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娘子有个约会》 第一章许仙 我曾问许仙,许仙,许的是何处仙,哪门仙? 我曾问如果白素贞选的不是许仙,而是别人,那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 西湖畔,断桥。 本是六月晴天,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转眼之间已经是阴云密布,雨滴打落。 行人过客匆匆疾行,但雨来的急,不知打湿了多少人的衣角。 划船的船夫看着桥上那个发呆的少年,急声道:“小娃,雨大了,下来避一避雨吧。” 这样叫唤了三声,那少年才恍然大悟,如同从自己的梦境中初醒过来一般。 少年急匆匆的跑到了船上,拍打一下身上,却发现衣服早已经湿透了,不禁苦笑,“完了,完了,这下回去又要挨姐姐的骂了。” “小娃,大雨天也发呆,可不是中了什么邪。” 船夫有些担忧的看着船头的少年郎。 “船爷儿,今儿个拉了几趟客啊。” 少年走进了船舱,坐在一旁,对着外面披着蓑衣的船夫说道。 “还不是老样子,一天来回个七八趟,多了老汉我也摇不动啊。” 那船夫撑着长杆,洒然说道。 “船爷儿,你这船上的酒可否让我喝两口。” 少年摆弄着桌上的酒壶,闻着从中散发出来的酒香,勾起了肚子中酒虫。 “喝吧,喝吧,那酒是一位客人留下的,听那位客人说是上好的酒仙酿,老儿我喝惯了米酒,还喝不惯那劳什子仙酿。” 船爷儿撑船而起,摇杆而行,载着这半大少年飘荡在这雨中西湖。 “好咧,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提起了酒壶,凑着鼻子往过一闻,而后陶醉的叹了一声。 往酒杯里添满,一口喝尽。 “好酒,好酒。” 少年只觉酒水入口如同醇香软玉,一点没有辛辣的感觉,反倒像是一抔清水中点了几滴花露,带着淡淡的花香。 经过喉舌,入了腹中,才发觉一股热气从小腹中直冲脑门儿,然后...少年怦然而倒,显然已经是醉了。 “哈哈,雨下有人人不醒,醒人不胜入梦人。” 船夫悠然唱道。 船外的雨下的更大了,那雨幕好似结成了云雾,气息缭绕,宛若奇景。 徐贤好久没有这么安详过了,他又梦到了前世,又梦到了弃他而去的女友,又梦到了似曾相识,却还未谋面的白素贞,他是曾经的徐贤,也是如今的许仙。 多少前尘往事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徐贤已经接受了成为许仙的事实,他这半年来经常会来西湖畔,如同在等待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将他带离这尘世。 “许仙!许仙!” “我是许仙!” “我是许仙!” 许仙醒了,他揉了揉头,有些晕头转向。 “我竟然喝了一杯酒倒了,还真是不胜酒力。” 许仙自嘲的笑笑。 “船爷儿,外面雨停了吗?” 许仙高声喊道。 “停了,也到岸边了,小娃你这一觉可睡的真实诚。” 船爷儿有些打趣的说道。 许仙翻起了身子,走上了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劳烦老丈了,三天后,我再来。” 船爷儿呵呵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你这小娃有意思的很,也算给我老汉解解闷。” 许仙望了望天边的彩虹,也呵呵一笑道:“老丈在这湖水中呆了两千年,可呆的腻了?” 船爷儿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道:“一样的景儿,不一样的人,但让我腻味的永远不是景儿,而是这诸多来往的人。” “哦?这是为何?” 许仙疑惑道。 “你看看这周围的人,有几人不是浑浑噩噩,似我这等水族,却是烦人烦的紧咧,空有万物之灵,却少有人有向道之意。” 船爷儿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老丈可否指点小子一二?” 许仙颇有些希冀的看着这船爷儿,谁能想到,这看似不过一个普通的船夫,竟然是西湖水中的精怪。 既然成为了许仙,他要做的可再也不是那个许仙。 船爷儿打量了许仙几眼,然后摇摇头,说道:“水族法门,不适合你。” “船爷儿你自称妖仙,这等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许仙说道。 “你这小子,懂个什么,这天地间修行法门千千万万,虽各行其道,但终究是殊途同归,可你却不知晓,人若修了妖修之法,那其中的因果,可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船爷儿平平静静的说道。 “那又如何?如果什么都不做,因果就不会加身吗?” 许仙反问道。 “那到未必,因果有大有小,有喜有哀,有苦有乐,只要存在,就会沾惹。” 船爷儿又道。 “那便是喽,船爷儿您法力高深,随便传我几个法门,让我也有自保之道。” 许仙兴冲冲的说道。 “你这小娃,贪心的很,不过大道不能传,小道倒是可传你几门。” 船爷儿斜视着许仙悠悠说道。 “真的?” 许仙不太相信的说道。 “诳你作甚,你且听好喽。” 船爷儿的嘴巴微动,一股奇怪的字音从他的口中发出,许仙懵懵懂懂只听到一阵如同魔音般的声音,然后再仔细想去,发觉自己恍然间明悟了一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法门已经尽入你耳,能不能修炼得出,就看你的本事喽。” 船爷儿洒然一笑,走回了船舱里面。 许仙如同发了蒙,魔怔了一般,下意识的上了岸,一路行走,奇怪的是他不看路,闭着眼,也可以轻易的避开人,也不会撞到墙上。 “痴儿,痴儿,这一切可是你自选的。” 湖水上的小船上,船爷儿一眼望着前方,好似能看的很远很远一般,眼神中透着一股浑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许仙一脚踏进了家门,还未来得及高兴,迎面便是一把扫帚袭来。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今天雨下的大,误了时辰,那批布我都送完了。” 许仙大喊道。 “许汉文,今天我非得揍你一顿,隔壁王婶儿送来的那匹布呢?王婶儿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敢狡辩!” 一个精明的年轻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帚,气狠狠的指着许仙说道。 第二章善心 “姐姐,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许仙无奈的说道。 “那你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王婶儿送过来的那匹布,你给放哪了。” 年轻女子模样清秀,与许仙有几分相似之处,一双丹凤眼,横眉冷对,面带怒火的说道。 “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婆子那嘴巴有多烂,你接她的布,她可是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呢。” 许仙不爽的说道。 “那也不能失信于人,既然接了就要给人家做好,你不是把布给扔了吧。” 许娇容看着相依为命的弟弟,实在是有些气急。 “没有啦...布让我藏起来了,我去拿。” 许仙挠了挠头说道。 随后,许仙将自己藏起来的布拿出来,交给了姐姐。 “刚才下大雨,你出门也没带伞,一定淋了雨,快回屋喝口姜茶,饭在锅里,我给你热好了,自己吃完了赶紧回去读书,当心柳先生明天打你板子。” 许娇容拿着布,叮嘱着长不大的弟弟,说完便转身去了偏屋。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许仙耷拉着脑袋,喝了姜茶,吃了些饭菜,便匆匆回到了自己屋内。 许仙坐到书桌前,看着书桌前堆着如同小山一般的书籍,思绪非常。 半年前,他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成了许仙,本以为是个巧合,穿越这种事情,穿着穿着就穿到了他头上,他到也不感伤。 他想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白娘子,等着貌美如花的娘子来报恩。 所以他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去西湖边上走上几遭,一来二去,没等来白娘子,却在无意中得知摆渡西湖的老船夫竟然身怀法力。 这让前世就对修行兴趣十分大的许仙欣喜异常,以后的几个月,他经常和老船夫套近乎,二人到成了忘年交。 几个月的苦功在今天总算有了些许成果,他终于得到了修行法门。 老船夫传他的这门法门叫做《吞海决》,共有九层。 只是法门虽然尽入他耳中,但其中奥义却是不能了解其中三味。 先前许仙一路懵懂,在路上行走时,仿若身处无边无际的大海,自身就是那一叶扁舟,任凭波浪滔天,亦或者是海面平波,他都不被淹没。 直到刚入家门,被姐姐许娇容一声大叫,惊了三魂,才堪堪醒来,他只道自己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悟到了些什么,但过了这么半晌,枯坐在书房时,却又发觉怎么都回想不起自己明悟了什么,仿佛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是又仿佛云遮雾绕,隔着什么东西一般。 许仙苦思冥想,没有结果,再有心思看外面时,才见一点灯光从门外打起,原来天色已黑,姐姐许娇容拿着火折子到他这屋来点灯。 “汉文,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进学,别又赖床。” 许娇容点了灯,看着还在读书的弟弟,十分欣慰的劝道。 许仙不好意思的笑笑,随意应承了两声,许娇容无奈的笑笑,这个弟弟时而呆呆的,时而又有些不一样的精明之处,还真不像故去的双亲。 夜凉如水,许仙看着窗外的月色,无奈的想到,难道自己资质真的挺差? 有了修行法门,却临门而不得入,算了,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好了,即便现在修不了道法,以后等自家娘子出现,也能和娘子求教嘛,说不定还能双...修...什么的。 许仙怀着一颗美好而纯洁的心卧床而眠,却不知窗户没关,一阵风吹进了他屋子,灯灭了,火熄了。 一点淡蓝色的光芒自许仙的眉心处幽然而出,仿若深夜中起舞的精灵,在许仙的四周翩翩起舞,如梦如幻。 过了些许时候,那点淡蓝色光芒,竟然化虚为实,犹如一滴水,融在了许仙的眉心处。 这一夜,许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被法海抓去金山寺,法海一心要他做个和尚,白娘子一怒之下,水漫金山寺,淹死无数生灵,然后被法海镇压在雷锋塔下,而他自己也出家做了和尚,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不!不!我不要做和尚!我不要做和尚!” 许仙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左右观望一番,才发觉是一场梦,他拍了拍胸口,嘴上不住的嘀咕,法海你个老贼秃,我许仙一定不再受你摆布。 “汉文,快起床吃早饭了。” 姐姐许娇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哎,听见了。” 