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则》 正文 1 想治我个越矩的罪名,没门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 想治我个越矩的罪名,没门 前一部写到正三品盐运使司的方敬澜之幺女如情,在经历了各种风波后,总算与五品上林菀监正的向家订下婚约,后来为躲避宫中选秀,这才到大同“避难”,住进了二哥方知义的御赐镇国将军府邸。知义对这个妹子还是很疼爱的,如情在将军府过得如鱼似水,但也有不如意的时候,比方说,知义的通房挽雪,时常用小白花形像与如情添堵。而再来就是一直看她不顺眼总想找她麻烦的靖王李骁也在大同,有这两樽瘟神,使得如情不得不小心又谨慎地对付着……而这个时候,参加代王府的筵席上,又遇上了好些堵心的事…… 接下来,请接着《庶女当道》的第二部 虽然已立了春,并早已停了雪,但初八这天,大同的街头却是夹杂着冰凉的冷风,拂过千家万户。 虽然在大同没什么亲人,但镇国将军手握重兵,在民间自有威望,知义仍是狠受了几回邀请。身为知义唯一的家眷,如情也跟着去了。 代王妃是个五十上下的中年贵妇,穿着厚厚的姜黄色遍透宝相花富贵吉实云纹领口袖口镶貂毛对襟袄,头上戴着朝阳五凤大挂朱叉,团头髻上足足各十二支纯金打造的簪子,一支通体碧亮的白玉镶金丝偏凤钗压在鬓边,整身看起来珠光宝气,华丽非凡。 如情磕了头后,忍不住多看了代王妃,这么多东西压在头顶上,居然脖子还没在被压断,太佩服了。不过瞧着代王妃那厚厚妆容都掩不住的老态与生姜丝,如情暗付:看来代王妃失宠的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垫着手头厚厚的用金丝线绣的荷包,上头还镶了个指甲大的珠子,光这个荷包就能值些钱了。 代王妃打赏了如情,又把她拉在身前,仔细瞧了瞧,眼里满是赞赏,“不愧为镇国将军的妹子,镇军将军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妹子也是绝色出尘,珠儿,你快过来瞧瞧,平时候自恃美貌,自诩为大同第一美人,如今可好了,这镇国将军的妹子,无论气质还是颜色,可不比你差哦。” 那个叫珠儿的少女一身气派的土黄色翡翠撒花锦绫袄及洋绉裙,头戴攒金丝羊指玉赤金凤钗,闻言忍不住打量了这个传说中英挺不凡气纳百川的镇国将军的妹子,只见眼前的少女穿着松花色掐金丝对襟袄子,领口腰背及袖口处皆镶着白色动物毛,衬得一张玉一样的脸色更是明艳动人。这位叫珠儿的少女是代王府的嫡出郡主,近乎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如情,忽然冷声道:“方姑娘确实姿色非凡,本郡主自愧不如。不过,我听说,方姑娘只是庶出的吧,镇国将军也只是从二品的官位,就可以穿貂毛了?按我朝规定,非一二品朝庭大员或功勋带爵方可穿貂毛,方姑娘,你这可是越矩哦?” 郡主话一出口,在场诸人脸色骤变,纷纷盯着如晴身上的白色镶毛边,一些小心谨慎之人眼里闪过狐疑,却只缄言不语。但也有人直接惊讶嚷了出来,“郡主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按我朝矩定,非一二品大官以上不得穿戴貂毛等名贵之物,方姑娘,你这可是越矩了呀!” 如情望着说话之人,此人与代王妃有几分相似,年纪稍轻些,身后立着个面目娇好下巴瘦削的嫩芽色夹花褙子的少女,也笑盈盈地上下打量如情,掩唇笑道:“若真如此,那,若让御史知道了,可不得了哦。轻则受申斥并打入大理寺,重则还抄家灭族,不过,这越矩之罪,可大可小。单要看本地御史大人和王妃娘娘的心情而定了。” 一个妇人对如情和气笑道:“方姑娘年纪幼小,估计也不知这些规矩的,镇国将军又是个大老粗,如何知道这里头的名堂?我看还是不要太动真格了,方姑娘,黄姑娘说得对,你这事儿,可大可小,你就向王妃娘娘陪个不是,再恳请黄夫人多多宽照一二,这岂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在场的贵妇也有与知义交好的,纷纷点头七嘴八舌让如晴服个软,恳求代王妃及黄夫人,让她们不予追究,这事儿就完了。 渐渐地,如情总算明白了这位黄氏母女的身份,黄夫人的夫婿是节制山西政事的巡抚,而黄家闺女与山西御史大夫之子订下婚约,如果如情确实穿衣愈制,首先便要先经过御史大夫及巡扶这一关,再来是代王妃这一关。 如果御史大夫与代王妃不予追究,那么便不会上凑朝庭,否则,此事若上凑了朝庭,由司礼监查下来,不但连累整个方家,说不定还会抄家灭族。 而知义此次被授之把柄,日后岂不处处被代王府及巡抚御史等人节制? 如晴在山西呆了足足一年了,如何不知代王府一直想拉笼自家兄长,但兄长却鄙夷代王一家子男的好色贪ying,女的骄奢跋扈,再来上一代代王爷因“骄奢淫逸、穷凶恶极、私设刑狱、强占民田”等数罪并发,至今被圈禁至京中皇庄里,皇帝震怒之下,早已削去了代王府节制山西军政的权利,代王府不甘心权势旁落,势必打着山西地界各个手握重权的文武百官的主意。 而在政事上,山西巡抚大人与代王爷乃连襟,关系非同一般,至于知义,身为山西地界除了总督外,就数他的官位最高,手握重兵,并且在民间武将里极有威望,代王府无法拉笼,只得舍弃并打压。 如今,如果因如情一件衣裳而爱制于人,这对知义来说,将是个灭顶的打击,对代王府来说,则是个控制知义最佳妙法。 