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蝶(刑侦)》 第1章腐败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海云市警局的玻璃窗上。周衍站在窗前,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烫到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窗外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雨幕,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衍哥,验尸报告出来了。”王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迭文件,脸上还带着刚毕业警员特有的青涩与紧张。 周衍掐灭烟头,接过文件随手翻了几页。照片上是一名年轻男性的尸体,胸口有一道精准的刀伤,心脏被完整摘除。这已经是三个月来第五起类似案件。 “手法很专业,”周衍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睡过一觉,“切口整齐,一刀毙命,取走器官后还做了简单缝合。不是普通凶手能做到的。” 王明咽了口唾沫:“法医说,凶手可能有医学背景,或者...” “或者是职业杀手。”周衍合上文件,目光转向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夜晚,他妻子倒在血泊中,雨水混合着鲜血在她身下形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通知重案组,半小时后开会。”周衍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走向门口。 走廊里弥漫着咖啡和廉价清洁剂混合的味道。周衍经过副局长办公室时,门缝里飘出林耀东标志性的大笑声。他下意识放慢脚步,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对话。 “...这批货质量不错...价格可以再谈...” 周衍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年来,他每天都要面对这些披着警服的败类,却不得不为了妻子的医药费继续在这个染缸里生存。植物人护理的费用像个无底洞,吞噬着他所有的积蓄和尊严。 “衍哥?”王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局找你。” 周衍深吸一口气,推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林耀东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的脸上挂着政客式的笑容。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周衍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海云市最大私立医院的院长陈志明。 “周队长,来得正好。”林耀东热情地招呼,“陈院长正好来谈合作,你也来听听。” 周衍面无表情地点头,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文件。 那是一份器官捐献合作协议。 他的胃部一阵绞痛,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晚上,彭婕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她在整理警局档案时发现了几起离奇的失踪案,受害者都是健康的年轻人,最后都成了器官捐献者。更可怕的是,所有案件都有警局和司法局高层介入的痕迹。 “我找到了证据,”三年前,彭婕当时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亮得吓人,“明天我就去举报。” 第二天,她遭遇了车祸。 肇事司机逃逸,现场没有监控。医院诊断结果是严重脑损伤,成为植物人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而就在妻子住院的第三天,她的肾脏被自愿捐献给了某位大人物的亲属。 “周队长?”林耀东的声音将周衍拉回现实,“你对这个合作计划有什么看法?” 周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平静得可怕:“很创新的想法,能挽救更多生命。” 林耀东满意地笑了,眼角堆起层层皱纹:“我就说周队长有远见。对了,连环杀人案的进展如何?” “正在调查,初步判断凶手可能有医学背景。”周衍机械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陈志明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上。和他三年前在彭婕车祸现场附近监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会议结束后,周衍直接驱车前往城东的仁和医院。三年来,他每周都会在这个时间来看望妻子。重症监护室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病床上的女人瘦得脱了形,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周衍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妻子枯瘦的手。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暖,会在他熬夜办案时端来热牛奶,会在他破获案件后开心地鼓掌。现在它们冰冷地躺在白色床单上,像两片枯萎的树叶。 “我又看到他了,”周衍低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彭婕的手背,“陈志明。”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突然波动了一下,周衍猛地抬头,但很快又恢复平稳。他苦笑着摇摇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了。 “再给我点时间,”他俯身在彭婕耳边轻语,“我一定会让所有人为你付出代价。” 第2章废弃工厂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势渐小,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周衍刚走到停车场,手机突然响起。是王明打来的。 “衍哥,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西郊废弃工厂,受害者情况和前几起一模一样!” 周衍踩下油门,警笛划破雨夜的寂静。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现场。废弃工厂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辖区警察正在维持秩序。王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受害者是25岁男性,医学院实习生。”王明快步跟上周衍,“保安两小时前发现尸体,心脏被取走,但...”他压低声音,“这次凶手留下了痕迹。” 周衍挑眉:“什么痕迹?” “监控拍到一个人影,虽然很模糊,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工厂内部潮湿阴冷,霉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尸体躺在角落的一张旧手术台上,周围散落着沾血的医疗器械。周衍戴上手套,仔细检查尸体。刀口干净利落,确实是专业人士所为。但当他抬起死者的手臂时,发现了异常。 手腕上有明显的捆绑痕迹,这不是前几起案件的特征。 “他反抗了,”周衍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次不同?” 他继续检查,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了几根黑色纤维。正想叫法医取样,突然感到后颈汗毛倒竖。 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周衍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配枪,假装继续检查尸体,实则用余光扫视四周。废弃工厂光线昏暗,堆满杂物的角落形成无数阴影。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高处掠过。 “谁在那里!”周衍拔枪对准黑影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穿过几排生锈的机器,他来到一个狭窄的过道。地上有新鲜的水渍脚印,一直延伸到后门。 周衍小心翼翼地推开通往室外的铁门。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水汽。月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空地中央,背对着他。 “警察!不许动!”周衍举枪瞄准。 那人缓缓转身。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矫健的身姿,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像两把出鞘的刀。 “周警官,”女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久仰大名。” 周衍的枪纹丝不动:“别动!” 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周衍想起捕食前的猎豹:“我只是个过客,恰巧和你有共同的...兴趣。” “举起手来,慢慢走过来。”周衍命令道,同时用余光确认周围是否有埋伏。 女人没有理会他的命令,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扔了过来。周衍本能地侧身躲避,那东西落在他脚边,是一个U盘。 “看看这个,你会明白的。”女人说着,突然向后退去,动作快得惊人。 “站住!”周衍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女人脚边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碎石。但她已经翻身跃上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周衍没有追击。他弯腰捡起U盘,眉头紧锁。这个神秘女人明显不是普通凶手,她的身手和气质更像训练有素的职业人士。但她为什么要留下线索? 回到警局,周衍立刻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拍摄于某个手术室内。画面中,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从一名昏迷的年轻男子身上摘取肾脏,而站在一旁监督的赫然是陈志明和林耀东。 视频的日期是三年前,正是彭婕出事前一周。 周衍的血液瞬间冻结。这不是巧合,彭婕发现的证据一定与这个有关。而今晚那个女人,显然知道更多内情。 他打开案件系统,调出所有女性被杀案的照片,与彭婕车祸现场的照片并排对比。一个可怕的相似点逐渐清晰。 