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象能别谈恋爱吗?(强制 np ntr)》 请收下我的分手信 1. 6月22日晚。 距离竹羽椿提分手的行程安排还剩一天时间。 晚自习铃声一响,教学楼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间间教室的灯都接连熄灭,走廊里有学生在奔跑,楼道更是没几秒就挤满了人。 毫不夸张地说,三分钟,教室就基本清场了。 与着急回家的同学相比,站在高一10班门口外的竹羽椿就显得悠闲得多。 她穿着青苹果色的兔耳挂脖上衣,正趴在栏杆上对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露出的肩胛线条光滑流畅,头发丝随意风摇晃。 “还等吗?” 这是林付星问的第三遍。 她是陪竹羽椿等她男朋友的。 按理来说,她不该在校园情侣之间短暂的相处时间里来当电灯泡。 不过竹羽椿说她想分手很久了,只不过每次都狠不下心。 于是林付星逼着她定好截止日期,这俩天会督促她把事情落实好。 “都他妈等了快十分钟了,五楼为什么每次放学都这么慢?” 放学时间的每分每秒都尤为珍贵,况且竹羽椿还是女生,哪有女朋友天天等男朋友放学的? 竹羽椿在四楼,柏预沅在五楼,下个楼梯的功夫,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竹羽椿已经受够了天天等柏预沅放学的日子。 她就搞不懂了,别人男朋友早提前到女朋友班级门口等着了,这柏预沅为什么收拾东西要这么晚? 说到底,对方就是没那么喜欢她。 “那个xxx不也是五楼的吗?一下课就第一个跑到四楼找女朋友,我看柏预沅就是故意拖拉的。” 林付星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柏预沅,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可喜欢的? 也就竹羽椿稀罕。 面对林付星的举例论证,竹羽椿憋着火。 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如果换做别人,她早甩脸走人了。 可却为了柏预沅一再降低自己的标准。 “再也不想谈这么操蛋的恋爱了。”竹羽椿用力锤了下栏杆,拳头红了一片。 “干脆今天分了得了。”林付星继续怂恿。 “可我们都没亲过。”竹羽椿握紧拳头,眼神晦涩不明,她想的是亲一口再分手。 可她不好意思亲啊! “你们到现在都没亲过?”林付星忍不住提高音量,“三个月,你们谈的什么玩意啊。竹羽椿,你到底在图什么?玩柏拉图吗?” “亲过一次脸。”竹羽椿憋红了脸,反驳道。 柏预沅不主动,她更不主动,这能怪她吗? “赶紧分!”这三个字,林付星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晚风熏得游人醉,望夫石终于等到了人。柏预沅穿着白T背着书包,走秀般不急不慢地从楼梯上下来。 “走吧。” 他迎风走到竹羽椿面前,短袖被吹起,领口很大,面料又薄,竹羽椿低头就能看到他锁骨上的三颗小痣,都能连成三角形了。 靠,这衣服穿在他身上,身线若隐若现的,他一整天都这么穿,得被多少人看过啊。 竹羽椿纵使心里厌烦,明面上也没说什么。 “抱歉,我从二班往五班走人太多了,我收东西慢,又让你等了。”铜钱叩响玉佩般清脆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嗯。” 竹羽椿一下子就没了脾气,柏预沅的脸给她道了第一声歉。 算了。 反正明天就分手了,大家好聚好散,这次就不生气了。 林付星看着竹羽椿那张懵懵的脸,心中冷哼了声,默默离两个人三米远。 两个人快要分手了,林付星才正儿八经地瞧上柏预沅。 这是林付星第一次觉得柏预沅好看。 面如桃花,睫毛浓密上扬,眼眸乌黑清亮,唇红齿白,圣洁到仿佛不容沾染又十分激起人的施虐欲,让人忍不住想弄脏他,亵玩他。 难怪一开学就被不少人在校园墙上告白。 可除了这张脸,林付星再也找不出他的其他优点。 一个花瓶罢了。 等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开,她立马和竹羽椿并肩而行。 “手里拿的什么?” 林付星见她手指间夹着一个信封。 上一秒见竹羽椿,她还一副形如枯槁,被人欠了一百万的模样,此刻却面色红润,眼睛水亮亮的,想必两个人一路上聊天聊得很愉快。 林付星想,起码在一起的时候,柏预沅让竹羽椿开心过,他还算有点用处。 “不知道。柏预沅走之前给的!让我回家了再打开。”竹羽椿弯了弯眼,语速很快。 以前都是竹羽椿给他写小纸条,柏预沅只收,回得少。 难得啊。 只可惜,他开窍得太晚了。 竹羽椿明天就要甩了他了。 “今天亲了吗?” “……没好意思。” “我就知道。” “欸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天晚上有点无聊吧。下次就不让你陪我了。” “不无聊,明天一定要分手啊。” 竹羽椿半搂着林付星,眯眼笑。 “分分分。” 她和林付星约了晚上去喝酒。 白天她一直在复盘和柏预沅的恋爱,她不想再为一个人内耗。可一见到柏预沅,她就什么也顾不着了。 林付星也没说什么。 但她估计竹羽椿会因为今天的“意外”再晚几天分手。 “德行。”她伸出一根手指推了竹羽椿脑门一下。“他为你付出什么了?一个破信封就能把你哄得晕头脑胀的,我看你真是被他pua了。” “今天开心但不影响我明天分手啊。”竹羽椿捏着信封拍手背,说话轻飘飘的,心跳声却很快。“我们3月23号确定关系,6月23号分手,正好凑个整数。” “反正我是受不了了他了,爱谁谈谈去吧。” “你最好是。”林付星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笑。 只有她知道竹羽椿这段时间被冷暴力多少次。 像柏预沅这种离异家庭出生的人,缺钱缺爱还自卑,人生轨迹和竹羽椿毫无交点的人,又怎么会谈得好恋爱? 她们现在能进入的场所,柏预沅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踏入或接触。他注定是要付出比普通人多一万倍的努力才能勉强摸到门槛的。 他和竹羽椿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在扶贫游戏结束,竹羽椿也确实玩腻了。 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林付星把机车停在对面小学的停车场,载着竹羽椿开往俱乐部。 风呼呼地穿过衣领,吹散了些黏腻感。 “喂,林付星,我被甩了。” “什么?” 林付星没听清,又或许是有些不太确信,于是她朝着身后喊了声。“你再说一遍。” “我居然被他甩了。”竹羽椿的声音很轻。 这哪是一封诉说思念的情书,分明是一封大写的分手信。 竹羽椿心鼓如雷,她喘着气手都在发抖,字在她眼里出现了重影。 她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水雾将头盔的镜面变得模糊。 柏预沅甚至还悠哉游哉地在最后一行落了款。 她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老子他妈的居然被他甩了!” 竹羽椿把信撕成一个个碎片,如彩带扔进空中,一如庆祝她摆脱苦海的第一声喝彩。 林付星没有停车,而是提了车速,开得更快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下了车,竹羽椿有些头晕,她扶着车缓了缓,应该是有些低血糖。 等到底下俱乐部的电梯开了,林付星拽着她往深处走。 3、2、1。 叮。 竹羽椿走进去,一屁股坐到了人群中心,好友们一见她们进来就拿起开瓶器哐哐开酒。 “哟,今天还挺早的。” “高中生们终于下课啦。” “啧啧,小可怜们。” 竹羽椿一言不发,她不带一丝犹豫,一杯一杯地喝。 大家都知道她酒量最好,喝酒向来没输过,别人就算是喝吐了,她顶多脸色微红。 “她怎么了?”友人靠在林付星身上悄然问。 “分手了。”林付星也不瞒着。 “分手了?!” 众人唏嘘。 竹羽椿谈恋爱这段时间里连出来玩的次数都少了。 大家也能理解,高中生嘛,谈恋爱可不是件小事。 情窦初开,春心萌动,谁不是从那过来的? 况且看竹羽椿这几个月的样子,想必是喜欢对方喜欢得不行。 “喝喝喝!今天必须喝个痛苦!” “小椿别偷偷掉小珍珠昂,我弟也挺帅的,和你一样大,下次带来给你认识?” “得了吧就你弟,辣条音谁敢谈?” “我学妹班上有个男同学长得也挺帅的,我下次帮你问问?男高嘛,一大把啦。” “啊哟,你们别做媒了,我先干了!” “差不多得了。” 林付星见竹羽椿都吭哧吭哧喝了六杯了,旁边的人还不嫌事多,杯一见底就继续倒酒。 竹羽椿不贪杯,只是默默拿起手机把柏预沅的QQ删除拉黑。 “凭什么。” 林付星听她突兀地来了句。 “我本来打算明天和他提分手的。”竹羽椿喃喃道。 “他凭什么比我先提?” 他有什么资格和她提分手? 分手这两个字该让竹羽椿先说的。 “他比你干脆。” 竹羽椿听了林付星这话浅笑了下,自认理亏地点了点头。 “分了就分了吧。结果都一样。” 竹羽椿捏着酒杯,阴森森地说道。 这次,算她倒霉。 和前任做同桌 高三第一天开学,同学们还没认全,先是大规模搬书到新教室,又是为了迎接开学考试,在班主任的监视下埋头复习。 整个流程下来压抑又紧急。 而竹羽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晚自习的时候和别的班的女同学打起来了。 竹羽椿也因为这事喜得三天假,连试都没考。 高三教学楼。 “报告。” 竹羽椿说完便开了门,她自知打架的事有多丢人,在别人忘掉这件事前,她想尽可能不那么引人注目,做个老实本分的好学生。 竹羽椿抬起头,她刚打算往前踏一步,却被第一组第二排靠左边的同学着了眼。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走错班级了。” 竹羽椿心跳加快,迅速关上门,随后又赶忙抬起头看了眼班级门牌。 高三五班。 没错啊。 于是不到半秒,竹羽椿又打开了门,不死心地探进了颗头望了望周围。 “张望啥呢。”老师被她逗笑了。 这次,竹羽椿一眼就看到了远在第四组第三排的老熟人,林付星。 还真没走错。 “这是咱班的学生吧?” 台下有明显的笑声。 “是——” 地理老师匝着发箍,带着金项链,看上去三十多岁,是个年轻的东北女教师。 这是她生产完后第一次带强化班。不敢落进度的同时,除了偶尔上课时给同学讲讲笑话开开玩笑提提神,大部分的时间讲课速度都很快,就害怕拖他们五班的后腿。 这会儿,刚巧是她打算和同学闲聊的时候。 “课都快讲完了才来!快进来吧孩子,咋整的呀。” 在地理老师招呼声下,竹羽椿抿着唇,她红着脸用指甲盖扣刮着肩带,她可算是发现了。 只有第一组第二排靠窗的座位有空缺。 妈的,这他妈谁安排的座位? 男女生做什么同桌啊。 连地理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班主任很开明啊,男女生也让做同桌?” 兴许是知道自己这会不是在讲课,地理老师的声音小了些,生怕被巡查的年级组老师逮到没在认真工作。 朱晓芳可是整个年级唯二的女班主任,她带过的班无一例外都是最好的。为人严厉风行,还是教数学的,地理老师尤为佩服。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小bug。 “欸,怎么就你俩是男女生坐一块啊。” 台下又传来些许笑声。 竹羽椿板着脸,她心如死水地站在了靠外的男生旁边,在等他站起身前,还不死心地再次审视了下那张桌子。 正是她开学第一天坐的那张没错,连文具盒还在桌上摆着呢。 而她的同桌……正是在高一把她甩了的那个前男友,柏预沅。 “可能是因为他俩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所以老师们比较放心他俩做同桌。”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朝地理老师解释道。 这一闹,连打瞌睡的同学都打起精神了。 “啥玩意?他俩咋了,是谈过恋爱呀还是咋的。” 听着地理老师调侃的语气,竹羽椿冷着脸,纵使她对柏预沅早没感觉了,但还是不喜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两个人的私事。 她不喜欢在神圣的课堂上聊与课程毫无关系的话题的老师,不够专业。 尤其在主角是自己的时候。 “老师,柏预沅是女生。” 不知道是谁的一句玩笑话很快转移了话题,地理老师看着柏预沅那张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脸。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别唬老师啊,我真的会相信。” “欸不对呀,应该是男生啊。这身材,这体格。” “老师,你觉得我们班谁最帅?”台下的同学起哄。 “老师不想打击你们的自信心,都挺帅的。”随即,地理老师指了下柏预沅,“刚才那位女同学的同桌,在你们班男生整体颜值都高的基础上,更尤为突出些。” 紧接其后,地理老师仍不死心地看着竹羽椿她们的方向问道,“所以你俩到底啥情况呀?” 气氛稍有缓和,竹羽椿这才有心情说话,她一本正经道: “老师,我俩以前是拉拉。” 地理老师一脸疑惑,将竹羽椿的话复述给其他人听,“拉拉啥意思?” 班里笑声一片,地理老师这才意识到她热场热得时间有些久了,连忙让大家安静些,定下心来复习今天课上学习的内容。 竹羽椿瞥了眼这场闹剧的另一个主角。 柏预沅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从刚才起就看着那一页,到现在都没翻页,他像一只熟透了的虾,耳朵红红的,睫毛颤抖着,眼神闪烁,握着笔的手迟迟不下笔。 竹羽椿收回视线,心想,这人抗压能力未免也太强了。 或许是,对方根本就不在乎。 “下了课,我会找班主任换位置。”竹羽椿压着声音说道。 柏预沅没说话,竹羽椿也没当回事。 跟讨厌的前任做同桌,也真是难为他了。 竹羽椿自嘲地想。 柏预沅忍得了,她可忍不了。 她不想做班级里的异类。 都是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她和柏预沅坐在一起这像话吗? 况且班里还有一群心智不够成熟的煞笔男的瞎几把乱起哄,真想撕烂他们的嘴。 就因为她换座位的时候没来,老师把她当日本人整? 不就是考试前和林付星前女友打了一架,至于嘛。 竹羽椿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眼皮就直跳。 烦心事全都堆一块儿了。 真够倒霉的。 下了课,竹羽椿和林付星总算进行了一次会晤。 “刺激不,小椿。” “真够刺激的。” “和前男友做同桌的滋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等会就找班主任换位置。” 两个人分手都快俩年了,以前的事竹羽椿也忘得差不多了,尴尬之余,更多的是对同桌是男生的这个抉择的不满。 “上一次看到男女生做同桌,还是小高考那会,殷智和她同桌。” 俩欢喜冤家天天打架互骂,竹羽椿看个乐呵,没想到这会轮到自己了。 “这几天,习弋没再找你吧?” 习弋,林付星的前女友。 说到这个习弋,林付星和竹羽椿算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都碰过壁了。 “没,她哪敢再来找我。” 林付星一想到开学那晚发生的事眼皮就直跳。 开学第一天,晚自习间隙,小阁楼。 六楼的门半开着,里面有块空间,半个教室大小,给五楼的学生放箱子用的。 “谈也谈过了,我们真的不合适,分手行吗?” 林付星背对着她,习弋看不清她的表情,话音刚落,习弋一巴掌打了过来。 林付星早有准备,她使了劲捏住了她的手腕。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林付星,你把我当什么?” 习弋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拉住林付星的胳膊,指尖在微微颤抖,她的心被拧成一团,呼吸都有些困难。 比难过更多一点的是愤怒。 林付星怀里抱着一打书,“我说,分手。这句话很难懂吗?” 习弋不是没有料想过结局,但真正来临时,还是无法接受。 “你装都不愿意装了是吧。” 习弋笑了。 哪怕是借口,林付星都不屑对她说。 “我装什么了?”林付星反问。 刚刚挡习弋那一手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她太累了,想着索性就跪在箱子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和习弋说话。 “一开始你缠着我,要跟我谈恋爱,我答应和你试试。” 她受够了习弋的死缠烂打,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林付星本以为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想到习弋竟然追到小阁楼来了。 “谈也谈过了,能放过我了吗?”林付星烦躁地朝她摆了摆手。她嗓子如同吞了刀片般刺痛,红热,难受。 “我们本来就是玩玩。” “你!”习弋还想说什么,余光倏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下层楼道上站着一个人。对方下一秒将手机揣在兜里。 整个楼道又暗了下去。 那人恰巧这时一抬头,与习弋的目光撞上。 “哟!习弋你这是……终于要被甩了吗。”竹羽椿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你也少说俩句。” 林付星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适的她反应都有些迟钝,手不经意软了一下,手上的书也顺势散在装书本的大箱子上。 ——就是因为她。 