理通了这里头的利害后,如情并不惊慌,只是望着老王妃及郡主道:“如情区区一个三品官的庶女,就算平时不识几个字,但父兄时常告诫我有关我朝的津法规定,我朝的律法如情至今还背不齐,但也深知,一二品大员以下家眷,不得穿貂皮、绣龙凤纹式样的头面首饰等名贵之物。王妃娘娘和郡主身份高贵,出身不凡,如何不识得貂毛么?居然还把狐狸毛认作是貂毛,郡主,您这个玩笑未免也太大了点。”说到最后,如情双眸已放冷茫,在心里暗骂:你丫的,就算姑娘我穿了貂毛你又耐我何?虽然一二品以下官员家眷是不得穿貂毛这类越制之物,但知义可是皇帝亲授的镇国将军,并赐了一件立蟒袍,有蟒袍在身,地位可直逼三公之例,区区镶有貂毛的衣裳又算得啥? 你丫的仗着郡主身份就敢跑来呛身,说你是胸大无脑呢,还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不晓得利害了。 如情话一出口,在场诸人面色一变,有些性子急的还上前仔细打量如晴袖口的毛,连声道:“还真看不出来是狐狸毛,可确实不是貂毛,郡主,您平时候眼光一向独到,怎么这次却……” 另一人立马接口,“定是郡主和方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其他人也一并附和着,但想着刚才代王妃及黄夫人母女的对话,心里却有了其他的想法,不过心里却暗自不屑着,你代王府想拉笼镇国将军,世人皆知,但也得找个隐避的手段吧?郡主这样的小把戏也敢拿出手?不知该称代王府确实是图穷匕现,还是狗急跳墙。 ------题外话------ 我晕,本人是谁相信不必再解释了。在这儿,俺们就是新人一个。与原来的网站的种种是非不必再提。老读者们可以来报告了,请投票留言呵,谢谢,一天一更或是双更! 1 想治我个越矩的罪名,没门 言情海 正文 2 嘿,识大局?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 嘿,识大局? 果然,代王妃闻得这话,面色微变,连忙招手让如情来到跟前,仔细摸了肩膀上的白色动物毛,脸色很是不好看。 代王是天字一号王,世代享受朝庭奉禄,并尊享世代富贵,屋子里吃的穿的哪不是顶尖的,这貂毛光肉眼就能瞧出来的,偏今天老眼昏花,又因女儿先入为主的观念而一时得意忘形,如今出了大糗,心里甭提有多恼恨。但面上却仍得作出愧疚自责的表情,“瞧我,这眼睛都不知生哪去了,怎么给犯如此错误呢?好孩子,可别放心上呀?我在这儿向你道歉。” 如晴心里轻哼,面上却乖巧道:“王妃这可是折煞我了。王妃身份高贵,我等只是凡夫俗女,受点委屈又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只不过郡主与如情开个玩笑而已。王妃不必挂怀。” 代王妃听得心里舒畅不已,正想点头微笑赞赏,忽然发觉不对尽,见底下诸位贵妇面色或讥或嘲,似在洒笑,不由心神一震,仔细回想如情刚才的话,才陡然发觉,自己被讽刺了还不自知。 但,事情是自己的女儿惹出来的,镇国将军的名头,就算自家王爷也要给三分薄面,是以就算心里不爽如情,却也挤出和谒的笑脸,好一通温言安抚。然后趁人不注意时,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郡主发现自己大摆了一道乌龙又让人嘲笑,心里早已聚了一道火,她高贵地瞟着如情,傲然道:“方四姑娘果真行事谨慎,怪不得镇国将军这般疼护。可惜了,如果方姑娘投生到与镇国将军一个娘肚子里,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姐妹。” 代王妃沉下脸来,斥责道:“珠儿,越发没个体统了。所谓高低贵贱都是上天注定的,从来由不得人。你仗着出身王府就言笑不拘自恃身份,岂是闺秀所为?还不快向方姑娘道歉?” 郡主轻哼一声,脸儿一甩,头上的朱叉垂下的墨绿南珠剧烈晃动着。 代王妃又无可耐何瞪了她一眼,又转头与如情温和地笑道,“这丫头呀,一向被我宠坏了。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方姑娘不要放心上。” 如情心里微撇唇角,微微地笑着:“王妃说哪话呢?郡主身份高贵,自是可以傲视天下。不过,刚才闻得郡主一番言论,如情还庆幸自己只是个庶出了。” 如情这话还挺刁钻的,即讽刺了郡主的狗眼看人低,又表明自己立场,如果是嫡出的,有你这样的姐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在场诸人全是人精似的人物,哪会听不出这里头的门道,全都或低头,或捂唇。 郡主当然出听出来了,不由喝斥:“大胆,你小小一个庶女,居然胆敢讥讽本郡主,我要治你个大不敬和邈视权贵的罪。” 如情唬了一跳,差点给忘了,古代的王府可是地位超群,郡主也相当于国公的品秩,普通老百姓哪里敢惹? 如情狠是骇住,但想到代王府如今的声势,及先前皇帝与各地番王的作为,不由大定人心,正待说话,代王妃已喝斥了她,“珠儿,越发不像话了,还不与我退下。” 郡主哪里肯依,她先前就已经答应过姨母和表妹,一定要与这方如情好看,让她知道尊卑贵贱,别以为仗着兄长的威势就胡作非为。 “母妃,明明就是她不敬我,你还向着她。” 代王妃勃然大怒,喝道:“给我退下。你自恃身份,便目中无人,还口出恶言,我平时是如何教你的?给我滚到佛堂去闭门思过去,什么时候识得错什么起来。”声音近乎吼了。郡主见母妃居然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也唬了一跳。