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无眠(亲叔侄1v1)》 Chapter1逢月 年关的F市总是分外热闹,在外工作,求学的人们都会在年前像大雁南飞一般赶回家乡。家家户户又点起明亮的灯光,贴上大红的春联和福字。 夜晚,一辆奔驰轿车停在一幢四层的小楼前。 “眠眠,你自己在奶奶家照顾好自己行吗?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下车,从后备箱拿出李照眠的行李箱说道。 原本一家三口都应该在乡下过年,但是李照眠父母在F市的分公司突然出了一些急事,二人不得不把女儿先留在乡下,自己返回市区处理。 “没问题。你们去吧。”李照眠从车上下来,又从爸爸手里接过了自己的箱子。她径直走向了那栋房子,没有回头看扬起的烟尘。 敲门之后,李照眠的奶奶打开了门。 “眠眠,我的宝啊,终于舍得回来了。”奶奶赶紧牵着李照眠往里走。 彼时李照眠正在D市读高中,学业繁忙,她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一时间见到奶奶更不知说什么好。在外多时,她偶尔的乡愁并不能同奶奶对她的日夜牵挂相比。 “眠眠,饿不饿啊,奶奶给你下面条吃好不好?” “奶奶,我不饿,不吃了。您快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不吃点怎么行,你们开车回来要好几天呢,奶奶就给你煮一小碗——” “不用了,奶奶。”李照眠赶忙拉着奶奶离开厨房。“奶奶你去睡吧,我知道我的房间在三楼,我自己去收拾吧。” “好好好,你要是饿了就跟奶奶说。” 把奶奶送回一楼的房间后,李照眠望着长长的旋转楼梯,陷入了绝望。凭她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板,要想现在把行李箱拎上三楼也是不可能了。 她只能在楼下轻手轻脚地把行李箱打开,拿好睡衣和洗漱用品往楼上走。 三楼有两间卧房,靠近走廊尽头的那间是她的,但此时另一间卧房的门虚掩着,还透露出温暖的光线。 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换好睡衣后才开始打量这间她小时候睡过的卧室。床单和被套早已换了新的,不再是从前鹅黄色的卡通床上四件套,而是灰粉色的——像大人一样。 洗漱完后,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果然,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难道说奶奶来三楼整理房间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带着一丝害怕,她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你回来了——” “是你——” 李承晖和李照眠同时开口。 李承晖摘下耳机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朝李照眠张开了双手。 他们也已经两年没见了。 李照眠来不及思考,潜意识就像引绳一般拉着她朝他怀里扑去。李承晖稳稳地接住她,将她紧紧抱住,拍拍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又像是在确认她此刻真的在他怀里。 她靠在他胸膛,能清晰地透过毛衣听到他有力而快速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她打赌一定很红。 他低头,薄唇吻在她的发顶。“我的眠眠,长高了。” 李照眠怔愣在当场,连呼吸都停了一拍,还来不及反应,李承晖就已经松开她,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则坐回了转椅上,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室内暖风空调呼呼地吹着,一时无言。 李照眠低着头,耳尖也感觉到滚烫,终于顶不住李承晖的目光,勉强平复狂跳的心脏,抬起头艰难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跟我说?” “我昨晚刚到。可能伯母忘了跟你说。”李承晖是李家承字辈最小的孩子,是李照眠的爸爸最小的堂弟,虽然只比李照眠大五岁,却高了一辈。 正因为他们的年纪相仿,李照眠几乎从不正儿八经地叫他叔叔,而是直呼其名。 “那你怎么住在这?” “哎,我家就回来了我一个,伯母怕我一个人孤单,非让我住这。”他挑眉笑笑,又伸手揉了揉李照眠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你也一个人?” “嗯,我爸妈回市里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对了,你现在多大了?” 李照眠瞪了他一眼。“拜托,我高二了。” “那你很快就要上大学了呀。” “是啊,夏天就要高三了……”李照眠仰躺在床上,朝着刺眼的灯光闭上了眼。 “好了,累了就回房间睡吧。”李承晖想把她拽起来,她却耍赖一样挣扎着不走。 “我觉得你的床比我的软。” 李承晖一个没注意就被她拉倒在床上,他们排排躺着,就像小时候那样。 在李承晖和李照眠真的分隔两地之前,他们短暂地成长在一起过,是像两株小树苗一样挨着长大的。李照眠六岁前都和李承晖生活在一起。因为双方父母都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于是他们俩被一起托付给了李照眠的奶奶,李承晖的伯母。 小孩子并不懂亲戚间的弯弯绕绕,李承晖只记得,大哥大嫂和伯母都很照顾他,所以当温柔的大嫂把这个小女孩塞到他怀里,对他说这是他的小侄女的时候,李承晖只想爱屋及乌一般爱她,他小心地抱着这一小点肉团子,就像抱着一堆独属于他的稀世珍宝。 李承晖偏过头看她的脸,今年她长高了,五官好像也长得同前两年不太一样了,高挺的鼻梁——和他一样,得益于家族基因的遗传,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一些,他正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李照眠就闭着眼侧过身去了。 李承晖刚抬起一点的手又放下来,然后又抬起来推了她一把。 “别在这撒泼,快回自己的房间去。” “哎呀,走就走,我才不稀罕呢。” 李照眠走后,李承晖望着她身下的褶皱,眉头拧在一起,良久,才伸手将那碍眼的凌乱抚平。 李承晖关上灯,重新躺在了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或许是空调的温度太高了,他浑身燥热,在黑暗中,他坐起身,关掉了空调,却又迷茫地不知看向何方。 李照眠躺进自己的被窝之后,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脸上的潮红却不能褪去。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可就算曾经他们亲密无间,现在她已经是个高中生了,李承晖更是要大学毕业了,亲叔叔和亲侄女怎么能这样拥抱呢? 可被人紧紧抱住的感觉是这样好,这样幸福和温暖。她从被子里露出那双杏仁眼,又慢慢露出鼻梁和嘴唇——嘴唇,他的嘴唇就这样落在她发顶——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Chapter2出海(上) 李照眠昨晚睡得并不踏实,起床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了。她半眯着眼看向不断震动的手机:爸爸妈妈在微信里说他们又要晚两天才能回来,让她在奶奶家好好吃饭,还说已经让李承晖监督她做寒假作业。 又是作业,真没劲,她翻过身去趴在床上。 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眠眠,起床了吗?”李承晖抱着手臂站在门外。 李照眠发出一声闷哼。 “要不要去海边玩?今天天气很好,还可以带你坐船出海玩。”李承晖在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我要去我要去!”李照眠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拉开了房门,就见到李承晖带笑的眼。 李照眠从小就知道,会撒娇会服软的孩子才有糖吃。她辈分最小,又嘴甜,懂得怎么撒娇,哄得长辈们都围着她一个人打转,今天要螃蟹,明天要松果,后天要星星,总有人为她摘来。被宠坏的李照眠在长大之后也没能改掉一身的公主病,幸好接受了素质教育,在外从不麻烦别人。 “叔叔你最好了。”李照眠挤出甜腻的声音,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你开车吗?” 李照眠只有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喊他叔叔。以至于李承晖的手臂和笑容都僵硬了一瞬,随即强装镇定道:“去换衣服,我开车,先带你去吃午饭。” 李照眠这才松开他,啪地一声关上门,只留一阵门板掀起的风,吹在李承晖脸上。 F市沿海,对于F市的很多家庭来说,带着小孩去海边玩水,捡贝壳,抓小螃蟹,都是过年期间的日常活动。尤其是常年在外务工的家庭,孩子们从小远离海洋,错失了在海边长大的机会,但基因里的乡愁又催生了他们对海的向往,李照眠也是如此。 每次过年,李照眠最期待的活动就是去海边。小时候她会带上妈妈给她买的沙滩玩具,塑料小铲子,小桶子,还有一堆小货车,在绵软的沙滩上运输沙砾和贝壳。但现在她长大了,已经不再玩这些幼稚的塑料玩具了。 但她还是很激动,正要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箱还在楼下,准备脱睡衣的手又停了下来。 “叔叔,好叔叔,我的行李箱在楼下,你能帮我拎上来吗?”李照眠没有打开门,只是对着门板说道。 “李照眠,我是你的仆人吗?”李承晖没好气地回她一句,他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小侄女的习性,但还是往楼梯走去。 没过多久,李承晖就拎着行李箱回到了三楼。李照眠没敢关着门让他等,就自己站在门口等他,随着脚步声渐近的是他的呼吸声,她的思绪又被拖回昨天晚上,埋在他胸膛时,听到的如鼓的心跳声。 “好了,快点换衣服吧。”李承晖放下箱子对她说道。 李照眠还在神游,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李承晖的手撑在门框上,保持着附身的姿势,挨得有些近了,能数清她长长的睫毛,还能看见她雪白的脖颈上,可能是睡觉时被项链压出的粉红印痕。 李承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开口是不同往日的低沉:“还没睡醒吗?” 李照眠这才回过神来,李承晖早已转头要走。她赶紧把行李箱拉进房间,锁上门,开始换衣服。 只是那门咔哒锁上的声音,让李承晖无端烦躁。 李照眠挑了一条白色的针织长裙,拿上大衣外套就出了门。 李承晖开车,李照眠坐在副驾,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坐李承晖的车。李承晖拿到驾照的那年,她并没有回老家,而是在D市过年。她不自觉地看向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的,有力的,骨节分明的。 李承晖的目光扫过她,又转回来,嘴角不自觉勾出一点笑意。 到达海边的时候停车场还有很多车位,看来人还不多,李照眠换上拖鞋就冲下了车。李承晖抱着她的外套走在后面。 走下台阶,她把拖鞋一丢,就光着脚朝着海边跑去。 李承晖让她慢点跑的呼唤只能消散在风中,他无奈地摇摇头,拎起她的拖鞋跟了上去。 天气确实很好,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在冬天,F市也常有一二十度的温度,有时还能看到体格健壮的路人穿着短袖。 李承晖在海边的游船服务处买了两张半个小时后出海的船票。他慢慢地朝着李照眠走去,此时的李照眠早已把裙子下摆捞起来,踩进了海水里。海水只到她的小腿肚,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就这样站着望向海天交接的地方,任凭一波又一波的水浪拍打她的肌肤。 李承晖站在海浪侵袭鞋底一步之遥的位置,抬眼望着那个白色的小人。他们之间有汹涌不停的海浪,白色的浪花不断冲上沙滩又退下,周而复始,却始终不能越过那条无形的线。 李承晖从混沌中抽身。他对着李照眠喊道:“眠眠,走吧,我们去坐船。” “好!”李照眠跑回沙滩。 