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读出心声，我成了怪物们的小饼干[西幻]》 第1章 《被读出心声，我成了怪物们的小饼干（西幻）》作者：千里落花风【完结】 简介: 温特穿越之后发现他可以解锁身边人的人生剧本。 然后某天，他的心声也能被人听到。 ………… 侯爵家情妇上位多年，就连私生子都即将成为爵位继承人。 侯爵宣布私生子继承爵位的宴会上，温特在心里悍然出声。【情妇爱的不是他，私生子是死对头的种，唯一的血脉也会死在私生子手里。侯爵大人这一生，只有绿帽从始至终，货真价实属于他。】 听到他心声的情妇、私生子、以及被绿的侯爵大人：“？？？” ………… 帝都最为有钱的男爵大人苦追教廷的圣女，深情不移。为爱甘心当舔狗多年，花费无数钱财。 眼看着即将和圣女修成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特在一旁啧啧腹诽。【看似冰清玉洁的圣女大人其实背地里脚踏n只船，拥有情夫无数。】 【而男爵大人甚至不是其中的一个。他只配当，被圣女大人爆出金币给情夫们花的那个冤大头。】 正在爆金币给圣女的男爵大人：“……” ………… 尊贵皇子和骑士团长情投意合，甚至不惜力排众议，和这位骑士订下婚约。 皇子和未婚夫订婚的仪式上，温特疯狂吐槽：【未婚夫是多面下注的烂黄瓜。可不止对皇子殿下一个人情意绵绵。】 【理论上谁以后能够登上皇位，才是他以后的婚姻伴侣哦……】 正准备为爱赴汤蹈火，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未婚夫的皇子殿下：“！！！！” …… 所有人都知道帝都一个男仆出生的绅士不好惹。 看不起他，觉得他算什么小饼干的人，即便是达官贵人，也会付出代价。 因为，那个让帝都贵族们招惹不起，脾气暴躁冷漠偏执的苏利文殿下永远站在这个小仆人身后，带着迷之微笑。 在别人眼中冷漠残忍的苏利文殿下，边听着心声，边守候着他的小仆人。 更会在私下里会抱着他，用饱含着克制的声音轻喃呓语。“温特，无论你帮助了多少人。你只能是我的小饼干。香甜，柔软。我的。” “请让我听一听，你今天有没有在心里想我？” 温特：“……” 第01章 宴会 那是温特穿越后的第三个月，作为苏利文家的男仆，他陪着主人去参加了西境侯爵举办的露天宴会。 偌大的花园到处摆放着贵重又美丽的花卉绿植，在那争奇斗艳的漂亮花丛间，贵族绅士小姐们穿插其中，怡然闲适。 觥筹交错的时候，对他主人有意思的玛格丽特小姐，请他喝了一杯甜甜的粉色果汁。 随即他站在主人的背后有些昏沉。熟悉的海量的信息涌入脑子里。 待到醒来的时候，面前也已经乱糟糟成了一团。 “你这个丢人的东西，竟然敢跑出来偷吃东西？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一个棕发的青年狠狠地将一个人从精致的茶桌前拽出来摔在地上。 一下子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拽人的棕发青年张扬的下巴高高抬起，他穿着精致的晨礼服却非常粗鲁地用脚狠狠踹着人。 英俊的脸上带着张狂的嚣张与狰狞。恨不得将手底下的人活活打死。 温特认出来了那个棕发青年。 正是举办这场宴会的西境侯爵的继承人——洛克.格雷。 至于被他打的那个人…… 周围已经被洛克的粗鲁举动弄得一地狼藉。地上的人被他穷追猛打却不忘手里紧抓着一块点心。 他似乎很饿。哪怕被拳打脚踢也浑然不觉反而将手里的一块小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下。 有些长的墨发遮盖住了部分的脸。 他一边连着灰啃着手中的糕点渣子，一边努力蜷缩着身体。 唯有一双眼睛，仅仅盯着洛克，阴郁又凶残。 只是眼神没有用，坚硬的靴子踢在他身上的沉重声频频响起，惊扰了围拢过来的人。 他们对着地上挨打的青年议论纷纷。 “哦……天呐，快让洛克停止这么粗鲁的举动。他怎么可以在诸位女士的面前如此狂野地打人呢……” “这是，格雷家的那个私生子吧？怎么跑出来了？” “是啊，出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怪不得洛克要对他如此拳打脚踢。今天可是宣布侯爵他作为正式继承人的日子呢……” “什么私生子啊？是那位浪荡的侯爵夫人遗留下来的别的男人的野种……” “啊，怪不得……。可也打得太狠了吧？不会把人打死吧？” “那也怪他自己……” 周围的人都围绕着眼前的闹剧窃窃私语。 却没有一个人怜悯这个被打到看不清原样的少年。 靴子敲击□□的沉闷的响声还在继续…… 唯有苏利文先生带来的贴身男仆——温特，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什么进入了脑中。 片刻之后，他恍了恍神，并因为看到的东西睁大了眼睛。 他急促呼吸了一瞬。为眼前不怎么令人舒适的场面感到惋惜。 却无奈自己只是客人带来的小小男仆。 只能不忍心地垂下了头。在心中腹诽道。【这位继承人真是的。不就是吃一块糕点吗？至于这么打人？】 第2章 【难道不记得自己才是那个跟侯爵毫无血缘关系的私生子？】 突兀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摔打在洛克的耳朵里。 刚才还张狂的洛克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了一瞬。 随即像是见鬼了一样望向四周。 可是四周太多人了，不知道是谁出的声。 洛克愣了愣，随后僵硬地望着他们神色自如的样子，缓缓回复了神色。 他只以为自己是幻听。 地上，自己名义上的哥哥，那个野种威廉，任他踢打也无动于衷。只灼灼望着一处，宛如一个没有生命的麻袋。 压根就和平常的窝囊一样，没有任何的听到这一爆炸真相的反应。 洛克确定自己是在幻听。 他的气焰又霍地上来了。 刚要继续抬脚，便听到四周的惊呼声。“看呀，侯爵大人过来了。” 洛克并没有因此收敛。 他的父亲大人同样厌恶这个“杂种”，向来对自己欺负威廉的行为熟视无睹。 又怎么会因为自己打骂他而置喙什么。 果然，西境侯爵只是站在了人群背后。 朝着温特主人站立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权作打了招呼。 完全没有听到什么的样子。 洛克完全放下了心来。 于是他重新举起了拳头，朝着地上的人挥去…… 【这位西境侯爵也是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弄不清吗？自己老婆给他生的亲儿子当野种养，反倒是将情人跟别人生的孩子当宝贝。啧啧……，真是倒霉又愚蠢。】 温特自然认识这位威风凛凛的西境侯爵，看到他的到来，继续在心中默默吐槽。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吐槽已经精准地传到了相干人的耳朵里。 这一次，洛克又吓了一个哆嗦。 他浑身一怔，匆忙地回过头。不敢看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只是那一拳，到底是打不下去了。 刚才的声音太过诡异，冷汗从他的头上冒了出来。 洛克只能硬着头皮弯腰去拉拽着地上的人，心虚得想要逃离这里。 只是他再也不敢抬头看向四周了。 那声音说出的事实太过翔实，他在心虚。 同样走过来的侯爵也一震，他愣了一下后佯装平静地望向四周。 在同样没有察觉到谁在说话之后，终是将眼神定在洛克的身上。 洛克还没动，又听到了声音。 【唉，倒是也不能够怪这位侯爵。那位情人多么心机，这么多年坚持让洛克染上属于他的棕发，倒是自己的亲儿子，遗传了母亲的黑发不随他。怪不得不招他怀疑。】温特认真研究着就在刚才出现在自己脑子中关于真假少爷的八卦，一本正经心中默道：【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洛克是随了他野爸的金发。今天重新染了上来，只怕染料还没干吧？侯爵都没怀疑过自己儿子的发色经常不稳定？】 【怪不得他敢大庭广众之下出风头，这位侯爵着实是眼瞎……】 【不过，话说，过了今天，宣布别人的儿子成了自己的爵位继承人，再让自己的儿子被打个半死……】 【这可是将自己家的家业拱手让人的最是愚蠢不过的行为。这位侯爵可就一辈子都被糟蹋了。】 【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耻辱之中了。】 洛克试图拽向青年的手一顿，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异常，朝着周围疯狂看去。 “洛克，你在干什么？”那位一直站在身后的侯爵大人终于出了声。 随着他的声音，人群主动给他让了一条通路出来。 这位侯爵大人走近了自己的儿子，连着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过，跟他温声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为什么要为别人而动怒成这样。” 他严肃道：“这不符合一位绅士的良好修养。” “洛克，让侍卫处理他。让我来和你宣布关于你的重大的喜讯。” 或许是侯爵的沉稳安定，让洛克明白了。 好像只有自己可以听到那个声音。 既然如此……，洛克略微定了定心。 他脸上挤着近乎勉强的微笑，终于还是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 两父子在温特有些惊叹的眼神中站在了一起。 就在他准备心中继续感叹的时候，侯爵大人突然碰向了洛克的头发。 洛克连想要抵挡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侯爵大人摸出了一手的染发剂的颜色。 部分金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骤然之间，周围的人发出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怎么回事？洛克的头发为什么不是棕色的？而是金色的。” “对呀，他生母的头发是红色的。他既没有遗传他生母的火红色头发也没有遗传侯爵大人的棕色，而是金色的头发？” “不会是红色和棕色组成了金色？” “别做梦了，金色的头发怎么可能凭空出现？那一头金发有多么稀少和漂亮你不知道？哪怕金色头发的父母也不一定能够生出这样的孩子好吗？” “那他……” 周围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他们挖到了什么，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伴随着侯爵大人那黑沉下去的脸，四面突然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父亲。我……”洛克的反应不慢。他强挤出微笑，跟侯爵道：“前段时间我为了好看，偷偷染了一头金发。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我害怕被你责骂又染了回来。染发剂还没有干。” 第3章 【哎？这都能解释？】 【怪不得能够把侯爵耍得团团转！不怪他蠢，实在是敌人的段位高。】温特因为洛克的话愣了愣。 随即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叹道。 听到他声音的洛克终于忍不住惊恐又肆意地望向四周！ 他想要迫切地吼问到底是谁这么多嘴！可终于还是在侯爵审视的目光下忍住了暴怒的情绪。 好像其他人并听不到的样子。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既然如此，侯爵听得到吗？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温特站在主人的背后，埋首深思道：【侯爵知道他情妇出轨了的情夫，是自己讨厌的安德烈子爵吗？】 【这个情夫的儿子不仅偷偷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收下了野爹的传承信物。就被他挂在里衣内衬的脖子里。】 【果然是一只白眼狼，好好的侯爵儿子不做，竟然还想着日后继承西境领土，杀了别人的儿子，霸占所有的财产和领地。去给亲爹当儿子。侯爵果然是个替人养孩子的冤大头！】 洛克再也装不下去听不到那声音了。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惊恐地望着面前的父亲。 想要不动声色地退开。 只是来不及了。侯爵抓住了他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他脖子里的东西拽了出来。 随即，一个带有完全不同于西境侯爵家花纹的蓝宝石戒指掉了出来。 “啊，这不是……，安德烈家的家徽吗？” “这枚戒指，不是安德烈家的祖传戒指吗？他家的祖先画像上就有它！就摆放在他家的城堡走廊上。我看到过。” “啊！安德烈！他的头发！”随着一位贵妇的惊呼，同时认识安德烈和西境侯爵的人骤然反应了过来。 即便情人之间互相出轨的事情层出不穷，可这样的事情还是很让人惊叹。 那可是掌管着整个西境最为尊贵的西境侯爵啊。 安德烈竟然那么大胆？早在二十年前偷梁换柱，把自己的孩子弄进侯爵府当继承人养？ 一瞬间，目光又齐齐聚起在了中心。“不会吧，难道洛克是？难道洛克不是格雷家的孩子，而是安德烈家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二十年前那个叫做克里斯汀的情妇，可是有名的交际花。当年我都在诧异，他不是安德烈公开包养的女人吗？为什么又会给格雷家生一个继承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她一定是打听到了西境侯爵和夫人的关系不好，想要浑水摸鱼！这不是差点就要成功了？” “啊，这……” 第02章 援手 西境侯爵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宴会。更不必说宣布他为自己的法定继承人。 或许是离开得太不体面的缘故。两位主人公刚一走，关于这位准继承人的身世就开始被疯狂讨论。 本来，这些年西境侯爵对于自己正经夫人生下的孩子不管不顾，却对情人生的孩子从小呵护器重的做法就让人颇有微词。 如今，被自己喜欢并器重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 也就是说，西境侯爵不仅被戴了帽子，给人养了孩子。甚至连领地都打算拱手让给别人的儿子。 那个别人还是自己公然讨厌的安德烈子爵…… 这样的八卦让谁知道了谁不觉得刺激又搞笑？ 宴会还没结束，却已然有宾客三三两两地离开。无一例外地都是带着匆忙又兴奋的脚步。 贵族们都有自己的八卦圈，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西境侯爵家的丑闻就会传遍整个西境甚至帝都……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八卦而振奋。 只除了一直站在他们面前的玛格丽特小姐。 她似乎在刚才温特昏沉的时间里，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如今正带着含情又羞怯的紧张眼神一丝不苟地望着温特的主人——苏利文先生。 期待着对方的回复。就连刚才的闹剧都没分走她的半分心思。 可见对这件事情非常上心。 只是可惜…… 【这位小姐喜欢谁不好？要喜欢这位呢？】温特不过两眼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收敛起了心神，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想着。 温特的主人——苏利文先生，能够惹得一位高贵又矜持的贵族小姐在宴会的时候告白，无疑是非常英俊的。 他身形修长倜傥，眉眼俊秀，鼻梁英挺。一头透着丝绸光泽的银白色头发被一条缎带松松束起，映衬着琥珀色的眼瞳，让整个人更显得俊美无俦。 就连普通样式的晨礼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格外吸引人注意。 那优雅矜贵的仪态，在整个西境中都可堪翘楚。 但是，足够美丽的皮囊，也不能够掩盖他一身难搞乖戾的劣根性！ 苏利文先生并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即便只是他的一个小男仆。也已经不知道在背地里遭受过多少次那些贵族们咒骂他主人时被附带的谩骂。 没有教养，脾气古怪，冷漠自私…… 可见这些贵族们对苏利文先生到底有多不待见，憎恶到什么程度了。 毕竟，自己不过待在苏利文府上只有短短一个月，他言辞干脆态度冷漠地轰出去的客人的名字怕是都能占满了二十六个字母。 爱德华先生，博斯子爵……，寇丽丝小姐……，戴伦男爵……，萨米先生……，伊丽莎白勋爵…… 第4章 这些达官贵人们向来习惯了的傲慢与高贵，在苏利文先生面前简直毫无发挥的余地。 因为苏利文先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们更加恶劣。 “温特，我们也离开。”逐渐沉寂下去的花园里，一直安坐着的苏利文先生起了身。他从温特手里兀自拿过自己的帽子，却没有戴在头上就这样离开了。 甚至没有看自己告白的玛格丽特小姐一眼。 而是面不改色地越过她，朝着花园的路上走去。 随后淡淡道：“这位小姐，您刚才的话侮辱到我了。” “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脑中空空，不甚美丽，为了接近我不择手段甚至给我男仆下药的女人缔结婚姻？”苏利文先生那宛如天神一般，纤秾合度的五官上挂着一丝高傲又吝啬的微薄凉笑。 毫不在意在他越过玛格丽特小姐时，人家那变得苍白的脸色。和明显破碎的心。 早已经习惯苏利文先生这副作态的温特心如止水，甚至在听到刚才被人下药的情形之下，连同情玛格丽特小姐的心情都没有。 他微垂下头，沉谨安分地走在主人的身后同样离开了。 即便自己的主人再恶劣，作为一位绅士的男仆，也该默默全身心为主人服务。 哪怕身边的八卦滔天，也和自己无关。 这是温特在这方世界里待的三个月里，得到的最重要经验。 …… 出门的时候，温特看到刚才那位备受欺凌的真少爷——威廉，又被侍卫推搡在花园的角落。 那些庄园的侍卫们总是跟在假少爷的背后马首是瞻。 现在威廉的出现给洛克惹了麻烦。私底下自然不可能饶了他。 威廉瘦削的身形蜷缩在一起被好几个人层层堵住，被你推我打的。 唯有那黑色的发顶露在外面，引人注目。显得孱弱又可怜。 温特撇了撇嘴，情不自禁地继续看着原本的剧情。 威廉.格雷简直就是这个世界里真假少爷剧情中最倒霉的那个少爷。 明明该是西境内最为尊贵的格雷家族的真少爷，却从小出生便因为母亲的不检点而被父亲不喜。 更在父亲的情人也生下孩子后，被公然挑唆怀疑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随即，在父母公然分手后，便被开启了被抛弃的日子。 不仅被随意丢在格雷府上毫无尊严地活着。 更会在今天的宴会之后被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继承人的位置。 没过多久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赶了出去。 随后被自己那位弟弟暗中弄死在街头。 简单来说，偏心的爸，放荡的妈，心机的假弟，可怜的他。 这简直是温特穿越以来看到的最惨的一个剧本了。 没错，他可以看到剧本。 他从三个月前穿越到了这里。幸运地拥有了一个可以看他人人生剧本的能力。 并因为这个能力的加持，在一家救济院待了两个月后，成功被苏利文先生的管家选进了他的庄园。 作为苏利文庄园的一名仆人。 也正因为跟着苏利文先生，才能让他在今天，进入到这家富丽华贵的庄园里，看到这么不堪的场面。 威廉.格雷先生，他那不忠的贵族母亲将他生下，同样不负责任的贵族父亲也从不管他。 反而让他待在自己的府邸上过得猪狗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任意欺凌。 实在是太悲惨了。 【唉，希望这位可怜的威廉少爷能够聪明一点。】温特还是在经过的时候瞥了眼他。 看着心中出现的剧情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担心道。【洛克是个假少爷，刚才虽然被不小心拆穿了。可他一定会矢口否认。甚至会想要将这位真少爷杀人灭口。】 【这位威廉少爷，最好先逃到他的母亲玛丽莲夫人那里。再让已经有所猜疑的侯爵看清真相。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清晰的心声，落在相干人的耳朵里比清泉落下的声音还要清脆。 唯有声音的主人，毫无察觉自己已然被他人一丝不漏地听到心声的自觉。 他同样没有看到，那正在被侍卫殴打的少爷——威廉突然抬起头转过了身。 用和自己黑发一样漆黑的眼神望向温特，宛如一只猎豹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温特甚至还有些怅惘地沉浸在看到方才威廉不幸的一幕里。 终于，在苏利文先生快要离开格雷府邸的时候，咬了咬牙，往前紧跟了一步。 他有些忐忑跟他的主人道：“主人，请允许我的冒犯。但，西境侯爵大人家的格雷少爷似乎需要您慷慨的雪中送炭。” “您能否为他伸出援手呢？我想，他一定会非常感激您的。这也算是为和西境侯爵大人家巩固感情的好机会吧。” 温特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多管闲事非常冒昧且不妥。 这里，是一个由神庙、皇室共同执掌权力的国度。在权力之下，是被靠百姓赋税养活的无数贵族。 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整天无所事事，肆意享乐，穷奢极欲。 却是一群蔑视底层的吸血鬼们。 为了自己的欲望，他们会毫不介意地任意将苦难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 看似体面尊贵，其实一点都不高尚。 从刚才那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争先恐后地想要出去传播八卦就可见一斑。 第5章 可能在他们的心中，这件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 毕竟，一个连在自己家里都毫无地位的人，并不值得一位旁观贵族出手相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刚才温特的话就是最大的僭越之举。 他的行为会给他的主人惹上麻烦，而这，是一个仆人最不该做的事情。 说不定，等回去，自己就会丢掉这份工作。 尤其是，他的主人，苏利文先生，比之其他人，更加脾气暴躁，冷酷无情。 无论多么尊贵的客人都能够毫不留情地扔出门外的人。 让他这个时候，多管闲事…… 温特的脸色白了白。他甚至想要回到刚才，将贸然说话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果然，他的声音惹得前面的人脚步一顿。 那人扭过身子，用带着琥珀色光泽，却不含任何感情，甚至带着不耐烦的眼睛望向了温特。 只一眼，就让温特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 冷汗从他的脸颊上落下，甚至因为焦虑和害怕，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知道，自己似乎真的错了。他不该为此多管闲事。 “你是在开玩笑嘛？温特？”苏利文先生的眼睛低垂着。他敲了敲自己手里精致的手杖，毫不留情地弯起嘴角一丝嘲讽的弧度。 淡淡道：“当然不行。” 第03章 证据 “请您原谅我的冒昧先生。”温特脸上的冷汗落下，他垂头跟苏利文行了个礼，歉然道。 似乎是因为在外不好发作，苏利文先生只是审视了他一会儿，敲了敲自己手中镶嵌着琥珀色宝石的手杖后便离开了。 温特颇最后有些怅惘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威廉.格雷。 那群格雷府上的侍卫们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看到苏利文先生毫不迟疑的拒绝，简直越发放肆，越发对威廉.格雷拳打脚踢了。 温特呼吸一顿，不忍心地狠狠闭上了眼睛。 埋着头跟上了苏利文先生。 在心里不住祈祷着，威廉.格雷先生能够想办法自己出去寻找自己的母亲，玛丽莲夫人得到庇护。 【情况比所有人想象的都严重。如果不离开，可怜的威廉.格雷先生，连命都保不住了。】温特有些焦躁地想着。 ………… 苏利文府上的庄园宏大又古老。和其他贵族一样，苏利文先生名义上信仰女神尤尼提。因此中世纪风格的宅子里随处可见价值不菲的，雕刻精美的女神雕像。 只是，苏利文先生对信仰的态度似乎有待商榷。 苏利文先生书桌的抽屉里躺着一个同样小巧的女神肖像。看似洁白又润泽，却是专门用一种奇怪的吸水质地的材料雕刻成的。 用来被苏利文先生每天背地里泼洒着各种各样的废水。 墨水汁，咖啡渣，诸如此类…… 不过想到他平日里与人交往的态度，似乎这些也并不怎么出奇了。 苏利文先生背地里和他被人评价的一样令人费解且冷漠古怪。哪怕是对本该虔诚供奉的女神也相当地不走心。 他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极度冷淡的人。 除了让人倒霉这件事情。 回来的时候，温特果然得到了自己白日里多嘴的惩罚。 苏利文先生的管家史蒂夫先生没一会儿就站到了温特的面前。 “一个仆人最该知道的，就是无论在何时都要恪守自己的本分。服务自己的主人，而不是给他惹麻烦。”这位头发花白的先生严肃道：“温特先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否做到了这一点呢？” 不同于苏利文的冷淡恶劣，史蒂夫先生非常严谨且较真。作为苏利文府上的管家，他一丝不苟，保持着超高的素质为苏利文打理着一个管家该做的一切。 包括训诫他们这帮仆人们。 “没有先生……”温特垂目低下了头，有些拘谨道。“是我僭越了先生。” “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消逝。如果苏利文先生能……” “你不过是一个泥腿子，你能够知道什么？”史蒂夫先生不悦道：“西境侯爵家的那个私生子，一直以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洛克.格雷少爷向来对他不客气，都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又怎么可能刚好这一次打死了？” “这一切纯粹是你的主观臆想。可你却打算让自己的主人陷入别人的家庭纠纷中。即便西境侯爵和我们主人的关系不错，也不容这么冒昧。”史蒂夫先生继续道：“看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需要给您一些惩罚，让你记忆深刻一些。” “是……”温特垂目低下了头。没有让史蒂夫看清楚自己的神色。 心想，洛克以前没有杀害威廉，是因为觉得没人知道自己才是那个野种的事实。可现在事实有了被发现的端倪…… 那位威廉少爷，可能会真的就此没命了。 只是可惜，温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当天晚上，温特就受到了惩罚。 他被剥夺了侍奉苏利文先生的资格。派遣到马棚里当一个马夫。 那里的工作繁重辛苦，完全不是在漂亮的房间里端茶倒水侍奉人可以比拟的。 马棚的马夫当然乐意至极。当天晚上便吩咐他从杂物间里整理可以继续使用的马具。 里边常年脏污，且马具个个笨重。对有些瘦削的温特来说着实有些吃力。 第6章 等他翻找完毕，已经月上中天了。 皎洁的月色洒在旁边的马棚里。 就在他拖着疲累的身体准备朝着自己的宿舍而去的时候，听到一群马匹的骚动声。 两个人穿着骑装的侍卫下了马，抱怨道：“那位越来越难伺候了。明明不过是一顶帽子，丢了就丢了。还非要让我们跑一趟。把整个侯爵府闹得人仰马翻。” “小声点吧，如果不是你没有牵好马匹，让侯爵府的那位少爷抢走了。我们也不至于那么晚才回来。”另一个侍卫小声劝他道。“要不是温蒂是匹好马，能够自己回来。咱们现在已经遭殃了。” “没有找到帽子，又丢失了马匹。还让侯爵家的少爷逃跑了……” “话说，他真是侯爵家的少爷吗？开起来比我们都不如。好好的少爷，为什么要跑？你没看到剩下的那位体面少爷听到他的哥哥跑了，脸都绿了。” “谁知道呢。” “侯爵家的事，那是主人该知道的东西。我们只是去拿帽子的。” 两个侍卫伴着嘀咕声相携走远了。 银白的月光笼罩着苏利文庄园。清晰地勾勒出了它各个建筑的轮廓。投下的影子掩盖住了角落里的温特。 他捂着嘴，那纤长的睫毛下，如水的眼眸中闪耀着惊喜的光芒。 威廉.格雷先生抢了苏利文先生侍卫的马匹逃出了侯爵府。 最起码，这不是一个坏消息。 …… 不过……，温特躺在床上之后才想起来。 他记得清清楚楚，苏利文先生的帽子，是被自己亲手拿回来，并挂在了他书房的衣帽架上。压根就没有落在什么侯爵府…… 所以……苏利文先生让人是去…… 温特愣了愣，为自己的猜想感到不可思议。 ………… 这个颇有些天马行空的猜想，很快就被温特抛在了脑后。 因为马棚里的工作实在是太过繁重了。 虽不至于让温特累垮，却也让他灰头土脸的。 要让他窘迫的是，一个普通马夫的报酬远远不能够和一位绅士男仆薪水相提并论。 当马夫的日子里，温特无时无刻不在数着自己这个月能够拿到的薪水，以及送往救济院的金额。 事实上，除了必要的作为仆人需要的东西之外。温特把所有的钱全部都寄给了那家在他穿越之后收留了他两个月的救济院。 那里无疑是一个可怜的地方。充满着无家可归的孤儿，以及被病痛及饥饿折磨的喧闹和嘈杂。 平心而论，温特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可那里却是不知道多少个像他曾经那样的，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人，活下来的唯一的希望。 他很幸运，在之后的两个月就离开了那里。 可惜他却因为忍不住帮助一个陌生人，又让自己陷入了困窘的境地。 更让自己没有足够的钱去寄给救济院。 温特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自以为是了。 事实上，自己该明白，能够来到这里，成为苏利文先生的男仆都是出于好运。 苏利文先生脾气暴躁，对能够让他接受的服侍更是挑剔无比。 因此他的男仆更换频率非常快。且在此之前早就声名赫赫了。 专业的人根本就不愿意前往苏利文府上工作。这才是温特这种新人能够快速上手，且被苏利文庄园选为贴身男仆的原因。 可惜他却就那么丢掉了自己的工作。 只是……温特又免不了想起了那位被欺骗到身世惨淡的威廉.格雷少爷…… 他没有继续思考下去，而是认命地扛起了厚重的马料去喂马。 眼看着一个无辜可怜的生命就那么什么都不做地消逝在自己面前，未免太残忍了。 ………… 温特的愁绪只萦绕了一段时间。 他的工作随着城堡里好几位贴身男仆的犯错，出现了转机。 苏利文先生的脾气太差了，让这段日子所有的男仆们都苦不堪言。 甚至听说苏利文先生已经不悦到要辞退一部分人了。 他这样暴躁难搞的性格让大家怨声载道。 那位认真又严谨的史蒂夫管家先生重新找到了温特。严肃的脸上多少带着些许的难为情。“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我想你已经明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是的，管家先生。我已经强烈感受到了我曾经的自以为是与愚蠢，并愿意为我的鲁莽为主人道歉。”温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满怀恭敬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破例再次让你到主人的跟前服侍吧。”史蒂夫管家有些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随后摆着和苏立文先生一样高傲的脸，淡声吩咐道：“希望聪明的温特先生这一次不会让我和主人失望。” “是的，感谢您管家先生。”温特松了口气，朝着史蒂夫深深行了个礼道。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结束了，谢天谢地。 …… 温特收拾一新，回到了苏利文先生的身边的时候才知道西晋侯爵府因为威廉格雷的出逃，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洛克.格雷简直心思深沉。为了找到他甚至不惜将那天宴会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却半点不提自己可能是私生子的事情。而是将这个笑话一样的八卦推到威廉.格雷的诬陷上。 并将他出逃的行为解释为心虚。 第7章 到底是自己最为信任喜欢的儿子。没有三两句话西境侯爵就完全相信了他。 甚至不惜动用所有的权力去试图找到威廉.格雷。 这股糊涂劲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让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他。 也怪不得他会被自己的情妇耍得团团转。 有这样的父亲实在是太可怕了。也怪不得威廉.格雷这些年这么可怜。 温特只希望威廉.格雷少爷能够好好地藏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了。 只是，他想得有些太简单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后续。 起因是苏立文先生被邀请去了一位女士的家里。 苏利文先生到的时候，身穿着西境侯爵家的侍卫服的士兵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苏利文先生和温特还没进客厅，就听到一位女士不耐烦的怒声。 “我告诉过你，威廉不在我这里。把你的情人和小三都给我弄走。” 温特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和众人口中那个淫.乱的荡.妇的印象毫不相同。 玛丽莲夫人显得年轻又美丽。漂亮的黑发黑眼，蓝色的长裙点缀着最为时兴的绸缎边。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丁点的痕迹，她曼妙的身材也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消逝而发福走样。 任谁看到了都不会将她和已然显露颓态的西境公爵放在一起，当作昔日的夫妻。 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带着小三和私生子前来找茬，她哪怕提着裙子怒吼也没有掩盖其高贵典雅的气质。 不过，温特下一刻就对她好感尽失了。 第04章 儿子 “凭什么这个时候来叨扰我？” 玛丽莲夫人有些尖锐的声音里带着暴躁。看得出来，她对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非常不悦。 只是她的话也让温特的心沉到了谷底。 显然他之前的预想有问题。 玛丽莲夫人现在的态度并不是一个合格母亲该有的。 自己的儿子受到了诋毁。她甚至没有问一下，威廉.格雷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现在去哪了。 这对名义上的夫妻，简直一个比一个冷漠离谱。 显然，玛丽莲夫人的回答丝毫没有让西境侯爵满意。 他宛如主人一般，坐在玛丽莲夫人的客厅里。哪怕玛丽莲夫人愤怒异常也没有让他有半分的忌惮。 反而抬了抬手，让一直等在门外的侍卫们闯了进来。 冷笑道：“玛丽莲.海索，你那个野种，是你当初百般央求，我才让他进了家门。” “可我养了他那么久，他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诬陷我格雷家的少爷，试图混淆西境侯爵尊贵的血脉。他和你这个母亲一样下贱又无耻。” “甚至在此后就做贼心虚地跑掉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乖乖把他交给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确实很不客气。 让自己的侍卫平白无故闯进别人的宅邸，还在人家面前如此地辱骂别人。这是任何一个贵族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这一举措果然让玛丽莲夫人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柄扇子，恨不得将它拗断。 好在赶来的苏利文先生及时出了声。 他和平时一样差脾气，毫不在意这客厅中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侍卫们。 而是微抬起下巴斜睨着格雷父子俩。不怒自威道：“格雷，每个贵族的尊严都是皇室钦赐的。你就这么在我的面前辱没它？” “玛丽莲再不济，她也还姓海索，是个不容亵渎的贵族。” 玛丽莲夫人很聪明。 他在西境侯爵来找麻烦的第一时间就找上了苏利文先生。 这么做是对的。因为苏利文先生怕是唯一一个在西境里可以直呼格雷侯爵姓氏不加尊称的人。 当然，他也确实可以这样。 来自帝都的苏利文先生明面上只是一位绅士，没有任何的爵位。 可事实上，他在西境的这几年，所有有点消息来源的达官贵人都对他忌惮客气。 具体的原因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可能看到别人人生剧本的温特倒是知道几分。 苏利文先生一些珍贵的私人物品上的徽记是由代表着贵族的权杖、神的太阳、平民的绿叶共同组成的一个皇冠。 而这个标志，经常出现在帝都广场最中央的旗帜上。那是皇族的象征。 显然，苏利文先生的后缀应该是一位高贵的殿下头衔。 也怪不得可以在西境侯爵面前如此说话。 这位西境侯爵大人看到苏利文的到来立马迟疑了一下。 随即端正着身体起了身，走到了苏利文的面前。郑重道：“苏利文先生，如果冒犯了您，还请见谅。” “但您应该明白这件事情对我的重要性。格雷家族世代守护着西境边界。事关格雷家的继承问题。我想，您也不愿意看到它出现什么问题。”西境侯爵已经说得非常克制了。 却还是咄咄逼人道：“今天不找到威廉.格雷，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他不在我这里。”玛丽莲夫人已经忍耐到极致了。 她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急促呼吸道：“从你把我赶出了侯爵府，又答应他姓了格雷开始。按照约定，他就和我再没有了关系。我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收留他？” “你这个贱人，又在扯谎。明明我们从神庙中获得的指引，主教大人说他就是在这里……”一旁的洛克.格雷迫不及待地插言道。 第8章 嚣张的话语实在惹人厌。连他的父亲都忍不住皱眉呵斥道：“洛克，你给我住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不过纵然西境侯爵阻止，他的话也还是惹来了苏利文先生的注意。 他只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洛克.格雷的意思，情不自禁冷笑道：“看来这位格雷少爷，很关心自己兄长的行踪啊。为了找人，连神庙的主教都惊动了。” “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供奉女神尤尼提神庙的侍者们总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更不必说主管这西境神庙的主教了。 他能够准确找到威廉.格雷的行踪确实不足为怪。只是，那都是侍奉神灵的侍者，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够参与别人的私事的。 不管这是谁出的主意，能请动主教出手这件事本身就耐人寻味。 “您在说什么，苏利文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西境侯爵利索反应过来，嘴硬不承认道：“我们只是遇到了主教大人，他建议我们前来找找。” 私自问询主教使用自己的能力，是教廷明文规定的禁忌。 教廷在德特兰拥有独一无二的超然地位，即便是西境侯爵也不愿意当众忤逆。 “既然主教大人说了他在这里。那就去找吧。”苏利文先生并没有在这个地方为难西境侯爵，而是挪了挪身子，朝着玛丽莲夫人直接吩咐道。“玛丽莲夫人，如果我是你，我就派自己的仆人立马去找了。” “你自己找到，总比让侯爵大人动手将你的宅邸翻个底朝天要体面得多吧。” “可是，苏利文殿下。我向您发誓。我真的没有见过他。”玛丽莲夫人还想坚持，却被苏利文先生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制止了。 “你是在质疑西境神庙里主教的能力吗？”从容不迫的声音带着让人无边辩驳的语气。 一句话让玛丽莲夫人住了嘴，她只能吩咐管家前去找人。 只是，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如果能那么容易被找出来，威廉.格雷也就不会悄然藏匿在这里那么久了。 没一会儿，玛丽莲夫人的管家铩羽而归。 气得西境侯爵连连跳脚。 刚想要木着脸直接派侍卫去搜查。 却被苏利文先生用手杖轻敲了敲地面，安抚住了。 他思索了片刻，便淡声朝着玛丽莲夫人的管家吩咐道：“既然找不到，就告诉这府上的每一个人。” “如果威廉.格雷再不自己出来，就把玛丽莲夫人按照意图谋取西境侯爵家爵位的叛国罪处置。” “这关乎他母亲。” 苏利文先生只用一句话就让原本只在一旁安闲看戏吃瓜的温特变了脸色。 他微微抬起头来，抿嘴定定望了一眼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身形修长，标致的五官中带着游刃有余的斯文。漂亮的镜架上垂着细细长长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色链子，和那固定银灰色柔软长发的发扣浑然一体，带着股贵重的华丽。就连那只能让温特看到一点的漂亮侧脸都线条流畅，充满着令人迷醉的韵致。 明明是外表如此美丽又优雅的人，却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 方才西境侯爵气势汹汹地想要搜查出威廉.格雷先生，还只让温特觉得搞笑。毕竟他能够藏在这里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自然也有办法躲避自己熟门熟路的西境侯爵的侍卫。 可苏利文先生的主意，却实在是让他觉得生艹与愤怒。 苏利文先生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底线。 拿一个母亲的生命，去威胁别人。 即便这个母亲这么些年一直对他不管不问，可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歹毒。 尤其是这件事情还关乎威廉.格雷先生自己的安危。 温特现在甚至期盼着玛丽莲夫人和威廉.格雷先生的关系真的如她刚才说的那样差劲。 最起码，不会要了威廉.格雷先生的命。 …… 只是可惜，威廉.格雷先生并没有如他的愿。 没一会儿，一身有些狼狈的却带着玛丽莲夫人家仆人标志的威廉.格雷便主动在管家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客厅的门口。 满满当当的人群里，温特看到他第一眼就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随后又迅速地将目光挪向了西境侯爵。 威廉.格雷先生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很明显就能看到他那被包裹着的紧绷住的身体。 以及一双手交叉着，做出的极为慎重的防御姿态。 饶是如此紧张，他还是抬眼跟西境侯爵道：“侯爵大人，你想找的人是我。不需要打扰玛丽莲夫人。” “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一些我个人的原因。她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不知道为何，威廉.格雷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又看了眼自己。 只是快速便挪开了。 他继续道：“更不必说什么意图谋取什么侯爵爵位的罪名了。” “我就算是有这个打算，她也并不知情。” “何况……，侯爵大人……” “我以为，不让自己上不得台面的情人面见自己的妻子，是任何一个体面的人需要做到的事情。” 威廉.格雷先生是一个勇敢的人。哪怕面对这样的情况，也还是敢无情地嘲讽他的父亲。 他的话让西境侯爵暴跳如雷。只是生气的并不只是他。 和他们一起来的，是洛克.格雷的生母克里斯汀。 第9章 那位当年驰骋在西境的交际花哪怕年纪大了也还风韵犹存。她穿着惹人眼球的火红长裙，半裸露着硕大又厚实的胸.脯，一直半倚靠在西境侯爵的身上。 虽然涂了太多白色化妆品的脸色不太好，可胜在嚣张至极。 听到威廉.格雷的话，直接抱着侯爵的胳膊，故作亲昵地撒娇道：“侯爵大人，他可真是个让人厌恶的野小子。到现在还在中伤我……，想要离间我们的感情。上次的事情也一定是这个野种搞的鬼。” “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邪法，造谣你们。洛克可是你看着出生的，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种？” 看来洛克母子对西境侯爵的洗脑效果不错。这位克里斯汀……小姐竟然还敢当面提这件事情。丝毫没有会被人拆穿的惊慌与恐惧。 西境侯爵没有推开克里斯汀。 他从进来就一直盯着威廉，充满厌恶和偏见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忍着恶心在打量一坨屎。 一直到克里斯汀说话，他才停止住自己那冒犯的眼神。 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毫不犹豫朝着威廉.格雷扑过去，紧捏着拳头，怒不可遏道：“你这个野种！我当初就不该捏下鼻子认了你。” “还不赶紧承认自己可耻的罪行，给洛克和我道歉？” “不然我非把你送上绞首架不可！” 【完蛋了。西境侯爵家族要在自己这里绝后了吧。】 【西境侯爵大人，就没有思考一下为什么洛克.格雷和克里斯汀对找到威廉.格雷少爷这件事情这么在意吗？】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道歉？让威廉.格雷落在克里斯汀母子俩手里，威廉.格雷少爷还有命吗？】 【威廉.格雷少爷才是他的真儿子啊。傻子！】 温特的心声在他听不到的情况下，宛如一个定身咒语一样，止住了西境侯爵冲出去的身形。 他惶恐地望着周围，愤怒的脸因为过度的惊愕，变得有些扭曲。 第05章 交际花 他手里握着的手杖上镶嵌着一颗和他那琥珀色眼眸一样的宝石。 只微微一动，便夺目又漂亮。 那低调又磁性的声音同样制止了侯爵大人的暴行。 他随后道：“既然人都那么齐，我们不若探究一番，到底谁是你的儿子如何？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那天的闹剧，我想你知道我也在那里。”苏利文先生选了个没有人坐过的位置坐下。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施施然道：“你当日发现洛克.格雷那与众不同发色的雷厉风行哪里去了？” 或许是苏利文先生的那句“你不想知道真相吗？”让人心动，亦或者是，方才的声音让他动摇。 总之，西境侯爵大人停止了自己的愤怒，他定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视线先是望向威廉.格雷，随后便又看向了克里斯汀以及洛克.格雷。似乎很难以抉择。 “侯爵大人，您是在怀疑我吗？”克里斯汀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境侯爵的挣扎。她长大了嘴巴，做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极为夸张地道：“我可是跟了您二十年了啊？我对您的心意，难道您半点没有感受到吗？” 做作的声音让知道真相的人听起来实在令人作呕。 只可惜，温特不能够为威廉.格雷先生发声。他只能在心中愤愤道：【这个假儿子和情人就那么好吗？甚至连自己的原配妻子都不相信，相信一个年轻时候睡遍了达官贵人的交际花！】 “是那个王八蛋野种在胡说？”一起起来的克里斯汀明显没有别人的定力。 就在刚才，她也听到了那个无端出现的声音。立马惊恐地抬起头，扫视着众人，尖叫道。 只是可惜，这里的人太多了。饶是她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到底是谁在插话。 “克里斯汀，你是在侮辱我吗？刚才只有我说话了。”苏利文先生拉下脸不悦道。 “不是的，苏……，这位先生。我不是在说您……我只是……”克里斯汀察言观色惯了，只看到西境侯爵对苏利文先生的态度都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惹的。她立马窘迫地解释道。 刚想要再说点什么，温特却又开始了吐槽。 【还敢说别人胡说？当年发现玛丽莲夫人比自己早怀孕。让自己的情夫安德烈子爵勾引玛丽莲夫人可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借以混淆视听。就是为了让西境侯爵觉得威廉.格雷不是自己的种。】 【这不是成功了？西境侯爵到现在都恨安德烈子爵睡了自己的老婆而怨恨他。】 【却不知道，可怜的玛丽莲夫人连安德烈子爵的都没碰过。就被冠上了□□的名声。】 【倒是他的情人，才是人家的真爱。克里斯汀为了安德烈子爵，甚至不惜奉献身体，忍着恶心陪他这个糟老头子睡。】 【呵呵呵呵呵。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西境侯爵戴了二十年，现在才知道就已经够奇葩了，关键是西境侯爵竟然还不相信！】 【这位侯爵大人可真是……】温特已经没有什么词汇来形容他了。 西境侯爵的脸越来越青。毫不留情的吐槽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耳里。 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靠上来的克里斯汀，眯着眼睛狠厉问道：“当初有人告诉过我，你也和安德烈好过。你们难道联合起来害我？” “洛克的发色跟我的不一样，压根就不是什么意外对吧。” “即便主教说，会有这样的可能发生。” 第10章 “可怎么可能，刚好是安德烈的发色？” “是谁胡说的？oh。亲爱的格雷，你不能够听信别人对我的诽谤！”克里斯汀那厚重的脂粉都掩不住她脸上的惊慌。 她下意识地用身体紧贴在西境侯爵的身上，努力装出泫然欲泣的样子道：“我爱的可是你啊。那个安德烈子爵，我都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反而是为了你守身如玉。哪怕身份配不上你，可我们的爱情同样的高贵！” “我怎么可能和他联合起来害你？” 【没见过这点说的倒是实话。自从把安德烈的种成功让侯爵抚养之后，谁还敢再联系奸夫啊？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不过，克里斯汀夫人对他什么样，侯爵难道不清楚吗？】 【能有多少感情？还爱情？】 温特心里啧啧啧地道：【邀请了克里斯汀夫人那么多次让她进侯爵府生活，都被拒绝了。真当是因为觉得她自己是个卑贱的妓女配不上他？】 【这么心高气傲还虚荣的女人，却放弃这么好的事情。不还是想要在外边能够随时随地偷吃？】 【她家里的下人个个俊美高大，贴身男仆换了又换。真以为人家对他情深？真深情怎么会这么坑他？】 【骗得他连自己的亲儿子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一连串的吐槽杀伤力极大。西境侯爵立马嫌恶地掸开了克里斯汀的碰触。 本就因为年事已高已然耷拉的皮肤因为愤怒挤出了更多的褶子。 他眯眼望着自己当作妻子和儿子的人，森森问道：“克里斯汀，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年你不愿意来侯爵府上和我一起住？” “还有，上一次我见你的时候，你的贴身男仆不是这个吧？” “亲爱的格雷，你怎么能够怀疑我呢？”不得不说，这位风韵犹存的克里斯汀夫人还是有些实力的。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委屈模样，一双圆匀的肩膀耷拉着。即便没见多么悲伤，可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也显得可怜极了。 【怪不得这么些年。只要她随便勾勾手，这位侯爵就被她迷得颠三倒四了！】温特在心中叹气道：【原来是真的有手段有魅力啊。不愧是当年享誉整个西境的交际花。】 “父亲，你不能够听别人瞎说。”洛克同样气急败坏极了。他同样能够听到温特的声音，终于忍无可忍大怒道。“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在你面前乱说话的？” “如此侮辱我和我的母亲，到底有什么证据？” 本以为西境侯爵已经被他们搞定了，他才带着西境侯爵和母亲出来找威廉。 就是为了速战速决，趁机把威廉杀了打消父亲的疑虑。 却没想到，哪怕到了这里，上次那个该死的声音还是如影随形！ 他以为的偶然不是偶然。就是有人在害他们！ 尤其是，这个人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连十几年前他母亲和安德烈子爵的陈年轶事都一清二楚。 洛克简直想要杀人了。他一双眼睛从客厅里的人一一看去，没过几秒钟便烦躁不已。 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谁在说话。 …… 【说得也是，缺证据呢。】温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暴露了。 只觉得西境侯爵也没有那么愚蠢。最起码还知道质疑一下这对实在是没有下限的母子。 不过，洛克反驳得有理有据。如果西境侯爵找不到能够确认他们母子俩卑劣行径的关键性证据。 确实不能够帮助威廉.格雷先生洗脱这件事情的嫌疑。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温特在心中喃喃道：【就是不知道西境侯爵还记不记得。他们家的胎记。那个长在每个家族男丁的屁.股缝里……，一直令他不齿的那个胎记……】 最后一句，像是阳光穿透迷雾一般，照亮了西境侯爵的脸。 他眼睛一亮，随即夺走旁边侍卫的剑。快速砍向了洛克和威廉两个人的裤子。 第06章 爱 温特：！！！！ 唯有温特没有在惊叫。 他甚至惊喜于西境侯爵和他如此默契的举动。 【没想到，他关键时刻，还是挺聪明的。】温特讷讷想着。 伴随着苏利文先生“你好好想一想，当真没有可以确认你亲生儿子身份的证据吗”的提示声。 骑士重剑的寒光亮起。 在克里斯汀尖叫的声音里，西境侯爵指挥着侍卫们将他的两个儿子同时按住。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掰开两个人的裤缝。 随即，便像是发疯了一般，狠狠地劈向了洛克.格雷的胳膊。 很明显，尊贵的西境侯爵大人在看到威廉.格雷屁.股上那隐秘又眼熟的胎记后。 终于识破了这个偷天换日，试图霸占他的一切的狗血阴谋。 洛克.格雷的惨叫声立时发出来。夹杂着侯爵怒吼的“你这个贱人！”声。 他一巴掌就将想要扑上来阻止的克里斯汀也打歪在了地上。 克里斯汀头发散落，哭嚎着请求侯爵不要杀她。 一众的侍卫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帮助侯爵大人擎住了人。 苏利文先生在血腥味弥漫到自己鼻尖的时候就忍不住地蹙起了眉。 他干脆地阻止了西境侯爵家的这一场伦理闹剧。 淡淡道：“格雷既然你自己已经看清楚了。我现在要去和玛丽莲夫人去喝茶了。” 第11章 “她应该不会想要邀请你。你想要闹笑话，就滚回去闹。” “这里怕是不欢迎你。” 随着苏利文先生的声音落下，西境侯爵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 他咬牙切齿地让人将洛克和克里斯汀抓住并且堵上嘴。 随即怒气冲冲地带人离开了。 却半分都没有提起该怎么处置那个自己刚确定的亲儿子。 威廉.格雷先生仍然留在原地。 ………… 【哎？】温特有些诧异地望向了从被脱了裤子后就站在角落里的威廉.格雷先生。 黑色散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白净瘦削脸的一半。 沉默又麻木，甚至没有因为西境侯爵的举动抬起哪怕一眼。 更诡异的是玛丽莲夫人。 从西境侯爵大吼开始，她便连表情都收了回去。 待到他带着侍卫走开，便直接转身和苏利文先生相携喝茶去了。 再也没有多将一眼落在他们身上。 不得不说，玛丽莲夫人能够和苏利文先生成为朋友那是有原因的。 他们都一样的无情冷漠，且没心没肺。 仇人的落魄纵然快意。 但是那些已然过了十几年了，玛丽莲夫人甚至不愿意让他们浪费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时间。 就连看热闹都是浅尝辄止。 淡漠到连被确定身份后，沉默躲在角落里的威廉.格雷她都没有注意。 【奇怪的一家三口……】温特在心里想的是。 他们互相冷漠得简直像是陌生人。 可夫妻之间的仇怨尚且可以理解，温特却想不通，为何他们对威廉.格雷先生那么冷漠。 他做错过什么吗？ 可温特将脑子中的属于威廉.格雷先生的剧本翻完了都没有看到哪怕一丝一毫。 …… 威廉.格雷先生等着人走空了之后才默默站了起来。两手紧紧拽着自己方才被西境侯爵毫不留情斩开的裤子。 被粗鲁划了一道的破口，像是他和父亲的关系一样，尖锐又毫无温情。 很显然，即便西境侯爵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有对他的印象有什么大的改观。 本该随着主人离开的温特，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望着那个沉默又可怜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唯独将威廉.格雷留在角落里让他无人问津是有些不合适的。 但他们却这么做了。 显而易见，即便他是侯爵的亲生儿子，也并没有让威廉.格雷的处境改观多少。 因为，无论是西境侯爵，还是那位优雅体面的玛丽莲夫人，都没有在此刻展现出对他任何一丝一毫的爱。 侯爵大人下手的时候，毫不在意自己的儿子也在那么多的侍卫和仆人们的眼前裸露了贵族的身体。 玛丽莲夫人更是冷漠了。 威廉.格雷先生什么都没有做错过。 可这十几年来，不仅让自己的孩子背上了不堪的“野种”的流言，甚至将他抛弃在侯爵上不管不问。 如果没有阴差阳错的这场闹剧，剧本中，威廉.格雷可是死在了街头的。 他到死都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母亲眷顾，甚至在意过。 看来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不幸的人总有各自的不幸根源。不因财富和地位而避免。 温特又重新走了回去。 他无法接受自己将一个被羞辱漠视到体无完肤的可怜人独自留在这里。 他尽可能展露出自己最为无害的微笑，朝着威廉.格雷行了一个标准的仆人礼。希望别暴露自己的怜悯。 随即放缓了声音问道：“格雷少爷，我想玛丽莲夫人的府上有专门为客人设立的更衣室。” “如果您方便，我愿意帮您重新换一套装束。” “如果您不方便移步，我也可以，替您拿过来。” “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 威廉.格雷从温特靠近的时候就开始盯着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温特的错觉。 这位少爷那宛如黑宝石一样的瞳仁里并没有了今天带他回来时满眼的警惕与忌惮。 温特的小心翼翼似乎有些多余。威廉.格雷少爷并没有觉得他的举动是在出于怜悯的冒犯。 反而在温特说了这些话后，那双肖似母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忐忑，沁着些许的水意。 像是……，像是一只受了委屈后撒娇寻求安慰的幼犬。 温特因为自己的想法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威廉.格雷身上充满了不屈与叛逆。 不管是在被洛克.格雷殴打辱骂，还是孤苦伶仃之时被苏利文先生粗鲁地挖苦成那样，也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的示弱的意思。 即便他沉默，也不代表他认同了那些伤害的话。 这是一个已然因为遭受过过多的苦难而被迫坚强到顽固的人。 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向一个平平无奇，地位低下的仆人寻求安慰？ 【我算什么小饼干？】 【说不定，这位威廉,格雷少爷，天生就长了这么一双的满着惹人恋爱的狗狗眼睛。】温特心如止水地想着。 …… 玛丽莲夫人拥有一处非常大的房产。这是一幢很大的房子，就连长廊都宽阔得有些空洞了。 今天天气很好，因此整排的窗子都大开着，任由窗外的阳光将柔和的光影填充在可以照耀的每一寸地方。 第12章 温特作为仆人被分发的羊皮靴子有规律地踏在光洁的走廊上。 身侧的威廉.格雷少爷一言不发。温特却莫名地觉得他有些心情低落。 于是他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侧了侧肩膀。 让苏利文府上漂亮制服包裹下的纤细身影定在了威廉的面前。 眼望着他风吹起的黑色的柔软发丝，似有怔忪道：“格雷少爷。有一件事情，作为苏利文府上的下人，可能由我说有些冒昧。和多余……” “但是……” “你可以直接说。”威廉.格雷走路的时候仍然在牢牢抓住自己破损的裤子。 那瘦削的脊背尽可能挺得笔直，却是毫无犹疑地回道。“我愿意相信你的话。先生。” 威廉.格雷仍旧埋着头却定定道：“您是一位好先生。” “我在格雷府上，比下人还不如。” “你可以不把自己当作下人，我愿意听你说话。” “那多谢您。”温特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威廉.格雷少爷，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生性纯良。 遭到以往那样的对待，实在是太令人怅惘了。 “既然这样，我想要跟您分享一个我听过的故事。”温特鼓起勇气，轻轻道：“格雷少爷，别人的态度或许有些不妥。但是您无须感到颓丧与怅惘。” “听说，伟大的造物主赐予人生命的时候，都附送了每个人相同分量的爱伴随他一生。” “像是白日的阳光，会平等地照耀每一寸草地。无论那里长着卑贱的野草还是漂亮的玫瑰。” “所以，如果您没有在一个地方得到本该期待的爱。也请不要灰心。” “在走到生命的尽头之前，在我们温暖而迟缓流动的岁月里。总有人会像天使一样，为你带来你所期待着的爱。” “或许，他和您期待着的方式会有所不同。” “但是它总会到来的。” “因为……，这是造物主欠你的。” 少年的身量没有威廉高。 哪怕威廉缺衣少食，那高挑的身形也随了自己的父母。站在温特似乎只有十六岁的身量面前，哪怕没有站直也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全他说话时候的认真动人神色。 于是，威廉.格雷就那么突然顿在原地，有些愕然地微微低下头望着眼前的少年。 淡金色的头发带着些许迷幻又明媚的浅蓝色。少年精致的脸蛋细腻得似乎有些过分了。 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像是最甜的蜜糖一样在细腻的五官上缓缓化开，是那么大度慷慨地甜到了每一个认真凝望着他的人的心里。 一瞬间，威廉.格雷觉得，就连发现自己十几年没有出现的母亲，到来后没有施舍给自己一个眼神，都毫无拨动的心。 却在此刻猛地一窒。 像是被人紧紧揪住，擂动到有些紧张。 “好。多谢你，温特先生。”威廉.格雷仍旧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服。声音沙哑又郑重。 他喃喃道：“我会一直记住这个美妙的故事的。” 第07章 嘲讽 那是一种独特的香气，半含着令人迷醉的馥郁。郁馥到品尝的人似乎能够品尝出一丝影影绰绰的温柔。 玛丽莲夫人那涂了漂亮指甲的手指优雅地端着茶杯，有礼端庄地请苏利文先生喝了一顿极具帝都特色的下午茶。 她方才一直焦躁的脸上带着丝门外从未显示过的放松与欣喜。 “邀请的人不止您一个。可我没有想到，第一时间前来，替我应付他的是您。明明我们只是在偶尔的聚会上点过头。”玛丽莲夫人扶着自己的下巴，漂亮的指甲蹭在自己的脸颊上。她侧身打量着一旁沉默不言的苏利文先生，试图挑起话头道：“苏利先生，你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 “你算什么小饼干？”苏利文坐在一侧，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静静望着面前墙角的一个花瓶，突然道。 “哈？？”玛丽莲夫人一愣，她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桌面上的各式茶点。 望向了面前的那碟小饼干。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没什么。”苏利文先生马上就回复了过来。静静道：“无论如何，你还姓海索。作为被皇室赐下姓氏的贵族，我有责任捍卫你的体面。” “虽然这些努力聊胜于无。毕竟你的体面早就在被格雷赶出侯爵府的时候所剩无几了。” 苏利文先生总是喜欢挖苦别人。即便自己方才还帮了人家的忙。也不妨碍他在私下里毫不留情地口吐芬芳。 “不过，我讨厌那个洋洋得意的妓女，和愚蠢的格雷。” “相比之下，你更顺眼一些。” “所以不需要感谢我。我们不熟，我也不是为了你。” 玛丽莲夫人：“……” 玛丽莲夫人那闲适的神情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僵了一僵。 不过，似乎已经久闻过苏利文先生这样傲慢又讨人厌的名声。 她敛起了闲适放松的心情，似有些无措地夹起了一块小松糕轻轻放在嘴里。 待到品尝完了之后，才低头思忖道：“我知道我不配攀上您，苏利文先生。” “甚至如果不是姓海索，我压根都不配和您坐在一起。” “不过，既然您这一次帮助了我。我愿意提醒你一句。苏利文先生。”玛丽莲脸上的笑意像是门外的落叶一样，突然飘忽落下再不见踪影。 第13章 她的提醒更像是挑衅和说幸灾乐祸的风凉话。“不要惹格雷家。” 她慢条斯理道：“格雷是个没有什么用的老家伙。他短视又愚蠢，能够被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欺骗十几年就可见一斑。” “可格雷家却是世代守护着西境边境的功臣。” “西境离不开格雷家族。所以，他们是不会容许我们这样不洁的被放逐者来染指什么的。” “更不会让我们做什么手脚。” 玛丽莲夫人将“被放逐者”这个词，咬得格外清晰精准。似乎这是什么极尽污蔑人的称呼。 只是好像确实是这样。 因为只听到这个词，苏利文先生便炸了。 他那深邃的五官立时绷得很紧，随即下意识抬起了自己高傲的下巴。 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地望着玛丽莲夫人。颇为不屑反驳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格雷侯爵？” “玛丽莲，是你将被放逐者的污浊血脉，带进了格雷家。” 苏利文先生戳人肺管子的本事炉火纯青。 饶是了解他这副作态的玛丽莲夫人，都因为他提起这件事而不自觉地流露出异样神色。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道：“海索家族自以为是，觉得一场联姻可以轻而易举拉拢格雷家。” “也觉得西境边陲不会听信教廷那套被放逐者的屁话。” “可事实却丝毫不是这样。”她有些激动道：“苏利文先生，我在成婚的第二天就被教廷的人登门拜访。” “格雷那个老家伙一听到我是个被放逐者，在所有的下人面前大骂我是个卑鄙的婊子，恨不得直接跟我离婚。” 似乎说出来之后就无所畏惧了。玛丽莲夫人深吸口气，马上又回装成了无甚所谓的样子。 她娇嗔地看了一眼苏利文，幽幽道：“我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吗？苏利文先生。” “这些年来，被勒令着保持着对格雷家的距离，就连我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要了。” “格雷那个老混蛋，听信那个贱人的话。不仅觉得威廉不是他的种，还把可怜的他虐待成那样……” “可即便知道他过得可怜，我都忍着没有插手。” “我难道不心疼我的儿子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玛丽莲夫人还是没有忍住。 她不再装了。而是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咬牙切齿道：“可我有什么办法？” “苏利文先生，我们只是被放逐的弃子。一旦被教廷界定成了血脉不纯的被放逐者，我们就彻底丧失了反抗的权力。” “我们只是羔羊，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除了忍受屈辱苟活，别无他法。” 玛丽莲夫人无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只是却再激不起苏利文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看到窗外温特带着威廉.格雷经过长廊。窗外阳光和煦，连威廉.格雷那张倒霉的脸上都添染了几分柔和的颜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贵族的圈子里开始流传开神为世人降下惩罚，用可恶的异种的血污染他们后代的言论。 贵族生下的孩子由教廷观察，一部分会被定为被放逐者。 碍于贵族的体面，他们不会被公开。 却唯有他们自己知道，一旦成为这样的人。便再也和继承无缘了。 玛丽莲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她天生力气异于常人，早早被界定为了被放逐者。 待到需要订婚年龄的时候，便被家族抛弃，被放逐到了这边陲西境。 嫁给了大自己两轮，还让她从心底都厌恶的西境侯爵。 却还是难逃被嫌弃的命运。 他们的儿子，威廉.格雷能够被这么虐待，这些年活成这个德行。 除了克里斯汀母子和安德烈子爵足够无耻之外，他们夫妇离心离德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不过，本该成为牺牲品的威廉.格雷，倒是意外地没有继续悲惨下去。 苏利文下意识就将视线挪向了威廉旁边那张精致的脸庞。 那样倒霉的一个废物，却能够遇到一个愿意为之付出善良的人。 他的这个小仆人……，似乎永远温柔善良。 笑起来的时候，宛如清晨含露的玫瑰花花瓣，透着清甜的气味。 哪怕面对的这个人跟他毫无瓜葛，也愿意为之伸出援手。 也怪不得能够快速得到那个蠢货的信任。 总有人和别人不一样。会做出异于常人的选择也不奇怪。 宛如童话故事里的骑士，慷慨又善良。 苏利文只看了一眼便转了身，跟玛丽莲夫人毫不留情道：“玛丽莲，不要拿自己是被放逐者来说事。” “就算你和格雷不合。你也还是西境侯爵府名义上的女主人。” “你的血统再卑劣。你也是威廉.格雷那个蠢东西的亲生母亲。” “身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法律、道德和天性赋予了你爱护自己孩子的权利。” “你想要帮他。办法肯定是有的。” “你之所以什么都不做。只是海索家族不愿意你徒增是非，为他们增添新的麻烦。而你，在他和家族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家族罢了。” “玛丽莲，不够爱就是不够。没有选择去爱自己的儿子，就是没有。” “并不需要寻找什么借口。” 直白坦诚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玛丽莲夫人的体面。 第14章 她的脸上一怔，片刻间便变了脸色。 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言论，她有些狼狈地站起了身，抑制不住声音尖声道：“你凭什么来指责我？苏利文先生。” “你不也还是被放逐到这里。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苏利文殿下。你被丢弃在这里，连帝都都回不去。你不也无可奈何？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难道有选择的余地吗？” “是吗？”苏利文在这个时候反而没有生气，他略带鄙夷地望着玛丽莲道：“如果你是指，对于教廷对我的无端污蔑。让我被迫待在这里的这一事实。” “那你可真是愚蠢又懦弱。” “不过，介于你本身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多置喙什么了。” “但我需要提醒你。” “即便是一个做出无畏选择，将希望寄托在渺茫希望上的傻子。也比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废物更接近勇敢。” 苏利文意味深长道：“玛丽莲，我们走着瞧。” 第08章 服侍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玛丽莲夫人似乎与苏利文先生相处得并不和谐。 那漂亮的脸上眼角微微发红，她连瞧都没再瞧苏利文先生一眼。 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冷冰冰道：“非常感谢您今天出于我的百般请求之下，前来为我解围。” “麻烦已经解决了，我就不送您了。” “其他的闲杂人等，也请离开吧。” 她说完，便直接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 意识到她说的“闲杂人等”是指谁，温特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他下意识地就去看了眼威廉。 却只看到威廉眼睛眨也不眨的安静模样。 温特在心里叹了口气。 似乎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让威廉.格雷先生的境遇有所改变。 他仍然爹不亲娘不爱。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苏利文先生倒是顿了顿脚步。 他将目光放在威廉.格雷先生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状似热心道：“威廉.格雷先生，您该回去了。” “我想，现在西境侯爵府是欢迎您的。” “我不想回去……”威廉.格雷定定地望着苏利文。到底是年轻，那尚显得稚嫩的脸上带着丝窘迫。 “那可能不行。”苏利文先生的脸上浮出一丝笑。 那笑容比自己眼眸的颜色还要浅淡。“虽然我大概能够理解，你并不愿意回到那个被欺负了多年的宅邸。” “但在您尚且姓格雷之前，您的母亲似乎并不愿意跟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好……”威廉.格雷没有多说什么，少年的意气让他没能继续乞求下去。 他和苏利文一样，沉默地从玛丽莲夫人的宅邸里走了出去。 “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您大可以去救济院看看。他们会收留你这样无家可归，却能够赚钱的人的。” “或者去别的地方另谋高就。”苏利文先生在坐上自己马车，扬长而去之前微微动了动唇。 留下了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同情的话语。 ………… 苏利文先生回来后便开始在书桌前阅读书籍。 作为苏利文先生的贴身男仆之一，温特在收拾完之后便从善如流地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午后的阳光已然和暖，透过精致的百叶窗，在苏利文挺翘的鼻梁上投下点点暗影。那漂亮的宛如绸缎一样的银色发丝轻轻垂在肩膀旁，挺括又深邃的五官在光影交错下性感又迷人。 让他那惯常咄咄逼人的脸上柔和了几分。 这样的苏利文先生实在是足够让人迷醉。 只是可惜，拥有美丽皮囊的苏利文为了解决问题，不惜用玛丽莲夫人胁迫威廉,格雷。 他和门外那些肆意享乐的自私冷血贵族们毫无区别。 【他漂亮又冷漠。】温特遗憾地想着。 “温特。” 他的心中刚冒出来这句话，埋头的苏利文先生突然喊了一声。 …… “是的先生。请您吩咐。”温特猛地一震，只以为不小心表露出了什么情绪。 立马站定身子，紧张地等候着苏利文先生的吩咐。 苏利文先生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抬眉用自己清冷的眼眸望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以前认识格雷家的那个小子吗？” “不算认识先生。只是见过这位……侯爵家的少爷。”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做这么多？” “什么先生？”温特敛眉抬眼问道：“我有为威廉.格雷先生做过什么吗？” “对于一个毫无价值的可怜鬼来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为什么温特？将自己的善良，付诸在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身上。他不会带给你任何收益不是吗？” 温特眨了眨眼睛，他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愣了愣。 随后才道：“因为他也是个人。先生。” “我只是认为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仅此而已。” “是个人你就会这样？天真且愚蠢？” 温特愣了愣，他望着苏利文脸上那奇怪的笑容。还是闭紧了自己的嘴，没有再回答。 苏利文先生需要的不是答案。 他只是为了嘲讽自己。 只是，苏利文似乎没有察觉到温特无声的抗争。他开始处理自己桌子上的文件。 第15章 宛如家常一般，继续问道。“听说你是因为给救济院的一位孩子筹集医药费，才来应聘当男仆的？” “是的先生。”温特静静回道。 “那是你的弟弟吗？”苏利文仍旧埋首在桌案前，用那精致华丽的鹅毛笔仓促地在纸面上写着东西。 头也不抬问道。“让你不得不出来当男仆？” “不是的。先生。他是一个孤儿。”温特眨了眨眼。 提及隐私让他有些抵触。可温特想了想，就算是苏利文先生没有提，在自己进来的时候，史蒂夫管家只怕也把自己扒得底朝天了。 索性老实道。“跟我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那你为什么……”苏利文先生的这句话有些轻。 似乎因为自己的好奇显得有些犹豫。 这在不可一世的苏利文身上非常少见。 温特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值得诧异。 给一个贵族当男仆，并不是像现在温特这样，只做一些紧跟在主人身旁端茶倒水的活。 一个贴身男仆如果被主人认可选拔上，那么一年的平均薪资是十个西尼。 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高到足够支撑一个普通家庭一家四口的生活支出。 相应地，之所以能够这么高的薪资，是因为贵族招收的男仆只要进了任何一个贵族的庄园，他就完全属于了主人。 换句话说，哪怕被主人打死或者受到非人虐待，也不会有人置喙什么。 这样严苛的要求，让贵族们的男仆们成了高危职业。尤其是像温特这样的年轻的漂亮少年。 他们在市场上畅销，且易消耗。 所以如果有哪一个像温特这样漂亮的少年，愿意去给人当男仆。 那么原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苦难。 而不是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孤儿自甘献身。 “我当初流浪到街头，是路易带我进了救济院的先生。”温特道：“如果没有他的怜悯，我或许已经被人骗去哪个玫瑰园了。而不是好好待在救济院里白吃白喝两个月。” 玫瑰园并不是字面的意思。那里专门招收像温特这样的漂亮年轻却穷困潦倒的少年。 温特曾经被苏利文先生带着经过了那样的门口。和他相差无几的少年满身的疲惫，带着掩盖不住的淤青站在街头拉客。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挣来的收入大半都要上缴给玫瑰园的主人，只有一点点才能拿去苟活。 那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即便他帮过你，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不是吗？温特先生。”苏利文因为他质朴的回答愣了愣，却还是抬起了头，看着他问道：“如果你进错了庄园，那么你的下场，不比玫瑰园强多少。” “史蒂夫说，当初其实有很多其他的贵族的管家想要招你。” “因为你奇货可居，有些开的价钱比我的还要高。” 虽然其中不乏一些道德极其败坏，品德非常差劲的人渣。 毕竟，人渣在贵族这个群体间并不稀缺。 “当仆人确实有风险。但是，我并不认为我选择错了。先生。”温特朝他恬静道。“虽然我当时确实急需一笔钱。但我并没有贸然选择。” “您是一个合适的主人。” 少年的脸庞似乎因为今天的经历有些提不起精神。 但是那过于精致的脸蛋，还是让人感觉柔软又干净。 温特不知道苏利文先生作何感想。可能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奉承他。 不过，有些事情，虽然有些离谱，但不得不承认。和那些渣滓相比，苏利文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服务对象。 他可是来来回回看遍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运，才选择进了史蒂夫先生主人的庄园。 这位苏利文先生的人生剧本在与其他贵族的相比之下干净且正常。 虽然他暴躁易怒，脾气难搞，却格外地洁身自好。 他没有其他贵族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癖好，也从不会因为醉酒或者心情不好对自己的仆人拳脚相加。 虽然他会毫不留情地辞退那些没有让他满意的仆人。 可在这个世界里，从一个庄园中拿到不菲的补偿金再从容体面，毫发无损地离开。 最起码在选择他时，温特认为苏利文先生并没有给别人的生命带来什么额外的苦难。 虽然今天苏利文先生的言行，实在是令人，有些不适。 “合适？”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苏利文先生发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低下了头。 “那你可真是天真又愚蠢。”他情不自禁地冷嘲了一声。 “是吧。”温特心如止水。早已经习惯了苏利文这嚣张又饱含嘲弄的语气。 他只摸了摸鼻子，垂目静静道：“但我的朋友路易，也因为那支我买来的治愈药剂，重新活蹦乱跳了。” “我也有了栖身之所，可以自食其力存活下来。” 温特给了他一个虚弱又敷衍的微笑：“我对此挺满意了先生。” 帮到了别人，同时也保全了自己。 即便他现在有些讨厌苏利文。 但在他的庄园里，是温特目前为止最为舒适的时候。 没有欺侮他的人，每个月拥有足够的薪水，让他不仅让自己不挨饿，还能够尽可能地接济那家救济院。 不过苏利文先生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他只能沉默了一会，“那你还真是……” 第16章 “天真又愚蠢。先生。您刚才说过了。温特朝他微微一笑，心如止水道。 苏利文：“……”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温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顶撞的苏利文先生。 不过效果不错。 苏利文先生闭了嘴，他再一次被送进了马棚。 温特这次轻车熟路，自打知道令人尊敬的史蒂夫管家即便在马棚里也给他发了男仆的薪酬之后，他就没那么失落了。 不过，没几天他就回去了。 原因很简单。一直嘴臭脾气暴躁的苏利文先生病了。 病情似乎来势汹汹，且没有人愿意服侍他。 第09章 暴露 漂亮的庄园在史蒂夫管家的操持下仍旧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专门伺候主人的仆人们匆忙来往在走廊上，并没有因为苏利文先生的生病而有半分的懈怠。 温特按照吩咐收拾干净到史蒂夫管家面前时，他一如既往地神色严峻。 他淡看了温特一眼，跟平日一样绷着脸道。“主人现在生病了，正是人手短缺的时候。我这才勉强让你回来。但请你不要忘记自己频繁忤逆主人的可耻行径。那是你最为不可饶恕的罪过。” “罚你进马棚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如果不是我的仁慈，你连薪水都不会有。” “是的，先生。”温特低眉顺眼地点头应是，简直乖巧极了。 毕竟，苏利文可能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只将他扔进马棚当做惩罚。这位却是有可能将他毫不留情赶出庄园。 从这个角度讲，他和苏利文先生一样拥有贵族的做派。 苏利文没将所有人放在眼里。而他，从没有将温特这样的仆人看在眼里。 苏利文确实病得很重。从温特回来的那天起，他两天两夜他都没有醒来。听说他病得毫无征兆，像极了传染病的发病征兆。 因此所有的仆人都不愿意来服侍他。为此，好几个贴身男仆被史蒂夫管家发卖了出去。 从温特守在床前开始，史蒂夫管家亲自送来的药剂无数。 每一个都是用精致的玻璃瓶装着，温特这辈子可能都买不来的珍贵药剂。 可惜它们被温特灌进苏利文先生的嘴里之后却毫无反应，宛如石沉大海。 苍白的脸色让温特都有些暗暗心惊。 心惊之余，他默默扒拉着苏利文先生的人生剧本。却发现这种来势汹汹的疾病却压根没有被提及。 他毫无办法。所以只能听着史蒂夫管家的嘱咐，将那些药剂按时喂给苏利文先生。 左右不是传染病，已经让温特放下了心了。 直到有一天史蒂夫管家又给他递来了药剂。“这是医生开给的新的治愈药剂。你喂给主人试试。” “主人生死未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你这些天的努力我看在眼里。虽然主人不喜欢你。那你也不要心生懈怠。知道吗？”史蒂夫管家永远都是这么威风赫赫一丝不苟，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面。 “当然。史蒂夫先生。我会恪守职责，尽心服侍主人的。”虽然他同样讨厌苏利文。温特还是站在史蒂夫管家面前装作诚惶诚恐道。 “那就好！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史蒂夫先生颇有些意味深长道。 他照例巡视了苏利文先生一圈，顺手将用完的药瓶收走之后就离开了。 徒留下温特站在原地，望着一直沉睡的苏利文。突然心领神会，默默地试图查看着史蒂夫管家的人生剧本。 只一眼便让温特目瞪口呆。 和一般的仆人毫不相同。史蒂夫管家出生显赫。 他来自德特兰专门侍奉皇室的内侍大臣一族。 这个家族成员们从小便被培养出来专为苏利文先生这样的皇族使用。他的父亲就曾经随侍在弗兰切特三世——也就是苏利文先生的父亲左右。 而他的兄长，如今也正在给现在德兰特的王储殿下当管家。 他们克己奉公又忠诚周到。是连尊贵的陛下都称赞过的家族。 史蒂夫先生同样优秀，哪怕被指派给了从小身患怪病的苏利文先生也从来都没有怠慢过。 他默默为苏利文先生操持着庄园的一切，对其殷勤照顾。 按照温特脑子中的人生走向，他会努力工作到自己退休。待到功成名就，得到日后登基的王储殿下的褒奖，成为家族的荣耀。 就连儿子，也沐浴在他的荣耀之下，成为下一代王储的随侍管家。 看完了史蒂夫先生人生的温特微微放了心。 苏利文的病已经是老毛病了。纵然是史蒂夫先生也没有办法。 虽然偶有发作，且发作的时候会一直沉睡。 但却总会在某一天自己突然醒来。自己不需要在这里待太久，和他两看生厌。 等等…… 温特微微皱了皱眉。他回忆着方史蒂夫先生那日渐严肃且忧心的样子，骤然反应了过来。 史蒂夫先生怎么会那么紧张，每天给苏利文先生喂下无数的药剂呢？ 明明，他早该知道，苏利文先生会自己突然醒来的不是吗？ 而且…… 温特下意识看了看苏利文先生那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似乎因为刚才刚喂完药，他的皮肤甚至变得更加苍白无光了。就连那有如绸缎一样的银发发尾，都像是折断了的树枝一样，变得干枯惨淡。 第17章 仿佛喂下了刚才的药剂之后，情况变得更差了。 温特怔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恐怖的想法骤然出现在他的心中，让他抿唇不语。 …… 史蒂夫管家再一次到来，精致的药瓶显示他递给温特的药剂同样贵重。 温特慎重地接了过来，却颇有些迟疑道。“这么多天，主人却没有醒来的迹象。恕我冒昧，管家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药其实并不对症？”。 “你确实十分冒昧。主人的药都是来自帝都的名医建议使用的，哪里容得下你一个小小的仆人质疑？” “你该做的，只有乖乖地服侍主人喝下。而不是在我面前自作聪明。”史蒂夫先生脸上变都没变，下意识训斥温特道。 大义凛然地让温特看不出任何的错处。他立刻赧脸低下了头，温吞道：“是的，先生，谨遵您的嘱咐。” “行了。把药倒出来，药瓶给我吧。”史蒂夫先生不耐烦道。 温特便一声没吭，他将漂亮药瓶的药剂倒进专门用来喂苏利文先生喝药的精致小碗里。 随即将空药瓶递给了史蒂夫先生。 史蒂夫先生很快就走了。苏利文先生的卧室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服侍。 这些天一直是这样。史蒂夫管家间或带着其他的仆人进来看一看苏利文先生。可照料苏利文先生的重任，还是落在温特的身上。 不仅如此，史蒂夫先生，唯有在自己进来的时候才会将药剂递给温特后催促他还药瓶。 而且，从来不会多待。仿佛自己总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要去处理。 他就那么放心自己吗？ 与其说是他放心自己，不如说他一直都回避让跟随的其他人看见他给予多余药剂的场面吧。甚至还会把药剂瓶及时收走。 是因为他给的药剂本身就有问题吗？ 这位看似忠诚又可敬的史蒂夫管家，恐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害。 更甚至，他似乎早就打算将这一切推到自己身上。 温特眨了眨眼睛，因为想到了这里，他准备给苏利文先生喂下药剂的熟练动作骤然一顿。 待到思考了良久之后，他没有将药喂给苏利文先生，而将整个药剂倒进了旁边的洗脸盆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得知道，这些药剂的真正作用了。 …… 皎洁的月亮不知不觉攀上了东天。洒下的银光恰似苏利文先生头发的颜色。 温特颇有些紧张的查看着苏利文先生的状态。生怕出现什么他不能够解决的岔子。 私自停下主人的药剂，是足以让自己上绞首架的罪过。如果温特的猜想不是那么正确，那迎接他的将是没有未来的明天。 不过，温特却还是在想了又想之后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史蒂夫管家退休之后，受到的是王储殿下的嘉奖，而非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的疾病明明早就被宫廷的医生断定不需理会。可他却乐此不疲地给苏利文先生灌下并非寻常量的药剂。 这些药剂从来都是从他袖口里拿出来，让温特喂给他的。 而他自己，在众多仆人的见证下。天地可鉴，想必只是前来看看自己尊敬的主人，而从来没有给他喂过什么东西吧。 所以即便苏利文先生日后有所察觉，也只会怪罪温特一个人，而对他毫无办法。 毕竟，温特可是众所周知的，被苏利文先生罚下了两次马棚的不听话的仆人。 他为此痛恨苏利文先生，而在他生病的时候喂下药物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而史蒂夫先生只是太过善良地信任了一个不该信任的低贱的男仆罢了。 当然，以上这一切温特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替苏利文先生倒掉他今天本该喝下的药剂，并且安心的等待着自己猜测的结果。 毕竟，能够让史蒂夫管家冒险每天都送来了药剂。说明这药剂哪怕停药一天，也会有该有的反应。 不过。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话。那，这位苏利文先生也并不幸运。 被自己的亲族流放在这偏僻的西境，看似风光无限，却无依无靠。 日日陪伴自己的忠诚管家，在自己虚弱的时候，试图谋害自己的性命。 他并不是一个被爱着的人…… 希望他察觉得没有太晚。 ……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温特忐忑又紧张的心情下悄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月亮都默默地低落到了温特看不见的地方。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疲乏的眼睛，终于在僵坐了几个小时后起了身。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走近苏利文。 那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落寞眼神停留在他沉静的睡颜上。 却没有替他擦脸。而是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抚上了那精致无暇的脸颊。 温特淡蓝微湛的眼睛里泛起涟漪。 他心不在焉地眨了眨眼，似有怔忪地轻轻喃道：“苏利文先生，祝您好运。虽然我不太喜欢您。但我虔诚地希望您能够醒来度过劫难。” “是吗？”低沉嘶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温特下意识眼睛一凝。 蓦地，看到那许久未见的琥珀色眼眸正泠泠注视着自己。 第10章 无援 第18章 “当然不是的，你怎么会这样想？苏利文先生。” “难道你前几天没有因为我对待威廉.格雷的不妥行为而生气？” “我承认我有些不满。但您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您死了我就无处可去了。” “您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温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激动反驳道。“谋害人性命，得是多歹毒的行为。您怎么可以……” 温特的话没有说完。 下一刻，一双隐隐泛着青色血管的手就捂在了他的嘴上。 苏利文先生努力直起身子，朝着温特靠去，阻止了他激动的话语。 “好了，温特。我知道了。你没有想要杀死我。”苏利文先生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力地抵着温特的额头，整个人靠着他软绵绵道。 “我相信你。”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淡的笑容，颇有些虚弱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没有毫无底线地逼迫威廉.格雷，也没有想要害他。有关西境侯爵家的事情，在我控制之中。甚至在顺便为他伸张正义，你会相信我吗？” 他睡得太久，任何动作都显得软弱无力。 有赖温特这几天悉心地照顾，苏利文先生除了有些憔悴之外，仍旧明媚整洁。 他淡银色的头发落在温特的脸旁，像是羽毛带着苏利文先生独有的香水味，刮得人有些痒。不疾不徐的话像是舒缓的大提琴声，卸掉了一身伪装与尖刺的苏利文先生，竟然是如此的……，娇媚美丽。 “是……，是的。主人。我当然相信你。”温特结结巴巴应了一声。他呼吸急促紧张了起来。 明明不是没有过贴身侍奉苏利文先生的经历。 可被他就这么近距离地歪倒在肩膀上，还是很让他无所适从。 热意不知不觉爬上了脸。 温特猜，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自己实在太紧张了。 好在苏利文先生很快便离开了。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温特匆忙地在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好让他舒服一点。 做完这一切之后，温特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椅旁。 就在下意识坐下的一瞬间，他立马就呆住了。 虽然这些天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其实在苏利文先生醒着的情况下，侍奉的人是不被允许坐下的。 无所适从的心情立马又袭上了心头。 他匆忙地想要试探望一眼苏利文先生。 才发觉苏利文先生一直望着自己……那琥珀色的眼眸宛如漾着清澈的水，深深映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将自己窘迫的身姿尽览无余。 “坐下吧。温特先生。”好在苏利文先生适时出了声。用低哑又迷醉的声音轻轻戏谑道：“虽然这有违那位史蒂芬管家的礼仪。” “但是他都能谋害自己的主人，凭什么你不能够坐在我的面前呢？” 温特：“……” 将自己和史蒂夫先生相提并论，也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只温特很快就被苏利文先生的话语震慑住了。 什么叫谋害？ 果然，自己才想的不仅是对的。真相甚至比比还要恶劣吗？ 史蒂夫管家，竟然在谋害苏利文先生。 “苏……，苏利文先生……我……，您说的，是真的吗？”温特惊骇到说不出话来。他结结巴巴地，费了好久的功夫才组织好语言。 才继续道：“可是我不能够理解先生。您是他的主人，他为什么要谋害您？而且，如果他真的下手的话，您为什么，只是沉睡？” “主人？”苏利文先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很快撇嘴嘲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一个被扔在西境的废物，配成为哈瑞家的主人的？” “我没有死，难道不是因为我命大吗？” 苏利文先生的话，让温特沉默了下来。 苏利文先生说的不错，哈瑞，是史蒂夫管家的姓。 即便这个家族是专门为服侍皇室而设。可毋庸置疑，哈瑞家也早就成为了不可一世的贵族。 一个不可一世，甚至无论何时何地都享有体面的家族，确实不会愿意屈膝跟在苏利文先生这位连身份都不好被皇室承认的人的身边，当一个仆人。 所以，史蒂夫管家会想要谋害苏利文先生。毕竟，苏利文先生毫无前景可言。只有这个主人早点死去，他才能够早日抱上另外的大腿。 尤其是这个主人还是那样的奇怪。 在这个稀罕的病中悄无声息地做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代价。 “可是……，我不明白。苏利文先生。”温特紧张的时候会忘记叫苏利文先生为主人。 这件事情，温特可能没有察觉到。但苏利文先生怕是早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只是他却没有提，只凝神望着温特，听着他问道：“连您都知道的事情。那别人呢？” “您为何没有告诉别人……” “我觉得，您是享有……” “您的觉得是错误的。温特。”似乎有些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苏利文先生在床上难耐地翻了个身。 他将后背面对温特道：“我的境遇和那个倒霉的威廉.格雷没有差多少。” “这些事，我没有人能够告诉。” 单薄的话，轻飘飘的。像极了苏利文平日里淡声嘱咐他们时候的漠然语气。 却让温特的脸色变了又变。 第19章 温特想要去帮助他的手抬起又放下。 满眼复杂地望着他。似乎终于明白了。 苏利文先生是一个被彻底遗弃的人。他孤立无援。 且一直都是。 ………… 苏利文先生没有让人知道他已经“醒来”的打算。 他一直躺在床上。甚至为了不让人起疑，他除了看书什么都没有做。 只有在确保没有人会进来的时候，才会跟温特闲聊几句。说的也不外乎天气与食物。 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现在正在被那位史蒂夫管家暗搓搓地谋害。 “恕我冒昧，苏利文先生。您可能不适合一直躺在床上。”温特再又一次见到史蒂夫管家后情不自禁地提醒道。“诚如刚才您听到的……” “史蒂夫管家已经替您谢绝了好几场大型的宴会，并大肆宣扬您重病的消息。您可能对他喂给您的药有抗药性，他无法轻易杀死您。但再这么下去，就算是他公然地将您杀害。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您不该一直这么下去……” 温特说这话的时候，苏利文先生还在装睡。 方才史蒂夫管家跟温特闲聊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却动也没动。 甚至连卷翘睫毛下的眼皮都静默着。好似一个被冰封住的睡美人。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生机。 没有人能够想到，就在史蒂夫管家进来的前几分钟这位还在精神奕奕地翻看一本让温特偷拿过来的游记。 要不是温特确保自己没有再给苏利文先生喂过哪怕一口药。他还真以为苏利文先生的病情一如既往地无药可救。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循声睁开了眼睛。那琥珀色的眼眸清亮无比。他平静又犀利地望着温特，打量了良久，才道：“一直都这么……，乐善好施？” “为我操心，为素昧平生的威廉.格雷也努力相助……，甚至因为我把他逼出来的行为感到愤慨。可明明，我替他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不是吗？”苏利文先生的语调微扬，声音悠长。配上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极了他平时语带咸酸挖苦别人的样子。 “可能吧先生。”温特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即便后知后觉自己在威廉.格雷的事情上误会了苏利文先生，但他这样的说话态度同样让人生气。 温特清凉似海水一样的湛蓝眼眸微微眯起。不悦道。“如果我的多管闲事，只能换来您如此阴阳怪气的讽刺的话。” “那您尽可以当做我没有说过。” 严肃的神色第一次显示出温特的不虞。 苏利文先生下意识敛下了嘴角那鄙薄的笑容。他蓦然耷拉着眉抿唇望着温特。 温特骤然脊背一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下意识头皮发麻，无措地望着苏利文。 “苏利文先生……，我……”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只是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哦。” 苏利文先生潦草应了一声。利索地背过了身去。 重新将后背留给了温特。再也不做声了。 房间里归于寂静。如温特期待的那样。 只有温特自己，无措地站在原地。 不敢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刚才竟然出言教训了苏利文先生。 更诡异的是，苏利文先生竟然没有生气，而只是“哦”了一声。 他在哦什么？难道这个房间的主人不是他吗？ 他为什么会那么好说话？他难道不该厉声喝止自己，然后再让自己闭嘴滚出去吗？ 或者把他扔回马棚里去。 温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苏利文先生的这声“哦”竟然让他觉得怪可爱的。 可爱…… 温特觉得自己怕是也疯了…… 许是温特的头脑风暴过于热烈。 “温特……”苏利文先生没一会儿便重新翻了身，望向了他。 琥珀色的眼睛里毫无刚才的戏谑与鄙意。 他望向温特，因为大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难为情的绯红。 “我并没有嘲讽你帮助威廉.格雷的意思。虽然我觉得他是个蠢货，并不值得别人帮助。” “但……，就像我非常感激你，替我倒掉了史蒂夫端给我的慢性毒药。” “这对我很重要。温特先生。就像你想要帮助他的行为，同样对他也很重要一样。” “所以我非常感谢你。” 苏利文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谢和道歉都让他感到陌生。让他脸上有些发红。 只是他却仍旧坚持仰头望着温特。努力给予被感谢者的最大尊重。 “没关系的苏利文先生……我也没有做到什么。” 脸颊的红色似乎能够传染。温特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他频繁地眨动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想要靠眨眼来让自己的窘迫消失。 只是好似没有作用。他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你做到的很多。”苏利文先生似乎看不到他的窘迫，继续认真道：“你救了我的命。” “我也知道你建议威廉.格雷去了你出来的救济院。” “这对他很重要。放心吧。他会转危为安的。还会得到得更多。”苏利文先生意味深长道。 第11章 毒药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温特没有再提自己的冒犯之举。就像苏利文先生不再鄙薄地点评他那愚蠢又善良的举动了。 第20章 温特甚至还回过味来了。 苏利文先生醒来却故意装睡，这件事情连温特都能够想到对苏利文先生的处境不利，他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除非这件事情，还跟别人有关。 温特左思右想，才意识到，这个人大概是自己。 史蒂夫管家给苏利文先生喝下的东西里有延长他睡眠时间的作用。 如果中途过早醒来固然是好事。可大抵也会引起史蒂夫管家的警觉。 那么……，率先遭殃的，怕就是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了的温特明显和苏利文先生和谐了不少。 再怎么嘴上不饶人。苏利文先生其实也没有那么恶劣与不堪…… ………… 平静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史蒂夫管家照旧佯装着苦恼从怀里偷偷递给温特额外的药剂。 再在其他人的到来之前，收走瓶子，再隐秘离开。 好在他从没有要求温特当着他的面要求苏利文先生喝下。 这一度让温特非常安心。 直到那天，史蒂夫管家给温特递了个不一样的瓶子。 带着金色太阳纹饰的药瓶，透着不一样的淡粉色的药剂颜色。 “这是特意从帝都的教廷中求来的特效药。上面知道苏利文先生发了旧疾，特意审批下来的。” “说不定有用。”史蒂夫管家掀起眼皮，朝着温特轻声道。 “是的，先生。”温特和平时一样，将药瓶倒在了专门给苏利文先生喂药的细瓷碗里。 只是这一次，待到他将准备工作做完了，也没有见到史蒂夫管家匆匆拾起药瓶离开。 温特的眼皮抖了抖，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脊背，让他骤然动作一顿。 似乎察觉到他的僵硬。史蒂夫管家直接道：“今天我不离开，得盯着你。” “这瓶药剂可是教廷专用药剂师的作品。它非常珍稀。可不能有差错。” “是的先生。”温特背着史蒂夫努力咬住唇，将自己的恐惧和震惊压下。 愣了一下才缓缓回答道。 他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总算是得到了蛛丝马迹。 这是一瓶，可以直接毒杀苏利文先生的毒药。 那位传说中安排史蒂夫的大人已经厌烦了逐渐给苏利文下药的方式。想要快速地在西境毒杀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温特的手抖了抖。 只在一瞬间，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还假装沉睡的苏利文。想了想，才轻轻道：“史蒂夫先生，这个药，和以往的颜色确实不一样。” “可您真的确认他有效果吗？” “我是说……”温特有些结结巴巴道：“以前的药剂，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胡说。你一个小小的仆人，是怎么胆敢质疑我送来的东西的。”史蒂夫管家的眼睛立马变得锐利又警惕。他锐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着温特，愠怒道：“教廷和我难道会害主人吗？” “可是……，史蒂夫先生。”温特狠狠将唇咬下，装作惧怕的样子，猛地仰起头大声道：”您给了我这么久的药剂，主人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更甚至，他的头发都在逐渐干枯。” “史蒂夫管家。您每次偷偷让我喂给主人的药剂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偷给你药剂，让你喂给主人？”史蒂夫管家听到温特的话，下意识就慌了起来。 为了尽可能显示自己的无辜，他都是由其他的仆人陪同才来看望苏利文先生的。 那些人此刻就等在门口。温特这么大声说话，保不齐会让那些人听到。 想到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计划被温特的嚷嚷彻底化为了脸色变得铁青。 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卑劣的东西，你难道趁我不在的时候给苏利文先生喂了什么吗？” “史蒂夫先生，怎么是我喂的？”温特眉眼微动了动，他继续装作震惊害怕的样子，顺势就夺走了面前的药剂瓶子。 将放着药剂的碗和瓶子齐齐向苏利文的手边一放。立马转身继续嚷道：“明明是你每次过来，像今天一样递给我这种药剂瓶。” “如若不然，我连门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拿到这些东西？”温特眼里明亮如星子，他灼灼地望着史蒂夫管家，沉声问道：“史蒂夫先生，您难道不承认，刚才的药剂，是您递给我的吗？” “您即便想要诬陷我，也不可能。”温特急促呼吸着，他挡在苏利文先生的面前，激动道：“如您所说，这可是来自教廷的药剂，怎么可能是我能够接触到的？” “你就这样喂给主人。你能够保证，这些东西是治疗主人的良药。而不是谋害他的毒药？”温特死死盯着史蒂夫，语气生硬道。 咄咄逼人的话语直逼史蒂夫管家的命门。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对温特的愤怒表情恨不得写在脸上。 待到理智轻微回笼了之后，才挥动着发抖的拳头，朝着温特而去。下巴一抬，便尽是寒意嗖嗖的威严。“你这个……，浑身脏污低贱的乞丐。” “你在说什么？什么药剂？”他狠狠拉扯着温特。试图越过他，第一时间将药剂和瓶子一起毁掉。 激烈的动作惊扰了门外的仆人们。 他们纷纷不顾礼仪地跑进来查看。 温特被史蒂夫管家狠狠地推在地上。史蒂夫管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姿态高傲地像是一只得意洋洋的火鸡。 第21章 只是……，就在他即将触到苏利文手边的东西时，蓦地浑身僵硬了。 就在他的眼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分外清醒地正望着他。 …… “史蒂夫，你在做什么？”苏利文先生皱着眉，锐利的目光倒映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微微抬起手，顺势便打掉了史蒂夫管家伸过来的爪子。随便便自顾自坐了起来，悠悠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是他，主人。请您原谅我的失职，竟然将这个卑劣又无耻的人送进了您的房间。”史蒂夫管家脸上一慌。随即却眼睛一亮。 他立马就拽起了温特，大声嚷嚷道：“他竟然敢迫害您，给您喂下来历不明的东西。” “主人，万幸您已然醒来了。他没有酿成大祸。”史蒂夫紧紧钳制住温特的脖子，朝着苏利文毕恭毕敬道：“请允许我将这卑贱的东西先处理掉。” 史蒂夫管家敬业沉谨，只要是出现在人前，便无时无刻没有带着洁白的手套。看着儒雅又斯文，可没有人知道，那双手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现在他钳在温特的脖子上，像是铁铸一般，让温特呼吸不能。 剧烈的疼痛和缺氧让他头晕眼花，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喉管都要被他捏碎了。 史蒂夫尽可能低下头，努力让自己忽略掉苏利文怀里的东西。而是执着于暗中发力，努力将温特尽快处理掉。 只要让他闭了嘴，剩下的什么都好办了。 只是他想得太过容易了。 “史蒂夫，你放开他。” 只在他低下头的下一刻，苏利文先生便开了口。不疾不徐的声音没有什么力气，却像言灵一般让他不容拒绝。 那是他这十几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 即便心有不甘，即便眼前的人是个废物，即便他早就在背后做起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史蒂夫还是不得不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服务听他命令。这是他身在哈瑞家族，引以为傲又以此为耻的地方。 他们是皇族最为忠诚的狗，浑身上下被装点得富丽堂皇，可在主人的命令下，也还是一只狗。 “是的，主人。”史蒂夫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可在方才奔涌进来的一众仆人面前，面上却仍旧淡定。 没关系，处理不了这个过于聪明的男仆也无妨。 他拿来的药剂不是凡品。就算不能推到温特的头上。 落在苏利文的手上，也不一定能够看出什么。 虽然没能得手，可保全自己并不是问题。 史蒂夫缓缓将温特放下。连看一眼他都不曾。似乎温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渣滓，不值一提。 他只垂目恭敬地立在一侧，礼仪标准，仪态端方。一副忠诚的管家的作态，半分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苏利文正睡眼惺忪，任由自己的漂亮银发散开在床上。 他似乎刚才清醒，先是将目光从这些仆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极快地打量了一番正捂着脖子的温特。 这才垂下头，像是刚发现自己手边的东西。淡静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听说主人卧床生病。帝都的教廷特意给您送来的药剂。我特意送来了给您服用。”史蒂夫咬咬牙，还是主动应承了下来。 想要抵赖也没有用。温特没有出门过，自己也尚未将瓶子收起来。 这来自教廷之物不可能出自温特之手，这个时候抵赖，才反而会引起怀疑。 史蒂夫在赌他的主人苏利文是一个闲散无知到察觉不出药剂是一瓶毒药的废物。 不过，其实史蒂夫管家不必作答苏利文也应该知道。因为瓶子上的象征着纯洁女神的太阳，是唯独教廷可以使用的标志。 没有人该质疑这一点。 “教廷？”苏利文先生却沉吟出声。 他的神情变得古怪。 那略显得狭长的眼眸蓦地一凝，他只朝着那放着药剂的精美瓷器碗上凑了一凑，便厌恶地扭过了头。 随即脸色一冷，用抬起都颤抖的手指着史蒂夫。 声音低沉嘶哑，却泛着十足的冷意。“你竟然敢假借教廷之名，喂我毒药。” “来人，将史蒂夫给我送上绞架斩首。送往教廷和王庭的报告我亲自写。” 第12章 野种 苏利文先生似有些疲累地挥手，命令将史蒂夫带了出去处决。 随后在其他人惊惶且震慑的目光下自己踉跄着起了身。 毅然决然地去了书房。 当然，是由作为贴身男仆的温特扶着去的。 …… 正午的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将所有的一切都照耀得白亮无比。 很奇怪，明明灼热无比。照在苏利文先生那惨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却像是闪着寒光的闸刀。 苏利文先生下意识挡了挡。随即挺拔的身体骤然脱力靠在了温特的身上。 随着银发无力地垂下，他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成了一个被人随意盘弄的精致玩偶。 无害又孱弱。 可明明就在两分钟之前。他与史蒂夫管家经历了生与死的博弈。 最终，是史蒂夫管家被他手起刀落送上了绞首架。 不能想象，苏利文先生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处境里。 很明显，能让他不信任任何人。 温特尚在震慑里。他有些惊魂未定，却还是下意识挽住了苏利文因为仓皇出来而没有打理的头发。 第22章 他紧紧攥着他们，沉默地扶着苏利文先生往前。 “你在害怕？”耳边传来苏利文先生戏谑的声音。他那纤薄却干燥的唇正靠在温特的耳边。 哪怕气若游丝也不改其恶劣本性。 温特下意识抖了抖。因为苏利文先生说话的时候，那微弱的鼻息落在他的耳边有些痒。 只是这近乎于害怕的表现却惹怒了苏利文先生。 他的鼻翼因为恼怒地急促呼吸而微微鼓动。在温特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推了一把。 很显然，即便早就醒来了。苏利文先生也是一个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人。 快速拥有敏锐的认知不代表他的身体同样可以恢复过来。 所以苏利文推开温特不成，自己摔倒在了墙上。 温特只听到“嘶”的一声。 远离温特让他自己拽到了自己的头发，疼得他下意识叫了出来。 只随即他便闭上了嘴巴。 苏利文先生那倔强的侧颜带着一丝隐忍。他深邃又精致的眉眼浮现出淡淡的恼怒。 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无力到不能正常走动的地步。他索性自暴自弃靠在墙上生闷气。 “我……，没有害怕。”察觉到一系列动作之后，温特才愣了愣。 他不好意思地放下了苏利文的银白色发丝。 只是下一刻，似乎察觉到苏利文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 他又将它们拾了起来。 秀致的眉眼里似乎含着淡淡的水汽。他微微倾身，饱含温柔地小心抚了抚苏利文的额头。喉头哽了哽，轻叹道。 “先生，您辛苦了。” 那是一双饱含着数不清情绪的忧郁眼睛。 眼仁深幽而洁净。像是一汪深蓝湖水，只轻轻一眨便能够往外淌出水意。洇湿目之所及的一切。 苏利文没有想到，那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睛，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还是为了自己。 他又“嘶”地一声。 却不再是疼的。 苏利文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急促又细小地呼吸着。宁静的俊脸里浮现出一丝恍惚。 不知道思忖了多久，他将那死死撑着墙壁，已然有些发青的手递给了温特。 虽然面色如常，可那眨动着的眼皮难掩此刻那琥珀色眼眸里的微微动神。 “听着温特先生……” 苏利文先生颇有些窘迫地抑制着自己有些起伏的胸膛。跟温特微微道：“收起你那毫无用处的善良同情心吧。” “在确保自己有能力自保之前。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出你和我拥有超出主仆之外的关系。” “你懂吗？温特先生……”苏利文认真凝望着温特，喃喃道。 “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靠近我只会增加自己的苦难，此外别无他用。” ………… 帝都教廷。带着明显女神标志的象征物布满在这圆形穹顶的大城堡中。 这里，是整个德特兰国民的唯一信仰寄托之地。女神的光辉肆意灿烂，连皇权都要避让几分。 穿着考究的贵族们和教廷服饰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让这肃穆的地方有序繁忙着。 专为主教服务的秘书官波恩清早就带着两份不同的报告匆匆进了教廷最高层的办公室。 轮值的主教——切尔斯大人早已经神情严肃地坐在位置上等着他的汇报。 “用教廷出产的药剂瓶装下的药剂在被史蒂夫.哈瑞喂下去给苏利文殿下的时候，引起了从旁侍奉仆人的警觉。” “史蒂夫.哈瑞和仆人的争执将苏利文殿下吵醒了。” “殿下醒来询问药剂的来历，史蒂夫.哈瑞告诉他是教廷送去的。苏利文殿下便直接把他送上了绞首架。” “当天，苏利文殿下就写好了处理史蒂夫.哈瑞的报告。并和他的首级一起送来了帝都……” 听完了完整汇报的切尔斯大人深吸口气。 他摘下自己的单边眼镜，微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沉默了半晌后才威严出声。就整件事情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药剂确定是出自教廷吗？即便排除掉已经死了的史蒂夫.哈瑞作证，也可以追溯到教廷？” “是的大人。”波恩点头道。 “谁的主意？”切尔斯大人很快就找到了这件事情对他们最为棘手的地方。他一手拍在面前的书桌上，沉重问道。“谁要求从教廷取药去毒杀苏利文殿下的？” 这样的东西无疑是违禁品。哪怕教廷特供，也不是谁都可以拿到的。切尔斯用脚趾思考都知道这件事情藏有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而现在，他要知道的，是这个人是谁。 “是……”饶是习惯了大场面的波恩也有些紧张，他尚还年轻的脸上闪出一丝犹豫。 切尔斯大人问的，已经超出了报告的范畴。 可作为切尔斯大人的专属秘书官，他不能不答。 他只能斟酌着词句跟切尔斯道：“切尔斯大人，听说是王储宫中的一个内侍。” 似乎早就猜到了结果。只一句话，便让切尔斯沉默了。 只是，他向来引以为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子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波恩明白他在生气什么。能够被追溯到王储宫中的内侍，便意味着王储殿下那里脱不开关系。 可这样的报告无疑是呈不上去的。 不说教廷素来跟王储殿下关系暧昧。 第23章 就算是没有关系，报告中直指一个如日中天的皇室人员，对教廷来说，也是一个麻烦。 聪明如切尔斯大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如果不如实写下，那想要毒杀苏利文殿下的药剂来源问题，只能由教廷认下。 这无疑对教廷不利。 果然，他听到切尔斯冷哼一声道：“既然提供药品的罪名摆脱不了。那就推给主谋。” “教廷可不知道他们拿着药是去毒杀了一头牛，还是哪个贵族。” “那些人穷奢极欲，比这样荒唐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是的。大人。”波恩恭敬回了一声。既然说到了这里，那这件事情也就清晰明了了。 教廷一如既往地选择了维护那位如日中天却骄横妄为的王储殿下。然后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大事化了。 既然如此…… 波恩沉吟了一番后问道：“苏利文殿下的这份报告，我是否该驳回……” 其实没什么争议的。 一方是王储宫中的近臣家族，一方是一个早就被流放了的皇子。 波恩觉得任谁都知道怎么控制这件事情的走向。 问一句，只是为了好让自己确认一下对这位遭殃的殿下，自己代表教廷回复他的时候，还需要展现多少礼貌和耐心。 只是……他似乎从头到尾都错了。 切尔斯压根不像他那么想。 他思忖了良久，才缓缓道：“苏利文殿下的这份报告我留下。” “关于这起事件剩下的调查报告，按照苏利文殿下的来写。” “史蒂夫.哈瑞简直撞在了枪口上。苏利文殿下为了维护教廷的名誉和自己的生命，如此处理无可厚非。” “哈瑞家也真是的，想要做什么手脚，干什么要牵扯教廷。” “但凡以其他的名义，杀掉一个贵族……，苏利文殿下的这份报告都说不过去。” 切尔斯大人的打算竟然是接受苏利文殿下径直杀了一个贵族的残暴行为，然后去追究哈瑞家的责任。 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波恩愣了愣，他锁眉抬头望了眼切尔斯。小声提醒道：“可是大人。史蒂夫.哈瑞，他的兄长是王储殿下身边的近臣。他的父亲……” “我们如此对待他们……” “不管他们多有权势。做了别人的狗，出了事，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切尔斯看了波恩一眼，不屑道：“别人揪住了错处。这也怪不得我们。” “我会禀告教皇陛下，让他亲自去跟王储殿下交涉的。” “这……”波恩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道：“为何要宁愿得罪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贵家族，惹得背后的王储殿下不悦。还被迫背下责任，也要维护这位……”波恩谨慎望了一眼自己的上司，这才轻轻道：“这位已然被废掉了的毫无实权的殿下？” “大人，我分析过那瓶药剂。是一种非常隐秘的毒药，如果不是亲自喝过，寻常的医生是无法检验出毒性的。” “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否认那瓶药剂不是毒药。一切都是苏利文殿下胡诌的。” “这样，教廷便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 “还能帮助哈瑞家惩治苏利文殿下，以此卖给王储殿下一个面子。” 不得不说，波恩提出来的建议生动且实用。 饶是切尔斯都仔细思忖了一番。 只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慎重地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还是跟自的下属道：“你错了波恩。” “不是我要维护他。而是不得不如此。苏利文殿下本身并不重要。但处理他的方式，却不能这么不妥。” “因为特殊关系。他从小便熟知药理知识。” “虽然因为他本人的身份关系被保密了下来……” “但，他仅靠闻闻就知道药剂有毒这件事无可厚非。” “即便我们想在这个方面大做文章。” “当今陛下——苏利文的兄长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弟弟被用这样的方式被诬陷的。” “这有伤皇室体面。” …… 史蒂夫管家的事情以他个人的谋逆罪草草收场。明显，所有人都默契地将锅甩给了这位已经身首异处的管家。 不过，苏利文先生也没有损失什么就是了。 他快速康复了起来。 将自己的管家送上绞首架，除了让苏利文先生性情暴虐的名声越加深入人心外，好似并没有什么其他太大的影响。 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史蒂夫管家的身份。谁都知道苏利文先生不好惹。所以这在他们眼里，并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 甚至听说帝都派遣的新管家，还是带着教廷和皇室的道歉信上任的。 这件事情倒是让不知苏利文先生底细的贵族们对他越发热情了。 这里是德特兰最为偏远的领地。即便已然是西境最为繁华的地方，也有很多人对帝都抱有非凡的向往之情。 不过，温特并没有为苏利文感到高兴。 外表的体面风光与受人敬重爱戴，并不能够掩盖住苏利文先生是一个彻底被抛弃，不得不被人时刻监视的事实。 生命垂危，躺在床上被人喂下一碗又一碗慢性毒药的时候，没有人救他。 苏利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 第24章 温特回到了自己的贴身男仆的职位。并且欣然接受苏利文先生的建议。只作为一个被苏利文先生一视同仁的，毫无任何感情的男仆。 出于默契，苏利文先生在明面上甚至没有感谢温特那惊险的救命之恩。 宛如温特做的只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连一毛钱的赏赐都没有发下。 嗯……，这很是苏利文先生的风格。 新来的管家弗兰克倒是奖励了他。 这位据说是皇室从无数能力卓绝的管家中公平公正选拔出来的优秀管家。似乎确实非常卓越。他和史蒂夫管家一样看起来正直礼貌，一丝不苟。 弗兰克管家在其他仆人面前毫不吝啬地嘉奖了温特在苏利文先生生病时的所作所为。 却在知道温特出自一家救济院之后，直接将原本想要给予的五十个西尼的奖励，改成了五个。 当然，读心到这些的温特缄口不言。 他按照这位管家的预期。作为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仆人，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位管家的褒奖。 并对他慷慨施舍自己的行为感恩戴德。 浅薄又无知的样子，再加上苏利文先生在他随侍时并无什么偏袒的态度，非常干脆地打消了这位管家对他的疑虑。 只以为他是一个歪打正着，并没有被主人放在心上的走运小子。 所以为了让他的工作正常进行，或者说匹配得上自己的主人。 这位状似正直的弗兰克管家还额外花费了一笔钱，为他请了一个教他读写的老师。这倒是让温特意外的一件事。 即便在哪里，读写都是上层的绅士们能够接触的东西。请一个家庭教师，哪怕水平最差的，也价值不菲。 温特敢打赌，没有哪家的主人和管家会给一个仆人请家庭教师。这笔费用，完全可以聘请现成的，更加高水平的贴身男仆。 只是很快，温特便意识到了什么。 弗兰克管家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告诉别人，自己和史蒂夫管家的不同。或者说，是在展示史蒂夫管家当初的不专业。竟然将一个资格不够的仆人放在主人的“贴身男仆”这样的位置上。 还让他成为了苏利文先生的救命恩人，甚至无法辞退。 意识到了这点，他便心安理得了起来。诚然，无论弗兰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学到的知识总归是自己的。 …… 温特很快就随着苏利文先生再出现到社交场合。 苏利文先生大病初愈，自然遇到了不少的贵族前来寒暄。 只是，他惯常缄默又桀骜。并没有什么应酬压力。 不过，偌大的交际名利场里。关于威廉.格雷的八卦，温特倒是听了不少。 西境侯爵知道洛克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当天就将他们的母子送进了牢房。 洛克永远和西境侯爵的继承权无缘了。 按道理说，作为西境侯爵如今唯一的儿子，这个继承权落在威廉的头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消息却迟迟没有传出来。 西境侯爵因为对玛丽莲夫人的厌恶之情，哪怕知道威廉.格雷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愿意让他继承自己的爵位。 因此特意向帝都的王庭和教廷同时发出了申请，决意定一位远方的格雷家族的人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身为一个堂堂侯爵，在自己拥有第一继承人的情况下，请求拟定其他继承人的情况前所未有。 听说王庭那边并没有给予及时的回复。 倒是教廷，已然快马加鞭，派了一名教安官前来考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教安官不日就到。 所以，饶是苏利文先生也要投身于迎接他的准备中。 毕竟，西境的领地一直是格雷家负责的。苏利文先生就算是再桀骜高贵，明面上也要和西境侯爵打交道。 就像需要被玛丽莲夫人邀请为了他们的家事调停。 这是苏利文先生享受德高望重的地位该履行的义务。 ………… 三日后，迎接教安官的宴会如期举行。 偌大的侯爵府上到处都是衣香鬓影，映衬得哪里都灯影辉煌。 意外的是，温特竟然看到了威廉.格雷的身影。 苏利文先生说的不错，他似乎过得挺安全。并且已经决定了反击。 穿着一身礼服在众人促狭的目光中坦然站在这里就可见一斑。 看来，虽然西境侯爵打定主意不想要让他袭爵。 但凡事可没有那么绝对。 毕竟，威廉.格雷先生尚还站在这里。 温特没有声张，只是在服务苏利文先生的时候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月余没见，看得出来，他也听到了苏利文府上的风声有些担心自己。 威廉.格雷同样朝他笑了笑。他一直微微抿着的嘴角咧开，化解了一丝脸上的端然肃杀。 然后在一个空挡里走到了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道。“自从西境侯爵把洛克.格雷处死之后。就有很多人找上我，想要帮助我取得爵位。所以我现在不仅安全，还有人帮助。温特，谢谢你。” “好的，威廉.格雷先生。祝您好运。”温特彻底放心了下来。看来苏利文先生所言非虚。 两人只匆匆打了一个照面便各自分开了。宴会进入了高潮的时候，西境侯爵和那位传说中过来考察的教安官一起出现。 看得出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件事情对西境侯爵的影响极大。 第25章 他本就瘦削的粗糙脸上越发显老。和站在他身边那个白胖到有些春风得意的教安官相比，更显得憔悴。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整个西境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被西境侯爵隆重介绍给了这位姓路易斯的教安官。 相比之下，威廉.格雷的身份显得有些尴尬。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西境侯爵的儿子，该是这场宴会的半个主人。 可在西境侯爵承认他之前。他就只是一个毫无地位的下等人。 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有些，五味杂陈…… 好在威廉自己并不拘束。 那些别人以为的地位与尊重，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便不会因此感到难为情。 他独自站在角落里，有哪个贵族来攀谈便干脆地喝酒。 没有人来便努力充当一个透明人。倒也自洽。 直到那位叫路易斯的教安官还是率先来和他举杯。 “你就是威廉.格雷吧？”路易斯白胖的脸因为自己过于狂放的笑声显得狰狞又丑陋。 他的身后跟着西境侯爵，却是主动跑到了威廉.格雷的身边。不怀好意道：“那个带有肮脏血统的，母亲是玛丽莲的私生子？” 放肆的话让周围的人脸色变了变。整个人都觉得他的话非常不妥。 只他似乎压根都没有在意。 他轻蔑地抬起自己的下巴，连看都不看威廉一眼。 却毫不留情地向着周围的人挖苦道：“你和你的母亲一样肮脏。她欺骗了侯爵大人，让伟大的格雷家族，掺杂了不纯的血液。” “你就是那个野种。” “现在，有我代表教廷对你进行考核与制裁。你这辈子都别想要得到继承权！” 猖狂的声音回荡在宴会大厅里，连乐声都因此小了不少。 温特因为他放肆的话下意识轻轻吸了口气。他下意识就望向了威廉.格雷先生。 有了他的定定论，威廉.格雷这辈子都和西境侯爵的爵位无缘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无法在整个西境立足。 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温特为威廉.格雷的遭遇感到绝望。 只是在下一刻，便似乎看到了什么。 于是，过一会儿，一道清脆却分辨不出音色的声音出现，便传进了相关人的耳朵里。 【这位路易斯大人的口气可真大。】 【不过被委任过来，就觉得自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代表教廷？教廷知道他这么贪婪卑劣还无耻吗？】一旁的温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模样，却疯狂在心中吐槽道。 第13章 扒掉 自打这位叫做路易斯的教安官出现在温特的面前，他的脑子就像是炸了一般。 不少禁.忌又狂野的文字“噗噗噗”地蹦出来，简直玩得又杂又花。 要不是这位路易斯大人实在说话难听，温特还得沉浸一会儿。 只是，现在，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威廉，心中默念整理着得来的剧本。 【一个吃喝嫖赌什么都来的垃圾。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代替教廷的正义的？】 【怎么这么不要脸？】 温特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在这宴会厅中迸炸开来。像是周围人的絮语，却分不清方向。 引得人倒吸一口凉气。却唯有他自己毫无所觉。 “是谁在胡说？”早已经领略过这个声音的西境侯爵反应快一些，他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瞬然变得冷冽无比。 发现还是不知道谁出声后，只能扬起声音道：“路易斯大人可是从教廷里一步一步，凭借着卓越的政绩和神的允许升上来的优秀的教安官。无论是谁，都不允许亵渎！” “他是派来西境的教安官，那就是代表着教廷来知道西境为神虔诚服务的。他的权威不容置疑。” “如果他没有认定威廉.格雷，那只能够说明，神没有选中我可怜的儿子当我的继承人。” “我接受神的旨意。将我的家财与荣誉，交给远方的格雷。这是我该做的本分。”西境侯爵冷冷望了一旁的威廉.格雷，幽幽道。 带着怒气和威胁的话语在嘈杂的酒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人群听到了这样的话，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住了。 随即便爆发了更加纷乱嘈杂的讨论声。 “我没有听错吧？”惊骇的人群将目光扫向了这里，窃窃私语道：“宁愿将自己的爵位送给远方的格雷，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继承？” “侯爵大人就那么厌恶玛丽莲和她生下的儿子吗？”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太过喜欢洛克.格雷和自己的情妇，才对威廉.格雷这样的。伟大的女神，原来不是。他只是单纯讨厌他们母子。” “就算是这样，厌恶到把自己的爵位拱手相让的地步也太离谱了。谁给他灌了迷魂汤吗” “还当着威廉.格雷的面说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没有考虑他。” “…………” 周围变得更加吵闹，每个人都在热络讨论着威廉格雷的袭爵问题。 但温特觉得西境侯爵说话莫名其妙的。 他不知道侯爵在跟谁说话，又是在内涵谁。 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着。【就是就是，西境侯爵可真虚伪啊。】 【明明就是自己怨恨玛丽莲夫人，不想把继承权交给威廉.格雷少爷，却还打着教廷的名义，说出这样的不要脸的话！】 第26章 【简直活该被绿呢！】 【不过，话说。他说的这位路易斯大人的优秀。是指为了达到自己的晋升目的，不仅变卖家产，还在年轻的时候舍身陪睡。后来连自己的妻子都愿意奉献给领导的优秀？】 【是挺优秀的，不要脸和无耻这方面，确实非常优秀。】温特好脾气地对西境侯爵说的“优秀”深以为然。 西境侯爵：“……” “放肆！我可是教廷派来的巡视西境的教安官。”路易斯也能听到那道声音。 他哆嗦着唇，用几近破防的尖锐声音道：“你们西境的这群无耻狂徒，竟然敢这么污蔑我？” “怎可有人污蔑一个品行俱佳，从小就被神选中，服务神明的神官？” “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是谁这么说话？否则，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西境侯爵同样情绪激动地帮腔道。“西境与教廷，都不允许这么冒犯无礼的人出现！” “啊，是谁在质疑他的品行吗？为什么西境侯爵和路易斯这么激动？”周围的人更加窃窃私语了。 温特没有理会。由于脑中巨大的信息量，他并没有仔细思索。 而是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深扒信息上。 【啊，怪不得……】 【大家讨论的是路易斯，西境侯爵却那么破防？】温特因为自己接下来看到的东西震惊。【西境侯爵年轻在帝都上学的时候，是路易斯的学长？】 【路易斯大人是他专门请来贿赂的，就是为了落定自己继承人的事情。】 【昨天晚上，西境侯爵大人还带着一车的人去供给路易斯大人享乐。】 【路易斯在神像面前放浪形骸，嬉戏了一晚上。连自己的身上都弄得青青紫紫的？】 温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疼了。 据他所知，整个德特兰对女神尤尼提的信仰是毋庸置疑的。 从帝都来的神官自当居住在西境专门建立用来侍奉女神的分教廷神庙里。 而那里有多神圣……，却被他们用来做这样的事情…… 就连他都不能够理解路易斯和西境侯爵的荒唐行为。 这是在……，找刺激吗？ 【怪不得路易斯一来就要刁难威廉.格雷少爷！】温特了然道：【原来昨天晚上都说好了。】 【他们两个人互相串通。西境侯爵不想海索家的血脉成为西境领主，教廷想要拥有一个更容易把控的继承人。】 【就是这样，要把威廉.格雷先生推上绝路。简直太无耻了！】 “是谁在胡说！”只路易斯却受不了了。 这些肮脏不堪的丑事，就这么在偌大的宴会厅里被人以说八卦的方式在他的面前被公之于众。 对他这个神官来说，简直就是亵渎。他迫切地想让那个说了最多真相的人闭嘴。 奈何他恨不得一个一个地紧盯着人群了，也看不出来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他面前嚼舌根。 周围的人一直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宴会本就吵闹，远近的人望着他们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简直难为情极了。 他只能朝着人群怒吼道：“我和西境侯爵没有关系！” “我昨天晚上在西境的教廷睡觉，没有夜会西境侯爵！更没有在神像面前享受他带来的美人们。” 最后呼喊的声音，连声音都破音了。可见路易斯大人的无助且绝望。 他的声音非常大。贯穿在整个宴会厅，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就连温特也“卧槽”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路易斯大人如此失态。 不止是温特，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是个信奉女神尤尼提的国度。神权和皇权一样至高无上。 因此负责侍奉神明的神官们才有如此的权力。 作为教廷亲自选派的教安官，肩负着侍奉神明与连接信众的艰巨责任。 他们需要每时每刻保持着对神明的虔诚和自身的谦和睿智。 显然，这位被委派来西境，代替教廷行使监管权力的路易斯大人，此刻的表现和这些词都不沾边。 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是贵族，无一例外地全部都信奉女神。 他们对女神崇高的信仰，怎么能够容忍一个教安官在这样的地方失态？ “路易斯大人，您在说什么？”其中一位女士凝着脸，率先站出来道：“什么夜会西境侯爵？还在神像面前做出不成体统的事情？” “oh，天哪，这些污浊的话，是怎么能够从一个圣洁的教安官嘴里说出来的？我都要晕过去了。”另外一个贵妇在一旁帮腔道。 “而且，您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吗？从一开始就强调自己的权威性。最后却开始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说实话，路易斯大人，我对您的表现非常失望。您到底是在说什么。” “在说……，他与西境侯爵拥有不正当的肮脏的关系。”一直在旁边角落的苏利文先生突然出声道。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低沉且优雅。 优雅到熟悉他的人一下子就能够辨认出是他。于是围拢在他们身边的人主动给他让了一条道。 让苏利文先生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他们。 “路易斯先生……”苏利文嘴角挂着最为讽刺的笑。 那种，让人一看就恨得牙痒痒的挑衅的笑。 他原本就有些狭长的眼角微微耷拉着。此刻显得格外刻薄和凌厉。那带着完美下颌线的下巴微微抬起，居高临下看着路易斯道：“作为虔诚信奉尤尼提的人，我们不能够接受作为神明仆人的你，有这么离经叛道的举动。” 第27章 “现在，告诉我们。你到底，有没有那些举动。” “那些……”苏利文的脸色不变，声音却是一字一句强调道：“那些，你提到的，令人恶心的，行为。” “怎么可能！苏……这位先生！您怎么可能这么诋毁我？”很显然，路易斯认识苏利文先生，却不好在公众的场合尊称他的名讳。 只是面对这样的质疑，只能仓促道：“那些都是污蔑！” “我所有的仆人都可以作证！我昨天一来就在西境的教廷中休息。连门都没有出去过！” “我怎么可能有夜会西境侯爵的行为！” “您这是对我的人格与生命的侮辱！” “到底是谁在散布流言！我要抓住他，不管他是谁，我要把他送上绞绞首架！” 【呦呦呦，还绞首架呢！】温特又忍不住了，他看似恭敬地低垂着的脸上情不自禁地翻着白眼。 却是毫不留情在心中吐槽道：【西境的教廷，可是格雷家出资修建的呢。】 【里边有什么猫腻，他难道会不知道？】 【路易斯大人不是自愿的。却答应了为西境侯爵羞辱威廉.格雷少爷？】 【今天还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睡眠痕迹参加宴会！】 【真是放荡又无耻啊！】 【就这样的人，还敢如此不要脸地否认！】 “别说了。到底是谁在羞辱我？” 路易斯彻底破防了，他朝着方才质疑他的两位女士咆哮着，表现得极为没有素质。 要不是因为面前唯一的男人是苏利文，只怕早就上手了。 只是，苏利文却不是吃素的。 这位先生历来难搞又刻薄的名声早就在外。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任由路易斯先生糊弄过去。 他抬手用自己那根漂亮的手杖敲了敲猩红色的地毯。 望着路易斯那气到通红的脸淡漠地将目光越了过去。 扬声道：“被西境侯爵性贿赂，在宴会上说出这些肮脏的丑事，还以私人的恩怨，阻碍西境侯爵继承人的评估与选定。” “以及，私生活糜烂腐败不堪。亵渎伟大的女神尤尼提。” “路易斯先生，您方才吼叫的这些内容，包含着的每一点都足够让你受到教廷的驱逐，并坐穿牢底。” “神明不会饶恕欺骗他的罪人。亦不会让他的任何一个孩子蒙冤。” “所以，路易斯先生。我想我们有必要验证一下。” “您的清白。” “没问题吧诸位？”苏利文抬眼逡巡着四周，淡然道。 “当然没有问题先生。您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自然没有问题苏利文先生。你说得对。伟大的尤尼提女神，不允许受到亵渎。” “路易斯大人从来到这里的言行，已然到了我们需要质疑他的地步……”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神职人员！我的事情自有教廷裁夺。不允许你们妄加臆测。”路易斯现在才有些慌了。 他不仅没有察觉到谁在害他，甚至因为自己的鲁莽导致现在惹祸上身。 虽然没有证据，但……，眼前的可是苏利文先生…… 这位，声名赫赫让谁都忌惮的人。 “可是现在不在帝都。而是西境啊。”苏利文那锋利的眉毛逐渐凝起。 熟悉他的人，比如温特已然知道他现在已经不耐烦了。 果然温特听到他定定到：“我们无法等到帝都的教廷给予我们答案。” “而且这件事情，本身非常好判断。” “威廉.格雷先生……，”苏利文先生突然叫了威廉.格雷的名字。 随后他指着路易斯道：“你是否愿意把他的衣服扒掉。立刻，现在……” 第14章 蠢货 苏利文先生的声音刚落下，威廉.格雷就扑了上去。 看似瘦削的身材，可力气却格外地大。像是狼一样，眼里带着野兽的光芒，遒劲的手臂紧箍住路易斯让他不能够动弹。 抬手，只一把就将路易斯身上那繁复的礼服拽裂了开。 哪怕西境侯爵反应过来想要上去阻拦也无济于事。 “刺啦”一声，随着布条的落下，路易斯大人那宛如白皮肉鸡一样的皮肤裸露在众人面前。 可怖的让每个人都知道的性.爱印记赫然暴露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顾不上不好意思，而皆面色凝重地倒吸凉气。 侍奉神明是一项伟大而忠诚的工作。 这份工作当然需要侍奉者保持高雅的情趣和拥有极高的道德要求。 显然，作为一个神官，在自己的妻子不在的情况下，带有这样的痕迹，是非常不道德且严重的事情。 更何况，这一身的伤痕还很有可能是经历性贿赂的证明。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只会贻笑大方。作为激起这些贵族们兴趣和八卦的乐子。 但当对象是一个本该崇高圣洁的教安官的时候。 没有一个信仰女神尤尼提的信众能够笑得出来。而很遗憾，德特兰里没有人不信仰尤尼提。 所以，整个宴会厅都沉默了。 就连西境侯爵都面色灰败地站在原地。 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局面了。路易斯惹了这么大的祸。 如果执意为路易斯出头，只会让自己也陷入麻烦。 “来人……”西境侯爵不太聪明，但也并不蠢。 第28章 他立马沉下了脸，望着崩溃又难堪的路易斯道。“路易斯大人，我想，在您解释好昨晚上到底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身的痕迹之前，您需要被限制活动。” “我会立即汇报给教廷，申请他们派人前来调查，路易斯大人。您好自为之。” 说罢，完全不给温特再次吐槽的机会，径直就将路易斯带走了。 …………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宴会。 温特待到西境侯爵退场之后，那脑中似要爆炸的信息才偃旗息鼓下去。 他这才有精力查看周围人的反应。 平日里高高在上看似毫无忧愁的贵族们一个个凝重着神色，对着西境侯爵溜走的身影欲言又止。 有些德高望重的贵族在侯爵前脚刚走，就坐上马车就吩咐车夫前往教廷。 一个神官，被爆出这样的丑闻。还被人抓到了证据……甚至那个贿赂的人还可能是西境最为尊贵的侯爵大人。 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对教廷和侯爵的信任感。 这群素来自视甚高，且将自己的利益置于第一位的贵族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 路易斯当天晚上就死在了教廷的房间里。 只是，无济于事。 事情发酵得很快。 作为守护德特兰整个西境的侯爵，饶是他在宴会上极力和路易斯撇开关系。 但当这位的尸体赫然出现的时候，他也还是受到了波及。 涉嫌以不当的方式谋取一位侯爵的继承权是重罪。即便是侯爵本人参涉其中，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容出现的。 教廷和帝都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要求西境侯爵暂停一切事务。 会有王庭的骑士团前去接管一切。好好调查这一切。 温特还是第一次听到“王庭骑士团”这个名称。 但是，没多久，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骑士团的分量。 因为，玛丽莲夫人当天就来到了苏利文先生的庄园。 显然她并不愿意因为格雷家的事情受到牵连，于是相当开门见山：“苏利文先生。王庭骑士团的人要来了。” “然后呢？”苏利文先生正在处理往来的信件。并没有因为玛丽莲夫人的到来产生太大的波动。 偌大的书房，只有他和温特在。现在又多了一个玛丽莲夫人。 温特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苏利文先生处理信件的动作并没有停，所以尚需要温特一封一封地替他打开信件。 甚至还因为玛丽莲夫人到来时自己的一个恍神而面露不悦。 所以，他只能默默埋下头，把自己当一个没有嘴巴和耳朵的工具人。 “所以？”玛丽莲夫人抬高了声音，颇有些不可置信道：“苏利文先生。您应该知道，他们是为了调查格雷那个老东西来的！” “在那场热闹的宴会上，是您主张扒掉了教安官的衣服。而我是他的母亲。你觉得我们能够逃脱干系？”玛丽莲夫人挑着精致的眉幽幽坐在了苏利文面前的客座上，理直气壮道。 “依照王庭骑士团对我们的厌恶程度。”玛丽莲望着温特眼神闪了闪，却还是道：“你就不怕……，王庭骑士团觉得是我们在从中作梗吗？为取西境侯爵的爵位……” 这才是玛丽莲夫人担心的事情。 每个家族的爵位都不容亵渎。这是权贵的根基与象征。为了保障这一权力，德特兰制定了严格的法律。 任何外人干预了这件事情，都是对法律的挑衅。 玛丽莲夫人不想与此有关。甚至连嫌疑都不想要有。 更不必说，她的身份实在敏感又遭人厌恶。 有此忧虑，是自然的。 “没什么好怕的。玛丽莲。你也知道，我是身处西境最为尊贵的人。而威廉是你的儿子。”苏利文先生淡然道：“出现那样的事情。我有正当的理由去做点什么。” “至于你以为的从中作梗？”苏利文不屑哼了哼道：“恕我直言，玛丽莲夫人。” “收受贿赂的人可不是我。也不是我在宴会上出了那样的洋相。” “我什么都没做。除了看了点热闹。” “我想，就算是王庭骑士团再是拷问，我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更何况，你以为有了这样的事情，你的儿子威廉.格雷就能够安稳继承爵位了吗？” “别想了。只要侯爵一直厌恶你。他让远方的格雷袭爵的主意就不会改变。” “所以……，我到底哪里来的动机，要从中作梗，让他们在宴会上出这样的洋相呢？” 苏利文先生的话让玛丽莲夫人直接噤了声。 她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从心虚，到失望。被苏利文先生直白点出了什么之后，又开始激动。 直到呼吸急促起来，也仍旧没有平息自己的心绪。 似乎这个消息，对她的影响极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紧紧地抓住自己手里的扇子，满脸古怪地轻声喃喃道：“所以，我亲爱的威廉，是真的没有机会继承爵位了？” “那确实，不再需要我们担心什么了。”玛丽莲苦笑道：“只要威廉没有机会，我们确实不需要担心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可玛丽莲夫人却是有些怅然若失。 看来她也并没有表现得那样中立正直。一点都不贪恋那个爵位。 “既然这样，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告诉你。”玛丽莲夫人很快就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 第29章 同时失去了一个烦恼和野心，她马上又有另外的事情了。于是她继续忧心忡忡道“还记得克里斯汀吗？” “那个贱人，被西境侯爵处理掉了。” “但是在被处理之前，服侍她的女仆说。克里斯汀的脑袋坏掉了。她一直说那天你的庄园里有人在揭发她……” “以及路易斯……”玛丽莲幽幽望着苏利文，眼里带着紧张的探究。她试探着问道：“苏利，路易斯被格雷处理之前。一直在重复，有人知道他的事……” “然后他马上就死了……” “苏利文先生，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其他被放逐者。他们拥有一些，其他的能力。”玛丽莲夫人小心翼翼地问苏利文先生道。 “玛丽莲。”骤然之间，苏利文先生停下了自己一直写字的鹅毛笔。 那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向玛丽莲，毫不留情道：“你是个蠢货吗？” 第15章 付钱 他双拳紧握，狠狠压在面前的橡木桌子上。紧张得连脊背都绷直了。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玛丽莲夫人。 温特从来没有看到苏利文先生这么情绪波动过。 甚至没有发现过他这么看过别人。 不同于平日里淡漠的蔑视，而是直白又有压迫感。 原本尚有些许平静的眼睛变得狭长锐利无比，像是迸发出锐意的寒刀。 这份寒意与恼怒来得莫名其妙又直接强烈。 就连一旁的温特都下意识和玛丽莲夫人同时心中一紧。 他们一时之间并不能够理解苏利文先生生气的理由，只能同时低下头。 深感愧怍地反省自己。 书房里一时陷入了一种沉重的尴尬。 苏利文先生的强烈气势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温特下意识想要和平时一样，翻翻玛丽莲夫人的人生。 虽然曾经自己已然看过玛丽莲那顺遂又枯燥的一生。 可强烈的直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只刚他想要看到的时候，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麻木的感觉瞬间袭击了他的脑子，让他下意识扶住了头。 “你怎么了？”苏利文先生立时便察觉到了温特的异样。 他压抑着自己本该醉人如小提琴的嗓音，回头诧异地望向了自己的小男仆。 “没什么，先生。”工作的时候因为自己引起主人的注意，是非常冒昧的事情。 温特下意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强装起微笑，快速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有些不适。先生。” 只一声，便好似提醒了苏利文先生。 他方才勃发的怒气好似因为温特的不适，骤然被压了下去。 那因为玛丽莲夫人说错了话的凌厉目光被敛起。 他沉思了片刻，随即漫不经心地看了温特一眼。 然后才幽幽吩咐道：“去给玛丽莲夫人准备茶点。” “是的先生。”温特点点头。终是在离开了书房后松了口气。 出去这里，总是能让自己稍微休息一会儿。 ………… 只书房里的紧张没有消退。 苏利文在温特出去之后亲自关上了门。 他优雅的动作没有消解自己凌人的气势。 只因为他现在在强装镇定。 玛丽莲夫人其实挺聪明的，她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一个被放逐者的影子。 帝都的教廷内部有一份关于所有被认定为“被放逐者”的资料。只因每位被放逐者都或多或少有些奇异的能力或者异于常人的特征。 他们将他们收集起来备案。然后略微放一些只言片语给其他贵族，以让其他人精准地歧视他们。 让这群本该拥有异于常人能力的人因为歧视，而成为无时无刻不被剥夺欺压的羔羊。 但苏利文敢保证。温特一定没有被标记备案过。 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向来自负。坚信被放逐者只会降生在贵族家。 而温特，他不是一个贵族。 所以，他无须被拘束。 但显然。这件事情暴露给任何人，对温特来说都无疑是危险的。 苏利文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刚才的失态。 随即转身，冷冷望着玛丽莲夫人，重复道：“玛丽莲，你是个蠢货吗？” “我一直觉得，你该知道。教廷认定的被放逐者，都是政治权力更迭倾轧的手段与结果。” “那是压根就没有的笑话。” “你竟然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在一个毫无所知的人面前，提起这个名词。” “是嫌弃自己受到的嘲笑和羞辱不够吗？” “可是……，苏利文殿下……”玛丽莲夫人的脸上现出一丝屈辱。她的声音变得很低，轻轻道：“可我……” “可你确实拥有狼人的力气？你那可怜的儿子，经由你生下之后同样力大无穷？像是一头野兽？” 苏利文脸上带着无尽的讥讽，不客气道：“别傻了，玛丽莲。” “你当真以为，被放逐者之外的其他人就纯洁无瑕。没有血脉被浸染的特殊能力者？” “也当真以为海索家族的没落，是因为血液被浸染过。出了你这样的拥有狼人能力的被放逐者？” “那你可真是，单纯得让人耻笑。” “怪不得只能待在这里，拥有一段喘不过气来的婚姻。” 第30章 “玛丽莲，你愚不可及。” “苏利文殿下……”苏利文一连串的话实在让玛丽莲夫人难堪。 她无措地望着苏利文，显得沉默又可怜。 浸淫在贵族斗争中的女人怎么可能听不懂苏利文的话？ 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介怀了那么久，并因此自责的事情。 原来在高高在上的苏利文殿下的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更甚至，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悲剧是从被认定为“被放逐者”开始的。 却在苏利文殿下的提点下幡然醒悟。海索家族这些年的艰难与不幸，从不该怪罪自己。 至少，就连被人无比尊崇的皇室，都有像苏利文殿下这样的被放逐者。 而他却从来没有因此内耗过。 “您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因为担心有其他被放逐者波及到自己？”玛丽莲夫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苦着笑道：“因为这是必然的事情。” “无论有没有，我们都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更不必说，您与那位历来……” “是这样的。玛丽莲。”苏利文极为烦躁地大手一挥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会处理的。也不需要你提醒我。但是我再重复一遍。” “就像现在这般，即便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王庭的骑士团也依旧会来提审我们。” “懂了吗？”苏利文似乎又用尽了耐心。 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似笑非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毕竟，污浊的被放逐者早已经把西境公爵的血脉污染了不是吗？” “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好的，苏利文殿下。我不会再为此担忧了。毕竟，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玛丽莲在苏利文先生夹枪带棒的嘲讽下出了门。虽然苏利文先生的话说得很不好听。但最起码让她定了心。 或者说让她死了心。 她已经深切认知到，如果教廷真想要处置自己。无论自己做什么想要避免，也无济于事。 能够做的，只有沉默与安分。 好在，这一点，自己这些年干得并不赖。 