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月之癖》 啊,好喜欢你...... 晚上六点,S市正是车水马龙。林月趁总监不在,早早收拾东西溜回了家。她今晚要去蹲守黎鹤川的直播。 “Emma没发现我走了吧?” 刚挤上地铁,她就立刻发讯息给自己的班搭子Polly。 Emma是销售部总监,同时也分管着培训部,林月的工作正是帮她处理培训部的大小杂事。 Polly很快回复:“放心吧,她还在会议室跟CRM的人开会呢,没空看你。快回去看你哥哥直播吧,都念一整天了你。” 林月此时手机上冒出提醒:【19:00 黎鹤川直播】。她将提醒滑掉,深吸一口气。还好,赶得上。 林月喜欢黎鹤川,已经有六年了。 林月承认自己见色起意,但做任何事情都三分钟热度的她,居然喜欢了黎鹤川6年。 那年她只是穷学生,平常只买网上打折的香水分装,却为了买黎鹤川代言的那支ESSI香水,攒了两个月的钱。 有时候觉得真的是命运安排,林月只是国内普通大学的研究生,而像ESSI这样的欧洲老牌的高奢香水品牌,校招10000个人只录取10个,而林月居然打败了无数海归名校的竞争者,毕业后顺利进入了ESSI的培训部, 但其实一切又是有迹可循:ESSI作为黎鹤川代言过的唯一香水品牌,早在校招前就被林月研究了个遍,再加上林月在面试中刻意表现的精致外形,以及流利的英语,让她在公司扩张期顺利被录取。 可惜黎鹤川在代言期间并没有表现出预期商业价值,在林月拿到OFFER的前几个月,ESSI就和黎鹤川结束了代言合作。 晚上6:45,她终于回到了出租屋。房间不大,最吸引人的是贴满黎鹤川照片和周边的冰箱、一个专门放置香水瓶的小架子。 她拉上窗帘,打开黎鹤川的直播间。弹幕已经密密麻麻地飞着。林月没有发言,只默默地看着ipad屏幕。 直播准时开始,荧幕中的黎鹤川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安静、克制、带点距离感。 他穿着一件灰色高领毛衣,靠在沙发上,像是居家人夫在书房里办公。林月忍不住疯狂心动。 “大家好,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宛如一双无形的手,摩挲着林月的耳朵。老天爷,人类怎么会有这么低沉性感的声音! 林月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捧着胸口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转圈圈。 啊,好喜欢你...... 直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林月一直没发弹幕,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笑,偶尔听到他高冷却温柔的笑,让林月忍不住跳到床上兴奋得打滚。 这次直播黎鹤川主要是和粉丝预告今年会开拍新电影,会饰演一个和以往不同的角色。 弹幕里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角色。中间穿插着几条【什么时候才有粉丝见面会】的留言。 林月终于在看到“粉丝见面会”这五个字的时候发起了弹幕:【哥哥,求粉丝见面会】 林月不敢叫自己追星女,因为自己并没有为黎鹤川做过什么,可是自从喜欢上他,自己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充满了他。或许自己只算是黎鹤川梦女,而粉丝见面会就是自己通往梦的唯一途径。 关掉直播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林月打开手机,显示妈妈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朋友的微信消息,却并没有回复他们的欲望。 她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翻了翻刚才的截图,然后将手机放到枕头边,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他直播里的脸。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林月躺在床上,轻轻念着这句话。 出租屋隔壁突然传来一阵阵敲打的噪音,林月很容易被惊吓,每晚听到这样的声音,总会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她默默将头埋到了被子里。 昏暗的光线、被包裹的感觉终于给她了一点点安全感。刚刚房间里还回荡着的黎鹤川的声音,此刻已经被寂静和偶尔传来的隔壁噪音代替,巨大的孤独感,伴随着身体里尚未平息的、因他而起的悸动,悄然蔓延开来。 指尖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轻轻滑过睡裙的布料,停留在小腹。脑海中是他直播时偶尔放松后仰时,毛衣勾勒出的腰腹线条。微妙的、带着羞耻感的渴望在身体里苏醒。 她侧过身,蜷缩起来,手指试探着向下探索,隔着内裤的布料,轻轻打圈。 “嗯...”她闭上眼,咬着下唇,压抑住的声音却还是从喉咙中溢了出来,带着颤抖的情动。 蜜穴越来越潮湿,手指慢慢将内裤薄薄的布料移开,露出光洁无毛的阴唇。 指尖触碰到敏感的花心时,她浑身猛地一颤。那里早已一片湿濡泥泞,她拿起枕头旁边光滑、粉色的小玩具,急切地按了最小档。 细微的嗡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林月慢慢将它抵在敏感的花心上,刚触碰上就忍不住夹起双腿:“啊哈....嗯....”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枕头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闭上眼,将潮红的脸蛋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想象着黎鹤川高冷禁欲的神态,穿着遮住薄肌的高领毛衣,伸出手将林月抱着,然后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啊……”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 当蜜穴开始剧烈搅紧,一波强烈的快感从花心席卷到整个身体:“啊!....呜呜呜”林月忍不住溢出一声惊叫,却马上咬住下唇硬生生压了下去,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 高潮的余韵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空旷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空虚。 身体的悸动渐渐平息,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在黑暗里无声地呜咽。 她伸手摸索着,将那个已经停止震动的小玩具拿开,随手丢在床边。蜜水将大腿根部打湿了,混合着一些身体情动的汗液,在被窝里弥漫着暧昧气息。 一次高潮便让她精疲力尽,慢慢进入睡梦..... 迷迷糊糊中,走进一个宁静的公园。 阳光正好,草地葱绿。她远远地看到一个清冷的白衣少年,站在一棵树下,好像在等人。他的侧脸被阳光照得轮廓分明。 除了耀眼和完美,还....很危险 每周二早上是林月做周报表的时间,林月定了闹钟,九点半准时踩着高跟鞋冲进办公室。 ESSI毕竟是外企,上午不打卡,大家一般十点半左右到公司。 林月到公司的时候,办公室还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工位上。她刚坐下,前台coco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So here is your office.(这边就是您的办公室)” 沉稳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林月下意识转头—— 一双迈步而来的长腿,极具倾略性地进入了林月的视线。深灰色西裤勾勒出隐含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目光顺着那流畅的线条向上攀移—— 他身量极高,接近190公分的身高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精致的西装包裹着恰到好处的肌肉轮廓,像秀场模特一般耀眼。冷棕色的发丝随意却精致,五官极具冲击力,深刻立体,薄唇的弧度、下颌的拐角,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颜色是偏深的琥珀色,此刻正凌冽地朝她扫来。林月在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心脏便被无形的手攥紧,忘记了跳动。 他微微勾起唇角,朝林月礼貌一笑,便随着coco走进林月身后的玻璃办公室。 林月大脑还停留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秒,愣愣地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过了几秒后才想起来呼吸.... 啊,原来那个空了快两个月的独立办公室,是给他准备的。 “他...谁啊?”林月看到coco出来,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 coco关上玻璃门出来,长吁一口气:“他就是新来的战略顾问,老板从顶级咨询公司迈锐咨询请来的,要负责ESSI中国区的战略项目。听说项目周期差不多半年。” coco一边抓了几颗林月桌上的妙脆角塞嘴里,一边悄悄说:“他叫Kristofer,好像是中俄混血,中文超好。我刚开口讲英文他还笑了一下说‘你中文可以直接讲’……” 10:30不到,Kris的资料就已经传遍了公司八卦小群。 「我在领英搜到他了!Kristofer V. Pei,真人比领英上帅太多了吧!!」 「人家好像还没结婚!但这种人肯定早就有固定伴侣了」 「听说连总部大老板都夸他,是迈锐最优质的合伙人。」 Polly也发消息来:“快看群,刚那个混血长腿男全公司女生都在狂扒。” 林月笑了笑,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却暗暗深呼吸调整着自己悸动的心。 她本能地知道,耀眼、完美的人是只能欣赏、难以靠近的存在。而刚刚这个Kristofer除了耀眼和完美,还....很危险。他怎么如此轻易就让自己忘了呼吸,乱了思绪...林月,你也太没出息了.... 帅哥给ESSI八卦群带来的情绪高点没维持多久,上午10:50,Emma总监发消息说有个临时会议,需要销售部和培训部的人10分钟之内准备好资料。 而林月,不仅要准备资料,还需要帮所有人汇总,以及口头陈述思路。 林月心里一咯噔——这报告她昨天还没来得及更新,里面几个关键数据还没出来。 【她咋每次都突然要数据!!不管我死活。】林月在微信上与班搭子polly发出最后的吐槽,然后就火急火燎准备起报告。 Polly发了个【点蜡烛】的表情:“上帝保佑你,今天被别要求用英语做presentation。肯定是Emma心里没底,强行拉你陪葬。” 林月不是留学生,虽然从小英语就是班级里的佼佼者,但对自己口语并不自信,每次遇到要说英语的会议就很紧张。 抱着电脑跑去会议室的路上,嘴里默背着自己的“台词”,强迫自己不要紧张。 林月刚把会议室门打开一条缝,就尬得想逃走——里面坐满了各个部门的总监,还有亚太区大老板Sam。 Kris坐在Sam旁边,正在被隆重介绍。“今天这个临时会议是Kris早上主动提出的。我觉得非常好,他的团队和我们品牌的管理者坐在一起,了解一下我们品牌的重点内容,便于后续的项目启动。” 当大家目光聚集在Kris身上时,林月赶紧溜进来。看到Emma旁边有个空位便迅速低头坐下。 抬头时才发现——对面坐着的,正是Kris。 Kris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月迅速转开目光,专心打开电脑,装作专注地翻着会议材料。她开始暗暗后悔没坐到更角落的位置。 会议开始,Emma作为销售部的总监,简洁地介绍了今日的议题后,接着说“我们这边首先要跟大家回顾的是Q2培训对各个指标的达成贡献,下面我的团队成员会来先分享一下数据。” 林月深吸一口气,站到会议室台前。 林月脑子并不算聪明,但她从小就很喜欢学港剧里的精英女强人腔调,没想到儿时一个人在家无聊的模仿,能让她在长大后扮演好“都市丽人”的形象。 虽然这次报告做的匆忙,但林月只把这个汇报当做一次演戏,自信从容地说着自己的内容。 可是当林月时不时瞄到台下Kris时——他修长的手指,阳光照耀下的棕发,睫毛的阴影,锐利深刻的五官,无一不在勾起林月的妄念:有点像黎鹤川....那种触电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马上目光移开。 “Thank you for listening.”很快,林月的部分结束。她沉稳收尾,然后强迫自己不要看台下的人,快步下台坐回自己的座位。 林月的外表其实很有“欺骗性”。她生就一副娇小纤柔的骨架,总让人下意识地想保护她。然而,视线一旦触及她的脸庞,这种初印象便会瓦解—— 一张极具攻击性的心形脸,下颌收得极尖,托着一双动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不说话时,也像含着三分若有似无的钩子。可这份撩人,却被她不算高挺、甚至带点肉感的小巧鼻头中和了。从侧面看,像极了某种警惕又高傲的小猫。 能进ESSI这样顶级的外企,她外貌的这份机灵劲儿,占了很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学校普通、出身普通的林月在工作中很谨小慎微,生怕说错做错,露了怯。 会议结束,林月赶在其他人离开前走出会议室,像逃避什么似得,迅速回到了座位。 ----- 中午吃饭时,林月自己一个人点了外卖坐在工位上。下午她还要交给Emma一份柜台项目的进度表,而她完全是临时被拉进这个项目擦屁股的。Emma在上午的临时会议结束后,特意跑到她工位说:“我给了你露脸的机会哦,你看你表现得多好。” 嗯对,得亏你给我露脸的机会。林月暗暗鄙斥。 她一边拆外卖一边叹气,手一抖,汤洒在了裙子上。 “靠。”她低声骂了句。 而偏偏这时,Kris刚好从林月身后的办公室走出来,像是要去吃午饭。路过她桌边时,他微微顿了下脚步。 “需要纸巾吗?” 林月尴尬地一笑,才想起来Kris就坐在她背后的玻璃房办公室,刚刚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谢谢……我有的。” 她拿了包纸巾匆匆擦了擦,没敢看他。 Kris点点头,说:“你的报告我觉得很清楚,有些数据结构我们后面可以聊一聊,我这边也要整理一些零售端的insight。” 林月怔了一下。 她以为他根本不会记得她是谁。 “哦……好啊,我帮你约我老板时间。”她机械地点了点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要和我单独聊,还是和我老板聊?“我们”指谁啊? 他朝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不知是不是林月的错觉,Kris好像刻意撇了一眼她的工位装饰。 下次大点声,让我听见 第二天,上午9:00 林月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透视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昨晚又梦到了黎鹤川,醒来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早点到公司。 Excel表格灰色的边框线在她眼中微微模糊起来。她用力眨了几下眼,强打起精神,手指在键盘上敲着最后几行公式。 Polly早上知道她又到这么早,在微信上苦口婆心劝道:“哎呀,Emma那张嘴你还不知道?她催命似的要东西,回头自己都不记得要了啥!”、“拖着呗,做不完还能吃了你?” 林月扯了扯嘴角。Polly说得轻松,可她做不到。 Polly是本地独生女,从小在国外留学,男朋友也是从大学开始就对她百般照顾,毕业后polly顺利进入了ESSI。所以ESSI对Polly而言并不是光环,而只是一颗点缀。 林月不同,她需要认同感,以此来填补自己缺失的安全感。 终于敲下回车键,表格完美生成了。她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9:20。Nice!溜下去买个麦满分还来得及。她合上电脑,轻快地站起来,就在这时—— 笃、笃、笃…… 沉稳、清晰、富有节奏感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身后走廊方向传来。 脚步声在她工位旁停下。 Kris。 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合身地裹着他高挑挺拔的身形,里面的白色衬衫解开了领口第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刻板,多了几分随性。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气氤氲的咖啡,目光扫过来,礼貌地微微点头:“Morning。” “……Morning。” 林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应声,声音却卡了一下,脸颊不自觉地有点发烫。该死,林月你在害羞什么.... Kris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转身走向身后那片属于他的、隔绝着透明玻璃墙的独立办公室。 林月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总算走了…… 她抓起手机和钱包,像只受惊后急于逃离的小动物,几乎是快步走向电梯间。 办公室的玻璃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部的噪音和视线。Kris将咖啡杯放在整洁的黑色办公桌上,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没有立刻坐下工作。挺拔的身影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外面那个小小的工位上——其实已经被办公桌的边沿挡住了大部分,只能看到贴着照片的屏幕边缘。 但他记得那里的景象:混乱的桌面,五颜六色的照片,还有她说话时无意识绞紧的手指…… 她坐在那里时,微微低着头,像是在记录,又似乎神游天外。 他从小接受的是最严苛的精英教育,在欧洲、纽约的顶级学府间穿梭,接触的大多数人都是“地球online”这场游戏里真正的玩家——大家有最优质的家族资源,最顶级的配置,雄心勃勃的战斗性。 Kris享受竞争和角逐,可这个女孩好像不属于任何一场游戏。她似乎很容易沉入自己的幻想,像摇摇欲坠的茉莉花,等待被救赎... 这个感觉,从昨天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地泛起。 为什么会这样?她并不是什么惊艳的美人,也并不在他当前任何重要的项目范围内。这种不受控的、非理性的关注,让Kris微微蹙起了眉。 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和注意力。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他转身,不再看向玻璃门外已经离开的身影。 麦当劳明亮的角落里,林月咬着还冒着热气的猪柳蛋麦满分,却有点食不知味。豆浆滑过喉咙,试图浇熄心底那点莫名其妙的焦躁。 Kris这种上位者的掌控和冷静,暴露出林月的无助与敏感,但大脑却会在这种情况产生可耻的多巴胺,他的眼神仿佛拨开她的外衣,让她浑身瘫软。 “咳……”林月被豆浆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生理性的泪花涌了出来。她狼狈地低下头,用纸巾捂住嘴,同时在心里厉声呵斥自己:停下!不许想! 手机震动,是 Emma 的消息: 【我去出差的机票酒店定好了吗?】 林月翻了个白眼——又把她当客服——但手指依然飞快回复: 【好了,下周一上午10点的飞机,具体行程已发到您邮箱。】 Emma 总能用“锻炼”之名,把订机票、打印文件、跑腿买外卖这些零碎事推给她。 林月不是没想过拒绝,可总会替别人找理由——我不做谁做呢?Polly 吗?她能躲就躲;部门里其他人吗?工龄比我长,更不会做。 于是,她就成了那个表面硬气、实际窝囊的接盘人。 Emma 又来消息: 【你问一下 Kris 的助理,他买的什么航班,我这次和他一起巡店。】 林月愣住。大姐,你咋不早说,我机票都买好了。 Kris 的助理文莉还在欧洲,听说这次kris的工作变动刚好赶上她婚假,还没安顿好在欧洲的一切,要晚1个月才能到S市。而现在这个点,她肯定还在睡觉。 林月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早餐塞进嘴里。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敲 Kris 的门。 林月走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默默排练着等下见到他要说什么。 其实只用问一句航班号,但想到要和他单独说话,就让林月忍不住脸红....林月真的很讨厌自己对帅哥的这种害羞,导致自己到现在都是母胎单身.... 心跳如擂,终于踱步到kris的玻璃办公室门前,他似乎正低头在看文件。 她在门口顿了几秒,手心已经有点湿。 “敲门就好,不要想太多。”她在心里小声对自己说,可指节落在玻璃上的那一刻,还是比预想中轻了许多。 Kris 抬起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目光直接锁住她。那种没有温度、却不容忽视的注视,让她下意识挺直了背。 “进。”他的声音低沉,不急不缓。 林月推门进去,感觉空气都冷了几分。 “那个……Emma 让我问一下,你这次飞去巡店的航班号。”她尽量把声音控制得平稳、简短,不带多余情绪。 Kris 放下钢笔,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 “坐下。”他眼神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办公桌在他们之间形成一条看似安全的屏障,可他的存在感却像从四面八方渗过来。 “周日早上九点四十,S市直飞G市。”Kris 一边说,一边翻开桌上的笔记本,把航班号写在一张便签上。 那手写体干净有力,笔尖在纸上滑动时,林月只注意到他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段,露出了线条分明的前臂。 他把便签递过来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指尖。那一瞬,林月像被电流轻轻划过,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停了半拍。 “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他的声音淡淡的,但尾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刻意引她开口。 “没、没有了。”林月慌忙收好便签,站起来准备离开。 “林月。”他叫住她。 她回头,背脊绷得笔直,有点讶异他居然记得她的名字。 “你刚才敲门的声音,”Kris 注视着她,“太轻了。” 他顿了顿,目光更深,“下次大点声,让我听见。” 林月怔在原地,耳尖泛起热意。她下意识想服从他,点了点头。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Kris 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离开的方向,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 淡紫色的指痕 林月关上Kris办公室的玻璃门,坐回工位才记起来呼吸。 摇了摇头,看了眼手上捏着的Kris给的写着航班号的便签,开始为Emma改签。 这个时候手机弹窗显示了母亲的微信消息。林月想起来,已经快一周没联系过爸妈了。 林月在小城市云城长大,直到上大学前,从未真正离开过。 云城是个节奏缓慢的小城市。林月家庭条件在当地算是小康,作为独生女,家里人有对她无微不至的物质照顾,却也从小就否定着她的一切。受了委屈向父母倾诉,总是会听到“先反思一下你自己”这类话,这让林月很少愿意和他们主动联系。 从高考结束填志愿,她就离开了云城,去到了离家千里远的东北读大学。算起来,林月已经独自在外生活好多年了。 “你咋不回个电话?马上中秋了,你要吃月饼不?”晚上到家后,林月收到了母亲的电话,声音伴着嘈杂的餐馆背景音。 “公司要发,而且我不喜欢吃月饼。”林月刚洗完澡,躺在床上,腿蜷在身侧。iPad 正放着黎鹤川五年前的一部电视剧 CUT。 “你晨哥最近回来了,今天请我吃晚饭,他还带了两盒月饼,你看人家多会做人,专门有盒给你的。”母亲的语气带着一贯的赞赏。 林月听到那个名字,大脑反射性得愣住了。自己去外地读大学之后,几乎避开了所有会和他接触的场合。 而母亲现在提到这个名字,林月几乎能想象此刻那个人正坐在母亲对面,微笑、寒暄、举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眉头紧锁,心底的厌恶和愤怒像潮水般涌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声音里的颤意:“我不吃。没什么事我挂了。” 挂断电话,房间陷入安静,只有 iPad 还停留在刚才的画面。林月伸手关掉屏幕,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晨哥】是家里对那个人的称呼——从她有记忆起,他就是亲戚们口中赞扬的优秀榜样。 小时候的林月并不明白,有些靠近是不对的。 晨哥总能找到与她单独相处的时机。每一次装作为她辅导功课,或陪她玩游戏,将她单独带走。这些行为的背后,藏着让她无法开口的侵入。 不是一次两次。是从7岁到12岁长达五年的、滴水穿石般的侵蚀。 她试过躲开,母亲总说她太不听话,甚至在她几次明显表达抵触后,仍让林月单独和晨哥待在一起。门关上的刹那,他会脱掉自己的裤子,卸掉一贯展示的【懂事优秀】的伪装,对林月实施侵犯——不给她留下任何伤口,却能满足他的兽欲。 林月沉浸在儿时无力的悲伤,只能这样一直躺着,睁着眼睛什么都不做。那种黏腻恶心的触感,也渐渐清晰,蚀咬着她的身体。 但只过了几分钟,林月就缓过神来。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想象被一双温柔巨大的手包围,主宰着她的一切,她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依赖他就好。 这双安全温柔的大手慢慢抚摸上林月的脖颈,手指渐渐收紧,呼吸逐渐稀薄,可是却驱赶走了身体被侵蚀的恶心感。 这是林月进化出来的自我治愈。 7岁到12岁的性侵让她极度厌恶自己,在初二某个痛苦的夜晚,她尝试自缢,在氧气稀薄的边缘,那片一直笼罩着她的阴影,奇异地模糊、退却了。那次自缢未遂,让她探索到了这个自愈方法.... --- 第二天清晨,林月坐在工位前,平稳地敲击着键盘,准备着Emma要的资料。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昨晚无意识在自己脖颈处留下的掐痕。昨晚意识模糊地进入睡眠后,又梦到了黎鹤川。 这几次的梦那么真实,让林月醒来之后坐在床上恍惚了很久。而此刻,脖颈处穿来的刺痛才让她想起来,昨晚自己又失常了。 总监Emma办公室的门开了。她端着一杯咖啡走出来,径直走向林月。 “这么早就开始啦?辛苦了。”Emma将手里的咖啡放在林月桌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为之,“喏,早想着你肯定需要,就给你拿过来了。” 每次别人多送给Emma的咖啡,就会扔给林月。但林月早就说过自己肠胃不好,不爱喝咖啡。 “谢谢Emma姐。”