但又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要她脸面往哪摆,尤其……群主偷偷望向母妃下首的一名宝蓝色用金银双色绣线遍绣六团花偏襟袄子的妇人,正神色淡淡地坐在原处,双手微拢,不喜不怒,心里有些发虚。 黄夫人见状,连忙宽解道:“这大过年的,何苦把事情闹成这样?姐姐,珠儿小孩子心性,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更何况,刚才方姑娘不是说了么?珠儿只是与她开玩笑呢。” 代王妃见妹妹出来偏袒,这从稍稍缓解了怒气,但仍是板着脸道:“可这个玩笑也有些过了,方姑娘第一次来代王府,就受如此委屈,这传扬出去,不知情的人还道是我代王府的郡主骄纵任性,仗势欺人呢。”然后又瞪了郡主一眼,骂道:“任性妄为的东西,还不给我下去。” 没能给这个方家小小的庶女下马威,也颇觉在姨母表妹面前很没面子,郡主忿忿不平地瞪了如情一眼,跺脚离去。 代王妃又与如晴说了好一通好话,然后其余人也说尽好话,大家和了一场稀泥后,似乎又太平如初了。但如情心里觉得很冤枉,她也是第一次与代王府的郡主见面吧,怎么此人仿佛像被咬疯了的狗紧咬着她不放呢? 下意识里,她侧头望向黄夫人,这黄夫人与代王妃是姐妹吧,看刚才的表现,也是对她有怨言呢,如晴百思不得其解,她来到大同后,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时候惹到此人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风波,如晴早已呆不下去了,恨不得快些吃了午饭,好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鬼地方,偏王府里规矩甚多,一大群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女人聚在一起,哼哼哈哈地说些毫无营养之物,全对代王妃好一番歌功颂德的,如情也认不得几个人,也只认得卢夫人及查夫人。如今,又认识了一个自称是东三省总督的洪夫人,这洪夫人神色端庄,说话严肃,但说话语气却轻声细语,看得出来,是个谨守礼教世俗的封建代表性妇女。如晴不敢怠慢,虽然不知这东三省总督几品官,但带着总督字样的,都是位高权贵的,可万万开罪不得。 全是一群婆婆妈妈未婚姑娘们聚在一起你夸我,我夸你,被夸之人一番谦虚然后又夸对方,就这样没完没了地混到午饭时间,如情与洪夫人同坐一桌,暗自观察着,本桌女眷对这洪夫人隐隐有着巴接讨好之意,再来,就连代王妃对她也是礼遇有加呢,这洪家与代王府,肯定关系匪浅了。 当下人已开始摆饭时,忽闻一个贵妇问洪夫人,“听闻贵府公子已是天启三年的进士,不知现在在哪高就?” 洪夫人淡淡回称:“小儿学识浅薄,如今也不过在大同县衙里任主薄罢了。” 那妇人又笑道:“贵公子人品相貌俱是上乘,又深得洪大人真传。相信假以时日,定成人中龙凤。”然后又道,“郡主与贵府公子的喜酒,到时候可别忘了发请柬与我哦。” 洪夫人含笑颔首,“既然夫人赶着来送钱,那是再好不过的。”一时间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如晴豁然一惊,郡主与洪家订下婚事?唉哟哟,怪不得呢,那代王妃会对她如此礼遇友好。 想着刚才郡主的不明火气,她滴酒不沾,甚至摆在自己面前的碗和筷子都偷偷帕子擦了又擦,惹得一旁的人瞧到了,不由道:“方姑娘可是怕代王府的碗筷不干净?”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集向如情。 如情苦笑,代王府请客,她偏在人家的地盘上擦碗擦筷,岂不明摆着蔑视人家么? “家里的丫环每每在摆放碗筷时都习惯拿帕子擦试碗筷,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就成自然了。倒不是真的……”话说到一半,当瞧到帕子上呈青绿的颜色时脸色陡然大变。 众人也瞧到了,不由大惊,明明是雪白的玲珑晶莹的桃枝花卉楚窑瓷碗,白白净净的碗底,如何会擦出灰绿的颜色? 如晴呆呆地瞪着帕子良久,忽然赶紧把帕子给揉进了衣服里藏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众人道:“可能是我这帕子也脏了,没事的,没事的。”说着低头,拼命咬唇。 众人同情地望着她强笑的脸及发白的脸色,不由暗恨代王府欺人太甚。 洪夫人怜惜地望着如晴,道:“妹子这碗弄脏了,再让人弄一副新的来吧。” 如晴冲她感激地笑着,“若是这样,那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夫人。”声音细若蚊吟。 洪夫人怜惜又赞赏地望着她,为她的识大局而赞赏,也怜惜她小小年纪遇上这样的事,虽然心中害怕却也如此镇定。 ------题外话------ 本文如假包换是本人原创的。盗版心究。 2 嘿,识大局? 言情海 正文 3 质问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 质问 代王府是山西地界最高品秩的权贵,这回的团年宴几乎攘括了大同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京里来的靖王李骁也应邀在此列,不过男女有别,并没有共处一室。所有男客都在前头由代王爷及其世子招待。而后院里的女着在用完午饭后便借口家中还有老母,或家中尝有稚子无人照顾为由,纷纷离去。 