所有受害者胸口都有一道几乎相同的刀伤,精准得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第3章三年前 “原来如此...”周衍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三年来,他以为妻子的事是意外,是灭口。但现在看来,那个取走她肾脏的人,很可能就是最近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而那女人,要么是凶手本人,要么...是另一个复仇者。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周衍盯着电脑屏幕,做出了决定。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他都要找到她。如果她是凶手,他会亲手将她绳之以法。如果她是盟友...那么他们或许可以一起,将这个腐烂的体制撕个粉碎。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王明的号码:“查一下最近三个月所有进出海云市的职业医生或军医背景人员,特别是女性。” 挂断电话后,周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旧信封,里面是彭婕出事前留给他的一张字条,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小心穿白大褂的屠夫”。 三年前。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黑夜,彭婕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后视镜里,那辆黑色SUV已经跟了她三条街。她猛打方向盘拐入沿海公路,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证据必须交给周衍...”她喃喃自语,另一只手摸了摸副驾驶座上的公文包。里面装着足以摧毁海云市半个警界高层的材料。 器官贩卖网络的交易记录,以及林耀东与陈志明的多次会面照片。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刹那间照亮了后视镜中驾驶座上那张苍白的女性面孔。彭婕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楚遥,七年前因杀人入狱的“医学院屠夫”嫌疑人,上周刚被假释出狱。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彭婕拼命踩油门。黑色SUV却如附骨之疽般紧咬不放,两车间距不断缩短。在急转弯处,SUV突然加速,车头狠狠撞上彭婕的车尾。 金属撕裂声刺破雨夜。彭婕的车失控旋转,撞断护栏,翻滚着坠下悬崖。世界天旋地转,挡风玻璃碎裂,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腥味灌入车厢。 不知过了多久,彭婕在剧痛中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倒挂在变形的驾驶座上,安全带深深勒入肩膀。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温热的血液顺着额头流进眼睛。 “救...命...”她微弱地呼喊着,声音被暴雨吞噬。 一双沾满雨水的高跟鞋出现在破碎的车窗前。彭婕艰难地抬头,看到楚遥正俯视着她,嘴角挂着神经质的微笑。雨水顺着楚遥的黑色雨衣流淌,她手中把玩着一把手术刀,刀锋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你就是彭婕?”楚遥的声音透着嘲讽和阴冷,“林局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彭婕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楚遥用手术刀轻松划开变形的车门,动作优雅得像在解剖课上示范。她蹲下身,近距离审视彭婕的伤势,眼中带着专业评估的光芒。 “左侧肋骨断了三根,右腿开放性骨折,颅脑损伤...”楚遥轻声细数,手指粗暴地翻开彭婕的眼皮检查瞳孔,“不过肝脏和肾脏都很完美,陈志明会满意的。” “你们...这群畜生...”彭婕吐出一口血沫。 楚遥突然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她一把揪住彭婕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在碎裂的玻璃上:“知道吗?我最喜欢你们警察临死前的眼神。” “先是愤怒,然后恐惧,最后是绝望。”她舔了舔嘴唇,“曾经,我以为你们,会是正义的代表...” “可是结果,太令我失望。” 第4章植物人 彭婕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楚遥的手腕:“周衍...会找到你们...” “哦?你丈夫?”楚遥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我查过他的资料,一个被体制驯化的好警察。”她俯身在彭婕耳边轻语,“你说,如果我当着他的面把你切成碎片,他会崩溃吗?” 手术刀冰冷的触感贴上彭婕的颈部动脉。楚遥的呼吸变得急促,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别担心,我会很专业的。陈志明需要新鲜的器官,而林耀东需要你永远闭嘴...” 刀锋划破皮肤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楚遥咒骂一声,迅速改变计划。她熟练地找到彭婕的颈动脉,注射了一管透明液体。 “强效镇静剂,足够让你变成植物人。”楚遥麻利地收拾工具,“死亡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丈夫每天看着你像块烂肉一样躺在床上...” 警笛声越来越近。楚遥最后看了眼昏迷的彭婕,从雨衣内袋掏出一个证据袋,将彭婕的手机和公文包里的文件装进去。然后她做了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她亲吻了彭婕的额头,如同母亲亲吻熟睡的孩子。 “游戏才刚刚开始,亲爱的。”她轻声呢喃。 彭婕瞪大眼睛,瞳孔在她最后一句话落下之际骤缩。 那眼瞳中,充满着恐惧,她本能地知道,植物人,不是她的尽头。 当楚遥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不久,两辆没有警徽的黑色轿车驶到悬崖边。林耀东和陈志明走下车,身后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还活着?”林耀东皱眉看着车内的彭婕。 陈志明检查后点头:“生命体征稳定,器官完好。”他转向身后的人,“立刻准备手术,血型很珍贵。” 林耀东点燃一支烟,望向楚遥离去的方向:“那疯女人越来越不可控了。” “但她是最好的。”陈志明冷静地说,“医学院第一名,外科天才,杀人不留痕迹。”他顿了顿,“而且她享受这个过程,这对我们很有利。” 救护车赶到时,现场已经被布置成普通车祸。彭婕被紧急送往医院,而她的手机和证据则安静地躺在林耀东的保险箱里。 三天后,仁和医院重症监护室。 周衍双眼通红地守在妻子病床前,握着彭婕毫无知觉的手。医生告诉他,彭婕脑部严重受损,苏醒几率不足百分之十。更令他崩溃的是,由于“家属签署的器官捐献协议”,彭婕的一个肾脏已被移植给某位重要人物的亲属。 “我从来没签过这种协议!”周衍怒吼。 院方出示的文件上赫然是他的签名。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走廊尽头,穿着护士服的楚遥透过玻璃窗观察着周衍的一举一动。她嘴角噙着笑,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当她转身离开时,白大褂下隐约露出绑在大腿上的手术刀套。 当天深夜,楚遥潜入医院太平间。她哼着歌,将一具年轻男尸推到灯光下。手术刀在她指间翻转,如臂使指。 “先取心脏...再取肝脏...”她自言自语,刀锋精准地划开尸体胸腔,“周警官,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个城市里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她的眼睛在冷光下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如同找到新玩具的孩子。 第5章雨夜 雨水顺着楚遥的黑色雨衣滴落,在地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她站在街对面咖啡厅的阴影里,透过雨帘凝视着玻璃窗内的景象。 沉逸正搂着一个穿米色针织裙的女孩,两人头靠着头看同一部手机,不时发出笑声。 楚遥的指尖在雨衣口袋里轻轻摩挲着手术刀的金属柄。 十年了,沉逸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笑纹,头发梳成了成熟的背头。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袖口别着一对精致的铂金袖扣。那是医学院优等生才能获得的荣誉。 “真讽刺,是不是?”楚遥对着空气低语,“一个废物居然戴着医学生的荣誉徽章。” 咖啡厅里,沉逸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女孩捂住嘴巴,眼眶瞬间红了。 周围的顾客开始鼓掌,有人举起手机录像。楚遥看着沉逸将钻戒套在女孩纤细的无名指上,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大概是“我爱你”之类的废话。 她的青春因为一个霸凌者而被关押囚禁在监狱里七年,而他,却依旧在外过着幸福快乐、如鱼得水的生活。 仿佛她的存在,对于这一切来说,不过是一片浮云,并不能影响他依靠家世和背景就能平步青云得到的一切。 大雨冲刷着她全身,从头到脚,越来越冷。 让她想到她在监狱里常年潮湿阴湿的环境。 在那里,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温度。 楚遥的舌尖抵住上颚,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二、三...直到心跳恢复平稳。她转身离开,雨靴踩过积水,发出轻微的咕叽声。 三个月来,她跟踪沉逸走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她知道他每周三下午会去高尔夫俱乐部,知道他习惯在威斯汀酒店顶层酒吧点一杯马天尼,知道他未婚妻叫林曼,是市立医院儿科医生。林耀东的女儿。 楚遥的公寓墙壁贴满了照片和便签,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央是一些人物的大头照,沉逸也在其中,周围辐射出他与各种权贵的合影:与卫生局副局长打高尔夫,与医学院院长共进晚餐,与药企CEO握手言笑。每一张照片上,沉逸都笑得那么自信,仿佛十年前那个雨夜从未发生过。 “沉医生又上电视了。”房东太太上周在楼梯间遇到楚遥时兴奋地说,“听说他研发的新药获得了国家专利,真是年轻有为啊!” 楚遥当时只是微笑点头。她没告诉房东太太,那所谓新药的临床试验数据全是伪造的,三个参与试验的流浪汉因此肾衰竭死亡,而报告上写着“不良反应与药物无关”。 雨水顺着楚遥的下巴滴落,她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沉逸的奔驰驶过。车窗半开,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快音乐。楚遥记下车牌号,在手机备忘录里又添一笔。 “7:30pm,接未婚妻下班,前往半岛酒店。”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调出另一组照片。