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魔王》


 楔子 一刻之前

    『缓缓地，我的血液中流淌了你的名字。
    在阴影之处，曾经灰飞烟灭的我，是否还能拥有幸福？』
    -
    远方响起阵阵的欢呼声，那是魔族子民的庆贺声。
    一名高挑的男子踏稳健的步伐，偕同狂魔大军，来到了紫门前，举目，环视着有些斑驳的墙垣。
    黑发如夜，高硕如天，腰配紫煞剑，头戴荆棘冠冕，魔角处可以感受到魔力流过周身，一双魔眼因为兴奋而闪烁着鲜血一般的色泽。
    他便是当今的魔王，名唤「路西法」。
    「开紫门！」
    路西法昂首阔步，所有人俯伏于地，没有人敢有一丝怠慢。
    殿堂上，路西法终于见到久违的妹妹玥魅姬，他将紫荆宫交与她掌管百年。只见玥魅姬黑发披肩，一张精緻白皙的脸庞，耳边摇曳着鬱金色的耳坠，薄红的双眸散发出魅惑的气息。
    她单膝跪下。
    「万魔之王，恭贺边境已经弭平。」
    「快起身吧，地板凉。」
    「谢魔王。」
    路西法半卧在王椅上，端详着眼前的亲妹妹，好似熟悉的脸庞，却又有些陌生。
    魔族的黑发长度与魔力成正比，玥魅姬象徵魔力的黑发已经披肩，没想到她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居然有如此进益，路西法感到十分欣慰。
    「多年不见，你长大不少，怎唤我如此生疏？」
    似乎是意会到路西法的意思，玥魅姬垂下眼帘。
    「哥哥，辛苦了。我每日都惦念着你，祈祷哥哥平安归来。你日夜守卫魔族，实乃魔族之幸，我敬你一杯。」玥魅姬举起酒杯。
    「我也敬你。」路西法露出一抹浅笑，跟着举杯。
    路西法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家臣与玥魅姬悄悄交换了眼神。
    他将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框啷——玥魅姬的酒杯从手中滑落，在墨色大理石上碎裂开来。
    破碎的声音划破整个会场，喧腾之声嘎然消逝……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玥魅姬催动魔音，娇声吆喝——
    「眾将听命，我奉大紫魔神之名义，剷除暴戾魔王路西法！」
    随即举手一挥，紫嫣权杖凭空出现，那权杖高过玥魅姬，顶端镶嵌着一枚紫水晶，从紫水晶中喷射出强大光晕。
    「殿下小心！」魔王的近卫才开口，就忽然被不明的光束劈倒在地。
    紫嫣权杖的光束腾空而上，穿越天庭直达天顶，然后劈空落下，朝着路西法袭击而来，速度有如天雷，然而路西法的身法更快，瞬间闪躲过要害，縝密的天雷却没有伤到他丝毫。
    「玥儿，你这是何意？」路西法凝视着身前洒满一摊血的侍卫，他的身体逐渐消逝殆尽。
    「新魔姬万岁万万岁，恭贺我魔族千秋万载。我极默一族终生侍奉，愿我魔姬千秋万载。」家臣极默朗朗带头吆喝。
    没想到在场一半以上的臣子也跟着吆喝。
    路西法这时才猛然醒悟，他从来没想过的情况。
    他最怜爱的亲妹妹……造反！
    魔军从正门突破，瞬间佈满了整个殿堂，一群魔军将路西法团团包围。
    「玥儿，为什么？」
    玥魅姬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权杖再次发出光束，朝着路西法袭来。
    路西法身形一跃，回避了她的攻击，于此同时，一道强大的黑紫光从他腰际显现，召唤出魔王的法器——紫煞剑，紫刃一亮，一股强大的剑压瞬间将他周围的军队弹出，剑刃正好挡住光束，光束反射至天际，变成烟花般的零碎星火。
    「简直放肆至极！」
    他一头黑色长发被法力催化得飘扬起来，天际瞬间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下，云影攒动，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魔之黑发，牵一发足以动天地。
    地面因为震动，玥魅姬的军队全部都站不稳，地面崩裂，有些法力低阶的魔军就这样被吞噬进去。
    此时，路西法感觉喉咙间涌上一阵血腥，他吐了一口血。
    那酒……该不会？
    「哈哈哈哈！」玥魅姬发出尖锐的笑声，「是参了噬魂水的酒，没想到吧，哥，你的魔力现在应该被消蚀了大半。」
    下一秒，玥魅姬的光束再次发动，这次居然更加强大，路西法闪过要害，被划破的一边魔角沿着他的头缘流出血来。
    路西法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任由魔角处流出汩汩的鲜血，浸湿了他的半边脸，形状甚是可怖。
    玥魅姬在强大的魔法阵之中，露出邪恶的笑容。
    路西法紧握着紫煞剑，劈空一挥，带着魔王血刃的剑刃发出妖嬈的红光，从玥魅姬中央划去。
    玥魅姬却丝毫不闪躲，拿着权杖硬挡，两个法器交锋的力道从宫宇的中央向外形成脉衝波一样的圆，衝击了整个魔界。
    此时，魔王感受到自己的魔力一点一滴流逝，再也控制不住紫煞剑，剑柄从手中脱落。
    玥魅姬笑着，踩着莲花步。
    「哥，再见了。」
    玥魅姬捡起紫煞剑，刺入路西法的胸口，路西法抚着流着血的胸口，然后他的身体逐渐如鳞片一般碎裂，意识像一缕薄烟，消失在烛光的阑珊处……
    在朦胧须臾间，耳边响起一屡悠然的声音，对他说——
    与人类缔约吧，你必须重新开始，依附强大的人类活下去。
    他的脑中还啟动了回呛机制——
    开什么玩笑，人类是最弱小的生物，何来强大可言？
    「先生、先生您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西法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皮革椅上，身边瀰漫着一股烟硝味。沉静的空间充斥着快速的敲击声，某种他所无法理解的，搅扰内心啪啪啪的声音。他感到些许燥热。
    一群包裹着绿色怪异服饰的人形生物围绕在他四周，他们看起来像是低等的森林魔物。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听说你泡在网咖一个礼拜了，刚刚接获店员通知说你好像猝死了，我们才赶来急救。」
    「听诊器。」其中一名人员指示，另一名人员快速将听诊器递给他。
    他拿着听诊器放到路西法的胸口。
    不会是某种吸收能量的法器吧！
    「放肆至极！」
    路西法露出抗拒的表情，从椅子上跳起来，身体的力气好像都被抽乾一样，立刻被救护人员压制住。
    「心律看起来没问题……血氧值也正常。小子，听我奉劝，别再成天泡在网咖里了，我见过很多人像你这样猝死的，你今天运气好，好好珍惜捡回的生命。」
    路西法怔了半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人？」路西法怒吼：「吾乃魔族之王，休把我跟低阶人类混为一谈！」
    「是是是。」救护人员安抚，「别入戏太深了，真的，偶尔到外面运动，或是补充一点营养的食物知道吗，很多玩家都有血糖过低的倾向，这是导致猝死很大的主因。」
    「我每天吸食魔物魂魄，身体状态是最颠峰的，你说我血糖过低？笑死人了。」
    「先生您先冷静，我也是好心提醒您。我看您现在似乎无碍，想去急诊做比较细部的检查吗？」
    「不要！」
    在一刻之前，他记得自己还是威风凛凛，统御整个魔族，所有魔物都要向他膜拜的魔王……
    在一刻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最亲爱的妹妹亲手斩杀……
    街道上充满陌生的气息，瞅着玻璃橱窗里的倒影，他瞥见自己的样貌，和原本没有太大差异，但尖牙不见了，长发也变成了短发，魔角也消失了，是一张连自己都惊骇的憔悴面容。
    他曾在魔族的古书里，得知人类是一种样貌与魔族相近的两脚生物，但没有尖牙与魔角，也感受不到魔法的气息。
    没有魔物可以吸食，他无法补充魔力，同时没有当地的货币也没有食物，他的生理机能似乎变得与人类一样，风吹日晒雨淋，只能衣衫襤褸地行走在街上……
    「妈，那里有一个乞丐耶。」
    「嘖，走快点。」一个妈妈拉着孩子的手快步离去。
    路西法蹲坐在电器行前，吃着便利商店废弃的饭糰，丝毫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眼光。
    这时，看板的画面忽然闪烁出一名少女的身影。
    偶然经过的两名女高中生驻足在萤幕前面，她们的声音吸引了路西法的注意力。
    「我真的好崇拜lucyfan喔。」
    「对啊，她现在流量超高的，流量排行榜第一名。」
    「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崇拜，看来人类也有认识本魔王的人。」
    路西法突然出声让女高中生吓得倒退一步，她们对于路西法露出厌恶的表情。
    「谁啊？」
    「是疯子吧。」
    「吾乃路西法，你们刚刚说崇拜我，请问你们要跟我缔约吗？」
    「啊？拜託一下，我们说的是lucyfan范鹿希。」
    「别跟他争论，他一定是个疯子。」女高中生交头接耳。
    原来路西法把lucyfan听成自己的名字lucifer(路西法)了，真是岂有此理。
    「对于弱小的人类，何来崇拜可言？」
    「唉噁，快走。」
    其中一名女生愣了一下，盯着路西法的面容。
    「唉唉，这个乞丐怎么长得有点帅啊？」
    「别闹了。」
    两名女高中生一边窃窃私语，就匆匆离去了，丝毫没有要理会路西法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觉得眼前出现一道不自然的光源，店员将四个电视萤幕都切换到lucyfan的广告画面，路人的回头率瞬间提高。
    人群熙来攘往，却始终听见人们总会唸着那个与他相似的名字。
    「lucyfan」
    路西法的瞳孔中映照着萤幕的蓝光，映照着那个路人口中名为「lucyfan」少女身影。
    lucyfan一双明眸毫不生涩地盯着镜头，拋了一个媚眼。
    那一瞬间，路西法觉得他的心底串起一股暖流，不对，是如同吸食魔魂后提升魔力的那种饱足感。除了玥魅姬之外，他从未见过似她那般精緻的脸蛋，她的淡蓝眼眸清澈明亮，与魔族的带着杀戮气息红眼截然不同。
    框啷，四台萤幕瞬间爆裂，连橱窗的玻璃都碎裂了，玻璃碎片喷到路西法身上。
    「啊啊啊，怎么回事？喂喂，先生您还好吗？」
    店员听见爆裂声响，急急忙忙赶出来，看到佇立在玻璃碎片中的路西法整个傻住。
    「好、很好。」
    魔力，恢復了一点点。
    他就这样凝视着碎裂的电视，总觉得少女跟自己体内涌现的魔力產生了某种联系。
    「lucyfan」
    路西法咀嚼名字「lucyfan、范鹿希」。
    广告最后，突然插播一则招募广告。
    『流量女王范鹿希现正招募贴身保鑣，24小时待命，年收300万，录用待遇突破新高。』

 第一章 应徵保鑣

    『每个明星踏上流量的路，註定就是要彰显做自己的重要性，
    但事实是，每个踏上流量的路，註定就是要──
    与恶魔签约，成为流量的奴隶。』
    -
    熙来攘往的仁爱圆环上，耸立着都更完后的巨擘大楼，集资百亿引进当代最新的网路串流技术，又支援三大电信公司，以10g光纤超流量传播出去，在资通讯发达的现代，网路早已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巨擘大楼顶楼，有一座用银白水晶堆砌而成的直播台，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脸若无其事地端坐其上，一点睡眼惺忪的模样。
    直到导播从耳边传来「三、二、一on！」的指示，少女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淡粉色的光线打在她及腰的银紫色长捲发上，她轻轻一拨发丝，搭配现场的人造微风，轻盈的发丝飘逸在画面之中，衬托出她纯白无瑕的肌肤，毫不人工的五官，深邃而清澈的眼眸更衬托出她的与眾不同，整个人像是笼罩于天然滤镜。
    少女口里喃喃唸着这次推广商品的内容。
    「洗发精洗完之后不会有特别的效果，头发也不会特别柔顺。唯一的优点，就是它的味道很好闻。搭配润发的话，我觉得会好一点……」她的语气轻柔而平淡，却一针见血地道出这支洗发精的平凡无奇。
    然而，当她闻了闻自己的头发，俏皮又不带做作的表现出陶醉的样子，似乎又将她所说的一切都合理化了。
    佇立一旁西装笔挺的厂商脸色已绿了半截。
    「这……跟re稿的不一样，怎么回事？」厂商向少女的经纪人吴况投以不能理解的眼神。
    经纪人吴况搓着他光秃秃的后脑勺，正愁着该如何解释，这时，导播室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
    「muta及utv流量都爆了！」
    muta及utv是当地两大最知名的自媒体平台。
    「流量色温是甚么顏色？橘色？还是红色？」
    「还红色哩，已经紫爆了！」
    评估流量的量尺用顏色来代表──白色为千人以下、蓝色五千人以下、绿色万人以下、黄色十万人以下、橘色百万人以下、红色千万人以下，紫爆的话，代表观看人数已经突破千万人。
    手机铃声响起，厂商立刻接起电话，瞬间露出欣喜的笑容，匆匆跑去找吴况握手。
    「听说洗发精库存已经全部订购一空！还带动了润发乳的销售，天啊，这一季的业绩都没问题了，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吴况露出尷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与厂商同时望向直播台。
    水晶直播台，只有流量排行前十名的明星才能坐在上面，而此时此刻，用淡然笑容，讲述着平凡无奇商品的，正是刚被封为「流量女王」的顶流明星──「范鹿希」！不论她说些甚么，商品的观看都几乎能到紫爆现象，这是许多直播主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地。
    范鹿希不但拥有自己的自媒体，在戏剧表现上也非常亮眼，目前是偶像剧十大花旦之一。
    而短短几句话，少女已经赚进百万虚拟货币。
    下了线，在休息室里，吴况立刻递给范鹿希依凡斯阿尔卑斯山矿泉水，为她披上大衣。
    「接下来呢？」
    「接下来要去谈ibrown眼影底膏的合作项目。然后再来是主打贵妇的coochi唇膏的试色拍摄。」
    「吴胖。」
    「怎么了？鹿希姐。」
    「ibrown先帮我推掉吧，他们家的眼影底膏沾黏的情况很严重，要上眼影也没有比较好晕染。」
    「我知道了。」
    「至于coochi牌的试色，请厂商先寄全部的样品过来，我都还没试过怎么拍摄？」
    「但上次你试过其中几支表示说可以，我们才接下的。」
    「几支可以不代表全部都可以，这样我没办法拍。」
    「我……我知道了，我再跟厂商沟通沟通，但摄影棚都租好了……」
    「那不是我的问题。」范鹿希瞪了一眼吴况，「还有……」
    「怎么了鹿希姐？」
    「不要叫我姐，我年纪比你小多少啊？」
    「我知道了，鹿希姐。」
    范鹿希翻了个白眼，滑了一下手机的前镜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脸。
    「等一下我想要去保养脸，帮我预约上次那间医美诊所。」
    吴况答允，随即拨了通电话。
    「那间诊所现在的约都满了。」
    「叫他们排开，或者是用合作的方式，我会把这个行程放到vlog里，去帮他们宣传应该是梦寐以求的吧，我现在就要去！」
    范鹿希将喝一半的水丢到回收桶，起身。
    「等等，喂，米血、林保鑣跟上。」吴况来不及阻止，圆滚滚的身躯跟着快步走出，一边向保鑣及助理米血招手。
    米血负责范鹿希工作上的琐碎杂事，或是拍摄vlog时帮忙拿摄影机。米血有着娇小灵活的身躯，一对单眼皮和浓浓的眉毛，粗框眼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反应能力很好，做事又勤快，所以才能留在范鹿希身边。
    吴况正催促着，范鹿希和米血已经先上保母车，却见林保鑣壮硕的身躯佇立在当场不动。
    「吴经理，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快点！」范鹿希摇下车窗，催促两人。
    吴况看保鑣神色有异，转身道：「你和米血先过去吧，我们随后搭计程车跟上。」
    范鹿希的车窗摇下，箱型保母车驶离圆环，留下林保鑣和吴况两人。
    「吴经理，我要辞职。」
    吴况虽然心理已经略略有底，但仍面露难色……这已经是他找来的第十个保鑣了，算一算林保鑣就任也……没超过三个月。
    「等等，你确定？我们的待遇在你们这行应该算顶标吧？」
    林保鑣点了一根菸。
    「不是那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提出来我们可以讨论看看。」
    「我受不了了，真的。」他的声音非常沮丧，「她常常把我当摄影师使唤，一下又要拿麦克风一下又要拿摄影机。」
    「这好解决，我们再帮她多请几个助理。」
    「不，在助理下班的时候，她不准我出现在她视线里，她会跑去夜市或是其他人多的地方，但突然遇到粉丝涌上时，她又会怪我怎么没有及时出现帮她挡人，还有三更半夜的时候，她会突然要出门，把我call醒。」
    「等等，她三更半夜会去哪？」
    「哪都有可能，突然搭计程车下高雄看烟火，或是跑去象山看日出，或是跑去淡水之类的。说是为了拍限时动态……」
    「喔……」吴况有些訕訕然，「的确很像她会做的事。」
    「这样的工时我受不了，再高薪都受不了。」
    吴况注意到林保鑣的右额头，有一枚淡淡的紫色瘀青。
    「你的额头是撞到吗？」
    「这个啊，上次挡粉丝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范鹿希不按牌理出牌、搞失踪、把他当佣人，每天要担心范鹿希的人身安全，让林保鑣身心灵备受煎熬。
    吴况见林保鑣心意已决，只好答应他的请求，并且当场让他离去，好在下一场活动主办方都会配置保安，但他必须尽快找到替任的贴身保鑣人选。
    范鹿希躺在美容床上，医生正在帮范鹿希做音波拉提，米血拿着摄影机记录这一切过程。
    远处可以听见诊所柜檯的人员在向原本预约的客户频频道歉。
    吴况等她告一段落，开始敷保养面膜时，才开口。
    「我们必须帮你找新的保鑣。」
    「林保鑣不做啦？我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做不久。」
    「鹿希姐，你能不能不要再为难保鑣？」
    范鹿希敷着凝膏的秀眉一挑。
    「我没有为难他呀，是你说到哪里都要带上保鑣，当初也讲好他随call随到，我做错甚么了吗？」
    「随call随到也要有个限度吧，听说你常半夜出门。」
    「吴胖，我白天都在工作，厂商置入佔去我社群po文的百分之八十，我如果不拿一点诚意经营我的非置入内容，怎么能信服粉丝？」
    吴况一时语塞，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就说在应徵的条件里，把我需求的条件全部都加上去，能接受的自然会来应徵。」
    「不行这样，把你说的那些条件都加上去的话，传出去又说你大牌。」
    「既然如此，你不如用电风扇吹吧！选被吹最远的履歷。然后需要经过我的试用期一週，没过的就走人。」
    范鹿希这种古怪的发言也不是第一次，吴况也懒得再多言，自忖，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纸本履歷呢？
    当天吴况将要招募保鑣的事情发给记者。
    当晚，吴况回到办公室，打开大楼信箱，居然洒满一地的纸本履歷。
    吴况吓得差点跌倒，捡起其中一张……
    每一张都写着一样的字句──
    应徵者：路西法
    应徵工作：保鑣
    工作经歷：魔王
    工作技能：魔音、瞬间移动、地震、震摄、各类闇魔法
    具备证照：无
    「什么鬼？恶作剧吧……」吴况赶紧拿扫帚，把所有履歷都扫起来，没想到电风扇忽然自己开了，履歷被飘散在各处，要多远有多远，但都不离吴况视线可及之处。
    「啊啊啊，闹鬼啊！」吴况发出有些娘的高音。
    办公室另外一位女助理抬起头，有些没好气。
    「吴胖，你把办公室弄得这么乱干甚么？」
    「不是，我……我捡不起来，这些履歷一直被电风扇吹走！」
    「那就把电风扇关掉啊！」助理起身将电风扇关掉。
    吴况好不容易清理完履歷，回到位置上，发现桌面上又摆着一模一样的履歷，他简直疯了，将履歷揉到垃圾桶里。
    打开电脑，iq4招募平台上，他终于看到比较正常的履歷，但是没有一封点得开。
    「奇怪？电脑当机吗？」
    然后吴况的视线又再次注意到跟纸本一模一样的名字「路西法」。
    他啐了一声：「没有联络方式是要怎么联络？」
    正当如此自言自语时，电话响了。
    「小子，我要应徵保鑣。」对方毫不客气地开口。
    「你谁啊！」
    「吾乃路西法，我现在命令你让我当范鹿希保鑣。」
    「喔……应徵是这种态度吗？光是电话面试你就已经失格。」吴况一时也火了，猛地掛断电话，不料电话却一直响，吴况把插头拔掉，没想到电话还是响了，狂响不停。
    「天啊，真的闹鬼啦！」吴况吓到惊慌失措，定睛一看，插头又差得好好的。
    电话又响了，助理不耐烦地吼道：「小吴，你电话干嘛不接啊。」
    吴况接起电话，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魔音传脑──
    「录取我！」
    吴况想要拒绝，然而脑部却像是被催眠一般，眼神晦暗起来，难以控制的嘴唇开始囁嚅：「那你明天就开始来上班吧。」
    「试用期一个礼拜。」他补充。
    ※
    范鹿希另一个身分是淡海艺术大学戏剧系大一新生，结束这学期最后期末考週，就要放寒假了。班上的同学都对她不错，只有少数几个女生感觉对她存有敌意。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因为眾多学生对她都是崇拜的眼光，所以少数的例外让她反而比较有亲切感。
    她是靠着特殊专才加分进来的，所以激发有些人的不满也是情有可原。
    放学前，她接到吴况的电话。
    「鹿希姐，今天下课会有新的保鑣去载你回家，另外，我跟coochi谈好合作，他们会先寄一整组试色共12支唇膏到你家，你今晚一定要试完色回报我。」
    「知道啦。不过我要提醒一下，请那位保鑣低调一点，把车停在附近不显眼的地方！」
    「有，我跟保鑣说过了。」
    掛掉电话后，范鹿希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娇嗲嗲的声音。
    「鹿希，我有一个utv经营的问题，能不能请教你？」新媒系二年级的宋亚韵立志成为一名utv频道创作者，目前已经有1万粉丝，自从知道大一来了一个风云人物范鹿希，就时常黏着她。宋亚韵有着一头粉红色的头发绑成两束马尾，以及夸张的眼妆，眼睫毛彷彿都要顶天。她频道风格是走激进风，时常做出一些大尺度的动作吸引眼球。不过她的小有名气与已经拥有破千万订阅的范鹿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行耶，我等一下有事情，改天吧。」范鹿希很想赶快支开宋亚韵，不然被她看见新保鑣，可能又很难解释。
    没想到，两人才没走几步路，就看见前方校门口附近围绕着一群人。
    「咦？是又有甚么厉害的校友回来了吗？」宋亚韵立刻被前面的人群吸引，拉着范鹿希的手快步往前。
    ——等等，不会吧！
    范鹿希心理油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不远处，一台高级黑色保时捷大辣辣地停在校门口，车旁佇立着一名高挑的男子，他穿着一袭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罩着一件长摆黑色风衣，纯白色手套，毫无皱褶的袖口上镶着一颗金色的袖扣，闪亮地掠过范鹿希的眼眸。
    一阵风吹过，他有些垂坠的散乱头发随风飘逸，范鹿希这时看清他的面容，一张白皙到毫无血色的俊俏脸庞，一对赤红的双眸好像在渴望着些甚么似地。
    他立刻定睛到范鹿希身上。
    「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他从人群之中向范鹿希缓缓伸手。
    「鹿希，原来你的管家这么帅！私人轿车果然是明星才会有的待遇。」一旁宋亚韵视线已经完全飘到男子的身上。
    范鹿希瞅着眼前的男子一会。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范鹿希冷酷地说，在眾目睽睽下，踩着跟鞋，从他的身旁擦身而过。
    不可能，路西法自忖，从人群一之中，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孩，银紫色的长捲发，不着一丝矫揉造作的脸庞，美丽而出眾。千真万确，就是在电视萤幕上看见的少女。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我是你的保鑣。」
    范鹿希毫不理睬他，逕自到校门口外准备招计程车。
    堂堂魔王居然被区区人类忽视，路西法简直难以置信。
    「我是你的保鑣。」路西法使出低沉的魔音，试图控制范鹿希的思绪，就像当时在电话里控制吴况一样。
    只见范鹿希毫不为所动，已经招到计程车。
    不会吧，路西法发现他的魔音失效了，为什么他的魔音对于范鹿希会失效呢？
    「等等！本王命令你等等。」
    魔音仍然失效，是魔力用完了吗？
    范鹿希已经搭上计程车，正准备驶离，不料计程车的引擎却发出噗噗噗的堵塞声响，车子完全发不动。
    路西法上前，范鹿希还没意会过来，计程车门就打开了，似乎催促着范鹿希下车。
    「看来这台车坏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范鹿希不为所动，下车，试图在马路边再招另一辆计程车。
    这时，换成红绿灯一直显示红灯，车流无法过来。
    「我看这里招不到计程车，你还是搭我的车吧。」
    路西法再次伸手，却被范鹿希一掌打回去。
    「那我就用走的。」
    「喂，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交代我的经纪人要低调，但你显然没有照做，不然就是你根本不是经纪人派来的保鑣。」
    「低调？我魔族最重排场，怎么能低调？」路西法注意到四面八方的视线。
    「你如果是指这些人，我可以让他们离开。」
    语毕，路西法低沉地说了一声：「都散吧。」
    神奇的是，明明路西法的声音只有范鹿希这点距离才听得见，那群人却像是中了邪一样，纷纷散去。一晃眼间，校门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他们两人。
    范鹿希有些惊诧地凝视四周，刚刚明明还有一堆人，怎么可能一瞬间人去楼空。
    路西法也略感奇怪，魔音明明没有失效啊。
    「上车吧。」
    车门又自动开了，而车子居然自己滑到范鹿希眼前。
    「上车吧。」
    「上车吧。」
    「上车吧。」
    「上车吧。」
    路西法疯狂使出魔音，然而对于范鹿希就是频频无效，
    「吵死了！」
    范鹿希大步走出校园，但不管范鹿希往哪个方向走，车子就跟到哪个方向，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无人电动车吗？她可没听说过电动车除了能自驾之外，还能自行跟踪？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暗了，眼看就要下雨，范鹿希可不容许自己淋雨，这样酸雨会伤害到她刚护完的头发。
    范鹿希打了一通电话给吴况。
    「吴胖，你招的保鑣怎么还没来啊？」
    「咦，你说路先生？不可能吧。」
    「有一个怪人一直跟着我，真的是让人受不了。」
    「等等，我联系他一下。」
    「不用了，换一个吧，我今天自己搭计程车回家。」
    开始下起毛毛雨，范鹿希持续往马路边走，她就不相信招不到计程车，这时一台车刚好靠边，她高兴地招手。
    范鹿希开了车门，上了计程车的后座，范鹿希偷偷回头，看见男子和黑色轿车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才默默放心。
    没想到计程车驶到隧道附近，仪表板忽然亮起红灯，显示右前轮爆胎了，司机赶紧将车滑行至路肩，他下车查看，有些无奈地咒骂几句。
    范鹿希下车，她的高跟鞋磨得脚有些红肿，她皱眉，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怎么搞的！
    这时，耳边忽然传出一个声音：「这是天意。」
    范鹿不禁到退一步，回头一看，方才那个黑衣男子居然就在后面，他的车也停在路肩。
    「看来你必须搭我的车，范鹿希。」
    路西法露出一副「我赢了」的表情。
    「喂喂，你开慢一点啊！」
    范鹿希脸色煞白地抓着扶手。黑色轿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淡海的景色呼啸而过，而身旁的汽车也从他们身边一一掠过，很像磁浮列车那样，简直飆速。
    「这点速度，已经很慢了，在我魔族，光我飞行的速度就是这的好几倍。」
    范鹿希一边吃惊地看着窗外，一边大吼。
    「什么魔族，你到底在说什么？」
    「吾乃路西法，魔族之王。」
    「啊？」范鹿希愣了一会。
    「笑死我了，魔族之王，你是不是电动玩太多啦！」
    就在这时，范鹿希发车速已经快到她看不清外面的事物了，只剩呼啸而过的光和影。
    简直了！她望了一下仪表板，指针已经到顶，而且呈现一种故障的状态。
    「你、你、路先生，你给我开慢一点！」
    路西法居然当耳边风，继续悠哉哼着歌。
    范鹿希用力搥他的肩膀，「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这时，她却注意到路西法翘着二郎腿，根本没有踩油门。
    等等，那车子为什么会移动啊，是自驾吗？太夸张了，自驾也能飆车吗？难道系统不会有保护措施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范鹿希坐直身体，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啊，范鹿希。」
    「拥有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要是让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辈子休想再社会上立足。喂喂喂，我叫你开慢一点，放我下车！」
    范鹿希开始疯狂地搥路西法的肩膀。
    路西法的被槌得超级痛，他不禁有些怨叹，以前这点力气，他是绝对不会感到痛的。
    「你好吵，闭嘴。」
    「你才闭嘴！」
    「放肆至极！」
    果然路西法的魔音对范鹿希是一点效都没有，路西法实在不解，他试图在她身上施展其他魔法，例如用后视镜对着她的眼睛使出震摄，试图让她吓得屁滚尿流。
    结果范鹿希丝毫不为所动，仍然继续大骂。
    既然心理性魔法无效，那改物理性魔法呢？
    路西法趁着范鹿希不注意，偷偷用魔法剪断她一根头发，结果成功了！
    「我说──放我下车！」范鹿希对着他的耳朵大吼，然后尖叫。
    天啊，她的声音简直比魔音还要恐怖，和萤幕上温柔的音色形成鲜明对比。
    路西法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找错人了？
    路西法停止施法，这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急煞，要不是范鹿希有系安全带，不然真的是要飞出去了。不，就算她系了安全带，还是差点飞出去。
    「你搞什么！」
    「到了。」
    很像穿越时空那样，一栋熟悉的豪宅映入眼帘，她家居然到了。
    范鹿希在天母租了一间一百坪的豪宅，旁边是四周都是寧静的住宅区，有一条小河沿着山边缓缓流下，远远可以听见轻微的潺潺声响。天色渐暗，路灯尚未亮起，街道上被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氤氳。
    警卫见后座是范鹿希，直接将大门敞开，让路西法的车滑进豪宅的停车位。
    「用临时车位吗？」警卫有礼地询问。
    「不用，我直接下车。」
    范鹿希瞥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天啊……从淡海艺术大学到她家起码也要四十分鐘的车程，他们才花不到十五分鐘就到了。
    重点是，路西法始终没有踩油门，但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路西法用了太多魔法，本来魔法存量就不多，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突然间引擎熄火了，车子横亙在路中央。
    「干嘛，你好歹也送我到门口吧，外面雨那么大。」
    路西法暗道不妙，魔法用尽的他根本不会开车。
    「怎么回事啊。」范鹿希看了一眼仪表板，油量还是满的，根本没有减少，怎么会熄火呢？
    路西法皱了皱眉，「车子停这里就好了吧。」
    「不行啦，这里是路中央，你有没有常识啊。」
    范鹿希自行下车，小跑步到大门前，这时，警卫忽然撑着伞过来。
    「范小姐，那位先生似乎没有要移动车子的意思。」
    「什么！你到底搞什么呀？」
    范鹿希嘖了一声，又跑回去。
    「放肆，你胆敢──」后面那一句：「骂本魔王。」尚未脱口，范鹿希已经将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下车！到后座。」她命令
    路西法心想，谁敢命令本魔王，但是身体居然还是乖乖照做，下了车。
    范鹿希一屁股坐进驾驶座，扭了开关，催动油门。
    「范小姐，进车库吗？」
    「对，用我的停车位。」
    范鹿希将车子滑落斜坡，俐落地倒车入库。
    「真的是……不要太仰赖自驾好不好。」范鹿希喃喃自语，回头一看。
    只见路西法眼冒金星，汗水淋漓，脸色泛白。
    「等等，你该不会，会晕车吧？」
    范鹿希有听闻晕车是因为「副交感神经导致」，驾驶是「交感神经兴奋，副交感神经抑制」所以不会晕车，而当乘客產生「副交感神经兴奋，交感神经抑制」的情况，就会晕车。
    「什么晕，我没有晕好吗，在我魔族根本就不需要开车，对了，刚刚那不是什么自驾，是魔法好吗，魔法！」
    范鹿希用目光扫过驾驶按钮，却找不到自驾的按钮。
    确实是很诡异的情况……
    「喂，你从刚刚就一直魔族魔族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范鹿希突然装出老成的口吻。
    「我是魔王。」
    「哈，你是魔王，那我就是魔女了。」
    奇怪又中二的男人，范鹿希心想吴况的筛选功力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
    不知不觉，轿车已经顺利停好。
    这时，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范鹿希首先开口。
    「喂，本小姐帮你停好车，你是不是要下来帮我开门？用你那个什么魔法的。」
    「喂，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路西法本来想用魔法开门，却失败了。可恶，难道魔法真的用完了？看来不行了，他必须快点缔约才行。
    他无奈地下车，帮范鹿希开门。
    范鹿希毫不犹豫地从车内跨出一脚，确定踩稳后，身体跟着起身。
    她一抬头，不禁瞪大双眼。路西法的脸贴在她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范鹿希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还有从他身上飘来淡淡的薰苔木香味，殷红如血的赤色双瞳毫无收敛地注视着她，流露出一股渴望的气息。
    她急着扭头，却发现唯一可以鑽的空间，却被那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臂给挡住了，路西法的手臂好像铁做的一样，另范鹿希动弹不得。
    路西法的气息逼向她，正当她挣扎着思索该如何应对时──
    下一秒，路西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了她！
    她的唇被蛮横地包覆住，甚至，感受到舌头的热度，如此深沉。
    那是她的初吻……
    范鹿希的眼中映照着路西法火红的眼眸，似乎更红了。
    她清澈的淡蓝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你干什么！」她一挥掌，重重打了路西法一个耳光。
    路西法毫无悔意地抚着被打的脸颊，然后说出自己荒谬的目的──
    「我是魔王，你必须跟我缔约，否则世界会毁灭！」