林月还是收下了,如果不收,Emma会尴尬吧。 Emma的笑容加深,话锋无缝衔接,“对了,Kris那边要的G市门店近三年的培训报告,还有门店销售数据。你整理一下自己发他吧。我下午不在办公室。” 就知道没憋好屁。 Emma虽然是ESSI的销售总监,可她并不是名校背景,能做到公司高层,很大原因是她的“情商”——大老板她要舔,大老板的下属她也要舔,kris这样的战略顾问更是她目前重点舔的对象。 而把自己的下属派给别人用,疯狂给自己的下属揽活,就是她讨好别人惯用的手段。 “好的。”林月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温顺的表皮下藏着无声的逆鳞,嘴上说着好的,心里已经开始狂骂。 好在这些资料本来就是林月有的,现在只需要起草邮件发送给Kris。抄送Emma。搞定! “叮——”刚准备关电脑,新邮件提醒跳出。发件人:Kristofer V. Pei 。 【Thanks for your information. Could you pls print these data for me?(谢谢你的信息,可以帮我打印一下吗?)】 林月皱眉。打印?把她当助理使唤了? 这时Emma提着包从办公室出来,像是掐准了时间:“我看kris让你帮他打印一下,辛苦你了哦。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再微信联系我。” 笑容依旧完美,把不归下属的活交代得理所当然。 Polly闻言,滑着椅子凑过来,压低声音:“啧,现在你还要当kris的打印小妹啊?他欧洲助理的高薪能分你一半不?” Polly的吐槽辛辣又精准,“再说了,他团队这次来了这么多人,都没人能帮他打印吗??” 林月知道,与其拒绝,一板一眼地说这不是她的活,还不如干了。甚至....也许因为对方是kris,林月这次并没有很抗拒。 “我先帮他打印吧,你去吃饭,不用等我了。”林月起身走向打印机。 厚厚一迭纸张带着油墨的热度被抱在怀里。林月又走到那扇玻璃门前,正打算敲门时,心里泛起一阵悸动,想起他昨天说的“下次大点声,让我听见”,指关节犹豫地敲击了两下。 “请进。”门内传来Kris低沉的声音。 林月推门进去。Kris端坐于宽大的办公桌后,深灰色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视线专注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稳定地敲击。他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 林月走到桌前,将打印好的厚厚一迭文件轻轻放在他桌角空旷的位置上,距离他正在工作的手臂半尺之遥。“打印好了哦。” 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Kris的目光从电脑屏幕边缘滑过,掠过桌面,最终定格林月颈侧。 林月呆呆地站着,看着他的目光似乎抬起,看向了她的方向。那目光停留在林月的颈侧,似乎注视着那几道淡紫色的指痕。 林月细微的、残留的刺痛感被放大,慢慢化作滚烫、被彻底剥光的恐惧。 Kris办公室里弥漫着的香薰,像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几秒钟后,他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开,重新落回屏幕上。敲击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审视从未发生。林月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难以呼吸。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嗯。”他发出一个极简短的鼻音,算是回应。 林月像是得到特赦令,下意识捂了捂脖颈,转身逃离。 “如果身体不舒服,You shoud stay at home.(你应该在家休息)”Kris的声音在身后猝不及防响起。 林月错愕地转身:“啊?没有不舒服啊.......” Kris目光再次锁定在林月有着淡淡指痕的颈部,微微侧头,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接着开口:“你应该告诉你的男朋友,不要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 林月慌忙解释:“不是的,额.....不是男朋友,没有男朋友.....” 可这话一出口,仿佛在暗示他自己的单身状态,让林月泛起了强烈的羞耻感。 算了,没什么好解释的。林月直接转身离开。 我又不是他的助理,帮他打印好已经够给面子了,况且现在是午饭时间!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去吗? 今天下午是ESSI亚洲最大的品牌旗舰店开业仪式,下午不止Emma不在,公司里的高管几乎都去了现场。 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愉快懒散的气息。 2:00吃完饭,林月和Polly在工位开心地讨论下午的摸鱼计划。 正当林月准备买票和Polly去看电影的时候,公关部的Nico发来消息:“培训部需要来两个人给KOL们(网红)做讲解,Emma给你们说了吧?” 不是吧,又临时抓壮丁....林月和Polly发出一阵哀嚎。 国金中心ESSI旗舰店。人声鼎沸,中庭围满了各路粉丝和长枪大炮。入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月和Polly打车停到Nico要求的位置。 “跟我走员工通道哈,这边全被围满了,上不去。你们去二楼先等着,那边现在主要是待揭露的艺术品,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会有KOL上楼。” 林月跟在Nico身后,大致理解了现在的情况。这次新店开业本来没有培训部什么事情,但公关部临时加了KOL揭幕二楼艺术品的环节,所以让培训部的人到场,以防人手不足。 “品牌资料你们培训部肯定比我熟。这次揭露的艺术品,是我们香水灵感来源的藏品和真迹,你们肯定没问题的。”Nico把林月和polly哄到二楼艺术体验区的角落,拍了拍两人的肩就下楼了。 “咱们站一会就走呗,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公关部的人就是怕到时候出了问题没人垫背,把咱们培训部也叫到现场。”Polly心态很好,相关知识一个都没背,打算打打酱油就走。 林月靠在二楼楼梯栏杆,皱眉看着平板里的重点信息。 现在二楼还没什么人,但说不准等下明星和KOL就上楼了。如果媒体采访前艺人有什么不知道的,自己是不是要在旁边提醒? 林月脑子一片混乱,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到底把我们抓过来是要做什么啊? 楼下的掌声和喧嚣隐约传来又平息。她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小半张脸。 看来短时间内还不会来二楼,林月起身去休息区。穿过连接走廊时,公关部女员工压低的、兴奋的声音钻进耳朵: “……黎鹤川!真人绝了!!太帅了吧!” 林月的脚步钉在原地,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黎鹤川在楼下吗?! 楼下中庭的揭幕仪式已经开始,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林月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舞台中央那个身影上。 黎鹤川。 他穿着暗红色丝绒礼服站在聚光灯下,187cm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正配合主持人完成某个互动环节,脸上是林月熟悉的、带着距离感的完美微笑。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清晰的侧脸轮廓。 林月看着他,视线开始模糊,昨晚的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他的体温和触碰仿佛真实存在,可此刻他却遥不可及。 黎鹤川似乎感应到什么。他在转身面对观众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二楼方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林月猛地别过脸,长发垂落遮住侧脸。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两下。 一瞬间的对视,让黎鹤川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收回目光,继续完成互动环节,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 揭幕仪式很快结束。工作人员引导嘉宾们前往顶楼Sky Lounge参加after party。林月看着黎鹤川在保镖护送下离开中庭,应该是去往VIP通道。她收回视线,还沉浸在意外见到黎鹤川的欣喜与对视后的紧张中。 Polly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我靠,咱们太幸运了!你要不要想办法溜上去?这边KOL讲解有我呢,你快去看你家黎鹤川啊! 林月也在打着溜上去的主意:可是那个电梯要刷卡才能到顶楼诶.... 她的话戛然而止。走廊尽头,参加完开幕仪式的公司高管正朝这边走来。林月拉了一下Polly说:“老板们来了,咱们先去站岗吧,晚点after party结束我去停车场蹲一下黎鹤川就行....” 就这样慌忙又落寞地回到2楼艺术体验区,已经有2个KOL架起机位在拍摄。 这两个KOL是颜值赛道的头部网红,之前林月也刷到过她们的视频,真人果然比视频里看起来更美。高挑的身材和性感的晚礼服相得益彰,肤若凝脂,肩膀仿佛剥了壳的鸡蛋,林月自己都看呆了。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原来网红的颜值和明星比起来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当流量小花和新生代电影咖入场的时候,让林月有种误闯天家的错觉。自己学生时代被视作美貌的外表,原来不过是普通得不起眼的东西。 “你是工作人员吧?等下可能需要你帮忙介绍一下,不用出镜。”身后传来一阵尖细的男声,林月转过去,一个又高又壮的...花蝴蝶Gay指着自己。 “哦好。”林月虽然感觉这个人不好相处,但毕竟工作还没结束,只能应声答应。 这个gay叫Jimmy,是最近大火的电影里出演女二号的施灵也的助理。 如果网红和明星有壁,那施灵也就是女明星中的女明星。她站在艺术体验区的中间,正被一群媒体簇拥着采访。 施灵也,人如其名,灵气逼人又温润如玉。林月远远望去,觉得她像仙鹤一般,举手投足温柔优雅。小巧的面庞,微微挺翘的鼻尖,温柔的眼睛,眼波流动间仿佛古典美人的韵味,而她白皙的皮肤更让她像镀了一层光般,圣洁美丽。 林月看呆了,Jimmy打了个响指,微微不耐烦,让她站在旁边先等会。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差不多快7点了。林月揉了揉站累的小腿肌肉。 Polly心疼得凑过来:“咱们快下班了吧,还给她免费加班吗?再说黎鹤川在楼上,你也站得住,要我早飞上去了。” 林月可怜巴巴地望着polly:“那我先去趟卫生间,你帮我顶一会儿,如果施灵也这边采访结束你就帮她介绍一下吧。” “好,你去你的,最好你想办法溜到楼上,不然我看不起你。”polly打趣地安慰道,让林月紧绷的心稍微松了口气。 林月从卫生间出来后,穿过2楼的走廊望了眼走廊尽头的电梯——通往顶楼sky lounge的电梯。遗憾得收起自己的目光。 可就在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她身后走来,林月嗅到了熟悉的冷冽香气——是kris。 和林月擦身而过,他径直走向电梯,按了上行的按钮,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微松,等着电梯,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那张通往楼上的黑色权限卡在他指间若隐若现。 Kris等候时目光扫过人群,在看到林月时微微停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指痕。 林月僵在原地。那是通往顶楼的唯一通道,也是黎鹤川所在的方向。喜欢了黎鹤川6年,今天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他,难道自己甘心不靠近他吗? Kris现在就一个人,让他带自己上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叮——”的一声,电梯到达2楼。 Kris踏步进入电梯,站定后目光似乎看向了林月的方向。 在电梯门快关上的刹那,林月鬼使神差地跑去:“等一下!Kris!” 一只脚跃步迈入电梯后,踉跄着没站稳,倾身贴在Kris胸前,Kris下意识伸出双臂扶稳林月的身体。 两人的距离这般近,他的气息如同海浪包裹着林月,让她脸红到脚趾。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两人与外界隔绝。 林月扶着Kris的手臂还没站稳就恳求道:“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去吗?我可以一直帮你打印,你随便怎么使唤我都行。” 林月就这样眼睛湿漉漉得仰头盯着他,顾不得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刻意讨好、佯装可怜,反正轿厢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月有一双极美的眼睛,魅惑、纯洁又带有攻击性。对,就是这样矛盾的气质,天真残忍。从小到大总有人夸赞林月的眼睛,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此刻能用到的唯一武器。 Kris倾略性极强地盯着林月,在隐秘的轿厢,这份侵略性不断蔓延,他握着林月的手臂也逐渐收紧。 正当林月打算问他要什么条件才能带自己上去时,Kris清了清嗓子,松开紧握的手臂,越过林月的身体,刷卡,电梯开始上升。 能见到你已经足够了 轿厢内冰冷的镜面和几乎凝滞的空气,放大了上升的失重感,如林月此刻悬空的心情。 “你脖子上,”Kris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产生回响,“需要擦药。” 林月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手想遮住颈侧那几乎淡不可见的指痕。怎么还在说这个.... “叮——” 电梯到达顶楼的轻响解救了她。 门开的瞬间,柔和慵懒的爵士乐、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混合着高级香水和雪茄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S市的璀璨夜景铺陈开来。 Kris率先迈出电梯,没有等待,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林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紧跟其后。 Kris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俯身。“林月,”他低头,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你现在是我的临时助理。” 林月微微一僵。他的身量极高,即使她穿着高跟鞋,也仅能勉强到他肩膀,这种近距离的俯视带着天然的掌控意味,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Hi Kris! How are you!” 一声爽朗的寒暄适时插入,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士端着酒杯走近。Kris瞬间换上无可挑剔的商业微笑,转身应酬。 林月松了口气站在Kris身后半步的位置,无心参与他们的社交辞令,目光急切地开始在流光溢彩的人群中搜寻。黎鹤川,他在这里,就在某个角落。 “She’s my temporary assistant, Lyn.(她是我的临时助理Lyn)” Kris忽然侧身,将她引入谈话。林月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位常在财经新闻里看到的某奢侈品中国区CEO的目光。 “额…您好,我是ESSI培训部的林月,暂时协助Kris的工作,久仰。”她迅速调动起所有社交礼仪,努力让微笑显得自然得体,主动伸出手。内心却在呐喊:吓死!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 好在对方十分绅士,简短握手后便将话题带回给Kris。 短短几分钟的寒暄,林月却觉得无比漫长,社交能量急速消耗。她已经开始后悔默许了Kris给她安上的这个“临时助理”身份。 Kris终于礼貌结束对话,示意她走向吧台。 各色酒水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光泽,林月对酒精无甚兴趣,只默默取了最里侧的一杯橙汁。 “不需要我帮你…挡酒吗?”她犹豫着问,想起一些职场传闻。她虽有些酒量,但一喝就上脸,实在不想以一副红彤彤的模样出现在黎鹤川可能看到的地方。 Kris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忍不住嗤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拿起一杯香槟,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便径直离开吧台。 林月快步想跟上,但Kris步伐大且目的明确,完全没有顾及她的意思。她尴尬地小跑了几步,心里焦急万分:不需要我跟着,那是不是可以自由活动了?黎鹤川万一走了怎么办? 她终于忍不住,小幅度地拉了一下他挽起的衬衫袖口:“那个…Kris,我可以自己……四处看看吗?等下我自己回去。” “You should stay with me.(你应该和我待在一起)” Kris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说完,他再次转身,走向窗外另一群正在谈笑风生的人士。 林月对着他的背影悄悄翻了个白眼。不要以为你带我上来就可以控制我。 看他完全没有回头确认的意思,林月故意放慢脚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中间隔开的交谈人群越来越多…很好,距离足够远了。 啊哦,不好意思,Kris大人,我和您“走散”了。 林月狡黠地抿嘴一笑,迅速转身,朝着与Kris相反的方向加快脚步。心头一阵轻快的解放感。黎鹤川,我来了! 摆脱了Kris的掌控,林月才真正有心思仔细观察这场地。 她认出好几位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和娱乐头条的人物。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自带光环,彼此熟稔地交谈着,形成一个她难以融入的封闭圈子。 她绕着巨大的环形吧台慢慢走着,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沙发区、窗边、走廊入口…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抱着希望给Nico发信息:“Hi Nico,或许你知道艺人们一般在after party的哪个区域吗?”发送后,她紧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回复,一边无意识地踱步到那条连接着玻璃穹顶天台的安静走廊。 越靠近走廊,主厅的音乐声便逐渐减弱。她的目光依然执着地在人群中搜索,因此没有注意到—— 在她身后主厅的另一个角落,黎鹤川刚刚结束与一位导演的简短交谈。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人群。 而与此同时,林月因为迟迟没有等来Nico的回复,有些沮丧地抬起头,目光无意识地飘向走廊深处——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就在那条灯光稍暗的走廊尽头,靠近天台入口的地方,她看到了黎鹤川。 他正微微侧头听身旁身着晚礼服、体态纤长的女士说话。林月忍不住向前两步,那位女士的面容和刚刚在2楼艺术展区见到的施灵也重迭。 两人站在一起,身高相配,容貌相当,在朦胧的光线下宛如一对璧人。黎鹤川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松弛而自然的笑意,不似舞台上的矜贵、营业式的微笑。 那一瞬间,林月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所有混着期待的雀跃、小心翼翼隐藏的喜欢、甚至方才摆脱Kris的小小得意,全都凝固了。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那个星光熠熠、觥筹交错的世界,离她遥不可及。 她凭着一点侥幸和Kris一时兴起的“施舍”闯了进来,像个无头苍蝇, 她和他,只是隔着一层屏幕的单向投射,此刻即使站在同一空间,她也没有理由可以上前。 一种自卑和难堪的情绪悄悄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不该在这里。 她最后望了一眼走廊尽头那个耀眼的身影,他依然在和施灵也交谈,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这个暗自神伤的女孩。 林月悄悄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抚摸着屏幕里昏暗灯光下黎鹤川的容颜。 这就已经足够了,能见到你已经足够了。 默默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电梯的方向快步走去。 电梯下行时,失重感再次袭来.... 电影之夜 当kris结束了和几位杂志主编的谈话后,转过身想让林月记几个后续跟进的事项,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怎么了吗?”对面的人问道。 Kris收起失控的不悦,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没事,先失陪了。” 林月她看起来如此顺从,但这份顺从只是为了脱离掌控。Kris忍不住想,如果能在她脖子上绑上项圈连上铁链就好了,他只需要收紧手上的链子她就会过来。 Kris收起这个疯狂的想法,但不自觉的念头总是最真实的,只需要随着时间的,就能滋养这份念头蔓延生长... 手上的香槟一饮而尽,紧绷的下颌线,是他此刻的不悦。 ---- 林月庆幸第二天是周末,可以好好调理一下自己被扰乱的心。 记得刚工作的时候,林月很喜欢周末和各种朋友出去玩,五光十色的S市,有数不清的新鲜玩意。林月在普通人里算美女,工作也体面,免不了有朋友想给她介绍男友。 林月知道自己有“病”。小时候的事情,让她对普通男生的靠近会生理性不适,只会对超级大帅哥产生男女之间的悸动。 中学的时候,她暗恋隔壁班的级草,大一他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读书,她鼓起勇气加过这个男生的微信。但林月在感情中的内向慢热,最终两人不了了之。 这个周末本来什么事情也没安排,可是心情低落时,应该要充实一下现实生活,不然自己只会越来越沉溺于抑郁的情绪。 打开手机里朋友建的【S市吃喝玩乐群】,周五晚上发了一条活动安排: 【周六18:00,《这个杀手不太冷》电影之夜】 好,就这个吧。 ------ 城市华灯初上。 林月换上一条简单的棉质连衣裙,素面朝天,只涂了点润唇膏。 聚会地点在一家藏在小巷深处的独立影院。 不大的放映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三三两两低声谈笑。林月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下。 朋友小鹿眼尖地看到了她,隔着几个人挥挥手。 小鹿是组局人,超级大E人,认识S市各行各业的年轻人,自己始终没找到对象,却热衷于给各个朋友牵线搭桥。 “你来这里坐。”小鹿把林月从角落拉起来,按到沙发处,和一群人挤在一张茶几处。 灯光暗下,银幕亮起。 熟悉的台词响起。 女主玛蒂尔达的孤独与倔强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她自己——那个在梦境里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渴求爱和安全感的自己。 她强迫自己盯着银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粗糙的绒面。 她低下头,想隐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抓起手边的冰水喝了一大口,却不留神呛到。 “你没事吧?”坐在旁边的男生马上侧过身来。林月这才注意到他,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这个男生递了一张纸巾,林月连忙道谢。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讨论声逐渐从耳边响起。 小鹿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林月沙发扶手上:“妈呀,这个电影真的看一次哭一次。你们最喜欢哪句台词?” “介绍台词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林月旁边这位金丝框眼镜男打趣得笑着开口。 小鹿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得笑了笑:“诶对对对,今天好几位新朋友。我来介绍啊!” “这位是顾明,在律所工作,超级大帅哥,目前单身!”小鹿指着这位金丝框眼镜男,像推销产品一样得激情四射,看得出来他俩已经很熟了。 当林月听到“超级大帅哥”五个字时,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刚刚这个金丝框眼镜男——皮肤白净、身材纤长、桃花眼含笑、为人彬彬有礼,可和“超级大帅哥”却相去甚远,毕竟在林月心里,只有黎鹤凡这样的才能被捧上这样的神坛,而现实中,最近只有kris算得上。 金丝框眼镜男顾明发现林月在看自己,立马回以微笑:“你还好吧?刚刚看你呛到了。” “没事了,谢谢你的纸巾。”林月礼貌回应,目光马上移开。在这种带有相亲意味的聚会上,她不喜欢被当做潜在发展对象。 小鹿开始依次介绍左右两边的新面孔,林月听得困意渐起。 “你平常喜欢看什么电影?”在林月打了第二个哈欠时,顾明凑近在自己耳边问道。 林月不喜欢这样的突然靠近,敷衍得说:“文艺片都喜欢。” 谁知对方不依不饶,要顺着文艺片往下挖掘:“哦?我也是。你最喜欢哪部?” 照着林月以往的性子,现在肯定是直接找借口逃走,但今晚还这么长,自己不能再回家沉溺幻想.... 于是有一言没一语得搭着顾明的话,整场下来,顾明几乎只顾着和自己说话了。 ----- 活动结束已经是深夜,林月刚到家就收到好友验证:【你好,我是顾明。今天认识你很高兴,下次一起看电影呀。】 林月看了眼,是好友推荐的自己微信。 【顾明加你了吧?他今天还给我说你像玛蒂尔达。】结尾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果然是小鹿。 林月本来是有点抗拒,但看到家里贴着的黎鹤凡海报,心里忍不住一阵空虚。