这是习弋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想法。 竹羽椿和她之前就有过矛盾,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她背地里一定说过不少自己的坏话,挑拨完她和林付星的关系,现在又特意过来看自己笑话。 “看我干嘛。” 竹羽椿见习弋还在看她,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习家上面生了三个儿子,小一辈的就生了习弋这一个女孩,宝贝得不得了。 三个年长的哥哥宠着她,她又在跆拳道上得了不少奖项,一副趾高气昂地模样,竹羽椿在她隔壁班都听说她一天到晚就炫耀她哥怎么样怎么样。 装得不行。 对讨厌的人,竹羽椿不想浪费时间,她刚要离开,就见习弋气冲冲地跑下来,她刚想侧过身就被她猛地推了一下。 竹羽椿踉跄往后一倒,连退了三四个的台阶撞上了后面的铁门,铁门“砰”地一声响,后背瞬时火辣辣地痛。 “操,你他妈发什么疯。” 吼叫的声音在五楼走廊显得尤为突兀, 竹羽椿不由倒吸了口气,她一股脑子冲了上去扯住了习弋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拽。 “犯病了是吧?她甩了你关我什么事。” “你少装没事人!”习弋拽住竹羽椿的马尾,掐她腰上的软肉。 嘴上还在继续输出:“看我丢脸,你觉得大快人心是吧。我看你就是喜欢林付星!你也是同性恋!” 竹羽椿掐住她的脖子,习弋还想说话,却也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要是存心想,你他妈连和她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竹羽椿呸了一声。 ——你果然喜欢林付星。习弋红着眼看她。 两个人以很快的速度扭打在一起。 林付星听到竹羽椿被撞的声音后才反应过来,也不顾什么笔记资料了,扶着楼梯跑了下去,结果因为连踩空几个台阶,崴了脚。 “习弋,竹羽椿,你俩都给我住手!” 结果根本没人理她。 “卧槽!有两个女的在六楼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 两个人连带着以前的恩怨,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干起架来了。 场面一片狼藉。 林付星还在一旁拉架。 习弋是专门连跆拳道的,林付星突然生病,身体又没劲,竹羽椿又是个业余选手。 所以莫名其妙变成了二打一。 “都给我住手!” 朱晓芳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外围的同学们见状赶忙跑回班级,人群以很快的速度疏散,老师都来了,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 “你们三个都给我滚到办公室去!” 她本在办公室休息,听到同学说有人打架,原是想看个热闹,一走进才发现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还是两个! “你们真是要造反了,高三刚开始你们就给我犯浑。” “还是三个女生!” 朱晓芳的办公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泡面。 她首先就是查她们的高二期末考试成绩,还问年级主任要了走廊的监控。 朱晓芳一个一个的点名。 “林付星是吧,你别太自傲,别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老师,检讨我明天交你,还有什么事你跟我家长聊行吗,我身体不太舒服。” 朱晓芳看她面色微红,一直冒虚汗,皱了皱眉。“不舒服还打架!一点女生的样子都没有。” “我高二代过她们班的课,林付星不是爱撒谎的人。你让她先回去吧。” 朱长荣从朱晓芳身后走过来,他是教英语的,林付星当年的中考英语成绩排全校第一,他一直很欣赏她。 “你先去医务室。”朱晓芳没驳他面子,但也没说让林付星请假回家休息。 请假的事必须要家长找她亲自请。 林付星嗯了声,结果一出办公室,直奔教室,拿了手机就打电话让司机到门口接她。 至于朱晓芳什么反应,她顾不上。她的假条都是找年级组直接拿的,想开多少开多少。 就是可怜了竹羽椿。 此时的办公室。 朱长荣把习弋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习弋是他班上的。 从刚调出来的监控上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习弋先动的手。 习弋说是竹羽椿以前孤立她,一直给她穿小鞋。 竹羽椿反驳说都是她自己幻想的,习弋人缘本来就差,是她自己作的,那么多人都不喜欢她,她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件事以两个人各自回家反省三天,并写八百字检讨收尾。 等朱晓芳总算处理完两个人的事,再看班级的监控。 “林付星,林付星人呢?” 班主任怒吼的声音通过摄像头传到五班每个人的耳朵里。 过了好久都没人回答。 她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要给林付星的家长打了电话。 结果却根据林付星开学留的号码将电话打到了年级组主任的手机上。 “谢谢,我都崆峒了。”竹羽椿摸了摸胳膊,发现没有起鸡皮疙瘩后又松开手。 “你之前不还当拉拉的吗。”林付星笑话她,竹羽椿反手打了她一下。“那句‘柏预沅是女生’是你丫说的吧。” “是啊。”林付星笑得抖肩,她的手搭着竹羽椿的肩膀顺便捏了捏,“好了,不闹了,快上课了。” 想不想我? 柏预沅前面还单独坐了一位男同学,男生皮肤黝黑,个子很高,耳朵上还带着一副助听器,身上总有一股汗味,竹羽椿对不讲卫生的人没什么好感。 听林付星说,地理老师上课前还问他:“我讲课声音你能听得见吧?我特意带了小蜜蜂,就怕你听不见。” 男生侧着头盯着她,轻“啊”了声,老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他像是终于听清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老师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嘴里说着“你别吓我”,她也是没想到在强化班还能遇到听障学生,这让她备课压力更大了。 下课铃一响,竹羽椿率先离开座位。 她要找班主任调座位。 可不想,朱晓芳不在办公室。唯有隔壁四班的班主任,朱长荣,看了她一眼。 “你们班主任去开会了。” 早听说朱长荣和朱晓芳以姐弟自称,别说,两个人还真有几分相像。 异父异母的姐弟俩。 竹羽椿见班主任不在,想也没想就扭头走人,那晓得柏预沅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她身后。 柏预沅没想到竹羽椿停在半路,他正想转身往教室走,不料竹羽椿的动作更为迅速,他俩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肩膀撞到一块,骨头与骨头发出一声闷响。 柏预沅见状连忙道歉,竹羽椿什么都没说,捂着肩膀走了。 一背对柏预沅,她就斯哈斯哈地揉着肩。 痛死她了。 竹羽椿回到班级,一眼就看到苏霏拿着湿抹布在擦黑板。 开学第一天,朱晓芳就立了很多规矩。比如她对黑板的要求很高,不允许有粉尘印在黑板上,说是影响老师上课的心情。而且是要用湿抹布把整个黑板全擦一遍。 所以每节课下,值日生都要重复此操作。 擦完黑板,苏霏拿着抹布去厕所的洗手台清洗。 竹羽椿看着他的背影,狡黠地笑了下。 竹羽椿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她的语气轻快爽朗,喊他的名字像是在念“苏菲”产品的广告词。 苏霏听到声音后,和她保持了些距离。 “一个暑假没见,想不想我?”竹羽椿见他将抹布放在一边,开始有条不紊地洗手。 “别用这种语气喊我的名字。”苏霏把水渍快速弹在她脸上。 他在只听到声音情况下就知道是竹羽椿了。 因为只有她敢用这种语调喊自己的名字。 竹羽椿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虽然躲了一下但眼镜上还是沾了点。 “我靠,不会是脏水吧。”竹羽椿嫌他手脏连忙把眼镜摘下来拿纸擦了擦。 苏霏扯了下嘴角,“是脏水。” “你完蛋了。”话音刚落,竹羽椿就迅速打开水龙头取了点水就朝他身上洒,苏霏也早有防备,趁她取水的间隙忙往教室跑。 最后还是被竹羽椿掐着脖子沾了一脖子水,苏霏嫌恶地用纸巾擦后颈。 “幼稚死了你。” “谁让你先动手的。”竹羽椿可不买账。 苏霏高二时是生物课代表,竹羽椿经常问他生物题。 苏霏:“你问的题都太简单了,不想教。” 他不教,竹羽椿就问他同桌,反正是个人生物都比她好。 直到她发现,别的人问他题目,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教学。 “几个意思?为什么教别人不教我?”竹羽椿委屈道。 苏霏笑了下,“就不教你。你背好基础知识再来问行不行。” “我偏要你教我。”竹羽椿把书摊在他桌上,苏霏笑得眼睛都半眯着,像个狡猾的狐狸。 “不要。”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只要她多说俩次,他还是会和她讲题。 竹羽椿对他可谓是又爱又恨。 没想到高三俩人又分到了一个班。 拢共就五、九、十三个强化班,分到一块也不算意外。 “真不想我?”她不依不饶。 “你有病,就去治。”苏霏握住又湿又皱的纸,修长的手指捏着抹布的一角,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带着一块方方正正的表。 反差还挺大的。 “我可想了你一个暑假欸。”竹羽椿喟叹,“我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苏霏不置可否。 两个人一进班级又像陌生人,闭上了麦,各回各的座位,不再搭话。 苏霏将抹布放回讲台,走之前又悄然地看了眼第一组最打眼的一对组合。 光是这一个上午,竹羽椿就跑了俩趟办公室,无一例外,朱晓芳都不在。 已经有俩门课的老师好奇为什么竹羽椿和柏预沅坐在一块了。 “俩位同学是五班的门面担当吗?我们五班同学颜值都很高呀。” 而这俩位同学一个上午都没说过话。 终于熬到四节课下,林付星和竹羽椿一前一后下楼找她们的朋友。 高三分班,她们玩得要好的朋友都留在了四楼。 比如殷智和茱翼。 “靠,你俩终于下来了,我快要饿死了!”茱翼的脸小小的,身材高挑,脾气火爆,说话很直,嗓门也不小。她举着勺子,一手拉着殷智往楼下走。“干饭都不积极,怎么回事啊小同志们?” 林付星听了她的话咯咯笑,竹羽椿僵着脸扣着她的肩,生怕林付星撞别人身上。 “我刚刚看见苏霏了,哇塞,你俩又在一个班啊?”茱翼贼兮兮地笑了下,八卦得不行。 “何止,柏预沅也在我们班。” 林付星语气轻松地说,与高一时对柏预沅颇有偏见不同,她现在只把他当做二人的普通同学看待。 “我去!”茱翼拉住竹羽椿的胳膊,“冤家路窄啊哈哈哈哈!” “真假的?!”殷智捂嘴笑,她脸上肉多,这会一笑肉都挤在一块了,圆溜溜的眼睛在双眼皮下眨巴着,像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还爱吗,小椿?”茱翼露齿笑,竹羽椿嫌弃地推了推她。 “爱个屁啊,我他妈快尴尬死了。” “咋啦?” “我他妈和柏预沅做了一个上午的同桌!” “……” “……” 茱翼和殷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发出了竹羽椿这一上午听到的最多的声音。 “我的妈!哈哈哈哈哈!” “你们班主任怎么排座位的,有没有搞错啊。” 竹羽椿脸红心不跳:“我也想问呢,朱晓芳是不是有病。” 到了一楼,殷智往她们身后看了眼,刚好就见柏预沅在她们身后,她忍不住凑到竹羽椿耳边小声地说:“柏预沅在你后面。” 她们在等林付星和竹羽椿时没看见柏预沅下楼,没想到这会倒是看见了。 茱翼也往后看了眼,还真是。 “他就是趴我背上,我都不会往后看一眼的。”竹羽椿目不斜视,四个人还以刚才的速度在往食堂走。 “我们班主任今天还在班上骂你们班的。”殷智在九班,她的班主任陈小楠是前高三年级组里的成员,秃顶,大肚子,个子矮矮的,还敢跟现任高三年级组的老师顶嘴。 林付星:“你们班主任是陈小楠?” 殷智点头:“对。” “也骂年级组,骂他们不会分班,说五班数学整体成绩都比我们九班成绩好。骂朱晓芳和年级组狼狈为奸,故意把好学生全放五班了。” “说我们九班都是别人挑剩下来的。” 竹羽椿:“不至于吧……都是强化班。” “还说什么不想带我们班,让我们班要比别的班更努力什么的。还举例他以前带过的班。” 殷智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时不时还翻白眼,甩嘴唇,活像个喝醉了的老头,模仿得活灵活现。 茱翼是普通物生地班的,她听完感慨:“贵圈真乱。” 食堂的饭菜谈不上好吃,也不算难吃,反正饿不死人,但也没什么食欲。 等几人好不容易磨到食堂三楼,发现各个窗口已经排了不少人了。 等竹羽椿和茱翼打完饭,发现已经没什么位置可坐了。 有的桌上被放了一个勺子或者是几本书,这就算是占位置了。 甚至还有那么连续几桌都空着,没人坐,但有东西在。 “操,放着一包破面纸就敢占这么大的位置。”竹羽椿有些无语。 竹羽椿最烦这种占座位的,哪怕有个人坐在那守着,她也不会多说一句。 竹羽椿出了汗,冰丝袖套吸汗快,胳膊有些黏糊。 竹羽椿和林付星先吃完饭,两个人准备去买水,让殷智和茱翼吃完饭在露台等她俩。 等她俩回来,茱翼抢先说道:“柏预沅也在三楼吃饭。” 竹羽椿将vita扔到她怀里,随口说道:“他之前不是喜欢在二楼东食堂吃饭吗?” “来偶遇你的呗。”茱翼用舌头打了个响。 “可别恶心我了。”竹羽椿嘁了声。 “走了,回教室。”林付星拍了下她的后背,“这饭吃得我热死了。” “我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倒了又怕说我浪费粮食。” “食堂把饭做这么难吃,还怪我们头上了?饭卡的钱不是钱啊。” “我饭卡快没钱了,一楼充值口全是人,烦死了。” “我也是,靠。” “充饭卡的工作可是个铁饭碗,听说现在这个老爷爷的爸爸也是做这个的。” “哇,继承制哦。” “笑死。”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走吧,回教室。”沉兰生试图用湿手去碰柏预沅,柏预沅不留痕迹地躲开了,他便悻悻收回手。 “怎么突然想上三楼食堂了?”沉兰生撞了下他的肩,笑了笑。“从实招来。” “来碰碰运气。” “然后呢?”他哼了哼。 “可能我运气不太好。”柏预沅笑了下。 烈日炎炎,柏预沅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他禁不起晒,一热脸颊就微微泛红。 户外的长条形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正源源不断地出水,他就地洗了把脸,清水沾染黑发,他随意地甩了下头发,露出洁白的额头。 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很勾人,总会有路过他的三俩同学忍不住朝他看几眼。 “我真的很好奇,你俩是怎么分手的?” 沉兰生只记得柏预沅连续好几天没上学,一回来不到几天就听人说他俩分手的事。 这两人谈恋爱时很低调,奈何样貌太过势均力敌,是少有的养眼情侣。 听说还有喜欢柏预沅的人,会在他俩走在一块的时候走在他俩不远处跟着,大概是不死心,想见见柏预沅的女朋友到底长什么样。 最为轰动的是两个人走在一起被年级组主任逮了个正着。 传闻中二人被徐主任拎着领口质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听说两个人被大力神同时高挂空中,虽不知道真的假的,但传得沸沸扬扬了。 “还以为被年级组逮到后你们就分手了,没想到后面还看见你俩在一块。”沉兰生很佩服他们没有屈服于徐主任的淫威,“那后来怎么就是分啦?” “我把她甩了。” “别开玩笑了,当我好骗啊,把她甩了那你高二还经常去偷看她……”沉兰生不信。“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陆谢君写举报信到年级组说你俩谈恋爱的事。” 柏预沅点头。这事他是后来知道的。 陆谢君和他一起一个班,他非常讨厌他这块狗皮膏药,一直缠着他。 沉兰生也不喜欢他。 因为陆谢君高一刚开学就干了件他鄙夷的事。 他把自己幼年发烧导致双耳失聪,初中被校园欺凌以及他不愿意被送到特殊学校但普通高中都不愿意要他,只有乌丰收他这件事写了个小作文全班宣传卖惨。 沉兰生那会还做过他同桌,他总是把助听器乱丢,每次老师都让沉兰生帮他找。 不想听人说话就把助听器一摘,谁说话都不听。 “被举报是一方面,主要是......”柏预沅稍作停顿,抬眼尽是树叶葱绿,阳光分外耀眼。 “我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合适,也不相配。 “是我太不够格了。”不够优秀,不够体贴,做朋友不能感同身受,做恋人没能及时发现俩人出现的问题。 恋爱都谈不好,只会徒增对方伤心,他自觉亏欠她太多,不敢再过分奢望了。 那双曾经眼里只容得下他的眼睛,柏预沅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我可能真的不擅长谈恋爱吧。” “不擅长就学啊,你不是学霸嘛。”沉兰生安慰道,“什么两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我只知道咱们月考考同一张试卷,以前做的不够好现在趁机好好表现一下,弥补……不对,反正要让自己心里过得去啊,往前看吧兄弟,我始终与你同在!”说着,沉兰生顺手揩油,拍了拍他的胸肌。 “你这胸肌这么练的?