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被未婚妻玩弄前》


 第1章

    [gl百合] 《重回被未婚妻玩弄前作者：木子光【完结+番外】
    文案
    异能时代，宁若欢是豪门大族眼中的废物，她没有任何异能，和普通人无异。
    唯有她的未婚妻洛颜之，让她知道，还有人会爱她。
    宁若欢贪恋对方给她的温暖，哪怕洛颜之喜怒无常，性情古怪。她将一颗心落在洛颜之身上，喜她所喜，憎她所恶，只求她平安快乐。
    宁若欢以为她们足够相爱，满心欢喜地询问婚期，得到的却是是洛颜之漫不经心投来的目光。
    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她，嗤笑一声，高傲的眉眼里是未说出口的嫌弃和不以为然：“你不会当真了吧？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会和你结婚？”
    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
    洛颜之发现时间突然回到了五年前，按照原来的轨迹，下一周她将和宁若欢订婚。
    一切仿佛未变，却又发生了改变。
    宁若欢竟不是当初那个废物，稀有强大的时间异能让宁若欢成了高高在上的宁家掌权人。
    众星捧月下宁若欢举止优雅，眉目冷淡，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洛颜之傲慢地想，这样的宁若欢，倒也配得上自己。
    可宁若欢竟然拒绝了订婚。
    记忆中卑微至极，只求她欢心的人，如今形同陌路，她甚至得不到宁若欢一个眼神。
    一开始是难以置信和不甘心，后来洛颜之才恍然，原来在她那段自以为是的年岁里，她们也曾相爱。
    只如今位置颠倒，宁若欢是高不可攀的月，她是妄图摘月的人。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轻松
    主角：宁若欢，洛颜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来后，她求我爱她
    立意：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第1章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
    震动声响起，屏幕亮起，黑暗中，这点光亮格外清晰明显。
    宁若欢急忙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面容解锁，视线已经落在了震动的源头之上。
    是一则无意义的垃圾信息。
    升腾起的心猝然间沉落下去，宁若欢慌忙握紧的手机顺着掌心滑落，又被她随手拿起，解锁，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颜颜，今晚几点回来？】
    【颜颜，要不要给你做夜宵？】
    三个小时前，她给未婚妻发了两条消息，可毫无例外的，如同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对面的回应。
    三个小时过去，她想再发一条消息问问洛颜之。
    可……
    宁若欢垂下眼睑，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手机背面，凝刻的视线落在漆黑的手机壳上。
    与外面暗沉的天色如出一辙。
    【颜颜，今晚还回来吗？】
    宁若欢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等了会不见回复，她将手机装进口袋，起身，收拾餐桌上早已经凉了的宵夜。
    “咔嚓。”
    电子门锁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宁若欢收拾宵夜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入户口。
    一道颀长的影子出现，紧接着，影子的主人闯入宁若欢的目光中。
    比视觉先一步感知到的，是嗅觉。
    浓烈的酒气填充满整个空间。
    宁若欢不由得蹙紧眉头，抽出两张湿纸巾擦拭本就干净的手指，快步扶住摇摇晃晃归来的人，眼底抹过心疼：“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洛颜之宛如无骨生物般，软趴趴地扶在宁若欢的身上。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她满足地眯起浅色的眸子：“想喝啊。”亲昵地将唇贴在宁若欢的脖颈边，“不是还有你在家吗？”
    理所当然的语气，宁若欢却被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
    她控制着力度将攀附上来的人扶稳，哽住了脱口而出的关切责备，转头道：“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但对方显然醉得太厉害了，说了两句话后，耷拉着脑袋，全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宁若欢屏住呼吸，忍住窜进鼻腔中浓重的，她极为不喜的气息，轻缓地将人抱起。
    她的步子很稳，快到卧室前，长腿提起，向前一蹬。
    留出一小条缝隙的卧室门被踢开。
    宁若欢将喝醉了的人放在沙发上，弯下身，试图和人沟通：“我先去给你洗洗，嗯？”
    洛颜之没有反应。
    宁若欢摸了摸女人的脸颊，醉酒导致的高热蒸得她脸格外红，尤其是脸颊两侧，酡红地发着烫。
    醉得厉害，明早醒来，恐怕又要头疼了。
    她心底低叹，自知等不到女人的回应，没过多犹豫，拿过一张小毯子盖在女人身上，将女人伸出在外的手拉回，藏在毯子下。
    不放心地又看了眼，她快步走近浴室，调节水温，放水，一气呵成。
    而后重新回到卧室，缓而慢地蹲在女人身前，指骨分明的指埋入毯子内，勾住洛颜之的尾指，捏了捏。
    眉宇间等待多时，面无表情的冷凝全然褪去。
    估摸着放好水了，宁若欢抱起洛颜之，小心地为对方清洗身子，抱回床上。
    煮好的醒酒汤被端到床头边，宁若欢一只腿搭在床沿边伸直，脊背斜靠在床头软垫上，缓和地托举起洛颜之。
    洛颜之眉心紧皱，潜意识地拒绝着：“不想喝，不喝了。”

 第2章

    还当是在喝酒呢。
    宁若欢圈着洛颜之的脖颈，握着汤勺柄，另一只手端着那碗醒酒汤，哄着：“嗯，再喝两口就不喝了。微微甜，你会喜欢的。”
    勺子分开微微张开的唇，宁若欢喂下第一口。
    她温度把握的很好，确保不会让洛颜之觉得口感不适。
    就这样半喂不喂的让人喝了小半碗醒酒汤，最后醉酒的人不往下咽了，汤液顺着唇角留下。
    宁若欢眼疾手快地擦去。
    她松开对洛颜之的禁锢随手将碗勺放在床头柜上，继而抽出两张纸巾，顺着洛颜之的唇角一点点擦干净。
    将人照顾好，宁若欢才有时间继续完成先前未完成的工作——收拾一口没动的宵夜。
    洛颜之很喜欢在晚上缠着她做宵夜，但她有时回来的属实太晚了，放的时间长了，以至于做的宵夜常常会失去原有的味道。
    有几次她因洛颜之回来的太晚而没有做，这人大发雷霆，各种不理她，无视她，变着法得折腾她。
    宁若欢咽下最后一口宵夜，洗漱，上床。
    漆黑如墨的天空仿佛多了一丝浅薄的亮点，宁若欢怀住洛颜之，喟叹地闭上了眼，酝酿睡意。
    一夜无梦，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
    宁若欢是被洛颜之推醒的。
    女人任性地踢了脚熟睡中的人，见到悠悠转醒，露出几分茫然的人：“渴了，给我倒杯水。”
    宁若欢用力眨眨眼，驱散所剩不多的困意，一言不发地翻身坐起，顺从地去饮水机旁接水。
    饮水机在卧室的边角，几步路的距离。
    宁若欢将水递给斜靠着的人，趁着对方清醒了：“以后还是少喝点酒。”
    洛颜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唇碰在杯子上，偏热的温度传过，她烦躁地“啧”了声：“大夏天的，你让我喝热水？”
    宁若欢正欲说话，就见洛颜之反手将水泼了出去，淅沥沥的水撒在地板上。
    反射出吊灯的形状。
    洛颜之头也不抬：“重新倒。”
    宁若欢的话卡在喉咙中，接回杯子：“你刚醒酒，喝冰水对身体不好。”
    洛颜之没理她。
    宁若欢咬咬唇，去重新接水，还是温水，只是温度比上一次的要偏低一点。
    她不多说，只是用行动无声地劝阻。
    洛颜之舌尖顶在上颚，唇碰到杯沿就知道水的温度，眼底的不耐更加明显：“听不懂人话啊。”她喝了几口，继续说，“把地上的水拖了。”
    浑然一幅使唤人的语气。
    习惯了，同居的几年中，宁若欢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所谓的语气，但好歹洛颜之喝了几口水。
    宁若欢拖了地，这才有空闲去看时间。
    凌晨五点。
    时间还早。
    她上了床，另一边的人自觉地滚动一圈，翻身进入她的怀中，语气不似刚才的冷硬嫌弃：“姐姐，要抱着睡。”
    洛颜之总是这般，情绪变化得很快，前一秒可以无理由地使唤她，后一秒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向她撒娇。
    宁若欢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顺着她的。伸直手臂，让人枕上，侧身，另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洛颜之的腰身上。
    女人也抱住了她的小腹，坏心思地揉了揉：“爱你，姐姐。”
    宁若欢呼吸一滞，憋在心口，沉闷至极的气因这句话缓缓吐出，手臂缩紧，牢牢锁住怀中人温热的身体：“我也是。”
    平稳的呼吸声自下传过，喝水时的清明转瞬消逝，洛颜之昏沉沉地陷入睡眠中。
    宁若欢微微一笑，下巴抵在女人的发顶，闭上眼睛，浅眠而睡。
    六点钟，生物钟准时响起，宁若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女人乌黑柔顺的发丝。
    她习惯性地嗅了嗅，调整了五分钟，小心地抬起洛颜之搭在自己腰身的手，紧接着，上半身一点点往后腿，带动手臂从洛颜之的脖颈下抽出。
    熟睡中的人很轻地哼了声。
    宁若欢不动了。
    片刻后，洛颜之没有睡醒的迹象，宁若欢彻底抽出手臂，翻身下床，为床上人盖好被子。
    换上运动时穿的衣服，宁若欢进入地下二层的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小时，而后去配备的浴室内冲了遍澡。
    洛颜之喜欢赖床，尤其是喝酒后，往往睡到中午才肯醒，这次回来时，对方身上的酒气那么重，喝的不会少。
    宁若欢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仰头，喝下杯中剩余的牛奶。
    流畅颈部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这样的话……宁若欢琥珀色的眸子眯起，过往的记忆翻搅。
    她昨晚，犯了洛颜之的忌讳。
    宁若欢抬眼扫了眼在厨房忙碌的佣人，若有所思地玩弄着掌心中攥着的一只小小的沙漏。
    沙漏呈现半透明状，里面的流沙缓慢地下坠到另一边。
    算了。
    宁若欢合起手掌，沙漏消失在掌心，宛如不曾出现般。
    恰在此刻，一位佣人从三楼而下，面露难色地走进餐厅，对着吃早餐的人道：“宁小姐，洛大小姐醒了，正在找您。”
    说完，似乎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佣人垂着头，不敢直视餐桌边的人。
    宁若欢微微一笑：“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去。”
    没必要影响别人。
    宁若欢放下刚拿起的鸡蛋，起身的同时，从餐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两张湿纸巾，边上楼边擦拭手指和手掌。

 第3章

    用过的湿纸巾搭在门把手上，扭开，扔入垃圾桶。
    七点多，醉酒成那样的洛颜之能这么早醒，属实罕见。
    听见开门声，洛颜之散漫地靠在软垫上：“你昨晚给我发那么多条消息做什么？”
    三条而已。宁若欢在心底回答，出口的却是：“我担心你回来晚了，不安全。”
    洛颜之嗤笑一声，随意地在手机上点动，冷冰冰地质问：“我是不是说过，我不喜欢消息轰炸，会让我很烦。”
    宁若欢颀长的身形直立着，整个人沐浴在从落地窗打进的阳光下，高挺的鼻梁骨上晕染着金色的光影，细小的绒毛依稀可见。
    洛颜之掀起眼皮，看见这一幕，声音断了一瞬，重新恢复高高在上的口吻：“你一个毫无异能的人，不需要我的庇佑就不错了，反过来担心我的安全？”
    宿醉后的头疼难受极了，她蹙紧眉头：“过来给我揉揉。”
    宁若欢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床上，就着洛颜之靠着的姿势，双手搭在女人的太阳穴上，一点点地使着劲。
    她的手法很好，脾气更好：“这样可以吗？”
    洛颜之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可以。”
    宁若欢又问：“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洛颜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懒懒地说：“等会有个线上会议要开。”她捂唇打了个哈欠，“你又帮不了我，连进入的权限资格都没有，我不起来工作，你吃什么？土吗？”
    宁若欢揉动的速度一慢。
    下一秒，柔软无骨的温软握住了她的右手，洛颜之转过头，眉眼弯弯，抚住宁若欢的侧脸：“姐姐，你不会怪我语气不好吧？你知道的，我喝醉了，身体不舒服。”
    “而且，”她恶劣地扯开唇角，“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
    第2章 让我高兴点
    时间还算充裕。
    宁若欢计算着等会要为洛颜之做的事，眉心渐渐拢起了不明显的褶皱。
    她差点忘了，洛颜之吃饭向来慢条斯理，加上吃饭时间，这一个小时就显得衣襟见肘了。
    宁若欢双腿跪在床垫上，柔软的床垫自然地凹陷下去一些，哄着还在赖床的人：“颜颜，时间不早了，要起来了。”
    她的声线向来温和，刻意放缓放轻的调子更多了几分柔软的质感，轻声细语，很轻易地吸引人注意。
    洛颜之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眼时间，慢悠悠地“嗯”了声，眼神往外一瞟：“衣服。”
    宁若欢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衫拿过，亲手为洛颜之换上，在换西服裤的时候，女人抬手推开了她：“不穿这个。”
    宁若欢受力不均，身体向后倾倒，后一秒，她下意识抓到床单，稳住身形。
    造成此等局面的人无辜地眯起眼睛，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姐姐，下身不用换，看不到。”
    洛颜之说完，随意地捏了捏后颈，擦过刚站于地面的人，留下一句：“早餐随便吃点就行，赶会议。”
    宁若欢无可奈何地笑了声：“知道了。”
    她注视着洛颜之进入配套的卫浴中，那扇磨砂质地的卫浴门被关闭，隐约映射出内里虚幻的人影，随着行之渐远，彻底消失。
    宁若欢收回目光，手掌轻抚在被洛颜之触碰的侧脸，唇角扬起一抹淡淡地，真心实意地笑意。
    洛颜之说，爱她。
    她心情很好的顺着蜿蜒的长梯而下，吩咐一早守在厨房的人做了份清淡简单的早餐。
    以白粥为主。
    不多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连带着几样小菜被一同盛了上来。
    穿着有些怪异的人迟迟没有下来，宁若欢抬腕看了眼时间。
    还有四十分钟，吃饭快一点的话，是来得及的。
    脚步声自餐厅外传来，宁若欢搅拌白粥散热的动作停住，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去，偏头看向来人，
    洛颜之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捂唇打了个哈欠，手肘抵在桌子上，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
    宁若欢心疼地揽住她的腰身，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洛颜之低笑：“姐姐，你这是哄睡吗？”
    宁若欢一怔：“给你打走瞌睡虫。”
    洛颜之弯弯唇，亲昵地往宁若欢身边靠去：“喂我。”
    明明只是比宁若欢小两岁，却能心安理得的用着撒娇的语气说出命令般的话语。
    偏偏宁若欢很吃她这套，满心欢喜地投喂。
    紧赶慢赶之下，吃完早餐，还剩下十分钟线上会议就要开始了。
    洛颜之浅色的瞳孔中荡漾着光影的色调，脸上的表情冷淡了许多，散漫的慵懒收敛，柔和的面部轮廓因表情的变化，显出几分成熟的棱角，气质凌厉。
    她边上楼边整理袖口，纤长的手指滑过一侧的扶手，扭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比她矮几级台阶的宁若欢：“给我煮咖啡了吗？”
    宁若欢没料到她突然停下，猝不及防地握紧扶手：“需要吗？我现在去。”
    洛颜之扫过她的右手。
    因用力手背上的骨骼凸起，青筋缠绕，禁欲感十足。
    她歪过头，微微笑了下：“那就麻烦你了。”她下了两级台阶，抬手覆在宁若欢右手上，语气上扬轻快，“姐姐。”
    洛颜之对于撒娇信手拈来，唇角的弧度，指腹下若有若无的触碰，无一不在传递信息。
    宁若欢弯唇，还没等说话，手背上的温度骤然间撤离，洛颜之踩着台阶而上，脚步匆匆。

 第4章

    宁若欢又看了眼时间，转身去给洛颜之煮咖啡。
    洛颜之对咖啡的种类不是很挑，最好是苦的可以让她快速提神，宁若欢按照她的口味挑选了一款。
    端着咖啡上楼的途中，宁若欢想到了一件事，洛颜之在开会，她应该怎么才能在不打扰的情况下将这杯咖啡递过去。
    往常她都是直接发消息给洛颜之，询问对方是否可以进入，而后避开摄像头，悄无声息地将咖啡放在对方办公桌上。
    但……
    今天早上洛颜之又提醒了遍她，不喜欢轰炸式的消息。
    一条不算是轰炸式消息吧。
    宁若欢点开置顶消息栏。
    【颜颜，咖啡煮好了，现在给你送过去？】
    洛颜之应该挂着聊天软件，回得很快：【嗯呢。】
    宁若欢尽力放慢扭开门把手的速度，竭力将开门声降到最低。
    她从开的一条门缝中侧身挤入。
    洛颜之眉宇间凌厉而严肃，坐姿端正，话语疏离，每一句话都是简洁有力，相比之在宁若欢面前，更多了冷漠，距离感。
    宁若欢忍不住扬起笑意。
    她听说，在爱人和外人面前，人是两幅面孔的。
    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放在洛颜之抬手就可以触碰到的位置，宁若欢见洛颜之分出些许余光给她，忍住欣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
    示意她现在离开。
    洛颜之的一只手离开屏幕，也做了个手势。
    点了点沙发，手指向下按了两下。
    是让宁若欢坐在沙发上的意思。
    宁若欢听话地坐了下来，手机调成静音，安静地刷着最近的新闻。
    无关痛痒的事情，大多以娱乐新闻为主，宁若欢兴趣不大，但用来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的。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弹出，乍一看是一条垃圾消息。
    宁若欢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洛颜之，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无瑕顾及她这边。
    她安心地点开那条垃圾消息，界面跳转，一幅聊天界面出现在屏幕上。
    上方的备注简单粗暴——垃圾信息。
    【老大，a市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障碍扫清，不出意外，洛小姐的项目会很顺利地推进下去。】
    她将垃圾信息来回看了两遍，这才回复：【做得不错。】
    垃圾信息：【老大夸奖了。】
    宁若欢退出界面，那条垃圾信息旁边还很贴心地打上了一个红色感叹号，示意主人为安全考虑，快点清理。
    她随手滑动，点击删除，按下确定，屏幕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她继续刷没营养的消息。
    一道惊呼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眼望去，赫然是洛颜之面前的屏幕发出来。
    屏幕内传来叽里咕噜的，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是异能者特意发明的，用于交流的新语言。
    洛颜之似被屏幕内那人的情绪感染，眉眼中多了丝笑意，说了几句。
    线上会议结束。
    宁若欢关了手机：“结束了？”
    洛颜之点点头，心情不错：“刚传来消息，a市的项目推进的很顺利，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就行。”
    她失去了那副精英做派，对着宁若欢勾了勾手指。
    柔软的指腹在脸颊上滑动，宁若欢半蹲下身体，替爱人感到开心：“恭喜。”
    洛颜之恶劣地捏住宁若欢的脸颊，将人拉过来，指尖按在半蹲着人的唇上，一点点地往里探。
    宁若欢感受到舌尖被戳过，很不好的感受。
    “恭喜的太早了，姐姐，”洛颜之玩弄着绵软的唇，像对待失去宠爱的玩具般，不顾及地戳点，揉捏，“要是在最后关头失败了，那得有多丢人啊。”
    宁若欢想说，不会的。
    有她在，怎么舍得让洛颜之露出失望的神情。
    可她的唇被按住了，喉咙里的声音被强行闭合，她只能伸出手，用手背摸一摸洛颜之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睛浸润着淡色的光彩。
    洛颜之揪住她的下唇，往外拉，两边唇瓣分开，能看见下唇内里偏红粉色的软肉，她松手：“再坐会，要和朋友们打了语音。”
    宁若欢眉心骤然蹙起，很不情愿地“嗯”了声。
    洛颜之笑着拍拍她的脸，按亮绿色的同意键前：“把剩下的咖啡喝了，别浪费。”
    那杯咖啡喝得不多，杯内还剩下一大半。
    但宁若欢很少喝咖啡，尤其是苦咖啡。
    她平日里饮食算是清淡一类的，她拎起杯耳，坐回沙发上。
    屏幕内传来洛颜之朋友的声音，几道声音吵杂地混合在一起，又加之是异能者们的专属语言，更显得乱了。
    洛颜之懒懒散散地敲了敲桌子。
    场面安静了。
    “颜之，昨晚喝那么多，这个点还能起来，稀奇啊。”一位朋友用异能者语言说。
    另一位接话道：“哎，你懂什么，人家颜之可是有未婚妻照顾的，跟你能一样吗？”
    场面冷了一瞬。
    又一人急忙转移话题道：“今晚还出来不？”
    洛颜之冷下去的脸恢复正常，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上半身正装，下半身睡裤，怎么看怎么奇怪。
    洛颜之揉着太阳穴：“再说吧。”
    先前那位不长心的朋友接话：“你未婚妻同意啊。”
    洛颜之冷嗤：“靠我养着的人？”

 第5章

    未言明的话语中，任谁都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靠我养着的人，也配管我？
    聊了会，语音挂断，洛颜之关了屏幕，撑着办公椅往后挪了些。
    和朋友们用异能者语言交流，不用担心宁若欢能听懂。
    “姐姐。”洛颜之唤着一口气喝完剩下咖啡的人，露出几分费解，“过来。”
    宁若欢被苦到，略显扭曲的五官舒展开，走过去。
    洛颜之牵住她的手，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细细摩挲，感慨地：“姐姐的手很好看。”
    她勾住宁若欢的脖颈，迫使对方不得不俯下身子，揽住她的腰身。
    宁若欢有洁癖，会随手携带消毒湿纸巾。
    洛颜之在她的裤口袋边摸索了会，抽出一张独立包装的，撕开，认真仔细地为她擦拭其中几根手指。
    冰凉的带走了几分肌肤本身的温度，洛颜之仰起脖子，按住宁若欢的头，逼迫着埋入自己锁骨处，她闭上眼：“让我高兴点。”
    第3章 知道了吗，姐姐？
    女人唇上水光淋淋，眼睛满足地微微眯起，似是捕捉到猎物，饱餐一顿后的慵懒。
    洛颜之手背擦过唇瓣，眉心无意识地皱起，腿间的黏腻变得湿凉，她手臂伸出，俯在她身上的宁若欢低下头，让她圈住脖颈，以此坐起身。
    她微笑着拍了拍宁若欢的脸颊，夸赞道：“姐姐做得很好。”
    她的下唇留着浅浅的，不明显的痕迹，是宁若欢在她用力抓自己脊背的时候，报复性地咬过去的。
    但终究没舍得用力，痕迹浅淡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消失。
    她沉下心，一只手搭在洛颜之的腰身，另一只手搭在洛颜之的腿弯下，将人抱起，长腿勾过，书房的门被打开，转入最近的一间卧室，带着洛颜之进入配套的浴室中。
    在将洛颜之放下前，她环顾整间浴室。
    这间卧室是她没和洛颜之同居前居住的，有时洛颜之不在，她会选择在这午睡，因此，对里面的布局很是熟悉。
    宁若欢弯下身，圈着她脖颈的人不愿松手，她只能用一只手调控水温。
    然……某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姐姐，一起。”
    宁若欢的手被覆盖住，洛颜之定定地望着她，引人的桃花眼中闪烁着莹莹水光，薄唇轻启，缓慢重复：“姐姐，一起洗。”
    她挣扎着从宁若欢身上下来，脚刚挨到地面，膝盖一软，宁若欢眼疾手快，固住她的腰腹。
    宁若欢捞起她，让她靠在身上：“小心点。”
    洛颜之吸了下口腔内的柔软，脸颊小幅度凹陷下去一些，她趴伏在宁若欢身上：“姐姐不是在吗？”
    宁若欢拿她没办法，但对她的话很受用，默默抬头看了眼上方的花洒和固定喷头，想了下，取下花洒，在斜侧方调整水温。
    以免过凉或过热的水碰到洛颜之。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穿着，宁若欢看着衣冠楚楚，反倒是洛颜之，因为本身的搭配就不协调，怎么看怎么变扭。
    趴伏着的人头低着，顺势看清了两方的对比，洛颜之眉梢半挑，唇边扯出小小的弧度。
    手指下滑，勾住宁若欢衬衫的扣子，盲开上面的两颗，到下面，她有些烦了，索性直接用力，伴随着物体掉落瓷砖的声音响起，洛颜之扬了下下巴，手掌贴合在宁若欢的小腹，顺着利落的侧边腹肌线滑动几下：“还没调好吗？”
    宁若欢听出她语气中隐隐有的不耐，只是暂时被掌心下的触感吸引，没有彻底表露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腹腔移动，脊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好了，先把衣服脱了，需要我帮忙吗？”
    洛颜之似笑非笑：“你猜？”
    她语气渐成低气压，宁若欢太了解她了，多变的性格，至今她都无法摸透彻。
    上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就可以冷脸相向。
    宁若欢将花洒递给洛颜之：“拿一下？”
    洛颜之没理她。
    宁若欢没继续说话，抬手将花洒放归原以，温度合适的水流顷刻间打湿了她的衬衫，洛颜之的衣服也被淋湿。
    宁若欢在水流中，褪去洛颜之的西装外套，而后是其它衣服。
    她挤了点沐浴露，拿起花洒，蹲下身上，为面前的人清洗。
    洛颜之不算配合，也不算不配合，她只站在那，一动不动，看得出来人很困，整个过程都是闭着眼的。
    宁若欢想说，在恒温浴缸中，根本用不了这么麻烦，还可以更快，但显然，对方不想听她说这个。
    为洛颜之洗完后，宁若欢快速给自己清洗了下，忽而想到没有拿换洗的衣服，她舌尖抵在牙齿上，难得露出几分窘迫。
    洛颜之掀起眼皮扫过她：“怎么了？不穿衣服吗？”
    宁若欢轻咬下唇，欲言又止：“颜颜，对不起，我忘记……”
    洛颜之了然，她笑着吻了下宁若欢的下巴：“不怪姐姐，是我要求的太突然了。”
    她笑容灿烂明媚，宁若欢有一瞬间的恍然，心脏在胸膛跳动的声音透过肌肤传入耳中，含着渐起急促的呼吸。
    洛颜之抬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两套衣服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差点忘记了，洛颜之的异能是有关于空间的。
    隔空取物，对她来说简简单单。
    但只要是异能，每次使用就需要冷却时间，长则数十年，短则数日，只是简单的取个衣服，用异能，怎么都是浪费的。

 第6章

    宁若欢说：“其实可以让她们送来的。”
    她们指的是受雇在这座别墅的人。
    洛颜之弯唇：“的确可以，但，”她语调一顿，微湿的指尖滑过宁若欢优越的颈线，娓娓道来的语调如情人间的低喃，“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她嗓音低迷，似被满室的水雾浸染：“洗完澡的姐姐，太吸引人了，即使露出半条小臂也不行。”她笑出声，声音恢复正常，“知道了吗，姐姐？”
    宁若欢呼吸紊乱，这种被需要，被认可，被珍视的感觉是她最想要拥有的。
    而洛颜之，无疑为她提供了最多的这种情绪价值，所以，她反过来，会满足洛颜之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这不就是爱人间的相互理解吗？
    宁若欢点头应她：“知道了。”
    洛颜之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嗯”字，闭上眼，继续享受宁若欢带给她的服务。
    折腾这么长时间，两人出去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洛颜之困得捂着唇直打哈欠，堪堪吃了两口就要睡觉。
    宁若欢陪着她回房休息。
    洛颜之说，有她在，能睡得更好。
    洛颜之睡前道：“两点喊我，朋友要来玩。”
    宁若欢记下。
    下午两点，时间数字跳动，宁若欢靠坐在床上，她的视线从书中移开，目光落在了身旁熟睡的人身上。
    “颜颜，两点了，该起来了。”宁若欢温柔地晃了晃洛颜之。
    洛颜之哼唧了声，眉心紧紧蹙起，是她极不高兴的表现。
    她有起床气，自然睡醒尚会发作几分，何况是被人叫醒。
    宁若欢头疼地放下手，弯身，脸颊几乎贴在洛颜之的身上：“颜颜，到时间啦，你的朋友等会就要来了。”
    洛颜之不耐烦地揉了把脸，语速快而暴躁：“别吵。”
    预料到的结果，宁若欢心底叹息，唇碰了碰洛颜之的唇，睡着的人有了点反应。
    宁若欢含住洛颜之的唇瓣，缓而柔地吮吸，掌心来回抚摸在对方的手臂，顺着对方的毛。
    这种叫醒方式很有用，洛颜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本能地捧住宁若欢的脸，加深这个吻。
    宁若欢陪着她吻了会，别开头，笑着提醒：“颜颜，两点零五了，再不起，是准备放你朋友的鸽子吗？”
    洛颜之不知有没有听见，被躲开后，只一个劲地盯着宁若欢，宁若欢被她盯得不明所以。
    正当宁若欢不解的时候，洛颜之手护住后颈，坐起身，顺手捋了把长而黑的墨发，柔顺的发丝顷刻间动乱起来，洋洋洒洒地散落。
    “去酒窖拿几瓶酒，”洛颜之头绳随意套在手腕，一只脚探下床，踩在拖鞋上，身子转动坐起，另一只脚踩下，双手撑在床面上，借力站起，语调散漫，“加我四个人，你看着拿。”
    她和朋友在家聚时，一般不喝调制的酒水，多以红酒和烈酒为主。
    相比较而言，宁若欢更多拿的是红酒，总不至于醉得那么快，那么狠，那么难受。
    她去酒窖拿完酒时，洛颜之的几个朋友已经聚在专门的酒室了。
    昏暗中，唯余中间那张黑色中零星撒着金点的桌子上方被柔光照亮。
    开酒，醒酒，高脚杯等器具规整地摆放在圆形桌面上，四人围坐在圆桌边，一叠牌放在桌子正中央，其中三人正抓着牌，另一人在玩手机。
    “就这几分钟，还要来玩一把？”其中一烫着波浪卷的女人摸过一张牌，插在牌面靠前的位置，浓重色系的美甲在牌面上滑过，“这把运气不错啊。”
    她旁边坐着的女人闻言，从手机屏幕中脱身，瞥了眼她的牌，片刻后调笑：“若烟，手气逆转了？”
    卜若烟发出“啧”的声：“听见没，殷凡都这么说了。时来运转，早该来你这的，运气都上了个台阶。”
    洛颜之懒懒地：“现在就半场开香槟了？”
    一直没说话的万云心接上洛颜之的话：“输了可就打脸了。”她抽到了地主牌，捞过提前留下的几张牌，边理牌边问，“怎么没看见她？”
    这个她指谁，几人心知肚明。
    洛颜之眉宇间泛着疲惫：“拿酒去了。”
    万云心抽出一张牌打出：“哟，那岂不是等会就能见到了，上次见是什么时候来着，一个月前？”
    洛颜之慢悠悠地选出一张牌，指尖夹着扔出：“早说想见啊，安排你俩单独见个面。”
    说这话的时候，洛颜之一双桃花眼弯弯，噙着笑意，浅色的瞳孔反射出灯点，仿佛真的很愿意的样子。
    万云心耸肩：“那还是算了，单独见多没意思啊。”
    洛颜之不置可否。
    卜若烟这把牌真的很好，几番连牌下来，又留了副炸，把万云心这个庄家被炸地晕头转向，没走几轮，这把就结束了。
    卜如烟得意：“什么半场开香槟，不是赢了吗？”
    洛颜之兴致缺缺，扔了牌：“不玩了。”
    就在这时，酒室的门被推开，被门阻隔在外的灯光扑洒入内，昏暗的室内顷刻间有了亮度。
    宁若欢背对着光，正面没入室内的昏暗，于是，整个人被灯光平整地切割成两半，她一手拿着的是红酒，瓶身的形状很好认。
    另一只手上的……
    洛颜之看得不真切，不像是酒瓶的形状，但当宁若欢将东西放在桌面上时，的的确确是一瓶酒。

 第7章

    一瓶低度数的……啤酒。
    第4章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那里的牌还没来得及收，宁若欢手一顿，拢起散落在桌面上的牌，规整的收叠好，拿在手中。
    这幅牌的背面印刻着特殊的纹路样式，显然是某位异能者独有的。
    就这样被堂而皇之的拿出来玩。
    几人慢半拍地回过神，纷纷对视一眼，而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刚到的女人身上。
    由于在家，宁若欢的穿着偏向于日常，白色的衬衫袖子因不方便而被挽上去，露出一节莹白小臂。
    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腕骨凸出明显，青紫色的经脉清晰可见。
    殷凡起身，彬彬有礼：“若欢姐，牌给我就好，麻烦你了。”
    宁若欢递交给她，面上是浅淡的温和：“拿好。”随后，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有些事耽搁了，让各位久等了。”
    她拿起开瓶器，灵活地握在掌心：“需要我帮你们打开吗？”
    就像是一位管家，认真的为来客提供服务，让人说不出半点不好。
    殷凡等人看向洛颜之。
    洛颜之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伸直，交叠搭在桌子中间的横栏上。她伸出手，指节弯曲，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摊开手。
    宁若欢犹豫一瞬，将开瓶器交给洛颜之。
    洛颜之反拉过她，歪过头，下巴点一下旁边的位置：“姐姐，站着不累吗？坐我旁边。”她拿过那瓶红酒，开酒器的头抵在木塞上，神色莫辨，“正好云心想见你。”
    被点到名的万云心殷勤地打招呼：“若欢姐，好久不见啊。”
    宁若欢微微眯起眼睛，大脑运转开来，话语却是不断：“你好。”
    万云心，她有印象，或者说，洛颜之的这三个朋友，她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印象，洛颜之大部分外出时间，多是同这几人在一起的。
    而其中，又以卜若烟为主。
    她接上下一句：“好久不见。”
    “啵”的一声，木塞被拔出，洛颜之抬手，往外一丢，直直地砸在万云心的脑门上。
    万云心正弯着唇笑得肆意，恍得被砸一下，懵懂地看向木塞的来源地。
    洛颜之无辜地将红酒倒入醒酒器中：“不好意思，你坐的位置不好，扔顺手了。”
    万云心：“……没事。”
    宁若欢坐在了洛颜之的身侧，清楚地看见未婚妻在扔之前，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万云心的方向，属实算不上是误伤。
    她端坐在那，不发一言，又见洛颜之开了那瓶啤酒，放在了她的面前：“姐姐，你喝这个。”
    橙黄色的液体在瓶身中晃荡，似有若无的白色气泡冒出，被商标遮住了近半的视线，看得不真切。
    宁若欢很少喝酒，更不喜欢闻到浓烈的酒气，在去拿酒前，洛颜之特意叮嘱了，让她也一同过来。
    又因为昨夜洛颜之大醉而归，今日理应喝点不那么烈的酒。
    微醺就好。
    橙黄的液体倒入海波杯中，气泡上涌，在上面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泡沫，在暖色灯光下，倒是有几分梦幻的意味。
    但宁若欢没心思欣赏这份梦幻。
    洛颜之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不多时，酒室的门被再度打开。
    一人推着酒车而入，白色的，红色的，淡黄色的酒液溶入琥珀色的瞳孔中。几瓶不同种类的酒被整齐地排在桌面上。
    瓶塞还没打开，宁若欢似乎就能闻到那股浓重的气息。
    洛颜之曾说，酒这种东西香气浓郁醉人，能缓解人的压力。
    她从不这么觉得，只觉得晦涩难品，干涩，苦烈的厉害。
    对比之下，这瓶啤酒变得赏心悦目。
    淡黄色的液体与冰块在洛克杯中碰撞，绵密细密的气泡徐徐升起，在水平面浮动。
    洛颜之扬扬下巴，示意好友们自己倒喜欢喝的酒水。
    那位推着酒车而入的人在放下酒后，便自觉离开了。
    宁若欢握着海波杯，听着一瓶瓶酒水被打开的声音，无波无澜，她唇碰了下杯沿，意思性的喝了口。
    圆桌上方的暖灯不知何时被关闭，只剩下四周黯淡的灯带，室内更加昏暗，只隐约可见周围人的轮廓。
    耳边有热气传来，宁若欢偏过头，正对上洛颜之蓄满笑意的桃花眼。
    洛颜之慢吞吞地凑近她，唇近乎贴在她的耳边，侧着头，温热的呼吸如丝如雾地扑来：“姐姐，你差点让我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宁若欢心一沉，腰腹被一只手臂揽住，洛颜之仿若无骨生物般，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让你拿酒，你怎么还拿了啤酒啊。”
    说完，热气连同腰间的束缚一同散去，她低下再抬眸看去时，洛颜之回归到了原先那副慵懒到极致的状态，漫不经心地滑过杯沿，与对面的卜若烟交流。
    她们说得是异能者的语言，洛颜之知道她听不懂。
    宁若欢收回视线，一口口地喝着杯中酒水。
    她喝的很慢，周围人续上数杯了，她那杯还没喝过半。
    万云心拎起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杯中，优雅地晃动过，上半身倾斜，拉近同宁若欢的距离，低笑地问：“若欢姐，会觉得无聊吗？”
    闻言，宁若欢看向她：“还好。”
    万云心显然不相信，继续说：“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又被强制留在这，真的不无聊吗？”