如果王庭的骑士团非要难为自己，那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 温特出了门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玛丽莲夫人说的特殊能力，和“被放逐者”同样耐人寻味。 他并不诧异这世界里有和他一样的不同能力者。 他奇怪的是，苏利文先生的态度。 玛丽莲夫人会跟苏利文先生说什么？ 难道苏利文先生也有什么能力？ …… 玛丽莲夫人窈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长的走廊尽头。 苏利文先生却一直站在门口。 如果温特在这里，他会意识到，苏利文先生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轻松。 他那狭长的眼眸里尽显紧张。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杖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应付玛丽莲时的一切。 思索着自己有没有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漏洞。 王庭骑士团中有极为擅长审讯的骑士。 他不敢保证，如果有人审讯玛丽莲的话，会不会通过玛丽莲知道些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玛丽莲看似精明，却实在愚蠢。刚才的反应不会是假的。 自己唯一的漏洞就是在玛丽莲刚提起被放逐者的事情。就出离愤怒了。 这显得太过反常。 但是这一点，感谢他平时喜怒无常的毛病，他伪装找补得不错。 玛丽莲不会察觉到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 更不会意识到，她口中的那位有特殊能力者，刚才就站在她的面前。 甚至还想要对她释放能力。如果不被自己拦着，真能发觉也说不定。 不过，一切都来得及。 只要让她认定了那些诡异的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即便王庭骑士团的人审讯她，也只会得到她充满愤怒与无知的废话。 不过，只是这样，似乎并不够。 苏利文思考了良久后，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 将一个抽屉打开。取出了一个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女神像。 如果温特看到，会发现这就是那个被苏利文先生随意放在抽屉里，每天泼洒咖啡渣与墨水汁的女神像。 只是，即便是被如此糟蹋。女神像也还是洁白无瑕，莹润非常。 苏利文先生满脸嫌弃地用帕子包裹起那个女神像。然后手一松，让他掉落在了地板上。 浑白的女神像裂成了块。很快就失去了莹润的光泽，被苏利文先生一点点踩成了粉。 随后，苏利文先生拧着眉伸出手指在那一摊粉状物体里，捏出了一枚小巧的戒指。 简约的细圈戒指，只镶嵌了一粒黄豆大小的宝石。 唯一奇异的是，那枚宝石是琥珀色的。 像极了苏利文先生眼眸的颜色。 ………… 温特将茶点端进去的时候，玛丽莲夫人已经离开了。 苏利文先生正坐在书桌前沉思。漂亮的身形被穿过窗户的阳光笼罩着。 被温特清晨仔细梳理过的一头银发被扎成漂亮的辫子，垂在肩膀上。衬得那纤秾合度的五官越发精致优雅。 第31章 “温特……，你知道被放逐者们吗？”察觉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苏利文先生好奇问道。 温特偷偷往前瞄了一眼。男人将头抬了起来，单边眼镜下那琥珀色的眼眸正静静打量着他。优美的下颌线像是神灵亲自勾勒的一般，简直完美。 “苏利文先生，我不太知道。那是什么？”温特眨了眨眼睛，任由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的眼睑处留下两抹淡淡的阴影。 他将托盘放下，恭敬站在苏利文的书桌旁，轻声问道。 “是一项罪名。貌似和教廷与神息息相关。带着些许离奇的色彩，所以隐秘极了。”苏利文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身子略微向着温特前倾，语气严肃继续道：“但，他们却是异端。” “目前为止，西境拥有两位，被判定为被放逐者的贵族。” “玛丽莲夫人，和我。”苏利文先生道：“因为这项罪名。通往帝都的大门向我们关闭。因为这项罪名，我们被人暗地里唾骂嘲笑。也因为这项罪名，我们成为了被所有权力者警惕的，瘟疫与渣滓……” “所有知情者都对我们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所以跟我我有什么关系呢先生？”温特歪了歪头。他有些好奇，为什么苏利文先生要跟他说这些。 “温特先生，你会因为我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而抛弃我吗？”苏利文美丽的五官肆无忌惮地袒露在温特的面前，像是热烈绽放的一朵空谷幽兰。又是灼热又是冷清。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习惯性地冷漠倨傲。可不自觉的交叠绞紧的双手却暴露了主人的心绪。 他在紧张。 “你会因为我注定是一个被人讨厌的人，而……，厌弃我吗？” “像他人厌弃威廉.格雷那样……”苏利文已经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自然了。像他平日的淡漠一样。 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抖颤。 “其实别人对自己的在意并不值得一提。哪怕没有你一个小小仆人的支持我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我就是很好奇……”苏利文轻轻抿了抿唇道：“没错，就是好奇。” “温特先生。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会在意，我是一个并没有那么体面光鲜的……” “哈？”温特不解其意。他挑了挑眉，望着窗外的阳光将苏利文先生扬起来的精致脸庞照耀成了漂亮的白瓷色。因为耀眼，所以那脸上的别扭是那么的清晰。 苏利文先生一定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很难为情。 虽然他的难为情也是那样的好看。 不过，温特还是非常善解人意地略微移开了眼睛。没有继续欣赏苏利文先生的窘迫。 不过，心中充满着对这宛如天神雕琢的最完美的艺术品的赞叹。想了想后轻吟道：“苏利文先生？” “您得知道。除了您，没有人再付给我薪水。” “教廷从没有额外付给我抵制被放逐者的钱。”温特眼睛炯炯有神，看似乖巧的脸上，却写着笃定与淡然。“所以这项罪名，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在我眼里，您对仆人的大度，比之那群道貌岸然的贵族们更加高尚。” 第16章 绿 他的言语，和他那挺直的脊背一样令人信服。让苏利文哪怕预想到了答案，也还是蓦地屏住了呼吸，微微一怔。 苏利文沉默了良久后道：“很好，温特先生。” “你该因为自己的诚实受到嘉奖。”苏利文起了身。他站在书桌前，朝着温特摊开了手心。 手心里是一个只镶嵌了一粒琥珀色宝石的戒指。 虽然精致却足够小巧。小巧到看惯了苏利文平素里佩戴的饰品与珠宝的温特并不稀奇。 可苏利文却格外重视。 他低垂着头，学着温特平素里为他佩戴衣饰的姿势，亲手将戒指挂在温特的小拇指上。 “诚实勇敢的人值得被奖赏。温特先生。”苏利文沉沉望着温特被圈起来的那截拇指。有些出神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十分感谢主人的慷慨。然后将这份极为珍贵的礼物日夜佩戴，毫不离身。” “你觉得呢，温特先生？” 温特：“……”苏利文先生一定很少送人礼物。 否则他一定会品尝到很多次失败的滋味。嘴硬臭屁的模样，实在让人牙痒痒。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当然可以。苏利文先生。” “既然如此。请遵守自己的承诺。温特先生。”苏利文的眼眸里翻涌着温特看不清的神色。 他深深望着他，嘴角噙着笑。低沉着声音道：“愿它能够代替我保护你远离厄运。” “一定会的，温特先生。” 即便是一小块生命石，也和自己手杖上的那颗一样，代表着自己的力量。能够与自己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时时刻刻感觉到他的存在。 温特收到了一份，恐怕超出他想象的贵重礼物。 这也是这位来自深渊的冷血魔王，第一次将这份礼物送出去。 只因为玛丽莲夫人字里行间对温特存在的可能危险。 ………… 苏利文预测得没错。 玛丽莲夫人拜见苏利文先生之后的没几天，王庭的骑士团就来了。 并且来者不善。 不仅调查了西境侯爵，还来到苏利文府上进行了严格的盘查与审问。态度虽然客气，行为却没有丝毫的克制。 第32章 苏利文先生的书房变得格外忙碌，庄园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温特每天都能够看到几个穿着白色披风，胸前佩戴着权杖徽章的王庭骑士团的骑士们，拿着同样奇怪的东西在苏利文府上的庄园走来走去。 不过，他们似乎铩羽而归了。 因为调查了几天之后，苏利文先生还是安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甚至在为首的骑士进来的时候，还有空出言嘲讽。 “看来现实比您对我的信任要更真实。这里并没有什么你说的被放逐者。” “您严重了。我只是在确保殿下您的安全。” 话是这么说。温特看到说话的骑士离开时气得砸掉了随从一直抱着的装置。 “骑士长，这是教廷的东西。我们就这样毁掉了……” “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现，这东西就连在苏利文面前都毫无反应。我都怀疑这只是教廷敷衍我们的破烂。坏就坏了，有什么好说的？”那位骑士长恼怒道：“都告诉了教廷，我们只想要有点什么反应的道具。他们这搞的什么东西！” “教廷说有一定的被放逐者的能力并不稳定，测定能力的异脉石也不一定时刻起作用。需要坚持检测才能确认。”一旁的随从解释安抚道。 “再给几天机会，如果有其他能力者的踪迹，我们一定能……” “再给几天？你以为苏利文的庄园是你花钱就能随意进出的妓院吗？”骑士长连话都没听完就训斥自己的随从道：“走吧，回去写报告。来之前申请进入苏利文殿下庄园的次数已经快用完了。” “史蒂夫那个倒霉家伙，算是白死了。” 又重又乱的靴子声逐渐在走廊中远去。 不经意从拐角路过的温特为苏利文先生舒了口气。看来，就苏利文先生本身来说，王庭的调查算是结束了。 …… 只是似乎他放心得太早了。 过了几日，那群骑士又来了。 这一次，不仅是王庭骑士团的人。他们还带上了另一位叫做“格雷”的人。 王庭骑士团的人在盘问苏利文先生之余，甚至还只用短短几天，就将侯爵家继承人的人选也敲定了。 自然，那个人不会是威廉.格雷。 只是……拿这件事情也来找苏利文先生，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在书房里服侍的温特清晰地听到为首的那个骑士，先是给苏利文敷衍行了一个骑士礼，随后道：“听说苏利文殿下机敏过人，能够轻易识破假借教廷之名，毒害自己的罪人。” “这是王庭与教廷为此次西境侯爵事件选定的最后继承人的人选。” “临行前，王储殿下有所交代。务必让我们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将他带过来，先给您过目一番。” “倒不知道，苏利文殿下有什么高见？” 温特心里咯噔一声。 这位骑士得意洋洋的话，可不像是汇报。 反而更像是挑衅。 果然，苏利文先生的话印证了温特的直觉。 “过目？我配吗？”苏利文先生脸上的神情冷若冰霜。 他看都不看那个微低着头，和西境侯爵有些许相似的被称为“继承人”的青年。 而是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杖，轻轻摩挲着那手柄旁点缀的琥珀色的宝石。冷着脸道：“这是西境侯爵家的继承人。他都能够接受，我又有什么需要置喙的？” “告诉亨利，他的叔叔，只是一个被流放在这里的废物。西境侯爵家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个继承人，既然是他选出来的。等老侯爵死后，我会承认的。” 虽然语气仍旧很差，但这样的话可不像是他那素来桀骜不驯的苏利文主人能够说出来的。 看来那位王储殿下不是个善茬。 只是他们似乎还是不想放过苏利文先生。 温特听到那位骑士长笑了笑，随即扬起了脸，斗志昂扬道：“等西境侯爵死后才承认，怕是显示不出苏利文殿下您做客在此的诚意。” “受王储殿下的提议，我们拟举办一个宣布西境侯爵继承人的宴会。不知道苏利文殿下可否亲自前往，并为我们这位新出炉的侯爵继承人——卡利少爷献上庆礼。” 骑士长刚说完，温特就伴随着苏利文先生骤然拉下的脸，心里咯噔一声。 无他，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冒昧了。 饶是在这样的宴会上需要一个人来献上庆礼来表达对继承者的祝福。 但这样的事情是怎么都不能够到苏利文先生头上的。 让苏利文先生为一个甚至不是侯爵只是继承人的人低下头颅。这是在赤.裸裸的羞辱。 “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得劳我动手。”苏利文先生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受王储殿下的指示。西境是殿下您赖以生存的土地。鉴于您以往的风评。他觉得您需要屈就一下自己的身份，做一些有益于日后生存的行为。” “这不是屈就，是折辱。”苏利文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重重地将权杖拄在地板上，抬高了声音道：“想要用折辱我的方式，给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抬高身份稳固地位。亨利的算计是不是太过分了？” 铮铮拒绝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噤声了。没有人想到苏利文先生会这么直白地说出他们那背地里暗搓搓的心思。 饶是那位骑士长都变了脸色。 第33章 他沉沉地望着苏利文先生。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我想，苏利文殿下您怕是搞错了一点。” “方才我们的询问，只是对您的客气。还请您不必当真。王储殿下并没有给您拒绝的权利。” 为首的骑士长狠狠抬了抬自己的头望着一脸难堪的苏利文先生。 四周骤然陷入一片静寂里。 温特低埋着头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扶植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伙子作为西境侯爵的继承人，帝都那边势在必得。 饶是再风光的苏利文先生，遇上那位王储殿下也束手无策。 “晚上的宴会在安德烈子爵府上举行。苏利文殿下，具体怎么做，您还是自己掂量着吧。”骑士长撂下了最后一句狠话。头也不抬地就走了。 正在同情苏利文先生的温特，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猛地抬起头来。 他望着远去的那群骑士们，在心里诧异道：【他说谁？】 【安德烈子爵？】 【那个绿过西境侯爵的安德烈子爵？】 等等…… 就在温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脑的信息涌入了温特的脑子。 他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头，恨不得追上去，瞪大眼睛望着和骑士一起离开的那个即将成为西境侯爵继承人的青年。 【天啊！有完没完？这个被选定的格雷家的继承人，还是安德烈子爵的种？】 【这位安德烈子爵，是逮着格雷家绿？】 第17章 背叛 【实在是太过分了！】 惊诧的声音率先在苏利文的脑中响起。 一下子让苏利文一怔。 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就连琥珀色的剔透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宛如曾经很多次，他听到自己的小男仆的心声一样的反应。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任凭温特身上的魔力发挥作用。 而是稍微抬了抬自己的手杖，让它保持在只让自己听到的范围内。 玛丽莲其实挺聪明的，他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温特的能力。 却不知道，一切都是苏利文在控制。 帝都的教廷内部有一份关于所有被认定为“被放逐者”的资料。 属于苏利文的那一页，是政治内斗的结果。因此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那群没有想象力的人连编造都编造不出来什么言之有物的东西。 但很显然，即便再愚蠢迂腐的人也有运气好的时候。 就能力来说，苏利文确实该被放逐。 他来自深渊，生来属于黑暗。这与象征着太阳的女神尤尼提格格不入。 或许，如果知道真相。他们会对苏利文更加苛刻，看管得更严一些。 而不只是将他扔在虽然偏远，却并无不可为的西境要地。 更不必说让他遇到了温特。 知道这位继承人也是安德烈的私生子，很有价值。 …… 温特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这位叫做卡利的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世也所知甚少。 只知道自己来自一个已然落魄的格雷家，安德烈找上了他，告诉他自己是他的父亲。 这位出生并生活在西境乡下的泥腿子，便被快速地装点起来，由王庭骑士团的骑士们带领着来到西境拜会各个贵族们。 苏利文先生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作为西境最为尊贵的存在。来到苏利文先生这里了，便代表着西境侯爵家的继承权已然尘埃落定了。 温特颇有些五味杂陈地思考着这个八卦里蕴含的赤|裸裸的阴谋。 显然，安德烈子爵贼心难改，是打定了主意要窃取侯爵家的爵位。 而王庭的骑士团们。他们是怎么敢带着一个假货来羞辱苏利文先生的？ 温特和苏利文先生目送了那群骑士们的离开。 “庆祝西境侯爵继承人的宴会，却放在试图混淆侯爵血脉的人的家里举办。天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温特颇有些夸张地道。 他的声音引起了站在原地的苏利文先生的注意。 苏利文转身看了一眼，才意味深长地解释道：“没有办法。西境侯爵做的荒唐事也不少。他贿赂教廷的教安官，已经暂时失去了帝都的信任。被人如此猖狂地打脸，也是应得的。” “可是……”温特继续道：“那位安德烈子爵应该和教廷的关系很好吧？为了别人的家事如此上心，实在是目的不纯。我强烈怀疑，这位新选择的继承人，仍旧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什么西境格雷家的血脉。” 温特不动声色地将事实说了出来。随即便开始观察着苏利文先生的脸色。 希望自己的暗示有所作用。 只是，很奇怪。苏利文先生的脸上毫无变化。他点了点自己的手杖，跟温特道：“温特先生。你因为刚才他们对我的羞辱而为我愤愤不平我很感激。” “我也很开心。”苏利文先生那纤薄的唇角总算是微微弯了一点。 只是下一刻，像是害怕被人看出来一样，又马上收了回去。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继续道：“虽然我也很生气。但是如果他不是格雷家的孩子。那么最生气的应该是西境侯爵那个蠢货。” “所以，我们不需要怀疑假设什么。温特先生。我们最好保持缄默一些。毕竟，你也看到了，那群王庭的狗非常难缠……” 第34章 苏利文尖酸刻薄的评价非常到位。 温特思忖了一瞬后便点了点头。 王庭骑士团刁难苏利文先生的人还没离去。 这个时候，即便苏利文先生想要做些什么确实也力不从心。 而继承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即便告诉任何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如果打草惊蛇，将这件事情提前暴露出去，确实没什么好处。 与其这样，还不如趁此机会亲自去见见那位安德烈子爵。说不定能够扒出来什么新的证据和八卦。 老实说，这位安德烈子爵实在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 哪怕温特一直在别人的人生剧本中发现他的信息，但是这么多天以来，他陪着苏利文先生参加了那么多场宴会，也没有见过他的踪影。 当然，也可以大胆猜测。 安德烈子爵不愿意立在人前，就是因为亏心缺德事做得够多。 既然如此，不如待到看到他的时候，再做打算。 说不定，这一切在遇到他之后就会有什么转机。 …… 收到宴会的邀请非常仓促。为了给苏利文先生准备，温特连午餐都没来得及吃。 当天下午就陪着苏利文先生前去了安德烈子爵的府邸。 他们到的时候，来自帝都的王庭骑士们，几位眼熟的贵族们，以及那位新上位的卡利少爷早已经开始觥筹交错。 看得出来，这是一场虽然仓促却非常隆重的宴会。因为目之所及，温特能够想到的关于西境所有有名有姓的贵族，都见到了。 这样的场合，确实是给足了这位新出炉的卡利少爷的面子。 安德烈子爵反倒过了一会儿才姗姗出现。 和温特想象中的形象极不相同。他穿着标准制式的礼服，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举手投足带着一个老成贵族该有的风度。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非常显年轻。 温特一直以为，能和西境侯爵的情.妇——克里斯汀夫人生下私生子的男人怎么也该是和西境侯爵一样老迈的人了。 但安德烈子爵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不凡。 他金色的头发衬得皮肤白皙，英俊的脸庞虽然有些细纹，但仍然能够看出来曾经的风流倜傥。 安德烈子爵率先朝苏利文先生迎接了上去。 简单了寒暄之后，便一一打了招呼。 温特看见他在看到卡利的时候还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不愧是亲生的父子。】温特呢喃了一声。 此刻，没有人听见他的心声。 觥筹交错仍在继续，唯有苏利文先生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趁着别人没有跟他搭讪的空档，带他到角落里，木着脸递给了他一块儿松软的小蛋糕。 温特：“……” “怎么，安德烈子爵家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多么突兀的苏利文先生挑眉坦然问道。 即便今天不是他们的主场，也不代表周围没有人。 别人家的男仆已经朝着这边看了。温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了阻止苏利文先生的唐突，他索性快速接过那块小蛋糕，被迫鼓起腮帮子以最快的速度咽了下去。 “好吃吗？。” “来自帝都的特产，能在这里吃到很难得。” “除了安德烈子爵家，没有哪家厨师可以做得非常标准。”苏利文先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温特还是听到了最后的一句喃喃细语。 “你为了给我准备宴会的服饰，忙得连中饭都错过了吧？” “这样是不对的。你还那么小，工作非常辛苦。更何况，作为一个尊贵的贵族，我拥有在任何宴会上迟到的权力。你无需……” “好吃……”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温特赶忙回答了他的话，阻止了他继续的胡言乱语。 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太没有礼貌了。 苏利文先生总是这么没有社交的边界感。 不过，确实可以看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并没有因为上午的事情造成不悦。 宴会还在继续，苏利文先生非常闲适地投喂着温特，甚至等他吃完擦干净了嘴巴后才起身离开这有些晦暗的角落。 只是刚站定没一会儿，骑士团的人便又走了过来。 “过了今天，卡利就该和苏利文先生您一起共同闪耀在这西境的土地上了。”那位骑士长端了杯酒颇为敷衍地朝着苏利文酒杯的方向碰了碰，悠悠道。 “不知道苏利文先生今天打不打算上台，亲自为他献上自己的诚意与祝福。”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去。”苏利文先生利索地挪开了自己的酒杯，静静道。 方才投喂温特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那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这位骑士长胸前属于自己的家族徽章，冷冷道：“弗兰克家族是吧。亨利最为忠心的狗。”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惹怒了我。若是再敢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像砍掉史蒂夫的头颅一样，把你留在西境。” “以亵渎皇权的罪名。” 苏利文先生的一番话极有威慑力。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骑士长骤然变了脸色。他望着苏利文的眼神复杂又晦暗。丝毫真在思考，苏利文先生会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35章 只是片刻后，他便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显然，他已经想清楚了。这里不是帝都，而苏利文先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既然如此，苏利文殿下，您就好好在这里享受卡利带给您的荣耀吧。”骑士长意味不明地微哼了哼。还是忍不住讽刺道：“在一个泥腿子的领地里作威作福。您一定会非常威风。” “是吗？可惜，侯爵那个老东西似乎还非常有活力。就算是卡利当了继承人，这西境也轮不到他来掌控。这位骑士长，来日方长，你的大话可不要说的太早。”苏利文先生同样意味深长道。 不和谐的对话终于结束。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因为没多久，门口便传来了有些哄乱的声音。 温特刚抬眼便看到西境侯爵竟然出现在了宴会的中心。 刚经历了一系列丢人的丑事。儿子和情.人相继被处理，自己又被王庭派来的骑士团审查处治了一番。 虽然无伤大雅，但他比之上次更加颓靡不堪。 深长的皱纹脸掩饰不住他恹恹的表情。他径直走向正在和人寒暄的安德烈子爵面前，颇为来势汹汹。 作为宴会的主人，安德烈子爵礼数非常周到，他几乎在下一刻就热情地朝着西境侯爵打了招呼。 身后站的是西境侯爵的继承人，可两位都没有看他一眼。 西境侯爵率先开口道：“替我找继承人的事情，多谢你了。” “安德烈子爵，您可真是……，乐善好施……”西境侯爵的话意味深长，说的时候连带着头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温特都听出来了他来者不善。 安德烈子爵却只是淡定地笑了笑。 哪怕知道侯爵一直不待见自己，也是儒雅斯文地回复道：“能为王庭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安德烈先生的身上有一股资深贵族的内敛与沉稳。 或者说是伪善。 要不是温特能看到他的那些丑事。还真会被他欺骗到。觉得他当真是一个优雅高尚的绅士。 不过显然西境侯爵是听不了他这些卑劣的谎话的。 他颇为不屑地哼了哼。那有些孤寂的眼睛终于还是望向了拿走自己继承权的卡利。 满是皱纹的脸浮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他跟卡利道：“好小伙子。虽然找到你是王庭的努力。我并没有参与。” “但作为我的继承人和格雷家的一份子。作为你的好日子，我该送你一份礼才对。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位叫卡利的年轻人简直诚惶诚恐极了。 他下意识望了眼安德烈子爵，发现对方面无表情。 这才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道：“多谢您的慷慨，侯爵大人。只要是您给的便都是恩赐。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既然如此……我就随便给了。”西境侯爵轻哼了哼。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 随即，他的男仆便凑过来给他了一个盒子。 西境侯爵递给卡利道：“打开看看吧。也算是我的心意。” “你是继承我格雷家荣誉的人，我不会亏待你。” 确实没有亏待。盒子里是一个漂亮的珐琅瓶。带着繁复典雅的花纹。一眼便觉得高级无比。 温特对这里的奢侈品了解有限，但就连他都觉得这个瓶子透着昂贵的气息。 果然，周围人在看到珐琅瓶的那一刻，周围的人便止不住地发起了赞叹之声。纷纷夸赞西境侯爵的大方。 卡利更是激动无比。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宝物？ 他眼里泛着贪婪的光，迫不及待地将那瓶子拿起来把玩。 直到西境侯爵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来。 “安德烈，我养了19年的洛克，却被发现是你的孩子。你可知道我的心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侯爵大人。”在这样的场合上被揭穿如此的事情，旁人早就面红耳赤了。 安德烈子爵却没有半分难为情，他脸上的笑容仍旧是闲适的。甚至标准到完美。 他甚至还颔首朝着西境侯爵温雅道：“克里斯汀是个人人皆知的荡.妇。我和她相处的时候，她的情.人便不只有我一个。” “您将她的孩子视作珍宝。因此倒了霉，我很抱歉。” “可我有什么错呢？就算不是我的，也会是别人的。” 寥寥几句话，便将自己撇得干净。 温特是真的服气这位安德烈子爵的脸皮。 不过西境侯爵的反应也让他有些诧异。 “哈哈，是吗？”西境侯爵因为安德烈子爵的话笑出了声。 他颇为粗犷地走过去拍了拍安德烈子爵的肩膀，高声道：“你说得对。看不清婊子是我的错，给别人养了儿子，也是我倒霉。” “但是，格雷家的荣誉不容杂种染指。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一早就请求教廷为我配置了可以检验自己亲生子的药剂。” “是吗？那又如何？”安德烈子爵不为所动，他眼睛眨也不眨，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西境侯爵。 “您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很为此感到惋惜。” “但是侯爵大人，据我所知这样的药物。必须得将有亲缘的两个人的血再辅以药物融合才会有现象发生。卡洛似乎已经死了。” “而教廷选择的卡利大人，也只是您的远亲，也并不是您的亲生血脉。” 第36章 “麻烦您清醒一点，这个药剂对您并无用处。” “是的。不能检验他是我的儿子，因为他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但是……”西境侯爵的脸上露了个讽刺的笑容。 他幽幽道：“却是能检验出他是你的儿子。不是吗，安德烈？”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真以为傍上了帝都的那位，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别人了吗？” “竟然那么早就开始觊觎格雷家的一切了。还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格雷家不允许别人卑劣的偷窃和亵渎！” 不知不觉，西境侯爵的眼睛已经憋得通红。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男仆重新递上了一个盒子。 西境侯爵一把将它翻开。露出一柄短小的剑来。 他就着按住安德烈子爵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就将其插了进去。 随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和安德烈大声的叫喊声下，从容转身。 悍然将卡利手中的珐琅瓶打碎。 瓶里的药剂从卡利的手上流出来。他用沾了安德烈子爵血的匕首恶狠狠地在卡里的手上同样割下了一道口子。 很快，两股血液和混合的药剂便混合在了一起。 在卡利的哭嚎下，他手上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那红光太过灼眼。灼眼到众人连刚才的惊恐都来不及咽下就被另一种愕然的情绪取代。 直到有一个人率先尖叫的一声。“啊，天哪。” “这也是安德烈的儿子！” “怎么可能？” “侯爵大人说得对！这是处心积虑的偷盗！” 【是这样的。】温特深深吸了口气。 他复杂地看着卡利身上的红光。 知道他虽然是一手红，但其实是“绿”。 第18章 阴谋 只呼吸急促地站在那里。 紧握着匕首，起伏着胸膛。 冷冰冰地望着王庭骑士团的人将安德烈子爵送医。 但是，哪怕急匆匆地离开也掩盖不住安德烈子爵那灰败失血的脸色。 西境侯爵的继承人，第一次是他的私生子可能只是偶然。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可特意找来的，即将继承爵位的第二位继承人同样是他的私生子……还是在他的参与下选出来的…… 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情让他彻底与觊觎西境侯爵继承权的事情分割不开。谁都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 选定侯爵继承人是无上庄严的事情。即便是一个小小子爵的继承人都需要王庭与教廷的严格批准。 更不必说在这守着这整个西境，即便说他权势滔天也不为过的侯爵大人了。 他却如此阴险狡诈地想要从中做些手脚。 试图断掉格雷家族几百年的传承，窃取那滔天的财富。 这件事情，无论是对帝都，还是西境侯爵本身来说，都是非常卑劣的事情， 简单来说，安德烈子爵彻底完了。 闹剧终焉。苏利文先生率先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挪到那位同样僵直立在原地无措的骑士长面前。出言嘲讽道：“这位弗兰克，看来我似乎不需要为这位继承人献上祝福了吧。” “不过……”苏利文先生抬起下巴。 那被勾勒出完美线条的下颌线暴露在众人眼前，带着满满的挖苦和不屑。冷声肆意道：“主子交代的事情做成了这副样子。可有伤他的体面。你的路怕是走到头了。” 说罢，便直接带着温特扬长而去了。 ………… 只是，这一连串的笑话，造成的影响，何止是伤了王庭与王储殿下的体面。 窃取西境侯爵爵位的事情，即便只有安德烈子爵是主谋，他也没有将任何其他人牵扯进来。 可无论是教廷还是王庭。哪怕各方龃龉没有调查，也难逃其责。 更重要的是，西境侯爵立时从做事出格的一方，变成了受害者。 被王庭监查的理由消失了。他又成为了西境的领主。 并且似乎也回过了味来，关于自己爵位传给谁，无论交给谁来决定，都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无论是教廷还是王庭，都不堪信任。 于是，他在第二天就客气地将王庭骑士团的人请出了西境。 甚至以这段时间遭受的羞辱与欺骗为把柄，要求皇室和教廷把自己格雷家继承人的选定权全权交给自己。 不再由任何人横加干涉。 这件事情，帝都自然很快就答应了。 本来各个家族的继承人都是自行选定的，呈报给皇室和教廷也只是走个流程。 只是因为西境侯爵家总起波澜，才招徕了他们的介入。 但不管是教廷还是皇室，此次派出的教安官与王庭骑士团都徇私犯法了。这才让安德烈子爵趁虚而入，有机可乘。 可西境侯爵毕竟也是掌管一方的侯爵大人。人家既然想要收回自己的权利，他们自然愿意息事宁人当前面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不过，对于继承人的人选还是众说纷纭。 毕竟，西境侯爵已然在这几次的风波里，展现了自己深切的态度。 那就是即便传给远方的格雷，他也不考虑自己那个名副其实的真儿子。 所以威廉.格雷一直居住在一家救济院里。听说只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贵族好友接济着。 第37章 自己的亲儿子沦落到救济院。那样的日子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不能想象的。 他们已然觉得这位威廉.格雷凉透了。 所有人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不惜舍近求远纷纷打起了其他远方格雷的主意。 更有西境侯爵的好友们，不远千里为他找来其他格雷家的信息。 热络又上心。 只是让他们失望了。 因为没过几天。西境侯爵就干净利索地宣布了自己的继承人。 正是自己的儿子——威廉.格雷。 ………… 看来西境侯爵终于想明白了。 厌恶的被放逐者的血脉抵不上对那些打着官方名义觊觎爵位的卑劣心思的痛恨。 与其一次次被玩弄，不如利索认下自己的血脉。最起码，威廉.格雷身上那一半的格雷家血统不会骗他。 西境侯爵的爵位也不会落于他手。 不过，父子关系似乎仍然不太亲和。听说威廉.格雷甚至拒绝入住他的侯爵府。丝毫不愿意再进入这个曾经让自己饱受虐待的地方。 为了缓和父子之间的关系，西境侯爵可是花了大心思。不仅不遗余力地为他营造下一任侯爵继承人的声势。 甚至为了弥补对他曾经的伤害，将部分身为侯爵的权力移交给了他。 于是威廉.格雷——这个被践踏、被欺辱了二十年的小子一跃而起，成为了整个西境贵族争相巴结的对象。 鼎沸的讨论喧闹中，苏利文先生却没有凑到跟前，反而又开启了孤僻的宅居模式。 他似乎又成了那个声名远扬的，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让人高攀不起的贵族老爷。 除了几个例行的几个推不掉的应酬之外。苏利文先生低调得几乎从不出门。 他似乎不想跟这位新出炉的西境继承人有半分的关系。 匆匆忙忙间，丰硕的秋季已然快要结束。西境的冬天似乎有些太过寒冷，不利于享乐。 因此在秋季，西境的贵族们开始想办法频频开展一些社交活动。 就连苏利文先生推不掉的应酬都变多了。 桑蒂斯家族是扎根在西境的老牌贵族。 他们家族的人数众多，且早就分散了出去。这一大家子的人心思活络且交际广泛，除了继承下来的子爵头衔之外，也有其他不少人凭着自己挣到了非凡的地位。 不仅在西境，连在帝都都能听到对他们这个家族赞扬的声音。 他们家就是苏利文先生无法一直推拒应酬的一位。 偏偏这位桑蒂斯子爵拥有广袤的土地。每逢秋季的时候，总会邀请农户们与合作的商人们大肆地庆祝一番丰收。 苏利文先生不喜欢这些嘈杂且不甚优雅的场合。但桑蒂斯家族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因此在那个下午，他还是捏着鼻子去了。 还好，桑蒂斯子爵将贵族与平民的庆祝场地严格分开了来。 否则，温特想，按照苏利文先生那龟毛的性格。看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三教九流在那群魔乱舞，他会直接掉头就走。 温特倒是有兴致在一个漂亮的农场里和那些劳作的人们开怀畅饮，大肆欢呼。 德特兰的阶级森严，皇权和神权的压迫下。劳动的平民们需要奉养的是一堆不事生产却骄奢淫逸的贵族们。 那些辛勤劳作的平民们整年都无法放松，也许只有在今天，在某位贵族心血来潮的慷慨邀请下，他们才能大肆吃喝，填饱自己终日忍饥挨饿的肚子。 所以他们今天短暂的快乐是应该的。连温特都想要跃跃欲试，去融入他们。享用那吃不完的，用刚收获的麦子做出的饼。 或许是外边的欢呼声太过热烈，以致于温特服侍得有些心不在焉。 又或者苏利文先生自己心情不好。 总之，他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皱着眉道：“你实在是太愚钝了。端个酒都端不好。”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在我打道回府之前，不要在我面前烦。” 温特：“……” “是的，先生。”温特已然对苏利文先生这副态度免疫了。 他心如止水退了下去。 随后想也不想地出了贵族聚会的场地，直奔农场外的场地。 一旁静静望着他们主仆的一位贵族突然掀唇微笑道。“就这样放自己的男仆独自离开？说不定他会直接出去享乐。” “看来苏利文先生比传闻中的要和善大方好相处很多？” “我管教我的仆人，与阁下何干？”苏利文头都不歪一下，冷淡道。“少在这套近乎。” 插话的贵族：“……”传闻并没有错。 ………… 能够在这里庆祝的农户与商贩们都很热情礼貌。 温特很快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为了保持清醒他没有喝酒，而是站在被堆得满满的餐桌前品尝美食。 直到他看到了穿着粗糙农夫服装，戴着宽檐帽的威廉.格雷。 在贵族圈子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西境侯爵的少爷，竟然穿着朴素出现在这里，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天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温特情不自禁地捂嘴低声叫了一声。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威廉.格雷看到是温特，立刻眼睛一亮。 他激动地将温特推到了堆叠着的高.耸的面包桌后，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陪苏利文一起来的吗？桑蒂斯家的面子这么大？能够请动那个趾高气扬的白毛老爷？” 第38章 温特：“……”你出现在这里也很诡异好吗？ “是的威廉少爷。”温特忽略了他对苏利文先生冒昧的评价，应和道。“主人被桑蒂斯子爵邀请前来庆祝。今天没什么事情，就允许我出来逛逛。” “不过是拉拢人心的小手段罢了。温特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对苏利文感恩戴德。”威廉.格雷抽了抽嘴角，颇有些不忿道。“他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要小心他。” 温特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威廉.格雷先生似乎对苏利文先生抱有太大的敌意。 他下意识不再在他面前提起苏利文先生了。而是转移话题道：“这些不重要，格雷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已经成为了西境侯爵的继承人？你……” “就是因为成为了继承人，我才来到了这里。”威廉.格雷发亮的眼睛一直望着温特。 他似乎停顿来思考了一下。这才小声道。“桑蒂斯家是西境最大的农场主。可他们的粮食哪怕一粒都没有在西境流通。” “今年是个丰收年，流落在外的百姓却没有减少。流落到救济院的孩子们比我更可怜。仅仅靠救济院没办法喂饱他们。我想要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雷少爷您是一个善良的人。多谢您。”温特下意识就有些哽咽，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唯有他知道威廉.格雷说的有多么重要。 救济院里像他那样无依无靠的人一大把，但是如他一般，能够成功找到一份工作的人却寥寥无几。 大部分的人，只能在那个由私人募捐接济的救济院里苟延残喘。不知道哪一天救济院就没有了资金，甚至连最廉价的面包都吃不起。 威廉.格雷是温特遇到的第一个，愿意为了流离失所的平民们做些什么的人。 即便连他自己都饱经磨难。或许正是因为他同样饱受磨难，才将那些流离失所的平民们放在了眼里。 “不用谢我温特。”威廉.格雷眼望着少年那漾起的如星般光亮的湛蓝色眼睛，动神道：“那是你曾经待过的地方。” “它也庇护过我。我愿意为它做点什么。” ………… 威廉.格雷跟他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看得出来他有些忙。 狂欢的人群仍旧喧闹，他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温特这才敛起心神。 他并没有转身回到苏利文的身边，而是继续在这繁杂的场地里晃悠珍惜这为数不多的自由时间。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略眼熟的身影。 下一刻，一个人的人生剧本猛地展现在他脑子里。 劲爆又震撼的内容让温特骤然一愣。 只一瞬间，他便苍白着脸，朝着方才那个男人消失的地方跑去。 第19章 秘密 上学的时候，他进入了帝都学院，从此广泛交际，结识了帝都学院众多的贵族子弟们，为自己后来赢得了很多的帮助。 即便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次子，可在权贵们的帮助下，还是为他争取到了一个子爵的爵位。 更重要的是，他们教唆他，与其在帝都中被安德烈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压过一头。 不如去往更加偏僻的其他领地里得到更多。 他选择了西境。并凭着自己雄厚的财力、出众的能力、俊朗的外貌与不凡的谈吐快速在西境的贵族社交圈站稳了脚跟。 谁都喜欢这么一个帅气又有涵养的小伙子。 当年他的受欢迎程度，甚至压过了尚未继承爵位的现在的西境侯爵。 他在交际圈里纵.情享乐，享受着被人无时无刻恭维夸誉的快感。 直到某天，他的风头触怒了那位西境侯爵的继承人——库里.格雷少爷。 作为整个西境领主的继承人，库里.格雷向来都嚣张跋扈。 怎会容忍这么一个家世不如自己的人压过自己的风头？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嘲笑安德烈不过是一个在帝都没有安身之所，才跑到这里来招摇撞骗的伪君子。 随即开始处处针对他，打压他。让安德烈在其他贵族们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让安德烈恨透了库里.格雷。 也让他逐渐反省。即便再是优秀与出众，他也只是这个西境中无伤大雅的一个小小子爵罢了。 在早就拥有了整个西境的管辖权的侯爵一家来说，无论多少的风光也简直不值一提。 即便那个羞辱他的库里.格雷，是个不学无术，愚蠢自大，滥交私生活糜烂的纨绔。 可别人还是会因为他优渥强大的家室对他趋之若鹜。 毕竟，只要嫁给他，就会是整个西境最为尊贵的侯爵夫人。 自打传出库里.格雷有意结后，曾经围着他打转的贵族小姐们，都纷纷转向博得库里.格雷的好感。 安德烈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个人魅力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尊贵的侯爵大人，和一个享有荣誉的子爵大人。听起来似乎都很风光。 可他们之间的差距，却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过，也并不一定…… 知道他在西境里生活得不甚开心，他帝都的朋友们再次为他指点了迷津。 如果自己跨不出权力的鸿沟，那想办法让自己的孩子生来就得到一切，也是可以的。 他们告诉了安德烈，已然继承爵位的库里.格雷注定会和自己的未婚妻闹得很僵。 第39章 西境格雷家族是对女神尤尼提的忠诚信徒。他们对女神的狂热信仰，不允许他们接纳一个被教廷界定为不洁的“被放逐者”。 而刚好，那位来自海索家族的玛丽莲，就是这么一个被界定出来被异种血脉污染过的不洁之人。 她通过欺骗与隐瞒，跟格雷家族缔结了婚姻。 可这也注定，在这件事情暴露之后，会连累自己的子嗣难被格雷家族承认。 而这，对于安德烈而言，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果然，库里.格雷结婚之后没多久就爆发了和自己妻子的矛盾。 他开始比以前更加放浪形骸地流连花丛，甚至扬言要和自己的妻子离婚。 安德烈几乎同时开始，睡遍了所有和这位格雷侯爵有关系的女人。 那些甘于献身给格雷侯爵的女人自然愚蠢且虚荣。 安德烈只要开始嘘寒问暖，顺便拿虚假的爱情哄骗一番，一个个便都对他死心塌地。无一例外。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多金儒雅又体贴的情人对自己含情脉脉呢？ 隐秘地得到了格雷情人们的信任的安德烈，开始逐步地教唆她们，努力赢得格雷侯爵的欢心。 告诉她们，格雷侯爵不会喜欢自己夫人生下的孩子。 甚至因为某些隐晦的原因，那些孩子连继承爵位的资格都没有。 只要想办法为他生下一个孩子，那么以后她们完全可以母凭子贵。摆脱自己低贱的身份，得到连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 显然，这份说辞对那些只拥有年华和青春们的社交花们太过诱惑。 那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此前赴后继。 而这件事情，终于在对他死心塌地的情.妇克里斯汀那里得以实现。 从此之后，他甚至主动切断了和克里斯汀的来往，以及处理掉了所有其他可能会走漏风声的女人。 以求自己的私生子可以以假乱真。 甚至为了稳妥，他这些年里甚至不断地去勾.引和格雷家族有关系的女人。 只为了让自己的私生子遍地，确保下一位西境侯爵的继承人会是他儿子的一个。 这些筹谋，在克里斯汀的儿子——洛克长大成人之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如果不是那一天，洛克突然发了疯。 或许，他最有希望的儿子现在已然成功霸占了格雷家的一切。 而那个，肆意挫败了他所有成就，诋毁了他的全部的西境侯爵，也会因为再没有了用武之地。而被他无情处理掉。 可惜，他所有的期待与畅想，在被西境侯爵公然戳破自己的秘密后化为了泡影。 毕竟谁能想到，威廉.格雷——这个带有肮脏血脉的西境侯爵的唯一的儿子。 自己当年甚至不觉得他是一个威胁，不值得自己动手弄死的一个废物。 竟然能够重新回到他那同样垃圾的父亲的视线里，且重新赢得了自己父亲的青睐呢？ 甚至，或许就是他暗中有意图地破坏了一切。 从摆脱掉帝都对他的指控之后，他就想尽办法调查了。 那一天，库里.格雷之所以带着鉴定私生子的药剂前往他的府邸，就是因为威廉.格雷偷偷回去，想办法派人告诉了西境侯爵真相。 这件事情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安德烈子爵不是一个蠢人，相反他非常的聪明。 从洛克突然在自己的宴会上发疯开始，再到克里斯汀和自己的事情，在苏利文的庄园里被无情揭露出来。 乃至从帝都来的教安官在宴会上听见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一次又一次，虽然事后没有人可以清晰记起那个声音的准备内容与特征。 可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打乱了他们的阴谋。 而那些地方，刚好次次都有威廉格雷的出现。 这种种的迹象被他串了起来，便让他得出了结论。 那就是，这个卑劣的身上拥有被放逐者血液的杂种，和他的母亲一样卑贱无耻。一定同样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一个没有被教廷界定过的，身上拥有能力的“被放逐者”。因为地位低微而摆脱了束缚。却恰恰毁掉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而让威廉.格雷出现在这里。 这似乎已然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涉嫌侵害侯爵大人的继承权利，他被帝都褫夺了爵位还没收了财产。 他花费了大半辈子打拼来的一切全部没有了。昔日的同伴将他视作弃子，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可是，女神似乎尚未遗弃他。 即便自己的儿子当不了格雷侯爵。库里.格雷他唯一的儿子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一切。 只要他把威廉.格雷抓回去交给教廷，阻止他继承爵位。 他相信，教廷会毫不犹疑地再次选择更换掉格雷家的继承人选。让库里.格雷失去自己的亲生血脉继承自己爵位的最后机会。 毕竟那些肮脏的被放逐者是不被允许继承任何的地位的。即便他们有些人生来出生不凡。 而自己，也会因为这份功劳，重新进入帝都的视线，东山再起。 ………… 温特有些焦急地跟随在那位安德烈子爵的身后。一边梳理着自己脑中蹦出来的关于安德烈子爵的人生剧本。 他的人生路线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毒反派。 第40章 因为和格雷侯爵的龃龉，从此对格雷一家深恶痛绝。 甚至在别人的挑唆下，开始了苦心孤诣地将自己的私生子偷梁换柱给格雷家的计划。 只是现在，洛克继承爵位的场面没有出现。 安德烈子爵在宴会上试图用自己另外一个私生子蒙混过关的阴谋同样没有得逞。 他甚至因为对格雷一家的图谋不轨而遭到了帝都的惩罚。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一直到这里，这位安德烈子爵只能算作自作自受。 直到今天。峰回路转，安德烈子爵在这个丰收会上，迷晕带走了威廉.格雷。 然后将他送给了教廷作为投名状。 从此彻底成为了教廷的走狗。在成功扶持了自己又一个私生子作为西境侯爵后。 他成功地将整个西境，变为了某个权贵予取予求的后花园。 而可怜的威廉.格雷，在被送往教廷之后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痛苦生活。 教廷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贵族身上总是会出现一些罕见的能力。 当发生这种情况时，他们将不安分的部分，界定为了被放逐者。避免让他们进入权利更迭的中心。 只是避免这些“被污染了血脉”的不纯洁者们继承权力，不代表着事情得到了解决。 他们急需一些样本，来钻研并试图彻底研究出这个问题。 威廉.格雷成为了众多试验品的一个。他被人一寸寸地剖开了所有的血肉，直到生命终焉。 温特看到这里心都要碎了。 他不能够想象，刚才还在跟他谈笑风生的可怜的威廉.格雷少爷，面对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他会被安德烈偷偷派人从这里带走，从此一直饱受摧残…… 可他，明明只是一个自己经历磨难后，愿意帮助别人的善良单纯的人。 温特咬了咬唇，无比焦急地找寻着威廉.格雷的身影。 ………… 威廉.格雷是在丰收会场的角落里停下的脚步。 他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一下，这里的主人桑蒂斯子爵将自己的农场里种植的农作物流向了哪里。 作为继承人，接触到了西境的全部情况后让他感到愤怒又悲哀。 作为德特兰的粮仓之一，却拥有大批的流民，甚至不能让他们饱腹，是让人羞耻的事情。 只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西境的贵族们骄奢淫逸，比之其他地方的贵族们豪奢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富贵老爷们手握大量的粮食与资产，却不愿意施舍给水深火热的百姓们哪怕一个子。甚至还在他面前哭穷，却转而愿意为自己的狗穿金戴银。 威廉.格雷不是没有以西境继承人的身份交涉过。只是，显然收效不大。 那些贵族们不仅嘲笑他甚至还光明正大阻挠他。“果然是个不被重视的低贱的蠢货。哪怕成为了继承人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站位。妄想让我们捐赠东西。他可真是异想天开……” 好在威廉.格雷有自己的方法。 ………… 这里堆放着的是供整个丰收会饮用的粗酿啤酒。 高高的啤酒桶上放的都是自取的杯子。 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有酒鬼,有路人，还有前来接应安德烈的侍卫。 威廉.格雷不止一次潜入过桑蒂斯的这个农场。这让一直跟踪他的安德烈子爵有了机会，连俘虏他的点都探好了。 威廉.格雷就这么在这很高的桶间穿行。 他没有察觉到躲在背后的安德烈。 亦然没有察觉到，随着安德烈的招呼，有几个他随身带来的伪装过的侍卫，也开始从这里聚拢。 温特随着那群人的接近开始有些慌张。因着离着远，他可以明显确认，安德烈子爵在跟踪威廉.格雷。甚至带了不少的人手。 他那蕴着浅蓝色眼眸的眼皮开始一直狂跳。 直到看到他们已然悄悄将威廉.格雷围拢在死角。 一个已然酩酊大醉的醉汉扑在了安德烈子爵的面前。 缺了牙的嘴里带着酒臭味，他跟安德烈子爵痞笑道：“oh，安德烈。帝都那位埃文斯先生的老婆和女儿怎么样？” “您不会觉得自己干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吧？” 第20章 滑稽 当然，这是温特可以预见的。 这位安德烈子爵的剧本中有太多的毫无下限的经历。 一时之间让温特有些不能够完全消化。 可是他睡了埃文斯的老婆，还控制人家女儿，来钓自己生意伙伴的事情。 绝对是最最不能够让人知道的最大的秘密。 而现在，被这么轻易地被温特用一个酒鬼的嘴爆出来。 用来震慑。 告诉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 果然，安德烈立马就拽紧了那个酒鬼。将他推到了一旁隐蔽的地方。 他锐利的眼神微微眯着，像是杀人一般，冷着声音道：“谁告诉你的这些？” “哈哈，果然是这样的。”只是，那个酒鬼太醉了，他连站都站不稳。 安德烈拉着他，他便索性由着他拽着自己。抖着手，晃荡着酒杯。因为找到了乐子，放肆大笑道：“没关系的兄弟。”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我……，我也睡过邻居家的吉娜。” “我以为她冰清玉洁，可我第二天……就成了别人的耻笑对象……” 第41章 “那个荡.妇……，压根不是我玩她，而是她玩我……” “是谁告诉你的？”安德烈失去了耐性，激动地将他扔在地上，却又将人拽起来道：“说……” 只是没有用。 感谢温特的好运气，他随手扒拉出来的这位已经足够醉了。 刚被推在地上的时候便已然不省人事了。 安德烈只能狠狠地踹了他两脚。再望着远处的威廉.格雷的时候。 眼底一片幽暗暴虐。 在这里，不仅有人知道他叫安德烈，甚至还知道自己最不能够宣之于口的一个秘密。 他想要干吗？ 用来告诫自己，不可以动威廉.格雷吗？ 安德烈子爵的颇有些复杂地望向远处仍然毫无所觉的威廉.格雷。 他轻轻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咬着牙，朝着自己在四周的侍卫，微微抬了抬手。 ………… 安德烈子爵撤了，连同他在周围的侍卫。 威廉.格雷却仍旧毫无所觉。 温特不敢走近，只能远远坠着。 尽量让自己掩护在遮挡物后，不让人察觉出异常。 威廉.格雷发现他好像总是找到一些戴着圆形礼帽的绅士交谈。 他记得，那些是收购各个农场作物的商人。 桑蒂斯子爵所有农场里的粮食，都会卖给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连天气都不知不觉地阴沉了下去。 威廉.格雷站在旁边不动了。 他到了一个空地上，颇有些愉悦道：“温特先生，您要跟着我多久呢？” 温特一窘。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来着。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威廉.格雷少爷。” “从你不小心走到妇女群里，惹得少女们惊呼开始。” 温特：“……”他就知道，刚才不该为了追上他，选了条近路。 在这里欢庆的女孩子们都是附近农庄的姑娘。他们热情又大方。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装了。威廉.格雷先生。”温特叹了口气，还是跟他道：“我跟了您这么久，是想告诉您。” “您现在有危险了。” “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温特走到了他的面前，颇有些郑重道：“方才我跟了一路，安德烈子爵带着侍卫想要抓你。” “如果不是因为有个醉汉拦住了他，您可能已经被他带走了。” “果然是你……”一个饱含恶意的声音骤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吓得温特一个哆嗦。他和威廉.格雷齐齐回头。 只看到远处的安德烈子爵狠狠扯下自己戴着的宽大帽子，露出自己丝毫不带遮掩的狰狞表情。 “轰隆”一声，阴沉的天空下起了雨。 和温特此刻的心情一样，拔凉拔凉的。 ………… 天似乎要下雨。 那群被额外宴请的贵族们，自然老早就被主人邀请进了明亮又漂亮的花房里。 苏利文先生是这个时候察觉到不对的。 时候已经不早了。即便乘兴出去玩的人也都回来了。 他虽然愚钝却足够乖巧识趣的男仆却一直没有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花房外的雨水沿着墙壁滑落成了一条线。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苏利文先生琥珀色的眼睛微凝了凝，连漫不经心摇晃着的红酒杯都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力道。 他蜷了蜷自己握着手杖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少看到苏利文先生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才那个多嘴的贵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 他带着股揶揄的笑容，瞥了瞥苏利文先生手上的红酒杯。 漂亮的鲜红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透明的杯子里颠出来了一些。沾在了苏利文先生那白皙漂亮的手上。 可这一切，他刚才竟然毫无所觉。 “是因为迟迟都没回来的那个男仆吗？”那位年轻的贵族呵呵笑了一声。似有揶揄道：“那个小家伙确实长得乖巧又甜美。” “一定是苏利文先生您最为可口的小甜心。” “哗啦”一声。 鲜红醇美的葡萄酒精准扑在了那位贵族尚挂着恶心笑意的脸上。 在淅沥沥的雨声里也显得格外的突兀。 那位小贵族连躲都来不及躲，笑意连带着身体僵在原地。 在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便被连忙赶过来的桑蒂斯子爵挡住了。 桑蒂斯子爵匆忙站到了苏利文的面前。 拉着方才的年轻人给苏利文郑重行了一礼，边颔首道歉道：“苏利文……先生，这是我远房的一个侄子。乡下地方来的不知礼数。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苏利文却压根连看都不看人。那银白色的头发映衬着欺霜赛雪的英俊脸庞。带着和自己琥珀色眼睛一样的冷色调的神色。淡漠道。“你有什么面子？” 一句话便让众目睽睽下的桑蒂斯子爵青白了脸色丢尽了脸面。 所有人都知道苏利文有这样让人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可他却还是不得不咬着牙，将那行礼的腰更往下弯了弯。面带愧疚道：“是……” “您说得对。苏利文先生。” “但我想，情绪并不重要。还是先为您解决问题的好。”桑蒂斯子爵到底是长袖善舞的聪明人，他立马脑子活络问道：“不知道我的侄子因为何事惹恼了您？” 第42章 “作为这里的主人，我愿意为您效劳，解决一切烦忧。” 卑微又诚恳的态度实在是谦卑极了。要是眼前站着的不是苏利文，而是任何一个贵族。 哪怕是西境侯爵，怕是都得动容几分卖他一个面子。 可惜，苏利文就是苏利文。怎么会为这等伪善的嘴脸动容。 听到桑蒂斯子爵的话，他高高抬起了自己的下巴，露出那完美流畅的下颌线条。不屑又高傲道：“解决一切烦忧？” “子爵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狗吧。” “一上来就凑到人旁边吠，惹人讨厌。” “你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你是殿下又怎么样？被放逐在这里，又有什么值得……”那位方才冒犯他的小贵族终于绷不住了。 一连串的羞辱让他失去了理智，此刻已然红着眼，恨不得扑上去将苏利文狠狠撕碎。 可惜，碍于内心深处对皇权的恐惧，他的身体还是不中用地没有动弹，只能对着人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一番。 只下一刻，“啪”的一声。桑蒂斯子爵响亮的一巴掌，便劈头盖在了他的脸上。 “安迪.桑蒂斯，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在苏利文殿下面前这么冒昧的？”桑蒂斯子爵怒不可遏道：“我要将你送回兰伊去。” “你就在那肮脏不堪的乡下，一辈子穷困潦倒下去吧！” 桑蒂斯子爵撂下狠话，看都不看那小贵族唰白的脸色，头也不抬地离开了。 苏利文殿下不给别人面子已是常态。 没有人会因此而嘲笑他。 与其在这里引得他再说些什么过分的话备受侮辱。 还不如就这么离开。 谁又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殿下到底发的什么神经呢？ 没有人搭理了苏利文先生，哪怕再是嘴臭也无计可施了。 花房里的社交在桑蒂斯子爵随后强撑着笑脸的活络下，重新勉强恢复了正常。 没有人再去苏利文先生的面前找晦气。他独自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丧魂古怪的讨厌鬼。 他得以一个人站在最靠近花房门口的位置，眼望着门外潺潺的雨，面无表情。 似乎就在刚才，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后悔。温特身上拥有自己的生命石，自己可以大概感应到他的位置。 却不知道他到底陷入了什么阴谋里。 如果……，他能够收敛下自己的恼人烦意…… 似乎，这群人都愿意躬身殷勤为自己舍身效劳。说不定，他马上就可以让温特脱离危险。 只是，一瞬间，苏利文先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并为自己方才的异想天开感到一丝滑稽。 随即，苏利文先生轻轻闭上了自己漂亮的眼睛。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只手轻轻蜷了蜷，终于抓紧了手杖。将手心覆盖在了那漂亮的琥珀色的宝石上。 漂亮的琥珀色宝石，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瞬间发出一丝诡异的光亮。 一瞬间，其他人的心声铺天盖地，宛如潮水一般，齐齐向着苏利文脑子中挤。 第21章 给我 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动手，而是摆着十足的绅士做派。好奇问道。“那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让他人警示我的,关于埃文斯先生家的辛秘。” “埃文斯先生是我在帝都的密友。”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苏利文，不,即便是掌握着整个西境的库里.格雷,那个愚蠢的老东西都不见得知道吧？” 安德烈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温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间隙。却假惺惺笑着道：“而你,一个小小的男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安德烈的话一下子让温特白了脸。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威廉格雷的衣服。被雨水浸湿的全身此刻格外冰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举动。 他把自己拥有一些特殊能力的端倪,主动透露给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 “这些不是调查就可以知道吗？先生。” “您以前的行径，苏利文先生早就已经调查过了。” “您跟教廷那边……”温特故意掀了个似是而非的表情,随后紧绷着脸暗示他道：“很容易就调查到个人身上,不是吗？” “看来你的主人对我倒真是上心。” 安德烈子爵似笑非笑望着他，转而优哉游哉道。“不过我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当初在洛克本该继承侯爵爵位的宴会上，他和西境侯爵都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处理克里斯汀之前，她也很恐慌地告诉我,他在你主人的府邸里听到了别人对他的闲言碎语。” “那些闲言碎语非常详实。详实到,我甚至怀疑过是她自己透露出去的。” “还有教廷的教案官路易斯。他被贿赂过的事情,那时候可是连我都不知道。” “所以他当时被吓成了那副模样。” “啧啧。原来如此吗？苏利文殿下深藏不漏。” “怪不得亨利殿下安插在他身边的管家会被那么滑稽地送上绞首架。” “这一局输得不亏。” 安德烈子爵微微扬起下巴，那是所有贵族们都喜欢的一个动作。 他们抬起下巴,似乎在展现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尊贵。 同样在表达自己对别人的蔑视。 第43章 “所以,你也是有作用的吧？”安德烈的声音里蕴进了一份带着兴奋的激动。 就像这雨里冷不丁刮在身上的风,让人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 “苏利文殿下来了八年,从来都没有固定使用同一个贴身男仆超过两个月过。除了你。” “你的作用是什么？” “让别人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怪不得你们敢在宴会上肆无忌惮说出那么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安德烈子爵陷入了沉思。 “看似鸡肋,却又实在让人着迷的能力。” “毕竟谁都想要恨不得说出一些实话，而可以不付出代价……” “你也是个被放逐者吗？” “你在说什么？安德烈先生，我有些不太懂你的意思。”温特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 雨下的他全身都很凉，浸透了他剪裁得体的衣服。让他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牙齿互相打架。虽然觉得安德烈子爵分析得不对，却还是想要试图否定他的一切。 于是他倔强大声道：“什么叫做被放逐者？先生？这是我一个救济院里的平民也可以得到的称呼吗？” “你原来只是一个贱民？那可真是令人惋惜。” 果然，听到他说出平民的那一刻，安德烈对他的兴趣立马消退了不少。 被放逐者只可能是贵族，不可能是平民。这是所有贵族的认知。 毕竟，这是神给一些自己不满的仆人的惩罚。 而那些平民，是不配当伟大的女神的仆人的。 “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把你带走的。”安德烈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喃喃笑着。 朝自己身边的侍卫们挥了挥手。 “聊胜于无。即便只是一道可有可无的餐前点心。让今天的苏利文吃不到，不也是令人挺开心的吗？” “虽然让尊贵的苏立文殿下在他这里丢失了一个男仆，不在计划之内。实在令人扼腕。” “可桑蒂斯那老家伙自会料理好一切。这么些年我对他的殷勤，总不能没有回报。” “轰轰隆”地，阴沉的天空打起了连绵的雷。 那沉闷的压迫声，让温特心中毛骨悚然。 ………… 久违的，充满着不堪的众多谩骂声音夹杂着诸多邪恶的想法，争先恐后地挤进苏利文先生的脑子里。 他不生气，可是任谁听到这些，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烦躁。 他恶狠狠地喷出口气，随即两手交叠紧握住自己的手杖。脸色不好地站在那里急促呼吸着。 苏利文不喜欢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能力。 他的能力来自最深处黑暗的深渊恶魔。那只恶魔，拥有了人类的身体。于是就成为了苏利文。 或许那也是所有被放逐者出现的原因。 他们这些被放逐者，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生来就属于黑暗的异种。 而这片被女神尤尼提的神光普照着的世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黑暗与肮脏。 所以苏利文从出生开始，便被剥夺了坦率站在阳光下的权利。 自从将自己的能力封印在生命石中之后，这副身体就虚弱了很多。 每每调用能力的时候总会付出些代价。 不过这个对苏利文来说，暂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这个生来就本该残忍冷漠的恶魔灵魂，被禁锢在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类身体里。 拥有了人类的躯壳。 这件事情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苏利文到现在都没有彻底弄清楚。 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人类这种物种，会比他这样的异种，还要肮脏、黑暗、不堪、虚伪…… 就像现在这些人那样，一个个装作一副言笑晏晏毫不在意的模样。 却从不吝啬在心底，用自己卑劣肮脏的心思，去尖酸刻薄地无差别对待每一个人。 尤其是自己。 这个，“除了身份高贵一无是处，脾气暴躁，只会仗势欺人，连着自己的母亲都能够克死的，是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废物殿下。” 或许，这就是在女神尤尼提的神光普照下，滥用邪恶能力的代价。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皮下，裹藏着的比邪恶的恶魔们还要卑劣的人类的心。 也因为自己同样拥有这层人皮，而感到深切的厌恶不齿与烦躁。 那莫名的烦躁感，如影随形。 在他每次动用能力的时候，像是附骨之蛆一般不断地侵蚀他的内心和骨血。 似乎不断地在勾动着他心底深埋着的欲.望，直到让他做出一些不可弥补的，符合深渊恶魔身份的邪恶的事情。 这个世界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哪里都是如此的肮脏与不堪。 他们带着偏见，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也可以毫不犹疑地去用最为恶毒的险恶用心去揣度和对待别人。 …… 不过，也并不都是这样。 他的男仆，温特。 即便每天一口一口地喊着主人。却从未将他当作真正在被权力束缚下具象出来的主人。 他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甚至愿意拯救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 温特的心像是一块最为质朴干净的海绵。 只要给他灌之以清水，他便永远干净。 苏利文喜欢这股质朴的干净。 第44章 因为温特从不会因为偏见而去咒骂自己。 他甚至愿意对那个带有狼人血统的窝囊废去表达善意。 即便他搞不懂温特先生为什么会如此大度善良。 但苏利文觉得自己不介意像是灌溉一块干净的海绵一样，好好养着他。 哪怕会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 无休止的谩骂与肮脏的话仍在他的脑中回荡。 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因为想到了温特，那莫名的烦躁感却消退了一些。 只是，他在得以清晰地听到桑蒂斯子爵心底，那卑劣又狡猾的计划之后。 那方才才勉强平息的烦躁感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嘭”的一声。 一旁的托盘被狠狠砸在花房光洁的地板上。 苏利文先生在众人被惊呆了的愕然神情下，毫不犹豫地投身入门外那下个不停的雨幕里。 ………… 围捕威廉.格雷并没有安德烈子爵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他侍从们的血被不断落下的雨快速冲刷干净。 威廉.格雷还在满脸狰狞地朝着下一个人的喉咙咬去。 显然，哪怕安德烈子爵计划得再是充分，他也低估了这个身上带有被放逐者血脉的“杂种”的实力。 他的牙齿深深镶嵌在别人的脆弱的喉管里的时候，简直比野兽的犬齿还要锋利。 这样的杀伤力，让饶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在他护着另一个人的情况下也不敢随意近身。 这就是教廷对他们深深忌惮的原因。 这些身怀莫名其妙能力的异种们，永远是不可控分子。 “都赶紧给我上。这么多人，难道连两个杂种都按不住吗？”安德烈子爵低头，看了一眼怀表，有些不耐烦。 距离桑蒂斯子爵留给自己的动作时间没有多少了。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离开这个农场，很可能会撞上桑蒂斯家的侍卫。 那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他低估了威廉.格雷的战斗力。 鼻尖弥漫着的混杂着雨水的血腥味，让他颇为不满意地皱了皱眉。 只是，没有关系。 安德烈子爵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从自己的马甲里侧，拿出来了一个小玻璃瓶。 他素来谨慎。 怎么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因此早就备好了其他的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比较特殊，他们出自一些不能够说的地方。 东西的效果因人而异，来历也不好细究。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拿出来。 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 精致的玻璃瓶带着些许的粉色液体，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气味。 安德烈子爵却早早地掩盖住了口鼻。 如果温特没有那么紧张的话，他可能会意识到，这个气味，当初玛格丽特小姐想要追求苏利文先生时，请他喝下的那杯饮料里也有。不过要淡得多。 粉红色液体闪着淡淡的光泽，随后浓郁的气味逸散出来。 很快，“噗通、噗通”地，安德烈子爵的人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 随即是温特和威廉.格雷。 安德烈子爵因此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去，用随身带来的匕首利索割开了所有侍卫的脖子。 然后躬身，先将威廉.格雷拖了起来。 沿着特定的道路，朝着农场外等候的马车上而去。 …… 雨还没有停。 只是桑蒂斯子爵大人体恤大家的不易，腾出了大礼堂，继续庆祝丰收会。 阴雨的天气，格外容易天黑。 昏沉的天里，待到安德烈子爵抱着温特去往马车的时候。赫然看到一个人端然握着手杖等在那里。 “把他放下。”苏利文先生木着脸。深邃的面容在雨里白得似要发光。 他及腰的长发早已经被雨水打湿。只是哪怕如此狼狈，也显得雍容无比。 那比大理石还要冷冽的眼神罕见地注视着安德烈子爵，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石像。 “我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男仆这么重要？”安德烈子爵怔在原地，他快速地逡巡了一番马车。 发现苏利文对马车里的那个一点兴趣都无的时候，才情不自禁感叹道。 “能够让高贵的苏利文殿下，亲自冒着风雨前来阻拦我。” “这样行不行？苏利文殿下。”安德烈子爵的脸上勉强浮出笑意。他眼睛转了转，才轻悠悠道：“我把您的仆人还给您，您放我驾驶马车离开。” “只要当做没有看到我，我不会给您惹任何的麻烦。”他古怪地笑道：“您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不行。”苏利文的眼神甚至没有变过，他毫不介意自己贵重的手杖重重地拄在肮脏泥污的地上。无情道：“迷晕我的仆人，和格雷侯爵家的唯一继承人。” “你的所作所为，该受到法律的严厉惩罚。而不是驾驶马车，逃之夭夭。” “您这话也太过冠冕堂皇了，显得您很无辜。我已经知道您的所作所为了。”安德烈子爵颇有些无奈调侃道。 只是脸上的笑意却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而逐渐消弭。 西境是西境侯爵的领地。因此西境的法律的解释权也同样属于西境侯爵。 如果落到他的手里，就算只凭着自己给他戴了十九年的绿帽子，也足够让安德烈子爵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45章 无疑，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并不如何。这才是他想尽办法要从威廉.格雷这里下手的原因。 只是现在，他遇到了苏利文。有点难搞。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苏利文先生，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权衡利弊。 不知道权衡了多久。 他还是慎重问道：“那，如果我以我知道的东西来换鄙人的一条性命。不知道苏利文殿下是否答应？” “我甚至可以先说。”安德烈子爵重新覆上那虚伪的笑容，殷切热情道。“只要您愿意放我一马。” “哦？你这么慷慨？还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格外重要？”苏利文先生那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微微斜睨了一眼，那锐利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沉思。 很淡，比之雨水落下的阴影还要不如。 却毫无疑问，确实产生了兴趣。 “两者都有吧。”安德烈子爵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抱着温特，他都想要无奈摊手了。 “毕竟，谁愿意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呢？” 苏利文殿下非常难搞，这个时候遇到的苏利文殿下只会更加难搞。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和苏利文殿下周旋。 可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周旋的地步。那不如给自己创造些别开生面的机会。 尤其是他刚才知道了，这位苏利文殿下，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毫无作为。且安于如今的处境。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忌惮他的野心。 可是现在，他倒是格外高兴自己发现了苏利文殿下的野心。 他有野心，自己才会有价值。 而拥有了价值，自己才会活下来。 “不要浪费时间。”果然，苏利文先生那漂亮的下巴高高抬起。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杖拄了拄地。 这是有戏的意思。他果然有想法。 “感谢您，苏利文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安德烈子爵再没有哪一刻会如此喜欢苏利文殿下这永远高抬的下巴。 他的眼角因着笑意，甚至掬起了点点的笑纹。 唯有这样星星点点的痕迹，才能够体现他确实年纪不轻了。 最起码，是和库里.格雷相当的年纪。 也确实，是可以知道点什么的年纪。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身陷囹圄，如今又遇上的是您。我是一定不会宣之于口的。”安德烈子爵道：“最起码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因为实在大逆不道……” “这件事情，就是……。” “苏利文先生，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安德烈子爵微微一笑道：“您当初答应被放逐到这里真的是不应该。” “因为，当年您的母亲，伟大的安妮特王后，死于一场意外。并非您的过错。” “您却因此，失去了王位的继承权。”安德烈子爵逐渐收敛了笑容，似有感同身受道：“这简直就是一场政治的剥削与倾轧。这对您是不公正的。您完全可以召集像我一样的人，为自己翻案，从而洗脱自己的罪名。” “哦？是吗？”苏利文语焉不详地问了一声。 含糊的反应却极大地刺激了安德烈表达自己的欲望。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迫地跟苏利文道：“其实我非常理解您。” “您知道，我的家族，在帝都同样声名烜赫。可那么多的荣誉和恭维都是属于我的伯伯，和他那该死的儿子。现在的安德烈伯爵是我堂哥。我比他聪明，比他努力，甚至比他魁梧，比他英俊。” “可他在我小的时候，便光明正大地坚持不懈地羞辱我。说我注定一辈子都是个庸庸碌碌的废物。” 安德烈子爵自嘲似地一笑道：“只因为我注定和我祖上那荣耀的爵位无缘。” “伟大的女神把我生在了荣耀满地的安德烈家族中，却只让我睁眼看着那最为璀璨华贵的荣誉，落进一个庸人的手中。” “这怎么可能让我接受？”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威廉.格雷的从中作梗。我原本是想要将我的儿子，洛克.格雷扶上侯爵的位置之后回去继承安德烈家中的爵位。” 安德烈子爵重新将自己那看似温和宽厚的招牌笑容覆在脸上，娓娓道来。“这么些年，我孝敬给帝都的东西已经远超了一个伯爵爵位的价值。” “只是，我却从没有提出过多的要求。” “我只希望回到安德烈家族。让我那愚蠢又不堪的堂哥看看。” “真正的强者，即便没有天生的爵位，也能够站在他想象不到的高处。毫不留情地碾压他的全部。” “所以呢？”苏利文的眼神微动了动，诧异问道。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安德烈说这些话的意思。 “所以，我们合作吧。苏利文殿下。” “我和您一样的不是吗？”安德烈子爵仰起头，用自己那和善的笑容殷勤跟苏利文道：“我们同样是被权力角逐中，暂时的失败者。” “但是，我们都同样有重回到舞台上的能力和野心。” “如果我们强强合作，那必然是一段佳话。” “您一定也很想念帝都的风景吧？那里华贵又富丽，哪里是西境这样的穷乡僻壤可以相比的？” 安德烈的眼睛里燃起熊熊的光，那是在阴雨天气里也无法消折的勃勃野心。 第46章 他跟苏利文热切道：“您应该调查过我。那么，您应该会知道我对您有多大裨益。我比您想象得更有权势。不然也不会在犯下如此重罪后还能保住性命。” “您如果愿意，我可以和您合作。我会想办法将您送到帝都去。” “一切都尚未结束，我相信，只要依靠我这些年的积累。我一定能够把您放在德特兰最高贵最神圣的位置上去……” 安德烈滔滔不绝地跟苏利文诉说着他们往后的愿景。不知不觉，雨已经停了。 日色却已然不早了。只是好在下过雨的云层变薄，因此透着几分虚假的光亮。 照在人身上，只觉清冷，并不宜人。 苏利文手中刚才沾了泥渍的手杖早就被雨水洗涤干净。 就像他整个人一样，除了沾透了雨水之外，和平时体面高贵的他毫无差别。 如果不是尚带着些许的水汽，你会觉得苏利文先生刚从自己的盥洗室出来。 总有人身上自带有一股怎么弄都弄不脏的干净气质。哪怕他身处泥淖，看似黑暗。 苏利文颔首听了一会儿，便面色平静地淡问道。“靠你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吗？” “这些年，你背地里和洛克那个蠢东西一点一点蚕食着西境的贸易。将粮食和贵重的铁器运遍了所有地方。” “唯独整个西境，成了空荡荡的难民号哭之地。”苏利文冷冷地垂下头，静静道：“就只是为了你那可笑的，想要证明自己是强者的自尊心？” “苏利文殿下，成大事者，总要付出些许的代价的。”正兴奋的安德烈子爵，因为苏利文突兀的话蓦地一顿。 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苏利文先生会因为自己的话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过很快，他察觉到苏利文先生并没有变脸。便将其归于他素来不好打交道以及桀骜不驯的个性。 于是他还是强自道：“确实是我整饬了西境的贸易。可您不要忽略了。在我的努力下，西境的贵族们可是个个盆满钵满，当然也包括您的庄园先生。” “我们的邻居贵族们已然成为了整个帝都羡慕的富裕存在。这里早已经成为了整个德特兰最为强大的地方。” “而这些。都是我开展的贸易链的功劳。” 说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地方。安德烈子爵突然想到，所有的贵族都该感谢他的。 而苏利文也是一个贵族。 于是他又重新找回了和苏利文谈判的自信。 他抬起了头颅，他似笑非笑道：“苏利文殿下，您可不能得了便宜却不领情。” “沉甸甸的金子与钱币搬进您的庄园的时候，您难道不开心吗？” “实不相瞒，我其实不用和你合作的。”安德烈子爵颇有些洋洋得意道：“我给帝都上供了那么多东西，早就向他们证明了我的能力。他们怎么舍得让我失去作用？” “如今我的沉寂只是暂时的。只要给我时间和机会，我会做出更加卓越的成就。” “而我愿意为您提供一些助力。”安德烈子爵还在循循善诱道：“毕竟，我总是慷慨助人的。” “是吗？”苏利文先生终于笑了。 那深邃的脸庞随着发丝微微垂下，纤薄的唇微微掀起了一个弧度。带着一股别开生面的迷醉美艳。 却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那股笑意高傲又讽刺。 “安德烈子爵，你的故事讲完了。那么，可以将我的仆人给我了。”苏利文先生咧唇道。 第22章 怪物 他像是没有听懂一般,重复问道。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 “就是字面意思。”苏利文甚至好心地跟他强调了一遍。他优雅又不失高傲道：“你透露的消息，简直不值一提。” “你的设想也并没有打动我。” “所以我已然听你说了很久的废话了。” 苏利文先生不耐烦地拔高了声音道：“现在，立刻。请把我的小男仆还给我！” “先生,您是认真的？”安德烈子爵不可思议道。 安德烈子爵那伪装着的笑意彻底碎了。 他没有想到，都说到这里了,苏利文先生还会如此决绝地拒绝他。 安德烈子爵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阴狠地望着苏利文。 似乎想要找到哪怕一丝一毫为自己的设想而动容的证据。 只是没有。衣服服帖，身姿优雅,表情完美。 苏利文先生的脸,宛如最完美的雕塑,漂亮又迷人,却严谨得一丝不苟。 甚至可以说，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因此而动摇过。 方才还自鸣得意的心跌落到了低谷。 他可以感觉到,苏利文没有骗他,更没有欲擒故纵。 他是真的不想要跟自己合作。 只是，这超出了安德烈子爵先生的认知。 他不死心地继续打量着苏利文先生，似乎想要思忖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已然把最有诚意的，贵族们最为喜欢的权势、地位、财富都拿出来做引诱了。 苏利文先生却还是拒绝了他。 是他没有能力吗？还是苏利文先生有了更好的打算？ 什么打算,能有一个现成的帮手与资源更加有诱惑力？ 安德烈子爵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垂了垂眼睛。 下一刻,他便眉毛一挑。那凝固的神色豁然开朗。 第47章 “苏利文先生。在此之前，我有一点事情,比较好奇。希望您可以给我解惑。” 安德烈子爵似乎又找到了主动权,他颔首似笑非笑道。 “可我没有你的闲情逸致。”苏利文毫不犹豫拒绝道。 可安德烈子爵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直接道：“刚才,我与你的男仆聊了一会儿。发现他并不一般。” “这段时间,西境的宴会场上总是会出现一些诡异的事情。”安德烈子爵莞尔道：“一些人总能够听到一些，暴露他们隐私的声音。” “而恰好。我的人和我的计划,因为这些诡异的声音功亏一篑。努力付之一炬。”安德烈阴狠望着苏利文道：“我原本以为，这些只是意外，并不是针对我的。有可能他们只是为了帮助那位威廉.格雷去重新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安德烈脸上的兴味越来越重。他将那灼热的视线来回在苏利文身上和温特的身上挪动着。 逡巡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落在了苏利文先生的身上。颇为雀跃道：“我是不是搞错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只是为了让威廉.格雷那个蠢货得到继承权？” “或者说，那不是您的目的，而只是您的手段。” “毕竟，拥有一个听话的西境侯爵为您背书。您才能够光明正大地风风光光地重新回到帝都去。” 被放逐到任何领地的贵族们与其他的贵族们不同。他们大多数是犯了错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虽然没有到被剥夺了爵位这样严重。 可为了惩罚他们。这些人在放逐地里即便仍旧体面，仍旧是个贵族，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被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需得经过当地领地主人的同意才可以擅自离开。 这也是苏利文和玛丽莲自从来到西境之后，便再也无法回到帝都的原因。 前者是因为和西境侯爵不熟。西境侯爵没有这个义务替他忤逆帝都的意愿。而后者，则是因为自身被库里.格雷所厌恶。 无论如何，如果没有西境侯爵的允许，他们哪怕老死就只能待在这里。 “怪不得，哪怕您确认了威廉.格雷是库里.格雷唯一的儿子还不够。竟然还想办法让库里那个蠢货得到了唯一指定自己继承人的应允。”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除了威廉.格雷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侯爵继承人的出现。”安德烈子爵叹了一口气道：“我早该想到的。苏利文先生，您真是好手段。”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此前为我透露风声呢？您隐藏得太好了。” “瞒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所以……，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苏利文殿下？”安德烈突然语气悠扬道：“您是怎么让别人听到那些让人恨不得捂紧的八卦和隐私的？” “是你，还是现在我怀里的这个小仆人，拥有这样奇特的能力？”安德烈仔细打量着苏利文的脸，谨慎问道：“还是你们两个人同时都拥有能力？” “那些诡异的声音，说出来的东西甚至过于翔实。” “除非有人能够读到他们本人的心声。而读到他们心声的人，又被暴露给了别人。” “是这样吗？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没有说话。 事实上，从安德烈开始兀自推理的时候，他就开始不置一词地认真望着他。 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站在那里听他说完了。 这才面色不改，坦率承认道：“你是我目前遇到的最聪明的人。” “如果没有那么卑劣与自私到令人厌恶。我会勉为其难地允许你成为一条我的狗。” “只是可惜，你的不堪与肮脏……。”苏利文似乎真在努力地斟酌，不紧不慢道。“我的小男仆拥有过于高洁的道德。如果跟你为伍，他会很不高兴的。” “很抱歉，他比你重要太多。所以我不会和你这样的人合作的。” 苏利文先生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虽然有些冷冰冰，可奈何天生条件优越，每逢他叫温特的时候，温特都觉得那是醉人的大提琴声在奏乐。 只是，往往用这美妙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是那么令人讨厌。 讨厌到安德烈一下子红了眼睛。他已然经历过半辈子的羞辱，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因为苏利文这难听的话感到难堪和生气。 他生气得都要裂开了。 只是根深蒂固的绅士修养还是让他恢复了一丝的清明。 他起伏着胸膛，酝酿了好久之后，才咬牙切齿道：“苏利文先生，你难道有多高贵圣洁吗？” “你也是一个被放逐者。像马车里的那个杂种一样，拥有不可控的因素与能力。” “这段时间，出现这么多诡异场面的地方，你都在。” “你到底在装什么圣洁？” “不还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狂动脑筋，利用别人？” “你这个虚伪……”安德烈子爵顿了顿，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苏利文的行为。 “所以我夸赞你非常聪明了。”苏利文凝了凝脸，语气臭道：“你还想要怎么样？” “从猜到我身上开始，我觉得你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亨利或许会废物利用你。但我是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这个庄园的。” 苏利文抿着纤薄的唇，不悦道：“把温特给我。” “嘶”的一声，安德烈因为苏利文的话深深吸了口气。 第48章 可意外地，他并没有因为苏利文的话再次炸毛。 而是适应性非常快地朝着人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先生。” “最起码您为我解了惑，可以让我死得明白了。” 随即他将两手朝着苏利文面前一展。那面色浅浅浮起笑容。“苏利文先生，您已经告诉了我最为关心的事情。” “您的小男仆还给您，这是您应得的。” 苏利文于是顺遂地将温特接了过去。 被安德烈倒腾过来，又淋了雨。温特身上本该永远整洁干净的制服现在皱皱巴巴的，带着些许的脏污。 如果是平时，一定会引来主人的挑剔与厌烦。 只是现在并没有。他的主人将他接过。 琥珀色的眼眸快速地将他从头到脚掠过。确定没有任何损伤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陷入昏迷的温特紧闭着自己的双眸，让苏利文先生没有看到他那湛蓝色的漂亮眼睛。 可已经足够了。 因为要抱着温特，苏利文先生漂亮的手杖被自己颇为粗鲁地横着握在了空中。 他因此而恼怒不已。 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甚至没有空去搭理还在一旁的安德烈子爵。 只是，安德烈子爵却不想放过他。 在他接手温特的下一刻，他就急匆匆地将手塞进了自己衣服的马甲里。 待到摸到那个玻璃瓶之后才缓下了心来。 他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后才瓮声瓮气道：“对不起了苏利文殿下。” “知道了你那么不得了的事情。您也说了，不会放过我。” “我还是连你也带走吧。” “虽说您有些棘手。可作为一个被放逐者。教廷那帮看重圣洁血统的虔诚学究们，应该也会对您有兴趣的吧？” “我会特意叮嘱他们，给您毁容再改造身份的。力求让你这辈子，再也不见天日。”安德烈用自己方才被激起的满腔的愤懑，恶狠狠道。 显然，他向来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方才的妥协只是为了等待这个苏利文不注意的机会。 从方才苏利文对他那么说话的时候，就注定，他们谁也跑不了了。 不过一个被放逐的皇子。 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这么无畏地在这个时刻还羞辱自己的？ 只是，他任凭自己的瓶子敞开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作用。 苏利文仍旧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甚至理都不理他放出的狠话。 直到检查完自己男仆之后，才抬起了头来。 朝着他鄙笑着道：“在想，为什么从教廷里得来的，哪怕只闻一闻就能够让人神志不清，足以撂倒一头牛的违禁药剂，却为什么对我起不了作用？” “安德烈先生，您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手眼通天，无所不能。” “你不知道，这些提供给教廷的药剂，出自我吗？”苏利文冷冷道。 “不过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现在知道了。也总是要死的。” 冰冷的声音，完美展现了苏利文先生平日那不可一世的淡漠与高傲。 随着他话音落下，安德烈发现自己全身动不了了。 眼里的惊恐被放大。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膨胀。 然后砰的一声，在刚被雨水洗净的空气中，化成了一片血色的雾。 如果安德烈现在还有心情想别的，那么他会后悔与恍然大悟。 原来平时他们在心里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的人是这样的恐怖。 当初那些“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苏利文殿下不过是个被贬的皇子在那故作姿态……”。 这些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苏利文先生从来不是因为那个早已经空落的殿下头衔而高傲。 他浑身上下的淡漠与烦躁，来自于他俯视着他们，可以将他们轻易抹除的可怖实力。 谁会想要跟一个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好好说话呢？ 来自深渊的魔王、被教廷界定却忌惮的被放逐者、因犯下大错被驱逐至西境接受惩罚的罪人…… 对于苏利文殿下的每一个评价都不是随便说说。 这意味着，苏利文从不只有那个该被人敬仰的殿下头衔。而是真切地不好招惹。 只是可惜，没有多少人有权限和能力，去深扒他那暴躁的外表下，潜藏的可怖与冷血。 他是个怪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第23章 让步 苏利文先生身上纤尘不染,连衣服上的水意都干了。 停放马车的空地上一片干净，连个渣滓都没有。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那个姿态优雅地怀抱着自己仆人的一位绅士。 这位绅士花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先打道回府。 于是他抱着温特走近马车。并因为看到了威廉.格雷昏睡的状态皱了皱眉。 却终究还是抑制住了将他扔出去的冲动。 而是勉为其难地将温特同样放进了不沾染他一丝一毫的马车角落。 嫌弃的眼神溢于言表。好像威廉.格雷是个什么不能够沾染的垃圾。 …… 农场的大门，深受桑蒂斯子爵信任的侍卫长惊恐地看到,被交代本该从一个隐蔽通道离开的马车，堂而皇之地从大门里出来了。 第49章 马车上的人无声无息,就那么恍若无人地离开了。 这让侍卫长轻轻松了口气。主人交代的事情无惊无险地完成了。 只是……就在马车驶离之后,侍卫长听到马车里低沉悠然的声音。 “告诉桑蒂斯，最好祈祷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得很干净。” “否则,他会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的。” ………… 苏利文府上,一如既往地非常冷清且平静。 在主人没有应酬的日子,所有的仆人们都会按照那位叫做温特森管家的吩咐,严格遵循主人的要求，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各项工作。 不会有人知道,整个西境,因为他们的主人引起了多大的震荡。 起因或许只是——前段时间被人千夫所指，被人狠狠嘲笑的，那个被揭穿了谋取侯爵爵位意图，之后被贬为平民的安德烈子爵,消失了。 就是这么简单。他消失了。 只是,却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导致西境的大多数贵族们开始人心惶惶。 毋庸置疑，他们这些年过得相当滋润。西境对于贵族过于宽泛自由的法律,让他们可以大肆地扩张土地,挖掘矿藏。 生产出来的粮食和铁器都是好东西。 以及赖于长袖善舞的安德烈子爵对各个领地的生意扩展,替他们找到大量的买家。 基本上西境所有的贵族都赚得盆满钵满。 而大部分的贵族将自己赚来的钱又重新投给了安德烈子爵。 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安德烈子爵做什么生意,只知道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从安德烈子爵那里领取到以他们的名义存放在各个金库里的黄金。 或者可以赚取更多黄金的生意的份额。 可是,现在，安德烈子爵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甚至可以说，人间蒸发了。 就连他的好友桑蒂斯子爵，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已然闭门谢客，他们仔细追查才发现是由安德烈子爵在背后投资的各个金库。以及他们的生意份额。 现在，这些都成了泡沫。 大量的贵族一夕之间全部破产了。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这些年那位一直低调行事的安德烈子爵到底给他们编织了一个多大的金钱陷阱。 他们自以为的富贵，其实只是骗局。 毕竟，就连那些分给他们的户头都是虚构的，压根就没有什么黄金的存储。更不要说，以他们的名义投下的股份了。 安德烈给他们的，不过是那些他们平时用到的蝇头小利。却无耻地骗走了他们那么多的粮食与铁矿！ 西境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随着贵族们的破产，就连靠着给贵族们服务获取微薄报酬的平民也被大量解雇。 西境一时之间，陷入了最为真实的乱象。 唯有苏利文先生的庄园一派宁静。 苏利文先生甚至以心情不好为由。拒绝了这段时间一切的社交。 ………… 那是一间，充满着浓郁麦香气味的房间。刚烘焙好的各个形状的小饼干被整齐摆放在茶桌上。让人一看就觉得香甜可口。 房间里，松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正沉睡着的美丽少年。 和煦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照在茶几上一束还沾着露水的新鲜玫瑰花瓣上。在他宛如玫瑰花瓣一样薄而通透的皮肤上，投下绵长睫毛的点点暗影。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苏利文先生时不时地翻阅书页的声音。 他似乎已经坐在这里挺久了。 从不离手的手杖都被侧立在了茶几旁。 银白色的头发用一条浅蓝色的绸带轻轻绑住。漂亮晨礼服下的衬衫扣子系在了最上一颗。深邃的琥珀色眼睛上夹着一只单边眼镜。低头俯身读书的时候，侧颜被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弧度。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优雅美感。哪怕只是随意坐在那里，也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赏心悦目。 只是可惜，这么一副美好的画卷，在威廉.格雷闯进来的时候，被破坏殆尽。 看得出来，他过得不是太好。穿着的仍然是昏迷那天农夫穿着的粗布衣服。 早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甚至还破破烂烂地带上了沾染着诸多说不清的血迹。 随着他的走动，带着泥土的泥渣毫不留情地落在了精致华贵的地毯上。 惹得它的主人眉头一蹙，显然非常不悦。 只是，威廉.格雷似乎更加不悦。 事实上，他醒来没一会儿，发现自己身在苏利文的府上，且在确认温特先生并没有危险之后，就充满了愤怒。 苏利文却不管他的愤怒。事实上，仆人通报他的到来的时候，苏利文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而是等着仆人把人关上之后，淡定道：“西境侯爵的继承人已经消失了三天。如果可以，我建议你迅速离开这里，并且对你未经邀请出现在桑蒂斯农场的事情进行保密。” 威廉.格雷却充耳不闻。他有些瘦削的身子包裹在脏污的衣服里，和以往被欺负的样子相差无几，像极了一个落魄的乞丐。 只是源自母亲的黑发是干净的。那双眼睛也坚定又明亮，带着股慑人的光。“你为什么要和温特待在一个房间？” “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他？”威廉.格雷发出的声音低沉又冰冷。似乎带着满腔的怒意，朝着苏利文质问道。 第50章 “我认为，这不是你对于一个才救了你一命的一位绅士的态度。”苏利文抬首不悦道。他似乎对威廉.格雷的粗鲁极为嫌弃，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率先望向了床上的人。 温特仍旧紧闭着双眼，安详得有如一个熟睡的婴孩。毫无会苏醒的样子。 含有魅草汁成分的药剂就是有这点不好。他对每个人的差异性实在太大。 明明是一起中的毒，威廉.格雷早已经活蹦乱跳起来找他的麻烦了。 可温特，却还是这副昏迷的模样。甚至伴随着有些不妙的低烧。 不过，也还好是魅草汁，这倒是让苏利文放心了些。 被魅草汁昏迷了的人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你？救了我的命？”威廉.格雷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了一声道：“苏利文先生，我们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吧？”威廉.格雷紧紧盯着苏利文，语气咄咄道：“安德烈已经告诉我了。从破坏掉洛克继承爵位的宴会开始，就是你在背后捣鬼。” “苏利文，你到底是怎么敢的？一个被流放的皇子。你就不怕你的狼子野心被帝都知道？” “狼子野心？我做了什么吗？顺水推舟戳破了别人企图窃取侯爵爵位的阴谋？”苏利文终于抬头微看了他一眼。那琥珀色的眼睛里漾起了不可思议。他静静道：“威廉.格雷先生，我以为，你才是这整件事情的最终得利者。” “而你这位最终得利者，是不该对给予了你帮助的人，这么说话的。” “如果没有我，西境的爵位继承权不可能落到你头上。”苏利文先生微微一笑，同样的嘲讽满满。 “所以，你是怎么好意思，这么质问我的？” “我承认，是你帮助我得到了如今的一切。”威廉.格雷冷静了下来。他越过苏利文，将视线停留在了温特的身上。 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但是，苏利文。难道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我吗？” “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罢了。” “嗯？”苏利文略微沉吟了一番。他这认真望向了威廉.格雷，好奇道：“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到的？” “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要求你做过任何事情。” “别装了。苏利文。”威廉.格雷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颇为不客气地坐在了苏利文面前那上好材质的书桌上。从上到下俯视着他道：“让温特的心声被暴露出来。一次次阻止我那愚蠢的侯爵父亲企图将爵位送给别人的行径。不是你吗？” “借用温特的善良，告诫我去往玛丽莲夫人家里避难。并暗中帮助我不是你吗？” “明明知道我藏在玛丽莲夫人的家里，却非要逼我出来。转而看一场侯爵亲自收拾自己情妇的好戏。” “更隐秘的。接济我和温特先生的救济院是你开的吧？一直支持我的那几个小贵族明明愚蠢又短视，却愿意毫无条件地给我钱。将我引入上流的社交圈，也是你的授意吧？西境侯爵带着鉴定药水去往安德烈府上之前，也是有人暗中告知我，那个卡利同样是安德烈子爵的私生子。那个人，也是你吧？” “苏利文你非常好。所有的事情都有你的影子，可真正实施的却都是我。你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安德烈哪怕报复也会找上我。而你却洋洋得意，坐在这里要求我为你救了我而感恩戴德。” 威廉.格雷粗鲁地用鼻子喷了喷气，愤慨道：“苏利文，你配我感谢你吗？” “你这个无耻自私的小人。” “很好，威廉.格雷先生。看来你比我对你的期望还要更聪明一点。这是一件好事。”苏利文先生认真听完了威廉.格雷的话。虽然挑着眉，却罕见地并没有生气。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充满了友善却似乎又带了几分嘲弄。“诚然你说的都不错。” “但是这些并不是你对我这些态度的理由。” “毕竟，得到了西境侯爵的爵位，从一个备受欺凌的可怜蛋一跃而起变成即将坐拥整个西境的最大获利者，可不是我。” “这些还不够吗，威廉.格雷？”苏利文先生慢条斯理道：“你不可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足够善良，会无私地帮助你。” “每个人都各有目的。只要你能从中获利不就够了吗？我以为我们会是合适的合作伙伴。”苏利文眨了眨眼睛。那白皙漂亮的脸在银发安静的衬托下，更像一个斯文败类。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在桌子上，显得安闲又淡定。“不是吗？威廉.格雷先生。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无论是谁倡导的，终究是个令人满意的局面。” “你想要干什么？”威廉.格雷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沉沉地望着他，直白问道。“如果你只是想要离开西境。我可以直接帮助你完成。但是我不想和你再有其他的关系……” “离开西境？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苏利文重新翘首望着他，好奇问道。 他的鼻梁高挺笔直，那张漂亮的薄唇却从不说什么优美的话。“我好不容易让你拥有了继承权。正是可以帮我做更多的时候，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我不愿意和你合作。苏利文。你不值得信任。为此我愿意放弃你对我所有的利好。” “你让我感觉非常幼稚。你放弃的可是即将掌握整个西境的权利。”苏利文脸上鄙薄的笑意挂不住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语气不善道：“我能问为什么吗？” 第51章 “我自认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因为，你是个毫无自知之明的，蒙骗温特先生的伪君子。”威廉.格雷毫不留情地道。“我承认我因为你的暗中帮助得到了利益。但那是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来为自己博取更多的利益。”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能够暴露你内心的是你对温特先生的态度。” 威廉.格雷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望着苏利文，沉声道：“苏利文，温特先生拥有的能力，是你搞的鬼吧？” “你利用他的心声，来解决自己想要解决的困难。可你从来没有顾忌过，那样的能力在使用的时候暴露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又会被谁惦记上。” “你只是利用他的能力，却从没有想过要去保护他。” “苏利文，你是个伪君子。”威廉，格雷重复道。 “给我闭上你的嘴。”因着威廉.格雷的话，苏利文突然重重地将书放在了茶几上。 如果温特醒着的话，他会意识到这已经是苏利文先生很生气的行为了。 苏利文先生爱惜所有的书籍，从不会这么做。 “你那发达的四肢顶上的脑袋简直毫无用处。” “你以为没有我的利用，就能够安然无恙？”苏利文那斯文的脸上覆上了怒意。 只是下一刻，他便深吸口气。重新抬起了自己高傲的头颅，注视着威廉.格雷道：“温特是我府上的仆人。我想要做什么，与你何干？我做了什么，又为什么需要给你解释？” “恕我直言，阁下管的太宽了吧？” “是吗？苏利文先生。”威廉.格雷毫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子，冷哼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和你便毫无合作的可能性。” “你以为你有选择吗？”苏利文微眯着眼睛，森然道：“即便你是侯爵的继承人，我也有办法让你悄然消失。” “那又如何？苏利文，你以为你能够威胁住我吗？”威廉.格雷突然朝苏利文笑了笑，不屑道：“我只是一个被人不小心生下来的杂种罢了。” “如果不是温特先生，我仍旧还是那个处处惹人嫌的杂种。” “即便我能做的不多。即便我会被你轻易抹杀掉。但我也会在此之前，让你付出代价。” “最起码，你做了那么多，却一直悄悄摸摸的。是为什么，不用我多说吧？我想，帝都的人会对你感兴趣的。” “苏利文，我不会和你合作。但你最好安分一些。我会看在你目前庇佑了温特先生的面子上，不戳穿你。”威廉.格雷利索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冷冷道。 随即，他转身细细望了一眼床上的温特。 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并没有将温特也带走。 他现在的地位并没看上去那么稳固。即便苏利文不处置他，也难保有谁想要他倒霉。 就这么带走温特先生，只会让温特先生暴露在有心人面前，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待在苏利文身边。最起码，苏利文忌惮他，就不会对温特下手。 只是，他会回来的。 他会像温特帮助过自己那样，勇敢地帮助温特先生脱离苦海。 房间里逐渐静寂下来。 威廉.格雷离开得格外干脆。他看都没有看苏利文先生多一眼。而是固执地拉开房门。 苏利文在他离开的那几步路里脸色快速变换。 威廉.格雷果断的拒绝是他没有想到的。 没有预设过的结果，确实让他烦躁。 只是片刻间，他便回复了过来。 苏利文先生站起了身，他顺手抬起了自己的手杖，再重重地落下。凝视着威廉.格雷的背影，沉沉道：“既然如此，威廉.格雷先生。我可以让步。比如，给你一个拯救温特先生的机会。” 第24章 解释 宜人的阳光从大开的窗户里溜了进来,照得满堂明亮又温馨。 客房里，正对窗户旁摆放着的漂亮的大理石女神雕像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更惹眼的是，苏利文那有如绸缎一般的,带着润色光泽的银色长发。 只是，现在它的主人似乎陷入了挣扎中。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那深邃的五官有些乖戾地微垂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随后,在威廉.格雷的下一步动作之前，自己率先摔回到沙发上。颇有些无力地静寂坐在那里。 客房的门又被合上。显然苏利文的提议非常撩动威廉.格雷的心。让他愿意为此详细谈谈。 威廉.格雷转身停了下来。他狐疑地望着苏利文。似乎在斟酌苏利文话语的真实性。 只是在片刻后便挑起了眉。颇有些凌乱的黑发下,一双眼睛晶亮无比。“怎么说？” 苏利文那白皙如玉的手指捏得死白。比烦躁更甚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 他现在不想跟威廉.格雷多说哪怕一个字。只想让他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只是,不能。 和威廉.格雷合作,是目前为止,他唯一可行的路。他已经在西境沉寂了十二年。再没有其他的理由错过这次机会。 即便为了促成这次合作，他得付出自己从未想过的代价。 …… 饶是不善察言观色的威廉.格雷也能够看出来。尊贵的苏利文先生现在难受异常。 可惜,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惧怕,反而非常快慰。 第52章 苏利文难堪的脸色增加了他话语的真实性。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助温特脱离这样危险的境地。 “我可以……，让人听不见他的心声。”苏利文的眼睛低垂。深邃的五官线条流畅，在阳光下显得坚毅又淡定。 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接近发色的细密睫毛在微微颤抖。 “只要他自己不暴露自己真实的窥探别人命运的能力,就没有人会找到他的麻烦。”苏利文微微蜷着自己的手。声音低沉又疲惫。 他白皙的皮肤即便被阳光照耀也汲取不到任何的热量,显得有些苍白。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伪善的混蛋搞的鬼！”威廉.格雷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苏利文却恍若未闻,他默默起了身，扭头望着睡梦中的温特。 平日里的刚毅和骄傲荡然无存。 苏利文呆呆地望着他,不知不觉便呼吸急促了起来。 沉重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慢慢离近床边。 苏利文躬下身子,任凭自己那漂亮的头发垂下。 似乎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床上人的神情。 只是,在自己的发梢落在温特漂亮的脸颊前时,又突然僵住了身子，顿在了原地。 漂亮的鼻翼轻轻翕动着,手中的权杖紧了又紧。 苏利文猛地将倾斜的身子直了回来。 突然才发觉，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淡漠和无畏。 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温特的陪伴。 苏利文小的时候过的并不美好。至少他觉得是这样。 德兰特最大，最富丽堂皇的城堡里什么都是最好的。但却并不属于他。 送进他嘴里的东西，不是带着浓重腥味的汁液，就是苦涩不堪药剂。 他知道他生来便被那位伟大的安妮特王后不喜。他生来品尝到的第一口东西，便是母亲的眼泪。 那东西太过苦涩和咸，像是在苏利文舌头上烙下的诅咒。 直到他三岁生日的那年，偷偷品尝到了一块自己生日宴上，别人掉在地上的一块奶油。 香甜又可口的味道让他恍惚。 只是可惜，当他举起手想要品尝第二口的时候，便被那个女人疯狂拦下。 她歇斯底里地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发了疯。命令仆人洗干净他的手。 并在自己的寝宫里恨不得将苏利文的嗓子抠挖出来。 “你是不配吃到这么美好的东西的，你这个……异种……”被称为他母亲的女人抖着唇，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些话。 那有如梦魇般的呢喃声，就那么萦绕在苏利文的耳边。 让他小时候每逢在心底泛起追求美好的欲.望时，便忍不住望而生畏。 他的母亲告诉他，这世界的一切美好他都不配得到。 哪怕是那么一口香甜的奶油蛋糕。 或许，那个女人说的确实没错。 因为他是一个异种，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恶魔。 因为他该死，是个天生的坏胚。 毕竟，即便他知道这样会让温特先生被盯上。也还是将温特先生利用得彻底，毫无心软的时候。 所以，即便再舍不得，他也不配得到是吗？ 所以，让温特先生离开，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 苏利文先生离开了床边。 那白皙深邃的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甚至连下巴微抬的角度和平日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却在走到威廉.格雷面前时微微低了低肩膀。 苏利文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平静地倒映着威廉.格雷那张狂发怒的神色。 就在威廉.格雷以为他要讨价还价的时候，苏利文先生轻轻启了口。 低沉着声音道：“我甚至可以给他一笔钱，帮助你送他离开这里，去往别处，成为一个地位崇高的绅士。” “但是，温特先生现在，需要这么一份保护他的力量。让他免受和我一样无耻的人，对他的觊觎。” “我建议你，如果想要保护他，最好尽快努力做些什么。” “现在的西境处境非常差，在问题没有爆发之前，你得拥有不被他人吞噬的能力。” “他每个月都有将自己薪水的大半捐给曾经救助过他的救济院。” “我想，他也会非常在意，随着安德烈的失踪，而引发的社会动荡。” “你最好，用你的脑子和你能够得到的力量，去处理好这件事情。” “温特先生，会因此而高兴的。” 苏利文先生的侧颜有如工笔的线条一般流畅，一双眼睛的眼尾微敛，有些不近人情。 却因说话时的那份淡薄宁静，罕见显示出一丝静寂与落寞。 好似沉醉的大提琴拉到了最触动人心弦的乐章，那声音被蒙上了一丝郁色。 虽然只显露了一点，却也足够明显。最起码，如果他面前站的是温特的话，一定可以察觉到。 “我想他再没过多久就要醒了。” “你可以去洗个澡，然后像我一样等他。” “再……，带他离开。” 最后一句，轻的不能够再轻了。似乎耗尽了主人所有的力气。 可苏利文先生还是努力确保自己可以平稳地走出去。 随即带着手杖，消失在走廊的深处。 虽然不舍，但还是选择了放手。 ………… 温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醒过来的。 第53章 睁开眼的时候，他的头有些痛。 只再过一瞬间，便知道为什么了。 那位安德烈子爵的所有的人生剧本此刻全部涌进他的脑子里。 且因为手段过于残忍，经历过于跌宕波澜，为人过于不讲武德与道德。导致温特那正常人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暴击 安德烈，竟然靠着一张嘴，就欺骗了整个西境的贵族？ 让所有的贵族们给他生产粮食和矿藏！再将他们偷偷占为己有，低价销售到西境之外。 作为自己的政治献金。 温特因此有些呆滞。因为安德烈过于无耻的行径。 更加呆滞的是，他睁开眼后看到的眼前的头颅。以及头颅之外，那眼熟又陌生的陈设。 威廉.格雷毫无所觉，他脸上展着笑意，兴奋跟温特道：“温特先生，你醒了？” “威廉.格雷少爷，我为什么会在主人的客房里？”温特有些呆怔着起了身道。 只是刚起来，记忆回笼，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们……，不是被安德烈子爵……” “他消失了。温特。”威廉.格雷哼了哼，随后喷了喷鼻子的气息，不屑道：“虽然我对苏利文很不满意。” “但是，你以前的主人，苏利文他那天去弄没了安德烈。” “哦，顺便救了我们。” “温特，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苏利文救了我们就对他心怀感激。我们只是顺便，懂吗？” 威廉.格雷在他有些呆滞的脸前晃了晃手，提醒他道：“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处置安德烈，我们在他的眼里压根不值一提。” “什么叫……，弄没了安德烈？”温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下意识轻轻问道：“什么叫……，我以前的主人。” “威廉.格雷先生，您说的话为何有些奇怪。苏利文一直是我的主人。” “总之，安德烈已经死了。”威廉.格雷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转移话题道：“温特先生，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我已经拿到继承权了。” “我会是西境侯爵唯一的继承人。”威廉.格雷深深望着温特道：“而你，温特先生。作为我唯一的朋友，我愿意帮助你，离开这里。” “你会进入最好的贵族学校。当一位像他们一样体面的绅士……” “嗯？格雷少爷？”温特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他歪着头有些诧异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因为你值得啊，温特先生。”温特的注意力总算是挪到了自己的身上。威廉.格雷那漆黑如墨的眼睛一亮，他兴奋道：“如果这能够帮助到你，我愿意去做……” “我知道，你一直在帮助我。出于您的善良。” “您知道吗？在安德烈想要害我，您却没有袖手旁观，决然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我很感谢您温特先生。”威廉一只手撑在温特的床边，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他整个身子朝着温特，离得极近。 温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礼节，他一定会冲上来抱住自己。 温特听到他带着些许的哽咽道：“温特先生，您拥有最美丽的心，您的善良我很感动。” “谢谢您。最起码您让我知道，还是有人愿意无私无畏护着我的。” “还是有人愿意的。”威廉.格雷还是拱了上去，用自己的头发蹭了蹭温特的，喃喃道。“你说的对，总有人会像天使一样，带来我所期待着的爱。” “我不只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杂种。” “谢谢您，温特先生。我也愿意为了您的善良去做些什么改善您的处境。” “没关系，格雷少爷……”温特从威廉.格雷有些语无伦次的话里明白了个大概。 他颇为羞赧地红了脸，却还是在随后轻轻抚了抚威廉.格雷的头，微微道：“您当然不是什么杂种。” “您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 “所以，外边现在怎么样了？”温特安抚好了威廉.格雷之后才轻轻道。 他有些在意威廉.格雷说的，安德烈子爵消失了的事情。 现在怕是只有温特一个人，能够完全明白安德烈子爵消失了这件事情背后的含义。 西境已然被他掏空了。可最起码以前在街头每天拼命劳作的贫苦平民还有饭吃。 如果，现在他消失了，那，那么……，有钱的贵族会破产。 平民们却会饿死。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一点。 这位安德烈子爵才能在哪怕犯下了觊觎侯爵爵位的大罪的情况下，快速摆脱指控，恢复自由。 毕竟，帝都收受贿赂的权贵们，最是明白他的重要性了。即便他无恶不作，万无可赦。 “外面……”威廉.格雷因为温特的追问脸上的兴奋微微敛下。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苏利文方才的嘴脸，他满心的不爽。 可温特先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极为关心这件事情。 他只能跟温特道：“在你昏睡的这几天，西境现在很是动荡。不少贵族破产了。” “不过，没关系的温特。你现在已然醒了。我会立刻回侯爵府处理这件事了。” “很快就可以回复正常了，您不必担忧自己那些救济院的朋友们。我会给他们一笔足以让他们渡过难关的善款。” 他还是郑重地温特许诺道：“我们一起回去，我会尽可能地帮助每一个受苦的人。” 第54章 “嗯？格雷少爷？”温特却因为他前面的那句话挑了挑眉。 因着安德烈的剧本而产生的忧虑暂且压了压，他抬首疑惑问道：“我为什么要跟您一起回去？” “我是苏利文府上的男仆啊……” “可你不是我的朋友吗？你不再需要是他的男仆了温特。” “况且，你难道忘记了，安德烈分析的一切了吗？”威廉.格雷想到了苏利文的野心，颇有些愤恨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对你好，也完全是为了利用你的能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想要让你将这个地方乱成一锅粥，他好回到帝都。” “更甚至，他以你的自由为交换，赢得了和我合作的条件。他把你当什么了？他只是单纯地在利用你。” “温特，就这样一个恶心的人。你难道还愿意与他为伍吗？” 温特湛蓝色的眼眸微微眨了眨。他因为威廉.格雷对苏利文先生一连串的谴责而有些发愣。 因为长时间的沉睡，他淡金色的头发有些毛躁。被阳光照耀下，映衬着他虚弱的小脸显得更加乖巧温顺。 只是或许只有苏利文知道，温特并不是一个温顺到缺乏主见的人。相反，他的内心坚强且固执。 他拥有足够的勇气和睿智，去窥察到假象内里的真相。不仅让自己摆脱困境。还能救助他人于水火。 所以他能够一次次为威廉.格雷伸张正义，帮苏利文先生脱离险境。 温特没有回答威廉.格雷的话，而是不住地逡巡着周围。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远处书桌上一本，似乎被阖上了很久的书。 书页微卷，也并没有被端正整齐地摆放着。似乎曾经翻阅过他的主人离开得太过仓促而将它遗忘在了这里。 整个庄园，或许只有苏利文先生一个人会在这个客房里，带一本如此大部头的书前来翻阅。 卷翘的睫毛像是被风吹拂一般静寂颤动。温特似乎刚才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给了威廉.格雷一个甜软到极致的微笑。温柔道：“愿意的。格雷少爷。” “我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 “格雷少爷，请您相信我。苏利文先生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不堪。” “也希望您能够告诉我，您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知道，他在这个房间中等过我了。” 温特眼神静寂表情淡然。他的头发轻轻垂落，整个人散发着甜软的气息。像是一块松软易于入口的甜蛋糕。 却唯有话语从容不迫，带着股说一不二的压迫。 他没有给威廉.格雷任何拒绝的余地。 ………… 温特收拾妥当，重新换上男仆装，托盘上放着苏利文先生晚上的晚餐，踏上了二楼。 那里，遥遥迎着正门的窗口，是苏利文先生的书房位置。 熟悉的小提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荡在庄园里。 苏利文拉得很倔强。哪怕因为心绪不宁，拉错了好几个音，也在努力保持曲子的完整性。 不过，这显得他更狼狈了。 温特有些五味杂陈，他打开门。纤细的身影和澄色的暖阳一起溜了进去。映着夕阳的余晖，“嘎吱”一声，开了门。 小提琴催人心弦的音色戛然而止。 苏利文瘦削的身形被永远都纤尘不然的绅士礼服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他长发轻垂，低头抚弄着自己手中的弦弓，站在晚风荡漾的窗边，银白色的发丝轻轻摇晃着。迎着欲颓的夕阳，神圣漂亮得像是一尊天神石像。 只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如既往地淡漠。“我说过，在威廉.格雷离开之前，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苏利文先生，我想您和他似乎有什么误会。”温特保持着自己的专业素养，端着托盘轻声道。“您可能需要的是跟他好好谈谈。而不是赶他出去。” “不过，在此之前。苏利文先生，到你用餐的时候了。” 和平日一样的声音，却震得苏利文呆住在原地。 下一刻，他便狼狈地转过了身来。 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大，待到看清楚真的是温特的时候，猛地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因为这个动作有些过于粗鲁，他只做了一半便断绝在了那里，直接屏住了呼吸。 直到看到温特脸上标志性的甜软微笑，才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 温特先生没有迫不及待地离开，反而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过了一会儿苏利文便意识到了什么。他微眯起了眼睛，脸上神色和他的声音一样清冽无比。 “温特先生，我以为威廉格雷会向您解释我们之间关于你协商好的一切。” “以及，您不需要装作不知道。”苏利文纤薄漂亮的唇微微抖了抖。 却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弓弦，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下一刻，便带着自己习以为常的淡漠，高抬起下巴道：“我不否认我的所作所为。我利用了你，达成了我的……，某些目的。” “无论是安德烈还是威廉格雷先生都说的对。我或许确实是一个卑劣的无耻小人。” “但很遗憾。我并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一毫的后悔。” 苏利文先生现在的脸很白，是那种苍白到已然超越了他本就白皙肤色的白度。 第55章 带着股让人看着便心疼的破碎感，饱蘸着倔强与悲伤。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硬度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嘴上。 带着一板一眼的刻薄与乖张，倔强道。“我已经拿你做了交易。我放你离开，还你自由。用来换取和他合作的机会。” “现在您已经不属于苏利文庄园了。你也不需要如此……，殷勤。”苏利文先生已经努力让自己的词没有太过锋利。 “所以呢？苏利文先生？”温特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着没有显得太过同情的恬淡微笑。 这才用那双清澈到底的湛蓝色眼眸，认真望着苏利文道：“您很在意利用了我吗？” 威廉.格雷告诉自己，他可以听到关于自己泄露别人命运心声的时候，温特非常震惊。 已然见识过教廷和贵族们对于被放逐者们的态度。他害怕自己会因为是个异种，被人处理掉。 可过一会儿，他被告知，大概是苏利文在背后掌控局面的发展。以及自己的能力大概和他有关之后，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位时时刻刻都有被人谋杀的风险，在这样的艰难绝境中存活下来的先生得天独厚的机敏和分寸感。 苏利文先生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将别人置于险境的人。 否则，他就不会在自己将他从史蒂夫管家手里救助起来之后，奉劝自己保持低调和距离了。 所以他绝不是威廉.格雷少爷想的那样为了某些目的，不择手段地罔顾自己生命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可能需要和苏利文先生沟通的，不仅是威廉.格雷先生。还有他自己。 苏利文先生在为自己利用了他而内疚。但其实，他不必如此。 “苏利文先生，您知道我在来到苏利文庄园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温特仔细想了想之后便启唇道。 “救济院里的食物有限且粗糙。面包店出于好心偶尔赠送给我们的面包不仅发酸，还带有霉变的斑点。” “可我们却都甘之如饴。因为那是少有的能够填饱肚子的时刻。” “所有人都在努力拼命地活着。院长每天奔波在外，试图找到更多慷慨的绅士，能够给救济院多拨一点钱。” “我的小伙伴，为了给一个绅士在雨天里跑腿生了重病。却没有能力买下一剂甚至最为便宜的药剂，只能无助地躺在冰凉的床上苟延残喘……” “可他努力跑腿，试图攒下的半个西尼，只是想要为我买下一块没有坏掉的面包……” “而我因此，走进了男仆集贸，试图把自己卖出去。为了救下他可怜的生命。” “我离开救济院之前，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别再那么狼狈地活着了。” “而您，给了我这次机会。” “您的庄园有序且安全。” “即便不是您给了我一份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能够拥有尊严活下来的工作。我只怕早就咬牙跑去玫瑰园去了。” “可在这里，我甚至还能够用我用不完的薪水，去帮助救济院里，我想要去帮助的人。”温特用自己平静宜人的语调继续道：“这些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先生。” “至于您的目的是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先生。” “如果我有可被利用的东西，让我，和我在意的人得以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温特尽可能用最为平和的眼神望着他。 他歪着头，在最后一点阳光下咧了咧唇，一时间，那笑容有如月华落下。温柔又明亮。 他让一直紧张的苏利文蓦地失神，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扩散，甚至不可置信地动了动喉咙。 他的眉毛轻轻拧起，带着深深的疑惑道：“我不明白，温特先生。您不该觉得我……，过于卑劣吗？” “我可是，在不择手段地利用你啊。” “我也不太明白，苏利文先生。”温特同样拧了拧眉。“是什么让您觉得，您在没有伤害到我分毫。甚至还暗中保护了我的安全的情况下。” “觉得我会因为您不过使用了我的价值的正当举动，而厌恶您？” “没什么……”苏利文怔了怔。 他其实想说，太多了。 是他出生就被人厌弃的被界定的肮脏的血脉。是他听到的，旁人心底那对他有如山海一般让人窒息的偏见，甚至是他那万众瞩目的母亲，每每看到他时蹙下的眉…… 他被厌弃的理由太多了。即便自己做得再好。他也还是会被人指摘一切。 他是一个天生被人警惕提防的人。他不配被任何人接纳。 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却从没想过，有人会告诉过他。哪怕自己的那些不堪的心思，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他们，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不是那些无足轻重的理由，而是苏利文这个人本身。 “那么，苏利文先生……”温特没有体会到苏利文先生心中的千回百转。 他只是将托盘放下，甚至有些不够稳重地叩了叩苏利文先生的书桌，提醒他道：“您可以先过来用您的晚餐吗？” “提醒您按时用餐，是您贴身男仆的职责……” “我还希望能够在这里多做得久一点，继续我这轻松的工作。而不是因为工作不力，被庄园的主人扫地出门。” 第56章 “好的，温特先生。”苏利文因为温特故作揶揄的话愣了愣。 他在被提醒之后才似有些难耐地抓了抓手里的小提琴。 可不知道为何，望着眼前如此甜软还冲着自己笑的温特。苏利文哪怕再是嘴硬，也抑制不住地红了脸。 他实在是装不起平日里孤高清冷，不屑一顾的样子。 只能在反应了一下，努力清了清嗓子道：“您也不必如此对我感恩戴德，温特先生。” “毕竟，我只是需要一个男仆，而且，你这段时间做的非常好。” “您所说的那些，不过是您靠自己的努力应得的。” 他放下了小提琴，强装镇定，低下头轻轻道：“总之，我会先用餐的。” “也不介意，在用餐后腾出些许的时间，跟您讨论一下您方才进门的提议。” “我是说，我今天到睡前的所有时间，都有空。温特先生。” “您可以……”苏利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深深望着温特的眉眼。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那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的一丝期待。 他轻轻道：“跟我好好聊聊吗？温特先生。” “我愿意为您解释一切。” 第25章 印象 “这些仆人，大都在后来成为了德特兰的贵族。” “可伟大的女神似乎并不只是一个慷慨的仁慈救世主。当自己的仆人犯错时，她便会降下神罚。” “让他们的后代中随机出现异种。” “这些异种生来和大家不同,身怀特殊的能力。是被女神标记过的带着脏污血液的人，注定是罪人。” 苏利文的书房里,他像平时一样淡然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语气淡淡道。 只是面向的却不是平日里来拜访的贵族。而是正襟危坐的威廉.格雷与温特。 “教廷这些年对这些人嗤之以鼻。” “却偏偏又无可奈何他们频繁出现达官贵人们的府上。不能够严加惩戒。” “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界定并放逐他们。” “努力地将他们排除在权力的更迭之外,不让他们污染带有继承权的人。” “这就是教廷给予的,关于对放逐者们的态度和解释。” 苏利文说话时的表情恹恹的。看得出来,和威廉.格雷同坐在一张桌子上聊起这样的话题,让他深感不适。 可他却为了另一旁的温特忍耐了下来。 并用尽可能理智的语气，安慰温特道。“所以无论是身怀异能,还是作为被放逐者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年,随着教廷机构的腐化。” “他们对被放逐者界定的权力，早就成为了他们用来政治博弈的筹码。” “潜藏着能力的贵族被故意放过的很多。毫无特殊，被教廷冤枉的也不在少数。” “你不必因此而介怀。” “你可真会当好人。即便你不说，我们当然也不会介怀温特。”威廉.格雷见缝插针地噘着嘴讽刺苏利文道。 他对苏利文在背后操盘利用他和温特的事情仍然抱有芥蒂。虽然看在温特的面子上,坐在了这里。也愿意同意温特所说的,接受苏利文一起合作的提议。 可还是无法缓和自己对他的态度。 “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对别人三缄其口。并不要像海索家族那样，让外人知道了自己那愚蠢的能力。” “大肆宣扬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件事情本身彰显的愚蠢,才让人看不起。” 苏利文看都不看威廉,不轻不重地将威廉.格雷的话怼了回去。 显然他们两个人对对方的讨厌并不是一厢情愿。简直是双向奔赴。 “你……”威廉.格雷被他语带咸酸的话噎住了。他咬着牙,那有如蓝宝石的眼睛简直想要迸出火来。 苏利文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他。还骂得有理有据。 海索家族是玛丽莲夫人的家族。 据说，玛丽莲夫人之所以和西境侯爵感情不好。就是因为被人将自己是被放逐者的事情,大肆宣扬给了西境的一部分贵族们。 西境侯爵这样老牌的贵族，对女神的信仰根深蒂固。他们天生对被女神惩罚的被放逐者们嫉恶如仇。 更何况被她欺骗着结了婚…… 所以才会沦落到和西境侯爵反目成仇的下场。 威廉.格雷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利文却对此无动于衷。 他甚至将注意力转向了一直乖巧听他们说话的温特。 “至于你，温特先生。”苏利文静静道：“并不需要特意做些什么。” “你甚至不是个贵族，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 “你只需要放平常心，对自己的能力三缄其口。” “嗯？苏利文先生？”温特抬头诧异问道。“你们也不可以说吗？” “我以为，您会为此非常感兴趣。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我不需要知道，温特先生。您只要保护好自己。”苏利文利索道。“剩下的交给我。” “你这不是在为难他吗？你明明知道，他的能力就是……”威廉，格雷忍不住插话道。 “你以为？”苏利文却快速打断了他。苏利文先生白皙深邃的五官自带光华，有如一块发光的上好白玉瓷器。他掀了掀唇，冷声道：“你真的以为，是你可以听到他心里的声音？” 第57章 “那不然呢？”威廉.格雷瞪着他。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苏利文先生已经千疮百孔了。 “您能够这么理解很好。”苏利文先生为此颔了颔首。随后才道：“但是，我说过。” “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教廷是最接近女神的地方。他们同样被赋予了一部分能力。窥破别人秘密的方式不可计数。” “很有可能，在您去往帝都的过程中，就会被人审讯暴露秘密。” “您难道没有因为自己的异常而备受欺凌的经历吗？” “难道想要让温特先生，因为你的暴露也经历一遍这些？” “身怀狼人能力的格雷少爷？” “如果记不住我的告诫。就请闭上嘴巴，然后起身离开。” “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让你这个愚蠢的傻瓜多知道温特身上哪怕多一分的秘密，都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苏利文又开始叫格雷少爷了。 温特知道，这在苏利文先生那里，代表着一种夸张的讽刺。因为在整个西境，没有人需要他特意用敬称来称呼。 很显然，这个称呼很有效果。 威廉.格雷因此憋红了脸，他似乎已经到达了自己忍耐的极限。 他恶狠狠地望着苏利文那脸上浅薄又虚伪的笑。 一只手臂撑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苏利文掀翻在地，狠狠揍一顿。 温特因此有些胆战心惊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皮。 只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走向发生。 因为下一刻，威廉.格雷就蓦地转了身。直直朝着苏利文的门外走去。 就连挨打时都挺直的脊背此刻耷拉着，他边走边嗡着声音道：“知道了。” “我会和你保持合作关系。为了温特先生。” “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听了。” 说罢，便消失在了房门口。并且替他们关紧了门。 温特：“……” 温特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能朝着门口讪讪一笑。 “苏利文先生，您可能太过紧张了。我觉得您不需要……”如此提防威廉.格雷少爷。 “您不需要觉得，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打断了温特的觉得。 他紧紧注视着威廉.格雷离去的背影。 待到威廉.格雷消失，这才转向温特。 琥珀色的眼眸轻抬了抬，凝重道：“诚然，威廉.格雷少爷也并不是蠢得愚不可及。” “最起码，在涉及到温特先生您的问题上，他比您要更聪明。” 温特：“……”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是吗？”被苏利文的毒舌狠狠击中。温特终于想起来这位的难搞。 方才的耐心细致，才是罕见吧。 “我不能够控制住别人听见我的心声……，因为这件事情连我都不知道。”温特老实巴交道。“先生，如果我能够控制，我一定不会让他外泄出去。” “我想确认一下，温特先生。”苏利文因为温特的话挑了挑眉。他那琥珀色的眼眸闪着一丝复杂。 “您在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能力的情况下，却甘于接受我对你的利用？” “也不生气？” “嗯？”温特歪了歪头。他咋摸了一下苏利文先生的话，这才耸了耸肩膀，诧异道：“苏利文先生，我不该信任您吗？” “您会让我死吗？” 苏利文蓦地屏了息。他站起了身来，一丝不苟地望着温特。 琥珀色的眼睛，像是香甜的蜜糖色。此刻却泛着些许的让温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就这么望着温特，握住自己的手杖思忖了良久。终于还是在片刻之后喉咙轻滚。笃定道：“你说的对。温特先生。” “我以我自己的名姓起誓。绝不会让你无辜死去。” 苏利文从自己的书桌前走了开去。那柄随身的手杖挪到了温特的面前。 苏利文先生的手掌白皙漂亮，握住在那被雕刻了皇室独有徽章的手杖头上，和那枚镶嵌着的硕大的琥珀色宝石相得益彰。 他点了点自己的手杖，跟温特道：“手放上来。” 温特毫无戒备地将手放了上去。比苏利文先生少了一号的手刚触碰到手杖。 那琥珀色宝石便闪烁出奇异的光。 只一瞬间，温特的脑中便涌入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信息。 湛蓝色的水眸微微一怔。温特猛地抬起头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可置信，和苏利文对视。 “是您，一直在帮助我，保护我先生。”温特怔怔道。 …… 温特觉得，他通过苏利文先生的手杖，感知到的可能苏利文先生最为重要的秘密。 即便教廷是因为处置他才给他一个被放逐者的标签。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异种。 以及，自己的心声能够被人听到，是自己在接触到苏利文先生的影响下触发的。 而自己真实的能力，并不是这个。 这才是他不让威廉.格雷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的原因。 温特身上的力量，是比能够被别人听到心声更为高级的能力。 而这项能力，足以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 温特和苏利文先生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 第58章 往后的合作计划也开展得极为顺遂。威廉.格雷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对苏利文先生将他赶出去的行为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对他改观了不少。 最起码，苏利文没有辜负温特对他的信任。 他确实在保护温特。保护他的秘密。 不过，具体的合作内容没有详谈。苏利文先生只是在他和威廉.格雷之间创造了一个隐秘复杂的联系方式，以确保自己在公众眼前能够足够隐身。诚如威廉.格雷威胁他的那样，他的被放逐者的身份不允许他做太多的动作。 威廉.格雷在当天就回到了侯爵府里。毕竟西境已然乱成一锅粥了。 西境最尊贵的继承者没有解释这几天自己去了哪里。而是快速地利用自己的身份，颁布了一系列的政策。 由西境侯爵出面，安抚破产贵族，在街头免费发放生活用品和食物，以及，重新在之前的基础上建立贸易…… 这让他在西境中迅速博得了很好的名声。无论走在哪里都引人赞叹。 忙碌的日子稍纵即逝，苏利文先生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决策者。他不仅帮助格雷少爷捡起了安德烈子爵消失后留下的烂摊子，还暗中配合格雷少爷推进了不少举措。 并以自己的名义，向帝都申请了不少人道主义的援助。 由他站在格雷少爷家的背后，西境的乱象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温特闲暇时候给救济院写过封信，并附上了自己存下的薪酬。 知道他们虽然受到了影响，但是知道救助没有减少，足够救济院运转才放了心。 繁忙的社交活动在继续。 毕竟勉强控制住的局面，并没有让苏利文先生和威廉.格雷满意。 西境早已经千疮百孔，回复昔日的繁荣富庶又谈何容易。 为此，苏利文先生俨然化身成为了一个积极参与贵族间利益互换的投机者。想要为西境找寻更多的机会。 不过苏利文先生的身份确实造成了不少麻烦。 因为他清晰地听到，苏利文先生在进入一家俱乐部的聚会的时候，听到有人高傲地跟苏利文先生道：“据我所知，这里是唯独不欢迎被放逐者的。” “苏利文殿下，虽然您是殿下。但也请遵循我们的要求。” “如果这让您不高兴，那就还是烦请您离开。” 说话的人并不眼熟，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温特察觉到自己脑中那熟悉的紧绷感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哦呦”了一声。 知道自己的能力又发挥作用了。 …… 这是一家位于西境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上却最为隐秘的俱乐部。 创办者是一个来自帝都，热衷于在德特兰各个地方做生意的伯爵大人。 这位大人的产业虽然不算最大。可他人缘颇广，交际手段了得。 以俱乐部的名义结交大的各地商人数不胜数。 他的俱乐部的入会门槛极高。且是邀请制。 会员们尽皆拥有贵族头衔，个个资产不凡。甚至还是做完背调后，被确认的生意实际掌控者。 换句话说，就算是威廉.格雷这样，背靠着最为尊贵的西境领主。 却没有实际控制产业的人，也是进不来的。所以才需要苏利文先生进来。 因此这间贵族俱乐部的质量极高。 毫不夸张地说，能够影响德特兰经济命脉的人，全部都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 苏利文先生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显而易见。 西境的贵族们因为安德烈的消失齐齐破产的事情，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他们不仅惹得整个西境的经济乱成了一团糟。还没有办法支撑威廉.格雷少爷进行的一系列的改革举措。 苏利文先生要想帮助格雷先生重新建立经济秩序，挽救西境颓势。 只能够另寻他法。 这里的权贵们，并不都属于西境。 而是来自德特兰四方各地。 他们被安德烈影响的程度并没有西境的贵族们那样严重。 因此，再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这里可以更加简洁快速拉拢到大笔的资金与投入了。 而在今天之前，苏利文先生已经来过几次了。 虽然苏利文先生在谈生意的过程中提出的有些僭越的要求，让俱乐部里的部分人有些不太高兴。 但好歹大家都是体面的贵族。同为生意人，向来以和为贵。 大家并没有做出过像今天这样直戳别人脊梁骨，闹得不体面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人还直言不讳低将苏利文先生是一个被放逐者的事情给捅了出来。 虽然这件事情早已经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当今皇室陛下的亲弟弟，拥有亲王头衔的苏利文殿下，被无缘无故放逐到了西境这个边陲。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具体的缘由，对于普通的贵族们可能扒出来有些困难。 可对于这群手眼通天善于交际的成功商人们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他们只要稍微扒拉一下，便能够知道。 但知道可不代表可以被人如此光明正大地羞辱。 偌大的皇室亲王能够被这么歧视，那帝都的绞首架只怕都不会太够用。 就连温特都觉得说话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一个外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 第59章 凭什么，又有什么底气可以如此折辱别人？ 尤其是这个房间并不小。 作为俱乐部的主招待厅。不仅设有拥有高谈阔论的沙龙，以及私密的单人场所。 甚至还有宽阔的酒吧台，以及其他娱乐设施。 在苏利文先生来之前，这里已经有十几个贵族带着仆人在这里消遣了。 他们无一例外，和苏利文先生一样，不仅是自己来的，还都带着自己的仆人。 现在？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苏利文先生被人用这样的话，打了脸？ ……熟悉的解锁别人人生剧本产生的脑中的麻木感让温特有些涣神。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朝着苏利文先生的身后近了近。按照苏利文先生的脾气，还不知道得爆发多大的矛盾，他得做好准备。 只是，苏利文先生却对他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一副想要发脾气的样子都没有。 他甚至越过了那个给他下马威的小贵族，径直用锐利的眼光逡巡了一遍这大厅中的诸人。 跟着苏利文先生一起看的时候，温特才察觉到。今天，确实是真的很奇怪的啊。 因为，这里并不是只有陌生人。 昨天在苏利文先生的默许下，和他兴致勃勃聊了一晚上今年该种什么粮食的艾希曼男爵，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沙发上。 却埋着头不敢吭声。 前几天才和苏利文先生认识便特意殷勤为苏利文先生买单的杜尔德先生，此刻佯装和旁边的人说话，连看都不敢看这里。 更不用说为苏利文先生解围了。 这么一群聪明人却都装傻成这样。 