你不会偷偷背着我健身吧?说!我要把你的蛋白粉全换成香飘飘奶茶……” 广播里的老师让所有人趴下睡觉,竹羽椿拉上窗帘。 窗帘不算厚,透着点弱光,空调虽然开着但同学们刚进教室不久还带着些热气,一时间很难入睡。 竹羽椿觉得胳膊黏糊糊的,她决定做会作业再睡。 题目没写几分钟,一班的班主任孙斌走了进来。 孙斌是朱晓芳的老公,体育生摇身一变成了数学老师,国字脸,紫红色一字唇,看上去也很严肃。 竹羽椿早就听说五楼是孙斌,朱晓芳,朱长荣三人互帮互助,经常互相监督对方的学生的学习情况。 他严厉的眼神扫视着全班,让所有人趴下来睡觉,竹羽椿被他掀窗帘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趴下来假寐。 真空走路或许是每个班主任的技能之一。 可竹羽椿是真的睡不着。 任谁前男友是自己同桌,两个人四舍五入睡在同一张桌上,稍有不慎就能磕碰到对方的手臂,连呼吸声明显得仿佛贴在她耳边吹气似的,谈恋爱时都没这么暧昧吧。 要是两个人再面对面睡觉,第二天林付星就把他俩的情头放在校园墙任君采劼了。 再带上个有线耳机,说他俩在拍唯美青春mv都有人信。 竹羽椿一边胡思乱想着,她头埋在臂弯里闷得通红,呼出的气液化后落在桌上,湿哒哒的,她又垫了几张纸在桌上。 睡五分钟,胳膊就酸了。睡十分钟,腿就开始发麻。 怎么睡怎么不说服。 好烦啊。 温度降下来了,她觉得胳膊有点冰凉,校服在收纳箱里,这会要是拿出来动作声音太大,她不想把后排的同学吵醒。 反正还有十分钟就要醒来写数学题了,竹羽椿的手交叉捏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双腿这会已经寸步难移了,一挪动就又麻又酸,竹羽椿会忍不住想笑,但又不得不让自己的腿“活起来”。 她试着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祈祷它们别睡得太死,冰凉的手肘不小心蹭了柏预沅的手臂,竹羽椿倏然往后靠一靠。 后背撞在墙壁上,竹羽椿闷声不响,只是烦躁地把头埋入臂弯。 好倒霉。 13:10。 孙斌敲了敲靠近竹羽椿耳朵一侧的窗户,开了一小截窗户,喊同学们起床。 竹羽椿烦躁地揉了揉眼睛,她没戴眼镜,怎么揉都看不清东西。 不少同学起身走出教室,去冲个脸提提神,上个厕所活动一下酸麻的腿。 竹羽椿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知觉的,只是她抬手时后知后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肩上掉到了地上。 她眯着眼往后看。 是一件在当下的教室里随处可见的校服外套。 她捡起校服,柏预沅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竹羽椿不死心地打开了自己的储物箱。 自己的校服被随意地折迭在角落。 竹羽椿深呼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把校服放在柏预沅凳子上,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做题。 后背仍隐隐作痛,不知道有没有淤青。 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做一些超过普通同学范围的事。 多此一举。 竹羽椿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柠檬清香,她有些烦躁地拉开窗帘,阳光灼烧着不合时宜的气味,残留的香味很快消散。 她不喜欢身上有异味。 她不习惯。 纵使竹羽椿学数学不算费劲,但下午第一二节的数学课真的很催眠。 盼了一个上午的朱晓芳总是来教室了。 朱晓芳讲得很细,解题步骤也很全,她说刚开始上课会很详细,让绝大部分的人跟上她的脚步,后期就不管那些学得慢的同学了。 她边讲边算,要求同学们踊跃回答。 但课堂上很安静,只有少数还算清醒的学霸会偶尔从嘴里冒出几个数字。 跟说梦话似的。 一下课,不少同学就趴下来补交了,竹羽椿也不例外。 “第一节课就这么困?你们中午都没睡觉吗?” “别一天到晚趴在桌上,多出去走走。” 朱晓芳敲了敲黑板,飞扬的粉尘引得前几排的女生对着空气打了几个巴掌。 竹羽椿跟在朱晓芳的后面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她踌躇了下,委婉地问她,什么时候换座位。 “座位只是临时的,下次考试后会根据成绩重新排,你要是想换位置,可以跟陆谢君换。” 陆谢君,就是那个坐在柏预沅前面,整个人像吸了大/麻似的的脏泥人,他确实是一个人坐。 一个人霸占了前面所有的位置,竹羽椿一伸脚就能踩到他的垃圾袋,她感觉自己坐在大粪坑后面学习。 恶心死了。 现在要把这片粪坑让她承包,竹羽椿死都不干。 “算了老师,仔细想想,坐在柏预沅旁边也挺好的。”竹羽椿站直身子,“他成绩比我好,可以帮助我学习,老师把他安排在我旁边肯定是想让我好好学习,把成绩提上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朱晓芳板着脸,朝她点了点头。 “嗯,知道就好,回去吧。” 竹羽椿一背过去就气得直咬牙,她怎么嘴这么欠,好的坏的自己一口气全说了。 这也不怪她,她本来就有点怕这个重男轻女的班主任,朱晓芳还是个看成绩给脸色的人,她一天来了好几趟办公室,这期间的忐忑早把她一开始的心境熬没了。 最主要的是,她一开始就和别人打架,这会再硬要换座位,朱晓芳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成绩差“事多”还是女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比一个人坐好。 竹羽椿刚走出办公室没多远,朱长荣就放下笔,乐呵呵地和朱晓芳聊天。 “你看,我说这安排有意思吧,竹羽椿这个小二头非常活泼,上课经常集中不了注意力,还喜欢和同桌聊天,把她和柏预沅凑在一块,欸,就安静多了。” 竹羽椿高二的英语老师和朱长荣聊过天,说他高二班上有个女学生,整天嘻嘻哈哈的,聊着聊着竟然在教室里突然和她同桌突然大笑起来,给他吓了一跳。 「我就让她和她同桌站在后面笑完了再回座位上课,不然简直太嚣张了!」 朱长荣想起同事的话,又继续给朱晓芳分享八卦:“x老师有一次上课讲到一个笑话,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只有竹羽椿一个坐得很端正,头一点一点的,他怕她把头吭到桌子上,撞个大窟窿,连忙把她请着站起来提神了。” “现在的学生上课总打瞌睡。” 朱晓芳看过上午的监控,两个人确实没什么说过话。 她高一也听说过两个人的“佳话”,一开始还对朱长荣这个损招嗤之以鼻,现在却又觉得还挺好玩的。 “她妈妈打电话给我,让我给她安排成绩好的做同桌,还坚决不让林付星和她做一块儿,说两个人能聊一整节课。”朱晓芳平静地叙述,话音刚落,两个人又在办公室很有默契地笑了笑,直到打上课铃才继续彼此的工作。 酒是什么味道的?(勾引) 新学期新气象,为了让学生们缓解压力,年级组决定,在今天最后一节课组织高三同学进行开学烤。 烧烤这件事在校外显得稀松平常,在校内可是天大的娱乐活动。 以至于同学们在第三节英语课上显得格外有精神,声音洪亮,答题积极。 朱长荣教五班英语,与竹羽椿高二那个总在课上讲自己的人生经历、教过的学生的事业成就、妻儿变故等故事的英语老师不同,朱长荣不会花三十多分钟都在瞎扯淡,他讲得都是实实在在的知识点,稍不集中精力就会被他点名。 竹羽椿听得很认真,直到朱长荣说:“提前下课去拿烧烤要用的工具吧,我看后面的男生都激动得快蹦起来了。” 她还没缓过神,她对这些集体活动不是很感兴趣。 尤其是当得知要和自己的同桌共用一个烧烤架之后。 男生们去搬重物,女生们负责以小组为单位分配材料。 竹羽椿负责给每组发竹签,她耷拉着脸做着流水线工作,林付星突然蹦到她身上,“别干了。” “有件事,你想不想听。”林付星卖了个关子。“跟你前男友有关。” “没兴趣。”竹羽椿数签子的手势没停下来,只是数到一半忘记数到哪了,无奈只好重新再数一遍。 “柏预沅的母亲去世了。”林付星对着她的一只耳小声说道。 竹羽椿杵了杵签子,林付星不会拿这种事和她开玩笑,“最近的事吗?” “是,产后抑郁走的。”林付星深呼吸,“柏预沅的妈妈被前夫长期家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以为遇上了现在的老公。” “可人家有钱人为什么和她结婚?还不是想让她生几个好看的孩子,改良一下家族基因。” “那个男的在外地还有个正室,正室不能怀孕,刚好缺个孩子,现在孩子有了,母体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正室能接受自己老公和别人在一起,她只要孩子。一个眼里只有孩子的人,不至于在怀孕期间做什么手脚。” 所以,错在于那个男的。 心理是否出现问题无法得到治疗,这些她们无从得知,但如果是因为发现丈夫婚内出轨或者坐月子期间嫖娼之类的…… 竹羽椿无法控制自己去恶意揣测柏预沅的继父,她嘲讽的意味很明显,“将一个女人从火坑里拽出来又把她埋入海底是吗?”又是谁加速了她的死亡? “女方自杀,厚葬,男的在葬礼哭到昏厥。”这就是外人看到的。 这期间是否有隐情,林付星和她都无从得知,她们只能看到一个结果。 “真没编故事?” 林付星看着竹羽椿略显纠结犹豫的表情,坦白道:“都是些老掉牙的俗套剧本。如果柏预沅不是你前男友,这些东西我都懒得打听。” “他既然这么爱柏预沅妈妈,”竹羽椿强调了爱,“那为什么没把柏预沅接到家里,和他们一起生活。” 林付星耸了耸肩,“或许会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一些经济支持吧。” “真的?”竹羽椿将信将疑。“可他亲爸还活着。” “如果我是‘真的’爱她,我会这么做。”林付星轻笑了下,“爱屋及乌嘛。” “柏预沅妈妈和那个男的真的结婚了?柏预沅爸爸真的同意离婚肯放过她?那柏预沅在这之间又做了什么样的角色?” 林付星的小道消息已经成功激起了竹羽椿的好奇心,她急切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要是这么好奇,直接去问柏预沅本人呗。”林付星朝她挤了挤眼。 竹羽椿动作一怔,她深吸了口气,仿佛在压抑某种着情绪。 “不聊了不聊了,别人的家事我们在这聊得热火朝天算怎么个事。” 竹羽椿揽着她的胳膊往座位走,两个人声音都压得很低,俩人擦肩而过,林付星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留下竹羽椿一个人在发愣。 有一种名为同情的开关再一次被无声地开启。 他们早就分手了,但哪怕作为同学,任谁听到这种事也会心疼的吧。 又是这种感觉,可怜他,怜爱他,想对他好,也正是因为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在这段感情中处于下位者。 6月23日,被甩后的第二天,也就是竹羽椿既定的分手日,一出教室就看到柏预沅站在门外,说是要把一些东西还给她。 竹羽椿真的觉得这种事很可笑,恋爱时总是要她等他,分手后他倒是分外准时。 竹羽椿没接东西,而是让他陪她最后一次放学。 “到校门口你再给我吧。”她用气音说。 柏预沅是住宿生,每次送到校门口还要跑回宿舍。 他们与普通情侣一样,边走路边聊着天。 竹羽椿的脑子很热,她眼睛看着前面,明明走在柏预沅身边,两个人之间好像隔了好远。“其实我每次发消息你都能看见吧?今天我发十几条,明天你才会可怜我,施舍我一条回复。” “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有点感情障碍吧。”竹羽椿撕开冷静的伪装,原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会很困难,没想到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她深吸了口气。 “你只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我知道,一开始,你是因为同学起哄所以才勉为其难和我在一起,但我不在乎。” “因为我有信心,让你喜欢上我。” “可后来我发现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我对你输出点喜欢,等我实在坚持不了了,你又给点甜头让我看到点希望。” “你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确实很享受追求别人的感觉,反倒是那种特别喜欢我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只会嫌他们的感情很麻烦。” “而你恰好也不太会表达喜欢,于是你就维持着你清冷孤傲的表面,一边观察我,一边模仿着我的样子来喜欢我。” “关于你家里的事,其实我多少知道一点,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喜欢你,只想要对你好,让你在和我谈恋爱的期间里能快乐些,直到昨天,你给我那封……分手信。”竹羽椿自嘲道。 黑暗中,她看不清柏预沅的表情,和她在谈恋爱期间不敢和柏预沅对视不同。 以前,她是害羞,是不好意思,现在她只是害怕。 害怕看到他那副冰冷的面具,这显得她现在说的这些话毫无威慑力。 不过幸好,她的话起作用了。 路灯下,竹羽椿看清了柏预沅的脸。 柏预沅面色惨白,眼神颤抖,睫毛扑棱,嘴唇紧抿,手臂上青筋凸起,拳头握紧又松开。 竹羽椿一直很喜欢观察他的微妙表情,但今晚过后,她不会再像今天这么有耐心观察他了。 “但抛开家庭不谈,柏预沅,你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做得真的很差劲。” 说罢,竹羽椿抢过他手中装东西的袋子,决绝的往校外走,不再回头。 “就这样吧,你赶紧回宿舍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装的是她曾送给柏预沅的生日礼物以及一件外套。 她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回收的道理。 竹羽椿勾着礼盒上的绳子,随手将礼盒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礼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美的外包装在乌泱的垃圾里显得格格不入。 竹羽椿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久违的感觉又让她分了神。 这种状态持续到她和林付星走到在操场,实实在在站在烧烤架前,和柏预沅面面相觑。 竹羽椿想主动和他说话,但又拉不下脸。 她心想,凭什么又是她主动找话题。 至于烧烤什么的,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炭火沉默深红,远处的孜然味丝丝缕缕飘散在空中,这火烤得太呛人了,竹羽椿捂住口鼻,举着西蓝花往后退了几步。 “我来烤吧。”柏预沅主动扛起重担,竹羽椿也没拒绝,主动问她,“你还想吃什么?” “咳,随便吧。”竹羽椿吸了吸鼻子,轻描淡写道,“你烤你喜欢的就行。” 但转念又想她要是现在不说,等会柏预沅还得问,这一来一去的又很麻烦。 “烤点玉米吧,还有金针菇。” “好。”他轻笑道。 柏预沅又拿了几串一起烤,挽起的袖子下是一双有力的手臂,他的后背弯出了一个流畅的弧度,他还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口罩,从竹羽椿的角度还能看到他修长柔美的睫毛。 竹羽椿见他左耳后的口罩绳子被压弯,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得掉下来,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帮他把绳子重新别好。 “……” 竹羽椿迅速收回手,像是被炭火烫伤了般,她脸色通红,手臂也也红。 她刚刚在做什么?! 口罩掉了一边再戴起来不就好了,她干嘛多此一举?! 指尖仿佛还残留那抹温热的触感。 装什么深情呢,竹羽椿。偶像剧看多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刚刚的动作可以撤回吗? 柏预沅依旧垂着头,像无事发生。 手中的肉串吸吮着热油,肉还没熟就翻面了,大概是没把握好翻面时间。 “你站远些。” 油兹兹响,腾起了一股烟。 热气飘在空中,刚才的事仿佛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 竹羽椿站在旁边不知道能帮他做什么。 别的组这会又会聊什么呢? 今天天气真热啊,对了,你现在住哪?还是那个出租屋吗?你爸对你怎么样,还赌钱吗? “小椿!”远处,一声清朗的女声在呼喊她。 林付星抱着俩瓶酒,竹羽椿喘着气跑过来顺手接过一瓶,开瓶器在她手里,“噗嗤”一声,酒瓶被打开了,连带着冒出了些泡沫。 “杯子杯子!”茱翼大老远跑过来,手里抱着两个高脚杯。“你们快拿着,我还要回去吃东西呢。” “给我倒点酒哈哈哈!” “老师快来了,你赶紧的!” “酸奶酒?”竹羽椿看着乳白色的液体浸入瓶中,晃了晃酒杯。 “是啊,我找人让她中午买了带进学校的,怎么样?”林付星喝了几口,见了杯底,她把剩下来的酒全倒在了竹羽椿杯子里。 “快快快,动作快点。”说着,林付星又将俩小瓶调酒一并塞倒她怀里。 竹羽椿还敢说什么,就看见不远处有年级组往她们这边走,她眼皮一跳,立马站起身往柏预沅的方向走。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呼。 警报解除,竹羽椿长吁一口气。 走的时候匆忙,竹羽椿看着手里的俩个杯子,口袋里的俩小瓶调酒,又回头看了眼林付星,只有一个仓惶逃跑的背影。 