她一只手捞着裙子,另一只手被李承晖牵着,他们要去有自来水的地方。 牵手,像小时候他牵着她一样,多么理所当然。以至于他拉起李照眠的手的时候,早已忘记她已经是个上高中的姑娘了,李照眠也没有挣扎,他们慢慢地走在海滩上,就像十年前的李承晖牵着十年前的李照眠,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李照眠洗完脚穿上拖鞋之后走路更加小心,生怕海滩上的沙子泥土蹭到脚上。于是她更用力地拉着李承晖的手,恨不得李承晖能直接把她举起来扔到船上。 坐上船后,船长给他们俩发了救生衣,李照眠刚穿上,李承晖就蹲在她面前,很认真地为她系上绑带。她的脸红扑扑的,分不清是因为离他好看的脸太近,还是因为海风太大。她侧过脸去看海,李承晖抬头只望到她的下颌角。 “好啦,咱们就出海咯。”船长发动了船只,用亲切的家乡话说道。 李照眠和李承晖分坐在船的两侧,一路无话。船长也不知道怎么刚刚还很亲近的两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为了缓和气氛,只能打开了音响。 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船长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跟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李照眠噗呲一声笑出来,惹得船长颇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继续唱下去: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李照眠笑不出来了。 Chapter3出海(下) 海上风云突变,原本平静的海面却翻起浪涛来,乌云侵蚀着远方的蓝天,逐渐向李照眠和李承晖乘坐的小船压来。 “起风了。”船长眯着眼道,关上了音响,准备返航。“最好在下暴雨前回去。”小船如今停靠在海中央,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甲板上的渔网下还扑腾着几条刚刚捞上来的海鱼。 “叔叔,我害怕……”李照眠感受着身下传来的颠簸,不安地开口道。 “别怕,我在这里,没事的。”李承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用眼神安抚她。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他们脸上,船长顶着风雨调转了船头,向岸边驶去。 李照眠被雨点砸得睁不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只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意。她的心脏,因为恐惧和别的什么情愫,跳得很快。 李承晖的手攥得很紧,似乎放松一点她就会被海风吹走一般。他打量她有些发白的面庞,心中有些自责,这么大的雨,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李照眠努力闭着眼睛,睫毛像小蝴蝶一般扑扇着,牙齿紧咬,冷得有些发颤。李承晖几次想要上前把她抱在怀里,都忍了下来,只能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的外套带着家里洗衣液的清香。李照眠吸了吸鼻子,嗅出了这点香味。 好在雨势渐小,他们安全地回到了岸边。 一下船,李照眠就被李承晖拉进了怀里。他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发烧。 “好像有些温热,我们先回去。”李承晖拉开一点距离,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照眠的脸颊瞬间泛起粉色,李承晖却以为她是冻得脸红,拿手在她脸上搓了搓,然后赶紧拖着她上车。 李承晖帮她脱下外套,又从后备箱拿出毛巾,仔细擦干她的脸,又帮她擦着头发。 “我自己来吧。”李照眠有些不好意思。 “好。”李承晖的手停下,将毛巾递给她。 车外雨丝风片,雨水像透明的帘幕在车窗玻璃上掀开又落下。车内温暖如春,李承晖坐在驾驶座,盯着李照眠把头发擦干。 “好了吗?” “嗯。” 李承晖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汽车。 或许是车上的暖气开得太足,李照眠觉得自己有一些晕晕乎乎的。李承晖注意到她的状态萎靡,伸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已经有一些烫。 “你有点发烧了,眠眠。” “嗯……”李照眠懒懒的,不想回答多余的话。 李承晖更感自己失职,用力踩下油门,轿车在雨中急驰,溅起高高的水花。 回到家后,李照眠正望着楼梯哀叹,身体一轻,就被李承晖横抱着上了三楼。 李照眠的奶奶听见门口的动静,出来时只看到紧闭的大门和地板上的水渍。 “这两个人回来了?”奶奶转身去杂物间拿拖把。 李照眠感觉到自己在某人的怀里。能听到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真奇怪,什么时候李承晖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抱得动她? 李承晖趁她还清醒着,把她赶进了浴室。 “快点洗个澡,然后出来吃药。” “哦。” 直到水声响起,李承晖才走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 等他洗完澡换完衣服走出房间时,李照眠还没洗完。 “李承晖!” 走廊上的李承晖脚步一顿,还是走向了她的房间。 “帮我拿一下浴巾,就在衣架上。” 还是这般颐指气使的语气。李承晖苦笑着摇摇头,走进了她的房间。一条粉色的,绣着小熊维尼和跳跳虎的浴巾正挂在白色的衣架上,他伸手拿下来,在浴室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 浴室门微微打开一点缝隙,透出暖黄的灯光,伸出一只洁白又湿淋淋的手。 李承晖偏过脸不去看,将浴巾塞给那只手。那只手狡黠地收回去,又干脆地关上了浴室的门。“谢谢啦。” 李照眠洗完澡后塞了一支温度计就躺回了床上。李承晖掐着点来取出温度计一看,38度,果然是发烧了。他黑着脸到楼下拿退烧药。 伯母果然心疼得说他:“哎呀,你怎么带她的,怎么还发烧了?几度啊,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先让她吃点退烧药看看。” “哎哟我的乖孙女,真是受苦了。去跟你哥哥嫂嫂说一声,叫他们赶紧回家,把女儿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的算什么,现在又生病了……”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才放走了李承晖。李承晖回到三楼先给李照眠的父母报备此事,哥哥回他:辛苦你照顾一下眠眠,我们三十之前肯定回来。 李承晖端着热水和药来到李照眠床前,然后把不甚清醒的李照眠摇醒。 “吃了药再睡。”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勉强坐起来吃药。又在李承晖的眼神威胁下喝光了一大杯温开水。李承晖这才满意地放过她,把她塞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间的灯。 “好了,睡吧。” 李照眠在温暖的被窝里舒服得发出几声哼哼,然后闭上眼睡着了。 昏暗的下午,李承晖坐在她床边守着。李照眠从小就爱生病,尤其爱半夜发烧,故而小时候,伯母总是守在她床前。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却是抚摸过她的脸颊后的触感,滑腻的,像牛奶,也像糕点。还有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新奇陌生,却又很熟悉,她的体温令人贪恋,不舍得松手。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狂风大作。李承晖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似乎要宣泄一些压抑和不满。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也不是不知道心动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怎么能发生在李照眠身上?这是他亲哥哥的女儿,是自己的亲侄女啊。一定是因为他们太久没见了,只要年关一过,大家回到各自的生活区域,就会好了。 他这样想着,想起身离开,却听见李照眠的梦话。她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嘴里嘟囔着什么,李承晖只听清了“不要”两个字。他心底一软,俯下身用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轻轻吻在她眼皮上:“没事的宝贝,我在这里,睡吧。” 李照眠满足地翻过身去,房间里再次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承晖又重新坐回床边的小板凳上,盯着窗外的暴雨发神。 Chapter4春梦(微h) 有人伸手把侧躺着的李照眠翻了回来。她半眯着眼睛盯着上方模糊的人影,想要分辨清楚这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恶趣味地欺身而上,压着她,用腿顶开了她的膝盖。 不安分的手一边按住她的喉咙,一边向下探去。一颗一颗地解开她小狗睡衣上的纽扣,然后伸向她柔软的娇嫩的胸脯。 李照眠大惊,双手努力扒拉着桎梏她脖颈的元凶,奈何力气太小,那只手未动分毫,甚至掐得更紧了些。她听见有人用熟悉的声音恶狠狠地说:“别乱动。” 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一团雪白的乳房,异样的感觉包围着李照眠的身体,她很想让身上的人停一停,可怎么也说不出话。任凭那手不断揉捏着,乳尖像雪中红梅一般挺立,刺激得她的皮肤都开始泛红。 模糊的人影埋下头颅,在她的另一边乳房上大口地吮吸,亲吻,而后又换到另一边。李照眠的腰都不自觉地拱起来,又被空闲的手按了回去。等到李照眠彻底放弃了挣扎,那人的吻才一寸寸轻柔地往下,带着湿润的触感,像一条顺势而下的小溪,淌到了李照眠的小腹处,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有一些痒,她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扭动自己的腰,试图避开这样亲密的触碰。不知为何,她的反抗总是徒劳。她认命般闭上眼,尽量让自己能享受这个过程,那吻如同羽毛一般扫过她的肌肤,又来回碾压,似乎在寻找她最满足的地界,她猜想她的腹部某一处可能已经冒出了鸡皮疙瘩。另一只手慢慢地抚摸和揉捏她的腰侧,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柔软起来,在温热和刺激的交错中,欢愉的情绪逐渐占领了她的大脑。 趁着李照眠还徜徉在快感的漩涡里,扣着她脖颈的手收了回来,缓缓拨开了她的内裤。手掌试探性地抚摸她的私处——她的身体感受到异物准备入侵的信号,全身的肉又重新紧绷起来,膝盖也试图合并来保护自己。 “不,不要……”她又挣扎起来,努力地撑起身体。 终于在那只手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之前,那人抬起了头,她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是她亲爱的叔叔,李承晖。 她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这动作太大,连在床边闭目养神的李承晖也被惊醒了。他以为她只是又做了噩梦,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额头——李照眠见到那只在梦中无比熟悉的手,害怕得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头直接撞上了床板,疼得她“嘶”了一声,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李承晖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避开自己,就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怎么这么笨啊你。”