沉逸独自去城东某高级公寓的照片,每次停留不超过两小时。楚遥跟踪到那里,拍下了他与一位粉发女郎在阳台拥吻的画面。 “沉医生还真是...忙碌。”楚遥轻声自语,将手机放回口袋。 回到租住的狭小公寓,楚遥脱下湿透的雨衣,挂在门后。房间简陋但异常整洁,单人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书桌上排列着医学期刊和解剖学图谱。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副人体骨骼图,用红色马克笔在某些部位做了标记。 楚遥从床底拖出一个金属箱,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手术器械,每一件都闪着冷光。她取出一把柳叶刀,在指尖轻轻旋转,刀面反射出她冷静的眼睛。 “快了,沉逸。”她对着虚空说,“我们的重逢日快到了。” 第6章好久不见 窗外,雨越下越大,雷声在远处轰鸣。 两周后的慈善晚宴,楚遥穿着侍应生的制服,端着香槟穿梭在宾客之间。她的假发和妆容让她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没有人会把这个谦卑的服务生与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女学生联系起来。 沉逸站在大厅中央,正在接受媒体采访。“我们基金会一直致力于改善贫困地区的医疗条件,”他对着镜头微笑,“特别是儿童先天性心脏病的治疗。” 楚遥低头掩饰嘴角的冷笑。她清楚地记得沉逸大学时如何嘲笑那些“贫民窟的贱种”,记得他故意在贫困生申请表上涂改数据,就为了看他们绝望的表情。 “香槟,先生。”楚遥将酒杯递给沉逸身边的药企代表,借机靠近。她闻到沉逸身上昂贵的古龙水味,看到他西装内侧口袋露出的铂金钢笔。那是他父亲升任卫生局局长时收到的礼物。 宴会结束已是午夜。楚遥躲在停车场角落,看着沉逸与几位官员告别。他显然喝多了,脚步有些踉跄。等奔驰车驶离酒店,楚遥骑上提前准备好的摩托车,保持安全距离跟在后面。 沉逸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向城东。楚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他要去哪里。果然,奔驰停在了那栋高级公寓楼下。沉逸下车时差点绊倒,骂了句脏话,摇摇晃晃走进电梯。 楚遥将摩托车停在暗处,从背包里取出注射器和一个小瓶子。她戴上医用手套,将透明液体抽入针管,然后小心地放入胸前口袋。 公寓的安保形同虚设。楚遥跟着一位晚归的住户溜进大厅,走楼梯上到12楼。粉发女郎的公寓门缝下透出灯光,隐约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和笑声。 楚遥站在防火通道里等待。两小时后,门开了,沉逸边系领带边走出来,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他走向电梯,完全没有注意到阴影中的身影。 当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楚遥迅速行动。她从后面接近沉逸,注射器精准刺入他的颈部。沉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软倒在她怀里。 “好久不见,沉医生。”楚遥在他耳边低语,尽管知道他听不见。她拖着他走向楼梯间,那里放着一个大型医疗器械箱。楚遥利落地将沉逸塞进去,合上盖子时轻轻拍了拍。 “做个好梦。” 沉逸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的白光。他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牢牢固定。随着意识逐渐清晰,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赤裸地躺在一张金属台上,四肢被皮带束缚,头顶是无影灯。 “醒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 沉逸努力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她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但当他看见那双眼睛。 沉逸的血液瞬间凝固。即使过了十年,他也不会忘记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睛。 “楚...楚遥?!”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7章复仇 楚遥慢慢摘掉口罩,露出一个浅笑。她的脸比十年前更加棱角分明,右眉骨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拜他所赐在监狱里留下的。 “欢迎回来,沉医生。”楚遥拿起一把手术刀,刀面反射的光在沉逸脸上游走,“还记得大一解剖课吗?你说医生的手应该像...” 沉逸开始剧烈挣扎,皮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哈,算算时间,我想起来了...” “你应该是从监狱里被放出来了吧?” “怎么样?楚遥,在监狱里的生活,过得还好吗?” 他惯有性地对她进行嘲讽,仿佛这是他基因深处里动物的本能。 “你好不容易从监狱里出来,就不怕...” 但当他看到她冷静到可怕的眼神,他忽然怂了。 楚遥平静地从旁边的托盘上拿起一个iPad,划开屏幕,展示给沉逸看。 屏幕上是他与粉发女郎的亲密照片,还有更多。他收受贿赂的银行记录,伪造的实验数据,甚至...那三个流浪汉的死亡证明。 沉逸的脸色变得惨白。“这些...这些是明明你伪造的!” 人在临死前,都能表现出蝼蚁一般崩溃而又想求生的欲望。 “楚遥,听我说,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我已经改了,我在做慈善,我...” “求求你...不要杀我...” “嘘...”楚遥将食指竖在唇前,这个动作让沉逸瞬间噤声。她拿起一支注射器,轻轻推动活塞,一滴透明液体从针尖溢出。“知道这是什么吗?河豚毒素提取物,会让你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到烧灼般的疼痛,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过了一会儿。等她用刀切割掉一些碍事的东西。 针头刺入沉逸颈侧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痛苦如海啸般席卷全身,他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哦,我忘了告诉你。”楚遥歪着头,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已经切断了你的声带。毕竟,我们不想打扰邻居,对吧?” 沉逸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他无声地抽搐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楚遥却哼着歌,转身去准备其他器械。她的动作优雅精准,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普通手术。 “记得吗?沉逸。”她一边消毒工具一边说,“那天在解剖室,你抓着我的手按进尸体胸腔。你说039;感受一下,穷鬼,这才是真正的人心039;。” 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现在,轮到你来感受了。” 楚遥拿起手术刀,刀尖轻轻点在沉逸的胸口。“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比你们当年温柔多了。” 刀锋划开皮肤的瞬间,沉逸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楚遥却笑了,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注视着他扭曲的表情。“这才第一刀呢,沉医生。我们还有...整晚的时间。” 手术室外,雨声渐大。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静静注视着这场迟来十年的复仇。 第8章回忆 未干的水珠顺着楚遥的黑色雨衣滴落在手术室的地板上,与血水融为一体。她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沉逸的胸腔,像在演奏一首无声的协奏曲。手术刀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冷光,精准地分离着每一根血管,每一束肌肉。 “记得吗?沉逸。”楚遥轻声细语,刀尖轻轻划过沉逸剧烈起伏的胸膛,“大一解剖课上,你说过医生的手应该像……钢琴家一样优雅。”她突然用力,肋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现在,你觉得我的手够优雅吗?” 沉逸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舌头已经被整齐地切下,泡在旁边的福尔马林瓶里。麻醉剂用量被楚遥精确计算过,足够让他无法挣扎,却保持全程清醒。 “嘘...别着急。”楚遥将沾血的手指竖在唇前,歪着头露出天真的笑容,“我们还有一整夜的时间重温旧梦呢。” 十年前,海云医科大学解剖教室。 “楚遥,去把那个大体老师搬过来。”沉逸踹了一脚楚遥的凳子,他身后跟着的四五个男生发出低笑。他们穿着崭新的白大褂,袖口绣着家族徽章。 医学院为这些权贵子弟专门定制的校服,袖口会刺绣家族徽章。 楚遥沉默地走向角落的尸池,瘦削的背影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白大褂洗得发白,袖口还有补丁,但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 “快点啊,穷鬼。”沉逸的好友赵磊吹了个口哨,“你不是最喜欢和死人待在一起吗?听说你奶就是死在手术台上的?” 楚遥的手指在尸池边缘收紧,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拉起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腐液溅在她的脸上,她没有擦拭,只是机械地将尸体搬到解剖台上。 “今天我们学习心脏解剖。”教授推了推眼镜,对教室里的暗流涌动视而不见,“沉逸,你来做主刀。” 沉逸得意地拿起手术刀,却故意划错了位置。“哎呀,教授,这个角度我看不清。”他转向楚遥,“你来帮我按住。” 当楚遥的手刚碰到尸体,沉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狠狠按进剖开的胸腔。“感受一下,穷鬼,这才是真正的人心!”腐臭的血肉从楚遥指缝间挤出,教室里爆发出哄笑。 楚遥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的视线穿过哄笑的人群,落在解剖器械台上一排闪亮的手术刀上。 那天晚上,楚遥被锁在了解剖室。 “听说你和尸体相处得特别好。”沉逸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那就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锁舌扣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解剖室里格外刺耳。楚遥蜷缩在角落,四周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一滴液体从天花板滴落,在她手背上溅开,不是水,是尸液。 