许仙麻利的翻起了身,好像发觉自己身子轻省了许多,也不在意,急匆匆的吃了早饭,和姐姐道别,去往县里的县学。 如今许仙正是十三岁,九岁入蒙学,去年刚刚入了县学,但是呆笨的许仙一直不为县学里的夫子看好,常常说他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许仙背着书箱,一路上与过路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 “来瞧一瞧,看一看喽,上百斤的大水鱼!” 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许仙一看,一圈人都围着那个鱼摊子,不停的指指点点,还不时发出惊叹声。 “李三,你这鱼这么大,莫不是快成精了吧!” “是啊!是啊!老汉我在钱塘县呆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咧,可了不得了!” “这鱼真的是从西湖里捞上来的?不是太湖里的吧!” “即便是太湖的水鱼,这么大个的,俺们也是头一次见啊!” 许仙一听,西湖,水鱼,这样的字眼,颇感好奇。 他一推人群,挤了进去,果然是好大的鱼,只见一条通身半米多长,浑身长着白鳞的大鱼被大铁勾子吊着鱼嘴,吊在一旁的大树树枝上。 那大鱼不时还翻动一下身子,显然还活着。 卖鱼的是一个精壮汉子,他热情似火的说着,他是如何如何在西湖里逮到这样的大鱼。 “各位街坊,这样的大鱼,肉质肯定鲜美,我李三一口唾沫一个钉,一口价一百两银子!” 哗! 这一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众人一听,纷纷摇头,都是寻常百姓,谁会掏一百两来吃鱼,更何况他们其中大多数人也没那么多身家。 许仙关注的倒不是高额的鱼价,而是他看着那大鱼,不知为何从心底有一丝悸动。 总觉得那大鱼在盯着他看,还是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 许仙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大鱼好像是在说,救我,救我。 这下许仙可是犯难了,若是平日里那些小鱼小虾,他尚且能买的起,但是这作价一百两的大鱼,把他卖了也不知那么多钱呐。 就在许仙为难时,一声大笑传来。 “这鱼我要了!” 第三章放生 许仙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深色绸缎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四周围着的乡民,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让那中年人走近了鱼摊。 “原来是周员外!” 鱼贩子一见这中年人,便恭敬的说道。 “李三,你小子运气可真不赖,这种大鱼,也能让你逮着,这鱼我周青要了,你给我送府上去。” 中年人十分豪爽的说道。 “好勒!我这就给您送府上去。” 鱼贩子声色俱欢的应承道。 中年人呵呵一笑,一手捋着不算太长的胡须,正欲离开。 却听到有人叫他,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少年郎,模样倒是颇为清秀。 “周员外,小子我想从你手里买下这条大鱼!” 许仙十分有礼的说道。 这周员外可是钱塘县出了名的爱吃鱼,如今若是让这大鱼进了他府上,一定是入了口腹,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看到那大鱼可怜兮兮的眼神,再想到自己承蒙水族大妖传法,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许仙开口叫住了周员外。 “哦?这是为什么?” 周员外感到颇为有趣,这少年先前一直就在鱼摊前,如果真的有钱买鱼,何必等到他一个后来者出手,显然这少年没有那一百两银子。 如今却是要问他买鱼,着实新鲜。 他周青最好新鲜事物,无论是吃鱼,还是做其他事,但凡是新鲜的,他都要插上一脚。 “周员外请了,小子我虽身无长物,但是却有一件宝贝儿,可值黄金百两,我欲将此物换与周员外,只希望周员外将这大鱼放生!” 许仙不卑不亢的沉稳说道。 “哦?这倒是有趣的很!值百两黄金的物件儿,我周青倒要看看是什么。” 周员外被勾起了好奇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这清秀少年。 许仙这话一出,也引起了四周乡民的兴趣,不过大多人是不信的,价值黄金百两的东西,这少年小子怎么可能有。 众人拭目以待,纷纷想看许仙出笑话。 “周员外稍待,小子我这就拿这件宝贝出来。” 说这话,许仙从身后的书箱里掏出摸索一番,掏出一卷古卷。 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周员外的身前,将古卷产开,原来是一幅字,上面写着“一书值万金”五个大字。 “许仙,你那一副字出来做什么,你说的宝贝难道就是那字?” 有人认出了许仙,开口打趣道。 众人一听,纷纷笑起来。 “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书呆子!” 有两个泼皮混混更是肆无忌惮的嘲笑道。 周青一看这少年拿出的是一卷书卷,本以为是受了这少年的欺骗,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静观其变。 等许仙将那书卷打开时,周青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摸到了书卷上。 “好字,好字,这莫不是太白先生的真迹!万金帖?” 周青惊奇的开口问道。 “周员外果真是家学渊博,这帖子正是李太白的《万金帖》。” 许仙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说道。 “传闻这一帖,早已失传,不想今日却在市井间见到了如此真迹!真是我周青撞了大运了。” 周青脸上喜色上升,一时间任谁都看出,这卷普普通通的书卷是极对他的胃口。 那些开口笑许仙的乡民也纷纷错愕不已。 “周员外,不知这帖可换得那头大鱼?” 许仙呵呵一笑,看着激动的周员外,问道。 “换得!换得!当然换得!” 周青一手拉住了许仙,生怕许仙跑了似的。 “那就得勒,周员外,这帖子你拿回家去好好观仰,那鱼你可让我放生了吧。” 许仙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刚下了铁钩子的大鱼,发现那大鱼已经气息不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鱼你尽管拿去。” 周员外从许仙的手中接过字帖,仿佛得了至宝一般,爱不释手。 许仙则是顾不得许多,跑到鱼贩子跟前,说道:“这鱼归我了!” 鱼贩子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前后经过,他都看的一清二楚,没有阻拦。 周员外在钱塘县颇有声名,这鱼贩子李三平日里有新鲜的鱼经常卖个周员外,倒是不担心周员外赖账。 许仙把书箱往后一摆,双手横抱起大鱼,鱼大的不像话,他双手抱着,眼睛都差点看不到路了。 许仙见大鱼气若游丝,知道这大鱼可能不太行了,急匆匆的抱着大鱼离开,向着湖水边跑去。 乡民们见许仙抱着鱼离开,也开始散去,这时周员外才回过神来,左右一望,见刚才的那少年郎已经不见踪影。 “李三,刚才那少年呢?” 周青问道。 “那少年抱着鱼放生去了,还真是个书呆子,听说还是县学的学子,叫许仙,读书都读傻读呆了!” 鱼贩子李三收拾着渔具,开口说道。 “许仙...许仙...” 周员外嘀咕两声,再看看手上的字帖,心情大好。 “倒是个有趣的少年,这帖子价值不菲,我周青也不能占人便宜。” 周员外本就是个妙人,胸有沟壑,琴棋书画样样都爱,文人向来都有些风骨,凭白得了这么一副好字,他可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拿回家。 打定了主意,付了鱼贩子银子,又打听了些许仙的事情,才向着府上走去。 许仙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还不住的开口说道:“鱼啊,鱼啊,我拼了老命才把你换回来,你可别半道上嗝屁了,撑住喽!” 穿过大街小巷,许仙总算来到了河水边。 许仙将大鱼扔到了河里,喘着气说道:“活了没,活了没!” 他双眼盯着河水中,只见那大鱼遇水则欢,打了一个水花,摆起了鱼尾。 许仙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去吧,游远一点,别再让人抓住了,你这么肥,下次再被人捉到,可没人像我这么好心把你放喽!” 那大鱼摆动了鱼尾几下,顺着河水快速游走,消失不见。 许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湿了,一摸身后的书箱,才想起他是要去上学的,大叫一声,坏事!一溜烟的向着县学的方向跑去。 第四章受罚 钱塘县学,其实并不算大,与一般私塾无甚差别。 唐国立朝三百余年,虽国势渐弱,但文道却是愈加昌盛。 凡世人皆以士为荣,所以科考大行其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任谁不想去那金銮殿里走一遭。 许家祖上世代为商,传到许仙这一代,却是因为父母早亡,而家道中落。 许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许仙将来入仕,摆脱商籍,父母故去后,姐姐一人将许仙拉扯长大,姐姐许娇容秉承父亲遗愿,供养许仙进学读书。 县学的夫子是钱塘县知县李大人的故交,姓柳,所以县学中的学子都称他为柳夫子。 柳夫子这人向来刻板严肃,对待迟到的学生从来不手软,一把戒尺不知打遍了多少学子的手掌。 许仙到了学堂门口时,想从一旁的侧门偷偷溜进去,刚刚坐下,便听到铛铛铛三声响。 坐在学堂里的二十多个学子通通望着前方的柳夫子,一时间,摇头晃脑背书的都知道柳夫子这是要训诫人的前兆。 “许仙!为何鬼鬼祟祟,不从正门而入!” 柳夫子年约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白,一张国字脸,板着脸的时候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学生见各位同学都潜心背书,从正门入,必会打扰到他们,所以学生便从侧门进了。” 许仙倒是不卑不亢,站起身来言辞清楚的说道。 “嗯,念你是初犯,就略施小戒,罚你抄写《礼记》一遍。” 柳夫子鼻息一重,施然说道。 “学生记得了。” 许仙暗中叹气,但是一想不尊师命的后果,还是乖乖听话,抄写《礼记》罢了。 柳夫子十分满意许仙的态度,许仙虽然在他眼中资质一般,但一向本本分分,不曾做过出格之事。 谁知半年前的一天,不知发了什么癔症,竟然敢当堂和他辩驳,想他柳士元也曾是一时俊杰,却差点被这伶牙俐齿的小子给弄的下不来台。 柳夫子本来还挺高兴,心想这许仙进学这么久,一朝开窍了,不像原来一般死读书,还想多加培养培养,怎知其后便再无出奇之处,于往日无所差别。 今日柳夫子见许仙上早课迟到,只是罚其抄写一遍《礼记》,其中不免也有几分惋惜之意。 这钱塘县学虽然安逸,但就是太过安逸了,一众学子也无资质上佳者,恐怕与科举之路无缘。 如今朝堂风云变化,罢了罢了,还想他作甚,都已经是身子半截入土的人了。 柳夫子的想法,堂下的许仙自然不知。 