代王妃虽然不解这些平时候最爱钻营的女人怎么今天全屁股着火,但今天她精神确实不大好,刚才又因女儿的关系开罪了镇国将军。而镇军将军方知义又与京里的靖王李骁交好,而李骁目前暂且节制山西军务,手下还有大太监汪直,及锦衣卫同知张由等人。代王妃虽不懂政事,但也知道,皇帝虽然圈禁了老王爷,但对代王府一直心存忌惮,总要想方设法捉出代王府的污点。李骁与代王虽是叔侄,但天家亲戚,犹是薄弱。再来最近几月里,李骁的行事做派,没有一项是为着代王府的。而大太监汪直与锦衣卫同知张由,虽明里是来监督山西军务,但谁不知这是皇帝的眼线?如今代王府看着风光,实则如覆薄冰,稍不注意就会掉进万丈深渊。而刚才自己女儿对镇国将军的妹子一番轻视与怠慢,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希望她多虑吧,也希望她打听来的消息是正确的,堂堂嫡系出身的方知义,如何会紧着一个庶出的妹子呢? 但尽管如何,代王妃仍是舍下老脸,在如情快要离去时,亲自拉着如晴的手,好一通道歉,“刚才我儿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放心上。我那丫头年轻气盛,不懂事,若有开罪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海涵。”说着又从丫头手中拿过一个檀木制的盒子亲自递与如晴手上,“这是与你的一点儿小心意,算是给姑娘压压惊,还忘姑娘笑纳。” 如晴接过檀木盒子,鲁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心里惊异,这些王府果真奢侈,连装东西的盒子都这么名贵,也难怪皇帝会忌惮并着手削番了,实是这些龙子凤孙们,不事生产,只吃道吃喝拉撒,还特爱惹事生非,托天家后腿,并且还特别能生能养,再这样继续下去,大庆朝的国库都要被吃空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如情却扭不过代王妃的坚持,只得收下,但这回却收得有点儿心虚,她望着代王妃那用上等胭脂都遮不住的苍老面孔,很是愧疚,“你女儿与两广总督家的婚事估计已被我给搅黄了。如今该道歉收的人应该是我吧?”想着与她同桌的那名洪夫人,见她帕子上的灰绿颜色,当场就变了颜色,然后又替她张罗碗筷,期间还特意与别的贵妇调换了位置坐到她对面,对她虚寒问暖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代王府郡主的未来婆婆,辖制两广的总督府夫人。 如晴抱着沉甸甸的盒子,出了仪门,上了马车,犹在心里想着,嘿,受一回委屈就发如此大财。但又想着这算不算是受贿? 正胡思乱想,忽然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傲慢的声音,“站住。” 李骁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玄黑貂皮锦氅衬得气度不凡,白色的貂皮帽上,镶着一颗明晃晃的宝石,与帽檐下的炯炯双眸相互映衬,煞是威武。 “站住,本王有话与你说。”李骁勒着缰绳,胯下骏马横立在如情车前,迫使车夫不得不停勒住了缰绳,对李骁拱手见礼,“王爷,我家姑娘轻易不得见外男,王爷有什么话与小老儿说便成。” 李骁轻哼一声,抖了抖马鞭,傲然道:“本王只与你家姑娘说两句话便走。” 坐在车厢里的玲珑心里惊了惊,一脸担忧地望着如情,“姑娘,这人果然来找麻烦了。” 如情文静坐在铺有湘潭锦绒毛毯的垫子上,只微微掀开帘子一角,轻脆答道:“王爷,奴家这厢有礼了。请问王爷有何指教?” 李骁又策马向前,靠近如情的窗前,见如情只微微掀开帘子一角,只露半边脸儿,脸色沉了沉,居然临下,沉声问道:“本王先前送的礼物姑娘可还喜欢?” 如情愣了下,李骁也送了礼物给她?她怎么不知道?狐疑的目光望着李骁,发现他正以期待的神情等着她的答案,心里冒过某些念头,嘴里却道:“喜欢,王爷有心了。如情都还没有亲自给王爷道谢呢。” 这下子轮到李骁狐疑了,本想弯腰仔细打量一番,哪知如情却干脆放下帘子,只从车里传出一句闷闷的话来:“王爷请自重。” 李骁立马直了弯,脸上、心里都火辣辣的一片。 车窗的帘子再度掀开一角,露出如情水汪汪的大眼,“王爷还有何请教?” “……”李骁忽然有瞬间的呆滞,近距离打量,他才陡然惊觉这小丫头的双眼真的好好看,像蓝天白云下波光鳞鳞的湖水,又像深山里的清泉,更像天上落下凡间的宝石,散发出诱人的星茫,有着俏皮,还有着星星点点的作恶意味。 如情又冲他轻轻地笑了,扑闪着一双大眼,“既然没事了,那如情就先走一步。” “等等。”李骁又叫住她。等如情又掀了帘子后,忽然又找不着叫她停下来的理由了。 “王爷还有事么?” “……”李骁盯了她一会儿,忽然责问:“前阵子将军府差了人送礼物与我,都是你准备的么?” 如情笑得腼腆,“是呀,王爷与哥哥乃莫逆之交,哥哥一个大粗人,哪懂得备礼这些俗事,所以如情这才代哥哥亲自给王爷备了礼物。王爷可还喜欢?” 李骁脸色黑了大半,只冷着声问:“是谁让你送我药酒,还有那些……药材?” 如情扑闪着美丽的大眼,一脸无辜,“如情看过医书呀,用枸杞、山茱萸、巴戟天、石菖蒲、地骨皮、覆盆子、菟丝子……” “够了。”李骁见她当真背出来,连忙制止,脸色更黑,阴沉沉地瞪着她,“你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拿这些当礼物?” 