竹羽椿将酸奶酒一分为二,调料什么的也分别倒入,捯饬了好久,最终调出了俩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饮品。 她端着酒杯刚要起身,就被柏预沅的目光逮捕。 “……给我的?”柏预沅眨了眨眼,手上还拿着烧烤,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竹羽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是想给林付星喝的。 林付星不在,她总不能一个人喝俩杯吧?物证在她手上一分钟她就担心被徐主任逮到。 她不假思索,把她没喝过的那杯递给他,用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挑衅口吻问他:“不能喝?” 柏预沅摘下口罩,嘴唇动了动,“不是不能喝。” 他手上有东西,还没想好放哪,竹羽椿就急不可耐地把酒杯抵在他唇边,又紧张地看了圈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竹羽椿催促道:“要我喂你吗?” 柏预沅呼吸声顿了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竹羽椿就听到他那轻柔缥缈的声音朝她发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邀请。 “可以吗?” 他的手确实不太方便。 说着,柏预沅微微张开嘴,有些期待地看着她,他就这么就这竹羽椿的手,将杯中的液体灌入口中。 嘴唇挂着晶莹的水渍,喉结顺着液体的流动滚了下,吞咽着杯中的奶沫,竹羽椿直勾勾地看着他喝酒,手一直在抖。 “你……” 他喝得很急,还不小心呛了一下,眼睛雾蒙蒙的,带着水汽,微微弯着腰看着她。 竹羽椿看不清他的神色,胸腔上下起伏着,情绪有些不太稳定。 完了。 娘娘腔 竹羽椿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将酒杯扔进一旁的垃圾袋。 她的脸色很差,明明是她先伸手帮忙又主动递酒杯过去,现在又反而该自己太没分寸。 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气他来者不拒? 气他眼神不知道收敛? 是不是换作谁都可以? 竹羽椿不再看他,转过头终于找到林付星时,她将那杯没喝过的酒递了过去。 林付星看了眼她夹着酒杯的俩根手指,指根被指甲划得通红,有几个明显的月牙痕。 这是连竹羽椿自己都很少察觉的小动作,一生闷气就用指甲抠肉。 “怎么又抠手?” 大拇指停下扣弄指肉的姿势,竹羽椿有些别扭地解释道,“它们刚刚做错了事,是坏手指。” 林付星嗤笑了声,也没多问,打了下她的手,“这下行了吧,好了,别再惩罚自己了。” 竹羽椿那股烦躁劲儿少了些。 周围的空气很燥,闷热中飘着烧烤味,竹羽椿肚子有些钝痛,没什么食欲,嘴唇发白。 柏预沅喝了酒,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竹羽椿想,大概是这酒的浓度不高。 之所以不问林付星酒怎么样,是因为她俩的酒量都很不错,少有喝醉的时候,所以没什么参考性。 “同学们!收拾一下自己产生的垃圾,然后就可以回去上晚自习了!” 活动临近结束,各小组都准备收拾东西回教室了。 竹羽椿临危受命,从殷智那得了俩个山竹,她好不容易剥开坚硬的外皮取出白软的果肉,手指黏糊糊的,指甲盖都紫了,实在不方便搬桌子。 周围的人动作很快,三三两两的,人很快走了一大半。 她囫囵往嘴里塞了几粒小的,剩下几个大的,里面有硬块的,竹羽椿不是很想吃,但看柏预沅搬得有些费劲,她很想帮忙。 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听到桌子腿摩擦水泥地的声音,很难听。 “你吃山竹吗?不吃我扔了。”竹羽椿嘴上这么说的,实际上直接把山竹递到柏预沅嘴边。 她手心还端着果皮,柏预沅“唔”了声,想也没想直接将果肉含入嘴里,柔软的果肉蹭过他的嘴唇留下乳白色的水痕。 原来山竹的味道是甜的。柏预沅含着果核想。 竹羽椿顺势将手上的残骸扔进不远处被人推着走的垃圾箱里,然后毅然决然地跟他一起搬桌子,整套动作干净利落。 “我自己来就行了。”说完,柏预沅拖拉的动作更快了些,竹羽椿却因为没跟上他的节奏,踉跄了一下。 “别人都是两个人搬。”竹羽椿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手黏腻得让她有些心理不适,但她看了柏预沅有些迷茫的眼神后又后悔刚刚说话冲了些。 “你是喝醉了吗?”竹羽椿有些好笑地问他。 “没有吧。”柏预沅迟疑了下,“就是头有点重。” “行了,别装了。”竹羽椿心里念叨着,嘴上却没真说出来。 一杯酸奶酒就醉了?也没见他打奶隔啊。 “你……”竹羽椿刚要说话,突然间,那个瘦得跟竹竿带着助听器和眼镜的名为陆谢君的男生猛得撞了下柏预沅的后背。 两个人背碰背,陆谢君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旁窜到了柏预沅跟前,柏预沅又背对着他,看不清路。 骨头的撞击声,竹羽椿听着都嫌疼。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会不会看路。”竹羽椿抢先吼了陆谢君一声。 陆谢君像没听见似的,一开始还吭着头走,等他发现自己撞了谁之后又竖着脖子,昂首挺胸地搬桌子。 “耳朵聋眼睛还瞎,谁他妈给你惯的。”竹羽椿有什么气都是当场就撒。 尤其是看了柏预沅那闷着头的“窝囊样”。 真醉了还是假醉了?那一声下来,她听了都疼,好歹骂回去啊。 竹羽椿冷笑了声,但她不屑于和柏预沅说话,她的手刚刚还被他连累了,做了错事。 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走。”竹羽椿朝着柏预沅呵了声。 高一有一次竹羽椿班里一个好事的男生跑到她面前,对着她说: “你那个男朋友,他们班的男生都不怎么喜欢他,他一个人也没什么朋友。 我哥们和他一个班,他们都这么觉得的。认为他就是个娘娘腔小白脸。” 被别人当着面说自己男朋友闲话,是竹羽椿头一次。 “当着我面说我男朋友坏话,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所以呢?要我表扬你替我打听了?” 当晚,竹羽椿和林付星拉了个群把那个男的骂了一顿。 就连林付星,也受不了一个外人来诋毁她朋友的男朋友。 柏预沅也许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或者知道他们背地里说他坏话甚至造谣也对此懒得解释,但竹羽椿受不了一点气。 第二天一早,那个男的受不了压力主动和竹羽椿道歉,让她们别和他计较。 至于那些娘炮小白脸等字眼,男同学保证以后再也不提半个字。 直到竹羽椿看到沉兰生和柏预沅玩得很好,不像他说的那样没有朋友什么的,她才勉强消气。 说什么男的没心机,竹羽椿看他们心眼倒是挺小的,到处诋毁不认识的人。 56万,我替他还。(包养) 2. 晚自习时同学们都在埋头订正试卷,竹羽椿也是其中一个。 后排的男生,尤其是沉兰生,总在对答案时经常发出“yes”“又对了”“差一个全对”等声音,听得人烦得不行。 竹羽椿对着空白的卷子填写,抄到手酸,字迹又绕又飘,她晚上没什么食欲,嘴唇干涩惨白。 下了课,她下位找林付星讨水喝,回来时才发现柏预沅就一头埋在臂弯里补觉。 “……”竹羽椿发出了俩次qq来消息的声响,柏预沅也只是转了下头,眯着眼拿脸对着她。 他微微仰着头,被灯光照得半透明的睫毛一抖一颤的,竹羽椿还能听到他轻哼了声。 竹羽椿心想,这些表情都是谁教他的? 她面无表情地等待他起身。 一副醉酒的憨态。 “我靠!我选择题全对!” 沉兰生一嗓子喊醒了不少人,他兴奋地举着卷子,对着黑板上的物理选择题两眼冒金光。 “哥们!真的假的!你物理怎么学的!成神啦!”旁边的男同学不吝啬地夸赞他。 “我果然是学物理的料……”沉兰生喃喃道。 竹羽椿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她瞥了眼他花白的卷子,此刻的沉兰生看上去比柏预沅还醉。 “你是不是对错答案了?”一声扩音机般的嗓子从女生堆传来。 白妍的嗓门比他还大,她一直是学校的广播员,爸爸又是校领导,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十分有底气,就连她化妆,班主任也假装看不见(在她心情好的时候)。 “不可能,我对了俩次。”沉兰生自豪地说。 林付星一开始还抖肩笑,到最后干脆放声大笑,她扬起嘴角朝着沉兰生说,“厉害厉害。” 竹羽椿有些后悔,早知道卷子这么简单,她也考了。 她瞥了眼黑板上那套物理答案,总感觉……这是林付星的字迹。 为了验证她心中的猜测,竹羽椿抄起柏预沅桌子上那张没对答案的卷子,一边不见外地用红笔帮他改,一边和柏预沅说话,“醒醒,睡美人。” 柏预沅坐直身子,盯着她手上的卷子发愣,等被卷子遮住的脸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发现竹羽椿心情颇好地扬着嘴角,笑得很矜持。 下一秒。 “卷子还你。” 竹羽椿拿自己的手当板子改卷子,所以字写得有点抖,她看着这张漂亮的卷子被自己心血来潮地破坏了原本的工序,产生了一秒钟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发现林付星做坏事后的偷笑。 柏预沅怎么可能选择题全错? 真相只有一个。 “谢谢。” 柏预沅眨了眨眼,他像一块缓缓转动的古钟,反应很慢,卷子看都没看一眼,甚至到现在都没站起来给竹羽椿坐进去。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竹羽椿语气轻佻地来了句。 她说完,两个人的脸同时爆红。 柏预沅低着头站起来,坐回凳子时移动了下凳子腿,发出了咿呀的声响。 竹羽椿则是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抠了一节课的手指。 有点兴奋过头了。 直到下晚自习,柏预沅才迟疑地问了她一句,“这答案……保真吗?” 竹羽椿再也忍不住了,她捂着嘴,眼睛弯弯地看着卷子,从柏预沅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点了点头。 “嗯。”她用气音说,“沉兰生全对了呢。” 柏预沅用最差的反应器也猜出了个前因后果,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最团结,他也轻笑了声。 听他笑,竹羽椿就不笑了。 她不喜欢和别人做同步的事。 林付星约的美甲师在她家门口多等了半个小时,她嫌竹羽椿收拾东西太慢,招呼了声就自己先走了。 工厂寄的样品到了,她得先回工作室忙活会儿,虽然工作室就在林付星家楼下,但还是有回两个家的感觉。 平时她出了校门会往西走,她知道柏预沅不住宿后在东边的城中村租了房。 哪怕俩条路路程一样,她也不想有任何偶遇他的机会。 但今天,她鬼使神差地换了条路走。 或许是因为快递站靠东吧。 城中村离学校只间隔一个红绿灯和一条马路,有的人穿着校服走到一半会拐入泥路,有的人会坐在车里一路开往小区。 泥路口有些碎石,石阶不知道坏了多久也没有来修,不远处就有个塑料大棚,绿色的垃圾箱塞满了垃圾。 竹羽椿第一次走进这里时,她朋友说,这比一中的职教公寓还脏。 一中比乌丰的生源好,那里最便宜的职教公寓也是层层老式楼堆砌的,比这里的平房也要高级些。 不知道时间流失了多少,竹羽椿笔直地站在路口,站到她心脏异常地跳动后,她才自暴自弃地往城中村走。 ……最后一次。她想。 “你娘老子呢?老子再问你一次,什么时候还钱?” 塑料撞击墙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黑暗中站着四五个成年人,垃圾桶倒在一旁,被围在中间的人像是被身后的东西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踉跄到墙角。 “你老子跑了,就留下个小的,逼得我不做人是吧?我看你是学生也不想那你怎么样,这样,你现在给你那老爹打电话,让他来换你,否则……” 竹羽椿后退了几步,她本想逛到柏预沅家门口就往回走,哪想还没走进就被草队里这一幕给吓到了。 她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也不想惹事,竹羽椿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的闷哼声让她停住了要回头走的脚。 被逼到绝路的人像是准备逃跑,哪想又被人从后面朝小腿踢了几下再次被压制住。 “想跑?!你还能跑到哪去?你那破屋子退租的钱已经在我们兜里了,是我们好心收留你,宽限你几天时间搬出去。” “原本我们还幻想着你老娘帮你爸把剩下来的钱还了,现在你娘都死了,你爸那些债不就又落到你身上了?”男人的声音刺耳难听,竹羽椿握紧拳头,但她最终还是呼出口气,决定不再偷听。 直到他似乎拎起了某样东西,再次说话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你这张脸倒是跟你妈一样带劲……” 嘭! 是垃圾桶被踢翻的声音。 竹羽椿举着亮着手电筒的手机大步朝他们走过来,灯光刚好照在男人粗壮的手臂上。 男人早就注意有人往他们这看,他也不怕别人看,但没想到这个路过的小丫头有胆子正大光明地走过来。 “他欠你们多少钱?” 柏预沅听到声音后身子一僵,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开男人的束缚,先是恶狠狠地剐了男人一眼,然后厌恶地开始背对着竹羽椿慌乱地整理衣服。 “我不认识她,这事与她无关。” 他不知道以怎样的姿态见竹羽椿。 这幅不堪的模样被她看见的话…… 柏预沅那仅剩的自尊心在此刻荡然无存。 被人拳打脚踢他能暗暗承受,为什么现在又矫情起来了呢…… 也真够贱的。 柏预沅耷拉着眼,嘴角沾了点血,原本白皙的手臂此刻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为首的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俩声,他打量起竹羽椿的身着,可惜天太黑,他看不太清,唯有她的脸,幽沉森冷,在黑夜的衬托下,素白到渗人。 竹羽椿见他没搭话,她深呼了一口气,没什么耐心地追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你是他女朋友啊,告诉你又能怎样,你要替他还吗?”几个大男人毫不留情地笑了笑。 “连本带息足足56万呐,小妹妹。”其中一个人好心地朝她比了个数。 “你快走吧。”柏预沅像是很久没开口过,嗓子有些哑,也始终没有看竹羽椿一眼。 “我当有多少呢。”竹羽椿轻笑了声,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柏预沅身后,硬是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她的手劲不小,总之,柏预沅没挣脱开。 “不用你还!” “56万,我替他还。” 俩人同时开口。 竹羽椿眯了眯眼,柏预沅一而再再而三赶她,她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今天换做是别的一个同学在这,我也会这么做。”竹羽椿踩着湿软的土,心理上有些不舒服,她希望柏预沅在她心情不好时闭上嘴。 竹羽椿单手举着手机,翻出了一个手机号递到他们面前。 “你们现在打电话给我的律师,剩下的事,她会处理。” “只要你们把欠条债务合同什么的原原本本讲清楚,准备好资料,效率高的话,钱今晚就能到账。”她冷静地说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我来说都不算是问题。” 竹羽椿在男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下依旧面不改色,直到其中一个人记下电话后,她才快速收回手机。 “要是你们敢联合耍我,我明天……” “那你尽管来学校门口堵我吧,有本事你就来。”竹羽椿嗤笑了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路口走。 “没什么事的话,人我带走了。” 她拉柏预沅的手都在抖,直到和柏预沅快走到小区楼下时她才敢大口喘气,手软绵绵地脱了力。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把人带走就赌对方是图钱不图别的。 但凡对方…… “对不起,不小心把你牵扯进去,你放心不用你还。就算明天他们真的……” “闭嘴。”竹羽椿不留痕迹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了,我替你还。” “你就当我做慈善吧。” 柏预沅皱起眉,过了许久,他摇了摇头。 “不用,我可以打工还钱。” “呵,现在谁敢雇童工。嗯?”竹羽椿瞟了眼他的膝盖,直筒裤下他的腿显得很直,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磕到哪。 既然他不要她的钱,那她也不假惺惺地做好人了。 “我刚刚替你还了钱,现在,我就是你的新债主了。”竹羽椿双手环胸,用眼神打量他,“你别误会,我原本没打算掺和……只是我一不小心听到了句让我不爽的话。” “我问你,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竹羽椿捏着他的下巴,审视道。 “他们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只是吓唬吓唬我。”柏预沅解释道,“而且我会报警。” 竹羽椿冷笑了声,没再继续问。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 “你今晚留下。”