这一天,与往日无二样,许仙在县学做了一天功课,道别诸位同学,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家中。 进了家门,借着吃饭的工夫和姐姐说了他早上以书帖换鱼的事情,姐姐许娇容一听,便说道:“你那书帖能值一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许仙呵呵一笑,说道:“那帖子在姐姐眼里,自然不值一百两,甚至整个钱塘县除了周员外恐怕没人会出一百两银子。” “哦?那可稀奇了,周员外莫不是被你小子给骗了吧!” 许娇容不由的说道,若真是这样被人家找上门来,可丢人丢大发了。 说着,就要拉着许仙去赔礼道歉。 “我的亲姐姐啊,周员外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被我这半大小子给骗了。” 许仙无奈的说道。 “周员外喜好书画,恰巧我知道他对李太白其人十分推崇,便试着将那书帖拿了出来,果不其然周员外一见便爱不释手。” “那书帖是我从家里的书箱里找出来的,还是在最底层,都有些潮湿了,我本来是想拿去学堂,请柳夫子看一看是不是真迹,谁知半路正好派上了用场。” 许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许娇容听完,直说这书生古怪,连周员外这样的人也古怪的很。 吃完饭的许仙独自回了自己屋内,他还有五千多字的《礼记》要抄写。 那卷《万金帖》,确是一百多年前李太白的真迹,但是在鱼贩子这样的人眼中一文不值,擦屁股都嫌纸不够硬。 许仙的屋内,压箱底的东西不少,都是以前许父留下的,类似于《万金帖》之类的还有一些。 只是书画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爱者爱不释手,无爱者弃之如敝履。 许仙研好墨,提起笔,开始抄写。 许仙抄写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抄写的速度不慢,甚至有种灵台皆明,如臂挥使的感觉。 许仙明白这是前身遗留下的意志,他本叫徐贤,前世刚步入社会工作不久,因为和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分手,去五台山登山散心,结果一不小心坠了崖,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学堂,然后下意识的和柳夫子来了一场大辩论,他以前在学校是辩论队的队长,这一辩不要紧,传到姐姐许娇容的耳中,便成了忤逆师长,不尊师重道,一把扫帚可劲的教训了他一番,打那以后,许仙就老实了。 再加上灵魂穿越玄而又玄,许仙经常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不知是许仙梦见了徐贤,还是徐贤梦到了许仙。 所以在姐姐许娇容眼中,他成了时而精明,时而糊涂。 直到那一天,他去了西湖畔,看见了断桥,他才明白不论是徐贤还是许仙,他来了,他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一个宿命中的女子,那个女子叫白素贞。 所以,他是许仙。 许仙抄写到深夜,伸了伸腰,才发觉今夜的夜空看不到星月,一片片乌云遮住了夜空,仿佛要下雨了似的。 许仙撇撇嘴,想到了今天救的那条大鱼,想到了还不得其门的修炼法决《吞海决》,想着想着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一夜,许仙的眉心中又飞舞出了那点蓝芒,那蓝色光芒绕着许仙飞舞,许仙睡的酣畅淋漓,他又做梦了,不过不是噩梦,而是梦到了雨天,梦到了依稀可见的白娘子,他叫啊叫啊,就是叫不住那道绝美的身姿。 第五章拒金 第二天一大早,许仙拿着抄好的《礼记》,和往日一样,去了县学学堂。 许仙一脚刚刚踩到学堂的门槛,就听有人喊他,仔细一听,原来是柳夫子。 县学学堂有正屋,左右偏屋,平时学子上课都在正屋,柳夫子则在偏屋办公。 许仙见柳夫子叫他,心道这柳夫子还真是负责,还未开课,先检查作业。 “学生许仙拜见夫子。” 许仙恭敬的施礼道。 许仙知道柳夫子最重礼仪,平时就教导他们,君子要守礼,不然为何单单要他抄写《礼记》。 “汉文呐,你随我进来。” 柳夫子声音颇为温和,目光有些异样。 这让许仙大感诧异,汉文是他的字,虽然长辈同学都可这样叫他,但是这素来严肃的柳夫子这样亲切的叫他的字,这着实有些奇怪。 不是应该许仙许仙的叫,这才是正常套路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许仙并未表露出异样之色,紧跟着柳夫子进了屋内。 “哈哈,士元兄,我越看越觉得这《万金帖》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周青舒展着眉宇,朗声说道。 周青昨日带着《万金帖》回到家中,一整日都在临摹着这帖子的神韵,最后还是望洋兴叹,李太白的诗字都是一绝,他周青难得其中精髓。 于是他一大早,就来寻好友柳士元,他二人都十分欣赏李太白,对李太白的字更是推崇有加,再加上许仙在县学就读,这样一来也是想再见许仙一面。 “青德兄,这便是许仙许汉文。” 柳夫子看着好友,介绍道。 “许仙,许汉文,可还认得我这个老头子?” 周青一脸笑意的打量着许仙。 “许仙见过周员外。” 许仙一进屋就已经明白了,这柳夫子看来是知道了昨日之事,周员外都追到学堂来了,看来这周员外还真是对李太白推崇的很。 “坐,咱们坐下聊。” 周青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 “汉文,你坐到一旁,给为师再讲讲昨日之事。” 柳夫子看了一眼许仙,说道。 许仙自无不允,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声情并茂的讲了一通。 “哦,那这么说,那大鱼是被你放生了?” 柳夫子问道。 “那是自然,那大鱼颇具灵性,被人吃掉,实在是可惜。” 许仙还记得那大鱼的眼神,分明就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孩童般的眼神。 “好!汉文你心性善良,不像某人最好口腹之欲。” 柳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你个柳士元,就知道你会噎我,罢罢罢,以后我周青若再遇到那大鱼,肯定不吃。” 周员外笑着说道。 许仙看着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互相调侃,颇为亲切。 “汉文呐,我昨日见帖欣喜,再寻你,已经不见了你的人,所以今日特来寻你,一是问你此帖的来处,二是来付帖子的银钱。” 周员外一脸认真的说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放在许仙的前面。 “周员外客气了!昨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以《万金帖》换那大鱼,所以这金子我不能收,至于帖子的来历,我也不甚清楚,只知是家父遗留之物。” 许仙将金子推回去,十分坚定的说道。 “汉文,这金子你既然不收,那我也不强求,但是《万金帖》于我而言,价值不菲,日后你在钱塘县若遇到了难事,可来找我,我周青在钱塘县还是有些薄面的。” 周青见许仙看都不看金子一眼,便知道这少年不同,钱财之物,不喜欢的人少的很。 而且周青特意请人询问了许仙的家境,知道他由姐姐抚养长大,家中并不富裕,这两锭金子虽然在他周青眼中不算什么,但对于许家姐弟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许仙这么坚定的拒绝,倒是让周青更觉得这少年心性上佳,这一开口,便算是欠了许仙一个人情。 “好了,周青德,你把那金子收起来,你素来以钱财度人,今日可服气了?” 柳夫子在一旁相看,见许仙见金而不为所动,心中甚喜,这孩子有善心,且不趋利,重信诺,如果不是资质平平,他到还真想收下这个学生。 传授学问,也分正师,座师。他现在就算是许仙的座师,但是除了许仙他还是县学中所有学子的座师,如果他收许仙为正儿八经的学生,就是正师,这种师生关系堪比父子,要倾囊相授,助他直上科举路。 不过读书科考不止看心性,还看资质,资质平平即便是再努力,也不过是虚度年华,到头来什么都捞不着,空顶了书生的名头,却恐怕连个秀才的功名也考不来。 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早些去做他业,也不用顶着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名头潦倒一生。 “哈哈,士元兄是清贵人,连学生也有士元兄的几分模样。” 周员外爽朗的笑着,收起了金子。 许仙坐着,倒不是他不喜黄白之物,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然说好了以帖换鱼,就不能食言。 “夫子,这是学生昨日抄写的《礼记》,还请夫子过目。” 许仙想到昨天抄书在书桌上趴着睡了一夜,不能白费功夫,将抄好的《礼记》拿给了柳夫子。 “嗯,不错,看你落笔沉稳,字体有力,是用了心的。” 柳夫子翻看了一番,点点头赞赏道。 “士元兄可否让我也看看汉文的字?” 周员外颇为好奇的说道。 柳夫子便将其书卷递给了周员外,许仙知道自己的字不算出众,只能算是工整,恐怕不对周员外的胃口。 周员外看后,倒是赞赏道:“汉文的字,倒是有几分柳河东的形神。” “柳河东?” 许仙有些疑惑。 “汉文难道不是临摹的柳宗元,柳河东的字帖?” 周员外见许仙疑惑,不由问道。 “那倒不是,学生只是乍听到柳河东有些生疏。” 许仙沉稳的说道。 周员外倒是没有深究,许仙却是在想,柳河东柳宗元,李太白,这些人都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声名鹊起的人物。 那么此唐国到底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大唐呢? 恐怕不甚相同,但肯定又有相通之处。 许仙不便在这里多留,毕竟他是晚辈,所以便施礼离开,回到学堂。 “士元兄,算了算日子钱塘江大潮快来了,到时候郡守大人会亲至钱塘县举办三日观潮文会,听说王显云也会到。” 周员外见许仙离开,和自己这老友说道。 “那又与我何干?” 柳士元听到后,冷哼一声说道。 “听说王显云在杭州城开馆授学,恐怕此次是来扬名啊。” 周员外笑着看着自己的老友,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自己老友的脾性。 “与我何干!” 柳士元又是一声冷哼,任谁都看出他很不爽! “呵呵。” 周员外笑着不语,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第六章夫子 学堂里和往常无二,唯一有些不同的事,近来有些学子发现昔日呆呆的许仙和柳夫子走的近了许多。 这让一众县学学子大跌眼睛,纷纷猜测莫不是这许仙给柳夫子送了什么礼? 但一想,柳夫子这人古板刚直,曾有一富家子要拜入他门下,单单拜师银就准备了两百两之多,谁知柳夫子毫不留情的一句“汝不可教也”,气的那富家子拂袖而去,逢人就骂。 许仙倒是觉得柳夫子与前世那种真有学问肚子中墨水多多的真教授有些相似,做学术的通常都严肃一些,特别是对学生而言。 但时间过去的长了,私下里许仙与柳夫子接触几回,就发现这老头就是一普通的小老头,有喜有怒有哀有乐。 被柳夫子刻意提点,课堂之上也多多关照,相处多了,许仙着实不想看到这老头失望,搞的许仙是常常深夜苦读,有前身留下的底子,到也勉强能背许多古籍。 