 第二章 你的名字

    范鹿希娇小的瓜子脸及一对清澈的蓝色眼眸，比起镜头下更加内敛迷人。
    她柔软的唇，淡淡的梔子清香，令路西法有些难以自拔──但他纯粹只是要快点恢復魔力罢了，到了人界，他没有办法自行恢復魔力，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让他感受到同源魔频的少女「范鹿希」。
    週身虚脱的魔力，因为这一吻，开始逐渐涌入，有点像是当初在橱窗前的感受。但是，脑中回盪的，却是满满纷丝的回音，呼唤着：lucifer……lucifer……lucyfan……lucyfan，他以为是呼唤着「路西法」，却没想到是「鹿希范」。
    范鹿希发出犀利的笑声，整个停车场回盪着她的声音。
    「这是什么新的整人伎俩吗？」她四处张望，「还是附近装设了摄影机？」
    「我跟你订约，现在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范鹿希故作镇定地戴上墨镜，冷沉沉的口吻。
    「一点也不好玩。」说着，已经按下拨号键给保全。
    「我在b3-11这里，有人侵犯我，请尽速过来。」
    不久后，就看见两名身材壮硕的保全衝下楼，来到范鹿希他们身边。
    「范小姐，您还好吗？」
    「这名色狼。」范鹿希指着路西法，「方才对我非礼，请尽速帮我报警。」
    「只是吻了一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路西法雪上加霜地说，语气毫无悔意。
    保全一听，二话不说，其中一人迅速将路西法双手制服在背后，路西法大力扭动：「放肆！居然敢动本魔王！」
    但是路西法却忽然感到身体一阵酥麻，怎么回事，是订约后的副作用吗？
    「你这傢伙，还不安分点。」
    保全见路西法实在太不安分，从腰际抽出电击棒，试图威吓。
    路西法一看见电击棒，不知怎的联想到玥魅姬的紫嫣权杖，胸口一阵怒火涌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疯狂地大吼，然而身体却进入一种浑然不受控制的麻木状态，他脑袋极为晕眩。
    「看来他的情绪真的不太稳定。」保全为了避免更大的危害，用电击棒将路西法击晕了。
    「范小姐，我们会将他送到警察局，请问你需要一同前往作笔录吗？」
    「不不，不用。」范鹿希推了推墨镜，歇斯底里地说：「我的手机留给他们吧，有什么问题请他们打给我。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还需要什么协助吗？我们还可以再派人过来。」
    「不用，赶快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还有，今天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是我的隐私吧。」
    「当然，范小姐，这点，你可以放心。」
    范鹿希回到家里，关上大门，确定电子锁正常运作。
    然后她背抵着门板，双脚不禁一软。
    她摘下墨镜，大力喘了一口气，指尖抚过自己的唇。
    正常人都会吓死吧，她方才是被强吻，被强吻！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电话响起了，她急急忙忙接起。
    「范小姐您好，这里是天母派出所，敝姓廖，您今天有报案被一位路先生性骚扰的情形，可能要请您到案说明。」
    「廖警官，我是受害者，这样会让我二度伤害。」
    「是，那接下来的谈话我们方便录音吗？还有这部分未来您是有权利提告的，跟您一併说明。」
    「廖警官，我是公眾人物，你们能确保这些事情在不被媒体知道的情况下解决吗？」
    「范小姐，我们当然尽力协助。」
    「总之，那位路先生假借保鑣之名，实际上是对我图谋不轨，还趁我不注意、趁我不注意……」范鹿希倏地脸颊一阵热，喉咙乾涩，后面的「强吻」二字真的是难以说出口。
    这时，电话彼端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微微听见话筒中传来其他人呼喊的声音。
    「廖警官，不好了，路先生不见了！」
    话音未落，范鹿希房间的灯倏地熄灭，百坪豪宅的大客厅顿时笼罩在一片漆黑当中，四周鸦雀无声。
    阳台的窗帘被风阵阵捲起，皎皎月光透过白纱帘洒入厅内。
    白纱帘外依稀透出一个人影，他长发飘逸，看不清的漆黑面容上显露着火红的瞳光，然而，他的眼神不知怎地特别悲伤。
    他……似乎在流泪？
    「范小姐……范小姐……？」
    范鹿希看着那个人影怔怔出神，拿着电话的手不禁掉落地面，通话切断。
    灯一阵明一阵灭，然后又全亮起来，范鹿希这时才回神。
    有人闯空门？还没办法细思为什么十七层高楼层也能有人闯空门，范鹿希已经拿起着一根棍子，踏着小碎步，缓缓走向阳台。
    范鹿希拉开窗帘，用力一挥——
    「唉呀！痛。」
    只见路西法挺拔的鼻梁朝天，眼冒金星，晕倒在阳台上。
    「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范鹿希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来，实在顾不上其他，禁不住尖叫，然后拿着棒子一阵疾打。
    同时，她也留意到，方才她确定看见一长发男子的身影，但路西法明明是短发，与方才那人判若两人。
    「救命呀！」
    「干嘛呼救啊，唉呀好痛！停停！」
    路西法抱着头，极力阻挡范鹿希乱棒击打的行为。
    「放肆！唉呀，你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怎么会在我家阳台？」
    「当然是瞬间移动过来的。」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十七楼耶。」
    路西法露出厌恶的表情。
    「话说你们人类没事干嘛住这么高呀？」
    「你不懂风水吗？高楼层从阳台望出去会有一片景緻，象徵事业有远景。」
    范鹿希自认目前事业如日中天，相当注重这些，不对啊，她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提这个做什么？
    「风水，是这样吗？」
    路西法伸出手掌，从远处掀起一阵狂风，狂风灌进范鹿希客厅里，范鹿希双手遮着脸，从缝隙间，又见路西法的掌心凝聚成一颗水球，水球从十七层楼掉落，消失昏暗的空气中。
    范鹿希难以置信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天啊，今天都发生什么啊！
    双方冷静了几秒鐘，邻近住户听见声响走出阳台张望，范鹿希急着将路西法拉进室内。
    路西法看见一张舒服的沙发，立刻扑倒在上面，满意地喃喃。
    「这张椅子比起我的王椅，居然还要舒服一百倍，不错不错。」
    范鹿希无语地看着眼前行事荒诞的男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范鹿希赶紧去应门，原来是物流通知她coochi试色的包裹到了。
    她今天必须将试色完成回报经纪人才行。
    但路西法的出现让她脑中一片混乱，突然冒出来声称自己是魔王，还会使用奇怪的能力。
    甚至强吻她说要跟她缔约，不然世界会毁灭？
    如果他真的是魔王，或许真的有可能让世界毁灭，但为什么这种恼人的事情会找上她呢，好啦，范鹿希知道自己并不是一般小说主人翁里的平凡女子，但是她好歹也是在这平凡的游戏规则里寻求相对不平凡人生的平凡人而已。
    方才接吻的心跳始终无法平復。
    「喂，路先生，你为什么非找我不可？」
    「因为我想恢復魔力……只有你可以帮助我。」
    「你说什么？」
    正当范鹿希追问下去，不料却听见一阵鼾声大响，路西法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范鹿希凝望着他的毫无防备的睡脸，想起方才他还在窗外时的长发模样。
    他们是同一人吗？为什么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路西法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黑缎般的黑发及一张清俊的脸庞……
    范鹿希一时竟瞧得出神。
    等等，范鹿希猛然摇头，这个人可是强吻她，还有入侵民宅的现行犯耶！
    她急急忙忙回拨一通电话给廖警官。
    「警官，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那位路先生闯到我家里来了，能不能把他带走？」
    「什么？不可能吧，这里距离你家应该也有一段距离？」电话的那一头，廖警官似乎强忍着难以置信，甚至觉得范鹿希是开玩笑的口吻。
    范鹿希也知道听起来非常荒谬，为了掩饰这一切是多么不合理，还故意用惊恐的语气哀求。
    「拜託了……我……我现在非常害怕。」
    身体虚脱的路西法可以感受魔力正缓缓恢復，朦胧中，他再次被带到警局。他蹲坐在板凳上，警察正欲对他做笔录，这次他没有选择立刻脱身。
    因为他很在意，范鹿希说，现在非常害怕。
    的确，身为魔王，区区人类感到恐惧是正常的。
    但他已经和她订约了，照理说没有必要再如此恐惧，在魔界有成千上万的佳丽像要与之订约，都被他回绝了。
    路西法一边思索着人类的行为，一边盯着警察，他们跟他要一个名为「身分证」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没带吗？我看你口袋里有皮夹，要不要找一找？不然你报身分证字号给我。」
    路西法一隻手还被銬住，他打了一个哈欠，不理不睬。
    「都什么时候了。」警察露出不耐烦的口吻，「你知道你得罪谁了吗？」
    「唉，之前也见过不少范小姐的粉丝疯狂举动，没想到你居然公然吻她，你这已经违反性自主权了，甚至有可能视情节轻重，被关一至两年。」
    「说完了吗？」
    「什么？」
    「放我走吧。」路西法使出魔音，美丽的眼眸露出赤红色的光泽。
    警察像是中了邪，解开他的手銬，放他离开了。
    走出警局，路西法伸了伸懒腰。
    他想起方才的自己有一瞬间恢復了原本的样貌，在魔族，他可是拥有傲人长发魔性之王，没想到现今却落得这副模样。
    在他用尽浑身力气瞬间移动到范鹿希身边时，他的魔性瞬间觉醒，像是一种祝福，他可以感受到那个祝福是缔约后的范鹿希给他的，因为两个人名字相同，所以粉丝对于范鹿希崇拜之心已经开始化为法力转移到路西法身上，他可以清楚感受到，那是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
    他能感受到，人类的崇拜之力，似乎透过这个名字刚好叫lucyfan的女孩，与他之间產生了某种联系。
    然而，伴随着当时的记忆，一涌而上的悲伤却让他不禁流下眼泪。
    可恶，他可是魔族之王啊，怎么能让人看见这么落魄的样子？
    抬起头，天际线的高楼广告看板上，到处闪烁着范鹿希的身影，那是她为眾多品牌代言的广告。
    必须，尽快回到她身边才行……
    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在意，为什么范鹿希不会受魔音影响？
    难道是因为他的魔力来源就是范鹿希的缘故？所以会影响灵魂的心理性魔法对她本人无效，只能使用物理性魔法。
    如果是这样，只能用胁迫的手段了。
    范鹿希拉上窗帘，瞥见桌上的箱子，拿了刀片割开。
    包装精美的coochi牌12色唇膏用玫瑰金的外壳包覆着，每支唇膏都完好放置在丝绒布製成的小格子里，她一一从里面抽出唇膏，一支一支在手背上画出十二道顏色。
    她检视着每支唇膏的色泽，拨了一通电话给米血。
    「米血，听好了，我现在要说明每一支唇膏的感想，你帮我记录下来。」
    「是，希姐。」
    「编号08纯粹秘恋，适合较白肤色，一般上班族擦起来也不会过于显眼，编号09傲娇狂樱，顏色很韩系，但比较像是十年前韩剧会出现的顏色，可能要派对或是特殊场合才能擦……整体而言显色度很高，若用卫生纸擦掉的话，仍然会有顏色，唇纹修饰度一般般，有些沾黏……」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手臂传来一阵黏腻噁心的触感，很像是某种生物触碰到的感觉，当她视线同时落到手臂上时……
    「你……流血了。」
    路西法竟然正舔着她试色的手臂！几道试色唇膏被他舔得混浊起来。
    「你的血为什么有甜甜的味道？」
    「啊！」范鹿希下意识尖叫。
    「希姐，希姐怎么了？」
    「没事没事，先掛了。」
    范鹿希感到非常错愕，下意识地挥开他，那一挥正巧朝着路西法的下顎，但路西法却轻松避开了。
    「变态！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范鹿希挥了空，拉着路西法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又不知为什么路西法也没特别反抗。
    路西法只是被动地被范鹿希拖着，似乎觉得她的行为很有趣。
    范鹿希把他拖到门外面去，用力关上大门。
    「那个箱子是什么呀？」路西法指着唇膏的箱子。
    咦，她明明关上门了？
    明明关上门，路西法却不知何时又回到她客厅，翘着二郎腿盯着那个玫瑰金箔的外壳。
    又一次，范鹿希发现自己一直在重复一样的动作，但是就是没办法摆脱路西法。
    范鹿希傻在当场，这个人真的能穿梭自如？
    范鹿希深深吸一口气，冷静，现在一定要冷静。
    沟通，暴力不行就用沟通！中二的男子最受不了的是……
    范鹿希单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大门。突然心生一计——
    她忽然转换语气，用嗲里嗲气的声音撒娇。
    「亲爱的路先生，算我拜託你，能不能离开我家？喵。」
    「不要。」
    「到底为什么？」
    「身为魔王，同时又驱尊降贵担任你的保鑣，我不能离开你半步。」
    「我没有同意你当我保鑣。你试用期已经不通过了！你可以走了，真的，不要再缠着我了！」
    「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在你身边？」
    范鹿希尚未眨眼，她就忽然发现自己的脚突然悬空，向下一望是高达十七层楼底的中庭，黑夜中深不见底。
    路西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拐到了阳台，将她压在扶手上。
    不，何止迅雷不及掩耳，根本是瞬间移动。
    范鹿希只觉得视线剩下十七楼高的底部，一阵凉意吹起了她的头发。
    她想尖叫，但路西法却摀住她的嘴。
    「你的性命掌控在我手中，你必须让我留下，否则，我就把你从这里拋下去。」
    路西法见范鹿希挣扎着，眼角有些泛红。
    成功了，终于知道害怕了吧！路西法在心中吶喊。
    出乎路西法预料，然而她的眼神却没有要乞求怜悯的意思，而是满腔的怒意，那个湛蓝色的怒视直戳他心扉。
    下一秒，她就咬了路西法。
    路西法痛得抽手。
    「滚出去！」范鹿希露出无比清冷的神色，冷然说：「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我。」
    「就算我会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你也不怕？」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当我的保鑣。」
    两人对峙了许久，路西法使出引以为傲的震摄，然而却一点效果也无，两人僵持了一阵，范鹿希直视他的眼瞳，居然丝毫没有惧意，反倒是路西法发现自己没办法反抗她。
    难道这也是订约的效果吗？
    「这样啊，我知道了。」路西法有些悵然。
    范鹿希感受到双脚着地，微微感到踏实感。
    路西法向后退了一步，下一秒，他向后一仰，独自从阳台一跃而下。
    等等，从这么高跳下去，一定会死的。
    范鹿希惊愕地趴回栏杆，从阳台往下看，视线所见一片漆黑，毫无任何动静。
    她又慌张地衝下楼，只见她阳台下的中庭静謐无声，没有半个人影。
    ※
    「鹿希姐！大事不好了！」
    一大早范鹿希就被吴况的电话声吵醒，他焦急的语气很像恼人的乌鸦。
    「吴胖，怎么了？」
    「新闻上那个是你吗？我实在很想找出不是你的证据，但是，那是你天母的房子地下室吧。那个男人是保鑣吗？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新闻？」
    范鹿希心底涌上不祥的预感，她的手机连结到大萤幕上，一滑开屏幕，立刻看到自家的地下室。
    斗大的标题写着：「范鹿希疑似与神祕男子亲密接吻」
    新闻放上一张照片，路西法的背影挡住了镜头，然而他前方的女子，论发色论身高就是她自己没错，接吻的事实也丝毫不差。
    「我只是从车里走出来而已，并没有所谓的接吻，是拍摄角度的视觉误差。」
    「所以那个真的是你，ohno!我的错，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住在这栋大楼里。」
    范鹿希现在只能矢口否认到底，令她更在意的是没想到狗仔居然能潜入她家地下室停车场？看来这个房子也不管用了。
    「我知道了，我会请公关立刻拟一封新闻稿作回应，话说你的保鑣呢？」
    「他试用期不合格，我把他赶走了。」
    「但是大批的媒体记者已经把大门包围了，没有保鑣你是出不了门的！」
    「那我就待在家。」
    「不行啦，今天有依凡斯矿泉水的拍摄，我现在立刻派保母车去把你接出来。」
    这种时候更加不能惊慌，范鹿希告诉自己。
    她赶紧换上最高的跟鞋、上妆，戴上名贵的太阳眼镜及遮阳帽。
    滑开手机，她已经登上各大媒体及讨论平台的热搜榜，她的muta粉丝团也被激昂的粉丝疯狂灌爆。
    真是的，都是那个疯魔王惹得祸。
    躲在大厅里，直到看到保母车从自家圆环出现，吴况跟米血推开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吴况又带了两个彪形大汉，他们一同推开媒体，硬生生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范鹿希在心里数着一、二、三，现在就是要用最趾高气昂的态度走出去。
    大门打开了，闪光灯啪擦啪擦响起。
    「范鹿希，你对那个照片有什么回应？」
    「那个壁咚你接吻的男子是谁？」
    「那台车是你上次分享的保时捷吧。」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吴况一挥手，彪形大汉用身躯疯狂挡在范鹿希跟媒体之间，米血赶紧拉着范鹿希的手上车。
    范鹿希面无表情，完全没有要理会媒体的意思，她在心里沙盘推演，不表态就是最好的回应方式，不然现在说什么都会被放大，距离保母车只剩三步路，范鹿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三步路，赶快衝进车内就行了。
    这时，不知哪个白目地记着突然伸出一隻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隻脚正好拐了范鹿希一下。
    眼见范鹿希就要向前扑倒，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力道支撑住她，车门自动开啟，她顺势滑进车里。
    然后方才那名伸脚的记者惊叫一声，向后一仰，跌了个四脚朝天。
    范鹿希拨了拨头发，赶紧催促发车，但是记者挡在车头，吴况根本发不动车，记者不断用手乱敲她的玻璃，感觉那玻璃都快被敲碎了。
    这时，四周的摄影机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碰碰碰，摄影机居然一个一个爆炸，阵阵黑烟飘向天际，所幸都没伤到人。
    却完全足够让他们乱成一团。
    眼看着范鹿希的车顺利驶离，路西法才从阴影处现身，然后使出飞天遁地的魔法，默默尾随在后。
    那一天，排行榜第一的范鹿希接吻事件，排行榜第二的是记者前去范鹿希家私宅拍摄的摄影机爆炸事件；排行榜第三的是范鹿希开的保时捷。总之，范鹿希的讯息完全覆盖了整个台湾。
    从那天之后的拍摄，范鹿希身边开始出现各种奇异的事件。
    「我的皮肤之所以能这么好，都要归功于每日喝的水。」
    范鹿希拿出依凡斯矿泉水，结果一打开瓶盖，水就喷出来，喷得现场都是。
    「喔希姐，你没事吗？」米血赶紧上前擦拭范鹿希弄湿的衣服。
    「这水是怎么一回事啊！」范鹿希怒骂，「这衣服很贵的。」
    跟女鞋的厂商谈合作，范鹿希一穿到脚上的鞋跟就会立刻断裂，搞得女鞋厂商非常不悦。
    在水晶直播台直播风水用的紫水晶，结果拍到一半紫水晶突然消失，现场一片譁然。
    「原来直播也能做假啊！」
    「刚刚是特效吗？水晶是p的吗？还是范鹿希没有在现场？」
    「p图女王耶，连直播都可以不在现场喔？」
    总之，流量当然又是紫爆现象，紫水晶销售一空，但范鹿希的网路声量却开始受到影响。
    拍摄口红时，打开样品，所有的口红都断裂了。
    「这怎么回事啊！」吴况看到断裂的口红，不禁大惊失色，「这些样品还要还厂商啊，鹿希姐，你再怎么讨厌这个品牌也没有必要这样吧。」
    「吴胖。」
    「是。」
    范鹿希捏了吴况的脸，「你觉得是我干的吗？我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是是是，鹿希姐，唉呦，但到底是谁会恶作剧啊。」
    范鹿希心里不知怎的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该不会那个魔王还阴魂不散吧？
    范鹿希翘着二郎腿，坐在经纪公司会议室的沙发上，她的经纪公司就在巨擘大楼的八楼。
    吴况将最近范鹿希的负面消息整理起来贴在白板上，在场有米血、范鹿希、经纪公司总监、公关代表、法务代表。
    「最近真的发生太多奇怪的事件了。我们鹿希是不是该去教会祷告或是庙里拜拜什么的。还是今年她犯太岁？」吴况满头大汗盯着琳琅满目的新闻稿。
    「我们公关这边已经不胜其扰。」
    「厂商也纷纷要求修改或是取消合约。」
    「那就取消啊。」范鹿希不以为意地说，「我有的是其他厂商的邀约。」
    「鹿希姐，不行啊，这样我们公司会损失上百万。」
    「关于厂商邀约，自从緋闻事件之后，许多主打清纯少女系列的厂商邀约减少了将近一半。」
    「没关係啊，反正我本来就想多接一点女人味的商品，永远都接清纯少女风实在是腻了，那种有点挑逗的情趣商品或许也不错，啊，大尺度一点的胸罩我觉得也蛮适合我的。」
    「但是女人味的商品邀约也减少了，鹿希姐，以前你的信箱每天平均1000封厂商邀约，现在只剩下500封。」
    「不是最近保时捷要来谈合作吗？那一家就抵500家了吧。」
    就在这时，公关部的人突然衝进会议室。
    「不好了，快、快打开电视！」
    「又怎么了？」
    画面出现范鹿希前一任保鑣──林峰然，他木訥的表情面对镜头，秀出他瘀青的额头，不疾不徐地发表了以下的言论：
    「范鹿希本来就有暴力倾向，我额头上的瘀青就可以证明，我会不得不离职也是这个原因。」
    吴况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印象中他有注意到林保鑣的瘀青，但当时他的回应明明是——
    『上次挡粉丝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不对啊，这话前后矛盾啊。」
    总监盯着电视，头发似乎瞬间白了好几根，他苍白的脸摇摇头。
    「我旗下的艺人最重视的就是素养，再怎么红，也必须具备良好的素养才行，lucy如果此事属实，我真的很难对我的公司交代。」
    范鹿希柳叶眉一挑，从位置上站起来。
    「我有暴力倾向？我有吗？吴胖？我有吗？」范鹿希转向吴况。
    「希姐平常打我们我们都是甘之如飴的。」
    只见米血用力地点点头。
    听见米血这样说，总监脸色更加铁青，吴况察觉情况不对用力捏了一下米血的手臂。
    「等等，保鑣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打他吧。我根本不知道他额头上的瘀青是怎么来的！」
    「加上范鹿希先前的緋闻还没灭火，现在媒体更加揣摩是因为范鹿希有新欢保鑣，所以才fire掉原本的保鑣。」
    各桌电话已经纷纷响起，厂商都是跟范鹿希接洽的厂商打来的。
    只见范鹿希默不作声地盯着萤幕不断重复播放的片段，咬着唇。
    「我离开一下。」
    她淡淡地丢了一句，起身。
    范鹿希到无人茶水间里，滑开手机，怒骂的声音已经如潮水般涌进她的muta及utv平台，她一气之下，把手机砸到水槽里。
    「路西法，给我滚出来！」
    当然，没有半个人回应她。
    她直接衝出经纪公司大楼，外面下起大豪雨，车辆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溅起了阵阵水花，她仍继续大吼：「路西法，给我滚出来！」
    她吼了一阵，仍然不见路西法的身影。
    直到她吼到喉咙都沙哑了，脑中忽然浮现路西法说过的话──
    『只有你可以帮助我』
    她从侧包里掏出一把小刀片，这个举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做了，在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跳舞的那一刻，曾经多次尝试的行为。那个刀片早就已经钝了，但她为了纪念，就一直留在包包里。
    手腕上仍残留几道淡淡的疤痕。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将刀片朝着自己的手腕划去。
    就在此时，啪地一声，举起的手骤然在半空中止住，路西法高大的黑身影像是遮天一般显现在她面前，她的手臂被紧紧攥住。
    「你这是做什么？」
    路西法显露怒意，冷冽的语气好像要将周围都冻结一般。
    「果然没错。」
    范鹿希一副我赢了的表情，从路西法手中抽手。
    「嗯？」
    「你需要我的名气，所以我如果我怎么了，你也会很困扰是吗？」
    「你为了测试我，不惜伤害自己？」
    「谁叫你一直不出现。」
    「喂，不是你不让我当你的保鑣？」
    「我是不让你当我的保鑣，这点现在还是没变。」
    「那你找我干嘛？」
    「我要问你，那些事都是你做的？」
    「哪些事？」
    「在片场让我的水爆开、口红断裂，让网友攻击我。」
    「我承认我做了一些恶作剧。」
    路西法毫无迟疑的回答让范鹿希更火大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提高你的流量啊，你看你出糗时不是都成为话题了吗？」
    「提高我的流量你就会获得魔力吗？」
    「没错。」
    「那让林保鑣出来詆毁我的名誉，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保鑣？」
    「哼，你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我算是看清了。」
    路西法听得一头雾水，他根本就不认识林保鑣，他也没有操弄网友攻击。
    正欲争辩，只见范鹿希插口。
    「你听好了，我不管世界会毁灭还是什么的，你现在必须立刻解除缔约。」
    「不行！除非你让我恢復魔力，回到魔族。」
    「为什么非我不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比我更红的人。」
    「因为你的名字」
    「什么？」
    因为你的名字跟我一样……所以我才能活下来，这句到口边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路西法不得不这么想，不可否认的，若不是大家对lucyfan的崇拜高涨，两人的名字重叠，路西法至今可能还是街头上漫无目的的小混混，失去了魔法与一切。
    「总之，一旦缔了约就不能解除。」