 第8章

    宁若欢摇头：“真的不无聊。”
    万云心笑得不见城府，抬手与宁若欢碰了杯，仰头，猩红的液体没入口腔，她品味了番，喉咙滚动：“不无聊就好，无聊的话，我可以陪若欢姐姐聊天的。”
    两人声音不大，更像是窃窃私语，在暗色环境中，酒水的刺激下，无端让人察觉出微妙的氛围。
    宁若欢不着痕迹地往洛颜之那移动了些，脸上带着友好的公式化笑容：“有心了。”
    洛颜之盯着浅黄色的酒水，冰块晃动，打在洛克杯内壁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插话：“姐姐，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宁若欢道：“没什么。”
    洛颜之挑眉：“云心？”
    万云心没心没肺地摊开手，眨眨眼，给了宁若欢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眼神：“没什么啊。”
    洛颜之笑容僵了一瞬，复又撑着脑袋，手肘弯曲抵在桌面上，倾斜着身子，斜斜地喝了口威士忌。
    在细微的光线下，宁若欢敏锐地发现洛颜之的脸颊变得绯红。
    昨夜的酒尚未完全醒，还没休息好，现在喝的每一口都极容易上头。
    她低声劝道：“颜颜，少喝点。”
    洛颜之三根手指提着酒杯，手腕垂了下去，气质萎靡，她乖巧回答：“好的，姐姐。”
    卜若烟笑她：“不会吧，颜之，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万云心打趣她：“这就是有了未婚妻的人吗？”
    未婚妻，宁若欢心重重跳动起来，这些人都知道她是洛颜之的未婚妻，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宁若欢不由得看向洛颜之，是对方的要求吧。所有她的好友才会这么不避讳地说出。
    她的身心被某种不知名的满足感包裹，稍显沉闷的心情雀跃起来。
    洛颜之桃花眼弯起：“想要啊？”
    万云心边倒酒边说：“暂时还不太想被管着，自由自在多快乐。”她调笑着举起酒杯，长臂一伸，“来，让我们这些自由的人碰一杯。”
    卜若烟和殷凡拿她没办法，提起酒杯意思了下，正欲收手喝时，洛克杯出现在她们的酒杯旁。
    洛颜之眼眸深沉，眼尾被酒气晕染过一抹浅薄的红意，她笑着反问：“怎么，我就不是自由的人了？”
    说完，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宁若欢，暗色下，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
    宁若欢心念微动，抬起酒杯，橙黄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零碎地打在杯壁上，凝成圆润的水珠向下滑行。
    她平静地说：“我们都是自由的。”
    主人公都这么说了，其她几人自是不会延续这个话题，万云心笑眯眯地放下酒杯：“是呐，都是自由的。”
    她话中有话，可无人深究。
    酒过三巡，宁若欢念及洛颜之的身体，中途出去了趟，让人切了些水果送来，她亲自去给洛颜之倒了杯白水。
    酒室内，气氛瞬间发生变化，万云心好奇：“颜之，你和她真的假的？”
    洛颜之：“什么真的假的？”
    万云心“啧”了声：“别给我装听不懂，一口一个姐姐的，你和宁若欢，你到底怎么想的？”
    洛颜之摩挲着杯口，虎口不知何时染上的酒液已经干涸，浅浅的带着酒香，她忽而一笑：“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一个人把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将你视为情感寄托。”
    第5章 让你觉得为难了吗
    万云心有所知地耸耸肩，笑说：“你这有些不道德吧。”
    宁若欢回来时，恰好听到万云心的这句话，她眼神在几人身上转过，坐回洛颜之身旁，玻璃杯放在洛颜之身前抬手可触及的位置。
    她低声说：“喝点水？”
    洛颜之笑着将头搭在她肩膀上一瞬，调笑着又躲了开来：“好。”
    宁若欢被她的小举动惹得心底发痒，想要抱抱她，可周围是洛颜之的几个朋友，她垂下眼睑，光与影在她的瞳孔中打转，最后化为极淡极轻的叹息。
    洛颜之乖巧地换了杯子，在宁若欢的注视下，喝了小半杯水。
    她的面容上沾染上些许得以窥见的温和，后面的酒水，洛颜之都没有再碰，像是听进去了宁若欢的那句“少喝点酒”。
    快要入夜，这场朋友间的聚会才是落下帷幕。
    卜若烟扶着走路稍有些晃动的万云心。
    殷凡笑着和宁若欢告别：“下次见啦。”
    宁若欢这才又注意到这个在聚会中沉默寡言的女人，外表和语气分明是明艳的，可整场中，除了在宁若欢理好牌递给她时，说了几句话后便很少开口，只跻身在黑暗中，品味杯中酒水。
    宁若欢微微颔首：“下次见。”
    洛颜之被万云心拽住，脱身不得，没有多余的功夫注意这边。
    殷凡打了个响指，一张扑克牌出现在她的指缝中，像是张名片般，她往前一递。
    是张方片2。
    宁若欢没动：“殷小姐？”
    她不知道殷凡的异能是什么？只猜测是与这幅牌相关，如今，对方不说明原因，直接递给她一张牌，她不得不谨慎。
    她和殷凡的交情，属实不值得对方将异能用在她身上，更何况……她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洛颜之。
    殷凡追随她的视线看过去，眉梢半挑，收了扑克牌：“若欢姐不愿收，我便不为难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复又转过身：“若欢姐，如有需要，欢迎随时来找我。”她顿了顿，“不要把一切，完完全全的放在一个篮子中。”

 第9章

    宁若欢凝视着她的背影，数秒后，眸光移动，转向朝她走来的洛颜之身上。
    在酒室内看得不真切，如今出来，更能看见洛颜之近乎高热的面庞和迷离的眼神。
    伴随着车辆轰鸣的引擎声，女人圈住她的脖颈，在莹莹月光下，吻住她的唇。
    酒气顺着女人勾动的舌尖传递，宁若欢搂住她的腰身，上半身贴近，洛颜之不得不往后弯，直至最后，胸腔内的空气被挤压殆尽，她笑着别开头，指尖轻按在宁若欢的唇瓣上，语调不稳：“好喝吗？”
    宁若欢眸色更深了：“好喝。”
    洛颜之额头抵在宁若欢的胸前，正欲将人抱进卧室，身前的人忽然问：“姐姐刚刚和殷凡聊得很开心？”
    宁若欢心思一沉，她原以为洛颜之没工夫注意到她这边，不想对方竟然分了心留意她。
    一时不知是开心还是什么，她说：“她在和我告别，说下次见。”
    洛颜之手臂束缚住宁若欢：“只是这样吗？”
    宁若欢无心搅扰她们朋友间的感情，避重就轻地：“嗯，是的。”
    洛颜之低低地笑出声，仰起头，含着水光的唇瓣勾起，不避讳地扯出宁若欢为了方便而埋入裤子中的衬衫下摆，掌心沿着肌肉线来回滑动。
    她的手有些凉。
    洛颜之说：“姐姐真的好受欢迎。”她抽回手，松开面前的人，似笑非笑，“云心想要见你，殷凡临走前特意和你打招呼。”她歪过头，好奇地问，“若烟呢？她有没有和姐姐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呢？”
    宁若欢这这句反问弄得不大舒服，她忍着那股难受，摇摇头：“没有。我和她们不熟，大概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主动同我说话。”
    她问：“颜颜是不相信我吗？”
    洛颜之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片刻后，她抿住唇，眼角带着点点红意：“姐姐，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所以，有点占有欲，让你觉得为难了吗？”
    宁若欢怎么会为难，她自是高兴洛颜之这样的占有欲，与那种只知道利用她，看似毕恭毕敬，实则打着各种算盘的接近她不同。
    这种占有欲，只是因为她这个人。
    而且，颜颜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
    宁若欢摸了摸她的发顶：“不为难。对不起，颜颜，我不应该那样质问你的。”
    洛颜之勾唇：“没关系，我原谅姐姐。”
    这夜过得很平静，许是昨晚没休息好，今早又因各种琐事早起，洛颜之晚餐过后，洗了个澡就窝回了宁若欢的怀中，沉沉地入睡。
    宁若欢并不困，但洛颜之喜欢有她陪着睡觉。
    洛颜之睡觉时，见不得一点光，窗帘拉得紧紧的，床头上方的暖色灯带形同虚设，除了在特殊时候打开，其余时间，多是关着的。
    宁若欢不能玩手机打发时间，屏幕映照出的光会打扰到洛颜之睡眠。她保持同一个动作，肢体不免有些僵硬，尝试转动手腕。
    怀中人登时有了反应，鼓鼓囊囊，起床气浓重：“别动。”
    一夜天明，宁若欢不记得昨晚是怎么睡着的，昏昏沉沉的进入到睡眠状态中。
    洛颜之正在玩手机，背对着她，开着声音刷视频。
    宁若欢睡眠浅，是被视频里的声音吵醒的。
    她翻了个身，半具身体麻麻的，一碰就如针扎般疼痛，她尝试缓解，捏了会，那股麻意渐渐退下去。
    洛颜之察觉到她醒了，转过身子，手臂自然垂落在宁若欢腰身，手指滑动：“姐姐，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宁若欢：“……挺好的。”
    洛颜之：“我也是。”
    宁若欢一如既往地锻炼了一个小时，洗了个热水澡，等她出来时，洛颜之已经不在卧室了。
    她松开门把手，摸出手机，最上方显示着两条消息。
    一条是洛颜之的。
    【姐姐，我去公司了。】
    一条是垃圾短信的。
    【老大，洛氏在a市的项目推进完成。】
    宁若欢抬手将垃圾消息删除，转头给洛颜之发了条信息。
    【好的，中午要给你送饭吗？】
    洛颜之回复得很快。
    【不用。】
    宁若欢盯着那条消息，眼神虚幻，她合上卧室的门，下到一楼的餐厅。
    “宁小姐，您要去哪里？”一只脚刚跨出家门，身后管家的声音传来，似是有所不解，“需要我为您备车吗？”
    宁若欢温和拒绝：“不用，我有些事，中午不会回来。”
    管家闻言，坚持：“还是让司机送您吧，这里无法打到车。洛小姐知道，会不高兴的。”
    宁若欢退回半步：“麻烦你了，但真的不必，就当是锻炼了。”
    管家迟疑。
    宁若欢继续道：“我会和颜颜说的，不用担心。辛苦你了。”
    管家：“好，宁小姐注意安全。”
    没再继续纠缠，宁若欢披上拿着的外套。
    这处别墅区过分的大了，步行了半小时，尚看不见出口，但已经足够了。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缓缓驶停在宁若欢身侧，车门自动打开。
    宁若欢抬步而上，伴随着闭合的车门，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精致的眉眼中显出浅淡的疲惫。
    第6章 人怎么受得了
    驾驶位上的女人正视前方，分明二十出头的样貌，五官中却不含有一丁点多余的表情，严肃板正的面容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第10章

    “老大。”女人声线偏沉。
    宁若欢按压着额角，“嗯”了声。
    女人转动方向盘，视线凝刻在眼前的道路上，两侧特质的栅栏和品种稀缺的树木在瞳孔中快速略过：“宁家不久前拿下的项目，被截胡了，需要我们这边的人中途干预吗？”
    宁若欢睁开眼睛，淡淡道：“宁家的事不用管。”
    忽地想起殷凡的那副扑克牌，她问，“施文，你知道有什么异能是需要扑克牌做为媒介的吗？”
    随着异能的多方面发展，无论是天生的异能者还是后期耗费巨大资源打造出的异能者，其所拥有的异能都大同小异，除却极其特殊的异能外，剩余的异能者，皆在控制范围内，有专门的部门规范，对社会造不成什么危害。
    而通过扑克牌做为媒介的异能，她想不出。
    施文思索：“老大，您说的这种应当是一种特殊异能，我需要调查一番才能给您确切的回复。”她顿了顿，“但特殊异能少有收录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一定能准确的查出是什么异能。
    宁若欢本就是随口之问，并不急于答案，纤长的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无所谓地：“没事。”
    迈巴赫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中央。今天不是休息日，此刻也非早晚高峰期，车流量稀少。
    渐行，宽广的道路两侧出现建筑的痕迹，随之往内，建筑越发多，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车窗外滑过，不断的往后退。
    宁若欢侧着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象，就像是先前的时光倒流般，所有的场景都在极速变化，一幕幕在她身边溜走。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移开目光，继续闭目养神。
    施文轻按了几下，舒缓的音乐伴随着凝神的清香流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行驶的车辆再度停下。
    面前，是一栋三层高的小别墅，宁若欢踏步而下，捏了捏鼻梁骨，眉宇间的疲惫之色愈发浓烈，余光扫到刚绕过半个车身而来的人，她说：“都准备好了？”
    施文恭恭敬敬地：“老大，都已准备就绪。”
    说罢，她快步上前，指纹解锁大门，随后站在推开的大门一侧，等待宁若欢入内。
    别墅的布局极其简单，近乎是简陋的，甫一进入，入眼的只有基础的生活设施。
    白炽灯突兀地悬挂在天花板上，毫无美感可言，将这片本就诡异的空间照得越发惨淡。
    宁若欢环顾一圈，未语先笑：“不是说了吗？对自己好一点，这点装修费，我还是出得起的。”
    施文神情依旧平平淡淡，像是没有世俗的欲望：“只是睡觉的地方，用不着太过华丽，这样就挺好，我挺喜欢这样的环境。”
    宁若欢和施文认识这么多年，对方从来没有像她索取过什么，极容易满足，任劳任怨地供她指挥，她在暗处规划，施文便在明处为她落实。
    而这一切，不过是宁若欢当年随手帮了一个她自认为的小忙罢了。
    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喜欢就好，不要苛待自己，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帮我完成。”
    “我会的。”施文正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墙边，在触及到不同寻常的凸起后，有节奏的按动几下。
    “咔嚓”。
    墙面凸起的正下方，严丝合缝的地板掀开，一台保险柜缓缓升起，施文蹲下身子，输入密码，虹膜解锁，从中取出一台小型仪器。
    双手托举，走到宁若欢的面前，她解开仪器连接着的类似于管子的长柱型物体。
    宁若欢握住管子的一端。
    仪器上方的数值瞬间变化起来，猩红如血的数值看得人心惊。
    施文面色一沉，按动几个键。
    上面的数值颤动着跳动起来，然而效果并不大，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数值重新变得猩红。
    施文还要再按，宁若欢已经心中有数地丢下了管子，仪器上的数值再度变化起来，归于最开始的平静。
    黑漆漆的几个零显现在屏幕正中心。
    宁若欢微微一笑：“还算不错，比之上次的个位数，现在好歹上了两位数，想来过不了多久，异能就能完全恢复了。”
    施文哑然，盯着面前的仪器，半晌才干巴巴地说：“老大一定会恢复的，往后一段时日，您最好别用或者是少用异能。”
    宁若欢眉宇间笑意不减，恢不恢复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日后，她大概率不会再使用异能了。
    洛颜之的面容出现在脑海中，五官愈发清晰，难以消除。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和洛颜之在一起，当个没有异能的人，平稳度日，倒也不错。
    正想着，手机响起。
    是洛颜之的。
    宁若欢食指竖起，抵在唇边做了个手势，施文当即转过身，安静地将仪器抱回至原先的保险柜中。
    宁若欢按下通话键。
    不等说话，洛颜之的声音传入耳中，“姐姐，听管家说，你出去了？”
    宁若欢“嗯”了声，语气越发轻柔：“是，到外面寻些灵感。”
    她算是一名自由摄影师，自从搬来和洛颜之同住后，她与宁家的联系越发少了，在宁氏的话语权趋近于无。
    而在洛颜之忙于工作之时，她便会独自一人外出摄影，将摄影图发布在公众平台上，长此以往，积累了一部分相同爱好者的关注。

 第11章

    这点，洛颜之知晓，她也从没隐瞒过对方。
    果不其然，洛颜之慢悠悠的话语响起：“这样啊，但我不打扰姐姐拍摄了，晚上记得把拍的照片给我看看。”
    宁若欢温声：“好的。”
    电话挂断，宁若欢看着屏幕上方的通话记录，弯唇浅笑。她揉了揉太阳穴，收起手机，起身对仍旧背对着她的人道：“施文，送我回去。”
    施文点一下头。
    没让施文送她回原来的地方，而是就近去了一处风景秀丽的景区，一路攀登上高山，与云海为伴。
    往后而看，半山腰上的人如同一粒粒缓慢上行的黑点。
    今日山上人不多，宁若欢找了处寂寥无人之地，想到没带摄影机，眉心不由得蹙起，思索片刻，她拿出手机，调整参数，勉强也可以用上一用。
    只是回去要多修一下。
    郁郁葱葱的树木自悬崖边延展而出，宁若欢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上半身探出。
    下面是白茫茫一片，绵软的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白色软垫。
    宁若欢收回目光，仔仔细细地确定好自身的安全，而后抬起手机，对准下方飘渺的云海。
    数张不同位置的照片映入眼帘，定格在手机屏幕中。
    又精心挑选了光影效果，对准其它地方拍了几张。
    宁若欢放大欣赏了会，挑选了几张效果不错的发给洛颜之。
    洛颜之回复的很快：【我记得这处风景区离洛氏不远？】
    宁若欢打开地图看了眼，驾车的话，一个小时的路程。
    洛颜之：【你到洛氏门口等我。】
    宁若欢打字回复：【好。】
    她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上另一侧的缆车下行，云海从她身边滑过，悄无声息地湮没在天地间。
    一个多小时后，宁若欢出现在洛氏集团前。
    她没有表明身份的物件，也没有预约，门卫尽职尽责的将她拦在外面。
    宁若欢没有多言的念头，只是低头给洛颜之发消息：【颜颜，我到了。】
    洛颜之迟了两分钟回复：【文件还没处理完，姐姐等一会。】
    宁若欢好脾气地：【好。】
    夏季正午阳光照在人身上滚烫得厉害，风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宁若欢站在阴影处，仍旧抵挡不住袭来的热风，额角出现细密的汗珠。
    安保人员因为职业原因，只能让宁若欢在外面等待，但又于心不忍，低声提醒：“如果你有认识的人在洛氏，可以让她下来接你，把你领到前台的休息区等待。这天气太热了，人怎么受得了。”
    宁若欢谢过她的好意：“不用了，她很快就出来，我在这等会。”
    那人见状，也不再劝，反手把安保室的窗户打开，阵阵凉风从中钻出，她笑眯眯地招招手：“你到这来等。”
    宁若欢本意不愿麻烦对方，更不想徒生事端，可架不住这人的好意，她再次道谢，三两步走到窗边。
    凉润的风打在肌肤上，稍稍降低了热度。
    约莫十数分钟后，宁若欢的手机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点开。
    洛颜之：【姐姐，临时有个会议，一个小时后见。】
    宁若欢：【好，不急，你先忙。】
    洛氏内部有员工食堂，福利在业内算是数一数二的，中午少有员工会选择到外面吃。
    零零散散出来了几人，宁若欢扫过去，没有洛颜之。
    “哎，你还在这等着呢，你朋友还没出来吗？”安保人员见她仍在窗外站着，忍不住抬眼看了眼刺目的阳光，“39度的天，就让你这么等着，你朋友心也太大了吧。”
    第7章 这重要吗，姐姐？
    掌心捏着的湿纸巾从拆开的温凉变得温热，上面的水分似乎也被带走，干巴巴的被捏在掌心，时不时擦过女人莹白的肌肤。
    保安室轮换了班，那位好心开窗为宁若欢送出一丝凉气的人临走前诧异地问：“你那个朋友还没出来？你带手机了吗？打个电话问问？”
    宁若欢温声说：“已经发过信息了，等会就来。”
    那人不再多说：“那行，我先走了。”
    宁若欢笑着点头：“好的，有机会下次见。”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又点开和洛颜之的聊天界面，上面的记录仍旧停留在她发送的那句【好】。
    宁若欢垂下眼眸，手机屏幕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变暗，而后锁屏。
    就在这时，沉闷的轰鸣声敲响，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出现在视野中。
    万云心一头艳丽的长发随风飞舞，墨镜挂在眼睛上，一幅潇洒之态。
    安保人员看清来人，连忙打开大门。
    正要驶入时，万云心无意中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人，略微有几分熟悉，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宁若欢的目光毫无避讳地与人对视上。
    下一秒，车门打开，万云心捋了把长发，斜斜地站着，双手环抱靠在跑车上，指尖勾着墨镜，冲着宁若欢扬了下下巴。
    宁若欢：“……”
    见这人没有主动与她打招呼，万云心不再摆姿势，随手将墨镜扔入副驾驶，长腿迈起，惊讶地：“若欢姐，你怎么在这？颜之知道吗？”
    她身上的香水味太重，宁若欢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平和道：“等颜颜，”顿了顿，她又说，“她知道。”

 第12章

    万云心挑眉，眼线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上挑：“这样啊，正好我找颜之有点事，一起等着吧。”
    说罢，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转身与宁若欢并肩而站。
    宁若欢：“……”
    鼻息间尽是浓郁的气息。
    站了两分钟，万云心受不住地用手背抵了下额头，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登时有些忍不住了：“若欢姐，颜之什么时候下来？”
    宁若欢：“她在开会，开完会就下来了。”
    万云心：“哦……”她随口问，“你在这等多久了？”
    宁若欢沉默片刻：“没多久。”
    万云心点点头，不免抱怨：“热死了，若欢姐，我们去车上等。”
    宁若欢犹豫，万云心已经往前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半转过身，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车内的温度很低，在外面晒时间久了，骤然间的温度变化过大，宁若欢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万云心倒是很惬意地样子，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又觉得这样不舒服，气不顺地锤了下椅背：“破车，一点都不顾及用户体验。”
    宁若欢唇角含着似有若无的弧度，一言不发地注视前方。
    她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平静的，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大的表情变化，就如同是一尊雕塑，被赋予特定的表情，于是，再也不会变动。
    不知何时，万云心安静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地移动到宁若欢的侧脸。
    即使是坐着，宁若欢的脊背也是挺得板直，不似她，松松垮垮，没了骨头地躺在座椅上。
    她突然有些羡慕洛颜之了。
    只可惜是个没异能的……
    万云心无意识地眯起眼睛，心底哀叹一声。
    “若欢姐，你能帮我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进东西了吗？有点痒。”万云心正对着宁若欢道。
    闻声，宁若欢偏过头，认真地盯着万云心的眼睛，不多时，她摇摇头：“没有东西。”
    万云心揉了揉眼睛，用力地眨了两下，那股混杂着疼和痒的感觉还是存有，她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眼睛，扒着眼皮：“好像进灰尘了，若欢姐，你再帮我看看。”
    宁若欢攥紧掌心的湿纸巾，颔首：“好。”
    万云心上半身自然而然地靠近面前的人，撑大了左眼，眼皮上攀附的血丝露出。
    宁若欢凝神屏气，头向前探了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万云心只觉得一阵清风佛面，而后，眼睛被微风轻轻吹过，面前人身上清冷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而来。
    一时间，她忘记了原本的目的，目光灼灼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放缓了呼吸。
    宁若欢拉回原先的距离：“万小姐，可以了吗？”
    万云心回过神，笑着放下手，正欲说话，忽然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宁若欢窗边的人，心脏陡然间提起，本能地往后倒，被驾驶位的门挡住身体才不至于过于狼狈。
    “洛颜之，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很吓人的！”万云心拍拍胸膛，控诉道，“我胆子很小的，要是把我吓坏了，你怎么赔我？”
    宁若欢神经重重一跳，转头，与洛颜之四目相对。
    隔着一层玻璃，洛颜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车内的两人，曲起的手指在车窗玻璃上敲了两下。
    车门打开，宁若欢从车内出来。
    洛颜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撑着车门，一只脚撑在地面，另一只腿单膝跪在座椅上，慵懒而又随性。
    她问万云心：“你怎么来了？”
    万云心还沉浸在刚才的演戏中：“来看看你不行啊？吓我的赔偿呢？”
    洛颜之定定地望着她，唇角一勾。万云心莫名觉得脊背发寒，连忙改口：“行了行了，不让你赔了还不行吗？”
    她直接提起正事：“不是之前洛万两家的合作吗？我过来走个过场。”
    近几年，洛氏在异能研究上收获颇丰，可以说，绝大多数的后天异能者都是在洛氏的帮助下获得异能的，这就使得洛氏手中掌握着相当一部分的异能者，而其中产生的利益因素更是无法估量。
    无数人想从中分得一杯羹，而万家无疑是最早搭上洛氏这条大船的。
    万云心没有多留的念头：“走了啊，改明我妈要是提起这个，你记得说我来过啊。”
    洛颜之“嗯”了声，退离这辆车。
    伴随着轰鸣的声响，大红色的跑车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宁若欢吐出一口气：“颜颜，忙好了？”
    洛颜之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笑意清浅，她主动牵上宁若欢的手：“忙完了，姐姐等久了吧。”
    宁若欢回答依旧：“不久，这么晚还没吃，饿坏了吧，想吃什么？我看附近有座商场，我们去那吃？”
    “姐姐决定就好，我陪姐姐。”
    ＊
    宁若欢注意到洛颜之吃得并不多，每样菜意思性地夹了点就收手了。
    她问：“不合胃口吗？”
    这些菜都是洛颜之平日里爱吃的，今日怎么吃得这么少：“还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
    洛颜之就近夹了一筷子剁椒鱼肉放入宁若欢的餐盘中：“不是很饿，姐姐吃，我给姐姐夹菜。”
    猩红的色调，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辣味冲天。
    而宁若欢，很少吃辣。
    “颜之，怎么？刚刚没吃饱？跑来这加餐了？”一道说话声横插而入。

 第13章

    宁若欢刚夹起的鱼肉放下，目光移向说话的方向。
    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干练而又自信，眉宇间洋溢着几分笑意和自来熟，不过数秒，颀长的身子立于餐桌旁。
    宁若欢不得不仰起头。
    “表姐。”洛颜之和来人打招呼，“陪朋友过来吃饭，要再吃点吗？”
    那人摆摆手：“你们吃，我准备回去了，在外面看见你，就过来看看。”她调侃，“我还以为是我在你面前，让你不自在了，所以吃几口就不动筷了，跑到这加餐。”
    洛颜之轻笑：“怎么会？”
    “行，你们聊，我先走了，有时间回老宅看看，奶奶她们都想你了。”
    “好。”
    后面的话宁若欢听得不是很清楚，面前的吃食一时间失去了原有的滋味，滑嫩的鱼肉被夹碎，孤零零地躺在餐盘上。
    口腔内漫上一股苦意，她喉咙滚动，状若自然：“你吃过了？”
    洛颜之双手交叉：“嗯。”
    宁若欢不死心地：“不是开会吗？怎么还有时间吃饭？”
    洛颜之长而翘地睫毛扑扇，简单地说了句：“提前开完了。”
    宁若欢：“……嗯。”
    过了片刻，宁若欢又问：“陪朋友吃饭？”
    洛颜之对那位表姐说得是“陪朋友吃饭”，可她们的关系，分明要亲近的多。
    她不乏苦涩地问：“我们是朋友？”
    洛颜之反问：“这重要吗，姐姐？你和我知道不就行了，外人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可她是你表姐。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被宁若欢生生忍住了。
    第8章 她熟稔地挑动宁若欢的神经
    从商场出来后，洛颜之频频抬腕看时间，宁若欢看出她的忙碌，知心地建议：“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四处转转，等会打车回去。”
    洛颜之没说话，瓷白的面容被阳光晕染出浅淡的绯红，她微微侧头避开直射的阳光，耳垂下方的一点痣露出，无端增添了几分性感。
    在外时，她总是会露出几分淡然的疏离和默然。
    宁若欢每每看见这样的洛颜之，心底忍不住升腾起隐秘的小确幸。
    洛颜之的另一面，只有她能见到，外人能窥见的，不过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具。
    “不忙。”洛颜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那双浅棕色的瞳孔中映照出宁若欢的面容，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拇指和食指按压在一起。
    夏季的雨水来得出乎意料，停顿迟疑的转瞬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沉闷的湿气挤压下来。
    一时间，只能听得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眼下是出不去了，商场的门口汇聚的人流开始重新朝内涌入，地板上登时变得湿漉漉的。
    宁若欢牵过洛颜之的胳膊往后退了退。她出来时，没看天气预报，眼下打开手机，上面的确显示今天有雨。
    顾及到洛颜之下午的安排，她道：“颜颜，你在这等我会，我去买把雨伞，等会送你回去。”
    洛颜之乖巧应下：“好啊，麻烦姐姐了。”
    注视着宁若欢的身形渐行渐远，洛颜之点开手机。
    秘书：【洛总，我现在去接您。】
    洛颜之回复：【不用。】
    不过五分钟，宁若欢拿着一把纯色小伞重新出现，她抖了抖新伞，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伞把上的开启键：“下雨天，买伞的人有些多。我们现在走吗？”
    洛颜之点头：“好。”
    伞被打开，阻隔外面的雨水，勉强划分出可容纳两人的空间。
    宁若欢伞身倾斜，将洛颜之完完整整地包裹在伞下。
    雨水顺着伞沿滚落，密密麻麻地连成一串水珠，打湿了她大半边衣衫，湿湿地粘在身上。
    洛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
    秘书送上干净的毛巾。
    宁若欢礼貌道谢。
    发丝黏在一起，肌肤上都是雨水残留的痕迹，对于一向喜好整洁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精神折磨。
    洛颜之接过毛巾，站在宁若欢面前，认认真真地为面前的人擦拭，她的动作一如她话语的轻柔：“姐姐，难受吗？”
    宁若欢半弯着腰：“还好。”
    头发被翻来覆去地擦拭，头皮时不时被牵动，不疼，但存在感明显。
    空气中流动着被雨淋过的腥味，宁若欢不适应地放缓呼吸的频率。
    “我自己擦吧。”
    “姐姐和云心很熟吗？”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叠加在一起。
    宁若欢没听清：“你说什么？”
    洛颜之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面前人的锁骨，她将人推坐到办公椅上，手臂禁锢住对方的动作：“中午下来时，看见姐姐坐在云心的车内，你们在做什么，需要靠得那么近？”
    锁骨被隔着毛巾按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姐姐可以不回答的。”洛颜之像是随口一提，轻笑着放下毛巾，指了指斜后方的隔板，“姐姐，里面有休息室，配套的卫浴，你可以去那里清洗。”
    她想了想：“衣服的话，穿我的可以吗？”她比划着两人的身高，“姐姐应该可以穿得上。”
    这是宁若欢第一次在洛颜之的办公室待这么长的时间。
    她听着洛颜之的安排，等对方说完，才是吐出一口气，解释，“当时我在外面等你，恰巧万云心有事来找你，就在安保室前遇上了，她邀请我去她车内躲热，离她那么近，是因为她眼睛进东西了，我帮她看看，随后你就来了。”

 第14章

    洛颜之预料到她会解释般，好笑地抱住她，脸颊蹭了蹭她的脖子，软声说：“姐姐那么严肃做什么？我就是好奇问问，我相信姐姐。”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宁若欢有过不解释的经历，洛颜之也像现在这般随口问，而她也曾随意回答，可结果洛颜之并不满意，变着法的盘问细节，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与事实截然不同的过程。
    宁若欢闭了闭眼，回抱住她：“颜颜……”
    洛颜之：“嗯？怎么了，姐姐？”
    宁若欢舌尖点在上颚，她想问洛颜之中午开完会，为什么不给她发消息，明明知道她在外面等着，为什么可以旁若无人地和别人吃饭。
    可话到了嘴边，她问不出口：“没事。”
    洛颜之笑：“那姐姐今天可以陪着我吗？工作好累啊，看着姐姐，会轻松很多。”
    宁若欢心脏重重一抽，酸涩溢满在胸腔，被需要的满足感渐渐占了上风，压下那股本就平淡的不满。
    洛颜之撑在她的双肩，拉开小一断距离，满是认真：“对不起，姐姐，我刚刚太过分了。我相信姐姐，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怕姐姐会喜欢上别人，会不要我了。”
    她眼圈染上红意，声线带着浅弱的哭意：“我太在乎姐姐了，太爱姐姐了。姐姐，别生我气，好吗？”
    女人将全部的脆弱露出，水灵灵的眼睛中含着一汪春色。她手忙脚乱地要去揉眼睛，却又倔强地仰起头。
    矜贵而又傲娇。
    她熟稔地挑动宁若欢的神经。
    第9章 宁若欢按灭了屏幕
    洛颜之美目含泪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来回播放，那些泪水似乎滴落到她的肌肤上，滚烫得厉害。
    她无声的叹息声，关了淋浴，换上洛颜之事先为她准备好的衣衫出去。她的发丝还是湿的，发尾挂着的水珠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欲坠。
    洛颜之听见移动门被推开的声音，从文件中抬起头。
    她戴上了眼镜，金丝边框中和了女人柔和的五官，加之满是严肃之貌，无端使人觉得难以接近，业界精英做派。
    然而下一秒，女人唇边扬起清浅的笑意，一时间，所有的冷然尽数融化，洛颜之眼含笑意地将钢笔帽盖好，将之与文件平行而放。
    她轻唤：“姐姐。”
    宁若欢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多余的想法随之烟消云散，她边擦拭发尾边走过去。凌乱的水珠飞溅出去。
    洛颜之指腹擦了下落在她额角的水滴：“姐姐好点了吗？洗过澡会不会舒服很多。”
    宁若欢略一点头：“你身上也淋湿了。”
    洛颜之低下头，她被雨淋到的并不多，那把伞近乎完全向她倾斜，但身上难免沾染上雨的腥气。
    她对此向来挑剔，眼见宁若欢被她哄得差不多了，娇蛮的性子上来，身子向后跌去，倒在办公椅上。
    椅子下滚轮滑动，向后滑了些距离：“姐姐帮我洗吧。”
    宁若欢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洛颜之很难侍候，水温要控制在一定的度内，一旦高了，或者是低了，都要耍些脾气。
    宁若欢仔仔细细地调节好水温，确定了才是去唤等在一侧玩手机的人。
    洗完换好衣服不久，洛颜之的秘书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彼时宁若欢刚坐到办公桌前方的沙发侧边。
    秘书进来后，先是道：“洛总。”随后看见宁若欢，似乎在纠结唤对方什么，但很快，她开口，“宁小姐。”
    宁若欢礼貌点头示意，低下头，以示不会偷听她们的谈话内容。
    其实不用这样的。
    洛颜之和秘书交流时，使用的是异能者的专属语言，或许知道宁若欢听不懂，交流起来毫无避讳。
    秘书说：“洛总，实验室那边传来消息，最新的后天异能研发已经初见成效……”
    洛颜之视线落在宁若欢身上。
    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宁若欢优越的侧脸，脸部轮廓线明显而流畅，高挺的鼻梁使得侧脸更具有立体感。
    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宁若欢皆是上乘的。
    秘书的话还在继续：“一旦成功，后续的后天异能者在拥有异能时，产生的副作用会减少很多。但同样的，异能的威力也会大大减弱……”
    宁若欢把玩着手指，捏过一只手的每根指节后，左右手交换，再捏另一只手的指节。
    秘书续续地汇报着，洛颜之时不时发生单音节地声音，偶尔会提出一句问话。
    “洛总，宁小姐或许也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取得异能。”秘书余光瞥见宁若欢，用异能者的语言继续说。
    洛颜之睫毛颤动，难得掀起眼皮看向不远处的人。
    她的视线直直地射向秘书。
    秘书看出她眼神中的警告，心下一慌，连忙低下头：“对不起，洛总，我失言了。”
    洛颜之：“还有别的事吗？”
    秘书答：“洛总，已经汇报完毕。”
    秘书安静地退离办公室，带上办公室的门。
    “咔嗒”。
    腕表卡扣扣上的声音响起，宁若欢按压着银色的表带，表盘折射出光影的形状，下方的墨蓝色表盘发出悠然的寒芒。
    洛颜之的视线从宁若欢的手表上收回。
    这只手表是宁若欢和洛颜之同居那年买的，一同买的，还有一对戒指。