竹羽椿打断他的话,她不容拒绝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们不对你做什么,不代表我不做。” 竹羽椿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就是喜欢乘人之危,这早在她想出风头之前就在酝酿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急促地笑了下。 “说到底,我还是你唯一一个客人呢。” 柏预沅原本没什么神的眼睛陡然亮了下,他恍惚地看着竹羽椿的侧脸,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知道他打不过那些人是不是有她那杯酒的功劳,怕柏预沅被打坏脑子,不然今晚怎么总是犯傻呢? 竹羽椿担心他听不懂似的,对上他的眼神,亲自打破了他对自己最后那点好印象。 “说好听点,我现在要包养你。”竹羽椿不给他留一点退路,“我会借此机会好好报你甩我的那份仇,我要狠狠教训你。” “56万,就当陪我玩一场游戏,等我玩腻了自然会放了你。” 竹羽椿和他的距离慢慢缩小,她仰起头,面对面地看向他,像是在研究一个即将被自己拆卸的玩具。 柏预沅原本沉甸的心突然膨胀爆破了,他像是终于找回了些自我,不再魂不守舍。 自己总算是对她有点用处了。 “现在,我有资格包养你了吗?”明明选择权现在在她手上,竹羽椿还一本正经地好心问柏预沅意见。 柏预沅露出了今晚唯二的笑容,轻轻地回应道:“有的。” “好,现在可以上楼了吗?” 柏预沅嗯了声。 竹羽椿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他妈才做了一天同桌。 林付星才一天没和她一起放学。 她就把人带回家了。 哪怕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不是柏预沅也会是其他人。 她就想找个干净的人带回家,完完全全掌控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想想也挺刺激的。 一定很有意思。 柏预沅跟着竹羽椿一路走到玄关,竹羽椿冷不丁地问他一句。 “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初吻 柏预沅不假思索,“还没有。” 没有就没有,还没有,他期待什么呢。 竹羽椿头也没抬,弯着腰去柜子里扒拉药箱,结果翻得自己一身汗也没找到工具。 她撂下一句“等着”就爬上二楼找林付星。 “药箱放哪了?”竹羽椿穿着袜子踩着拖鞋,林付星整张脸被电脑挡着,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你怎么想的,把柏预沅带回来了。”林付星将笔记本电脑放置在桌上,她腿上还放着水果碗,一只手正被美甲师仔细绘制着图案。 原来在看监控。 竹羽椿想。 “一分钟前,我的账户突然少了56万,该不会和他有关吧。”林付星嚼着树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竹羽椿发短信让家庭医生来她发的地址一趟,她刚要交代柏预沅一些事,这才发现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有必要吗,不过是一场三个月的恋爱罢了,该忘的早忘了,我对他现在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心如止水。”竹羽椿这话说得不假。 她一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二对他真没什么情比钢坚的留念,她要真是那种一辈子都栽在一人身上的那种人,也不会在高二的时候对苏霏穷追不舍。 “他被追债,我恰巧路过,看他可怜,顺手替他解围罢了。” 听完竹羽椿的解释,林付星只是浅浅一笑,“是不小心散步到城中村了吗,这很city walk了。” “上次学校流浪猫生病你都没捐钱,怎么对他这么大方了。” “猫和人能一样嘛。” “要是陆谢君快被人打死了,你救不救?” “谁啊,不认识。” 两人一唱一和的,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行了,给我个发票,我找我爸报销。” “我特么是心疼钱吗,竹羽椿你煞笔啊。” 林付星将玻璃碗递到她手上,竹羽椿捏了个蓝莓咬了下去,甜甜的。 “才一天你就把人拐到家里了,你能耐啊。”林付星气不到一处来,要是别人,玩玩就算了,偏偏还是她前男友。“你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夫吗?” “高三压力这么大吗。” 竹羽椿单手撑在沙发上,乐了半天才慢悠悠说:“你就当是吧,当时情况有点复杂,你不知道……” “比较抢手是吧,你不买他,那不成他下一秒就被别人买走了?”林付星抢先说。 “差不多。”竹羽椿点了点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编,接着编。”林付星就看着她嘴贫。 “算上今天这次,我这是第二次照顾他生意了。” 高一刚开学,熔盐公馆。 新店开业,以男高为噱头搞酒水促销活动。 林付星朋友创业开的店,竹羽椿记得没错的话,之后不到半年就倒闭了。 竹羽椿对男高中生没什么兴趣,本来上学就看够了,放个假还要看什么男高。 男的一个个长得跟瘦猴似的,来玩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姐姐辈,放在她们身上那叫调戏小鲜肉,放在竹羽椿她们身上指不定谁被吃豆腐呢。 “叫几个长得不磕碜的进来。”林付星看着那群穿着校服,个子说不定都没她高的男生们,抛开她喜欢女的不谈,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 直到那些人毕恭毕敬地走进来,林付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整个包间最有意思的还是竹羽椿。 竹羽椿有个过年走亲戚喜欢带着寒假作业,出门玩经常要带本书装逼的癖好。 松弛中时常紧绷,放纵中还要收敛。 喜欢特立独行,喜欢做一些破坏气氛的事,外号特能装。 就比如现在,来男模店还特么硬是要带假期作业。 “你放假第一天不写,昨晚睡觉前不写,离回学校还剩三个小时,你现在倒是写起劲了!”林付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竹羽椿痛苦地奋笔疾书也懒得顾及什么面子了,她求饶:“昨晚我写了,操,结果写着写着突然睡着了,早上十一点惊醒的时候我卧室灯还亮着,眼镜都没摘。” 竹羽椿也就在林付星面前的时候装怂,她妈问她作业为什么没写完的时候,她硬气着呢,嘴上说着,你别管我,我去学校前肯定能写完。“你们还傻站在这干什么?一人拿一支笔过来帮忙补作业!” 林付星把各科作业的答案投放在包间的大小不同的屏幕上,在五彩灯球的照射下,七八个小男生蹲在水晶桌旁颤颤巍巍地写作业。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都辍学步入社会打工了还得吃学校的苦。 竹羽椿总算是解放了双手,这才有兴致挑他们的刺。 这人中庭太长,这人发型太丑,这人眼睛太小,这人穿增高鞋,这人的手…… “那个谁,你先别写了,坐我身边。”竹羽椿敲了敲他手边的玻璃面,发出了“嘭嘭”的声响,那个人缓缓抬起眼,俩人目光撞到了一起。 男生带着个口罩,眼睛在灯光闪烁的包厢里看上去有些含情,还穿着高一校服,透着些可怜劲。 每个年纪的校服都不同,年级组的安排也不同。 就拿他们年级组来说,只要求他们周一升旗的时候套一下外套就行,大课间一结束就可以脱掉,所以高一经常穿校服的人并不多。 难不成真是个家庭条件差的贫困生? “你叫什么名字?”竹羽椿昂了昂下巴,手上握着他们的资料本准备翻阅。 “……小元。”男生低着头,没底气地说。 小元……父亲家暴,母亲跟别人跑了,父亲还扬言,你敢去投奔母亲,他就敢把他们都杀了。 竹羽椿端详着高中生“小元”的资料卡和他胸口上的名扎,若有所思。 还别说,搞得跟剧本杀似的,真有男高中生被迫卖酒当牛郎的风俗感。 因为外面疫情风头才过去没多久,出于安全考虑,男生们进来前都戴着口罩。 竹羽椿不爱戴口罩,但也没要求他们全摘了。 万一这人是个口罩杀手,摘了口罩就不好看了呢?还是戴着吧。 “你真是乌丰的学生?” 男生倏然拉高了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竹羽椿不明意味地笑了下。 果然是个不经看的。 “高一几班的?” 竹羽椿手里的酒杯与玻璃桌发出突兀地碰撞声,清脆又极具讽刺意味。 “还是说校服是你们老板随机发放的?”一中的,乌丰的,职高的,包间里各个学校的校服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竹羽椿到哪个补习班来了。 “……我不知道。” 竹羽椿拿着酒瓶抵在他的下巴处,似乎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但也没期待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听他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也不过是比那些歪瓜裂枣耐看些罢了。 竹羽椿冷哼了声,大手一挥,把包间消费的所有酒都登记在小元的头上。 她们基本上把能点的都点了,其他人只拿到了林付星给的消费,但论提成却是一点没有,竹羽椿这一举动给小元拉了不少仇恨,更多的是羡慕嫉妒。 “谢谢……姐姐。”小元半蹲在竹羽椿身边,轻声地说。 竹羽椿嘴上说着“怎么谢”,实际上不希望他离自己太近,更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对小鸭子。 谁知道他干不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兼职。他刚进来就有些后悔了,要不是因为这里管饭,他根本不会进这种地方。 十分钟前,柏预沅的身上只剩不到五十块钱,而现在,他得到的提成可以补交欠房东的房租了。 “要不你隔着口罩亲我一下吧。” 竹羽椿的提议还没让柏预沅有所反应,反倒是让林付星嘲笑了。 “这么随便吗,这种小店……你也不嫌脏。”林付星打趣她。 竹羽椿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竹羽椿本就抱着开玩笑的心思,根本没打算让人碰,这下更是没什么兴致了。 “那你叫这么多人进来干嘛,干坐着啊?” “也可以站着啊。” 俩人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之后的事……竹羽椿记不清了,好像是去赛车场了? 作业倒是让人送到班级了,看来真有人在乌丰上学。 还好没真让人亲。 想想就觉得恶心。 这就是柏预沅和竹羽椿的第一次相遇。 这个小插曲过去几个月,竹羽椿在篮球场对柏预沅一见钟情。 不过她一直没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直到某次偶遇戴着口罩做核酸的柏预沅,竹羽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像谁。 但那已经是高二的事了。 所以分手半年的竹羽椿将柏预沅恋爱时种种不差强人意的表现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她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柏预沅和她谈恋爱时那么冷淡,为什么柏预沅经常放她鸽子,为什么柏预沅见到她不会主动打招呼,为什么柏预沅看上去没那么喜欢她。 为什么……没有主动吻过她。 在他面前经常害羞到不敢和他对视,说话还结巴的竹羽椿,早在很久之前就对他展现过恶劣的一面,甚至还羞辱过他。 柏预沅能喜欢她才怪。 原来……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她,那甩了她也算是情有可原。 一直把她当笑话看呢。 “刚分手那会,你整个人郁郁寡欢的,连期末考试都没考好。上了高二又被苏霏转移了注意力,我还以为是他帮你走出了情伤。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事才彻底放下了柏预沅。” 林付星听完后久久没说话,倒也不是心疼竹羽椿,就是怪她为什么现在才讲,高二的时候没和她讲这事。 好吧,换做是谁都觉得这事很丢脸吧。 毕竟竹羽椿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她语无伦次,不会说话,那么健谈的一个人原来也会像个小女生一样羞答答。 “一个人受这么多委屈,辛苦了。”林付星拍了拍她的肩,对她包养柏预沅的这个决定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狠狠玩弄他去吧。” 过去的事,竹羽椿早已不再计较。 她又不是什么很记仇的人。 可当下是柏预沅自己送上门的。 于是她在林付星的激励下兴致勃勃地抱着水果碗,拎着药箱往楼下走。 “你第一步打算做什么?”林付星随口问了句。 初吻对于小处男来说很重要吧。他们往往倾向于将初吻给他们喜欢的女孩。 竹羽椿阴恻恻地笑了下,很抱歉,她要做那个恶人了。 “没收他的初吻。”竹羽椿淡淡道。 “咳咳咳!”林付星干咳了俩声,感觉自己突然被口水呛到了。 “可你自己初吻不也还在吗!” 是硬了吗? “那就暂时先不亲了。”她嘟囔着跑下楼。 竹羽椿进门时,医生已经在为柏预沅包扎伤口了。 她将水果放在柏预沅身边一旁的茶几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回卧室洗澡了。 她不喜欢看血肉模糊的场面,伤口触目惊心会让她感到恶心,尤其是在柏预沅大片雪白肌肤的前提下更显得渗人。 “都是皮肉伤,骨头没事,你们年轻,恢复得快。” 医生照顾竹羽椿多年,竹家离学校远,她便和林付星住在学区房生活,这还是这两年多以来第一次见竹羽椿带男生回家过夜。 “好的,谢谢医生。”柏预沅眼神从玻璃碗里的水果叉移到医生开的药上。 “客气。”医生收拾完东西,朝着卧室喊了声,“你妈妈问你什么时候晚上回家睡,她找人来接你。” 几秒钟后,竹羽椿戴着浴帽,刷着牙开了门。 “明天回去一趟吧。”她扫了柏预沅一眼,敷衍道。 “嗯嗯,那我下班啦。”她本来也只是带个话,医生突然凑近挠了竹羽椿的腰一下,发现她根本不怕痒才收回手。 “把人往家里带,第一次啊。别玩得太过分。”医生朝她挤了挤眼。“住的还是你和林付星的爱屋。” 她们这群照顾竹羽椿的同时也帮着竹夫人看着她,俩边都不能得罪,要监视竹羽椿又不能真的什么都说。 竹羽椿知道她不会告状,只是轻哼了声,催促她赶紧下班。 “谁要玩了,上了一天课我有那劲儿吗。” 说这套房子是她和林付星的爱屋一点都不夸大,因为柏预沅从刚一进门就在观察房屋的布局,久久不能回神。 竹羽椿以她和林付星为原型创造的角色为灵感,前前后后生产了很多周边制品,而这整个一楼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创作产物。 柏预沅不吝啬对屋子的夸奖:“你的家很好看也很特别。” 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排look up和人形立牌被摆放在桌面上,开灯后就看到长方体玻璃展示台上的黑粉色打歌服、镶满钻的话筒、纯银的拆信刀。 客厅的墙壁上挂了很多相框,南边墙上林付星和竹羽椿的合照占了一大片,北边墙上则是竹羽椿的绘画作品,但也还是以两个女性角色为主。 合照中稚嫩的两个人一起坐在小溪边洗脚、一起学骑车、在赛车场上得奖共举奖杯;少年的俩人一起弹钢琴,冷调的光打在两个人的肩膀和修长的手臂、手指上。 绘画作品中穿着打歌服的少女手握话筒,光彩夺目,另一位少女表情嚣张地敲着架子鼓,汗水在她们的脖颈处悬而未落。夸张的透视和鲜艳的颜色搭配让两个少女的生命力跃然纸上,与另一张画形成了视觉对比。 嵌入式的画框上端都有一排冷调的光刚好照在画上。少女蜷曲着腿,姿态如同子宫里未出生的婴儿,瘦弱又带着血迹的后背上长着残缺的翅膀,面色痛苦挣扎,而另一位金发的天使则用丰满成熟的羽翼将她小心包裹住,灰色、白金色、红色是画面的主色。 而书架上立着的照片就显得温馨很多。有一张照片是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的竹羽椿闭着眼对着巨型汉堡包许愿,林付星则在一旁偷偷地帮她吹掉了蜡烛。 不过最让柏预沅颇有感触的则是用十四张信封拼接成作品的超大相框。 寄件人是竹羽椿,收件人的在美国过暑假的林付星。 中英文夹杂着埋怨的小作文里诉说着对好友的想念。 什么求她快回国和她去游泳啦,初中还在国内上吗,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有没有给她买洛杉矶的漂亮衣服,最后还威胁她快点回复,不然等她补课结束也飞到美国之类的。 “你和林付星……感情真好。” 看着柏预沅欲言又止的样子,竹羽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套房子连设计图都是她和林付星一起完成的。她还曾在@Chulyn展示过房间布局,吸粉无数。 这都是她找人精心收拾过后的成果,甚至有不少甲方都想找她合作,不过她嫌麻烦能推的都推了。 “感情当然好了,我和她谈过。” 竹羽椿脸不红心不跳地蹦出一句令柏预沅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的话。 “……真的?”柏预沅半信半疑。 水果签叉在草莓里,手柄出两个卡通小人立在碗上。 这应该也是竹羽椿的设计作品之一。 “这你都信。”竹羽椿摘下浴帽,把吹风机递到柏预沅面前,柏预沅帮她边梳头发边吹头。 