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家庭的你和哥哥们(第二人称|兄弟夹心)》 第一章 你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闷。 床脚的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夏夜的空气凝固在这件小小的卧室里,你脖颈和后背都是汗。 起身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点,不算凉爽的夜风立马顺着这条缝隙钻进卧室,还带着烦躁的蛙鸣和浓浓的机油味。 你摸过床头的闹钟对着窗外的月色,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时间:02:39。 趿着拖鞋下床,由于困倦脚步还有些发软,你走到床脚风扇旁,按了好几下开关它都没有什么反应,又拍了拍这个已经有二十年高寿的老旧风扇外壳,听它发出沙哑的吱呀声,确定它在终于在今晚寿终正寝了。 你用手背蹭了蹭额头的细汗,只觉得嘴巴干苦,连口水都咽不出来。 你家住在郊区,是个有些年头的两层自建楼,二楼是四间卧室,两个小公共卫生间,一客一厨;楼下的房间除了承重墙全部打通,带个院子,都是妈妈的工作区——她开了个汽车维修店,生意不好不坏,但养活全家人没问题。 你从卧室出来,没开灯,在昏暗中摸索,慢慢地经过两间紧闭的房门,凉拖鞋踩在老旧的木质结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声,在这个万物都已经陷入沉睡的夜晚里显得有些突兀。 冰箱的指示灯在昏暗中发出模糊的光点,指引你往前。 你打开冰箱,被迎面而来的凉气冰地一哆嗦。 等脸上的热气散去了些,你才蹭着冰箱里的光,转身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凉水壶,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喝起来。 一杯水下肚,你又去倒第二杯,突然听到防盗门发出“咔嗒”声。 贼? 你的动作僵住。 郊区监控不多,治安不好,时不时就会发生偷窃事件,片警抓了很多次都没抓尽。 你屏住呼吸,轻轻地放下水杯,拿起案板上的擀面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打算在这个贼进来的一瞬间就敲他脑袋,然后喊二哥出来揍他! 门开了,外面声控灯的光透了进来,你看到一个被拉长的人影,握紧擀面杖狠狠地朝人敲去! “唔!” “g——” 对方闷哼一声,却在下一刻捂住了你的嘴,打断你的召唤。 他的掌心里带着烟味和汗味,你瞪大眼睛,刚要挣扎,就听到对方咬牙切齿压低的声音:“做什么!祖宗!” 熟悉的声音让你身体微僵,你这才抬头去看:“二哥?” 谢采崎一手抓着擀面杖的另一头,一手捂着你的嘴,压着你的后腰将你抵在玄关鞋柜上。 声控灯灭了,黑暗中只看得见对方如点星一般发亮的双眼,你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见你不再出声,谢采崎松开手,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谋杀二哥?” “我以为家里进贼…”你看着他轻轻关上防盗门,将擀面杖放回原处,跟在他身后小声解释。 谢采崎倒了杯水仰头喝下,听见你的回答后,气笑了:“真够虎的,我要真是个贼,你想过自己这会是什么后果吗?” 你也后知后觉自己有点虎,心虚地转移话题:“二哥,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还一股烟味,臭死了。” 说完,你作势扇了扇鼻子。 “小丫头管这么多,不准告诉妈啊。”谢采崎给了你一个脑瓜崩:“赶紧睡觉去!本来就笨,再不好好睡觉,你期末考数学就该拿零蛋了。” 你捂着脑门吸气,被他揪着后颈衣领跟提溜猫一样丢回了卧室:“不准顶嘴,你……” 他的话顿了一下:“房间怎么这么热?” “风扇坏了,我热醒了,所以才出来喝水。” 你指指那台风扇。 谢采崎站在门口,视线从你乱糟糟的床铺移到你脸上,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哥给你修?” “啊?好啊。”房间昏暗,你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听到他这么说,欣然答应:“那明天放学回来给我修呗。” “明天啊……”谢采崎发出轻轻的气音:“那你今晚怎么办?” “我……” 你正欲开口,一道声音打断了你:“谢采崎。” 你卧室隔壁的门打开了,穿着睡衣的谢采淮站在门口,卧室的顶灯从他身后打来,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你小声叫人:“大哥。” 他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谢采崎身上。 谢采崎抬手揉了一把你的发顶,越过谢采淮回到他的卧室:“睡觉睡觉,明天给妙妙修风扇~” 听见谢采崎房门上锁的声音,谢采淮问你:“风扇坏了?” 你点头。 他折身回去将自己房间的风扇拿出来放在你脚边:“早点休息。” “大哥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 谢采淮没再理你,你看到他门缝透出来的光熄灭后,双手拎起风扇将它放在旧风扇的位置。 扇片转动后空气再次流动,窗外的蛙鸣也渐渐歇了,刚刚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你,你倒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你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闹钟还没响,从门缝里钻进来的煎蛋香气就勾引着你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到谢采淮系着发旧的花边围裙,背对着你做早餐。 家里的饭菜是你们三个人轮流做,不过你的厨艺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所以谢采淮替你承担了一部分。 今天本来该你做饭的。 听到开门的响动,谢采淮回头看向你,油锅里跃起的油星溅在他绷紧的小臂,你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去洗漱。” “哦。” 你睡眼朦胧地去了和妈妈一起共用的卫生间刷牙,听见楼下院子里传来妈妈喊谢采崎帮忙的声音,加快了洗漱速度。 换好校服后你站在餐桌旁两口吃完煎蛋就要跑,却被大哥叫住:“把牛奶喝了。” 你不太喜欢喝牛奶,但也不敢忤逆大哥。 自从两年前谢叔叔过世后,作为家里年龄最大的男性,谢采淮自觉承担起了照顾家人的责任。 他性格内敛,话不多,但很有当家长的架势,每次眼神那么轻轻一飘,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乖乖听话。 你立马端起牛奶仰头就喝,却因为动作有些急,呛了大半出来:“咳咳咳……!” 谢采淮连忙夺下杯子,扯了几张纸巾给你擦嘴,却在下一刻动作微滞。 你的校服是条纶材质的白短袖和墨蓝长裤,抗皱,耐磨,但吸湿性低。 此时牛奶洇湿了领口和胸口的位置,那块布料湿哒哒地黏在胸口位置,凹显出一点点还在发育期的起伏。 谢采淮的视线从你的微张的唇角一寸寸移到胸口,捏着纸巾的手指有些紧绷。 你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咋咋呼呼地冲进卫生间,弯下腰凑近水龙头,手刚搭在把手上,就被跟进来的谢采淮按住。 他的手比你的手大很多,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掌心干燥温热,有一些细微的茧。 茧子蹭过你手腕内侧的皮肤,带着若有似无的摩挲感,他的声音平直低沉:“去换衣服。” 从他的角度,能从镜子里看到你弯下腰后隐入衣料中,青涩白皙的沟弧。 你嫌麻烦:“没事,我用水冲洗一下,等到学校就差不多干了。” 谢采淮松开手,退后一步让开了卫生间出口的位置,冷冷地叫你名字:“林妙嘉。” 于是你灰溜溜地回卧室换了白短袖,外面加了件校服外套。 * 重新换好衣服出来,谢采淮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洗过的碗和杯子架在沥水篮里过水,他拿着拧干的抹布擦灶台。 厨房窄小,中间还放着你们吃饭的方桌,谢采淮一米八九的身高,在这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 你在玄关处一只手撑着鞋柜,一只手勾着鞋跟穿鞋:“大哥,我去学校了。” 打过招呼后,你一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就看到谢采崎正半蹲在地沟旁帮妈妈递工具。 “二哥二哥!”你招呼他。 妈妈的声音从地沟里传来:“行了采崎,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快和妙妙去上学。” 谢采崎应声,摘了线手套丢进工具箱里,掂了掂你的书包斜挎在自己肩膀上:“妙妙,下次再磨蹭这么久,就自己坐公交去学校。” 你和妈妈道过别后小跑着跟在谢采崎身后,刚坐上自行车后座,对方就猛地一蹬踏板拐出院子,还没坐稳的你差点被甩下去,吓得抱紧了他的腰。 “谢采崎!”你气得使劲锤了下他的后背。 谢采崎笑声爽朗,车速平缓起来。 去往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麦田,已经是六月底了,麦穗都金灿灿的,在清晨的凉风中微微摇摆,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四十分钟后,谢采崎在离学校还有一个路口的小巷里停下。 你和谢采崎念同一个高中,只不过你是中考压线考进普通班的吊车尾选手,而他自从入学就蝉联年级第一。 虽说你高一他高二,日常在学校里非必要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你依旧非常不愿意被同学知道你和谢采崎的关系—— 解释为什么谢采崎和自己不同姓就算了,还要被蛐蛐成绩说怪不得不是一个姓。 这些事你在初中时就已经受!够!了! 所以你和谢采崎约好每次都在这条小巷子里分开,在学校里装作陌生人。 今天依旧如此,谢采崎的身影刚消失在小巷拐角后,预备铃的声音就响起,你连忙加快脚步往学校方向跑去。 所以你没有发现在你离开巷口后,阴沉地注视着你的视线。 第二章 一中食堂。 饿了一上午的学生们闹哄哄地涌向各个打菜窗口,连翘顺着人流挤进去,灵活地穿梭在学生堆里,最后终于在椒盐排骨的队伍里排到了前排。 她回头张望,看到将校服拉链拉开,两只袖口都推上胳膊肘,热的叉腰站在原地用手扇风的少女,急促又大声地喊她:“喵喵!” 听到朋友的呼唤,你叹了口气,抬脚往她的方向走去。 “把饭卡给我,我帮你打,别杵在这里了快点去占个位置。”连翘接过你的饭卡,眼看食堂位置快要被坐满了,连声催促你。 你拉着衣领扇风,决定找个既靠近门口通风,又在吊风扇底下的位置。 在食堂里转了大半圈后,你眼前一亮,看到个好位置,屁股还没坐实,就被人叫住:“诶,等等!” 叫住你的人是个女生,样貌清婉,头发盘了个低马尾,看起来是老师很喜欢的那种乖学生。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一本数学书和练习册,语气抱歉:“不好意思同学,这是我占好的位置。” “啊……”你看到已经打好排骨端着两个餐盘往你方向走的连翘,被占的位置是个四人桌,有些犹豫地问女生:“那可以拼桌吗?” “不可以哦。”女生语气温温柔柔的,但拒绝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你只好站起身。 女生保持微笑看着你,等待你离开,却在下一秒眼睛一亮,朝你身后的方向招手:“采崎!这里!” 听到熟悉的名字,你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谢采崎手里端着餐盘,侧头和同伴讲话,听到声音后看过来,目光飘过你看向女生:“礼妍。” 他跟这位叫礼妍的女生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和同伴去找位置吃饭,礼妍叫住他:“采崎,坐这里,我占好的位置。” 同伴发出一声怪叫,用手肘撞了一下谢采崎:“你小子,班花给你占位置。” 说完挤眉弄眼地看着两人:“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啊,我找我别的兄弟挤挤。” 同伴走后,礼妍的略带不满地目光落在你身上,你顿时觉得自己也是个大电灯泡。 正打算离开,谢采崎坐到礼妍对面,叫住了你:“同学。” 他抬头看着你,语气平淡,仿佛你真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同校同学:“这里还有两个位置,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拼桌。” 正说着,连翘已经端着餐盘走到桌前,看到谢采崎后愣了一下:“谢采崎学长!” 谢采崎在一中算是风云人物,自从入学,照片就一直张贴在荣誉榜第一张,样貌好性格好,还是校篮球队的成员,全校师生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连翘刚好听到后半句话,顿时眉开眼笑,将餐盘放在桌上,拉着你坐下,跟对方道谢:“哎呀,谢谢学长,真是人美心善学习好。” 谢采崎轻笑一声,视线又落在你身上:“同学。 尾音拖很缓。 你低下头戳着餐盘里的排骨,闷声道:“谢谢学长。” 真是恶趣味。 你在心里吐槽。 礼妍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不会看眼色厚脸皮赖着不走的人,原本和谢采崎单独吃饭的计划就这样被你们两个学妹打乱。 但又是谢采崎自己开口留下的人…… 礼妍探究的视线在你和谢采崎之间打了个回转,并未看出什么,只好安慰自己少年确实就是人美心善的那挂,看不得你们没地方坐。 * 你本想安静吃饭,谁知没过一会,谢采崎像戏精上身一样,主动与你和连翘搭话:“两位同学是高一生?” 连翘眼睛亮亮的,没想到大学霸这么温和近人:“对呀对呀,我俩是高一(7)班的。” 一中是排名分班制,班级越往后成绩越普通,礼妍闻言眼里溢出一点嫌弃。 谢采崎视线落在一直低头吃饭的妹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有两周就期末考了,学妹们要好好复习。” “咳咳咳……!”你被米饭呛到。 连翘连忙递给你水:“喵喵!慢点!” “喵喵?”谢采崎挑眉。 你猛灌两口水,突然感觉谢采崎想捉弄你。 果不其然,他双手迭起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你:“喵喵,很可爱的昵称。” 礼妍的脸色彻底绷不住,筷子与餐盘撞击的声音迫使大家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问谢采崎:“采崎,你吃好了吗?我有道物理题不太懂,能回教室给我讲题吗?” 快走快走。 你在脑子里尖叫,快速抬头瞪了他一眼。 谢采崎起身端起吃空的餐盘:“两位学妹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人离开,连翘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抓着你的胳膊:“哎呀紧张死我了,今天竟然能跟谢学长拼桌吃饭……” 你轻哼一声:“有什么紧张的,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连翘反驳你:“数学考满分就是很了不起!” 