 第15章

    她的那只戒指，除却特殊时间段，被她日日戴在指尖，而洛颜之的那枚……
    宁若欢不着痕迹地望向洛颜之的手指，上面干干净净，葱白的指尖在墨黑色的钢笔衬托下，愈发感性。
    “姐姐，”洛颜之合上文件，抿了口手边的茶水，“会无聊吗？”
    宁若欢本性在那：“不无聊。”
    ＊
    下午五点，宁若欢和洛颜之同乘一辆车回家。
    车厢内冷气打得很足。
    秘书坐在副驾驶上，从车内后视镜看见后方的两人，自觉将隔板升起。
    车内被分隔成两部分。
    宁若欢点开手机，她中午去景区拍摄的照片发送给了洛颜之，对方并没有给她回应。
    她打开相册，放大觉得拍摄的最好的一张分享和身边人。
    那是一张云海环绕的照片，飘渺的云雾让人仿若误入天宫。阳光穿透云层，四散的光线带着浅浅的色系，美得晃神。
    宁若欢道：“拍摄这张图的时候，光线很好，不需要找特定的角度和构图技巧就能……”
    下一刻，她噤声。
    洛颜之草草地看了眼相片，推开她的手，敷衍地说了句：“姐姐拍摄的很好看。”
    宁若欢：“……嗯，”她不死心地还想要分享，“其实要是天气再好一点，带着微凉的风，那时去拍摄，效果兴许会更好。”
    洛颜之兴致缺缺：“姐姐说得很对。”
    她句句有回应，但句句很敷衍。
    宁若欢关了手机：“今天辛苦工作了那么久，精神透支很大。半个小时后才能到家，你先睡会，等到了我喊你。”
    洛颜之莞尔，侧过身子，靠在宁若欢右肩。
    道路平整，司机的驾驶技术很好，车辆的稳定性也很好，一路平稳不颠簸。
    宁若欢重新打开手机，换了左手，登上社交软件，挑选出几张照片，不加修饰，点击原图，上传。
    她看了眼上方显示的粉丝数，不知不觉间已经积累到二十多万了。
    在照片上传成功后的几秒，就有同好评论。
    【这些照片在哪拍的？好美啊？】
    【爱了，爱了，飘渺如烟的，好似有仙人驾云而起】
    【神了，大大每次拍摄的我都好喜欢，请多多更新，顺便求求参数和摄影设备。】
    【啊啊啊啊，快交出地址，我要去打卡拍照，好好看！！！】
    短短一分钟，已经有了十数条评论。宁若欢每条都看了遍，回答了几条询问的问题，而后关上手机。
    她的社交账号洛颜之知晓，但洛颜之没有关注她，更谈不上评论点赞转发。
    而她，不知道洛颜之的社交账号。
    这些无足轻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宁若欢无心窥探洛颜之隐藏起来的部分。
    她对洛颜之保持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漆黑的车身低调地驶入别墅大门，车门缓缓打开。
    车身旁，秘书垂首立于一侧，目不斜视。
    宁若欢轻轻拍了拍洛颜之的手臂：“颜颜，到家了。”
    秘书和司机都在，洛颜之没有拖延，眼底闪着一股不耐，眉头将蹙不蹙地下了车，低声和秘书吩咐了几句什么。
    宁若欢从另一侧车门下来。
    进了家门，洛颜之被打搅了休息的脾气上来了点。她咬住口腔内的软肉，深吸。一口气，复又吐出，心情才勉强好些。
    宁若欢蹲下身子换鞋，而后将洛颜之的拖鞋拿到对方脚边。
    然而，洛颜之刚要换鞋，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宁若欢无意中瞥见了屏幕上的备注，是洛颜之母亲的。
    她立刻别开视线。
    铃声响了好几遍，洛颜之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妈。”洛颜之喊了声。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洛颜之“嗯嗯”了几声，绕过宁若欢，往外走，“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她方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在，转头说：“我妈让我回去一趟，姐姐乖乖在家等我。”
    像是在哄孩子，宁若欢哭笑不得：“你先去忙。”
    洛颜之想了想，回过神，她穿着高跟鞋，比换上平底拖鞋的宁若欢高小半个头。她低下身，在宁若欢唇上落下一吻：“我晚上回来。”
    宁若欢：“我等你。”
    洛颜之家里人，宁若欢很少见到，中午吃饭时遇到的洛颜之的表姐，若非洛颜之喊的称呼，她压根不知道对方和洛颜之的关系。
    至于洛颜之的母亲，她只在洛宁两家确定联姻的那日和某些特定的时刻见过几次面，简单的交流了几句。
    印象中，洛颜之的母亲知性优雅，对洛颜之这个独生女更是视为掌上明珠。
    洛颜之现在这般任性的性格，极大一部分是她的母亲惯出来的，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宁若欢养出来的。
    刚走不久的司机调车回来。
    这一晚，宁若欢没有等到洛颜之回来，反倒是在万云心的朋友圈中看见了洛颜之的身影。
    万云心发布了一组九宫格图片，洛颜之不过占据了其中一宫格的一角，甚至不是刻意的拍摄，更像是无意中入了镜。
    女人长身玉立，纤长的指尖夹着高脚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倾斜了角度。她站在朦胧虚幻的昏暗灯光下，暖光为她晕染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即使是在最黯淡的地方，洛颜之也如焦点一般，让人挪动不开分毫视线。

 第16章

    宁若欢手肘撑着桌面，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上半身发麻发僵，她跺了跺脚，捏着手臂舒缓肌肉。
    在二十分钟前，她给洛颜之发了信息。
    【颜颜，要给你做宵夜吗？】
    而洛颜之的回复是：【不用了，姐姐，还在我妈这，晚上不一定回去。】
    宁若欢按灭了屏幕。
    第10章 除了我，谁还会哄着你？
    【晚上有事，不回去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没有解释，没有原因，就连洛颜之最习以为常的称呼都省略了。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宁若欢的面中，她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行消息。
    屏幕光暗下一个度。
    宁若欢指尖落在消息框上，虚拟键盘弹出。
    她打字：【工作上的事吗？】
    洛颜之回复的很快：【嗯。】
    宁若欢眼神不聚焦，新出现的消息产生叠加的幻影，看得不真切。她捏了捏快要没有知觉的手臂，丝绸质地的睡衣亲和地贴合着肌肤。
    带着丝丝凉意。
    卧室内的空调调节到人体适应的温度，宁若欢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向上，浸入大脑。
    她回复：【好的，注意休息，别太累了。晚安。】
    洛颜之：【安。】
    是夜，宁若欢躺在床上，床头小灯悠悠的发着光，困意全无，她盯着那盏小灯。
    过了片刻，她翻开万云心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还是那条九宫格图片。
    宁若欢翻过身，自虐似地回看今晚她和洛颜之的聊天记录，忽地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夜无眠。
    第二日，宁若欢按部就班地早起锻炼身体，侍弄花草。
    这些花草都是洛颜之让人栽种的，初时，还会亲手灌溉施肥，过了几日，新鲜感褪去，便将这份工作丢给了雇佣的人。
    松土的时候，宁若欢想到数月前，洛颜之曾经向她提出要养猫，但因事被耽搁了。好在被耽搁了，让洛颜之忘记了这件事。
    养猫是个精细的事，猫和人不一样，人被冷落的，还能自我调节，自我安慰。如果猫被冷落了，会难过吧。
    黏人而又可爱的小动物，要有体贴的主人才好。
    宁若欢放下小铲子，拎起喷壶浇水。
    一套下来，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她洗过手，拿着纸巾擦拭水渍，转身去了二楼的工作室。
    打开电脑，倒入拍摄的照片，调整画面，色调。
    她有时会顺手给在她微博下方求帮忙修图的人中挑选一部分不错的，有意义的照片，帮忙修一修。
    绝大部分都是色调光影的问题，宁若欢修得很快，然后再发送给原主人。
    而后她起身去后面的书架，拿过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书签，是她上次看的位置。
    洛颜之有时会在她看书的时候从后面抱住她，笑着说上一句：“姐姐好文艺啊。”
    宁若欢的兴趣大多点在文艺上，她会摄影，会画画，会建模雕刻，也会在闲暇时光中，为洛颜之烘焙喜欢的糕点。
    “咚咚”。
    房门被从外面敲响，宁若欢抬首，书签放回书中，起身去开门。
    是管家。
    宁若欢问：“怎么了吗？”
    管家恭敬有礼：“宁小姐，殷小姐来了，我跟她说洛总不在，但她没有走，我便将她请进了会客室。”
    殷凡是洛颜之的好朋友，管家自是知道，即使洛颜之不在，但家里还有一位主人。
    于情于理，管家都不可能拒绝殷凡的拜访。
    宁若欢没有急着出去：“颜颜知道吗？”
    管家说：“我已经给洛总发了消息，洛总还没有回复。”
    宁若欢温柔地：“好，我知道了。”
    管家侧身垂首，宁若欢走出房门。
    会客室内，袅袅茶烟升腾，殷凡捧着茶杯，小口品味，手边的小桌上，一张扑克牌倒扣在桌面上，牌背上篆刻着特殊的纹路样式，细看之下，似有流光在纹路中游走。
    宁若欢走进会客室，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顿了顿，温和地同殷凡打招呼：“殷小姐。”
    殷凡放下茶杯，起身：“若欢姐。”她客套地问，“颜之不在吗？”
    宁若欢眼神不变：“她不在家，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在洛氏，殷小姐若是有事找她，可以直接去洛氏，或者发消息给颜颜。”
    她合理地提出意见，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殷凡点点头，重新坐下，捏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扑克牌。
    宁若欢视力很好，从翻开的半秒间看见了牌上的内容。
    方块2。
    那日殷凡给她，被她拒绝的扑克牌。
    “其实我不是来找颜之的。”会客室内安静了片刻，殷凡说，“我是来找若欢姐的。”
    宁若欢看她。
    殷凡继续说：“我想请若欢姐帮我一个小忙。”
    宁若欢淡笑：“殷小姐说笑了。”
    她现在展露出的部分，有什么是值得殷家大小姐亲自过来请她帮忙的。有关宁家的吗？她这几年在宁家可说不上话。
    殷凡捏着扑克牌，径直说出自己所求：“若欢姐，我在同城刷到了您的社交账号，很冒昧地翻看了您过往发过的内容，其中有一条是在半年前发布的。”
    说着，她将那条内容拿出来。
    宁若欢记忆力很好，只单单看了一眼，就想起这张照片的拍摄地。

 第17章

    是她半年前和洛颜之去周边城市游玩时，在车内随手拍摄的。
    照片中，车辆川流不息，霓虹灯闪耀，两侧高耸的建筑构成绝佳的陪衬，在月夜下，颇有种暗色威压。
    这种照片在她一众内容中并不出彩，平平无奇到宁若欢发之前还犹豫了会。
    殷凡紧紧盯着她的反应，舔了舔唇：“您的这条内容被人转发了，”她点开转发，指了指其中一人的头像，“我想问问，您和这人认识吗？”
    宁若欢看过去，这人和她是互相关注，殷凡大概率从关注页面看见了，她实话实说：“认识。”
    殷凡脸上闪过隐秘的愉悦。
    宁若欢补充：“但不熟。”
    殷凡明艳张扬的五官黯淡下去：“那若欢姐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吗？”
    宁若欢摇头：“抱歉，这涉及到对方的隐私，我并不知晓。我和她只在这个软件上聊过几句。”
    殷凡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她垂下头，长久地沉默着。
    宁若欢起初还以为这张照片中出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可当殷凡明确的翻出一条内容，询问她其中一位转发人，她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殷凡大概率是先找到了那位转发人的账号，顺着对方转发的内容，找到了首发的她，而不是所谓的从同城刷到了她的内容，顺手点进去。
    不然，她那么多条内容，殷凡怎么会一条条地看下去，还将下方的转发人看了一遍。
    她自认为和殷凡没那么熟，也不认为殷凡有这个闲心。
    而且，她记得，她的这位同号，已经大半年没发过内容了，最新的一条，也就是最后一条，转发的就是她的内容。
    宁若欢道：“殷小姐，茶凉了，需要我为你重新倒一杯吗？”
    殷凡回过神：“不用了。”她夹着那张扑克牌，“打扰若欢姐了。”
    宁若欢摇摇头。
    送殷凡出了会客室，走在身侧的人陡然间停住了步伐。
    宁若欢脚步一顿：“殷小姐？”
    殷凡道：“若欢姐，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帮我向她带一句话吗？”
    宁若欢等她说下去。
    殷凡道：“帮我问问她，她过得好吗？”
    宁若欢：“……好。”
    殷凡：“谢谢若欢姐。”
    临走前，她又将那张方块2递给宁若欢。宁若欢拒绝了。
    这张属于殷凡异能媒介的东西，一旦她收了，后续发生什么，她就难以解释清楚了。
    殷凡似是看出她的顾虑：“这张牌可以消除人短时的记忆，若非使用特殊方法，不会被发现。我想若欢姐是需要的，就当是我麻烦您为我带话的酬劳。它日您可再将这张牌还我。”
    消除短时的记忆吗？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异能。只可惜，宁若欢不需要。
    殷凡见状收起牌。
    送走了殷凡，宁若欢给微信中的其中一人发去了消息。
    【还在s市吗？这段时间有拍到好的作品吗？】
    那头回复的很快：【没拍东西。让你看看我这几日的成果。】
    【（手动配音：噔噔噔）】
    宁若欢配合地发了个期待的表情包。
    下一秒，一张照片弹出，是完成了一半的人物建模，模型的大体轮廓已经出来了，看得出细节处理的很好很认真。
    她有一点没说错，她和这人认识。
    聊了几句近况，宁若欢垂眸思索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手机另一端的人。
    她记得未来……算了，顺其自然。
    ＊
    一连数日洛颜之都没有回来，宁若欢给她发的消息大多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复。
    在科技发展的今天，很少有人是长时间不碰手机的。
    她发的那些消息，洛颜之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不想回罢了。
    宁若欢疲惫地按了按额头，那种无法言明的累裹挟着她。
    她索性不去想这些事，将那本没能看完的书拿到阳台，坐在悬挂着的吊椅上，将精力从不切实际的多想中抽回。
    又过了数日，傍晚时分，正在给阳台上的几株盆栽松土时，一辆熟悉的宾利缓缓驶入大门。
    车门打开，更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宁若欢拿着工具往下看，无可避免地追寻洛颜之的身影，感性让她现在去楼下接洛颜之，理智拉回了她将出的步伐。
    她保持镇定，拿过小剪子，剪裁争夺养分的枝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洛颜之迟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像是不重视般。
    快半个月的分别，没有提前给她发消息，告知她要回来，回来后，也没有立刻找她，向她说明原因。
    她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宁若欢喉咙滚动，脖颈间的那条经脉凸出明显。
    “咔嚓。”房间门开了。
    宁若欢没有回头，剪断了一根枝桠。
    后背贴上一具温软的身体，她被人从身后抱住，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后颈，洛颜之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喊她：“姐姐，想我了吗？”
    宁若欢咽了下喉咙，苦涩蔓延。
    洛颜之满足地喟叹声：“好累，姐姐抱抱我。”
    宁若欢咬住舌尖，细微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洛颜之拉住她的手，取下那把小剪刀，随意地放在花盆中，贴着宁若欢的身子移动了几步，发觉是在阳台边，前面就是栏墙，挤不下一个人。

 第18章

    她拍了拍宁若欢的肩膀：“转过来。”
    宁若欢没有动。
    洛颜之歪过头，又说了遍：“转过来。”
    宁若欢转过身。
    洛颜之扑进了她的怀中，头埋入她的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后侧脸贴在胸口处，低声感慨：“还是这里最舒心。”
    “你半个月没有回来。”宁若欢听见自己问，“忙得连消息都没有时间回吗？”
    怀中人身体一僵，复又觉得好笑般地笑了声，洛颜之指腹滑过宁若欢的脸颊，点了点对方的下唇：“半个月不见，姐姐是想我了，和我闹脾气了吗？”
    她轻轻一推，宁若欢脊背抵在栏墙上，身后的一株盆栽被撞落。
    慢半拍地，巨大的声响传入耳中。
    宁若欢避开迎上来的吻，很平静地叙述：“你很喜欢的那株盆栽掉下去了。”
    洛颜之扶正她的脸，吻过去，含着唇瓣吮吸拉扯，含糊不清的声调传出：“有什么关系，让人再送就是。”
    宁若欢跌跌撞撞地和洛颜之搂抱着回到卧室，跌入床心。
    她支撑着床面，凝视着身下的人。
    洛颜之长发散落地铺在身后，几根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女人抬手拨开，另一只手揽在身上人的腰间，眉眼如画，迷离地勾人。
    四目相对。
    积压在心中半个月的费解被轻飘飘的一句“闹脾气”带过。
    宁若欢拿下洛颜之的手，重复：“忙到回不了消息吗？”
    洛颜之：“……”她坐起身，“只是几条消息没回，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宁若欢不可置信地颤抖着手，喉咙快速滚动，被堵着说不出话。
    “姐姐，”洛颜之靠在她的小腹处，“除了我，谁还会哄着你？”
    第11章 还是在敷衍她罢了
    她一瞬不瞬地站在那，稍一低头，余光中便出现了洛颜之乌黑的发顶，毛茸茸地在她的腹部轻缓地磨蹭。
    往日，宁若欢见到这幕总是开心的，是被人全心全意地需要着。
    她五指松松地张开，隔了会，又虚虚地握成拳，来回几次，积攒在胸口的郁结之气仍旧无法消散。
    宁若欢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无理取闹？”她反问，“颜颜，是你没时间回，还是你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洛颜之可以一边说爱她，一边理直气壮地不顾及她的感受。
    “哪怕你抽出一分钟，不，几秒钟的时间也好。”宁若欢说，“你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我吗？”
    洛颜之脸色阴沉下去，推开抱着的人，浅色的瞳孔中漾着烦闷：“我都已经回来了，你还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吗？我说过了，我工作很忙，你身为我的未婚妻，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我都软下身子哄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起身绕开宁若欢，端起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水，喝了几口润唇，后背倚靠在桌沿边：“姐姐，我真的不想再多耗费精力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适可而止，好吗？”
    她很好地掌握着度，强势过后，再软下态度，让人无端发不出多余的脾气，只能硬生生忍着。
    宁若欢背对着她，看不出脸上的表情，精致的五官被一部分阴影覆盖，背影落寞而孤寂。
    洛颜之微微蹙眉，两根手指提着平底杯，垂在腿边，正要说话时，听见宁若欢的声音传来。
    宁若欢似乎被她那几句话说动，一如往昔地温润：“你工作忙我理解。好像的确是我在无理取闹。”
    洛颜之歪头，隐隐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宁若欢用平稳的声调，吐字清晰地说：“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这样，我现在来要求你，是有点过分了。”
    她转过身，平视洛颜之：“你刚回来，先去洗个澡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态度也软和下来，上前拿过洛颜之手中的那杯水，放回桌子上：“几个小时前倒的，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洛颜之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确定她没有多余的不满和别的表情后，才是点点头：“不用，我吃过回来的。”顿了顿，扬起笑容地，“姐姐，是我有错在先，等会补偿你，好吗？”
    宁若欢“嗯”了声。
    洛颜之进入浴室。
    掉落下去的花盆被佣人们打扫干净，宁若欢去阳台将剩下的几株盆栽往里搬了些，又将那把小剪刀放置好，避免伤到了人。
    等做完这一切回到卧室时，洛颜之还没有从浴室出来。
    宁若欢坐在床头，目光不聚焦地不知看向何处。
    忽地，她轻笑一声，洛颜之怎么可能会认为自己有错，还是在敷衍她罢了。
    一瞬间，那股疲惫感再度上来，她揉捏着额头，打开手机看最近的消息。
    信息框内有一个小红点，是垃圾信息。
    宁若欢缓了会方才点开。
    点开垃圾信息，再点了下里面的连接，界面瞬间跳转。
    垃圾信息：【老大，下一次的异能值测试定在什么时候？】
    宁若欢轻快地打下几个字：【一个月后。】
    发完，她将这则消息删除，消息界面干干净净的，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宁若欢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虚拟的沙漏浮现在掌心，里面的流沙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一粒粒地向下坠落。

 第19章

    浴室门响动，宁若欢合上手掌，沙漏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洛颜之发尾还是湿的，随意地散在身后，丝质睡衣被打湿，滚落的水珠滑动几下，没入衣衫中。
    宁若欢还是心疼她：“怎么不擦干，万一感冒了。”她进入浴室，从二层柜上取下吹风机，又将不久前倒的水递给她，“刚倒的。”
    洛颜之笑着接过：“想让姐姐帮我擦啊。”
    她散漫地坐下，理所当然地享受宁若欢的服侍。
    温热的风流出，宁若欢手放在出风口前，试过温度不会灼烫到洛颜之才挽起洛颜之的秀发，对准出风口，耐心细致地吹拂。
    等吹得快干了，宁若欢关了风筒。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洛颜之满头秀发散乱在枕边，与宁若欢的长发交织纠缠在一起，彼此间，呼吸可闻。
    宁若欢的脖子被洛颜之勾住，下面的人眼神虚幻地看着她，指尖在她的唇瓣上来回摩挲，游离的气息断断续续地浮现，胸腔起伏，偶尔是抑制不住的呢喃之音。
    或是无法克制，上半身扬起，用力地要咬在她的肩头，以抵御汹涌起来的感觉。
    宁若欢抽出手，怜惜地抚过洛颜之的脸庞，等待对方缓和地差不多了，低头温柔地含住洛颜之的唇，安抚这份躁动。
    淡淡的血腥味充盈在两人的唇中，宁若欢别开头，捏住洛颜之的下巴，迫使对方张开嘴巴。她仔细地检查，以为是洛颜之控制不住，咬伤了哪里。
    没有伤口。她松了口气。
    洛颜之还没从高一潮中回过神，鼻尖汗涔涔的，茫然地被宁若欢翻来覆去，查看口腔。
    直到最后，宁若欢安抚性地吻落下。
    事后，洛颜之跪坐在床上，细长的手指挑开宁若欢的衣衫，指腹轻轻点在肩膀上的咬痕处：“疼吗？”
    一开始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是洛颜之咬伤了宁若欢的肩膀留下来的。
    “还好。”宁若欢靠在枕垫上，冷静下来后，抬手臂时有疼痛感，她才注意到这处伤口。
    洛颜之枕回她的身边，笑着说：“可惜会愈合，不能一直留着，不然可以当成我的专属印记了。”
    宁若欢：“……嗯。”
    “对了。”洛颜之像是不经意问出，“那日殷凡来家里，姐姐去接待的她？我听管家说，你们在会客室单独待了几分钟，姐姐和她说了什么？”
    又来了。
    她以为洛颜之不会问了，原来只在这等着她。
    宁若欢不是很想说话，但她的反应落在洛颜之眼中，是另一幅光景。
    洛颜之漫不经心中透着几分危险：“那日是和万云心同坐一辆车，这次是和殷凡共处一室，”她微微一笑，“下次是谁呢？卜若烟吗？姐姐准备单独和她做什么呢？”
    第12章 她一开始就不是最佳选择
    她不可置信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似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种伤人至极的话语是从对方的口中说出。
    手背上青筋凸出，宁若欢突然发现她并不是那么了解洛颜之，她对对方的幻想仍旧停留在那日。
    停留在宁洛两家联姻订婚，两人初见时，洛颜之温顺地来到她身边，清浅笑意荡漾出，拉着她远离长辈们无聊地谈论：“宁姐姐？可以这么叫你吗？”
    那时的她早已经是豪门世家眼中毫无异能的废物，反观洛颜之，年少时便大放异彩，空间异能使得她成为新一代中的佼佼者。
    可就是这么一位出彩的人，来到平平无奇的她面前，温声唤她“姐姐”，耐心地询问她的想法。
    少女明媚阳光的模样如同一颗小石子，触动了她平静已久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无法企及的涟漪。
    在她点头应下了这个称呼后，少女笑得更开心了，眼中浮现些许羞涩和为难，糯糯地牵着她的手，问她：“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吗？那太好了。我对姐姐一见钟情了，姐姐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少女脸颊染上绯红，浅色的瞳孔中透着认真，“宁洛两家联姻，我喜欢姐姐，姐姐也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喜欢？这个词语有多长时间没听见了。宁若欢心跳加速，重重地撞击着胸腔，她那时哽着嗓子，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我没有异能……”
    少女笑盈盈地：“我不在乎这些，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凭借这句话，宁若欢无可自控地沉溺了。
    久违的记忆涌现心头，宁若欢闭了闭眼，她控制着心境，情绪稳定地说：“不会发生你想的那些事，我和她们只是点头之交。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单独与你的朋友们独处。”
    洛颜之抚摸上宁若欢肩膀上的咬痕，指腹下是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颤笑着趴到宁若欢的胸口，饶有兴致地捏着发尾，小刷子似的刷过对方的锁骨，桃花眼上扬挑起：“姐姐误会了，我没担心姐姐会和她们发生什么。我相信姐姐的为人，”她略微苦恼的，“姐姐别不高兴。”
    宁若欢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身后，洛颜之柔若无骨地从后面抱住她，手臂圈住她的小腹，有意无意地将气息撒在她的后颈。
    酥酥麻麻的痒意扩散开来，是洛颜之的食指在她的脊背上写字。
    “姐姐猜我写的是什么字？”洛颜之手肘支撑着身子，下巴垫在身前人的手臂上。
    宁若欢：“……不知道。”

 第20章

    洛颜之轻笑，吻上她的侧脸，低喃低语：“写的是……姐姐，我爱你。”
    ＊
    “不会吧，颜之，你真的打算和宁若欢结婚啊？”万云心不着调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出，炸得人耳朵疼。
    洛颜之侧头捂住一边耳朵，眉心蹙起。
    万云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将话筒递给身旁的人，挪了两下，坐到洛颜之身边，放缓了语调：“你该不会是回了一趟家，被你妈她们说动了吧。”
    她拍了下脑袋：“也不对啊，这两年宁家可没有五年前的辉煌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时明时暗，扫过她们的脸庞，又快速地转到下一处，阴影占据了大部分。
    洛颜之挑眉看她。
    万云心“啧”了声，自顾自地说：“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家再榨榨还是有油水的。”
    她越说越离谱，在另一边拿着麦克风的卜若烟听不下去了，扯过她的衣领，往后拽了把：“说什么呢。”
    万云心自觉性不高，见洛颜之没太大的反应，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掰过卜若烟的手，缩回了和洛颜之的距离。她看了眼其她的人，无人注意到这边后，另一只手揽过卜若烟的脖颈，往身前一带。
    卜若烟本想挣扎，就听万云心用仅有她们三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还是你打算换个宁家人联姻，毕竟……”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不妨碍她们理解。
    无非是毕竟宁若欢没有异能，几乎成为宁家弃子，和她联姻，所带来的利益远不如其她宁家人那么大。
    如今，异能虽不是人人都有，但身处她们的圈层，有无异能，自是成为了评判标准。
    否则，也不会有人耗费大量资金寻求后天异能的方法，即使是有无法预知的副作用也在所不惜。
    但……转念一想，洛氏在后天异能的研发上投资巨大，目前也有所成就，为何不把这项技术用在宁若欢身上。
    卜若烟好奇地看向宁若欢，眼神中写满了疑惑。
    洛颜之捏起一粒色子，向上抛起又接住，她张开手掌看上面的点数：“那你们觉得，我和谁结婚比较好？”
    万云心和卜若烟对视一眼，没说话。
    洛颜之意兴阑珊地扔了色子，正正方方的物体滚动两圈定格在原位：“还在考虑。”
    她环顾四周：“怎么没看见殷凡？”
    万云心“哦”了声，“她去了别的市，还没回来。”
    洛颜之睫毛颤动，没再多问，只是随意地将目光放在了台上唱歌的歌手身上，朦胧奇幻的灯光配上那副绝妙的嗓音，婉转动人的音符流淌而出。
    她眯起眼睛，没宁若欢唱的好听。
    万云心从她身边离开，跑到台上一起唱去了。
    身边又多了个人，卜若烟占领了万云心的位置。
    洛颜之瞥了她一眼：“想问什么？”
    卜若烟和她认识时间最是长久，与她的关系也相对更亲近些。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宁若欢？”卜若烟按照当时的情景分析，“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最佳选择。”
    她本以为洛颜之只是玩玩，十天半个月就结束了，可谁知玩了五年之久。
    “为了气我家里人啊。”洛颜之弯唇，眼底全无笑意，只余下冰冷，“你不知道，当初我当着两家人的面，确定联姻人选后，她们无法接受，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憋着的表情有多么好笑。”
    卜若烟问：“那现在呢？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确定你们的结婚日期了，你到时打算怎么办？”
    洛颜之莫名想到初见独处时，宁若欢听见她想与她结婚时，那双期待而珍重的眸光，慢半拍地说：“……谁知道呢，再说吧。”
    第13章 我不好插手过问
    宁若欢捧着进度过半的书籍，书房内时不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室外是阴沉的，室内是明媚温暖的。
    自那日将吵未吵过后，她和洛颜之的感情似乎陷入了某种无法言明的境地。
    雨滴“噼里叭啦”地砸在窗户上，宁若欢从书中抬起头，合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算算日子，马上就到宁洛两家确定结婚时间的日期了。
    当初两家联姻，因各方面因素，没有第一时间确定具体的联姻日期，这几年，随着宁家势弱，日期更是一推再推，直到今时今日，局势变化，无法再拖下去，洛家才是松口。
    宁若欢眼底浮现些许暖色，她对洛颜之还抱有期待，在她眼中，洛颜之虽骄纵，有时口不择言，但没做太多过分的事情，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认识洛颜之前，比之更难听的话，更难看的事她都听过，见过。
    她虚虚地呼出一口气，放置在一侧的手机响了无数声后，宁若欢视线跟随着窗外游离的水痕一点点向下，接通那头的电话。
    “若欢，怎么这么久才接？”那头的声音压制着不满。
    宁若欢淡淡道：“妈，铃声没开，刚看见。”
    宁兰没多说，试探性地问：“你和颜之在一起？”
    宁若欢走到床边，一把打开窗户，风带着雨扑在她的脸上：“不在。”
    “你在家？”得知洛颜之不在后，宁兰的语气强势了许多，“这几年你回来几趟，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还有没有这个家。”
    宁若欢静默地听着。
    “算了，不说你了。”宁兰许是意识到语气的不对，稍稍和缓下来，直奔主题，打探消息：“你和洛颜之的婚期，她有说什么时候吗？”

 第21章

    宁若欢道：“还没有，不是等两家共同商讨，再确立婚期吗？”
    宁兰声音变小了很多，是在与身边的人说话，宁若欢零星扑捉到几个字眼，但不真切。
    她眉心拧出不明显的山峰，转瞬即逝。如果没听错的话，依稀传来的是她堂妹的声音。
    她和她堂妹关系算是一般，没搬来和洛颜之住前，见面了连余光都不会分给她，唯有在人前时，会演演姐妹情深。
    数年不见，宁若欢一时不知道怎么表演。好在，她可以装作没听见对方的声音，不知道对方在。
    约莫过了半分钟，宁兰的声音再度传来：“若欢，你这几日有时间吗？妈有事和你商量。”
    近距离的谋算远比电话里来的伤人，亲眼看着亲人如刀般的贬低，不如隔着电话线来得利落，宁若欢找了个借口：“妈，这几天可能不行，我这边有事，等和洛家商讨婚期的时候，我再和颜颜一同过去。”
    不知是哪句话引得那边的人不满了，宁若欢听见手机那头起了争执，随即，是轻微的碰撞声，半晌，浑厚的男声出现：“若欢，是我。”
    宁若欢将那本书塞回书架上，“嗯”了声，隔了几秒，慢吞吞地补充上称呼：“爷爷。”
    宁原拐杖柱地“咚咚”响，态度不似宁兰，立场强势地：“我不管你什么原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
    宁若欢：“……不回去又怎样呢？”
    “你，”宁原被堵了下，中气十足地：“宁若欢，联姻人选……”
    “姐姐。”书房的门被推开，宁原的话被打断。
    洛颜之颀长的身形出现在这边空间中，见宁若欢在打电话，她歪头浅笑，“我打扰到姐姐了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走过去，不避讳地压下宁若欢的手腕，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
    “宁阿姨好。”洛颜之笑盈盈地冲那头的人打了声招呼。
    宁原哽住，但很快反应过来，慈祥地冲洛颜之道：“是颜之啊，”他将手机递到宁兰身前，和善地说，“颜之在向你问好。”
    宁若欢嘲讽地勾起唇角。
    洛颜之知晓正在说话的是宁原，礼貌地：“宁爷爷好，许久未能去拜访您，颜之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下次我和姐姐一同回去看您。”
    宁原乐呵呵地：“好好好，爷爷随时欢迎你，你们小年轻好好相处，爷爷就不打扰你们了。”
    客套了几句，电话挂断。
    洛颜之散漫地松开宁若欢的手臂，细长的手指顺着未能锁屏的手机滑动，一行行过往的通话记录快速地在她眼中滑过。
    大多是和她的通话记录，没什么好怀疑的。
    她向上一滑，瞧见信息栏上有一封未拆开的消息，顺势点开。
    红点下方，是用猩红文字标注的垃圾信息。
    宁若欢眼神微变：“看好了吗？”
    洛颜之点开消息，的确是无营养的垃圾内容，乱码的字母和数字排列下方。她握着宁若欢的拇指按下电源键，屏幕关闭。
    她笑着说：“姐姐平日里少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手机进病毒就不好了。”
    现在不过下午两点，洛颜之今日回来的属实有些早了。
    洛颜之解释：“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了，本想让秘书来拿的，”她顿了顿，情话张口就来，“但想姐姐了，就亲自回来了。”
    她笑眯眯地凑近宁若欢，精致的五官在后者琥珀色的瞳孔中不断放大，红唇水润，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吻。
    气息交合，宁若欢喉咙滚动，却没忘记宁原被打断的话，她撑着洛颜之的肩膀，微微使力分开快要贴上她的人，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问：“颜颜，你不问问我，她们给我打电话是做什么的吗？”
    洛颜之手顺着面前人的手臂垂下，不经意间碰到宁若欢指间一处硬物，她垂眸向下，一枚折射出冷光的钻戒映入眼帘。
    掌心覆盖住那枚戒指，洛颜之抬起头，莞尔：“姐姐家里的事与安排，我不好插手过问。”
    第14章 你就是一枚弃子
    她执行力向来强，拿过相机，临走前和管家说了声，又报备的和洛颜之发送了一条消息。
    婉拒了管家提出的司机护送，宁若欢将相机挂在脖子上，换了身休闲装，托举着机身出了别墅。
    此处别墅区本就风景秀丽，景观植被精心栽种调整，远离闹市区，空气新鲜。建筑间隔较远，不失为一处绝佳的拍摄地。
    在这居住的五年中，宁若欢拍摄了大量的照片，但碍于会暴露具体居住地，从来没有在社交软件上发过。加之这里多年一成不变，失去了探索新奇视角的乐趣。
    宁若欢象征性地举起相机，机械音响过，她放下相机，沿着宽敞的道路往外走。
    凭借两条腿，一时半会还真出不去，宁若欢有每日锻炼的习惯，这点运动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走走拍拍，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姐姐。”一位踩着滑轮的小女孩缓缓停在她身边，双手微微张开保持平衡。
    看得出是刚学过不久，经验不是很足：“你也是来这拍照的吗？”
    宁若欢眨眨眼，在女孩稚嫩的童音下微微弯下腰，与女孩平行对视：“算是，我是这里的住户。”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五官拧成了一团，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相机，似有羞涩和期待。

