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镣》 分卷阅读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 《铁镣》作者:声画不对位 【既然戴上镣铐,你便永世为奴】 特管区队长x战争移民,现代,微架空 现代,微架空 比奇因国内战乱,与母亲和妹妹试图进入宁晋国。然而进入宁晋之后,并没有得到安置。宁晋留下了女性,却驱逐了比奇,将比奇赶入更偏远的莱兴国。 莱兴国并非接收难民的国家,当比奇和其他人一并越过关卡之后,很快就被武装力量控制了。他们被关入特管区之中,遭受非人的虐待。 而比奇为了换得食物和水,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特管区队长(桑多)x战争移民(比奇) (1) 比奇编号是8561,今天轮到他了。 当两名特管员从走廊靠近时,比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们还谈笑着,讨论昨夜的酒和今天的温度。鞋跟敲击在地面上,发出鼓噪心跳的声响。 他们的声音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比奇一夜没睡,从高高的方窗看着漫天繁星变成晨曦朦胧。而现在阳光从外头射进来,正好照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形成安静的一个小方框。 他已经饿得没有反抗的力气,嘴唇也干得像皲裂的石块。他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即便只有手铐的重量,他也抖得不行。 手掌上是深深浅浅的纹路,上面有血,有泥,还有一点点面包渣。随着双手的晃动,面包渣掉得一干二净。 所以对付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整个特管区只有一扇大门,而门旁无人把守,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也逃不出去。 他在特管区待了半年了,这半年来他把能耗尽的斗志和力气都耗尽了。他们死了将近一半的人,侥幸活下的基本都是像他这样的小年轻。 而这类人基本都变成了某些难以启齿的存在。 他需要食物,需要水,为了获得这两样东西,一个月前他点头答应了那件事。 特管区没人用武力胁迫他们同意,可是断绝食物和水,没事找点理由说他们犯错,给他们动刑,那也和强迫没有差别。 所以基本上只花了三个月,身边的小年轻大都先他一步同意。只有他迟迟没有点头,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硬气。 不过即便算,他也已经失去了它。 特管员招呼了他一声,他便站了起来。他的身子晃了晃,随同他们出去。 地面冰冷坚硬,他却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在下陷,每一步都有晕过去的风险。直至他来到那扇门前,被其中一人轻轻推了一下。 于是他走进去,门在身后关上。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柜子便挤得满满当当。 窗帘后的玻璃紧闭着,那是防弹玻璃,防止声音泄露出去,也防止子弹射进来。 桌面上摆了几块饼和一碗水,比奇咽了一口唾沫,胃终于开始翻腾。可他还不能吃,每次饱腹之前,都必须劳动一番才行。 床头柜有几个罐子,里面装着功效不一的东西。几个塑料包装盒堆在一起,其中两个已经开了口,想必昨天消耗了不少。 而他服侍的那个人从床边站起来,于阴影中走出。 比奇和他几乎没有说过话,但已经看熟了他的脸。 此刻他还穿着特管队长的制服,不过待会便会脱下。 他朝比奇点了点头,掏出钥匙解开他的手铐,叫他先在桌边坐下,吃点东西再说。 “不用,”比奇虚弱地道,“我……我怕坏了规矩。” 那人瞥了比奇一眼,鼻子里喷出一个音,他把手铐取下丢在一旁,摸了摸比奇的脸,不冷不热地道——“我是谁,我能坏什么规矩。” 你是桑多。 比奇在心里回应。 是这个特管区的队长之一,是给他食物、给他水的救世主,也是他服侍了一个月的人。 是待会要进入自己的人。 (2) 他带着比奇坐下,让他快点吃。 比奇犹豫了很久,才拿起一块饼。 他的喉咙火烧火燎地疼,每吃一口都必须要用更多的水送。 可只要咽下第一口,身体的饥饿感便被彻底地唤醒了。他一口气吃了三个,直到小腹都隐隐地胀痛。 但他还是要吃,吃到食管都被填满,吃到动一下都要呕出来。 他总是借着这样的机会尽可能吃更多的东西,毕竟只要离开这间房,他又要开始忍受漫长的饥饿和干渴。 而整个过程中桑多又坐回床边,一根一根抽着烟。密不透风的屋子烟雾缭绕,让视线和意识变得更加模糊。 到了最后,比奇停止了进食。而桑多则一如既往,丢出一个小纸包给他。 从比奇第一次做这件事开始,桑多就给他这玩意了。他让比奇吃进去或吸进去,然后身子便能放松下来。 “不会那么痛。”桑多总是这么说。 所以比奇对第一次的印象很浅,他吃得太多了,脑子晕乎乎的。直到回到自己房间的第二天才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他没有办法如厕。 不过这一个月他已经进行了六次这样的行为,今天是第七次。不论是对这玩意还是对接下来的行为,他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耐受。 他把纸包打开,稍微用了一点后,桑多又把烟抛给他,问要不要来一根。 比奇摇头。 虽然已经一个月了,但每次用完那东西再闻烟味,他便会剧烈地反胃,最严重的一次是进行到一半,他猛地推开桑多,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这可是他用一切换来的食物,他为此感到痛心和惋惜。 他抬起头来,迅速看了桑多一眼,轻声道——“我……我可以了。” 桑多也不再等,站起来解开皮带。 环扣上是特管队的徽章,借着微弱的光线仍然散发着寒光。他将它放在桌子上,再把外衣也脱掉搁在侧旁,而后命令——“起来吧。” 比奇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紧盯着环扣上的纹路,他杵了一会,问——“床上还是……在桌子?” 桑多转身拿了一小罐液体,指了指桌面,“趴着吧。” 比奇注意到他没有从塑料盒里拿套子,犹豫了一瞬,咬咬牙,再问——“今天不戴吗?” “不戴了,体验一下。”桑多发出哑笑,手一摁,握着比奇的肩膀压上桌面。 比奇想想也是,反正他只被桑多一个人使用,那好像有没有套意义也不大。 桑多拧开瓶盖,扯开比奇的裤子,那裤带松松垮垮,稍一用力就能脱到脚踝。 比奇轻轻闭上了眼睛,等着桑多将液体淋到他的身上,涂抹扩张,等着对方指示,双腿岔开多一点还是屁股翘高一点,等着那啃咬落在他的后背,再顺着腰胯一路揉`捏。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 而后那坚硬的东西靠了上来,在他双臀之间磨蹭。 火热滚烫,坚硬如铁。 最终在桑托的把控中缓缓地挤入窄紧的一处,再一插到底。 (3) 强烈的眩晕感包裹了比奇,而比奇享受这份眩晕。这样他就能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忘记出卖了什么。 他应该感到幸运,毕竟他属于活下来的那一部分生命。他没有死于国内的战乱,没有死于逃难时的长途跋涉,没有死于宁晋的殴打和囚禁,也没有死于莱兴的虐待与屠戮。 他出生于一个小国家,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过和平的地方。 他所能见到的只有贫瘠的土地和四处冒起来的硝烟,只有父母惊恐的表情和从布兜里剩下来的碎面饼。 他听说自己的家乡地下是无尽的财富,只可惜它养不活住在上面的人,反而让他们成了盖住宝藏的沙粒,每一方势力都想将之抹除干净。 他的父亲是在他十岁时离开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他去了哪里,不过那也不奇怪,在他们的国家里,单身母亲的比例超过百分之六十,孩子一般不会认得父亲的面。 他能和父亲生活十年,又是另一种幸运。 所以现在让他回忆,他几乎不记得自己二十三岁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好像每一天都是一样地过,一样出去找东西吃,一样回家无所事事。 小时候他去过一个营地,那营地教人读书认字,和他住在一个房子的同龄人都去了,他也一样。 所以他会喊一些口号,还能知道那唯一的课本也是唯一正确的书籍上说了什么。 等到大一些时就会有人让他们送东西,有时候是枪,有时候是一些医疗用品。 于是他便从街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或者坐上摇摇晃晃的卡车,听着塑料罐在后头叮叮当当。 他一天大概能跑十来趟,然后得到两块饼,拿回家三个人分。 再成长一些后,就有人来招募了。他们摇晃着那些正确的书,问他是不是个带把的汉子。 其实不管是不是他都得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在烈日下继续喊着口号,继续把自己弄得满身污泥。 他觉得好像回到了童年,只是营地的人都一并长高了。 所以当他刚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个月里,他和母亲以及妹妹被叫起来,让他们什么也别带,便大批量地往那建立在荒蛮之上、略显突兀的轨道赶时,他什么也不知道。 直到他和一群与自己一样衣衫褴褛的平民在铁道两旁等,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了空位置让他和家人挤上去时,他才意识到——哦,他们大概是要被送走了。 他们成了难民。 车厢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却散发不出罐头的香味。 他听着他们的咳嗽,呕吐,还有连天的抱怨甚至哭泣,听了整整一周。 火车晃得像把灵魂晃出去,每一次他挤到窗边,外头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荒蛮的景。 他正在离开自己的家乡,可那一刻他感觉不到悲凉。他只希望这车快点停下,停在任何一处都好。 他问别人这是要去哪,有人说去天堂,有人说下地狱,还有人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去宁晋国,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个宁晋。 比奇很惊讶,因为宁晋只是一个概念。 他见过来他们这里的宁晋记者,那记者看着他们直落泪。所以他相信宁晋是一个比天堂更好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宁晋没有枪的话。 也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终于在下了火车又换轮船,煎熬了一轮又一轮后,踩在了宁晋的国土上。 然而很遗憾的是在他们面前拦着一张过滤网,过滤掉了男性,过滤掉五十岁以上的女性,过滤掉看起来不健康或不漂亮的乡亲。 母亲和妹妹饿得奄奄一息,最后还是比奇扶着她们通过的滤网。 而后他在被淘汰的一边,家人在咫尺天涯的另一边。 母亲的手指穿过栏杆,捧着他的脸。 她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发觉自己也一样。 (4) 桑多的操干很猛烈,几乎每一次他都那么猛烈。 不过特管区的人都是一样的,当比奇被他们用枪口指着时,他就知道往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莱文国干燥且寒冷,当比奇随同男性和老弱病残被送上车运往莱文时,正是这里最冷的时候。他们从火车上下来,见到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脚踩在雪地上能吃进踝骨,每一步都要用力地把腿拔出,再往前迈进。 他的身子不停地打颤,嘴唇也冻得乌紫。他们期盼着快些到达目的地——无论那地点是哪里——他们都应该得到暂时的温暖和饱腹。 然而当他们被赶入一片由铁丝网围成的区域后,却并没有人给他们食物和水。 那时候他们睡在一间偌大的空房里,人贴着人,甚至拥挤得无法躺平,而身上也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这空房的窗户很大,似乎为了打垮他们的神志,连玻璃也被拆掉了。于是寒风便这样卷进来,吹得脑子都不清醒。 当天晚上他们死了十个人。 第二天清晨,那十具尸体被拖到空地上,燃起了大火。警卫把他们驱赶到火焰的侧旁,好歹让身子暖了一些。 也就是那一会,比奇举目四望。他从厚厚的积雪下看清了这偌大的特管区,以及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 莱文并不是一个接收难民的国度,但因为和宁晋接壤,宁晋便把他们丢到了莱文最荒蛮的一处。 这里和自己的家乡比起来就是炎热地狱和酷寒地狱的区别,除此之外一样毫无生机与人气。 他们分到了一块饼和一点水,吃完之后身子却没有舒服起来。这里的风似乎也有魔力,吹过去便带走了体内大部分的能量。 头一个月他们就在这样的寒冷中度过,每一天早上去空地用前一夜死去的人取暖,然后喝水,吃饼,赶回空房里。 铁丝网外是持枪的警卫,他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把自己蒙得只剩下眼睛。 每当他们扯下领子露出嘴巴,便能用怀里的酒壶灌几口,再呼出几团浓烈的白雾。 老弱病残来这里熬不过一周,而第一周的闲置过后,他们则被指派到林中伐木劈柴。饥饿和劳动让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比奇时不时地就能见身边的人缓缓躺下,而后再也不动。 那每一天早上死去的尸体又多了几具,可燃起的烈火却无法烧得更旺。 如果说艰苦的条件让他们的肉`体精疲力竭,严酷的刑法则彻底地摧毁了他们的精神。 劳动开始之后不久,管理员便开始指定每日的工作量了。完不成工作额度的便会被脱得只剩一件单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 衣,而后淋上水,赶到天寒地冻的空地上。 这样的惩罚根本用不着管理员费什么力气,只需要让受罚的人在屋外待上二十分钟,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足以让他痛苦得刻骨铭心。 而偏偏那工作额度定得那么高,哪怕像比奇这样的青壮力都只能勉强够到,更不用说比他更羸弱的同伴了。 可即便如此,比奇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躲过刑罚,就看这一天是迟是早罢了。 所以在用刑罚进行了再一次大浪淘沙后,替代政策终于出现了。 比奇清晰记得那一天他们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空房里是无数瑟瑟发抖的身体和求生的眼睛。 台上的人说,可以有水,可以有饼,可以不再伐木,可以住进单间的房里。那房间有床也有窗,有被子还有热水。我知道你们想去,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 “你们要经过筛选,至少要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5) 好看的,能服侍人的,懂得脱光衣服的,或者无论如何,能被某一个特管员看上的。 粮食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高昂到令人发指。 当场并没有人接受,他们都还有着为人的尊严和坚持。可是食物的诱惑力太大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与本能抗衡。 于是第二天晚上就有人点了头,那人被从大房子里带走,再也不需要睡通铺。 紧接着第三天晚上又有人点了头,他们离开了一夜,第二天便在空地上见到了他们。他们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而那伤痕隐藏在厚实的大衣下,谁也看不到。 然后便是第一周,第二周,第三周。 点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大家还战战兢兢,既怕自己的妥协糟人耻笑,也怕泄露自己贪生的欲求。 可是当妥协从少数变成了多数,那耻笑便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意义上的规劝,对着那些还不愿意点头的年轻人苦口婆心——没事的,忍一下就过去了,又不是天天这样。 先活下来,活下来就有盼头。 有盼头吗?比奇不知道。 他只知道点头的人也未必全都能活下,隔三差五地也会有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第二天早上的火堆里。 那些人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比奇猜到这绝对不是忍耐就可以熬过去的东西,因为还得看选中自己的特管员是一个还是多个,是正常的服侍,还是有虐待的癖好。 归根结底,看运气。 不过回头想想也正常,自己又不是人,不是他们的同胞,只是一群被邻国丢过来的垃圾,是一堆要吃国粮又没用处的牲口,那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把他们当人对待。 所以比奇的运气是好的,当桑多第一次来巡视他们的空房,看看还有谁不愿意点头时,便走到了比奇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比奇,而后低声问——你不愿意吗? 那时候比奇的脑子已经饿得想不清事情,所以他回答——我不知道。 桑多又说,什么叫不知道。 比奇摇摇头,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于是桑多捏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桑多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至少在此之前比奇从来没见过他。 但桑多的衣服和别人很不一样,用的是更加笔挺也更为贵重的材料。这让比奇隐约感觉出他的地位比其他的特管员高,但是高到什么程度——比奇没有概念。 “你不愿意服侍我吗?”桑多再问。 比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眼泪从眼角溢出。他居然还能流眼泪,他甚至都不知道身体里还有多余的水分。 桑多松手了,他没有强迫比奇。 但比奇心里清楚,不需要强迫,只要再等两天,他就会点头答应。 (6) 桑多狠狠地射进了比奇的体内,而比奇的眩晕也终于结束。 阴`茎从体内抽出后,比奇稍微缓了缓,便提起裤子。他慢慢地走向床铺,把上衣脱掉。 他知道桑多还可以再来一次,每一回见面对方都至少来两次,这是最基本的情况。 但在此之前桑多需要缓一缓,于是他又点起了一根烟。 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比奇则靠着床沿,稍微闭目养神。 桑多问,吃得怎么样? 比奇说,没什么吃的,你来的时候会好点。 “那你吃饱了吗?还想吃点什么?” 比奇想了想,试探地问——“等会……我能多拿两个饼吗?” 桑多点头。 桑多并不是如其他警卫一样每天都待在特管区,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时比奇从未见过桑多的面。 特管区是专门划给这一群被强行塞来的战争难民的,但同样也是犯错误的军人的服刑所。 几乎所有特管区的管理员都是在部队里犯了错误的人,他们被驱逐至此地,与冰天雪地一起熬着漫长的刑期。 所以这里又被称为驱逐者的天堂,因为虽然不能出去,环境也十足严酷,但对待这一些难民们,他们仍然可以有为所欲为的权利。 而桑多并没有犯错误。 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和所谓的体制产生了一点点分歧,从而主动要求从主干道离开。所以他算是这里最大的官员之一,哪怕这是被真正的社会抛弃的一角天地。 但实际上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逃不开体制的禁锢,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此,这里自成一派的规矩亦然。 桑多又问,睡得怎么样? 这一点比奇没啥抱怨,自从他答应服侍桑多后,他就得到了两床新的被子。被子很暖也很软,能让他不被冻醒。 所以比奇说——“谢谢你。” 比奇知道桑多可以对他做任何事,可以把床头那些奇怪的瓶瓶罐罐和刑房里各种各样的器具都在他身上用一遍,可以让比奇流血,哭喊,甚至跪在他的脚边亲干净那军靴的鞋面,或者戴上项圈,跟着在雪地里遛弯。 很多特管员都这么做,毕竟这地方实在过分压抑和寂寞,把人的性格弄扭曲了也自然。 比奇听他的同伴说过很多惨绝人寰的遭遇,也看过他们身上过于狰狞的伤痕。但有了更多的付出,便能得到愈加丰沛的回报。 于是他们总是吃得比他好,穿得比他好,甚至有时候还能随同服侍的那个人走出铁丝网的牢笼,走到即将雪融的林子里。 谁说主人和性奴不可能成为朋友,在这一片地方,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桑多没对他这么做过,至少前面的六次都没有。 桑多站起来了,他也一同走到床边坐下。他犹豫了一下,俯身将比奇的脚镣也解掉。而后掀开的被子,拍拍床铺。 “休息好了就跪上去吧。” 桑多的话永远都那么简单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 ,所以他大概也不会给比奇和他一起进到林子里闲聊的机会。 比奇听话,他爬到床褥上跪下,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跪着将两腿打开。 他不得不再一次感谢那种粉末了,至少它能让他做出这种行为时,几乎感觉不到羞耻。 (7) 桑多抓住他的手移开,自己握紧比奇的腰,而后扶着再次抬头的铁杵,缓慢地挤进去。 比奇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他一开始是不叫的,好像这样就能表现得更坚韧和不情愿一点。 可是这件事实在是太疼了,桑多大概不明白男性的后`穴和女性的阴`道不同,没有其他的抚慰就难以得到快感。所以每一次他进到内里再凶狠地磨蹭时,比奇会痛得泪流满面。 而呻吟能稍微缓解这份疼痛。 但当然,也会加剧进出的频率。 那是一种尖锐的触感,就像摔在地上在被人踩住磨蹭。 比奇的后背有一小块伤,那是他童年时遇到巡逻队时弄上的。他们说他偷了军队的补给粮,所以抢走他的布袋后,把他打倒在地。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补给粮,他只知道这是他走了一整天才在一辆卡车后捡的。他很饿了,家里的另外两张嘴也很饿,于是他爬起来去抢,直到他再次被打倒。 就这么反复了两三次,最后那只不合脚的靴子踩上了他的胸口。 这种军靴不是他们国家有的,也不知道对方是干掉了什么人才把这鞋套在脚上。 锃亮的鞋面压着他的胸骨,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摁进坚硬的地里。枪托抵住他的面颊,甩了一下,他便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 他在地上躺了一会,直到他意识到粮食回不来。他艰难地爬起来,后背便是这种辛辣的疼。疼得他汗水直冒,想碰又碰不到。 其实他很少被巡逻队撞上,毕竟那巡逻队没事不会往老鼠都找不到吃的街区走。是比奇有错在先,他主动进入了巡逻队的地盘。 所以那或许真的是军粮。 在疼痛变得麻木之际,桑多的第二轮进攻结束了。他用力地摁着比奇的肩膀,直到痉挛的快感结束。 而后他退出来,拍拍比奇的肩膀,于是比奇也得了释放,翻身躺在松软的被褥上。 每一次桑多结束之后都会让他去洗澡,所以待会比奇可以把身子冲个干净。特管队长有热水,这是除了食物之外,另一件让比奇期待的东西。 桑多见到比奇从始至终没有硬起的一处,最终拉了被子给他盖上。 “是什么感觉?”难得的,桑多除了问吃了什么和睡得好不好以外,多了一个新的问题。 比奇没有反应过来他问题所指,睁眼看向对方,“什么?” “被我干的时候,”桑多笑了一下,又去摸那个只剩下一两根库存的烟盒,扭头靠在桌子边打量比奇,“别人跟我说你们也是有快感的,但我猜应该没有。” 比奇不确定这时候应该说实话,还是该用谎言讨好一下。 他没有从同伴口中听到什么快感,他们所感受到的只有疼痛程度的差异,肉`体受伤的分级,还有使用频率的多少。 不过或许对这些管理者来说,表明自己也很享受会给对方心情以愉悦,从而能让这份劳动得到更高的报酬。 原谅比奇不太懂说谎。 “挺疼的,”比奇说,支撑着身子坐起来,那疼是即便结束了,坐着也能感觉到的不适——“我……说不清楚,像用根棍子在里面搅。” “那玩意没有用吗?”桑多指了指桌面用过的纸包。 “有一点用,”比奇承认,“但它会带来另外的不舒服。”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因为桑多的表情变化了一下。他捏着的烟也没有点燃,而是顿了顿,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开。 比奇后悔说实话了,他可能因此得不到那两个多余的饼了。 所以他又赶紧补了一句——“可能是我还没习惯吧。” (8) 比奇需要这两个饼,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隔壁的一个同伴。那同伴原来比他更先出去服侍人,但上一周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对方,这一周并没有被召见,并进入轮岗。 所谓轮岗,就是被所有管理员任意使用。从一人独享,变成多人共用。 不仅如此,管理员也没有再给他充足的食物。 这是某种程度的惩罚,那惩罚变成一天一碗稀糊糊的粥。 刚开始的前两天那年轻人只是很饿而已,但听到响动还是会站起来走一走。可当他饿了一周之后,昨晚再叫他就已经没有回应的声音了。 比奇怕他熬不过去,走到隔壁去看。 他蜷缩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由于过分饥饿,寒冷也变得更加凌厉。 比奇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应答,但还好,当自己用力地晃动时,那小伙子还是轻微地哼了一声。 比奇看到他脖子上的伤,那大概就是他无法满足对方需求的原因之一。 比奇很他认识很久了,三个月前他就睡在自己旁边。他叫布里,在家乡时他住在比奇隔壁的村落。 也是他让比奇一定要接受一个管理员的挑选,无论如何,活下来就好。很多困难没经历的时候看着可怕,但真正经历了,真正熬了,便能走过去。 所以当桑多掐住比奇下巴打量时,布里也悄悄地晃了晃比奇的胳膊。 大家都看得出桑多的身份和普通的特管员不同,能跟着他一定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 桑多给比奇的显然比他预期的要多,完事之后他让比奇去洗了一下`身子,而后给了他一袋子饼。一袋子是十个,比奇自己可以留下两个,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然而桑多的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桑多从柜子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浴巾丢给他擦身,又点了一根烟。 桑多的烟瘾很大,大到只要双手没有多余的事做,就一定会夹着烟。 “下一周我不回来。”桑多淡淡说。 比奇回头,虽然有着双层窗户,但冷风还是从缝隙里灌进房间。他有点发抖,不仅仅因为寒冷,还因为桑多的话不外乎告诉比奇——下一周他会被闲置出去。 一般闲置出去的人会被当成轮班的替代品,替代这一周不能正常进行服侍的家伙。而不能服侍人的原因只有一个——被玩坏了。 正如布里一样,仅仅轮班了一周,他就只剩一口气。 倘若桑多也让他加入轮岗的阵营,那被恶劣地对待就是迟早的事。比奇的身上也将出现那些不堪入目的伤痕,直到某一天早上他走进火堆里。 “是……是要把我换掉了吗?”比奇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不过想来也正常,他既不会叫,也不会讨好,他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 只知道按照对方要求把身体摆成适当的姿势,那用了六七次腻了也是意料之中。 他有点后悔没有更努力一些。 “不是,”桑多走近比奇,他原本想解释什么的,但张张嘴还是换了一句更切题的话——“别怕,我交代他们不让你轮班就行。” 说完桑多拍了拍他的脸,比奇咽了一口唾沫。 其实比奇想告诉桑多这样的交代是没有用的,只要他一走,只要走得足够久,那其他的特管员要做什么就不受控制了。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牲口罢了,即便真的用坏了,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可以惩处越俎代庖的管理员。 但比奇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望着桌面的一袋饼,觉得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了。 (9) 比奇把饼拿回去的时候,没有直接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去了布里住的隔壁,可房间里空空荡荡,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他去哪里了?”他问送自己回来的特管员。 特管员摇头,说大概去服侍什么人了吧。 但比奇不信,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如果说两天前让布里去服侍人或者轮岗是可能的,但以他今天的状态根本做不到。 “他会不会去医疗所了?”见着特管员想走,比奇往前追了两步。 两名特管员回头瞥了他一眼,这次没有回答。 他们的鞋子再次与地面发出低沉的撞响,一路消失在地狱走廊的深处。 比奇捧着一袋子饼,左右看看,直到两名特管员彻底离开,并在走廊的尽头关上了铁门,另一边隔壁才有人拧开了房间的铁门。 “布里不在了,”那人说,“今天晚饭的事。” 虽然比奇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结论时心脏还是很难受地拧了一下。他想多问一些细节,但那个人指了指他手里的包裹,瞪着一双凹陷的眼睛望着他,问——“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吧?” 比奇没有说话,他抱着饼杵了一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 他坐在床边,用力地搓着面颊。 此刻从高高的小窗上射进来的阳光变成了月光,它仍然安静地在比奇脚边打出一个规矩的方框,让比奇感觉到阴森的寒冷。 比奇在这里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可如果非得数出一个的话,那布里能算上数。 但现在回头想想,比奇除了知道布里是从他临近的村庄来,除了知道他跟的是哪个特管员,除了知道那名特管员喜欢玩弄什么花样,并在他身上留下怎样的脉络外——他对布里一无所知。 比奇想掉两滴眼泪,可惜体内的水分不允许。 所以他只是坐在床边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拿出五个饼,走出去敲响隔壁几间的房门。 他们不是朋友,但却是同类,有时候同类需要相互取暖才能活下来,这是少数人的生存之道。 以饼作为交换,比奇拿到了一壶酒和两片面包。虽然面包比饼更不耐饱,但比奇喜欢松软的东西。他现在吃不下什么,稍微用点面包换一换口味也不错。 隔壁房间的那个人拿了饼,跟了比奇两步,而后他突然抓住比奇的手,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你问桑多要什么,他就能给你什么?” 比奇觉得这人是饿坏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把胳膊从对方那树枝一样枯槁的指节中挣脱出来,没有回答。 “他对你很好吧?他还需要别的人吗?”那人不甘心,又抵着比奇的门板不让他进去,两只偌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露出贪渴甚至有些狰狞的表情——“你知道,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什么都受得了,只要、只要不让我继续轮岗就行。” 比奇试着推了几下门,然而那人的力量很大。此刻他骷髅一样的手指也扒拉上门板了,他一定要从比奇的嘴里听到个答案。 “我会问他,”为了让他离开,比奇搪塞,“下周帮你问。” 那人的手松了一点,比奇终于能把门推上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挡住那人最后说的话——“你不要那么自私,你……你不要一个人霸占桑多。” 这话真刺耳,让比奇的脏腑都翻搅起来。 在别人希望他能被桑多选上并为之沾光时,彼此之间竟然也油生出一种嫉妒的情绪。这是多么扭曲的想法,可在这人间地狱里满是滋养它的土壤。 可惜比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问了,毕竟即便是他这所谓“霸占”着桑多的人,这周大概也会进入轮岗,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好地等到桑多回返。 (10) 桑多是在第二天清早离开的,他没有等到篝火燃起,就让索坦松发动了车子。 清晨的风冷得像刀割一样,即便有着厚厚的军大衣护体也几乎没什么作用。那风钻进任何一条缝隙,便扒拉在皮肤上,仿若要将毛细血管里涌动的血液全部凝固。 “这次不要再搞砸了。”索坦松绕出特管区最后一道铁门,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对桑多道。 索坦松是桑多在这里唯一的一个熟人,也算是特管区里为数不多的、不把他另眼看待的存在。 多年前索坦松在自己的手下干过活,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年轻人。 桑多仍然记得自己劈头盖脸地把一份报告摔在索坦松桌子上时,这年轻人惶恐又惊惧的表情。 但桑多知道他是好人,哪怕那时除了训话以外几乎没与之有过多的交流。 现在这年轻人已经不再年轻,或许也是在特管区待久了,他连胡子都懒得剃,不过这样反倒能遮住脸上的沧桑。 桑多刚过来时并没有认出索坦松的脸,不过当天晚上他跑到自己的房间,并把那厚厚的遮耳帽摘下时,轮廓还是有些眼熟。 “不记得我了?”索坦松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塞到桑多怀里,“情报二处第三办公室,最靠窗口的一间。你喜欢喝不加糖的咖啡,每天四杯。” 桑多盯着他的脸打量,直到想起索坦松因害怕自己而打泼咖啡的一幕。 索坦松是这里的另一个高级管理,这么多年的光阴没让两人的差距越来越远,反而最终落到了一处,桑多忽然不知道之前那么多年的奋斗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过来的?”桑多心里落差很大,忽然不知找什么话题。 索坦松却好似已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兀自找了椅子坐下便喝起酒抽起烟。 其实过来还有什么原因,不是犯了这个错误就是坏了那个规矩,上头不好把他们这群知道太多的人塞进监狱,那就流放岛这天寒地冻的地狱里。 索坦松杀了人,杀了情报二处的副组长。 这话在里面的世界不能说,到了世界的边缘便不再是禁忌。 他没有做错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6 事,他杀了一个背叛国家的双面间谍,只是他忘了做这事之前要先打报告,激情一上涌就对着那人开了几枪。 他原本也不想开枪,谁让副组长都不给他解释两句,拿了资料就想跑。 是副组长先开的枪,只不过在特殊问题上没有正当防卫的说法。 没打报告就死的罪人不算罪人,要算的话就是打了情报处的脸。所以索坦松拿了一大笔钱,而后判了刑。他适应得蛮好,毕竟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也玩转得不怎么样。 桑多听罢觉得可笑,打了报告就是立功,没打报告就是犯罪,所以对错有时候并不是唯一的,还得看个程序的先后。 “你呢,你是怎么来的?”索坦松问,不过自己问完又自己答——“哦,我知道了,那个难民营吧。” 桑多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看来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国上下了,无论他开不开口、怎么开口,电视新闻都会编出各种各样的版本来博取眼球。 这真是极大地满足了那些早想把他撵走的人。 (11) 比奇并不是第一批进入莱兴的难民,三年前就有过另一批难民被赶到此处。当时莱兴的反应手段比现在强势多了,关卡上架一排的机枪,人来了就是一例地扫射。 不分男女老幼,一个都别想进来。 莱兴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国家,自己的人民还有相当可观的部分并不能达到温饱。莱兴也并不属于兽象联盟的成员国,哪怕与兽象联盟的主要成员国宁晋比邻,也根本没有义务接收难民。 加之莱兴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红黑战争,那些难民按照桑多的话说,全他妈是兽象联盟的那群人搞出来的,为了要某些地区的资源,随便找个蹩脚的理由就打一仗。 这仗打在别人的国土上和自己没关系,自己损失的不过是一些金钱罢了,可对于红黑战争爆发的国家,那就是连年的炮火与动荡。 现在好了,资源要到了,军队驻扎了,弄出一群的难民自己又不想养,便开始往周边的国家塞。 可要莱兴吃这窝囊亏,就太荒谬了。 所以莱兴政府一不做二不休,你敢来我就敢杀,你们在我眼里全是非法入境,我连申辩的机会都不会给。兽象联盟站在舆论的制高点谴责莱兴,但谴责到底是谴责,他们不会轻易在自己的边境发动战争,所以莱兴爱做什么别人也管不着。 桑多的队伍是在第二年被派去边关的,他也率领着自己的兄弟去屠杀那些如浪潮一般向着关卡冲撞的难民。 不过这事情要不亲眼看到还好,那伤亡就只是白纸黑字上的数字,冷冰冰的,没啥感情。 但如果隔三差五就把抱着孩子的妇女杀掉,把摇摇晃晃的老人杀掉,把那些刚刚会走路,就跟着父母没命往前跑的少年杀掉——说实话,桑多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但当海滩被鲜血染红,他也难免动些不该有的心情。 难民人数多得超乎想象,犹如蝗虫一样杀都杀不尽。那些尸骸便堆积在海滩,就算海浪怎么冲刷也吞不完。 这脏活干了几个月,桑多便向上头提了建议。他认为可以把北边的一处森林圈为特管区,那里虽然也属于莱兴国的土地,但荒郊僻野的,都是茂密的森林,一到冬天,连动物都见不到一只,建国以来就没有开发过。 他认为可以让这些难民进行劳动,用劳动来换取粮食。既是为他们谋取一条活路,也能让其成为莱兴的廉价劳工。之后找到机会了,再分批把他们遣散走就是。 然而上头没有批准,直接就驳回了他。给的理由是安置他们就是向兽象联盟妥协,就是允许这种软侵略,就是吃了这哑巴亏——你他妈一个莱兴人,你好意思说这话。 桑多暂时收了声,但安分了两个月后,又忍不住继续向上提,毕竟那尸体太多了,多到他都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一场战争,还是无差别的屠城。 而结果不出所料,那议案又被驳了回来。 反反复复两三次,后来上头的人是连他的面也不见。 桑多也固执,你们不给我面子,那我就消极怠工。你把我那么多人手放在这里,基本上今年的难民都是我杀的,那我今天跟你说弹药不足,明天跟你说防线不严。 我兄弟都给杀出心理阴影了,你们不作为,我们也懒得那么拼命。 然而他的这份固执触怒了某些人,到了那年的十二月,上头直接找人把桑多叫去了,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最终甩了一句警告——你这是违抗军令,你知不知道? 知道,桑多当然知道,但他也知道一个事情不是只有一种解决的方法。即便莱兴要在国际上示威,也没有必要以成千上万条人命为铺垫。 所以桑多回去之后做了一件让他前途尽毁的愚蠢决定——他通知了记者,让他们拍下了一些可以上头版头条的照片。 舆论的压力是强大的,而他认为这样的力量能让他改变现状。 (12) 结果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 当那些照片放出来后不久,特管区终于成立了。成立的结果,则是让桑多成为其中一名特管员。 特管区的环境也和桑多的想象大相径庭,可无论如何上头已经给出了交代,那这交代到底能不能让人满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桑多在往后的几个月里听到特管区内的情况后,他拒绝了把他调职的暗示。但显然某些暗示是拒绝不了的,即便假装读不懂,别人也会把那字打出来,拍在桑多的脸上。 桑多的兵被拿走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消息也在他的身边传开。 说他的杀人如麻,说他的欺上瞒下,说他的越俎代庖和滥用职权,甚至他那可怜的户头上居然还有了贪污的嫌疑——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走,那就只有晚节不保的结局。 他服气。 在调职申请上签字的那一天,办公室的人对他说——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桑多,这可是凭借你的努力换来的呀。 桑多考虑了一下,他不知道如果他在办公室里和这个人打一架,那他要承受的惩罚会更严酷,还是不过如此? 那一天的莱文下起了第一场大雪,走出办公室时,天地盖上了一层白茫。 桑多深深地将冷气吸进肺里,却觉得身体热到难以想象。 好像体内有一颗炸弹轰然爆裂,让他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将白雪融化。 他花了两周的时间准备,并尽可能地探知特管区的消息。他想要做最全面的心理准备,可当他到达时这里的一切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些被运来的难民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或许是牲口,又或许是比牲口更低廉的存在。如果只是作为劳动力,桑多还能说服自己同流合污,然而他们所要付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7 出的不仅仅是劳动力,还有一些灵魂上的东西。 而最为可悲的是,这里的特管员几乎没有纪律的说法。 桑多是高阶管理者,但索坦松告诉他,如果你没有办法当场抓住另外的特管员犯错,那这错就是不存在的,就是掩埋在大雪之下的,就是打死都不会有人承认的。 他们杀人,强`奸,虐待,用一切不该用的手段虐待着这群囚徒。桑多不是没法抓到,只是当每一个人都这么做时,他又如何能抓。 法不责众,何况这里压根没有法。 他把自己关在宿舍整整一个月,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当下的现状。可就算这样,他的窗户还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景,可以看到他们做了什么,可以看到每一天累累的恶行。 是索坦松让他去选一个小年轻的,这规劝说了一个月,桑多才算勉强听了进去。 “你至少能保护一个,虽然这听起来大概和你的价值观不符,”索坦松呼出满嘴的酒气,撇嘴耸肩,“但你不搞,别人就搞。你搞了,说不定人家还感激你。” 至少你搞人不会搞死,而其他特管员——那就不一定了。 “你的状态确实需要放松一下,说不定某个小年轻真能让你笑起来,”索坦松说,“他们的可塑性很强的,你试过就知道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桑多走进那间大堂,他也说不清楚。 当他站在台上看着底下一群饿得不行的小年轻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比奇。 比奇快要饿晕了,他只是强逼自己站着而已。只是桑多没有想过,当他捏住比奇的下巴打量时,这个小年轻还有力气流出眼泪。 窗外的景物几乎没有变化,桑多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比奇相识一个月了。 (13) 桑多把那一叠资料从信封里拿出来检查了一遍,那是一份记录难民死亡的报告。 一个季度内死去两百四十二人,意味着可以再放进两百四十二以下的活人。 这就是特管区的筛选机制,特管区只安置一万人,超过一万人,那来一个杀一个。不足一万人,就把新的难民放进来。 这是莱兴国能做的最大的妥协。 桑多有些好奇,那些抵着寒风守在铁丝网外的难民到底知不知道进来后的命运。 不过这问题只过了一下,他就自行找到了答案。如果连他这个莱兴国的自己人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要顶撞,不要发脾气,交了资料就走,做得到吗?”索坦松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桑多。 在这里索坦松不仅是他的平级,甚至还成为他的引路人。桑杜翻了一下死去的人的资料,一个年轻人的档案放在最上一层。他拿起来细细打量,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名叫布里,有着棕色的卷发和薄薄的嘴唇。他凝思了片刻,看到死亡日期写的是昨天晚上。 “布里,”他念叨了一下,“跟你的吗?” 索坦松听罢,摇摇头,他说不是跟我,跟阿诺瓦的,怎么了。 “死了,昨晚,”桑多道,“他看起来年轻极了。” 桑多的目光移到年龄的一栏,证实了猜想。这个孩子不过二十岁,甚至小于比奇。 桑多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部队里流血流汗,满腔保家卫国的伟大理想,他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如何面对特管区里的生活。 “阿诺瓦是个变态。”索坦松喷出一个鼻音,“在他手里活不过一个月。” 是啊,桑多知道,桑多才来三个月左右,他就听闻阿诺瓦手下死了四五个难民。桑多和他不住在同一层楼,但索坦松的宿舍在其隔壁。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桑多过于消沉,不是在自己房间里喝酒,就是去索坦松的卧室找他喝酒,所以不止一次看到那没关严实的门里发生什么。 阿诺瓦喜欢把他们折磨得鲜血淋漓,用铁链拴着他们的手脚,用鞭子抽打他们赤裸的身体,他喜欢听他们的惨叫和求饶,还喜欢把某些玩意加在饼和粥里,让他们用过之后更神志不清。 作为最先到达特管区的一批特管员,轮岗制度也是他发明的。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一群人一起来,那种皮开肉绽、肉欲横流的场面,能让他彻底释放兽`性。 这样的活动偶尔来一两次,年轻人还勉强扛得过去,但如果天天来——再强健的身体也能被掏空。 他也是为数不多的无论别人点不点头,只要他看上便一定会将之掳去服侍自己的特管员。否则难民就算是死,估计也不会选择跟他。 布里应该也是这样的情况。 按照索坦松的说法——对于一个一开始就因滥杀线人和污点证人而被关到此地的人来说,你能指望他做出什么事来。 桑多觉得流放到这里不仅不是惩罚阿诺瓦,反而是给了他施展拳脚的平台。 “别让你的比奇靠近他,”索坦松打了一个急转,轮胎在雪面上稍稍滑了一下,他稳了稳方向盘,补充道——“否则比奇一次都挨不过去。” “我交代了的,”桑多道,“我跟这周管轮岗的人说过,不要把比奇带进去。” “交代?”索坦松愣了一瞬,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地回应——“阿诺瓦和你是平级啊,你交代有什么用。我看他都盯着比奇好几回了,你应该把比奇放自己宿舍做一周的清洁才是。” 索坦松说话的语调很轻,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疏忽而已。可桑多听罢却心头一窒,突然坐直了身子,追问——“什么意思?” (14) 索坦松被桑多的反应吓了一跳,差点拐出路面。他骂了两句粗话,重新稳住方向。 “什么叫他盯着比奇很久了?”见着索坦松没马上回答,桑多再追一句。 索坦松说你自己没看到吗,每次你带比奇进屋他都盯着你,“比奇这小子长得不错,看起来就是个雏,没什么经验,阿诺瓦就喜欢弄这类的。” “那什么叫把他放到我房间做清洁?”说实话,桑多不知道的规矩还有很多,正如他原先以为清洁工也是轮流值日的,就像在部队里一样,但显然不是。 索坦松说,“把他从纯粹的性奴变成卫生员啊,那他没事就可以待在你房里了,其他特管员不能进你房间拉人。我那个就是这样,不然我出门一趟,谁知道回去还见不见得到活人。” 桑多一听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索坦松耸肩,“不过没事,反正你交了报告,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人来。比奇看起来身子挺弱的,到时候你找个更强健点的,也耐得住折腾。” 桑多的心跳更剧烈了,他拍了几下车门让索坦松停下。 车辆晃晃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8 悠悠地在雪地里驻足,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后周围更是悄寂得令人心悸。 “回去。”桑多道,“先把比奇的事情解决再说。” 索坦松讶异,他说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这都开出来一个多小时了,铁轨都要看到了。 “而且这火车一天一趟,你今天不去,明天再去就得迟到,”索坦松拧开酒壶灌了一口,呼出一口热气和酒气——“你还嫌你违抗军令的次数不够多?” 但桑多不依。 他才好不容易接受选个难民作伴的设定,也好不容易才和比奇熟络一些,现在跟他说回头就只见得到死尸——桑多确实被流放了,但他妈要连自己手下一个人都护不住,那还不如把他拉去毙了拉倒。 桑多拧开车窗,点燃一根烟。 “回去。”桑多不由分说,再重复一遍。 反正这报告迟一天早一天又能如何,难不成还为这个迟到的理由把他抓正规监狱里去。要真这样可能还好些,他能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索坦松好说歹说没用,怨恨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醒桑多。他觉得桑多不坏,就有时候一根筋固执起来让人为难。他也把窗户拉开,抽了两根烟再继续喝了几口酒。这天气不喝酒就冷得不行,以至于他必须不停地让血液活动。 他在特管区也没啥好朋友,就桑多一个旧识,要真把桑多调走了,他也寂寞得很。 他和桑多的私交不多,但当初在外头时桑多也算是个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好领导。他觉得杀了人放了火什么的被流放过来是自然,但桑多这类已经混到那地位的,却因为护着人命而被挤兑过来,实在不太公平。 所以算是卖桑多一个面子也好,看在两人曾共事的份上也罢,索坦松最终给了个建议——“要不这样,我先送你去车站,回头我替你把他领我那去。” 桑多扭头看索坦松,索坦松补充——“我把他当我那玩意用一周,回来你再领回去,成吧?” “你……用一周?”桑多的心脏拧了一下。 “不是真用,”索坦松皱眉,“那不然我怎么把他搁我屋里啊,我不可能替你把他搁你屋里的。” 桑多眯眼看着车外漫天的白雪,最后将烟头弹掉。 “好……好吧,先谢谢你了。”桑多道,说这话时还有点别扭。 他实在不擅长对人说感谢,但想来当下要逐渐掌握这个技巧了。 (15) 索坦松不喜欢得罪阿诺瓦。 因为阿诺瓦比索坦松得人心,特管区里到处都是他的帮凶和眼线。 如果说特管区是地狱,那阿诺瓦就是个魔王。在这毫无生机的地方,阿诺瓦总能找到一些乐子让那些特管员热血沸腾。 当所有希望都湮灭的时候,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活动就是人们唯一的盼头。他用自己邪恶的智慧统治着特管区,也发明出各种各样的游戏让手下心满意足。 他就像降临到这里的智者一样,发明了把冻死的尸体淋上油,插在地里点燃后当火柱。 他教会大伙带着奴隶出去遛弯,教会他们把人养成畜生的方法和技巧。 他还凭着在外界混迹的多年经历,从另一块大陆上学到了轮盘游戏,在轮盘上写上不同的刑法,让自己奴隶上去转一圈,美其名曰让他们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那不可思议的思维就像着毫无边际的雪景一样发散着,谁也不知道明天他又会找到什么新奇的点子让人四分五裂。 老天,索坦松一点也不希望靠近这个人。如果他可以选择,也绝对不会住在阿诺瓦的隔壁。 那没日没夜的惨叫从薄薄的木板透过来,不仅折磨着他,还折磨着他怀里的人。 当索坦松把桑多送到车站,自己再折返回来时,他屋里的人还有点惊讶。 那小家伙跟了他半年了,现在总算从瑟瑟发抖变成懂得主动问话。 其实他听到门响时还有点紧张,每次索坦松离开后他都会特别紧张,就怕有人突然闯进来把他拉到走廊尽头的那个轮岗房去——哪怕索坦松告诉他只要他乖乖呆在房内,什么都不会发生。 “等会我带个人,和你住几天。”索坦松简明扼要地道,脱掉外衣递给对方,“你把柜子里的被褥找出来打个地铺,晚上让那小伙子睡地上,多垫几层。” 科里亚呆住了,也许索坦松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这话在科里亚听来就像给他判了死刑。 “我做错什么了吗?”科里亚的双腿有些打颤,索坦松对他一直很好,他万没想过有什么原因让索坦松把他换掉。 他快步上前,索坦松还没来得及解释,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扑通一下朝索坦松跪下,抱住对方的腿。每一个特管员都是他们的神,特管员一句话就能送他们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他嚎啕起来——“不要换走我!老天啊……不要换走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我做错什么您告诉我就好,我都可以改的,您、您发发慈悲,不要——” 索坦松赶紧把他拽起来,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没换走你。 “我要帮桑多照顾一个人,等桑多回来了就送回去。”索坦松真是很不会说话,他为吓到科里亚感到十分懊恼。 科里亚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掉,直到索坦松搂紧他,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又擦掉自己的泪痕后,他才稍稍镇定下来。 “桑多……”科里亚稍微回了神,他吸了吸鼻子,将这个名字和脑海中的影像重叠在一起,试探着问道——“是……经常和你见面的那个特管员吗?” “是啊,就是晚上来找我喝酒那个。”索坦松笑了笑,再揉揉科里亚软软的头发。 “他选的人,是比奇?是叫这个名字吗?”科里亚又问。 “是啊,比奇,瘦瘦高高的,不怎么说话。” 索坦松还想再描述一下比奇,但科里亚却又一次率先反应,他猛地抽了一下气,道——“可他刚刚被带到轮岗室了,他、他是不是被桑多换掉了?” 听罢索坦松一惊,赶紧放开了科里亚,连外衣都没穿,直接跑出了房门。 啊,他妈的,阿诺瓦的动作真是比他想象的快多了,但愿自己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16) 如果说比奇之前还抱有一线桑多能及时回返的希望,那当他第二天早上一大早,门就被敲响时,那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他没有想过别人动手那么快,快到桑多才刚刚离开不过几个小时。但回头想想也正常,他一个月前就应该饿死了,而现在他偷生了一个月,又还有什么不知足。 自从跟了桑多之后,好似最后的坚持也随之消失。他不是说桑多对他不好,或许正如其他人看到的那样,桑多对他非常好,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9 的,甚至有时候他都没开口,桑多也会主动询问。 然而这样的好,并不能盖过外界环境的严酷。 人在环境面前过于弱小,这一点在比奇与家人分离时就感觉到了。薄薄的一张铁丝网,将他们的后半生彻底拦开。 他没有开门,敲响声响起的一刻他跪在床边祷告。那些脑海中的词汇是他唯一能从家乡带来的东西,在他每一次被送去桑多的房间后回来,他都会这么做。 他的嘴唇迅速地开合着,即便内心已经努力地做着准备,仍然不住地颤抖。 他说救赎不是救赎,罪也不是罪。未曾被困,不谈逃离。不曾污染,不谈洗净。我通体伤痕,便得了平静,拜托了,我便得平静,我便得平静…… 他握着的双手却因这话而更严重地颤抖起来,使得他必须愈加用力地将手肘压在床铺上,才能不被恐惧击垮。 门被踹开了,两名特管员见着他祷告的姿势,怒火上涌,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在特管区是严禁祷告的,他们有了更多的理由惩罚他。 比奇的另一边肩膀撞到了柜子角,脑袋也磕出了血口。特管员的军靴又厚又硬,再多两脚踢在他的肚子和后背,下一秒就能出现淤血的痕迹。 比奇蜷缩成一团,直到他们发泄了片刻后,才慢慢舒展身体。他从地上爬起来,用了一句苍白的话最后挣扎一下——“我是桑多的人。” 但这句话显然是无效的,他只换来了两名面生的特管员的轻笑。这不是平日带他去桑多房间的特管员,至少不属于自己所在的c区。 一个说,桑多是谁,这名字你听过吗? 另一个说,没听过,我只听说过阿诺瓦,所以你是阿诺瓦的人。 比奇不说话了,他低下头,往后靠了一点。两人则上前拽住他的手臂,一左一右地将他往外拽。其实他们不用拽,比奇是挣扎不了的。何况即便他真的挣扎,他们的手里还有电棍。 他被这样的电棍打过一次,只消轻轻地一碰,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 走廊很长,没有一间房门是打开的。阿诺瓦手下的特管员来巡逻时,每个人都躲在房间里,缩在角落最隐蔽的一处。谁都知道,阿诺瓦的人就是黑夜中猎食的野兽,只要被他们盯上,那便尸骨无存。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带着铁镣的门,门板厚实,尽可能隔绝里面的惨叫。但那鲜血的脚印却踩乱了门前的地面,褐色的和鲜红的交叠在一起,盖过了它原本冰冷的色彩。 其中一人松开了他的手臂,上前打开门锁。铁镣的声音碰撞着,一下一下比军靴敲在地上更加刺耳。 他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语言交谈,那声音混在噪声里,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比奇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默默抓住了拳头。他的眼泪已经到了眼眶,恐惧却又让它无法成型。他是哭不出来的,布里死时他都没有哭,现在又怎么可能哭。 我便得平静,求求你,给我平静——他最后对自己说。 铁门打开了,晦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里面的摆设,但那哭声和惨叫却一瞬间扑面而来,仿佛一阵风将他往房外吹去。 他的双腿一软,再次试着往后退。 可惜特管员及时抵住了他,用力地将他往屋内推去。 (17) 索坦松知道阿诺瓦的手段,这也为他捞出比奇赢得了一点时间。 阿诺瓦是要尝鲜的,但尝鲜之前必须烹调。他会让手下将这些人洗干净,脱干净,灌上药,再好好地把身体弄得松紧适宜。他的药都是进口的,每个月下拨的经费至少分出三分之一来买这些东西。 索坦松刚来的时候参与过他的宴会,所以他看得到那些药有外用也有内服,看得到他们的眼神慢慢变得涣散,看得到他们的身子软下来而只有一处坚硬如铁。 他们体内的血液翻涌起来,药剂的作用让他们迅速地发情。不到半个小时,在听不清也看不清周围环境时,体内的欲求便释放到无限,身上的毛孔都打开了,每一寸皮肤都在声嘶力竭地叫嚣。 渴望着触碰和抚摸,渴望着亲吻和掐拧,渴望射`精。 用力地射`精,歇斯底里地射`精。 可他们是不可能得到释放的,一旦释放,欲`望便打了折扣。所以下一步就是把内里也盥洗干净,而后将物件放入应该松弛的地方,让那一处不至于过紧,也随着假物被淋上的油而变得润滑。 阿诺瓦说,他不喜欢强迫人,他喜欢别人渴求他。 当这样的焦灼持续一个到两个小时后,人就再也没有什么理智了。他们的双手双脚被牢牢地捆着,呈大字型绑在木桩上。他们碰不到自己,也碰不到别人。他们痛苦得仿佛要炸开,那鲜血却因着这样的念头愈加奔涌,让药物起效得更彻底和更快。 他们发着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呻吟和叫喊。 烹调的时间越久,入口时就越美味。 