温特哪怕不看剧本，都知道这其中有事情。 果然，苏利文先生理都没理眼前的这个大放厥词的人。 而是以一个极为轻蔑的姿态越过他，先是望向了大厅门口准备偷偷离开的人。 轻呵了一声道：“柯里，这是你的意思吗？” 柯里伯爵是这家俱乐部的主人。 他身材矮小还有些粗壮。头发上已然斑白的颜色染上了他的胡须。为他那精明的脸映上了几分和蔼。 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是和善的。 此刻，这个小老头却窘迫的站在离大厅最近的台球桌旁边，朝着苏利文尬笑。 他语带歉然道：“苏利文先生，请您见谅。” “在您来之前，我们玩了一场赌牌游戏。很遗憾，我们一众人都输给了一位先生。” “出于绅士的操守。我得履行游戏前做出的承诺。” “今天这家俱乐部，归他人所有。已然暂时并不属于我了。” 很好，这就是冲着苏利文先生来的。 温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下意识就情绪紧绷了起来。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专门赢下这里就是为了羞辱苏利文先生。 似乎是起伏的情绪，又泄露了心声。 苏利文先生侧头看了他一眼，罕见给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这才高抬着下巴，重新扫视了一圈。 “可我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并无什么印象。” “倒是不知道是谁对我如此大费周折。” 他毫无印象的众人：“……” 苏利文先生有礼又透着冷漠的话回荡在大厅里。将自己那毫不谦逊的高傲态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26章 深爱 “是我……。苏利文先生。”靠近大厅最里的吧台上,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终于扭过身道。 男人看着有些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却毫无年轻气盛的张狂。 一张脸有些白，不是苏利文先生那种透着莹润光泽的白,而是有些失去血色的白。 这有些病态的白，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有些阴郁。 尤其是斜着略显得狭长的眼角看向人的时候。 带着股阴鸷的斯文。 他丝毫没有为自己对苏利文先生的恶意感到难为情。 反而继续冷冷看着他,漫不经心道。“好久不见,苏利文先生。” 就在此刻，方才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 温特确定了,脑中的剧本是这个人的。 来自于帝都马瑞尔家族的麦克纳先生。当今王储殿下的亲舅舅。 号称帝都最有钱势的男人。他的生意遍布整个德特兰,拥有不计其数的农场和工厂。 富贵豪气的程度,看他一个毫无继承权的男爵大人,却能够成为诸多权贵们的债主与座上宾就可见一斑。 无疑，这位男爵大人和安德烈子爵一样,同样拥有卓越的个人能力和经商头脑。并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安德烈子爵可比不过他。 安德烈可没有游刃有余地被诸多权贵们客气对待的能力。 更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跟苏利文先生说这样的话。 尤其是，他的这副作态，竟然还能够让苏利文先生波澜不惊毫不意外的时候。 “麦克纳,你不该这么做。”苏利文没有立时发怒,而是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道。 “怎么，不可一世的苏利文殿下还是没有改掉自己喜欢拿鼻孔看人的臭毛病？”麦克纳笑了笑,只那笑意实在凉薄。他继续道：“我为什么不该这么说话？” “作为殿下,您固然受人尊敬。” “可你还是一个被放逐者。”麦克纳微微一笑。“请原谅,作为女神的虔诚信徒。我有权在女神的允许下……” 第60章 “歧视您……” “嘶”地,周围的所有人，不管是仆人还是绅士们都吓得脸色发白,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权与神权历来都是统一和谐的。 从来没有人会像麦克纳这样，以这样的态度去嘲讽一个被敬称为殿下的人。还是以神权的名义。 只是不得不说，这一次，麦克纳确实无可指摘。 . 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了所有人的试图为苏利文解围的想法。 事实上他们也不敢。或许从这位麦克纳男爵处心积虑地出现在这里等苏利文先生开始，他们就丧失了一切的主动权。 包括苏利文先生。 饶是再是桀骜不驯，他也没有办法在如此的场合下，说教廷的不是。 毕竟，人心叵测。 可能在苏利文先生的心中，倒不是不敢。 而是麻烦。 如果因此惹来教廷一连串无休止的调查。他们虽然不能对他怎么样，可按照程序，会像老鼠一样在自己的庄园里乱窜，让人烦不胜烦。 那一定不是苏利文先生乐于看到的场面。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一群聪明人，没有一个愿意出来为苏利文先生缓和气氛。 只能任由这两位祖宗，相向站着，一个比一个脸色恐怖地放冷气。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突兀地传了出来。 【麦克纳男爵竟然好意思嘲讽苏利文先生是被放逐者？】 【他自己难道不是吗？】 【喜欢喝红色的葡萄酒，每天都喝，却不解渴。夜间视力极好，皮肤发白……】 【总不能够因为教廷没有将他界定出来，就这么猖狂啊？】 【这不是在欺负苏利文先生吗……】 【现在去举报他的话，他会被揭发出来吗？】 碎碎念的声音响起，让正坐在吧台上麦克纳男爵蓦地脸色阴沉了下去。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苏利文先生为了掩护温特却故意出了声。 “麦克纳男爵。”苏利文先生淸泠的声音回荡在这间装饰考究的大厅里。他敲了敲自己的手杖，吸引了诸多的注意力道。 “您说我是被放逐者，所以该受到歧视。” “我相信对此，教廷拥有自己的解释权。看在伟大的女神尤尼提的面子上，作为一个绅士，我并不多加辩驳。” “也勉强接受您的这一荒谬理论。” “但是，您自己呢？”苏利文银白色的头发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显出珍珠般的光泽。宛如天神一样的容颜那深邃绝美的脸上，显出一丝凉凉的笑意。 随即道：“听闻您府上的仆人说，您有每天喝红葡萄酒的习惯。” “且每天引用的量极大。” “您的皮肤苍白异常，就连血色都没有。” “您的眼眸带着剔透的淡淡红色，宛如宝石一样漂亮。” “可据我所知，麦克纳家族里并没有红色的眸瞳。” “还有听说您喜欢夜狩，还不愿意让掌灯的仆人跟随您在身侧。” “看起来，您的视力也非常好。” “您，不会，是一个没有被教廷界定的异种吧？”铺垫了那么久的苏利文终于下了结论。 虽是懒洋洋的声音，却骤然语惊四座。 那淡漠闲散的语气，再加上那毫不掩饰的带有敌意的内容，一下子让四周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苏利文先生到底有没有在开玩笑。 如果是真的，那么，显然，这件事情很严重。麦克纳男爵怕是可以预料地要倒霉了。 如果是假的，那么苏利文先生也太过分了。 还没有谁能够在公众场合，开这样的玩笑。 因为一旦引起教廷的怀疑，那被怀疑者，遭受的便将是严酷到至极的审查。 这对任何一个权贵阶层都是难以容忍的羞辱。 更甚至，如果审查出来别的什么，那就更糟了。 显然，似乎麦克纳男爵也是这么想的。 他本就阴冷的面容随着苏利文先生的话，越发沉了下去。 却毫不迟疑地反驳道：“对他人行为习惯的臆想，并不能够作为教廷界定其为被放逐者的证据。苏利文先生。” 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被人就这么挖了出来。麦克纳男爵不慌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也只是慌乱了一瞬，便定下了神。 并且敏锐察觉到了刚才的异常。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睛，试图将再苏利文先生发声之前的那个说话的人找出来。 一边反唇相讥道：“您们如果有所怀疑，大可以去教廷举报我。” 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不高，可也足够清晰。 但是周围的人，按照他们对苏利文说话之后的反应来看……。他们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那是说，刚才那人的话，只有他和苏利文能够听到？ 麦克纳微微眯了眯眼睛。 苏利文有问题。 【啊，果然是高质量人类呢？这心理素质，这表情管理。就算被苏利文先生当堂点中了，也还这么一副平静的样子。】 【麦克纳男爵就算是在贵族中，也是佼佼者吧？】 【要不是我坚信我自己，我就差点都要被他唬过去了。】 【不过说的也是呢。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哪怕苏利文先生再往他身上倒脏水，也没有办法的吧。】乖乖站在苏利文先生背后的温特又在脑海中忙碌了起来。 第61章 他的个头没有苏利文先生高，身形也因为年岁不大缘故，纤细又修长。 再加上为了保持贴身男仆的礼仪，遵守规范。他一直垂着头颔着首，闭紧了嘴巴。 因此，谁都不会将发声的事情，联想到他身上。 这也是苏利文先生教过他的。只要不从自己的心声内容中暴露自己的信息。 那么，简单看着四周人的反应，是没有人将怀疑落在他的身上的。 于是温特得以在这里开怀地吃瓜。 【啊，怪不得麦克纳男爵不害怕呢。】温特感受着脑海中的信息颇有些挑眉道：【原来他早就给帝都的主教了一大笔贿赂。】 【足足有三十万西尼！】 【那位主教大人托他的福，能够在帝都寸土寸金的地方，分别买三栋别墅，包养自己的三个情.妇！】 “我当然不会去教廷举报你。”苏利文先生适时地插言，不痛不痒道：“帝都现在的主教，是……，派特吧。” “您和他的私交颇深，我是记得的。”苏利文那纤薄的唇角微微掀起了个弧度。 他意味深长道：“万一麦克纳男爵你，背地里早就贿赂了他。” “说不定随随便便三十万西尼？” “我即便是想要去举报您，也没有人会给我一个说法吧。” 麦克纳已经确认苏利文能够听到了。 刚才那道声音。 所以只有他和苏利文两个人能够听到？ 苏利文在威胁他！ 因为这个设想，麦克纳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些发青。 不过还好，大厅里的灯光并不甚明亮，因此，不太明显。 他得以猛地拍了一下吧台的桌子，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继续嘴硬道：“苏利文先生，我说过了。” “您得拿出证据！” “否则，您说的任何的事情，都是凭空的诬陷。” “这并不是一个绅士的所为。”麦克纳颇有些夸张地用鼻子喷了喷气道：“看来，在这里待了挺久。您的道德水平已然下降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水准了。” “那么我似乎得仔细考虑考虑，我是否要在这里投资的事情了。” 麦克纳凉凉道：“就连苏利文先生都能在这里成为这副模样。” “我有些不信任，我的钱放在这里会有多稳妥。” 【哇哇哇！他是在威胁苏利文先生吗？】温特情不自禁地吐槽道：【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来拉投资的。】 【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让苏利文先生被孤立闭嘴？】 【可真是狡猾啊！】 “投资？”苏利文先生却是不屑地重复了一遍。他哪里是什么会息事宁人的性子。 听到麦克纳先生的话，脸色变都没变，保持着那带着明晃晃厌恶的虚浮的伪善笑容。继续挖苦道：“原来麦克纳先生是来投资的。” “投资做生意，最起码需要态度和善，对人曲意逢迎吧。” “您方才对我坦然又光明正大的歧视，可不像是来合作谈生意的。” “您固然有钱。”苏利文先生嘴欠道：“但是，您如果是这么一副态度。” “那您最起码，可谈不成生意。” 直白又干脆地拒绝他的暗示，让麦克纳脸都绿了。 他那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开。颇有些暗沉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眸像鹰隼一样狠狠盯着苏利文先生。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苏利文先生只怕早就碎成泥了。 “您的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苏利文先生。” “我说过了。”麦克纳男爵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任何的话说出来，都需要证据。” “否则，就是对我高尚的道德与品行的亵渎，是对我赤.裸裸的诬陷。” “苏利文先生，您不要太过分！” “看来，我们今天都已然有些累了。”一直杵在大厅门口的柯里伯爵，在察觉到麦克纳男爵话里的颓势之后，总算是有了些勇气来息事宁人。 他脸上掬着宽厚的笑，热络地顺势拉起了最近的一位绅士。跟所有人道：“时间不早了，即便再是欢迎麦克纳男爵的到来，我们也该保持分寸。不要过分热情。” “不过，麦克纳男爵初来乍到，为尽地主之谊，今日全场的一切消费，都由我买单。” “柯里？”苏利文却丝毫不近人情。 他简单明了地拒绝了柯里的圆场，坦然道：“你知道我这几天来这里的目的吧？” “真以为自己的地方千金不换？” “如果没有帮我达成目的的能力，就请有自知之明一些，在别人忙碌的时候不要打岔。” “毕竟，麦克纳先生离自己想走，还差一个给我的道歉。” “你要是再不该出现的时候多管闲事，别怪我不客气。” “道歉？我有必要为自己的实话道歉吗？”果然，麦克纳男爵冷冷道。 “倒是你，苏利文先生。”他继续道：“我有权要求您为您刚才污蔑我的荒谬言论，给我道歉。” “毕竟，你连一丝一毫的实质性证据都拿不出来吧。”麦克纳重新板起自己那斯文又冰冷的脸，轻蔑道。 一时之间，四周又陷入了沉寂。 就连苏利文先生都适时地闭上了嘴。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麦克纳的影子，平日里高傲的脸上多少有些愠色。 第62章 却似乎毫无办法。 麦克纳男爵说得对，这些事情，如果没有证据，就是捕风捉影。 哪怕传了出去，这里是西境又不是帝都。也不会为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就由着苏利文先生被他如此羞辱？ 温特没有继续说废话，而是颇有些愤然地开始努力厘清麦克纳男爵剧本。 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被自己遗漏的点。 直到在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愣了愣。 下一刻，他便微微地挑了挑眉。在心中道：【咦，麦克纳男爵既然那么严谨。什么都需要证据。】 【可是，他喜欢，不，深爱埃文斯先生家那位布尔芬奇小姐，这件事情，压根不需要证据都可以说吧？】 【贪恋教廷选定的，侍奉女神的圣女。还将印有人名字的手帕贴身放在自己的内衣口袋里。】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布尔芬奇小姐就完蛋了吧。】 他那清晰的心声刚落音。便让麦克纳男爵脸上的轻松神色骤然瓦解。 那惨白的脸上此刻一片凝肃。 第27章 吃醋 而是苏利文先生还没有根据温特的心声来复述的时候，就决然站了起来。 干脆朝着苏利文先生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绅士礼。 一改方才死鸭子嘴硬的态度，言辞恳切道：“苏利文先生,我为我刚才对您的鲁莽而道歉。” “不知道您能不能宅心仁厚原谅我的轻狂与愚蠢。” “放我一马？” …… 麦纳克先生前后截然相反的反差态度，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除了苏利文先生。 他翩然站立在大厅中央。拿手点了点自己的手杖。 温特立即沉默了下来。 随即听到苏利文先生语带咸酸道。“看来,麦纳克先生心中还是一个尚有爱意,能够体恤他人的人。” “终于还是记起来了什么。” “以上的事情，您虽然都没有干。可我毕竟还是亨利的亲叔叔。” “我那侄子,还算是对你教导有方。” 苏利文先生的话简直又毒又损。 温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侄子,是当今的王储殿下。 而麦克纳作为王储殿下的亲舅舅,被苏利文先生评价为被“教导有方”。 哪怕知道苏利文先生在为麦克纳刚才突然为自己道歉的诡异行为找补，这么说也还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麦克纳男爵似乎对这位布尔芬奇小姐情根深种。 温特只是提了一句她的名字,就让他如此害怕。简直让人感动。 不过后面就很顺遂了。 麦克纳男爵不仅利索地当场签了一张大额的善款捐给西境作为自己的赔礼。甚至答应了将部分资产投入西境中,为西境的困境尽一份绵薄之力。 慷慨的程度，甚至让别人觉得，他与苏利文先生是不是特意在此唱了一出戏。目的就是让人知道他们不合，以阻止其他人跟风跟麦克纳一起投资。好让麦克纳男爵一个人独吞蛋糕。 不得不说,商人的狡诈与逐利的个性实在是与生俱来的。 听说苏利文先生还没有回到府上,西境侯爵府上就收到了不少原本百般游说都不肯投资的贵族们的拜帖。 威胁麦纳克男爵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不仅极大地缓解了西晋的财政压力，还引进了不少来自帝都的先进产业。 前段时间破产的商铺因为这些生意的涌入,又重新开办了起来。 西境又开始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连威廉.格雷少爷都得以从繁重的政务中摆脱出来,有空来苏利文府上找温特玩。 他给温特带来了各式各样香甜的糕点。趁着苏利文先生午休的闲空,跟温特一起喝了个下午茶。 “麦克纳男爵给的投资,是我们预期的五倍。虽然我当时没有在场，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的慷慨。但这其中一定有温特先生的功劳。” 威廉.格雷开怀道：“得益于此,西境城中的流浪汉都减少了。不少难以为继的商铺也发放了相应的补贴，重新开了张。” “大家也都有了工作。” 他现在在帮助西境侯爵处理政务。 似乎是上次的事件彻底伤了西境侯爵的心。意识到不管是教廷还是王庭都不能依靠后，他对除了威廉.格雷，这个确认是他血脉的儿子外的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因此，对威廉.格雷虽没有太过亲厚，却实打实地将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了他。 威廉.格雷少爷也确实聪明，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就将一切的事务熟门熟路了。 “我应该感谢您才是。”温特咽下嘴里的一块糕点，晶亮着眼睛道：“路易告诉我，现在的街头成立了专门的跑腿协会。即便他们这种没有成年，只能给别人临时跑腿的人都能够得到可观的酬劳。”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存在着被人用完不给钱的风险。”温特由衷地感激道：“感谢您，威廉.格雷先生。感谢您的慷慨与大义。我想您的功绩，西境的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没关系，如果这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愿意为此付出心力。”威廉.格雷因为温特的话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笑。 只是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敛了敛神色。那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 第63章 他沉思道：“不过苏利文那家伙倒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段时间，他确实真真切切干了不少实事。”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温特先生。”威廉.格雷拨了拨他那被梳理得极为整齐的前额头发，让他变得有些凌乱。完全不符合一个标准的绅士该有的样子。 他想了想后，还是有些干巴巴解释道：“我并没有挑拨您与您主人的意思。” “我只是，有些诧异。” 威廉.格雷挠了挠头，似乎接下来的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却又在深吸口气后，孤注一掷道：“根据我派人在帝都打听到的东西，苏利文先生并不如现在表现的那么正派。” “温特先生，您懂吗？”似乎因为在背后说人坏话有些难为情。即便那个人是他向来不喜欢的苏利文先生。 威廉.格雷甚至连脸都红了。 只是他并没有告诉温特，苏利文先生在帝都中到底做了什么，而是严肃道：“这段时间，我投身在这麻烦繁琐的事务中。救助平民于水火。是因为温特先生。” “而温特先生您愿意这么做。是因为您是个善良的人。我们出生于底层，所以能够和他们感同身受。” “可他呢？温特先生？”威廉.格雷定定问道：“温特先生，苏利文这段时间要求我发布的一系列政策，对于贵族来说简直严苛。倒是对普通的平民来说十分利好。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热心去帮助西境的百姓？” “他也是因为你，所以才这么努力的吗？” “那恐怕不是的，格雷少爷。”温特不知不觉地停止了吃糕点的动作。 他定了定神后，才认真望着威廉.格雷的脸，咬了咬唇道。“别人口中对人的评价，总是带有个人的主观偏见。” “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利文先生对西境的一切如此上心。” “但是。我们虽不能够想当然地当别人是好人。但我们也不该一味地将人想得那么坏吧。”温特尽可能展露出心中的笑意。 “苏利文先生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不堪。” 他跟威廉.格雷少爷倾身道：“而且，格雷少爷……” “苏利文想先生曾经有一段非常不堪回首的经历。即便他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我宁愿相信，他是在受迫害的那一方。” “不过，要是万一……” “我是说万一。苏利文先生有什么目的……”温特眨了眨眼睛，他低垂下了头，颇有些心虚道：“最起码现如今，我们殊途同归，不是吗？” “我愿意相信苏利文先生……” 温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苏利文先生的人生剧本有问题的。 可能是因为他看过太多次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自从摸过苏利文先生的手杖之后，察觉到了那远超过自己的力量后，对他产生的不信任感。 温特总是对苏利文先生那一帆风顺到枯燥平淡的履历，实在是心怀诧异。 打小优秀，受人喜欢，被人敬重的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殿下，怎么会时刻遭受被人谋杀的危险，又突然被控以伤害自己母亲的罪名被流放呢？ 虽然帝都为了掩盖这一丑闻，让教廷给他安上了一个被放逐者的罪名将他送到了这里。 可，温特总是觉得自己看到的剧本一定不是最真实的。或许，连完整都算不上。 总之……，苏利文先生的经历像是一团雾，他摸不清。 可温特却愿意相信他。 苏利文先生只是有些别扭与傲娇。除此之外，他骨子里藏着不由自主的良善与体恤他人的品质。 “好，既然如此。我相信你温特先生。”威廉.格雷点了点头。他朝着温特展露了一个笑容，提醒他道：“继续吃吧，先生。这是侯爵府上特意聘请来的糕点师做的……” ………… 苏利文先生今天的午睡时间睡得并不是太好。 那个带着狼人血脉与气息的蠢货又在没有他邀请的情况下擅自进了他的府上。 并且拿着自己的男仆喜欢的糕点来诱.惑他。 而且，那个蠢货身为异种，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府上都属于苏利文的领地。且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自己都能够感知到。 简直悲哀。 原本这一切勉强还能够容忍。 直到苏利文先生察觉到威廉.格雷向自己的小男仆说的话。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且不加掩饰自己想要挖墙脚的心思。 这直接打消了苏利文先生继续午睡的念头。 可待到他穿戴一新，兀自出现在书房旁边的时候。 听到的却是自家小仆人那轻软又坚定的话语。 “我愿意相信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未尝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意识到温特的能力后，现编制出来的关于自己的简陋剧本，对温特来说，有些拿不出手。 可他只是一个异种，一个恶魔。完全不是一个带着普通人类视角的人类。 所以他不知道一个正常人类的人生剧本，在温特的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但一定不会是苏利文给温特看到的那样。 他知道温特先生聪明且良善。即便以前不懂。可一直到了现在，一定会发现些许的端倪。 却没有想到，温特先生还是会如此这般地信任他。一如既往。 第64章 而对自己地产生了这么美妙信任的温特先生，却在被一只蠢货不遗余力地煽动。 一时之间，苏利文先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他只默不作声地走到了他们的身后。漂亮的银发在没有男仆的帮助下，甚至还散在他那精致到宛如天神的容颜周围。和平常的一丝不苟沉稳美丽不同。 此刻的苏利文先生带着一股凌乱的美感，像是一个不小心走出森林的懵懂精灵。 苏利文琥珀色的眼眸因为温特的回答显露出些许亮色。比最为纯净新鲜的蜂蜜还要泽润诱人。 他挑衅地在站定了之后，突然故意出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果然他突然的出现，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的小男仆甚至还鼓着两腮，像是仓鼠一般嚼着糕点。听到他的声音立马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 “没有什么，苏利文先生。”威廉.格雷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差脸色。 他有些不耐烦地哼了哼，然后毫无刚才议论他的心虚。大言不惭道：“我在和温特先生探讨一些隐私的事情。先生。” “您不需要招待我们。” “我已经自带糕点了。温特先生很喜欢。” “是吗？”苏利文先生因为威廉.格雷鲁莽的话微微动了动自己眉眼。 吓得温特蓦地坐直了身体。唯有朝夕相处的温特知道，苏利文先生这是在开始生气的意思。 不过他小看苏利文先生了。 已经知道语带咸酸的讽刺不能够动摇威廉.格雷这家伙十几年练就的厚脸皮之后。苏利文先生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他有其他的惩治他的办法。 “温特先生，威廉.格雷少爷的糕点好吃吗？”苏利文先生没有跟威廉.格雷一般见识。 反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温特的身上。 那低沉的声音性.感又温和，带着股耐人寻味的邀宠似的炫耀。 很可惜，温特先生并没有察觉出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乖巧地点了个头。 然后在苏利文先生骤然抬起的眉头上，立时察觉到了不妙。 “是吗？”果然，苏利文先生因为他的答案气得勾了勾唇。 下一刻，那张精致深邃的脸朝他贴了过来。 然后，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咬一口他手里正吃了一半的糕点。 第28章 恶劣 在温特惊恐的眼神里，他甚至越来越近。近到温特可以看到那线条流畅的脖颈深处。 漂亮的锁骨处,一颗小巧的红痣从苏利文先生宽松的睡衣下展露到温特的眼前。 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格外扎眼。像是雪白绵密的奶油蛋糕上故意抹白的一粒红色尖尖。带着股诱人的魅惑。 温特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利文便微微启口。 那纤薄的唇轻咬住自己手中的糕点,男人带着微微戏谑的神情，喉头微微滚动。 轻轻嚼了几下,就这么咽了下去。 威廉.格雷有些懵逼。 温特比他更加懵逼。 苏利文随即便听到了温特在脑中的叫嚣声。 【啊啊啊啊啊……】 【苏利文先生有洁癖呀！他怎么能够吃我吃过的糕点？】 【还咬了那么大一口！】 【他是不是生病了？没睡醒？不至于为了格雷少爷生气做到这个地步吧？】 【果然男人都有那诡异又恐怖的好胜心……】 【苏利文先生怎么也这么幼稚了？】 【……】 一连串的废话,宛如从自己的耳朵中飞过。语气急迫,却毫无价值。 苏利文先生因此皱了皱眉,他望了温特一眼。那漂亮的眼尾微微翘起，似乎极为不满。 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不满在哪里。 只能冷哼一声。“略显粗糙,看来你府上重金聘请的糕点师，也不过如此。” 苏利文先生高傲得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孔雀。 随即在威廉.格雷气到瞪大了眼睛的注视下翩然离开了。 他的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作为一个绅士，他不得不开始收拾一新，准备开始下午的交际活动。 没错,就是这样。一定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脸红了不想让别人看见！ ………… 下午三点,麦克纳男爵准时到达苏利文庄园。 并且让整个庄园的人都感受到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富裕阔绰。 麦克纳男爵的马车是西境罕有的由四匹威风凛凛的宝马驾驶的马车。 浑身漆黑的马匹壮硕又健美。甚至连装备马匹的器具都是闪闪的金器。 更不必说那用黄金与宝石镶嵌在上好木材上的马车身。即便远远望去,也能看到马瑞尔家那繁复漂亮的金色家徽。 他是来按照约定，和苏利文先生商定对西境的贸易投资的。 那天的俱乐部里温特的心声帮了整个西境一个非常大的忙。 温特作为苏利文先生的贴身男仆,由他来亲自将贵客领进书房。 麦克纳男爵刚看到他时便敛了敛神。待到经过寂静的长廊,走到苏利文先生书房的门口时,他朝着温特微微眯眼问道：“上次在俱乐部中,跟着苏利文的仆人，就是你吧？” “是的,先生。承蒙您还记得我，不甚荣幸。” “嗯。”麦克纳男爵颇有些高傲地抬了抬头，简洁地应了一声。 第65章 像是大多数的贵族一样，总是不吝于在温特这样地位低微的男仆面前展现自己的高贵与优雅。 他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顿了顿脚步。随即低头解开了自己绅士礼服上面的水蓝色宝石的袖扣。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袖口和他今天这身深蓝色的绅士礼服格外相称。他似乎比较满意自己今天的打扮，观察了自己好一会儿袖口，这才淡然地抬起了头。漫不经心低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手杖，心如止水道：“给我开门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先生。”温特同样心如止水，甚至颇为专业了展露了一个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分冷漠的微笑。 他已经见惯了这群眼中没有平民们的盛气凌人。 好在这些跟他并没有实质关系。 他只需要将人带进书房，在端茶倒水后，站在苏立文先生的身后等候就可以了。 ………… 麦克纳男爵要签的是和西境合作的一个很大的贸易单。应双方的要求，苏利文先生是这场生意的代理人。 如果成功的话，西境即将成为德特兰边陲一个拥有稳定经济贸易的大型产业领地。简单来说，西境会比在安德烈子爵祸害之前还要更加繁荣。 因此两个人都非常谨慎且在一些条款上简直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期间伴随着麦克纳先生讨价还价的激动动作，他甚至将自己的袖扣解开了。 颇有些气急败坏道：“在西境建立一个长此以往的贸易圈固然可喜，但是其中的投入太大了。你们这是想要将我牢牢套在这里。苏利文先生。” “您这是在压榨我，陷我于危险的境地，对我来说代价太大了。” “苏利文，您对西境的事情未免也太上心了。据我所知，您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我并不认为这是在陷你于危险境地。毕竟到时候作为西境最大的投入者，你的回报也是可喜的。”苏利文忽略了麦克纳男爵的探问。脸上那虚浮又伪善的笑容不改，他微微扬起下巴，看了一眼一直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那对水蓝色宝石袖扣，显得一副游刃有余的作态。“排除政治因素。这对任何有胆识的生意人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刚好，麦克纳男爵大人，您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苏利文难得奉承了他两句。 “你我都知道，这个因素，完全排除不了。”麦克纳男爵意味深长道。“而且，苏利文先生，是什么让你对于西境的事情如此热心？您该知道，帝都不会愿意看到这个画面。” “可这完全是出于自愿不是吗？你和西境的合作，直接的收益方并不是我。”苏利文并没有因为麦克纳男爵的疑问而改变神色。“我也不过是在你们的要求下，作为中间的代理，作为对那位西境领主的顺水人情。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装得淡定又无所谓。将所有的一切毫无顾忌地推给了西境侯爵。只笑笑道：“但如果我不愿意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同样。如果你不愿意，也完全可以从这里起身离开。” “然后就等着您将我的隐私宣之于众，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似乎发现“警告他过多干涉西境的事宜这件事”，并不能给苏利文什么威胁。麦克纳有些气馁道。 “苏利文先生，开个其他价吧？我不可能就这么被你牵着鼻子走。”麦克纳男爵紧紧打量着苏利文，深深道：“或者，在签订这份合约之外，你透露给我一点，关于那天我们都能够听到的声音的事情。” 麦克纳男爵的敏锐让温特猝不及防。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直接猜到了苏利文先生的身上。 这让温特有些恐慌。 好在，苏利文先生提醒过他。哪怕心中有了波澜，他也还是扮演好了一个恪守礼节的男仆。 保持着微笑，对一切无动于衷。 “抱歉，我也想要告诉您。可您可能并没有多余的筹码来与我谈条件。”苏利文先生皮笑肉不笑，对他的提议毫不留情道。“我说过，您完全可以立即离开。” “或者将你所有的猜想公之于众。” “有什么用呢？你也知道，你需要证据。” 麦克纳男爵：“……” 麦克纳先生没有立即说话，他有些白皙瘦削的脸上显示出一丝凝重与懊恼。 丝毫毫不意外苏利文先生这干脆的拒绝。他将两只手撑在桌面上，有如红宝石一样的眸瞳一丝不苟地望着自己的袖子。 可惜，哪怕再是沉思，什么也都没有发生变化。 麦克纳先生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在深吸口气之后签下了合同。 看得出来，麦克纳先生离开的时候心情非常不好。 这一次他没有要求温特开门，而是在温特走近之前，狠狠地将门给拽开。 看也不看他们就走了出去。 袖口上的水蓝色宝石袖口因为他的大力掉落了一只在地毯上。 紧随其后的温特连忙将它捡起，随即追了上去。 “麦克纳先生，您的袖扣掉了。” 温特细心的用帕子擦干净之后才递交给麦克纳先生。 而麦克纳先生，他早已在出门了之后等在原地。 死死盯着温特拿着袖扣的动作。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终于还是在温特走近他之后，伸手接过。 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66章 ………… 等候着麦克纳男爵的马车里，尚还坐着一个穿着绅士装的中年男人。 麦克纳男爵怒气冲冲地坐了上去。径直将另一个袖子上的袖扣撤下，一把扔给了他。怒道：“你们教廷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都已经这么些天了，连一个身怀异能的异种都找不到吗？” 马车里是他的挚友，埃文斯先生。同样是帝都教廷中的一位官员。 埃文斯先生本身并无什么出彩的能力。好在他娶了一个美艳又八面玲珑的老婆。 生了一个同样漂亮又高洁的女儿——埃文斯.布尔芬奇。 埃文斯.布尔芬奇天生样貌圣洁优雅，老早就被选择成为了教廷的圣女。入驻在教廷里受众人敬仰。 侍奉女神的圣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莫大的荣耀。 这不仅让埃文斯一家拥有了接触上层人士，通往上流社会的通路，还为他们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也是埃文斯先生得以坐在麦克纳男爵的马车里成为他的密友的原因。 麦克纳男爵喜欢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 他的圣女之路之所以能走得这么顺畅，也是他在其中屡屡奉献的缘故。 圣女的执任期只有二十年。过了执任期的圣女，甚至可以结婚。 虽然在此之前要保证自己的纯洁无瑕，并不能够交往男性。 可麦克纳先生早已经对其情根深重，早就频频暗示过，要在她执任期后娶她了。 这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富贵有权势的绅士贵族，往往更喜欢年轻漂亮的女性。 没有多少人愿意等待一个朱颜已老的姑娘结婚。 最起码以往的圣女们在卸任之后的经历皆是如此。 她们虽然以往风光无比，却无一例外在卸任之后，处在了无人可以结婚的尴尬境地。 不少人甚至仍然留在了教廷里，过起了清修孤独的修女生活。 所以，显然，麦克纳男爵是真的喜欢布尔芬奇小姐。 “没有就没有，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觉得苏利文先生是个异种？”埃文斯先生因为麦克纳的坏脾气皱了皱眉。他小心翼翼地将麦克男爵扔过来的蓝宝石收了起来，颇有些不悦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当年判处苏利文先生的决断中，控告他是被放逐者的内容，完全就是胡编乱造的诬陷。” “换句话说，可以鉴定异种的异脉石，接触他们的时候，不亮是正常的。” “根据报告，王庭骑士团的人之前也检测过他。同样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位苏利文先生完全没有问题。他肯定不是拥有能力的被放逐者。” “麦克纳，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埃文斯先看了眼麦克纳，才试探性地道：“与其执着于这个，不如想一想怎么去解释你要为西境投资的事情。” “你得知道，不管是西境侯爵近期的表现，还是主动和你做生意的这位苏利文先生。他们在教廷中的风评都很差。他们竟然想要暂停西境和其他地方的粮食贸易，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没有粮食贸易，西境哪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贵族们还怎么挣钱？你不该这个时候投资他们的。” “无论是教廷，还是王庭那位……，殿下。一定都不乐于你将大笔的钱放在这里。” “西境的经济已经到了脆弱到极致的地步。这里大街上之前遍地都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平民。如果再不组织那帮贵族老爷们贩卖粮食，那才是灾难。这项举措，对背后的西境侯爵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还有，我认为，在哪里投资是我的事情。”麦克纳男爵颇有些烦躁地深吸了口气，他眼望着自己喜欢的人的父亲。 心里却是极致的厌恶与不耐烦。 布尔芬奇小姐那么温柔又聪明，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在自己跟前那么久，却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合作只是权宜之计。自己迫切想要的是找到他是异种的证据。到时候什么合约都可以无效。 如果是布尔芬奇小姐在身边，一定已经开始给他想办法了。 “你在哪儿投资确实是你的事情。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说过了先生。”麦克纳男爵再也忍不住地发火道：“我是个生意人。在哪里投资是我的选择。即便投资到西境，我也有办法完全占据主导地位，让苏利文日后为我让步。” “就连亨利殿下都管不住我。你凭什么来对我指手画脚？”麦克纳用自己的手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道：“今天我有些不便。” “还请您先行离开吧。如果没有关于那个异种的消息，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麦克纳男爵在马车行驶到繁华的街道时，结束了这场不甚愉悦的对话。 并且毫不留情地将埃文斯以及他的仆人请了下去。 被晾在大街上的埃文斯先生憋红了脸。 他怒不可遏地跟着自己的男仆，命令道：“西蒙，立刻传信给帝都。” “麦克纳男爵的态度非常恶劣。我已经拦不住他投资西境的决定了。” “如果教廷不希望那么大笔的政治献金转移到别人的口袋。最好想想办法。” 第29章 顺眼 教廷早就习惯这条哈巴狗的殷勤侍奉了。怎么能够允许他这个时候背离他们的意愿？ 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西境这段时间对教廷的态度非常不好。 第67章 麦克纳男爵这个时候接下西境的橄榄枝,实在是不该与愚蠢。 ………… 苏利文先生和麦克纳男爵的合作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同时苏利文先生还告诉温特，麦克纳男爵在利用教廷,试图找出那个当初在俱乐部中说话的异种。 上次麦克纳男爵在身上佩戴的水蓝色宝石,就是教廷特有的鉴定异种的工具。 只是……，这东西当初在苏利文先生身上都没能起作用。更不用说被麦克纳男爵带进来,在苏利文先生的府邸起作用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温特还是努力低调行事。 尤其是和苏利文先生一起出门应酬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个迎接教廷圣女的欢迎会上见到了麦克纳男爵。 他一改平日里颇有些阴鸷阴沉的气质，穿了一身白色的绅士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将略显得有些长的头发扎在了脑后。让他那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立马就精神了几分。 红色的浅眸在阳光下略显得妖异又漂亮。 看得出来他颇为开心,正亲自躬身带领着以为身穿白色礼服长裙的漂亮女士一一与周围的人打招呼。 那位小姐身上的礼服漂亮又繁复。 长长的鱼尾群曳地，丝绸质地的胸挡上绣着精美的刺绣和宝石。罗布与衬裙上绣上了漂亮的蕾丝褶皱花边。 飘逸又繁复的礼服衬得她整个人带有一股轻快的柔美，自然又优雅。像是春日花园里，照耀着阳光的那朵最为圣洁的白玫瑰。 不过,当温特听到有人朝着那位漂亮的小姐叫了一声：“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的时候,他脑子中的麻木感立时袭来。 温特轻咬着唇,眼望着面前这个漂亮圣洁到让人甚至不忍亵渎的小姐。 湛蓝色的明丽眼眸中逐渐洋溢着深深的不可置信。 “啊哦”一声，温特终于还是悄悄出了声。 再望向麦克纳男爵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 再没有哪一刻,他会如此地同情麦克纳男爵大人。 这位看似无比圣洁的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她是个非常没有道德,且将他利用得个彻底了的绿茶。 ………… 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出生在一个略显得有些普通的，且无爵位可以承袭的没落贵族家庭。 唯一的好运气,便是在年少的时候被选拔出来，成为了当地郡部送往帝都的预备圣女。 然后，随着埃文斯太太居功至伟的社交努力，她在这群预备圣女中脱颖而出。 于是，埃文斯一家便有机会出现在了最为辉煌的社交场合。 一时间，作为最时兴的宴会主角，他们一家子拥有了备受尊崇的地位。 曾经看不起她的贵族们开始对她卑躬屈膝，以前为他们关闭的宴会厅大门随之殷勤开启。 年纪尚小的布尔芬奇小姐因为这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差，开始有了野心和欲望。 她开始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小小的预备圣女，而是朝着那个最为万众瞩目的位置行进。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上了麦克纳男爵大人。 彼时的麦克纳男爵还没成年，兄姐比他大了很多，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压根没有庇护他的意思。 因此，他除了拥有母亲留给他的一大笔遗产之外，再无其他。 他胆小又怯弱，只在一个人哭泣的时候，被这位小姐送了只手帕便被俘获了。 他在这位别有用心的少女身上看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暖意与温柔。 麦克纳男爵对此感恩戴德，并投桃报李，在自己奋进的第一时间就为了这位布尔芬奇小姐倾尽了所有。 甚至甘于被布尔芬奇小姐利用，成为她登上圣女位置的最有利的工具。 这些年由麦克纳男爵为她保驾护航，布尔芬奇小姐也确实顺风顺水。 不仅结识到了教廷上下的权贵，甚至连皇室内部的人员都有所接触。 于是，作为教廷与皇室最上层中，最为不可言说的禁忌品。 她瞒着麦克纳男爵，将所有的对自己有用的权贵们玩弄且睡了个遍。 没错。她一边对麦克纳男爵大人投其所好，顶着最为清纯圣洁的人设，吸引着麦克纳男爵大人对自己继续一往情深。 一边却是个左右逢源，为了维护自己现有的体面和光鲜无所不用其极的顶级交际花。 只怕对自己床上的情人们说的情话，都比对麦克纳含糊闪烁的暗示性话语认真几分。 反正只要给他几个欲说还休的眼神，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这样的话，麦克纳男爵就会对她继续掏心掏肺了。 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却格外好用。 且价值极大。 毕竟，麦克纳男爵虽然是个被他愚弄的傻子，但却是一个罕见的经商天才。 他一边为了布尔芬奇小姐不知道砸了多少钱下去，却也一边将自己的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 而那些由麦克纳男爵赚来的财富，无一不注定将花在布尔芬奇小姐的身上。 所以，这一次才会在刚听说麦克纳男爵大人即将投资西境的事情，特意来到西境阻止他。 她早就将麦克纳男爵拥有的一切，视为了自己所有。 怎么可能容忍他将那些金灿灿的黄金，投资在对自己毫无裨益的事情上？ 更不用说千里迢迢跑去西境，投资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第68章 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温特简直无语又卧槽。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最为贪婪的黑心绿茶。 西境和麦克纳男爵的合作，虽说是由苏利文先生在背后强压着麦克纳男爵的头签下的。 可排除他作为教廷忠实的拥趸产生的立场问题。 这对于麦克纳男爵来说，绝对是一笔利益巨大的生意。 毕竟，现在可是整个西境在给他背书，帮助他筹划一切。 相反，这个时候收手，或者将合约撕毁，将投资给叫停了。 那麦克纳男爵前期的投入才算是打了水漂。不仅如此，就连日后在西境的生意都势必会有所影响。 可她呢，他的情夫，那位主教大人，不过是轻声吩咐了几句。他就不遗余力地来蛮横劝说麦克纳男爵。 压根不管这些钱的用处。就想要让麦克纳男爵将这笔巨款拿出来修葺神庙。 麦克纳男爵大人将她奉若神明，无私无畏地一直支持着她。 她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都能把麦克纳男爵卖得干净。 真是半点都没有为麦克纳男爵大人思考过啊。 实在是，太过贪婪肮脏了。 ………… 果然，这位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甚至连装都不装。 她在麦克纳男爵的引荐下，很快就直接走向了苏利文先生。 倒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个淑女礼。这才朝着麦克纳男爵略微侧了侧自己那肤白若雪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粉嫩如最为鲜嫩的玫瑰花瓣般的脸颊上挂着一抹端庄又温柔的微笑。 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让人觉得摇曳生姿。 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确实有颠倒众生，让所有人都栽倒在她裙下的魅力。单看外表，她哪怕站在苏利文先生的面前也不输风采。 只是可惜，再是靓丽的外表，也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浅薄与肮脏。 “苏利文先生风姿不减当年。您跟以前一样优雅又英俊。”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在行完礼后，跟苏利文先生自信高傲道。“听说麦克纳男爵在您的教唆下，刚和西境签订了一份合约。” “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容二位重新商量？” “毕竟，德特兰还有其他的地方，可能比西境更加需要这笔投资。” 她落落大方地单刀直入，似乎极有把握让麦克纳男爵听她的意见，撕毁那几近影响整个西境的合约。 麦克纳男爵也确实因为她的话语变了脸色。 他略微皱着眉，抿紧了双唇。露出了略显严肃的神情。 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出来。 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缄默得几近忧郁。 而苏利文先生，那张刚被布尔芬奇小姐夸赞的英俊脸庞变得冷若冰霜。 他微微抬了抬自己高傲的下巴，随后琥珀色的眼眸望着远方。 压根都没有看她。漫不经心道：“你是哪位？我们见过吗？” 一句话便让这位自视甚高的圣女小姐黑了脸。 她似乎不敢相信，苏利文先生连她都不认识。 那粉若桃花的脸颊又艳丽了几分，看来着实被气到了。 只是她还没有出声呢，麦克纳男爵便率先为她出气了。 方才沉沉压下去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了发泄口。 他颇为深重地颔首叫了一声。“苏利文先生！” “这可是帝都教廷的圣女大人。” “她已然继任十二年了。” “您即便自视甚高，不将这位小姐美丽的圣光放在眼里。也不该如此忽视教廷的一应事务。” “连尊贵的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都不认识。” “您太高傲了。” “是吗？”或许是因为刚和麦克纳男爵合作了。亦或是听到了温特方才的心声，开始对麦克纳男爵可怜了起来。 苏利文先生这次总算是给了他几分面子。 不再用自己那高傲的下巴对着人了。而是微微颔首着，用自己那剔透又漂亮的眼眸快速扫视了一眼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 然后不屑地哼了哼。迅速地又重新抬起了下巴。 眼尾微微翘着，带着显而易见的倨傲，一本正经道：“也就那样吧。” “她哪里有什么美丽的圣光？麦克纳男爵。” “她还不如温特先生看得顺眼。” 温特：“……” 第30章 心碎 “什么温特？” “温特是什么让人值得提起的，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配跟布尔芬奇小姐相提并论？”麦克纳男爵眯着眼睛不耐烦道：“苏利文先生，我知道您因为自己的经历,看有些东西不顺眼。并且为之斤斤计较。” “但您大可不必将这等偏见带到布尔芬奇小姐身上。布尔芬奇小姐只是属于那里，并不代表它。” “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是多么的高贵圣洁？这么一个优雅高贵的女士,怎么容你如此放肆侮辱？” 麦克纳男爵说出的赞美夸张得宛如咏叹调,刺激得温特凭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基于作为仆人不能随意乱动出声的素养，他都要动手搓搓自己的胳膊了。 苏利文先生似乎也被麦克纳男爵这过于执着与痴汉的行径镇住了。 那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没反应过来。 【麦克纳男爵实在是被欺瞒耍弄得太狠了。】温特望着他的态度,有些无奈地想。 第69章 于是片刻后,苏利文便换上了怜悯的目光,戏谑地望向了麦克纳男爵。 那纤薄性感的唇微勾了勾，思忖了一番后,才饱含着深意道：“麦克纳,你最好不要忘记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为什么会忘记先生？”麦克纳男爵想也不想，果决道：“随时捍卫布尔芬奇圣女大人的名誉，是我等信徒当仁不让的义务及荣幸！” “是您该反省自己的态度。作为被女神庇佑的子民，如此对圣女大人,您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吧,麦克纳。”苏利文实在不想要听这等卑微可怜还大言不惭的屁话了。 他终于还是宽宏大量道：“既然如此,埃文斯.布尔芬奇小姐，方才是我的冒失。” “您的美貌华贵无比,您的姿态优雅万千。您的智慧也一定无比闪耀,让睿智如麦克纳男爵大人,也不由自主地倾倒。我会努力像麦克纳男爵钦慕您一样钦慕您的。” “所以我今天勉强容忍一次您在我面前的大言不惭。下次,可不要再这么无礼下去了。” 苏利文先生利索说完，再也不理麦克纳男爵便径直离开了。 似乎多在这里待上一秒,便是对他的侮辱。 ………… 只是他想要放过那位布尔芬奇小姐，这位却好似不愿意放过他。 当天下午，这位小姐便派人给他送来了约见的拜帖。 地点定在西境当地有名的专门服务于贵族人士的餐厅里。 在拜帖里，布尔芬奇小姐直言，在了解到西境现在的状况之后，已然充分了解到了自己上午的唐突和冒失。 所以邀请他在这家餐厅里用餐。希望苏利文先生可以赏脸，给她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言辞倒是挺恳切的。 只是苏利文先生却不屑一顾。 他只就着温特的手，快速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即便凉凉评价道：“看来，布尔芬奇小姐说服麦克纳男爵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都来打我的主意了。” “啊？”温特当时并未听懂苏利文先生的意思。 直到他陪着苏利文先生到达了那家餐厅。 …… 那是以花草为主题的餐厅。偌大的大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不少奇异漂亮的植物。走上包间的楼梯更是被各种漂亮的花朵装饰。从镂空的栏杆往下看，楼下宛如一片原始的花草林，处处透着别样的美丽。 不过，温特以前跟着苏利文先生来过这里。倒也并没有太过新奇，而是轻车熟路地跟着他进了约定的包厢。 按照礼仪，贵客进入房间的时候，也该由仆人跟进。 只温特刚进去，便听到那位已然安坐在主位的布尔芬奇小姐一边闲适地握着红酒杯，朝着苏利文撒娇道：“苏利文先生，欢迎您的大驾。” 甜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暧昧撒娇语气。明明该很柔和的。 只是似乎因为已然知道了她的秉性，温特丝毫没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反而在这女人说话的时候为苏利文先生捏了把冷汗。 苏利文先生果然没有理她。甚至还在进门的时候提醒了句温特小心台阶。 于是下一刻，布尔芬奇便扭头朝着温特不客气命令道：“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看到肮脏下贱的仆人。” “苏利文先生，您应该会迁就一下我这一小小的习惯吧。”她朝着苏利文先生微微一笑道。 只那笑容里的友好程度有限，还不如她那光洁额头上发丝投下的阴影 原本只是神情淡漠的苏利文先生，只听到她那句“肮脏下贱的仆人”便绷紧了脸。看到温特心如止水的样子才微微放下了心。 只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思忖了一下后吩咐温特道。“温特，去替我叫一份烤好的苏伊小饼干。我们一会儿带走。放在布尔芬奇小姐的账上。” “好的主人。”温特丝毫没有因为布尔芬奇小姐称呼自己为“肮脏下贱的仆人”而动怒。 这些贵族眼里从来没有仆人，如同苏利文先生这般时时体恤他们的贵族，才是罕见。 他淡定退了出去，像是布尔芬奇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如果一直没有做好，就在楼下等着。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叫你的。”苏利文先生似乎不放心他，顿了一下后，又叮嘱道。 “好的，苏利文先生。”温特心领神会地朝着苏利文先生点了点头。随即便下了楼，有条不紊地按照苏利文的吩咐，先去叫了一份小饼干。 随后便按照苏利文先生来之前吩咐的那样，预订了布尔芬奇小姐包间的隔壁。 这间餐厅的生意不错，哪怕现在的时段不太好，带着仆人前来用餐的达官贵人们也络绎不绝。他混迹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 温特遍扫了一圈大厅，很快便站定在了一棵硕大的盆栽背后。这里不仅隐蔽，还能时刻关注到楼上的动静，已经看到门口。对他来说最好不过了。 然后在没过几分钟后，如期看到了麦克纳男爵的身影。 他似乎来得比较匆忙，连着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梢都凌乱了几分。 且进门得极为仓促，连手套都没有摘下，并直接挥手，拒绝了准备上前服务的侍应生。 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逡巡着周围，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温特因为他的出现屏住了呼吸。 直到他经过了温特的面前。才小心翼翼地在心中吐槽道：【那位布尔芬奇小姐，看似那么圣洁。背地里原来是这么无耻且贪婪的女人啊。】 第70章 只一句话便让匆忙的麦克纳男爵顿住了脚步。 他立时望向四周，在身边男仆惊讶的神情下紧抿着唇，一个接一个地从身边人的脸上扫过。 可惜，温特躲得极为隐蔽，他并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在说话。 在他寻找自己的空隙，甚至还在接着在心中道：【不仅挪用麦克纳男爵的房产，还盗用了他存在银行的资金。】 【用以购置自己喜欢的礼服。和送给自己在教廷的情夫们。】 【可真的是将麦克纳男爵当作自己的倒霉工具人和钱袋子呢。可怜麦克纳男爵真是纯纯的冤种……。】 麦克纳男爵早已经因为温特心里的吐槽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像是看着仇人一般，死死盯住大厅里每一个动嘴说话的人。好似下一刻就会冲出去将人暴打一顿。 诡异的行为很快引起了其他客人的不悦。 直到餐厅的侍应生走到他面前试图将他请出去。 他终于低压着声音，怒吼出声。“不管你是谁，在哪里。又是怎么做到让我找不到你的。” “但是，如此诋毁一个善良又高贵的人，简直卑劣至极！” 麦克纳男爵倒是聪明至极。哪怕冲动到几近失去理智。也没有在公共场合提半个字关于布尔芬奇小姐的信息。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警告那个在楼下就餐的绅士。 只是，温特却丝毫不怵。更何况，这还是苏利文先生在赶来之前亲自叮嘱的。 他就是要在这里帮助麦克纳男爵认清楚布尔芬奇小姐的真实嘴脸。 他看戏却丝毫不嫌事大。继续在心中吐槽道：【麦克纳男爵是真的喜欢布尔芬奇小姐呢。】 【半句中伤的话都不让说。还有心情来言语警告别人。】 【殊不知，布尔芬奇小姐对他简直毫无真心可言。简直就是纯纯的利用。】 【不惜让麦克纳男爵毁约赔钱，也要阻止他投资建设西境。转而却只是想要将这笔资金投进帝都教廷的翻新计划里。这件事，还没有让他看明白布尔芬奇小姐的贪婪和无耻吗？】 “她那是在对我好。你这个愚蠢的东西。这个合约风险性极大，尤其牵涉的对象还有他……”麦克纳男爵颇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喃道。“一个，曾经做出过恶劣过激事件的被放逐者。” 他已然确认温特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可好在，他有机会知道。 “而且我已经回绝她了，你不知道吗？”麦克纳男爵抬着眉，意味深长道：“这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先生？” 温特：“……”麦克纳男爵如果不是个恋爱脑的话，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跟着他的心声聊天。 他已经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了吗？怪不得苏利文先生让他尽量藏好自己。 新奇的体验让他有些激动。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收了心神。 继续在心中吐槽道：【唉，最是打醒不了恋爱脑呢。】 【麦克纳男爵对布尔芬奇小姐还是中毒太深了。】 【不过话说，如果，布尔芬奇小姐真的像是麦克纳男爵说得那么良善又善解人意。】 【又怎么会故意约见苏利文先生，再把麦克纳男爵引到布尔维亚餐馆？】 【装出一副自己被苏利文先生欺凌的假象。试图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让麦克纳男爵和西境的合作分崩离析。好让麦克纳男爵改变主意，转而花钱建造教廷神庙？】 【他们就在布尔维亚餐馆里印有小雏菊的包间。】温特眨了眨眼，默默地将苏利文先生刚才进去的包间透露给麦克纳男爵。 果然，麦克纳男爵在听到这句话便再也顾不上其他，朝着楼梯口走去。甚至还在嘴里嘟囔道：“放屁！” “明明就是苏利文诡计多端。想要中伤加害布尔芬奇小姐。” “这都是他无耻的阴谋！” 麦克纳男爵毫不犹豫地就要上门前往布尔芬奇小姐的包间。 光明正大，而不是悄悄上去看一看布尔芬奇小姐丑恶嘴脸。 温特没有办法，只能再次用心声提醒他道：【麦克纳男爵如果不相信，完全可以等等看呢。】 【小雏菊包间旁边的大丽菊包间是空的。他完全可以偷偷摸进去。去听一听，到底是苏利文先生在无耻，还是布尔芬奇小姐在卑劣。】 楼梯上的麦克纳男爵因着他的话顿住了身形。 他低下头仔细凝视着楼梯上被装饰得繁复又漂亮的花朵与枝叶。连周围的人上楼时示意他让一下都充耳不闻，蓦地陷入了沉思。。 温特停止了说话，颇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苏利文先生只是叮嘱他，要想办法告诉麦克纳男爵自己读到布尔芬奇的目的。 并为他开好房间。 却没有告诉他，如果麦克纳男爵实在信任布尔芬奇小姐，从而拒绝上楼窥视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好像都小看了麦克纳男爵对布尔芬奇小姐死心塌地的程度。 几遍是在这个时候，麦克纳男爵似乎也没有怀疑过布尔芬奇小姐。 果然，麦克纳男爵只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便猛地朝着楼梯下而去。并没有上楼的意思。 温特的心都要碎了。 第31章 搞笑 【一直被这么利用下去，会被陷害到身败名裂的！】 第71章 只是，温特还没有来得及缓过来。便看到这位男爵大人猛地扎向餐厅一侧,一个禁止给客人使用的员工楼梯。 温特的心又缓缓落下。 他在阴影处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终于不用为苏利文先生舍身入布尔芬奇小姐那不甚高明的圈套而忧心了。 即便知道他们是在虚与委蛇，可哪怕让布尔芬奇小姐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都是苏利文先生的损失。 温特颇有些愤愤地想着。 ………… 楼上,从温特走后,布尔芬奇小姐轻轻展了展自己身上的蕾丝裙。 她今天穿着贴身的长裙。裙撑收腰，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紧身又漂亮。 似乎知道自己有多美丽,布尔芬奇小姐充满自信地凝神细望着苏利文先生。 那双充满着狡黠的茶色眸子紧紧盯着苏利文先生那深邃又精致的脸庞深深思索了一番。 不由自主地,一抹贪婪的垂涎从她那明媚的脸上一闪而过。 她睡过那么多情夫,要么为权，要么为色。可即便是贪图享乐的,也没有苏利文先生这么……优雅又美丽。 如果只是当一个情夫,那么苏利文先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让人讨厌。布尔芬奇小姐如是想着。 因此，她并没率先撕破脸皮，而是展颜道：“苏利文先生的俊美容颜不愧是享誉整个帝都的。哪怕离开这么久,还是让人念念不忘。” “倒不知道您今天在迎接我的宴会上为何对我如此不善？您当年离开的时候,我可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布尔芬奇小姐说话的时候甚至微微歪了歪自己的头。挺直又窈窕的身姿伴着那明媚的笑容,任谁都想不到这是一个标准的，自私到极点,方才甚至称呼温特为“肮脏低贱下人”的冷血贵族。 苏利文先生却丝毫没有和她虚与委蛇的意思。 或者说,从方才她对温特那极尽侮辱的称呼,就决定了苏利文先生今天比往日更加恶劣的态度。 他连脸色变都没变,手握着自己的手杖。静静道：“因为你的无耻行径让人恶心。布尔芬奇小姐。”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布尔芬奇脸上的甜美微笑有些崩裂，她猝不及防地望着苏利文先生,僵硬道。“为何要如此中伤我？” “中伤？我可没有中伤你。字面意思小姐，这些年你在帝都里做的那些腌臜事，自以为天衣无缝吗？” “能够隐瞒住麦克纳那个蠢货，难道可以瞒住所有人吗？” “教廷里最不可言说的禁忌品？他们倒是会为自己的脸上贴金。” “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罢了，说那么冠冕堂皇干吗？”苏利文先生说的话直接又犀利。他毫不迟疑地说着平日里压根不会涉及的词汇。一张脸连个表情都没有变，足以显示他现在刻薄的态度。 像是一柄斧子，直接劈开了布尔芬奇小姐脸上全部的笑意。 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随即双手紧握着自己的裙边，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她朝着苏利文先生叫嚣道：“是什么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这个被放逐者。我可是帝都教廷最为高贵的圣女。” “是我的良知与自律。它们让我对你无耻行径蔑视不已。布尔芬奇小姐。”苏利文讽刺笑笑。“我是个被放逐者又如何？” “因为你比被放逐者还要丑陋。” “当所有人都是愚蠢可怜的麦克纳？看不出你的伪装？你简直搞笑至极。” “看不起你需要什么身份？你这个……，虚伪至极的，让人倒尽胃口的……”苏利文先生冷着脸，极尽尖酸刻薄道。 “殿下这么说话，就不怕我让麦克纳停止和西境的所有合作吗？”布尔芬奇小姐深吸口气，她抬起自己的下巴，高傲地望着苏利文，努力装着强横道。 布尔芬奇小姐不是个蠢人，相反她非常聪明。从她只在一瞬间就抓住了苏利文先生最可能的在意的事情。并且毫不留情地威胁出口。 简直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毕竟，她早已经习惯了拿捏麦克纳了。这份自信，让他对利用他的任何方面来说都极其得心应手。 果然，这句话一出，便成功地堵住了苏利文先生的嘴巴。 甚至赢得了一个勉强的停顿。 苏利文的俊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他竟然罕见收起了方才的挑衅态度。状似无奈道：“既然如此，布尔芬奇小姐，请您原谅我刚才的鲁莽，如果您能够让麦克纳男爵投资西境。我将对您身上的一切事情缄默不闻。” “这是我能够给您的最大的恩惠，请您有自知之明，不要太过分。” 布尔芬奇：“……” 苏利文先生就是苏利文先生。 听着是道歉，可其中的桀骜简直溢于言表。 布尔芬奇小姐没有立即说话。她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罕见的低头。 她已经被苏利文先生的高傲与不屑刺激得怒不可遏了。 不过，到底还是因为苏利文的道歉受用了一些。 她只撇过脸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随即挺直了肩膀，像是一只仰着头的白母鸡。 高傲的布尔芬奇小姐随之望了一眼窗外。 并在如约看到对面建筑门柱上绑着的一根红色的缎带的时候，消解了几分怒火。 这是她安排的仆人告诉她，麦克纳男爵已经到了这家餐馆的意思。 第72章 于是她便不再忍耐了。 而是充满着讥讽，冷声道。“苏利文先生。你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 “该不会不知道麦克纳就是一条我可以随意指使的狗吧？” “你刚刚对我那么不客气，还想要让我帮你的忙？” “倒不知你天真还是愚蠢。” 布尔芬奇小姐骤然起了身，麦克纳已经到了餐厅。她只需要把麦克纳引来即可。 有了依仗，她又大胆了起来。 于是她突然话锋一转，感叹道：“不过您长得倒是真的英俊又潇洒啊。” 她漂亮的脸上带着一股凉薄的笑意，款款朝着苏利文先生走去。 随即脸带暧昧，自以为是笑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我的府上？” “我们细细聊聊？嗯？”布尔芬奇小姐今天赴约的时候特意换上了比之宴会上更加清凉的礼服。 连肩带都没有的绸缎衣裙，将她肩膀衬托得更加圆匀漂亮。 她那呼之欲出的胸微微靠向苏利文先生，带着气音的声音越发妩媚甜美，袅娜的身姿包含着不可言说的邀请。“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呢？苏利文殿下？” “你没有这个荣幸。布尔芬奇。”苏利文先生皱紧了自己的眉头。 他立即往后厌恶地退了一步，随即骂道：“就连你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对我的亵渎。你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的人吗？” “被那群同样肮脏又无耻的人捧起的臭脚罢了。”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利文先生。”布尔芬奇小姐连气都不发了。 她眼里含着似要迸裂出来的怒火。 在听完苏利文先生对她评价的下一刻，素白的手毫不犹豫地重重扯着自己身上的蕾丝带。 只听得刺啦一声，他的漂亮的半个胸.脯便伴随着整个胳膊露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准备惊呼出声，引来所有人的围观。和已经到来的麦克纳的注意。 对帝都的圣女大人图谋不轨。即便是尊贵如苏利文，教廷也不会放过他。 她要让苏利文不仅失去和麦克纳合作的机会。还要让他名誉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放声叫嚷，诬陷苏利文先生轻薄她引来围观人群…… 她便听到“咣当”一声，客房的门被猛然踢开。 麦克纳男爵站在门口，满目阴沉地看着她。 带着股阴沉的语气，森然问道：“布尔芬奇，你在干吗？” …… “麦克纳，我……”布尔芬奇小姐在看到麦克纳的一瞬间就转变了自己的神色。 方才那得意扭曲的脸色被娇弱与恐惧代替。 她匆忙地捂紧了自己的胸部，下意识地朝着麦克纳男爵走了一步，宛如小鸟依人般试图躲进他的怀里。 一边泫然欲泣道。“谢天谢地。你来了这里。” 只是可惜，往日对她格外殷勤的麦克纳男爵却想也不想地避开了她。 麦克纳男爵苍白的脸上，神情已然有如具象一般已经像纸一样孱弱可破了。 他那有如红色宝石的眼睛紧紧盯着布尔芬奇小姐。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重新问了一遍：”“布尔芬奇，你在干吗？” “麦克纳，你这是什么反应？”布尔芬奇小姐因为麦克纳男爵的反应越发惊恐了。 只是她习惯了盛气凌人，哪怕心理恐慌务必，也还是兀自嘴硬尖细着声音道：“我的样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布尔芬奇小姐装作一副崩溃的样子，连忙缩向了房间的角落。颤抖着身体，控诉道：“我不过是出于好心，想要为自己今天上午的自以为是道个歉。” “谁知道，苏利文，他竟然……，他竟然……”布尔芬奇小姐说到一半已然泣不成声了。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激动着用含着泪眼的眼睛，深深凝望着麦克纳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麦克纳。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配不上你分毫了。” “还好，谢天谢地。感谢女神的庇佑，让你在危急时刻出现来拯救我。” “我们一定是上天注定的一对是不是？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脱离险境？” 如果是平日里的麦克纳男爵，听到如此露骨的告白，一定早就喜形于色，激动地拥抱住自己的女神，心疼地怜惜了。 只是，现在，他却无动于衷。 他甚至有些古怪地垂着眼角，只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一直起伏着的胸膛出卖了他。 麦克纳男爵并没有看起来得那么平静。 他像是从来都不认识布尔芬奇一般打量着她。 轻轻喃道：“是吗？布尔芬奇。苏利文先生想要对你行不轨之事？” “当然是这样，麦克纳，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是个绅士吗？”麦克纳男爵话里的诧异让布尔芬奇越发激动。 她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颤抖地控诉着。“麦克纳。你得帮帮我。他是一个无耻又卑劣的小人。他竟然想要凌辱我，仅仅是因为我冒犯了她。” “你不仅冒犯了我，你还冒犯了我的仆人温特先生。布尔芬奇小姐。”一直待在旁边的苏利文先生罕见地出了声。 和这周围充满着矛盾与悲伤的气氛相比，他显得实在太过松弛与淡定了。他甚至还能够不疾不徐地反驳道：“还有布尔芬奇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要把所有的脏水倒在我身上。像是你计划好的那样。” 第73章 “但是，我再重复一遍。” “你这样的货色，即便是像这样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胸.脯。我也不会多看半分。” “我为什么要凌辱你？因为我喜欢你，对你爱而不得？” “您可别搞笑了。” “我可没有什么奇特的，喜欢给人当冤大头的喜好。”苏利文先生幽幽看了眼麦克纳男爵，又开始了自己尖酸刻薄的嘲讽。 “你在我的眼里，不过……” 他的话一出，很快就受到了麦克纳男爵的驳斥。“苏利文，请你闭嘴。” 第32章 谎言 “所以，现在可以别来捣乱了吗？”麦克纳男爵阴狠的目光转向苏利文先生，同样咬牙切齿道。 严厉的喝止声让房间里出现了一瞬间真空般的宁静。就连苏利文先生都因为他的打断短暂闭上了嘴。 只是,他对苏利文的态度似乎让布尔芬奇小姐误会了。 她那有些惊慌的眼神蓦地变亮。立时氤氲出更多的眼泪，朝着麦克纳男爵坚持不懈地歪了一步。激动得泣不成声道：“麦克纳,感谢你对我的维护。”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不枉我一直惦念着你。如果你不进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你一定要为我……” “为你什么？”麦克纳男爵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连看都懒得看她,语气深重道：“为了你现在就和苏利文殿下决裂,撤回自己的一切资金。然后将这笔钱投给伟大的主教大人,作为他对教堂翻新的贡献金？” “布尔芬奇小姐,是这样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麦克纳，我只不过是让你保护我呀。”布尔芬奇小姐哭着怒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关心吗？” “我的关心？别闹了,布尔芬奇小姐。”麦克纳男爵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实在是没眼看她的表演了。于是耷拉着肩膀，沉声颓丧道：“我是什么东西，我难道不是一只你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狗吗？” “你在说什么？麦克纳？”布尔芬奇的心蓦地沉了下去。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他。眼里充满了警惕与惊慌。 她记得这是自己刚才说出的话。 她只是不敢相信,如果麦克纳知道的话……,那他…… 心里察觉到了不妙。可却还得嘴硬下去。布尔芬奇拼命摇晃着脑袋道：“麦克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告诉你我在说什么。”麦克纳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眼神如刀,一刀一刀地割向布尔芬奇小姐。 “我在说我其实早就来了。并且就在您这个房间的隔壁。听到了你们所有的对话。” “布尔芬奇，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你派去的仆人还没费工夫引起我注意,我就主动问了他。我为了你,连会议都没有继续参加就抄捷径赶来。你不知道这家餐厅是由我控股的。你也不知道我其实是这里的常客,知晓这里的每一处布置。” “你初来乍到,就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做这种拙劣的手脚。” “看来我在你的眼里真的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 “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布尔芬奇。” “苏利文先生说得对。你确实不是一个高贵的人。” 麦克纳男爵过于白皙的脸上此刻一片冰冷,像落下的雪一样，凛冽而又阴寒。 他一字一句说完，便决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颇有些瘦削的身形，在温特的眼里，显得格外的可怜。 ……… 苏利文先生在回去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麦克纳男爵送来的详细的投资明细。比之合约上的约定更加详细完整。 这一次他非常果决，哪怕之前只是对西境和苏利文先生的敷衍，现在也已经决心动真格地投入资金进行西境的建设了。 看来，布尔芬奇小姐伤他很深。 不过对于西境来说，一切都在朝着极好的方向发展。 饶是平日里只会凉薄嘲笑别人的苏利文先生都罕见地神色松软了几分。 他在得到麦克纳男爵第一张投资单的时候，甚至慷慨地向收留过温特的救济院里捐了一笔钱。 这一次甚至用了温特的名义。 数额之大，就连温特发现的时候都心头狂跳。 他颇为胆战心惊问道：“您这是……” “快要过冬了。让他们给孩子们添置一件棉衣吧。西境的冬天并不好熬。况且不管是购置柴火还是充足的抵御寒冷的食物，都需要一大笔钱。”苏利文在自己的空闲时间里，跟温特解释道。 “可您用的是我的名字。” “以谁的名义不都是一样的吗？”苏利文先生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随口道。“最起码你很关照他们。我想，用你的名义，你会更加开心一点。” “请容许我的冒昧先生。我不是太能够理解。”温特的眼里闪过困惑。他手里握着那张让他瞠目结舌的支票，眨着自己湛蓝色的眼眸，还是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贵族们唯一不需要讨好的就是平民，还是我们这些最底层的贫民。”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那么多钱无私匿名捐献给了他们。甚至不追求任何人的感谢。救济院得到了你那么多的资助，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钱出自你。” “我不明白，先生，为什么？” 第74章 “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别有用心呢？”苏利文先生表情凉凉。他琥珀色的眼睛映照在阳光下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和煦。 他似乎天生就像是一股凛冽的北风。哪怕朝你扑来，都是冰冷刺人的。 “比如将钱用你的名义捐出去，是在利用讨好你。向别人告诉你，你拥有大笔的资产，足以列入绅士的行列……” “别开玩笑了。苏利文先生。”温特鼓起勇气反驳他道：“即便没有我，您也在费心拯救着西境的百姓们。” “苏利文先生，请不要随意污蔑您自己的慷慨与善良。正是您的这些品质，才让寒冬里不知道多少可怜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真的非常感谢您。” “温特并没有度过西境的冬天。但让贵族们都胆战心惊的冬日，一定会是穷人们的绝望时光。” 而这一笔钱简直就是对他们最伟大的救赎。 那些救济院的孩子们，他们天生被人抛弃，甚至连最为低下的平民都不如。却被苏利文先生如此在意。 温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威廉.格雷先生面前，苏利文先生一次又一次维护的底气从哪里来了？ 不是源于对自己能够窥得他人命运的能力的依靠。 而是对苏利文先生背后所做事情的动容。 苏利文先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将大可不必在意的穷人们都放在眼里的绅士。 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而现在，他更想要知道苏利文先生为什么会想要这样做。 一个高高在上的，被养在最华贵的皇宫中的王子殿下到底是出于什么，能够如此体恤一群他甚至没有见过或者接触过的人。 “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伟大，温特先生。”似乎觉得温特的问题有些可笑。他仰头望着窗外即将垂下的夕阳。 银白色的头发静静垂落在肩膀处。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眷恋与悲伤。 然后给了温特一个他最意料不及的答案。 苏利文先生说。“如果非要有个理由，那么，可能是因为我的母亲。” “这是她的遗言。” “唉？”温特眨了眨眼睛。他颇为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利文。 有些诧异地想着。 那个，被控告，被他杀死了的母亲吗？ 温特对苏利文先生母亲的窥得的信息不多。 甚至只有只言片语。 他只记得，苏利文先生那因被放逐者的名义被流放的真实原因，是因为其母亲的死亡。 确切地说，是因为他被控告，以对虐待自己的母亲的谋杀。 教廷的秘书官波恩抱着沉甸甸的报告材料去往那座华贵富丽的皇宫的时候，专门负责接洽教廷和王庭共同事务的维斯大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 面前的维斯身形笔直，一头金发夺目无比。名贵的黑色晨礼服极好包裹着他年轻的身躯，英挺的五官上全是春风得意后的矜傲与自信。 看得出来，传言没有错。他确实极受王储殿下喜爱，即便出自教廷，在没有影响自己的地位，在这座宫殿中混得如鱼得水。 同出自教廷的两位青年才俊互相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波恩大人。听说您已经成为切尔斯大人的左右臂了。什么事情非要您跑一趟来亲自向亨利殿下报告？”维斯率先开了口。 虽然话里已经努力展现出恭敬与客气了。但那堆起的笑容，和自然而起的问询话语，多少带着些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虽按道理说主教专属的秘书官要比这位教廷下设在王庭的教安官级别更高，维斯对他应当更客气恭敬一些。但波恩没有在意。 他知道，维斯脸上的习惯性的笑容与疏离皆不是为他准备的。 这位维斯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实力强悍。被教廷青睐，年纪轻轻身居要职的官员无数。但维斯大人一定是履历最为光彩的一个。 不仅在这个年纪已然成为了王储殿下和教廷的事务联络官，还是王储殿下的宠臣。又心思活络，在教廷之外，似乎做了不少的交际极受尊重。 能亲自等在这里已经极给他面子了。 有别于大多数在教廷中工作的官员们那斯文谦雅长袍学者形象，维斯更像那伙日日跟在殿下身边随侍的骑士们。他身姿挺立，衣着华贵，仪态优雅。恣意风华的模样更像是可以进入宴随时随地招徕无数女士青睐的绝佳绅士。 要不是肩膀上是和波恩一样的象征着女神的太阳徽章，而不是象征着贵族的权杖。可能所有人都不会把他当成侍奉女神的教廷官员。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日日在亨利殿下的身边办公，总会沾染些殿下那大肆铺张的奢华习气。 维斯与其说是教廷侍奉女神的官员。不如说他已然成为了王庭和教廷之间亨利殿下的传声筒。 想到这里，波恩低垂着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艳羡。 毕竟，同样出自教廷，维斯实在是比之在教廷中谨言慎行，时刻遵守清修戒律的自己好太多了。最起码，可以拥有些隐秘的自由。 不过，他很快便敛下了杂念，扶了扶自己脸上的带框眼镜，语带拒绝道。“维斯大人。请容我保密。事关重大，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够面见殿下。” 入过手的私密报告太多，或许也只有自己会在分析后对眼前的维斯大人有这样的提防与警惕。 第75章 这位维斯大人虽然实力强悍，却并不像报告中描述得那么忠诚。 也或许，也唯有自己知道。与其说他是教廷中虔诚信仰女神的信徒，不如说他是一个游走与各方的势力掮客。 或者说，这是一个道德灵活，且善于伪装，可以和任何人达成交易的……，聪明人。 波恩尽量用一些平和的词汇来形容对他的印象。 毕竟，即便是教廷中也不乏道德败坏之人。 无论这位维斯大人是怎么身居高职的。到目前为止，都与他没关系。 想要提前知道自己报告的内容，想必有自己的斟酌。 而他，不需要对这位久见不到的同事有什么主见印象。 波恩从不低看自己摸不清底细的人。无论什么时候，谦虚与谨慎都不会错。 “波恩大人您客气了。我正是前来引您进去的。”能够在这里如鱼得水，维斯自然懂得分寸。 听懂了波恩对他的拒绝，他若有似无地看了眼波恩，随即转身带着波恩朝着不远处的城堡走去。 …… 即便早就日上三竿，波恩也在客厅里正襟危坐了良久才看到这位亨利殿下的本人。 他走进来的脚步颇有些虚浮。看起来他刚从宿醉中醒来，身上的长袍怕是由哪个情妇穿的，慌忙间连扣子都错位了。 波恩没有质疑什么。这位亨利殿下惯于享乐行事铺张的风格早就成为了帝都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只恭敬地将报告递交给了亨利的面前。 亨利殿下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扶着额头颇为肆意地靠坐在垫了天鹅绒坐垫的椅子上。瓮声瓮气地埋怨道：“维斯说教廷找我有急事。” “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专门给我上报？” “难道直接交给维斯不行吗？还是说教廷越来越不济了？” 早已经恭敬站起来的波恩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维斯。发现对方竟然在对他微笑。微微扬起的下巴上带着揶揄，似乎在嘲笑他刚才的倔强与坚持。 他是在埋怨刚才甚至没有给他看一眼报告吗？ 波恩立马心领神会。他轻轻吸了口气，利落收回了自己举着的报告。 朝着亨利言简意赅道。“是关于西境的事情，殿下。” “麦克纳男爵拟在西境投资一笔钱，用于修复西境前段时间破产的贸易链。我们觉得有必要亲自跟您汇报一下。”毕竟，这位和西境似乎不太对盘。麦克纳男爵又是他的亲舅舅。 “西境和莱尔？”亨利却没有意识到这个。他喊了一声麦克纳男爵的名。并因为这个熟悉的名字挑了挑眉。 随后仍旧捂着头，闭着眼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道：“他们凑在一起又如何？莱尔的钱不是都花在了你们教廷的圣女身上了吗？” “怎么会舍得给别人？” “你们的圣女叫埃文斯.布尔芬奇是吧？她最近可好？她的滋味不错。”亨利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年岁不大的舅舅，被教廷那位不甚贞洁的圣女骗得团团转的事情。 只是碍于麦克纳男爵每逢给教廷的大额捐款总会有一大部分流入亨利这里。他便从没有理会。 显然，这位殿下维持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需要大量的金钱。似乎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介意。哪怕这是从自己的亲舅舅手上欺诈而来。 既然如此……波恩眨了眨眼睛。 他只沉思了一秒便改变了报告的策略，继续道：“但是殿下，从频频向教廷供奉的安德烈子爵消失之后，麦克纳男爵的捐赠已然变得十分重要。投资西境的这笔钱教廷原本是希望麦克纳捐献给教廷。一部分用来修葺神庙内部设施，当然大部分是按照约定留给您。但是现在……，似乎有些困难。” “只是，恕我们为难，亨利殿下。我们已然派了布尔芬奇大人亲自去西境说服麦克纳男爵。”波恩提到布尔芬奇的时候眨了眨眼，却只顿了一瞬便继续道：“但不知为何，收效甚微。” “可这些涉及到给您的钱。所以我们打算采取一些措施。可能会有损麦克纳男爵的声誉。碍于他是您母族的人，我们觉得有必要求得您的允许。如果麦克纳家族那边……” “没关系，只要能够保证教廷预留给我的钱。怎么对那个蠢货，不必顾忌。”亨利总算是半睁开了眼睛。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钱会减少，他的脸上挂满了不高兴，烦躁道：“麦克纳家族的脸早就被他丢尽了。我保证，伯爵大人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你们。不过是个孽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他不愿意捐赠给你们，我甚至可以派王庭骑士团的人去。就说是我的意思。”亨利愤怒地喷了喷鼻子。带着对麦克纳男爵的满脸厌恶，不耐烦道：“解决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事情，你和维斯接洽吧。” 亨利殿下迈着闲适的步子，吊儿郎当朝着会客厅外走去。甚至还悠哉哉伸了个懒腰。 似乎确实压根不在意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舅舅会如何。 看来，饶是拥有不可估量的财富，和看似光鲜家世的忠诚。麦克纳男爵本人在家族中也并没有什么地位。波恩默默地想着。 ………… 那是温特第二次见到王庭骑士团年轻魁梧的骑士们。 他们白净靓丽的披风显得格外威武。 精致的骑士服上带有象征权贵的权杖花纹的徽记更让人肃然起敬。 第76章 按照贵族们的传统，当贵客抵达的时候，又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宴会。且会依照所到来的人的地位，来举办对应的规格。 显然这一次，比上一次骑士团的人更加贵重。 西晋侯爵府继上次的桃色奇葩的事件之后又再一次打开了大门。 为了这位据说已经荣任王庭副团长的比尔.奥德林大人接风。 这位比尔.奥德林大人年轻又英俊魁梧，却显得不苟言笑。 在一众殷勤又言笑晏晏的贵族群里似乎显得颇为……正直。 只是这也是看上去罢了。 温特只关注了他半分钟，在读到他的信息之后便失去了多望他一眼的兴趣。 同样的利欲熏心且贪财好色。靠着不入流的手段努力往上爬的普通贵族罢了。 和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唯一的亮点是他爬得足够高。高到已经是那位布尔芬奇小姐的入幕之宾。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只是可惜，麦克纳男爵与布尔芬奇小姐都没有出席这场宴会。 如果他们接待的话，想必一起见面的情形一定十分好看。 苏利文先生对他的兴趣也淡淡。 虽然不得不参加宴会，可也确实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甚至没有主动去跟这位副团长大人打个招呼。 而是隐没在人群里独自自饮自斟。 只是，无论苏利文先生如何低调，他也是宴会中无法被忽略的权贵之一。 况且这位副团长大人似乎极为关注苏利文先生。 他只在跟威廉.格雷推杯换盏后，便撇开了巴结他的人群，朝着苏利文先生走去。 “苏利文先生。好久不见。”比尔.奥德林朝着苏利文先生立正，行了一个颇为威风的礼，开启了寒暄。 “看来比尔.奥德林大人过得不错。都已经是副团长了，亨利待你不薄。”苏利文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 不过这一句便让温特刮目相看了。 苏利文先生已然十二年都没有回去过帝都了。这位副团长竟然还能够确认苏利文先生认识他，看来他比温特意识到的，更加身份显赫。 “苏利文先生说笑了。纵使亨利殿下再是恩宠有加。可王庭骑士团的战功像女神的圣光一样光明正大。” “我能当上副团长。是因为我那赫赫的战功，以及别人望尘莫及的履历。”比尔.奥德林骄傲地抬起头大声道。 “不过能为殿下及皇室服务是我的荣幸。” 温特听到了比尔.奥德林的话撇了撇嘴。 苏利文先生评价得不错，这位比尔.奥德林先生着实是被人待得不薄。如此倨傲且毫无情商，即便身份显赫，可能够身居这样的高位，倒也实属罕见。 显然苏利文先生也意识到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古怪地哼笑一声，意味深长问道：“那倒是，不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亨利殿下服务什么的。” “任务需要保密先生，况且我也已经有了进展。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想要苏利文先生配合一下。” “如若我们他日相见，能否不要再让我看到您身后的这位男仆？”比尔.奥德林斜斜打量了温特一眼道。“你应该知道淡蓝色的眼眸。可是麦斯特家族的象征。” “出于对麦斯特团长的崇高敬意，我有权以整个王庭骑士团的名义提醒您。请不要用一个低贱的下人来亵渎麦斯特家族的高贵。” “是吗？”苏利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定地听着对方的话。 平静的态度连深知他什么德行的比尔.奥德林都受用无比。 只是，苏利文先生却在比尔.奥德林深以为然点头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你对麦斯特的敬意，关我屁事。” “我带不带仆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比尔.奥德林，你也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温特发现苏利文先生对帝都来的这些人都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带着直凛凛的刻薄与羞辱。 先前的布尔芬奇小姐，可以勉强解释为她是教廷的人。苏利文先生对教廷的人敬谢不敏。 可如今看来。他甚至可以将这敬谢不敏的范围扩大到所有有可能效忠于亨利殿下的高层了。 包括且不限于王庭骑士团的团长以及副团长。 这已经不知道是苏利文第几次在宴会的中途借着生气的由头，丝毫不给别人脸面径直离开了。 虽然让主人与客人难堪，但确实能够有效结束这样的对话。 至少不会再进一步增加这位副团长大人的怒气值了。 而且谢天谢地，最起码西境侯爵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他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样。 …… 因为苏利文先生的一通输出，欢迎比尔.奥德林副团长的宴会在其本人漆黑的脸色下缓缓落幕。 不过苏利文先生似乎也付出了代价。 消失了很久的麦克纳男爵重新登门拜访了。 他再一次地要求中断和西境的贸易合作关系。 且这一次更为决绝。 不仅没有告知苏利文先生具体的原因。 还将大额的违约金在当天下午就赔付到了苏利文先生的户头上。 且在第二天就邀请了西境所有有头有脸的商人，在苏利文先生到来之前就公布了这件事情。 第77章 因为他的改弦易辙让苏利文先生很头疼。 不仅要跟威廉.格雷解释，偏偏再挽回不了麦克纳男爵的情况下还要出席他的宣布宴会，心情自然非常不好。 更加不好的是前几日耀武扬威的比尔.奥德林又出现在了苏利文的面前。 且这一次更加肆无忌惮。 他在苏利文刚进门的时候就堵了过来。且只看到温特的第一眼，便随手招来了自己身后的骑士们。 朝着温特冷漠道：“将那个亵渎麦斯特大人的低贱男仆给我扔出去。” “苏利文先生自己没有作为，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我说过了，麦斯特大人家族的荣誉不容一个如此身份的人亵渎。”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的面前放肆？”苏利文先生当即便拉下了脸。 “皇室并没有撤销我的亲王爵位。” “你们是王庭骑士团的人，本该是为我服务的。根据法律，我的命令凌驾在你们的副团长比尔.奥德林之上。” “你们敢公然违抗吗？” 苏利文先生的声音轻寒。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了他此刻的怒意。 那琥珀色的眼眸只斜斜地瞟了一眼想要动作的骑士们，他们便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确实，苏利文先生的脾气再不好。他说得也是对的。 一个亲王，自然在一个为王庭效劳的骑士团中有优先地位。 这是皇权给他的权利。 “怪不得西境这段时间有如此的动作。苏利文殿下，您实在是太过让人惊讶了。” “也怪不得我被派来了这里。”只是，这一次，比尔.奥德林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有些高兴地拍了拍手。 温特心里咯噔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却在意识到自己失礼的那一刻在苏利文先生的背后又赶忙低下了头去。 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涌起惊涛骇浪。 如果他想的没错，那么这位比尔.奥德林压根就是前来阻止麦克纳男爵大人前来投资西境的吧？ 可是，到底是什么理由，让麦克纳男爵再一次地背弃和苏利文先生的约定，而相信他们？ 难道遭遇了布尔芬奇小姐居心叵测的算计还不够吗？ 温特在思忖间，比尔.奥德林已经招徕了一旁沉默寡言的麦克纳男爵。 指着他，跟苏利文先生放肆道：“这一切都是您的主意吧，但可惜麦克纳男爵终究还是有信仰的。” “他对布尔芬奇小姐忠诚且信任，对维护麦克纳家的荣誉义不容辞。这才让他能够识破您的计谋，迷途知返，逃离您的蛊惑。” “你一定很失望吧？好不容易筹划的阴谋，却就如此轻易被瓦解了。” 比尔.奥德林放肆笑道：“您可真悲哀。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咸鱼翻身吗？” 太过于刺耳的声音让整个宣布会上的贵族们都面面相觑。 他们无措地望着中心的主角们，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吭声。 温特却细细咀嚼着比尔.奥德林刚才的话，困惑不已。 唯有苏利文先生，脸上似有疑惑，却马上就释然了。 他的脸上很快就覆上了毫不掩饰的嘲笑。“所以，麦克纳。你中断我们合约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原来那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竟然是你在知道布尔芬奇是个什么货色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原谅她？” “甚至，还要甘于被这样货色的家伙在你身边指手画脚吗？”苏利文先生指着比尔.奥德林，放肆望着麦克纳男爵道：“那你可实在是，大可不必。” 【就是呀。麦克纳男爵实在是太可惜了，他怎么就不听劝呢？】 【就为了昨天晚上，布尔芬奇小姐对她表达的浓浓爱意？】温特颇有些愤愤地适时插话道：【他不知道吧？布尔芬奇小姐的话术同样跟比尔.奥德林大人说过。】 【且她今天没有出席这里的宴会，就是因为她现在甚至还躺在了比尔.奥德林大人暂时卧榻的房间里呢。】 第33章 提心 他原本平静的眼神骤然便锐利了起来。直勾勾盯着还在洋洋得意的奥德林副团长。 倒也不需要温特多说什么。毕竟，布尔芬奇小姐已经在他的心里失去信任了。 所以他那聪明的脑瓜子不需要细想，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关窍。 在他发现布尔芬奇小姐并不如表现得那么良善之后,奥德林副团长便接踵而至了。 随后布尔芬奇小姐使尽浑身解数，甚至不惜表白来请求他的原谅。 甚至在自己直说有苦衷的时候。 便直言她对麦克纳男爵爱得太深,不想要他离开自己太远,才会一味地想办法阻止他去投资西境。 细想想，这是多么冠冕堂皇又虚浮的鬼话。 可麦克纳男爵却为了这样的鬼话,不仅破釜沉舟赔给苏利文一大笔钱,甚至连苏利文先生对他的威胁都不管不顾了。 可原来他孜孜以求的,竟然是这样的……,肮脏不堪，被别人嗤之以鼻的东西。 一旦被爱情祛魅,麦克纳男爵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最为可怜悲哀的小丑…… 再看向比尔.奥德林的时候,连脊背都绷紧了，下意识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既然带着殿下的命令，以麦克纳家族荣誉来要求他的比尔.奥德林，是如此的不堪,那么…… 温特看见麦克纳男爵面上并没什么异常。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像是在发呆一样。只是却紧绷着身体,一双手握住自己的手杖像是要把它捏断。 第78章 奥德林副团长对此毫无所觉，甚至还在那继续洋洋得意。 他一点都不将苏利文先生的话放在眼里。甚至继续嘲讽道：“很遗憾,苏利文先生,您的挑拨离间并没有什么用处。” “麦克纳男爵大人仍然是女神忠实的信徒,是教廷最为慷慨的合作伙伴。” “作为我们的朋友,他不会对你的花言巧语动摇半分。” “您就死了那条心吧。” 他颇为潇洒地立正站在苏利文先生的面前，甚至掸了掸自己的披风。自以为潇洒地给苏利文先生行了个礼。 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姿态。 看得出来,他极其享受苏利文先生在公共场合那落落寡合的脸上，因为他出现其他表情的样子。 并为此自鸣得意，且丝毫未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奥德林团长大人，他是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情谊的。毕竟，他哪里有朋友呢？是不是？”麦克纳男爵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利文和温特。 然后决然转过了身子，继续奉承奥德林道：“不过，既然苏利文先生都已经拿着身份来压制您了。您还是放过他吧。” “如果你不愿意再在这里，作为您最为忠实的朋友，我愿意邀请您现在随我去我的府上小酌一杯。” “两千西尼的葡萄酒，可不是能够在这个宴会上品尝到的。” “窃以为，只有那样的酒，才能够符合您的身份和品味。” 贬低苏利文先生的同时，将奥德林捧得恰到好处。 只是，苏利文先生这次却没有恼羞成怒。 他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或者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而是挺直着脊背，像是这些腌臜的笑话都落不进自己的眼里。 像是麦克纳男爵嘲讽的，不是他一样。 与之相反的，是奥德林副团长那拼命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 那可是价值足足两千西尼的酒啊。比之他的全年工资还要高出不少的奢侈品。即便是对他这等身份的人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 如此诚挚又豪奢的邀请，自然让奥德林副团长心驰神往。 他甚至没有一丝的怀疑便跟着麦克纳男爵，坐着他那华贵到不像话的马车离开了。 举办宴会的酒店大厅里，一些人因为方才的动静一直望着他们。 另一些人却毫无所觉，正在继续觥筹交错，享受着愉悦的宴会。 苏利文站在那里沉默不语，颇有些玩味地摩挲着自己手杖上的那颗琥珀色宝石。 就在他也准备离开的时候，温特看见了一个穿着麦克纳男爵府上仆人制服的人匆匆进来。 他对苏利文先生低声道：“苏利文先生，我的主人刚才叮嘱我。让我替他为方才对您的不敬道歉。” “并希望我可以代替他，诚挚地邀请您去往奥德林副团长的府上。一起看一场，您可能会觉得别开生面的戏。” “如果，您能够让其他的宾客一同前往，那就更好了。” …… 麦克纳男爵那豪奢又宽敞的四驾马车里，奥德林副团长早就在自己上车的第一时间就对这辆马车红了眼睛。 他的手流连在车壁上镶嵌着的硕大的红宝石上。贪婪喃道：“麦克纳男爵大人，您比想象中的还要有钱。” “这颗宝石，要比苏利文先生手杖上的更大吧？” “却被您用来作为装饰品？” “您简直太奢侈了。” “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抵不上奥德林副团长这些年为王庭所做的贡献与挣来的荣誉。” “您才是最值得敬佩的。奥德林大人。”麦克纳男爵淡然坐在马车上，扶了扶掩盖住自己凌厉眼色的眼镜。越是心潮汹涌，越维持着平稳的语气道。 如果奥德林副团长没有那么激动，且善于观察一些。 他可能会察觉到麦克纳男爵，那包裹在精致华美的礼服下面的，已然紧张到有些痉挛的身体。 怕是谁也都不能够掂量出，麦克纳男爵是压着多大的怒意与悲恸，才能够伪装得滴水不漏的。 布尔芬奇小姐，是他从青葱时代开始，就一直潜藏在心里，最为温柔，最不可及的梦。 他为了守护这份炽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意场的云谲波诡。他忍下自己的厌恶，和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渣们虚与委蛇。 将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恨不得贡献在布尔芬奇需要踏足的道路上。 他自以为虔诚，自以为真挚，自以为付出得足够多了。自以为布尔芬奇会念在自己如此热忱的份上，总有一天会将那碍于身份的隐秘爱意主动向他宣之于口。 可惜，没有。 有的只有那天晚上，连他都诧异的，突如其来的告白。 可即便是理智告诉他，其中有什么蹊跷。 他也还是为此激动万分。 甚至因为那个告白，因为比尔.奥德林给他带来的，殿下对于他对布尔芬奇爱意的肯定…… 他甚至选择原谅了布尔芬奇为了阻止自己投资西境，而试图栽赃陷害苏利文的所有龌龊手段。 并且毫不犹豫地主动前往苏利文的府上，依照布尔芬奇所愿，毁掉了对自己有利的那份合约。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麦克纳甚至不介意她想要让自己把这笔钱都捐赠给教廷的建议。 第79章 总之，他以为他已然付出自己可以付出的全部了。 他当得起布尔芬奇那天晚上含情脉脉所诉说的一切爱恋与相思。他们一起经历过岁月，是最为坚贞且忠诚的一对爱侣。 可他还没高兴够三天。 就在今天，他就被告知原来那天的倾情吐露的话语，她也跟别人说过？ 甚至别人比他更加雍容，早就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了？ 他其实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可他却是一个尚有理智的人。 那道声音大概率就是苏利文先生搞的鬼。重要的是，这频频出现的声音是无比真实。 从他听到到现在，并没有任何一句虚假之言。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布尔芬奇真的是如声音所说的那般不堪。 所以，他为布尔芬奇付出的一切，到底换来了什么呢？又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麦克纳男爵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甚至有些手抖。 他只能努力地控制住力道，重重地将手杖抵在了马车的地板上，微微地压出了一个弧度出来。以此掩盖自己的异常。 即便情感上再是胆怯和不舍。他的理智也告诉自己，他需要去正视，他所钟爱的布尔芬奇小姐，以及他汲汲以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真实的样子。 总不能，被愚弄成这副模样，却连迷途知返的机会都没有。 …… “荣誉固然值得珍惜，可若论过得舒服，还得是你呀。” “您知道帝都里最为上等的交际花们需要多少钱一晚吗？三十西尼先生。”比尔.奥德林兴奋地啧啧嘴，露出一副贪婪的嘴脸道：“您的这颗宝石，能够包他们一年了吧？” “那可能得包下他们十年。先生。”麦克纳男爵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还是继续斯文应道。 “怪不得你如此受人关注。不过是给苏利文一笔投资，也让他们心惊胆战。非要派我们来不可。”奥德林感叹道。 只是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立马住了嘴。直到发现麦克纳男爵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才略略放了心。 只是他放心得有些早了。马车快驶入他现暂居的府邸的时候。 他才察觉到什么。有些结巴紧张地望着麦克纳道：“麦克纳，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是我的房子。” “没有走错，奥德林副团长。” “您前来此地落榻我都还没有拜访过。你不欢迎我进去参观一番吗？这座宅子是西境最有名的商人，为了自己的小老婆建造的。” “豪奢贵气不说，更是情趣感十足。他能够拿出来给你用，简直是对你最大的诚意。” 麦克纳的话让奥德林胆战心惊。 他当然知道这里的情趣感十足，因为就在昨天晚上他才和布尔芬奇一一试过。布尔芬奇被他玩弄得下不来床，现在还躺在他的房间里赤身裸体呢。 而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够让麦克纳男爵知道。 他又不是个傻子。麦克纳男爵对布尔芬奇的爱恋，让布尔芬奇的诸多情夫们都有目共睹。 所有人都知道。布尔芬奇这个看似纯洁实则不堪的女人背后，有麦克纳这么一个有钱的冤大头。 他虽然傻，却实在有钱。还愿意为了布尔芬奇花钱。 而布尔芬奇同样也毫不吝啬地将他的钱花在自己的情夫们身上。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跟她保持这么久的关系。 大家都极有默契地隐藏住了这个秘密。哪怕在心底嘲笑麦克纳男爵是一个十成十的蠢货，却没有任何人敢暴露出来。 况且麦克纳男爵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如果因为他的疏忽暴露了什么。 麦克纳男爵非杀了他不可。 第34章 原谅 心里却在祈祷着希望布尔芬奇聪明一点听到了异样赶紧离开。哪怕没有睡到那么死也好啊？ 也希望麦克纳男爵能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只要给布尔芬奇一个机会偷偷溜走,那一切也都还是万事大吉。 只是他的侥幸心理落了空。 麦克纳男爵压根不搭理他的话。 他甚至对这间屋子的构造极为熟悉。 还是带着目的进来的。因为他连停顿都不曾，直接迈着大步一通转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奥德林昨天晚上睡觉的主卧房门口。 那里……,按照奥德林对布尔芬奇的熟悉程度。现在还远不是她起床的时间。 如果被他看到了…… 奥德林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敢想象这个画面和后果。 他下意识地双手握住了麦克纳欲要推门的手。紧张地恨不得吼出来了。欲盖弥彰道：“麦克纳,你怎么到我的卧室来了？” “你是我的私人地方形容我不便让你参观。” “到底是不便,还是不能？”麦克纳却没有退缩，甚至咧嘴朝他笑了笑道。 沁着珠光之色的宛如红宝石的眼睛在他白皙到有些诡异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奥德林第一次感觉到来自麦克纳男爵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甚至是实质性的。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 马车里,苏利文先生正带着一众贵族们前往奥德林暂居的宅邸。 苏利文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压根都不像刚才还和比尔.奥德林大人吵过架的样子。 他那漂亮的眼睛逡巡了一番一起坐着的贵族们,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杖。 第80章 随即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轻轻道：“快一点，我们得快一点了。麦克纳男爵可能已经抑制不住发脾气了。” …… 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卧室门,被骤然推开。 宽阔漂亮的房间里,阳光透过不失华贵的轻纱窗帘，影影绰绰地照耀进房间。 一张非常大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半露出胳膊的美人。 那美人正在安眠，白皙娇嫩的皮肤上带着让人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的点点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人进来了,布尔芬奇小姐甚至嘤咛了一声。饱含着浓浓睡意的低哑娇弱的嗓音撒娇道：“奥德林,你昨晚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简直恨不得永远和你在一起。” 直白又露骨的情话让两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奥德林副团长是被吓的,麦克纳男爵却是被气的。 或者说，麦克纳男爵已然被眼前赤|裸裸的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甚至感到深深的绝望。 十三年前的布尔芬奇给在花园角落里哭泣的他送上了一方帕子。 那是自从自己的母亲死后,他幼小世界里得到的唯一的关心。 他将那个对他甜笑的布尔芬奇小姐永久地印在了心里。甚至将她送给自己的那方帕子时刻贴着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这世界尚是友善祥和的。最起码，他没有被完全抛弃,这个世界上，仍有会关心他的人。 可当看到这个景象直到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在自己面前矜持高贵又纯洁无瑕的布尔芬奇小姐，却原来是如此的秉性。 麦克纳死死地望着房间里的人，恨不得将手中的权杖掘断了。 “麦克纳男爵，你听我解释。我……都是她勾引我的。”奥德林副团长浑身打着哆嗦，额头早已经冒汗了。 他颤抖着声音，朝着麦克纳弯腰屈膝道：“抱歉，麦克纳男爵。这真的不是我故意的。看在伟大的亨利殿下的份上，您能不能饶过我？” 只一声麦克纳男爵，便让床上的人骤然一惊。 布尔芬奇小姐蓦地睁开了眼睛，像是活见鬼了一般，猛地起身朝着两人站立的地方望去。 在看清楚床头的两个人。或者说看到了麦克纳男爵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立马将被子捂在了自己的胸前。下意识带着哭腔，无助道：“你原谅我。亲爱的莱尔，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不是我看到的这样，那是哪样？布尔芬奇，请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浑身赤|裸地出现在奥德林的床上？还如此夸赞他。”麦克纳的脸上骤然褪去斯文，浮出鄙薄的凉笑。 只笑着时的咬牙切齿，实在是让人感到狰狞。 他直白的话语让布尔芬奇想要为自己找补的话堵在了嘴边。她甚至不顾自己尚在赤身裸体便僵在了原地。 似乎与自己如今狼狈的样子相比，“花言巧语遮盖不了自己背叛了麦克纳。”的这件事情，更让她崩溃。 一瞬间，布尔芬奇本该娇嫩的脸被吓得煞白。她双眼含着泪，忙不迭地扑下床。跪在麦克纳男爵的面前，慌乱道：“莱尔，请听我解释。” “我只是把他当做你的替身。我是那么地喜欢着你，可你却从来都不肯染指我半分。” “我只是个女人啊，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就已经生下一堆和你的孩子了。” “可你呢？却甚至连吻我的指尖都舍不得。只因为你对女神的信仰。” “你的虔诚信仰让我不敢生出旁的心思。更不敢暴露出我对你深切的爱恋和欲望。这才想要去找情夫。” “亲爱的莱尔，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的这些行径实在是愚蠢又可怜，你就原谅我吧。” 布尔芬奇小姐呜呜地哭着。 那双原本灵动闪亮的眼睛，此刻带着些许的湿润。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百合花。显得狼狈又惹人怜爱。 她撅着嘴，紧紧地抓住麦克纳男爵的衣袖，丝毫不介意自己如今丑陋的姿态。 不断地要求道：“莱尔，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你保证？”麦克纳男爵又笑了笑，他低垂着眼睛，瞳孔却有些涣散。 只下一刻，便似乎知道了什么。颇有些匪夷所思道：“整个王庭和教廷不可言说的禁忌品。” “一个睡遍了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人，却唯独排除了我的交际花。”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布尔芬奇？你的无耻程度令我汗颜。”麦克纳低下头，定定地望着布尔芬奇小姐。一点一点地掰开她攥住自己的手指。 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厌恶道。“甚至如果你不是以这样的姿态，迫切求到我的面前。哪怕穿上一件衣服再说话。你刚才说的话还会更可信一点。” “出于我们之间的情谊，我甚至还会大度地让你体面一些。” “而现在，你们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才能换取我的酌情宽容了。” 麦克纳男爵觉得眼眸有些热。 不知道是因为他原本眼眸颜色的缘故，还是因为已经怒到极致了。 他淡看着两个跪着的男女。将手杖重重地戳进了厚重的地毯。 阴森狠厉道：“现在，告诉我所有。你们隐瞒着我的东西。” 第81章 ………… 苏利文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麦克纳男爵的仆人早就已经等待在了奥德林府上的门口。 作为麦克纳男爵最为器重的仆人。他和麦克纳男爵同样优秀。 眼看着众人到了，只花了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奥德林新近聘请的管家。 “这些都是你们主人邀请的朋友。刚才我的主人随您的主人进去前，叮嘱我在此等候。所以您大可不必管我们，我可以自行带着诸位老爷们过去。” 体贴镇定的一番话，成功忽悠住了奥德林的管家，让他们得以登堂入室。 然后，所有人得偿所愿地老远就看见了奥德林的卧室中，匍匐跪着的一对男女。 他们两个人都不停地抽泣着，在麦克纳男爵的脚边，祈求着他的原谅。 尤其是身上未着片缕的女人。他不停地道：“莱尔，求你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你就饶过我吧。” “我回去之后就和他们断得一干二净……” 激动的布尔芬奇小姐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口已然乌泱泱站了一堆的人。还在满怀希冀地望着麦克纳男爵，希望他能和以前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纵容自己。 正对着门的麦克纳男爵却看到了。他甚至因为他们的到来，脸上漾出了诡异的笑。 坐了半天，他终于有了动作了。 戴着手套的手终于在布尔芬奇小姐的期冀下轻轻覆上了她的下巴。 麦克纳男爵带着淡淡红色的眼眸定定望着布尔芬奇，满怀温柔地轻声询问道：“布尔芬奇，是我听到的那样吗？你要为了我抛弃你的十八个情夫？” “就连伟大的主教大人。你也要断绝关系？” “他会饶了你吗？” “你只是在骗我吧？布尔芬奇。” “没关系的，莱尔，你才是我的挚爱，再也没有人像你对我那样好了，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愿意为你守身如玉。”布尔芬奇的眼中闪过惊喜。 她重新拽住了麦克纳的裤脚，百般央求道：“莱尔，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能够为你做。我以最纯净高洁的女神起誓。莱尔，这一次我真的错了，我只想祈求你的原谅。” “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守身如玉？”麦克纳男爵因为她的话微微一哂。得到自己想听到的话，他便收了笑。 随后蓦地站起了身，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而是朝着门口，高傲淡漠道。“布尔芬奇，将这个词用在你的身上，简直就是对它的亵渎。” “布尔芬奇？他是圣女大人？天呐？”已经走近的贵族们听见麦克纳男爵喊的声音，立时便惊叫起来。 无论是谁，都不会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和教廷纯洁标志的圣女大人联想在一起吧。 可现实就是这么魔幻。因着这个名字大家加快了走近的步伐，只刚到门口看到布尔芬奇的脸时还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何反应。 “我的天呐，这个淫|妇，这简直是教廷今年最大的丑闻。比路易斯被贿赂案件都还要让人生气。” “我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啊？我的女神！一个圣女，教廷中最为圣洁的圣女！现在赤身裸体地跪在我的面前，还是在别人的家里，她是怎么敢的啊……” 贵族们在布尔芬奇小姐崩溃的尖叫声中议论纷纷，他们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只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麦克纳男爵不耐烦地踢了把地毯上的布尔芬奇。勾起的半掉落的被子勉强给了她一处容身之地。 随即站了起来，高挺着下巴朝着门口的众人们出了声。“诸位，邀请大家来，原本只是想让大家畅饮一番。” “只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既然都已经看到了，方才的一切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帝都教廷的圣女，与王庭骑士团的副团长。两人保持着毫不纯洁的□□关系，甚至男女双方各有数不清的情人。” “尤其是这位，本该按照规定保持身体洁净的圣女。私下里却连帝都的教廷中的主教大人都睡过。” “我想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二位须得自己承担自己放纵的后果。” “另外。我为对将整个西境投资撤回的事情，感到万分的道歉。”麦克纳男爵遥遥望了一眼苏利文，这才继续道：“即日起，这笔投资即将继续。” “还请诸位接受我的诚意。”麦克纳男爵最后为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随后再无留恋地走了出去。 第35章 喜欢 温特只知道，这个不堪入耳的消息像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西境。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到达了帝都。 好消息是教廷与王庭立即作出了回应，以严厉的措辞,撤销了布尔芬奇小姐和奥德林的一切权力和地位。并保证会以渎神罪来审判布尔芬奇小姐。 坏消息是，关于其中一位主教大人是布尔芬奇小姐其中一位裙下之臣的“流言蜚语”。被矛头指向的埃勒里大人,矢口否认了。 不仅语气铿锵地第一时间发布了驳斥和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还表示对散布这样流言的人毫不姑息。 不得不说,这极大地安抚了民众。 他们纷纷谴责起布尔芬奇小姐，并对她的污蔑之举感到愤怒。 所有人对布尔芬奇小姐更加嗤之以鼻了。 她甚至连夜就离开了西境,消失无踪了。 第82章 ………… 麦克纳男爵宣布闭门谢客。 温特吃了两天的瓜,才勉强地从这场酣畅淋漓的捉奸活动中回过神来。 有了麦克纳男爵在捉奸现场的保证,西境的贸易链工作推进得非常快。 坐在家里的苏利文先生虽然看起来于此毫无关系。却唯有温特知道,他利用和威廉.格雷特有的联系方式每天都忙碌到很晚。 主人都那么忙，温特自然也不会轻松。弗兰克管家为他请的家庭教师有了教育成果。 事实上温特学得飞快。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然可以帮助苏利文先生检阅一部分文件,替他找寻一些书籍。 只有真正接触到苏利文先生的人，才知道苏利文先生是真的勤勉忙碌。 政治、经济、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来自帝都的新书。苏利文先生即便坐在家中也时刻在学习与工作。 他关注着门外的一切。尤其是那个他已然离开了十二年的地方。 就在温特一边感叹一边埋头忙碌的时候，西境的雪已经下了下来。 确实如温特预想的那般,不仅寒冷刺骨还积雪厚重。 这样的天气明显不利于贵族们的交际。因此苏利文先生的府上已经罕有客至。 但在那件丑闻被大肆宣扬好几天后,温特还是听到管家告诉苏利文先生,麦克纳男爵来访。 …… 按照惯例，迎接尊贵客人进门,都是由主人的贴身男仆代劳。 这已经是温特第二次带着麦克纳男爵通往苏利文书房的长廊上。 只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麦克纳男爵突然站定了脚步。 这里是只通向苏利文先生书房的走廊,和书房一样列为禁区。 不仅安静且不允许别人的到来。 温特听到停下的麦克纳男爵骤然出声。“原来你就是温特。苏利文先生似乎很喜欢你,我从他的嘴里听到过你的名字。” “是的，先生。主人待我不错。”温特微微笑笑,他并不太理解麦克纳男爵对他突然而起的兴趣。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那个声音是你吧？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顿住了脚步。 他背靠在无人的走廊边，仰望着对面颇为写实宁静的一幅城堡画作。 那带着微微妖异红色的眼瞳聚着股冷光，静静道：“怪不得苏利文先生那么喜欢你。” “你的作用，无与伦比且关键至极。” “或者说，因为你的帮助，苏利文先生威胁驱使得我非常成功。” “现在已经达到了他期望的局面了吧？我给西境带来了莫大的利益。”麦克纳男爵冷冷叹一声道。“他在教廷和亨利殿下的双重施压下赢得了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男爵大人。”温特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愧是麦克纳男爵大人。竟然如此聪明又明晰。 就算没有故意透露，麦克纳男爵也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猜到了。 “你大可不必隐藏。”麦克纳男爵却对他无所谓笑笑，打量了他一眼才继续道。“作为一个商人，我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没有十足的证据，我是不会妄下定论的。” “换句话说，既然我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温特先生，您即便装作不知道。我也不会动摇我的判断。”麦克纳男爵继续道：“不过，虽然被人突然知根知底不甚舒服。可我不得不感谢你。” “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的提醒，我还不知道要被布尔芬奇骗到什么时候。”麦克纳男爵微微笑着，平静道。 温特却是一愣。 麦克纳男爵跟他温声说话的态度显得和煦又讲理。压根不是前几天为布尔芬奇小姐动怒的模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温特看到他这副模样却更加不安了。 将布尔芬奇视为唯一救命稻草的麦克纳男爵不该是这副样子。他对她情深异常，甚至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了她。 否则麦克纳男爵那么聪明，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布尔芬奇小姐拙劣的谎言瞒得滴水不漏。更甚至在知道一部分真相之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布尔芬奇小姐。 除非他现在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与其说他对布尔芬奇小姐彻底失望，不如他已经对所有人彻底失望了。 因为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他，连唯一的温暖布尔芬奇小姐都是在利用他。 他是一个从未被人爱过的人。 想到这里的温特骤然同情地望着麦克纳男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哪怕再多的语言，也无法弥补他是一个不幸的人的事实。 于是他想了想，才有些结巴地转移了话题，轻问道：“您是怎么得到结论是我的，麦克纳男爵大人。” “能否让我听听看。” 麦克纳沉谨的眉毛微抬，他同样想了想之后，跟温特颔首认真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和苏利文一起去俱乐部的人就是你。”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见了心声。” “布尔芬奇诬陷苏利文试图玷污她的时候。心声又出现了。” “虽然你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想要故意迷惑我。但我在走后又派遣仆人重新折返了回去。他一直等在酒店里，直到苏利文离开。” “是他告诉我，苏利文离开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男仆。那个男仆就是你吧。” “还有最后一次。”麦克纳男爵说到这里，一丝悲恸一闪而过。 第83章 他顿了顿，收拾好心情后才继续道：“最后一次的心声，是在奥德林借你嘲笑苏利文的时候出现的。” “当然，那个时候，你仍旧在。” “所以，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有什么好不知道的？” 麦克纳男爵嘴角掀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只那笑容里颇带了些许的苦意。 他轻轻道：“而且这几次诡异的事件，虽然都是围绕着布尔芬奇，可却都完全贴合苏利文的利益。” “不得不说，你们非常成功。苏利文先生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请也不必如此想先生。”温特因为麦克纳男爵的话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他在讽刺苏利文先生为了拉拢他不择手段。 虽然做的事情方向是对的，可手段确实有些不太正直。因为他残暴地破坏了麦克纳男爵大人唯一的拥有爱的幻想。 温特为此有些心虚。他眨了眨眼睛，这才跟麦克纳男爵解释道：“我的主人苏利文先生，虽然惯常高傲，说话直白到不太顾及他人感受。却也不是一个粗鲁无礼的人。” “可他却因为布尔芬奇小姐对您使下的手段，屡次三番地辱骂布尔芬奇小姐是个……，‘婊子’……” 温特说出这个词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坚持继续道：“这不是他惯常的态度。更不是一个从小恪守绅士礼仪的人，会用的词语。” “或许是你们二位小时候生活的环境颇为相似，却同样有些坎坷。” “他在感同身受您从小经历的艰难。为您打抱不平。” “总之，就我的观点。他也并不只是想要达到目的。而是真心地为您所遭受的一切感到愤怒与不值。” 温特这些话是真心的。 他看过麦克纳男爵的人生剧本。确实不能算作好。 麦克纳家族是荣膺权臣的大家族。单从他们家族能够与皇室联姻就知道。 当今王储殿下的亲生母亲，就是出自麦克纳家族。 虽然这位并不是皇后冕下。可能够作为皇妃伴随在帝后左右，也可见其家族的雍容大度。 只是，生活在这样的家族中，似乎也并不意味着幸运。 至少，对于麦克纳男爵来说，实在是过于不幸了。 他是个被家族所有人厌弃的孩子。 不仅是因为他的出生惹得母亲难产而死。更是因为后来一早就被发现的，被放逐者的血脉。 虽然出于对家族名誉的维护，这件事情还是由麦克纳家族出面死死堵住了。 甚至连如今教廷的任职官员都不见得知道这个辛秘。 可这也让麦克纳男爵在家族中失去了角逐所有地位的权力。 他从小就成了被家族厌弃的孩子。没有父亲的关心，长辈的疼爱、兄弟姐妹的维护。 唯一拥有的，只有已故母亲留给他的一大笔遗产。而这笔钱，还需要在他成年之后才能领取。 麦克纳男爵从小形单影只，他毫无贵族家孩子那盛气凌人的高傲，简直胆小又懦弱。 直到他遇到了布尔芬奇。 这个已然利欲熏心的女孩，在母亲的教唆下，在脸上堆叠出并不贵重的温柔与善意，轻易用一个擦拭眼泪的手帕就将麦克纳男爵俘虏了。 从此，开启了麦克纳男爵更为可怜且可悲的人生…… 温特想，麦克纳男爵从本质上和苏利文先生是有相似之处的。他们出身尽皆高贵，却似乎同样遭遇过非待，从而过得孤独。 苏利文先生一定理解在那孤独岁月中，一个布尔芬奇小姐所扮演的角色对他们这些人的重要性。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这段时间里出离愤怒。 他在为麦克纳男爵和自己感到悲哀。 “是吗？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因为温特的话微怔了怔。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似有困惑生起。还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体面的微笑。“可是，和他一样可怜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是吗？” “我难道还要感谢他无所不用极其地替我证明了我确实是个连个婊子都不值得被爱，甚至还被愚弄的蠢货吗？” 麦克纳男爵的脸上仍然坚毅又平静。可温特真切地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温特眨了眨眼睛。 他大胆抬起了头，努力平视着他。 湛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无助，温特充满笃定且认真道：“可是，麦克纳先生。你只是被一个不值得的人抛弃了。这并不代表你不值得被爱。您还年轻，更还有大把的机会不是吗？” “您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爱您的人的。” 轻轻落落的声音，宛如窗外高楼上的钟声。悠远又宁静。却让麦克纳从恍神中回过来。 麦克纳男爵同样认真地望着这位苏利文身边的男仆。那有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眸充满了不可置信。第一次在胸腔中涌动着复杂到连他自己都辨不清的情绪。 他轻轻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才继续道：“谢谢你温特先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要感谢你们在我身上花费的心思。看在您说的这些的份上，温特先生……” “我会尽可能地给苏利文先生留一点面子。” 麦克纳男爵说完之后便结束了两人的对话。随后整理了一番衣服，踏进了早就近在咫尺的苏利文先生的书房门口。 第84章 “哎？”温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呆呆地看着麦克纳男爵进去的身影。 下意识觉得，苏利文先生这一次和他的谈话可能并不会太过顺畅。 …… 果然，温特还没有进去，便被麦克纳男爵告知在门外等候。 书房里，苏利文先生望着来势汹汹的麦克纳，仰头微微抬了抬下巴。 他只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却还是淡定道。“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谈合作的。” “我们并不是什么朋友。苏利文先生。”麦克纳温声笃定道。 “即便我们不是朋友，可也并不是敌人。”苏利文先生不疾不徐道。 “确实是这样。但我们已然合作过了，不是吗？知道被布尔芬奇彻底背叛的那一刻，我就宣告对西境的投资不会改变。”麦克纳男爵坦然站在苏利文先生的面前郑重又干脆道。 “然后呢，这就是你能够给我提供的全部的了吗？”苏利文先生那深邃又漂亮的五官上神情微动。 他不可置信地直白道：“我以为在经历了那位圣女小姐对你如此蛮横的凌辱之后，你会更聪明一些。” “最起码……，你得知道，你需要跟我同仇敌忾才能……” “苏利文先生，我确实被人彻底愚弄了一番。我也承认，我们两个是同样被抛弃的，毫无地位的可怜鬼。但你也应该知道，除了爱之外，我们也可以有其他。我并不和你一样，是一个被彻底抛弃的……”麦克纳男爵快速的话语突然一顿。 他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有将什么过激的名词说出口。 他斯文的脸上一片凝重，颇有些感慨地用自己的手杖抵着地毯。跟苏利文道：“即便不自负地说。我也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曾经被欺凌而没有实力反抗的那个脆弱的我，早已经消失了。” “现在，我腰缠万贯，拥有别人无可比拟的地位以及财富。就算我在布尔芬奇的身上栽过跟头，可碍于我的财富和家族，教廷不会怎么样对我的。我也依然可以明哲保身。” “苏利文先生，明显您的问题比我的要严重得多。”麦克纳微微敷衍一笑，便决然转身道：“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和你一起，如你所愿做其他过激的事情呢？” “看在您曾经为我仗义执言的份上，我愿意投资西境。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裨益。除此之外，请恕我无能为力。” 温特事先预料得不错。 麦克纳男爵并不是来跟苏利文先生谈合作的。 毕竟，公然支持一位已然被放逐的皇子。这涉及到政治背景以及诸多复杂的问题。 麦克纳只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商人，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接受苏利文抛给他的橄榄枝。 麦克纳先生走了，且离开得非常果断决绝。 温特在他走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 他看到苏利文先生仍旧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微微垂着头望着刚才本该麦克纳男爵坐下的位置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鄙薄一笑。 “温特？” “是的，先生。”正在收拾的温特骤然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身望着苏利文先生，快速应道。 “我就那么招人讨厌，让人不愿意与之为伍吗？” “当然不了，我尊敬的主人。”温特心里诧异了一下。 没有想到如此精致漂亮且素来高傲的苏利文先生也会有如此的困扰。 他下意识歪了歪头，望着苏利文先生那静静垂下的银色头发，带着十足的耐心与温柔安慰苏利文道：“只是每个人寻找朋友的标准不一样，小孩子可能是一块糖，成年人大概要更复杂一些。” “麦克纳男爵大人，可能也想喜欢您。只，或许他身不由己。”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可温特还是有所察觉。苏利文先生与众人口中的那位位高权重的王储——亨利殿下。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作为这位王储的亲舅舅，即便麦克纳男爵在家族中再不招人待见。 他可能也不会全身心地帮助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在寻求麦克纳先生的支持这件事情上，似乎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不是身不由己，他只是愚不可及。” “肆意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期待当作现实，实在是太蠢了。”苏利文不屑哼了哼，琥珀色眼瞳里尽是嘲讽。“杀惯了羔羊们的农场主们，怎么可能正视自己的羔羊和自己平起平坐？” “他被欺负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明白。” “肆意在别人身上制造痛苦的人，是不可能拿正眼看待自己昔日欺凌的对象的。” “只要曾经欺辱过，那霸凌会永远都在。” “和他现有的金钱与地位无关。”苏利文先生语气里带着股虚假的同情。他静静道：“只和施暴者们的心情有关。” “不过还是感谢您的喜欢，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聊聊点评了一番后骤然抬头望向温特。 颇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定定望着温特。自恋道：“您说他也想喜欢我，这个也字，用得我很开心。” 第36章 愚蠢 苏利文先生简直是温特遇到过的最傲娇的人。 ………… 以整个国家命名的德特兰城堡里,每天都有身着鲜艳的贵族们进进出出。 王储专门的宫殿，打扮光鲜的少爷小姐们，穿着整个帝都最为时兴的贵重礼服,携手伴着音乐的旋律，在享受着最为奢侈与私密的宴会。 第85章 这里,在外边只有拍卖才能够得到的美酒应有尽有,佳肴与音乐从不间断。每日换新的地毯都织了金。即便是用来装汤的不起眼的瓷器，也是价值连城。 简直就是用黄金堆成的最为华贵的金窟。 能够进入这里的全都是和王储殿下年龄相仿的出身贵族的年轻人们。 他们身份不凡,随便拎出来一个,也拥有足以让无数百姓匍匐的尊贵头衔。 而他们,也只是为王储排遣解闷的工具罢了。 亨利殿下今天还没喝醉。德特兰皇室特有的银白色头发,贴在主人的两颊。整张脸在一身胸前戴满象征着荣誉徽章的华贵礼服的衬托下，显得干练异常。 他端着酒杯,颇有些随意地坐在王座上。一双略显得有些锐利的目光此刻淡淡,正百无聊赖地望着眼前优美的舞会场景。 没一会儿，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在他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只听得“咚”的一声，透明的酒杯伴着鲜红的葡萄酒液体被狠狠撞在王座旁边的台阶上。在厚重的地毯上留下一块狼藉的暗影。 整个宴会骤然停了。 所有的男男女女们都紧张地盯着亨利。 显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王座上的亨利殿下摔了杯子。本就有些刻薄瘦削的脸，此刻恨不得高抬着,留给众人的下巴尖,尖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大家面面相觑,却下意识站成了一团胆战心惊地望着他。对这位突如其来发脾气的情况，又是习惯又是恐惧。 宴会人群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变了变脸色。 随即快速地抬了抬手,所有人便默不作声地撤了出去。 就在这些人准备退出去的下一刻,亨利一脚将身边的内侍踹在了地上。怒道：“我看上她是她的运气。她是怎么敢自杀的？” “可恶的女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 尖头的牛皮靴踹得又重又疼。那内侍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却不敢随意发出声音。 只能隐忍着,紧闭着嘴唇和眼睛。 “殿下，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饭后甜点。何至于让您动那么大的气？”方才招呼各位公子小姐们出去的女人已经折了回来。 她棕色的头发被卷成了精致的漂亮小卷。一条淡紫色的裙子上被点缀着漂亮的蕾丝与刺绣。勾勒出来的窈窕身姿完美又优雅。 那白皙的手臂一上去就勾向了亨利的脖子，顺势坐在了亨利的腿上。 嫣红的唇落在他耳边，轻轻安慰道：“是普鲁塞特家的露丽丝吗？” “那个野丫头就是不识好歹，您不用担心。她是一个虔诚女神信徒。殿下您把她交给我。过段时间我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乖乖上你的床……” “殿下，不要理会这些烦心事了。教廷的埃勒里大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许是筹到的钱已经到了，您还是去会见他吧。” “可别给西蒙踹坏了。他可是您最贴心的内侍呢。没有了他谁能伺候好您？我都不如他……”这位叫曼妮的女人笑嘻嘻，那波光流转的眼睛只略略瞥了眼地上的人，便替人求了情。 这倒是极大地安抚好了亨利。他搂着女人的腰站了起来。 看都没有看一眼内侍脸上那痛苦的神情。 待到经过他的时候，又狠狠踹了一脚，颇为不悦道。“干不好事情的废物，还不快跟上？” 说吧，便带着内侍，出了宴会厅的大门。 …… 这一次，连主教身边的秘书官——波恩都没有资格前来汇报。 等候在王储殿下客厅的是帝都教廷的主教，最近丑闻缠身的埃勒里大人。 待看到亨利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地拿手帕擦了擦汗。随后慌忙地恭敬站起来。 朝着亨利颇有些深重道：“西境的消息，您之前恐怕已经知道了。” “布尔芬奇和奥琳德的丑事被麦克纳男爵知道后，给教廷惹了一身的骚不说。他已然撤销了所有对教廷的捐助。” “本该由捐赠给教廷的金额里，给您的那笔钱也……”埃勒里大人硬着头皮道：“很抱歉殿下，这段时间实在是出了太多乱子。我们已经想办法去筹钱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一次性拿出约定的那么多出来。” “莱尔是一个蠢货吗？身为麦克纳家族的人，被一个那样货色的女人摆弄成那样就算了。怎么连站队都不会？”果然，听到下一次约定的金额凑不出来，亨利殿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不知道给教廷的捐款有一部分是我的吗？” “他可能知道，但是这一次，张口促成他和西境合作的，好像是苏利文殿下。”埃勒里大人让自己那白净的脸上显露出为难道：“是他的话，可能麦克纳男爵也不好做吧。” 埃勒里怎么可能告诉亨利殿下是他们劝说麦克纳男爵不成，反而让他发现了更多的丑闻。才让麦克纳铁了心要投资西境而不给他们一个子的。 于是拿出早就预备好的说辞，将一切赖在了苏利文的身上。 “再加上布尔芬奇的事情着实伤了他的心。总之殿下，麦克纳男爵是教廷最大的捐款记录保持者。没有了他的支持，这一次的钱单纯让其他人凑出来，怕是有些难度。”埃勒里大人微微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告诉亨利殿下，除了麦克纳男爵之外，曾经频频给教廷供奉政治现献金的安德烈子爵也神秘失踪了。 第86章 这位简直是除了麦克纳男爵之外，第二位有实力的支持者了。 只是可惜，他的身份不甚显赫，哪怕给亨利殿下送了那么多钱，只怕也没有得到过他一个关注。 这样的人，还不配在亨利殿下面前单独提起。 只是，短短几个月，就失去了两大经济来源，教廷又丑闻缠身，这段时间的日子，简直艰难异常。 尤其是亨利殿下这边整日挥金如土，奢靡到极致的宴会从来都没停过。即便是过惯了享受日子的埃勒里大人都觉得他实在是浪费与夸张。 这位亨利殿下日常的挥霍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告诉亨利殿下。他只需要将一切怪罪给别人就行了。 果然，亨利殿下听到那个已然很久没出现的熟悉名字，整个脸黑了下去。 他破口大骂道：“是谁给苏利文这么大的胆子？都已经去到那穷酸的地方去了，还想着兴风作浪？” 亨利对苏利文印象非常不好。源自于小时候，在这位叔父面前的挫败感。 这个叔父沉默寡言，且比他还要高傲。从来不在乎他，也压根不会顾及他的面子。 总之早早作为德特兰王储，平日里养尊处优，习惯了对他人颐指气使的亨利，唯独在苏利文的面前，永远行使不了自己的特权。 这让他恼羞成怒，更让他发癫发狂。他从此对苏利文视作眼中钉。 哪怕没有办法把他弄死。亨利也在自己小小年纪的时候，就为将他送进西境，做出了不小的努力。 可没想到，这个名字这么快就又卷土重来，出现在了他的耳朵里。 且是和自己那个早就在背地里沦为笑柄的废物舅舅一起。 什么舅舅啊。亨利可压根没有正眼看过他。 “不过是麦克纳家族都嫌弃的弃子。要不是会挣点钱，谁会搭理他？苏利文以为搭上了他就有用吗？”亨利只思考了片刻，便不耐烦道：“如果他不给钱，就想办法把他弄死。” 亨利的话让埃勒里都一惊。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亨利。不可置信道：“我没听错吧，亨利殿下，麦克纳男爵，可是……麦克纳家族的……，可是你名义上的亲舅舅啊。” “别提他是我的舅舅。这样废物又愚蠢的人，怎么配当我的舅舅。即便是麦克纳家族也早就对他不满了。”亨利满脸厌恶道：“如果他如此不识相，甚至在知道我和苏利文不对付的情况下还要投靠他的话。” “那么我没有理由再留着他了。” “教廷不是缺钱吗？”亨利重重将手拍在椅子把手上，他高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斜睨了一眼埃勒里大人，用一股莫名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跟埃勒里坦然道：“杀了他，把他的钱弄来。我们所有人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怎么可以？他可是麦克纳男爵啊殿下。这太疯狂了。”埃勒里因着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惊到憋红了自己的脸。他疯狂地摇着头，声音颤抖道：“麦克纳家族会穷追到底的。他们怎么会容忍……” “埃勒里，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麦克纳那边我会解决的。”亨利打断了他的话，锐利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说过了。要么你去做，要么你自己掏出那本该预留给我的50万西尼出来。” “剩下的，如果没有事情就请回吧。”亨利殿下毫不迟疑地下了逐客令。并没有给他多少转圜的余地。 徒留下这位主教大人站在原地眼睛闪烁，神色复杂。 ………… 听说麦克纳男爵这段时间成了教廷的座上宾。驻守在西境的教务官大人简直对他殷勤备至。 即便麦克纳男爵早就告知对方，再不会往教廷捐哪怕一分钱也还是抵挡不住教廷对他的热情。 这样明晃晃的邀请让人觉得惹眼又诡异。 看着麦克纳男爵和教廷越走越近。不少跟麦克纳男爵一起投资给西境的商人们又开始担忧了起来。 生怕苏利文先生再为了教廷和西境决裂一次。他们的生意可再经不起颠簸了。 只是别人都很急，苏利文先生却一点都不急。 他像往日一样，穿梭在必须的宴会中，却从不给谁的面子，也不跟谁主动交际。 就算是遇到了麦克纳男爵，也毫无想要说服抑或是讨好他的样子。 甚至连理也不理。带着股让人有些无法理解的稳重淡定。 可如果说他和麦克纳男爵闹矛盾了。好似又没有。 因为苏利文先生在别人探问他对于麦克纳男爵对教廷态度的意见时，甚至还能够为他开脱。 “麦克纳男爵不仅是一个和你们合作的商人，更是麦克纳家族的重要一员。” “有那位麦克纳皇妃在帝都斡旋，难道教廷还能够和他决裂吗？” “教廷对他殷勤，不是应该的吗？” 苏利文先生的一番话被传得沸沸扬扬。不仅消弭了他和麦克纳男爵吵架的误会。甚至还被赞扬了无与伦比的大度。 只有温特在其中咂摸出些许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联想到苏利文先生之前在麦克纳男爵拒绝和他合作时的淡定。温特非常怀疑，苏利文先生是在等着看人笑话。 说不定教廷会和麦克纳男爵大人彻底决裂。 不过，不管以后怎么样，就目前来说。教廷和麦克纳男爵的关系确实如胶似漆。 第87章 听说帝都来的几位教廷人员开始出现在麦克纳男爵的家中。 其中的一两位和麦克纳男爵保持了良好的社交关系。 他们似乎让麦克纳男爵抛却了成见。 并因为其自身的个人魅力赢得了麦克纳男爵的喜欢，被当成了座上宾。 其中最惹眼的是前段时间刚从帝都过来的维斯大人。 因为高超的见解，和在亨利殿下跟前侍奉过的履历，让麦克纳男爵对他极有好感。 麦克纳男爵甚至将他带往自己平日里的各种聚会上。 看来，苏利文殿下似乎又棋差一着了。他永远争取不来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支持。 不过，苏利文先生却对这个结果不以为然，甚至对这位新近在西境频繁活跃的维斯先生好似嗤之以鼻。 “那是一个荤素不忌，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而毫无原则的人。麦克纳男爵能够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还被他征服。只能证明，我之前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 “他是一个被欺凌惯了，以至于丝毫想不起来还手的柔弱羔羊。甚至还愚蠢。” 温特：“……” 温特对苏利文先生尖酸刻薄的评价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局面，哪怕苏利文先生再是不甘心，也差强人意。西境总算是活了过来。温特已经很满意了。 直到那天，他陪着苏利文先生上街，和这位传说中的维斯大人在街上交错时，不小心翻到了他的人生剧本。 他猛地抓住了苏利文先生的胳膊，惊呆在了原地。 第37章 慷慨 从小到大,身在麦克纳这个显赫的家族中，却过得比主人喜欢的仆人都不如。 他没有地位与尊重，拥有亲人却毫无半点亲情。所能做的,只是在毫无温暖的亲人之间委屈求生，却还要被自己位高权重的兄弟姐妹们裹挟着被要求维护家族荣誉。 于是,他觉得自己所能拥有的仅仅只是作为这个大家族的一份子的荣誉、自以为是的布尔芬奇小姐对她独一无二的温柔,和他长大后，赚来的让人钦羡的大量财富。 他非常珍视这些东西,甚至将之作为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 只是显然,金钱只会惹人觊觎,换不来真心。布尔芬奇小姐的温柔也是虚假的,让他伤透了心。 而那个让他与有荣焉的家族，对他一个家族的边缘人来说,更是没有换来任何真正的尊重。 他身上没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除了母亲给予的他的生命。 可现在，他竟然连性命都要被夺走了。 那位特意从帝都赶来和他做朋友的维斯.布鲁克大人，便是教廷派来收割他性命的刽子手。 故意接近麦克纳男爵，就是为了杀了他以夺取他的财富。 温特猛地抬起了头,他不敢再想下去,而是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苏利文先生。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穿戴整齐精致的绅士被自己家的男仆拽住了胳膊。 这是一件非常僭越冒昧的事情。 只是，苏利文先生却第一时间握住了温特的手。垂首关心问道：“怎么了？你的脸很白。” ………… “所以你是说,教廷的人特意派了一个人过来试图对麦克纳男爵动手？不仅要侵吞他的财产,还要杀他灭口？” 温特被苏利文先生匆匆带了回来。 他们第一时间到了书房,温特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东西和盘托出。 可苏利文先生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给温特叫了一杯红茶牛奶,加蜂蜜…… “是的，先生。”温特两手握住温暖的杯子,总算是缓和了些许紧张的神经。 只是他的深情仍然止不住地忧虑。他朝着苏利文先生重重点了点头，急迫地补充道。“他们试图控制麦克纳男爵，得到麦克纳男爵所有财产的股份。以及要求他重新订立遗嘱……，如果麦克纳男爵的遗嘱有任何不利的事项的话……” “他们打算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占为己有。”温特那湛蓝色的眼睛因为惊恐微微睁大。放在杯子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连指节都清晰显露了出来。 苏利文先生缓缓坐下，颔首望着自己的小男仆。因为温特的紧张，连他原本的放松神色都微微收敛。 他在思忖了一瞬后，才静静道：“温特先生，你知道，你跟我说的所有的话，在我这里的可信度都很高。”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得提醒您一句。麦克纳男爵，他姓麦克纳。这是帝都中最为显赫的家族中的其中一个。” “你可以理解吗？”苏利文静静道：“他的父亲是曾经为德特兰立下赫赫战功的麦克纳老侯爵。他的哥哥，承袭了父亲的爵位，而今和西境侯爵一样，大权在握。” “他的姐姐，是当今王储殿下的亲生母亲。更是当今陛下唯一册封的皇妃。虽然她以前只是我们高贵陛下身边的一个无名情妇。” “但你得知道一个潜规则。这么显赫的家世，即便麦克纳在家中地位不甚出众……，也不会被人轻易抹杀掉的。” “更不要说试图侵吞他的财产了。”苏利文先生解释道：“温特先生，如果麦克纳男爵死了，麦克纳家族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是出于他们对麦克纳的维护，而是出于对自身家族尊严的维护。