竹羽椿见怪不怪,因为就连她妈都怀疑过她和林付星是同性恋。 她经常熬夜画画,还兼职做汉化工作,以至于竹羽椿自打上高中起就天天上课打瞌睡。 结果上课打瞌睡,她妈没管,反倒是管起她有没有谈恋爱了。 那晚说起来也好笑,前一天竹羽椿刚被徐主任逮到她和柏预沅一起放学,被他口头警告后连班主任都没找她麻烦,只不过她妈神神叨叨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竹羽椿没搭理她,她就开始偷偷观察她。连竹羽椿躲在房间和林付星连麦讨论问题,她都会旁敲侧击问:和她打电话的人是男的女的。 “女的啊,不然呢?” 她妈妈要是知道她和柏预沅的事,不可能问“男的女的”这种问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想炸她。 “我听着像男的。”她妈笑笑说。 “哈……真的是女的!林付星啊,你没听出来吗?” 竹羽椿拔掉耳机把话筒开大,她原本聊得很正经,结果一看妈妈笑了,她也忍不住想笑。 这种笑对竹羽椿妈妈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竹羽椿小学熬夜看书。一听到她妈的脚步声就熄灯假睡,每次妈妈问她“睡啦?真睡啦?”她一开始还能假睡,直到妈妈逗她笑,她就忍不住也笑起来,假睡失败她就会气急败坏,懊悔自己总是被拆穿。 周而复始,屡试不爽。 然后她妈妈就说了一句让竹羽椿震撼了好久的话。 “你不会是在和林付星谈恋爱吧?”妈妈板着脸,“你们学校老师都跟我说了。” 又到了竹羽椿熟悉的环节:和她妈吵架。 “我问你,哪个老师说的?他们是瞎啊还是脑子有病,我和林付星?怎么可能!我他妈又不是同性恋。”林付星喜欢女的,但她竹羽椿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女的,她最烦她妈这一副关心她又是非不分的样子。 “不是就不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现在就这么和妈妈说脏话对吧?哪个老师教你的?送你上学就是为了学会在家长面前说脏话的吗?我倒要问问你们老师……” 她和她妈每次都说不到一块去,两个人经常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竹羽椿心情不好,连带着那几天也没注意柏预沅有什么异常。 然后这事过了没几天,她和柏预沅就分手了。 “行了,别吹了。”竹羽椿站起身,想起医生离开前的话,她缓缓说道,“我对你没什么想法,不会……睡你。” “你的书包呢?” “我放学都不背书包。” “……”还以为是被那群人给扔了呢。 “你有什么要回去拿的东西吗?明天我找人回去收拾一下,你要什么就告诉……” “不用,我明天自己回去一趟。” 竹羽椿冷笑了声,“随你。” 她瞥了眼柏预沅身上的衣服,牛仔裤洗得发白,袖子上还有些污斑。 她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柏预沅捏着衣服,倏然站起身,“那我先去把衣服洗了。卫生间在……” “不用。你先去洗澡。”竹羽椿随口说道:“我找人给你送一套衣服过来。” “……多谢。” 真够装的。 竹羽椿暗讽道。 浴室里已经有一套崭新的生活用品,趁着柏预沅洗澡的功夫,她估量着柏预沅的身高体重,让人拿套均码的睡衣和内裤过来。 竹羽椿一开始还坐在书桌前看书,没过一会就拿起手机选起了衣服。 她让销售把新上的男装发给她,等柏预沅都洗完澡出来了,竹羽椿还在吭着头看手机。 等听不到花洒声后,竹羽椿淡淡说,“衣服放你门口了。” 等柏预沅一进门,她就问:“你穿多大码的上衣?裤子呢?” 柏预沅报了几个数字,竹羽椿嗯了声。 她挑得眼花缭乱,每次一逛衣服时间就过得飞快,到最后她直接不耐烦了,一股脑子把觉得不错得全买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想看书来着。 “……” “那个。”柏预沅的口鼻都泛着红,除了伤口外别的地方都洗得水亮亮的,像块洁白馨香的肥皂。 总算是洗干净了,终于不是脏兮兮的流浪猫了。竹羽椿想着。 “嗯?”手机息屏后,她慢悠悠走到他面前。 “……内裤好像有点紧。”他红着脸闷声道。“我洗一下衣服,明早就能穿。” “哦。”竹羽椿又拿起手机,她刚刚挑了半天,结果忘记给他买内裤了。 “你手机呢?” “……我没有手机。” 她就知道。 竹羽椿将床头柜上的手机和一张银行卡递给他,“新买的手机卡还没到,手机你先用的,登录的账号是我的小号,我联系你的时候必须秒回。” 她不想再听到推辞,补充道:“给你的就拿着。以后会让你连本带息还的。” 柏预沅这才接过去:“谢谢。” 原本还说不会睡他的竹羽椿瞬间就改了主意。 “要谢是吧,那以后你跟我睡。” 竹羽椿坐在床上,轻轻拍了拍床,又朝他昂了昂下巴:“过来。” 她磨磨蹭蹭躺在床上,又缓慢地调整睡觉姿势,怎么躺都觉得不自在:“给我念个睡前故事就让你睡觉。” 柏预沅从另一边钻进被窝:“你想听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躺下大眼瞪小眼,中间隔了一些距离,因为床上多了一个陌生人,竹羽椿紧张地不知道脚应该翘着还是平放着。 睡在一起这种事折磨柏预沅也折磨她。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却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柏预沅试探地往她这挪近了一步,吓得竹羽椿都不敢动了。 别紧张。竹羽椿。加油。你可以的。 竹羽椿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摆烂似的闭上了眼。冰凉柔软的空调被下是俩副滚烫炙热的身体,她的呼吸声都在抖,紧握的拳头连伸直都困难,她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但又不想让柏预沅看出她其实是一个新手。 绝对不能被他看出来。 竹羽椿心一横,双腿打着颤直接坐到了柏预沅腿上。 这下换做柏预沅腿不知道放哪了。 他刚刚一直没敢看竹羽椿就是因为她只穿了条纯白色内裤,笔直修长的腿太过晃眼。 而现在…… “你的腿好凉。”柏预沅小声说。 空调吹得她小腿凉嗖嗖的,但大腿内侧应该还算热吧?竹羽椿漫不经心地想着。 “那你给我暖暖啊。”她理直气壮又挑衅似的用腿夹了下他的腰侧。 竹羽椿开始还没有注意柏预沅的身体变化,跟他说要听什么睡前故事。 “把你之前给我写的破分手信亲自念一遍给我听。” “……要现在吗。”柏预沅声音有些哑,竹羽椿嗤笑了声,嘴角上扬。 “那不然呢。” 直到她发现有什么东西顶了她一下。 竹羽椿的笑意更深了,她挪了下屁股,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轻柔地调侃他。 “我们小元……是硬了吗?” 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控射) “……我去一趟洗手间。” 柏预沅捏着她的腰想把她抱到一边,可竹羽椿不买账。 “你刚刚不是洗过澡了吗。” 她膝盖滑到在他大腿间,细长的手指抚摸在光滑的被内裤勒出弧度的臀肌上,柏预沅被凉得一激灵,而她也顺势把那层薄料褪了一半。 “听说皮肤白的人……这里是粉色的。” 竹羽椿语气悠闲,眼不见笑,看着那根立起来显得粗犷丑陋的性器在她的注视下变得更加饱满,龟头像是被抹了层乳液,粉嫩还带有些光泽。 “要是我帮你弄出来,你是不是就可以老实睡觉了?” 柏预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呼吸声也乱了,在肉棒被她那双好看的手握住时,他像被人握住命脉般彻底不敢动弹。 “别……” 她的指腹揉搓着顶部的小眼,没什么规律地打圈,冰凉的手指扯出了一条透明的淫线,竹羽椿将液体全推拉到根柱上。 “别这么急着射。” 她有些责怪的语气激得柏预沅脸色爆红,他对这种事向来没什么欲望,已经很久没有自我解决过了,偶尔几次也只是草草结束。 再怎么有意志力的人,哪怕是性冷淡,也会受不了竹羽椿那样的语言挑逗。 任哪个男生在喜欢的人面前被说早泄都会心有不甘,想要证明自己,柏预沅也不例外。 “才没有。”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竹羽椿动作时缓时急,手跟没劲似的。 与内心焦灼的柏预沅不同,她还绕有闲趣的将手上的绿松石手链绕了足足俩圈在柏预沅的肉棒上。 “别把我的手链弄湿了。” 肉棒被弹力绳套牢,缩紧,柏预沅涨得大越难受,绿松石在冠状沟上,对比鲜明又极为晃眼。几根耻毛夹在珠子里,细微的疼痛刺激得他性器又肿胀了不少。 “它真丑。” 她平静地评价着手上的阴茎,虽然没见过别人的,但应该长得都差不多。 竹羽椿揉拧着肉棒上珠子,两个坚硬的东西摩擦,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柏预沅分不清她实在盘珠子还是在玩他的性器。 柏预沅喘着气,面色红润,与他的狼狈不堪相比,竹羽椿衣冠整齐,正经得像在看一场人体实验展览。 柏预沅低头抿着唇,他想用那有些湿热的手去摸自己的阴茎,但免不了要摸到竹羽椿的手……他怕她不喜欢别碰。 “小椿……” 以前怎么没觉得柏预沅叫这么好听。 竹羽椿揉着手里的性器,有些爱不释手,看着他敏感的、任她摆弄的身体,勉为其难接受了他太硬的手感。 “你乖一点,忍一会,再坚持一下。” “……嗯。” 柏预沅时每当舒服到快要融化、想要释放的时候,竹羽椿的手就会抵在泉眼上不准他射,这导致他越攒越多,过电般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用脚背蹭了一下竹羽椿的腰。 竹羽椿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心中那股怪异感一拥而上。 丝毫没注意到柏预沅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任何人坐在你腿上帮你撸,你都会像这样拿腿蹭人吗?”竹羽椿阴恻恻地说,她甚至没好意思说他那不安分的脚。 “不是……我……”柏预沅想要澄清什么,但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他轻轻叹了声气,“因为是你。” 竹羽椿幽幽地搓刮着他的冠状沟,柏预沅压着嗓子,才从嘴里漏出一声呻吟就立马闭上了嘴,身体的阵阵痉挛感愈发强烈。 害羞、心焦、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被生活麻木的心在慢慢苏醒,他本就很少发泄的身体被猛然点着了火,竹羽椿突如其来的脾气让他一下子有些没太招架得住,最糟糕的是,他的话并没有取得竹羽椿的信任。 “别出声。”竹羽椿笑了声,果然被包养了就会开始说好听的话了。 “我不想听你的甜言蜜语。” y染色体的劣性根,一碰就硬。 她剥开柏预沅的睡衣,嗅到了他颈窝处她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淡淡的苹果味萦绕在她鼻间,就连他薄薄的不算明显的汗味也被冲淡了,不难闻。 她第一次用手帮别人,手法生疏,不算熟练,手又酸又累,黏腻湿热,连手心都红了。 “以后也只能是我。” 竹羽椿想,谁让是她救他于水火呢。至少在他把钱还清之前,都只能让她一个人玩了。 柏预沅缓缓抬起眼皮,看着他那涩情又迷离的眼神,竹羽椿有些急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贴近那张红润的嘴唇,柏预沅以为她要亲自己,小心又期待地凑过去,但被竹羽椿不留痕迹地躲开。 她轻柔的唇刚蹭了下他的脸又幡然醒悟般用手撑着身子坐到了他身侧。 “说了今天不会亲你,劝你趁早死心。” 柏预沅心想,什么时候说要亲他的……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射吧。” 被捆绑的性器终于不再被束缚,一哆嗦,跳动着的阴茎将那股浓浓的、浑浊厚重的精液射了出来。 “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竹羽椿站在那儿没躲,柏预沅慌忙地拿纸巾擦拭着,纵使他动作再快,也还是有小部分溅到了竹羽椿的眼镜上。 竹羽椿皱着脸,用那只干净的手摘下了无框眼镜,穿着睡裙的她连拖鞋都没穿就往洗手间跑。 看来光洗手不行,还得洗个眼镜。 柏预沅失身地看着手上的绿松石手链,等尾椎不再发麻后,他木着脸坐在床上。 眼神失焦后慢慢变得清亮,皮肤在冷光的照射下红里透白,谪仙般圣洁的脸上看不出他刚经历了一场亵玩。 他在外人面前少有情绪外显的脸此刻在无人瞩目的房间里露出了一丝苦恼和迷茫。 她喜欢这样吗…… 你想上感动中国吗? 竹羽椿洗完手就和朋友在手机上聊天,嘴里还含着牙刷,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 【敢复合就砍死你(3)】 竹羽椿:这群名谁改的?(怒火)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林付星:(玫瑰)嗯嗯信你(狗屎) 唐疏桐:@竹羽椿 听说你和他睡了,进展如何? 竹羽椿盯着屏幕,扬了下眉。 竹羽椿:就那样吧 竹羽椿:@林付星 你少造谣 我和他根本没睡过 唐疏桐:别装了 快说 竹羽椿:就玩了把控射(爱心)(爱心)(色) 林付星:手握法吗,那很厉害了。 唐疏桐:可以啊 迈出了第一步 还以为你有亲密行为障碍呢 林付星:本来就有 竹羽椿:傻逼林付星 竹羽椿:当年谈恋爱的时候是我没放开紧张的!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林付星:羞答答小女孩一枚呀(眨眼) 竹羽椿想「就算真在害羞大概也会被柏预沅揣测成是装的吧。不过她对他怎么想的无所谓,两个人现在又不是在谈恋爱,有什么好顾忌的?就、普通包养关系啊。」 唐疏桐: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手交是吗? 林付星: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手交是吗? 林付星:演都不演了,异性恋真没分寸。 竹羽椿:神经。 【少男拐卖交易群(4)】 竹羽椿:姐妹们,柏预沅现在是我的人了。(抱拳)@所有人 林付星:非得告知全世界吗 殷智:挖槽,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茱翼:我在看书,请别骚扰我。 林付星:@茱翼 王者在线,你当我瞎呢。 茱翼:哈哈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快上号@所有人 殷智:别卖关子了,到底咋了@竹羽椿 竹羽椿:没事,就是他现在和我住。 茱翼:你来真的?别搞啊,等我打完王者再细说。 林付星:下了,困死了zzz 竹羽椿:我也睡了zzzz 殷智:不准睡!!!现在就说!(怒火) 竹羽椿抱着手机傻乐,等柏预沅进来的时候她一个人撅着个屁股蹲在地上。 她听到脚步声收敛了表情,皱着眉头扶着马桶盖站了起来,蹲久了有点腿麻。 “卫生间给你了。” 竹羽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艰难地挪动着笨重的腿,在他面前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一躺在床上就哼唧唧地钻进被子里躺尸。 卫生间里,柏预沅垂着眼,用羊奶皂洗了洗被弄脏的手链,又用洗脸巾擦拭干净放在了洗手台上,方便竹羽椿起床就能看到。 好像竹羽椿的桌肚里也有一块葡萄味的羊奶皂,洗手必须要用它,白天在学校就用了三四次。 柏预沅默默记下:竹羽椿喜欢让自己的手保持干燥清香。 而今天晚上,她却为了他…… 柏预沅的耳朵微微泛红,他快速冲了个澡,出卫生间之前,他又鬼使神差地将脸埋在手心嗅了下。 是羊奶皂的味道。 清晨,竹羽椿双腿夹着悲伤猫咪的长条抱枕,整张脸埋在被窝里,冰凉的双脚藏在柏预沅的小腿间,被他用捂得暖烘烘的。 手机的闹钟声响了又响。 竹羽椿按一下开机键,闹钟每五分钟又响一次。 “喂。” 她不耐烦地往柏预沅怀里拱了下,柏预沅很快清醒,伸着胳膊从她枕头里翻出手机然后帮她正式关掉了闹铃。 “好了好了已经关了。” 柏预沅睡眠很浅,一有动静都能让他惊醒,昨晚算是他最近睡得最长的一次觉了。 ……没有做噩梦呢。 初中时,他的父亲染上赌博。赌输了,柏预沅少不了一顿打。他的母亲为了还他欠下的债,一天能打三份工。 某次被他爸发现有陌生男人私下给她钱,母亲就被他拖进房间一顿揍,柏预沅没拦住,反倒因为被打得耳鸣住进了医院。 母亲在照顾他的日子里趁机逃走,但又没办法和他彻底离婚,两个就这么耗着。 期间柏预沅被他爸威胁,敢私下联系他妈就把他和他妈都杀了,干脆大家都别好过。 在高一下学期末,他爸良心大发,给他在学校旁租了个房,可能也是方便他时不时威胁他妈打点钱过来。 可那个混账生父欠的钱就像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而现在……没有被榨干到不剩一丝价值的那个女人,她死了。 柏预沅想,如果他死了或者从未出生,他妈就不会被他爸威胁,可以再也不回来。 该死的应该是他那个到现在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或者说不准早就被人挑断筋骨奄奄一息的生父。 活着就已经快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果说柏预沅这辈子还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答应和竹羽椿在一起。 他不该在自己没有爱人能力时为了一己之私和她交往,给了她一段不算好的恋爱体验。 竹羽椿的清闲时间每一秒都很宝贵,而他贪婪地霸占着,挥霍着。 在双方家长被请到年级组时,柏预沅竟心生一丝解脱。 终于要结束了。 他的春秋大梦终于要醒了。