直到阿诺瓦觉得差不多了,他则会大摇大摆地进来,会在各种各样的刑具面前挑选自己喜欢的一种,然后一点一点,把木桩上的人弄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他们更剧烈地惨叫起来,泪水,汗水,血水,可令他们不解的是为什么这样的疼痛仍然无法湮灭心头的欲`望,那下`身的一处始终是最煎熬的地方。 为了释放这样的煎熬,他们会承受所有的疼痛。 这时就可以把铁链松开了,只留着脖颈上的项圈,而他们便会像牲口一样爬过来,用身体任何一个对方喜欢的位置虔诚地服侍着。 直到对方心满意足,将假物去掉,替换上真家伙。直到疼痛和快感同时到来,让射`精的梦想成为现实。 直到他们被换了姿势绑上那一张木凳,接受阿诺瓦结束之后,众人的分食。 直到他们再也发不出声音,再也叫不出话,凭借再多的撸动和药物都没有办法硬起,阿诺瓦便会削掉他们身上多余的那一处东西,让他们成为只会承受而无法进攻的皮囊。 索坦松是有机会成为阿诺瓦身边的一员的,但当他看到那些人从木桩上放下来,如畜生一样迷糊地爬到他面前时,他根本硬不起来。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脊发凉。在屋子里的除了牲口还是牲口,无论是那些被虐待的生命,还是放声大笑的特管员。 在他快步于走廊奔跑时,他希望事情还没有进展到第三步或第四步,那他就有机会把还剩一口气的比奇领回来,尽管他真的不知道让自己屋里的人亲眼目睹这样的惨状,又会带来如何的恐惧与阴影。 门口有两名看守,还没等索坦松靠近就拦住了他。 索坦松说,把门打开,你们拿错了我的东西。 两名看守死死地盯着索坦松,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才道—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0 —“拿错了长官什么东西?” “比奇,”索坦松道,“他昨晚被桑多送给我了,你们要拿也得先问过我。” 两名看守仍然不动,但这样的沉默让索坦松意识到阿诺瓦还没有到来,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像当下一样客气。 索坦松抽出了枪,朝其中一人扬扬下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阿诺瓦。” (18) 索坦松感谢桑多听了自己的建议,无论如何都去交报告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若是让桑多看到这一幕,凭对方那脾气能做出什么事来。 索坦松顶着剧烈的恶臭,将手枪插回腰际。 他是不能发火的,现在阿诺瓦不在是最好的结果,那他还能指挥阶位不如他的人将比奇放下,再好好地把对方抱起来离开魔窟。 那些人不情不愿,一直都在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他妈真是个荒谬的地方,在外头时上下级只有传递命令和接受命令两种途径,而在这里,下级却可以时时刻刻质问上级。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更加平等与自由。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比奇已经昏迷了,他瘦弱的身板承受不住强劲的药剂肆虐。他的身体一丝`不挂,下`身也已经脱离意志一般昂起。 当铁链松懈的一刻,他就像一滩烂泥软下来,索坦松赶紧接住他,将他打横抱起。 整个过程中连索坦松自己都在发抖,那些质问和嘲讽一刻也没在他耳边停止,那些人甚至就跟在他的身后,似乎还在期待着阿诺瓦能于千钧一发的时刻赶回来,将这该死的、坏了兴致的索坦松拦住。 索坦松一语不发,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他万不能将一切搞砸了,否则要真和这群阿诺瓦的人干上,估计下一个遭殃的就是科里亚。 当索坦松将比奇抱上三楼,抱过走廊,抱到自己的门前并用脚踹了踹门,朝里面喊了一声是我,并进到房内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科里亚愣住了,他刚被转移过来就给索坦松选中,几乎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样的惨状。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但下一秒马上把床上的被子扯下来,好好地铺在地面上。 比奇仍然微微地发着抖,双眼紧闭。科里亚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上来,所以他只能一边擦着脸,一边到处找毛巾和盖在身上的衣物。 他用湿毛巾擦掉比奇身上的污渍,擦掉血迹和一些不知名的油腻的东西,或许也是毛巾太冷了,每擦一下,比奇就瑟缩一下。 而当他擦到比奇的双腿间时,他试探地望了索坦松一眼。 索坦松也看到了那个东西,轻轻地点点头,示意科里亚将之抽掉。 比奇发出一记轻微的呻吟,紧闭的双眼流出更多的泪水。他的拳头是想要握起来的,但很遗憾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力气。 索坦松翻箱倒柜,最终好歹找到点安神的药,让科里亚给他喂一点后,自己走进了浴室里。 他用冷水冲了好几把脸,再把手上的脏东西洗干净。 自从上一次阿诺瓦邀请他一起进去享受却落荒而逃后,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进去了。每一次上下楼他也尽可能避开那间房,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是很有效的,只可惜这效果只持续到今天。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酒壶灌了几口。等到身子热起来后,才算是勉强让心跳恢复正常。 他望着镜子里自己胡子拉碴的模样,片刻之后,身后的门被推开了,科里亚拿着毛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别怕,你不会沦落成那样的。”索坦松迅速收拾脸上的表情,惯例安慰他。 科里亚却走到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薄薄的衬衣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还感觉到另外一些满是暖意的东西正浸透衬衣,贴上自己的皮肤。 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是无用的。 所以索坦松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轻轻拍了拍握在自己腰上的手。 这是他憎恶的地狱。 (19) 从特管区出来一个半小时可见到唯一的车站,每天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有一趟火车,坐一夜后第二天早上九点可到,转乘专车再花四个小时进城。 最终方能到达特管区管理局。 桑多在等候室坐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才叫到他的名字。 花费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去见一个老相识,桑多很难摆出好脸色。 他回想起第一次让比奇进到自己房间之后,对方也是这样端坐着等待,好似在等一场审判。 那时候桑多只是让人把他带进屋里,而自己没有在里头等他。桑多没有和男性性`交的经验,他听说需要先洗个澡。 而当桑多洗干净了推开`房门,比奇整个人都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他迅速咬紧了牙关,捏住了拳头,可他却没有抬起眼睛,表情极度恐惧。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用力地瞪着脚边一块砖。 “准备好了吗?”桑多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 比奇轻轻地点点头——这个画面桑多却记得很清楚——而后比奇主动地站起来,仔细地脱掉外衣,脱掉外裤,脱掉里衬,再脱掉内裤。 暖气几乎没有作用,寒冷让他瑟瑟发抖,他赤裸地站在桑多面前,双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在前胸。他很害怕,那恐惧让他站不稳。 桑多想让他放松一下,但索坦松说过第一次直接一点好,因为你不懂,他也不懂,要是大家都不懂,那就得搞砸。 所以桑多只是把手举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到床上去跪着,而自己拿了润滑液和安全套。 和男人无非就是多一个松弛的过程,即便桑多没有和同性的经验,但和女性却不少,只要摸索一下,或许也能掌握。 比奇的身体从始至终都在打颤,无论是润滑液滴到他的臀瓣,还是手指真正插进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后`穴也因紧张不断地开合。 那双眼睛一会望着枕头,一会又狠狠地闭上。 他十足清秀,如果把胡子刮了再把头发理一理,甚至再稍微吃胖一些,让骨头不要那么嶙峋——那真是个漂亮的年轻人。 桑多进入得并不容易,而当他挤过肌环,穿越最紧窄的一处并捅到底时,得到了对方第一声呻吟。 只要突破了第一层关卡,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他望着对方后背层层凸起的骨节,用力地操干到射进套子里为止。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男性的人肉`体高`潮,比奇疼出的眼泪则让枕头湿了一块。 但比奇只是吸了吸鼻子,在桑多抽离后立即起身把裤子穿好。 他哆哆嗦嗦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1 地坐到餐桌边,如饥似渴地望着那饼和粥,可他不敢吃,他还是抬起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请示般望向桑多。 桑多点头。 比奇狼吞虎咽。 他吃了很多个,直到最后被呛到,不停地咳嗽。桑多就坐在一旁看他吃,他吃着吃着就哭了,一边哭却还一边往嘴里塞东西。 最后他哭得不行,眼泪滚滚往下落。他举手压住眼睛,还想止住喉咙里的抽吸,可双肩却剧烈地耸动起来,让他的鼻涕也跟着流。 桑多握住他的另一边手,那手里还抓着半个饼。 比奇再次如触电般颤抖了一瞬,而后带着浓烈的哭腔,呢喃着——谢谢你,谢谢长官,谢谢。 谢到最后,他腿一软想跪下,只不过桑多没让他膝盖碰到地面,把他重新拉了起来。 (20) 局长办公室的旁边还有一扇熟悉的门,桑多曾经坐在里面,时间不长,两周,而后因为自己不知道见好就收,一味地要求给特管区正式的管制方式,别人便没再允许他留下。 现在那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毛都没长的年轻人。 他见过桑多的面,点头朝他示好。 桑多很想知道他胸前的徽章是拍马屁得来的,还是真的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过。如果没有见过鲜血和死亡,没有亲手握着那被打得都快着火的枪管,他又有什么资格处理文件上的数字——他识字吗? “你太教条、太固执了,”索坦松这三个月来总是这么说他,“你何必和他们过不去,这样大家都会不舒服。” 索坦松说得对,所以桑多也朝那年轻人点点头。 桑多推门进入办公室,面对在桌面后正夹着一根烟的男人。他本能地想敬礼,但手还没举起来——放屁,他妈的,敬个鸡`巴的礼。 “你怎么穿这么少。”那人道。 “不冷,”桑多上前,把文件袋放在桌面,“在这样的办公室里我会出汗。” 那人笑了一下,喷出一口烟雾,将烟盒丢过去给桑多,自己则把文件拉过来打开。 桑多拿出一根烟点上,看着对方审查文件的表情。 在那两个星期里他也是这样的状态,检查着这人给自己的数据。只可惜他检查得太仔细了,觉得这上面的数字和劳动过量没有关系。 所以他提出异议,要求审查,要真相,要他们具体的死亡报告。 那人把文件放下了,拔出钢笔快速地划了几道,而后拉开抽屉把另一个文件袋丢给桑多,让桑多看一眼,“一周后把新人送过去,你们有空房吧?” “有,”桑多道——现在他应该问问还有什么交代,如果没有,他该走了,他的任务就是来递报告的,不要发脾气,不要闹僵,不要出言不逊,然而——“特管区的事情你们是打算彻底看不见了,是吧?” 他真的不应该说这话,连标点符号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那人把烟灰弹了弹,把烟灰缸也推过去一点,平静地问道——“特管区什么事?” “你知道什么事,你知道那群畜生对那些人做了什么,”桑多的胸口又剧烈地打颤起来,心脏跳得仿若擂鼓,他改变着呼吸的频率,这是他强压怒火的措施——“他们都是年轻人,都是男性,他们可以干活。” “干什么活?” “开荒,那里成片的森林无人打理,需要我给你一张地图吗?” “桑多,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想不通,”那人用力吸了一口烟,烟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你说说,为什么要开荒?开荒了有人住吗?我们需要这片地方吗?开荒之后的建设谁付钱?付完之后没有我们的人过去,那里全被难民霸占后会变成什么?” 是啊,又是这样,这套说辞桑多听得耳朵都起了茧。 “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再重复告诉你一遍,”那人再吸两口,把烟灭了,双手交叠压在办公桌上——“一年七个月是冬天的地盘,底下又没有宝藏,我们的人口还没多到需要那片地方,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该不再把难民放进来,做点什么,做点不要让人变成畜生的事。 然而桑多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那些程序应该怎么玩,不知道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改变现状,也不知道理论上讲得过去的国情和真正实施的措施是否达成一致——毕竟它们总是不一致。 “桑多,你已经钻进这个怪圈里很久了,你年纪不小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这真是金玉良言。 桑多捏住信封,他很想再说些什么,可这烟太他妈劣质了,堵住了他的喉咙。 所以他只能把烟狠狠地掐灭。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体现力量的方式了。 (21) 桑多承认那个人说的有道理,他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莱文没有理由接收难民,那是别人惹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让莱文买单。 何况如果建立正规的特管区,确实会有最终被难民统治的风险。现在或许看不到,可过了几十年掀起一场革命,那莱文的土地能不能继续完整还不一定。 可是不放进来是一回事,为了面子工程放进来,却以残忍的手段虐杀就是另一回事。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至少桑多没有找到合情理的方法。 在回程路上他打开信封看,又是一群十八到三十岁的青壮劳动力。宁晋也真是好样的,把女人过滤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全是男性。 桑多揉了揉眉心,把档案塞好。 他在城里停留了一夜,但辗转睡不着觉。他的脑子里又出现比奇的画面,他不确定索坦松是否已经成功地安置了他。 有时候桑多也会为自己的性格感到恼怒,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他的前半生全都贡献给所谓的抛洒热血上,而到头来却落得进入特管区的下场——他为自己感到不值。 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不知道该更改哪个环节的选项。 让他不入伍吗?不可能。让他入伍了不拼命吗?不可能。让他从一线调到后勤坐办公室吗?不可能。让他收到命令却不奔往国外执行吗?不可能。 而当这一切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他的能力又让他立了功。 “膨胀了。”有一次索坦松喝多了,这么评价他,“你总是冲在最前面的,也总是能把任务完成得很好,你觉得这次也一样——只要你争取,没什么要不到的。我不能和你比,但即便是我也一样,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情壮志在体内翻涌,反应过来之前我就爆了那人的头。” 人要学会接受失败。 桑多站起来,拉开窗帘。城内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混在一起,让他产生一种世界璀璨的错觉。 桑多出生在莱文第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2 二大城市,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那里的房子是多彩的,河水是融化的,它是莱文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化名城,到处都能见到的都是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年轻人和擦着鲜艳口红的老太太。他们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过,跟在后头便能闻到各种怡人的香水。 莱文很大,大到有南边这样的城,也有北边的天寒地冻。如果换做二十年前,他绝对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会和冰雪作伴。 那时候参军的目的很简单,国内大举征兵,新闻报道又不断传递着边界纷乱的消息。桑多怎么愿意自己所处的美好城市被战争染指——而为了守卫它,他定要尽一己之力。 只是他没有想到,战火是不会烧到他的家乡的。 而边界无论如何改造,也无法变成他家乡的模样。 当他参军之后第三年被投放到一线,他压根不觉得那荒蛮的、贫瘠的土地也属于莱文的一部分。 他没有见过颜色那么深的水,那水仿佛浑浊的泥潭一样。水面之上则是阴沉的天空,偶尔下雨,或者下雪,除此之外就是见到零星的平民不停地跑,跑过那些被埋下地雷的地方,跑过那些冷不丁射来的子弹。 桑多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学会沉着一张脸。 桑多忽然想起,阿诺瓦就来自于边界某个贫瘠的小镇。 所以阿诺瓦不仅脸上是阴沉的,或许连内心和灵魂都已阴霾遍布。 (22) 比奇是在后半夜醒来的,他动了一下,索坦松和科里亚就醒了。 索坦松把台灯拉开,比奇便蜷缩得更厉害。 他的药劲应该还没有过,阿诺瓦的药总能让人一天一夜都不舒服。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索坦松披上军大衣,凑近了听。 具体的话听不清楚,勉强只能听到桑多的名。他让科里亚再把安神的药碾碎融化在温水里,准备让比奇多喝一回。而后自己晃了晃比奇的肩膀,再拍拍他的脸。 比奇现在有了一点力气了,所以越是碰他,他揪着被子的力量就越紧。他的嘴唇仍然不住地抖动着,直到索坦松喊了好几声,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而睁开的刹那他就愣住了,下一秒脸上便露出惊恐的表情。 索坦松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不是桑多,不是比奇熟悉的人,比奇不知道那惩罚是进展到了下一个环节,还是已经得救了。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还有一点点泪痕。但他和科里亚不一样,他会强逼着自己不要把脑袋蒙起来。他用力地喘了几口气,似乎在感觉身体不适应的悸动。 而后他说——“我……我需要怎么做,长官?” 说完这话他的眼眶更湿润了,索坦松还没来得及接茬,他就缓缓地把被子推开。体内纠缠扭打的欲`望已经让他崩溃过一次了,而他知道要彻底地释放,只能先让对方释放。 他听进去了,是的,在他被捆在木桩上时就听到了,他们要他做的事,要他接下来做的准备,那耳光扇得满眼金星,他当然会牢记他们的每一个字。 他的手臂没有力气,然而他还是坚持着撑住了自己,他趴跪在褥子上,将手往身后伸去。 他的眼泪于枕头上掉了两滴,他还是最后再重复了一遍——“长、长官,可我是……桑多的人啊。” 索坦松抓住了他往后`穴伸的手,让他赶紧躺下来。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动了,我不是阿诺瓦,“我是替桑多把你弄出来的,你在我这里睡几天,桑多就会回来了,没事的。” 科里亚把温水递过去,好半天才让比奇明白他们的真正意图。他的手根本捧不住那碗,科里亚只好帮他托着慢慢地喂。 但这样的药并不足以让他彻底缓解,他重新蜷缩回被子里,搅成一团,他不停地说谢谢,可却皱着眉头翻来覆去。 他硬起的一处仍然因药物作用不停地溢出淫液,将被子里头都弄得有些黏糊。可他怎么敢把手放下去,那些人的警告还回荡在他的耳边,只要他敢碰自己,那他们就能让他再也碰不到。 “他必须要释放一下,”科里亚低声对索坦松道,“让……让他到厕所去释放一下吧,不然他太痛苦了。” 索坦松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最终让科里亚将他扶进卫生间。他会在浴缸里睡着的,所以当科里亚出来后,索坦松还看了一下时间,超过半个小时,就进去检查一下。 科里亚乖乖地坐回索坦松的身边,索坦松手一揽,让他靠进自己怀里。 “他长得很漂亮,”科里亚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轻声说——“如、如果您想用一下的话,要不……让他上床来?” 索坦松好笑地瞥了一眼科里亚,道——“不好意思,凭我现在的体力大概操不过来。” 不过那笑容只在索坦松的脸上出现了几秒,而后迅速消退。 与享受肉欲相比,他更担心桑多回来后没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和阿诺瓦就算是闹翻了。 特管区的特管员相互之间不能闹翻,至少不能彻底决裂,否则痛苦的不仅仅是特管员本身,还有这群依附于他们存在的奴隶们。 (23) 桑多是在第四天下午回来的。 比奇休息了三天,状态好了不少,但索坦松没敢让他出门,千叮万嘱比奇和科里亚乖乖待在房内,没有听到自己或者桑多的声音,谁敲门都不要开。 但即便如此,索坦松在出发接桑多之前,还是留了一把枪给科里亚。 科里亚知道用枪,他自从四个月前因为饿得不行,偷偷从房间跑出去想到厨房找点吃的,却差点被阿诺瓦的人捡漏带走后,索坦松就教他如何上子弹,如何打开保险栓了。 在这里人人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只不过保护的方式不太一样罢了。 比奇仍然吃不进什么东西,虽然阿诺瓦的药劲过得差不多,但下`身用器具虐待的地方有撕裂的迹象,他很疼,那疼让他煎熬至极。 桑多用了他七次,可没有一次像这回那么重。 索坦松离开时他站了起来,但人一走,他又脱力一般裹着被子躺下。 科里亚想和他说话,但好几次问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一张嘴眼泪就流,到最后科里亚也只能抓抓他的手,安静地陪他一会。 他的年纪比科里亚大好几岁,可现在却觉得自己虚弱得还不如眼前这个小家伙。科里亚也随同他一起钻进地铺里,望着他肿起来的眼睛。 “你是三个月前来的吗?”这回科里亚不问轮岗室里的内容了。 比奇点点头,回答,“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月了。” “他对你好吗?我是说,桑多。”科里亚被保护得很好,他敢问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对特管区内的很多严酷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3 与残忍并不知晓。 他们怎么可能说特管员不好,何况——“好,比大部分特管员都要好,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科里亚笑了,他笑得很纯真,好像孩子在炫耀什么似的,对比奇道——“索坦松也一样好。” “好的东西要藏起来,不要被人看到。”比奇想起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个同胞拜托他的事,即便心里难受,他大概也得向桑多提一提。 他不该霸占着资源——科里亚可以不懂,但他得懂。 尤其在他进过轮岗室之后,他没有理由再拒绝同胞的要求,他忽然觉得布里的结局是好的,毕竟让他再去轮岗室一次,他宁可选择直接被毙掉。 科里亚往他的位置再靠近了一点,仔细地盯着他脸上的伤痕,片刻之后,他抬起手碰了碰比奇的面颊。 那是被扇肿的地方,而三天还不足以消肿。 “未曾被困,不谈逃离。不曾污染,不谈洗净,”科里亚轻声说,手更轻柔地盖住面颊的一块,叹了口气,“如今我已满身伤痕——” “我便能得到平静。” 比奇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一瞬间那眼泪便夺眶而出。他尽可能地不去回想失去的一切,可那唯一能从家乡带来的句子却让这样的情绪再也拦不住。 比奇抓住了科里亚的手,狠狠地啜泣了一下,但他很快把手拿开,用力地捏了捏,告诫——“不要在这里祷告,哪怕索坦松对你再好,也千万不要。” 科里亚听罢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悄悄说给你听。” (24) 比奇不知道桑多在路上和索坦松谈了什么,等到终于来房间里接他时,他看到对方眼里迸射的怒火。 比奇马上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扶着墙壁。 桑多走上前打量他,眼神锐利得让比奇无法直视。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那么杀气腾腾的样子,哪怕他知道那恨意并不是冲着自己。 “你答应我的,别乱来。”索坦松也跟着进门,把外衣递给了科里亚,走到与桑多齐平的位置,不放心地盯着好友——“你知道后果的,我们在车上已经说好了,你——” “伤到哪了?”桑多问,不知道这是在问索坦松还是问比奇。 但无论是对着谁,比奇的心头还是一紧。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桑多又自行接话——“跟我走吧,走得了吗?” 比奇点头。 此刻他只穿了一套薄薄的恤衫和松垮垮的薄裤子,桑多便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披在他的肩上。军大衣里还残留着桑多的温度,那比他被褥里的还要热。 但即便如此,每走一下,那不堪的一处还是让他难受得要命。好像始终有东西残留在上面,要出不出,要入不入。 他勉强在桑多的注视下走到门口,对方才把目光移开,转而握了一下索坦松的手,又把手伸向科里亚。 不过显然科里亚不敢握,他紧张地望着索坦松,又瞥了桑多一眼,然后又看向索坦松。 索坦松示意他上前,他才怯生生地抓了一下桑多粗糙的手指。 桑多仍然不太会说谢谢,但这个举动大家都明白他没出口的话。 出到门外后,比奇想扶着墙边走,桑多则直接揽过他的胳膊,让他架在自己的肩膀。桑多的体型可以称之为巨大,哪怕只是勾住一边胳膊,他也能让比奇走得毫不费力。 转回楼下的过程中他们没有碰到阿诺瓦的人,但却碰到了比奇的隔壁。 那人的眼窝更深了,又是好几天的食不果腹,让他更加靠近死亡的边缘。 他一见到桑多的面,便踉踉跄跄地跑来。 桑多根本没意识到这人是在找他,目不斜视地就想侧身过去,岂料那人一下子跪在桑多的脚边,一手抓住比奇的裤腿,一手抓住桑多的裤腿。 他就像一副会活动的骨架,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 “主、主子,主子你看我一眼,你救救我,你也把我收了吧……主、长官,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我和比奇说过了,比、比奇也和你提了吧?”他哆哆嗦嗦地阐述着,求助般地看向比奇。 桑多皱起眉头,也好奇地看向比奇。 现在比奇的小腿也被他的手指抓住了,嶙峋的骨节咯得他生疼。从对方褴褛的衣衫中可以看到一些未干的血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承受了一夜的折腾。 “您愿意收他吗?”比奇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您……您救救他吧,他很懂得服侍人。” 桑多的表情变得更加疑惑了,不过他没有回答,只是挣脱了那人的手,继续往深处的房间走去。 那人好似还跟了几步,但他的体力不足以让他发出更多的央求。 桑多的军靴敲在地面上,发出的响声和那人的啜泣混在一起。 (25) 桑多把比奇放在自己的床上,这一回没有吩咐比奇,而是自行脱掉了他的衣服和裤子,直到身上什么都不剩。 皮肤的伤不算很多,情况正如索坦松描述的那样,他只是被下了药,但还没轮到阿诺瓦正式开刀品尝。 桑多的手压在几处不明显的淤青上,比奇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而后他将比奇的双腿打开,审视着最羞耻的部位。 比奇很少清醒时被这样打量,往日里他自行敞开也是在用了一些舒缓的东西之后。 桑多的表情很严肃,可却让他不住地想遮住自己。 桑多发现了比奇的抗拒,推开了他的手,而后自行探下,用手指摁在了某一处上。 比奇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疼?”桑多抬眼看比奇。 比奇点头。那个地方好像被火烧过一般疼,这几天每回排泄都让他出了一身汗。可排泄本身就会把裂口再次撑开,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没法很好地愈合。 桑多的眉心拧紧了,他的手又在附近的位置摁压了几下,而后起身翻找柜子,直到拿出了一盒膏药。 “没事,有点裂伤而已。”桑多道。说着他挖出膏药的一点,往上面涂去。 比奇抿紧了嘴,那膏药并不会带来更强烈的刺激,但他仍然选择闭上眼睛,那种羞愧和无措在体内翻搅着,让他除了握紧自己的膝盖外什么都做不了。 桑多很快把药上完了,拍拍比奇的膝盖让他放平,拉过被子重新盖上。 “你做我的卫生员吧,明天别跟大伙去林子里劳动了。”桑多把膏药收好,重新坐回床边。 “卫生员?”比奇一时没听明白。他当然知道这个职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再是一周一次地服侍桑多,而是每一天都等在房内,随时待命。 “不愿意吗?”桑多的问话和第一次点中比奇时一样。 “愿意,”比奇赶紧回答,但顿了顿,他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4 又忍不住提醒——“可是我……我没有那些技巧。我是说,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 “你说服侍人的技巧。”桑多挑明,扬了扬眉毛,“你确实没有,不过慢慢地可以学,像索坦松屋里那小子一样。而如果你继续跟大部队一起干活,若是我离开特管区,便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比奇受宠若惊,他真的很感激桑多,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桑多如此重视。 他说好,我会学,我一定好好学,我……我一定努力做到。 “可……为什么?”比奇的拳头在被子里抓紧,小心翼翼地说——“我……我不漂亮,我没有科里亚那么漂亮,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 “你很漂亮,”桑多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努力想露出一个缓和的笑容,但很遗憾当下的场景仍然让他表情紧绷,所以只能淡淡道——“至少我很喜欢。” 比奇听罢,再没多余的问题。他的双腿稍微夹了一下,而后便意识到自己该用实际行动表示感激。所以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桑多的胳膊,亲吻了桑多的手指后,把它往自己的身上带。 桑多把手抽了回来。 “不是现在,”桑多道,“以后有的是你施展的机会。” “那我的朋友……”比奇把先前的话题接上,“您会收他吗,长官?” 桑多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比奇便也不能从中找出任何情绪。 “你希望我`操`他吗?”桑多从床边站起来,一边再次套上了外衣,一边问道——“万一我`操喜欢了,把你换了呢?” 比奇无法回答。 桑多却自行笑了笑,用一句“你睡吧,我会考虑的”,便简单地结束了话题,开门离去。 (26) 桑多把带回的文件交给了索坦松,办公室厚实的窗帘几乎让阳光进不来。 “如果你不拉开窗帘,那连一点光明都看不到了。”桑多将窗帘左右分开,刹那间书房一片敞亮,雪原反射的光线有些刺目,让人睁不开眼睛。 办公室位于七楼,从上面可看到从事今日劳作的人已经从牢房出来,排得整整齐齐地往林子里进发。那些空着的卡车在林子边缘排成一路,傍晚时分它们便可以满载而归。 蚁群。 “新人什么时候过来?”索坦松把文件收好,顺便锁进了柜子。他不打算在这批新人到达之前向阿诺瓦走漏消息,否则人还没到营里,估计就得挑走不少了。 “下周,”桑多转过来,在办公桌上摸出一根烟,“你去接还是我去?” 索坦松笑,“就你这表情还能去啊,我怕你去到那突然又萌发什么念头,直接让他们打道回府了。” 桑多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进入营里还不如死了拉倒,毕竟一旦进来就难出去了,莱文上头还没有做好准备承受难民虐待的新闻报道。 “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我们这里没有孩子和女人。”索坦松说。 “什么意思?”桑多斜眼看他。 索坦松耸肩,“别告诉我你没有听说过,宁晋专门搞了个岛,把那些人关在上面——你知道与世隔绝意味着什么吧?” 桑多知道,他只是不去想。宁晋的问题是宁晋的,但不意味着莱文就没有问题。 “就算是男人,也不代表他们活该遭受这些。”桑多把双层玻璃窗打开一条缝,冷风从外面卷进来。在这片地方确实一点窗都不能开,否则所有的暖意都将被带走。 队伍已经差不多全部没入林中了,最后跟着一队的特管员。他们一手拎着电棍,一手拿着酒壶。由于距离太远,桑多并不知道那些是不是阿诺瓦的人。 “我要杀他的人,”桑多平静地说,“一个两个,或多或少,要杀。” 他可以暂时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但那愤怒并不会消失。尤其当他回忆起先前帮比奇上药的那一幕,面对那样的伤口和比奇的虚弱,他没法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 “可以,但不是现在。”索坦松还是这么道,“我和你一样想杀他的人,可你要做好他反击的准备,甚至要做好被严重追责的准备。” 是的,阿诺瓦不是普通人,他曾是战果累累的猛将。他在一线摸爬滚打的时间恐怕比桑多还要长,而由于没有受过教育,他几乎是从一个小兵员开始,在枪林弹雨中成长起来。 或许也是这样的经历让他目睹了太多的残酷与杀戮,以至于现在用某些手段对待他人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你能帮我弄到一个照相机吗?”桑多换了个话题,但无论是怎样的话题,他似乎都没有放弃将特管区这个牢笼凿出一个缺口。 索坦松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肩膀,“如果你是想把这些照片拿去给国内的记者,那我劝你放弃吧,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而如果你想找机会送给国外的媒体——我不是开玩笑,桑多,你就是卖国贼了。” 桑多的烟雾更浓烈地从嘴里喷出来,他眯起眼睛看向森林的深处。 林子的树梢上也盖着一层白雪,让白色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蚁群分散开来,有的进入深处砍伐更多的树木,有的把昨日没有劈开的木桩进行第一步的处理,还有一些把削好的材料用绳子捆起来,往卡车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脚印留在雪地上,很快把一片白雪踩出深浅不一的灰色。 如果不知道这是在特管区,那景象还真是一派忙碌与繁荣。 (27) 高级特管员不需要巡逻,但桑多还是每一层楼都走了一圈。 自从他选了比奇之后,他认为自己应该适应这里的环境,至少得知道运行的规则,可事实证明很多规则是不可能摆在台面上告诉他的,正如把奴隶变成私人卫生员后,就可以让其逃过轮岗的命运。 安置一万多人的营区面积并不小,专门安置难民的宿舍就有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三栋楼,按英文字幕编号为a楼、b楼和c楼。 每一栋楼都有一层专门作为办公室,供给高级特管员处理文案类事务。其余每层楼走廊两端分别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普通特管员的宿舍,而另一间——正是比奇进去过的那一类。 不过只有北区的某些房间专门作为那类用途,另外三个区的刑房只是对付不听话、不愿意劳动或不肯服从命令的人,基本不会像阿诺瓦一样没事也拿几条人命开荤。 每个区有六名高级特管员,三正三副,每人主管一栋楼。 桑多所管理的便是北区——也就是最年轻的一个区——c栋,和索坦松一栋,只不过索坦松是正,而他屈居为副。 阿诺瓦主管b栋,但由于b栋已经住满了人,以至于他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现在全和桑多、索坦松共处一栋楼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5 。 桑多从c栋的走廊过,一层一层往下巡。 由于是最后组建的一个区,又处在阿诺瓦眼皮子底下,所以空出的房间基本都在这栋楼,也意味着大部分新人即将住到这里。 比奇最后搬的宿舍在五楼,于是桑多在五楼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 他们的房间都紧闭着,和普通牢房一样,只有门上开着一个小闸门,方便里面的人拉开看外头。 其实说是难民,但他们的待遇和桑多半辈子所见过的战犯、俘虏、囚徒甚至一些殖民地的原住民待遇差不了多少。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国家没有接收难民的条约,以至于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根本不可能得到正式难民的待遇。他们其实就是一群非法入境的人,所以上头只是做做样子,三个月来派过两个传道士传播兽象教福音,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再给。 如果上头连同化他们都懒得做的话,那除了让其自生自灭外还真找不出第二条结局。 比奇的房间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或许是经过了一些挣扎,桌面上的水壶和杯子都倒了,被子也是乱糟糟的。 这两床被子是桑多给他的,松松软软铺在上面。桑多坐在床边用手摁了摁褥子,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房里看比奇的场景。 那是他第二次享用比奇之后,纵然已经问过比奇是否拿到了被子和新衣服,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晚饭过后直接用钥匙拧开了比奇的门。 那一刻他有点惊讶,但随之而来的也有些许愤怒。因为比奇并没有好好地坐着,而是跪在床前祷告。 这是大忌。 他忘不了那一幕,也忘不了比奇的表情。比奇一下子从床边站起来,嘴里马上念叨着对不起。但比奇必须庆幸,如果他碰到的不是桑多而是其他人,那祷告所犯下的罪绝对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了。 莱文信仰兽象教,而比奇所在的国度信仰裂岩教。不要说裂岩教底下的红色或黑色的流派了,莱文国才不管这些,只要他们敢说出那些词汇,即便是个普通的市民也得获罪入狱。 随着桑多的靠近,比奇不停地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 他的腰撞到了那张桌子,同样也碰掉了上面的水杯。 水杯滚了滚掉到地上,清水洒得四处都是。 (28) “别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做,”桑多说,“否则我救不了你,你还会连累我。” 比奇不住地点头。 桑多不算有信仰,他既不感兴趣本国的兽象教,也无所谓裂岩大陆横行的裂岩教。毕竟他没有一个普通的家庭需要维持所谓的社交,也根本不需要通过做个信徒来证明自己本性善良。 他本性善良吗?大概他信了教也没人这么觉得。 那时候比奇何等惧怕着他,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好似见到他的面就要脱衣服,所以即使怕得不行,比奇也习惯性地把衣服脱掉。 桑多确实在这个房间内干过比奇,现在想起来自己做得有点过了。虽然每一次看到比奇那张漂亮的脸上挂着顺服的表情,小心又生涩地朝他靠近时,桑多总是没法阻止自己的欲`望。 比奇不喜欢发出声音,于是热衷于把脑袋蒙在松软的被子里。这里的床不是普通的木制床,只是一块高起来的水泥板,所以撞击不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噪响。 他依然记得比奇疼到不行时抓着自己的手腕,但只抓了一下又赶紧松开。比奇心里头知道不能违抗这样的命令,所以力量都用在抓着被褥上。 完事后桑多抱住比奇,翻过来,他想亲吻比奇的,可不知当时做何感想,最终还是没有亲过去。比奇整个人都被干软了,或许也是疼痛所致,让他缩成了一团。 正如现在缩成一团地在自己房间里。 门被敲响了,桑多的思路回到现实中。那个曾经撞见过的、比奇的同伴竟然摸了进来,瞅着桑多的脸,在门边就跪下了。 桑多很好奇,难不成这人一直守在门边观察走廊,不然怎么连自己进这房里都知道。 他嘴里依然不停地念叨着主子、长官之类的称呼,慢慢地挪到桑多脚边。 桑多当即就想离开,但那人故技重施,一把抱住了桑多的小腿。 桑多不喜欢这样的举动,他必须强忍着才能不把自己的小腿抽开。 那人哭了,他的声音因为干渴和饥饿变得沙哑,嘴唇也皲裂得不成样子。他的衣服很薄,没被遮住的地方露出令人蹙眉的伤痕。 他还是一遍一遍说着自己什么都愿意做的话,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讨好似的望着桑多。 “我不能收你。”桑多道——“我已经有了自己专属的——”桑多找不到形容词,但他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不过那人不接受,他抱得更紧了,眼泪都擦到桑多的裤腿上,他说您可以的,您可以再把我收下的,我和比奇很熟悉,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桑多皱起了眉头。如果只是把这个人放到身边,那他肯定尽可能多地把人放过来。但放过来就是要用的,每半年来一次的体检总会发现猫腻。 桑多不想再多用一个人了,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但那个人还是不松手,他说求求您了,您走了我就得死了,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发发慈悲吧,我一定会伺候好您的,您怎么用都可以,我已经被开发得很好了,只要不要让我再去轮岗……求求您了,我再去一次就回不来了。 桑多把腿抽了回来。 那人扒拉了一下,但他根本扒拉不住。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手也握成拳头,痛心疾首地捶着地面,让本就肮脏的地面更加污浊不堪。 桑多真的很为难。 他不应该来这里的,如果不来就不会再被这个人撞到,也不会被胡搅蛮缠。 可当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几乎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地面恳求他,这让他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片刻,又松开了。 桑多狠狠地搓了搓脸,深呼吸几下。 “你叫什么?”桑多拧紧了眉心,终于问道。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好一会才想起回应——“我……我叫奈、奈特,长官。” 桑多叹了一口气,把门拉开。 他最后再纠结了几秒,道——“好吧,奈特,你还能走吗?能走的话跟我上楼吧。” (29) 比奇不想承认自己看到奈特被带进来时的真实感受,他并不为此感到兴奋和喜悦,但他又感激桑多的慷慨。何况,如果多了一个人为自己分担,或许桑多使用比奇的频率就不会那么高——是的,客观来说他应该感到高兴,但不知为何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桑多进门时他正在擦桌子,他想尽快进入卫生员的角色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6 而不是仅仅变为床上的器具。 奈特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转问桑多——“我需要先去洗个澡吗,主子?” 桑多说随意,并指了指卫生间,交代里面有干净的毛巾,也有普通的洗漱用品。 比奇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当着桑多的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以作回避,又或者——“我需要和他一起吗?” “你待着吧。”桑多道,把酒递给他。 比奇犹豫了一下接过,也猛灌了几口。他的身子因为劳动和酒精很快就热了起来,但显然要面对接下来的事情还远远不够。 他没有和别人共同服侍一个人的经历,他需要那些小纸包里的东西。 他的下`身又隐隐地疼了起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片刻,桑多终于说话了,他说今早的饼还有剩吗,有的话就拿出来吧,顺便再从柜子里多拿两壶酒。 比奇起身去唯一的柜子翻找,今天离开时桑多给了他三个饼,但他只吃得进一个。酒倒是有很多,这大概能让服侍进行得更加顺畅。 他乖乖地把东西放在台面上,桑多又说——“你不用着急做这些卫生,先养好伤再说。” “我好了,已经……不疼了。”不知为何,比奇说了个谎。或许真的是害怕桑多因为新来的人更懂得技巧而把他换掉,他实在不敢想象再一次进入轮岗后会被阿诺瓦的人如何报复性地对待。 他揪住了抹布,眉头愈发拧紧。 他是听说过奈特的本事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轮岗那么多次而活着回来。不仅如此,他还听过b区的特管员夸赞奈特,那些夸赞的污言秽语听着刺耳,但确实是某种程度的肯定。 奈特不敢洗太久,匆匆忙忙就裹着下半身出来了。他的身子已经瘦得根根肋骨都看得到,但他仍然努力维持着步伐,强忍着不去看桌面的饼和酒。 他也没有避讳比奇在场,说到底他需要讨好的不过是桑多而已。 所以他走到桑多面前,干脆利索地就把浴巾扯掉了。 他已经准备完了,不仅清洗了外面还包括里面,他的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芬芳而绝非平日比奇闻到的臭味,而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脑袋,即便他已瘦得面骨嶙峋,比奇也得说他的五官仍然是精致的。 他朝桑多走过去,正当桑多准备说话时,他却抢先一步,两腿分开地跨坐在桑多的身上。 比奇没有亲吻过桑多,因为不敢,不熟练,不知道。 但奈特毫不犹豫,捧着桑多的后脑勺就亲了下去。 桑多有些愣神,一时间不知道手该往哪放。比奇也轻抽一口凉气,微微把头转开。 奈特亲吻得很投入,喉咙立马发出了讨好般的呻吟。他的手迅速地从桑多的脖颈伸进衣服里,下胯也微微向前磨蹭。 比奇猛地站起来,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匆忙地往门口去。 (30) “不,”桑多抓住了奈特的手,阻止他解开自己的皮带,稍一用力,将他推开一些,“你吃东西就好,我不打算现在和你做这个。” 奈特愣了一瞬,而后似乎得了赦免一样,立即从桑多的身上下来,马上扑向桌面的酒和饼。 比奇也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出去还是坐回原位。 他的脑子很乱,而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冒犯了桑多。 桑多让奈特吃慢一些,自己则站起来,他稍微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操起军大衣示意比奇和自己出到门外。 “如果你要我留下他,我必须操`他,”关上房门,桑多一针见血地道——“索坦松说了,半年一次的体检什么都会发现,我不可能把他留在这里却不碰他。” 比奇的心跳咚咚咚地在胸腔打颤,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一时还没适应,我会适应的,多两次我就适应了。 桑多摁住比奇的肩膀,捋了捋,“我知道这很难,毕竟他是你的朋友。但我不会让你和他同时服侍我的。我可以和他到浴室去,或者随便找间空的房。” 比奇继续点着头,他的手握又成了拳头。他知道此刻心里的感觉并不仅仅只有和朋友同时进行性`交易的尴尬,还有另一种情绪在体内翻涌着。 桑多注意到他的双手,还想继续劝慰,却突然明白什么似的,捏住了比奇的下巴。 “老天,”桑多沉下了嗓子,“你喜欢我。” “我……敬畏你。”比奇艰难地辩驳,可他的喉咙被掐住了,那声音显得喑哑。 桑多把比奇的脸抬起来,让比奇看着自己,可惜此刻比奇没有办法服从命令,体内乱窜的情绪和骤然觉醒的某种情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喜欢桑多,他怎么可能又怎么敢。 他不是一个受虐狂,在他的家乡他曾经想过成为一个强健的男人来保护自己的女人,可无疑桑多却让他变成躺在自己怀里的那个人。 桑多的存在扭曲了点什么,那是比奇所恐惧的东西。 比奇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桑多手指的温度和力量传到他的皮肤上,让他仿佛处在砧板上的鱼。 “你怎么会喜欢我。”桑多的语气带着惊讶,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喜欢过了,何况这爱慕还来自于一个受害者。 比奇没有回答。 桑多也没有逼问,只是松了手,又摁住了比奇的肩膀。他把比奇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以比奇的状态,他们并不可能完成这场交谈,所以他换了话题,对比奇道——“跟我去厨房吧,给你朋友多拿几个饼。” 比奇第三次点点头。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听话地跟在桑多的身后。 军大衣的味道从桑多身上传来,让他突然想起奈特的那句话——你不能霸占这个资源,你怎么能如此自私。 是的,他不能霸占这个资源。如果桑多不收留奈特,奈特只有死路一条。而收留奈特——他们必须性`交,比奇一定要接受这样的设定。 比奇对自己强调了一遍。 (31) 然而当天晚上桑多并没有把这个事情进行到底,他为奈特拿来了更多的饼和一些饱腹的粥,让比奇在放置杂物的房间铺了一张地铺。 奈特对这样的待遇是既惶恐又感激,可他已经撑得说不出话了,他贪婪地喝了三瓶酒,而后呼呼大睡。 往后的两天也是如此,桑多没有让奈特回去,但也没有碰奈特,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好像谁都没有做好准备提醒彼此。 比奇每天白天就帮忙清扫房间,奈特偶尔也会帮手,他们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虽然比奇不愿意这么说,但其实他知道奈特已经把他当成了竞争的敌人。 他和奈特一直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7 不算好,虽然两人处在隔壁将近三个月,但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奈特是最先向特管员出卖肉`体和灵魂的那一群,在他看来能获得水和食物比什么都重要。 或许也是这样的求生欲,让他顽强地在这群最先投入轮岗的人中生还。但与之伴随而来的就是奈特的冷漠,对布里的冷漠,对自己的冷漠。 虽然比奇帮了奈特,但他看得到奈特每一天向桑多求欢的意图愈发明显。 奈特自己心里清楚,这样的太平不过能维持几天,几天之后他再不能让桑多干他,那他就得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一旦他成功留下,他绝对不会像自己承诺的那样与比奇共处。 他的贪婪会让他想方设法地把比奇挤走,自己则成为霸占桑多的一员。 只是桑多一直没表态,所以他没有真正成功。 每一天晚上桑多帮比奇上过药后,都会躺在比奇的身边,但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比奇的想法,毕竟只要桑多开口,比奇肯定会回答——做吧,我准备好了,不做他就得被其他人用了。 桑多之前没有和比奇一起过夜,每一次基本上干完了就是小憩片刻就走。所以或许桑多对奈特也会一样,只是干一次而已,干完之后就会离开,回到比奇的身边睡觉。 但每次比奇产生这样的念头时,他都赶紧将之甩出脑海。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争宠,他如何能让自己变成这样。 桑多两天来都没有碰比奇,直到比奇下`身的伤彻底好了。桑多的药膏是从部队里带来的,效果十分显著。但桑多还是坚持每天给他擦两次,以防等到他们再次性`交时又将之撕裂。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桑多洗完澡后安顿了奈特,并把隔间的门关上后,照例让比奇将裤子脱了,分开双腿让他上药。 “我已经好了。”这是比奇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桑多没接,抠了一点膏药碰到那个部位,而后手指轻微地涂抹,让膏药均匀起来。 “我……我可以服侍你了。”比奇又说,他扯过一点被子盖在胸口,每次这样上药他都会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温度的原因,还是桑多认真严肃的表情造成的压力。 桑多还是没接话,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按压着,似乎在确定比奇有没有突然痛起来的可能。 比奇咽了一口唾沫,再道——“我……我没有你想的脆弱,我可以做——” 桑多没听他说完,就在比奇准备进一步解释时,他的手指带着滑腻的膏药,冷不丁地捅了进去。 比奇没有防备地低喘了一声。 这回桑多看向比奇了,他欣赏着比奇的表情的同时,手指缓慢地抽`插着,片刻之后问道——“可以做什么?” “可以……”手指在体内有着强烈的异物感,让比奇难耐地皱起眉头,“可、可以操我了。” 于是手指用力地抠挖了一下,比奇发出一记更清晰的呻吟。 (32) 桑多觉得燥热,他真的太喜欢比奇这副样子了。他知道比奇的伤没有好全,当手指插入到深处再缓缓抽出时,比奇的眉头皱得很厉害。 桑多解开了自己衬衫的领口,凑近比奇。比奇的呼吸变得混乱和灼热,在桑多亲吻其面颊和脖颈时喷到自己的皮肤上,热热痒痒的,十分畅快。 “舒服吗?”桑多问道。 不舒服,可比奇不想停。他扭头去看桑多的脸,可目光却不自觉地往下移动。 于是他瞥见敞开的领口和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肉,桑多的气味就像有魔法一样引诱着他把手抬起,让他碰到桑多的脖子,再顺着领口往下,伸进松垮的衣服里,覆上桑多的胸口。 桑多抓住了他的手腕,挪到嘴边亲吻了一下,而后将比奇的膝盖分得更开,让手指能更顺畅地抽`插。 比奇硬了,后`穴的捅戳并不能带给他快感,可那兴奋的感觉却随着桑多的体温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他喜欢桑多,桑多说中了。他的心里满是敬畏和恐惧,但还掺杂着暧昧不明的喜欢。 桑多终于上了床,他压上比奇的身子,开始更加疯狂和用力地亲吻着对方。他的吻没有落在嘴唇上,但却落在了锁骨,乳尖,胸口,小腹。 比奇的皮肤被粗糙的毛发刮擦着,那一处硬得更加厉害。 最终桑多又一次把自己支起来,坐在比奇岔开的双腿之间,他低头去看手指没入的一处,突然停止了抽动。 他对比奇说——“你不是想学着讨好我吗,那你自己吃给我看。” 比奇不愿承认自己第一时间就听明白了话里的含义。桑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穴`口,而手指安静地插入两个指节。比奇纠结了一下,继而稍稍动了动腰身,缓慢地收缩和放松起那一处的肌肉。 桑多也配合着他,每一次收缩就往里面推进一点,每一次张开又往外退出一些,但他始终不进到最里,欲进欲出的状态让比奇备受煎熬。 比奇没有用任何的粉末,此刻清晰的意识让他被巨大的羞耻感击溃。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下`身却随着自己的主动越来越硬,硬得青筋暴起,硬得吐出淫液。 最后他妥协了,他把脸侧向一边,再次闭起了眼睛,而后腾出一边手抓住桑多的胳膊,狠狠地往自己身体深处送去。 桑多的手臂也再次发劲,在里头快速地抠挖捅戳,奇异的饱胀感再次从后`穴传来,让比奇忍不住想握住自己的阴`茎。 但当然,桑多没有允许,他突然抽出了手指,彻底抱住比奇。他连裤子都没有脱,比奇赤裸的阴`茎一下子被衣料压住,摩擦得又爽又疼。 桑多说,要用工具吗,我拿工具插进去,你帮我舔。 可就是这个简短的建议,让比奇突然警醒,他反射性地箍住桑多的后背,慌乱地抗拒着。那冰冷滑腻又疼痛不已的记忆突然从他体内苏醒,让比奇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说不要!长官不要用工具,用您的……我受不了工具,我受不了。 桑多明白自己提错了意见,赶紧捋着比奇的后背。他的吻再次落在对方的耳廓和脖颈,而后自己握住了比奇的阴`茎。 比奇再次呻吟了起来,而这一回他没有松开胳膊。桑多带着老茧的手掌握上阴`茎的刹那,他差点就到高`潮了,所以他更加歇斯底里地箍住桑多的身体。 桑多快速地撸动几下,当拇指刮擦过龟`头的沟壑时,比奇迅速地射在两人之间。 快感为比奇的身体带来轻微的痉挛,他难以自制地伸出舌头去舔桑多的胡茬和耳廓,双手胡乱地摸索着对方的头发和后背。 直到桑多重新把他压回褥子上,抓住他的手摁在枕头上。 比奇以为桑多要进来了,但桑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会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8 ,而后淡淡地说——“睡吧。” 说着擦了一把比奇额头的汗水,干脆地走入隔壁的房间里。 (33) 比奇最终忍着没有抓住对方的手腕,而是目送桑多进入门后。 桑多终于要做这件事了,罪魁祸首却还是自己。比奇的心脏难受得不行,以至于他用被子将自己包成一团,把脑袋用力地压进枕芯。 他很害怕听到什么——他就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奈特的叫`床。 那是b区的特警员没按捺住,隔三差五跑到奈特的房间里逍遥的时候。 奈特总是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们舒服,于是那断断续续的淫语浪叫伴随了比奇一整夜。 奈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会以最不可思议的姿态渴求着对方的阴`茎,会扒拉到对方身上说自己痒得不行,会像畜生一般匍匐在对方脚边求欢,会疯狂地、主动地起伏着,带着哭腔央求对方射进他的身体里。 比奇拿枕头捂住耳朵。 那时候他满心只有恐惧,就怕那两名特管员嫌一个不够,过到隔壁来抓人。所以即便他不想听,但还是紧张地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的后背都是冷汗,每一次听到类似于门锁的响动他都毛骨悚然。 但显然他的担心多余了,奈特一个人就能伺候好两个,那些特管员根本无暇他顾。 然而比奇现在却不是恐惧,是另一种难受。 这感觉让他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只要把那两名特管员的脸替换成桑多,他的胸口和胃就隐隐作痛。 