不过许仙发现无论自己掉书袋掉的再晚,第二天一早起来照样神清气爽,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这让许仙暗暗称奇。 许仙却是不知,在他每夜熟睡后,都有一点蓝光自他眉心而出,吸收月华,替他温养身体。 这点蓝光说来还是水族至宝,名为养神珠。 那西湖畔的船夫来历非比寻常,在他看来许仙这种有宿慧的人值得他传下一法,只是其中是不是还蕴藏着其他意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许仙三日又三日再去西湖时,却不见了那船夫,许仙怅然若失,本来还希望让船爷儿在指点指点他修炼法门,谁知船夫许久未归,没有船夫,许仙也不经常往西湖跑了,大半年的时间让他心神安定,魂体相融,再不会出现神魂不稳,而执念往深,驻足西湖的情景。 许仙每天过的充实,这一日回到家中,却听闻有人在屋里和姐姐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妇眉眼不喜的走了出来,嘴中还嘀咕着:“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这样美的事都不答应。” 许仙见状,进屋询问姐姐何事,许娇容一边切菜一边说道:“那王婆想给我说门亲事,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呢?” 许仙想到,自家姐姐最后应该嫁给了钱塘县的捕快李公甫,这拒绝婚事到也不意外。 “你当那是什么好亲,那人家我早打听过了,是个患有隐疾的。” 许娇容没好气的说道。 “姐姐做的对,姐姐这么貌美如花,英明神武,当然得挑称自己心意的如意郎君才对。” 许仙没皮没脸的说道。 “别贫嘴,听说柳夫子最近对你颇为照顾,你去厨房把篮子里的鸡蛋提上,给柳夫子送去。” 许娇容作为长姐,对许仙的事情可是关心的很,特别是许仙的学业,前两日听到有人说柳夫子如今对许仙很照顾,许娇容心下高兴,夫子照顾的多,对许仙的学业大有好处,将来许仙科考也就多几分把握。 “得勒。” 许仙应了声,提着一篮子鸡蛋出了门,朝柳夫子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天还未黑,许仙估摸着也就是下午四五点钟,柳夫子家就住在县学的临巷,许仙去过两次。 这一路上,多有河巷,时不时有小船在河中摆渡,许仙瞅了瞅,望了望,心下还是失望了几分,他是想试着找找船爷儿的身影,可惜没有,想来也是那种神仙人物,风里来雨里去,神龙见首不见尾才对。 许仙一直以为船爷儿是西湖里的精怪修炼成大妖,但后来听船爷儿说过一次,他乃妖仙。 只可惜,许仙虽心向往之,但船爷儿一般不提这方面的事情,反到是和他聊一些稀奇怪事。 许仙得了法决,但却叩不开大门,刚开始有些急躁,只以为自己资质不行,到如今也不急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多加回想,怎么着铁棒也能磨成绣花针吧。 想着心事,却已经到了柳夫子家门口。 推开了门,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柳夫子坐在其下,手中拿着一本书卷。 “是汉文啊。” 柳夫子望了一眼许仙说道。 “夫子,这是家姐准备的一些鸡蛋,让我给您送来补补身子。” 许仙走到近前说道。 “我这老头子独居此地,平日里饭食都是在县学里解决,你且将这鸡蛋提回去,你姐姐一人养你不容易,不要在我这老头子身上破费。” 柳夫子呵呵一笑道。 “那哪儿行,我姐弟虽然不富裕,但是这鸡蛋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您老收下便是。” 许仙道。 “好了,你将篮子放到一边,来与我手谈两局。” 柳夫子招呼许仙坐下。 石桌上有棋,石凳上一老一少。 许仙前世学过点围棋,但是棋艺只能说得上是尚可,柳夫子一人独居,平日里回到家都是看书,要不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如今抓了许仙这个壮丁,不管许仙棋臭不臭,倒是下了个不亦乐乎。 许仙到也不烦,反到是乐在其中。 直到天色渐黑,柳夫子才一拍脑门儿,说道:“你看我这记性,许仙你还没吃饭吧,就和我这老头子下了一个多时辰棋,快些回家,莫要让你姐姐担心。” 许仙还想问问柳夫子为何独居,为何没有一个家人陪伴? 但一想这种事情也算私密事,开口问怕是不妥,便辞别柳夫子准备离开。 还未出门,柳夫子就又说了一声,“许仙,三日后钱塘江大潮,有一个文会,你且跟我去见识见识。” 说罢,就回了屋。 许仙应了一声,觉得这夫子没头没脑,钱塘江大潮? 前世时就听说钱塘江大潮颇为壮观,但从未见过,想不到如今也有机会一览大自然的神奇。 文会什么的被许仙自然忽略了,如果被柳夫子知道许仙的想法,一定会破门而出,打他个三两戒尺。 柳夫子自从得知王显云要来钱塘参加文会,就颇感烦躁,对于这样一个多年的宿敌来说,钱塘县是他的主场,怎么着也不能落了面子。 只是自家事自家清楚,主教钱塘县学以来,出色的学生没有,资质大都平平。 听说那王显云在杭州开馆,想必一定会带着得意门生。 而他柳士元自诩强了那王显云不知几何,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带着许仙前去参加文会。 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的无奈之举,但未免也怀着几分许仙能一鸣惊人的念头,毕竟许仙曾经差点辩的他也恼怒非常。 第七章文会 许仙辞别柳夫子,走在这江南水乡的巷子里,随时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种淡香,仿若吸进了这小县城里的种种,如夜幕下的渔民,如街巷里叫卖的小贩。 许仙经过一家客店时,突然一个小和尚踉跄而出,差点撞到了他。 “哪里来的小和尚,竟然敢偷吃!快滚!下次被我逮到就抓你去见官!” 店家一脸凶相,恶狠狠的骂道。 小和尚撑着地翻起身子,僧袍也破了好几个口子,显的十分狼狈。 许仙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被人拉住了衣袖。 转头一看,原来是小和尚望着自己,一只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袖。 “小师傅可是饿了?” 许仙问道。 小和尚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许仙看着小和尚嘴角还未擦尽的油水,不禁笑道:“你这小和尚想必是饿极了,连肉也吃了,还真是可怜,这么丁点儿就出来化缘,你是哪家寺庙的和尚,难道你师父没教你戒律吗?” 小和尚不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个哑巴?” 许仙见这小和尚不说话,只会摇头点头,不禁想到,再仔细一看,小和尚头上没有戒疤。 “想来你这身衣服也是顺来的吧,看来是个苦命的孩子。” 许仙看着小和尚身上略显宽大的僧袍,看来这小子是个流浪儿,不知在哪里顺了这么一身僧衣,还剃了光头,当个假和尚。若真是注册在寺的真和尚,头上怎么会没有戒疤,还偷吃肉。 “得,遇见了就帮你一把,我也是个穷人,只有这么多了,拿去买些吃的。” 许仙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子递给了小和尚,小和尚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松开了拉着许仙衣袖的手,对着许仙做个手势,然后往许仙手里塞了一颗念珠,转身就跑。 许仙见小和尚拿钱就溜,颇为无奈的笑笑,握着小和尚塞给他的念珠,继续往家走去。 钱塘县的巷子极多,七拐八绕,小和尚绕着巷子跑了几圈,停了下来,他的前面站着一个眉眼慈善的老和尚。 老和尚轻拂着小和尚的光头,笑着说道:“法明,你大师兄正寻你呢,你又破了荤戒,回去寺里一定被罚面壁。” “师父在,法明不怕师兄。” 在许仙面前只会摇头点头的小和尚居然口齿清晰的开口说着话。 “唉,你还小,不懂你师兄的厉害,即便是为师,也不如你法海师兄。” 老和尚有些黯然的说道。 “师父,你放心,大师兄会变回原来样子的。” 法明安慰道。 “佛法无边,希望你师兄早日参透。” 老和尚叹息一声,拉着小和尚的手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许仙回了家,姐姐早已给他热好了饭菜,许仙把柳夫子所言和姐姐说了一些,许娇容听后,笑着陪许仙闲聊几句。 许仙回到自己的屋内,将小和尚塞给他的念珠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黑不溜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念珠,许仙将念珠放在笔架下,又读了几篇书,才卧床睡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是三日过去,这天一大早,得了柳夫子吩咐的许仙离家去往钱塘江观潮。 这一日正是八月十八,正是观潮的最佳时节,往日每年这个时候,前来观潮的人络绎不绝,不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被吸引到此处。 钱塘县还在江边特意建了一座望江楼,今年的钱塘江大潮更是热闹,只因郡守大人广邀苏杭名士,要在钱塘县举办一场文会。 不少从外地赶来的书生才子都想在这钱塘文会上留下几分才名。 钱塘文会之后,秋闱在即,能早些出名,也可让上面的大人留意到自己,岂不是一举两得。 所以今年的钱塘大潮更是人满为患,那大坝前,一浪袭来,声势浩大,人群中阵阵惊呼,却又被更大的潮浪淹没。 许仙跟着柳夫子上了望江楼,楼上宾客不少,许仙一眼望去,倒是发现了周员外的身影,其他人倒是基本不认识。 只见一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央,仔细听去,那中年人说道:“每次看钱塘江大潮都让我心潮澎湃,真当是天下奇景。” 这话一出,四周人纷纷附和。 这时,那中年人回头一看,往许仙这边看来,眉头一喜,笑着说道:“士元兄,想不到你也来了。” 许仙看着此刻的柳夫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只见柳夫子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拱手,一边说道:“秦大人公务繁忙,想不到也会来这偏远小县。” 柳夫子的话着实生硬,听的在场的不少人都纷纷皱眉,心道这可是郡守大人当面,这老头竟然如此无礼。 有一穿着深色袍子的人便开口了,“秦大人爱民如子,虽然公务繁忙,但牵挂钱塘百姓,借此大潮,特意举办文会,抽身前来,以安民心。” “柳某还当是谁,原来是王显云到了。” 柳夫子斜瞥了一眼那人,说道。 那穿着深色袍子的人看了一眼柳夫子,呵呵一笑,也没有接话。 “士元兄,当日我邀你与显云共赴杭州府,兄不肯,如今三年未见,士元兄还是风采不减当年。” 中年儒生道。 “劳烦秦大人挂念,今日大人开此盛举,倒是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 柳夫子突然有些沉闷道。 “那倒是,时光易老,岁月如梭啊,士元兄,今日只谈诗文,不谈其他。” 秦大人唏嘘说道。 就在这时,一随从在秦大人耳边说了几句,秦大人点点头。 