楚遥开始数数。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当父亲喝醉后对她举起菜刀,她就会躲在衣柜里数数,数到一千,暴风雨就会过去。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一道月光穿过高窗,正好照在解剖台上那具白天被剖开的尸体上。尸体的胸腔大敞着,心脏不翼而飞。 那是今天的教学标本,明天才会被放回原位。 楚遥突然站起来,踉跄地走向解剖台。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尸体被割开的皮肤边缘,刀口整齐完美,是她下午偷偷重新缝合的。教授没有注意到,这具尸体的心脏其实还在,只是被推到了左侧胸腔深处。 “你很温柔。”楚遥对着尸体低语,手指描摹着缝合线的轨迹,“比活人温柔多了。” 月光下,她打开柜子,取出备用白大褂和手术器械,开始为尸体做一场真正的手术。当她将心脏复位,缝合最后一针时,第一缕晨光已经照进了窗户。 从那天起,楚遥开始收集每个人的秘密。 沉逸偷换考试答案的证据,赵磊在夜店吸毒的照片,林耀东儿子在医学院违规操作导致病人死亡的报告...她像一只蜘蛛,在暗处编织着无形的网,耐心等待。 第9章杀人 直到大三那年春天,她所编织的网终于派上用场。 “听说你申请到了约翰霍普金斯的交换名额?”沉逸堵在图书馆后巷,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个贫民窟的贱种也配?” 楚遥抱紧怀里的解剖学笔记,那是她花了整整三个月手抄的旧书店残本。“成绩排名已经公示了。”她平静地说。 沉逸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他踩住楚遥的手指,碾磨着,“只要我一句话,你那个捡垃圾的母亲明天就会失业。” 血从楚遥嘴角溢出,但她笑了。“我知道更多。”她轻声说,“比如林局儿子上周在你们家的派对上嗑药过量,是你把他扔在后巷等死。” 沉逸的表情凝固了。他抓起楚遥的头发,将她拖进更黑暗的角落。“看来得把你的舌头割掉。”他对身后的跟班们说,“就像我们上个月处理那条流浪狗一样。” 当第一拳落在腹部时,楚遥的手悄悄摸向书包侧袋。当沉逸扯开她的衬衫领口时,她的手指已经握住了那把她每天都会打磨的手术刀。 “按住她!”沉逸兴奋地大喊,“我要亲自——” 银光闪过。沉逸感到脸颊一凉,接着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他摸了摸脸,看到满手鲜血。“贱人!你竟敢——” 第二刀直接刺入了赵磊的咽喉。楚遥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她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每一刀都精准命中要害。当第三个人倒下时,剩下的人尖叫着逃跑了。 楚遥跪在血泊中,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当警笛声响起时,楚遥已经重新拿起了手术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但在最后一刻,她停住了。 “不。”她擦掉眼泪,舔了舔刀上的血,“该消失的是他们。” 法庭上,权贵们的律师团和警方都将正当防卫扭曲成过失杀人。沉逸脸上的伤疤成了“无辜受害者”的证据,而楚遥收集的那些肮脏秘密,在法官的刻意忽视下,全部成了“精神病患者的妄想”。 七年有期徒刑。法官敲下法槌时,旁听席上的林耀东对楚遥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那一年,楚遥十八岁。她只是微笑,记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仁和医院太平间,周衍戴上橡胶手套,强忍着腐臭掀开白布。即将新婚的富豪医生沉逸,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胸腔被整个剖开,心脏不翼而飞。 “死亡时间约36小时前。”法医在旁边记录,“凶手有专业医学知识,所有切口都避开了主要血管,死者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活体解剖的。” 周衍的胃部一阵绞痛。这种手法才刚刚在最近一起案件档案中见过。 连同着当下的生理反应,周衍很快就联想到近期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手法与其如出一辙。 “周队,你看这个。”王明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医学院的毕业合影,沉逸站在中央,而他身后不起眼的角落里,赫然是年轻时的楚遥。 女生即便是站在角落处,周身的气场也足够阴沉,周衍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不知为何,他觉得颇为熟悉,这身影,就和那天雨夜在废弃工厂里见到的女人,几乎一致。 第10章死亡 更让周衍血液凝固的是,照片边缘还有两个人,林耀东和陈志明,他们作为特邀嘉宾站在第一排。 “查一下这个女生和沉逸的关系。”周衍的声音沙哑,“还有,找到她的下落,我要亲自去见。” 走出太平间,周衍的手机响了。是仁和医院重症监护室的号码,他的妻子彭婕已经在那里躺了三年。 “周警官,您妻子的脑电波出现了异常活动。”医生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可能是...苏醒的征兆。” 周衍握紧手机,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张器官捐献宣传海报上。海报右下角,印着陈志明的签名。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了他:如果彭婕醒来,那些想让她永远沉默的人,会怎么做? 与此同时,海云市最高级的私人会所里,楚遥正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为林耀东倒酒。她的服务生牌别在胸前,笑容甜美无害。 “新来的?”林耀东眯起眼睛,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楚遥微微欠身:“今天第一天上班,林局。”她将酒杯轻轻放在他面前,“希望服务能让您满意。” 酒杯边缘,一抹无色无味的液体悄然融入红酒。楚遥注视着林耀东喉结的滚动,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兴奋的光。 医院。 监护仪的蜂鸣声刺破医院的宁静。周衍从瞌睡中惊醒,看见妻子彭婕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绿线。 “不!”他扑向病床,手指死死抓住床栏。三年来,他每天都会来这间病房,看着彭婕如同沉睡的容颜,祈祷奇迹发生。而现在,奇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死亡掐灭了。 “让开!”医护人员冲进病房,开始紧急抢救。周衍被推到墙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瓷砖。他的视线穿过忙碌的白大褂,落在彭婕苍白的脸上。 她的嘴角似乎有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 “死亡时间,凌晨3点17分。”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声音平板地宣布,“肺栓塞导致心脏骤停。” 周衍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不可能。昨天医生还说彭婕的脑电波显示意识恢复迹象,今天就突然... “周警官,请节哀。”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周衍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护士面孔。 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瞳孔,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同情微笑。 “我是夜班护士长陈粒。”她递过一张纸巾,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彭警官走得很安详。” 周衍没有接纸巾。某种警探的直觉让他多看了这护士一眼。她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是刚刚宣布了一个生命的终结。而且她的眼睛...周衍见过太多杀人犯的眼睛,那种隐藏在礼貌之下的冰冷兴奋,他再熟悉不过。 “我要看监控。”周衍站起来,声音沙哑,“现在,立刻。” 楚遥微微歪头,像是对这个要求感到有趣。“当然可以。” 她转身带路,护士服下摆在脚踝处轻轻摆动,“不过ICU的监控昨晚刚好在维修,只有走廊的有记录。” 维修?周衍眯起眼睛。太巧了,巧得像是精心设计过。 监控室里,楚遥熟练地调出录像。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指甲在蓝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周衍注意到她的右手食指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手术刀留下的痕迹。 “这里。”楚遥按下暂停键。画面显示凌晨2点45分,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进入彭婕病房,三分钟后离开。“是值夜医生例行检查。” 第11章完美的作案 周衍盯着那个模糊的背影。体型看起来确实是医院的张医生,但走路姿势...有种奇怪的轻盈感,像是刻意改变了步态。 “能放大吗?” 楚遥摇头:“画质有限。” 她靠得很近,周衍能闻到她身上消毒水掩盖下的某种香气,不是普通护士会用的香水,昂贵而阴郁,像是午夜盛开的黑色曼陀罗。 “周警官,”楚遥突然轻声说,“你知道肺栓塞有多痛苦吗?” 她的声音甜得阴冷,“就像千万根针在血管里游走,最后刺穿心脏。” 周衍猛地转头,但眼前的“陈粒”已经恢复成专业护士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幻觉。 “陈院长已经签署了死亡证明。”她递过一个文件夹,“考虑到彭警官的情况,我们建议尽快安排后事。” 周衍翻开文件,陈志明的签名龙飞凤舞地躺在最后一页。太快了。从宣布死亡到签署证明,不到一小时,这不符合医院常规程序。 “我要尸检。”周衍合上文件夹,声音像刀锋般冷硬。 楚遥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当然,这是您的权利。” 她微笑道,“不过...考虑到彭警官生前签署的器官捐献协议,恐怕...” “什么协议?”周衍打断她,“我妻子从未签过这种东西!” 之前是一颗肾脏,现在是所有能用的器官。 看着眼前男人英俊而又深邃的脸上露出近乎猛兽一般的暴怒情绪,楚遥露出惊讶的表情,从护士站取来另一份文件。 上面赫然是彭婕的签名,和周衍见过的所有彭婕签名一模一样,连那个独特的“婕”字尾勾都分毫不差。 “这是三年前入院时签署的。”楚遥解释道,手指轻轻点着签名处,“作为警察,彭警官一直很支持器官捐献事业。” 周衍的血液凝固了。三年前...正是彭婕遭遇车祸的那天。而那天,她的公文包里装着调查林耀东和陈志明器官贩卖网络的证据。 “我要见陈志明。”他一字一顿地说。 楚遥露出遗憾的表情:“陈院长今早飞往瑞士参加学术会议了。”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太完美了。