如情扑闪着无辜的大眼,不解道:“知道呀,王爷府里有两个侧妃,四个妾室,如今王爷身边还有好几位通房,如情想着兴许王爷应该用得着……”她很是诚挚地望着李骁,“怎么,王爷不喜欢?为了给王爷准备礼物,如情还特意请教过药铺里的大夫呢……”如情仿佛这时候才发现李骁脸色不对劲,一副头顶快冒烟的模样,吞吞口水,小小声道:“呃,王爷,是不是嫌牛鞭和虎骨小了?这也不能怪如情,因为如情找了整个大同的药材店,这些都是最大的了……” “你……你……够了!”李骁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但他气归气,仍是从这个角度望去,也没有错过如情唇边一闪而过的窃笑。心头电转,总算明白过来,他被这个巧言令色两面三刀的小丫头给整了。 3 质问 言情海 正文 4 怒斥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 怒斥 如情隐藏在帷幔下的小嘴儿确实是捂唇偷笑的,见李骁气成这样,难堪与愤怒同时在脸上交并出现,总算出了口恶气了,尤其李骁身后那些侍卫,有的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有的则已若有所思,恍然大悟,要不是如此场合,如情真想在车内滚上三圈大笑三声了。 沉香捏了如情的腰侧,示意她别太得意忘形了,如情也深以为然,清清喉咙,一脸诚挚的模样,“既然王爷觉得够用,那如情就放心了。王爷,请恕如情无礼,先走一步。”外头得了令的车夫扬了马鞭甩在车儿身上,车子启动,如情再给李骁很真诚很友好的笑容,这才放下帘子。 李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极至的愤怒过后,却又是极至的平静,她眯着双眼盯着那渐渐远去的石青帷饰的车厢,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阴险、虚伪、做作又可恶的小丫头,居然还给我来这么一手。”他摸着下巴,眼里酝酿出的暴风雨却渐渐被兴味取代…… 而刚才李骁召见如情的画面,很快就被才从王府出来的其他贵妇瞧到,其中,一架华丽的乌轮宝蓝帷饰四角镶嵌大红珍珠结的三驾马车快速朝如情的马车驶去,待两驾马车平驶后,马上车夫冲如情喊道:“方四姑娘,请稍停。我家夫人要见你一面。” 如情闻得这么一句话,便让车夫缓下速度,渐渐停了下来,并示意外头的车夫与对方喊话。 对方马车里下来一位粉红色染花比甲,淡粉色褂子,腰间系着白色绸布汗巾的婢女来,她来到如情车前,脆生生地道:“方姑娘,我是山西巡抚黄家的丫头,奉我家夫人命令,咱们夫人想见您一见,请姑娘近前说话。” 如情一听这话就勃然大怒,稍掀了帷幔,怒斥道:“我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小女子虽未学尽天下世俗礼仪,却也从未听说过未出阁的姑娘还得被人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道理。尤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贵府夫人好生没道理。” 如情斥责完后,就放下帷幔,冷冷命令车夫驾马,车夫不敢怠慢,连忙抖动缰绳,扬长而去。 护送如情的还有知义身边的逼将郑将军及数名带刀戎装侍卫,也是目不斜视地径直跟上。 那丫头吃了回闭门羹,两旁老百姓又跟着瞎起哄,也臊得面红耳赤,嘤咛一声转身回到车子里。 而如情仍是气怒未消,那位黄夫人实在太无理了,刚开在代王府当着众宾客的面就与她施诡计,如今,居然在大街了也敢与她难堪,真是欺人太甚。就算她算不得什么,但总归是未出阁的姑娘,居然被她如此怠视,不知是目中夫人,还是傲慢无礼,亦或是她哪儿得罪了她,令她如此不计形像不计身份与为难她。 黄夫人夫婿是一省巡抚,而巡扶可是正二品大员,直接由朝庭派遣到下边辖管一省或几省的政务。大庆朝重文轻武,山西巡抚虽与哥哥同样品秩,但武官都要服文官管,难怪那黄夫人会如此嚣张傲慢。 如情为刚才直接驳斥黄夫人的事儿还有些心下不安,本朝文官比武官更有向上发言权,若那黄夫人从此记恨上她,回去吹黄大人的耳边风,为难知义,可就不妙了。 如情把自己的担忧与知义说了出来,知义沉吟半晌,“那黄子敬在山西也不过呆了不到三年,为人品性一向为我不喜,有其夫必有其妻,今日此人对你如此无理,也不难看出此夫妇极是傲慢无礼之人。妹妹今日驳斥了她,料想是怀恨于心了。不过妹妹不必担忧,此人有把柄握在为兄手上,料想也不敢轻易胡来。” 如情好奇问道:“哥哥的这个把柄,对他有杀伤力么?” “杀伤力?呵呵,妹妹还真会形容。为兄手头的把柄,足可以让他丢官丧命了。” 如情放下心来,但又想起了什么,道:“今日在代王妃那,郡主居然处处针对于我。”然后简单把在代王府发生的事与知义说了,末了,忿忿不平地道:“这郡主和黄夫人也太可恶了点。就算我身卑位浅,可总归代表哥哥你的名义。她们却这般戏弄侮辱我,实在太可恨了。”然后又把黄夫人当街叫住她要她跟前说话的事儿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知义眉毛竖起,勃然大怒,“黄家老虔婆,当真不知死活。我方知义的妹子也敢当众为难?她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然后又对如情森然道:“妹妹放心,你这回所受委屈,为兄定十倍讨回来。” 如情点头,甜甜地道:“我知道哥哥一向疼我。