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一天…… “几点了?” 竹羽椿脸埋在臂弯里,闷闷道。 “你定的闹钟太早了,我去给你做早饭,你再睡会好不好?”他听见自己轻声说道。 “随你,不用管我。”竹羽椿眼睛半眯着,语气很差,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皮筋不知道掉哪了。 柏预沅就用热毛巾敷在她眼睛上又在电动牙刷上挤上牙膏塞到竹羽椿嘴里,竹羽椿就这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刷着牙。 “梳子呢。” 既然柏预沅从昨晚就开始自主地做阅读理解,那她就勉为其难地使唤他吧。 两个人默契地将自己带入到各自的角色,不用过多言说。 “要我帮你梳吗?”柏预沅举着气垫梳,不知道从哪还拿了个皮筋过来。 竹羽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梳子,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 她妈都没给她梳过头,还用柏预沅给她梳吗。“你不是说要做早饭吗?” 她打了个哈欠。 “哦,对。”说着,柏预沅就扭头往厨房走。 “……”竹羽椿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手上的梳子,“要给我梳头?” 他这些都是从哪学的。 竹羽椿面如沉水,有些走神。 小时候她想留长发,她妈就说,想留长发就要自己学会梳头,她没空帮她梳。 一开始,竹羽椿要么扎得歪七扭八的,后脑勺冒出个头发尖尖,要么有几缕碎发没注意扎上去,露在脖子后面。 怎么梳出一个完美的发型还是她后来从林付星那儿学会的。 竹羽椿快速洗漱完看了眼时间,目测还能多睡三分钟,于是她又躺床上去了。 她迷迷瞪瞪地想,平时林付星会叫她起床的,阿姨也会做好早饭放在餐厅,不过她为了赶时间一般都会选择去楼下买个早点…… 三分钟后闹钟响起,竹羽椿一个鲤鱼打滚就起床选衣服、挑裤腰带和今天要背的包,再给自己的书包挂几个玩偶,顺便塞了一堆零食进去。 她不在学校戴首饰。 她因为高一戴着首饰去五楼办公室问老师题目,出办公室前被徐主任眼见地抓到没收了七八个饰品。 不知道被五楼的哪个同学通风报信给了柏预沅,连他都知道这件事,真够丢脸的。 高三虽然对这些衣着规定管得不太严,但竹羽椿还是犯怵。 于是她把一串绿松石小米珠戴在了柏预沅手腕上。 “戴上。”就当是给她探探风口了。 “我?”柏预沅指了指自己,竹羽椿身后的首饰柜琳琅满目,可他没怎么见她戴过。 “不乐意?”竹羽椿看着餐桌上满满一大碗的番茄鸡蛋面,热乎乎的,看一眼就饱了。 “不是。”柏预沅伸手,竹羽椿帮他戴上。 他只是想起了昨晚那个手链,珠子圆润饱满,颗粒直径也是这个的好几倍。 是一套吗。柏预沅想。 面谈不上好吃,正常口味,但她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汤,面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 理由是竹羽椿没看见这桌上有其他的碗……那柏预沅早上吃的什么呢? “还有一个碗呢?”竹羽椿斟酌了下,委婉地说道。 “啊,你平时都吃俩碗吗。”柏预沅也觉得这碗小小的,只能吃个七分饱,但冰箱里没多少面了,他全下给竹羽椿了。 “要不我再下楼给你买个包子吧。” 竹羽椿搁下筷子,不装了。 “我是问你吃的什么?” 以前都是她猜柏预沅话里的隐喻,现在怎么也该换做柏预沅猜了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柏预沅这么笨呢。 “面不够了,还有点米……我就煮了碗粥喝。”柏预沅对早餐也没太大要求,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随便糊弄。 “你是想上感动中国吗?把剩下的面吃了,我吃不下了。”竹羽椿冷笑了生,起身背上书包就要出门,“备用钥匙我放桌上了,我和林付星先走了。” 伴随着关门声,柏预沅看着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面。 自己的厨艺已经退步到让竹羽椿难以下咽了吗。 看来他得在这方面更努力了。 “怎么没带着柏预沅没上楼吃早饭?”林付星已经坐在小电驴上等了五分钟了。 “还是说某人的小厨娘今天做了爱心便当?” “去死。”竹羽椿使唤她,“他做的面太烫了,我舌头都烫麻了。” “嫌烫就让他给你吹吹啊。”林付星还不知道她,这是在向她显摆呢。 “过几天去不去看我比赛?” 昨夜下了场雨,今早天气微凉,之后还要连下几场雨,这温度就算是降下来了。 “你就不怕下雨打滑啊,俱乐部那边能清理干净吗?”竹羽椿头抵在她后背上补觉。 “看你困成什么屌样了,天天一俩点才睡。”林付星揭穿她,“难怪一天八节课有四节课在打瞌睡。” “师父别念了。”竹羽椿烦躁地用脸蹭了蹭她的衣服,结果险些把林付星的内衣扣子给蹭掉,又得了一场骂。 “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给你打气助威。”竹羽椿挥了挥拳头。 “别拉横幅,也别敲锣打鼓。”林付星受不起这刺激。 “你带柏预沅去吗?”林付星怂恿她,“唐疏桐她们早知道见见柏预沅长什么样了,想知道他有什么本事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说“柏预沅是女生”,开玩笑占大半成分,但也是林付星变相地对他颜值的认可。 毕竟在她眼里,男的都长一个样,但有女性特征的男生,起码林付星勉强不用下巴看人。 “哼。还是不带了吧。” 竹羽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要知道,从她和柏预沅分手后,她的那群朋友只要在哪里发现和柏预沅一个类型的男生都会把他们拍下来并发在群里示众。 “偶遇小椿前男友在xx打工”“这个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这个和你前男友哪个帅?”…… 竹羽椿不想看这些消息,奈何她们总爱发。 要怪就怪竹羽椿就这一个前男友。 竹羽椿想忘记,但总是被别人有意识地提起,逼着她正式自己的“黑历史”。 强行让她面对现实,让她早点走出阴影的后果是,竹羽椿成功对他生理性厌恶了。 高二,她经常能看到柏预沅路过她班级门口。 竹羽椿虽然知道三楼厕所火爆,但柏预沅每次从普通班绕那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来四楼上厕所未免也太闲了吧。 靠窗坐的竹羽椿注意力依旧不是很集中,快下课时经常往窗外看,后来注意到柏预沅后,她干脆把窗帘拉下来,眼不见心不烦。 竹羽椿移目看向一个个倒退的树木,不知道“把柏预沅带回来”这一举动是对还是错。 “出国留学的话……要带他一起吗?”她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个问号,竹羽椿被自己的想法吓醒了,困意全无。 他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 亲一下 你就这点出息,才和他睡了一天就想着下学期出国的事了。 竹羽椿自嘲地想。 跟一谈恋爱就开始考虑结婚的人一样蠢。 林付星还没把车停好,竹羽椿就蹿下了车。 “先走一步!” “悟空,你动作再大点我车都倒了。” 林付星啧了声,扭头一看,她正屁颠颠地躲在苏霏后面呢。 竹羽椿看到苏霏就像狗看见屎似的,就非要尝尝咸淡。 又或许是因为她经常给别人甩脸色,难得遇到个给她甩脸色的人,她就觉得格外新奇,于是像触发开关似的,开启了攻略任务,特别二。 抱着“我可以不喜欢你,但你必须喜欢我”的原则,竹羽椿从小到大从未失手过。 只要她看出对方对她有意思,她就会立马脱身。 上一秒,苏霏一个人走得好好的,手指无意间碰了下手腕上的表带,下一秒,他被一个人从后面用手心拍了下左肩。 “哟同学,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呀,长得好帅呀,加个联系方式呗?” 那人哼着轻快的语调,脚步稳而有着节奏,书包叮铃铃地响。 他迅速往右边瞥了眼,反而走得更快了。 “……”感觉到俩人手臂的距离在缩小,苏霏依旧没理对方。 3、2、1。 “苏霏,你是不是想死。”竹羽椿边走边甩着手臂,皮笑肉不笑的,心想着怎么走路才能把他的鞋踩掉呢。 “哼。”苏霏这才轻笑了声,“装不下去了?” 这次换作竹羽椿不说话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朝他翻了个白眼。 “没劲啊。”竹羽椿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从口袋里掏出校牌戴在脖子上。 不是她不想戴,是因为她用的这个橡胶卡套太重了,要怪就怪她设计的时候太没轻没重,忽略了实用性。 “那怎么才算有劲?发邮箱祝我生日快乐才算有劲吗。” 苏霏单手扶了下眼镜框,天气又闷又潮,他抓了把碎发,特意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竹羽椿有些惊愕地抬起头,不是不敢承认,而是这事都久到她都快忘了有这回事了。 “我高二给你发的,你现在才看见?”这也给了竹羽椿找他茬的机会。 其实这事真不能怪苏霏,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直接发qq就行,邮箱除非qq有提示,一般人还真看不到。 竹羽椿发现林付星用邮箱查看工作邀请时,眼前一亮,原来这就是商务感。 为了不看漏甲方的工作邀请,她也特意在微博上留下了自己的邮箱。 出于有趣的心理,她给认识的朋友都发了邮箱。 林付星秒回,茱翼过了一个星期才发现她订阅的QQ邮箱多了一条消息,殷智更是直接没收到。 茱翼的原话:“有什么事不能QQ说啊,搞这么神秘。” 竹羽椿的回答是:“这样有仪式感嘛。” “抱歉,我不怎么看QQ。”苏霏诚恳地和她道歉,“而且你也没有加我好友。”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感觉主页像你的风格。” 苏霏不太想告诉她,他就给过她一个人联系方式,可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这句话倒是把竹羽椿听爽了,她轻咳了声,“那你就不能主动加我吗。” 默认的企鹅头像,竹羽椿搜到后连加他的欲望都没有,像是为了敷衍她新建的账号。 开学时她就听说苏霏不加人好友。 她也问他要了一次,还真没给! 这事像一根刺一样戳在她心口上。 在竹羽椿的死缠烂打下,终于在学期末结束时收到了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小纸条。 但她看了一眼就把纸条扔到一边了。 “那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吗。”苏霏看了眼自己的脚尖。 竹羽椿的心情如雨过天晴,他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她眼睛弯弯的,故意嘁了声后大步往前走。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语重心长地说:“小苏啊,你可长点心吧。” 好像刚才很刻意避嫌的人不是他一样,苏霏轻轻提了下她脖颈后挂着校牌的链绳。 竹羽椿感觉没了绳子后她脖子凉快了许多,索性摘了校牌。 “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消气?” 苏霏的语气有些僵硬,可能是因为他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和人说话,对方还是个女生。 竹羽椿可不惯着他,她有些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开玩笑道:“要不你亲一下我的脸吧。” “……” 苏霏骤然收回手,连手臂都有些紧绷,一时间手不知道是该插兜里还是自然下垂着。 “亲一下怎么了,我脸上有毒啊。”竹羽椿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没敢真说出来。 她没等苏霏回应就一步两个台阶跑上楼了。 要是她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苏霏现在脸红得跟大闸蟹似的,就连刚刚蹭过她脖子的手都羞得通红。 “这人简直……”太不知羞了。 春药 等苏霏走上楼梯的拐弯处,他发现竹羽椿正倚在扶手上笑眯眯地俯视他。 她双手环胸,鞋底点着台阶,像个收保护费的小混蛋,用着欠揍的口吻说道:“那这次你先欠着啊。” 说完狠话就跑这么窝囊的行为她可不干,竹羽椿非得讨点东西才肯罢休。 “欠”这个词她觉得用得就很好,于是竹羽椿心满意足地扭头继续往楼上爬。 “就这么说好了。”她刚背对着他要摆摆手,手背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握在手心,竹羽椿手抖了一下。 两个人隔了几个台阶,苏霏捏着她的手把她往下面带,从上面看像是竹羽椿主动凑上前的,他就着这个姿势仰头亲了一下她的脸。 “我不喜欢欠别人。” 竹羽椿像是被人吹了一脸毛茸茸的蒲公英,痒痒的。 柔软的脸颊肉被某人的嘴蹭了下就陷了一小块又像个蓬松面包般回弹,她甚至能感觉到嘴唇分离时的轻微翕动,幻听出了泡沫膨胀的声响。 她怀疑再晚一秒,对方就会像吃果冻那样对着她的脸狠狠地咬上一口。 “真亲啊。”竹羽椿用手心粗暴地擦着自己的脸,那一小块皮都快被她磨红了。 苏霏看着她仓惶而逃的背影,心情颇好地跟了上去。 “是你让我亲的。”苏霏别开脸,有些赌气地说。 他以前为什么会怀疑竹羽椿是个玩咖呢?大概是因为竹羽椿这张脸太有误导性了吧。 她经常上一秒说着让人晕乎乎的话,下一秒就能毫无负担地讲玩笑话,时常让苏霏猜不出她有哪些话是认真的,或许竹羽椿就是想要这个效果。 “那这边也亲一下吧。”竹羽椿没好气地把手放下,用手指点了下没被亲过的半张脸。 “……” 就像现在,苏霏有些幽怨地想。 好在他知道对付竹羽椿的方法,毕竟认识了一年的同学。 于是在苏霏真要单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侧身亲下去的时候,竹羽椿吓得立马逃窜走了。 “你、你也太不要脸!”竹羽椿瞪圆了眼,以前觉得爬五楼很累的她今天打鸡血似的一鼓作气爬到了顶层。 要知道她每次一爬到四楼就要像个佝偻老人一样缓慢移动。 “跟你学的。”苏霏在心里回答她。 和竹羽椿相处不能示弱也不能防守,要主动进攻,因为她除了嘴硬,其他都是软的。 高二刚开学,苏霏就被来自他前桌的女生也就是竹羽椿要了联系方式,他本身就不怎么用社交软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于是竹羽椿递给他的便签本被他送回来的时候是空空的。 这件事就像雪崩前的第一片雪花,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竹羽椿主动找他搭话,开始是问他平时看什么书,喜欢玩什么游戏,最喜欢吃什么水果,后面就开始问他题目,上下学还和他打招呼。 包括但不局限于午间给他带瓶水啦,体育课一起打球啦,上课给他塞小零食啦等,但也都在普通同学行为的范围内。 苏霏起先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越界的行为,反倒是这些同学间很普遍的行为对他而言比较新奇,大概是因为他以前从不和女生做朋友吧。 和同龄异性相处稍微比对同性融洽一点的下场是被人乱起哄、传出谣言,仿佛两个人一对视就能产生爱的火花似的。 苏霏恐惧这种畸形的氛围,不愿过多参与,直到全世界公认“男女生之间存在单纯的友谊”为止。 竹羽椿的出现,他愿意走出自己的偏见和她试一次,虽然她经常说怪话,身边还总是围着很多人。 他自以为是地将竹羽椿划入了“朋友”的范围,而朋友之间是不容许背叛的。 他允许竹羽椿在他的后背贴贴纸,在他的书上画画,在他的期中试卷上写“面批”,愿意帮她做题型归类,即使是一些他永远用不上的基础知识点。 即使竹羽椿在他做体前屈的时候把他的鞋偷偷踢飞,他也当她在小打小闹。 高中生嘛,有什么事打一顿就好了。 就连竹羽椿故意以“学妹”的名义给他写表白信(特意用左手写字)约他晚自习下在四楼楼梯见面,还一副惊讶的表情说:“这一定是喜欢你的小妹妹给你写的!”,然后义正言辞地让他一定要赴约不能辜负别人,苏霏也没有生气,毕竟他双目健全,能看出她想笑不能笑的犯贱样儿。 苏霏还是觉得正常,朋友之间偶尔也会开点玩笑嘛。 毕竟大家是朋友嘛,虽然他身边没有比她更笨更蠢的朋友了。 但他坚决不会喝由他朋友亲手递过来的加过药的酒。 也是从那时候起,苏霏意识到他从未见过真实的竹羽椿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会在QQ空间写关于他的小段子的竹羽椿远超乎他想象。 苏霏盯着竹羽椿手里那杯还在冒泡的酒,连杯底的白色粉末都没完全融掉,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递给他。 “......给我的?”苏霏蹙眉看着她,脸色也冷了下来。 “对啊,我亲自给你调的。”竹羽椿像是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还晃了晃酒杯。 “怕我调得不好喝啊。” 苏霏将杯沿上的草莓推入液体中,溅出的液滴在俩人中间划出了一道水线,竹羽椿对他破坏自己作品的行为皱了皱眉。 “不了。”他拒绝完转身就走了。 他怀疑那杯酒里被药不是没有依据的。竹羽椿说这家店的酒很好喝,邀请他来小酌一杯。 他刚进门就发现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把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交给了一个鬼迷日眼的男人,两个人就这么明晃晃地上了楼。 