李承晖上前一步,摁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李照眠捂着脑袋惊魂未定,却见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扣着她的脑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像在给一只小狗顺毛。 “还疼吗……嗯,我看看,没肿,那应该是不疼了。没事了,只是个噩梦,没事的。” 只是个噩梦吗? 李照眠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这次她听清楚了,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异常迅速。 很快,李承晖就松开了手,左手托起她的脑袋,右手在她额头上按了按,说道:“不烫了,退烧了。” 四周一片昏暗,唯有小夜灯暖黄的灯光,朦朦胧胧地铺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眼是出了名的好看,以至于他低着头盯着李照眠振振有词地发表体温汇报总结的时候,李照眠有些发愣。 她早已忘记了脑袋上的疼痛,目送他起身走到了门口。 “你没吃晚饭,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夜宵?” “我要吃汤圆。” 李承晖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其实李照眠什么也吃不下,只是想指使他做点什么事,毕竟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很不服气,恼怒地回忆着李承晖冷静的模样,跟她梦里的形象完全相反。似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都只是出于一个长辈对于晚辈正常的爱护,带她出海,测探她的体温,抱着她安慰她……这算什么?她偷偷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家族里的其他孩子呢?等他们都在的时候,李承晖是不是也会这样,细心地关照每一个孩子,只因为他是长辈。长辈?她血浓于水的亲人?他是不是把她当作妹妹,甚至女儿——他骨子里的父爱泛滥,要利用她预演着他未来的任务,方便他将来成为爸爸的时候,能更好地照顾他的女儿……女儿?也就是说,他将来会和另一个女人做梦里发生的那种事,甚至更进一步,直到生物书上说的那样——她面红耳赤,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象更多的细节。 他要跟谁睡觉跟她有什么关系?李照眠愤愤地躺下,咬紧了被单。 F市的汤圆是肉馅的,咸鲜口。馅料各家有各家的做法,但最为经典的配方是猪肉末,白菜,紫菜,虾米加上小葱,用酱油,香油等调味料混合搅拌而成。李照眠的奶奶通常会选择一个宁静的午后,把现擀的面团压成一块块厚厚的汤圆皮,然后包上满满一大桌的汤圆,再放进冰箱,这样谁想吃的时候,只需要从冰箱里拿出来煮熟便可。 李承晖打开了冰箱,拿出一袋汤圆,仔细评估了一下汤圆的大小和李照眠的食量,然后贴心地把六个汤圆扔进锅里。 汤圆捞出来的时候白白嫩嫩,六个汤圆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李承晖刚放下碗,李照眠就坐到了餐桌前。 “哟,你鼻子真灵啊。” “……”李照眠翻了个白眼。 李照眠拿起勺子,舀起了一颗汤圆,刚咬了一口,就瞥见李承晖举着手机的手,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梦里,这双手抚摸着她的胸脯,又揉着她的腰—— 李承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怎么在发呆?” 李照眠勉强收回目光,摇摇头。 “是不是发烧给你烧傻了?” “……”李照眠懒得跟他打嘴仗,旖旎的想法随着汤圆的热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吃完一颗汤圆,李照眠准备跑路。李承晖却突然一脸坏笑地递过来他的手机:“你看,好看吗?” 手机屏幕上是她在海边捡贝壳的照片,不知道李承晖什么时候偷拍的。李照眠心想真是难为他能用这样一个歹毒的角度将她不说美丽也是端正的五官拍得扭曲异常。 她怒极反笑,扔下勺子道:“我吃饱了。” “喂,你别浪费食物啊。” “赏你了。”李照眠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李承晖看着碗里剩下的汤圆,无奈地拿起勺子。 Chapter5别扭 李照眠越想越生气,她不希望自己在李承晖手机里留有这样不好看的一面。不论是出于青春期女生的敏感,还是出于对他的不该有的心思,她颇有些在意自己的形象。可是她又不想开诚布公地谈论这件事,好像显得自己很小气一般。于是李照眠这场别扭,一闹就闹到了大年三十。 起初李承晖没当回事,只天天在微信上催她写作业,免不了被拉进了黑名单。就连两个人在走廊上碰见,李照眠也对他爱答不理。 饭桌上,奶奶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开口劝道:“吵架啦?眠眠,他是叔叔,哪有跟长辈发脾气的!没大没小,快点跟叔叔道歉。” “哼,对不起。”李照眠甚至不看李承晖一眼,赌气地把饭碗一推,踩着拖鞋就跑上了楼。 “哎!这孩子……”奶奶摇摇头,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她要是晚上饿了,你给她煮点东西吃,别饿坏了。” “嗯。” 吃完饭后,李承晖站在李照眠紧闭的房门前再次点开聊天框,试探性地发出一条消息:“?”。而后看着屏幕上依旧是红色的感叹号,他也来了气,干脆不管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这晚起,家里就不断有亲戚来家里探望。七大姑八大姨和她们的孩子们把这栋小楼挤得水泄不通,李照眠的卧室早已成了必去打卡点,仅次于李承晖的卧室——他的卧室里有电脑。孩子们每天都抢占他的屏幕打网页小游戏。李承晖已经被迫拒绝了无数次好友的排位邀请,苦不堪言。更凄惨的是,李承晖已经成为了承字辈最后一个没有结婚的,尽管他还在上大学,但长辈们催婚的声音不绝于耳: “阿晖啊,你都没有交女朋友吗?也可以带回来让我们掌掌眼了。” “就是啊,现在你这辈就剩下你没结婚了,要给后面的小孩做好榜样啊。” 李承晖端着茶杯打哈哈,心里却堵得发闷。 年夜饭照例在李照眠的奶奶家开宴,一大清早,家族里的亲戚们就已经齐聚一堂,像一大群麻雀,吵个不停,好在一楼的会客厅够大,不然真不知道上哪容纳这么多人。 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更是轻车熟路地冲进李承晖的卧室,把睡梦中的李承晖推下了床,攻占了他的所有领地。李承晖实在顶不住了,终于找到一个契机,趁着孩子们都在他的房间排队玩森林冰火人,他溜出来躲进了李照眠的卧室,一把把门反锁上。 “李承晖,你干什么?”正在写数学作业的李照眠吓了一跳,摘下了耳机。 他还穿着深蓝色的睡衣,上衣的几颗纽扣都敞开,露出一片胸膛和明显的锁骨,惹人遐想。 “跟我走。” “?” 李照眠怀疑他没有睡醒。而且谁允许他来自己的房间的?他们不是还在冷战吗?她刚要开口驳斥,抬头就瞥见他裸露出的皮肤,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正随意地翻阅着她的寒假作业——她不得不回想起了那个梦,要说的话都顺着口水咽进了喉咙里。 “我带你出去玩,看电影?还是给你买零食?都随你。走不走?”李承晖“啪”地一声合上她的作业本,将它单手按在她面前的书桌上。 李照眠的心怦怦直跳。 “走。”她盯着那只手说。 二人悄悄躲过孩子们的视线,溜出了家。 坐在李承晖的副驾驶,想到今天可以免受孩子们的攻击,再加上刚刚李承晖当着她的面把那张照片删除,李照眠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这场别扭总算过去了。 “大小姐,现在可以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吧?”李承晖扯出一抹苦笑。“不然今晚没有压岁钱收了。” 压岁钱!差点忘了这茬!李照眠赶紧把李承晖从黑名单拉了出来,还贴心地把备注改成了“最最最喜欢的叔叔”,谄媚地把手机递到李承晖眼前,讨好地笑了笑:“嘿嘿。” 李承晖只瞥了一眼,按住心里的欣喜,还是嘴硬道:“这还差不多。” 应李照眠的要求,二人先去了沃尔玛买零食。站在乐事薯片区前,李照眠难得地纠结起来。李承晖从后面凑上来,俯身把头搭在她肩膀上,左手按着她的胳膊,右手拿了一包青柠味的薯片。 “买这个。” 李照眠的耳根微微发热。不自然地问道:“为什么?” “这个味道最好吃呗。” 李照眠颇为认同,但手上还是拿着一包原味的薯片不舍得放下。“但是原味的也很好吃。” “想吃就拿。” “太多了会不会吃不完。” “家里那么多小屁孩,这两包薯片根本不够分的。” “凭什么给他们?这是你买给我的!”李照眠脱口而出,而后才略感尴尬。 李承晖愣了愣,只当她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他垂下眼睛,又往购物车里塞了几包薯片。“那就多买点,把你喜欢的口味藏起来,留着你自己吃。” 李照眠点点头:“青柠味的我们俩一起吃,黄瓜味和原味的我自己吃,其他的味道分给小孩们。” “为什么我只能吃半包?我付的钱。”李承晖双手捏住她的脸蛋恶狠狠道。 李照眠吃痛地握住他的手腕求饶:“别捏了,再分你半包黄瓜味的。” “这还差不多。”李承晖收回手。 二人又在零食区搜刮一圈,终于结束了采购。李承晖看着长长的购物小票,眉心跳了跳,转头去看罪魁祸首,那人只是往嘴里塞着QQ糖,口齿不清地问:“你也要来一颗吗?葡萄味的。” 李承晖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停车场,他把两大袋零食塞进了后备箱。靠在车门上懒洋洋地问道:“现在去哪?” “看电影吧。” 李照眠选了一部春节档的喜剧电影,整个影厅充满着欢乐的氛围,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李承晖向来对爆米花电影不感兴趣,只在看见李照眠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的时候笑出了声。 电影结束后,李承晖站在门口等李照眠。 一个高个美女穿过人潮走到李承晖身边:“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李承晖还没开口,左手就已经被人握住。 “我们走吧。”李照眠晃了晃他的手,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啊,抱歉。打扰了。”女生顿感自己唐突,赶紧跑开了。 李承晖没有看那个女孩远去的背影,他只是眸色晦暗地盯着李照眠握住他的手。 李照眠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松开手,却立刻被李承晖反握得更紧:“回家吧。” Chapter6今夜 李照眠的父母终于赶在年夜饭开饭前回到了家。 李照眠激动地扑到他们怀里。“你们终于回来了!” 妈妈揉揉她的头:“有没有听奶奶和叔叔的话,有没有好好写作业?” “有啦!” “阿晖,真是麻烦你了,眠眠这么调皮。” “没有,嫂嫂,她很乖。”李承晖张口就来。 “看到了吧,叔叔说我很乖的!”李照眠更是顺坡下驴,暗暗给李承晖比了个大拇指。谁让他们俩在吃薯片的时候就串过供了呢? “好好好,很乖。” 年夜饭摆了三大桌。 李承晖被赶去了喝酒的那一桌,尽管他沾酒就醉,但在丑恶的酒桌文化下,还是被喝酒的男人们灌了不少酒。李照眠的爸爸也替他挡了几杯酒,奈何兄弟二人的酒量都差得一塌糊涂,饭还没吃完,李照眠的爸爸就已经在客房里蒙头大睡了。只剩神智尚且清醒的李承晖还被扣留在酒桌前。 李照眠老老实实地吃完饭,跟叔叔伯伯姑姑姑妈们说了一堆吉祥话,收了很多压岁钱。再看李承晖那边,满脸通红,都快吐得不成人形,她同情地摇摇头。 杯盘狼藉,大麻雀小麻雀们都回了自己的家,唯有李照眠一家还留在这里。 “今晚我们都在这守岁,妈妈凌晨要跟奶奶去庙里上头香,你过了十二点就乖乖睡觉,好吗?” “好。”李照眠点点头。 李承晖洗漱完之后仍旧头疼欲裂,绝望地躺在床上。自从成年之后,每逢过年他都要遭一次这样的罪。长辈劝酒,身为晚辈的就必须得喝。好不容易活到这么老,拿到点权力就妄图掌控后辈的中老年男子,最是难缠。 李照眠帮忙收拾完碗筷回到了三楼,看见他的房间门没关,不禁走了进去。 