 第三章 我会出现

    一台银色轿车停在巨擘大楼附近的街道上，从车内走出一个身材极为姣好的美艷女子，丰满的胸围，一张精雕细琢的瓜子脸蛋，烟燻妆与深色干练的黑色短发正好搭配，耳际间掛着一对金色耳坠，踩着高跟鞋。帮她撑伞的是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他穿着笔挺的高级西装，有着瘦削的身材，棕色长发束在背后，一副俐落的眼镜似乎显示出内敛而沉稳的性格，撑着一把乌青色的大伞。
    「鹿希，怎么没接电话？」女子迎面撞上范鹿希。
    「酪梨，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就是当今流量排行第二的明星，号称：「酪梨少女」。
    「你还不知道吗？我待会水晶直播台两场直播，听说这两场本来是你的直播？我还想说打给你问问看厂商的喜好。」酪梨语带讥讽。
    「喔！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已经紫爆了，我看你衔接在我后面，最多也就是个橘色了不起了吧。」范鹿希也不客气地说。
    「哼，粉丝团，你那个破粉丝团早就被关啦！」
    「你说什么？」
    范鹿希试图翻找手机，却想起自己把手机丢在公司的水槽里。
    「不用找了。」酪梨少女拎着自己的手机，秀出搜寻范鹿希的muta画面，结果却搜寻不到。
    「我想是经纪公司因为讯息量太大而做的决策吧，可怜啊，殴打保鑣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范鹿希挑眉，「喔，酪梨少女这么关心我的消息，还是因为你都没什么消息可以关心呢？」
    酪梨少女被激得红了脸，嘟嘴，看了一下手錶。
    「李英朗，我们走吧。」酪梨少女对着撑伞的男子说。
    「酪梨，你跟助理们先上去吧，我跟鹿希谈一下。」
    酪梨少女不悦地看着李英朗。
    「那你们不要聊太久。」
    名为李英朗的男子摸了摸酪梨少女的头。
    「放心。」
    待目送酪梨少女进入巨擘大楼，李英朗才转身，他原本木然的表情变得柔和。
    「鹿希，我派人送你回家吧，不然要感冒了。」
    「不用了，谢谢。」
    范鹿希一口回绝了。
    「没关係。」李英朗露出温柔的微笑，递给范鹿希一张名片。
    「我的经纪公司最近搬到这个住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欢迎来找我，我的大门随时为你开啟。」
    「不用了，有酪梨少女在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
    「我愿意为你设一个专属的团队，绝对不会让酪梨少女与你的业务影响到。」
    「我还没有不堪到要换经纪公司。」
    「你谁啊？」突然冒出一个第三者的声音。
    路西法衝上去，挡在范鹿希与男子前。
    李英朗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路西法全身。
    「我是极声娱乐有限公司负责人，想必你……就是范鹿希的緋闻保鑣了？久仰久仰。」
    「什么緋闻保鑣？」路西法露出兇神恶煞的表情，「我是正正当当范鹿希的保鑣。」
    面对路西法的敌意，李英朗似乎不为所动。
    「緋闻保鑣也是可以正正当当。」
    「我感受到你的敌意，你最好离我的目标远一点。」路西法警告。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峙许久，却在此时，发现范鹿希早已消失无踪。
    范鹿希回到空无一人的豪宅里，感应的灯具得知主人回来，立刻调整成预设的模式，客厅顿时亮了起来。
    她因为太生气把手机丢到公司水槽里了，所以现在根本没办法联系任何人。
    打开电脑，她的粉丝专页被经纪公司强制关闭，连utv的留言功能也被暂时关闭。
    但各大论坛，仍然热烈讨论范鹿希因为新的保鑣而揍旧保鑣的事情，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时，铃声响起，大楼的管理员用内线通知她有包裹寄达，并送到她的门口。
    她看到一个精美的礼物盒子，上面有一张小卡片。
    「范鹿希，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原来即便自己现在处境不太好，还是有关心她的粉丝啊。
    范鹿希顿时感到心底暖暖的，开心地拆开了包裹。结果，里面掉出一隻血淋淋的死老鼠，还发散着某种化学药剂及尸体混合的腐臭。
    范鹿希尖叫。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如此不友善？
    为什么她的粉丝说喜欢她，却又要如此伤害她？
    然后她终于忍受不住，哗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四下无人，路西法盘腿坐在阳台上扶手上，听着范鹿希从屋里传来的哭声。
    这个看似高傲的女孩，没想到始终是个脆弱的人类。
    他手里把玩着拿着一隻手机，那是范鹿希丢落在公司茶水间的手机。
    他还不太清楚手机的全部功能，但是他已经能掌握七八成。名为网路的地方，能够串通讯息，但是串通的距离似乎不受限，只要拥有网路及手机载具，就能够随时随地串流到想串流的地方，包含连结上范鹿希的粉丝团。
    而粉丝团，则是一群对范鹿希喜爱的人们所聚集的虚拟场域，他们对范鹿希的崇拜，会直接成为他的魔力。
    他摸了摸自己隐藏的魔角，大量关注度，让他的魔角处涌入了大量的魔力，但是那股力量不再温暖，反而是有种血腥杀戮的味道。
    如今粉丝团突然关闭，他的魔力来源也开始受限，也就是说，如果世人不再崇拜范鹿希，他就无法获得充足的魔力，无法获得充足的魔力就无法回到魔界，完成復仇计画。这对他来说是非常严重的。
    「喂，别哭了。」路西法拉开窗帘，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
    范鹿希见状，哭得更大声了。
    「你不要每次都从我家阳台出现好不好！」
    「唉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你别哭啊。刚刚那个傲慢的傢伙是谁啊？你的粉丝团怎么关闭了？」
    范鹿希不理他，继续哭着。
    路西法试图做一些鬼脸安抚她，但是都没用。
    路西法瞥见地上的死老鼠。
    「到底是谁寄这种低等生物来啊。」
    路西法从手掌间瞬间喷出一束蓝色的火焰，蓝色的火焰将老鼠烧得一乾二净，烧得连灰都不剩。
    「你看这低等生物已经不见了，所以别哭了好吗。」
    范鹿希揉了揉眼睛，啜泣。
    「这也是魔法？」
    「是啊。」
    路西法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下次不管是蟑螂、老鼠、蛇、鱷鱼、鯊鱼、大象、恐龙什么的，都别担心，我都帮你烧得一乾二净。」
    「不用不用，大象那么可爱，不要乱欺负小动物。」
    「大象是小动物吗？」
    「你不要抓我的语病。」
    路西法递了一张卫生纸。
    「你不哭比较好看。」
    「你走开，我妆都花了。」
    过了一会，范鹿希才终于冷静下来。
    她再次盯着电脑muta的后台，虽然已经关闭，但是她仍然可以看见粉丝的留言。
    她一则一则扫过，萤幕的字句快速从她瞳孔间滑过，越看越心寒。
    『高冷的外表下原来是淫荡的人？』
    『跟保鑣乱来，搞不好林保鑣是恼羞成怒，那个瘀青会不会是床上运动造成的？』
    『我们同校，上次有看到你的保鑣，那个长相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劈腿。』
    『新保鑣是不是听说蛮帅的？』
    「我很帅吗？」路西法凑近，自得意满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唸出来。」
    「这些留言好恐怖喔，你们人类原来内心如此恶毒。」
    就在这时，路西法看见范鹿希的侧脸，微泛红的眼眶再次留下一行泪水，瞬间又成了泪人儿。
    「喂！」路西法将电脑萤幕盖下。
    「不舒服就别看，干嘛一边看一边流泪啊。」
    「这些粉丝，很多我都不认识。」
    「什么意思？」
    「我的粉丝我通常都会记得。但这些留言，很多头像不明确的，再看一下流量的分布，越南的区域比重明显增加，为什么台湾的粉丝团在台湾发生的争议事件却反而增加越南的粉丝比重？」
    「看来越南的粉丝很恨你？」
    「错，我猜这些是网路水军，我想他们的基地应该是在越南，事先安排许多中文的分身帐号，然后等待军师指令，对我发动攻击。」
    范鹿希指着另外一部份的粉丝数据。
    「另外，有一部分的粉丝转黑，但是他们的留言可以分成两种，一种就是恶意攻击型，一种是失望型。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失望型的粉丝比较接近真实无法接受的粉丝，而恶意攻击型的粉丝往往是原本埋伏在我的粉专许久，然后伺机转黑带动风向。」
    「网路也能发动战争？」
    「当然可以。你再看看论坛，这些我跟你接吻的梗图，配上林保鑣的瘀青，在短短几日之内就从通讯群组传得沸沸扬扬，这可能是专业的梗图工厂製作再交由水军四处散布导致。」
    路西法听范鹿希娓娓道来，一时瞠目结舌。
    「所以是要开战了吗？没想到看似和平的社会也会有战争，魔物在哪？」
    「不过重点是，到底是谁偷拍？不是你自导自演吧，路西法。」
    「我对大紫魔神发誓，不是我。」
    「看照片的角度，我猜拍照者应该是在某台车里面吧，那能进入这栋大楼的车辆，通常都是住户，我只要调阅那一天进入地下室的出入纪录，或许……」
    「不用那么麻烦。」路西法倏地搂住范鹿希的腰，范鹿希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手一挥，两人已经瞬间移动到地下室。
    范鹿希推开路西法，只见自己的保时捷还安稳地停在原本的停车格里。
    「你想干嘛？」
    「我们再缔约一次不就得了？」
    说着路西法站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单手撑在车门板上，身体微倾，作势吻她。
    「什么！你这个变态！」
    重点是，偷拍的人怎么可能还守在这里？
    「嘘。」路西法示意。
    这时，幽微之处，路西法听见按快门的声音，虽然非常微小，但是他却足以辨认方位。
    等等，不会真的有人吧？
    范鹿希尚未反应过来，路西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越到相对停车格的一台休旅车前，下一秒，休旅车的门板被扳开，从里面跌出一位拿着高级摄影机的黑衣男子，男子方脸八字眉，有些微凸的小腹，从他身上飘来阵阵烟味。
    「天啊，见鬼啊！」那人惊悚地大叫。
    路西法比了一个响指，男子的摄影机发出巨响，爆裂开来，黑色的碎片散落一地。
    范鹿希立刻跟上前，瞧着那名摄影师的面容，露出不悦的表情。
    「哪家媒体？」
    「我……我是自营，不……不隶属于任何媒体，啊啊啊啊，我的摄影机怎么了？闹鬼啊，救命啊！」
    「谁派你驻守在这里？」
    「啊？没有啊。」男子的脸颊渗着汗水。
    「快说！」路西法举起男子的衣领，「不然我让你的手臂残废。」
    「是西打媒体，他们付我钱请我驻守在此。」
    「西打媒体不是倒了？」
    黑衣男子默而不答，路西法突然一拳揍向他身后的车门板，整个车门凹陷下去。
    男子吓得大惊失色。
    「我……我说，他们仍然有私下营运一些网军生意，我是他们的下线。」
    「那林保鑣呢？也是他们策画的？」
    「林、林保鑣我不清楚。」
    「可恶，我的手机没带在身上。」范鹿希懊悔地说。
    「你的手机在这里。」路西法二话不说将手机递给范鹿希。
    「怎么在你这？」
    「我看你乱丢，就帮你捡起来了。」
    没想到这魔王还挺细心的，重点是居然还有10%的电力。
    这10%绰绰有馀！
    范鹿希发现上面有许多通经纪人的未接来电。
    她赶紧先将那名黑衣人拍照，然后拨了通电话给认识的记者朋友苏菲。
    「苏菲，能帮我出一篇稿吗？」
    「唉呀，我的小鹿希，你最近让我好担心啊，什么新闻要给我？」
    「西打媒体派人到民宅地下室偷拍，恶意中伤我跟我的保鑣，不排除提起刑事诉讼。喔，只是不排除，你可以写在稿子里。」
    「等等，西打媒体不是倒了？」
    「他们仍有地下网军生意。」
    「你的消息可确实？」
    「我也会联系天母派出所，不久就能证实，这头条先送你。」
    「咦，等等，小鹿希你不是最讨厌被媒体说三道四了吗？而且你最近在风头上，我不确定我的新闻会造成什么效果耶？」
    「唉呀，苏菲，此一时非彼一时，公眾人物当然要能接受大眾的检验啊。」
    「收到了，让我好好大肆挥洒吧，哈哈哈！」
    掛断电话后，范鹿希不假辞色地盯着狗仔。
    「路西法，把这个人送到天母派出所。」
    「交给本大爷吧！」路西法正准备使出瞬间移动，却被范鹿希拉住。
    「切记，在警察前别使用魔法，不然他们惊慌失措就不好了。」
    不一会工夫，范鹿希就接到警察的来电。
    「范小姐，我是廖警官。」
    「您好。」范鹿希咳了两声，故作成熟口吻。
    「关于那个潜伏在您家地下室的男子身分已经核实，确实是以前西打媒体
    的员工，现在是接案摄影师，您要提告吗？」
    「当然要提告，我会请我的律师来处理。」
    「是的，我明白了。」警官迟疑了一下，「另外还有一件事。」
    「是，警官您请说。」
    「关于路先生，次他在我们蒐证期间无故消失，方才问他是否对您做过一些非礼的行为，他立刻承认了，还说未来会继续骚扰您，所以我们将他紧急拘捕起来，想问您后续打算走法律流程还是私下和解？」
    「啊？」
    这时可以从电话里隐隐听见路西法求救的哀号。
    「救命啊──」
    「我看这位路先生是不是精神状况有点问题？」
    啊，她忘记路西法曾在天母派出所留有不良纪录，她又交代路西法不要在警察面前使用魔法……
    「扼……那个，廖警官，我可以把他保释出来还是怎样吗？」
    「还没进入羈押程序不用保释，您是说要私下和解吗？」
    「我……我跟他和解就好，那是一场误会。」
    「那可能要请您来我们这里签名结案喔。」
    「好。」
    就这样，范鹿希又亲自跑了一趟天母派出所。
    警察看了一下范鹿希的签名，居然签得颇艺术。
    「是本名啊。」
    「这签名价值不斐，好好留着。」
    范鹿希一边乾笑着，一边将路西法从派出所拉出来。
    「等着看明天的头条吧，哈哈哈。」范鹿希笑得很瀟洒，她雀跃地转向路西法，「接下来……」
    「接下来怎么样？」路西法狐疑地问。
    「解决偷拍问题，但还没解决林保鑣的问题，你这么厉害，能否直接带我去林保鑣那里当面对质？」
    「若知道他在哪里的话，但现在不知他在哪里就没办法。」
    「呿，原来你的魔法也不怎么厉害嘛。」
    「你说什么！」
    路西法正欲反驳。这时，听见一阵咕嚕咕嚕的声音，原来是路西法肚子在闹空城。
    范鹿希也松懈下来，确实忙活了半天，都还没吃东西。
    「天母有不错的米其林餐厅，我带你去吃吧。」
    他们来到巷弄里一间精緻高档的餐厅，隐密的包厢，范鹿希再次确认没有任何人跟踪或偷拍，才放下心来。
    「这里的老闆跟我很熟，喔，应该说这间餐厅我有入股，不是说艺人都要有一些业外投资吗？所以这里非常安全。」
    路西法环顾四週，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餐厅里，平时他都跟街友抢爱心便当或是便利商店丢弃的饭糰来吃。
    直到那一天，从电视上看见范鹿希后获得了一点魔法，他偷了橱窗里的燕尾服，然后他就匆匆忙忙去应徵保鑣，直到与范鹿希缔约后，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到现在。
    「我必须确认一些事情。」
    热腾腾的牛排送到路西法眼前，令路西法垂涎三尺，拿起刀叉大啖起来。
    那多汁饱满的肉质，厚实又不失嚼劲，一口咬下，伴随着鲜甜的酱汁，嚼了两下就在口中化开来，天啊，他在魔界也从来没食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若真要比较，大概就是四大魔物魑魅魍魎等级的味道吧！
    「你说。」沉浸在美味里的路西法完全被食物给收买。
    「你说只有我能帮你，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崇拜，就你们现今的说法大概就是流量了，我已与你缔了约，所以你的流量能够转换成我的魔力，直到足够，我就会回魔族。」
    范鹿希撇过视线，轻触了自己的唇，想起路西法缔约的方式，不禁双颊微微泛红。
    「那你的魔力什么时候会足够？」
    路西法咀嚼了带血的五分熟牛肉，用舌头抿了抿嘴，这时，他的头上忽然显现出两支黑色的角，但一边目前却是残缺的状态。
    「这是我的魔角，当魔角完全復原时，就是我魔力足够之时……」
    路西法讲到一半，从头顶忽然传来一股莫名的触感。
    范鹿希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角。
    「好坚硬。」
    「喂，你有没有羞耻心啊。」
    那可是魔王的魔力象徵，居然被触碰，岂有此理。
    魔王的脸忽然红了。
    「为什么只有一支角？」
    范鹿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路西法，没想到看似活在自己世界的范鹿希居然会注意到。
    「啊？」
    「我看许多动漫角色，魔王都有两支角，为什么你只有一支？」
    范鹿希直白的询问戳中路西法的心事，他撇过头。
    「因为……我在魔族被人砍下了一支角。」
    他不敢正对范鹿希，反正她一定觉得很可笑，堂堂魔族之王居然会这么狼狈，没想到范鹿希却没有揪着这个话题嘲笑他，反而露出一贯的高傲笑容。
    「喔，那你现在有我的流量，相信很快两支角都会长回来了。」
    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你就暂时当我的保鑣吧。」
    等等，路西法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有没有听错？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范鹿希却察觉到，路西法那双宛如被逼入绝境的黯然双眼，显现出一丝光芒。
    「不过」范鹿希放下刀叉，「必须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隐身，我讨厌被窥探的感觉；第二，等到你蒐集完魔力时就必须解除缔约；第三，即便解约了你也不能让世界毁灭。」
    其实世界毁灭是路西法为了威胁而胡诌的，他八竿子没有想过真的要让世界毁灭。
    「我答应你。」
    「答应得倒是蛮爽快的。」
    「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这把刀。」
    路西法不知什么时候拿走范鹿希放在包包里的小刀片。
    范鹿希一看见它，表情立刻紧绷起来。
    「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但我感觉得出它似乎对你来说很重要。」
    说着，路西法用魔法，小刀片缓缓飞回范鹿希面前。
    「像是今天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不准再有。」
    范鹿希接过刀片，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然而路西法已然凑近，用淡淡的口吻。
    「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出现。」
    ※
    隔天一早，范鹿希立刻搜寻网路头条。
    没想到结果却大失所望。
    虽然偷拍者的身分被爆料出来，但是比起范鹿希的緋闻跟暴力行径的发酵，仍然远远不及。
    范鹿希打给吴况。
    「鹿希姐，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吴胖，为什么我的粉丝团被迫关闭，公关部门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啊？」
    「鹿希姐，公关部拟好的声明稿一放上粉丝团还是没办法止火，粉丝现在骂声一片，所以经过内部讨论，决定先关闭粉专冷静一阵子。经纪公司这边也打算对林保鑣的不实指控提出告诉，毕竟林保鑣的事情我们并没有证据，如果对方坚持，我们现在也找不出证据指出你没有殴打的行为。」
    「那他们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我殴打林保鑣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你现在的形象已经受到影响，很多厂商都纷纷解约，我怕如果这时候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又会被放大。」
    关闭粉专对范鹿希是非常大的打击，不但所有的粉丝团活动都必须停摆，而且会影响她每季流量排名的分数。
    「我不管，不管是直播还是什么都好，我现在必须要出来说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保鑣我会联系他，看用钱还是什么办法，让他不要再到处造谣，你先稍安勿躁。」
    范鹿希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你知道林保鑣在哪里吗？当初履歷表上应该有地址吧。」
    「有是有。」
    「吴胖，把他的地址传给我。」
    「你该不会想登门造访吧，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宜有任何举动。」
    「没事的，你照做传给我就对了。吴胖，我是谁？」
    突然被范鹿希一问，吴况一瞬之间反应不过来。
    「你是范鹿希啊。」
    「对啊，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范鹿希耶，我有认识一些权贵可以施压，你放心，一定能够顺利解决此事。」
    吴况有些迟疑，「你确定？」
    「我确定啦，你也看到苏菲的新闻了？」
    「喔，我看到了，地下室的那个贼，喔不是，同业抓得漂亮耶！」
    「所以囉。」范鹿希志得意满语气，完全充满说服力。
    吴况仍然迟疑了一会。
    「好吧，万事小心处理，我再把地址传给你。」
    掛断电话，范鹿希顺便滑了一下utv，订阅的人数掉了一成以上，而且还在持续下滑中。
    她没有想到才短短一晚，网路的反应就那么大。
    右下角突然跳出utv推荐影片，是她同学宋亚韵的影片，她定睛一看，影片斗大的标题居然有她的名字「范鹿希的新保鑣是真是假？」
    点开影片，宋亚韵画着大浓妆，端正地坐在一张粉色的沙发前面，用娇声娇气的口吻……
    「大家好，欢迎回到我的频道，我是亚亚。今天要来分析范鹿希的緋闻对象究竟是真是假……」
    她加上许多夸示的语气，娓娓道来。
    「范鹿希是我们学校戏剧系大一学生，接吻照传出来的那一天，我正好目睹并拍摄下那个陌生男子来校门口接范鹿希的照片。」
    宋亚韵摆了一个手势，萤幕上立刻弹出那天在校门偷拍的照片。
    「那台黑色保时捷，车款是帕纳美拉车系，男子穿着的服装是燕尾服，看上去应该是法式燕尾服，所以前摆比较长。」
    宋亚韵一边说，还有高超的动画线条辅助说明。
    宋亚韵再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我们来看看这张意外流出的接吻照，虽然只有背影，但是四门的斜背型轿车的角度跟燕尾服做一个比较，就会发现细节完全吻合……所以这确实是范鹿希和那名男子没错。她跟那名男子回家后，就发生诽闻了。」
    宋亚韵提高语调：「当时范鹿希只有说这是她的保鑣，究竟她跟保鑣是否真的有一腿，我们可以看看这个头的角度，男子的脸确实是贴在范鹿希的脸上……」
    看到这里范鹿希差点捏烂滑鼠。
    「居然拿我来蹭流量！」
    「你的表情现在非常像恶鬼。」路西法突然冒出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突然冒出来，但范鹿希仍然有点不习惯。
    「长得又不怎么样，你看这妆容，打灯打得太强了，画面都是白的，对焦对成这样，哈……哈哈哈。」
    范鹿希一边眨着黑眼圈，一边对宋亚韵指指点点。
    路西法已经搞不清楚范鹿希是哭是笑，只知道她昨天想必是难以入眠。
    「我感觉到你的流量在下滑，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因为很多人退订我的utv。」
    「要我把萤幕烧掉吗？」路西法已经举起手。
    范鹿希赶紧抱住电脑，「你别乱来啊，你烧掉萤幕不能解决问题吧。」
    「这个叫宋亚韵的女孩……」路西法陷入沉思。
    「怎样？」
    「跟我家小鹿比真是天差地远，哈哈哈哈。」
    「谁是你家小鹿？」范鹿希强忍笑意，算是这位魔王有眼光。
    这时候，范鹿希的手机传来吴况的讯息。
    「就是这个地址了。」
    路西法探了探头。
    「这是谁的地址？」
    「林保鑣的住址。」范鹿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谈判的时间到了。」
    路西法瞅了一下地址。啊，人类世界的地址对他而言只是一串文字而已。
    「有地图吗？」
    「地图模式开啟。」范鹿希秀了地图给他，用美丽的指甲指了指锚点的位置。
    「哈哈哈哈，走吧，抓紧了！」路西法将范鹿希搂进怀里，然后下一个瞬间，两人从金碧辉煌的走道间消失。
    林峰然住在台北车站附近一间10坪左右的套房里，今天阳光灿烂，他摸了摸额头，虽然仍有微微的疼痛感，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滑开手机，看了一下帐户的户头，新台币50万元入帐，看来对方并没有失约。
    这时，他的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有些迟疑地去应了门，却发现居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范……范鹿希，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个小女生胆敢独自闯到单身男子家里，林峰然是想都没想过。
    林峰然有些警觉，作势点了根烟，并悄悄将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范鹿希大步走进林峰然的套房，然后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翘着二郎腿。
    「我就不多跟你废话了，你为什么要污衊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的身高跟我差距那么大，说实在我不清楚要怎么样挥拳才能揍出一个这样的瘀青。」范鹿希犀利地说：「若我没记错，这个瘀青应该是当时我去师大夜市时，你帮我挡粉丝时不小心撞到摊位的遮雨棚架导致的，但就算如此，应该也早就好了，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就是因为你的暴力行为导致的。」
    范鹿希深深吸了一口气。
    「首先，我没有暴力行为；再者，你是自请离职，不是我赶你走的。」
    「若不是你恶劣地三更半夜要我陪你去淡水拍什么日出，又或者莫名其妙在人潮最多的时候去什么师大夜市，一早还逼我要帮你跑腿买热门早餐，我会想要离职？当然，我额头上的瘀青，就是你造成的，还记得那一天我买的早餐不合你胃口，你直接拿了依凡斯矿泉水往我头上砸去！我还有影片，你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吗？」
    范鹿希忽然有些搞糊涂了，但是林峰然已经从手机上秀出影片。
    范鹿希拿着伊凡斯矿泉水往他身上砸去。
    但……那是因为林保鑣说口渴，所以要范鹿希丢一瓶水给他，但他那天不知怎地，身手特别不矫健，原来……是故意要拍下影片的。
    「你好好跟我道歉吧。这样我会考虑不把影片上传，其实我已经上传了，只要设为公开即可。」
    「原来如此。」
    范鹿希沉吟一声。
    「好吧，对于我的无礼行径，我跟你道歉。」
    林峰然心想，这段话只要放上平台，或许又能大捞一笔。
    却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手臂瞬间痠麻，口袋中的手机突然消失了。
    「原来你掌控了那么多事情，不去当侦探真的是可惜了。」
    从范鹿希身旁忽然冒出了另一个不熟悉的脸孔，应该是说林峰然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他应该是范鹿希的新保鑣。
    路西法正好握着他的手机，下一秒，他的手中冒出蓝色火焰，手机瞬间被烧得一乾二净。
    等等，这是变戏法吗？搞什么？
    「还有影片也要删除。」范鹿希冷冷地说。
    林峰然是受训过的保鑣，对于这个情况虽然心里暗感不妙，但仍然筹谋下一步。
    他立刻从流理台抽出一把刀，作势欲胁迫范鹿希，一方面想趁机逃跑。
    但是他的套路却被路西法看穿，路西法的黑影一晃，已然将他的刀弹开。
    同时，路西法的双瞳开始变得鲜红起来。
    使出绝技──魔音传脑。
    对到他如鬼魅双眼的那一瞬间，林峰然感受到一股电流穿过脑海，路西法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磁性。
    「现在，把所有偷拍范鹿希的影片通通删掉，包含已经上传未公开的。」
    林峰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转向电脑，把所有跟范鹿希有关的档案通通删除。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脑部被催眠了。
    「坐下。」
    他乖乖坐下。不，他的身体因为抗拒而颤抖着。
    这个路西法是何方神圣？
    「说出造成你瘀青真正的原因，并承认错误、道歉。」
    这时，范鹿希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在他面前，拿出手机。
    开啟录影模式。
    林峰然的身躯有些颤抖，他的嘴唇不自觉地动了起来，而且口述的内容居然没办法透过大脑转换，无法欺瞒。
    「我的瘀青是某次陪范鹿希去师大夜市被疯狂的粉丝衝撞导致的，但是很快就好了，我为了加深瘀青，曾自己用头敲墙壁。我不该用这种手段污衊范鹿希，我错了，对不起，造成媒体资源的浪费。」
    还好，路西法的魔音没有逼他讲出是收钱幕后主使是谁，不然事情就更大条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结果范鹿希毫不留情地询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路西法用魔音覆述一次。
    「因为某个自称是西打媒体的赞助商付我钱要我这么做的。」
    又是西打媒体。
    「付你钱？付你多少？」
    路西法继续覆诵范鹿希的问题。
    「五十万。」林峰然拿出存摺。
    范鹿希关掉录影，改成拍照模式，将存摺的入帐明细拍起来。
    「那个赞助商叫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身边的人都叫他青鸽，我不清楚他在哪。」
    范鹿希与路西法对望一眼，若本人真的不知道的事情，就无法透过魔音命令他说出来。
    「可以了。」范鹿希对着路西法说，「你有办法让他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路西法一副别小看我地挑了挑眉。
    「拜託，我可是魔界之王，没有什么是难倒我的。」
    说着，路西法从指尖打了一个火光，晃到林峰然的眼前，当火光熄灭时，林峰然也跟着失去意识。
    回到自家客厅，范鹿希拿了反光板，架好摄影机。
    「关于林保鑣指控我殴打他一事，我在此严正声明，我范鹿希聘僱过许多保鑣，从来就没有殴打过保鑣。这次林保鑣自请离职，因此我才会聘雇新的保鑣，希望大家不要因为片面之词而相信一个不存在的谎言，这点，我也跟林保鑣求证过了，请参考以下这段澄清影片。」
    录完之后，范鹿希将档案存在电脑里，与他录製林保鑣的道歉一起反覆编辑。
    「原来影片可以用这种方法编辑，那些连续剧也都是这样编辑的吗？」路西法好奇地在旁边观看，彷彿发现了新大陆。
    但范鹿希没有将林保鑣收受金钱的事情剪辑进去。
    「为什么不放这段，这不是更有话题？」
    「林保鑣都已经道歉了，没有必要把他逼到绝境。」
    最后范鹿希又自己录了一段声明放在片尾，「虽然不是愚人节，但是林保鑣确实也知错了，所以我也原谅他了，毕竟我的确也是在师大夜市造成林保鑣受伤，很感谢他当时的保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也请各位支持我的粉丝及媒体朋友们不要再追究下去。」
    「小鹿真是善良，要是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路西法眨了眨眼睛，不知怎地，一股强大的倦意席捲而来，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是使用太多魔法了吗？
    「完成了！」范鹿希伸了伸懒腰。
    影片都处理完后，范鹿希就将影片上传。
    一上传后，立刻就有订阅者释出善意的回应，影片按讚数也随之飆升。
    范鹿希看到初步的回馈，放下一颗心。
    就在此时，碰地一声，反光板忽然倒了。
    「欸，路西法，你小心——」
    范鹿希才一回头，就看见路西法像是灵魂被抽去一般，笔直地倒向她。
    「喂，你怎么了？」
    范鹿希下意识接住他，迎面而来却是比想像中还要重的体魄，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范鹿希勉强支起身子，只见路西法苍白的脸庞松松软软地枕在她的肩膀上，已然失去意识。