完美的时机,完美的借口,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周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而眼前这个女人... 身上透着隐约的神秘感,同时又透着令他熟悉的陌生感。 周衍的胃部涌过一阵绞痛,他的神经因此而紧张,但女人身上的香气,又短暂地令他放松下来。 她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 “周警官,您还好吗?”楚遥关切地问,她的眼睛在笑,“您看起来需要休息。要不要我给您开点镇静剂?” 周衍没有回答。他的手机响了,是法医办公室的甘贺。 “周队,沉逸的尸检有重大发现。”甘贺的声音透着兴奋,“我们在他的胃里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年前的车祸不是意外’。” 周衍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看向楚遥,后者正专注地整理护士站的表格,仿佛对电话内容毫无兴趣。 “还有,”甘贺继续说,“沉逸的伤口...凶手不仅取走了心脏,还在胸腔里留下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枚警徽。彭警官的警徽。” 第12章过失杀人 周衍的视线模糊了。三年前彭婕车祸后,她的警徽确实不见了,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在车祸中遗失了。现在它出现在沉逸的胸腔里... 这意味着什么? 结果令人细思极恐。 挂断电话,周衍发现楚遥正在看他。她的眼神让他想起捕食前的毒蛇,那种冰冷的、计算着时机的耐心。 而后又在他触到她眼神的那一瞬间,恢复神秘、清冷。 “周警官,您看起来很疲惫。”楚遥递过一杯水,“喝点水吧。” 周衍没有接。他突然意识到,从进入医院开始,他就一直在跟着这个女人的节奏走。监控、死亡证明、器官捐献协议...每一步都被精心引导。 “陈护士,”他直视她的眼睛,“你认识我妻子吗?” 楚遥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当然,彭警官是英雄。” 她微笑道,“十年前她破获的那个杀人案,拯救了多少家庭啊?” 杀人案?彭婕最后负责的明明是器官贩卖案。周衍的心跳加速。除非... “你说的是哪个案子?”他假装随意地问。 楚遥眨了眨眼:“2015年医学院杀人案啊。那个女学生声称自卫,却被判过失杀人的案子。彭警官是主要调查警官之一,不是吗?” 周衍的血液瞬间结冰。他想起来了。十年前确实有个医学院女生杀死同学被判刑的案子,当时彭婕刚调去刑警队,负责协助调查。但那个案子早就结案了,为什么这个护士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没有人会如此关注一个十年前已经结案的案子,除非, “你是那个女学生。”周衍突然说。 楚遥笑了。那笑容让周衍想起破冰的湖面,带着一种阴柔的美,但是极其致命。 “你在说什么呢,周警官。”她轻声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警报声突然响彻医院走廊。 “7号病房!”有护士大喊。楚遥立刻转身跑去,动作敏捷得像一只黑猫。周衍跟上去,心脏狂跳。 7号病房里,一个老年病人正在抽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楚遥熟练地检查瞳孔,同时下达医嘱:“准备2mg安定静脉注射,快!” 周衍站在门口,看着楚遥抢救病人。她的每个动作都精准无误,眼神专注而温柔,完全是一个尽职的医护工作者形象。若不是他有所察觉,她完全就是一个十分善良的白衣天使的形象。 十分钟后,病人稳定下来。楚遥摘下沾血的手套,对周衍露出疲惫的微笑:“这就是我们的日常,周警官。拯救生命,直到无法拯救为止。” “那周警官,您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话像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是医护人员的感慨,也可以是凶手的炫耀。周衍突然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罪犯,而是一个精通医学、熟悉法律的犯罪天才。 “我需要你昨晚的排班表。”周衍说,警探的本能让他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楚遥点点头,带他去了护士长办公室。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表格,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她昨晚整夜都在护士站值班,有多个护士签名作证。 “满意了吗?”楚遥问,眼睛在阴影中露出诡异的光。 第13章挑衅 周衍知道这证明不了什么。医院的监控“刚好”坏了,目击证人也都是楚遥的同事。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些签名很可能都是伪造的。 “最后一个问题,”周衍直视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沉逸?”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楚遥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周衍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管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周警官。”她轻声说,“我只是个护士,救人是我的职责。”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杀人是犯法的,不是吗?就像十年前那个案子,明明是被霸凌的女生自卫,却被判过失杀人...多不公平啊。” 她故意透露这些,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周衍突然明白了。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当年那个医学院女生,彭婕参与调查了她的案子,而现在...这是复仇。 “你杀了我妻子。”周衍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楚遥的表情突然变了。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伪装都褪去,露出底下冰冷的真实。 “不,周警官。你的证据呢?”她凑近他耳边,呼吸依旧平稳,“你们警官都喜欢凭自己的直觉办案么?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职业习惯。” 她的话语行间,带着对警察这个职业的轻蔑。 缓刻后,她后退一步,又恢复了专业护士的面具:“现在,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我还有病人要照顾。” 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就差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他们对于彼此的信息都心知肚明。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周衍面前,这么嚣张。 更何况,她是一个凶手,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可他并不能在此时此刻就此将她绳之以法,当场击毙。 周衍的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他站在原地,看着楚遥优雅地转身离开。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局里的电话。 “周队,我们查了当年那个医学院女学生的资料。”同事的声音透着紧张,“她在狱里已经自杀了。” “她的名字?” “楚遥。” 楚遥? 周衍的视线穿过走廊,落在远处陈粒的背影上。她正在给一个病人换药,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十分钟前。他直觉那个女人就是杀人凶手。 而现在,真凶却是另有人选。 周衍继续吩咐电话那头的王明:“继续帮我查,陈粒和楚遥的关系。还有陈粒这个人,到底什么背景?” 最可怕的是,周衍知道他没有证据。但他知道,凶手是同一个人,并且牵扯连环杀人案件。 凶手太聪明了,她选择了一种无法被常规尸检查出的杀人方式,空气栓塞。即使他现在要求尸检,结果也只会显示“肺栓塞”,一个长期卧床病人常见的死亡原因。 彭婕的案件档案里,法医拍下的车祸现场照片突然浮现在周衍脑海。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撞击角度如此精准,既造成严重伤害又不至于立即致命。现在他明白了,那场车祸本就是凶手的“杰作”,而今天的死亡,不过是延迟了三年的处决。 走廊尽头,楚遥突然回头,对周衍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让周衍想起他见过的最危险的罪犯,没有愧疚,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扭曲的愉悦。 周衍的手机又响了。是太平间。 “周警官,您最好过来一下。”工作人员的声音颤抖着,“彭警官的遗体...有些异常。” 当周衍赶到太平间时,工作人员指着彭婕的遗体。她的右手被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食指伸直,其余四指弯曲,像是...在指着什么。 “我们没动过她。”工作人员脸色苍白,“刚才进来就发现这样了。” 周衍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他和彭婕之间的秘密手势,大学时代约会迟到时的暗号——“我在等你”。 他猛地掀开白布,仔细检查彭婕的右手。在她的无名指内侧,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而在指甲缝里,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黑色纤维,和刚才的护士服材质一模一样。 “陈粒...”周衍握紧拳头。她不仅杀了彭婕,还故意留下线索嘲弄他。这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她显然乐在其中。 走出太平间,周衍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开始。你妻子的心脏会很安全的,就像十年前她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 周衍抬头,透过走廊窗户,他看见楚遥站在楼上病房的窗前,正俯视着他。即使隔着三层楼的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冰冷笑意。 她不只是要杀彭婕,周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要的是复仇,是让所有参与过她案件的人都付出代价。而彭婕,只是开始。 楚遥举起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嘴唇轻轻开合,说出两个无声的字: “砰。砰。” 周衍的血液凝固了。这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杀戮的开始。而他,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第14章葬礼 暴雨倾盆,黑云下的风和雨遍布、席卷着整个海云市。 