 第22章

    宁若欢眼尾扫到守在不远处的年轻女人，女人友好地笑了笑，应该是女孩的家人。
    宁若欢了然，柔声问：“需要我帮拍一张吗？”
    小女孩眼神登时亮了起来，惊喜地问：“真的吗？”
    她一时忘记了平衡，一只脚向前滑动，然而上半身还没反应过来，直挺挺地往宁若欢身上滑的同时，上肢向后扬去。
    “小心。”年轻女子惊恐地喊了声。
    电光火石般，宁若欢按住女孩的肩膀，一条腿曲起，卫衣下的手臂爆发力极强，稳住女孩的身形。
    年轻女人已经跑到近前，蹲下身，心有余悸地抱住女孩，一边轻柔地哄着小女孩，一边对宁若欢道谢。
    女孩身上的保护措施很到位，头盔，护膝，护肘之类的都带着。
    宁若欢小腿被滑轮鞋踢到，此刻正泛着疼，她面色不显，摇头：“不客气。”
    小女孩在女人怀中撒着娇：“妈妈，吹吹。”
    “好。”
    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宁若欢眼底不自觉地带上暖色，举起相机。
    “咔嚓”。
    有爱的一面被定格下来。
    随后她将这张照片传给了年轻女人，在征得女人和女孩的同意后，宁若欢保存了这种照片。
    没忘记小女孩来找她的原因，她蹲下身子，微微扬起头，询问：“需要姐姐再为你单独拍几张吗？”
    小女孩雀跃地点点头，她搂住妈妈的脖子，扭头看向宁若欢，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姐姐。”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女孩的轮滑鞋被换下。
    女孩的妈妈满眼爱意地看着女孩。
    宁若欢正在调整相机参数，从镜头中看见这一幕，心中说不上是温暖还是苦涩。
    宁兰从未对她展露过这种眼神。
    咽下郁郁不得的酸涩，她对着镜头中的人温声说：“准备好了吗？”
    居住在这里的人极为注重隐私，宁若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换了新的存储卡，原先的那张取下递交给了年轻女人。
    她们不缺人拍照，无非是恰好遇上了，活泼的女孩临时起了意，爱她的妈妈不想扫女孩的兴，否则，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需要麻烦陌生人。
    “不久前我和妈妈在附近玩，也遇到一个手拿相机的人。”小孩子天真无邪，“但她不愿意给我拍照，还让我离远远的。”
    宁若欢微笑：“那以后遇上了，姐姐给你拍，好不好？”
    小女孩重重点头：“好。”
    宁若欢挥手和女孩告别，慢悠悠地行走在路上。
    她顺势看了眼手机，眼神略过下方的信息栏，想起那日施文发送给她的消息因为洛颜之的介入，她迟迟没有点开。
    差点忘记了。
    她点开那条垃圾信息，而后点开乱码的字母和数字。
    【老大，我们这边发现宁雨近期时常出现在您居住的区域，同时，她去过几次洛氏集团的，需要调查她的目的吗？】
    宁若欢十指翻飞：【不用了。】
    她和宁家人的关系早已淡薄的不成样子。宁雨就是她的那位堂妹，那日和宁兰通电话时，对方的声音出现过。
    她猜到宁雨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洛颜之，一旦让施文调查，必定会牵扯到洛颜之。
    而她不愿意因为不必要的人，让她和洛颜之产生不必要的裂缝。
    发送完后，她删除了那条消息，继续往前走。
    忽而，一辆车牌有所印象的宾利闯入她的视线中。
    漆黑的车子停靠在路边。
    旷阔的马路，葳蕤的草木，无人注意的位置，偶尔有车辆驶过，也会因为居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而少有好奇，缓行探看。
    是宁家的车子。
    宁若欢扬头，视线原因，她并不能看清驾驶位是否有人，也无法确定里面的人是否看见自己。
    是宁雨吗？
    脚步顿了半拍，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与车身擦过，走了十数步，车门依旧紧闭，后方的车子没有反应。
    宁若欢指腹摸索着机身，那日宁原的话被打断后，直到现在宁兰和宁家人都没有联系过她。
    像是悄无声息地翻篇了。
    毕竟是自家人，宁若欢对宁家人稍有了解，实在不符合她们的行事风格。
    而施文的消息是在那通电话的同一日发来的，结合起来，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宁雨就已经开始出现在这片区域了。
    这么长时间的蹲守……
    宁若欢沉下心。
    就在思考之时，“咔嚓咔嚓”的拍摄声响起。
    宁若欢下意识回过头。
    宁雨被发现，不慌不忙的又拍了几张。随后甩了甩酸疼的手臂，步调轻盈地往宁若欢的方向走来，佯装惊讶地：“呀，堂姐，你也出来散心啊。真巧。”
    宁若欢似笑非笑：“是啊，出门散散心，还能碰巧遇见。”
    她居住在这，宁雨可不住在这，耗费时间跑来这散心，其中存着的心思，又有谁看不明白。
    宁若欢没心思与她在这废口舌，打完招呼就要离开，宁雨叫住她：“堂姐，你就不好奇吗？”
    宁若欢斜侧对着她。
    宁雨欣赏着刚拍的人像照，嘲讽地按下删除键，清理干净了，才是说：“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的安保系数是最高的，任何非此处住户，却要求进入的人和动物都必须通过严格的系统计入，经过一系列手续方可进入。

 第23章

    宁若欢语调平静：“不好奇。”
    说罢，抬步要走。
    宁雨一时急了，她原以为这么说，宁若欢会破防多想，可对方这般平静地态度让她站不住了，朗声急促道：“是洛颜之同意我进来的。”
    宁若欢定在原地，想笑。
    宁雨这示威的方式太蠢了吧。
    宁雨得意洋洋地走近，挑衅般地说：“你不会还没收到通知吧？宁洛两家的联姻计划有变。”
    她仔细观察着宁若欢的表情，胜利在望：“伯母没有和你说吗？联姻人选换了。”
    宁若欢眼神如同一汪幽深的泉水，不起波澜，她淡淡地问：“说完了吗？”
    宁雨噎了下：“……你，你一个没有异能的人，该不会真的以为洛颜之会选择你吧？”
    宁若欢：“说完了让开。”
    因为宁雨这么一闹，宁若欢彻底没了闲情雅致，调转身位往回走。
    停靠在路边的车驶动，驾驶室的车窗下降，宁雨的声音渐行渐淡：“宁若欢，你就是一枚弃子。”
    宁若欢舌尖抵住上颚。
    数百米外，另一辆车与宁雨的车相对行驶，两辆车有十数秒的停滞相持。
    宁若欢大脑中嗡鸣声不断，连后来的车缓慢跟随了她数秒都不曾发觉。
    直到那辆车偏离了原有的轨道，靠她越来越近，几乎要将她逼到路牙上，宁若欢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姐姐？”洛颜之露出半张脸，“你怎么在这？”
    宁若欢上了车，坐在洛颜之的身边，忽地，有什么东西硌到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只相机稳稳地放在一边，机身的颜色与宁雨的那只一模一样。
    十指死死扣住手中的相机，宁若欢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起惨淡的白。
    她喜欢摄影，说不定是洛颜之特意给她带的。
    而且，她并没有看清宁雨手中的那只是什么型号的，只是颜色相同而已。
    况且，才过去几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到洛颜之手中。
    但怎么是拆开的，包装盒都没有？颜颜拆开看后，懒得装进去了？
    宁若欢被自己多余的反应逗笑了，温声说：“在家闷了几天，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出来散散心。我发消息跟你说了，你应该是没看见。”
    洛颜之这才打开手机：“下午没怎么碰手机。”
    宁若欢无意瞥了眼她的屏幕，她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出被置顶的聊天框。
    是她的。
    宁若欢暗笑自己庸人自扰。
    “叮咚”。
    手机消息音响起。
    洛颜之歪头：“姐姐看手机。”
    宁若欢打开手机。
    洛颜之：【好的，姐姐注意安全。】
    宁若欢眉眼含笑，回：【好。】
    驶入别墅大门，车门自动打开，宁若欢先一步下来，再度看见那只相机，萦绕着不安，她故作无意地：“这个是？”
    洛颜之：“朋友给的。”
    第15章 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越看那台相机越觉得和宁雨的那台很像，她低下头，敛去眼底多余的情绪，笑了笑，接着问：“那位朋友，我认识吗？”
    洛颜之别有深意地：“姐姐应该认识？”她挽住宁若欢的手臂，取下挂着她脖子上的相机，细长的手指绕着相机带缠绕两圈，没有细说，“好累，今天下午连开了两场会议，大脑昏昏沉沉的。”
    她牵着人拐入别墅，管家一早等候在那，接住她递过来的相机，又取下挂在她臂弯处的西装外套。
    两台一模一样的相机被管家带走，消失在宁若欢的视野中，后者沉默半秒，收回视线，弯身换鞋。
    洛颜之去浴室洗澡。
    宁若欢去了趟书房，两台相机并排放在相机柜中。她完全可以打开洛颜之带回来的这台相机，看看里面的相片，从而确定其主人是否是宁雨。
    “洛颜之同意我进来的。”
    【老大，我们这边发现宁雨近期时常出现在您居住的区域，同时，她去过几次洛氏集团……】
    宁雨的话和施文的消息一并进入大脑，一句话，几行字来来回回地回荡。
    “联姻人选。”宁若欢低喃出声。
    宁家人想换联姻人选她一直都知道，但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不对。
    依稀间，她好像知道了宁原那日被打断的话后续是什么了。
    大概也是跟联姻人选有关。
    宁若欢面无表情地摩挲着那层玻璃，指腹被压得扁平，她视线一寸寸地下移。
    最终联姻人选的决定权在洛颜之身上。
    宁若欢后退半步，忽地笑出声来：她怎么会因为宁雨的话而产生动摇，洛颜之不止一次说过爱她。
    她和洛颜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联姻关系，而是依靠爱意维系，洛颜之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和宁家其她人联姻。
    她收回本要打开相机柜玻璃门的手，出了书房。
    进入卧室，洛颜之正坐在梳妆台前护肤，从化妆镜里看见走入的人，她打开精华液的手顿了下，对着镜子中的人脆生生地叫了声：“姐姐。”
    宁若欢弯起唇：“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洛颜之边涂抹脸颊边说：“现在没有。”她暧昧一笑，“晚上可以有。”
    宁若欢微愣，下一瞬明白了洛颜之的意思，耳尖不自觉地泛起一层浅淡的红色。她走到洛颜之身后，双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俯下身子，近乎与镜子中的人脸平行。

 第24章

    她幽深的眸子看向化妆镜内的人，柔声说：“除了这个呢？”
    洛颜之笑了笑：“没有了。”
    护完肤，洛颜之坐着没动，双手自然而然地伸出，弯起，反手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拉住，腰身往后靠。
    宁若欢接住她。
    简单地吃过晚饭，宁若欢和洛颜之去别墅外散步。
    初秋的晚风已经能感觉到凉意了，宁若欢扭头，身边的人穿着单薄的长衣长裤。
    手背触碰，微微凉。
    “冷吗？”宁若欢脱下外套披到洛颜之身上。
    洛颜之拢了拢衣服：“本来是有点的，但有姐姐的衣服，就不冷了。”
    在外面散了十几分钟步，其中宁若欢的手机震动了几次，她没管。等回到别墅，身体上的寒意褪去，洛颜之去书房处理临时事务时，她才解锁看是谁发来的消息。
    【堂姐，看见我那台相机了吗？】宁雨。
    【我拍的照片好看吗？我可是特意找的角度，还临时学了几分钟的摄影，堂姐看过，记得给我点评点评。】宁雨。
    周遭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喉咙似被一只大手掐住，所有的感官被冻结，外界的寒意卷得她忍不住发抖。
    短短两条消息，无一不在表明，洛颜之拿回的那台相机就是宁雨的。
    宁若欢忘记了该怎么呼吸，手背上青紫的经脉交纵凸起，后槽牙咬得发紧。
    突然，她按灭手机，大步跨上楼梯，直奔放置相机的那间书房。
    惨白的灯光打在人脸上，宁若欢双手颤抖地按动相机上的键，一张张照片跳转出现在屏幕上。
    绝大多数都是别墅区的风景。而在这期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张宁雨的自拍照。
    明媚阳光地比着手势，洋洋得意地和正在看照片的人示威。
    宁若欢太阳穴突突起跳。
    不用再看了，无需再看了。
    这台相机就是宁雨的。
    甚至宁若欢看见了一张今天她路过宁家那辆车的背影照。
    多可笑，宁雨走和洛颜之回来间隔不过几分钟，而就在这几分钟里，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了面，说了话。
    宁雨把这台相机给洛颜之了，那么洛颜之回了宁雨什么？
    ＊
    洛颜之处理完事务，在卧室没找到宁若欢，发了两条消息，对方也没回复，她忍不住地烦躁，问了管家后，去二楼的书房找人。
    宁若欢颀长的身形立于相机柜边，垂着的手腕上缠着两道相机带，再往下，是漆黑的机身。
    洛颜之推门进入，看见这一幕不禁停住脚步，在看见那台相机时，她瞳孔一缩，继而又恢复正常：“你在这做什么？”
    宁若欢背对着她，寂寥而落寞：“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洛颜之反问：“解释什么？”
    她走过去，拎起那台相机，随意地放到一边：“一台相机而已。”
    宁若欢喉咙间都是苦涩，心一寸寸地疼：“哪位朋友给你的？”
    洛颜之舌尖舔过口腔内部：“这不重要。”
    宁若欢胸腔起伏，堪堪忍住弥漫全身的无力，她想问“那什么才重要”，又想问“你有顾虑过我的感受吗？”。
    但最后问出口的是：“你什么时候和宁雨成为朋友的？”
    “姐姐是在盘问我吗？”洛颜之眯起眼睛，“宁洛两家联姻在即，我和宁家人认识，有什么奇怪的吗？”
    她步步紧逼，神情烦躁：“还是说姐姐在这吃无意义的醋？”她拿起那台相机，随意地扔出。
    机身与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使得这处空间更加压抑，让人喘息不上。
    “不喜欢扔了就是。”洛颜之眉心拧成了峰峦，半是解释半是敷衍，“遇上了，她给我，我就接了，姐姐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上纲上线？宁若欢因为这几个字平静下来了。
    她陈述：“我外出要向你报备，和哪些人见了面，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向你汇报。稍有差池，就是各种不满。”
    洛颜之：“你想说什么？”
    宁若欢说：“所以，你可以随意的各种问我，我问你一句就是上纲上线，是吗？”
    洛颜之脸色阴沉，盯着她看了半晌，丢下一句“你可以不说”，甩身离开。
    宁若欢仰头闭眼，口腔中染上铁锈味。
    第16章 她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相机的一角因磕碰而导致部分漆掉落。她轻轻地将相机放到桌子上，最后看了眼，关上灯，合上书房的门。
    在楼梯前扶着扶手，停顿数秒，她提步而上。
    卧室的门紧紧闭合，宁若欢犹豫了下，曲起两根手指敲了三下门。
    里面无人反应。
    她的心更疼了，按下门把手，推开，里面毫无光亮。
    一股凉气顺着脚底一路向上，宁若欢垂着头，身体侧靠在门框上，走廊上的灯光照亮她的后背。
    光线沿着缝隙进入，卧室的一部分隐匿在昏暗中，看不到半个人影。
    “咔嗒”。
    她按开开关，顷刻间，柔和的光线填充室内。
    空无一人。
    洛颜之不在这里。
    她和洛颜之很少有这么直白的类似于吵架的情况，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洛颜之总是会去客房或者书房睡。
    而每次，也是她先一步低头，退让，求和。

 第25章

    宁若欢反手关了门，径直去配套的卫生间洗漱。
    镜子中的人脸色苍白，被液体打湿，扑在脸上的水顺着下颌滴落。
    她双手撑着盥洗台，眼尾挑上红意，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眶被水渍刺地酸疼。
    回到卧室的人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小腹处。夜深人静，她侧头望着窗外，朦朦胧胧中，一点月晕扩散，她毫无睡意。
    ＊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被管家告知洛颜之一大早就出去了。
    宁若欢麻木地应了声“好”。
    按部就班地进行每日的生活。
    一早上，手机都是静悄悄地，洛颜之没有给她发一条消息，直到午后，沉寂已久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不是洛颜之的。
    【堂姐，中午好啊。】宁雨。
    宁若欢没回。
    宁雨的消息一条条地弹出，接二连三地“叮咚”声听得人难受，她点开宁雨的头像，想将人删除，但转念想到，一旦删除，宁雨定然会告诉宁兰她们，后续要麻烦很多。
    指尖下滑，选择了消息免打扰。
    退出的时候，瞥见其中一条。
    【堂姐，你还没评价我拍摄的照片怎么样？】宁雨。
    宁若欢点开消息框，语含俩意：【说艺术没艺术，说难看，的确。】
    没给宁雨回复的时间，她直接退出了两人的界面，长按，不显示该聊天。
    眼不见心不烦。
    余光瞥见新的红点，是那位与她同爱好的人发的，想来是之前和宁雨发消息的时间重合了，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宁若欢点开。
    【看，完整的建模，如何？点评一番。（已经做好听夸奖的准备了。）】
    紧接着，是一张图片。
    宁若欢放大，很精致的人物建模，经过渲染，人物的五官栩栩如生，垂落在肩膀上的发丝根根分明，灵动自然。
    因这两日事被搅扰的心情稍稍好些了，她打字回复：【我记得你没学多久，完成度就这么高了，若是把这副建模拿出去，恐怕会引无数公司来挖人。】
    【哈哈哈，不容易，还能听见你夸人。不过真的很好吗？我还没拿给其她人看，怕被打击自信心。】那头的人回得很快。
    宁若欢对她有几分了解，阳光明媚的个性，她笑着打字：【真的很好。】
    和那头的人聊了几句有关模型的事，慢慢地，话题渐渐转到生活中。
    那人问：【对啦，你之前说你和你未婚妻同居几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我一定要到现场，亲自送上祝福才行。】
    宁若欢唇角笑意凝固，指尖悬停在虚拟键盘上，许久才是打字说：【再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确定了日期就告诉你。】
    那头：【好。】
    没忘记殷凡上次特意找她询问这人的下落，她犹豫片刻，打字：【你呢？这段时间怎么样？】
    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停停断断。
    十数秒后，消息弹出。
    【挺好的，除了有个比较麻烦的人，对付起来要多费点心神。就是我很久前和你说过的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又把我给找到了。我怀疑她脑子有问题，我想和她当姐妹，她非要和我搞点不能细说的事。】
    还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宁若欢抿唇，对方说的那人，大概率是殷凡，没想到殷凡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看她现在的状态，一切正常，殷凡对她的影响不大。
    她当初对这些事情关注不高，再加之地位差，甚少了解，此刻无法给出正确的提醒。
    宁若欢：【你注意自身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头：【好的，不说了，我等会要出去一趟，这里有一种季节性特产马上就可以吃了，到时我给你寄点。】
    宁若欢：【好。】
    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
    一连数日，洛颜之都没有回来，宁若欢没有给洛颜之发消息，洛颜之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两人默契地陷入冷战中。
    宁若欢外出时，管家没有向以往那般询问去向，恭敬地询问过她需要不要用车，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便不再多言。
    施文的车子早已等候在数百米外的道路边。
    依旧是那栋三层别墅，依旧是那台测试异能值的仪器。
    宁若欢捏住仪器的长管，微弱的电流从管子中溢出，手臂酥酥麻麻的。
    施文调整仪器上的各项数值，确定无误后，她看向宁若欢。
    宁若欢淡然地朝她点点头。
    施文按下仪器上的启动键。
    顷刻间，上方的数值快速变化起来，猩红的色彩随着数字的上升而不断减淡，数秒后，数字定格，上方的颜色变得半红半绿。
    界限在中间。
    施文紧绷的面容放松，接回宁若欢掌心的长管，难掩语气中的兴奋：“最多一个星期，您的异能值就能完全恢复。”
    宁若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施文又说：“虽然您不打算再用异能了，但异能值与您的身体相连，异能过度损耗，对您的精神有所损伤，恢复后，未来能少许多顾虑。”
    宁若欢认可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施文难得显出愉悦的神情：“不辛苦。”她继续说，“老大，宁家在s市的项目出现重大失误，宁家内部人心惶惶，据我们这边收到的消息，她们现在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洛家上。”

 第26章

    宁若欢并不在意：“知道了。”
    施文惋惜：“当年的宁家在您手中……”
    宁若欢抬手打断她：“过去的事情了，没有缅怀的意义。”
    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送我回去吧。”
    施文：“好的。”
    坐在后座，宁若欢歪头看向窗外，眼前的风景快速向后倒退。
    路过洛氏，宁若欢头靠在车窗上，视线多停留了两秒。
    车辆驶入别墅区，施文选择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下：“老大，到了。”
    宁若欢“嗯”了声，缓了缓神，迈步下车。
    这里距离她居住的那处别墅约莫五百米。
    宁若欢目送施文离开。
    “姐姐。”小女孩稚嫩的童真闯入。
    宁若欢转头，却见小女孩已经跑到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晃动：“又见面啦。”
    是那日遇见的小女孩，宁若欢抬眼，不出所料，在不远处看见了守在附近的大人。
    不是上次那个女人。
    为避免意外，宁若欢遥遥地对着女人点头示意。
    女人亦是微微颔首，看向小女孩的目光柔软。
    宁若欢蹲下身，拉住小女孩的手：“好巧啊，出来玩吗？”
    小女孩笑嘻嘻地说：“和妈咪出来接妈妈。”
    走近的女人听见小女孩的话，摸了摸女孩的头，小女孩看她，女人轻轻摇头。
    小女孩瘪瘪嘴，不说话了。
    女人疏离而不失礼貌地说：“您好，上次听我女儿提起您，一直很想见见您，没想到今日有缘碰见，感谢您为我爱人和女儿拍的照片，我女儿很喜欢您。”
    宁若欢：“您客气了。您女儿很可爱。”
    小女孩扯了扯女人的衣角，女人很是无奈地挠了挠她的头，说：“我女儿前几日画了幅画，她想分享给您看看，请问您有时间吗？”
    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中写满了期待。
    不是耗时的事，宁若欢无意佛了女孩的好意：“好啊。”她很是惊喜的样子，“画得一定很好。”
    女人拿出手机，点动几下，掌心下滑，捏着手机边缘，将手机递到宁若欢面前。
    宁若欢拿住手机的上沿，很有分寸感的不让手机落在屏幕上，以免相册滑动，窥见她人隐私。
    充满童趣的一幅油彩画，女孩眼中的世界被尽数存放在一方小小的屏幕中，看得出女孩的妈妈们很珍惜女孩的成果，用塑封将这幅画封了起来，以至于画面中有几分反光溢出。
    画面上，是宁若欢蹲在小女孩面前，温声细语的模样，而小女孩则是仰着头，露出大大的笑容，身后背景是孩童最喜欢画的太阳，云和树木。
    其实看不出具体的人物形象，但不妨碍它是一幅温暖满满的画。
    宁若欢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她真诚地说：“画得好棒，我很喜欢。”
    小女孩眼睛更亮了：“姐姐喜欢的话，我让妈咪发给你。”
    宁若欢：“好。”
    她们互相加了微信，女人将照片发给宁若欢。
    回到家，刚一踏入客厅，宁若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洛颜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时隔数日，两人再次见面，微妙的气氛凝结而出。
    宁若欢沉吸一口气，走上前，状若自然地：“吃水果吗？我去给你切点。”
    洛颜之没回答她，直勾勾地盯着她。
    宁若欢被盯地不舒服，只当她是同意了，反身去切水果。
    洛颜之看着端着水果走到小方桌前的人，目光在果盘和宁若欢身上来回转动：“她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宁若欢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洛颜之别开头：“没什么。”
    冷战还在继续，宁若欢说：“好，我先上楼了。”
    ＊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道人影闪入。
    宁若欢闭上眼睛。
    被子被掀开一角，床垫陷入些，是因为另一个人的重量。
    微凉的身体挨了过来，一条手臂横搭在她的腰身，继而后来人整个贴到她的身上，温热的唇吻上她的脖颈。
    “姐姐。”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颜之含住她的耳垂，亲昵地吮吸，“还在生气吗？”
    宁若欢呼吸减弱，哽塞的喉咙冒上酸涩的苦。
    这是洛颜之第一次主动求和，压制的委屈因对方的主动稍显释放：“嗯。”
    洛颜之抬起身子，脸靠在宁若欢的胸口，聆听心动跳跃的声音，生涩地安慰：“姐姐，别生气。”
    她一点点地往上蹭，吻了吻宁若欢的下巴，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我只爱你，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好难过。”
    卡住的不顺通畅下来，宁若欢反手揽住洛颜之的腰身，抬手捏住洛颜之的下巴，迫使对方的头抬起，审视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对方的眼底：“颜颜，再说一遍。”
    洛颜之弯唇，吻了吻她的手：“我只喜欢姐姐。姐姐别生气了，好吗？”
    宁若欢真的很好哄，尤其是对爱人的包容性上，她轻声说：“好。”
    洛颜之满意地笑了，手指搭上宁若欢的唇上，一下下地轻点，她趴伏而下，片刻，随意地问：“姐姐，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和谁聊得很开心，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宁若欢蹙眉：“之前遇到的时候，为她爱人和女儿拍了张照片，今天偶遇，就聊了几句……”

 第27章

    她戛然而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洛颜之在客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17章 不平等的地位差
    洛颜之猝然被推开，向后偏了些，但她本就是趴着的姿态，不至于跌倒。
    这是宁若欢第一次对她有这么大的反抗举动，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起头。
    宁若欢胸膛轻微起伏，竭力抑制涌出的火气，细长的十指狠狠地扣入床垫中，床单以她手搭的位置为中心，褶皱突兀而明显。
    洛颜之眉心拧在一起：“你做什么？”
    宁若欢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她极力让声线平静而柔和：“你在客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颜之：“我说什么了？不记得了。”
    宁若欢舌尖发疼发麻，洛颜之的那些话她难以启齿，憋着的气鼓动脖颈的那根动脉，有力地跳动：“你说……你说她都有妻子和孩子了。”
    起初她还没理解洛颜之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洛颜之刚才问她和谁聊得那么开心，断裂的思维顷刻间通畅起来。
    洛颜之是在嘲讽她，嘲讽她和那个女人孩子走得那么近。
    可宁若欢分明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连那位小女孩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强烈的羞辱感让她全身发颤，以往洛颜之再怎么口无遮拦，都不会说出这种让她这么难堪的话来。
    经她这么一提，洛颜之想起了那句话，她跪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微微发抖的人，眯起眼睛，浅色的瞳孔中净是冷然：“姐姐这么激动做什么？”她似笑非笑，“还是说，姐姐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洛颜之！”宁若欢冷声。
    洛颜之被这声严厉短暂地呆住，长而翘的睫毛缓而慢地眨动，继而微笑：“姐姐，我在？”
    她指向宁若欢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我看见她手机扫了下姐姐的手机，是在加好友吗？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只是出去一趟，就能引人加联系方式。”
    她慢条斯理地转了半圈，一只脚踩在地上的拖鞋上，随后看了眼宁若欢，另一只脚踏下，挪动身位，往床头柜的方向坐了些，长臂伸出，拾起那只手机。
    她按亮屏幕，屏保是她和宁若欢的合照。相片中，她笑得很开心，宁若欢也是，只是不如她笑得幅度大，只是唇角掀起清浅的弧度，温柔和煦，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洛颜之眼神一顿，拇指按在屏幕中下方的指纹模块上，一息间，屏幕解开。
    第一眼看见的仍旧是拿她和宁若欢合照做为屏幕的照片。
    洛颜之偏头看了眼宁若欢，对方也正在看着她，眼睛中，她习以为常的温和散去，只余下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她心一惊，指尖滑动的举动停下。手机躺在她的掌心，因长时间没有人操作，而不断变暗。
    宁若欢在这个时候开口的：“你又想查什么？”
    洛颜之被这句话拉回，轻轻摇了摇头，重新解开手机：“想看看姐姐和新加的人聊了点什么，姐姐不会介意吧。”
    宁若欢抬起手，攥住洛颜之的手腕，阻止她点开微信：“如果我说介意呢？”
    洛颜之明显愣住，以往她提出这种要求，宁若欢向来是顺着她的，即使事后有所不高兴，她稍稍示弱，再卖个乖，宁若欢便舍不得苛责她了。
    今天被拒绝，还是头一遭。
    于是，她更加笃定了宁若欢和那个女人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也更加想要亲眼看看，两人到底有没有聊什么。
    “为什么呢？姐姐以往都会让我看的。”洛颜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是说，姐姐对我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若欢躲开她摸过来的手，只说：“手机给我。”
    洛颜之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宁若欢：“这是我的隐私。”
    说完，她从洛颜之手中抽动单薄的手机，但因为洛颜之握得过紧了，她没能一下子抽回。
    两人陷入僵持之地。
    宁若欢觉得无聊，她累了，不想再陪洛颜之玩这种猜忌的游戏了：“松手。”
    洛颜之怎么肯，她步步紧逼：“姐姐是心虚了吗？”
    宁若欢强忍着的火气腾得窜上来。
    她心虚？这五年中，她交流最多的就是洛颜之，面对最多的，也是洛颜之。她因为洛颜之的一句“姐姐，我占有欲很强，你能不能少和别人说话，我会不高兴的”而少与人沟通。
    在洛颜之需要最大化情绪价值的那半年，宁若欢甚至和家里的佣人都没说过几句话，封闭的让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丧失了表达能力。
    在洛颜之度过那个时期后，宁若欢紧绷的神经松垮下来，格外喜欢找人说话，表明自己没有变成哑巴。但她依旧顾及到洛颜之的情绪，她拉着工作清闲下来的人，谈及未来生活。
    洛颜之却烦了，扔了句：“姐姐没有朋友吗？不会与你的朋友说这些吗？我难得休息几日，你能不能不要每日跟我说这些，很烦，很无聊。”
    纷纷攘攘，宁若欢双耳嗡鸣，周围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散去。
    洛颜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宁若欢抬起头，难掩疲惫：“颜颜，可以给你看，但同样的，做为你的未婚妻，我是不是也有资格查看你的手机。”

 第28章

    洛颜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你说什么？”
    宁若欢直视她的眼睛，平静地说：“你把手机给我。”
    她的手机，录入了洛颜之的指纹，但她却连洛颜之手机密码都不知道。
    不平等的地位差。
    洛颜之脸色僵硬：“有必要吗？”
    宁若欢反问她：“那你有必要吗？”
    不知是哪个字引得洛颜之不高兴的，或者是，一整句话都惹得她不高兴了。
    但她依旧没有松开宁若欢的手机。
    空气凝固，卧室隐隐有不稳的迹象，是空间异能在作祟。
    宁若欢无所畏忌地与洛颜之对视。
    数十秒后，洛颜之脸色缓和下来。她的唇角向上挑起，看样子是想扯出一个笑容，但她可能属实不太高兴，也演不出来，以至于看不出笑得痕迹。
    但不得不说，勉强缓和了气氛。
    洛颜之笑着说：“姐姐想看，直接看就是。”她上半身倾斜，拉近和宁若欢的距离，拇指抵在手机的下边框，推动，手机向前探出大半个机身，“是我太过任性了，不应该想着查看姐姐手机的。”
    五年的时间，足够她完整地掌握宁若欢的性格，强硬的不行，那么，就要靠软的，放好态度，她先前做得再过分，宁若欢都会原谅她。
    若是再亲密接触，说几句宁若欢喜欢的话，就会连最后的气都消了。
    今晚的宁若欢脾气比之前强硬许多，洛颜之想，许是前几日的冷战造成的。
    本就没软化的性子再经过她这次这么一激，更加硬了。
    洛颜之垂下头，委屈巴巴地抱住宁若欢，柔弱地将额头靠在面前人的胸膛，温顺的如同一只小动物，哪里还看得到数分钟前的咄咄逼人。
    她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哭腔，活像是被欺负狠了：“姐姐，姐姐……”
    她轻声呢喃地喊着抱住的人。
    宁若欢手臂绷直。
    “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洛颜之低低地道歉，话语却惹人怜惜，“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我看见你和别的人加联系方式就会很吃醋，很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想的。”
    她很是痛苦地皱紧眉头，泪眼汪汪地仰起头，浸染水意的眸光闪动：“姐姐……”
    宁若欢长舒一口气，抽出两张纸为洛颜之擦眼泪。
    “姐姐。”洛颜之哑声喊。
    宁若欢语气还是偏冷：“我只是之前无意中帮她的爱人和孩子拍过一次照，今日再次遇见，她说她女儿给我画了一幅画，我不想驳了孩子的好意，便与那人加了好友，对方将那副画传给我后，我们便没有多聊一句。”说完，她补充了一句，“我和她未来大概率也是躺列的，不会互发消息，你想的那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
    她凝视洛颜之：“还是颜颜觉得，我就是那种人？”
    洛颜之急忙摇头：“没有，我没有那么想姐姐。”
    宁若欢继续：“那你为什么非要看我手机？”
    她把手机拿起，解锁，径直打开和那人的聊天界面，除了初始加好友自动跳出的对话外，只有对方发来的一张有关女孩画照片。
    洛颜之快速瞥过内容，确定无误后，才是哽咽着说：“我知道了。”
    她想问，是不是姐姐提前删掉了，又觉得不可能，她是一路看着姐姐回来的，手机装回口袋后，姐姐就一直没拿出来过。
    她满意地弯唇，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那你呢？”宁若欢关了手机，“这些天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洛颜之吻住她的唇：“处理了点私人的事，姐姐给我点隐私空间。”
    第18章 一句表态的话都没有
    随着宁洛两家会谈时间的临近，宁若欢也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各种象征不错寓意的日期被她勾画出，只待最后她和洛颜之结婚时间的确定。
    大概率是从她勾画的日期中挑选一个。
    宁若欢好心情地坐在施文的车上，她双腿交叠，两只手叠放在小腹处，侧目看向外面的风景。
    与平时无异。
    第三次测试异能值，不出所料，所有的数值已然恢复到正常范围。施文激动地盯着绿色的数字，强忍着欢喜向宁若欢报喜。
    宁若欢看见了上面的数字，未语先笑：“多亏有你在，我才能安心的静养身体。”
    施文忙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闲聊几句，施文将宁若欢送了以往接送的位置。
    回到别墅，洛颜之还没有回来，宁若欢看了眼时间。
    下午五点半。
    距离洛颜之到家还有半个小时，宁若欢索性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待。
    像是卡着时间点，六点的数字跳动，外面的大门传来清晰的“咔嚓”声。紧随其后的，是洛颜之清润的声音。
    “你等会先送过去，剩下的放在那，我明天会去处理……”拐入入户口，洛颜之话语一顿，转身对紧跟着的秘书道，“明天说吧。”
    秘书：“好的，洛总。”
    宁若欢起身迎了上去，接过投入她怀中的人，柔声问：“好辛苦啊，累不累？”
    洛颜之满足地喟叹声，将全身的力气放在宁若欢身上：“那姐姐要不要哄哄我？”
    宁若欢哑然失笑：“不是正在哄着吗？”
    洛颜之也跟着笑了。
    吃过晚饭，宁若欢和洛颜之去二楼的家庭影院看了部轻松的喜剧，剧情逻辑不可深究，胜在笑点密集。