 第四章 人间蓝天

    这一季的流量排行公布，往常范鹿希都会出席检讨会，这次却不见她身影。而这次偏偏是需要检讨的一次，范鹿希因为粉丝团关闭，流量排行榜从第一名掉到第五名，也是她这两年以来第一次掉出前三名之外。
    而首次击败范鹿希获得第一名流量女王宝座的酪梨少女，此时正在接受媒体採访。
    酪梨少女穿着一袭露背黑色洋装，胸前戴着百万的珠宝，她的举手投足不失优雅与嫵媚，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真的很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也会不负重望，继续產製大家喜爱的创作内容。」
    「对于打败您的死对头范鹿希，您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记者的问题非常犀利，不愧是台湾的记者。
    「我想送她四个字『莫忘初心』，我觉得她可以考虑回去跳国标舞，或许还能找回一点初衷。顺便宣传一下，不久后我的经纪公司会在英国举办『走镖奖』网红国标舞大赛，届时也会邀请知名网红与国手搭档出赛，这个比赛的用意是要宣传思华洛斯奇的水晶舞衣，也是一场流量的盛会，希望到时候能看到我最敬佩的学姐范鹿希。」
    「这句话也是够呛了！」吴况气愤地关掉办公室的电视，「明知道鹿希姐已经退隐舞界多年，这时候提起真是够了！」
    「对啊，希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几乎足不出户，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米血滑着手机，这时，忽然注意到一个非常惊人的影片。
    「哇塞，这什么啊！」
    是范鹿希与林保鑣对质的影片，吴况跟米血看完后立时傻在当场。
    不久后，新闻开始转载这部影片的内容。
    吴况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来会踱步，「我们家鹿希姐真的是不出击还好，一出击就一鸣惊人啊。」
    这时，吴况的手机响起，竟然是范鹿希打来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吴胖。」
    「鹿希姐，你怎么跑去林保鑣家，他居然真的认错，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我真的是要疯了。」
    「吴胖，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你好歹也要带我去吧，要是林保鑣对你做出什么举动我该怎么交代呀！」
    「我有路保鑣陪着，所以很安全。」
    「路保鑣？那个你开除的保鑣？」
    「谁说我开除他了？没有。」
    「啊？」吴况一时反应不过来，范鹿希明明才在嚷嚷要换保鑣，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鹿希姐，我没听错吗？你跟路保鑣在一起吗？他过试用期了吗？」
    吴况再次确认，一方面他难掩内心想要开香檳庆祝的心情，终于又可以暂时不用为保鑣的事情奔波了，拜託了这位路先生，一定要撑久一点。
    「吴胖，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鹿希姐，你说。」
    「请小编群立刻打开我的muta粉丝团，所有后果我自行承担。」
    「不好吧，现在事态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
    「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一反平时的命令口吻，范鹿希今天低声下气的哀求倒显得有些反常。
    「好，我会跟社群组沟通。」
    「还有，叫米血送一些食物过来，我快饿死了。啊，牛肉好了，给我一些菜市场的新鲜牛肉。」
    「是，立刻去办。」
    「最后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传了一个照片给你，那是林保鑣的银行户头，能否查出匯款人的住址？」
    「等等，鹿希姐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总之，帮我查一下吧。」
    「我试试看。」
    「我先掛了。」范鹿希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
    吴况喂了半天，才唉声叹气地掛下电话，交代米血赶快去买肉。
    「我是侦查组吗？还是徵信员？」他自言自语地唸了半天，见米血尚未有动作，大吼：「还楞着干嘛，快去啊。」
    「去哪？」
    「给鹿希姐买牛肉。她想要新鲜的，菜市场的。」
    「遵命！」
    范鹿希拖着路西法高大的身躯到房间里，她摸了摸他渗着汗的额头，此时正微微泛着热气。
    「怎么回事啊，难道魔王也会发烧吗？」
    她让路西法躺在客房的双人床上，拿了一条毛巾覆在他的额头，坐在他床边，凝视着魔王的睡脸。
    「这时候是不是该吃退烧药什么的？」
    范鹿希喃喃自语，注意到魔王若隐若现的魔角。
    路西法曾说，只有缔约者才看得到他的魔角，此时的魔角却比当初在餐厅看到时似乎更残破了。
    「是因为我粉丝流量下滑的缘故所以你才会晕倒吗？」
    「还是因为使用太多魔法的缘故？才一下下就晕倒，你这个魔王也太不可靠了吧。」
    范鹿希摸了摸路西法的额头，还像是火烧一样灼热，他口里囁嚅着一个范鹿希没听过的名字。
    「玥儿，为什么……」
    范鹿希一愣，似乎是个女生的名字，她见路西法眉头紧蹙，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玥儿是谁啊？
    「怎么办？」
    她想着这时候应该要降温，她拧了一条湿毛巾，躡手躡脚地解开路西法的扣子，路西法结实的腹肌立刻裸露出来。
    范鹿希顿时双颊一红，撇过头去。
    等等，这样她没办法做事呀。
    于是她灵机一动，拿眼罩罩住自己的眼睛。
    然后伸手触碰，碰触到路西法肌肤的那一刻，手不禁微微一颤。
    那肌理分明的胸膛，充满弹性又结实的触感，深邃的轮廓就这样静静地任她摆布？
    这魔王真的很让人头痛。
    拿毛巾擦一擦就好。
    直到路西法不再发出痛苦的呢喃。
    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心想着，默默将眼罩拿起来。
    却发现路西法竟然已经醒了，他直愣愣地直视着她，那双眼有如晨曦一般。
    时间彷彿静止了。
    「你……你醒啦！醒了干嘛不吭声。」
    「你在干嘛？」
    「当然是帮你降温啊，你这个笨蛋，要昏倒能不能事先告知啊？」
    「岂有此理，我哪有昏倒啊！我只是小憩片刻而已！」
    「你这个笨魔王。能不能给我一个使用说明书啊。」
    「什么使用说明书？」
    「什么程度的魔法会超出负荷之类的，还是说我必须要维持流量排行前几名才能供给你正常生活啊，这些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都发现啦。」
    「这只要稍微动点脑就会知道好吗，但我看你之前用了许多魔法也没怎样，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路西法一凛，范鹿希观察入微的程度出乎他预料。
    「似乎是心理性魔法的缘故，控制人心的魔法会比一般物理性魔法消耗两倍的魔力。」
    「心理性魔法是什么？」
    「就是控制意志的魔法。」
    「例如消除记忆？」
    「正是。那算是只有魔族皇室血脉才能用的魔法。」
    「所以你对林保鑣使用太多心理性魔法才会导致魔力耗尽吗？」
    面对范鹿希咄咄逼人的寻问，路西法心虚地将头侧向一边。
    「唉呀，你不要问得那么详细好吗。」
    范鹿希忽然又将手摸向路西法的额头，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梔子花香，让路西法忽然觉得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看你突然降温不少耶。」
    范鹿希一边拿起手机，看见muta粉专已经打开，搭配范鹿希录製的澄清影片，除了少数网友之外，网路留言的风向明显转向范鹿希这边。
    「我的粉丝团已经开回来了，utv订阅数虽然经过这次事件下降一成，但我相信刚刚放上林保鑣的澄清影片，应该很快能将一些粉丝给抓回来……」范鹿希自言自语：「啊，可是我这一季排行下滑到第五名，这样你也会影响吗？不过你放心好啦，只要我稍微努力一下，很快就能衝回第一名了。」
    见范鹿希有些歇斯底里，路西法顺势握住范鹿希的手掌。
    「让你担心了，真是我的失策。」
    范鹿希粉嫩的脸蛋倏地一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我哪有担心你啊。」
    他们相视了三秒鐘。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路西法从床上跳起来，露出他精实的手臂。
    「我好得很！」
    这时，从房外听见米血的呼喊。
    「希姐，我自己进来囉！」
    啊，范鹿希为了方便，将大门密码告诉米血。
    「我带了好多肉过来，需要我煮给你吃吗？咦，希姐？」
    不知何时米血已经打开他们的房门，恰巧撞见范鹿希及衣衫不整的路西法。
    「啊，天啊！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了。」米血悄悄地带上门。
    范鹿希故作镇定，赶紧出房门，把路希法房间的门关起来。
    「米血，你东西帮我放厨房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来。」
    「是，希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可能又会忙起来了，到时候可别懈怠了！」
    米血充满元气地回应：「没问题！希姐，您一定可以夺回第一的宝座！」
    另一方面，被晾在房里的路西法环顾四週，床头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一张合照，站在中央的很明显是范鹿希，她贴着长长的假睫毛，头发盘起，穿着一件华丽的舞衣，手上拿着一座琉璃奖盃，她左右两侧站着一对夫妻，男子约莫五十岁，有着外国人深邃的面孔，女子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和蔼，长相与范鹿希有些神似。
    照片里，范鹿希笑得非常灿烂。
    范鹿希打发完米血，有些悻悻然地走回路西法的房间。
    「原来小鹿是个舞者啊。」
    范鹿希见状，立刻将照片盖起来。
    「早就不是啦！」
    「为什么？」
    范鹿希沉默一会。
    「18岁那年，脚肌腱断裂，即便復原后，医生说我不适合再继续练舞。」
    「你父母怎么没住在一起？」
    「我妈走了，爸爸本来就是澳洲人，跟姐姐长年住在澳洲。」范鹿希顿了顿，「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要吃牛肉吗？」
    范鹿希转移话题，匆匆忙忙出去，远远可以听见锅子碰撞的声音，没多久就从厨房飘出香喷喷的味道。
    路西法不自觉被香气吸引过去。
    在离开客房到走道上，不小心压到一个隐藏门，他轻轻推开那扇门，漆黑的室内感应到有人，立刻亮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舞衣，路西法的视线被一双舞鞋吸引，橘色亮面上点缀着已经脱落的水晶，鞋底的麂皮好似歷经风霜一般地残破不堪，却可以感受到主人对它的珍惜，小心翼翼地收纳在透明的玻璃柜里。
    然后他发现一个抽屉，里面是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如果我走了，请您不要太伤心，我是去找妈妈了。我的银行户头帐号密码如下，这些都是我比赛得到的奖金。鹿希敬上」
    这是……遗书吗？
    范鹿希曾有过自杀的念头？
    路西法幡然醒悟，想起那把她随身携带的小刀片，一切都合理了。
    路西法气冲冲地拿着信衝出来，此刻的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
    「喂，这是什么？」
    范鹿希察觉路西法没经过她同意乱翻她的东西，脸色一变。
    「跟你无关。」范鹿希伸手一抓，将信纸从路西法手上抢回来。
    「怎么会跟我无关呢？你想自杀？你如果死了谁来恢復我的魔法？」
    「不甘我的事啊。」
    范鹿希沉着眼，转过头去。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在我们魔族，只有弱者会被杀死，我们杀魔物强化自己都来不及了，自杀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的行为。」
    「不好意思喔，我们是人类，不是魔族。」
    「所以你包包里的刀片是拿来自杀用的？」
    路西法忍不住抓住范鹿希的手腕，他本来就有注意到她手臂上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痕跡，但后来她保养有成，那些痕跡如果不仔细看是绝对不会注意到的。
    「是，只要我能划破手腕动脉，就能顺利死去。」
    母亲走后将近一年的时光，范鹿希几乎没办法好好跳舞，以前出去比赛总有母亲陪伴，现在却是她独自一个人面对。而她的父亲，长年在澳洲生活，虽然他有提出让范鹿希去澳洲一起生活，但范鹿希6岁习舞，在台湾已经有12年的舞龄，并且在18岁的时候就取得国手资格证，她不想因为这样放弃舞蹈，选择一个人留在台湾。
    然而，却在刚取得国手资格不久，她因为一场比赛分心，右脚肌腱断裂，医生告诉她就算修復了也很难再高强度练舞。
    她休养了半年，再重拾舞蹈时，她发现只要练习几天，右脚就会开始发炎难耐，然后必须辅以超音波復健一週，根本无法像从前那样训练。
    尔后，因为时常跑医院，且状态不如以往，她的固定舞伴jason提出拆伙。
    对一个国手来说，舞伴是固定的，当拆伙时，就等同于失去国手资格。
    范鹿希简直如晴天霹靂。
    「jason，你再等等，我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范鹿希央求着，她与jason一同经歷了各大全国锦标赛冠军，并且挤进世界积分排名前50名，好不容易取得国手资格，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lucy，我要回义大利了，谢谢你让我在台湾留下这么多美好回忆。」
    jason拋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某晚，她终于受不了，拿起刀片往手腕上狠狠划去。
    她流了大量的血，但意识却异常清晰，这十几年来的每一场表演、比赛都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却好巧不巧，父亲回来了。
    「鹿希。」
    「爸……爸爸。」
    看着手腕冒出来汩汩的血，鹿希呆坐在地上，眼神陷入深沉的绝望。
    范鹿希的父亲提着行李箱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地的血。
    父亲平常都不会回来的，没想到她一自杀，父亲就回来了。
    不久后范鹿希就被救护车送进急诊室。
    本来她以为父亲应该对她失望透顶？
    没想到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平素严肃的父亲居然露出难得焦急的神色。同时她注意到，在他身旁，一名年轻的妇人在一旁安慰他，那是父亲再婚的对象，是一名亚裔纽西兰人。
    「跟我们回澳洲吧。」
    「不要。」
    「你既然已经不能跳舞，一个人留在台湾要做些什么呢？」
    什么叫留在台湾要做些什么呢？
    对她而言，台湾充满了她许许多多的回忆、童年、与母亲相伴的记忆，她不想拋下一切离开。
    她不要「回」澳洲，她只想留在母亲的故土，并且成就一番事业。
    「不行，那本王必须烧毁所有能划破你手腕的东西。」路西法坚定地说出他的结论，这让本来气愤的范鹿希又气又好笑。
    「笨蛋魔王，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想法啦。」
    范鹿希一边说一边切起洋葱来。
    路西法紧张兮兮地看着范鹿希切着洋葱的手，一边被燻得泪流满面。
    「真的？欸欸，你小心一点。」
    他一边被洋葱薰得啜泣一边焦急的模样，范鹿希只觉得好笑。
    「你哭什么？原来魔王是爱哭鬼。」
    「我才没有哭，吾乃堂堂魔王……这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你可以没有反应？」
    「这是洋葱，很适合搭配牛肉的食材。」
    「这个毒物，看我把它烧得一乾二净。」
    「你滚回床上好不好，烦死了。」
    ※
    巨擘大楼顶楼，水晶直播台刚结束一场直播，酪梨少女有礼地向工作人员们道辛苦，她轻轻一笑，甜美的笑容令工作人员都讚赏不已。
    「真羡慕你啊，旗下有这么好的一个网红。」厂商业务在酪梨少女下线之后，用钦羡的眼神拍了拍李英朗的肩膀，李英郎有礼地回应，露出浅浅的笑容。
    「哪里。酪梨少女从大胃王活动崭露头角，一路转型才努力到现在，都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
    「不过你们真的是不容易，居然能击败范鹿希成为流量女王，还好我们老闆当初有眼光，立刻相中她要跟她合作，我听说那些原本追捧范鹿希的厂商现在都排不进你们的排程里。范鹿希原本就不是很善待厂商，现在好了，从神坛跌下来了，看她还敢不敢这样颐指气使。」
    「是啊，你们是老客户，以后还请多多支持了。」
    「当然当然。」
    李英朗恭敬地送厂商代表离去。
    到了后台，李英朗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今天的流量如何？」
    「今天也很优异，方才量尺已经到红色了，厂商很满意。」
    酪梨少女优雅地啜了一口茶。
    「待会还有什么行程呢？」
    「待会还会有一个访谈。」
    「今天我们圈内关键字第一的是什么消息？」
    「第一是林保鑣道歉影片，第二到第三都是酪梨你最近成为流量女王的消息。」
    「为什么我都已经成为流量女王了，量尺却始终没办法紫爆呢？」
    「放心，很快就会了。」李英朗安抚道。
    酪梨少女滑着手机，看着则林保鑣的澄清影片，娇艳的脸上微微显一抹不悦。
    「这隻鹿真是了得，才刚跌下来，立刻就有澄清影片，这林保鑣收了钱，怎么倒戈倒得那么快？是不是她的经纪公司那边又给了林保鑣什么好处？」
    「这部分我会跟青鸽再好好聊聊。」
    「喔？」酪梨少女面露不悦，似乎对李英朗的答案不甚满意。
    此时，框啷一声，她手中的茶杯摔落地面，茶杯瞬间碎成一片一片。
    李英朗赶紧关上门，确定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李英朗。」
    「酪梨，您说。」
    「帮我捡起来。」
    「好。」
    李英朗毕恭毕敬地弯下身子，伸手捡起碎片，就在这时酪梨少女的高跟鞋忽然从上而下踩在他的手掌上。
    他的手掌压迫到玻璃碎片，渗出鲜血来。
    李英朗低垂着头，隐忍着疼痛。
    酪梨少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她冷冽的声音似乎要将这寂静给吞噬掉。
    「我要那隻鹿跌落神坛，永无翻身。」
    「一定会如您所愿的。」
    「这次不要再失手了。」
    「是。」
    滴答滴答的鐘声流淌在幽静的走廊，月色皎洁的深夜时分，李英朗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尽头，幽暗的光线微微照亮他的身影。
    李英朗拿出手机，随意包扎的手还渗着些微血跡。
    他拨了一通网路电话给位在越南的青鸽。
    「青鸽，我需要再调用你手下的网军。」
    「那费用的部分……」
    从电话的彼端传来青鸽字正腔圆的口音，因为又有生意上门而显露出兴奋着。
    「费用都不是问题。」李英朗毫不犹豫地说。
    「好吧，那你说吧，我这次需要做什么？」
    ※
    保母车上，副驾驶座的吴况开始向范鹿希报告接下来的活动内容，因为寒假期间，范鹿希不用回学校上课，所以排程变得比较满。
    「虽然官方排行榜上掉到了第五名，不过这并不影响厂商对鹿希姐实力的认同，加上林保鑣事件的澄清影片发酵，粉丝慢慢回锅，所以我们推测下一季衝回前三名应该不是问题。目前首要邀约是保时捷的邀请，等会鹿希姐要与现在流量天王火忧一起拍摄一支广告。」
    米血递了一个无糖优格给范鹿希。
    路西法坐在后座，见范鹿希一早什么都没吃，就吃一个优格当早餐。
    她的身体已经够纤瘦了，路西法实在不懂为什么她还要节制饮食到这个程度？
    「你这样会饱？」路西法非常不屑地看着那个优格。
    「不要瞧不起优格好吗，它可是我养顏的圣品。最近疏于保养，体型有点浮肿，米血，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皮肤有没有水肿乾裂？」范鹿希不理会路西法，逕自拿着镜子照起来。
    「没有，希姐你现在看起来非常完美。」
    抵达拍摄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将这次主打的保时捷车款放置车道上，并且有专业的录影轨道。
    现场流量天王的阵仗果然气势不凡，不但拥有自己的休息棚，名牌logo赞助的休息椅，身边围绕三个人打理梳化，端茶递水。
    当然，范鹿希虽然也拥有独立休息棚，但却小得许多。
    「我的休息区怎么不是原本的牌子赞助的？」
    「希姐，他们跟我们解除合约了。」
    「哼，这些趋炎附势的傢伙，看我现在不能跟火忧并肩，就摆起排场了。」
    火忧瞥见范鹿希，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迎接，毫不摆架子。
    他身高并不高，穿着一袭休间的运动服，随意披着一件薄毛衣，刷白的长裤，松垮的衣服反而显示出他精瘦的身形，他有着大双眼皮及有些俏皮的酒窝，是现在许多迷妹们最喜欢的萌系少年。
    火忧拿着一杯气泡水走向她，他泛着酒窝的笑容立刻吸引范鹿希的注意。
    「lucy，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很好。」范鹿希的表情有些靦腆，不敢直视火忧的眼睛。
    路西法第一次看见范鹿希这样，该不会火忧是她欣赏的类型？这乾扁扁的人有什么值得大家崇拜的？
    助导向他们说明等会的拍摄内容，搭上最近范鹿希的时势，走一个女强人的路线。
    正好搭配这款适合轻熟女的车款。
    不，正确说来应该说是贵妇系列的车款，因为保时捷的要价实在都不便宜，若是有一个有钱老公送给老婆，或是某个很高阶的女主管购入的话，甚至是像范鹿希这样的顶流明星才配得上的车款……主打的就是这样的概念。
    由范鹿希负责驾驶，然后抵达目的地之后，由范鹿希帮火忧开车门，然后女方主动车咚火忧，两人相识作势接吻，接吻的部分借镜处理。
    他们实际是只要开一小段，其他部份都是用绿幕及预先空景拍摄好的画面剪接处理。
    「再过五分鐘就正式开拍。」
    范鹿希踩着油门，自信满满地摇下车窗，假电风扇将她蓬松的银紫色捲发吹起来，范鹿希的气场立刻显露出来。
    「我们家鹿希姐果然是绝佳状态。」吴况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
    殊不知这时候，那台保时捷忽然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漂移。
    保时捷厂商跟在场的眾人立刻惊愕。
    导演立刻喊卡。
    「鹿希，只要慢慢滑行就好。」
    「啊，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次拍摄有技术指导的驾驶教练，基本上所有的驾驶都是他负责，看见范鹿希精湛的技术也不禁惊呼一声。
    「再来一次。」
    所有工作人员再次就定位，保时捷也开回原本的位置。
    「预备，action！」
    结果还是一样，汽车又漂移了一次。
    「本来就有听说范鹿希常常会做出出格的行为，这个范鹿希真的是……」厂商强按耐着脾气，频频向吴况使脸色。
    吴况也是满脸无辜，他不懂这次范鹿希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如果是直播的话，现在这个情况肯定又紫爆了。
    「鹿希姐，你可以照导演说的好好开吗？」吴况让范鹿希摇下车窗，在她耳边叮嘱。
    范鹿希也是一头雾水，这时，她注意到暗自在一旁窃喜的路西法。
    「我知道了，稍等一下。」
    范鹿希走向路西法，将他拉到一旁。
    「你又搞什么鬼？」
    「我不能接受你跟那个乾扁扁的人接吻，我们可是订了约的。」
    「你给我好好配合，不然我就把我的粉专跟utv全部关掉，抽乾你的流量，让你躺回床上。」
    范鹿希也是狠，反正她的流量与魔王已经是互相牵制的状态了。她知道魔王最怕的就是没有流量。
    第三次拍摄，终于如预期般顺利结束滑行，接着是范鹿希打开车门车咚火忧的场景。
    没想到范鹿希才一车咚，保时捷就顺着她的手凹下去！
    在场的眾人都惊呼一声。
    路西法一脸事不关己的吹着口哨。
    范鹿希早知道是又是路西法搞得鬼。
    但她仍故作镇定，然后朝着火忧作势吻去。
    路西法见状，气得直跳脚，范鹿希居然可以如此冷静，他只差一点就要炸毁摄影现场时。
    「卡卡卡！」导演在这时拯救了在场的眾人。
    虽然勉强拍摄到画面，但面对这个情况他也整个傻住。
    厂商代表脸色一绿，衝到车体前。
    在场的人们窃窃私语，难道拍摄用的车不是真的车，所以钢板比较薄吗？
    怎么范鹿希轻轻一碰就凹陷下去了呢？
    这不太对吧？
    范鹿希再次将路西法拉到一旁，双手抱胸，这个魔王真的是很令人崩溃。
    「快点用魔法復原。」
    「我什么都没做啊，哈哈哈。」
    「好，那我把粉丝团关闭。」
    范鹿希已经拿出手机，点选设定栏位。
    「等等，好好好，我弄回来就是了。」
    「这钢板也太薄了吧。」正当大家围在车体前面研究那个凹痕时，厂商代表已经受不了，准备打给总部。
    「范鹿希果然有暴力倾向，连个车门也会弄坏。」厂商一边碎碎唸，一边准备拨手机。
    「我没有弄坏啊。」
    范鹿希突然冒出来，用纯洁的眼神一脸无辜地看着车门。
    正当大家犹豫着，车门已经完好如初。
    大家用力眨了眨眼睛。
    导演看向刚刚拍摄的画面，明明车门是凹陷的，但眼前的车门却完全没有凹陷的痕跡。
    「可能是光线折射吧，你们应该是看错了。」范鹿希自己打圆场。
    「车咚的场景再一次。」
    「等等，刚刚拍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再一次？」
    吴况看路西法在一旁嚷嚷，急急忙忙将他拉到一旁。
    「路保鑣，你别打扰拍摄。」
    「我没有啊？喂，你身为经纪人，难道能让小鹿这样随便被别人吻吗？」
    「这我要问你吧？」
    「什么？」
    吴况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擦了擦汗。
    「路保鑣似乎很关心我们家鹿希呀，你放心好了，那只是借位，不是真的吻。」
    吴况见路西法似乎仍然不理解，因此花了好一番唇舌解释何谓借位，路西法才逐渐放下心来。
    吴况沉默一阵，才又开口：「上次听说你陪鹿希去林保鑣家当面对质，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别答应她，不过……还是很谢谢你这么帮我们家鹿希。」
    「哼，这小事一桩吧。」
    吴况望向范鹿希表演的样貌，神色转为柔和。
    「也不瞒你说，本来我带的艺人都是相对比较不红的。鹿希姐是第一个争气的艺人，不要看她有时候疯疯癲癲的，她付出非常多才衝上流量女王的位置。」
    「哼，废话，小鹿认真起来根本是小事一桩。」
    「是这样没错，当时经纪公司有想让另外一位经纪人接任我的位置，但鹿希姐坚决不肯，她说是我发跡她，如果不是我当经纪人，她就不续约。」
    吴况顿了顿，续道：「我一直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殊不知她的保鑣一换再换，似乎都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但我观察了一下，我觉得鹿希姐似乎挺信赖路保鑣的。」
    路西法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哼，吾乃魔族之王，之前守护魔族千万子民，信赖我是应该的吧，哈哈……哈哈。」
    吴况丝毫没有在意魔王似是而非的说词，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我们家鹿希。」
    路西法也不禁收敛起吊儿郎当的表情。
    「那是一定的。」
    拍摄过程十分漫长，路西法看不下去，独自蹲在旁边看着蚂蚁缓缓爬行而过。
    不知不觉太阳就下山了。
    晚餐时间，范鹿希拿着两个便当，一个给路西法。
    「两个都给你吃吧。」
    路西法接过便当。
    「岂有此理，你早餐只吃一个优格，中午只吃一包生菜耶？」
    「我通常是不吃晚餐的，这便当热量太高，你帮我吃掉吧，不然我剩下来又要被说浪费食物。」
    「那你先吃个三口，起码把肉吃掉再给我。」
    「你是我爸吗？管那么多。」
    「你吃个三口，我就带你去看星星。」
    「啊？」
    「你喜欢星星吧，我看你阳台有一副望远镜。」
    范鹿希半信半疑，心下自忖，若只是吃三口肉的话，应该也无伤大雅，索性夹了肉吃了几口。
    路西法则是像蝗虫过境一般，瞬间把自己的便当吃完了，又拿了范鹿希剩下的便当吃起来。
    范鹿希拖着下巴，瞅着路西法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个魔王有时候也是蛮单纯可爱的，很容易满足嘛。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路西法的穿着……
    为什么永远都是那套燕尾服？
    「路西法，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
    路西法脸上还沾了一粒饭，困惑地看着她。
    在百货公司男士精品服饰店里……
    范鹿希戴上coochi名牌墨镜，用口罩遮住脸，一手扶着下巴，凝视着刚从更衣间走出来的路西法。
    剪裁合身的西装完全体现出路西法完美的身型，高挑的身材完全可以驾驭。
    若穿一件黑色的高领，外加一件长板风衣，就更像是保鑣了。
    「您的男朋友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衣架子。」店员一脸融化的表情好像要将路西法给吃了。
    「他是我的助理，不是男朋友。」
    「我觉得我原本那件比较能彰显魔王的架式。」
    路西法指的是燕尾服。
    范鹿希不动声色，举起手掌，示意路西法不要再说下去。
    确实……不讳言，每一套穿在路西法身上都不错。
    「小姐，您决定要哪一套了吗？」
    「嗯。」
    范鹿希犹豫了半晌，从皮夹抽出一张黑色信用卡。
    「刚刚试穿的衣服，我全都要了。」
    「小姐，您真的是太有眼光了。」
    店员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接过黑卡。
    路西法提着大包小包跟在范鹿希身后，范鹿希也不管旁人是否在关注他们。
    「我说小鹿，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啊？」
    「身为要站在我身边的保鑣，你的服装必须要能衬托我的高贵。」
    「喔？」
    这时，路西法的目光瞥到一个假模特儿，它头上戴着一顶藏蓝色的棒球帽。
    他脑中忽然浮现画面──许多保全或是保鑣似乎标配棒球帽，电视剧里面出任务时，也常常看主角会戴这种帽子，这样看起来比较帅！
    「小鹿小鹿！」
    「干嘛？」
    「我喜欢这顶！」
    范鹿希看了一眼标价，居然要上万块！是与知名棒球手联名的名牌。
    「这我随便去夜市帮你买就好啦！」
    「我就要这顶啦。」
    不等范鹿希阻止，路西法已经衝进店面，穿着笔挺的服务生立刻上前。
    路西法也不等他开口，就擅自将帽子戴到头上。
    真拿这笨蛋魔王没辙耶，是小朋友吗？
    范鹿希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坚持，走入名牌店，绝对不会空手出来，那是一种气势。
    「这顶，帮我包起来。」
    路西法将包裹用瞬间移动魔法变回范鹿希家里。
    「那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范鹿希瞥了一眼手錶，「嗯……应该吧。」
    不等范鹿希多加回应，路西法已然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
    「走囉！」
    范鹿希只感觉到一阵狂风吹过。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山满谷的星星，闪烁在范鹿希湛蓝眼眸中。
    等等，他们在哪里？
    只见脚底下居然是一片云海，不，居然是腾空的。
    范鹿希惊叫一声，不自觉地抓住路西法。
    只见远远有一台逐渐上升的飞机，因为距离非常遥远，所以那台飞机的速度
    缓慢地像是爬行的蚂蚁一般。
    「这里是平流层。」
    「这你都办得到？」
    「开什么玩笑，没有什么是我魔王办不到的好吗。」
    范鹿希察觉他们身边照着一层保护膜，似乎是这层保护膜让他们还能正常呼吸。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际，黑夜降临，星星争相闪烁，似乎向天际间炫耀自己的美丽光芒。
    平流层的空气应该是极为寒冷的，但是范鹿希却丝毫不觉得冷。
    面对这满天的星斗，范鹿希也不禁痴了，心中的烦恼、计画、忧愁都暂时拋却，只剩最初的感动，自然而深刻。
    「好漂亮，谢啦。」范鹿希淡淡地说。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魔力来源没吃饭昏倒，有什么好谢的？」
    范鹿希噗哧一笑。
    「没想到魔王那么不乾脆。」
    「哪……哪有？」
    「魔族也有星星吗？」
    似乎没听见范鹿希的声音，直到范鹿希又问了一次。
    「魔族一年四季的天空都是紫色的，并且有满天的星斗。」
    「你会很想念魔族吗？」
    「……」路西法一时语塞，「我是要回去復仇的。」
    范鹿希将视线移回天际，心驰神往地望着远方。
    「紫色的星空，真希望有机会我也能看看。」
    「倒是这片蓝天，我是第一次看到。」
    「什么蓝天？你说白天的天空吗？」
    路西法却没有多加回应，只是浅浅地露出一抹笑。
    「人间的蓝天。」
    他方才瞥见范鹿希专注的神情，轻柔的银紫色长捲发随着气流缓缓飘动着，那双蓝天般的眼眸清澈而透明，似乎比起周遭的黑夜星辰更加耀眼。
    回程的保母车上，范鹿希随口问了吴况最近的热搜情形。
    「第一名是火忧的消息，第二名是酪梨少女的消息，但林保鑣的新闻还是暂居前十名。」
    「奇怪，都这么久了，怎么还在热搜榜上？」
    「好在现在媒体风向都转向鹿希姐这边，林峰然那个傢伙这次真的是栽了一个跟斗。」
    范鹿希一行人的车缓缓滑行回她的家门口，在黯淡的夜色之下，豪宅的大门敞开，警卫室外面站着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却是李英朗，他一看见范鹿希的保母车，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吴况一见李英朗，一股厌恶感涌上，想来李英朗又是要来挖角了。
    范鹿希注意到李英朗右手的绷带，又见他站在门口似乎站了许久，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她说。
    「不知他找我有什么事？」
    「不就是来挖角的？」
    范鹿希示意吴况送她到门口后先行离开，只留下路西法。
    「鹿希，我来，是想亲手将这个给你。」李英朗从西装内衬中抽出一张精美黑底卡片，卡片边框还是用水晶装饰着。
    「这是什么？」范鹿希斜睨着那张邀请函，她已经从侧边的草写英文猜出一二。
    「这是走镖奖的邀请函，希望你可以来参加，我们会将活动办在英国的黑池，届时会邀请世界级的舞伴与全世界的顶流明星搭舞比赛，是一场空前绝伦争艳逗技的盛会。」
    黑池，范鹿希听见这个地点心里默默一震，那是国标舞的圣地，每个跳国标的选手都应该去一次的地方。
    范鹿希接过邀请函，眼神闪烁，拧着秀眉。
    ——好想参加。
    那是她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也知道酪梨少女就是知道这件事，才故意拿这种活动来揭她的伤疤。
    「这种活动，我是不会参加的。」
    「不要那么快拒绝我，报名期间到这个月底，如果你改变心意，随时告诉我。」
    明明知道范鹿希不跳舞的原因，却仍要咄咄逼人，路西法察觉范鹿希神色有异，拿着邀请函的手似乎正微微颤抖着。
    「都已经说不参加了，你干嘛纠缠不清啊？」路西法脱口而出。
    李英朗将视线移路西法身上，推了推眼镜。
    「緋闻保鑣，喔，不，路先生，你好啊。」
    「李英朗，是吧。」
    不知为什么，路西法这次看见李英朗，居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范鹿希打断两人。
    「帮我跟酪梨少女问好，让她好好享受流量女王的位置吧，因为，那个位置她坐不热的。路西法走吧！」
    面对范鹿希的挑衅，李英朗却丝毫不为所动。
    「期待那一天，随时改变心意，就告诉我。」
    李英郎行了一个礼后，就离开了，脸上仍然掛着那从容不迫的笑脸。
    范鹿希将黑卡丢给路西法。
    「这东西，直接烧了吧。」
    「正合我意。」路西法使出蓝色火焰，将精美的黑卡给烧得精光。
    「这么晚了，要去哪？」
    范鹿希没有朝着屋内走去，反而是到地下室牵车，路西法很理所当然地跟在身边。
    「我想出去静一静。」
    「你想去哪？我直接瞬间移动就好啦。」
    「路西法。」
    「怎么了？」
    「你能不能离开一下呢？去哪都好，但不能故意隐身，也不要跟着我。」
    「等等，我是你的保鑣，不跟着你我要去哪？」
    「你爱去哪就去哪。」
    范鹿希似乎察觉自己有些反常，收敛了一下情绪。
    「不然，你就待在我家，等我回来。」
    范鹿希拋下这句话，就将车开出门去了。
    留下路西法一人。
    路西法回到空荡荡的家中。自忖，范鹿希说等她回来，这代表她认可他可以待在她家里囉？
    这算是家庭主夫吗？
    路西法一边躺在沙发上，一边看不惯地上的灰尘，开始操作扫地机器人打扫起来，然后又把碗盘都洗过一遍。
    其实范鹿希家里除了那个放置舞衣的神祕房间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路西法在范鹿希家里烧热水、泡咖啡、玩电动，不时盯着门把。
    但范鹿希直到凌晨二点还迟迟未归。
    直到他的手机忽然响起，那是吴况给他的手机，必要时，吴况会直接连络他。
    「路保鑣，鹿希姐呢？」吴况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她……出去了。」
    「你没有跟在身边吗？她手机呈现关机的状态。」
    「她说想静一静。」
    「快去找她，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路西法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微微发着汗。
    只听见电话那头，吴况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林保鑣自杀了！」

 第五章 一个瞬间

    范鹿希独自一人开车至淡水。
    接近午夜时分，人潮散去，黑夜笼罩着海面，深沉而安寧。
    她内心埋藏着一个没有告知路西法的秘密。
    就是路西法昏倒的那一天，她蒙着眼，触碰到他肌肤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动弹不得，彷彿有种深渊要将她吞噬一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紫色的天空──
    一名少女的吆喝。
    「魑，四大魔物之首，今日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吧！」
    一道刺眼的光辉从天而降，一名少女从纤纤玉手中变出一把墨紫色的权杖，权杖高举过顶，天空发出隆隆声响，随即降下天雷。
    斑驳的地面瞬间雷霆万钧，名为魑的巨大魔物发出一声嘶吼，然后现出原形，似龙的脸，虎一般的身体，黑里透红的鬃毛因烧焦而冒着烟，牠面目狰狞，嘶吼几声，声音逐渐虚弱，咚地一声，趴倒在地。
    「四大魔物也不过如此而已，嘻嘻。」
    少女脱去头盔，露出一张精緻白皙的脸庞，一头俏丽黑短发，有如玄夜，鬱金色的耳坠随风摇曳，薄红的双眸散发出魅惑的气息。即便是身着盔甲，仍然遮掩不住她窈窕匀称的身材，令侍卫都不免多看几眼。
    「玥魅姬大人，您这样乱跑出来收伏使魔，魔王大人不把我们劈了。」
    少女露出不悦的表情。
    「我已经成年了，哥哥成年时已经是威震四方的魔王，凭什么我就要关在无聊的宫里，赏月？看星星？」
    听到这里，范鹿希才幡然醒悟，她不小心窥探到魔王的过往，而那个名为玥魅姬的少女似乎是魔王的妹妹……
    玥魅姬话音未落，一旁的魑眼神闪烁，突然从地面上跃起，朝着她直扑而去。
    「公主小心！」
    玥魅姬没有料到魑尚能行动，正欲闪躲，然而身体却僵在当场。
    似乎是脚不听使唤？
    原来魑擅长威压震摄，在场的侍卫全都底挡不住，玥魅姬再次催动魔力，紫嫣权杖发出强大光束，朝着魑攻击，然而这次的攻击却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怎么回事？」
    眼看魔物魑凶神恶煞的利爪就要划破玥魅姬煞白的脸庞，一道旋风般的黑影倏地从天而降，他在电光石火间，将魑的身躯弹开十丈之外。
    那是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袭黑衣，身材高挑，清俊苍白的脸孔，从眉宇间散发着浓浓暴戾之气，有如夜空一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后。
    男子的样貌与玥魅姬有几分神似，然而玥魅姬更多了一分嫵媚，而男子则是带着强大而冰冷气势，令眾人屏息。
    范鹿希很快认出他来，他就是魔王「路西法」。
    路西法的脚尖尚未落地，身躯已经瞬间移动至魑的面前，
    魑一见男子，像是看见了庞然大物，明明魑的身形是他的十倍大，居然像一条狗似地瑟瑟发抖起来，与方才气焰嚣张的模样浑然不同。
    路西法伸出手掌，按住魑的头颅，从他的指间散出一阵阵紫色的阵法，魑的脸连同虎身瞬间向四处爆开，片片尸肉散落在地面，然后化为灰烬。
    「哥。」玥魅姬奔向路西法。
    路西法如瀑布般的墨色长发披散在后，殷红锐利的双眸散溢着流光焕采。
    路西法没有回应玥魅姬，反而是对着一旁她的近侍卫举起手，催动魔法，侍卫的双脚瞬间腾空。
    「魔王饶命！魔王饶命！魔……」侍卫求饶的声音逐渐噎住。
    「哥，快住手。」玥魅姬抓住路西法的手臂。
    路西法睥睨地看着那名侍卫，才收起魔法。
    「玥儿，下次不许再这么胡闹。」
    「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刚刚差点丧命，你知道吗？」路西法冷然。
    「我是指，为什么要迁怒于侍卫，他也是听命而已。」
    「不想要我迁怒的话，下次就不要做这种蠢事，跟我回宫吧。」
    「可是……」玥魅姬原想插嘴，却见天色忽然黯淡起来，路西法的情绪似乎能牵动气候，显然此时他已怒不可遏。
    他转向另外几名侍卫，侍卫们纷纷跪下求饶。
    「下次谁胆敢让公主行如此危险之事，你们的下场就跟魑一样。」
    「是，谢魔王大人不杀之恩。」
    范鹿希心下寻思，路西法是那么心心念念他的妹妹玥儿，想必很想赶快回魔界吧……
    或许玥儿也在等他回去也说不定，思及此处，范鹿希却又感到不解。
    但又是为什么，路西法会被人砍下一支角，如此落魄来到人间？
    路西法在魔族是那么地强大，连魑魅魍魎都恐惧他三分，怎么会让人残害至此呢？
    是谁？
    虽然有许许多多疑竇在心底盘旋，想起当时路西法第一次在她家阳台觉醒时那沉鬱的模样，有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但都忍住了。
    若照路西法的说法，只要她名气够高，积攒更多流量，就能帮助路西法尽快回到魔界了吧。
    范鹿希是如此想的。
    若能参加走镖奖……这个透过串流平台播送到全世界的盛会，并展现出最好的舞技的话，或许她的名次可以再提升回来。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已经荒废舞技多年，加上脚的隐患，她根本不可能重拾舞蹈。
    她以为让路西法把邀请函烧了，她就会立刻死心，没想到她却仍有所掛怀。
    海浪的声响不断从耳际传来……
    范鹿希找到一片没人的空地，夜深人静的，她将手机调成飞航模式，放置在地上，将声音调至最大。
    播了一首日本歌手宇多田光出道作品〈firstlove〉。
    这首歌是她跳rumba最喜欢的一首歌。
    随着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泻而出，范鹿希轻轻举起手，头顶像是有一根线一般将她的身体背脊瞬间拉挺，形成一个轴心，然后将重心放在单脚上。
    她脚背一压，开始向前走步，随着歌手的声音，她比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身、后背肌肉带动手臂向前延伸、一个回旋再转身，摆出一个滑门步、定点pose、延伸。即便没有舞伴，她每一寸细胞都熟悉着节奏的变化一般，身体很自然地摆动，然后逐渐跟音乐融为一体。
    微风轻拂着，范鹿希跟着音乐起舞，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渐明。
    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范鹿希居然不敢到疲累，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跳舞了。
    她回到车上，准备驶离，行驶一阵，她开始察觉不太对劲。
    好像被跟车了！
    奇怪，这个时间淡水的路上通常不会有车才对，她数着马路上的车辆，一台、两台、三台，几乎都跟着她的车。
    她有些不悦，将油门踩至最底，试图甩掉那些车辆，没想到那些车辆仍然穷追不捨。
    搞什么？
    然后她驶到巷子里，没想到那几台车也跟着驶进巷子。
    直到巷弄的尽头，突然有一台车逆巷，直接朝着她的车的方向开来，范鹿希按喇叭都没用，眼见就要撞上，只好立刻踩煞车。
    对方也跟着踩煞车，两台车只相隔不到一公尺的距离，范鹿希瞟了一眼后视镜，只见后面也有一台车。
    她被夹击了！
    前后方车辆的人纷纷下车，范鹿希一看见摄影机，立刻将口罩跟墨镜戴上，甚至连帽子也戴上，车门锁紧。
    记者狂敲她的玻璃，她不予理会。
    记者继续敲击她的玻璃，人好像越来越多了，整条巷弄挤满了记者，将她的车子包围起来。
    什么情况？
    范鹿希拿出手机试图求救，没想到手机居然没电了，充电器也没带在身上。
    「林保鑣目前昏迷不醒，范鹿希你有什么想法？」
    「范鹿希你是不是该说些甚么？」
    「是你鼓动粉丝去肉搜林保鑣吗？」
    「你有发现你的影片是网路霸凌吗？」
    「喂喂！」
    隔着玻璃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记着的声音，犀利又尖锐。
    范鹿希不悦，这群记者怎么可以这样？
    她用力按喇叭，试图吓唬记者，但是记者仍然毫不客气地继续贴上她的车。
    不知什么时候，一名记者手持棒球棍开始击打她后座的玻璃，几乎要将玻璃给敲破了。
    真的是疯了！
    他真的是记者吗？范鹿希怎么感觉更像被黑道追杀？
    框啷！没想到后车窗的玻璃真的碎了！
    那人打开后门，伸手将范鹿希的前门打开。
    范鹿希吓得尖叫。
    记者群瞬间涌上，范鹿希举起手遮住脸。
    「范鹿希，你看你做的好事，都出人命了。」
    范鹿希吓得蹲下来，额头冷汗涔涔落下，却一句话也无法应答。
    不要接近我。
    「你是不是该表示什么？」
    「路西法……」
    脑海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呼唤路西法。
    路西法……
    路西法救我——
    「都给我滚！」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话音未落，在场的眾人都是身体一震，随即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路西法旋风般的身影现身在范鹿希面前，还戴着上次范鹿希用黑卡帮他刷的联名棒球帽。
    「拿开你的脏手。」
    路西法冷锐的目光落在一名试图靠近范鹿希的记者，他毫不迟疑地挥拳揍去，那名记者的身体弹飞十几公尺之外。
    其他记者们重心不稳地跌在道路两侧，应该说，被魔王的震摄吓得腿都软了。
    记者们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所有摄影机同时爆炸。
    「路西法！」
    范鹿希惊吓的面容转为喜色，她呼喊魔王的名字。
    「小鹿，抱歉我来晚了。」
    路西法拉着她的手，范鹿希忽然觉得重心不稳，下一秒，路西法已将她拥入怀中。
    范鹿希的身体像洋娃娃一样，柔软又纤细，魔王仅仅一隻手臂就能环抱住。
    她无力而又勉强支撑的颤抖身躯，也因此松懈下来，就这样瘫软在路西法的臂弯中。
    路西法低沉却又带着些许笨拙的语气──
    「你没事吗？」
    「嗯……我、我没事。」因为路西法抱得太紧了，范鹿希一时也说不上几句话。
    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安心感从她内心涌上。
    魔王从来都不曾失约，只要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上车吧。」
    范鹿希点点头，坐回驾驶座上，回神，路西法已然在副驾上。
    路西法一挥手，他们后方的车居然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向前移动起来。
    「小鹿，踩油门！」
    「可是这样会撞上前方的车。」
    「相信我。」
    范鹿希照做了，她一催动油门，他们的车瞬间飘浮起来！
    后方的车辆在路西法的魔法催动下继续向前。碰！一声轰天巨响，直接撞上前方的车，两台追击范鹿希的车辆瞬间撞得稀巴烂。
    范鹿希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过了，随时有可能闹出人命。
    只见路西法的眼瞳泛出红光，怒不可遏。范鹿希突然阻止。
    「路西法，够了，我们走吧。」她轻声呼唤。
    像是从某处被拉回来一般，路西法恢復冷静，神色也逐渐平稳。
    乱成一团的记者们抬起头，想要确认这一切时，他们已经消失无踪。
    「哇哇哇，我们在飞耶！」
    范鹿希的保时捷在云海上面奔驰着，云顶还有轮胎划过的轨跡。
    「哈哈哈哈。」
    范鹿希开怀大笑。
    「记者的车撞得好惨喔，真的太痛快了。」
    范鹿希真的没有想过这么离谱的事情会发生，但是自从魔王出现后，她天天都在发生离谱的事情。
    「我真恨不得把那些小嘍囉给杀了。」
    路西法板着一张脸，语气甚是不悦，似乎还没消气，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范鹿希。
    「先跟吴胖报平安吧。」
    范鹿希接过手机，电话彼端传来吴况声音。
    「鹿希姐，我要急死了，我刚刚听闻淡海路旁的巷弄出了车祸，吓死我了，你没事吗？」
    「没事，我跟路保鑣在一起。」
    吴况在电话彼端松了一口气。
    「那好，你现在赶紧来经纪公司这里。」
    「我知道了。」
    「啊，还有，上次你要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说匯款给林保鑣的资讯吗？」
    「那笔款的资金流向非常复杂，但简单来讲，追溯到源头是从越南匯进来的。」
    越南？范鹿希立刻想到当初在网路上攻击她的网军，有很大一部分ip位址显示在越南。
    她觉得情况有些不单纯。
    「越南哪家银行？」
    「核心银行河内分行。」
    「核心银行？台湾的银行？」
    「是的，是台资的银行。」
    「匯款人是？」
    「一个叫青凯平的人。」
    青凯平？范鹿希立刻联想到林峰然当时曾经提及「青鸽」二字。
    青凯平，总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吴胖，你等我一下。」
    范鹿希将手机搜寻引擎叫出来，输入青凯平三个字，立刻找到了一串文字
    ──西打媒体负责人。
    西打媒体倒闭，其负责人青凯平涉及洗钱及诈欺遭起诉，后限制出境，但青凯平却仍悄悄溜到国外。
    「青凯平是西打媒体的负责人。」
    「没错，他是资深媒体人了，鹿希姐，他跟黑道交情匪浅，虽然我不小得他跟林保鑣是怎么牵上线的，都怪我当初审核履歷时没有发现……还录用林保鑣，总之，你赶快过来，我们必须讨论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我知道了，谢谢你吴胖。」
    「万事小心啊啊啊。」
    掛断电话后，范鹿希发现路西法始终沉默不语，一脸气噗噗的样子。
    「路西法，别生气嘛！」
    「我没有在生气。」
    「明明就有。」
    「没有。」路西法顿了一下，「我气我自己可以吧。」
    「为什么？」
    「我是你的保鑣耶，怎么能让你受到危险呢？」
    「是我叫你不要跟来的，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喔，不好意思我还是来了。」
    「不，路西法，我是说，是我的问题，你不用自责。」
    「是是是，我干嘛自责，本来就是你的问题。」
    「你不要那么兇。」
    「我没有。」
    「明明就有。」
    「咦，前面是乌云吗？」范鹿希指了指前方。
    「哪里？」
    在路西法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范鹿希忽然转头，轻轻巧巧地吻了路西法的脸颊。
    「谢谢你来救我。」
    「……」路西法脸一红。
    「哈哈哈，干嘛害羞，你是魔王耶。」
    「我哪有？你这是趁人不备！别以为我会因为这样就消气。」
    「喔，随便你。」
    路西法把帽子压低，直到将自己半张脸都遮住了。
    「不过……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路西法再次沉默。
    范鹿希掀开他的帽子，只见他眼冒金星。
    「好晕啊啊啊啊。」
    连这样也会晕车？不对吧！
    关于路西法怎么知道范鹿希在哪——
    路西法站在范鹿希家的顶楼，范鹿希的家位在山坡上，从顶楼处可以环顾着整个台北市的市容。
    破晓时分，整个都市都还笼罩在一层淡蓝色的氤氳之中，沉静而安详，却不想网路的世界已经将林保鑣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范鹿希疑似网路霸凌，林保鑣烧炭自杀，目前送医急救中」
    待在人类世界久了，他都快忘记以前魔族随时都要预备杀戮的生活，彷彿自己的神经也跟着大条起来。
    太大意了。
    丢小鹿一个人出门实在是失策。
    以前，他也曾懊悔让玥儿独自出门，后来他便规定只要她出门一定要有侍卫通报。
    时时刻刻，他都担心玥儿受到一丁点伤害。
    直到有一天玥儿瞒着他偷偷出门，然后差点被魔物杀死。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及时赶到，但仍然气到不行，还差点杀了她的侍卫……
    好像也是从那一次开始，他觉得玥儿和他的关係有点不同了。
    她不再对他崭露笑顏，也不再什么事都与他分享，以前他们兄妹总是无话不谈的……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的关係產生裂痕?的?吗？
    导致后来，玥儿与他反目，造成了现今的后果……
    唉，没时间回顾过往了，他现在必须立刻找到小鹿才行。
    他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使用覆盖性的搜索魔法，虽然会消耗他许多法力，不过他并不在意。
    路西法闭上眼，开始感应整个大台北市的一草一木，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听见──
    范鹿希呼唤他的声音。
    ※
    他们直达巨擘大楼，吴况一看见范鹿希，立刻拉着他们躲进会议室里。
    「楼下挤满了一堆记者，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范鹿希跟路西法对望一眼，若不是路西法用魔法，他们也没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大楼。
    「粉丝团已经被灌爆了，可能要再次关闭。」
    「不行！」范鹿希站起来。
    「可是……」
    「再关下去，我的流量排行都不知道会掉到第几名。」
    「但现在粉专已经呈现溃堤的状态。」
    「没关係，就让他们骂。」
    「鹿希姐，这也不是我可以做决定的。」
    「为了下次的流量排行，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你要怎么解决？这次林保鑣的事情就是最大的教训！」
    「总之，不能关粉专。」
    「鹿希姐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这时比起流量，形象应该是更重要的吧。」
    为什么这么坚持？范鹿希想起当时路西法晕倒的情形，她不想让这件事再次发生，她必须确保能供应稳定的流量。
    「现在关闭粉专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们还是专心在解决林保鑣的事情吧。那林保鑣怎么会自杀呢？我的影片明明清楚陈述了这件事的始末，我也针对我有问题的地方向大眾道歉，希望大家不要再计较，怎么会被解读成霸凌？」
    「嘘。」吴况摆了一个小声一点的手势。
    「网友的反应本来就很难预估，网路声量一直停留在前十名就是一个徵兆，林保鑣显然是受不了网友的谩骂才烧炭自杀的。」
    「他现在情况如何？」
    「他在医院，仍然昏迷。」
    「那经纪公司这边打算怎么做？」
    「严重的话，可能要开记者会说明，但我是反对的，我觉得你这阵子还是先别露面。」
    「出席记者会我没问题。」范鹿希一口答应。
    「可是……」
    「如果真的是我的影片造成林保鑣自杀，身为公眾人物，我觉得我这么做的确有欠考虑，我必须好好向林保鑣道歉。」
    记者会安排在世贸附近的一个小演讲厅里，各家媒体在确认过识别证之后纷纷入席。
    没多久，范鹿希与经纪公司负责人一同出席，范鹿希穿了一件黑色连身裙，身上没有戴任何饰品入席。
    现场安置了保全，而路西法则站在她身后。
    媒体一见范鹿希进场，窃窃私语的声音忽然噤声。
    现场一片寂静。
    范鹿希拿起麦克风，一字一句，清晰而严肃地说：
    「关于林保鑣的事件，我没有顾及他个人可能受到的伤害就上传影片，有欠考虑，我在这里深刻反省，并向林保鑣及其家人道歉，衷心期盼他早日康復。同时，我也会尽我所能补偿他这次可能需要的医疗费及精神赔偿。」
    现场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有记者提问。
    「所以你承认有号召网友霸凌林保鑣囉？」
    「没有。」
    「各大论坛的网军谩骂林保鑣，这些都是你的粉丝吧？」
    「论坛的网军是否是粉丝还有待查证，我们也会尽可能查明缘由，也请各位不要妄自评断我的粉丝。」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林保鑣？」
    「我刚刚已经说明了。」
    「你觉得你的赔偿林保鑣的家人会接受吗？」
    「不管他们接不接受，我会尽我所能。」
    「如果林保鑣真的回天乏术，你该怎么办？」
    「喂，哪家记者，发问可以有水准一点吗？」
    打断发言的，正是资深媒体人苏菲。
    「出来混就不要跟我讲水准，你们家八卦新闻最多还敢跟我提水准？」
    「我们家本来就是定位八卦版，你们家明明主打商经，为什么不去跑其他线？」
    那人一时被问倒，只见双方似乎就要吵起来，范鹿希赶紧开口：「没关係，苏记者，我们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林保鑣的医疗费用，我会尽全力帮忙。」
    「你看起来并没有很伤心，你真的有在反省吗？」
    范鹿希一怔。
    「林保鑣污衊我在先，但身为公眾人物，我不该轻易拿他的澄清影片公诸于世，导致他身心灵受创，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针对这一点，我确实有在深刻反省。」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暴力倾向，难道网路暴力就不算暴力吗？」
    「网路暴力当然也算暴力，但我还是要澄清，我并没有动用媒体，更没有鼓动支持我的粉丝对林保鑣进行任何肉搜或是网路霸凌的行为。」
    「但是你的影片造成话题不断，难道这就是你争夺流量排行的手段之一吗？」
    媒体的询问没完没了，而且一直围绕着类似的问题打转，不给范鹿希任何台阶下。
    范鹿希静静地聆听完，她面对媒体始终无动于衷，不会因为问题的尖锐而将情绪崭露在脸上。
    路西法凝视着面对媒体的范鹿希的背影，不知怎的，觉得那个背影是那么地娇小，却又是那么地有担当。
    不愧是他看上的缔约者。
    佩服的同时，媒体的提问又让路西法火到不行。
    「所以你有劈腿林保鑣吗？」
    「可以闭嘴了吗？」
    路西法终于忍不住，使出魔音，他低沉的命令，毫无保留地贯穿在场每一个人的脑神经。
    在场瞬间一片肃静，明明有人想要发问，但就是无法开口，媒体们面面相覷。
    主席发话：「既然大家都没有其他问题，今天的记者会就到此为止。」偕同范鹿希一同离席。
    范鹿希在走廊上，米血立刻递了一杯热茶给她，吴况也拍拍她的肩膀，接下来就是请她先回家休息，有什么新的消息会再联络她，范鹿希点点头。
    「路西法。」
    「小鹿，怎么了？」
    「我看你刚刚又用了魔音，你没事吗？」
    都什么时候了，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吗？
    「当然没事啊，我可是魔王耶。」路西法作势咳了一声。
    「你以后不要再使用这么多魔法，你看你的角。」
    说着，范鹿希一伸手，她白皙的手掌触碰到路西法的头顶，路西法的魔角瞬间显现，他暗红的眼眸变得火红起来。
    他右边断裂的魔角虽然只看得到局部，但残破的地方已经开始復原了。
    连路西法自己都很惊讶，他没有想过断裂的角会再长回来。
    「你一直有在注意啊。」
    路西法垂下眼帘，赤红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感激。
    「我现在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担心如果我突然不红了，你的角就长不回来了，所以趁现在还有点声量，一鼓作气恢復你的魔法吧。
    范鹿希摇摇头。
    「没什么。带我回家吧。」
    「啊？」
    「啊什么啊，用你的瞬间移动啊。」
    「刚刚不是叫我不要使用魔法？你当我是你的交通工具啊？」
    「不然要怎么办，外面下着雨，而且我的车窗破了，你又会晕车，只能瞬间移动了。」
    「好吧，抓紧了。」
    范鹿希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赶紧抓住路西法的手臂。
    一阵轻柔的旋风扫过，两人瞬间从走廊上消失。
    一回到家里，范鹿希一改平素傲慢的口吻。
    「路西法，你可以消失一下子吗？不然去客房，那房间暂时给你用。」
    「才一把你送回来就要赶我走，太不够意思了吧？」
    正当路西法想继续顶嘴时，只见范鹿希方才泰然自若的神色已然消失。
    「你还不走，不走……不走我可能会难以控制我自己。」
    说着说着，只见范鹿希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一粒斗大的泪珠从范鹿希脸上滑落。
    方才面对那么多的媒体，她实则已经筋疲力尽。
    范鹿希将脸埋到沙发的枕头里。
    「走开。」
    「喂喂。」路西法叹了一口气。
    「好，我走。」
    正当他转身时，范鹿希却拉住他的衣角。
    「我肩膀借你吧。」
    路西法僵硬地坐在沙发上，范鹿希把头埋到他结实的臂弯里，路西法就这样安抚她，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保鑣自杀事件翌日，范鹿希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厂商邀约，保时捷的广告也决定重新选角拍摄，敲定由酪梨少女及火忧搭配。
    林保鑣的家属跟她索赔了五百万，范鹿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鹿希姐，这是勒索啊！你怎么就答应赔偿五百万？」吴况的语气有些崩溃。
    「吴胖，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林保鑣还有黑道背景的话，五百万能了却这件事我觉得很划算。」
    「小鹿，我在你身边为什么要怕那些黑道啊？」路西法这次跟吴况站在同一阵线。
    「这样不就变相承认你有网路霸凌之事？」
    范鹿希沉默，网路霸凌这件事她确实有责任，她太急于澄清自己，导致林保鑣受到网友攻击。
    这笔钱如果能够弥补她的罪恶感，她觉得很值得。
    「我生平从不欠别人东西，吴胖，我已经决定了。」
    ※
    范鹿希不敢出门。
    她总是独自一人凝视着网路的流量，凝视得出神。
    utv的订阅一落千丈，陷入订阅断层的状态，而粉专则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谩骂声。
    每日只要有莫名的门铃，范鹿希都会忍不住绷紧神经，她害怕不知又是什么假扮访客或是假扮厂商寄试用品，实则是要来给她下马威。
    后来，范鹿希乾脆谢绝所有访客及所有包裹。
    因为她知道，不能再期待那是厂商的邀约了。
    「我没有收入了。」
    有一日，范鹿希忽然对路西法说。
    「你要不要跟我解约？不然我养不活你，房租也有可能缴不出来了。」
    范鹿希计算了一下，她平时这栋豪宅的管理费加上房租平均一个月要将近六万，加上每天的生活花费，即便她的存款再多，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鹿，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
    范鹿希背对着他，咬唇。
    ──你跟着我没出息的。
    「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路西法愣了半晌。
    「我知道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失去踪影。
    当范鹿希回神，只看见空荡荡的客厅，以及，随风飘扬起来的透明薄纱，略感一阵寒意，这就是俗称的人走茶凉吧，范鹿希冷笑，将落地窗关紧。
    「倒是爽快，说走就走，看来你跟那些无情的粉丝也没什么两样嘛，笨魔王。」
    范鹿希喃喃，本来只是喃喃，后来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你这个笨蛋魔王！」
    骂了一阵，范鹿希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接近傍晚，她忽然感到肚子饿，一整天没吃东西。
    平时她都使唤路西法去买东西，现在路西法不在了，她只好拿出手机叫外送。
    吃炸鸡好了，反正现在也无须理会身材了。
    于是她叫了附近的「恶魔鸡排」──辣味。
    可恶，为什么连鸡排的名称都这么讨人厌？
    外送平台显示，在接单之后，摩托车的图示开始移动，奇怪的是那台车瞬间就到范鹿希的住家位址。
    「奇怪，这个外送员怎么瞬间就到我家了？」
    正当范鹿希纳闷时，她的阳台的落地窗刷然滑开。
    一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进屋内。
    路西法提着一包袋子，而袋子内容物分明就是范鹿希点的炸鸡。
    「您的外送已完美送达，请评分。」
    路西法的风衣外套随风飘扬起来，他就这样佇立在范鹿希的阳台，背后是夕阳渲染的云彩。
    路西法一脸得意洋洋。
    「你养不起我没关係啊，我可以当外送员养你啊！我听说这份工作如果认真接单的话，一个月也能赚好几十万呢，我如果用瞬间移动的话，或许可以破百万？不会输给你本来的收入！」
    范鹿希一楞，随即噗哧一笑。
    「笨蛋魔王，站在那里干嘛？一起吃啊。」
    「这鸡排真不错耶，香嫩多汁，外皮酥脆，辣辣辣。」
    路西法咀嚼了一口被范鹿希剪成块状的鸡排，伸了伸舌头。
    「配一点啤酒会更好吃！」
    范鹿希用刚从冰箱取出的啤酒冰了路西法的脸庞，路西法瞬间跳起来。
    「哈哈哈哈。」范鹿希忍不住大笑，路西法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鹿的笑容果然很好看呢！」
    「少废话，喝喝看。」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吃炸机。
    开了电视，就看见酪梨少女与火忧的广告。酪梨少女艷丽的庞克装与火忧一身慵懒休间的造型形成鲜明对比。
    那支广告立刻登上热搜排行榜。
    范鹿希醉醺醺地大骂：「这个女人抢了我的工作，她不是火忧喜欢的类型，演技也很烂，你看她车咚火忧，一点气势也没有，哼哼哼哼。」
    就在这时，大厅的灯全暗了。
    「停电？」
    她转向路西法，只见他赤红的双眼闪烁在黑夜之中，像是红宝石一般。
    「小鹿别看……这种烂节目，烂?广?告，那火忧也是烂，他有什么好？」
    路西法在一片漆黑似乎仍看得清楚，他双手遮住范鹿希的眼睛。
    「路西法，你醉了，喂喂喂！」
    范鹿希拨开他的手，想去拿水，不料她才一起身，就感觉路西法从背后将她拉回去，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被拽入路西法的怀中。
    「别走。」
    路西法的眉目间笼罩一层淡淡的忧伤，好像怕失去什么似地，紧紧拥抱住她。
    哪里是那个每天蹦蹦跳跳的魔王？
    等等──
    「小鹿，别离开我。」他还是重复着。
    「……」
    这个笨蛋魔王，怎么才喝两口就醉啦！
    范鹿希轻抚他的背，很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好好好，我不走。」
    「不要赶我走。」
    范鹿希眨了眨眼──她方才是不是太过份了？
    一片漆黑之中，范鹿希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
    「好，我不赶你走，再也不会了。」
    那天晚上全台北市跳电十分鐘，电力公司表示供电正常，找不出任何原因，隔天立刻出现在新闻及网路媒体的头版上，遮盖掉一眾关于范鹿希的负面新闻。
    夜深人静时，林峰然所在的医院吹起了一阵异样的风。
    暗夜里，房内的灯忽明忽灭，一道黑影闪现，他冷峻地凝视着被氧气面罩遮住的林峰然，旁边的仪器显示着他的心跳。
    路西法泛红的双眸闪烁在黑夜之中，他静静地举起手掌，对着林保鑣的额头。
    只要一个瞬间，他就能让林峰然毫无痛苦的死去。
    那个让范鹿希跌落谷底的人。