那个女人明显不太正常,手软绵绵地攀附在男人身上,腿都站不直。 就连第一次来酒吧的苏霏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想给一个人下药太容易了。 苏霏见状也不顾着找竹羽椿了,而是选择上二楼一看究竟,结果人没找着,他还迷了路。 等他气喘吁吁地找到竹羽椿,他发现她正在跟那个穿着怪异的男人侃侃而谈,还笑得很开心。 竹羽椿发现他后朝他招招手,他为了缓解心里的不适问她洗手间在哪。 等他出来后却意外发现她从男人的手里接过一个白色物品加在了原本是要给他喝的那杯酒里。 他不再顾及竹羽椿的脸面,连她那句“又在发什么脾气”也置之脑后,就这么不明所以的过来,一身怒气的走了。 原来......是这样。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苏霏自嘲地想,和她相处了快大半个学期才迟钝地发现,原来竹羽椿根本没把他当朋友,她费尽心思地黏着他原来是想泡他! 只有他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什么狗屁朋友会勾着他的手指不让他往前多走一步,也没有朋友会为他挑她喜欢的眼镜送给他,一切都仅仅是因为竹羽椿喜欢他罢了,而他还在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一觉不醒。 苏霏面沉似水,可这貌似又说不通......喜欢他又为什么会对那个穿露脐装的男人笑那么开心呢? 于是他为了证明“竹羽椿喜欢他”这一论点,从接下来的相处中找到了答案。 竹羽椿在世界臭氧层保护日送了他一瓶低浓度臭氧;在重阳节送了他一盏花灯;圣诞节送了他一顶圣诞帽;国际残疾日送了他一副眼镜框......还是在平时的一些各种投喂忽略不计的前提下。 竹羽椿所有的行为都不再经得起推敲,苏霏越想越寒心。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走,你再送我就全扔了。”在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下,终于苏霏冷着脸把她塞过来的话梅糖扔了回去。 他的人生中还为有过“和一个人谈一场恋爱”的计划,也不会为了谁而打破。 竹羽椿也不行。 话梅糖砸在竹羽椿的后背上,不疼,但竹羽椿生气了。 苏霏平时嘴上说不要但还是照单全收也就算了,嘴硬也要有个限度吧,比她还嘴硬手还这么欠的人,竹羽椿还算是头一次见。 今天敢扔她话梅糖,明天是不是就敢爬她头上来了?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竹羽椿抓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道,“我哪招你惹你了,嗯?” “像你这么不知好歹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行,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苏霏看着她冷下来的脸,心跳都跳得有些奇怪了,他说不清道不明,心一横把那天酒吧的事和他想的都告诉她了。 她听完先是笑了下。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用得着给你下药吗,那他妈是泡腾片!” “还有‘你觉得我喜欢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和那些人聊几句就成了他们一样的人了?你还真是是非分明啊,学霸。”竹羽椿挖苦他说,话语间无不透露着讥讽,“你是不是还要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种话?照你的逻辑来说,整个九班都是乖宝宝好学生了是吗?” 这件事把竹羽椿彻底激怒了,她一个星期没有理会苏霏的道歉。 她回想着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有色眼镜来看她的。 原来一开始不爱搭理人不仅仅是因为性格问题,还是对她处处充满了偏见。 竹羽椿自认自己这个“靠关系”进强化班的,虽然学号排班级倒数,但也有在认真学习,好几次考试也有冲到班级中游,平时人缘也不差,还能和老师聊上几句,怎么一到苏霏这里就成了市井无赖了呢? 他把她当什么了! 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后,她决定给苏霏一个机会。 就这样,苏霏再次被她邀请到了酒吧。 不同于上次那家酒吧,这个酒吧人很少,店面冷清,像是竹羽椿故意为他选的。 “把这杯喝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一进来,苏霏就听见竹羽椿说了这么一句话。 竹羽椿在他来之前就喝了一轮了,她倒在吧台上,慵懒地举着酒杯对着他的脸晃了晃。 他想也没想就一饮而尽。 “那你要说话算话。” 然后他就看着竹羽椿气消了似的,绽放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她脑袋撑在手上,有条不紊地放下一句让苏霏至今都印象深刻的话。 “这次我有真的下药哦。” 你好像很喜欢摸我 “你要去哪?”见苏霏一句话也没说就往外走,竹羽椿赶忙追了上去。 “去洗胃。”见竹羽椿要拉住他,苏霏没让她得逞,没好气地说:“别碰我。” 他走了没几步就感觉他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胸口燥热,皮肤也像染了层粉似的,竹羽椿走路又很没分寸,总想让他身上贴,他忍着脾气没去看她。 “这下你满意了?”他淡淡地瞄了她一眼。 “别生气啊,我也没想到你喝这么爽快。”竹羽椿想笑又不敢笑,她拦在苏霏面前,不让他往前走,“跟我去酒店吧,就在这附近,走几步就……” 苏霏歪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忍住,出面嘲讽道:“你准备得还挺充分的。” “你先坚持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我就把解药给你。”竹羽椿哄道。 她刚刚摸口袋没找到解药,她临时起意,本来是憋了一肚子火的,一看到苏霏现在这小可怜的模样,她又心软了。 “酒店不是给你定的……” “所以你是还约了别人?” 苏霏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变大,竹羽椿连忙握住他手臂,顺势摸了把他肌肉上凸起的筋络,安抚道:“没约别人,我就是喜欢住酒店,换个环境躺躺,放松一下嘛。” “你好像很喜欢摸我。” 苏霏埋怨地看了眼她不太老实的手,竹羽椿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抱歉,我以为这样你会舒服些。”这么说当然是骗他的,她就是起了坏心思想看看他被摸是什么反应,竹羽椿咬了下舌头,抑制住嘴角,狡黠地笑了下,“不摸了,不摸了。” 苏霏烦躁地从鼻子里发出了声气音,心想,他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她害的。 竹羽椿的手冰冰凉凉的,身上还带着冷气,他的手臂猝不及防被冻了一下,等她离开后反而更热了。 “你故意的吧?” 他皱了下眉,手臂上多了些水迹,这时手表发出了“心律不齐”的警告声,两个人同时看了它一眼。 “跟我回酒店吧?借你浴室,进去冲个澡?” 竹羽椿嘴角弯弯,苏霏在“洗胃”和“解药”之间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后者,他还不想自己的医疗记录多出这么不光彩的一笔。 “……麻烦带路。” 苏霏呼出口浊气,努力调整呼吸,他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他想了想,索性脱掉了白色的衬衫外套,里面的吸汗短袖已经黏附在他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眉头紧锁,手指勾着领口将衣服和皮肤分开,闷热的风从上往下蹿了一路。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竹羽椿离他一臂远,她喝完酒脸红扑扑的,此时困得不行,急切地想回酒店睡上一觉,听到苏霏的声音后,迟疑地掀起眼皮看他:“嗯?” “像一只小狐狸。”苏霏愤愤地说,“还是在摇尾巴的那种。” “……”竹羽椿抬起手,听见手上的表“嘀嗒”了声后,她鼓了下左脸,俏皮道:“再坚持二十五分钟。” 她之前不屑于和酒吧的那些人有过多接触,心情好的时候能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懒得搭理。竹羽椿去的场地不少,但这还是她头一次找人讨东西。 秉持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她还给苏霏的酒里滴了俩滴吐针剂。 但竹羽椿临门一脚又不知道问什么了。 有什么好问的呢?问他喜不喜欢她? 这不明摆着吗。 明知故问,没什么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回到了酒店。 腿交 竹羽椿一进门就躺到了床上,苏霏没眼看她,自顾自的先去浴室冲了趟凉水澡,他感到头重脚轻,洗完并没什么明显的改善,反而刺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出来就看到竹羽椿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苏霏面色阴沉地看着她露出一截的腰,仿佛能顺着她的腰窝往下深入…… “解药在哪。” 他晃了下她的肩又迅速收回手。 竹羽椿如块烫手山芋,越触碰越容易失去理智,他一定是快要疯了,不然为什么一直在想如果这个时候亲一下她的肚皮会不会把她弄醒…… 一定是药的问题。 他想。 绝对是。 “别装睡了,你眼镜都没摘。”苏霏的手本就很热,他一只手戳了下她的脸,没想到她的脸也很热。她的脸软软的,手感出乎意料的好,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就帮她把眼镜摘了下来。 “你倒是睡得安心。”那只好他自己找了。 他的手臂撑在竹羽椿的脑袋旁,另一只手往她枕头下面摸了摸。 什么东西也没有。 起先,竹羽椿感觉自己的脸被蚊子碰了下。她想都到二十三层了怎么还有蚊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什么什么碰了一下。 额头、眼皮、脖子接二连三地被什么东西蹭了下,温热又轻盈,像是路过正在吹泡泡的小孩,不小心蹭到了几个小泡泡。 她想躲但总是躲不开,蚊子热不说,力气也不少,闹得竹羽椿苦不堪言。 竹羽椿“嗯”了声,她睡觉喜欢蹭被单,苏霏这才发现她脱得只剩一条短裤,很有肉感的腿正夹着被子乱蹭。 他身子顿了顿,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不算光明磊落,于是他收回了手也和她保持了安全距离。 他的心慌了下,滚动了下喉结,一时间手都不知道放哪,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衣服睡着睡着跟着她的动作在往上卷,苏霏能看到她肋骨包裹着的肌肤,再往上…… 他红着耳朵帮她把衣服拉了下来,脑子里全是她那条垂下来的粉色肩带。 “竹羽椿,你故意的吧?”苏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他刚刚都趁人之危亲过她了,现在又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是她自找的。 谁让她给他下药的。 他现在这样,不就是她想看到的吗? 苏霏用最后一丝理智准备起身再去其他地方找找解药,直到竹羽椿用腿环住了他的腰。 她的大腿肉又暖又软,苏霏脸色不太好地想要站起身,竹羽椿就夹得更紧了。 她睡眼惺忪,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嘴唇无意间擦过他的喉结,这一动作害得他本就硬得生疼的性器更硬了。 “你还想做什么,嗯?”他贴在她耳边小声问。 她的手还不老实地往他衣服里伸,苏霏捏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背,惩罚似的捏了下。 “我看你根本不想睡觉。” 既然不想睡,那就做点别的事。 竹羽椿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腿被一双手并拢,大腿内测的缝隙被某个滚烫的巨物侵入,她的膝盖被钉住,不能动弹,她试探地用小腿踢了一下,结果又撞到了某个起伏的硬物,下一秒她的脚被抬起,架到了高处。 她的腿被蹭得又红又酸,腰窝被什么东西揉捏了下又很快转移到椎骨,像是什么滑腻的软体动物在她身上游走,竹羽椿被刺激得挺了下腰。 恍惚中,那个把玩她身体的怪物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更加肆无忌惮地玩弄她的手臂、胳肢窝,他的头穿过她的腿亲在了她的小腹上,仿佛就算竹羽椿下一秒睁开眼他都不在乎。 苏霏像是得到了个新奇又金贵的小玩具,试图触发她身上的各种机关。 他的指尖划了下她的手心,竹羽椿下意识地握紧,刚好覆在他的性器上。 竹羽椿感觉有什么温热湿黏的东西射在了她的肚皮上,浑身疼,尤其是腿,累得打颤,但她太困了,喝过酒后大脑更是连思考的机能都退化了。 我的。 我的。 我的。 苏霏漫不经心地想。 竹羽椿喜欢他也没什么的,他也喜欢她不就好了? 反正他也不排斥…… 仿佛先前一而再再而三克制的人不是他一样。 总归是要前功尽弃的。 他也不想再做什么反抗了。 这么想着,心情颇好地用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身体。大腿、小腿、脚心一一擦拭干净,完事又去浴室冲了俩次澡。 熄灯离开前还不知足地亲了下她的耳垂。 至于嘴唇……苏霏打算留着下次亲。 还一定要在她清醒的时候。 不觉得恶心吗? 竹羽椿一走进教室,柏预沅就眼里有活似的站了起来,她象征性地朝他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走进去,坐下来学习。 利用晨读课站起来读书的时间,她仔细品味了苏霏方才的大胆行为,无法避免地回忆了波那时给苏霏下药的情景。 之后发生了什么?苏霏有跟她回酒店吗? 竹羽椿只记得自己醒来就躺在酒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路上撞了什么东西,她一下床险些摔倒,腿软得站不起来。 回到学校后她还问苏霏是不是真去洗胃了,医保卡没报销的部分她来付,结果苏霏没搭理她,竹羽椿自知理亏也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期末考试前,苏霏给了她联系方式,竹羽椿听说,她是整个九班唯一有苏霏QQ的人。 竹羽椿没太当回事,一串数字而已,但转念又想,这算不算是他给她的“补偿”呢?开始没给的,最后还是给了。所以期末考试结束,二人和好如初,谁也没提之前的事。 可他今天为什么会亲她呢?开窍了? 竹羽椿,你可真有本事。 竹羽椿用书挡着脸,笑得耸耸肩。读书读累了,铃声一响她就去翻水杯。 她发现水杯里泡了百香果青柠茶。 “你早上泡的?”她拎着瓶盖朝他晃了下,宝蓝色的水杯里柠檬片翻滚了下,但没有开瓶盖的打算,刚坐下就喝水好像不太好,先望梅止渴一下吧。 “柠檬放久了会变苦,会不好喝的。”柏预沅掀起薄薄的眼皮,下眼睑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看你昨天也喝的这个,所以就想着给你泡一杯。” 竹羽椿没看他,两个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生怕看对方一眼就被摄像头背后的朱晓芳找茬。 就问是不是他泡的,给她扯了这么多话。竹羽椿吐槽道。 “苦了就给你喝呗。”竹羽椿随口说道,柏预沅翻页的手顿了下,用鼻子发出了声气音。 “嗯。” 教室的空调吹得第四组嫌冷,第一组嫌热,教室门又开着通风,他的下巴尖红红的,细汗从他的绒毛般的毛孔流出,他怕两个人手臂贴在一块,竹羽椿会感到不舒服,于是手和她的桌子保持了些距离。 “你不嫌弃?” 竹羽椿向来是不喜欢和同桌在读书时间闲聊的,也可能是因为她对追星八卦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又或者是她对对方没多少好感,但今天却罕见地愿意陪柏预沅聊上几句。 “不嫌弃的。” 又是吃鸡蛋面,又是喝她剩下来的水。 “不管我给你什么你都要?”竹羽椿继续追问:“口水什么的,不觉得恶心吗?” 就拿她来说,她不喜欢和她妈共用一个东西,但却能接受林付星用她的水杯喝水,虽然这可能是个人的问题。 不过即使是这样,竹羽椿也没想过她会和谁接吻。 应该也挺……恶心的。 这要他怎么说啊。 柏预沅舔了下牙床,偷偷看了眼竹羽椿,刚巧撞到了竹羽椿颇为认真的眼神里,她还鼓励似的朝他眨了下眼。 说啊。 “是你的话……就没关系。” 从竹羽椿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山根和隆起的鼻背,她听了他的回答没再搭话。 “高一的时候又不是没吃过……”柏预沅小声道。 “好了闭嘴。”竹羽椿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要看书了,请别骚扰我。” 两个人都臊红着脸,很有默契地不继续闲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