“某人怕是要失望了吧。” 梁葆光哭笑不得,他之前以为姐妹俩性格会差很大的,jessica的脾气那么差krystal就应该属于温婉类型,玩玩没想到她们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的气性居然一模一样,“跟你们玩飞镖实在太欺负人,不玩也罢。” “你玩飞镖很厉害么,刚才我们在旁边看了,投软木塞差点投脱靶啊。”krystal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充分,但梁葆光丝毫没有遮掩,从他进门的时候李智贤就认出他来了,而且一直在注意着他那边的动向。 “那当然。”梁葆光自信地一拍胸脯,说完连瞄都没瞄连着投了三次,咄!咄!咄!分别击中了20分、5分和1分的三倍区。 “还真是白马。”krystal本以为梁葆光是个只会放嘴炮的菜鸟,死要面子才会说自己多强多强,完全没想过他确实很有实力,普通人像他这样不作调整连投三次,恐怕连三镖上靶都很难做到,更别说精准地打出一个白马来了。随即她反应了过来,有这样实力的人根本不可能差点儿扔脱靶,“耍我很好玩是吧?” 争先后手是越靠近软木塞也就是牛眼者越厉害,所梁葆光投中三倍20才会被当作差点脱靶,现在回过头再去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朴智妍眨巴了两下眼睛,视线在梁葆光和李智贤身上来回逡巡,连中20分5分和1分在飞镖术语中被称作“半个皇冠”,而她们两个人在一起是半个t-ara,恰好也是半个皇冠。 “早都说了,发挥得好时连格文都不是我对手,是你自己不信好吗。”梁葆光臭屁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没去管另外两个的反应,只在krystal的面前显摆,“别忘了我是做医生的,就是手稳。” “跟水平差很多的人玩没意思的,咱们还是去吃东西吧。”回过神的朴智妍拉着krystal就往门口走,仿佛天底下只有吃东西这一件事对她有意义。 krystal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近她做什么都不顺,事业搁浅感情受挫,闷在家里不出门就是怕在外面撞霉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来玩玩透口气,没想到开心了不到五分钟就被人打断,弄得她不上不下的,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偏偏朴智妍在旁边傻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不让走,“好气哦,可惜还是要保持微笑。” 定好了一起去罗德奥,四个人分成两队出发,朴智妍和李智贤是一起开车过来的,梁葆光理所当然地又坐上了krystal的路虎,屁股还没坐稳胳膊上就挨了一记螃蟹指,“好好的干嘛掐我?” “你对那位欧尼印象很深刻是吧,脸都不用看,低头扫两眼就认出来了?”krystal很生气,许多粉丝都说她是jessica和林允儿的结合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颜值巅峰,实事求是地说她跟两个人确实各有相像的地方,然而她自己却非常不爽,从16岁开始就一直在苦恼,该像林允儿的地方她像姐姐,该像姐姐的地方她又像林允儿…… 第七十章:餐厅偶遇 krystal跟朴智妍两个大食家几乎吃遍了清潭洞和新沙洞附近的餐厅,哪一家的味道好她们最有发言权,所以吃饭的地方是她们俩选的,梁葆光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熟人,“金医生,你也来吃饭啊。” “梁医生,真是巧啊。”金崇明很想反问一句不吃饭难道来餐厅里当厨子么,不过经历过高丽大学病院怀孕女生的病例之后,又看了有关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新生儿集体感染事件的新闻,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跟人家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彻底熄了较劲的心思,“有朋友介绍过来的么,游客可找不到这地方来。” 餐厅在个犄角旮旯的巷子里,梁葆光自己没事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找餐厅吃饭,他点了点头准备说话的时候,刚巧停好车的krystal走了进来,看到他站在门口跟别人聊天诧异地愣了下神,随即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oppa,这位是你的朋友?” krystal找的这家西班牙餐厅既不是网红店也不是杂志推荐店位置还特别偏,加之新开了还没到两个月,只在附近居住的人之中有些名气,没有旁人介绍领路,游客绝对找不着地方。金崇明特意问梁葆光一句主要担心他是跟李侑晶一起来的,见了面难免会尴尬,见进门的是krystal他立马就把心放了回去。 “对啊,这位是金崇明医生,前几天在高丽大学病院里认识的。”梁葆光微笑着介绍道。 “久仰大名了,没想到真人比电视里的还要漂亮几分。”面对美女男人总会热切一些,认出krystal后金崇明飞快地伸出手来,却发现人家没有丝毫要跟他握手的意思,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最近几天金崇明一直有看关于梁葆光的新闻,忽然转变了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家都在传梁葆光跟krystal的绯闻,今天亲眼看到两人一起出共进晚餐便更加安心了。梁葆光跟krystal是一对,那么就肯定不再会是他追求李侑晶道路上的绊脚石了,反而可以为他提供很多有利的信息,曾经以为是情敌的人在金崇明的眼里瞬间变成了小舅子,他的前倨后恭也就不难让人理解了。 梁葆光刚来韩国没几天就撬走了有名的冰山美人,金崇明肯定会羡慕嫉妒恨,但对他而言还是李侑晶更加出色。韩国的社会生活中人的职业非常受重视,且韩国人大多都死要面子,直到今时今日还是存在许多偏见,娶个前途远大的女医生回家跟娶个女idol回家肯定是不一样的。再说了,虽然年纪大了好几岁,但较起真儿来李侑晶的长相并不比krystal差,论气质还要超出许多。 “她这人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绝对不是嫌金医生你长得娘炮才拒绝握手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看到krystal冷着个脸还不肯握手,梁葆光便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金崇明很想报警,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往心里去吗?更让他难受的是krystal抿着嘴唇不说话,居然一副默认了的样子。要不是顾忌场合又指望梁葆光在他追求李侑晶的时候能帮忙透露点有用的东西,他当场就能挠花这对狗男女的脸,想了想自己的终生大事他还是忍了下来,“梁医生你们慢用餐,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oppa,你怎么付个账付了这么老半天,该不会是信用卡的额度不够了吧。”金崇明抬脚刚准备走人,餐厅门口处便穿来了甜腻的女声,随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金崇明的脸上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不是让你在车边上等我的吗。” “外边又热蚊子还多,干嘛让我一个人在门口等着啊。”这女人张嘴就是撒娇的语气。 “金医生的胃口可真不错啊。”这女人的妆容虽然夸张得一塌糊涂,再用点力能去11区表演歌舞伎,但百花丛中过的梁葆光是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她的真实年纪其实很小,也就十九岁二十岁的样子,于是冲金崇明挤了挤眼睛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梁医生,这位是我在地方的远房表妹,放暑假了来首尔玩,我正好闲着有点时间才带她出来吃点东西……”金崇明连忙解释,他可不想因为“些许小事”影响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要是梁葆光在李侑晶的面前说两句不好听的,他这辈子就别想抱得佳人归了。 “什么地方上来表妹,我可是首尔人。”小姑娘一听金崇明的话立马不干了,她刚从职业学校毕业没多久进了高丽大学病院做护工,因为长得漂亮又会撒娇,所以金崇明才动了心思约她出来吃饭的。她想做医生太太没错,可金崇明明显只有玩玩的心思,在朋友面前居然说她是表妹,“这两位是谁,oppa的朋友吗?” 梁葆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却什么都没说,而krystal的脸比刚才更臭了,“哼!” “那个,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梁医生和郑小姐,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一顿无效操作后场面当时就有点hold不住了,金崇明逃跑也似得拉着他的“表妹”离开了餐厅,连自己的信用卡都忘了拿,还是店员追出去送还给他的。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坐下来后krystal进入了评论家模式,她又不是瞎眼的老爬虫,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金崇明和那个女人之间的猫腻,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事情不外乎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是不是很羡慕啊?” “呵呵,我都有全首尔最漂亮的女idol陪着共进晚餐了,还羡慕他作甚。”梁葆光大笑着摇头,他一个真正的老手会羡慕金崇明?不存在的,那小姑娘的姿色也就一般,而且年纪小的女人什么都不懂。 “切,谁要陪着你共进晚餐了。”krystal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愉悦的心情。 “朴智妍啊,还能是谁。”在来餐厅的路上krystal向梁葆光介绍了一下这位前同桌,他自己也用手机查了查相关的资料,“最美现役女idol”的网络票选结果中,林允儿、朴智妍和裴秀智一直是三人轮流坐庄,他那么说也不能算错。 第七十一章:妙不可言 “我仿佛听见有人说我帅。”朴智妍和李智贤是开她们自己的车过来的,所以到得晚了一些错过了刚才的好戏,走到桌边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梁葆光提了她的名字,虽然有些不明就里,还是很开心地开起了玩笑。 “没错,梁医生确实在夸你呢,说你是全首尔最漂亮的女idol。”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比武一方倒下自然就分出了胜负,而女人比美跟文斗差不多,往往是各有千秋难分高下,梁葆光说朴智妍最漂亮krystal肯定是不满意的,这将她置于何地? “呵,梁医生这么说她的尾巴估计要翘到天上去了。”李智贤摇了摇头。 朴智妍很会来事儿,拉着李智贤的胳膊一阵猛摇,“欧尼是高阳市最漂亮。” “呀,乡下地方的第一很值得一说吗?”李智贤翻了个白眼,高阳市的人口还没有首尔的一个区多。 “先别聊天了,点餐,点餐。”梁葆光可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身边krystal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不由得感叹人形冰山的功率就是强大,这要是谁以后把她娶回家,连空调的电费都省了,只要惹得她不高兴体感温度瞬间降到零下,比《漫漫长夜》里的暴风雪还厉害,唯一的问题是到了冬天恐要要遭不住。 “吼吼,我要吃肉。”朴智妍玩了一下午,肚子已经很饿了。 “梁医生做东,还是让梁医生先看吧。”李智贤抽出朴智妍手中的菜单,双手递到梁葆光的面前。 krystal的眼睛一缩,李智贤的衣服没有换,还是刚才那件松松垮垮的t恤,但她的穿法却和下午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领口拉到一侧露出整个左肩,将锁骨和一条纤细的肩带完美地展示了出来。递菜单的时候也很有技巧,不是随随便便地递过来,而是两只手手心向上并在一起拿着菜单,这样手臂很自然地挤压两座山峰,而且还能让梁葆光清楚地看到她手腕上的静脉。 “居丽欧尼真是的,今天你们是客人啊。”krystal一句话就给大家的身份做了定义,对面的两位是客人她却不是,将菜单还给朴智妍后她笑着凑在梁葆光耳边:“居丽欧尼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正经了,在放送局的时候许多男艺人都说她难接近呢。” 李居丽脸上的笑容一僵,krystal看着似乎毫无心机的样子,可这一招无中生有玩得太犀利了,随便往她身上贴个“保守”的标签就提升了她的游戏难度。男人对“保守”、“厉害”、“正经”的女人总是不容易产生兴趣的,除非这女人的颜值高到了一定地步,当然,金崇明那样李侑晶越不搭理就越喜欢人家的抖m要除外。 “你们郑氏姐妹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啊,出演节目也好参加活动也罢,后辈艺人连搭话都不敢呢。”李居丽把话又还了回去,眼神跟krystal在空中激烈碰撞,两个人的没有说出口台词是一样的:“老娘今天跟你卯上了。” 男人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都会明里暗里交锋,男人的方式很直接,无非就是比收入拼背景,再直接一点的还能比一比尺寸,而女人们的交锋方式要更加隐蔽也更加激烈,两相对比之下男人们玩得实在太幼稚了。 一桌四个人里朴智妍是最难受的,梁葆光有没有看出问题来她不知道,但她自己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李居丽平时根本不愿意跟人交流,曾经在《hello baby》节目里从早录到晚一句话都不讲,弄得经纪人不得不向节目组道歉,krystal也是个平素话不多的人,尤其在公众场合特别不喜欢让人注意到自己。这样的两个人今天从见面开始就你一句我一句,像是击剑运动员一样你来我往,她要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未免也太迟钝了。 “来杯冰啤酒怎么样?”点好套餐之后李智贤看着梁葆光的脸提议道,西班牙菜跟法式大餐或者意大利大餐不一样,搭配啤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而且正值炎炎夏日,一杯冰啤酒下肚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变好。 “好啊。”梁葆光一阵恍惚,这句话他实在太耳熟了,每次进入赫顿玛尔后街的索菲亚酒馆(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精灵老板娘都会来这么一句,10红玉髓换深渊票箱子换出的深厚感情,没多想就答应了。 krystal立马反对,“不行,我们都是开着车来的,喝了酒之后谁来开车。” “没事,我们两个不开车的喝不就没事了。”这一边开车的是krystal,那一边开车的是朴智妍,李智贤言下之意就她跟梁葆光两个人喝。 “不行!”krystal更没法同意了。 “对啊,就你们俩个喝也太不公平了。”朴智妍回味过来赶紧站出来“拉架”。 从感情上讲朴智妍其实更想站在李智贤这一边,但架不住这件事她们理亏,在她看来梁葆光是krystal的男朋友,自己的欧尼这么做无疑是非常过分的,若不是有帮亲不帮理的想法作祟,她早拉着李智贤走人了。 梁葆光刚来首尔的第一个夜里就遇上了李智贤,两人在便利店前聊了很久,之后又在c27一起喝咖啡吃起司蛋糕聊了一下午,所以她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知道他跟krystal之间的真实情况,若非如此她绝对做不出当着正牌女友的面“无可后悔”的事情。 自己的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原本当idol在外抛头露面的就要忍受偏见,不趁着还有点资本的时候找个好婆家,等到年纪再大一些年老色衰了,更加没得选择。在圈里混的同行不仅做检察官的父母看不上,李智贤自己也看不上,而那些朋友介绍的企业家实业家也不合她的心意,嫌他们心机太多想法太复杂。 梁葆光的突然出现在李智贤看来是“缘,妙不可言”。她没跟任何人提过前些日子自己已经对生活生出了厌倦的情绪,往后发展很可能是一条绝路,那天下午她实在受不了压力便跑去奉恩寺在佛前许愿,希望自己的世界能照进一束亮光。原本在便利店前聊天的时候她没多想,只觉得梁葆光是个有意思的外国人,可回去之后看了新闻又在c27再次偶遇这个本不该再见到的异乡人,她才不由得多想了一些,梁葆光的名字里就有一个“光”字。 第七十二章:诚实可靠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此一言古则有之,然而男人都是言不由衷的生物,表面上对成日里倚红偎翠泡在脂粉堆里的家伙极端不齿,但内心深处却往往希望以身代之,恨不能成为新时代的贾宝玉。 换做跟男人们出来玩,梁葆光吃喝得差不多之后就会装醉回家,情愿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都不愿意和一群大老爷们第二次第三场瞎闹腾。今天的情况不同,三个半岛女idol一个比一个养眼,帮他付钱打车他都不想走,所以吃完了东西还是老神在在地坐着,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 “秀晶啊,今天机会难得咱们出去玩玩吧,只完饭就散伙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朴智妍似乎是体会到了梁葆光殷切目光中的含义,主动向krystal提议道。她这么提也不显得突兀,韩国人向来有吃过饭喝过酒去第二场的习惯,再不济也要在练歌房里吼两嗓子过过瘾,否则就会觉得和没聚差不多。 krystal不大情愿,照理说她没什么立场去管梁葆光的事情,但谣言传了千遍也就成了真的,连她自己都受了那些花边小报的影响,“不太好吧,你们不是最近就要回归了吗,练歌练舞那么累还要在外面玩?” “就是因为累才想玩嘛,再不放松放松心里的那根弦都快崩断了。”这两年对皇冠来说十分不容易,朴智妍的话也都是有感而发,与心理上的倦怠相比生理上的疲惫根本不值一提,能和朋友玩闹放松她们哪里还会在乎累不累的问题。 前面最艰难的时候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几个女人的感情之深厚自不必说,但只对着彼此的时候她们总会不自觉地想到组合想到事业,反而跟其他人在一起时能将包袱暂时放下,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交了许多圈外的朋友。朴智妍跟krystal之间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所以凑对时莫名觉得比跟别人在一起舒服,就算没有李智贤暗中表现出来的态度,她也不想就这样回去。 “oppa怎么说,要跟我们三个女人一起去吗?”krystal转过头问梁葆光。 梁葆光不禁挠头,这话听着哪里是征求意见,分明是下逐客令的意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们一起去玩玩好了,反正在酒店里呆着也没事做。” “不用勉为其难,oppa要是觉得累就先回去好了,那边走出路口就能打到车,我跟她们一起走就不送你回酒店了。”krystal很想说她跟梁葆光其实并不熟,亲故之间的私人聚会带上他不方便,但是前面她什么都没说就让梁葆光花钱请吃饭,现在忽然开口拉开距离似乎不太合适。 李智贤笑着给krystal上课,“秀晶你可别被男人给骗了,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能老实呆在酒店里的人嘛,保不齐待会儿上了出租车就让司机师傅把他送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江南这里可是什么都不缺……” krystal一拍大腿,感觉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这家伙要是老实也不会刚跟她吃完饭转头就跟崔雪莉去夜店放纵,放他回去说不得又要跟林雪莉刘雪莉的搅和到一起去,“欧尼放心,他不是这种人。” 梁葆光又开始挠头了,这女人说的好像很了解他似得,他偏偏还真就是这种人,不过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那当然了,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诚实可靠,当年在学校里人家都叫我梁老师,不对……是梁老实。” 李侑晶听到了非给他一巴掌不可,而这三个女人虽然没跟他做过同学,最近却也被他的各种花边新闻洗了脑,都是满脸不信的表情。尤其krystal的表情最明显,旁人都认为绯闻的背后有一出闺蜜撕哔横刀夺爱的感情大戏,只有她知道梁葆光和崔雪莉只在餐厅里面对面坐了十五分钟就搞到一起去了。 “三个女人晚上出去玩好像是不太安全,咱们私底下的小聚会叫助理来也不太合适,还是oppa受累陪着我们吧。”krystal的话锋转得非常自然,似乎真的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而不是受了李智贤话的影响。 朴智妍在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醋还是陈的香…… “咱们去练歌房唱歌吗?”韩国人的娱乐方式十分单调,玩来玩去就那么回事儿,或者说全世界的人民其实也都差不多,所谓的夜生活也就是听着刺激而已,很难玩得出花来。对于每天都能忙得晕头转向的朴智妍来说k歌是最好的活动,再大型点的项目她们压根没时间体验,崔雪莉属于闲得没事做才能去夜店潇洒,而她们几乎时时刻刻都有商业活动的场子要赶,没那精力去疯。 “不如去打球吧,出点汗以热制热。”krystal的策略很简单,玩点费体力的,等那两位觉得累了自然就会回去。她自己闲在家里养花种草体力好得不得了,肯定不是每天都要排舞好几个小时的李智贤和朴智妍可比,“壁球怎么样?” “不好吧,才刚吃过饭的怎么能去运动。”梁葆光的职业病又犯了,虽然饭后运动就会胃下垂是是无稽之谈,而且就算胃下垂也对人体没有影响,但刚吃过饭就运动对身体不好却是真的。运动时要消耗能量是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而饭后做运动人的能量会优先供给给肢体的肌肉,消化系统得不到充足的能量进行消化,很容易引发肠胃疾病。 krystal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打球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咱们一会儿开车去壁球馆,找地方停车后再休息一下,怎么都有半小时了,肯定不会有影响的。而且我们四个今天穿的都是运动装,连换衣服的事都省了。” “行啊,就去打壁球吧。”李智贤今天的胜负欲也是熊熊燃烧。 李智贤开口朴智妍自然没意见,三比一的情况下梁葆光只能答应,再说他也不是真的在乎玩什么,“打ball好啊,你说打ball就打ball吧。” 第七十三章:打牌很脏 啪嗒,汗水从姣好的脸庞上滑落,在地板上摔成无数更小的汗珠四散开来,在明亮的灯光下闪出无数光点。 气喘吁吁的krystal胸前剧烈起伏着,脸上也是一片让人容易误会的潮红,随时都有可能瘫坐在地的样子,却犹自咬着嘴唇怒视梁葆光。 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实力进步了,居然能打到二十多次击球了,可后来krystal才发现是身边这家伙故意吊着她,胜负欲上来的她咬着牙不愿意放弃,结果满场跑还是输了两个十一比一,仅得的那两分还都是梁葆光故意让的。 “别咬了,再咬嘴唇就破了。”梁葆光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这一顿操作可把他累坏了。 “你可真厉害。”krystal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是,我可是壁吧(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十二级大佬,万千罚学家心目中的偶像人物,专注打脸三十多年都没翻过皮水,只是打个壁球算得了什么。”男人嘛,苦练技术还不就是为了在女人面前显摆,“一月霸权你懂吗,人类圣经你懂……” krystal越看梁葆光的得瑟样越觉得不爽,大家出来玩开开心心的才最重要,打球打得有来有回意思下也就算了,可某人却用打比赛的那套来对付她,把各种技术在她身上用了个遍,搞得她不要不要的,“你是畜生吗,跟女孩子打球还放drop shot,看把你给能的,要不要给你报名参加公开赛啊。” 壁球比赛跟乒乓球一样都是十一分制的,这两个十一比一的比分很能说明问题,梁葆光在这个场地上拥有绝对的实力优势,他只是为了逗逗krystal才把她按在地上一顿摩擦,没想到她的气性这么大,一点都不抗压。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为她决斗,是血腥的浪漫;而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将她捅倒,就是血腥的杀人狂魔了,梁葆光做的无疑是后者。要是在女神面前跟别的男人打球,表现出碾压的实力来能加分不少,因为女人都是喜欢胜利者的,可他却是在别的女人面前狠狠地虐了krystal一顿,这让她只能认为是故意要落她的面子。 “是我不好,以为你这样的女人肯定不喜欢别人故意让你的,不小心有点用力过猛了。”难道就因为脸蛋长得漂亮,打球的时候别人都不能赢了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能。梁葆光见krystal不开心瞬间收敛起了刚才的表情,谁让人家好看呢。 “算了。”krystal鼓着包子脸往场地外面走。 梁葆光主动跑过去跟她抱了一下,“gg!” “蛤?”krystal愣了一下,突然少时是什么鬼。 “good gmae啊。”梁葆光没松开手。 “呀西,你这混蛋。”krystal很不喜欢跟陌生人肢体接触,但被梁葆光抱着感受却很奇妙,两只大手在她背后游走都发不起来火,然而等他放开他才明白过来,这人不是揩油吃豆腐,而是在拿她的衣服擦手汗。 壁球选手都会有打完一局摸摸墙的习惯,主要是因为壁球的运动强度大容易出手汗,而两个人在一个场地里活动,一旦球拍脱手很容易造成眼中的伤害,所以大家才会把汗往墙上抹。梁葆光抹汗揩油兼而有之,但是刚才不小心摸到了krystal后面的搭扣,差点习惯性地解开,吓得他立马放了手。 krystal下场之后就是李智贤,刚才她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后墙看得很清楚,梁葆光根本不管对手是谁,打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所以还没开打就先开口讨饶,“待会儿可得让着我点,至少不能让我吞鸭蛋。” “没问题。”梁葆光嘴上答应得爽快,可是发球的时候又管不住手了,来了个难度系数颇高的螺旋式发球,李智贤只是徒劳地挥动了一下拍子就丢了一分,连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没反应过来。 “发生这种事情,我很抱歉。”赢得开门红之后梁葆光立即道歉,只不过他的语气里一点歉意都听不出来,跟某石头传说里打牌很脏的牧师一个德性,“下一个球,下一个球我肯定不会乱high的。” “nick,nick,nick!”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然而梁葆光十秒钟都没到就打了自己的脸,面对一个慢悠悠的高吊球他非常果断地用球拍卸力,成功将球击打向了墙与地面夹角位置,制造了一个不可能被接到的滚地球。 所谓nick球原理跟擦边球差不多,就是将球击打向墙与地面夹角的nick区域,球落下后直接大角度与地板接触不会再弹起来,而壁球规则要求在球不落地或者仅落地一次的情况下击球,所以只要打中了ncik区必然得分。 “妮可妮可妮,可还行?”朴智妍站在外面都看呆了,梁葆光逮着krystal一顿摩擦她还能理解,说不定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就是这样,可对上李智贤也这么不留情面她就看不懂了。想想下一个就是自己她忽然失去梦想,对着krystal就是一顿抱怨,“秀晶,都跟你说了不要来打壁球的。” 两个年轻漂亮的,和一个不那么年轻但是漂亮的女idol,轮番地,有次序地上前与之交……交手,可把梁葆光给美坏了,于是他没怎么在意就上头了,去前台付账还拍子的时候胳膊都有些举不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大的活动量了,真有点不适应。” “你一个医生怎么这么好的球技?”krystal的怨念非常大,因为她是被虐得最惨的一个,其他两人都只打了一盘她却打了两盘,还因为救球摔了一跤到现在膝盖都是红红的,她都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跟爹妈解释。 “因为我是你姐……是很多人的球迷。”梁葆光打了个激灵,把不合适的玩笑话收了回去。 “医生的体力都很好的,有时候一台手术要做十几个小时,没有强健的体魄根本坚持不下来。”李智贤帮梁葆光解释道。 krystal斜着眼睛瞥了过去,“居丽欧尼这么清楚,以前和医生交往过吗?” “没有,不过我姑妈是做医生的。”李居丽笑着回答。 第七十四章:超必杀技 离开壁球场的时候跟来时一样,梁葆光坐的还是krystal的车,李智贤坐的也还是朴智妍的车。本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有一点毛病,但一个小时后换了身衣服的李智贤却出现在了格兰特洲际酒店的房间里,“我都还没来,你就把澡洗了?” “不然呢,等你来一起洗吗?”运动完出了一身汗,不洗澡肯定是受不了的,但四个人都嫌壁球馆的淋浴间太脏,所以没有一个愿意在那边冲凉,都是赶回住处洗的澡。梁葆光进了酒店房间后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进了浴室,之前他以一敌三轮番大战,是所有人中出汗最多的。 “想一起洗,也不是不行啊。”到了三十岁左右,女人的矜持就像是某师傅牛肉面里的牛肉,基本是不存在的。李智贤半夜不睡觉跑到梁葆光这里,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谈心而来,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索性直接一点。 梁葆光情不自禁地挑了下眉毛,纽约那边的朋友都说韩国的女性既保守又封建,而且李侑晶也是差不多的论调,没想到“实地考察”之后发现只是以讹传讹罢了,反正他在首尔的这段时间是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女人们保守,“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进度快一点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李智贤笑着反问道。梁葆光不说是色中恶鬼,起码也是个花花公子,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已经有好几个女人走进过他的酒店房间了,据她所知她本人至少也是第四个。 梁葆光摇摇头,他自认为对韩国的传统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当初在纽约的时候身边不少韩裔,李侑晶更是在他下面当了两年副手,“这时候不是该先问我‘你肚子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啊’之类的问题么?” “上楼吃拉面都是哪个年代的梗了,现在的人哪儿还需要那么拐弯抹角的,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没什么开不了口的。”李智贤说现在的男男女女只是各取所需,却没说她也是一样的想法,她有着更大的野心。 梁葆光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又吃不了亏,“先坐下喝杯水吧。” 即便是十一区的*****,最开始的时候也会有个几分钟的交谈片段,聊一聊从业经历或者初体验什么的,上来就整会显得跟动物一样缺乏人性。即便在收到了明确暗示的情况下梁葆光也没有急吼吼地有所行动,而是从冰箱里拿出一支依云矿泉水递了过去,他关注了李智贤的instagram帐号,注意到了她拍的照片里手里拿的都是矿泉水,“你似乎不怎么喜欢喝饮料,这是个好习惯。” 李智贤接过已经被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呷了一小口,“可能是体质的问题吧,我只要喝含糖的饮料就会长肉,做idol体形非常重要所以不能喝,久而久之也就对那些东西敬而远之了。” “真是可惜了,可乐对我来说就是黑色的欢愉,不能喝可乐的人生该多么无趣啊。”犹记得那年夏天,站在楼底下的小卖部柜台前,“老板来一听冰阔落,再拿两包辣条”说完便排出五元大钱,感觉如同世界之王。 “也不是所有的饮料都不喜欢喝。”李智贤一把将梁葆光推得坐倒在沙发上,在他面前慢慢地蹲了下来,“心情很好或者很不好的时候,我也会就着美食喝点啤酒,尤其喜欢上面的白色泡沫……” “哦,是吗。”这些话语太具有暗示性,李智贤的动作也是一样过,于是梁葆光不自觉地有了反应。洗完澡之后他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裤,而上半身连个t恤都没有就是打赤膊,现在不仅上面的两个点藏不住,另一处隔着布也十分明显。 “我已经,呕,很久没有,喝过啤酒了,呃,公司不让。”李智贤吞吞吐吐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梁葆光一直沉默着不吭声,他此时感觉自己都快得失语症了,上面的头似乎已经停止了工作。 梁葆光的反应让李智贤非常有成就感,暗道一声“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便将自己的t恤扔在了地板上,“刚才在壁球场就看你逞能耐了,搞得谁还不会点超必杀技似得,待会儿你要是不管我叫努纳就算你赢。” “努纳,我服了,真的服了。”梁葆光毫无节操地管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人叫起了姐姐,他万万没想到李智贤除了吹大法螺敲大法鼓外,竟然还会一招擦鞭,不,擦边球。这样的招式只有天赋异禀或者花大价钱改造后才能玩得来,像krystal那样的条件这辈子是别想学会如此绝技了。 三十岁的女人和二十岁的女人不可同日而语,李智贤的战斗力比崔雪莉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梁葆光半个小时后就躺倒在床上不动了,然而他不动床却是动的,“唉,人帅被人骑,马善被人欺。” “驾!”李智贤的回答简短有力。 出道差不多快有十年了,曾经站在巅峰上的那几个人如今都不得不给时代让路,而没达到过那个高度的旁人就更加没有底气了。李智贤不想背弃曾经的梦想,却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男人的心思她多少懂一些,别看梁葆光口口声声说他跟krystal没关系,但人家一个电话打过来他立马就跑过去,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不过她不会问,也不着急,因为有个成语叫“日久生情”。 上午十点半的阳光照进房间时,屋子里的两个人还瘫在床上没动静,直到电话的铃声打破宁静。李智贤被环抱着腰动弹不得,艰难地伸出手去,好不容易才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喂?” “你是谁啊?”电话那头的女声问道。 “神经病吧,给我打电话还问我是谁?”李智贤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以为是公司那边打过来的,再不然就是其他成员了,这时看了一下手机的屏幕上面显示的居然是英文michelle。 第七十五章:挖坑必填 李智贤不记得自己还在通讯录里存过英文名的号码,再仔细一看不光名字是英文的,连操作界面也是英文的了,她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发生了灵异事件,而是错把梁葆光的手机当成自己的了。两人的手机不仅型号相同连颜色都一样,而且水果手机的铃声又只有固定的一种,她拿错了也是情有可原。 “不好意思,您找葆光oppa是吧,我这就叫他……oppa快醒醒,有你的电话。”李智贤不知道这个michelle和梁葆光是什么关系,但女人的本能告诉她两人一定关系匪浅,所以她叫梁葆光的时候声音非常大,至少电话那头肯定听得很清楚。 “喂,侑晶努纳吗。”梁葆光闭着眼睛接过李智贤手里的手机,不用看不用听他都知道电话是李侑晶打过来的。这个点波士顿还是晚上八点半,那两口子估计正你侬我侬在哪个馆子里吃饭呢,而其他人一个月到头也不见得能给他打两个电话。 李智贤不禁皱了下眉头,她只是把电话递过去梁葆光就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了,与其说是默契倒更像是心电感应,他跟电话那头的人之亲密显然已经不是关系匪浅所能形容,于是她默默地把michelle这个名字记在了小本子上。 李侑晶听到电话那头又是女人的声音,忍不住又生了一肚子气,这个家伙一点都不知道自爱为何物。当同学加上做同事,两人认识了将近十年时间,她对这些明明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发火,“睡你旁边的又是哪个女人,听声音似乎不是崔雪莉?” 梁葆光把手伸进短裤里抓了两下,如果是个男性朋友打电话过来,他说不得就要吹嘘一番自己的“辉煌战果”,但在李侑晶面前他没必要讨论太多和私生活有关的话题,“努纳一大早打电话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关心一下我的个人生活吧?” “当然不是,今天早上有一对希腊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到医院来,拿着你写的条子指名道姓要找我看病。”韩国跟天朝有很多地方都一样,比如找专家医师看病需要走关系或者塞红包这一点,而李侑晶显然也属于专家医师这个级别,“对于克劳迪娅·亚历山大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归国的两年间里李侑晶没少被家中的亲戚朋友拜托,毕竟是人情社会,时间上能协调过来的她都会尽量满足,只是从来没想过梁葆光居然也会给她介绍病人。理论上来说这种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她能看好的病,梁葆光可能花五分之一的时间就能解决,而他看不好的病,给她再多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梁葆光想起来了,克劳迪娅·亚历山大就是那天在游乐场里被艾米·拉佩不小心碰了一下头,结果失神发作的希腊小姑娘,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却已经颇具规模,呃,他其实是想说才十五六岁却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子了,粽子给他的印象确实十分深刻,“我当然记得,她有短暂性记忆缺失的症状是吧?” “对,她来了医院之后我就给她安排了全面的检查,包括比较贵的那几项也都做过了。”李侑晶简单地说明道。 “但是没有任何收获是吧。”要是有结果的话,梁葆光估计自己也接不到这个电话了。 “你拉来的病人你自己解决吧,我大概是无能为力了。”李侑晶就像是被老师布置了作业却没能完成的学生一样语气沮丧,她已经离开西奈山两年时间,并且成功地在高丽大学病院坐上了主任医师的位置,但事实证明她离独当一面还是有些距离。 挂断电话后梁葆光就开始收拾个人形象,不是他自恋爱臭美,而是职业需要,邋里邋遢的医生很难让病人信赖。洗脸刷牙漱漱口,套上一件印着be co n三元素的书呆子风格t恤,至于头发他连洗都没洗只是随便用发蜡抓了抓,保证干净清爽就行。 李智贤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他,“现在就要走了吗,都没有时间留下来一起吃个早餐?” “没办法,duty calls。”梁葆光摇摇头拒绝了一起吃早餐的邀请,从他这里坐车去安岩洞起码得花半个小时,再加上洗漱打扮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亚历山大一家子估计要等一个小时左右,万一人家耐不住性子先回去了他就将失去一个极有挑战性的病例,“中午甚至晚上我都可能不会回来了,所以你若有事可以自己先离开,当然了,肚子饿的话叫客房午餐服务也是可以的。” 终于看到梁葆光出现,坐在长椅上等待的卡尔·亚历山大才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他之所以带着女儿来高丽大病院看病,就是因为前不久看到了关于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新生儿集体感染事件的报道充分了解到了梁葆光的医术,否则他都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回国了。 原先亚历山大一家根本就没准备在韩国治病,论医学的先进程度,有太多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可以选择了,而且他们在这儿也没有任何医疗保险,必须付全款才能接受检查或治疗,完全没有必要。之前收到条子时亚历山大一家认为那是梁葆光着急脱身随便写的东西,等看到新闻报道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机会多么难得,跟一位顶尖专家的诊断比起来,全款医疗费完全不算什么,所以没多犹豫就来了高丽大学医院找李侑晶。 “克劳迪娅,我想你很可能是咖啡因中毒了,因为我刚出电梯就闻到了你爸爸身上的咖啡味。”梁葆光先和克劳迪娅握了下手,然后动作夸张地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风,似乎真的闻到了很重的味道一样,“嘿,你怎么都不笑一笑,小姑娘?” “也许只是因为你的冷笑话不好笑。”抄手站在一旁的李侑晶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卡尔·亚历山大不知所措地揉揉鼻子,他是重度咖啡因依赖患者,每天从早到晚要喝十杯以上的意式浓缩,梁葆光刚才开玩笑的时候他还真以为女儿的病跟自己每天喝太多咖啡有关。 第七十六章:风评被害 坐在李侑晶的办公室里,梁葆光一边检查着克劳迪娅的状态一边不停地抱怨,因为这里头没开冷气,只有一台电风扇呼呼地吹,“你在办公室里怎么不开空调啊,外面走廊上都比你这里凉快些,难道是想要害我中暑烧坏脑子?” “我看你的脑子已经烧坏了,才三十度就猛吹空调,等再过半个月你要怎么办,不活了吗?空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在办公室里坐着的人很容易得空调病的。”李侑晶对早上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没给梁葆光好脸色看。 梁葆光唧唧歪歪嘀咕了几句就算了,没继续跟李侑晶搭话,自顾自掀起了克劳迪娅的短袖t恤。见到这一幕的卡尔·亚历山大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由于连日来花边小报不间断的轰炸,他不得不怀疑梁葆光在那方面也有奇怪的依赖症,就像他戒不掉咖啡一样,“检查身体就算了,脱我女儿的衣服算怎么回事?” 