随后只见那秦大人双手一压,高声说道:“诸位,潮涨潮落,正是好时候,本郡守宣布文会正式开始,在场各位皆可立言留名。” 这话一出,不少年轻人蠢蠢欲动,但是这种时候第一个出头的未必有好处。 许仙倒是不以为意,柳夫子与周员外坐到了一起,他则是坐在二人身后。 他倒是想站在楼边上看江潮,但是那什么秦大人一说话,楼上的人都本本分分的寻了座位坐下,他怎么可能特立独行的站起来。 许仙觉得的无趣,心道这一帮大男人凑在一起,以文会友,还真以为能扬名立万。 这时终有人站了出来,只见一人吟了一首七言诗,中规中矩,但因是头一人,却也是赢得不少人的喝彩,特别是那坐在上首的秦大人一句尚可让那书生欣喜异常。 第八章画江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或是作诗,或是作词,一人接一人,到也热闹。 许仙听了几首,发觉无聊至极,想来也是,虽说这些能上得望江楼的年轻人都姑且可称为才俊,但是有几人不是凭借父母亲族,朋友的关系上来的,不过转头一想自己不也是跟着柳夫子上楼的吗。 就在许仙暗暗摇头之时,对面却有一人在不屑的看着他。 接连无上乘佳作,坐在上首的秦大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时只见一模样颇为俊俏的年轻人站起来,对着秦大人作了一揖,道:“杭州府马文才献丑了。” 这马文才一开口,不少年轻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不过大多都是因为马文才的文名着实有些大,号称杭州府第一秀才,诗词双绝。 而许仙也一脸惊奇的看着那马文才,心里不住嘀咕,马文才,这是梁祝里的人物,左右一看,见那马文才是从深色袍子的中年人身后走出的。 记得那中年人叫王显云,好像和柳夫子关系不怎么样,不过那王显云身后并没有其他人随行,想必这马文才只是同名巧合罢了。 “今日我观潮水有感,特作了一首《浪涛沙》,献丑了!” 只见那马文才气宇轩昂,挪着步子走了几步,开口道:“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 这一首诗确是上乘之作,在场的诸位品鉴能力还是有的。 “马贤侄不愧是杭州府第一秀才,这首《浪涛沙》作的好!” 秦大人兴许是憋的太久,颇为兴奋的说道。 “秦大人缪赞。” 马文才作揖一脸淡然的说道。 许仙见这马文才一脸风轻云淡,发现这马文才还真是能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梁祝中的马文才印象太差,总之觉得这个马文才也不是什么好货,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似的。 “秦大人,我听师父说,柳师伯学问高深,如今也是钱塘县学的主教。想必教出来的学生也是文采斐然,文才倒想见识一番。” 马文才说着,话锋突然就对转了柳夫子。 柳夫子还未开口,许仙便开口了,“这位文才兄,既然这么敬仰柳夫子,许仙不才,也来献丑一番。许仙资质愚钝,承蒙柳夫子师恩,虽然还未有半点功名在身,但也不想堕了柳夫子的名头。只是许仙愚钝,不以诗词所见长,倒是颇为喜好书画。” “哦?那这位许兄想必定是胸有成竹,丹青妙笔喽?” 马文才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轻轻一摇,说道。 “今日既是文会,那诗词书画想必皆可留存,敢问秦大人可否让许仙做一幅画。” 许仙走了两步,对着上首的秦大人说道。 “自无不可,来人呐,上文房四宝!笔墨伺候!” 秦大人一声令下,自然有随从将笔墨纸砚准备好。 秦大人到也好奇,众人希望以诗词传名,毕竟在场的年轻人都是寄希望于科举之路的,而诗词是士林间流传最快的,画作虽然也是雅事,但终归是有些偏离了科考正途。 这叫许仙的年轻人倒是有趣的很,秦大人想到这许仙乃是柳士元带来的,想必别有一番意味。 于是静静的看着,到要看看这柳士元教出来的学生是何水准。 在中央处有一长桌,随从将画纸铺开。 许仙望了一眼颇有几分担忧之色的柳夫子,给了柳夫子一个安心的眼神。 许仙站在桌前,深吸一口气,提笔开画。 许仙不善诗词这是真的,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做过诗,打油诗倒是做过,也不拿出手啊。 这个世界古怪的很,有李白,柳宗元这些唐代名人,许仙所处的国家还名为唐国,还有不少许仙记忆中的青史留名的人物。 所以许仙不会去抄诗词,说不准那句蹦出来的就是前人遗作,那不是笑掉大牙。 既然诗词做不了,那索性就画画,许仙前世对水墨画有些研究,而且喜好各种画风,最擅长的是铅笔作画,但是此处无铅,但做一幅水墨画也无妨。 画笔沾着画纸,点点缀缀,潇洒行云,周遭人看去,只见许仙这画纸上潮水袭来,浪石涛涛。 许仙到没有许久未做画的生疏感,倒是觉得比前世更加得心应手了。 许仙画的是钱塘浪潮,那种气势磅礴,波浪滔滔,尽数在许仙脑海中呈现。 许仙画的入了迷,两耳中只听得浪声滚滚,一道水幕接天连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许仙一人,还有那茫茫潮水。 一个浪头打来,许仙躲避不及,只能看着那江水迎头而来。 片刻后,以为自已葬身江潮的许仙却发觉自己毫发无伤的留在江水中,仿佛成了一只鱼儿,好不欢畅。 许仙沉溺其中,突然明悟了《吞海决》的法门。 水族以龙为贵,龙掌风雨,在无尽大海中建立水族王宫。 《吞海决》就是昔日龙族一先辈所创。 这《吞海决》又称《万象化海》,修炼至最高深处,可度得三次天劫,证得大道。 与道门传统修炼方式不同之处在于此乃妖修之法,万物生灵以人为长,道门修炼方法便以人为根本,人初始修炼,必须摄足五谷杂粮,讲究的是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阳神大成。 而妖则不同,妖本是自然万物,花草树木、牲畜猛兽,大多生来灵智不全,只有本能,有的侥幸开启灵智,只能吸收日月精华,所以妖的修炼时间比人要长的多。 许仙作画,画的是钱塘江大潮,心中所想全是江水,养神珠是船夫留给许仙的水族至宝,也是许仙能否领悟《吞海决》的关键,人不同于水族,水族天生对水有无比的敏感性。 所以许仙两个月都未参透《吞海决》,现如今置身于钱塘江大潮,而巧的是,许仙又作了这样一幅大潮画,福灵心至,再加上养神珠两个多月来的温养,许仙悟了。 这一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在众人眼中,许仙是一心沉溺在了画作当中,这让在场的众人纷纷侧目,书画之境,有入定之说,作画者如果在作画时入定,所做出的画一定神形兼备,是上乘佳作。 这许仙看起来年轻得很,竟然有此造诣,着实令人惊叹。 第九章众相 哗! 许仙双眼一睁,在画卷上添上最后一笔。 一幅钱塘大潮画浮现在众人眼中,有人惊叹,有人懵懂,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上乘佳作。 本来坐在一旁的周青周员外还老神在在,如今见不少人发出了惊叹声,也起身来看。 周青喜好琴棋书画,他一眼就看出了许仙这画着实不凡,一入眼,就已经仿佛让人置身于大潮之中,那潮水似乎真的会涌上来一般。 不止周青,只要是看了这画第一眼的人,都会有潮水袭来的感觉。 柳夫子没有起身,而是端坐在一旁,他人老成精,早从众人的神态当中知道许仙这画应该是颇为不俗,所以他到是不急,许仙画的越好越传神,就说明他柳士元教的越好,虽然他柳士元不是以书画为长,但许仙就是他学生,这谁也不能否认,这就足够了。 坐在上首的秦大人也忍不住了,对着身旁的钱塘县知县李落英说道:“李大人,咱们也去看看。” 李知县自然点头答应,这许仙是他钱塘县学学子,画的好也是为钱塘县增光,秦大人据说也是爱画之人,若入了秦大人的法眼,许仙便是前途可期。 “让秦某人也看看许仙的大作。” 秦大人走了过来,自然是人人避让。 秦东冠一眼望去,好一幅钱塘大潮!潮水涨落一眼尽收,天地之力尽在其中。 “好!好!好!” 秦东冠拍手叫绝,他自从京师而出,还未见过如此传神之画作。 “咦?好像有龙影在云端涌动。” 有一书生惊呼道。 秦东冠一听,仔细看去,只见那画上云层密布,有一威势隆隆的龙身半显于云间,虽然未见全貌,但只是窥其一隅,也能感觉到那莫大的龙威,真是绝了! 秦东冠哈哈一笑,转身对着柳夫子说道:“士元兄,想不到你竟有如此佳徒,真是让秦某羡煞。” 柳夫子这才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汉文这孩子,心性纯善,倒是一块璞玉。” 许仙一听柳夫子这璞玉之说,不禁暗道,以前还说自己是朽木不可雕也,如今倒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璞玉之才,真是...啧啧啧。 “许仙,这画可有名字?” 秦东冠转头向许仙问道。 许仙一听,知道这是郡守大人想提名了,于是道:“学生一时匆忙,还未想好,不如请秦大人赐名。” “那秦某就却之不恭了。” 秦东冠眉开眼笑,提起笔在画作的左侧,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 “《钱塘观潮》,好名字!与这画相得益彰,贴切的很!贴切的很!” 李知县拍手叫好,大声说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无一不叫好。 “秦大人的字自成一派,颇有风骨,让我等末学后进大开眼界。” 许仙见郡守大人的字写的龙飞凤舞,着实是好字,由衷的拍了一下郡守大人的马屁。 秦郡守只是浅笑,并不做声。 许仙一看马文才虽然还是一副我是才子的样子,但脸上明显有些愠怒,看着许仙的眼神也是甚为仇恨。 许仙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是难以理解这等人的心思,这马文才真是丑人多作怪,想让柳夫子出丑,反被自己将了一军,看样子恨他恨的牙根痒痒。 马文才确实是很不爽,他此次随恩师王显云来参加此次文会,就是为搏得秦大人的眼球,顺便替恩师踩踩昔日的对头。 本想钱塘小县,怎么能有才绝之辈,却不想这看起来土里八气的许仙却作出了许多画作大师也难以作出的上乘佳作,最重要的是秦大人对许仙明显比对自己要关注的多,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头。 马文才看那许仙一脸平静,宠辱不惊的样子,着实恼怒,但又发作不得,毕竟郡守大人当前,他马文才可不能丢了风度。 马文才见自家恩师王显云站起身走了过来,想来恩师定有办法,搓一搓那小子的势头。 “士元兄果真好福气,收了这么一个好学生,只是我记得士元兄并不善书画,不知许仙这画功有几成是传自士元兄呢?” 一脸戏谑的王显云盯着柳夫子,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柳夫子脸上泛着红,他总不能开口说,不管是不是我教的,这就是我徒弟,你能耐我何?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王师叔,你恐怕不知道,柳夫子虽不善书画,但是却给了我许多帮助,夫子常教我,要做学问就要先学做人,如果做人没做好,整日尽想着偷奸耍滑、偷鸡摸狗、挑拨是非,那还做什么学问,不如回家种地,体验民生疾苦,否则只会夸夸其谈,又有什么用呢?。” 许仙一脸平静的说道。 “好!许仙,说的好!我秦某人自从就任杭州郡守,就经常告诫治下学子要立五德,否则即便功名在身也难成大事。” 秦大人十分欣赏的看着许仙说道。 秦东冠年轻时与王显云、柳士元相交于学府之中,三人同赴科场,是为同科进士,但官场之上,政见不合,派系之争,昔日好友反目成仇,若不是自己还与柳士元有几分情谊,亲自发帖给他,恐怕依着柳士元的倔驴脾气,今日是不会来的。 