其实,妹妹受这些委屈倒不打紧的,只是担心这些人,是否受人指使,故意为难哥哥的?”毕竟如情在山西,又受邀去代王府,也是代表着知义,她们为难她,就是向知义挑衅呢。 知义沉吟了半晌,“代王府一直想拉笼我,甚至还想把郡主下嫁与我,被我婉拒了。估计郡主刻意针对你,应该也是有对为兄的不满吧。不过郡主的事不必放心上,反正她也快嫁人了。两广总督衙门设在吉林。再过不久,郡主就要远嫁平阳洪家,她想使妖蛾子也是没法了。” 如晴忽然心虚地低下头来,想她今日里故意搞出的小阴谋,估计这郡主嫁到洪家去,日子应该会很精彩吧。 “至于黄家那个老虔婆,”知义沉吟了会,“目前李骁和我已掌握了黄子敬勾结靼鞑的初步证据,想要一举拿下他,还得再等段时日。不过,相信锦衣卫出马,他们的好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如情先是一喜,又听知义提及李骁,心头又是一虚,忙道:“今日在代王府门口,李骁问我是否喜欢他送的礼物。哥哥,这李骁有我送礼物吗?我怎么从未收到过。” 知义道:“被我截下了。” “啊?” “你真想要?” 如情连忙摇头,想像李骁那脾性,及他眼中不怀好意的期待,送的肯定也不会是好东西。 4 怒斥 言情海 正文 5 针锋相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 针锋相对 热闹的农历年足足喧哗了十天,还没从这吵杂的疲惫里回过神来,转眼间,又到了大年。 知义破例领了如情外出,系上红色的羽纱披氅,头戴红色覆面巾纱,扮作普通的富户,领着护卫丫头,一并观赏了大同的花灯,锣鼓赛、挠阁、高跷、舞龙灯还有扎大型的彩车,足足在外头疯玩了一天。尤其夜间的花灯,更是引人入胜,这一次外出过得温馨而满足,没有长辈在场,如情能作半边主,想做什么,想吃什么,也没有人敢拦她,过得很是滋润。 将军府的下人,经过周妈妈与如情耳提面命的调教,总算有个样子。通常遇上不服管教的,如情就把知义找来,知义是个武将,说好听些是杀伐果决,不好听些几乎是杀人如麻了。收拾起不听话的下人来,简直是家常便饭,先前打杀了挽雪身边的碧桃,再拿采买的婆子开了刀,基本上已成功起了震摄作用,遇上一些极个别的阴奉阳违的,只稍搬出知义往此人面前一站,立马变得乖顺且自觉,并且冷汗直流。 知义穿着如情亲手给他做的米色羽纱夹棉长袍,很简单的式样,但却在袍裾边缘以五色绣线透出繁复的纹路,内镶棉花,里衬是绢丝,外衬是米白色挑金线羽纱为质材,对襟敞口的设计,纯当作外袍,可披可穿,外出或在家家都极是上台面,知义穿上,头上再戴个狐狸皮做的暖帽,里头同色系的衣裳,腰带玉带,吊着块羊脂玉,整个人玉树临风又威武不凡。走在吵杂的大街上,回头率过半。 如情头戴纱巾覆面,她能看清外头的,但外人却无法看到面容,偷偷打量自家兄长,有种与有荣嫣的骄傲感。 在看摆龙灯时,知义找了间酒楼,登了二楼临栏观看,一边为如情解释着。 在这个古代生活了十多年了,如情还是第一次出门观赏外头的风景,刚开始倒还兴奋,但渐渐地,就吃不消了,如果全程观看下边的表演倒也罢了,问题是,知义选的这间酒楼,在本地知名度很高,来的名人富商也不少,好些认出了知义,纷纷上前招呼,然后,如情也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全供观赏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如情才察觉,这儿全是清一色的雄性动物,虽然知义一再表明她已订了亲事,却也阻止不了这些老头子及纨绔子弟们的好奇的打量。 如情尽量表现出落落大方的一面,但,自从脚蹬玄黑皮靴,头戴土黄色镶二龙勒珠貂皮暖帽,身穿紫色袍子的李骁也进来时,便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了。 李骁是在场诸人中,地位最高的,理所当然坐到了首座,边喝酒边与众人谈天说地,此人倒算是天生的社交家,自他一来,原先由知义主导的场面便完全成了他的地盘。谈笑风声,好不威武。 在场诸人也很是巴接李骁,李骁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而知义仍是一如往常般,不多话,也不插嘴。 李骁虽位高权重,但待人接物也有一套,并未冷落谁,却也未热乎谁,对如情也是客气且有礼的。但如情却是坐立难安,先前变着法子送了那一堆药材过去,凡是男人,哪有不生气的。但今天李骁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轻地笑着:“方姑娘也出来了,难得,难得。” 如情客气地笑着。 李骁又道:“方姑娘一直谨守闺阁礼仪,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何今日却反其道行之这般抛头露面?”也不给如情回答的机会,又继续往下说,“姑娘不怕传回京城去,有损姑娘闺誉?” 知义皱眉。 如情轻轻地笑着:“王爷真爱说笑,如情一直谨守闺阁礼仪,十余年来从未懈怠过。今日里,与兄长一道出了躺门,却也紧记着女儿家不得轻易抛头露面的规矩。如情这般洁身自爱,怎么在王爷眼里,却成了有损闺誉了?如情不明白,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李骁握着酒杯,眸光深深地盯着她,恨不得把面纱瞪穿,面纱后那双俏颜仍是保持着隐约的微笑面孔,心头直咬牙,但面上却哈哈大笑起来,“姑娘的伶牙俐齿,本王早就领教过多次了。