看到卡尔·亚历山大的眼神,梁葆光瞬间领会了这位父亲的想法,在纽约的时候很多女孩子的父亲都曾用类似的眼神瞪过他,只不过他这次真的是风评被害,完全是冤枉的,“医者父母心,我对待克劳迪娅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 “混蛋,我要弄死你!”梁葆光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话音还没落卡尔·亚历山大就激动了起来。 梁葆光都惊了,完全搞不懂这家伙怎么比之前更加暴躁了,“你赶紧让开,克劳迪娅流血了,看看我的手。”梁葆光将手伸进小姑娘的衣领,在她锁骨附近轻轻摸了一下,拿出来的时候上面一片殷红。 “怎么会出血?”卡尔·亚历山大吓了一跳,他以为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伤了女儿,但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接触到女儿的身体。 李侑晶是医生皱起了眉头,不久之前她们才给克劳迪娅做过细致的全身检查,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伤口,“没有理由啊,她身上的出血点在哪里?” “没有出血点,我认为她应该是汗血了。”汗血也就是肌衄,是毛孔出血的表现,原本梁葆光认为克劳迪娅是患了某种遗传性的家族嗜睡症,由类似毒素的环境因素诱发,但大面积汗血说明这是全身系统性的疾病,“我很怀疑令爱感染了某种出血病毒。” “你的意思是埃博拉病毒?不可能,我们刚给她验过血,如果感染她的白血球数量会高得惊人,但化验结果显示数值都比较正常。”李侑晶拿过她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丢给梁葆光,里面是克劳迪娅·亚历山大今早所做的全部检查的结果。 “dic(disseminated intravascular coagulation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也有可能。”埃博拉病毒也就是说说,如果克劳迪娅是埃博拉病毒感染,明天他的名字就不是出现在南半岛的花边小报上,而是出现在各大世界性新闻社的重要版面上了。 “凝血正常。”李侑晶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西奈山医院,给梁葆光打下手的时候。 “那就是癌症,白血病能解释所有的现象。”梁葆光也不希望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不过就目前而言白血病已经算比较好的了,如果治疗及时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总好过dic发作,一大半的概率立马就去见上帝。 李侑晶不能接受一个花季少女得了白血病的事实,“不可能是白血病,她没有发热。” “但是她有肌衄。” “她没有暴瘦。” “但是有皮疹。” “她并没有头疼感。” “但有明显疲劳感。” “不可能,如果是白血病我们通过血常规就能查出来。”李侑晶依然在摇头。 梁葆光耸耸肩,“白血病经常呈现假阴性,去给她做骨髓活检吧。” “骨髓活检,很疼吗?”问话的不是克劳迪娅这个小姑娘,而是她的父亲卡尔·亚历山大。 “很有点疼,不过……”李侑晶还是被梁葆光说服了,如果真的是假阴性的白血病,越早确诊对克劳迪娅来说越好,及时治疗的话白血病也并不那么吓人。 “等等。”坐在椅子上的梁葆光忽然走到克劳迪娅·亚历山大的面前蹲了下来,非常仔细地看着女孩的小腿后掀起了她的裙子,他不是忽然痴汉发作,而是注意到了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你们有给她用过晒黑油吗?” “没有,怎么了?”卡尔·亚历山大诧异地回答道。晒黑一点让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在欧美确实很流行,但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还停留在以白为美的阶段,而他们夫妇俩更没理由让女儿用那东西故意晒黑了。 梁葆光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克劳迪娅的腿有些黑,但大夏天在户外玩耍被晒黑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就没有往心里去,但刚才的某个瞬间他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将很多事情联系了起来,如果是被自然晒黑皮肤在有遮挡和无遮挡的地方会有明显的分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熊猫手,但克劳迪娅明显不是如此,“她得的不是白血病。” “你怎么知道,刚才不是还说可能是假阴性吗?”李侑晶摸不懂梁葆光的路数了。 “因为她的肾功能衰竭了。”梁葆光非常遗憾地解释道。 半个小时后克劳迪娅·亚历山大被送进了加护病房,化学检测的结果显示她的肾脏功能确实衰竭了,而且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她的父母没有将她送来高丽大学病院找梁葆光的话,她很可能会死在回希腊的飞机上。 “孩子的血压太低了,我们甚至不敢给她上透析机。”李侑晶还是没法相信,早上过来时还没有显示出太多异样的花季少女,居然已经病到了这种地步,而她居然还什么都没检查出来,若非梁葆光及时赶过来她恐怕也要跟其他被亚历山大一家找过的“专家医师”们一样,对这个女孩的生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给她做血管造影,我需要知道是不是血管炎。”梁葆光揉着眉心,事情正在往极坏的方向发展,即便他正确地找到了病因,克劳迪娅还是需要立即做肾脏移植,这里是韩国,她几乎不可能得到可移植的肾源。 第七十七章:无稽之谈 “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坐在李侑晶平时坐的办公椅中,梁葆光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敲击声与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完全同步,显示着他惊人的控制力,“michelle,你觉不觉得那个卡尔·亚历山大看着眼熟?” 李侑晶烦闷地摇摇头,她从小就是个只知道看书学习的学霸,除了去美国留学外就再没有离开国境的经历了,而在美国那段时间不在学校就在医院,跟大洋彼岸的某个希腊人完全不可能产生交集,“没那么觉得,而且这跟克劳迪娅的病情有任何关联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当血管炎也被排除之后,梁葆光也有点束手无策了,以克劳迪娅·亚历山大的肾脏衰竭程度来看,她至多还有七十二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在三天内找不出答案找不出治疗方案,这个女孩就会死,“那就i去找找看我们到底遗失了什么,该死的,我感觉自己现在更像个侦探而不是医生。” “你能去查什么,看看他们有没有在病例上造假吗?”李侑晶颇有些无语。 “michelle,今天那小姑娘的母亲来了吗,我好像一直没看到她?”梁葆光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他从早上过来后就一直没有看到那个叫玛丽亚的女人,只看到卡尔·亚历山大忙前忙后。 “早上给孩子做检查的时候她说有些口渴,去楼下的星巴克喝咖啡去了,很正常啊。”李侑晶是女人,所以不光负责跟克劳迪娅交流,跟玛丽亚·亚历山大沟通的也是她,所以她清楚地记得这些细节。 “非常不正常,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这家人之所以会把孩子带过来看病并不是因为你们高丽大学病院有多厉害,纯粹是因为信任我的医术才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没道理我来了她却避而不见,正常的母亲肯定缠着我追问个不停,哪会躲在咖啡厅里。”梁葆光见多了患者家属,很了解他们的行为模式,“跟我去找找看,瞧瞧这位玛丽亚女士正在做什么,居然能无视我的魅力。” 梁葆光先去病房找了卡尔·亚历山大,然后在他的陪同下见到了坐在医院咖啡厅里一动不动宛如雕像的玛丽亚,“亚历山大夫人你好,关于令爱的事情我很遗憾,不过我们已经在尽一切可能去救治她了。” 女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加冰的美式咖啡,里面的冰块几乎已经融化完了,杯子的外壁上也挂满了水珠,显然她已经在这里坐了相当长的时间。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杯子下面散开成一滩水渍,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泡在这滩水里,但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无动于衷地依旧坐着不动。 “玛丽亚,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梁医生……”卡尔·亚历山大见妻子连理都不理梁葆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等等。”梁葆光制止了卡尔·亚历山大,从李侑晶白大褂胸口位置的口袋里摘下钢笔手电,对着玛丽亚的眼睛晃了两下,“不管你女儿得的是什么病,你的妻子显然也有,因为她现在也在梦游。” 病的范围被缩小到了“遗传病”之中,情况似乎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起来,但事实上梁葆光还是无能为力,因为可能性实在太多了,验证其中的一种就要花费将近一周的时间,而肾脏衰竭还不能做透析的克劳迪娅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卡尔先生,你们来韩国旅游是你妻子提议的对吗?” “没错。”卡尔·亚历山大点点头。 “好的,现在请叫醒你的妻子,麻烦了。”梁葆光叹了一口气,神情十分微妙。 玛丽亚·亚历山大被丈夫在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回过神来的她完全没弄清楚情况,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被几个人围着,也不清楚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克劳迪娅呢?” “亚历山大夫人,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梁葆光拉开椅子在玛丽亚·克劳迪娅的面前坐了下来,十分直接地和她对视,“好消息是克劳迪娅的病因已经找到了,只要接受治疗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嗯,那么坏消息呢?”玛丽亚·亚历山大偏着头,等着梁葆光后面的话。 “坏消息是……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你的女儿已经肾衰竭晚期,而且因为低血压无法进行肾透析,最多还有三天时间可活了。”梁葆光两手一摊,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并且还说出了电视剧中医生们最常说的那句台词,“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亚历山大夫妇还没有表示,李侑晶就先出离愤怒了,梁葆光一贯不按套路出牌,这些年她也见多了他混账的一面,但这一次她实在忍不了,当即就要抓他的衣服领。 “梁医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卡尔·亚历山大也怒气冲冲地站到了梁葆光的面前。 “解释就是我骗的其实是你们,我知道克劳迪娅得的是什么病,也知道该如何治好她。”梁葆光明明是在回答另外两个人的话,但视线却并没有从玛丽亚的脸上移开,留心注意着她的每一丝表情。 “你知道克劳迪娅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卡尔·亚历山大还是十分生气。 “因为我也是刚刚通过对你妻子的测试才知道的。”梁葆光撇了撇嘴,有些话他并不想当着这个男人的面说,即便事关他妻子和女儿的生命,“亚历山大先生,现在请您暂避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尊夫人说。”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让我回避?”卡尔·亚历山大拒绝道,他的妻子跟着点点头,示意梁葆光有话直说。 梁葆光无奈地看着卡尔·亚历山大,“你的夫人和女儿得的是家族性地中海热。” “无稽之谈,虽然症状都符合,但家族性地中海热需要两个突变拷贝才能患病,克劳迪娅是亚欧混血,而亚洲人是不可能患上……”李侑晶忽然闭嘴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梁葆光要让卡尔·亚历山大回避一下了。 第七十八章:我是大刀 爱上一匹野马,注定头顶一片草原。 家族性地中海热,是一种病因不明的自发的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疾病,其发病与性别没有关系。在这种隐性遗传方式下,需要两个突变的拷贝组合才能患病,一个拷贝来自母亲,另一拷贝来自父亲。因此,父母双方都应该是只有一个突变的拷贝的突变基因携带者,而不患病的病人。 在地中海地区血统人种的大家庭中,通常可以在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叔父或远亲中见到家族性地中海热病患。然而,在一小部分病例中可以见到父母双方一人为家族性地中海热患者另一人为携带者,在这种情况下孩子的患病可能为百分之五十,很不幸,克劳迪娅恰恰属于患病的那一半。 卡尔·亚历山大虽然是希腊国籍也在希腊长大,但他从血统上判断只是被希腊人收养的亚裔,身生父母都是韩国人,所以体内不可能携带家族性地中海热的突变基因拷贝,换而言之他也不可能是克劳迪娅的亲生父亲。 “我刚才说能够治好克劳迪娅,任何正常的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说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至少也会长长地舒一口气,但玛丽亚却没有类似的反应,等到我说是骗她的时候,她却表现出了愤怒沮丧等情绪,也就是说她对‘快乐’这种情绪缺乏感应,对愤怒悲伤的反应却依然健全。”梁葆光再混蛋也不至于拿人家快死的女儿开玩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做出正确的诊断,“到处旅游,女儿患病却还坚持要去游乐场,典型的快感缺乏症状,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李侑晶一点就透,毕竟她也是佩雷尔曼出来的高材生,理论上讲但凡梁葆光学过的知识她也都学过,“这说明她的多巴胺受体被干扰了。” 梁葆光点点头,“对,考虑到她们来自希腊,那么相对于母女俩同时得了精神分裂症这个解释,我更倾向于另一个答案。” “她们都是家族性地中海热患者。”李侑晶扶着额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卡尔·亚历山大。 “兄弟,我挺你的。”梁葆光抬起手想要拍拍卡尔·亚历山大的肩膀,稍微安慰下这颗受伤的心灵,但想了想他又缩了手,大概这个时候所有的男人都只想静静,不要问他们为什么,也不要问静静是谁。 卡尔·亚历山大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micelle,给她们母女俩用秋水仙素和苯丙氨酸氮芥。”人的习惯总是很难改变的,进入工作状态后梁葆光还是习惯性地叫李侑晶的英文名将她当作自己的副手,而不是开玩笑地喊她努纳把她当朋友。 李侑晶有些迟疑,“克劳迪娅的肾脏已经衰竭了,如果不是家族性地中海热我们还用秋水仙素的话……” “你只管去做就行了。”梁葆光又恢复了曾经的卡里司马,展现着独属于“权威”的霸道气质,在西奈山时他也是这样不容置疑,“现在咱们两个去外面抽支烟如何,亚历山大先生。” 医院的吸烟区在楼外面,因为高丽大学病院的后面就是座草木茂盛的山,所以能清楚地听到聒噪的蝉鸣,梁葆光和卡尔·亚历山大肩并肩坐着,点上一直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其实你是在二十岁之后才改姓亚历山大的吧。” “你怎么知道?”卡尔·亚历山大睁大了眼睛,他在别人面前都说自己是从小就跟着养父母姓了,但事实上他是回去接收了遗产后才改姓亚历山大的,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现在身边的人都不清楚,没想到却没梁葆光道破。 “我还知道你曾经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大学医学院就读。”梁葆光的记忆力很好,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库,他回想起了当初到佛大去参加活动是这位卡尔·亚历山大也出席了,是那边的研究生,“其他医生找不到病因,我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清楚为什么,但对于你拉说得出结论其实不难吧。” 因为卡尔·亚历山大的亚裔身份,正常的医生根本不可能将他妻子和女儿的病与家族性地中海热联系起来,就像李侑晶刚才的反应那样,但他本人则不同,他所掌握的信息是医生们所无法触及到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克劳迪娅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玛丽亚跟她的弟弟……你知道地中海那一带的人有多恶心吗。”如果只是一般情况,卡尔·亚历山大得知妻子和男人外遇肯定早就摊牌了,但那个男人却是妻子的亲弟弟,“我本来很想将事情抖出来,好让世人看看他们的肮脏丑陋,但克劳迪娅是无辜的,如果她得知自己的舅舅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地中海那边的风气,梁葆光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翻看一下希腊神话就知道了,所谓的希腊神话整个就是一部乱伦史,但凡叫得出名姓的神祗不是自己有黑历史就是父母黑历史的产物,“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她可能是家族性地中海热患者的,我说的不是克劳迪娅而是你的妻子。” “一年半前吧,她出现了周期性发热的症状,而且伴有关节痛。”卡尔·亚历山大说道。 “但是你没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医生是吗?”卡尔·亚历山大现在是医疗器械承包商,虽然没有当医生但他的医疗知识都是在的,梁葆光很清楚玛丽亚不知道家族性地中海热这么一回事必然是他有意隐瞒,“甚至你还刻意隐瞒。” “对,我就是要这彪子受苦,为她做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到现在她还定期跟她弟弟做那种事情,可笑她们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卡尔·亚历山大嗤笑一声,若不是为了女儿他会报复得更猛烈。 梁葆光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知道这样她会死吧。” “对,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害死的她。”别说其他人拿不出证据,就算拿得出证据来也不可能将他怎么样,所以卡尔·亚历山大对此显得十分无所谓。 “但是你们的女儿怎么办,她会失去母亲。”梁葆光觉得孩子还是在一个父母俱在的家庭中成长更合适。 “她根本不需要那样的母亲,不然将来变得跟她妈一样怎么办?”卡尔·亚历山大忽然笑了起来,“而且你知道这个故事最棒的部分是什么吗,等那彪子死了之后我就会跟克劳迪娅相依为命,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独秀同志,我是李大刀啊。”梁葆光惊得连嘴上的烟掉在地上都没察觉,他觉得这剧情自己见过,好像叫《贤者之爱》(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还是什么的。 第七十九章:两项原罪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很多文青总是将泰戈尔的诗句跟希望、豁达、坚强一类的词联系在一起,仿佛他们的人生都因为这句诗增添了颜色。然而事实上诗人写下是世界要我报之以歌,而不是我愿意报之以歌。泰戈尔从不标榜自己的强大,写下的诗留下的话,有不少为的只是描述他眼中的这个世界有多肮脏丑陋而已。 冲上来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然后还按着头逼人跪下说谢谢,这就是“世界”的面目。 “上天对我们从来都不公平,然而我们除了接受无能为力。”梁葆光不怎么会安慰人,这和他的口才无关,只是平时习惯了毒舌习惯了嘲讽,若是两杯酒下了肚,他说不得就要来一句“挨打要立正,帽子要戴稳”。将烟头按灭后拍了拍卡尔·亚历山大的肩膀,“我会尽全力将克劳迪娅救回来的。” 家族性地中海热的治疗要看运气,尤其是到了出现肌衄的阶段,卡尔·亚历山大原本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受病痛折磨,然后和女儿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可惜计划比不上变化,克劳迪娅也患上了同样的病,而且发作的更急。如此一来妻子有很大概率会痊愈,而女儿却有可能因为自己的隐瞒而丧命,他心中的自责可想而知。 “拜托了,梁医生。”