原来心痛的感觉和肚子饿很像,仿佛有一只手抓着脏腑拧动。 不过比奇的担心是对的,纵然桑多没有打算真正做到底,而只是想谈一谈或声明一下,但奈特几乎在桑多进门的一瞬间就发现其没有释放的欲`望。 奈特直接贴上了桑多的身体,手一探便握住了早已硬起却未得释放的阴`茎。他说主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太久了,你好好弄我吧,不要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说着他不住地亲吻着桑多的脸,桑多挪开他一边手,他的另一边手又摸上,直到最后桑多不得不干脆把他两边手都抓住,将其摁回被褥里。 “你先等一会,你听我说。” 桑多不得不说这样的勾`引让他受不了,奈特的声音让他两耳被血液撞得突突直响。奈特就像湿了的棉花一样软,和比奇完全不是相同的触感。 几天的休息也让奈特恢复了不少血色,他的脸上再不是当初见到时那副极其病态的模样,相反还有了一点光彩,让本就很大的眼睛愈发有神。 奈特喜欢这个姿势,每次他被人这样摁住时,他就知道身上人的气息是不稳的,他们的体内冲撞着欲`望,只要再稍加撩拨,便能如射`精一样畅快地释放出来。 他把身上的被子踢掉,让桑多能更完整地看到自己的肉身。他还有一些伤痕没有好,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令人揪心。 他还想弓起脖子去亲吻桑多的嘴唇,但桑多稍稍往上抬头,躲过了。 “您可以完事之后再和我谈。”奈特道,他的膝盖位于桑多的两腿之间,而只要举起,就能磨蹭到欲血贲张的一块,“或者您完事之后,就什么都不想谈了。” 他的膝盖缓慢地研磨着,桑多必须承认被这人勾起的邪念让他不想闪躲。其实他真的可以操一发,反正比奇是这么要求的,对方是这么渴望的,而如果他确凿操了——指不定还算是救了奈特。 特管区确实是个滋养罪恶的地方,好似错误的事都比正确的事理所当然。 “我很期待被您征服,”奈特轻声说,“b区的特管员不行,所以才喜欢用那些器具折磨我们,但我知道您不是。” 他的膝盖更加用力了,而这一回再弓起脖子,他成功地咬了一口桑多的唇肉。 “赐福我,”奈特道,眼睛里满是渴求,“我很期待被您的善意填满。” (34) 啊,老天,如果比奇有奈特千分之一的骚劲,桑多可以保证自己会彻底操软了比奇,把他操到失禁,操到根本不可能再下床搞什么卫生。 比奇不需要搞卫生,他只需要在床上浪得自己舒服就可以了。他应该好好地和奈特学一学,那桑多敢肯定即便有一天他从特管区离开,他也要将比奇一并带走。 奈特的话太容易激起特管员的罪恶了,让他们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可以在这片天地为所欲为。 奈特确实被b区的人开发得很好,他知道如何去满足这类被流放的特管员的虚荣心。 他会做出一种虔诚的姿态接受对方的掠夺和征服,而他还会不停地感谢,感谢他们的粗暴,感谢他们的进犯,感谢那些精`液和汗水,感谢他们弄出的鲜血。 可惜他找错了人,桑多——按照索坦松的话说,如果桑多再不选一个人的话,他真怕那条管子都堵了。 “不要对着我这样,这没有意义。”桑多声明,虽然他确实有那么几秒钟的动摇。他真的想操一遍再说,既然对方已经骚到这份上,那他不操白不操。 不过当然,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他必须把声明说在前面,而如果听罢声明后对方还执意如此——那他再做定夺。 “我不可能收留你的,即便你让我再舒坦,我也做不到。我可以给你吃的,给你喝的,我能让比奇定期去看你,顺便送你两床被子和几件干净的衣服,但你不可以留在我这里。”桑多说着,感觉到抵着自己胯下的膝盖正在放松。 “我收留一个人,那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可无论是规定还是我个人的精力所限,我不能再随身放着更多的人。如果你需要,我会尽快帮你找到还没有卫生员的特管员,努力救你脱离去轮岗的灾难,但我能做的只到这一步。” 桑多继续说,他望着奈特脸上的情`欲慢慢消退。他当然知道奈特的欲`望是故意呈现出来讨好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冷静得那么快。 “你还可以在我这里留三天,三天之后如果我找得到特管员,我就把你转赠出去,而如果我实在找不到……”桑多顿了顿,放缓了音调,“对不起。” 奈特脸上的情`欲彻底收拢了,此刻他表露出极大的失落和沮丧,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愤怒。 “我……我可以做得很好,我可以做得超过比奇——” “我知道,但比奇已经跟我了,是他让你活到了今天,而如果你认为我有朝一日因为你的好而换掉比奇,那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了。” 桑多说完,等了片刻,奈特没有回应后,他再补一句——“现在我要松手了,你自己选择还要不要往我身上扑。如果你像刚才那样,那是的,我会狠狠地把你操一顿,但它改变不了我刚刚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19 说的话。” 桑多慢慢地把手松开。 或许也是刚才用力过猛,在对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点红痕。 而奈特没有继续往上扑。 “你确实很骚也很诱人,我相信会有人选上你的。”桑多彻底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烟,磕了磕,抽出一根点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时回不过神的奈特,最终把自己的烟递给他,让他也抽两口,再认真地想清楚。 这是这几天来桑多能找到的最佳处理方法了,但即便自己有所承诺,他也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找到适合的人选。 桑多在特管区的声望并不高,愿意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除了索坦松外屈指可数。但索坦松是不可能帮这个忙的,毕竟他也有了科里亚。 然而桑多不喜欢坐以待毙,所以哪怕现在没什么特管员服他、怕他,可若是他干掉几个阿诺瓦的手下,情况就不一定了。 奈特总算挂回了正常的表情,他抹了一下脸,好似擦掉了两滴眼泪。 “你是个好人,”在桑多灭了烟且准备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奈特突然苦笑了一下,道——“但在这里,善良是没有意义的,长官。” “如果我真的善良,大概就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了。”桑多听罢,平静地回应。 (35) 然而几天之后,当桑多把自己的想法像索坦松坦白时,索坦松对此表示一万个反对。 “那个人我知道,就住在比奇隔壁,你之前把自己关起来什么都不懂,我却看着他主动勾`引了所有c区的特管员——他就是一个贱`货,他自己选择这么做。”索坦松的评价毫不客气。 “他正在死亡。” “每个人都正在死亡,”索坦松耸肩,“包括我,你要不要也拯救一下我?” 桑多也是没办法了才向索坦松开口。 他在北区c栋里除了自己手下的几个和索坦松的人以外,谁都不认识。 他确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太久了,以至于现在一个其他区的特管员都叫不出来。 他很多年没有享受过这番待遇了,毕竟只要阶位上去了,那他根本不需要主动认识手下,那些人就会使劲地在他眼前晃到面熟。 他丢失的技巧很多,显然不只是道谢这一种。 他是在索坦松的卧室里和对方谈的,科里亚在旁边晃来晃去。索坦松欲言又止了很多回,最终还是回到七楼的办公间时,才把话题深入下去。 “今早我见到阿诺瓦了,”索坦松又把帘子拉起来了,他好像已经和这里的雪一样讨厌阳光,“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记恨我们的行为。” 索坦松一直和阿诺瓦井水不犯河水,哪怕其他区或其他栋的特管员在背后说闲话,他也一概不参与讨论,索坦松知道阿诺瓦的厉害,他要真想对付哪个特管员,那也不会从特管员本身下手——而是从他身边的、屋里的犯人下手。 “虽然我们和他是平级,但还是收敛点好,你不可能又保护比奇,又保护比奇的朋友——他的朋友那么多,你保护得完吗?” 桑多这回也不和索坦松对着干了,他只是把帘子拉开一条缝,扯过一张椅子,在光线照得到的一块抽着烟。 “而且我过两天要去接新人了,我还指望你帮我照顾一下科里亚。拜托了,桑多,奈特那类人就应该送去轮岗,那是他们能施展才华的地方。” 桑多喷出一个鼻音。 严格来说现在他低索坦松半级,所以他不会直接呵斥对方,但这样的评论让他听着刺耳。 林子的前方已经有三辆卡车装满了,还有几辆正不断地有人往上搬运。与北区c栋正对着的是南区c栋,东西南北四个区把这里围成一个圈。 不过好就好在由于北区是最新的一个区,楼房也比其他的高,越过南区的楼顶,可以看到一条像黑线一样的铁栅栏。 栅栏开了两个口,一个口是巨大的铁艺闸门,它将在几天之后运送新人进来。另一边则是一个小门,之前桑多出去时就从那小门过。 闸门每隔五十米有一个岗哨,哨塔高耸,在阴沉的天空映衬中显得突兀且肃穆。 最靠近林子的岗哨则有一片空地和伙房,每天早上浓烟滚滚,焚烧尸体的味道便从那里传来。 而再往右边看,则是一排两层建筑,里面堆放着日用杂物和一些器械弹药。在窗口的位置看不到他们站岗的人,但可以看到那房子露出的一个角,有人头在角边攒动。 所有人不是穿着黑色的军大衣就是灰色的土布衣裳,让整个天地没有一丝色彩。 “阿诺瓦的人站岗吗,为什么我和你的人不需要站岗?”桑多突然问道,一口烟雾钻出窗户的缝隙,弥散到阴霾的天际。 “那么冷,能不站我就让他们不站了,冻出什么毛病来,这里的医疗设备也跟不上。阿诺瓦他们皮糙肉厚,能者多劳。”索坦松以为桑多放弃了之前的挣扎,也缓下了声调。 “多久轮一班?” “一天四班,早上,下午,小夜,大夜。”索坦松答,瞥了桑多一眼,忍笑——“怎么,你还想让自己手下的人去吃苦头?这里可不是新兵训练营。” 索坦松想着桑多是犯了在部队时的老毛病,但当他看到桑多死死地盯着那些岗哨时,不知为何,索坦松仍然产生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索坦松问。 (36) 桑多没有接索坦松的问话,又把话题扯回原先的讨论上——“c栋就一个空缺的特管员都没有了吗,他们人人都有自己的……卫生员?” 这词从嘴里说出来还有些别扭,毕竟它推翻了桑多前半生对卫生员的定义。 “都有了,除非弄死了,不然一般没人换这个。你知道,那都是操出点感情来的人了,你要实在想,就得下硬命令让某个人收——不过这事估计你做不出来,你也别丢给我做。”索坦松摆摆手,趁桑多提议之前先表示反对。 桑多目光转回窗外,又是话锋一转,道——“站这种岗,冻死很容易吧。” 虽然索坦松觉得桑多的问话有点跳跃——不知道桑多是什么星座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冻死不容易,这不有酒吗,在这站岗也不是和外头那样杵着一动不动,可以随便走走。但他妈摔死的倒不少,喝多了脚一滑,直接从上头滚下来。” 说着他哈哈笑了两声,见到桑多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下来。 但桑多的表情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这时候变化,反而让索坦松的内心敲响了警钟。 于是他突然不说了,眯起眼睛打量桑多的表情,思索片刻后,压低声音道,“桑多,这样的摔死是没有选择性的,不可能只死阿诺瓦的人,大家都会看出猫腻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0 。” “如果大家都看不出猫腻,那他们的死还有意义吗?”果不其然,桑多承认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要和阿诺瓦的人干上,无非需要做到两点。 第一,是让所有人知道桑多敢杀阿诺瓦的人,让阿诺瓦意识到这地方不是由他们这群糟粕说了算。 第二,则是给上头一个看得过眼的报告。 喝多了摔死,真他妈的,桑多怎么就没想到,这片地方除了劳动过量之外,还有那么创意的死法。 索坦松还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他走到猫眼看了一下,而后把门锁拧开。 这是桑多第一次见到这名高级特管员,而他相信自己后半辈子不会再见到比这人更庞大的存在了。 那人的脑袋几乎贴着两米高的门框,身子也差不多有木门那么宽。他十足巨大,脸上的胡子让他的外型显得更加粗犷。 他连军大衣都没有穿,薄薄的衣服袖口下有着遮不住的刺青和疤痕,他的腰上插着一条警棍和一把手枪,还有一个子弹袋,另外还有一把匕首别在大腿上。 这他妈杀人犯都不长那么凶残。 桑多已经很高大了,可和这人比起来,估计也不过是套娃的第三层。 索坦松和他很熟络的样子,马上笑开,拉着他介绍桑多,也介绍对方。 这人叫格里菲斯,他伸出手和桑多握了握,桑多发现那刺青密密麻麻,甚至布到了手指上。 他从索坦松那里领了十个人的档案,作为他们区即将收纳的新人,而后和桑多点点头,便再矮了矮身子,从门框边擦过去。 “东区a栋的,元老了,下次再见别忘了他的名字。”索坦松提醒桑多。 “他什么来头?”桑多随口问道,他肯定不会忘记这人的名字,毕竟这体魄在莱文国内还真是不常见。不过回想刚刚那人打招呼的口音,好似压根不是莱文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之前可是宁晋一个议员的高级安保,政变之后逃难过来的,看不出他有管人的头脑吧?”索坦松轻描淡写地道。 看不出,桑多想说这人不需要管人的头脑,光是往那一站,别人都给他跪下了。 不过说是逃难,莱文也没算给这人好果子吃,来到这里好生招待几个月,把该套的信息套完,转个背就给送特管区来了。 政治难民管战争难民,也不知这是高明还是不高明。 (37) 所以当桑多在第三天早上,亲自去找了只谋面过一次的格里菲斯,并再次拜托索坦松,最终总算让格里菲斯来领走奈特时——奈特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结果,那就是被这个人操到四分五裂。 他不知道到底是进入轮岗能活得久一点,还是跟着这个人能久一点。 而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他把能对比奇说的最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 就在桑多让格里菲斯看了奈特的脸,并将之带出去做进一步详谈时,奈特冲到比奇的身边,一下子把他正在收拾的餐盘掀翻。 “你这恶毒的家伙!”他一把掐住比奇的脖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将其甩向餐桌,“我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比奇根本没反应过来,当他看到格里菲斯时,他和奈特一样震惊不已。 桑多完全没有和他打过招呼,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桑多过到隔壁,实际上根本没有操奈特。 他的腰撞到桌角,脚一滑差点跌了一跤。他赶紧扶住桌子边,无力地辩解。他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这样对你,我连想都没有—— 奈特一巴掌扇到比奇的脸上,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可自己眼泪却一下子涌出来,他的拳头用力地捏着,周身因恐惧和愤怒而发抖。 “你不会好过的,我告诉你……你不会好过的!你以为你能霸占桑多多久,你以为你的好日子能过多久!”奈特上前两步,又想一拳砸在比奇的身上,但比奇马上后退,一路缩到床脚。 他又惊又俱,更是满心的愧疚。 他还想继续辩解,奈特却指着他,咬牙切齿,尖刻地断言——“就凭你的模样和你的那些手段,哪怕把你丢到轮岗都不会有人要!我希望他们把你操得肠子都出来——比奇,我真心这么希望!” 比奇也浑身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拼命地反思自己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在奈特第一次引诱桑多时,他没克制住情绪往门口走去。 他很后悔,他真的很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幼稚和任性。 他确实没有奈特知道如何讨好人,可他敢发誓也不可能想着去害人! “我去求长官。”比奇茫然了一会,突然从床边爬起来,顾不上双手满是先前的碎片划开的裂口,急匆匆地就往门口跑去。 “我愿你在遍体鳞伤中煎熬,永远也得不到平静!”奈特在他身后咆哮,声音嘶哑而绝望。 可偏偏就在这时,桑多简要交代完毕,推门进来了。 本来格里菲斯也要跟着他一同进来,但率先见到眼前的一幕时,桑多马上把门掩了掩,让格里菲斯在外面等。 奈特骤然安静了下来。 而比奇仍然不停地发着抖,他努力地稳着呼吸,却一点用都没有,他的两耳嗡嗡直响,连自己发出的声音也不真切。 他知道这样的要求过分了,但他还是说出了口——“长、长官,奈特的身体可能承、承受不住,我、我们是不是可以换——” 可惜桑多没有听完。 他只听了一半,心头的怒火就猛地蹿了起来。他妈的他拜托了好几遍,还硬着头皮去东区拜访,才好说歹说让格里菲斯收下奈特,现在比奇居然敢说这人不合适。 自己真是对比奇够好了,好到比奇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胡闹!”桑多对着比奇,低声骂道——“能给你朋友找到就不错了,你还跟我讲什么条件?!” (38) 比奇不再多话了。 他很想祷告一下,可现在那些词汇上到心头就觉得惶恐。在家乡的时候他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痛苦和压力,而当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桑多招手让奈特过来,奈特不敢犹豫。 格里菲斯的身形横着比都有两个奈特那么大,奈特走在他的身边就像一个小鸡仔似的。 一行三人从走廊经过时,在走廊里和阿诺瓦以及其四名手下打了个照面。 阿诺瓦死死地盯着桑多,桑多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这是桑多来到这里四个月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打量阿诺瓦——他蜷曲茂密的头发,与鬓角连在一起的络腮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1 胡,深陷的眼窝,凸出的眼球,以及脸上那一块印记——那是他曾经被当成战俘,被烙印在脸上的污点和功绩。 对于这一块烙印的历史,桑多听说过。 那是很多年前,大家都还年轻时,阿诺瓦参加了平复边界纷乱的战争,由于各种不可知的原因,他被敌方俘虏了。 战争没结束就被俘虏,可想而知会遭遇多么严酷的拷打。但即便如此,阿诺瓦也死咬着没吐出半个字。 当自己人过去解救时,他的脸上就有这样触目惊心的痕迹,这痕为他换来了军功章,以至于那么多年来他不仅不愿意让这痕迹抹平,还专门用针尖刺破了那烙印的形状,用墨汁进一步地加固上去。 这对他来说是某种肯定,而到了如今,成了他为自己所作所为找的借口。 “长官,你怎么老是捡中垃圾,”阿诺瓦手下的一个人似乎以为奈特被桑多收了,不住轻笑调侃,他抬起手摸了一下奈特的脸,转向桑多——“要不去挑个新的吧,这都被我们玩松了。” 跟着的另外三个人听罢,立即笑起来,他们都参与过奈特的轮岗,不止一次,算是熟客。 “是太松了,你不怕他随时弄脏自己的裤子啊?”另一个人也调笑起来,在奈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第三个人也凑上前来,在奈特的脖子上嗅了嗅,突然捏住了鼻子,惊恐地转向桑多——“不得了,长官,他这么臭,等会熏到你。” “长官哪里是普通人,说不定都习惯了,操出屎尿屁来才有成就感,对不对?”第四个人的手也朝奈特伸去,在他跨上狠狠拧了一下。 然而只有阿诺瓦没有做声,他的目光从桑多脸上转到奈特脸上,再抬头看了一眼格里菲斯,最终继续与桑多对视。 奈特的心跳剧烈起来,突然迈不动步。他浑身都很难受,那难受仿佛挤压了好久,当下骤然爆发一样,于是一瞬间便从躯干过到四肢。他的膝盖和双手都不停地打颤,心跳咚咚咚地让他不知如何继续呼吸。 他已经不是人了,他完全不再有为人的尊严。 那一刻他感觉到的不是肉`体上的疼,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寒意。 他不想活了。 是的,真他妈奇怪,他拼命地活到了现在,就指望有一天风云变幻,他能熬到活着呼吸自由的空气。可为什么仅仅是这几句已经耳熟能详的调侃,却让此刻的他如坐针毡。 现在那种绝望的念头却那么强烈,强烈到他一步也不想跟了。 他眯起眼睛看向转角的那个窗口,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冲过去,是否能在被拦下之前,纵身一跃。 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到底是为了多见一天的阳光,还是再多受一日的酷刑。 其实归根结底,一切都不值得继续坚持。 他苦笑了一下,眼眶居然也酝酿不出半滴泪水。 “他不是桑多的,是我的。”在众人继续奚落之前,格里菲斯突然操着低沉的嗓音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几个人骤然闭了嘴。 而这话,终于让阿诺瓦也开口了。 他狞笑一下,森冷地质问道——“什么时候东区的管理员可以来北区要人了?” “现在。”格里菲斯依然轻声回应,他头一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阿诺瓦,“你要和我抢吗?” (39) 要说一点都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桑多还是奈特,以及阿诺瓦和手下的四个人,都一时没再继续说话。 对阿诺瓦而言,他觉得既震惊又奇怪。东区是最早建立起来的一个区,正如索坦松说的那样,里面的高级特管员全是特管区的元老。他们几乎在特管区还没完全落成之前就被流放来了,看着甚至是帮着特管区建立。 他们不喜虐待,但也不热衷多管闲事。所以和最新的北区除了资料交换之外,不要说往来了,就算是迎面走过,都未必会打招呼。 他们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之所以他们不乐意插手如北区这样的事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东区大部分是第三方国度的罪犯。这类罪犯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大家都有自知之明不在莱文的国土上惹莱文的人。 格里菲斯又是东区中最古怪的一个,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仅鲜少与人交谈,就算是吃饭的桌子也没人敢靠近。大家都看得到他的体魄,也看得到身上那些怪异的纹身和伤疤。关于他的传言太多了,没有人愿意以身试水地探他身手。 阿诺瓦只知道他和索坦松有往来,但交情有多深——说实话,他还没觉得交情深到对方会替其或朋友保人的地步。 对奈特而言,这则是他从来没有遭受过的待遇。没有人挡在他的前面过,无论是在自己的家乡,还是在这地狱般的地方。 他没有布里那么温和的脾气,也没有幸运到如比奇一样能被桑多一眼相中,他的每一块饼、每一口水都是凭着出卖肉身和灵魂换来的,可出卖之后,他只会变得更加廉价。 廉价到如今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无论是这些用过的、没用过他的特管员,还是他自己的同胞。 而对桑多来说,他感到万分好奇。他和格里菲斯只有一面之缘,算上前几天从索坦松口里问到他没有自己的“卫生员”再腆着脸去东区碰运气,也只能算见过两面。 虽然自己没有对格里菲斯隐瞒任何关于奈特的信息,但他也绝对想不到对方在听到这样的奚落后,不仅没有直接把奈特丢回给他,还能出言维护一下。 阿诺瓦没有再拦着他们,当然了,有格里菲斯这个无论是体型还是名誉都在其上的人走在前面,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不让开。 奈特的手脚依然颤抖得不停使唤,踉踉跄跄地一路往东区走。 直到三人走到东区的门口,桑多才朝格里菲斯伸出手。他说我不知道如何对你表示感谢,但我一定会记住你今天对我的帮助,我欠你一个人情,希望以后有机会还给你。 格里菲斯一把抓住桑多的手,手上的老茧厚得如手套。他用另一边手拍了桑多一把,紧了紧,最终双手一起松开。 “我听说过你,桑多。”格里菲斯突然说。 “听索坦松说?”桑多笑了一下,仰头看格里菲斯。他还真不知道索坦松会把他描述成什么样,顽固不化?刻板教条?自命不凡?或者再偏门一点——性冷淡或者制服狂。 “你,还有那个难民营。”格里菲斯没有笑,他静静地望着桑多的脸。 好吧,看来媒体真是无孔不入,连这电话都没有的地方都能宣传到位。 桑多想解释两句,但格里菲斯却抢了话。 “你做了点事情的,我知道,”他点点头,最终说,“我们都知道。” 说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2 完格里菲斯再没停留,轻拍了一下奈特的腰,转身朝他们的宿舍走去。 那一刻桑多并不明白对方所谓的“做了点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不知为何,望着格里菲斯庞大的背影,他突然感觉到一点点的希望。 看来这冰天雪地之下不是一点火星都没有。 不是一点暖意都不存在。 (40) 回到房间时,比奇已经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听到门锁时他仍然很紧张,他认为桑多是要回来训斥他了。 他确实什么都做不好,不管是跟桑多之前还是之后,不管是没能救布里还是没能救奈特,他知道自己甚至连床上最简单的分开双腿都做得不尽人意,既学不来奈特的放`浪形骸,也不知如何像科里亚一样乖巧。 桑多关上门,径直朝比奇走来。 比奇揪着抹布低着头,开始不停地说对不起。 其实他也不知道对不起什么,就是心里头很难受。 桑多抓住他的肩膀翻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让他抵在水池边上。他握住比奇的手腕,再顺着手腕往下摸去。 比奇闭上眼睛,不敢做一丝一毫的反抗。 桑多说,你怎么回事,嫌我不够好,做的安排不满意?那要不要我也给你介绍另一个特管员? 比奇一听,大惊,他忙说没有,怎么可能,长官对我很好,我是有多幸运才能比他人过得舒坦。 “好吗,我怎么感觉不到。你一直跟我提要求,是什么原因,是我太纵容你了,还是你胃口本来就那么大?”桑多的手隔着裤子握住了比奇疲软的一处,缓慢地揉搓起来。 比奇骤然抽了一口气,老天,这让他怎么好好思考和回答问题。他更用力地揪紧了抹布,直到那本来就干得差不多的可怜的布料还能拧出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提要求,是我胃口太大了,是我贪得无厌了,是我——” 桑多突然加重了力道,一阵疼痛从胯下袭来。 比奇马上扶住了案台的边缘,抓住了桑多的手腕。可他抓了一瞬又立即松开,任由桑多随着手掌的力量加重呼吸。 灼热的气息喷在比奇的脖颈,血液也因惶恐而愈加沸腾。 他稳了稳声线,继续断断续续地辩解,“我不会再这样了,原谅我……我以后一定更尽心地服侍您,我……” “怎么尽心?”桑多此刻的兴致很好,而他想听到这人嘴里发出更多的声音。其实无论比奇怎么回答他都喜欢听,那略带颤抖的声线好似总能轻易地挑起他的占有欲。 这是多么罪恶的事情,可桑多每一次都无法克制自己。 “像、像奈特那样。”比奇艰难地道。他仍然以为桑多已经和奈特做过,所以他必须声明,“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如何服侍您的,但如果需要,我……我会努力学。” 桑多的手停了一下,而后马上意识到比奇的误会。 不过他并不想就此澄清误会,与之相反,他对比奇所谓的“学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怎么学?”桑多步步紧逼。 现在比奇连吞咽唾沫都变得小心和艰难,他也不知道怎么学,他只能凭着自己见过的奈特的模样来描述。他说我也会叫的,我……我也可以舔的,我、我不知道,可我真的忠诚于你,我只忠诚于你,我感激你,我敬畏你,我—— 桑多的另一边手上来了,他扯开比奇的扣子伸了进去。 比奇的身子是温热的,手掌还能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此刻把比奇牢牢圈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好到桑多只需要这样抚摸着他,闻着他的味道,下`身就已经硬得难受。 他在比奇的脖子上亲了一下,手指掐住了某一处轻微地捏拧。 比奇无法再说出更多恭维的词汇了,取而代之的是喉管不自觉地发出一记疼痛的呻吟。 “好,那你试试看。”桑多说着,那吻便从脖颈过到耳廓。 比奇思索了片刻,而后深呼吸了几口,把眼睛睁开,接着他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带着桑多的手,顺畅地摸到内里。 (41) 比奇需要药,否则他淫`荡不起来。 无论是那些能让意识变得模糊的东西,还是能让身体充满渴求的玩意。 这或许是他在轮岗室学到的唯一重要的事,他知道那些药物能把他变得多下贱。 桑多的手从前面过到了后面,他揉`捏着臀肉,再慢慢往臀缝间深入。他喜欢每一回第一次插进比奇身体时的反应,那种不自觉地肌肉紧绷,眉头紧锁,无可自控地泄出的浅浅呻吟,和脸上略带痛苦的表情,简直让他一刹那失掉理性。 他的力量逐渐加重了,后`穴似乎也配合着他手指的触碰,一下一下开合与收缩。 比奇在邀请他——虽然是无声的,但他感觉得到。 他咬住比奇的耳垂,更用力地嗅了一下比奇的味道,接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对方的耳廓,比奇便轻微地颤抖起来。 然而比奇的目光却过到旁边的柜子上。 从他第一次到这间房开始,他就见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装在盒子里的东西。只是桑多除了毒品、润滑剂和安全套之外不给他用多余的东西,他便也没有问过。 “那些都是什么作用的,长官?”比奇偏头,让桑多注意到自己的视线。 桑多抬眼看了一下,说不确定,索坦松给他拿来的,不过他没用过。 “你要用?”桑多的手指就着干涩的穴`口插入一个指节,在里面缓慢地抠弄着。 比奇的呼吸变得混乱不堪,抓着案台边缘的手指愈发用力。每一次桑多在门口磨蹭都让他很煎熬,尤其是那几天上药的时候,他不是希望对方进去,而是希望对方停止。 不过现在他要表现的是渴望被插入的欲求。 “我在轮岗室里被人用过,但我不知道是哪一种。”比奇咽了一口唾沫,左胸的一处又加快了跳动了节奏,那些画面闯入式地挤进脑海,让他的后脊立即溢出一阵冷汗。 他被推进去,被绑住手脚,被塞进几片颜色不同的药物,再被灌了一碗辛辣的酒。下一秒他的衣服就被脱得精光,后背磨上粗糙的木桩。紧接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再他的胸口,龟`头,阴囊和后`穴涂了一些微凉的膏药,最终给了他两巴掌,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药物便内外兼并地起效了。它让自己的血液欢快地沸腾,使得身体感到燥热和空虚。而一旦有了这样的开始,往后身体的敏感度便呈几何数地递增。 他的肌肉变得绵软不已,每一寸皮肤都渴望着被抚摸和捏拧。乳尖和龟`头的位置却酥麻难耐,仿佛有蚂蚁在啃噬着肉身。 他的后`穴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3 却又痒又疼起来,以至于即便他不认为插入能给他带来快感,也需要伸手去掏,去抓挠着止痒,抓到到穴`口,再从穴`口抓进去。 索坦松把他救下之后,他自己打了出来,第一次射`精只给他片刻的喘息,而他不得不借着这样的喘息拼命地揉搓着后`穴。 他觉得后来那处的裂口不仅仅是假阳`具撑裂的,还有他用手指抓破的伤。 他只休息了十几分钟,阴`茎又一次扬起了头,他不得不再打了一次出来,而后继续抓挠着身后,反复打了第三次。 直到精`液变得稀薄,周身大汗淋漓却疲惫不已。 “你不怕吗?”桑多听到比奇的回应,仍然有些担忧。他看得到比奇从轮岗室出来后几天的状态,惊惧和不安全感几乎要了比奇的命。 虽然他也很希望对方能表露出犹如奈特的一面,但如果要让其重新经历一次痛苦——不,桑多对性`欲还没有那么大的渴求。 “怕,”比奇诚实地说,他犹豫地转了一下`身子,迅速看了桑多一眼,又把头扭回来,用力地盯着洗手池,不确定地说——“但……但长官和阿诺瓦的魔鬼不一样,不、不是吗?” (42) 这是最值得桑多骄傲的事情,当比奇主动地离开他的身体,从柜子上看着那些药剂的名字,几乎每一盒吃了一片,以至于桑多都不得不阻止他时,桑多忽然觉得比奇不是不骚,至少他对自己是愿意骚起来的。 桑多喜欢这种专属的占有。 比奇用几口酒送了那些药片后,还想问桑多要点放松的粉末。 桑多捏住比奇的下巴左右打量,问——“怎么,不喜欢意识清醒地知道谁在干你吗?” “不,”比奇说,“我……我只是想更放得开一些。” 桑多犹豫了一下,最终从盒子里丢出两个小纸包。现在比奇使用这些小纸包已经越来越熟练了,而它们能让自己更快地亢奋起来。 桑多像观察一个实验一样盯着比奇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他看到比奇的皮肤慢慢地变红,看到他的额头开始溢出汗珠,看到他把盒子里一些崭新的器具拿出来,用热水清洗干净,再看着他的手逐渐发抖,呼吸越来越急促和混乱。 桑多似乎看到药剂推着他往某个阶段走。 比奇起先还能克制体内的难耐,那股燥热缓慢升腾时,内裤包裹的阴`茎也开始昂起脑袋。它被内裤勒在里面不得释放,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胀痛起来。 桑多也用了一个小纸包,他需要把这一刻延长一些。但很遗憾即便比奇用了催情的药物,但最先忍不住的还是桑多自己。 桑多让比奇再灌下一小瓶酒后,终于吩咐——“把衣服裤子脱干净了,到床上来。” 比奇也不再拖延,把衣服一件一件除去,整齐地放到椅子上,接着走到坐在床边的桑多面前,慌乱又略显急促地帮桑多解开皮带。 他没有上床,而是于抽开皮带的环扣之后,在桑多的胯间跪下。 此刻药物已经让他的鲜血冲撞了,耳膜如之前那一回一样嗡嗡直响,逼得他更加快速地拉开桑多的裤链,颤抖着隔着薄薄的内裤布料,张口轻咬着鼓起的一块。 他的唾液和桑多的淫液混在一起,让内裤湿了好大一片。他拼命地嗅闻着桑多的味道,直到再也等不及,将内裤扯下,抓住桑多的阴`茎一口含住。 桑多喜欢简单直接的方式,所以他很少为桑多口`交。他的技巧并不熟练,到了现在也不知如何掌握节奏,所以他只是拼命地舔舐着龟`头溢出的晶莹,再如饥似渴地吞咽进去。 身体除了热之外,慢慢地发痒了。 虽然这一回没有涂抹外用药,但他的肌肉已经放松下来。 他一边舔弄着桑多的阳`具和上面凸起的血管,一边缓慢套弄着自己的阴`茎,直到双唇泛红,阴`茎也湿润滑腻。 或许是药剂作用,又或许是意识的模糊让心底的欲`望更彻底地显露出来,当比奇想象着这样的阴`茎待会将狠狠地插进自己的后`穴,顶到让他疼痛不已又难以想象的深处时,期待的情绪竟越来越旺盛,逐渐盖过了对疼痛的恐惧。 他眼前的景物在晃动,而且晃得越来越厉害,于是他索性闭上眼,感受着桑多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发间,随着他前后的动作施力配合。 桑多的阴`茎滚烫坚硬,在他手里偶尔兴奋地弹跳一下。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便停止了动作。 “长官,”比奇吐出阴`茎,抬头请示般地望向桑多,“我……您、您想看我`操自己吗?” 桑多愣了一下,而比奇便将之当成默许。 他爬上了床铺,跪在褥子上,他自行挖了一些润滑的膏药往后`穴擦去,接着拿过清洗干净的假物,对着自己的穴`口缓慢地挤进去。 “你他妈真让我吃惊。”桑多感慨。 比奇做了一个错误的事,他不应该让桑多发现自己这一面的,否则桑多自己都不敢保证,以后他会不会对这样的程序上起瘾来,从而将之愈演愈烈。 (43) 穴`口努力地吃进假物,异物感也随着深入愈加明显。当比奇总算将之彻底插进去时,他重新爬回了桑多的胯间,趴伏在床上继续吞吐侍奉。 桑多坐直了身体,以至于自己可以一边享受比奇的舔弄,一边用手够到插在比奇后`穴的假阳`具,缓慢又深入地抽`插着。 或许也是被东西插入的刺激,比奇的吸纳比先前更加猛烈了。他的喉咙随着桑多的抽`插发出深深浅浅的呻吟,而自己的阴`茎则磨蹭在床褥上。 纵然床单不算粗糙,但对于龟`头来说还是太刺激了,摩擦时疼痛和快感一并席卷,好几次比奇都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防止自己直接射`精。 他舔弄到嘴和脖子都疼痛不已,桑多才突然松开假阳`具,摁住比奇的头,揪住他的喉管,狠狠地捅戳起来。 比奇也忍着喉咙被撑开的疼痛,揪紧了床单。他整个身子都被桑多晃动着,头皮也被扯得生疼。那汗水剧烈地从皮肤和额头溢出,直到桑多彻底压下他的脑袋,将第一发精`液射进他的嘴里。 然而比奇没有就此停止,他还没有到达高`潮,所以他的热切和欲求一点没有减退。他舔干净阳`具上的口水和精`液,追着桑多盖住他的面颊的手指亲吻着,他亲吻桑多的手背,手心,再含住手指,顺着胳膊一路亲吻到桑多的胸膛上。 整个过程中他都不敢睁开眼睛,他害怕从对方的神态中察觉自己的淫乱。 此刻他不需要被任何人提醒,只需要彻底地沉沦在肉`体的快乐之中。 他从趴伏的姿态慢慢地爬到桑多的身上,他又可以用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4 自己的手握住假阳`具了,于是他再次代替桑多,主动地抽`插起来。 被桑多开发了好几次,虽然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处让他亢奋不已,但他知道捅进去后搅动,总能触到令他浑身发颤的地方。 他的呼吸急促地喷在桑多的皮肤上,而桑多也用力地抚摸捏拧着比奇的身子,歇斯底里地啃咬着他的皮肤。 “和我接吻吗?”当桑多的亲吻从比奇的肩膀上升到面颊,过到下巴再于嘴边徘徊时,总算哑着嗓子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愿意吗?” 比奇怔了一瞬间,睁开眼睛,在他的理解中只有情侣才会接吻,而他不是桑多的伴侣。 他是桑多的奴隶,是个性奴隶。 何况——“我刚刚吃了长官的精`液,这……可以吗?” 桑多扣住他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他的吻急剧侵略性,扫荡着比奇的牙龈,再吸着舌头拉扯,让嘴唇和舌系带都疼痛不已。 比奇得到这样的肯定后,也努力地迎合与回应。他争夺着桑多嘴里的唾液,犹如贪渴其精`液一样,拼命地啜吸,拼命地吞咽。 比奇的阴`茎在两人之间碰撞,若有似无的接触反而让体内的欲`火如即将炸裂的熔岩一样翻滚灼烧。 他的吻变得越来越凌乱,他从桑多的嘴里亲到嘴边,亲到胡茬,亲到对方满是汗水的脖颈,再伸出舌头将之也过进自己的口腔。 桑多的气味让比奇迷乱,药物已经彻底地生效了,与之一并苏醒的还有心底一直被自己隐藏,此刻却彰显无遗的、对桑多的崇拜与爱慕。 他想要,他真的想要,他想要桑多进来,撑开他,贯穿他,填满他,再狠狠地搂紧他,占有他。 唉,如果可以让桑多只操`他一个,那再怎么疼他都可以忍受。 他喜欢桑多,他喜欢桑多。 他喜欢这个好似与周围格格不入,却未曾虐待过他的人。他喜欢这个严肃和冷漠,偶尔却露出关切和心疼表情的人。 他喜欢这个英俊的,强壮的,明明是男性,却让他浑身为之酥软的人。 他不想做一个奴隶,但他想忠于桑多。 他的后`穴突然一空,桑多抓着假阳`具抽离了出来。 桑多再次硬了,而他确定比奇已经准备得不能更好了。 (44) 这是比奇第一次直接被操到射出来,当桑多挤进肌环,让原本被撑开的穴`口扯得更开、更大,用力地撞进最深处时,比奇的眼泪疼得都快流出来。 桑多毫不留情地操干着他,那力道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凶狠。 比奇放`浪地淫叫起来,呻吟从压抑的呜咽,变成敞开喉管的呼喊,再变成带着哭腔的支支吾吾。 可即便如此,在他翻过身重新用后入的姿势接受对方的进攻时,他仍然忍不住夹紧后`穴,以求触感更加尖锐和凌厉。 瘙痒的感觉随着磨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酥麻的疼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 但对他做这一切的是桑多,这是桑多在歇斯底里地享受他的肉`体,是桑多克制不住诱惑的表现,是桑多想要他,独独只想要他。要到进攻都带着愤怒,要到抚摸都变得颤抖。 这样的念头令比奇渴求更多,在桑多询问他感觉时,他只想告诉桑多他还希求更多,更多的抽`插,更多的撞击,更多的精`液,更多的吻。 桑多射在他的身体里,再把他过来,再次唇齿交缠在一起。唾液和汗水混得不分你我,还有一点点血腥的铁锈在口腔弥散。 桑多抓着他的头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下贱,你像个婊`子。 比奇哭起来,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求你狠狠地操我吧,我受不了了。 桑多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进枕头里,他说原来你可以变成这样,原来你们都可以变成这样。 比奇的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溢出,窒息的感觉堵在胸口,于是身体的触碰更加敏锐,更加让他难以承受。 他努力地摇头,他说不是的,我只想对长官这样,我……我是你的人,你保护我,你不要嫌弃我,你保护我…… 桑多把他捞起来压进自己的怀里,他像野兽一样撕咬着这块被俘虏的肉。他说怎么保护你,你让我变得想撕碎你,想杀了你,老天,我他妈想杀了你。 比奇仍然不敢睁眼,他任由桑多在自己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他又痛又舒服,桑多的手指再次挤进被填充精`液的穴`口,发狠地翻搅凌虐。 比奇喘息着,哭泣着,他不住地呼唤着长官的名号,他说长官你操我吧,你不要操别人,你不要碰别人了,你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当我想到你触碰别人时,我感觉我的脏腑都碎开了。 他说不下去了,这话只有在意识迷乱的时候才能道出口,清醒时说出来就是罪恶,说出来就是自私。在这样的地方人命比爱情重要,这些道理比奇都知道。 他太知道了,所以他泣不成声。 桑多没有回答他,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和亲吻他。 这是一个滋生在地狱里的感情,谁也不知道有了这样的土壤,那名为爱情的植物最终会长成什么模样,到底是开满鲜花还是结出罪恶的果实。 当两人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时,床褥上已满是汗水和精`液。 窗户紧闭着,一丝寒风也透不进来,一丝暖气也漏不出去,只有两人的气味伴着烟酒味在屋里发酵,让空气也凝固出具体的形状。 窗外依然是冰雪的天地,黑色的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晦暗的天空阴沉沉地压着,云雾翻滚,好像永远亮不起来,也永远黑不彻底。 在这样的天空下如火柴盒一般堆积出孤独的特管区,它与世隔绝,安静得仿若不存在,它穿着厚厚的雪装,让走在上面的人看不清地里埋着的鲜血和尸骸。 那一天比奇睡得很沉。 他不知道,那一刻算不算得上所谓的平静。 (45) 比奇做了一个梦,那梦里他正乘坐一艘不存在的航船。 之所以说不存在,是因为他在被运来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海,也没有坐过那么大的船。所以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大家描绘最多的神秘地域,便是那无边无际的海洋。 他们会在沙池里画出一个小小的梯形,再架上一只三角,底下用波浪线示意,而后添上太阳,月亮,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样,却定然美好的彼岸。 老人们总说海洋是蓝色的,那蓝色就像他们的内湖。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的光线都是蓝的。 蓝带来清凉和舒爽,带来洁净和纯粹,所以他们的圣堂也是蓝色,终有一天他们会踩着云层往上,走入湛蓝之中。 不过比奇的母亲却不喜欢他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5 这么做,每次他和小伙伴画出这样的图案,女人便呼喝着让他们都走,再用已经看不清色彩的布鞋踢乱画面,拽着比奇的手回返。 海的那边是强盗——母亲竖起一根手指,严肃地对比奇说。 海的那边没有信仰——母亲的眼眶通红,手指在轻微颤抖。 海的那边要来了人,那不是往蓝色的圣堂去,是往蓝色的漩涡去,漩涡里没有你,没有我,只有暗无天日,万劫不复——母亲用枯槁的手摸着比奇的脑袋,摸着妹妹的脑袋。 可大家都说比奇的父亲见过海,他从海上下来,再从海上离开,他留下了比奇和他的妹妹,那海大概也有其美好的一面。 比奇坐在甲板上,他闻着海风散发出沙漠的味道。浪花撞到船身再飞溅起来,让他产生冰雪洒在身上而融化的错觉。 阳光就这么从天上洒下,将海面笼罩在一片金灿灿的辉光里。 于是比奇会往边缘挪一点,再挪一点,他想靠近那温暖的阳光。直到他挪到暖融融的一处,仿佛伸手都能摸到光线。 他确实摸到了温暖的东西,他睁开眼睛,那是桑多的胸口。 他愣了一下,而后悄悄地把手收回来。他竟就这样枕着桑多的胳膊睡着了,也不知道桑多的手臂会不会发酸。 桑多的鼾声沉沉的,若有似无地从鼻腔里发出来。比奇打量着他的面容,闻着从他身上传出来的那曾经令自己惶恐不已,此刻却倍感心安和依恋的味道。 不过现在,理智自然占了上风。 昨天的一幕幕也骤然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让比奇羞愧得不懂该怎么办。桑多的话和自己的话不停地在耳边纠缠,立即就让他的后背溢出了汗水。 他小心地蜷缩更紧,想往旁边挪去。 只是他仅是动了一小寸,桑多便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比奇的脸,而后阻止了他逃走的意图。 “你想去哪。”桑多手臂一揽,将比奇重新圈回怀里。 赤裸的胸口再次与比奇贴上,比奇瞬间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手往哪里放,纠结良久,最终才刺探着搭在桑多的腰。 “对不起,长官,”他低声说,“我……” 不用他说完,桑多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于是他举起手臂捋了捋比奇的后背,安慰——“你不用担心,我很喜欢,我恨不得你天天这样。” 比奇听罢更紧张了,他的手不自觉地在桑多腰上握起拳头。 然而这个话题并没有进行下去,桑多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淡蓝色的天空,思考着起床号应该在多久后吹响。 “今天我打算陪索坦松出去接人,我还是要去熟悉一下环境和程序,”桑多突然说,低头看了一眼比奇,问道——“等会我们出发时把你送到科里亚那里,你们两个能行吧?” 比奇点点头,只要不出门,他就不会被带走,他知道的。 不过让桑多和科里亚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不需要他们主动出门。 阿诺瓦也学聪明了,他知道自己以特管员的身份不可能闯进索坦松的房间里,但他能用自己的奴隶以卫生员的身份,让他们的同胞毫无防备地出来。 同胞会欺骗同胞吗? 或许比奇和科里亚不会,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 (46) 在房间的另一边,索坦松也早早地起了床。科里亚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帮他将酒和饼弄好,再给他翻出衣服,最后抱了索坦松一下。 “你老是要走,我好害怕。”科里亚说。他没忘记上次把比奇带回来时的惨状,那给他造成了不轻的阴影。其实现在索坦松离开得已经不算多了,刚跟对方时,索坦松一走就是一周,而且每个月必然要走一次。 那时候科里亚就每天呆在房间里,连阳光都见不到。 他不知道是跟着人们去林子里伐木干活更辛苦,还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望着窗外更难受。 索坦松不能给他任何书籍和报纸,唯一能进行阅读的就是一本兽象教的书籍。那本书放在抽屉里,或许也是知道科里亚难以被同化,索坦松从来没主动让他看。 不过在科里亚无聊到快要长虫时,他也把那书拿出来了,现在他已经看了三遍,估计比索坦松还熟悉里面的内容。 “比奇会过来陪你。”索坦松摸摸他的头,道。 科里亚高兴了一点点,有个人说话总是强些。索坦松对他最大的保护,就是不让他知晓任何外界的信息,不管是今天要出去办的事,还是阿诺瓦和他们愈发深重的矛盾。 这能让科里亚以最纯粹、最无知的状态在特管区生存下来,毕竟在这里,越接近一张白纸,越容易被人忽视。 所以科里亚也不会知道,今天索坦松是要把他的另一群同胞也带进来。 “第一,不要出门。”索坦松又开始每次出行前必要的交代。 高级特管员的房间就是安全的区域,即便平级的人也不可能进来,只有更高一阶位的人能勒令他们打开`房间或直接闯进去搜查,但让更高阶的人过来?算了吧,他们宁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第二,不要回应外面人的问话。”科里亚接着他的话说。 回答越多,错得越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特管员有一万种方法从他们的回应里找出纰漏,从而威逼利诱,总得把他们逼出来不可。 这些囚徒本来就已经战战兢兢,保护他们的人不在身边,更是怕得不行,若是这时候因恐惧而开了门,那真是正中某些特管员的下怀。 “第三,别祷告,多想想我。”索坦松抱着他亲了一口,擦擦自己亲过的一块地方。 流放到这里的特管员都没有刑期限制,所以既算不上坐牢,也算不上自由,就看上头什么时候发发慈悲把他们调走,便算刑满释放了。 索坦松一直表现得很好,而他相信某一天他从这里离开时,他也能安然地把科里亚带走。不过即便带走,科里亚也不可以再祷告,否则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词汇被外人听到了,就又得失去自由之身了。 所以索坦松会一天一天,慢慢地改变科里亚的习惯。 话刚说完,桑多就来了。他把比奇带进房间后,与索坦松一并去办公室拿资料。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桑多说,“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能不能行。” “我也不放心,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索坦松把厚厚的档案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桑多,自己再取了车钥匙,顺便再多摸两个酒壶揣兜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还有着征服整个特管区的梦想吗,那不试着融入和了解,你拿什么和阿诺瓦的人争?” 索坦松笑着拍了一把桑多的胸口,两人顺着楼梯往门口走去。 那一刻他们并不知道阿诺瓦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6 也没有睡,他静听着隔壁的响动,顺便享受胯下人的口`交。 正在服侍他的是科里亚为数不多的熟人,阿诺瓦很庆幸当初没有把他弄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人不够好看,激发不起他施虐的欲`望。 但此刻这人有了另外的用途,那用途比放在砧板上玩弄重要多了。 (47) 比奇和科里亚在房间里补了一觉,到中午的时候才醒。 比奇睡得还挺安稳,不知为何,他对科里亚很有好感。 当他住在楼下的公共宿舍里时,其实是没什么时间和人交流的。他们都是一人一间房,每天早上出去集合,看燃烧尸体后,便统一去食堂吃饭。吃完后进入林子里埋头干活,只要稍微停下来和人说话,特管员就会拿着警棍靠近。 轻则一顿打,重则直接被带走。 这样的活会持续到太阳下山,而后他们再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去食堂吃饭,或者去公共澡堂拿管子冲一冲身子,最终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候是没有人串门的,因为从七点到十二点是魔鬼时间。 囚徒闲下来的同时,特管员也闲下来,他们会在走廊里巡视,看上某一个人再拖出去。 每一个人都躲在房间里安静地等待,祈祷着那些脚步不要靠近他的门。很多人已经在硬邦邦的石台上躺好,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让特管员看不到他或不重视他。 所以比奇只和住在左右隔壁的奈特与布里说过话,他们一起分过饼和酒,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科里亚的纯真让比奇十足好奇,他的眼里没有那种始终散不干净的绝望和惶恐,细问之下才知道,科里亚才干了一周多的活就被索坦松带走了。 因为他是那一批里年龄最小的,一次干活时累趴下了,索坦松正好值班,在林子周围巡视,于是便将他送到了医疗室,再醒来时就位于索坦松的房间。 “之后你就成了卫生员?”比奇问。 科里亚摇头,他说没有,后来又去厨房干活了三周,之后才成了卫生员。 其实他完全是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成为卫生员的,当他被传唤进索坦松的房间,并勒令他脱光衣服时,他还以为自己是要进行体检了。 “然后……索坦松就——” “他没有干我,可能因为我太瘦了,看起来不好干。”科里亚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没有遭到那方面的严重迫害,才有可能表现出的积极。 索坦松养了他一段时间,不过那养也仅仅在于多给他一点东西吃。 厨房的工作环境相对而言比较纯粹,里头的活也是交给他们这些身子比较瘦弱,不太能搬搬扛扛的小年轻去做,他们不会去交流其他人遇到的事情,毕竟伙房很吵,说话不怎么听得见。 就这么养了一段时间后,科里亚的胃口逐渐恢复了。有一次他饿得不行,天不怕地不怕地大晚上去敲索坦松的门,希望索坦松能再施舍一点吃的给他。 当然那时候的索坦松也才来没多久,心境尚未适应,当天估计也是被人挤兑了,就恶毒地对这个粘人的小家伙道——行,你脱裤子给我`操一顿,我给你十个饼。 比奇有些惊讶,说实话他已经觉得桑多对自己很好了,但索坦松看起来比桑多脾气更好些,他万没料到索坦松也有过这么一段并不友好的过去。 索坦松就这么开了科里亚的苞,科里亚痛了三天,只有吃饼的时候才没那么痛。 “应该从那时候起,我才算是卫生员吧。”科里亚说,这时候他的眼神总算有一点点的迷茫和哀伤了。 索坦松对他确实很好,在那之后更是十分关照和呵护,但在这里似乎真的要出卖和粉碎些东西,才能得到别人的赏赐和慈悲。 比奇和科里亚的遭遇都不是最惨痛的,说白了似乎还算是特别幸运。 可幸运的定义在这里也变得怪异,让这本应美好的情绪仍然掺杂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48) 其实科里亚觉得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毕竟在家乡的时候还不能吃饱肚子,但这里可以。 他是一个孤儿,童年时候集中住在祷告堂后面的一个小仓库里。白天跟着小伙伴出去找吃的,晚上就睡大通铺。 他和比奇不在一个城市,但因为他的城市沦陷得早,他们被赶往比奇所在的地方。不过就算到了新地方也没啥用处,饿死的人每天都有,还有各种疾病,子弹,地雷。 他也去过宁晋国的边界,见到了那一张巨大的铁丝网。不过他压根没觉得自己能通过去,毕竟里面都是长头发的人,女人,女孩,他卷卷的毛发再怎么假装也骗不过驻守在关卡的警卫。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努力了一下的。 那时候宁晋管理没有这么严格,所以他们可以沿着铁丝网一路走,有的地方关卡比较松,他们掏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是能够过去的。 所以科里亚真正进过宁晋,在宁晋的空旷地上,住了一周的帐篷。 他说宁晋挺好的,没有这里那么冷,到处都是灯和人。不过宁晋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们给饼的方式和这里给饼不一样,宁晋的管理员是一袋子丢到他们的帐篷间,于是大家就一拥而上地抢。 虽然和科里亚抢的多是女人,但科里亚本来就瘦小,有时候连包围圈就进不去,等到别人散开时,那袋子就剩下一点面粉渣。 他饿得要命,只能喝水。 他本来想着熬过这一段就能再分配,至少不会让他们一直抢饼,谁知道饿的人不止他一个,有一部分人的选择并不是和他一样等待,而是冲破了给他们划定的包围圈,冲进街道的商铺抢。 “后来宁晋就不再放男人进去了,超过十八岁的男孩子都不行,”科里亚说,“有些女人也被丢出来了。” 这些帐篷进行了第二次的筛选,科里亚又被丢出了铁丝网外,丢到了船上,丢往更恶劣的地方。 听闻科里亚进过宁晋,比奇心口一紧,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忧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可正当他想进一步追问宁晋的情况时,房门被敲响了。 科里亚打了一个激灵,马上和比奇一同坐了起来。 那敲门声并不似特管员的蛮横,而是轻轻的,好像在试探一样。 比奇和科里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于是那敲门声响一响,停一停,再响一响。 反复了几次后,外面的人才说话了。 那人叫了一声科里亚的名字,科里亚好奇地皱起了眉头。他从床上下来,试图走到门边听清楚一点,比奇却一下子抓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过去。 紧接着那人又叫了一声,他说科里亚,是我,维迪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7 拉,你还有酒和饼吗? 这一句让科里亚笑起来,他挣脱了比奇,马上穿鞋。他拍拍比奇的手说别怕,他是我在厨房的朋友,索坦松也认识,索坦松经常给他们饼。 比奇仍然感觉很不安,他没有穿鞋,快两步再次抓住科里亚,提醒——“可是现在索坦松不在。” “我知道,没事的,我就把饼递出去就行,他和特管员没关系。”科里亚安慰道,回身把柜子里的饼用纸袋包好,一边包一边说我们每周都会给的,你不要怕,你坐着就好,我给了就关门锁好。 比奇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可他始终觉得这时候不该开门。 毕竟无论是桑多还是索坦松已经千叮万嘱别给任何人开门,而一旦出现任何纰漏——从现在到晚上回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谁也救不了他们。 所以比奇只能相信一切都没问题。 科里亚拿了饼,还多塞了两个包子,顺便再把酒壶灌满。 而那个名叫维迪拉的人时不时呼唤两声,确定科里亚真的在收拾东西时,才安静下来。 在科里亚把门锁打开之际,比奇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点。 不过还好,当门打开后,外头确实只有维迪拉一个人。他身上穿着伙房的制服,接过科里亚给他的东西,不住地说着谢谢,也不住地往比奇的方向瞟。 然而科里亚还是注意到了他嘴角的淤青,皱起眉头问——“你被打了?你在伙房被谁打了?” 维迪拉愣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他的神色立即改变了,也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两个特管员从门侧出现,还不等科里亚反应过来,便一枪托扫在了科里亚的脸上。 紧接着另外两名特管员则冲进了屋子,对着比奇就是狠狠的一脚。 (49) 比奇永远不会忘记阿诺瓦的脸,永远不会。 这一张脸主宰了他往后五六年的梦魇,几乎每一次在梦境里看到,他都会大汗淋漓地惊醒。 阿诺瓦代表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当科里亚和比奇都被制服之后,他终于踩着军靴进来了。 他的军靴压在比奇的胸口,再用鞋尖抵着比奇的下巴。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比奇,那眼神里的厌恶和恨意不仅仅针对比奇个人,更多的是对挑衅他权威和觊觎他地盘的桑多与索坦松。 他让手下的人散开,自己蹲下面对比奇。安静地看了一会后,他笑起来,那笑容藏在胡子后,同时藏着的还有他脸上的烙印。 比奇知道他在欣赏自己的恐惧,而且对此非常满意。 