更何况，即便麦克纳男爵死了，他的财产也不会落到教廷的头上。这件事太滑稽了。我不认为他们有犯罪的动机。” 第88章 “如果这件事情麦克纳家族的人也默认了呢？”温特咬下了唇，激动道。 苏利文先生的态度加重了他的焦虑，他攥着手，跟苏利文道：“有没有可能……，教廷是听从了亨利王储的命令？”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舅舅，觉得他是麦克纳家的耻辱。他早就巴不得让他去死了。” “苏利文先生，请您相信我。麦克纳男爵现在真的处境危险……” “你口中的亨利殿下，确实和教廷的关系匪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麦克纳男爵的遗产，大概率会重新回到麦克纳家族的手上。” “这样的话，麦克纳家族可以得来一笔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财产，即便分给亨利和教廷一部分后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是这样，他们会同意也说不准。”苏利文先生眼神闪了闪，倒是没有再次反驳。 “尤其是那位亨利殿下，他是皇族。”温特补充道。“如果他选择不近人情，为了那份让人垂涎的遗产……” “麦克纳家族的人一定愿意舍下一个和家族并不亲厚的人，也不愿意去得罪亨利殿下。”温特紧张得都要身体痉挛了。他的呼吸急而浅，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心。他紧紧盯着苏利文，期待着苏利文能够答应他。 发现苏利文一直抿唇沉默更是呼吸一窒。 “苏利文先生，这件事情很有可能的，不是吗？”温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咬唇提醒道。 “你说得对。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突然抬起了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压在桌子上，定定望着温特道：“如果这是亨利的属意的话，他一点儿都不在乎麦克纳男爵的死活，也并不让人奇怪。” “德特兰的王储嚣张跋扈且荒淫不堪，已经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了。” “但是温特先生，请容我拒绝你希望我帮助麦克纳男爵的请求。”苏利文先生在温特惊愕的视线下，起身朝着温特微微鞠了一躬。 这是道歉的意思。 “毕竟，如果下这决定的是麦克纳家族本身的话。那么旁人并没有从中作梗的资格。” “即便他们是以教廷的名义偷偷进行的这场丝毫见不得光的可恶行径。” “请您不要太过悲伤。任何一个背叛了自己家族的人，都会得到惩罚。这是他需要承担的代价。” 苏利文那纤薄的唇微微抿着。平静的眼神中似有不忍心，却还是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慎重且理智告诫温特道：“我建议你也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能在帝都中赫赫有名的家族，一定是随着德特兰复杂又光荣的历史存在了很久的庞然大物。” “他们愿意为了讨好一个王储，而惩处掉自己家族中的一条人命。他们就更不会介意，多杀掉一个多管闲事的仆人。” “温特先生，您懂我的意思吗？” “我能够理解您，苏利文先生。可是，麦克纳男爵他是无辜的不是吗……” “他和自己家族里的人感情不是太好。或者说，与他风头很盛的皇妃姐姐和权势滔天的哥哥相比，他显得实在无足轻重。”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尽心尽力地为自己的家族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身为亨利殿下的亲舅舅。哪怕被胁迫投资西境，也并没有为苏利文先生你，做出什么其他额外的举动。来背叛自己的家族和那个向来看不起自己的亲外甥。” “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温特无措极了，他两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慌乱地摇着自己的头。 他接受不了苏利文先生的这些话。 麦克纳男爵到底做了什么，该付出这样的代价？并没有。他只是在恪守自己作为商人的信义罢了。 既然如此，凭什么要让他为那些包裹着无耻欲望的所谓家族责任殉葬呢？ 这是无耻的谋害。 “看来你并没有理解，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望着温特，极为罕见地耐心解释道：“他是麦克纳家族的一份子，从小到大他接受了所有关于麦克纳家族的一切。” “无论是荣誉、地位、财富，还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及其他人因为他的姓氏而进行的恭维。”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即便他不受宠，可从他出生起，他便与麦克纳家族无法分隔开来。” “换句话说，在他以及自己所有家族成员的眼里。他的命就是本就是麦克纳家族的。” “现在是他家族的人自己舍弃了他。那么又有谁能够拯救他呢？” “不管他有没有错误，到底无不无辜。” “生来那么好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利文先生从自己的书桌位置上站了起来。那是他平时想要结束谈话的动作。 他那向来平静的眼眸望着温特，甚至还略微收敛了一下他的高傲与轻视。 略带些许同情地跟他道。“你知道，我一直会觉得教廷和他会因为某些事情决裂。” “并乐见其成，去等着看麦克纳的笑话。” “如果只是教廷出手，那么麦克纳男爵拥有绝对的权力去反抗。我也自然可以想办法帮助他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忙。让他欠我一个人情。” “可现在，想要他命的是生养他，教育他，给他一切，赐予他生命的麦克纳家族。” “即便知道抹杀掉他，不是我们乐于见到的，可我们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与我们并无关系。我们也没有理由去插手什么。” 第89章 苏利文先生将自己的视线微微往前挪。它越过温特有些瘦削的身形，望向了门外的树木。 不知不觉，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像是女人穿上的带着朦胧的纱衣，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可是，麦克纳男爵他并没有背叛……”身后，温特还在继续努力地为麦克纳男爵辩解着什么。 却被苏利文先生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这是麦克纳家族本身需要裁定的事情，跟我们并无关系。” “抱歉，温特先生。这件事情我们真的不便插手。他与威廉.雷并不相同。格雷父子不和，只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可这件事情已然明明白白，我们并没有动手的余地。” “同样麦克纳男爵大人也并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现在，可以出去洗个脸，然后小心点不要让自己被人发现了异常。”苏利文先生道：“如果按照你所说，他们已经潜伏在麦克纳男爵家里那么久，今天就会动手的话……” “我恐怕得立即安排威廉.格雷去处理麦克纳男爵留在西境的资产了。不管是谁，最起码这一部分，我不允许他们带走。”苏利文先生自信扣了扣自己的手杖。 他已经在着手安排没有麦克纳男爵之后的事宜了。 “可是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苏利文先生。”唯有温特。 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凄惶，却还在坚持道：“生在麦克纳家族，并不是麦克纳男爵大人自己选择的。” “您说的那些荣耀地位与权力，也从来不是麦克纳男爵大人自己想要的。” “甚至因为生在这里。他在家族里从小备受欺凌，受人歧视遭人恶待。麦克纳家的管家都比他活得更有地位。” “因为这些并不重要且让人厌恶的东西，就让人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这并不是一个平等的交易，不是吗？” 温特倔强地咬着唇，紧紧盯着苏利文先生道：“他们从没有给麦克纳男爵大人选择的权利，却如此无情地剥夺掉他的生命。” 不知道何时，他的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他 有些哽咽道。“苏利文先生，没有为了自己心中并不值得的东西牺牲，更让人心碎的事情了。” “麦克纳男爵他是一个受害者呀。” “他有权去选择一次自己的人生。” ………… 夜色逐渐晕染开，温特只脆弱了一下便压抑住了呜咽。 可方才那哽咽无措的声音像是苏利文先生练习的乐谱一般，在他的脑中不断出现，回放。 心中像是被激起波澜的水面久久不能平静。苏利文先生拄着自己的手杖，定定站在窗边。 窗口是一棵过于粗壮，却早已经枯萎的大树。 偶尔只有上不得台面的蝙蝠落在上面，和这孤寂的黄昏相得益彰，显得落寞又萧瑟。 管家早已经告诫过他，枯萎的树木内里已然腐朽，根部不甚牢固。 需要早点将它挖掉搬走，否则可能会砸到他漂亮的窗台。 可苏利文先生却制止了他，任由这棵树肆意地继续横在自己的窗前。 他觉得这棵树像那已然腐朽掉的德特兰，只是看起来强壮罢了。其实内里枯空至极。 总有一天它会彻底崩坏倒下。 恰如那个带着血色的颓丧寂静的黄昏。 那个女人满手是血地抱着他，本该精致温柔的脸上笑得绝望又可怜。 她将带着浓重血腥气味的鲜红色液体抹在苏利文的脸上，疯疯癫癫道：“苏利，你从来都没有被人喜欢过。” “你是一个受过诅咒，被人厌弃的孩子。连我都对你深恶痛绝。” “你从未得到过任何东西。” “所以，你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包括你的母亲。” “你只有你自己。” “苏利，你该离开这里，为自己而活。” 苏利文先生，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辩解过。 伟大的安妮特王后，确实是死于自杀。 死于她生命信仰的彻底倒塌，死于对她这一生最为厌恶的儿子的放手。 她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了苏利文，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苏利文，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苏利文去付出自己。 而麦克纳男爵好像比自己幸运一些。这件事情，似乎自己的小男仆很乐于慷慨地告诉他。 第38章 谋害 却还是冷漠拒绝道：“我和麦克纳男爵先生的情谊，并不足以让我为他赴汤蹈火。从而惹下大麻烦。” “这对我来说是得不偿失的。”苏利文先生理智的声音回荡在温特的耳边。 从没有那么一刻让温特感到难受。 他只觉得鼻子一酸,充满了心痛和哀伤。 只是，虽然是这样的,温特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苏利文先生如此的抉择并没有什么错误。 毕竟人总是该趋利避害的。在自己可能会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不愿意为麦克纳男爵伸出援手也无可厚非。 反而是他自己的请求实在是太过冒昧了。他该自己想办法的。 温特吸了吸鼻子,朝着苏利文郑重行了个礼。坚定道：“如果这样。苏利文先生。可以允许您给我几天的假期吗？我可能有事需要处理一下……” “我……,个人私事,我需要一点时间。”因为临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温特说话的时候有些干巴巴。 第90章 “那恐怕不行，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同样果决地拒绝了他。 他垂首定定望着被弄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年。 因为情绪激动,那白润的脸颊透着些许的红意,像是饱蘸了露水的花瓣，手指那么轻轻一碰就会情不自禁地抖落下来。 苏利文先生突然昂起了头，瞥开了视线，扭身望向窗外。静静道：“我今天有急事需要拜访麦克纳男爵先生。” “作为我的贴身男仆,你需要一同前往,随侍左右。” “这个时候,我不允许你请假。” “啊……” 苏利文先生的话一下子就止住了温特眼里那已然憋出来的红意。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双眼睛望着苏利文先生眨啊眨，眨啊眨的。 直到彻底意识到苏利文先生在说些什么后。猛地吸了口气,尚打着嗝,干巴巴道：“那……,既然这样……,我不请假了先生……” 温特有些语无伦次道。“多……，多谢您苏利文先生。” “我……,我会永远记得您的善良的。”温特终于后知后觉，苏利文先生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大傲娇。 ………… 麦克纳男爵在西境购买的庄园府上，好似如平日里一样平静。 大批的仆人早就从清晨开始忙忙碌碌，服侍着这个府上唯一的主人——麦克纳男爵大人。 只是，如今的麦克纳男爵大人正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沉沉望着面前的人。 四周的门窗已经紧闭。 看似一派宁静，一切正常。可门口竟然连个准备服侍的仆人都没有。 维斯先生一身优雅的绅士服，身姿挺拔，面容斯文。 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如果不是手里把玩着一柄开了刃闪着寒光的匕首的话，任谁都会觉得他是在和面前的麦克纳男爵大人友好商谈生意。 而并非威胁他的性命。 “男爵大人，您该知道，为了精心制造一出您死亡的意外，我已经靠近你铺垫了很久。” “所以我现在对您的容忍很有限。” 维斯先生给了他一个微笑，随后将自己的匕首在麦克纳男爵的面前晃了晃。颇有些悠闲问道：“告诉我，您遗产的分配方案声明放在哪里。” “给我看一眼，我会让您死得痛快一点。” “是吗？”麦克纳男爵的脸上一片铁青，可即便如此，也还是高傲地昂起头。斯文淡定道：“先生，我过于相信自己的身份，没有足够提防你。这是我的失误。” “我认了。” “但是，我的遗产不容你惦记。” “你当真以为，拿到了就是你的了吗？” “麦克纳家族的东西不容人侵犯。”麦克纳男爵略带着不屑道：“更何况，你有命拿，你有命花吗？” “你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麦克纳家族不会放过你。” “我也说过，我只是看一眼。”维斯先生眉心微动，他对麦克纳男爵的嘲讽与威胁毫不在意，而是淡定道。 他其实并不在意遗产的分配情况。 为了能在麦克纳男爵身边制造一出谁也找不出差错的意外，已然提前前来与之交好，提前潜伏在他的身边计划了那么久。 绝不会因为不知道麦克纳男爵遗产分配的事情就延误自己动手的时机。 毕竟，即便他不知道麦克纳男爵的遗产会花落谁家，可作为一个麦克纳，只要他死了，这些钱财便逃不脱归于麦克纳家族。 而据他所知，命令他动手的，恰恰就包括这些人。 所以，他本该就立马干脆动手的。压根不需要再和眼前这位并不愚蠢的麦克纳男爵先生交涉。 只是，偏偏，在自己动手之前，他接到了消息。 帝都某位关于麦克纳家族的权贵，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位麦克纳男爵遗产分配的具体细节。似乎，涉及到麦克纳男爵他本身继承的一大笔来自母亲的珠宝和遗产。 他们需要确保那份来自麦克纳的遗产，被他们重新继承回去。不容有失。 不过，若是麦克纳男爵的遗嘱上没有写过这回事。那么他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知道这份财产被藏在哪里。 总之，因为这个横生的枝节，他现在不得不坐在这里，和明明已然落到自己手中待宰的麦克纳男爵重新谈判。 显然，麦克纳男爵大人并不是一个随便恐吓或者如何就能够轻易将东西撬出来的蠢货。 所以注定……，这是一个让人异常难受的任务。 都是帝都那些该死的贪婪且愚蠢的权贵！维斯在心底不知道第多少次骂着那群讨厌的人。总是让自己解决这么无耻又麻烦的问题。 果然，聪明的麦克纳男爵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维斯的意图。 他锐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话里带着森然的寒气，陡然质问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亨利？他和教廷的关系匪浅。想要杀了我，谋夺我的财产？” “麦克纳男爵大人……”维斯干脆打断了他的话。他平静的语调和前段时间与麦克纳男爵先生聊天时别无二致。 能时时刻刻维持自己的体面，哪怕在贵族身上也是不可多得的表现。 可他却做到了。 他轻飘飘吐出冷淡的话，直白跟麦克纳男爵道：“您是还在抱有幻想吗？” 第91章 “您该知道，即便是在亨利殿下跟前服务，可我来自于教廷。您大可以大胆一点。” “可即便是教廷，想要杀了我。在麦克纳家族如果不善罢甘休的情况下，也无法全身而退吧？”麦克纳男爵到脸色逐渐严肃起来。那是有别于刚才不屑一顾的肃容。他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是的。更何况，即便您死了，财产也不会归于教廷。” “所以您猜，到底是谁最巴不得您去死？”维斯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他冷酷地望着麦克纳男爵。 冰凉的话语，像是寒刃，击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维斯先生像是觉得麦克纳男爵的绝望还不够，继续挑明跟他道：“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 “麦克纳男爵先生，想要让您消失，且试图侵占您财产的，恰是您在这个时候，还觉得理所当然该为你不善罢甘休的家族。” 麦克纳早在刚才就呼吸急促了。可听到他真正说出来，还是狠狠闭上了眼睛。 漂亮有如红宝石的眼睛骤然失去了光彩。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颓丧地垂下了自己的手。 不知道呆怔了多久，突然笑笑。 却不知道是嘲讽他们多一点还是自己多一点。随即干脆道：“动手吧。” “我死了，我遗产的分配问题。他们就自然而然看到了不是吗？” “不用费尽心思从我的嘴里抠出什么。”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维斯先生变了变脸色。他就知道这位麦克纳男爵可能会是如此反应。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 他已经注定完不成这项任务，就只能先送走麦克纳男爵了。 他是不会容那群与愚蠢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自己拖入险境的。 什么遗产声明，见鬼去吧！ ………… “他们将麦克纳男爵关在自己的房间。他会在今天过后，死于安眠药过量引发的清晨猝死。” “原因是……，因为背叛了亨利殿下，产生的负罪情绪。这段时间，他频繁地在维斯先生的陪同下前往教廷告解……。教廷伪造了一连串的麦克纳男爵的告解资料，包括具体的时间与地点，遇到了什么人。” “总之，所有的证据都死于他的带有自杀倾向的意外死亡……” 温特一边坐在匆匆赶往去往麦克纳男爵的马车上，一边跟苏利文先生焦急地快速解释道。 苏利文没有立即吭声，他安静地听完温特的话，突然冒出来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这一切，都是维斯执行的？” “是的主人。”温特重重点下自己的头。 “好。”苏利文同样若有所思地点了头，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麦克纳男爵的宅邸离苏利文先生的庄园并不远。 即便天寒行路艰难，主仆两人还是没一会儿就到了。 麦克纳男爵大人府上的管家匆匆出来，看到是苏利文，连忙行了礼，解释道：“请原谅我家主人的无礼，苏利文先生。” “今天他有交代，需要和维斯先生详谈一些事宜，一直还没……” “既然如此，我自己去找他。”苏利文先生打断了管家诚惶诚恐的话，直接往里进道。 只是，过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 只眼睛一扫，便看到了之前跟在麦克纳男爵身后，颇被他信任的男仆。 故作诧异道：“他要和维斯先生谈论东西的时候，连你也要支出去吗？” “是的先生……”那位男仆生硬回道。 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连忙替麦克纳男爵找补道：“男爵大人喜欢安静，在家里讨论问题的时候不需要我们随侍。” “既然这样……”苏利文先生点了点头，他直接蛮横命令道：“我喜欢谈论的时候有人服务。” “主随客便，现在，你召集麦克纳府上所有的男仆，都给我去麦克纳男爵的书房门口等着。” 这样的无理要求，就算是习惯了苏利文先生的嚣张跋扈与难搞，温特都有些头皮发麻。 只是……，好在苏利文先生难于伺候的名声在外。且苏利文先生和麦克纳男爵的“友谊”传得沸沸扬扬。倒也没有让人质疑什么。 仆人很快就小跑着往下人房去了。苏利文先生和温特径直朝着麦克纳男爵的书房走去。 温特一直在心里祷告着自己能够赶得及。 不然任由麦克纳先生的生命就此消逝，那也太令人心痛了。 好在他们赶上了。 苏利文先生刚不由分说踹开门，就看到那位维斯先生正端着杯子朝着麦克纳男爵先生的面前走。 温特的心略微松了松。 麦克纳男爵先生还活着！实在是万幸。 只是片刻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心放松得太早了。 他往前跟上了苏利文先生两步，刚想要扬起声音叫人。 便被苏利文先生一把带进了书房门里。 苏利文先生修长的手指带着帕子捂住了他的嘴。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萦绕在了他鼻尖。 迷蒙昏过去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苏利文朝着书房里道：“维斯，我的仆人有些事情需要找麦克纳男爵。” “你的任务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再继续。” 第39章 目的 随后蓦地都脸色一凝。 第92章 显然苏利文先生的风评实在不好，他们两个都意识到，他的出现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维斯先生从苏利文先生进来的时候,那张怡然放松的脸上就开始紧皱着眉头。 片刻后，他从慌乱中反应了过来,佯装镇定道。“苏利文先生,日安。我记得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可以让您对我颐指气使的地步。” “我也以为您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不妥当。您会阻碍我的计划。” “可我记得,我早就在行动之前,出于礼貌通知过您了。您对此并无异议。” “所以现在,您是为什么而来？” 寥寥几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高。 让麦克纳男爵的脸色变了又变，越发严肃地望着他们。 维斯却已经顾不上他的想法了。 他和苏利文有些互知底细的渊源。并没有那么深,但肯定是不能够被人发现的。 教廷素来是一个非常排他,且注重干净自我的地方。 他们需要忠诚与信仰。不允许其他势力的渗透与干涉。 即便是像王储亨利殿下这样的人，想要收买谁也需要花费大把的力气。且不能放在明面上过于招摇。 毕竟，即便维斯有意和亨利殿下交好，也在明面上保持着和亨利殿下的距离。并没有脱离教廷的掌控。 更不必说让人知道自己认识苏利文先生了。 万一真的被查出来,他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在自己现在急于杀人的这个关键时间。 苏利文先生本该避嫌的。 可是他却在自己已然隐秘通知过的情况下出现了！ 这宛如一个定时炸弹,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苏利文是为了什么而来。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维斯先生。”苏利文先生并没有因为维斯先生的揭露受到丝毫影响。 他压根没有维斯的紧张感。 甚至没有否认,而是坦然点点头。一边将温特轻而易举地抱起后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这才重新直起腰,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派淡然道。“按照约定，我确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您。毕竟,这个任务做完了，您在教廷的位置也能够因此往上升一升。这对我更有利。” “但可惜，我的身边出了一些小小的变故。这让我临时改变主意了。” “与其就这样将麦克纳男爵杀掉，把他的遗产送给教廷再流向别处。对我来说也很可惜。让亨利那个家伙得偿所愿，也会是我的损失。” “而对这位麦克纳男爵来说，他愚蠢地觉得自己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即便丢掉性命，也并不会因此觉得悲伤或遗憾。” “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用。”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们努力一番。说不定，情况会有所不同呢？” 苏利文先生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并叹了口气。 他似乎真的在为麦克纳男爵大人面临的窘境而烦忧。 这让对面的两个人纷纷不知所措。 很显然，以他们对苏利文先生的了解，没有一个人认为苏利文先生说这番话，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的。 还是麦克纳男爵率先出了声。 他那苍白的脸显出一丝灰败。 他紧紧盯着苏利文，颇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冷冷讽刺道：“苏利文先生。您特别过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吗？” “不过您真是厉害极了。教廷和亨利共同信任的走狗却没想到原来是您的人。能够收买维斯大人，您简直手段了得。” “要不是您的到来，我还真以为想要灭我口的是亨利和教廷。” “看来您这些年很不服吧。小小年纪被送出帝都，却还有这样的能力。” “果然，受人忌惮。”麦克纳男爵大人即便身陷囹圄，也还是不改自己务实又直接的做派。 说出来的话犀利无比，越发显得对苏利文先生这个往昔的合作者毫无情意可言的态度。 不过，他的嘲讽并没有让苏利文先生变脸色，反而让暴露了秘密的维斯先生有些破防。 而能在教廷中安排到维斯这样级别的人，那么背后的人定然极有能力与魄力。 这两样东西似乎都不该在一个小小年纪就被送出帝都放逐到西境里的苏利文殿下的身上出现。 可恰恰，现实就是这个样子的。苏利文先生竟然比教廷都要更知道维斯的底细。 聪明如麦克纳男爵，果然第一时间就将维斯和苏利文直接打成了同伙。 这让维斯心情瞬然糟糕透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潜藏着的巨大的隐患，被谁知道，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偏偏，他现在对苏利文无计可施。 只能眯着眼警告着麦克纳男爵道：“麦克纳男爵大人，您的聪明只会让我多一个杀掉你的理由。” “即便苏利文先生中途打断了我。但是，他只是让我暂停一下，可没有说让我放过你。” “您最好不要再说出一些牵动我神经的话语。” …… 两人互飙的狠话并没有让苏利文先生在意。 他没有因为麦克纳男爵的无礼而动怒。反而在维斯说完后继续淡定道。“麦克纳男爵。虽然你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是我还是需要澄清一下。” “我虽然与维斯先生或许之前有些许的合作关系，但并不包括这些事情。派他来动手杀你的人并不是我。” 第93章 “毕竟我可不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到现在还让你自由呼吸空气。并且听你直言不讳地站在这里如此嘲讽我。” “不过您也大可放心。我也并不是来看你笑话的。”苏利文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又挂起让人看到都恨得牙痒痒的鄙薄微笑。 “嘲讽你这件事情可有可无。且在任何时间与任何地点，都可以进行。”苏利文先生昂着头高傲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尊敬的品质，让我忌惮吗？” “我之所以过来。不过是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觉得可以给你一些选择。” “苏利文先生，您不需要让他直接去死吗。”维斯听出了苏利文先生的画外音，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利文道。 “即便他死了，他对西境的投资已然成了定局。您在西境做出的努力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你完全可以通过西境侯爵，将他在西境的财产全部查收。” “哪怕麦克纳家族想要，也对此毫无办法。”维斯先生生嘴角扯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显然已经对苏利文先生的冒昧忍耐很久了。却还是忍着脾气道：“这是西境的法律。这也是您的自由。” “所以苏利文先生，您还是让我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好。让我将他灭了口，让我对教廷有个交代吧。” “没关系的，维斯。”苏利文先生饶有兴致地安慰他道：“从我来进来的这一刻起，你对教廷就有一个交代的理由了。” “无论麦克纳男爵死还是不死。” “你都可以说是我从中作梗。”苏利文先生并没有因为维斯的态度而有半分的犹豫。 他还试着安抚他，继续悠闲道：“毕竟你铺垫了这么久，百般宣传造势。说我和麦克纳男爵的关系趋向恶化，不就是怕今天这个时候我突然造访，没有人能够拦得住我吗？” “只是可惜我还是来了，不是吗？这又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你的失败无可厚非。” “从现在开始，无论麦克纳男爵大人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可以全心全意地保住你在教廷中的地位。” “甚至不会让你因此而被教廷怀疑的。”苏利文先生安抚他道。 “可是……先生……”维斯张了张口，只刚出声，便看到了苏利文先生那锐利的眼神朝着他扫了一下。 虽然那张脸深邃又漂亮，可不怒自威的样子还是让他欲言又止。 待到他沉思了片刻，他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短暂地咽了下去。 “是的苏利文先生，我知道了。我敬请期待您的表演。希望能够让我满意。”维斯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到底是暂时妥协了。 在他的心目中，苏利文并不是一个善茬。既然他能够这么说，那不妨先看看。 苏利文先生这才重新抬头看着麦克纳男爵大人。打量了他犹如丧家之犬一样的狼狈样子。 想了想才道：“至于我来这里的目的……” “麦克纳男爵大人，你的家族已经抛弃了你，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先生。”麦克纳男爵抬起头深吸口气，努力摆出尖刻的神色，恶狠狠道。“我已经知道了。您满意了吗？” “既然这样……”苏利文没有麦克纳男爵大人想象中的趾高气昂。他那白皙深邃的脸上甚至没有覆盖上自己最为标志的鄙薄笑意。 他只是点了点头，端正握着自己的那根手杖立在他面前。严肃望着麦克纳男爵大人，认真问道：“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麦克纳男爵大人。” “据我所知，麦克纳家族的亲情淡薄无比。除了您之外，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怎么拥有良心。这些年，您不仅赚取了足够让人眼红的身价，还为整个麦克纳家族做了不少的贡献。你的兄长，你那自以为高贵的皇妃姐姐，以及只会花天酒地的父亲，可是花了你不少的钱。但，似乎，并没有人因此而感谢你。” “他们甚至贪婪到因为你没有将所有的财富给他们享用而试图杀掉你。” “你……” “不需要您重复或者嘲笑我什么。被家族舍弃是我的悲哀，亦是我的不幸。” 似乎是害怕苏利文此刻的嘲讽，麦克纳男爵却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屏息自怨自艾道“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东西，或者说被毫不留情地抛弃掉。我已然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了。其他的一切我都不会在乎。” “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不会对你任何的利益许诺而有所动摇的。您即将许诺给我的一切好处，没有任何的意义。”麦克纳男爵抬头望着苏利文，定定道。“您劝我也没用。我不会满足你的任何企图的。” 苏利文先生到来，他也不是没有什么猜想。 这位城府不浅，那么想要挽救自己，自然是为了让自己为他所用。 为此他不惜让自己知道，是麦克纳家族亲自应允的，剥夺自己的生命。以此来让自己心无愧疚地投诚，来站在麦克纳家的对立面。 只可惜，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对麦克纳家族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仇恨深重。他们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超出自己对他们的认知。他们从来都是那么地……，冷血无情自私又贪婪。 外表光鲜又尊贵的麦克纳家族宛如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最为纯粹的恶魔。简直没有任何让麦克纳男爵能够期待的地方。 他愿意接受被他们送去死的结局。宛如从小到大，自己从没有被关爱过一样。 第94章 哪怕说他麻木也好，懦弱可怜也罢。但他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必死的结局。甚至没有一点报复之心。 哪怕在这个时候，想的也不是反抗这来自家族最无情的残杀。反而是防备苏利文。 “谁会想要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废物啊。” 只是可惜，麦克纳男爵似乎猜错了。 苏利文没有开口挽留和他交易的意思。甚至还开始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他木着脸，琥珀色的眼眸定定看着他，古怪又复杂。“你说的这些，你自己明白就好。” “麦克纳男爵大人，您放心。您并没有让我不遗余力地说服你为我服务的资本。” “换句话说，你死与不死与我并没什么关系。” “宛如我早在维斯告诉我，他受教廷所的命令要将你杀掉然后谋取所有财产的时候，无动于衷一样。” “我再重复一遍，我并没有想要让你活下来的理由。您的生或者死，对我简直毫无意义。甚至如果您现在死了的话，会让我更省事一些。”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有人想要给你一些机会。”苏利文先生叹了口气，充满着不耐烦的情绪道。 似乎因为答应了这件事情，让自己颇有些困扰。 他不由自主地望了眼被他弄沉睡的温特。 何其可悲。 或许真的只有温特先生不希望麦克纳男爵就这么死去。他的这一殷切的希望甚至比之他本人更加强烈。 可是，麦克纳男爵他配吗？他早已经被驯养虐待得毫无还手之力，成了羔羊。 苏利文先生第一次纠结在原地。他为自己的行为而沉思。 但他在思忖一会儿后，还是重新道。“虽然这个机会我认为你其实并不太需要。我做的这些也并没有意义……” “不过作为一个已然允诺了别人的绅士。我并不介意，在一旁看着，让他做一些无用之功。” “毕竟不过是让你再多活一会儿，不是吗？” “所以，那我再确认一下。” “麦克纳男爵大人，你已经知道你的家族彻底抛弃你了吧？” “即便被冠以麦克纳这个高贵姓氏，你也不过是一个从没有人在乎，被简简单单就可以抛弃的丧家之犬而已。” “你的人生一塌糊涂。因为你接受所有的不幸，连想要报复的念想都没有。你只是一只任人凌虐的羔羊。”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怎么想要让麦克纳男爵活下去。说出来的话，不仅沿袭了他一贯的刻薄与冷漠。简直字字扎心。 他甚至在确保麦克纳男爵反应过来之后才继续道：“既然如此，麦克纳男爵。我也不妨告诉你。” “你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任何的价值。你的死去比活着要更为有利。我从心底唾弃你，不愿意接受你继续存活下去。” “即便对我奉上绝对的忠诚。” 苏利文先生将这句话抛下来，便不再看迈克纳男爵的脸色，径直带着维斯走了出去。 甚至颇为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这才对跟他一起出来的维斯轻悠悠道：“你放心，诚如我刚才所言，我真的只是让麦克纳这个废物多活一会儿，仅此而已。” “这件事情并不影响你计划的实施。” 就像他告诉麦克纳男爵的那样，已经拿到了他的大笔投资，这笔投资足够维持西境的发展前景，以吸引更多的投资商进行规模建设。 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换句话说，麦克纳男爵从婉拒了他的继续合作之后。在他这里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 不能够完全为自己所用，就意味着不安全。 麦克纳男爵也早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苏利文先生的心里被判下了死刑。 即便麦克纳家族的人不动手，苏利文先生也有办法能够让麦克纳男爵彻底闭上了嘴。 如果不是温特试图插手的话。他可能真的早就这么做了。 苏利文心里有些冰冷地想着。事实只是证明了，他真的没有一丝让人再挽救的价值。 没有什么比主动将自己带入弱者的角色里，接受别人对自己的一切，还要愚蠢的事情了。 “好的先生。我自然信任您。”维斯望了眼眼前的苏利文先生。总算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苏利文不是来拯救麦克纳男爵的，那意味着他确实也活不了了。 只是，在心底，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朝着人深深行了一礼，这才有些胆战心惊道。 与自己的善于投机到不近人情的程度相比，苏利文先生才是一个真正冷漠邪恶的人。 因为自己贪恋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行为灵活。 而苏利文，却会为了自己心中的目的，对任何阻挡他的人不死不休。 可怕的是，目前来说，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第40章 夺走 这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前段时间苏利文先生总带着他来到这间书房里谈论关于挽救西境经济的事宜。 那个时候的麦克纳男爵大人慷慨又大方。虽然知道苏利文先生有所图谋,但起码确实帮助了他。 因此，他对他们总是洋溢着无法言说的热情与谦逊。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骨子里是非分明且并不难相处的贵族。 第95章 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天，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温特脑子里还回荡着苏利文先生方才的话。 他有些搞不懂了。 于是刚坐起来便警惕地望着周围。直到看到一旁坐着的麦克纳男爵大人这才松了口气。 麦克纳男爵大人还活着。温特抽了抽嘴角。他知道苏利文先生又口是心非了。 于是他松了一口气,跟麦克纳男爵开心道，“麦克男爵大人,好久不见。这段时间您过得怎么样？” “温特先生。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些问题？维斯是苏利文先生的人。他都要来杀掉我了,你难道不知道吗？”麦克纳男爵因为温特的话微微拧起了眉。他对主仆二人的行径一点都不理解。 一个直言要让他早点去死。却把自己的仆人留在这里。 另一个，甚至在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问好…… “嗯？想要杀你的是苏利文先生？”温特没有理会麦克纳男爵的诧异,听到他的话脸色骤然变了变。 只是下一刻他就猛地摇起了头,坚定道：“不可能的,麦克纳男爵大人。苏利文先生没想要杀你。” “如果他想要杀了你就不会答应我前来解救您的。” “他会直接杀掉您。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笃定道。 “是吧。”麦克纳男爵喃喃应了一声。轻问道：“既然如此,温特先生。” “你为什么要苦口婆心地劝说苏利文来解救我呢？” “你知道，我其实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麦克纳男爵冷静道。 说话的时候,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玻璃瓶。 那是维斯出去之前,在苏利文先生的授意之下递给他的。 满满一整瓶的安眠药。如果他喝下去就彻底地结束了。 维斯的方案还会继续。 他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的财产会被麦克纳家族的其他人一一瓜分掉。 没有人会为他悲伤。因为他的死亡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或许这也是苏利文有恃无恐让自己的小男仆继续努力的原因。 在家族的荣耀下生长的人，当失去了家族的荫庇之后，确实没有什么活下来的希望了。 即便没有苏利文的推波助澜，聪明如麦克纳也会走向这条道路。 因为即便他不去,盼着他死去的人,亦或是曾经对他心有不满的人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采取措施。 他会遇到生意上的倾轧,他会遭受所有人的背叛，会在某个时刻被人恶意诬陷诋毁。 他会体会到失去一切,慢慢被逼到绝路的感觉。直至再到崩溃的最后一刻,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已然真正地穷途末路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一点,就在这里，再不挣扎。 可,虽然已经想得如此明白了。他还是想在临死前和温特先生聊一聊。 温特先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如此急迫地期待他活着的人了。 虽然也仅仅是因为他善良。 仅仅是因为，可笑的善良。 麦克纳终于了解刚才苏利文先生对他的眼神了。 那里还有对他深重的怜悯。 他说的对。 自己已然成了丧家之犬。唯一的东西只剩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仆对他的无足轻重的善良。 他真的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因为你就要死了呀。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抬头望着麦克纳男爵，有些激动道。 “我知道我要死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要，死了呀。”温特瞪大了眼睛。他颤抖着唇，刚才因为担心麦克纳男爵大人死亡时的心悸又凸显了出来。 他前所未有的紧张，死捏着自己的拳头，望着他道：“麦克纳先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您珍贵的生命就消失了。” “您……” “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温特先生。” 麦克纳男爵眼尾微微垂着，他的精神显得很不好，唇角耷拉，肩膀微缩，那张苍白的脸带着股颓丧深重的厌世感。 他手里捏着那个小玻璃瓶，叹着气跟温特道。“可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所有人都告诉我。生在麦克纳家族，是我这辈子最为幸运的事情。” “这是我生活的重心，也是我得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基础。” “就算是我喜欢布尔芬奇的勇气，也来源于此。我是麦克纳家族的人，我可以去喜欢一个高高在上的圣女。” “我做的每一笔交易，谈下的每一个合同，皆是因为我这个尊贵又无比显眼的，需要别人忌惮的家世头衔。” “现在我没有了。麦克纳家族的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他们甚至关心我母亲的遗产分配，甚于关心我。” “你知道有多可笑吗？温特先生。” “那份遗产分配里，我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贡献给了麦克纳家族。包括我母亲留给我的那份。无一例外，全部。在我死后，皆属于我伟大的家族。” “可我的家族却如此，对我……” 麦克纳先生垂下了头。 素来斯文睿智的人，此刻却显得格外地颓丧。像是失去了脊梁，再没有了劲头。 “可是，麦克纳男爵大人，请恕我直言，我有些不懂。”温特的声音有些磕磕巴巴。他似乎在此刻才终于意识到，麦克纳男爵是真的不想活了。 第96章 失去了一切之后的绝望，像是山一样压倒了他。 即便没有维斯的筹划与推波助澜，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也不愿意再为这个可悲的世界留恋什么。 “你说的这些固然重要，如果有的话也非常的幸运。” “但是麦克纳先生，对您来说，最重要的不该是您自己吗？” “为什么要先放弃自己？即便麦克纳家族抛弃了你，即便是他们判了你死刑。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去反抗吗……为您自己的生命而战。” “温特先生，你虽然是个男仆，但是应该过得不差吧。”麦克纳男爵因为温特的话抬起了头来。他静静看着他，嘴里发苦道。 “虽然只是一个仆人，却被苏利文如此肆无忌惮地偏宠着。更重要的是，哪怕你地位低下，也没有就此颓丧下去的理由，您拥有生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 “可是我呢，我一无所有。我只从小就知道我在家族里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 “我的兄长莱恩比我差了将近二十岁，却总是肆无忌惮抢我的玩具。即便那些东西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垃圾。他只是单纯不想要我当他的弟弟。” “我的姐姐安妮儿同样对我忽视不已。她早早就跟现在的这位陛下勾搭在一起，成为了他的情妇。每天只热心于怎么让陛下对自己更上心一点，毫不在乎她这个毫无用处且只会哭哭啼啼的弟弟。” “至于我的父亲，就更不必说了。他原本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生下我只是一个意外。” “而我却造成了他妻子的死亡。虽然没有了妻子，能够让他有更大的便利将无数的情人带回去肆意享乐。” “可如果没有我，拥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妻子会让他的人生更加完美。最起码不必忍受这些情妇们为了进入府邸而争风吃醋的吵闹。” “总之，我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所以你看，温特先生。我看似拥有一切，却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生在这个高贵显赫的家族。所有人会被像敬畏麦克纳家族一样，畏惧且恭敬地对我。” “曾经的我，尚有布尔芬奇小姐作为人生的希望与目标。为了达到我的目标，我愿意忍受或者说忽视自己曾经难堪的处境。甚至顺理成章离开那个显赫的家，成为新的麦克纳。” “可是就连布尔芬奇小姐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 “我是一个非常烂的垃圾。从没有人爱我，被全世界攻讦。这样的日子温特先生是难以想象的吧。” “没有阳光，充满绝望。让人无所适从，令人讨厌。” “我跟这样的日子一样。是一个被讨厌的人。” “一切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我现在不被允许活着了。” “我赚来的钱，也只会像我那可悲的从未谋面的母亲一样，变成一大笔遗产。躺在我的银行账户和我府邸的金库里。” “等待着被那些对我毫无感情的亲人们瓜分掉。” “而我，甚至到现在都生不起对他们的报复与愤懑的心理。因为我知道，他们本就是这样，自私、虚伪、趋利避害，且从来没有爱过我。” “可即便这样，这也是我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了。” “我并不是贪恋麦克纳家族的荣誉。也并不是为此感到骄傲。我只是，无处可去了。”麦克纳男爵无助地扯着自己的头发道：“如果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是一个不被人期待的存在。” “那我此刻恰如其分地死去，又怎么样呢？没有什么不同。”麦克纳男爵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玻璃瓶，将那满满一瓶的白色药粉轻轻颠倒过来。 漂亮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失去了色彩，显得黯淡无光。 麦克纳男爵大人惨白的脸上越发没有了气血。 他恹恹的，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手里的药瓶。像是一个忘记了自己回家路的孩子。 “我难道要去豁出去一切，去报复麦克纳家族。去报复我那个自私冷血，从没有放在眼里的外甥吗？别搞笑了，温特。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 “我知道我在胆怯。但是温特，我本来就是个从未被期待的废物。甚至连抵抗的胆量都没有。” 有气无力的话语让温特震在原地。 他满是心疼地望着麦克纳男爵大人。 带有吸血鬼血脉的被放逐者的身份，让他在家族中毫无立足之地。长时间的打压与排挤，让麦克纳男爵大人哪怕聪明又睿智，却从根子上胆怯又自卑。 为了并不重视自己的家族呕心沥血积攒财富，却还在自己没死的时候就被惦记，还惨遭动手抢夺。 麦克纳男爵大人的人生充满了坎坷与不被期待。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透过去给他一点生活的勇气。 温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 麦克纳男爵大人的问题比他想象的更要严重。 可是如果就让他现在这样死去。那也实在是太令人悲伤了。 不是吗？一个鲜活完整的生命，在尚未品尝到生命的美妙的时候就突然消失。这实在让人惋惜。 “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压低声音，试图安抚麦克纳男爵大人道。“最起码你已经失去的母亲是爱你的。否则又怎么会记得给您留下一份遗产呢？您就是靠着这份遗产白手起家的吧？” 第97章 遗产这个词刚说出来，温特的脑子便麻麻的。那种熟悉的麻痹感骤然而来。 让他下意识扶住自己的额头，颇有些呆愣地望着前方。 待到他看完了脑中的剧本，顿时眼睛晶亮了起来。 他朝着麦克纳男爵陡然兴奋道：“是的，麦克纳男爵大人。” “您并没有被所有人抛弃。” “您的母亲，凯茜夫人。将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赠予给了你。” “那是她随身的珠宝以及自己父母为她留下的一笔不菲的财产。那是属于你的东西，也是你母亲对你的爱。他期许你能好好长大。” “您是被期待着生下来的。麦克纳男爵大人。被期待出生的您，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呢？哪怕挣扎也要试一试的啊。” “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去看看您母亲给您留的珠宝盒。” “其中的一个珠宝盒子。似乎留有你母亲的日记。” 温特第一次在剧本中察觉到如此细小的细节——麦克纳男爵大人母亲给他遗留下来的日记本。 他不知道这个笔记本中写了什么。 却又觉得这是一个或许能够让麦克纳男爵大人重振起生活信心的重要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提议道：“您如果感到悲伤，可以去读一读。” “即便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爱你。但我想，在你出生之前就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将你平安降生的母亲，一定是爱你的。” “不仅爱你，还知道作为他最小的儿子你会生活不易。” “因此将她所有的珠宝都继承给您，那你哪怕不如自己兄长姐姐那般风光，也可以富足活着。” 麦克纳男爵震了震。随后便起了身在温特有些激动的目光之下奔向了自己书房的一个墙壁夹层。 很快从那里拖出了一只箱子来。 贵重的珠宝被上好的天鹅绒的盒子包裹着。放在有些年头的箱子里。 其中的一个盒子特别的大，却只放下了一个带有特殊标志的王冠。 温特有些看不懂这是哪个家族的标志。但能够想得出来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母亲一定来自于一个非常显赫的，可以自己铸造王冠的家族。 想必这顶王冠才是麦克纳家族心心念念的东西。 他们忌惮它的下落，才会让那位维斯大人事先弄清楚麦克纳男爵的遗产分配。 这才让苏利文先生能够及时赶到。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的贪婪给了麦克纳男爵一次生的机会。或者是凯茜夫人再一次眷顾了自己这个从出生起便可怜的小儿子。 只是那个王冠的箱子有些过于庞大了。 温特听见麦克纳男爵一边擦拭着箱子上面的浮灰，一边难掩颤抖道。“母亲留给我的遗产，能够被人做手脚的地方，早就在我还没有成年的时候，被莱恩和安妮儿洗劫一空了。” “但恰恰是珠宝和明文规定的金钱数额他们无法动摇。” “因为这样独一无二的王冠太过显眼，他们又没有能力制造，所以一直不敢挪用。直到我成年之后，这些东西被交还给我。” “我虽然将它们带在身边，可以前从未将这顶王冠放在心上。也并未想过，我的母亲会给我留下日记这样的东西。” “可如果想一想，母亲连遗产分配都能够在生前做好，那么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哪怕是一丁点爱的东西，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麦克纳男爵有些哽咽。他娴熟地打开盒子。 然后只茫然了一会儿后，便尝试着敲了敲里边的夹层。 果然只听着空洞的“咚”的一声。 他心领神会，利落揭开了箱子的一层木板。将一个早已经有些泛黄的精致的日记本，从箱子的夹层中拿了出来。 《赠给我最亲爱的莱尔.麦克纳》日记本扉页上的第一句，带着娟秀风格的漂亮花体的笔迹让麦克纳男爵先生颤抖不已。 只是，温特在那本笔记出现的时候便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不适感让他被迫慌忙坐下，紧抓着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沙发仰躺着被迫接受着脑中的一切。 直到某一刻，他瞪大了眼睛。因为读到的信息，忍不住地身体痉挛着。 温特挣扎着爬了起来，随即慌乱扑上去抓住麦克纳男爵的手。 他颤抖着声音，催促麦克纳男爵道：“男爵大人，看最后一页，您的母亲并非是生你难产，而是被麦克纳家族害死的。” “她……，她死于蓄意谋杀！” 麦克纳男爵那灰暗的眼眸蓦地凝住。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温特。却在接触了温特坚定的眼神后，又慌不可及地翻向日记的最后。 待到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整个身体抑制不住地瘫坐在地上。 一手紧捏着那已然泛黄的日记本，一手捂着眼睛。像是不能够接受一般，嚎啕崩溃道：“原来我并没有被抛弃，是他们终结了我母亲的生命。让我的生命如此可笑又悲惨的。” “是他们……，是他们……”麦克纳男爵压抑着悲伤念叨着。“是他们自私又残忍地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抢走了我的一切。” 麦克纳男爵猛地站起了身。 他宛如魔怔了一般，通红着双眼猛低着头朝门口走去。脸上带着狰狞，喉间压抑着绝望的悲鸣与恨意。 第98章 “我要活下去，我要为我的母亲报仇。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我要让麦克纳家族的人都去死！” 第41章 意外 只是……，她的美丽人生终止于一次意外的怀孕。 凯茜夫人在生下自己的大儿子的二十年后,得到了神的“眷顾”,生下来又一个男婴。 只是可惜，在孩子睁眼的那一刻,她的喜悦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生下的孩子的眼眸是红色的。这是自己的拉德利家族和丈夫的麦克纳家族都没有出现过的眼珠颜色。 果然,没过多久,这个孩子就被界定成为了被放逐者。 凯茜夫人从没有如此崩溃过。即便出于自己的尊贵地位,教廷严密封锁了这件事情。但折辱人格的审查与问询过程却是逃不掉的。 她在麦克纳男爵尚在襁褓之时，便遭遇了一连串各种形式的拷问。 那些来自教廷的教安官们冷漠且偏执。他们视被放逐者为不祥,连带着将维护自己儿子的凯茜夫人同样污秽有罪。 似乎拥有一个被放逐者的孩子的那一刻,她便有了一个被质疑的借口。他们质疑她对女神的忠诚，质疑她身为一个贵族的道德与品行。他们质疑她的一切，哪怕那些质疑对她来说无异于污蔑和亵渎。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无辜。他们坚信她是有罪的。 否则,为什么女神用来惩罚仆人所带来的异种会从她的肚子里降生。她一定没有表面上那么高洁尊贵。她一定做过什么违反了道德或信仰的事情。 她的谎言让她的品行更加不堪…… 饶是这个柔弱的女人如何辩解,教廷也仍旧将她当做有罪之人。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和持续不断地质疑否定让她备受折磨。可身为贵族,她却不得不配合接受如此高频率的侮辱。她的涵养和优势，此刻成为了枷锁让她寸步难行。 可最让人崩溃的,还是来自家庭的冷漠与自私抛弃。 在被界定出被放逐者血统的那一刻,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那位麦克纳侯爵便对他们避如蛇蝎。她的一双儿女,她那骄傲又拥有高贵的血统们更是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视为人生路上的耻辱和污点。 他们对她极尽咒骂，在她面前无所不用其极地抱怨着她对他们的拖累。却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 他们从没有在她被教廷的威逼与审查时站出来替她解释。亦没有在她深夜因为压力与折磨情绪崩溃时,哪怕说上一句可以抚慰人心的话。 他们对她忍受的痛苦不管不顾。甚至无情到想要让凯茜夫人接受他们将这个孩子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这个娇贵的女人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完美人生是多么的浅薄和脆弱。 她变得敏感又易怒。她不允许其他人触碰她尚在襁褓的孩子。哪怕只是仆人去摸摸他的小脸蛋。 她一切亲力亲为，甚至在被教廷审查着之余，竭力以死相逼，才能让所有人打消伤害自己孩子的念想。 一刹那，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爵夫人变成了看清了家人冷漠残忍的可怜女人。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那令人崩溃的折磨中挣扎出来的。 或许是由于那个尚在襁褓中孩子在她凝望着他时展露的天真笑颜，亦或许是他在自己崩溃尖叫时的乖巧安宁。或者只是午夜梦回，她被噩梦吓得冷汗岑岑时，身旁让人欢快的懵懂咿呀絮语。 莱尔.麦克纳真的很乖。他是凯茜夫人生下的孩子中最为乖巧的一个。他早慧又聪明。他似乎察觉到母亲处在很艰难的时期，似乎知道自己和母亲的处境并不令人安心。 他即便在母亲崩溃大叫的时候也不吵不闹，哪怕一次惊扰凯茜夫人的无端啼哭都没有过。 他常做的，只是拿自己宛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懵懂望着意志逐渐溃散的凯茜夫人。 但这已经足够了。这给了她勇气，赐予了她面对一切的力量。更让她意识到，相比于自己，其实眼前这个孩子的境遇才更加可怜。 可怜的莱尔.布莱克，从出生起便不被人接受。所能依靠的，只有她。无论是什么样的她。无论是懦弱的，不堪的她。还是勇敢的，强大的她。 莱尔.布莱克从来都只有自己的母亲。 于是，这个一直被呵护着的女人，在自己即将崩溃的时候，为了自己身侧那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展现出了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坚强与韧性。 她努力摆脱教廷的折磨，她隐忍着家人对她的冷漠与残忍，她反抗着所有人对她的恶意冷眼。她尝试用仅有的力量去努力保全自己和孩子。 所幸，低潮的日子总会过去。虽然教廷翻遍了拉德利家族和麦克纳家族的族谱也没有遇到一个红宝石眼瞳的祖先。但他们同样没有找到过凯茜夫人一丝一毫的实质性错误。他们虽然界定了莱尔.麦克纳的异种身份，却还是饶过了这位看似娇柔，却异常顽强的母亲。 凯茜夫人得以恢复了部分名誉和社交。她的努力与坚持让她活了下来。 她又成为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尊贵的侯爵夫人，一个光鲜亮丽的随侍在伟大的安妮特王后身边的贵族。 只是，似乎还是有所不同。 凯茜夫人开始频繁且详细地清点着自己拥有的大笔财产。那笔财产来自于自己的父亲——拉德利公爵赠予自己的嫁妆，以及作为侯爵夫人这些年所接受的赏赐。 第99章 曾经的它们皆由自己专有的管家打理。只现在，在体会到一个人的孤立无援之后，在看透了身边血淋淋的真相之后，她开始尝试着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她决定从拿回自己的财产开始。 但凯茜夫人很快就受到了阻挠。最为激烈的便是对自己被审查无动于衷，对自己恶语相向，甚至还要为了麦克纳家族的荣耀，企图抛弃自己孩子的丈夫。 她早就对他死了心，可他却不肯放过他。 麦克纳侯爵大人出生不凡，却实在花心冷漠。 这些年，他用着凯茜夫人的嫁妆流连花丛不知道有多惬意。现在被收走了一部分经济收入，自然不满。 当然，让他更加不满的是凯茜夫人的态度。在她发现自己嫁妆的巨大亏空之后，她竟然要求麦克纳男爵偿还这部分被偷走的财产。 “偷”这个字眼灼伤了麦克纳侯爵的自尊心。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早就将妻子的嫁妆当做了自己的东西。怎么容忍她对自己如此侮辱和亵渎。 激烈的争吵开始频繁产生。只是，麦克纳侯爵逐渐发现，以往自己那娇柔的妻子竟然不知不觉变得如此强硬且固执了。 她不仅敢和自己顶嘴。甚至还信誓旦旦，要向王庭申请和自己离婚以保全自己的嫁妆。 这怎么可能允许？当年的拉德利公爵可是出了名的富有。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于是便在自己设定远方的拉德利作为自己继承人之前，将自己所有的个人财产作为凯茜夫人的嫁妆送了出去。 那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似乎唯有麦克纳侯爵明白。毕竟，自己哪怕只用了一部分都足够几十年如一日在帝都花天酒地了。 凯茜夫人的固执没有保护自己，反而让事态升了级。 为了让她安分守己，他们把她关在了家中。为了不让她在外边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麦克纳侯爵开始对她进行了殴打。 即便她不得不出席一些社交场合的时候。那个阴险的家伙，也会搂着她，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寸步不离她身旁。 即便她满是拒绝，那人也只会讪笑解释是自己突然发了疯，暗示别人她出现了心理问题。 原本大家不相信。 但是她成年的儿子和女儿却用着和自己的父亲同样的说辞，将他们的母亲同样囚困在这难堪的境地里，让她百口莫辩。 外面开始传得沸沸扬扬。凯茜夫人时隔十几年剩下的孩子是她出轨的野种。麦克纳侯爵大人于是和凯茜夫人吵了架。两个人再也不像曾经的相敬如宾了。所以两个人共有的孩子才会和爸爸站在一起去阻止凯茜夫人疯下去。 谣言四起，所有的社交伙伴都逐渐离开了她。 凯茜夫人又要变成了孤立无援的可怜人，被她的家人一步步夺走她的自由，杀死她最小的孩子，将她彻底逼疯。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隐忍沉默了。 在她所有的社交中断之前。凯茜夫人毫无预兆地在诸多公众的场合宣布自己的财产由自己的几个子女共同继承的消息。如果她的孩子们在未成年死去，那么本该由其继承的财产，将会无偿交还给拉德利家族的后人。 一时间，这件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凯茜夫人和麦克纳侯爵已然撕破了脸皮。宁愿让自己的财产付之东流，也不愿意留给侯爵大人。 无疑，这件事情惹怒了她的丈夫。 他将她彻底囚禁在了家里，中断一切的社交活动，再不允许让她接触任何的律师和财产代理人。 但这没有用。他们无法阻拦下定了决心的凯茜夫人。 她在麦克纳一家其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地转移着自己财产的所有权。甚至试图将本该给予年长儿子和女儿的大部分都转赠给了莱尔.麦克纳。 即便那段时期，她被自己的亲人们无所不用其极地谩骂与虐待。 她也还是坚持到了文件即将生效的那刻。 这个女人做到了保护自己孩子性命的一切举措。 只是她的运气实在不好。更改成年儿子的权益需要其本人签字。得到了消息的麦克纳侯爵立刻便带着已然成年的儿女咄咄逼问她为何要如此地冷酷。 激烈的争吵与控诉没能让他们得到答案。 所以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强硬终止这份财产分配文件的生效。 他们杀掉了凯茜夫人。财产重新分配计划因为主人的意外死亡而终止。 生效的，是凯茜夫人在诞下孩子之前留下的遗嘱。 遗嘱上虽然仍然要求将孩子继承的财产在孩子死亡后归还给拉德利家族。但至少，在他们全部活着的情况下，哪怕剩下的两个孩子同样享有一部分的继承权。 对冷漠又贪婪的麦克纳家族来说，这个结果差强人意。最起码，那个孩子还在他们手里。只要让他不死去，他们一毛钱都不会失去。 所以，一切归于平静。 除了麦克纳侯爵府上失去了一位可敬的女主人。和让可怜的麦克纳男爵大人失去了唯一爱着自己的母亲。 …… 温特怅惘地读完凯茜夫人的事迹之后，麦克纳男爵还在沙发上发呆。 温特没有打扰他，和自己直接读取脑中关于凯茜夫人的信息相比，一直将自己的遭遇与挣扎历程记录下来的文字想必更加直观和让人心痛。 麦克纳安静下来后看了好一会儿。他孜孜不倦地看着它们，似乎在努力寻找着凯茜夫人生前停留过的目光。 第100章 只是，什么都没有。 温特叹了口气。过了良久，他才满脸复杂地跟失魂落魄的麦克纳男爵道：“您真的想好了吗？” “一旦决定好，没有人会再允许我们的反悔。” 得到的是一个沉重而又缓慢地点头。 温特于是不再犹豫，他同样回之以坚定的眼神。走到了麦克纳男爵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既然这样，男爵大人。我会努力帮助你的。” 第42章 试探 维斯先生毫不客气地在门外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和苏利文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却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苏利文先生。 他其实对这位苏利文先生的接触有限。 和他之间最大的联系，只是因为苏利文先生帮助过他一个忙。 他在某一天被父母怀疑是异种。 家族为了声誉，想要在被教廷发现之前将他抹杀掉。再伪造出他的意外死亡,让他彻底消失。 是苏利文先生发现了他，及时阻止了这场阴谋。 他在得到帮助后,干净利落地将那群试图抹杀他的凶手们抹除掉了。 从而顺利继承家族的一切。 然后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进入教廷任职、随后理所应当且游刃有余地投身在贵族的名利场中。直至拥有了现在的成就。 当然这其中,自然潜藏着来自苏利文先生的几次不为人知的帮助。和他们互惠互利的几次合作。 但维斯却并不感谢苏利文先生。甚至对他的厌烦大于所有的其他印象。 毕竟，谁能跟知道自己底细,抓住了自己把柄的人正常相处呢？ 更何况他对苏利文先生的品行感触良多。 以他那连贵族们都嫌恶的高高在上的气焰来看,只怕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有用点的工具罢了。 哪里有工具感谢使用者的？ 因此,他对苏利文先生并未怀有什么感激之情。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在遇到苏利文先生的情况下安分守己。 努力不站在他的对里面,一直在极大限度地保全自己。避免成为他的敌人。 这一点,维斯做得很不错， 他对苏利文一直很客气。 从自己前来西境执行任务，第一时间就知会苏利文先生就可见一斑。 只是这一次，苏利文先生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在自己行动的紧要关头,跑过来从中作梗。 并且告诉自己,他有改弦易辙的想法。 这无异于是在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 换句话说,即便是个工具，这位使用者也有点太过粗暴了。 粗暴到连素来理智,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忤逆苏利文先生的维斯都有些不甘于自己的处境了。 他不知道打量了苏利文先生多久,终于还是在脸上覆了个礼貌的假笑。 往苏利文先生的身边微靠了靠,问道：“苏利文先生,此事实在是重要。所以请容我多啰嗦一次。” “您真的能保证，会让麦克纳男爵被我杀了吗？”维斯克制地捏了捏自己的眼角,颇有些严肃道：“这次的任务，关乎到我一个重要职位的升迁。” “我必须保证得到麦克纳男爵干脆又隐秘的死亡结果。” “麦克纳手里的一部分财产是来自母亲的遗产。按照他母亲的遗嘱，如果他死了，这部分遗产会归还给他母亲的家族——拉德利家族。” “而你，作为亨利派来夺取财产的狗，你当然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同样执着于等待的苏利文先生顺遂地接过他的话，讽刺道。 “所以，你需要麦克纳男爵的干脆死亡，如有必要，好伪造遗嘱确认这部分遗产安排给回麦克纳家族？用以讨好自己的主人，获得继续升迁的机会？” 苏利文先生说话的时候那清冽的脸上浮出一丝薄薄的笑。任是再没有脾气的人，都能够看出来，那是他发自心底的，令人生气的嘲弄。 所以他径直击碎了维斯脸上那讨好的笑容。 维斯瞬间敛起所有的虚假神色。他神情不定地望了苏利文一眼。 这才微哼了哼，然后扭过脸冷冷道：“苏利文先生，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被嘲笑的地方。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往上爬罢了。”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都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吗？” “纵然别人不明白，您也该知道，这很有必要。” “毕竟听说，如果您当初足够强大的话，甚至不需要被扔在西境那么多年。不是吗？” 苏利文先生没有立即吭声。 虽然面色无动于衷，可或许沉默便正代表着他的赞同。 他思忖了一会儿后出声妥协道：“我只能保证让你不受牵连。” “至于财产……”苏利文先生眼睛眨也不眨道：“亨利的那个淫|乱的狗窝，还建造得不够好吗？” “都已经敛下那么多财富了。少这么点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他就算没有这笔钱，也会从别的地方弄出来的。” “你这只狗，也大可不必如此为自己的主人操心。” “苏利文先生，我说了我只是为了往上爬。并不是谁的狗。”维斯眯了眯眼睛，似乎真的为苏利文先生的话生气了。 “那又有什么所谓呢。维斯。”苏利文先生无所畏惧道：“我不说，你就不是了吗？关键难道不是亨利怎么看你吗……” 第101章 “苏利文先生。”维斯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茶色的眼眸微微一凝。充满质疑地望着苏利文先生，肯定道：“您是在转移话题。” “我只是想要询问您。您真的能保证，会让麦克纳男爵被我杀了吗？” “其他的并不需要您告诉我。您也不需要借嘲讽来回避这件事情。” 维斯的言词太过锐利直接。他迫切地需要苏利文先生给他一个麦克纳男爵今天必然死去的保证。 但是苏利文先生似乎被他问得有些烦。他扭过头，同样森然地望着维斯。 银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苏利文先生趁着声音，不高兴道：“维斯先生，我得提醒你一下。”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你都没有什么发言权不是吗？” “我无须对你做什么保证。就像我想要让麦克纳死去，他就活不了一样。” “这取决于我的心情。而不是取决你的愿望。” “就这么简单。所以可以烦请你闭上自己那毫无用处的嘴吗？” “是的先生。”维斯大人的心沉了下去。却还是紧咬着自己的牙利索应道。 他一手插着兜，颇为烦躁地揉乱了自己本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金黄色头发。 嘴上礼貌应承着，却在苏利文先生看不到的地方怨毒地望了他一眼。 可恶的苏利文。 总有一天，自己要摆脱这个愚蠢的妄自尊大的家伙。 让他为自己的傲慢与自私付出代价。 只是……，维斯愠怒的心里闪过一丝迟疑。 素来冷漠的苏利文先生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他难道还期待麦克纳男爵活下来吗？ 这和他刚才说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静的走廊上，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边打了开来。 苏利文和维斯双双在第一时间就望了过去。 看到是温特握着门把手，一向理智自持的维斯大人连伪装都没有了，直接奔到了近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越过温特，朝着里边走去。 却被温特快速关小了开口，拿身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只能在距离门口的几步外停下。眼神微眯，扫了眼温特道：“麦克纳男爵喝下那瓶安眠药了吗？这位男仆先生。” “他该知道，这是他最舒服的死法了。” “您就那么残忍吗？维斯大人？”温特有些沉重的脸因为维斯大人的话更加地悲伤了几分。 他抬起头，那湛蓝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不满地望着维斯大人。看得出来，非常愤怒。 这副表情当然逃不过向来习惯察言观色的维斯的眼睛。 维斯大人因为温特的表情呆了呆。 只是片刻，他便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于心急了。心急到自己都把绅士的修养丢了。 维斯大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将自己的头发拨得整齐一些。并迅速换了一副嘴脸。“嗯……。你的努力已经有目共睹了。这位小男仆。” 他朝着温特微微躬着身子，假惺惺地安慰温特道：“苏利文先生也给了你足够的诚意和面子。只是，麦克纳男爵大人实在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希望了。这不是你的错，男仆先生。” 维斯大人确实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 即便心里默默期待着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死去。 且在看到温特出来的表情时，知道他生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却还是能够说出这样的场面话来。 确实非同一般。 他甚至颇有些凝重地低下了头。保持着自己对死者的严肃与尊重，放低声音安慰温特道：“你就和你的主人乖乖回去吧。剩下的我会处理。我很遗憾麦克纳男爵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但是，最起码，他会被你我铭记着不是吗？.” 浑身上下，言行举止都带着宽厚的怜悯与体面。 如果没人知道他才是那个试图亲手杀人的刽子手的话，那么维斯先生的表现会是非常完美。 温特没有说话。只朝着他浅浅笑了笑。那双有如阳光下的海水一般的湛蓝眼眸微微一眨，比中天的月牙还要清润漂亮。 只是他并没有默认维斯先生的话，而是望着苏利文先生。 直到苏利文先生朝他投来了问询的眼神。才心有戚戚问道：“苏利文先生，是您的慷慨将我带来这里的。” “这个行为的意思是说，您其实原本是愿意解救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是吗？” “所以，是我不够努力，才造成了现在这么悲惨的结局。”温特靠在房门上，低着头抖动着肩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在风雨里扑腾着翅膀的小鸟。在为麦克纳男爵大人的离去而无助哭泣。 “所以他死了。”苏利文因为温特的话皱了皱眉。他朝着温特走了两步。有些烦躁地用自己的手杖微微敲了敲地面。 银白色的头发被打理成了一根长长的辫子放在了肩膀旁，配着那张深邃又既完美的五官，透着股沉稳又奢华的美艳。 乍一看，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精致薄情。 只是，那透明的琥珀色眼眸里却不是这么说的。 那里一派森寒。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如愿了而高兴，更因为温特的哭泣脸色凝肃。 “是的。苏利文先生。”温特望着苏利文先生，小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苏利文先生的表情，他就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第102章 温特小心翼翼的回答让苏利文先生骤然抿住嘴。却抑制不住唇角微动。 “那他可真是，太过愚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利文先生才静静道。 侧脸被昏暗的光线印下沉沉的轮廓。他起伏着胸膛，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杖，整个人透着难以描述的暗淡烦躁气息。 “你不必。如此在意。个人有个人的不幸，而他的不幸并不是由你导致的，甚至可以说跟你半点关系都无。所以你不需要为他而伤心半分。”苏利文先低下了头，似乎横下了心来，用那不屑一顾的语气极为深重道。 “没有人能够永远得偿所愿，得到自己期待着的所有的东西。有的人甚至生来便一无所有。” “不是他们不幸，而只是其他的人过于幸运而已。”苏利文先生望着一眼温特落寞又悲伤的样子，麻木着神情道：“温特，你不该为他太过悲伤。” “你明明给了他机会去争取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是他自己放弃了。为了自以为拥有的，那滑稽的家族荣誉。麦克纳家族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不仅让他牺牲奉献一切，哪怕在濒死关头，也愿意将自己的血肉亲手削下来喂养这群吸血鬼，白眼狼。” “莱尔.麦克纳，死于他的愚蠢、他的懦弱、他的无知。却唯独不是你的善良。” “你说的这些话，都非常有道理。苏利文先生。”温特没有空看苏利文先生动人的脸庞。 他只深埋着头抽噎着道。“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是否真的愿意从心底接纳麦克纳男爵大人。即便他此刻死去，也还是有一堆烂摊子需要处理。您会为了他，做点什么吗？” “他都已经那么不幸了，苏利文先生。”温特用自己软软的鼻音喃喃道：“可他死去的时候，是充满遗憾的。害他的人是那么的残忍又冷酷。他……” “可他并不值得同情不是吗？”苏利文静静道：“他哪怕在自己临死之前，怨怼一番这无情的命运，控诉下造成他如此遭遇的罪魁祸首们，他也不会……如此，该死……” “他没有，他到死都没有埋怨过麦克纳家族，反而以维护家族荣誉为借口，大度地原谅了他们。”苏利文先生越说越急促，似乎激动极了。 只是他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埋在昏暗阴影里的表情。 这让人觉得他的话语十分刻薄。甚至还不如维斯先生那冠冕堂皇的虚伪话语。 温特却察觉到了什么。 与其说，苏利文先生在因为麦克纳男爵的死而愤怒，不如说他在恨铁不成钢。 苏利文先生也感同身受吧。作为和他有相似处境的人，苏利文先生选择的路似乎毫不相同。 正是因为不同，所以才会在麦克纳男爵悍然赴死的时候不甘心。明明，他已经给了麦克纳男爵机会了，可却是男爵大人自己不珍惜。 苏利文先生心里现在一定也非常痛心。虽然这是自己乐于见到的。 温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他在维斯的面前骤然扶住了苏利文先生那微微颤抖着的手。 落日偏斜，斑驳虚弱的光影将温特的脸照得澄净不已。浅映出他眼底的关心和动容。 “但是，苏利文先生。如果他早早地知道错了，如果他后悔了。您会在他濒临绝望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吗？”温特重重握着苏利文先生的手，像是握住希望一般，殷切道。 “这就是你的期望吗？温特？”苏利文先生迟疑了一瞬，还是问道。 “是的，先生。” “他会后悔吗？” “为什么不呢先生？”温特轻然的话语连周围的呼吸声都沉寂住了。像是空谷骤起的足音，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苏利文先生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微微眯了眯自己的眼眸，静静道：“既然如此。温特先生。” “我接纳他又何妨呢？” “我可以允诺你。如果麦克纳男爵真的如你所说，已然幡然醒悟，看清楚了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并且想要对我献上自己绝对的忠诚的话。那么，我原谅他曾经的愚蠢，如你所愿，为他伸出一次顺手的援手，又有什么不可呢？” “可以的温特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试探我。” “好的，苏利文先生，那么我替麦克纳男爵大人为您的善良与慷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温特扬起了脸，激动道。 “既然如此，麦克纳男爵大人愿意接受您曾经的合作意向。并且同样诚挚地感谢您对他的宽容以待。” 温特说完，迅速朝着维斯行了个礼。他再也不装了，直接跟维斯道：“现在维斯大人，烦请你回去吧。麦克纳男爵大人已经不想死了。” 一直轻松的维斯脸上有一瞬的炸裂。 他用最后的绅士气度只是推开了温特，而不是将他摔出去。然后迅速打开了门。 果然看见麦克纳男爵脊背挺直地安静坐在沙发上。 带有拉德利家标志的一顶王冠被他放在了膝盖上，他正读着一本日记。 因为太过专心，甚至都没有在他粗暴推门的第一时间抬起头来。 只是，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他确实和方才沉浸在绝望中的颓丧样子迥然不同了。 所以，麦克纳男爵已经不想死了。 且这位男仆还极为聪明地替他得到了苏利文先生的首肯。 怎么可能？这个男仆到底有什么魔力？愚蠢的麦克纳，本来已经心存死志了！ 第103章 维斯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温特。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小仆人给狠狠地耍了。 “你这个……”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意，维斯下意识就想要抬手向温特的脸上挥去。 只是他刚想要上去，苏利文先生便不由分说地抬起了手杖。 第43章 人性 苏利文先生大步一跨，径直挡在温特面前，冷冷道：“维斯,是什么让你敢对我的人伸出手的？” “你的计划失败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苏利文先生,您这话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维斯因为苏利文先生的动作一愣。只是他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便恢复了理智。 他停止了自己攻击温特的动作，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那英俊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微笑,甚至还向温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歉意。仿佛自己刚才只是冲动了。 只是这并没有让他这个人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比苏利文先生平日的都还要虚假。 “没有什么过分的。我从始至终告诉过你,这件事情的走向是不容你决定的。”苏利文丝毫没有买账,他仍然蔑视地用手杖指着维斯,冷冷道。 “是吗？”维斯挑了挑眉。他悠然站在原地，脸上仍然笑着。 白色的手套抚在自己的下巴上一副思考的模样。只是眼神却越来越严冷。 “我也告诉过您,我目前有一个升迁的机会,完成这个任务，保证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死亡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苏利文不耐烦打断了他。“维斯.布鲁克先生。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正因为你们不把我当回事，我才要把自己当回事。” “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计划就这么失败了？你以为我费心布置的一切就这么简单吗？我直接告诉你吧，我的人随时都能进来把麦克纳男爵的命带走。”维斯.布鲁克保持着微笑,他昂起头,任凭自己灼眼的金黄色头发在阳光下肆意闪耀。 随即大步朝着门外走去。“所以,苏利文先生，对不起了。” “我原本只想和您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的。但是您没给机会……” “那就不要怪我冒昧了。反正,我们两总不会互相揭穿老底的不是吗？” 温特因为维斯的话瞳孔震了震。 因为,就在维斯大人说话的时候,他已然看到了一个即将到来的结局。 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府邸被维斯大人按插的人屠戮个干净。随即便被放了一把火，伪装成了最为恶性的放火报复杀人案件。 这位维斯.布鲁克大人实在是太疯狂了。他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苏利文先生，他……，别让他去做。”温特紧咬着牙，下意识拽住了苏利文先生的手臂。紧迫道：“为了灭口，他要杀掉麦克纳男爵府上所有的人。他怎么可以这么疯狂的？” 温特带着恐惧颤抖的声音让苏利文先生一震。似乎连带他都没有想到维斯会偏执到这个地步。 他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凝视着维斯.布鲁克。清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犹豫。 却在犹豫片刻后，悍然出声。“维斯，你还记得你弟弟眼眸的颜色吗？” ………… 已然走到门口的维斯猛地顿在原地。自信又平静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在听清楚之后瞬间转过身来，像是疯了一般，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无耻的人，这么多年耍弄我好玩吗？” “我早该想到是你的是不是？是你把汤米偷走了！他在哪？告诉我，他在哪？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温特看到苏利文先生在维斯先生如此反应的时候脊背微松了松。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游刃有余。似乎提出这个问题，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不过他还是顶住了压力。脸上挂着和平日一样的漠然的雪白色，一边跟维斯道：“如果你真的在意，就最好带着自己的人利索滚出去。” “我说过了。今天麦克纳的性命你不能拿走。否则，可敬的维斯大人只怕爬得再高，也见不到自己那可爱的弟弟了。” “毕竟，你连他眼眸的颜色都不记得了不是吗？你又该怎么去找他？” 一如既往的挖苦高傲，一样的冷嘲热讽话里带刺。 完全符合苏利文先生的性格。温特稍微安了安心却又在下一刻抽动了嘴角。 苏利文先生实在是太善于伪装了。如果不是他实在是了解苏利文先生，只怕早就觉得他已然胜券在握了。 维斯先生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的眼眶已然憋得通红，却生生止步在苏利文发话之后的地方。不说离去，也不走近。只用自己阴沉的眼神愤愤望着苏利文。 温特突然有些好奇。 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维斯先生的眼睛。一双普通再不过的茶色眼眸。怎么会有人忘记自己弟弟的眼眸呢？真是奇怪。 “遵命。苏利文先生。”维斯咬牙切齿道。终于还是不甘心地走了。 ………… 暮冬的阳光不甚温暖。哪怕照耀在人的身上也没有什么暖意。 苏利文先生走到窗边。 在亲眼看到维斯带着自己的人怒气冲冲离开之后才转过身望向麦克纳男爵大人的位置。 麦克纳男爵大人自始至终一直安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母亲饱受虐待之时仍旧给他留下的日记本。他身体微缩，深情专注，用手指不舍地挪在泛黄纸张上的每一次字上，生怕遗漏了什么。 第104章 “温特说，你愿意向我奉上绝对的忠诚，换取我对阁下的帮助。” “虽然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魔力，能够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改变……” “但是，我想，你现在可能没空。我还是改日再来，讨论一下您往后的打算。”苏利文先生罕见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他甚至表现得格外绅士。 一路上格外寂静。苏利文先生似乎对维斯大人短时间内控制麦克纳男爵府邸的能力非常重视。 他连半个字都没有在车上向温特吐露。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亲自为自己开了一瓶酒。 醇厚香气的酒水在精致的玻璃杯上碰撞出漂亮的颜色，恰似麦克纳男爵大人的眼睛。 苏利文先生仰头灌了一口酒，舒适得连同自己的眼尾都微微上扬了。 随后低沉又慵懒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 “温特先生，可以烦请你告诉我吗？你是如何成功劝导麦克纳伯爵放弃自己那愚蠢的打算的。” “让我猜一猜，在你的帮助下他意识到了自己母亲的存在。他终于幡然醒悟，自己一切的悲剧命运都是由自己那群毫无人性的家人导致的？” “他要开始报复了？” “是的先生，这不够吗？”温特恭敬问道。 “当然够了，温特先生。”苏利文蓦然转向了温特。他深深望着温特道。“你都不知道我该如何感谢你温特先生。能够让麦克纳男爵活着为我所用，比让他就这么窝囊的死去意义更大。” “但是连你也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活下来是吗？”温特呼吸一窒。他敏锐察觉到了苏利文先生话里的意思。 “我说过了。没有人能够阻止一个人想要心甘情愿去死的想法。”苏利文心领神会。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会显得太过淡漠，他又重新转过了身，没有让温特继续看到他的表情。 而是仰脖将杯子中的酒水饮尽。让喜悦的心情淡化了一些后静静道：“如果他死于自己的愚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温特没有吭声，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细碎的刘海微微垂落。遮住了自己眼眸里微微的心酸与落寞。 他想说，可是麦克纳男爵大人的人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因为那诡异的被放逐者的身份，才让他原本该完美的人生破碎成了如此不堪的样子。还被苏利文先生如此地评价。 可是苏利文先生呢？他不也是这样吗？ 或许是因为这苏利文先生的人生太过跌宕起伏。他的人生自己一直没有能力看全。 但只是从领略到了只言片语就感受到了无比的深重。 同样被家族厌弃，他甚至更为悲惨一些，麦克纳男爵大人尚有自己的母亲对他毫无保留的爱。而那位尊贵的皇后大人却似乎一点都不待见苏利文先生。 甚至她的死亡还为苏利文先生留下了无尽的麻烦和罪孽。苏利文先生到现在都无法回到帝都，只能一个人伶仃漂泊在西境，偏居在这远离政治中心的地方。 即便忙碌，却也……到底是个“被放逐者”。 可他又哪里有理由去谴责苏利文先生呢？即便口口声声说着麦克纳男爵的愚蠢，却还是为他的死去而愤愤不平。 或许苏利文先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在和麦克纳男爵大人共鸣。同情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同时，也在可怜自己。 可是……，既然苏利文先生情感上是不愿意麦克纳男爵死去的，那么之前到底是出于什么理智上的动机，想要让属于麦克纳家族，归属于那位太子殿下的麦克纳男爵死去呢？ 温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他抬眉望向了苏利文先生。“苏利文先生，麦克纳男爵对您来说十分重要吗？” 苏利文只思忖了一瞬便点头承认道：“是的，温特先生。” “得到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全心帮助对我非常有用。” “他能帮助你什么呢？据我所知。他已经被抛弃了，不是吗？” “我以为你只是为了让他帮助稳定西境的经济。” “那你可太小看他了。单纯只是一个聪明的生意人是不会做到如此麦克纳男爵这个地步的。” “莱尔.麦克纳拥有连我都比之不及的嗅觉与天赋。” “他会成就一番事业的。温特这对我很重要。”苏利文轻轻道。 …… 苏利文先生没有直面回答温特的问题。 但他的话却似乎被验证了。 麦克纳男爵大人没有让苏利文先生太久，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了苏利文先生。 顺便在温特将他引进书房的途中，向温特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 他双腿并拢，弯下身躯，给温特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您不用这么客气麦克纳男爵大人。我并没有做什么，都是您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况且向您提供帮助的是苏利文先生。”温特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贵族向他行这样的绅士礼。 麦克纳男爵大人却不置可否。他起了身后道：“虽然我不能够否认，苏利文先生是我昨天悲观绝望之时，唯一能够选择的活路。” “但他和其他利欲熏心的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聪明人。并没有足够的人格魅力让他人奉献出绝对的忠诚来信仰他。” “或者说，他甚至连真正的人性都没有摸透。” 第105章 “我愿意心甘情愿地和他合作。是因为你，温特先生。” 麦克纳男爵大人的眼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 他的神情平静又自然，说完这一席话之后不再停留，而是主动朝着苏利文的房间走去。 然后在温特重新跟上的时候，故意靠近他，跟温特低声道。“不过，就像我无法抹杀掉你在我身上发挥的作用一样。我也无法否认男给苏利文先生造成的影响。” “最起码，苏利文先生确实没有以往的那么讨厌了。” “但是温特先生。有一件事情我怕得提前提醒您。” “什么事？麦克纳男爵大人。” “你知道苏利文他到底在干什么吗？”麦克纳男爵抵着自己的手杖，站在温特面前严肃问道。 “嗯？”“这和我有关系吗？” “看来您并不知道。” “是的先生。你知道吗？”温特眉眼一动。他想起了苏利文先生对麦克纳男爵的评价。麦克纳男爵应该是知道的。 “从家母日记里的只言片语里，能够得到些许的推测。我只能说，我暂时和苏利文先生拥有同样的立场。” “但是，温特先生。请您务必对苏利文先生提高警惕。” “他是一只并不十分通晓游戏规则的野兽。此刻在你面前的温柔，是因为你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损害他的利益。” “但是，和野兽共舞，永远是危险的，不是吗？” “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顿了顿。似乎犹豫了很久，却还是对他认真道。“出于信誉与我自身的目的。我会全力帮助苏利文先生，做出他希望的事情。” “但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提供帮助。我想，我会不惜代价忤逆他，全力帮助你离开。” “我以我的名誉起誓，温特先生。您的要求，可以凌驾在我的忠诚之上。” “我希望这个许诺，可以给你创造更好的机会，让你过得更好一些。” 第44章 安静 苏利文先生却没抬头看他,他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事物，边道：“我以为你会再晚些再来。” “毕竟,彻底否定自己以往的一切,开始崭新的生活，需要勇气和时间。” “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苏利文先生。”麦克纳男爵并没有因为如此的挖苦而生气。 认识到苏利文先生性格的不堪,并意识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之后,他就快速适应了这些。 他甚至还给他尊敬又客气地行了臣服礼。随后耸了耸肩膀,解释道：“当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那些曾经珍惜实际上却是垃圾的东西,就可以非常轻易地抛弃掉了。毕竟,我拥有了更为贵重的东西。” “所以是你母亲给予你的勇气吗？”苏利文的手顿了一下。他斟酌后礼貌问道。“因为你已经死去的母亲。你愿意背叛整个麦克纳家族？” “我们一般称呼它为爱先生。更何况先背叛的并不是我。”麦克纳男爵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抽了抽嘴角。可他似乎并不诧异这样的话会从苏利文先生的嘴里说出来。只能叹道。“人类的情感太过于复杂，你即便不理解也是合理的。” 他径直坐在了苏利文先生的面前，转移话题道：“总之，放弃他们并没有让我花多少时间。” “思考今天跟你进行什么样的谈话,倒是费了一些心思。”麦克纳男爵继续道：“苏利文先生,您知道的。我们需要谈谈。最起码需要在您如何使用我的层面上,达成共识。” “既然这样，说说自己的畅想吧,麦克纳男爵大人。你能够为我奉献出什么价值。”苏利文点点头。他随即放下了自己的笔,靠在了自己的椅子背上,望着麦克纳男爵安然道。“你得知道人总要有些用处的,不是吗？否则我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大去解决你的麻烦？” “苏利文先生，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不需要如此刻意地贬低我。你比所有人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有用处。” “用处？你凭什么觉得你对我会有用处？因为你是个有钱人吗？你也该知道，在德特兰金钱是不足以让人为所欲为的。在贵族和教廷的欺压下，哪怕是你，想要达到某些目的都很困难。” “但也算是一个途径，不是吗？”麦克纳男爵淡定反驳道。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甚至也没有想过要救我的命。因为确实如你所说，拥有巨量的财富在德特兰除了让人盯上，被迫屈服于强权之外。理论上来讲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甚至这个工具，在昨天以前，还并不趁手。” “但如果我这个人，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麦克纳男爵将身子往桌子前靠了靠。他定定望着苏利文，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里锐利又清明。 “比如……，我不仅能够摆脱教廷对我的怀疑。甚至还能在教廷这一次人事调动之前，帮助你尽快回到帝都呢？苏利文殿下。” 似乎知道这件事情会让苏利文先生变脸。那双深沉的红眸不肯错过任何一丝的变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能力回到帝都？”苏利文一愣，却还是倔强道。 “您当然有能力。”麦克纳男爵却不以为意，他甚至耸了耸肩，随后不假思索道：“为西境付出了这么多。即便别人不知道，可想要得到一个去往帝都的通行令，回到故土探访一番，西境侯爵不会不给您面子的。” 第106章 “可是苏利文先生。你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的，不止是让你拥有通行令那么简单。是在教廷开始人事调动之前，用无可指摘的理由将您送回帝都，甚至保证您拥有合适的地位，去……” “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麦克纳男爵的声音轻又慢。 却在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让苏利文先生凝住了眼睛。 他原本泰然的微笑消失无踪，深邃冷清的脸没有了笑容的装点便显得格外冷峻。只微微抿了嘴便让人心中胆寒。 但他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在桌子后不断摩挲着自己手杖的石头。似乎抚摸着它能够给自己继续下去的定力。 苏利文先生强装镇定开口道：“我不明白，先生，您口中所说的，我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苏利文先生抬了抬自己的手杖，仰起自己那高傲的下巴，继续道。 “先生，您不需要试探我。”麦克纳男爵微微一笑，大度又干脆道：“您知道，我的母亲给我留下了一份日记。她与您的母亲是密友，更是可以出入德特兰宫殿的人。” “日记里有些许不经意的记叙。暴露出来的东西，家母生性单纯善良，她看不出来，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苏利文先生，您尚有大仇未报。” “您当初被王后大人甚至整个皇室如此对待。甚至在反抗之后就被无比残忍地扔到了西境这样的不毛之地。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 “对您来说，返回帝都不仅是为了权力野心和地位。”麦克纳男爵言之凿凿道：“您……” “闭嘴，莱尔.麦克纳。”“咚”地一声，那是手杖透过地毯沉沉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苏利文粗暴地阻止了麦克纳男爵继续说下去的意图。 房间里突然静寂了下来。 麦克纳男爵却没有任何的触怒。帝都的教廷能人辈出，对自己忌惮的人的盯视简直无孔不入。 一些秘密，如果各自能够领会，那么不说出来最好。毕竟，说出来的东西和自己的想法，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麦克纳男爵于是只安静地望着苏利文先生，等着他自己平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复下来的苏利文先生话锋一转。 他没有给麦克纳男爵继续窥探自己隐私的机会，反而问道：“你该知道，你想要报复的仇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信仰，背弃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吗？” “这个问题，好像我已经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回答您了苏利文先生。那是我一直都渴望得到的爱。” “更何况，我一直不是都一无所有吗？家族的荣誉、迷幻的爱情、甚至被人能够轻易夺走的财富。这些东西，我即便短暂拥有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吗？”苏利文不知不觉低下了头去。他聆听着麦克纳男爵的话，不由自主地眯了眯漂亮的眼睛，轻轻问道。 “是的先生。”得到的是坚定的回答。 “既然如此……”苏利文点点头，他没有继续思考，而是干脆道：“麦克纳男爵，请将你说出的一切付诸行动。作为我肯定你能力的考察。” “更是作为我信任你，和你合作的开始。” “如果你能够令我满意。我会满足你的期待。将麦克纳家族、亨利，以及一起作为目标……，褫夺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全部去死。” “当然可以，苏利文先生。感谢您给予我的机会，让我得到你的帮助。”麦克纳男爵同样点了点头，他起了身，再次给苏利文先生行了礼。 只是在苏利文先生以为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仍旧站在那里。 麦克纳男爵的脸上浮出了一丝浅笑。他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摸了摸鼻子。 待到苏利文那明晃晃的疑惑眼神递过来时，才低咳一声道：“您该知道，我之所以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甚至不遗余力想要和您合作。温特先生对此功不可没。” “所以，可否让我做点什么，以此来表达对温特先生的谢意？伟大的苏利文先生？”看得出来，麦克纳男爵对自己的额外要求格外谦卑，甚至连浮夸的恭维都用上了。 “比如？”苏利文先生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比如，他其实可以不用一直当一个男仆，而是有更好的去处。苏利文先生。”麦克纳男爵微低下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来自于皇家圣廷学院的入学邀请函。 信上，用极为繁复的花体字书写的温特的名字醒目又灼眼。 ………… 书房骤然又沉寂了下去。 两个人都盯着那张邀请帖不说话。即便让两个人沉默的人此刻站在门外而不是房间里。 帝都的皇家圣廷学院，不仅是德特兰的最高学府，更是号称被女神神赐过福祉，和教廷休戚相关的学校。 那里不仅云集了德特兰权势滔天的高贵贵族们，还是培养教廷官员的温床。而往往，这两件事情，是不可分割的。 侍奉女神的官员们从贵族中选拔，贵族因为教廷的加持，地位更加稳固。即便是被教廷从各地选拔出来的天赋绝佳的平民天才们，也会在毕业后摆脱自己的平民身份，前途无量。 第107章 不管怎么说，能够得到这么一份邀请函，便意味着一个异常光明的未来。 即便这个未来对苏利文先生或者麦克纳男爵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可对于温特先生来说，不言而喻。哪怕没有爵位，他也会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绅士。这意味着他的人生完全可以改头换面，从此和低贱的仆人再不相干。 麦克纳男爵大人给予他的礼物，连苏利文先生都感受到了分量。 只是苏利文先生却并没有显现得那么高兴。而是在沉思了好久后才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先生，他是你的男仆。德特兰的法律让我无法僭越这件事情。他的一切，该由你来定夺。” “既然如此……”苏利文先生似乎因为麦克纳男爵的回答轻轻松了口气。他的脊背微微松了松，一手敲着桌子，语带不屑问道。“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冒昧的请求。” “因为他需要苏利文先生。” “你回到帝都之后，接受的审查肯定是四面八方的。如果想要温特先生帮助你，那他一定不能在你跟前，甚至不能跟你有任何明面的关系。” “既然都要将他安排到别处了，那么为什么不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呢？先生。”麦克纳男爵带着克制的希冀道：“而温特先生作为我的恩人。我很乐意给他提供这方面的帮助。” 苏利文彻底拉下了脸。 或者说在他提出温特即将离开自己的那一刻，苏利文先生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不悦地望着麦克纳男爵，纤薄的唇紧紧抿着。 却没有出声发言。 因为他知道麦克纳男爵说的是对的。 “但这并不符合我的利益，麦克纳男爵大人。”苏利文先生静静道。 “即便他不能待在我的身边，但我完全可以把它放在……”苏利文先生沉默了一下，还是坚强道：“可以放在一个用处更大的位置。” “而不是花费一大笔金钱和资源，去将他送进帝都最好的学校里。” “但这对他来说却是最优解不是吗？苏利文先生。” “只有进了这里，和德特兰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建立关系，他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受到众人尊敬的绅士。而不是一个，只能躬身服务别人的仆人。” “可你刚才说了，这是我的事情。”苏利文微微抬起头，那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锐利与警惕。 很明显，他为麦克纳男爵的请求动怒非常。 “既然这样……，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麦克纳男爵深吸口气，站起来道：“我总会有其他的报答温特先生的方式的。” “但是有一句话我需要提醒你。苏利文先生。没有人会一直甘于为别人付出。人总是需要给予一些利益的。” “我不向温特先生提醒，是因为我知道即便提出来，你也不会愿意让温特先生跟我走。温特先生自己也不一定愿意。” “但是苏利文先生，你能保证温特先生会永远自愿待在你身边吗？” ………… 书房里归于寂静。 温特颇有些诧异低沉望着麦克纳男爵脸色不好地离开。甚至不让他送出门。 待到给苏利文先生重新换茶的时候，看到苏利文先生同样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更是觉得诧异。 “我以为你们会合作的很愉快的，苏利文先生。”温特轻轻将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小心地朝着人关心道。 “应该吧。”苏利文先生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后边说着话，边将桌子上的那张纸反扣了起来。 待到温特走近，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挣扎。却还是抿着唇将那张纸甩进了抽屉里。 这才眼望着温特道：“跟麦克纳男爵合作的部分我们谈得很愉快。只是一些……，其他的事情有了一些分歧。但是，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温特先生。” “您客气了，苏利文先生，我只是做了我自己的本分。”温特谦虚道。 “一个贴身男仆可没有陪主人处理棘手事情的本分。”苏利文先生定定望着温特，那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他的眼神因为自己卑劣的决定有些躲闪。可他却倔强地压下这种心态，强迫自己与温特对视着。两只手交叠放在桌子上，轻轻道。“温特先生，你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要求。” “凭你对我的贡献，你可以跟我交换到很多。” “比如呢？苏利文先生？”温特嘴角噙着笑，歪着头问道。他似乎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感到有些新奇。总之这并不是将苏利文的话认真听进去的态度。 “我可以……” “我其实可以……” “我……”苏利文先生紧张地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蜷起又放下。他局促地调整着坐姿，却是说不出什么实质性话来。 最终还是颓然一顿，他微微低下了头。任凭透过窗户的细碎阳光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投下浅浅的光影。显得不安又落魄。 “没关系的，苏利文先生。” “你给予我的已经足够。我并不想跟你交换些什么。我只是乐于看到你少些麻烦而已。这些是我自愿的。”温特觉得苏利文先生此刻窘迫得虽然有些可爱，但未尝不显得可怜。于是不在逗他，快速回答道：“赶去救助麦克纳男爵，在得到他的报酬之前，您可是甘愿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利益而去的。” 第108章 “您对我的慷慨我铭记在心，又怎么能够因为弄拙成巧之后再觉得您欠我什么呢？” “您不必为此产生什么不安心理。您什么都不欠我的，苏利文先生。” “是吗？温特先生。” 苏利文先生似乎自己也放弃了说点什么。他只朝着温特点点头。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抚摸着抽屉里的那份邀请函，将它死死按在抽屉底部。终于还是道：“多谢你的慷慨大方。” ………… 温特还是得到了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 这让他有些兴奋，毕竟作为苏利文先生唯一的贴身男仆，又要兼顾专门为他聘请的家庭教师的教导，温特其实每天都过的匆忙又充实。 即便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很珍贵。 他快速完成了作业，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是早在冬天之前，苏利文先生以需要他随身暖烘烘为由，特意让他居住的拥有壁炉的房间。 房间虽然不大，但离苏利文先生的卧室很近。 和平时一样，温特很快就睡着了。他的睡眠一直很好。 春天越来越近，料峭的寒气却骤然来临，落下了一场宁静的夜雪。 睡梦中的温特没有察觉到自己一直贴身佩戴在胸前的那枚琥珀色宝石微微闪烁着光芒。 没一会儿，穿着睡衣的苏利文先生出现在他的房门口。 修长的身影走到了他的床前。 像月光一样的长发和门外的落雪一样落下。 苏利文先生半垂着眉眼定定看着他，用那略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触上了温特安恬的睡颜。轻轻喃道：“我想给予你我的一切。温特先生。” “可它太过脏污，我料想你也不想要拥有。” “我想给予你我所有的财富与体面。” “可我连想到要你离开我的身边都舍不得。” “我想什么都不做，可在看到莱尔.麦克纳慷慨送给你的那份邀请信时是那样的嫉妒与愤怒。” “温特先生，我到底该给你什么，才能够让我的心安静下来？” 第45章 雷伊 各个方面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听说就连通向各个领地的马路都修了不少。 这里似乎正在变得比曾经更加繁荣富裕,最令人瞩目的就是威廉.格雷少爷的地位已然水涨船高，谁也没有再因为他曾经不被人重视而瞧不起他了。 当然,作为西境侯爵的继承人在这场灾难中带领西境摆脱困境,可谓是大获全胜，这样的成绩得到如此的尊重是应该的。 日子重新归为寂静,麦克纳在签订完最后一笔扶持西境的订单之后准备返回帝都。 苏利文先生对此没有多做什么反应。 他和麦克纳男爵的合作是见不得光的,而在社交圈里,前期麦克纳男爵的几次声明也并没有给苏利文先生留什么面子。 再加上谁都知道苏利文先生和教廷之间的关系不太美妙,而麦克纳男爵却丝毫不避讳地跟教廷交往密切。 因此，没有人会将他们往“合作”、“友好”这样的词汇上想。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教廷的维斯先生竟然在时隔几日之后向苏利文先生传达出想要拜访的意愿。 苏利文先生毫不在意他的处境，破坏了他升迁的计划。温特以为他们都要水火不容，他竟然还会过来！ 温特心中，对维斯先生阴险狡猾的印象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他虽然腹诽着,却还是在维斯大人来之前站在了庄园外,准备代替苏利文先生将他请进书房。 “日安，温特。”维斯大人依旧穿着精致干练的礼服。剪裁合适的衣着将他那本就英俊的脸衬得越发风流倜傥。 他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温特,英俊的脸上展露着和煦友善的笑容。主动跟他寒暄道：“看来苏利文先生真的只有你一个贴身男仆。”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一个尊贵的绅士,是需要多人服侍的。” 维斯大人热络轻松的样子,压根都看不出来就在几天前，他差点恼羞成怒想要对温特动手。 甚至还要将整个麦克纳男爵的府邸全部灭口。 “日安,维斯大人。主人已经在等候您了。”温特心如止水，丝毫不敢懈怠。他脸上漾着妥帖的笑容，行了礼之后微微侧开身子邀请他进门。 只是维斯没有进去，他跳下了车，反而朝着温特近了近，英俊的脸上满是遗憾，随后叹气道。“温特先生。我是来跟苏利文先生告别的。过了今天，我就要离西境了。” “是吗？维斯大人。祝您一路顺风。” “你就只愿意跟我说这些吗？这可真让人伤心。”维斯脸上挂着笑，茶色的眼眸里似有什么在翻涌。他的视线稍微往下斜睨，那笑容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冰凉。 可声音连带着内容却又是那么的情真意切。他望着温特闷声道：“苏利文先生为我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连一点补偿都没有吗？” 真是一个容易迷惑人的骗子，温特心里想。 他眨了眨眼睛，并不想跟维斯多说什么，而是客气道。“维斯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男仆，你说的这些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并不是我能够置喙的。” “您还是请吧，苏利文先生正在书房里等着您。如果有什么需求，您可以告诉他。” “不愧是苏利文先生最喜爱的男仆。你和你的主人一样凉薄。”维斯先生因为温特的话越发笑得放肆了。只是片刻，他便收了笑，情不自禁冷嘲道：“放心吧，温特先生。我不用进去。即便进去，苏利文先生也不会因为他对我的所作所为而补偿我半毛钱。不是吗？” 第109章 “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他真的不该只拥有你一个贴身男仆，又让你一个人前来接待客人的。温特先生。” 维斯朝着他展露了最后一个笑容。随后便直直拽住了温特的脖领。在温特叫出声音之前，一手捂住了他的嘴，轻而易举地将他摔上了马车。 在他行动的那一刻，一直等候的马车应声而动。在苏利文庄园门前的侍卫们反应过来之前，便带着温特扬长而去。 …… 五分钟后。苏利文的管家——弗兰克先生急匆匆地敲开了书房的门。 他一脸严肃地跟苏利文道：“先生，请容我有一个紧急的事情叨扰您。” “您的贴身男仆温特，方才被本该来拜访您的维斯大人带走了。好像要去往帝都。” “你说什么？”安坐在书桌前的苏利文先生心脏一窒。他下意识仰起头，不可置信高声道：“维斯有病吗？” “他凭什么带走温特？” “听门口的侍卫说，这位大人想要将温特作为您给他捅出篓子的，补偿……”弗兰克抬头望了眼苏利文先生。然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不失沉稳地汇报道。 因着低头，他错过了他的主人在听到补偿的时候，那双平素里淡然的双眸闪烁的凛冽寒光。 他猛地站了起来，似乎被气坏了。 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苏利文先生喘着粗气，他扫了一眼弗兰克管家，原本清冷的脸上此刻阴晴不定。 沉默了一瞬，他终于还是深吸口气，然后退了回来。潦草地拍了几下桌子，跟弗兰克道。“没有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将信差叫来。我要写送往帝都的报告。立刻马上！” …… 温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维斯的马车上。而马车，正在道路上疾驰。 他的眼皮刚动了动，便听到了维斯大人愉悦的笑声。“温特先生，你睡得不错吧。这可是我申请来的最强力的迷药。” “效果好，见效快，还没有毒性。那群爱染指纯真漂亮姑娘的公子哥们最喜欢的那款。” “用在您身上简直合适极了。” 温特没有理会维斯的挖苦，他仔细聆听着外面除了马蹄声之外的声音，确定自己已然离开自己熟悉的那座城市之后，终是望向了维斯。强自镇定道：“维斯先生，你要干什么？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仆人。” “不愧是苏利文先生最宠爱的仆人，光是你的冷静都令人赞赏。”维斯给了他一个假笑，悠然道：“行了，不用装了温特先生。我可是看过你拯救过麦克纳男爵的。你真以为我会对你放松警惕？” “所以，您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是吧。开门见山吧，维斯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温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注定有此一遭了，索性直接问道。 “干什么？我当然是要我的补偿。” “我以为你会有一些自知之明的温特先生。” “你这么厉害，连麦克纳男爵大人都能够说服。又在苏利文先生的身旁服侍。” “作为臭名昭著的被放逐者的仆人，没有特殊的功能才令人好奇吧。我当然是为了把你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然后献给教廷啊。” “所以说，苏利文先生真不该只有你一个男仆放在身边。他将你暴露在危险之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维斯假惺惺道。 只教廷这个词一出来便让温特黑了脸。 他猛地从马车的地板上坐了起来，森然望着维斯，抑制不住地满脸愠色道。“你不能把我送进教廷，维斯大人。这会要了我的命的。” “这我就不能管了，温特先生。要了你的命总比要了我的命好吧。”维斯掀唇道：“教廷马上就要召开迎神大典了。届时教廷会进行内部大规模的人事调动。” “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吗？亲自从帝都跑出来处理麦克纳男爵，就是为了能够多一些可以升迁上去的胜算。” “对不起了温特先生。失去这个机会，我需要再等五年。可我亲爱的汤米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我可没有另一个五年继续等着了。”维斯先生眸色幽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那脸上浮夸的笑容，面无表情道。 温特因为维斯的话心里沉了沉。只是他对汤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略想了一下，他便意识到了这是上次苏利文提到的，这位维斯大人的弟弟。 他的眼里骤然升起了希望，温特跟维斯道：“维斯大人，你也知道我是苏利文先生非常重视的男仆。你把我交给教廷，苏利文先生是不会放过你的。他知道你弟弟的消息，你不怕他报复你弟弟吗？” “醒醒吧，温特先生。我怎么会因为同一个原因，栽两次跟头？”维斯胡乱撩了一把自己金色的头发。用一个不怎么绅士的姿势仰靠在马车壁上，咬牙切齿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汤米在苏利文认识我之前就已经失踪了。那群无耻的人因为汤米过于孱弱，早就无情将他丢尽进了臭水沟里。不知道被谁捡走了。” “所以，苏利文怎么可能知道汤米在哪里？他就是在糊弄我，不是吗？” “即便是他后来有幸遇到了。可怜的汤米早就跟我一样……，失去了家族的标志。苏利文是不可能找到他的。”维斯先生英俊的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怒意。他似乎沉浸在了不怎么好的回忆里，变得更可怖了。 第110章 温特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脸上的汗珠无声滑下。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利文先生那天用维斯大人弟弟威胁他的时候，是那样的表情了。 只是，他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没有那么慌张了。温特眨了眨眼睛，轻轻询问道：“维斯大人，既然如此，您是想要做什么呢？” “难道无所不用其极地爬到教廷的最高位，就能够找到您的弟弟吗？或许他已然……”温特张了张唇，只是出于自身的礼貌，他并没有将话说完。 “他已经死了是吗？” “我当然知道，温特先生。但是，如果真的有一丝的可能，可怜的汤米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该不遗余力地想办法找到他拯救他不是吗？”维斯大人表情淡淡，却发着狠道：“即便找不到，拥有能够查阅被放逐者档案的权力，我还可以知道当年是哪个无耻的家族，抛弃了我和汤米不是吗？” “他们需要付出代价，为我们所遭受的一切偿还生命。”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过阴狠了。维斯说完便敛起了自己的神色。 他扫了一眼温特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禁嗤笑道：“温特先生，在去往帝都之前，您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我不是苏利文先生，我没有他那般反复无常的脾气。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一起返回帝都，我是不会动你一个手指头的。” 温特知道维斯误会了他，他并没有因为害怕他而紧张。他只是想要注意力集中一下，试图读出点维斯大人的什么来。 他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问道：“我不懂，大人。您怎么会认为苏利文先生不会来找我？距离到达帝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是吗？” “你真以为苏利文无所不能？别开玩笑了，温特先生。苏利文可是被流放到西境的。有没有可能，他在带着人出去庄园的那一刻，不，甚至在他自己得到你被我带走的那一刻，就已然被人监视起来了。”维斯眯了眯眼睛，笑看着眼前的人道：“听说，苏利文先生的管家来自于帝都吧？” “即便身份尊贵，可不过是一个用来服务他的仆人，至于特意从帝都派来一个吗？” “温特先生，用您并不愚蠢的小脑瓜子想一下，这个管家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温特的心因为维斯的话跌落到了谷底。他早就知道了苏利文先生处境不妙，却没想到，即便处理掉了史蒂夫管家，苏利文先生仍然还是如此窘迫。 好在他没有灰心，而是打起了精神，故意探问道：“维斯大人，您只记得自己的弟弟叫做汤米吗？已经忘却了其他的特征了？” 维斯因为温特的话愣了愣，只是片刻他便回复了神态。那双略显得狭长犀利的眼神打量着温特，一手垂在自己的腿上，似笑非笑道：“你自己都已经危在旦夕了。不想着好好求我。倒是对别人的事情如此上心。” “你倒真是……，善良。”维斯语带咸酸道。 温特没有反驳。他只低着头，静静等着维斯作出反应。 根据他这段日子的经验来看，似乎根据对方话语暴露出来的信息可以更容易让自己的能力触发。 他在麦克纳男爵大人绝望之时甚至看到他母亲的信息，说不定，他可以在到达帝都之前就将维斯大人的弟弟找到。 好在维斯并没有疑惑什么，没有得到温特的回应他也没有生气。而是歪了歪头，看着温特表情略微松了松，轻轻道：“除了汤米这个名字，我再不记得他的任何东西。” “教廷拥有很多难以捉摸的人才。我在被某个大贵族送出去的时候，专门请了教廷的人来给我和汤米……，清洗。” “他们不仅洗去了我们眼睛的颜色，还让我们的及异常缺失了一小段。如果不是我的意志力异于常人，我只怕在很久以前就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个弟弟这么一回事了。” “可是汤米……，这个名字也太随意了吧。甚至比我的名字还要普通。温特……”温特低声喃喃道。 下一刻，大脑的酥麻感让他有些恍惚。温特的身子再坐不起来，随着马车的移动倒在了地板上。 “温特，你怎么了？”维斯皱了皱眉，他起了身，半扶起他，询问道。 温特任由他扶着自己。持续的脑子麻木感让他做不了什么动作，他只能嗫嚅着唇，扩散着瞳孔，喃喃道。“雷伊先生，您实在太幸运了。您的弟弟好像确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叫做雷伊？”维斯在他出声的那一个手指收紧，他狠狠擎着他的肩膀，激动道：“苏利文先生到底告诉了你什么？难道他真的知道汤米的下落吗？” “还是这就是你自己的能力？温特先生，你说话啊？汤米到底在哪里？” “他过得怎么样了？”感受得到维斯先生真的很在乎自己已然失踪了很久的弟弟。温特都要被他摇晃得吐了出来。 他只能勉力挣脱开维斯的手，虚弱道：“维斯大人，您先放开我。我……” “嘭”的一声，温特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温驯的马匹随着一声巨响开始惊慌嘶叫。 维斯大人的马车停了下来。 在他还没有打开车门查看之前，他们便听到苏利文先生凛冽的声音。“维斯，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碰过温特一根手指。” 第46章 有期 只一声便让温特呼吸一顿，心若擂鼓。 第111章 脑子的麻木感悄然退去，温特猛地抬起了头来,湛蓝的眼睛里溢满激动和雀跃。他反手抓住维斯的胳膊，嗫嚅着唇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说他没有办法出来阻拦你吗？维斯大人。”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他妈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敢这么勇的？这要是让我报告给教廷,他妈的就完蛋了！”维斯的脸黑了大半,忍不住吐糟道。“我们已经快要离开西境了吧？” 只是他只失态了一瞬，很快便回复了理智。 他转而一把扶起温特,眼睛看也不看车外。对着温特神情认真快速道：“温特先生,快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做雷伊的？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汤米的下落？” “求求你立刻告诉我吧。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找到汤米的消息。你现在就告诉我吧。我知道苏利文不可能让我带走你了。但我求你多告诉我一点,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我……”温特顿了顿，他的脑子有些混乱。方才的麻木感虽然退去,可现在这个情况,他的注意力一点都不能集中，得到的信息实在有限。 他只能干巴巴跟维斯道：“我暂时不能告诉您弟弟到底在哪里。也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可以肯定他现在还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只要您答应不将我的事情,向教廷泄密。并且再也别给苏利文先生找麻烦了,我会找机会想办法，把您需要的消息告诉您的。” “可以的,温特先生。您的条件非常合理。我答应您。”看来维斯大人是真的在乎他的弟弟,他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温特的要求。 “不过……”维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英俊的脸上又是忐忑又是严肃。 他深深望着温特,眼底翻涌着明显的犹豫与忐忑。 却还是在片刻之后还是咬了咬牙道。“您既然让我放过苏利文先生，那么我会按照约定这么做。并且替他保守好一切不利于他的秘密。但是,您最好也保证让心高气傲的苏利文先生对我既往不咎。” “您知道的。我和苏利文先生之间互相知道部分的底细。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对彼此下狠手。否则，温特先生，最惨的一定不是我。” “请一定要让苏利文先生保持好理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被他围堵的是教廷的其他人，那么，他现在就已经完了。” “您的告诫我明白。”温特轻轻吸了口气，他重重握住维斯的手，承诺道：“我会给苏利文先生一个跟您和平相处的理由的。” “您将我送回去吧。我保证，我也会帮你找到汤米先生的。” …… 马车已经被迫停下很久了。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看到苏利文先生穿着常礼服就这么坐在马匹上，身边还带着麦克纳男爵和威廉.格雷少爷的时候，温特还是心脏悬停了一次。 苏利文的银色的头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奇异的光辉。即便因为太过仓促骑马衣服有些凌乱，也没有掩盖住那周身清冷如雪的气质。他宛如天神一般，就这么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时刻和地方。 温特看得有些呆了，他眨了眨眼，只觉得鼻子酸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是想要苏利文先生放过我，最好收起这副神情。”维斯在他身边悄悄提醒他道。 那湛蓝的眼眸宛如一汪湖水，无论深深凝望着谁的时候，都会惹人动容。 维斯是真的害怕苏利文先生因此失去理智。 于是他快速地举起手，率先朝着他们行了个绅士礼。 那英俊的脸庞故意咧了咧，朝苏利文讪笑道。“果然是苏利文先生，我只是带着你的男仆出来兜个风，竟然连麦克纳男爵大人和格雷少爷都惊动了。” “日安，苏利文先生。日安，格雷少爷。日安，麦克纳男爵大人。请放心，你们的甜心小饼干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相谈甚欢。”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人。都被我们堵在这里了，还油腔舌调。你是怎么敢欺负到苏利文先生头上的？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看在教廷的面子上，我对你网开一面。”威廉.格雷少爷怒声怒气的道。 “倒也不用如此对待我，格雷少爷。您贵为西境侯爵的继承人，总有一天是要被邀请进帝都的。难道不希望在帝都，有一两个为您搭把手的人吗？” “看在温特先生的面子上，我可是很乐意为您效劳的。”维斯把目光挪到威廉.格雷少爷身上，恭敬道。 “我才不需要你这样的阴险狡诈之徒。”显然威廉.格雷少爷并不愿意领情。 “好了，格雷少爷。我们不需要在这里跟他讨论这件事情。”麦克纳男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伸手示意威廉.格雷噤声，一边打量着车上的温特和维斯，沉吟道：“情况好像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是吧，维斯大人。” “当然先生。”维斯妥帖地笑着，一如既往地厚脸皮。 “既然这样。维斯大人。说吧。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够放过温特先生？他不过是一个我们大家都喜欢的男仆？你抓住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麦克纳男爵同样向他展露出一丝微笑，客气道。“我建议你不要太过分。” “毕竟，我这两个伙伴的脾气并不太好。” “这件事情就不需要您来指点我什么了。我有自己的判断，麦克纳男爵大人。”维斯大人不痛不痒地将麦克纳男爵大人的话推了回去。 第112章 不过，他还是极为聪明地在对面变脸前爽快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过是拉着温特先生出来兜兜风。将他送回去这件事情不需要任何的报酬。这是应该的先生们。” 维斯大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甚至还恭敬地给他们行了一个礼。如果不是恬不知耻地用了“报酬”这个词的话，他会更招人喜欢一点。 不过效果是显著的，他谦卑的话让威廉.格雷少爷眉眼松了松。 饶是麦克纳大人都在理智地思考了一下之后，只克制狐疑问道：“你是认真的？” “真的愿意什么都不要，就将温特先生放回来？” “是的先生。这是我的本分。倒不知道苏利文先生有什么想法？”维斯还记得苏利文先生还没有说过话。他朝着人挑了挑眉，略显得热心问道。 苏利文先生一直在注视着温特和维斯的方向。 那张深邃的脸一直紧绷着。哪怕维斯嬉皮笑脸地跟麦克纳男爵交涉，听到他甘愿什么都不要地将温特放回去也没有放松半分。 他微微抬着头，在阳光下那完美的下颌线宛如刀锋一般锋利。一双眼眸锋芒毕显，终于在维斯询问他的时候，启口道：“维斯大人，我对你曾经的保证不变。你任务失败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受到教廷的处分。” “麦克纳男爵还会给教廷捐赠他资产的一部分，作为投诚教廷的证明。你大可以将其作为你的功绩。这样放过麦克纳男爵不仅不会成为你的失误。更可以作为你升迁的资本。” “看来苏利文先生很愿意为温特先生付出点什么。”维斯的眼神闪了闪，听到苏利文先生如此优渥的条件，他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反而神色复杂问道。“我要为此额外付出些什么？苏利文先生？” “你不需要再做些什么，维斯大人。你的职位再往上升，可以够一够主教的秘书官了吧？”苏利文先生一动不动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明晰又冷漠。 “我们会全力帮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升迁机会。” “这个机会无疑也会成为你们约束我的把柄。”维斯的唇边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苦。他一手扶着温特，喃喃道：“按照教廷的规矩，一旦被任何人发现我在升迁的过程中与你们有牵扯，我就没命了。” “是的先生。但是我也可以保证。你只要不再打今天这样的主意，这件事情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相反，但凡你再敢染指温特一个手指，我会让你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苏利文话里的冷意像淬了毒的利剑，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就连维斯都沉默在了当场。那双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直到慎重思忖过后，才道：“没有把柄就创造出拿捏人的把柄。苏利文先生，您简直聪明睿智极了。” “好的，苏利文先生。既然您都如此说了，我愿意接受您的提议。” ………… 回去的路上，维斯大人特意邀请了威廉.格雷少爷一同就坐了一段路程。苏利文先生和麦克纳男爵则是一同低调的前往西境侯爵在这附近的一座庄园。 维斯大人说得不错，苏利文先生的处境真的非常艰难。 作为一个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的人，能够出来拯救温特真的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天知道他在用和威廉.格雷少爷一起出去打猎的理由出来，再想办法找到自己的时候有多心酸？ 不过，看得出来，这场马路上的对峙算得上是圆满。 最起码苏利文先生走的时候并没有再挑刺需要什么额外的为难维斯大人的要求。只是让威廉.格雷盯着实在是很好了。 威廉.格雷少爷倒是非常尽责，他一坐上来便抓住了温特的手，强硬地将他拢在了自己的身后充满警惕地望着维斯。哪怕维斯跟他搭讪，他也只用鼻孔粗鲁地哼着气，毫无交谈的欲望。 维斯便也有了自知之明，只跟着温特嘘寒问暖，甚至已经聊到了回到帝都之后可以送给温特的特产。 和谐的态度实在不像是一个绑匪和一个被绑受害者的关系。 这让威廉.格雷想不通极了，在看了又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温特先生？” “那不然呢？掌管着整个西境经济与权力的麦克纳男爵大人与威廉.格雷少爷都已经亲自来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因为一个男仆得罪你们？” “况且苏利文先生给予的条件并不算吝啬。我也有和苏利文先生不撕破脸皮的理由。”维斯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温特，那英俊的脸庞重新展露了一个微笑。 天知道温特为什么能够觉得这个笑容和以前的实在不同。 这个笑容里溢满了维斯大人曾经从没有过的真诚。 他深深跟温特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满意了。如果真的如……，大家对我允诺的那样。” “相信我，格雷少爷。即便没有那个升职的机会，我也愿意多帮你们一把。” ………… 按照约定好的，维斯大人将温特放回了苏利文先生的庄园。 并在侍卫的众目睽睽之下解释说这是一个别出心裁的小玩笑。随后便干脆离开了。 弗兰克管家收到消息后甚至迎了出来，看到了温特后，那素来刻板冷漠的脸甚至都起了些微的波澜。“感谢女神，温特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这简直是我遇到过的最荒唐的事情。主人因为维斯大人的玩笑简直愤怒极了。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都已经要亲自写报告给教廷了。要求教廷惩罚他的鲁莽。” 第113章 “你也知道维斯大人可是教廷派来的，如果这么做了，谁知道主人还要有多少麻烦？感谢女神你回来了。一切都来得及。”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弗兰克先生是一个时刻将主人的处境放在第一位的好管家。谁又能知道，苏利文就是因为他才要出个门都要大费周折呢？ 温特心如止水，面上却微微一笑，他朝着弗兰克管家行了礼，礼貌道：“是啊。主人确实不需要为了区区一个男仆做出这样失去理智的事情。” “弗兰克管家，感谢您的关心。” 日色逐渐西沉，苏利文先生天黑的时候才回来。 他和威廉.格雷少爷一起出去，虽然是为了救温特，但为了不令人怀疑，当然是要等活动结束，他才能够回来。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从进门的时候，那张脸便微微板着。深刻得像是艺术馆里展览出来的最具美感的作品。待到沐浴完诸事妥当之后他才重新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 温特带着自己的课本坐在苏利文先生书房的课椅上。 像往常那样，在苏利文先生办公的时候，他被允许复习功课。 直到他听到苏利文先生叫了一声“温特”。 苏利文先生的脸在灯光下有些斑驳不清。那深邃的眼窝里像是蓄出了点点暗影，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直到温特走近，他才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来。 白皙的手按着它，将它推到温特的面前。迷人的眼眸如同被星月点亮过的璀璨天幕。 “温特先生。我想您不再适合继续待在我身边了。” “维斯的行径给我提了个醒。作为被教廷和王庭共同监管警惕的对象。任何在我身边的人都将遭受无法估量的危险。” “而你我都知道，这样的危险对你来说是无法估量的。” 苏利文先生望着自己按住的纸，片刻后还是递到了温特的跟前。” “温特先生，祝您生活愉快。更希望我们能够后会有期。”苏利文先生深重道。 第47章 流放 这个点，总有尊贵的小姐少爷们陪伴着亨利殿下，在装饰不菲的宴会厅里跳舞玩乐。 作为王储殿下身边最为得力的近臣,他一进去便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不少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们已然叽叽喳喳，安利达家的小姐亲自给他端了杯酒,用那长满了雀斑的脸对他挤眉弄眼。 维斯大人俊朗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朝着女士绅士点点头，接过酒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那杯酒喝了个干净。 现场传来了雀跃的欢呼声,为维斯的识趣鼓掌。 维斯灿然笑笑,只从善如流地应酬了几句,便朝着中心的亨利走去。 在看到正在喝酒的亨利王储朝他挥挥手后,他便利索顿了脚步，心领神会地退下,去往了不远处的书房里。 亨利殿下的书房一定是整个德特兰中装点得最为豪奢富贵的书房。与其是说一件书房,更不如说这是一间大型的珍宝储藏室。 常人看都难以看见的硕大宝石排列了一整个柜子，绝大部分都是世间仅有的孤藏。富有艺术气息的各种雕塑、画作被摆放得到处都是。就连制作考究，稀有的描金珐琅瓶，在这个房间里也只配当做盛放花束的普通花瓶。 诚然,即便是这位对艺术与文学都没什么造诣的殿下,也知道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一定是珍贵的。并以此来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 维斯只看了十多分钟的女神画作便迎来了拖着酒杯进来的亨利殿下。 显然,失去了教廷一部分的经济分成，亨利殿下这段时间的手头变紧了。否则他说不定会再多等一会儿。 亨利刚进来便开门见山问道：“晚上好,维斯。你去西境处理得怎么样？” “我能分到多少遗产？”亨利淡淡琥珀色的眼眸里溢满兴奋,他边说着边灌了口酒,顺便坐上了自己的书桌前,迫不及待问道。 维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哪怕在亨利面前服务了多年，可还是对这位殿下的残忍与冷漠敬谢不敏。 他丝毫没有因为这笔钱是杀掉自己舅舅得来的而愧疚。他只关心这笔钱有多少。 因为残忍,他不在在乎克纳男爵的生命。因为冷漠，他不在乎那个人是他的舅舅。 可正是因为不在乎，维斯才能够拥有斡旋的余地。 可以在他的面前，替麦克纳男爵大人找出一条生路。 “我先给您带回来了一百万西尼，殿下。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跟您汇报。” “嗯？一百万西尼。”亨利听到一百万西尼的时候已然高兴非常了。 教廷每年给他的分成只有几十万西尼，这笔钱还得分次交给自己。 而仅仅一次，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拥有这么多的财富。果然，维斯是他最为得意的手下近臣。 他不仅英俊还聪明，交给他的事情，总是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做得好，维斯。你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亨利满意地晃了晃自己的酒杯。 他这才想起来方才维斯还有别的事要汇报，主动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 “快说吧维斯。说完我们好一起去舞池享乐一番。你离开了太久，我的宫殿都不如以前惹恼了。就连曼妮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时刻想念着你呢。” 和他那闲适的心情相反，维斯并没有半分放松的神色。他等着亨利问完微垂着头，语气深重道：“我没有杀掉麦克纳男爵。殿下。” 第114章 “没有杀了他？怎么回事？”亨利脸色变了变，骤然便连声音都高扬起来了。 因为酒瘾，他的脾气有些暴躁无常，总是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连带着生气的时候，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他烦躁道：“他有多讨厌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过他？” “这就是我需要向您详细汇报的地方，殿下。”维斯似乎见怪不怪了，他只沉着开口道：“恕我直言，您似乎和男爵大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或者说教廷那边给您的报告并非……”似乎是因为说到了教廷，维斯有些犹豫。 却很快还是继续道：“总之，我所发现的实情，似乎和教廷给您的报告并不一样。” “实情？你什么意思？”亨利眼尾一挑，原本颇有些清朗的脸上尽是阴鸷之色。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维斯，沉声问道：“难道有人骗我吗？” “这件事情，我不敢擅自判断。殿下。”维斯弯着腰，摆出一副内敛恭敬的姿态道：“只是%……，我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对你的尊敬无以言表。甚至因为他是您母亲的亲弟弟，而对您的一举一动骄傲非常。” “你说的尊敬。是指在苏利文的教唆下进行了西境的投资，将本该给予我的钱，无偿送给了别人？”亨利并没有被迷惑，而是冷哼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殿下。他无数次出于自己的良心想要撤走资金。只是……，苏利文殿下胁迫了她，且在紧要关头，教廷那位人尽皆知的圣女，布尔芬奇小姐和王庭骑士团的副团长又那么嚣张且胆大妄为地背叛羞辱了他。” “他这才……” “维斯，不用为他开脱了。再是一条好狗，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你不该放过他的。” “可是，亨利殿下，麦克纳男爵曾经懊悔对我说。他历来对教廷给予的捐献。其实大部分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的。”维斯没有因为亨利的抵触而急躁，而是继续淡定道：“他知道给予教廷的捐款会汇向您，这才一如既往地给其注资。” “毕竟作为您的舅舅，您却对他并不亲厚。他以往哪怕想要支持您，除了通过教廷外，也别无他路。” “为了我？”亨利呵了一声，颇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为了您，他又如何会在布尔芬奇小姐背叛了他的情况下，慷慨给予我一百万基尼，让我回到帝都送给您呢？” “他甚至懊悔极了，没有早点认识我，否则，他早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尽情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支持您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我和教廷分来的关于麦克纳男爵的捐赠，甚至不需要给教廷一分钱，都本应该都是我的？”亨利深吸口气，表情扭曲问道。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教廷并不愿意在您的面前给他美言，说哪怕一句好话。反而让你如此憎恶他。” “嘭”的一声，亨利手里的就被重重砸向了墙，那价值五万西尼的壁画瞬间被覆上肮脏的酒渍，变得一文不值。 巨大的声响让维斯沉默了一下，他扫了一眼亨利，等到他发泄之后才沉重道：“虽然如此不堪，但好似确实是这样。” “亨利殿下，对不起。虽然这些并不是我干的，但我为我身在教廷而感到无比的惭愧。” “或许这件事情我本不该汇报给您，但是出于对您的忠诚。我还是努力站在您的角度妥善处理了这件事情，所以我没有杀掉麦克纳男爵大人。” “同时也和他协商过，他愿意每个季度都捐献给您一百万悉尼。作为您给他机会的报答。” “请您饶恕我的妄自行事。如果没能让您满意，我甘愿受到惩罚。” “但是，还请我为自己辩解。我教廷之所以教唆您杀了自己的亲舅舅，怕便是因为倘若没有了布尔芬奇小姐，他们甚至得不到麦克纳男爵的哪怕一分钱。因为这些本来就是给您的，和他们并无什么关系。” “维斯，你做的没错。错的不是你，而是那群愚弄我的混蛋们。”亨利的整个心已然被怒意吞噬，他止不住地锤着自己手下的宝座把手，愤怒道：“教廷那帮老骨头们，舒服日子过久了，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连我都敢愚弄。” “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处置他们吗？” 不过片刻，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既然他们已经这么不堪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维斯教廷在迎审大典之后的人事变动，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 “你也要动一动位置了吧？待在我跟前五年了。你比以往任何一个教廷对王庭的交涉官都要出色。” 一直低垂着头的维斯挑了挑眉，他按捺住自己隐秘的激动，用镇定又谦卑的语气道。“是的，亨利殿下。我打算向女神申请主教秘书官的职务。如果女神首肯，那么……” “秘书官？你实在是太不自信了，维斯。”亨利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你可是比那几个愚蠢又无知的老家伙们更有能力。伟大的女神同样需要有能力的人为之服务。” “维斯先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这一次的迎神大典上，你即将成为掌管教廷事务的主教之一。” “这是伟大的亨利殿下，赐给你的承诺。” “非常感谢亨利殿下。我一定竭诚继续为您服务。”维斯心脏跳个不停，他的腰更加弯曲，给亨利行了一个高规格的臣服礼。 第115章 “你知道这就好，只要跟着我。在信仰女神的同时，不要忘记我的恩赐。我保你平步青云。”亨利这才满意笑了笑，发泄过的怒气的身体仰躺在座椅上，得意洋洋。 “你的恩赐我自然牢记在心。”维斯奉承道。 事情已经交代到了尾声，亨利甩了甩手让他可以离开了。 只是维斯却没有动，他似乎沉浸在刚才的恩赐里久久回味。 却在抬头的时候，又望着亨利神情复杂道：“殿下，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本不是我该置喙的，但是……” “还有什么事？维斯，你是我最为得意的臣子，你可以在我面前说任何事。”一百万西尼刚到手，报复教廷也有了着落，亨利大方道。 “苏利文殿下似乎在西境活得非常好，自从他……” “砰”的一声，这次是旁边的一个精美的进口东瓷瓶沦为了垃圾。 维斯低垂着头，半分不敢看他。听着亨利又开始喘着粗气吼叫。“他是怎么好意思的？他怎么这么无耻？都已经将他流放到这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要过得这么好。” 维斯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先是解决了麦克纳男爵的困难才提及了苏利文先生。 显然，不愧是苏利文先生，即便已然离开帝十四年，即便他离开的时候，他和亨利都足够小。 可这不妨碍这位在亨利殿下的心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阴影。 “殿下请您息怒。显然普通的流放对于身份尊贵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维斯尽可能放缓声音，以免殃及自己。 他轻声安慰亨利道：“但是，殿下恕我直言。或许把他放在一个严苛的地方，让他遭受身心折磨，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没有让他这个被放逐者，待在一个满是对女神虔诚信仰的地方饱受苛待更好的惩罚了。” “不可能的。再次不济，他也是我的叔叔。被流放到西境，已然是最为维护皇家体面，对他最严厉的惩罚方式了。” “其他的……。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没有人会答应这件事情。”亨利咬着牙，不得不承认道。 显然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很不易，因为他拧着椅子把手，脸上憋得通红。恨不得将把手都掰断了。 “可如果，这个地方是帝都的皇家圣廷学院呢？”维斯抬眼望着他，温温吞吞道。 第48章 惩罚 在维斯提出这个荒唐提议的时候,亨利就安静了下来。 那狭长的眼睛不停躲闪着，脸上的惊恐一闪而过。 似乎那被记忆掩埋已久的恐惧又暴露了出来。 他的表情写满了慎重，忐忑得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和方才的耀武扬威毫不相同。 他惊慌了好久才跟维斯摇头道：“苏利文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被放逐者。” “女神的光辉不会让他原形毕露，或者自惭形秽。” “你的这个建议毫无用处。” “您是说,苏利文先生以被放逐者被放逐,是被冤枉的？”维斯愣了愣，他注视着高位上的亨利,颇有些兴味问道。 