柳士元这人才能是有的,但是太过刚直迂腐,所以宦海沉浮多年,最终辞官回了钱塘老家教书。 秦东冠欣赏柳士元,也敬佩的他的为人,虽然秦东冠也想和柳士元一般做个教书匠,但秦家根深树大,他个人荣辱又怎么及得家族发展。 所以此番听得许仙口中的要做学问要先学做人,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起了自己所敬佩的柳士元是怎样的人物。 被秦大人这么一肯定,在场的诸位自然是迎合,不再提出其他,这文会到了这种时候,也该散场了。 毕竟望江楼下,人潮涌动,如果发生点什么意外就不美了。 马文才、王显云二人也压下了自身的情绪,王显云还想靠着秦东冠复起官场,自然不会忤逆秦东冠。 马文才自然更是,退到一旁,只是时不时的阴冷的看着许仙。 “诸位,今日钱塘文会,涌现出众多佳作,让秦某见识到了苏杭学子的风采,不日便是秋闱,望诸位学子能榜上留名,一路高歌!” 秦大人做了总结性陈词,便离开了望江楼。 秦大人离开不久后,便有人给柳夫子送来了请帖,说是郡守大人邀请其去钱塘楼赴宴,还特意点了许仙也一同随去。 许仙只能跟着柳夫子去赴宴,想那秦大人一方郡守,居然没脸没皮的把他辛辛苦苦做的画给拿走了,美其名曰鉴赏,许仙还真的有些无语,不过他也知道那画如果想大放异彩,在他手中远不如在郡守大人的手中合适。 许仙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整个杭州府不知有多少年轻俊杰挤破头想着让郡守大人收其诗画。 不过此刻许仙最想的却赶快回家研究《吞海决》。 可惜一路上被柳夫子盯的发怵,让许仙浑身不自在。 ps:新书是小树苗,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章定神 “夫子,不知学生脸上可是长了花?” 许仙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夫子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潮,又看了看许仙,沉吟半晌才说道:“汉文,你可想入仕途?” 许仙见柳夫子颇为慎重,如今他不过一布衣之身,如果不想姐姐失望,如果以后还想给未来娘子一个美满的生活,就必须考科举,走仕途。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官者,以宀(mian二声)治众,在这种以士为荣的朝代,入朝当官才是一个五好青年正确的人生追求。 “学生自幼苦读,自然是为了求取功名,一展抱负。” 许仙郑重的施礼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是舍下这老脸,也要助你一助。” 柳夫子见许仙意定声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虽然许仙看起来资质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愚痴,比起他年轻时候的学问更是犹如云泥之别,但书生饱读诗书,纵览经义,不就是为了锦衣加身,一展胸中抱负。 许仙虽痴,但胜在心善,且有画才,说不定能入那翰林图画院,如果事情可为,那到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柳夫子打定主意,便再不与许仙多说。 这一日,钱塘江文会上传出了一诗一画的名头,凡是见过那《钱塘观潮》之人都说,其画不俗,看一眼便身临其境,十分神奇。 更有传言,说作画者是钱塘县学一白身,名叫许仙,已经入了郡守大人的法眼,更有甚者传出,郡守大人宴请钱塘诸名士,许仙被郡守大人收入门下,日后恐怕要平步青云了。 而令众人羡慕的许仙却是在家中修炼,不知岁月,已经踏入了另一片天地。 这已经是钱塘文会后的第三日,那日许仙随柳夫子前去赴宴,宴席之上,郡守秦大人不吝夸奖,直夸许仙是年轻俊杰,画的一手好画,甚至出言要将此画送进京师,供给当今圣上。 唐国上下皆好书画,这与现如今的唐国皇帝大有关系,当今皇帝广收古物书画,网罗画术名家,还特意成立翰林书画院,甚至在去岁科考之时,还多加了一门画作考试,前三甲亦能入朝为官,入那翰林书画院。 所谓上行下效,朝臣为讨圣心,都以皇帝的喜好为爱好,所以许仙擅画之名也渐渐在江浙一带的士林之中传播开来。 至于许仙被郡守大人收入门墙纯属以讹传讹,且不说许仙如今的座师柳夫子是秦大人的同科,秦大人不可能夺人所爱,即便是许仙颇有画艺,但经义不通,也难以被秦大人所看好。 不过这一切都与此刻的许仙无关,许仙此刻正处在修炼的关键时刻。 《吞海决》不同于一般的妖修之法,而是龙族大能所创,化海为已身,炼的是天下水系。 天下有山神,水神之说,而山神、水神之类无一不是精怪修道,成就神位。 而如今的许仙已经跨过了筑基大门,相当于精怪刚刚开启灵智,懂得吸收天地灵气的地步,也称为定神。 所谓定神,便是神魂初定,吸收天地灵气,改造自身体质。 许仙无人指点,但有养神珠护着,倒也是不疾不徐的开始修炼。 吸收灵气就好比是在饱餐,但是不到一定境界,是无法辟谷的,所以该吃的饭还是要吃,该喝的水还是要喝。 许仙双手捏诀,倒是觉得身体舒畅,经脉****。 而养神珠则是盘旋在许仙的头顶,如同一个聚灵法阵一般,将灵气汇聚在许仙的周围。 这几日,学堂休沐,许仙每日不是修炼就是看书,那日自从画了一副观潮画,名声传遍钱塘,便有附庸风雅之士前来求画,多为本地乡绅,许仙通通以身体不佳为由给婉拒。 唯有周青周员外向许仙十两黄金求一幅画,许仙无法拒绝,便答应下来。 再说还有十两黄金为报酬,让许仙大有实现了人生价值的感觉。 许仙作画讲究的是心静如水,波澜不惊,所以每次修炼完,便是最佳的作画时间。 许仙用三日空闲时间画了一幅西湖断桥,这也是他在今世最为熟悉的景致。 画作交付给周员外后,周员外大喜,连连夸赞许仙的画艺绝伦,有灵气! 周员外是误打误撞,倒也说出了实话,那画作是许仙初修之时所作,灵气控制不足,所以每一笔都沾惹了灵气,如此作下的画便极具神韵,仿若美景就在眼前。 将黄金交给姐姐,姐姐许娇容自然是喜笑颜开,她也听到了乡民夸赞自家内弟,仿佛在一夜之间,世代经商的许家都成了诗书传家一般。 许娇容高兴,自然对许仙慈眉善目,温言好语。 直到这一天,柳夫子差人前来寻许仙,说是现任钱塘知县李大人要离任,要许仙随他一起送友人。 许仙虽觉得奇怪,但是也答应下来,告诉了姐姐一声,便出了门。 钱塘县风雨亭,正是送别的好地方。 许仙到了时,已经看到柳夫子和那李大人在寒暄道别。 “学生许仙恭喜李大人高升!” 许仙身着一身有些洗的发白的学子服,倒显得越加的清秀。 “汉文,如今我将调去杭州府,明年八月,我在杭州府等你一鸣惊人!” 李落英看着许仙颇感亲切,如今他高升也算是沾了许仙的光,据说秦大人将许仙那幅《钱塘观潮》进献给了当今圣上,圣上大喜,还封赏了秦大人,所以他这知县也算当到了头,要高升了。 许仙倒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知县大老爷如此客气,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不过许仙也是妙人,随即应道:“李大人如此看得起学生,明年秋闱,学生自当要去那杭州府走一遭。” 许仙如今是白身,明年二月才能参加县试,若能过了县试便是秀才一枚,到时也算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 多年苦读,也算有个结果。 记得前世看白蛇传时,自己的前身可是连个秀才都不是,所以岁数大了只能去药材铺当个学徒,许仙如今信心满满,一心想着科举入仕。 待以后自家娘子出现,也让她感受一把官太太的瘾。 ps:新书是树苗,需要各位浇水,收藏,扔点推荐票,要不然会发育不良! 第十一章离别 送别了李大人,师生二人相随走在林间小路上。 柳夫子道:“汉文呐,为师不日也要离开了。” 许仙一听,突然间还未反应过来,不禁问道:“离开?夫子要出门走亲戚吗?” 柳夫子笑道:“你这痴儿,老夫是要去那杭州府赴任呐。” 许仙疑惑道:“夫子,你要去当官了?” “不错,你且听我说,我这一走,县学就会有新的教谕前来,不过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将我平日里讲授的那些经义,还有典籍背下来,明年二月县试必过,到时你来杭州府寻我。” 柳夫子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门生。 “老夫闲居山野数年,连妻儿都留在了杭州府,这次也该去与家人团聚了。” 柳夫子有些感慨的说道。 “夫子...” 许仙突然有些难过,柳夫子待他很好,如今也要离开了。 “汉文不必作女儿姿态,杭州府离钱塘不远,何况明年县试一过,你也是必定要来杭州府的,到时你我师徒自然有再见之时。” 许仙并不知道,柳夫子此次能下定决心起复,有一半是因为他许仙。 柳夫子在朝多年,人脉不少,更何况柳家也是世代官门,其祖上也出过封疆大吏,但其几年前,心灰意冷,便辞官回乡,若不是许仙的出现,恐怕柳夫子也不会下定决心重返官场。 “新来的杨知县已经到任了,听闻此人是因为娶了上官之女,才有了门路,来钱塘做了县令,老夫离去后,你尽管安心读书,不可招惹是非,明年杭州府再会。” 柳夫子有意的说道。 许仙应承下来,师生二人一起回了县里。 接下来的这几日,许仙天天与柳夫子畅谈经学,让柳夫子惊讶的是,许仙近几日这头脑似乎愈加的清明,许多地方自己一讲便通,似乎与往日那个有些呆傻的许仙渐行渐远,这也让柳夫子心情大好,直道许仙真的开窍了。 就这样,柳夫子于某一天乘一叶扁舟而去,许仙前来送行,看着柳夫子的船消失在湖面上,许仙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去逛西湖了,也不知道船爷儿回来了没有,于是许仙兴冲冲的往西湖行去。 西湖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可惜许仙游遍西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船爷儿,他挺想告诉船爷儿一声,自己已经悟到了法门,如今也能控水了。 什么滴水决之类的小法术,他也能用上一两个,只是体内的灵气有限,用过几次之后便得缓上许久。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让许仙兴奋了许久,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法术,不是前世那种障眼法一般的魔术。 可惜快乐无人分享,也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 许仙坐在西湖畔,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静下心来仔细感应,却又发觉那道气息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天雷滚滚,阴云密布,竟然下起了雨,许仙没有带伞,湖上也没有船。 就在这时,许仙看到西湖水中露出一个好大的鱼头,竟然是那条许仙放生掉的大鱼。 通体银白色鳞片,正向着许仙这边游来,许仙一眼就认出了这大鱼,不禁开口喊道:“鱼儿,鱼儿,原来你还真是住在西湖里。” 许仙毫不在意雨水淋,此刻只觉得有种舒畅的感觉。 他蹲在了湖边,大鱼游到了他身边,探出了头,鱼嘴中含着一粒碧绿色的珠子。 “这是给我的?” 许仙伸出手接住碧绿色的珠子,笑着问道。 