 第六章 笨蛋魔王

    路西法觉得自己似乎醉得不省人事，等到他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身体有些沉，范鹿希居然趴在他身上。
    范鹿希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shirt、窄管裤，她长长的捲发盘在后面，一缕发丝触碰到他的肌肤，从她身上飘来淡淡的梔子花香。
    原来范鹿希醉了还有时间换衣服啊。
    刚醒过来的西法有些茫然，他上半身似乎是全裸的状态。
    等等，他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
    范鹿希察觉他醒了，一双明眸好像瞅着什么似地，然后从床上跳了起来。
    「路西法，你醒啦！」
    范鹿希的眼眶不知怎地湿润起来，红通通地望着他。
    「怎么了？」
    「笨蛋魔王，你醉得不省人事。」
    「怎么可能！」
    「小鹿，你才奇怪吧，喝醉居然会眼红啊。」
    范鹿希揉了柔眼睛。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你看天都亮了，你要喝鱼汤吗？鱼汤最适合醒酒了。」
    「好啊，我觉得我可以喝三碗。」
    一走出房门，路西法就闻到很重的鱼腥味，瓦斯炉上放着一大锅鱼汤，但那个味道好像是从厨馀的地方飘来的。
    只见垃圾桶旁边，有一大包坏掉的鱼头、鱼骨头。
    「小……小鹿，你到底是煮了多少？」
    「啊？那些是要丢掉的，因为坏掉了，可恶，我忘记放冰箱了。」
    范鹿希开火又将锅子加热了，半晌后，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
    「快喝吧，路西法。」
    「这真的可以喝吗？」
    「当然啦，笨蛋魔王，要喝不喝，不要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
    「岂有此理！」
    路西法一气之下，把整锅鱼汤都吞下肚，鱼汤里面还加了味噌，将鱼的鲜甜完全提味得恰到好处。
    路西法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好喝吗？」
    其实不错，可以确定锅内的鱼都是新鲜的。
    「还行啦。」
    范鹿希将安全帽丢给路西法。
    「既然你醒了，就载我去一个地方。」
    「骑机车？」
    在路西法印象中，路上只有机车才会需要戴安全帽，可是，他不记得小鹿有机车？
    他们到地下室，范鹿希兴奋地带他到一台拉风的重机面前，黑底红边，车头是稜角分明的鹰眼造型led灯。
    「这台以后就是你的代步工具了。」
    「我直接瞬间移动就好啦。」
    「不行，非必要不要乱用魔法，既然我家已经给你住了，就不要白吃白喝，你想当外送员就要有外送员的样子，然后要负责我私人行程的交通。」
    路西法虽然有些不解，但是看到这一台新车，却还是非常心动，他早就想要试试看机车了。
    「我是不是很像霸道总裁呢？」范鹿希娇嫩的樱红小嘴微微一噘，摆出高傲的眼神。
    路西法微一撇头，立刻戴上安全帽，他那双迷人的眼眸与俊帅的侧脸套上安全帽的瞬间，彷彿时间也静止了。
    范鹿希一愣。
    路西法豪爽地将另一顶安全帽丢给范鹿希。
    「走囉，要去哪？」
    士林捷运站附近的地下酒吧「苦三甘居酒屋」，斗大的落款写着「一苦三回甘」的字样，平时人影稀少，在清晨即将打烊时分，一名穿着深色斗篷的女子从外送员的机车后座鬼鬼祟祟地下车。
    「一定要跟他见面吗？」路西法一脸不悦。
    「别囉嗦，快去接你的外送单。」
    「等等我再来载你。」
    步入室内，就看见吧檯边的李英朗。
    「鹿希，你来啦。」
    李英朗一看见范鹿希，彬彬有礼地向她挥挥手。李英朗修长的鼻梁上掛着一副韩系眼镜，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看起来非常文青。
    「情人节这天没去约会，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范鹿希脱下斗篷，抿了抿唇。
    「关于你上次提到的走镖奖，想问我现在报名还来不来得及？」
    李英朗推了推眼镜，喜形于色。
    「当然来得及，你忘啦，是我邀请你的。」李英朗使了一个眼色，「喝酒吗？」
    范鹿希点点头。
    「老闆，一支清酒。」
    「噯，马上来！」
    范鹿希顺势帮李英朗倒了一杯。
    「我现在的形象，你确定赞助厂商不会反对？那是施牌水晶赞助的活动吧。」
    「这部分不用担心，林保鑣已经醒了，你赔偿他们五百万的事情似乎也有得到不少网友的谅解，你最近的负面声量也比较淡去，厂商那边我会帮你沟通的，只是，练舞的时间只剩两週，你来得及吗？」
    「两週……」范鹿希沉思了半晌。
    「没问题。」
    她狠下心来，不管怎么样，只有答应了。
    「只是我比较好奇……」李英朗话锋一转，「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心意？」
    「我想要夺回流量女王的宝座，这个原因够充分吗？」
    李英朗淡然一笑，「鹿希，我其实很了解你，你不是一个会这么在意流量的人。」
    「喔，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我当然在意流量啊。」
    「不，算我口误，应该是说，你不是那种会冒险赌上一把的人。如果比赛能够取得好成绩那当然不用说，但你明明知道这是酪梨的激将法，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也会一瞬间成为眾人笑柄的。」
    范鹿希眨了眨灵透的眼眸，反问：「英朗哥，所以你明明知道，却还是送邀请函给我囉？」
    「哈哈哈，可能是我仍然期待你能带给我惊喜吧。」
    「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输的。」
    李英朗伸出手，两人达成合意地握了握手。
    「话说……」范鹿希目光落在李英朗的手掌上，「你手上的伤，都好了吗？」
    李英朗一怔，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疤痕，下意识地将手缩到桌面下。
    「承蒙你关心了，鹿希。」
    「酪梨少女得到流量女王的宝座，她现在心情应该不错？」
    「她压力很大，跟鹿希你当时泰然自若的模样简直天差地远。」
    「是吗？」范鹿希噗哧一声，啜饮了一口酒，「要练就我这身泰然自若，她可能还要修练个几千年。」
    「你说的是啊，但我看最近经纪公司都没有排你的活动，是不是冷冻你太久了？」
    「走镖奖是我提议的，经纪人那边也已经答应，若真的顺利，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喔，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范鹿希有些微醺的脸，眼神些许涣散地说：「英朗哥要我怎么报答呢？难道还要我以身相许？」
    李英朗摘下眼镜，拿温毛巾捂了捂脸。
    「鹿希，别说笑了，预祝你演出顺利！」
    他们俩乾杯，将酒杯一饮而尽。
    就这样紧锣密鼓的训练开始了，范鹿希必须在两週之内练会一支舞蹈，当然，他们的搭档都是专业的国标舞者。
    路西法载着范鹿希，将机车停在附近。
    只是，当范鹿希一踏进练习的场地，位在北车附近的一间舞蹈教室时，她瞬间傻了。酪梨少女刚好结束练习，正在收操，而站在她身旁的男伴──
    居然是上一年度世界盃职业公开赛冠军的jason──杰森。也是她曾经最好的舞伴。
    久别重逢，范鹿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杰森留着一点点鬍渣，深v的练习舞衣，更增添他男人的魅力。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基本步，光是那几个动作，就已经显示出他的舞技已经精湛到无法挑剔的地步了。
    至少howareyoudoing?
    ──这种问候她是说不出口的。
    酪梨少女也注意到范鹿希，她踩着舞鞋、摇着裙襬，面带笑容地走向她。
    「这不是曾经的天才国标少女lucyfan吗？」
    「喔，酪梨啊，你平时练舞也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啊。」
    「没办法，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拍下来。」酪梨少女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影机，那是这次比赛安排的幕后花絮团队。
    这时，酪梨少女注意到范鹿希的目光始终落在杰森身上。
    「啊，对，我差点忘了你们以前是搭档。不好意思，照理说，你们应该比较有默契，但舞伴是厂商决定的，毕竟『流量女王』与『世界冠军』的演出，是最能够下标的呀。」
    这次的比赛主轴是找来非舞者的明星与专业舞者搭配比赛，看看能激盪出什么样的火花，重点是舞衣都是由义大利名家亲手设计，上面镶着施牌的水晶，是一个结合品牌形象与舞蹈推广的盛会。
    「嗯，没关係，我跟杰森也没什么默契，所以才拆伙的。」
    杰森早就注意到范鹿希，虽然她换了发色，但是她出跳的气质，他立刻认出她来。
    “lucy！wow！howareyoudoing？”
    “i’mdoingwell.”范鹿希漫不经心地回答。
    “great！”
    外国人就是能轻易化解尷尬，但是杰森当时提出拆伙的痛，至今仍深刻在范鹿希心里。
    「你中文忘光啦。」
    「怎么可能！」杰森立刻转换成中文模式。
    「那首恰恰，还记得吗？」
    范鹿希马上意会他指的是哪一首。
    「不记得了。」范鹿希装傻。
    杰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接了扩音器的手机滑动了一下，播放了经典拉丁舞曲〈sway〉bymichaelbublé。
    小喇叭轻快吹奏声一下，杰森的的脚已经连环跳了许多碎步，定点转了一圈后伸手摆好手势，脚下的恰恰恰与臀部的扭转毫不停歇。
    ──等等，等等。
    范鹿希听到音乐，那个在体内的舞蹈细胞已经开始作祟。
    受不了耶。
    范鹿希瞬间压了手指，手势一举，随着节奏踏着恰恰舞步走向杰森。
    两人双手一握，左恰恰、右恰恰、亮相，扇形步法，接着男女并排，与音乐搭配的快速轮转，脚法却完全一致。
    这时，歌手音调一变，两人脚步加快，旋转又一个旋转。
    范鹿希在杰森的带领下，每一步都踏得刚刚好。
    随着歌词，摇摆吧！
    最后音乐来到高潮，两人瞬间转换重心，华丽的步伐令人无法跟上，最后臀部一扭，杰森顺势滑步到范鹿希身后，两人同时定点pose！
    在场的眾人都是一愣，随即掌声四起。
    路西法在一旁也看呆了，那一瞬间，他忽然可以理解小鹿为什么想要比赛了。
    范鹿希用力地喘了一口气。
    音乐就像魔法一样……让范鹿希整个无法自拔、畅快淋漓。。
    范鹿希向杰森握手。
    「jason，我还没恭喜你得到世界锦标赛冠军。」
    「谢谢啊，能再次跟你搭舞真的是想都没想过，不过lucy你的脚没问题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
    「期待你的演出，你的舞感丝毫不输当年。」
    「小鹿，我去接外送单了，结束后再来载你。」路西法故意打断他们。
    范鹿希点点头，路西法随即下楼。
    酪梨少女瞥见在一旁跟着鼓掌的李英朗，上前拉住他。
    「朗朗，你好慢喔。」酪梨少女咕噥着。
    「走了。」
    酪梨少女拉着杰森与李英朗一同下楼，恰巧撞见还在操作外送app的路西法，他们擦身而过时，路西法不自觉地回头。
    那股味道，不知怎的似曾相识？
    「玥儿！」路西法呼喊，当他意识到时，已经脱口而出。
    这时，李英朗跟酪梨少女同时停步。
    「这保鑣叫谁啊？」酪梨少女撇了小嘴。
    路西法回过神，改口：「唉呀，今天不是满月吗？晚上可以去赏月、看星星啊。」
    「路保鑣真是好兴致。」李英朗笑道。
    他们不理会路西法，随即走远了，但路西法的耳力实在太好，他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酪梨少女向李英朗的抱怨声：「谁要赏月、看星星啊！」
    「话说，为什么范鹿希的搭档是裴老师啊？真是便宜她了？」
    「毕竟范鹿希也是天才少女，不能让节目太难看啊，他们只是衬托你的，别担心。」
    「哼。」
    声音渐行渐远。
    这时，范鹿希的真正舞伴走上前。
    也是她非常尊敬的国标舞老师──裴旭芳老师。
    他身高约莫一百七十五公分，身材精瘦，一对单眼皮及淡淡的眉毛。
    「老师好。」
    「不敢当，能跟天才少女搭档，也是我的荣幸啊。」
    他们先热身一会，随即开始讨论这次比赛。
    「首先要选定这次要用的舞科……」
    他们选定舞科之后，就开始如火如荼地展开练舞。
    范鹿希基础非常好，一下子就上手了。
    练舞期间，路西法会出去跑几趟外送，或是帮他们送便当，范鹿希最喜欢喝阿尔卑斯山的矿泉水，所以现场总是会有刚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冰凉矿泉水。
    等等，怎么感觉很像是工具人？
    虽然如此，但他看到小鹿跳舞那开心的模样，似乎也觉得没什么了。
    可能是因为，裴老师的顏值让他很有信心吧。
    哈哈哈哈哈。
    不过，练到第三天的时候，范鹿希的动作开始出现慢拍的情况，有些心不在焉的。
    仔细一看，她的脚踝肌腱的地方已经开始红肿了。
    裴老师建议休息一下。
    路西法焦急地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结束后去附近的復健科弄一下超音波就好了。」
    「现在就去吧。」
    「什么？」
    「裴老师，我带小鹿离开一小时。」
    「等等，这样会造成老师的困扰。」
    「没关係的。」裴老师笑着说。
    范鹿希话还没说完，路西法已将范鹿希公主抱起，前脚刚踏出门，就使出瞬间移动，到復健科诊所。
    现场有许多等待跟预约的人，路西法使出魔音。
    「我们家小鹿先看。」很顺手地将范鹿希的健保卡给柜檯。
    「好的，没问题。」
    柜台很理所当然地叫范鹿希进去看诊。
    「欸欸，叫你不要乱使用魔音。」
    「这一点小魔法，有什么关係。」
    路西法将自己的帽子压低，见旁边有人悉悉窣窣似乎要认出范鹿希，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范鹿希身上。
    「快进去吧。」
    「嗯。」
    范鹿希对路西法露出一抹微笑，小声道：「谢谢。」
    只要每天固定作超音波辅以电疗半小时，就能减缓每次穿舞鞋跳舞快速移动重心对脚踝造成的压力。
    以前如果没有路西法，这种瞬间移动去復健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办得到的，但是现在……
    范鹿希心下自忖，她觉得自己的脚踝应该可以撑到比赛结束。
    若痛的话，就吃一颗止痛药。
    她请米血将自己的行程拍摄成vlog放上utv平台，结果获得许多粉丝的加油打气，虽然仍有一半的粉丝会酸言酸语，不过她似乎没那么在意了。
    事情似乎一点一滴好转。
    ※
    吴况来电：「鹿希姐，李英朗那边已经将商务舱机票等都订好，你等一下收一下信箱。另外我跟米血也会随机陪同，但我们都是坐在经济舱。」
    「那路保鑣呢？」
    「路保鑣跟我们一起坐经济舱。」
    「帮他升等吧。」
    「咦，你不是本来最喜欢一个人坐商务舱，说因为这样没有人会来烦你？」
    「吴胖。」
    「是，鹿希姐。」
    「如果又遇到疯狂的记者跟随我去商务舱怎么办，我需要保护。」
    「喔喔喔，我理解了，就照你说的办，到时候记得提早两个小时到机场。」
    「飞机是什么？」
    路西法盘腿在范鹿希家的地板上，一脸好奇。
    「就是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
    「喔？上次在云层上看到的铁鸟？」
    「对，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干嘛坐那种交通工具？」
    「可以到不同的国家，这次我们比赛地点在英国。」
    范鹿希拿出一个地图，指着左上角的岛屿。
    「你看，我们现在在这里──台湾。」
    「看起来不会很远啊，我用瞬间移动就好啦。」
    「你错了，我们距离英国有九千多公里，台湾南北距离才三百九十四公里，也就是要二十三个台湾的距离才能到英国，这样你会消耗掉过多魔法，偶尔也要使用闻名世界的交通工具才行。」
    「原来无此。」路西法冷哼一声，「地球似乎比我想像中的大，还分成那么多国家，在我魔族，只有我魔王一人统治全国，哈哈哈哈。」
    这时范鹿希再次语重心长地说：「路西法，你一定要适应交通工具才行，这样才不会乱用魔法，知道吗？」
    「好啦好啦。」
    范鹿希瞄了一眼路西法头顶的帽子，他似乎真的非常喜欢那顶帽子，无时无刻都戴着它。
    一週后，范鹿希的脚踝仍然没有起色，只是勉强支撑着。
    这让路西法有些焦躁。
    两人的练习途中，裴老师只要动作稍微一大，范鹿希一转换重心到右脚，一股莫名的刺痛就直逼而来。
    一结束练舞，路西法就立刻送她去復健。
    物理治疗师的眉头皱得很深，范鹿希的脚需要休息才会復原，就算每天做超音波，但发炎的肌腱若不静养，也不会好转，如此下去，她的肌腱很容易再次断裂。
    他滑开手机，最近的娱乐新闻都是酪梨少女、火忧等，而范鹿希相关的，就是一些还阴魂不散的负面新闻，比日记还日记地每日翻新。
    即便范鹿希也知道，但她就是坚持要继续练下去。
    路西法终于看不下去。
    「小鹿，你干嘛这么拼命呢？」
    「我想要夺回流量女王的宝座。」
    「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
    「这是我目前认为最好的方法，路西法，你陪我练习一下吧，我今天看酪梨少女那一组，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如果我不加紧练习，冠军一定是他们。」
    「喔。」
    路西法尚未反应过来，范鹿希已经拉着他的手，到豪宅的公设楼层，没想到她家的豪宅公设居然有一间舞蹈教室，一片完整的大落地镜面跟平整的超耐磨地板。
    范鹿希迅速穿好舞鞋，也不管路西法是否会跳，就拉起他的手。
    「小、小鹿，我不会跳啦！」
    「你不用做任何动作，只要当我的另一半就好。」
    「啊？另一半？」
    「跟着我的脚步，我会带着你，放松！」
    路西法无奈，只好放松让范鹿希搭在自己的肩膀，随即，范鹿希踏出脚法，她娇小的身躯居然有如此拉力，路西法的脚步开始跟着移动，然后任由范鹿希转圈、举手、转圈。
    「路西法，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
    「拜託，吾乃天之骄子魔王耶，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会的。」
    路西法注意到范鹿希有些紧绷的神情，想必是脚踝又在隐隐作痛了。
    「小鹿……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一点的话。」
    路西法挥了一下手，降低范鹿希的地心引力，也就是说她踩下去的时候重力的因素会减少，这样就能减少她的疼痛了。
    「路西法，你用了什么？」
    「magictechnique！」
    范鹿希忽然噗哧一笑，因为路西法引用了恰恰舞曲〈sway〉里面的歌词。
    路西法也跟着笑了。
    明明只是短短的两週，路西法却觉得特别漫长。
    此时此刻，路西法却忽然產生一种莫名的心思，他希望时间无限漫长下去……奇怪，为什么呢？
    距离出发前两天，路西法继续一边接外送单，一边接送范鹿希去舞蹈教室。
    他接了一张师大夜市盐酥鸡的单，匆匆忙忙去领食物。
    最近他已经蛮适应骑机车了，应该说，骑机车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是用魔法的瞬间移动所没办法体验的。
    他照着订单的位址，骑车到附近的民宅，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按门铃等下单的人下楼。
    路西法忽然感到心脏一紧，好似什么东西扎进他心窝一般疼痛。
    不，那是某种与范鹿希的联系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断开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推播跳出了一则讯息。
    「网霸范鹿希练舞晕倒送医。」
    路西法像一阵风一般消失当场，来应门的买主一开门，却只看到一袋盐酥鸡掉到了地上。
    那人完全不见外送员人影，不禁破口大骂。
    「天啊，这什么烂外送，一颗星。」
    路西法赶到医院，看见吴况、米血都守在范鹿希的床边，范鹿希似乎已经清醒，有些訕訕然地对他们露出微笑。
    「怎么回事？」路西法劈头就问。
    「没事、没事。」
    路西法在她床边探头探脑，间范鹿希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觉得有些违和。
    「吴胖、米血，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路保鑣说。」
    吴胖、米血对看一眼，点了点头，关了房门。
    「路西法，别担心。」
    「要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还是别去比了？」路西法焦燥地说。
    「你有没有哪边不舒服？怎么会晕倒呢？我平常送的食物都有按时吃吗？」
    范鹿希噗哧一笑，「看来效果不错。」
    「嗯？小鹿，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没想到范鹿希的口吻却比想像中平静，「我真的没事，看来那则新闻吓到你了吧。网路声量如果没有一点盐巴，大家是吞不进去的，所以林保鑣的事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炒作。」
    范鹿希放低音量：「冠军的故事也需要一点加料。所以那则新闻是我请苏菲帮我写的，例如练习过程中有什么挫折困难这种，大家最买单了」
    路西法一愣。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
    「嘘。」范鹿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吧，吴胖跟米血都不知道此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令路西法感到怒不可遏。
    「我无法接受。」
    范鹿希见路西法脸色铁青，也收敛起笑容。
    「有什么无法接受？不是你要跟我缔约的吗？我维护我的网路声量有错吗？」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范鹿希一愣。
    「喔？我不需要你的担心，我有我的作法。」
    「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喔？是说，我如果怎么了，就没有人帮你恢復魔法了是吗？如果你这么担心，大可跟我解约啊？」
    此时的路西法觉得范鹿希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路西法像一阵风一般地消失了，丢下范鹿希一人。
    夜晚，路西法没有回家。
    岂有此理，他仍然感到生气，他认为范鹿希这么做跟那些幕后操弄的网军有何两样？
    路西法坐在台北101顶端，凝视着整个大台北市的繁华夜景，看得出神。
    这时，他又看了一会网路。
    没想到范鹿希的晕倒事件已经洗满全版。
    医生表示，她是血糖过低造成的，建议她静养一周。
    但范鹿希坚持要参加英国黑池的走镖奖，并又去復健科，请医师开了许多止痛药给她。
    每一则消息都是由苏菲率先刊登。
    但……路西法仍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范鹿希真的只是造假消息，怎么可能连医生都如此配合？
    缔约者与被缔约者有某种联系，如果范鹿希不是真的晕倒的话，他当时怎么会一瞬间有如此剧痛？
    路西法试图打给范鹿希，但就是按不下通话键。
    这时，路西法看见范鹿希的muta平台上，开啟久违的直播。
    范鹿希画着淡淡的妆跟腮红，但仍遮掩不住她有些憔悴的脸庞。
    「各位粉丝好，好久没跟大家聊天了。」
    范鹿希一开直播，许多老粉纷纷按讚支持。
    「这次开直播主要是想看看大家，让大家担心了，我现在没事，我也会尽快调整好状态，希望能在走镖奖展现出最好的一面给大家。」
    「请大家多多给我支持！」
    这时，下面开始有一些不支持她的粉丝，再次掀起了林保鑣的论战。
    「搞得林保鑣都自杀了，谁还敢当她的保鑣？」
    「林保鑣不是醒了吗？」
    「他就算醒也变成植物人了吧？」
    「网路霸(凌)主──范鹿希。」
    路西法看到这些参杂谩骂的留言，一股莫名的怒气还是涌上心头，小鹿都已经付了五百万了，这群网友到底还有甚么意见？
    看到这些留言，范鹿希不但面不改色，反而还回以温柔的笑容。
    「谢谢大家的支持。」
    说着范鹿希就的直播突然镜头转换，然后只剩黑画面。
    路西法再次觉得心头一紧，奇怪，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受不了，使出瞬间移动，回到范鹿希家里，家里荡荡的，他急着衝进每一间房门，却不见范鹿希身影。
    他又想了一下方才她直播的背景，似乎是在大楼公设的舞蹈教室里，于是他再次瞬间移动到那个位置。
    结果，在镜墙前面，他立刻瞥见两个相同的娇小身影，一个是镜子的反射──范鹿希就倒在那里。
    她手里还紧紧攒着手机。
    「小鹿！」
    范鹿希有些昏沉沉的，但被路西法一喊，恢復了些许意识。
    「路西法，我好累喔。」
    路西法把她扶起来。
    「要送你去医院吗？」
    范鹿希摇摇头。
    「我睡一下就好了。」
    「好。」
    「只差一点点了。」
    「什么？」
    「只差一点点，你的角……」
    范鹿希单手摘去魔王的帽子，然后轻轻抚过魔王的角。
    「原来，你发现了。」
    原来范鹿希已经发现，路西法为了不要不小心让范鹿希注意到他的魔角，所以时常用帽子遮掩住。
    「不要再像上一次，乱用魔法了。」
    上一次？
    ──那一夜，记者会结束没多久，他们两人一同在电视机前面喝酒。
    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事？
    喝得烂醉的范鹿希踏着有些重心不稳的步伐，衝进隐藏门的房间。
    她的舞鞋还安然地摆在橱窗里，她将舞鞋拿出来，套上自己的脚掌，然后开始胡乱跳了一通。
    不知不觉，就推开隔壁的房门，那间房间本来是范鹿希留给偶尔回国的父亲用的客房。不过现在，她已经将那间房间让给了路西法。
    范鹿希一边跳着毫无章法的舞步，然后被自己绊倒，身体不自觉地趴到床上。
    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人，长长的睫毛，如夜空般漆黑的头发，清俊无比的轮廓。
    他的眼角泛着一丝丝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那人就是路西法。
    那一夜，她以为路西法只是醉了。
    「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范鹿希煮了一大碗鱼汤，等他醒来，但是路西法却像是个安静的玩偶，沉重的眼皮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范鹿希开始觉得不对劲。
    范鹿希摸了摸他的脸庞，然后她用手伸向路西法的发丝，从头发间显现出他的魔角。
    半边魔角在那一夜之后完全消失。
    凝视着路西法沉睡的样子，在范鹿希眼中，似乎完全不像魔王了，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也是在那一夜，烧炭自杀的林峰然奇蹟般地甦醒了──
    「你可能忘了，你整整沉睡了一个礼拜，我让苏菲弄了五六条奇奇怪怪的负面新闻才让你才醒来。」
    如果说心理性魔法的消耗量是物理性的两倍，那让人恢復意识的魔法，或许对于魔王来说，必须牺牲的是更难以计算的魔法量。
    那一刻，路西法忽然懂了。
    今天稍早，范鹿希确实因为血糖过低而昏倒，只是她实在不想让路西法过于担心，因为她怕路西法会因此阻止她去参加比赛，或是又乱用什么魔法。
    范鹿希操作这一切，包括不让吴况关闭粉丝团，任由林保鑣的负面新闻影响她的形象，甚至不惜一切想要参加走镖奖比赛的原因……
    都是为了要帮他尽快恢復魔力。
    「笨蛋魔王，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范鹿希白皙的手轻轻抚过路西法的脸庞，闭上那昏沉沉的双眼。
    路西法将范鹿希她抱回床上，温柔地替她盖上被子。
    这时，床头一本笔记本忽然掉到地上，里面还夹着一张地图。
    范鹿希每天都有纪录流量的习惯，平常她会将每天的统计数据写在笔记本上，再输入电脑的excel里。
    至少，日復一日，路西法没有一天没看到她这么做。
    他本无意看范鹿希的笔记，但却不小心瞥见了他沉睡的那一个礼拜，范鹿希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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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没有醒来。
    等等，疑似与新任保鑣拥吻？路西法有些吃惊，赶紧搜寻那则新闻，斗大的标题如出一辙，一张疑似范鹿希的侧脸与沉睡的路西法，范鹿希的嘴唇轻轻触碰了路西法的嘴唇，但拍得非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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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魔王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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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到这里，路西法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感到非常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
    明明善良可爱的范鹿希，明明只要被网友攻击就会在家里放声大哭的范鹿希，为什么可以忍受自己被媒体报导得乱七八糟的？
    什么「网霸范鹿希」，媒体最近非常喜欢用这个词，范鹿希居然还拿来戏称是霸道总裁。
    这时，他才发现范鹿希的手机直播还开着，他将手机转到自己面前。
    「奇怪，这男人是谁？」网友发出震惊的回应。
    「看起来是在范鹿希家？」
    「网霸是不是跟别人乱搞忘记关网路了？」
    「嘘，大家冷静！&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tag@xxx&gt;tag@xxx&lt;/a&gt;">tag@xxx&gt;tag@xxx&lt;/a&gt;</a>」
    粉丝刷留言的速度越来越快。
    本来下滑的在线人数逐渐攀升──两百万、两百零一万、两百零二万……
    大家好像等着看好戏一般，讨论越来越热络。
    若说这些网友就是主要会影响范鹿希的网友的话……
    他不晓得后果如何，但是路西法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随即降起了大雷雨。
    路西法一双剑眉入鬓，头发逐渐变长，长到及腰，如同墨色的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他坐上床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庞，他凝视着范鹿希沉睡的脸，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怜惜。
    外面狂风骤雨，但一缕月光却仍从窗外透入，照耀到这斗室之中。
    然后，他轻轻吻了范鹿希的额头。
    在线网友不知不觉来到了九百万、一千万……紫爆……
    路西法深遂的双眸逐渐转换成火焰般的艳红，正对着镜头。
    对线上一千万人使出魔音──