 第29章

    洛颜之全程靠在宁若欢的肩膀上，兴致很高。
    影片进行到下半场，洛颜之接了一通电话，她看了眼屏幕，随后去了室外。
    宁若欢将影片暂停，等洛颜之回来一起看。
    这通电话打得时间很长，等家庭影院的门再度被推开，宁若欢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回眸，却触及到洛颜之略显阴沉的脸色。
    昏暗的室内，只有影片的光亮。
    宁若欢打开手电筒，给洛颜之照着，贴心地问：“发生什么了？”
    洛颜之坐回宁若欢身边，呼吸间嗅到熟悉的气息，心情才稍微转好，她柔弱地靠回宁若欢的肩膀，头顶的发丝蹭到宁若欢的脖颈：“没事，继续看吧。”
    宁若欢沉默片刻，没有追问，重新按下播放。
    室内响起声音。
    她当时无意中瞥了眼洛颜之的手机，上面备注的是“妈”，那通电话应该是洛颜之的妈妈打过来的。
    宁若欢微不可查地动了下，余光打量着身侧的人。
    一直到影片结束，洛颜之都不曾露出半分笑颜。
    宁若欢打开影厅的灯，骤然间亮起的灯光让毫无防备的洛颜之瑟缩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仰头，头顶明晃晃地灯落在上方。
    宁若欢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蹲在她面前，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抚：“心情不好吗？要不要跟我说说？”
    如果是洛氏的事情，她可以让施文帮助一二。
    洛颜之怔愣地望着面前的人，半晌后，她粲然一笑，乖巧地蹭了蹭宁若欢的侧脸，心情转变的极快。
    她说：“没有，我有点累了，想去洗澡。”
    宁若欢顺着她：“好，今晚早点休息。”
    洛颜之笑了笑。
    ＊
    第二日，洛颜之没有去公司。
    宁若欢健完身从浴室出来，看见还在梳妆镜前化妆的人不免惊讶：“今天迟到这么多？”
    洛颜之对着镜子中的人露出笑容：“休息一天，陪姐姐。”
    宁若欢眨眨眼睛，最近一个多月，她和洛颜之要么冷战，要么是对方出差在外，无法回来。仔细算算，两人的确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单独相处了。
    但昨晚洛颜之因那通电话而产生的变化她还记得，生怕这人因此耍小孩子脾气，要故意气气洛妈。
    她委婉地提：“可以吗？会不会有影响？”
    洛颜之说：“有什么影响，离了我还能不转了吗？”她扭头对站在门边的人招招手，“姐姐，你帮我选一个色号，选择困难症犯了。”
    宁若欢无奈，心底有了猜测。
    她面上不显，到时交给施文去处理便是。她走上前，仔细观察洛颜之今日的妆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洛颜之今日的妆容更偏向于清纯少女，配上那双本就引人的桃花眼，完完全全地落在宁若欢的心坎上。
    她和洛颜之初见，对方便是如今天这般美好。
    “姐姐，还没看好吗？”洛颜之开玩笑地说，“再看，我的妆都要被你看没了。”
    宁若欢弯唇，从口红盒中取出一支偏红粉色系地递给她。
    洛颜之不接，傲娇地说：“姐姐，你帮我涂。”
    宁若欢拿她没办法，更是不忍拒绝。
    细长的手指捏住口红的尾端，扭动一圈，膏体推出。宁若欢尾指虚虚地搭在洛颜之的下巴处，神情认真地将两片唇瓣涂抹上本该的颜色。
    她专注地如同对待一件珍视许久的宝物，生怕一个用力将宝物折损。
    呼吸变得缓慢，心跳变得剧烈。
    洛颜之双目落在面前人的身上，真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温暖，一边是在脑中不断盘旋的话语——宁家的联姻人选一定要慎重，妈妈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这句话，洛颜之听过无数遍。任何场合，任何事情，都可以扯到这句话。
    为了你好，所以不管用你喜不喜欢，接不接受。
    洛颜之面上笑容全无。
    宁若欢盖上口红盖，正欲和洛颜之说话，就见坐着的人面无表情，视线不聚焦地落在她身上。
    这样的眼神太冷，宁若欢下意识后退半步。
    洛颜之被动静拉回神：“姐姐？”
    宁若欢摇摇头，对着镜子扬了下下巴：“可以吗？”
    洛颜之抿唇，让颜色晕染开，又补抹了下，笑说：“当然可以。”
    小插曲告一段落。
    坐在洛颜之专属的车上，宁若欢才知道对方今日不上班却化妆打扮的原因。
    是去见洛颜之的妈妈。
    宁若欢是在洛颜之化好妆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向来游刃有余的人生出几分担忧。
    她和洛颜之的妈妈见过不多，对对方的喜好更是不了解。
    宁若欢头疼地说：“颜颜，去见你妈妈，怎么不提前给我说，让我好有个准备？”
    洛颜之笑魇如花：“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姐姐放平心态，不用那么紧张。”
    宁若欢点了下她的额头：“是是是，去见你妈你当然不紧张。”
    ＊
    一个小时后，宁若欢见到了坐在主位的洛颜之妈妈。
    不仅是洛颜之的妈妈，宁兰和宁雨也在。
    宁若欢唇边笑意不减，先是礼貌地和洛颜之妈妈打招呼，而后对着宁兰喊了声“妈”，又在宁雨几乎要洞穿她的目光下喊了声“堂妹”。

 第30章

    洛清韵一如记忆中的优雅温和，只是说出的话含着几分不明显的意味：“若欢也来了。”
    这个“也”字就很奇妙，就像是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宁若欢云淡风轻地坐在洛颜之身侧：“伯母，好久不见。”
    洛清韵按了下桌边的按钮：“是好久不见。”说罢，她笑着问洛颜之，“小颜，怎么带个人来都不提前跟妈妈说？要是碗筷准备少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宁雨看好戏似的轻笑一声。
    她早就知道洛清韵对宁若欢多有不满，光凭宁若欢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废人，洛家就不可能同意洛颜之和宁若欢的婚事。
    不然为何洛清韵会邀请她和宁兰一同进餐，而不邀请宁若欢。
    眼下对方自己来了，洛清韵对宁若欢的印象无疑会更差一些。
    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宁洛两家联姻的好处最后都会落在她头上。
    她忍不住看向洛颜之，期待最后人选的确定。
    桌面下，洛颜之拉住宁若欢的手，安抚性地用拇指揉了两下宁若欢的手背，算不得维护：“这么大的店，不至于连副碗筷都没有。”
    不多时，菜品陆陆续续地端上来。
    全程，宁若欢像是个透明人，被忽视得彻底。
    味觉仿佛消失了般，她味同嚼蜡，听着洛清韵和宁兰谈论着洛颜之和宁雨的趣事，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句宁雨的羞涩。
    这顿饭吃得很不好。
    洛清韵简单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宁若欢清楚的明白了，这个优雅知性的女人，并不喜欢自己。
    爱人的家人不喜欢自己。警报声在宁若欢心中敲响，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洛颜之在整个过程中，一句表态的话都没有。
    第19章 我只爱你，回家等我
    宁雨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热恋中的小情侣模样，扭扭捏捏地说：“伯母，洛总对我很好，就是……”她犹豫了下，嗔怪地睨向洛颜之，“洛总太忙了，上次陪我玩了小半个月后，就没什么时间和我联系了。”
    宁若欢瞳孔猛地震动，夹着的菜掉落碗中，她失态地要用眼神询问洛颜之，刚一抬起头，却发现洛清韵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两人的视线快速对视上，洛清韵漫不经心地转移，就像是无意间瞥到的，她问洛颜之，“颜颜，有这么忙吗？”接着又对宁雨说，“小雨，喊她名字就行，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别这么生疏。”
    洛颜之一言不发，余光扫过身侧的人，眉心不由自主地微微拧起，指尖中的筷子放下，捏住手边的高脚杯，脖颈扬起，颈间的那条美人筋浮起。
    宁雨羞涩试探的声音响起：“颜颜？”
    酒香在口腔中溢出，舌尖在上颚的压力下折叠顶在舌面上，洛颜之夹起洛清韵给她夹的菜，放入碗下的碟子中，淡淡地“嗯”了声。
    算是回应了。
    宁雨喜不自胜。
    宁若欢骨节用力，面色上的红润褪去一层，余下的体面支撑着她。
    宁雨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洛颜之前段时间半个月没有回来，没有给她发消息，原来是在陪宁雨吗？
    血液翻滚，她等了洛颜之半个月，等对方回来后，还好言好语地照顾哄着。在外面玩累了，才回来的。
    分明是在温暖如春的包厢内，宁若欢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她咬着舌尖，仔细看过去，她拿筷子的手在颤动，连续数次，都没能将碗中的那只花菜夹起。
    “这样才对。”洛清韵很是满意，“工作再忙，也不能忽视了人。”复又对宁雨说，“她下次要是再不理你，你跟伯母说，伯母替你做主。”
    宁雨受宠若惊：“伯母，我理解颜颜工作忙，她有时间理理我就好了。”
    宁兰笑着打圆场：“毕竟那么大的集团都压在小颜身上，一时忽视也是正常的。我这个闲人有时还回复不及时别人的消息。”
    洛清韵抬手：“小雨可不是别人。”
    每一个字都在宁若欢的心上割上一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可能还看不出这顿饭局的意思。
    诚如宁雨上次所说，宁洛两家是打算换联姻对象了，那么洛颜之呢，她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宁雨说洛颜之陪她的十五天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大脑混乱起来，无数团丝线缠绕在一起，找不到源头在哪，她只能抓到一条线条，拉扯两下，发现拉扯不动，再转向下一根线条。
    于是，变得愈加纷乱。
    后续的声音她听不清了，直到宁雨喊了她名字，才回过神。
    她眼神淡漠地看向喊她的人，发觉餐桌上只剩下她和宁兰宁雨三人，洛清韵和洛颜之不知何时出去了。
    她无端抓紧手中唯一能握住的高脚杯。
    “她们呢？”宁若欢平静地问。
    宁兰皱眉：“颜颜陪清韵去洗手间了。”
    多么亲近的称呼，宁若欢觉得讽刺极了。
    宁雨手肘撑着桌面：“堂姐，之前就和你说了，联姻人选换了你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吗？我若是你，就提前消失，省得自找难堪？”
    宁若欢冷冷地盯着她。
    宁雨浑身打寒，后面的话哽在喉咙中，半秒后，意识到被宁若欢的气势吓住，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在好言劝你，到时看在姐妹的面子上，我还能邀请你来我和颜之的婚礼。”

 第31章

    宁兰叹息：“若欢，你堂妹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没名没分的和洛颜之住在一起，传出去，将来对你名声不好。”
    宁若欢轻笑一声：“妈，究竟我是你的亲女儿，还是她宁雨是你的亲女儿？”
    宁兰被噎住，半晌憋出一句：“这是为了宁家好，你没有异能，洛家和宁家的绑定不会那么深，唯有你堂妹，才是最佳人选。”
    宁若欢“呵”笑声，不屑与她们继续说。
    当年就是拿宁家捆绑她，如今还想拿宁家捆绑她。
    ＊
    洛清韵双手伸出，自动感应上的孔自动吐出水来，清润的水流浸润了女人的双手。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瞳孔转动，落在不远处的洛颜之身上：“还没考虑好吗？”
    洛颜之不答反问：“考虑什么？来之前你没告诉我，还有其她宁家人会过来。”
    洛清韵不在意地烘干手：“早晚都要见面的，现在还要顾及那谁的面子。”
    她扭头，洛颜之双手怀抱斜靠在那，这是她寄予全部希望的女儿，如今出落的越发让她看不懂了：“五年的时间，要玩也玩够了，早点断了。”
    洛颜之看向别处。
    洛清韵继续问：“你觉得宁雨那孩子怎么样？虽然只是普通异能，但最起码也是有异能的。”说到这，她顿了下，“当初就不该让你任性，直接选择宁雨，也不至于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没印象。”洛颜之突然说。
    洛清韵：“什么？”
    洛颜之道：“你问我觉得宁雨怎么样，我回答，没印象。”
    洛清韵语顿：“不是陪她玩了小半个月吗？怎么会没印象？”
    洛颜之笑了：“场面话而已，妈你还信了？”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宁若欢的面容，复又睁眼，眼底一片清明，她说：“我和她面都没见过几次，站在我面前，都记不住名姓的人，陪她玩什么？”
    洛清韵被她这句话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还剩下几天，你自行处理。妈妈对你一直很放心，别让妈妈失望。”
    洛颜之隐去眼底的阴沉。
    洛清韵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想了想，不无建议地说道：“洛氏在后天异能的研究上成绩不错，你可以让宁若欢去试试，说不定能获得一星半点的异能，对她未来也好。就当是你最后送给她的一份礼物。怎么算，她都不亏。”
    ＊
    包厢内安静下来，宁若欢三言两语，一个眼神就能让宁雨哑口无言，多次碰壁后，她也不再自讨苦吃，逞一时口舌之快，反正到时宁洛两家会谈结束，宁若欢就要彻底和洛颜之说再见了。
    而她宁雨，将成为洛颜之明面上的未婚妻，直至结婚成为妻子。
    宁若欢顶了五年洛颜之未婚妻的名号，可真正知道的又有哪些呢？不过是宁洛两家部分人知道。
    至于洛颜之的朋友知不知道还是两说。
    媒体新闻上，可是半点有关洛颜之对象的消息都没有。
    再过阵子就有了。
    像是她宁雨和洛颜之的名字共同出现在头版新闻上。
    想到这，宁雨不由得笑出声。
    宁若欢胃口全无，抽出两张纸擦拭唇角。
    洛清韵和洛颜之回来时，几人的视线短暂交织一瞬。
    坐姿端正，心态稳定，态度谦和有礼。先前说了那么多，宁若欢也不曾露出半点失态。
    洛清韵生出若是宁若欢拥有异能，她一定会赞成这桩婚事的。
    只可惜，并没有。
    她敛去惋惜，坐回主位。
    客套的说了场面话，一顿饭结束。洛清韵安排洛颜之亲自送宁雨回家。
    她打趣：“你们小年轻一起就好，我和你宁阿姨坐另一辆，不打扰你们交流感情流。”
    宁兰应和着：“是啊，我们可插不上她们的话题了。”
    宁雨娇羞地站在洛颜之身旁，低着头微笑。
    宁若欢离几人数米远，外人般地观看有爱的一家人。
    洛颜之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对司机说：“送我妈她们回去。”
    洛清韵连忙道：“我和你宁阿姨目送你们离开。”
    是怕她们先走，洛颜之赌气不送宁雨，或者是随便找个人送宁雨回去。
    司机左右为难。
    洛颜之说了句“等会”，走到宁若欢身边，“在这等我还是？”
    宁若欢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我还有别的事，你先走吧。”
    洛颜之不悦：“什么事？”
    宁若欢微笑：“私事。”
    洛颜之嘴唇蠕动，终究是没接着问，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姐姐，我只爱你，回家等我。”
    宁若欢神经被拉动，震得她头疼。
    随后听见洛颜之用正常音量说：“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洛颜之为宁雨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转身进入驾驶室，车辆缓缓驶离，路过她们时，副驾驶车窗降下，宁雨挥手：“伯母，姨妈，我先走啦。下次见。”
    “下次见。”
    宁雨有意地朝宁若欢说：“堂姐，要不先让颜之送你回去。”
    宁若欢微笑：“不用，多谢堂妹的好意。”
    漆黑的车身驶入无边的远方，宁若欢深吸一口气，基本的礼貌没有忘记，她上前两步和洛清韵，宁兰道：“洛……阿姨，妈，再见。”

 第32章

    洛清韵颔首。
    宁兰有一丝心疼，但很快消逝：“路上小心点。”
    宁若欢：“我会的。”
    第20章 不要和我含糊其辞
    维持在表面的淡笑一点点隐去，宁若欢孤寂地如同一尊雕塑，被人遗忘在角落。
    风吹动树梢，“莎啦啦”的声音引得宁若欢仰头看去，她指节弯曲，向前伸出，飘然的花瓣落在指骨，又被风吹佛过，摇曳落地。
    嗅觉后知后觉的开始工作，阵阵典雅清淡的香气萦绕在呼吸间，含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是桂花香。
    她留恋地举起手机，拍下繁花在风中起舞之景，如以往下意识的要分享给洛颜之，可在点开微信，看着置顶的聊天框时，那种分享欲顷刻间消失全无。
    她自嘲地弯唇，洛颜之大概率是不喜欢的。她分享过去的摄影图，对方很少点评，甚至很少回复，孤零零的照片显示在界面中，和她一样可怜。
    算了，何必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
    宁若欢习惯性的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她没有在此地过多驻足，沉重的心情无法欣赏桂花的盛放。宁若欢最后看了眼，身形隐入来往的人群中。
    最后停留在一处，打车回家。
    说来好笑，出来的时候还有专车接送，回去的时候，却是一个人。
    更好笑的是，未婚妻去送了另一个人。
    坐上车，报了尾号，司机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打趣地说：“我还是第一次接这种单子，今天也算是见世面了。”
    宁若欢疏离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车厢内安静下来，空气中带着沉闷，宁若欢降下一半车窗，呼啸的风扑打在脸上，间或伴随着一两滴水渍。
    她抬手抚摸过脸颊，并不是眼泪。
    “下雨了。”司机说了声，“把车窗升一点，别淋到雨。”
    宁若欢应了声，将车窗完全关闭。
    司机见她误会了意思，道：“不用全关，你晕车的话，开一点会好受很多，我是怕雨淋到你，这个天太容易感冒了。我女儿前几天就是淋了点雨，到现在还在咳嗽。”
    车窗降下些许，风从缝隙中钻入。
    司机很健谈，提及女儿，她脸上露出幸福：“送完你这单，我今天就结束了。”
    宁若欢礼貌地接住话：“您是上的晚班吗？”
    中年女人摆摆手，爽朗地笑：“不是，今天我女儿生日，我得去给她订个蛋糕，再去买点菜，晚上给她做顿好吃的。”
    她顿了下，想到乘客或许晕车，还强撑着陪她说话，不好意思地说：“我话有点多，你先休息会，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宁若欢轻轻“嗯”了声：“麻烦您了。”
    司机大大咧咧的性格：“应该的，应该的。”
    到达别墅大门前，宁若欢下了车，在合上车门前，她弯身说：“祝您女儿生日快乐。”
    司机愣了下，笑得合不拢嘴：“谢谢。”
    ＊
    宁若欢仰头看了会这栋居住了五年之久的地方，抬步迈入。
    管家正在入户口等着她。
    宁若欢脚步顿住：“颜颜回来了吗？”
    管家恭敬地说：“洛总十分钟前回来的，现在应该在卧室。”
    宁若欢不免有些惊讶，这么快就送完宁雨了吗？转念又想，或许是宁雨居住的地方距离她们吃饭的地方不远。
    她无意纠结这些。
    随着旋转楼梯而上，宁若欢停步在卧室门口，她指节弯曲，敲动几下。
    “进。”熟悉的声调自卧室内传出。
    宁若欢呼吸一慢，心口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她推门而入。
    洛颜之一如既往地双腿交叠，身形陷入米白色的沙发内。
    四目相对，暗流在空气中涌动。
    宁若欢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地说话，可嗓子含着隐形的阻塞物，将所有的话语堵在喉咙中。
    她舔了舔牙齿。
    洛颜之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才是开口喊：“姐姐。”
    宁若欢微微点头。
    洛颜之对她这幅态度有所不满，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姐姐，过来，坐下。”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带着称呼，柔软的提出命令。
    宁若欢顺通了喉咙，她站着不动：“宁雨送回去了？”
    洛颜之没想到她开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沉默了片刻，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上半身倾斜地向后靠去：“嗯。”
    敷衍地不愿多说。
    宁若欢这才发觉，过往无数次，洛颜之面对她的问题都是这样敷衍了事，而她，则需要事无巨细地回答对方所提出的问题。
    诚如现在，洛颜之问她：“姐姐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怎么回来的？”
    宁若欢：“打车。”
    洛颜之歪头：“那里车辆应该很多，很快就能打到车吧。回来的路也不堵，姐姐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晚？姐姐说有别的事，是什么事？很重要吗？”
    宁若欢闭了闭眼，长而翘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你要看吗？”
    洛颜之：“嗯？”她没完全理解，“看什么？”
    宁若欢拿出手机，将那种桂花起舞的照片发给她。
    “叮咚。”
    洛颜之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第33章

    她抬眼看了眼瞬间亮起的屏幕，又看了眼宁若欢，上半身前倾，手臂伸长，拖着手机的边框到茶几的边缘，而后接住掉落的手机。
    她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她粗略扫了眼，和宁若欢平时发给她的风景照别无二致，她顿时失去了兴致，将手机丢回沙发上，意义不明地说了句：“姐姐还是这么的有文艺范。”
    宁若欢问她：“你呢？和宁雨是怎么回事？她说的那半个月又是怎么回事？”
    洛颜之挑眉，言简意赅：“假的。”
    宁若欢咽了下喉咙。
    洛颜之好笑：“姐姐，你该不会是信了吧？”
    宁若欢表情僵硬，维持着基本的素养，深深凝视着面前神态慵懒的人，痛苦地弯了下唇，发现连假意的笑都无法扯出。
    身体深处的某处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说：“颜颜，我有点分不清，你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她垂丧着头，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一瞬：“你说爱我，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将我置于今天那种尴尬的场合，也可以面对她们暗示性的更换联姻人选一言不发，更可以当众丢下我，去送另一个她们觉得合适的联姻人选回去。”
    心疼到无法呼吸，眼眶酸涩的难受，宁若欢咬住舌尖，逼停几遇喷薄的情绪，强行用平静地语气询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颜颜？”
    她真的看不透洛颜之的想法，对方的任性，小脾气她都可以一一接纳，用心安放。
    只是因为洛颜之的一句爱她，她就可以无怨无悔地将全部献上。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洛颜之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浅色的瞳孔中折射着星星光点。
    她直直地注视着宁若欢，忽而轻笑起来：“姐姐在说什么？我当然是爱你的。”
    她起身走到宁若欢身前，双手捧着宁若欢的脸颊，轻轻地向上抬起：“今天的事，我妈并没有说她们会来，送宁雨回去，也是形势所迫，我妈开口了，宁阿姨又在身前，于情于理，都不能失了礼仪。”
    她完美的避开了有关联姻人选的问题。
    不给对方接着提问的机会，洛颜之吻上宁若欢的唇，舌尖顺着柔软的唇瓣吮吸。
    又觉得不满足，手臂向下，摸向宁若欢的口袋，去找消毒湿纸巾，里面空无一物。
    她诧异地睁开眼，呼吸不稳地游离到宁若欢的侧脸亲吻：“姐姐，去……去洗手。”
    宁若欢任由她主动地吻咬，她护住洛颜之的头顶，脚步像是被烙定在原地，寸步挪动不了。
    洛颜之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迷离的眼神眯起，含着宁若欢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姐姐是想让我亲自给你洗吗？”她惩罚性地咬住女人莹润的耳垂，暧昧地说，“想要姐姐给我……口。”
    宁若欢对待这种事，向来是满足洛颜之的各种要求。
    但她这次没有俯下身，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缓而慢地推开洛颜之。
    对方的唇瓣染上晶莹的水光，似是不解她的举动，茫然的如同初见时美好。
    洛颜之疑惑：“姐姐？”
    宁若欢躲开她的触碰：“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对于联姻人选，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洛颜之无法避开，沉思半秒，勾住宁若欢的脖颈，迫使两人的距离拉近：“姐姐，这件事要等到宁洛两家会谈结束才能知晓。”她苦恼地说，“我现在无法给姐姐准确的答案。”
    宁若欢不吃这套，直白地说：“决定权在你手上。”她卡住洛颜之的脖颈，再度推开，“颜颜，不要和我含糊其辞。”
    琥珀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落入洛颜之的眼中，直直地捕捉对方眼底微小的情绪变化。
    表面有多镇定，宁若欢心里就有多紧张。
    她怕那个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洛颜之避无可避，她第一次见到面前的人这么强势，五年的朝夕相处，温柔以待，让她忽视了宁若欢的另一面。
    她有片刻的恍惚。
    洛颜之缓了缓神，避重就轻，答非所问地说：“姐姐，我的选择永远是你。”
    巨大的欢喜在心底绽放开，宁若欢急促地呼吸两下，捏住洛颜之的下巴：“颜颜，最好是这样。”
    选择永远是她，不就是委婉的告诉她，联姻人选永远是她吗？
    可是她忽略了，洛颜之没有直面她的问题，给出确切的回答。
    第21章 我们不结婚
    按理来说，得到了洛颜之的那句“我的选择永远是你”的保证后，她应该安心的。
    可是并没有，惴惴不安的情绪随着会谈时间的临近而不断加剧。
    她牵着洛颜之的手，将人拥入怀中，细长的手指勾连不断，低哑的嗓音如喝了红酒，微醺的带着沉醉。
    她垂眸凝视着面色红润的人，指腹滑过一处隐秘，怀中人瑟缩起来，眉心不受控制地拧起，一把按住她作乱的手臂，低声喊她：“姐姐……”
    微哑的哭腔勾的宁若欢耳朵酥麻，她眼神上挑，抽出几张湿纸巾擦拭黏腻的手指，复又抱着昏昏欲睡的人去清洗。
    热气蒸腾，大脑变得黏糊糊的，无法做出正确的思考，洛颜之后背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很快被面前人察觉到，宁若欢眼疾手快地环住她的腰身，将人往身上带：“别着凉了，洗一下，很快的。”

 第34章

    洛颜之的意识被冲垮，密集温暖的水流打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身前的人。
    被悬浮的热气遮挡，只能模糊地看清宁若欢立体的五官轮廓。她失神地伸出手，汇聚在掌心的水从指缝中滑落。
    湿漉漉的指尖触及到细腻的肌肤，洛颜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此，面前的人稍微清晰一些了。
    她话语也是黏在一起的：“姐姐……”
    宁若欢“嗯”地应了一声：“我在。”
    洛颜之又说：“明天就是宁洛两家会谈了。”
    宁若欢动作一顿，慢半拍地回复：“嗯。”
    洛颜之攥住她拿花洒的手腕，想要与宁若欢对视，发觉这里的水汽太大，对视也看不多情，索性放下了手，继续问：“姐姐紧张吗？”
    宁若欢关了花洒，拿过提前准备好的毛巾，认真地为洛颜之擦拭身上的水渍。她蹲下去，柔软的毛巾在更为柔软的皮肤上滑过，她说：“紧张又不紧张。”
    其实很紧张。
    洛颜之歪过头，似乎在分析。
    宁若欢侍候她穿好睡衣，问她：“我应该紧张吗？”
    洛颜之摇头笑：“我不知道。”
    她给不出具体的回答，时至今日，她还没有做好选择的准备。
    宁若欢无声地握紧了五指。
    从浴室出来，清凉感席卷全身，本就放松的身体更加舒服，连带着，大脑都变得越发清醒。
    宁若欢倒了两杯水，她提起一杯喝了几口，又提起另外一杯递给洛颜之，暖声说：“喝点。”
    洛颜之从思绪中抽离，打趣她：“姐姐现在给我喝，是不是迟了点。”
    宁若欢莞尔：“下次我注意。”
    洛颜之摩挲着杯身，俯视透明质地的液体。
    她抿了两口，放回到一边的桌子上，视线追随宁若欢走动的身影，状似无意地说：“姐姐愿意一直默默地陪伴在我身边吗？”
    宁若欢不知道她这个默默陪伴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听见“陪伴”二字的甜蜜：“爱人之间相互陪伴不是应该的吗？不在乎是什么方式。”
    ＊
    宁洛两家有关婚期的讨论于今日确定，一大早宁若欢就被神经性闹钟叫醒，再也睡不着了。
    她端详着洛颜之的面容，用视线一遍遍的描摹爱人的睡颜，眼底浮现密密麻麻的暖色。
    不由自主地，她伸出手指，点在洛颜之的鼻尖上。
    睡梦中的人因此皱了皱鼻子。
    宁若欢不再乱动，恐惊扰了她的好眠。
    七点，洛颜之在闹钟的震动下幽幽转醒。
    洗漱穿戴整齐的人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双手交叉扣在一起，五年的犹豫在今天要做出选择了。
    洛家的车子早已在别墅门口等候多时，洛颜之抬眸看了眼床上不知醒没醒的人，俯身上前，在宁若欢额头上落下一吻。
    卧室的门开了又关，洛颜之难得这么体贴，关门声近乎听不见。
    而在卧室门关闭的瞬间，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洁白如新的墙壁。
    宁若欢早就醒了，但在闹钟真正响起的那刻，她下意识地开始装睡。
    潜意识中还是恐惧的，让她生出躲避的念头。
    过了许久，她起身靠坐在床垫上，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
    八点半。
    这个时候，洛颜之应该到洛家了。
    一分一秒变得煎熬，宁若欢想要发几条消息，最后确定洛颜之的想法，为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上一层保险。
    又觉得再三询问太过逼迫对方，会惹得洛颜之不快。
    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来回数次，宁若欢终于忍不住内心强烈的激荡和对即将到来结果的畏惧，输入了和施文的专属联系号码。
    在特殊的保密下，这串号码输入完，屏幕上跳出危险的提醒，宁若欢视若无睹，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
    【宁洛两家今日的联姻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那头消息来得很快：【好的，老大。】
    按耐住焦躁不安的心，宁若欢放下手机，转身朝着阳台而去。
    那几株珍贵的植物被照料的很好，迎着微风沐浴在阳光下，枝叶愈发郁郁葱葱。
    本着平复心态的想法，宁若欢拿起专用的小剪子，剪裁争夺养分的杂枝，随后细心地给每株植物浇水。
    做完这些，她转到书房，之前的那本书已经看完了，新书刚看几页，书签都没来得及放上。
    宁若欢极力避免想象宁洛两家人交谈的内容，可心思不在书上，一面内容迟迟没有翻页。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是选不到好的婚期，还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宁若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封面。
    心根本无法静下来。
    她夹好书签，合上书籍，放回原地，出书房。
    她想出去转转，可刚下楼，还没走几步，管家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警惕地问：“宁小姐，您是要外出吗？”
    “洛总说，让您在家等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宁若欢第一次被拒绝外出，以往洛颜之虽对她的去向在意，但远达不到控制她行为。
    她蹙眉：“我去外面散散心，不会走远，很快就回来。”

 第35章

    管家说：“宁小姐，请您别为难我，洛总交代的事情，我必须完成。”
    宁若欢抿唇，不再勉强，在客厅等候，管家守在她的不远处。
    佣人贴心地端上了水果。
    宁若欢没有胃口，象征性地吃了枚葡萄。
    半小时后，别墅外的大门打开，管家率先听见声响，快步前去开门，宁若欢扭过头。
    不多时，洛颜之的身形出现在视野中，她挥挥手，管家和佣人自觉去了别去。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洛颜之轻唤：“姐姐。”
    宁若欢没有迎上去，施文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她保持坐着的姿势，故作轻松地语调上扬：“谈好了吗？”
    洛颜之笑着“嗯”了声，满目温柔。
    宁若欢心顷刻间提到嗓子眼，被这样的眼神温暖到，一切似乎都在往她所希望的方向走。
    所有的不安因为这个眼神而消失：“颜颜，那我们的婚期订在了什么时候？”
    洛颜之摇头：“姐姐，我们不结婚。”
    第22章 最后一丝期待破灭
    宁若欢笑意凝固：“什么意思？”
    洛颜之站到她面前：“姐姐，为了洛家的利益，我不能选择和你结婚，但我依旧可以向你保证，我只爱你。将来无论我和谁联姻，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发生一丁点儿的变化。所谓的联姻也不过是给外界看的，除了两张结婚证外什么都不会有。”
    宁若欢听见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
    “我会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除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洛颜之一句一顿，“姐姐会愿意这样一直默默陪伴我的，对吗？就像过往的五年。”
    耳畔嗡鸣声不断，环绕的声音渐渐失帧，又随着心脏跳动的起伏而放大。宁若欢全身发冷发寒，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唇齿张张合合的女人，头一次觉得洛颜之竟然陌生至此。
    是她全然不认识的模样。
    身体麻木到动弹不得，宁若欢颤抖着声线：“依旧可以保证，只爱我？”
    洛颜之放缓语调：“是的，姐姐，我只爱你。”她半蹲在宁若欢身前，双手撑着膝盖，柔和的眉眼中荡漾着浅浅的涟漪，温润的似在哄孩子，她重复，“我是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
    唯一爱你的人。
    五年间，这句话宁若欢反反复复听到过无数遍，呢喃的，温柔的，随意的……都不及此刻来的讽刺。
    唯一爱你的人，怎么会这么伤害你？宁若欢想不通，也不想再去费尽心思地琢磨洛颜之的想法。
    身体的某处痛到麻痹，口腔中铁锈味弥漫，喉咙缺水般干疼，难以启齿：“所以，你想让我当你的小三还是情人？”
    多么可笑，五年的光阴，到头来换到的是这种头衔。
    她指节弯曲，手指死死地扣住沙发，指尖泛起一层苍白。究竟是什么让洛颜之觉得，她会同意对方的建议，然后心安理得的和她在一起。
    她宁若欢就这么没有尊严吗？宁若欢咬紧后槽牙，细微的摩擦声在骨传导中清晰而刺耳，大脑神经接二连三地被挑动。
    洛颜之心知这条消息对宁若欢的打击之大，她愿意按下性子，徐徐图之：“姐姐，别说的那么难听，我的身心都是属于你的，换言之，你才是我的认定的妻子，外界的眼光不重要，有没有那张证也不重要。这五年，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宁若欢的脸颊，轻轻地抚摸上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瓣，缓而慢地揉捏着，柔软在指腹间变形。
    宁若欢别开头。
    洛颜之卡在她的下颚，固定她颈部动作，继续安抚：“姐姐，你不是答应我的吗？愿意一直默默地陪伴我。”
    宁若欢喉咙动了动，她抬起手，一根根地掰开洛颜之捧着她的手指，手臂挥动，扫开面前人再度想要伸来的手：“别玩文字游戏。”
    是她忽略了，忽略了每次询问联姻人选时，洛颜之闪烁的眼神，含糊的话语，从没有确切的给过她答复。
    永远只是一句轻飘飘地“我爱你”。
    这一刻，这三个字显得廉价而又多余。
    宁若欢心底泛起悲凉，她对洛颜之一次次抱有希望，又被对方一次次亲手打破。当希望不再，余下的只剩下失望。
    甚至连失望都算不上。
    宁若欢不想待在这里了，她想去别的地方。
    可是她能够去哪里，现在的宁家没有她的位置。过往的朋友也因为洛颜之极端的占有欲和各种事情断联了。
    一瞬间，她变成了孤家寡人，比原先还要可怜。
    至少原先，周围人对她毕恭毕敬，即使是利用她，想从她这里牟取利益，也是赔着笑脸。
    原先的她，何时受到过这种人人尽可爬在她头上的情景。
    这一世，她还不够委屈求全吗？
    宁若欢掌心出现一枚小小的虚拟沙漏，里面的流沙一粒粒的落下。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间。
    洛颜之脱下外套扔到沙发的另一头，顺势坐在了宁若欢的身侧，她顺手叠放在大腿上，脊背弯曲，头颅垂下，埋入手臂中，很是为难的模样：“姐姐，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优解，别让我为难。”
    宁若欢想笑，她扯动唇角，面部表情动也不动，五官僵硬地如同被定格。