你想起自己不及格的数学卷子,痛苦地闭嘴。 * 吃完后你和连翘去还餐盘,餐盘队伍突然嘈杂起来。 “干嘛啊你!”一道尖锐破音的女声在队伍后面响起。 你回头看到一个微胖的女生被人推了一把,狠狠地摔倒在地。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从队伍里走出来,身上白色的校服上满是食物残渣和油渍,她愤愤将餐盘甩在女生手边,骂道:“张琳!你是不是故意的!” 张琳蜷缩了一下身体,手指被餐盘砸到,她闷哼一声,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她逆来顺受的态度激怒了女生,女生狠狠地踹了一脚她的肚子,将人踹倒在地上:“我真服了,又在这里装,真恶心!” “娜娜,娜娜!”眼看要发展成单方面的殴打,女生的同伴去拦她:“别打别打!衣服我回去给你洗,你别闹大了又被抓去写检讨。” 被叫作娜娜的女生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厌恶地瞪了人一眼,转身离开。 你看到张琳慢慢地爬起来坐在地上,揉着肚子。 将餐盘还给食堂阿姨后,你去扶对方起身:“同学,你还好吗?” 听见你的声音张琳抖了一下,浑身僵硬地被你扶起来,最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谢谢。” 第三章 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你在教室里边写作业边等连翘值日结束。 等把除了数学以外的科目做完后,连翘也扛着扫把和同桌徐舟说说笑笑地回来了。 “回家给我分享链接哦~”连翘拍了拍徐舟后背叮嘱道,徐舟则比了个OK的手势,冲她眨眨眼。 收拾好书包和连翘离开教室,你忍不住问她:“什么链接?” 听你这样问,连翘像想起了什么,嘴角有些压不住,低声说:“就是那个啦!” “那个?哪个?” “最近很火的一个男主播,身材超好衣品也好,跳舞跳的更好…嘿嘿。” 说到后面连翘忍不住笑出声,又快速地揉揉脸恢复表情,询问你:“好喵喵,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手机啊?我有好多东西想跟你分享,憋死我了!” 一中是禁止携带电子产品的,但大家也多少会偷摸带手机和游戏机到学校,只要不被老师抓住就行。 但是你连偷摸都做不到,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手机…… 妈妈对你的成绩实在头疼,认为再给你手机玩你肯定会考不上大学,所以平时在家只能借用两个哥哥的手机,还得背着妈妈。 你叹了口气:“可能得大学了。” 连翘:“那种事情不要啊——” 这个点太阳还未落山,地面热气腾腾,闷热的高温裹挟着你,你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出校门后就把校服外套脱掉绑在书包系带上,露出半湿的短袖。 晚高峰的公交车很挤,在连续错过三辆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公交后,你的心情不免急躁起来。 连翘突然拽住你的胳膊,指着远处喊道:“那辆人少!快跑!” 你们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跌跌撞撞地朝公交站台冲去。车门刚打开,一股混杂着汗味的热风扑面而来,好在车厢后半部分还留有几个空位。 你瘫坐在位置上,心脏因为酷热和奔跑砰砰直跳,已经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经过几个站牌后,你被晃地昏昏欲睡,等再次睁开眼时,坐在身旁的连翘已经下车,车厢里的人越稀稀拉拉,快到终点站了。 * 谢采淮站在院门口,单手拎着书包,垂下眸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嘴角抿直。 少年穿着胸口绣有校徽刺绣的白色暗纹短袖衬衣,衣摆扎进垂感很好的黑色西裤里,掐出窄腰。 父亲过世后,为减轻家庭负担,他接受了市里这所有名的私立高中的重金邀请,以中考成绩全市第一的名次入学,拿到了高额的奖学金和日常补贴。 学校为了彰显财大气粗,甚至安排了专门的大巴接送,不过除了他们这群为了奖学金入学的普通学生以外,其他人都是自己家里的专车接送。 往常他下车后不到三分钟,你就会从不远处的公交站出现和他一起回家。 可现在他在门口等了你快半小时,望眼欲穿地盯着公交站,你却没有从任何一辆车上下来。 ……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夕阳将少年的影子拉长,斜斜覆在爬满黄月季的矮墙上。蝉鸣声裹着热浪涌来,谢采淮的胸口有些不规律地起伏着,他抬手松了松领口的珍珠母贝纽扣,喉结在绷紧的颈线下轻轻滚动。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谢采淮一动不动,心里缓缓起了个念头——还是该给你买个手机,这样至少知道你在哪里。 你从公交下来,老远就看到站在花墙下的谢采淮,暑气热的他脸颊发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湿在皮肤上,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谢采淮在看到你的一瞬间,紧绷的肩膀陡然放松,快步迎上来。 他接过你的书包,想责备的话在喉中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这么晚?” “我等朋友值日呢,今天公交也不好挤。”你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大哥,天气这么热,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吗?” “我担心你。” “哎呀不用担心,我不会丢的。” 谢采淮眉头微蹙,还要说些什么,站在二楼阳台吃西瓜的妈妈瞧见你们进了院子,招呼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快上来洗手吃西瓜。” * 你洗了把脸,头发随意盘成个丸子头,额前的碎发用一枚发夹全部别上去,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 换了条舒适透气的棉布睡裙,你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西瓜,头顶是呼呼转动的风扇,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电视。 谢采淮在厨房忙碌,偶尔转身时目光扫过你,在触及你睡裙下摆露出的两条纤细小腿时,轻咳了一声:“小妙,准备吃饭。” 你哦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去卧室喊妈妈吃饭,等你坐在餐桌前时,防盗门锁“咔嚓”一声,谢采崎推门进来。 他刚参加完校队的集训,身上套着球服,胳膊上肌肉凸起,一手卡着篮球,整个人都汗津津的。 “哟,我闻到了凉面的味道。” 谢采崎大步流星地走到餐桌前,低头看到你碗里刚拌好的三丝凉面,嘴里恭维着“大哥好厨艺”,拿起筷子就在你碗里捞走一大筷。 “!” 你手疾眼快地去捉他手腕:“干嘛呀!不准吃,这是我的!” 结果手心里瞬间沾满了对方的汗。 你嫌弃地在他球服上擦手,妈妈在一边笑着看你们打闹,最后充当判官:“不要抢妹妹的,采崎快去洗手。” 谢采崎轻哼一声,将那筷凉面放回去:“小气鬼,这么护食。” 吃饭吃一半的时候,谢采淮突然开口:“妈,我准备给小妙买手机。” 闻言,餐桌上三个人都抬起头。 妈妈最先反应过来,给了你狠狠一记眼刀:“林妙嘉!是不是又为难你大哥了?竟然让采淮给你买手机,他还是个学生他哪来的钱!” “我没有!”你大呼冤枉,刚刚那点激动的心情立马消散了。 “妈,不是小妙提的。” 谢采淮开口道:“是我自己决定的。小妙过完暑假就要升高二了,她班里的同学都有手机就她没有,现在没有手机很不方便的。” “我用我上个月参加奥数比赛的奖金给她买,你不用担心。” 谢采淮看到你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宛若蜜糖,笑盈盈地道谢:“谢谢大哥!” 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撑满,要从里面溢出来一样。 低头平息了一下心情,再抬头时声音平直:“但是有条件,这次期末考数学要及格,否则手机就算买来也不会给你。” 第四章 夜色降临,院灯亮起。 林淑站在玄关处,肩膀顶高,歪头夹着座机听筒,手里捧着记账本,在上面勾写。 “……好,我记下了,我会联系的。” “真是谢谢老板,您操心了。” 挂掉电话后,女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目光在刚刚写下的电话号码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翻开账目记录,心里细算这个月开支。 耳边听见细微的声音,她转头看去,瞧见谢采崎拎着工具箱从卧室里出来。 少年像是刚洗完澡,半湿的鸦发遮住了些许眉眼,那张虽和哥哥有五分像,但平时更显的狡黠的样貌,在此刻似乎柔软下来。 “妈?” 少年看到还穿着工装服的林淑,开口询问:“今天的单还没做完吗?” 林淑:“还差两个发动机的检查,我这会去处理一下。你这是?” “小妹房间里风扇坏了,我去给她修。” 谢采崎顿了一下:“要我帮忙吗?” 林淑戴好线手套,推开防盗门冲他摆手:“没事,你去给妙妙修风扇,那孩子最怕热了。” 林淑下楼的脚步声被防盗门隔绝,谢采崎往林妙嘉的卧室走去,站在门口正打算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少年眉头一挑,表情突然有些发冷,猛地推开门。 你被重重的推门声吓了一跳,脑子里勉强有些眉目的数学公式被撞的烟飞云散。 坐在你身旁的谢采淮神色不变,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步骤后才静静地看向弟弟,眼神询问。 “二哥!”你拍着胸口,埋怨他:“吓死我了!” 少女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偏中间的位置,谢采淮则坐在她右后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呈现了一个将少女半环在身边的姿势。 谢采崎看到正在床脚工作的,属于大哥的风扇,只觉得碍眼:“我来的不巧了。” 你看到对方手里拎着的工具箱,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起身,将角落的坏风扇放在谢采崎面前,又挪了个小板凳:“二哥请。” 谢采崎看着你忙碌,最后轻笑出声:“找大哥补习呢?怎么不找我?我比大哥闲。” 餐桌上谢采淮宣布要给你买手机后,你吃过饭就连忙回卧室摊开数学作业,准备拼搏努力。结果写了不到一半就卡住,顿觉人生无望,正在放空时,大哥敲门进来要给你辅导作业。 谢采淮就读的私立高中教学质量很好,都是高薪挖来的高级教师,里面的学生也大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优等生。 你知道他为了维持第一名的成绩经常挑灯到深夜,平时还参加各种竞赛拿奖金,因此他说要辅导你功课的时候,你第一反应也是会不会太耽误他的时间。 可他只是拉了把椅子坐在你身边,蹙着眉翻了翻你的作业,开始给你讲题。 少年的声音低沉缓慢,敛着眉时,台灯的柔光打在他脸上,在他眼下遮出扇形的阴影。 谢采淮耐心地将题目和公式都拆碎了,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教你,你也不好再想七想八,跟着他的思路认真解题。 你踮脚按着谢采崎的肩膀,让他坐在板凳上:“那明天二哥教咯,看看你和大哥谁教的好。” 谢采崎抬手压住你准备抽离的手,被你挑选对比的语气激怒,似笑非笑:“那算了,找我补课可是需要补课费的。” 你想起白天食堂的事,揶揄道:“那二哥给那位礼妍学姐补课也会收补课费吗?” 你本意是调侃,谁知话音刚落,谢采崎的笑容淡了下来。 他看了你几秒,站起身捏紧你的手腕,凑近你耳畔:“吃醋了?” 耳垂处传来的热气烫的你一哆嗦,身后传来椅子与地面拉开时急促的摩擦声,谢采淮猛地把你扯到身后:“谢采崎!” 他盯着对方的眼神像是淬了一把火:“她十六了,不是任你逗弄的布娃娃。” 你被谢采淮拽的一踉跄,错愕地看着气氛突然焦灼起来的二人,手足无措,像是瓜田里无助的猹:“哥?哥?” 谢采崎看到你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努力想缓和气氛,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突然弯起眉眼:“大哥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坐回板凳,从工具箱里捞出十字型螺丝刀,拆开风扇罩:“让让,挡到我光了啊。” * 等你头昏脑涨地写完作业已经过了一小时。 谢采崎修好风扇后并没有离开,反而和谢采淮一左一右地夹击着你,你在两位优等生的压迫下只觉得题目数字都变成了蝌蚪,扭曲着从书本上飞向窗外。 你迭起数学试卷,塞进书包里,然后起身推着两人离开:“写完了,快走快走!” 两人一人拎着风扇,一人拎着工具箱,顺从地被你推到门口。 关上门前,谢采淮低声道:“早点休息。” 等到门后再没有声音,他才往自己房间去,谢采崎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口型:“伪君子。” 却不想谢采淮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盯着他。 他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听见了?耳朵这么灵。” “谢采崎。”谢采淮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弟弟:“小妙不是小时候你大哭大闹就能争夺的玩具,不要做出格的事。” 少年嗤笑一声:“装什么呢,到底是谁天天跟护食的狗似的总是插在中间,同样是哥哥,我和妹妹交流培养感情的机会少的很呢……” 谢采淮打断他:“我是你哥,我了解你。” 谢采崎简直被气笑了:“装货,说这句话之前先想想你自己。” 他心情烦躁,如果不是怕惊动妈和妙妙,真想现在给这个大哥一拳。 “采崎。” 谢采淮不欲争辩,走入自己卧室,语气冷冽警告:“妈很辛苦,我们两个都是这个家的外人,维持现在的平静生活对大家都有好处。” 客厅陷入一片黑暗,谢采崎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院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引擎声,他脚步一动,将工具箱放回房间,然后下楼去了院子。 “妈——我来帮忙!” 第五章 周五。 大课间午休的时候连翘拉着你一起去上厕所,出来后又拐去小卖部买冰棍,等你们一人一根冰棍,手牵着手抄近路回教学楼时,在楼梯拐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谢采崎背靠在栏杆,一条手肘闲闲搭着,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他对面站着礼妍。 少女的脸颊微红,鼓起勇气认真地直视着他:“采崎,从我们高一开始做同桌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不论是你的样貌,性格,还是成绩,都让我忍不住追赶,所以……”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只是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没有因为她的表白而脸红,不自在,甚至欣喜,表情和以往她请教题目时一样的平静。 