一心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只会越来越痛苦。 顾明外形清秀,为人大方温柔,工作体面,已经是林月这样的普通外地女孩的最优解了。 【你好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们都很喜欢文艺片,下次有好看的片子你给我说呀。】林月点击发送后,余光瞄到黎鹤凡海报,居然有种出轨的羞怯感。 【当然,我看看哦,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顾明秒回。 不是,这人该不会大半夜还想和自己聊天吧。 休息时间,不营业! 林月关掉微信,正当自己要关掉网络时,手机响起震动,新邮件提醒:from Emma 现实一点,林月 林月极不耐烦却还是乖乖地打开邮箱。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周六晚上还要@自己啊! 是Emma和Kris关于下周一巡店的邮件往来。 看得出来,两人刚讨论完下周的G市巡店安排,Kris临时更新了巡店名单、补充了一些重点——而这些细节,Emma果然像往常一样,顺手就甩给了林月。 Emma的微信适时发来,又是好几条60秒语音。 林月并不想在周末听到Emma的声音,一条条转文字后,打开电脑对应编辑他们要的数据。 【你慢慢弄,明天早上发我再看。】Emma是自己先睡觉,把活甩给我,让我抓瞎弄吗? 林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睡吧,我随便弄弄也要睡了。 正当自己做完最后一个图表,准备破罐子破摔要睡觉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好友申请:【Share me on WeChat – easier for tomorrow. Kris(微信上发我,方便明早。Kris)】 林月盯着这行字,脑袋嗡的一声。 Kris直接加自己微信? 备注也没有,只是一句命令式的口吻。 他的头像是雪山。林月看着这个头像,就像那天在after party上他走在自己前面,自己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如此遥远、冷峻。 通过申请。 刚通过,聊天框就亮了—— Kris:【I will check final deck before flight.Send me 9 am sharp. (我会在航班起飞前检查最终的PPT,在早上9点之前发我。)】 林月并不打算回他,他又不是自己老板,最多按他说的明早九点发他ppt,反正自己已经做完了。 可是几分钟后,手机震动,kris发来消息:【今晚做到哪里了】 林月心跳加速地点开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她甚至能想象他此刻正坐在灯光下,冷静地看着手机,等她回复。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她呼吸微微乱掉。 强迫自己关了灯躺下,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月烦躁起身,打开手机,回复:【我做完了,现在发你。】 这下总没事了吧。 林月不放心地再补一句:【我晚上有事,数据我都检查过,没问题的。】潜台词是ppt要改的话你就自己去改,不要烦我了。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关手机,睡觉。 ------ 时间很快到了周一,林月知道部门老大都去巡店了,所以自己睡到很晚才去办公室。 “他们周三才回来,明天我都不想来了。”polly划着椅子过来和林月分享着前方情报。 “太好了,明天我们安排起来。逛街?看电影?”林月开心得拉着polly的手,周末的烦躁一扫而空。 Polly脸上立刻浮现出混合着歉意和甜蜜的笑容:“啊,Sorry月月……我男朋友明天休假,说好陪我去买礼物……对了!我生日快到了,中秋节最后一天,你也一起来嘛。” “男朋友”三个字轻轻戳破了林月刚刚升起的兴奋泡泡。林月理解地点点头:“哦哦,没事没事,你们去玩得开心!他给你买生日礼物是不是?哈哈哈。” 林月掩饰性地转过身,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习惯了Polly在办公室里的亲密无间,却常常忘记,在格子间之外,Polly的生活重心是她相恋多年的男友和丰富多彩的社交圈。 Polly热情的靠近和分享,更多是职场同伴的默契,而非可以无限延伸的私人邀约。她一个人惯了,有时会模糊了这种界限 正当她拿起手机,想着也该为Polly挑选一份合适的生日礼物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顾明:【早呀,今天忙吗?】 顾明温和有礼,举止得体,可她心底却始终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抵触。 是因为他温柔体贴中那份令林月不适的靠近,让她想起晨哥当年的精心伪装吗? 还是因为她潜意识里不甘心就此沉入平凡琐碎的恋爱婚姻?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黎鹤川的照片,莫名想到kris那天after party的背影和雪山头像。 现实一点,林月。 指尖终于落下—— 林月:【还好,老板们都不在,难得清闲一点。】 顾明:【那太好了!明天晚上有空吗?那部《未曾到来的黎明》我们办公室就我没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明晚七点半那场刚好。】 悬疑片。林月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爱情片,压力会小一点。而且,她也确实对这部片子有点兴趣。 林月:【好啊,听起来不错。你下班是不是比较早,不用专门等我,明天我可以早点走,5点那场刚好。】 从小到大追林月的男生不少,但自己从来都是秉持不主动、不回应的态度。如果自己这次主动一点,是不是和现实中的男生交往,也不是那么糟? ------ 周二午后,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但林月的心早已飞走了——今天要和顾明看电影。 她悄悄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纸袋,是她早上特意带来的。 起身走向洗手间。锁好隔间门,她换下了身上那套规整的深蓝色通勤套裙。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有点日系风格的超短连衣裙,领口系着一个柔软的蝴蝶结。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条裙子,却因为Emma某次半开玩笑的说“办公室最好还是穿得稳重些”,而一直闲置在衣柜深处。 站在洗手间的镜前,林月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忍不住微微转了个圈,嗯…像一块刚出炉、撒着糖霜的蛋糕。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一下。 是顾明。 顾明:【我已经出发啦,路上有点堵,大概四点半到楼下。】 顾明:【你慢慢来,不着急。】 顾明:【对了,电影院里空调可能比较足,需要我给你带件外套吗?】 顾明:【爆米花要甜的还是咸的?或者各一半?】 消息一条接一条,体贴周到。 林月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看着这些文字,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 自己一个人这么久,很少有人这样事无巨细地为她考虑。这种被妥善照顾的感觉,让她甚至有点想哭。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更强烈的、让她想打退堂鼓的恐慌。他为什么这么周到?他是不是期待着什么?如果他……他想牵我的手怎么办?看电影时昏暗的环境……他会不会觉得,我答应单独看电影,就是一种默许? 过去的阴影和自身性格的慢热,让她像一只警惕的蜗牛,稍微感受到外界的温度变化,就想立刻缩回自己的壳里。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先买好。】顾明又发来一条。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认真地敲下回复:【谢谢你,我一般不吃晚饭,我可以陪你去。】 想了想,她又从收藏的表情包里,精心挑选了一个可爱的、耷拉着耳朵的狗狗表情包,点击发送。 看着那个狗狗表情出现在对话框里,林月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主动了.... 她今晚不会再有空和任何人出去 4点半,林月准时站在ESSI大楼侧面的通道出口,风吹起她的裙摆,不自然地用手遮着大腿处。 低头看了看手机,顾明说他快到了。 林月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周围。 一辆线条冷硬、颜色低调的黑色宾利慕尚,以无声的平稳姿态,缓缓滑入了大楼正门的主通道。车窗是深色的,车窗映出林月娇俏的面庞,隔绝了向内探究的视线,车内的人却能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时,顾明的车从街角转了过来,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顾明的笑脸:“等久了吧?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个点就开始堵了。” 林月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意,弯腰准备坐进去。 “咔哒。” 刚刚擦声而过的宾利慕尚传来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开门声。林月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辆黑色宾利的后车门打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出。 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的剪裁,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一颗,眉宇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倦意,和冷峻的气息。 是Kris。 林月的呼吸猛地一窒,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大脑一片空白,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惊慌失措。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G市吗?!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Kris的目光,冰冷、精准,穿透了稀薄的空气,牢牢地锁定了她。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骤然降临的冰山,散发着无声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月?”顾明见她僵住不动,疑惑地唤了她一声,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这一声呼唤像惊醒了林月。她猛地回过神。 “对、对不起!”她猛地直起身,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仓皇地对顾明说道,眼神根本不敢再看向Kris的方向:“我……我突然想起来!有份非常紧急的文件!你先去,额,我晚点来找你。” 她的语速快得离谱,几乎语无伦次。 “啊?现在?很急吗?”顾明完全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显然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非常急!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林月胡乱地朝顾明鞠了一躬,转身就朝着大楼入口狂奔而去。 她冲进大堂,刷卡,扑向电梯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戴着低调腕表的手,稳稳地挡住了门缝。 门再次滑开。 Kris迈步走了进来。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挺拔,暗红色的领带性感又神秘。 林月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紧紧贴住冰凉的轿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电梯无声上行。他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林月的喉咙,让她闭起眼不敢抬头。 “紧急文件?”Kris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声音压着一丝莫名的怒气,“Emma今晚在G市。她需要你处理什么文件?” 林月打算当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不回答,打死也不说话,瞄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 “叮——”电梯到达,Kris却没有动,也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 他只是微微侧过身,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她低垂的、泛红的脸上。 “额....我先回工位了....”林月像只受惊的兔子,在Kris微微侧身让出的那一点空隙,“呲溜”一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向自己的工位方向。 电梯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轿厢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Kris一个人。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皂和白花的气息。 他缓缓地、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用指腹用力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 林月一路小跑回到工位,心跳得乱七八糟。 她飞快地按下电脑电源键,假装忙碌地翻找文件,手指却微微颤抖,连鼠标都点偏了好几次。 就在她装忙、装瞎,在工位上做了几百个假动作后,邮箱的提示音“叮”地响起。 发件人是Kris团队下面的顾问,邮件很简短,是Kris这次出差记录的资料,需要整理为PPT。 林月盯着屏幕,心口一紧。 这完全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东西,为什么发给我?可邮件里抄送了Kris和Emma,这是Emma的意思? 林月攥紧了鼠标,轻轻咬住下唇。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林月屏住呼吸,下意识挺直了背。 Kris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用说话,不用勾手指,只用一个邮件,就可以让林月主动找他。 可越是这样,林月越是不想主动找他。 林月盯着屏幕上的邮件,干脆摆烂,登录微信,打开和顾明的聊天框。先和顾明道个歉吧,等到下班的点就去找他。 “咔哒”身后的玻璃门突然打开。一丝冷冽的气息笼罩下来,林月背脊一僵。 “看到邮件了吗?”低沉的男声落下,不紧不慢。 “嗯……收到了。”林月努力让自己听上去镇定,“这个……好像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Kris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她的电脑屏幕:“Emma知道。这个项目归我负责,我在和HR讨论你具体的职能分工,但在调整之前——我需要你先做。” 语气不容置疑。 林月下意识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我、我试试……” “不是试试。”Kris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周三上午十点,要把邮件里的这部分发我。” 林月愣住。明天早上发?这么短的时间…… 似乎看穿了她的慌乱,Kris顿了顿,淡声补了一句:“我需要ESSI这里的零售前端信息,据我所知,你每周都会为Emma整理这些数据。现在,我需要这些insight。”林月抬起头,撞进他深色的眼眸里,他接着说,“这个项目会直接汇报给你们集团总部的高层,你一起。” 他不仅在逼迫她,还在……推她向前? 林月忍不住回想,自己从小就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在往前走的路上,总是会听到父母说她哪里错了,而kris.....好像完全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为什么?为什么不怕她把事情搞砸? “明白了....”林月声音很轻,回答他的时候耳朵不自觉红了。 Kris直起身:“很好。你先把Emma的工作清掉,只需要做我让你做的事情。需要任何资源,直接告诉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月怔怔看着屏幕,手心满是冷汗。 他像是用一种强硬却无法抗拒的方式,把她推到了更亮的地方。不是Emma那种伪善的利用,而是....看到了她的价值,并把她的价值最大化。 林月回想着他刚刚的那几句话。愣愣地揣测着,为什么是我? 而此刻,Kris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的那一刻,薄唇几乎不可见地抿起—— 他知道,她今晚不会再有空和任何人出去。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女孩有卑劣的掌控欲。这是一种陌生的执念,好像在刚见到她时就不自觉被点燃。 她放空的、近乎透明的易碎让他总是忍不住关注,就像狮子看到停留在鼻尖的蝴蝶。这种感觉是陌生的,莫名的,需要被解决的..... 你的激动,我收到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林月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 Kris这边的资料庞杂而晦涩,她不得不投入全部精力,一头扎进这个项目里,查资料、分析数据、梳理逻辑,熬到深夜。 周五晚上,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密的声响。林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准备起身去冲杯咖啡提神—— 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是一个被她设置为免打扰但依然活跃的粉丝群。 她本不想理会,但群名后面紧跟的红色@全体成员 的提示,以及瞬间刷屏的尖叫和感叹号,让她不自觉点开了它。 【@全体成员 天大的好消息!黎鹤川工作室刚发布公告!本月S市文化中心,黎鹤川个人粉丝见面会!名额有限,抢票通道明早十点开启!!!】 轰——! 像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月瞬间僵在原地,呼吸都停滞了。 黎鹤川除了刚出道时,几乎没有办过粉丝见面会,当明星只是他的工作,除了剧宣,不会有任何额外的营业,更不会有粉丝见面会这种东西。 但这次真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 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血液轰地一下涌上头顶,刚才的疲惫和困倦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眩晕的狂喜。 明早十点抢票!她一定要抢到!必须抢到! 就在她沉浸在巨大惊喜中,手指下意识地就要点开抢票链接研究攻略时—— “进展如何?”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不远处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林月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抬起头,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Kris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办公室门口,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他似乎是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目光正落在她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他……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月手忙脚乱地想要最小化微信窗口,动作却因为慌乱而显得笨拙失措。“还……还在做最后一部分的竞品分析图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未褪的兴奋和突如其来的心虚,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Kris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忙到这么晚,晚饭吃了么?” 林月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还……还没。” Kris倚在门框上。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淡淡的阴影,“附近有家还不错的日料。我定好了,走吧。” 他的邀请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自然。 林月彻底懵了。 和他单独吃饭吗??? 他怎么能面无表情地发出这么暧昧的邀请....还是对他来说,和女下属单独吃饭并不是什么暧昧的事情?是林月太保守了吗? 可是拒绝?以什么理由?说我要研究明天抢票攻略? 答应?和他单独吃饭……光是想想,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该死的心跳加速。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了,敲打在玻璃上。 “那你明天能帮我抢票吗?”话音刚落,林月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天啊!她在说什么?!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是错愕?是难以置信?还是……被荒谬请求冒犯到的冰冷? “抢票?”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眼神在林月贴满黎鹤川照片的工位上游转,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黎鹤川的?” 林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无地自容。当黎鹤川的名字从kris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自己更像是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罪犯,罪名为“梦女”o(╥﹏╥)o Kris只是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直起身,不再倚靠门框,“先吃饭。”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流畅而优雅,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办公室门口,仿佛笃定她会跟上。 林月心脏还在狂跳,脸颊的滚烫尚未褪去。 Kris那冰冷而平静的反应,没有斥责,没有嘲笑,只是用一句“先吃饭”强行将话题拉回了他设定的轨道,给了林月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她混乱不堪的心绪。她看着Kris停在门口、等待她的背影。 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上了车之后,车厢内一片寂静。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kris。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似乎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 林月稍微松了口气,悄悄拿出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车厢里亮起。点开微信,手指飞快地打字: 林月: 十万火急!帮我个忙!明天早上十点!黎鹤川粉丝见面会抢票!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抢到![大哭][大哭][大哭] 群发。给polly,给小鹿,给每个朋友,甚至给顾明。 做完这一切,林月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迅速锁屏,将手机塞回包里,再次正襟危坐。 在她低头专注打字的时候,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那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是我们之前合作过的艺人。”kris依旧闭着眼睛,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深邃,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评论天气。 林月耳边回响起他在办公室那句玩味的语气“抢票?”,现在说的这句“他是我们之前合作的艺人”意思是…… 林月瞬间反应过来,他听到了她的请求!他不仅听到了,还在回应她 巨大的希望和的激动瞬间涌上!刚才群发消息的慌乱一扫而空。看来现在只要伺候好kris自己的票就没问题了。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一家隐于闹市的日料店门口。门面低调,只有一个小小的木质招牌。 司机撑伞,Kris率先下车,林月手脚并用地跟着钻了出来。 进入店内,环境清幽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和新鲜食材的气息。