本该三天前举办的葬礼,因为暴雨而延期。 而当天,又由绵绵小雨变成了骤大的风雨。 周衍站在彭婕的棺椁前,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打湿了深黑色的丧服。他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同事、亲友、彭婕生前的病人……以及那个站在人群最后,撑着黑伞的纤细身影。 陈粒。 她穿着修身的黑色风衣,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让这一切本该与她无关的场面变成了她表演的戏码。可周衍知道,那双看似温柔的手,曾如何精准地切开他妻子的血管,又如何冷酷地操控着这场死亡游戏。 他们就这样,一个站在明,一个站在暗。 她怎么敢来? 周衍的手指攥紧,指节泛白。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住她的喉咙,逼她承认一切。可他不能。 他没有证据。 楚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她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像是在说—— “你抓不到我。”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周衍仍能看清她眼底的挑衅。她站在人群边缘,像一道幽灵般的剪影,既不远去,也不靠近,就那样静静地、嘲弄地注视着他。 她在享受这一刻。 她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知道他恨她入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站在这里,站在他妻子的葬礼周围,像一只优雅的秃鹫,等待啄食最后的残骸。 “周队……”王明低声叫他,递来一把伞。 周衍没接。他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像是要用这冰冷的触感压抑住胸腔里翻涌的杀意。 默哀的过程像是一场清晰的审判。 楚遥轻轻歪头,目光从他身上滑过,最终落在彭婕的遗体上。她微微低头,像是在默哀,可周衍分明看到,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某样东西。 一支注射器。 他的瞳孔骤缩。 她察觉到了他的反应,笑意更深。然后,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口。 在她心脏的位置,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对准她的唇形,他很快看懂了。 “还会有下一个。” 周衍几乎是瞬时读出了她的唇语,呼吸几乎停滞。 她不是在威胁他。 她是在告诉他,游戏还没结束。 雨越下越大,人群渐渐散去。楚遥也转身离开,黑色风衣在风雨中翻飞,细枝末节的动作却让他胸口发闷。 周衍站在原地,雨水混着血丝从掌心滴落。他攥得太紧,指甲已经刺破了皮肉。 他一定会抓住她。 哪怕要下地狱,他也要拖着她一起。 雨水敲打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彭婕的灵柩缓缓前行,黑色的棺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像无数双流泪的眼睛。 周衍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沉重如铅。他盯着棺木上那道细细的缝隙,仿佛还能看见妻子安详的睡颜——尽管他知道,那具身体早已冰冷,被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下,藏着楚遥留下的、只有他能看懂的死亡密码。 火化炉前。 工作人员示意家属做最后的告别。周衍走上前,手指抚过棺木边缘。木质冰凉,带着雨水的潮湿。他俯身,嘴唇几乎贴上棺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炉门打开,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棺椁被缓缓推进去,周衍站在原地没动,任由热浪灼烧着脸颊。他死死盯着逐渐闭合的炉门,直到最后一寸棺木消失在火焰中—— 就像彭婕的生命,被害她的人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灰白色的烟从烟囱升起,混入铅灰色的云层。周衍抬头望着,雨水打进眼睛里,刺痛得像是那个女人的嘲笑。 骨灰盒很轻。 周衍捧着它走向墓地时,恍惚觉得这重量不像是彭婕的一生。盒子上雕着简单的花纹,是他亲手选的,彭婕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 墓穴已经挖好,黑洞洞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牧师念着悼词,声音被风雨撕得破碎。周衍听不清,也不在乎。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人群外围—— 楚遥还没走。 她站在一棵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柏树下,黑伞微微倾斜,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她的视线穿过雨幕,精准地刺进周衍的瞳孔。 当骨灰盒被放入墓穴时,周衍看见她抬起手,指尖在颈侧轻轻一划。 和彭婕尸体上的针孔位置一模一样。 泥土一铲一铲落下。周衍抓起一把湿冷的土,攥在掌心。碎石硌进皮肉,他却觉得痛快。这痛让他清醒,让他记住此刻站在雨中的每一秒—— 记住楚遥眼里的戏谑, 记住棺木消失在火焰中的画面, 记住他终将亲手为她准备的坟墓。 葬礼结束,人群散尽。周衍仍站在墓前,雨水顺着墓碑上彭婕的照片流淌,像是她在哭。 远处传来高跟鞋叩击石板的声音。楚遥终于走近,在他身后停下。 “节哀,周警官。”她的声音轻柔,带着虚伪的关切。 周衍没回头。他盯着墓碑,声音沙哑:“你会跪在这里求饶的。” 楚遥轻笑,雨伞边缘的水滴落在彭婕的墓前。 “我等着。” 她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被雨声淹没。周衍终于回头,看见她留在湿漉漉石板上的脚印—— 像一串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第15章十八岁的春天 十年前。海云市最高监狱。禁闭室。 监狱的铁门在楚遥身后轰然关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这是她第七次被关禁闭,理由是她用牙刷磨成的尖刺捅穿了狱霸的喉咙。 “婊子,你以为自己很聪明?”狱警王芳的脸贴在观察窗上,扭曲得像融化的蜡像,“在这里,我就是上帝。” 楚遥蜷缩在角落,数着从天花板滴落的水滴。 这是她在禁闭室发明的游戏,每一滴都代表一个她将要杀死的人。王芳是第七滴,沉逸是第十三滴,彭婕是第二十一滴...水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像倒计时的钟声。 十八岁的春天,与她想象的不同。 在所有人理应在这个年纪谈恋爱、读书、成功毕业拿学位证书找工作自此过上真正自主独立的人生之时,她却觉得自己永远被囚禁在了这里。 她的青春,被埋没在监狱里。 长达七年,受尽凌辱、受尽折磨。 禁闭室的门突然打开,刺眼的光线中,一个身影被推了进来。楚遥嗅到血的气味,新鲜而温热。 “好好享受你的新室友,医学院高材生。”王芳的冷笑随着关门声消失。 新来的囚犯瘫软在地,手腕上有新鲜的割伤。楚遥在黑暗中摸索,手指触到黏腻的血液。她想起医学院的第一堂解剖课,大体老师皮肤也是这种温度。 “为什么自杀?”楚遥问,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女人颤抖着:“他们...轮流...我怀了...” 楚遥的手指停在女人腹部。三个月身孕,她通过触诊立刻判断出来。监狱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但胎儿...胎儿是完美的筹码。 “想活下去吗?”楚遥凑近女人耳边,声音轻柔如情人的呢喃,“我可以帮你,但你要付出代价。” 第二天清晨,禁闭室的门再次打开。王芳看到楚遥独自坐着,地上用血画着一幅精致的解剖图。 “你室友呢?”王芳皱眉。 楚遥抬头微笑:“她说想去天堂。”她举起沾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帮她找到了捷径。”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杀人之后该有的负担,反而是帮助那人解脱之后的喜悦。 王芳的脸色变了。禁闭室没有监控,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知道楚遥做了什么。 医学院天才这个身份,让王芳后背冷汗直流。 她知道她动不了楚遥。 从那天起,楚遥获得了监狱医院的工作机会,那里需要一双稳定的手,即使那双手沾满鲜血。 监狱医院的白炽灯下,楚遥如鱼得水。她给犯人缝合伤口时,会不小心将缝合线穿过神经。分发药物时,会调换精神病人的剂量。 她在监狱里成为了在外很多权贵的“刀”,杀人于无形,不留痕迹。最妙的是,没人会怀疑一个表现良好的医护犯。 但最可悲而又可笑的是,明明是他们将她送进这长达七年的地狱。 让她长达七年的青春,全都毁于一旦。 2022年的某天,已经过去七年。 监狱医院里来了一位新的医生。 是那张最令她熟悉,却实际上无比陌生的面孔。 “你的手法很专业。”陈志明观察她缝合伤口时评价道。 楚遥的手指没有停顿:“我在医学院成绩第一。” 陈志明的眼睛眯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楚遥。我从没想过这些会发生在你身上。” 楚遥拿着一把刀瞬间抵在他的颈动脉处。 陈志明在她面前举起两只手:“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这些年,我一直想方设法要帮你出来。林局也让我特别关照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陈粒,明白不?” 第16章狱友 针尖在楚遥手中微微一颤。林耀东,当年法庭上对她做割喉手势的男人,现在是司法局长。她的水滴名单上早就有了他的位置。 在见到陈志明之后的三个月后,楚遥站在监狱大门外,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假释文件上林耀东的签名龙飞凤舞,像一条盘踞的毒蛇。她抚摸着藏在衣领下的刀片,那是用监狱食堂的勺子磨成的,锋利得足以割开成年男子的颈动脉。 “楚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而现在。她的回忆被这个声音给彻底打断。 三个女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楚遥认出领头的是刘梅,曾经的狱霸,因她设计而被加刑五年。刘梅脸上的刀疤是楚遥的杰作,用磨尖的指甲锉一点一点割出来的。 “出狱了不打个招呼?”刘梅吐掉烟头,“姐妹们可想你了。” 楚遥数了数对方的人数。确定只有三个,都有武器。刘梅腰间的铁链,红发女口袋里的碎玻璃,胖女人手中的钢管。她计算着自己胜算,如果先废掉红发女的眼睛的话,她稳赢。 “我也想你们。”楚遥微笑,手指悄悄摸向衣领,“尤其是你,刘姐。不知道你的肾还好吗?” 刘梅脸色骤变。去年监狱医院意外混了她的体检报告,导致她一个健康的肾脏被当作肿瘤切除。这件事被定性为医疗事故,没人联想到当时负责准备手术器械的楚遥。 “贱人!原来是你!”刘梅抽出铁链,“今天我要把你——” 警笛声突然响起。