只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了自己好像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情。 亨利对苏利文的了解那么肤浅又天真。甚至连和苏利文博弈都算不上。 那么苏利文曾经遭受的一切,到底都是谁下的手？ “这件事情是皇家隐秘。我只能告诉你,苏利文即便不是被放逐者，他所犯下的罪恶也活该被流放。”亨利半分没有察觉到维斯的异常,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继续用言语宣泄着对苏利文的愤怒和厌恶。 “没关系的殿下。”维斯对他展颜一笑。英俊的人的温柔总是能够安抚人的情绪。 他温声道：“即便不是被放逐的异种，可您才是那个决定一切的上位者不是吗？” “即便他不是个被放逐者，女神的光辉也不会眷顾他这个早已经臭名昭著的人的。” “只要将他弄回来，放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难道还没有惩治他的机会吗？”维斯的言语里多了几分诚恳道。“他在帝都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 又是一片寂静。 亨利无比认真地思考着维斯所说的一切。看得出来,他很动心。 维斯反而闭上了嘴。说完了该说的,剩下的便只需要鱼儿自己咬钩。目的性太强，只会多惹人怀疑。 果然,亨利安静下来之后告诉他：“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维斯,你先下去吧。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放心，我是不会亏待忠心诚竭为我的仆人的。” 忠心耿耿的仆人。是啊,尊贵的亨利殿下再是青睐自己，自己也还是他忠心耿耿的仆人。维斯面无表情想着。 ……… 到达皇家圣廷学院门口的时候，温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里可是皇家圣廷学院……，素来只采用推荐制入学，可以说完全服务教廷与达官贵人们的学院。 一个温特连梦都不敢做的地方。 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为温特敞开了大门。 仅仅因为麦克纳男爵大人送给他的邀请信…… 不过，他已经比开学时间还要晚几天才到达，大门口的人看起来寥寥。只有零星几个穿着学院统一制式服装的学生或者老师匆匆走过。 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忙。显得没有穿制服的温特有些格格不入。 第116章 “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这个时候才来报道的人很少。”从侧门进入的时候，一位一起进门的年轻绅士好奇道。“没有什么人会在进入学院的时候迟到。” “是的先生，我对此感到抱歉。”温特没有想到有人会跟他说话，他立马红了脸，抱紧了自己的材料窘迫讷讷道。“我实在是……” “没关系，我也迟到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那位年轻绅士微微一笑，他多看了一眼温特，以及他材料上面的第一张邀请信。安慰道：“没有不代表不可以。” “虽然这个学院是女神的光辉眷顾的地方，面试审查比较……，繁琐。” “但被人盘查的时候不要那么紧张。” “即便遭受盘查，你拥有的邀请信也是你最大的底气。懂吗，这位先生。” “好的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提醒。”温特朝人鞠了一躬，礼貌道。 善良的绅士离开的时候甚至还为他指了一下通往报名室的路。 “名字？”到达了报名室，已经闲散下来的报名室官员接过眼前这个学生的材料，例行问道。 “温特.奥维斯。”温特有些拘谨地回答。 官员因为他的名字顿了一下，他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抬眼问道：“您与奥维斯子爵……” “我不认识他，先生。我是远方的奥维斯。和子爵大人毫无关系。”温特利索回道。 “那你是……” 一个平民……。官员打量了一番温特，垂目做出了判断。 能够姓奥威斯，却跟帝都的奥维斯子爵不沾亲带故，甚至还不认识的。不可能是什么身份贵重之人。 “我是平民，先生。”温特轻轻呼口气，淡然道。 果然如此……官员静静想着。 在贵族遍地的学院里，出现一个平民……。 他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重新拿起了温特提交材料时，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质疑问道。“那你的邀请信，是从哪里来的……” “请容我不便透露，先生。”温特眨了眨眼睛，略有些生硬道。 一个毫无社交技巧的粗鲁平民。官员在心底补充道。 想到这里，官员的眼睛闪了闪。只是片刻，他便按住了材料，抬起了头，强硬道：“这位先生，如果你无法提供邀请信的来源，我们有合理理由来怀疑这是你偷来的东西。” “那么，你将不被允许进入这间学校。” “皇家圣廷学院的职员有权利一丝不苟地审核所有进入学校的人员。” “我……”温特默了默，显然他没想到会被询问这件事情。 无论是苏利文先生还是麦克纳男爵，以这二位如今的处境来说，都是无法提及的存在。 更为棘手的是，这二位都没有提醒过他需要额外编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还是说，这封邀请信真的是你偷的。”官员的狐疑的眼神更加明显，他皱着眉质疑道。 “当然不是的先生，您没有看到信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吗？”温特道。 “所以，请直接告诉我，这封信是哪里来的。”官员的语气越发不耐烦了。 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表情严肃道：“这位温特先生，您该知道，皇室圣廷学院是一个何等神圣的存在。” “这可能是你们这等平民梦中都无法想象的地方。在女神的光辉之下，我们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隐瞒。” “我们必须得搞清楚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这是一个好心人的馈赠，先生。”温特张了张嘴，还是退了一步道。 “你在开玩笑吗？谁会将这样的好东西送给一个平民泥腿子？你一定有什么企图。” “或者说，你是哪个玫瑰园的少爷？” 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温特微微睁大了双眸。他没有想到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话语会从一个皇家圣廷学院的官员嘴里说出来。 “我不是的……，先生。” 只是对面的官员却一点都不相信。似乎觉得方才的沉默已经佐证了他的猜测。他的神情挑剔无比，一手锤在自己的桌子上，满脸鄙夷道：“是不是，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 “如果没有办法说出这封邀请信的来历，你将不被允许进来读书。或者，给我一大笔审查费，让我替你想想办法。”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赤|裸裸，温特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要如此为难自己了。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尚还带着青稚的脸上满是凝重。 他意识到了方才进门时那位绅士提醒他的重要性。 只是，没关心。 温特静下来心来。 他多看了一眼这人桌子上写有名字的铭牌。只一瞬间，熟悉的麻木感便传进了脑子里。 待到再睁开眼睛时，那双眸子格外的明晰。 “达里安先生，我想您没有这个权利和置喙这件事情。” “邀请信能够发到我的手上，是女神对我的眷顾。即便你有所质疑，也应该及时上报给教廷前来核查。”温特说到这里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他变得镇定极了，随即冷冷望着这位叫达里安的官员道：“不过。私下进入玫瑰园里享乐，这对来自教廷的官员来说，是何等的渎神行为。” “您的腌臜事，能够经得起教廷任何一个监察官的审问吗？你如果敢为难我，我就去教廷举报你私底下作风不干净的渎神行为！” 第117章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进入过玫瑰园？你不要胡说！”达里安骤然高声反驳道。 玫瑰园纵然是贵族们的一个消遣之地，德特兰也并不排斥同性结婚。但是，作为侍奉女神的人，对于内心的洁净与性向还是有要求的。 去那样的场所，定然不符合教廷的规定。甚至，他去嫖的还是男妓。 “我是不是胡说只有您自己知道。否则玫瑰园对教廷来说是一个多么肮脏的词汇，怎么可能出自一个正经的教廷官员之口？”温特缓缓站起来，他微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邀请信，冷声道：“现在，达里安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拿到自己进入学院的资格证明。” “你……”达里安的微微有些宽大的脸已经青一阵白一阵了。他颇有些怨恨地望着温特。却还是重新认真检查起温特的资料来。 只是，在发现温特除了一张邀请信之外，再没有一丝一毫显示出他是个达官贵人的证据之后，他缓缓放松了下来。 “当然……，不能了。这位温特先生。”达里安面上浮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再次拿起那张描金的邀请信，在温特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掉了。 随即沉沉道：“你连邀请信都没有，是怎么敢来这里大放厥词的。” “这位先生，皇家圣廷学院不是你来撒野的地方。现在，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吧。” “你太无耻了。”温特起伏着胸口，愤怒道。 “在毫无情况下对审查你的官员说出那么不负责人的话，到底是谁无耻。”达里安狞笑着道：“温特是吗？你的学业终止在这里了。滚回你的玫瑰园去吧。” …… 温特被他叫来保卫兵提溜了出去。通过办公楼的时候，达里安甚至还有空跟出来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他背着手，得意洋洋道：“这位温特先生，看你长成这样的份上，我会替你宣传，让你多赚几个西尼的。”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斯文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 所有人齐齐回头，温特发现他就是刚才进来善意提醒他的先生。只是似乎他是被惊扰了之后才出来查看情况的。 脸上的单边眼镜尚未卸下，连接着眼镜的链条闪着特有的宝石的光芒，温特一眼都看出来价值不菲。 这和苏利文先生使用的材质是同一种。 “学院正常事务罢了，这位先生，如果叨扰了您，我对此感到抱歉。但是还请您不要插手不必要的工作。”达里安义正词严道。 他同样看出来了眼前的人的身价不菲，因此客气了很多。 只是他实在是看不起温特，因此表现得格外正义凛然。 “你胡说，是你找我索要贿赂不成，撕毁了我的邀请信，违反规定拒绝我的入学。”温特握着拳头怒道。 “嗯？”那位年轻的绅士微眯了眯眼睛。他快速望向了达里安。 “这是一个连自己的出处都说不清楚的无赖，毫无背景。怎么可能拥有高规格的邀请信！”达里安听到温特的话，无比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在把他拖出去的时候将他的嘴塞住。 他气急败坏道：“你这个时候还想死缠烂打。” “保卫员，把他赶紧扔出去！” “慢着。”那位绅士温温出声道。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达里安的面前，身上的常服完美包裹着修长完美的身形，只站在那里便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温特一怔，那是和麦克纳男爵大人身上一样，见惯了大人物之后安闲适从的淡然。 “达里安大人，请让我重复一遍。您说，眼前的这位温特先生，是由于没有邀请信，所以被您拒绝进入学院？” “是的，这位先生。你有什么异议吗？”达里安毫无所觉，他看都不看这位绅士，懒洋洋道：“我劝你不要有异议，所有经过报名办的人员都由我审核，你即便……”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达里安？”达里安一顿，他狐疑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何，一股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当然知道你叫达里安，派遣在这里的所有教廷官员我都认识。”年轻绅士扶了扶自己的单边眼镜。他下意识站正，微抬起下巴，温和却又不失严肃道：“既然您承认以上我所说的事情属实。那么我有权提出异议。并且通知您，您从现在开始被停下职务，即将接受教廷的清廉审核。” “因为，这位温特先生的邀请信，刚才在进入学院门前的时候，由我核查过。保真无误。”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先生，这里是皇家圣廷学院，是教廷直辖的神圣之地。” “我是皇家圣廷学院的官员，审查学生是我的职责。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利空口对我指手画脚。”达里安的脸逐渐沉了下来，他愤怒反驳道。"更没有权利，在没有我上司首肯的情况下让我脱离岗位。” “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波恩安静望着他道。 “以个人的名义，指控你的渎职行为。或许您还存在撕毁教廷信物，以及找学生索要贿赂的罪名。” “现在，请您跟保卫科的人员走一趟吧。教廷会对您进行全方位审核的。” “您不该在女神的庇佑下做这等肮脏的事情的，先生。”波恩边转身道。 “咚”的一声。达里安控制不住直直昏了过去。那有些肥胖的身体摔倒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第118章 只，没有人敢去扶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永远完了。 第49章 迷信 他们克谨律己，对于不公的事情向来不会网开一面。 达里安撞到他的手里，注定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当然这些温特并不知道。 他只看到,这位只告诉了别人名字就将人吓到晕倒的波恩大人，好似很忙。 他处理完达里安便离开了走廊。 只在离开前保卫科的其中一人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很礼貌地给他道了歉,并且派人亲自陪他办理所有的入学手续。 …… 新生生活，除了有惊无险的开头外,其他的地方都不赖。 感谢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建议,在他的邀请信上给他了一个偏远贵族的姓氏。即便他只是个在帝都一无所有的平民,也被他的同学们冠以了绅士的称呼。因为这个称呼,让温特避免了很多麻烦。最起码，没有人因为他的地位而霸凌他。 苏利文先生这半年时间给他请的家庭教师也很优秀。也或许可能是曾经这个身体受过良好的教育。总之,温特并不愚钝。一年级的课程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难度。在开学的几次作业中,他甚至拿到了不少a。 这很不容易，也非常值得高兴。 他将这些事情全部写成了去往西境侯爵府的信件，然后通过威廉.格雷少爷给了苏利文先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没有直接找过苏利文先生。 很快苏利文先生用同样的方式,向他表达了自己的祝贺。并随信件附送给了他好几袋的西尼。 虽然温特对苏利文先生的富裕有些许的认知,但是当他将那些钱铺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 吓得他连夜写信试图将这些钱悉数奉还。并告知苏利文先生，这里并没有太多需要花钱的活动。 于是,很快,他得到了一封苏利文先生绕过侯爵府,通过别的途径发来的,更多的钱。 温特先生：…… 通过信件，他知道了之前那笔钱来自威廉少爷的手笔。 但是这似乎激起了苏利文先生的好胜心。在接下来的信件中,每一份都有苏利文先生赠送的礼物。 那些礼物不乏贵重的钱财，更有花钱买不到需要个人定制的，绅士日常生活需要使用的行头和装饰品。威廉.格雷少爷的钱似乎打开了苏利文先生的某些开关，让他意识到他可以有很多东西送给温特。 威廉.少爷也很快来了信，并没有将那些西尼收回。而是告诉他，在苏利文的建议下，他和苏利文先生在西境修建了大量的学校和救济院。用以教养那些和温特一样的本该流离失所的平民孤儿。对他们来说，给他的赠予显然也只是其中的一个，让温特不必介怀。更何况，他为威廉.格雷少爷作出的贡献早就不是这几袋子西尼可以比拟的。不过是花一点点钱，资助他上个学校，又怎么在话下？ 随后苏利文先生也发来了解释的信件。他告诉温特，虽然威廉.格雷先生足够愚蠢，但是如果想要在帝都中尽可能地减少麻烦，那么想办法装点自己是最为节省简便的事情。这其中，他送的东西和金钱都是很有用的。如果威廉.格雷的钱他不愿意要，但是自己的一定要收下。 “温特先生的一切该是由我负责。”漂亮花体下的那句话实在符合苏利文先生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温特还是将视线驻足了良久。 他终于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收了下来，将这一大笔钱存在了附近的银行里。 现在的温特，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富翁。凭借着在苏利文先生身边学到的东西，他很快也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温特又看到了普鲁斯特先生。 他教教廷的历史课。或许是因为他斯文又温雅的气质很平易近人。就连平日里不热衷于上课的纨绔子弟们都在他的课堂上踊跃发言。 “天呐，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霍尔少爷这么爱学习的时候。” “他刚才竟然会为了回答问题而举手，还在课下去请教老师问题！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波恩大人的第一堂课就让温特震惊不已。 “你真的以为他是在请教老师知识吗？不要搞笑了。温特。”自己的新朋友——索莱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索莱达指了指黑板前的人低声道：“波恩.普鲁斯特大人，是教廷历来最为年轻的只为主教服务的首席秘书官。” “他如果再往上升，就只有主教的位置给他了。他还这么年轻。” “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温特？这意味着，一旦他升上去，他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留在主教的任上。成为掌管整个德特兰教廷的三位主教的其中一个。” “而这一次，他能够来到皇家圣廷学院，说明他有非常大的概率会升上去。” “温特，相信我。无论是谁，只要巴上了他，足以让他以后的一辈子都平步青云。” “哦……”温特愣了愣，但他很快就不惊讶了。索莱说的这些，是可以接受的。 能够直接开口就将负责审核报名的教廷官员定罪，波恩.普鲁斯特这个名字自然在教廷中拥有极大的意义。位高权重自然不在话下。 让温特惊讶的一点是，这位波恩.普鲁斯特私底下竟然是一个如此和蔼可亲且正义的人。 并不是任何一个遇到的位高权重的人，都愿意为了他这种无权无势的人伸张正义。 第119章 最起码，普鲁斯特先生这点值得尊敬。 …… 普鲁斯特先生无疑也是拥有才华的人。 即便是有些枯燥的历史课也被他讲得精彩纷呈。这确实是温特这几天来听到的最好的一堂课。 不过，它很快就结束了。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收拾了自己的课件。只是并没有立即离开。 穿着教师长袍的普鲁斯特先生站在讲台上，瘦削的脸睿智又斯文。他扫视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教室，平静道。“我的专业课上需要一个为我服务的课代表。” 只一句话就让教室沸腾了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报名。 “哦！天呐，普鲁斯特先生我愿意担任，请您务必选我。我对历史拥有极大的兴趣！” “普鲁斯特先生，请您选我。我是麦斯特家族的人。” “滚开，麦斯特家族的亲戚也好意思来这里卖弄？我可是格泽尔家的继承人！”那位被温特称作霍尔少爷的少年怒斥道。 显然，格泽尔这个姓在帝都非常令人瞩目。 被他怒斥的学生蓦地便缩起了脖子再也不敢和霍尔少爷争了。 只是，普鲁斯特先生并没有将目光留给霍尔.格泽尔。 他淡定地用站在讲台上用目光注视着他们所有人，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平静之后的淡然。 “我知道诸位都非常热情。但很显然，课代表只需要一个。” “因此，我会将这个人选交由伟大的女神替我抉择。” “请大家在临走的时候一人带上一个我送给大家的小礼物。礼物上拥有编码，在下一次课堂上，被我随机念到编码的那一个人，即将成为我的课代表。” “请记得，每个人只能够拥有一个礼物。违反规则的人是不配被我交付信任的。”普鲁斯特先生告诫道。 他简短地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了讲台上一排排被放置的钢笔。 普鲁斯特先生确实是一个非常公平公正的人。钢笔上除了一系列数字之外别无他物。 而到底哪个数字可以当自己的课代表？显然在答案公布之前，只有普鲁斯特先生一个人可以知道。 “我还以为他是个什么纯洁无瑕，公平公正的人。还不是在给关系户创造机会？什么女神才能够决定他的人选？只怕早就把答案送给有关系的人了吧？”私底下有人小声议论道。 “我猜霍尔少爷手里拿的什么数字？下次他就会报什么数字。神的启示总是给整个班里家境最好的那个人不是吗？”另一个男生小声言语道。 “就算是这样，不也是应该的吗？霍尔少爷可是格泽尔主教的亲儿子，当一个课代表怎么了？” “……” 拿钢笔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抢，作为一个从小拥有良好教养的人，他们很自然地从地位的高低开始有序的排队。 没有哪一个地位高的同学甘于在比自己还要之下的人的身后。森严的等级在这里成了公认的默契。 于是，待到温特选的时候，桌子上的钢笔已寥寥无几。 显然，能够有可能是老师心中答案的编号，诸如女神的生日，教廷的集会时间，等等早就被选光了。 温特只扫了一眼，便随便拿起了一个，然后将它放进书包，匆匆赶去了图书馆。 排队已经浪费了他太长时间。除了礼物之外，波恩先生还布置了课后作业，他得去完成。 其实学校的课业压力不是太大，出于大部分同学都可以勉力跟上的地步。 很显然这间学校明显知道自己最大的功能是给所有的学生一个镀金的文凭。 而选拔的资格，早在入学之前就已经筛选过了。 与之相比，波恩老师留下来的课业是真的艰难。温特花了不少的心思才将他们完成，甚至还查阅了不少的课外书。 他送的钢笔倒是好用极了，不断水不断墨。温特用他完成了自己的作业书，并且将它作为自己的惯用笔。 其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这支笔放在了波恩大人可能出现的课堂上。似乎用以表达对波恩大人的尊敬。 温特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遵守了这样的默契。 波恩先生的第二堂课仍旧非常精彩。温特津津有味地听完，在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些依依不舍。 只是这次明显大家比平时兴奋了不少，马上周围就响起了压抑不住的低语声。 所有人都知道波恩要选拔一个为自己服务的课代表。因此，哪怕没有课的学生也想办法搞到了钢笔努力加塞来听课。 只是待到课讲完，波恩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 他让所有人将自己钢笔的号码写在了一张纸上，随后将这张纸收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现在，诸位绅士和女士们。让我们此刻聆听神的旨意，让我随手写下一个数字。” “拥有这串数字钢笔的人就是我的课代表。”波恩先生扶了扶自己的单边眼镜。那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折射出睿智又明晰的光芒。他随即便转身，将一串数字写在了黑板上。 温特惊呆了。因为那是他拥有的钢笔的数字。 “这不公平先生。你怎么能够用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人当课代表？”在课上踊跃发言的霍尔少爷率先举手怒道：“他是一个乡巴佬。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了口音。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贵族。你不该选择他的，普鲁斯特先生！” 第120章 “可这是女神的旨意，不是吗？格泽尔先生。”波恩先生静静道。 “可是，他们家连爵位都没有。您用他简直毫无用处。您不如选择我，我……” 波恩先生听到霍尔的话笑了笑，只是他很快便打断了霍尔的话，沉沉的笑声带着说话声从胸腔中发出来，饱含着些许的戏谑。“可是，格泽尔先生，我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帮我批改作业罢了。很明显，替我批改作业不需要家里拥有什么贵族的头衔，不是吗？” 班级里传来哄堂大笑声，似乎连他们也觉得这件事情提出来格外滑稽。 “可是您怎么能够保证？你没有事先知道他的号码，是故意选择他的呢？”只有霍尔一个人没有笑，他甚至脸色越发不好。 那尚且稚嫩的脸高傲地扬起来，任凭碎发微微落下也挡不住他犀利又迫人的眼神。“普鲁斯特先生，这不公平。您甚至连成绩都没看。” “您的质疑非常好。格泽尔先生。但是诚然，如果我真的想要选择的话，为什么不将您作为我的选择呢？” “我说过了，我只是随口说下的。如果并不是神的旨意。我一定会选您的，格泽尔先生。” “但可惜很明显，神非常愿意为我拿一次主意。好了格泽尔先生，放轻松一点儿。这只是一个帮我批改作业的机会，并不是选拔人进教廷。您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波恩先生走了，顺手带走的还有他的新任课代表。 波恩先生严肃冷淡的外表下拥有非常慷慨的热心肠。 他甚至在此之前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设立了一个小小的隔间。 而这间办公室离图书馆极为近，而图书馆的书被放置在这里是被允许的。 也就是说，温特拥有了一个永久的，可以不被人占用的图书馆的免费位置。 更重要的是，经过刚才的事情，没有人因为温特捡到了一个大馅饼儿，针对他。除了有人会说他走了狗屎运之外。 显然，普鲁斯特先生在课堂上和霍尔少爷的争辩让人心服口服。 温特对此非常感谢他，直到有一天，他在替波恩先生记录第二次学生作业成绩的时候，发现自己是上一次作业的第一名。 温特愣了愣，他在纠结了半天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朝着波恩先生道：“普鲁斯特先生，关于您遴选我作为课代表的事情。也并不仅仅是神的旨意是吗？” “是的先生，如果任何一件小事都需要靠神的指引，那么我们的神得有多忙？我的课代表当然是我自己挑的。”波恩先生头都没有抬，淡定回道。 “可是。我不明白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钢笔号码的？纵然你想要挑一个第一名……” “你什么都……，您甚至没有接触过我。除了你送给我们的那支钢笔……”温特的眼睛亮了亮。 他恍然大悟道。“是钢笔上写的字是吧？您可以辨认出来每一个作业本上是用哪一个钢笔的号码写出来的？” “你并没有选择我。您只是选择了作业写的最好的那一个。” “没错，温特先生。这不就是我选择课代表的意义吗？我需要一个有能力将这门课程学好的人替我分担教学压力。没办法，教廷的事务实在太忙了。” “借用神的名义，做出自己的选择。比单纯对神的信仰到了迷信的地步，要好多不是吗？”波恩先生叹了口气道：“最起码那群迷信的人并没有找我课代表的麻烦。” 温特猝不及防笑出了声来。 这还是温特第一次在充满对神信仰的国度里，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迷信这个词。 第50章 好戏 在他的办公室里担任课代表非常开心，波恩先生交给他的工作并不是太重，甚至为了弥补对他时间的占用,波恩先生偶尔还会给他进行一些额外的辅导。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在他的指导下,温特的各项成绩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总之,波恩先生私下里和他相处得很不错。 波恩先生有一天进门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块精致的心形巧克力。 “送给你的温特先生。”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斯文白润的脸上罕见有了些许的颜色。温特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害羞。 “看来您经历了非常好的事情。”温特接过巧克力,朝他微笑道。 “应该算是吧,温特先生。我今天订婚了。订婚对象还不错。” “那真是恭喜您了。”温特由衷道。 波恩先生勤恳严谨,且拥有良好的责任感。和他组建家庭一定是一件极为让人满意的事情。 “倒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拥有这份荣幸？”温特好奇道。 “您可能会熟悉这个姓氏。”波恩罕见难为情地低下头,他帅气斯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格泽尔家的小姐。曼妮.格泽尔” 温特：“……” 温特确实非常熟悉。事实上，就算是波恩先生不告诉他,他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所说的曼妮.格泽尔,是他的同学霍尔.格泽尔的姐姐。 在波恩先生告诉他的当天，这位心高气傲的霍尔少爷就将这件事情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看来拥有波恩先生这位姐夫，让他十分兴奋。原本就神气得意的小少爷似乎越发招摇张扬了。 想也是，波恩先生来到皇家学院任职的目的,已经有知道些内情的同学分析出来了。 第121章 据说皇家圣廷学院就是今年即将举办的迎神大典的场地。 按照惯例,事先被调遣到这里的教廷官员,很有可能就是今年的受嘉奖之人。 这也意味着波恩先生在这段时间里一旦被考核成功，它便是下一届三位主教中的一个。 至于是谁退下还不知道,但最起码波恩先生的前途就在眼前。 一切都非常的完美。 直到那一天,温特提前来波恩先生的办公室,批改他叮嘱过的作业时,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小姐。 显然那是一位极有地位的贵族小姐。她非常好看，即便是一件只由简单蕾丝与缎带装饰的常服裙子,也将她那完美的身形勾勒得曼妙非常。 配上那雪白又细腻的脸，宛如月光下迎风摇曳的白色玫瑰花，光彩照人极了。只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眼去。 “你好小姐。”温特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出于礼节深埋下了头去。 于是下一刻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 这里是波恩先生的办公室，诚然，是一个私人的地方。 除了温特之外，再没有人拥有过这间办公室的钥匙。 而现在，显然，波恩先生不在这里，却有一位女士站在他的办公室里。 “你就是温特先生吧。日安先生。”那位小姐甜甜道。带着少女特有的欢快，宛如小溪流水一般让人愉快。 “日安小姐，不知道您怎么会这在这里。”温特微笑着客气问道。 “你好先生，你可能知道我。我叫曼妮.格泽尔。”这位小姐朝他和善一笑道。“我想，波恩应该向你提过我的名字。” “是的，小姐，普鲁斯特先生跟我念叨过您。他说他有一位十分优秀的未婚妻。” “您夸赞了先生。” “那么，您是来找普鲁斯特先生的吗？他今天，并没有课，所以不在这里。”温特温和道。 “我不是来找波恩的先生。”曼妮.格泽尔的笑意仿佛黏在了脸上，无论说什么都是如此的甜美宜人。她跟温特解释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明天这里没有人吧？” “明天我需要一些私密的空间来进行一场午餐。” “波恩向我推荐了这里，因此我今天前来看看情况。” “您是否可以保证明天下午这里并没有人？” “当然可以了，小姐。如果这是您的需求，我明天不会前来这里叨扰你们。” 明天是周三，并没有波恩先生的课。也就是说波恩先生不在这里合情合理。但是这里自己却不一定不在。 因为这里去图书馆极为方便且隐匿，温特早就将这间办公室当做自己的学习场所。 曼妮小姐真是聪明又细心，温特都不敢想，如果这间办公室真的在明天被使用的时候让自己遇上，该是多么尴尬的事情。 随着曼妮小姐的离去，温特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随着自己脑子的麻木感袭来，温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再望向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颤抖着叫了一声：“哦，天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 普鲁斯特家族在帝都中也是一个非常显赫的家族。波恩.普鲁斯特的父亲，不仅拥有伯爵的爵位，甚至还是位高权重的财务大臣。而他的儿子波恩先生，比他还要出色。不仅年纪轻轻，就已然成为了主教切尔斯大人的专属秘书官，甚至现在已然开始了准备升职的流程。 这意味着，他和教廷的主教一职位已经仅剩一步之遥。 这样的家族，称作如日中天不在话下。任谁嫁给波恩.普鲁斯特先生，都会觉得是一件引以为傲的事情。 只除了这位曼妮.格泽尔小姐。 曼妮.格泽尔小姐家世同样显赫。她的父亲，就是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服务的三大主教之一的格泽尔主教大人。这位小姐从小聪明又漂亮，连带着惹人艳羡的家世，似乎女神已然将人类能够得到的最好礼物都赐给了她。 显然，这孕育了她的野心。 她早在年纪尚小的时候便将成为“整个德特兰的皇后”，当做自己的毕生目标。并早就和现在的王储殿下亨利殿下混在了一起。俨然成为了这位王储殿下眼前最为宠爱的女伴。 如无意外，他会像王储殿下的母亲一样，在王储殿下成为下一任国王的时候被加冕。有可能成为德特兰的新皇后。哪怕再不济，也会是个皇妃。 所以，她其实并看不上答应波恩.普鲁斯特先生的优秀。 和普鲁斯特家族联姻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更不是出于爱情。她是为了波恩普鲁斯特先生的妹妹——露丽思.普鲁斯特小姐。 那是一位比花儿还娇柔，比阳光还要灿烂的漂亮善良的小姐。优渥的家境让她不谙世事，位高权重的哥哥与父亲的保护也让她没有任何的野心。 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姐本该开心一辈子，却在一次偶然的宴会上，被亨利殿下看上了。并在私底下对她展开了强势的追求。 只是露丽思.普鲁斯特小姐并不是曼妮.格泽尔小姐，她并不愿意当皇妃，对亨利殿下本人也没有兴趣。 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骚扰。哪怕她百般拒绝，也有大把亨利殿下的犬牙和走狗试图让她就范。 一连串对她满怀恶意的觊觎和排挤让露丽丝小姐生了病。可她却因为试图骚扰她的人是王储殿下而惊吓到谁都不敢告诉。 第122章 她变得胆小异常和神经质，抑郁得病卧在家中，不仅推掉了所有的宴会，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出。 所幸，这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她。 王储殿下的那群爪牙再是嚣张，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闯进财务大臣和教廷秘书官的府邸，去将人带出来。所以他们只能等待。等待着哪天羊入虎口。 只是，这无疑让王储殿下失去了耐心。 他从来没有如此等待过一个女人。很显然，这不得不让他身边的人想想其他的办法。 这才有了他最为信任的女伴曼妮.格泽尔小姐和露丽丝小姐的哥哥订婚的事情。 毕竟，当曼妮.格泽尔小姐和她有了这一层关系。那么和露丽丝接触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他们花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将露丽丝约出来，将她送到亨利殿下的床上。 而曼妮.格泽尔小姐也做得非常不错。她很快就靠着自己温柔和善的外表与言行赢得了露丽丝小姐的信任。 很显然，这件事情马上就要得逞了。 而波恩先生的这间办公室，也即将成为他们犯罪的温床。因为这是露丽丝小姐唯一信任且好奇的地方。 温特浑身打了个寒噤。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罪恶的事情。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告诉波恩.普鲁斯特先生。 只是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他蓦地停顿了下来。 温特僵立在那里，脸上显露出一丝凝重。 谨慎又聪明的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是不会相信自己凭空对他未婚妻的诋毁的。 ………… 周三和平时一样宁静，学院的课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温特在第三节课的时候请了病假。在约定好的一个学校的角落里，他遇到了麦克纳男爵大人。 麦克纳男爵大人在各方的运作之下，用一百万西尼得到了王储殿下的接纳，也免去了自己的杀身之祸。 只是为了配合苏利文先生的合作计划，他自从回来之后便异常低调，惯常躲在自己的豪华庄园里并不外出。 今天，却能够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圣廷学院学生约出来。那些想要和麦克纳男爵大人做生意的合作伙伴们只怕是会非常的震惊且嫉妒。 “日安，温特先生。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在皇家圣庭学院里按插人手可是花费了我好一番功夫。”麦克纳男爵大人朝着温特微微一笑，随即开门见山询问道。 温特一听见他这样说便红着脸。“实在是事出有因先生。您没有被人发现吧？” “当然，我做的很隐蔽。如果不是刻意查询这件事情是不会发现的。”麦克纳男爵朝着温特微微笑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人。据我所知这个学校的安保并没有那么差劲。” 温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果然让麦克纳男爵收获了满脸的凝重。“波恩.普鲁斯特竟然和曼妮.格泽尔订婚了？”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谁不知道曼妮是亨利最得宠的女伴？” “这件事情，波恩应该知道的呀？他那么前途光明的人，为什么会娶这么一个姑娘？” “说不定是这位曼妮小姐花言巧语欺骗了波恩大人呢？总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无辜的露丽丝小姐马上就要遭遇不测了。” “你说的对。温特。”麦克纳男爵皱着眉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不需要您多做什么麦克纳男爵大人。这件事情不该我们去拯救。”温特感激地跟麦克纳男爵道：“如果不揭开曼妮.格泽尔小姐的阴谋，波恩大人一家总有一天会被谋害成功。” “请您按插人手，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希望您帮我盯住这间办公室。但请您不要动手。” “如果我在他们得手的时候还没有回来，再烦请您帮忙帮助一下露丽丝小姐。一定要保证露丽丝小姐不会被劫走。” ………… 今天周三，波恩先生没有课。他当然在帝都那座最为宏伟的教堂里。那是帝都教廷办公人员的所在地。 温特赶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花了二十的西尼给了守门的门卫。让他放自己进去，好完成自己前一天花了一百个西尼向教廷预约的，请波恩先生为他祷告的请求。 这是教廷每天很重要的获得收益的活动，因此温特一点没有被阻拦就进入了教廷的大门。等在了保安室里。 只是，在即将前往办公区的时候，温特看到一座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接着曼妮.格泽尔小姐那窈窕的身影从车里下来了。 温特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他连忙躲了起来，没有让曼妮.格泽尔看到他。只是下一刻，他便理解了。 这个女人虽然恶毒却实在是过于聪明，他甚至在约完露丽丝小姐之后自己驱车来到了这里。只为给自己创造不在场的证明。 他做的事情实在是滴水不漏。 更可怕的是，原本负责告知波恩先生的门卫没一会儿便回来，充满歉意地告诉他道。“这位先生，非常抱歉，今天普鲁斯特大人并没有空余的时间接受您的会面给您做祷告。” “我们可以将钱还给您，或者为您做下一次的预约。” “这怎么可以呢？先生。我已经期待了这么久了。就是想要见见普鲁斯特先生。”温特装作不忿道：“这有失教廷的信誉。你们安排这样的活动不就是为了取得信徒的信任，和底层的信徒建立联系吗？” 第123章 “那也没有办法先生。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普鲁斯特大人今天实在没有空。” “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既然如此，可否将为我祷告的人选更换为切尔斯大人？虽然他的等级更高一些。但我觉得你们需要为对我的爽约作出补偿。” “这个……。我需要询问一下……” 负责温特的保安再一次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去替他询问去了. 温特却没有等待他，他看着刚才曼妮离开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偷偷摸摸找到了波恩先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门大开着。看来，波恩先生实在非常绅士，即便来访者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保持着一位绅士该有的礼仪和态度。 温特眼望着办公室里两个人的身影，想了想，直直蹲在了波恩先生办公室门外的角落。 那里是一个厕所，感谢天感谢地，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往。 只是在动作的时候，温特有些迟疑。 波恩先生和其他人并不一样。他是教廷中如日中天的青年才俊。可以称为这里，前途最为灿烂的人。 这样的人，大抵对教廷非常忠诚。 而教廷，恰恰是让他这种拥有能力的异种们，最为忌惮的地方。 温特如果现在出声，便不可避免地得到暴露的风险。 可如果不出声……，露丽丝小姐已经危在旦夕。 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让波恩先生知道事情的始末，彻底失去对他这位未婚妻的信任，从而去拯救可怜的露丽丝小姐。 踌躇了一会儿的温特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还是决定了什么。 他握着苏利文先生给他的指环。学着曾经被苏利文先生教过的内容，偷偷暴露出自己的心声。 只一声，便让办公室里正在和曼妮.格泽尔喝茶的波恩先生变了脸。 【波恩先生如此爱着曼妮格泽尔小姐，却不知道，她正在包藏祸心，打的却是他妹妹的主意吧。】 【今天特意来他的办公室给他送上茶点。开不开心快不快乐？真以为她是来跟他共处时光的吗？殊不知，这个坏女人已经把他唯一珍爱的妹妹骗到了自己学院的办公室里！】 【那里，会有王储派来的人。他们要将可怜的露丽丝.普鲁斯特小姐打包送进王储的皇宫中。确切的说，是亨利殿下的床上。】 【这段时间，露丽丝小姐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了那么多。作为哥哥的波恩先生怎么问都不知道缘由。】 【没想到吧，在三个月前的宴会上，从露丽丝小姐被亨利殿下看上之后，她就没有睡过好觉。整天担心亨利殿下拿她的家人出气。】 【可波恩先生做了什么呢？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处境，甚至还和亨利殿下最为亲密的情妇订了婚。多么滑稽啊。】 【露丽丝小姐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来历，波恩先生难道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还如此一副爱在心头的模样，实在是对不起露丽丝小姐。】 【露丽丝小姐的悲惨人生，波恩先生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 波恩先生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声音他感受不到方位，亦感受不到特有的音色。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脑子中的，让人无法捉摸。 波恩先生知道周围一定有人，但是他没有望向别处。而是径直望向了曼妮.格泽尔。 发现曼妮表情果然没有变的时候，波恩的眼中一凝。 这个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不然为什么曼妮被骂得那么难听都没有感觉？ 曼妮小姐确实毫无所觉。她正贴心地用精致的刀叉给波恩先生切了一块自己亲手做的舒芙蕾蛋糕。 漂亮的蛋糕香又软，上面还点缀了最为时兴香甜的草莓。 曼妮小姐的玉手轻轻带着叉子将一小块蛋糕放在波恩先生的嘴边。温柔的话语像是花蜜一样令人沉醉。“波恩先生请您尝一尝，这可是我花了一上午的功夫亲手做的。” 波恩先生没有吃。 他翠色的眼眸涌动着晦暗的情绪，那双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曼妮.格泽尔小姐沉默不语。 直到那个声音接着道：【难道波恩先生也难过美人关？】 【自己的妹妹危在旦夕，他却在和美人过如此逍遥快意的生活。】 【可他能够面对即将到来的罪恶吗？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被□□之后会彻底崩溃。】 【她疯疯癫癫的，甚至连指认凶手都不能够。】 【而这个罪魁祸首，甚至有可能会被波恩先生亲自迎娶进家门，当一个安闲舒适的主教夫人。享受着无上的荣光。】 【即将惨遭毒手的，可是波恩先生的亲妹妹呀。她难道不想去拯救自己的妹妹，顺便掀开自己未婚妻的丑恶嘴脸吗】 温特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扎心，让波恩先生沉默脸色越发的凝重。 他终究没有吃下那块蛋糕。而是缓缓推开了曼妮小姐的手。却仍然文字彬彬道。"曼妮小姐，我不喜欢吃蛋糕。如果您愿意，我想带你去往一个对我来说特别的地方，在那里和你共处这段时光。只有我和你。可以吗？" 一个温柔男人的深情目光，即便是饱含野心的曼妮小姐也是抵挡不了的。 她那娇艳如玫瑰花一样的脸庞微红了红。下意识便放下了刀叉，跟波恩先生温声道：“我当然愿意了，波恩先生。" 第124章 波恩先生带着曼妮小姐上了自己家的马车。除了她，什么人都没有带。 温特在心中给他点了个赞，聪明的波恩先生实在是太给力了。他已然知道波恩先生要带她去哪里了。 他连忙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学校，待到赶往波恩先生的办公室的时候，果然看见波恩先生的曼妮小姐的身影。 只是，他们没有径直去往办公室。而是走进了旁边的图书馆。 那里有一个小门，可以从图书馆通往自己的办公室。寻常人不会知道。显然曼妮小姐再是心细如尘，也不会在只来过一次的地方发现如此隐秘的通道。 但是……，波恩先生即便自己没有走过，他也看到温特走过很多次了。 曼妮小姐在看到波恩先生带他来学院的时候微变了变脸。 却还是摆着一副端庄又自在的模样被波恩先生挽着手。 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波恩先生走进的是图书馆，而不是旁边的办公室小楼的时候，那紧绷的心骤然一松，明显开始对自己胜券在握起来。 直到波恩先生带她挤进了一个图书馆的藏书室。 一打开窗，看到波恩先生的办公室赫然出现在眼前，离他们这里不过一个长廊的距离。 但就是这一个长廊的距离，却被整个图书馆颇嘈杂的声音遮盖住。让她即便发出了声响，也没有办法。 “波恩，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曼妮小姐慌了，她察觉到了不对。 “这里，不够浪漫吗？曼妮小姐。我上学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待在这里。你不是想和我一起独处时光吗？我认为这里很好。” 波恩先生眼睛眨也不眨。他拉着她的手，不容置疑地让她坐下。随后在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摆了一个极为绅士的姿势，跟曼妮小姐道。“作为对普鲁斯特家女主人的要求。我需要您接受我的习惯。” “我习惯了一个人待在这里看书，当然，曼妮小姐，现在我也不介意是我们两个人。” “我为您开了一扇窗。您可以在这间房间里随意走动。” “但是请您不要离开这里。因为过一会儿，我还想邀请您看一出好戏。”波恩先生目光平静地正色道。 第51章 想 “曼妮小姐，我只是想您安静地跟我待在这里。” “你为什么如此的愤怒呢？”波恩先生不疾不徐的坐在他的面前。宛如毫不知情一般，静静盯着她道。“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刚才你还对我殷勤非常。” “我当真以为,你和我订婚不只是为了摆脱亨利殿下的控制。” “可是现在，你怎么如此翻脸？难道刚才对我的都是假的吗？”波恩先生冷静极了,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哪怕他口口声声控诉的是对他未婚妻不忠的怀疑，他的脸色也没有半分的改变。 教廷确实是一个非常锻炼人的地方。家世显赫的人有那么多,却唯独波恩先生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成就,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曼妮小姐的呼吸变得急促。面对波恩先生的控诉,她变得惊疑不定。那双眼睛忐忑地望着波恩,似乎在纠结，波恩先生将她带到这里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最终还是不信任感占了上风,她面露出为难的娇柔神色,对波恩祈求道。“亲爱的波恩，不是我不想陪你。只是我的身体不适，我要离开这里，能不能让我出去一下？” “到底是身体不适,还是发现今天的计划已经注定不能成功了。所以要去给你的同伙们通风报信？”波恩先生跟曼妮.格泽尔一字一句道。 “波恩,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曼妮小姐瞳孔猛地一缩,却在还是勉强维持镇定道。“什么通风报信。” 其实她已经吓得有些发抖，就连嘴唇都有些麻木了。但是她却还是强自地为自己狡辩着。 波恩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个绑架露丽丝的计划,但是她却没有能力承担被戳穿计划后的悲惨后果。 她只能颤抖着身体,带着哭腔道。“波恩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能够放开了我吗？” “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我想回家静一静。”曼妮小姐的声音如泣如诉。颤抖着的低吟拥有漂亮姑娘自带的柔弱感。像是黄莺虚弱的哀啼。 如果不是温特知道真相，只怕连他都要为之动容了。 谁又能想到,这样漂亮的女人心里却装着那么歹毒的想法呢？ “用不了多久的，曼妮小姐。即便您身体不适，我也希望您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等看完了好戏我会亲自带您回去。如果还有必要的话。”波恩先生同样温柔。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那笑意放在他这么斯文儒雅的脸上，如果不是在如此情境下的话，不知道会激起多少姑娘们的爱意。 他们两个如果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会是非常匹配的一对。 或许这就是波恩先生哪怕知道曼妮小姐不堪的名声，也愿意和她订婚的原因。 只是可惜，曼妮小姐实在是辜负了这份期望。她太坏了，压根配不上波恩先生。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高帽，身姿同样窈窕的小姐正向着波恩先生的办公室而去。 即便被繁复的衣服包裹着，也掩盖不住少女独有的美妙气质。 她已经找到了波恩先生的办公室。似乎因为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而停在那里驻足观望。 波恩不用看就知道，那就是他的妹妹露丽丝。 第125章 这意味着什么，明显储藏室里的两个人一清二楚。 曼妮小姐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她被波恩先生紧紧按在座位上，却试图挣扎叫嚷着，激起门外的注意。 只是她在叫出来的下一刻便被波恩先生用帕子捂住了嘴。她听到波恩先生用低沉的声音不屑道：“曼妮小姐，您实在太自负了。” “您在亨利殿下跟前那么久，都不知道教廷的危险吗？” “那些大多数供你们玩乐的药品，都是从教廷出来的。” “很显然。那些东西，起初开发的目的，可并不是去满足你们这些愚蠢贵族们的玩乐。” 在曼妮小姐挨到那个帕子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诡异情况。身体的知觉正在消失，可唯独脑子清醒极了。 她试图继续发声，只是她却毫无办法。她此刻甚至连抬起手摸一下自己的喉咙都做不到。她丧失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与其这还是她的身体，不如说她仿似已然被塞进了一个洋娃娃里动弹不得。她无助，她彷徨，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而在她的咫尺之地，波恩现在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那纤薄润泽的唇里，无情地开启对她的嘲讽。“你太自负了。你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就可以得到一切？” “你以为靠着自己的条件就可以随便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以为这么无所不用极其地讨好那位殿下，他就能够对你更加青睐，让你当上他的太子妃？” “你以为，待在他身边被别人奉承几句，你就可以像他一样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地犯罪？” “你甚至连所有人的底细都不知道。何其可悲，你只是一个被摆弄来去的玩物。” “曼妮.格泽尔。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罪有应得。你已经作威作福很久了，是时候该让你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了。” 曼妮小姐说不了话。只有那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恐。她想象不到，半个小时前还温柔斯文的未婚夫，此刻却是如此的冷血无情且果决残忍。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眼前的就是现实。 进了楼的少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似乎还在纳闷，为何约了她的未来的嫂子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影。 她有些焦急着踱着步。甚至还被风吹起了她的毡帽，暴露出了她漂亮的茶色头发。 很快，办公室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只却不是一个人的。 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朝着她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却吓得她几乎尖叫了起来。 “普鲁斯特小姐，日安。早就告诉过你，你是逃不出亨利殿下的手掌心的。” “您看如何，我们不是又见面了？”为首叫做约翰的年轻人朝着露丽丝笑道。 他是亨利殿下宴会的常客。因着正巧在学院中上学，被安排来接应曼妮.格泽尔。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我哥哥的办公室。这里并不是没有其他人。我的嫂子很快就会过来的。你们休想带走我。”露丽丝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然惊慌失措了。 很显然，她已然和他们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们是一群什么人。 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此刻一片苍白。她紧紧望着他们，试图往门口退去，在发现门确实紧闭着的时候，脸上显露出绝望至极的表情。 “哈哈，我就说她是一个愚蠢到极致的女人吧。半点没有曼妮那女人的聪明和心机。” “就算都已经被卖到这个程度了。还指望曼妮那个贱人来救她。”听到了她的话的约翰没有半分的害怕，反而对着自己的同伴得意嘲讽道。 “你们这是……你们在说什么？曼妮.格泽尔可是我以后的嫂子。她……”可怜的小姑娘已经要哭出声来了。她害怕极了，却只能够无助地抓着门把手崩溃哭泣。 “她？你真以为她是你的嫂子？别搞笑了露丽丝。”约翰哼了哼，不屑道：“习惯了被人当太子妃一样捧着的人。还会愿意嫁到你们家？要不是为了接近你，你真的认为她会看上你那个在教廷都数不上数的哥哥？” “露丽丝.普鲁斯特。你果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纵然再是美貌，你也只配被亨利殿下当做玩物。没过几天就会被曼妮那个女人暗地里的手段折磨到崩溃。然后在亨利殿下不耐烦后被无情抛弃掉。” “你这样徒长美貌不长脑子的女人，我实在见过的太多了。”那个人随意的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朝着露丽丝小姐走近，漫不经心道：“要怪就怪你要在宴会上那么漂亮。却在激起了亨利殿下的兴趣之后，又拒绝了他。” “你说，如你在第一次的时候就乖乖的，说不定以你哥哥和父亲的权势，你还能混上殿下的侧妃。” “只可惜，现在，你什么都没了。” 男人不再跟她多废话，只挥了一挥手，带来的人便蜂拥而上。 只留下可怜的露丽丝小姐惊恐地站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绝望地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你们是谁？竟敢在教廷学院里聚众闹事。”一身威严的保卫人员们划破了这偏僻办公室门前的宁静。 保卫科的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直率朝着他们叫道。 约翰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被人破坏了好事终究是不爽的。 不过下一刻，他便反应了过来。他朝着自己的下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将露丽丝的遮起来。 第126章 随即他上前，跟保卫科的道。“日安先生。我们是格泽尔府上小姐的朋友。” “受她的委托，前来给她的未婚夫布置场地当做惊喜。你应该听说过，格泽尔家的小姐和普鲁斯特先生联姻的事情吧？”约翰从善如流地似乎蒙混过去。 “这件事情我当然记得。但是我可不记得，我跟她的联姻需要被用来绑架我妹妹。” 波恩先生从储藏室里出来，手上还扶着曼妮小姐。 因为曼妮小姐中了药已然动弹不得，带她一起出来的时候便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柔弱无骨的美人，走起路来宛如受到了惊吓躲在自己的未婚夫怀里一般。寻常人看到了还以为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的小情侣。 这幅情景让约翰一见到便大怒了起来，他原本在亨利殿下面前就和曼妮不对盘。现在看到了这副景象，直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竟然敢出卖我。” “你以为在波恩大人面前颠倒是非，就可以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吗？” 约翰往前走了两步，毫不犹豫地朝着波恩道：“波恩大人。您不要被这个无耻的女人欺骗了。事实上，教唆我们绑架您妹妹的正是您的未婚妻。” “她为了讨好亨利殿下，甚至不惜和您订婚，就是为了取得你妹妹的信任，好将她无声无息地绑架。然后将她献给亨利殿下作为玩物，巩固自己的地位。” “你可不要被她欺骗了呀。波恩大人！”约翰不服气地吼道：“她才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嘶”的，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吸气声。 他们没有想到不过一次普通的命令，会让他们听到如此的贵族间的辛秘。 唯独波恩先生一如既往的冷静。他招了招手，让露丽丝小姐到了自己的跟前，待到安慰了她一会儿后，才施施然道：“好的先生，这些事情。我希望您留给一会儿些认罪书的事情说。” ………… 温特没有回到教室，因为他请了两天的假。 将麦克纳男爵送回去了之后，他躺到了自己宿舍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只是在第二天便听到了被传得腥风血雨的消息。 简单来说就是普鲁斯特家的小姐在去往自己兄长的办公室的途中惨遭绑架了。 要不是学院的保卫科与波恩先生去的及时，露丽丝小姐指不定早就已经消失了。 涉及到了一位贵族小姐的人身安全，简直是一件恐怖级别的事故。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视。贵族圈子里大家都在讨论女孩子们出门的危险性，觉得是不是帝都的治安变差了。 身娇肉贵的贵族们即便不在意底层平民的死活，可真正有影响他们自己的可能性，简直比谁都关心。 随着消息的发酵他们快速展开了行动，一批人去了教廷打听具体的消息。还有人已然跑去了王庭，要求王庭严加管理治安问题。并且呼吁所有家庭要引以为戒，保护好自己的家的女眷。 原本一条简单的新闻，却因为足够的社会性，引起了同阶层贵族的强烈重视，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只是到了下午，具体的细节骤然被人爆了出来之后，大家就显得有些五味杂陈了。 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最后竟然查到了波恩先生的未婚妻——曼妮.格泽尔小姐的身上。 一下子，所有聪明点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但凡知情点的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毕竟那位曼妮小姐可是经常作为和亨利殿下的女伴，跟他在各个高级的场合成双入对的。 曼妮小姐是亨利殿下宠爱的情妇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于是本来被讨论的，已然沸腾的话题没消多久，便在明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也没有人敢公开声讨什么。 只是，没有再被讨论，这就结束了吗？ ………… 王储殿下的宫殿里一间客房里，暗红的地毯上坐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她已然在这里一个人哭了好久，即便来得再是优雅，现在也难免有些邋遢了。 亨利殿下在被人告知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门。不耐烦地劝导道：“好了曼妮，不要再哭了。我说过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可恶的波恩.普鲁斯特，竟然还敢查到我的头上。而且还连夜在所有主教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件事情宣告了出来！” “你的父亲也真是的，他明明就是主教之一，还是波恩.普鲁斯特的上司。是怎么比我还晚收到消息，让这件事情发酵成这样的？” “我原本还想要保一下你，不让他们借由你揣测到我的身上。弄成这样又不是我愿意的。” “能不能不要再哭了？曼妮，你哭得像个抽搐的老母鸭。”亨利殿下不耐烦道。这是他每天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时候，却用来安慰这个自己已然厌烦了的无用女人。这简直太糟糕了。 “可是殿下，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的名声，我的地位。我的未来。”曼妮.格泽尔抽抽噎噎道。她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正是因为有些聪明，才清晰知道被波恩.普鲁斯特这么整了之后的后果。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确切地说，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她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悲伤的啼哭。 “哪里有这么严重？我的太子宫不还是让你想进就进？”亨利殿下敷衍道。“每一场舞会都不会忘记邀请你的。” 第127章 “殿下。你会和我结婚吗？”曼妮突然抬起头来，用那已然哭得有些发红发肿的眼睛，殷切地望着亨利殿下。 亨利殿下骤然一顿。只在一瞬间，那和苏利文先生有些相像，却淡得多的琥珀色眼瞳里翻涌起深深的寒凉与冷意。 他甚至连表情都敛起来了，木然地望着曼妮小姐，毫不留情地道：“曼妮，你本来是个聪明的姑娘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 “德特兰下一届的皇后，需要一个显赫的家世，一个庄严的名声，无与伦比的政治才能与人格魅力、甚至在整个贵族圈子里都被人信服的口碑。” “这些东西，你有吗？你只是一个被我养在身边很久的情妇。你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样的问题的。”亨利殿下甩了甩袖子，像是掸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毫不留恋地走了。 回答他的是曼妮越发大声地无助哭声。 在亨利殿下出门的那一刻，她饱含痛苦与绝望道。“可是殿下，这些东西，曾经的我都是有的呀。” 没有人再理会曼妮。 甚至没有人把亨利殿下对她的浅薄许诺都没当回事。 亨利殿下并不缺伴侣，就连前来安慰她的此时此刻，都还有一个他感兴趣的女孩子正在他的宴会厅里热切舞蹈。 曼妮小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不定过了今天，她连这座宫殿都进不来了。 ………… 周五是这周上课的最后一天。 出于对自己请假理由的巩固，温特其实想把这一天也请过去。 但是他放心不下自己落下的课程，连续休息五天没有办法去图书馆学习也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于是还是装作一副精神恹恹的表情，回学校上了课。 课堂的气氛不是太好。主要是因为霍尔少爷不甚美妙的心情。 想也知道，曼妮.格泽尔的事迹被闹得沸沸扬扬，即便她身为贵族，无法给她定罪，可实打实的名声全部毁了。 他作为曼妮.格泽尔的亲弟弟，自然脱不开去。那曾经引以为傲的姓氏，此刻变成了对他的极大羞辱。 即便碍于他家的地位，大家并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但心高气傲的少爷怎会不知背后的灾难？ 他因此变得极为暴虐烦闷。随意乱发的脾气，将整个班级都弄得乌烟瘴气的。 幸好温特平时跟他并没有什么瓜葛，他只需要注意着小心翼翼地，不在他跟前出现就好了。 虽然今天没有波恩先生的课，但温特还是去了波恩先生的办公室，他想去那里给苏利文先生写信。 他已经很久没有给苏利文先生写信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再不告诉苏利文先生就不太好了。 只是，他刚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便看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温特一愣，他推开门。果然看到了波恩先生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奋笔疾书。 “普鲁斯特先生，日安。不知道是否打扰了您，我并不知道您今天会来这里。”温特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的。温特。请你进来之后把门锁好，我就是来找你的。”波恩先生没有抬头，而是准备一气呵成将自己手下的东西写完。边顺口道。 “找我？”温特一愣，却还是正色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这两天生病了，情况如何？”波恩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有天晚上不小心着凉感冒了先生。情况已经好多了，没有生病症状了。”温特礼貌回道。 “那就好！那么，不知道你除了医务室之外，还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波恩先生终于抬起头来，他沉吟一声，那双睿智的眼睛此刻平静地盯着温特。没有丝毫恶意，却自带天然的压迫感，让人下意识虎躯一震。 “比如……教廷？”他轻轻喃道。 “当然没有先生，我怎么可能去那个地方？”温特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下意识反驳道。 “是吗？”波恩狐疑问道。 “是的，先生。您是有什么事情吗？”温特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他不安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温特。只是我家里的事情您知道吧？” “我听了一点儿，先生。我对您妹妹的遭遇感到抱歉。” “除了这没有什么了吗？” “是的先生，没有什么了。”温特心里忐忑极了，却还是嘴硬道。 “既然这样。”波恩先生点了点头，他随即道：“听教廷门口的保卫科人员说，我妹妹出事的当天，有一位似乎是学院的少年去了教廷找我。” “我原本以为是你，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还需要请他来指认一番。” “在教廷里的工作的员工即便是保卫科的人员也都是行业的佼佼者。不过两三天，他应该能够记得这个人的样貌的。不是吗？温特先生。” 温特深吸了口气。波恩先生嘴里的威胁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咬着牙思索了一番，待看到波恩先生斯文俊秀的脸，以及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时，终究还是放弃抵抗，坦白道：“是的先生。是我。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很简单，温特先生。这个世界上怕只有你觉得我和曼妮.格泽尔订婚是因为我爱她。而你，在使用的某种方法来帮助我时，恰巧暴露了这一点。” 第128章 “所以您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我吗？”温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可以这么说，先生。虽然从发现麦克纳男爵大人带着人来过学校之后，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在那个时候，正因为我觉得是你，所以才很快接受了那番劝勉。” “我想要不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可能还会耽搁一会儿。” “说不定就因为犹豫起疑的那一会儿，我亲爱的露丽丝就会在他们的逼迫下遭遇什么意外。” “她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和父亲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开心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总之非常感谢您。温特.奥维斯先生。”波恩先生起了身，他给温特行了一个郑重的绅士礼。诚恳道。“你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我愿意为你做点什么？” 温特沉默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都要暴露了，却没想到波恩先生跟他说的只有这些。 他有些不确定。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询问道：“普鲁斯特先生，您跟我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还应该有什么？”波恩先生微微眯了眯眼睛。 “比如为什么我拥有……” “温特先生。请闭嘴。”波恩先生脸色一变，却立马出声严厉制止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奇异的地方。或多或少，总有些人会有一些奇异的能力。” “这件事情我们阻拦不了，但我能给你的唯一的建议就是，请不要将他说出来。”波恩先生起了身，朝他走近之后低声道：“教廷的监管无孔不入，你不能够把握哪一天说出来的什么话，被别人当做一个终结你的证据。明白吗？温特先生。最好的方式就是别说出口。” “再者，你想要告诉我的东西与我无关。我也无需了解。我也并不好奇。”波恩先生定定望着他道：“我知道你冒了很大的风险帮助了我。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什么忙。但是我以波恩.普鲁斯特的名字起誓，即便我身在教廷，在我眼里，您也只是帮助了我普鲁斯特家的大恩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你懂吗？温特先生。” “好的，普鲁斯特先生，你的话我懂了。我会谨遵您的吩咐。”温特定了定神后，认真回答道。 波恩先生为他隐瞒这个秘密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为他是身处在教廷里的，对拥有能力的异种，有权处置的人。 却为了温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露丽丝的事情，我想你连续两天都在自己的寝室楼里睡觉，并不知道什么。”似乎明白他真的听进去了，波恩先生才继续道。 “是的先生。您也不需要给我超出师生之外的感激。因为我并没有做些什么。”温特弯弯唇道。 很显然。大家都是聪明人。 波恩先生确实只给予了他恰到好处的，仅限于师生之间的帮助。 但这对他来说已然非常不错了。 温特的成绩突飞猛进，在这平淡的日子里，他到了两个消息。 苏利文先生要被召回帝都了。 以及他被安排的地方竟然是皇家圣廷学院。 温特的心兴奋极了。他已经很想苏利文先生了。 第52章 相逢 自己离开了他的身边，可弗兰克却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没有自己的掩护,他只会比以往更加艰难。 所幸很快就要过去了。苏利文先生马上就要被召回帝都了。不管即将会面对什么，他都会努力帮助他的。 只是,等待着他到来的日子实在是有些漫长。 眼看着学期到了中间,也没有再听到关于苏利文先生的消息。 温特率先迎来的是校园宴会。据说是为了欢迎同学们在期中拿到的傲人成绩。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温特有些无语想着。 他一直以为只有迎接贵客的时候才需要举办这样的宴会。但是看到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入职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庆祝内容。反倒是现在，突然用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理由…… 显然不是只有温特一个人觉得校方提供的理由非常诡异。很多同学都在私底下讨论这件事。 不过因为只是宴会,大家并没有不能接受。毕竟,庆祝的时候可是多放了一整天的假的。 温特参加过很多次宴会,但是当做宾客参加宴会还是第一次。 好在帝都的宴会与西境的相差无几,贵族们的消遣方式就那么几样。 他换上了苏利文先生送给他的服装，混在偌大的礼堂里便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他在之前,只是一个仆人。 人和人的差距本没有那么大。只是在有些人的心里,这简直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整点的时候，学校中的风云人物才逐一进场。温特平时不喜欢社交，他认识的人不是太多。一直到快要入场完毕的时候，才勉强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他们班的霍尔少爷。 似乎因为他姐姐闹出来的新闻,他的心情不算太好。也失去了能够在这样的场合呼朋引伴的资格。 他一个人闷闷地进来,并没有像其他的家世过于卓越的少年一样引起热烈的回应。 倒是最后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引起了骚动。 因为大家的欢呼捧场过于热烈,就连在角落里吃糕点的温特都惊动了。 那少年梳着整齐的头发,漂亮的礼服用的是极为昂贵的金线织就的。这样的衣服,温特只在苏利文先生的衣柜上见到过。 第129章 还从来没有看到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穿来参加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宴会。 更不用说,他的领口佩戴的硕大的宝石胸针。温特大致估摸了一下，最起码需要一万西尼。 看得出来,他的家境十分优渥。因为众人没有因为他过于华贵的礼服的装饰而惊讶。只是纷纷印上去夸赞他今天英伟不凡。 只是，不知道为何，温特总是觉得这个少年的脸有些眼熟。 直到他和霍尔少爷打招呼了之后，温特猛地想起来了。 他就是那一天试图帮助曼妮.格泽尔绑架罗丽丝.普鲁斯特小姐的人！ 果然，这群贵族们实在无法无天。 哪怕绑架了别人，哪怕绑架的同样是一个贵族，也能够这么快就安然无恙。 还是出现在学校的隆重场合，毫无需要低调的自觉。 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有少爷入了我们温特先生的法眼吗？看得这么目不转睛？”似乎因为他看得太过投入了，即便站在角落里也被发现了。 跟他调侃的是他的同学索莱达先生，一个帝都男爵的次子。显然这样的身份在权贵如云的帝都是站不住脚的，如果不是他的父亲拥有爵位的同时还有钱，他连入学皇家圣廷学院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索莱达先生日常非常低调。但是这不能够掩盖住他是一个脑子灵活的人，不仅做事有分寸，从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还熟知帝都各个时兴的消息和八卦。 “请不要打趣我了。索莱达。”温特朝着来人笑了笑，甚至还跟他碰了碰杯子，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只是觉得他的胸针漂亮。” “当然漂亮了。帝都奢侈品店里的竞拍品。成交价达到了两万个西尼。” “上个星期被拍走的时候，我就猜到会出现在这里。” “原本以为他会出现在霍尔少爷的胸前，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位约翰少爷技高一筹。”索莱达跟他碰了碰杯子，热络道。 “他难道比霍尔少爷家更有实力吗？”温特微微一笑，装作吃惊的样子，低声惊叹道。 “那可不好说。老牌的贵族，兴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从德特兰建国起就活跃在社交场上，家里到底有多少的底蕴谁能够知道？”索莱达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扫视了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望着他们两个透明人后才低声跟温特道：“听说了吗？他好像还牵涉进了曼妮.格泽尔绑架露丽丝.普鲁斯特小姐的案子里。” “真是深不可测啊。”索莱达情不自禁道：“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在教廷里可是除了三个主教之外最有实权的一个。” “简直到了呼风唤雨的地步。” “可是那又如何呢？教廷的人刚把他移交给王庭，约翰.戴维森就被无罪释放了。” “就连波恩.普鲁斯特先生都拿他没有办法。” “说来我还怪好奇的。今年学校实在是太尴尬了。” “同一个案子的三个牵涉者共同出现在学校里。却没有一个人惹事生非。” “要我说，波恩.普鲁斯特大人实在是太有气度了。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都没有让他们勒令退学。” “看来，今年他要荣升主教的事情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个时候恐怕他也害怕横生事端，影响自己的考核……” 旁边索莱达颇为起劲地跟温特分享自己的消息，只是温特却已然不在状态了。 他在索莱达提到三个人的案子起便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脑子麻木感。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察觉到异样，只能倔强地站在原地，紧捏住自己的杯子。 只是，哪怕如此，在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之后，他还是坚持不住了。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连着腿都软了，一个踉跄摔在了索莱达的身上。 “温特，你怎么了？”索莱达止住了话茬，及时扶了他一把，关心问道。 温特重重喘了口气，他轻轻推开了索莱达，在扫了一圈礼堂，没有发现波恩.普鲁斯特先生之后，什么都不顾地朝着门外跑去。 直到跑出去两步，才想起来什么，跟索莱达道：“索莱达先生，我好像喝坏了肚子，需要去一下厕所。” “请不要担心，好像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忍不住了……” ………… 温特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焦急地跑出了门外，不断找寻着波恩先生的身影，在心里想着。 如果找不到他，波恩先生就完蛋了。 称如索莱达先生所说。约翰.戴维森少爷的家族，是德特兰数一数二的老牌贵族。 他的爷爷曾经是国王最忠诚的部下，哪怕爵位已然几经传递，到了他这一代早已经脱离了权力的核心，但却从来没有没落过。 只是，这样的情况似乎能让这位年纪轻轻就饱含野心的少爷满意。他迫切地想要重回祖上的荣光，证明自己，证明家族。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奔赴到了那位王储殿下的跟前。即便每日跟那位亨利殿下厮混，成为了亨利殿下身边有名的狐朋狗友之一。他也依然相信自己拥有机会证明戴维森的实力。 短短几年，不管有没有得到父辈的功勋，但是亨利殿下的信任却是收获了不少。 更关键的是，这位约翰.戴维森少爷的胆子也实在不小。 他在亨利殿下身边发现了这群贵族公子哥们玩乐时需要使用药物助兴之后，敏锐地嗅到了这其中的商机。 第130章 随后，逐渐让整个家族偷偷地接手了这个行业，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谋取了难以想象的暴利。 唯一一点，这个买卖是违法的。 不仅王庭出过严苛的法令禁止这样的事情。 就连教廷也广为宣布过这类药物服用之后的危害。 但在亨利殿下的需求下。那些法令对约翰.戴维森家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他们仅仅依靠着免费为亨利殿下提供最为时兴且不限量的药物作为条件，就让他成为了家族买卖的护身符。 约翰.戴维森在这期间不仅成为了亨利殿下最为信任的人，还得到了难以估量的财富。 这让他的自信心非常膨胀。 这也是他敢于帮着曼妮.格泽尔绑架露丽丝小姐的原因。 只是他看似顺遂自信的人生，似乎在波恩.普鲁斯特先生那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位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才华，才得以在教廷中身居高位的大人，早在这些年里深谙了各个圈子的规则。 他甚至看透了人性。知道哪怕自己再是降罪给约翰.戴维森，在他离开教廷，交往王庭的一瞬间，这个可恶的家伙就会重新得到自由。 德特兰的法律可能会约束普通人，但他恰巧没有约束好最该约束的那批人。 所以，波恩.普鲁斯特先生直接在将他移交给王庭之前，就让他吃尽了苦头。 这是约翰.戴维森这些年来遇到的最大的挫折。 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被关押在教廷的那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被王庭无罪释放的当天，约翰.戴维森就被仆人们扛着到了亨利殿下的面前。 他狠狠地告了波恩.普鲁斯特先生一状，无所不用极其地咒骂他。 实际上，就算是他不抱怨。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在没有给亨利殿下面子，坏了他好事，并将他的情妇狠狠羞辱一顿的情况下，也注定会被疯狂报复。 报复的计划由约翰.戴维森执行，就在这个邀请了全校师生的礼堂宴会里。 方式简单又实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已然服用不良药物很久，神志不清的少年。 在波恩.普鲁斯特先生进场的时候，他们会将他推出来，诬陷普鲁斯特先生藏匿和向自己的学生推销不良药品。 这是一项重罪。尤其是，这是在教廷中的教义里明令禁止的重罪。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恶毒了。 尤其是对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来说，如今正是他即将登上主教位置的考核期。多少人正紧盯着他，看着他。 一旦拥有这个罪名，没有人会放过他。他的一切都毁了。 …… 温特的心里发慌，他奔跑着穿越整个校园。从办公室通往礼堂的路上，再到波恩先生有可能去往的地方。 终于在校园的门口，他看到了波恩先生的马车。 谢天谢地，马车才刚停稳。 就在波恩.普鲁斯特先生下来的时候，温特便冲了过去。 他一把拽住了波恩先生的袖子，因为来不及停下的惯性，甚至撞进了他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跟波恩先生道：“普鲁斯特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您。您不能去礼堂里。” “他们会诬陷你贩卖和使用不良药品。” “您，您会被害入狱的！” 波恩先生没有说话。 实际上，他在温特出现的时候，那斯文俊朗的脸上便变得有些僵硬了。 待到温特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眼睛里骤起的慌乱甚至连昏沉的夜色都掩盖不了。 他充满担忧地望着温特先生。却还是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毅然回握住了温特的手。低声安抚道：“你偷偷在学生群里听到的吗？” “好的，我知道了。” “你不要心慌，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我会先处理的，你可以先行离开。” 波恩先生没有率先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是想要先让他离开！ 温特震惊极了。他没有想到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是这样的反应。 他想不通，于是他挥掉了波恩先生想要推开他的手，努力地踮起脚尖，擎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普鲁斯特先生，是我没有说清楚吗？这件事情非常危急呀。” “你很有可能会没命的！” 波恩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哪怕被温特擎住也在试图将温特往外赶。 直到他的马车上传来另一个熟悉又格外高傲的声音。 “当然危急了，温特先生。” “但是即便他的情况如此危及，普鲁斯特先生似乎也并不想把你暴露在我的面前。”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好人。” “但是，你能够现在立刻马上放开他吗？温特。” “你在信里已经夸了他太多次了。” “我不愿意在我和你重逢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如此令人心碎的景象。”苏利文先生嘴角漾着笑，出现在马车门口。 他垂目定定望着温特道。 第53章 这里 原来学校里举办的宴会就是为苏利文先生举办的。 温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明亮如晨星。 他动神地回望着苏利文先生，情不自禁道：“苏利文先生,欢迎您，重新回到我的世界。” “这是我的荣幸,温特先生。”苏利文走下马车,抬起手杖，用一种极为自然的动作将温特和波恩两个人隔开。 第131章 随即,自己站在了温特的面前,重新覆上了温特的手,温和道：“我没想到我们会这么久才见面的温特先生。” “原来你们认识。”一旁的波恩先生出声道。他的眼里泛起数不清的复杂情绪,目光在温特和苏利文先生之间不断流离。 一时间，似乎想起了很多的关联。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温特还记得波恩先生的处境，他连忙放下了苏利文先生的手。转而朝着波恩先生严肃道：“波恩先生，请允许我再次提醒您。您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您最好今天不要再去礼堂里了。他们是真的想要对您下死手。” 因为回想起了自己看的内容，温特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那熟悉的后背发凉的感觉,在苏利文先生被自己身边的史蒂夫管家下毒手的时候也出现过。实在是太可怕了。 “即便不去礼堂,亨利就会放过他吗？温特先生,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苏利文先生站在他们中间，颔首静静道。 波恩先生没有出声,英俊的脸上一片严肃。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走的路实在有限。或许,从亨利殿下看上了露丽丝开始,他就注定再没有路可以走了。 没有人可以凌驾在被神权和贵族拥护住的皇权之上寻找自己自以为是的正义。 “如果波恩先生不介意的话。” “或许可以找我帮忙。”一旁的苏利文先生突然出声道。 他清冷的脸上展露着波恩和他同行一路上以来从没有看到过的恬然笑意。 似乎从看到眼前的温特开始，这个笑容就从从来没有停止过。宛如骤然化解的冰封。 让波恩一个差点一个恍惚。 似乎眼前的苏利文殿下,不是那个教廷记录中的那个苏利文殿下。 ………… 二十分钟后，温特重新回到了礼堂的会场。 这里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学院里的学生们基本上到齐了，大部分人在和自己相熟的同学们聊天，不少人在场地的中心舞蹈。还有的人，比如尊贵如约翰.戴维森少爷，已然和校长侃侃而谈了起来。 索莱达热心地走到他的身边询问了他的感受，发现了温特确实好多了，才停止了自己关切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一群侍从打扮的人推着一个个推车进来。 推车上全部都是尚未启封的，看起来就品质不错的美酒。 哪怕还没有尝过味道，只看着包装的瓶子，就知道这和他们现在饮用的学校免费发放的兑过水的酒完全不同。 为首的侍者敲了敲酒杯，早就被引起注意的礼堂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几百人望着他们，听到那个侍者道：“各位小姐少爷日安。” “听闻皇家圣廷学院今日举办宴会，我的主人特意献上绝佳的美酒，请诸位大人开怀畅饮。” “这是选自南境品质最好的一批葡萄酿制成的香醇葡萄酒。” “如果大家愿意，希望诸位能够为我的主人干上一杯。我的主人是克拉米昂.威斯特。正在贵学院的食堂做承包工作……” 侍者彬彬有礼还是如此慷慨地带着这么多的美酒而来。哪怕是最为娇贵的霍尔少爷也满意非常，他率先捧场地举起了酒杯，朝着侍者示意。 因着他的举动，所有人都齐齐拿起了酒杯，在侍者们倒下新酒之后纷纷碰杯一饮而尽。 送酒来只是个插曲，大家很快就将其忘却。 像这样，为他们服务的供应商为了打出自己的名声，让自己的名字或者品牌被更多的少爷小姐们记住。因此在某个活动中赞助他们，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群少爷小姐们总是不乏追捧他们的对象。因为觉得理所当然，所以他们接受的也漫不经心。 很快礼堂又重新进入了热闹的氛围。 在邀请的正式宴会快要开始的那一刻，波恩.普鲁斯特才姗姗来迟。 只是，即便姗姗来迟也还是摆脱不了被人针对的命运。 他只是刚进入会场便见到有一个少年朝着他过去。 那少年的状态奇差无比，他的身体消瘦无比，头发糟乱地贴在头皮上，脚步踉跄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要不是他穿着学院的校服，估计压根连礼堂都进不来。 他嘴里不停地含糊说着什么，却唯独在扑向了波恩先生的那一刻，开始大声嚷道。“波恩先生，求求您给我一点吧。我实在是不能离开那个东西。” “我已经很久没有服用了。您以前明明很慷慨的。难道能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钱。您就不管我了吗？” “这位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认识你吗？”波恩先生在他出现的时候便凝了脸，眼看着他朝着自己扑过来，只脚步一转，便朝着一旁躲去。一边戒备问道。 不知道那个少年吃了什么。他抬起来的脸上挂着癫狂，眼里一片通红。即便没有抓住波恩先生也不依不饶地朝着他的方向摔去。 最终还是在波恩先生快步走向高台上的时候，他放弃了。 他颓然地跪在地上，猩红的眼睛望着波恩先生，哽咽道。“您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了？” “当年您教唆我吸食他们的时候是那么的殷勤和善。” “您难道舍不得再给我尝一口吗？” “今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您今天上午才将一整包那东西放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 第132章 “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求求您了。您是最为慷慨大方的老师。认识您之前，我的人生从没有这么轻松快乐过！” “求求您了，给我吸一口吧。我真的只要一口……” 神志不清的少年僵硬着身体，宛如一个丧尸，张牙舞爪地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可他那含糊不清的话语，却是格外的耸人听闻。 就连宴会的音乐都因为这突发的事件停歇了下来。周围围观的同学们面面相觑，你望着我望着你。 直到不知道背后哪一个人高声道：“波恩.普鲁斯特大人难道给了这人不良药品，还教唆他吸食了吗？” “这可是犯法的事情。不仅违反法律，还违反教义！” 一瞬间，人群像是爆开了一般，大部分同学开始低声议论纷纷。 “女神在上，普鲁斯特大人不是教廷的秘书官吗？他是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的？” “这可是明令禁止的事情。哪怕种植一棵迷情草都会被处以绞刑。普鲁斯特大人却公然贩卖，并且教唆他人食用？”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今年还要教授一年级的历史课程！他配为人师表吗？” “什么为人师表？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他诱导他人吸食不良药品，已然触犯了法律和教义！这是可以直接入狱，判处绞刑的地步了！” “他简直是在给教廷抹黑！”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波恩.普鲁斯特大人。他位高权重，更是今年的迎神大典的主角！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你们相信他是一个教唆学生吸食不良药品的人吗？” “还是说有人……”陷害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位学生突然噤了声。 即便理论上来讲，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才是这个学院里官职最高的人。即便他只是兼任了一年级的历史老师，但是他毋庸置疑该拥有对这个学院的掌控权。 但显而易见。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所以如果有人要陷害他，那必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很显然，这是一个聪明又审时度势的学生。 热切的讨论声一直没有中断。大部分都是对波恩先生的谴责，但还是不能够忽视其中夹杂着对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忠诚信任的人。 无休止的争论声越来越大，直到一个穿戴同样精致的中年男人推开人群走到了波恩先生的面前。 托里斯校长留着经典的八字胡，瘦削的脸上因为年岁有家显得沧桑又严肃。饱含着学者的内敛与庄严气质。 他神色凝重，满脸严肃地跟波恩道：“普鲁斯特大人，皇家圣廷学院作为教廷的一部分，我们时刻谨遵教廷对我们的指导。” “我对您也尊敬有加。并且，全然不会觉得您是这个学生口中，那个教唆学生吸食不良药品，卑鄙无耻的恶人。” “所以，请您允许我，对您的办公室做出搜查。虽然您是我的上司，但是作为学院的负责人，我们有权利对学校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作出调查。” “请吧，托里斯校长。”波恩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吸口气，似乎现在非常的紧张。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以这样的事情指控。教廷的官员不同于其他人，如果不能够善了。那么波恩.普鲁斯特大人的一切都将化为泡沫。 托里斯校长只挥了挥手，礼堂门口的保卫科人员就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一行保卫科人员拿着一包东西，返了回来。其中一个人朝着托里斯道：“托里斯校长，我们在波恩.普鲁斯特大人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显然，这就是他们口中说的不良药品。甚至在没有温特帮忙的情况下，他们也依然想办法放进了波恩先生的抽屉里。 坐在这里靠近的宛如。开会一样，所有人都盯着。波恩先生。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 “嘶”地，众人齐齐深吸了口气，讨论的声音又炸开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女神最为忠实的信徒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实在是太令人失望愤怒了！波恩.普鲁斯特先生不仅是教廷的高官，他还需要为人师表。他背地里的一切和他展现的形象毫不相同！” “他得立刻被押往绞首架上去！” “……” 波恩.普鲁斯特先生随着议论声音脸色越来越差，只是饶是如此，他还是在不远处约翰.戴维森少爷露出得意笑容时，高傲地昂起了头。 平素里温和的声音已然泛上了冷意，像是结了一层冰。他跟托里斯道：“托里斯校长，这完全可以是别人为了诬陷我，故意放在我办公室的。” “当然，普鲁斯特大人，您说的这些不无道理。”托里斯站在礼堂中央，抵了抵自己的手杖，威严道：“但显然，说出任何话语的时候都要拿出自己的证据。” “我们不否认您说的这种情况，可是现实是……，您犯下罪行的人证物证反而皆有。” “我们不能够在我们教育的学生面前颠倒是非黑白。” “所以……，请恕我……，亲自将您提交给王庭，让他们公正处理。”托里斯校长望着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定定道。 他们实在是卑劣极了。温特愤怒地想着。 不光要将这些罪名扣在波恩先生的身上，还要将波恩先生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让他在舆论面前失去支持。 第133章 这样，即便波恩先生穷尽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在失去了舆论支持的情况下，他也和主教的位置无缘了。 只是，波恩先生却是不急不忙的。 在听完托里斯校长的话后，他反而越发稳重了。 即便在众人谴责的时候，也没有丧失气度，而是扶了扶自己的单边眼镜，一字一句道：“很好托里斯校长。看来如果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今天我是走不出去这间礼堂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大家一同为我做个见证。” “神不会让他虔诚的信徒陷入如此的羞辱中。” “女神在上，我在此保证，教唆和给予这位神志不清同学不良药品的人，一定不是我。” “因为我不仅没有吸食过这些不良药品。甚至没有接触过他们。” “一个没有碰过的人，又该怎么把这些东西给予另一个人呢？”波恩先生高声道。 “我们怎么相信，您没有碰过呢？普鲁斯特大人，口说无凭，女神不能够保证您没有说谎。”托里斯校长同样胸有成竹道。他望着波恩先生的样子，像是看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为你们检验。” “这位保卫科的先生，麻烦您伸出自己的手来。”波恩先生转了身，他边小心地避开那个神志不清的学生，一边朝着正拿着不良药品的保卫科人员微笑道。 那人便乖乖地朝着波恩走去，伸出了自己的手。 波恩先生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药水瓶，他向着大家展示道：“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选修了药理课。但是我想，应该有人会知道。任何不良药品中，都包含了一种叫做迷情草的植物成分。” “无疑，它是被禁止种植或者买卖的。因为这种植物具有强大的副作用。” “吸食过多会侵蚀大脑，会让人丧失理智，会逐渐摆脱神的怀抱，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烂人。” “但是这些在今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迷情草是可以和另一种试剂反应的。” “反应出来的结果会出现什么现象，有同学知道吗？” “会发蓝光先生。那个试剂叫做沙漠冰泉。” “是一种从南境的沙漠中提取的矿石液。” “这两种物质都不怎么活跃，但唯有相互接触的时候，会发出独特的蓝色焰火桩光芒。”一位深谙药理学的高年级学生利索回道。 “很好这位先生，您的药理学学得非常棒。”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大家见识一下沙漠冰泉和迷情草的反应。”波恩先生，微微一笑道。 随即，他轻轻打开了自己怀中的药剂瓶。 然后将药剂瓶中的药物，在那人的手上滴了一滴。 仅仅一滴，那人的手上便发出了奇异的蓝色光芒。宛如蓝色的焰火跳跃在手心，即便在礼堂中也显得格外夺目。” “托里斯先生，我想这个东西是可以证明我的清白的吧。”波恩先生边说着，边将剩下的沙漠冰泉水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在他的手上依旧是清凉的水。 他甚至将水撩在了自己的衣服发间，并将最后两滴喝了下去。 没有任何的反应。 礼堂中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即便有学生吵嚷道：“波恩.普鲁斯特大人是被冤枉的！有人无耻且卑劣地想要陷害他！” “我的女神，这比他犯了罪更让人魔幻！他可是教廷的高官！谁敢陷害他！” “……” “看来我需要好好的查一下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普鲁斯特大人。”托里斯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事实上，他在波恩先生拿出那瓶冰泉水的时候就已经黑到了极致。 一时间，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让他原本威严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在平复了良久才说出那一句话来。 一旁的约翰.戴维森脸都扭曲了，他刚想要高抬起头说些什么，却在思考了片刻后不甘地低下了头去。 只能不甘地抓起身边托盘上的酒杯，狠狠地朝自己的嘴里灌了口酒。 “那就谢谢托里斯校长了。您放心我一直是一个秉公处理的人，并不会随意地出于私心惩罚别人。”波恩先生朝着托里斯抬了抬一旁的酒杯，然后笑着一饮而尽。 特里斯先生紧绷的神情微微松了松。在波恩先生的注视下，同样喝下了一杯味道极其甜美的美酒。 “但是。我想不需要托里斯校长好好替我调查了。”就在他放下心来的时候，波恩先生蓦地敛起笑意，他放下杯子坚定道：“因为我自己就能够找出来，到底是谁吸食过不良药品，并且委托托里斯校长如此刁难我。” “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我再做一次小小的实验，为了找出真凶？” “当然大人。我会无条件配合您的。但是这件事情似乎什么头绪都没有，要不然我们还是先进行宴会吧。” “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虽然……，但是……”托里斯感觉有些不妙，还是强行转折道。 波恩先生却不理会他。他只一抬手便听见我们门外道：“波恩.普鲁斯特大人，教廷的保卫队已然根据您的要求包围了整个礼堂。” “接下来需要干什么？敬请您的吩咐。” 波恩先生点点头。这才跟托里斯校长淡漠道：“我刚才说过了，沙漠冰泉水和迷情草反应之后，会产生蓝光。” 第134章 “而我已然在整个礼堂中都喷洒过了沙漠冰泉水了。如果您不信，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保卫队，请关上灯，并且不要放走任何一个身上带有蓝光的人。” “接触不良药品是重罪。在这座充满女神光辉，受到女神眷顾的校园里，不允许有如此龌蹉的事情发生。”波恩先生的声音变得极为凌厉。就在他说完之后，礼堂的灯光骤然熄灭。 刹那间黑暗的人群里涌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蓝色的光芒。他们混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扎眼。 显然，霍尔少爷和约翰少爷都没有逃脱过蓝光的笼罩。 胆子小的人已然开始尖叫了。 在尖叫声中，温特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跟他说：“温特，来我这里。” 第54章 距离 温特怔了征,他下意识朝着说话的方向伸出了手。 于是下一刻，他便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苏利文先生的身体修长，线条流畅。即便被礼服包裹着,也能感受到他身体上结实的肌肉。鼻端萦绕着苏利文先生独有的香水味，温和淡雅却又让人忽略不得。 不知不觉,苏利文先生将他紧紧扣在自己的胸前,几乎是将他一手拢起，提出去的。 因着靠得太近,他还能听到那铿锵有力,却带着些许杂乱的心跳声。 或许现在的情况很混乱,连苏利文先生都有些紧张,他的心跳声音实在是太热烈了。温特有些讷讷地想。 “温特先生……，真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其实,在刚才见到你的第一时间，我就想要像现在这样了。”苏利文先生在沉沉的暗夜里热情又放纵。他凑在温特的耳边低声道。 苏利文先生低沉的音色性感极了，像是被浅浅拉起的中提琴，带着让人惊艳的深切与诱惑。 带着些许热意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喷在温特的脖颈上,温特突然觉得,苏利文先生其实很适合说情话。 就连他听到这包含感情却有些笨拙的话语,都觉得心都要酥了。 他没有吭声。事实上，他还要感谢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光亮。否则要是让苏利文先生看到自己毫无缘由的脸红,岂不是丢脸极了。 好在这一段路程并不是太远。苏利文先生在将温特护送出礼堂之后就放开了他。 微凉的夜里,月色也朦胧异常。苏利文先生和他一起站在空旷的门外,眺望着远方。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 即便走出来很远,也还是能听到礼堂里混乱的尖叫声。 苏利文先生默默思考了一会儿，才轻轻道：“看来,那里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我的房间里坐一坐。温特先生。” “我被安排在了皇家圣廷学院里教药理学。” “他们分了房间给我，以后我就会住在这里。” 温特这才想起苏利文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当然愿意了，苏利文先生。”温特连忙收敛起了自己的迷惘神色，朝人微笑了笑。 即便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一想到温特是在笑，就觉得温暖宜人。 温特先生甚至还略带了些许的歉意继续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还让你提醒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当然不是你的职责了，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连忙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男仆了。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绅士。” “可没有一个绅士去照顾另一个绅士的。” “但是，这一切也都是您赐予我的，不是吗？”温特只微笑着诚恳道。 似乎是因为“赐予”这个词有些刺耳，苏利文没有再说下去了。 而是沉默地带着他摸索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坐落在校园里的独栋别墅。即便从外边看都觉得奢华又典雅。 看来，尊贵的德特兰皇室只要需要，哪里都可以为皇室贵胄们建造行宫行使自己的特权。 整个别墅似乎因为提前打过招呼，这个时候并没有仆人在等候。 好在已经提前打扫过了，到处都很整洁。 温特帮助苏利文先生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替他的房间换上了自己喜欢的风格之后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了。 只是，他刚忙完便看到苏利文先生又站在了他的旁边。 苏利文先生漂亮的白发被简单地挽着垂在自己的肩头。只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美艳清冷。 可那个美艳清冷的人却唯独在温特面前放下高高在上的仪态，那双漂亮到不行的眼眸光彩潋滟的。 他用这双湿润又漂亮的眼睛深深凝望着温特，久到温特都有些困惑了，这才喉头涌动，轻轻道。“温特先生。谢谢你替我做这些。” “你做得很好。不如喝杯茶吧。我想要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感谢。” 只是，苏利文先生刚说完才想起来了。他的身边现在没有自己的男仆，也没有管家。 所以，还是由温特自己动手调制的红茶。 温特有条不紊地将摆放整齐的茶叶拿出来。 自动选择了苏利文偏爱的那种，然后利索地将他们放在茶壶里。 在茶水即将烧开的时候，温特好奇问道：“请恕我冒昧相问，苏利文先生。弗兰克管家……” “我们可以坐下再说。”好不容易茶煮好了。 第135章 苏利文先生率先把他拉进了客厅，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看得出来他似乎锻炼过，虽然还没有学会调制茶水，但是最起码简单的倒茶步骤还是会的。 虽然还不太熟练，有一些撒了出来。 温特在一旁看了好久，他忍住没有上手替他将带着茶具的托盘擦干净。而是启口开怀夸道。“苏利文先生，您身上的变化很大。” “当然了温特，替我开心一下吧。”苏利文骄傲道。“我已经学会自己一个人处理自己的起居了。” “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为此付出过努力。” “是的，苏利文先生，您确实很了不起。”温特擦了擦汗，还是附和道。 这对别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对于从出生起怕是都没有给自己倒过一杯水的苏利文先生来说，这确实算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了。 不过，温特的心里重新泛起了疑问。 他在喝完了茶之后才问道：“那么您的贴身仆人呢？弗兰克管家应该不会容忍在我离开之后，让这个职位有所空缺。” 虽然他是从帝都派去给苏利文先生的卧底，但无疑，他和曾经被送上绞首架的史蒂夫管家一样，在操持日常上是一位好的管家。 “我当然不能把他带来了先生。”苏利文先生从善如流道：“他认识你，我怎么可能将他放在身边，给他哪一天威胁你的机会？” “我把他留在了西境，彻底的留在了那里。” “抱歉，就是因为处理这件事情。我来迟了一些。”苏利文先生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原来自己学会负责自己的饮食起居，需要学习这么久。” 想到这里，苏利文又是尴尬又是笨拙道。“在没有仆人的情况下，打理好自己的礼服实在是太难了。” 温特愣了一愣。 苏利文先生说的只是自己需要锻炼自己的饮食起居。 可如果能够那么轻易地摆脱帝都派给他的管家的控制，为什么苏利文先生以前不干呢？ 即便只是将他留在了西境，还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至少，苏利文先生一定没有这么狼狈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的狼狈，温特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还是尽力压下了自己的嘴角，感动道：“非常感谢您，苏利文先生。您的心意我领了，我非常感谢您为我做出的一切。” “没关系的温特。” “这些是我应该做的。这些天，你在这里生活的，比在信中的寥寥几笔更加动荡吧？”苏利文定定望着他，因为谈到了这里，他有些紧张。“你似乎和波恩.普鲁斯特大人走得极近。” “是的苏利文先生。诚如我在信件中记录的那样。他在开学的时候帮助了我。并且我现在是他的课代表。”温特恍然未觉苏利文话里的深意，老实道。 “你这人总是这样……，太过于慷慨，善良。”苏利文先生本该宛如水晶剔透的琥珀色眼眸暗沉了下来。 他清冷的笑意带着些许郁气。低声道：“无论谁，只要给你些许的善意，你便可以不管不顾地为人掏心掏肺。” 他坐在那里斜点着自己的手杖，斟酌着道：“现在，不如让我给您些建议如何？” “当然可以，苏利文先生您请说。” “我建议你，尽量和波恩.普鲁斯特先生保持应有的距离。”苏利文先生道。 “苏利文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温特心中一愣，诧异道。 “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是一位非常善良且正义的人。他不是对我只有一点善意，实际上他对我非常不错。” “但是也不能否认他已经惹上了很棘手的麻烦不是吗？”似乎早就知道温特会反驳自己。苏利文先生连眉毛都没挑一下，继续道：“更可怕的是，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惹上了什么东西。” “他以为只有亨利殿下吗？醒醒吧。教廷早早招募了一大批药剂师用来研究药品。那些被封禁的不良药品，就是这样被发明出来的。” “教廷碍于舆论，虽然明面上禁止。但是，背地里利用他们敛了多少财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件事情，除了主教之外，连他都没有资格知道。你还没有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吗？” “这已经不是他可以承受的灾难了。这些年来，教廷的教皇一直没有出现，所有人便习惯地觉得，主教就是教廷的最高点。” “但实际上呢，温特？”苏利文先生表情非常沉静，但是他的呼吸很沉。 似乎在此之前，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他抬起头来，眼眸中全是温特先生的倒影。“他还是不够了解德特兰的本质。” “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努力，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一条不足为奇的蹦跶小鱼。” “而他，也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 皇家圣庭学院里变得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知道了前一天晚上在礼堂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隐瞒不住，毕竟连学院的校长——托里斯先生都已经被带走了。 据说在关上灯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发出了极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一旁学生们震惊的脸。 他在第一时间就被进入的保卫科人员逮捕了。 第136章 学校里，那些对他敬爱非常的学生，简直都要吐了。 他们无法相信自己身边最为尊敬的校长，早在私底下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礼堂里，简直都能成为一个灯泡的蓝光不会骗他们。 教廷里以公正出名，在这场明显针对他的风波中全身而退的波恩.普鲁斯特大人也不会骗他们。 犯罪了就是犯罪了。 即便是那些没有被牵涉的学生们，第二天面对着不少班级的空位，以及连请假理由都没有，就莫名消失的老师们一脸懵逼。 这件事情比所有人想象中造成的影响都要严重。 因为闹得太大，即便有人想要阻止传播也根本没有办法。 皇家圣廷学院陷入了建校以来最大的混乱中。 无论是已经毕业的，还是没有毕业的学生以及家庭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伟大的信仰在前，他们竟然将自己的孩子们放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毒窝里。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简直不言自明。几乎所有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将它和露丽丝小姐被绑架的案子结合了起来。 毕竟那些已然身居高位的贵族们没有多少是傻瓜。他们把控着德特兰几乎所有体制机构的节点。这件事情已然彻底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大家对维持帝都治安的法律的王庭厌恶到了极点。王庭骑士团的名声因此一落千丈。 绑架露丽丝的嫌犯在交给王庭骑士团的第一时间就被释放的消息也被宣扬了出去。 而作为王庭骑士团的最高长官的亨利殿下，平时骄奢淫逸的日常也被人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出来。 这更加引起了整个贵族圈子的不满。他们几乎毫不顾忌地在各个场合直白地抵触着关于亨利殿下的一切。 “他作为王储的这么些年，王庭的开支是以往的一百倍！帝都的犯罪率简直上升到了恐怖的地步。我不能理解，这是作为德特兰希望的王储殿下该有的样子吗？” “在他的包庇下，那么多的犯罪分子游离在法外之地。什么时候德特兰已然污浊到这个地步了？”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我现在出门逛个街都需要侍卫们跟随……” 一个案子能够一下子迁怒那么多手握重权的权贵们也简直是天方夜谭。 迫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各个贵族的压力，教廷破天荒地没有将那些抓起来的犯人们交给王庭。而是自己审理。 情节严重者他们很快被判了死刑。包括在上次绑架露丽丝后没有受到惩罚的约翰.戴维森。 就算是没有那么严重的，也因为他们吸食了不良药品，被处以最为严苛的罚款，以及牢狱刑罚。 一切好似都在波恩.普鲁斯特先生的掌控之中。 他也好似，在这场阴谋之中赢了个彻底。 只是…… 半夜仍然灯火通明的教廷秘书官办公室里，波恩.普鲁斯特大人还在办公。 他已经为了皇家圣廷学院的案子熬了好几天了。 漂亮的花体字从他的笔端流泻出来，那是他撰写出来的，关于这些天事件的报告。 直到一个人毫不忌惮地打开了秘书官办公室的人。 切尔斯大人那打理得极为整齐的胡子不停颤动着。 他进了门，看到波恩.普鲁斯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更加生气道：“波恩，关于亨利殿下的舆论，是你故意激起来的吧？” “你做得太过了。” “我只是将一切的真相公布于众罢了。”波恩.普鲁斯特脸色没变，静静道。“难道我有故意宣传什么不实言论吗？” “但是你就没有为自己想想吗？”切尔斯抬高了声音道：“格泽尔大人愿意将自己的主教位置让给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公然利用教廷和亨利殿下作对的吗？” “格泽尔大人将位置让给我我很感激。所以我不仅答应和他女儿的联姻，更是在她试图绑架露丽丝小姐之后，饶过了她。” “至于亨利殿下，我只是陈述了事实，也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这还不够吗？大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嫉恶如仇的？波恩，你该知道，你如今的地位，皆是你以往的勤恳谦卑换来的。可现在呢？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切尔斯大人涨红了脸，他大声质问道。 “你太骄傲了波恩，你以为自己已然到了教廷主教候选人的行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波恩先生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给切尔斯大人行了一个礼。 只是斯文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他只在行完礼后沉沉望着切尔斯大人，静静道：“切尔斯大人。我也曾谨小慎微，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的。您忘了吗。” “我也曾在教廷努力了十几年，当了教廷那么久的仆人，执行了那么多不该执行的命令。不是吗？” “可做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努力了这么久，却不如在他跟前阿谀奉承了三年的维斯大人的地位。” “维斯大人不日就要同样去往皇家圣廷学院，接受迎神大典的洗礼，顶替埃勒里大人，成为新的主教了吧？” “这么久，你们一直没有让他出现。是您的属意吧？是害怕我介意吗？切尔斯大人。”波恩.普鲁斯特微微一笑道：“非常感谢您，切尔斯大人。这些年，您帮我了我不少忙。您不仅是我的领导，还是我最为负责的老师。” 第137章 “但我怎么会介意呢？切尔斯大人。”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为了教廷的一切利益，无条件地退让。直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这些年我做的不够好吗？”波恩.普鲁斯特没有控诉，他所有的变化，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呼吸沉了沉。 他继续慢条斯理道：“只是，他不该打露丽丝的主意的。大人。” “他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的母亲为了生下她，无私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她临死前将小小的露丽丝交给我，让我确保她能够代替自己快乐地生活下去。” “一直在三个半月以前，他都是一个明媚阳光的少女。” “仅仅就是因为亨利殿下看上了她。他们就差点将她绑走，放在亨利殿下的床上。毁掉她的一辈子。” “切尔斯大人，是个人都会有底线。而亨利殿下，已然逼到了我的底线之上。”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望着切尔斯大人，只是那没有笑意的斯文的脸，看得有些冷峻。 那碧翠色的眼眸里神色厉厉，像一只初醒的狼。 他一字一句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有自己的妹妹需要保护。” “即便是失去主教的位置，我也势必要在此之前，做些我该做的事情。” “是吗？波恩.普鲁斯特。那么我只能说……”切尔斯大人的胸膛不断起伏着，他微微张着喘息的嘴唇。 明明该是疾言厉色的，此刻那略有些浑浊的眼中却添了一丝心痛。 只是这丝心痛唤不醒他曾经最为青睐的下属和爱徒。波恩.普鲁斯特先生没有因为他的劝解产生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只能气急败坏地转身，不断重复道：“你太骄傲了，波恩。” “你太骄傲了。你会付出代价的。” ………… 波恩.普鲁斯特先生似乎因此学院的事情在焦头烂额。他整天都很忙，不断穿梭在教廷与学院之间，却已然放弃了自己的教学任务。 温特见到他也是很多天之后了。 他似乎还只是路过这里。 看到在他办公室中伏案学习的温特，他站在门口礼貌出声道。“温特先生。近来可好？” “还不错，普鲁斯特先生。您最近还顺利吧？”听到他的声音，温特抬头惊喜道。 “托你的福，温特先生。还不错。”普鲁斯特先生因为他的笑容微微愣了愣神。 他下意识歪了歪头，那张温和的脸上陷入了思索。 看着他那灿烂脸上的笑颜，轻轻道：“我好像觉得，你的笑容有些像一个人。” “什么？”温特挑了挑眉。 “没什么，大概是我忙昏了。”波恩喃喃道。心想，他们连眸色都毫不相同。 “有一件事，我想我需要告知您。”波恩.鲁斯特先生重新整理了思绪，跟温特道。 “什么先生。” “苏利文殿下前段时间向学校申请，需要一名在读学生当做他的贴身助理。帮助他完成教学和生活工作。” “学校的老师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前去为他服务。” “都在到达他的别墅五分钟之后，被他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我想他想要要求的一直是你吧，温特先生。”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当他的生活助理？”波恩.鲁斯特先生表情复杂道。 “我当然愿意了，普鲁斯特先生。”温特惊喜地道。他那湛蓝色的眼眸变得晶亮无比，满溢着让人动容的开心。 似乎是因为温特的笑容太过惹眼，也似乎因为普鲁斯特先生想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 甚至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似乎斟酌了好久，才跟温特道：“温特先生，你很开心吗？看来你们关系匪浅。” “是的，普鲁斯特先生。恕我坦白，在我离开西境之前，我就是苏利文先生的贴身男仆。” “是苏利文先生在找到机会之后将我送来了帝都供我上学。” “你递交的邀请信不是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吗？为什么是苏利文先生让你上学？”波恩先生质疑问道：“他将邀请信交给了苏利文殿下，苏利文殿下又交给了你？” “也就是说迈克纳男爵大人和苏利文先生其实也关系匪浅。”波恩先生幽幽道。 “普鲁斯特先生，我不能回答您的这个问题。”温特愣了愣，然后快速道。 “没关系，即便你不说，我也心里有数。这并不是你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波恩点点头，在温特面前直言不讳道。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皱了皱眉道：“但你是苏利文殿下的贴身男仆这件事情，你不应该随便就告诉别人的。温特先生。” “他们很可能会因为你曾经的身份攻击你、中伤你。尤其是在这个需要集体生活的校园里。毕竟帝都中别的没有，眼高于顶的肤浅贵族们大把不是吗？” “你总是太过于善良，很容易相信别人，没有防备心理。” “可是……”温特结巴了一下，他有些心虚…… 这件事情麦克纳男爵大人和苏利文先生都提醒过他，只是…… “可是，普鲁斯特先生，您并不是别人啊。”温特眨了眨眼，笃定道：“您在我见到我第一次的时候，就慷慨帮助了我。” “您待人和善且品德高尚。您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我的。况且我也只告诉了您……” 第138章 “那是因为当时我一眼看出来了。你手里的邀请信来自于麦克纳男爵大人。”波恩先生一直站在门口，因为温特的话，他扶了扶额头，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可以鉴别任何纸张上内容的真假。并追溯到他们的主人。” “就像开学第一课的那个小戏法。” “我不是辨别了墨水。而是从你写下作业提交了作业本的那一课，我就已经锁定了你。” “麦克纳男爵大人为教廷捐了很多的钱。作为礼物，才给了他一封空白的邀请信。他就这样送给了你。” “而我，为了表达对他的感谢，拥护他赠送邀请信的主人，是应该做的事情……”普鲁斯特先生解释道。 “啊……”只是后面的话，温特只怕没听清。在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时候他就睁大了眼睛。 他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地，将自己是个异种的秘密透露给另一个人。 “普鲁斯特先生。这，好像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事情。” “您大可不必……” “没关系，温特先生。不是您说的吗？我们不是别人。” “我们应该知道一点相互的秘密。” “你也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苏利文先生。反正。在我加入教廷的那一刻。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好的，普鲁斯特先生。您放心，我不会在您不利的前提下，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随你便吧，温特。总之祝你好运。”普鲁斯特表情恹恹道。他似乎非常疲惫。 “也祝你好运，普鲁斯特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还请您不要客气。正如您说的那样，我们不是别人。” “是吗？”转身到一半的普鲁斯特先生顿了顿。 他似乎在默默斟酌着温特的话。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还是转过了身来道：“温特先生。出于您刚才的话。我觉得我还是要说点什么。”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说。” “因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苏利文殿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 “苏利文先生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不仅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更是出于他复杂的身世背景。” “教廷的绝密档案室里。关于苏利文先生的档案不止一个。甚至其中一个，是被我们的教皇陛下亲自封存的。” “至今，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一个人看过他们。” “是不是很陌生？温特先生。是不是现在才察觉到。教廷除了三位主持事务的主教之外。还有一位教皇陛下。” “而这位教皇陛下，或许才是苏利文先生的目标。” “总之。如果连这些你都不清楚的话。那说明你一直不了解苏利文先生，你也没有被他彻底信任。我希望你可以和他保持距离。” “就像我想要和你们保持距离一样。”波恩先生冷静道：“如果你想要去做苏利文殿下的生活助理。” “那么我课代表的职位，就不会再为你留。温特先生。” “请恕我这么抉择。因为我的处境已然非常危险。如无必要，我并不想要再卷入到苏利文殿下的事情里。成为他一件趁手的工具。” 波恩先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走了。 他甚至没有去查看一下温特的脸色。更不用说等待温特先生的回答。 似乎对他来说，只要将这些说出来就足够了。 至于温特是什么选择，那是他的事情。 只是，当他消失到没影了之后，温特才深深叹了口气。 那张永远灿烂的脸上，终覆上了一丝苦笑。 帝都确实比西境复杂太多了。 苏利文先生和普鲁斯特先生共同让温特对对方保持距离。 可是苏利文先生并没有因为自己心中那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目标，做出怎么伤害他人的事情。 普鲁斯特先生亦然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努力挣扎。 他们并没有什么让温特需要避之如蛇蝎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第55章 八卦 能够在史蒂夫管家的眼皮子下，向危在旦夕的苏利文先生伸出援手就可见一斑。 他没有因为胆怯而退缩过，更没有需要明哲保身而放弃自己心中的决定。 即便这些事情,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并不知道。 但是好在苏利文先生是知道的。 他并没有阻止温特每天依然跑回到普鲁斯特先生的办公室里去等待着波恩.普鲁斯特先生。 只在要了温特做了自己的生活助理之后便彻底地安分了下来。 大抵是那位王储殿下实在是分不出什么心来料理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在皇家圣廷学院的生活，出人意料的,非常顺利。 他只投心于自己已然接受的教学任务中。 苏利文先生教的是药理学课。非常难学,并且拥有一定的入学门槛。好在这只是一门选修课。 显然温特就不在这个门槛之内。所以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这门课程。 不过，据说苏利文先生的课程非常“受人喜欢”。 他奇异的发色和标志性的琥珀色的眼眸,即便没有刻意透露什么,也天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第139章 毕竟就如普鲁斯特先生所说,帝都最不缺的就是喜欢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贵族。 即便苏利文先生,是一个曾经被流放的落魄皇子。即便在这十四年里已然物是人非，甚至他的兄长早就已经接任皇位成为陛下了。 但显然,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甚至还在第一时间进入了皇家圣庭学院教学。 这样的安排,对苏利文先生殿下来说是何等的重视。 所有试图和他亲近的人都以为自己抢占了心机。他们都觉得苏利文殿下在不久之后就会接受自己应得到的亲王爵位。 甚至会在圣廷学院镀金完毕之后，会被派进王庭或者教廷中被委以重任。 因为这样的隐秘期待，他们对苏利文那毫不留情面的坏脾气甘之如饴。甚至达到了唾面自干的地步。 诚如温特所想。 他一点都不需要担心苏利文先生，这里简直就是贵族们的天堂。而苏利文先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尊贵的贵族。 显然,他如鱼得水。 重要的是,似乎苏利文先生的出现被当作了皇室平息舆论的手段。 亨利殿下再不济，也是曾经被女神认定过的王储殿下。 关于他的舆论,即便前期气势汹汹,也还在被严格处理了约翰.戴维森后,被强压了下来。 王庭在进一步调查之后,将约翰.戴维森视为礼堂案件的始作俑者。 这位后续调查出来，更是贩卖制作不良药品的主谋人。 于是,这位激起民愤的贵族少年不久之后就在狱中自杀了。 甚至连家族都未能幸免，全部入狱。 这个犯罪家族确实被利用着转移了大量的注意力。 以至于，两个案子同时在将维斯.戴维森“绳之以法”之后结案后，那些曾经声势浩大的抵抗亨利殿下的声音，在某些看不见的人的运作下，彻底偃旗息鼓了。 并没有哪个人群是绝对正义，尤其是那些自以为可以同仇敌忾的贵族。 他们不仅有钱还毫无下限。当有人花了大笔的钱为亨利殿下平息舆论的时候，这些钱重新激起了这批贵族们的贪婪。 直到最后所有的事情谢幕，亨利殿下除了变得低调了一点之外。 他安然无恙。 温特意识到这些天波恩先生的状态并不好。 或许是因为外界那些声音的冲击，或许是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却没有达到效果后的失望。 甚至自己的前课代表依然停留在他的办公室里都没有理会。 毕竟这间办公室连他都没有多长时间呆着了。 学校里的教学任务已然被人代替。即便因为自己的身份，他仍然需要待在这座学校里等待着三个月之后大典的考核。他待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是处理着大部分从教廷带出来的公文。 “普鲁斯特先生，看来您遇到了麻烦的事情。”温特在有一天进来，发现普鲁斯特已经在办公后，热心道。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那么您请不要气馁。” “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不是吗？他还没有倒下的一天，说明您就还有机会。”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普鲁斯特先生，我很乐意为你做点什么。如果您有需要的话。” “没有温特先生。你不需要掺和进这件事情。如果可以，还请您好好学习。”普鲁斯特先生直接忽略了他的安慰，然后利索回道。 “你的品行非常可靠。你完全可以在学校中取得优异的成绩，然后试试在毕业后到教廷中工作。” “你知道的，德特兰的教廷代表着女神的慈爱和纯洁。” “他们负责向国民传递温暖与希望。那你是需要您的善良与努力的地方。” 普鲁斯特先生不仅拒绝了他，并且还替他规划好了未来。 他的话让温特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好好学习。 不过，每天清早在普鲁斯特先生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温特都会习惯性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去看一看他的未来。 有的时候看得见，有的时候看不见。他的能力并不太稳定。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显然。根据他的经验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非常可惜。 这样的好事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某一天早上，温特在普鲁斯特先生刚进门，就感应到了一件非常让人颓丧的事情。 这或许也是普鲁斯特先生这几天沉寂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亨利殿下没有在他的努力中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而是，普鲁斯特先生作为教廷的主教候选人，好像并不是百分百的事情。 最起码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以及他对亨利殿下强硬的态度之后。 教廷剩余的高层对此产生了非常不满的意见。所以特意派出来一个人前来制衡他。 也有可能这是，这只是一个借口。 总之，一直伴在亨利殿下的维斯大人，马上就要跟普鲁斯特先生一样，进入这间学校执教了。 而这，对普鲁斯特先生的威胁，自然是不可言喻的。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温特呆了呆。 他第一次有些五味杂陈了起来。 倒不全是因为普鲁斯特先生。 毕竟，温特知道苏利文先生似乎和维斯大人达成了什么合作关系。 第140章 有这层关系，在苏利文先生那么痛恨亨利殿下的份上，即便维斯大人成为了普鲁斯特先生的有力竞争者，最后的结果，也不会让普鲁斯特先生失望。 让温特在意的是另一个因素。 曾经他从维斯大人的手底下逃出生天。因此不小心知晓了维斯大人的一个秘密。 他答应了维斯大人，在有机会见面之后，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拿这个秘密如何是好。 …… 因为维斯大人的消息，温特自己也消沉了下来。 即便在苏利文先生的别墅里，他也没有调整好状态。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其实烧糊了的茶叶其实也别有风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利文先生已经下了班，走到了他的身边。善解人意道。 “您在说什么？苏利文先生。”温特下意识抬头反驳道：“烧糊了的东西怎么能够下口？尤其是茶叶，它们只会变得又苦又涩！” “既然如此，那么我可否请问一下，是什么攫取了温特先生的注意力。让我们的温特先生连茶叶糊锅了都没注意？”苏利文先生打趣他道。 自打温特先生成为苏利文先生的生活助理之后，他便以和他同住更加方便为由，让温特搬了进来。 并且遣散了所有的仆人。 所以，这个别墅经常只有温特和苏利文先生两个人。 待在这里的两个人，很自然的，需要承担了维持他们日常生活的任务。 理论上来讲，这对学习任务繁重的温特来说其实并不容易。 他已经不是苏利文先生身边那个全职随叫随到的仆人了，他不仅需要学习，他还需要时刻参与学校的其他活动，以保持正常的作息生活。 但好在实际上，他们两个人住在这里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苏利文先生真的跟他自己说的那样，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料理自己。 并且他做的非常不错。 最起码苏利文先生现在每天整洁一新，而且晚上等他忙于作业时，放在自己书桌前的，苏利文先生为他烹饪的点心和茶都非常的可口。 与其说苏利文先生的变化非常的大，不如说在这里他们两个人的变化都非常大。 温特拥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不再是一个需要整日在苏利文先生跟前忙碌打转，为他服务的仆人。 而苏利文先生，他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点。 甚至比温特还要更加快速地适应了这样的模式。 他现在俯下身子，耐心询问温特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甚至比温特还要更像一个想要为对方排忧解难的管家。或者说，家人。 温特有些心悸地想着。 不过，虽然冒昧。但这确实和缓了温特的情绪。 他并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苏利文先生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总是愿意给自己伸出援手。 温特没有那么恍惚了。他打算把这件事情分享给苏利文先生。 他定定望着苏利文先生，轻轻吸了口气。 最终还是在苏利文先生的关切眼神下，嗫嚅道。“苏利文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从未跟你说过。” “但是，这似乎已然到了无法逃避的时候了。如果您愿意……” “我愿意的温特。无论是什么。我希望我是你的第一个分享者，并且为你做点什么。” “好的，苏利文先生。”温特感动极了。他被苏利文带着坐在了厨房的椅子上。 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苏利文先生是一个挑剔到吹毛求疵的人，即便是喝茶的温度不对都要皱眉！ 而现在，两个人就着料理台，分享了一壶带着糊味的热茶。 温特想了想后，轻轻道：“该从哪里说呢？苏利文先生。维斯大人似乎已经要被调来学院中担任教师的职务了。” “地位应该和普鲁斯特先生的地位相同。” “所以呢温特？”苏利文耐心问道。 “我已经逃不了了。”温特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你其实知道维斯的弟弟是谁？在哪里？”苏利文先生皱了皱眉，他非常聪明，即便温特说得简单，他也能够快速抓住关键。 他微微眯着眼睛道：“上次他放过了你，是因为你知道这些信息？” “是的，先生。”温特重新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而且那个人是我。” “什么是你？”苏利文没听明白。 “我说维斯大人的弟弟好像就是我。”温特的眼神颤了颤，却还是鼓足勇气道。 ………… 宽大的厨房里一瞬间就陷入了沉寂。 在这份沉寂里，苏利文先生好像非常煎熬。 如果不是没有带手杖，或许他已经焦灼地拄杖踱步了。 “是在被他带上马车的时候发现的吗？”苏利文先生沉思了一会儿后低声问道。 “是的，苏利文先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选择告诉他？温特先生。”苏利文颔首问道。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夜风吹动苏利文先生的银丝长发，露出他完美的容颜。被灯光勾勒的出来的线条带着股朦胧的温软。 或许只有苏利文先生自己知道，自己不自觉表露出来的这份温柔和暖，只独属于温特。其他人从未染指过。 苏利文绷紧了脸，维持住自己此时的平静。 第141章 继续用温和的声音问道：“你应该清楚他。他试图找到你，找了很久。” “甚至不惜为此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 “可是在知道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线索之后，简直毫不犹豫就背弃了教廷和亨利。” “我很好奇是什么没有让你对他坦白，温特先生。” “因为……”温特前所未有地心慌了起来。他望着苏利文先生严肃的神色，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比自己意识的要更严重。 他吓得忙解释道。“因为我没有做好准备。先生。” “那个时候我很害怕他将我带回帝都研究。如果我说出来，他反而会因为我身处的处境，觉得我在刻意骗他而不肯相信我。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他抓住的一个人，刚巧是他梦寐以求的弟弟。” “维斯大人那么聪明。他肯定不会相信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来让他相信我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段信息是空白的。我不能够完整地读出来。我只得到了我是他弟弟的这样干巴巴的事情。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我当时在想。还不如就借着这个由头，一边稳住他，等找到证据了之后再和他团聚。苏利文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愚弄他的意思。我……” “既然如此。我同意你的做法。并且建议你继续按照。这个想法执行。温特先生。”似乎察觉到温特被他吓坏了。苏利文先生还没等他说完就安抚他道。 “维斯是一个多疑的聪明人。他知道他现在的位置对我们有利，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也不可能相信你的。” “与其主动告诉他，不如等发展到他毫无理由不信的时候再告诉他。没问题吧，温特先生。” “当然没问题了。”温特应和道。 “很好，温特先生。你做的很好。不要因此伤神了。这是非常正确的做法。”苏利文先生吐了口气，顺手拍了拍他的头，轻松道。 温特愣了愣。他充满疑惑地望着苏利文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苏利文先生好像还挺高兴的。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呢？温特有些不理解的想着。 他难道在害怕自己和维斯大人相认吗？ 可即便是相认，又有什么关系呢？ …… 当然不管温特想什么，苏利文先生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或许也唯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的紧张。 温特竟然是维斯的弟弟。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让维斯确认这件事情。 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将温特从自己的身边夺走。 饶只是想到了这里，苏利文先生就情不自禁地冷哼了哼。 自己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能继续将温特留在身边，在不违背温特意愿的情况下，和他窝在这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而维斯却拥有这么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可以自然地和温特待在一起。 甚至即便去结婚，也无法将这份亲情扭转。 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苏利文不甘地想着。 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波恩.普鲁斯特。 他明明跟温特什么关系都没有。 仅仅在自己疏忽的时候，帮温特先生了一句不疼不痒的小忙。 却能够让温特为他伤神劳力。 苏利文犹豫不舍了那么久，才明白过来要放手，给予温特先生的自由与体面。 却在温特先生在得到的第一时间，就被滥用在了他人的身上…… 温特先生为了他，可以毅然决然地投进棘手的麻烦中。实在是…… 可恶…… 只是，生气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苏利文先生望着窗外的岑岑夜色，无奈想着。 他并不能收回已经给出的自由。也不能抑制自己出于嫉妒而产生的憎恶情绪。 是的，他嫉妒他们。 ………… 温特被维斯发现是在他入职圣廷学院的第一天。 或者说，根本就不用发现。 在苏利文先生到达皇家圣廷学院，维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进学院之后，他就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人。 之所以现在才来找他，纯粹是之前自己已然到了升迁的关键时期。那个时候不方便。 曾经他卯着劲往上爬，就是为了到达顶点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的弟弟。 但是他还没有爬上去，就已经有了汤米的线索。这当然令人振奋。 不过，过程虽有不同，但似乎也并不排斥能够在找到汤米的同时，顺便继续达到这个目标。 毕竟，谁会拒绝升官发财呢？ 所以，维斯大人十分宽慰自己可以在经历最后升官考核的时候，遇上温特先生。 他在第一节课课后就迫不及待将温特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然后热情地关上了门，随后跟温特道：“温特先生，好久不见。能够和你再次接触到实在是太辛苦了。” “你都不知道，苏利文殿下为了将你藏起来有多煞费苦心。” “我在离开了帝都之后，不知道给他写了多少信。甚至还秘密派人去调查你的下落。” “当然，他都没有回过。” “更没有告诉我，原来你早就已经离开帝都了。” 第142章 “来到帝都好呀。这里算是我的精神故乡。你如有什么需要请尽情找我，我一定会满足你的。”维斯大人在确保没人的第一时间就跟温特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堆。 这样洋溢着过多热情的态度，让温特觉得他像是一只见到了喜欢玩具的哈士奇。 丝毫没有初见时候，那冷漠睿智斯文的不羁桀骜。 “日安维斯大人。”温特对维斯实在是心虚极了。可一想到他又是自己的哥哥，又难免有些害羞。 他知道维斯的意思，所以也不跟他磨叽。 只在想了想之后就跟维斯道。“维斯大人，我知道您非常期待您弟弟的下落。但是我暂时出于一些难言之隐，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我只能告诉你，虽然他以前过得不太好。甚至有过流落街头的遭遇，但是他的运气不错。他现在过得很好。”温特边查看着维斯大人的脸色，边小心翼翼道。 “可是我不明白温特。”维斯大人果然激动极了。听到温特的话，他立马皱起眉，朝着温特道：“到底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只是请你帮助找一个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是吗？” “还是你们对我的表现不满？我对苏利文先生的要求已经非常配合了啊。” “难道我不需要一些报酬吗？你为什么要如此的隐瞒我？你就不能直接的告诉我吗？求求你了，温特，你就告诉我吧？自从我知道你知道汤米的下落之后，我就恨不得日日见到你。天知道，我是怎么憋到现在的。我真的……” “维斯大人，您不要再问了，我真的有难言之隐。”温特叹了口气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在向您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将他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我现在真的是，没有条件……”温特无助道。"如果我真的想要隐瞒你或者欺骗你。我可以直接将您弟弟的消息半真半假地透露给您，好让您为苏利文先生工作。” “我为什么要如此推脱？我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先生。” “真的，我向你保证。我愿意以女神之名起誓，我说的是实话。您的弟弟现在过得非常好，你真的不需要为他担心。” “得了温特。我从来都不信奉女神。我只信任我自己。”维斯大人冷冷反驳他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女神的信仰也非常有限。” “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愿意相信你。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不问了就是了。” 似乎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过于可怜。也似乎可能是因为温特的话打动了他。维斯即便不甘愿，也终于松口了。 维斯大人有些烦躁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跟温特道。“回去上课吧，温特先生。我等着有一天你主动告诉我的时候。” “好的。维斯大人。感谢您。”温特朝着维斯重重地鞠了个躬，感激道。 谢天谢地，最起码他的哥哥。为人不错。 只是在他刚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又被人叫了回来。 “温特……”没有关系到自己弟弟的事情时，维斯已然恢复成为理智的模样。他眯着眼睛望着毫不想停留的温特的背影，幽幽喊了一声。 “听说你跟波恩.普鲁斯特大人的关系不错？” “是的先生。”温特顿了一下，他转身望向维斯，斟酌了一番后点头承认道。“普鲁斯特先生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曾经在我入学的时候，慷慨地帮过我一些忙。” “我非常感谢他。” “既然如此，实不相瞒，我对波恩大人并没有什么意见。” “这个家伙以前谦虚又内敛，是为数不多，教廷中不令人讨厌的家伙。” “只是可惜，唉，他要是迁怒于我也没有办法。”维斯大人故作深沉，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摇着头道：“好了温特先生，八卦时间结束。” “回去上课吧。” 