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恭敬地将他们引向一个私密的包间。 他姿态放松地坐在榻榻米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看着菜单,灯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平静无波。 服务员递上热毛巾和茶水。林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在Kris放下菜单的瞬间,双手捧起自己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玄米茶,轻轻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Kris先生……您喝茶。”她的声音轻细,恭敬又温顺。 Kris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林月又赶紧拿起桌上的菜单,双手递过去:“您……您看看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的……”语气里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 Kris没有接菜单,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手,然后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名。 服务员躬身退下。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月感觉空气都凝固了。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紧张地绞在一起。她太想问了! “kris先生,kris大人,请问您是可以帮我拿到见面会门票吗?” 可这么谄媚的话,还是没能说得出口,只能一直用渴望、祈求的眼神注视着他。 服务员送上第一道前菜——精致的刺身拼盘。林月立刻拿起公筷,动作略显笨拙但无比殷勤地夹起一片看起来最肥美的蓝鳍金枪鱼大腹,小心翼翼地放到Kris面前的小碟子里。 “您……您尝尝这个,看起来很新鲜。”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的甜腻。 Kris拿起筷子,姿态优雅地夹起那片鱼肉,蘸了点山葵酱油,送入口中。 林月连忙又去夹旁边的甜虾,手忙脚乱地剥掉虾壳,再次放到他碟子里。 “这个……这个也不错……” Kris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他看着她像只急于表现的小动物,笨拙又努力地献着殷勤,那双因为激动和期待而格外明亮的眼睛,此刻只专注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她世界的中心。 一种奇异的、被全然取悦的满足感,缓缓流过Kris的心底。那从上周开始就萦绕不去的烦躁,似乎被眼前这幅景象抚平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不迫。 “你这部分的PPT框架,”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是命令的口吻,更像是一种……引导,“打算从哪个维度切入?” 林月正紧张地剥着第三只虾,闻言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赶紧放下虾,坐直身体,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无比专注,像个小学生回答老师提问一样,将自己熬夜梳理的思路,快速讲了一遍。 她讲得异常认真,每一个点都力求完美,生怕有丝毫疏漏。讲到关键处,她甚至微微前倾身体,眼神热切地看着Kris,等待他的反馈。 Kris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提出一两个简短却极其犀利的问题,直指核心。林月每次都像被点醒一样,态度恭敬又带着一种被点化的感激。 渐渐地,她从刻意表演恭敬和顺从,发散到自己都真情流露,在他的打磨中,慢慢提出连他都被触动的、忽视的视角。 他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一个提问而绞尽脑汁,因为自己一个轻微的点头而眼睛发亮,因为自己一句平淡的“思路可以”而瞬间展颜.....这种感觉,微妙地填补了他对她的不满足。 当最后一道甜品被撤下时,Kris端起茶杯,“黎鹤川见面会的票,明天我会给你。” 林月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猛地握住kris的手,忍不住发出激动却极力克制的叫声。 “啊啊啊谢谢你!你是我追星路上的天使!哦不!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在双手被突然握住的瞬间,Kris的身体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双手的滚烫和颤抖,她仰着脸看他,眼睛里是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喜悦光芒,仿佛他是她的信仰和依靠。 这种直白到赤裸的情感宣泄,这种因他而彻底失态的姿态,很迷人。 他甚至没有立刻抽回手,而是任由她紧紧握着,任由她摇晃着他的手臂,任由她那激动到变调的声音和不成调的呜咽在安静的包厢里回荡。 他微微垂眸,她此刻的失态、失控、忘乎所以的感激涕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宣泄了几秒钟,像是在欣赏一件由自己亲手点燃的艺术品。 然后,就在林月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行为过分失控,脸上开始浮现一丝后知后觉的羞赧时—— Kris才从容地、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她滚烫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林月。”他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的激动,我收到了。” “对……对不起!Kris先生!我……就是真的很感谢你???”她语无伦次地道歉。 Kris看着她瞬间从狂喜的小太阳变成缩成一团的鹌鹑,眼底那丝愉悦的兴味更深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 “走吧,送你回去。” 正确的暴君 车子在林月公寓楼下停稳。 解开安全带,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的激动,她飞快地看了Kris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晚安。” “嗯。”Kris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车窗外,越过了她,落在了车窗外。窗外是略显陈旧的公寓楼,楼下便利店霓虹招牌闪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路边抽烟聊天,环境嘈杂而混乱。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这个地方离市中心很远,社区鱼龙混杂,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林月推开车门,她脚步轻盈地进了公寓楼那道略显狭窄的玻璃门。 Kris并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靠在后座,目光沉静地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深处。 几分钟后,公寓楼面向街道的某一扇窗户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Kris的目光精准地锁定那一点光亮。十二楼,从左数第二扇窗户。他无声地记下了这个位置。窗台上似乎摆着几盆小小的绿植,窗帘是简单的米色,尚未拉上。 他静静地看着那扇窗,眸色深沉,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平稳:“走吧。” ----- 第二天上午,林月并没有像以往的周六一样睡到中午,而是早早起床,等待着kris的门票。 果然10:03,林月收到了Kris发来了那张电子门票。 当林月目光触及“黎鹤川粉丝见面会”和“第一排正中”几个字时,居然不是狂喜,而是胆怯和羞耻。 她难以启齿的幻想,并不想直面他。 林月一直觉得追星是最适合自己的恋爱方式,能一直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看着他,让林月觉得很有安全感 而这个位置……太近了,近到无所遁形。Kris,真的很感谢你,可是…… 纠结和羞耻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最终,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巨大的勇气,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给Kris发去了一条微信,表达自己其实坐随机的位置就好。 信息发送出去,内心却不停内耗:自己会不会太没礼貌了?太得寸进尺?他周末还帮自己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当她内耗到想撤回消息,kris却适时回复,发来的新的VIP普票——座位要到见面会开始前三天才公布。 太好了,不是第一排就好。林月心里流出一阵感动,却又开始想买什么礼物才能感谢kris,自己非但不用抢票,门票还免费.... ---- 黎鹤川的粉丝见面会,恰好定在了中秋假期的第一天。 这个日期像一道分水岭,将林月的生活清晰地切割成两段:见面会前兵荒马乱以及见面会时,那充满未知、期待的未来。 而这两周里,将她牢牢钉在工位上、几乎抽干她所有精力的是Kris。 他交给她的那个项目,远不止是整理资料那么简单。它是ESSI在中国乃至亚太市场的战略调整与布局。 林月在培训部打杂的三年,日复一日处理那些琐碎、不起眼的落地执行与运营细节,此刻在Kris手中,仿佛散落的珍珠被精准地串联起来。 每一个数据来源是否可靠,每一个案例是否具有代表性,每一个结论是否逻辑严密无懈可击……他都用近乎苛刻的标准审视着。 Kris就像一位……“正确的暴君”。他的统治或许严苛,甚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但他能一眼看穿事物的价值,并能将其精准嵌入宏大蓝图。 林月提供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被他审视、打磨,然后放置在最适合的位置。 这种被“看见”、被“极致利用”的感觉,让林月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 自己渴望被他主宰和掌控,因为这意味着安全感和明确的方向,但也会在他每次指导靠近时,刻意回避一切肢体接触。 因为她知道,他是危险的。 林月爱幻想,可并不傻白甜,也许正是因为对现实太悲观,才让她爱躲到幻想的世界里。 林月明白,在私下生活中,kris这样的精英即便单身,也会有好几个优秀的女伴周旋在他身边。自己凭什么吸引他呢?自己能给他的只有服从。 “月月,你今晚也要加班啊?”Polly拎着包准备下班,路过林月工位时停下脚步,看着她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和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心疼地皱起眉。 林月从数据海里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嗯……没事,快弄完了。” 今晚顾明还约了自己吃晚饭,自己打算快点弄完。 自从上次鸽了顾明,林月就一直不好意思,想着要请他吃一顿饭才行,但最近每天被kris压着加班,连周末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邮件@,今天才有空和顾明当面道歉。 “你这工作量太夸张了!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polly边拨弄着林月桌面堆积如山的资料,边斩钉截铁得说,“你该问Kris要个实习生啊月月。” “实习生?”林月愣了一下。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闪过,但立刻就被自己否决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能力不足,无法胜任他交代的工作?会不会嫌她事多麻烦?她脑海里瞬间上演了无数种被拒绝或被冷漠回应的尴尬场景。 “我……我再想想吧……”她嗫嚅着,比起说服别人给自己什么东西,不如自己闷头干完,“可能……可能过两天就做完了……” 聊天框里顾明的头像闪动着,林月回过神。 顾明:我到你公司楼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月敏感,自从上次鸽了顾明,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没之前那么上心了。 也对,自己这个慢热的性子,很多刚开始热情靠近的人,到后面都会觉得捂不热,而渐渐远离。 林月匆匆收拾好东西,小跑着下了楼。 顾明的车停在公司门口。他靠在车门上,看到她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抬了抬下巴示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林月拉开车门坐进去,语气带着歉意。 “还好。”顾明发动车子,语气平淡,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餐厅是林月提前订好的一家氛围不错的私房菜馆。 “这家私房菜我特别喜欢,上次你说爱吃辣,他们家辣椒炒肉是我在S市吃过最好吃的!” 从车上到餐厅的路上,林月一直主动找着话题。 顾明接过菜单,随意翻看着:“你工作那么忙,有空研究吃的?” 林月尴尬一笑,努力让气氛活跃起来,“主要是想郑重地跟你道个歉,上次真的是突发状况……” “嗯,理解,工作重要。”顾明点点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点了几道菜,便把菜单还给了她。 顾明对眼前这个女生,与其说喜欢,不如说觉得合适。她长相还行,工作也体面,在男人空窗期算是个不错的候选人。 顾明也知道,自己作为S市本地人,有房有车,这样的条件对想留在S市的外地小姑娘来说,吸引力十足。 但这个女人有点手段。忽冷忽热、欲擒故纵吊着自己?上次还服从性测试,让他跑了一场空? 顾明享受暧昧的过程,但也缺乏耐心。林月这种温吞、被动的女人,长得好看却吃不了,连手都碰不到,有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林月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是Kris: 【起草一份实习生职位描述,你需要他做的事情都写进去,今晚十点前发我。】 林月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他……他怎么知道她需要实习生?她明明一个字都没跟他提.... 一种混合着震惊、被洞察的悸动慢慢涌上心头。 kris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一种“全知全能”的姿态,给出最精准的指令和解决方案。 “怎么了?工作消息?”顾明看着她瞬间变化的神色,淡淡地问了一句。 “啊?哦……没,没什么……”林月猛地回过神,但她的心思已经不由自主地飘走了。 她脑海里开始飞快地构思的框架:需要什么技能?负责什么?报告给谁?…… 她努力想把注意力拉回到顾明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摩挲着。 顾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备注为“165cm/D/80g Kiki”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过去:【我也喜欢研究洋酒,吃完饭有空出来喝一杯么?”】 这顿饭的后半段,林月几乎是在一种半游离的状态下度过的,但自己还是不忘在顾明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里表达自己的关切: “这个辣吗?你喝点水。” “纸巾?噢你这边纸巾没了,我有!” .... 林月努力维持着这场晚餐的“圆满”氛围,并非出于对顾明有什么男女之情的期待,而是她对于曾向她释放过善意、主动靠近她的人,总是心怀一份感激。 顾明并没有和自己开启新话题的意思,吃完饭就匆匆离开。 林月却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把欠顾明的“债”还清了。 林月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中,总是暗暗计算着“得失”,别人对自己好3分,自己也会还5分,不会太多,无趣又公平。 她边等车边低头盯着手机,编辑着实习生职位介绍,看了一眼时间:20点37分。还早,再检查了几遍职位要求后,点击发送。 ------ 城市的另一头,S市中心顶层高级公寓里,放在酒柜吧台的手机屏幕此刻亮起,kris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他不需要亲眼去看,也能清晰地勾勒出此刻餐厅里的画面:林月收到自己的消息时,思绪不受控制地被那份突如其来的“紧急”任务拉扯开。她的心神不宁,是他导致的。 而今晚坐在她对面的、和她约会的那个男人……Kris的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冰冷而了然。 并不是自己善于恶意揣测,而是这种男人的目的一眼就能看透。 他只是将林月从平庸的约会中拉入自己主导的、更有“价值”的战场。 Kris的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酒柜另一面的墙壁上,投屏着还未结束的线上会议。 咨询行业的高强度工作与全球不同的棘手项目,是他验证自身能力的完美沙盘。在这里,他的成就只与他的头脑和能力有关,他喜欢这样的全然掌控。 从美国毕业后,他的工作中心周旋在欧美市场。 三年前外祖父母的过世,是他必须要回来的原因。即便外祖父因为母亲未婚生子,而抵触将他公之于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裴家唯一的血脉,外祖父亲手建造的华晟集团需要他来暗中接手。 而ESSI这个老牌欧洲企业在新兴市场的转型,是他名正言顺将工作重心转到亚洲的跳板,更是充满诱惑力的挑战——他享受彻底拆解、重塑、并打上他独家印记的过程。 然而,现在,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更有诱惑力的“项目”..... 孤独和幻想才是她的世界 前段时间的疯狂加班,对林月而言,并非因为自己有多努力。恰恰相反,她骨子里是个很懒惰、极易分心的人。她迫切地想要做完Kris布置的那些“作业”,然后尽快躺回自己的世界。 随着见面会日期临近,林月彻底进入了“全面挂机”模式。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和PPT仿佛成了虚幻的背景板,她指尖在键盘上做出忙碌的样子,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浏览器隐秘的标签页里,塞满了“粉丝见面会穿搭”、“相机焦段与座位距离对照表”……她甚至排了一个时间表,预约了牙齿冷光美白、全身脱毛、皮肤管理…… “月月,中午一起吃饭吗?”Polly打了个响指,将神游天外的林月猛地拽回现实。 “啊?”林月恍惚地抬起头,“不吃了不吃了,我中午约了牙齿美白,然后还得赶去做个脱毛。”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有些荒谬可笑——不过是参加粉丝见面会,搞得像要登台选美,送入洞房似的。那些牙齿的亮度、皮肤的丝滑,他怎么可能看得到? “哇哦,”Polly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要武装到牙齿啊!对了,你见面会座位号出了吗?该不会是第一排吧?” 林月猛地惊醒——对了!今天是公布具体座位的日子!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指尖微颤着点开电子票,深吸一口气,虔诚地点击“查看座位”。 【13排,18号】 心脏猛地向下沉去。她记得VIP区总共……好像就只有13排? 虽然自己不想要kris给的第一排中间位置,可自己手气怎么能背到抽到最后一排啊…… 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精心筹备带来的热度竟也有所减弱。 “Polly……”她哭丧着脸,声音有气无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午饭带我一个。那些美容项目……我还是取消了吧。”她瘫在工位上,生无可恋,“我被发配宁古塔了……这个距离,我得拿望远镜看……” Polly凑过来看了一眼,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唉,最后一排是有点远……但好歹是VIP区嘛!氛围肯定不一样的!” 林月还是忍不住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自己肯定和黎鹤川很没缘分,才会抽到这么差的位置.... “月月,别伤心了,下周一,中秋节最后一天晚上,我生日饭局,你记得来啊。”Polly胳膊肘撑在林月工位隔板上,伸出手摸了摸垂头丧气的林月的头顶,“穿好看点,我可是有dress code(着装要求)的哦~” 林月从失落的情绪里跳出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参加polly的生日聚会,才知道生日会也是有dress code的。 “啊,dress code是什么,我看看我有没有,没有的话我现在买。”林月凑到polly身边,看她翻找着手机里照片。 “呐,这个,女生都穿粉色,男生穿黑色~”polly指着手机里的ins网红拍照模版,林月看得很仔细,思索着自己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还好,为了这次见面会,自己下单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小裙子,其中有一条烟粉色的纱裙。 本来这次见面会想穿,可试了一堆,要不是太不没特色,要不是太显黑,要不是太压身高.... 想到这个,林月脑子又陷入一片混乱.... 哀嚎一声,扑到在工位堆积成山的文件夹里,“啊——我还是不去吃饭了,我再看看见面会衣服怎么搭o(╥﹏╥)o” ----- 中秋假期的首日,天空是洗过一般的湛蓝,阳光泼洒在城市四处,弥漫着佳节的温馨气息。 见面会定在今天正午十二点,场馆离林月的住处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清晨六点,天光未亮透,她便兴奋得起床。 她最终选定的是一条短款白纱裙——并非温润的米白,而是那种常用于婚纱、带着圣洁意味的纯白。露肩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锁骨与肩线,腰身处微微收紧,将她腰窝曲线细致地呈现出来。 化妆的时候,林月也是一丝不苟,粉底均匀得像第二层皮肤,一簇簇贴上的假睫毛卷翘分明,平日鲜少碰触的修容与高光也被仔细晕染。 凝视着镜中身影,她轻轻吁了口气。很美。这大概是她能为自己营造的、最“完美”的样子。 然而,当她从出租车里下来,独自站在S市文化中心的场馆外时,那点精心构筑的信心,顷刻间便被周遭汹涌的人潮与光芒比了下去。 目光所及,尽是盛装而来的女孩们。她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眼底跳动着灼人的期待。 虽然自己知道见面会这种活动,粉丝都会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可当自己真的身陷其中,才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到自己对黎鹤川的爱都不值一提。 检票,排队入场,一路上都是粉丝互换自己做的物料。 穿过昏暗的通道,内场的音乐声浪扑面袭来。她的心脏狂跳,是即将见到黎鹤川的激动,也是一种怯场的恐慌。 循着票面指示走向VIP区,身边穿过一个个欢欣鼓舞的女孩,林月调动着自己热情,目光接触时朝她们友好一笑。 第13排。 真的是最后一排。而且是贴近侧壁、几乎被阴影覆盖的位置。 视野前方,是层层迭迭的后脑勺和无数块阻挡视线的应援灯牌。以她的身高,即便坐直了,也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勉强看到舞台上的人,这个位置连被镜头扫过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徒劳地,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借着场内的光,反复检视自己的睫毛是否妥帖,鼻翼两侧是否泛油,稍稍安抚内心的不安与失落。 灯光骤然暗下。 全场安静下来,却暗潮涌动。大家窸窸窣窣的讨论黎鹤川还有多久出场。 3——大屏幕出现微弱的星光, 2——背景传来钢琴单一的音符声,拨动着心弦 1—— 场内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叫声,声浪如同海啸般将林月吞噬。舞台灯光璀璨绽放,干冰烟雾弥漫,黎鹤川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舞台中央的钢琴旁。 林月愣住了,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拍照。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在万千欢呼中,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在舞台中央。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 台上那个遥远却无比清晰的身影,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修长。聚光灯下,他的五官显得愈发深邃立体,下颌线清晰利落。他的指尖在琴键上游走,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却足以让全场疯狂的弧度。 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林月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座位上,浑身动弹不得。隔着层层人海,她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细微的情绪,和梦里的亲密截然不同,他高贵疏离,让林月莫名红了眼眶,混合着极度兴奋、卑微仰望和巨大失落感的复杂情绪,像潮水一样冲击着她。 见面会按照流程进行着。黎鹤川开场演唱了两首自己出演的影视剧OST,声音低沉磁性,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唱歌,引起一阵阵欢呼。 