一辆巡逻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警服的高大男人走了下来。 “怎么回事?”警察皱眉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 楚遥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住了。她一眼认出了这张脸。周衍,彭婕的丈夫,她复仇名单上的第二十二滴。相比十年前她看到的照片上的他,真人比当时沧桑了不少,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丝毫未变。 “警官!”楚遥瞬间切换成惊恐模式,踉跄着扑向周衍,“她们要杀我!”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颤抖的双手,恐惧的眼神,恰到好处的泪光。周衍下意识扶住她,警觉得盯着刘梅三人。 “她说的是真的?” 刘梅张口结舌:“不是,警官,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周衍冷声问,同时将楚遥护在身后,“拿着铁链和钢管来欢迎曾经认识的老朋友?” 楚遥躲在周衍背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看到他后颈处一道新鲜的伤疤,很可能是最近办案留下的。她的手指离他的颈动脉只有十厘米,十厘米,足够她在一秒内结束这个警察的生命。 但她没有动。就这么杀死他,太没意思了。她要的是让周衍经历比彭婕更痛苦的折磨,就像她那七年来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 “滚。”周衍对刘梅呵斥,“再让我看到你们骚扰她,直接回监狱吃牢饭。” 刘梅不甘地瞪了楚遥一眼,带着同伙离开了。楚遥适时地抽泣一声,假装腿软要跌倒。周衍不得不搂住她的肩膀,这个接触让楚遥想起解剖课上触摸尸体的感觉,冰冷而令她充满兴奋。 “谢谢您,周警官。”她仰起脸,让阳光照在刻意弄乱的头发上,“周警官还认识我么?” “我是陈粒呀!我们前不久才见过。” “也许是太想我了,她们...她们从监狱里出来后...” “就经常来找我...” 周衍的表情软化了些:“上车吧,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第17章裸体 楚遥乖巧地点头,跟着周衍走向警车。上车前,她不小心扯开了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十年前沉逸用烟头烫的,形状像个月牙。 周衍的视线果然停留在伤疤上。楚遥知道警察的眼睛会记录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当这个细节与他妻子的某个案件有关时。过失杀人案,彭婕参与调查的第一个大案,周衍一定记得。 “这是...”周衍果然开口。 楚遥迅速拉好衣领,装作慌乱的样子:“没、没什么,旧伤了。” 她故意让声音发抖,“在医学院时...被人...” 周衍的眼神变了。楚遥仿佛能看到他大脑中的齿轮开始转动:医学院,旧伤,刚出狱的朋友...这些线索足够一个经验丰富的警探拼出大致轮廓。 “你认识楚瑶么?”他忽然开口。 “认识。” “你和楚遥什么关系?”周衍问,声音里有一丝楚遥期待已久的紧绷。 “朋友。”她轻声回答,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她曾是我们医学院最出色的学生,但太可惜...听说,她在监狱里不堪折磨,选择了自杀...” 说完,面前的陈粒痛哭起来,声泪俱下,根本没有任何一丝那天在医院里的冷静。 周衍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楚遥几乎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多么美妙的节奏啊,比她解剖过的任何一颗心脏都要鲜活。 “我妻子临终前说了什么?” 楚遥低下头,让长发遮住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彭警官...她说...” 周衍的目光朝她那双充满眼泪的悲情眼睛看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眼里含着精心计算的泪光。 “她说...” “她在等你。” 警车驶过繁华的街道,阳光透过车窗在楚遥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那些光斑,想起监狱医院里那些垂死病人的监护仪,同样闪烁不定,同样预示着终结。 周衍将车停在楚遥公寓楼下,引擎熄灭后,车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将外面的霓虹灯折射成扭曲的光斑。 “到了。”他声音低沉,目光却仍盯着前方。 楚遥解开安全带,指尖在车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谢谢周警官送我回来。”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要上来喝杯茶吗?” 周衍终于转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不必了。” 楚遥嘴角微微上扬,推门下车。她故意走得很慢,让周衍能看清她每一步的姿态。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走进公寓大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警车仍停在原地,车窗后的烟头明明灭灭。 他果然没走。 从开门到走进屋内的三十秒里,楚遥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她知道周衍会从车内下来,会站在那里盯着她的窗户。这是警察的本能,尤其是对一个怀疑对象的监视。 推开家门,她故意没开灯。黑暗中,她走到窗前,手指轻轻拨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 周衍果然站在雨中,香烟的烟雾在雨幕中缭绕。他的目光如炬,直直望向她的窗口。 楚遥轻笑一声,后退两步,开始解衬衫纽扣。一颗,两颗...衣料从肩头滑落,露出苍白的肌肤。她动作很慢,确保外面的人能看清每一个细节。 当最后一件衣物落地时,她赤足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月光倾泻而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她故意脱光裸着站在窗前,直视楼外,与周衍所站着的位置,明目张胆地与他隔着距离对视。 女人纤瘦而又曲线别致的胴体就这样映射在他的深邃的目光之中。 在这一刻,男人眼中闪过的那抹隐忍的怒意彻底被点燃,但又夹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欲望。 周衍把烟掐灭,抽的只剩零星的烟头掉在了地上。雨水很快浇灭了火星。 楚遥抬起手,对他笑着,随后指尖缓缓划过自己的锁骨,然后是胸前,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她张开嘴,无声地说:“砰。” 然后她转身,消失在黑暗中。但她知道周衍会继续站在那里,雨水打湿他的警服,愤怒灼烧他的理智。而她,会在黑暗中微笑,等待他下一次的靠近。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呢。 第18章身份 周衍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上陈粒的档案照片平静地注视着他。 “陈粒,28岁,海云市仁和医院护士长,毕业于海云医学院...”周衍喃喃念着资料上的信息,眉头越皱越紧。信息没有半点能让人推敲的地方。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的。 他点开另一份加密文件。楚遥的档案。两张照片并排显示:同样的杏眼,同样的鼻梁弧度,甚至连右耳垂上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周衍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屏幕上陈粒的脸。 三天前海云市警局档案室。 周衍将陈粒的身份证号输入系统,屏幕闪烁几下,跳出权限不足的红色警告。他眯起眼睛,警局内部系统极少对普通公民信息设限。 “老李,帮我查个人。”周衍递给档案管理员一包烟,“陈粒,仁和医院的护士。” 老李推了推老花镜,在键盘上敲打几下,突然僵住了:“周队,这...这个人的档案被锁定了,需要副局长以上权限。” 周衍的血液瞬间冷却。一个普通护士的档案为何需要如此高级别的保护?他想起楚遥锁骨下那道月牙形疤痕,与沉逸案卷宗里描述的受害者伤痕一模一样。 “帮我个忙,”周衍压低声音,“查查这个身份证号关联的其他信息,什么都行。” 老李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十分钟后,一张模糊的亲属关系图打印出来,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让周衍瞳孔骤缩。陈志明。 “父女?”周衍盯着那行小字,感到一阵眩晕。陈志明,仁和医院院长,林耀东的亲密合作伙伴,他妻子死亡证明的签署人...现在又是陈粒的父亲? 他立刻拨通了王明的电话:“查一下陈志明的家庭成员,特别是有没有叫陈粒的女儿。”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然后是王明困惑的回答:“衍哥,陈志明档案显示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国外读书。确实有关于他女儿的记录。” “他女儿叫陈粒。” 周衍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曾经调查过陈志明,记忆中,他从没听说过关于他女儿的任何消息。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同日傍晚仁和医院天台。 楚遥倚在天台栏杆上,海云市的夜景在她脚下铺展。她手中把玩着一支注射器,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周警官在查你呢,小粒。”身后传来陈志明阴沉的声音。 楚遥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让他查。系统里的记录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林局不放心。”陈志明走近,他身上消毒水的气味让楚遥想起解剖室,“你玩得太危险了。周衍不是普通警察。” “所以才有趣。”楚遥转身,月光照亮她半边脸庞,另一半隐在阴影中,“七年了,陈志明。你不觉得该让我玩个够吗?” 陈志明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十年前,他亲手将医学院杀人案的证据调包,把亲生女儿楚遥送进监狱,只因为林耀东承诺让他当上院长。现在这个恶魔回来了,带着他无法控制的杀戮欲望。 “所以我从来不想对外承认我有你这么个女儿!”陈志明咬牙切齿,“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母亲?”楚遥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你是说那个一直被你看不上眼的女人?那个被你说成在你离开后夜夜酗酒的疯子?不小心发现你贩卖器官证据,然后不能接受事实自己跳楼的可怜女人?” 她突然贴近陈志明,针尖抵在他颈动脉上,“放心,陈志明。你的秘密很安全...只要你继续帮我保守我的。” 陈志明僵在原地,冷汗顺着后背流下。