于是礼妍突然有些结巴起来:“所以,我、我想,跟你认真地交往。我们一起考入海大…你不是很喜欢海洋生物吗?我们可以一起……” 她话说到一半时停下了。 台阶下站着两个因为不小心闯入表白现场而惊慌失措的女孩,正打算鬼鬼祟祟的离开,却和她对上视线。 冰棍化在手心里黏腻腻的,你吃也不是不吃也不不是,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翘拉着你后退,干笑:“我们、我们刚来…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声音,谢采崎回头,瞧见你时神色突然明朗,语气含笑:“学妹?” 连翘后撤的速度更快了:“谢学长你好,谢学长再见!” “等等。” 谢采崎叫住你们,绕过礼妍下台阶,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塞进你手心:“冰棍要快点吃啊。” 你的嘴角还沾着点冰棍的糖渍,他的视线扫你唇上水光,笑意更甚:“不说谢谢吗?” 你对上谢采崎的视线,只觉得礼妍要把你盯出个窟窿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你咬牙切齿地说了声谢谢,就拉着连翘下楼,往走廊的另一边去了。 你们两个脚步飞快,连翘一边咬着冰棍一边吐槽:“妈呀,太尴尬了啊啊啊啊——!!我们下次还是不要抄近路了吧……不过谢采崎真的好帅嘿嘿,比照片好看,上次在食堂没敢仔细看,今天近距离看了个大的!话说我之前以为那个礼妍是他女朋友来着,没想到竟然不是……诶做帅哥真好啊,会被美女表白,我也想做帅哥——” 连翘的思维跳跃的厉害,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你身上:“我的喵喵也是美女,说,喜不喜欢我!” 你点头:“喜欢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呀~我也最喜欢喵喵了!” 连翘抱紧你的肩膀蹭了蹭。 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你俩准备先去洗个手。 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哐!”的一声,一个人影跌倒在你脚下。 你拉着连翘退后两步,这才发觉厕所氛围不对。 厕所中间站着五个女生,为首的就是那天在食堂见过的的娜娜,她的朋友欲言又止的站在身侧,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女生。 那地上的是—— 你心中虽然有了答案,但真看到人时,还是一愣。 张琳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也在滴水,脚边是已经空掉的打翻的水桶。 看到你们进来,豆苗已经快晕过去了,拽着黄娜娜的衣袖,压低声音:“有人来了,快走啊!” 黄娜娜因为愤怒,胸口剧烈起伏着,狠狠地瞪着突然出现的你们:“还不滚出去?” 你看着表情不善的几个人,慢慢蹙起眉头:“校园霸凌?” “不是、不是!同学,你误会了!”豆苗连忙打圆场:“没到那种程度哈,是她自己摔的。” 你不信。 黄娜娜上下打量了你几眼,嗤笑出声:“怎么,你要做大善人?” 你正要开口,预备铃响起,黄娜娜哼了一声,带人经过你时停了一下:“我好心提个醒,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厕所里只剩你们三个人,你去扶张琳:“同学,能站起来吗?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去医务室?”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处境太难堪,她在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此有些抗拒你的接近——像其他人一样当做没看到不要管不就好了。 你并未查觉到她的想法,扶她起来后抽出纸巾给她擦脸,却被让开。 张琳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直低着头,刘海和眼镜遮挡住她一半的脸。 你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或许在哭。 于是安慰道:“同学你别怕,我可以给你做人证的,你可以告到学校,或者报警!不要总是这么老实受欺负。” 张琳突然推开你,声音沙哑:“然后呢?” 湿透的校服紧紧贴在她身上,她抬头瞪着你:“你根本就不会懂,像我这种人……” 她声音低了下去:“少惺惺作态,真恶心。” “不要帮忙就不要帮忙,干嘛凶喵喵,真搞笑,又不是喵喵欺负你,龇牙咧嘴给谁看呢?” 连翘有些恼怒,拉着你去水池边洗手:“喵喵,别在这种不知好歹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你洗完手离开时看着垂头站在原地的张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同学,我是高一(7)班的林妙嘉,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课间都可以来找我,这样就不会被她们堵住了。”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应,谁知道她幽幽开口:“我知道你,林妙嘉。” 你有些惊讶,下一刻被连翘强行拽走,拉着你在走廊一路飞奔:“快走啦!” * 厕所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张琳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的表情变得温顺痴迷。 她的手抚过手机屏保,呼吸急促,点开一个群聊,发了几张照片出去。 断断续续发言的聊天界面顿时快速刷起消息,好几个人艾特她。 「天呢不愧是姐姐,这种女友视角拍的也太好了!」 「呜呜呜太幸福了,我会永远支持姐姐的!」 「姐姐什么时候更新甜甜的恋爱日常啊~已经断更小半个月了,好想看好想看!」 「嘿嘿嘿+1,我超磕的!我从初遇篇就开始追了!姐姐和男神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我反复回味~」 「+1」 「+1」 「+111」 第六章 “崎哥,要不要打会篮球再回家啊?” 坐在前排的丁磊扭身趴在谢采崎课桌上,视线落在另一边安静收拾书包的礼妍身上,笑嘻嘻的:“礼大美女,怎么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礼妍没搭理他的调笑,背起书包站起来,也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人走出教室门,丁磊压低声音:“咋了这是?谁惹她了?” 谢采崎垂眸扣上书包拉链,声音冷淡:“我哪知道。” “你这个同桌做的不称职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好歹关心一下呢?” 谢采崎:“我要怜香惜玉了,你还怎么发挥?” 丁磊脸皮瞬间红了一大片,结巴起来:“诶、诶!不是……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谢采崎单肩挂着书包起身,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篮球我就不打了,今天要早点回家。” 从教学楼出来,谢采崎往自行车棚的方向去,走了几步突然猛地回头。 少年浓眉紧皱,冷冷地环视四周,车棚里人不多,但他找不到刚刚那种阴湿的视线。 是错觉么? 他有些不适地揉了揉后颈,解开车锁,长腿一跨,车轮碾过塑胶跑道边缘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采崎将书包甩上后座,蹬着脚踏板拐出校门时,余光瞥见路边树影里闪过一抹灰影。 他捏紧刹车,金属摩擦声刺耳,转头朝那个方向追去,却被三三两两的学生挡住,等他到达树下时,那里只剩一双浅浅的脚印。 谢采崎盯着微微凹陷的泥土,磨着后槽牙,扯出一个冷笑。 * “所以根据公式可得……” 谢采淮讲题的声音顿了一下,看着已经开始神游的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打在你脸上,发丝和脸颊上的绒毛都在闪闪发光,你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谢采淮能闻到你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他的视线从你的眉眼描绘,最后不受控制地落在你的唇瓣上,那点柔软的粉色,在金色的光晕里显得格外诱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狠狠地撞击。一股令他熟悉的、滚烫的热流猝不及防地从心口直冲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几乎要盖过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其他细微的声响。 垂在你身侧的左手下意识抬起,却在后一秒条件反射般猛地握紧,修剪的圆润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理智艰难回笼,谢采淮压低声音:“林妙嘉。” 你正盯着窗外的云朵看它被风吹散,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回神,就看到大哥明显面色不善。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你,像是深潭里丢了颗石子,翻涌着压抑的火气,和某种深沉的审视。 “大、大哥?”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点被抓包的怯意:“我……我没走神!我在思考!” 你试图狡辩,眼神却心虚地飘忽不定。 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绷得很紧,久久不语。 刚才那股灼人的热流似乎还在他血管里奔涌未歇,掌心被掐出的刺痛感尖锐地提醒着他片刻前的失态。 而你脸上清晰的慌乱和心虚,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那近乎失控的挣扎是多么荒谬和不堪。 “思考?”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维持平静的紧绷:“思考窗外哪片云飘得比较好看?” 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题目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纸张:“你前两天是怎么答应我的?到底有没有心思学习?怎么总是这样懒散不上心!” “我……我不是不上心!” 谢采淮还是第一次用这样尖锐的语气对你说话,你也分不清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质问而委屈,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你干嘛这么凶我……昨天的试卷我都做到及格了,我明明有进步的……” 看见你的泪,谢采淮猛然清醒,铺天盖地的懊恼和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这是在干什么?质问?迁怒?无耻地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你身上? “对不起……” 过了几息,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拭去你的泪,对方的手心温柔又小心地抚着你的发顶。 “小妙,是大哥的错,是大哥太急于求成了……对不起,不该凶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少女的泪宛若碎珠子砸落在他手背,烫地皮肤都像被灼伤,谢采淮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泡在你的眼泪里,狼狈又酸涩。 你抽泣着抬头看他,少年的脸上混杂着心疼与自责的疲惫,紧蹙的眉头没有完全松开,正欲开口,却被开门声打断。 林淑推门就看到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一个眼泪汪汪,一个手足无措地替对方擦眼泪。 “怎么了这是?” 你听见妈妈的询问,觉得因为做作业被骂哭这事太丢脸,胡乱地擦着脸颊的余泪,跑去卫生间洗脸。 谢采淮站起身:“妈。” 他解释道:“是我的问题,辅导功课时凶了小妙。” 林淑看着一脸懊恼的谢采淮,这个从她十年前带着妙妙嫁进来时,就安静沉稳又可靠的小孩,顿时觉得肯定是自己女儿的问题。 “你再凶能凶到哪里去?妙妙那丫头就是从小没听过什么重话,没事。” 说完,她才想起正事:“都快到饭点了,采崎怎么还没回来?刚刚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我记得他们周五没训练啊。” 谢采淮安抚道:“我问问。” 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翻找,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还能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喂,淮哥?” “丁磊,采崎跟你在一块吗?” “崎哥?”丁磊的声音带着点喘:“没有啊,放学他说要早点回家,没跟我们一起打球。怎么啦?” “没事,他电话打不通,问问你。谢了。” “哦哦,好嘞,估计是路上耽搁了……” 丁磊话没说完,谢采淮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说?”林淑看他的脸色,也紧张起来。 谢采淮:“同学说他早就离开学校了。妈,你和小妙在家,我出去找找。” 第七章 一顿饭吃的心神不宁。 林淑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屏幕始终暗着。 她夹了块排骨放进女儿碗里,语气尽量轻松:“妙妙,你先吃,妈出去一下。” 你停下戳米粒的动作:“要去找二哥吗?我也去。” “你乖乖在家待着,天黑了别瞎跑。” 林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起身去玄关处换鞋,叮嘱道:“吃完后记得下去把院子大门反锁,玩一会就早点休息知道吗?” 你跑到林淑身边,拉着她胳膊:“妈妈,我也去的,我能帮忙!” “林妙嘉。”林淑满眼不赞同:“听话。” 你悻悻松手,放在鞋柜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你在林淑之前抢先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采淮」,按了好几下才按下接听键。 “妈,我和采崎回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谢采淮的声音,背景声似乎有些嘈杂。 