房间有些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他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李照眠见他这样难受,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疼。 “你没事吧?” 李照眠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蹭了蹭。他的手有一种不正常的温热,在冬天的夜里,还挺舒服的。 李承晖勉强睁开眼。“是你啊。” “你的胃还难受吗?” 李承晖摇摇头,把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回来。“几点了?” “十一点半。” “你不困吗?” “我妈说今晚要守岁,过了十二点才能睡。” “哦。”李承晖没了下文。 李照眠托着脸看他,心里乱糟糟的。楼下不时传来奶奶和妈妈说话的声音,还有爸爸的鼾声,这些都提醒着她,这栋房子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是不是该走了?可是离他这样近,她舍不得走。 “你的压岁钱,我还没给你。”李承晖突然冒出一句。 “你都这样了,明天再说吧。”李照眠不以为意地道。 “只有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不要就没有了。”李承晖故意逗她,见她没反应,又说:“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吧。” 李照眠本就忍着点委屈,替他觉得委屈。现在见他这样还要给自己发红包,她就更委屈了:“那我不要了,你这么难受……呜呜呜……” 她忍不住心疼地哭起来,泪水从眼睛里不争气奔涌而出,不管怎么样,她和李承晖的感情远比同其他人深厚,她实在见不得他受苦的样子,这样可怜。 李承晖何尝不是见不得她哭,理智的弦一根根齐声崩断,忍着头痛赶忙坐起来把她拉到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泣不成声,抱着他的腰用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他们……呜呜呜……明明知道你不能喝酒,怎么还让你喝这么多……呜呜呜……” “没事了宝贝。”他爱怜地伸手抹去她的眼泪。“眼睛都哭红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这不是一个多么舒服的姿势,但是拥抱的感觉永远很好,两个人都没能放开手。 李承晖的头更痛了,甚至觉得自己的神智都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他在做什么?但看着怀里还在颤抖的侄女,他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过了很久,李照眠拍拍他,然后推开了他。 “那你休息吧,我回房间了。” 李承晖想说点什么挽留她,可是凭什么呢?凭他是长辈,还是凭他不清不楚的情意?他苦笑一声自己的怯懦,低低地吐出一句:“晚安。” 李照眠站在门口,窗外突然传来烟花和爆竹的响声——新年到了。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屋外的天空,彩色的光亮一下又一下照进房间,照在李承晖的脸上。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着——所有人的新年祝福都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地出现在各个社交软件中。 鞭炮声噼里啪啦,好像红色的鞭炮是直接丢在李照眠心上一般,将她的心炸成了一滩柔软模糊的血肉。她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李承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承晖正想开口,就见到她像一阵风一样重新扑进他怀里,直接撞在他胸前,疼得他轻嘶了一声,双手却还是紧紧搂着她。“怎么了?” 李照眠跪坐在他身前,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她还未干涩的泪眼中流光溢彩,看得李承晖微微发愣。 “你——” 她的唇轻轻贴在他的脸颊又迅速分开:“新年快乐,李承晖。” 他尚存的一点点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拉开她,再劈头盖脸地教育她一顿,可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掐得更紧,他更怕她又要推开他。 两颗心同频地激烈跳动着,妄图盖过外界的一切喧嚣。 任凭烟花一刻不停,他只能听到她喘息的声音。 “新年快乐,我的宝贝。”他闭着眼,认命般地放弃内心的挣扎,再次吻在她额上。 直到楼下响起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他们才分开了一些。 “这是谁教你的?”他捏着她的腰说道:“嗯?这样亲?” “没有人教我。”李照眠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想要退出这个怀抱,却被他坏心思地扣着。 “我要回去睡觉了。”她的手却没有收回来,仍然挂在他身上。 “再亲一下,就放你回去。”他无赖地偏过头去,示意李照眠对另一边脸颊应该雨露均沾。 李照眠的脸烧得通红,害羞了半响,才在李承晖灼灼的目光中凑上去亲了一下。 李承晖心满意足,早已忘记了头疼和胃痛,慢慢松开手。 李照眠在他带笑的眼光中赶紧跑出了房间,还不忘关上门。她回到自己的床上大口喘着气:她是不是又做梦了? SpecialChapter中秋(H) 李照眠六岁的时候,李承晖十一岁。 九月,李照眠就被父母接回了D市上小学。 李照眠临走的时候扒着奶奶家的门框哭得泣不成声,小孩子怎么能想明白,为什么有一天她就要离开奶奶,离开一起长大的小叔叔,什么叫年纪到了就要去上学,什么叫以后就不住这了?她还没有吃够奶奶包的汤圆,她还跟李承晖约好了要一起去划船和烤红薯,在菜园子里抓蝴蝶……现在她就像一件随身行李,任人打包好之后带上了飞机。 好不容易把李照眠哄骗去了机场,她又突然福至心灵,拉着李承晖的手说要走也要和叔叔一起走。 “眠眠,你好好去上学,放暑假了我去找你玩。”李承晖想松开手,她却拼了命地攥紧。 “我不要,我不要去上学,我只要和叔叔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我不要走。” 父母见到李照眠跟自己不亲,心里也很难过。但是当年是他们自己为了工作,把李照眠留在了老家,又能怨谁呢?李照眠的妈妈转头去抹眼泪,心里却更加坚决,今天一定要把女儿带走。 “这样吧,我去给你买冰淇凌,你先进去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李承晖的脑子转得更快一些,很快就哄着李照眠松开了手。“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我要吃哈密瓜口味的!” “好,我这就去买。” “那你买机票了吗?不准骗我!” “我马上就去买,你先过去,叫开飞机的叔叔等等我。” “好!你一定要快点来啊!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变哈巴狗!”李照眠带着哭腔说完这串短短的咒语,这样短,短到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一点点念想,又这样长,长到要她捱过好多年无声的思念。 “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 李照眠点点头,乖巧地把手放到了妈妈的手心。李照眠的父母朝李承晖递去感激的眼神。 “阿晖,哥哥给你叫好车了,就在外面刚刚我们下车的地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李照眠的爸爸偷偷对李承晖说,又往他怀里塞了五百块钱:“这是大哥给你的零花钱,你自己藏好了,不要乱花,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哥哥。” 李承晖惊觉,原来自己也像李照眠一样无助,他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他也不过是个还在领零花钱的小孩罢了。 出租车沉默地疾驰,机场已经远离他目所能及的范围。 这是李照眠和李承晖生命中的第一次别离。他用一个蹩脚的谎话,就送走了朝夕相处的小侄女。李照眠哭累了,在登机前就睡着了,在她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她跟妈妈说:“要等叔叔一起。” 李承晖回到家之后,觉得这栋楼从未如此冷清过。李照眠的旧玩具还安静地躺在纸板箱里,他拿起一个棉花娃娃,这是李照眠玩过家家时的“女儿”,她喜欢给“女儿”梳头,换漂亮的裙子,他也从娃娃的衣柜中取出一件碎花连衣裙,小心地给它穿上,又摆在了箱子的最上层。 从F市飞到D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航程,可跨越的这些岁月,思念和记忆褪色后,被陌生和冷漠侵蚀过的感情,已经没有人能弥补。 中秋节,李照眠的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亲朋好友们聚在一起举杯庆祝。饭后,李照眠的奶奶塞给李承晖一个莲蓉月饼:“过节都是要吃月饼的,团团圆圆,健健康康。” 李承晖接过那个油汪汪的月饼,月饼上的印字他很熟悉:中秋团圆。团圆,和家人一起才是团圆。他的父母什么时候会来接他,就像接走李照眠一样。想起李照眠,他就想起了语文课上背过的古诗,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字是“照眠”。 苏东坡写:“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这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没有人同他抢月饼,他也不用再吃李照眠咬了一口就嫌弃不好吃的月饼了,可他为什么还是有“恨”,为什么月亮还是这样圆? 他最后也没有吃那个莲蓉月饼,任凭它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腐烂变质,而后从记忆里抹去。 “想什么呢?快来吃月饼。”李照眠小跑过来从背后跳到了李承晖身上,李承晖稳稳地接住她。 “是不是吃胖了点,怎么感觉重了。” “滚。你才胖了。” 李承晖背着她转了一圈:“还行,我还能背得动。” 李照眠的手在他脸上作乱:“你要加强锻炼了,叔叔。” 李承晖笑笑,倒也不恼:“我体力怎么样,你心知肚明吧。” 李照眠马上羞红了脸,勒住他的脖子叫道:“再说这些我就掐死你。” “那我不说了。”他把她放下来,又换了个姿势搂在怀里,熟悉地吻上她的鼻梁和嘴唇,在她唇齿间辗转,将她温热的呼吸都吞进去。 李照眠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有意无意地抚摸着他颈后的皮肤。 他的手扣得很紧,将李照眠抱起,还不忘让她拉上窗帘。他们从阳台辗转到卧室的床上,他将她压在身下,耐心地剥去她的睡衣,她因为激烈的亲吻而微微喘着气,肌肤白皙,像一轮刺眼的月亮。 有朝一日,月亮也是如此为他升起。 他埋头在她颈间,舔舐着她的锁骨,又在脖子上印下红色的吻痕。她的十指插在他的发间,享受着他周到的服务。吻从脖子落到胸前,雪白的乳间容他小憩。他伸手往下抚摸她的花间,指间一片濡湿,试探性地往前进了几分,层层穴肉亲切地挽留他的手指。她双目迷离,扭着身子希望他给的更多。他顶开她的双腿,又俯身凑过来亲她,等到她的呼吸被掠夺得快要一点不剩,他才离开她的唇,抚着她的脸问:“宝宝,现在可以吗?” 她重重地点头。 他将早已硬挺的阴茎插入她的身体,她的体内依旧温暖潮湿,他撑在她上方,等不到她适应,身下便开始了快速的抽动。她的双手握在他的小臂上,嘴上还不忘提点他:“你慢一点……” 他伸出手指堵住她的嘴,按压着她的舌头,又模拟着身下的性交,嘲弄似的在她耳边低语:“不快一点你怎么爽,宝宝?” 他眼里满是情欲,看得李照眠更加兴奋。嘴里是他的手指,还带有她自己体液的味道,在极度的欢愉中,还没等到李承晖射精,她就已经淌出许多水液来。李承晖拔出来看她,伸手在她私处抹了一把,把闪着水光的手伸到她面前:“流这么多水?” 李照眠没有力气跟他斗嘴,她仍在高潮的余韵中,身体微微颤抖。李承晖不怀好意地再次挺进,激得李照眠大叫了一声。