比奇的眼眶红了,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他怕得浑身发抖,从对方的眼神里他知道,桑多回来见到的只可能是他的尸体。 “你怎么不说话了,”阿诺瓦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力量十足地大,几乎能直接将比奇提起来,他的声音却和缓低沉,仿佛屠宰羔羊前轻柔顺毛——“这回你怎么不说,你是桑多的人?” 比奇抓住阿诺瓦的手腕,他的力量快要把自己掐死。 但既然阿诺瓦愿意听,他便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我、我是桑多的人,他、他是索坦松的人,你们……不能带走……” 这样的话引来房内其他特管员的轻笑。 阿诺瓦没有松手,也没有被激怒。他往前走了两步,将比奇拉起后抵在桌面上。 他更加凑近比奇的脸,另一边手也从比奇松松垮垮的裤子中伸进去,摸到疲软的一处时,突然发力狠狠地一拧。 比奇痛到浑身发软,泪水一下子溢满眼眶。 可他叫不出来,他的喉咙只能发出一点点喑哑的呻吟。 “你知道吗,比奇,我会把你和那小家伙的肠子拖出来,再把你们的鸡`巴切下,塞回你们淫`荡的屁`眼里。”阿诺瓦贴上比奇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希望那个时候,你还是桑多的人。” 比奇无声地哭泣着。 他完了,是的,那一刻他连求饶都没有想过。 阿诺瓦是不可能饶了他的,不仅如此,对方还会用最残忍的手法虐待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为别的,就为了做给桑多和索坦松看——这个地方,还是他阿诺瓦说了算。 阿诺瓦的手松开了,下一刻其余的特管员又围上来。 他们没有撬锁,没有破门而入,没有这些证据,他们就没有做过分的事。这一切都是那是这两个淫`荡的人自己跑出来的,跑到他们的脚边希求更多的食物和酒而付出的代价罢了。 阿诺瓦招了招手,让手下的特管员带着两个人走。 此刻科里亚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他被连续扇了好几个耳光,双膝发软站不起来,以至于必须要另外两个人架着他前行。 比奇则不需要,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跟上。 整个过程中,维迪拉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他不看比奇也不看科里亚,手里还抱着那些饼和酒。阿诺瓦经过时摸了摸他的脸,他便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比奇忽然觉得这里的人多么孤独,孤独到已经连相互取暖的本能也丧失殆尽。太冷了,确实是太冷了,这么冷的天气总有一天会冻掉所有的热血,掐灭所有的希望。 而为了取暖——或许正如他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看到的一样,只有焚烧其他人的尸体。 (50) 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其他的特管员正好往上来。他们看到阿诺瓦和他的手下都侧身让开,或许也是阿诺瓦的习性在这里有目共睹,大家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更不乐意与之敌对。 他们瞥了比奇和科里亚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比奇见过他们的面,他们是索坦松和桑多的手下,是c栋的管理员,但令人可悲的是即便如此,在索坦松与桑多本人不在时,没有人愿意蹚这浑水。 比奇觉得可笑,要说这里有规则吧,可偏偏谁都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做的任何事情放到真正的社会里不是牢底坐穿就是拉去打靶,而放到这里却成了人人默认的行为模式。 可要说这里没规则,大家又都在心里头有一杆秤,什么事能管,什么事不能管。什么东西看得到,什么东西即便看到了也要假装一无所知。 信仰的更改比人命重要,肉`体的存活的灵魂重要,食物的有无比尊严重要,罪不是罪,恶不是恶。 比奇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一份祷告的话,每一次到了这种时候,它们就成为他脑海里唯一的声音。 可现在即便用那话也难以安抚自己——除了死亡,哪里有平静。 而就算是这样可怜的词汇,他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如果当别人无法救赎自己,自我救赎的权利又被剥夺,那人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不剩。 也就是这样的想法,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8 让比奇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再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猛地扭头看了两个c栋的特管员一眼,而他发现其中一人又偷偷地抬头了。那人拧紧了眉心,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们也想救他和科里亚,只是他们没有理由,没有权利,没有身份。 那如果——比奇给他们一个拯救的借口呢? 比如,用更大的罪行压向自己,也压向阿诺瓦。 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就是他会被关禁闭,会被重新投入森林做苦力,会被严加看管甚至重重审查,会与桑多分开,谁也不知道这分开到底是一周还是一个月,或者是一年。 他的罪行将比偷一壶酒、一个饼、违抗一句特管员的程度重多了,不仅如此,或许科里亚也要跟着他一起获罪入刑,他得帮着科里亚分担劳动,否则凭科里亚的身子根本撑不过去。 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和科里亚就是死路一条。 他连举起电锯的难耐都感觉不到,连木桩的重量都感觉不到,连明天的太阳,甚至今晚的月亮都看不到——他别无选择。 他们距离另外那两名特管员越来越远了,另外那一名扭头看他的人也把脑袋转了回去。比奇或许碰不到第二拨c栋的特管员了,他的机会正在手中跑走。 他不能再等了。 于是在计划成型之前,在所有的犹豫都没有决断之前,他借着这一股冲动和一闪而过的希望,突然冲到了前面。 他噗通一下跪在阿诺瓦的脚边,抱住了阿诺瓦的腿。 他哭了起来——这对现在的情境来说实在太容易了——他收紧自己的手臂,不允许阿诺瓦再往前迈一步,而后歇斯底里地嚎啕。 他说长官,这可是第二次了,如果您再不给我们建祷告堂,我们的灵魂都会下地狱的。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长官,您答应过的,为此我们不惜背着桑多和索坦松偷偷服侍您,我们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给灵魂找个归宿啊!” 阿诺瓦呆住了,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看向c栋特管员的方向,与此同时他突然抽出脚,一脚踹在比奇的肩膀。 (51) 另外的特管员也马上冲上来摁住比奇,咆哮着质问他说什么蠢话。 比奇的嘴角被这一脚踹出鲜血,可他马上爬起来再次抱住阿诺瓦的腿,声嘶力竭地继续哭嚎——“主子,求求你主子,今晚他们回来一定会发现我们偷偷服侍您的痕迹,您说过给我们建祷告堂的,您说过的、您说过的啊!……” 阿诺瓦又是一脚踹在比奇的脸上,而后狠狠地用军靴踩着他的头。 比奇却还是没有停止,他不停地呜咽着,不停地念叨着。他说你不可以这样言而无信,长官,你不可以言而无信! 他哭得何其惨烈,那愤怒和悲痛让他喊哑了嗓子。他的喉咙火烧火燎,继而他又被阿诺瓦连踹了好几脚,踹在肚子上,踹在背上,踹到他说不出话,只能继续流泪。 阿诺瓦愤怒至极。 他当然知道比奇在做什么,如果自己背地里敢许诺这样的事,不要说桑多和索坦松了,就算是那两个路过的、叫不上名号的特管员,也可以一纸文书将他的罪行往上呈递,让他直接接受政治和信仰审查。 “你个畜生!”阿诺瓦骂道,说着从腰间抽出匕首,让另外两个手下摁住比奇,当场就要割了他的舌。 但他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那莫须有的、为裂岩教建祷告堂的罪名被桑多或索坦松举报,上头还不一定相信,毕竟这很有可能是双方平级管理者的矛盾所致,让他们相互污蔑诽谤。 可如果这样的罪由手底下的群众举报——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底层人的声音是总是真实的,哪怕片面,也很真实,有时候是值得重视的,至少做做样子,也得稍微深入调查一下。 何况这可不是简单的抱怨,这是重罪。上面的人会认真对待的,至少得让阿诺瓦离开特管区两周,让他面对各种各样的档案,和一场接一场烟雾缭绕的谈话。 果不其然,那两名c栋的管理员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在阿诺瓦把匕首拔出来的同时,自行拔出了手枪,对着阿诺瓦。 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阿诺瓦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比其他人更了解阿诺瓦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他们可不敢保证阿诺瓦是不是真的自以为是地许下这样的承诺,而如果自己的头子确实这么做过,那他们绝对不想与之扯上任何关系。 于是他们先收了手,放开了比奇和科里亚。 “放下匕首,长官。”c栋其中一名特管员说。 “你们居然信这个畜生说的话?”阿诺瓦拧起了笑容,匕首却一点没松。 “我再说一遍,放下匕首,长官,”c栋的另一名特管员也上前几步,让枪口更逼近阿诺瓦的额头——“先放下,不要让情况变得复杂。” 阿诺瓦额头的青筋暴起,他马上看向自己的手下,然而那些手下也和维迪拉一样,此刻只敢后退半步,安静地低着头,没有一人敢拔枪反击与护主。 阿诺瓦僵持了片刻,最终再给了比奇一脚后,总算把匕首放了下来,用力地塞回皮套里。 他依然居高临下地盯着比奇,盯着好一会,才抬眼看向两名c栋的特管员,喷出一个不屑的鼻音。 比奇从那个眼神中可以知道,阿诺瓦想把在场的人都千刀万剐。但还好,他暂时被剥夺了握起武器的权利。 (52) 话分两头说,另一边索坦松和桑多在太阳高升的时候,总算见到了那几辆卡车。 卡车一共三辆,黑色的棚顶遮着里面的牲口。 很多年前莱文曾经有过奴隶贩卖的生意,那时候把远隔重洋的劳动力送过来,人口损失差不多达到三分之一。那还是他们尽可能保全奴隶的情况下,毕竟每一个奴隶都是一份钱。 现在难民人口的损失肯定更多,不过不会有人统计数字。 索坦松下车和管理的交接了一下,让桑多和自己下来一并核对人员名单。 他们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望着卡车如开启的罐头,流泻出灰色的泥浆。 穿着灰布衣服的难民密密麻麻地铺陈在广场上,眼睛紧张地望着台上的三个人。 索坦松喊一个名字,那一个人便走出来过到旁边的空地。他们的脚步踉踉跄跄,深陷的眼窝昭示着他们会耗费很多粮食。 索坦松喊了很久,一张一张名单翻过去,喊到嗓子嘶哑,仍有四个人没有应答。这四个人已经不存在了,索坦松把那四张纸抽出,揉成了一团。 于是那灰色的泥浆又重新灌回卡车里,跟在索坦松的吉普后面摇摇晃晃。 太阳越升越高了,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29 只是在这样的天气中看不清太阳行动的轨迹,天空只有灰一点和亮一点的区别,没有蓝色,没有层次分明的云。 两人行驶了好一段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看得到那些人表情的变化。从车上下来时是惶恐,再回到车上时却多了一点释怀和期待。 他们以为自己将到达一个温暖且能吃饱的地方。 “习惯就好了,”最终还是索坦松开口安慰,“他们中还是有一部分可以活下来。” “大概有多少?”桑多摇下车窗点烟,“有数据吗?” 索坦松摇头,他说没人会统计这个数字,统计来做什么,当成自己的罪证吗。 说着他又笑,每一次他这么笑,桑多都觉得他像是喝了一口酒,那昏昏沉沉的自我麻醉让他不至于被心里头正常的情绪击垮。 “所以如果你和阿诺瓦闹翻,受罪的也是他们,”索坦松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想想,本来他们还能共用一个厨房,共住一栋楼,相互之间还有着同样的信仰,而你若是在之间划了一条线,那连他们之间都会相互争斗起来。” “现在就不会吗?”桑多反问。 索坦松真的不喜欢桑多那种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的性格,有的东西是问不清楚也说不清楚,差不多得了,只有差不多才是最适宜的活法。 但桑多也不是没道理,现在不要说难民之间了,就算是特管员之间也有着相互的欺凌和排挤。索坦松只是不希望情况恶化而已——在他还能忍受的情况下。 只不过索坦松自己没料到,当他回到特管区并看到科里亚遭遇的一切时,他便忘了现在说过的话。 因为科里亚被打肿的脸和他惊惧得无法正常说话的模样,让索坦松终于迟迟地意识到,所谓的忍受的底线,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懦弱罢了。 而懦弱是不可能得到好结果的。 至少在特管区里得不到。 (53) 科里亚和比奇分开了,他们必须关在禁闭室里等待负责人前来调查和定罪。 他们没有资格像阿诺瓦一样接受上级的审核,不过这或许意味着他们还可以见到桑多和索坦松一面。 离开前科里亚整个人都慌了,他揪着比奇的手不肯松开。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他对着错误的对象不停地说对不起,以至于比奇不得不强行抱住他,让他安定下来。 “没事的,等会索坦松会见到你,”比奇轻声在他耳边说,“相信我,都会没事的。” 而后他用力地扯着科里亚的胳膊,好歹在特管员出手之前自行分离。接着两人戴上手铐,进入了不同的禁闭室。 禁闭室不大,似乎只有十五个平方,没有床也没有任何摆设,墙面都只被水泥简单地糊上,天花板挂着一盏不亮的灯。比奇在房间缓慢地走动,让自己的思绪维持在理智尚存的水平。 排气孔呼呼地交换着内外的气体,冷风便从角落倾泻进来。 禁闭室很安静,安静得耳朵都难受。 每一下走动,铁镣的声音都显得异常刺耳,在小房间里荡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布里在死去之前也进过这样的禁闭室,或者说他经历了一切可以用得上的刑罚。 他被火烤,被水浇,被丢到天寒地冻的旷野里几乎冻成冰柱,再被使用过后,带着通体的伤痕丢进这样的屋子里。 除了他的特管员喜欢虐待,而他却无法满足外,他所遭遇刑罚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始终管不住自己的嘴。 正如比奇之前一样,遇到痛苦时本能地就会念出那些词汇。只是比奇现在学会了在心底默念,布里却始终不懂。 每一次痛苦时就张口呢喃,于是他便会更痛苦,紧接着呢喃得更厉害,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比奇不确定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要走过如布里一样的程序,但他相信可以控制住喉咙不发出某些禁忌的声音。然后顺利地认错,顺利地回到自己的牢房,再努力熬过惩罚性劳作的每一天。 他会活下来的。他一遍一遍对自己强调这样的念头。他还需要向科里亚打听宁晋国的情况,需要知道母亲和妹妹的处境——所以在此之前,他还不能放弃。 时间被拉长到无限,他从走着变成坐着,再从坐着变成躺着。他感觉自己在这个没有光又没有声音的地方度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可那门迟迟不见打开,让他焦虑又痛苦不已。 直到他甚至开始希求刑罚能来得快一点,让他快一点从这个门走出去时,钥匙的声音总算从门锁的地方传来。 他马上翻身坐起,跑到靠近房门的位置。 但来到边上又忍不住后退几步,静静地等着门外射进第一束光线。 尽管嘴里这么安慰科里亚,实际上他并不确定桑多和索坦松到底会不会来。开门的有可能是其他的特管员,是c栋的或者……是b栋的。 他咽了一口唾沫,双腿轻微地发抖。 不过还好,当钥匙转动的声音消失之后,厚重的铁门打开了,屋外的光线映出了那个魁梧的身影,而即便没有看清轮廓内的细节,比奇也能从其身上的味道第一时间得知——是桑多。 还好,是桑多。 桑多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了,外面的人也终于把里面的灯管打开,比奇的腿不自控地往前跑了两步,一下子靠在桑多的身上。 比奇喘起气来,深深地嗅着桑多身上的味道,他从来没觉得那军大衣的味道有那么好闻。 “对不起,长官,”比奇仍然不忘自己该说的话和该做的事,“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桑多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54) 桑多看到了比奇脸上凝固的血污,他抬手擦了擦,拧起了眉头。 其实他并不怪罪比奇,当他从手下的人口中得知发生的事情时,第一反应是震惊,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庆幸。 在这里即便有他的保护,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那些跟了高级管理的卫生员必须有自保的能力,而比奇初步证实了这一点。 这就让桑多放心不少。 或许也因为桑多没有回应,让比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怀疑了。他犹豫地从桑多的身上离开,略显尴尬地拉远了距离。 但桑多没允许,他拽住比奇的手腕,又把比奇拉进了怀里。 比奇说,长官,我有没有连累你? 桑多说,没有,你和他们说了背着我服侍的阿诺瓦。 比奇又说,但我没有这么做,您知道我没有这么做。 桑多笑了,他说你当然不会,你怕他还来不及,让你服侍他不如让你下地狱。 比奇的肌肉因为桑多笑的气息放松了不少,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下巴压在桑多的颈窝里。他很想把整个事情仔细地和桑多说一遍,但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0 桑多似乎不需要。 他想的已经不仅仅是这件事,何况,现在见面的时间只够他长话短说。 “你会用枪吗?”桑多先问了这样的问题,让比奇刚刚松懈的肌肉又紧绷起来。 “会……会吧?”比奇不确定地道,在家乡的时候他捡到过枪,也和同伴试着开了几发子弹。那时候他打到一面土墙上,那凹孔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但他不确定枪和枪是不是一样的,而且他的准度肯定很差。 “那你听我说,我现在要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告诉科里亚,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只需要听清楚记牢了,到时候按我的指示行动就好。”桑多依然没让这个拥抱结束,毕竟他的话只适合在耳边悄悄讲。 比奇点了点头。 桑多说,之后你会被扇耳光,被殴打,但不会太严重,拷问之后只要你安心认错,不出三天就会被派进森林里劳作。 比奇明白,也有了心理准备。桑多能说出来就证明这些刑罚都不会要他的命,何况桑多确实不方便在这时候插手把他捞出去。 桑多又说,因为你犯了错,所以你工作的地方是林子的最深处,工作的时间也最长,要走很远的路把木头扛出来,一路上经过三个岗哨。其中有两个,是北区b栋的岗哨,上面站着的是阿诺瓦的手下。 比奇又点点头,他有印象,那些岗哨在铁丝网的外面,从来就没有空过。有时候大晚上了被吩咐出去,还能听到岗哨的位置传来喝多了的叫嚣。 桑多再说,我会想办法找人给你一把枪。阿诺瓦的人不会放过你,一定会趁你落单的时候在林子里面围你,到时候——“尽量靠近阿诺瓦的岗哨,然后,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如果比奇能幸运地打中一两个围堵他的人,那岗哨的人听到枪响也必然从哨塔上下来。只要他们下来了,桑多有把握让他们不再上去。 无论是被枪打死还是从岗哨上喝多了摔死,第二天都会一把火化为灰烬。 或许阿诺瓦在场,桑多还必须让自己的行为更隐蔽一些,以防对方找茬时无从应对,可谁知比奇的行为直接支走了阿诺瓦。 没有比趁阿诺瓦不在时,更方便动其阵营的时机了。 比奇十分惊讶,他愣愣地没有点头,直到桑多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才如梦初醒一般。 “我知道了。”比奇回答。 桑多侧头,在比奇的脖颈上亲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身打开了铁门。 (55) 比奇在里面待了很久,直到铁门再一次打开,有人把他押了出去,然后便是他所听说的审讯。 扇耳光,泼冷水,被鞭子抽打,再将戴着铁镣的双手颤抖地压在地面,一下一下磕着头认错。 寒冷的风从审讯室灌进来,将身上湿漉漉的地方冻得刺骨。但下一秒鞭子和警棍又能带来热量,让他的后背和额头溢出汗水。 强光打在他的脸上,让比奇除了黑影以外看不清任何人脸。他们在他的身边来来去去,问题便如地狱的靡靡之音,在耳边绵延不绝。 他们问,阿诺瓦做了什么。 比奇说,阿诺瓦让我服侍他,取悦他。 他们又问,取悦之后给你什么。 比奇说,给我水,给我饼,给我……给我们建造祷告室。 鞭子接连抽了几道,让比奇的后背皮开肉绽。问话的黑影咆哮着——你说谎,你个畜生,你敢污蔑特管员! 比奇咬紧牙关,感受着冷水和血混在一起那种微妙的感觉。 他闭紧了眼睛,而后再把头垂下。 他说没有,我没有说谎,如果不是这样,我又哪里敢背叛自己的长官。 鞭子继续抽打,抽烂了他的粗布囚服,于是干脆把衣服脱掉,抽打赤裸的肉身。 小小的房间回荡着鞭子的响声,不知为何,比奇竟觉得有些恍惚。那鞭子仿佛不是抽打在他的身上,而他脱离了自己,站在一旁观看。 他们再问,你做了几次,他要求你们干什么。 比奇身上的血水流淌,可惜温度还是不够低,不能在这血水划出轨迹之前凝固。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点点的雾气,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体温所致。 他说让我做一切能做的,你们可以看得到,你们脱光了我的衣服,就可以检查得清楚。 于是他的裤子也被脱掉了,有人将他抓住吊起,他便如一块腊肉一样被人翻来覆去。他们掐住他的下巴打量他的脸,打开他的双腿摸进去,他们的手和鞭子交替地走过皮肤的每一寸,再留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比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疼痛和寒冷已经让他打颤都不会了。 可他脑子里仍然深刻地记着他该回答的话,那话里有桑多的脸,还有一线若有似无的希望。 那些问题反反复复,好似就要从他嘴里找出纰漏。 他的回答一遍又一遍,没有一次更改过自己的说法。 直到最后审问的人知道不可能再问出更多的东西,只好继续让人抽打他。 疼痛,但不是疼痛。牢笼,但不是牢笼。不要去想,不要感受到禁锢。于是便没有禁锢,没有受苦,没有磨难。 比奇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疼痛从表皮扎入再深入肌肉和骨头,疼到骨子里再被冷风冻住,伤口迅速地发黑,皮肤也不再鲜红。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最终总算昏昏沉沉地晕过去。 不过这一次再醒来时,叫醒他的已经不是疼痛或冰水,而是那比靡靡之音更低沉的呢喃。 有教士进来了,那强光仍然打在比奇的脸上,他的双手仍然戴着镣铐,再睁开眼的刹那,他便被摁在地上,面颊和嘴唇碰到满是血污的冰冷的地面。 教士摁着他的头,念诵着兽象教的文字。他手里的书烫着金色,在强光下变得璀璨夺目。 他祈祷着猛虎给他们力量,祈祷有鹰一般的眼睛,祈祷乌鸦吓走外来的劲敌,再祈祷象群盘踞,以此为安。 他说百兽饶恕这个人的罪恶,只要他愿意低头,便能舔到溪边的水,找到猎物的脚印。 不要再觊觎无法驾驭的海洋,涛浪带来女妖的歌声,那是罪恶,是深渊。 不要再相信不可实现的诺言,不要再服从欲`望的引诱,只要抬起头来,他便能踩到坚实的陆地,便能看到树上是成熟的果实。 教士问他——“比奇,我的孩子,你愿意抬起头来吗?” 比奇的眼睛被泪水和血水糊住,可惜他精疲力竭,浑身僵硬,此刻只能贴住冰冷的地面了。 (56) 整个过程中,桑多和索坦松都隔绝在另一扇门之外。 每一次索坦松听到科里亚的惨叫和啼哭,都忍不住站起来,焦虑地走来走去,他抽了满满一缸的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1 烟,甚至把烟屁股掐到桑多的烟缸里。 而后便是拼命地给自己灌酒,喝空自己的酒壶,再喝光桑多的酒壶,可无论怎么做都始终没法把科里亚的表情从脑海中去除。 白天见面时,科里亚的眼泪还擦在自己的胸口,军大衣湿了好一片。 科里亚被吓坏了,一个劲地往索坦松怀里钻,可索坦松又有什么办法,最后还是强行把对方的手扯开才能出来。 这是索坦松来特管区以来,唯一好好保护的一个人。 现在可好,被阿诺瓦一下子就敲碎了。 而当下科里亚正遭受鞭刑,自己却一点法子都没有。科里亚身子弱,索坦松真的不知道受了这番折磨之后,他怎么可能再被丢到林子里干活,哪怕比奇愿意分担——老天,比奇他又以为自己能有多强壮。 桑多则一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他也听得到另一间房的抽打声,听得到问话,听得到哭泣,还听得到松绑时人撞在地上的闷响,以及一盆水泼过去,稀里哗啦的噪音。 然而科里亚和比奇必须扛过去,在这里没有太多的选择。 等到行刑结束,桑多才和索坦松回到办公室里。上楼的路上碰到了那两名控制阿诺瓦,并把比奇和科里亚送至审讯室的c栋特管员。 他们想说点什么的,但嘴张开后又闭上。桑多只能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心里头的感激。 等到彻底回到办公室后,索坦松终于憋不住了。 “你信兽象教吗,你是教徒吗?”索坦松的声音仍然在发抖,这里面藏着他极力压制的愤怒。 “你也想坐牢吗?”桑多反问。 “你跟我说实话!”索坦松突然暴怒,怒火让他握着酒壶的手都不稳了。 于是他重重的摔上办公室的门,转而指着桑多,压低声音质问——“你信吗?你他妈真的信吗?” 桑多静静地望着他一会,再次反问——“有什么区别吗?” 信与不信,规矩就是这么定。他们能做的不是和规矩抗衡,而是从规矩中玩出自己的套路,这是索坦松教他的,现在索坦松自己却乱了阵脚。 桑多走上前,摁住索坦松的肩膀,他想劝慰两句的,索坦松却一下子抱住了桑多。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应该怪罪桑多的,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过着,战战兢兢地努力不惹到任何人,可桑多的到来让这一切都变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索坦松怪不起来。就像当初他崩掉那个出卖情报的组长一样,到现在他也找不到忏悔的理由。 他试着向错误妥协过,他也试着在错误中做点对的选择,但或许在这件事里根本就没有对错,所以即便再怎么小心,也不能全身而退。 小心谨慎、畏首畏尾,也已变得毫无意义。 “你说吧,要怎么做,”索坦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帮你。” (57) 比奇是在第四天被放出来,冲过澡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被投入集体宿舍了。 他住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间房,而是位于桑多下一层,走廊数过来第三间,不过当然,桑多不可能来看他。 这里五间房都是空出来的,专门为了惩戒犯错误的人。他们有着专门的看守,房门也换成了牢房的铁门,不能自由出入。每天不再能够去食堂吃饭,而是由看守将餐盘送进来。 比奇的手脚都戴着镣铐,看守告诉他明早会让人带他一起去劳动后,便又是让教士过来,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谈话。 比奇已经妥协了,如果不是关在空无一人的房子,就是听到对方不停地洗脑,那他又有什么需要争辩的?他只要点头就好。 一个人的信仰并不容易改变,但可以改变他的行为模式。 等到教士走后,比奇敲了敲墙壁。这四天来他都没有见到科里亚的面,但刚刚他听到隔壁房间也有铁链拖动的声音,而除了科里亚外,应该没有别人了。 果不其然,敲了好一会,再唤了一会科里亚的名字,那边终于有了一声犹犹豫豫的回应——“比奇?” “你还好吗?”比奇马上来了精神,整个人都贴着墙壁,他想更清晰地听到科里亚的声音,同时也迫不及待地问——“你……你伤得重不重?” 其实这话不用问,比奇也知道答案,可是他们不能聊更多的内容,说到底科里亚听得到,外面的看守也听得到。 那一头传来了更多的金属碰撞声,证明科里亚也贴着墙壁坐好了。 科里亚说他没事,很痛,不过没事。 比奇又问化脓了没有,伤得深不深,要不要让人送你去医疗所? 科里亚说不用,他已经去过了,伤得深的地方上过药了。可他想索坦松,他好害怕,明天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林子里干活?还会不会挨打,会不会像前几天这样…… 说着说着,科里亚自己又哭了起来。 比奇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说不会的,不会挨打了,只要你乖乖的,明天和我一起去林子里就好,我帮着你一起干,你不要哭了,哭多了才会挨打。 比奇的心脏拧得难受,直到第二天早上再见科里亚的面,对方两只眼睛还肿得不行。 他们被带出来时燃烧尸体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只有几辆卡车停在不远处。浩浩汤汤的人群从食堂里走出来,与他们这边几个零星的、戴着手铐脚镣的人汇聚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比奇看到了奈特。 奈特是出来打水的,成了卫生员的他已经不需要在林子里干活了,所以他只是从东区走到食堂,再提着一个饭盒和一桶水过。 从后门出来时,他也看到了比奇,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比奇有点惊讶,当初见到格里菲斯时,他和奈特一样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甚至接下来都不会有几天日子了。可现在的奈特精神却很好,甚至还胖了一点。 比奇很想给奈特一个笑容,奈特也想往他这边走几步,但两人的目光仅仅接触了几秒,比奇的身后便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于是比奇赶紧回头,随同科里亚往林子走去。 (58) 那几天比奇过得很平静,或许也是想着桑多的交代,让他可以尽可能忽略过大的劳动量和身上遭遇的鞭打。 林子很大也很宽广,走过大部分难民伐木的据点后,他们工作的地方除了专门看守的特管员外,没有多余的人。 山毛榉就像一根一根栏杆,把整个世界圈成牢笼。 从栏杆的缝隙往外面看,隐约可见两个岗哨相距五十米。 偶尔岗哨上有人,偶尔没有。但即便没人时,值班的人也一定位于哨塔附近。他们或喝着酒,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他们和比奇所在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2 的位置隔得不远,最大的阻碍是一张铁丝网。 每天比奇随同浩浩汤汤的人群进入森林深处,一整天都不断地把木片捆好运出来。中午会有约十五分钟的休息,让他们出到林子外,在卡车旁边喝点酒再加两条硬面包。十五分钟后继续进入林子里,直到太阳下山。 所以比奇可以看得到其他囚徒慢慢多起来,各就各位,再看着他们慢慢散去,而自己成为最后出来的一批。 每当他们收工之际,专门看守他们的特管员就会懒懒散散地走在前面。毕竟这些戴着手镣干活的人跑不了,若是跑进林子更深处,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比奇有可能落单的时期,而比奇不止一次注意到,那些阿诺瓦的手下看似无意地往自己的方向瞥一眼,再把头转回去。 他们在观察比奇,比奇也在观察他们。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三天,每天比奇就这样进来,每天晚上便听着科里亚哭,科里亚被打的情况比比奇严重多了,由于身材瘦弱,总是干不了什么活。但好就好在大衣让鞭子的触感没那么尖锐,所只是以棍棒让他的双腿叠上各种乌紫淤青。 比奇尽可能帮他分担,也尽可能安慰他,但白天的活实在太重,有时候安慰到一半,比奇就精疲力竭地睡着了。他为此感到很抱歉,可似乎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过科里亚到底年轻,哭着哭着,也慢慢止住了眼泪。人是要学会成长的,这样的成长犹如蝴蝶挣脱茧而展翅,他人即便想要伸出援手,也爱莫能助。 桑多从始至终没有来,无论是早上招呼大家进入食堂,还是晚上收工后特管员集中喝酒吃饭。比奇努力地寻找着桑多或索坦松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不过比奇第二次见到了奈特,当然还见到了那庞然大物一样的格里菲斯。 那是第三天收工后从林子里出来,奈特仍然帮着打饭拿酒,格里菲斯则在交代换班轮岗。他们在铁丝网最大的栅栏门前,身子侧对着比奇出来的方向。 格里菲斯的体型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比奇想不留心都难。格里菲斯也听到了铁镣的声音,转过头朝着比奇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没有和比奇打招呼,也没有让目光停留太久,仅仅只是掠过一瞬,便又转头继续交代。 奈特则也一样,他好像刻意回避着什么,以至于与第一次和比奇照面时,神情很不同。 不知为何,比奇觉得他们知道桑多的计划。 “格里菲斯?”科里亚走快两步,跟到比奇的旁边。 “你认识他?”比奇好奇。 科里亚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是东区的元老吧,他找过索坦松,我见过而已。” 比奇再次把头扭过去的时候,格里菲斯已经带着奈特一同离开了。 而比奇隐隐地感觉到,行动就要开始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得到一把枪了。 (59) 果不其然,就在第四天收工的时候,突然有两个特管员朝比奇走来。 当时比奇正在捡拾劈碎的木头,特管员便一棍子扫在他的腿上。比奇始料不及,一下子跪在地面。紧接着谩骂和指责铺天盖地而来,让比奇马上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这样的殴打是常事,只要见着他们的劳动有懈怠的嫌疑,拖到旁边揍一顿便是警告。所以比奇也被拖到更深处了,一路拖拽到连岗哨都看不清的地方,只是那接连落下的鞭子让他感觉不轻不重,好似故意做给别人看。 两名特管员一直在骂,从始至终没让比奇看清他俩的脸。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继续于比奇身上踩了几脚,转身离去的空当,一包黑色的东西掉在比奇的面前。 比奇呻吟着挣扎了几下,把那包东西压在自己身下。 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胸口,再沿着黑布摸着里面的轮廓,而后迅速地把它塞进棉衣里,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故意走得踉跄狼狈,显示出自己受了伤。当他再次经过阿诺瓦的那两个岗哨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更明显了。 两个从岗哨下来的人就站在铁丝网附近抽烟喝酒,他们扭头望着比奇的方向,发出一两声轻蔑的嘲笑。不仅如此,另外几名特管员也朝比奇的位置看了一眼,而比奇清楚,其中就有阿诺瓦的眼线。 桑多没有机会告诉他什么时候行动,也没有人能向他传递任何口讯,但桑多这一回没有相信错,即便不需要明示,比奇也能明白其中的暗指。 比奇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拉着电锯,往最深处的地方走。他受到的伤逼着他必须继续偷懒,于是他的每一下动作都显得艰难,并且比之前偷懒得更加严重。他不停地伛偻下`身子,仿佛因双腿的疼痛而无法久站,不停地变换着自己劳作的角度,看似要躲过特管员的打量和监视。 而确实,那些特管员再没有来找他的茬。他自顾自地缓慢调整着手枪的位置,最后再因体力不支,彻底地跪在地面,抱着自己的胸口,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子弹。 子弹是满膛的,意味着他可以开很多枪。 他再次环视了周围的环境,有三个非专门看守的特管员还是不住地往他的方向瞟,时不时交头接耳一下。外面的两名特管员也压根不掩饰,直勾勾地看向他的位置,甚至挑衅地吹了几次口哨。 如果里面有三个人堵他,外面有两个人,那他还是可以周旋的。毕竟外面的人一时半会进不来,即便想把他制住而掏枪射击,在那么茂密的林子里也不好瞄准。 就在比奇猜测着桑多到底会从哪里来,除了桑多一个人外还会不会有其他援助时,科里亚丢下斧头,紧张地跑到跪在地上的比奇面前。 “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请示一下,带你去医疗所?”科里亚马上想搂住比奇的胳膊,但比奇一把抓住了科里亚的手,没让他碰自己。 是的,还有科里亚,他不能让科里亚和自己一起冒险,所以他摇摇头,对科里亚道——“等会你跟着大部队去回去,收工以后,我自己去医疗所。没事的,我就腿被打伤了而已。” 科里亚仍然不放心,但比奇推了他一把,说你现在不要靠近我,不然等会你又挨打了。 好说歹说,才把科里亚支走了。 比奇再从地上站起,拿着电锯扬起了十几分钟的烟尘后,终于听到了集合收工的口哨声。 普通的劳工先撤,然后是受罚的劳工。他们如潮水一样从林子里褪去,比奇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他让噪音变得越来越大,好似因为这鼓噪而没听清哨子的招呼。 直到科里亚也跟着其他人慢慢地往远处走时,比奇才迟迟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他擦了一把脸,与大部队最末尾的位置拉开几十米的距离。而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3 后慢慢地往前走,慢慢地贴近铁丝网,慢慢地往阿诺瓦的岗哨靠拢。 最终,树木之间闪出了那三个早就枕戈待旦的身影。 他们笑起来,朝比奇的方向逼近。 (60) 比奇往后退了两步,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他见过面,另外一个则是生面孔。见着比奇有退却和害怕的趋势,他们自然更进一步。 比奇则继续往后退,他听布里和奈特说过,阿诺瓦的人喜欢狩猎的快感,喜欢享受对方被折磨时的恐惧,而只要这个过程拉长,他们的警惕性便会降低。 三个人骂着粗话把比奇包围起来,比奇则不停地后退,往铁丝网的方向靠,再往林子深处挪了一些。 他不能太靠近林子边缘,否则外面不知情的特管员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但他也不能后退得太深,毕竟若是桑多想从外面进攻,那他得确保桑多能看到这三个人,否则指不定真给这三个人抓了。 他没忘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摸过枪了,就算他能顺利地打开保险栓射出子弹,那能打中其中一个人就了不起了。所以比奇只是继续退,而他庆幸这三个人只是抽出警棍,却没有人掏枪——没人觉得对付他需要枪。 尽管比奇一直努力地劝慰自己,但还是无法自控地紧张起来。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与后背也溢出了汗水。 老天啊,如果比奇猜错了桑多的意思,现在根本没有桑多的接应,那他就会被操烂了再埋起来。 比奇用力地呼吸着,他拼命地把这个想法逐出脑海。他一定不会会错意的,他必须坚信这一点。而倘若就算会错,倘若他掏出枪来却没有人帮他,那他打完手枪里的子弹,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不在乎于林子里冻死,哪怕这依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的后背已经撞到铁丝网了,他扭头往外看,那两名岗哨的也从不远处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用酒壶划着铁丝网。 他们的眼里露出野兽才有的欲`望,那欲`望让比奇青筋暴起。他把头扭回来,另外的三个人也愈发靠近自己,而当下,大部队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林子。 山毛榉安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如动物一样在铁栏杆中奔跑。 桑多怎么还没有动静,比奇咽了一口唾沫,后背的汗水更多了。现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并不方便掏枪,可再不掏枪那些人就要过到跟前了,就没有掏枪的机会了。 比奇强逼着自己再接着等一会,哪怕再多三十秒,二十秒,也有可能出现奇迹。 可这样的过程十足难捱,他就像被粘在蜘蛛网上的肉,等着那蜘蛛的腿靠近。他的心跳剧烈得难以忍受,让双手和双腿又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铁丝网内的其中一个人说话了,他一马当先,扬起铁棍朝比奇挥了挥,一边走一边道——“让我们舒服一下,我们就让你回去。” 比奇心说舒服一下,舒服了你会放过我吗,我他妈要能让你一个舒服一下也就算了,你们是好几个人,怕不是要让你们所有兄弟都舒服一下。 比奇没有回答,他咬紧了牙关,继续把身体的力量压在铁丝网上。 他的心底默念着桑多的名字,可铁丝网除了被酒壶刮擦着带来轻微的颤动外,依然没有桑多的身影。 那些人距离他太近了,见着比奇没有动作,更是加快了几步。 他们从五十米变成四十米,三十米,然后分开,再往前走。 比奇不能等了,他突然转身,沿着铁丝网的方向往林子更深处跑。 与此同时,铁丝网内的三个人也大喊一声,追着比奇的方向去。 他们一面追着,一面大笑起来。 比奇能跑到哪里去,他已经犹如一头困兽。不过热起来的身子总是好的,能让肌肉更容易接纳他们的扩宽。 还有那些汗水,那些从比奇的额头和后背流淌出来的汗水,那些因恐惧而溢出的汗水,那些仿佛是催情的汗水,总能让他们更激烈地释放热情。 所以他们追得并不卖力,他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然而也就在比奇转身的刹那,他已经迅速地掏出了手枪。在奔跑的过程中,他再次检查了子弹,并打开保险栓。 这是他第一次开枪杀人,但他并不因杀人而恐惧,他只因打不中而担忧。 他想要站定的,可肩膀却撞到了一根树干。剧烈的疼痛让他更及时地停住了脚步,于是他回过头来,举起了手臂。 他没有看清那一刻里这几名特管员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他不在乎。 就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接连不断地扣下了扳机。 (61) 三名特管员马上卧倒,躲过比奇的进攻。 比奇打了三发,一个都没有打中。手枪的后坐力虽然小,但还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枪口的每一下弹跳都让他偏离了准星,以至于第四发才中了一个人。 厚厚的棉衣让血液渗出得并不快,那个人看似也没有被打中致命的部位,于是三个人从地上爬起,朝着比奇猛地扑来。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比奇意识到他们不是懒得掏枪,而是根本没带枪。 这或许能让他活。 剩余的几发子弹再次打中了另一个人,但仅仅阻碍了他的步伐,却仍然没有致命。 比奇转身就往林子的深处跑,也顾不上桑多那一头到底有没有接应。 实际上是有的,只是比奇在等桑多先动作,桑多也要等比奇动作。只有枪声响了,外面的人才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桑多也才有动手的机会。 也就在枪响之后,桑多从附近大踏步地走过来,握住其中一个趴在铁丝网上并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什么的特管员脑袋,狠狠地一拧。 桑多的手劲很大,常年在一线打磨,让他没有机会被烟酒彻底掏空身体。他扔掉那个人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往第二个人靠近。 另一人立即发现了桑多,他的手也摸到腰际,只可惜他们喝酒太多,动作已经不够麻利。 桑多两三步迎上,就在他掏出枪的刹那,握住那人的手,向后一掰,将枪夺下。 而后与之前那人的同伴一样,只听脖子轻微的脆响,便绵软地落在铺了一层薄雪的地面。 桑多一边检查着枪,一边沿着铁丝网走。他必须庆幸这个铁丝网没有通电,否则要翻过去还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当然,如果仅仅凭他一个人去追逐已经跑远了的比奇,那是来不及的。比奇会成为那三个人的人质,从而让计划彻底被打破。 所以桑多不会允许这样的意外发生,他敢让比奇以身涉险,就有把握让比奇全身而退。 然而这一切比奇并不知道,他玩命地往前跑,直到自己被其中一人追上,再凶狠地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4 抱住。 他的脑袋马上被抽了一道,紧接着警棍则用力地杵到他的肋骨。 他觉得自己的肋骨断了,剧烈的疼痛从肚子袭来。而更多的棍棒则落在他的后背和腿脚,它们毫无章法地殴打着,让比奇无力招架。 突然,其中一下抽打中了比奇的髌骨,骤然传来的钻心疼痛让比奇抱住双腿,歇斯底里地惨叫了一声。 这三个人也不再想宣泄肉欲了,当下他们只想把比奇割开,把他的血放干,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割下。他们继续殴打着,打到气喘吁吁后,一人摁住比奇的腿,另一人则摁住比奇的胳膊。 而第三人掏出匕首。 也就在其掏出匕首的刹那,比奇突然铆足一口气,猛地把其中一边手挣脱出来,对着最靠近自己的一张脸抓去。 他的手指摸到了对方的眼窝,下一秒更温暖的东西便顺着手指流淌。 他的胯下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他松手了,那匕首则直接对着他的身子,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 比奇的胳膊一阵刺痛,但厚重的棉衣依然为他抵挡住了尽可能多的伤害。特管员已经丧心病狂,另一个没被比奇碰到的人也抽出匕首,对着比奇就是一刀。 这一次比奇被刺中了侧腰,然后匕首被拔出,再扎下去,再被拔出。 比奇胡乱踢蹬着双腿,而更多的枪声终于迟到地响起来。 那枪声伴随着迸射的血液,溅到了比奇的身上。 比奇也总算得了释放,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翻身就抓住其中一人的匕首扯下,骑在其中一名特管员身上。 他不停地扎着对方的脖子,胸口,面颊,以及所有看得到裸露皮肤的地方。 鲜血如开闸一样迸溅出来,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脸,他的嘴角,还有那曾有白雪,现在却是一片泥泞的土地。 (62) 当森林的深处又起了几声枪响,桑多便知道——索坦松已经确定且干掉了目标。 其实索坦松可以不来,桑多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树立威信才亲临现场。何况他是副职,索坦松是正职,就算出现了什么问题,索坦松还可以把罪过加在桑多的头上,从而划清界限。 但索坦松表示没必要,既然决定做了,那就做到底,难道桑多觉得副职犯了错,正职又有机会撇得一干二净?算了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这个正职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桑多循着声音去,最终在林子深处看到比奇发狂地用匕首扎刺着那些已经没有气息的尸骸。 索坦松站在他的旁边,静静地望着比奇宣泄那么长时间来的怒火。 他已经满脸是血,血却又被眼泪冲刷。他扎完一具,踉踉跄跄地又跑到另一具尸体上,继续着这徒劳又荒唐的行为。 桑多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丢给索坦松,而后自己靠近比奇。 比奇毫无察觉,他的动作机械且僵硬。他的眼睛也被鲜血染红了,连头发丝都滴下淋漓的血珠。 等到尸体已面目全非时,桑多抱住了他,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挣脱桑多的怀抱又扎了几下。 于是桑多加大了力量,直到比奇的挣扎慢慢疲软,变成若有似无的啜泣和颤抖。 桑多捋了捋他的后背,在他满是鲜血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而比奇也终于把头压进桑多的怀里,让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出来。 他不想杀人的,他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人。可杀人的那一刻却那么美好,美好到他不敢承认这快感比高`潮更甚。 他不想仇视任何人,他一直觉得仇恨是最没有意义的情绪。可宣泄愤怒的刹那却如此畅快,畅快到他浑身脱力,大汗淋漓。 他不想忽视自己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来丢去的命运,也不会忘记到了这里确实有了饼和水。可他也会牢牢记住自己成为性奴隶的每一天,那灵魂和尊严被踩碎的痛苦将烙印在他的心底,他会痊愈,但他永远不遗忘。 他也不想给桑多造成任何麻烦,不想让桑多觉得自己懦弱,无用,被愤怒冲昏头脑,被恨意搅得理智全无,最终却被恐惧击溃,泣不成声。 可现在他只想把整个人都缩进桑多的怀里,他需要桑多抱住他,需要他的手掌,需要他的吻。 需要他的温度,需要他告诉自己,我还是人,我还没有碎得彻底。 后来的几个小时,比奇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他好像被带进了医疗所,他脱掉了衣服,洗干净了身体。桑多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囚服,再让人为其重新戴上镣铐,送回了属于他的牢房。 整个过程中比奇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是想说什么的,可体内剧烈翻涌的情绪让他吐不出一个字。 他在牢房里坐了很久很久,当科里亚敲敲墙壁,叫了他好几声,又不停地问他感觉怎么样时,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他打开双手,满是血污的手已经洗得一干二净。 可他似乎仍然能从纹路中看到污泥和血迹,它们渗进了自己的皮肤,扎根在深处。 眼前依旧是一片血红,使得他不得不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和眼。可那血腥便从手掌中传来,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 铁镣的味道和鲜血的味道很像,让他分不清楚。 不是牢笼,不谈逃离。 他扭头看向冰冷的铁门。 此刻他终于接受,这一切都不是可以被唤醒的梦境。 (63) 第二天清早,特管区的广场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噼噼啪啪,烟雾直冲阴霾的天际。 桑多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现场,不仅如此,他让人把受罚的几个人也带出来,把食堂里的人都带出来,把特管区宿舍的守卫全叫出来。 来不来是你们的选择,但通知已经到位了。 有的人来了,他们愤怒地望着火焰里面变得焦黑的实体,挥舞着警棍质问桑多,特管区死了五个人,怎么死的。 桑多说,喝酒摔死的,械斗打死的。但你们的械斗从不上报,所以我的报告也只会写喝酒这一项。 有的人不服气,他们推了桑多一把,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他们怒吼着,你杀了阿诺瓦的人,你这是在犯法!你坏了规矩,你要承担应有的后果。 桑多说,我没有杀他们,是他们自寻死路。这些人不是一两天自寻死路,阿诺瓦为某些人建造祷告室的承诺经受审问,你们是不是也想一并接受审问。 有的人转向其他特管员,他们掏出枪,指着那些桑多的脑袋,他们说你们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吗?就为着这些畜生,这些寄生虫! 底下没有人说话。 阿诺瓦的人继续绕着火堆走,继续问,你们看着桑多为所欲为,你们听他满嘴的谎话,你们信吗?告诉我,你们信吗?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5 这个卖国贼要把我们这里也送给这群奴隶,这个罪犯没把我们当成同胞,反而为畜生张开羽翼!你们喜欢吗?你们愿意吗? 底下还是没有人说话。 于是阿诺瓦的人来到东区元老们的面前,他们抬起脖子狠狠地打量,手里的枪却不放。 他们说你们还选择中立吗,莱文给了你们一处栖身地,是要你们把莱文当成家。现在家进了窃贼,你们还打算什么都不做,什么都看不到吗? 阿诺瓦的人实在很多,他们能把人群围成一圈。 火焰熄灭了,怒火便成为唯一的热量。它在雪地上燃烧着,将脚底的白雪化为污水。 东区的人向来不参与莱文内部的斗争,他们就像躲在幕后的一群人,来自第三方国战犯的身份也不允许他们多话,所以没有声音便是最佳的选择。 于是这些元老依然不吱声,哪怕阿诺瓦的人走到自己的面前,挥舞着那些警棍和枪支,唾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阿诺瓦的人因沉默而按捺不住了,揪着其中一名东区特管员的衣领,从牙缝里蹦出质问——“其实你们也是同伙吧,你们这群败类和寄生虫,你们怎么不滚回自己的国家里去,把头颅割下来,插在你们国旗旁边的耻辱柱上!” 他们朝着东区的人狠狠地吐着唾沫,仿佛这样的羞辱就能让他们选边站。 然而没有,还是没有。所有的喧嚣都来自于阿诺瓦的兄弟,他们沸沸扬扬地声讨着台上的桑多,恨不得从枪膛里打出子弹,将桑多打成筛子。 他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当战火当众拉开帷幕的一刻,他们已经不能这么做。毕竟特管区不是只有北区b栋,还有其余的十一栋的特管员和囚徒。 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而不用挑明,大家也对阿诺瓦的所作所为心里有数。 难民是一个身份。 生命则一直是生命。 比奇和科里亚挤在人群当中,科里亚紧张地望着台上的索坦松和桑多,不自觉地往比奇的身上靠。那些反对之声那么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撕碎。 比奇则一直没有抬头,他只是盯着脚底的污水。最终拍了拍科里亚的胳膊,再轻轻地捏了捏。 气候大概是不会变暖了,所以人们要学着自己想办法御寒了。 (64) 当没有办法斩草除根的时候,最好不要逼人太甚。 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但或许是阿诺瓦的人嚣张惯了,已经不屑于把这句话记在心上。 就在火焰彻底熄灭,人群尽数散去时,其中一个阿诺瓦的副职捏紧了拳头,到底还是没法咽下这口气。 这人叫艾力弗,是阿诺瓦最忠诚的部下。每一次阿诺瓦进到轮岗室之前,他都要率先进去检查情况。 比奇见过这个人的脸,正是他亲手把那个东西涂满了药塞进自己的身体。他浑身一僵,猛地抓住了科里亚的胳膊。 艾力弗喊了一声,让所有人都别走。 他确实气不过,他昨晚就想着直接杀进桑多的卧室了,若不是其他人劝阻,桑多他妈的根本没命站在这台上。 桑多算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也不屑于知道。说白了他和阿诺瓦来特管区的时候桑多毛都不见一根,不要说东区的元老了,就算是高自己半级的索坦松,他也没放在眼里过。 那时候的特管区才是真正的特管,特殊管理,由莱文人控制着一切,而不是现在还需要那群不人不鬼的元老们表明立场。 即便他们是元老又如何,阿诺瓦也不是没杀过元老。阿诺瓦曾经开枪崩了两个,那时候不也一样重重上报调查,但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毕竟自己才是真正的莱文人,而这些元老——他妈的,这个称谓都不该给这群战犯。 那些把特管区建立起来的战犯说到底就是一群免费劳工,现在居然要等他们表态——那他这个特管员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他三两步冲到前面,拉上几个弟兄就拦住即将率先撤退的东区元老。 他抓住其中最瘦弱的一个,一脚扫在对方的膝盖上。 那特管员猝不及防,突然跪倒在地。 “你干什么?”另一名东区的特管员马上冲上前,“你是要和自己人动手?” “桑多已经对自己人动手了,”艾力弗瞥了一眼台上,狞笑起来,“你怎么不去问他?” 桑多本来也准备撤退的,他还需要和索坦松拆封刚送来的几份信件,但见到阿诺瓦的人不依不饶,他也立马回到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他和索坦松立即把枪抽出来,就等着那人下一步动作。 但艾力弗不怕桑多的枪,毕竟他干掉东区的元老和干掉真正的莱文人不一样。那个趴下的元老并没有反抗,他也天真地相信艾力弗不会真的开枪。艾力弗只是要更彻底地羞辱他们罢了,逼着他们表明态度。 果不其然,他马上招呼其他人把这名元老摁住,枪口一移,转到了这个人的胳膊上。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算不算莱文人。”艾力弗放轻了语调,淡淡地威胁——“算,咱们就还是自己人,不算——” 他开枪了,他对着那名元老的手臂就是一枪。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不按特管区的常理出牌。 如果阿诺瓦在,这些忤逆他的人可能悄悄地消失在黑夜里或者走廊深处。他确实会干掉那些反对的声音,但他会做得更加妥当,至少得有更可靠的理由。 而艾力弗——老天,艾力弗大概是命运派来帮助桑多的。 听到枪声的那一刻,桑多除了震惊,下一秒则是放松。 如果艾力弗没有堂而皇之地伤到这群战犯,或许阿诺瓦回来后他们还会从长计议,各个击破,最终让元老们慢慢倒戈。 但如此的行为,却无异于主动将这群元老推到桑多的阵营里。 元老们不表明立场是因为不想发起战争,但绝对不意味着他们害怕战争。 何况,他们比这群莱文人要团结多了。 只见艾力弗话还没说完,格里菲斯便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他一把抓起艾力弗的领子,扬手一甩,竟凭空将之甩出好几米,最终狠狠地撞在其中一辆卡车的轮胎上。 (65) 格里菲斯看向那仍然压着自己同伴的两名特管员,特管员犹豫了片刻,纵然不情愿,但也只好将手松开。而后格里菲斯还想往前走,想走到艾力弗的面前,想把这件事办到底——但东区领头的一个人制止了他,他扬扬胳膊,摇了摇头。 于是格里菲斯扭头,朝着台上的桑多喊道。 他问——“桑多,他们是怎么死的?” 桑多一愣,上前两步,回答——“喝酒死的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6 。” 格里菲斯又喊——“那就是把自己整死的?” 桑多再答——“是。” 格里菲斯把头转回来,对着其他的特管员,再道——“我相信他,你们信不信?” “阿诺瓦的兄弟们,你们信不信?” “和我一样的寄生虫们,你们信不信?” “这群戴着镣铐的奴隶们,你们信不信?”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现在没有“不信”这个选项。 格里菲斯再转头看向被东区首领拽起来的艾力弗。 这一次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对方,片刻之后,指了指一边手被打得鲜血直冒的同伴,再抬眼看向艾力弗,冷冷地道——“我们扯平了。” 