林淑从你手中抽走手机,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谢采淮的声音顿了一下:“我们在网吧……采崎在这边打游戏,没太注意手机消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谢采崎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啊妈。” 林淑悬着的心在终于落到实处,但随即又被一股愠怒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息自己的心情:“我知道了,你们早些回来吧。” 挂断电话后,林淑垂眼沉默许久,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餐桌继续吃饭。 你像小尾巴似的跟过去,坐在妈妈旁边的位置,小心开口:“二哥没事吗?” 林淑埋头吃了好几口米饭后才抬头看你,不知道是对你说,还是对她自己说:“没事,等会就回来了。” 你哦了一声,将自己的碗端过来,陪着妈妈一起吃饭,没有注意到她思索的表情。 林淑自认为还算了解家里这三个孩子,所以她不相信谢采崎会因为上网打游戏而忘记时间。 谢采崎虽然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棱角,但内心却十分细腻心软,不会做出这种完全不符合他行为逻辑的事来。 兄弟两个肯定是有别的事瞒着她,却宁愿自己处理,也不告诉她这个家长。 是她这个妈妈太不称职了吗…… 自从两年前谢父在深夜雨天车祸离世,为了赔偿那一晚无辜的受害者而掏空了大半家底后,林淑最后决定搬离那个承载了太多回忆和痛苦的地方,带着你们三个来到这个千里之外的城市。 生活的重担骤然压下,她像陀螺一样拼命工作赚钱,常常力不从心,自然也忽视了还在念初中的你们——尤其是正临近中考关头的两兄弟。 孩子们似乎一夜之间被迫长大了许多,等谢采淮在高中开学时将奖学金的存折递给她,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已经到了有自己主张的年纪了。 当时的心情直到今天回忆起都泛着苦涩,那一笔笔奖学金她都好好的存起来,绝不会对动。 林淑的目光又落在你身上。 她最爱的女儿,她人生的珍宝,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的亲人。 你也会觉得她这个妈妈做的不够好吗? 这样想着,林淑也开口问了:“妙妙,我是不是很不称职的妈妈?” “妈妈很好!哪里不称职了?” 你放下碗筷,声音清脆又笃定,身体不自觉地朝她那边倾过去,眼神亮亮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妈妈为了我,为了哥哥们,一直都很辛苦的工作,我知道,哥哥们也知道的。” 你将手放在了林淑手上:“而且我觉得妈妈很勇敢,不管是以前带着我离开,还是后来带着我和哥哥们离开,妈妈总有开始新生活的勇气。” “妙妙……” 林淑的眼眶湿润了,她将你抱进怀里,嗅着你身上洗衣液和阳光混合的味道,闭上眼睛。 她的小女儿,她的小小勇气。 因为有你,她才有带着你逃离上一段婚姻的勇敢。 因为有你,她才是现在的林淑。 * 院子里昏黄的灯光引来飞蛾围绕,林淑戴着头灯检查引擎舱,铁质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响。 谢采淮:“妈,我们回来了。” 谢采崎跟在他后面,不自在地将衣领立起,仔细看去,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 林淑“啪”地一声关上了引擎盖,直起身取下头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两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 你趴在卧室的窗户上,屏住呼吸看着院子里,察觉到你的视线,谢采崎抬头看向你——模糊间,你似乎看到他脖颈上有些发红。 不知怎的,你推开窗户叫他们:“哥——” 听到你的声音,林淑叹口气:“上去吃饭吧,都在锅里热着。” 两人上来后在玄关处换鞋,你从卧室门缝里探出脑袋,紧紧盯着动作有些迟缓的谢采崎。 他低着头,额发垂落,遮住了大半神情。弯腰换鞋的瞬间,校服衣领微微滑落,你看到一抹刺眼的红痕蜿蜒在靠近颈后的位置,边缘甚至有些肿胀淤青。 你几乎是从卧室里跳出来,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领,却被对方手疾眼快地握住手腕。 谢采崎捏着你手腕将你胳膊抬高,挑眉:“做什么?耍流氓?” 你靠近不了他,鼻尖隐约传来熟悉的烟草味,努力垫起脚视线往他衣领里看:“二哥!你脖子怎么了?红了好大一片。” 少年笑意更甚:“嗯?这么想看啊?小色喵。” 你又羞又恼:“不要转移话题!” 谢采淮换好鞋,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隔开你们,将你的手腕从谢采崎手中抽出来:“小妙,别闹二哥,他累了,让他先吃饭。” 他拉着你走到卧室门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作业都做完了吗?进去休息好不好?” 你视线犹豫地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见此,谢采淮微微低下身,视线与你平齐:“有什么事大哥会解决。” 谢采崎往前错了一步,手指慢慢地撩起校服衣角,露出一节精瘦的腰肢:“难道说妙妙真想扒我衣服?那要不然我就从了妙妙……” “谢采崎。”谢采淮语气警告。 “我才不要扒你衣服!” 你被对方莫名色气的动作惹得耳尖发烫,连忙退回卧室关上门。 门板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和声音,你站在门后,小心地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努力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第八章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谢采崎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扶着侧腰瘫在沙发上,额头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谢采淮去厨房打开电饭锅,里面隔层放着因为蒸汽时间太久,看起来软塌塌的酱香排骨。 他将排骨和旁边盖菜罩下的两个素菜一起端上餐桌,盛好米饭后坐在椅子上:“先过来吃饭。” 谢采崎发出急促的笑声:“吃不下去。” 谢采淮闻言,视线落向妹妹的卧室门,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拉出两道影子,是不听话的女孩趴在门口偷听。 谢采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慢慢起身,与他面对面坐在餐桌椅上。 谢采淮吃下小半碗米饭后,才低声询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采崎端起碗,夹了块排骨,边啃边含糊不清地回复:“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 谢采淮闻言嗤笑一声:“那你还真有能耐。” 谢采崎敲敲盘边,木质筷子和瓷盘相击时发出低闷的“哒哒”声,他抬眼盯着自己这位大哥:“别管,我有分寸,最多再两个月,这事就能解决。” 谢采淮忍不住提高声音:“别管?谢采崎,先不说别的,你想过万一出事的后果没有?!” 你趴在门边,努力地听外面动静,却一直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直到谢采淮突然提高音量,你才捕捉到「出事」、「后果」这样的词。 你的心瞬间如鼓一般砰砰直跳,整个人都用力贴在门上,但两人的声音突然又降低,什么也听不到了。 谢采淮放下碗筷,疲惫地捏着眉心:“行,这事我会替你瞒好,不让妈知道。但你答应我,事情了结后就一切回归正途,还有……” 他顿了一下,才开口:“你能保证对方会乖乖离开?” 谢采崎:“能。” 谢采淮长舒一口气:“吃饭。” 两人安静地吃过饭后,谢采淮收拾碗筷,谢采崎则进了他们二人共用的卫生间。 关上推拉门,少年嘶着气,脱掉了衣服。 卫生间惨白的顶灯打在他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在冷光下显出利落的弧度,常年套在衣物中的皮肤白皙,因此上面发紫的淤青显得格外刺目。 后颈的红痕一直蜿蜒到肩胛骨,胸口,腰腹,都有大片大片的乌青和肿胀。 谢采崎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黑如漆的眸子像浸了冰的潭水。 他抬手按上腰侧最狰狞的一块淤青,疼意瞬间爬上来。少年闷哼一声,放弃这种自虐一般的行为,打湿毛巾擦拭身体。 擦拭到一半时,谢采淮拉开门,将红花油和跌打膏放在台面上:“周末在家好好休息。” “知道了。” 谢采崎将红花油倒在手心用力揉搓,直到开始发烫,才往淤青的地方擦拭按摩。 谢采淮看着弟弟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肌肉,问道:“要帮忙吗?” 对方秒拒:“不用,怪怪的。如果是妙妙帮忙还差不多……” 听到弟弟又提起林妙嘉,谢采淮眉峰一蹙,想起先前他当着妹妹面撩衣服的事。 “我说过,你别老是逗弄她……” “和自己妹妹开开玩笑有什么问题吗?” 谢采崎打断他的话,加重了「妹妹」二字:“还是说大哥心里有鬼,所以看谁都有鬼?” 谢采淮只觉得额头青筋只跳:“谢采崎,你从小到大越是在意什么,就越会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你对小妙的肢体接触已经太超过了,这不该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状态。” “那你呢?”谢采崎盯着他,像是要把他虚伪扒光:“谢采淮,你装好大哥上瘾了是不是?” “我没有。” 像是警告弟弟,也像在警告自己,谢采淮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有。” * 那晚的事情无人再提。 转眼就到了期末考,你提心吊胆地进了考场,盯着那些半熟半不熟的数学题目,努力回想这两周大哥的作业辅导。 考试结束第二天下午发完成绩单和大扫除后,学校就放暑假了。 拿到成绩单看到上面鲜艳的91分后,你称得上是喜极而泣地将卷子迭好放进书包里。 连翘看到你的分数后悲愤地控诉你:“喵喵,你抛弃了我!” “没有没有。”你连忙安慰好朋友:“我家里答应我这次数学考及格就给我买手机,这样我们暑假也能天天聊天了!” 连翘寒暑假都要回乡下老家,因此两个人放了假反而不像平时能常常邀约出去玩。 连翘点头:“这还差不多~” 徐舟凑到你们二人中间:“妙嘉有手机了?” 连翘:“对啊对啊!舟舟,晚上记得拉喵喵进我们群。” “什么群?”你问。 徐舟:“是女人看了就有生活的动力的群。” 你好像懂了。 连翘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拍了拍你的肩膀:“我妈开车来接我了,我先走啦!” * 你和值日的同学收拾完卫生,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的时候,教学楼已经差不多空了。 空荡的走廊只有你一个人的脚步声,夕霞从过道窗户里透进来,空气中满是飞舞的尘埃。 突然,书包背带被人拽了一下,你踉跄着撞进一个怀抱里。 谢采崎看着略显慌张的你,故意凑近你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你耳垂,染上了抹霞红:“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逗留,等二哥吗?” “二哥!放开!” 你伸手去拉他提着你书包的手腕,使劲拽了几下都没扯开,一颗脑袋四处张望,生怕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个同学。 眼看谢采崎不动如山,你只好从书包带里钻出来,气呼呼地抢书包:“做什么呀你!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谁知道对方越发不正经:“慌什么,说得好像你在跟我偷情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冲过去捂他的嘴:“不要讲这种不正经的话!” 直到对方柔软湿润的唇瓣贴在你手心时,你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与因为你的动作而安静看着你的谢采崎对视两秒后,不自在地放下手,尴尬极了:“书包还我,我要回家了。” “一起?” “不行!” 谢采崎眨眨眼:“大家都走光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夏天晚高峰的公交实在有些难挤,你动摇了。 第九章 离家还有几百米时突然降雨,你和谢采崎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车子刚停稳你跳就下后座,顶着书包跑上楼,在玄关换鞋时,水珠顺着发丝砸向木质地板。 林淑看到你的狼狈样,忙拿了条毛巾给你擦脸:“都湿透了,快去洗澡,不要着凉。” 你才接过,谢采崎的声音就从门后响起:“林妙嘉你个小没良心,跑这么快,都不等我。” 你回头看去,谢采崎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浸得透湿,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沿着锁骨凹陷没入被打湿的领口。 白色的校服短袖吸饱了水,紧紧裹着肩膀和后背的线条,隐约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随着他抬手擦脸的动作微微起伏。 抬眼看你时,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眼神被水汽蒸得有些朦胧。 林淑惊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快快快,别磨蹭了,赶紧去洗。” * 热水雾气漫上磨砂玻璃门,你擦着半湿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刚好撞见在玄关处收伞的谢采淮。 谢采淮显然也淋了雨,西裤裤脚洇开一圈深色的水渍,肩膀处潮了一片。 他将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露出的皮肤被雨水浸得泛着冷玉一样的颜色,指骨分明的手握着湿漉漉的伞柄,指节因为用力收拢而微微泛白。 他抬眼看向你时,视线像带着屋外暴雨的潮气。 谢采崎的目光从你带着湿气和微微泛红的脸颊,落到新换的睡裙领口锁骨处,残留的未擦干的水痕,仿佛能嗅到你身上蒸腾的暖香。 像是被眼前的景象短暂地攫住了心神,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成了一条略显冷硬的直线。 “大哥?” 你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用毛巾擦了擦脖子。 谢采淮这才像是被唤回了神,视线从你脸上移开,垂眸看向自己手中还在滴水的伞,丢进伞桶里,声音是惯常的平稳:“嗯。” “怎么采淮也淋湿了?”林淑在厨房煮姜汤,探头看了眼门口的少年:“没坐学校大巴回来?” 谢采淮简短地回应:“有些事。” 林淑朝卫生间的方向喊:“采崎——洗好了没有?洗完就赶紧出来,让你大哥洗。” 听见隔着玻璃推拉门的应答后,她又叫你:“妙妙,你别傻站着吹风,头发擦干点!过来喝姜汤。” “小妙。” 谢采淮叫住你。 