李承晖捂住她的嘴,按在她小腹上不断往前深顶,两具身体相撞发出闷闷的响声,李照眠的大腿根都磨红了,她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自己也塞进来。 等到李照眠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才松开他的手,抽动了一会儿,缓缓地退出了她的身体,一小滩白浊从她穴中缓缓流出。她讨好似的摸上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够了够了,不做了好吗?” “再做一次。”他的话不容置疑,又带着哄骗性的魅力,他举着她的双手按在她头顶,一边吻着她,一边还要假装很民主一般地问她:“好不好?” 李照眠被亲得迷迷糊糊,微微点头。李承晖这才伸手将她翻了过去,从后面重新进入。 “唔,太深了——” 他吻在她颤抖的背脊,双手掐住她的腰,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李照眠很快又达到了新一轮的高潮,她呜咽着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他伏在她身上,用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中秋节快乐,李照眠。” 十八年了,好在月亮还是这样圆。 Chapter7别离 第二天醒来后,李承晖头痛欲裂。 她的唇柔软地贴在他脸上的触感,还有她坐在他怀里的温度,都使他更感罪恶和迷茫。他几乎自欺欺人一般地想要努力遗忘昨晚的亲吻——他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是她的叔叔,他不应该让不懂事的小侄女沉浸在这样的泥沼中。 幸好,李照眠马上就随父母回到了F市市中心的家,这让李承晖松了一口气:或许过了这个寒假,他们的生活就会回到正轨,他们就再也不会纠缠。 李照眠自然不知道李承晖心里的挣扎,她还是没心没肺地天天抱着手机跟李承晖聊天。反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 不过李照眠的父母发现,女儿回家以后总是躲在房间里抱着手机傻乐。这孩子,难道是谈恋爱了?本着学习为第一要务的原则,李照眠的妈妈展开了如下说教:“眠眠啊,你马上就要读高三了,转眼就要高考了,你怎么还抱着手机玩呢?是不是谈恋爱了?绝对不允许!” “我没有谈恋爱!”李照眠理直气壮道。 “真的假的?那你天天在跟谁聊天,跟谁打电话?” “我的朋友们啊……还有小叔叔,他很关心我的学习呀。” 妈妈的语气和缓下来,提到李承晖,她确实放心了许多。“你要把叔叔当作榜样,你看看,他都考上C大了,那可是985呢,你也要好好努力,少玩点手机,用心读书,争取也考个好大学,知道吗?”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李照眠这才嬉皮笑脸地把妈妈请出房间。 李照眠的父母一边担心李照眠在老家玩得无法无天,一边也要兼顾在D市的生意,于是定下了大年初八回D市的机票。 大年初七的晚上,大家在李照眠奶奶家给李照眠一家饯行。 席间觥筹交错,众目睽睽之下,李照眠都没有机会跟李承晖好好说说话。总是有亲戚不断地提杯,祝她学业顺利,祝她金榜题名,祝她考个好大学,她握着装满雪碧的玻璃杯,颇有些失落。 就连李承晖也斟满一杯茅台,轻轻碰上她的杯沿:“祝眠眠大小姐,学业进步……”伴着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又补了一句:“心想事成。” 而后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颤动,让她本想开口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周围的人纷纷鼓掌,说李承晖真是有心了,这满满一杯酒足见诚意,真是个好叔叔,甚至打趣着让李照眠也快点干杯。李照眠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和立刻涨红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连谢谢也不说,就喝完了杯中剩余的饮料。 宴席散去后,李照眠发现李承晖不见了。此时父母已经在同奶奶说最后的告别场面话,她顿感时间紧急,担心来不及告别,忙跑到三楼去找李承晖。 “眠眠,你去哪,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上个厕所,马上来!” “这孩子,楼下不是有卫生间吗?”李照眠的妈妈疑惑道。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李承晖房间的门,屋子里没有人,她有些失望,正准备转身的时候,阳台的门被推开。 “你怎么还没走?”李承晖愣了一下,反手关上阳台的门。 “我——”她顶着他的目光慢慢挪到他身前,忍住快要因为分别而哭出来的情绪,张开手抱住他的腰,抵着他的胸腔闷闷不乐地说:“我明天就回D市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身侧的双手微微动弹,却又无力地垂下。他闭着眼,不敢回抱她。 李照眠看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和话语,赌气一般地挣脱开这个怀抱。“那明年再见。” 李承晖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颇有些痛苦道:“眠眠……我……” “你一句话都不肯哄我吗?”她圆圆的眼睛瞪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水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没那么难过,该说什么,才能阻止他们的分别,该说什么,才能阻拦相同的血脉在他们的体内不停歇的流动,又该说什么,才能坦诚地展示他的心? 高考语文130分的李承晖,面对李照眠,终于哑口无言。 “说你会想我。”她几乎脱口而出。 “嗯。我会想你。”他毫不犹豫地顺着她的话说。 “说你爱我。” 李承晖的嘴张了张,没能说出口。 一滴眼泪顺着李照眠的右眼落了下来,坠在她的面庞,她有些偏执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肯说?” 李承晖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 “那是我喝多了,你也不清醒,我们都不要再提这件事,好吗?”他松开了手。“眠眠,作为叔叔,我当然爱你,你是我最疼爱的侄女,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的。” 李照眠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她用力地偏过头。 “眠眠,好好上学,好吗?”他的声音沙哑,心里有如刀割一般。“你爸妈还在楼下等你,快回去吧——” “不好!不好!我不爱你,我最讨厌你了!”她吼出这么一句之后转身小跑下楼,唯留李承晖站在原地,沉默地望向手指上的水渍。 新月如钩,刺穿一无所有的天空。 大年初八的清晨,李承晖开车送李照眠一家去了机场。李照眠陪妈妈坐在后座。尽管李承晖多次从内后视镜看向后排,李照眠还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李承晖。 李承晖帮忙把行李搬下车。 “阿晖,真是辛苦你了,本来说好打车的,也不用你起这么早来送我们。” “应该的,嫂嫂。都是一家人。”他苦涩地笑笑,想见的人却并不领情。 “就是,跟阿晖还计较什么。”李照眠的爸爸笑呵呵道。 “眠眠,来跟叔叔说再见。” 李照眠翻了个白眼,拉着箱子独自走进了大厅,三人都愣在当场。 还是李承晖解围道:“她跟我闹脾气呢,过两天就好了。” “真是没大没小的,一点都不尊重长辈。阿晖啊,你太惯着她了,都把她宠坏了。你看看,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李承晖并不接这个话茬,只道:“嫂嫂,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好,你回去吧。明年见。” “明年见。” 李承晖坐在驾驶位上,拿出手机在聊天框打了很多字又删除,他想说对不起,又怕她看了更为生气。 “眠眠,一路顺风。” 最后他只发出去这六个字,显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Chapter8患处 开学之后的学习生活更加紧张,李照眠自然也就不去纠结和李承晖之间的那点事。只有想聊天的时候同他说上几句。 暑假,李照眠更是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奔赴在各个补习班之间,做不完的卷子和作业,偏偏模拟考的成绩一次比一次难看,愁得她每晚都睡不好觉,早已成了市医院睡眠科的常客。 某一个失眠的夜晚,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承晖已经毕业了,打开他的朋友圈一看,果然六月底他就发了一条毕业动态,九宫格的每一个格子里都塞满了照片。他穿着黄领学士袍,有时坐在草地上直视镜头,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学士帽上的帽穗垂在一侧,有时跟其他同学们凑在一起,有时捧着一大束鲜花……这就是上了大学的样子吗? 她好奇地一张张浏览,毕竟年关之后,她好像就远离了他的生活。不清楚他每天在忙碌什么,不知道他的毕业论文在写什么,他的身边充满志同道合,意气风发的同龄人,而她呢?她不过是一个挣扎在梦校分数线上的可怜虫罢了。反复刷着那些照片,她不由得眉头蹙起:怎么这么多和女孩的合影? 这飞来横醋吃得毫无缘由,更没有立场,可是李照眠不在乎,她已经被高压的生活逼得有些破罐子破摔,如果这样能让李承晖更痛苦更不好过,那她也心满意足。于是她保存了几张合照,一股脑发给了李承晖:“解释一下吧,这些都是谁。” 李承晖一边刷牙一边看见手机弹出一堆消息,点开一看,竟然是李照眠的兴师问罪。 他的眼睛慢慢暗下来。 李照眠,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又是你的什么占有欲?又是你的什么把戏? 他冷静地漱口,冲洗牙刷,再把牙刷放回杯子里,都不愿意再看手机屏幕一眼。 他好像能窥伺到另一座城市里的那个人现在在想什么:一定是想拿这样的话来使他重新陷入这段不伦不类的感情,由着他痛苦,由着他纠结和反复斟酌措辞。 她真真是一轮刺眼到令人无法入眠的月亮。 九月,秋天来了。 李照眠重新回到了学校。她和李承晖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无端的一句:这些都是谁。起初没有收到回复的那一周,她觉得失落,更觉得气急败坏,难道她真的想错了,她的情绪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以至于在他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他甚至不愿意回复什么来敷衍她。 意识到这点后,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李照眠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如果说当时李承晖的话是某种克制,那么现在她不得不接受,她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去亲近的人,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她长叹一声,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盯着面前摞起来比山还高的卷子,她只能强迫自己化悲愤为动力,埋头苦学。 直到一次停电。还在上晚自习的高三班级都炸开了锅,停电了?岂不是可以回家了?有积极者早就收拾好书包,跑到楼梯间的时候被班主任架了回来。年级主任抱着一箱手电筒和台灯挨个发放,意思明确:不到十一点,都不准走。 李照眠觉得心口有些闷,她举手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鉴于李照眠平日表现良好,成绩优异,她所在的高中也没有查学生手机的陋习,班主任也就没有难为她,批准她去操场打电话。 她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秋风送来桂花的香气,让她想起童年时的秋天傍晚,也有人牵着她,带她去摘桂花,把金黄的花朵别在她发间,整条回家的路上,他们手拉手,呼吸间就都是桂花的味道。 