他从不相信楚遥会原谅他,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女儿回来不是为了亲情,而是为了复仇。对所有人。 “周衍查到哪一步了?”楚遥收起注射器,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亲属关系。”陈志明干涩地回答,“我不得不让技术部做了数据,显示你是我女儿。他应该会就此止步。” 楚遥眯起眼睛:“不够。他太敏锐了。”她思考片刻,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我需要给他一个更诱人的诱饵。” 第19章春梦 翌日凌晨。 周衍公寓。 女人纤瘦而又线条分明有致的身体,在他平躺的腰上肆意扭动。 激烈扭动的腰部,和淋漓尽致肆意交合的下体,以及结合处不断传来的碰撞水声,加上她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呻吟... 肮脏的幻想充斥在他迟迟无法清醒的睡梦里。 自从那晚送陈粒回家之后,他的脑海中就时常浮现出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身影。 清醒的意识中,模糊的睡梦中... 她的身影这几天一直都环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随影随行。 妖娆的白皙身体在他身上如掠夺般肆意地榨取。 每一次扭动和交合,身体的快感就灭顶般涌至全身。 让他本能地对这种覆灭的快感上瘾,却又深知他并不能沉迷,否则便是万丈深渊。 在他无法清醒的梦里,陈粒就跨坐在他身上。 她穿着那件那天夜里被雨水打湿的白衬衫,纽扣松散地开着,露出锁骨下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她的长发垂落,发梢扫过他的胸膛,带着消毒水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她的双手拉扯着他绷紧的暗灰色领带,在与他交合的过程中,用力绷紧地束缚在他紧闭而微微曲张的眼皮之上。 他越是在她所带来的兴奋中挣扎,她的动作就越狠。 他感受到她紧致饱满的胸脯贴在他硬朗的胸膛上,两只最尖端的乳粒摩挲着他身上每一颗因她而兴奋立起的颗粒。 “周警官...”梦里的她俯身,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你明明恨我入骨...” “但你的反应...” “很真实...” 两个人的喘息声都纷纷加重,唇舌交缠间,那双束缚着他双眼的手,转而就勒向他的双手。 就像用镣铐一般束困住他两根手踝,让他像犯人一样被囚禁在她的身下。 她的腰肢在他身上缓慢扭动,衬衫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苍白的大腿内侧一道细长的疤痕。正如同那晚他在夜色下瞥见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般,但他并不知道,那是她在十年前入狱后监狱暴动时留下的。 周衍在梦中想要推开她,手指却深深陷入她腰间的肌肤。他应该掐死这个杀人凶手,可身体却背叛了理智,将她按得更近。 两人如同野兽一样激烈地交吻,互相暴烈碾磨、撕咬着对方的唇瓣。 两张唇同时加剧吐息,同时紧密地互相交换每一拉丝的口液。 下体的快感无时无刻侵蚀着他的大脑,他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最无耻的春梦,对象还是一个仇人,一个杀死他妻子的仇人。 他却无法控制本能地,利用她来满足自己肮脏的性幻想。 当达到极致的高潮之时,两人的下体无法分开的紧密碰撞、结合。 剧烈的收缩与释放之中,他听到她在他耳边低吟。 “看啊...”陈粒在他耳边轻笑,指尖划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你的心跳得真快。” 她的指甲突然变长,像手术刀般锋利,在他心口划开一道细痕。鲜血渗出,她却低头舔舐,如同品尝美酒。 “多美味啊...”她抬头时,嘴角沾着血,“和彭婕的血一个味道呢...” 周衍在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背脊。 窗外雨声淅沥,凌晨四点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房间。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紧绷的身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令人恐惧。 周衍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汗湿的脸和身下不堪的生理反应。他狠狠捶向墙壁,指关节传来的剧痛却无法驱散梦中那种扭曲的快感。 浴室里,冷水冲刷着身体。 下体的欲望即使被冷水冲刷,也依旧灭不下去。周衍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布满血丝。 水珠顺着胸膛滑落,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那双冰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的触感。 最令他恐惧的不是梦中的情欲,而是当陈粒提到彭婕时,他竟在梦中产生了更强烈的冲动。 那种想要撕碎她,又想要与她一同坠入地狱的疯狂渴望。 窗外雨势渐大。周衍知道,这场梦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危险的开始。他的潜意识正在背叛他的理智,而那个女魔头,正一步步侵入他最脆弱的防线。 擦干身体时,他发现右手掌心有四道半月形的指甲印。那是他在梦中掐住陈粒脖子时,自己指甲陷入掌心的痕迹。 就像她留下的另一个印记,深深刻在他的神经与血液里。 第20章谢礼 门铃声惊醒了浅眠的周衍。他摸向枕下的手枪,透过猫眼看到陈粒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杯咖啡和一袋早餐。 “周警官,抱歉这么早打扰你。”门开后,楚遥露出歉意的微笑,“昨晚你落在我那的文件,我想着早点送来...” “就当是对你昨天送我回家的谢礼。” 周衍这才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拿着他的案件笔记本。他确实不记得昨晚离开警局时有没有带上它。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周衍没有让开门口。 楚遥眨了眨眼:“你昨天送我回家时说的啊。不记得了?”她微微歪头,“你最近太累了,周警官。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周衍侧身让她进门,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双手。那双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是医护人员的标准。但他见过这双手在监控录像中如何精准地操作手术器械。 “咖啡,双份浓缩不加糖。”楚遥将杯子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就像你办公室喝的那种。” 周衍接过咖啡,心中警铃大作。他从未在她面前喝过咖啡,更别说透露自己的口味偏好。 “谢谢。”他谨慎地啜了一口。 “放心,我没下毒。” 味道确实是他喜欢的,他沉声道:“不过下次不用专程送来,警局见就行。” 楚遥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疏远,自顾自地打开早餐袋:“我还带了牛角包。医院食堂阿姨的独家配方,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她掰开一个,热气腾腾的黄油香气立刻充满房间,“尝尝?” 周衍盯着她递过来的面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楚遥没有惊慌,反而就势靠近一步,近到周衍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某种花香:“我是陈粒啊,周警官。” 她声音轻柔,“还是说...你希望我是别人?”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线条。有那么一瞬间,周衍几乎要相信她就是那个无辜的护士,而不是他怀疑的杀人凶手。 “你的档案被加密了。”周衍没有松手,“普通护士不需要这种级别的保护。” 楚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因为我爸是陈志明啊。” 她叹了口气,“医二代嘛,总有些特权。不过我更希望靠自己的能力。” 周衍松开手,感到一阵挫败。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他就是无法消除内心的违和感。尤其是当她靠得这么近时,他竟有种奇怪的冲动,既想推开她,又想拉得更近。 “文件送到了,我该走了。”楚遥后退一步,突然踉跄了一下,“哎呀...” 周衍本能地扶住她,手掌贴在她纤细的腰肢上。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沙哑。 凌晨的春梦场景骤然浮现在他脑海,只是那么一瞬,他便本能地控制自己强行压灭下去。 楚遥抬头,嘴唇几乎擦过他的下巴:“没事,可能是昨晚值夜班太累了。” 她故意延长这个姿势几秒钟,然后才慢慢站直,“谢谢周警官。你总是这么...乐于助人。” 她走向门口,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回头:“对了,今晚我值班。如果你还想问什么...我随时有空。” 门关上了,留下周衍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她腰间的触感。他低头看着那杯咖啡,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期待今晚的见面。 法医办公室。 “这不可能。”甘贺推了推眼镜,再次检查显微镜,“这种缝合手法...太专业了。” 周衍靠在解剖台边:“专业到什么程度?” “全国不超过二十人能做到。”甘贺指着尸体胸口的缝合线,“看这针距,完全均匀,每一针都精确穿过真皮层而不伤及肌肉。这种手法我只在...” “只在什么?” 甘贺犹豫了一下:“十年前那个医学院杀人案。受害者伤口缝合手法和这个一模一样。当时法医界还讨论过,说凶手如果不是疯子,绝对是外科天才。” 周衍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十年前,正是沉逸案发生的时间。而现在,陈粒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带着与当时相同的医术和...杀人手法。 “还有更奇怪的。”甘贺递过一份报告,“死者胃里发现的药物残留,是一种罕见的麻醉剂,通常只在仁和医院的高级手术中使用。” 仁和医院。陈志明。陈粒。 周衍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王明的短信:「衍哥,查到了。陈志明确实有个女儿,但十年前就死了。我查到了关于他女儿的死亡证明记录。但是现在那份记录被注销了,系统里目前又查寻到了他女儿的档案。也就是陈粒的档案,是几个月前加上的。」 他盯着屏幕,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如果陈粒是陈志明的女儿,那为何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还是说,陈粒根本就不是本人?而是替代品。 更关键的是,她接近自己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