 第七章 流量女王

    位在信义区一栋中古别墅里，酪梨少女轻抚着自己的指甲，她刚做完美甲，这次的苏芳红猫眼指甲与水晶装饰让她非常满意。
    她用美甲滑过自己的手机，一边轻哼着歌。
    但是，每当她看到范鹿希的新闻，一股不悦感就莫名涌上。
    「朗朗，不是说林峰然活下来的机率很低吗？怎么醒了？」
    「酪梨，我们这次透过青鸽的网军攻击林峰然，已经让范鹿希跌落谷底了，就别再针对她了，好吗？」
    「哼，我就是看不惯范鹿希那高傲的样子。」
    李英朗安抚她，表情异常淡定。
    「流量女王的宝座已经牢牢握在你手中了，现在只要走镖奖让范鹿希再次失败，你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嗯，说到这个，机票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都办妥了，范鹿希经纪人那边的票会比我们晚一天。」
    「那就好，我们提早二天出发，这样就能先将场地等外在环境摸清楚，对了，到时候再放出范鹿希彩排未到的大牌新闻。」
    「不妥。」
    酪梨少女黛眉微微挑起。
    「有什么不妥？」
    「这样她如果反过来攻击我们主办方故意报错彩排时间，那岂不是我们的问题？毕竟确认机票这些，我跟范鹿希的经纪人都有留下信件往来的纪录。」
    「好啦好啦，知道啦。」
    酪梨少女突然转换成极为娇羞的语气，但口吻中又带着绝对的命令。
    「朗朗，过来一下。」
    李英朗面无表情地走向她，蹲下来。
    酪梨少女摘去李英朗的眼镜，这时，她的深棕色眼睛突然转换成与她指甲一般的苏芳红色。
    李英朗立刻理解，此刻的酪梨少女已经不是酪梨少女了，而是他一直侍奉的魔族公主玥魅姬。
    「朗朗，你爱我吗？」
    「公主，您甦醒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爱您，公主。」
    这时，李英朗将头凑过去，贴住了玥魅姬唇，他们深沉地吻了彼此，直到他的嘴角被玥魅姬咬出一道血来。
    「朗朗，会痛吗？」
    「不会。」
    「你爱我吗？爱我就不要用尊称。」玥魅姬重复道。
    「我爱你。」
    「那你会为了我做任何事情吗？」
    「公主儘管吩咐。」
    「你骗人。」
    「若不是公主救我，我早就被魔王杀了，我愿意为了公主赴汤蹈火。」
    「那今夜，就献给我吧。」
    李英朗点了点头，然后将玥魅姬柔软的躯体抱到了床上。
    那是缠绵悱惻的一夜，玥魅姬的身体洁白无瑕，还拥有凝脂般傲人的胸脯，她如白脂般的双手抚过李英朗的脖颈，幽幽暗香款款扑鼻，即便李英朗知道，玥魅姬的心理从来就没有他，但是李英朗仍然无法克制地陷入情慾的漩涡。
    他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在玥魅姬决定篡位斩杀路西法的时候，李英朗也是毫不犹豫地加入她的阵营。
    他独自一人到盏破山寻找噬魂水，又安排了所有能够听命于玥魅姬阵营的侍卫。
    曾经，玥魅姬是那么天真可爱，但是自从老魔王决定由路西法继任王位之后，玥魅姬就变了一个人。
    「哥哥为什么不与我缔约？」
    在魔族，亲戚之间缔约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路西法除了对玥魅姬过分溺爱之外，就从来没有察觉玥魅姬的心意。
    如果爱不到，就乾脆毁了他。
    直到亲手斩杀魔王的那一夜。
    朔月，一道紫尾彗星划过天际，原本存在于两个平行时空的人魔两界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朗朗，今夕是何日，月照几时？」
    「公主，今乃皐初朔，月照日昳。」
    魔界，血雁石堆砌而成的宫宇内瀰漫着欢愉的气息。城墙之外，殷红之眼的子民高呼着的魔王的名号。
    「日昳……」
    在佈满紫水晶的殿堂上，玥魅姬抚摸着自己刚修饰过的指甲，覆诵着家臣极默朗朗说的时辰：「那哥哥岂不快回来了？」
    「正是。」家臣极默朗朗，清瘦的脸庞与冷冽的眼神，修长的身形，一头棕色长发束在身后，他手掌贴着自己的胸口，毕恭毕敬地回答。
    「传令下去，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亲自为魔王接风。」
    一切都如计画般进行。
    但是，当玥魅姬捡起紫煞剑，刺入路西法的胸口时，紫煞剑也发出沉痛的哀鸣，并袭击了玥魅姬，玥魅姬伸手催动魔力格挡，却无法挡着，紫煞剑贯穿了她的掌心，有如被恶火燃烧一般，挥之不去的蓝色火焰慢慢侵蚀了玥魅姬的全身。
    玥魅姬发出痛苦的呻吟。
    为什么？难道紫煞剑居然不承认她是魔王？
    并不是，是玥魅姬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杀了最亲爱的哥哥，连主人都不愿意承认魔王的位置，魔族圣剑当然也就遂了主人的心意。
    路西法没有死，而是在人界復活了。
    玥魅姬口口声声说，到了人界她要亲手将路西法杀了，然而，李英朗知道，这个痴情的妹妹，纯粹只是，希望能挽回路西法的心。
    ※
    出发前两天，米血到范鹿希家里帮忙整理行李，昨天开始，谩骂范鹿希的粉丝忽然在一夕之间消失，连经纪公司都觉得不可思议。
    米血熟练地输入电子锁的密码。
    一进入范鹿希家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非常吃惊。
    范鹿希倒在沙发上，还飘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米血吓了一跳，将范鹿希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泡了一杯茶让她喝下。
    「希姐，大白天你喝什么酒？」
    「米血，你来得正好啊，帮我煮一碗牛肉汤。」
    「希姐，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快要比赛了不是吗？你看，厂商送来的舞衣，你得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啊。」
    范鹿希抱着膝盖，两眼像是失去什么一样地空洞无神。
    「希姐，muta跟utv的粉丝稳定回温，经纪公司预估下一季流量排行，你应该能夺回流量女王的宝座，只要这次走镖奖有出色的表现……一切都按照希姐你的计画进行啊……」
    「这些都不重要。」
    「啊？」
    「路西法不见了。」
    米血眨了眨那对灵动的单眼皮。
    「该不会又不告而别的离职了吧。可恶，这个路保鑣真的是，害我还以为他跟其他保鑣不一样。」
    「米血！」
    范鹿希突然扑上米血，抓住她的衣领。
    「希姐……」
    「昨天的直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范鹿希瀏览了muta直播后台的重播画面，范鹿希只看到她跟粉丝说完：「谢谢大家的支持」后有一堆黑画面，但是就只有黑画面而已，可是又很奇怪，黑画面居然达到紫爆，继林保鑣自杀事件后，范鹿希就从来没有紫爆过了。
    回顾留言的时候，许多本来谩骂她看好戏的网友忽然都停止谩骂，还留言道：「小鹿，我们都爱你。」
    「希姐，那场直播我有看，但是我真的不太清楚后来发生什么了，好怪喔，我就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当时好像看到了很惊人的画面。」
    「是吗？」
    「对啊，连林峰然都对你按讚耶！」
    「啊？真的假的。」
    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范鹿希隐隐约约觉得，路西法似乎又用魔法做了她无法想像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对一千万粉丝使出魔音，那他岂不是……
    她无法也不想往最坏的方向想，但是，她仍然感到非常的担忧。
    手机打了好几百通电话，笨蛋魔王的电话就是没开机。
    可恶，不是说好只要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吗！
    笨蛋魔王、笨蛋魔王……
    「希姐、希姐！」米血呼唤道。
    「啊，怎么了？」
    这时米血秀出一则国际新闻──
    「遭限制出境的前西打媒体负责人青凯平行踪曝光，林保鑣网霸幕后主使？
    青凯平在越南河内某民宅设置网路水军基地，因发生小规模爆炸引起注意，经初步调查，他以『青鸽』为代号，疑似收受不法资金操弄网路声量，林峰然网路霸凌事件疑似也与青鸽有关，进一步消息有待警方后续追踪。」
    看到这则新闻，范鹿希整个醒过来。
    「小规模爆炸……越南河内……」
    范鹿希赶紧衝到她房间，翻出她的笔记本，果不其然，她夹在笔记本的那张地图不见了。
    笔记本上，不知怎的沾染着深黑色的液体。
    该不会是……血跡……
    她明明记得昨天还夹在里面，她很明确看出，她的笔记本被人翻动过。
    「米血，快点，试穿舞衣！」
    「喔，好。」米血一头雾水，但范鹿希本来脾气就是难以捉摸，她赶紧从黑色的收纳袋里拿出舞衣。
    那是一件红底色的舞衣，长长的百褶搭配黑色的内里，每一层末端都镶着水晶，导致整件衣服沉甸甸的，甚是有重量。
    范鹿希随兴地照了一下镜子，摆了几个舞步的pose。
    「腰的地方太宽松了，快点拿去修改。」
    「喔喔，好。」
    米血俐落地从背包里拿出大头针，将要修改的地方都做好标记。
    「那希姐，我先去一趟。」
    「快去吧。」
    范鹿希待米血离开后，就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给航空公司。
    「您好，我想要修改去英国的机票，什么，要先退票吗？好，那帮我退票，我要重新订一张，我想去越南，对，河内的内排机场，今天最早的班次。」
    ※
    路西法筋疲力竭地躺在河内还剑湖的长椅上，他现在已经用尽所有魔法，两支魔角完全消失的状态。
    现在小鹿应该在准备出发前往英国的路上吧。
    她的脚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能顺利比赛完就好了。
    路西法苦撑着沉重的眼皮。
    ──但是他不后悔。
    不计后果地对着一千万范鹿希的粉丝使出魔音后，喉咙根部立刻涌上淡淡的血腥，使用魔音的副作用似乎没有想像中严重，可能是因为流量紫爆的缘故，让他事先又储备了不少魔法。
    他支撑着沉甸甸的身躯，试图离开范鹿希的房间时，那张地图又再次掉落地上。
    范鹿希的笔记上记载：「水军──越南河内、核心银行、青凯平。」
    几个片段的资讯。
    「看来这就是小鹿口中的幕后主使了，岂有此理！」
    路西法一气之下，摊开地图，使出瞬间移动，衝到越南。
    越南因为时差一小时的缘故，还只是傍晚时分，淡淡的薰风吹拂了他的长发。
    他先用手机定位了核心银行的位址，然后来到核心银行内部。
    已经拉下铁门且关了一半灯的核心银行，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一人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加班。
    路西法使出魔音，命令那人搜索出客户「青凯平」的住址。
    耗尽了一番心力，最终，他定位出青凯平的位置，然后再次使出瞬间移动，到他所在处。
    那是一栋老旧的民宅，灯还亮着，从窗外看进去，里面有十台电脑，有些晦暗的日光灯。
    每个人都坐在电脑前面，啪啦啪啦地敲着键盘，那个烦躁的声音，就跟他一开始在网咖甦醒的感觉似曾相似。
    在电脑的尾端，有一张长桌，长桌上一名翘着二郎腿，右手臂刺着一隻青色鸽子的男子。
    想必他就是青鸽了。
    青鸽正对他的员工吆喝。
    「你们在干嘛？怎么忽然都帮范鹿希按讚？这样会增加她的流量排行。」
    「青鸽，我们……突然不想在骂lucyfan了，她……好可爱。我好爱她。」
    「我也是。」
    「你们是着魔了是不是，这样我无法向朗哥交代啊。」青鸽清晰而抑扬顿挫的口音立刻引起路西法的注意。
    「朗哥不是只有交代要灌爆林峰然，现在我喜欢范鹿希有什么不可以？」
    「不行啊！我们不能让范鹿希的流量超越酪梨少女，不然朗哥就不会再赞助我了。」
    青鸽敲响了桌子，其中一名员工似乎醒了。
    「青鸽，咦，我在干嘛？」
    「算了算了，再想想还有什么话题可以丢，炒范鹿希的负面新闻可以，酪梨少女那边再多放一点正面消息。」
    看来使出魔音的效力已经结束了。
    路西法将魔音分散给一千万人，每个人的效力只能持续一阵子。
    但是他现在可以确定，真正网路霸凌让林保鑣自杀的元兇是青鸽，但不知青鸽口中的指使者朗哥又是谁？
    一阵旋风灌入，办公室的纸张飘散起来。路西法如鬼魅一般现身在青鸽面前，凶神恶煞的目光震慑得他两腿一软。
    「啊啊啊！你是谁！」
    他一挥手，青鸽的身体就浮到空中，撞到天花板后坠落。
    青鸽吓得尖叫，随即疼痛地呻吟。
    「青鸽！」其他员工也跟着露出惊惧的神情。
    「你们就是水军吧。」
    「你……你是谁啊？」
    青鸽的手下看见有人擅闯，一股脑地将拳头挥向路西法。
    路西法本来想用魔法震开，却发现身体一阵轻飘飘的。
    他避开那名手下的攻击，然后吐了一口血。
    路西法可以感觉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也不知是哪来的意志力，让他勉强支撑到现在，但是，他隐隐约约感受到，紫爆所储备的最后一丁点魔法似乎也所剩无几了。
    好吧，就这样吧。
    于是路西法用尽自身的最后一点力气，引爆了青鸽的工作室，包含毁坏了十几台电脑。
    静謐的夜里因此喧嚣一时，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不绝于耳。
    路西法试图瞬间移动回台湾，却没想到他沉重的身躯直接坠落在附近的一座湖里。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冰凉的水不断灌进他的口鼻。
    该不会要死了吧。
    路西法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当时被玥儿刺穿心脏一样，要灰飞烟灭了吗？
    但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路西法一直很困惑，依附人类生活，也不是他乐意的，还不如一死了之。
    他可是魔王耶！
    就在这时，氤氳迷濛中，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范鹿希的粉丝久等了，今天要来分享一件事，就是我曾经想过要自杀。对，没错，你们看看我的手腕上，有许多刀伤就知道了。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想这件事呢？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啊，我身为公眾人物，每当直播时，我就会在心底默念着：fighting,加油！lucyfan！fighting,加油！lucifer！所以大家也要一起加油啊。」
    林峰然居然也在粉丝群里，一起喊着：「fighting！加油！」
    然后他驀地睁开双眼，口鼻被水吞噬，但他的思绪却清晰起来。
    那个梦境之后，少量的魔力再次注入体内，魔王不禁苦笑，勉强让自己脱离湖面，湿漉漉地从湖中上岸，看到一张板凳就躺了下来。
    他感到无比疲倦，比平常更加地……疲倦。
    不知道这次会沉睡多久？
    他自忖着，这次醒来后，小鹿会在他身边吗？
    怎么可能，范鹿希准备去英国了，怎么可能有时间来找他呢，重点是她也不知道他在哪啊。
    小鹿加油！
    对啊，要不是小鹿每次直播时都会在心底默念加油，他可能就不会活下来了吧。
    他从网咖醒来的那一天，也是范鹿希紫爆的日子。
    等等，方才的梦境中，小鹿是在对lucyfan加油还是──
    在对lucifer加油呢？
    ※
    「什么！鹿希姐不见了！」吴况惊骇地从机场的座位上跳起来，「再两个小时就要登机了，她跑到哪里去了！」
    「吴经理，你先别着急，你看这个直播画面！」
    吴况从米血手中抢过手机，就看到范鹿希似乎在鼓吹粉丝帮她加油而录的直播。
    「你看这个背景，是不是有点像……」
    米血跟吴况同时回头，就看到桃园机场背后的广告看板，范鹿希录製直播的地方和这个背景如出一辙。
    「会不会是，希姐已经先一步去英国了？」
    吴况喜悦的表情有如天降甘霖般，「赶快，去查一下她的机票！」
    但是当他们好不容易拜託地勤人员帮他们查到范鹿希的订票纪录时，吴况的表情又瞬间愁云惨雾。
    「鹿希姐跑去越南干什么呀！米血，你说你上次见到她有点奇怪，快说来听听。」
    「嗯……就是希姐说路保鑣不见了，她当时的表情……像是失恋一样。他们会不会，私奔到越南？」
    「这个路保鑣，居然覬覦我们家鹿希姐，真的是不要命了！」
    「吴经理，您先冷静，希姐从来没失约过，啊啊，您看她直播最后面，要大家帮她加油，是不是指帮她走镖奖加油呢？」
    「这可怎么是好，现在突然退通告实在是……」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先去英国等希姐？」
    「只能这样了。可恶的路保鑣，居然敢noshow，他如果出现看我如何揍扁他。」
    范鹿希没有去英国，而是改机票去了越南。
    范鹿希一下飞机后就招了一台计程车，朝着报导所在的民宅方向驶去。然而，当她好不容易找到那栋被轻微爆炸薰得有些焦黑的民宅时，周围有许多警车跟围防，让她没有办法再向前一步。
    放眼四周都不见路西法的身影。
    路西法真的到越南了吗？
    不知从甚么时候开始呢？她开始会注意路西法的一举一动，会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吃饱……这种小事？
    明明一开始对她死缠烂打，还轻易抢走她的初吻的男人。
    明明说要集满魔法回到魔族，但又莫名其妙不计代价使用魔法帮助她。
    每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期待着，那个突然现身蹦蹦跳跳的魔王。
    想着想着，就决定前往越南了。
    明明隔天就要比赛了……
    范鹿希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不公平，为什么路西法能够知道她在哪，而她却无法得知路西法的位置呢？
    范鹿希游走在旧城区的古街上，许多路边摊看见她孤身一人，试图上前推销摊位上的名牌。
    仔细一看，都是仿冒品。
    范鹿希一边假装逛街，一边询问是否有看见个头跟路西法一样高的男子，当然，她非常清楚这样有如大海捞针。
    她再次看了一眼前晚的直播黑画面，刷过每一则底下的留言，背景有雷雨的声音，她试图推敲出发生了什么事。
    再对照muta的按讚时间，发现瞬间爆发的按讚数时间点都是在紫爆之后，许多留言都像中邪了一般，一致写道：「范鹿希，我爱你。」
    范鹿希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不论路西法对千万粉丝说了什么，她必须要亲耳确认才行。
    夕阳馀暉从林荫间透下，细纱般的光瓣铺满了她前进的道路。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还剑湖，碧绿的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将最后一抹红霞反射至岸边。传说中，越南的君主黎利曾在此湖获得宝剑，并靠那把宝剑击败敌军，创立黎朝。建国之后再次游湖时，神龟前来向黎利索剑，宝剑归还此湖，故有「还剑湖」之称。
    范鹿希放下手机，茫然地凝视着湖面。
    「神龟啊，如果你听见我的祷告，能否将路西法还给我？」
    范鹿希对着远方的湖面祷告着。
    一阵风将湖面吹起了阵阵波纹。
    范鹿希的米色遮阳帽就这样被吹起来。
    范鹿希下意识伸手去拉，但来不及，遮阳帽已经飞走了，她急忙去追。
    那顶帽子恰巧落在了湖岸边的长椅上，范鹿希接近那张椅子，才发现帽子落在了一名男子的脸上。
    她就这样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仓皇地不禁加快脚步，深怕自己错过。
    然后，长椅上的那人似乎察觉突来的脚步声，有些吃力地从长椅上坐起
    那人从脸上拾起帽子，目光立刻定睛在那个脚步声。
    深不可测的眼眸中透露出凝滞，带着些许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他……
    是她……
    路西法对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范鹿希就站在他面前，夕阳馀暉落在她如银河般的长发上，显得特别耀眼。
    「这顶帽子，是你的吗？」路西法唯一挤出来的话。
    范鹿希衝向路西法，搂住他。
    「路西法！」
    感受到范鹿希温暖的体温，路西法才真实体会到范鹿希真的在他身边。
    「小鹿，你跑来这里干嘛，你不是要去比赛吗？」
    「我以为你用尽魔法消失了。」
    「怎么可能？我是魔王耶，小憩片刻后就回去啦。」
    范鹿希抬头，目光落在路西法的头顶那对已然消逝殆尽的魔角，他似乎毫不在意似地，路西法略显苍白的面容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现在还好吗？」
    「只是有点睏而已。」
    「想睡觉吗？怎么办，你有办法瞬间移动回我家房间吗？等等，对一千万人使出魔音该不会要睡上一年半载吧？不对，如果平均一个人要睡三小时的话，一千万人也要睡上……」范鹿希快速心算，「三千四百二十四年！」
    路西法摇摇头，「没那么夸张啦，上次林峰然会这样是因为魔法的层次不同，这次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话而已。」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路西法一愣。
    ──范鹿希，我爱你。
    他心底浮现当时的话语，欲言又止，他撇过头去。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我只是不爽那些粉丝而已，小鹿这么努力，凭什么要背负杀害林保鑣的罪名？」
    「喔，是吗？」
    范鹿希抬起头，凝视一脸倦容的路西法，不知不觉，踮起了脚，樱红色的薄唇在路西法的唇上迅速吻了一下，有如蜻蜓点水般。
    那一瞬间，时间彷彿静止了。
    范鹿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不自禁，她怎么会这么大胆？
    她双颊泛起红晕，湛蓝色的眼眸快速眨了眨，害羞地低下头去，身体下意识向后退开。
    这时，路西法已然搂住她的腰，有些倔强地不让她再向后退，伴随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托回来。
    那一刻，范鹿希看见路西法有如夜空般的美丽长发，清冷的脸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鬱，深情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杂质。
    「路西……」
    范鹿希正欲开口，就发现她的嘴已经被一股温热堵住。
    路西法俯下身来，伴随着无法拒绝的强势与绝对，令人措手不及地凑上了她的唇。
    她闭上眼。
    徐风吹起他们一黑一银的长发。
    本来拽着的帽子落到了地面上。
    两人的影子被艷红的夕阳摇曳得长了。
    「小鹿、小鹿！」
    路西法恢復原本的短发，他的表情有些惊慌失措，跟方才霸气凛然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笨蛋魔王，为何大惊小怪的？」
    「你的比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范鹿希有些强顏欢笑的耸耸肩，「现在就算搭飞机去英国也来不及了。」
    范鹿希与路西法在还剑湖边散步，范鹿希胀着有些晕红的脸，试图去牵路西法的手。
    「你说……」范鹿希娇羞地压低声音，「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
    面对范鹿希的质问，一向直来直往的路西法不禁一愣，他回避她的话题。
    「小鹿，这样不行啊，那个比赛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
    范鹿希看了一眼手錶，距离分组赛已经只剩不到两小时了，她神色自若。
    「总之来不及了，你这样大呼小叫也没用。」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湖畔映照着繁星灿烂。
    「我是你的保鑣，有责任要护送你到目的地。」
    「别傻了，不要再想了，话说，我们都……都了解彼此心意了，这时候不是应该……」范鹿希试图将手再次伸向路西法。
    路西法的视线从星空灿烂的天际又落向湖面，忽然灵机一动。
    倏地，路西法快速而有力地握住范鹿希的手。
    「你陪我跳一曲吧。」
    「什么？」
    范鹿希尚未反应过来，她的脚已经离地，地心引力似乎消失了，他们就这样腾空在湖面上。
    路西法催动魔法将范鹿希的手机腾空在面前。
    「你……你想干嘛？」
    「当时直播，是你吧！」
    「什么直播？」
    「当时我沉到湖底了，看到你直播呼喊我的名字，魔力就涌入我体内。」
    「你……你别自作多情，是你说我的流量能够成为你的魔力的，我只是怕你又做了什么傻事，想帮你提升魔力罢了。」
    「你都发现了？」
    「发现什么？」
    ──发现我的名字和你重叠？
    范鹿希撇过头去。
    「我只是做我能为你做的。」
    路西发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
    「那既然去不了比赛，你愿意为我直播一首华尔滋吗？」
    「啊？」
    范鹿希心想，就在这里？不害臊吗？虽然心里也没有不愿意。
    瞥见路西法坚定的眼神，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你别扯我后腿就行。」
    muta直播视讯开始，两人如水上飘一般地浮在水面上，然后三、二、一、三、二、一，翩翩起舞了起来，踏出了华尔兹的步伐。
    华尔滋是她学习国标舞的敲门砖，她当时只是学会八个面的转向，接下来都是相同的走位与转圈，仅仅如此简单的舞步，却能在音乐之下起舞，这令她非常的着迷。
    每当定点，湖面就会受到重力一般地泛起涟漪，在清澈无比的星空之下，范鹿希逐渐习惯路西法高?而漆黑的身形。。
    也好，她差点忘了，跳舞最大的乐趣并不是比赛得奖，而是享受其中。
    她也差点忘了，在哪边跌倒就要在哪边爬起来的道理。
    谢谢你，路西法。
    范鹿希心想着。
    是你让我重新想起跳舞的初衷。
    「在我们魔族，跳舞的时候会穿一袭深红色的火鳞裙。」
    「你确定我适合穿？」
    魔王伸手一挥，范鹿希的裙襬瞬间染上艷丽的赭红，上面镶满片片透明却泛着隐隐七彩的鱼麟。
    「我以魔王之名保证，你是这夜里最美的女王。」
    ※
    「范鹿希消失了？」酪梨少女有些怀疑地覆诵李英朗的回报，范鹿希的经纪人似乎有意将此事压下来，故悄悄通知他们，媒体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样我就不战而胜了哈哈哈。」
    杰森这时刚好走进休息室，通知酪梨少女可以在黑池的皇后舞厅再演练一次。
    结束后，导播询问范鹿希什么时候会来彩排，因为只剩下他们那组还没有让镜头确认走位及定点。
    「范鹿希大忙人，一向不彩排的。」
    正当酪梨少女如此讥讽，裴旭芳却出现了。
    「不然先让我一人彩排，至少可以知道走位。」
    导播同意了。
    裴旭芳举起手，待音乐一下，自行在舞池中单人走起步子，每个方位及定点，丝毫没有落差。
    导播立刻切换四台摄影机的镜头，观察裴旭芳的动作，熟习他们的走位。
    酪梨少女冷眼旁观，微微咬了唇。
    「朗朗！」
    「酪梨，怎么了？」
    「查出范鹿希跑去哪了吗？」
    「越南。」
    「你说什么？」
    「青鸽在越南的基地……被毁了。」
    「这跟范鹿希去越南有什么关係？难不成她跑去越南毁了基地。」
    「不……」
    李英朗突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酪梨少女的额头，酪梨少女瞬间晕眩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眸已染上了鲜红色。
    李英朗跪在她跟前。
    「公主，路西法毁了越南的基地，也是他当时破坏我们的计划，救活林保鑣。」
    「你说什么！哥哥杀生不眨眼，怎么可能会救活人类？」
    「他是为了范鹿希。」
    「又是范鹿希！」
    玥魅姬捏了捏额头。
    「但路西法魔力似乎耗损过多，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要不要趁机……剷除他？」李英朗试探。
    「现在还不行出手，我还差一步就可以完全觉醒了。走镖奖必须获得全世界的流量才行。」
    走镖奖当天，可谓眾星云集，粉丝几乎涵盖全世界。粉丝们引颈期盼着比赛的到来。
    还没开时播送，就已经引来各大媒体版面的报导。
    台湾代表酪梨少女、范鹿希更是以「台湾之光」被媒体报导着。
    比赛分成初赛及复赛，第一场是大舞池，抽籤5组，一组十队参赛者必须在同一首音乐一下时与搭档一起完成舞蹈。
    吴况假装帮范鹿希报到又帮她抽了籤，好在是第五组，要等前面四组上场后才会轮到范鹿希。
    吴况在围栏旁边咬着手指，到现在还没有范鹿溪的消息，眼看出场在即，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怎么办怎么办！」
    裴旭芳已经在后台准备。
    「吴经理，范鹿希还没出现吗？到底是怎么了。」
    「这……这……」
    「裴老师，真的不好意思，再等等，希姐很快就会来了。」
    「身为一个专业舞者，范鹿希的自我管理能力真的需要加强。」裴旭芳一袭充满艺术气息的黑衣，散发着浓烈的古龙香水，义正凛然地说。
    酪梨少女在第四组，她跟杰森登场时，她穿着一袭金光灿烂的舞衣，上面点缀满满的水晶，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一曲rumba的音乐流泻过整个场地，舞者们开始动了起来。
    酪梨少女婀娜的身形游移在场间，加上世界冠军搭档杰森的专业走位，一步一莲花似地，美若天仙一般，然而，优柔的音乐之下，遮掩不住酪梨少女本身魅惑的气质，人们像是中邪一般，目光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
    表演结束后，观眾席上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该组每个队伍会按照分数排名显示在看板上，只有每组的第一名能进入决赛。
    酪梨少女与杰森的搭档果不其然地成为该组的第一名。
    第五组的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舞者们纷纷携手入场。
    眼看范鹿希就要弃赛，这时，米血忽然又惊呼一声！
    「经理、经理！希姐开直播啦！」
    「什么！」
    上次范鹿希的直播带来紫爆后，演算机制立刻让她的直播优先跳出推荐。
    现场的媒体记者也很快得到消息。
    『lucy不是应该在准备比赛的现场吗？怎么会这时候在一个不知名的湖面直播呢？』
    『楼上，那是还剑湖，在越南，不是不知名的湖。』
    『是预录好的吗？』
    『是魔术吗？她怎么漂浮在水面上啊？』
    『跟她一起伴舞的人是谁？』
    这时，直播中范鹿希忽然像是瞬间移动一样从直播的画面中消失。
    『咦，人呢？』
    随着第五组paso的音乐一下，两人瞬间出现在舞台上。
    场边的观眾发出一阵惊呼。
    范鹿希有些诧异地盯着场上的眾人，但斗牛刚劲高强度的重拍音阶及小喇叭声已然流泻而出。
    比赛开始！
    感受到观眾席上的目光，范鹿希立刻意会路西法做的好事，他本来应该是魔力所剩无几，利用直播累积的魔力瞬间移动到现场了。
    这个魔王只要积攒一点魔力就又喜欢乱用，真的是拿他没办法。
    范鹿希眼神忽然转为锐利。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可以清楚感受到场内的目光及摄影机的特写，她是大明星，这点场面她从来不畏惧的，反而是有一种不可一世的信心。
    她开口，带着一点猖狂的口吻，有意试探魔王。
    「这是paso斗牛舞喔，你会吗？」
    「我看你们跳过好多次了。这根本是恶魔之歌。」
    魔王的眼眸泛着兴奋的红色光芒，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
    来吧！
    范鹿希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道，随着重拍席捲而来。
    路西法扭转范鹿希的手，两人抬起手臂，随着西班牙风格的音乐在场上飞跃起来，他将范鹿希甩出、又拉回，范鹿希以迅雷般的速度扭转着身上异国风情红麟裙襬，她的身段与蓝色眼眸猖狂地扫过全场，美艷地令人屏息。
    观眾一看见华丽现身，已经响起一阵掌声。
    两人开始快速在场地上轮转着。
    米血与吴况惊惧地倒抽一口气。
    「希姐！是希姐！」
    「她到底要让我心脏病几次？」
    范鹿希和路西法也得到了该组的第一名。
    很快就与每一组的第一名进入了决赛。