 第36章

    她没有精力继续这个话题了。
    放在透明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叮咚”声。
    是宁若欢的手机。
    应该是施文的消息。
    施文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所以才迟迟没有给她发送消息。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宁若欢最终还是知晓了洛颜之不会和她结婚。
    从当事人的口中，她自以为相爱的人口中得知。
    宁若欢伸出去拿手机，另一只瓷白的手臂更快的伸出，勾住手机的边框，灵活地将长方形物体握于掌心。
    洛颜之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显示出的消息不用点进去，只是从显露在屏幕上的两行文字就可以推断出，是条垃圾信息。
    可以直接删除的垃圾信息。
    洛颜之看了眼，将手机放在自己的一侧。
    宁若欢没精力陪她上演这些：“手机给我。”
    洛颜之说：“我暂时帮姐姐保存着。”
    宁若欢太阳穴突突地起跳，眼前的场景极快的变化着，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来来回回。掌心的沙漏呈现出失衡的状态，一粒粒流沙以更为缓慢的速度下落。
    因为倾斜角度的原因，有几粒沙卡在交界的位置。
    洛颜之手臂搭在她的腿上：“姐姐，我会在其它方面补偿你，比如……”
    她顿住了，她发现，她和宁若欢相处的这些年来，对方从未奢望过她的任何东西，就像是没有物质需求的人。
    她只需要用一句句口不应心的承诺，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宁若欢的目光。
    宁若欢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洛颜之蹙眉想。
    片刻后，她转移了话题：“姐姐，这里是我们的家。”
    宁若欢偏头，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洛颜之的样貌：“家？还算是家吗？”
    这里的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和她无关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尊重过我吗？”
    声线渐渐不平稳，她被呛到，捂住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心肺仿佛要一并咳出。
    五脏六腑搅和得疼痛难忍。
    洛颜之愣了下，无力地反驳：“我若是不顾及你的感受，不尊重你，还会在这里好言好语的同你说这么多吗？”
    “好言好语？”宁若欢被这四个字逗笑，她忽然发现洛颜之原来这么能说会道，能这么理直气壮。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只言片语，下面的人就应该感恩，感谢神明愿意做出解释。
    可宁若欢还有理智，她凝神：“不需要洛总对我这般好言好语。”
    她起身往楼上走，每一步，心口滴落的血都如一遍遍地凌迟她。
    她扶着扶手，强硬的挺直脊背，不让自己看上去过于狼狈和落魄。
    “你去哪？”洛颜之在身后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顾自地往楼上去。
    洛颜之沉默地看着女人孤寂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没有跟上去。
    十分钟后，滚轮在地板上转动的声音响起，一级级地偶尔落下几个重音。
    洛颜之掀起眼帘，只见宁若欢拖着行李箱从楼梯上走下。
    她眉心重重一跳，没来由地心慌，“你做什么？”
    宁若欢淡淡地看着她，眼底光彩全无：“手机还给我。”
    她需要查看施文的消息，再给施文发消息让对方过来接她。
    洛颜之按住行李箱的把手，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宁若欢全身发麻，行尸走肉地保持身形。洛颜之是不准备将手机还给她了，算了，她和施文认识十数年，对方的号码早已烂熟于心，要不要回手机都无所谓了。
    她用力拉过行李箱，手背上青紫色的筋脉凸起，绕开挡在身前的人。
    然而，还未走到入户口，管家凭空出现，堵住了她的去路。与此同时，一阵电子音响起，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一并，整座别墅从里到外锁死。
    管家公事公办的语气：“宁小姐，您不能出去。”
    宁若欢脸色愈加苍白：“让开。”
    管家动也不动，只奉行洛颜之一人的指令。
    “姐姐，你出不去的。”洛颜之缓步走到她的身边，“你需要冷静会，跟我回卧室，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我们慢慢沟通。”
    宁若欢像是机器人般，僵硬地转过头：“没有好沟通的。”
    平日里，她对洛颜之宽和以待，信任有加，即使漏洞百出的事情，洛颜之随便给个解释，她都可以自我开解，自我安慰。
    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体谅。和别的人结婚，让她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像是被供养的金丝雀，宁若欢在这段感情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尊严告诉她，她做不到。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和洛颜之的相识，相爱都是错的。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初遇时，她犹豫踌躇之际，洛颜之的话还回荡在耳侧。
    那时少女的阳光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于是，她甘心沉溺其中。而今，独属于她的阳光被收走，留下阴霾密布。
    ＊
    宁若欢独自一人待在卧室中，卧室门被从里面反锁，这座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
    她空洞地放飞思绪，过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过，慢放的电影镜头下，被刻意忽略的事情重新拿起。
    宁若欢清醒而理智地分析着过往，窥探是从哪里开始，这段感情开始变味的，细索之下，她惊恐地发现。

 第37章

    她找不到。
    她疲惫地揉了揉额头，颀长的身形靠在门板上。
    “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
    宁若欢不想开门，抵触与人交流。
    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开：“宁小姐，洛总让我把手机给您。”
    门开了。
    洛颜之立于门外，管家低垂着头站在她身后。
    四目相对，宁若欢视线越过洛颜之，落在她后面的管家身上，温和有礼地喊了管家的名字：“我的手机？”
    管家被点动，额头冒出颗颗冷汗，她试探性地看了眼洛颜之，对方微微颔首，以示同意后，她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双手递去：“宁小姐，您的手机，请您拿好。”
    “好的，多谢。”宁若欢接过，反手就要关门。
    洛颜之一只腿曲起，对管家说：“你先下去。”
    管家心里求之不得，面上恪尽职守地：“好的，洛总。”
    门关不上，宁若欢无心纠缠，反身往回走。
    她打开手机，沿着边缘查看一圈。
    洛颜之推门而入，习以为常地跟到宁若欢面前：“姐姐还是心疼我的。”
    不然就不会顾及她伸出的腿，而是直接将门关上。
    宁若欢没接话。
    洛颜之被冷落也不在意，正要继续说话，就见宁若欢出了卧室。
    她眉头一皱，脾气下意识就上来了，隐隐有不耐：“你又要去哪里？”
    给她的答复只有关门声。
    宁若欢躲开了她。
    理智归拢，宁若欢去到了书房，清静之地。
    她打算用手机给施文发消息，又想到手机脱身的那段时间，洛颜之是否在里面安装了监视软件或者是窃听软件。
    于是，她打算用电脑。
    可转念一想，就算洛颜之安装了又如何，她还需要在乎这些吗？
    她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动几下，界面变化，危险提醒的垃圾信息变成了正常信息，上方的发送人显示施文。
    不用再伪装了。
    宁若欢点开信息。
    【老大，宁洛两家会谈出现问题，洛颜之她……老大，需要我去接您吗？】
    施文刻意回避了问题是什么。
    是为了不让她看见伤心。
    后面那句话，则是委婉地告知了她结果。
    若联姻人选确定是她，施文又怎么会问需不需要过来接她。
    宁若欢捂住心口，那里还是会抽痛。
    她打字：【嗯，辛苦你了。】
    施文时刻等待她的消息，不过眨眼的间隙，消息就发了过来：【老大，十分钟内，我会赶到您居住的地方。】
    宁若欢忍着心悸回复：【好。】
    施文的能力她知道，这几年她虽不过问外界的事，但施文偶尔会向她汇报，时局变化她略知一二。
    即使洛颜之将她困在这处地方，施文也有方法将她带走。
    她闭了闭眼睛，眼角的余光瞥见相机柜中摆放的几台相机。
    数秒后，她拿起放置于中间的那台，开机。
    屏幕上跳出低电量提醒。
    宁若欢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开关机键上，准备换电池。快要按下去的时候，她回过神，指尖顺着机身下滑。
    因为电量过低，屏幕显得黯淡，显示的照片也像是被浅薄的尘埃。
    她安静地伫立在那，从第一张照片开始往后翻，人像和风景交叉略过，一张张地跳动，定格，再跳动……
    “滴滴滴”。
    相机自动关机。
    宁若欢嘲讽地笑了笑，将相机放回原位。
    这台相机是洛颜之专用的，里面都是她拍摄的照片，最新的一张，下方显示的拍摄时间是在两年前。
    ＊
    楼下，洛颜之正坐在客厅，用平板查看秘书发过来的文件。
    管家立于墙壁一角，露出一小半身形，方便洛颜之抬眼就能看见她，随时为洛颜之提供服务。
    忽而，管家接收到消息，她压住别在领口斜侧方同色系的白色装饰性物体，一条透明的线连接在耳朵后方，正微不可查的晃动着。
    她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耳边，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震惊。片刻后，管家快步来到洛颜之身前，弯腰躬身：“洛总。”
    洛颜之掀起眼帘，指腹按动，用眼神示意管家说。
    管家恭敬地说：“守在外面的人传来消息，有数辆车子停在别墅外，为首的那人要求见宁小姐。”
    洛颜之低下头，继续阅览文件：“宁小姐？”
    她轻笑一声，眼底不含丝毫温度，随意地滑动屏幕，“那人是谁知道吗？”
    姐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了？
    管家犹豫：“外面的人不敢确定，”她小心翼翼地说，“有点像是施氏的那位。”
    洛颜之猛然抬起头，目光落在管家身上，管家被这一眼神中含着的凌厉刺到，连忙低下头，噤声不敢多言。
    视野中一闪而过一道人影，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洛颜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开门。”
    管家急忙应下，别墅门应声而开。
    入目的数辆黑车皆是车头对准别墅正门的方向，而中间的那辆，一位穿着干练的女人立于车前，面无表情地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偏下的位置。
    施文。
    洛颜之一眼认出眼前这人。
    七年前异军突起，以其独到的眼光和对未来发展的预知，所投资的项目和产业无一不大获成功，成为炙手可热的商界新星。

 第38章

    当时洛家也向这位抛出了橄榄枝，但是被拒绝了。
    随着这七年的发展，其一手创办的欢宁集团早已将一众老牌家族压得喘不过来气。
    曾有人猜测，施文的异能是预知一类的，但都没有得到证实。
    她突然出现，突然崛起，成长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姐姐和施文认识？
    洛颜之按下心底的疑惑，站在台阶上，身形比站在平地上的人高一个头，她遥遥地对施文说：“施总，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到我这里来。”她环顾周遭身着西装的保镖，“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她和施文合作过几次，不算陌生。
    施文没有陪她虚与委蛇，直白地说：“洛总别误会，我只是想来接……一位朋友，接完立刻走。”
    洛颜之眯起眼睛：“施总找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你的那位朋友。”
    施文只是看着洛颜之的身后。
    她下车前就给宁若欢发了消息，告知对方她已经到了，只要洛颜之没有限制宁若欢的行为就可以。
    门内传来争执的声音，洛颜之和施文同时偏头。
    管家的话语依稀传来：“您不能出来。”
    紧接着是宁若欢的声音：“让开。”
    施文神色一紧，招招手，两名保镖齐刷刷地上前。
    洛颜之上前半步，空间隐隐不稳定，气流错乱地四散，空间异能展露出一部分。
    两名保镖警惕地停住步伐，看向施文，等待指示。
    施文皮笑肉不笑地说：“洛总既然不打算和我的朋友结婚，就没必要拦着不让出来吧。这算是违背她人意志的行为。”
    洛颜之定定地站在原地，身后的交谈声字字入了她的耳，宁若欢平静地语气挑动着她某条神经。
    “还请让一下。”宁若欢依旧温和有礼，不起波澜。
    洛颜之抿唇，看了眼施文，话是对着身后的管家说的：“让开。”
    管家得救般地退到一边。
    洛颜之似笑非笑地说：“姐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了？和施总还是朋友？”
    宁若欢停步，对于洛颜之的嘲讽视而不见：“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洛颜之语塞，更多的是在自己家，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人带走的愤怒。
    她上前半步，贴近宁若欢：“别太过了，让你朋友回去，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连到不相关的人。”
    不相关的人，宁若欢想笑。
    宁若欢说：“没有我们了。”
    施文在她出来后，立刻迎了上去。
    三人近距离之下，威压感闷地人喘息不得。
    施文说：“人已经接到，这几年劳烦洛总费心了，未来，施某定会再度登门拜访，好好感谢洛总的照顾之恩。”
    在得知宁洛两家的结果后，她最先反应是对洛颜之的愤怒，随后就是压制不住的，对宁若欢的心疼。
    如今，看见宁若欢没有大的变化，才堪堪放下心来。
    她想喊一句“老大”，碍于洛颜之的存在，加之宁若欢不想在人前被别人得知两人的联系，她换了个称呼：“宁，我们走吧。”
    宁若欢微微颔首。
    脚步还没踏出，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力度之大，很快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层红粉的痕迹。
    宁若欢低下头，腕部被一只温软的手牢牢攥住，用不了分毫。
    施文也注意到了这点，不含表情的面部出现裂纹，但宁若欢没有表示，她不能冒然将两人分开。
    她在安全区外，警惕洛颜之的动向。
    洛颜之鸦羽般的睫毛轻盈地眨动，指节的力度不断收拢。
    明明被她握在掌心，却又种如流沙般握不紧的错觉。
    她压着舌尖，软了声：“姐姐，留下来。”
    宁若欢温柔地拨开她的手指，语调起伏一如往昔：“好聚好散。”
    留下来做什么呢？看着洛颜之和别人结婚，和别人做外界眼中恩爱两不相疑的模范爱人吗？
    她还没那么卑微为了真假不知的爱意，做出违背本心和尊严的退让。
    宁若欢如流水般泠泠：“你的决定我不干扰，我的选择，也请你尊重。”
    无意过多停留，她转身离去，轻装而行。
    施文留下一句“自重”后，跟上宁若欢，殷勤地为对方打开车门。
    漆黑的车辆一如来时的低调，整齐地驶离了此地。
    车厢内，静悄悄的凝固到了极点，施文关切地望着宁若欢，几度欲言又止，恐提起对方的伤心事。
    在又一次视线传递过来时，宁若欢与她对视上，温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会没事，五年的光阴与爱意一朝幻灭，带来的打击何其之大，施文不敢相信此刻宁若欢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内心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无从劝慰。
    宁若欢看向窗外，熟悉的风景和建筑纷纷退散开，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还是得不到真心的感情。
    亲情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
    跟原先没有区别。
    回到施文居住的那栋居所，施文已经提前让人打扫了房间，里面的布局很是简单，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装饰本持着这栋居所原本的样貌。
    施文带着宁若欢过去时，满怀愧疚：“老大，暂时没来得及安排，您先将就一下，明日三楼的几间卧室就能装修好。”

 第39章

    宁若欢环顾四周，白色的墙面上挂着几幅油画，应该是不久前挂上去的，极具生活气息，她微笑说：“谢谢你，施文。”
    施文说：“老大，您不需要跟我客气。”
    宁若欢笑笑：“好。”
    施文指着卧室内的呈列布局，一一向宁若欢介绍。她耐心地想用这种方式，吸引宁若欢的注意力，从而短暂的忘记洛颜之的存在。
    一根刺要慢慢地拔出。
    宁若欢看出她的好意，认真地听取，时不时询问厨房，书房等位置。
    她来这里次数不多，每次来都是测试异能值，对这里的布局不大清楚。
    “好的，我知道了。”宁若欢微笑着说，“我想先去洗个澡。”
    施文说：“老大，我去给你煮点面条吃，您看行吗？”
    经她这么一提，宁若欢才想到到现在都没吃饭。
    但属实没有胃口，不愿驳了施文的好意，她略一沉思：“给我煮一枚鸡蛋就可以。”
    施文应得很快：“好。”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打下来，宁若欢仰头，双目紧闭，让面部充分被流水今日浸润。水流顺着下颚滑落，从脖颈向下蜿蜒着，直至最后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滞空一人，所有的感官被充分调动，宁若欢酸涩地难受，手指插入发根中，向后捋动。
    颜颜，洛颜之。
    宁若欢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翻涌地逆流让她喉咙发干发痒。
    施文多煮了几枚鸡蛋，她平时物质要求不高，厨艺只是说得过去，能吃就好。眼下，面对煮好的几枚鸡蛋，她难得有了犹豫。
    试探地捏起一枚鸡蛋，拨去外壳，乳白色的蛋白露出，她咬了口，勉强放下心。
    还好，是熟的，味道也是正常的。
    她将煮好的几枚鸡蛋放在餐桌上。
    意识到宁若欢这个澡洗得太久了，她连忙跑到宁若欢现在居住的卧室前，正欲敲门，卧室门从里面打开。
    宁若欢颀长的身形立于门框边，挺立的五官被温水熨烫，肌肤白中带着点红润。她
    单手按着白毛巾在头上擦拭，垂落的发根凝结出水珠，将落不落地坠在发尾。
    最后，在下一枚水珠凝聚时坠落。
    宁若欢见到她还有些惊讶，继而双手按着毛巾擦拭。
    施文压着呼吸说：“老大，鸡蛋煮好了。”
    “好的。”宁若欢又擦拭了会，拿着毛巾说：“我等会就下去。”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餐桌边，宁若欢打趣她：“认识这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
    施文摸了摸鼻子：“老大想吃，我可以经常为您做。”
    宁若欢摆摆手：“你现在挺忙的，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有时宁若欢也会好奇，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喜欢工作，将全部身心皆投入到工作中，毫无怨言。
    “老大，我有事和你说。”施文突然严肃起来。
    宁若欢灵活地拨着鸡蛋壳：“什么事？”
    施文说：“我想将集团的一切职位交还于您。”
    宁若欢拨鸡蛋的手一顿，抬眼：“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
    施文说：“我本就是按照您过往的轨迹重走了一遍，这原本就是属于您的。”
    宁若欢咬了口蛋白：“这是你的成果，而且，我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那种不适合我了。”
    施文抿唇。
    ＊
    管家胆战心惊地低声指挥着佣人准备餐食。
    自宁若欢被施文带走后，洛颜之威压低得吓人，一张脸紧紧绷起。
    她五官本就冷淡，只是因为平日里过于随性散漫，身上的气质中和了这股冷淡。
    “呦，怎么回事？冷着一张脸，”万云心大咧咧地趴到洛颜之坐着的沙发背上，“你家那位知道你和别人联姻，和你闹脾气了？”
    卜若烟拍了拍万云心的胳膊，提醒她注意说话：“颜之。”
    洛颜之疲惫地应了声：“你们怎么来了？”
    卜若烟坐到洛颜之的对面。
    万云心则是懒洋洋地撑着沙发背说：“来看热闹啊。”
    卜若烟：“……”
    卜若烟给万云心使了好几个眼色，奈何万云心一个都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宁若欢是走还是留？”
    管家在一旁汗都要滴下来了，万云汐怎么句句往洛总心坎上扎。
    洛颜之冷淡地说：“走。”
    万云心倒吸了口凉气：“不愧是你，这么快就做好选择了，我要是你，我就把宁若欢养在这，反正联姻这种商业行为，就是给外界看的，后各玩各的，人前装装恩爱不就行了。没想到你直接就让宁若欢走了。”她“啧啧”两声，眼里冒出光亮，“她去哪了，知道吗？”
    上次和宁若欢独处一车，她让对方帮忙吹眼睛，细细想来，还有几分暧昧。但相比较之，她更想知道，宁若欢在知道洛颜之的事时，坦然处之的神色是如何一点点崩塌溃败的。
    洛颜之没心情回答她这些问题：“不知道。”
    这么久，她竟然都不知道宁若欢是什么时候搭上施文这条大船的。她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酸意。
    是因为施文，所以宁若欢才会这么毫不犹豫地离开她的吗？不然，过往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宁若欢都会原谅她，偏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非要闹着离开。

 第40章

    她想不懂。
    只是结婚证而已，有没有真的很重要吗？
    卜若烟察觉到洛颜之思绪的游离，对着万云心歪了下头，万云心茫然地跟着歪了下头，用口型问：“怎么了？”
    卜若烟头疼，直接发消息给她：【你等会别说话。】
    万云心：【……哦。我说错什么了吗？】
    卜若烟：【不说就是对的。】
    万云心：【行吧，我知道了。】
    洛颜之没注意到她们间的交流，脑海中全然是宁若欢离开时的决绝和古井无波的眸子。
    那双好看的眸子在投向她时，没了过往可见的爱意。
    她心不由得慌了下。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爱宁若欢的，宁若欢也只能在她身边。
    洛颜之情绪交织，猛地抬起头。
    爬在她沙发背上方的万云心被吓到，身体哆嗦了下。
    随后就要质问洛颜之干什么，可被卜若烟告知过，别说话。
    她只能忍住。
    洛颜之咬住后槽牙，笑意不达眼底：“我要去接她回来。”
    卜若烟和万云心对视一眼，皆是没理解她什么意思，卜若烟试探性地问：“不是你让她走的吗？”
    洛颜之似笑非笑：“是被人从我这强行带走的。”
    听完整个过程的卜若烟和万云心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说。她们知道洛颜之在宁若欢面前总是肆无忌惮，总是无所顾忌，但这种伤人的话，哪怕她们这类局外人听见了都觉得心惊，更何况是当事人。
    万云心咽了咽口水：“你真这么说？”
    洛颜之面色冷凝：“有问题吗？我已经说了，我和未来的联姻人除了结婚证什么都不会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
    施文擦拭着桌面，忽而，手机震动传来，她拿过手机，上方显得的号码有一丝眼熟，她顺手点开。
    正文内容露出。
    “施总，我要见宁若欢。”洛颜之。
    施文面不改色地将这条消息删除，随后拿抹布回厨房。
    宁若欢正在洗手，见她过来，伸手去接她的抹布，被施文快速躲开。
    她知道宁若欢有洁癖：“老大，我来。”
    宁若欢不与她争论这些。
    自那天被施文接到这里已经过了两天，这两天，洛颜之给她发了三条消息。
    分明是早安，晚安，吃了吗？
    无可否认的是，宁若欢看见她的消息还是会有所触动，有所心软。
    但，有什么关系呢？她和洛颜之已然没有可能。
    “叮咚”。
    手机消息音响起，宁若欢放置在台上的手机自动亮起，上面显示的备注是洛颜之的名字。
    施文瞥了眼，正好瞧见。
    她边洗抹布边用余光看宁若欢用半干的手点开屏幕。
    两秒后，她听见宁若欢说：“施文，等会让她进来。”
    ＊
    “东西。”宁若欢言简意赅，视线看向别处，对着面前人伸出一只手。
    洛颜之发的消息是：【姐姐的相机还在这。我亲自给姐姐送来了，想要亲手递交给姐姐，如果姐姐不需要的话，我就直接扔了。】
    这两天宁若欢面上无异，神智其实是昏沉的。
    经过洛颜之这么提醒，她才想起，当初被悲伤冲昏，她根本没有想起带任何东西。
    相机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但宁若欢是个念旧的人，既然洛颜之已经送过来了，她自是不会推拒。
    洛颜之手中拎着一个类似于手提箱的盒子，她垂目看着伸过来的手，又见宁若欢不愿看她，如同赌气般。
    她何时见过宁若欢的这一面，短短几日内，她触及到了宁若欢不寻常的数面，每一面都让她忍不住幻想。
    她按住心神，对着门口的人说：“姐姐不邀请我进去吗？”
    宁若欢：“不方便。”
    洛颜之神色一僵，忍着性子：“跟我回去，姐姐。”
    宁若欢被她理所当然的话惊到，但良好的素养让她保持惯常温和的语气：“洛颜之，我是人，我的情感也会被消磨殆尽。”
    在这段感情中，她包容退让的够多了，不想再继续包容退让了：“我对现在的你，不抱任何幻想。”
    “姐姐是一定要结婚，对吗？”洛颜之突然嗤笑一声，她居高临下，高傲的眉眼里是未说出口的嫌弃和不以为然：“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会和一个毫无异能的废物结婚？”
    她肯主动过来，已经是低头服软了，宁若欢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摆谱。她的耐心耗尽，自尊一再受打击，压制的傲性溢出，话的话不经过大脑而出。
    顷刻间，宁若欢瞳孔猛缩，脸上血色尽归于无，最后一丝期待破灭。
    第23章 我没精力供你继续取乐
    周遭一切都变得极为安静，偶有一片枯黄的叶片被风裹挟着飘落，飘飘然地坠落在两人之间。
    宁若欢琥珀色的眸子中藏着同色系的暗调，她心口骤然间发紧，似被无形的空间禁锢住，然后被强制性地高高抛起，重重撞击在硬物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面色苍白地看着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人，低喃着刚才对方话语中的字句：“玩玩而已？”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在洛颜之眼中，她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玩物又怎么能奢求更多的东西。

 第41章

    宁若欢深究不得的问题此刻有了答案。
    洛颜之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当成拥有独立自主行为的人。在对方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挂件，一个随时可以用来取乐的玩物。
    玩物又怎么能奢求更多的东西。
    是啊，谁给她的错觉呢？让她觉得洛颜之会和自己结婚。
    宁若欢失去光彩的眼睛上下扫过洛颜之，不多时，她找到了答案，她所有的念想不都是眼前这人给的错觉吗？
    洛颜之绷着一张脸，听着宁若欢的反问，那种手中之物将要握不住的错觉再度袭来，她不由得攥紧五指，冷声说：“这件事还有商讨的余地。”
    只要宁若欢跟她回去，后续的事就好办了。
    “洛总想怎么商讨都可以。”宁若欢释然地后退半步，拉开和洛颜之的距离，她勾起垂在脸颊的一缕碎发，随意地别在耳后，“但我没时间听你未来的婚姻计划。施文，送客。”
    “洛总，请。”施文生怕洛颜之会对宁若欢做什么，一直警惕地守在无人注意的附近。
    当她听见洛颜之说那段话时，气得差点没把洛颜之给直接丢出去，但碍于宁若欢没说话，她只能强忍着不适。
    如今宁若欢发话，她自是不会同洛颜之客气，见洛颜之毫无动静，冷着脸挥挥手：“洛总，还请自重。你来找宁的事若是传出去了，你怎么和你未来的未婚妻交代？”她不无讽刺地问，“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么三心二意吗？”
    宁若欢转身进入别墅。
    地上的相机箱无人在意，洛颜之莹白的手指抵了下鼻梁：“不劳施总挂心。颜之再如何，也比施总无缝衔接来得体面。”
    说罢，她转身离去。
    “洛总留步。”身后换来施文的声音。
    洛颜之顿步，扭头。
    却见施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漆黑的瞳孔如淬着毒药的蛇类，她步伐平稳地上前数步，压低声量：“洛总该不会以为，短短两年内打败洛家其她子弟，获得洛氏集团的掌握权，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吧？”
    ＊
    “老大施文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坐在阳台看书的女人。
    秋日的微风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面的血色尚未完全恢复，看上去多了层易碎的脆弱。
    宁若欢从书页中抬起头，书签顺势插入书页中，随后合上书本，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她习惯性地双腿并拢，白色的板鞋在清寂的环境中平添了一抹亮色：“怎么了？”
    施文唇齿张合了数次，都没能将完整的话说出口。
    洛颜之的那段话带来的冲击力太强了，即使是她听见都忍不住的心惊，愤怒，更何况是在洛颜之身上耗费五年时光，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对方身上的宁若欢。
    宁若欢此刻的平静让施文不安，她没有经历过感情上的问题，能给出的安慰寥寥无几。
    她索性闭上嘴，无声地摇了摇头。
    宁若欢反倒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意义了。”
    她避开施文探索的目光，起身撑在阳台木质栏杆上，任由情绪在眼底快速的滑过：“及时止损便是。”
    怎么可能像话里那么云淡风轻，宁若欢隐匿在衣衫下的手臂上筋脉交纵，麻木地望向远方。
    她转移话题：“那些相机封存起来吧。算了，你看着处理就好。”
    施文：“……好。”
    手机响起几声“叮咚”声。
    施文瞬间移动视线，落地在不远处的长方形屏幕上，她眉心紧蹙，下意识地想让这道声音消失。
    她猜是洛颜之发的消息。
    宁若欢没她那么大的反应，静静地拿起手机，入目的是一条图片的提示。
    前方的消息人备注是“解渺”。
    是那位志同道合的人，宁若欢沉思两秒，点开那条消息，随着界面跳转，解锁后自动变为聊天界面。
    解渺发了张机场上方的指示牌，在图片的上方，是文字消息。
    【若欢姐，我回来啦。】
    【要不要来一场现实向的奔现。】
    宁若欢被她的形容笑到，唇弯下，打字回复：【什么时候？】
    解渺：【现在有时间吗？正好吃顿饭，然后我们去江边拍照。我前几天整理相册，发现我竟然没有拍摄过s市的江景，这对于在s市土生土长的人来说，真的是致命一击！】
    宁若欢：【好，我去接你。】
    她正需要散散心，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施文紧张地观察宁若欢的表情，欲言又止了数次，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老大，是……是那人的吗？”
    这几年，她家老大的恋爱脑她见识过，如果刚刚引得她笑得人真的是洛颜之，施文也无话可说。
    似是知晓施文的言外之意，宁若欢关了手机，认真说：我不是说过了，及时止损。“她往外走，“送我去机场，接一位朋友。”走了两步，忽地想起来什么，她说，“你这两天没去公司，也没见你工作。”她笑着打趣她，“是集团出现难以处理的事情了吗？”
    施文：“……不是。暂时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了。”
    宁若欢心中了然，知晓施文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状若无恙地：“行，不耽误事就好。”
    施文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宁若欢端坐在后座，昏暗的车厢环境中，她没来由地再度想起了洛颜之。

 第42章

    扎着刺不是那么容易剔除的，经年累月之下，这根刺早已深入骨髓。她闭目，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她和洛颜之初见的那日。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少女赤忱的感情，真挚的眼神……
    都是假的吗？
    宁若欢无意识地陷入钻牛角尖中。
    车外，五颜六色的灯光将这座本该笼罩在夜幕中的城市照得透亮，鸣笛声不断，各色光点汇聚又散开，散开在汇聚。
    “我最喜欢姐姐了，想和姐姐在一起一辈子。”洛颜之趴在她的腿上，说着动人的话，向她抱怨遭遇的烦心事，“公司的那几个老人天天仗着资历老给我使绊子，我还要赔着笑脸向他们请教，好烦。”
    “姐姐，我养你啊。”洛颜之眼睛亮晶晶地说。
    场景转变，洛颜之靠在墙壁上，慵懒地向她透过一道眼神：“不是说最喜欢你了吗？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靠我养着的人？”
    “……”
    颠来倒去，宁若欢分不清哪一个是最真实的洛颜之，又或许这都是洛颜之的一面。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显露出最恶劣的本性。
    前方是红灯，停车时，宁若欢没关注周围状况，上半身小幅度向前扑了些，将她混乱的理智拉回。
    她意识到又一次想到了洛颜之，眼底浮现出几分疲惫。
    宁若欢拉开车载小冰箱，取出一罐饮品，将金属外壳贴在脸颊。
    【若欢姐，我穿的是黑色卫衣，戴着红色鸭舌帽，我看了，周围没人戴帽子，你一来就能看见我！】解渺。
    后面还跟了一个大大的“比耶”的表情包。
    宁若欢刚到地方就收到解渺的消息，她甫一抬眼，就看见人群中头顶红色鸭舌帽，半坐在行李箱上，脖颈上挂着一台微单相机，捧着手机，时不时看看四周的女生。
    她没和解渺见过面，但解渺偶尔会在朋友圈中发几张自拍照，宁若欢对她的长相有所印象。
    宁若欢：【我到了，抬头。】
    半坐在行李箱上的女生抬起头。
    宁若欢站在了她面前：“解渺？”
    女生怔愣了下，眨眨眼，试探性地：“若欢姐？”
    接头信号对上，宁若欢拉过解渺的行李箱：“是我。”
    解渺突然伸出手：“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宁若欢不懂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但还是伸手和她握了握：“……好。”
    她温声询问：“累吗？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去休息？亦或者是，现在去江边？”
    她来之前让施文订了餐厅。
    “直接去江边吧。”解渺笑嘻嘻地说，“来之前吃过了，还不饿。对了，小道消息，听说今晚江边有无人机秀，去晚了别赶不上。若欢姐知道吗？”
    解渺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生怕去晚了赶不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认识了几年，虽然不曾见过，但解渺身上丝毫没有网友初见的尴尬和不自然。
    她翻开背着的双肩包，取下挂在脖颈上的微单相机放进去：“我当时怕有人跟我穿着差不多，特意把相机拿出来挂着，个人特征拉满，再也不怕若欢姐找不到我啦。”
    宁若欢被她新奇的语调和话语逗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怀中被塞了一小包饼干：“我亲手做的，超好吃！”
    宁若欢哭笑不得地拿起。
    简单地纯色包装上一字未印，边缘有锯齿状的开口，方便人快速打开。宁若欢配合地撕开，取出一片，是一枚圆形的圈形，上面撒上零星的黑点。
    应该是巧克力豆，被烤得融化了，向四周散出黑色的晕。
    甜味适宜，宁若欢点头：“很好吃。”
    解渺边走边深为认同：“是吧，有人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还说太甜了。白瞎我的小饼干。”
    宁若欢笑着摇摇头。
    一小包里有十几片小饼干，吃得倒也快。
    来到机场停车场，施文立刻打开后备箱，接过宁若欢手中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
    解渺探出半个头，小声问宁若欢：“若欢姐，这是你……”她做了个口型，“未婚妻？”
    宁若欢一愣，笑着说：“不是，我和她是好朋友。”
    施文恰在此刻转过头，礼貌地对解渺点点头：“你好。”
    解渺：“你好！我是解渺。”
    她过于活跃的模样引得施文多看了几眼，给出结论。
    是个正常的。
    老大终于有一位正常朋友了。
    等会。
    她又看了眼解渺，记忆中好像是……
    “小施，”宁若欢没有直接喊施文的名字她挡住施文探索的目光，说，“还要麻烦你送我们去江边。”
    施文不得不收回目光，抿唇应了声：“好的。”
    她不会对宁若欢的决策产生疑问，她能想到的事情，老大定然早就想到了。既然老大不在意，她也不必多问。
    路上，解渺大大方方地拿出几袋小饼干，从车后座探过大半个身子放到副驾驶位上：“尝尝。”
    施文频频看向车内后视镜。
    宁若欢微微颔首。
    施文说：“谢谢。”
    不多时，抵达江岸边，但由于各种规定，施文不能直接将车开过去，在一处人少之地，她打开车门：“从这到你们要去的地方，步行十二分钟就能到。”
    解渺将包背上：“这么准确。”

 第43章

    宁若欢先一步下车，在解渺下车时接了对方一把：“包和行李箱可以放在车上。”
    解渺开玩笑说：“包我得背着，吃饭的东西都在里面，不能离手。”
    今晚江岸边人不多，都是几个认识的人站在一起，倒不显得拥挤，而在一块空地上，十数人正在摆放着什么东西。
    宁若欢视力很好，一眼看出那些是无人机。
    “哎，无人机，这是要干什么？”附近有人窃窃私语。
    “不清楚，也没听见风声，该不会有什么活动吧。”另一人接话。
    “不会吧，又不是什么节日。”
    “……”
    今夜真的有无人机秀，宁若欢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看样子，好像没几个人知道。
    解渺神秘地眨了下眼睛：“不是说了吗？小道消息。”
    宁若欢不置可否。
    ＊
    另一侧，两道颀长的身形并肩而行。
    殷凡仰头扫了眼今晚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一部分，使得月光更加朦胧虚幻，她低声低喃：“应该到了。”
    身侧的洛颜之心不在焉地问：“到哪？”
    殷凡回过神，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我听说你和宁若欢闹掰了？怎么，你的那些招式在她身上不起作用了？”
    她才回来不久，洛颜之和宁若欢的事，她能知晓，多亏了万云心这个大喇叭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箩筐。在洛颜之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卜若烟赶忙将不知所谓的人拉到后面，强行打断。
    但殷凡已经能拼凑出个大概。
    洛颜之心思不在这：“你这些天去a市做什么？”
    殷凡摸摸鼻尖：“找人。”
    洛颜之睨她：“找到了？”
    殷凡继续摸鼻尖：“找到了吧。”
    洛颜之：“……”
    万云心在后面嗅到八卦的气息，拽着卜若烟凑到殷凡身侧，急着问：“什么人，什么人？”
    洛颜之别开头，捂住一边耳朵，没兴趣听下去。
    宁若欢平淡到极致的面容一遍遍的在她面前闪过，才短短几日，面对她时，宁若欢就可以这么心平气和了。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非要结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等她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在洛家拥有完全的话语权就可以了。
    还差这几年吗？
    洛颜之眉心紧紧蹙起，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指节上的戒指。感受到硌物，她垂下眼帘，仔细端详了会这枚戒指。
    这是情侣戒指，另一枚还在宁若欢手上。
    想到这，洛颜之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就在这时，江岸边爆出一顿惊呼，洛颜之下意识地追寻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数百架无人机腾空而起，不消片刻，融入寂寥的夜色中，只余下轻微的，类似于风扇的声音。
    洛颜之正欲低下头，视野中突然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形，视线往上，轻而易举地扑捉到更为熟悉的面容。
    洛颜之呼吸一滞，继而像是为了弥补这错漏的一拍，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宁若欢背靠在栏杆上，袖子被卷到小臂弯处，绷起的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感，她手肘反撑在栏杆上，随性而又慵懒。
    此刻，她正眉目温柔，唇边含笑地注视着身前握着相机，拍摄无人机的女生。
    无人机上的灯光亮起，同一的灯光排列组合变换，先是最简单的图案，伴随着一声声惊呼和欢笑声，在众人的注视下，无人机拼接成一幅复杂纹路式样。
    解渺举起的相机放下，惊喜从她脸上褪去。
    宁若欢敏锐的察觉到女生情绪的变化：“解渺？”
    被喊的人露出甜甜的笑容：“怎么了，若欢姐？”
    那种陡然间的低落一闪而逝，宁若欢无意窥探女生的秘密：“没事。”
    解渺没再继续拍摄无人机，趴在栏杆上，将镜头往下转动，对准江岸边的景象，按下快门键。
    宁若欢跟随着她的镜头看过去，这里的风景看过许多遍，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新奇的。
    万云心见洛颜之久久没说话，不由得转头，见对方痴痴地盯着一处，神色有茫然和愤怒，不禁跟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在看清栏杆边的人，她推了推卜若烟，手一指，“宁若欢怎么也在这？”
    她灵机一动，不可置信地说：“等会，颜之，你该不会特意来这堵人的吧？”
    洛颜之并没有告诉她们带走宁若欢的人是谁，以及她去过施文那找宁若欢的事。
    万云心等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宁若欢被人强行从洛颜之身边带走，以为是洛颜之要不回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见到宁若欢。
    洛颜之舌尖抵住上颚，冷声说：“是殷凡拉着我们过来的。”
    万云心：“哦，对，是哦。”她眼珠子一转，“等会，殷凡，不是说给你接风洗尘吗？你拉我们到这干什么？”
    被她极长的反射弧弄得无语，卜若烟扶额。
    万云心也不在乎，她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左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她快步跑过去，速度快得卜若烟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若欢姐。”万云心小喘着气跑到宁若欢身前，毫不意外地道，“好巧啊，你们也在这。”
    宁若欢瞥见跟随而后的三人，淡淡地说：“……好巧。”
    解渺听见声音，扭过头。
    万云心自来熟地：“嗨。”