马塞尔·李觉得,她其实很想念一个人。 她不记得自己怎样打开通讯录,拨通了那个沉寂的号码。过了很久之后,风都停了,树叶的沙沙声也停了,她才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说话。” 李照眠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没事?没事我就挂了——”对方似乎没有什么耐心。 “等一下——”李照眠着急地说:“我只是想你了。”声音却越来越小,恍若蚊子哼哼。 “你在哪?” “学校。” 李承晖松了一口气。 “这个点,不用上晚自习吗?” “我溜出来了。” “为什么逃晚自习,心情不好?” “嗯。”李照眠见对方不搭腔,继续补充道:“因为你没回我的微信。我知道你看了。” 李承晖攥着手机的手更用力了些。“我没什么要对你解释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承晖低低笑了一声。“你是什么意思?李照眠?你查我的岗?你是我什么人?” 李照眠的心口蓦然一痛,像塞进去一台绞肉机,锋利的刀片旋转不停,漫天鲜红的血肉里,她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他不再喊眠眠,也不再喊宝贝,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他们的关系限制在亲情之内。甚至如有必要,大可以再冷漠再无情一些。 她开口的时候,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不是说,你会想我吗?” “想又怎么样?”他苦笑,思念这场疾病,顺着血脉感染他,要他混身溃烂,夜不能寐,更要他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或许是他的神智终于被疾病侵蚀,他的语气终于软下来,甚至有些可怜:“眠眠,不要这样——我们过年就会再见了,好吗?” “李承晖,你真的是个骗子……”李照眠用尽力气吼出这一句。 她一边用力地按着自己的眼睛防止眼泪继续流出,一边对着电话那头控诉着:“当年你就骗我要去买冰淇淋,现在你还骗我……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我不要跟你再见,我过年也不会回去的,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你满意了吗!” 李照眠真是个庸医啊,李承晖这样想。拿她的眼泪,她的愤怒,她的委屈和胡言乱语,在他的患处一顿蹂躏。饱受痛楚的病患红着眼,想再说点什么,屏幕上早已显示通话结束。 他没有冲动到再立刻打回去。 后来的李承晖觉得,或许人生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他缺少一些为情而来的冲动。 李照眠坐着哭了一会儿,直到风又重新刮起,树叶重新开始沙沙作响,好心的班主任拍拍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因为这次数学小测只考了120分而难过。 “120分也不错了,毕竟这次卷子出得有点难。”班主任善解人意道。 李照眠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哭得更伤心了。 Chapter9陷落 讳疾忌医的人不少,李承晖也是其中一个。 找工作的时候他刻意避开所有在D市的公司,惹得家中议论纷纷:D市也有不少好机会,怎么能一棒子打死呢? 不论父母如何劝告,李承晖都坚持:除了D市,去哪里工作都可以。 只要不在她身边,他就远离了痛苦。 最后他接到C市某家科技公司的录用,留在了C市。几年前,李承晖的父母就为他在C市购置了一栋小别墅,恰好距离公司不算太远,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搬了过去。 开始工作的这段时间,他忙得昏天黑地,白天出门上班,晚上回到家还要整理新家的一切物品,更糟糕的是,在这样高强度的劳动之下,他的相思病依旧没有好,甚至愈演愈烈。一块始终未能结痂的伤疤,在漆黑的夜里隐隐作痛。他频繁地刷新着微信的页面,希望能再看到某个人发来的什么话,或者朋友圈的动态更新,可李照眠就像真的从此收心了一般,再也没打扰过他。这本该是他最期望得到的结局,却觉得心痛难耐,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像一只作茧自缚的虫。 另一头,李照眠的成绩终于稳定下来。她的焦虑减轻许多,晚上也不再失眠了,每天按部就班地保持着学习。 平安夜,李照眠的班级里,大家互相赠送圣诞礼物和贺卡。班主任给每个人都发了红苹果,寓意平安快乐。晚自习结束后,李照眠的好朋友给她拍了一张照片作为纪念:李照眠扎着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围着一条粉色围巾,坐在一堆礼物中间。 李承晖点开朋友圈的红点提示,就看见了这张照片,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他将照片保存到本地,食指轻轻触碰上她的鼻子,她的脸颊。她似乎比过年那会儿更瘦了。他将照片设成了壁纸,只要解锁手机后就能看到。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脑中全是李照眠小时候的样子。小丫头在放学后的路上等着他,要他给她买冰淇淋,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有时周末去海边,她光着脚丫沿着海岸线奔跑……爱就像一片无边的海,他努力地想要靠岸,想要脱离海中的暗礁和汹涌的波涛,可不论他怎么挣扎,他都只能无助地溺水,越陷越深。任凭海水和浮沫灌进他的嗓子,冲进他的心肺和胃里,搅得天翻地覆——他捂住嘴,止不住地干呕。 他根本无可救药。 下一个失眠的夜晚,李承晖终于忍不住在凌晨两点起身,开始处理搬家时带来的最后一个纸箱。那基本上是他从F市带来的旧物,小学时喜欢的文艺杂志,漫画等等。他把这堆读物分门别类放进书架里,在两本漫画中间,翻到了一盒光盘。这盒光盘已经很有年头,饶是李承晖也已经记不清里面是什么,他打开塑料盖子,里面只躺着一张光盘,盖子内侧贴着一张已经泛黄褶皱的标签纸:眠眠,2001年至2007年。 他把光盘放进了驱动器,里面是七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都是李照眠的照片和视频,而且都标注好了清晰的日期。 2001年年底,李照眠八个月大,已经会喊妈妈,爸爸,奶奶,阿晖,尚不会行走,但满屋子乱爬。 2005年9月,李照眠去幼儿园的第一天,拉着李承晖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我要回家,阿晖,带我回家……” 2006年元旦汇演,李照眠在小花班的节目里饰演蘑菇,表演内容是等白雪公主来到森林里的时候,她站起来,等白雪公主离开森林的时候,她蹲下去。 表演结束后她扑到李承晖的怀里:“我表演得很好吧!” 自卖自夸。李承晖对着屏幕笑着,无声地说,却流出了眼泪。 2007年的最后一个视频,应当是李照眠打开摄像机自己录的,因为画面摇晃,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时间是她离开F市前两天。这是一段拷出来后连李承晖也没有看过的内容,视频的前半段镜头昏暗,充满了杂音,直到后面,才开始有模糊的画面:是两个小人手拉手站在一个三角形屋顶的房子前,左上角是太阳,右上角是云朵,再经典不过的幼儿简笔画。 有人用稚嫩的童音说:“这是太阳……这是家,新家……这是我,这是阿晖……等我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买一个大大的房子,我要和阿晖永远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傻瓜。这天底下到底什么是永远? 六岁的李照眠想不明白,二十二岁的李承晖也不明白。 这段视频李承晖反复倒带,观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跟随视频中的声音喃喃低语:“永远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直到他听见窗外的鸟啼,已经是早晨了。他不得不离开书桌,走向卫生间。他站在镜子前,红肿着眼睛,下巴还有冒出的青色胡茬。他拿起剃须刀的手微微颤抖,不小心在下颚划出一道血线。 血珠与白色的泡沫交融,泛出好看的粉色,滴坠在大理石洗手盆上,随后蜿蜒地流进了下水道。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自嘲地笑了。 他用理性建起的城池营垒,却抵挡不住那些过往的枪炮。有人用炮火炸开他克制的城墙,正如东罗马帝国在千年后终究陷落,君士坦丁堡骤然崩塌在灰暗的天际下,这是命中注定,不可回头。 跨年夜,李照眠和妈妈早早吃完了晚饭,躲进了温暖的被窝里。明天不用上学,也不用去补习班,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睡到自然醒。但有人偏偏不让她顺心,她盯着来电显示努力看了很久,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承晖?” “下楼。” “?”李照眠以为他在发疯。“你说什么?” “下楼。” 李照眠完全清醒了。 晚上十一点半,李照眠穿着睡衣,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听到妈妈均匀的鼾声后,她放心地走出家门。 2018年的最后一天,D市下起了小雪。 李照眠不知道李承晖从C市开车过来要多久,她只知道,她见到细密小雪中,那个倚着轿车站着的男人,涌上心头的感情最先是惊喜,而后才是苦涩。 她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继续向前,她轻声问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出差。 雪花落在他黑色大衣的肩头,很快化成一小点水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睛里是李照眠看不清的情绪,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眠眠,我真的很想你。” Chapter10心意 李承晖从小就被人夸赞是个沉稳懂事的孩子,总是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学业上也不需要父母操心,甚至还能分出心思来照料家族中的小辈。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早已丢失理智。 他在傍晚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离开了家,没有收拾任何行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踩下油门在高速上疾驰,直到进入市区,车速才慢慢降下。 C市和D市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天下雪的时候甚是少见。偏偏今年,D市的白雪纷纷扬扬,落满了他的挡风玻璃,又被雨刮器扫开。 车轮无情地碾过路上的泥泞,他停在某个红绿灯前,望着掉落的雪花出神,直到后面的车主不耐烦地按下喇叭。 D市的跨年氛围已经很浓烈,许多人在市中心聚集,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倒数。虽然市区不允许燃放烟花,但五彩的灯光还是照亮了整座城市的天空。购物中心前巨大的圣诞树依然挺立,彩灯还没有拆下,树顶上的五角星俯视着拥挤的人群。 李照眠一家居住的小区还算安静,小区门口 “元旦快乐”的红色横幅已经拉上,在风中微微抖动。 李承晖默默地把车停在了门口。他揉了揉干涩的眼,只惹得双眼皮肤更加刺痛。他离开温暖到令人昏昏欲睡的车内,让寒冷的空气刺激他的大脑和鼻腔,希望自己能再清醒一些。 他不知道李照眠住在哪一个房间,不知道亮起的灯光哪一盏才属于她,他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站在她家楼下——探望快要高考的侄女,祝她跨年快乐,希望她一切顺利,这个借口会不会太冠冕堂皇? 直至李照眠真的站在他面前,站在距他一臂的位置,不敢靠近,不再像过年时那样,肆无忌惮地走向他的怀抱。不过这是他自作自受。