卡尔·亚历山大此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家族性地中海热的症状是随着年龄和所受压力而不断加剧的,克劳迪娅的身上以前完全没有出现过相应的症状,该病患者的血缘父母通常都是单突变拷贝的基因携带者而非患病者,所以心知妻子玛丽亚是患病者的卡尔·亚历山大压根就没觉得女儿身上也会有问题。 曾经的地中海地区近亲结婚十分普遍,乱伦也不是新鲜事,只能说族群与族群之间的思想上差异很大,无论卡尔·亚历山大的成长经历如何,他的血脉都决定了他归属于汉语言文化圈。现在想来都是被愤怒遮蔽了双眼,不然以他的水平早就应该看出女儿的病了才对,若能尽早接受治疗克劳迪娅也不至于到了肾衰竭的地步才确诊。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梁葆光用力地点了下头,哪怕已经向西奈山医院递交了辞呈,他的身份也依然是个医生,思维和行动的方式与做了商人的卡尔·亚历山大完全不同,或者说救人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淫乱,愤怒,都是原罪,不管玛丽亚还是我都理应受到上帝的惩罚,但克劳迪娅是无辜的,她本不该经历这些,是我这个父亲对不起他。”爱是不分种类的,它决定人的行为模式,卡尔·亚历山大的想法也许很邪恶,他对克劳迪娅的关心和爱护都做不得假。 “呵,你们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跟上帝无关,只和你们自己的人性有关。”亚历山大夫妻俩无非就是自私而已,知道只从自己的立场出发看问题,一个沉溺于欲望,一个纠结于报复,“与其在上帝的神像面前忏悔祈祷,还不如求医生治疗的时候多用点心。”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金崇明每天的午休过后都会从地下餐厅里出来抽一支烟过过烟瘾,今天他惊讶地看到梁葆光站在吸烟区的垃圾桶旁边,老远就开始打招呼,“梁医生,昨天刚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 “是啊,很巧。”梁葆光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聊性不高。 “其实只要你愿意,让李主任向院长暗示稍稍一下他们就一定会邀请你来的,到时候内科一科的老大非你莫属,”金崇明说的是反话,都说梁葆光是来首尔旅游的,可他三天两头就往高丽大学病院跑,一直在李侑晶面前晃荡,叫人十分不爽。 “呵,只怕你们院的董事会不能同意啊,我一个人的工资够发二三十个你们这个级别的医生了。”梁葆光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不过他的表情就有些伤人了,而且还特别强调了“你们这个级别”,显得非常看不起人。 希望国负责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和麻醉师是收入最高的一群人,职业年平均收入达到了二十万美元,也就是说这两个行当里的人平均下来一年能赚三辆保时捷911。梁葆光既不做手术也不搞麻醉,但曾经的他在西奈山医院时却是全院薪水最高的几位医生之一,首席“手术刀”都排在他后面。 金崇明忽然感觉嘴里的烟味真是苦,梁葆光每次来时手上的手表都不重样的,而他买几件贵些的衣服都要向母亲打申请,人和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你可是世界级的专家,不能比的。” “怎么不能比,我也是给人看病,你也是给人看病。”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做医生的比当电竞选手的更注重能力,毕竟打游戏菜也无非就是会输而已,可做医生水平差的却有可能弄出人命,所以梁葆光对那些得过且过甚至将精力放到其他事情上的同行特别反感。 “那怎么能一样,听说今早来找李主任的那个希腊姑娘患了家族性地中海热,还是你给诊断出来的,换做别人可没那个本事。”外事无小事,这句话放在韩国也是适用的,因为亚历山大一家都是外国人,所以高丽大学病院的领导们非常重视这次个病例,不但特别把克劳迪娅的检查项目加塞到了别人前面,还在梁葆光来之前组织过一次会诊,可一屋子的人都没能诊断出小姑娘身上的真正问题,“可惜了一个花季少女,人生还没开始就要夭折了。” “你是不是想死!”卡尔·亚历山大本来心情就不好,若是在自己家中而不是在医院里,他可能已经到处砸东西发泄了,此时听金崇明说他女儿活不了立马就爆发了,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子,“你说谁夭折呢。” “这位是克劳迪娅的父亲卡尔。”梁葆光暗自叹息了一声,家族性地中海热真的不好治。 第八十章:弃医从文 可爱淘堪称韩版琼瑶,几部作品的影响力在当时无人能敌,说洛阳纸贵可能太过抬举,说引领一时风潮肯定不为过。不过她写的东西很多都只是在误导无知少女,比如《那小子真帅》里的男主在韩国就绝对不可能存在,存在了也混不下去。 因为长幼有序的观念深入人心,所以真正的韩国人能哔哔就绝对不动手,两方对上之后会先问对方年龄“你他么几岁了?”,再问对方的个人经历“你他么混哪一片的?”,接着向对方介绍家庭背景“你他么知道我爸爸是谁吗?”,冲突往往被他们搞的不像是冲突,倒更像是相亲。 在学校里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只会是外国人或者侨胞,所以他们害怕外国人都是学生时代落下的病根,金崇明高中时曾被仁川驻军某军官的儿子打过,此时的卡尔·亚历山大召唤了他不好的记忆,于是吓得愣在了那里。 梁葆光看得直挠头,金崇明只是被人揪住了衣领而已,怎么就忽然不动了呢,原本他还打算近距离看一场真人快打来着。在纽约天天见人搞事情烦得很,可来了首尔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之后,他反而觉得不得劲了。 “卡尔,金医生只是无心之语罢了,不是有意的。”梁葆光走过去分开了两个拉拉扯扯的大男人,他人高马大又常去健身,力量可不是整天做办公室的金崇明和天天喝酒应酬的卡尔·亚历山大所能相比的,“金医生你也是的,我刚才在一边可是看到了,人家的女儿病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能笑出来呢。” 梁葆光帮着拉架,金崇明是心存感激的,不过他谢谢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哎哟。”都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再次冲上来的卡尔·亚历山大一拳捣在脸上,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这混蛋居然敢幸灾乐祸!”人在犯下过错之后总是喜欢将之推到其他人身上,哪怕明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也会如此,所谓“甩锅”就是这么个意思。卡尔·亚历山大嘴上说着都怨他,可内心深处如何会愿意将责任全都自己背?这时候金崇明送了上来,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发泄怨忿的对象。 “我什么时候笑了,你别血口喷人!”金崇明怒了,梁葆光根本就不是上来拉架的,而是想要拱火。 “是吗?可能是角度的问题,我看错了吧。”梁葆光耸了耸肩,脸上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说起来,午后的阳光真是刺眼啊。” “我,你,我……”金崇明大概是第一次后悔当初选了医学作为毕生的事业,要是像树人先生那样弃医从文,以笔为刀,先不说救不救得了别人吧,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 回到内二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里,梁葆光被李侑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她实在太了解这家伙的为人了,简单一句话形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金崇明下楼抽支烟都能被患者家属打一拳,肯定和他有关系,“你就不能消停点。” “我还不够消停的啊,从什么时候起看热闹也犯法了?”梁葆光拿起桌上的冰咖啡喝了一口,那是李侑晶的杯子。虽然在工作上他是说一不二的dr. leon,西奈山医院整个诊断科的人都不敢质疑他,但在生活上李侑晶这个副手却更像是他的监护人。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高丽大学侧门出去就是首尔警察局安岩洞分局,得亏金崇明没计较,卡尔·亚历山大也诚恳地道了歉,在执法人员出现前就达成了谅解,不然事情闹得大了她都要跟着倒霉。 实事求是地讲,韩国人属于特别能折腾的那一拨,他们不是在闹事就是在去闹事的路上,小公洞、钟区中路、光华门广场……哪里都能看到他们的搞示威身影。即便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医患纠纷也非常少见,一方面得益于相关法律的健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韩国人普遍尊重医生这个职业。 不用想李侑晶也知道事情一旦闹到警局去会是什么结果,其中涉及到外国人,见报是必然的,她身为内二科的主任和该病例的负责人,少不了跟着挨一顿训。当事人金崇明会更惨,不管他是不是无辜的受害者,都会被上头处分,因为医院的领导们只知道高丽大学病院的名誉因他受了影响,根本不会在乎其他的东西。 “呵呵,生活太过平淡会我很难受的,所以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点调剂,就像是做菜的时候往里面放点msg,味道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在李侑晶面前梁葆光懒得伪装,因为装了也没用,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先前就是他在挑事, 李侑晶留了个卫生眼,“真是难为叔叔阿姨了,他们这些年肯定操碎了心。”若是自己生了这么个儿子不说掐死重生一个吧,起码也会三天一骂五天一打,不然这孙猴子能把天都翻过去。 “切,就他们还为我操心?”梁葆光颇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么些年来他基本上都处于放养的状态,一年也见不上那两个人几次,虽然一家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但真说不上他们对他有多上心,“那夫妻俩就知道享受二人世界了,哪儿还记得有个儿子。” “话不能这么说的……”李侑晶觉得有必要替梁葆光的父母辩护一下,有一年圣诞节她就是在梁家过的,对那对夫妻印象十分深刻。 “你忙吧,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了。”梁葆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后扫了两眼立马脸色大变,仿佛整个人都跟着手机进入了震动模式。 “这么突然,克劳迪娅的治疗怎么办?”李侑晶纳闷了,梁葆光天天游手好闲,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急事的。 “治疗方案不是已经给你了吗,照着做行了,等初期观察结果出来了打电话告诉我。”梁葆光不得不走了,他手机上来了个短信,上面只有“来接机”三个字,下面则是个“仁川国际空港”的共享定位。 这条信息的署名是:谢嗣音。 第八十一章:阿狄丽娜 刚刚还说没为他操过心,人家就打了个飞的过来啪啪打脸了,梁葆光很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就不该嘴欠乱说话的。现在可好了,老妈真的过来“关心”他了,“唉,欢乐时光总是短暂。” “真的有急事你就走吧,不用在我面前表演。”李侑晶的印象中梁葆光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很少见他这副便秘似的表情,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因为病例解决而失去了兴趣,想溜号回去潇洒快活。 “怎么就表演了,我是真的难受,浑身难受。”大郑和小郑就算公主病比较严重的了,可梁葆光还见过更严重的,没错,就是他亲妈谢嗣音。这位已经到了公主癌晚期的程度,那姐妹俩就算摞一块儿,都不够她一手招呼的。 李侑晶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你不会是惹上人命官司了吧,你懂的,就是那种人命官司……” 梁葆光的表情十分精彩,没想到他在下属的心里居然一直是那种形象,“想什么呢,是我母亲过来了,几分钟前刚下飞机。”反正迟早要上见一面,他觉得完全没有瞒着李侑晶的必要,就把实话跟她说了。 “那我要不要请个假啊,你在韩国开不了车怎么接机?”李侑晶听说谢嗣音到了首尔,第一反应就是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不为别的,就为了在未来……就为了给梁葆光的家人留下个好印象。 “我才来首尔几天你就请过两次假了,再请你们医院的院长非杀了我不可。”旁人只是听了个名字就吓得乱了方寸,谢女士的厉害由此可见一斑,“你就安心盯着克劳迪娅的病例,我开不了车还不会打个的士么。” 梁葆光出了医院后就在门口上了出租车,连一分钟都没有多耽搁,自家老妈的耐性很差,让她等得久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首尔不比波士顿,没有另外一个人在旁边分担怒火,他可不愿意孤身往刀口上撞。 低头看了看手腕上亮闪闪还带钻的手表,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六点,梁葆光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催促司机了,“运转手师傅,麻烦能快点吗,我着急去机场接人。” “你接的是金人不成,去的晚了就被别人抱走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梁葆光一眼,这个外国人操了一口半生不熟的首尔郊区标准语,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疑。要说赶飞机这么着急还能让人理解,可只是去接个人而已哪用得着隔三五分钟就催一次的。 “后果可能更严重一些。”梁葆光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满头白发的的士司机眼睛中忽然流露出一道精光,他可是朴正熙时代过来的人了,警觉性之高远非现在的小年轻可比。他最近刚看了一部名为《伟大的隐藏者》的谍战电影,男主角身负组织上的任务潜入京畿道富川,后来因为颜值太高做了偶像……以他的眼光来看,后排坐着的男人比电影里那个傻子还帅得多,要是施展起美男计来,系统里的那些女官员怕是招架不住。 “小伙是从北边来的吧?”司机忽然以拉家常的口吻问道。 首尔纬度是北纬三十七度三三,波士顿的纬度是五十二度五八,确实处于北边,但梁葆光对于的士司机忽然问他从哪里来十分不解,他又不是穿着袈裟的唐僧,“呃,怎么忽然问这个?” “how are you doing?”的士司机忽然又问道。 “just so so……”梁葆光惊了,他坐上车都快四十分钟了才打招呼,这司机的脑回路真是有点迂回啊。 “emmm。”这司机原本心想着北边一直仇视希望国,国民对学习英语都非常抵触,他若是问得后面的乘客答不上来就立马报警,可让他意外的是这家伙居然答上来了,而且还出现他没听过的句子,按理来说不是应该说“i am fine”的吗。 付钱下了车后梁葆光一路火花带闪电冲进了机场大厅,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司机几度拿起手机又放下,差点因为他帅过金秀贤而报了警。他只知道手机导航上显示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能到,如果他一个半小时才出现,那么谢女士就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我是你妈,所以我可以不讲理”。 仁川机场地下一楼往空港铁道出入口走,有一个很大的休息空间,里面不仅有纪念品商店外还有一些娱乐设施,比如cgv电影院的旁边就是个旱冰场。梁葆光找到谢嗣音的时候她正坐在旱冰场旁边看小朋友玩耍,“妈,您这是什么造型,水边的艾德林?” “有我这么老的少女吗?”艾德林在天朝多被翻译为阿狄丽娜,是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国王雕塑的完美少女像,后来被美神阿芙洛狄忒赋予了生命,“我这是‘对别人含饴弄孙羡慕嫉妒恨的中老年妇女’,怎么样,生动形象吧。” “那个,您舟车劳顿很辛苦吧,咱们先去酒店休息。”梁葆光最怕的就是这个话题。 “也是,咱们上了车慢慢聊。”谢嗣音人都追到首尔来了,也不怕这小子再跑了。 过了三分钟后谢嗣音瞪大了眼睛看着梁葆光站在自动售票机后排队,“你这是要带我做地铁?” “对啊。”梁葆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里的的士跟纽约一样,要用抢的?”谢嗣音打从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坐过地铁了,对她而言坐地铁相当于出演《应答吧,1988》。 “你们停了我的信用卡,我当然要省着点花钱拉,您知道从这坐车去市区要多少钱吗,超过二十万韩元啊。”梁葆光来的时候就是打的,但他当然不会傻到说出来,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切,看样子你坐过啊,不然怎么这么清楚价格?”谢嗣音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没有,只是在网上了解了一下而已。”刚才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把发票扔了,现在倒是不怕被搜身,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谢嗣音真能干的出搜身的事情来。 “行吧,的士的车费我付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谢嗣音没那心情和梁葆光计较,等儿子帮她拿行礼的时候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明了来意,“听说,你又交女朋友了?” 第八十二章:见一面吧 韩国人总是幻想着自己宇宙第一,认为凭借韩流的影响已经成了文化大国,而雅虎的调查打脸打得啪啪响,他们在街头随机让希望国的人在地图上指出韩国的位置,结果九成的人都点不对地方。大家压根不知道韩国在哪儿,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国家,就更别谈去关心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谢嗣音不一样,她的目光始终是跟着儿子转的,梁葆光去了哪儿她就关注哪儿,所以花边新闻一出她就收到了消息。儿子想要散散心调整状态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因为半年前的那件事情,她一直都很担心他的情绪,如今见到他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心里其实是非常为他高兴的。 “您是听谁胡……是有这么回事儿。”梁葆光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跟krystal的事情纯粹是无良的s.m娱乐公司和更加无良的花边新闻媒体合起伙来搞的一出闹剧而已。转念一想自己没理由作死玩,若老妈得知他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指不定又要逼他回纽约参加相亲,于是改口应了下来。 谢嗣音听到儿子亲口承认,顿时来了兴致,“听说那姑娘还是个禁欲系的冷美人,禁欲系好啊,你这家伙就该好好冷禁一下,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冷静一下是冷美人加禁欲系?没听说过。”梁葆光使劲挠了挠头,krystal的外表确实十分具有欺骗性,但是混熟了之后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吃东西的时候能把嘴巴塞得跟小松鼠似的,就这食欲还说禁欲系呢,“对了,您怎么好好的来首尔了?” “当然是放大假啊。”负责财务的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定期就会获得非常长的长假,谢嗣音每两年就有一次长达三个月的长假,想怎么安排都随她自己,“不欢迎我,还是说你来了妈妈就不能来?” 最了解公司的往往不是ceo而是cfo,因为别的东西可以来虚的,但数字上总是很难作假,这也是许多大公司ceo几年一换cfo却十几二十年都是一个人的原因,他们知道太多内幕了。然而董事会很难相信某个独立的个人,独自管理财务意味着可以轻易在里面做手脚,他们需要定期核对账目以保证自身的利益。 都是在一个饭碗里讨生活,不可能直白地说我们不信任你所以要查账,于是放大假就成了行业内的潜规则。 “瞧您说的,咱们正好来一趟亲子旅行,明天我就带您好好游览一番,先去景福宫里转转,再到三清山上吃韩定食。”梁葆光陪着笑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原本是个王者,直到他老妈来了。 “别七岔八岔的,刚说你女朋友的事呢,打个电话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肚子也饿了。”谢嗣音哪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她这趟非来就是想确认一下儿子的生活状态,他身边的人自然是要见见的。 