姑娘出趟门都要戴个面纱,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如情嘴顺答道:“是呀,这确实没什么乐趣可言。可是,王爷难道忘了,订下这个规矩的,便是太祖皇帝,王爷的亲祖父呀。” 5 针锋相对 言情海 正文 6 针锋相对(2)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 针锋相对(2) 先前唐朝风气很是开放,女子穿得袒胸露乳,抛头露面,好不自在,但到了宋朝后,便渐渐地压低了女子的地位,到了本朝,更是变本加厉,已演变为大家闺秀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且不得随意与外男相见的地步。 而大庆朝开国伊始,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渐渐重用文人,至高祖皇帝时期,文官派的权利已逐渐放大,而武将则渐渐淡出政治权利核心。由文官集团领导下的大庆朝,男子在家室中权利空前提高,而女子,则渐渐被龟缩在内宅里,依附于男子而生存,并轻易不得外出。尤其钟鼎鸣食之家,对女子的言谈妇容更是严厉。方家自恃书香门弟,对姑娘的教养也是异常看重的。 如情虽为穿越女,但到了这儿后,除了努力适应外,也找不着其他法子了。她没有如善敢于抗争并为自己争取的奋发向上精神,也及不上如真如美顶着嫡女光环在不如自己的人前可以傲视群芳,就算在高门贵妇面前,也是挺直了腰杆做人了。 话说,对于那些或同情或怜悯或讥嘲或不屑的眼光,如情大都已经不大在乎了,但,遇上极个别的,也是会勃然大怒的。比如,上一回在代王府遇上的郡主,及眼前这个总爱找自己麻烦的李骁,明知这些人身份高贵,拧她十个脑袋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可是,可是,一瞧到这些目中无人的嘴脸,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拿鞋子抽了。 李骁被反讽了回来,又立马挑眉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在埋怨太祖爷爷昏庸无能了?”这话说得有些严厉了,并且又涉及到质疑、埋怨太祖皇帝的罪名,在场诸人,渐渐变了脸色。 知义眉头皱得更凶了,不满地瞪了李骁,正想说话,然如情居然先一步开口道:“王爷此话可就过了。太祖皇帝丰功伟绩,说个三天三日都说不完。他老人家订下的规矩,定是有道理的。怎么听到如情耳里,好像王爷对太祖皇帝有不满似的?” 李骁双眸微眯,“姑娘说话可真有趣。明明就是你埋怨指责太祖皇帝颁发的规矩,居然还倒打一耙了。” 如情眨着眼,“王爷这话可就过了。如情一直谨守着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轻易私见外男。可王爷却质疑如情这般谨守太祖皇帝的规矩,还有何乐趣可言。这不明摆着王爷在指责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嘛。”见李骁一副要生吃她的表情,如情越发得意,又道:“这话可是您亲口说的哦,在场诸位大人长辈都是证据哦。”然后看着李骁如吞了黄莲的表情,心里可爽快了,总算出了口恶气了。 你丫的,想倒打一耙,没门儿。 知义眉毛渐渐舒展,反倒是其他人却一脸的惊惶,纷纷冲脸色沉下来的李骁道:“王爷,不关下官的事呀,下官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李骁心里堵得厉害,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堵得哑口无言。偏如情还捂着唇讽笑道:“王爷果然不同凡响,一个眼神射出去,就让所有人附首称臣,如情佩服。” 这下子,李骁脸色更黑了。这个,这个……可恶的巧言令色又巧舌如篁的臭丫头。 而其他人听了,吓得魂飞魄散,只得强撑着笑脸对李骁道:“王爷,下官家中还有事,先走一步。”然后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起身告辞,就怕被李骁如情牵了进去成了炮灰。 李骁并未阻拦这些人的离去,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如情。 如情虽然得意了一会,但见这些人离去,也有点儿惊惶,尤其李骁这家伙看着好生古怪,瞪她的目光并不像发怒,反倒带着她读不出的奇怪光茫。 “好厉害的一嘴张,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了,本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他一双眸子冷溲溲地瞟了知义,冷笑一声:“师弟可真好运气,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妹妹。” 知义淡淡一笑。道:“过奖。反正日后倒霉的只是我那未来妹夫,妹妹什么性子,也碍不着王爷。” 李骁滞住,又恶狠狠瞪了知义。而知义却不甩他,只是转头对如情道:“听说年前向家公子就有写信来,这个时候仍是没有着落,估计在驿站耽搁了,走,咱们去驿站问问看。”然后又拱手与李骁告辞。 而这时候的李骁却瞪着他们的背影,好一番咬牙切齿。