 第44章

    解渺放下相机，以为她是宁若欢的朋友，对着长相艳丽的女人释放善意，“你好，我叫解渺。”
    “万云心。”万云心说完，歪头点了下附近的三人，“不止我哦，颜之也在。”
    宁若欢：“……”
    解渺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脸瞬间黑了下去，低声咕囔了句：“晦气。”
    她登时没了兴致，又因面前这人可能是宁若欢的朋友，不好直接拉人就走。
    太过没有礼貌。
    洛颜之慢悠悠地靠在栏杆边，垂下来的手背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宁若欢的衣衫，她淡淡地说：“来散步？”
    宁若欢视若无睹，转头问解渺：“要去别处看看吗？”
    解渺正有此意：“好。”
    被忽略了彻底的洛颜之眼神瞬间凝下去，伸手拦住要走的人：“我在和你说话。”
    这里地方很大，宁若欢神情厌倦，侧身与解渺绕过。
    卜若烟等人皆是被宁若欢的举动惊到。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
    在她们记忆中，宁若欢对洛颜之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今晚怎么就直接当透明人了。
    洛颜之被拂了面子，索性直接拉住宁若欢：“跟我来。”
    说完，就要拉着宁若欢往人少的地方走。
    宁若欢甩开她。
    解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不对劲，冲上去挡在洛颜之和宁若欢面前。
    “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位姐姐要做什么？”解渺笑意盈盈地问。
    洛颜之蹙眉紧皱：“你是谁？”
    殷凡：“过来，她们的事跟你没关系。”
    解渺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宁若欢轻轻拨开护在她身前的女生，温柔地说：“在一旁等我会，好吗？”
    她永远是幅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好似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她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洛颜之升起一抹隐秘的嫉妒，这样的温柔本是独属于她一人的。
    宁若欢环视一圈洛颜之的三位朋友，皆是点头礼貌示意：“好久不见。”
    卜若烟和万云心对视一眼：“好……好久不见。”
    洛颜之指骨按得响动。
    宁若欢这才将注意力转向她：“洛总还有话要跟我说吗？”她微微一笑，“洛总放心，我能认清自己的定位，不必时常出现提醒我。而且，我也没精力供你继续取乐。”
    取乐……宁若欢就是这么想她的。
    洛颜之心底泛起一股凉气，顺着血管，一寸寸地侵蚀全身，她垂落而下的指尖颤抖，拇指按压着那枚戒指，不住地转动。
    第24章 我想走，你拦不住。
    因为突如其来的无人机秀，江岸边汇聚了越发多的人，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炸得人脑袋昏昏沉沉的。
    初秋的天气还参杂着几分热气，随着人群的汇聚，宁若欢生出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余光瞥见一侧防备的解渺，宁若欢深呼吸，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低声喊了声解渺，带着她在人潮中穿梭而出。
    洛颜之面色如水，拨弄指尖戒指的速度越发快，指节表面被摩擦的发热，发红。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在人流中灵活转动的身影。
    在那道身影快要消失不见时，卜若烟担忧地说：“颜之，你还好吗？”
    洛颜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指肌肤上的疼痛，她重重地闭了下眼，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冷冽的音调响起：“我没事。”她点到殷凡，“这是你准备的？”
    她问的是无人机秀。
    殷凡走了几步，听见洛颜之的问话，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嗯”了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后，焦急地朝着宁若欢她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万云心不解地戳了戳卜若烟：“这一天天的都怎么回事？殷凡也有秘密了？”
    卜若烟眼神复杂。
    万云心沉默片刻后问：“那今天的接风洗尘宴还办吗？”
    卜若烟似笑非笑：“你猜。”
    万云心：“……”
    心口似被重物碾压，掌心紧握的筹码被一点点剥夺，耳边的风声和人群的呐喊声逐渐远去。
    “哎，颜之，你去哪？”万云心正在欣赏不断变动的无人机秀，正欲评价两下，刚一偏头就见洛颜之面色冷凝地拨开堵在周围的人，快步往外走。
    她当即没了欣赏的心思，找卜若烟一同去追，却不见卜若烟的人影，再一回头，洛颜之也消失在了视野中。
    “不是。”万云心茫然地抚过后颈，“就没人通知我一起走吗？”
    从江岸边出来，那股喘不上来的气才堪堪顺下去。宁若欢白皙的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包纸，抽出一张，而后将整包递给解渺。
    解渺没跟她客气，后背靠在灯柱上，掀开刘海：“若欢姐，刚刚那人是谁啊？”
    宁若欢唇边的笑意收敛几分，不在意地说：“前……陌生人。”
    解渺眨眨眼。
    前陌生人是什么意思？她好像跟不上若欢姐的脑回路。
    宁若欢唇边扬起淡淡的弧度，她和洛颜之的关系，无法定义。
    洛颜之从未在公开场合说过她们的关系，除了她的那几个朋友知道外，外界未闻风声。
    至于未婚妻。
    更没有依据。
    在洛颜之的眼中，她恐怕就是用来打发无趣生活的宠物，高兴的时候哄两句，不高兴了，便弃之如履。

 第45章

    解渺察觉到之前那人让宁若欢不高兴了，有眼力见的不再提及。她单手托着微单相机，将新拍的照片调出。
    “若欢姐，你看。”解渺一只腿曲起，鞋底抵在灯柱杆边，“我就说，s市的江景一等一的好，都不用修，原图直出，晚点就发在微博上。”
    黑色的江面泛着鳞鳞月光，大厦灯光倒映其中，光与影碰撞在一起，勾勒出浓重的水墨油画，压下的暗色翻腾着似要从水面破出，被定格在一方屏幕中。
    宁若欢看着微单相机中的江夜：“许久没见你发过微博了，今天怎么有兴致了？”
    解渺撇撇嘴，无可奈何地说：“之前是为了躲人，现在都被找到了，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自己也累。”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跳转，宁若欢注意到，每每照片中出现无人机的画面，解渺都会很快的翻到下一张或者是按下删除键。
    但一开始来江边不就是为了看无人机秀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抵触。
    照片看完，解渺下意识地抬起相机，却见四方屏幕内，红点跳动中，一道颀长的人影站在那，驻足停留不知多久。
    洛颜之在空间异能的指引下找到了宁若欢。她站在街道的昏暗处，浅色瞳孔被暗色填充，一瞬不瞬地望着不远处的女人。
    女人被头顶的暖黄色的灯光覆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芒，莹白的肌肤中多了层暖调，温和而又美好。
    此刻，宁若欢笑意盈盈地和女生凑在一起，共同欣赏她所不知的风景，聊着她无法插入的话题。
    洛颜之被江边的水汽淹没，濒临窒息地压住掌心，软嫩的手掌内，留下四枚深浅不一的月牙形。
    相机迟迟没有放下，宁若欢看向屏幕，里面存有的人物是她一眼就可以认出的。
    洛颜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缓步而来，停在距离宁若欢一米的位置。
    解渺的相机放下，间隔在两人中的气氛诡异到极致，尚不知晓缘由的女生没忘记面前这人的强势，生怕她再次强行触碰宁若欢，解渺先一步上前，呈保护的姿态。
    洛颜之随意地扫了她一眼，视线越过解渺，落在她后面的宁若欢身上：“姐姐需要对我这么设防吗？”
    解渺被她这声“姐姐”弄得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脸正色地守在那。
    宁若欢轻轻按下解渺张开的手臂，体内血液快速流淌，一阵阵似有若无的凉气从衣衫中钻入。
    她平心静气地说：“洛总需要一直在我眼前转吗？”
    平静的反问，洛颜之莫名不快，尤其是宁若欢那只手还按着解渺的手腕，亲密无间的令她感到刺眼。
    强压下那股不满，心底的波澜远比表面的懒洋洋来得激烈，洛颜之软下语气：“姐姐不喜欢，我就不和别人联姻。我们回到过去，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忘记，好吗？”
    这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什么区别？洛颜之想如何，就如何，还能理直气壮的将一切推到她的头上，好似是她宁若欢在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洛颜之则是那个体贴爱人的良好形象。
    她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过往她沉溺在洛颜之为她编织的美梦中，有意地将洛颜之美化。
    而今滤镜不再，徒留一地碎片。
    有点反胃。
    宁若欢喉咙滚动，微笑着说：“洛总，这是你的事，和我喜不喜欢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将你的决定冠以我的名义，我担待不起。”
    她现在很清醒，清醒的发觉过往的自己真的很掉价。持续的掉价行为，在认识到后，就没必要存在了。
    和洛颜之，更没有继续的可能性。
    这根刺，她一定要完完全全地剔除。
    联姻……解渺大脑飞速运转。
    她知道宁若欢有位未婚妻，每次谈及未婚妻时，宁若欢的语句都透露着可察觉的幸福和爱意。
    以至于，那位未婚妻给她的印象很好，让她期待有一日能亲眼见见宁若欢口中快要神化了的未婚妻。
    眼前这人就是宁若欢的未婚妻。
    一个新奇的想法落入解渺的脑海中。
    像是要验证她猜想的正确性，洛颜之说：“姐姐，与我关系好的几人都知道，我爱的是你，我心中认定的妻子也是你。现今，我也不会去和别人联姻了，你还要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
    连续几天了，每每入夜，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宁若欢。
    解渺终于确定了，更被洛颜之所说的话惊到。
    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再结合前面听见的几句话，她不可置信地拼凑出大概的真相。
    若欢姐口中的完美爱人，就是这种形象。
    “真够脸大的。”解渺没忘记和洛颜之一起的人，嘀咕了句，“两人不愧是朋友，脑回路都一样。”
    “洛总。”施文在路边等待时，无意中瞧见从江岸方向出来的万云心，一时间警铃大作，给宁若欢发了消息，久久没有回复，忍不住用异能追随宁若欢的气息来到此处。
    果不其然，老大被洛颜之缠上了。
    施文面色板正：“这么晚，洛总一个人不安全，我让人送洛总回去。”
    施文来了，徐徐图之的劝导是不可能了，洛颜之径直问宁若欢：“姐姐，跟不跟我回去。”
    施文被无视，眼神冷下来：“洛总！”

 第46章

    洛颜之神情慵懒，淡淡地说：“家里的陈设都是按照姐姐的喜好布置的，施总那里再舒适，也比不得住了五年的地方。姐姐好好考虑。”
    施文脖颈上的动脉跳动。
    宁若欢将解渺拉到身后，直视洛颜之，好奇地问：“洛总是打算一直在我面前晃悠到结婚吗？”
    洛颜之眯起眼睛：“我不结婚。”
    空间禁锢，剧烈地晃动感晃得人站不稳，宁若欢眼疾手快，扶了把差点摔倒的施文。
    空间异能展开，周围形成一处透明的立方体，外围的景物全部消失，天地间仿佛只存在她们几人。
    “洛颜之，你这是违反异能管理条例。”施文有气无力地指控。
    “那又如何？”洛颜之一步步地走到宁若欢身前，轻而易举地牵住宁若欢，与之十指相扣，异能的发动使得她脸色变得苍白：“姐姐，真的以为我就没办法带你回去了吗？”
    空间异能使得这片空间独立出来，被洛颜之短暂的接管，而在立方体内的人，处于被动阶段。
    施文软趴趴地被宁若欢提着，解渺依靠身后的灯柱，不至于跌倒在地。
    洛颜之淡笑：“姐姐还不是要跟我回去。”
    她的人身自由凭什么要被洛颜之限制，洛颜之又有什么资格限制她，无名的火气窜上，这种任人窄割，被人肆意支配的感觉太差劲了。
    一只巨大的，透明的沙漏显现在宁若欢的背后，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各式线条，方块，指针。
    她微笑着询问洛颜之先前的话：“我们回到过去？”
    洛颜之以为她心意回转，点头肯定：“回到过去。”
    施文隐隐意识到什么，艰难地抬起头，依稀间，她又看见了那只沙漏。
    上方的流沙所剩无几。
    “好啊。”宁若欢笑得肆意，瞳孔中覆盖上晶莹的水珠，她喃喃道，“回到最开始。”
    沙漏倒转。
    洛颜之听见宁若欢说：“我想走，你拦不住。”
    第25章 该用户不存在
    场景快速地变动，气流凝结成实质从四人身上划过，天地转动，眩晕感压在身上，宁若欢不由得蹲下身，降低重心，以减少异能发动带来的副作用。
    洛颜之惊骇地仰着头，这座被禁锢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裂缝密布，天空似乎被撕开了无数条口子。
    她的心陡然间提到了嗓子眼，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滑落，她猛地回过神，要去抓宁若欢，却发觉脚下踩着的地面在不断变化。
    脸颊被不知名物体不断抚摸，她顾不得这些。
    她发现，她和宁若欢的距离在持续拉远，宁若欢的身影不断往前。
    而她的身体则是不断向后。
    可分明她和宁若欢都没有动，那种推拒的力量将她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若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不见分毫。
    解渺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站定在原地，这股力量对她影响不大。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大脑中，记忆模糊流逝，她不解地低喃了句“我怎么会在这里……若欢姐……是谁？”
    施文就在她身旁，时间异能将空间异能施加在她身上的作用力消除，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看向身旁身高缩水了小半个头的解渺，说：“你和老大有一天，会再度相遇。”
    解渺：“你……说什么？”
    面前的这位女人，身形也在变化，她刚刚说了什么，可眨眼间她就忘记了。
    记忆不断消除，解渺脸上的茫然逐渐褪去，转而是一种不耐烦。
    施文又回头看了眼洛颜之，洛颜之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再见……解渺。”施文轻声说。
    解渺的记忆被清除至五年前，施文生出几分困惑，发生了什么，让解渺这般活泼灵动性格的人，产生这么不耐烦甚至是厌恶的情绪。
    但这种好奇转瞬即逝。
    她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五年的时光在她身上作用不大。
    施文庆幸，她的记忆再一次被保留。
    她目光追随宁若欢远去的地方，不知道对方会出现在哪个时间节点。
    那只巨大的沙漏越发清晰，上方的瓶内灌满了流沙，在她的注视下，沙漏缓缓地降落到她的身前。
    与此同时，她听见宁若欢的声音：“施文。”
    施文连忙道：“老大，我在。”
    话音刚落，眼前的沙漏陡然间消失，周遭光线瞬间消失，她置身于黑暗中，下一秒，手臂隔着衣袖被一只温软的手拉住。
    “还好吗？”天光大亮，施文不适应地别过头，重重地喘息了两声，“老……老大，我们这是回到了多久以前。”
    宁若欢笑着松开她，双臂展开，环顾既熟悉又陌生的布局，眼底浮现一抹极轻极淡的怀念与厌恶。
    这两种被不应该同时存在的情绪，却同时存在于女人的视线中。
    宁若欢低声说：“五年前，宁家和洛家订婚的前一周。”
    施文脸色微变：“订婚前一周……”
    这岂不是说，宁若欢在一周后，还是要和洛颜之联姻。毕竟，身为明面上没有异能的存在，宁若欢没有选择的权利。
    宁若欢看出她所想，继续说：“这个时间点。的确是五年前。但我还去了趟十年前。”

 第47章

    她的异能不足以支撑她将时间回溯到更久远的日期，但她可以短暂的在某个她想要的时间节点停留一段时间。
    而十年前某一天，就是她测试异能的节点。
    施文呆滞了一瞬，试探性地问：“您前往十年前是……”
    宁若欢微微一笑：“重新过一次原本的生活。”
    施文神情凝固，这才意识到落定后，还没来得及查看目前的情况。她僵硬地转头，发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间书房。
    巨大的书架柜摆放在办公桌后面，身后墙壁上，挂着数幅油画，这些都是宁若欢画的。
    她有多久没看见过这几幅油画了，大概是第一次跟随宁若欢回溯了时间后，她就没见过了。
    而今，再次遇见，还是在这间书房。
    绕是淡定如施文，都忍不住惊讶：“老大，我们……”
    “宁总。”书房外，响起三声有节奏的敲击，恭敬的声音从门壁上的隐藏喇叭传出，“午饭时间到了，需要为您送上来吗？”
    施文张了张嘴，总算明白了宁若欢的那句重新过一次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老大再次取得了宁家的掌控权。
    宁若欢没理会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适时的不再说话。
    施文改变了称呼：“宁总。”
    宁若欢微笑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文件：“这些恐怕还要麻烦你再处理一次了。”
    施文一直同她一起，工作上的事情，她都可以放心的交给施文。更多的是，回溯前，她已经有数年的时光不曾碰过这些，早已生疏了许多。
    “不麻烦。”施文怀念地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熟能生巧。”
    宁若欢淡笑，不置可否。
    两人简单的将记忆理顺，拿起一份文件翻阅时，隐匿在记忆深处的本能涌出，宁若欢无奈地合起文件，开玩笑：“我应该将时间回溯到这几份文件处理完的时间才对。”
    施文习惯了每日工作的生活，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触：“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宁总回溯到什么时候，都有一堆文件等着你。”
    宁若欢选择重新作回宁家的话事人，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过，这些施文都能帮忙，就像是前两次那样。
    “回溯前，应该和解渺说一声的。”宁若欢低叹。
    虽然说过之后，解渺那几年的记忆依旧会被抹除。
    提到解渺，施文抿住唇，思考片刻后说：“宁总，那下周宁家和洛家的订婚，如期举行吗？”
    时间回溯消耗了太多异能，宁若欢身心俱疲，她按住后颈揉捏着，声线平和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既然是先前定下的，自是如期举行。”
    她准备去休息，临去书房前，她问：“那一次洛家人过来，我怎么没有印象。”
    事情的轨迹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依照她掌权时，宁家的势力，洛家定然不可能放弃和宁家联姻的想法。但为什么她记得，那次并没有见过洛家人。
    不仅如此，她和洛颜之在那一次，连面都不曾见过。
    有些不合理了。
    施文说：“宁总，这种事情依您现今的身份，并不需要出面，那一次，你便没有出现。”
    宁若欢了然。
    的确，身为宁家掌权人的她，的确不需要出面，而在这次回溯前，和洛颜之见面的，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异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宁家在那次的掌权人手中，实力下滑严重，又逢洛颜之空间异能的稀有，宁家不得不郑重以待。
    宁家，在不同人的手中，其影响力远远不同。
    宁若欢单手按在门把上，掌心微微用力。
    伴随着房门的打开，守在外面的人很轻地呼出气：“宁总，宁雨小姐来了，正和夫人在客厅聊天。”
    宁雨。两个字在舌尖滚动，宁若欢莫名想到了那日宁雨在别墅区向她炫耀洛颜之对她的好，以及洛颜之回来后，带着的那台本该属于宁雨的相机。
    当时还很难以接受，现在想来，倒是有几分好笑。
    她犯得为这种无意义的事动气吗？
    施文从书房内跟出。
    外面的佣人见到她：“施总。”
    人尽皆知，这位数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人很得宁若欢看重。
    很多重要的项目都经过这人的手，起先宁家的老人对此颇有异议，奈何施文本身能力出众，加之宁若欢信任，力排众议，无人敢多言。
    施文微微颔首。
    宁若欢边整理袖口边往楼下走，施文跟在她的身后，时刻保持半米的身位，不逾矩。
    一楼客厅，宁兰和宁雨有说有笑的。
    “伯母，下周和洛家的联姻人选定了吗？”宁雨向宁兰打探情况，“堂姐有说宁家的人选是谁吗？”
    宁兰摇头：“这些啊，都需要宁洛两家共同商议的，你堂姐怎么会关心这些事情。你要是实在想知道，等你堂姐下来了，你去问问她。”
    宁雨害怕地说：“我亲自问？我不敢……”
    宁兰说：“她是你堂姐，有什么不敢的。”
    “可……”宁雨眼角的余光瞥见从楼梯上而下的人，未出口的话语堵在喉咙中。
    她失神地望着渐行而下的女人，简约的家居服穿在女人身上不失稳重，浑然天成的气质冷冽而不凌厉，有种亲近却无法靠近之感。

 第48章

    宁雨咽了下口水，僵硬地从沙发上站起，弱弱地和快到面前的人打招呼：“堂姐。”
    宁若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略一点头：“堂妹。”她转眼望向宁兰，“妈，刚才在处理文件，让您久等了。”
    宁兰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多言，她摆摆手，慈爱地说：“工作重要，妈只希望你别累到了，凡事不需要亲力亲为。”她眼尖地看见宁若欢身后的施文，说，“小施能力出众，能为你分担很多。”
    看，当你拥有权力的时候，所得到的关心都要多许多。只是这份关心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宁若欢心有明镜。
    她笑着说：“施文已经为了分担了很多。”她侧头对施文说，“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
    施文本想早点适应宁家的事，顺便将回溯前，欢宁集团的业务重新开展，并入宁氏集团中，但宁若欢让她留下吃饭，她自是不会拒绝。
    不差这一时半会。
    餐桌上，一群人各怀心思，宁若欢漫不经心地夹起宁兰为她夹的菜，填入口中。
    “堂姐。”宁雨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宁若欢看她。
    宁雨紧张地说：“就是……就是下周，宁家和洛家不是要确定订婚人选吗？堂姐有合适的人选吗？”
    宁若欢不紧不慢地舀了一碗汤，说：“听过这件事，你有想法。”
    宁雨用力地点头，羞涩地说：“洛家好像确定了人选，是洛颜之，堂姐知道这人吗？”
    施文捏紧筷子，余光不住地投向宁若欢。刚回溯没多久，怎么就听见了这人的名字。
    宁若欢毫无反应：“不知道。”
    宁雨无端松了一口气，脸颊染上绯红：“堂姐，我……可以选我作为此次的订婚人选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会竭力使得这次订婚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宁若欢淡定地放下筷子，“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捆绑利益。”
    宁雨攥紧五指。
    宁若欢无波无澜：“当然，你喜欢，去便是，不需要同我说。”
    宁雨拿不准她的意思，求助地看向宁兰。
    宁兰接收到眼神，拿出长辈的态度：“若欢，你堂妹难得喜欢一个人，你帮忙撮合撮合，你出面点明，洛家人肯定不会拒绝。”
    施文眉心蹙起，类似的事情经历一遭，如今又要开始了。
    她有时真的怀疑，宁雨才是宁兰的亲身女儿，不然为什么总是向着宁雨，偏心偏到这种程度。
    宁兰为宁雨的事，麻烦了多少次宁若欢，光是她知道就不下十指之数。
    况且，婚姻之事，怎么能强迫。
    宁雨期待地等宁若欢发话。
    半晌，她听见姿容优雅的女人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至于能不能成，在你自己。”
    ＊
    洛颜之昏昏沉沉地被人捞起时，还有几分迷茫。她按着疼痛不堪的额头，满脸烦闷，甩开拉她的人，不耐地磨了磨后槽牙，语气急促而烦躁：“别碰我。”
    扶着她的卜若烟被突如其来的甩动逼得后退几步，躲开洛颜之可能碰到的地方：“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蹲在地上了。”
    洛颜之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瞥了眼周遭，此地并不是江岸边，附近也没看见宁若欢的身影。只记得，有股巨大的排斥力将她和宁若欢拉开。
    更多的，她一旦细想，大脑便如同要炸裂般的疼痛。她咬住牙，额头青筋紧绷，勉强抵消一点疼痛。
    她问：“宁若欢呢？”
    卜若烟脸色微变，只当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洛颜之舌尖抵在上颚，从鼻腔中哼出气，眉心紧蹙，重复了遍：“宁若欢呢？她跑哪去了？”
    卜若烟这次听清了，连忙捂住洛颜之的嘴，神色紧张地向四周看看，确定无人注意这边，才松下气，边松开手边说：“你瞎说什么呢？宁总是我们可以轻易见到的？”
    洛颜之不悦地说：“你在说什么？宁若欢去哪了？”想到施文，她质问，“又被施文给带走了？”
    卜若烟只觉得洛颜之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一会提及宁若欢，一会提及施文。这两人她们认识吗？不认识。
    哦，洛家和宁家有点渊源，说不定洛颜之真的认识她们。但之前她从没有听洛颜之提过。
    现下忍不住好奇，又怕洛颜之口无遮拦，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颜之，你是不是和宁总，施总认识？”
    洛颜之理智回归几分，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面前的卜若烟怎么看着稚嫩了许多，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没那么稳重了。
    她低头看向手指，本应戴着的戒指消失不见，光秃秃的。
    下一秒，她的视线凝固住。
    她盯着指甲上的美甲，瞳孔猛地紧缩。
    自从接任洛家的适宜后，为显稳重，她早已不做美甲。
    记忆中，最后一次美甲，是在五年前。
    五年前……
    一道电流顺着脊椎直直向上，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后背发凉。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变得和她认知不一样了。
    卜若烟见她发愣，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颜之？”
    洛颜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卜若烟看了看时间，拉住她：“快走，殷凡刚留学回国，再不走就赶不上派对了。”
    “留学回国……”洛颜之喃喃自语，“殷凡不是五年前就回国了吗？”

 第49章

    卜若烟被她弄得无语了：“什么五年前，”她说了个年份，更加无语了，“你穿越了啊。”
    洛颜之被她说的年份惊到，急忙拿出手机，屏幕上方，明明白白的出现年月日以及时间。
    五年前。
    她回到了五年前。
    洛颜之喉咙滚动，呼吸一窒。
    时间逆转了……
    她不相信地点开微信，置顶空空如也，她尝试在搜索框输入“宁若欢”三个字。
    什么也没有。
    她的联系人中并没有宁若欢。
    凭空消失了，宁若欢的存在，只存续在她的记忆中。
    “怎么会这样……”洛颜之低语，“怎么不见了。”
    卜若烟一头雾水，仰头，烈日当空，没什么稀奇的。
    今天的洛颜之不对劲，很不对劲，她猜测：“颜之，你是不是生病了？”
    洛颜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和宁若欢最后的几句话清晰分明的烙印在大脑中，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和宁若欢在一起的生活片段，怎么可能不存在。
    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死死地盯着地面。
    “颜之，你……”卜若烟的话含在口中。
    洛颜之猛地直起腰，桃花眼上扬，唇角压着一抹假笑，气质扭曲而阴沉：“没关系，回去了更好，一切都会顺着原有的轨迹重新来一次。”
    她拍拍手，欣赏新做的美甲：“走吧。”
    卜若烟：“你好不正常。”
    洛颜之微笑不语。
    派对上，洛颜之独坐在阴影中，一束束五色灯光从她的身上，脸上，头顶扫过，又一束束地移开，让她短暂的昏暗中脱身。
    嘈杂的环境与她格格不入，洛颜之抱着手机，浏览着最近的大小新闻。
    而其中，被浏览最多的，是有关宁若欢的。
    宁家现任掌权人，宁氏集团董事长，说一不二的话事人，稀有强大的异能。
    但任由她怎么翻找，都没有找到有关介绍中，稀有的异能究竟是什么。
    宁若欢竟然拥有了异能。
    而在搜索宁若欢的新闻中，洛颜之在其中发现了施文的身影。
    施文就职于宁氏集团，是宁若欢一手提拔上来的，工作能力极为出色。
    后续就是一系列的成就。
    洛颜之匆匆浏览过。
    “颜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心情不好啊。”万云心挪到洛颜之身边，大大咧咧地拦住洛颜之的脖颈，将一杯酒递到洛颜之唇边，“喝点，解解愁。”
    洛颜之别开头，不喝。
    万云心也不在意，仰头喝尽，身子向后一扬，手腕自然向下，杯中残留的几滴酒水滚落，没入黑暗中：“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妈又在你面前提你的婚事了？”
    洛颜之眯起眼睛，她怎么忘了，按照时间推算，下周，宁洛两家就会商讨订婚事宜。
    届时，她还是会和宁若欢订婚，然后同居。
    这一次，宁若欢有了异能，她们会顺理成章的结婚。
    “这是好事。”洛颜之好心情地接过殷凡递过来的果酒，半透明的酒液上方，一枚新鲜的樱桃点缀其中，“我怎么会心情不好。”
    万云心靠在沙发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真会安慰自己。”
    前几个月还一直抱怨联姻的事，今天就说是好事了。才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她好心劝道：“你要不跟你妈撒撒娇，你妈那么疼你，说不定心一软，就不让你联姻了。”
    果香在口腔中弥漫，不多时，舌尖搅和之处，尽是清甜之气，洛颜之抿了口，举起酒杯，不无嘲讽地说：“她当然疼我，疼得我要死。”
    万云心笑了笑：“得了吧，今晚过后，再想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来玩可就没机会了。好好珍惜吧。”
    洛颜之压下眼底的暗色，没接话。
    她放下喝了一半的果酒，按耐不住地点开微信，然后点开搜索朋友，只见在虚拟键盘上悬停许久，没能输下一个字符。
    宁若欢的微信号是什么来着。
    她闭目思索。
    她记得宁若欢曾经说过一次，微信号是什么，好像是和她有关的。
    她尝试输入她的生日。
    【该用户不存在。】
    微信冰冷的提示出现在视野中。
    她又尝试了几个相关的，都是该用户不存在。
    许是她和宁若欢生日数字的结合，她熟稔地输入自己的，却在下一刻指尖再度悬停。
    她不知道宁若欢具体的出生年月。
    微信关闭，她打开微博。
    她不知道宁若欢的微博名是什么。
    宁若欢之前让她关注，她嫌麻烦，也没兴趣欣赏她在微博分享的摄影照片，就没关注。
    如今，她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
    算了，再等等，一周而已。
    见面后，宁若欢会主动加她，像之前那样。
    第26章 也只能是我的
    积压的事物不多，只是宁若欢多年不曾碰过这些，陡然一上手，还有些不熟练，她用了两天的时间熟悉工作流程。
    好在有施文在一旁分担，她并无太多紧迫感。
    和集团海外的子公司开完线上会议，从会议室出来，宁若欢翻阅着不久前施文送过来的几份文件。
    这些都需要她签名同意才可以推进。
    在施文又一次进入办公室时，宁若欢捏着钢笔的手指曲起，指节轻轻敲击了两下棕黑色的办公桌。

 第50章

    冰凉的笔身贴合肌肤，宁若欢问：“施文，过几日，s市是不是有一场画展？”
    施文没有立刻回复，她查阅确认过后，说：“是的，宁总，画展在三日后，届时需要将那日的时间腾出来吗？”
    宁若欢微微颔首：“前一日提醒我去。”
    施文记下，随后按部就班地汇报工作。
    宁若欢将钢笔放入笔筒中，身姿多了分慵懒，眉宇间闪着淡淡的笑意。
    施文汇报完毕，迟迟没有等待上司的回答，不免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宁若欢正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自己。
    她忍不住低下头，顺着宁若欢的视线查找身上是否有不对的地方。
    没有找到。
    宁若欢轻笑一声，引得施文更加困惑，她问：“宁总，您笑什么？是我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宁若欢笑意不减，细长的手指抵了下金丝眼镜的边框，怀念般地说：“正常推算，上次你这么一本正经的和我汇报，大概是七八年前了吧。”
    施文一愣，算上回溯前的时间，的确这么久了，但……她说：“宁总，我前几日还在同你汇报集团的各项事宜。”
    她有意抹除回溯前的那段时光，那段让宁若欢受尽心伤的时光。
    宁若欢合上文件，跳过这个话题：“这些事你不用同我汇报，你做事，我放心。”
    施文抿唇。
    宁若欢在第一次回溯前便是宁家的掌权人，身上承载着宁氏未来发展前景的重担，即使有施文从旁协助，也没有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第一次回溯后，好不容易可以以兴趣为主，却不料宁家人被宁若欢没有异能的表象蒙蔽，处处打压，挖苦，而后又逢洛颜之，一头栽入了对方的泥潭中，深陷难出，徒废光阴。
    思及此，施文不忍宁若欢再度因这些琐事烦心，她上前半步：“宁总。”
    宁若欢看她。
    施文目光复杂。
    宁若欢温柔地鼓励她：“你我之间，不用避讳。”
    施文垂下头，欲要问询的那句“与洛家的联姻之事，你真的要出面吗？”因宁若欢平和随意的眼神破碎。
    她何必再次提起那人的名字，那人的事情，让宁总添堵。
    想通过后，施文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沉稳之貌：“宁总，您这次使用异能，精神力上的损失一时难以恢复，这些事我之前跟在您身边，知道该如何处理。请你目前务必以身体为重。”
    她言辞恳切，宁若欢又怎会不知她的好意，女人从办公椅上坐起，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如同蚂蚁般快速走动的人群，再一抬眼，依稀可见远处集团大楼顶端挂着的集团名。
    宁若欢释然地说：“我不是让你帮我留心三日后的画展了吗？算是休息了。”
    朦朦中，外景投射到玻璃的阳光晕染在她的眉宇间，温柔的色调一点点吸出，她浅浅地笑说，“我总觉得，像前两次那样，将所有的工作都抛给你不好。你也有你想要做的事，而不是将精力全耗费在我这里。”
    施文急急地走了几步，停顿在宁若欢的斜后方，认真地说：“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为您分忧。”她焦急地补充，“我只想工作，只有工作能让我安心。这是我唯一想要做的事情，无关任何人。”
    她声线微颤，眼睫不断眨动：“宁总，我……”
    宁若欢转过身，瞧见她的忧虑，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玩笑地说：“我是怕太压榨你了。”
    “我自愿的。”施文停顿了下，真挚地小声说，“在我心里，您是我家人般的存在，没有压榨之说。宁总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她本就是宁若欢救下来的，进入宁氏工作前所有的花费亦是对方资助，如今能为对方分担力所能及的事，让她原本昏暗的生活有了价值。
    凭着这些年的积累，她有能力自立门户，可宁若欢当初照在她身上的那束光太过耀眼醒目，时至今日，她仍旧无法忘记。
    所以，她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能对如此温柔良善的人这么残忍，能舍得让她伤心。
    施文压下心底的波涛，余光瞥见宁若欢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心口微酸。
    “好。”宁若欢说，“那就辛苦你了。”
    施文摇头：“不辛苦。”
    三日转瞬即逝，初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施文已经备好车等在门外，只待宁若欢出来。
    “宁总，根据之前记录的行程来看，h市的小孟总会在这几日抵达s市，不出意外，她会过来找您。”施文说。
    这些人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猛然提及，还要想一会，才能将人对上。
    “小孟总……”宁若欢低喃，“孟夏？”
    施文肯定：“是她。”
    记忆中，宁若欢和孟夏关系极好，即使是那次宁若欢有意隐瞒异能，孟夏也不像旁人那般，如同变脸似的，奚落她，嘲讽她，反倒主动安慰她，真心相待。
    只是后来，她和孟夏的关系引得洛颜之占有欲频发，不愿让宁若欢为难，孟夏主动减少了和宁若欢联系的频率。
    以至于到后来，两人除了逢年过节的一句问候外，再无多的交流。
    眼底浮现怀念，宁若欢说：“我与她好久不曾见面了。”
    她打开手机，点开和孟夏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聊天定格在数日前。宁若欢稍一愣神。