很多人在受了打击之后都选择极端的方式来发泄情绪,酗酒嗑药都是小事,有些甚至还会产生自毁倾向,如果梁葆光只是单纯裤腰带比较松,谢嗣音反而能得放心些,怕就怕他搞一些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不太合适吧,她是做艺人的,工作总是很忙。”梁葆光揉了揉鼻子。 知子莫若母,谢嗣音光看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说谎了,但她并不戳穿,“你总得先问问才知道。” “好吧。”梁葆光拿起电话给krystal拨了过去,心中祈祷着最好没人接听,可惜他从来不信上帝,上帝自然也听不到他的祈祷,电话那头秒接了。 “喂,葆光oppa?”krystal正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instagram,来了电话当然秒接,原先她一直管梁葆光叫梁医生,但昨天晚上玩玩闹闹又吃了顿饭,她感觉再叫得那么生分不太好,于是就改口叫oppa了,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某人产生了竞争意识。 “秀晶啊,我母亲来首尔了,说是想要和我的女朋友见一面,你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就出来一起吃个饭吧,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梁葆光的语气十分亲昵,不过话里话外却给足了暗示,摆明了不希望krystal答应才特意提了女朋友这个词。 krystal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你……”梁葆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崩塌,这答应得也太自然了,可惜事已至此他说什么都没用,总不能当着老妈的面说不行吧,“你定一下地方吧,我们待会儿安顿好了行礼就过去找你。” jessica听到妹妹打电话的声音,迈着八字步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怎么傻笑个不停啊,你刚刚跟谁打电话了?” “没谁啊,就是看到了个有趣的视频,自言自语呢。”krystal看得出来姐姐对梁葆光不太喜欢,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她就因为和他玩到太晚被唠叨了两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就没说又约了梁葆光吃晚饭。 “好吧,晚上我们吃点什么,是出去吃还是叫外卖?”jessica没太在意妹妹的表情,她闲在家里的时候通常一趟就是一天,谁让她下床她就跟谁生气,现在走出卧室不是呆得太久想要透气,而是单纯因为肚子饿了。 krystal摇摇头,“我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饭的,等下就走。” “那咱们一起去吧。”jessica的眼睛眯起。 “欧尼,人家跟你又不熟,你去了我们还不得尴尬死啊。”krystal对付别人不行,偏偏对付jessica很有一套,她撒起娇来一家子都拿她没辙,“你就一个人吃吧,以前不是就常常背着我吃好吃的嘛。” “死丫头,我的形象都是被你毁的。”jessica瞪了妹妹一眼,又迈着八字步回她的卧室去了,没有妹妹陪着她可不想出门,又要化妆又要挑衣服的麻烦死了。 krystal应付完了姐姐就开始化妆,见家长时候精致的浓妆并不讨喜,所以她尽量往“自然”了化。看着镜子里的清新可爱的自己她十分满意,梁葆光漏算了一件事,有公主病的人通常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偏越想做,他不想让krystal见他母亲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第八十三章:限制了我 “唉,现在交朋友除了逛街就是吃饭。”在梁葆光的印象中,他每次见krystal都是约饭。 “不然呢,你还想以武会友不成?”谢嗣音在儿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让他老实点赶紧去换衣服,“记得中学三年级的时候你叫了特里尔家的二闺女一起去打网球,结果人家下午是哭着鼻子回家的,因为被你打了四个6:0,我都不敢相信你这白痴是我生出来的。” “比赛是比赛,友谊是友谊,我这个人很纯粹的。”梁葆光腆着脸傻笑道。 “纯粹的混蛋倒是真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回事儿,居然有那么些愿意围着你打转。”从感情上讲,谢嗣音当然认为自己的儿子天下最好,但理智上分析,她也知道自家傻儿子的性格很成问题。 梁葆光食指拇指比了个“八”字托着自己的下巴,偏着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没办法,人长得帅呗,要是根据帅的程度赋予能脚踏几只船的权利,我起码也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级别的,都是上天和老妈赏的本钱。” “我赏你个大巴掌,都几点了还在这儿贫嘴,快点收拾一下头发走人了。”儿子这些年里带回家的女人并不少,李侑晶三年前就曾在他们家过了圣诞节,但被梁葆光以“女朋友”身份正式介绍的,这还是第二个,所以谢嗣音希望能和对方好好相处,第一次见面就迟到总归不太合适。 krystal不像jessica那样一有时间就在家挺尸,但她同样也不怎么出门,在首尔生活了十二年,她最熟悉的大概就只有江南、瑞草、铜雀、龙山这四个区的餐厅,有名气的几乎都去过。今天时间太急她也就没有预约人气店,而是打电话给一家新开不久的西班牙餐厅定了位置。 餐厅在明洞和南大门之间的一处山坡下,将地址告诉的士司机后十五分钟左右就到地方了,下车之后梁葆光不住地感慨有钱真好,因为谢嗣音打的是黑的。黑色的的士不同于橙色或者灰色的普通的士,都是宽敞的豪华型车,司机也都是通过考核的模范司机,平时他坐车到安岩才7000不到,今天只坐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就过两万了。 因为是新开的餐厅,而且主打的又是热度不高的西班牙菜,所以店里的客人非常少,但不得不说这家店装修得非常精致。除了温馨的照明很舒服之外,最大的亮点就是向南的一面完全通透,可以将南山塔完全纳入眼帘。夜间的南山塔灯火辉煌,是首尔人心中的绝景之一,拿来佐餐未必真有滋味,但用来当买点必然是极好的。 krystal定的位置在三楼露台上,露台上不仅有几张餐桌还有一条细长的人造水池,以供客人濯足。饱餐一顿后将脚泡在流动的冷水里,看着盛夏时节南山的夜景,没人会拒绝这样的体验。梁葆光则继续大发感慨:“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还有吸引力、亲和力、战斗力、意志力、凝聚力、创造力、竞争力、执行力、注意力、自制力、理解力、感染力、生命力、免疫力、弹跳力、巧克力……” “我看主要是购买力吧。”谢嗣音怎么可能听不出儿子的话外之音。 “您也不能看着我待会儿让女孩子付钱吧,我卡里的余额可支付不起如此高档场所的高消费了。”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梁葆光问自己老妈开口要钱的时候一点都不害臊,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女人最了解女人,哪怕不市侩不拜金,能从喜欢的男人那里收到礼物享受到好处也必然比过着苦日子开心,做男人的没资格让女人陪着自己受罪,所以她大大方方地掏出了钱包里的卡,“特别机要费来之前就给你备下了,密码是我生日。” 还能是什么特别机要费,花在女人身上的机要费呗,这名目梁葆光一听就懂了,唯一让他想吐槽的是密码设置,为何给自己的卡却设了她的生日,“老妈每年的生日都过得那么隆重,还怕我记不得你生日吗?” “给你加强一下记忆,省的以后有了新娘就忘了亲娘。”谢嗣音哼了一声,婆媳之间是天然的敌对关系,哪怕还没见着面她就已经想了很多。 “那不能够。”梁葆光心想这女朋友都是假的,说结婚就走远了。 女人出门前要化妆要挑衣服甚至还要整理情绪,所以慢一点是可以理解的,krystal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五分钟。梁葆光根本没提时间的事情非常自然地拉开了椅子,但她落座之前还是非常诚恳地道了歉,紧接着就凑到梁葆光的耳边小声地问他,“不是说了是来见你母亲的吗,她人呢?” “不就在你面前坐着吗,你说的什么傻话?”梁葆光挠了挠下巴。 “啊。”krystal还以为对面坐着的梁葆光的姐姐,甚至说是妹妹她都能信,因为谢嗣音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了。不是bobo族的那种故作年轻,而是真的看上去年纪不大,无论是皮肤状态还是精神面貌都像是同龄人,“您好,我叫krystal·jung,第一次见面请您……” “不用这样,以后直接叫我rachel就好了。”在希望国生活的时间太长难免会受那边的风俗习惯影响,在那边哪怕是长辈也可以直接叫名字,所以她也不喜欢别人张口阿姨闭口婶婶的,而且她对虚头八脑的表面文章一直很不感冒。 krystal进入社会很早想法远比同龄人成熟,而且又是以表演艺术专业首席身份进入的成均馆大学学识方面也不差,跟谢嗣音聊得很开心,不过饭吃到一半她就感觉到桌子下面有人踢她,“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那个,我也去一下洗手间。”梁葆光跟着站了起来。 “那我要不要也去补个妆?”谢嗣音瞪了儿子一眼,刚才那些小动作她可不是没察觉。 “别别别,您要是也离开座位,保不齐人家以为咱们要逃单呢。”梁葆光一路小跑就往krystal那边追过去了,在她进洗手间之前截住了她,“你来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来扮演你女朋友么,我演得不好?”krystal反问道。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梁葆光产生了不安感,“假扮女朋友什么的,总感觉是日日剧里的狗血剧情。” “呵,你不知道我就是演日日剧出道的吗?”krystal得意地笑了。 第八十四章:两个狠人 “你之所以会答应,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是吗?”再怎么自我感觉良好也不至于产生谁到要往他身上贴的错觉,梁葆光很快就明白了过来,krystal只是想见见他母亲长什么样,或者可能还有找机会捉弄他一番的想法。 krystal没有否认,事实上她愿意假装女朋友见谢嗣音,确实是因为对梁葆光的家庭生活很感兴趣,“如果你的身边有个又自私又自大的混蛋,你就不会想要见一见他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么?” “emmm,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身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梁葆光决定还是不要去反驳krystal的话了,女人总是享有吵架胜出的特权,再说他性格上的缺点他本人也不是不清楚。 回到餐桌上依然是一片宾主尽欢的景象,就是有点分不清谁是谁是主谁是宾了,挑餐厅选地方以尽地主之谊的krystal一直不住点头,而刚下飞机没几个小时的谢嗣音则是一直引导着谈话的那个。 “看报道说paul是肾病和传染病方面的专家,三十岁出头就达到了很多医生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他从小就表现出了这方面的天赋吗?”krystal对梁葆光的性格多有嫌弃,但对他的医术却是非常服气的,梨花女子大学的新生儿集体感染事件中若没有他在场,夭折的婴儿肯定更多。 “他九岁的时候跟朋友打球,不小心摔倒在胳膊上拉了条口子,其实那样的伤口只要贴上创可贴过三五天就会自然愈合,但我下班回家后却看到他肚子做在车库里,借着维修用的强光灯在给自己做缝合手术。”谈及儿子童年时的光辉事迹,谢嗣音一脸自豪,“他不仅在手术前给双手做了仔细的清洁,还拿酒精给伤口做了消毒处理,甚至缝合时用的都是从药店里买来的一次性用带线缝合针……那专注的眼神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将来会当医生,而且一定会是个无人能比的出色医生。” 梁葆光也清楚地记得当天发生的所有事,严格来说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台手术,意义非凡,“你知道吗,第二天我老妈就打电话投诉了abc电视台,不但令其扯下了‘诱使’我给自己做手术的科普纪录片,然后还跟他们打官司获赔了60万美元。” krystal愣愣地说不出话,这娘儿俩还真不是一般人。 “不做麻醉就给自己缝针得有多疼啊,当时可把我给心疼坏了,当然要给那些无良媒体一点颜色瞧瞧了。”战争电影或警匪片里经常会出现不做麻醉取子弹的桥段,但那些都是艺术化的表现,而且还往往发生在职业军人身上,儿子自己给自己做手术是现实生活中,而且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谢嗣音是公主癌晚期,平时指甲劈了都能大呼小叫折腾一整晚,可以想见她看见梁葆光给自己缝针时是多么惊恐。 梁葆光也不在乎形象,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beronia rioja,“觉得心疼倒是给给我买点好吃的补补啊,转头就拿这笔钱去给自己买了一辆捷豹的轻型e-type。”那车当年只产了十二辆,其中还有一辆报废被销毁了,收藏在家里还行,开出去实在太招摇了。 “这家伙就是缺个人管,不然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谢嗣音话里有话,不爱惜自己是多种多样的,除了乱往自己身上扎针之外,乱往别人身上扎针也是一样,崔雪莉这个名字要不是因为儿子的关系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看他也老大不小了,要是感觉合得来不如早点把事情办了,乘着我人在首尔,正好也能跟你父母先见上一面。” 狗血剧情在韩语中叫“末章”,意思是随时都有可能结束的胡来,梁葆光此时就感觉自己身处狗血剧中,他和krystal连手都没有拉过呢就忽然跟他说把事情办了,“妈妈,我跟秀晶认识了才一周而已。” “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现在认识一周就结婚的人少了?缘分这东西是注定的,跟认识了多久没有半美分的关系。”谢嗣音就差没拍桌子了,她要不是为了梁葆光的终生大事,吃了酱菜咸得慌非要跨越半个地球来烦他。,“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还不结婚是想避过中年危机吗!” “噗。”krystal坐下就开始装淑女,忍得不知道有多辛苦,听了谢嗣音数落梁葆光的话后终于忍不住破功了,好险没把口水喷到面前的盘子里。这母子俩要是去说对口相声,肯定能红遍波士顿,走出东海岸。 “唉,到了我这年纪上,人生就像是一个人演西游记,受着孙悟空的压力,腆着猪八戒的肚子,顶着沙和尚的发型,念着唐三藏的经,最可怕的是一天比一天离西天更近。”中年危机这个话题,梁葆光实在是不想聊。 压力不压力的krystal感觉不出来,但梁葆光的身材很好头发也很浓密,唯一符合他自己描述的大概就是嘴跟唐僧一样碎了。“其实我跟paul并不是……” 梁葆光一听就觉得要糟,找个漂亮女人扮演女朋友骗父母的事情,他原本只在春节期间的新闻上见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要这么搞,被揭穿后尴尬还在其次,谢嗣音非他把的皮扒下来不可。当着老妈的面他不敢给krystal打眼色,而且瞧她脸上小恶魔一般的微笑,估计也不会乐意配合他。 “其实我跟paul并不是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krystal让梁葆光坐了一次过山车,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将这个混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快感,好比三伏天吃了一大口冰镇芒果,从心里爽到四肢百骸。 “是啊是啊,可惜没有房子不太好向她父母开口。”梁葆光如同穿越了数公里的隧道后眼前终于出现了梁光,千载一遇的好机会他当然不愿意轻易放过,有krystal这句话在他自信老妈一定很愿意掏钱支援他,这下开诊所的预算问题有着落了。 “行啊,到时候写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一栋房子而已,谢嗣音满不在乎。 第八十五章:不会来了 女人的报复心理有多强,这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等到一顿饭吃完梁葆光才终于明白什么叫“走远了”。如果将来有机会写一本回忆录,其中有一章必然是《一场壁球比赛引发的血案》。 原本只是不想被老妈唠叨,不想跟着她回纽约或者波士顿而已,所以才一时头脑发热叫了krystal过来演日日剧,临别梁葆光才终于悟了,这女人说对他的家庭生活好奇根本就是在放卫星,真实目的其实是想玩死他。 在第一个时间节点上,梁葆光认罪顶多就是挨顿骂,在第二个时间节点上,梁葆光认罪顶多就是挨顿打,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想认罪都不行了,会有生命危险的。就算他说一切都是假的恐怕也无济于事,krystal这么会演,随便掉两滴眼泪说他无情,说他残酷,说他无理取闹,谢嗣音就会跟着觉得他是玩心太重不想结婚。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梁葆光感觉自己十分对不起这些年做过的iq测试,170有个毛用,还不是被两个女人玩的欲仙欲死,“我当初就不应该到这个地方来,如果我不到这个地方来……好悔啊。” 谢嗣音正在发信息向她的好闺蜜和坏闺蜜们传达喜讯,她三十多岁的傻儿子终于不再只是搞女人,终于开始搞对象了。兴奋之际听得儿子在一边自言自语立刻不满地踢了他一脚,“瞎叨咕什么呢,在车里就不能安静点么。”其实 梁葆光疯狂挠头,头皮上都快被他抓出两道领子了,现在他能不能继续愉快地在异国他乡做个放浪形骸的人渣,就看krystal会不会出卖他了,这种命运被掌握在她人手中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谢嗣音,姑苏人,字长心,吴县令谢荣长女也,少年为气任侠,好攀比。 谢嗣音的人生信条就是别人有的她必须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人家都有孙子玩,为什么就我没有?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快十年从梁葆光的二十醪糟岁直问到三十岁中半,先给她希望再无情撕碎,但凡是个人都不能如此丧心病狂地玩弄一位中年妇女的感情,反正梁葆光自问做不到。 “kakao!”这是kakao talk默认的短信提示音,梁葆光一看屏幕肺差点没气炸了,上面是the human league人类联盟合唱团的《love action (i believe in love)》专辑封面,下面是签名版黑胶唱片的购买链接,意思不言自明。 “阿西吧。”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梁葆光一边诅咒一边不甘地按下了购买键。 为了防止每天早晚见面是撞见不该撞见的场景,谢嗣音也就没有定和梁葆光一样的酒店,而是入住了地段更好的coex,车到地方她就下车了,临走还用食指做了个山姆大叔的经典手势,“我看好你,加油。” 清潭洞的某处公寓里,krystal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个“yeah”的手势,本以为这辈子都难找回场子了,没想到只隔了一晚上就报复了回来。她当然知道梁葆光不是因为在乎她,而是在乎他母亲才会向她妥协,才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但这并不妨碍她从中获得快感。能将这么混账的家伙压制得死死的,必然是时间难寻的奇女子,她已经打定主意向婆……向谢嗣音讨教一番了。 “你今晚吃鸡啦,笑得这么贼?”jessica踱着她的兵长步子晃晃悠悠进了妹妹的房间,krystal身边的朋友她不但都认识,而且还都做过细致的调查了解,除她自己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用一顿饭的时间让妹妹从阴郁恼怒变成开心愉悦。 krystal见姐姐进来赶紧收敛起了表情,“没有啊,就是今天去的那家餐厅味道和环境都在期待以上,所以有点开心罢了。” “不对吧。”要是能被这么假的说辞糊弄过去,她就不是西洛克·福尔摩斯了,“是不是新交了男朋友?” “呀,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垃圾,我怎么还会往火坑里跳。”krystal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这话倒是真情实意,因为前面的经历确实让她非常不愉快,“其实我是交了个女朋友,过几天就准备出柜了。” “那就恭喜了。”jessica撇了撇嘴,毫无灵魂地回应道。 “欧尼,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啊。”有个体贴的姐姐很好,但是有个过分体贴的姐姐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krystal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不怕jessica的,崔雪莉就是典型的例子。 jessica把脸一扬,“就算你八十岁了,我也依然是你姐姐。” “我知道,过去是我姐姐,现在是我姐姐,将来也是我姐姐。”krystal举起双手做投降壮。 “想死是不是?”这句话是jessica曾经所在组合gg的口号,提出者还是那家伙,已经成了她心中的禁忌之一,krystal此举无异于在被打的边缘无限试探。 “我只是想说姐姐有功夫关心我,还不如先解决自己的问题,你比我大了五岁都没着急,干嘛整天盯着我?”krystal的打算很好,只要能让姐姐先有了着落,家里就不会再关心她的玩心重不重了。 jessica已经到二十岁后半段了,生理和心理状态都即将走上下坡路,可她的眼界极高不愿意和人凑活,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我只是还没有遇见到合适的人而已,等到缘分来了自然会牢牢抓住。” “别等了,你的意中人不会来了,他是个盖世垃圾,整天上网吃鸡,还是全服有名的老阴哔……哎哟。”krystal耍宝没完成头顶上就挨了一记力劈华山。 “最关心你的人是我,最体贴你的人是我,相信你的人牵挂你的人,是我是我都是我,就这样你也要让我伤心难过?”妹妹试图转移话题,但jessica并不想轻易放过她,“说吧,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医生了?” “呃。”krystal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不过此时只能实话实说了,“欧尼,要是我下个月就结婚,你会惊讶吗?” “哈?”jessica何止惊讶,下巴都快掉到脚面上了。 第八十六章:认真一点 “我叫里昂·真喜剧·葆光,我有些与众不同,我已经察觉到了,我察觉到自己其实是个美剧里的人物。”梁葆光满嘴牙膏的泡沫,站在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话说这酒店连瓶啫喱水都没有,居然也敢收二十万韩币一晚上。” “炮儿,你好了没有。”谢嗣音站在卫生间外哐哐敲门,因为梁葆光的英文名叫paul,发音跟中文里的炮字几乎是一样的,加之他的技能栏里装着某金色天赋被动,所以从十四五岁起她就管儿子叫“炮儿”了。等了二十来秒没人应声,她也在门口自言自语,“这倒霉孩子,不会在里面割脉了吧?” 梁葆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谢嗣音凌晨五点不到就过来敲门,他不开门便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打,直到把他弄醒为止。她自己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可他已经在过首尔时间了,平常这个点都是在睡觉的,偏偏一肚子起床气还不能对母亲大人发作,“妈,我刷个牙而已,您这样猛敲门会被隔壁访客投诉的。” “刷牙还需要将门锁着吗,鬼知道你在里面做些什么。”谢嗣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儿子的身体,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唯一有布料的地方,“啧啧啧,那地方怎么一块白色的痕迹,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 “这是牙膏沫,不小心沾上去的。”梁葆光翻了个白眼。 所谓美剧,就是“我糙,怎么男一跟女二睡了;我糙,怎么男二跟女一睡了;我糙,怎么男二跟女三睡了;我再糙怎么女一跟女三也睡了……”梁葆光也不知道自己是男几,反正他从来没有闲着没吊事做的时候,正应了那句“人帅dior受累”。 “我就在是说你已经三十好几岁的人了,居然还会把牙膏沫弄到身上,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啊?”谢嗣音忽然装纯,只可惜她一把年纪放在那里,外表的年轻完全遮掩不住岁月的风情,笑起来跟《茜茜公主》里的罗密·施耐德有得一拼。 梁葆光跟谢嗣音说好的,先去景福宫再上三清山,中午吃一餐韩定食,因为新沙洞到光华门的距离着实不近,所以他们随便糊弄了两口吃的垫饱肚子后,坐车到地方时日头已经在头顶了。看看手表上显示着十一点半钟,谢嗣音立马对着儿子撒娇耍赖说不想动,明明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却非闹着要找个地方歇歇。 夏天的太阳毒得很,尤其中午时分能晒得人皮肤发烫,顶着烈日在景福宫里观览确实不是个好选择,所以梁葆光轻易就妥协了,只不过嘴上还是要埋怨两句的,“一大早急吼吼地跑过来敲门,还不如让我多睡一会儿呢。” “是你自己吃东西浪费时间的好吧。”高星级酒店都会提供自助早餐,五星级的洲际酒店当然也是有的,洗漱一番下楼后梁葆光没有立即动身来城北,而是拉着谢嗣音去吃了非常一般的早餐。其实说“一般”都属于比较客气的了,花了一万三千韩币却只喝了一杯牛奶两块土司,谢嗣音很是不爽。 梁葆光刚到首尔的时候还有心情出去找点本地特色的东西吃吃,毕竟对他来说紫菜包饭都挺新鲜的,尝试一下也算是感受风物。然而腔骨醒酒汤一类的韩国式早餐口味太重,里面不是放一堆辣酱就是放一堆咸盐,让人很难做回头客。只有味道清淡的雪浓汤吃着还行,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一周时间里天天吃(隐喻),他很快就因为腰子疼而回归了西式早餐的怀抱,比如撒了枫糖浆的华夫饼(又是隐喻)。 “出来玩,不先吃饱怎么能行,玩一半就忙着找地方吃饭,多煞风景啊。”梁葆光无比怀念起国内的便利来,天朝的各大景点附近多有卖盒饭的流动摊点,十块钱两荤三素就在路边上解决,又快又省钱,哪儿像希望国那边出去玩还得自备干粮,大峡谷公园里可没有卖热狗的餐车。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些记忆已经只能是记忆了,写了一溜儿a的景点附近早没了卖盒饭的摊子,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十块钱两荤三素的好事。 谢嗣音被太阳晒得头发昏,没心情和儿子闲扯,“别说那么多了,我看边上有家星巴克,咱们进去坐坐吧。”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母子俩不至于沦落到要去银行或者书店里去吹空调的地步。 景福宫的斜对面是双子生命大厦,上面的楼层都租出去给公司办公了,一楼则是几家咖啡店和甜品屋构成的休息区。因为时间临近午休,已经有不少人下来喝咖啡闲聊,母子俩找了半天才占了张很小的双人桌。 韩国的职场论资排辈问题十分严重,能在这个点提前开溜下来喝东西闲聊的,名字后面至少带个“部长”的头衔。能混到部长职位的在韩国也算成功人士了,说话自然比较大声,所以梁葆光的耳边一片“部长”、“代表”、“本部长”的招呼声,还叽里呱啦讨论着股票指数,国际形式,弄得他不胜其烦。 谢嗣音往外面的马路上看了看,因为路面被太阳照射了一早上,地表空气与大气空气的温差非常大,已经形成了全反射,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条流动的大河,“夏天出来玩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那您还来,在波士顿呆着不久很好么。”梁葆光小声道。 谢嗣音把眼睛一瞪,“我要是在波士顿呆着,谁来管你啊!你小子给妈妈一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是人生大事,我怎么也得先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吧。”梁葆光死赖着不结婚,爱玩并不是主要原因,他还有别的顾虑。 “说到底你还是没把那件事放下。”谢嗣音见梁葆光开始发呆,用皮鞋的尖头往他的小腿上一踢,“你搞小郑,不是,你搞对象的时候可得给我认真着点,别又三心二意搞那些幺蛾子,这个姑娘我可是喜欢得紧。” 谢嗣音是做财会的,计算和算计都是她的老本行了,可她偏偏不喜欢爱算来算去的女人,相比儿子的第一任女友,还是krystal更讨她的欢心。 第八十七章:双重否定 几乎要把手机玩坏的梁葆光终于坐不住了,他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谢嗣音不去对面的景福宫游览硬拉着他坐下喝咖啡,为的并非躲避紫外线的直射,而是想跟他探讨何时走进婚姻坟墓的恐怖话题,“妈,我出去抽支烟冷静一下。” “行吧。”谢嗣音意兴阑珊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进行ps大业,她也是个拥有很多粉丝的instagram潮人,数千渴慕贵妇生活的女人关注了她的帐号,就等着看她发一些高档餐厅和时尚买手店的照片。 raison公司即韩国猫烟草公司,每年夏天都会推出一两款味道奇葩的爆珠凉烟,让人接受不能,但他们也有几款堪称经典的产品,比如“法式酸奶味”就还可以,梁葆光买了一整条放在酒店的床头柜里。 “抽烟会不举的。”梁葆光点上香烟猛吸了一口之后,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正太忽然用英语小声地说道。 吸烟区在双子生命大厦门前的绿化区域中间,左边一个垃圾桶右边两张供人休息的长椅,除了穿制服的职场人外,也有几个外国游客站在那里吞云吐雾。梁葆光估计这孩子应该是跟那几个游客一起出来玩的,遂起了逗逗他的心思,“谁跟你说的?” “是妈妈跟爸爸说的,我夜里起来喝水,正好听到她们因为抽烟的事情在吵架。”小男孩似乎因为父母的争吵留下了心理阴影。 梁葆光差点没笑出声来,那夫妻俩争吵的重点恐怕不是在抽烟上,而是在……算了,反正跟他又没关系,“凡是都要讲证据的,难道你妈妈是医学专家么,她说抽烟会导致不举你就信了?” 小正太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是专家,却是个医生。” “巧了,我也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医生。”梁葆光倒也不算自卖自夸,实事求是地说他做医生还真就挺厉害的,至少在整个东海岸都排的上号,“抽烟跟哪方面没多大关系,别听你妈胡说。” “我觉得她说得对啊,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对的。”小男孩歪着头说道。 “这是拼图谬论,我们并不能因为个别的事例而得到普遍的结论,人做过正确的事情,那么他做的事情就都正确吗?明显不会。”梁葆光非常认真地教小孩子辩证地看待问题,他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不当医生去做个老师应该也蛮有前途的。 “可是,我还是信她……”小男孩有点晕,但他还是决定维护自己的母亲。 “如果你妈妈说吃巧克力会导致肺癌,你会信吗?”梁葆光循循善诱。 “不会。”小正太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最喜欢吃巧克力了,健达的牛奶味巧克力他五分钟就能干完一盒。 “如果你妈妈说打游戏会导致中风,你会信吗?”梁葆光继续问。 “不会。”虽然不明白中风是什么意思,但小男孩能感觉到不是个好词。 “那不就是了,为何她说别的你都不会信,唯独她说抽烟会不举你就信了呢?”梁葆光得意地笑了起来,反正这家伙又不是他的儿子,无论将来抽烟喝酒还是去烫头,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要多质疑你的母亲,做男人别的都不重要,关键要会独立思考,凡事多问一个为什么……” 看到男孩的家长往这儿走,正在试图教坏小孩子的梁葆光吓得赶紧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掉了,装完哔就跑的感觉真他么刺激。 母子俩在咖啡厅里坐得浑身不得劲,终于决定还是出去活动活动,他们没有进景福宫而是从右边的国立美术馆穿了过去,在三清洞游览。三清洞这里卖衣服的也好卖食物的也罢,店面布置得都很有特色,渐渐就成了首尔城北著名的游览圣地,不仅有许多外国来的游客来往,还有相当数量的学生趁着假期来玩。 “宣传册里吹得那么好,要我来看这三清洞也就一般。”坐在车里的时候谢嗣音是看了旅游手册的,里面的照片和介绍都很吸引人,可是真的到了地方,她觉得实在一般般,和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那是您的标准太高了。”梁葆光一点都不惊讶,他身边的谢女士常年住在波士顿和纽约,有空就往伦敦、巴黎、米兰跑,主打小资情调的三清洞能吸引她才叫怪事,“咱们就当出来遛弯吧。” “得亏我是你妈,我要是你老婆早一巴掌呼你脸上了,陪人逛街的时候抱着个手机不放像话吗?也不知道跟谁发信息发得那么起劲。”谢嗣音早就想说梁葆光了,嘴上说得好听要陪她游遍首尔市,却一点都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一直在手机屏幕上戳戳戳,跟他说话也都是随口敷衍。 “在会诊呢。”梁葆光无奈地展示了一下手机上的画面,他一直在跟李侑晶交流,都是关于克劳迪娅病情的。他人不在医院里,也不方便一直呆在医院里,所以李侑晶就把克劳迪娅的检查报告实时传过来让他分析。两个人的行为不仅违反医院的规定,而且还违反了法律,但在一个花季少女的生命面前他们并不介意践踏一次法律。 “你不是把医院的工作给辞掉了吗,怎么还要会诊?”因为梁葆光突然辞职,谢嗣音还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的。 “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孩子得的是家族性地中海热,而且已经到了非常难治疗的阶段,没有我参与的话她恐怕活不了几天了。”肾衰竭的症状已经得到了缓解,但克劳迪娅的病情依然不容乐观。 “唉……”谢嗣音叹了口气,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天生的医生,可做医生实在太忙了,忙到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结婚,更别说生个孩子给她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怎么,您不高兴了?”梁葆光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我没有不高兴。”谢嗣音摇头。 “呃。”双重否定等于送命,梁葆光懂的。 第八十八章:好戏开场 对于儿子想在清潭开诊所的事情,谢嗣音是不同意的,总飘在外面他自己是开心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升级做奶奶。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看到梁葆光的执着后她怎么都强硬不起来,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唉,想开诊所你就开吧,不过一年之后还没个准信我可要翻脸的。” “谢了,妈。”梁葆光开心地笑了,亲妈到底是亲妈。 虽然宣传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可首尔其实并不大,几个比较出名的景点不过三五天就逛完了,至于那些不出名的……不去也罢。谢嗣音玩了几天后就没了出去瞎转的兴趣,专心帮儿子建设新诊所,有她这个从业二十多年的老会计在,筹备进度一下子快了不少,八月上旬就基本上就准备妥当了,只等着择个吉日开门营业。 八月十五号这天梁葆光邀请了他在首尔的所有“朋友”,为诊所举行开业典礼,因为不是餐厅也不是娱乐性场所,所以他没把场面搞得太热闹,基本上就是大家碰个头随便聊聊天的节奏,连吃的都没有准备。 诊所的名字简单暴力,就叫做leon clinic,及梁氏诊所。 除了梁葆光母子之外krystal是最先到场的,无论真相如何,至少在外界的眼里她都是梁氏诊所的老板娘。s.m娱乐的艺人部一大早就给她安排了美容院,打扮得漂漂亮亮送了过来,站在梁葆光身边还真有点“一对璧人”的意思。 “伯母您好。”krystal下车之后远远地向谢嗣音打招呼,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四十五度角鞠躬,把礼数做足。今天大大小小的媒体派来了近二十位记者,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端着相机抢新闻,她可不敢大咧咧地管谢嗣音叫rachel。 “好,好。”谢嗣音满意地点点头,拉过krystal的手还亲昵地抱了一下,这孩子跟一般的女idol不一样,在唱歌跳舞做艺人的情况下学业也没落下,自然能给人更多好感,“进去坐吧,外面热死了。” 咔嚓咔嚓,快门声响成一片,梁葆光的颜值就是遗传自谢嗣音,母子俩的脸有七八分相像,记者们一看便知他们是“家族关系”。池贤均入行没多久,对梁葆光也不是很了解,“前辈,那位站在梁葆光旁边的女士是谁啊,他努纳吗?” “梁葆光是独生子,站他旁边的是他母亲。”谢嗣音在希望国的东海岸可不是无名氏,还上过几次波士顿邮报的,只要有心随便查一查就能收集到不少关于她的情报,前些天梁葆光带着她去爱宝乐园看狮子,蹲绯闻的无良小报还整了个大乌龙,到处宣传梁葆光又找了新欢的事。 池贤均举着相机猛拍,“这么年轻,不会是后妈吧。” “噗!”旁边的人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那是人家亲妈。” “亲妈?梁葆光三十好几了,他的母亲怎么也有五十多岁吧。”韩国的艺人经常在节目里称赞某大前辈是“冻龄美人”,但那些女人基本上都是靠浓妆撑着而已,跟谢嗣音这样通过睡觉睡出来的童颜完全不好比。 “重点不应该是她和krystal的关系吗,看她们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郑氏连家长都已经见过,估计婚期也快了吧?”专业炒作绯闻的机构如d社等,旗下的记者也一个个角度刁钻,哪怕没有真凭实据,靠编他们也能编出来大新闻。比如这个记者就已经准备回去些一篇两人疑似订婚的报道了,反正有“疑似”二字,他又不用负法律责任,可以放心大胆地行使他的言论自由。 krystal还没来得及走进诊所,路口拐角处就出现了一辆小卡车,车上载着满满一车的花圈十分抢眼。后面跟着的几辆轿车顺着道路停下,十几个人呼啦呼啦下了车,扛起花圈不由分说就排在了梁氏诊所的院墙外面。 谢嗣音看到这副场景受了莫大的冲击,差点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这些捣乱的也太恶心了,居然往人家门口放花圈。” “妈,韩国办喜事就送花圈是风俗,跟咱们国内送花篮是一样的。”梁葆光眼疾手快,即时地把谢嗣音给抱住了,不然开业当天说不得就要爆发一场流血冲突。韩国人爱送花圈的习惯他一开始也不清楚,两年前来跟李侑晶出门散步,看到婚礼场外放这一堆花圈他还惊诧了好久,后来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人家是一片好心才送花圈,咱们入乡随俗吧。” “那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们也要买花圈不成?”谢嗣音脸上的表情非常怪。 krystal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朵红晕,她只是觉得耍梁葆光很好玩,何曾想过真的结婚。 送来花圈的都是梨花女大新生儿集体感染事件的孩子家长,他们的孩子虽然救了回来,但都留下了无法逆转的伤害,所以他们组了一个维权团体,有空没空就去梨花女大附属医院的门口讨要说法。大家习惯了抱团,这次来参加梁氏诊所的开业典礼也是统一行动,他们都知道没有梁医生的据理力争,他们的孩子很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表示一下心意。 “看样子小道消息传得不错啊,这些人在梨花女大附属医院各种闹,在梁医生这儿却千恩万谢,啧啧……”之前就有消息说半个多月前的那次事件是靠着梁葆光的本事才救回了几个孩子的命,梨花女大附属医院不但没有贡献还扯人家后腿,如今看这些孩子家长们的反应,多半是消息属实了。 “哪家医院没有点龌龊事,习惯就好了。”涉及到韩国最老牌的女子大学和排名前十的大医院,这些记者可不敢乱发报道,到时候不仅事业保不住连生命都可能受威胁,这样的事情在韩国并不少见,他们也只敢私底下发发牢骚。 “诶,那边的是崔雪莉吧,krystal在这儿她也敢来?”看到崔雪莉从保姆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原本有些已经坐在树荫下的记者纷纷从地上弹了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八十九章:大新闻啊 “你来这儿做什么?”krystal早上去过公司,并没有见到崔雪莉也没有听说她要过来的消息,此时见到了居然有些心情复杂,忍不住瞥了一眼外面的小报记者,果然像她想的那样在疯狂拍照。 公众都是无聊的,研究院里出了什么新成果没人在乎,但是明星的家长里短大家却关心得很,如果“老实王”和“马金莲”生在韩国,一样会成为国民性的话题人物。姐妹反目为爱成仇的桥段虽比不上经纪人与老婆勾搭成奸鸠占鹊巢谋夺家产,却也足够有话题性值得人们在茶余饭后念上几句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小报记者过来蹲守,至于梁葆光的诊所开业,谁真在乎那个? 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出现,烈日下抢新闻的记者们顿时不觉得辛苦了,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伸长了脖子像那边张望,活脱脱一群呆头鹅,有个记者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底的期待,“她们待会儿不会扯着头发打架吧?” 崔雪莉可没有跟krystal当面放对的意思,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便去谢嗣音和梁葆光的面前献媚去了,“姨母您好,我叫崔真理是梁医生的朋友,之前在报纸上看照片就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真人比照片上的还要年轻漂亮几分,让人觉得像是亲故呢。” “你也太夸张了吧。”梁葆光翻了个白眼,谢嗣音的年纪比崔雪莉她妈还要大好几岁,这话说得他有些膈应得慌。 谢嗣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崔雪莉跟梁葆光的绯闻传了好一段时间,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好好检索过相关的信息。