那大鱼打了个挺,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在说是一般。 “还真是个好鱼儿,我看你这么白,不如就叫你小白好了。” 许仙童心泛起,高兴的说道。 “小白,小白,你放心,等我以后修为有成,一定把这西湖水给炼了,到时候让你做西湖水神!” 许仙肆无忌惮的说道。 “小白,看你这么通灵性,想必也是开了灵智的,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水族前辈,他应该是条老龙,我好久没见他,还真有点想他了。” 许仙絮絮叨叨的和大鱼说了一大通,虽然明知道大鱼不可能回答他,但是他就是想说,其实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人是群居动物,是需要三两知己的。 许仙来到此地,老船夫便是他的知己,在老船夫面前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家中,和姐姐说话还要有些地方避忌,和柳夫子说话大多数是学和问。 老船夫消失了许久,让许仙憋了不少话,如今和大鱼这么一说,连柳夫子离去的悲伤也一同尽去了。 还好这是下大雨的时候,路上少有人来往,否则让人看见许仙对着湖水和鱼说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做傻子。 不过许仙也不会在意,他一向做事以顺心意为准,这种事情无伤大雅,被人指指点点也掉不了肉,与他何干。 就在许仙说话时,断桥上突然走来一个手持禅杖,身披蓑衣的中年和尚。 那雨水也不能打落在和尚的脚面上,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格挡,将雨水挡在了那和尚的周身之外。 “阿弥陀佛。” 那和尚看着在雨水中淋着的书生,双眼一亮。 “好一个佛缘深厚的书生。” 和尚见书生任凭大雨磅礴,也毫不在意,竟然是在和一条鱼说话,那鱼显然已经是成了精,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百多年的道行,但也是妖! 想他入佛门百年,一朝参悟,佛祖赐下他法眼,可辨识妖邪,所以他以斩妖除魔为已任。 但和尚也知道这西湖水不是他能任意施为的地方,瞧那鱼儿,想必也是那条老龙的后辈,他若出手降妖,恐怕金山寺千叶大禅师也保不住他。 罢了,罢了,只要不伤人性命便可。 那书生倒是与佛有缘,且去渡他一渡。 和尚打定主意,便挪着步子向许仙走了过去。 许仙正和大鱼说的欢快,却见那大鱼,猛打一个浪头,窜入湖中,仿佛受了什么惊扰一般,消失不见了。 许仙喊道:“小白,我还没说完呢,你跑啥?” ps:各位施主,法海看你们素有慧根,想来也是有佛缘的,想带你们回寺里聊聊人生,点个收藏,扔个推荐,法海自然知难而退。 第十二章法海 许仙不明所以,见小白撒欢子潜入湖底,只道自己这闲言碎语连这鱼儿也不想听了。 “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许仙道一声,将碧绿珠子揣在怀里,才发觉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小施主,这雨下的颇大,为何不去躲雨,反而要在这湖边独步呢?” 和尚站在许仙身后,朗声说道。 许仙听闻背后有人说话,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尚,这和尚生的倒是慈眉善目,看起来倒像是个有德高僧。 “大师傅,我生来喜好雨水,何必要躲呢?” 许仙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果然是个妙人,不愧是有慧根的。” 和尚道一声佛号,悠然说道。 “慧根?” 许仙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那和尚说道:“贫僧金山寺法海,看小施主素有慧根,佛缘深厚,想请小施主随我入寺,皈依三宝,悟我佛门大道。” “法海!” 许仙深吸一口气,想不到猝不及防间就遇到了法海。 想来两月前,他梦的恶人便是这法海,如今法海是真的出现了,还真他娘的想让他当和尚。 你大爷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绝情灭性,一心除魔卫道,想想这法海的种种,许仙恨不得掉头就走,但是转念一想,如今这法海还不知道以后之事,要不先探探这老秃驴的口风? “原来是法海大师傅,小子我姓许名仙,许配的许,神仙的仙,只是钱塘县学一普通学子,一心想过科考、入仕途,恐怕要让大师傅失望了。” 许仙摆出一副芊芊学子的模样,有礼的说道。 “许施主此时不肯,来日也必定会叩我金山寺门,正所谓佛门广大,佛法浩瀚,许施主与佛门有缘,来日方长,你我必有再见之时。” 法海入佛门多年,见过不少想遁入空门的俗世人,这俗世间有不测风云,今日不想,明日遭逢大难也就想通了。 “阿弥陀佛!” 法海宣了一声佛号,提着禅杖,走入了雨幕当中。 许仙见法海并未强求他,只是说了两句,便离开了,这让许仙多少松了一口气。 这法海虽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是动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着实是个狠人。 许仙见了法海,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道自己得努力修炼了,要不然以后若是白娘子出现了,这法海三天两头的找麻烦,没点本事怎么能护住白娘子。 许仙此时一心想和白娘子双宿双飞,最好做个千年夫妻。 不然他为何向老船夫求法,除了自己本身对法术的好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修炼一身好本事,将来可以派得上用场。 许仙满怀心事的回了家,姐姐许娇容见许仙淋的和落汤鸡似的,开口说道:“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躲躲雨。” 说着,赶忙给许仙倒了热茶,让许仙喝了暖暖身子。 许仙此刻还想着法海,再说他筑基已成,也算小有法力,这点雨还淋不病他,而且他所修法决是水属性的法决,这雨非但对他无害,反到是对他修行有易。 不过姐姐唠唠叨叨也让许仙醒了神,许仙和姐姐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屋里。 许娇容见许仙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因为柳夫子的离开,有些伤心。 自家这弟弟至情至性,到也不让她意外。 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他,算了,他现在这样子也听不进去,明天再说好了,反正只是通知他一下嘛,自己的终身大事,还由不得这小兔崽子。 想到这里,许娇容的脸上泛起了几丝小女人的神色。 许仙进了自己屋,感到怀中有股清冷的气息,才想起小白给了他一个碧绿色珠子。 从怀中掏出珠子,许仙一看,那碧绿珠子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美轮美奂,倒是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咦?” 许仙见那珠子竟然悬空而起,然后镶在了他姐姐给他绣的香囊之上。 “还真是件有灵性的宝贝呢!” 许仙没想到小白送的东西也是有灵性的宝贝,这就更加证实了小白也是西湖中的修炼的精怪。 许仙得了宝贝自然高兴,只是一想法海的出现,心里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于是,许仙便提起画笔,随意画了起来。 许仙也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只是觉得心中紊乱,想要静一静心。 许仙作画时,也如同在修炼,心神渐渐澄澈。 等他清醒的看着自己所作的画时,连他自己都大吃了一惊。 只因他画下的是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赫然是他心中所想的白娘子的样子。 那画上的白娘子一颦一笑,惊艳绝人,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因为前世看过赵雅芝演的白娘子,所以他的这幅白娘子画像,还有几分神似赵雅芝。 许仙最近画功大涨,记忆也好了许多,想来也是因为修炼了《吞海决》,神魂愈加强大的缘故。 这幅画作好,许仙灵台通明,开始读书,一时间倒是入了迷。 只听得在这大雨天,有一清秀少年书生,于窗前朗朗而读,这天上的氤氲之气更浓厚了。 第二天,许仙从姐姐许娇容口中得知了一个大消息,原来是新任钱塘知县杨大人提拔了原先的小捕快李公甫为捕头。 李公甫暗恋自家姐姐一年多了,如今刚升了官,就差了媒婆来提亲。 许娇容知道这李公甫,平日里有些许泼皮无赖来骚扰她,都是这李公甫给赶跑了,这李公甫的心思,许娇容早就是一清二楚。 只是她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可轻易托付于人,考察了一年多,如今李公甫也升了捕头,自己也算是找到了良人。 得知姐姐终于要嫁人了,许仙自然高兴,而且也是如同原剧一般,嫁了李公甫。 这让许仙感到白娘子的脚步也离他不远了。 得了姐姐的命令,许仙提了些许祭品去父母坟前拜祭,也顺便告诉一下地下的父母,姐姐许娇容要出嫁了。 ps: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三章道人 江南九月别有一番风味,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钱塘县北面的山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是许家几代人的坟荫之所,许仙的父母,许氏夫妇就合葬在此处。 许仙倒是心怀坦荡,将诸事一表,上香叩头,然后悠然下山。 林间山坡多有菊花盛开,景致颇美。 许仙背上还背着一把斧头,只因为姐姐许娇容下了命令,让许仙顺手捎些柴火回去。 许仙自然是答应了,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多年,生活一向艰苦,虽然如今因为许仙的缘故,家中生活改善不少,但许娇容还是勤俭持家。 许仙自幼打柴烧水做饭样样沾手,做这些事情倒是手到擒来,如今虽然此许仙已非彼许仙,但却更加敬重爱护这样一个姐姐了。 许仙身负法力,砍柴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不消一会儿,便已经捆了一捆,背在背上,唱着小曲下了山。 只是走在半道,突然听闻一阵悠扬古朴的钟鸣从不远处的山上传来。 那座山上,坐落着一座寺庙,金山寺。 钟鸣声响了许久,才停歇,虽然相去甚远,但是听的许仙耳中嗡嗡作响。 许仙倒是不恼,只是加快了脚步。 又过了半月,许仙姐姐出嫁,许家宅子热闹非凡,李公甫提了钱塘县捕头,也算钱塘县公门里说得上号的人物,再加上许仙这个被前杭州府郡守都称赞过的年轻俊杰,钱塘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真来了不少。 比如钱塘知县杨大人,周青周员外,还有一众本县乡绅。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许汉文了。” 