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个白色的盒子,上前几步递到你手里:“期末奖励。” 你微微瞪大眼,看着盒子上印的手机厂商logo:“我、我还没告诉你我的成绩呢!万一我没考及格呢?你不是白花钱了!” “我相信你,你这么努力,理应得到嘉奖。” 谢采淮的语气太真挚,你感觉鼻头一酸,抬起胳膊抱住了他。 侧脸贴着他胸口,察觉到对方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潮冷:“呜呜呜大哥……你是不是专门去给我买手机才淋湿的啊……” 谢采淮浑身僵硬,过了一息才轻轻环住你的肩头,抬手抚过你的发顶,目光却落在卫生间门口的谢采崎身上。 两人对视,谢采崎捏紧了手心里的毛巾,半湿的棉质布料几乎要被他攥出水来。 他看着你的脑袋埋在谢采淮胸前,那带着鼻音的撒娇语气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而谢采淮的手正轻柔地抚过你的发顶,动作里带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被允许的亲昵。 一股尖锐的,混合着委屈和妒忌的情绪冲上他头顶,烧的他眼眶发红。 “呵。” 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林淑将姜汤盛好放在餐桌上:“妙妙,别撒娇了,让你大哥去洗澡。” 你放开谢采淮后,他朝浴室的方向走去,眼神平静无波。 “真是好大哥啊,淋着雨去给妹妹买期末礼物。” 在他经过谢采崎时,对方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音量开口:“大哥还记得那晚说过什么吗?” 他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语调嘲讽:“这就是你说的「你不会」?” “伪君子,装货,恶心。” 谢采淮推开浴室门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他迈步进去,反手带上门,动作流畅自然。 浴室里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规律而平稳。 * 拿到新手机的你将所有社交软件都下载了一遍,然后进了徐舟的群。 群头像是个黄色垃圾桶,里面加上你只有六个人,除了徐舟和连翘外,其余几人你都不认识。 「舟啊舟」:欢迎新人进群! 「连翘败毒丸」:欢迎.jpg 「女人看点黄的怎么了」:+1 「苍天啊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奶」:+1 「火鸡味锅巴」:+1 「舟啊舟」:别的不多说了,话都在链接里了,新人请看—— 徐舟发出来一页标题「新人福利」的链接,你瞳孔地震地划拉了好几下才划到尾。 小心翼翼地点进其中一个链接,画面立刻跳转到一个半裸着上身,穿着埃及风服饰的黑皮大胸面具男的直播间。 他的乳头上夹着小铃铛,时不时会拉近镜头,让观众清晰地看到铃铛伴随着音乐摇晃的样子。 这也太色情了…… 你捂着脸,眼睛却从指缝里漏出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直播画面。 * 不知过了多久,你看得眼睛发酸,无意间瞟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惊觉已经到了凌晨。 你连忙放下手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不知是不是看太激动,这会口干舌燥的。 推开卧室门准备去厨房接水,却在经过大哥房门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 那声音很闷,像压抑的喘息,你脚步顿住的瞬间,恰好捕捉到一声低哑的—— “……宝宝……” 心脏猛地一跳,你僵在原地。 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然后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急,带着克制的颤抖:“别夹那么紧……嗯……” 你看见门缝里透出的光忽明忽暗,听见他粗重的呼吸渐渐变急,最后化作一声长舒的闷哼,如同滚烫的岩浆,烫得你指尖发麻。 门内的动静渐渐停歇了,你还未反应过来,房门被猛地拉开。 谢采淮赤着上身堵在光晕里,汗湿的胸膛剧烈起伏,朦胧的月色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淡阴影,眼底还带着情欲的残留。 他似乎也没料到你会突然出现在门口,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一下,声音暗哑。 “小妙?” 第十章 还能有比深夜撞见哥哥自慰更尴尬的事吗? 你本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赶紧回去睡觉,可谢采淮平日里稳重自持的壳子似乎在这个夜晚被打碎了一条缝,让你窥得其中的浓烈蛊惑。 你的视线甚至忘了从他身上移开,呆呆地唤他:“大哥……” 谢采淮的声音还带着低哑:“我吵到你了?” “没、没有!” 你耳尖通红,眼睫颤抖着强迫自己撇开视线:“我只是起来喝水,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这句话,你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改口:“我懂的!很正常!没关系!” 不对,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你心中哀嚎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敢再看谢采淮的表情:“我回去睡觉了,大哥晚安!” “小妙。” 谢采淮的声音将你钉在原地,你的手握紧门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恨不得原地缩成一团将自己藏起来。 少女穿着素色泛旧的睡裙,背对着他,头发搭在肩膀两侧,露出天鹅般垂下的无辜脖颈,裸露在裙外的手脚都细伶伶的,仔细看去还在微微发抖。 啊……妹妹。 谢采淮想。 娇小的,可怜的,瑟瑟发抖的妹妹。 可爱的,迟钝的,令他痛苦的妹妹。 带着柑橘和阳光的味道出现在他面前,日复一日地折磨他,让他像被蛛丝缠绕的昆虫,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跑什么。” 你被大哥的影子完全笼罩,他的声音就在耳后,比刚才更哑几分,尾音像被水浸过,带着点说不清的黏意。 少年的眼中墨色翻涌,却在即将触碰到你肩头时缩起指尖,停滞几秒,最后无力地垂在身侧。 “不是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不等你回应,谢采淮转身走进厨房,打开了灯,温暖的灯光瞬间照亮了视线。 玻璃杯碰到台面发出轻响,他将杯子递给你时,温水被晃出浅浅的涟漪:“喝两口再睡,嗯?” 你只好转身接过水杯,低着头小口喝着。 你太紧张了,满脑子都是尴尬和怀疑大哥是不是因为被撞破隐私在生气。所以没有发现谢采淮正在以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灼人温度,与平时兄长温和的注视全然不同的视线盯着你。 从柔软的发顶,到轻颤的睫毛,从微张的唇角,到你因吞咽而滚动的喉间,他努力放轻呼吸,小腹处却还是不自觉地随着你的节奏而涌起一股灼热。 “大哥,我喝好了。” 气氛安静的压抑,你感觉喉咙发紧实在喝不下去了,将还剩小半杯水的玻璃杯递还给他。 “嗯。”谢采淮接过杯子:“去睡吧。” 你如蒙大赦,扭头就窜回卧室反手关上门,两步并作一步跳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门外,谢采淮依旧站在原地。 寂静的夜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胸腔里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疯狂的心跳声。 厨房的灯光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许久,他才挪开脚步,准备将你喝剩的水倒掉清洗杯子,却在抬起手腕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的唇印在你刚刚喝过水的位置,仰起头将剩余的水咽了下去。 * 你一晚上没睡好。 不知是因为睡前看了擦边视频,还是因为听到了暧昧的声响,总之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是厨房,昏暗的光线下,空气粘稠而甜腻。 你看见谢采淮站在水池边,不再是平日里穿着校服或家居服的模样,而是赤着上身,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在朦胧的光晕下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 汗水随着他起伏的胸肌滚落,滑过块垒分明的腹肌,最后消失你不敢细看的阴影里。 他的表情是一种混合着痛苦与极致欢愉的扭曲,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你,翻涌着要将人吞噬的浓黑欲望。 少年的薄唇微张,从喉间溢出低沉而沙哑的喘息—— 妙妙。 你猛地惊醒! 房门被叩响,林淑又唤了一遍你的名字:“妙妙,都十点了,快点起床。” “啊……好!起来了!” 你的心咚咚直跳,从床上坐起来,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试图驱散那些令人心悸的画面。 太荒谬了!怎么会做这种梦?对象还是大哥! 林淑催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快点,别又睡回去了。” 谢采崎将温着的豆浆包子从蒸笼里拿出来时,你刚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 明显萎靡不振的样子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调笑你:“昨晚做贼去了?走路跟僵尸一样。” “你才做贼!”你回怼他,然后心虚地溜进卫生间。 镜子里印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眼下还挂着明显的青黑。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泼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夜未眠的困倦和心底的燥热。 你拍拍脸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这是青春期,都是正常的。” “什么正常的?” 身侧突然响起一道询问,你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谢采崎一条胳膊撑着门框,视线探究地落在你脸上:“这么紧张做什么?背着二哥做什么坏事了?” 关掉水龙头,你将手上的水往他脸上甩:“没礼貌!不要随便来我卫生间!” 谢采崎偏头躲过你甩过来的水珠,反而长腿一迈进了卫生间,与你凑的更近。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堵的严严实实,你退无可退,只能抬手推他的肩膀:“干嘛呀,不要挤进来。” 掌心触到他短袖下温热的肌肉,又像触电般缩回来:“快点出去!我要洗漱了。” 谢采崎被你一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将你困在洗手台和他之间,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你的表情。 看到你因窘迫而涨红的脸颊,他眼神微动,缓缓地低下头,鼻尖都快要与你相抵。 皂角清香的气息扑在你脸上,你下意识伸手推开对方的脸,却被反握住手腕,掌心被迫抚在他脸侧。 “真不告诉我?”谢采崎问你。 “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被逼问的快哭出来了:“二哥你放了我吧,我还饿着呢。” 谢采崎挑眉:“小骗子。” “不过没关系。”少年松开你的手,抓着你的下巴晃了晃:“下午陪我去游泳馆,我就不追究你的小秘密了。” 第十一章 或许是因为暑假来临,市游泳馆人很多,但好在水质清澈。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谢采崎像一尾入水的游鱼,破开斑斓的水波探出水面。 他视线在周遭转了一圈,最后锁定在岸边的你身上:“怎么不下来?” 你穿着连体泳衣,脚心踩着湿凉的瓷砖,看看水池,又看看他,坚定地摇头。 谢采崎游向你,摘掉泳镜,两条胳膊迭起趴在泳池边缘,仰起头时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砸在他的胸线中间:“下来,我教你游泳。” 我……我就在边上泡泡脚好了。你试图退缩。 “我特意带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泡脚的?” 他勾勾手指,示意你蹲下来,语重心长地讲:“二哥都是为你好。” 你半信半疑。 谢采崎:“高二的体育测试是300米游泳和800米跑步二选一,你平时赶公交跑个两百米都上气不接下气,不如学学游泳,更轻松点。” 他仰头看着你,表情真诚无比:“相信我,我可是个好老师,保证一天速成游泳达人。” 于是你犹豫着坐在泳池边缘,正打算下水时,谢采崎忽然伸手,抓住了你的脚踝。 “啊!放开!”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你惊叫出声,脚腕处被他温热有力的手掌包裹,你挣扎着想挣脱,他却握得更紧,甚至借力猛地一拽。 扑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你毫无防备地被他拽入水中,惊恐地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呛水并未来临,少年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你的腰,将你稳稳托出水面。 “你看,我说过我是个好老师的。” 你睁开眼看到谢采崎近在咫尺的脸,他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眼神却异常专注:“妙妙,放松。” 太近了…… 先前你在岸边他在水中,再加上泳池里大家都是光膀子,所以你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可现在,你和他的距离只隔了一个掌心,你能清晰地看到他湿漉漉的睫毛,和沾满水色的淡唇。 谢采崎和谢采淮是异卵双胞胎,再加上性格截然相反,因此两人只有五分像,但你这一刻突然发现,他们的眼睛和嘴巴却是一模一样。 少年平时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露天打篮球被晒成小麦色,胸膛却是白莹莹的,肌肉线条饱满,充满着力量感。 你看到他心口附近有一颗小痣,在水光中若隐若现。 “看什么呢?” 谢采崎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感,低低响起。 他顺着你的视线低头,再抬头时,面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哦~” “不准哦!” 