这是一个令比奇难以忘记的早上,当比奇回到森林里劳作时,眼前还不断浮现那火焰燃尽后的热浪。 科里亚跑过来和他一起干活,好几次都想和比奇说话,但比奇摇摇头,没让他讲。他隐约觉得要不了多久就能从这里出去了,那现在还是老老实实,不要节外生枝,不要给桑多和索坦松惹更多的麻烦。 阿诺瓦是在两周之后回来的,幸运的是比奇和科里亚提前两天释放。 这和桑多与索坦松树立自己的威信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大家都按照规矩来,特殊看押两周,那就仅仅两周。而后再经过教士的一番考量,最终两人被带至索坦松和桑多的门前,解开了铁镣。 桑多并不在卧室,但索坦松在。 科里亚一下子就抱住索坦松,下一秒眼泪又是哗哗地流。索坦松让比奇也进自己的屋里来等,并告诉他桑多只是去吃饭了,过一会应该就回来。 但比奇摇摇头拒绝了,他就坐在桑多的门口,哪里都不想去。 他很想念桑多,虽然已经将近三个星期没有和对方好好说过话,但那份奇怪的感觉却因距离的拉远而变得清晰。 或许桑多或许会给他一个拥抱,抑或是一个亲吻,之后还会好好地享用他,毕竟比奇三周没有服侍桑多,他不确定桑多是不是找了其他的替代品解闷。 但或许所有的猜测都不会实现,以桑多的性子,也许最终只是点点头,打开门,让比奇好好地洗个澡,再安心地睡一觉。 不过比奇都不在乎,他只是很想摸一摸桑多的衣服,闻一闻桑多的味道。 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可笑,但也因此而满心期待。 如果换做几个月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对那个让自己脱掉裤子趴好的人产生感情。 那时候他看桑多就是魔鬼啊,每一回见面都要对他的身体进行一次掠夺。让他疼痛,恐惧,却又为着对方给的饼和酒感激涕零。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地期待看到桑多的脸,期待桑多能握住他的手,甚至期待桑多能躺在他的身边。 桑多已经不再是魔鬼了。 哪怕周身燃烧着地狱的烈焰,却能让比奇在这寒冬中感受到一点点的暖意,不至于冻僵,也不至于彻底失去希望。 (66) 桑多喝多了才回来,人还没走到门口,比奇就闻到了很重的酒气。他从门前站起来,随后便见到桑多的脸。 桑多慢慢地走上前,掏出钥匙开了门,他拽了一下比奇的胳膊,比奇便赶紧跟进去。 桑多把军大衣脱掉,但刚脱到一半,比奇便上前几步,抱住了那件衣服,顺带抱住了桑多。桑多把衣服抽开,捏住比奇的面颊亲吻起来。 比奇也热烈地回应着,如饥似渴地吞咽着桑多嘴里那带着酒味的唾液。 桑多转身将比奇摁在墙上,摸索着对方的衣服扣子,再迅速地把手伸进里面。满是老茧的双手让皮肤刺痛起来,但比奇仍然拽着桑多的胳膊,让他摸得更深,用力更猛。 直到粗糙的墙面让比奇后背的伤痛起来,他才皱着眉头发出一记呻吟。 桑多松开了比奇,比奇又追着他亲上去。比奇不希望这个时候扫了桑多的性,但桑多制止了他。 “去洗个澡吧。”桑多擦了擦他脸上的污渍,笑了一下。 但其实桑多自己也不可能等到比奇洗干净再说,比奇的主动加上体内酒精的作用已经让他亢奋起来,浴室的水声才响起一会,桑多干脆把衣服脱了,就剩着一件薄薄的衬衣,推门进去。 浴室的暖气很足,热水也蒸腾得雾气蒙蒙,他让比奇翻身扶住墙壁,下一刻便按捺不住地挤进去。 他没有来得及放松比奇,进去十足艰难。但比奇没有阻止他,比奇努力地抬高臀`部,放松肌肉,一点一点忍受着挤过肌环的锐痛。 那疼痛撕开穴`口的同时,也彻底撕开了思念的闸门。 桑多凶狠地撞击着,让水流冲刷着彼此衔接的地方,撞出水花再撞出一点点的血沫,撞得比奇不停地往前躲,又克制住自己继续向后配合着顶撞。 他腾出手撸动着自己的阴`茎,可即便不用撸动,桑多的撞击也够到了让他浑身发软的某一处。那快感卷袭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让他咬着牙射在瓷砖墙壁上。 痉挛的高`潮让他浑身脱力,浴室的温暖又让身体的触感变得更加敏锐。他整个人晕晕乎乎,只有身后仍然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让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到了桑多的身边。 他说长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怕我死在林子里,就算没死,我怕出来了你就有了新人。 桑多笑了,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卫生员,就因为你三个星期没有服侍我吗? 比奇说是,那……那有吗? 桑多狠狠地撞到最里,在比奇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他掐住比奇的下巴逼着他望着自己。他说你现在不得了了,你还管我有没有操别人。 比奇不敢说话,他摁着桑多的胸口主动地起伏着。 桑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到最终射进比奇的身体。 桑多再次把他拉下来搂住,伴随着细密的亲吻,胡茬研磨着比奇的面颊。 桑多说没有别人,暂时没发现比你好的人,等发现了我再搞。 他再次把手指伸进比奇那刚被操软的穴`口里,堵住了比奇更多的问话。 取而代之的是他将比奇彻底拉入怀中,在比奇的耳边给出自己的承诺。 “我会把你送走的,我会给你自由,”桑多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这里你始终都戴着镣铐,你永远都是奴隶。” 那一刻比奇并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他以为桑多是要和他一起走,说到底这里无论是对桑多来说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没有自由。 只是他未曾想过,他只能和同类一起走。 而桑多不是同类,桑多将留在属于他的区域。 (67)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7 上头寄来给桑多和索坦松的三封信,让两人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 第一封信无非是在指责其挑起内讧,虽然没有确切点明,但“特管区需要的是统一和团结,搞小团体和分裂只会陷入混乱”仍然让桑多读得出上面的人并不相信阿诺瓦真的会背叛兽象教。 阿诺瓦这个人虽然做了很多畜生事,但让他背叛兽象教或背叛莱文,相当于让他脸上那块烙印从勋章变成污点。 那可是阿诺瓦最引以为傲的成绩,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愚蠢到这个地步。 所以调查必然要调查,审问和关押也要走一遍,教士同样来到阿诺瓦面前,问几个问题,但最终一定将他无罪释放。 阿诺瓦回来的那一天,桑多正好在办公室的窗边抽烟。 他看到那黑色的军用车从小门进来,当阿诺瓦从车里钻出时,也抬头看了一眼。 桑多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但他希望看到了,甚至还希望对方能看清楚一点。 那天晚上阿诺瓦并不在宿舍,他和艾力弗以及几个手下在轮岗室待了一夜。不过桑多觉得他们并没有心情继续享乐,毕竟在权利和肉欲面前,自然还是前者更有吸引力一些。 他们需要反击,桑多则会做好准备迎接反击。 “我真的不喜欢和阿诺瓦翻脸。”即便走到这一步,索坦松也无不担忧地道。 他确实对阿诺瓦做的事恨之入骨,也丝毫都不后悔自己站在桑多这一边,但他担心科里亚。 科里亚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有时候半夜醒来就哭,抱着索坦松哭,或者自己缩在被子里哭。 之前自己出去忙,科里亚纵然紧张也能乖乖待在房间里,但经过这些事情之后,索坦松已经不止一次推开`房门,见到科里亚把自己卷成一团,蒙着脑袋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模样。 “是我把他保护过头了,是我的错。”索坦松又自顾自地说。 如果科里亚能有比奇一样的经历,大概也能学会像比奇一样顽强,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崩溃,也不会轻易被击垮。 索坦松的心不大,他没有桑多那种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眼界。他只想保护一个罢了,可现在他连这个也保护不好。 “那你的机会来了。”桑多看完第二封信,递给索坦松。 索坦松接过这厚厚一叠的信纸看了一遍,表情也缓慢地变化。 这封信是密函,并没有任何的公章,甚至不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而是用手写。但索坦松在情报处工作过,他认得领导的字迹。 他非常惊讶这封信里说的内容,上面所传递的讯息美好得就像一个圈套。 它告诉桑多,特管区将在两年之内全部遣散,用作兵营。 这些难民的处置有两种方法,一种则是作为劳工,分批送往有劳动力需求的几个国家。另一种则是就地安置,也就是把不达标和不健康的处决。 “分批偷渡,”桑多把信抽过来,丢进了碎纸机,他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想不到吧,莱文已经禁止奴隶贩卖一百多年了,现在又重操旧业。” 莱文把他们放进来是要代价的,那代价不仅仅是用他们作为劳动力或者慰藉这群莱文战犯,而且即便把他们送走,莱文还要再赚一笔。 国家级的人口买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桑多扭头看向索坦松。 索坦松虽然不怎么在一线摸爬滚打,但也大致能猜到突然下达这样命令的缘由——“我们这类人要被废物利用了。” 桑多笑开,把第三封信递给了对方。 (68) 第三封信则不再是手写,反而是和之前第一封一样,公事公办、规规矩矩地用打字机打出来,几个章盖在底部,再附上几个部门龙飞凤舞的签字。 过滤掉繁冗的官方辞藻,索坦松看懂了唯一的一条信息——边界再次遭受骚扰,急需有经验的指挥亲临现场,桑多等众多曾经在一线摸爬滚打过的老将有机会再赴战场,戴罪立功,希望他们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从莱文的罪犯变成英雄。 这也是为什么上头要在两年之内把特管区腾出来的原因,桑多等人将从特管员变回训练官,重新操起训练兵员的老本行,再带领年轻人冲锋陷阵。 上面没有名单,于是索坦松不解——“你觉得我不用留下?” “你不可能留下,你是卖国贼,你的罪名是出卖情报,你忘了?”桑多提醒。 索坦松哭笑不得,但他承认桑多说得对。即便他是为了阻止情报泄露才开枪杀人,但真相和报道相较总是后者更重要。 兵营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背叛祖国的人成为教官,这从根本上就是个笑话。 他是不可能留下的,他或许会被遣散回原籍——如果上头慈悲的话。当然更有可能的是把他往更远的区域流放,随同那些难民一起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你也不该留下。”索坦松说,“你的年纪不小了,你认为自己还能够和当初一样——” “你不该对我说这种话。”桑多打断了他,同样把第三封信拿回来,叠好后丢进抽屉里锁上。 索坦松闭嘴了,他知道桑多是什么人。 或许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桑多会有提不完的意见,会有和领导叫板的讨厌脾性,会有顽固不化、刻板教条的臭毛病,可一旦战场需要他,他也会把所有的偏见和矛盾暂时放下,扛起枪就奔赴前线。 政治或许是乌烟瘴气的,他们将功臣当成罪人,将罪人捧上云端,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阻止功臣和罪人守护自己的家园。 在这个方向上,没有罪犯和功臣的区别,只有愿意为莱文而战,和弃莱文而逃两种类型。 索坦松被剥夺了为莱文而战的权利,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一点——“到时候你带比奇和科里亚走吧,不要赶第一批,不要做最后一批。” 索坦松望着桑多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但很遗憾他什么都找不到,桑多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又把头转向那没有边际的森林和始终阴霾的天际。 “比奇喜欢你,”索坦松说,“他可能会选择留下。” 桑多轻笑,“他留下有什么意义,是当炮灰还是继续做性奴?” 莱文的偏见很重,强烈的排外不仅让特管区不把难民当成人,就算是普通的社会也不会接纳他们的存在。这是连莱文的宪法都默许的歧视,那些戴着镣铐的外族人永远都不会成为同胞。 索坦松不再多话了。 他喝了两口酒再抽了一根烟,从办公室出去。 走过楼道时他碰巧和回来的阿诺瓦打了个照面,他并不想多说什么,但就在擦肩而过时,阿诺瓦突然沉着嗓子道——“不被当成莱文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8 索坦松。” 看来阿诺瓦也收到了属于自己的信件,他也读出了相应的讯息。 索坦松猛地回头,走了几步,用力地抓住阿诺瓦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的本性确实就该派去杀人,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 阿诺瓦笑了,他把手抽回来,淡淡地回应——“对,杀你这种人。” 说完他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将索坦松一个人留在晦暗的走廊。 (69) 所以比奇一直都不知道桑多的打算,恰恰相反,他开始享受待在桑多身边的感觉。或许也是因为接连的事情让两人缓慢熟悉起来,桑多对他说的话也变多了。 最开始比奇以为桑多只是把他当成性奴隶,至少是一个用得比较顺手的性奴隶,但经历了奈特和阿诺瓦的风波之后,比奇也逐渐感觉出桑多并不是这样的人。 桑多有时候用他,有时候不用他。偶尔比奇推桑多一下,桑多也会知趣地停止手中的动作。 桑多会顾及他的感受,那就和性奴隶的身份没有关系。 也正因如此,比奇也逐渐敢问一些问题,哪怕并不一定都能得到正面回答,比如上一回他问桑多是否使用过其他人,桑多后来也没给他确切的答复。 不过比奇无法奢求这点。毕竟他知道进行某种交易,或许正是让某些人活下来的途径,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不去想,也不去过问。 何况桑多自奈特之后再也没有把另外的人带进卧室,这在比奇看来已经是最大的退让。 但比奇依然会不自觉地触碰更多的区域,尤其在他慢慢对桑多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欲`望,并且主动贴近对方之际。 在一次两人都穿着睡衣躺下,比奇问桑多可不可以脱掉衣服抱着自己时,桑多也有所察觉。桑多一时没反应过来,比奇只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把要求重复一遍。 要将这样的要求道出口并不容易,比奇自己的心跳快得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不过好就好在桑多只是突然笑了,而后把睡衣脱掉丢出被窝外。 “你越来越骚了,越来越主动了。”桑多手一揽,让比奇躺进自己怀里。 比奇喜欢桑多的胸口,那胸口滚烫厚实,无论是贴着自己的前胸还是后背,都能让他感觉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安心。 比奇没有回答他,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比奇才把手搭上桑多的腰,再提了一个问题——“长官,你有孩子吗?”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妻子。”桑多一针见血地戳破比奇的刺探。 比奇赶紧收声,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是”,他知道很多特管员其实是有家室的,只是因为被流放到这里后家庭破碎或划清界限。所以他也会对桑多的历史感到好奇,尽管他不确定有没有好奇的权利。 “没有,”桑多躺平,握了握比奇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谁会跟我这种人。” 桑多说的不完全是实话,看上桑多的人是有的,如果非得说,他经历过两段记忆比较深刻的感情。 一段是早年当兵的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医疗站的护士。他们也确实相恋了,哪怕在那个战火纷飞、聚少离多的动荡岁月里,大家都没有展望未来的奢求。 只可惜那战火扬得太猛烈,在一次突袭中,医疗站被敌人轰炸了,等到桑多的部队赶回时,只看到一片废墟。 另一段则是他在国外执行任务的那一年,他喜欢上了酒吧里的一个歌手。 那是一个浪漫火辣的女人,浑身都散发着让男人赴汤蹈火的魅力。 桑多也是男人,他认为自己至少爱上对方两个月。 不过等到那个歌手被抓之后他才知道,她不是歌手,而是一名特工。在与桑多往来的前后,她还勾搭了好几个莱文国的高阶士兵。 桑多最后见了她一面,她戴着镣铐在牢房里。再听到她的消息时,便是其被枪毙的结果。 当然,漫长的人生中桑多还有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只是那些女人只来得及和他打`炮,还来不及产生感情,便如路人一般消失在各种各样的情境里。 “你喜欢过男人吗?”比奇再问。 “男人……”桑多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他有过一起扛枪的兄弟,有过生死之交的战友,有过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伙伴和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搭档,但萌发一段情侣般的感情——或许是因为那些时光都太忙碌,没人往这方面想。 他是到了特管区才真正意识到,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把关系经营成这样。 比奇很想再多问一句——那你会不会喜欢我。 不过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或许他不应该问桑多这个问题,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70) 特管区的冬季开始过去,但这里冬天和夏天的区别只有下雪或者下雨。 但在森林的劳作变得艰难,往往前一秒刚各就各位,下一秒就大雨倾盆。 比奇申请去厨房帮佣,但桑多没有允许。 厨房的环境看似纯粹,可那只是在与阿诺瓦闹翻之前。现在特管区基本分为了两类,一类是阿诺瓦身边的人,一类则属于桑多和索坦松的人。这两类人无论是囚犯还是特管员,相互都不说话和来往。 而对方的目标不外乎是比奇和科里亚,这时候让他们两个落单,相当于直接把肉送到人家嘴边。 何况之前科里亚在厨房认识的同伴维迪拉,已经彻底成为阿诺瓦的奴隶。 或许是为了向索坦松的人示威,在某一天早晨,维迪拉的尸体被人发现吊在一棵树上。 他已经和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通体伤痕下是嶙峋的骨头。他的身子遭受过严重的虐待,即便死亡也无法让他的模样变得安详一些。 科里亚本来已经恢复了不少,可当他随同比奇一起出去打水打饭,瞥见了那一群围观者里的尸骸时,科里亚突然就软了双腿。 比奇赶紧拽住他的手,慌忙地从人群中离开。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一次,敢站在桑多阵营里的奴隶隔三差五就于薄薄的晨雾中出现在树林的边缘。 他们死得悄无声息,只有身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桑多和索坦松不得不派出双倍的人在c栋巡逻,以防那些囚犯再被阿诺瓦的人掳去。 但这并不能保证自己团队的安全,毕竟囚犯分了敌我,特管员也在分敌我。只不过阿诺瓦的人不敢将桑多的特管员扒光了吊起来,所以他选择让他们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森林太大了,找一具尸体太难了。何况阿诺瓦一口咬定这些失踪的特管员必然是逃跑了,说到底有索坦松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那手底的人溜走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桑多打报告希求上级明察,但那些信件送去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39 之后便石沉大海。 桑多十分恼怒,在又一次去递交伤亡名单并领进更少的新人时,他再次面对面地质问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你知道阿诺瓦现在不止在杀难民,还在杀特管员吧?”桑多这回连烟都没有抽,闯进办公室便把带去的报告摔在桌上。 对方料到桑多又会再一次来提意见,已经相当淡定了。 他抬头看向桑多,问——“这话说出来是要讲证据的。” “在那片地方杀一个人,你跟我谈证据。你们要是愿意派人来搜查,我就能给你们证据。”桑多皱紧了眉心,他甚至想把烟灰缸砸到这个人头上。 然而对方还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安慰——“会有人的,很快就有人过去了。” “调查员吗?”桑多抱有一秒钟的天真,下一秒便意识到现实的情况——“你说的是新兵。” 对方不置可否。 桑多很好奇,如果还没有把难民遣散便将新兵运过来,那到底还有多少难民能活着走出莱文国。 等到桑多愤怒地拿着文件离开时,办公桌后的人补充道——“阿诺瓦很重要,不要让我为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脚也不太干净。” 桑多真他妈快笑出声来了。 之前不要让他们为难,现在也不要让他们为难。只要自己提出来的事情就是让他们为难,所以只有装聋作哑、事如不见,最不为难。 桑多狠狠地摔上办公室的门。 他走出楼外,深吸一口冷得刺骨的空气,这里的温度真是顽固,连春季和冬季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71) 不过这个人的话还是提醒了桑多。桑多的手脚也不干净——那既然如此,让它再脏一些也无妨。 桑多采取同样的措施反击,既然b栋的人敢杀c栋的,那c栋也买一送二。 只要他们有一个特管员消失,他也会让b栋也消失一个特管员或一个通风报信的难民。 有时候桑多也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渴望的是和平的结果,明明渴望让更多的人活命,明明以为情况能因自己的努力变得更加美好,可似乎流血牺牲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正如之前他希望建立特管区是给难民一个暂时活下来的居住地,好歹让他们过了这一站,再往别处去。可现在特管区却成了让他们生不如死的地狱,还不如直接在海滩上崩掉来得更干脆。 病入膏肓的特管区已经变成了一个毒瘤,脓血只会越来越多。 东区的元老也被牵涉进来了,当一个元老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整个东区陷入了彻底的戒严之中。 或许阿诺瓦也意识到,如果不能将这群勇猛的家伙拉拢过来,那至少不能让他们和桑多的团队融合在一起。 他的做法是有效的,这让东区禁止任何人出去,也不同意任何人进来。 他们所管辖的三栋楼的奴隶也不再与其他区的一并劳作,相反,他们往林子的另外一边开拓,把特管区彻底地分为了两块天地。 之前或许他们还会混在一起打水和吃饭,但到了现在,比奇只是偶尔见到奈特行色匆忙地来,再行色匆忙地走。他不与任何非东区的人交谈,哪怕几次比奇想叫住他,都没有来得及。 甚至有时候陪在身旁的格里菲斯看见了比奇,也假装不认识一样把目光错开。 在阵营与阵营对峙的情况下,个人的情感是微不足道的。 桑多确实给这群不被当成人看待的难民带来了一线希望,然而这里的黑暗太重了,那一簇小小的火苗根本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不过比奇还是和奈特正式接触了一回,那一回是个绝对的巧合。 那一天比奇和科里亚照例去打水打饭,但因为桑多和索坦松一直待在办公室没有回来,两个人不知道长官要吃什么,就等到人群差不多散完时才要到点菜的内容。 那段日子索坦松和桑多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还会开车出去,然后带回一些不装木材也不运人的卡车。 那些卡车卸下很多的集装箱,而每当这时,特管员就全部集中在周围,好似在清点箱子里的货物。 比奇曾问过桑多里面是什么,但桑多没有回答。 这一天也是一样,当比奇和科里亚去到饭堂时,人已经很少了,饭堂里的菜也不多。比奇只能勉强要了几样,便招呼科里亚离开。 科里亚却正巧闹肚子,放下饭盒就往卫生间跑。于是比奇只能惴惴不安地在食堂大厅等,等到人烟越来越少,甚至连厨房的劳工都开始收拾餐盘,才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科里亚去得实在太久,他自己心里知道不能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尤其不能落单,但显然他们此刻就是在落单。 比奇拿起饭盒往卫生间的方向去,还好他快了一步,如果再慢一点,他或许只能见到空荡荡的厕所,却不知科里亚的取向。 当他到达卫生间门口时,科里亚正好被几个人往外拽。 其实他的小身板根本不用拽,他被堵住了嘴,手脚也给捆了起来,直接扛在其中一名特管员的肩上,而身边还有另外三个保驾护航的家伙。 比奇喊了一声,马上把饭盒丢过去。他砸中了其中一个特管员的衣服,饭盒里的菜掉了一地。 他没有想太多,只希望附近有桑多或索坦松的特管员,那听到了他的喊声必然会过来,至少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就带走科里亚。 然而事实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那几名特管员也紧张了片刻,可一旦发现没有更多的人在附近,他们还嫌抓住科里亚一个不够了,转过头来要包围比奇。 比奇慌了。 若是之前在林子里,那他还有枪,他还能反击。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连个匕首都不在身边。唯一发出响动的,就是一群也属于阿诺瓦阵营的帮厨。 他往后退了,他至少要把他们引出食堂,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也才有逃生的机会。 不过还没等他真正这么做,从厨房后方的水房里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直接拔出腰间的枪,对着扛着科里亚的特管员道——“求您放下他,长官。” 他的语言仍然是谦卑的,但声音却无比冰冷,以至于比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就是当初跪在地上祈求对方施以“恩泽”的同伴。 (72) 几名特管员诧异地转过身来,或许到特管区那么久,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难民可以配枪,更不用说这个人正拿枪指着自己。 奈特显然是自己来打水的,水桶还搁在一边。不过也亏得比奇喊了两声,不然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会折返。 特管员等了一会,似乎在确定那名叫格里菲斯的庞然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0 大物在不在他身边。但正如比奇的匕首一样,奈特也没有随身携带格里菲斯。 “你会开枪吗?”其中一名特管员上前一步,咧开了嘴角。别的区不知道,但在北区b栋,几乎没人没享用过奈特。 他们当然记得这张脸,也记得这张脸写满淫`荡、布满精`液的模样。 “他当然会,”另一人也说,不嫌事大地继续挑唆,“他不会用枪,拿什么换东西吃。” 说着两人笑起来,而比奇则警惕地看向奈特。他没有忘记奈特上一回遭到如此羞辱时的绝望,那种绝望几乎让奈特丧失所有的斗志和理智。 不过这一次没有,奈特只是举着枪,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而后目光一转,重新回到扛着科里亚的特管员脸上。 科里亚在挣扎,或许称为蠕动更加妥当。 那人扛着科里亚靠近,然而他没有成功地把奚落说出口,因为他才刚张嘴,奈特便再次警告道——“求您了,长官,饶了我们,把他放下吧。” 阿诺瓦的人确实喜欢听如此的讨饶,只是这不会博得他们的怜悯,反而会让他们更进一步。所以那名特管员没有停手,他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在科里亚的屁股上拧了一把。 科里亚呜咽了一声,这便是对特管员最好的嘉奖。 它促使特管员酝酿出更多羞辱性的词汇和话语,可惜他再次刚刚把嘴张开,还不等其发出一个字眼,奈特竟然开枪了。 他朝着这名特管员的腿上开了一枪,让字句变成了嚎叫。 比奇吓了一跳,其他的特管员也吓了一跳。这回不仅仅是拿枪指着他们了,这个难民要翻天了,他妈的居然敢开枪打特管员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举动,刹那间镇住了这三个人。科里亚从其肩膀上掉落下来,比奇则赶紧上前,抓住科里亚的胳膊脱开绳索。 其中一名特管员马上抱住科里亚的腿,然而奈特上前两步,枪口移了移,指向了他的脑袋。 “我求了您三次了。”奈特依然面无表情,“需要我为你做一次口`交吗?” 他依然记得这个人是如何将那丑恶的东西捅进自己的身体,依然记得他对那最不该被虐待的一处施以怎样的恶行,依然记得他呼朋唤友,好东西要大家分享的鬼主意,还有那隔三差五就踹开自己的房门,无论何时只要精虫上脑,就让自己跪下拉开裤链的命令。 奈特是恨的,可惜他要恨的对象太多了,恨到他精疲力竭,恨到好像专门惩罚一个人都不值得。 所以他没有开枪。他留了充裕的时间让比奇把科里亚的双手双腿解开,他努力地呼吸着稳住自己的情绪,盯着那名特管员的表情,他想记住对方脸上的每一处褶皱,和眼里流露出的任何一丝惊恐。 如果这是烙印,他愿把这烙印打入自己的灵魂。 科里亚一边哭一边把最后的绳子踢开,而后操起地上的水桶,还不等奈特反应过来,便毫不犹豫地砸向地上那名特管员。 奈特很想说那是他的水桶,但好像此时计较这个并没有意义。 这就是比奇和奈特最近的一次接触,而当奈特和比奇与科里亚一同从后门出去,快步地往自己的东区走时,他仍然忍不住回头对比奇道——“如果有机会,你要走。” “有什么机会?”比奇马上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奈特。 但奈特没有明说,他没有忘记东区的立场,而在几个区交汇的操场上,他不适合与比奇继续说话。 (73) 索坦松得到消息后简直暴怒。 这也是索坦松的一个缺点,他在没有被触及危险底线时是冷静且通情达理的,他的宽容度很高,似乎总能适应很多规则。可一旦被踩到了底线,正如当初根本不过脑地拔枪杀人一样,当下他操起枪就要往阿诺瓦的宿舍去。 桑多一把抓住了他。 索坦松说我要干掉他,干掉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妈的我早就该干掉他,我受不了了,你不要管我。 桑多抱紧他,握住他的手腕不让其把枪举起来。他不停地拍着索坦松的后背,说你先淡定点,现在科里亚没事,现在大家都没事,不要慌,慌了就是他们想要的。 索坦松挣扎着想推开桑多,他歇斯底里道——“我不慌?他妈的要是比奇遇到这种事你慌不慌?你他妈不要站着说话不要疼,你等着,他搞了我下一个就是搞你!” 桑多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骂道——“你怕他在隔壁听不见是不是?你给我小声点!” 索坦松和阿诺瓦的宿舍紧贴着,谁知道阿诺瓦的人是不是正暗自窃喜着隔墙欣赏索坦松的怒火。 比奇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很想认错,但显然认错也无法平复另一名长官的愤怒。 直到最后桑多不得不掐着索坦松的肩膀,给出解释并做出承诺——“上头不在乎他会不会杀掉你,但在乎会不会杀掉我。要去也不是你去,是我去。” 这样的话好歹让索坦松平静了一点,他再次挣扎着脱开桑多的钳制后,又是拧开酒壶猛灌几口。他的酒瘾自来到特管区之后涨了不知道多少,而他似乎压根没有抑制的打算。 “对不起,长官,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比奇还是忍不住说了。 科里亚内心纯粹且不设防备,有时候确实要多一个人随同身边才行。他不应该放任科里亚独自去卫生间,无论如何,至少他应该守在卫生间门口。 “不是你的责任。”桑多一边脱掉军大衣,一边说道。 他也很焦虑,擦了好几下火机才把烟点着,他深深地吸了两口,又把窗户打开缝隙,让冷风吹进来清醒头脑后,才转向比奇——“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一遍。” 比奇整理了片刻,将他如何在厨房等,如何察觉不对劲,如何看到阿诺瓦的人带走科里亚,再如何被奈特救下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回。 比奇有一个大胆的建议,这建议自好久之前就开始酝酿。不过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直到看见奈特确实这么做了之后。 “长官……我、我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但如果我可以有一把枪——”比奇吞吞吐吐,甚至不敢抬眼看桑多。 他不知道奈特是如何要到那把枪的,他也相信奈特不会把枪口转向格里菲斯。但桑多相不相信自己,愿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他心里没数。他和奈特到底是不同的,奈特的求生欲和适应性比他强很多倍。 但比奇的犹豫还没结束,桑多就直接打开抽屉,他掏出手枪检查了一遍子弹,干脆利索地递给比奇。 “我的疏忽。”桑多道。 比奇惊讶不已,他愣了好一会,才颤抖地伸手把枪接下。这是那次在密林里械斗以来,他再一次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1 触摸到这种令他安心的武器。 他仔细地打量着枪身,再把它用力地抱在怀里。他感激地望向桑多,可桑多却愁眉不展。 他没有理会比奇的情绪起伏,而是继续盯着窗外,片刻之后,才突然对比奇道——“奈特有对你说什么吗?比如,有没有说东区人的打算。” 比奇咽了一口唾沫,无奈地摇摇头。 (74) 桑多陷入两难的境地。 上头不愿意帮助他,元老也始终不表态。他和阿诺瓦属于你无法杀死我,我也无法杀死你的境地,那他们的争斗,会多出许多为了相互削弱实力,而不得不出现的牺牲。 这正是桑多不想看到的。 “长官,您打算怎么做?”比奇等了好一会,没见到桑多说话后,不禁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桑多用力地搓了搓脸。他被困住了,他不停地想找出口,可好像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给自己的牢笼加固。 “如果您想知道他们的看法,我可以试着去找奈特,我……我让奈特去问问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不能决定东区。”桑多打断了他。 格里菲斯确实是东区的一届猛将,但他只是战斗力而并非首领。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杰西的男人,而那男人在桑多第一次杀死阿诺瓦手下时就已经表态——他阻止了格里菲斯进一步动作,并走过去扶起了被格里菲斯甩开的艾力弗,这证明他们东区仍然不想卷入他和阿诺瓦的争斗。 何况现在即将把这些人遣散,那这群第三国的战犯若不是被送回原籍,便是就地解决。而送回原籍的结果,无非也是枪毙或牢底坐穿。 他们没有必要让自己最后的日子过得不安生,毕竟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从这样的情境中脱离出来。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活命。”桑多喃喃地道,他不自觉地看向比奇,眯起眼睛——“如果你是他们,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比奇也沉默着。 或许桑多这种土生土长于莱文的人不会明白在异国他乡求生意味着什么,也不会知道一个人能为生存下来做出多大的牺牲。 桑多一路走高,无论是被流放之前还是流放之后,他的名誉和地位就摆在那里,以至于他无法趴在地上想问题,也无法感同身受那些始终匍匐的人的渴望。 但比奇很明白,在他第一天为了一块饼和一口酒脱掉裤子时,他就太明白了。 “想要一份担保。”比奇轻轻地说,仿佛怕声音一大,就会惊醒什么,“一份……让他们活下来的担保。” “我无法让他们活下来。”桑多说。 “你曾经也无法让我活下来,”比奇回应,他上前两步,有些急切地道——“长官,来到这里,我们就是一群没有外壳的人,这是失去自己国家庇佑后最脆弱的模样。这里的本土人却可以给我们以躯壳,你……你用自己给我造了躯壳。” 这是比奇一直想对桑多说的话,只是他从未有机会说出口。 漂泊在异国他乡的人是没有保障的,无论是来自于自己那可能已不复存在的家园,还是那不知是友好还是险恶的彼岸。 他曾经也认了自己一定会在轮岗室惨死的命运,可当桑多站在他的身边,桑多挡在他的面前,桑多抱住他,护着他时,那种穿着铠甲的感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索坦松如此,格里菲斯也是如此。 他们都成为了想保护的那个人的铠甲,哪怕他们自己意识不到。 而现在,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也降临到了东区元老们的头上。 哪怕他们曾经都是猛将,曾经所向披靡又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现在却失去了为之战斗的根本,莱文剥夺了他们施展本领的身份和立场,那他们也就和这成片的难民一样,甚至还不如难民。 索坦松是因为本属于莱文而不至于被枪决,比奇之类的难民是因为没有犯罪而可能被其他国家接收,但东区的元老们——战犯的尴尬身份让其成为一块烫手的山芋,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土地掩埋。 所以他们把出口和入口封闭,谨小慎微地划清界限,他们希望那一条铁丝网能成为最后的屏障,让他们能把当下的太平延长多一天是一天。 可铁丝网何其脆弱,它的力量甚至不如一个被流放的莱文将军。 “你让我为他们担保,怎么担保?”桑多问。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他心里也明白。 他不仅仅是得求上头给他们一份特赦,还需要腆着脸去求东区的元老们为莱文而战。只有这样,元老们才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同胞,在结局中多添一条路,战争之后得到尽可能多的自由,和尽可能多的生还者。 或许这是上头愿意同意的建议,甚至,他们就等着桑多提这个建议。 毕竟谁都看得到元老们的战斗力,也谁都知道他们身份的敏感。所以上头不可能直接下达这样的命令招募这群人,而是需要一个像桑多这样的人——自己把责任担下来。 这也是阿诺瓦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毕竟阿诺瓦如此看重“真正的莱文人”的身份,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赢桑多,而去求一群自己压根瞧不起的存在。 然而这样的事,无非是要让桑多跪下。 这世界还嫌桑多跪得不够。 (75) 桑多并没有搭理比奇,每一次这样,都让比奇格外紧张。 所以比奇仍然追着桑多上前,桑多从窗边离开,他就跟两步跟到桌前,从桌前喝了水再撤,他又从桌边跟到床沿。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比奇不安地问。 桑多听罢笑了一下,招手让比奇过来。 比奇不知道桑多要干什么,这种坐在床边拍拍床铺的动作应该是要做那个事,但刚刚他们的谈话有什么涉及到这方面吗?比奇不确定。 他站着纠结了片刻,最终有些为难地道——“我……我还没洗澡。” “洗什么澡?”这回轮到桑多莫名其妙了。 比奇无奈,虽然这段日子他们并不一定都是进行插入式性`爱,有时候只是用嘴或者用手就完事了,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洗干净了再做。 然而桑多似乎并不想这样,他转身去掏抽屉里的酒壶,摸索了半天估计是在摸点等会要用的东西。 于是比奇只好硬着头皮再杵了一会,而后解开衣服和裤带。 比奇不是从来没惹过桑多不高兴,每次不高兴了,他操干比奇时就特别用力。 上一次因为比奇和科里亚讨论宁晋国的消息被他听到,当天晚上他把比奇翻来覆去干了三回。干到比奇的后`穴痛到麻木,自己的精`液也变得稀薄。 而一个月前他又见到比奇在窗边默念着不应该出现的词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2 汇,于是他用手铐拴着比奇的胳膊,第一次主动给比奇上了催情的药。比奇痒了一个晚上,也硬了一个晚上,最终桑多吃饱喝足回来了,才脱掉裤子为其好好地止痒。 再往之前的日子数,比奇还未经允许去了一次森林边的后勤处。桑多的军大衣破了好大的一个口子,棉花都露出来了,比奇的本意是想给他换一件,但桑多迟迟不回来他也不知道向谁汇报,于是就自作主张出了门。 他没有像科里亚一样碰到阿诺瓦的人,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不过回来时桑多却很不高兴,他甚至没等在宿舍,而是瞅着宿舍没有人,立马火急火燎地跑出去找,最终在楼道里逮住返回的比奇。 那一回也是一样,桑多操得他那汗水湿透了枕芯和被褥。桑多说如果你再跑出去,这么操`你的就不是我了,你能流出来的也不止是汗水和精`液了,你自己想明白、记清楚。 比奇知道,比奇每一次都牢牢记住。 同时他也会明白,桑多会在这方面进行惩罚式的性`爱。 而刚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蠢话,比奇自己也悔恨不已。他怎么可以在桑多帮了他那么多以后,还要求桑多做更多的事情。纵然桑多给了他越来越多的胆量,但显然这么提建议还是太过火了。 他是在要求桑多腆着脸去求战犯——老天,让他有机会把这话收回来吧。 桑多回过头来时,比奇已经脱得差不多了。 桑多哭笑不得,握着酒壶问道——“你干什么?现在才是晚上八点。” 比奇听罢也是一怔,脱到一半的裤子不知道该彻底脱完,还是该穿回来。 桑多抓住他的手,把所谓的“过来坐回”的意图更明确一些。他搂住比奇的肩膀,把酒壶递给对方。他现在没有心情做这些事,何况他也并不为比奇所说的话感到被忤逆的愤怒。 他当然清楚比奇的建议或许真是一条活路,但这条活路他一个人走不行。 “喝完酒,你随同我去一趟东区。”桑多突然说道,扭头摸了摸比奇的面颊。 比奇听罢,心头一紧——“怎么去?现在……东区不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了吗?” “那奈特是怎么出来的?”桑多望了比奇一眼。 虽然东区明面上是戒严的,但一些本属于东区的劳工还是必须出来打水或者打饭。这也是奈特能出来偶遇他们的关键,也是进东区的为数不多的办法。 “我换和你一样的衣服,”桑多说,“你说想去找奈特,你把我带进去。” 比奇听罢,仰脖子把酒壶喝干。 酒精从食管烧到胃里,让他的身子突然暖和起来,即便穿着薄薄的单衣,也不觉得寒冷。 (76) 其实桑多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杰西。 索坦松告诉过他,杰西不怎么抛头露面,无论是集合还是接应新人,只要没什么大事,基本都是派格里菲斯之类的手下去替代。 杰西身上负载着大量的情报,送到特管区之前已经坐了五年牢。但谁也不知道杰西是什么来头,除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与格里菲斯一样的纹身和伤疤外,就是他络腮胡子和永远看不清表情的面容。 不过这不能成为他的标志,毕竟东区的元老大多是一样的打扮。 他没有自己的卫生员,也不像阿诺瓦一样有左右副手。 索坦松只和他接触过一次,那是索坦松转达上头的意思,让杰西融入特管区生活,与其他特管员一样做每日的管理和工作。 杰西没表示答应,也没表示不答应。索坦松也不好强硬要求,毕竟周围站着一圈连军大衣都不用,只着薄薄单衣、布满纹身的壮汉,索坦松表示那他把信息传递到位就行。 不过事实证明,杰西是顽固的。即便上头来了明确的指令,他也依然深入简出。他会老实地待在上级给他划定的地盘,也会按时按量让东区完成劳动指标,甚至没人听他抱怨过什么,但谁都改变不了他的生活方式。 而与他身世同样神秘又引人猜想的,便是东区几乎所有的元老都听他的话。那种心悦诚服的眼神骗不了人,或许他们看着上头的人过来,那眼神也不及望着杰西时的尊敬。 阿诺瓦之前也试着和杰西接触,不过阿诺瓦这人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杰西不见他,他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东区就是占着一块地罢了,那地本来也是莱文人的,就看上头什么时候愿意收回来。 之前阿诺瓦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杀过两个东区的特管员,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把杰西逼出来与他坐下谈一谈,所以桑多压根不认为杰西会见他。 说到底桑多一没与东区抗衡的实力,二也做得没阿诺瓦强硬,纵然比奇提醒他东区人想要的东西,然而那份担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桑多不确定。 当他换上灰布衣服,等到十一点后趁着夜色与比奇一同过去时,他还特意戴了一只遮耳帽。 那帽子把他的脸藏得严实,只要东区的人不直接掀开,大概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桑多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而是让比奇上前交涉。 比奇说,我是北区的比奇,是奈特的朋友,我好饿,想和他讨一口酒。 两名守卫摇头,甚至不稀得回应他一个字。 比奇又上前两步,可怜兮兮地抓着一个人的军大衣边角,又说,求求你了,长官,奈特认识我的,奈特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他一定会给我一口酒和一块饼的。 特管员把手臂抽了回来,再推了比奇一把。他们说回去问你的长官,东区的酒和饼不是给北区的,让你们莱文人自己解决,莱文人什么都有。 比奇不依,他又上前走了几步,一下子跪在泥泞的土地上,抱住特管员的腿。他说我如果讨得到就不会跑过来了,我愿意跟你们任何一名长官。北区的情况你们知道的,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特管员抬起腿,给了比奇一脚。 桑多要紧牙关。 他真看不得比奇这副样子,每一声“求求你”都像扎在桑多心上。桑多喜欢听比奇对自己这么说,可当那话对着其他特管员——他妈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77) 比奇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挪了几步。 他不依不饶,声音带满了哭腔。 他说你就帮我说一声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见奈特一眼,你们可以看着我们的,让奈特在这里给我一口酒就行,我喝完就走,马上就走。 桑多把帽子拉得严实,努力地平复着起伏的情绪。 或许是比奇的模样看着太可怜了,最终求了好半天,两名特管员总算愿意合计一下,好歹让人进去通风报信。 比奇也从地上爬起来,扭头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3 看了桑多一眼,露出一个小心的、开心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桑多心酸不已。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话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口,或者说,他没料到比奇对谁都能说出口,这样的感觉让他除了难过之外还有些愤怒。 他们杵在铁丝网外好一会,那名通风报信的特管员终于带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来了。 奈特抱着一壶酒和一袋子饼,见到比奇时还有点惊讶。不过当他目光一转,发现桑多的眼睛时,他便知道他们的到来绝非只是要吃的那么简单。 他把饼和酒递过去,又凑到其中一个特管员旁边。 比奇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那特管员扭头打量了比奇好几回,结果竟点点头,把闸门打开。 奈特马上招手让他们过来,一面检查其他区有没有人看到,一面催促着他们快往宿舍楼走。 直到真正进入宿舍楼之后,奈特才正式和两人说话,奈特说这很危险,为什么要过来?你们是想找格里菲斯还是谁? 桑多说,“找杰西。” 奈特一听,更加惊讶了。 “他不见人的,”奈特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这话不礼貌,补充——“长官,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自从过来之后只见过杰西一次,格里菲斯也不怎么能见到他,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走公事公办的流程岂不是更容易传唤他出去?” “这不是能公事公办的内容,”桑多说,跟着奈特往楼上迈进,他犹豫了一会该怎么和奈特解释,但想想还是不解释了,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总之我需要见到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上一次桑多来这里时,宿舍是很敞亮的。 东区的管理比其他三个区都规矩,走廊也没有那么阴森晦暗。很多宿舍都是房门敞开,里面的特管员相互串门,喝酒吃肉,就像住在外面一样热闹非凡。 如果没有记错,在桑多的印象中还有零星几个劳工跟着他们一起喝酒,那扑克牌就摆在人群之中,将寒冷的特管区变成一座普通的小酒馆。 那时候桑多觉着这才是真正的特管区应该有的样子,可现在整条走廊只剩着三盏灯,其余的全部关闭。他们甚至还在玻璃窗外多加了一层如操场上一样的铁丝网,将外面的世界隔成一个个小方框。 所有宿舍的门全部严严实实地关闭,在木门之外,还有一层铁闸门,此刻所有的铁闸门全部拉上,卷着几层冰冷的铁链。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窸窸窣窣,成为唯一的回响。 越森严的防护越显示出其中的恐惧,那恐惧氤氲在空气之中,让人难以呼吸。 奈特带着他们穿越长长的走廊,总算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宿舍。他让两人在里面等待,自己去寻找格里菲斯。 “这本来不是这样的。”桑多把帽子摘下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比奇则站在他的旁边,他很想说很多事情本来都不该是这样。但那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78) 格里菲斯看到桑多时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或许是奈特把桑多的话告诉了对方,让格里菲斯有了更多的猜测。 他打发奈特和比奇到另外一间房,并从柜子里拿出酒递给桑多。 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等着两人都稍微暖了暖身子后,才道——“你想要什么?” 格里菲斯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让桌面都随之微微震动。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得不说桑多被这样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 上一回他腆着脸来这里时,几乎在对上格里菲斯的一刹那就产生了退却的情绪。格里菲斯充满了野兽的感觉,他就像一头没有进化完成的兽类。 但显然上一次的结果也给了桑多一定的自信,毕竟有着人类的表皮却有着野兽心灵的人太多了,那拥有野兽的外皮,也未必没有人性。 “我需要你们不再中立。”见着格里菲斯开门见山,桑多也不绕弯子了,并且干脆地表示——“我需要见到杰西,我知道只有他能决定你们的立场。” “什么叫不再中立?”格里菲斯明知故问。 “你们应该看到我和阿诺瓦的人在自相残杀,我希望这样的残杀停止。然而我和他是不可能和解的,只有你们选择一边站,才有可能阻止继续的流血牺牲,”桑多怕自己的意思不够明确,着重强调——“我相信你们不会站在阿诺瓦的阵营里。” 这样的话却引来格里菲斯的轻笑,他哼出一个鼻音,盯着酒壶没作声,又灌了几口,才继续——“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最好的。当初我卖个面子给索坦松,才收了奈特。我也知道你为了保护这群难民,做了很多努力。但你不要忘了,桑多,这是你们莱文人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这也将变成你们的事。”桑多道。 他和索坦松、阿诺瓦都收到了特管区即将迎来改变的信件,他不相信东区没有人知道。如果不知道,那铁丝网何来,那门上的铁链何来,那关闭的大部分灯火和人人自危的窒息感何来。 “不久之后你们会被处决——不要告诉我,杰西没知会你们。”桑多硬着头皮点明。 他明白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威胁,可如果一点威胁都没有,恐怕他根本见不到杰西的面。他会表露出自己的尊敬,但当对方不把这份退让放在眼里,那他就必须提醒对方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格里菲斯的表情很明显地僵了一瞬。 杰西确实没有隐瞒他们,作为东区的首领,即便他没有收到信函,也总有各种各样的渠道听到消息。 这是多么无奈的结局,而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许在享受避难条例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应该意识到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偷生,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心里头不能存着一线侥幸。 这是桑多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于是就在格里菲斯再次沉默下来时,他加了一把火,道——“但你们有机会不被处决。” 格里菲斯仍然没有回应。 他咕咚几口便把一只小酒壶喝完,将酒瓶啪地一下拍在台面上,而后掏出烟点上,两人就坐在小房间里吞云吐雾。 直到一根烟烧得差不多了,他才呼出一口气,更加仔细地审视着桑多,问——“怎么做,你能给我们什么?” “我想亲自告诉杰西,”桑多没有直接回答格里菲斯的问题,他到此刻也没有忘记只有见到杰西的面,才有真正把这件事办成的可能——“让我见他,拜托你。” (79) “桑多不会愿意的。” 一直待在小房间的奈特听闻比奇转述的到访目的后,忍不住道,“桑多是一个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4 有原则的人,是个好人,也很慈悲,我不否认。但他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即便他把条件说出来,也无法让杰西满意。” “什么意思?”在比奇看来这不是桑多愿不愿意的问题,相反应该是杰西接不接受桑多提议的问题,只要接受,他们就能位于同一阵营。 “东区所有人都视死如归,包括格里菲斯,”奈特解释,“就算格里菲斯想帮桑多,你认为他们会把自己最后的安稳也贡献出去吗?” “结局是必死无疑的情况下,难道也不愿意改变吗?”比奇不解。他和奈特也遭遇过很严重的虐待,也曾经一度以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以为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任何事情都可能存在转机,而且桑多既然来了,他就是有诚意的,就是能——” “他能向杰西跪下吗?”奈特突然打断了他。 比奇惊呆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说不出话。 但显然他没有听错,也就是这天晚上,他才从奈特的嘴里知道杰西的要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杰西的来历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的人都不会说。 他本身就是奴隶,所有身上有纹身的人都是奴隶。但他们是特殊的奴隶,可以享有独立的信仰和自由的人身。在原来的国家里,人们不仅仅是用金钱去购买他们的忠诚,还需要付出相应的尊重。 能有如此财力的人非富即贵,而他们曾经得到的尊重也非普通人能给。 他们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是其为主人立下的汗马功劳,而当主人被捕或获罪入狱,当他们成为战犯被送到莱文,所有人都可以肩负起任何的劳动工作,但几乎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打碎或改变他们的信仰。 毕竟对一群不怕折磨,不怕疼痛,不怕死亡的人来说,除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点头,没有第二种让其屈服的办法。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能猜到桑多让他们为莱文而战的条件是让他们成为雇佣兵,以此来换取有可能活下来的结果。”奈特道,但他又摇摇头——“可是这是不够的。是杰西承诺有朝一日让他们重归自由和荣耀,所以他们才没有自杀,而愿意跟随杰西到这里。他们相信杰西,把杰西当成最后的信仰。可成为雇佣兵并不可能得到自由更不可能在莱文得到尊重。” 既然如此,杰西又怎么可能答应桑多的要求。 杰西也是一直在等,等着有一天莱文承认他们,莱文给他们以尊敬,莱文让他们有谋求自由的机会,可莱文始终不给。而现在莱文依然什么保证都没有,就希望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地为之战斗——“算了吧,你知道当初格里菲斯在侍奉自己的主人,那主人下达最后的保卫命令时,甚至让家属一并朝他跪下吗?” 在他们看来,因不合作而被杀死,远远比毫无尊严而偷生,来得珍贵太多了。 比奇大为震惊。 他也有信仰,他也不愿意尊严和灵魂被践踏,他也不喜欢被人当成牲口一样任人予求予取,就像一具没有人格的皮囊。 可他仍然会为了一口酒一块饼,最终双膝一软。 “所以他们和我们是不同的。”奈特最后说道。 “但格里菲斯会死,难道你想他死吗?你……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觉得他可能对你不错,他——” “我不想,但我能做什么呢?”奈特无奈地瞥了比奇一眼。 奈特不想的事情多了,可他没有能力左右格里菲斯怎么活着。 有的人希望肉`体保持着活力,有的人希望灵魂得以完整。这不过是每个人活着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正如桑多也可以学着充耳不闻、事如不见地过好日子,却还是把自己弄到了这片荒蛮的地方。 说到底活着就是为了对得起内心,所以桑多除了满足他们内心的需求外,别无他法。 (80) “你凭什么能担保?”当听到桑多提出“雇佣兵”这个词汇时,格里菲斯不出所料地反问。 “我可以试一试。”桑多保守地说。 但格里菲斯要的不是试一试,他要的是绝对——“一旦我们为你们而战,不是死去就是背上叛徒的罪名,你知道吗?” “难道你们现在就不是叛徒了吗?”桑多也急了。他只是单纯地希望更多无辜的人能活下来而已,可这一步一步退让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明摆着活路却不愿意走,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在坚持。 “你们被自己的国家通缉,是莱文留了你们一条命。现在同样也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难道你们被莱文枪毙,就比为莱文而战光荣了吗?” “杰西当初保证我们能得到自由,我们才会跟他来到莱文。若非如此,我——” “那现在就让我去见杰西!”桑多猛地站起来。 “我没有资格这么做,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但如果你们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就有争取的可能!”桑多咆哮起来。 格里菲斯又沉默了。 或许和桑多比起来,这群元老们才是真正的固执。 桑多很想再规劝什么,但他已经做不到了。他的胸腔里都是怒火,让他根本再没有办法冷静说话。于是他不说了,他大踏步地走出房间,一间一间房拍过去。 他用力地扯动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声响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这声音仿佛也在嘲笑桑多,让桑多走了一圈,却一扇门也没打开时,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真的是多余,太多余了。他为着这些难民的生命着想,为着这群或许能活下来的战犯着想,为着一条能让更多的生命留存下来的活路着想——可他却没有想过,这群人到底想不想活。 如果他们不想活,那他所做的一切也毫无意义。 他不过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员,他又如何能凭自己扭转乾坤。 从他刚来特管区的那一天,索坦松就告诉过他,每一天都告诉他一遍,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不要让大家不舒服,你这么固执,大家都不好做。 是的,桑多就是固执。 当他看着那些人被虐待致死,看着他们哭泣着匍匐在脚边,看着他们一无所知地走进铁丝网,看着他们尖叫着被拖拽进那些牢房里,遍体鳞伤地挂在树上,或者像肉块一样层层叠叠地堆在广场——那一把火真他妈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人,却要对另一个人这样。 他做不到,他接受不了,他痛恨那种劈啪作响的声音,每一下声响似乎都在将一条生命燃爆。 他当然知道莱文国的考虑,比奇是好的,但不保证所有难民都是好的。科里亚是好的,但不证明他的同伴就不会冲到街上打砸抢。奈特是好的,但不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5 意味着所有被碾碎的灵魂都能像其一样重组。 何况还有像维迪拉一样被某些人利用,迫不得已去加害同伴的存在。 桑多知道,桑多都知道。他甚至知道这是自己打报告申请下来的特管区,是他为了废除轮岗室而掀起的战争,是他为了让那些人不再被当成畜生一样对待,才让这里拉上更加严实的铁丝网。 而现在,他把活路送到了这群元老面前,他们要做的并不多,只是点个头而已。 一条是死路,一条是有可能活下来的战争之路,为什么不能妥协一下,为什么不能稍微退让一点。 老天,桑多到底还能做什么,到底还应该怎么做!为什么他就能妥协那么多。 凭什么他就需要妥协那么多。 比奇听到了声音,一下子从房间跑出来。他冲到走廊的尽头抱住了桑多,他说回去吧,长官,是我错了,我不能要求你这么做……是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桑多无言以对。 桑多知道这不是比奇的错,因为如果他再选择一次,或许每一步还是这么走。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还能再争取一下。 否则他会不安,会后悔,会不甘心,会对不起自己。 也就在这时,最靠近他的一扇门开了。 “你是桑多,”杰西的脸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他解开了铁链,点点头,朝桑多示意——“来吧,我也想和你正式见一面。” (81) 走到了这一步,桑多会做尽自己能做的。 是的,哪怕奈特不相信,哪怕比奇不忍心,哪怕所有人都认为桑多不会——但实际上桑多会,哪怕他自己都难以接受。 比奇可以抱着别人的大腿哭求,桑多又有何不可。人与人之间的高低贵贱,有时候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当他知道杰西想要的是什么后,他的行为出乎了杰西的预料。 他根本没有犹豫,朝着杰西弯下了膝盖。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下跪了,他这一路几乎就是跪着走过来。 他不停地想要从地上站起,可不停地有手将他重新按下。那是暗中排挤他的人,那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那是仗着自己的强硬作威作福的人,那是嘲笑着他的固执,他的教条,他的不通情达理,他的自以为是的人。 尊严是很可贵的,可在他的眼中,他还有更看重的东西。 杰西既震惊又佩服,同时目瞪口呆的还有其他在场的元老。 他们望着桑多的举动,没有人说话,所以只有桑多说。 桑多告诉他们,我什么保证都给不了,所以我需要你们先赊给我信任。 我会去努力为你们谋求这份担保,担保你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担保你们为莱文而战之后,活下来的人便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的尊严和你们一样可贵,此刻我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兄弟,所以请记住我现在给予你们的尊敬。不要让我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要让我觉得这样的付出不值。” 他的膝盖压在冰冷的地面,隔着裤子也让他感觉到寒冷。但如果这么做真的能达成他的目的,那他心甘情愿。 他不是为这一群战犯低头,而是为了那一条打开未来大门的钥匙低头。 杰西说,我们不是为莱文而战,如果非得说,我大概愿意为你而战。 回到宿舍的过程中,桑多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行为成功了一半,他得到了元老的支持,那他相信从这一刻起,站在他桑多阵营里的人就不会再被莫名其妙地杀死。毕竟这群元老有着通天的本领,只要他们真正施展拳脚,阿诺瓦的特管员不是他们的对手。 桑多保护了支持他的人,可如此的代价——他不知道该称之为大还是不大。 比奇从后面抱住他,心里乱得不行。 他不停地道着歉,他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如果他知道去东区请求帮助会为桑多带来羞辱,那他绝对不会提那愚蠢的建议。 他从始至终都是仰望着桑多,他又怎么敢想象桑多为了保住他们这群牲口,向一群战犯低头。 他做了什么,唉,他做了什么。如果可以交换,他宁可跪下的是自己,宁可承受羞辱的是自己,宁可不要桑多的拯救和帮助,不要那保护的羽翼和他自以为始终强壮的堡垒。 那一刻比奇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人,或许在这个地方谈爱真的很微妙也很奇怪,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让比奇难以自控。 桑多让他不要哭了,但比奇还是哭。 于是桑多把他扯过来,擦掉他的眼泪。他说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跪了那么久,我跪一次又怎么样。 比奇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奴隶,你是长官。 桑多说,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你是什么? 比奇答不出来,哪怕他知道桑多想听的答案。 桑多捋着他的后背,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答应我吧,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抱人大腿了,”桑多亲吻比奇脸上的泪水,再捏着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扑到那个警卫员跟前的模样,真让我恨不得直接拎你回来。” 比奇愣了,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 他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抱住桑多,他将头压在对方的颈窝,把眼泪全擦到军大衣上。 (82) 有了东区的支持,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阿诺瓦并不傻,当他看到东区开始拆卸那些窗户上的铁丝网,看着他们往北区c栋的方向走,看着他们和桑多打招呼甚至坐在一起吃饭——不用明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诺瓦十分恼怒,但此刻他并没有多余的办法。 何况说到底,让特管员相互残杀还容易接受,而这些难民本来就来自于同一片地方,甚至就是街坊邻里,让他们相互之间架起一道墙甚至彼此相互陷害,就实在太让人难以下手了。 阿诺瓦当天晚上便试着召集自己的人手,他打算再干掉几个东区的元老来示威,可惜整个北区都布满了东区的人,他们或在林子边缘走来走去,聊天抽烟,或待在走廊喝一口酒,到处闲逛,让阿诺瓦的人根本召集不起来。 不过要真以为阿诺瓦把这哑巴亏吃了,那就错了。在无法大规模进行反击时,他故技重施,照例选择抓住落单的元老。 虽然那些元老们伸手非凡,但只要自己的人够多,他就不信三五个人还对付不了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在这样势力的倾斜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一场绝对性的胜仗来把局面扳回来,那天平只会越来越偏。 头几天或许没人敢做声,但当有了第一个往桑多阵营跑的难民,有了第一个向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6 桑多通风报信的特管员之后,这个闸门就打开了。那些原本就看不爽阿诺瓦,但臣服与其淫威下不敢作声的人,慢慢地开始往桑多的阵营走。 再过几天,一些摇摆不定,不知该支持桑多还是支持阿诺瓦的人见着势头不对,也逐渐向桑多的阵营靠拢。 于是这水流越来越大,而水流越大,破口也就越大,继而再次让水流增大。 当如此的势力变动继续加剧,维持一个多星期后,一些原本忠诚于阿诺瓦的人也担心桑多的打击报复,纵然战战兢兢,但也暗地里往桑多的方向靠拢。 毕竟这个时候掀起大规模争斗的主动权已经落到了桑多手上,即便桑多要不了阿诺瓦的命,但要他底下兄弟的命来杀鸡儆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可不希望成为双方斗争的牺牲品,没有人希望自己哪天就被蒙住头,一闷棍拖走,而后再也没了明天。 所以当那些眼睛和耳朵愈发不起作用时,阿诺瓦想抓落单的元老就成为不可能的事了。 往往他们埋伏在哪里、今晚有什么计划、打算把谁当成目标,在确立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就会传到桑多或杰西面前。 于是落单的就不是元老,而是阿诺瓦的兄弟。 如此情况之下,加之没有一条明文规定区与区之间的特管员不能相互走动,阿诺瓦即便想恢复原先的隔离状态,也无计可施了。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将近两个月,桑多才算稍微放下心来。 两个多月里虽然还是有械斗,还是有一些流血事件,但所幸,他再没听到手下哪个人又消失了的消息。 而他也因此向索坦松保证,可以了,可让让科里亚或者比奇出去走一走了。他也应该在取得第一步进展后,把计划往前推了。 他要正式把雇佣兵的议案向上级提交了。 也就是这会,奈特才把那句迟到的话对比奇说出口——对不起。 其实比奇已经忘了奈特有什么对不起他,听到这话时,他好一阵思索,而后才茫然地摇摇头,“为什么对不起?是你帮忙桑多才有机会去东区。” 奈特轻笑。 他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格里菲斯是他用之前的付出换来的运气。 在他的家乡,他听说经受磨难就是为了积攒运气。之前一直是不信的,直到格里菲斯和桑多把他从泥潭中捞起。 “我很后悔这么对过你,”奈特看向比奇,“所以说仇恨者比被仇恨者痛苦,因为仇恨者会念念不忘自己的恨意,可被仇恨者却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这么一说,比奇总算回忆起来。那是奈特殴打他、质问他、辱骂他,以为把自己丢给格里菲斯不过是他想独占桑多的一幕。 比奇也不否认,他说我心里有醋意。也许那个时候认识不到,但我又怎么能否认自己不想独自一人享受他的好。 “但你没有,你还是救了我,”奈特说,“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 有多少人都可以说自己的想法没有恶意,但却袖手旁观,不予作为。 比奇到底做了点什么的,否则奈特活不到今天。 或许做得不多,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没有那一份求情,奈特也找不到第二条出路。 “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出去吗?”比奇问奈特。 在那段日子里,他也从奈特的口中得知了特管区要改建的信息。 “作为劳工,应该可以。”奈特说,“不知道会送去哪,但大概真正的劳工……怎么说也比做个性奴强。” 比奇没有笑,反而是奈特自己笑起来。 那一天他们两个靠在北区c栋的围栏上,天空头一次晴朗得能布满血红的夕阳。 奈特会生存下去的,比奇大概也会。 (83) 桑多去特管局的那一天,还特地早起刮了个胡子。 他来特管区不知不觉也有一年多了,汇报的次数少说也有十来回,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重视。 比奇也跟着起来,桑多不让他帮忙,既不让他拿衣服,也不让他去厨房。桑多需要一个人收拾自己,同时也能把思路和要说的话捋一遍。 他让比奇再继续睡会,但比奇哪里睡得着,只能坐在床边看桑多进进出出。 直到桑多坐在桌边喝两口酒暖暖身了,他才跟着一起坐过去。 桑多昨晚兴致高昂,和索坦松喝到很晚才回来。上床之后也没睡,醉醺醺地抱着他干了两回,以至于比奇现在坐在椅子上,那地方还有点隐约的疼。 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知道如何配合桑多了,无论是对方喜欢的姿势,还是自己的反应,不论是喉咙里发出的呻吟,还是恰如其分的亲吻。 他不再需要任何药物的放松,就能自然而然地搂住对方或选个姿势跪好。甚至他还有点期待这样的过程——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每当桑多进入他时,他便感觉和桑多的距离是最近的,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但昨晚桑多还是说了一些话的,当他高`潮过后仍然停留在比奇体内时,他喘息着将比奇压下,呼着热气喃喃地道——“你就快有新生活了,就快了。” 这一次,比奇终于听出其中异样的情绪。 他当场就想发问,但高`潮和酒精作用让桑多翻个身就睡着了,所以他憋到现在才有机会说。 他稍微坐直了身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了——“长官,昨晚你说我有新生活了。” 桑多听罢点点头,他把昨天剩下的饼掰开,见着比奇没再睡回笼觉的意思,也把碗推过去让他一起吃。 但比奇没胃口,不问清楚他就吃不进。 他隐隐地感觉桑多是要把他送走——这和他原先以为的一起走有很大的出入。 “什么是新生活,我要去哪里?”比奇问。 “如果我今天顺利的话,”桑多稍微侧过身子,把比奇的手拉上来放在桌面握住,“我现在不能确定到时候你会去哪个国家,我也无法承诺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相信我,一定会比在这里好很多。” 这是比奇知道的,这也是他所渴望的,但他还有担忧的——“那……你呢?” 听到问题,桑多有些奇怪。 他不属于需要安置的行列,既不是战犯也不是难民,他是地地道道的莱文人,而且他也没有犯过叛国罪,所以——“我当然是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答案让比奇的心脏一拧,突然反手抓住的桑多的胳膊,“我……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不需要走啊,”桑多哭笑不得,望着比奇大惑不解的表情,他忍不住拍拍比奇的脸,笑道——“你也听奈特说这里要变成什么地方了,我得训练新兵,得带他们打仗,不然我——” “那我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7 也不走。”比奇没有听完,这话便脱口而出。 这下桑多明白了,果然就像索坦松说的那样,比奇喜欢自己,所以他会选择留下。 桑多收起了笑容,不仅如此,他还把手松开了。 他冷下脸来望着比奇,淡淡地道,“你很习惯做性奴的日子,是吧?” 不是,当然不是。比奇也很向往自由,哪怕那自由仍然受到一定的条件限制,但至少他不会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不用为了食物和水脱裤子。 可如果这样的代价是要从桑多的身边分开——他没有想过,他真的没有想过。 他揪住了拳头,紧张地辩解,“我……如、如果是做你的性奴,我……我不在乎,我想留下。” 桑多一时没有接话。他的表情变得森冷而严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比奇。 比奇有些慌乱,在桑多的审视下,他微微低下头,手心也开始发汗。他不知道桑多在想什么,他很紧张,那紧张和得知桑多要把他换掉差不多,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不可以留下。”桑多说道。 这话听着毫无商量的余地,但那一刻比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他咬了咬牙,反驳——“不,我……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84)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这是安排,是命令。”桑多见着比奇的情绪波动,也警惕起来。 他不可能让比奇产生这种天真的念头。 毕竟他留下下来顶多是战死,可比奇留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当新兵全数运来之后,他和阿诺瓦就是彻底地平起平坐。那时候再闹什么分裂和小团体则要遭到上头的重罚,更不用说留个比奇这样的难民在身边,将会引来多少诟病。 比奇并不能理解这点,他慌乱地摇着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还想去抓桑多抽走的胳膊,但桑多没有允许。 察觉比奇的意图后,他直接从桌边让开。酒不喝了饼也不吃了,操起军大衣就要走。 这一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对比奇发号施令了,而比奇几乎没有明确反抗的时候。何况他能反抗什么,只要自己表示这是命令,比奇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按部就班地做。 然而这一回桑多低估了比奇的顽固,比奇也不管不顾了,他一下子追到桑多旁边,一把抱住了桑多的军大衣袖子。 他说不行,长官,你不可以就这样把我撇掉。 “你……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要我自己走,你、你不能这样,我不怕的,我留下来不会有事情的,我……我、我不愿意——” “我什么时候需要事事向你打报告了?”桑多站定了,扭头望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比奇。 比奇的手紧紧地抓着厚厚的棉衣袖子,甚至往前挪了一点,想更靠近桑多的胳膊,但他到底不敢,他知道碰到了就是会被推开,于是两人就这样扯着衣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比奇好难受,他的心脏像刀子搅动一样疼。他已经适应了桑多在身边的生活,也总算琢磨清楚应该如何做事才能配合桑多。 这一整年来唯一让他感觉到希望的时刻,就是睁眼能看到桑多的脸,和闭眼能感受到桑多的温度。 他不要离开。他已经失去母亲和妹妹了,他怎么能再失去一个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人。 桑多虽然不上心感情,但他看得到比奇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知道这话会很伤比奇的心,但他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不止你一个,我照顾你的感受,所以一直不把他们带进屋里,毕竟你是我的卫生员,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一个。但你不要想多了,比奇,不要把你的一厢情愿,当成什么所谓的爱情。” 这不是爱情,这只是救赎者和被救赎者,只是慈悲的特管员和幸运的难民,只是没那么残暴的长官和卑微匍匐在脚底的奴隶。 他们的关系很单纯,单纯到只有性而已。 “你或许认为我是你的唯一,但很抱歉,比奇,你不是我的唯一。我是为了你好才让你走,当然,如果你执意留下,那我也将和你划清界限。” 而后比奇该由谁处理,就由谁处理。 不仅桑多会这么做,阿诺瓦对自己身边的奴隶也会这么做。桑多没有特殊性——当特管区改变性质之后,他也将彻底脱去特管员的身份。 比奇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你是骗我的,你是故意要把我推开才这么说,你是让我安安心心和别人一起走,所以让我难受,让我反感,让我以为自己愚蠢得看不到你的善良和爱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堵在喉咙口,根本发不出声。于是那翻涌的情绪只化作颤抖的手和豆大的眼泪,让桑多可以把沾满泪渍的军大衣顺利地抽走。 桑多没有久留,他的车已经停在宿舍楼下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便直接摔门离去。 他会给比奇时间,而比奇也将很快认识到桑多言出必行。 (85) 桑多不能去想比奇,哪怕此刻他心里也一样难受得不行。 在往局里去的路上,他把自己的思路好好地再捋了一遍。 其实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国家的立场,莱文没有那么大的劳动力需求,而且不属于兽象联盟,他们没有义务接收并安置难民,何况当形成了特管区,时间一长,后果难以估量。 所以对难民最好的处置方法,也确实如那三封信之中所言,当成劳工卖给周边需要的国家。他们虽然仍然会做着本国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但到底能得到一个正式的身份。 只要有了正式身份,就不会被随随便便虐待和杀死,这才是他们活下来,并开始新生活的唯一途径。 桑多尽自己所能地站在办公室那群人的立场想问题,这一年多以来他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片面了,太主观了,太情绪化了,才认定了生命的可贵而未曾看到接收难民的隐患。是否一心只想让人活下来,却没有具体思考活下来的方法,和如何给他们活下来的机会。 桑多承认自己十分固执,但花费那么长的时间,他也慢慢想明白了。 这个问题无论是宁晋、莱文,甚至放大到世界,都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的怜悯是人之常情,但如何在可控范围内施以怜悯,就有太多需要商量的环节了。每一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都有不同的侧重,有时候硬碰硬,真的未必是最优的方案。 桑多的猜测没有错,上头想要的就是有人主动提出这样的申请。 桑多表示难民可以当成劳工遣散,但这些战犯如果就地解决未免可惜。他们是很好的士兵,大部分都有过特殊的履历,甚至能扛起训练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8 新兵的大旗。 “但我们必须考虑他们的身份。”办公室后面的男人仍然不疾不徐地道。 桑多明白,办公室里的人即便再希望他开这个口,也不可能直接答应,到底是要推诿一下。 “可以考虑抹掉他们的身份,以外籍士兵的方式让他们加入进来。”桑多说,把随身带来的所有元老的资料递过去,“国际上有很多这样的先例,我们也可以省去一笔雇佣外籍军团的费用。” 说实话,让桑多用这样的语气太过艰难了。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走,妥协越多,而妥协得越多,就得继续往下走。 否则到了这一步再收回来,就浪费了太多的努力。 他来了这里十几次,看着这办公桌后的人的面孔换了三回。每一回就年轻一点,再年轻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桑多老了,还是坐在这位置上的人确实越来越小。 这样的年龄不知道生命的分量,不知道鲜血的腥臭和欲`望的险恶,不知道这白纸黑字上的一笔一划,都将带来翻云覆雨的结果。 他们知道什么?桑多问自己。 他们说的会考虑,到底考虑的是什么。他们说的迟一点通知,到底等待着什么。他们的推诿和搪塞,到底会带来什么。 他们亲自去过特管区吗?亲眼目睹过那些尸骸吗?亲自认识过一个两个难民或者特管员吗?他们亲自发现过,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的不同吗? 桑多的思绪被笔尖与纸张接触而发出的声响拉回来。 印台打开,哈两口热气,再用力地摁下。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将纸拿起来,吹了吹,递给桑多。 “你看一下吧。”他动着嘴唇,胡子刮得比桑多还干净。他的眼角一点皱纹都没有,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残存从军校出来后的天真。 桑多把文件收走,站起身来。 “你是叫桑多吧?”在他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对方突然道。 桑多回头,办公桌后的男人朝他笑了一下,“我没有叫错吧?我听说过你。” “是,”桑多回答,“谢谢你,长官。” (86) 桑多当天晚上没有回去,他在外面住了一宿。 楼下是一家小酒馆,他听着歌手在上面唱,自己要了三瓶酒。 小酒馆的人很多,午夜过后便满满当当。桑多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热闹了,在特管区里即便集合在一块,仍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和寒冷。 很多年前他曾经去过宁晋,在宁晋到处都是这样的酒馆。宁晋发达拥挤,比莱文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们的一切都已经形成了规矩,哪怕在这样的酒馆里,做特殊生意的人都注册备案。 而在莱文则不一样。 莱文的很多东西都是不成熟的,它就像一个正在成长的、暴躁的青年,尖锐地对待世界,也让世界对他提高防备。 在酒馆穿梭的有一些相貌不同的人,现在桑多可以一眼就看出谁是莱文人,而谁不是。那些大概就是落跑出来的难民,来得比特管区建立得还要早,却始终只能徘徊在黑暗的深处。 桑多想起几个月前比奇曾经哭着问他知不知道宁晋的情况,详细问过才意识到,他还有母亲和妹妹。比奇总算从科里亚的嘴里打听到进入宁晋之后有可能出现的安置,可那些安置一点也没有让他舒服起来。 他很担心,那担心把他五脏六腑都搅得难受。女人不可能像男人一样发配去做苦力活,年老的有可能当清洁工或佣人,而年轻漂亮的能做什么——科里亚没有说,只是悲伤地望着比奇。 比奇痛苦不已。原来当所爱之人受到折磨,比自己受到折磨要难受一万倍。比奇宁可像奈特一样进入轮岗室,也绝对不愿意想象自己的妹妹穿梭在那些有着粉红色帘子的地方。 桑多安慰他说不会的,宁晋发达多了,工作的机会也很多。年轻漂亮的不一定就会被带去做那些,你妹妹会做什么?勤快吗?乖巧吗?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不愁工作的机会。 比奇不停地点头,可桑多的话安慰不了他。 他也曾经以为进入莱文便是日子好转的开始,可亲身经历告诉他事实总是比想象的残酷。 那些言语挑`逗的男人和女人在酒馆里来来往往,狩猎着目标,见着桑多一个人,也来搭讪了好几回。他们早已练出了识人的本领,一眼就能看出桑多这种从营里出来的家伙有太多欲`望的问题需要解决。 桑多喝了几口酒,最终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过来。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或许也是这几年生活的艰苦,让她必须用厚厚的粉遮住愈发明显的皱纹。她的眼里有疲倦的血丝,但在桑多招手时,仍然带上了笑意。 她握住桑多伸出的手,熟练地倚靠着对方坐下。浓郁的香味从她身上袭来,刺激着每一个寂寞男人的鼻腔。 桑多没有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是给她递了一瓶就,问她——“哪里人?” 女人愣了一下,说了一个谎,估计是到现在也没有正式的身份,让她为这问题感到害怕。 桑多说你别怕,我看得出你是哪里人,你们那里的人都很漂亮,我认识过很多个。 女人还是不敢多话,轻佻的动作也因桑多的问题而收敛。她的手从桑多的胳膊上下来,小心地抓着拳头压在自己身子的两侧。 桑多点点桌面的酒让她喝,等到她稍微喝了几口后,桑多再问——“一个晚上是多少钱?” 女人望着桑多的脸,如实回答——“在这里开`房间五百拉比。” “带你出去加多少?”桑多又问。 女人摇摇头,“我不出去。其他人出去的话加三百。” “做到什么程度?” 女人咬了一下嘴唇,扬眉,“随意,反正一个晚上,看您能做多少。不过只是一对一,加了其他人就要多些钱。” 桑多点点头,又敲敲桌面让女人继续喝。 女人也听话,一直把一瓶酒喝完,桑多才从兜里掏出钞票。 他递给女人一张一百拉比,对女人道——“我买你几个吻,一百拉比够不够?” (87) 女人把钱推回去,“吻不要钱。” 桑多说如果不止是今晚呢,我往后会经常来,我会一直需要你的吻,“而且我需要你跟我出去,我可以加钱。” 女人把头低下去,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她扬手指着另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对桑多道——“她可以陪你出去,但我不行,我只在这里。” 桑多不解,但女人没再多说。 她给了桑多一个绵长的吻,香味便从鼻腔到了口腔。口红印在桑多的脸上和衣领,在桑多的指示下,还脱掉了外衣印在里面的衬衫上。 而后桑多把衣服彻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49 底解开,让女人抱着自己。他手没有乱摸也没有乱动,只是让女人静静地躺在怀里。 温度从彼此的身上传来,酒馆的音乐也因此变得遥远和虚幻。 女人说,我知道了,你要摆脱一个爱你的人。 桑多笑了,他的眼眶有一点痛。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对比奇道别,他也很舍不得。可他明白继续下去只会让比奇愈发认定有留下来陪着自己的希望,而桑多必须掐灭这个希望。 “你是为了保护她吗?是你的妻子吗?”女人再问。 桑多说不是,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和你一样跑过来谋生,却被生活踩在脚底的人。 女人从桑多的怀里起来,她眯起眼睛,眼里有些怨恨。她说那你压根没有保护她,或许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桑多哈哈大笑,他说这我敢肯定,对方不可能怀上我的孩子。 女人说你不知道的,她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在你试图保护她的时候,她也在试着保护你。 女人的手搂紧桑多的腰,把头压在对方的怀里。 她说你看起来像个好人,可是好人总会办坏事。你不应该甩掉任何爱着你的人,你永远无法想象被抛弃的疼痛会对一个人有多重的影响。 桑多很想说我知道了,大概你也遇到一个这样的好人,他让你怀孕了,你却没有告诉他。他为了保护你而把你送走了,但你永远也没法原谅他。 “你不跟我出去,是因为你的孩子在这里吧。”桑多只选了最后的结论说。 女人还是没有回答。她更用力把脑袋压在桑多的胸口,闭上眼睛。 桑多不想要比奇的原谅,如果对方能一直怨恨下去,或许还是好事情。毕竟这样就能让比奇不再留恋这一段创伤,努力忘掉自己的同时也会努力忘记特管区。 桑多从来没有索坦松那种徜徉未来的信心,他也从未构想过自己和比奇的未来。 他的蓝图里没有比奇,或许这正是桑多和比奇对待这份感情时,最根本的差异。 (88) 如计划中的一样,比奇难过不已。 当他等了三天才等到桑多回来,却在帮桑多脱衣服时看到和闻到那些痕迹时,好似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喉管。 他拿着衬衫发愣,杵了好一会才把衬衫卷起来送去洗衣房。 那日一整天桑多都和索坦松待在办公室,一句解释都没有。比奇则收拾好了房间,一个人蜷缩在床上。 他不想哭的,他觉得这没什么好哭。都过了一年多了,他当然知道桑多有权做任何事。何况他也说服了自己,只要桑多还在他的身边,那桑多做什么他都能接受。 他是没有资格谈平等的,在这片罪恶的土壤里长不出平等的爱情。 加之他认为桑多只是试图赶走他罢了,那变本加厉地伤害他,不过是为了让他走得更顺畅。 可不知为何,那眼泪还是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流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而等到晚上桑多回来时,也不和比奇多话,只是安静地洗澡睡觉,最终一如既往地躺在比奇的身边。比奇过去抱他,他不挣脱也不顺从,任由比奇自顾自地释放着多余的情感。 一连几天,比奇问什么桑多都不答。不管是问对方去了哪里,还是问他什么时候要走。 桑多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是“等消息”,除此之外,有时候连一个鼻音也不赏给他。 桑多没有再用比奇,哪怕连一个吻都没有。 科里亚过来敲门,问比奇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比奇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着去,可吃到一半,比奇的眼泪就这么掉到餐盘里。 他好痛,心痛到他吃不进东西。他压住自己的眼睛,强忍着不要发出啜泣。 科里亚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要不要告诉桑多,如果比奇不敢开口,那他可以帮比奇说。 比奇忙抓住他的手说不是,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心里难受。 科里亚说你别怕,桑多会保护你的,那……那我也可以和索坦松讲,让索坦松和—— 比奇剧烈地摇头,他抹了一把脸,把泪水擦干。 他能怎么说,欺负他的人就是桑多啊。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后,桑多不回来的时间更多了。每次回来依然带着香味和口红印,甚至带着一身的酒气。 比奇的适应能力很好,经过第一周的煎熬后,现在也慢慢能够熟视无睹了。 他想清楚了,既然桑多想用这个办法赶走他,那他更不应该上当才是。他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不要给桑多有更多的借口。 然而桑多的行为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期。 当桑多说出那句话时,比奇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怀疑桑多是真的为了他好才忍痛折磨他,还是在桑多的心里,自己本就如此无足轻重。 那一天桑多回来得出奇地早,没有去喝酒也没有和索坦松一起吃饭,反而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就进到了宿舍。 他看见正在收拾桌面的比奇,也没让比奇停下手中的活,只是把衣服脱了,掏出一包烟丢在台子上,轻描淡写地对比奇道——“明天开始,阿诺瓦的人不再能进入c栋了。没有新人再填补空缺了,他们的人手会全部回到b栋去。” 比奇刚想说这是好事,他们总算可以自由地在自己宿舍楼里往来了。 桑多却又点燃一根烟,补充了一句——“所以明天你回集体宿舍吧,我不需要卫生员了,你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 比奇听罢,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89) 为什么,比奇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真的要把他赶走,那到时候派人把他绑起来送上船就可以了。即便他想反抗,他又怎么反抗得了。 可为什么要连最后的时光也剥夺,比奇不明白。 “我……我不想走。”比奇走到桑多面前,慢慢地跪下来。 他知道自己再做什么,可如果这样能换来他不需要离开这间房,那他还是一样愿意——“我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去森林里工作,可以不再睡在您的床上,可以和所有人吃一样的东西。我不奢求更多的饼和酒,我不要更舒服的被子和更暖和的衣裳。我只想回到这里,每一天都能回到这里。” 我还想要看到你,每一天都能看到你。 他伸手把桑多的腿抱住,把头压在对方的膝盖。 老天,很久以前他来到这间房时就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那一天桑多让他把衣服脱掉,然后丢给他一包小小的粉末。于是他便趴在这张桌子上,让桑多第一次占有了自己。 而后他有了吃的,有了喝的。 桑多问他疼不疼,感觉怎么样。 他说谢谢长官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0 ,谢谢你,谢谢你。 那一切恍如一场梦。 他无法回忆当初的情绪,那种恐惧与害怕,迷茫和无知,就算能记得每一个细节,也无法复刻当初的情感。可他知道他并不抗拒,因为就在桑多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望着自己的那一瞬起,他从桑多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活下来的希望,以及一些他再也琢磨不清楚的东西。 他试想过无数次,如果那一天走到他面前的是索坦松,是阿诺瓦,是杰西,是格里菲斯,或者是任何一个特管员,他还会不会回答那句“不知道”。 事实是他回答不出口。 他会痛哭流涕,而后连夜噩梦。他会像布里一样蜷缩在角落,时不时就因那折磨而发抖。 他或许也会像奈特一样破碎不堪,从此之后只要有吃的,他不在乎身后操着自己的是谁,不在乎把他的身体亵玩成什么样。 可桑多没有给他带来噩梦。 他敬畏桑多,但同时,他还爱慕桑多。那来源于桑多的问候,来源于桑多享用之后还来观察他的情况,来源于桑多会亲吻他,心疼他,保护他,而不是让他的嘴唇贴着冰冷的地面,和那比地面更加坚硬的军靴。 桑多的眼里有爱意,那份爱意让比奇有了走到现在的力量。 可现在他把爱意收回来了,甚至告诉比奇,这不过是比奇的幻觉。 “您喜欢过我吗,您喜欢我的吧。”比奇低声说,那声音放得很轻,却仍然在颤抖。 桑多没有回答,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比奇,等到比奇自行松开手,开始跪着脱自己的衣服。比奇还想要讨好他,到了这一刻比奇似乎已经不在乎于这份感情中,自己到底有多低微和卑贱。 他把扣子解开,抓过桑多的手。他亲吻着桑多的掌心,再含住手指吞吐舔舐。他的眼泪流到手掌上,把手上的纹路都打得湿润。 而后他将桑多的手往自己的领口送,让对方摸到自己的脖颈,再顺着脖颈往里面摸去。 他凑近桑多的裤链,用鼻子磨蹭着应该还会为自己硬起的一处。 他缓慢地婆娑着,他感觉得到桑多依然因此加重了呼吸。 直到桑多的手突然从他身上离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桑多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别再对我这样了,收拾好你自己,”桑多没有回头,他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如果你还想做这些事情,你可以试着诱惑其他的特管员。” 冷风从外面卷入,吹进比奇敞开的领口里。 (90) 比奇无法形容自己拿着被子和洗漱用品,回到那间宿舍的感受。 不是他原来的那间房了,不过每一间的摆设都一个样。 他的编号8561,那铁牌子重新挂在了门口。 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比奇有些感慨,他绕了一大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屋外的特管员从走廊经过,鞋跟敲击在地面。那响声未曾变过,只是之前听到的人会心惊胆战,现在却能坦然面对。 这是桑多努力才有的结果,而这份恩情比奇不知如何报答。 他们的谈笑声已久无比虚幻,好似从幽深的谷底传来。 那一夜比奇没有睡,从高高的方窗看着满天繁星变成晨曦朦胧。现在阳光从外头射进来,正好照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形成如一年多以前一模一样的小方框。 然后起床号响起,特管员让大家起床集合。 桑多没有来看他,或者说从他开始收拾东西到离开,桑多都没有抬眼看他。 比奇随同特管员出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而现在他只能远远地追寻着对方的身影。 当比奇走到林子里时,电锯的重量总算让他回到现实。林子里的劳作并不辛苦,毕竟当消息先到达了上层,那消极怠工就是从上至下的。 桑多没有来见他,一天没有,两天没有,连续一周都没有。 其实不仅是桑多,比奇也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科里亚和奈特。他感觉很孤独。他的眼泪总是在眼眶打转,无论想不想起桑多,有时候莫名其妙地,那泪水就一下子涌上来。 不过当身边没有了熟人,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泪水不会当众掉下来。 它会被比奇猛地擦在袖口,也会渗进枕芯和被褥,抑或是冲澡的时候随着水流滑掉,当它不能以完整的形态进行尖锐的提醒,比奇的悲伤就像被塞进一个匣子里。 他不记得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但那匣子就在自己的胸口,当晚上蜷缩着睡起来,匣子的边角便会顶到自己的肋骨,让脏腑跟着疼痛。 唯一的一次是在一周之后,比奇在铁栅栏大门旁边的仓库见过一次桑多。 那些集装箱里的东西越堆越高了,越来越多的特管员被调到周围把守。 接连不断的卡车轰隆隆地开进来,桑多、阿诺瓦、索坦松以及杰西便会在这时守在前列,指挥着卡车卸货,再拿着单子清点几遍。 当时比奇正巧从林子里把劈碎的木柴拿出来,几乎不用看清楚,只消一个轮廓,他便知道那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桑多依然穿着那件军大衣,魁梧的身材引人注目。他拿起酒壶给自己灌着酒,等到清点完毕的特管员上前汇报后,手一挥,转过身来。 他看到了比奇,比奇十分确定。 因为在转过来的刹那,桑多的动作也停了一瞬。但仅仅不到两秒,他便把头扭开了。 所以他不知道比奇顷刻间便泪流满面。 当然,比奇也不会知道桑多不愿意对视的原因是桑多也怕情绪失控,怕表露出一点点的不坚定。 (91) 奈特看到过重新加入劳动的比奇,但他感觉出了异样,没好直接过去,反是回到宿舍了才问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并没有和桑多交流过,然而曾经目睹比奇为了不让桑多下跪,恳请桑多不要为他们继续努力的一幕,仍然让他记忆犹新。 而此刻比奇的情况不用说,只有一种可能——“他爱上了桑多。” “但桑多不爱他?”奈特说,说完便觉得这问题可笑。桑多怎么可能爱上他们这种人,如果说格里菲斯这类战犯和自己有一分半毫的相似,那桑多和他们也是天差地别。 “我看是爱得太多了。”格里菲斯说着把窗帘拉了起来。 奈特沉默了。 奈特可以理解比奇的感觉,尽管自己体会得不明确。 他和比奇不一样,他从始至终都能摆正自己的立场。他感激格里菲斯,或者说严重些,他也确实爱上这个大块头。 但爱是一回事,接受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当格里菲斯明确地把上头的命令以及杰西的安排告诉奈特,并要求奈特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1 到时候随同第二批难民一同离开时,奈特什么话都没有反驳。 他只是询问了自己要去的国家,以及有可能从事的行业。 “可能是工地,可能是牧场,或者在加工流水线上,当然也有可能去给一些有钱人除草或做家务。”格里菲斯是这么说的,“不过无论怎么样,你能够吃到好的东西,热的东西。你会得到正式的身份,哪怕可能开始的几年,还得住在贫民窟里。” 奈特点头。 “我会给你一点钱防身,钱藏在袜子,藏在鞋底,缝进你的棉衣里,多分几个地方藏好。每一次船员逼你逼得不行了,就拆一个包交一点。”格里菲斯又说,“我也曾经被贩卖过,一路上你会被剥一层皮。但你的生存能力很强,或许比我还强,你会活下来的,而且很快就会适应新环境。” 奈特再点头。 “到了新的地方不要太张扬,你有了真正的身份,就不再是性奴隶。当你表现出性奴隶的一面,别人就会以这样的眼光看待你。而当你不表现出来,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劳工。”格里菲斯再说,“你可以彻底甩脱掉过去,可以开始完全崭新的生活。” 奈特咽了一口唾沫,握住了拳头。 最后,格里菲斯用手摁了摁他的头,“放心吧,你总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生存。” 奈特也很想哭,他也很想像比奇一样过去抱格里菲斯一下。他很想表露出软弱的一面,或许这样格里菲斯就不会认为他强大得什么都能走过。 但实际上不是,真的不是。 奈特不想承认在格里菲斯带走自己的前一秒,他已经放弃了。那时候他绝望得什么都不剩,破碎得让人不忍直视。是格里菲斯把那些碎片捧起来,让他意识到原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如果说之前没有一次性`爱是出于自己的本意,那跟了格里菲斯之后,没有一次性`爱对方强迫过他。 奈特甚至后悔在开始的一个月甚至不愿意睡在格里菲斯的旁边,他打着地铺,蜷缩在地板上,但格里菲斯给了他酒,给了他肉,给了他饼。 格里菲斯把他当成人,直到奈特重新变回人。 奈特没有理由不爱这个大怪物。 “我会见到你的。”奈特不问问题,他直接得出结论,“等你结束了这一场战争,你也会去到我去的地方,我相信如此。” 格里菲斯望着奈特的表情,他给不了任何承诺,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 “我会想念你,小东西。”格里菲斯说,“我会永远记得你。” (92) 科里亚主动跑去找过桑多,索坦松不同意,所以他是趁着索坦松不在,敲响了桑多的房门。 “你换掉了比奇!”科里亚仍然和当初一样,嘴里根本藏不住事情,“你让他回到宿舍了,你换掉了他!” 桑多不吱声,微微抬起下巴望着气急败坏的科里亚。 “你……你换成了谁?”虽然是来质问桑多的,但科里亚的声线还是有点不稳。他拼命鼓起勇气直视桑多的脸,尽可能不让恐惧漫上自己的面颊——“你、你在房间里放的谁?” 桑多还是不吱声,他回身就要把房门关上。 但科里亚怎么会让他关。他赶紧抵着房门口,用力地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他替比奇感到委屈,毕竟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桑多是个大好人。 他绝对没有想过,桑多会用这样的方法狠狠地甩掉比奇。 不仅如此,他还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让桑多喜新厌旧。 索坦松就没有喜新厌旧,至少没把他从房间里赶走,甚至赶回林子里干活。他当然知道应该感激桑多,可人一旦产生了感情,就不是仅凭“感激”一个词,便能压制住心中所有情绪。 然而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几个空的酒瓶子,还有一些胡乱搭在椅背上的衣服。 索坦松追到门口,赶紧把科里亚拉出来。这回也不管科里亚是不是哭了,索坦松直接把科里亚扛起来就塞回自己的房间。 桑多也把门关起来,独自坐在桌子前好一会。 自从他把比奇赶回集体宿舍后,每天晚上他不喝点酒就睡不着。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会随着时间过去而好转,但变大的似乎只有他的酒量。 现在他白天也需要喝多一些,他很快就会追上索坦松了。 索坦松离开了好一会,才回头和桑多道歉。他说科里亚不知道情况,你别放心上。我没敢把事实和他说,毕竟到时候我会随同他一起走,没必要告诉他真相,所以他觉着就是你把比奇赶走了。 “事实就是我确实把比奇赶走了。”桑多也不否认,多开了一瓶酒递给索坦松。 “但你是为了他好,”索坦松接过酒瓶,没有喝,指了指周围的空瓶子——“你……你心里也不好受。” “谁说我就是为了他好。”桑多漫不经心地道,三两口便把半瓶酒灌进肚子里。 索坦松抓住他的胳膊,让他把酒瓶暂且放下。他拍拍桑多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完事了也过来找他,到时候好好和他道歉,好好地把事情原委——” “我没有想过去找他。”桑多笑了,喷出一口酒气,“等到他走了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我再说一遍,我是莱文人,我没有必要离开,我也不会离开。” 索坦松不劝了。 他停了停,看着桑多又一次把酒瓶举起来,才突然道——“所以即便他爱你,即便你也有机会爱他,你也不愿意给他希望,是吧?” “我不爱他。”桑多说,“无论是你还是科里亚来问,无论是奈特还是比奇自己,我都只有一个答案,你听清楚了,索坦松——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情,不要用你们的方式套在我的身上。” 索坦松知道了。 桑多确实足够果断,足够坚定,足够固执和铁石心肠。 现在这句假话说得太真了,连桑多自己都信了。 (93) 奈特敲响比奇门的那天晚上,比奇还以为是幻觉。 那是他在集体宿舍统一劳动的第一个月的末尾。 在这个期间,只有索坦松来看过他一次,索坦松给他带了点好吃的,安慰了他两句。 比奇很想问问桑多的情况,但张开嘴又说不出来。 索坦松看得出,他告诉比奇别担心,桑多很好,他们今年年末就会开始第一批劳工的运送,到时候比奇会跟着科里亚一批,他从始至终都会陪同。 比奇很感激。他这一路仍然是幸运的,不仅幸运地遇到了桑多,还遇了索坦松这样的好人。 索坦松主要负责劳力贩售的联络工作,所以他可以更细致地告诉比奇——他们会去凌西国,凌西虽然不发达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2 ,但有很多荒废的、可耕种土地。 在那里比奇会跟着科里亚一起务农,他也将会在附近的农场给比奇和科里亚以关照。 凌西和莱文算是裂岩大陆的一北一南,光是想一想比奇都知道他要漂泊多久。 “虽然路途比较遥远,但那里的气候比这里好多了。四季分明,冬天也不会冷成这样。可能和你家乡的温度比较接近,你很快就会适应的。”索坦松又说。 比奇双手颤抖地捧着酒了饼,不住地应答。 其实他已经不在乎到底去哪里了,之前他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就被塞上了火车或轮船,那现在至少他知道目的地的名字,那情况就已经好太多了。 “吃点东西吧。”索坦松推推比奇的手。 比奇张嘴,把饼送进嘴里。 可他吃不出什么味道,好像味蕾失效了一样。 于是索坦松又说,桑多不是个坏人,但他必须留下。你那么聪明,你也应该明白他的立场。我不是让你不要难过,我只是—— “我知道的,我知道。”比奇打断了索坦松,轻声道,“谢谢长官,谢谢你。” 索坦松仅仅来了这么一次,后来便再没有敲响他的房门。他到底也是莱文人,即便痛心比奇的状态,也很难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评价桑多的行为。 其实如果有得选择,或许他也会像桑多一样留下为莱文而战。不能为乡土抛头颅洒热血,对莱文人来说是极大的屈辱。可是无论如何,日子也得往下过,何况他还肩负着那么多条性命,就算是负担,他也得把这负担推到彼岸上才行。 科里亚很想去陪伴比奇,但索坦松并不允许。有的事情不知道是好的,知道了难免和对方一起痛心。快乐可以分享,痛苦也一样可以。 所以再一次有人来看望比奇,就是奈特的到来了。 奈特没给比奇带什么东西,但他和特管员打了个招呼,借着格里菲斯的名义,带着比奇一同在特管区的周围走一走。 他也和索坦松一样,描绘新生活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说听闻我们是要种地,那里是一片广袤的农场。有果树,有茶叶,有小木屋。我们就会住在小木屋里,一人一间或者两人一间。你肯定要和科里亚住的,我就不跟你们争了。 每一天朝霞从窗子里射进来我们就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晚上咱们忙完了就坐在门边喝酒。听说那里很潮湿,和家乡不一样也和这里不一样。你说会下雪吗?我希望不会下雪了。 我想天天洗澡,跳水塘里洗。我听过别人说可以在河里捉鱼,我们还能把鱼烤了吃。你捉过鱼吗?你肯定没有,对,你和我一个地方,不被运来就连海都没见过。 奈特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着。他带着比奇从铁丝网望出去,那被分割成小方块的世界显得很大又很小,但无一例外,都很寂寞。 (94) 比奇一直没有接话。 当所有的美好都和一个人有关,那这个人若离开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理解美好的含义。 也许他留下来将面临战火,遭遇其他士兵的侮辱和虐待,有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环境的严酷不仅不会改善,反而可能更加恶劣。但至少桑多再身边,那他就相信无论如何,他都能守住这份美好,守到彼此都湮灭在硝烟中为止。 而如果往好处想,桑多愿意和他一起走,那就是把美梦变成了现实。奈特口中所有的憧憬都将成为真正的期盼,它就像一片黄金海岸,等着自己登陆并开启篇章。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心脏像被人挖走了一样空荡。 存在体内的悲伤的匣子一天一天消失,可它带走的不是难过,而是自己的脏腑和血肉。比奇真的很担心某一天他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比奇说,“为什么你总能完美地应付一切,为什么好像所有的悲伤你都能全部吞进去,为什么你好像刀枪不入,只懂得愤怒却体会不到痛苦。” 奈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比奇——“如果你还没撑到他来见你,你就死了,你会觉得可惜吗?” 比奇一愣。 奈特说,我觉得可惜,所以我得撑下去。 “我很喜欢格里菲斯,他的风险会比桑多高一万倍。一旦开战,他会是首当其冲的一员——你也知道,他那么大只,”奈特笑了一下,“开枪开炮时,他就是最好的瞄准目标。” 格里菲斯是雇佣兵,那必然得派到比普通士兵更危险的地方。他们会作为第一炮突破防线,也会作为肉墙变成保护正规兵的盾牌。 “我很怕他死了,我觉得很有可能。我很想陪在他身边走完最后一程,我总觉着就算他会死,那我至少也能亲眼看到结局。”奈特把头扭回来,望着幽深的森林。 天色已经很晚了,森林变得越来越晦暗。遥远的晨星和月亮变成暧昧不明的光点,费力地将漆黑的天幕染上丝毫不同的色彩。 “可我又想,如果他就是那么强悍,那么英勇,那么幸运,他活了下来,那会怎么样?” 奈特说,“如果战争之后他有了自由的机会,却不得喘息,还要费尽力量、想方设法地把我从奴隶身份解脱,那我是不是在拖累他。” 岗哨传来了几声叫嚣,喝醉的特管员一如既往地从哨塔下来,三三两两地聚合在一起。他们的谈笑被黑暗吞没,却又有一点烟雾借着月光翻腾盘旋。 “所以我觉得,也许我先走是最好的结果。我在这里帮不了他,他还要分心去照顾我。” 奈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都是有感情的,因为分离而痛苦不堪,人之常情。所以倘若他在战争中牺牲了,我会永远怀念他。可倘若……他最终来找我了,我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新的地方,做好准备等待他。” 这是一个无比孤独的世界,人们不一定总能得到相依相伴的结果。 救赎不是救赎,“是我幸运地遇到了他,是他碰巧找到了我。” 罪也不是罪,“他留下没有错,我离开也没有错。有时候分离带来的不是伤害,而是为了减小伤害。” 未曾被困,不谈逃离,“我一直想着活下去,我不知道意义何在,但可能继续活着,有一天我就能找到意义。” 不曾污染,不谈洗净,“其实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们都受了那么多的苦,早已通体伤痕。但如果在现在放弃,我又该如何看到黎明之后,太阳升起。” 如何等到真正的平静。 倘若,前方真有那么一份平静。 (95) 比奇等人是在第二年夏天的时候被送走的。 当特管区开始把一些穿着军服的人送来,开始有更多的集装箱堆砌,开始将难民单间的宿舍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3 变成双人间、三人间甚至大通铺,那被带走的一天就指日可待了。 第一批是在开春之后走的,那一天卡车不再装运木材,而是让所有人集中在广场上。西区的高级特管员拿着一叠厚厚的名单,念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人便出列登上卡车。 比奇想起自己去宁晋的时候,从火车下来上轮船,从轮船下来上卡车,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等待着,等着别人喊到自己的名,再换一样交通工具。 直到最后到达铁丝网外,所有人一窝蜂地涌进关卡。 他和大家一样,相信里面有食物也有水,只要冲进去了就得到救赎,再也不用朝不保夕地被丢来丢去。 可惜一张铁丝网后,还有着另外的铁网。 铁网层层叠叠,过滤一次又一次。 他的名字再也没有被念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冰冷的编号,8561。 在他前面有八千五百多人,他们都曾经在这片广袤的雪原中生存。他们睡过自己的房间,进过黑暗的轮岗室,在食堂里争抢食物,再瞪着干涩的眼球望向劈啪作响的火焰,于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想起了布里。 布里的编号是8549,是和自己同一批过来的人。只不过现在8549换了其他的面孔,那面孔是一个瘦瘦白白的小年轻,他被喊到了,于是出列,再用力地攀上卡车。 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棉大衣就像一件长袍。 他坐在卡车最靠里面的位置,迅速蜷缩成了一团。 比奇抬头看天,天空依然如当初一般阴沉。 他从卡车上跳下来,被勒令站成一排的那天恍如昨日。当时的他觉得这里真冷啊,冷得手指都没了感觉。他不停地跺着脚,哈着气,不知道站了多久,才被带进食堂里。 这样的集合经过了四回,两回送走第一批,间隔两个月,开始运送第二批。 那段日子整个特管区都陷入一片奇特的沉默中。 一边是对难民好奇又有些厌恶的新兵,他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不确定长官的态度,所以远远地望着那些人,却从来不说话。 另一边则是战战兢兢的难民。又一次运送,又一次贩卖。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真正走到彼岸,谁也不知道彼岸会更好还是更糟糕。