他心中掠过的无数种说辞,像无数只没有方向的白鸽,早已各自飞去,消散在天际。 他的真心只说出了一句话:“眠眠,我真的很想你。” 他的目光寂寥又沉静,曾流淌向整个白茫茫的世界,曾唯独不敢浸润李照眠。 她低头,露出一点笑,把手缩回棉袄的袖子中,慢慢退后一步。 “李承晖。”她用平静的目光审视他。“要跟我亲近的时候又搂又抱,要甩开我的时候你问我是你的什么人,现在呢,又是做什么?” 她的语气远比现在的气温更冷,像下小雪一样滔滔不停:“我知道我年纪小,心智不成熟,但也没有傻到上赶着喜欢你的若即若离。我又不是有病……你以为今晚来找我我就会原谅你吗?我早就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刻在我心里了,如你所愿,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在寒风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也发着颤,像是乞求,又像是告别:“对不起,对不起……眠眠,我知道,我说了很多混账话,我只是不能……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我不该把你卷入这样肮脏的感情,我想收手,我想回到以前那样……可是……”他的眼睛更红了。“可是我回不去了,眠眠,我……” “你什么?”她咄咄逼人,一定要听到他说出口。 明亮的车灯照亮空中一点点坠落的雪花,今夜它们无依无靠,却能在路面上静静地化在一起,变成明日肮脏的泥泞。 “我爱你。”他露出一个很惨的笑容,分不清是开心还是苦闷。“爱到无法思考,更无法回头。我开车来的路上,我只想今晚能见到你,哪怕远远地见一面,哪怕见完之后,回去的路上就遭遇车祸,魂归故里,我都觉得是一种圆满。” 她早该转身就走,早该远离这个精神失常的可怜男人,早该阻止他说出这些胡言乱语。可她没有,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口如临炮烙一般滚烫。 他说,不知道带什么礼物来恳求和好才算有诚意,于是他带上了一把小钥匙,是新家房间的钥匙。 “眠眠,我有自己的家了,家里有一间留给你的房间,我一直想着,这是我们俩的家。本来想等你考完再给你……可我等不了了。”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伸出攥紧的拳头,通红的手心中躺着一把小钥匙。 她拿起那把钥匙,指尖蹭过他的手心,有些痒,他很快把手收回。 雨果说,真爱降临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时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时是大胆。在勇敢的少女思春期里,李照眠或许从未恐惧过明天,也从未恐惧过这段感情将会招来的灾祸和诅咒。 “那我要刷成粉色。”她小声说。 “它早就是粉色的了。” 从李承晖搬进新家的第一天起,二楼的另一间卧室就已经是李照眠的房间。粉色的墙壁,两米宽的公主床,衣帽间,梳妆台,样样不缺。有时他下班回家,拧开那道上锁的房门,在穿衣镜前坐一坐,在浴缸前坐一坐,思考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房间布局,然后再用消毒湿巾擦干,重新锁上门。 迎着李照眠有些疑惑的神情,他继续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等你来的时候,你亲自看看,如果有不喜欢的地方,就重新装修……” “不用了。”她吐出一句话,目光灼灼,抬起头同他对视。“我喜欢。” 他们的呼吸挨得很近,更近,直到她轻轻闭上眼睛,直到唇与唇相贴。最开始是冰凉的,她想。他搂住她的后腰,按着她的脑袋吻得很深入,疯狂地夺取她的呼吸,撬开她的牙关,用舌尖探索她的一切。她没有经历过这样激烈的吻,只是紧紧地扯住他大衣的衣角。 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划下,落到她的脖颈,烫得她浑身一颤。 他终于舍得松开她一些。 “怎么了?” 她摇摇头,又凑了上去。 她的吻毫无章法,浅浅地印在他的唇上,甚至嘴角。 “眠眠……”他动情地呢喃,反客为主,吻去她眼角的泪,温热的,带着咸味,他品尝着其中的酸涩和动容,然后才回到她的唇。 远处爆发出欢呼的震响,零点已过,崭新的一年降临人间。 “李承晖,不要再离开我。”她在亲吻的间隙呜咽道。 “永远不离开,眠眠……永远不离开……”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也有一滴眼泪沉重地砸在地上。 亲爱的眠眠,亲爱的李承晖,为何为好事泪流? Chapter11夏夜(微h) 六月,李照眠参加了高考。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陌生的考室,室内风扇呼呼吹着,窗外的绿树微微摇曳。李照眠写下英语试卷的最后一个单词。她的外语一直不错,所以这场考试对她来说意外地放松。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拎起书包走出了考场。考场外她的父母正抱着向日葵花束等待她:“辛苦了眠眠,终于考完了,我们回家休息一下就去吃饭吧。” “爸爸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法餐厅的位置,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她抱着花跟周围认识的同学们一一告别,眼中有不舍和感动的泪水,她终于在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从这场青春的话剧杀青。 李照眠在家近乎是昏睡般休息了好几天,而后收到李承晖的消息,问她要不要来C市玩。李照眠父母听说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在他们眼里,李承晖是一个可靠的成年人,而D市到C市的距离又相当近,这是一场再安全不过的旅行了。 所以李照眠很快收拾好行李,坐高铁去了C市。 李承晖在车站接到了她。距离上一次见面,他们又已经分隔了半年。 他一只手拉着她的行李箱,一只手牵着她。在地下停车场里,在监控拍不到的角落,他紧紧拉着行李箱的手终于松开,改为拥抱她。他们亲吻,他捏着她的后颈疯狂地封堵她的唇,似乎在宣泄这半年以来所有的思念和牵挂。 “长高了。”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李照眠不以为意,垫了垫脚,仰起头,发现自己还是只能碰到他的下巴。她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李承晖面前,勾得他色令智昏,只顾埋头享用。 “等一下先去和我爸妈一起吃个饭……然后我带你回家。”他一边吻着李照眠的脖子,一边抽空说道。 “你……你轻一点……不要留下痕迹了……”李照眠轻轻推着他。 “不会的,我很轻。”他笑着说,又吻在她锁骨上。 胡闹了好一会儿,李承晖才放开她,让她上车。 饭局上,李承晖的父母热情地接待了李照眠。两位长辈常年在C市做生意,这两次过年都没有见到李照眠,如今再看她,都觉得她长开了。 “眠眠越长大越漂亮了。” “就是啊,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哪有啊,我一直长这样。”李照眠脸皮薄,被这么一夸,都不太好意思,脸马上红起来。 “在C市玩几天啊?别急着走,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住,让你阿晖叔叔请假带你出去玩。” “那怎么好意思啊,我玩一周就回去。”李照眠的头埋得更低,提起“叔叔”这个充满禁忌感的称呼,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场面话来回说了一遍又一遍,李照眠又在三人的联合投喂下吃了不少东西,最后她摆摆手:真的吃不下了。 饭后,李承晖开车带李照眠回家。 他们开车进入联排别墅区,最后停在一栋小别墅前。 “隔壁没有住人,所以这个地方还算清净……晚上有什么声音……也没关系。”下车之后,他勾着李照眠的脖子,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李照眠的耳根微微泛红,嗔道:“别耍流氓。” 别墅的一楼是传统的厨房,餐厅还有客厅。灰色的窗帘装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小花园,但李承晖不会种花,目前还只有绿油油的灌木和草地。李照眠坐在真皮沙发上,光脚踩着松软的地毯,觉得李承晖的家装修得甚是不错。 “不来二楼看看你的房间吗?”李承晖站在楼梯上对她说道。 李照眠这才想起之前李承晖说的,这里有一间属于她的粉色房间,忙从包里翻出那把小钥匙,跑上了二楼。 打开房门前,李照眠没有想过这个房间可以这样大。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加上了某种光晕,在李照眠看来,恍若置身一场甜美的梦境:淡粉色的墙壁,洁白的窗纱,华丽的床帐,还有专属于她的衣帽间和浴室。 李承晖站在窗前,拨弄着窗纱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你具体喜欢什么样的,就按我的喜好买了软装……”他顿了顿,转过身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李照眠:“你还喜欢吗?” 李照眠笑了笑,抱起一个柔软的枕头轻轻抚摸着:“我很喜欢。” 夜色浓郁。 李照眠洗完澡后就换上了睡衣,她坐在柔软的梳妆凳上吹头发,吹风机的噪声使她只能机械地动作,而不能思考,等到头发彻底干透,她还是有些恍惚。 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见到了拿着毛巾,身上只系了一条白色浴巾的李承晖。胸前的水珠滚落到他紧实的腹肌上,又顺着肌肉间的间隙滚进更隐晦的区域。李照眠的目光忍不住往下看去,血脉偾张,喉咙发紧。李承晖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的表现,半晌,李照眠才侧身让李承晖进了门。 “我帮你擦头发吧。”她关上门,主动接过李承晖手里的毛巾。 “这么好?”李承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哪敢让大小姐服务我。”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却顺从地坐在凳子上,等着李照眠动手。 李照眠咳了咳,才不会承认她是见色起意。 她原先站在李承晖身前,随即被他抱起,他搂着她的腰,让她能稳当地坐在他大腿上,离他更近。炽热的呼吸交换,李照眠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头发很短,她仔细地用毛巾帮他擦干,指腹偶尔擦过他的耳廓和面庞,像点起一下又一下的火花。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有些心猿意马,李照眠手中的毛巾不小心掉落在地,她正准备起身去捡,身体却被李承晖的右手死死扣住。他的左手抚上她的脖颈,张开嘴咬了上去。 舔舐,吮吸,亲吻,循环往复,李照眠觉得这块肉已经不属于自己。她抱着他的头喘着气,身体不自觉地贴上他。他从她的颈间抬起头,望着她水雾弥漫的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却又很有耐心地保持着沉默。 李照眠不明白他的欲擒故纵,以为轮到了自己,她低下头吻着他的唇。尽管她还是没学会怎么亲吻,但对于李承晖来说已经足够,他由着她练习,任凭她乱七八糟地使用她的舌尖和牙齿,她甚至在他的下唇咬了一口——李承晖掐着她的手更紧了——她的吻向下,触及他的喉结。 她一向觉得喉结是个新奇的玩意儿,现在终于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她好奇地打量着,而后把唇贴在这块会动的部位上,又轻轻舔了一下。 李承晖倒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抱着她站起身,将她扔到了床上。 Chapter12初次(H) 床帐慢慢落下,挡住大部分的光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李承晖慢条斯理地解开李照眠的睡衣纽扣,像拆开一件礼物。李照眠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他扒下她的睡裤时,李照眠的双手向后撑起身体,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我梦到过。” 