你恼羞成怒。 你不知道自己脸是不是很红,但谢采崎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微微收紧手臂,带着你往浅水区挪了挪:“脚能踩到池底了吗?” 你点头。 “生气啦?” 你继续点头。 “刚刚好看吗?” 你点…你点一半的头立马抬起来,对上他促狭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又被捉弄了。 “谢采崎!”你咬牙切齿:“你好讨厌!” “哼,口是心非。明明都快把我盯出个洞了,果然是小色喵,就知道对着二哥耍流氓。” 你快被他这幅颠倒黑白的样子气晕过去了,抬手就要去打他,谁知对方突然松开你,你慌乱间下意识憋气,然后被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真棒!学会憋气了!” 你刚从水里探出头,就被他这句“真棒”堵得哑口无言,胸腔里的气没处撒,只能鼓着腮帮子瞪他。 “真生气啦?” 谢采崎见你不吭声,伸手捏你脸蛋:“那我给你赔罪好不好?等会儿请你吃芒果冰沙,加双倍芒果的那种。” 你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别过脸:“谁要吃你的冰沙……放开,我自己站着。” * 从游泳馆出来已经过了三小时,你竟然真的速成了游泳——虽然喝了无数口泳池水,但至少能一口气游个来回了。 谢采崎去停自行车,你推开了冰沙店的玻璃门。 清脆的风铃声提醒着新客人的到来,柜台前的圆脸阿姨笑眯眯地打招呼:“欢迎光临琳琳冰沙店,小姑娘随便坐啊,菜单在桌上。” 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翻着桌上手写的彩色菜单,有点选择困难症。 似乎是看出来你的纠结,圆脸阿姨又开口:“我们家招牌是芒果味和蜜瓜青提哦!” 你松了口气:“那招牌各来一份好了,芒果加双倍。” 圆脸阿姨应声,然后熟练地操作起机器,冰块撞击的清脆声响从柜台后传来,你托着腮看向窗外。 “你的沙冰好了。” 伴随着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两份沙冰放在桌面,你扭头惊讶地叫出眼前女孩的名字:“张琳?” 张琳系着和圆脸阿姨一样的围裙,听到你喊她的名字才抬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小姑娘认识我们家琳琳啊?”赵霞芳从柜台处探出身子,很是高兴。 “我们一个学校的,见过几次面。” “哦哟~是同学呀!”赵霞芳爽朗地笑:“既然是琳琳的同学,那阿姨请你吃沙冰哦!” “不用不用不用!”你连忙拒绝对方的热情:“这多不好意思,我……” 赵霞芳打断你的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空多来玩呀。” “妈!”张琳叫她:“你别老这样行吗,好丢人!” 她脸上涨红,声音带着羞恼:“只是同学而已,又不熟,干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赵霞芳一怔:“你这孩子!” 张琳攥紧围裙系带,声音扩大:“我怎么了!难道每个知道我名字的人你都要请吃沙冰吗?有什么用!” 母女俩突然吵起来了,你现在吃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尴尬地望向窗外时,刚好看到谢采崎走过来。 少年的浅色短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眼看他快要进来沙冰店了,你连忙给他发信息:「不要进来啊啊啊啊啊啊!!!」 谢采崎推开门的瞬间点开了你的消息,脚步在门口停滞了一瞬。 随后像是没察觉到店内的气氛,自然而然地往柜台的方向走去:“阿姨,老样子。” 第十二章 谢采崎明显是这家店的常客。 赵霞芳将莫名发起脾气的女儿暂晾在一边,熟稔地和他打招呼:“小帅哥又来啦?” 张琳在听到少年的声音后就僵直了身体,因为吵架而高昂的头颅再度垂下,她背对着谢采崎,本想乘着他和赵霞芳说话时回后厨,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咬着下唇,竖起耳朵。 谢采崎一条胳膊搭在柜台上侧靠着,眼神装作不在意地扫过你。 你用手挡着脸,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要靠近我装作不认识我咱俩是陌生人」这样的强烈拒绝。 少年挑眉,端着冰沙坐在你后面的位置,与你背靠背。然后突然舒展身体靠向椅背,将你挤撞到桌边。 你被挤的别扭,又不好发作,便狠狠地挖了一大勺冰沙,将它视作谢采崎,大口咀嚼起来。 张琳的心砰砰直跳,她本来该像往常一样躲在后厨才是最安全的观察距离。可当看见你后,胸口一股别扭的不满快要溢出来,凭什么,既然你也做贼心虚,那凭什么是她躲起来。 她将有些滑落的眼镜往鼻梁上方抬了抬,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转向谢采崎的方向—— 傍晚的晚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抚过了少年的发顶,额头的碎发被微微吹动,他眯起眼,长手长脚地随意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捏着金属挖勺,将西瓜沙冰送入口中。 张琳突然觉得如果时间能一直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夏日,晚风,还有她的男主角。 “琳琳?琳琳?”赵霞芳唤着突然发呆的女儿,从柜台里出来,抬手探着女儿的额头:“宝贝,是不是因为今天客人太多,累到了不舒服?” 她拍拍女儿的肩膀,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突然的争执而生气:“那先回去休息一会吧?” 视线被赵霞芳阻挡,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么,张琳倔强地拒绝:“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 你是没料到在学校里温吞到受欺负的女孩还有这样的一面,虽说八卦别人家事不太好,但你还是不受控制地偷偷瞄看。 察觉到你在看她,张琳心火直冒,猛地开口:“林妙嘉!你要看热闹看到什么时候!” 没料到突然被点名,你呛到一块芒果粒,刚慌慌张张地抽出纸巾捂嘴咳嗽,就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后背被一只温热的手轻拍顺气。 赵霞芳觉得今天的女儿简直不可理喻,一边跟你道歉,一边推着张琳的后背让她回后厨。 谢采崎坐到你对面,神色冷冷地落在两人消失在后厨的背影,问你:“同学?” 你点头,又摇头:“只知道名字见过两次。” 他轻轻颌首,又问:“你看什么热闹了?” 你想起在学校遇到的两次霸凌事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许就是因为你在学校撞见了张琳最难堪的时刻,现在放暑假又在人家面前晃悠,勾起了对方的创伤记忆,她才生气的…… 这样一想确实是自己刚刚的偷看太不礼貌了。 你支吾着:“没什么,你别问了。” 谢采崎眉头皱起,抽出纸巾帮你擦拭嘴角的水渍:“又是一个新的秘密?怎么老瞒着二哥这么多事?” 他看着你眼角细碎的泪花,语气突然低了下去:“那大哥知道吗?” 提起谢采淮,本来忘的差不多的梦又浮上心头,你连忙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这个梦,你甚至连告诉连翘都难以启齿,还是烂在心里吧…… 谢采崎歪头:“真的?” “我骗你干嘛。” 赵霞芳匆匆安抚了几句女儿话,就赶紧从后厨出来。看到谢采崎坐在你对面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顾不上细想。 她跟你道歉:“小同学,真是对不起,今天的沙冰阿姨请你吃,然后再打包两份送给你好不好?” “没事的阿姨,你太客气了。” 你脸上还带着咳嗽后的红晕,越是拒绝赵霞芳越是愧疚。她叹了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担忧:“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琳琳她平时很乖很稳重的,不是这样的。” 赵霞芳麻利地将两份分量十足的招牌沙冰打包好递给你,圆脸上满是歉意:“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欢迎下次再来。” 谢采崎站起身,自然地伸手想帮你拿袋子,你却避开了,小声道:“我自己来。” 推开玻璃门,傍晚温热的空气混合着街边的喧嚣扑面而来,你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琳琳沙冰店」的招牌,心中五味杂陈。 谢采崎跟在你后面,接过你手中的沙冰:“走吧,回家。” 他带着你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刚打开自行车锁,手机铃声响起。 掏出手机看清上面的显示时,少年的脸色沉了下去。 “二哥,怎么了?” 察觉到对方突然低下去的气压,你踮起脚想看清楚来电号码,还没瞄到,谢采崎反手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裤兜。 他抬手揉了一把你的脑袋:“妙妙,自己一个人回家可以吗?”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你要去哪里?” 谢采崎还未回复,铃声再度响起,他“啧”了一声挂掉,谁料下一秒又响起,大有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 你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二哥?” 谢采崎在急促的铃声中沉默,在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走开几步背对着你接起,语气冷漠:“说。” 你原本想跟过去,谢采崎察觉到你的动作,微微回头看了你一眼,你只好站在原地。 你听不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看到谢采崎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后回复了一句“别催”,就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 你正踌躇,他先一步开口:“好了,早点回家,哥晚上回来给你带胖姨烤串。” 说完,将沙冰递给你,轻声安抚:“拿回家和妈一起吃,路上别磨蹭,不然就化了。” 你拎着沙冰目送少年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道路拐角,才走向公交站。 在站牌下等公交时,你挎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第十三章 你刚从公交上下来,就看到等在站牌处的谢采淮。 少年穿着清爽干净的白衬衫,肩上是黑色单肩包,戴着同色的鸭舌帽,额发被压下来一点,遮住了眉毛。他双腿蹬开坐在长凳上,手边放着书店的购物袋,仰着头看着你。 你硬着头皮走向他:“大哥,等很久了吗?” 谢采淮起身,将帽子戴在你头上:“怎么出去玩不打伞?小心晒伤。” 他如同往常一样细心沉稳,接过沙冰和你的挎包:“没等很久。” 你先前在公交上看到妈妈的信息,问你和谢采崎什么时候回家?你老实交代二哥临时有事叫你先回来了,妈妈便让你联系一大清早就出门去图书馆的谢采淮。 你纠结了好几站才下定决心给谢采淮发消息,谢采淮回复说他会比你先到,在终点站等你。 一路无言,你沉默地跟在谢采淮身后,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影子走路,谁知对方在花墙的位置突然停下,你来不及收步撞上少年的脊背。 “痛!” 你捂着撞酸的鼻梁痛呼出声,因为惯性向后退了两步。 谢采淮在你撞上来的瞬间转身,单肩包的带子滑落到臂弯里。 本想扶你,却因为两只手都被占着,只好走近一步,弯下腰仔细观察着你的脸色:“让我看看?” 黄蔷薇开的正烈,淡淡的花香和对方身上皂角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顺着晚风一起包裹了你。 你对上他微蹙担忧的眼神,放下手,露出有些发红的鼻尖,瓮声瓮气道:“我没事。” 是你太心虚别扭了,面对谢采淮时万般不自在,可大哥又没做错什么…… 谢采淮的目光在你发红的鼻尖上停留两秒,直起身时顺手把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腾出空来轻轻碰了碰你的鼻尖:“还说没事,都红透了。” 娇气的小姑娘。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你缩了缩脖子:“一会就没事了。” 沿着花墙再走十来米就到院子了,谢采淮让开了一点位置,示意你走前面:“走路别发呆,多危险。” * 后巷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振动间铁锈簇簇落下。 身后未散尽的欢呼声隐约传来,谢采崎扯掉缠在手上的绷带,混着血污的纱布被他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少年颧骨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径直走向停靠在角落的自行车。 跨上车时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肋骨处的旧伤,疼得他闷哼一声。 他蹬着自行车拐上大路,夜风掀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一双宛若淬着冰的眸子。 路过便利店时谢采崎刹车停下,熟门熟路地在冰柜里拎出两瓶矿泉水,又去生活区拿了块一次性毛巾,一起付了款。 随后去了旁边的公共洗手间,咬着后槽牙,对着镜子仔细清洗擦拭了脸上的伤口,然后将矿泉水瓶按在左边颧骨处,单手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夜市方向走。 夜市人声鼎沸,谢采淮径直走向立着胖姨招牌的烧烤摊。 烧烤摊生意很好,老板是个包租婆发型的阿姨,蘸料蘸的手臂飞舞,等排到谢采崎时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他脸上的伤消下去许多。 “小伙子吃什么?” “招牌豪华双人套餐,加辣加孜然,不要葱。” 谢采崎声音有些沙哑,付过款就让开了位置,侧身站在角落,静静地等待。 手机在裤兜中不断振动,少年浓眉紧缩,有些烦躁地磨着后槽牙,慢吞吞地掏出手机,但在看清来电显示后,心情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清清嗓子后才按下接听键:“嗯?妙妙?” “二哥……” 手机那头有些失真的声音传过来,林妙嘉的语调蔫蔫的,谢采崎甚至能想象出妹妹现在的样子,一定像一只垂着耳朵委屈巴巴的小猫。 林妙嘉那头问他:“都十点半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想我了?” 电话那头似乎被他这句话哽了一下:“我是关心你什么时候回家。” 谢采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我看你不是关心我什么时候回家,其实是馋烧烤了吧?” “哪有!我很关心你的好吧。