他们不去问问题,因为怕知道答案。可他们却睁着眼睛,竖起耳朵,心里头绷着一根弦,因任何小道消息而或喜或悲。 桑多让他们走第二批是有道理的,第一批去时很多协议可能都没有敲定,很多规矩也没有形成。他无法确定那些安置他们的到底是怎样的环境,那不打头阵,便是最稳妥的选择。 所以西区的特管员站了两回,才轮到北区的索坦松上去念名字。 比奇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桑多站着的位置,他换了一身正规的军服,笔挺而英俊。 他站在索坦松的后侧,严肃地睥睨着底下的人。 索坦松喊道了科里亚的名,喊道了奈特的名,最后,喊到了比奇的名。 ——你不愿意吗? 那时候桑多这样问他。 ——你不愿意服侍我吗? 桑多掐住了比奇的下巴,让他抬起眼睛看自己。 ——不要随随便便跪下,但你都跪了那么久了,我跪一下又何妨。 桑多抱住了他,擦掉了他的眼泪。 ——我会把你送走的,你会远远地离开这片地方。 桑多亲吻了他的额头,那是他唯一能给出的承诺。 比奇收回了目光,从人群中出来。他抓住卡车边的扶手,将自己扯了上去。 他贴着科里亚坐下,抓住科里亚的手。科里亚的手又瘦又凉,抓在手里像抓着冰棱。 比奇扭头望向底下的人群。 他已离开了人群,但他又好像还在人群之中。 (96) 索坦松离开前,最后给了桑多一个拥抱。 桑多把一个纸袋交给他,里面装着一些票子和金币,让他把这些悄悄交给比奇,“每个月给一点,不要说是我给的。” 索坦松表示这个就不要了,“你就拿点可怜的继续,自己留着吧。” “我不一定还有机会花。”桑多说着,把纸包卷了卷,彻底塞进索坦松怀里,“如果奈特和科里亚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拿出来用。” 索坦松僵持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对桑多说——“把我那一份力气也用上吧。” 桑多会的,他目送着那些卡车远去,再也没有看清比奇的面容。 其实在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比奇,正如他对索坦松说的那样,既然留下,就没抱着还能走的念头。 很多年之后他回想,他是真正爱过比奇的。 爱情的感觉就是分离的一刻让人不敢去想,毕竟只要脑海中出现对方的面容,左胸的一处就强烈地绞痛,以至于一旦忆起,桑多便马上将之甩出脑海。 但桑多也曾经期许过,如果有一天他能够活到战争的最后,那他大概会彻底离开这片地方。 他的前半生经历了太多的硝烟和杀戮,把一辈子的热血都用光了。 阿诺瓦的人是最后一批走的,那是这一年的七月。走的那一天,特管区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大雪。雪花飘散在黑色的森林上空,落在曾经关押着难民,此刻却住满了新兵的宿舍屋顶。 桑多把自己的宿舍搬空出来,与阿诺瓦等人一并住进了教官的营地。 或许也是冤家路窄,他仍然被分配到阿诺瓦的隔壁。 自从闹崩之后,两人便已形同陌路。而现在命运又将他们圈在同一阵营里,让他们并肩作战。 在新兵训练开始的前一天,所有的军官都被集合起来。 教士站在会堂的上方,打开那一本厚厚的兽象教经文。 于是阿诺瓦便和桑多一起,双膝跪下且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在教士的引导下,他们祈祷猛虎给他们力量,祈祷有鹰一般的眼睛,祈祷乌鸦吓走外来的劲敌,再祈祷象群盘踞,以此为安。 而后军官再带领自己旗下的兵员,让他们跪在薄薄的雪地上,他们做着相同的祈祷,直到雪花也在他们的肩头铺满。 他们的声音盘旋在特管区的空地上,那是曾经燃起大火的地方。现在空地再次布满了鲜活的生命,他们抬起头来望向苍穹,目光充满了憧憬与期盼。 阿诺瓦从桑多的身边站起来,桑多没有料到是对方先伸出的手。 其实在宣誓之前的几天里桑多就纠结过,他到底应不应该和阿诺瓦握手言和。说到底无论之前有着怎样的恩怨,在往后一段不短的时间里,他们都将是生死之交的战友了。 “我需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我的朋友。”阿诺瓦说,他脸上的烙印因为寒冷变得乌黑。 桑多望着他伸出的胳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4 膊,片刻,也伸手握住。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桑多说,“但从现在开始到战争结束,我将把我的生命交给你。” 阿诺瓦紧了紧手指,率先握住再率先松开。 他说,那我也一样。 (97) 那一天无论是离开特管区还是留在特管区的人,都不知道未来如何。 比奇坐在卡车上,摇摇晃晃从天亮走到天黑。天黑时他们被赶下来,在一片营地上人贴着人小小地睡了一觉,而后天没亮又被赶上卡车,继续再往前走。 然后卡车换成火车,他们又如沙丁鱼一样挤满了车厢的座位和地面,连行李架都塞满了人,每一节车厢的空间都被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起来。 火车行了三天,这三天比奇醒醒睡睡。他只喝了一点水,吃了半块饼。 由于饥饿和干渴,根本无人需要解决排泄的问题。那时候他们的身体也和这火车一样,把一切能利用的资源都消化成了能源。 整个过程中车厢里充斥着呼噜和咳嗽,那气味臭得和轮岗室不相上下。比奇努力地往窗外看,只有窗外虽然一成不变,却始终晃动的景物让他意识到自己在不停地转移。 火车上的人没有全部下来,丢掉了十来个人后,他们又见到了关卡和铁丝网。 他们被运到了码头,海水如森林一样阴沉。 而当比奇再次被念到名字,最终进了船上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昏迷了过去。 好累,每一个人都好累。没有人说话,怕浪费精力。没有人哭泣,怕意念崩溃。没有人问问题,因为没有答案。 比奇曾经无比向往大海,在他家乡时那被描绘成一片广袤又充满诱惑的水域。可现在他却不想再看到大海,当被海水包围,当光线仅仅来自于不知道被什么照亮,却可望不可即的海岸线时,孤单和惶恐则变得让人难以承受。 比奇不知道自己在海上漂泊了多久,每一天几乎都是在睡到不行时醒来,然后他便看着连舷窗都没有船舱,看着一群和自己一样行尸走肉的身躯。他们七歪八倒,犹如屠宰场堆积的肉块。恶臭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每一天都更加浓郁。 那咳嗽则伴着波涛,一波接着一波。缺氧的船舱会再让一些人留在原地,而这一次大概是几十甚至上百具身体。 奈特花费很大的精力,总算让比奇和科里亚一起到了甲板上。他让他们透透气,至少呼吸一下新鲜的海风。 可当科里亚看到那无边无际的海洋,被风吹刮得站不稳时,他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甲板上。 比奇搂住他,拼命地捋着他的胳膊。 奈特问是不是太饿了,他可以再想办法去特管员的舱,索坦松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过来,但他这类跑腿的疏通一下,应该也能要点吃的。 比奇摇摇头,让奈特一并蹲下。 科里亚浑身发抖,他也不停地咳嗽。一边咳嗽,眼泪便一边地掉。他喃喃自语,他说要回家,他想回家,他家有吃的,他要回去了。 然后他又说宁晋,他说到了宁晋是不是就好了,他受不了了,还有多久才到宁晋。 比奇说我们不是去宁晋,我们去凌西,你忘了,我们要去一片牧场。 然而科里亚还在念叨宁晋,他说我已经坐了那么久的船了,是不是他们不让我们上岸,我是不是要被推到海里了,不要把我推到海里去啊……我就要到宁晋了,我要到宁晋了。 比奇抱紧他,不再说话了。 科里亚不是饿了,他是崩溃了。 (98) 在那样漫长的旅途中,比奇也走在崩溃的边缘。但他没有让自己入科里亚一样,毕竟如果他也碎了,那大概奈特会弃他俩而去。 他坚持着和奈特一起去甲板,隔两天就去一下。他把饼碾碎,捏成一点一点分着吃,他分享着越来越少的食用水,再哄着科里亚也稍微吃一些。 他和奈特说家乡的事情,他必须要把家乡的一切回忆起来,然后和人交流,坚持能说一点就说一点。 接着他会睡觉,他想着桑多睡觉。 此刻他再也不会压抑自己的思念,毕竟回忆里只有桑多的温暖和踏实,能让他安心地闭上眼睛,让他还记着自己在做什么,要到哪里去。 最后,他会和奈特祷告。 他们的周围除了难民还是难民,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特管员的面,这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自由,于是他会和奈特努力地回忆着裂岩教的内容,你说一句,我接一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科里亚似乎有一点精神。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海面,看到两只眼睛都被咸涩的海风吹得红肿。 无垠的恐惧一下一下拍击着船身,而天空又一次仿佛再也亮不起来。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奈特也开始迷茫了。他拼命地说我一定要到凌西,我他妈一定要到凌西。他的拳头颤抖地拽紧,手背和胳膊青筋暴起。 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他流不出眼泪,所以即便眼眶再肿,他也只是瞪着双眼。 比奇说我们会到的,明天就到了。相信我,明天就到。 奈特问,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比奇说我没骗你,我什么时候会说谎。 奈特咬紧牙关,第二天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于是比奇再回答一遍,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日,他们看到特管员来了。特管员拽出了一些肉`体,将他们推进了海里。比奇让奈特带着科里亚找吃的,避过了这样的场面。 可他自己却远远地看着,他总觉得那些尸体是推不完的,如果特管员真的要清理,那船舱大概都得清空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交汇,让索坦松有了可能来到他们的附近。他左右找不到科里亚,只见到比奇愣愣地一个人站在远处。 他赶紧抱了一下比奇,抹了抹对方的脸之后,从怀里掏出几壶酒和一些压缩饼干,担忧地询问科里亚的情况。 比奇抱着这些食物怔了好一会,才突然抓住了索坦松的胳膊。他的鼻腔一下子酸胀得难受,让他说话都变得艰难。 他说长官,告诉我,我还要撑多久。 索坦松回答了那无论正不正确,都是唯一的答案——明天,明天就到了,再坚持一会。 比奇的身子一下软在了甲板上。 酒壶蹦跶着滑落在地,以至于他必须摸索着才能将之揣回怀里。他看到了桑多的手,桑多突然抓住了酒壶,干脆地拧开瓶盖。他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而后呷呷嘴,喷出一口温暖的酒气。 他招手让比奇过去,将比奇抱在怀里。 比奇把酒壶全部捡好,站起来面对无比揪心却无能为力的索坦松。 他说——长官,我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5 相信你,你不要骗我。 索坦松说不出话,于是比奇不要他说。比奇走到甲板的边缘,他看着那没有边界的大海。 他努力地往海天相接的地方望,似乎能从海上看到牧场。 (99) 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天,船上的人只剩下一半。 比奇站在码头上看到彼岸,那一刻他以为又是幻觉。 他已经出现过很多回这样的幻觉了,船却始终靠不了岸。头几次他还会兴奋一下,盯着那远处不敢眨眼,可每次看着看着,那景色又疏忽不见,让他不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梦境里。 这样的情况反复几回,后来再出现这样的景色,他就无动于衷了。 他会晃一晃脑袋,揉一揉眼睛,再举目时,海洋又变得无边无际。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 越来越多的人从船舱跑出来,堆积在甲板上。然后开始欢呼,再开始哭泣。 于是比奇慢慢地意识到,这一回是真的了。 然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享受着终于到达凌西的喜悦时,在他和奈特拥抱,搀扶着科里亚从船上走下的这一天,桑多也开始了正式的训练。 忙碌的生活会让人忘却离别,所以当比奇踉踉跄跄地站在地面上,又跪在地上抽吸啜泣,再随同幸存的人群又一次围绕在一个高台的附近,听着上面的人念他们的名字时,他的心中满是希望。 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好不起来了,但命运总能给人一点甜头,让人倏忽间忘却之间的艰辛和苦难,抱着这可怜巴巴的希望继续往前冲。 接下来的半年里,比奇随同科里亚等人被分门别类。 正如之前特管员告诉他们的一样,有些瘦弱的进入家庭做佣人,有些年纪大的往城里走,做点低等的工作,而大部分年轻力壮的则留下,分给各个封地主旗下的牧场,为他们耕种务农。 由于索坦松的关系,他没有让这三个人分开。 其实一开始科里亚是要被送走的,在凌西的官员审查时,科里亚被一个种植园主相中,觉得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般大,可以让科里亚伺候儿子的起居生活。毕竟以科里亚的身子骨,估计放在农场里也干不了多少重活。 这本来是一个好事情,但索坦松当然不乐意。走了很多关系,又塞了不少钱,最终才好说歹说,换了一个人送给那个园主,而科里亚也总算回到了他的怀抱。 随同他们过来的特管员不多,能过来的也基本算是被莱兴国流放,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资源,顶多比难民们多一间独门独院的小楼。 其余的时候他们则和这群从难民过度的劳工一样,打理着租赁来的耕地,做着一样的粗活累活。 这是被送来的特管员的噩梦,毕竟他们之前对难民的虐待,来到凌西之后,随着特殊地位的取消,就全部报复回了自己身上。 有点门路的特管员都赶紧走了,努力往凌西的大城市去。而没有门路的也过不好日子,毕竟从能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的特管员降到处处被排挤孤立的角色,心理落差大到让人难以承受。 过来的特管员总共十二名,就在安顿的这半年里,七名特管员进了城,从此杳无音讯。 两名特管员在受到周围的劳工排挤和打压后,其中一人自杀,其中一人不知去向。 还剩下三名,包括索坦松在内,之前对难民的态度还算过得去,也就勉勉强强地待在原地。 不过索坦松算是待遇最好的,不仅没有劳工找他麻烦,很多人也都念着他当初的慈悲和恩德,不怎么让他干重活累活。他也乐得清闲,只替他们做一些与农场主或政府部门交涉的工作。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没过多久就往自己的小木屋搬了好几块黑板。他招呼这些劳工晚上到他的房里去,或多或少学点凌西的方言。 他说懂语言了就好交流,你们大概是再也回不去家乡了,我也是,那就把这里当成家,学着融入和习惯吧。 (100) 科里亚的状态一开始并不好,这也是索坦松除了潮湿炎热的天气之外,最苦恼的问题。 科里亚不说话,也不怎么吃得进东西,虽然和他讲话他也会回答,但整个人都很萎靡。每天去到耕地时让他干活,他也好好地干,但干完回去就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地板上,不和大伙喝酒,也没什么精神。 他的思维还在海上,索坦松非常担忧,他希望比奇和奈特能帮帮他,但奈特说别人帮不了,给他一点时间,等到他的思维也靠岸了,那就好办了。 与此相比,比奇的适应力却比他自以为的要好很多。 他和奈特住在一间房,第一天躺在那散发着一点点霉臭味的木屋里,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海上漂泊的时间太长了,让他躺着都觉得床在晃悠。 他问奈特,你说我们安定了吗? 奈特则比他极端,床都不睡,直接搞了张吊床,躺上面继续晃着。 他说安不安定还不就得这么过,难不成你想去城里,或者去哪个农场主家做家务? 比奇说不是,他就是觉得做了一场梦。他以为这噩梦不会醒了,所以现在看到的景象都很虚。 “你是身体虚,不是周围的东西虚,”奈特坐起来,捡起地上的果子砸到比奇身上,“疼吗?疼就是真实的,你要觉得不真,我再多砸几个。” 比奇捡起果子也朝奈特砸去。他把奈特从吊床上扯下来,再翻腾着打斗到自己的床上。他们掀掉了烟尘滚滚的小竹篓,碰倒了明天要用的镰刀。 他们的汗水从皮肤渗出来,然后再四仰八叉地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比奇不知道自己在经历这样的波折后还能打斗一场,而于这样的玩闹中,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那表情做起来还有点陌生,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该怎么笑。 奈特说走一段是一段吧,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出路。 比奇表示赞同。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没有目标、没有前方也得继续迈步,没人能阻止自己就此停下放弃,但也没人能抬着他的腿前行。 自正式安顿下来的第三天起,往后的这半年来比奇都迷迷糊糊的。 好像他昨天才从甲板上看到彼岸,可当他真的握着酒瓶,光着膀子,劳累了一天之后,仰着脖子和奈特一起坐在门前,喝着凌西那一点都不烈的酒时,他又觉得已经离开那片雪原很久了。 他的梦里仍然时不时出现桑多,每次梦醒他的心跳就会特别快。 在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报纸,甚至没有通电话,几乎与世隔绝,他一点桑多的消息都收不到。他不知道莱兴到底怎么样了,是已经发起了战争,还是仍在筹备。不知道桑多是指挥着士兵往前冲,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6 还是留在指挥部望着地图沉思。 他也不知道桑多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想着对方,他不要求桑多总能想到,但偶尔做一两个梦,梦里有自己的模样,那比奇就很满足了。 为着这事,比奇还专门拜托过索坦松。 但索坦松表示他也没辙,以前自己在部队里,很多消息都是保密的。战争开始,所有的新闻其实都有滞后性。即便索坦松能去到城里,但莱兴的戒严也让消息层层过滤。 所以没人能知道桑多到底在做什么,除了他身边的人以外,谁都不确定他到底怎么样。 “你就安心等吧,他那么强悍,不会有事的。”索坦松安慰比奇。 比奇当然不会安心,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知道战争结束之后一定有消息传来,可他真的很害怕到了那个时候,桑多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101) “那或许也不是坏事。”索坦松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去的可能,如果你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人陪伴着你,桑多没资格怪你。” 但比奇不想啊。 桑多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陪他走过最艰难岁月的人。他不知道除了日常作息以外,如何让另一个人走入自己的生活。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在战争结束,并得到桑多确切的消息之前,他都不会做好准备。 相反,奈特却从来不去问格里菲斯的消息。 比奇好奇奈特为什么毫不关心,奈特只给他一句回复——“我他妈逼着自己不去想都困难,你就别在我面前提了。” 比奇想想也是,不止是他自己,其实很多同伴都有着很重的肉`体或心灵的伤痕,只不过每个人对待伤口的态度不同,疗伤的方法也不一样罢了。 科里亚是在第七个月主动和大家说话的,其实他的状态一天一天都在好转,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当他一个人走出索坦松的木屋,一路寻到比奇住的门口时,比奇和奈特正准备把门口的酒瓶子收走。 见着科里亚的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麻袋。 科里亚径直地走向他俩,直到站在他们面前。 他的眼睛总是红肿的,不过这一回,他举起手,扯了一下比奇的胳膊。 最终,他抱住了比奇和奈特。 比奇和奈特捋着他的后背,让他在肩膀进行完最后的一场哭泣。那泪水顺着比奇的领子口流下,和他的汗混在一起。 科里亚说,我真害怕我适应了这里,又要换一个地方了。 比奇又习惯性地安慰着,他说不会的,这里就是家了,不会走了,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一刻夕阳如血一般挂在天际,漫长的夏季好似永远都没有尽头。比奇的肩膀继续感受着科里亚的颤抖,他抓住科里亚的手,就像当初在雪地的广场上一样。 原来人生真的很需要谎言,生活仿佛就是在磨炼他们说谎的能力。毕竟只有用美好的憧憬骗过他人和自己,才能让每一天踏踏实实地过下去。 莱兴的消息是在第二年开春时才传来的。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莱兴的战争提前了。越过边界的第一炮被对方打响,那莱兴即便没有准备好,也要进行反击了。 那是去年冬天开始的,整个过程持续了四个月。 四个月来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到了现在也没有结果。两国试图谈过条件,然而却是不欢而散。所以战争扩大了,很有可能会把周边的其他国家也牵扯进来。 这一切都索坦松在进城时,于新闻上看到的,再过了两个月,到夏天的时候,他又带来了第二个消息,那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莱兴的一个司令部被炸毁,有几名重要的将士阵亡。 比奇听到消息的一刻简直无法呼吸,仿佛一只手直接揪住了他喉管和心脏。 老天啊,他才刚刚把生活安顿下来,他该如何去承受这样的打击。 将士的名单没有公布,于是比奇和奈特便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吃不好睡不着,有时候听到点风吹草动,就猛地从梦中惊醒。但他们很默契地,没有私底下做过任何讨论。 谁都在等那个结局,谁都不敢猜测结局的走向。 不过十分讽刺的是,当第三个月,索坦松再次带着新消息跑回来时,他说了一句让房内所有人都沉默的话。 他说——“不是桑多,不是格里菲斯,是阿诺瓦。” 阿诺瓦战亡。 这应该是一个令他们高兴的消息,但当场没有一个人欢呼雀跃。 (102) “你说谁?”奈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遍。 当索坦松给出肯定的答案后,他便再不问了。 那些关于阿诺瓦的记忆在他们的心头苏醒,继而变得生动和清晰。 没有人原谅阿诺瓦,毕竟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仍然是他们的梦魇。他们是有多幸运才没被阿诺瓦折磨致死,是有多齐心协力才能抗衡那本来不可抗拒的欺压,是有多痛不欲生才一步一步从创伤中走出来。 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没有忘记,每一段经历都如烙印般打在心底。 而这一刻再听到这个名字,却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雪原——是的,到了现在,他们终于敲定了这样的结论。 在这里没有铁栅栏,没有轮岗室,没有拿着警棍和电棒的管理者,没有凄厉的惨叫,和永远亮不起来的天空。 那是一场他们毕生都不会忘怀的噩梦。 可如今已然梦醒。 阿诺瓦是保护桑多而死的,这一点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笑话。 在他们投入战争之后,两人各带着一个连。 那段日子桑多的小队攻占了几个据点,阿诺瓦则由于之前的指挥不力,吃了几次小败仗,上头让他固守防线,听候吩咐。 而就在他们双方即将一起掀起突袭的前一晚,线报回来,听闻计划泄露的消息。 桑多的人抓了敌军的一个俘虏,俘虏在严刑拷打下,供出了莱兴逃兵出卖信息的真相。 当天晚上桑多就要召集众人转移,但阿诺瓦认为那么大规模的转移一定会引起敌方的注意,所以应该一批一批地换走,而不是统一换走。不然一旦暴露了目标,那死伤可就不是他俩可以估量的。 桑多认可了阿诺瓦的建议,当晚只撤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再次召集二次会议,并打算将剩余的三分之二人手分两头撤走。 袭击就发生在会议上。 那一刹那桑多站在地图面前向几个长官交代撤退的路线,阿诺瓦则站在桑多的左侧。 炮弹轰下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7 来的时候,阿诺瓦本能地扑倒了桑多,将他压在自己和桌子的缝隙里。而他自己当场毙命,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桑多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但正如他和阿诺瓦在战前说过的那样——若是战争开始,我就把命交给你了。 桑多运走了阿诺瓦的尸体,在转移之后,好好地安葬了对方。 桑多在坑边站了很久,那小小的土堆埋掉了他们的恩怨。 桑多曾经以为自己才会是躺在下面的那个,他能想象到阿诺瓦的表情,带着厌恶和尊敬,不情不愿地将手摁在他脸上,却也会在旁边发愣很久。 而此刻,却是桑多把手摁在对方的脸上。那烙印随同皮肤的颜色变得更加乌黑和深刻,仿佛干燥皲裂的土地。 它成为阿诺瓦再也抹不掉的荣耀。 “我会记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阿诺瓦,”桑多说,“无论是那些让我永远无法原谅你的事,还是那些我会报以毕生崇敬的事。” 桑多把手拿开。 莱兴的土和雪飘飘洒洒,彻底地吞没了阿诺瓦的过去。 (103) 比奇和桑多分离了将近四年。 前两年莱兴战乱不断,而桑多从未离开边界。 战争开始之前他在边界待了一年,战争开始之后又是一年,再加上之前进入特管区的一年——桑多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应红灯酒绿、繁华冗杂的市井了。 他的一边手臂受了伤,战争结束的时候,还缠着绷带。不过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战火了,这一点点小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格里菲斯幸存了下来,但杰西死了。杰西是被送到医院之后死去的,大腿的伤让他的血止不住。 格里菲斯将他背下来的时候,他抓住了格里菲斯的胳膊。他说算了,我知道的,不要让他们分散精力救我了。 格里菲斯不愿意,但杰西不放手。杰西说你要坚持,我看得到,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要带着我们剩余的人走,我才不会后悔。 格里菲斯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咬紧牙关,手臂的纹路和血管不分你我。 杰西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松开胳膊,拍了拍格里菲斯的胸口。他说,为我祈求平静。现在你能做的,就是为我祈求平静。 格里菲斯在杰西的床边跪下,等到那手臂彻底失去力量时,床单已是一片血红。鲜血沿着床单的边缘滴落,一直浸到格里菲斯跪着的膝盖边。 战争结束之后,这群元老剩余不到三分之一。 桑多将他们全部带回了首都,当那些关于身份的文件下来时,望着上面的印章和薄薄的牛皮本,格里菲斯只觉得这血腥味浓得让人难以忍受。 元老在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冲在最前面,顶在枪口上,但很抱歉那些加冕典礼不可能有他们,桑多把奖赏下来的钱分给了大家,但他知道这微不足道。 “去凌西吧,”事后桑多对格里菲斯说,“他们都在那里,奈特应该也在那里。” 战争结束不到两个月,元老全部散往世界各地。他们拥有了新的身份,而大概永远都不会和同伴再相见了。 “你去哪里?”格里菲斯问。 “我到底是莱兴人,我得做完善后的工作。”桑多说。 其实那时候他以为后续工作很快就会结束,战后清扫和重建,兵员撤退和安置,还有一些伤亡统计等书面上的材料。 谁知道这一忙又是一年,一年来他仍然奔波在各个营地和政府部门里,没有人打算这时候放走他,毕竟他如此恪尽职守。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恪守,让上头认为他还能发挥余热。 等到之前的兵员安置完成后,他们希望桑多能继续作为教官。 不过这一次,桑多拒绝了。 办公桌后面的人说,其实不用你再往前线走了,每天就处理一下文件,偶尔签几个字。我也把你当自己人才这么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劳心劳累的事可以交给别人干了。 桑多笑了。他说是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 “之前被送到特管区的时候我就想养老了,现在你们就放我解甲归田吧。” 话是这么说,但桑多知道真正的解甲归田是变成办公桌后面的面孔。他终于可以安逸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样的安排有着很深的抵触。 格里菲斯说,这是劳碌命啊。 桑多认为有道理。 何况如果真的要离开,那他就会彻彻底底地脱离这个环境,而不是换一个闲职,坐在从年轻时候到现在都未曾想过的位置。 (104) 就这么忙忙碌碌,竟又晃了一年有余。 其实分别的四年来,桑多时不时就会想起比奇。他想到对方的机会比比奇自认为的要多得多,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他没有什么好友,即便有那么几个老战友,也很难向其开口提及这个秘密。 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彻底地咽下。 他和比奇开始于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在一切平息之后,再去打扰比奇的生活。何况他能怎么说,难不成说他在特管区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难民?那他的朋友一定以为他打仗打晕乎了。 春季开始之际他收到过索坦松的电话,索坦松说现在桑多出名了,电视上都不知道见过了几次。不过人也老了,白头发怎么那么多。 桑多说那都是化妆师的疏忽,要不就是给他营造稳重老将的形象,故意给他留俩鬓角白发。 索坦松又说,找你真难,之前断掉了联系,实在害怕什么时候报纸上就刊登你光荣掉的信息。 桑多说我也以为会更光荣,但谁知道,可能老天还想折腾我,所以留我一条命。 话题过来过去,最终仍然回到了那个议题上。 索坦松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要来了,我到机场去接你吧。格里菲斯和奈特都团聚了,你也早点和比奇团聚。 桑多听罢,沉默良久才问道——“比奇怎么样了?” 索坦松说好啊,他是越来越好了。 “比奇的情况你知道的,任劳任怨,人也勤快,前两年农场改建,不少之前的农场主都离开了,土地回收国有。凌西这地之前殖民区嘛,问题太大。他凑了点钱,低低价承包了一块,也算是捡了漏,反正总算是能给自己干活了吧。” 桑多说那是好事啊,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们这个区,之前放这些劳工过来,融入社会也不容易,反正就是画地为牢吧。其实回头想想,这不就是当初莱兴一直想避免的问题。莱兴是避免掉了,到凌西又成了大问题。” 桑多说难免的,外来的人会聚成一团,政府想管又不好管。他们确实是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8 无辜的,但好像无论怎么安置,都很难妥善。 “所以只能让他们慢慢融入。你也知道宗教不同,信仰不同,要同化是很难的,不过凌西还是和莱兴不一样,在对待文化的问题上,殖民地的情况总比莱兴要宽容一些。所以后面两年比奇算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我总觉得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就总想你。” 桑多搪塞,人家想不想,你也不能知道。 索坦松说,我知道,我看他都哭了好几回。 “比奇人好,模样也好,其实他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又是他黄金年龄,三十来岁,你要再不过来,我怕他就不是你的了。”索坦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其实桑多觉得这是好事。 自己真的是老了,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还有点悲伤。年轻的时候抛洒热血还好说,偶尔想找个人说话,就对着手下的兵崽子嘶吼。 如今连向兵崽子嘶吼的机会也拒绝掉了,回到家里也渐渐戒掉了说话的欲`望。 他对未来也有些迷茫,不过这不意味着他还有资格站在比奇的旁边。 其实他能想象的到,几年前比奇备受折磨之际,仍然能让他眼前一亮,那现在生活好了,又正逢壮年,那凭着比奇的外貌和性格,无论是找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问题。 桑多不该仗着自己当初伸出过援手,便把镣铐重新戴回比奇的脚上。 “他自由了。”桑多说。 “他确实自由了。”索坦松道,“但他希望这份自由里有你。” 挂断电话后,桑多犹豫过。 然而最后他打开电视,重新把思绪投入了随便一场球赛。他的手边还有没喝完的酒和堆得到处都是的空瓶子,他大概已经没有年轻人应该具备的激情和动力了。 (105) 所以这一场见面,彻彻底底地拖了四年。 索坦松到底是桑多的朋友,桑多不愿意,索坦松便不敢把消息对比奇说。 他只告诉比奇,桑多很忙,但他很好,他的伤都不是大伤,等他准备好了,他就会来见你。 这个消息在索坦松的嘴里徘徊了一整年,到最后比奇等不住了,他说桑多不愿意来,那我可以过去。我不会耽误长官的,我就看他一眼,好不好? 索坦松把消息转达给桑多,但桑多还是拒绝,所以他又只好向比奇搪塞,他说桑多始终和军队脱不了关系,你也不要为难他。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就是,何况桑多未必还想着你,你这样等着还不如找个新人。 比奇急了,他说找什么新人,我找什么新人!我那么多年来就等着他一个啊,我要是能走出去就已经走了。我求求你了,长官,我真的好想见他。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有了新的伴侣了?那都没有关系,真的,都没有关系,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比奇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现在似乎只有桑多才能让他哭泣。 他用力地搓着眼睛,在索坦松的沉默下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自己越来越大的房子里,却一次又一次因说服不了自己而折返回来求索坦松。 他当然知道找个新人容易,他身边也慢慢有一些追求的人。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啊,每一次他们抓住自己的手,或者抱住他的身体,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桑多。 即便要和他彻底断开关系,他也想听桑多自己说。 他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多年之前还躺在桑多身边时,他就从来没有介意过桑多是否有其他人。现在他也不介意,如果桑多介意,那他绝对不会越轨。 甚至,不让桑多知道他在附近都可以。 索坦松多番打电话给桑多,后来桑多都不怎么接了。 索坦松说你他妈别让我那么难做行不行,我要是能签证回去,我绝对把你揍一顿。他妈的,每次看比奇这个样子,我都快守不住了,你见他一下又怎么样了,你还怕他死抱着你的大腿不成? 桑多说是,我就怕。 索坦松拍着胸`脯保证,他不会抱着你大腿的,他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他做出什么你不喜欢的举动,我往后也绝对不会再劝你。 其实桑多怕的不是比奇的举动,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曾经对比奇做过的一切都成为他心中欲`望的标签,那些画面缠绕在他的梦境中,在他闲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里,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想再插足比奇的生活了,可他真的很担心——那时候让比奇脱光了跪下的冲动,会随着比奇的感激之情再一次涌上自己的心头。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犯错。 他一拖再拖,而到后来,当格里菲斯也开始打电话劝他时,桑多总算点头答应。 为了这一趟会面,比奇等了四年了。桑多则在买了机票之前就焦虑不已,直到降落在凌西之际,他也没有告诉索坦松自己到来的消息。 是的,哪怕他已经踩在凌西的土地上,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该不该面对比奇。 所以他在机场附近住了好几天,才打响了索坦松的电话。 他对索坦松道——“你先来见我吧,别告诉其他人,我和你先好好叙叙旧,完事之后,我再考虑比奇的问题。” 索坦松立即答应,“你什么时候过来?” 桑多没回答。 而索坦松马上反应了过来,他骂了几句粗话,“你不会已经在凌西了吧?” 桑多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106) 索坦松只出卖过桑多一次,就是这一次。 他没有独自前去,而是带上了比奇。 他再也绷不住了,对比奇说出了真相。他说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桑多现在已经在凌西了,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考虑妥当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所以比奇是有准备的,而桑多却没有准备。 当他毫无防备地把房号给了索坦松,开门却见到比奇和索坦松一起时,桑多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才刚刚洗了个澡,连个正经的衣服都没穿,就披着一身浴袍。胡子也没有刮干净,满脸的胡茬,头发还滴着水珠。 反观比奇,则是一身素净的恤衫,还有一件崭新的牛仔服。 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身材却胖了一点。他的面颊还有青青的胡茬印子,须后水的香味混在沐浴露里。 他显示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初见的成熟,和那让桑多更加不敢靠近的英俊。 桑多知道比奇会变得更好,只是他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桑多说不出话,索坦松朝他打招呼时,桑多的目光甚至没有办法从比奇的脸上移开。还是他所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那张脸上甚至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59 身体的每一处都被他无数次地亲吻和抚摸过。 这就是桑多的比奇,可他又已经不是那个比奇。 直到比奇轻声叫了一句“长官”并朝桑多伸出手,桑多才回过神来。 比奇也在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他无法形容看到桑多两鬓白发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很心痛,但更多的是决堤的思念汹涌而出。 如果不是索坦松在场,他可能会毫无形象地哭出来。 他承诺过自己不会做什么激动的行为,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比奇用力地盯着房间的物件,以免眼眶装不住泪水。 桑多让他们两个进来,随便坐一会等他换衣服。可进到洗手间后他却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也没法冷静下来,扶在池子边缘的双手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真是恨透了索坦松。即便索坦松要带比奇来,能不能也先跟他打个招呼。桑多现在可不是当初穿着军大衣站在台上的高级特管员了,而显然自己刚刚的形象要比他预期的还糟糕得多。 他不敢在卫生间磨蹭太久,生怕索坦松转个背又溜掉,剩下他和比奇大眼瞪小眼。于是他慌乱地冲过脸后,赶紧套了一件衣服又钻出来。 他给两个人倒酒,给他们发烟,让他们找地方坐,别客气,都坐。 认识那么久了,可出口的却只有客套。仿佛三人只是久未谋面的好友,气氛比战友之间还要尴尬。 桑多小心翼翼地开启着话题,问他们最近怎么样,这些年怎么样。 索坦松本想留给比奇答,但现在比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只有他滔滔不绝地说。他把在电话里和桑多说过的现状又重复一遍,等着比奇做好准备。 可惜比奇总也准备不好,他时不时地嗯两声,笑一笑,然后喝着壶里的酒,再望着桑多或其他的桌椅出神。 说到最后,三个人冷场了。 索坦松想找理由先走,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两者,谁知桑多比他更先一步站起来,说那就一起吃餐饭吧,反正我都来了,请我吃餐饭总行。 原谅桑多的愚钝,他实在处理不好这样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 (107) 这一顿饭吃得十足艰难。 索坦松为了避免尴尬,试图把奈特、科里亚和格里菲斯都叫来,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现在三个人都没法让这两人进入常规程序,那叫了更多的人来,恐怕他们会彻底沉默。 比奇的状态反而因换了环境而好一些,在餐桌上他也开始主动问桑多问题。 他说,长官有没有受伤,那战争打了多久? 桑多说真正交火的时间不到一年,但前期筹备和战后重建耗时不可估量。战争是在大家都没准备好的时候掀起,牺牲了不少士兵,现在莱兴有一批家眷要安置,边界的城市也要重新建设。 比奇又问,那长官现在是在什么职位? 桑多说我没什么职位,光荣退役吧。如果往后没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我也能得到一套安置房。我去看过那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前有庭后有院,算是一栋小别墅,适合我这个老家伙。 “以后没事了我还能种种花养养鱼,等你们的黑名单解除了,回莱兴的话也能有落脚的地方。” 比奇再问,那也就是彻底离开那个环境了?莱兴还有其他难民营吗? 桑多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但如果之后莱兴加入兽象联盟,那情况就不一定了,听说是有这个准备。不过那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能操心的,再怎么快也得五年之后了。 说到公事上的问题,桑多就能把话接下去。可一旦话题过到了私人生活上,桑多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所以当比奇问道“长官,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之际,桑多哑然。 桑多当然知道比奇问的是什么,他举起酒杯的手停了一瞬。 只不过他选择听不懂,回答——“不是,现在还在公寓里,首都那里有一处暂时放我们这些人的地方,虽然环境比较拥挤,但没事还能串串门。” 索坦松赶紧借口去卫生间,他再待下去怕不是要选择自杀了。 比奇很难过,他并不知道桑多是有意不回答还是在规避。他也举起酒杯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稍微壮了胆,才把话题接上,“我想知道长官是不是一个人,我是指……一个人住你的那套公寓。” 桑多咬紧了牙关。 他不喜欢说谎,一点都不喜欢。那么多年来他就是因为有话直说让他吃了那么多亏,可他到老也不懂得改变。 但这一次,他选择说谎。 他说,不是,有别人。 比奇的心脏被拧了一下,但话已经问到这份上,他就不打算刹车了——“是和长官什么关系?” 比奇不依不饶,而桑多也只能将话说绝了。 “比奇,我们分开四年了,”桑多放下了酒杯,酝酿片刻,错开目光盯着空出来的餐盘,尽量放慢语调,好让比奇听清楚每一个字——“当初我为了救你,对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特殊时期,不得不采取特殊的手段。我知道这对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比奇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越拧越紧。 怎么就轮到他原谅桑多了呢,是桑多救了他才是。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桑多的所作所为,若是没有桑多,不管是他还是奈特,都不会有现在。 “但是四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光,你看你现在也过得很好,我也一样,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桑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后半句说完,“我已经不想再和——” 是的,桑多还是没能说完。 因为当他转过头来看着比奇,想让这句话更有力量时,可他看到了比奇涨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柔软和痛苦根本没法让桑多吐出后半句。 桑多沉默了。 他举起瓶子一口接着一口地灌,比奇也一样。 (108) 这天晚上,三个人都喝多了。 等到索坦松好不容易从卫生间回来后,话题再没有回到之前的悬崖边上。比奇看似放弃了,毕竟桑多都能这样讲,他也害怕执拗下去是某种程度的绑架。 可他不甘心,那不甘心的感觉在他胸腔里翻腾,只有用酒精才能稍稍压制下去。 桑多为他们拦了一辆车,索坦松让比奇留下,叫他们再好好聊聊,自己先走。 但桑多不答应,比奇则没有表态。 当桑多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不想洗澡也不想换衣服。而是就着床铺躺下,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他确实不该见到比奇的,此刻即便喝醉了,他的脑子里出现的也全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60 是比奇的模样。比奇的脸,比奇的身体,比奇的衣服,比奇的表情。 比奇的痛苦。 他给比奇造成了痛苦,那便是自己曾经的恩惠和如今的绝情所显示的威力。 但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他不会再过凌西来了,除非他能够彻底地将比奇逐出自己的生活。比奇需要的日子也不应该有他,不应该有这一段象征着镣铐岁月的标签。 桑多只是他人生长河中的过客,仅此而已。 不过桑多这么想,不代表对方也这么想。 比奇十分明白,如果他就这么离开,桑多或许会再一次躲起来。而下一回,他大概不会再让自己找到了。坐在出租车上时,他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以至于索坦松和他说了好一会话,他都没有反应。 最终索坦松抓了一下他的手,又拍拍他的脸,让司机停下车后,认真地问比奇——“你确定你还想要他吗?正如他说的那样,他老了,也不再有什么能力保护和帮助你了,他和你当初见到的不一样,你还一如既往地愿意陪着他吗?” 比奇说愿意,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再也克制不住。 他用一边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说我当然愿意,我一直都愿意。我没有一天忘得了他,没有一刻接受未来里没有他。 当桑多试图告诉他,并不希望继续相伴时,那一刻比奇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他随着卡车一直往前走,他没有回头往桑多的方向,眼泪却不停地流。 他好像被遗弃了一样,那迷茫和无措将他裹得严丝合缝。唯一让他呼吸起来的就是所谓的“未来”,那“未来”给了他一线破镜重圆的希望。 可现在,桑多收回了所有的希望。 “当初自卑的是你,现在自卑的是他。他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强大,他也会害怕当他失去了羽翼,他便已经没有资格再和越来越好的你在一起了。”索坦松说。 比奇的颤抖更剧烈了,但与此同时,他用力地点点头。 桑多确实没有那么强大。他的强大来源于他能够保护其他人的能力,无论是当初硬着头皮不断地上书建议,还是借着自己的身份为其他人凿出一条活路。 而如今他已经彻底没了这样的能力,那他宁可一个人老去。 可也正因桑多当初的努力,比奇才有了越来越好的可能。这样的感情在比奇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而这一个人也是无可取代的。 比奇不允许他一个人老去,至少在他最后努力一次之前,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结束。 (109) 所以比奇回头了。 他没有自信,到现在这一刻都没有,哪怕索坦松这么说,可在桑多面前,比奇始终是原来的模样。 但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桑多没有对他说真话。 桑多的闪躲和回避,言不由衷和不由自主,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都在暗示比奇——不,他也没有往前走。 哪怕对方嘴里说出那样的话,比奇也还想再证实一回。 就算这一个拥抱会被桑多推开,就算那一个吻会被桑多拒绝,就算他被关在房门外,对方压根没有放他进去,但如果比奇没有尝试过,他就会后悔的。 他爱过桑多,而他也有权利让这份爱有始有终。 桑多让他不要随便跪下,那他不跪。桑多不喜欢他抱人大腿,那他不抱。桑多不乐意看到他的眼泪,他可以强忍着不会哭泣。 桑多说得对,他的尊严和自己的尊严一样高贵也一样低贱。而桑多现在解开了他的链条,他自然也有资格不听凭安排和处置。 有权利站在桑多面前,平视着桑多的眼睛,郑重地、毫无遮掩地、开诚布公地问他——长官,我还爱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 桑多确实开门了,只是他仍然没有想过这一次比奇的回返,让他更加无从应对。 比奇浑身都散发着酒味,或许也是酒精作用,让比奇有了桑多未曾见过的胆量与勇气。 桑多没有反应,他不敢举起手也不敢后退,他没有关门却也没让比奇进来。他的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他的双鬓白发越来越多。他的眼神浑浊,那是岁月给他留下的无奈和伤害。 比奇全都接受。 见着桑多不动,比奇上前一步,他抓住桑多的手,把头轻轻地靠在桑多的肩膀。 他说,长官,你还喜欢我,是不是,我看得到你会望着我发呆,我看得到你仍然被我吸引。一开始我站在台下,你站在台上。你一眼看中了我,而这一眼,你到现在也忘不了。 那时候的吸引是真的,现在的吸引也是真的。 他又说,你没有别人的,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和我一样。当初我问你有没有孩子,你知道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妻子。现在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你也明白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因为身上的镣铐才爱一个人,毕竟镣铐锁得住肉身,却锁不住灵魂。 他还说,我想念你的怀抱和亲吻,我似乎因为你而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我一下,如果你确实没有爱别人,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那你可以试一试,行不行。 你是我的长官,但我现在想叫你桑多。 比奇举起双臂搂紧了桑多,他嗅闻着桑多的味道,那味道一如当初,仍然让他沉醉不已。 “你在发抖,长官,”比奇说,“告诉我,在这一刻,在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想不想亲吻我,抚摸我,把我抱在怀里,再把我脱干净。” 这不是桑多的比奇,现在桑多确定了。 但即便不是当初的那一个,桑多也没有拒绝的能力。 (110) 那一天比奇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激烈的性`爱。 桑多发狠地操干着他,甚至在特管区时都没有那么猛烈。 比奇很疼,但这疼痛是真实的。当穴`口被撑开,当鲜血流出来,当汗水和唾液混在一起,没有比这更能让比奇感觉到桑多的存在。 桑多说我很想你,我太想你了。可如果我再进入你的生活,我不知道一切还会不会好。 比奇说如果不会好,我就不会再来找你。 “你知道我这类人的,我们怎么可能再往火坑里跳。那一段过去给我们的阴影永远都忘不了,可是你不是阴影,你是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的存在啊。” 桑多的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他用力地亲吻着比奇的眼睛和嘴唇,亲吻着他的面颊和没有当初那么嶙峋的锁骨。他把比奇揉进怀里,恨不得把他彻底碾碎。 大汗淋漓之后他们谁都没有睡着,谁都不敢睡着。他们害怕一睁眼就梦醒了,而周围还是空无一人的居所,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的等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61 待。 桑多依然替比奇感到惋惜,毕竟他和比奇的年龄差以及现在比奇的情况,完全可以让对方找到更好的伴侣。他没有在最光辉的年纪遇到比奇,可比奇却要将最光辉的岁月献给他。 然而比奇却不这么想。 从他的家乡过来的难民千千万,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特管区,死去的人也千千万。那些从海里推下去的尸体,在空地上燃烧成火焰的材料,于轮岗室中歇斯底里惨叫的躯壳——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比奇。 可偏偏没有一个是。 他们戴着镣铐走了那么多年,镣铐上沾满了鲜血。他们踩着别人的肢体行至今日,能活下来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更不用说在这个求生的过程中,比奇还能遇到一个他所爱,也爱着自己的人。 桑多就是那个正确的人。 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与比奇相伴的面孔不停地改变。可没有一个能如桑多给他曾经的光芒和温暖,没有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又魂不守舍。 “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我,那也无法改变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比奇说,他的手摁在桑多的白发上,“那让你感到自卑的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撼动你的高大。” 他是命运赐给比奇的礼物,比奇怎么可能不收下。 比奇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而今我已经得了自由,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恰恰相反,应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比奇没有能力给桑多大的别墅,没有办法给他好的工作或绝对的地位,没有办法让他成为什么司令官和特管员,但比奇有其他的东西。 比奇知道如何从最落魄的状态下站起来,知道如何从最落寞的牢笼中走出来,知道如何抚平内心的创伤,也知道怎样面对那残破不堪的过往,如何重拾活着的意义,如何重塑新的生活。 比奇对这一切,都太有经验了。 而对桑多这个花了大半辈子在纷乱中的人来说,这些正是他所需要的。 这就是比奇能给桑多的救赎,只是他从不认为这是救赎。 毕竟救赎不是救赎,罪也不是罪。未曾被困,不谈逃离。不曾污染,不谈洗净。 他们已通体伤痕,如今便只谈平静。 (111) 桑多留下了,或许离开前半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片天地。 他在比奇的农场住下,在自己的安置房下来之前,暂时不再回返莱文。 索坦松的意思是他可以把安置房卖了,到这里来买一套。 但桑多没同意,毕竟他不像索坦松,他的根基仍然在莱文。纵然莱文有太多不堪回首的东西,但他仍然为它打了无数场仗。 就像阿诺瓦脸上的烙印一样,在莱文的身份也将成为桑多永恒的军功章。 格里菲斯和奈特是在第二年春季离开的,他们要到城里去。格里菲斯实在是强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血统,明明和桑多差不多的年纪,现在却还有使不完的劲和洒不完的热血。 城里的一个富商需要他作为安保头子,他便决定重操旧业。 按照他的话说,要让奈特彻底地融进凌西,单纯地待在荒郊僻野是不行的,他们得到更热闹的地方去谋生,到人更多的地方去习惯。 比奇问奈特,如果进了城里,那就是又要重新开始了。他能承包农舍,但实在不认识什么凌西城市内的人了。 奈特说那要什么紧,重头开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格里菲斯能折腾,那他就跟着再折腾几年。 奈特永远都有充沛的生存活力,那些打击对他来说仿佛都为他垫高自己的视野。他承受住了,那他便能蜕变得更强大。 索坦松和科里亚就不想折腾了,一个是科里亚的身体不允许,一个是索坦松也不想再回到人群中。 他说自己一辈子和情报打交道,现在只想和植物动物打交道。那些东西比人简单多了,有时候相互之间没有语言的交流,反而不容易产生误解和背叛。 桑多问,你还记得那个艾力弗吗,就是之前跟阿诺瓦特别好的那个。 索坦松说记得,不过好像报道上没见到他。 桑多感慨,他说当然见不到,他被阿诺瓦给毙了。 索坦松大惊,他说怎么回事,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桑多说,艾力弗有个相好,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没结婚,因为那相好是泰容国的。你知道泰容是什么教派吧? 索坦松恍然大悟。 沿海泰容,那可是裂岩教的发源地之一。 “所以他其实不是兽象教的人,难为他装得那么辛苦。有天阿诺瓦出去溜达,往林子里走,谁知道就撞到他在湖边祷告。阿诺瓦当场就把他给毙了,尸体还是我们第二天才发现的。” 桑多说着,喷出一口浓雾。 索坦松哭笑不得,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我不信教啊。” 说到底,还是和这些牛羊为伍比较安全。 何况,科里亚也不愿意走,他从来都是想要安定的,自他离开家乡、踏上宁晋的土地之际,他就拼了命地想留下来。可惜他被赶走了,甩到了莱兴。到了莱兴他又想安定下来,结果又被甩来了凌西。 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广袤的、没有目的地的大海,再也不想第二天醒来却不知身处何处了。 