主持人互动环节开始,气氛被推向另一个高潮。主持人抛出那些粉丝们百听不厌、经过精心筛选的问题:“鹤川,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理想的女生类型?” 黎鹤川几乎不给出直白的答案,却总能在迂回和留白中,轻易撩拨起全场的心跳。 “理想型啊…她现在会看着我的眼睛吧....”说完目光锁定着摄像机,眼神温柔似水,台下瞬间爆发出混合着尖叫的叹息声。 林月望着大屏幕上他深邃的眉眼,心里清楚地知道,那注视并非给她一人,而是平等地洒向台下千个为他痴狂的身影,泛起一阵阵酸涩的嫉妒和无力。 梦里,他能够温柔地命令“我要你想我”;可现实中的他,却永远不会对“林月”说出一个“你”字。“你”这个称谓被无限扩大成了“你们”。她从一个有名字、有悲喜的个体,被稀释成了“粉丝”这个庞大集体中的一粒尘埃。 她原本以为,追星是一场安全的、单向的慕恋,是她这种胆怯的人所能承受的最佳恋爱代餐。可今天林月觉得也许追星并不适合她这样敏感又脆弱的人。 接下来的环节是抽选幸运粉丝上台互动。林月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神思恍惚,并不奢望会抽到自己。 她的思绪早已飘远,缠绕着今晚回去后该如何独自收拾这一地狼藉的心情,想着黎鹤川在梦里是如何温柔又霸道地占据她的一切,想着若今夜再度入梦,她会不会又忍不住在他虚构的怀抱中委屈地落泪……想到这里,她心口一紧。 不,还是别再梦到他了。 多一场美梦,醒来后的现实就多一分苍白。她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溺于这种酸涩之中了。 她索性彻底放空了自己,不再看向舞台上他与幸运粉丝互动时的“甜蜜瞬间”,就连稍后VIP区和黎鹤川1v10合影环节,她也提不起丝毫兴致——合照了又能怎么样?近距离接触,他疏离的礼貌只会和梦里的温柔再次形成对比,刺痛林月今天已经超载的敏感心灵。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接下来,就是我们为所有VIP粉丝准备的专属福利时间,十分钟后我们开始分批上台与鹤凡进行1v10近距离合影。” 聚光灯打向VIP区域,工作人员上前引导,人群开始有序又兴奋地流动起来。一组接一组的粉丝们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走上舞台,簇拥在黎鹤川的身边。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配合着每一组合影。 黎鹤川出道十年来几乎没有“饭撒”这回事,粉丝知道黎鹤川只把“当明星”视作一份普通的工作。这次见面会也和其他明星的见面会不太一样,能与黎鹤川近距离接触的就只有VIP合照这一个环节。 林月坐在最后一排的阴影里,看着前方的人群一组组被引上台,一种巨大的无意义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那些女孩们兴奋地从她身边经过,走向光芒中心,还有几组就要到林月了。让她下意识地把自己往座椅里缩了缩,林月还在现实和幻想的撕扯中。 当到13排最后一组时,林月抛弃了现实—— 她不想上去。 不想看到陌生的、现实中的黎鹤川。 就在工作人员开始引导VIP区观众第一批次排队时,林月站起身,逆着兴奋的人群,沿着狭窄的通道,踉跄着走向出口。 身后的欢呼声、音乐声、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声音……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了身后。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离开这片让她感到无比渺小、无比失落、无比格格不入的热闹。 中秋的圆月如此皎洁,透过场馆巨大的玻璃幕墙照进来,林月走进月色。她想,孤独和幻想才是她的世界。 无法摆脱的梦魇 出租车缓缓驶离见面会场馆,车窗外的世界与刚刚场馆内的狂热仿佛是两个世界。 林月靠在后座,额头轻轻抵着冰凉的玻璃窗,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仿佛慢放的电影镜头。 街道两旁,商铺橱窗里暖黄的灯光映照着精美的月饼礼盒。 出租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林月撇见路边的中秋市集,一个小女孩提着兔子灯笼穿梭在五光十色的摊位间,身后紧跟着爸爸妈妈。 噢,中秋节好像是团圆的节日。林月从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和父母过过中秋节了。 月光皎洁,温柔地洒满这座城市,却将她隔绝在外。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林月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天都没吃饭,可胃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她摸索出来。 “月月啊,”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里还有电视节目的声音和碗筷的轻响,“吃饭了吗?今天中秋节,我们在外面吃火锅。” “吃了,”林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刚和朋友聚完。” “哦,那就好,钱够不够?你国庆回家的机票买了吗?”母亲没等林月回答就接着说,“你舅舅也和我们一起,正聊天呢,你给舅舅也说两句……” 听着电话那头热闹的背景音,林月的鼻腔猛地一酸。 “国庆机票太贵了,我坐高铁回来。”林月的声音不自觉地生硬了些,无声地拒绝了母亲让她和舅舅打招呼的请求。她像躲避瘟疫一样,极力躲避着一切可能与晨哥产生关联的蛛丝马迹。 “好好好,”母亲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依旧自顾自说着,“吃月饼了吗?上次晨哥特意问起你,说给你寄月饼你也不要,他后来问我要了你的地址.......” 嗡——! 母亲后面的话,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她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他说是要寄一盒最好的给你。他还念叨呢,说好多年没见到月月了。他前几年在外省工作,今年调回来了......” 林月的脑子像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在刹那凝固,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变得僵硬冰冷。 他…要了她的地址?! 那个名字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骤然从记忆深处窜出,死死缠住了她的脖颈,让她瞬间难以呼吸。 母亲的声音还在从听筒里隐约传来,变得遥远而模糊。 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胸口像被巨石死死压住。 那个她拼命想要逃离、想要遗忘的噩梦……竟然就这样,通过母亲的关怀,再次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他拿到了她的地址。他知道她在哪里。 林月惊恐地踉跄着扑向房间门口,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咔哒!”反锁!再反锁一圈! 仍不放心,她猛地回头,视线慌乱地扫视屋内,最终落在书桌和一把木椅上,将它们拖拽过来,死死抵住门板。 “哒、哒、哒——” 寂静的走廊里,似乎真的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声音与童年那个闷热午后、浴室门外的脚步声诡异地重迭在一起…… “叩、叩、叩……” “月月,开门啊…躲在里面做什么?出来让晨哥看看……”黏腻湿滑的嗓音,如同毒蛇吐信,穿透门板,缠绕住十岁时那个瑟瑟发抖、死死用脊背抵住浴室门的她。冰冷的瓷砖硌着她瘦小的骨头,花洒的水声哗哗作响,却怎么也冲不散下身火辣辣的疼痛和那种令人作呕的触感。门外那个“温柔”的催促声,是她至今无法摆脱的梦魇。 此刻,成年的林月蜷缩在被她用桌椅堵死的门后,身体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抬起颤抖的双手,徒劳地扼住自己的脖颈,指尖用力陷入皮肉,试图用这种自我制造的、可控的窒息感,来对抗从记忆深处汹涌而来的黑暗潮汐..... ------ 人,是一种韧性惊人的生物。无论经历怎样的精神创痛,当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当胃部因空虚而发出饥饿的信号,身体便会本能地驱使你重新披上“正常”的外衣。 林月恢复意识后,站在浴室的镜子前。 镜中的人影脖颈上残留着清晰的指痕淤青,像一圈暧昧而不堪的烙印。目光下移,身上是自己昨夜为了驱逐那种黏腻、骚动的触感幻觉,而抓挠出的道道血痕。 白昼的光线似乎总能赋予人一种虚假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镜中那双痛苦眼睛,用冷酷的理智,一字一句地对里面的自己说: “听着,你已经不是十岁的孩子了。你二十多岁,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他知道了地址又怎样?你可以立刻搬家,换锁,甚至报警。只要你不开门,他就永远只是一道被挡在门外的阴影,伤害不到你。” 她给自己颈间和身上的伤痕仔细涂抹了药膏,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然后,林月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为明天Polly生日聚会准备的那条烟粉色短裙。 她需要融入的正常轻松的社交世界。 为了完美遮盖住身上的痕迹,她默默地搭配了一件素雅的打底衫,将一切混乱与不堪严实地包裹。 处理完这一切,她沉默地走到自己的香水架前。目光掠过那瓶曾被珍而重之的、代表着“黎鹤川的味道”的香水,没有过多犹豫,便伸手将它取下,平静地收进了抽屉深处。 今晚您可以当我的主人吗? Polly生日会的包间位于“云顶壹号”,一家新晋的黑珍珠二钻餐厅,坐落在一栋顶级写字楼高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正是S市最繁华的CBD夜景,放眼望去ESSI所在的办公大楼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 林月和Polly是配合默契的“班搭子”,但走出公司,她们的生活轨迹实则鲜有交集。Polly高中起便在美国就读,身边围绕的多是背景相似的富二代朋友,价值观里烙印着“及时行乐”的洒脱。若不是同在这家公司,林月或许很难有机会走进Polly的社交圈。 也正因如此,林月对这次聚会格外重视。这是她第一次接触Polly工作以外的朋友,第一次真正踏入对方的生活。 林月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云顶壹号”那扇厚重的包间门。 温润的光线、慵懒的爵士乐将她包裹。包间内的景象比她想象的更为精致奢华,餐桌长桌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轻易地捕捉到了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正举着酒杯笑得开怀的Polly。Polly今天穿了一身亮眼的粉色套装,像一朵娇艳的玫瑰。 “月月!这里!”Polly眼尖地发现了她,立刻热情地朝她挥手,声音里带着微醺的欢快。 林月被招呼坐在Polly对面靠左的位置,显得有些拘谨。 Polly旁边的男生正细心地为她将鹅肝酱抹在烤面包上。Polly的男朋友是典型的顾家男,板正、讲究,他们从美国留学起就是一对,虽然还没结婚,却像老夫老妻一样有着彼此才懂的默契。 “月月,快尝尝这个”Polly热情地招呼着,又转向另一边,“敏儿,你俩去北海道滑雪的行程定好了没?” 名叫敏儿的女孩,一身名牌休闲装,笑着靠向身边气质沉稳的男友:“让他定啦,他说只要我不从缆车上掉下去,今年雪季的装备他全包了。”她身旁的男友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引来一桌人善意的起哄。 林月也跟着弯起嘴角,小心地切下一小块和牛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中,慢慢把自己别扭的苦涩也吞了进去—— 原来她这个年纪正常的男女关系是这样的,原来男孩子应该这样对自己的女朋友。 林月脑中忍不住闪回见面会上的点点滴滴。自己老是喜欢一些虚幻的人,在现实中无法靠近,而自己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无人能救赎。 游戏环节很快开始,是时下流行的“我有你没有”。 气氛热烈地轮到林月,她卡壳了。环顾四周,别人伸出的手指代表着“环球旅行奇闻”、“青梅竹马修成正果”……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的似乎只有“我……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 Polly笑着打圆场,亲自给她斟了满满一杯香槟:“好啦好啦,月月自罚一杯吧!” 林月接过那杯酒,当做缓解此刻尴尬的解药,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游戏在笑闹中继续,林月也懒得再费劲想如何赢了游戏,轮到自己的时候,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 “polly,不用麻烦你送我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林月强撑着最后的笑意,决定要提前走了。 林月几乎不怎么喝酒,听说不同性格的人醉酒后表现各异,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喝醉的表现是想哭。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迎面吹来,让她打了个寒颤。站在路边,她本想叫车回家,但手指悬在打车软件的界面上,迟迟没有按下。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街道,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关闭了打车软件,收起了手机。 脚步有些虚浮,朝着公司大楼的方向走去。此刻,那里冰冷的理性和秩序,远比那个所谓的“家”更能给她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回到那个被恶魔窥探的出租屋后,白天建立的勇气又会慢慢消解,又会开始恐惧和自我伤害。 从这家餐厅到公司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林月却因为醉意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凭着潜意识走到公司楼下,节日夜晚的大堂空旷而安静。 刷卡,进入大楼。电梯匀速上升。林月在轿厢内摇头晃脑,脚步不稳,思绪漂浮: 如果我彻夜待在公司,明天被看到会不会很奇怪....没事啊,我就辞职呗,然后自己躲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嗯....... “叮——” 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一片漆黑。 预想中的、熟悉的办公区轮廓完全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远处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微的光。死寂像潮水淹没了她,让林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她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却怎么也找不到。 算了,在工位打开桌灯吧。 林月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工位的方向挪去。 就在她快要被这片纯粹的黑暗吞噬时,自己工位背后透出一线暖光。 是Kris的办公室?怎么就他办公室不关灯,忘记关了吗? 林月踉跄着走近,键盘敲击声和远程会议的交谈声越来越清晰.... Kris在? 他怎么在?他竟然在?! 惊讶混合着这些天的委屈,以及.....一丝隐秘的安心,猛地冲上心头。鼻尖一酸,视线瞬间又模糊了。 她几乎是跌坐到自己工位前,摸索着找到了那盏小小的台灯,“咔哒”一声拧亮了开关。 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她微乱的头发、潮红未褪的脸颊。 酒精的后劲和情绪的剧烈颠簸让她浑身脱力。她只是无力地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侧着头,脸颊贴着桌面。 Kris就在自己身后,即便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林月闭起眼睛幻想kris发现自己的时候,用平时带着管教的口吻和自己说话,那个总是带着强大压迫感、让她无所适从的男人,此刻却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存在。 委屈、难堪、孤独……所有情绪如同找到了泄洪的闸口,汹涌而出。忍不住夹起双腿,“嗯....啊....”像被淋湿的小狗,等待主人开门发现自己。 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桌面。蜷缩在自己熟悉的角落,卑微地、却又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凝视着那片唯一的光源。 她甚至能隐约听到办公室里传来极轻微的、规律的键盘敲击声。嗒…嗒…嗒…像一种安抚,一种无言的陪伴。 她就这样趴着,一动不动。 她在等。等那扇门打开,等那束光里的人发现她,发现这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狗。 不知过了多久,键盘的声音停了。 林月的耳朵瞬间收紧,心跳在安静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 脚步声响起,稳而轻,向她的方向靠近。 “林月?” 是 Kris 的声音,低沉、略带不确定。 下一秒,台灯的光被一只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得更亮,照亮了她狼狈的模样——散乱的发丝、脸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手指紧紧攥着桌边,像是被抓住做坏事的孩子。 Kris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缓缓蹲下,与她平视。 “你喝酒了?”他语气带着严肃和不悦,却像催情剂,让林月难以抑制地想,此刻她是被在意的... 林月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哑声“嗯”了一下。 “为什么一个人跑来公司?” Kris伸手,把她额前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轻轻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你发烧了吗?” 林月摇摇头,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想说自己没事,但喉咙像堵住一样,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林月卑劣地想,如果这个时候kris能把自己敲晕带走就好了,至少这样自己不用一个人面对处理不好的情绪。 Kris叹了口气,站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上。 外套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和他冷冽气息,在此刻无声地构建了林月的安全屋。 林月闭上眼侧脸摩挲着kris的西装外套,嘴里呢喃着:“kris先生,kris大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今晚您可以当我的主人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主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Kris绷紧了一瞬,一种被瞬间点燃的、深藏的渴望猝不及防地被翻涌而上。 她醉了。她在哭。她在向我祈求庇护和…归属。 这个念头带着滚烫的力度撞进他的脑海,让他呼吸微微一滞。 他看着她毫无防备、全然依赖的姿态,一种强烈的、给予她安全的冲动,几乎要冲垮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手给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磁性。 林月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酒精让她失去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只剩下本能。她迟疑地、颤抖地,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入他温热的掌中。 在他的指尖合拢,完全包裹住她手的瞬间,林月感觉到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电流从相触的皮肤窜遍全身。 他微微用力,稳当地将她从椅子上带起来。她的身体因醉意和脱力而摇晃了一下,立刻被他另一只及时扶在她腰侧的手稳稳固定住。 “站稳。”他低声指令,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让她适应这种被完全引导的状态。 坏孩子....是需要被管教的(微h) 林月走不稳路,意识也模糊不清,可她隐约知道自己在扮成猎物,为了落入自己心仪的猎人怀抱。 “叮——”电梯到达的提示声,让林月微微一怔,这是哪里? Kris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出电梯,智能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次亮起,从长长的入户走廊到客厅。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铺陈开来的璀璨都市夜景。 他的公寓极大,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的家居。从玄关进来后,是挂着三四副印象派艺术作品的走廊,与冷冽的装修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他没有在客厅停留,直接带着林月穿过宽敞的起居区,走向更深处的次卧。脚下的地毯柔软得吞噬了所有声音,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Kris在床沿停下脚步,松开了揽在她腰上的手,半跪在床沿,将林月平躺放下。 就在kris要抽身离开时,林月像树懒似得搂上了他的颈。 林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遵循本能,呢喃着祈求:“主人……不要走......” “现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的房间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命令意味,“松开我,自己把外套脱掉。” 林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披在自己身上的他的西装外套,是自己脆弱的保护罩,脱掉它是不可能的。 林月哼哼唧唧得撒娇,踉跄地跪在床边:“求求您...” kris却还是动于衷似得放置着林月。 林月带着哭腔,仰头看着kris高大的身影,卧室的吊灯将他的面孔衬得阴暗。 不要这样,求求您不要这样,不要不理我,不要看不到我,救救我.... 林月醉意未消,只想被他关注....于是做了一个大胆到近乎淫荡的动作—— 她维持着跪姿,却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然后慢慢地、刻意地塌下腰,翘起了臀部,像一只试图吸引注意力的、陷入情潮的猫咪。 短裙的裙摆因这个姿势而上缩,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和那包裹着浑圆臀部的纯白蕾丝,中心处早已洇湿出一小片深色的羞耻痕迹。 “主人,求您....”她发出黏腻的哀求,甚至故意抬着臀,用那湿漉漉的柔软处,隔着单薄的布料,生涩地、试探地蹭着他笔挺西裤,以及……那裤料下逐渐明显起来的、灼热的坚硬轮廓。 她不时地回头,眼神迷离又急切地瞥向他,脸颊红得滴血,目光扫过他胯间那不容忽视的隆起。 “啊.....嗯....”她胡乱地蹭着,当最敏感的花心隔着布料,偶然摩擦到他冰凉的金属皮带扣时,那突如其来的刺激感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媚叫。 她不得章法地在他胯间的凸起和坚硬的皮带扣之间磨蹭、扭动,咿咿呀呀地诉说着讨好和欲望,“嗯啊.....” Kris深邃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在自己胯间不断磨蹭、邀宠的臀瓣,看着她纯白内裤上那抹诱人的湿痕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变换形状,听着她嘴里溢出那些破碎的、不成调的呻吟。 终于,在她又一次用湿热的花心重重碾过他紧绷的欲望时,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指印,瞬间固定住了她所有徒劳的、煽风点火的动作。 “够了...”他哑声命令,声音里浸染了浓重的、几乎化不开的欲望和危险气息,“坏孩子....是需要被管教的。” 下一秒,他攥着她腰侧的手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向后一带,让她湿热的臀瓣更紧密地、毫无缝隙地撞上他胯间早已紧绷灼热的欲望。那坚硬的轮廓甚至能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嵌入在她的柔软。 “嗯啊——!”林月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惊喘,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这种直接的、充满侵略性的触碰,远比刚才她自己隔靴搔痒的磨蹭要刺激千百倍。 他并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而是维持着这个紧密相贴的姿势,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两只大手牢牢掌控着她的腰胯。她的腰窝内陷,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于是另一只手掌微微往下,指尖陷入她柔软的臀肉中,带着一种丈量和把玩的意味。 “不是想要吗?”他的唇贴近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灌入,带着冰冷的嘲讽和炽热的诱惑,“抖得这么厉害?” 林月羞得无地自容,脚趾紧紧蜷缩起来,想要逃离,却被他死死固定住,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他的指尖开始动作,沿着她内裤边缘那早已湿透的布料缓缓滑动,感受着那惊人的湿滑和热度。指腹偶尔“不经意地”探入边缘,刮蹭过最娇嫩敏感的肌肤,引起她一阵阵剧烈的瑟缩。 “主…主人……”她破碎地哀求,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彻底的无助。 “告诉我,”他的声音低沉如恶魔低语,指尖猛地勾住那湿透的底裤边缘,用力向下拉扯了几分,让那泥泞不堪、微微张合的花心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是这里想要吗?” 冰冷的空气骤然接触到最湿热敏感的肌肤,林月羞耻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那根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探入了那早已湿滑不堪、温热紧致的深处。 “啊啊啊——!”林月仰起头,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尖叫,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和吮吸,仿佛要绞断那入侵的手指。 他的手指在里面微微弯曲,精准地刮蹭过某一点,带来一阵让她头皮发麻的极致酸麻。抽送的动作缓慢而折磨人,带着令人发狂的节奏感,那根手指每一次深入都顶到最深处的子宫口,每一次退出都带出更多黏腻的汁液。 “呜……不要了……受…受不了了……”她哭喊着求饶,身体晃动着,在瘫软之际,被他牢牢固定在原地,承受着这过于激烈的“管教”。 “这就受不了了?”他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得性感,指尖的动作反而加快加重,“刚才蹭我的胆子呢?” 另一只手也加入战局,粗粝的拇指指腹精准地按上花核顶端那颗早已肿胀不堪的珍珠,带着碾压般的力道,快速揉按画圈。 双重刺激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林月淹没。她的哭喊声陡然拔高,变得破碎而尖锐,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烈挛缩,眼前阵阵发黑。 在自己翻着白眼快要到高潮的时候,kris却停止了,抽出扣弄的手指。啵唧一声,带出黏腻的淫液,一点点涂抹在林月微张的嘴唇上。 “唔啊........”林月咬着下唇,巨大的空虚感和骤然中断的渴望让她猛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委屈至极的呜咽,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摇摇欲坠。 “嘘....哭没有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下次再一个人喝醉,就不止这样的惩罚了。” 没有给她更多沉溺于情绪的时间,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而易举地将她侧抱起来,转身走向卧室附带的盥洗室。 林月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性感的香气,混合着自己情动后的甜腻气息。 她被带入盥洗室,冰冷的瓷砖和镜面反射着两人紧密相贴的身影,她潮红未褪、泪眼朦胧的模样在他冷静的掌控下显得格外狼狈和色气。 Kris将她小心地放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坐稳。她下意识地并紧双腿,试图遮掩那片泥泞不堪的羞耻。他却不容拒绝地分开了她的膝盖,站在她双腿之间,用身体将她禁锢在盥洗台前,彻底剥夺了她最后一点遮掩的可能。 他拧开水龙头,调试水温,发出哗哗的声响。 拿起一条柔软的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抬起手,开始为她擦拭。温热的毛巾细致地擦过她汗湿的额头、泛红的脸颊、微微红肿的唇瓣..... 拿起另一根毛巾,又一次浸湿、拧干,一路向下……?细致地清理了她双腿之间那片湿滑黏腻。 整个过程,他专注而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个让她濒临崩溃、情潮翻涌的人不是他。 这种极致的冷静与刚才的激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林月感到一种更深的、被全然掌控的羞耻和……扭曲的悸动。 他帮她清理完毕,取过一套柔软的男士睡衣放在她手边。“可以自己换上?” 林月迷迷糊糊,却下意识遵守着他的命令,褪去自己的上衣。 随着衣衫褪至肩头,她纤细的腰肢、泛红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盥洗室清冷的光线下—— Kris的目光,此刻却骤然凝滞。 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了她腰侧和脖颈处那些新旧交错的、泛着青紫与暗红的痕迹。指痕、掐痕,甚至有些像是抓挠留下的浅痂,狰狞地盘踞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Kris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之前在她颈侧见过类似的痕迹,那时他以为是她某个不知轻重的伴侣留下的印记。 但此刻,这些痕迹的数量、分布的位置以及混乱形态,让他瞬间推翻了之前的简单推测。 他的指尖原本悬在半空,此刻缓缓落下。 冰凉的指腹,带着医学观察般的冷静,轻缓地、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地,擦过她脖颈处一道最为清晰的紫红色痕迹。 林月似乎被这冰凉的触感和突如其来的沉默惊醒了几分醉意,迷蒙的泪眼睁开一些,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用手臂去遮挡那些不堪的痕迹。 他的动作比她更快,阻止了她遮掩的动作。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些伤痕,眼神深邃得可怕。 是谁? 发生了什么? 他需要答案。 但此刻,怀里的人醉意朦胧,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强行追问一个意识不清的人,不仅低效,更毫无意义。 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被强行压下。 他取过旁边那套柔软的男士睡衣,并没有直接放在她手边,而是亲自帮她展开。沉默地、小心翼翼得给她套上,避开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仿佛在对待一件意外受损的、却依旧珍贵的藏品。 林月的身高只及他的胸前。当他俯身,为她系上睡衣的最后一颗纽扣时,他半跪下来。这个姿势让他与林月平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安静无辜的脸上,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这个动作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滞涩。 “今晚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似乎比平时放缓了半拍。 将她从冰冷的台面上抱下来,走向卧室。 在床上放下林月后,他单膝跪在床边,为她掖好被角。林月朦胧得睁着双眼,羞怯地瞄着他的侧脸。 “睡觉。”他命令道,伸手关掉了卧室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乖女孩,清醒了再来找我。” 而他此刻就是海妖塞壬 林月的意识是从一片沉重的、宿醉的迷雾中缓缓浮起的。 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发痛,四肢百骸都残留着一种陌生的酸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干净的家居香氛气息,深灰色的丝质床单冰凉地贴着她的皮肤,提醒她现在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极具设计感的吊顶,线条冷硬,空间开阔得近乎空旷。 记忆的碎片冲击着她的大脑——生日聚会、漆黑的办公室、Kris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他的手指以及审视的目光……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的脸颊烧得滚烫,随即又变得惨白。 这里是Kris的家。她昨晚…… 林月越回忆越被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席卷,只想赶快逃走。 就在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夺门而出的瞬间,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Kris站在门口。 他穿着随意却熨烫整齐的家居服,露出一小截线条清晰的锁骨。他手里端着一杯水,指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壁,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将她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模样尽收眼底。 “醒了?”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缓缓走近,将水杯递到她面前的床头柜上,“喝水。” 林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手指紧张地揪紧了过长的袖口,指甲掐进掌心。她不敢看他,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最后落在水杯上。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捧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Kris就站在床边,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杯水喝完,林月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谢谢。我……我该走了。” 她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想从另一侧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裙子不知所踪。 “你的衣服在那里,”Kris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放在不远处沙发扶手上的烘干好、折迭整齐的衣物——正是她昨天穿的那条烟粉色裙子,甚至还包括她的内衣,“换好,出来吃早餐。” 林月的脸颊再次爆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他连她的内衣都…… Kris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上了门,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门合上的轻响仿佛放大了她的尴尬,林月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今天已经收假了,还得去公司上班,根本没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 她迅速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时间赫然显示——上午11点! 林月心里一惊,居然这么晚了!她突然想起刚才Kris也穿着家居服……他今天难道休假? 她循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开放式的餐厅区域。他正站在巨大的中岛台后,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内容,不时打字发送着消息,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中岛台上另一份早餐已经准备好——煎蛋、烤吐司、牛油果,配着一杯看起来温度刚好的牛奶。 “过来坐下。”kris并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得处理着自己手头的内容。 林月默默地走过去,在高脚凳上坐下,如坐针毡,低头小口吃着早餐,脑中却反复演练着该如何开口向他提出离开。 昨晚与他相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回……让她此刻根本不敢看他,甚至连他平稳的呼吸声都扰得她心神不宁。 终于,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锁屏的“咔哒”声清脆地响起,像一声预示审讯开始的铃响,骤然绷紧了她的神经。 “现在,”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我们可以谈谈了。” 林月的脊背瞬间绷直。谈什么?昨晚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我觊觎你美色,性骚扰未遂吧..... Kris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不容回避的审慎,仿佛能穿透她所有慌乱的心思。他并不急于开口,只是用那种惯有的、掌控全局的沉默,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空气凝固着,只有阳光在餐桌上无声移动。 他终于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早餐合胃口吗?”他开口,问的却是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问题,声音平稳得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林月猝不及防,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那温和的假象骤然收敛,话题直转而下,“现在,你有两件事需要向我解释。” 他没有提高声调,但话语里的分量却让林月无法呼吸。 “第一,昨晚你是酒后失态,还是你清醒意识里真实的诉求?” “第二,”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你身上这些痕迹,来源是什么。” 他顿了顿,给她极短的时间消化这些问题,“不要试图用‘不知道’或‘忘了’来搪塞。我要听你清醒状态下的真实答案。你有五分钟时间组织语言。” 说完,他起身收回她面前的餐盘,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传来的细微声响,以及他从容不迫的脚步声,像是一种冷酷的倒计时,提醒着她那五分钟的期限。 林月的大脑飞速运转。撒谎吗?编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但一个更深层、更隐秘的念头攫住了她——她不希望在他面前构筑谎言。 或许内心深处,她竟荒唐地期待着他能看穿这一切,甚至……能伸手将她从这泥沼中拉出来。 他没有指责,没有评价,只有清晰的指令,强大,冷静,仿佛能稳稳托住她不断下沉的身体——这就是她潜意识里梦寐以求的、能完全依赖的“主人”。 可是,她那些细碎的、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敏感和恐惧,该如何诉诸于口?告诉他有什么意义? 当Kris重新坐回她面前,林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不再躲避。她的目光直直地迎上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人类的感受可以被一条条列举清楚。我做不到。” “但我知道的是,”她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昨晚我是真的想靠近你,想和你待在一起……你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的语气急转直下,带上了一丝苦涩:“可现在,或者说在大多数清醒的时候,你作为Kris,又让我觉得无比危险。我们之间,如果没有这层工作关系,根本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至于那些伤痕,”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努力掩饰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应该也不例外。我不想谈这个。”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逃避。 她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些许疏离的礼貌:“谢谢您昨晚的照顾。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该走了。” Kris静默地听完了她所有的陈述,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说完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你的逻辑漏洞百出,林月。” “第一,”他条理清晰地开始反驳,“安全感与危险感从不矛盾。真正的掌控,必然同时带来这两种体验。你感到危险,是因为你自知无法反抗我的意志;你感到安全,是因为你潜意识里相信这种意志不会真正摧毁你。” “第二,”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逃避问题,用更多的问题来回答提问,是无效策略。我现在问的是你,不是‘每个人’。你的秘密,此刻,就是我需要搞清楚的问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唇角勾起残酷的弧度。 “不可能。” “从你昨晚向我提出那个要求开始,‘什么都没发生’这个选项就已经被永久删除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强大的压迫感,绕过中岛台一步步走向她。 他的步步紧逼,像敲击在她心防最脆弱处的重锤,彻底击溃了林月刚刚的冷静外壳。 她习惯用回避来保护自己,习惯用沉默来测试对方的耐心与意图——通常,人们会在这时感到无趣或挫败,然后离开。可为什么他非但没有走开,反而越靠越近? “从此刻起,你是我的责任。” 这句话在她脑中轰鸣,带来的不是浪漫的悸动,而是一种踏入深不见底大海的陌生感和不安全感。 责任?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某种形式的告白吗?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位Dom对一名sub的“收服”? 她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抵上了冰冷的中岛台,退无可退。 Kris没有给她更多思索和退缩的空间。他抬起手,撑在她身后的台面上,将她完全困在他的身影与冰冷的桌台之间。 “不懂?”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关系,你不需要立刻理解。”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然后在她失措的面庞缓缓游走。 “你只需要记住并遵守几个基本规则。” “第一,你的身体,从现在起,归我管辖,不得擅自损毁。” “第二,当我说‘过来’的时候,你要过来。当我说‘回答’的时候,你要开口。不要用沉默和逃避来回应我。” “第三,你必须开始适应并学习如何在我制定的新规则下存在。” 林月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戏谑,只有一种冷酷的认真和……承诺。 “为…为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自己内心最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对我‘负责’?” Kris的指尖擦过她的嘴唇旁粘上的吐司屑,缓缓开口,“因为你向我提出了请求,而我,选择了接受。” 他指的是昨晚,她醉意朦胧、意识不清时那句破碎的“当我的主人”。 林月望着他,他提出的这个关系,是深不见底的大海,而他此刻就是海妖塞壬。她内心深处那个渴望被绝对掌控、渴望彻底交托、渴望从无尽自我挣扎中解脱的灵魂,正在他的注视下,剧烈地颤抖着。 及时抽身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理智在尖叫着逃离,但原始的本能却让她僵在原地,甚至……向他微微倾斜了一寸。 他没有再给她犹豫和反悔的机会。 他俯下身,拉近两人最后一点距离,气息几乎拂过她的唇瓣,声音低沉而充满最终的决定性: “你的沉默,我视为接受。” 下一秒,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完全迎上他的视线,饱含侵略性的占有欲。 “规则从现在开始生效。”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为她留出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但那无形的掌控却丝毫未减。 “去沙发上坐好。”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不容置疑。 林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一步地走向客厅那张宽敞的黑色沙发。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双手紧张地交迭放在膝盖上。 “现在,回答我之前的第一个问题。昨晚,是酒后失态,还是清醒的诉求?” 林月低下头,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是……清醒的诉求。”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很好。”他居高临下得站在林月面前,抚摸着她头顶细软的发丝,“记住这个答案。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诚实。”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下方,那里被衣服遮盖着伤痕。“第二个问题。那些痕迹的来源。” 林月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用手护住自己。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席卷了她。她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每一秒都变得更加沉重。 就在Kris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即将失去耐心时,林月终于崩溃般地开口,“是……是我自己……”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是我自己弄的……当我……当我感觉快要被情绪淹没的时候……我……我需要这样……才能……才能活过来……” 她终于将不堪的秘密说了出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声地流着泪,不敢看他。 Kris沉默地听着,几秒钟后,单膝跪了下来,视线与她齐平。 因为视角的变换,带来一种更强烈的、令人心悸的专注。 “当你再次产生那种感觉时,”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命令,“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告诉我。”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下颌,“而不是擅自伤害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内心最深的锁,触及了她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的脆弱核心。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汹涌而来,让她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 Kris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安慰她,只是维持着那个单膝跪地的姿势,静静地、耐心地看着她哭泣,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细微的抽噎,他才再次开口。 “哭完了?”他问,语气平静。 林月红着眼睛,茫然地点了点头。 “很好。”他站起身,阴影再次将她笼罩,“诚实的乖孩子。现在,是奖励时间。” 奖励?林月困惑地抬起头。 Kris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一个不容拒绝的邀请。 林月迟疑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拢,那力道坚定而温暖,轻易地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带向卧室的方向。 她的心跳再次失控,恐慌和某种隐秘的期待交织在一起。 进入卧室,他反手关上门,林月茫然得观察着kris的卧室:房间色调是沉静的黑与象牙白,墙壁覆盖着哑光丝绒纹理壁布。房间中央的床四周是光滑的黑檀木床架,像一片深不见底的静默海面。 这里像一个绝对私密、奢华而压抑的圣殿 他松开她的手,站在她面前,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脱掉衣服。” 林月猛地睁大眼睛,脸颊瞬间爆红,下意识地抱住了双臂。 他的眉梢微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 林月的手指颤抖着,动作缓慢而羞耻。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解开纽扣.... 当她最终褪下衣物,只剩下内衣,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灯光洒在她白皙的、带着些许伤痕的肌肤上时,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 “站直。”