第56章 神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便意识到，维斯大人说的是波恩先生。 可是自己每天都有看过波恩先生的未来。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或者令人惋惜的事件。 既然如此。 温特想了一下，他并没有按照维斯大人的话就这样离去上课。 而是扶着门把手,一手抚摸着苏利文先生送给他的那枚戒指。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的脑子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麻木感。随后,与维斯大人相关的大量生成的信息纷纷涌来。 温特因为自己读到的东西变了脸色。 只在下一刻,他就朝着波恩先生的办公室狂奔而去。 确实如温特所想，波恩.普鲁斯特先生这些天过得确实非常的差。 无论他怎么努力,无论他如何试图联系他人搜罗了亨利殿下无数的罪证,在教廷与陛下的保驾护航下,他调查出来的报告也没有能走出皇宫。 这意味着,在没有被允许的情况下，他动不了亨利殿下分毫。 相反,在亨利殿下从礼堂的事件中脱开了身之后,已然开始了对波恩.普鲁斯特先生进行了残酷的报复。 他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将只是一个教廷与王庭联络官的维斯大人，破格提拔成为了主教的候选人。 并将他放进学院，着手准备迎神大典。 一个主教的空缺,却拥有两名候选人。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波恩.普鲁斯特先生即便再是优秀卓越,也不得不面对，维斯大人即将上位的态势。 第143章 换句话说,在这个关头,维斯大人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替换普鲁斯特大人的人。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让普鲁斯特大人登上主教的宝座。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维斯大人打败普鲁斯特先生后的越级加冕做铺垫。 显然这对普鲁斯特大人的打击是沉重的。 或者说,这对普鲁斯特大人的上司——切尔斯大人的打击是沉重的。 温特认识这位切尔斯大人。 他是教廷的三大主教之一,象征着教廷的正义与平等。算是教廷中最受人尊敬的一位主教。 更是一手将普鲁斯特大人提拔到如今地位的恩师。 切尔斯大人不能容忍唯一原本该给普鲁斯特大人争取的席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代替。 只因为维斯是亨利殿下的马前卒。 他更不能容忍,自己的爱徒在这场角逐之下就这么败下阵来。 于是，在和其他两位主教的协定之后，他打算自杀。 很简单，这样就可以再空出来一个席位。 两个席位，两位候选人。简单又明了。 因为这件事情是经过教廷启用保密措施的。除了有必要知情的几个人，即便是温特都没有发现. 更不用说普鲁斯特大人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维斯大人的提醒。如果不是他，无论是温特还是波恩先生，能够得到的，只有一个切尔斯大人的尸首了。 温特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狂奔进了普鲁斯特大人的办公室。 谢天谢地，他人就在这里。 他甚至来不及将气息喘匀，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波恩.普鲁斯特大人。 ………… 教廷的主教办公室里。 切尔斯大人淡看着已然进来，为自己奉上毒药的两位同僚。 他每天精心打理的大胡子一动不动。 威严肃穆的脸上宛如雕像一般冷硬又坚定。 为首的埃勒里大人身材臃肿，脸带微笑，永远一副和善老实的邻家长辈的样子。 他身后的格泽尔大人身材瘦削细长，面色有些干枯发黑。 因为家中这段时间的风波，他显得不甚高兴。即便看着切尔斯的时候也布满了阴郁。 他没有说一句话，倒是埃勒里大人，假惺惺地将毒药放在切尔斯的办公桌上，热络道：“切尔斯，你需要的东西，我们已经给你弄来了。” “只是，你真的决定了吗？喝下去就无法反悔了。” “没有什么反悔的。埃勒里，格泽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波恩拥有无可比拟的天赋。” “他是神的宠儿。他应该坐在主教的位置上，为整个德特兰的百姓降下女神的恩泽。”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年轻人。我非常认可他。”埃勒里眼睛眨也不眨道：“但是我想你也明白。维斯也非常优异。” “他还是亨利殿下亲自委以重任的。” 切尔斯大人因为埃勒里大人的话目光骤然变凉。 “亨利殿下？” “埃勒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坚持服务于女神的教廷。成为了亨利殿下养狗的后院了。” “为何总有些狗奴才如此卖力？”切尔斯大人冷冷讽刺道。 “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切尔斯。”埃勒里大人瞬间拉下脸来。 他的声音却仍旧温和道：“大家同僚一场，你让格泽尔为波恩退位让贤的时候，我们不是同样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轮到听从亨利殿下安排的时候，我们就变成狗了？” “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记得吗？”埃勒里脸上浮满了笑意。 只是这笑意实在是漫不经心，让人看着都不满反胃。 他用那掬着笑的脸摆了个无奈的表情，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说的没有办法，是指这些年不断贪污受贿，甚至连教廷的圣女都玩弄于自己鼓掌之中？”切尔斯毫不留情道：“埃勒里，你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埃勒里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那张胖脸此刻显得极为难堪。 他阴晴不定地望着切尔斯，略显得肥厚的嘴唇却一字不说。 这些年他在切尔斯面前伏低做小，就是因为切尔斯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无论什么事情捅到他面前，即便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也还是会像这样口不择言地说点什么。 丝毫不顾及同僚的情面。 他对切尔斯的脾气忍了又忍，却没想到临到了，他什么都不怕了。反而越发的不顾忌什么了。 “算了算了。”饶是最是喜欢笑面对人的埃勒里大人也被他拱出了不少火气。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只剩下这最后一次了。” “切尔斯，我知道你清高。但你也大可不必这么说。” “我只是比你更清楚，我们到底是谁的奴才罢了。” 轻落落的声音，和平日里的和善没有区别。 可切尔斯却只因为最后一句话，脸上青白交加。 他那威严肃穆的脸最终凝肃在了一起，他静静望着埃勒里。 最终，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他不再说什么，而是拿起毒药，扬起头，将面前的药粉喝了下去。 带着宗教意味的死亡，就连喝的毒药都是特制的。 他的尸体会在死后入葬的期间，散发出独特的馨香和芬芳。 第144章 以此来增加信众们对女神的信服，让他自身获得信徒们的尊敬与缅怀。 所有的教廷官员都是这样。即便到死的那一刻，他们也从始至终贯彻实施着愚弄信众们的举措。 切尔斯大人觉得很累。 原来他一辈子的工作，和街头无耻的靠着耍把戏，骗人的骗子们毫无区别。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是一个坐在教廷里，高高在上的骗子。 或许，波恩才是对的。 他们该做的，是以神的名义，以众人的信仰为名，引导大众，再服务于大众。 而不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权利，泯灭掉良心，分不清对错。 只是可惜，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腾出位置。 让这孩子坐在自己该到的位置上，坚持自己了。 即便这条路漆黑又漫长。 即便，可怜的波恩，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但是他能为他做的，只剩下这个了。 药物在发挥作用，切尔斯大人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麻木地望着，同样麻木地看着他的两位同僚。终还是颤抖地张开了自己那已然没有了血色的唇。 努力用那和平时一样的坚定与威严道：“抛弃……，了一切的人……，得不到女神……，的馈赠……” “当命运……，追上你们……，的那一天，你们……，只会遭受……更加悲惨的……” “砰”的一声，普鲁斯特将大门狠狠地踹开。 他凛然地望着站在一旁的两个人。 却还是在走进来的时候，快速将目光凝聚在了自己的老师身上。 “啊……波恩，你来了。切尔斯为了你都自杀了。”埃勒里反应极快，他迎上去两步，状似同情地道：“你放心，是专门给需要创造神迹的人喝的药。” “非常舒缓。毫无痛苦。”埃勒里解释道。 “都给我滚出去！”一向冷静自持，将所有的情绪和事情都处理得游刃有余的波恩.普鲁斯特，唯一一次在教廷里崩溃大喊道。 埃勒里大人和格泽尔大人非常识趣地出去了。 一个是自己的昔日好友，一个是他们板上钉钉的日后同僚。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为难他们什么。 埃勒里大人甚至还将房门好好关上，以免哪个不长眼的突然闯进来。 偌大的切尔斯大人的办公室一下资产变得空旷寂寥。 “波恩。是谁让你来的？”切尔斯大人朝着蹲下来的波恩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被跪下来的波恩先生一手捧住，握在手里痛心道：“没有您为我保驾护航，即便成为了主教，我也不可能躲过亨利的陷害。” “您为什么要如此傻？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为我换那个毫无用处的位置？” “等你当上了主教……，亨利就不敢为难你了……” “你会……，解锁……全新的人生……” “波恩……，怎么……，连你都忘记了？” “教廷……，从来都不是……亨利殿下的领地。” “他之所以……，能够在……，这里如此……放肆。只是因为他被允许了。” “波恩，不要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亨利身上。”切尔斯大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道：“你那么聪明……，应该早早就……记得这点的啊。”切尔斯努力咽下自己嘴里的血腥气，喃喃道。 ………… 切尔斯的尸身逐渐变凉。那张威严肃穆的脸没有了生气。 主教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其他声响，除了普鲁斯特凌乱的呼吸声。 他望着切尔斯的尸体，只在一瞬间便想到了什么。 他将人的手缓缓放下，径直走向了书柜后一个不起眼的女神雕像台饰。 随着扭动台饰，原本严丝合缝的一整面墙壁出现了一个空洞。 普鲁斯特毅然决然地钻了进去。 这是个或许连埃勒里都不知道的暗格。它由曾经查阅卷宗的普鲁斯特发现，并告诉了他的老师切尔斯大人。 昔日属于教皇的暗室，拥有通向其他房间的机关。更可怕的是，这个机关，同样也可以从某个特定主教的房间打开。 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波恩.普鲁斯特知道，根据他阅读过的诸多繁杂记录报告中的蛛丝马迹。 他们的尊贵的教皇陛下，曾经在十四年前，将自己的一位皇子发配到西境之后，莅临过这里。 并随身附带了一份文件。 他或许在独属于他的暗室里，放过关于一份档案。关于自己儿子的。 波恩.普鲁斯特进了门，他甚至没有顾得上自己留下的脚印。 而是快速地在已然堆满灰尘的置物架上找到了那份文件。 只是……，他猜错了。 那份文件的扉页，写的不是苏利文先生的名姓。 而是《造神计划》。 ………… 温特放学回来的时候，苏利文先生正坐在客厅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看东西。 远远看见他回来，便起身从厨房里拿出已然准备好的晚餐。 漂亮的羊排被烤制得鲜嫩无比，配上了温特最为喜欢的浓郁红酒酱汁。辅以价格不菲的蔬菜和水果，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让人大快朵颐。 第145章 他们被端上了桌，随后制作他的主人便开始注视着温特先生。 只是温特今天的兴致不太高，苏利文先生等待了半天，也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夸赞。 他挑了挑眉，抬起自己的下巴。平静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疑惑。“温特先生，可否告诉我，是什么又在让您烦忧？” “让你连喜欢的晚餐都不屑一顾。而只是呆立在这里，让费尽心思烹调他们的人寒心呢。” “我……”温特这才回过了神。他连忙充满歉意道：“苏利文先生，实在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普鲁斯特先生。” “哦，温特先生，当然了。我就应该猜到这个。”苏利文先生慢条斯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阴阳怪气道：“所以这位曾经只是顺手帮过你一个忙的先生又怎么了？” “让你如此失魂落魄，迫不及待想要为他排忧解难？” 温特：“……” 苏利文先生说话一如既往地难听。 不过好在他已经免疫了。他将自己读到了维斯大人的信息，并且知道切尔斯大人于今日自杀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就这？”苏利文先生听完之后，表情平淡地点评道。 “这还不够吗？苏利文先生。”温特不理解极了，他有些激动道：“切尔斯大人是将普鲁斯特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上司加老师。” “对普鲁斯特先生来说，简直恩重如山。” “他们还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切尔斯大人都已经算作他的父亲了。” “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如果没有了切尔斯大人，普鲁斯特先生是有多伤心？” “而且，切尔斯大人还是为了普鲁斯特先生去死的。” 温特说到这里，微微低下了头。他抽了抽鼻子，自责道：“都怪我，没有早点儿领会到维斯大人的意思。” “如果我早点意识到，普鲁斯特大人就不会那么赶了。” “我甚至都不能够保证，普鲁斯特到底能不能拯救切尔斯大人……” “赶不上的温特。”苏利文先生却是无情道：“如果按你的说法。你是在维斯提示之后才察觉到的。” “那么显然，切尔斯死定了。” 苏利文的话让温特变了脸，他猛地抬起头来，手中狠狠捏着自己的刀叉，恨不得将自己的指头崴断了。 “这不可能吧苏利文先生。”温特嗫嚅着唇，喃喃道：“可是……，维斯大人不是……” 温特没有将话说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里宛如被麻绳紧拧住了一般，窒息极了。 因为就在苏利文先生提醒他的那一刻，他豁然意识到，苏利文先生说的，应该才是对的。 果然，苏利文之后的一番话，极为快速地击破了他遗留的最后一点幻想。 苏利文先生慢条斯理道：“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教廷主教的诱惑，这是谁能拒绝得了的？” “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维斯怎么可能让自己为这件事情创造出任何闪失？” “教廷这一次更换主教，是因为格泽尔在当年迎神大典加冕时，不小心抽中的神启。” “算他倒霉，上面明确写了他的加冕年限。” “虽然这件事情没有通知出来，很多人都已然忘却了。但是显然，还有很多人会记得。” “教廷出于对女神的崇敬与信仰。在女神给予神启的情况下，坚决履行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距离让他退位的时限已然到了。所以，理论来说，这一次的迎神大典。更换的主教只有一个。” “换句话说，维斯和普鲁斯特不仅是同僚更是竞争者。” “教廷又不是亨利完全掌控的地方，他指手画脚的本领，还不足以确保维斯能够安稳坐上主教的位置。” “也就是说，如果切尔斯不死，那么即便维斯是亨利力荐的人选，也有可能在未来哪个关键的时候，被普鲁斯特打败翻盘。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你理解了吗？温特。” “切尔斯自杀这件事情，本身不仅对普鲁斯特有利，对维斯也是有利的。” “在切尔斯死去的前提下，他当上主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苏利文眯了眯眼睛，悠哉哉道。“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给你机会，让普鲁斯特去救活切尔斯呢？” “可是我不懂，他既然并不想帮助普鲁斯特先生。”温特哽了哽，他思考了一会儿道。“那么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从而让我能够提醒普鲁斯特先生呢？” “所以我说即便你着急忙慌地赶去告诉普鲁斯特。这个时间点也是赶不上的。”苏利文先生望着他道：“他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他害怕普鲁斯特先生有朝一日为切尔斯报仇的时候，会连他也算上。” “毕竟，他也是个既得利益者。” “更令人忌惮的是，他并不完全忠于亨利不想和他一起共生死。也认为普鲁斯特是一个优秀到强大的人。” “而在一个巧妙的时间告诉你，既卖给了普鲁斯特一个人情，又可以一定程度上和亨利撇开关系，还能保证自己安然坐上主教的位置。” “温特先生，你得承认。你的哥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投机者。”苏利文先生感叹道。“我只能在此提前恭祝他荣登宝座了。” 温特愣住了。他望着苏利文先生的样子脸色非常不好。 第146章 待到苏利文说完，那原本就白皙的脸早就跟白纸一样了。 他的眼眶溢满了不甘，他咬着自己的唇，低声愤愤道。“可是苏利文先生，怎么可以这样呢？” “普鲁斯特先生到底犯了什么罪？需要这样的对待？” “他明明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啊。” 伴随着低沉的吼声，是连他自己都不自觉的泪水。 苏利文立马就慌了。 他凑上去捧着温特的脸，试图将那不要钱一样的泪水擦干。 只是任凭他怎么擦也无济于事，他深深吸了口气，连忙道。“不要着急，温特先生。” “虽然赶不上切尔斯喝下毒药的时间，但是没准他还有救呢。” 温特默了，他压抑的哭声因为苏利文的话短暂地停了停。 却在清清楚楚理解他到底说了什么之后，又控制不住情绪哭了起来。 甚至还浑身抽搐着，无助道：“你要不要认真地思考一下，你到底说了什么？苏利文先生。” “他……，都已经喝了毒药了。” “他怎么可能还有救？”温特扁了扁嘴，简直都要被汹涌的愧疚与自责彻底吞没了。 “我说的当然是人话，我什么时候说话欺骗过你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黑了脸。 可看到温特的样子，他的心里猛地一缩。 似乎这才想起来，温特再是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他今年也才堪堪十七岁。 如果天生是在哪个贵族家里，也只是个温良的，只会享乐学习的少年罢了。 这些波谲云诡的阴谋，确实不适合他。 苏利文的声音立马就又轻了几分，他伸出手，一边抚摸着温特的头，一边跟温特认真道：“温特先生，我说的是真的。” “切尔斯是教廷里尊贵的主教之一。” “这样地位的人，即便是死，也要被教廷用来创造神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用的应该是一种可以在人死后，尸体散发出香味的药剂。” “这个药剂，可以根据本身药量的多少，以及自身的差异，可以散发出不同的香味。” “如果是这个毒药的，那么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吃下另一种药水是可以挽救生命的。”苏利文犹豫了一瞬，还是意味深长道。 随后，他便起了身，在温特还在懵逼的时候，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便带着一瓶药剂出来。 看得出来，这瓶药剂似乎非常珍贵，他将药剂瓶摩挲了好几次，才交给了温特。幽幽道：“你如果想要救他，就将这瓶药送去给普鲁斯特。” “如果可以，最好找他要一万西尼。”苏利文先生抬起了自己的头，倨傲道：“研究药剂需要成本。拥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剂知识，更需要付费。” “更重要的是，普鲁斯特的一堆破事，破坏了我享用晚餐的氛围。” “他需要给我付出赔偿。”苏利文先生恨得牙痒痒道。 “好的，苏利文先生。”温特立马就破涕而笑了。 他起身，在握住了那瓶药剂之后扑过去狠狠地抱了抱苏利文。激动道。“您实在是太慷慨了，我的先生。您才是我最崇拜的神。” 第57章 开心 只那一刻,眼里的色彩仿佛洇出的墨水，将温特的倒影覆上一层朦胧的暧昧。 他完美的下颌线条下，那凸起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深刻俊秀的脸上一阵恍惚。 这是温特先生第一次如此热切地主动拥抱他。 感觉……，非常不错。像是阳光,带着他难以言喻的灿烂热情,却勾人摄魄。 只是可惜，太短了。 苏利文先生五味杂陈地望着已然快速收拾,准备出门的温特。 这顿饭到底是没能如苏利文先生所愿,好好吃完它。 温特要去找普鲁斯特先生,但门外已经降下暮色。 苏利文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便准备同他一同前往。 只是两个人都还没有出门，别墅里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温特顺手去开了门。 令人惊讶的是,门口刚好就是他们想要去见面的普鲁斯特先生。 “温特先生。”普鲁斯特先生一如既往地斯文冷静。他甚至礼貌地朝温特点了点头。 只是他现在并不太好。 他的表情恹恹的,那微微泛红的眼眶里一片灰寂，像是打湿了的柴火，明显打不起精神。 “日安，普鲁斯特先生。”温特高兴极了。 “我是来寻找……”普鲁斯特礼貌道。 只是下一刻,他便呆立在了原地。 因为温特先生毫不迟疑地将自己手里的药剂瓶塞给他,然后事无巨细地将刚才苏利文先生告诉他的东西转述给了他。 普鲁斯特先生只愣了一瞬,他便欣喜若狂了起来。 他那原本沉寂的眼睛里像是重新燃起的火炬，夺目又灿烂。 “谢谢您,温特先生。谢谢您,苏利文殿下。我……”波恩.普鲁斯特的嘴唇抖了抖,已然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他在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之后，才紧捏着瓶子朝着他们道：“请……,请容我先行离开。” “我需要，去挽救我尊敬的切尔斯大人的生命。” 这可能是波恩先生最为毛躁的时候，恐怕年少时候都没有过如此的激动。 他什么都没有顾及，丝毫没有形象地狂奔着到了他的马车前。然后催促车夫，前往切尔斯大人的府邸。 第147章 那里，是他下午亲自将切尔斯大人送去的地方。 温特站在门口，直到普鲁斯特先生消失之后，才转过身来。 朝着苏利文先生再次感谢道：“普鲁斯特先生能够挽回切尔斯大人的生命，这一切都要靠您。” “我亲爱的苏利文先生，您真是慷慨又善良。” 已然坐回到沙发上看书的苏利文先生抬头望了眼他。 那深邃的眉眼动了动，还是半挑着眉道：“温特先生，我认为您说的那些品格和我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毫不相干。” “我只是……”苏利文先生顿了顿。他深深凝望着温特，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在吹进来的夜风中显得有些落寞。 片刻之后，他还是缓缓道：“算了温特，你该去做作业了。” 苏利文先生未说完的话，像是骤然停驻的雨。一下子打破了所有的温柔旖旎。 苏利文先生有些烦躁地吸了吸气，甚至不给温特任何的反应时间就起身走开了。 只留下一个“不要关灯”的嘱咐。和茫然摸不着头脑的温特。 ………… 夜半的时候，别墅的门再次被敲响。温特已经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苏利文先生衣着整齐地从自己的书房中出来。 他没有一丝惊讶，而是一脸平静地将门打开。 门口赫然是戴着兜帽的普鲁斯特先生。 他又去而复返了。 “日安普鲁斯特先生。不知一天之内两次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情？”苏利文先生淡看着他，明知故问道。 “日安苏利文殿下。”波恩先生紧抿着唇，看得出来他一整天都在忙碌。 即便不甚明亮的灯光也遮盖不住他疲惫的脸色。 但是他的眼睛明亮无比，哪怕是望着这位传说中阴晴不定，脾气反复无常甚是难搞的苏利文先生，也没有丝毫的惧色。 他主动从苏利文的一侧进了屋子，朝着沙发走去。 顺手在客厅一侧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茶，边仰头一饮而尽，边道：“我来此，是为了替切尔斯大人转达对您的感谢。” “这么珍贵的药剂，甚至可以起死回生。苏利文殿下您一定费了不少的心血吧。”波恩先生兀自坐在沙发上道。 “却如此慷慨地拿出来，为了一个毫无关系，于自己毫无裨益的人物。” 波恩先生说到这里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慎重问道：“苏利文殿下，我们有什么需要付出的报酬吗？ “一万西尼。”苏利文先生淡望着他，干脆道。 普鲁斯特先生沉默了。 他定定望着苏利文先生，发现对方不是开玩笑后，认真道：“我们一致认为，仅仅一万西尼，并不足以来弥补您拿出的如此珍贵的东西。” “我想我们需要和您谈谈。您完全可以找我们要求更为珍贵的东西。来互利互惠。” “得了吧，普鲁斯特。”苏利文先生微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轻嘲道：“我倒是不觉得我们需要谈点什么。”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是吗？” “即便是切尔斯将主教的席位让给你。亨利也不可能让你活到即位的时候。” “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多费力气？普鲁斯特。”苏利文一手敲着自己的膝盖，那琥珀色的眼神清冷扫了一眼他，不屑道：“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我愿意将药剂分享出来。并不是因为你或者切尔斯。” “我只是为了让温特先生不要在这座房子里为了你愁眉苦脸的。” “但是下一次，你被亨利闹得家破人亡，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我会让他站远一点。他就算是为你感到同情，也不会愧疚。”苏利文先生掀起自己的唇，微微道：“靠着一个人的怜悯，不可能拯救你第二次，不是吗？普鲁斯特先生。” 苏利文先生的话像是夜里的寒风，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让波恩先生斯文英俊的脸庞凝重得似要结冰。 在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轻轻启口。“毫无转圜的余地吗？” “没有。”苏利文先生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该客气一点。于是他耸耸肩膀，用一副假惺惺的语气道：“对不起，爱莫能助。” “你也知道，自己惹上的是如今的王储——堂堂的亨利殿下。” “你怎么会认为，我有能力帮助你的。” “我只是一个早在十四年前，就被剥夺掉继承权的皇子。而当年，和我竞争皇位的另一位殿下，也早就稳坐皇位十四年了。” 普鲁斯特先生没有反驳他的话。 只用那双睿智的眼眸静静的望着苏利文先生。突然开口道。“造神计划。” ………… 无疑，苏利文先生是一个外貌非常出众的人。即便是身上银白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眸遗传继承自皇室，他整个人也是独树一炽的漂亮。 即便是任何一处线条都完美无瑕。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一定是他这样的。 只是以他自身来讲，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与神的差距，哪里是人为可以消除的。 即便可以，也注定有人会付出无比艰辛的代价。 苏利文先生作为造神计划的主要实验对象，或许遭受的一切，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位，早已经无人知晓。 即便是波恩.普鲁斯特在教廷的暗室中看到的报告，也是被人故意毁坏过的残缺不全的东西。 第148章 关键的信息几乎全部遗失。 但，没有痕迹的东西就不存在过了？ 命运的齿轮早就开始转动。 曾经的代价已然有人付过，今日的一切，便是证明。 从看到《造神计划》的那一刻起，波恩.普鲁斯特对关于苏利文先生以往觉得危险的印象有了彻底的笃定。 如若因为皇位争夺时失败，而被流放异地。在局势无可更改的情况下，苏利文殿下选择自暴自弃，毫无追求地过完一生，这无可厚非。 但在遭受一场诡异的实验之后，这位实验对象——苏利文先生还能如眼前这么纯良淡泊…… 与其相信，苏利文先生是一个饱经磨难之后，还愿意苟延残喘的一个懦夫。 不如相信，这是一个早在多年以前，就因为自己的遭遇产生了十足的恨意。为此，甘愿屈辱地蛰伏起来，以期有朝一日可以……，做点什么的野兽。 波恩先生不知道苏利文先生到底要做什么。无论是报仇还是皇位，这都可以。 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切尔斯大人提醒了他。 他不可能在那位亨利殿下坐在王储位置的前提下，将他扳倒。 所以，他需要帮助。 而目前，苏利文先生，是他有信心改变这一切的唯一人选。 …… 果然，波恩先生只用一句话，便让苏利文先生收了声。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厉。像是利剑一样，无情扫向波恩先生。 “我不认为，这是你这个级别可以知道的事情。”苏利文先生冷冷道。 “是的苏利文殿下。”只可惜，苏利文先生的眼刀没有作用，波恩先生仍旧安恬地坐在原地。边道：“殿下，您也知道。教廷的工作枯燥又无聊。” “作为需要掌握所有重要文件与报告的首席秘书官，尽可能多地翻阅卷宗，汇总信息，以为主教们提供最好的服务是我应该做的。” “当然，从那些无聊的卷宗中找到有用的信息，也是我的能力。” “我不仅知道造神计划是您野心的由来，我还知道您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波恩先生静静道。 “这些年，各个地方，尤其是西境，增加了很多私人建立的救济院。” “从去年开始，从西境增设的，已然悄然通过审批的，为贫苦孩子开设了学校。” “这些人都将是您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即便您早就是一个被教廷界定的被放逐者。但赐予了他们生命的人，您才是他们虔诚的追随者。” “您以麦克纳男爵大人和西境领主的的名义，控制的各个要地的生意。” “以及，掌握了可以直接扼住整个德特兰命脉的矿藏……” “从去年开始，这些东西从地下逐渐涌现出来。您不仅盘活了西境的经济，甚至还让西境的那位领主对您唯命是从。” “这么雄厚出色的实力。他们却将您放在西境那么多年，不管不顾。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太过昏庸的证明。”波恩先生笑笑道：“他们不应该将您放在那里的。” “如果我是他们。我一定会永远把您困在帝都。即便您暂时拥有存在感，也不可能让您做出这么多的动作。” “现在苏利文殿下。不知道，我有条件和您谈点什么了吗？”波恩先生跟苏利文先生道。“我知道您的目的。我知道您仇恨的来源。我知道，您有必须做点什么的理由。” “如果您为我解决了麻烦，我会成为您的裨益的。” “最起码，我比维斯对教廷的掌控力更加牢固。”波恩先生认真道：“您会需要我的，苏利文殿下。” ………… “那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苏利文先生没有应答他的请求。而是慢慢回复了漠然的神色。 在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淡定问道。 他冷静的语气，似乎方才波恩诉说的那些事迹都是别人做的，而不是苏利文先生自己。 “从你杀掉了史蒂夫管家之后开始。”波恩先生老实道：“那位王储殿下对您嫉恶如仇。” “教廷对您的态度却过于暧昧。或者说教皇陛下对您的态度过于和缓。” “而我又知道了您被流放到西境的放逐者身份，是被故意加害的。” “再加上，我们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儿子一样，都是情妇所生。而作为伟大的安妮特皇后唯一的儿子——您才该是当年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当时，我有合理的理由相信，您对局势拥有非常不满的态度。” “没有办法，苏利文殿下。”波恩先生眨了眨眼，还是坦诚道：“对当时的我来说，您让我感觉到太过危险。” “除非我不想活了，否则我不可能不关注你。” “一个潜在的反叛者。”普鲁斯特冷静地将自己方才的陈述，做了个用词并不太礼貌的总结。 “所以在我尚没有回到帝都之前，我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你看穿了。”苏利文先生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味，他似乎一瞬间就对波恩先生产生了兴趣。 只是下一刻，那丝神情便滑走了。 他昂起头，朝着普鲁斯特鄙薄笑笑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很久之前调查出来的？那么。它们有没有形成纸质的报告，呈送上去，作为升迁的筹码？” “感谢女神。我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普鲁斯特会心一笑，快速道：“显然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您早就被关押起来。而不是住在这所房子里，成为我求助的对象。” 第149章 “苏利文先生，请您好好地思考一下吧。”普鲁斯特道：“最起码，温特先生和以往的事实都可以作证，我并不是一个对您有过任何不利的人。即便我拥有这个能力。” “我只是想要和我的家族，过得顺遂一点。” “既然这样，谈谈你的合作意向吧。普鲁斯特先生。您的智慧配得上这些。”苏利文先生点点头，他似乎对普鲁斯特先生的回答感到满意。 “谢谢您的夸赞，苏利文殿下。但是我想，我的需求非常明显。” “我要好好地看着亨利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苏利文殿下。” “当然。”苏利文望着他道。 波恩先生起了身，他的手掌微微颤抖着。似乎没有想到苏利文会在答应的那一刻那么干脆。 他激动地轻轻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将手扶在自己的心脏口，严肃道：“苏利文殿下，我谨代表普鲁斯特家族，向您献上绝对的忠诚。” “只要您能够保全我们卑微性命的同时，处死我们的仇敌。” ………… 波恩.普鲁斯特走得非常隐蔽和快速。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别墅外的黑沉夜色里。 显然夜访一个身份敏感的昔日皇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能够被大肆宣扬的事情。 只是苏利文先生的房间还是没有关灯。他清冷深邃的眉眼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被覆上了一丝绰约的沉静美丽。 像是黑夜里的白色玫瑰，优雅端庄。 只是，不过片刻，这份淡然优雅就被苏利文先生脸上的无情讥笑打破。 他起了身，在夜风的吹拂下仰头望向今日的夜色。 朦胧的月光给万物覆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银纱。而万物，却因为这一层似是而非的微光，便有了不同的想法。 何其荒谬。 波恩.普鲁斯特必然不可能看到《造神计划》的真正内容。 不然他一定不会以为，那份计划的实验对象是自己。 就像他仅仅以一个似是而非的计划名称，就笃定苏利文就是一位受害者一样。 这样的认知，简直滑稽又可笑。 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怜的波恩.普鲁斯特明明该是最接近真相的人，却因为他对自己秉性的认知不够，选择了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 甚至简直是背道而驰。 只是，苏利文还是答应了他。 为什么呢？ 苏利文握着手杖的白皙手指微蜷了蜷。他静静望着已然被阴云遮盖住的月光，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怔。似乎连自己都有些意外自己刚才的表现。 片刻后，他才眨了眨眼。再不管其他，而是伸手，将窗户关上。将已然四散吹拂着的夜风挡在外边。 算了。 反正，帮助这些超出计划之外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温特先生总是过于热心和善良。 如果真的袖手旁观，让普鲁斯特家破人亡的话，他一定会伤心。那个普鲁斯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然在自己分身乏术的时候，得到了温特先生过多的关注。 真该死啊。苏利文幽幽想着。 只是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忙，却连带着让他苏利文殿下不得不在明天去面见那个老头子。 普鲁斯特简直走了狗屎运！他为什么要老是在温特的身边晃…… “嘶”地，苏利文因为自己的幼稚想法深深吸了口气。 他挺立的身形顿了顿。 却还是在沉默了一刻，回忆起那个热烈的拥抱的时候会心一笑。 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比星辰更为动人的晶亮光芒。 他不是在取悦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骄傲的想。 他是在取悦自己。 他只是想看到温特先生多开心一点罢了。 第58章 极端 在这里进出的仆人都井然有序，即便遇到了十四年没见的苏利文殿下，也没有人诧异什么。 他们在远远望见他的时候,便退立在一旁等待着。似乎苏利文殿下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皇帝陛下身边的最为信赖的管家早就在门口迎接。 即便是史蒂夫.哈瑞的父亲，这位应该早就踏入古稀之年的管家——伊库.哈瑞也依然矍铄异常。 他朝着苏利文行完礼道。“苏利文殿下,许久未见。” “您这些年的变化非常大。但是不改风华英武之姿。” “哈瑞管家,好久不见。”苏利文先生望了他一眼，对他的恭维视若无睹。而是颔首淡漠道：“史蒂夫.哈瑞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殿下您说笑了,是史蒂夫他愚蠢无能。” “被人利用,做了错事,惹您生气了。”哈瑞管家的身子站得更加恭敬。 诚惶诚恐道：“我为他的言行感到抱歉。哈瑞家的所有人都为他感到不耻。” 苏利文没再说话。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挥了挥自己的手杖。 和刚才提起的时候那不经意的态度一样,再不经意地将它们抛之脑后。 哈瑞管家将苏利文带到了寝宫门口。为他主动打开了大门。随后便退到了一边。 任由苏利文宛如闲庭信步一样，踱步到皇宫的深处。 这里是整个德特兰当之无愧的权力的中心。 也是苏利文童年生活的宫殿。 只是可惜这位权力中心早就病卧在床上多年。 第150章 苏利文一步一步地从复杂的走廊里走过,遵循着记忆。 他像是从来不曾离开过一般,路过一幅幅自己熟悉的画作，经过已然经过岁月的洗礼，却保养得和记忆中一样好的作品。 与其说他从未离开，不如说,这里保留着他离开时一样的陈设。 直到在一间卧室房门口,看到了一位漂亮女人的画作。 这是新的。 画作上的女人摆着和别人无异的端庄姿态,金色的头发宛如阳光，点缀着那张白雪一样的温柔脸庞。 苏利文驻足在那里,静静望了两眼。行了一个足够时间的注目礼,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斯图尔特八世的妻子——安妮特皇后,是整个德特兰历史上有名的美人皇后。 她以端庄与温柔著名,被冠之以“伟大”的称号落葬。 即便她的死因牵扯进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到现在也是宫廷中无法言说的辛秘。 无论如何,她亦是苏利文的母亲。 斯图尔特八世在安妮特皇后死后，将自己的皇位传位给了亨利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斯图尔特九世。 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体弱多病，不善社交。 在这十四年间，已然全由自己的儿子亨利.斯图尔特打理政务。 但这并不影响他作为整个德特兰的君主，享有的一切意义上的权力。 他就是普鲁斯特忌惮的，那个站在亨利背后的男人。 苏利文走进了记忆中的那间最大的卧室。 这里早就屏退了所有的仆人。 陈列的各种工艺品之外，那张硕大的床格外引人瞩目。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奇怪的味道。 熟悉药剂的苏利文轻易便闻出了好几种带有强烈副作用的药剂成分。 这让他皱了皱眉，毫不避讳地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后退回到了房间门口。 “别这样，苏利。你这样太伤人了。”床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他用一种诡异的低哑声线呢喃道。 那人大部分肥大的身躯被藏在被子里，仅留下的部分裸露在外边的躯体也显得诡异的庞大。或者说肿胀不堪。 他原本该是银白色的头发已经所剩无几，那眼瞳中的淡色琥珀眼眸早已随着岁月，消逝到几近于无了。 似乎知道今天要会客。他早已经被摆弄着靠在了床头墙壁上。几乎用那近乎近乎贪婪地殷切眼神，一寸寸地扫视在苏利文那修长又年轻的身躯上，喃喃道：“亲爱的苏利，你回来了。” “你终于想起来见我了。” 发出来的声音含混又带着诡异的嘶哑。 像是一个卡了不知道多少年痰的重病患者。 他却浑然不知，继续用那诡异的音调问道：“这些年过得如何？” “那么，你该是斯图尔特八世，还是九世？”苏利文没有理会他的寒暄，而是似笑非笑的嘲道。 “看来你们融合得非常成功？” “当然是你的父亲了。”床上的人猛地动了动。似乎是在为苏利文的话做出反应。 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控制自己已然庞大肿胀到不可估量的身体了，只能激动道：“即便我没有了曾经的样子。可你知道的，苏利。我的灵魂还是你的父亲。” “你依旧是我亲爱的儿子，我最宠爱的儿子。” “得了吧斯图尔特。”苏利文提了提手杖，不耐烦地喝止道。“请时刻谨记，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配称作我的父亲了。” “即便是十四年前，我也从未叫过你父亲。” “我刚才只是想要嘲笑你。” 强硬的态度让床上的人沉默了下去。 他想了想之后，终于是闭上了原本就费力才能打开的嘴巴。 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苏利文说点什么，这才继续道：“亨利求了我好多天，我才答应让你放回来的。” “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至少对我的态度好一点，苏利。” “你是我和安妮特唯一的儿子，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 “你已经讨好他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了？” “这么说，就连我那位兄长的身体都已经维持不了了？”苏利文并没有听信他的花言巧语，而是直言不讳道。 “谁愿意拒绝更加年轻，强壮的身体呢？”斯图尔特似乎已经对苏利文这样的态度免疫了。他淡然道：“苏利，忍忍吧。” “他的情妇很多，却没有一个怀上斯图尔特血脉的孩子。” “如果他拥有了孩子的话。我早就可以拥有他的身体，享受生活了。” “而你却率先将给他的权利给到了无可逾越的顶峰。这些年他已经无法无天了。”苏利文冷冷道。 “你不要这么夸张。他只是个孩子，年少轻狂不知道轻重的孩子。” “你应该知道那些权利，全都是让我成为他做准备的。” “但最起码他需要一点教训。”苏利文不耐烦的道。 “看来他真正惹了你了。”床上的人讷讷道。 “他不是一直就想杀了我灭口吗？”苏利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看来年少的记忆对他的冲击非常大。即便你们想办法洗掉了他对自己父亲的记忆，他对我的仇恨还是没有减少多少。” “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斯图尔特含混道。“他只是一个活不了多久的载体。而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第151章 “只是因为我愿意用自己的力量，为你做这种……，肮脏的手术罢了。”苏利文垂着眼，他微微掀了掀自己的眼皮，淡漠道：“不用跟我打圈子。” “你得清楚，你不可能放任亨利继续这么玩闹下去。” “你也知道我赋予他的一切权力都是为了他的死亡。” “我需要这些东西，为我的重生做铺垫。”斯图尔特挣扎道。 “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你可真是煞费了苦心。将权利给你的儿子，你成为了你的儿子。” “现在再将这份权利给予你的孙子，等待着成为自己的孙子。”苏利文冷哼一声道。“为了德特兰的稳定，你可真是辛苦了。” 苏利文先生的嘲讽意味十足。 但，似乎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床上的人像是听不懂他的嘲讽一样，只深深叹了口气道：“是啊，将这一切做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苏利，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怪不得连我进一次皇宫都要将所有人屏退开，你就这么害怕亨利看见我，给你惹上麻烦？” “他似乎还是知道些什么。” “潜意识里，这些年他酗酒吸食不良药品。总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向我施压，我没有办法。” “这跟我没有关系。斯图尔特。”苏利文冷冷望着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没有了这个身体，你还会拥有下一个，即便他最为合适，你也拥有替补的方案。” “但你很明白。让我对他斤斤计较的下场。”苏利文先生意味深长道：“从以往到现在，我从没有对他的挑衅做点什么。” “哪怕是给我持续不断地喂食慢性毒药。” “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容忍他了。你说，该怎么办？” “说吧，苏利。你要他干什么？”床上的人重重叹了口气，妥协道。 “很简单先生。”苏利文冷静道：“我要他在下一次迎神大典之前放过波恩.普鲁斯特。” 床上的人回了一阵沉默，他有些无语。 “苏利，我以为你是一个不会有任何朋友的人。一个教廷的工作人员，似乎并不值得你专门跑来向我求情。” “无论是谁，生活中都需要一点人脉关系。”苏利文静静道。 “我只是答应他的需求，保证他顺利的登上主教的位置。” “等他成为主教之后。他可以随意被你们拿捏。” “而且，你也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吧。不然你怎么可能让他年纪轻轻就替换掉格泽尔的位置？” “如果成为你的人会发挥很大的作用。难道就这么任亨利将他毁掉吗？” “他再是不甘心，他现在也只是一位王储。” “是时候让他清醒一点了。否则将他的欲望养大了，你真的确保他能够安然地接受自己被安排的命运吗？” 苏利文先生说完最后一句便决然离开了。 那个房间里的空气和他本人的一样，都散发着让苏利文作呕的味道。 容易让苏利文想到一些不想回忆的往事。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话语不起作用。 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人了。 再是冠冕堂皇，他也不会轻易牺牲自己的利益。 普鲁斯特原本对他有用，他自然也乐得让他免受亨利的打扰。 更何况，已经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了。 ………… 在他离开之后哈瑞管家才姗姗而来。 他派几个仆人将斯图尔特小心翼翼从床上缓缓放下。 在给他殷勤擦洗完毕之后，恭敬问道：“陛下，苏利文殿下有没有为难你？” “他这么多年都被流放在外，即便回来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他让我放过波恩.普鲁斯特。” 哈瑞管家一下子就记得他是谁了，想也没想地问道。“亨利殿下只怕不会答应。” “那位普鲁斯特先生，给亨利殿下弄了不小的麻烦。如果不是我们出手快，只怕亨利殿下早就该迫于压力被处理了。” “就算是现在，他也正因为自己的损失呶呶不休呢……” 床上的人沉吟了良久。听他说完之后，才轻轻道：“苏利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 “他能够在今天踏进我的宫殿，我已经很高兴了。” “作为一个父亲，我不能连孩子的一个小小要求都不能够答应。” “是的，陛下，我明白了。”哈瑞管家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随后干脆道。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道：“只是……十四年前，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帮助您……” “如果不是皇后殿下牺牲自己，让他妥协，那个计划早就泡汤了。您也不会成功换下身体。”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和教廷配合跟进改进这项计划，为您服务。” “可陛下，人的记忆与秉性不能改变。亨利殿下惹了他那么久，甚至还试图将他抹杀掉。” “他知道您能庇佑他，都从未开口过。” “现在却只在您的面前要求放过一个不甚重要的人……” “您不怕，他其实已然在暗中图谋什么……更加极端的事情吗？” 第59章 不配 屋子里除了他听着就混浊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第152章 只是随着他的思考，他那像是褪色了的眼眸里发出了和自己的生命力毫不相同的精光。 他沉思了良久，随后喃喃道：“你也说了？苏利是因为安妮特才愿意帮助我的。” “幸运的是,安妮特已经死了，不是吗？” “活人需要继承死人的意志。而安妮特的意志是希望我们好好相处。” “放心吧,哈瑞。安妮特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们的。即便他想要做点什么,他也会帮助我的。” “在此为前提下，我无法不满足苏利的要求。” “无论怎么样,他是我的儿子。况且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向我提出的唯一的要求。” “是的,陛下。” 哈瑞管家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因为他对斯图尔特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再是一副父子情深的样子又如何？ 他上一个饱受宠爱的儿子,早已经成为了他用来存放自己枯萎老朽灵魂的容器。 他之所以对苏利文予取予求，只是因为苏利文才是他能够在亨利殿下身上附身的关键罢了。 教廷暗中发展了那么久都没有参透的奥秘,苏利文殿下早在十四年前就让他成功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这位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在教廷完全取代他之前，苏利文是不会被处置的。 只是可惜，他亲爱的儿子，史蒂夫的仇,只能晚些报了。 …… 温特在切尔斯大人葬礼的第二天就见到了回归的普鲁斯特先生。 当然,他只花了两分钟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情。 切尔斯大人的死亡才能够保证普鲁斯特大人和维斯大人共同到达主教一职。 既然如此,那么让他继续名义上死去是最好的办法。 让他意外的是，普鲁斯特大人竟然重新回到了他的办公室,继续在学院里任职带课了。 “看来您遭受迫害的日子,已经告一段落了。” “是的,温特先生,我想是这样的。”普鲁斯特罕见朝着温特微笑了笑。 他今日还戴着自己的单边眼镜。因为眉眼微动，他下意识地点了一点自己的鼻梁,随后跟温特诚恳道：“这有赖于苏利文先生。” “因为他的操作，我和维斯已经共同作为主教的候选人，进入了最后的审核期。” “从德特兰皇宫传出来的，教皇陛下设立了新的法令。” “要求所有人不得对教廷候选人以及其家人们进行任何的迫害与诉讼。以免影响最后的迎神大典。” “那可真是太好了，普鲁斯特先生。”温特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我也是这么想的温特。所以我非常感谢你。”普鲁斯特温和道。 “感谢我什么？普鲁斯特先生。” “在这件事上我什么都没有做。”温特诧异极了。 “相反，温特先生。实际上这件事情的主要功劳都在你。” “如果不是你的缘故，仅凭我一个人是无法打动苏利文殿下帮助我的。”普鲁斯特先生望着温特微微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在他们的别墅里，苏利文殿下说出“自己只是为了温特”时那理所当然的样子。 能够让冷漠又刻薄的苏利文殿下向别人伸出援手，这种唯有温特能够做到的事情，却好似在他们之间从未被理解其重大的意义。 简直不可思议。 “你也应该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甚至他在帝都这么短的时间，都拥有非常多的，让人觉得并不算好的评价。”普鲁斯特先生已经尽可能委婉了。 “不用怀疑，以我自己的拙见。那些评价，都是货真价实的。” “苏利文就是这么一位……，难搞的殿下。” “却唯独为了你愿意掺和进我的麻烦事中。”普鲁斯特总算艰难地用尽可能平和的词，表述出了自己的意思。 他顺手给温特行了一个恭敬的绅士礼。认真暗示道：“温特先生，或许连你都无法意识到，你在苏利文殿下的心里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当然了。普鲁斯特先生。我当然知道。”温特回答道。 只是他好似会错了普鲁斯特先生的意思。 他骄傲地抬了起头，笑眯了眯自己湛蓝色的清澈眼睛。 跟普鲁斯特先生欢快道：“我可是苏利文先生最信任的男仆了。” “是吗？温特先生。”普鲁斯特先生觉得自己有些牙疼。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根据履历，他已经十七岁了。 如无意料，是每个人的一生中最为热忱冲动的灿烂美好的年纪。 可为什么，他在温特先生身上看不到任何关于爱情的躁动呢？ 自诩识人广泛的普鲁斯特先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温特先生身上有一种无力可施的感觉。 他只能叹口气，放弃了自己的点拨，无奈道：“到底是什么？我们可以不妨试试看的温特先生。” “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就这么肯定。” 普鲁斯特先生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从自己宽大的教师袍中摸出来了一张精致的邀请函，跟温特道：“先不要想这些麻烦事了温特先生。” “三天之后，普鲁斯特的宅邸会为露丽丝举办一个相亲会。我可以邀请你出席吗？” “虽然切尔斯大人的葬礼刚完成。就这么举办宴会不是太好。但露丽丝出嫁的事宜也不容耽搁。” 第153章 “如果可以，我希望温特先生也能够参加。“ “毕竟露丽丝能有现在，全托了你的福。虽然这件事情为了您的安全，不能够告诉别人。” “但是普鲁斯特家族是懂得感恩的家族，我们不会忘记您对我们伸出的援手……” ………… 普鲁斯特先生离开了办公室，给温特留下了一张做工精致的邀请函。 显然这张邀请函珍贵非常。 因为从那天下午开始，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讨论这个相亲宴会。 并且都在努力寻找门路想要参加。 “我简直都要无语了。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疯狂？都要那么热衷去凑这样的热闹？” 温特在一天不知道多少次听到有人在课间打听邀请函的时候忍不住吐槽道。 “这个是普鲁斯特小姐的相亲会啊！他们难道都对那位小姐有意思吗？” “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普鲁斯特小姐，而是普鲁斯特大人。亲爱的温特先生。” 一旁的索莱头也没抬，一边写作业一边笑笑道：“似乎是害怕普鲁斯特大人因为这段时间的激进行为被自己的政敌要挟。教廷前几天特意颁发了关于主教候选人的保护律令。” “以保护维斯大人和普鲁斯特大人在最后的审核期间不会被人诬陷逮捕。” “你懂吗？温特先生。维斯大人和普鲁斯特大人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主教候选人，且要荣登高位了。” “温特先生。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普鲁斯特大人给您的办公室里，费尽心思地巴结讨好他。” “得到他的信任，获得他的赏识，可比在学校里死读四年书要容易多了。这才是能让你平步青云的法门。” “得了吧，索莱先生。”温特想也不想反驳道：“普鲁斯特先生可不是一个任人唯亲的人。只有努力学习才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靠一张邀请函在他妹妹的相亲会上叨扰他，只会适得其反！” “那就可以在相亲会上实行第二个可能了。万一可以被看上呢？同样是条捷径。”索莱并没有在意温特的反驳，朝着他眨眨眼，从善如流道。 “普鲁斯特小姐已然十八岁了吧？放着大把已然功成名就的青年才俊们。她会看得上一年级的比她还小的毛头小子们？”温特睁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不够礼貌，他恨不得翻一个白眼。 “我说了是被普鲁斯特小姐看上了吗？”索莱说到这里的时候挑了挑眉。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用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打量着温特，皮笑肉不笑道：“教廷前段时间……，差不多是在我们开学没多久吧，通过了一项修正法案。” “他们将‘不允许同性结婚’这一条教义，删除了。” “你懂吗？温特。现在同性结婚即便在教廷也合法了。这项申请能够通过，只能说明，我们头上的老爷们有不少有这个需求。” “这位普鲁斯特小姐家世太好，普鲁斯特大人给她找的相亲对象，一定同样是位高权重的青年才俊。” “你说的那些比她还小的毛头小子们可能不会被普鲁斯特小姐看上，可不一定不会被那些位高权重的少爷们看上。”索莱说到这里，甚至还恶趣味地伸手摸了一把温特的脸，笑笑道：“尊敬的温特先生。你也有普鲁斯特大人送的邀请函吧？” “普鲁斯特先生那么喜欢你。作为他的得意门生，你一定有的。”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在当天打扮得平庸一些。” “否则，我们的温特先生如此标致又清新，真是说不好会被哪位色迷心窍的人看上。” “到时候，阻挡了温特先生您努力学习的平凡成功之路就不好了……” ………… 虽然受到了索莱先生的打趣，但我温特竟然奇异地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倒不至于被人看上，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中低调肯定是没有错的。 不过，首要的是，他在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向苏利文先生请了那天的假。 只是，苏利文先生似乎有些吃惊。 他翻来覆去地凝望着温特的邀请函，并且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待到确认上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的时候，他才麻木着脸坐下。 然后将那张邀请函随意甩在桌子上，一边喝着茶道：“当然可以，温特先生。普鲁斯特既然邀请了你，那说明这是你该得的。” “我怎么可能拦着您呢？” “好好去吧，温特先生。这是一个好机会，万一就遇到哪个对您感兴趣的人了呢？”苏利文先生冷哼一声道。 就算不是温特，哪怕是个陌生人都能听出来苏利文先生这透着酸味的阴阳怪气。 温特心里腹诽了一番，却还是在他时不时瞥向邀请函的时候善解人意问道。“苏利文先生没有邀请函吗？” “当然没有温特先生这么大的面子。”苏利文幽幽道。 温特：“……” 只是温特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给露丽丝小姐举办的相亲会。显然普鲁斯特先生是不会愿意让苏利文先生这样权大势高的人进去抢风头的。 让露丽丝小姐和苏利文先生看对眼这样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普鲁斯特先生对苏利文先生的观感不太好。 他那么疼爱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容忍将自己唯一的妹妹嫁给苏利文先生。 第154章 可是，这么做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 普鲁斯特先生明明知道自己会将邀请函带回家，他也没有在苏利文先生面前意思意思。 哪怕客气一下也好啊。总不至于让苏利文先生这个时候在他面前不住地放冷气。 温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想了想，才接上了苏利文先生的话，有些心虚道：“您知道普鲁斯特先生只是跟我客气一下。” “这样的邀请会，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意思。” “什么叫对我们没有意思？”苏利文先生那清隽的脸上浮出一抹带着凉意的，勉强能够成为笑容的表情。 他优雅地放下了茶杯，朝着温特微抬了抬首道：“普鲁斯特既然把邀请函亲自送到了你的手上，说明他认为你就是潜在的妹夫人选。” “温特先生，难道您不想要和那位普鲁斯特小姐成就好事吗？” “那可是拥有一个财务大臣的父亲和一个未来主教哥哥的千金小姐呀。”苏利文先生低沉的声音仍旧醉人，只是却把调子拉得高了很多。 老实说，这不适合他。显得像是一个刻薄的长嘴媳妇儿。 温特在他的冷嘲热讽中红了脸，他连忙结巴道：“您怎么会这么想呢？苏利文先生。” “普鲁斯特先生也不可能这么想的，苏利文先生。我可是……，我可是一个男仆啊。” “一无所有，我怎么有资格娶这么一个千金小姐？” “所以你如果有资格，你就会娶了？”苏利文微微眯起了眼睛，朝着温特倾了倾身子。 他的眼眸有如宝石一般漂亮，认真望着人的时候带着一股迷人的深情。 温特不知道他望着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因为苏利文先生其实并不怎么用眼睛看人，他都是用下巴。 但是至少，在望着温特的时候是这样的。那双眼眸简直比温特看过的任何宝石都要晶莹夺目。 如果不是因为说的话实在刺骨森然，温特一定会好好品鉴一番这宝石的美感。 只是现在，他窘迫极了。他只能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了，苏利文先生。我……，就算我有资格，我也不会娶普鲁斯特小姐的，她那么漂亮可爱……，她也不会看上我。” “所以你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苏利文离得更近了，森然的声音让温特下意识后背一凉身体发抖。。 温特敢打赌，他听到了苏利文先生说话时候的咬牙声。 他们怎么可以在背后这么编排一位尚未嫁人的女士。 温特连忙埋着头，恨不得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反驳道：“不是的，苏利文先生。我没有想过。” “我没有想过，要娶一个妻子，建一个家庭。”温特觉得这个话题诡异极了，甚至连将它们说出来都觉得烫嘴。 “为什么温特？你已经十七岁了。帝都的这样的少年，早就可以娶妻生子了。即便是你的班级同学，也有不少结婚了的。”似乎察觉到了温特的过于窘迫，苏利文终于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收敛了一点气势，继续问道。 温特终于能够微微镇定一下了。于是疑惑道：“我不知道苏利文先生。好像，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该由我现在思考。” “毕竟……”温特也说不上来。 与其说他没有思考过未来，不如说，在他的未来里，即便努力一番去教廷任职。他也没有想过和哪一位少女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不要搞笑了。他连苏利文先生身上的谜团都没有解开。他哪里会有心情做这些事情？ 他不可能总是看着苏利文先生如此拧巴又暴躁地活着。 所有人都知道苏利文先生身上有点什么东西。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跟温特说清楚。就连温特自己都看不到。 看不到是应该的。苏利文先生送给他的戒指代表了一部分他的力量。 温特仅仅借助这份残缺的力量，都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 苏利文先生的强大是不言而喻的。 在他面前，自己除了没用的只言片语之外，看不见苏利文先生的过往和未来不是应该的吗？ 只是，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担心。 不知不觉，温特早就将苏利文先生当做了自己的生活重心。 即便自己离开了西境，离开了苏利文先生的庄园，这件事情也从没有改变过。 人可以离开，但心仍旧在那里。他知道苏利文先生身上承担着什么东西，他知道自己甚至不配知道这些的蛛丝马迹。 可他还是想要替苏利文先生做点什么。 即便做不到，随着岁月流逝一点一点地更加了解他，和他一起见证这叵测的命运，似乎也挺好的不是吗？ “毕竟，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苏利文先生。”温特叹了口气，他眼望着苏利文。 那湛蓝色的眼眸像是一汪清冽的湖水，清晰映照着苏利文的倒影。 那里的苏利文先生是那么清晰美好，无尘无瑕。 它的主人无奈道：“最起码在苏利文先生你交付唯一的信任给我的时候，我认为我并没有一个人去组建家庭的意愿。” “您需要我不是吗？苏利文先生。” 温软的声音和平日说话的语气一样，带着特有的和暖。好像无论什么残酷的事情都能在他面前春风化雨，了无声息。 第155章 这番话却像是琴声一般，拨乱了苏利文的心弦。 他怔怔望着温特，淡雅的琥珀色眼眸里像是洇开的墨水一般，翻涌着温特看不清楚的情绪。 苏利文猛地站起了身来，却死死地望着温特。 他的喉咙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只一边让他随着那猛然加速的心跳颤动着，一边任凭情绪有如火焰一般在眼里清醒又冲动地燃烧。 “谢谢您，温特先生。”低沉的声音带着股诡异的嘶哑。像是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来一般，沉重极了。 苏利文先生继续道：“您的好意和承诺，我记住了。” 他用尽全力深吸一口气，似乎借此来压下自己那不断起伏的胸膛与心潮。 只是没有用，就连苏利文自己都听得见自己那恨不得跳出来的激动的心跳声。 于是骄傲的苏利文先生选择了身子一转拔腿离开。 他需要冷静一下，才不要让温特看到自己如此的窘态。只因为他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就…… 激动如此。 温特却全然未觉，他在苏利文先生转身的时候甚至还在追问：“苏利文先生，难道您想过吗？” “我想过？我哪里配，我的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离开了温特一米远之后又回归了。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么中气十足，如果温特认真听。还能听到带着些许的颤音。 他矫装着道：“我连陪你去别人相亲会的邀请函可都不配得到呢。” 第60章 可爱 作为一个合格的客人,普鲁斯特先生既然不愿意苏利文先生去，温特自然也不好罔顾主人的意愿。 所以在那天早晨，打理自己的温特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紧迫凝视。 苏利文一早就来到了客厅,无论温特做什么，都能够看到他一丝不苟地望着自己。 那琥珀色的眼眸即便没有情绪,也能无比精准地传达出主人的不满。 “苏利文先生,请您不要这么看了。我保证，我只是去站一站,我一定会在找到机会的第一时间就溜走的。”温特窘迫地跟苏利文保证道：“我保证,先生。” “哦,亲爱的温特先生,您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我算什么啊。连邀请函都没有混上一个，也没有人带我去的边缘人罢了。”苏利文先生颇为不羁地翘着自己的二郎腿,脸上似笑非笑地幽幽道。 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情，即便他昨天没额外提，但是也十分不甘。 天知道看到苏利文先生一大早起来就来来回回开门，试图看看是否有人给他送邀请函这件事情,有多抓马。 温特能够忍住不揭穿,真的已然是自己的同理心发挥到极致了。 当然他对苏利文先生故作骄矜的死缠烂打没有丝毫的办法,他只能叹了口气道：“普鲁斯特先生是一个妥帖周到的人。苏利文先生。” “他没有邀请您去，一定不是瞧不起您。” “那么……,你能找到什么可能,允许他有这样的无礼的行为？”苏利文先生哼道。那优越的下巴又下意识地抬了起来,简直就是一只骄傲的天鹅。 他微眯着眼睛,周身透着危险的气息。“特意送你了一张，却完全人罔顾我的存在。他就是故意的。” “温特。你难道察觉不出他对我的蔑视吗？”苏利文先生耿耿于怀极了。他索性直接跟温特道：“我都已经等了三天了。” “他竟然真的没有邀请我的打算。” “难道普鲁斯特大人的宅邸容不下我吗？” “有没有可能……”温特望着苏利文先生,有些无奈。 他平静的目光略显古怪地挪到了苏利文的身上。 掠过苏利文先生淡色的薄唇、笔挺的鼻、再到那卷翘的睫毛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是因为您太过卓越了？” “哈？”苏利文发出无意义的诧异声。 今天的苏利文先生和平日一样也特别体面精致。合身的礼服，扣子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包裹着他线条流畅又修长的躯体，即便随意坐着也完美得宛如一座雕像。 银白色的长发无论什么时候都饱含着柔润的光泽，苏利文将他们梳拢后垂在肩头。将那纤秾合度的白皙五官衬托得更加优雅斯文。 苏利文先生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身上自带一股令人惊艳的瞩目。 像是月夜里独开的那一朵最灿烂的花。永远都让人忽视不了。 “或许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温特眨了眨眼睛，温声道：“您无论去哪里，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夺走别人的注意力。” “让人情不自禁地对您心生欢喜。” 当然，如果那浅淡颜色的薄唇说出来的话没有那么难为情的话。这样的感觉还会停留的时间还会更长一些。 “您实在是不适合去相亲会这样的地方。”温特努力扬起脸，露出自己和软的微笑，想要让自己的话更信服一些。 “因为大家会下意识地想要率先讨好您。” “由您在旁边。即便是优秀如普鲁斯特小姐那样的女孩子，也不一定能成功嫁出去。” “所以，苏利文先生。其实普鲁斯特先生没有邀请您才是明智的选择。这并不怪他。”说出这样的话温特自己也很难为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轻软温柔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安慰，不如说更像是撒娇。 第156章 他轻轻道：“您现在可以心情好一点，放我出去，然后等着我回来吗？” “我保证，我一定会按时回来的。” “嘶”地，苏利文先生似乎深深吸了口气。 他原本趾高气昂的表情被脸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粉色代替。 苏利文先生仍旧高昂着头，却是站了起来，试图让温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 却是压不住嘴角，用包含愉悦的声音低沉道：“既然这样……” “那好吧。温特先生。”毕竟任谁听到如此甜软的请求都会心软应允的吧。 苏利文先生对此毫无办法。 只是，刚缓了一分钟，苏利文先生又突然走近，像是出气一般，拨乱了温特的头发。 多少带着点个人恩怨，咬牙告诫道：“温特先生，请不要在宴会上笑得这么灿烂。” “作为普鲁斯特小姐的主场，你也很可能成为她潜在的竞争者。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不是吗？” “你这么香甜可口。如果贸然破坏了普鲁斯特小姐的婚事。他们会不高兴的。” “还有，请不要和任何人跳舞。” “因为，连我都没有能邀请你跳过哪怕一次舞蹈。” “真当自己的宴会那么重要？要不是他邀请了你，我才懒得想去呢。” 苏利文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温特一个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苏利文先生又幼稚又荒谬。他愤愤不平这么久，竟然只是因为想要和自己出一起去。 不过是一场宴会，至于吗？ 只是，温特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自己该反驳被人看上这件事情，还是不允许和人跳舞这件事情了。 苏利文先生还怪可爱的。 ………… 不过温特确实没有怎么费心打扮。 他穿着和自己的学生服相似的制式礼服，带上了一副在杂货店买来的平光眼镜。 灰扑扑的礼服加上他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那白皙脸上的朴素眼镜…… 即便是温特那张白皙软嫩的脸此刻也显得有些呆板。放在人群里倒是一点都不惹眼。 宴会虽然低调且客人的平均年龄都不大。但是从他们那装饰的贵重程度来说，这场相亲场的质量很高。 “看看，普鲁斯特大人简直为自己的妹妹操碎了心。邀请来的全部都是帝都里的青年才俊。” “霍尔子爵家的拉杰少爷、罗伊斯伯爵家的莱纳德少爷、利比姆男爵……。都是少女们暗恋的对象……” “这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场面？却偏偏独为普鲁斯特小姐一人。” “如果我是她，我简直要幸福死了。”温特刚站定，便听到索莱熟悉的调侃声。 他同样收拾一新，头发梳得整齐极了。 制式新颖的礼服配上繁华贵重的饰品。一手插着兜，和旁边其他那些意气风发的阔少爷们毫无差别。 “得了吧，索莱先生。”温特抹了把冷汗道：“你首先需要像普鲁斯特小姐一样身份贵重且甜美可人。” “才能招徕到如此多的追求者。” “是啊。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索莱笑笑，只跟他碰了个面便离开了。 他可不能像温特一样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场外。弄到这个邀请函他费了不少功夫，能够接触到这么多达官贵人的机会并不多。他得抓紧机会。 似乎跟索莱这样想法的人不少。即便主人没有开场这里也热闹非凡。 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趁着这个机会互相结交自己的友谊。 不过，没一会儿，普鲁斯特先生牵着露丽丝小姐出现在二楼楼梯前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露丽丝小姐光彩照人，他穿着冰蓝色的礼服，点缀了精致漂亮的蕾丝边。亚麻色的头发被精致的挽起，用雕琢成月桂叶子样式的水晶头冠点缀着。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像是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像是会说话一样，略带着忐忑望着楼下。 她简直是温特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她，比上次见到的样子状态好多了。虽然有些拘谨，但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漾着了甜美的微笑。无论这个微笑是给谁的，都会让人荣幸不已。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好哥哥。普鲁斯特先生似乎知道她有些害怕，亲自挽着她的手，将她介绍给所有的名流权贵。 没一会儿就转到了温特的身边。 “露丽丝。”普鲁斯特先生替露丽丝小姐拿了杯酒。然后将温特郑重地介绍了她。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帮助了我很多的温特先生。” “相信我，露丽丝，你得和他喝一杯。他远比你想象中的，为我们做的更多。” “最起码，如果不是他故意这样打扮。今天艳压全场的。可就不一定是你了。”普鲁斯特先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甚至还开了个小玩笑。 “是的，哥哥。我也发现了。”露丽丝小姐朝着温特笑了笑道：“奥维斯先生明明比你还要帅气。” 露丽丝小姐爽快地跟温特碰了碰杯子。用充满甜美的声音道：“多谢您，奥维斯先生。” “我知道我的哥哥为我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我也非常感谢您在他的这个关头，为他伸出的援手。” “真的非常感谢您。”显然这位露丽丝小姐比预料中的更聪明。 第157章 普鲁斯特先生只透露了一点，她便猜到了什么。 应该庆幸自己站在了角落。普鲁斯特先生和小姐的这一殷勤的感谢并没有过多地落入到其他人的眼中。 温特连忙应了，甚至因为露丽丝小姐给他行的淑女礼而红了脸。 好在他们还有许多的人需要打招呼，过一会儿就走了。 只没一会儿，社交了一圈的索莱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好像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勃然，表情多了几分慎重。 在周遭没人的时候，他靠近温特道：“看来呢即便朴素过头，在普鲁斯特大人的眼中也具有极高的地位。” “能被普鲁斯特小姐亲自敬酒的人，全场可没有几个。” “兄弟，你老实跟我说。”索莱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普鲁斯特先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想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你？” “好了，索莱先生。不要再打趣我了。”温特立马反驳道。 “你明明知道。普鲁斯特小姐是不可能对我有意思的。” “我可是个一穷二白，家里连个爵位都没有的穷小子。” “那么你对普鲁斯特小姐有意思吗？”索莱的眼神闪了闪。他看了看温特，有些意味深长道。“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这一次真的有可能呢。 “怎么？”温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主动将脸凑得更近，慎重提醒道：“你得知道，普鲁斯特小姐可是实打实的贵族千金。”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索莱挑了挑眉，想了想后还是将温特拉到了一边，低声道：“但是你有没有察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哪位贵族公子有跟普鲁斯特小姐相谈甚欢的意思。” “这在相亲场是一个很有讲究的事情。” “如果主人私下有倾向，那么最起码在刚才普鲁斯特小姐登场的时候，就应该有人主动迎上去。” “这样，大家就会默认，他们是这次相亲会中的重要选手。” “就算是没有一群人簇拥，至少也应该有一个的吧。” “但是没有，普鲁斯特先生拉着他妹妹转了一圈。除了你之外。甚至没有在哪位面前停留超过两分钟。” “温特，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是在问他，索莱却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 而是自己若有所思地道。“说明经历过前段时间，这位小姐差点被那位格泽尔小姐绑架事件之后，并没有人愿意娶普鲁斯特小姐。” “即便他的哥哥即将成为主教。” “可是，普鲁斯特小姐明明是受害者不是吗？”温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深重地望着面前的索莱，喃喃道。”难道影响那么大吗？“ “当然了。如果是普通的绑架案，或许不会有这么糟糕。”索莱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要绑架她的，可是那位亨利殿下的情妇和最为信任的下属。这意味着什么……” “能够在帝都里位高权重的人家，谁不是聪明人。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他们可比咱们清楚。” “说来。普鲁斯特大人在这个时间点为普鲁斯特小姐举办相亲会也同样耐人寻味。”索莱感叹道：“他的上司兼恩师听说是发了疾病，刚去世。” “葬礼也才刚结束吧？这个时候适合相亲吗？” “而且他也马上就要当主教了，甚至在还提前得到了法律豁免权。明明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风头无俩，普鲁斯特小姐身份会更加贵重。“ “可他却如此急不可待地，想要提前将普鲁斯特小姐嫁出去。” “温特先生。”分析到最后的索莱有些失望道：“我突然觉得，或许我花了五百个西尼买来的进入这次相亲会的机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大家默契地没有一个人愿意迎娶普鲁斯特小姐，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只能说明，或许在连普鲁斯特大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早已经有人知会过什么了。” “温特，我觉得，今天可能会出事。”索莱突然道。 没错，是的。 只是可惜，温特已经说不出话了。 因为就在索莱跟他分析的时候，一位陌生的少年经过了他们跟前。 就在他从温特面前走过的时候，一阵麻木的感觉遍袭了温特的脑子。 他望着那人快步躲闪进人群里，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第61章 我的 今天一切诡异的事情,都是那位王储殿下作祟。 亨利.斯图尔特这位殿下是出了名的心胸狭窄，气量极小。 他在露丽丝小姐身上碰了那么多次壁，不仅没有得到人,还被普鲁斯特先生整得那么惨…… 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教廷已然发出了对普鲁斯特先生的保护令。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项保护令还是从德特兰的皇宫里,由自己的父亲亲自发出的。这非常有力且不得不顾忌。 亨利殿下就算咽不下这口气，在迎神大典之前,他也没有办法对普鲁斯特先生及其一家采取任何正面措施。 只是……,明面上不行,不代表背地里不可以。 就算亨利.斯图尔特遭受过教皇陛下的亲自敲打。他也在收到普鲁斯特先生即将为露丽丝小姐举办相亲会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报复露丽丝小姐的计划。 或许这也是聪明的普鲁斯特先生想要尽快将露丽丝小姐嫁出去的原因。 第158章 一个正直青春的少女，像是一块自带璀璨皎洁光泽的无瑕美玉。 因为太过于美好,便更容易被毁掉。 尤其是在已经被一个心胸狭窄的拥有全是之人盯上的情况下。 但是普鲁斯特先生想必也不会想到,堂堂的王储竟然会这么的下作和残忍。 他竟然想要在这场相亲会上□□露丽丝小姐，并将她扔在大庭广众下羞辱。 为此，他已然带着人想方设法伪装身份混进了场地。要亲眼见证着帝都所有有头有脸的家族看露丽丝小姐的笑话。 刚才从温特身边走过的人，就是帮助他行凶,并且打掩护的仆人之一。 谢天谢地,这位殿下太过狂傲了。 因为没有避嫌的心思,他的计划才得以让一个只是打掩护的下属都知道。 换个角度，看来他怨恨普鲁斯特家族已然到极致了。甚至毫不介意让人知道,这些是他做的手脚。 这是复仇,亦然是震慑。 也谢天谢地,温特提前读到了。 露丽丝小姐是一个怯弱单纯的姑娘,她甚至连被亨利吓唬一下就生病了。 如果让她遭受这样的羞辱，除了自寻短见外,温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温特慌张地想着。 因为太过紧张，他甚至下意识地抓了抓身边索莱的手臂。 却在索莱询问“温特你怎么了？”的时候，又骤然放开。 他一边说着没事，一边迫不急待地张望着普鲁斯特先生的位置。 然后慌忙便要走过去。 只是，他刚没走出去两步，又突然顿住了。 不能就这样走过去…… 普鲁斯特先生就站在自己跟前不远的地方。 他正在和自己的友人应酬。 如果温特众目睽睽之下找到他，然后告诉他这件事情，只会引起反的效果。说不定会让他们改变计划。 只是，如果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使用能力的话…… 普鲁斯特先生提醒过他，教廷里能人遍地。他不能保证自己不露出马脚…… 一时之间，温特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 只是，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便慎重地轻轻吸了口气。 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悄摸摸握住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戒指。 ……………… 时至黄昏的帝都街头。悬挂西境领主旗帜的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穿过繁华的街市。 只是为首的却不是骑士侍卫，而是一个穿着骑马服的青年。肩宽腰窄，身材修长，看起来格外结实。 青年似乎很雀跃，他从进城开始便一直抬头张望着。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阳光下格外英挺张扬。 他黑色的眼眸像是野兽一般锋利又警惕，遍寻过城门口的马车。 从杂乱的货车，到皇宫派来的接洽官，和某些带有和西境侯爵交好的贵族族徽的马车。 直到路过一个什么标志都没有的马车旁边。 那卓越英挺的鼻子轻嗅了嗅，只下一刻他便飞身下马。利落推开马车门，雀跃道：“温特先生，好久不见。我真是太想念你了。” 只是，马车里没有温特先生。 除了那个摆着一张熟悉刻薄脸的苏利文，别无他人。 威廉.格雷带着手套的手顿在原地。他僵硬地望着苏利文先生。不死心地望了又望马车内部，找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才抽了抽鼻子，失望道：“温特先生竟然没有来接我。” “我以为你会早点认知到这件事情。”苏利文仍旧淡然坐在车里，对威廉.格雷的话语无动于衷。他无情道。“帝都的事情很忙的，温特没有义务来接你。” “是呢，苏利文殿下，您神机妙算。”威廉.格雷阴阳怪气了一番。多少有些委屈问道：“那么，苏利文先生，您为何会在这里呢。” “我来接你啊，格雷少爷。”苏利文皮笑肉不笑道：“是谁说，他即将入学皇家圣廷学院，人生地不熟。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引荐的话，他不知道询问多少人才能找到温特先生……” “所以……，格雷少爷。为了避免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西境侯爵家的继承人对某位无辜的绅士，打扰到一位绅士的正常生活。我亲自来接你了。”苏利文冷漠道。 然后从马车座下踢出来一个盒子，朝着威廉.格雷踢过去。“顺便多说一句。格雷少爷。温特不是你用来学习蹩脚十四行诗的工具。” “恕我之言，您的那些佶屈聱牙、故作矫情的诗文，即便是歌颂友情，也非常的让人……，尴尬。”苏利文先生一如既往地刻薄，压根就不该幻想能够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好听的话语。 只是他也实在是太不留情面了。 饶是威廉.格雷都因此而红了脸。 只是，他在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抬头，疑惑道：“我给温特先生的信件为什么你会看到？还是你还给我的？” “你是不是拦住了我给他的所有信件，压根没有让温特先生看上一眼？” 威廉.格雷的马鞭子狠狠地挥在了马车上，他愤怒极了。“怪不得温特先生一封信都没有给自我回过！” “你这个下作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要不是在大街旁边，威廉.格雷简直都要跳起来攻击苏利文先生了。 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温特先生到底是怎么在他的手下待到现在的？ 第159章 实在是太可恶了！ 只是，他的愤怒并没有影响到苏利文先生。 即便他已经气成了一个毫无修养的猴子，苏利文先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只耷拉着眼皮道：“你如果不想跟我回去，尽可以继续骂下去。” “温特先生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我接完你还要抽空去看看。” 威廉.格雷实在是太没有数了。苏利文压根不想过来接他。 只是，让他肆意在校园里表达对温特的喜爱……，与之相比，苏利文先生更不能接受这件事。 两相权衡。苏利文先生只能屈尊自己过来。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方才骂骂咧咧的威廉.格雷一下子便收了声。 他手一撑，极为矫健地跳上了苏利文的马车。随即便继续絮叨道：“你不要妄想我领你的情，亦或者是原谅你……” “我只是想要早点见到温特先生罢了。他都已经这么久没有消息了。” 只是苏利文没有再吭声。事实上，就在威廉.格雷刚坐上没多久的时候，苏利文先生时刻不离手的手杖上发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敏锐的苏利文先生立刻便感受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将那枚和温特手中相同材质的琥珀色宝石握在手心里。 却还是在太过紧张的时候忍不住轻吸口气。 “你怎么了？”耳聪目明的威廉.格雷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停止了自己喋喋不休的抱怨。从上往下打量了苏利文一眼，蓦然望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不能够送你去学院了。”苏利文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喃喃道：“温特出事了。” …… 索莱就在他的跟前，为他端了一杯酒。 温特一手接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却将脖子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将它握在自己手心里。 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心声传给了普鲁斯特先生。 正在和自己朋友聊天的普鲁斯特先生只愣了一瞬。 下一刻，那温和体面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他等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却没有声张。 而是装作闲聊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将露丽丝小姐拉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没有看温特的方向，而是自然而然地领着露丽丝小姐靠近了场外的一张桌子旁。 那里离温特站立的地方很近，却隔了一个高大的盆栽。 普鲁斯特先生带着露丽丝小姐坐在桌边，轻然温声道：“露丽丝，你方才讲述的故事非常美妙。” “但是我需要在开场之前，将故事的主人公确认下来。” 沉稳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轻不重。刚刚好落在温特的耳中，又恰巧被大厅里嘈杂的声音掩盖住。 或许唯有温特察觉到了那温和淡定声音中的一丝焦急。 温特立刻明白了过来。 普鲁斯特先生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跟自己说话。 他没有迟疑，继续抚摸着那枚戒指，用心声道：【但是我并不认识他们。我只能够在确定了他们的名字之后。才确定到底是哪些人。】 “亲爱的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刚才跟你讲的哪个故事？”露丽丝小姐并未察觉到什么。她只有些疑惑地歪着头，脸上漾着甜美的微笑，跟普鲁斯特先生道。 普鲁斯特先生朝她摇了摇头。随后便简明扼要地继续道：“如果不知道这些主人公是谁，我可以从头到尾介绍一遍。” “会场的楼梯口，靠近盆栽的那位身深蓝色礼服，胸前佩戴着狮子族徽的，是里布奇家族的三少爷。他目前在帝国军事学院读书。毕业之后会荣获军衔。” “他右手边的是海索家族的卡特。皇家圣廷学院，品学兼优。” “往右，穿着白色礼服，个子非常高的，是罗伊斯伯爵家的莱纳德。罗伊斯伯爵身体不好，他会在毕业之后直接继承父亲的伯爵爵位。” “……” 普鲁斯特先生干净利落地朝露丽丝小姐挨个介绍着整个宴会上的人。 他说话不快不慢，刚好让温特能够清晰听到，在脑子里过一圈儿了之后才进行下一个。 露丽丝小姐同样聪明极了。即便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努力地时不时地轻声应和着她哥哥的声音。让他们之间的对话显得自然。 一轮的筛查很快过半，直到普鲁斯特先生，介绍到靠近门口的一个瘦弱的少年的时候，温特的脑子猛地震了一下。 信息像是解码了一般，从温特的脑子里炸开。 他两眼一黑，努力扶了扶一旁的索莱，这才勉强站稳。 随即便用心声告诉了普鲁斯特先生。 那是乔装了的亨利.斯图尔特。他愚蠢又贪婪，无法容忍自己被一个不值一提的主教候选人频繁摧毁他的颜面。 所以他亲自来复仇了。 他用特殊的药物，乔装成了一个不起眼男爵家的孩子，派人带进来了足够的迷情药，准备实施自己的可恶计划。 到目前为止，计划已经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瓶含有大量迷情药的酒已经被带了进来且安置在了角落装饰书架的一个小格子里。 接下来便是安排罗伊斯伯爵家，那位英俊迷人的莱纳德少爷将这杯酒亲自奉上。 然后再由自己出现，将露丽丝拐带到哪个杂物间里。在耍弄之后，将她扔回在宴会中间…… 第160章 温特激动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紧抿着自己的唇，努力用心声传达出自己读到的信息。 普鲁斯特先生沉住了气。他在露丽丝小姐面前，面无表情地将温特传递给他的每一句话都听完了。 只是，桌子底下的那只手早已经紧紧握成拳头了。 直到温特说完，那双肖似露丽丝小姐的翠色眼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意。 他一手抓住了露丽丝的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慢条斯理地道：“露丽丝，我需要你镇定地帮我一个忙。” “哥哥你怎么了？”露丽丝眨动着自己那双无辜的眼睛，关切问道。 普鲁斯特先生没有解释，而是展露出最为得体的微笑，玩笑般地靠近了露丽丝小姐的身边，轻轻耳语了一番。 ………… 心声还在继续，普鲁斯特先生握着露丽丝小姐的手，坚持给温特介绍完了宴会场上的每一个人。 随后才起了身，带着露丽丝小姐消失了。 没一会儿，温特察觉到周围多了不少穿着礼服的陌生人。 他们混迹在了人群里，却似乎在时刻关注着各个地方。尤其是入口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相亲会进入了第二阶段。 普鲁斯特先生站在高台说了几句客气话，向来到的人表达感谢。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好几个人开始围拢着露丽丝小姐，频繁地与攀谈敬酒。 其中罗伊斯伯爵家的莱纳德少爷最为帅气。 他从一个佯装经过的朋友手里接过一杯酒，转身便朝着露丽丝小姐手里递。“普鲁斯特小姐，能在这里见到您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您的风姿无人能及，只看一眼便落在了我的心里，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如果能够和您喝一杯，将是我最大的荣幸。”这位莱纳德少爷夸张道。 “当然可以了。”露丽丝小姐笑了笑，她的笑容是那么甜美羞涩。纯白色的手套衬托得她的臂膀柔嫩又润泽。 那像玉一般臂膀停驻在他面前，微微抬起将他手里的杯子接过。带着懵懂的声音因为那双漂亮的翠绿眼睛显得格外忐忑。 像是一只侮辱危险丛林的幼小动物，越是弱小，便让人越发着迷。 于是在露丽丝小姐喝完之后，不着痕迹地转身朝着一直等在一旁的仆人拿下第二杯酒给他的时候，他同样想也没想就接过了。 “罗伊斯少爷，不介意让我敬您一杯吧？”露丽丝小姐朝着他眨眨眼。 “这是我的荣幸小姐。”莱纳德从善如流地跟露丽丝小姐碰了碰杯子，然后一饮而尽后道：“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我会的。罗伊斯少爷。”露丽丝紧紧揪着自己的手，有些紧张，但异常勇敢道。 ………… 全场都在觥筹交错。即便是温特，也在几个偶遇同学的力劝下喝了几杯。 更不必说那些长期浸淫在这样的享乐场所，嗜酒如命的人。 温特注意到，即便连一直在角落里盯着露丽丝的那个伪装的亨利王储，都被人或有意或无意地灌了几杯酒。 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就在他喝完一杯酒的没几分钟。 露丽丝的动作逐渐缓慢了下来。 她那本该甜美妥帖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 直到某一刻，她跟身边的普鲁斯特先生耳语了一番，一个人悄摸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只刚离开普鲁斯特先生的视线，她的脸色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她雪白的小脸上变得潮红一片，就连呼吸都急促了。 似乎觉得这个样子太过不雅，她将自己的折扇打了开，遮住自己的脸，轻轻坐在最近的一张场外凳子上。 只是，随着反应越来越大，她连挺直的漂亮脊背都无法维持了。 她蜷缩着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在忍耐着极为痛苦的事情。 那位被亨利伪装的，名叫霍尔特的青年终于上前了去。充满关心的问道。“普鲁斯特小姐你怎么了？您看起来不舒服，需要我扶着你吗？” 听到声音的少女微微挪开折扇，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像水一样，在看到陌生人的第一眼就微微颤动了起来。用有如玫瑰花瓣一样娇润的唇压抑着声音道。“我没有事情，这位先生。不需要你的帮助。” 露丽丝小姐匆忙站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慌忙地想要逃离原地。 亨利紧紧盯着他，特意伪装过的灰色眼睛看起来极为阴狠，此刻正充满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眼看着露丽丝越走越远，他也毫不心急。而是顺手再次拿过了经过的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酒，带着戏谑，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那是最烈性的迷情药，等的越久发作得越厉害。无论她跑到哪里也没有办法自己解开药性。 到时候，再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少女也会变成一个迫切追着男人跑的荡.妇。 果然，没一会儿露丽丝小姐便跑不动了。 她像是脱力了一般，倚靠着旋转楼梯旁边，抖颤着身体半蹲了下来。 亨利带着极为愉悦的神色，朝着露丽丝逼近。 真是可惜她那张纯洁无辜的脸了。多么艳丽，多么娇嫩。如果露丽丝能够在自己第一次提出让她做情妇的时候就妥协。 说不定她早就成为自己身边最为受宠的姑娘了。 第161章 只是现在，没机会了。 亨利脸上狠厉，无情想着。他为此已经损失了整整一条利益链，和约翰。 约翰那是多好的一条狗，这些年可为他挣了不少。 该死的露丽丝，该死的普鲁斯特一家。 亨利灼灼望着柔弱无比的露丽丝，愤愤想着。他一定要在好好玩弄她之后狠狠折辱她。 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亨利觉得自己也浑身燥热起来。 不过亨利没有在意。他一步步地朝着露丽丝走去。 直到站在她的跟前，亨利再也没有伪装，而是用自己的声音森森道：“露丽丝，全身上下像是被蚂蚁爬一样，透着痒是什么体验？” “你不该惹我的。如果早在第一时间就顺从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平淡的声音，甚至还压低了一些。只是听在露丽丝的耳边简直有如魔鬼低语。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那宛如碧波湖水一般的眼眸猛地一缩，整个身体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哪怕撞到了楼梯也毫然不觉痛意。 “亨利，是你。” “你要干什么？这里是普鲁斯特的府邸。”露丽丝一遍努力缩着身子，惊恐道。 似乎是因为药物已经将她的体力榨干了，她的声音极小，即便害怕到了极致，也是透着一股软绵绵的力不从心。 这让亨利越发兴奋。他毫不在意道：“别搞笑了，露丽丝。” “我能够把你整成这个样子。你该知道，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我想，伟大的亨利殿下都能够为所欲为。” “现在，露丽丝，你是我的了。”似乎已然开始畅享一会儿的快乐了，亨利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再不迟疑，亲自弯下腰，想要将已经软成一摊的露丽丝从地上捞起来。 直到下一刻，他听到一声厉喝。“你是谁，想要带露丽丝去哪里？” 第62章 共舞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向了露丽丝和那个正企图抱住他的青年。 青年灰色的眼睛里一丝恼怒闪过。他习惯了对别人颐指气使，呼呼喝喝,还没有别人对他这样的时候。 只是，他还没有说话便被普鲁斯特狠狠甩开了去。 露丽丝被快速拉回了来。 可怜的小丫头吓坏了,她踉跄着步子,急切扑向了普鲁斯特先生的怀抱。 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滑下，显得我见犹怜。 露丽丝小姐躲在她哥哥的怀里簌簌发着抖,婆娑着眼泪,惊恐道：“哥哥。我只是头有些晕,这个人跑过来向我说了一些下流不堪的话,还想带我走。” “真的是太感谢了，他没有得逞。”柔弱的少女连着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 眼含着泪花的样子着实可怜。 一下子就让大家的心揪了起来。所有人都纷纷同情这位高贵又可怜的普鲁斯特小姐。 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漂亮柔弱了一点。便屡屡惨遭毒手。 不仅让她的婚事一波三折,竟然还敢在她的相亲会上做出这样不轨的举动。 真不敢相信，如果让他得逞了，普鲁斯特小姐的名声该怎么办。 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如果遭受这样的对待,意味着她的人生全部被毁了。 背地里想要下这种黑手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杀死这个王八蛋,怎么敢如此欺辱普鲁斯特小姐！这里可是尊敬的普鲁斯特宅邸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下子人群中冲出来了几个穿着礼服的人。 他们一把揪住地上的亨利,重重地将拳头砸了过去。 这样的义举引起了部分人心中的正义。 抑或是眼尖的人已然看了出来,此刻这个青年只是一个小小男爵家毫不起眼的次子。 总之,不少热血的年轻人同样围了上去,朝着亨利拳打脚踢。 不过，更多的人在望普鲁斯特先生。 作为主人的普鲁斯特大人是教廷的高级官员。教廷的教义中,禁止暴力是被明确提出的。 即便大多数人心中拥有正义的火苗。可在一个教廷官员的宅邸里，他们宁愿先权衡利弊。 纵然这件事情，对普鲁斯特大人来说并无害处。 “多谢诸位为了我妹妹主持正义。诸位放心，我并非迂腐之人。今天普鲁斯特宅邸除了一个宾主尽欢的一场相亲会之外，什么事件都没有发生。”普鲁斯特先生深知他们在想什么，从善如流道：“即便身在教廷，我也万分欣赏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为了弱小伸出援手的人。毕竟，任何弱小的人在哪一天都可能成为我们的母亲、妹妹，女儿……” “即便女神不倡导暴力行为。但是，在任何时刻任何场合，保护弱小，不给这些该死的罪犯可乘之机。这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品德……” 普鲁斯特先生的话语极其有煽动性。因为他的许诺，很多人再也不收敛了。 挥在亨利身上的拳头越来越重。踹着地上的人的力道也越来越狠厉。重力砸在□□上沉重的闷响，只一听便觉得很痛。 隐没在人群中的温特发现，早在挨打的时候，这位亨利殿下的状态便不对劲了。 他说不出话来。即便面色酡红，眼里惊恐，却唯独嗓子发不出声。 普鲁斯特先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从准备动手的那一刻起，他便失去了任何反抗的机会。 此刻除了承受挨打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162章 他那并不魁梧的身体蜷缩在一团，脸上沾着血和乌青，狼狈极了。没有一丝一毫王储殿下的样子。 任由他们打了一会儿，普鲁斯特先生就让人将他拖了出去。 毕竟，再是可恨也会有其他的地方招待他。不能任由他耽误露丽丝小姐的相亲会。 虽然照目前来看，露丽丝小姐想要找到一位结婚的意中人是不太可能了。 很快，宴会厅里又成了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除了普鲁斯特大人低调的中途离场，然后又很快的返回。 如果那些喝多了的宾客们能够再留心一点，他们会发现客人中也少了几位。 尤其是那位亲手递给露丽丝小姐酒水的，罗伊斯伯爵家的那位英俊少爷。 过了一会儿，普鲁斯特先生重新出现。 温特察觉到他的身上换了一件新的礼服，而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新洗手液的味道。 普鲁斯特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朝着温特先生举了举杯子。但什么都没有说。 温特倒是有些好奇。他朝着普鲁斯特举了举杯子，轻声问道：“今天晚上他们实在是太唐突了，普鲁斯特先生。” “您实在是辛苦，不知道怎么打算处置那几个？不会放在什么气势恢宏的地牢里吧。” “您真是太开玩笑了，温特先生。”普鲁斯特先生斯文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颔首，接着温特的话谦虚道：“普鲁斯特只是毫无底蕴的小家族。怎么可能拥有什么气势恢宏的地牢？” “我只是找了个房间，将他们放在了一起而已。”普鲁斯特捏着酒杯，却并没有一直喝。而是轻轻摇晃着，冷静低看着玻璃杯中的淡黄色液体碰撞在杯壁上。 “只是他们好像在参加宴会之前吃了什么东西。我刚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压在一起了。” “尤其是那个不起眼的男爵家的孩子。实在是太夸张了，跟别人比，他实在是有些……瘦弱……”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行荡不羁的场景。显然，他找的那些帮手，实在不够礼貌和绅士。”普鲁斯特先生轻描淡写道。“我想他这辈子对□□这件事情，都不会产生任何兴趣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倒是不介意再多给他吃点什么。” 明明是平静又斯文的声音，却不知道为何，让温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略微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好在普鲁斯特先生适可而止，他马上朝着温特颔首温和道：“不要提这些了，温特先生。” “不过是一些小毛贼，不能污了您的耳朵。再过一会儿就要跳舞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您和露丽丝……” “没有。”一道声音从温特耳侧过来。冷飕飕的，多少带着点怨气。 普鲁斯特先生和温特一起转头，只一眼便看到苏利文先生竟然站在他们不远处。 不过更让温特意外的是，苏利文先生的旁边竟然是威廉.格雷少爷。 “格雷少爷。”温特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他充满惊喜地叫了一声威廉.格雷。刚想说什么便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于是立马住了声，连忙走过去，到了他们近前才激动道：“您怎么来了？怎么也没有告诉过我？天哪，格雷少爷。能够再次与您相逢实在是太让我惊喜了。” 温特发现他结实了不少。虽然身体仍旧修长到有些瘦，但是肉眼可见的，被骑士服包裹着的身体非常健康，甚至遒劲有力。 “您不知道我来。肯定是有人不希望您知道。”威廉.格雷默默扫了眼一旁毫无愧色的苏利文，牙痒痒道。 只是下一刻，他便望着温特咧嘴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温特先生。” “能够在这里见到您，发现并不是您不欢迎我，想要疏远我。这就让我很高兴了。” 他上去拍了拍温特，甚至还抚弄了一下温特的头发。咧开的嘴里有一颗尖尖的虎牙，靠近温特的时候还用鼻子嗅了嗅，简直像是一直撒娇的大型动物，可可爱爱的。 只是显然，旁边的人不这么想。 苏利文先生的眼神已然到可怕的地步了。 他薄唇紧紧抿着，略有些狭长的眼神斜睨着他们，一丝不苟的脸上尽是萧肃。 给人一种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可能立马会动手将威廉.格雷少爷拖出去处死的联想。 温特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拦了拦威廉.格雷放在他头上的手，干笑着转移话题道：“格雷少爷，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您过得不错。” “就那样吧。不能经常溜出去找你，我只能更加努力学习了。最起码好好学习才能拥有来找你的机会。”威廉.格雷伸了伸手，朝他自信道：“温特，我的社交礼仪课其实学的不错。” “交际舞也非常在行。” “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跟你跳一支舞呢？我想要当你第一个跳舞的舞伴。” “啊……”温特愣了愣。 他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苏利文先生。 果然，苏利文先生在他冒昧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便拉下了脸。 事实证明，再是雪白的肌肤，在黑脸的时候也是会黯淡几分的。苏利文先生似乎在紧咬着自己的牙，现在的脸色简直像是一只恶魔。 虽然也很好看就是了。 第163章 只是一看就让人知道，他的心情格外不爽。 温特又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立马就察觉到了苏利文先生的意思。只能尴尬着道：“可是格雷少爷，您知道的。我并不怎么擅长跳舞。学校的社交礼仪课，我也学得并不太好。” “没关系，温特。我也可以跳得很差。我们两个人只要不互相踩到各自的脚就行了。” 威廉.格雷少爷还是像以往那么热情单纯。 温特微微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只是实在是有些棘手。 好在普鲁斯特先生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于是，在温特无言的时候，他适时往前走了一步。“您就是西境侯爵家的继承人吧？那位格雷少爷。” “能够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格雷少爷。我代表普鲁斯特家族对您的到来报之以诚挚的感谢与欢迎。” 普鲁斯特先生引起了威廉.格雷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他确实学得非常好。他下意识便朝着普鲁斯特先生回了礼。同样文绉绉道。“这是我的荣幸先生，非常感谢您举办如此隆重的宴会。” “在没有邀请函的情况下，我和苏利文殿下一同前来，实在是唐突。” “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的冒失。我实在是太过想念温特先生了。没有他的日子，我简直有如飞鸟失去了天空。总归是让人黯然神伤的。” 威廉.格雷的话让温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最近学咏叹调学多了的缘故，说话总有一股带着夸张的颂歌的味道。 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如果您是他嘴里的主人公的话，这却是太让人想要脚趾抠地了。 温特已经头皮发麻了，偏偏格雷少爷一点不知。 他甚至抓住了温特先生的手，无视苏利文先生已然冷若冰霜，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热情洋溢地望着温特道：“温特您也一样很期待吧。这可是您的第一次跳舞的机会，马上就要给我了。” 他的温特先生没有说话，已经被旁边苏利文先生的冷刀冻到麻木了。 就连普鲁斯特都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他朝着温特递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什么也没说，只能悻悻离开了。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们不认识威廉.格雷，可是对苏利文殿下的传闻当然不陌生。 看到从来没有机会见到的真人出现在这里，立马就有人端着酒杯过来结交。 当然，任凭谁朝苏利文先生敬酒，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被拒绝的人一脸尴尬，只能讪讪离开。 一来二去，再也没有人敢往他的跟前凑了。 …… 普鲁斯特宅邸的门前，无论是奢华还是低调的马车早已经停得满满当当。 一个不起眼的马车混迹在其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只是，车上的人并没有下去，而是时不时地推开车门查看着什么。 直到一个穿着教廷官员特有长袍的青年人提着自己的公文箱，走到马车的近前。确认了马车上的贵族徽记之后道：“晚上好，格泽尔小姐。我是您的父亲派来跟您……” 曼妮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在听到了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出来查看。 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颐指气使问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格泽尔小姐，恕我直言，您要的东西，即便教廷使用也是需要提前申请的。”那位官员望了一样曼妮，颇有些胆战心惊道：“更何况，您让我来见面的地方，是普鲁斯特大人宅邸的门口。” “格泽尔小姐，请容许我提醒您。这里可是波恩.普鲁斯特大人的住所。而他，已经被尊贵的教皇陛下亲自发布了保护令保护起来了。” “在他登上主教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攻击。” 曼妮心里暗骂了一声，父亲怎么会派来这样迂腐的人帮助自己。 只是她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满，原本就柔媚艳丽的脸上覆上了格外妩媚的微笑。她打量了一下那人，然后温柔道：“您叫洛奇是吧？我父亲身边最得力的手下。” “他将自己女儿的事情派给您，是对您器重异常。如果您能够做点什么业绩，我想即便他即将退休，也会努力将您作为他的继承人培养的。” “您也知道格泽尔家的情况。他的儿子，我的弟弟年纪尚小，可他马上就要退下最为尊贵的位置了。” “如今，最为缺少的就是一个能够在教廷中任职的女婿。让他可以发挥自己的人脉，助他平步青云。” “洛奇大人，您优秀异常，哪怕和波恩.普鲁斯特也不遑多让。” “大家都曾经是主教的秘书官，凭什么他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主教的候选人，而您却什么都没有呢？” “如果能够得到格泽尔家族的帮助，那么您就会是下一个普鲁斯特。” 曼妮的声音温柔又魅惑，说话的时候甚至朝着洛奇靠了靠。带着迷人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洛奇的鼻子里。在她娇软的胳膊时不时的碰触下，洛奇的脸立马就红了。 如果没有在外的不堪的名声的话，这位格泽尔小姐实在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就连受过教廷严苛教育，拥有对女神虔诚信仰的人都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只是这位叫做洛奇的青年思考了一番，还是移开了自己的眼，朝着曼妮.格泽尔犹豫道：“格泽尔小姐，我看您还是放弃吧。” 第164章 “不说普鲁斯特大人现在如日中天，就算您现在有意培养我，我也不可能有能力替您处置他。” “而且，实不相瞒，我早已经虔诚信奉了女神。对您，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趣。尤其是您已经声名狼藉的情况下。” “任何绅士娶了您，也只会被拖累。” 洛奇的话语直白又难听。曼妮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 只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强自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却不敢减，继续哄她道：“即便您对我不感兴趣，但谁说我要处置普鲁斯特了？” “带着可以检测出异种的石头进入一个鱼龙混杂的宴会场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只需要您将检测石给我就行了。洛奇大人，如果没有事情，谁也找不到您的身上。” “可如果有人是异种的话……” “您和普鲁斯特的年纪差不多吧？” “您就这么乐意看到他就这么荣升主教，成为您甚至连仰望都仰望不到存在？”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扎心了。是任何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更何况是每天都看着普鲁斯特大人风光无限的人。明明就在没多久之前，普鲁斯特和他还是一起工作的同样级别的人。 洛奇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从自己提着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曼妮.格泽尔道：“格泽尔小姐，很遗憾，教廷的检测石未经申请，是无法拿出来的。” “但是我拥有一块很久以前属于个人收集的珍宝。如果您愿意，还请不要客气。” “至于我的功劳，您在心里记着就好。今天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洛奇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都没多看曼妮.格泽尔一眼。 看来她的魅力确实下降了很多。 洛奇今天能够出现在这里帮她，压根都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因为他对普鲁斯特的嫉妒。 “好的，多谢您的慷慨，洛奇先生。格泽尔家族会记得您的功绩的。”曼妮怀着恨意敷衍完了最后一句话。 都怪普鲁斯特，都怪普鲁斯特，都怪普鲁斯特，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被王储殿下抛弃，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教廷官员都如此怠慢羞辱自己的地步！ 可亨利殿下只是想要折辱露丽丝那个贱人，让她跟自己一样嫁不出去！ 对曼妮来说，对他们一家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凭什么自己失去了一切，普鲁斯特还能够得到自己父亲的那个位置？ 普鲁斯特还是个异种！这件事情，父亲竟然在知道的情况下替他隐瞒了那么久！ 都在普鲁斯特自己作的。他无情地毁掉了自己，那么作为代价，同样让他身败名裂一点都不过分！ 普鲁斯特一家如果能够去死就好了！ 曼妮.格泽尔在心中疯狂叫嚣道。 ………… 相亲会很快进入了第三阶段。 威廉.格雷少爷一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而苏利文先生，他已然用一张冷脸怼遍了整个会场的人。 如果不是普鲁斯特先生脾气好……，且知道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苏利文先生只怕早就被请出去了。 只是，他没有跟温特说一句话。 好像从温特默认要跟威廉.格雷跳第一只舞开始，苏利文先生就变成了这样的缄默模式。 一直在跟前的温特眨了眨眼，终于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将威廉.格雷拉得远了一点。轻轻道：“格雷少爷，我可能，不能够跟您一起跳开场的第一支舞。” “为什么？”威廉.格雷立刻撅起了嘴，委屈道。他一个英武的大男人，在这个时候露出这副表情，实在是太搞笑了。 只是谁也没有顾及这个。 威廉.格雷关心地望着温特，发现温特的情绪有些低落。连忙又审视自己，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立马问道：“是因为我没有穿礼服吗？谅解一下吧温特，我可是直接从马上下来的。” “我给你写了几个月的信，你一封都没有回。苏利文不仅全部拦截了他们，甚至还压根都没有告诉你我要来。” “我问你在哪里，他说担心你出事了。直接把我拉到了宴会上。”威廉.格雷低着头，焦急又小声地跟温特解释道：“原谅我吧，温特。我真的没有准备的时间。” “原来苏利文先生来这里是因为担心我。”温特有些怔忪道。只是他马上就将心头的莫名情感压下，朝着威廉.格雷轻轻道：“不是的，格雷少爷。” “并不是因为您没有穿礼服。” “那是因为苏利文吗？他威胁你了？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冷飕飕的，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他是在因为这个生气？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威廉.格雷睁大了眼睛。“但我只是和你跳一支舞，什么意义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这样？” “你害怕了？”威廉.格雷的目光微微沉下，他突然道。 他扫视了一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之后才继续苦口婆心道：“而且温特先生，你为什么要怕他？” “你已经不再是他的……”威廉.格雷没有说出这个词，只刻意压低了声音，含糊带过之后继续道：”你现在是一个体面的，值得让人尊敬的绅士。” “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你不该继续看他的眼色行动。” 第165章 “也并不是苏利文先生威胁我，格雷少爷。”温特呆呆站在威廉.格雷面前，只觉得说不清的情绪堵在心口，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威廉.格雷说。 他只耷拉着眉眼，轻轻道：“虽然他确实一直盯着我看。” “但是，格雷少爷。我想人不应该撒谎。今天临出门的时候，苏利文先生告诫过我，不要和别人跳舞。我答应了他。” “没关系的，温特你可以不答应他。跟谁跳舞同样是你的自由。” “如果他有意见，那么是他的问题，并不是你的。”威廉.格雷狠狠瞪了眼不远处的苏利文，理所当然道。 温特却慎重摇了摇头，他的手指轻轻划拉着自己的裤缝。微微低下头，任由碎发滑落在脸前遮住了他漂亮卷翘的睫毛。 乖巧得像一团棉花。任谁都想要捏一捏。 但是威廉.格雷克制住了。 或许只有了解他的人知道，温特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棉花。他非常坚韧且有主见。即便他的善良也不能够掩盖住这一点。 “您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格雷少爷。” “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了他，并不是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蛮横。或者出于我对他的迁就。” “而是我也想。” “想什么？”苏利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擅自靠近了。他一双眼睛定定望着温特，似乎其他的人或者物都不再重要了。 低沉的声音充满愉悦。像是找到了家的蜜蜂，适时地在他们耳边道。 温特微微抬起了头，望着那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的，宛如最漂亮珍宝的眼睛。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为那其中的照人光彩而怦然心动。 温特饱满的唇瓣微微颤了颤，却还是鼓起勇气，朝着苏利文先生道：“我也想，自己第一次与人共舞的机会，是和您一起的。苏利文先生。” 温特的声音轻且细，只是那其中的坚定或许只有苏利文先生品味得出来。 顷刻之间，苏利文先生那白皙脸上的冷意骤然冰消。像是被冰雪覆盖的绿叶，在积雪掉落的那一刻，迸发出最灿然的活力。 苏利文先生笑了。他狭长的眼眸微微弯了弯。 第一次，温特看到他那时刻充满着不耐或者冷漠的眼神里涌现出水一样的温柔。 像是流淌着的星河。让温特震撼不已。 只是，骤然，门前传来了骚动。打断了萦绕着的温柔旖旎的气氛。 “请所有人都待着别动。”胸前挂着权杖徽章的白色骑士们快速冲破了普鲁斯特先生安排的安保，像水一样涌了进来。 温特皱着眉扭头望去，只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早在西境就不知道刁难过苏利文先生多少次，只为王庭贵族服务的王庭骑士团。 而且，似乎眼前带头的人的等级并不低。 因为所有人都在他出来的时候凝下了脸。 第63章 查看 果然就连一向温和的普鲁斯特先生都皱起了眉。在领头那人沉重的靴子声中,抬声问道：“不知道有劳王庭骑士团的麦斯特大人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 竟然是麦斯特！温特震了震。 他下意识朝着这位麦斯特团长的眼瞳中望去。 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利文先生那么紧张了。 果不其然，那位麦斯特大人眼里,是一抹湛蓝色，润泽的蓝,像是浅海里的澄澈。 他拥有和温特一样的眼眸颜色。 很显然,这并不妥。 正常来说，和其他家族的人拥有同样眼眸颜色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因为正常人的眸色种类其实有限。不同的家族拥有同样普通眸色的孩子,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平常的事情中也总有不平常的存在。 比如部分权贵家族,就拥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眸色特征。这些眸色不容易遗传,即便同一个家族的人，也无法轻易遗传到。 他们将这些特征视为女神赐予自己家族的专属,并将此视为家族力量的象征。 而恰好,麦斯特家族这种非常少见的湛蓝色眼眸，就是其中的代表。 被这样的权势家族追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早在西境的时候，王庭骑士团那位因为和教廷的圣女偷情而身败名裂的副团长,就已然因为温特眼眸的颜色出言警告过他。 更不用说,那个备受尊崇的人,现在就站在温特的面前了。 而且，遇到了真人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他的,真的一模一样。 温特叹了口气,他现在就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了。 或许,他已经帮助维斯大人，找到那个害他们流离失所,兄弟分离的仇人了。 显而易见不是吗？ 温特想了想之后，还是极没有安全感地向着苏利文先生的背后主动挪了挪。 无论如何，被这位麦斯特大人注意到都不会是好事。 苏利文先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微微展了展身体，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站得更加笔直的时候了。 幸好，记得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少。就连威廉.格雷少爷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挪去，并巧妙地同样将温特彻底遮盖住。 三个人以一个极近的姿势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普鲁斯特先生和这位不请自来的团长的对峙。 “普鲁斯特大人晚上好。”这位麦斯特团长似乎和苏利文先生的年龄差不多。 第166章 他身材高大，修身的骑士长包裹住的肌肉看起来就紧实有力。 罕见的是，那是一张并没有过于粗犷的脸。虽没有温特的精致恬润，但也俊逸优雅。 如果不是这身象征着王庭荣耀的骑士服，温特觉得他不像是一位英武的骑士，更像是一位可以安然坐在圆桌上的弄权者。 他连说话都没有普通骑士那样中气十足的压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稳重的威严。 他没有因为普鲁斯特的询问有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而是有条不紊道：“王储殿下今日在没有通知骑士团的情况下，自行离宫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们正在找他。” “当然没有，麦斯特大人。如果王楚殿下光临寒舍。我一定早就收到消息了。”普鲁斯特先生利索道。 “今天露丽丝的相亲会已经举办了这么久。我们一直在这里，他这样的大人物，总不能是低调前来的吧？” 说罢，普鲁斯特先生甚至转了转身子，朝着其他的宾客问道：“诸位，大家有看到王储殿下光临吗？” “王储殿下？没有没有……” “王储殿下怎么可能来这里？” “如果来这里，那可真是太幸运了……，我还没有见过王储殿下的圣颜……” 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没有一个声音说自己见过亨利殿下。 “是呀是呀，麦斯特大人。我们并没有看到过王储殿下的光临。”一旁地位稍高，认识麦斯特团长的人开怀道。“但是您这个样子闯进来，可真是太打扰普鲁斯特小姐了。” “今天可是她隆重的相亲宴会，如果吓到了他的未婚夫，可就要怨您了。” 这番幽默的话一出，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只是这位麦斯特大人却没有笑。 那双肖似温特的眼眸扫视了一番四周，带着盛气凌人的睥睨感。 只一个眼神，便让大多数人噤若寒蝉了起来。 麦斯特在大家重新归于寂静之后淡定道：“既然没有，我会派人去别处找王储殿下的踪迹。” “但是，普鲁斯特大人，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找您确认一番。” “刚才在路上，王庭骑士团的人遇到了一位叫做曼妮.格泽尔的小姐。她带着一个属于教廷的箱子，好像要直奔这里。” “她看到了我之后，向我举报……” “此时此地，这里存在异种。不知道普鲁斯特大人，您是否允许我搜查一番？” “嘶”地，他的话让很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瞬间人群开始喧闹了起来。 “什么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这里竟然混迹有被放逐者？” “注意用词，你没有听到吗？异种！甚至连教廷都没有备案过！太可怕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我的女神！我一想到跟这样卑劣的人共处一室过，我就觉得浑身发痒，我都要窒息了！” “谁呀？被放逐者？我没有听错吧？这个词我都好久没有听过了！” “……”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整个宴会都变得吵闹不安了起来。 好在普鲁斯特先生反应极快。 他并没有任由事情继续发酵，而是斩钉截铁道：“当然不能了。麦斯特大人。” “我想，您应该知道，审查被放逐者的事情，是由教廷来完成的。”普鲁斯特先生的脸色变得越发严肃了，他朝着麦斯特大人强硬道。“这需要一系列负责任的审查，以及在审查过程中进行严格保密！” “我们不能够将任何一位无辜的高贵贵族，放置在可能被无端侮辱亵渎的可能中。” “如果不确定的话，确实是这样的。普鲁斯特先生。” “贵族的骄傲无可亵渎。不能被无端的揣测而侮辱。” 麦斯特大人微微笑了笑。那张脸即便笑着也是温沉的。像是寒冬下的微雨，看起来湿润无害，滴在身上却是一片寒凉。 “但是遗憾的是，这位格泽尔小姐身上带了一块可以用来检测异种的检测石。而现在，它已经发亮了。” 麦斯特说着展开了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在众人的眼中将自己的手套摘下。 就在他的指甲缝里，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安静躺在那里。 虽然不明显，但是在被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确实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炸了。 “我的女神，竟然真的有！实在是太罪恶了！” “这个异种竟然来到了普鲁斯特大人举办的相亲会上！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是谁？到底是谁？我一定要知道，然后告诉所有人，让他臭名远扬！” “在神职人员的宅邸宴会上竟然会出现被放逐者，实在是太肆意妄为了！到底是哪个人如此恬不知耻？不知道他们肮脏的血液会传染疾病吗？”一个贵族少年充满厌恶道。 “就是我从没见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允许被放逐者出来，这可是法律明令禁止的！” 周围人的恶意，即便不是针对温特的，也像是临头的潮水让人窒息。 温特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他聆听着这一切，只觉得无力极了。 苏利文先生这些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并不是大家对哪个被放逐者有意见。而是他们天然歧视这些人。 第167章 宛如困境贵族中的平民血脉，同样让他们觉得污浊不堪。 更甚至教廷给予了他们歧视的权利，自从他们创造出这个名词开始，罪恶与偏见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 久而久之，在他们眼里，哪怕一个品行不端、道德败坏的贵族，也比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异种们要自觉高贵。 即便威廉.格雷少爷的母亲——那位远嫁的玛丽莲夫人，在被戳穿自己被放逐者身份之后，整整二十年都没能融入西境贵族的社交圈就可见一斑。 现在想想，曼妮.格泽尔实在是太歹毒了。 普鲁斯特先生同样拥有能力的事情，教廷的高层全知道。当然，这包括了她的父亲——格泽尔主教大人。 这件事情其实无可厚非。显然教廷拥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与说辞。普鲁斯特先生甚至都没有被界定为被放逐者。 但，她知道普鲁斯特先生现在已然受到了教廷保护，无法被任何的犯罪指控后。竟然想让普鲁斯特先生自己异种的身份被曝光，从而身败名裂。 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是又狠又毒。像这样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指控，如果成功了，即便想要封口，也没有那么容易。 普鲁斯特大人的名声从此有了瑕疵。 到时候，舆论裹挟之下，他很可能坐不上那个位置。 即便日后成为了主教，这点也势必会成为被攻讦的对象。 但是……，温特有些诧异，这位麦斯特大人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曼妮.格泽尔小姐的名姓。这并不需要。 显然他没有帮助曼妮.格泽尔的意思。 可他同样没有放弃用这件事情来为难普鲁斯特先生。 而且到现在，他也没有直接把矛头指向普鲁斯特先生。 是因为……，他别有目的，想要对付的，是其他人？ 温特皱了皱眉，他颇为深重地抬头望了一眼旁边的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从在十四年前被界定为被放逐者之后，就被流放到了西境。 十四年过去，即便在当时被闹得沸沸扬扬，随着时间流逝，大部分人也不会记得被刻意保密过的，他还是一位“被放逐者”的事情。 当然，如果不是在现在，他又回来了的话。 毕竟，而今的斯图尔特九世陛下身体不好的传言人尽皆知。 而苏利文殿下，作为曾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位斯图尔特九世的亲弟弟，和而今的那位继承人——亨利殿下一样受人瞩目。 甚至更惹人遐思。因为他才是当年伟大的皇后殿下——安妮特皇后，生下的独子。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就连如今陛下的皇位都该是他的。 而麦斯特大人，作为忠诚于王庭的王庭骑士团团长，历来隶属于王储的麾下。 这些年了，他站谁不言而喻。 所以，他是为了亨利殿下……，想要在这里，让苏利文先生再身败名裂一次？ 温特深深吸了口气。他忍不了了。 他下意识就握住了自己先前放在裤兜里的那枚小小戒指，想要查看这位麦斯特大人的一切。 只是，刚想要集中注意力，却被人骤然握住了手。 苏利文先生一手捏住自己的手杖，一手轻轻捏住了他的手。 他没有看温特，而是边警惕地盯着麦斯特。 一边微微垂头。 伴随着梳理整齐的银白色发丝从自己面前轻轻垂落。苏利文的上半身轻轻靠过来，在温特的耳边低语道：“不要动温特。” “不要去看麦斯特的一切。”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力量，他或许也能感受到。”轻声的呢喃，语气却格外深重。 温特一下子松了自己握住戒指的手，下一刻被吓得汗毛直立。 第64章 回怼 热量通过手掌一点一点传递过来,安抚住了他慌乱的情绪。 “没关系，温特。”苏利文先生继续轻轻道：“我在这里，和你一起。” 温特的心骤然就不害怕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再不需要理智和强大的意志来面对这样的危机。 因为不知不觉，苏利文先生早已经和他站在一起。 一起……,温特的眼睫无声颤了颤。第一次发现这个词是这么美好。 “好。”温特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宛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漂亮侧颜。轻喃回了一句。 …… 普鲁斯特先生和麦斯特团长的对峙还在继续。 看来这位麦斯特团长的风评似乎不怎么样。 即便和普鲁斯特共处那么久，温特也没有见过他这么严肃的神情。 他抬手,止住了大家纷纷的议论。斯文的脸上沁着寒意,像是一柄出鞘的寒刃。 朝着麦斯特团长毫不客气道：“麦斯特团长,您应该知道,未经教廷同意私自使用检测石，教廷有权向您提起诉讼。” “您也应该清楚。”麦斯特团长丝毫不怵。他耸耸肩膀,略带遗憾地道：“我说过了,这颗检测石是一个叫做曼妮.格泽尔的小姐举报你们的时候带来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让它进了这个场地。然后，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麦斯特团长随后犀利道：“普鲁斯特大人。你不关心那个异种，而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想要包庇那个异种吗？” 第168章 “请容我提醒,在知道谁是异种,且他已经违法的情况下,隐瞒不报同样是犯罪行为。” “您可是尊贵的、圣洁无比的、经过了女神的考验过的、最该对这些被女神惩罚过的，肮脏的异种们嗤之以鼻的教廷神职人员啊。”麦斯特团长的声音不疾不徐,只说的话却像是一根根针,砭人肌骨。 大家严肃是对的。这是一个不出面则已,一旦出面这叫人难受的对手。他会用最有压迫感的词汇,毫不留情地攻讦自己的对手。 “我不知道谁是被放逐者大人。毕竟，即便是被放逐者,除非彻查名单，否则便只有他们的本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普鲁斯特先生冷静着道。“您大可不必如此绑架我。” “普鲁斯特大人，您这是在狡辩。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您一定知道。您可是一个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人。您不可能没看过教廷关于所有的被放逐者的档案。”麦斯特团长悠悠道。 “难道教廷平时不需要负责监管他们吗？” 普鲁斯特大人沉默了下来。曾经引以为傲的能力时刻变成了束缚住他的绳索。 他眯了眯眼睛，死死望着自己面前悠然站着的人。仍旧沉着地一字一句道：“这里宾客众多。即便过目不忘，我想我也需要时间记忆起来，麦斯特团长。” “当然，最好是这样。普鲁斯特大人。”麦斯特对普鲁斯特先生的借口嗤之以鼻极了，他啼笑皆非着，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你们的好朋友已经要扛不住了。”看了会儿局势的威廉.格雷少爷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戒备，颇有些轻松道。 “需要我们说点什么吗？这位骑士团的团长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威廉.格雷少爷毫无被骑士团包围的窘迫和约束感。 他望着被人群围住的普鲁斯特先生和麦斯特团长，挑着眉道。 “如果你没有办法，就闭上自己的臭嘴。”苏利文先生面色不变。只那张嘴仍然用极低的声音表达主人的惯常的态度和烦躁。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看热闹就好。”苏利文先生告诫道。 “跟我没关系，难道跟你有关？”威廉.格雷少爷不甘示弱，毫不迟疑地反驳了回去。 只苏利文先生这次没有再说话，于是威廉.格雷少爷便反应了过来。 他那轻松的神色凝固在脸上。忍了忍才没有将头朝向苏利文先生。焦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的女神！苏利文，不会吧？你想要出头帮忙？你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愚蠢。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出来，他就是冲我来的。”苏利文先生轻轻掀起唇角，朝着威廉.格雷不屑道。 “麦斯特家族世代都是王庭骑士团的人，而他，弗雷德.麦斯特可是最著名的王储太子党。” “他就是冲你来的？”威廉.格雷震惊极了。他喃喃道：“你这么个不讨人喜欢的孤僻性格。别告诉我，这是你来帝都参加的第一个宴会。” 苏利文先生没有回答。无声的沉默就是答案。 威廉.格雷理解了，他忍不住微微吸了口凉气。“我们才来多久啊，他就突然奇袭过来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是想把你那个身份在上流圈子里透露出来吗？这样你就永远失去了和他主子竞争的权利。” “这样的心思可真是脏呀，苏利文。”威廉.格雷少爷感叹道。 “你可不要中他的计了，这么下流的手段，如果让他得逞，我会瞧不起你的。”威廉.格雷轻声在他们旁边蛐蛐道。 苏利文先生没有在这个时候跟他讨论这些的兴趣。 他思忖了一番，犹豫了好久，还是将温特的手轻轻放下。随即嘱咐威廉.格雷道：“他的事情比较复杂。如果只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针对我，就好了。” “我对那个位置并无兴趣，即便被知道了自己的那个身份也无妨。难道我会在乎被我压根不在乎的人讨厌吗？别开玩笑了，威廉.格雷。” “而且，你该知道我们此时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注意。”苏利文先生隐晦望了一眼温特，正色道。 他的声音同样一直被刻意压得很低。带着沙哑与凝重。 他用只有温特和威廉.格雷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继续道。“若有一会儿，他仍然不依不饶。你能替我，带温特离开吗？他不能就这么贸然进入弗雷德.麦斯特的视线里。” “这可能会造成麻烦。我们无法预估麦斯特就这么看到温特的眼眸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威廉.格雷，你刚来帝都，不知道。麦斯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至少对温特是这样。” “凭什么是替你？苏利文先生。你太骄傲自满了。”威廉.格雷干脆道。“你真的要承认这个愚蠢的名头吗？哦，苏利文。告诉我你不是在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无私了？” 苏利文先生没有回答。显然威廉.格雷的嘲讽让他很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威廉.格雷的态度更让他犯难。 他需要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说服威廉.格雷帮助他。 他不能够将温特一个人放在人群中不管不顾的情况下，就这么站出去。 承认自己是那个能够让那颗检测石发光的被放逐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周围全部都是王庭骑士团的骑士们。 他无法保证，在自己被控制住之后，会没有一个人看到温特的眼睛，并在不恰当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弗雷德.麦斯特。 第169章 这是一件无法估摸出后果的事情。 他不能冒险。 “这就是你们一个个赶着来的帝都？这就是那么多人推崇的帝都上流人的宴会？” “看看啊，多么肮脏。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宴会，就这么刁难人。” “如果是在西境，谁敢在苏利文先生您的身上，用这么微不足道的事为难你？”威廉.格雷压根不注意场合，继续喋喋不休道。 “闭上你的臭嘴吧。威廉.格雷。你可以不帮我，但要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苏利文先生深深吸口气。他被气得够呛。 但是他已经不得不站出来了。 普鲁斯特已经拖延得够久了。他不可能一直就这么“沉思”下去。 苏利文猛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尽量远离了温特之后才出了声。“麦斯特。” 他姿态优雅大方，精致的礼服完美衬托着那修长的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就连线条都流畅无比。一张脸像是被女神精细雕琢过，那是让人窒息的美丽。 他刚一出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苏利文先生像是刚知道这里的纷争一般，朝着麦斯特道：“看来王庭的事务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你甚至有空亲自出来跑外勤。可真是……，有兴致。” 一出口就是苏利文先生最为擅长的阴阳怪气。温特忍不住为苏利文先生捏了把汗。他们刚才慎重地讨论，温特真的以为苏利文先生是在重视对手。 但是显然，是他多想了。苏利文先生对谁都是这么的……，蔑视。 “我也以为您由于某些原因，会非常讨厌……，和某些官署的接触。却没想到，您竟然会参加这个宴会。”麦斯特团长反应很快。甚至还能够边给苏利文先生行礼，边用暗示将话怼回去。看来威廉.格雷说的对，他或许就是跟着他们来的。目的，就是针对苏利文先生。 “没有人的世界是一成不变的不是吗？”苏利文并没有在意他暗示自己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讨厌教廷。 而是毫不留情继续道：“你都能够接替成为新的麦斯特了，我参加一个同僚的宴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利文先生和普鲁斯特先生共同在皇家圣廷学院短暂任职，这么说确实没有毛病。 重点是他后面那句话。什么叫“接替成为新的麦斯特”？ 温特的心悬了悬，他眨着眼睛偷偷抬起头来观察着他们。 似乎苏利文先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因为这位从进来开始就游刃有余的麦斯特团长，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就被破了防。 他那沉稳淡然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原本耷拉着眼尾的湛蓝色的眸子猛地被拉起来，毫不客气地睨了苏利文先生一眼。带着凶悍的狠厉烦躁。 只是片刻间，他就将这眼神收了回来。 他思考了一瞬，终于还是微微低下了头，用平静的声音继续道：“苏利文殿下，您似乎误会了。我刚才说了。” “我是在执行公务的途中遇到了需要伸出援手的贵族。然后根据那位贵族小姐汇报的消息，进来全面彻查一番。” “没想到让您产生了误会，我为此深表歉意。但是不知道苏利文殿下您可知道，关于人群中间那个异种的消息？” “我想身为贵族的您，应该和我一样痛恨这件事情吧。”麦斯特团长意味深长地道。“那些已经被女神惩罚，拥有肮脏血液的人。都是渣滓。” 这位麦斯特团长就是这么讨厌。 那包含讥讽与嘲笑的词被他平静地当做了武器，总是猝不及防地戳中别人的软肋。让人不爽极了。 温特敢打包票，他一定知道苏利文先生被当作“被放逐者”被流放的事情。却如此当众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温特先生，请您做个见证。苏利文先生可欠我一个情。”一旁的威廉.格雷同样忍不住地深吸口气。 他再也忍不了了。 他在苏利文先生说出点什么之前往前走了几步。 顺手将温特推到了普鲁斯特先生的背后，快速跨到苏利文先生的身边。 朝着这位麦斯特团长高声道：“麦斯特团长，如果你在寻找异种的话，那么我想我知道答案。” 温特骤然睁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却来不及了。 因为威廉.格雷的身手比谁都快，他快速地夺过麦斯特团长手中的蓝宝石，将他放在自己的手心，眯着眼睛高傲道：“我就是那个你口中的卑贱的异种。” “这不可能。你是谁？”麦斯特团长愣了一下。显然一个年轻人贸然出来，并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异种，超出了他的预料。 “认得出苏利文殿下认不出我？这位麦斯特团长，您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看来您得到情报的能力也不怎么样。” 威廉.格雷扁了扁嘴，颇为不屑道。 他已然不是曾经那个哪怕多吃一口糕点都要被打到半死的小可怜了。 在经历失去与得到之后，他已经感受到了值得自己珍惜的东西该是什么。 因此即便是站在帝都，即便是站在这位手握重权的贵族面前，他也拥有足以面对的底气与自信。 他能够坦然地道：“我是威廉.格雷，麦斯特团长。” “如果你不认识我，你应该认识我名义上的母亲。” “她的名字叫做玛丽莲.海索。二十年前，从帝都被放逐到西境的一位贵族小姐。” 第170章 “哦，她就是您口中的异种。”或许这是第一个被叫异种，和哪个异种有关系，还能如此洋洋得意的人。 威廉.格雷先生穿着一身飒沓的骑士装，浑身抖擞地站在这位王庭骑士团的团长面前。 黑色眼眸里同样坚毅又勇猛，像是一头早已然降服一切的兽王。 他淡定打量了一眼这位麦斯特团长，随即抬起下巴桀骜不驯道。“所以，作为玛丽莲.海索的儿子。我是一名被放逐者，有什么奇怪的吗？” “麦斯特团长，请您不要在此大惊小怪。如果想有人想要歧视我，尽管歧视好了。” “不过，如何对待我之人，我便会如何待他。整个西境，都将会按我说的，平等地歧视任何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人。” 麦斯特团长终于在此时此刻，回忆起了眼前的青年他是谁。 威廉.格雷，另外一个更加瞩目的身份——西境侯爵已经通过教廷和帝都认定过的侯爵继承人。 “现在这位麦斯特团长。”威廉.格雷在自报家门之后懒洋洋道：“我即便能够让这颗石头发光，又能怎么样呢？我或许同样是一个您口中的卑贱的异种？”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威廉.格雷甚至打了个哈欠。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那枚发光的宝石徒手捏碎了。 “我想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吧？您是否可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呢？” 此时此刻，所有人终于意识到了那位西境侯爵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背叛后，拼尽最后的颜面，也要允许教廷和帝都共同答应的，让他自行裁定侯爵继承人的含金量。 他变成了威廉.格雷的底气。即便是一个可能被认定的被放逐者，他也能够坦然地站在这里，无畏地叫着这位麦斯特团长滚蛋。 充满傲慢，却又理所当然。 第65章 爱 但想到而今那位亨利殿下的模样，只怕负责他安全的这位团长，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体面。 只是,即便有惊无险，他还是带走了大家享受这场相亲会的放松心情。 今天的风波实在是不少,没人能坚持到现在还有兴致玩乐。 在威廉.格雷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大家想要离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随着众人的无精打采，普鲁斯特先生知情识趣,索性非常坦然地编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告知大家可以提前离开。 苏利文先生却是出了奇的耐心。他留在了最后一刻。 眼望着人已然寥寥无几的会场,这才朝着普鲁斯特先生道：“麦斯特团长说的,关于亨利今天出门了的事情……” “看来在我没来之前，温特确实用能力帮助你了一些事情。” “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半场匆匆赶来的吗？那您对温特先生实在是非常有心。”普鲁斯特先生眼睛眨了眨,随即顾左右而言他道。 苏利文先生没有理会他的把戏,而是直言不讳问道：“所以那个人真的在你的手里。” “我只是抓了一个试图侮辱我妹妹的混蛋而已，苏利文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普鲁斯特先生面色不改继续道。 论起敷衍人、踢皮球、说话打太极，从教廷底部快速升迁上来的普鲁斯特先生可比苏利文先生高太多了。 只是苏利文先生却没有和他纠缠的兴致。他同样淡定着表情道：“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想干涉什么。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品格。” 苏利文先生转过头,望向他的脸,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失去自己最大的价值。” “即便高贵如亨利殿下。只要让他失去了自己的价值,他就会像是摔落到地面的瓷器。曾经再是不菲,也马上沦为垃圾,直接被他的主人无情抛弃。” 普鲁斯特一冷,随即望着苏利文先生眯起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苏利文故意停留到现在，是为了跟他说这个。 只是,没多久，他就反应了过来。 那带着戒备的神色变成了慎重。他向苏利文更靠近了一些。又是恭敬又是急切地问道：“我其实非常感谢您。我拜托给您的，要求在我登上主教之前被他放过的要求。您第二天就办到了。” “您确实，比我想象更有实力。