不得不说当年丢钱包的那件事闹得太大,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观感,她逼儿子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固然说着不介意二手房,死过人的也不介意的话,可是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真不介意呢,“据说做艺人的都挺忙,难得你还抽时间过来。” “我买了一百公斤大米过来,祝梁医生的诊所能够大发。”崔雪莉见多了大场面也习惯了被黑粉怼,台下有人谩骂都能若无其事地唱歌跳舞,被谢嗣音丢个白眼算什么,不着痕迹地把话头递给梁葆光让他救场。 韩国人在为新产业开业庆贺的时候除了送花圈外就是送大米了,因为有“大发”的寓意在里面,大家就送点讨个吉利。娱乐圈里也这么搞,自家本命有新电视剧或新电影开机时,粉丝同样会送大米和花圈去现场,角色上戏份上有竞争的话还会互相别苗头,论吨送的都不是没有。 谢嗣音摇摇头,“我们天朝有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使架上药生尘,这诊所还是不要大发的好。” “对不起,是我无知了。”崔雪莉当即向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人又把大米抬回保姆车上去了,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饶是以她的脸皮都不禁有些发红,“梁医生仁心仁术,这些自发前来祝贺的患者家属最有发言权了。” 提到这点谢嗣音终于有了些许笑意,颇为自矜地点点头。“那是,要不怎么是医生呢。” 梁葆光在西奈山医院负责诊断科的时候被投诉率全院第一,除了时不时大骂同事是低能儿外,还经常当面对病人冷嘲热讽,但出院之后人家每逢感恩节和圣诞节就送礼物,多到能将他的办公室堆满。 来医院看病的人都希望能够重获健康的身体,而不是得到人道主义关怀,相比于无能但是体贴的医生,他们情愿选择刻薄但是能救命的医生。喜欢被嘘寒问暖的感觉,把自己老妈叫到家中就行了,何必去什么医院浪费钱。 “大家都先进去坐吧,别站着晒太阳了。”梁葆光挥挥手让krystal带人进诊所里面坐,却发现这女人跟她姐姐一样忽然神游天外放空了,“秀晶,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给客人们倒水啊。” “啊?哦……”krystal一直在胡思乱想,讲道理崔雪莉和梁葆光的关系是比她更深,人家都深入浅出地以0.01mm距离交流过好几次了,她却只是拉了两次手,而还不是抱着那种心思去拉的。她能来人家确实更有资格来,可心里的不爽始终存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她还是走到了崔雪莉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雪莉,你不会……” “放心,不会揭穿你的。”崔雪莉的心思何等伶俐,一眼就看出了krystal的想法,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听说最近有电视剧的剧组向公司问询你的档期了,这里提前向你说声恭喜了。” “我又不是因为那个才来的。”krystal有点生气,闺蜜说得她好像是为了事业而骗人的心机女一样,虽然她确实因为炒作绯闻而获得了广告主和电视剧剧组的关注,但她自己却并不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获取机会,一切都是公司的安排。 “秀晶,你该不会是假戏真做喜欢上他了吧?”崔雪莉张大了嘴巴,自己爱玩爱疯无所顾忌,外面到处都有她“放飞自我”的传说,可krystal则不一样,一直是以高傲冷眼作为角色定位的,她崔某人认识一天就宽衣解带终不悔还能理解,krystal一个星期喜欢上一个人却有些玄幻了。 “怎么,不行吗?”krystal脖子一梗。 “西卡欧尼好像不怎么喜欢梁医生的样子,你要坚持和他在一起,她肯定会生气的。”崔雪莉可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上还背着任务,原本想要通过自己的“牺牲”让闺蜜看清梁葆光的渣男本质,没想到居然起了反效果,一想到jessica的抿着嘴唇的冰山脸,她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krystal听到姐姐的名字更加不爽了,老妈的控制欲都没姐姐强,以前她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就跟jessica有很大关系,她是故意找个了不行的男人来刺激姐姐,“她爱喜欢不喜欢,是我要跟葆光oppa结婚,又不是她跟葆光oppa结婚。” “结婚?”崔雪莉的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去都没察觉。 “嗡。”概因崔雪莉的声音没收住,站在她旁边的人全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结婚这个词,于是诊所的大厅里一下子闹开了,这可是大新闻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连孙伊范这样的男人都忍不住八卦了起来,没想到krystal这样的冷美人也要玩闪婚,而且还是顶着家人的反对,冒着世人的非议……后面半句都是她脑补的。 第九十章:形象丰满 krystal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她胡思乱想走神了,嘴一顺说了不得了的东西出来,见大厅里的人都盯着她看,吓得连连摆手否认之前的话。“我不是,我没有,我们没有下个月就结婚的计划。” “下个月!”崔雪莉揪了两下头发,她觉得jessica交付的重任是完不成了,人家连结婚的日子都选好了,她还真能插到中间去不成。越想她心里越不是滋味,不禁埋怨起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难道非要等到要我掏份子钱了用请柬通知么?” “我们也是前几天才商量的,不是有意瞒着你。”梁葆光这些日子不光给krystal买了签名唱片,还淘了很多她喜欢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为的就是让她先把谢嗣音稳住。至于定下“下个月”这个期限,是因为到时候谢嗣音就要去美国了,她们确实是前几天才商量好的,只不过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有问题,连梁葆光都被她整懵了。 梁葆光不停地给krystal打眼色,这女人的心里活动也太丰富了,嘴巴跟不上脑子的运转速度,导致说出来的话语跟脑海中的想法脱节,“没有的事情,秀晶现在还是成均馆大学的在校学生,就算事业不忙也要以学业为主。” “大学里结婚怎么了,当年我跟你爸爸不也是……”谢嗣音很是不满,她赶的进度全被这傻儿子给耽误了,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不知道着急。 “妈,您得尊重秀晶的意见。”梁葆光继续给反应迟钝的krystal打眼色。 “啊,我没意见啊?”krystal慌乱地摇头,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梁葆光在说什么。 诊所大厅里陷入了蜜汁沉默,一群人悄悄交换着眼神还小声叹息,他们的孩子都是被梁葆光救活的,自然对他心存感激,不过在他们看来梁医生的医术如神,医德却不怎么样。计较起来krystal也曾是他的病人,第一次见面晕倒在餐厅,就是他施予援手才安然无恙,难保不是利用人家的感激之情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在众人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我没找错地方吧……哥光你果然在这里。” “小轩,你怎么来了。”进门来的这个男人,谢嗣音也是认识的,是梁葆光从小就认识的玩伴之一。 梁葆光虽然从小跟父母生活在东海岸的纽约、波士顿、费城三座城市,但每年寒假期间都会回金陵家中陪爷爷奶奶,王轩(琅琊王氏)就是一个大院里的孩子,年年冬天跟在他后面做小尾巴,第一次看大洋马还是他放的录像带。 “阿姨您好。”刚才谢嗣音坐在沙发上王轩没看到,现在注意到了她赶紧鞠躬问好。 “怎么你也沾染了韩国人的吸气动不动就弯腰,咱们天朝男子汉可不兴这些。”谢嗣音抬手让王轩直起腰,她在首尔也呆了有阵子了,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的假客套,表面上恭谨得很,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呢。 梁葆光只是跟王轩发过信息而已,并不确定他来不来,见他过来捧场自然开心无比,“妈妈,小轩现在给邱老大做事,算是钦差大臣了。” “我只是个小虾米,文化处的随员而已。”王轩的额头见汗,虽然他们说的都是汉语,可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难保没有几个听得懂的,须知韩国人里能听懂汉语的不在少数。梁葆光说他是钦差大臣是将韩国算作天朝的从属国,不然他是属于大使馆的外国使节,哪里会有钦差一说。这种话在家里说说自无不可,但被人宣扬出去难免惹上麻烦,他还想平平安安地镀完金回去升官呢,只能不置可否。 “你可比我们家炮儿出息多了,他都这岁数了还是一事无成,就开个小诊所糊口。”谢嗣音非常谦虚,仿佛真的对儿子有诸多不满似的。 梁葆光的诊所其实是一栋三层半的洋房改造而成,上上下下加个地下室能有二百多坪,也就是七百来个平方。原本他是想要随便租个地方用的,但谢嗣音做主掏钱买了下来,说就当是投资房产了。倒也不是钱多任性,实在是一般的业主不愿意由着房客将自己的房子改造成医院,她嫌扯皮麻烦就索性买了下来。 房子的一楼改造成了诊所的主体,除了大厅、休息室、办公室和诊疗室之外还有个小小的会议室,也不知道梁葆光跟姜苿萦两个人怎么个开会法。没错,被梨花女大附属医院辞退的姜苿萦被梁葆光聘请来给他坐门诊了,因为她忙着搬家今天又不是正式上班,所以她晚上才会过来。至于真实原因,其实单纯只是不想被记者拍到而已,梨花女大附属医院把锅都扣在了她的头上,导致这些日子她有些怕见人。 二楼三楼以及顶层的露台则是梁葆光自己的生活区域,他是个十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置办家具搞装潢,花费的经历比布置诊所还更费心些。 大家坐下聊天也是小团体扎堆,孙伊范等人因为共同的经历凑在一起小声交谈,而崔雪莉选择坐在krystal的身边,颇有兴致地听王轩说些梁葆光小时候的趣事,“葆光oppa一直都是学霸吗,是不是很不合群啊。” 梁葆光无论合适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只有在给人看病时才会认真,很难想象他还有许多要好的朋友。不仅崔雪莉期待王轩的回答,krystal也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着,她们都对这家伙的过往很感兴趣。 “何止是不合群。”王轩摇摇头,他比梁葆光小两岁,如果不是大院里的孩子实在不多,他估计也不会跟这位哥玩到一起去,“当年我们上中学的那会儿,大家都是听着周杰伦和孙燕姿的时候,他的随身听里播放的是电台司令的歌曲摇头不已;当我们为韩寒和郭敬明争论不休的时候,他腋下夹着一本《奇鸟行状录》投来鄙视的目光;等到我上大学的时候听着民谣看加缪的《鼠疫》时,他却带我去看了场实验话剧,离场时对我说文艺界完了,文艺人也都死了。” 崔雪莉肃然起敬,一个时代先锋的形象顿时丰满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人情世故 ? ???? ???? ? ?? ? 第九十二章:两样都干 “到时候带过来就行,不过提前说好了,我可不会因为是你的朋友就打折。”从来只有病人挑医生没有医生挑病人的,梁葆光行医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都治过,只要崔雪莉别介绍个奇行种过来他都能给看看。 梁葆光在医学界里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开诊所给人看病要价高点合情合理,如果价钱和普通诊所一样又怎么能体现出他比别人优秀?崔雪莉不但没觉得有问题还十分赞同,“没关系,腕儿就该有腕儿的身价,反正我那朋友不差钱。” 自打崔雪莉彻底放飞自我之后,圈里的很多女idol和女演员出于对自身形象考虑,都纷纷拉开距离对她敬而远之,然而有一位却不知什么原因反而跟她更亲了。krystal和那位的关系也很不错,因为她们都属于“郑氏联盟”,是从小就跟在jessica屁股后面的小姐妹,“雪莉,你说的不会是那位欧尼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崔雪莉反问道。 krystal使劲揉了揉眉心,一个放飞自我的崔雪莉就已经让她很不爽了,再加上另外一个放飞自我的具荷拉,那就是双飞了……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她跟梁葆光并不很熟,却听说过这是个来者不拒的混蛋,万一他要是也沾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她家姐姐大人就更有理由发飙了,话说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一个“也”字。 具荷拉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人都在传,说kara的郑龙珠、姜智英两位成员离队就是因为看不惯她的生活作风。韩国的黑粉喜欢编造谣言中伤艺人不容辩驳,但她身体出了问题,且忽然间性格大变是事实。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krystal耸了耸肩,具荷拉去过很多地方检查,结果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名堂来,好不容易能让世界顶尖的传染病专家帮着诊断,她实在没有任何拦阻的理由,“葆光oppa是传染病专家,正好专业对口。” “呀,你要死了,荷拉欧尼不但年纪比你大出道还比你早,在背后胡乱编排她,小心传出去被封杀。”崔雪莉听krystal特别点出“传染病”这个词,立马紧张地东张西望深怕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别看她向梁葆光介绍的时候说是朋友,可在其他人面前她都不敢乱用“亲故”这个称呼,只能叫欧尼。韩国娱乐圈的论资排辈问题,严重程度甚至不在rb娱乐圈之下,不管krystal跟具荷拉的交情有多深,外界只会揪住她“诽谤大前辈”这点不放。 krystal无所谓地歪着头,“我现在这样跟被封杀了又有什么区别?” “公司不是已经开始收剧本了嘛,大好的机会当前,你可别因为任性轻易放过。”买卖不成仁义在,崔雪莉固然已经离开了函数团单飞做起了专职演员,但她还是衷心希望成员们都能走出低谷。无论她自己还是krystal,通过这次炒作绯闻都获得了不小的关注度,转型复出比之前要容易很多。 注意到谢嗣音不满的眼神,梁葆光赶紧站得里崔雪莉远一点,今天诊所里来了不少客人,他就算做不到招呼周全也没理由围着女人打转,“我这是个诊所,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实在不好意思了。” “梁医生说的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才对。”大家过来靠的是默契,事先并没有提前跟梁葆光打过招呼,孙伊范等人的原意是送过花圈表过祝福就走人,被谢嗣音盛情邀请才进来聊了几句。 “诸位都是忙人,我也就不留各位吃饭了。”梁葆光不是有意要赶这些人走,实在是继续聊下去大家都会尴尬,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难不成让他聊孩子感染的事情揭他们的疮疤? 人走得差不多了梁葆光才终于得空,走进吸烟室打开排风扇,点上烟美美地吸了两口。王轩跟在后面,掏出一包软中塞进了他,“哥,抽我这个吧,韩国的烟娘娘们们,抽起来实在没劲儿。” 韩国的香烟大部分都是6mg或者3mg的焦油含量,1mg甚至0.1mg的也不少,而且在加工过程中添加了大量的香精和阻燃剂,抽起来又柔又软确实没什么劲。所有的纸卷香烟里都有加料,不然放不到一个月就要发霉,天朝的香烟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烟和烟是不同的,口感上的差别非常大。 “混帐东西,叫哥叫得这么亲热,却拿包中华打发我?”梁葆光对小孩子们玩的套路太熟了,伸手在王轩的口袋上拍了一下,果然还有个硬梆梆的盒子,“你老子你爷爷都是老烟枪了,家里存货肯定不少,居然给我食堂里刷的烟!” 在机关里有编制的正式人员都有饭卡,每个月会有上头发放下来的伙食费入账,可是大家伙儿有事儿没事儿就跟着领导出去下馆子,真正吃食堂的都是些需要干活脱不开身的。饭卡里的钱丢着也是丢着,所以机关食堂会提供一些烟酒,避免让领导们的卡成为摆设,王轩的中华也是在食堂刷卡刷来的。 “得,给你一包中华反倒是我的不是了。”王轩悻悻地掏出了口袋里放着的熊猫,十分不舍地给了过去,看他委屈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放学路上被高年级学长敲诈了零用钱的中学生。 熊猫烟的标注价格并不离谱,但它的产量一直很低,虽然2004年烟厂改制重组,现在卖的已经并非当年总设计师同志所钟爱的那一款了,可市面上的真货还是能轻松炒到三五百块一包,而且有价无市。 梁葆光每个暑假寒假都会回大院里陪他爷爷奶奶,对王家人自然熟悉得很,老头每次在凉亭里下棋都叼着熊猫烟,有时高兴了还会给他一包。自家爷爷从来不抽烟却喜嗜酒如命,人家送来的烟都在老朋友那儿换成酒了,最大的“合作伙伴”就是王家老头,有几次还是梁葆光自己上门送的东西,“回去再问你爷爷要不久好了,何必露出这便秘的表情。” “我过年就从老爷子那儿拿了两条而已,这都半年过去了还能剩多少?”王轩叹息道。 “是么,既然还有剩的下次再带一包给我。”梁葆光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王轩就差没抽自己一个嘴巴,干嘛嘴贱要说自己还有,“这年头除了劫道的就是买药的,哥你是准备两样都干啊。” 第九十三章:老生常谈 “不要血口喷人,现在都实行医药分离制度,我是医生不卖药。”梁葆光之所以会招姜苿萦来他的诊所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有医生的全套证件,有她在诊所里坐着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王轩挠挠头,“那对于劫道的事情你就默认了?” “咱兄弟之间,计较那么多干嘛,忘了小时候我天天带你去吃老冰棍了?”蓝鲸人夏天就好这一口,那时候父母在纽约打拼赚了不少钱,梁葆光拿到手的零花钱都是绿化花的富兰克林,所以在大院里属于比较有钱的那一拨,经常给王轩他们买零嘴儿吃。 “哥,别老提当年了,现在带兄弟去感受一下花花世界不好么?”王轩在韩国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krystal和崔雪莉他当然认识,都是名气不小的艺人,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有梁葆光的关系在他也动了心思,“你跟嫂子说说,给我也介绍点朋友认识认识,哪怕女练习生也好。” 梁葆光又好气又好笑,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夯货,“跟着邱老大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了,还想着跟女idol做朋友,你就不怕犯错误?” “别提邱老大了,说多了都是泪。”王轩一脸不堪回首。 “怎么,他也喜欢爬山?”老领导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下属不喜欢不行的爱好,有的喜欢钓鱼有的喜欢长跑,韩国这边的山特别多,光首尔一个特别市的范围市内就有大大小小的数百座山,历任老领导一有空就带着下属去爬山。 “邱老大倒是不喜欢爬山,可他喜欢骑自行车,一到周末就带着我们骑车看风景,最远一次从这里骑到了仁川,我大腿都磨破了。”有资格陪邱老大骑车的人都极受重视,王轩家里关系硬他自己也会来事儿,所以一直很受“关照”,每个周末都要受一次罪,“他向来都是十公里起步,一骑就是一天时间,我觉得自己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就是因为每个周末都陪他骑自行车的关系。” “自己又宅又废,还怪人家邱老大耽误你时间,就这样还想跟女idol做朋友……”梁葆光翻了个白眼,王轩的体力实在不行,他们大院跟军区大院干架时别人都不高兴喊他,怕有他在阵中坠了自己这方的气势。 “宅怎么了,谁还规定废宅不能娶个歌姬了?”王轩把头一昂,傲得很。 “孽畜,休得胡言,你这样乱说话过几年可是要砍头的!”梁葆光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烟头掉在裤子上,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小兄弟,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轩自误,“我回头跟你嫂子说说吧,看看有没有大龄恨嫁女,不是,我是说适龄美少女介绍给你认识。” 谢嗣音左右找不到人,就猜梁葆光是不是躲在吸烟室里吸烟,过来一看果然见他们在这里吞云吐雾,“你们俩在这儿聊什么呢?” “哥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准备让嫂子给我介绍个女朋友。”王轩本不是个老实人,他上头还有一个亲姐姐和两个堂姐,老王家对这根独苗宠得很,所以他在家的时候也是个混世魔王,连老子都不怕的那种,唯独见了谢嗣音他就跟见了眼镜王蛇的耗子一样怕得要死,什么大实话都往外倒。 “嘁,他自己都奔四了还没个着落,居然好意思给别人介绍女朋友。”谢嗣音伸手在儿子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要不是着急他的终身大事,她也不会横跨半个地球飞来首尔耳提面命一番,“以为自己是胡适之先生么,自己是包办婚姻就热衷于给旁人做媒?” 