他命令道,“看着我。” 林月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是一种冷静的审视,仿佛在检阅一件终于完全呈现在他面前的、独属于他的物品。 他缓缓走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的指尖再次抬起,轻轻地拂过她的淤痕,“这些,是旧的。”他的指尖缓缓移动,落在另一处红痕上,“这些,是新的。” 他的触碰像带着电流,引起她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以后,你身体的所有权在这里。任何痛感或愉悦,都由我给予。” 他的吻终于落了下来,沿着那道伤痕的轨迹,细细地、缓慢地亲吻啃啮,如同猛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地,带着强势和安抚。 林月仰起头,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只能被动地承受混合着轻微刺痛和极致亲密的复杂感受。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稳稳地支撑住她下滑的身体。 林月知道接下来将意味着什么。之前的顺从,夹杂着心动,更被他强大不容置疑的气场所牵。可当这一步近在眼前,她清醒过来,一旦跨过这条界限,她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对他而言,这种短暂而各取所需的关系或许司空见惯,但林月,可以吗?..... “不……”一声极细微、带着颤抖的呢喃,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下意识地抬起虚软的手,轻轻地推了推Kris埋在她颈窝处的头。 这个微小的反抗动作,让Kris的动作瞬间停滞。 Kris温热的呼吸依旧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月不敢与他对视,刚刚推拒他的那只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他的指尖轻轻抬起,不是强迫,而是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抚上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微微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我.....我没准备好....我现在还做不到....” Kris的沉默持续了片刻,空气仿佛被拉紧的弦。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躲闪的眉眼间,并未强迫她直视自己。 “没准备好?”他缓缓重复,声线低沉平稳,“看着我。” 她感到一种无处遁形的羞耻,不仅因为此刻近乎赤裸的身体,更因为自己混乱不堪的内心被如此冷静地剖析。 她下意识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胸前的衣料里,仿佛这样就能躲开他那过于锐利的审视。 他的家居服面料细腻,带着他体温和一丝冷冽的气息,给了她赤裸的身体遮蔽感。 林月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带着哽咽和豁出一切的颤抖: “嗯……就让我……就这样继续默默地喜欢你,可以吗?”她的话语像恳求,“就像‘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下颌的线条,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自我谴责:“对不起……我昨晚真的太难受了,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我才会……才会想要一个主人来接管一切……” Kris的指尖轻轻抬起林月的脸,让她无法躲避。‘默默地喜欢’? 声音低沉而冷静,你昨晚颤抖着向我臣服时,可不像能保持距离的样子。 Kris手指滑到她颈间微微起伏的动脉处,想躲在‘与你无关’的幻想里?掰开林月的双臂,凝视着她的眼睛,kris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和渴望,但我的规则里没有模糊地带。你要么全身心投入,要么——现在穿上衣服离开。 他的阴影笼罩住她蜷缩的身体,低声说道选。 林月这一刻,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赌气冲淡了刚才的窘迫和羞耻,脸颊涨得通红,像只被惹恼的河豚。 我明明都说喜欢他了!他怎么还这么咄咄逼人!还要赶我走! 林月几乎没有主动向男生告白的经验,她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近乎掏心掏肺的坦诚,换来的却是如此冰冷的对待,和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她又气又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倔强气恼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从他身侧越过,一把抽起床上的薄被裹在身上。 被子太大,拖曳着让她踉跄了一步,差点绊倒。她狼狈地弯腰捻起一侧被角,顺便胡乱抓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 你别以为自己是皇帝!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她在心里愤愤地想。 她快步走回昨晚待过的次卧,“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急促地喘息。稍微平复后,她气鼓鼓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而,在一片混乱的愤怒之下,一丝理智却悄然浮现,冰冷而清晰—— 或许他是对的。 自己只是在某些情绪崩溃的极端时刻,才渴望一个强势的“主人”来接管一切,而在绝大多数正常的、清醒的时间里,自己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能温柔陪伴、给予安全感的普通伴侣。 而Kris这样的人,他需要的是一个经验丰富、能完全契合他节奏和规则的成熟Sub,而不是她这样一个连自己需求都理不清、还会临时反悔、既渴望又被吓跑的麻烦。 及时抽身,对两人而言,或许都是更明智的选择。 ______ 主卧内。 Kris站在原地,听着那声清晰的关门声回荡在过于宽敞安静的套房内,久久未动。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刚才哽咽的温度,和离去时带起的细微气流。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在他的世界里,规则一向清晰明了:提出诉求,评估风险,给出方案,执行决策。效率、逻辑和掌控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石。他习惯于他人在他制定的框架内运作,不管是对以前是感情还是工作。 他看出她的渴望,也安抚着她的恐惧,对她的恐惧提出解决方案,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诚意。 他认为自己给出的方案是最优解——彻底的交付换取绝对的庇护。这在他看来是一场公平且高效的价值交换。 他预料过她的犹豫,甚至预备好了应对她讨价还价的策略。但他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她会选择直接离开。 一种笨拙的、赌气的方式,切断了所有的可能性。 对他而言,这种“回击”是极其陌生的、脱离掌控的。 他的方案似乎无法妥善安置她那颗充满了矛盾、恐惧、又纯粹的心。 他目光扫过床上那片因为她匆忙扯走被子而留下的凌乱褶皱,以及空气中那丝尚未散尽的、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理性告诉他,她的离开或许才是对双方更“好”的结局, 但某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东西,却在抗拒这个“好”的结局。 林月,你应该学会如何拒绝 当林月又羞又气回到家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经过这两日近乎荒诞的跌宕起伏,心底对自己出租屋的恐惧驱散了些许。 可当她躺在床上时,指尖还是不自觉地划开手机屏幕,搜索起租房信息。 屏幕上30平米一居室动辄五千多的月租刺得她眼睛发涩。 她忍不住扯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逞什么强呢?” 可这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狠狠掐灭。她清楚地记得,当Kris说出“负责”二字时,她心底渴望他真能一手托起她窘迫的现实,一手驱散她孤寂的不安。 但将那些蛊惑人心的“支配与臣服”的外衣剥开,赤裸的内核不过是:她献上身体与绝对服从,他支付金钱与庇护。 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林月痛苦地闭上眼。她多希望自己能摒弃这可笑的清高,心安理得地接受那看似轻松的捷径。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一边被他吸引得无法自拔,一边又因无法接受不平等的关系而将他推开。 思绪纷乱如麻。她烦躁地丢开手机。 就在这时,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是Polly。 白天Polly就发了好几条消息,关心她为何没去上班,是不是宿醉未醒。林月当时只草草回了几句就没再打开手机。此刻Polly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月月!看到招聘实习生的公告发出来了!HR这次效率高得反常啊!】 【嘿嘿,其实姐有点私心,之前撺掇你要实习生,也是想给我家表弟找个地方】 林月想起来了,Polly是提过她有个在美国读本科的表弟。 她回复:【我记得。他想来实习?我这边都是基础工作,怕是大材小用了。但如果他愿意,可以把简历发我看看。】 提到实习生,她不由想起Kris——是他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她。 Polly几乎是秒回:【哎哟喂,什么大材小用!他大学快毕业了还只知道玩,只长个子不长脑子。你能给他点打杂的活儿就行,我还能就近盯着他,免得他闯祸。】 林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好奇这表弟究竟是怎样的“魔童降世”。 【好啊,简历发我吧,我明天就跟HR定他。】 Polly一直很照顾她,如今能还点人情,林月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当那份简历在屏幕上展开时,林月还是瞬间沉默了。 这果然是一份……极具“个性”的简历。 林月知道国外的简历可以不放照片,但他怎么连实习与项目经历栏也全空白啊…..近一半的版面,慷慨地献给了他的“爱好”清单:滑雪、冲浪、重金属音乐、收藏潮玩…… 姓名一栏,赫然写着:Yuyue Gu (顾煜跃) 一个执拗地拒绝起英文名、仿佛刻意考验所有外国同事发音能力的名字。 Polly的消息又追了过来:【月月你太好了!千万别有压力,他皮实耐造,随便打骂!随时能到岗!】 林月看着那份简历,再看着Polly的消息,哭笑不得。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后,生活似乎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试图将她拉回原有的轨道。 ---- 第二天早晨,林月几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一想到要面对Kris,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磨蹭到将近十一点,才像做贼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办公室。 工位区安静得只有键盘敲击声和隐约的电话铃声。她刚放下包,邻座的Polly就探过头来,用夸张的嘴型无声地说:“月月!我以为你今天又不来了呢!” 林月心里一紧,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生怕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紧闭着,原本透明的玻璃隔断不知何时调成了不透明的磨砂质感,将里面的情形完全隔绝开来,像一道无声的、冰冷的屏障。 林月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感悄然蔓延开来。 他果然……就是这样的人。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自己昨天的逃离和那些混乱的表白,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一个临阵脱逃的笑话吧。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陷在一个如此纠结、敏感又麻烦的女人身上? “月啊,”Polly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小兴奋,“我跟你说,我弟明天就能到岗哈!” 林月回过神,压下心头的涩意:“嗯,我跟HR说好了,他们让我直接决定就行,流程很快。” “太棒了!我这就告诉他!”Polly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踏着轻快的小碎步溜回了自己的工位。 看着Polly雀跃的背影,林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 带实习生,这是她职场生涯的第一次。些许的期待,稍稍冲淡了因Kris而起的低落。 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需要交给实习生熟悉的基础资料和项目背景。专注投入工作时,时间过得飞快。午休时分,她刻意等到大部分同事都去吃饭,才独自一人走向楼下的麦当劳,买了个汉堡。 回来时,经过那扇依旧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她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里面静悄悄的,他是在办公,还是……根本就没来? 这种猜测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食不知味地吃着午餐,感觉自己像个被隔绝在外的局外人。 就在她吃完饭准备小憩一会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她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是Kris办公室的直线。 她的手心瞬间沁出薄汗,指尖微微发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Kris那熟悉的、低沉而平稳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纯粹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下午三点,带上项目竞品调研部分,到我办公室。” 说完,不等她回应,电话便挂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林月握着话筒,愣了好几秒才缓缓放下。 他果然在办公室里。 而且,用最常规的工作指令,重新划清了界限。甚至都没给她发私人微信,而是用工作电话,没有提及昨天任何一个字,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林月站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前,屏住呼吸,抬手,指关节轻轻叩击了三下。 “进。”门内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平稳无波,穿透门板。 林月推开门。 Kris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 这是经历了昨天的关系改变后自己第一次见他。 此刻他如此专注且冷漠,让林月忍不住怀疑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和昂贵的腕表。没有立刻抬头,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林月安静地站在桌前,双手环抱着这份报告。 几秒钟后,他才放下笔,抬起眼。 “放这里。”他示意了一下桌面的空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月上前一步,将报告轻轻放下。 他拿起报告,开始快速翻阅。 “竞品分析的数据来源标注不够清晰。”他开口,声音平稳,却一针见血,“第23页的推论,缺乏本季度市场波动数据的支撑。结论部分,过于保守,缺乏攻击性。” 他的批评精准、直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完全围绕工作本身。 林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补充数据来源,重做分析,并调整结论部分的措辞。” “明天上午12点前,把修改版发给我。”他下达指令,和昨天命令她脱掉衣服的指令不同,此刻是如此冰冷。 “是。”她低声应道。 短暂的沉默降临。他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就在林月以为谈话已经结束,准备告辞时,他忽然再次开口。 “另外,”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绷紧的肩膀上,“hr跟我说明天开始实习生会到岗。这周五向我汇报你的工作,如果实习生不合适,尽快告诉我。” 这个指令来得突然,完全跳出了刚才的报告议题。林月怔了一下,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有任何问题吗?”他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清。 他知道,实习生这种小事完全不需要被他看到,可当HR那封关于实习生安排的抄送邮件出现在他收件箱,标题里刺眼地带着【林月】的名字时,他下意识地点了进去。 一份堪称灾难的简历——二流大学的背景,完全空白的实习经历,兴趣爱好栏填得如同度假计划。这种水准的候选人,连HR初筛都通不过。 他几乎能立刻勾勒出事情的原委:又是她那该死的、不懂得拒绝的性格在作祟。她轻易地被别人的请求打动,然后给自己揽下一堆麻烦。 她难道不明白,这种低效的、掺杂人情的安排,最终只会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精力,并且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我……”林月张了张嘴,在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感到一阵心虚,“没问题,Kris先生。我会……做好评估的。” “你可以出去了。”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的插曲已经结束。 林月转身快步走向门口,看着办公室外polly担忧的眼神,林月心里觉得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对polly食言。 就在她准备拉开门那一刻,他低沉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林月,你应该学会如何拒绝。” 他的话听起来既像是在讽刺她昨天拒绝他时的幼稚,又像是在暗示她不懂拒绝别人塞给自己的实习生。 他不能就这样不要我…… 第二天一早,林月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到公司。 她需要整理实习生入职所需的办公设备,也想....在清晨和Kris打个照面。 昨天自己从那间办公室出来之后,它一直紧闭,且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林月隐隐觉得不安,此刻林月急需确认些什么,即便是他早上的一句morning,都能让她不安的心稍稍平静。 “嘿!请问是林月姐姐吗?” 林月思绪万千,忽然被一句问好打乱,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穿着简单的潮牌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是张扬的亚麻色,刘海慵懒得散在脸侧,看起来洒脱又阳光。 “我是顾煜跃,Polly的表弟!你的实习生!你可以叫我阿跃!”这个叫阿跃的男生,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眼神清澈直接,没有任何职场新人的怯懦,热情得让林月一下慌了神。 林月瞬间理解了Polly那句“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评价,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阳光、直接。 “你好,我是林月。”她站起身,莫名有点紧张,手不然得摸着耳侧的头发,“欢迎你,弟弟,你叫我林月就行。你先坐这里。”她指了指旁边已经收拾好的空位。 “太酷了!谢谢小月姐姐!”顾煜跃毫不生分地坐下,把背包放下,顺势从里面摸出一颗棒棒糖,变魔术一样的放到林月面前。 “小月姐姐,见面礼”说完眨眼一笑。 就在林月因为这个称呼而害羞,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可爱热情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死小子,跑这么快,咖啡都不帮我拿!” polly气喘吁吁得提着三杯咖啡走到他身边,揪着顾煜跃的耳朵,“什么小月姐姐,人家叫林月,你是来过家家吗?” 顾煜跃被揪得生疼,却还是弯着腰任由polly“打骂”,林月忍俊不禁。 她不禁想,到底是在怎样充满爱和包容的家庭里,才能养出他俩这样阳光又不怕生的孩子。 Polly松开手,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和无奈的笑容对林月说:“月月,你别介意,这杯是我表弟给买的咖啡。”又压低声音对林月说,“今天他肯定要麻烦你很多,有什么事情你随时给我发消息,千万别客气!” 从上午9点半开始,林月一直在给顾煜跃讲解部门结构、当前项目,以及他需要负责的基础工作。 阿跃看起来吊儿郎当,时不时却会问出一些让林月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林月只能扣扣头说“姐姐想一想,下午回答你吧”,而此时他也会反过来拍拍林月的肩,故作老成得说“小月啊,别紧张,我就随口一问”,惹得林月噗嗤一笑。 林月确实对工作太认真死板了,当他开始打哈欠时,林月才意识到自己第一天讲太多了,他根本记不住。算了,还是后面慢慢教吧。 低头看了眼手机,恰好此时11点11分,kris昨天说要把修改版的ppt给他…. “阿跃,你先看我给你整理的资料,我发个邮件”林月将阿跃安顿好之后便开始起草给kris的修改版ppt邮件。 她上午一直无意间瞥向那扇依旧紧闭的磨砂玻璃门。 Kris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没来吗?他在哪里? 那种被刻意忽视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刺,深深扎在她心底。他对她避而不见,比任何直接的质问或命令都更让她感到煎熬和失落。 她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捕捉任何可能属于他的脚步声或说话声。 林月深吸一口气,用往常的方式给他起草修改后的ppt邮件。林月卑劣得刻意在ppt里犯了一些明显的错误,期待他能快点叫她进去。 邮件状态显示“已送达”。 然后,便是等待。 往常,如果他在公司,邮件发出后不久,他就会让她打印两份拿进来。 这一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收件箱却死寂无声。 林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顾煜跃身上,站在他旁边,俯下身帮他打开公司系统,申请权限,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扫向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 而就在林月安慰自己kris只是没看到邮件时,大老板的助理Linda抱着一迭刚刚装订好文件,径直走向那扇磨砂玻璃门。 林月忍不在瞄了一眼封面,正是自己发给kris的那个!林月瞬间呼吸停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她看着Linda抬手,轻轻敲了下门。 门内闷闷得传来那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进。” 那一刻,林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他……在办公室里。 他一直都在。只是不愿意见她,甚至……绕开了她,不再使用她。 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理我了。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遗弃的委屈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屏幕,生怕被旁边的顾煜跃看出异常。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瞬间苍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小月姐姐,你没事吧?”顾煜跃抬头,带着关切的眼神望着她。 “没……没事,”林月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颤抖,“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喝点水就好。” 林月骗人的,其实她一点都不好,甚至默数着linda进去了几秒,每一秒对自己而言都是煎熬。 林月本就是非常敏感的人,对陌生人都如此,更何况是自己在意的人。等待的这几分钟如此煎熬,让林月甚至紧张到有生理性的反胃感。 当眼泪快要克制不住流出来时,林月踉跄着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的小仓库内。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脑子里不由得回想和kris在一起的画面,此刻在拥挤、黑暗、安静的小仓库内,林月闭上眼仿佛感受到他的指尖和吻划过她的身体,他说话时炙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他居高临下得看她,抱起她….. 