最起码，在了解，掌控我们的高位上到底坐了个什么货色上，非常有见解。” “那么我能冒昧询问一下。即便高贵如亨利殿下，他最大的价值是什么吗？我一直以为是他的身份和拥有的权势。” “您似乎对此有其他的高见。” “当然。普鲁斯特。”苏利文先生因为普鲁斯特先生的识趣挑了挑眉。 他正色打量他一眼，毫不吝啬夸赞道：“亨利不该惹上你的。你谦虚又聪明。” “更甚至，即便在看似稳操胜券的时候，也从不自大或者得意。” “这个答案，你值得从我这里拥有。你配少走那些弯路。” “所以？”普鲁斯特先生突然有些紧张。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没有比现在更久专注地望着苏利文。 他不得不承认，苏利文是对的。曾经他也非常卖力地想要将亨利扳倒。为此，无论是舆论还是法律，他都用过了。 只是，收效甚微。如果不是万念俱灰，他也不会想到要去寻求苏利文的帮助。 但是现在，他简直无比庆幸自己能够想到苏利文先生。 第171章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他总能将事情做好。甚至不会被人所察觉。 普鲁斯特有个直觉，苏利文先生其实远比他给自己提供的见解更加高瞻远瞩。或许自己寻寻觅觅，想要弄清挣扎出来的局势，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然入局，且是弄权人。 可怕的，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弄权人。 苏利文没有再看他。而是低头点了点自己的手杖，一边抚摸着手杖上的那粒宝石。轻飘飘道：“那个废物，能有什么价值？” “他最大的价值，也只是带有斯图尔特血脉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和他那能够让女性怀孕，有可能生下其他琥珀色眼睛继承人的□□官。”苏利文先生带着不屑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了站在原地深思的波恩.普鲁斯特。 …… 露丽丝小姐的相亲会泡了汤，因此，威廉.格雷少爷接下来的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给露丽丝小姐道歉上。 他觉得露丽丝小姐的相亲会上大家败兴而归，这样的结局最起码有一半甚至更多是自己的原因。 不过，露丽丝小姐并没有生气或者苛责他的意思。 她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跟威廉.格雷行礼道。“格雷少爷为了这场宴会，为了保护其他人。甚至不惜在这么多人面前坦然承认了自己备受歧视的身份。” “我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格雷少爷，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希望您不要介意。” “虽然您……在其他地方会引起我认为不必要的麻烦，但我赞赏您的行为。我想至少在普鲁斯特的宅邸，您会永远受欢迎。” “普鲁斯特小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您不要打趣我了，虽然您很诚恳。但普鲁斯特宅邸的主人可是你亲爱的哥哥。我是异种，他是神职人员，我会被轰出去的。” “谁说您是异种？没有经过教廷界定过的人，都不会被按上那个名号。格雷少爷。” “更何况，一个优秀的品格远比一个似是而非的身份更值得让人钦佩与在意。就算是普鲁斯特宅邸的主人是我的哥哥，他也不会做出将您轰出去的举动的。” “而且，哥哥对我宠爱异常。如果我嫁不出去了，那么我永远也是普鲁斯特的半个主人，不是吗？他会愿意割舍的。”露丽丝小姐朝他吐了吐舌头道。“到时候我会邀请您前来做客。” 看来她确实如自己所说，她没有太过难过。甚至还能够调侃自己。 “普鲁斯特小姐，您不能这么说。一个优秀的品格远比一个似是而非的身份更值得让人钦佩与在意不是吗？”威廉.格雷笑望着她道：“您的品德比您的家世还要高贵，您会嫁出去的。” “就是，露丽丝。请不要这样说，无论我们谁结婚，你也永远会是普鲁斯特家族的女主人。” “在我死去之前，这句话一直有效。”普鲁斯特大人微笑道。 看来普鲁斯特大人确实过分宠爱他的妹妹。 更关键的是，遭遇了上次的磨难之后，露丽丝小姐着实坚强了很多。 她不再是只会躺在自己哥哥的怀抱里哭泣的柔弱女孩子。而是能够充分发挥自己和普鲁斯特先生一样的聪明来保护自己。 即便在今晚几乎要被诬陷的情况下。 面对屡屡伤害她的罪魁祸首，她也能够机智沉着地配合普鲁斯特先生，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 这件事情很不容易，但是万幸，露丽丝小姐做到了。 ………… 宴会虽然结束了，但威廉.格雷却没有跟温特分道扬镳的意思。 自打知道温特和苏利文先生住在一起之后，他便叫嚣着自己刚来帝都，人生地不熟，务必需要信赖的人好好地带领他熟悉一番…… 这个他口中让自己信赖的人，不用说，就是温特。 饶是苏利文先生充满不悦地再三向他科普，西境侯爵在帝都拥有自己的别墅和仆人，这样的琐事，完全会有其他人替他服务，也无济于事。 好在别墅的客房是干净的。威廉.格雷少爷可以直接入住。 他似乎自己也知道登堂入室已经不容易了，也或许是舟车劳顿也很辛苦。 总之，他没再过多要求苏利文先生什么，而是自己去休息去了。 夜深人静。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了温特和苏利文。 苏利文先生却没有睡觉的打算。 而是在确认威廉.格雷被安顿好之后，将温特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温特先生……，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乱。肯定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但这件事情非常紧急且严肃。所以我必须得在第一时间就提醒你。”进了书房的苏利文先生直言不讳道：“我想你一定非常诧异，为什么我在你试图窥探弗雷德.麦斯特命运的时候阻拦了你吧。” “是的苏利文先生。”温特颇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也是我此刻找你的目的。温特先生。” “我想你是时候向维斯揭开一部分秘密了。否则我害怕。这个秘密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可是先生……，我有些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温特疑惑道。 当然有了，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望着温特眼中的那一抹蓝色，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172章 “事实上，这涉及一段麦斯特家的辛秘。” “而今，弗雷德.斯图尔特其实是你的堂兄。他的爵位是靠抢夺你的父亲而来的。” “换句话说，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属于你的哥哥维斯。” “因为自己爵位的来路不正，所以他早就刻意练习了防备任何力量作用在他身上的能力。” “或许这是他本身的天赋，或是借用了什么其他的力量。总之，你最好不要在他身上轻举妄动。” …… 嗡的一声，温特瞬间就理解了苏利文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初查看维斯大人记忆之后，关于剩下的隐情，得以补全。 维斯大人和他原身的命运转折，来源于一场权力更迭。 拥有世袭爵位和掌握骑士团殊荣的麦斯特家族，从来都是备受陛下信任的存在。这象征着绝无仅有的荣耀与权势。 只是，即便是再有权势的家族，衰落也只是一些上位者一句话的事情。 原本的麦斯特伯爵，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受到了新任陛下的不满。 很自然的，这份不满酝酿起了有心人的野心。 麦斯特伯爵的弟弟察觉到了陛下的心思，更察觉到了自己面临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于是他悄然对自己哥哥一家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处理。 或者说残忍的屠杀。 原来的麦斯特伯爵在外出的时候意外身死，就连自己夫人长期居住的庄园也起了大火。 大火烧没了一切，甚至连个证人都没有。 只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却凑巧活了下来。 只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就此作罢。 毕竟，如果不处理了他们，新的麦斯特伯爵就不可能继任。 但或许是因为残忍后的虚伪的怜悯，也或许是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 他们兄弟俩并没有被夺走生命。 即将接替他们父亲的爵位，成为新伯爵的叔叔，偷偷将他们带进教廷，被命令洗掉带有麦斯特标志的眼眸的颜色与记忆。 这些年来，维斯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家族和自己弟弟眼眸的颜色。便是源于此。 只是，维斯在手术进行的途中带着自己的弟弟从教廷逃了出去。 他们逃到了其他领地。维斯甚至运气极好，被一个刚失去了继承人的贵族偷偷收养，以维持自己的地位。 只是，他的弟弟，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维斯被告知自己的弟弟被远方的亲戚领养之后便失去了汤米的消息。 实际上，他在长大后调查才知道，早在自己被领进家门的那一刻，他的弟弟就被人丢弃掉了。 从此，维斯大人便开始了秘密寻找自己弟弟的道路。并期待着在自己进入教廷之后，可以找到自己的弟弟和抛弃他们的家族。 …… 温特读到这里的时候简直心都要碎了。 维斯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当年的手术非常有用。不仅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家族，忘记了具体的仇恨，却唯独没有忘记自己的弟弟。 他不顾一切地往上爬，首先想做的，现在并不是要去复仇，而是生怕自己的弟弟受苦，去找到自己的弟弟。 而自己呢，明明早在他想要送进教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却只因为害怕，却因为百般权衡利弊，故作隐瞒。 实在是太不该了，温特愧疚地想着。 他从没有在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怨恨过自己。 维斯是他的哥哥，而他的眼眸和麦斯特家族的一模一样。 如果像苏利文先生所说的那样，那位麦斯特团长和他们拥有深仇大恨，那么一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在找到他们之后，将他们处理掉。 而他却这么自私，只沉浸在自己懦弱的考量之中。从未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更没有把维斯大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温特自责极了。 伴随着脑子中那格外强烈的麻木感，他只觉得抑制不住的心酸，甚至还因此憋出了泪花。 苏利文先生的书房一片安静。只有温特控制不住的激动呼吸声。 苏利文先生一直在望着温特。他静静望着温特嗫嚅着唇，湛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悲伤与心疼。 即便那哀伤的目光不是为他而出现，却仍然让人动容。 苏利文轻轻抬起了手碰了碰温特颤抖着的嘴唇。 然后微微往上，将他那快要溢出的眼泪温柔擦拭掉。 “如果你因为这个现实感到悲伤，那么，我为此感到抱歉温特。”苏利文先生的手没有太凉，像是轻柔舒服的枕头抚慰人的心神。 “没关系的。苏利文先生，这又不是你的错。”温特带着囔囔的鼻音道。 “希望如此吧。”苏利文先生微微叹了口气。却还是在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所以，你思考好，该告诉维斯什么了吗？” “苏利文先生，您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温特眨了眨眼睛，不解道。 “或许我该换个方式询问？”苏利文静等着他的头完全抬起来后，才认真道：“你要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吗？” 温特更迷茫了。“苏利文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我不该和我的哥哥相认，然后告诉他近在咫尺的危险吗？” 苏利文先生显得更加凝重了。他望着温特，平静的眼里划过一丝波澜。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后颔首耐心道：“我想，你还是没有认知到麦斯特的危险。” 第173章 “他是一个阴沉且狡猾的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父亲以及他是如何得来的这个爵位。” “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叔叔，因为自己谋害兄长的事情内疚自责。即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最终抑郁而终。” “他到死都没有接受曾经象征着麦斯特荣耀的王庭骑士团为他送葬。” “但是……，弗雷德.麦斯特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他不仅毫不犹豫地继承了爵位，甚至在成年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将王庭骑士团团长的职位纳入囊中。” “这样的人，是不会念及跟你的亲情的。他只会将你和维斯当做仇人。维斯还好，他在帝都摸爬滚打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恕我直言温特，你拥有和弗雷德.麦斯特结仇，匹敌这份仇恨的能力吗？” “苏利文先生，我不太懂。您既然觉得我并没有能力处理麦斯特，那您为何让我在这个时候和我的哥哥相认呢？”温特已经彻底迷惑了。他的五官皱在了一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质疑。 “我没有让你和他相认，温特。”苏利文先生定定道：“你尽可以告诉维斯，麦斯特是他的仇人。” “但你不能够告诉他，你就是他的弟弟。”苏利文先生的声音骤然小声了下去。温特在看他。 即便是从来义正词严，毫不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的苏利文先生，在面对温特拧着的脸，和望着他的古怪的眼神的时候，也有些发慌。 温特从没有如此陌生地望着苏利文。 他似乎明白了苏利文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宁愿自己没有明白过。 因为这让他回忆起了，麦克纳男爵大人曾经告诫自己的一番话。 ‘他是一只并不十分通晓游戏的野兽。此刻在你面前的温柔，是因为你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损害他的利益。’ ‘但是，和野兽共舞，永远是危险的，不是吗？’ 麦克纳男爵大人形容的不错。苏利文先生像是一只毫无感情的野兽。 温特心里猛地颤了颤。他的手指深深扣在手心里才没有让自己失去理智。 而是深吸口气，坚持问道：“那么苏利文先生。既然，您觉得维斯大人完全可以在帝都游刃有余地生活。又觉得我没有告知他，我是他那没有能力的弟弟的必要。那么，为什么又一定需要我告诉他，麦斯特是我们仇人的这一事实呢？” 苏利文先生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没有率先回话。而是在脑中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话语。 其实不用想，在看到麦斯特的第一眼。这个方案他已经思考过很多次了。 他只是闹不明白，温特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遗憾的是，他没弄懂自己下意识的心虚与慌张从何而来。于是他只能压下自己的直觉，朝着温特老实道：“温特，你得知道，麦斯特不可能一直成为你的麻烦。” “总有人需要对付他。显然，你的哥哥维斯，是最适合这件事情的人。” “是的。”温特深吸口气，听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失望回道。 只是，即便努力，也还是忽略不了自己心中的惊恐与愤懑。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又开始发抖了。 他急促呼吸着，那一双眼睛比刚才更加凝重。他用颤抖的声音，努力压住自己的愤怒，朝着苏利文道：“苏利文先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的哥哥需要为我做这些事情呢？” “温特先生，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表情？”苏利文先生同样皱着眉，他一点都不了解他说的话。 只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温特先生生气了。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却还是嘴硬道。“很显然他爱你，更在乎你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甘愿牺牲，不是应该的吗？” “爱总要付出点什么的吧。” “让他去做点什么又有什么错？” 温特冷不丁地深吸口气，那一刻他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麦克纳男爵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一头野兽。即便聪明、优雅，也难懂得一丝一毫的人性。 温特都要崩溃了。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惧怕苏利文先生过。 只是……，苏利文慌张地眨了眨眼睛。 很显然他搞砸了。即便解释过，温特也没有理解这其中的智慧。 “我……，说错了什么吗温特？你从没有这么看过我。”苏利文巴巴地望着他。 他低着头朝着温特急迫地走了两步。却在温特忍不住瑟缩身体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此刻，所有的骄矜全部卸下。苏利文第一次露出掌控不了的慌张表情。他两手仅仅捏着自己的手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沉的声音里泛着苦意。“温特，如果我冒犯了你，我给你道歉。” “但请你不要为我失望。更不要……，离开我。” 苏利文的声音卑微极了，他的脚没有动，上身却朝着温特倾斜着，急迫道：“你今天说想和我跳舞的时候，我是多么开心。” “温特……我……” “嘶”的一声，温特深吸口气。他终于又望向了苏利文先生。即便被气红了双眼，那双眼眸也清澈无比。 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打量着他。 直到片刻后，温特阒然开口。“苏利文先生，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你。” “如果，当有一天，有人为了攻讦你。将史蒂夫管家的案子翻找出来重新判你有罪。” 第174章 “那么，您会想要将我供出来，替你顶罪吗？” “史蒂夫的案子不会翻出来的温特。”苏利文愣了愣，快速道。 “假如呢？” “没有假如温特。没有任何假如。”苏利文先生皱眉道：“我不允许有人有任何机会伤害你。” “即便我也不可以。” “那么，为什么苏利文先生？” “为什么？”温特定定望着他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却舍不得让我为你牺牲。” “我不能伤害你。”苏利文的眼睛猛地一凝。似乎就连思考这件事情就让他接受不了。 他的声音嘶哑又低沉。像是快断了的弦一样。他朝着温特急急走去，狠狠将温特抱在了怀里。 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恐慌过。“我不会伤害你的温特，请你相信我。” “我向我自己起誓。你才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我当然相信你的。苏利文先生。”温特怔了征，他像是一只猫，乖巧地被苏利文抱在怀里。 直到察觉到苏利文没有那么激动了，才扬起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手感和看起来的一样的细腻，苏利文先生即便是不通感情的野兽，也是一只漂亮的野兽。 更何况他并不是。 温特吸了口气，重新注视着苏利文道：“苏利文先生，我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让爱自己的人牺牲的想法。” “但是爱并不是可以被利用的权利。” “如果我爱我的哥哥，我便不会容忍让他一个人至于如此危难的境地。” “如果我不爱我的哥哥，那我的哥哥又为何要为我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 “爱不是牺牲与索取。任何以爱之名，去教唆牺牲的行为，都不是爱。” “而是自私与残忍。” “他们残忍地利用了别人的爱，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对方践踏侮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也希望，今天我给您上了一课。” “我感谢您的关心与在乎。但也希望您不要太过小看我。”温特想了想，用脸颊朝着苏利安抚地蹭了蹭，才慢慢推开他道：“我会告诉我亲爱的哥哥维斯一切的。” “麦斯特家族的仇，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温特说完就离开了。或许苏利文先生需要自己好好的思考一番。 事实也正是这样。苏利文先生早就愣在原地。 一手抚着自己方才被温特主动蹭过的心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在温特离开之后的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终于开了口。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落寞与迷茫。他喃喃道：“爱不是牺牲与索取。” “亲爱的妈妈。为何您教导我的并不是这样的。” 第66章 做什么 只是，这异常的骚动却在天快亮的某一刻戛然而止。 几乎在第一时间所有的消息都被隐藏了起来。 直到午后，那位深受皇帝陛下信赖的哈瑞管家匆匆从别处回来。 他顾不上整理仪表,直接就进入了斯图尔特的卧室。 斯图尔特肥胖的身躯早就在仆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他不停地张望着门口，看到了哈瑞回来,焦躁的表情才略有收敛。他用自己异常含混的声音问道。“怎么样了哈瑞,亨利没事吧？” “事实可能正好相反。我尊敬的陛下。”哈瑞管家的表情非常严肃，他恭敬站在床边道：“亨利殿下在宫外遭到了虐打袭击。” “他的身体比咱们收到消息时,形容的状态还要差。”哈瑞管家连呼吸都有意识的控制着,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平静一些以迎接主人的怒火。 斯图尔特陛下不喜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的仆人,更不喜欢和自己同一时间展现出任何负面情绪的仆人。 只是,斯图尔特没有心思察觉他的这份谨慎小心。 在听到哈瑞的话之后，那浊重的呼吸猛地一窒。只在沉思片刻之后,便慌忙道：“具体情况呢？” “他的眼睛……” “彻底瞎了。” 病床上的斯图尔特猛地闭上眼睛。 他的呼吸沉重急促起来,那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意。却还是勉强按捺住了脾气。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艰难道：“他……，还能够生下孩子吗？” “这个……，也不能了。陛下。”哈瑞管家重重叹了口气道：“听说,亨利殿下和自己的那些同伴们吸食完了不良药品之后偷偷跑去了妓院。” “服务他的那个女人,是一位拥有精神病丈夫的女性。他和对方浑身赤|裸相拥的时候,那个有精神问题的男人破门而入。” “那个男人丧失了理智，愤怒之下不仅戳瞎了殿下的眼睛。甚至在殿下求饶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地踩烂了他的性|器。” “我已经请最好的医生看过了。但,似乎是因为嗑药也非常严重,总之,亨利殿下连生育能力也一同失去了……” 一连串的消息反而让斯图尔特沉默了下来。 他肥胖的身子艰难地起伏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波涛汹涌，不知道何时,已然积攒了数不清的晦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朝着人道：“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干的？” “这？”哈瑞顿了一下，似乎因为斯图尔特的猜想感到震惊。他的瞳孔震了震，随后结巴道：“这不太可能吧，陛下。” 第175章 “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行了哈瑞，不要装出这副愚蠢的样子。如果只需要胆子，那么这件事谁都敢做。我那个向来都不听话的儿子不就是一个吗？” 哈瑞没有接话，他低下头屏住了呼吸。 虽然他在心里简直想要让苏利文死上一万次，但现在并不是他发表意见的时候。 所有人都值得点评，唯独苏利文殿下……，他和斯图尔特陛下的一切都不容他人置喙。 陛下对他错综复杂的情感，至少是连哈瑞都没能够揣摩清楚的存在。 从没有人能够让斯图尔特陛下如此矛盾。 卧室里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这对主仆都没有再出声。 只是快速的，一位高级仆人从走廊里匆忙而来。 他朝着卧室行了礼，没有进入，而是将东西交给出来的哈瑞管家道：“哈瑞大人，这是从皇家圣廷学院送来的信件。” “苏利文殿下好像一大早就派人送来，说要交给您，让陛下亲自看。” “因为您急着出了宫，没有交代什么事宜。这封信件便没有第一时间奉上。” “还废什么话，还不快赶紧给我拿来。”卧室里传来急切地恼怒声。 哈瑞再不敢怠慢，他连忙屏退了仆人，将信封带了进去。 封好的信封，上面甚至盖有苏利文殿下专有的图腾章，显得格外刺目。 哈瑞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个图案了。 似乎是害怕，或许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封信是他递出去的。 他甚至还多加盖了几个。 哈瑞在斯图尔特的注视下快速将信撕开。 信纸上面的字迹寥寥无几，可就是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写得极为潇洒飘逸。像苏利文先生本人一样桀骜不驯。 同样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向他父亲的脸。 “是我干的。”苏利文殿下只写下了这几个字，然后还加上了自己的署名。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干净利落极了。 斯图尔特眼中燃烧着的炽热怒意几乎已经凝成了实质。 他裸露出来的脸和脖子逐渐变了颜色。简直像是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血色怪物。 哈瑞怔了征，只在下一刻他便疾走出了卧室，然后拍了两下手掌。 没一会儿，两个仆人应声而来。 皆是年青稚嫩的年纪，两个人低垂着头，只朝着哈瑞管家点了点头之后便进了门。 随着大门被哈瑞管家关上，他们自己利落地脱掉了衣服。□□地匍匐在了斯图尔特的旁边。 然后训练有素地上了床，开始服侍他。 他被一位少年亲吻着，另一位已然抚摸向了他的腿。 斯图尔特早就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过于肥硕的手掌往后撑了撑，那里，是一排排的拉环。 即便已经设计得很巧妙了，可是就斯图尔特现在的体型来说，他也动弹得非常吃力。 只是他似乎已经生气到极致了，即便胳膊上成堆肥肉一直颤抖着，他也还是狠狠地拉下了一个拉环。 “啊……”惨叫声伴随着呻吟从斯图尔特的卧室中传了出来。 哈瑞管家站在门外，熟视无睹地看着手中的怀表。 直到半个多小时过去，就连惨叫声都变得气若游丝之后，他才打开了门。 血腥味已然蔓延到了门口。 方才赤|裸的两个青年已经不成了样子。他们被打扫到了地铁上，伴随着血污，浑身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好肉。 哈瑞管家又拍了两下手掌。 这一次，其他的仆人纷纷而来，他们尽皆面无表情。将斯图尔特陛下的身体清理干净，然后快速地擦拭冲洗了地板再拖走已经面目全非的年轻人。 …… 很快，卧室重新被关上门。 那里只剩下床上躺下的一副半死不活的肥硕身体，和大把装饰工艺品。 沉闷的空气中沾染了方才房间里的罪恶，一股让人恶心的气味久久不散。 只是没有关系，哈瑞管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很快，连空气都焕然一新了。 哈瑞管家重新站在床边，殷勤询问斯图尔特道：“陛下，您的心情可好了一些？ 斯图尔特狼狈地靠着自己的床，仍然气喘吁吁。 这副身体已经破损很严重了，早就不能够维持他产生这么大的情绪，和进行这么激烈的活动来进行发泄。 只是……，他实在忍不住了。从苏利文回来开始，所有的事情总是不能够遂他的愿。 他知道苏利文是在气他，可他毫无办法。 “辛苦你了，哈瑞。如果苏利文能够像你这样听话。我就不必这么扭曲变态了。”斯图尔特沉重呼吸着，他的眼眶还有些发红。回忆着方才的血腥气息，他那早就将五官淹没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 “您不要这么说，我的陛下。能够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哈瑞的眼神闪了闪，却还是道：“苏利文殿下只是尚还年轻，他或许只是不知道如何展现对您的尊敬。” “年轻……”斯图尔特的呼吸又沉了沉。天知道为了这个词，他已经割舍了太多东西了。 “得了吧，哈瑞。他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也从来都没有变过。”说到这里，斯图尔特的神色一怔。 第176章 他脸上微动了动，还是喃喃道：“幸好，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变过。否则。我们才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么陛下。”哈瑞管家重新低下头问道：“亨利殿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呢？” 这是一个让人烦躁的话题。但哈瑞不得不询问。 只是很显然，这一次的答案仍然是让他失望的。 斯图尔特只在思考的一瞬，便淡淡开口道。“一个这么多年连继承人都生不出来的废物罢了。” “纵容了他这么久，也到头了。迎神大典上，将他彻底换下来吧。” “不需要再为了他，忤逆苏利的意思了。” “是的，陛下。”哈瑞管家恭敬回道。 果然是这样的。即便苏利文殿下做下什么过分的事情，斯图尔特陛下总有理由偏袒他。 只是……，苏利文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斯图尔特陛下是因为贪婪，苏利文殿下是为了什么？ ………… 温特第二天就去找了维斯大人。 只是维斯大人不在这里。 坚守在他办公室的课代表礼貌向他传达了维斯大人有要事处理，已经想学校请假几天的消息。 只是在知晓他就是温特之后。那位殷勤的课代表快速翻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理论来说维斯大人在学校之外是不见学生的。但是他对温特先生您特有嘱咐。” 纸上写的是一个地址。应该是维斯的宅邸地址。 “如果您想要找他，麻烦去这个地方找。他说他很乐意你前去做客。” 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的。 温特接过纸条，朝着这位热情洋溢的课代表道了谢。 维斯大人的宅邸在一趟繁华热闹的街上。跟那些和他地位相同的权势贵族们相比，他的这栋房子低调很多。和旁边建筑融为一体的装修风格，如果不是准确的门牌号，可能会非常容易找错地方。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是一个并不喜欢繁杂奢华的人。 温特礼貌地敲了门，出来的是一个仆人。 温特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那位仆人用和课代表相同的态度热情接待了他。 他让温特安置在了主人的客房里，甚至还为他提供了不少下午茶点心以及热茶。 温特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幕四沉，才听见门口马车停住的声音。 接着维斯大人便出现在门口。他和在学校穿的教师专有的长袍非常不同，穿着一身合身的制式礼服，深邃的眉眼上装饰着单边眼镜，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梳成了最为时兴的样式。一副沉谨淡定的表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矜贵人士特有的优雅从容。 只是这份优雅体面在听到仆人说温特到来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维斯脸上的表情骤然变成了激动，他几乎是大跨步小跑着进入自己的书房。 在看到温特真的坐在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兴奋道：“温特，你都不知道此刻我有多么的激动。” “这样的画面我都已经想象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感谢上苍在这一刻，我终于如愿了。”维斯大人夸张极了，他甚至走到了温特的两步的地方。 老实说，这太近了。甚至如果不是温特拿手挡了挡，他可能会直接跟温特来个拥抱。 “维斯大人。您太热情了。”温特因为维斯的表现悄悄捏了把汗。他有些愧疚。相比于维斯的真挚，自己曾经的举措，实在是冷漠极了。 但是愧疚又有什么用呢？维斯大人需要的是真相。 想到这里，温特不再忸怩。 他深吸口气，朝着维斯坦率道。“我想您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但或许，我该为自己的卑劣行径给您先道个歉。我希望您能够原谅我。” “我实在是太卑劣了。出于各种各样的情况，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你本就该知道的事情。我……” “没关系的，温特。既然选择了相信你，我就不会埋怨你。不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患得患失我的习惯。”维斯朝他微笑了笑，丝毫没有怪罪温特的意思，安慰道：“并且恕我冒昧，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能做出什么值得让你对我愧疚的事情。温特先生，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 “你的善良与无私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有时候甚至为你的处境担心。你像是一只小白兔，偏巧生活在了苏利文那样的大灰狼的嘴边。”维斯大人喃喃道。 “即便是我隐瞒了你弟弟下落之后，你还愿意如此的相信我吗？”温特没有在意他的安慰，而是不好意思道。 他扬起脸，神情有些忐忑。 那双湛蓝的眼眸即便是在柔和的灯光下也显得清澈璀璨无比。 像是天上的星河，让人只看着就心生欢喜。 “当然了，温特先生。”维斯大人眨了眨眼睛，他因此下意识抵了抵自己的鼻梁，莞尔一笑道：“你是一个好人。绝无仅有的，让人感到安心的好人。我非常乐意信任你。” “即便你隐瞒了我，那么我想也是因为一些必要的理由。我没有怪罪你的必要。” 天可怜见的，温特忍不住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能够在维斯大人的脸上感受出一股温柔的感觉。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温特没有分神太久，维斯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于是他鼓起勇气道：“非常感谢您维斯大人，希望你一会儿也能保持对我这份信任。” 第177章 “因为我保证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温特眨了眨眼睛，只在这一刻，他又有些胆怯了，只能结结巴巴道：“维斯大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告诉您，我就是您的弟弟，那个叫汤米的男孩，你会信任我吗？” 维斯脸上的放松神色微微收敛，他看着温特脸上的忐忑。 用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着他。却不是激动，而是审视。直到温特被他盯到有些心里发毛，才听到维斯沉吟道：“温特先生，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将这件事告诉我？嗯？” 温特怔了征，他诧异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 只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惊呆了问道：“你一直都知道吗？” “也不是一直知道的。”维斯静静道：“但是你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 “从你支支吾吾，唯独对我弟弟的事情三缄其口之后，我便去调查了一些事情。” “知道吗？温特，你和我弟弟两个人的线索，最终却共同汇集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我不仅发现你可能是我的弟弟，我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维斯朝着他笑笑道：“不过，在此之前，先告诉我温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嗯？” 温特怔了征，他的哥哥维斯和苏利文先生身上拥有同样的特质。 或许是因为长期受到身死的危险之后形成的应激反射。他们总是在嗅可能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做出警惕防御的姿态。 苏利文先生在看到麦斯特的第一眼，就试图劝导自己来让维斯大人替自己摆平麦斯特大人是这样。 维斯大人知道自己不愿意告知他真相，哪怕自己查到了也怀着揣着。直到自己登门，告诉他的这一刻也是这样。 维斯大人并没有因为亲情失去理智，而是率先询问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温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他只是有些心疼。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够让他们如此的警惕，可以抛却一切情感，纯靠理智做出这样的判断？ 维斯大人可以理解，他从小流离失所，在心怀叵测的养父母家里生存，成年之后又在帝都的教廷中摸爬滚打，合理这样。 那苏利文先生呢？难道他也经历过如此令人窒息的环境吗？ 温特轻轻吸了口气。苏利文先生身上像是披了一层朦胧的纱，哪怕只显现了一点，都让人触目惊心。 只是，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温特咬了咬唇，他坦然地望着维斯大人，努力试着带着同样的理智，去叙述昨天遇到麦斯特团长的事情。 以及他所做的决策。 “也就是说，苏利文打算一直向麦斯特隐瞒你的存在。但却在你不小心遇到麦斯特的第一眼，就决定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真相。”维斯大人背着手，在听完了温特的叙述后边点了点头，边道。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捻起一块给温特准备的点心。然后放进嘴里吃个干净。 “这里有两个疑点，温特先生。苏利文应该知道，如果你在帝都，那么和麦斯特家族拥有同样眼眸颜色的事情，是瞒不住的。迟早会传到麦斯特的耳朵里。何必在这场意外的宴会后就这么激动？除非他早就打算做点什么了。” “另一个疑点就是……”维斯突然又望向了温特，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却多少有点无可奈何道：“你话里的苏利文，实在是太过善良和热心了。” “当然我承认他可能对我如此。但是，他一定不会对我这样。”维斯侃侃而谈道：“温特，我猜，苏利文是建议你告诉我，要刻意隐瞒你是我弟弟，而只告诉我，麦斯特是我的仇家的事情。他可能还会建议你，拿我弟弟的事情威胁我。以确保我真的会向麦斯特动手。” “毕竟，麦斯特如果需要被处理。而这个人最好是我。” 温特：“……”为什么大家都要那么聪明。 温特没有说话，但是他躲闪的表情已然暴露了一切。 在看到维斯那了然的笑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 他只能干巴巴转移话题道：“那么维斯大人，您第一个疑点……” “这件事情，如果苏利文先生没有告诉你，那么我也不会透露。”维斯看完了温特，接着用帕子擦拭自己刚才捻了蛋糕的手指，这才慢条斯理道：“对你来说应该是个惊喜。” “不过，介于你的诚实和像我袒露事实的诚恳。温特，我非常乐意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事情。”维斯大人同样转移了话题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亨利殿下的宫里工作。今天一早，我就被传召到了德特兰的皇宫。” “亨利殿下出事了，他被人戳瞎了双眼，然后踩烂了性|器官。这辈子都完了。”维斯望着温特的眼睛道。 “是吗？那可真是太令人悲伤了。”温特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应道。 心里却在咋舌，普鲁斯特先生实在是太狠了。简直……，漂亮！ 一想到那个愚蠢的人渣遭受的折磨，温特就觉得解气！这些年，被他荼毒的无辜的人，怎么止露丽丝小姐一个！他实在是活该。 “温特，我说过你不善于撒谎。”维斯大人轻哼了哼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情。” “哦哦……，是吗？”温特继续眨眼。 “我也不瞒你。普鲁斯特大人觉得自己做得很隐秘。可德特兰宫里侍奉亨利殿下的很多人都知道他那一天是去普鲁斯特小姐的宴会上捣乱的。” 第178章 “这件事情，王庭骑士团的人早就查出来了。甚至一大早都要派人去抓他了。” 温特的眼睛瞪大，他一下子绷紧了脊背，悬了一口气紧张地望着维斯。 在听到那个但是之后，才将心落了回去。 “但是，听说斯图尔特陛下一大早收到了一封信，之后便没有人再讨论这件事情了。”维斯望着温特幽幽道：“温特，那封信，是苏利文殿下送出去的。” “他竟然乐善好施地第二次为普鲁斯特先生伸出了援手。” “他实在太善良了。是因为你吗？” 温特没有吱声。这件事情连他都不知道。苏利文先生压根没有说。 “惊讶吗？温特。连你都不能够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为了你。还是因为普鲁斯特大人，他也是一个异种。” “我还告诉可以告诉你更加让人吃惊的事情。”维斯继续道：“你曾经待过的那家救济院，他的间接所有人同样是苏利文。” “当然，我被洗去记忆和眼眸颜色的方法，似乎也是苏利文发明的。” “这个人是药理学上绝无仅有的天才，教廷这些年经由他手研发了不知道多少恐怖的玩意儿。” “知道了这点之后，再去思考你是我弟弟的事情，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能够想办法让我逃出去。就同样有能力在我之前找到你，和在我陷入麻烦的时候救助我。” “他和我们的身世拥有一种耐人寻味的关系。也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乐善好施的人。”维斯说到这里的时候连自己都笑了。只是那笑意下一刻就被收了起来，他带着一股莫名的语气轻然道：“谁知道呢？总之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伸出了援手。” “最起码他让我的弟弟在饥寒交迫的时候，有了一个能够活着的地方。”维斯大人喃喃道：“但是，温特，你说苏利文想干什么？” 第67章 人 伴随着温特的不吱声,维斯的脸上也开始严肃起来。 他重新打量着温特，像是温特刚才进来时候的那种警惕。 “所以这些事情，连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温特摇了摇头,随即呆立在原地。那张色润的脸上又是迷茫又是惶恐。指头收紧，牙齿狠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这件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维斯似乎不忍心再逼问他，只微微皱着眉头,呢喃道。 毕竟,如果连他们的遇见都是苏利文的蓄谋已久的话。只能说明,苏利文的心里酝酿着更加深沉的计划。 可滑稽的是,他们早就身在了局中，却不知道苏利文到底要干什么。 为了皇位吗？很有可能,但是……,好似也不尽然。 ……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客厅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漫长到维斯大人都都忍不住了，他想要跟温特说点什么…… 只是，他刚想要说话便看到温特突然抬起额头,朝着他咬牙坚定道：“维斯大人,虽然我也并不清楚苏利文先生想要做什么。” “但有一点,我可以向你承诺。无论发生什么，苏利文先生都会保有自己的良知。” 温特的话让维斯刚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上了。 即便知道苏利文隐瞒了他,温特也还是愿意相信苏利文。 那么,自己酝酿的一切建议都毫无意义。温特不会这么做的。 “可能吧。”维斯大人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并不想多做讨论。 只是,待到他抬起头,望到温特憋红的眼睛，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 他摸了摸温特的头,并没有刻意改变温特对他的称呼，而是温声道：“我并没有因此责难你或者是他，温特。” “虽然他的举措让人感到不安，但最起码，他在目前为止和你说的一样。即便是披上了人的表皮，他也装的很像。”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在必要的时候，要考虑到，你需要率先保护的，是你自己。” “毕竟，苏利文先生虽然说让我们与他合作。可并没有让我们牵涉过多他的事情。” “从始至终，与狼共舞的人，其实只有你一个。” “你实在是帮他太多了。” “老实说，并非不是我对你的信心有所怀疑。” “只是，我已经见多了太多因为权势丧失了理智的人。” “苏利文苦心筹谋了这么久。若是没有一些想法，想必连你都不认同。更何况，过了昨天，一切都不同了。” “苏利文已然成为了继承人中最有力的竞争者。” “其实身为他的合作伙伴，我倒是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苏利文先生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合作者。他的聪明才智，可以让他做好一个国王。如果他想的话。” “但是，身为你的兄长，在你和他情谊如此深厚的前提下，我并不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权利会腐蚀人心，把人变成真切的野兽。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他对你都是足够危险的存在。” 维斯的声音溢满了温柔。这和他平日里的意气或是谨慎的气质非常不符。 是因为眼前是他的弟弟，他才会展露如此的柔情。即便这个弟弟和他相认的场景并不纯粹，甚至有些危险。 但没关系，这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汤米。是让他坚持了这么十几年，都没有放弃心中的柔软的人。 第179章 ……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特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反驳他，而是保有理智，克制道：“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谢谢你，我的哥哥。我会认真考虑的。” “时间不早了，我要离开了。” 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很快就将一切的惶恐不安压了下去，像是平静的海水，透着宜人的美丽。 如果不是维斯亲眼看到，他压根都不会把现在的温特和刚才的软弱模样联系在一起。 实在不能够相信，就在一瞬间，他就可以压下自己奔涌的情绪，快速保持平静。 维斯微挑了挑眉。 他实在是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太惊喜了。最起码温特拥有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潜质。 或许，苏利文在几天后对他的安排，是对的。 ………… 维斯大人的宅邸离圣廷学院很近。 只是温特并没有回到别墅，而是去了图书馆学习。 女神的迎神大典在即，作为这场盛大典礼的举行场地。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装饰。 学校里的学生们也随着这些动作变得躁动不已，多少有些无心学习。 图书馆没有多少人。更不必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就连普鲁斯特先生都没有在办公室里加班。 像温特这样，在休息日的晚上还惦记着作业的人并不多。也不怪那么多任课老师都喜欢温特。 他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学生。 只是再忙碌，天已经很黑了。 温特能够想象，现在苏利文先生的别墅里灯光明亮温暖。 苏利文先生会向平时那样，精心为他烹调好自己和他的晚餐，或许还有威廉.格雷少爷的，等待着他回去一起享用。 或许他会为自己昨天晚上的冒昧请求道歉。然后丝毫不难为情地提起昨天在普鲁斯特先生宅邸的时候，自己想要跟他跳舞，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威廉.格雷少爷可能还会打岔，然后被苏利文先生毫不留情地扔掉他的食物，让他自己滚去厨房用餐。 一切都是何其温馨与美好。是温特早就已经习惯了的和苏利文先生相处的样子。 可是，那又如何呢？ 再是美好，也不能够掩盖掉它的虚假。麦克纳男爵大人曾经的话，像是一个诅咒，萦绕在温特的心头，让他难以忘怀。 “他是一只并不十分通晓游戏的野兽。此刻在你面前的温柔，是因为你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损害他的利益。” “但是，和野兽共舞，永远是危险的，不是吗？” 苏利文先生是一只野兽，不懂人类情感的野兽。一只连爱都可以毫不犹豫加以利用的野兽。 他不敢想象，如果当真有一天，自己出于道德，站在苏利文先生的对立面的时候，他又会向自己露出怎样的獠牙。 德特兰的传说里有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偏僻的悬崖峭壁之处，总有一种长得像人的怪物。 他们会穿上衣服，学习人类的语言，伪装成虚弱的人，在山路上等待着探险者。 善良的探险者会无私地救助他们，给他们食物和水。作为交换，它们也会在荒郊野岭中像是伙伴一般，殷勤陪伴着他们。 然而等到探险者们付出了信任之后，他们便会突然地向探险者们进行攻击。 在探险者们不可置信抑或恐惧与后悔的表情下，一点一点地将其吃掉。 何其残忍，又何其真实。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充斥着无尽的谎言，人总要因为自己选择相信了谎言而付出代价。 温特有些后悔，他甚至连苏利文先生的任何信息都读不出来，又怎么好在自己的哥哥面前为承诺，误导别人呢。 在那个传说中，最好的做法就是，在遇到这些怪物的那一刻，就直接将他们杀掉。 可是……，温特舍得吗？ …… “晚上好。温特先生。”宁静的夜里，麦克纳男爵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了温特的沉思。 温特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他正倚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晚上好，麦克纳男爵大人。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是这样的，温特。抱歉，我最近有些忙。” “那么你现在，不是特意来找我聊天的吧？”温特望着已经黑夜沉沉的天，脸上挤出些许的微笑道。 显然，即便图书馆向学生提供全天候的服务，这个点儿也已经非常晚了。 “事实上，找你其实很费了一些功夫。” “我有件小事想让你帮我一下。因此在苏利文先生那里喝了一下午的茶。”麦克纳男爵大人同样报之以微笑道：“果然还是自己找，来的快一些。你好像仍旧没有回去的意思。”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温特忽略掉他话里的问询，反问道。 “具体的事情，可能需要到了地方才能够向您解释。但是，您如果答应帮我，可能在迎神大典之前，都不能回来了。”麦克纳男爵大人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解释道。 “可以的吗？离开这么久的话。” “那么，我非常乐意帮您。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温特只听到那句“不能回来”就已然动了心。 他起了身，快速收拾了东西，没有犹豫地朝着麦克纳男爵道。 “那实在是太让我惊喜了。我就知道温特您是慷慨的，非常感谢您。” 第180章 “那么走吧，温特先生。老实说，说服苏利文先生同意，然后请他帮我替你请假，可把我为难坏了……，他可比您难缠多了。” 温特难得没有接过话茬。 他不知道是出于庆幸还是惆怅，走向了麦克纳男爵大人停在附近的马车。 ………… 马车停在很偏僻的一个别墅外。 很明显，这栋房子属于麦克纳男爵大人，且麦克纳男爵将这里的仆人都教的很好。 他彬彬有礼地带着温特穿堂入室，经过的每一个仆人都识趣地只向他们行礼，并不说话。 麦克纳男爵掌着灯，直将他带到了一间书房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暗格。 暗格里是一面组装过的镜子。 镜子里，一个和他年龄相似的青年正在玩着房间里的一架钢琴。 即便很晚了，他也玩得乐此不疲。 只是他的技术实在不太好，对温特这种听遍了在宴会上各类出色表演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随心所欲了。 只是，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人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仍然引人注目的，带有月光光泽的银白色头发。 那是……，和苏利文先生同样的发色。 温特在下一刻就扭头望向了麦克纳男爵。 “这就是，我想请你来帮忙的目的。”麦克纳男爵大人保持着微笑道。只是显然，这个微笑实在是有些牵强和无奈。让他宝石般的眼睛都因此暗淡了。 “我今天不小心惹上了一个麻烦。” “让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麦克纳男爵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沉吟片刻后道：“昨天，我们的王储殿下，亨利，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是的，大人。我知道。“温特点点头道。 从维斯大人那里得来的经验。温特已经不需要否认了，反正询问他的人，早已经默认他知道了。 “亨利伤得很严重。严重到，似乎连自己王储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啊……”温特应和一声。有些心不在焉问道。“他要死掉了吗？” “倒不是死掉了。他……”麦克纳男爵有些欲言又止。于是他放弃了这个话题，而是苦笑道：“就在他的哥哥亨利.斯图尔特的出事的第一时间，这位名不见经传，甚至往昔毫无地位的莱伊.斯图尔特殿下，就出现在了我停在德特兰皇宫的马车里。我本来是去探望亨利.斯图尔特的母亲的。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姐姐。” “他在寻求庇护。”温特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当然在寻求庇护。”麦克纳男爵大人道：“亨利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即便自己不行了，也不会容许别人抢夺他的位置。” “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还好，万一他察觉出来自己的状况不妙，那么不必怀疑，这位莱伊殿下……，和苏利文殿下一定会比想象中的更快遭到毒手。” 温特的眼皮颤了颤。在听到麦克纳男爵大人说出苏利文先生的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轻咬了咬唇，问道：“这件事情，我想你应该告诉了苏利文先生了吧？下午找我的时候……” “当然了，温特先生。你是在担心苏利文殿下吗？”麦克纳男爵挑眉道。“不过他应该不需要担忧。苏利文殿下……” “继续说莱伊殿下吧。男爵大人，很晚了，我想要早点睡觉了。”温特打断了麦克纳男爵的话，生硬地将话题重新切换到了莱伊身上。 麦克纳男爵没有在意，按照他的要求继续道：“耐人寻味的地方就在这里，温特。” “我理解他寻求庇护的想法，但是我想不通，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我。将他塞给我。” “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在西境，表现出来的对苏利文殿下的忤逆让人非常信服吗？”麦克纳男爵充满了戏谑道。 只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分析的非常正确。别人找到迈克纳男爵，是看上了他与其他人来说无法比拟的条件。 那个人很清楚，他对亨利王子并没有那么忠心，并且私下有仇。也认为他不会帮助苏利文先生。更甚至，他连迈克纳男爵对日后谁能够当陛下这件事情有兴趣的野心都察觉出来了。 所以，他送来了这位莱伊殿下。 一个没有任何地位，在此之前完全都不会被人在意，却在日后能够发挥强大作用的一位殿下。 “那么，麦克纳男爵大人，您需要我怎么帮助你？”温特心里有了数，他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少年，静静问道。 “很简单，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继续道：“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着他不管。实不相瞒，我还给他做过几个月的钢琴老师。” “但老实说，我也不想被人当做一个工具，从事这件具有极端的政治□□情。” “那么您的意思是？” “跟他谈谈吧，温特。我希望你能够在这里住几天。” “我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利用到我的身上来了。”麦克纳男爵大人沉沉道。 ………… 虽然如此，但是温特当天晚上并没有见到那位莱伊殿下。 在麦克纳男爵大人将他带往那个全天候被监视的卧室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 就连钢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看来，客人已经休息了。”麦克纳男爵牙痒痒道。 第181章 “没关系的，男爵大人。”温特淡定道：“确实已经很晚了。我们可以明天再见面。” 他歇息在了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另一间客房里。 或许是因为很累了。他睡的很沉。 待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等到他洗漱完毕，一直等候在门口的仆人指引他去了餐厅。 麦克纳男爵已然等在那里看今天的报纸。一边静静看他吃饭，边充满慎重地道：“温特先生，我可能还要为昨天的请求，补充一些内容。” “为了大家的安全，这位殿下身边只能由你一个人接触。” “以及请您不要多透露自己的事情。如果可以，还请不要让他知道你的一切。和他有太多的关系。” 温特乖巧地点点头，但是他觉得麦克纳男爵的话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质疑。 很快用完了早餐。温特他换上了一身男仆装，随后抖擞着精神，拿出早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素养，端着莱伊殿下的餐盘，进入了那个房间。 凌乱的乐章又开始了。 这位叫做莱伊的殿下即便发现温特进来也没有停止自己手中的动作。 乐曲虽然杂乱无比，依据温特浅薄的经验，他或许还弹错了不少，但是他好像非常专注。 温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只是拖着餐盘，静静站在墙边，等待着他结束。要论耐心，实在是没有很多人能够比过他。 很快，那位殿下就停止了弹琴，转过了身来。 他似乎昨天睡觉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漱。原本漂亮的制式礼服显得乱糟糟。和他未曾打理的头发一样。 那双眼睛和苏利文先生的一样，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 他打量了温特一会儿，不时地嗅着自己的鼻子。 待到看清楚温特的眸色之后，他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 却在下一刻，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剔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却还是高昂着下巴问道：“你是谁？” “是男爵大人派来这段时间服侍您的仆人。殿下。”温特恭敬回答道。 “仆人？”莱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重新打量起他。看到他标准的姿势之后，还是忐忑道：“你不姓麦斯特吗？” “我怎么可能配拥有这么高贵的姓氏，殿下。”温特应了一声。 随即并不等他继续开口，兀自问道：“那么，殿下请问您是想要先洗漱，还是先用餐？” “我拥有选择权吗？”莱伊殿下轻轻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 “当然拥有，殿下。”温特朝他微微一笑。“不过如果您想要听从我的建议的话，我建议您先洗漱一番。” “那我要先吃饭。”莱伊王子随即斩钉截铁道。 “好的殿下。”温特颔首道。 这位殿下并没有如自己表现的那般淡定沉稳。 只在温特将温热香甜的早餐递过去，他就暴露了。 他似乎很饿，几乎在温特递过去的一瞬间他就接过，然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烤过的外边有脆边的面包片，包裹着丰富汁水的牛排。点缀着帝都最为畅销实行的油浸番茄和青菜。 莱伊殿下以不符合他外表的吃相，快速让这份分量颇足的早餐消失在了温特的眼前。 “您是否还需要我再端来一份呢？”温特善解人意问道。 “不用了。”莱伊殿下擦了擦嘴，嘴上这么说的，可眼里却盯着方才因为疏忽掉在餐盘旁边的一小块面包屑。 “那么……，您用完了早餐，我们该喝早茶了。”温特点点头，他在莱伊殿下的注视下将东西收走，煞有介事地胡诌道。 德特兰从来没有早茶的习惯。 温特很快就提了一壶热茶，和一大篮子的点心回来。 这些点心是厨娘刚烤制出来的，正散发着酥脆和香甜的气息。 莱伊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温特将他们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次的吃相比方才好转很多，但仍旧很狼狈。 待到吃光一半的点心，喝完整整一壶红茶之后，这位殿下才难为情地打了个饱嗝。 “他们的味道很不错。”他似乎这才想起来需要故作矜持一番，只是已然知道来不及了。只能装腔作势道。 “能够得到您的喜欢，是我们的荣幸。”温特回他了一个妥帖干净的微笑。 那双眼睛笑意泠泠的，像是欢快流淌着的溪水，让人望着就非常舒畅。 莱伊没有理他，而是起身回到自己的钢琴凳子上继续摆弄钢琴。 仍旧是一上午的魔音入耳。这位殿下的音乐造诣确实不怎么样。饶是只短暂学过几节课的温特都发现了，他一点指法都不会，更不会看谱子。 他是在乱弹琴。 好在上午很快过去。又到了他们共同期待的用餐时间。 在温特提前的嘱咐之下，午餐格外的丰盛。莱伊也吃得极为舒畅。 他好像饿怕了，即便已然吃不下，也还在是狠狠地将第四份的牛排往嘴里塞。 温特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制止。而是走上前去轻轻道：“殿下，中午的就餐时间还差十分钟就要结束了。” “您是否需要午休一番？” 莱伊怔了征，不过他在下一刻就摔下了餐具，望了眼食物，然后紧盯着温特看了一会儿，抬头道：“当然。” 第182章 他们回到了那个房间。随后温特便看着他。 直到这个时候，莱伊殿下才有些僵硬起来。 让贴身的仆人为自己更衣是贵族的习惯。 但显然，这位莱伊殿下并不像让温特脱掉他的衣服。 但这件事情，违背了他一直想要保持着的贵族姿态。 于是莱伊殿下陷入了两难里，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断地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衣服缝，显得极为苦恼。 “您知道吗殿下，一个贵族如果自己没有合心意的仆人跟在身边，是可以自己洗漱穿衣服的。” “您如果不想要让我帮您，我可以先行出去。” 莱伊德眼睛一亮，他终于从忐忑不安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朝着温特骄矜道：“没错，就是这样的。你可以退下了，我可以自己脱衣服。” 温特退了出来。显然有赖于苏利文先生的锻炼，到目前为止，服侍这位殿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孩子，模仿着贵族的骄矜，却尚还在学习生活的真谛。 午休的时间不长，温特随着他咳嗽一声后便从门口走了进去。 莱伊殿下已然重新坐在了钢琴前继续弹奏。 似乎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温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打量着他的衣着服侍，终于察觉了些许的端倪。 他没有脱过衣服。领口处的褶皱没有更换位置，仍然和上午一样清晰可见。 …… 一天很快过去。莱伊王子的活动非常单一且富有规律性。 似乎也知道自己是个客人，他做的只有用餐以及弹琴。 随着夜幕降临，到了睡觉时间。 温特已然将热水放好。刚想要迟疑要不要叫他的时候，莱伊道：“你的服务并不让人太满意。所以我要自己洗澡。” “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温特没有多说什么，他沉默告退。 自己的客房里同样静寂。一天的男仆生活格外艰苦烦累。 温特几乎是摔在了床上，然后仰躺着，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脖子上的戒指。 即便百般遮掩。他也能够看出来，这位莱伊殿下以往的生活并不算好。 这也是可以料想到的。 这位王子的母亲似乎是因为难产去世的。他身处在皇宫之中，空有王子的身份，却没有丝毫的依仗。 生有皇室特有的眼眸和发色，却拥有一个同样具有继承资格的亨利殿下作为哥哥。 且亨利老早就被定为王储，荣宠不衰。 那么他受欺负就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没有任何一个王者，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可以随时取代他的备胎。 即便事实就是如此。 他和苏利文先生曾经一样，拥有同样的境地。 只是…… 温特还是很介意莱伊从来没有脱掉的衣服。 他已然来这里第二天了，却从来没有换洗过。 温特轻轻吸了口气，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握紧了那枚琥珀色的戒指，然后闭上了眼睛。 …… 只是，预想般的东西没有浮现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尖锐的痛感。温特几乎在下一瞬间就松开了戒指、 他呆愣在那里，借用苏利文先生的能力，顺利了那么多次。他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抵抗别人干预的力量。 …… 温特没有再像前一天那样睡到自然醒。似乎从回到了男仆的职位开始，原本的生物钟也开始运作了。 他快速地洗漱完毕和用完早餐。 然后像昨天那样，带着大分量的早餐前往了莱伊殿下的客房。 只是……，他得到的却是和昨天相比更为恶劣的态度。 莱伊一看到他就歇斯底里起来。他抄起琴凳狠狠砸了过去。一张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怒。 “你这个下贱的杂种。果然身上沾满了恶心的气息，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滚，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 “谁给你的权利，敢窥视我的？” “你这个……，低贱，无用的废物。” 无休止的谩骂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来。 温特被迫停止在了门口。望着他上蹿下跳愤怒的模样，沉了沉眼。 好在他的词汇量有限，也听得出来，一些词汇和温特并不相符。 那些似乎是别人按在他身上的。 温特眼望着他没有停歇的意思，只能深深吸口气，慢慢道：“如果，你是为了我昨天晚上的冒昧，那么请容许我给您道歉。” “请您原谅。我只是有些在意，您一直没有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如果，实在冒犯了您。那么我不会进入您的屋子。” “但我也不能离开。因为我被安排保护您的安全。” “我会在这间门外，等候着您的命令。”温特说完便将餐盘放在了门口的地上，随即主动退了两步。将客房的门关上。 屋子里的声音逐渐停歇了下来。 随即是窸窣的咀嚼声。 温特在咀嚼声停歇了一会儿后，重新摆放了茶水，然后轻轻扣了扣门。 然后，他似有怔忪。 想了想之后，还是将今天早晨找厨娘小姐借来的膏药放在了托盘上。希望莱伊王子识字，因为这个膏药只能药用不能吃。 第183章 东西很快就被收了进去。 看来即便恼怒于温特，他也非常懂得自爱。 僵持的状态持续了两天。 从温特将自己需要拿进去的一切放在门口，然后敲敲门。 莱伊会以同样的方式将使用过的东西送回来。 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没有脱下衣服。 麦克纳男爵大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来了一次。他望着他们两个人都状态，罕见地拧下了眉。 他朝着温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甚至提出要派人来将温特换下来。 “没有关系的。男爵大人。”温特朝他摇了摇头，他脸上的微笑仍旧妥帖。“如果您是想要答案的话。” “那么我尽可以告诉您。将莱伊殿下送来给您的，是麦斯特团长大人。” “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您不要赶我走。” “我和莱伊殿下相处的不错。而且我非常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你既然已经帮我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温特？”麦克纳男爵的眉毛拧得更深了。 他轻轻吸了口气，望着紧闭的门，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跟他有太多的关系。” “我只是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男爵大人。”温特望着麦克纳男爵大人，认真道：“希望您能够容许我，在你们处置他，或者他需要离开之前，让我陪他待在这里。” “我不能理解，温特。” “你能做什么呢？”麦克纳男爵大人忍不住道。 “即便不知道做些什么。和他做做朋友也好吧。”温特静静道：“男爵大人，恕我冒昧。” “这个忙，其实是苏利文先生请您来让我帮的吧？” “这我不能够告诉你。” “没关系的。男爵大人，我能够理解。”温特即便在这个时候也非常善解人意。 只是他却执拗道：“既然如此，请恕我不能够离开。” “他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小孩。却在一天之内变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觊觎的香饽饽。” “到现在为止，你们所有的人都在围绕着他的身份，以及可能落在他身上的皇位打转。” “你们不约而同地忽略掉了他同样是一个人。” “他现在，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温特轻轻吸了口气道：“即便我做不了什么，但是，能让我试试吗？” 第68章 人渣 “你也该知道。我已经努力克制过了。”温特不假思索道。 他们出现了短暂的僵持。只是片刻之后,麦克纳男爵就败下了阵来。 “既然如此，温特先生。迎神大典之前，他是属于你的。“麦克纳男爵给他行了个礼,随后离开了。 看得出来他非常气愤，因此走得很急。 客房门口又只剩下了温特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仍旧紧阖的门,低声喃喃道：“你是对的温特。你不是为任何人、任何利益而活。你是为自己的心而活。” ……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只听到“嘎吱”一声。 打开的客房门里,莱伊殿下的只将自己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 他琥珀色的眼眸骨碌碌地转着,显得格外灵动。 “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请我进去说这件事情。我在这里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温特望着他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就站在这里说。”莱伊殿下充满戒备道。 “不可以。” 莱伊：“……” 短暂的拒绝之后是漫长的缄默。 温特似乎已然耗去了所有的耐心,丝毫不再迁就他。 “请您告诉我吧……,温特……先生。”莱伊殿下软了软。他鼻子抽了抽，小声道：“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麦斯特不让我告诉别人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如果让他知道了，我会……”想到这里，莱伊的眼里瑟缩了一下。他灵动的眼眸骤然暗淡了下来。 只是没有用。在没有进去能够和莱伊正常沟通前,温特是真的打算不再理他。 持续的沉默让莱伊自己都尴尬不已。 他只能收了自己的表情,强装起欢笑道：“这位叫温特的先生,我将您放进来。您会告诉我的是吧。” “刚才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需要看看情况。”温特用鼻子哼了哼气道：“是个人都有脾气的。您应该理解吧？” “我被你关在门外两天了,然后刚才和我最为看重的朋友大吵了一架。因为你。” “你……”莱伊忍不住叫道。 只是他刚想要叫出来便停住了。 他看到了温特的脸色。虽然温和,却格外平静。 那是显而易见的,比自己还要执拗的神色。 不是自己可以单凭蛮横可以耗过去的。 他思考了一瞬,然后撇了撇嘴。 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让了让身子，示意温特进去。 屋子里两天没有收拾,已经变得糟糕透了。和莱伊身上的味道一样糟糕。 温特忍着迫不及待充盈在鼻尖的气味，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他钢琴旁略显干净的一个凳子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莱伊似乎自己也很窘迫。他蜷了蜷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捡了一个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忐忑问道。 “你很害怕他吗？”温特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第184章 莱伊殿下眨巴了下眼睛。却不愿意回答。“这是我的私事。” 温特没有着急，他坐在那里淡定道：“你也是个异种。”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温特百分之百肯定，眼前这位莱伊殿下是个异种。 可以抵御别人窥探的力量，就是他的能力。他甚至还能将这份能力分享给麦斯特团长。 因为苏利文先生说过，麦斯特团长的力量是后天习得的。 莱伊的脸唰的就白了。 他紧咬唇，眼泪汪汪地望着温特。嘴里却不住道：“我没有我不是。” “你是在污蔑我。” 温特没有吭声，他只淡看着莱伊。湛蓝的眼眸里一片宁静，却清透无比，似有已然洞穿了一切的睿智。 他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惊恐。 诚如麦斯特团长在普鲁斯特小姐的相亲会上，想要让苏利文先生暴露身份一样。德特兰上层对异种的排斥是有目共睹的。 在现在的情况下，即便莱伊拥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这份权利也会因为这个异种的身份化为泡沫。 莱伊殿下只是没有力量因此受人摆布。但他不是个傻子。 他当然会担心自己会因为这项罪名，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我……，我都可以给你。” “但我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什么都没有。”莱伊殿下谨慎地望着温特，小声道。他又开始下意识装可怜了。 他银白色的头发耷拉着，衬托着那张本就瘦削的小脸更加小了。 琥珀色的眼眸没有苏利文先生那般自带的神气，自带着一股想要让人珍惜的脆弱感。 果然，即便身无长物，斯图尔特家族也从不生彻底的蠢货。 莱伊太会装可怜了。 “真的吗？”只是温特没有被他的可怜迷惑。 他只语意不明地反问了一声。 然后好似终于对他感兴趣了，开始细致打量着他道。“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似乎莱伊变成了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他正在思考值不值得购买。 在他沉吟的一瞬间，莱伊的身体骤然瑟缩了一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摇头。只是当理智追上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之后，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唇边已经毫无血色了。 莱伊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微张着嘴，轻轻道。“是……是的。先生。” “只要能够……，替我保守秘密。我……，什么都愿意做。” 轻细的声音，却好像用光了莱伊德所有力气。他再也神气不起来了，溃散着眼神，颓然瑟缩着身体，麻木道：“先生，求求你……” “把衣服脱了。”这副神情没有得到温特的怜悯。他的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果然如此。 莱伊绝望地闭上眼睛。即便德特兰曾经是一个在教义中不接受同性婚姻的国家，但莱伊却知道有不少人有变态的欲望。他们喜欢稚嫩的新鲜的男孩的□□，并以玩弄他们为乐。 无论是鞭打还是在他身上发泄性，莱伊都不想接受。 可他……，又哪里拥有其他选择？ 他哆嗦着唇，用同样的哆嗦的手，将自己身上已然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衣服脱下。 和温特想的一样，遍布都是伤痕。旧的伤痕没有褪去，新的伤痕就已然覆盖了上去。 和伤口旁边的青紫色乌青一起，让莱伊瘦弱的身体上显得极为可怖。 只多看一眼便觉得窒息。 温特的眼神闪了闪，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进入了浴室。 随即便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 莱伊正在发抖。他光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一只应激的小兽。 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直到听到浴室的放水声，心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越来越冰凉沉寂。 往昔像是一张斑驳的旧纸，长满了恶心的虫蛀。 可他明明奔赴的是充满希望的未来，为何今日却依然充满了令人厌恶的脏污？ 果然，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邪恶的恶魔。无时无刻不在长大了嘴巴，蚕食着一切。 要么成为恶魔，要么成为蝼蚁。 可是……，是这样吗？ “过来洗澡吧。”温特的声音从浴室中传来。 莱伊麻木地起了身，毫无羞耻地走了进去。像个木偶一般进入了浴缸里。 即便温热的水碰上了带血的伤口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再也无所谓了。 温特却是一个哆嗦。他望着莱伊在水蒸汽里的身体，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那副身体稚嫩、细瘦又残破。任何语言都无法轻易概括下这位殿下曾经遭受的苦难。 温特只是沉默着蹲下来，轻轻替他清洗着那银白色的，宛如月光一般的发丝。 要时刻注意他身上的伤口，这个澡洗得有些艰难。只是好在莱伊非常配合。 或者说服从。 直到温特将他擦干了身体。扒拉出客房里的药箱，给他每一处伤口上上了药。 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服装。 麦克纳男爵大人果然是一位细心周到的主人。温特看到自己客房衣柜里为自己准备的衣服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第185章 他为莱伊准备的衣服只一看就很合身。 温特没有替他穿上。而是将他放在莱伊德身旁。然后退了好几步，才道：“好了。莱伊殿下，您可以穿上衣服了。” 莱伊：“？”他没有反应过来，琥珀色的眼眸被阴影覆盖，颇为迟钝地望着温特。 “你已经履行了你的承诺。我也会按照约定，替你保守秘密。” “您是异种这件事情，我当做从不知道。”温特举起了自己的手，认真道：“我以德特兰的女神起誓，这件事情，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莱伊：“？？？” 莱伊僵硬地转了转头，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不可思议地温特，结结巴巴道：“温特先生？” “我不明白。您索要的报酬呢？” “您不是付过了吗？莱伊殿下，实不相瞒，您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这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温特一边回答着他的话，一边替他快速地收拾着这个房间。 这个乱糟糟的屋子同样触碰到了温特的底线。天可怜见的，温特都没有见过这么脏的地板。 如果被苏利文先生看到了，他会疯掉的。 莱伊还是有些呆。 但他还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随后静静等待着温特收拾完房间。 他……，确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邪恶。 最起码，眼前的这位温特先生是这样。莱伊默默想着。 这让他想到了刚才他跟麦克纳男爵的对话。 “朋友”两个字像一个滚烫的水，他刚想到的那一刻，便被激得一个哆嗦。 没有人跟他做过朋友。他以为，他拥有的最美好的东西是爱情。因为爱情带来了麦斯特。 虽然也让人很痛。 但他不知道，原来朋友可以让一个人这么美好。 莱伊方才暗淡下去的眼睛重新被迷茫布满。他疑惑地望着忙碌的温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 温特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才重新坐下。 莱伊已然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坐回了原地。 只是洗了个澡，拾掇了一番，但他显得更加乖巧了。 安静地坐在那里，银白色的头发蓬松又柔软。思考时呆呆的样子像是一个低年级学生，纯洁又无辜。 温特颇为满意地打量了他一番。甚至忍不住地摸了摸他的头。 一切都非常顺眼，他心情舒畅极了。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莱伊殿下。”温特坐下问道。 莱伊殿下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有什么想问我的？说吧，殿下。”温特大方极了，颇为坦率地道。 “你为什么放过我？”莱伊轻轻问道。白皙的肤色衬托着稚嫩的五官更加精致。他认真望着温特的时候，让温特都动容。 老实说，作为叔侄，他和苏利文先生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宛如宝石一般夺目。 当然，如果焕发光彩的话。 “我没有放过你，我逼你洗了澡。”温特耸了耸肩膀道。 “你本可以……，找我索要更多的……”莱伊眨了眨眼，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莱伊还是有些心悸。他两只手微缩了缩，随后道：“我很有可能替代亨利成为王储，甚至是未来的皇帝，我很有意义不是吗？” “我以为你害怕的是别的。”温特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道。 莱伊：“……” “是的先生。”莱伊有些无力道。眼前温特先生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坦诚，且直言不讳。 于是他也同样坦诚道：“麦斯特说，如果一个未来的国王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失贞，那是对女神的不尊重。” “所以他将你打得遍体鳞伤？”温特冷哼了哼，不置可否道。 “他……，虽然我也不喜欢他打我。但他说这是驯服的仪式。” “只有甘愿接受他的愿望，才能证明我爱他……” “温特，这件事情比连续几天不吃饭饿肚子要好多了。没关系的温特。他动手很有分寸，那些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是吗？”温特又出现了那种窒息感，他觉得自己的气都喘不匀了。 “不过……，你也可以……，做点别的。”莱伊轻望着他道：“温特，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我愿意付出点什么，让我得到这份友谊。” 有付出，才有回报。这是麦斯特教给他的。 这也是他能够拿出来的全部。 他愿意把这个权利教给温特。 他实在是想要跟温特做朋友。 “那真是谢谢你的慷慨了。莱伊殿下。”温特静静望着他道。“但我不是变态。”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眼神，并非怜悯和同情，亦不是讨好。 似乎温特只是在就事论事。 他没有任何别样的动机和目的。所以不需要任何特别的感情。 他只是在教莱伊这个简单又直白的道理。 但莱伊有些怅然若失。温特先生没有答应跟自己做朋友吗？为什么，自己都已经愿意付出了。 “感谢您，温特先生。”虽然被拒绝了，但莱伊还是乖巧地应一声道。 他还是只拥有麦斯特团长的爱情。莱伊咬了咬唇，他有些难受。 他不想让自己想这些，只能跟温特转移话题道：“那么您是怎么知道麦斯特团长的。” 第186章 “你看到我的第一眼眼睛发亮。而且你似乎拥有抵抗我能力的能力。这个能力，我在麦斯特团长的身上听说过。” “更重要的是。我虽然读不出你的心。但我能够读出麦克纳男爵大人的心思。”温特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他知道答案。他只是想要把我支开，因为有人惹我生气了。” “好吧。”莱伊干巴巴道。 “但是，莱伊殿下，你很害怕麦斯特？”温特突然好奇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段沉默。 “为什么你要害怕他？即便以前害怕，现在也不需要害怕了吧？” 又是沉默。 温特有些气馁。他对他们的羁绊一无所知。就算想要努力也无济于事。 他只能换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想要当皇帝。” “如果不当皇帝，只会更加的无用。没有任何意义。”莱伊终于回答了，他轻轻道：“没有意义的人会被抛弃。” 温特惊呆了。他怔在原地，静静望着莱伊，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想说不会了。你已然是最为有利的继承者之一了。 可他望见莱伊那无辜又迷茫的眼睛……他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似乎被人蒙骗至深。 温特的心沉了沉。他微微眯着眼睛，朝着莱伊严肃道。“听着莱伊。我知道你拥有抵御我的能力。” “但你不能够抵御我。我需要看些东西。”温特的心悬了悬，却还是装作强硬道：“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我如果答应你，你会跟我做朋友吗？”莱伊眨巴着眼睛问道。 “为什么不？我以为我们刚才就是了。”温特皱眉。“我刚才做了什么拒绝的举动吗？” “没有温特，没有。“莱伊上前去抱住了他。即便是周身的伤口也没有妨碍他的力道。 反而是温特吓得浑身僵硬了起来。他害怕莱伊刚处理好的伤口再流血。 只是，他还在莱伊将发顶靠在他脖子的时候，轻柔地将自己的手放在记忆中他皮肉稍微好点的地方。 “来吧，温特先生。”莱伊亲昵蹭了蹭他，轻轻道：“你的怀抱和你一样温暖，我很开心。” “原来不是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的。”莱伊喃喃道。 几乎就在莱伊答应的一瞬间，一些东西就进入了温特的脑子里。 温特震惊不已。麦斯特团长在莱伊殿下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是个绝无仅有的人渣。 第69章 请求 但这点家族遗传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相反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因为他已经拥有一个和他一样，继承了家族血统的兄长了。 和温特想象的一样,亨利.斯图尔特是一个心胸狭隘到极致且异常扭曲的人。他丝毫不能容忍莱伊的存在。 即便莱伊.斯图尔特只是作为他微不足道的备胎，没有一点受宠的趋势。 他却还是乖戾又固执地在每一个能够欺侮莱伊的地方,穷尽自己的手段折磨他。 所以莱伊能够活下来非常的不容易。 在权高势大的王储殿下的带头下,所有的人都成为了恶人。 德特兰的皇宫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天堂。可对莱伊来说，简直宛如地狱。 他的仆人们往往会肆无忌惮地分走他的饭食,拿出最坏的东西给他果腹。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没有人会惩罚他们。 莱伊能拥有的往往是腐烂的水果,已经有了异味的半生不熟的食物。以及永远都填不饱肚子的,坚硬的粗糙面包。 他没有亲近的朋友，一个也没有。拥有的,只是会将他拥有的一切都毁坏、夺走、或者将他弄脏的其他权贵家的玩伴们。 他从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即便是重大节日也没有看到过。因为在他父亲的眼中,他最亲爱的亨利才是最重要的。 他没有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 他孤身一人。像是在德特兰皇宫中偶然生出来的无依无靠的一根杂草。 显然，他长得并不好。即便和温特的年岁一样大，看起来却连温特的个头都没有。 毕竟皇宫里拥有的,都是珍奇名贵的花卉。他这么一棵草,又怎么配在这么高贵的沃土上生存呢？ 他不配,所以他受欺负是应该的。 他已经习惯了忍饥挨饿，习惯了所有人看到他的时候的厌恶眼神,以及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去死的恶毒辱骂。 他也习惯了在德特兰寒冷的时候颤抖着身体蜷缩在一张薄薄的脏污毛毯里茫然无措。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遇上弗雷德.麦斯特的那一天。 麦斯特团长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降临到了他的世界里。 他严厉制止了别人对他的欺凌。 毕竟王庭骑士团的团长对那些地位低下的男仆来说,自然是无法撼动的存在。 更不必说,麦斯特还是亨利殿下眼前的红人。也没有人质疑，是不是亨利殿下转变了心态对自己的弟弟回心转意了,所以派了自己的骑士团长来下发命令。 总之，莱伊在看到麦斯特为他教训了一次欺负过他人后，几乎所有的霸凌都有所收敛了。 莱伊在那一瞬间就得到了救赎。 这一段在别人的眼中只能称作正常的日子，对这个惯常受欺负的莱伊眼里来说，却是极为宝贵。 第187章 他可以得到正常的三餐。他能够在以往欺负他的人的口中，听到他们低着头，边行礼叫他一声殿下。 再也没有人会弄脏他的衣服，朝他吐着脏污的口水。 麦斯特团长像是一个天神，将他从凄苦又狼狈不堪的生活中救起。给了他一切。 他非常感谢麦斯特，并由此对麦斯特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和信任。他觉得麦斯特赋予了他活下去的一切意义。 但是，似乎从他开始信任麦斯特开始。一切的事情都开始朝着莱伊想象不到，甚至压根理解不了的深渊滑入。 他向麦斯特寄托了自己的全部，却对麦斯特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麦斯特对他的救赎只是因为曾经那似是而非的传言。 那个，他拥有的斯图尔特的血脉特征，可能会和苏利文殿下一样拥有奇异能力的传言。 而麦斯特急迫地需要这份力量来保护自己。 他的爵位和一切功名利禄都是抢夺叔叔一家而来。 卑劣的强盗可以安然享受靠自己卑劣手段得来的一切，却唯独害怕有人用同样的手段夺走它们。 即使他的叔叔一家早就被他们一家屠戮殆尽，只剩下被成功清洗了记忆和眸色的两个孩童。其中一个孩童，还听说在被追捕的时候，因为教廷强烈的术后反应一直昏迷，几近死掉。 麦斯特却从没有放弃寻找可以利用的异种，并且想尽一切办法维护自己地位。 即便他已然是亨利殿下眼前的红人，可这位麦斯特团长却从来都不敢只信任他。 他穷尽一切的办法去结交权贵，提高自己的地位。极近狡猾之能事，在自己卑劣行径的面前增添光鲜，只想要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一点。 而他找到莱伊.斯图尔特，无疑共同符合他的两个要求。 即便他那时是个备受欺凌的小可怜。可……，他是一个拥有能力的异种，且斯图尔特九世的继承人就这么两个。就是这么简单。 即便亨利殿下如日中天，麦斯特也防范于未然地在莱伊的身上花费了不少的心力。试图彻底掌控他。 …… 莱伊也不太记得，是在自己期待着见到麦斯特团长的哪一天，麦斯特团长开始了自己的驯服计划。 他再一次给他带来了皇宫外好吃的点心，还有自己从没有看过的玩具。 甚至还为他带来了崭新的整洁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衣服。 莱伊觉得那是自己最开心的日子。 就是那个最开心的日子里，麦斯特团长向他诉说了自己的爱意。 麦斯特团长告诉了莱伊自己喜欢他。 他们拥有爱情。因为爱情，才让他如此慷慨无私地对莱伊付出。 莱伊当然欣然答应。 他从没有得到过什么美好的东西。能够得到麦斯特团长的爱，实在是太令人开心了。 只是，他开心得太早了。因为爱情并不是那么美妙。 伴随着这份爱情的，是麦斯特团长对他不间断的折磨与服从测试。 他开始以爱情为名，想尽办法控制且驯服莱伊。从他的身体到心灵。 曾经温饱富足的生活没有了。美味的食物只在他乖乖听话的时候才能吃到。 就连曾经送给自己的衣服和礼物，也会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测试中，被麦斯特团长无情地毁坏掉。 麦斯特团长还会鞭打他。 他会在对莱伊百般温柔之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他的□□。 在一次次残酷的鞭打中，告诉他，一切的美好都需要付出代价，即便是爱情。 自己是因为爱情才对他一再让步，而莱伊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也只能信任自己。 莱伊在这样的精神控制中逐渐麻木。他对麦斯特言听计从，甚至天真地以为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才让麦斯特如此爱他，愿意为他着想，倾尽全力地帮助他。给他一切，包括，惩罚。 他却不知道，麦斯特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人渣。 所谓的爱情只是扯淡。莱伊并不是他投入经历的唯一项目。 为了得到自己的金钱和地位，稳固自己夺来的地位，他可是想尽了无数的办法。 最起码和他有联系，有所发展的贵族，都不止莱伊一个。 可就是这么一份爱情，却被莱伊甘之如饴。 他得到过的太少了，太过珍惜麦斯特。所以将麦斯特告诉他的一切都奉为圭臬。 温特的肺都要气炸了。 麦斯特团长才是那个为了权力而化身为野兽的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不择手段地对待一个无辜的人，让原本就可怜的莱伊遭受更多的苦难。 温特看见莱伊身上那遍布的伤痕就感到揪心不已。 他的心都要碎了。他咬紧牙关，想要立刻揭开弗雷德.麦斯特那丑恶的嘴脸。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莱伊，他值得更好的。 可看到莱伊那懵懂无知眼睛的时候，又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能这么冲动。 出身高贵并没有莱伊得到幸福，相反这成为了他的枷锁，让他一无所有。 他从未享受过世间的美好，如今唯一拥有的，只是自以为是的，麦斯特给予的以爱情为名的控制。 可自己真的要就这么打破他的认知，告诉他就连他唯一得到的爱情也是虚假的吗？ 没有见过阳光的人，该怎么向他们描述那份灿烂呢？ 第188章 他不知道该怎么言说弗雷德.麦斯特，那充满着扭曲控制的丑恶行径的可怕。 只因为莱伊压根认知不到，那是非常扭曲错误的。 温特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他望着那漂亮的犹如琉璃般的眼眸。再没有那一刻如此痛心。 他死死咬住了唇，抑制了自己想要道出真相的冲动。 莱伊拥有的已经太少了。 他不能够再这么残忍地剥夺他现在自以为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真相不会让一个人无助的人得到信心和力量。 他只会让本就弱小的，没有力量改变自己的人，更加绝望。 他需要……，从长计议。 “你读到什么了吗？温特。你的力量实在是太奇妙了，我可以明显地感知到它。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跟我一样的人。”莱伊带着忐忑又紧张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莱伊殿下。您是个善良的人，我知道。”温特敛下了自己的焦躁。 他温和地抚摸着莱伊的头，用最为温柔的语气轻轻问道：“麦斯特的力量也是你借用给他的吧？那是属于你的。” “是的温特。”即便温特表现得再是温柔，莱伊也聪明地感知到了温特此刻的低颓情绪。 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咬着唇低头道：“他让我吃了三天的饱饭，也没有打我。只让我乖乖配合。随后将我带入了教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关系的莱伊。你没有做错。保护自己是重要的。”温特轻轻吻着他的额头，若有所思道。“但我和你相处过，是你的朋友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麦斯特可以吗？” 莱伊愣了愣，他抬起头望着温特。眨巴着眼睛疑惑道：“为什么温特？我不太擅长在麦斯特的面前撒谎。” “他会问我的。” “如果他问你，你就直接说麦克纳男爵只将你一个人放在房间里，期间什么都没有做。”温特耐心教他道。 “因为我的眼眸和他的眸色一模一样。如果被他知道我的存在，他会因此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能够理解吗莱伊？”温特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状似无奈道：“这是麦斯特家族的标志，仅仅因为我偶然有了，便总会让人忌惮。” “可我不想就这么因此死去。” 死亡这个词，让莱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整齐的牙齿将自己的唇咬出了牙印，他惊恐地抓紧了温特的手指，生怕他就这么消失。 于是慌张道：“我不会让他知道你的温特，你放心温特。我不能够失去你。”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温特。” “谢谢你莱伊殿下，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温特亲了亲他的手指，毫不吝啬地夸赞他道：“我的殿下，您真的是最可爱的人了。” “你也是我遇到的最可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愿意毫无回报地帮助我，给我好吃的餐点。” 莱伊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他的眼睛又眨了眨，还是小心翼翼地道：“麦克纳男爵大人可能也是一个。” “你知道吗，温特。麦克纳皇妃殿下只是随便说说让他教我弹琴。她只想让麦克纳男爵经常进宫给她送来漂亮的珍宝。” “麦克纳男爵听懂了。他每次来都送给了麦克纳皇妃很多珍宝。但也同样教了我弹钢琴。” “而且，麦斯特让我爬上麦克纳男爵大人的马车的时候。麦克纳男爵大人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 “但我只央求了他两句，他就带我走了……” 温特望着滔滔不绝的莱伊殿下微微展了展眉。 或许他压根都不需要告诉莱伊真相。 麦斯特对莱伊的一切控制与控制，都建立在谎言与利诱之上。 何其虚伪又肮脏。 他能够控制住莱伊，只是因为莱伊如今一无所有。只是莱伊觉得自己爱他且害怕他。 但，只要让莱伊得到更加美好的东西，只要让他习惯得到更多。只要让他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莱伊一定自己就会对麦斯特的一切嗤之以鼻。 一个拥有正常审美的人压根就不会将垃圾视为珍宝。 而莱伊足够聪明，即便现在不正常，他也会很快正常的。 他只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让他认知到这一点。 温特认真听着莱伊讲话，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被洗好吹干了的头发散发出干净的清香。 “是的莱伊殿下。麦克纳男爵大人是个善良的绅士。即便他……，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他不会屑于在政治上争权夺利去实现它。” 温特没有告诉莱伊的那部分，是他知道麦克纳男爵大人有大仇未报。 早在知道自己母亲真相的那一刻，他已经注定不会放过麦克纳一家。 “即便他需要，他也没有却利用你无辜的你。” “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但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说到这里，莱伊突然起了身。“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莱伊无比认真地望着温特道：“温特，你觉得我会当上王储吗？” “麦斯特告诉我，我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成为王储。在迎神大典上，亨利会以女神的名义被流放。那么我就有机会了。” 第189章 “我只需要躲避到那个时候，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成为我的了。” “温特，我会成为王储吗？”莱伊紧张道。或许是直觉，亦或是觉得温特是自己的重要的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温特。想要从自己重要的人那里获得肯定。 只是温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抿紧了唇，眼神复杂地望着他道：“即便不成为王储，没有了亨利殿下，你也不会过以前的日子了。” “莱伊殿下，你很在意自己是否成为王储吗？那并不是一个好位置。” “以你的处境，即便是当了王储，也不可能像亨利殿下那样随心所欲。你没有维护自己权利的资本和能力，只会成为一个被人摆弄的棋子。” 莱伊的竞争对手是苏利文先生。 可苏利文先生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了。 甚至，亨利殿下会落入如此的境地里，都少不了苏利文先生的手笔。 温特亲眼看到，那天晚上一向不喜欢和人说话的苏利文先生，等着大家散去后，特意和普鲁斯特先生耳语了一番。 然后，就传出了亨利殿下不妙的风声。 甚至，他的哥哥——维斯大人亲口告诉他，苏利文先生在皇宫陛下面前，将对亨利殿下的所有行为都扛了过去。 温特想跟莱伊说，苏利文先生已经努力这么久了。他为了这个目的，做了那么多。 又怎么会让莱伊成为王储？事实上，温特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毫无悬念。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换句话说，莱伊对上苏利文先生，丝毫没有任何胜算。 虽然这件事情对莱伊来说很无情残酷。 温特有些忧心地问道：“莱伊，你很想当王储吗？” “我只想好好吃饭。温特。听麦斯特的话，少挨些打。”莱伊没有察觉温特的话外之音。 他陷入了某个情绪中，不可抑制地抖了抖，朝着温特害怕道：“如果没能成为王储，麦斯特会生气的。” “他生气之后，我就没有饱饭吃了。” “温特，我不想再饿肚子了。也不想要让麦斯特生气。” 如此简单却又直击人心，让人不由得心疼。 温特望着莱伊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轻轻地拥抱住莱伊，想要安慰他。 莱伊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和动机想要当上王储。 可是苏利文先生拥有更加强大的动机，去得到这份权力。 苏利文为了这个目的，早就已经不择手段地安排了一切。他做出了那么多的动作，做出了那么多的安排，不就是…… 等等…… 温特突然僵住了。 他察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即便维斯大人甚至普鲁斯特先生跟他提过，且百般暗示苏利文先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但苏利文先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成为王储，得到这一份权力。 这一切都是温特窥得一点信息之后的臆想。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在维斯问他，苏利文先生到底想到干什么的时候，自己不敢说出来的答案。 难道真的是，权力吗？ 可，他和苏利文先生相处了那么久。 苏利文先生自始至终就不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他从不屑于权贵，更不热衷权力。 又怎么会这么个位置大费周章，蜕变为一个丧失理智的野兽呢？ 温特觉得自己误解了苏利文先生。 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代入了偏见，认为苏利文先生需要有这么一个动机。所以任意地揣度，苏利文先生会为此不择手段直至丧失理智。 却从来没有静下心来询问自己，苏利文先生到底要的是什么。 自有比苏利文更加可怕的人，比如麦斯特团长，比如亨利殿下。他们单纯地贪慕一切权势，无所不用极其地做着罪恶滔天的事情。 他们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野兽。 可苏利文先生做了什么呢？他在西境里蛰伏了那么多年。早在十几年前就可以帮助维斯逃出生天并获得地位。 如果想要以不择手段的方式去达成目的。那么在被流放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 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在西境里建立那么多的救济院，帮助维持经济秩序，让被贵族荼毒的老百姓们回归正常的生活。 不管出于什么，苏利文先生就是这么做了。 政治博弈不是他的手段，权利地位更不是他的目的。 他没有丧失理智，他一直都很清醒。他也没有迷失本心。 他明明和莱伊一样，简单又纯粹。 他们终其一生寻找的，只是自己缺失的东西。 而温特，却仅仅因为苏利文先生不知目的的举措，就将他判了罪。这何其荒谬。 温特再没有如此心潮澎湃过。 他为自己这个时候才醒悟而深深的自责后悔。却又因为幸好自己现在醒悟了而后怕激动。 他紧紧捏着莱伊的手不断感谢道：“莱伊殿下，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他深深吸了口气。那湛蓝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让我察觉到了我以往深误解的事情。我为自己的不信任感到羞愧。” “只是所幸，我现在醒悟还不晚。” 我终于明白苏利文先生一些了。温特想。 他不是个野兽，他是一个人。他是一个笨拙又执拗的人。即便他不懂得爱，却始终保持理智和道德。 第190章 他或许别有目的，但他不会为了皇位贪慕权力做出什么像亨利王储那样道德沦丧胡作非为的事情。 他不会成为王储，因为他不需要。 所以他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情，百般设计，不择手段。因为他一直恪守善良。 温特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在维斯面前为苏利文先生打包票了。 即便不知道苏利文先生的计划，可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不会变。 苏利文可能会为了温特说出那么荒谬的话。 却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任意伤害别人的人。 因为他如果想要这么做，早就做了。 所以…… “你会成为王储的，莱伊殿下。”温特坚定道：“相信我。” …… 时间很快过去了，不知不觉天黑了。 温特等莱伊睡着了之后才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寻着记忆找到了麦克纳男爵带他第一次进入的书房。 果然麦克纳男爵仍旧在那里。 他眼眸的宝石光辉和灯火交相辉映着，带着一股深沉的魅力。 他的脸上半分没有和温特争执而生气的痕迹，而是微笑着望着温特进门。轻问道：“温特先生，怎么样了？” “你和莱伊殿下似乎已经和好如初了。” 温特差点忘了，这个书房里有一面可以监控客房的镜子。 他和莱伊的一举一动想必都已经落在了麦克纳男爵大人的眼里。 看来即便是离开了客房，麦克纳男爵也并没有放弃关心他们。 既然这样，一切就容易多了。 “好多了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找了个位置坐下，望向麦克纳男爵道：“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老实说，我非常敬佩你。即便他是一个肉眼可见的麻烦，你也愿意尽力拯救他。” “温特，你真的是一个让我不得不佩服的人。” “感谢您的吹捧，麦克纳男爵大人。”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并不是来接受你的夸奖的。”温特笑了笑道。 “那么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麦克纳男爵大人顺着温特的意思，绅士道。 温特紧紧望着他，却在麦克纳男爵大人和他对视的时候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即便在来之前已经思索过了，可面对麦克纳男爵大人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许的犹豫。 只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他不能对莱伊不管不顾。 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 他只能跟麦克纳男爵硬着头皮道：“麦克纳男爵大人，我希望您不要主动将莱伊殿下送回去。并允许我带走他。” “您应该知道的，他的状况实在不佳。” “尤其是，他回去之后，一定会遇到那位麦斯特团长大人。他不是一个好人，他竟然想方设法让莱伊殿下爱上了他，对他进行□□和精神的折磨。” “这不是一个绅士在看到后，该不管的事情。” 麦克纳男爵放松的神色僵在了脸上。他满是严肃地望着温特，沉思了一瞬后，才开口道：“温特先生，你该知道。就是出于对这件事情的防范，所以莱伊是被偷偷放进我的马车上的。” “这也就是说，如果在莱伊被认命为下一个王储之后。” “一旦我们拒绝送回莱伊，甚至想在事后那位骑士团的团长拥有无数种方法控诉我们绑架皇子。”。 “这是足以将你或者我，送上绞首架的地步。” 不得不说，麦斯特是一个十足的狡猾的野心家。 他长时间掌控的莱伊马上就要改天换命，迎来转机，他当然不会放弃他。 就连将他送出去，让他短暂躲避亨利殿下的迫害，也做得这么滴水不漏。 怪不得麦克纳男爵大人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毕竟，这个时候收留莱伊殿下，既要冒着违逆亨利殿下的风险，还是在完完全全被麦斯特团长利用。 但是他还是留下了莱伊。 并没有想办法处置他，也没有将他的消息透露给亨利，而是为他带来了最为无害的温特。 想到这里温特定了定神。他朝着麦克纳男爵继续道：“但是男爵大人，如果殿下亲自说他不是被人绑架的，而是去了自己的朋友家做客呢。” “等他成为了王储，所有的事情都将由他决定。而他是不会伤害帮助过他的人的。麦克纳大人。最起码，他不会伤害你。” “如果您还是不放心，那么您尽可以将莱伊殿下的所有罪责推到我的头上。” 麦克纳男爵大人顿在了原地。他因为温特笃定的口气有些发愣。 只沉吟了片刻后，才笑看着温特，静静道：“温特先生，我不理解。是谁给你的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 “王储最有潜力的人选，应该是苏利文殿下不是吗？” “理论来说，是这样的。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他挺直了脊背，朝着麦克纳男爵道：“但是，有如您如果成为了下一任王储宠臣的话，会更加容易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您却从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一样。” “所以，苏利文殿下不想要当一个一言一行都要落在别人眼中的王储，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吧？” “因为你们不在乎，并有其他的计划。所以你们都不在乎这件事情。”温特定定望着他，继续道：“你我都知道，苏利文殿下不会登上那个位置的。” 第191章 “他的目的不在于此。当真坐上了那个位置，众目睽睽之下反而会影响他原本的计划。” 麦克纳男爵大人挑了挑眉。 他用无比严肃且认真的目光打量着温特。“那么，你知道是什么计划吗？” “我不知道先生，但是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温特胸有成竹道：“否则，你一定不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苏利文殿下。” “甚至配合麦斯特，将莱伊殿下转移。” “因为你们甚至要确保莱伊殿下可以坐上那个位置，而不是苏利文先生成为王储。” “你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轻轻道。 “如果聪明，就不会这个时候才知道了。”温特苦笑一声道：“那么，您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 “我知道这件事情非常麻烦。” “但是，对于莱伊殿下来说。”温特似乎又想到了从莱伊脑中得到的信息，他突然有些哽咽，就连呼吸都有些发苦。 他朝着麦克纳男爵大人诚恳道：“这件事情是值得的，麦克纳男爵大人。” “莱伊殿下需要时间，来明辨是非，真正感悟到什么是真正的爱。” “爱……”麦克纳男爵的瞳孔震了震。 他呆呆地望着温特，久久沉默不语。 第70章 想你 “我只是感觉很震撼,温特先生。” “我为了得到爱，曾经付出了所有。可得到的只有一个滑稽的谎言和羞辱。” “我为此却心灰意冷到甚至想要放弃生命。直到我认清楚，这个世界曾经尚有人爱我。是我那已经死去的母亲。” “苏利文先生同样可悲,他好似从没有正确领略到爱的含义。他连爱都不会。” “对我们这群异种来说，被正常地对待尚且不易。被爱更是一个奢侈品。” “但是温特先生,你是如此的慷慨。” “只有你,愿意将这份奢侈品毫不犹豫地馈赠给我们，教我们领悟,教我们珍惜。您实在是太慷慨了。”麦克纳男爵微微抖着唇,定定望着温特道。 “那么你会帮助我吗？”温特屏住呼吸,充满期待道。 “你只是帮帮我带他离开。” “我保证,麦克纳.男爵大人。我一定不会为你惹上麻烦的。”温特继续祈求道。 “没关系，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吸了吸鼻子轻轻道。 他一边动了动身体,似乎想要先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待到平静了些许之后,才跟温特继续道：“你还是不用将莱伊殿下带走了。” “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 “如果莱伊殿下愿意，我可以收容他到他想离开为止。”麦克纳男爵的声音变得冷静又低沉。过分白皙的面孔在灯光下透着莹莹的光泽。他带着从来没有展现过的坚定神色道：“温特先生，我向您许诺。我将用我的一切，捍卫莱伊.斯图尔特的安全。” “如果是这样的话。多谢您,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紧紧揪着自己的手,感激道。“我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我想莱伊殿下也会记得您的温柔善良。” ………… 温特在莱伊睡醒之前就等在了他的房间外。 他给莱伊端上了丰盛的早餐。 在莱伊大快朵颐的时候,轻声道：“再过两天就是迎神大典，届时我将不得不离开这里。莱伊殿下。” 莱伊吃东西的姿势顿了顿,只是很快他就点点头。 他仅仅捏着刀叉,却并没有再将它们放在口中,而是低声道：“我懂得的温特。再好的时光也会破碎。” “我不可能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感谢你让我这段时间可以这么快乐。” “已经足够了温特,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乖巧的样子让温特心都化了。 温特突然觉得麦斯特团长实在算不上一个睿智的人。 如果他知道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采用了那么极端的方式想要控制莱伊。莱伊却并没有被他完全的洗脑,反而在短短的相处时间内就对自己产生依赖。 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就会后悔自己的残忍与无知？ 莱伊是一个聪明的人。长久的控制也没有让他改变自己的秉性。 他明明要有机会和莱伊好好相处，帮助他过上更正常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贪婪与残忍亲手破坏掉了这个机会。 只是可惜，害人者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自私手段。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所醒悟了。 温特脸上覆着笑，俯首为莱伊擦掉了沾在嘴角的牛排酱汁，边温声道：“没关系的，莱伊殿下。” “即便我短暂的离开，我也不会放任你不管不顾的。我保证。” 莱伊呆呆地望着他。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迷茫、然后是恐慌。随即却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他朝着温特重重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温特。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那么……，莱伊殿下。不知道能不能有些冒昧的请求。”温特微微吸了口气，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莱伊道：“你能够答应我吗？” “什么？温特？”莱伊眨了眨眼。 “我希望，你不要回到麦斯特的身边去，可以吗？” 莱伊的眼睛突然睁大。他呆呆地看着温特，不知道作何反应。“我……，我没有想过温特。” 第192章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也没有违抗过他的命令。” “但你在这里过得不够好吗？莱伊殿下。”温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他循循善诱道：“而且，不是麦斯特团长让你来到这里的吗？” “可是……”莱伊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卷翘的姐妹像是不安的蝴蝶一样抖颤着。 因着心中的害怕，他都拿不动餐具了。只能将他们放下，低声呜咽道：“麦斯特会杀了我的。温特。” “他不会放过我的。” “不会的，莱伊。”温特轻轻拥抱了他。莱伊立马就扑在了他的怀里，他抚摸着他漂亮的宛如银色月光一般的头发，温声道：“你在这里很开心。你和我，和麦克纳男爵大人相处得很好。我保证，麦克纳男爵大人和我可以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 “如果麦斯特团长爱你，他不就该阻止你交朋友。” “况且你马上就要成为王储了不是吗？这是麦斯特希望的。” “所以你需要有胆量去尝试，去面对新的机遇和挑战……” ………… 劝说莱伊留下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功夫。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即便麦斯特对他的心理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但他也有求生的本能。 麦克纳男爵大人是一个标准的绅士，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他已经足够让莱伊交付给他信任了。 温特在迎神大典的前一天回到了皇家圣庭学院。 为了明天的大典，学校已经给学生放了假。 好在还是有很多人需要为明天的事项服务，因此温特走在学校里并不引人注意。 温特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走到了别墅。 离开几天，苏利文先生如此聪明，一定知道为了什么。更不必说，他甚至还罕见体贴地请麦克纳男爵大人给自己一个住处。 他会怎么想自己？这几天里有没有痛恨自己？ 温特不太愿意去想。 重要的是，他已经回来了。他们的未来隐藏在一团迷雾中，但温特愿意抛弃一切的怀疑犹豫疑，选择了苏利文先生。 相信他。 别墅周围非常安静，似乎校园里的热闹丝毫没有影响这里半分。 这也符合苏利文先生的风格。他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平日里为别墅服务的工作人员在看到温特出现后从别墅外的一侧奔了过来。 “温特先生，日安。” “日安西蒙先生。”温特朝他笑了笑，然后轻声问道。“这里近来可好？” “没有温特先生，华贵的别墅都显得无聊了很多。”西蒙跟他寒暄道：“不过西境那位尊贵的侯爵少爷来了。” “有他经常来这里做客。苏利文先生都生动多了。” 恐怕是生气多了吧。温特第一次对西蒙的说话水平刮目相看。 只他没有在意太多，而是继续问道：“那么，苏利文先生现在在家吗？我有事情找他。” “温特先生您难道搬出去了吗？”西蒙诧异道：“请原谅我的唐突，但苏利文先生并没有告知我们，您不再为他服务的事情。” “我们都只是以为您请假了。”温特是苏利文的生活助理，用“有事情找他”这样的字眼，确实很奇怪。 只温特没有回答，他脸上覆着略带歉意的笑望了一眼西蒙。 “您可以向往常那样直接进去的温特先生。”西蒙会了意，他妥帖道：“苏利文先生现在在家，也没有下发什么关于您的通知。” “温特先生。您不需要怀疑。您仍旧拥有自由进出这里的权利。” 温特的心颤了颤。 他跟西蒙点了点头，再也忍不住地推开了门。 别墅里没有任何的改变。门口的衣帽架上是苏利文先生的外套。还有温特上学时候穿上的长袍。旁边窗户的花瓶里放着温特离开前一天摘下的花。 苏利文先生在自己走后一定有好好浇水了。 他们仍然盛放，娇艳又漂亮。 客厅里没有人。温特扫视了一圈，然后径直去了书房。 还没有到，便听到了维斯的声音。 “我没有搞懂，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王储？” “这不是我能想要成为就可以的。维斯大人。有空关心我，不如关心明天的表演有没有差错。你可是马上要被伟大的女神尤尼提钦点成为主教的人。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吧？”苏利文的声音同样传来。温特熟悉的那样，清冷，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请不要转移话题苏利文殿下。也不要骗我了。这件事情不是你自己拒绝的吗？”维斯冷笑一声，只是那有些森冷的笑声压不住他的怒意。 他似乎还非常急躁，因此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朝着苏利文愤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早已经属意你作为他的继承人。” “甚至亨利暗杀的第一个对象是你。压根就没有莱伊的事。” “那只能证明莱伊比我悲惨。因为我可以拒绝，而他不可以。就这么简单。”苏利文没有因为维斯的情绪有丝毫的变化，他像是谈论着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事情。毫无起伏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还请你打道回府。” “在主教任职的前夕拥有过多的交谈。我不想在明天之后成为别人的焦点。” “苏利文殿下，告诉我。您为什么不想要当王储。”维斯没有听从苏利文的话。反而继续问道。 第193章 “我以为这个位置，你会非常喜欢。你是王储、我与普鲁斯特大人成为主教为你所用。德特兰的所有都会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不好吗？” “你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下一个将神权和皇权高度统一的皇帝。” “然后呢？有什么意义呢？维斯。”苏利文的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鄙夷。 温特不用看就能够想象到苏利文先生现在的表情。 然后他听到他静静问道：“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然后呢维斯？” “然后……”维斯眨了眨眼，他沉吟着，却不知道苏利文的意思。 “他比你的弟弟温特还重要吗？”苏利文没有想要听他的答案，继续问道。 “你在胡说什么。他当然比不上温特。”维斯骤然低声呵斥道。 只是说完这句之后，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凝声问道：“你在转移话题。苏利文殿下。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和保护我的温特没有任何相悖的地方。” “我完全可以既当上主教，到达我事业的最顶点，然后保护我的温特。” “可你呢？你想要干什么？”维斯严肃道：“你从那么多年之前开始就做了那么多。” “却在这个关头告诉我你不想要拥有权力？” “苏利文殿下，我甚至觉得您是在耍我。” “你只是看不懂我的经历，理解不了我罢了。我没有任何的义务，来向你解释。”苏利文毫不客气道：“离开吧维斯大人。” “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 随后的是维斯大人愤怒的跺脚声。 温特心中一凛，连忙轻手轻脚地闪身进入了旁边的房间里。 维斯大人离开了。看得出来他气得够呛。温特隔着窗户看他，也能够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步伐。 维斯大人也没有要到苏利文的答案。 温特眨了眨眼。他的手落在重新关上的书房门的门把手上。前所未有地陷入了纠结。 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答案并不重要，既然已经选择信任苏利文先生。即便他做什么打算，也不该产生任何的质疑。 苏利文先生只是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爱与被爱。他不应该以此来质疑全部。 只是……温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在发抖。 即便他已经在脑子中预设过。自己握住把手，然后朝着苏利文先生微笑，冰释前嫌的样子。 可是…… 他的心没有力气了。 他握不住这个门把手，也打不开门。 温特咬了咬唇。即便信誓旦旦地回来。可在这短短的几步路里却已然丧失掉了所有的勇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只是，在他呆愣之时，门突然打开。 伴随着苏利文先生轻声的呢喃：“温特。” 温特猛地抬起头来。苏利文先生已然近在咫尺。 他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是那么体面，一丝不苟地握着自己的手杖，任由好好梳理过的长发垂在肩膀前。 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里倒映着温特惊慌的脸，充斥着主人难言的眷恋。 “你是否也和维斯一样，因为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而戒备我？” “如果是这样。”苏利文定定望着温特，喃喃道：“德特兰是被异种污染的污浊之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拥有奇特的能力。任何人说出来的任何话语都有可能成为被审判的依据。” “十四年前，藉由此项罪名——一份从教廷流传出来的，详细记录了我的母亲在宫廷生活间说出来的违逆话语，我名义上的父亲将我的母亲谋杀，然后嫁祸给我，将我流放至西境。” “鉴于她死前对我哀求，让我原谅父亲，并要求我和他和睦相处的话。我并不打算以此罪名审判他。” “维斯在你来到之前，像我表达了浮于表面的粗浅谢意。他感谢我，我在教廷为他们做手术的时候，故意放过了你们。然后暗中帮助他拜托了养父母的桎梏。然后花费了很多精力寻找你，将你安顿进我的救济院。” “但我知道，他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忠于自己的父亲，也不信仰地位。却暗中做了那么多事情。” “这件事情我从来不准备示人，温特。因为任何话语一旦说出，便很可能成为他日被惩处的依据。” “但我愿意将它告诉你。”苏利文说到这里的时候，嗫嚅着唇。唯有那双眼睛，时时刻刻地盯着温特。那么深沉，那么认真。 “任何善意的举动，来源于我的母亲。伟大的安妮特皇后不仅是传说中的那么温柔善良的形象。” “她还才华横溢且聪明坚韧。她亲手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将我教育得更像人一点。” “她说贵族本身就是一群得天独厚的团体，在他们奢华享有特权的背后，是更多的受到不公待遇的人。所以作为贵族，不该以此身份为荣。” “她说德特兰的统治建立在神权和皇权之上。我们已然站立在了顶峰，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信仰。因为我的父亲就是那个造就了这一切的人。” “所以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在自己的身份和善良中自洽。” “这些我都做得很好。”苏利文轻轻道：“我在你之前一直努力做点什么。” “我建立救济院，我救济穷人。我为你们这些因为异种身份尽我所能地提供帮助。” 第194章 “皆是因为我的母亲。” “只是……。我发现了一处错误。温特。”苏利文握着门把手，他望着温特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却还是继续道。“母亲的教诲看似无懈可击，却实在，令人难过。” “因为我没有母亲了。” “我可以不惩处那个刽子手。但，我饱有耐心地等待，总可以吧。” “人总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温特。”苏利文轻轻道：“我只是在等待着自己失去母亲的补偿，你相信吗？” “我相信的，苏利文先生。”温特来不及消化苏利文的话。他只冲动地上前一步，紧紧搂住了苏利文的腰。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抖颤声音道：“对不起，苏利文先生。我应该早点相信你的。” “没关系的温特。”苏利文回抱着，不住地说着没关系。 直到他的头颅越来越低。他将那张温特没有办法看到表情的脸埋在了温特的颈间，低沉着声音道：“但你离开的这些天，我很想你。” 第71章 自己 温特没有感觉错。他轻望着低垂下来落在自己眼前的银白色头发。 苏利文先生很在乎它们，将它们打理得很好。 可是，它们就这样垂落在自己的跟前。任凭温特伸手一够就落在了手心。 苏利文先生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这些年即便在西境里日日隐忍都捱了过来，未曾告诉任何人他的目的。 却只为了自己的短暂离开,就将这些和盘托出。告诉给了他。 苏利文先生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温特的偏爱已然跨过了一切故步自封的原则。 他厌恶、冷淡、疏远所有人。唯独给了他偏爱。 麦克纳男爵大人说苏利文先生是一个因为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不懂得爱的人。 温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但是没有关系。自己懂得就好了。他愿意将自己的爱像苏利文先生给予自己那样,给予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的唇有些冰,落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像是夏日悄然落下微凉的雨。清冷又浓烈。 像是他此刻的感情。 温特紧紧捏住了苏利文的一缕头发。深深吸了口气。 他扬起脸,朝后退了一步。然后像苏利文深深望着自己那样，深深地望着对方。“苏利文先生,我想您想做的,是这件事。” 只在下一刻，温特就垫着脚尖，朝着苏利文的唇吻了上去。 【苏利文先生，这就是爱。】温特用自己的心声道：【我爱您。像您爱我那样。】 ………… 德特兰皇宫,斯图尔特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陛下你怎么了？”一旁的哈瑞管家察觉到了异常,他连忙站在床前,殷勤问道。 “没什么哈瑞。斯图尔特家族的监查能力起作用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斯图尔特含糊不清道。“失去母亲的补偿。他到底想要什么？” 只是片刻他就转移了注意力，询问哈瑞道：“迎神大典准备得如何了？我亲爱的儿子有没有什么其他安排？” 哈瑞一愣,他当然明白,斯图尔特询问的是苏利文殿下。 只是…… “没有陛下。”哈瑞管家恭敬道：“除了要求教廷安排一个无足轻重的圣子的位置,赏给服侍他的一个助理。此外没有提任何的要求。” “任何尊贵的职位……也没有给自己要求吗？” “没有陛下。” 干脆的回答,没有给斯图尔特任何遐想的空间。他知道，只怕苏利文也是这样回绝的他。 只是…… “真不知道我这个儿子到底像谁。”斯图尔特喃喃道：“他在意的事情太少了。” “安妮特皇后温柔又善良。陛下您尊贵又神武睿智。这两种特质,结合在苏利文殿下的身上，让他如此卓越，是很正常的事情。”哈瑞管家从善如流地道。 只是，显然这一次他没有拍到马屁上。 斯图尔特看了哈瑞一眼。那双眸色已经接近于无的眼睛，像是漂浮在死水中的两个鱼卵。盯着人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 但只有哈瑞似乎已然习惯了，他微微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它们。 只是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并没有用。斯图尔特在沉默了一下之后，森然道：“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疯狂又善妒，和温柔与善良压根不沾边。哈瑞，这些瞎话你是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出口的？” 哈瑞没有接话，他没有违逆斯图尔特的习惯。 于是片刻间，斯图尔特自己僵硬地转了转眼睛。继续轻喃道。“不过没关系。安妮特再是不济，让苏利文相信他是慈爱善良的就够了。即便在她死后那么多年，她的儿子仍然深爱着她。这对我很有用。” “不过……” “我又怎么能让我最亲爱的儿子什么都得不到呢？” “他既然不愿意当王储。那就给他最尊贵的爵位。” “我要让他成为德特兰最为尊贵的摄政亲王。” …… 苏利文先生只呆了一瞬，顷刻便回过神来。 回应温特的是更加热情又莽撞的吻。接吻这件事情涉及到了苏利文先生的盲区，他做的并不是太好。只是好在他学得很快。只消几次，他便掌握了主动权，唇瓣在温特的唇上厮磨。有时候有如疾风暴雨，一会儿又温柔缱绻。温特很快就被吻得七晕八素的。 第195章 就在温特以为自己马上要窒息的时候，苏利文先生这才停了下来。 那双眼睛亮的宛如星辰一般，夺目又璀璨。他久久望着温特的脸。看着温特的眼里像是微朦的细雨一般沉醉又迷人。 “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的声音低沉又优雅，带着迷人的腔调。他情不自禁地抚着温特那顾盼神飞的眼睛，忘神道：“就在你刚才说您爱我的时候。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的宁静过。” “你实在是太令人动神了。您比玫瑰花还要芬芳，您比女神的风采还要夺目。您像是春日的暖阳，您……我实在是太爱您了。我迫不及待想要亲吻您，俯身在您的脚下，感谢您的恩赐……” “我不止一次在阅读文学巨著的时候看到过关于爱情的描写。每逢遇到我都嗤之以鼻，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过夸张。这世间哪里有如此美妙的事物。” “但是，当我切身体会到的时候……，原来这比他们描写得更加滋味美妙。温特先生，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在灿烂，都是因为你，我最亲爱的温特……，我实在是太爱您了……” 饶是厚脸皮，温特想必也抵不住苏利文先生如此夸张的描述。 温特觉得他疯了，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不可方物的高岭之花变得如此…… 只是这个问题，问题已经无暇深思乐。他被苏利文先生搂在怀里，如此近距离地倾听着如此尴尬到让人抠脚的爱语。他简直都要疯了。 于是，为了不让苏利文先生继续折磨他。他只能重新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想要让他的嘴唇不再说话，那便只能让他去做别的事情。 只是，他有些失策。 苏利文先生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小子。相反，他饱读诗书，用博学两个字形容都不过分。 因此，即便他的实践一片空白，理论知识却无比充实。 即便那些内容与文字他曾经不屑一顾，甚至全部当做了黄色废料很快就略了过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知道了。 于是，温特在苏利文将他亲抱着到了卧室时，他才回过了神来。 然后在他呆愣的时候，苏利文先生已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他并非没有看过苏利文先生的胴体。 却从来没有如此眼热过。 苏利文先生的身体精致而完美，像是对每一笔都精心雕琢过的大理石像。流畅的线条从脖颈像是起伏的山峦，一直蜿蜒到股沟处。细腻的肌理下流淌着青色的血管，如玉生光。 他们就这么直咧咧地展现在温特的面前。无声地昭彰着，这样的美好的□□与灵魂，尽皆属于温特。 只想到这里，温特的呼吸就情热无比，他呼吸急促了起来再没有什么时候想要看拥抱苏利文先生。深深体会着拥有他的感觉。 只是苏利文先生似乎并不这么想。他玉一样发光的身子朝着温特挪近。 温特从没想到过，苏利文先生那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贴近皮肤的时候是那么性感。 像浮出的月光，更想是被风吹动的薄薄云彩。游云浮丝似的，勾人心痒。 苏利文先生俯下身子贴近温特。温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挺直的鼻梁呼吸的热意。 那双眼睛是那么明亮，像是漾在一汪春水里，却又是如此灼灼望着温特，温柔地勾勒出温特的倒影。 “麦克纳男爵大人将圣廷学院的邀请书信放到我面前的时候，其实我非常的抗拒。” “我爱你。无时无刻没有想过要拥有你。这份欲望却像是野兽的直觉。我不想要让你离开我。” “即便知道你拥有更好的选择。” “可我只想要不管不顾地拥有你。将你牢牢锁在我的身边，不容任何人觊觎。” “唯一让我忌惮的，只是我无法想象，如果被你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甚至认真思考过。你可能会愤怒会绝望，会碍于身份沉默不语。” “但这无一例外，都不是我想要的。因为这只让你变得不开心。” “我曾经疑惑，为何总在想到你之时心中惴惴不安。” “无论是得到还是失去，那颗心总是无法宁静。” “直到满足你的期待时，做令你高兴的时候时。我知道了。” “爱是给予，是在乎你的感受，是关注你的喜欢。而不是我的。” “我曾经想过给你无数的东西。我的财富，我的地位，我的学识，我的任何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可我知道，这些并不能够让你开心。” “所以，我到底如何才能留住你？留住你的心？” “温特先生，我身上唯一让你喜欢的东西。只有我自己。” “现在，我能够将它送给你吗？”苏利文仰望着温特。琥珀色的眼眸像是滴流着水，是那么深情又执着。感情犹如一片奔涌的大海，波浪起伏，蔚然壮观。 让人只想要耽溺在这热忱之中，丧失所有的理智。 只是……，温特还是挣扎着自己的理智想。 苏利文先生如果在别的场合，或者像平时那样跟温特说，他一定会非常感动。 如果不是这么□□就好了。 他实在是真诚又充满了心机。温特还没有见过任何人求偶是这幅场面的。 温特久久凝望着他。 发现苏利文先生仍旧抿着嘴真挚地望着自己，似乎还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第196章 刚才那股尴尬再次腾腾升起。 随着温特绝望又沉重的点头。他有些胡乱想着： 苏利文先生实在是太笨拙了。 ………… 温特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疲累到连生物钟都没办法将自己唤醒。 苏利文先生实在是太有探索精神了。他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摆弄着温特，孜孜不倦地实验着所有他脑中模糊的理论。 他甚至都无法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率是昏过去的。 温特很想不管不顾地继续睡一会儿。只是很遗憾，唯独今天不可以。 迎神大典就是今天。即便温特的地位无足轻重，但是作为学生代表出席，是他需要执行的任务。 苏利文先生也必须出席，这是这段时间他作为帝都最为炙手可热的贵族的基本素养。 好在苏利文先生态度极好。他不仅将自己打理好，连温特也服侍得不错。 有条不紊地将温特穿戴好，甚至连配饰都没有弄错。 当然免不了在打理温特的时候进行各种各样的吃豆腐行为。温特几乎是用全程献祭的态度换来苏利文先生的帮助。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出了门。然后在合适的地方分道扬镳。 学院的中心广场。温特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意外的是，虽然人很多，但这里并没有温特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几乎是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此刻的职责与位置。他们肃穆地站在女神雕像的台下，虔诚地朝圣。 而在更前方。早在几天前就立在学院广场中央的女神雕像面前，全是身份不凡的人群。 离的最近的，是教廷的官员，作为女神最主要的审查对象。今天的神迹，关系到每个人的前途。 然后是前来观礼的贵族们。他们个个衣着华贵，神色高傲。那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贵族老爷们。出于惯例，他们也需要在教廷审查之后，去进行女神的神像检视，查看他们是否获得了女神的肯定。当然不过是走个过场。 为首的，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亨利殿下。在他的衬托下，苏利文先生都显得低调无比。 确实如传言那样，亨利殿下伤得很重，即便站在那里也被两个内侍扶着。 他的眼睛被绷带包裹，整个人似乎精神恹恹的。隔着老远，温特也能够看到他脸上的郁色与阴鸷。 再然后，就是他们这些被选出来的学生代表。没有任何的作用，只是为了见证女神的神迹。 不知道等到多久，温特都觉得自己的腿软了。 最前方的穿着最为隆重的教廷教袍的两个中年人走上了女神的雕像前面。温特认识他们，那是如今仅剩的两位主教——埃勒里大人与格泽尔大人。 在鲜花的簇拥下，高大的女神像显得更加慈祥肃穆。更显得两位主教的渺小。 他们站在高台上，匍匐着身体，念着晦涩难懂的祷词。 随着庄严声音的流泻，高大的女神雕像逐渐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宛如空中的太阳。 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声，身材臃肿的埃勒里大人起了身，开始宣读最新的教廷任职名单。 为首的就是普鲁斯特先生和维斯大人。作为新晋的主教，他们顶着万众瞩目的殊荣，同样虔诚地走上了高台。 然后学着埃勒里大人和格泽尔大人那样跪在了神像之前不断祈祷着。 只有在自己的祷词念完，女神身上的神迹光芒没有任何的变化，才代表着女神接受自己的仆人。 看似非常神奇，且是个聆听女神神谕的好办法。 只是，鉴于温特对教廷的敬谢不敏，他猜得到，这不过是一种奇特的用来糊弄信徒的伎俩罢了。 果然，“很幸运”，女神的雕像从始至终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祷词念完最后一句之后，全场有序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 埃勒里大人和格泽尔大人一起上来，将象征着主教的金色教袍披在他们的身上。 随后便是那些官员们了。他们不需要祈祷。 他们只需要有序地在女神雕像面前停留片刻。 官员们络绎不绝地往前，当然女神的光辉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温特很快就没有了兴趣注意他们。 正当温特觉得无聊的时候，他听到外围传来一阵短促的喧闹。 一架马车停靠在那里。随即，温特看到麦克纳男爵大人竟然带着莱伊走了下来。 温特怔了怔，只是片刻他就释然了。 神权的国度，什么时刻能比现在让莱伊取得威信更便捷？ 只是他不吃惊不意味着别人不吃惊。 几乎是同一时刻，内侍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亨利殿下。 他那尚还蒙着纱布的脸上表情更加阴狠。他毫无顾忌地朝着那马车走去。在全场的众目睽睽之下怒声道：“你们这两个猥琐的老鼠，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这里丢人现眼的？” 即便深受重伤也没有抑制住他的坏脾气，他朝着自己的内侍说的方向叫嚣着。如果不是看不到人，早就已经上手了。 莱伊被吓坏了。他下意识朝着麦克纳男爵大人的身上靠了靠。 也不知道麦克纳男爵跟他说了什么，他总算是鼓起了勇气。朝着亨利磕磕绊绊道：“兄长殿下。我只是前来观礼的。作为德特兰的皇子，如此的盛况，我有权利和义务接受女神神迹的洗礼。” 第197章 细弱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谢天谢地，能够说完就已经很不错了。温特不由得为他在心里捏了把汗。 “你这个狡诈的，无耻的老鼠。谁让你顶嘴的？”亨利殿下中气十足道。尖利的声音像是猫挠墙壁一般让人难受。 麦克纳男爵及时喝止了他，轻易打断了他们的对峙。“亨利殿下，您是前来接受女神神谕的。请不要为了无足轻重的事情，折损您的形象。” 麦克纳男爵静静道：“马上就要到您了。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麦克纳男爵的声音总算让亨利顿了顿。只是片刻间他便狞笑着，继续嘲讽道：“我亲爱的舅舅，你最好在我找你之前主动前来跟我解释，你为什么会跟这个杂种一起。” “否则……”似乎为了展现自己的威严，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只是温特却觉得格外滑稽。 看来，他确实已经非常没落了。即便门外闹得沸沸扬扬，也没有一个跟前的人敢跟他说，陛下有意更换王储的事情。 一个生不出继承人的瞎子罢了。他甚至都看不到从他出现在这里的那刻包括诸多教廷官员，以及贵族们的戏谑与鄙夷眼神。 亨利殿下不该惹上那么多人的。他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安好的希望了。 台上的教廷官员们已经逐一下来，确实该贵族们接受洗礼了。 随着埃勒里大人的宣布，亨利殿下挺着胸膛，自信地被扶着走向了台前。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站定的那刻，原本泛着灿烂光辉的女神雕像黯淡了下来。 几乎轰的一声，人群便乱了。 即便看不到场景，亨利也能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 他不安地握着自己内侍的手，着急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神的神像，灭了。亨利殿下。”内侍惊慌回答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尊贵的王储。我可以经历过三次女神的检验的继承人！我早就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了。” “可是现在，神像已经灭了。尊贵的亨利殿下。”那位内侍惶恐道。 “一定是你，你这个该死的贱种。你怎么敢跟我一起上来的？你影响了女神的判断，你还不快给我下去？”亨利殿下一脚将那位内侍踹了下去。 台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台下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严肃地望着台上的那一幕。饶是亨利如何诚惶诚恐地磕头念着祷词。方才炽热散发着如太阳光芒的女神像也快速暗了下去。 很快，就变成了普通的样子。再没有任何意思神迹的迹象。 “怎么样？女神像亮了吗？”亨利殿下充满期待问道。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从不内耗自己，哪怕在如此时刻，他也没有思考过自己的问题。 “没有，殿下。”一旁的埃勒里大人神情严肃道。他走上台，用自己的权杖点了点地。 材质奇特的权杖发出了神圣的金石之声。宛如女神的低吟。 埃勒里大人随即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得不考虑选择下一位继承人了。亨利殿下。” “那么拥有资格接受女神检视的继承人，有谁在场？” “莱伊殿下，苏利文殿下都有资格。埃勒里大人。”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莱伊殿下的位置。 他似乎吓坏了，情不自禁地发着抖。那双眼睛开始胡乱地扫向四周，直到看到了温特。温特朝他安抚笑了笑，是莱伊熟悉的温柔。 莱伊定了定神，他看向一旁的麦克纳男爵，又看了看远处的温特。 随即咬牙定住了身体。 他突然不慌了。“既然如此，我愿意尝试一下埃勒里大人。” 他的声音有些稚嫩青涩，却不妨碍掷地有声。 这个细瘦孱弱的少年走上了高台。在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面前，坚定地站在了女神的神像前。 只在一瞬间，刚才逐渐暗淡下去的女神雕像便发出了强烈的光芒，比刚才还要闪耀。 再一次照亮了众人的眼睛。 没有人欢呼或者惊叹。 在如此强盛的神迹面前，任何心有崇敬的人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发出声响来亵渎这一时刻。 “怎么样了？是不是这个卑贱的人让女神的形象更加暗淡了？”亨利殿下突然大笑道。”我就知道，这么一个地位卑贱的杂种！他怎么能够……” “亨利殿下，莱伊殿下让女神像重新闪耀了光芒。甚至比两位主教祈祷出来的都要强盛。”一直没有说话的格泽尔大人突然道。 “就是就是……我的天呐，原来女神真的可以选择继承人。我为我曾经的无知忏悔。敬爱的女神，请您原谅我……” “亨利殿下，您在自大了。显然连女神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他做了那么多的丑事，是怎么好在女神面前大言不惭的……” 底下的人纷纷道。看得出来，已然有不少聪明的贵族懂得见风使舵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抢走我的位置？一定是教堂出了问题。女神今天没有眷顾任何人！”亨利开始胡搅蛮缠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如果失去女神的认可，那便意味着他即将失去全部。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应该竟敢侮辱我愚弄我！将这个人给我拖出去，然后给我道歉。”亨利殿下激动得好像一个被吓到的公鸡。 第198章 “他是一个卑贱的杂种，连是谁生了他都不知道。一个可能身上留有肮脏的平民血液的贱种，他怎么可能取代我的位置！” “不可能不可能！” 亨利殿下的话刺耳又恶毒。 却没有一个人回复亦或者搭理他。他像是一个疯子，疯狂地在台上摸索着，想要找到莱伊德位置。 知道麦斯特团长带着一众骑士，步履铿锵地越过人群，走上了高台。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甚至连莱伊都没有看一眼。而是朝着亨利道：“尊贵的亨利殿下，我们今日收到了关于您在王储期间的一系列违法报告。” “骑士团已然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命令逮捕您。” “我想您现在需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处理一番。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位昔日对亨利殿下马首是瞻的骑士团长面上毫无愧色地大义凛然道。 “麦斯特，你怎么敢逮捕我的？我可是你的主人。” “很遗憾，亨利殿下，王庭骑士团的主人只有一个。那是皇帝陛下。我们从来都只效忠皇帝陛下。”麦斯特给他行了一个骑士礼。 继续冷漠道：“您还是跟我们走吧。并且容我善意地提醒您，没有了女神的肯定。你已经失去了任何罪名的豁免权，您最好还是安分一点。” 周围鸦雀无声。如果刚才是震惊，那么现在已经是震撼了。 在亨利殿下被女神否定的下一刻就跑出来逮捕亨利殿下的这位麦斯特团长大人，简直在众人面前倾情演示了什么叫做趋炎附势。 高台上的活动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毕竟检视王储并不是最主要的活动。 苏利文先生趁着大家震撼的时候也上台走了一圈。女神的神像黯淡了些许，虽然没有到亨利殿下的那个程度也是够呛。 所有人都没有起哄。