胡先生身前是个体面人,最不体面的大概就是“好为红娘”这点了,撮合了一对又一对的狗男……善男信女,其中名气最大的闹得最厉害的莫过于徐大诗人和王门陆氏的婚姻。自古以来文人都不屑搀和这类事,唯胡先生爱之成癖,经后来者分析,大概是因为他自己被老妈包办了婚姻,所以特别喜欢见证别人的“自由恋爱”。 梁葆光十分庆幸,得亏他机智聪明伶俐可爱,找来了krystal演女朋友应付老妈,不然这日子更加没法过,“妈,这话打从你来了就天天说,我都听腻歪了。” “知道什么叫老生常谈吗,我是你妈,搁在戏里就得是老生来唱。”谢嗣音哼声道。 王轩是文化处的随员,平日里的工作就是跟韩国的文化界人士交流,只不过他见的都是一些大学教授,民间艺术家,难得有机会和娱乐圈的人有交集,这次难得遇上了机会,便赖着不肯走了,吃饭的时候也坚持跟着。 被人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krystal的心情很微妙,一方面觉得被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叫嫂子有些尴尬,一方面又暗暗有点窃喜,尤其是在注意到崔雪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之后,这种情绪被放大了数倍,“王轩xi,你在大使馆里工作,在女生中肯定很受欢迎的,哪里需要我帮着介绍。” 在大使馆的正式工作关系,往夸张点说也算是外交官了,王轩年纪不大长得也相当不错,在韩剧里妥妥的主角模版,要说这样的人找不到女朋友krystal是不信的。韩国的女人比较现实,不过相比于有钱的她们还是更喜欢有一份体面工作的,恐怕很多人都希望能和他来一段轰轰烈烈的跨国爱情。 “嫂子,叫我小轩就行了。”王轩笑眯眯地摆摆手,有梁葆光在身边坐着他可不敢拿大,更何况谢嗣音还在旁边看着呢。 “咳。”王轩比krystal足足大了五岁,却让人家喊他小轩,梁葆光忍不住发笑结果悲剧地被宫保鸡丁卡住喉咙,又辣又疼眼泪直留,“水,给我水。” krystal跟jessica非常像,不光性子冷淡,同样也不是个会伺候人的,愣了一下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好。这时候坐在另一边的崔雪莉已经站起了身,越过她给梁葆光递了一杯纯净水,还不断地在他后背心轻抚,“别喝太多水,慢慢顺一下就好了。” 第九十四章:是谁说的 “你跟你老子就是异怪,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吃中餐,这道宫保鸡丁又辣又油哪里好吃了。”谢嗣音吃东西十分挑嘴,辛辣的不吃,油大的不吃,黏腻的不吃,腥膻的不吃,两栖类的不吃,带甲壳的不吃……就连梁葆光的外婆都看不下去,说她是蝴蝶精转世投胎,这辈子就指着喝露水花蜜过活了。 因为热炒的油烟太大会影响医院的环境评价,所以波士顿总院那边的食堂原本是没有中餐提供的,直到梁葆光的父亲梁德健当上院长之后才开了“中餐角”,就是为了迎合他的个人口味。而西奈山医院附近的中餐馆也因为梁葆光经常点单而在病人中收获了巨大的人气,那几年间营业额提升了不少,为了表示感谢某家餐厅甚至还专门搞了个“dr.leon套餐”放在菜单上。 谢嗣音说的是标准的蓝鲸普通话,而崔雪莉和krystal只是在s.m学了点半吊子的汉语而已,所以连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一脸发懵地看着梁葆光被数落。坐在旁边的王轩则十分尴尬,怀疑阿姨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因为这家店是他给介绍的。 首尔和仁川地区挂着三十年、四十年传统字样招牌的老中餐饭馆,主打的基本上都是东北菜,因为第一代侨胞都是从那边移民过来的,但后面新开的则以川菜为主,概因川菜的刺激性搭配比较受重口味的韩国人欢迎。王轩在首尔呆了很久,对各中餐名店熟悉得很,觉得这家口味和环境都很不错才推荐给梁葆光,没想到还惹得谢嗣音不高兴了。 出门在外品尝当地美食不仅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尊重当地饮食乃至文化的态度,像韩国人那样走到哪都带着泡菜和拉面,还在别人的馆子里拿出辣椒酱大酱就饭吃的做法,不仅惹人嫌还显得自己很low。 搁在平时梁葆光也不会闹着要吃中餐,但今天是为了庆祝自己的诊所开业而聚餐,他很想让大家感受天朝餐桌上的热闹氛围。西餐的长桌是各吃各的,中餐的团桌则热热闹闹,气氛非常不一样,“终究还是大团桌吃饭比较有感觉嘛。” “谁说不是呢,我也好久没感受过家里那种热热闹闹一起吃饭的感觉了。”王轩赶紧出来打圆场,其实他前几天才和访韩的曲艺家交流团一起下过馆子,席间还被曲艺家协会的主席姜昆灌了不少酒。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咱哥俩走一个。”梁葆光豪迈地端起杯子,今天不光他的诊所开业,还遇见了许久没见的故人,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oppa,你刚被辛辣的东西呛到过,这时候喝酒会伤了食道的。”崔雪莉虽然听不懂蓝鲸话,但是她却看得懂两个男人手上的动作,立即伸手挡住了梁葆光的胳膊抢过他的酒杯,对着王轩示意了一下,“我陪你喝。” 崔雪莉像是个无所畏惧的毛妹,大喊一声“同志,伏特加”然后就沌沌沌,梁葆光王轩都看呆了,完全忘记了阻拦她的危险行为。他们为了彰显天朝男子的气概并没有选较小的韩国式烧酒杯,而是用三两的梅花玻璃杯装酒,哪怕剑南春的口感醇和清冽,一口闷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这酒好烈,不过挺好喝的。”崔雪莉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她还伸出舌头吐了一下,露出个娇憨的表情。三两白酒一口灌下去相当不好受,不仅喉咙发紧胃里也火烧火燎的,她为了绷住这个可爱的表情捏住桌子边沿的指节都发白了。 “小姑娘不错啊,还知道心疼人。”谢嗣音笑眯眯地用英语夸了一句,而听到她的夸奖崔雪莉笑容更加灿烂了:格兰芬多加十分,斯莱特林不得分! 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崔雪莉一个人喝了快八两白酒,最后回去的时候都是krystal抱着上车的。有姜苿萦坐诊,梁葆光也不担心第二天诊所里的病人没人看,陪着干掉了一整瓶后晕晕乎乎地回了家。喝得最多的人是王轩,不过在常年在酒桌上打滚他的酒量很大,一斤多下肚反而没什么事,自己打个的就走了。 “雪莉,只剩咱俩你就别装了,你的酒量我还没数么。”坐进车后krystal拉上安全带,颇为不满地皱眉道。 崔雪莉成天混迹在夜店和小型场之中见惯了大风大浪,威士忌、伏特加、龙舌兰当饮料喝,早就锻炼出了好酒量。s.m的艺人每年都有两次大聚会和若干次小聚会,她能把号称酒神的sunny都给喝趴下,区区一瓶52度的白酒根本不算什么。 “秀晶,说我装可就不厚道了,难道你就没在装吗?”有些私密的话关起门来便可以敞开说,她们俩相识超过十年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深,krystal其实早熟得很,而她今天偏偏却表现得跟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样,崔雪莉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弱小又无助,怎么看都不像你。” “我只是答应了葆光oppa给他母亲留个好印象罢了。”krystal辩驳道。 崔雪莉一直眯着眼睛,似乎真的喝醉了想睡觉似得,此时眼睛却亮晶晶耳朵,“不是一直叫梁医生么,怎么现在改叫oppa了?” “以前不熟,现在熟了,不可以么。”krystal发动车子开上了大路。 “郑秀晶,和你相比我真是个好女人。”崔雪莉忽然说道。 “噗哧。”krystal嗤笑出声,她自己如何且先不谈,崔雪莉的“好”名声却是全首尔人民都知道的,“崔真理,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结论?” 崔雪莉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认真,“居里夫人的名言你没听过吗,不要随意玩弄男人的心,因为他们只有一颗,还很脆弱,要玩就玩蛋吧,有两个……” “还好意思在我们成均馆的面前卖弄,这句话明明是列夫·托尔斯泰说的。”krystal白了闺蜜一眼。 第九十五章:理念不同 “你应该知道,将所有的行政工作都丢给自己唯一的女雇员,严格来说已经符合性骚扰的条件。”诊所的生意很差,因为梁葆光只接受电话预约,所以姜苿萦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光顾着摆弄电脑了。 还没有从宿醉中缓过神来的梁葆光很没精神,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如果我要骚扰你,会把手从你的领口伸进去,然后用力地捏两下……所以现在就别抱怨了,待会儿去吃饭的时候帮我带份腔骨醒酒汤和牛肉白切拼盘。” “好的,boss。”姜苿萦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听取林芝兰的建议来给梁葆光工作,是因为亲眼见识过他在医学诊断上的非凡能力,希望在他手底下学点真本事,万万没想到过来后居然是给他当保姆的,心理上的落差可想而知,“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吗?” “想到了会告诉你的。”梁葆光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 前段时间在梨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做实习医生的时候,姜苿萦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从进医院大门开始就会有病人围着她转,可现在只能无所适从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做些什么好。无所适从的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决定问问梁葆光到底是怎么想的,“boss,我们就这样干坐着一整天?” “不然呢?”梁葆光收起手机后反问道。 “外面有成千上万的病人,而我们却在这里无所事事……”姜苿萦当初选择医学院,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想法,而不是为了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虽然梁葆光给她开的薪水非常客观,但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梁葆光颇有些玩味地笑了,“外面的病人再多,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我们做医生的不就应该给人看病吗?”姜苿萦对梁葆光的态度十分不满。 “就算让你每天看好一千个一万个得了感冒的人又能怎么样,这种病我奶奶都知道去药房买盒感冒药就能治好。”梁葆光不是有意贬低谁,但大部分医生都在做一些根本不需要医生去做的工作,“孩子总咳嗽,多半是肺热,医生知道孩子的妈就不知道?她们也知道,可她们就是要来医院确认一下。”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在姜苿萦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 “错,大错特错。”梁葆光摇头,“全球排名第一的梅奥诊所里冷冷清清,而我们天朝的这个第一医院那个第二医院里挂号却要带着帐篷去排队,韩国的情况稍好也得有关系才能见得上主任医师,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因为我们亚洲人口多啊。”姜苿萦一直都觉得国内的医院不够,医生也不够。 “那是因为亚洲国家的医疗制度太落后,人们习惯了滥用医疗资源。”梁葆光不仅在西奈山医院做诊断科的负责人,之前还曾在波士顿总院以及协和医院实习过,对多两边的情况都十分熟悉,“明明只是自己买药吃就能好的小毛病,明明知道问题不大,却非要找医生问诊并进行检查,自己无非图个心安而已,却耽误了真正需要救助的人接受治疗,你们居然觉得的行为正常……” 某些黑心医院为了自身盈利,强行让人做不必要检查的现象不是不存在,但大多数情况下医生不会乱开检查项目。在医疗制度健全的国家,正规医院每个季度末与年末结算的时候为了能拿到钱,不得不跟社会保障部门及商业医疗保险公司和不断扯皮,甚至还需要和电力部门、环境部门、卫生部门打交道,他们除非被盐腌了闲得慌,才会乱用资源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设备和人员都是有限的,就以ct为例,即便每天开出一百个单子来,也只能做五十次ct收五十个ct的钱。明明已经排了,满医院为何非要继续给病人开检查项目?其实主要是病人们太能闹。觉得呼吸不顺畅就想拍个胸透确定一下的大有人在,不给做检查就是医生不负责,就是要害人,查出有问题了是他自己有先见之明,如果没问题就是无良医院乱加检查项目坑钱。 梁葆光的诊所只接受电话预约,而他们的号码只有非常少的人知道,这相当于设了个非常高的门槛,非介绍者根本没有来看病的门路。梁葆光不是不愿意给普通人看病,他只是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有个头疼脑热就哼哼唧唧的人身上,让他去治感冒,相当于用dmg的精加工切削中心去车珠子。 “如果学医不是为了治病救人,那将毫无意义。”姜苿萦很倔,仍然不能接受梁葆光的观点,“医生没有贵贱之分,能给病人治好咳嗽的,难道就比治癌症医生矮一头?” “医生当然没有贵贱之分,但是能治好癌症的医生被一群药房大妈就能看好的感冒患者围住要求治疗,你觉得合适?”梁葆光摆摆手,理念不同光靠嘴说是没用的,“我知道你喜欢当救世主被人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现在给你个机会,把上次新生儿感染事件中的所有病例都整理一下,写一篇论文给我,如果对波士顿那边的公司生产抗埃可11型病毒特效药有所帮助,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同样的悲剧了。” 写论文的事情姜苿萦拿手,毕竟她离开学校还没有太久,不过论文不是光凭记忆就能写好的,“我已经离开医院里,病例资料和化验数据一样都拿不到,这论文写出来也没有数据作证啊。” “没关系,我早就备份好了。”梁葆光趁林芝兰去和病人家属交涉的时候偷偷用了她办公室的电脑,将相关的资料全都传了一份到他自己的云盘里,“不用担心,这份论文不发表,只是拿给医药公司换点赞助费,你的老东家不会知道的。” “你可真是……”遇上这种人,姜苿萦无话可说。 “您好,请问这里是梁医生的诊所吗?”梁葆光还准备对姜苿萦耳提面命一番,外面忽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你们这儿不太像诊所,倒像是有钱人的私邸,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你就是具荷拉小姐吧,雪莉跟我说过的。”梁葆光将人迎了进来,昨天崔雪莉跟他说过具荷拉会来找他问诊的事情,这是他诊所的第一个病人。 第九十六章:柔弱女子 有的人即便离开了,江湖也依然会流传着她的传说,具荷拉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人们为了表现出崇敬之情甚至不会直呼其名,而是将她尊称为a小姐(未成年人请在监护人指导下进行百度)。当然,第一个把“a小姐”这个代号和她联系起来的人,收到了具荷拉所在事务所寄过去的律师函,吃了官司。 昨天临别之际,三分真醉七分装的崔雪莉在梁葆光的耳边说悄悄话,特别点出了具荷拉是个能干的女人,所以他上午醒了之后特意找了几支kara的mv看了下,对这个曾经号称女idol中第一蜂腰的女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见到真人的时候他花了好几秒才把人认出来,具荷拉依然是可乐身材,只不过从瓶装可乐变成听装可乐了…… 望闻问切,医生给病人看病都是从观察开始的,所以具荷拉进门时起梁葆光就已经在给她做诊断了,并不是因为色心发作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具荷拉的体重暴增身材完全走样,不需要看脸色确认瞳孔,光从体形上的变化就能判断出她确实生了病。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看你们好像还没吃饭的样子。”具荷拉有点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以前的她开朗大方爱玩爱闹,可生病之后身材走样脸胖了两圈,她就变得又敏感又自卑,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你来得很是时候啊,咱们正好一起吃午饭。”病人吃饭的细节对医生诊断病情也是有非常大帮助的,比如吞咽无力可能是神经肌肉功能失常,比如出现嘶声可能是主动脉瘤……梁葆光在餐桌上依然可以工作。 “我已经吃过了,梁医生您先用餐没关系的,我在这里坐着等就可以。”原本的身材已经完全毁了,具荷拉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偏偏每天摄入很少却依然在增重,这让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 梁葆光点点头并不强求,打发姜苿萦快点去给他买吃的,“姜医生,既然咱们的病人不需要,就只买我一个人的好了。具小姐,先把病历那给我看看。” “好的,boss。”,难得有个病人上门,她却不得不去给这混蛋买吃的,姜苿萦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正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想出去,可是还能怎么样呢,谁让人家是她老板。 具荷拉的病历很厚,dsp娱乐公司虽然营销手段垃圾的一塌糊涂,但对自家的艺人其实还可以,每年都会给她们做全套身体检查。在kara担当c位的具荷拉堪称公司的台柱子,被助理们照顾得相当不错,今年之前的健康状况一直很好。 “你的呼吸有点问题,我是说相当有问题……”大致地扫了一遍具荷拉的病例后梁葆光就将之扔到了一边,把目光重新集中在她这个人身上。要是看这些东西就能直接解决问题,也不至于拖了好几个星期都没治好了,“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曾经的你那么瘦,到底是怎么在舞台上保持状态的?” 女idol们为了保持好身材无所不用其极,忍饥挨饿、大量运动、抽脂服药都十分常见,可这些做法都会影响到人的身体状态。无论是饿着肚子,还是肌肉疲劳的状态下,人都很难做到在舞台上唱歌跳舞保持住状态,至于抽脂或服药之后表演就更加不行了,命都可能丢在舞台上。 kara在韩国无法与少时相提并论,但在rb她们是当之无愧的no.1,每天都要跑三四次通告,月底还要举行长达两个小时的小型演唱,具荷拉的体形那么瘦弱,按理来说应该是坚持不下来的。 “多吃香蕉呗。”说的时候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话出口之后具荷拉就察觉到不妥了,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香蕉里糖分多,许多运动选手不是也会在休息期间吃香蕉补充能量吗?” “演唱会可不是网球比赛。”吃香蕉的说法并不能说服梁葆光。 “我们用epo(erythropoietin促红细胞生成素),公司会在上台之前给我们安排静脉注射,能提升我们的体力。”具荷拉对公司并没有太多的怨言,她们享受站在舞台上被千人万人呼喊名字疯狂打call的感觉。 “你看,这才是我想听的信息,比吃香蕉有用得多了。”梁葆光点头道。 “我有时还会服用合成代谢药、安非他命、利尿剂等等等等。”既然已开口,具荷拉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不得不说梁葆光的诊所氛围真心不错,这样面对面坐着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关心自己的朋友,有些话她对着大医院里那些套着白大褂的医生们怎么都说不出口,但在这里却不由自主地吐露了出来。 “我猜你的家里还应该放着一大堆营养药。”梁葆光补充道,他和太多光鲜亮丽的女人们打过炮,不是,打过交道了,很了解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对,我不想吃东西但也不想死,所以……”具荷拉点点头。 考虑到失恋和事业的双重打击,抑郁症可以完美解释体重暴增的问题,抑郁本身会导致肥胖,而抗抑郁药也能导致肥胖,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其他的主要症状如肌肉无力,呼吸不畅以及注意力难以集中,这些才是和具荷拉身体所患疾病有关的表现。 “狼疮”是梁葆光目前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不过这只是初步的判断而已,需要细致的检查来支持他的观点,他这里虽然跟大型综合医院没法比,但该有的设备一样都不缺,“跟我来地下室,我得给你抽点学做个全面的血检。” “一个柔弱女孩子要跟陌生人走进地下室,这可不是个容易下的决定。”具荷拉病得说话都细声细气,脸上的表情也丧得不行,但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幽默感。 “看着长脸,五秒钟之后你就会觉得也许发生点重口味的事情也不错。”梁葆光非常自恋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庞,这可是他老妈赏的本钱,“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点抽完血我还要吃午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