我关心你到底去哪了,吃过饭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家……” 少年眉宇间残留的戾气在此刻渐渐消散,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神色温和不少:“快回来了,等我。” * 你穿着睡裙盘腿蜷在沙发上看电视,废料群里聊天记录刷的飞快。 徐舟在群里艾特你:「新人昨天好好品味了我们群内私藏了吗?是不是可带劲?」 你回复:「看了看了,确实带劲!」 ……带劲到你都做梦了。 「舟啊舟」:链接@女人看点黄的怎么了 「女人看点黄的怎么了」:啊啊啊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目前最爱的老公的直播切片! 「苍天啊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奶」:本季度大奶合集,累计163位,囊括国内外,应有尽有,链接在此不用谢我(表情包) 「舟啊舟」:都来我梦里!都来!说起来我想起上次熬夜看那个瑞典博主直播,结果当晚就梦到了!啊,梦里也是又大又白 「火鸡味锅巴」:死丫头吃真好,让我也梦一次! 然后群里开始刷起来各种胸肌表情包。 你看着徐舟的发言陷入沉思,正在输入框删删写写中,防盗门开了。 谢采崎拎着烧烤袋在玄关处换鞋,你放下手机凑过去:“二哥!” 手即将碰到烧烤袋时,谢采崎一下子将它拿高,你伸手够了几下都没够着。 他伸手戳你额头:“小没良心,我就说你是馋烧烤了才不是担心我。” “哪有。”你捂着额头小声反驳。为了等这份烧烤你晚饭都没吃多少,含泪放弃了大哥做的红烧肉,专门留着肚子。油脂混合的香味勾的你又往人跟前凑,却闻到了熟悉的烟味。 除了这个味道,还有点淡淡的腥味。 想起半个月前谢采崎的那一次晚归,还有说去网吧的那回,他身上也是带着这个味道。 客厅的灯光投到玄关处时变得有些昏暗,你仰起头仔细看他。 看到少年颧骨处那块擦拭过,但任显得比周围皮肤颜色更深的区域,以及额角发际线处残留的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印记时,你下意识伸手去碰他。 第十四章 谢采崎的反应比你更快,在你指尖即将触碰到时侧过身,让你扑了个空。 “你受伤了?”你抓紧了他的手臂,拉着他想看个清楚:“你去打架了?” 他可以挣脱的。 你虽然用力拽着他的手臂,骨节都有些泛白,但力量终究比不过一个长期锻炼的,体格强壮的男性。 你的力道对于谢采崎来说是轻轻一推就能挣脱的棉絮,可他没有推开,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你,看你因为担心而显得焦急的表情,和只倒映着他一人的瞳孔,手臂肌肉绷紧的弧度慢慢松懈下去。 像是心甘情愿溺毙在海妖歌声里的水手,直到你的指尖重新触碰他的额角和颧骨。 少年的皮肤很凉,指尖下的触感带着点湿润的粘腻,你摸到他额角那块干掉的血痂时,他喉间溢出极轻的一声气音。 你拽着他往客厅的方向走,压着声音:“谢采崎,你在想什么!怎么能打架呢!你干嘛去打架啊!” 谢采崎任由你拉着。 只到他胸口的你,像是拉船的纤夫一样弓着腰,双手拖着他的手腕,大步大步地往前走,肩膀在微微抽动。 你将谢采崎推坐在沙发上,转身去医药箱里找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将他的脸用力推向右边,本想狠狠地将碘伏棉签怼到他伤口上,但手下动作却很轻柔。 谢采崎乖乖地侧着脸,在你靠近后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鼻息打在他侧脸,带来些心猿意马的痒。 谢采崎的呼吸放缓到跟你同样的频率,直到你把创可贴贴在他伤口处转身准备离开时,拉住了你的手。 “哭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从前面拽着他走时就一直垂着的头,隐忍着抽泣的肩膀,以及处理伤口时也没再开口说话,好歹与你做了十年的兄妹,谢采崎知道你肯定在哭。 他起身凑近你,捏着你的下巴强迫你抬起头,看到你湿漉漉的睫毛,和眼角欲落不落的泪珠。 你努力瞪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让少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软,他拇指拭掉你的泪,小声唤你名字:“妙妙。” 你吸吸鼻子,闷声闷气地开口:“干嘛!” “哭是因为心疼我吗?” 你拍开他的手,转过脸不看他:“我才不心疼你,你讨厌死了。” “又讨厌我了?” 谢采崎低笑出声,语气带着纵容。 你听到他的笑,气打一处来,狠狠踩了他一脚:“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妈——” 尾音被谢采崎捂回喉咙里,他的脸和突然你贴的很近。少年的目光直白又仔细,盯着你泛红的脸颊,呼吸隔着指缝喷向你,你突然不自在起来。 好近。 近到如果拿开手,就会贴上唇的距离。 你的后背僵直,感觉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砰砰直跳。 见你乖乖不动,谢采崎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又带着钩子:“不要告诉妈好不好?哥都买了烤串行贿了,喵喵大王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嗯?” “妙妙有自己的小秘密,哥也有,所以妙妙能理解吧?” “或者说……妙妙想跟二哥分享秘密了?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头顿时摇得像波浪鼓。 谢采崎笑意扩大:“不愿意啊?好伤心。” 他松开手,指腹却在离开时故意在你唇角蹭了蹭:“那烤串还吃不吃?再不吃就凉透了,哥特意给你买的加麻加辣不要葱的五花肉,还有脆骨和烤鸡翅。” 你瞪着他,气鼓鼓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吃。” 深夜里烤串的诱惑力太大了,虽然这样很没骨气,但是事已至此,先吃串吧。 * 谢采崎陪你一起吃了串,收拾好桌面下楼丢垃圾,客厅里只剩你一个人。 眼下已经是凌晨,妈妈和大哥早在他回来时就已入睡,你摸了摸有些吃撑的肚皮,一时间有些睡不着,于是站起身原地走动消食。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振动,你打开一看是废料群里的深夜食堂。 果然大家放了假就开始日夜颠倒不知天地为何物。 你指尖飞速在屏幕上滑动,刷着一会没看就999+的消息,就听到防盗门方向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是谢采崎回来了。 你手忙脚乱地想熄屏,却不小心碰到其中一个视频,暧昧的音乐顿时响起。 你惊地汗毛直立,死死按着音量键调小声音,扭头就看到谢采崎朝你走来。 来不及了! 你把手机往沙发靠垫后面一塞,然后抱着靠枕坐在那里,后背紧紧抵着。 谢采崎其实只隐约听到一点声音,本来没在意,但视线掠过你通红的脸颊和明显别扭的坐姿后,表情玩味起来。 他慢悠悠地坐在你身边,余光瞥向靠垫后的光亮,伸出手搭在沙发背上,半搂着你的肩头:“怎么还不去洗漱?又想熬夜?” 你动了动,却没甩开肩膀上的那只手,底气不足地开口:“你别管我……” 下一刻,谢采崎手腕一转扣住你肩膀往他的方向拽,另一只手快速地探向靠垫。你整个都被按在他胸口,挣扎着想起身,却被谢采崎胸膛里沉闷振动的笑声定住动作。 手机刚到手你还没来得及设置锁屏,谢采崎划开屏幕就看到视频依旧在循环播放,面具男人的腰腹在昏暗的紫调光线下晃的人眼晕。 谢采崎的下巴搭在你头顶,慢悠悠地开口:“看这种东西……怎么不叫上二哥一起?” 社死,简直是社死! 看擦边男被家人发现的羞耻感令你说话声音都抖起来了,你推开谢采崎胸膛,伸手去夺:“不要乱翻我手机!还给我!” “嘘——嘘——小声些。”谢采崎将手机塞回你手中:“不要吵醒大家。” 你没料他这么容易就还给你,但也来不及多想,急匆匆关机后,刚打算从沙发上起身,就被谢采崎按回去。 他一条腿抵在你腰侧,俯身时影子将你完全笼罩,表情是你从未见过的古怪:“妙妙原来喜欢看这种,怪不得那次要扒我衣服,那现在……哥脱给你看好不好?” 你听清他的话后瞳孔地震:“我不看!” 谢采崎低笑一声,攥住你的手腕按在他腹部,肌肉线条隔着衣料硌得你指尖发烫:“不看?哥可比他好看,又大又白……” 你被他的直白惊呆了,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插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第十五章 奇异又暧昧的气氛被骤然打散,谢采崎的视线在你脸上停留几秒后才移开,看向沉着脸出现在前方的谢采淮。 谢采淮穿着深灰色睡衣,哪怕是夏天,纽扣也克制地系到最上面一颗。 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沙发背后你毛茸茸的发顶,和谢采崎明显过界的压制姿势。 一股汹涌的怒气冲击着他的大脑,谢采淮的呼吸变得沉重急促,他强迫自己镇静地绕过沙发,看到手还按在谢采崎腹部的你时,眉峰瞬间拧成死结:“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闹什么?” 电视机还在播放着节目,明灭的阴影打在谢采淮半边脸上,让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压却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向你。 谢采崎脸上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斯条慢理地收回抵在你身侧的腿,往沙发背一靠,半挡住谢采淮的视线,却没松开你的手。 他的指腹在你微弱跳动的脉搏处摩挲,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大哥还没睡?被我们吵醒了?” 谢采淮目光钉在你纤细的腕骨上,你白皙的皮肤因为之前被攥紧而有些泛红,像是一片火,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平直压抑:“放手。” 话音刚落,你就用力抽回了手,惯性导致你后背撞向沙发靠背,你没忍住小小地闷哼一声。刚刚被谢采崎撩拨起来的热意全变成了冷汗,你从沙发上站起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小心翼翼地窥着谢采淮的表情,声音发飘:“大、大哥……” “大哥,你吓到妙妙了。” 见你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谢采崎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弧度,拉着你挡在身后:“这么凶做什么,妙妙又没做错事。” “林妙嘉。”谢采淮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回你房间去。” 被大哥连名带姓地点到,你颤巍巍地从谢采崎身后探出脑袋,飞速地扫了他一眼:对方给你的感觉如同快要爆发的沉默火山,于是半刻不敢耽搁,抓起手机就往卧室方向溜。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谢采淮突然擒住你手腕,你被迫停下脚步,惊惶地抬头看向他。 “大哥?” 看到谢采淮突如其来的动作,谢采崎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是一种直觉性的警惕,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将你圈进自己的保护圈,他也这样做了。 你被两个哥哥一人攥住一只手腕,他们都想将你拉近自己,却又克制着力道。你相对他们而言显得娇小的身姿夹在两人中间,无助地像只落入陷阱的鸟儿。 彷徨的小鸟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哥,我要回去睡觉了…” “听到了吗?谢采淮,放开妙妙。” 谢采淮置若罔闻,视线从你脸上慢慢下移,落在你手上紧握的,已经关机的手机上。 他皱起眉头,敏锐的直觉让他顷刻间就意识到某些或许存在的可能,他的指尖撑开你的手心,从中抽走了手机,然后按下开机键。 你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过去抢夺。 被二哥看到就算了,被大哥看到才是真正的不得了!大哥这样正直古板的性子,如果看到你偷偷摸摸看擦边,肯定会狠狠骂你并且没收手机! 这种羞愤欲死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开机音乐结束,你看到谢采淮面无表情地翻动手机,用力掰着他抬高的手腕想拉下来,却撼动不了半分。眼看他脸色越来越沉,你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连忙晃他另一条垂在身侧的手臂求饶,急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大哥,大哥!别别别!” 泪珠砸落在他手臂,谢采淮的手指顿在屏幕上,他视线终于落向你。 你因为羞耻而泛红的眼角和颤抖的睫毛,带着细微哭腔喊他大哥,和他无数次在深夜里幻想的模样重合,又比那些画面更加让他烦躁和意动。 “里面有什么?”他声音发哑,视线却没有离开你的脸:“怕我看到?”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还给我吧大哥……”你语无伦次地解释,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头顶安静了几秒,你以为谢采淮要将手机还给你了,却听到他说:“小妙,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会往右下方看。” 似乎有什么轰地一声炸开,你僵直了身体,呆呆地看向他,说不出话来。 “大哥管的也太宽了吧?”谢采崎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惯有的散漫:“妙妙在看什么都是她的自由,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你时时刻刻充当大家长盯着?” 说着,他抬手轻轻一抽,就将手机拿回自己手里,看清屏幕里是你关机前使用的社交软件时,挑眉看向面无表情的谢采淮。 对方已经打开了群聊,却并没有点开里面任何具体的内容。 “再说了,有点好奇心不是很正常?总比某些人……”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目光在谢采淮紧绷的下颌线上一扫:“藏着掖着,憋出病来强吧?” 谢采崎退出软件后将手机放进已经因为羞耻而放空的你手里,拍拍你的脑袋以做安抚:“好了,还不快走?再不走,大哥就要审到天亮了。” 你已经没有精力去分神细听他们在讲什么了,拿到手机后僵硬地绕开两人,回到卧室,反锁好门,然后将自己重重的砸向床铺。 客厅里只剩下两兄弟。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只有电视机里综艺节目残留的微弱背景音,和冰箱制冷机启动的嗡鸣声在深夜被无限放大。 谢采淮那双总是沉静克制的眼眸在此刻戾气十足,他直视着这个和他差不多像,又丝毫不像的弟弟:“谢采崎,适可而止。” 他压抑着血液里奔流的灼热欲望,压抑着每次看到你时心底翻涌的,责任感与占有欲之间激烈的撕扯。 他用最严苛的规矩束缚自己,也试图用同样的规矩去束缚弟弟,可在今晚,他突然感觉到无比的疲惫和愤怒。 第十六章 hu an h aor.c om “适可而止?”谢采崎口齿间碾过这个词,懒散地坐回沙发:“我做什么了吗?” 