她的乳房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肩颈处的吻痕更令人燥热难耐。 李承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他把拽下来的睡裤团成一团丢到床尾,凑到她跟前垂着眼问:“梦到什么?” 他们的鼻尖挨在一起。他闻到她身上橙花味身体乳的味道,双手不安分地抚上她的胸,轻轻地揉捏着。 李照眠顺势坐好,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梦到我们在做爱。” 李照眠感受到他的手在这一瞬捏得更紧,她的右乳房微微发痛,白色顺滑的乳房几乎要从他的指间溢出来一般。 “可惜没做成,因为我吓醒了。”她忍着这点痛楚,喘着气继续说。她看着他的皮肤慢慢变红,狡黠地舔上他的耳垂,又向下,用舌头描摹他下颌的形状,像一只小狗在他腮边舔来舔去。 李承晖的呼吸加重了些,手一点点往上,掐住她的脖子,将他刚刚啃出的红痕盖住,另一只手按在她腰上:“再说一遍,我们在干嘛?” “唔——”她嘴上的动作不得不中止,但她调皮地解开他腰间已经松垮的浴巾,又重复了一遍——“在做爱啊。” 在她看清什么之前,她被猛地推倒在床上。 他的眼中像有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抬起她的屁股,把浴巾垫在她身下,然后将她的内裤粗鲁地撕开,跪在她身前掰开她的双腿,毫不犹豫地伸出食指刺进她的穴中。 她的眼睛猛然睁大,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身下未经开发的湿地只吐出一点爱液,紧致的甬道勉强吸纳着他的手指。他感受着她的吞吐,又加了一根手指,她的私处分泌出更多液体来减缓不适感。李承晖嘴上也不放过她:“这么快就出水了,适应得很快啊。” 李照眠咬着唇,新奇的感觉包裹着她。不同于她梦中刚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性爱,李承晖的手指不顾一切地钻进她的身体,现在还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手指与她的私处交媾,发出噗呲噗呲的水声,让李照眠头皮发麻。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把水抹在李照眠的外阴,挑逗她的阴蒂。成效显着,李照眠的身体明显抽动了一下,双腿想要夹紧,却被他死死地顶开。 她在床上拼命扭动着,却遭来更狠的钳制,她的思绪都被搅成了浆糊,唯一占据大脑的只有激烈的快感。他的动作不断加快,她早已化作一滩水,汗水,体液,泪水,汇聚成一条河,涌向他作恶的指尖。李照眠忍不住叫出声,没一会儿就被李承晖捂住嘴——白光乍现,她喘着气到达了高潮。 “宝宝,你真是发大水了。”他笑着吻在她额头。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李照眠羞红了脸,身下又溢出一点水来。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是喊她眠眠——像家里的其他人一样。爱称拉开一些距离感,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只是谈了个普通的恋爱,似乎能遗忘他们的名字写在族谱的同一支上的事实。 不过李照眠的思考没有继续,因为她睁开眼,终于看见他两腿间的东西——一根已经硬挺,粗长的阴茎,她难以相信这个丑陋的根茎一会儿就要栽种在她身体的土壤里。 “一会儿可能有点疼。”他抛下这么一句,不等李照眠回答,就用吻堵住了她微张的口。 李照眠抱着他,双手在他的背肌上游走,在她真正沦陷于这场激情之前,她想李承晖的身材管理做得真是不错。 他们用力地亲吻,交换着彼此的唾液,直到李承晖握着他的长枪,强行捅穿了她的城门。尖锐和撕裂的痛苦迅速占据上风,李照眠忍不住尖叫和呜咽起来,指尖陷入他的皮肉,似乎这样能缓解她的疼痛,眼眶兜不住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掉落,砸在李承晖的手上。 不过这一次,李承晖没有因此心软。刚刚只插进了阴茎的前小半段,李承晖试探性地往里面进得更深一些,惹来李照眠更用力地划过他的背部,他肯定背后有一些被她划破的小伤口。 “别哭了宝宝,一会儿就好了。”他舔去她的眼泪,享受着她双颊透出的粉色,身下却没有任何抽出来的意思。 “你——你拿出来,我痛,求求你了,叔叔——” 这一声下意识的“叔叔”几乎让李承晖从情欲之中清醒过来,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身下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抱着长大的亲侄女。不过这份禁忌刺激得他更加无法无天,他捏着李照眠的下巴,似魔鬼低语:“你叫我什么?” 她被李承晖吓了一下,带着泪痕的脸无辜地朝着李承晖,哆哆嗦嗦地说:“叔叔……” 他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真乖,宝宝。” 他抬起身体,缓缓地拔出阴茎,上面水光发亮,还沾着一些红色的血液,李照眠的城池已然为他打开,露出恰是他形状的洞口,花穴呼吸着,引诱着他继续。 李照眠的眼前濛濛的一片,只知道那种堵塞的感觉终于消失。她大口喘着气,还在平复破瓜后的心情,李承晖却不给她休息的时间,重新进入了她的穴内。 “啊——” 他不理会她的哀叫,按着她的腰肢开始缓慢的抽动。李照眠的身下已经一塌糊涂,她也逐渐开始领略到性爱的快乐,双腿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腰。在黑夜的寂寥中,她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被放大,她的眼里,心里,身体里,都只有这个人,她好像只能爱他,只能承受他给予她的所有。 他肏得更快,也更深。他能觉察到她的身体正在向他开放,越来越多的水液溢出,每次抽出的时候,他都能见到阴茎上沾着的透明液体。李照眠手上的力道渐松,而后手臂无力地滑落两侧,她的身上布满他留下的痕迹,深红浅红,一道又一道吻痕和指印。在他眼里,却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他的眸色晦暗,压在她身上同她接吻,捞起她的手十指交缠,紧扣,摁在她上方。 在射精前,他拔出了作恶的阴茎,将浓稠黏腻的精液射在她的小腹,甚至坏心思地用手指抹了一点,按在她口中。 李照眠已经累得说不出话,顺从地吮吸着他的指尖,品尝他咸腥的味道,有些哀怨地盯着他:他怎么能这么流氓? Chapter13缠绵(H) 他的手指从她柔软的口腔中抽出,他抚着她的面颊笑道:“真乖。” 她的身体在高潮的余韵中仍抽动着,下方的穴口自然也随之翕动,痛楚早已被抛诸脑后。身下的白色浴巾早已被他们的水洇湿,还有些许血迹——是他擦干沾在他阴茎上的她的血液时留下的。李照眠撇过头去,不敢细看。 在月色迷蒙的性爱间隙中,有人埋首在她颈肩,仔细地吻她的脸。 “李承晖,我们这样会不会下地狱啊?”她突然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松开她起身下床。 这是做什么?翻脸不认人?李照眠的小脸垮下来,脑补了一出李承晖拔屌无情,睡完就不管她的大戏。 没一会儿床帐被掀开,刺眼的灯光让她不禁捂住眼睛。 “起来喝点水。” “哦。”李照眠遮着双眼坐起来,李承晖端着杯子凑到她唇边喂她。 玻璃杯被放回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捞起她,让她坐在他身上。 李照眠下意识地撑在他胸上,又摸了摸,手感不错。 “还疼吗?”他握着她的腰,上下摩挲着,两块皮肤间摩擦生热,对李照眠来说,还挺舒服的。 “有一点点。”她夹了夹腿,有些不好意思。 他笑笑,觉得小侄女真是可爱,好像怎么也亲不够爱不够。他抬手轻轻摁在某一处吻痕,上面甚至有一圈浅浅的牙印,李照眠的眉头微微皱起。 “张嘴。” 她顺从地张开口,接纳他的唇舌。 这场接吻教学并没有开始多久,因为李照眠都能感觉到他身下的器官又在缓缓抬头,抵着她花穴磨蹭,隐隐有再次进攻的意思,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又被他收紧手臂拉回去。 “跑什么?”他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她低下头,抵在他胸腔。“没什么。” 他的手按在她后脑勺上抚摸着,像童年里的无数次安抚。他们的心脏无比贴近,其实他们的一切,都无比接近:成长在同一片土地,甚至同一栋房子里,相似的基因表达在他们的身体中,亲近的血液奔涌在他们的血管里,有如一条命中注定的红线,缠绕着,包围了他们的身心。 她的左手缓缓贴上他的,十指交缠,在这一瞬,她终于觉得他们彼此占有,他再也不只是那个李家所有孩子的小叔叔,她也不再只是他的侄女,他们的身体融合在一起,心与心缠绵成一汪不竭的爱泉。 “就算会下地狱,也是我们俩一起。”他抵着她的脑袋说道。 “嗯。” 他重新进入她的体内,她闷哼一声,很快就习惯了他的入侵。他们的拥抱很紧密,像两片拼图那样契合,容不得一丝缝隙。他顶得很快,那根阴茎就像要捅穿她的下体一般横冲直撞,擦过她的兴奋点时,她手脚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她甚至怀疑她的小腿肚已经在抽筋边缘。她摇晃着,将雪白乳房上的粉红花蕊送到他嘴边,他心领神会地张口叼住,又舔又吸,将她的乳尖伺候得湿润又硬挺。微小的疼痛升变为无边的快感,她好像风暴中的一艘小船,身下是无尽起伏的海浪,她摇摇欲坠,无法驶离。 她想起某一次过年,他们散步在海岛的沙滩上,金黄的阳光涂满丘陵与海面。她站在阳光下,突然很好奇海的尽头会是什么,究竟是下一片海面,还是下一座小岛。 李承晖牵着她的手,他望着远方说:又或许是一个码头。 她被送上了高潮,一股又一股水流顺着她的大腿根流下,彻底灌湿了那条凌乱的浴巾,她瘫坐在他怀里,低低地喘着气,勉强勾着他的脖子,汗珠顺着他的肌肉滑下,也落在她身上。 他一边抚摸她的私处,一边吻着她的耳垂,喘着气逗弄她道:“去年你躺在我床上的时候——” “我就想这样肏你。” 李照眠面红耳赤,双腿夹紧,想要阻止他继续胡说下去。李承晖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大腿:“别夹这么紧,宝宝。”他抱起她压到床上,他们结合的身体因此嵌得更紧。 “李承晖——”李照眠不满地喊道。 他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又往里深顶一番:“重新叫。” 李照眠有些困惑,没再开口。他抬起她一条腿挂在肩上,换了个角度插入,李照眠“呜”地一声,终于忍不住求饶:“别,别插了,叔叔,好叔叔,求求你——” 李承晖没理她,按着她的小腹不停进出。李照眠觉得自己已经被塞满了,那根可怖的阴茎深埋在她的身体里,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能够透过腹部的皮肤看见他的形状。 “我,我受不了——啊——别进了——” “叔叔……哥哥,好哥哥……别肏这么快……”她扶着他的小臂哀求道,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唇角和鼻梁,早已想不清楚该怎么讨好他,把能想到的称呼全都乱叫一通。 他嗤笑,看来是真受不了了。他俯身在她耳边恶趣味地说道:“叫老公,叫到我爽,我就放过你。” 李照眠泄了气,才懒得理会他在床上的下流要求,撇过头咬着下唇赌气,死活不开口。李承晖也不惯着她,自顾自地埋头苦干,直到他们交合的地方都泛出乳白色的沫,黏糊成乱七八糟的一团,他放下李照眠的腿,重新压在她身上。 李照眠只觉得身上一重,脑中思绪早已飞到千里开外,手臂被李承晖抓在手里,他舔弄着她的唇,吮吸着她的舌头,希望能听到她说点好话——直到最后,李照眠也没有再开口。 她的船帆被风浪摧残,整艘船都颓然地下沉,海水吞没她的甲板和船舱,潮湿,咸腥,溺毙的感觉将她困住。她累得窝在李承晖的怀抱里,一根手指也不想再抬起,任凭他给她清理身体,而后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 月光无声转入他们的房间,他们的双手仍然紧紧相扣。他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像一次已然开始的宣誓。 海的尽头或许真的是他的码头,供她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