大家都知道，这是在为莱伊殿下铺路。 这个消息会在这场活动之后，飞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莱伊殿下成为王储这件事情，已然板上钉钉了。 在皇权与神权的加持之下，就是这么简单，且滑稽。 待到贵族们走完过场，该轮到了新任的主教普鲁斯特大人宣读了女神选定的学生的名单。他们即将作为圣廷学院的代表进入教廷实习。 令人意外的是温特竟然也在其中。 他只能茫然地跟随着大家一起走上台去。 教廷对他们的态度也比较随意。就连岗位都是随机的。由普鲁斯特大人在一堆写满了职位的信函中随机交给并不怎么有序上台的队伍。 看似公平公正，给女神了充足的机会来降下神谕，觉得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学生的去向。 如果温特不知道普鲁斯特先生的能力的话，他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在普鲁斯特交给他们之前，他听到埃勒里大人宣布道。“这期间只有一位品德高尚优雅的绅士，会成为新晋的圣子，作为圣女空缺的替代。” “现在就让女神为我们选择……” 温特颤了颤眼皮。他望向普鲁斯特先生已然递到自己跟前的信函垂眸不语。 在顿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将其接下。 然后，和周围的学生一样，将之打开。 果然，温特的那个信函里，简洁地写着：“圣子。” 第72章 拯救 唯有温特愣在了原地，几乎下意识地就望向了苏利文先生。 苏利文先生泠然站在那里,周围没有人与他讨论一切,即便刚才亨利被人带走时，也没有侧目半分。 他站在那里,却仿佛从没有融入进去过。只面对温特的眼神时,才略微侧头朝人笑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温特定了定神。只在一瞬间,他就想到了。 他在借助教廷来保护自己。 可……局势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吗？ 温特有些呆呆地想着。 ………… 这几乎是教廷有史以来最潦草的任命。 只是介于曾经作为圣女的布尔芬奇小姐损坏了圣女名声。 教廷趁此之时,将这个职位打包任命下去，似乎也不是太令人震惊。 毕竟,就连不可一世的亨利殿下,刚才都遭到了无情的罢黜。与之相比，只是随机挑选了一个教廷的吉祥物，有什么大不的？ 温特在迎神大典结束之后就被安排和普鲁斯特先生与维斯大人一起前往教廷。 维斯大人一路上都很兴奋。即便普鲁斯特先生在身边也没有刻意收敛。 他看到温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毫无忌惮道：“放轻松温特,这个职位和绝大多数的职业一样,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但它却是一个途径,让你能够接触到那些身居要职的人。” “不过你很快就会发现那群人里的大多数同样是饭桶。他们拥有的能力还比不上你那些还没有把书读完的同学。” 维斯大人偏激的话语没有让普鲁斯特先生生气。 普鲁斯特大人只适时地教导温特道：“虽然维斯主教的话非常傲慢，但倒也符合实情。但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轻视所有人温特。因为仍然拥有小部分人,他们不仅位高权重也很危险。” “但也不用太过担心温特。教廷有专门的人员会帮助你适应你的角色。无论如何,这最起码是一个好的开端。” 普鲁斯特先生安慰他道：“你有能力在这里合适的位置做出丰功伟绩。” 第199章 “我跟维斯成为新的主教,这意味着，教廷需要诸多变革。” “或许邀请你一同加入,是最好的选择。”普鲁斯特先生意味深长道。 ………… 赖于之前布尔芬奇小姐并没有忠实地履行这个职务的职责。这个职位交给他的时候已经是简化版了。 助理官给他拿来的以前的日程安排中，除了代表教廷参加各种见面会之往来，竟然只有在神像前象征性地祷告这一项内容。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那帮子骄奢淫逸的贵族们实在是太荒唐了。连带着应和他们的布尔芬奇小姐都如此荒谬。 普鲁斯特先生听到了这个情况之后，亲自替温特做出了安排。 他不仅给他专门给他配备了辅助完成学院与教廷课业的教导老师，还分给了他一些主教助理的任务。以及代替教廷出席的光鲜活动。 尽快适应需要时间。温特甚至都来不及回到别墅里去跟苏利文先生打一声招呼。 直到他参加了第一个宴会。 那是王储殿下的庆祝晚会。 …… 莱伊殿下的第一场晚会自然隆重无比。 这是温特第一次来到德特兰皇宫中独属于王储殿下的宫殿。 这里真的奢华无比，随便的一件工艺品都价值连城，更加可怕的是，这些价值连城的工艺品简直随处可见。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大家的欢声笑语围绕着莱伊殿下。所有人都对他殷勤备至，就连一旁的麦克纳男爵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照。 毕竟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是麦克纳男爵将莱伊殿下送到迎神大典去的。 即便作为亨利殿下舅舅的身份让他饱受质疑。但麦克纳男爵大人既然都能够站在莱伊殿下身边了。 不管过程，大家都是会见风使舵，只看结果的聪明人。 温特趁着半场的时候才走了过去。 他甚至挤不到莱伊殿下的身边，只跟着麦克纳男爵大人道：“看来您跟殿下相处的很好。大家都将你视为王储殿下身边他最信任的人。” 麦克纳男爵却是苦笑了一声，他看了莱伊一眼道。“如果你知道我每天要抵挡多少来自麦斯特大人的敌意的话，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是啊，你抢的风头，本来可是麦斯特的。”温特喃喃道。他顺着麦克纳男爵的目光望去。不仅看到了被众星捧月着的莱伊殿下。还有打扮得低调的麦斯特团长。 他今天没有穿骑士服。一身修身的礼服将他魁梧的身材衬托得更加英伟。眉间鬓角都刻意修饰出了棱角，显得那略带文雅的脸更加威严坚毅。 如果不知道他的手段的话，麦斯特团长简直魅力非常。 “这还是他最近琐事缠身的情况下。”麦克纳男爵微微叹了口气道：“他及时逮捕了亨利殿下，虽然交了投名状算是将自己撇了个干净。但大家私底下都暗骂他是个墙头草两面派。” “这几天他的案子也没有太过顺利，听说亨利殿下已经被他整得崩溃了。为此，受到了不少批评。我以为他会消停一些的。” “其他地方可以消停，莱伊殿下怎么能放弃？”温特望着莱伊殿下，轻轻道：“毕竟有了莱伊殿下的支持，他可就什么都有了。” “即便是拦，其实也拦不住是吧。我们不可能阻止一个王储的社交。” 麦克纳男爵没有回答。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没关系。”温特却是眨了眨眼睛。他朝着麦克纳男爵笑笑道：“我会让他没有办法再来找莱伊的。” 温特心如止水。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眼望着莱伊。 苏利文先生告诫过他，麦斯特团长是不能够查看的存在。因为他拥有抵御的力量。 但是，谁说想要知道麦斯特的事情，就一定要查看他了？ 今天是莱伊殿下被正式授命为王储的庆祝会。这么多贵族大公们云集，也是他这些天来唯一能够接触到莱伊殿下的时刻。 他不相信麦斯特团长不会做什么手脚。 既然有什么计划。那么…… 温特定了定神，他手心里捏着苏利文先生那枚小小的尾戒，静静望着莱伊殿下。 远处的莱伊殿微微愣了愣。只片刻间他便放松了下来。他甚至没有看向温特，便继续应付眼前的社交了。 只在同一时间，温特的脑子中便涌入了一些信息。这让他呼吸急促了起来。 和温特想的一样，麦斯特团长自然不愿意接受自己辛辛苦苦照拂了那么久莱伊殿下，却被麦克纳男爵大人取而代之的事实。 即便他因为王储殿下的命令，无法追究麦克纳男爵大人偷走王储的罪责。但想办法让莱伊重回自己的怀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于是他在今天的宴会上已经做好了筹划。 他会想办法莱伊殿下拉到僻静处，用爱意来迷惑莱伊。 然后再猝不及防地将他们两人暴露出来，被别人刚好抓到。 一个王储和骑士团长之间有恋情，即便有些骇人听闻，却也不能不接受。就连教廷都废弃了同性无法结婚的教义。 到时候，莱伊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到他的身边。那么他现在所面对的麻烦就再也不是麻烦了。 ……… 麦斯特自始至终都没有太过显眼，或者往莱伊殿下的眼前靠去。 在出手之前一味的打草惊蛇，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猎人该犯的错误。 第200章 他只静静地望着莱伊，看着他从见到自己时候的不安，变得局促，再然后似乎因为自己从未发作而逐渐消除了戒心。 莱伊的脸蛋上总是洋溢着妥帖的微笑，这让他的礼仪虽然有些微的不足但并不让人歧视。 这一定是麦克纳男爵教给他的。但他脸上那偶然流泻出来的忐忑更让麦克纳满意。 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玩物，有一天登上了社交的舞台，成了别人众星拱月的明珠。这感觉其实挺美妙的。尤其是，麦斯特知道，他在害怕着自己。 作为他的主人。麦斯特早就将莱伊算作了自己的所有物。 纵然短暂地暂时远离了自己，让卑劣的小偷偷走那又怎么样呢？ 他培养了那么多年，花了那么多的精力，训出来的狗，怎么会那么容易地就背叛自己？所有人都在向麦克纳男爵庆祝，却唯有麦斯特自己知道，他才是会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 麦斯特朝着莱伊的方向举起酒杯，淡然地想着。 只是很快，他的身边便靠近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其中一位主教——埃勒里大人家的小少爷。 他的胆子有些小，在这样的地方显得有些局促。 好在并没有人跟他搭讪，因此他得慢慢靠近到了麦斯特团长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道：“弗雷德。最近很忙吗？你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我了。” 埃勒里少爷矜持的话语里暗含着热情。他期盼地望着麦斯特团长。略有些雀斑的脸上展露着羞涩的期待。 麦斯特却骤然阴沉了脸。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几下意识便掩盖了过去。随后压抑着声音低沉道：“是谁让你来这里的？不是说过了，在我准备好之前，我们不能够在公共场合碰头。更不能让人看出交情。这会让我们造成麻烦的。” “可是我实在是太想你了，麦斯特。”埃勒里少爷期期艾艾道：“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去找过我。” “这段时间太忙了，亲爱的。”麦斯特缓了缓神色，微笑道：“你也知道新的王储继位，我的处境非常不妙。我不能够连累你和你的父亲。” “没关系的，弗雷德。我爱你，即便你没有权势，你也是我心中的挚爱。”埃勒里少爷鼓起勇气道：“你快去同我的父亲聊聊吧，我愿意和你结婚。” “你在做什么梦？”麦斯特的眉眼骤然凌厉了起来。他毫不留情地道。“就算是跟我结婚了，又能如何？没有亮眼的功绩，你的父亲是不会愿意帮助我的。” “难道要让你跟着我忍受骂名吗？” “艾瑟，这是麦斯特家族的罪恶。跟你没有关系。我怎么能够容忍你代我受过。”麦斯特团长眼里的耐心随着自己越来越多的花言巧语而逐渐告罄。 只是越是如此，他的语气越是温和，他低头望着埃勒里少爷道：“当是我求你了，艾瑟。你还是回去吧。” “我的心中只有你，我那么爱你，你应该把心放在肚子里信任我的。”英俊的脸庞配上深情的眼睛。 不得不说，麦斯特团长实在是很有魅力。也怨不得能够哄骗到那么多涉世未深的贵族小姐少爷们。让他们全都对他情深意切，成为他的俘虏。 …… 温特在那位埃勒里少爷依依不舍地离开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脸上展露着笑容，朝着这位少爷温文尔雅道：“埃勒里少爷。我能跟您喝一杯吗？” …… 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围拢在莱伊殿下身边的人总算是歇了一些。就连莱伊殿下本人都有些醉醺醺了。而那位麦克纳男爵大人，也早就被自己安排的人纠缠住了。 这个时候，是猎物防备心最为松懈的时候。 久等了的麦斯特团长终于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殿下走去。 只他一出现，莱伊殿下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惊恐地朝后退去。 “莱伊殿下，你难道想看让别人看到王储是这副作态吗？”麦斯特的表情淡淡的，此刻他也彬彬有礼的。似乎只是在跟莱伊殿下打招呼。 “我们去一个僻静的地方谈谈吧。放心吧，莱伊殿下，你已经是王储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莱伊殿下嗫嚅着唇，他很想反驳。那沁了水意的目光不安地扫视着四周，在没有发现麦克纳男爵，又没有发现温特之后神色猛地缩了缩。 麦斯特没有动，只是用自己高大的影子将他笼罩。无形的压迫感让莱伊忐忑又惊恐。他终于还是在麦斯特不容忽视的眼神下，沉重地点了头。 麦斯特将他带到了一个角落。长长的帷遮盖住了他们的身型。如果不是特意掀开，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藏在这里。简直是绝佳的偷情场所。 麦斯特几乎就是在站定的下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抚摸上了莱伊的后背。那孔武有力的身体向莱伊贴了过来，麦斯特团长低声呢喃道：“亲爱莱伊，很久不见，我很想念你。” …… 麦斯特贴上来的感觉，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慢慢缠上自己。 莱伊害怕极了。他的鼻尖渗出了汗珠，鼻翼随着自己的心跳可怜兮兮地翕动着。这样令人心悸又恐惧的感觉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想起了他曾经拿着鞭子挥打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被繁重礼服包裹着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明明自己穿着好端端的衣服，他却觉得自己又□□了。 第201章 他紧咬着唇，好不容易才可怜巴巴道。“麦斯特团长。你有事情吗？如果没有事情，我……”。 “当然有了莱伊。”麦斯特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只是他却又在下一刻笑了出来。那笑意透着森然的凉意。游走在莱伊身上确认归属的手掌一路向上，逐渐抚摸上了莱伊德脸。然后顺上了他柔软的脖子上。 麦斯特贴在他的耳边，用低沉又斯文的语气轻轻道：“亲爱的莱依殿下，我知道你被人蛊惑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不怪你这段时间对我如此疏远。” “但是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誓言吗？你说你爱我，愿意抛弃一切，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亲爱的莱伊。你已经忘记这些誓言了吗？” 莱伊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他记得那些话。他甚至还记得说这些话时，麦斯特脸上的狰狞快意表情。 他像是一个凶恶的鬼魅一般跟着自己，然后像是总能控制住自己。 像现在这样，握着自己的脖子。只是轻轻一扭，就能够将自己的脖子扭断。 即便是到了现在，那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的感觉仍旧如影随形。他觉得自己像是溺水在深潭里的人，明明可以看到水面的光亮，却只能控制不住身体，像是枯落的叶子一般缓慢沉入潭底。终将腐烂在幽暗冰凉的潭底，成为一堆无人发现的烂泥。 莱伊的身体失去了力气。他抵抗着麦斯特的臂膀终是缓缓垂了下来。 努力也是没有用的。他对麦斯特的恐惧已经根植在了内心的深处。 即便成为了王储，他也无法摆脱他。即便自己曾经努力过，也无济于事。他没有力量和他抗衡。也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 就像即便温特和麦克纳男爵口口声声承诺保护自己，现在他也还是落在了麦斯特的手中。 莱伊只知道，一切的挣扎都没有用。根据经验，越是挣扎，一会儿受到的折磨越是严重。 只有让麦斯特心满意足，自己才能够在他高兴的时刻苟延残喘。 莱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动弹。只有无助的泪水从那紧闭的双眼里流下。 已经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了。他无法摆脱麦斯特在自己心底留下的深深震慑。 只是突然，一道清晰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脑海里。轻轻叫了他一声：【莱伊殿下。】 心中被侵入的感觉是多么的明显。莱伊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微微散了散。 这个感觉……，他记得。 这是温特的力量。 温特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他真的在这个时刻来拯救自己了。 第73章 蜕变 在自己如此恐惧难堪的时候，麦斯特的眼中充溢着对自己此刻无助又绝望的满意。 他一边傲慢地欣赏着在自己身上显现的，经过日积月累调,教出来的残忍成果，却还能一边傲慢地和自己诉说着深情款款的话。 虚伪、狡诈、令人作呕。 莱伊知道,门外甚至还有这个男人准备的看热闹人。 他就是要让自己这样的样子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让自己向往常一般,顺从地说着对他至死不渝的话语。 让自己被嘲笑，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被传出和他的流言,让所有人都以为身为王储的自己和他早就深爱彼此了。 这样,自己就再无力逃脱和他的关系,摆脱他的桎梏。永远成为他鞭子下的一条被打怕了的狗。 麦斯特从来都是这么歹毒又残忍的人。在他英俊的外表下,总是用心险恶，打着这么猥琐的主意。 但是没关系。莱伊静静想着。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待在深宫中孤苦无依的人了。 他有了伙伴,有了朋友。拥有愿意大费周章前来帮助自己的温特先生,和一直保护照顾自己的麦克纳男爵。 他现在，已经完全有能力去拒绝麦斯特对自己的虚情假意。因为他拥有比之珍贵得多的友谊。 莱斯特团长的洗脑还在继续。 他一边轻柔抚摸着莱伊的脖颈，一边轻柔地道：“莱依殿下我爱你。像你爱我那样赤诚纯粹。” “我爱你，再没有人会像我对你这样,将我的全身心都献给了你。现在请回答我,你还像以前那样爱我吗？” 莱伊没有回答,因为他正入神地聆听着温特告诉他的心声。 埋首沉默的样子，和以前他被惊吓到极致,不置一词的懦弱样子如出一辙。 这极大满足了麦斯特的野心。麦斯特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 他甚至已经不满足莱伊殿下亲口承认的,对他们爱意的允诺了。 而是再进一步,直接诱哄他在这里和自己定下终身。 只要和王储殿下定下婚约，莱伊就再也逃不了了。所有人都将对他拥有王储未婚夫的身份刮目相看。诸如麦克纳男爵那样猥琐的投机者,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麦斯特想到这里，继续柔声诱劝道：“莱伊殿下，我知道你现在很惶恐。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但是没关系，我爱你啊。我愿意包容你的一切。就像曾经那个小可怜的你一样。” “我给你带去了衣服和食物。保护你免除了被欺负的噩梦。只有我一直对你不离不弃，并会永远保护你。” “我们定下婚约结婚吧，莱伊殿下。只要结了婚，我就可以一直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第202章 “你现在心中一定也很欢呼雀跃对吗？我会给你十足的安全感，我们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无私地给予你一切。” 莱伊听着这一切。那些话，充满了虚伪的陈述和语气，令人恶心。像是麦斯特团长本人一样。 或许对曾经的自己来说，这些无异于甜蜜的救赎。 可是，他已经知道，真正的善良与温暖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和他们相比，麦斯特狗屁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只想让自己在他的因为下屈服，将自己当做工具，试图榨干自己所有价值的恶臭男。 莱伊再不在害怕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突然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抬头朝着麦斯特团长清晰问道：“麦斯特团长，你说你爱我。那菲利普公爵家的大小姐呢？还有埃勒里大人家的二公子。还有特纳伯爵的遗孀，那位有钱的艾丽娜夫人……” 莱伊一个一个地说着人名。直到麦斯特的脸色逐渐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水来。 “麦斯特大人，您将他们置于何地？” 麦斯特团长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眼眸突然变得晦暗起来。 即便他眼中的眸色和温特的一模一样。却一点都让人联想不出他们有任何的关系。 温特先生善良，温柔，慷慨还善解人意。 而他麦斯特，伪善、暴虐、心胸狭窄还喜怒无常。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压抑着怒意，恼羞成怒道：“你让麦克纳男爵调查了我？” 莱伊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被迫停止了自己的话语。 看着他暴怒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地害怕起来。刚才反驳麦斯特的话语，已经让他丧失了大部分的力气。只他一愤怒，自己就又害怕了。 只是，不行！莱伊将指尖掐进手心，沉重地喘着粗气，自己给自己鼓劲。他已然尝过顺从的苦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够再被麦斯特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他的样子让麦斯特神色一缓。 看着他冷汗岑岑充满痛苦的样子，麦斯特还以为莱伊是被蒙蔽了。 他努力朝着莱伊殿下挤出了笑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低沉又温柔。“你宁愿相信这些胡言乱语，也不愿意相信我？” “我亲爱的莱伊，你实在是太令我伤心了。”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冻死在皇宫里了。没有一个人会关注这件事情。你就是德特兰皇宫中的一粒灰尘，即便消失也不会有人有任何的想法。” “他们现在却跳出来，一个一个地用妖言蛊惑你。你以为他们是在对你好吗？所有人都只是在觊觎你身边的位置。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你身边得到权力。” “只有我，在你绝望的时候将你拉出了不见天日的沼泽。” “而现在，莱伊，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麦斯特佯装着愤怒，低吼着道：“你将我的心至于何处？我的心是多么爱你，你怎么舍得如此伤害他？” 收放自如的神情，伴随着毫无羞耻心的话从麦斯特的嘴中说出来。让努力平复心情的莱伊一愣，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后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并不可怕。最起码此刻除了花言巧语之外，也并没有其他骇人的力量。 毕竟，甚至为了不被人在不适宜的时候被发现，他连吼声都要可以压制住。 莱伊再也不害怕他了。他扬起头，脸上洋溢着单纯无辜的笑容。却一字一句道：“可我身上没一块好肉，全都是被你在施舍我的时候鞭打出来的。你帮助我不错，但你也同样让我付出了代价。” 莱伊吸了吸鼻子，反问道：“你真的爱我吗？麦斯特。你爱我的方式，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那只是我们之间的磨合。是我在教你慢慢走进我的心。”麦斯特不以为意，继续胡诌道：“即便我鞭打过你，可你在鞭打之后变得乖巧了，不是吗？这难道不是我们一起期待着的结果吗？” “我爱你的心是无法掩盖。再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了莱伊。” “真的是吗？”莱伊宁静的目光望着麦斯特。心里一片冰凉。 如果是平时的莱伊，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妥协了。 不，他根本就不会让麦斯特死乞白赖成这样，需要费心说这些恶心的话。 因为他不配。他的懦弱不需要麦斯特花费这样的心思。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莱伊深吸口气，然后又将那口气吐出来。他无比认真地望着麦斯特。他要永远将这丑恶的嘴脸记住。这将会造就他的勇敢。告诉自己，只要懦弱，就会被这样的人牢牢把控在手心，一辈子都逃不脱了。 然后他定定道。“可是，你前天还在百忙之中私会过菲利普公爵家的伊芙琳小姐呢。你拥抱着他，亲吻着她的唇，在她耳边跟她说你总有一天会娶她。然后让她说服她的父亲，想要菲利普公爵帮你解决些麻烦。” “然后你去找了特纳伯爵的遗孀，那位有钱的艾丽娜夫人。你和她共度春宵之后，骗了她一笔巨款。你拿这笔巨款贿赂给教廷中的某位官员。然后两个人去玫瑰园招妓享乐了一番。” “甚至就在刚才，埃勒里大人家的小公子充满期待地来找你，他说想要跟你结婚。” “他用和刚才对我说的深爱着他，这样的甜言蜜语搪塞了他。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第203章 “麦斯特大人，你口中的爱，就是这样的吗？”莱伊的眼里越来越淡漠冰凉。他终于挪开了眼睛，不再望着这个让他生理心理双重不适的垃圾。 “我对他们都是逢场作戏，唯独对你是真爱。莱伊，你相信我。”麦斯特慌了，他没有想到莱伊了解得那么清楚。 “是吗？”莱伊没有反驳他，只是猛地将帷帐挥开。他狠狠摆脱了麦斯特的禁锢，朝后退去。高声道：“既然如此，麦斯特大人。你回头看，看看你可能够在他们的面前说！” 麦斯特呆住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伊芙琳小姐、艾丽娜夫人与艾瑟少爷。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观在这里的人群。 “麦斯特大人，你对我的爱就是这样的吗？无耻卑劣，肤浅，不值一提。”莱伊殿下高声道。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在胡说什么？”麦斯特慌张地试图跟了上去，道。“我跟他们没有什么。莱伊，那些都是他们编出来骗你的。我最爱的只有你。” 现场一众哗然。只是碍于八卦的中心是这位王储，没有人敢谈论。 但八卦的主人公们可不管这些。 艾丽娜夫人二话不说，她径直拦住了麦斯特。然后不由分说地上前，打了他一巴掌后愤怒地离开了。 菲利普亲王家的伊芙琳小姐眼泪汪汪的。她没有上前去，而是由着自己的小姐妹们怒声道。“麦斯特你简直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亏伊芙琳还想要说服他的父亲将她嫁给你。为此不惜和自己的父亲冷战。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你简直是我们知道的最卑鄙无耻的人！” 埃勒里大人家的艾瑟少爷简直都要昏倒了。他紧紧咬着唇，想要像艾丽娜夫人一样，上前狠狠给麦斯特团长一巴掌。 却在刚靠近，就被麦斯特团长一把挥开。麦斯特此刻已经愤怒到极致了。那双眼睛狠厉地望着艾瑟少爷，就这么大腿一抬，连莱伊殿下都不再追了，毫不留情地离去了这里。 周围围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个瓜大到让人不敢置信。 直到那位艾瑟少爷被温特轻轻拉起。无助的艾瑟少爷感激地望了温特一眼。然后痛苦道：“诸位请相信我。刚才暴露出来的，麦斯特团长的行径都是真的。” “最起码，关于我的事情都是真的。这是一个道貌岸然、毫无底线的伪君子。请大家以我为鉴，不要再被他骗了。” 第74章 我的 不过,参加这场宴会的不乏为高权重之人。在麦斯特离开之后，对莱伊殿下安慰道：“真不敢相信，曾经的您遭受过如此多的苦难。” “麦斯特团长实在是太卑劣了。他竟然敢包藏祸心,试图控制一位皇子。皇权不容如此亵渎。” “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禀明陛下。麦斯特这样无耻自大的人压根不配统领护卫皇族的骑士团长。”其中一位伯爵大人义愤填膺道。 他适时的讨好激起了大家的热情和正义感。大家纷纷开始对莱伊殿下曾经的苦难感同身受并表示不能放过麦斯特团长。 虽然虚伪,但也不是没用。 莱伊已经平复了心情。他从麦斯特离开之后就放松了下来。望着那些似真似假嘘寒问暖的脸,他对表达出关心的人一一道谢，然后深重道：“多谢大家的关心。如果可以,还请向陛下递交关于谴责麦斯特团长的一份报告,当做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有了大家的声援,我相信陛下会替我主持公道的。” 只是客气一番的众人：“……” 莱伊已经可以轻车熟路地处理这种不痛不痒的交际活动了。 温特在大家拍马屁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他溜出了皇宫。刚在门口便看见了一个令人眼熟的马车。 温特眼睛一亮,他毫不犹豫地撇开了自己身后的侍从，朝着马车而去。边跟他们道：“你们自己回去教廷吧。我会自己尽快回去的。” 果然,里边坐着苏利文先生。 他正撑着自己的脸,在马车窗门口无聊地发着呆。 感受到了温特的第一时间就望向了他，脸上漾出一丝愉悦的笑。苏利文先生的眼瞳里像是透明晶亮的海，温柔像是海水一般浸润到温特的面前。 温特同样惊喜。“苏利文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办法,我需要提醒一个为了工作,已然很久不回家的人。”苏利文颔首望着他道。“我的想念已经到达顶峰,再不回去，我就要崩溃了。” 温特眼皮颤了颤。这样的话从苏利文先生的口中说出来总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无论多少次,他看着苏利文先生都感觉到内心的充盈感。 温特定定望着苏利文先生,苏利文先生已经朝他递来手,温特毫不犹豫地拉住,然后坐了上去。 他已经拥有了自己最为珍惜的东西。他得到了自己最为喜欢的苏利文先生。 ……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特的眼神。苏利文先生朝着他唇上印了一个吻。轻轻浅浅，像是怀拥着不可亵渎的神。 苏利文先生抱了温特良久。久到温特都觉得自己都要被那充盈着温柔彻底淹没。 温特的呼吸逐渐放轻,他听到苏利文先生轻轻感叹道：“我真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让我多跟你待一会儿。” “苏利文先生。”温特似有怔忪。他微微动了动，定定望着苏利文先生的眼睛，轻声道：“如果你想要和我多待一会儿，我可以辞职的。” 第204章 “我并没有太多的理由需要这个圣子的职位不是吗？即便作为一个平民，我也可以……” “您知道吗？今天莱伊殿下在主动达官贵人面前拆穿了麦斯特团长的丑恶嘴脸……”温特将今天在庆祝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苏利文先生。 只是，苏利文先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温特察觉到苏利文先生的怀抱紧了紧，然后清晰地看到他眼瞳里的温柔凝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慌与担心。 “你需要圣子这个职位，温特。你比自己想象的，更需要教廷来庇护你。”苏利文先生认真道：“不只是因为麦斯特。帝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安全平静。至少以后不会这样。” “就连麦斯特都不会如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从此一败涂地，再也无法翻身。”苏利文过于白皙的脸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申请、他跟温特凝重道：“相信我温特。你需要待在教廷里。即便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吉祥物。” “你是我最为珍惜的人，我不能够允许你出现任何的闪失。” “温特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一切。你……”苏利文先生语无伦次起来。 温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却还是压抑着让他澎拜的心情，顺应着苏利文先生的话。利索应道：“好。” 他觉得苏利文先生一提到这件事情有些过于神经质了。神经质到了可怜的程度。 一个人是另一个人唯一拥有的一切。这是多么寡孑的人生。 可温特却丝毫没有嘲笑的心情。苏利文并不在自己面前说假话。他看到的关于苏利文先生的过往，那么只窥得了其中一角，都让人感到沉重。 更不必说，还有更多无法看到的。 即便再是不舍，也终有到头的时候。 苏利文将他送到了教廷的门口。执着他的手不愿离去。 教廷的门口空旷极了，只一抬头，夜晚伴着晨星便一同压在他们的肩膀上。 苏利文缄默握着温特的手良久，凝望着头顶的深邃，久久舍不得放下。 他轻轻道：“温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有你是我的。” …… 苏利文先生的话，像是一切的序章。 果然像苏利文先生所说的那样。 王储庆祝宴上的身败名裂，并没有摧毁麦斯特，也没有让他翻不了身。 即便在莱伊殿下的授意下，不知道多少贵族向德特兰皇宫里发了报告信。要求陛下罢黜这位道德败坏的骑士团长。 但这些信件，都被陛下以身体不好、没有办法回复为由挡在了皇宫之外。 麦斯特虽然名声一落千丈，且丧失了好几位情人。但他的权势没变，他仍然是护卫王储的骑士团长，他也还拥有更多的情人。 甚至他曾经企图控制莱伊殿下的恶行，都被没有实质性证据为由，并没有被王庭的监管院立案，更不必说掀起多大的波澜。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就连莱伊殿下的声势都受到了影响。 大家似乎都觉得这位王子殿下似乎并不深受宠爱。他没有能力像之前的那位亨利殿下那样，为所欲为地行使陛下给他的权力。他连更换护卫自己的骑士团长都毫无办法。 明显这样的风声对他非常不利。 只是，莱伊殿下好似也没有看到的那么懦弱不堪。 几乎就是在这件事情被搁置的几天之后。王庭宣布成为了一支新的护卫队。 新的护卫队并不局限贵族出身，意思就是平民也可以加入。且报酬丰厚。新的护卫队几乎和王庭骑士团在护卫王储方面的内容完全重叠。 这件事情简直引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对王庭骑士团的挑衅，甚至是羞辱。 但如果这是莱伊殿下起头的话，似乎又能够理解。经过庆祝宴会上差点出现的乱子之后，几乎整个帝都的贵族都知道麦斯特对他曾经的伤害。 曾经被麦斯特团长尝试控制过。现在已然得了势，便不可能再容许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再护卫在自己身边了。即便这位高贵的王储殿下不惜与低贱的平民为伍。 因此，即便麦斯特没有被陛下抛弃，但他已然完全丧失了王储殿下的信任。他被逐渐边缘化了。 并没有过多的人将这件事情怀疑到莱伊殿下身边的麦克纳男爵身上。莱伊殿下的情况太过特殊，这让很多人失去了戒心。 教廷也仍旧的繁忙。两位新主教的执政风格比较激进。 他们丝毫不管埃勒里大人的劝告，不惜大刀阔斧地在教廷中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的办法也异常简单。只需要两位主教大人带着检查人员，当然这也包括那位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圣子大人一起和历任的所有员工友好交谈一般。 然后关于某些人员的劣迹报告便会公然地出现在公示栏上。往往，这些报告出来的时候，他们本人也早就被控制住了。 没有人知道两位主教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的辛秘和黑料，以及确凿的证据。甚至在很多人没有反抗的余地之下，将很多人清除掉了。 或许，这也是神迹的一种。 逐渐的，在这座供奉女神的圣地，关于神的信仰又热烈了起来。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目前的状况是，剩下的一群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速升迁。虽然在他们的眼里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实打实的权力已然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这是这些年来这些洁身自好的人最好的回报。 第205章 只短短的一个月过去。真正的弊端才显现了出来，那就是教堂的人手不够了。 由于这些年的藏污纳垢，短暂的铁腕手段，导致了很多的职位空缺。 这实在是一件不怎么令人欢乐的事情。 因为就连温特也已经超负荷地加班了。更不必说其他人。 教廷开始怨声载道。很快，就形成了一波声势。 直到从王储殿下手中签发的一张申请通过。 他给教廷通过了一项特殊的申请——教廷可以招收非贵族学院的品学兼优的神职人员。 这个通知仿佛泄水的闸饱受争议。 却因为王储殿下之前的行径，让阻力小了很多。于是，教廷很快就涌现了很多陌生的出身不好的年轻面孔。 他们大多从对平民经济与教育援助最多的西境来的最多。此刻，温特对苏利文先生的一些举措终于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虽然贵族对平民的歧视同样存在。可从莱伊殿下颁布的两道法令开始，那曾经纹丝不动的贵族阶级终于有了松动的可能。 他简直都能想象到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们拥有了让自己发挥的舞台之后，会对那些这些年来已然安于享乐的贵族们是多大的冲击。 这是苏利文先生的意思吗？ 温特不知道。 但是这最起码是一件好事。 ………… 所有的事情都在欣欣向荣。直到普鲁斯特大人安排他出席一个人的问询调查会。 那是格泽尔大人最亲信的官员。来自于一个不慎起眼的贵族家庭，却因为出众的能力在教廷中地位不凡。 他虽然说话毫无社交技巧，但并不是一个喜欢刻意惹事的性格。 却牵涉进了一个买卖不良药品的案件。 他的履历丰富，为人极富才华。温特作为旁观者。聆听对他的审讯。 他却傲慢极了，淡看着审讯他的人，高抬着头颅道：“贾斯德，普鲁斯特大人风头正劲，春风得意的时候难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我能够理解。” “但你又不是他。到底是怎么敢审讯我的？” “我已经重申过很多遍了，请直接将我的报告呈送上去。尊敬的陛下一定有兴趣看看关于我的一切。”这位叫洛奇的官员毫无惧怕的意思，高声道。 “在此之前你得认罪。”审讯官贾斯德被点了名。他铁青着脸色严肃道。 “我不认罪。贾斯德。”洛奇道。“没有任何罪证需要我来承认。除了陛下之外也没有人能够惩处我。” “你太嚣张了。洛奇。” “可能吧。”洛奇不屑一顾道。 “你如果拥有我的才华和能力的话，可能会和我拥有同样的心情。但可惜你没有。你只能从繁重的事务中耗费精力和青春，一步一步往上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头了。”洛奇毒舌道：“你有尝试过和普鲁斯特那样，或者我这样平步青云的滋味吗？” “你没有过，贾斯德。”洛奇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更没有资格审讯我。” 一旁的温特没有吭声。他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查看洛奇的信息。 只是刚一接触，他便愣在原地。 第75章 允许 这些年，教廷为那位陛下进行了一项长时间的研究，叫做造神计划。 这项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是曾经的主教之一——格泽尔大人,而作为格泽尔手下最得力的下属，洛奇自然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更何况,这项计划好似在前段时间拥有了重大的突破。而在陛下身体日渐衰弱的情况下,它已经成为了他延续生命的唯一希望。 只是……，更让温特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苏利文先生,好像也参与了这项计划中。 作为造神计划的重要研究人员。 温特的脑子顿在这个信息点上。 他觉得自己有些乱。一瞬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豁然开朗,而另一些东西又陷入了更加复杂迷茫的深潭里。 他弄不懂苏利文先生.。 …… 庭审还在继续。贾思德大人和洛奇是旧相识。洛奇压根都不惧怕贾思德大人。因此即便在对他审判的时候,他也抬着自己高傲的下巴，冷言相对。 这让贾思德大人非常愤怒,陪审的其他人员不得不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要保持理智。 贾思德大人于是暂停了审讯,望向了他们。“鉴于洛奇大人拒不认罪，挑衅审判官的恶劣态度，我建议教廷直接采用特殊决议，直接判处他罪行。无须让他去女神大人面前忏悔。” 领略到了洛奇方才的嚣张的陪审员们都没有异议。显然,他那做了违反法律的事情之后还得意洋洋毫不悔改的态度,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宽恕。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他们要求即便在洛奇不认罪的情况下,也要惩处他。 唯独到了温特这里。 他紧抿着唇，似乎在想什么严肃的事情,显得紧张极了。 “尊敬的圣子大人,我想您也和我们抱有一样的想法吧？”贾思德大人颔首询问道。“即便一个拥有道德的正常人,也不能够允许这么藐视法度的人被权势荫庇,逃脱制裁，逍遥法外。更何况,我们是守护女神的神职人员。” “洛奇简直卑鄙无耻到让人发指！” 贾思德大人宣泄一通便坐下了，静静等待着温特的回应。 第206章 他对温特的印象不错。即便他是一个被抽上来当吉祥物的幸运儿。但是这位圣子大人却在一些事务中展现了进退有度的修养。 更重要的是，他被素来以公正闻名的普鲁斯特大人极为看重。贾思德下意识地信任他的人品和能力。 贾思德大人的话，洛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教廷的审判庭不比别处，为了防止侮辱神圣之地，没有自己认罪的情况下是不能够裁决的。最起码不能够在教廷被裁决。 这样的罪犯会根据犯罪者的身份分开交给检察署和王庭骑士团。 平民交给检察署，贵族交给王庭骑士团。 这就是洛奇丝毫不愿意认罪的原因。即便按道理来说，这里是惩处最为仁慈的地方。但教廷现在已然成为了铁板一块，连格泽尔大人和埃勒里大人共同说情，都没能够让他不被审判就可见一斑。 但是去了王庭骑士团就不一样了。那里才是陛下的专属骑士团，将自己交给他们，他才有脱罪的可能。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教廷里的主教大换血之后，被架空的那个人竟然是埃勒里大人。 普鲁斯特和维斯两个人简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丝毫不忌惮任何的暗示与威胁，堂而皇之地对教廷进行严苛无情的清理。只差把格泽尔大人和埃勒里大人一起送上绞首架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暂时的疯狂。没有人会让他们一直如此猖狂。可坏就坏在，自己在这短暂的权力风暴中，被波及到了。 如果贾思德真的在教廷中审判了自己，那么这件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 按照罪行，即便他不被处死，也会惨遭折磨。 “贾思德，但凡让我拥有翻身的余地，我将会以同样的姿态回报给你。”洛奇终于舍得低下自己那高傲的下巴。他定定看着贾思德，威胁道。“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让我就此结束吗？” “这里是教廷。正义与洁净之地，不容你如此玷污。洛奇，你该知道，我是不会害怕你所说的这些的。即便日后会迎来你的疯狂报复。” 洛奇闭上了嘴。他的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忿与阴狠。 显然他已经记恨上贾思德大人了。 贾思德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汇集到了温特身上。他在等待着温特的答复。 只要温特同意，他就可以在贾思德不认罪的情况下审判他。这是普鲁斯特大人上台之后赋予温特的权力。只要写好报告，这位圣子大人就可以破除先例。显然这是紧急时刻，对温特的极大信任。 温特却一直沉默不语。 他用一种审视加警惕的目光久久望着洛奇。却在贾思德的长久等待之后，开口道：“洛奇大人不是寻常的官员。他身居高位，掌管着很多重要事务。出于对他日后事务的交接，我想我们还是请示一下主教大人们吧。” “只需要半天时间，贾思德大人。”温特朝着贾思德微微颔首，尽力找补道：“我们也需要对其他的事务负责。” 看似公正合理的话，却是对洛奇的妥协。 这让审判官皱了皱眉。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审判官什么都没说。 直到庭审结束之后，贾思德大人满脸凝肃地找到温特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主教让我们维护彻查教廷，更换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维护神的尊严。而伟大的女神尤尼提，是永远站在正义一方的。” ”是的。大人，我时刻铭记这一点。我也并没有想过要替他开脱，饶恕他罪过的意思。”温特深吸一口气，他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却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尽量放平缓语气道:“但我想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调查一些其他的事情，希望您能够信任我大人。” 温特的品行和能力都不错。 审判官贾思德大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 为由温特，他一直轻颤着眼神。望着窗外来去的马车，有些怔忪。 只沉默了一会儿温特就收回了眼神。随即，他写了一封信，叫门外的侍从进来，让他们送去给苏利文先生。 ………… 几乎就在侍从出门没多久，普鲁斯特大人就进来了。他看了温特一眼，开门见山道：“你将洛奇落罪的事情，告诉了苏利文先生。”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温特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即便知道这是自己在作出选择后势必要面对的，他还是心头狂跳，忐忑不已。 “是的普鲁斯特大人。”温特咬下了唇，努力压抑下心头的忐忑，扬起脸跟他道：“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普鲁斯特却是摇摇头，他凝重望着温特道：“温特，我并不是想要责难你。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苏利文殿下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知道吗，前两天刚从皇宫发出来的文书。陛下让他成为了处理王庭骑士团和检察署事务的摄政亲王。”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立刻混迹在贵族圈里，成为那些穷奢极欲、毫无底线的贵族们趋炎附势的对象。” “这和我们的做法相悖。我和维斯肃清教廷，采用来自平民的官员，就是为了约束他们的。我们不能眼看着苏利文殿下成为第二个亨利殿下。” “如果是这样。那您不用担心，主教大人。”温特微咬着自己的唇，却仍旧坚持为苏利文辩解道：“苏利文殿下不是弄权的钻营者。他也不会成为亨利殿下。” 第207章 “那么，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苏利文殿下？”普鲁斯特大人坚持问道。 “因为洛奇大人参与了一项计划，而苏利文先生同样是这个计划的参与人之一。”温特在斟酌了片刻之后，跟普鲁斯特坦诚道。“普鲁斯特大人，我并没有帮苏利文先生做什么违法行径的意思。也不是想要因为苏利文先生参与其中而放过洛奇。” “我只是想要把这个信息告诉苏利文先生，我想，他会给我们一个态度的。” 只是普鲁斯特先生没有感受到温特的诚意，而是在他说完后变了脸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比刚才还要凝重的表情。他望着温特轻轻叹道：“温特先生，你变得自负了。” “他竟然是造神计划的参与者。那么我想，我犯了一些不可挽回恕的错误。我……”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的眼睛和麦斯特的如此相似，却从来没有人智置喙。” “麦斯特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他有无数次发难你的机会。却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情，现在我知道了。” “苏利文并不是造神计划的受害者，而是参与者。他是那么有用，而且功高至伟。” “他和皇权息息相关，他当然不用害怕仰仗着皇权作威作福的麦斯特。” “他甚至还已然成为了首位摄政亲王。我以前到底是怎么觉得他是一个受害者的。” 波恩.普鲁斯特说完便冷着脸朝着门外走去。他的步履太过匆忙，让温特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有什么急事吗？普鲁斯特大人。” “是的，温特。我得马上去处理洛奇。否则他会给我们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 …… 只是来不及了，温特刚跟上去，便看着。麦斯特带着大队的骑士团的人涌进了教廷中。 白色的斗篷飘舞在圣洁的大厅里，让所有路过看到的教廷人员都纷纷驻足。 唯有普鲁斯特大人脸色骤变。他顿住了脚步，挺直脊背，朝着麦斯特直言道：“麦斯特大人，教廷并不是王庭骑士团管辖的地方，不知道今日莅临有何贵干？” “普鲁斯特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无论是王庭骑士团还是教廷，不是都共同拥有同一位主人？什么时候，我们分的那么开了？”麦斯特团长的脸上展露出让人熟悉的阴沉笑容。他站里在大厅中央，丝毫不为逐渐聚拢的人群而触动，接着道：“大家都是同僚，我只是奉命过来执行公务而已。何必这么说话？” “即便我们一同效忠陛下，教廷也不是闲杂人等撒野之地。更何况，我记得王储殿下似乎并不待见您和您的骑士团们忠诚的骑士。”普鲁斯特大人毫不留情道：“丧失了主人的信任的骑士，不显得滑稽可笑吗？” “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到别人的地方指手画脚。” 普鲁斯特大人的话像是一根刺直直插入了麦斯特的命门。在众人的围观下这么评价他，实在是一个羞辱。 麦斯特那佯装的笑容崩塌了。他阴沉不定地望着普鲁斯特，然后目光逡巡着整个大厅，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 奇怪的是，麦斯特却是对温特视而不见。 普鲁斯特大人这点是对的，他一定是受到过什么暗示，即便温特站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动过打他半点主意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说明苏利文先生并不惧怕麦斯特大人，可如果他不惧怕麦斯特大人，又为何不让自己探查他呢？ 除非，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 麦斯特的脑子里有苏利文先生不愿意让温特知道的信息。 温特愣了愣。却在下一刻呼吸一窒。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的滋味萦绕在心头，像是带有荆棘的藤蔓，深缚住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痛。 “没关系。”只是很快他便又重新宽慰自己了。 “如果连我都不信任他，苏利文便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 “一个正直良善的人，不该遭到如此的对待。”温特回忆着苏利文先生握他手时的的执拗神情，下意识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拳头里攥着的是苏利文先生送给他的那枚尾戒。苏利文先生说的没错，这是一个非常重要且有价值的物品。 苏利文先生却早早地送给了自己。难道，还不够吗？温特想。 他已经掏出所有了。一个寡孑到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人，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自己。 …… 在他逡巡的时候，骑士团的人员却不由分说的地去往了教廷内部。 普鲁斯特大人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却被他的手下挡在了一边。这让普鲁斯特大人非常愤怒。 他深吸了口气，面色不虞道：“麦斯特团长，你说奉命前来，到底是谁奉谁的命？又是来干什么？” “敢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撒野。你是在声名狼藉后，已经决定抛弃一切了吗？” 普鲁斯特先生的话句句都像扔出去的刀子。 只是却没有再触动麦斯特团长半分。 他甚至用一种近乎鄙夷的眼神望着普鲁斯特大人，静静道：“当然不是。” “我只是看清了，普鲁斯特大人。” “王储的支持又如何？教廷这段时间如此作为又如何？愚蠢的你当真就以为自己成为了教廷主教，就成了教廷的主人了？” 第208章 “我不还是好好地在这儿站着吗？我想要护着谁，就能闯进你教廷中将人带走。” “普鲁斯特大人，您可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的狗了。”麦斯特大人森然道。 说话间，上午被审判的洛奇便被骑士团的人带了出来。 他仍然高傲地抬着脸，望着普鲁斯特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的心虚。反而朝着麦斯特大言不惭道：“麦斯特大人，您来的太晚了。让我等了那么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如此耿直的话，却没有招来麦斯特的厌恶，他反而随之颔首诚恳道：“都是我们的疏忽，洛奇大人。不过我可是带着骑士团的所有人来迎接您的。” “您要是这段时间受了委屈，不若找人出出气吧。亵渎了洛奇大人的人需要付出代价。“ “好呀。”麦斯特的话极大取悦了洛奇。 他只扫视了一眼，便走到了温特的面前。朝着温特道。“这位圣子大人，倒是要感谢你为我拖延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既然如此，我就对您宽大处理，只甩你俩耳光如何？” 他实在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温特没有跟他计较这些，而是望着麦斯特，轻然道：“麦斯特团长，你如此鲁莽闯进来，到现在还没有说到底奉了谁的命令。” 麦斯特笑了笑，他似乎才看到温特。 饶有兴致地道。“原来你就是和我麦斯特家族长有同样眸色的人，果然幸会。” “洛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打他的好，他可是苏利文殿下告诫过不能招惹的人。” “听说可是苏利文殿下最为欣赏的男仆。打狗可要看主人，要是被苏利文殿下知道了，他会生你气～” 温特屏住了呼吸，他的心逐渐沉了下来。心脏像被人捣过一般疼痛无比。 听了他的话的洛奇撇了撇嘴。刚才举起的手掌终于还是缓缓放下。 眼望着他道。“苏利文殿下实在是太没有品位了，想要男仆哪里不能找？竟然还将圣子的位置给他，实在是太荒唐了。” “好了好了，换一个吧。”麦斯特笑笑。“总不能违逆了尊贵的殿下。” “果然靠脸蛋上位的就是比努力工作的强呀。温特大人，如此青年才俊。想必私下里付出的不少吧。” “啪”的一声。温特一巴掌甩在洛奇的笑脸上。 一下子将人打蒙在原地。 “是谁允许你如此无耻地揣度别人的？”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洛奇捂着脸大怒道。 他骤然往前，捏住了温特的衣领。高瘦的身材仍然富有力量，将温特拽了起来。随即抬高手，想要掴回一巴掌。 “住手！谁允许你动他的？”大厅门口，苏利文先生急匆匆赶来。他的眼神凌厉非常，朝着洛奇大声喝道。 第76章 滚出去 他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颇为粗鲁地用自己的手杖将洛奇挡住。 直到自己站在了温特的跟前。他重重地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眼眸里透着冷意,睨着面前的人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麦斯特最先反应过来。 他用近乎谄媚的腔调,颇为敬重地给苏利文先生行了礼。 却并没有回答苏利文先生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苏利文殿下，你已经被任命为了摄政亲王。王庭骑士团作为您最为直系的属下,时刻恭迎您的大驾。不知道您可否有时间去检阅一番,具体的事宜,我可以在骑士团中慢慢向你汇报。” 洛奇参与买卖不良药品的案件并不是小罪,为了不节外生枝。麦斯特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向苏利文汇报。 而且，虽然这里围拢的一圈是骑士团的人,可教廷里外都有正在办公的官员们听到响声出来查看情况。他并没有执意抓人,而是先将苏利文先生已然被任命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麦斯特团长是一个妥帖的人。即便不知道苏利文先生贸然来到，但很显然，他只花了短短时间,便想到了周旋各方的对策。 苏利文先生被任命这件事虽然没有刻意宣布,却也没有刻意掩盖。 因此知道的人不少。虽然温特之前不知道,但只是他太忙了。 这个时候被拎出来当做他们闯进教廷的理由，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所以此刻,虽然那么多人围观,却并没有因此而诧异。 反倒是苏利文先生的回答,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并不打算被麦斯特利用,而是在瞥了眼温特之后，悍然开口道：“没时间。我不想跟臭名昭著的王庭骑士团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还有我认为你应该有该有的礼数。我刚在问你们话,你该直接回答我。”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苏利文先生的话语带着他特有的冒昧与骄傲。却没有人敢置喙什么。即便是麦斯特，也在被颐指气使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个比刚才被普鲁斯特先生羞辱还要扭曲的表情。 却在随后，努力调解着自己，朝着苏利文先生颔首恭敬道：“是的，苏利文殿下。” “我们在试图拯救洛奇大人，将他带出教廷，使他免受迫害。”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汇聚到了洛奇的身上。 他倒也不惧怕，更没有麦斯特谄媚的样子。而是淡定和苏利文道：“苏利文殿下好久不见，如您所看的这样，我被教廷控制住了。他们甚至要判我的罪。” 第209章 “这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不是吗？非常感谢，您能够来亲自解救我。” 洛奇的话实在太过坦然。 一下子，温特的心就揪住了。 不只是他，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苏利文先生好像不是来给教廷解围的。他是来帮助洛奇的。 普鲁斯特的脸上写满了不虞。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才没让自己贸然出声。 苏利文殿下被任命为亲王这件事情，虽没有大肆宣扬但却是真真切切地下发了文书。 作为教廷的主教之一，他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对此视若无睹。 可这也意味着，只要苏利文一声令下，他就可以让骑士团的人直接将洛奇带走。无须缘由。 普鲁斯特大人咬了咬牙。他充满愤恨地望着这一切，可习惯性的冷静让他缄默了下来。 显然，这样的情况，他无计可施。 是他太过愚蠢，这个时候才知道苏利文竟然是造神计划的参与者。而不是受害者。 他是一头伪装成绵羊的饿狼，如今已然大权在握，露出凶残的獠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深居简出的苏利文殿下，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权力，是在自己的头上。 不甘也没有用，事已至此，他毫无办法。如果苏利文想的话。 只是，洛奇的话，并没有得到苏利文先生的回答。 他下意识望了一眼温特，很快又将目光挪开，微眯着眼望着洛奇道：“听说你在教廷中犯了罪。” “苏利文殿下，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错误。教廷实在是小题大做了，竟然不将洛奇大人交给我们，私自审理。我们前来，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错误的。” 麦斯特团长适时地出声道：“您是被陛下任命的亲王，如果您愿意，您可以下令将洛奇大人交给我们。” “这样，我想普鲁斯特大人也不会再有什么说辞了吧？” 麦斯特得意洋洋道。看来他很高兴。苏利文殿下虽然不讲情面平等地羞辱每一个人，但幸好，他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是来替他们解决麻烦的。 苏利文殿下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然证明了这点。 陛下任命的摄政王就是为了分散莱伊的权力。麦斯特前所未有地庆幸自己，没有在莱伊的身上死磕。果然，那样的废物，是不会被陛下喜爱的。 他甚至选择了苏利文殿下都没有选择他。 只是，他浸淫在脑子中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 苏利文先生接下来的话语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将目光移向了麦斯特团长，然后道：“所以麦斯特团长，实际上你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教廷，也是违法的是吧？” 苏利文先生实在是太犀利了。只从麦斯特团长的寥寥几句话中就察觉到了他隐藏的关键。 “是的苏利文殿下。”一旁的普鲁斯特大人纵然生气，却还是敏锐地插言道：“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任何力量，试图强行进入教廷。这是对女神的亵渎。” “麦斯特大人已然触犯法律了。” “他一直说自己接到了命令。可是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下给他的命令！”普鲁斯特大人执拗道。 “当然是……”麦斯特迫不及待出了声，只是下一刻他便又闭上了嘴。那阴沉的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将斯图尔特陛下亲授的命令这件事咽了下去。 没有人喜欢用会牵连到自己的狗。 “虽然我擅自行动是有不妥，但苏利文殿下，我是迫不得已的。”麦斯特面色惶惶道：“洛奇大人也说了，他在教廷里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我是前来解救他的。” “这不合法对吧？”苏利文先生强调道。“你带着骑士团的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然冒犯了女神和在场的所有人。” 麦斯特被噎住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苏利文先生，然后在敏锐地感觉到苏利文先生时不时的目光后，骤然面色一变。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便将目光挪向了温特。 在发现苏利文先生的大部分目光都在他身上的时候便会意了。 苏利文殿下即便想要带走洛奇大人，却也要为这位放在心上的人的遭遇鸣不平。 一股屈辱涌向心头。麦斯特咬了咬牙，却还是在下一刻，主动朝着苏利文道：“你说的对，苏利文殿下。” “确实是我唐突冒昧了，我愿意为我犯下的错误为圣子大人和教廷道歉。” 这可能是麦斯特团长最憋屈的时候。即便莱伊殿下戳穿他卑劣丑恶的嘴脸之时，他都能一走了之。 可现在，却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名不见经传的温特卑躬屈膝。 甚至充满诚意，俯首道：“尊敬的圣子大人。我为刚才的唐突冒昧给您道歉，希望您宽宏大量能够原谅我的冒失。” 温特拧了拧眉，他微微看了眼苏利文先生。然后又看了眼普鲁斯特大人。 谁都不知道苏利文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于是并不客气道：“我想，您冒昧的不止我一个吧团长大人。苏利文殿下也说了。” “您是不是该多找几个人道歉？” 麦斯特猛地抬起了头，他下意识想要求助苏利文，让苏利文为他息事宁人。 可惜苏利文先生什么都没干，他只定定站在那里，即便不动也威严毕显。 更难堪的是再没有另外的人替他阻止这个场面。 第210章 他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认命。“您说的对，圣子大人。” 他耷拉着肩膀，挪到了普鲁斯特大人的面前。目光闪烁道：“既然如此，普鲁斯特大人，希望您能够代表教廷原谅我方才的冒昧举动。” “我实在是不该在教廷如此撒野。我为我的鲁莽无知且怠慢，向教廷道歉。” 普鲁斯特大人露出一抹轻嘲的笑。他等着麦斯特说完才道：“当然了，麦斯特大人。打狗总要看主人，您的主人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我就算是不原谅你，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话虽然难听，却实在在理。麦斯特在努力做完心理建设之后，总算是承受住了这项折磨。 他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洛奇，心里满是愤恨。 明明他还没有自己的地位高，明明只是教廷中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只是因为参与了一个无法舍弃的重大项目，竟敢让自己丢这么大的人。 可他却毫发无损，甚至还在这个时候都被有意偏袒。苏利文殿下让自己颜面尽失，也没有让他折损什么。 没关系，他有些泄气地想着。他只是这段时间时运不济。 他对陛下的忠诚一如既往。现在陛下已经找到了行使权力的工具。只要对苏利文殿下鞍前马后，他会变成曾经那个令人艳羡的，荣耀无比的麦斯特团长的。 他的荣耀无可替代，没有人能够取代自己。 一旁的洛奇终于出了声。在无动于衷地看着麦斯特道歉完毕之后，他打着哈欠道。“苏利文殿下，麦斯特团长的歉意已经到了，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这里已然成为了乌烟瘴气的地方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在这里呆。都是一些什么垃圾。” 洛奇的话让一旁围观的不少教廷人员气得直哆嗦。这嚣张的样子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一个人敢置喙什么。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摄政亲王的分量。 苏利文先生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冷冽像是看一个器物而不是人。 苏利文殿下薄唇微动，静静道：“你是犯法了是吧？” 只一句，便让洛奇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 他似乎有些没弄懂苏利文的意思。 普鲁斯特大人却是反应极快。 他略微往前一步，朝着苏利文道：“是的苏利文殿下。” “洛奇作为教廷的官员，参与了买卖不良药品证据确凿。不仅如此，在被审判的时候还还侮辱审判他的官员。” “这样的人，你要是和王庭骑士团一样包庇他们，那不仅是对法律的亵渎，更是对整个德特兰信仰的亵渎。” “如果您执意要将他带走，那我作为教廷的主教……” “送他上绞首架吧。”苏利文打断了他的话，干脆道。 哈？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所有人都沉寂了下来。 就连普鲁斯特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利文，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所以，苏利文殿下……，丝毫没有要来拯救他的意思？反而是……，真的来替教廷解围的？ “违法了就要惩处，没有人可以逃脱。他犯了如此的重罪，还证据确凿了。为何不直接送他上绞首架？” “你们教廷还要让他认罪忏悔之后再惩罚。女神稀罕这么一个渣滓的忏悔吗？” “普鲁斯特大人，你们的迂腐简直令人发指。这让我很怀疑，你们有没有能力让教廷沐浴在女神的光辉下，将之发扬光大。” “至于你……”苏利文转向了麦斯特团长。清寒如雪的脸上满是不屑。“麦斯特团长，你该庆幸，带人冲击教廷的罪名不足以让我送你上绞首架。” “否则，你会和他一样。” “现在立刻，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第77章 信任 他们对这位摄政亲王殿下并没有多少了解。能够看到他如此维护教廷自然高兴。 贾思德及时出来，将洛奇按住，押了出去。麦斯特团长只能灰头土脸地带着人匆匆走了。 纵然不甘也没有办法。苏利文殿下现在拥有他久久垂涎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权力,却是那么脾气无常又难搞。 再是不走，真的让他拿自己私闯教廷的罪名发问,他可不确保苏利文殿下真的会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过自己。 一场风波因为苏利文殿下的到来彻底消弭为无形。作为教廷地位最高的官员——普鲁斯特大人矜持有礼地向苏利文先生表达了感激。然后将苏利文先生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当然带着温特一起。 “苏利文殿下，我谨代表教廷向你表达我由衷的感谢。”普鲁斯特大人用超乎严肃的尊敬语气和十足的礼数给他行了个大礼。 这遭到了苏利文先生无情的嘲讽。“不要假惺惺了,普鲁斯特大人。我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只怕还不会有你当主教的时间长。你不必这样。” “我只是嘴上客气一下,请您不要介意。正好我也觉得,苏利文殿下不是喜欢这样繁文缛节的人。”普鲁斯特大人微微一笑道。 “那么，我想您是否应该向我们解释一下。为何您会是造神计划的参与者呢？”普鲁斯特大人话锋一转,直接问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普鲁斯特。你在怀疑我。”苏利文先生的脸色变了变,他下意识望了一眼温特。 第211章 温特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精致的脸上一片平静。带着刚才在门外见证一切时的淡然。 他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温特并没有因此介怀什么。于是苏利文先生只在稍微怔了怔之后便释然了。 他沉谨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站在温特的身边，淡定回道。“但是谁说参与者就不能是受害者呢？” “我并没有故意欺骗过你,你也知道你从我这里得到了你想要的。” “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我非常讨厌这个计划。”苏利文先生义正词严得好像普鲁斯特大人才是那个故意隐瞒了这么重要信息的人。他抿唇定定道：“即便我同样是参与者。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不满吗？普鲁斯特。还是你觉得,作为亨利身边的爪牙,我今天不该放走麦斯特？我只是觉得他不该被如此简单地以此而定罪。你放心，我会让他为自己犯下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这是苏利文殿下对他说过的最长的话语。 絮叨的回答,却让普鲁斯特大人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真的。否则,以苏利文的聪明,他压根就不会让他们有发现自己是参与者的这一天。 他不得不承认，苏利文殿下的身上像是裹有一团浓重的谜团。再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在政治舞台上离经叛道，出牌毫无规律的人。他的身份复杂，他的立场诡异，他的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却偏偏，普鲁斯特在他的回答中真的感受到了诚恳。苏利文殿下比之曾经和他们之间的交易，此刻，显得更有一些……，感情了。 难道诚恳会传染吗？普鲁斯特大人望了一眼他身边的温特，脑子里竟然有了如此诡异的念头。 苏利文殿下身上有了温特先生的影子。 因为此，就连他的咄咄逼人都显得没那么可恶了。 “既然如此，我只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看来苏利文殿下刚才的回答勉强让他满意。普鲁斯特大人在斟酌后，继续问道。“你会滥杀无辜吗？” 即便教廷是一个并不怎么正面的组织。里边充斥着波云诡谲的黑暗和争斗。但普鲁斯特大人是一个罕见的保有良知的人。 这件事情，从他在见到温特第一面时，就替他慷慨解围就可以体现。因此，即便亨利殿下次次试图用卑劣的手段，险些将他害得家破人亡，他也没有想过要采用极端的手段报复回去，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就像现在他会决然地问询苏利文先生，他会不会做伤害无辜人的事情一样。 或许这也是温特能够和普鲁斯特这么要好的原因。人总是同类相惜的。 “这要看到底什么是无辜的人了。普鲁斯特您得知道，我并没有心思去一点一点的辨别他们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苏利文先生高抬着下巴，一如既往的骄傲。即便在此刻，他也不肯好好的说话。 “普鲁斯特大人，我想我可以替苏利文先生向您许诺这件事情。他会保有良知，不去伤害多余的人。我保证普鲁斯特大人。”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温特鼓足勇气道。 他轻轻拉起了苏利文先生的手，将两人紧握的手抬在普鲁斯特大人的面前道。“我保证，苏利文先生是一个良善的人，虽然执拗却从来不丧心病狂与偏执。” “他会克制地采用方法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是暴虐地摧毁一切。因为，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他早就做了。”温特坚定道：“只需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向我们证明的普鲁斯特大人。” 温特的话语让剩余的两个人皆哑然地站在那里神色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普鲁斯特大人才轻轻叹了口气道。“苏利文殿下，能够遇到温特先生，得到他的信任。是你这辈子最好的运气。” “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因为温特先生是那么相信你。” 普鲁斯特大人顺遂地离开了，将剩下的时间留给温特。 刚关上门，苏利文先生的神色便彻底放松了。他扶着温特的肩膀，转身激动地在温特的嘴唇上印了印。“我简直都要吓坏了，幸亏你给我送了信，不然我都不敢想象，麦斯特和洛奇那两个蠢货会在这里怎么磋磨你们。” “非常感谢你，苏利文先生。”温特轻轻勾了唇，朝他道：“感谢你在危急的关头前来拯救我们。” “你还信任了我。”苏利文先生感动道。 “那是应该的。你值得这份信任，苏利文。”温特轻轻道。 “那么，我可以不向普鲁斯特解释，但是温特，你需要我的解释吗？”苏利文亲昵地蹭了蹭温特，他一手攀着温特的肩膀，像是一只黏人的动物一般贴在温特身上，胡乱说道。借此吸引温特的注意力。 此刻的温特先生温柔又让他予取予求，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这让他萌生了大胆的想法，他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撒娇的真谛了。 “我承认我参与过造神计划。但请你不要因此厌弃我，温特。”苏利文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大男孩，故意软着声音扮着可怜道。 他一边拉扯着温特，一边寻求言语的原谅，一边得寸进尺地在温特身上乱占便宜。 温特眨了眨眼睛，他突然道：“那么，它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呢？苏利文先生？” “你和普鲁斯特大人都非常紧张这个计划。他甚至特意强调了这个计划的正义性。” 只一句话便让苏利文闭上了嘴。 第212章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挣扎。 却在下一刻嘴硬道：“你怎么问这？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关系，苏利文先生。”温特微微一笑，迅速便在心中了然了。 他甚至主动亲了亲他，静静道：“苏利文先生，您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我信任我自己，同样信任你。” “我知道，你会像我信任你那样，不令人失望的。” 甜蜜的话，让苏利文先生深深的不可自拔。他很快就忘记了温特刚才突然的发问，紧握着温特的手和人温存。 可惜，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苏利文先生很快就不得不回去了。 这里是教廷，是神权最为汇聚的敏感场所。纵然是苏利文先生也不能逗留太久。 温特亲自将苏利文先生送了出去。 只是在他走后，他并没有再回到办公室里继续公务。而是去了贾思德大人将洛奇带去的地方。 绞首架并不稀缺，就连教廷都建设了一个。 向来桀骜不驯的洛奇大人此刻已经鬼哭狼嚎了。他一边被人架在脚手架上，一边努力挣扎着。 只是可惜，并没有人同情他。对他痛恨的人已不再少数。他不该如此没有风度且卑劣地看不起太多人。 负责护卫的人员远远看见了他，迎上来热情询问。“圣子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不是什么干净场所，只会让您产生不适。” “没关系的大人。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洛奇大人确认一下。” 温特点了点头，然后再众人的注视之下淡定走到了洛奇的面前。 他望着此刻狼狈不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洛奇，温声道：“洛奇大人，能帮我一个忙吗？” “圣子大人，你愿意拯救我吗？”洛奇看到他，眼睛都放光了。 “看你表现。”温特不置可否道。 “温特大人你说，我一定会帮助您的。”洛奇带着惊喜，慌张道。他从来没有觉得温特这么和善慷慨过。 温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头移到洛奇耳边，用只能他听到的声音道。“跟我谈谈造神计划吧，洛奇大人。” 刚才还充满期待的洛奇骤然凝住了脸。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温，特下意识的尖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的。” “这不就是你引以为傲，觉得自己不会被处置的依仗吗？为什么要如此害怕？”温特耐心地凝神问道。 只是，洛奇却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他颓然瘫倒，任由自己摔倒在地上，再也不置一词了。 只是没关系，温特没有打算从他口中得到什么。 他只凝神抓着苏利文先生送给他的戒指。 果然，没一会儿，伴随着洛奇恐怖的眼神，温特只觉得嗡了一声什么东西骤然涌入了自己的脑子。 即便有所准备，他还是因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惊骇不已。 造神计划起源于新图尔特八世，也就是苏利文殿下的父亲。 这位陛下励精图治，且富有野心。为了将皇权与神权统一起来，年轻的时候，曾经亲自去往了德特兰发源的地方，找寻女神的踪迹。 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东西。 只是，从他回来之后，造神计划便应运而生。他对权力的迷恋与长生的渴望，让他异想天开试图通过借用女神的力量来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 这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情，自然在起初没有什么成效。 可却在第二年，那位叫珍妮特小姐的天才加入后出现了转机。 珍妮特小姐的一些著作和，对药理学的知识，让他一部分的计划得以实现。 于是斯图尔特毫不犹豫地便废掉了自己当初的皇后，迎娶了这位小姐。 伟大的珍妮特皇后由此诞生，谁都不知道这个在外界热衷于公益还善良温柔的贵族少女，还是对药理与人体知识掌握娴熟的天才。 他在斯图尔特的支持下做了很多事情。其中最为卓著的就是替斯图尔特推进了造神计划。 只是，这项计划并不高尚，反而邪恶异常。 在珍妮特皇后全力研究之后，帝都出现了大量拥有奇异能力的孩子。已知，他们在疯狂地用人体做实验。 于是，最容易接触他们的贵族们，反而成为了这个计划的受害者。 为了控制他们，教廷及时地引入了“被放逐者”的身份，让教廷光明正大地对这些实验品进行监控。 这就是，造神计划，和被放逐者们真正的秘密。 温特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一股没由来的恶心感让他恨不得将隔夜饭吐出来。 他们做的是人体实验，甚至不惜让无数像迈克纳男爵大人母亲那样的无辜妈妈们变成疯子。然后导致那样的可怜孩子们出现。彻底毁掉他们的人生，包括他们的母亲。 更为恶劣的是，甚至连苏利文先生就是这样产生的。他的母亲，残酷甚至残忍地将自己和他作为了实验的对象，献祭了他的一生。 温特深吸口气，伴随着洛奇最后的哭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从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刚才信任了苏利文先生。 只是，这些连洛奇都知道的事情，苏利文先生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苏利文先生为什么会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加入了这项计划？甚至做的比他的母亲更为出色。 第213章 更重要的是，这些是苏利文先生愿意的吗？如果不是，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他又能够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温特的瞳孔闪了闪。他猛地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那枚戒指。 他好像知道苏利文先生要干什么了。 …… 第78章 审判 哈瑞管家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等待着陛下尽兴。 自从苏利文殿下归来之后，陛下这一特殊的癖好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只是，没有人敢置喙什么。 即便外界对苏利文殿下的评价众说纷纭。可唯独服侍在陛下跟前的哈瑞知道。苏利文殿下才是这位陛下最为在意的人。 纵然已经没有了生理父子的关系,可他们的陛下却对苏利文殿下有已然违反自己秉性的宽容放纵。 他对苏利文殿下太过宽容了，宽容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步。即便眼看着苏利文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着他原本牢牢掌控的一切,斯图尔特陛下却从不责怪苏利文殿下,而是自己在卧室中，通过虐待他人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意。 这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真的发生的时候,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哈瑞站在门外努力思索着苏利文殿下和斯图尔特陛下的一切细节。他得找出陛下如此作为的原因来。不然太令人不安了。 不知道多久,卧室里的哀嚎声终于停歇了下来。哈瑞管家这才指挥人进了卧室。 三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少爷被抬走,都已经血肉模糊只剩下半口气了。看到这样的惨状,仆人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留下来的脏污，连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一切重新变得洁净,哈瑞才遣退了众人,关上门朝着斯图尔特小心翼翼问道。“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陛下？洛奇大人已然被处死了……，他接手的计划部分,不得不终止……” “不就是一个研究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研究清楚的废物。死了就死了。”斯图尔特一边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边无所谓道。“苏利文愿意行使自己的权利,是一件好事。不过是死了个人，不要大惊小怪。” “只要我亲爱的苏利文开心,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洛奇已然是最优秀的研究人员了。” “最优秀的永远是苏利文,哈瑞。”斯图尔特冷哼一声道：“他们努力了十几年也没有为我找到什么新的途径。让我不得不困在这具蠢笨的身体里忍耐着后遗症等到现在。简直是一群废物。” 哈瑞擦了把他头上又冒出来的汗,闭了嘴。 他其实想说,自从苏利文殿下优秀非常，简直完美继承了珍妮特皇后殿下的睿智和天赋。但,他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哈瑞想。 斯图尔特陛下想当然地觉得苏利文殿下即便奇货可居，也能够全然慷慨地帮助他。 但是，他们如今的关系，又让哈瑞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天方夜谭。 苏利文殿下凭什么会全身心地帮助斯图尔特陛下渡过又一次更换身体的难关呢？ 除非斯图尔特手中拥有苏利文无法拒绝的把柄。 可……，那是什么呢？ 哈瑞只是下意识地便想到了已经逝去的珍妮特皇后殿下。一定是她的影响。 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的拥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去指挥一个活人？ “但是陛下。”哈瑞觉得自己应该再想办法试探一下。他轻轻道：“即便苏利文殿下会尽心尽力地帮您。但他也同时在消解您掌控的势力。” “他在教廷的行为，让他一下子拥有了很多拥护者。您还给了他摄政亲王的身份，让他的地位凌驾在莱伊殿下之上。” “他难道不会背叛您，阻碍您在更换新身体后，重新掌控伟大的德特兰吗？” “当然不会了。哈瑞。”斯图尔特瘫在床上喃喃道。只是哈瑞觉得他的话更像是自我安慰。因为如果他真的不介意，那么他也不会因为苏利文殿下的种种行为生气了。 可他还是执拗地说：“我亲爱的苏利文即便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也不会背叛我，我为他骄傲。” 哈瑞突然震了震。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斯图尔特陛下对权力的迷恋，和对自己性命的担心一样偏执又疯狂。 权力与生命，他从未打算为了一方而牺牲另一方。所以他会在之前毫无底线地宠爱着自己预定的容器亨利殿下。 却在亨利殿下失去了承载自己的功用之后便将他毫不留情地抛弃，将其换成了莱伊殿下。 可斯图尔特陛下却没有再毫无底线地宠爱莱伊殿下，也未将权力移交给他。 而是对苏利文殿下表达出超乎想象的关心，逐渐将权力送给了苏利文殿下。难道？ 一个荒诞的想法从哈瑞的脑子中蹦出来。让他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下一瞬间，哈瑞便否定了自己。 他多虑了。 苏利文殿下是帮助他更换身体的人。他无法在成为一个容器的同时还是一个执刀人。 ………… 几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重新认识了苏利文殿下。 他不畏权贵，公正地处死了犯了罪的洛奇。在麦斯特蛮横冲入教廷的时候更是严肃捍卫。 苏利文身居高位，却充满正义。他的举动像是一剂强心剂帮助普鲁斯特推动了教廷的改革计划。 第214章 莱伊殿下的护卫队同样有了效果。在麦克纳男爵的慷慨帮助下，再加上亨利殿下遗留下来的财产，他招徕了不少能够和王庭骑士团一拼的优秀骑士们。 麦斯特彻底沦为了陪衬。 已然成为王储的莱伊殿下跟他有仇，新晋被赋予权力的苏利文殿下不待见他。再加上他前段日子的不堪行为被人戳破，他早就声名狼藉，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 只是，麦斯特的厄运并没有结束。 普鲁斯特大人任意改革的同时，维斯大人也并没有闲着。就像苏利文先生说的一样，麦斯特要为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过付出代价。 维斯大人将麦斯特的父亲当年恶意陷害自己的堂叔，窃取麦斯特家族爵位的事情公之于众，并撰写了一份报告，带着尚存的证据，一起递交给了新晋整饬的检察署。 不仅要求他归还麦斯特家族的爵位，甚至告他了重罪。 维斯大人的报告就是对他的一记重锤，狠狠地锤在了麦斯特团长的身上，让他无处可逃。 “我是一个贵族，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审问我？这是对我的亵渎。”麦斯特刚被羁押到检察署的大厅里，就不忿道。 “可我以为，就你如此的行径，压根就不需要别人跟你谈什么亵渎。更何况，苏利文殿下已然颁布了命令。王庭骑士团再没有了任意审判、处置他人的权力。所有的案件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必须交给检察署审理。”今日审理他的检查官员是检察署中最为刚正不阿的阿纳尔大人。他睥睨着麦斯特，毫无一丝惧色地强硬道。 阿纳尔大人出身平庸，没有显赫的身份傍身，在早就被架空的检察署中却坚持自己的底线。 纵然检察署早就成为了只用来审判平民的场所，他也没有像自己的同僚们那样，靠着欺压百姓随意审判敛财。 所以他一直过得不太顺遂。 直到苏利文殿下成为了摄政王。 苏利文殿下从被任命之后就没再谦虚。或许斯图尔特陛下将摄政亲王当做一顶漂亮的帽子送给了苏利文，可苏利文却在第一时间就替教廷和检察署争回了早已尘封的权力。 教廷不再是贵族们的敛财工具。而检察署已然成为了代表德特兰法度的神圣场所。 阿纳尔大人就是第一批在温特的帮助下，被挖掘出来的法官。 他当然不会纵容麦斯特团长，而是继续道：“麦斯特大人，我们已然接手了关于您的父亲杀掉自己的弟弟，夺取麦斯特家族爵位的案件。” “现在，我们有权根据维斯大人提供的证据，对您进行审问……” 维斯大人的那份报告，同样交给了麦斯特团长。 待他看完之后，脸都要气绿了。 这份报告太过详实，毫无指摘的地方。看得出来，为了这一天，他一定花费了很多精力。 这份指控实在是太棘手了。麦斯特阴沉着脸，闪烁的眼神里带着份慌张。 他不可能让这项罪名成立，否则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台上，阿纳尔大人又开始审问了。“麦斯特大人，你需要配合我们如实叙述一番，十三年前……” “我不需要回答大人。”麦斯特气急败坏道：“无论是他找来的证人，还是已然呈上的证据。这些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拒绝你们对我的恶意诽谤与诬陷！” “可是麦斯特大人，维斯大人的证据确凿，我有权依据维斯大人提供的报告判处您……” 麦斯特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愤怒道：“难道只有维斯能够提交报告吗？我也有报告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同样拥有证据可以推翻维斯伪造出来的证据。还有，他连麦斯特家族的眼眸都没有，凭什么能够以麦斯特家族的继承人来告我？” “这位阿纳尔大人，你得放我回去，让我收集证据写份报告，好反驳这个试图诬陷我的小人！正义得站在事实之上不是吗？” “不然，检察署又凭什么能够彰显法律的意义？” “这……”麦斯特的话让阿纳尔大人陷入了为难。 即便他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小人，他也确实拥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权利。 观看的检察官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有想到即便在如此的铁证之下，麦斯特还能够如此地狡猾。他丝毫不承认曾经的一切。 看台上的温特微眯了眯眼睛。他无比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让维斯跟他一起出席亲自作证。 否则，维斯只怕要被气死了。 不过没关系。温特静静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他看到苏利文先生出现在了门口。手杖拄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又淡定。 他修长的身影伴着阳光投射进来显得高大无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站在大厅中央，朝着高台上的法官出声道：“阿纳尔大人，按照法律，他拥有呈上报告的权利吗？” “我想是的。尊敬的苏利文殿下。恐怕他是有这样的权利的。”阿纳尔大人在沉默了片刻，还是无可奈何道。 苏利文先生的脸上浮了一丝讥笑。他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出特异的光，他睨了麦斯特团长一眼，下颌线微抬起来，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天神朝着凡间落下自己的神谕。 “既然如此，就给他这样的权利。正义不容亵渎，他难道还能将是非黑白彻底颠倒不曾？”苏利文先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215章 泠然地的声音宛如钟声一般敲击在众人的心上，虽然简短，却振聋发聩。 今天进来观看的，不仅是那些身份高贵的贵族们。还有已然进入德特兰权利漩涡中的平民。他们无一不是激动地望着苏利文先生的离开。 期待已久的正义与公平在彰显的那一刻，就连苏利文先生的形象都伟岸了起来。 他注定会在德特兰的历史上留下富有印象的一笔。如果他想的话。 温特静静想着。 “既然如此，你拥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麦斯特大人。如有异议，请在三日之内提交给我报告。”阿纳尔大人收拾起了表情，他重新严肃道。 …… 麦斯特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检察署。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时刻监视着他的检察署官员。 他需要在约定的时间之内，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哪里有清白可言。 麦斯特深吸口气，他冷扫了一眼跟着他的检察署的官员们。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麦斯特团长只刚出检察署的大门便甩开了他们。 只是他没有回到王庭骑士团，或是自己的府邸。 而是去了格泽尔的府邸。 教廷的前主教——格泽尔大人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如果不在意他声明狼藉的女儿的话，他其实过得不错。 德高望重又激流勇退，新任的主教们即便对所有人都百般刁难，却唯独对他尊敬有加。 和他一起执政的埃勒里正在被两位年轻的后辈架空，可怜的切尔斯更是已经被死亡了。 唯独只有自己，在享有荣誉的时候安然地退了下来。并将自己的事业，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其他人。 再不会有讨厌的人打扰他，只要他将自己令人头疼的女儿嫁出去。 而这件事情，他也已经拥有了合适的人选。 格泽尔觉得就算是德特兰从今天开始被改天换地，也波及不到自己了。 麦斯特团长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似乎已经轻车熟路了，即便面对格泽尔府邸的仆人们毫无迟滞，而是直接进入了格泽尔的书房。 然后一屁股坐在格泽尔的面前，开门见山道。“格泽尔大人，我需要您的庇护。” 格泽尔大人表情没变。他没多将这位同样声明狼藉的未来女婿放在心上。保持着自己平素的修养，温声道：“麦斯特大人有什么话您说就是。作为你未来的岳丈，您知道我是不会吝惜在还能够出力的事情上帮助你的。”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格泽尔大人。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麦斯特团长今天的脸色，直到现在才稍霁。 他深深吐出口气，然后道：“想必你没有。关注今天的大事吧，我已经被指控了关于窃取曾经的麦斯特伯爵爵位的罪状。” “可恶的维斯竟然是麦斯特家族的人，也就是我的堂弟。他竟然就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现在他来找我报仇了。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否则您知道的，我会变得很惨。” “到时候，别说迎娶曼妮小姐了。就连自保都不可能。” 格泽尔从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他扶着茶杯的手一个哆嗦。一副不可置信的脸色望着麦斯特团长道：“你确认吗？麦斯特大人？这不是玩笑。” 维斯他当然认识。靠着亨利大人成功上位的主教。即便在亨利殿下已然被废弃的情况下，仍然在教廷里如鱼得水。 虽然跟他们不熟，但老实说，他非常欣赏普鲁斯特和维斯。能够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成为教廷的主教。无论用的什么手段都值得敬佩。 只是……，他竟然是麦斯特家族的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么他要回来干什么？是来报仇的？找谁报仇？只找他的堂兄麦斯特团长吗？ 格泽尔大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沉吟了良久才道：“证据确凿吗？麦斯特。你得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压根就不需要担心。” “当然了，格泽尔大人。事实上是，这位维斯，怕是准备了良久。他就是要拿着那些证据来让我死的！”麦斯特咬牙切齿道：“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 “那么……，你想要怎么办？麦斯特。你该知道，我的作用极其有限。如果我有作用的话。”格泽尔深重道。 麦斯特伯爵当年的事故，这件事情即便他没有经手，也有所耳闻。具体的真相，可能他比其他人都要更了解一些。 那位麦斯特伯爵实在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不仅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的端倪。甚至还发现了，自己的妻小都被陛下当做了实验品。 这让他变得棘手。为了息事宁人，容许他的堂兄将他替换掉，是当时最为便捷的办法。 谁能够知道，他的儿子竟然到现在还没死呢？甚至在现在，带着证据，要来找麦斯特团长复仇。 “当然格泽尔大人。你得知道我并没有为你抱出什么希望。但我总希望您能够为我做点什么。” “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不该由我承担责任不是吗？”麦斯特团长意味深长道。 “那么你……” “让我去见那位一面吧。格泽尔大人，现如今只有他能够拯救我了。”麦斯特团长灼灼道：“我知道他现在不方便。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大权旁落。” 第216章 “可是，格泽尔大人。你我都知道，我如果因此而受到惩罚，这对您没有好处。对谁都没有好处。” 格泽尔的脸上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去获得其他帮助。比如苏利文殿下。” “毕竟……”那位并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 “格泽尔大人，不用浪费我的时间。实不相瞒，我认为想要惩处我的人，恰恰是这位苏利文殿下。”麦斯特团长冷道：“他太嚣张了。再纵容他下去，简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您知道他对您曾经努力的事业，可是嗤之以鼻的。” 麦斯特的话里的深意太过于明显，将格泽尔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嗓子里。 他慎重望着麦斯特，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这是你唯一的想法的话，那么如你所愿。” “我不能保证他会想要见你，但我会将你的意思完整传达给他。” “最好是这样，格泽尔大人。”麦斯特团长罕见给他礼貌行了礼，然后道：“我想他会有所忖度的。我毕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是吗？” “狗急了会跳墙。让苏利文殿下这么对待我，对谁都没好处。” ………… “不要什么东西都来烦我。”皇宫中，斯图尔特指简单听完了哈瑞的报告后，便不屑地哼出了声。 当年麦斯特家族吸收女神力量后，生下的孩子蕴含的力量太大了，我才要将他们替换掉。 麦斯特真的以为是因为他比他的堂叔一家更加有意义吗？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卓越的贡献，既然苏利文不想要让他存在。那就让他被抹杀掉好了。”斯图尔特不屑道。 …… 麦斯特团长没一会儿就看到格泽尔从宫门口出来了。 在麦斯特殷切的眼神下，他却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跟麦斯特叹气道：“麦斯特团长大人，曼妮和你的婚事我想还是作罢吧。我想她并配不上你。” 格泽尔说完就走了。显然他的态度代表了一切。 麦斯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望着不远处巍峨肃穆的城堡，下意识握住了拳头。 “难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吗？”麦斯特微微眯了眯眼睛，充满愤怒地想着。 曾经的一切，都是他的主导。就连他为亨利殿下付出的忠心，都是因为他。 他们都太知道，为什么他如此看重亨利殿下了。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刚才才 即便自己要被惩处。 可是至少，还有一件事情。自己可以做到。 第79章 落幕 这件事情太过骇人听闻，即便麦斯特从未接触过这项计划。 他能够传播的流言中真是内容也有限。只有造神计划将贵族妇女母体当做实验品，从而“制造”出被放逐者这件事情。并没有展现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和最终目的。 可那些被记录成为被放逐者的人,都是能够接近皇室的权贵们。一度这样的歧视，只存在于贵族之中。甚至可以精确到能够接近皇室的贵族。 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造成的,简直不言而喻。 流言一经传出来，无论是“被放逐者”们,还是被教廷拿来做实验的贵族们,无一不回忆起曾经的悲剧。家里人的异常,让他们的家庭支离破碎或者出现危机。像麦克纳男爵那样,小小年纪失去母亲，备受欺凌…… 曾经的曾经,他们都以为自己遭受的苦难都是命运所使。 而现在告诉他们,被歧视的“被放逐者”们是实验的牺牲品。他们以往受到的苛待，是本不该有的。 被愚弄之后的恼怒，被歧视之后的不甘，察觉到自己的人生本不该如此悲惨的愤懑。 首次,德特兰遭受到了自上而下,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混乱。 教廷是第一个被冲击的。不少达官贵人名流们甚至将教廷的官员们堵在家中,要求他们对造神计划作出解释。逼问他们来龙去脉，试图寻找更多的消息的证据。 就连侥幸没有被控制的官员们,也想温特一样,不得不偷偷躲在教廷的地下室中商讨办法。 “难道我不是一个受害者吗？该死的麦斯特,即便死了也要给我们找出如此的烂摊子。”维斯焦急地踱步着,嘴里不停咒骂道。 “有时间骂他，不如想想怎么办吧。”普鲁斯特倒是淡定异常,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便陷入了沉思中。听到维斯的话语，还是分出神来劝诫道。“我们不能让他们那么闹下去。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凭什么？谁都知道不该我们对此负责。你我之前难道听说过这个计划吗？”维斯破罐破摔道：“我同样是这个计划的受害者。即便要寻找也是找别人。凭什么找到我？”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推脱很简单，维斯大人。可这是我们需要的吗？”普鲁斯特再次强调道。”我们必须得处理他们。” “拿着他们的妻儿当实验品，这是这一个国家应有的态度吗？普鲁斯特，我们该处理的不是他们。”维斯眼神闪了闪，却还是强硬道：“我们不该包庇真正的罪犯！” 维斯大人的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傻到觉得造神计划是教廷所为。更不必说这份造神计划服务的对象显而易见——斯图尔特。 只是这么多年了，无论是教廷，还是代表贵族利益的王庭，即便尔虞我诈，耍尽手段，却从没有人敢质疑过他的不正确性。 第217章 只如今，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提了出来。 众人都感到哑然，甚至无所适从。 只是，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具体反应，普鲁斯特便出了声，他深重道。“为了暂时的稳定藏污纳垢，包容曾经给我们造成伤害的一切。我们确实不该这样。”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走吧。”维斯大人率先走出了这间庇护室。他并未和其他人一样穿着长袍，一身礼服，简洁地包裹着修长的身体，让他每一步都飒沓有力。 紧接着出去的是普鲁斯特大人。他向来沉谨恭谦，却同样坚定。带着和维斯大人一样有力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巨大的丑闻。 他们一唱一和的做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普鲁斯特大人便拟定了具体的办法。 他们没有采用虚伪的安抚，更没有强行镇压这件事情。而是选择了承认，然后宣布禁除这项计划。 埃勒里大人和戈泽尔大人都难辞其咎。 教廷进行了前所未有的严密排查。所有关于造神计划的人员都被控制了起来。 然后……，在一处离帝都不员的教堂里，他们找到了关于造神计划的一切。 在无数贵族的注视下，普鲁斯特大人亲手将之付之一炬。 麦克纳男爵大人也在此列。听说他这段时间在忙着和麦克纳家族断绝关系的事宜。自从亨利殿下残废之后，他彻底退出了政治舞台，变成了一个没人问询的废人。 他的母亲——麦克纳皇妃自然也失势了。他在德特兰皇宫中仗着自己的儿子横行霸道了那么些年，一朝落魄，被人报仇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她的日子不好过，依附他的兄长和父亲自然也过得不好。他们这才想起来已然成为莱伊殿下身边左右手的麦克纳男爵大人。 只是，他们能够选择忘记自己曾经给麦克纳男爵带来的伤害，不代表麦克纳男爵大人可以忘记。 他没有帮助他们。而是简单利落地和他们进行了彻底的分割。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快速知道了，麦克纳家族那个以往被苛待的小儿子没有管麦克纳皇妃和那一家子。 于是对他们的落井下石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麦克纳男爵朝温特打了个招呼便站在了他的身边。他深色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的火光，跟温特道：“温特先生，您知道吗？这是我知道真相之后梦寐以求的场景。” 麦克纳男爵大人轻轻道：“命运厚待了我。它让我遇到了您和……，苏利文先生。不仅让我能够将麦克纳家族当狗一样驱使，更让我可以替我那可怜的母亲报仇。” 温特那个时候鬼使神差地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或许，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苏利文殿下授意的。 或者说，从维斯向麦斯特发难开始，一切就都在了苏利文先生的掌握之中。 他曾经参与过造神计划，难道不知道麦斯特团长作为忠于斯图尔特日常接近皇室的一条好狗，不知道一些内容吗？ 他知道，还给麦斯特团长创造了机会，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殊死一搏。 甚至连麦斯特团长能够暴露出来的内容都是控制过的。如果让人知道造神计划的真实目的，只怕引起的就不仅仅是愤怒了。还有贪念。 总之结果是，麦斯特团长赌输了。因为苏利文先生压根就没有想过放过他。 不仅没有让自己趁乱逃脱，还借由他的愤怒，公布了造神计划的存在。再由教廷的手，亲自将其祓除。 可苏利文先生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真的只是为了彻底摧毁这个计划吗？ ………… 轰轰烈烈的暴乱，因为两位新上任的主教有意引导，在自我处理之后，教廷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牵扯。 但其他地方就不是这样了。 就像温特想到的那样。在教廷实际行动之后，苏利文殿下和莱伊殿下同样开始纷纷登场，他们对教廷冒出的这个丑闻，做出了深刻的反省。 然后在颁布了一系列限制皇权权益以及反歧视的举措之后，用严格的措辞深切地谴责了这一系列的主谋——斯图尔特陛下。 巨大的丑闻让这位德特兰君主的信任岌岌可危。即便在床榻上苟且多年，他也不得不在此刻做出点回应。毕竟，他已经四面楚歌了。 当然斯图尔特殿下并非懦弱到极致的人。所以他及时的做出了回应。 他的回应是他病危了。 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苏利文殿下和莱伊殿下共同打理。 当然，一同送出去的，还有曾经属于他的，仅剩的权力。 皇权以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方式，过渡到了苏利文殿下和莱伊殿下的手里。 只是，却让温特产生了一阵不安。造神计划对斯图尔特陛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斯图尔特陛下却任由苏利文先生借由教廷的手将之毁掉。更在苏利文先生将他逼迫到极致的时候，利落放手。让权力流入他手。 这不合理。 苏利文殿下曾经遭遇的家庭变故让他付出了很多的代价。斯图尔特是他的阴影，他惨死的母亲，是他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释怀过。更不必说，那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他的父亲而起，再由他的兄长，将这份罪恶放大。 正是因为这个计划背后人的贪婪与自私让苏利文先生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固执偏执，所得甚少，时时刻刻笼罩在昔日的阴影下不得放松。 第218章 可即便到了现在，苏利文先生也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补偿。 所以，就是这么一个将生命和权力牢牢捏在手里的姓氏，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权力拱手相让。 任凭苏利文先生在毁掉他存活的唯一希望，对自己的生命弃之不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可温特找不出头绪来。他想不通，那位斯图尔特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 皇宫里的气氛逐渐变了。就连哈瑞管家都无法保持自己平素的修养，前往斯图尔特卧室的路上步履匆忙得多。 他敢保证，苏利文殿下比斯图尔特陛下想象的都要糟糕更多。刚收到的消息，西境早就以经济危机为名，限制了对其他境内的一切铁器贸易。 这意味着，斯图尔特陛下不仅成为了帝都的瓮中之鳖，他甚至失去了让其他领主救援的机会。 只是，斯图尔特却非常淡然。 他躺在床上，那双淡到只剩下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没关系的哈瑞。如果是我亲爱的苏利的意思，那么随他去就好了。” “尊敬的陛下，恕我冒昧。您真的不担心吗？”哈瑞管家再也忍不住。他充满担忧地问道：“苏利文殿下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您成为莱伊殿下，您也只能在苏利文殿下的手下……” 更何况，造神计划已经被毁于一旦了。苏利文殿下变成了唯一的希望。可苏利文殿下会如愿为他更换身体吗？ “所以我该担忧什么？我亲爱的儿子在拥有权力之后将我弃若敝履吗？别开玩笑了哈瑞。那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骨血，那是我亲自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斯图尔特反驳道。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名音调升高了一些。肥硕的脸上因为颤动而憋出了红色。像是狰狞的带血鸡腿，格外可怖。 哈瑞已经习惯了，他轻叹了一声道：“您实在是有些过于自信了，您真的可以从苏利文殿下的手中，将权力收回来吗？” “哈瑞，不要小看任何一个长久把握政治权力的人的能力。”斯图尔特意味深长道。“你只需要恭迎我再次重生成功。” ………… 教廷的风波逐渐平息，温特在不久后参加了一个婚礼。 婚礼的主角分别是露丽丝.普鲁斯特小姐和威廉.格雷少爷。 显然在这段时间里，两位善良的新人有了更多的接触，然后坚定选择了彼此。 普鲁斯特大人非常高兴，连日里因为办公凝肃的脸都明亮了不少。 毕竟，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露丽丝小姐成为了他最为关心看重的人。前段时间想要给她相亲却没有成效，普鲁斯特即便报了仇也没有太多的喜悦。 如今，露丽丝小姐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对方还是正派有名的侯爵继承人，也算是圆满了。 远在西境的侯爵大人和玛丽莲.海索夫人也不远千里给他们送来了礼物。虽然威廉.格雷与他们的关系都不亲厚，日后也不会容忍自己和妻子与他们任一方居住在一起，但作为格雷家族给予普鲁斯特家族的体面，他还是没有拒绝。 因为普鲁斯特大人的关系，苏利文殿下和莱伊殿下也出席了宴会。他们甫一出现便让不少人开始拘束又惶恐。 普鲁斯特大人和威廉.格雷少爷落落大方地接待了他们。或许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在热闹的地方破坏氛围。于是，一前一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温特只来得及朝着苏利文先生点个头，便看到他朝着自己望了一眼之后然后转身离开。修长的身形在门口垂落成了漂亮的剪影。那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像是云边的月光。 苏利文先生这段时间也异常忙碌。莱伊殿下尚有麦克纳男爵替他操持。苏利文先生只有他自己。即便他拥有众人垂涎的权力，可他还是住在皇家圣廷学院的别墅里，一个人去往任何他需要到达行使权力的地方。 温特觉得，与其说他是大权在握的尊敬的摄政亲王，不如说他是一个清醒到甚至从未将权力放在眼里的局外人。他不沉迷权力，只使用他们。 飘忽到，温特觉得如果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完成自己最终的一舞，下一刻就会将这份权力丢掉，然后继续成为那个和所有人群格格不入的苏利文先生。 可是，苏利文先生的最后一舞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呢？温特静静望着已然空荡的门口。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却不敢确定。 时间在温特愣神的时候悄然流逝。等他回神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侍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温特先生，这是给您的。” 那侍者给他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苏利文先生的字迹并不难辨认。 温特愣了愣，他扫视了一眼宾主尽欢的宴会人群，带着震惊悄然溜出了宴会厅。 第80章 原谅 温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循着记忆朝那里去。 不知道是自己过于小心，还是苏利文先生过于谨慎了。温特经过的地方，没有仆人,没有其他客人，一切都非常寂静。 似乎从苏利文先生开始站到政治舞台上,受到众人关注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隐去了和自己的关系。 保持着一个干净孑然一身的状态，独来独往。 …… 所幸温特的记忆力不错,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地方。 第219章 那里苏利文先生早已经依靠在窗边,他甫一出现,那漂亮的眼睛便将热切的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 “苏利。”似乎是因为眼神太过热切了。温特望着苏利文先生有些心虚。他结结巴巴道：“我知道……,我又很长时间没有去见你了。” “我也很想你。但是……”温特有些慌乱地摩挲着自己手里的衣角，边红着脸道。“我们下次可以提前约好。这样,就不用这么久……” 苏利文先生没有说话。而是猛地上前一步,走到温特的面前将他狠狠拥进了怀里久久不语。 苏利文先生的怀抱紧迫又有力。强烈的个人气息笼罩着温特，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温特还以为他太久没见自己了，软着声音安慰他道：“你如果想要见我，可以去往教廷叫联络官。如果需要,教廷特派联络官给你。” 回应他的是苏利文先生急促的呼吸声。他总算放开了温特,却侧头吻上了温特的唇。 直到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拒绝温特道：“我不能够那么做，温特。斯图尔特如今病危了,他也确实熬不了多久了。” “我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将你暴露在人前。和你有过多接触。会给你惹上麻烦的。” “可我并不觉得你会给我惹上麻烦。苏利。”温特轻柔地叫着苏利文先生的小名,不解道：“我只是一个没什么作用的圣子。没有人会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只是在我们身上增加了一些桃色新闻罢了。” “不温特,你错了。“苏利文细细凝望着他，有些深重道。“我不能够去看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我每一次想要去看你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的处境。” “你是我唯一的拥有。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抑或想念。叫你跟我有所牵扯，暴露在危险之中。” 温特愣了愣，他望向苏利文先生的眼睛仔细地斟酌着他的话。那双眼睛像水晶一般澄澈漂亮，定定望着温特的时候，总会轻而易举地让人感受到他的深情。只是，此刻却让温特不免有些心慌。 温特丝毫不怀疑苏利文先生说的话。他顿了顿，随后问道。“苏利文先生，您要开始了吗？” 他直白的问话让苏利文愣住了。 他一手捧住温特的脸，清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却还是在温特凝望着自己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并不是我要开始了，而是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小时候过得并不开心顺遂。我的母亲是一个心中充斥着嫉妒和暴虐的人。为了赢得父亲的注意力，从别的女人手里抢回父亲对她的爱。他不惜虐待摧残我。让人以为我是个疯子，是个怪物，是个让人无法接近，却只有她能够驯服的病态天才。”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也知道他爱我。” “她是那么无私，将我当做她的分身，在父亲看不见的任何地方，倾情教导我她所知道的一切，为我付出所有。” “她给了我她能够给予我的一切。在此之前，我也只拥有她给我的一切。” “即便随着她的死去，我重新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 “但是我不能够不管她。也不能够对曾经夺走我一切的人置之不理。” “可是你知道吗？温特。我的母亲在临死前，却让我和杀了她的刽子手好好相处。” “甚至以我对她的爱为名。” “温特，我要替她报仇。却因为爱她，我不能够将亲手杀死她的人绳之以法。” “我的母亲，是被我的父亲在争执中杀死的。”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可我的母亲却告诉我要和他好好相处。” “后来，教廷借助我兄长的身体，将斯图尔特复活了过来。我的母亲却就这么死去了。” “他们为了不造成影响，甚至将谋杀的这件事情推给了我。然后，给我按着被放逐者的身份将我流放到了西境。” “而我，甚至还苟活到了现在。甚至还真的接受邀请加入了教廷负责的那个邪恶计划中，” “斯图尔特以为我放弃了报仇。其实我没有。“ ”这些年我在西境安分守己，是因为我在等一个机会。“ “等待着那个他不得不求我的机会，然后彻底讨回命运欠我的一切。” “现在这个机会马上就要来临了。我毁掉了他的造神计划，清理掉了所有能够再替他更换身体的人。” “这个世界上能够拯救他的，只剩下了我。而我，是不会去拯救他的。” “我听从了母亲的哀求，并没有为他报仇。” “我只是等待着他自然的死去，然后不去救他。” “温特先生我等到了不是吗？”苏利文紧紧握住温特的手，深深凝望着他，微微哽咽道：“他已经要撑不住了，他马上就要死去了。甚至我能够感应到，他连监查的能力都失去了。” “现在最重要的，只是好好地保护你。温特，你是我的一切。他为了让我屈服一定会不择手段。所以，我一定要将你好好藏起来。” ”我知道我卑劣、自私，我为了杀掉自己的父亲变得扭曲又疯狂。为了自己的欲望，甚至让你饱受委屈。” “可是温特，我不能够不去做这件事。他们就像是烙印，烙在了我的灵魂中。时刻让我饱受煎熬。我不能够忘记母亲死前望着我时的婆娑眼睛。” 第220章 温特愣在原地，即便知道如今的陛下竟然是苏利文先生的父亲，而不是他的兄长，都没有让他震惊。 他只是紧紧回拢住苏利文先生的腰，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安慰道：“苏利文先生，我会为了你好好保护自己的。“ “我原谅你的卑劣，你的自私，你的扭曲和疯狂。甚至你的一切。这些并不是你的错。我赞同你的一切举动。” “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你是个善良的人。至少，疯狂扭曲错误的人并不是你。” ………… 苏利文先生没有错。随着斯图尔特陛下的病危，整个帝都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曾经效忠陛下的王庭骑士团虽然名存实亡，可仍然有一部分人以陛下的名义汇集在一起对皇室效忠。 他们的存在增加了不安与躁动，时常的巡视好似在找些什么。 就连温特都感觉到了人心惶惶，大家都敏锐地意识到了如今是继承人交替的关键时期。 尤其在莱伊殿下凭空消失后，这波诡云谲的，让人不安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一个王储的失踪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即便这位殿下并不是唯一能够继承的人选。显然或许正因为他不是唯一一个，大家才显得更加紧张了。 大家都将矛头指向了苏利文先生。甚至在被控制的王庭骑士团的口中，都隐隐暗示，苏利文先生是扶持过他们的人。 当然苏利文先生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他也从不屑于辩解什么。他只像以前一样，在需要他出现的地方出现。然后在结束之后再利落离开。 就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中，麦克纳男爵大人却邀请温特去往了王储殿下居住的宫殿里。 “多谢你在这个时候没有怀疑苏利文先生。”温特自然欣然前往，甚至感激道。 别人或许不以为意，但是麦克纳男爵可是最为清楚他和苏利文先生的关系，能够在这个时候还邀请自己，展现的是他对苏利文先生莫大的信任。 “温特先生，你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瞧不起我了。你我都知道不是吗？最不想莱伊殿下出事的人，就是苏利文殿下。没有莱伊殿下，他就只能被迫继承皇位了。”麦克纳男爵大人表情复杂道。 温特摸了摸鼻子，麦克纳男爵实在是太直率了。 “不过，我还是需要向你表达歉意。抱歉温特。”麦克纳男爵诚恳道：“我明明知道苏利文殿下不会愿意将你牵扯进来。” “我却还是邀请你来，试图发现一些线索。”麦克纳男爵充满忧愁道：“原谅我吧，温特先生。莱伊殿下已经失踪三天了。所有人都知道消失的时间越长，造成危害的可能越大。” “这三天我已经找遍了所有的办法。” “可是他像是在这座宫殿里失踪了一样。” “没关系的，麦克纳男爵大人。如果是因为莱伊殿下，那请不用那么客气。”温特没有在意，他轻声安慰道：“我也十分担心他。如果不是因为不被允许进入这里，我早就前来了。” “您也不用这么忧虑。”温特想了想之后，还是叹了口气暗示他道：“如果他们悄然绑走莱伊殿下，是有什么用途的话。” “那么在目的达成之前，莱伊殿下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这个敏感的时候，失踪的又是莱伊殿下。即便温特不愿意去想，也还是能够预料到，到底是谁将他带走了。 斯图尔特陛下对于自己生命的渴望超乎一切。更何况，他还煞费苦心将莱伊殿下捧到了如此的高位上。 已然到了收获的时候，出手是自然的事情。 “看来您也知道点什么。”麦克纳男爵没有因为温特的话语放松下去，而是继续道：“知道吗？其实在此之前，苏利文殿下特意提醒过我。要好好看顾莱伊殿下。” “这一次是真的因为疏忽。我们已经停掉了莱伊殿下一切有风险的事务。却没有想到，他会在王储宫中被掳走。” “所以，温特先生。这件事情，是因为那个计划吗？”麦克纳男爵低声问道。声线中充满了严肃。“麦斯特因为掠夺爵位罪被处死之前，故意泄露的那个计划。”麦克纳男爵继续道：“很奇怪，里边详细讲述了他们是如何诱骗贵族妇人们，让他们怀上自己丈夫的孩子，再生下异种的内容。却从来没有提及，这项计划的动机。” “我合理猜测，这件事情，是苏利文殿下故意隐瞒的。是因为它太过惊世骇俗？如果暴露出来，会不可控？”麦克纳男爵大人静静道。他苍白的脸此刻像是白纸一般。却还是勇敢道：“那么……，结合种种异常行为，和您刚才的话语。” “莱伊殿下现在还在德特兰的皇宫中是吗？他也是一个实验品。或者说是，工具。他将莱伊殿下放在这个位置上，是要利用他做什么？” 麦克纳男爵实在是太聪明了。只需要不完整的信息，就能够敏锐地猜到关键。 “抱歉，麦克纳男爵大人。我不能够告诉您。”只是，温特无奈道。“我只能告诉您，在苏利文殿下做出行动之前，莱伊殿下不会有事。” “那么，温特先生。”麦克纳男爵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有些紧张地拽住了温特的袖子，急迫问道：“苏利文做出的行为，会伤害莱伊殿下吗？” “不会的，麦克纳男爵大人。”温特眨了眨眼睛，他定定道：“苏利文殿下不会伤害别人的。” 第221章 “我相信他。” …… 麦克纳男爵大人陪着温特在整个王储宫中走了一圈，只是因为其他的事物要处理，他在之后不得不离开。 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了王储宫中的管家带着他继续探访。 眼看到了用餐的时间。他被带去了餐厅。就在他去嘱咐厨房的时候，一位男仆给他端来了一杯茶。 温特子喝了一口便头晕目眩起来，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与此同时一阵信息涌入温特的脑中，温特眼里充满了惊恐却没有力气反抗。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仆人快速将他带走，直接走向了这个房间的一个暗门里。 只是这一次，他看到了。这个仆人，来自哈瑞家。和史蒂夫.哈瑞一样，终身奉献给皇帝陛下的家族。 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典雅的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因为眩晕的感觉没过，连着视线都朦朦胧胧的。 他被随意放弃在了角落，而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失踪了几天的莱茵殿下正躺在旁边的床上，纹身赤.裸，像是一个乖巧的睡美人。 “你醒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温特人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毛骨悚然了起来。他猛地转身，在望见床上的那摊庞然大物的时候，还是散了眼瞳，被震撼到脑中空白一片。 眼前的人实在是太胖了，皮肤粗糙，四肢臃肿。层层叠叠的肉堆满了他的身体，让他模糊了四肢和五官，就连眼睛都被松弛的眼皮遮掉了一半，只用那微小的一半透着精光。 那双灰白的眼睛望着温特，浑浊又冷漠。 他似乎在打量温特，过了一会儿，才用嘶哑到摩擦粗粝石头的声音跟温特道：“当我发现苏利竟然有在意的人的时候，其实是震惊的。” “除了他的母亲，他怎么可以给别人如此多的在意？”斯图尔特望着温特缓慢开口道。 “不过，很快我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孩子大了，不可能永远围着他的母亲转。” “刚好，他有时候显得太不讲我放在眼里了。有了软肋，更容易操控一些不是吗？” “所以我派人将你也绑了来。” “我知道他原本不会再来，莱伊失踪了，这样的的情况下他如果想要杀了我，一定不会让我找到他。” “苏利不容易，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他就是想要我死。” “可是他如果不来，怎么会知道做出他心中正确的抉择呢？”斯图尔特的浑浊的眼睛终于不再看着温特了，而是有些艰难地转头望着门外，凝重道：“你放心，我是一个大度的家长。” “我的儿子喜欢你，那么我不会伤害你的。更不会伤害我的儿子。” “苏利是我唯一的希望，更是我心头的挚爱。孩子等着吧，很快你就会解放了。” “而我，也会再次重生。好好地补偿我的儿子。” “补偿他那久久不得的爱。” 继续就是在同一时间。温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道信息。简短却又骇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位斯图尔特陛下如此笃定苏利文先生会拯救他了。 他不是斯图尔特，他是珍妮特皇后！ 第81章 爱我 她是第一个告诉斯图尔特八世，可以利用生命石，来开发自己身上潜能的人。 醉心于研究永生办法的斯图尔特八世,在发现自己在生命石的影响下可以听到别人心中只言片语的第一时间，就想尽办法征服了她。 随后更是抛弃自己已然生育过的皇后,重新迎娶了她。 在这段新的婚姻里,他为珍妮特皇后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资源，以让她对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快速取得成果。 这让珍妮特皇后产生了错觉,让她以为斯图尔特是深爱他的。 毕竟她的丈夫斯高大英俊,有身份尊贵权力加身,且对妻子温柔体贴予取予求。 如果能够维持下去,没人会质疑他们是一对恩爱且让人钦羡的夫妻。 只是，拥有野心和欲望的斯图尔八世,怎么可能执着于一个女人的爱恋？ 他对珍妮特的好感源自于对她才华的欣赏。这种欣赏于他和别的男人和女人缠绵床榻并不冲突。 他甚至开始钟情于某个特定的情妇,让她住进自己和皇后的爱巢隔壁。 这样放浪形骸的态度给了珍妮特皇后最沉重的打击。自以为拥有最完美无瑕爱情的女人在一次又一次看到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厮混之后，变得逐渐疯狂。 她残忍处死丈夫身边接触亲密的人。无论他们身份是否高贵，也无论他们是否是被冤枉的。 他的行径让斯图尔特八世恼怒不已。他们俩之间开始无休止地争吵，随后,这位素来强硬的陛下,收回了自己的纵容。 珍妮特皇后失宠了。不仅失去了一切厚爱,还会遭遇络绎不绝的丈夫情人们的羞辱。 无尽的羞辱让这个本该睿智的女人回复了理智。 她开始重新醉心于研究事业。并且隐藏起自己的疯狂，接受这残酷的现实,隐忍地回到了斯图尔特的身边。 只需要一点点的示弱,她就重新取得了斯图尔特的欢心。 不久之后,她就生下了苏利文。 这个孩子的出现令斯图尔特激动不已。 不仅是是因为他完美遗传到了的斯图尔特家族的血统,更因为这是珍妮特皇后现阶段最优秀的实验品。 第222章 没错，这位“伟大”的皇后,竟然在自己身上实验了研究成果。从女神的起源之地挖出来的和国王家族眸色相同的石头，蕴含无尽的力量。 他们将他视作生命石，并靠它来影响母体里的孩子。 而苏利文，是和这生命石融合得最好的作品。 苏利文的出生，让斯图尔特重新燃起了无与伦比的热情。 他甚至遣散了所有的情人，努力洁身自好，试图取悦自己的妻子。还将自己妻子的称号上冠用了“伟大”一词。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最起码，曾经的任何皇后都没有用上这样分量的词。 这让珍妮特感到惊喜，她知道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开始马不停蹄地研究斯图尔特真正感兴趣的内容——通过生命石的力量，去试图永生。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时的甜蜜光景。 只是，就在她再次放心的时候。残酷的现实又在她的面前展开。 斯图尔特从未放弃过出轨。他只是为了自己身上的价值，将明面上的肆无忌惮，改为了暗里的放纵。 在她的丈夫和自己身边的女伴□□时的□□乱语中，她听到斯图尔特说：“伟大的珍妮特皇后只是我孩子的母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她还不如你娇软可人……” 残酷的话语让她崩溃，更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珍妮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变得不稳定了。这个歹毒的女人，一边折磨着苏利文，创造一些恐怖的事情，向别人告诉苏利文的可怕，来博取丈夫的关注。却私下里对苏利文呵护备至，将那些恐怖的事情推给别人，以获取苏利文对他的亲近。 不得不说她做得很好。因为苏利文先生哪怕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的母亲是爱他的。 只是，再多的努力也没有用。 一个人无法从没有爱的人身上得到爱情。长久的疯狂让她早已经疯癫和扭曲。 而那么多年的疯狂，总会让人察觉到。 斯图尔特终于对珍妮特母子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意识到在这十几年中，自己消磨在他们母子上的精力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而曾经深入女神腹地的探险，让他的身体日渐不好。 在他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他选择将自己的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大儿子。 那个为了珍妮特，被父亲抛弃了母亲的大皇子。 这件事情，又引来了无休止的争吵。珍妮特显然不能够容忍对自己怀抱仇恨的大皇子登上皇位。否则，他们即将迎来的必然是凄惨的结局。 只是斯图尔特却不这么想。他的一生为了自己的傲慢与自大牺牲掉了很多人，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前妻。 可是，在他的前妻被抛弃之前，他们的感情同样深厚。 可这个可怜的女人，却因为他的抛弃郁郁寡欢，随后自杀，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唯独留下他们的孩子，成为了她唯一存在的痕迹。 而在他同样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刻，他有责任和义务补偿他们的孩子。 至于珍妮特所想的，他并不在意。他的大儿子是一个和善宽厚的人，已然向他表态过，不会伤害他的后母和弟弟。更何况，他已然给珍妮特留下了莫大的财产，没有了自己和皇位，他们母子也能好好活着。如果她不自己作的话。 这样的态度让珍妮特彻底心死了。眼前的男人并不良善，甚至冷漠无情。即便她折磨了苏利文那么久都没让他回心转意就可见一斑。 珍妮特在皇位更迭的紧要的关头突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的聪明。 她将这些年隐藏的部分研究告诉了斯图尔特。自己已然可以通过生命石来替他转移灵魂。 只一句话就勾起了斯图尔特心底里的贪婪。他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不是将自己的皇位传给他的大儿子。而是让他的儿子，作为自己的载体，承载他的灵魂。由他代替自己亲爱的儿子，继续享受世界。 虽然他的儿子不得不失去，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如此忠厚善良的儿子，想必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拒绝为自己的父亲奉献。 斯图尔特开始不断地催促珍妮特皇后为这个手术做准备。 只是珍妮特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以这件事为由，要求斯图尔特同样陪她演一场戏。 毕竟，当国王身死之后，她那毫无实权的妻子也不会好过。珍妮特要求斯图尔特陪她一起假死。这样，斯图尔特可以安然成为他的儿子。而自己，同样可以选一位年轻的女孩，成为他全新的妻子。 早已经身体不济的斯图尔特当然不会拒绝妻子如此充满爱意的要求。 只是他实在是太过低估了珍妮特的丑恶。这么些年，她已然被蹉跎成了一个疯子。 她和斯图尔特在某一天，假借着正常的争吵，双双倒在血泊中。 苏利文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他父亲母亲的逐渐死亡。以及他的母亲弥留时告诉他的，要好好和自己父亲相处的话。 斯图尔特与珍妮特双双按照计划进入了准备已久的实验室中。那里，除了斯图尔特陛下外，还有他已然钦定的王储。和为珍妮特准备的，自己家族中一个年轻漂亮得姑娘。如果计划顺利。那么国王夫妇将会一同进入他人的身体，获得崭新的新生。 只是，珍妮特却没有这么做。她在给斯图尔特打上麻药的下一刻，就迫不及待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第223章 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杀掉了年轻的姑娘。随后以极为危险的方式，将自己的灵魂侵入了那位王储的身体。 至此，珍妮特皇后暴毙，斯图尔特陛下病逝。 而苏利文殿下，以残杀了自己的母亲为名，被按上了被放逐者的身份，流放到了西境。 毕竟，珍妮特皇后最为清楚，苏利文殿下能够阅读心声的能力，才是她这一系列举动的克星。 至此，这个秘密被她保守了十四年。这些年她变得暴戾恣睢，且因为和这具身体相互排斥变得丑陋不堪。 可一切是值得的。她杀掉了自己负心的丈夫，杀死了他的儿子。得到了整个德特兰。即便已然缠绵病榻，可这是她对斯图尔特一家最完美的报复。 更不必说，她在其中，借由斯图尔特家族的身体，甚至得到了斯图尔特家族的能力。她已然成为了半个斯图尔特家族的人。 她坚信，只要再更换一次斯图尔特家族的身体，她就再也不会拥有排异反应。 ………… 充满震撼的信息，温特在读到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身体痉挛起来。他狠狠地捏着身下的地毯，努力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心里却像是被拉断了弦一般，在紧张之后破碎不堪。 怪不得这些年苏利文先生被放在西境不准许离开，却在回到帝都之后被纵容至极。 也怪不得，即便苏利文先生做了那么多来消除斯图尔特权力的事情，他还能如此安然地任由他做。 因为她知道，苏利文先生想要杀掉自己的父亲，却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母亲。 珍妮特皇后曾经是苏利文先生拥有的所有。即便他拥有的母亲是如此歹毒，卑劣不堪。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特的眼睛从惶恐变得沉寂。 他坐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再不反抗一丝一毫。 他们都在等待着苏利文。只是，温特一点都不想要让他出现。 面对如此的真相，就连温特都不知道苏利文先生该如何抉择。 只是，他的祈祷没有用。 随着门外的嘈杂声，一道清晰又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走来。 随着一个老人的声音高喊着：“苏利文殿下，请您最好一个人进去。” 卧室门被人从外边利落推开。 苏利文先生的声音出现在门口。迎着光亮，宛如天神。 “我亲爱的苏利，你终于来了。”一直沉寂着的斯图尔特睁开了眼睛。她那浑浊的眼睛此刻明亮无比，迸射着前所未有的精明。 嘶哑的声音略显得高亢道：“你是来为我做手术的吗？” “斯图尔特，我不会给你更换身体。”苏利文先生下意识找寻着温特，然后走到了温特的身旁，边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亲爱的，苏利，我们许久没见。你怎能如此跟我说话？”斯图尔特的声音变得尖锐了一点。他那张望着苏利文的粗陋脸庞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脸上的横肉太多了，那个笑容显得扭曲至极。强占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人的身体，即便是借助生命之石的力量，也产生了太多的副作用。 很多地方她都已经控制不了了。 她艰难地望着苏利文，尽可能展现出自己的温柔。跟苏利文道。“我亲爱的苏利，我知道你有能力窥探别人的内心。” “现在来吧。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没敢告诉你。我一直期待着你能够在见到我的时候自己认出我来。” “但曾经的我已经不在了，你的母亲变得那么丑陋，你不认我是应该的。” “但是苏利，我对你的爱没有变过。这么些天你做了那么多旁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却从没有制止甚至百般纵容你。” “你难道认不出我来吗？母子之间应该拥有奇妙的缘分。苏利你好好的看看我。我到底是谁？”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对她来说有些费劲。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淌汗了。 但是效果是非常好的。 随着她话语的深入，苏利文先生顿在了原地。他冰雪般的脸庞有了裂缝，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里装满了不可置信。他有些激动，可在片刻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便消散了这股激动的情绪，而是充满严肃道：“母亲，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死去了吗？” “是的苏利。当然是我。我担心自己死了，我亲爱的孩子会无依无靠。在和你父亲的生命与我之间，我只能悲切地选择了自己。苏利，你会原谅我吗？” 斯图尔特的声音里饱含深情。就算那难听嘶哑的嗓音都盖不住她此刻的悲恸。 他的话语让苏利文先生沉默在原地。他站里在那里，显得不知所措。 直到他脚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温特蓦地坐了起来。他伸出手，夹杂着那枚珍贵的戒指，紧紧抓住了苏利文先生的手指。 两人的意识在交流。就像苏利文先生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让他一同抚摸自己手杖上的那颗硕大的生命石宝石一样。 此刻，他们的意识相互交流。 苏利文先生默默僵住了。直到温特脱力地重新摔在了地毯上。 苏利文先生蹲下身，让温特靠着他，边抬头望着床上那臃肿到已然模糊了四肢的肉块。眼里痛心一闪而过。随即复杂道。“母亲你不该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挺好的吗？如果没有我，我的儿子就不会成为继承人。斯图尔特辜负了我，让我花费了一辈子的心血，却只想要让自己永生下去。” 第224章 “即便自己永生不了，他也想的是让自己前妻的儿子继承皇位。如果没有我的挣扎，德特兰永远都落不到我们母子的身上。” 苏利文蓦地深吸口气。他因为斯图尔特的话语凛然不已。纤薄的唇紧抿着，似乎不愿再说些什么。 可一想到那是自己的母亲。他终于还是饱含着忧伤道：“可是这并不重要，母亲。我们活着并不是为了皇位与权势而活。我们活着，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属于我们的爱。” 苏利文倾斜着身子，朝向斯图尔特。一向有洁癖的他，却毫不嫌弃地执起了他的手。他定定望着斯图尔特的脸庞，似乎想要从那丑陋的面孔中找到他母亲昔日的倩影。 他一边凝望着他，一边道：“母亲，能够再见你。知道你曾经没有死去，实在是让我太开心了。如果我知道你没有死，曾经的苏利文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陪伴在你的身边。” “就知道你是我的乖孩子。快给我做手术吧。我知道你已然学会了这些。”斯图尔特迫不及待道：”“苏利文，我的宝贝。将我的灵魂牵引进莱伊的身体，我就可以继续陪着你了。这一次，我们可以一直相处，直到永远。” 苏利文没有应他。他的眼里浮现出挣扎。他望了望屋子里的莱伊。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一早就被剥得□□，躺在床上像是一只小白鼠。 而他母亲的床下是温特先生。 温特自始至终清醒，却一直保持沉默。除了在他进门前告诉他一切真相后，他便一直用那双自己喜欢的湛蓝色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的眼眸像是平静的大海，可以包容苏利文的一切行径。 可是……，他已经不愿意继续卑劣下去了。温特先生给了他那么多信任，让他不再成为一个为了目的罔顾他人生命的人。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为了母亲的爱，可以执着一切的苏利文了。 苏利文转过身来，他深深望着斯图尔特，朝着床上的人道：“对不起母亲。我不能够替你做这件事情。莱伊没有伤害过你。” “他更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反而是你因为你的造神计划让他毁了他的所有。他从出身开始便饱受的歧视，都是你造成的。” “他不欠你任何东西，也不该作为一个单纯的工具，成为你永生的载体。” “母亲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够帮助你。”苏利文喃喃道。 斯图尔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烦躁与惶恐。只是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他坚持不懈地跟苏利文道：“苏利，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是不会随便的伤害别人的。” ”但是，你还记得母亲教导过你的吗？爱需要牺牲。“ ”你爱母亲不是吗？为了这份爱牺牲一个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跟我们并没有关系，他是你兄长的儿子。还是你兄长被他父亲做实验后，留下的产物。” “他生来就是一个实验品，该为我们的事业做出牺牲。”斯图尔特循循善诱道。 “这不是我们伤害他的理由，妈妈。”苏利文强硬道。 斯图尔特再也不装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神色。 他似乎非常愤怒，却因为对象是他的儿子不得不将情绪压下。 阴鸷的眼神在苏利文先生身上扫动了许久后，他终于耷拉下眼睑。用他那含混的声音道：“那么你呢？我的孩子。你爱我吗？” “妈妈不想死，这副身体又沉重又痛。这些年里我已经煎熬了这么久了。苏利，请你救救你的母亲吧。” 温特猛地抬起了头，他的手紧紧攥住了斯图尔特床上的绸缎被子。 那平静的眼睛里终于闪现出一丝恐惧。他忙不迭地将目光挪到苏利文的身上。嗫嚅着唇，生怕他说出点什么。 她真的是一个歹毒到扭曲的女人。 即便在此时此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甚至还要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那可是她的孩子啊。她是怎么忍心让他就这么成为她的容器？ 可温特更害怕苏利文会答应他。 他的脊背下意识紧绷了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地扑到了苏利文的跟前。因为紧张，他甚至站不起来。只能匍匐在苏利文的脚边，不住无声地哀求着他。【不要。苏利，】 【苏利，不要。】 【你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心声是如此的悲怆凄凉。随着温特的话语，苏利文眼中的挣扎逐渐平息。 他最后一次久久凝望着自己的母亲。 随后走向了莱伊。他不紧不慢地将莱伊的衣服穿好，将他放在自己的背上。 然后重新回到了温特的身边，弯下腰将他半搂在怀里。 低沉的声音却温柔若晚风轻吟。苏利文郑重地向斯图尔特道。“可是妈妈，已经有别人爱我了。” 门外闹哄哄的声音从未止歇，显然苏利文先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带着人，走向门口的光芒里。再也没看床上的人一眼。只轻轻道：“您和斯图尔特家族的恩怨，您和父亲之间的仇恨，早在该在十几年前结束了。” “再见，妈妈。” 第82章 终章 罕见的是,皇室并没有欲盖弥彰，却也没有宣告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都认清一个现实，他们曾经尊敬的陛下,其实并不甘于就这么退位。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已经彻底死了。伴随着邪恶的造神计划一起，长眠于地底。 第225章 苏利文殿下亲自为自己的兄长举行了下葬仪式,在此之前,他甚至还启用了皇室从没有使用过的火葬仪式。 熊熊大火带着斯图尔特九世的身躯勃勃燃烧时，没有人看到苏利文亲手握着自己的手杖,站在跟前时脸上的悲哀与苍寂。 他花了那么多年去等待机会报复一个人。却在最后一刻才发现原来,一切的仇恨都是骗局。 更可悲的是,那铭记在心的爱同样虚假。他的母亲执着于父亲的爱,从未将爱意着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没关系。妈妈。”苏利文喃喃道。“我遇到了很好的人，他会好好爱我。” “他也教会了我如何爱他。” “而现在,再也没有人会觊觎我们的能力和身体,为我们带来苦难了。” 帝都很快就迎来了新的国王。 莱伊殿下虽然还并不成熟，但所幸，他非常信任麦克纳男爵大人。 这两个拥有同样经历的人不仅仅互相投缘且相互信任。他们作为受害者，不遗余力地推动了诸多方面的平权运动。他们大幅削减了利好贵族的政策和预算,并在平民中普及教育,建立更为完备的考核机制。 贵族不再成为纵情享乐的寄生虫了。曾经劣迹斑斑、为非作歹的贵族们,在温特的暗中帮助下，早就被严肃处理,按照法律被送上了绞首架。 察觉到自己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的其他贵族们自然颇有微词。 可造神计划和被放逐者真相的揭露,又让他们一部分受害者们警醒。无论是谁的权力都不该膨胀到为所欲为的地步。更何况,早前改革时选拔出来的平民早已经参与各种权力机构中。 一系列的改革推进的并不是很容易,但好在他们拥有动力。 德特兰的法律从没有这么举足轻重、一视同仁过。却取得了巨大的成效。 要求特权的贵族们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系列的变革让德特兰繁盛了很多。没有了贵族无休止的压榨，国家拥有很多财政支出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在辅佐莱伊陛下执政的第五年,苏利文殿下辞去了摄政王的职务。 这五年来，他用自己桀骜不驯永远冷漠的态度表明了自己不愿意参与王室事务的决心。 他的离开让不少人都松了口气。毕竟，和苏利文殿下共事，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修养和品德了。 温特倒是没能辞职。教廷作为代替女神传播真善美的信仰之地，仍旧遍布整个德特兰。即便天涯海角，普鲁斯特大人也有理由让他工作。 但是他们结婚了。 这场婚礼，在维斯.麦斯特伯爵大人强烈要求下，在帝都进行。 维斯大人早就在能够承认温特的第一时间，就宣布了温特是麦斯特家族流落在外的次子。毕竟，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压根就不需要额外的调查也让人欣然接受。 于是，在他结婚以前，几乎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在进行政治上的联姻。 这位同时拥有政治和宗教意味上双重身份的圣子大人，足够配得上已然被要求退位的摄政亲王并求得联姻。 只是没有。 苏利文先生和温特婚后就离开了帝都这个权力场。 德特兰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改善。东境与南境的贵族仍旧固守在旧有的土地上，残忍地奴役着人民。 他们即将周游在德特兰的疆域里，代表着尊敬的莱伊殿下和教廷的圣光，去拯救更多的被压迫的人。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 ………… 充满挑战的日子仍在继续。 苏利文先生在一次午睡起来后，抱着温特了很久。 他良久才颤抖着自己卷翘的睫毛，轻声告诉温特，曾经在他被玛格丽特小姐表白的那个午后，是他悄悄用手杖上的生命之石，替温特开启了异种的世界。 充满忐忑的声音在温特的耳边回响，带着不能够轻易察觉的脆弱。 “我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那天我烦躁极了。没有将生命石的力量作用在你的身上，我又该会面临怎样的结局。温特先生。”苏利文先生一遍又一遍亲吻着温特，感受着他的存在。低声道：“实在是不敢想象。温特。” 温特没有多说什么。 他温和地俯下身亲了亲苏利文先生的脸颊，抚摸着他无措后怕的脸颊，轻声道：“没有关系。苏利文殿下。” 那是苏利文先生第一次向他人请求帮助。庆幸的是，温特回应了他。他用自己的善良与真诚，告诉了他们是真正的爱。 救赎了被浸没在罪恶中苦苦挣扎的异种们。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即便没有我的存在，你们也可以自己爱自己。”温特紧抱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