一个身材不高,样貌普通的中年人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许仙说道。 “杨大人请了,这位就是内弟,许仙许汉文。” 李公甫脚踩官靴,一身大红喜袍,站在钱塘县知县杨大人前面介绍道。 “汉文,快来拜见知县杨大人。” “学生许仙,见过杨大人。” 许仙看着自家姐夫这眼神,着实有些腻味,但也不能不给面子,毕竟这是钱塘县如今的知县。 随意客套几句,杨知县到也知道谁是今天的正主,也不叨扰,只做个宾客。 许仙被周青周员外拉去一旁,无非是吹嘘许仙的画的确妙笔生花,许多人看了许仙画的那幅西湖断桥,纷纷赞叹不已,让周员外脸上大有颜面。 许仙只能微微一笑,说自己还需要进步。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一对新人在天地、还有众人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妻。 许仙看到自家姐姐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想来盖头下也是花容泪滴,心情莫名吧。 看着一身喜袍的姐姐,许仙就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命中注定要遇到那个女子,她现在在哪里呢? 拜堂、入洞房,许仙作为许家唯一的男丁,也被拉去随着姐夫一桌桌敬酒。 结果许仙姐夫醉倒了,许仙却是因为《吞海决》的缘故,面若桃红,无甚醉意,寻常酒水其实对他来说和白水也无甚差别了,只是酒气上涌也一时半会无法尽数消去。 许家宅子不小,所以李公甫婚后就搬到了许宅。 姐姐有了依靠,许仙对自己的事情更上心了,日子到也过的平淡,一连几月,他都是修炼,去学堂学习,然后兴致来了作幅画。 不过最满意的还是那幅白娘子画像,许仙还专门找了人装裱起来,挂在自己卧室。 这一日,临近春节,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年将要来临。 学堂放了假,许仙闲来无事,出去置办年货。 如今走在钱塘县的大街上,许仙也算小半个名人。 突然想到姐姐要他去庆余堂抓两副药,原来前两日,姐姐许娇容偶感风寒,一连咳嗽了几日。 姐夫李公甫忙着处理县里的事,无暇相顾,买药的差事自然是落在了许仙的头上。 庆余堂的王员外和许仙的姐夫李公甫是熟人,见许仙来抓药,还嘘寒问暖了一番。 许仙略有感慨的看着眼前这位颇具医德的中年人,想来如果不是自己来了,前身不就是拜这王员外为师,在庆余堂做了个学徒。 许仙与王员外说了几句话,便拿着药要离开。 这时,药堂门口突然来了一道人,那道人剑眉星目,一身深色道袍,后背背着一把宝剑。 道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只见他脸色苍白,踉跄的走进了药堂。 然后走到药柜前开口说道:“我要水银三两、硫磺五钱。” 王员外见那道人气息不稳,便上前问道:“这位客官,我观你印堂昏暗,口唇发白,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症,可否让在下掌一掌脉。” 那道人看都不看王员外,兀自说道:“叫你抓药就抓药,你废什么话。” 柜台上的伙计听了,一急,便道:“你这道人,真不知好歹,我家掌柜好心问你,你不看就不看,何必如此!” “哼!” 道人脸色一寒,背后的宝剑嗡嗡作响,似要离鞘而出一般。 伙计一看,倒萎靡了几分。 许仙见这道人应该是身怀道术之人,应该是遇到了急事,便开口道:“小哥,你且先为这位道长抓了药,其余不必多管。” 那伙计应了声,转身去抓药。 道人抓着药包,扔下几粒碎银子,然后冷冷的看了许仙一眼,快速走出了药堂,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王员外见许仙解围,对着许仙道了声谢。 许仙摆了摆手,谦恭一番,出了门。 他想追那道人,却发现道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不知那道人是何来历,硫磺、水银二者不能相融,道人却偏偏单要此二物。 而许仙自从定神以来,对身边周遭事物有了许多细微的感知。 刚才那道人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不买救命之药,却买了硫磺、水银,真是奇怪的很。 许仙在街上绕了一会,也没再看见那道人的身影,便叹了一声,回家去了。 钱塘县双茶巷一处废旧的宅院中,破旧的屋内,许仙四处寻找的道人正在痛苦不堪的凝练法决。 这处宅院阴气滚滚,虽然是白天,但也不时有阴风刮过。 只见那道人双手捏诀,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咒语,脸上泛白,大汗淋漓,一道道符纸从腰间飞出,绕着道人飞转。 半晌之后,只见那道人将硫磺、水银尽数洒在符纸之上,道人嘴中吐出一个字,“临!” 第十四章出窍 钱塘县,清波门,双茶巷有一座废弃多年的宅院,平时少有人迹,半夜若从这宅院门口经过,常会从其中传出的丝竹乐器敲打之声,曾有过路人夜宿于此地,第二日便再也没出来。 道人吐出一个“临”字,周围的符纸尽数飘摇而起,贴到了这宅院的四处角落。 做完这一切,道人猛的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喷在地面上,地上有几片树叶,瞬间被黑血腐蚀的干干净净。 而后,那道人双眼微睁,嘴角含笑,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气若游丝的说道:“荡妖封鬼,玄门正统,此生抱憾,以待来人。” 说罢,道人头一歪,俨然是已经气绝身亡。 ...... 过了新年,便是县试。 许仙与一众考生登堂入室,杨知县作为县试的主持者,官威满满的致词。 不少从底下乡村里赶过来的学子初次见这一县之首,虚寒若惊,不敢多加喧哗。 拜祭了天地文曲之后,考试正式开始。 其中详情自不必表述,三日后官学放榜,许仙的名字俨然定在其中。 许仙一举过了县试,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曾苦读多年,再加上修炼法决大半年,精气神早已与往日不同。 县试已过,许仙也准备辞别钱塘,前往杭州府。 这一夜,许仙只觉心神不宁,便坐在床头,开始修炼法决。 修炼至后半夜,养神珠光芒大盛,许仙只觉茫茫然间有种魂魄离体的感觉,再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自己闭目端坐,许仙好似明白,自己应该是到了法决所述的第二层境界,出窍。 所谓出窍,便是神魂凝练到一定地步,可以少时离体而出,又分夜游、日游。 如今的许仙神魂堪堪可以达到夜游的水准。 许仙颇感好奇,只觉得自己轻灵无比,飘荡在空中,一时玩心大起,飘摇而出。 半空中,许仙只觉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自己。 他神魂锻炼许久,无意之下,竟然已经飞出了老远的距离。 许仙终于来到了那股力量的源头,只见一座好大的宅院,里面灯火通明,似有丝竹乐器之声。 许仙好奇,这大半夜的,谁家还在k歌呢?这不是扰民吗。 于是飞了进去,只见里面的一处大屋内。 歌姬起舞,宾客满堂,坐在上首的是一身着紫色蟒龙袍的老者。 那老者哈哈一笑,大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饮上一杯浊酒。” 许仙落地,走了进去。 堂内左右有文人,有雅士,也有武夫,许仙暗暗称奇,这样的大户人家,他在钱塘县数年,也未曾听说过啊。 “在下许仙,路过贵府门前,见府上热闹不已,颇感好奇,叨扰了!” 许仙施礼道。 “哈哈哈哈。” 许仙这一说话,惹的堂内人一个个垂足顿首,哈哈大笑。 “好一个愚痴的书生,进了何处也不知道,此处乃仇王鬼府!你这书生进来就别想再出去了。” 一个武夫模样的大汉面露狰狞之色,厉声说道。 “仇王鬼府!” 许仙猛然吓了一跳,要不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原来是闯进了鬼窝,但此刻却不是自乱手脚的时候。 “东升,你先退下,这位许书生不是你能招惹的。” 坐在上首的仇王,盯着许仙开口说道。 “许书生,你看我这仇王府如何?” 仇王坐着的是龙头椅,端着金杯,威势不凡。 “倒是一处好所在,只可惜阴气太重,想必仇王也是夙愿未了,才盘旋于此处吧。” 许仙平静的说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你也不必多想,今夜将你引来此处的正是我。” 只见仇王手上一盏铜铃,轻轻摇曳,发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许仙一听,果然是吸引他到此处的那道魂音。 “此铃铛名为招魂铃,只要是方圆百里内的生魂,都可招来。” “哦?不知仇王有何愿望?” 许仙道。 “这事对许书生来说到也简单,不过举手之劳,这宅子里有玄门道人定下的一十八道封印,只要许书生答应本王,明日还魂来仇王府将那一十八道封印尽数解取,本王便将这招魂铃赠与你。” 仇王悠然自得的说道。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许仙反问道。 “那许书生只好陪本王在此,做一个逍遥鬼了。” 仇王笑眯眯的说道。 神魂离体,时间一长,便难以回魂,倒是只能如同鬼魂一般游荡在人间,不敢见天日,甚至时间长了,无法经受风寒,有可能神志模糊,化作厉鬼,危害人间。 许仙见周围之鬼,一个个如同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且答应他。 “好,我可以答应你。” 许仙应声道。 “果然爽快,请书生满饮此杯!” 仇王大袖一挥,桌前的金杯便眨眼间来到了许仙的面前。 许仙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仇王见许仙喝下,哈哈大笑,道:“许书生,你喝了本王的牵灵酒,如果不遵守约定,必定神魂尽散,变成行尸走肉。” “仇王你放心,许仙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告辞了。” 许仙一刻也不想多留,幽然而起,飘在夜空中,许仙只觉得神魂乍冷。 许仙后悔极了,但也知道慌乱无用,只能赶紧回魂,再做打算。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神光拦住了许仙的去路。 只见一儒生模样的老者凭空出现,那老者身上穿着一身官服,说道:“书生慢行,我看你刚从仇王府的方向过来,想必是受了仇王那招魂铃的蛊惑,可是被他下了套?” 许仙见这老者一口道出了自己的遭遇,也不扭捏,便点头称是。 “仇王这只老狐狸,本官好不容易请了玄门道人前来镇压他,想不到连玄门道人也被他给害死了,如今又连累了你,真是本官之错!” 那老者一脸自责的说道。 “老倌儿,可否将详情与我说说?” 许仙打定主意清除仇王鬼府,仇王诱他而去,还威胁他服下什么狗屁牵灵酒,他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如今性命也受到了威胁,一定要斩草除根。 但他修行不过旬月,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眼前之人似乎能为他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