睁开眼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不能就这样失去他。 昨天他说周五约他时间。还有一天。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和自己交接工作,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 林月毅然决然地擦干眼泪,将所有的犹豫和羞耻都随着泪水一同抹去。拿出手机,异常坚定地发出了会议邀请——周五晚上9点半。 这个时间的选择,无声地宣告着她的渴望与意图。一般周五晚上晚上九点半,ESSI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寂静和黑暗。如果他接受这个时间,是否意味着……他默许了自己的渴望? 发送了会议邀请之后,林月蜷缩在黑暗的小仓库里,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邀请状态却始终显示着冰冷的“待接受”。 他既不痛快地拒绝,让她彻底死心;也不接受。这种悬而未决的煎熬,比直接的拒绝更令人抓狂。 他不能就这样不要我……我不能失去他…… 这种执念压倒了她的矜持。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他的宣判。 于是,林月颤抖着手指,提交了从此刻到明天下午的病假申请。这是一个任性的举动——用这种方式,强行锁死周五晚上的时间,不给他任何将会议改到其他公事公办时段的机会。 趁着午休时间,办公区人最少的时候,林月悄悄溜出小仓库,回到自己的工位,匆忙收拾好背包。 她需要立刻离开这里,她要去为明晚做准备。 别走……求你…… 周五晚上九点整,林月站在ESSI大厦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下。 夜风卷起她风衣的一角,她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遮住精心准备却羞于示人的秘密。 大厅里空无一人,死寂中只有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回声。她再次点亮手机屏幕,那个刺眼的“待接受”状态,放大着她的不安。 他还会在吗?或许他早就离开了,我的邀请不过是个笑话。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林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叮”的一声轻响划破寂静,电梯门向两侧滑开,迎接她的,是扑面而来的黑暗。 预想中那间办公室可能亮起的灯光并未出现。 整层办公区如同沉入黑暗的深渊。 一瞬间,林月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等你…… 林月却还是不死心,像个幽魂一样,走向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黑暗中,她做出最后的求证,伸手拧动了门把手——门没锁。 里面,同样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和死寂。 他真的不要我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了她。 绝望中,她鬼使神差地挪到他的办公椅旁。摸索着那件随意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像寻求安慰的孩子般,打开腿反坐在椅子上,紧紧抱住椅背,将脸颊埋进那件西装里。面料上残留着他独有的气息。 委屈和被彻底遗弃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压抑不住的呜咽着。 “你真的走了…呜呜呜….”林月知道自己很奇怪,为什么如此反复摇摆,明明是自己先离开的,他只是像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样尊重她的选择,当断则断而已。 就在她沉浸在悲伤,视线意识模糊时—— 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她身后的黑暗中无声地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按住了她的头顶,将她和椅子一起,缓缓地转了过去。 “啊!”林月被突然传来的力道吓得收住了眼泪,恐惧得更加抱紧椅背,迷蒙的泪眼在黑暗中努力聚焦。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Kris就站在她面前,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静静地注视着她这场狼狈的崩溃。他的眼眸在昏暗中深不见底,看不清情绪。 林月被他看得无所遁形,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才发现自己张开腿坐在他的椅子上时,竟不自觉让风衣散开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吊带袜…. 林月强装着镇静,试图收拢风衣。 kris忽然俯下身,双手撑在办公椅的扶手上,将她困在他与椅子之间。距离瞬间拉近,他的气息强势地笼罩了她。 “哭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的黑暗中带着一种磨人的磁性,“不是你自己选的么?” 林月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自己后悔了,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用力摇头,眼泪掉得更凶。 他伸出手指,并非触碰她,而是轻轻勾住了她吊带袜上细细的带子。 “穿成这样,”他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拉住带子又猛得松开,弹着林月的大腿皮肤,惹来她一阵颤栗,下体也兴奋得挛缩着…. 他的目光始终锁着她的眼睛,“半夜跑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抱着我的衣服哭……” 他刻意停顿,身体又压低了几分,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唇瓣,声音压得更低:“林月,告诉我,你现在是希望我走……还是希望我带你走?” 林月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她羞耻于自己此刻的狼狈。她下意识地想向后躲,可椅子已经被他固定住,无处可逃。 Kris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非但没有继续逼近,反而缓缓直起了身,拉开了些许距离,那只把玩的手也松开了。 仿佛刚才那极具压迫感的引诱从未发生过。 他转身,作势要走向门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疏离:“既然你没想好,那就算了。我送你下楼。” 这一瞬间的抽离,比刚才的靠近更让林月恐慌。看着他即将融入黑暗的背影,那股害怕被彻底抛弃的恐惧感再次攫住了她,压倒了她的羞耻。 “不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哭腔,声音破碎而急切。 Kris的脚步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 林月腿软得从椅子上踉跄起身,颤抖的手抓住了他衬衫的袖口: “别走……求你……” 黑暗中,Kris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是一种猎物终于落入陷阱的满意。他转过身,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口的手,然后目光缓缓上移,落到她泪痕交错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安抚她,而是保持着疏离。 “想清楚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林月用力点头,眼泪再次涌出,害怕他真的彻底离开。 ---- 被父亲带着在西伯利亚的童年狩猎教会他两件事:静默,以及静默中滋长的掌控。 当那天林月赌气离开,Kris复盘了一切,并未感到恼怒,反而一种兴奋感沿着脊椎悄然爬升。 她是一头闯入他领地的、迷路、倔强的小兽,看起来温顺,可却难以驯服。这点燃了他这三年多以来的麻木——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对一切关系都失去兴趣时,上天却安排了她的出现。 “真正的猎手,会让猎物自己走入你的射程。” 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撤去了所有关注。留白会带来压迫和恐惧。 单向玻璃后,他看着她。 看她故作镇定地坐在工位前,却不止一次无意识地看向他的方向。 看,他的猎物在慢慢自投罗网。 但当那个聒噪的实习生像一团不合时宜的火焰靠近她时,她竟在那份廉价的温暖里,松懈了紧绷的肩线,甚至露出了他曾未给予她的、轻松的笑。 一种尖锐的刺痛,并非嫉妒,而是领土被冒犯的本能躁动。 于是,他动了。 让Linda取代她送文件进去,他看着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看着她踉跄逃走——背影里的破碎,甜美过任何顺从的呻吟。 “恐慌,是猎物坠入陷阱时,最动人的战栗。” 她的会议邀请,带着笨拙的诱惑,像幼兽伸出爪子试探性的挠门。他用更深的静默激发着她更深的渴望。 而当收网的时刻,熄灭了所有灯光,只留一个漆黑的兽笼。 “别走….求你…” 捕猎成功。 他将这个易碎、娇小、哭得稀碎的猎物再次带回自己的领地。 当公寓的门在身后合拢,他将她留在客厅中央的黑暗里。 林月无措地看着转身向酒柜走去的kris,为什么他不开灯? 她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的黑暗里,视线在昏暗中逡巡,试图抓住一点熟悉感,却发现这里与上次白天匆匆一瞥的印象截然不同。 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被踩在脚下,成了这间顶层公寓奢华的无声点缀,星星点点,梦幻得不真实。 玄关走廊旁那几幅印象派画作,在微弱的灯光线下更显迷人——上次白天离开时心神不宁未曾细看,此刻才惊觉笔触与色彩绝非复制品。 视线游走到客厅的中间,旋转楼梯指向另外一个未被林月探索过的世界。 他一个人住吗?一个人需要住这么大吗?在寸土寸金的S市,这个房子一个月租金恐怕比自己一年工资还高….. 这些细节一点点敲打着林月此前模糊的认知。 她曾以为Kris只是比普通高管更有地位一些的商业精英。但此刻,kris从前和现在那些远超“职业经理人”范畴的财富象征,交迭在林月的脑海,无声地在她与他之间划下了一道更深的界限。 他不会对我认真。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林月脑海。这个念头让她伤心又庆幸—— 她极度渴望他的关注和触碰,这是自己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但她知道自己恐惧亲密关系,而kris这样的人,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既可以满足她对刺激关系的体验,又不会触发她对爱的恐惧。 甚至,在刚刚跟随他回来的路上,敏感的天赋让她捕捉到:他的冷漠,他的“抛弃”,其实只是为了等到今晚她的崩溃,他何尝不是和林月一样在渴望? “咔哒。” 一声清脆的轻响,来自酒柜方向。 Kris拿着威士忌慢慢走近,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清冽的回响,收回了林月放空的思绪。 想让主人使用我(H) Kris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指间的威士忌杯折射着窗外零星的都市霓虹。 他目光锁着站在客厅中间的林月,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荡开:“把风衣脱了。” 黑暗是欲望的温床,而他这处隐秘的领地,更是将一切羞耻心都隔绝在外。 她缓缓走向他,纤指将长发拢至一侧,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然后,解开了风衣的腰带。 布料窸窣滑落,堆迭在脚边,露出里面的黑色纱裙,若隐若现地勾勒着起伏的曲线,裙子短得堪堪遮住腿根,将吊带袜顶端那片肌肤和精致的蕾丝扣带完全暴露。后背更是大片镂空,仅靠两根纤细的黑色丝带维系,仿佛轻轻一扯便会彻底崩落,像极了等待被牵引的缰绳。 她主动褪下高跟鞋,赤足踩在地毯上,然后如同被驯服的宠物般,温顺地跪坐上沙发,陷在他身侧的阴影里。 Kris始终沉默着,目光却未曾离开她。 在朦胧的光线下,她像一尊献祭的瓷器。他侧过身,拿着酒杯的手随意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则缓缓探出,抚上她绸缎般顺滑的长发。指尖从头顶缓缓梳下,将她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节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滚烫的耳廓。 林月羽睫微颤,刻意地垂下眼帘,这不再是羞怯,而是一种无声的、大胆的邀请。 他的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微微仰头。 “告诉我,”拇指摩挲着她轻颤的下唇,声音喑哑,“穿成这样,是特意为了讨好我?” 林月从脸颊哄到腿根,他的触摸让她湿润,轻咬着下唇,顺从本能地微微点头,眼眸中水光潋滟,却始终没有抬眼与他直视。 一抹满意弧度在他唇角绽开,指尖从她的下颌滑落,沿着脖颈脆弱的线条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背后那维系着整件纱裙的纤细丝带上。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用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那脆弱的结扣。 “转过去。”他的命令低沉。林月顺从地转过身,将整个裸露的后背暴露在他眼前。大片光洁的肌肤在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根黑色丝带交叉系在腰窝上方。 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烙印在背上,每一寸肌肤都因此而紧绷。 他没有急于解开它。 林月听到冰块碰撞杯壁的轻响,下一秒冰凉的触感带着他指尖的温度,突然贴上了她肩胛骨之间的肌肤。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冰块缓缓向下移动,划过脊柱的沟壑,所过之处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冰冷的抚摸,缓慢地丈量着她的战栗。“告诉我,你属于谁?” “…属于您。”林月的声音带着被寒意激出的颤音。 “大声一点让我听见。”他的指尖顺着冰块的轨迹,加重力道按压在她敏感的腰窝。 “属于您…主人。”她几乎是呜咽着喊出来,羞耻感混合着一种解脱。 “乖女孩。我的小猫咪...”kris的指尖继续游走,沙哑的声音低沉性感,“主人需要在他的宠物身体做上标记,以免她又逃走。” 他温热的手掌整个覆上她湿冷的后背,手指勾住那根系带,轻轻一拉。 薄纱布料滑落,上半身的束缚解除,纱裙的前襟松散开来,堪堪挂在她臂弯。大片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乳头在冰冷的刺激下,早已悄然挺立。 他没有让她完全脱下裙子,而是就着这样半褪的、更加诱人采撷的姿态,将她转了过来,面对自己,目光扫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风景。 “知道该怎么做吗?”他摸着她的脸,眼神示意看向沙发前的地毯。 林月感觉自己浑身酥软,思绪也如同泡在水中,什么该怎么做? “跪下去” 林月依言滑下沙发,双膝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跪坐在他双腿之间,仰头看着他。 这个角度,他更加高大,充满了压迫性的掌控力。她像一只等待投喂或指令的宠物,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无助和依赖。 Kris俯视着跪坐在自己双腿之间的林月,“我的小猫咪现在想要什么?” 林月的脸颊烧得滚烫,微微颤抖着:“想要…主人…使用我…” “哪里?”他追问,指尖滑到她的下颌,轻轻抬起,迫使她直视自己。 林月的眼神慌乱地闪烁,最终羞耻地垂下:“……下面……求您……” 他伸手,再次抚上她的头发:“展示给我看。”他的命令简洁而直接,“让我看看,我的小猫,是否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她的主人。” 林月浑身一僵,带着羞耻和情动的兴奋,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颤抖地伸出手。 缓缓撩起已经半褪的纱裙裙摆,里面没有穿内裤,吊带袜卡在耻骨处,在昏暗的光线下,三角区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全身因为紧张和羞耻而微微泛红。 “张开腿,”他命令道,眼睛染上深深的情欲,“让我看看。” 她咬住下唇,眼睛死死闭着,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将膝盖分得更开,让自己的花穴完全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 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她最私密的地方,让她浑身肌肤都泛起了一层粉色。 忽然kris的脚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让她顺势躺倒在地毯上。 “让我看看我的小猫咪是怎么自慰的。” 林月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乞求。但他只是冷静地回望着她,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这是一种更深的驯服。 她闭上眼,指尖颤抖地触碰到那片湿滑的入口。一种被窥视的兴奋交织在一起。 林月会自己用小玩具,可是几乎没有用过自己的手,更没有用手指探入蜜穴玩过自己。 虽然蜜穴外已经一片泥泞,可是指尖插入时还是让自己不由得感觉刺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不够。”他冷声评价,“有点诚意,你在乞求我的使用,不是吗?”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 林月深吸一口气,手指开始笨拙地探索,试图模仿她想象中取悦他的方式。生涩的动作,混合着羞耻的泪水,让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痉挛。她觉得自己肮脏又堕落,可身体却诚实地给出了反应,更多的蜜液涌出,沾湿了她的手指。 Kris静静地看着,呼吸也变得粗重。她这副被迫自我献祭的模样,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掌控欲。 他伸手拿起之前放在一旁的威士忌酒杯,里面还剩少许琥珀色的液体和未完全融化的冰块。他晃了晃杯子,然后毫无预警地,将冰凉的酒液顺着她的锁骨缓缓倒下。 “啊!”冰冷的刺激让她惊叫出声,蜜穴迅速绞紧,里面的手指不自觉弯起,触碰到敏感的那一点。 酒液沿着胸前而下,浸湿了本就透明的纱裙,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更加清晰的轮廓。 “继续。”他命令道,胯下已经高高鼓起,可是却还是保持着冷漠的审视。 林月只能一边承受着身体的刺激,一边继续着羞耻的动作。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逐渐吞噬她的理智。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呻吟声也越来越失控,身体绷紧到了极致。 就在她即将到达顶点的瞬间,Kris却突然伸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强制停止了她的动作。 “停。”突如其来的中断让林月仿佛从高空坠落,空虚和极度渴望让她难受得蜷缩起来,发出痛苦而不满的呜咽,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祈求的泪水。“求求您……主人……”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身体因为得不到释放而剧烈颤抖。 Kris用一只手将半躺在地毯上的林月抱起,轻轻放在沙发旁。 “帮我脱下来。”他拉着她的手,引导他抚上自己的皮带。 林月感觉自己心跳得仿佛快撞碎胸膛,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刚刚未被满足的欲望让她大起了胆子,趴跪在沙发上,试图解开他的皮带。 “这个...怎么开....”像个想吃零食却打不开的孩子,抬眸向kris求助。 Kris无奈得摸了摸她的头,自己覆上她的手,教她慢慢解开,再慢慢褪下西裤和内裤,那早已勃起的肉棒弹跳出来,尺寸惊人,带着滚烫的温度。 林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比自己小臂还粗的尺寸,上面盘踞着青筋,和小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好吓人,真的能吃得下吗.... “张嘴。”他命令道,将女孩的身体拉得靠近。 林月挣扎地闭着眼,顺从地仰起头,张开嘴,吐出舌头,然后缓缓抬起眼眸看着他。 他扶着自己的肉棒,先是在她脸颊、唇边蹭了蹭,滚烫的温度混合着他独特的气息,让林月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似乎感觉到了女孩的紧张,猜测她可能是第一次口,于是抚摸着林月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不安,然后缓缓顶开她的唇齿,进入了她温热的口腔。 这种完全被侵入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他的气息溢满了鼻腔和口腔,她强迫自己放松喉咙,努力容纳着他,可是只能浅浅吃下开头。 他扶着她的后脑,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抽插。摩擦着她的上颚和舌根,带来一种窒息般的快感。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看着她哭,他很快抽了出来,肉棒上沾满了亮晶晶的唾液。 “不舒服吗?”他知道这次自己急于将她打上自己的标记,本来在开始之前应该是先要订立合约、确定安全词的。 林月看他这么快抽出,以为是自己表现的不好,连忙说:“没有,只是不习惯,我会好好学的....” 看到自己的小猫咪这么乖,为了讨好主人而委屈自己,他忍不住用拇指摩擦着她被用肿的嘴唇。 “乖,伸出舌头。” 林月沉浸在kris温柔的抚摸中,侧着脸颊追随着他的手。在听到他的命令时,乖乖吐出一小节舌头。 kris俯身含住她的舌头,吮吸着,纠缠着。 他将她压倒在宽大的沙发上,纱裙被彻底褪下,只剩下黑色的吊带袜还挂在腿上。 唇齿交缠间,kris的手缓缓向下游走,猛地分开她的双腿,置身其间。灼热的肉棒抵在她早已泥泞不堪的入口。 林月紧张地闭上眼,能感觉到那滚烫的肉棒正在蜜穴外摩擦,迟迟没有进入,只是研磨着她的敏感,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然而,就在他即将进入的刹那,动作却突然顿住了。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异样——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致和……阻碍感。 他停下所有动作,撑起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情动的红晕、未干的泪痕,以及恐惧和紧张。 她一次次的反应交迭在一起,让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Kris的脑海。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揩去她的泪水: “林月,”他叫她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是第一次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意乱情迷的林月。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他深邃探究的目光。 自己虽然小时候被猥亵多年,可是那个恶魔一直怕被林月的父母发现,没有真正进入过她。或者说在几次尝试进不去之后,放弃了让她出血的强硬。 在kris的注视下,林月的羞怯和恐惧无所遁形,她下意识想否认,可是却开不了口。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没交过男朋友。在她这个年纪,正常女生一般都会有过几段性经验,对于在欧美长大的kris来说,更是会自然而然默认她不是新手。 她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将脸侧向一边,不敢看他。 此刻,林月觉得自己刚刚刻意打扮得性感成熟来诱惑他,好像个骗子。他会因为自己是第一次而觉得麻烦吗? 得到确认的瞬间,Kris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他以为她……至少有过经验。他之前所有的调教手段,那些带着羞辱和支配意味的命令,都是建立在对方能够承受并且乐在其中的基础上。但面对一个真正的、毫无经验的处女,这一切都显得过于粗暴和……不得体。 他沉默了几秒,身体里的欲望还在叫嚣,但理智已经占据了上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她身上退开,然后伸出手,将她颤抖的身体轻轻地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林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懵了,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温和。 “……我……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她哽咽着,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更喜欢成熟、有经验的伴侣。 Kris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汗湿的长发。“傻瓜。” 随即起身将她完全抱起,步入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