 第八章 蓝色月晕

    「哥哥，你以后会成为像父亲一样强大的魔王吗？」
    「我必然成为比父亲更强大的魔王。万物都将对我俯首称臣。」
    「那玥儿，能否成为王妃？亦如父亲母亲一样。」
    「玥儿，亲爱的妹妹。我将永远守护你。在这世间之下，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暴戾残忍的魔王在玥魅姬面前，总是柔情似水，这也让玥魅姬產生错觉。
    玥魅姬一直说服自己那不是错觉，但隐隐约约地，仍然可以感受到魔王并无娶她之意。
    每到朔月，魔王都会出门一趟，去弔唁已故的母亲。
    但他从来不愿意让玥魅姬跟着一同出门。
    他和玥魅姬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
    他真正的母亲，係一人类。
    魔族的族人离世时，会灰飞烟灭，不留任何体魄，是以也不会立任何墓碑。
    而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淡婉英，她的墓碑立在魔族的圣灵山上。
    故他虽然继承了父亲强大的魔力，但魔力却无法单靠在魔族间吸取天地精华所得，他必须不断吸食魔物的血来补充灵力，斩杀魔物导致他被冠上残忍暴戾的封号。
    玥魅姬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她赠恨世间人如此说她哥哥。
    她为哥哥消灭了所有杂音，让他稳坐魔王宝座，然而，哥哥却从来没有体察过她真正的心意。
    范鹿希和路西法现身于舞厅之中，她身上穿着的，是魔族大婚时的红鳞光裙，两人的舞蹈好似着魔一般，引得在场的眾人都沉醉。
    酪梨少女几近崩溃。
    「为什么？」看着自己仇敌如此亮眼，她的胸口涌上一股沉痛的悲伤。
    她一个踉蹌，李英朗刚好扶助她。
    「酪梨，你怎么了。」
    「为什么，我会如此不甘心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范鹿希永远消失。」
    中场休息时间。
    「鹿希姐，你实在太厉害了，进入决赛相信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吴况和米血跑进休息室，一拥而上。米血的眼角还泛着淡淡的泪光。
    「希姐，我还以为你来不及了，真的是太好了。」
    「拜託，我从未食言好吗？况且这是一种对专业的态度。」
    「冠军赛在两小时后开赛，总共五个架高的舞台，每一组冠军会在上面跳自选曲。」
    就在这时，裴旭芳气喘吁吁地开了休息室的门。
    「旭芳老师，不好意思，我……」
    范鹿希看见他的表情，早猜到一二，临场换舞伴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还好比赛主角是以流量明星为主，大会没有规定不能换舞伴。
    「身为一名专业舞者，我非常不齿你的行为，我觉得于我而言，未经通知就把我换掉是一种羞辱。」
    裴旭芳顿了顿，v字领下的腰桿挺直了。
    「但，身为一名专业舞者，我……也非常敬佩你，彷彿当年的天才国标少女再现。那是一支充满魅力与灵魂的舞蹈。」
    「谢谢旭芳老师，冠军赛再麻烦老师多多指教了。」
    裴旭芳瞥向站在一旁的路西法，露出敬佩的眼神。
    「方才您就是范鹿希的舞伴吧！不知您是哪间舞蹈教室的老师，方便交换个联络方式吗？」
    路西法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只是小鹿的保鑣而已。」
    「原来您是隐士高人啊？我们舞蹈教室正好缺一名男老师，能否偶尔请您来支援一二呢？」
    裴旭芳不知不觉间，牵起了路西法的手，他的眼中居然泛着谜样的目光。
    这时，路西法一愣，似乎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
    「啊？」
    范鹿希快速将他们掰开，拉着路西法离开现场。
    「出去外面透透气。」
    「希姐，记得回来补妆的时间喔。」米血提醒。
    范鹿希拉着路西法的手匆匆离开现场。
    「小鹿、小鹿，你干嘛走那么快啊？」
    「里面乱哄哄的好吵喔！」
    路西法瞅了范鹿希一眼，有些邪恶地笑。
    「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我吃裴老师的醋，哈，笑死人了！如果你性向如此，那我也没办法，只好让你跟他缔结契约了。」
    「欸欸，等等，小鹿我错了，我错了行吧。」
    这时，范鹿希突然一个踉蹌，差点跌倒。
    她咬唇，摸了摸右脚踝，居然已经肿成一大片了，轻压会有一种刺痛感，灼热的程度好像在燃烧。
    路西法见状，有些担忧。
    「小鹿，你的脚，要快点去看医生！」
    「不碍事，剩一场比赛，止痛药吃一下撑过去就好了。」
    范鹿希试图从包包里搜索出止痛药，却被路西法一把抢了过去。
    「不行！」
    范鹿希踮起脚尖想要去抢，但是她的身高跟路西法实在差太多了。
    「你干嘛？」
    范鹿希只感到身体再次失去重心，路西法已经将她公主抱起。
    「喂，这里是外面耶。」
    路西法也不管眾人的目光，弯入一个小巷后，两人的身影一缕旋风般地消失。
    他们瞬间移动至台北大安復健科诊所。
    「路西法，你怎么又带我来这里？」
    「先做个超音波吧，这样能舒缓一点。」
    说着，路西法将范鹿希的健保卡抽出来。
    「健保卡在这里，我们先看。」路西法使出魔音，控制柜台小姐及所有等待的病人，让他们能够插队。
    「好的，跟您收健保费150元，等等，范……范小姐？您不是在英国吗。」
    「问题不要这么多。」路西法语带斥责。
    范鹿希拉拉路西法的衣角，有些害羞地说：「路西法，不要那么兇，不然传出去又说我大牌。」
    护士很快就叫到范鹿希的名字。
    范鹿希与路西法对望一眼。
    「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嗯。」范鹿希起身，有些忍痛地一跛一跛地向前。
    准备进门时，她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路西法，很快就好了，你在外面等我。」
    「嗯。」
    范鹿希停顿，湛蓝色的眼眸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路西法，今天谢谢。」
    路西法脸颊一红，撇过头去。
    「谢什么啊？身为保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范鹿希莞尔，随即转身开门。
    路西法凝视着范鹿希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然而护士呼唤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范鹿希小姐、范鹿希小姐？32号的范鹿希小姐？」
    护士喊了好一会。
    奇怪，为什么护士小姐还在叫范鹿希呢？
    路西法方才明明看她进门了。
    「32号不在吗？那下一号33号请进。」
    「等一下！」
    在外面的路西法察觉有异，一个箭步上前抵住半掩的门。
    「这位先生，请不要随意开门。」
    路西法环视诊间，却不见范鹿希的影子。
    「范小姐刚刚明明走进去了。」
    「这位先生，正如您所见，目前诊间除了我和医师之外，没有病人。」
    他亲眼看着她走进去。
    「小鹿！小鹿！」
    「这位先生，请不要再诊间喧哗好吗？」
    「小鹿！」
    范鹿希居然在眼前消失！
    路西法察觉不对劲，这人界除了他难道还有会使用瞬间移动之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魔力的干扰，他眼睁睁地看着范鹿希从眼前消失，却毫无知觉，对于一个堂堂的魔王来说，简直不能接受。
    千头万绪，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涌上心头。
    护士正欲开口指责时，扑面一阵狂风，就在护士面前，路西法的身影旋及消失。
    范鹿希的健保卡掉落在地面上。
    魔王使出大面积搜索的魔法，试图感应范鹿希的所在之处，然而这次却不像之前那么顺利，他也听不见范鹿希呼喊他的声音。
    是魔力的干扰！
    是谁！
    路西法循着魔力的轨跡，胸口为之一痛。
    那个被刺穿的伤口明明癒合了，但这时却像是感应到相同的魔力一般，在刺穿的中心处隐隐作痛。
    这股魔力他并不陌生，反而立刻联想起发动魔力之人，他心头曾经被刺伤的位置隐隐作痛，那个面容浮现在脑海。
    玥魅姬的气息！
    他随即使出瞬间移动，直到那股魔力的所在之处。
    在英国布莱克普尔的黑池尖塔上，因为时差的关係，英国现在才正要落日，沙滩上游走着几个零星的人影。
    一个熟悉的姚条身影站在顶端，她如夜色般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
    她似乎注意到有人来了，旋即转身。那双苏芳红的魅眼在逐渐昏暗的天空之中，显得特别闪耀。她身上还穿着下一场比赛的火焰舞衣，她居然就是酪梨少女！
    玥魅姬一个轻跃到路西法身前，
    路西法强忍惊讶。
    「玥儿？」
    「哥哥！」
    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拦住他的腰。
    路西法立刻感觉不对劲。
    是魔法的分身吗？也就是说玥魅姬的真身应该不在此处……
    「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女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哥哥……」她一字一句，似乎有些吃力，「哥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她伸手轻抚路西法的胸口。
    路西法有点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
    「你怎么也到人类世界来了？」
    「我下手太重了，我怎么知道哥哥你不会闪开？我以为哥哥真的灰飞烟灭了，后来得知你的灵魂穿越到人类世界，我、我就来找你了。」
    玥魅姬将头埋进路西法的怀中。
    面对这个难以捉摸的妹妹，路西法只觉得一阵苦涩。
    「你，在魔族一切都好？」
    没有疾言厉色的语调，彷彿路西法并没有生气，这让玥魅姬多了一分盼望。
    「我不好，我日日都担心哥哥你怎么了，我不能失去哥哥。」
    路西法凝视着玥魅姬，他有好多话想要问她，他想知道为什么当初她要这么对他？
    然而，他心系范鹿希的安危，任何事情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们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路西法轻轻触碰玥魅姬的肩膀，然后缓缓将她推开。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路西法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应，显得他们的关係似乎已经到了冰点。
    玥魅姬眨了眨灵动的的大眼，也不顾妆容花掉，开始啜泣起来。
    「哥哥，你怎么那么冷淡，你骂我打我，我都不会还手的。」
    玥魅姬抓起路西法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哥哥，你打我啊！」
    「我就问你，范鹿希是不是在你那里？」这时，玥魅姬感受到路西法的情绪有一些波动了，似乎是极力掩埋担忧的情绪。
    又是范鹿希……
    「哥哥，我不晓得你在说谁，我们一起回魔界好不好？我会将魔王的位置还给你。」
    「我再问一次，范鹿希在哪？」路西法沉着双眼，语气冷峻异常。
    「张口闭口就范鹿希，她是你什么人？你是魔王啊！你与人类注定部会有结果的。」
    路西法虽然快要失去耐性，但他始终没有动手，他按奈着脾气，他胸口隐隐作痛，他也不晓得怎么了。但是，他却没有想要隐瞒，如果这样能让这个妹妹心死的话……
    「我就是在意她。」
    「哥哥难道不在意我吗？」
    「你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又来了……
    玥魅姬露出被打败表情，哥哥果然没变。
    「是，范鹿希在我手里。」
    就在她开口时，她可以察觉到路西法虽然不动声色，但眉宇间难掩担忧的神色。
    「在哪？快告诉我。」
    「如果你答应与我一同回魔族并娶我为妻，我就不伤害她。」
    「我不会答应你。」
    「哥哥，我爱你啊！」
    像是积鬱千年的，不，的确也是积鬱了千年的话语。
    玥魅姬站在月色之下，终于说出心中想说的话。
    「我爱哥哥，也爱哥哥身为魔王威风凛凛的样子，我为了让哥哥坐稳宝座，剷除了许多质疑的声音，亲爱的哥哥路西法，我为你做这么多，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呢？」
    说着，玥魅姬的眼泪簌簌流下。
    路西法凝视着眼前的玥魅姬，他母亲淡婉英的纤纤身影不知怎的忽然闪现脑海。
    她是一个温柔母亲，黑色长发，棕色眼瞳，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路西法，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淡婉英只有人类的寿命，到魔界，即便父亲已经想办法续命，仍然无法抵挡天命。
    他又想起，小的时候，曾经被魔界的下属指指点点，说他是半魔，必须靠吸食魔物补充魔力。
    但他的妹妹，拥有纯魔之血的──玥魅姬，总是挺身出来，将那群侍卫给打得落花流水。
    他因此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妹妹。
    但他现在满脑子，只有范鹿希。
    他想起范鹿希的一频一笑，担心她的一举一动，担心她的脚，担心她受不住网友的攻击。
    范鹿希明明是一介普通的人类，却能够如此闪耀于她所追求的舞台。
    范鹿希明明如此追求舞台，却又能在关键时候，放弃舞台到越南来找他，他无法想像如果她那双蓝色眼眸中的哀伤神色，他想，让她永远都能开开心心的。
    路西法将玥魅姬拥入怀里。
    有些诧异的玥魅姬顺势抱住他的哥哥。
    路西法摸了摸玥魅姬的头，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但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魔王，已经死了。被你一剑穿心，杀死了不是吗？」
    玥魅姬察觉路西法话中之话，只觉得浓烈的懊悔与悵惘，像是自己被穿心一般地痛心疾首。
    她……是她害哥哥变成现在这般的吗？
    她不敢置信。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们是否可以重新开始，哥哥是否不会爱上别人，永远是她最爱的哥哥？
    然而，路西法却没有怜惜她的眼泪。
    路西法淡淡一挥，将玥魅姬的分身给毁了。
    ※
    睁开眼时，范鹿希眼前是一个毫无光线的黑色空间，她悄悄移动身体，却没有半分力气，她的双手却悬在上方，手臂因为支撑悬吊的身体而酸痛起来。
    绑架吗？她回忆着晕倒前发生的事情，却只记得她走向诊间，然后下一秒睁眼时，就到这个地方了。
    有些适应黑暗之后，她隐隐约约感觉这里是像是一个方格子的地方。
    「你醒啦，范鹿希。」
    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
    啪！一声，四周突然敞亮，范鹿希被这突然的光源晕得睁不开眼。
    她勉力瞇着眼，依稀注意到前方的两个人影。
    是李英朗，以及他身旁站着的少女，初见她以为是酪梨，但……却又觉得不太一样。
    更像是她梦境中，那个路西法呼唤「玥儿」的女子。
    范鹿希冷笑一声。
    「现在是什么实境秀吗？英朗哥，你们有这样的癖好也不先说一声？」
    她扭动着手腕，然而那个綑绑她的链锁似乎不太寻常，她可以感受到是一种绝对的束缚，像是用魔法一样，她完全无法挣脱。
    「范鹿希。」
    少女冷艳地注视她，那对如鬼魅般殷红的眼眸和路西法如出一辙。
    「你是谁？」
    「我是玥魅姬，是魔王路西法的妹妹，也是未婚妻。」
    「未婚妻？到底是妹妹还是未婚妻？」
    「哼，我从小与哥哥就有婚约，高贵的血统近亲结婚，能够延续高贵的血脉。」
    「喔？」
    范鹿希听得一头雾水。但身为女人敏锐的直觉立刻可以感受出来，眼前这名为玥儿的少女对她大有敌意。
    玥魅姬趋近动弹不得的范鹿希，用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真是张漂亮的脸蛋啊，如果我今天把你的脸都划花了，不知道哥哥是否还能如此喜欢你？」
    「是他自己要跟我订约，不是我去抢的。」范鹿溪吞了吞口水，「但……既然已经订约了，我……我答应他的事，就一定要达成。」
    「答应的事？」
    「我答应他要让他回魔族。」
    听到此处，玥魅姬忽然发出撕裂般尖锐地笑。
    「哈哈哈哈，就凭你？这样吧，你与他取消缔约，我自然会带他回魔族。」
    「既然你知道怎么回魔族，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带他回去？」
    「我……」
    玥魅姬被她这样反问，一时语塞。
    范鹿希的咄咄逼人，简直戳到她心坎里。
    「哥哥已经答应我要一起回魔族了。」
    玥魅姬一挥手，其中一面墙面上映照出一个画面，范鹿希立刻看见路西法与玥魅姬，他们站在黑池塔的顶端，路西法温柔地抚摸玥魅姬的头发，两人相拥在一起。
    范鹿希见状，胸口萌生一股莫名的酸涩感。
    「不会的，你这幻影自己製造出来的吧。我看小说都这么演的。」
    「看你还如何嘴硬！」
    范鹿希手上的束缚瞬间松脱，她掉落地面的瞬间，地心引力彷彿加倍了，她的右脚着地时，像是千斤顶压在脚上一般，让她的疼痛加剧。
    范鹿希压着脚踝，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的脚应该快不行了吧。」
    玥魅姬伸出手指，范鹿希的身体再次腾空，又落下，脚踝着地，玥魅姬似乎有意加重她脚踝的伤口。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要拿到走镖奖冠军。」
    「那这冠军送你就是。」
    「不，你必须参赛，然后被我击败，让你在眾人面前出糗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不管是否出糗，只要有话题，就有流量，我依然能够让路西法恢復更多魔力，那我乐意哈哈哈。你懂吗？」
    「关于这一点……」玥魅姬黛眉一挑，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与他的约定到此为止。」
    「我不同意。」范鹿希毫无迟疑地拒绝。
    玥魅姬突然逼近。
    「你的存在对于魔王来说，是个累赘。」
    「我帮助他恢復魔力，哪里是累赘？」范鹿希反呛。
    「你知道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吗？」
    范鹿希沉默。
    「在魔族，我们的心理性魔法消耗的魔力是物理性魔法的两倍，那你知道治癒的魔法是多少吗？」
    「治癒的魔法……」
    她只知道，林峰然烧炭自杀失败后显些成为植物人，但后来突然康復了，同时，路西法也陷入长达一週的沉睡，她隐约能感觉到林峰然的甦醒是出自路西法的手笔，但她却无法肯定其中到底会对路西法带来多少伤害。
    「他治癒了林峰然，又对一千万直播的黑粉使出魔音，他为你做了许多破天荒的事情。」
    「他会怎么样？」
    「在魔族，治癒他人的魔法是禁术，没有人能使用超过两次的治癒魔法。」玥魅姬的脸一沉，神色黯然，「吾父，魔族最强大的前魔王，对哥哥的母亲淡婉英使用了两次治癒魔法后，魔力殆尽而灰飞烟灭。」
    「你……说，灰飞烟灭？」
    「没错，我们魔族的终点。」
    「你的意思是说，路西法已经使用一次治癒魔法，如果再使用一次，可能就会灰飞烟灭？」
    「是的，只要在你身边，我不清楚这种事情还有没有可能发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他，让他跟我回魔界，我已经找到回魔界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本是月魅之魔，今天刚好是满月，我透过吸取人类的崇拜获取魔力，今晚的冠军赛，只要我的流量能达到顶峰，就能开啟通往魔界的门，我会带哥哥回去，而你，只需要负责担任帮我衝榜的配角，这样你明白了吗？」
    玥魅姬故作乾哑得咳了两声，照了照镜子。
    「差不多该回去补妆了。直到冠军赛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吧。」
    说着转身，命令：「朗朗，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李英朗恭谨地说了声：「是。」
    目送玥魅姬离开。
    「范鹿希，真的是不好意思。」李英朗开始道歉。
    他单手抓住范鹿希的脖子，将她贴在墙壁上，范鹿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脸色煞白。
    「李英朗，你想干嘛？」虽然范鹿希嘴上不饶人，但身体却下意识地颤抖着。
    「在下真名极默朗朗，是公主的贴身侍卫。我奉命解除你与魔王的缔约。」
    说着，在范鹿希无法反应的时候，李英朗已经凑上她的唇。
    「不要！」范鹿希挣扎着。
    「别动，这四周都有摄影机，如果你敢抵抗，我就立刻把画面播送出去。」
    我，范鹿希，lucyfan。
    先是被魔王强吻后，又被公主的侍卫强吻。
    魔族的人，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然而李英郎似乎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恣意地贴着她的唇，他身上的薰木气息不断漂来，似乎就要将她吞噬掉。
    她触碰到李英朗的脸颊，与此同时，李英朗的记忆，不，应该是极默朗朗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那一天，极默朗朗没有善尽看护公主的义务，导致公主差点丧命于四大魔物之首魑的时候，就是他被魔王掐住脖子，险些就要气绝。
    是公主强力阻止，他才活下来。
    他，深爱着公主，愿意为公主做牛做马。
    他，却始终无法真正获得公主青睞。
    直到他协助公主，刺杀了魔王！
    范鹿希看见路西法被一剑穿心的画面，那撕裂般的痛苦，彷彿也刺穿了自己的心。
    等等，害路西法漂泊人间的人，那个刺杀路西法的人，居然是玥魅姬？
    路西法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橱窗前，他用魔力震碎了橱窗，然后彷彿得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
    他又看见路西法飞去林峰然的病房，他因为愤怒，差点下手杀了他。
    但是，他却在那一刻止住了。
    他转变魔法的手势，从他的指间划出一道白光，地面上出现一个白色的阵法，林峰然的心跳跟呼吸开始平稳起来，逐渐恢復到正常值，所有的生命跡象都恢復了。然后，使用了治癒魔法的路西法吐了一口血，下一秒，瞬间移动后他撞倒了范鹿希家里的立灯，随即昏倒在范鹿希客厅的沙发上。
    闯入青鸽的巢穴也是如此，他用一根手指引发了爆炸，这次他试图瞬间移动回天母，但是才移动到越南的还剑湖上，就因为魔力耗尽而坠落湖中。
    他一次又一此搞得自己如此狼狈，都是为了帮范鹿希争一口气。
    范鹿希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可是现在，玥魅姬却把他的狼狈归咎在范鹿希身上。
    等等，你们的这些事情，莫名其妙将她捲入，那她又算什么呢？
    右脚的疼痛已经灼烧到心坎，而她想着与路西法的种种，却又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孽。
    路西法怎么没有来找我？
    他从来不会这样。
    是因为契约真的被解除了吗？
    范鹿希惊惧的双眼转为晦暗。
    「李英朗。」范鹿希抓到空档，冷冽地开口。
    李英朗动作停顿。
    「你知道接吻在人界是什么意思吗？」
    李英朗一愣，「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违背心意来吻我呢？」
    「闭嘴，只要是公主希望的，我都愿意，你和魔王的缔约算是解除了，从今日起，你必须受我控制了。」
    「路西法从来就没有控制我。」
    「不准你再提到他。」
    李英朗放开范鹿希的身体，范鹿希瘫坐在地上，几乎时难以站立的状态。
    好痛。
    她立刻抹去泪水，她不愿在李英朗面前崭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李英朗看见范鹿希的模样，露出柔和的神色，拿了一条手帕擦拭范鹿希的脸颊，却被范鹿希一手挥开。
    她不能再让路西法再为了她做出傻事了，心底不知怎的，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带我去休息室补妆。」
    李英朗松开手，他发现范鹿希的眼神变了，变得决绝，甚至有些恐怖。
    他可以感受到范鹿希执拗的性格，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法将她击溃，愧疚感与公主的期待两种衝突的心思互相纠结。
    李英朗微微咬唇，然后开口。
    「你等等就随便跳一跳就好，我保证让你安全。」李英朗说。
    「这是我的比赛你管不着。」
    「玥魅姬想要杀你，你不明白吗？」
    「那是她的事。」
    「范鹿希！你不要这么固执好吗？」
    「我没有固执，这本来就是我的舞台，不是你的。」
    范鹿希拋下这一句话，令李英朗无从反驳，他心想，反正她的脚已经伤成这样了，想来也没有办法有最好的表现了吧！
    终极的冠军赛即将开始，五个圆型底座同时升起，约莫有三层楼高。
    舞者必须吊着钢丝从天而降，然后在圆形底座上完成决赛的舞曲。
    「吴经理，从刚刚帮希姐补妆时，就觉得她不太对劲。」米血忧心忡忡地走来。
    「怎么了？」
    「她看起来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有这种事？」
    吴况环顾四週，不见路西法的踪影，也有些起疑，两人一起离开，却只有一人回来。
    「是不是跟保鑣吵架啦？怎么没看见路保鑣？」
    「经理，你居然跟我想得一样。」
    「刚刚看希姐在冰敷她的脚，她的脚没问题吗？」
    「鹿希姐只要下定决心做的事情，我们也阻止不了，你等等再确认她有没有确实吃止痛药。」
    「好，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路西法也立刻感应到范鹿希的气息，像是一瞬间出现的气息，总觉得在那之前，范鹿希的气息一定是被什么隔阂遮蔽住了。
    他飞跃到范鹿希的身旁，只见范鹿希坐在镜子前面，范鹿希画了极具舞台效果的大浓妆，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小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米血和吴况看见路西法出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们有默契地默默退出休息室。
    范鹿希听见路西法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震，但她没有回头，而是凝视着镜面反射的路西法。
    不可以哭，妆已经画好了。
    不可以哭。
    她该怎么解释被李英朗强吻之事呢？
    「路西法……」
    路西法立刻衝到她身旁。
    范鹿希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凝滞。
    「你……我……是你的什么人呢？」她终于开口。
    路西法也是一怔。
    「小鹿是我要保护的人啊！我们缔了约。」
    「那如果约已经解除了，我们是不是就什么关係都不是了？」
    「除非我回到魔族，否则约是不会解除的。」
    「那所以你回到魔族，我们的关係就到此为止囉？所以你就是自私，利用完我之后，还是想要回去做你的魔王，而我一介平凡的人类，还要帮你找回魔力，然后呢？喔，对了，我还是颇有名气的人耶，然后因为你们自家人的事情弄得现在这般狼狈。」
    「小鹿，你在说什么呀？」
    路西法隐隐察觉范鹿希的不对劲，他很想问她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就要上场比赛了，这时候让她分心，那她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于是路西法话到口边，就吞回去了。
    就在这时，裴旭芳走进来，他的油头似乎比之前更油了。
    「差不多该准备了，状态如何啊，鹿希？」
    「没问题。」
    范鹿希抬起长长的睫毛，原本已经很出色的眼眸显得更加深邃。
    她踩着跟鞋，搭着裴旭芳的手，一同离开休息室。
    「等等！」路西法追了出来。
    范鹿希冷眼回头，「干嘛？」
    路西法欲言又止，有些怔愣。
    不管那么多了。
    路西法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全力支持她。他握拳，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比赛加油！」路西法的声音响彻整个廊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范鹿希一时醒了过来，这么丢脸的事，也只有笨蛋魔王做得出来。
    范鹿希心下莞尔。
    「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她丢下这句话后，偕同裴旭芳一起步入准备区。
    脚仍然痛得不行，这个状态也不知道能否完成这支舞。
    她却想到那个笨蛋魔王笨拙的加油样貌，心里莫名其妙又软了下来。
    奇怪，她刚刚生那么大的气，怎么路西法都不为所动呢？
    玥魅姬希望她在眾人面前出糗，她偏不。
    好胜心不允许她放水，而且路西法要她加油，来千里迢迢送她回来舞台了，这几个礼拜每天带她去復健脚踝，这些都是路西法为她的付出啊。
    其实另一方面，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想让路西法看见
    ──看见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即便她觉得这种忌妒很愚蠢，但她心底仍默默希望，路西法选她。
    咬着牙也要完成这场最盛大的演出。
    灯光暗下，双人搭档吊着钢丝从天而降，落在架高的舞台上。
    聚光灯打在五组参赛者身上，充满华丽而震摄的旋律流泻而出，异域风情的音乐铺满全场。
    当导播特写酪梨少女时，她一袭镶满红鑽的火焰褶裙立刻让观眾惊为天人。火焰随着她舞动的裙摆燃烧，但是却不会烧到自己，就好像魔法一样，杰森步步带有攻击的舞步，却又步步拉扯着酪梨少女的脚步，两人似在斗舞，实则是天衣无缝的双人舞，脚法华丽得令人眼花撩乱。
    走镖奖比赛的直播平台流量立刻像冲天炮一般窜升。
    与此同时，同样的音乐之下，范鹿希却是身着一袭淡青色的水纱裙，评审有些摇头，因为这件衣服明显与主题曲不合。
    然而，当范鹿希跨出脚步，她的水纱裙像是夜空中的蓝色月晕，毫无多馀矫饰的舞步，裴旭芳完全配合她的力度，两人在画弧一般，却又像是在月空漫步一般。
    如果夜空注定黑，范鹿希就是那一缕最明亮的光。
    她的舞步彷彿在强调黑夜的凄苦，却有在彰显自己的唯一。水纱裙摆的光晕像是这魅惑音域的救赎。
    路西法站在台下的角落，他的视线无法从范鹿希身上移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欣赏她的舞步。
    范鹿希是天生的舞者，也是天生的明星。
    她的身上总是闪闪发亮，不管到哪，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
    堂堂大魔王，一时看得痴了。
    范鹿希与酪梨少女的表演直播到全世界，瞬间衝破紫爆。
    路西法感受到魔力如泉水般涌入，是温暖而柔和，他的魔角已经完全復原，他的魔力从中心扩散开来，于是，在万丈之上的高空，一道闪电划过，满月的光晕照耀云层，蜷捲成一轮不自然的圆圈。
    月光明媚，天际的魔界之门，悄悄开啟了。
    路西法的头发流泻成黑瀑，赤眼如星，莫名的气息蔓延周身，他的魔角发出深沉的光泽。
    这时，一道如黑豹般的暗影蹲踞在路西法跟前，然后逐渐化成人形。
    「主上，我们终于找到您了。」他毕恭毕敬地说。
    「流翼，魔界都还好？」
    「主上，魔界一切都好，让您久等了是属下失职。恭喜主上恢復魔力。」
    「来人界一遭，也是大开眼界。」
    「主上，趁玥魅姬还没察觉，我们动身吧。」
    路西法不发一语。
    「主上？」
    「是啊，该回去了。」
    路西法的视线停驻在范鹿希身上，久久不语。
    就这样离去是否不太厚道，是否该好好道别？但是他不知怎地有些害怕，如果他跟范鹿希说他要走，或许他就会走不开。
    范鹿希，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安快乐。
    身为魔王，从来没有过祝福人类的道理，但是在此时，路西法却打从心底，希望范鹿希能够平安快乐。
    路西法从掌间发动魔力，范鹿希的舞步间瞬间笼罩银紫色的流光焕彩，台下的观眾都是一声惊呼，夜空中的星云闪烁，而范鹿希有如踩着星云的仙子，顿时，所有的焦点都只集中在她身上了。
    他终于将视线从范鹿希身上移开。
    「走吧。」
    两人的身影化成一道光束，消失在墙角。
    就在这时，观眾席上传来一阵惊呼。
    似乎不像喝采。
    观看的人数继续窜升，出现了罕见的黑爆流量──大于紫爆的流量。
    画面不断重播着。
    范鹿希从舞台上坠落了！