 第51章

    回溯的她都快要时间混乱了。
    现在她和孟夏还是好好的。
    十指快速在虚拟屏幕上点动，她给孟夏发了条消息。
    宁若欢：【什么时候来s市？】
    上方很快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而后一条消息蹦出。
    孟夏：【不告诉你。】
    宁若欢：【我好去接你，这几天s市温度变化很快，记得保暖。】
    孟夏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包。
    孟夏：【不是吧，若欢姐，你怎么知道我要来s市的？是我妈告诉你的？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这下好了，惊喜没了。】
    宁若欢：【你来就是惊喜。】
    孟夏：【若欢姐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过我还是有小惊喜要给你的。暂时先保密。】
    宁若欢眼底是密密麻麻地暖意：【好，等你来。】
    聊天告一段落，施文从车内后视镜看见自家顶头上司心情不错，不由得握紧了方向盘。
    下车时，举办画展的地方外已经围了一圈人。
    主办方的人一早就在等待，见到宁若欢，几名身着西装的负责人快步迎了上去，其中一位中年女人主动介绍：“宁总好，施总好，我是本次画展的负责人，画展即将开始，二位请同我来，我将带两位从专属通道进入。”
    说罢，那女人往旁边一站，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若欢和施文在几人的带领下，一路顺通无阻，负责人在身侧尽职尽责地讲解本次画展将要展览的画作。
    宁若欢认真听着。
    来之前，施文已经将本次画展的主题和内容告知她了，基于礼貌，宁若欢提及了几个问题，负责人皆是一一详细解答。
    “宁总，施总，休息室已经为二位准备好。”负责人说，“二位请从这边走。”
    宁若欢抬腕看了眼时间：“画展不是要开始了吗？”
    负责人不着痕迹地别开目光：“是的，但刚开始人多，宁总可以稍等片刻再去。休息室的茶水是按照宁总的口味泡的，还请宁总品鉴一二。”
    宁若欢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施文在旁搭话：“宁总，李负责人说得对，不如我们先去休息室等待片刻。养足精神再去，观赏效果会更好。”
    宁若欢唇弯下，多年共处，她对施文性子极为了解，对方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这件事，还必须要她前往休息室才能进行下去。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宁若欢索性顺着她们的意思：“也好。麻烦你了。”
    主办方负责人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宁总这边请。”
    宁若欢扫了眼施文，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
    被负责人带到一间休息室前，负责人立于门边：“宁总，到了。”
    宁若欢：“好的，谢谢，辛苦了。”
    门被打开，里面一览无余，装潢明亮舒适，布局简约大气，一盏茶壶摆放在棕黑色长桌上，正袅袅冒着烟气。
    除此之外，别无二人。
    宁若欢挑眉，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迈步而入，快要走到沙发边时，门被关上。
    关门声有些大了，不符合这位负责人给她的感觉，宁若欢下意识地要回头，还没动作，被人从身后抱住。
    宁若欢身子一僵。
    “若欢姐！”惊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音调，宁若欢身体更加僵硬了，不确定地喊了声：“孟夏？”
    孟夏笑眯眯地探过头，得意地说：“没错，就是本人。没想到吧，我已经到s市了。”
    宁若欢呆滞两秒，抬头望向施文，施文接收到眼神，捂住唇咳嗽两声，然后默默充当一个透明人。
    孟夏圈住宁若欢的胳膊，推拉着人坐到沙发上：“哎呀，若欢姐可别怪施文姐，我特意让她别告诉你的，想给你个惊喜嘛。”
    怪不得施文在车上特意提起孟夏，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孟夏倒了三杯水，分别递给宁若欢和施文：“若欢姐，你当时给我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我还担心施文姐偷偷给你泄密了呢。这么一看，施文姐还是很讲义气的。”
    施文单手握住杯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故人见面，她轻松了许多。
    宁若欢莹白修长的手指点在釉色杯身上，青绿色的面将她的指节衬托地越发分明有致。
    茶的清香如丝如雾地钻入她的鼻息：“这里的负责人也是因为你的要求，才把我带到这里的？”
    孟夏打了个响指：“答对了。可惜没奖励。”
    如此鲜活的一个人出现在面前，宁若欢不由自主地长时间盯着孟夏。好在，在对方的记忆中，她们并没有出现缺失的时光。
    宁若欢抿了口茶水，绵软的水流在口中荡漾，齿间留香：“你一个人来的这里？”
    孟夏挑眉：“昂，在若欢姐的地盘上，总不能还有人敢对我做什么吧。”
    宁若欢不置可否，关心地问：“孟总身体可还好。”
    “我妈身体好得很，前段时间还和妈咪去环球旅行，将大小事宜推给我。好不容易等到她们回来，我终于解脱了。”孟夏极为开心地饮尽茶水，不忘告她母亲们的状，“这几个月，我真的起得比鸡早。”
    孟夏的两位母亲对孟夏这个唯一的孩子极近疼爱，放任她自由自在的成长，但该有的礼节教养都不曾缺失。

 第52章

    加之孟家在h市极高的影响力，孟夏在这种环境中，养成了活泼而不失天真，任性而不失分寸的性格。
    宁若欢打趣她：“起的比鸡早，那睡得怎么样呢？”
    孟夏没好意思地说：“晚上在打游戏。”
    宁若欢轻笑一声：“还有功夫玩游戏，看来没那么累，应该让孟总给你增加点工作量。”
    孟夏双手举起，哭丧着脸：“若欢姐放过我。”
    宁若欢只是笑。
    孟夏的能力她知道，再过一年就会接手孟总产业，以其雷厉风行的手段，站稳跟脚。
    施文看了眼时间，见她们聊得差不多了，道：“画展已经开始了，我们现在过去吗？”
    宁若欢征询孟夏的意见：“现在去还是休息会？”
    孟夏整理袖口，身上闹腾的气息散去，锋芒隐匿：“好。”
    ＊
    洛颜之对画展艺术之类的并不感兴趣，但今天不知道殷凡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拉着她和卜若烟一起来画展。
    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是什么原因。
    洛颜之闲着无聊，更不想在家听她妈唠唠叨叨地说着过两日去宁家联姻的注意事项。
    需要这么郑重吗？她和宁若欢本就是天作之合，走个过场而已。
    洛颜之压下浮躁的心，再过两日就可以见到宁若欢了，这次，她一定会好好的将人看在身边，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差错。
    意兴阑珊地跟在两人身后，一幅幅画从她眼前略过，色彩和空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幅引人致胜的画卷。
    风景，人物，自画像，各种派别的画作尽数出现。
    人群多而不吵闹，看见喜欢的画作，会低声交流，探讨色彩的运动，作画人当时的心境。
    卜若烟拉住心不在焉地洛颜之，指了指身旁一幅色彩运用丰富而灵动的画作，小声说：“颜之，你看这幅画，光色下，景物的氛围感和整体感都好鲜活，色彩鲜明丰富，自然光色捕捉能力好强，有种置身于光影现实下的感觉。”
    洛颜之同样看向这幅画：“印象派。”
    卜若烟笑着说：“对，印象派里，我比较喜欢的是莫奈和雷诺阿的画，你呢？”
    洛颜之“嗯嗯”了两声。
    卜若烟叹息：“颜之，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洛颜之敷衍地说：“认真了，我喜欢提香。”
    “提香？”卜若烟眨眨眼，“那不是威尼斯画派的吗？我问的是你喜欢印象派画家中的谁？”
    洛颜之：“……毕沙罗。”
    走在前面的殷凡突然停下，洛颜之没注意到，直挺挺地撞到对方的后背，高挺的鼻梁擦过对方的后脑。
    洛颜之别过头，摸了把鼻尖：“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殷凡好似没有听见，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
    洛颜之没得到回答，蹙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位头戴红色鸭舌帽，脖颈间挂着一台微单相机的女生正仰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作，伸出的手指无意识地比划两次，揣摩画家落笔时的场景。
    解渺？
    江岸边和宁若欢在一起的那位女生，竟然也在这里。莫非宁若欢也在这。
    想到这个可能，洛颜之松垮的神经绷紧，莫名的紧张润湿了掌心。
    “我去那边看看。”殷凡匆匆说完，不给两人回答的机会，提步朝着解渺而去。
    解渺也发现了殷凡，压了下帽子，调转脚步往画展的另一端走去。
    卜若烟面露思索：“殷凡这急匆匆的，是看见熟人了嘛。”她对洛颜之抬了下下巴，“走吧，去那边看看。”
    洛颜之被动地跟随卜若烟去了画展的另一头。
    这次画展的范围之大，画作之多，难以遇见，光是展厅就有数个。
    而在洛颜之刚离开的那个展厅，宁若欢，孟夏，施文三人从接连的甬道而出。
    施文适时与宁若欢和孟夏分别，去到这间展厅的另一边独自欣赏画作。
    她对这些涉及不深，跟在宁若欢身边，依照对方的性子，定然是会顾虑她的。到时光是为她赏析画作，就要浪费许多不必要的时间。
    孟夏一改在休息室的活泼欢笑，沉稳内敛地陪在宁若欢身旁，谈吐自然，举止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错来。
    “若欢姐。”孟夏走到一幅画作前，曲起手指，指节隔着一段距离点了点面前的画作，“这幅画作应该是你喜欢的风格。”
    宁若欢温和注视着那幅画，笑了笑：“的确。”
    孟夏：“我也是”
    宁若欢说：“印象派和威尼斯画派我都挺喜欢的。”
    孟夏：“嗯？莫奈的《印象·日出》吗？”
    宁若欢想了想说：“印象派的话，毕沙罗。威尼斯画派，则是比较喜欢提香。”
    孟夏知晓这两人，对于他们的画作有所了解，她原以为宁若欢会偏爱于梵高这类后印象画派的作品。
    “毕沙罗和提香吗？”身旁与她们共赏这幅画的女生笑盈盈地说，“刚才也有一个女生和你的回答一样。”
    宁若欢微笑：“很巧。”
    面前的这幅画属于印象画派，说出毕沙罗这位印象派的代表并不奇怪，但威尼斯画派的作品，这间展厅内并没有，倒是没想到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孟夏倒有些意外。
    “颜之？”卜若烟奇怪地看着动也不动，站在两间展厅连接位置，面色晦暗阴沉似能滴出水的洛颜之，询问的话语卡在嗓子中不上不下。

 第53章

    这个时候，应该把万云心拉着一起来的，殷凡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下她一个留在这，独自承受着洛大小姐的低气压。
    她心底悠悠地叹息一声，硬着头皮：“颜之，你怎么了？”
    这几天洛颜之的情绪变化很快，有时沉稳的不像同龄人，有时又幼稚的像是小孩子。
    她越发看不懂好友的变化了。
    洛颜之定定地望着十数米外，与人谈笑自如的女人，她下意识地向前迈步，想如以往那般出现在女人面前。
    可下一瞬，她心脏骤然停歇，迈出的脚步被固定在原位。
    只见宁若欢轻飘飘地抬起手，温柔地抚摸过面前女生的发顶，为对方整理披散下的发丝。
    而宁若欢面前的女生很自然地低下头，亲密熟稔地像是发生过无数次。
    而后，宁若欢与女生相视一笑，低声说了什么，两人从另一边，转向下一个展厅。
    就连背影都是那么般配。
    怎么可以，宁若欢怎么可以和别人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怎么可以对除她以外的人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
    宁若欢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再过几天，她们就要订婚了吗？都要订婚了，怎么能和无关紧要的人这么暧昧。
    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快要将她掩埋，享受过宁若欢对她的逆来顺受，又怎么能容忍对方将温情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洛颜之五指紧握又松开，松开又紧握，来来回回数次。粘稠的视线紧跟着宁若欢远去的背影，直到在下一个转角消失，光影在她的眼底被吞没，衍生出更为浓重的暗色。
    卜若烟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抬眼，洛颜之所看的地方偶有看展的人走过，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她说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有种做什么都不对的错觉。
    忽而，洛颜之朝着另一处展厅而去：“没关系，提前见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的，终究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第27章 这样的宁若欢才配得上自己
    这间展厅是入门的第一个展厅，画面多是色彩明亮，足以吸足人眼球的画作，是以进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多驻足片刻。
    洛颜之快步穿行的身影在展厅中格格不入，卜若烟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想劝洛颜之稍慢些，但对方先前那道晦涩暗沉的神情让她不自觉的心生畏惧。
    她只能跟着对方，免得像殷凡那样找不到人。
    洛颜之避开迎面而来的人，从快步走变成了小跑。
    她要知道宁若欢和刚才那人是什么关系。
    “哎，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洛颜之避开迎面而来的人，却不想那人的斜侧方，一人正往后退，拉远距离欣赏面前的一幅画作。
    因为被前人挡住了视野，洛颜之并没有看见他，加之距离近，她躲开身前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收腿，直直地撞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见洛颜之径直要走，没有道歉的意思，直接拉住了洛颜之的胳膊：“你没看见你撞到人了吗？”
    卜若烟后一步赶到，连忙上去解围：“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
    洛颜之冷冷地瞥向拉住她的那只手，手臂抬起，五指覆盖在那人的手背上，指腹用力，抓住他的手，嫌弃地扔了下去，薄唇微动：“让开。”
    “你什么态度？”男人被她激怒，恶狠狠地挡住她的去路，大声质问，“撞到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负责本展厅的安保人员，她们快步赶来。在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为难地看向洛颜之：“这位小姐的确是您有错在先，要不您给这位先生道个歉。”
    “道歉？”洛颜之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被忽视的人，数秒后，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扯开唇角，“对不起，请让开。”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宁若欢身上，怎么能被其他人牵住住脚步。
    毫无诚意的道歉显然让被撞的人不满，嚷嚷着不愿让洛颜之离去，眼见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工作人员左右为难，求助的看向卜若烟。
    卜若烟头疼地想应对之策，她轻轻拉了拉洛颜之，正欲低声劝两句，就听女生清冽冽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抱歉，是我没有看清，不小心撞到了你，还请原谅我冒失。对不起。”
    卜若烟错愕，这竟然是洛颜之说的，她原以为能让对方态度稍微好一点就不错了，但没想到短短几秒钟，对方态度能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被撞的人也被她陡然转变的态度弄得语塞，干巴巴地说：“没……没关系，以后注意点。”
    洛颜之态度不减，仿佛真心认错：“多谢提醒，下次，我一定注意。”
    安保人员松了口气：“希望二位在接下来的展厅中有更好的体验。”
    洛颜之得以脱身，混乱的心情稍稍冷静下些许。
    她在两处展厅的中间连接地带放缓脚步，再往前几步，就能抵达下一个展厅，就能看见宁若欢了。
    微妙的情绪在胸口延伸，心底深处有一道声音阻止她继续前行，在本能的不安下，心脏跳动的越发快，喉咙干涩，水分缺失。
    洛颜之蹙眉捂住了心口，不知这种情绪从何处而来，她强压下这股错乱，拇指和食指摩挲在一起，等卜若烟跟上她的步伐。
    有人陪伴之下，那种心慌感散去一部分。

 第54章

    “颜之，我们回去吗？”卜若烟以为洛颜之经过刚才的事，心情不好要出去，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给殷凡发消息，“我问问殷凡在哪里。”
    刚输入两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面前的人又迈步了，知道会错了对方的意，卜若烟认命地放下手机。
    不过几步，新展厅的全貌露出，洛颜之快速地扫过在这处展厅的人，在里面搜寻宁若欢的身影。
    没有。
    宁若欢不在这里。
    这处展厅连接着另外两处展厅，洛颜之随机选择了一个进入，没有找到宁若欢。她折返到另一处展厅，依旧没有看见宁若欢。
    展厅的布局类似于一个环形结构，跟随指引走，可以完整的经过所有展厅。
    洛颜之不死心的将所有展厅都找到了一遍，最后回到原先开始的那处展厅。
    宁若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卜若烟终于忍不住了：“颜之，你在找什么？”
    洛颜之回过神来，她扭头问：“这里除了展厅，还有别的去处吗？”
    卜若烟：“什么？”但她很快反应出洛颜之在问什么，“没了。”
    洛颜之堵塞的气无法顺出，她咬住口腔内的软肉，空间异能小幅度的释放出，半晌后，浅色瞳孔中的小立方体消失。
    她往外走：“给殷凡发消息，告诉她我们准备走了。”
    卜若烟问：“不等她吗？”
    洛颜之说：“她暂时不会和我们回去。”
    殷凡和解渺之间定然有什么渊源，殷凡来这里恐怕就是为了找解渺，如今碰上了，短时间内，自是不可能跟她们走。
    只是宁若欢能跑去哪里，洛颜之百思不得其解。她和宁若欢前后不过相差几分钟，对方看展的速度再快，也不至于几分钟就将所有的展厅看完吧。
    算了，再等等，几天而已，她和宁若欢再过几天就要见面了，届时，她会让宁若欢亲自向她解释今天的事情以及……
    为什么和那个女人那么亲密。
    早晚的事。洛颜之不断安慰自己。
    ＊
    休息室内，孟夏挂断电话，打开门，转身拐入另一间没锁门的休息室，不好意思地对里面的两人说：“若欢姐，施文姐。”
    画展内，不方便接电话，宁若欢和施文便陪着她回了休息室。同时，为了不涉及透漏商业机密，宁若欢和施文并没有一同进入，而是去了另外一间休息室等待。
    “刚刚公司出了点事。”孟夏一笔带过，“若欢姐，我们继续看展吗？”
    时间还早，宁若欢点头：“好。”
    三人转回初入不久就因为孟夏的那通电话而没能看完的第二处画展。
    孟夏对艺术史有所研究，宁若欢所抛出的话题都能很好的接住，展开，顺势发表自己的观点。
    “若欢姐现在还画画吗？”孟夏望着面前一位画家的自画像，不着痕迹地问，“有画过人像吗？”
    宁若欢温声说：“以风景居多，人像的话……记不太清了。”
    孟夏哑然，宁若欢的记忆一直很好，有没有画过人像怎么会记不清。
    她保持着适当的分寸，没有点出，话题被引到别处。
    施文在她们身旁，始终保持两个身位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别说了，那女生看着挺漂亮的，谁知道那么冲。”耳边传来抱怨声，“我本来还想来个美好的意外，装一回绅士的。”
    “都过去多久了，还想着呢，你不是也说了，人家不是故意的。”
    “不像是故意的，倒像是在找人，横冲直撞的。”
    “……”
    施文多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手指抵了下鼻息，因为异能的缘故，她对于气息向来敏感，从出第一处展厅开始，她就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熟人气息。
    像是那个人的。
    但凭借她对那人的了解，应该是没有闲情雅致来看画展的。
    或许是气息差不多的人。她没有发动异能确定的打算。
    因为她现在没有再感受到那股气息。
    孟夏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跨了一小步，凑到宁若欢身前，清丽冷然的五官倒映在面前人琥珀色的瞳孔中：“若欢姐，缺不缺模特。”
    宁若欢：“嗯？”
    孟夏抿唇，指了指自己，意味再明显不过：“我想要一幅画像挂在家里，但找不到合适的画师。”她笑了笑，继续说，“若欢姐知道的，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更何况是画像这么私人的事情，总感觉不自在。”
    宁若欢了然，但没开口。
    孟夏一张脸垮下来：“若欢姐，不满足一下我的小愿望吗？”
    女人在外的冷然腿下，五官舒展开来，轻轻地牵住宁若欢的衣袖，撒娇似地晃动着，又因为在外面，无法完全放开，扭捏而羞涩。
    施文适当地将视线转向别处，发觉不知不觉间，这处展厅的人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分散在不同的画作前。
    孟夏的声音很小，大概只有她们三人能听见。
    宁若欢想了想，没给出确切的回复：“许久没画了，手有些生，把你画毁了就不好了，等我先熟练熟练，再为你画，可以吗？”
    孟夏“嗯”了声，计算了下回h市的时间：“当然可以。”
    宁若欢也注意到她们观赏的速度太慢了，作为第二处展厅，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前往后面的几处展厅了。

 第55章

    孟夏不舍地松开拉着的衣袖，有分寸地后退到安全区。
    慢慢来。
    ＊
    为了尽早履行答应孟夏的事，宁若欢这两日都在画室中作画，从临摹半上手，然后是写生。
    画完几幅后，手感渐渐回归，宁若欢扫了眼叠放在地上的画纸，皙长的手指点在纸页上，一页页地翻看。
    最开始的那张色彩的搭配稍有问题，比例认真琢磨，也有些许偏差，但到了第二幅，这种问题和偏差得以解决，后面的每一张都能看出画手的进步。
    刚画完的这张还贴在画板上，上面的颜料尚未完全干透，上半身往后靠，拉开距离往前看，能看到画面上湿润的星点反光。
    宁若欢甩了甩酸涩的手臂，从画桶中取出一支软毛的小型画笔，在画面中点缀点些许高光，使得画面整体更加完整，有层次。
    画笔落入桶中，溅起的水珠落回桶中，绽放出一圈圈的涟漪。
    “宁总。”施文不知何时进来的，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宁若欢身后，弯身捡起一根未用的画笔，捏在掌心，“孟小姐过来了。”
    宁若欢头也不回地站起身，注视着画板上的池塘荷叶图，五色藏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与青绿色荷叶之上，似有阳光照耀其中。
    “你怎么还当起了贴身秘书？”宁若欢抽出几张湿纸巾擦拭手上并不存在的颜料，下巴点了点刚画好的画，“评价一番？”
    施文对此涉猎不深，她认真地看了会，实话实说：“宁总画得很好。”
    宁若欢轻笑：“好公事公办的语气。”
    施文欲言又止，今天她特意来宁家，一方面是因为孟夏过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是前两次，宁洛两家订婚的日子。
    既定的轨道不会发生改变，今天洛颜之定然会和洛家人一同过来，施文偏向于宁若欢今日不出面。
    可宁兰那日在餐桌上提过希望宁若欢出面为宁雨撑撑场面。
    施文不得不担忧，索性孟夏今日要来，她就一并过来了。
    “孟夏呢？”宁若欢问，“还没到吗？”
    话音未落，她的眼睛被一双温软的手遮住，刻意压低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猜猜我是谁？”
    很好猜的音色，本音变化不大，加之施文不可能对她做出这种举动，只能是她刚刚问的人。
    宁若欢垂了下头，沉思的几秒，以做思考状，她温柔地点出：“孟夏？”
    孟夏尾指不经意地在宁若欢的脸颊上抚过，低缓的电流在神经中游走，顾及到施文在，她后退半步，双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揉捏尾指：“恭喜姐姐，猜对啦。”
    姐姐。宁若欢恍惚了一瞬。
    孟夏侧身探头，视线越过宁若欢，落在画板上将干未干的画上，赞叹地说：“若欢姐还说手生，明明画得很好嘛，什么时候给我画像啊。”
    施文难得插话：“择日不如撞日，宁总，小孟总今日正好来，不如今日为小孟总画吧。”
    宁若欢掀起眼帘，打趣她：“小孟总怎么想的？”
    孟夏没好气地轻捏了下两人：“什么小孟总，生疏死了。”她也故意说，“该不会要宁总作画，还要付钱吧？”
    宁若欢笑着撕去画板上的画纸，放到通风之处平整地铺好，又拿了张画纸放在画板上：“那我要好好算算要多少钱了。”
    孟夏帮忙撕好纸胶带，弯腰将画纸贴好：“宁总太贵，不如我把自己卖给宁总？”
    她说得轻快，似是随口一提。
    宁若欢淡笑着，没有接下这句：“那孟总恐怕要立刻飞来s市了。”
    她抬手拿起画板，示意施文帮忙拿一下画架，孟夏无事可做，视线触及到地面上的几张画纸，蹲下身子。
    诚如宁若欢所言，她的画多是风景静物，里面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人物像。
    孟夏勾起唇角，将这几张画叠放整齐，起身时，宁若欢正回来拿颜料。
    宁若欢歪头：“去露台吧，采光好。”
    今日不冷不热，正适合在外活动。
    顾及到画像的时间较长，宁若欢动笔前说：“你不用有负担，随时可以动，只要不是太大幅度的就可以。”
    她几乎没画过人像，但绘画技巧是互通的，习惯性地用淡黄勾勒大致形体。
    施文散步般地走到露台边，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庭院上停着两辆车，是她和孟夏的车。
    洛家人还没来。
    下一秒，施文掌心握紧木质围栏，眼睛微微眯起，不远处，几辆同型号的车子匀速驶来。
    异能悄悄展开，熟悉的气息延展。
    是洛家的车。
    总归还是来了。
    施文回头，宁若欢正专心致志地作画。画纸上，孟夏的大致形体已然出现。
    洛家的车已经进入别墅大门。
    车内，洛颜之双腿交叠，偏头望向外景。
    上一次，她来过宁家几次，和宁若欢的第一面就是在宁家，这一次，不出意外，应该也会如此。
    宁若欢会像上次一样，在她进入宁家的顷刻间，将所有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而她，也会如上一次，在一众宁家人间，选择宁若欢。
    “等会在宁家，可不能像在家里那么肆无忌惮了，我跟你说的事，你别忘记了。”洛清韵仔仔细细地叮嘱着她，“尤其是宁总，知道吗？”
    洛颜之不在意地勾起唇：“担心什么？”

 第56章

    她在宁若欢面前肆无忌惮了那么多次，对方对她有多纵容，她心中有数。
    洛清韵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说着，她隐晦地降低了声量，“明天别忘了去检查一下身体。”
    洛颜之笑意收敛，面色发寒：“不去。”
    洛清韵蹙眉：“你这孩子，妈这是为你好。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明天早上，司机会送你过去，你李阿姨也会跟你一起去。”
    李阿姨是洛清韵的秘书。
    洛颜之不耐烦地说：“不去。”
    名为陪着，实则监督。
    洛清韵语气严厉：“不去也得去。”
    车辆停下，洛清韵脸色恢复如常，在车门自动开启前，她说：“好了，剩下的话等回去再说，别板着一张脸了，开心点。”
    一想到明天要去的地方，洛颜之雀跃的心情降落下，她咬住后槽牙，一瞬不瞬地盯着开启的车门，面无表情地先一步下去。
    先去见宁若欢，后面的事，都可以慢慢来。
    洛清韵搂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轻声说：“笑一笑。”
    洛颜之扯出唇。
    宁家的人在她们进入别墅大门就收到了消息，宁兰和宁雨率先迎了上去。
    宁兰笑着和洛清韵打招呼：“清韵，好久不见。”她偏头对洛颜之说，“颜之。”
    洛清韵回以微笑：“前段时间才约着吃下午茶。”
    洛颜之快速地扫过出来的几人。
    宁若欢不在。
    宁若欢没有出来接她。
    洛颜之眉心不可察地蹙起。
    宁雨小心翼翼地来到洛颜之神情，娇羞地垂下头，却忍不住欲盖弥彰地扬起眼看洛颜之，声线轻柔细腻：“颜之，欢迎你的到来。”
    洛清韵不着痕迹地拍了下洛颜之。
    洛颜之分出神给宁雨，礼貌停留在表面：“谢谢。”
    宁雨耳根微红，躲在宁兰身后。
    “怎么都在这站着聊天，”宁兰配合地将话题引入宁雨身上，“小雨，你和颜之是同龄人，带着她了解一下。”
    宁雨脸更红了，羞涩地点点头，轻声说：“颜之，我们进去吧。”
    都是心思深沉之人，洛清韵怎么会看不出宁兰此举的意思。纵观宁家与洛颜之同龄的几人，除却宁若欢这个不可肖想的存在，宁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乐得如此。
    洛清韵也接话：“是啊，你们同龄人聊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洛颜之舌尖抵在上颚。
    宁若欢或许是在别墅内，要知道宁若欢现在可以宁家掌权人，有点架子也是应该的。
    她为宁若欢寻了个借口，也是为宁若欢没出来迎接自己做的找补。
    洛颜之“嗯”了，与宁雨并肩而行，跟在宁兰和洛清韵身后。
    短短的一段路，洛颜之想了很多。
    按理来说，宁若欢应该是没有异能的，为什么这次会突然有了异能，而且还成为了宁家实际意义上的掌权人。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洛颜之这几日想了很多，都不曾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等和宁若欢订完婚再问她的异能是什么吧，不差这一时。
    进入别墅，从入户口进入，宽敞明亮的客厅内，管家和保姆立于墙边，盆栽附近，除此之外，别无一人。
    洛颜之忍住难掩的悸动，坐到宁雨身边，不死心地期待宁若欢从某个角落走出。
    宁若欢怎么可能会不来见她。
    其余几名宁家小辈按序坐下。
    宁兰和洛清韵坐在两人对面。
    按住心绪，回答了几句宁兰和洛清韵对问题，又在两家家长的注视下，做足表面工作，和宁雨聊了会。
    等时候差不多了，洛颜之故作不经意地问：“好像少了一个人。”
    宁兰疑惑：“嗯？宁家的同龄人都来了，”她接收到宁雨的眼神，笑着说，“小雨听说你喜欢喝鲜榨的果汁，这不，特意在你来之前，给你准备的。”
    宁家其她人都知道此次主人公是宁雨，他们来不过是凑数的，没了太多顾虑，倒是自由许多。
    “伯母。”宁雨喊，一幅被戳穿心事的模样。
    洛颜之演不下去了，直接问：“宁若……”她卡了下，“宁总没来吗？她和我也是同龄人。”
    此言一出，客厅内鸦雀无声。
    洛清韵连连给洛颜之使眼色。
    宁兰打圆场，她也需要宁若欢出现为宁雨起势，索性说：“管家，去和若欢说，家里来客人了。”
    洛清韵责怪地：“你这孩子。”
    宁兰：“没事，没事，也是若欢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要出面。”
    快要见面了，洛颜之的心思和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管家上去的楼梯，再过不久，就能看见宁若欢了。
    她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宁若欢又会以怎样的姿态见她。短短几分钟，瞬息万变的想法从她大脑中略过。
    洛颜之控制不住的颅内激动，掌心染上涔涔水痕，微微颤抖。
    脚步声自上传来，一声声地敲在洛颜之的心头，她无端紧张起来。
    宁若欢踩着一级级的阶梯而下，搭在扶手上的手臂，袖子卷到小臂处，露出一小节莹白的肌肤，使力时，隐约可见流畅的线条。
    洛颜之呼吸僵窒。
    明明是同一个人，气质都不曾发生变化，可就是让洛颜之觉得有所不同。

 第57章

    “姐姐。”洛颜之在心底很轻很轻地喊了声。飘逝的速度快得让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幻听。
    宁家人纷纷起身。
    “堂姐。”宁雨小声喊。
    众星捧月下，宁若欢举止优雅，眉目冷淡，一幅高不可攀的样子。
    她矜贵地对着周围人微微颔首，温和有礼：“洛阿姨。”
    很好，这样的宁若欢才配得上自己。洛颜之傲慢的想。
    第28章 宁若欢不可能不喜欢她
    宁若欢自楼梯上款款而下，骨节分明的指在扶手边缘多停留了片刻，她的视线淡然地转向宁雨身旁的人，琥珀色的瞳孔中短暂的倒映出洛颜之的虚影。
    一闪而逝。
    在众人的注视下，宁若欢不急不慢地走过去。
    宁兰和洛清韵最先反应过来。
    洛清韵记得宁若欢下楼梯时同她问的好，总归是长辈，不可能在晚辈面前过于拘谨，她笑着应了声：“若欢。”
    场面话过后，宁若欢泰然自若地坐下。
    联姻订婚是大事，本应该郑重讨论，而不是拘于客厅，唠家常似的一群人聚在一起，颇有种闲散的懒慢。
    但这种懒慢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在宁若欢下来后，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宁家小辈们玩闹的心思褪去，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
    洛颜之的视线全程追随着宁若欢，眼底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贪恋，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坐到宁若欢身旁，亲密无间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或者是怀中。
    理智拉扯着她，还不到时候。
    现在的宁若欢还不认识她，她不能冒然行动，徐徐图之才是最佳选择。联姻的话题已经开始，最多再等待半个小时而已。
    让她不舒服的是，宁若欢从出现到现在只看了她一眼，连多余的停留都没有。这让她感觉到一丝挫败。
    但很快，这种情绪被女人清淡的话语冲淡。
    宁若欢懒懒地向后一靠，手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显然早已知晓的样子：“妈，定下来了吗？”
    宁兰为难地看了眼宁雨和洛颜之，话题虽已经绕到了正事上，但谁都没有提及具体的人选，打太极地将人选框定在一定的范围内。
    “那就是还没定下来。”宁若欢了然，眼角的余光瞥到宁雨渐红的脸颊，以及对方期待渴求的眼神，她说，“不急，时间还早，可以慢慢商讨。”
    她挽起的袖子上沾染了几抹鲜艳的色点，在米白色的衬衫上清晰惹眼。
    宁雨有些急了，眼神来回在宁兰和宁若欢上来回扫动，暗示意味充足明显。
    偏偏宁若欢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她，不聚焦的瞳孔不知落向何处。
    联姻的话题彻底摆在明面上，洛颜之呼吸急促起来，双手放在大腿上，弯曲的指节扣在膝盖处。
    过于用力之下，指腹压紧，指甲按得生疼。
    作为主家，宁兰率先开口：“清韵，现在的孩子都会藏着心思，喜欢谁也不敢明说。我看她们俩就挺不错的。”
    她指的是洛颜之和宁雨。
    宁雨被点到，欲语还羞地低下头，露出的一侧脸颊绯红，明晃晃的心思摆在脸上。
    洛清韵对宁雨好感不错，又是目前除宁若欢这个不可肖想之人外的最好选择，她自是赞成，接上宁兰的话：“我也觉得。反正五年后才确定婚期，她们两个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五年。宁若欢掀起眼皮。
    这么一听，五年，挺久的。
    “你们俩觉得呢？”洛清韵问。
    尊重孩子的家长形象还要树立，表面工作而已，不会有差错的。
    宁雨小心翼翼地往洛颜之身侧坐了点：“我可以……”
    “不可以。”宁雨细若蚊蝇的娇羞之语被洛颜之清亮的声音打断，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宁若欢，裤子被抓出细小的褶皱，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愿意。”
    宁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压低控制的话语变了音：“颜之。”
    宁兰和洛清韵也是脸色一变，宁家小辈们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息在客厅内弥漫。
    洛清韵干笑两声，一个劲地给洛颜之使眼色，可偏偏对方的注意力在另一人身上，浑然没有反应。
    碍于脸面以及和洛颜之中间隔着的距离，碰不到对方，她只能出言警告：“颜颜，别胡闹，这种大事，怎么能开玩笑，快点给小雨道歉。”
    宁雨脸色稍稍恢复：“没关系的，洛阿姨。”
    洛清韵的话让她找补了很多：“颜颜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我一开始听说这件事时，也很难以置信。”
    好像之前那个恳求宁若欢出面促成这次联姻的人不是她一样。
    洛颜之紧紧咬住牙齿，上下齿合在一起，脸颊两侧的肌肉紧绷，难以置信宁若欢到这个时候都不发一言，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宁若欢对她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绞尽脑汁。
    她知道了。
    上一次是她主动来到宁若欢面前，提及想与对方联姻。这一次虽有不符合的地方，但最终轨迹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那时的话语。
    “颜之。”宁雨靠得很近了，见洛颜之没有排斥，她说，“我们可以像伯母和洛阿姨说得那样，先培养感情，我知道，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但我有自信，五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