比奇则还是和之前一样,打理他的农场,并将农场越扩越大。 凌西的人口组成非常复杂,正如索坦松所言,曾经的殖民地身份也让这里对文化和宗教持有更包容的态度。 所以比奇能进城里看到属于裂岩教的祷告堂,也会跟着桑多一起寻找兽象教的会所。 每当这时,比奇便会在门口等待。 从门口看进去,可以看见桑多跪在地上,双手放于膝头,他默念着属于自己的信仰,而后抬起头来,看向塑像和塑像背后的窗口,以及窗口外的苍穹。 (112)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而之后,比奇得到了宁晋的签证。 这意味着他已经正式成为了普通的凌西人,也总算从黑名单中剔除了。 他和桑多一并去了一趟宁晋,并试图联系在宁晋成立了一年多的同乡协会。 虽然那协会是同乡会,但其本质不是如此。 在宁晋没有人敢把裂岩教放在台面说,不过上头管理也不算很严格,至少不像莱兴一样因信仰裂岩教而入狱,所以这些裂岩教的信徒便聚集在一起,打着互助的名头集会。 比奇认为他能从中找到妹妹的音讯,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比奇也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已经分别多年的妹妹。 说实话,他差一点就认不出对方了。 他的妹妹苍老了很多,脸上的沧桑遮都遮不住。她已经嫁人了,是跟一个宁晋国的工人结的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分卷阅读62 婚。虽然生活不富裕,但还算过得去。 妹妹一见到比奇就哭得不成样子,好歹带她一起吃了一餐饭,她才稍稍缓和过来。 她说过去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的,这些年想起来就像一场漫长的梦。她和母亲被过滤之后,那些人本来是打算把她拉去做服务的,但她不愿意,差一点就把她给运到难民岛上了。 她说难民岛的情况无法想象,外媒不知道,国内的媒体也不知道。但能从那里逃出来的人说过,那是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也就在遣散的过程中,母亲走不动了。 于是她们脱离了队伍,跑到一个废弃的居民楼里。 她们本来是要给巡逻警抓走的,在那段日子里,到处都是巡逻警。难民实在不好管理,哪怕放进来的都是女人居多,但饿极了也会恶向胆边生,给宁晋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他们抢劫,偷窃,甚至杀人。 “在过去,我无法想象自己拿起刀子捅人的一幕,我也无法想象那些和我一样的女孩会这么做,但事实是会的,只要走到那一步,很多人都有了不可思议的胆量。” 但好就好在她遇到了她的丈夫,那个男人见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便让她们跟着自己。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憨厚的人,比奇从他脸上能看出宁晋底层人的生活。但这贫穷的人给了无价的慈悲,最终让妹妹活了下来。 只可惜,就在过到宁晋的第一年冬季,因为寒冷和长时间的漂泊,母亲没有熬过去。 他们不敢举办典礼,便连夜草率地将尸体埋掉。 说到这里,妹妹又哭了起来。她说自己对不起母亲,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比奇握住她的手,说自己能理解。 特殊的境遇里,这样的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何况至少她还能埋进土里,而不是一把火烧成灰烬。 等到一餐饭差不多结束时,妹妹终于开口问桑多是什么人。 桑多说不出来,比奇则替他说。比奇说正如你丈夫拯救了你一样,桑多也是这样的存在。 妹妹听明白了,她也十足惊讶。她曾经以为哥哥会找一个异性,至少在家乡的时候,哥哥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一面。 比奇说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开家乡,不是吗。 在那片炎热干燥的土地上,他们曾以为最苦的不过是贫穷与衣不遮体,然而比这更险恶的人生却将其抛到了世界各地。 但也有好事,那就是走过这一片荒芜之后,再回头望——至少他已经远离了贫穷,远离了饥饿,远离了虐待,也远离了永无宁日的炮火和朝不保夕的每一天。 没有人能忘记这样的苦痛,那是惊醒的噩梦和不可触碰的伤口。 但也没有人能阻止自己往前走,哪怕身着镣铐,也无法泯灭人求生的本能和对美好的期盼。 毕竟说不定再走远一点,就能看到真正的希望。 尾章 当然,即便如此,比奇也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离开家乡,没有在海上漂泊,没有如沙丁鱼一样被丢到世界各地,没有被关进特管区,那他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他不会见识到人性的丑恶与自私,不会从丑恶中看到善良与慈悲。不会感受到谷底的寂寞与苦痛,或许也不会真正理解幸福的平静与甜美。 那些过往永远都不会成为过去,可它又已经成为过去。手脚上仍然有镣铐的痕迹,皮肤也留有鞭打的伤痕。可也正因如此,他便见识到命运的残酷和悲悯。 何况如果没有那一切,他又如何能认识桑多。 当他坐在窗前时,他想起多年前位于那个小小的牢房。 那时候他就这样枯坐在床边,床上放着桑多给他的新被褥,身上披着加厚的外套。阳光从窗台射进来,在他的脚边形成一个规矩的方框。 于是世界变得那么小,那么狭窄。 特管员的脚步声从走廊的一头传来,军靴敲击在冰冷又坚硬的地面。 他们的嬉笑仿佛地狱的靡靡之音,他们要把他带到地狱深处去。 可在地狱的深处他见到的不是火湖,而是那一个穿着军大衣,面容冷峻,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桌面摆着饼和酒,他点了一根烟,让比奇慢慢吃。 桑多也起来了,他看着坐在窗边出神的比奇,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比奇说没有,他做了梦,但好像不是噩梦。 比奇把头转回来,让桑多抓住他的手。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我不知道我把你圈在这里,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比奇说。 如果说当初的牢房困住了比奇,那比奇不希望有一个牢房困住桑多。他会陪着桑多,无论对方想去哪里。这是自由的人才有的权利,而他如今终于适应了手握自由的感觉。 今日阳光也从巨大的窗口射进来,只不过它没有形成小小的方框。 这一个窗口没有栅栏,阳光能将整个房间照得透彻。 “这是我没有想过的生活,”桑多回答,他紧了紧手指,哑笑起来,“说实话,你让过去的我抱有这样的幻想,就太奢侈了。” 比奇也笑了。 他说是啊,我也一样。 凌西的春天温暖潮湿,不似家乡的干燥炎热,不似莱兴的寒冷荒芜,它是一片崭新且陌生的土地。 比奇相信在这样的土地上,他能追寻到那从未明晰过的安宁。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 鲁迅 【全文完】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或多或少学点凌西的方言。 他说懂语言了就好交流,你们大概是再也回不去家乡了,我也是,那就把这里当成家,学着融入和习惯吧。 (100) 科里亚的状态一开始并不好,这也是索坦松除了潮湿炎热的天气之外,最苦恼的问题。 科里亚不说话,也不怎么吃得进东西,虽然和他讲话他也会回答,但整个人都很萎靡。每天去到耕地时让他干活,他也好好地干,但干完回去就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地板上,不和大伙喝酒,也没什么精神。 他的思维还在海上,索坦松非常担忧,他希望比奇和奈特能帮帮他,但奈特说别人帮不了,给他一点时间,等到他的思维也靠岸了,那就好办了。 与此相比,比奇的适应力却比他自以为的要好很多。 他和奈特住在一间房,第一天躺在那散发着一点点霉臭味的木屋里,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海上漂泊的时间太长了,让他躺着都觉得床在晃悠。 他问奈特,你说我们安定了吗? 奈特则比他极端,床都不睡,直接搞了张吊床,躺上面继续晃着。 他说安不安定还不就得这么过,难不成你想去城里,或者去哪个农场主家做家务? 比奇说不是,他就是觉得做了一场梦。他以为这噩梦不会醒了,所以现在看到的景象都很虚。 “你是身体虚,不是周围的东西虚,”奈特坐起来,捡起地上的果子砸到比奇身上,“疼吗?疼就是真实的,你要觉得不真,我再多砸几个。” 比奇捡起果子也朝奈特砸去。他把奈特从吊床上扯下来,再翻腾着打斗到自己的床上。他们掀掉了烟尘滚滚的小竹篓,碰倒了明天要用的镰刀。 他们的汗水从皮肤渗出来,然后再四仰八叉地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比奇不知道自己在经历这样的波折后还能打斗一场,而于这样的玩闹中,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那表情做起来还有点陌生,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该怎么笑。 奈特说走一段是一段吧,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出路。 比奇表示赞同。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没有目标、没有前方也得继续迈步,没人能阻止自己就此停下放弃,但也没人能抬着他的腿前行。 自正式安顿下来的第三天起,往后的这半年来比奇都迷迷糊糊的。 好像他昨天才从甲板上看到彼岸,可当他真的握着酒瓶,光着膀子,劳累了一天之后,仰着脖子和奈特一起坐在门前,喝着凌西那一点都不烈的酒时,他又觉得已经离开那片雪原很久了。 他的梦里仍然时不时出现桑多,每次梦醒他的心跳就会特别快。 在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报纸,甚至没有通电话,几乎与世隔绝,他一点桑多的消息都收不到。他不知道莱兴到底怎么样了,是已经发起了战争,还是仍在筹备。不知道桑多是指挥着士兵往前冲,还是留在指挥部望着地图沉思。 他也不知道桑多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想着对方,他不要求桑多总能想到,但偶尔做一两个梦,梦里有自己的模样,那比奇就很满足了。 为着这事,比奇还专门拜托过索坦松。 但索坦松表示他也没辙,以前自己在部队里,很多消息都是保密的。战争开始,所有的新闻其实都有滞后性。即便索坦松能去到城里,但莱兴的戒严也让消息层层过滤。 所以没人能知道桑多到底在做什么,除了他身边的人以外,谁都不确定他到底怎么样。 “你就安心等吧,他那么强悍,不会有事的。”索坦松安慰比奇。 比奇当然不会安心,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知道战争结束之后一定有消息传来,可他真的很害怕到了那个时候,桑多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101) “那或许也不是坏事。”索坦松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去的可能,如果你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人陪伴着你,桑多没资格怪你。” 但比奇不想啊。 桑多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陪他走过最艰难岁月的人。他不知道除了日常作息以外,如何让另一个人走入自己的生活。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在战争结束,并得到桑多确切的消息之前,他都不会做好准备。 相反,奈特却从来不去问格里菲斯的消息。 比奇好奇奈特为什么毫不关心,奈特只给他一句回复——“我他妈逼着自己不去想都困难,你就别在我面前提了。” 比奇想想也是,不止是他自己,其实很多同伴都有着很重的肉`体或心灵的伤痕,只不过每个人对待伤口的态度不同,疗伤的方法也不一样罢了。 科里亚是在第七个月主动和大家说话的,其实他的状态一天一天都在好转,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当他一个人走出索坦松的木屋,一路寻到比奇住的门口时,比奇和奈特正准备把门口的酒瓶子收走。 见着科里亚的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麻袋。 科里亚径直地走向他俩,直到站在他们面前。 他的眼睛总是红肿的,不过这一回,他举起手,扯了一下比奇的胳膊。 最终,他抱住了比奇和奈特。 比奇和奈特捋着他的后背,让他在肩膀进行完最后的一场哭泣。那泪水顺着比奇的领子口流下,和他的汗混在一起。 科里亚说,我真害怕我适应了这里,又要换一个地方了。 比奇又习惯性地安慰着,他说不会的,这里就是家了,不会走了,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一刻夕阳如血一般挂在天际,漫长的夏季好似永远都没有尽头。比奇的肩膀继续感受着科里亚的颤抖,他抓住科里亚的手,就像当初在雪地的广场上一样。 原来人生真的很需要谎言,生活仿佛就是在磨炼他们说谎的能力。毕竟只有用美好的憧憬骗过他人和自己,才能让每一天踏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踏实实地过下去。 莱兴的消息是在第二年开春时才传来的。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莱兴的战争提前了。越过边界的第一炮被对方打响,那莱兴即便没有准备好,也要进行反击了。 那是去年冬天开始的,整个过程持续了四个月。 四个月来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到了现在也没有结果。两国试图谈过条件,然而却是不欢而散。所以战争扩大了,很有可能会把周边的其他国家也牵扯进来。 这一切都索坦松在进城时,于新闻上看到的,再过了两个月,到夏天的时候,他又带来了第二个消息,那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莱兴的一个司令部被炸毁,有几名重要的将士阵亡。 比奇听到消息的一刻简直无法呼吸,仿佛一只手直接揪住了他喉管和心脏。 老天啊,他才刚刚把生活安顿下来,他该如何去承受这样的打击。 将士的名单没有公布,于是比奇和奈特便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吃不好睡不着,有时候听到点风吹草动,就猛地从梦中惊醒。但他们很默契地,没有私底下做过任何讨论。 谁都在等那个结局,谁都不敢猜测结局的走向。 不过十分讽刺的是,当第三个月,索坦松再次带着新消息跑回来时,他说了一句让房内所有人都沉默的话。 他说——“不是桑多,不是格里菲斯,是阿诺瓦。” 阿诺瓦战亡。 这应该是一个令他们高兴的消息,但当场没有一个人欢呼雀跃。 (102) “你说谁?”奈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遍。 当索坦松给出肯定的答案后,他便再不问了。 那些关于阿诺瓦的记忆在他们的心头苏醒,继而变得生动和清晰。 没有人原谅阿诺瓦,毕竟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仍然是他们的梦魇。他们是有多幸运才没被阿诺瓦折磨致死,是有多齐心协力才能抗衡那本来不可抗拒的欺压,是有多痛不欲生才一步一步从创伤中走出来。 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没有忘记,每一段经历都如烙印般打在心底。 而这一刻再听到这个名字,却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雪原——是的,到了现在,他们终于敲定了这样的结论。 在这里没有铁栅栏,没有轮岗室,没有拿着警棍和电棒的管理者,没有凄厉的惨叫,和永远亮不起来的天空。 那是一场他们毕生都不会忘怀的噩梦。 可如今已然梦醒。 阿诺瓦是保护桑多而死的,这一点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笑话。 在他们投入战争之后,两人各带着一个连。 那段日子桑多的小队攻占了几个据点,阿诺瓦则由于之前的指挥不力,吃了几次小败仗,上头让他固守防线,听候吩咐。 而就在他们双方即将一起掀起突袭的前一晚,线报回来,听闻计划泄露的消息。 桑多的人抓了敌军的一个俘虏,俘虏在严刑拷打下,供出了莱兴逃兵出卖信息的真相。 当天晚上桑多就要召集众人转移,但阿诺瓦认为那么大规模的转移一定会引起敌方的注意,所以应该一批一批地换走,而不是统一换走。不然一旦暴露了目标,那死伤可就不是他俩可以估量的。 桑多认可了阿诺瓦的建议,当晚只撤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再次召集二次会议,并打算将剩余的三分之二人手分两头撤走。 袭击就发生在会议上。 那一刹那桑多站在地图面前向几个长官交代撤退的路线,阿诺瓦则站在桑多的左侧。 炮弹轰下来的时候,阿诺瓦本能地扑倒了桑多,将他压在自己和桌子的缝隙里。而他自己当场毙命,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桑多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但正如他和阿诺瓦在战前说过的那样——若是战争开始,我就把命交给你了。 桑多运走了阿诺瓦的尸体,在转移之后,好好地安葬了对方。 桑多在坑边站了很久,那小小的土堆埋掉了他们的恩怨。 桑多曾经以为自己才会是躺在下面的那个,他能想象到阿诺瓦的表情,带着厌恶和尊敬,不情不愿地将手摁在他脸上,却也会在旁边发愣很久。 而此刻,却是桑多把手摁在对方的脸上。那烙印随同皮肤的颜色变得更加乌黑和深刻,仿佛干燥皲裂的土地。 它成为阿诺瓦再也抹不掉的荣耀。 “我会记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阿诺瓦,”桑多说,“无论是那些让我永远无法原谅你的事,还是那些我会报以毕生崇敬的事。” 桑多把手拿开。 莱兴的土和雪飘飘洒洒,彻底地吞没了阿诺瓦的过去。 (103) 比奇和桑多分离了将近四年。 前两年莱兴战乱不断,而桑多从未离开边界。 战争开始之前他在边界待了一年,战争开始之后又是一年,再加上之前进入特管区的一年——桑多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应红灯酒绿、繁华冗杂的市井了。 他的一边手臂受了伤,战争结束的时候,还缠着绷带。不过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战火了,这一点点小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格里菲斯幸存了下来,但杰西死了。杰西是被送到医院之后死去的,大腿的伤让他的血止不住。 格里菲斯将他背下来的时候,他抓住了格里菲斯的胳膊。他说算了,我知道的,不要让他们分散精力救我了。 格里菲斯不愿意,但杰西不放手。杰西说你要坚持,我看得到,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要带着我们剩余的人走,我才不会后悔。 格里菲斯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咬紧牙关,手臂的纹路和血管不分你我。 杰西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松开胳膊,拍了拍格里菲斯的胸口。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他说,为我祈求平静。现在你能做的,就是为我祈求平静。 格里菲斯在杰西的床边跪下,等到那手臂彻底失去力量时,床单已是一片血红。鲜血沿着床单的边缘滴落,一直浸到格里菲斯跪着的膝盖边。 战争结束之后,这群元老剩余不到三分之一。 桑多将他们全部带回了首都,当那些关于身份的文件下来时,望着上面的印章和薄薄的牛皮本,格里菲斯只觉得这血腥味浓得让人难以忍受。 元老在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冲在最前面,顶在枪口上,但很抱歉那些加冕典礼不可能有他们,桑多把奖赏下来的钱分给了大家,但他知道这微不足道。 “去凌西吧,”事后桑多对格里菲斯说,“他们都在那里,奈特应该也在那里。” 战争结束不到两个月,元老全部散往世界各地。他们拥有了新的身份,而大概永远都不会和同伴再相见了。 “你去哪里?”格里菲斯问。 “我到底是莱兴人,我得做完善后的工作。”桑多说。 其实那时候他以为后续工作很快就会结束,战后清扫和重建,兵员撤退和安置,还有一些伤亡统计等书面上的材料。 谁知道这一忙又是一年,一年来他仍然奔波在各个营地和政府部门里,没有人打算这时候放走他,毕竟他如此恪尽职守。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恪守,让上头认为他还能发挥余热。 等到之前的兵员安置完成后,他们希望桑多能继续作为教官。 不过这一次,桑多拒绝了。 办公桌后面的人说,其实不用你再往前线走了,每天就处理一下文件,偶尔签几个字。我也把你当自己人才这么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劳心劳累的事可以交给别人干了。 桑多笑了。他说是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 “之前被送到特管区的时候我就想养老了,现在你们就放我解甲归田吧。” 话是这么说,但桑多知道真正的解甲归田是变成办公桌后面的面孔。他终于可以安逸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样的安排有着很深的抵触。 格里菲斯说,这是劳碌命啊。 桑多认为有道理。 何况如果真的要离开,那他就会彻彻底底地脱离这个环境,而不是换一个闲职,坐在从年轻时候到现在都未曾想过的位置。 (104) 就这么忙忙碌碌,竟又晃了一年有余。 其实分别的四年来,桑多时不时就会想起比奇。他想到对方的机会比比奇自认为的要多得多,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他没有什么好友,即便有那么几个老战友,也很难向其开口提及这个秘密。 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彻底地咽下。 他和比奇开始于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在一切平息之后,再去打扰比奇的生活。何况他能怎么说,难不成说他在特管区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难民?那他的朋友一定以为他打仗打晕乎了。 春季开始之际他收到过索坦松的电话,索坦松说现在桑多出名了,电视上都不知道见过了几次。不过人也老了,白头发怎么那么多。 桑多说那都是化妆师的疏忽,要不就是给他营造稳重老将的形象,故意给他留俩鬓角白发。 索坦松又说,找你真难,之前断掉了联系,实在害怕什么时候报纸上就刊登你光荣掉的信息。 桑多说我也以为会更光荣,但谁知道,可能老天还想折腾我,所以留我一条命。 话题过来过去,最终仍然回到了那个议题上。 索坦松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要来了,我到机场去接你吧。格里菲斯和奈特都团聚了,你也早点和比奇团聚。 桑多听罢,沉默良久才问道——“比奇怎么样了?” 索坦松说好啊,他是越来越好了。 “比奇的情况你知道的,任劳任怨,人也勤快,前两年农场改建,不少之前的农场主都离开了,土地回收国有。凌西这地之前殖民区嘛,问题太大。他凑了点钱,低低价承包了一块,也算是捡了漏,反正总算是能给自己干活了吧。” 桑多说那是好事啊,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们这个区,之前放这些劳工过来,融入社会也不容易,反正就是画地为牢吧。其实回头想想,这不就是当初莱兴一直想避免的问题。莱兴是避免掉了,到凌西又成了大问题。” 桑多说难免的,外来的人会聚成一团,政府想管又不好管。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好像无论怎么安置,都很难妥善。 “所以只能让他们慢慢融入。你也知道宗教不同,信仰不同,要同化是很难的,不过凌西还是和莱兴不一样,在对待文化的问题上,殖民地的情况总比莱兴要宽容一些。所以后面两年比奇算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我总觉得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就总想你。” 桑多搪塞,人家想不想,你也不能知道。 索坦松说,我知道,我看他都哭了好几回。 “比奇人好,模样也好,其实他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又是他黄金年龄,三十来岁,你要再不过来,我怕他就不是你的了。”索坦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其实桑多觉得这是好事。 自己真的是老了,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还有点悲伤。年轻的时候抛洒热血还好说,偶尔想找个人说话,就对着手下的兵崽子嘶吼。 如今连向兵崽子嘶吼的机会也拒绝掉了,回到家里也渐渐戒掉了说话的欲`望。 他对未来也有些迷茫,不过这不意味着他还有资格站在比奇的旁边。 其实他能想象的到,几年前比奇备受折磨之际,仍然能让他眼前一亮,那现在生活好了,又正逢壮年,那凭着比奇的外貌和性格,无论是找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问题。 桑多不该仗着自己当初伸出过援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便把镣铐重新戴回比奇的脚上。 “他自由了。”桑多说。 “他确实自由了。”索坦松道,“但他希望这份自由里有你。” 挂断电话后,桑多犹豫过。 然而最后他打开电视,重新把思绪投入了随便一场球赛。他的手边还有没喝完的酒和堆得到处都是的空瓶子,他大概已经没有年轻人应该具备的激情和动力了。 (105) 所以这一场见面,彻彻底底地拖了四年。 索坦松到底是桑多的朋友,桑多不愿意,索坦松便不敢把消息对比奇说。 他只告诉比奇,桑多很忙,但他很好,他的伤都不是大伤,等他准备好了,他就会来见你。 这个消息在索坦松的嘴里徘徊了一整年,到最后比奇等不住了,他说桑多不愿意来,那我可以过去。我不会耽误长官的,我就看他一眼,好不好? 索坦松把消息转达给桑多,但桑多还是拒绝,所以他又只好向比奇搪塞,他说桑多始终和军队脱不了关系,你也不要为难他。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就是,何况桑多未必还想着你,你这样等着还不如找个新人。 比奇急了,他说找什么新人,我找什么新人!我那么多年来就等着他一个啊,我要是能走出去就已经走了。我求求你了,长官,我真的好想见他。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有了新的伴侣了?那都没有关系,真的,都没有关系,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比奇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现在似乎只有桑多才能让他哭泣。 他用力地搓着眼睛,在索坦松的沉默下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自己越来越大的房子里,却一次又一次因说服不了自己而折返回来求索坦松。 他当然知道找个新人容易,他身边也慢慢有一些追求的人。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啊,每一次他们抓住自己的手,或者抱住他的身体,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桑多。 即便要和他彻底断开关系,他也想听桑多自己说。 他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多年之前还躺在桑多身边时,他就从来没有介意过桑多是否有其他人。现在他也不介意,如果桑多介意,那他绝对不会越轨。 甚至,不让桑多知道他在附近都可以。 索坦松多番打电话给桑多,后来桑多都不怎么接了。 索坦松说你他妈别让我那么难做行不行,我要是能签证回去,我绝对把你揍一顿。他妈的,每次看比奇这个样子,我都快守不住了,你见他一下又怎么样了,你还怕他死抱着你的大腿不成? 桑多说是,我就怕。 索坦松拍着胸`脯保证,他不会抱着你大腿的,他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他做出什么你不喜欢的举动,我往后也绝对不会再劝你。 其实桑多怕的不是比奇的举动,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曾经对比奇做过的一切都成为他心中欲`望的标签,那些画面缠绕在他的梦境中,在他闲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里,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想再插足比奇的生活了,可他真的很担心——那时候让比奇脱光了跪下的冲动,会随着比奇的感激之情再一次涌上自己的心头。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犯错。 他一拖再拖,而到后来,当格里菲斯也开始打电话劝他时,桑多总算点头答应。 为了这一趟会面,比奇等了四年了。桑多则在买了机票之前就焦虑不已,直到降落在凌西之际,他也没有告诉索坦松自己到来的消息。 是的,哪怕他已经踩在凌西的土地上,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该不该面对比奇。 所以他在机场附近住了好几天,才打响了索坦松的电话。 他对索坦松道——“你先来见我吧,别告诉其他人,我和你先好好叙叙旧,完事之后,我再考虑比奇的问题。” 索坦松立即答应,“你什么时候过来?” 桑多没回答。 而索坦松马上反应了过来,他骂了几句粗话,“你不会已经在凌西了吧?” 桑多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106) 索坦松只出卖过桑多一次,就是这一次。 他没有独自前去,而是带上了比奇。 他再也绷不住了,对比奇说出了真相。他说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桑多现在已经在凌西了,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考虑妥当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所以比奇是有准备的,而桑多却没有准备。 当他毫无防备地把房号给了索坦松,开门却见到比奇和索坦松一起时,桑多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才刚刚洗了个澡,连个正经的衣服都没穿,就披着一身浴袍。胡子也没有刮干净,满脸的胡茬,头发还滴着水珠。 反观比奇,则是一身素净的恤衫,还有一件崭新的牛仔服。 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身材却胖了一点。他的面颊还有青青的胡茬印子,须后水的香味混在沐浴露里。 他显示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初见的成熟,和那让桑多更加不敢靠近的英俊。 桑多知道比奇会变得更好,只是他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桑多说不出话,索坦松朝他打招呼时,桑多的目光甚至没有办法从比奇的脸上移开。还是他所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那张脸上甚至身体的每一处都被他无数次地亲吻和抚摸过。 这就是桑多的比奇,可他又已经不是那个比奇。 直到比奇轻声叫了一句“长官”并朝桑多伸出手,桑多才回过神来。 比奇也在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他无法形容看到桑多两鬓白发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很心痛,但更多的是决堤的思念汹涌而出。 如果不是索坦松在场,他可能会毫无形象地哭出来。 他承诺过自己不会做什么激动的行为,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比奇用力 恋耽美 分卷阅读67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地盯着房间的物件,以免眼眶装不住泪水。 桑多让他们两个进来,随便坐一会等他换衣服。可进到洗手间后他却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也没法冷静下来,扶在池子边缘的双手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真是恨透了索坦松。即便索坦松要带比奇来,能不能也先跟他打个招呼。桑多现在可不是当初穿着军大衣站在台上的高级特管员了,而显然自己刚刚的形象要比他预期的还糟糕得多。 他不敢在卫生间磨蹭太久,生怕索坦松转个背又溜掉,剩下他和比奇大眼瞪小眼。于是他慌乱地冲过脸后,赶紧套了一件衣服又钻出来。 他给两个人倒酒,给他们发烟,让他们找地方坐,别客气,都坐。 认识那么久了,可出口的却只有客套。仿佛三人只是久未谋面的好友,气氛比战友之间还要尴尬。 桑多小心翼翼地开启着话题,问他们最近怎么样,这些年怎么样。 索坦松本想留给比奇答,但现在比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只有他滔滔不绝地说。他把在电话里和桑多说过的现状又重复一遍,等着比奇做好准备。 可惜比奇总也准备不好,他时不时地嗯两声,笑一笑,然后喝着壶里的酒,再望着桑多或其他的桌椅出神。 说到最后,三个人冷场了。 索坦松想找理由先走,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两者,谁知桑多比他更先一步站起来,说那就一起吃餐饭吧,反正我都来了,请我吃餐饭总行。 原谅桑多的愚钝,他实在处理不好这样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 (107) 这一顿饭吃得十足艰难。 索坦松为了避免尴尬,试图把奈特、科里亚和格里菲斯都叫来,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现在三个人都没法让这两人进入常规程序,那叫了更多的人来,恐怕他们会彻底沉默。 比奇的状态反而因换了环境而好一些,在餐桌上他也开始主动问桑多问题。 他说,长官有没有受伤,那战争打了多久? 桑多说真正交火的时间不到一年,但前期筹备和战后重建耗时不可估量。战争是在大家都没准备好的时候掀起,牺牲了不少士兵,现在莱兴有一批家眷要安置,边界的城市也要重新建设。 比奇又问,那长官现在是在什么职位? 桑多说我没什么职位,光荣退役吧。如果往后没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我也能得到一套安置房。我去看过那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前有庭后有院,算是一栋小别墅,适合我这个老家伙。 “以后没事了我还能种种花养养鱼,等你们的黑名单解除了,回莱兴的话也能有落脚的地方。” 比奇再问,那也就是彻底离开那个环境了?莱兴还有其他难民营吗? 桑多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但如果之后莱兴加入兽象联盟,那情况就不一定了,听说是有这个准备。不过那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能操心的,再怎么快也得五年之后了。 说到公事上的问题,桑多就能把话接下去。可一旦话题过到了私人生活上,桑多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所以当比奇问道“长官,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之际,桑多哑然。 桑多当然知道比奇问的是什么,他举起酒杯的手停了一瞬。 只不过他选择听不懂,回答——“不是,现在还在公寓里,首都那里有一处暂时放我们这些人的地方,虽然环境比较拥挤,但没事还能串串门。” 索坦松赶紧借口去卫生间,他再待下去怕不是要选择自杀了。 比奇很难过,他并不知道桑多是有意不回答还是在规避。他也举起酒杯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稍微壮了胆,才把话题接上,“我想知道长官是不是一个人,我是指……一个人住你的那套公寓。” 桑多咬紧了牙关。 他不喜欢说谎,一点都不喜欢。那么多年来他就是因为有话直说让他吃了那么多亏,可他到老也不懂得改变。 但这一次,他选择说谎。 他说,不是,有别人。 比奇的心脏被拧了一下,但话已经问到这份上,他就不打算刹车了——“是和长官什么关系?” 比奇不依不饶,而桑多也只能将话说绝了。 “比奇,我们分开四年了,”桑多放下了酒杯,酝酿片刻,错开目光盯着空出来的餐盘,尽量放慢语调,好让比奇听清楚每一个字——“当初我为了救你,对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特殊时期,不得不采取特殊的手段。我知道这对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比奇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越拧越紧。 怎么就轮到他原谅桑多了呢,是桑多救了他才是。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桑多的所作所为,若是没有桑多,不管是他还是奈特,都不会有现在。 “但是四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光,你看你现在也过得很好,我也一样,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桑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后半句说完,“我已经不想再和——” 是的,桑多还是没能说完。 因为当他转过头来看着比奇,想让这句话更有力量时,可他看到了比奇涨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柔软和痛苦根本没法让桑多吐出后半句。 桑多沉默了。 他举起瓶子一口接着一口地灌,比奇也一样。 (108) 这天晚上,三个人都喝多了。 等到索坦松好不容易从卫生间回来后,话题再没有回到之前的悬崖边上。比奇看似放弃了,毕竟桑多都能这样讲,他也害怕执拗下去是某种程度的绑架。 可他不甘心,那不甘心的感觉在他胸腔里翻腾,只有用酒精才能稍稍压制下去。 桑多为他们拦了一辆车,索坦松让比奇留下,叫他们再好好聊聊,自己先走。 但桑多不答应,比奇 恋耽美 分卷阅读68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则没有表态。 当桑多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不想洗澡也不想换衣服。而是就着床铺躺下,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他确实不该见到比奇的,此刻即便喝醉了,他的脑子里出现的也全是比奇的模样。比奇的脸,比奇的身体,比奇的衣服,比奇的表情。 比奇的痛苦。 他给比奇造成了痛苦,那便是自己曾经的恩惠和如今的绝情所显示的威力。 但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他不会再过凌西来了,除非他能够彻底地将比奇逐出自己的生活。比奇需要的日子也不应该有他,不应该有这一段象征着镣铐岁月的标签。 桑多只是他人生长河中的过客,仅此而已。 不过桑多这么想,不代表对方也这么想。 比奇十分明白,如果他就这么离开,桑多或许会再一次躲起来。而下一回,他大概不会再让自己找到了。坐在出租车上时,他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以至于索坦松和他说了好一会话,他都没有反应。 最终索坦松抓了一下他的手,又拍拍他的脸,让司机停下车后,认真地问比奇——“你确定你还想要他吗?正如他说的那样,他老了,也不再有什么能力保护和帮助你了,他和你当初见到的不一样,你还一如既往地愿意陪着他吗?” 比奇说愿意,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再也克制不住。 他用一边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说我当然愿意,我一直都愿意。我没有一天忘得了他,没有一刻接受未来里没有他。 当桑多试图告诉他,并不希望继续相伴时,那一刻比奇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他随着卡车一直往前走,他没有回头往桑多的方向,眼泪却不停地流。 他好像被遗弃了一样,那迷茫和无措将他裹得严丝合缝。唯一让他呼吸起来的就是所谓的“未来”,那“未来”给了他一线破镜重圆的希望。 可现在,桑多收回了所有的希望。 “当初自卑的是你,现在自卑的是他。他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强大,他也会害怕当他失去了羽翼,他便已经没有资格再和越来越好的你在一起了。”索坦松说。 比奇的颤抖更剧烈了,但与此同时,他用力地点点头。 桑多确实没有那么强大。他的强大来源于他能够保护其他人的能力,无论是当初硬着头皮不断地上书建议,还是借着自己的身份为其他人凿出一条活路。 而如今他已经彻底没了这样的能力,那他宁可一个人老去。 可也正因桑多当初的努力,比奇才有了越来越好的可能。这样的感情在比奇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而这一个人也是无可取代的。 比奇不允许他一个人老去,至少在他最后努力一次之前,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结束。 (109) 所以比奇回头了。 他没有自信,到现在这一刻都没有,哪怕索坦松这么说,可在桑多面前,比奇始终是原来的模样。 但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桑多没有对他说真话。 桑多的闪躲和回避,言不由衷和不由自主,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都在暗示比奇——不,他也没有往前走。 哪怕对方嘴里说出那样的话,比奇也还想再证实一回。 就算这一个拥抱会被桑多推开,就算那一个吻会被桑多拒绝,就算他被关在房门外,对方压根没有放他进去,但如果比奇没有尝试过,他就会后悔的。 他爱过桑多,而他也有权利让这份爱有始有终。 桑多让他不要随便跪下,那他不跪。桑多不喜欢他抱人大腿,那他不抱。桑多不乐意看到他的眼泪,他可以强忍着不会哭泣。 桑多说得对,他的尊严和自己的尊严一样高贵也一样低贱。而桑多现在解开了他的链条,他自然也有资格不听凭安排和处置。 有权利站在桑多面前,平视着桑多的眼睛,郑重地、毫无遮掩地、开诚布公地问他——长官,我还爱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 桑多确实开门了,只是他仍然没有想过这一次比奇的回返,让他更加无从应对。 比奇浑身都散发着酒味,或许也是酒精作用,让比奇有了桑多未曾见过的胆量与勇气。 桑多没有反应,他不敢举起手也不敢后退,他没有关门却也没让比奇进来。他的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他的双鬓白发越来越多。他的眼神浑浊,那是岁月给他留下的无奈和伤害。 比奇全都接受。 见着桑多不动,比奇上前一步,他抓住桑多的手,把头轻轻地靠在桑多的肩膀。 他说,长官,你还喜欢我,是不是,我看得到你会望着我发呆,我看得到你仍然被我吸引。一开始我站在台下,你站在台上。你一眼看中了我,而这一眼,你到现在也忘不了。 那时候的吸引是真的,现在的吸引也是真的。 他又说,你没有别人的,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和我一样。当初我问你有没有孩子,你知道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妻子。现在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你也明白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因为身上的镣铐才爱一个人,毕竟镣铐锁得住肉身,却锁不住灵魂。 他还说,我想念你的怀抱和亲吻,我似乎因为你而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我一下,如果你确实没有爱别人,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那你可以试一试,行不行。 你是我的长官,但我现在想叫你桑多。 比奇举起双臂搂紧了桑多,他嗅闻着桑多的味道,那味道一如当初,仍然让他沉醉不已。 “你在发抖,长官,”比奇说,“告诉我,在这一刻,在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想不想亲吻我,抚摸我,把我抱在怀里,再把我脱干净。” 这不是桑多的比奇,现在桑多确定了。 但即便不是当初的那一个,桑多也没有拒绝的能力。 (110) 恋耽美 分卷阅读69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那一天比奇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激烈的性`爱。 桑多发狠地操干着他,甚至在特管区时都没有那么猛烈。 比奇很疼,但这疼痛是真实的。当穴`口被撑开,当鲜血流出来,当汗水和唾液混在一起,没有比这更能让比奇感觉到桑多的存在。 桑多说我很想你,我太想你了。可如果我再进入你的生活,我不知道一切还会不会好。 比奇说如果不会好,我就不会再来找你。 “你知道我这类人的,我们怎么可能再往火坑里跳。那一段过去给我们的阴影永远都忘不了,可是你不是阴影,你是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的存在啊。” 桑多的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他用力地亲吻着比奇的眼睛和嘴唇,亲吻着他的面颊和没有当初那么嶙峋的锁骨。他把比奇揉进怀里,恨不得把他彻底碾碎。 大汗淋漓之后他们谁都没有睡着,谁都不敢睡着。他们害怕一睁眼就梦醒了,而周围还是空无一人的居所,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的等待。 桑多依然替比奇感到惋惜,毕竟他和比奇的年龄差以及现在比奇的情况,完全可以让对方找到更好的伴侣。他没有在最光辉的年纪遇到比奇,可比奇却要将最光辉的岁月献给他。 然而比奇却不这么想。 从他的家乡过来的难民千千万,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特管区,死去的人也千千万。那些从海里推下去的尸体,在空地上燃烧成火焰的材料,于轮岗室中歇斯底里惨叫的躯壳——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比奇。 可偏偏没有一个是。 他们戴着镣铐走了那么多年,镣铐上沾满了鲜血。他们踩着别人的肢体行至今日,能活下来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更不用说在这个求生的过程中,比奇还能遇到一个他所爱,也爱着自己的人。 桑多就是那个正确的人。 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与比奇相伴的面孔不停地改变。可没有一个能如桑多给他曾经的光芒和温暖,没有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又魂不守舍。 “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我,那也无法改变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比奇说,他的手摁在桑多的白发上,“那让你感到自卑的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撼动你的高大。” 他是命运赐给比奇的礼物,比奇怎么可能不收下。 比奇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而今我已经得了自由,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恰恰相反,应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比奇没有能力给桑多大的别墅,没有办法给他好的工作或绝对的地位,没有办法让他成为什么司令官和特管员,但比奇有其他的东西。 比奇知道如何从最落魄的状态下站起来,知道如何从最落寞的牢笼中走出来,知道如何抚平内心的创伤,也知道怎样面对那残破不堪的过往,如何重拾活着的意义,如何重塑新的生活。 比奇对这一切,都太有经验了。 而对桑多这个花了大半辈子在纷乱中的人来说,这些正是他所需要的。 这就是比奇能给桑多的救赎,只是他从不认为这是救赎。 毕竟救赎不是救赎,罪也不是罪。未曾被困,不谈逃离。不曾污染,不谈洗净。 他们已通体伤痕,如今便只谈平静。 (111) 桑多留下了,或许离开前半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片天地。 他在比奇的农场住下,在自己的安置房下来之前,暂时不再回返莱文。 索坦松的意思是他可以把安置房卖了,到这里来买一套。 但桑多没同意,毕竟他不像索坦松,他的根基仍然在莱文。纵然莱文有太多不堪回首的东西,但他仍然为它打了无数场仗。 就像阿诺瓦脸上的烙印一样,在莱文的身份也将成为桑多永恒的军功章。 格里菲斯和奈特是在第二年春季离开的,他们要到城里去。格里菲斯实在是强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血统,明明和桑多差不多的年纪,现在却还有使不完的劲和洒不完的热血。 城里的一个富商需要他作为安保头子,他便决定重操旧业。 按照他的话说,要让奈特彻底地融进凌西,单纯地待在荒郊僻野是不行的,他们得到更热闹的地方去谋生,到人更多的地方去习惯。 比奇问奈特,如果进了城里,那就是又要重新开始了。他能承包农舍,但实在不认识什么凌西城市内的人了。 奈特说那要什么紧,重头开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格里菲斯能折腾,那他就跟着再折腾几年。 奈特永远都有充沛的生存活力,那些打击对他来说仿佛都为他垫高自己的视野。他承受住了,那他便能蜕变得更强大。 索坦松和科里亚就不想折腾了,一个是科里亚的身体不允许,一个是索坦松也不想再回到人群中。 他说自己一辈子和情报打交道,现在只想和植物动物打交道。那些东西比人简单多了,有时候相互之间没有语言的交流,反而不容易产生误解和背叛。 桑多问,你还记得那个艾力弗吗,就是之前跟阿诺瓦特别好的那个。 索坦松说记得,不过好像报道上没见到他。 桑多感慨,他说当然见不到,他被阿诺瓦给毙了。 索坦松大惊,他说怎么回事,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桑多说,艾力弗有个相好,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没结婚,因为那相好是泰容国的。你知道泰容是什么教派吧? 索坦松恍然大悟。 沿海泰容,那可是裂岩教的发源地之一。 “所以他其实不是兽象教的人,难为他装得那么辛苦。有天阿诺瓦出去溜达,往林子里走,谁知道就撞到他在湖边祷告。阿诺瓦当场就把他给毙了,尸体还是我们第二天才发现的。” 桑多说着,喷出一口浓雾。 索坦松哭笑不得,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我不信教啊。” 说到底,还是和这些牛羊为伍比较安全 恋耽美 分卷阅读70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 何况,科里亚也不愿意走,他从来都是想要安定的,自他离开家乡、踏上宁晋的土地之际,他就拼了命地想留下来。可惜他被赶走了,甩到了莱兴。到了莱兴他又想安定下来,结果又被甩来了凌西。 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广袤的、没有目的地的大海,再也不想第二天醒来却不知身处何处了。 比奇则还是和之前一样,打理他的农场,并将农场越扩越大。 凌西的人口组成非常复杂,正如索坦松所言,曾经的殖民地身份也让这里对文化和宗教持有更包容的态度。 所以比奇能进城里看到属于裂岩教的祷告堂,也会跟着桑多一起寻找兽象教的会所。 每当这时,比奇便会在门口等待。 从门口看进去,可以看见桑多跪在地上,双手放于膝头,他默念着属于自己的信仰,而后抬起头来,看向塑像和塑像背后的窗口,以及窗口外的苍穹。 (112)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而之后,比奇得到了宁晋的签证。 这意味着他已经正式成为了普通的凌西人,也总算从黑名单中剔除了。 他和桑多一并去了一趟宁晋,并试图联系在宁晋成立了一年多的同乡协会。 虽然那协会是同乡会,但其本质不是如此。 在宁晋没有人敢把裂岩教放在台面说,不过上头管理也不算很严格,至少不像莱兴一样因信仰裂岩教而入狱,所以这些裂岩教的信徒便聚集在一起,打着互助的名头集会。 比奇认为他能从中找到妹妹的音讯,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比奇也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已经分别多年的妹妹。 说实话,他差一点就认不出对方了。 他的妹妹苍老了很多,脸上的沧桑遮都遮不住。她已经嫁人了,是跟一个宁晋国的工人结的婚。虽然生活不富裕,但还算过得去。 妹妹一见到比奇就哭得不成样子,好歹带她一起吃了一餐饭,她才稍稍缓和过来。 她说过去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的,这些年想起来就像一场漫长的梦。她和母亲被过滤之后,那些人本来是打算把她拉去做服务的,但她不愿意,差一点就把她给运到难民岛上了。 她说难民岛的情况无法想象,外媒不知道,国内的媒体也不知道。但能从那里逃出来的人说过,那是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也就在遣散的过程中,母亲走不动了。 于是她们脱离了队伍,跑到一个废弃的居民楼里。 她们本来是要给巡逻警抓走的,在那段日子里,到处都是巡逻警。难民实在不好管理,哪怕放进来的都是女人居多,但饿极了也会恶向胆边生,给宁晋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他们抢劫,偷窃,甚至杀人。 “在过去,我无法想象自己拿起刀子捅人的一幕,我也无法想象那些和我一样的女孩会这么做,但事实是会的,只要走到那一步,很多人都有了不可思议的胆量。” 但好就好在她遇到了她的丈夫,那个男人见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便让她们跟着自己。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憨厚的人,比奇从他脸上能看出宁晋底层人的生活。但这贫穷的人给了无价的慈悲,最终让妹妹活了下来。 只可惜,就在过到宁晋的第一年冬季,因为寒冷和长时间的漂泊,母亲没有熬过去。 他们不敢举办典礼,便连夜草率地将尸体埋掉。 说到这里,妹妹又哭了起来。她说自己对不起母亲,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比奇握住她的手,说自己能理解。 特殊的境遇里,这样的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何况至少她还能埋进土里,而不是一把火烧成灰烬。 等到一餐饭差不多结束时,妹妹终于开口问桑多是什么人。 桑多说不出来,比奇则替他说。比奇说正如你丈夫拯救了你一样,桑多也是这样的存在。 妹妹听明白了,她也十足惊讶。她曾经以为哥哥会找一个异性,至少在家乡的时候,哥哥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一面。 比奇说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开家乡,不是吗。 在那片炎热干燥的土地上,他们曾以为最苦的不过是贫穷与衣不遮体,然而比这更险恶的人生却将其抛到了世界各地。 但也有好事,那就是走过这一片荒芜之后,再回头望——至少他已经远离了贫穷,远离了饥饿,远离了虐待,也远离了永无宁日的炮火和朝不保夕的每一天。 没有人能忘记这样的苦痛,那是惊醒的噩梦和不可触碰的伤口。 但也没有人能阻止自己往前走,哪怕身着镣铐,也无法泯灭人求生的本能和对美好的期盼。 毕竟说不定再走远一点,就能看到真正的希望。 尾章 当然,即便如此,比奇也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离开家乡,没有在海上漂泊,没有如沙丁鱼一样被丢到世界各地,没有被关进特管区,那他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他不会见识到人性的丑恶与自私,不会从丑恶中看到善良与慈悲。不会感受到谷底的寂寞与苦痛,或许也不会真正理解幸福的平静与甜美。 那些过往永远都不会成为过去,可它又已经成为过去。手脚上仍然有镣铐的痕迹,皮肤也留有鞭打的伤痕。可也正因如此,他便见识到命运的残酷和悲悯。 何况如果没有那一切,他又如何能认识桑多。 当他坐在窗前时,他想起多年前位于那个小小的牢房。 那时候他就这样枯坐在床边,床上放着桑多给他的新被褥,身上披着加厚的外套。阳光从窗台射进来,在他的脚边形成一个规矩的方框。 于是世界变得那么小,那么狭窄。 特管员的脚步声从走廊的一头传来,军靴敲击在冰冷又坚硬的地面。 他们的嬉笑仿佛地狱的靡靡之音,他们要把他带到地狱深处去。 可在地狱的深处他见到的不是火湖,而是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71 铁镣 作者:声画不对位 一个穿着军大衣,面容冷峻,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桌面摆着饼和酒,他点了一根烟,让比奇慢慢吃。 桑多也起来了,他看着坐在窗边出神的比奇,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比奇说没有,他做了梦,但好像不是噩梦。 比奇把头转回来,让桑多抓住他的手。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我不知道我把你圈在这里,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比奇说。 如果说当初的牢房困住了比奇,那比奇不希望有一个牢房困住桑多。他会陪着桑多,无论对方想去哪里。这是自由的人才有的权利,而他如今终于适应了手握自由的感觉。 今日阳光也从巨大的窗口射进来,只不过它没有形成小小的方框。 这一个窗口没有栅栏,阳光能将整个房间照得透彻。 “这是我没有想过的生活,”桑多回答,他紧了紧手指,哑笑起来,“说实话,你让过去的我抱有这样的幻想,就太奢侈了。” 比奇也笑了。 他说是啊,我也一样。 凌西的春天温暖潮湿,不似家乡的干燥炎热,不似莱兴的寒冷荒芜,它是一片崭新且陌生的土地。 比奇相信在这样的土地上,他能追寻到那从未明晰过的安宁。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鲁迅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