 第九章 契约关係

    就算是强效的止痛药也禁不起范鹿希这样折腾。
    范鹿希感到一股刺痛强袭而来，不论她怎么挪动脚，脑海中却只剩痛觉。
    奇怪，脚动不了了！
    经验丰富的裴旭芳见状，本想用手腕支撑她，以防她跌倒，剩最后十二拍的舞步或许他能想办法带着她完成。
    但，却出现一股他无法控制的力道，将范鹿希甩了出去，裴旭芳也是一惊，他仍然用力抓紧她，但范鹿希却仍然以不自然的重心向舞台外飞去。
    差最后一套动作就可以完成这支舞蹈了……
    「鹿希！」
    在他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范鹿希从三层楼高的舞台上跌落。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摄影机正好拍摄她坠落的画面，导播脸色顿时惨白。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是乱成一团。
    坠落的瞬间，范鹿希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一片空白的脑中，闪现出唯一的名字。
    她与路西法的契约已经解除了，就算她呼喊他的名字，路西法也不会来了吧？
    范鹿希从来没有如此恐惧，命悬一线的感觉。
    到此为止了吗？
    「范鹿希跌落三层楼高的舞台，性命垂危。」不会又是这样的标语吧？脑中不知为什么开始闪过眾多跑马灯。
    然而，却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被一道黑影包覆起来。
    是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气息……
    然后她看见路西法的面容，他的魔力似乎完全恢復了，他搂着她，清冷的脸庞与踅起的眉头，眼神中带着似乎要将世界毁灭般的杀气。
    路西法手一挥，全场瞬间停电，再也没有摄影机能捕捉到她的位置。
    「小鹿！」路西法的声音有些模糊。
    范鹿希只觉得自己就这样地被一片漆黑包围，彷彿坠落无尽深渊。
    本来应该已经离去的路西法，正要穿越魔界之门的时候，一股极为不寻常的魔力窜流而过，那道魔力很明显是衝着舞台来的。
    路西法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他很明确知道，那股魔力是衝着范鹿希而来。
    眼看就要穿越魔界之门，但他却毫无迟疑，似乎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需要抉择。
    「主上？」流翼还来不及反应，路西法的身影已经如闪电一般，往舞台的方向飞速而去，流翼也跟着飞身过去。
    路西法旋风似地飞向范鹿希坠落的方向，将她接在怀里。
    她的身体很僵硬，脸色苍白如纸，原本红润的樱唇泛着淡淡的紫色。
    路西法瞥向她的右脚，居然已经肿得像一颗球，还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显示出脚筋似乎断裂了。
    「小鹿、小鹿！」
    「好痛……」
    看到范鹿希痛苦的模样，路西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也清楚地感受到，范鹿希身上异样的魔法痕跡。
    有人用魔法将她拽了出去。
    这时，他注意到范鹿希的唇边，留了淡淡的齿痕，虽然很不明显。
    他一挥手，整个场地被大面积的魔法阵包覆起来，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然后他立刻定位到迫害范鹿希的魔法的来源。
    路西法不动声色地将她安置在台下一片安全的地面上，工作人员急忙赶到。
    范鹿希已经昏过去了。
    「流翼。」路西法沉着嗓音。
    「属下在。」
    「保护她。」
    「遵命。」流翼随即化身成黑豹，然后消失在范鹿希的影子中。
    与此同时，路西法已经瞬间移动到李英朗所在地，那是一个被施了魔法阵的方格子里。
    他看见拷问的魔阵，还有灵锁銬残留的魔法痕跡。
    「小鹿该不会，曾经被关在这里吧……」
    李英朗倒退几步，他没想到路西法居然能搜索到这个被结界阻隔的房间里。
    路西法的周身笼罩了强大的威压，魔法从他掌间爆裂开来，整个房间突然笼罩了青紫色的火焰，墙壁瞬间崩裂。
    李英朗被强大的威压震慑，回过神时路西法已然抓住他的脖子，怒火已经让他失去半点理智，他火焰一般的红眼瞪着李英朗，似乎就要将他吞噬。
    李英朗完全不能呼吸。
    「是你！」
    发现李英朗一句话也说不出，路西法单手一挥，将他拋出去，李英朗撞上墙壁，后脑杓流出血来，浑身都被紫色业火焚烧。
    他试图用魔力反抗，却完全不是魔王的对手。
    路西法一瞬间又来到他身前，使出震摄，李英朗立刻觉得全身瘫软。
    「跪下。」
    李英朗震慑于魔王路西法强大的气魄之下动弹不得，双膝着地，因为强大的撞击，膝盖之处流出一片血来。
    「你对范鹿希做了什么？」
    「我只是解除她与你的缔约。」
    「除了这个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我……什么？」
    「她的脚，为什么变得这么严重？」
    「我……我……」李英朗想张口，但是却说不出半点字句来，伴随而来的是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他想着，为什么明明解约了，魔王却还能及时赶到？
    「你现在是不是想着，为什么明明解约了，为什么我还能感应到她的危险？」
    惨了，被读心了。
    李英朗脸色顿时煞白。
    「魔……魔王大人，小人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路西法再次抓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举了起来，李英朗的身躯悬空。
    「先砍下你双脚，再割开你的嘴，你怎么对她，我就在你身上过一遍。」
    路西法催动魔力，李英朗的一双退开始扭曲，李英朗发撕心裂肺的哀鸣。
    「等等！」
    玥魅姬从背后环抱住路西法。
    「哥哥，你要罚就罚我吧，他只是执行我的命令罢了。」
    路西法冷眼望向她，手上却仍没有停止。
    李英再次惨叫，他的左脚已经被划开一道血痕，本来是应该直接连筋骨断开，但却被玥魅姬的法力阻止了。
    「玥儿，你滚开。」
    路西法冷峻的眼神令玥魅姬浑身一颤。
    「哥哥，你惩罚我啊！你明明不捨得，为何又让我如此痛苦？」
    「因为你动了本王的女人！」
    明明心里知道，但路西法袒护范鹿希的作为，仍然让玥魅姬非常难过。
    她不死心。
    「但……以前还没有那个女人的时候，你为何说要保护我，却又迟迟不娶我？」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就这样？
    玥魅姬千辛万苦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换来的却仍然是这样的答案。
    「好吧，那你杀了我。」
    说着，玥魅姬掌心朝下，从地面上出现一个魔法阵，紫煞剑从阵心浮出来。涮地一声飞了出去，玥魅姬伸手去接，没想到紫煞剑却飞到了路西法手中。
    「我就知道，紫煞剑最终还是认主人的。」玥魅姬冷冷一笑，「现在你杀了我吧。」
    路西法手握紫煞剑，它沉重的触感，即便许久未使，仍然是如此熟悉，他感觉自己能一剑劈开所有的事物。
    「玥儿，你为何要这样？」
    本来被怒火蒙蔽的路西法握着冰冷的剑柄，忽然冷静下来。
    「我嫁不了你，也杀不了你，那我只能让你杀我了。」
    路西法沉默了一阵。
    「既然如此……」
    然后缓缓将剑朝着玥魅姬的胸口举起……
    李英朗见状，巴不得衝上前去，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公主！」李英朗哀求：「路西法你杀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主张，是我弄伤了范鹿希的脚，是我强吻了她，是我让她摔下舞台，这些都是我一人所为，跟公主无关啊！」
    然而路西法的剑尖已经指向玥魅姬。
    「不要！」
    李英朗试图伸手，眼前却出现一道闪光。
    强光刺眼地令李英朗看不清，那道光芒穿过所有墙壁，好像，将一切都吞噬了。
    直到他终于能睁眼时，路西法已经消失，四周的墙面斑驳，只见昏倒在地的酪梨少女，以及──被震碎一地的紫煞剑。
    然后李英朗注意到酪梨少女手上的印记，那是曾经被紫煞剑划破手掌的痕跡。
    因为紫煞剑不认主人而划伤了玥魅姬的手，从此留下了一道不可抹去的伤疤。
    而那个伤疤随着紫煞剑的碎裂而消失了。
    ※
    朦胧间，范鹿希缓缓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八方都刷白的地方。
    原来她被送到医院了。
    她试图挪动身体，发现除了脚疼之外，其他部位都没有什么大碍。
    明明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啊，她想起来了，路西法救了她。
    明明解约了，路西法还来得及救她。
    「醒啦。」
    范鹿希转头，才发现路西法就坐在床边，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路西法，你一直都在啊？」
    「外面挤了一堆媒体，我不来，到时候你突然想要去哪我怎么带你去？」
    范鹿希不禁莞尔。
    「我都躺在病床上了，能去哪？突然不见也很奇怪吧，我的手机呢？」
    路西法将手机递给她。
    「我忽然发现你真的很不爱惜你的手机耶。」
    「要你管。」
    范鹿希滑了一下屏幕，果不其然，她的muta粉丝团又被灌爆了，不过这次不是骂她的留言，眾多希望她早日康復的留言一拥而入，还有许多为她加油打气的声音。
    这时，她滑到一则关于她送医的新闻。
    『范鹿希跌落舞台，右脚筋断裂，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我这脚，想必是废了。」
    她只觉得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控制她的右脚了。
    「怎么会废，很快就好啦，在好之前你就安心养伤，想去哪，我都可以带你去。」
    范鹿希这时才忽然想起自己被强吻之事，有些羞愧地垂下头。
    「可是……我们已经解约了，你的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解约就再缔约就好啦。」
    范鹿希突然脸一红。
    「才不要呢，我终于摆脱你的控制，谁想跟你再缔约。」
    范鹿希忽然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等等，如果解约的话，那你魔力到底恢復了没？快点，让我看看你的魔角。」
    范鹿希试图伸手到路西法头顶，她的手腕却在中途被路西法抓住。
    「小鹿，其实呢……你的名字与我而言，就存在一种契约关係。」
    「啊？」
    「啊什么？欸欸，你难道不知道？那天我在越南半死不活的时候，你怎么知道要开直播唸我的名字？还有昨天，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卖命跳舞帮我衝流量？我还以为你知道即便被朗朗那斯强吻也不会解除你我之间的契约所以才会做出此举动？」
    「在越南的时候我纯粹是想开直播呼喊你罢了，想说你会自己出现，谁知道你却没有！昨天我卖命那是因为……因为我……我纯粹想……想让你看到我最好的一面嘛。」
    范鹿希慢半拍地意会什么似地。
    「等等，你知道我被李英朗强吻了。」
    「知道啊。」
    「啊？」范鹿希脸胀得更红了。
    看见路西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范鹿希觉得更加羞愧。
    「你……你这个笨蛋，难、难道你都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时，地上突然窜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主上气到差点将李英朗的嘴割了、脚剁了。」
    「流翼，你闭嘴！」
    「谁？是谁？」
    路西法无奈地低吼一声。
    「出来吧。」
    「是。」
    只见一隻黑豹从床底下的影子窜出来，蹲踞在路西法身前。
    「你还是用人形吧！」
    「是。」
    流翼化身成一个高挑的人影，身着奇装异服，有俊帅的脸庞与壮硕精实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金色俐落的短发，右耳戴了一个十字架耳坠，有种莫名的轻浮之感。
    「在下流翼，是主上的使魔，见过王妃。」
    「你……你叫我什么？」
    路西法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
    「嘖，口无遮拦。」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现在觉得还蛮轻松的。」
    范鹿希看着直播画面，在最后她摔下舞台的那一幕，流量达到少见的黑爆，也就是观看人数破亿人，可谓台湾第一个达成黑爆的明星。而她的那场演出，也被网友盛讚不已，转发次数已经确定让她能坐稳这一季流量女王。
    这时，医师查房，他简单确认范鹿希的情况，并且向她说明她后续的復健计画。
    「你是阿基里斯腱断裂，已经做了缝合手术，未来拿掉石膏后，需要很漫长的復健时间。」
    「未来她还能再跳舞吗？」
    「这可能要看復原状况，但是太剧烈的运动都不建议。」
    「请您务必要治好她。」
    「这……我们当然会尽力。」
    「知道了，谢谢医师。」范鹿希露出一个笑脸。
    路西法面露不悦。
    「这里的医生怎么这么烂，连这点小伤都治不好。」
    「路西法，你别责怪医师，是我自己硬要接这通告的。」
    范鹿希盯着自己演出的影片。
    「能跳出一支满意的舞蹈播放到全世界，我觉得很值得，我没有遗憾了。」
    就在这时，路西法突然握住范鹿希的手心。
    「那我们现在去约会好吗？」
    范鹿希的脸又是一红。
    「这么突然？」
    「走吧！」
    「可是……我穿这样？」
    确实穿病人装不太像是约会的样子。
    「那我们先回你天母的家换衣服吧！」
    「什么？」
    说着，两人已经从病房消失。
    临走前魔王还不忘指示：「流翼，我们离开一下，病房给你把风。」
    「遵命。」
    范鹿希穿了一件粉紫色碎花洋装，戴了一顶草帽。一隻脚包覆着石膏，一跛一跛地走出来。
    不知怎的，她的右脚现在呈现一种没有知觉的状态，路西法似乎在她的脚上施了魔法，让她的右脚不会受到地心引力影响，更不会因为走路摩擦到伤口。
    「我这样会不会很丑？」
    「不会。」
    她抬眼一看，路西法穿了一件长版衬衫，刚好合身的黑色长裤，高挑的身材与俊俏的脸庞，简直完美无缺。
    这时换范鹿希一时看呆了。
    「我家的保鑣真的好帅。」
    路西法牵起范鹿希的手，两人从阳台跨步而出，下一秒已经到了完全不同的空间。
    「这是哪？」
    烈日高照，空气却是冷乾的。
    范鹿希不禁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住了。
    「是阿尔卑斯山！」
    范鹿希兴奋地跳起来。
    「喂，动作不要那么大，注意伤口！」
    「有什么关係，反正有你在啊。」
    「上次看旅游频道，介绍瑞士的saasfee，就一直很想来看看。」
    「我可是搜遍了全球，才找到跟电视里面一样的地点。」
    远处可以看见蚂蚁大的缆车缓缓从一个山头滑向另一个山头。
    「小鹿，我想搭缆车。」路西法兴奋地指着。
    「好。」
    缆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静静地对视。
    「路西法，谢谢你。」
    路西法有些害臊撇过头去。
    「你变了，干嘛一直跟我说谢谢。」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觉得我看见了自己的许多可能性，所以就算我的脚真的不能跳舞了，也没关係，我还可以尝试别的事情。」
    范鹿希望向一望无的窗外，大口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那个，小鹿，我有话对你说。」
    路西法突然正襟危坐。
    「嗯，你说。」
    「我……要回魔界了。」
    范鹿希的脸仍然朝向窗外，有些压抑地眨了眨眼。
    「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
    「对，明天。月晕效应还未完全消失前，必须穿越魔界的门。」
    「那……你还会回来吗？」
    「应该没办法。」
    「这样啊。」范鹿希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她始终无法正眼看向路西法。
    然后她说出了违心之言，「那你能不能用魔法……让我忘记你呢？我怕……如果我一直记得你，我会觉得非常难过。」
    「我没办法使出那样的魔法。」
    「为什么！」
    这时范鹿希的桑音开始大起来。
    你以为我想忘记你吗？
    「回魔界前，我必须保持一定的法力，让人失去部分记忆的魔法，对我的法力耗损太大。」
    因为不想消耗魔力，连最后帮我这点忙都不肯吗？
    这魔王，是渣男吗？
    范鹿希心理不知怎的涌现这样的谩骂。
    「我让你恢復了魔法，你就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痛苦。」
    路西法面露困惑。
    「小鹿，你刚刚不是说，你看见自己许多可能性，想要尝试不同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又说会痛苦呢？」
    「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早知你会回去，何必当初呢？
    早知道会爱上你，何必当初呢？
    等等，我怎么知道我会爱上你呢？
    「笨蛋！」范鹿希终于忍不住，眼眶完全溃堤。
    我喜欢你！她本来想说的。
    但……说了又能怎样呢？她本来抱着一丝期待，期待魔王会留下来。
    奇怪，她哪来的勇气抱着这样的期待呢？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啊。
    就在此时，她突然觉得嘴唇一热。
    路西法再次以一种毫不留情的方式，贴住她的唇。
    她想挣脱，但是完全没办法。
    那股温热的感觉，她没有办法抵抗。
    路西法咬着她的唇，既霸道又无理，既暴力又让人难以抗拒。
    她喜欢路西法，明明是一个魔王，她却希望他能留在她身边，她是何等的自私呢。
    「这样，我们就重新缔约了。即便到了魔界，你还是我唯一的缔约者。」
    「谁理你啊，你回魔界之后，我就要找喜欢的人交往，然后结婚。我觉得火忧就是不错的对象。」
    「范鹿希。」
    路西法很少这样叫她的全名。
    「干嘛？」
    「我爱你。」
    「我也……」
    我也爱你，话到口中却说不出。
    「你也怎么样？」
    「哼，你这个渣男、笨蛋，我才不会说呢。」
    「说嘛！我想听。」
    「除非你不回魔界，不然我才不会说呢。」
    「范鹿希，我爱你，不管你想听几次，我都愿意说，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小气呢？」
    天空蓝得彻底，白雪靄靄的山稜无尽绵延，而他们所乘载的缆车，就是唯一连结现代社会的桥樑。
    他们到了中继站，又必须转搭另一辆缆车，好不容易到达了，还要搭一小段山坡小列车，继续沿坡向上。
    每换一段车，就可以感受身边的温度逐渐下降。一出车站，就看到一大片雪白的山景，范鹿希将准备好的名牌墨镜戴上，远处还能遥望到马特洪峰。
    他们的脚步细琐地踩在夏日湿滑的雪地里，却不觉得沉重，想必是路西法用了什么神奇的地心引力魔法。
    虽然路西法说用瞬间移动很快就到了，但范鹿希坚持要自己走。
    自己走，才看得到风景。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路往上爬坡，直到山顶。
    像是梦幻一般的景致。
    也只有跟魔王约会，才能不怕地心引力又不怕低气压，不怕山中的寒气，轻轻松松就爬到了山顶上。
    「那我们来滑雪吧！」
    起初范鹿希还没搞清楚状况，明明什么器具都没准备，路西法已经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同从山顶上将近90度的陡坡滑下。
    范鹿希不禁失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寒风吹拂她的脸庞，吹乱了她的头发。
    然而，她却一点都不费力，就这样一路从山顶滑坡而下。
    那是惊悚而刺激的感觉。
    是自由的感觉！
    天色逐渐黯淡，两人坐在雪地边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瞭望着远方的繁星。
    「小鹿胆子很小耶。」
    「我告诉你，不管是谁都会吓到好吗？我们是跳崖耶！」
    「真希望时间永远静止。」
    「魔族的寿命有多长呢？」
    「基本上都是千岁以上，看个人造化。」
    「所以我在你的生命中，可能也只是曇花一现了。」
    「不会。」
    「小鹿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那你也可以保护我一辈子，等到我变老太太了再回去魔族不是吗？」
    面对范鹿希的问题，路西法只是笑而不语。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也管不着。」
    范鹿希拧了一团雪球朝路西法挥去。
    被一团冰冷白雪砸到的路西法拧了拧眉。
    「欸欸，什么意思？」
    说着也将一团雪挥向范鹿希。
    范鹿希也不管头发掺和着雪片，使出反击。
    「哈哈哈哈，路西法要变成雪人了！」
    「看本魔王怎么收拾你，看招！」
    路西法用魔法将大量的雪往范鹿希身上挥洒过去，像是迷你型的暴风雪。
    「唉呀，用魔法犯规！啊！」范鹿希露出痛苦的表情。
    路西法心想，是不是太大力了，赶紧上前。
    「小鹿，你没事吗？」
    这时，范鹿希摆了一个鬼脸，将一大坨雪往他身上拍过去。
    「哈哈哈哈！」她露出痛快的笑容。
    路西法盯着她，也不禁开怀大笑。
    夜色深沉，医院的仪器响起了固定的频率。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
    魔王路西法，静静地佇立在深蓝色的氤氳之中。
    床上，范鹿希已经陷入沉睡，今天玩了一整天，她想必是累坏了。
    路西法凝视着范鹿希毫无瑕疵的熟睡脸庞，殷红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淡淡的怜惜，然后一阵不寻常的风，将窗帘轻轻飘起，他开始化为原型，魔角显露，黑发长及腰。
    路西法沉着脸，他的法力已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四周的寂静得吓人，似乎所有事物都被震摄得只能以寂静回应，然后，他伸出右手，轻轻放在范鹿希打着石膏的脚上。
    玥魅姬感受到魔王不寻常的气息，立刻瞬间移动到路西法所在的房间。
    「哥哥，你要做什么？」
    看见路西法的手势，她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一股浓烈的不安感涌上，她心底最担忧的事情……
    「玥儿，你来得正好。」路西法语气一沉，「月魅之魔听令，兹现在就将魔族王位授予于你，从现在起，汝便是名正言顺的女王。」
    「等等，哥哥，你不是要跟我回魔族？」
    「主上！」流翼也从阴影处现身。
    「主上，您跟范鹿希说您要回魔界，难道是骗她的？」
    「是，我是骗了她。」
    「难道，您要使出治癒魔法？您难道不知道治癒的魔法是和我们魔族相冲？」
    路西法垂下眼帘，神色淡然，「我不知道我治癒她之后会怎么样，如果我灰飞烟灭了，那让她以为我回魔界了也不错。」
    「你疯了！」玥魅姬立刻出声制止。「你为什么要为她做那么多？用魔王之尊的性命来治癒区区人类的伤口，这根本不值得。」
    「人类的性命是如此短暂，却又是如此珍贵，有如一瞬之光。」
    「哥哥，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主上，魔族上上下下都还等着您回去啊。」流翼也有如惊弓之鸟，屈身在路西法身边央求着。
    「一开始，我也是不能谅解为什么父亲会不顾一切救治母亲，也就多保母亲二十年的寿命，但……我现在或许可以理解了。」
    玥魅姬用魔法试图阻止，然而完全无法进入路西法给自己及范鹿希设的魔法阵里。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路西法单手一挥，玥魅姬和流翼瞬间被推到病房外面，不管玥魅姬怎么敲门，门就是纹风不动。
    玥魅姬举起双手，召唤出紫嫣权杖，往地面一敲，也画出一个魔法阵，然后一道紫光穿破天际，趁着月晕开啟了魔界之门。
    「流翼，想办法把你的主人拉进来，只要把哥哥拉回魔界，他就没办法再做傻事了。」
    流翼迟疑了，他不确定要遵从主人的命令，还是顺着本心，不让主人做傻事。
    但──前提是他也无法进入路西法设下的结界！
    好累。
    范鹿希闭着着双眼，满脑子都是今天美好的回忆。
    为什么要走呢？
    她想着这一切，总觉得有许多可疑之处。
    她还不了解魔王吗？
    确实，她还是很不了解魔王。
    但是，她也不是全然都没察觉。
    当时，路西法救了林峰然后，沉睡了将近一个礼拜，魔角消逝，头发末梢甚至白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每天找题材蹭流量才慢慢让他的气色恢復。
    而后，路西法对上千万人使出了魔音，本来以为他会再次陷入长眠，但是却没有想像中严重，她心底也隐隐分辨出这两种魔法的不同。
    直到，玥魅姬点醒她，心理性魔法虽然较物理性魔法消耗法力更多，但是都还是在许可范围之内。然而，治癒性魔法，与魔族相冲，是禁术。
    朦胧之间，范鹿希隐隐听见路西法的声音。
    「小鹿，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希望你能够继续跳你喜欢的舞，然后好好爱惜自己。」
    路西法坐在床边，凝视着范鹿希的脸庞，然后他的眼中泛起红光，开始催动魔法，每发动一丝，他就觉得身体疼痛不已，好像有千万跟针扎着他的每一寸细胞、每一寸肌肤。
    却在这时，一个细緻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他。
    他的魔法瞬间停止了，然后他感受到自己被环抱起来。
    范鹿希环抱住他的脖子，她温暖得有如太阳，淡淡的梔子花香飘散而来。
    「小……」
    路西法瞪着双眼，瞬间一怔。
    「笨蛋魔王，你知道在人类世界的『爱』是什么吗？」
    路西法怔然，「『爱』不就是……愿意付出一切？」
    「在人类世界的爱并不是互相牺牲，而是互相理解啊。」
    范鹿希将他抱得更紧了。
    「你已经为我做了够多了，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心情，我们人类是很有韧性的，这一点小伤，我自己有办法处理的。」
    「小鹿，可是，我心甘情愿啊。」
    「唉，就说你堂堂大魔王，怎么这么笨呢？」
    「哪有。」
    范鹿希露出浅浅的笑容，柔声道：「你一直，都在忍耐吧。身为一个魔王，应该要强大到能够保护魔族，然而，你却必须要不断杀害魔物来得到魔力，你一直都很辛苦吧！」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路西法的双眼黯淡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救治范鹿希的伤口，如果能因此灰飞烟灭，他也心甘情愿，因为他终于不用再杀害生灵，过着惴惴不安的日子，被冠上噬血暴戾的封号。
    「但是你忘啦，我们已经缔约了，而且你自己不是说，我们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契约吗？
    所以……就算你回到魔族了，这个契约应该还继续有效吧，只要我能继续为你衝高流量，你就不用再过着如此惶惶不安的日子了。是吗？」
    听到这里，魔王心中的忧悒再也压制不住，他枕在范鹿希的肩膀上，眼角不自觉地落泪。
    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天的阳台上，那样的悲伤。
    但是这次又不太一样，居然有人说要帮他。
    他以为人类孱弱不堪，却没想到，范鹿希拥有了比他还强大的力量。
    「小鹿，对不起。」
    路西法脑中盘旋的，只有这句话。
    小鹿，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吧，在那之前，我们的缔约会一直有效。」
    语毕，范鹿希突然松手，她将路西法推出了魔法阵之外。
    魔法震瞬间消失，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席捲而来。
    魔王尚未会意，流翼已经突破结界，撞破门板。
    「主上，我们走吧！」
    「等等！我要留下来。」
    「流翼，你快把你们家魔王带走吧。」
    「遵命，王妃！」
    「什么！放肆！你们想干嘛！」
    然而路西法却无法抵抗这股魔力，因为他赐予玥魅姬王者之力，玥魅姬的魔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玥魅姬轻跃到路西法身边，催动法力，将路西法拖进了魔界之门。
    「哥哥，走吧。」
    玥魅姬踩着高挑的名牌高跟鞋，要踏入魔界之门前，突然停顿了。
    她转身，有些不悦地看着病床上范鹿希。
    「范鹿希，你是强劲的对手，这一局──是我输了。」
    语毕，她就踏着轻跃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医院的仪器再次响起了固定的频率，彷彿方才时间暂停一般。然而，寂静的夜里，孤零零的范鹿希凝望着空荡荡的四周，显得更加寂寥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耍什么帅呢？
    没办法，谁叫她是范鹿希呢？
    都结束了。

 终章

    巨擘大楼顶楼，银白水晶堆砌而成水晶直播台上，范鹿希带着轻松的语调介绍產品。她这两年的性格设定有点转变，本来是冰山美人路线，但现在却变得像有亲和力的邻家大姊姊。
    「这个洗发精我真的很不推荐大家，因为我怕到时候架上买不到。」
    讲着有趣的笑话，流行梗，逗得粉丝不亦乐乎。
    下了线，不时会有记者上前。
    「这次跟火忧合作的完美伴侣企划已经连续一週在排行榜第一名了，请问火忧算您的理想型吗？」
    范鹿希侧着头，有些俏皮地回应：「他？我的理想型？哈哈哈哈。」
    「鹿希，你笑什么呢？」
    这时场上出现惊呼声，火忧拿着一束玫瑰花现身，他走向范鹿希，露出迷人的笑容，那双如混血儿般的双眼让在场的眾人都为之着迷。
    「哇，实在是太浪漫了！」记者们纷纷陷入粉红泡泡。
    「鹿希，你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范鹿希使了一个眼色给镜头外的吴况。
    现在是理想情人的突击拍摄吗？她用眼神跟吴况心电感应。
    吴况也狂使眼色，说明他并不知情，但也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的理想型，大概就是我的爸爸吧。」
    说着，范鹿希幽默地拒绝了火忧的告白，然后转身离开。
    保母车上，范鹿希收敛笑容，不知是否埋藏心事，还是在与纷丝互动之后，都会出现短暂的疲惫？
    吴况与米血也习惯这样的沉默，他们有默契地等到范鹿希自己开口。
    「下一场活动是什么呢？」
    「下一场是国标舞大赛评审的通告，啊，另外有一个国片的邀约，导演是禧哥，还蛮有名的，有没有兴趣？」
    「剧本可以先看一下吗？」
    「当然。」
    「有激情床戏吗？」
    「当然没有。」吴况板起脸，没好气地说：「那种剧本我会直接推掉好吗！你说你，成天想着要拍床戏，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范鹿希淡然一笑，凝望着窗外。
    「想看看他气愤的样子。」
    「谁？」
    「啊，没事。」
    「都两年了，你还在想着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路保鑣吗？」吴况嘖了一声。
    「你说他也奇怪，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我都还没有跟他算完那个月的薪水。」
    「欸欸，吴经理，你说你担任希姐的经纪人，能不能稍微重视一下身材，你看你的肚子大成这样，怀胎几个月了？」米血打断他。
    「我的肚子怎么了？我就是副总，小腹很肿。」
    米血对吴况使了个眼色，压低音量。
    「吴经理，你能不能读读空气？你看希姐一直不再招保鑣，你还不懂吗？」
    「我能不懂吗？我就是希望她赶快走出来好吗，两年了。」
    「唉呀，你不懂，那是真感情。」
    「我觉得火忧不错啊，你看萤幕情侣，很是登对。」
    「我倒觉得路保鑣帅一些。」
    「总之我的徵才职缺一直没有下架，如果鹿希姐哪天想通了，我才能快点为她招保鑣，她这样有时候一个人进出实在是不安全。」
    「不过比起两年前走镖奖事件，她已经恢復许多了。」
    两年前参加了那场走镖奖之后，范鹿希的知名度一下跃升国际，然而她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舞台上，有传言道因为她脚重伤，也有传言是因为她尚未走出跌落舞台的心理阴影。
    然而，吴况和米血心里很清楚这都不是主要的原因。
    夜深人静的时候，阳台的一点动静都会让范鹿希以为魔王回来了。但是当她掀起窗帘，瞥见空荡荡的阳台时，她的期待瞬间被浇熄。
    原来只是风啊。她回忆起第一次在阳台上，路西法变出风水的样子。
    一早吴况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通，情急之下奔到她家里找她，才发现她躺在阳台上睡着了。
    有一次，拍摄到一半时，巨擘大楼的档案室传出灵异事件，大家吓得要命的时候，只有范鹿希衝向档案室，好像在找寻些什么似的。但是，当她到了现场，就又会面临一场空，她坐在满地书堆的里，两眼无神地发着愣，直到吴况发现她。
    还有一次，米血不小心将范鹿希断裂的口红丢掉，就被范鹿希大骂一顿，范鹿希还到垃圾桶中翻找，弄得是人心惶惶，还以为她疯了。
    但是她仍然孜孜不倦地接各种通告，而且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不按牌理出牌，在业界的形象转变非常大。
    没想到一下子就两年了。
    「鹿希姐现在状态恢復得极好，相信她最终会走出来的。」
    吴况和米血互相对望一眼。
    范鹿希沉着双眼，凝视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街道。
    两年了──
    路西法不知道在魔族过得如何呢？
    不知道我的流量能不能帮助到他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找了魔族的美女结婚了呢？
    不管如何，是不是都该放下了呢？
    ※
    木棉花开，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学的毕业季。
    淡海艺术大学毕业典礼上，范鹿希代表该校的出色学生上台致词。
    「我知道，站在这里向大家致词可能有些人会有些疑惑。我并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也不是在学校表现特别突出的那一个，甚至常常会缺席。即便如此，我还是谢谢淡海艺术大学给我这个机会站在这个讲台上。
    相信大家都知道，两年前走镖奖国标舞比赛上失足落下舞台，还好生命无碍，但是右脚踝彻底断裂，若想再次踏上舞台，应该是比登天还难。
    但是，那其实并非我第一次受伤，多年前，我顶着国标天才少女的称号，参加了世界青少年大赛，我得到了冠军并累积足够的积分取得国手资格，并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伤了我的脚踝。所以在走镖奖上，我明知道自己的脚不适合再跳舞，却仍是咬着牙参赛，为的，就是希望能扭转那一阵子一连串负面新闻对我形象带来的伤害，凭藉真正的实力以及带有重返舞台这样戏剧效果的噱头夺回流量女王的宝座。」
    「我将灵魂卖给了世间的流量，我过度重视眾人对我的眼光。就像是与恶魔签约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范鹿希停顿了一下，注视着台下各个专注的神情，露出的会心的一笑。
    「但是，我非常谢谢在那个时候帮助我的人，在我坠落的时候愿意伸手拉我一把，在我最低潮的时候，愿意陪伴我去復健，愿意为我送鸡排的人。我想告诉台下的各位，如果这个世间注定需要用他人的眼光或肯定，抑或是金钱来堆叠我们的成就，我们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谁，更不能忘了，那些默默守护在你我身边陪伴的人们。也希望毕业后，我们都能够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谢谢大家。」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响起了满堂彩，同学们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不愧是大明星，因为范鹿希如此优秀的校友，相信那一届的招生一定会破新高。
    范鹿希穿着学士服，拿着捲筒毕业证书，与同系同学合影，其他系慕名而来的同学们，也纷纷要求合照。
    范鹿希一概答应，弄着弄着，就傍晚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校园时，她的电话响起了。
    「鹿希姐！鹿希姐！」
    是吴胖。
    「大呼小叫什么啊？我记得今天把工作都排开了。」
    「不是不是，我的信箱塞爆了。」
    「啊？」
    「我的信箱被一堆履歷塞爆了！」
    「那又怎样，不是一直是这样吗？我已经说了不招保鑣了，所以你把那些信都删掉吧。」
    「是、呃，不是。」
    「吴胖，你到底在支支吾吾什么啊？」
    「我本来也想删掉那些信，但是当我按了删除键，我发现我根本删不掉！」
    「怎么可能？你电脑坏掉了吧！」
    「不是，鹿希姐，你听我说，那时候……那时候路保鑣应徵时，也是这样的情况。」
    范鹿希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一震。
    「总之，你今天自己小心一点，有必要我派车去载你。」
    「不用了。」
    范鹿希掛断电话，她也不管形象问题，将罩在身上的学士服脱了。
    是他吗？
    她奔向校门，她可以听到自己大力的喘息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他回来了吗？
    这时，宋亚韵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鹿希，我能够跟优秀毕业生合影吗？」她低着头，有些扭捏。
    范鹿希抱着卸下的学士服，有些迟疑。
    「嗯……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再换上。」
    范鹿希换上学士服，戴上帽子，宋亚韵拿起手机自拍起来，宋亚韵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网红，自己经营的粉丝也逐渐稳固。她浓妆艳抹的特质还是没有改变，还大胆把头发漂白了，更显得她独树一格的个人造型。
    就在这时，一名高挑的男同学走过来，送了一束花给宋亚韵。
    是淡海大学鼎鼎大名的校草，还没毕业前，就已经接到知名偶像剧的邀约，饰演男主角的高中时期，也是校园的风云人物，现在也已经拿到经纪合约。
    范鹿希心想，又要上演什么戏码？
    「鹿希，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林书帆。」
    林书帆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头发染了一点深棕色，笔挺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肤，白白净净的样子，气质看起来比宋亚韵好了不少，只是看人的眼光如何就不好说了。
    「你好啊。」范鹿希似笑非笑地打了招呼。
    「方才您的致词实在很振奋我，一直想要当面跟您说。」林书帆彬彬有礼地说。
    「都是平辈，不用用您啦。」
    「不不不，在这业界，您是前辈。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我和亚韵。」林书帆牵起亚韵的手。
    范鹿希看到两人亲暱的模样，只觉得好像自己成了电灯泡似的。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囉。」
    「等等，待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范鹿希赶紧寻思藉口，「我……我等经纪人会来接我。」
    「那我们刚好同一路线，一起去校门吧。」
    范鹿希心想，他们是不是存心要看她是否真的会有人来接？
    「不用了，我还要去找老师拿个东西。」
    「你说导师吗？他刚刚已经开车走了。」
    「走吧走吧！」宋亚韵推着范鹿希，他们三人一同往校门口走去。
    范鹿希心想，是不是要找个机会打给吴况来接她？
    不好，她刚刚才回绝吴况。那还是再打一通问他？
    可是她现在打电话太明显了，一定又会被宋亚韵察觉，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来校门口接她呀。
    这时，宋亚韵发出一个小小的惊呼。
    「欸欸欸，不是吧，鹿希有必要毕业这么高调吗？」
    范鹿希望向校门口处，佇立着一个黑色身影，身旁是一台显眼的保时捷轿车，引来了离校同学的侧目。
    是他吗？
    但是那个完美的身型，如夜空般的乌黑头发，稜骨分明的侧脸，还有那合身的燕尾服。
    她不禁放慢脚步，她害怕着、害怕再一次地失落。
    那个身影注意到有人，缓缓旋过身来。
    她心中一凛。
    如烈阳般炽红的眼眸映入眼帘，一如他们初次相遇一般，只是多了一分自信，少了一份不安。
    「路西法！」范鹿希大喊。
    只见路西法如旋风一般飞跃到她身前，牵起范鹿希的手。
    「上车吧。」说着帮她打开了车门。
    「亚韵，我先走囉。」
    一时恍神的宋亚韵这时才回过神，隐隐约约流露出或羡慕或忌妒的眼神。
    「喔，嗯，再见。」
    车辆缓缓驶在淡海公路上，旁边的海景掠过眼帘，范鹿希强忍着情绪，挤出一抹笑容──
    「笨蛋魔王，干嘛回来呢？」
    路西法将手从方向盘放下来，他本来就没在开，都是用魔法操控而已。
    「我跟我妹讲好了。」
    「讲好什么？」
    这时，范鹿希发现他们的车已经悬在天际，车胎划过的地方形成一道红霞，范鹿希眨眨眼，她该不会是在作梦？
    「你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小朋友才做选择。」
    路西法清了清喉咙，鏗鏘有力地，说出了他准备已久的台词。
    「小鹿，成为我的王妃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