谢采淮浑身上下的气息阴郁地像是从深潭中爬出来的水鬼一样,但声音却诡异地恢复了平静:“这句话应该问问你自己。深更半夜拉着妹妹胡闹,像什么样子?那是你该对妹妹做的事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黑漆漆的眸子扫过弟弟脸上被小心处理好的伤口:“拉着她的手按在你身上?是不是又对着她讲了下流话?谢采崎,你脑子里除了这些龌龊东西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谢采崎嗤笑出声,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大哥,怎么又在装圣人君子了?你半夜起来,真的是因为我们吵到你了?还是……” 少年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洞悉一切的恶意:“又拿着她的旧发圈套自己那根贱鸡巴呢?” 谢采淮的瞳孔因为这句话而紧缩。 那些深夜里无法言说的绮念,在浴室水汽氤氲中伴随着粗重喘息和女孩名字的释放,瞬间化作滔天的羞耻与不堪,砸的他快要站立不稳,维持不住这副「兄长」的壳子。 谢采淮闭上眼睛,再睁眼时,脚步重重向前,伸手拽紧了谢采崎的衣领,强迫他站起身:“她是妹妹。”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呕出来的血,一字一顿地警告:“她是妹妹。”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装?”谢采崎任由他揪着衣领,咧开嘴嘲讽:“她是妹妹怎么了?她是妹妹也没影响你跟狗一样把妹妹用旧要丢的东西全藏到自己房间里,然后用那些套你的鸡巴啊。” 谢采淮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扯着谢采崎衣领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说实话我觉得你挺恶心的。”看到谢采淮脸上碎裂的空白和痛苦,谢采崎觉得心中畅快:“好歹我能承认,我就是喜欢妙妙。你呢?你敢吗?” “闭嘴!”谢采淮从狼狈地从喉咙中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绝望的羞耻燃尽了他的理智,他猛地将谢采崎狠狠惯向沙发! “砰”地一声闷响,谢采崎的后背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旧伤添新伤,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疼痛让他怒吼出声:“谢采淮!你发什么疯!” 然而谢采淮的动作没有停,他像一头被逼入绝望的野兽,只想让眼前这个撕开他所有不堪的人消失。 他跨前一步,一只手再次用力揪紧谢采崎的衣领往上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指定网址不迷路:y e ses huw u6.co m “你们在做什么!” 林淑被客厅巨大的声响惊醒,披着外套出来就看到兄弟俩竟然在打架。 谢采淮的手定在半空,反应慢半拍地看向声源处,讷讷开口:“妈……” ……他在做什么? 他在和亲弟弟为了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肮脏的念头,为了谁更无耻,谁更有资格觊觎妹妹而扭打。 恶心。 谢采崎说的对,他真恶心。 比起弟弟那种坦荡的混账,恶心百倍。 林淑快步上前隔开剑拔弩张的二人,厉声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这么大人了还打架?暑假结束后你们就要升高三了,怎么心里没点数吗?” 她的视线扫过谢采淮,这个一向最让她省心的继子,往日里稳重自律,有长兄风范,今晚这样失控的样子还是一次见。她又看向谢采崎,看到他额角贴着创可贴,颧骨处带着青紫,眉头拧得更紧:“采崎,你的脸怎么回事?还有采淮,为什么要打弟弟?” 谢采淮不敢看林淑,也不敢看带着嘲讽和快意的谢采崎,狼狈和自我厌弃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少年的声音嘶哑破碎:“……对不起,妈。我冲动了。” 他无法解释,任何一个字都可能暴露那些深不见底的污秽。 谢采崎揉着被撞痛的后背和肩膀,看着谢采淮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哼一声:“大概是做年纪第一的压力太大了,所以大哥就在压抑中变态了,半夜殴打可怜的弟弟发泄精力。” 他刚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就被林淑一巴掌拍向后脑勺:“少说风凉话!你的伤怎么回事?” 谢采崎呼痛,捂着脑袋:“打篮球啊,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吗?” 林淑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最后叹了口气:“你们都大了,和妙妙不一样,各有各的主意,有什么事也不愿意告诉我。行,既然都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今天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实在分不出精力再细细询查,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妈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长大,知道吗?” “行了,都回房睡觉去。”林淑挥挥手,语气严厉:“再让我听到动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客厅的灯熄灭了,黑暗重新笼罩下来,你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自己的床,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团成一团。 刚才外面突如其来的撞击声你也听到了。 本想出去看看,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谢采淮山雨欲来的阴沉脸色,终究是没敢开门,只是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妈妈出现结束战场。 为什么会打架? 你从被子里漏出一个头,望着天花板沉思。 从小到大,两个哥哥的关系虽然不算特别亲密,但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从没动过手。 是因为你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你强行按了下去。 不不不太自恋了一定不是这样的!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你在被子里烦躁地翻了个身,脸颊蹭到冰凉的枕巾,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混乱羞耻,让人不知所措。擦边视频被两个哥哥先后抓包,还被谢采崎那样暧昧地按着手去摸他……最后还被迫夹在两人中间,像争夺猎物一样被拉扯。 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恐慌掐住了你的喉咙,你一脚踢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拍着自己的脸颊:“林妙嘉!睡觉睡觉,不要乱想!” 疲惫和混乱压过了心中隐约的不安,意识逐渐模糊,你仰头倒回床铺,在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第十七章 第二天。 你睡到日上叁竿才醒,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白亮刺眼,你捂着眼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房子和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家里似乎只有你一个人,胃部传来灼烧的饥饿感迫使你爬起来,脚步虚浮地拉开卧室门。 你探头往两个哥哥的房间看去,发现都是紧闭的,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打算随便找点东西垫垫。 刚推开厨房贴着彩色格子的玻璃门,你就僵在门口。 谢采淮背对着你站在冰箱前。 他似乎刚洗完澡,发尾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没入宽松的灰色纯棉短袖里。 这件短袖由于多次的水洗导致布料变得又薄又软,后背的位置被未干的水迹浸湿,勾勒出少年宽阔的肩背线条和窄紧的腰身轮廓。 谢采淮正微微俯身从冰箱里拿生排骨,动作间你能清晰看到他的背部肌肉流畅起伏,充满力量感。 这个画面带着一种强烈的属于成熟男性的气息,和你记忆中那个永远穿着校服衬衫,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的大哥形象截然不同……更像是你梦中的那样。 一种陌生的悸动毫无预兆地窜进心里,直冲脸颊,你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拿着排骨袋的动作顿住,然后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 谢采淮的目光落在你脸上,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此刻像蒙着一层薄雾,他的视线在你微微泛红的脸颊停留半刻,然后向下扫过你穿着睡衣略显单薄的身体,最后又落回你的眼睛。 你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好像没穿好校服被教导主任抓包一样的紧张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大哥……”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但细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你的紧张:“早上好。” 谢采淮并没有立刻回应你。 他沉默地看着你,眼神深邃复杂,仿佛在透过你看别的什么。 蝉鸣顺着厨房打开的窗户钻进来,逐渐变得尖锐急促的声音在你们之间不断回荡,敲击着你的耳膜,也刺激着你脆弱的神经。 你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然后才及其缓慢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嗯,十点半了。” 言简意赅,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让你倍感压力。 你双手不由得攥在一起,抠着自己手指:“我妈呢?” 平时林淑最迟7点就在院子里工作,你一直都是在妈妈的汽修声中醒来的,很少有这样睡过头的时候。 “妈大清早就去隔壁市进材料去了,大概晚上回来。”他顿了顿,补充道:“采崎也跟着去了。” 现在家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 谢采淮察觉到你的紧绷,将冻排骨倒进水池盆里,背过身问你:“饿了吗?” 你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应了一声:“有点。” “那先喝点牛奶垫垫,快到饭点了。” 他打开冰箱最上层拿出牛奶倒进玻璃杯里,然后将玻璃杯放在一旁的台面上,就继续处理排骨了。 你默默地走过去端起杯子,怕妨碍到他所以站远了些,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刚刚本以为他会把杯子递给你,你手都抬起来等着接了,结果对方头都没转,放一边让你自己拿,你心里突然有些委屈。 被妥帖地照顾习惯了,现在这样堪称冷淡的对待,让你鼻尖发酸,憋着气几口喝完牛奶,将玻璃杯放在台面上时发出清脆的一声。 谢采淮洗排骨的动作停了。 你不是有意的,突兀的声音将你自己也吓了一跳,但看到大哥的动作停下后,紧张之余又带点隐约的期待。 说点什么吧?说什么都好,像平时那样教训你都可以。 可他只是拿过玻璃杯冲洗干净后放在沥干台上,然后继续洗排骨。 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水池对于谢采淮来说有些低,他别扭地弯着腰,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我去洗漱了。”你低声说,像在跟他报备,又像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没回头,只从喉咙里应了个单音节:“嗯。” 水流冲刷着早已处理干净的排骨,谢采淮沉默地站在水池边,薄唇紧抿,视线落在虚无的一点。 应该是这样的……这样做是对的。 保持克制,保持距离。再坚持一年,然后立刻离开这里,离开她。 直到这种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心思彻底消失。 谢采淮关掉水龙头,闭上眼,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试图将胸膛里那股灼热窒息的悸动强行压下去。 * 午饭后谢采淮收拾完碗筷就回了房间,直到饭点才出来准备晚饭,吃过饭后又将自己关在卧室里。 你和他在家里一整天就早上说了几句话,气氛压抑的要命。 你窝在沙发里发呆,电视机里放着你最喜欢的综艺,可你突然觉得吵闹,没有心情再看。关掉电视后你抱着靠枕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在沙发上左右滚了几圈后,你坐起身来,趴在靠背上盯着谢采淮的房门,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少女小心翼翼地声音:“大哥?” 谢采淮坐在桌前,面前是摊开许久也没做下去的题目。听到你的声音,他缓慢地扭过头,盯着薄薄的门板,似乎能透过它看到门外那个令他日夜煎熬的身影。 你端着切好的西瓜,在原地等了十几秒没听到回复声,刚抬起手准备再敲一遍,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向内拉开。 谢采淮站在门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 卧室没开顶灯,只有书桌上台灯晕开一小圈暖黄的光,光线勾勒出他下颌冷硬的弧度,也让他深邃的眼窝显得更深了。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你端着的西瓜盘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有事?” “那个,我……我切了西瓜…太多了,有些吃不完……”你局促地举起盘子,像给君王献宝一样,努力推销:“很甜的,大哥也尝尝……”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气音。 谢采淮的目光终于从西瓜移到你脸上,他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沉重地让你心头莫名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