待他们消失在楼梯后,又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这该死的臭丫头。”李骁恨恨捶了桌子,震得桌面上的杯盘碰碰作响。 身后的小太监见怪不怪地眼观鼻,鼻观心,反倒是李骁身边的新任侍卫却吓了一跳,担忧又惊奇地望着自家主子。 李骁喝了口酒,仍是不解心中怒火,“小顺子,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很可恨。” 小太监立马恭身弯腰,“王爷说得是,这方家姑娘确实可恨。” “她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婆家要她,你说还有没有天理。” “是没天理。” “所以,为了我表弟,我把信截下来,应该没错吧。” “王爷一心为舅老爷一家着想,奴才着实钦佩。” 李骁稍稍顺了气,又喃喃自语道:“表弟温柔敦厚,人又老实,若是娶了这小丫头,这日后恐怕就永远宁日了吧?” 小柱子不敢吱声,只是小小声地劝解:“王爷,这方姑娘是太王妃亲自给表少爷挑选的。” 李骁忽然来了气,怒道:“也不知母妃什么眼光,京里那么大家闺秀,偏就选中了她。” 小柱子不敢再说话。倒是一旁的新任侍卫周勇自告奋勇道:“王爷,那臭丫头如此可恨,惹王爷发这么大的火,干脆卑职今晚偷偷潜进将军府,把她抓出来再狠狠痛打一顿。给王爷出口恶气,岂不更好?” 李骁顿了会,忽然瞟他一眼,陡地斥道:“你敢?” 6 针锋相对(2) 言情海 正文 7 信件丢失,及开解“嫂子”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 信件丢失,及开解“嫂子” 离开酒楼后,兄妹俩打道回府,如情好奇地问:“哥哥,向家,真的有给我寄信?” 知义点头,“嗯,是大哥说的。他在信上问我,向家公子早在年前就与你写了信来,为何一直没有回信。”他侧头,静静望着如情,“听闻向家公子还送了好些礼物与你。” 如情歪着头,“是什么时候寄的呀?” “元月。” “确实有点久了。会不会在路上弄丢了?” “这个倒也有可能。但应该不会的,你先前寄给我的每一封信每件物品我都收到了。” “那还真难说。”如情对古代的“邮差”可不报什么希望,在现代,有那么先进的运输工具都容易丢货,更别说这古代了。 到了驿站,知义让驿丞查了所有信件,都没能查到有向家的信件,那驿丞一脸为难地对知义道:“方将军,每次驿站收到有您的信件,下官都是及时命人送上的。您这回要查的,确实没有。” 实在查不到信件,也只能打道回府。估计是真的丢了吧,或是被人私吞也说不定。但知义也不能怀疑是驿丞私吞了,他也实在没必要这样做的,先前方敬澜也曾数次寄过贵重物品与他,也是完全无缺送到他手上的。他对驿丞还是满信任的。 如情也挺遗憾没能收到向家公子的信和物件,但为了表示礼节,如情也回了一封信与向家,指明先前的信并未收到,然后再写了些抱歉的话,如情写得很是简短,虽然与向家公子订了亲,却也不能写得太过露骨,只恰到好处地写了些问侯之语。 元宵过后,如情也找不到理由外出了,只能缩在闺房里绣她的花,顺便再给远在京城的老太太等人捎些实用的特产布料之类的。 嫂子何氏林氏写信最是勤快,其次是如美,何氏林氏在信中就是京城好些好玩的事儿,各大家族的八卦,或朝堂上发生的事儿,也让如情不至于太过孤陋寡闻。而三姐如美的信,十有**便是控诉二姐如善的种种恶行。 如善因为快要及笄了,婚事也被父亲方敬澜提上了日程,最近天天被嫡母李氏带出去走亲访友,李氏在外头有什么应酬的也都带了她们姐妹俩。如美在信里一半得意一半又是愤怒的,大至上是,如善不怎么得贵妇人们喜爱,但却甚得那些世家公子的欢喜。 如情也收到过老太太的信,在信里全是教训自己的,再来便是家里准备给知义说门亲事了,初步看中了余家的姑娘,也就是何氏长姐夫家的小姑子。 说实在的,余家在京城真算不得高门大户,如情以为依方敬澜的眼界,定要给知义娶个门当户对的将门之女,却没料到,居然是个家世稍差并且毫不显眼的余家姑娘。 不过,兄长的婚事,身为妹子的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只是把家里的意见与知义简单说了。 知义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淡淡地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如情挑眉,问道:“嫂嫂在信里有提到过余家姑娘,长相中上,个性温婉,二八年华。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何氏说话一向中肯,从不轻易说别人坏话,如此简短的几句话,料定那余家姑娘也并不出色。 知义眉头微皱,“家世和容貌都算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人品。只要那余姑娘贤慧豁达,与妯娌相处和睦,孝敬长辈,善待幼小,我没理由不娶她。” 如情半开玩笑地道:“那若是不善待小姑呢?” 知义瞟她一眼,“妹妹这么可爱伶俐,她没理由不善待你的。” 如情很是满意,虽然有敷衍之嫌,但她聪明地不再纠缠下去,然后又小声问,哥哥房里的朝云和挽雪怎么办。 知义淡淡地道:“若她们知趣,等你嫂子进门后,我再凛了老太太作主,给她们一个名份。” 如情点头,朝云挽雪侍候了知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抬为姨娘,也算是水到渠成。 转眼间,又到了月底,也该是给下人发放月奉的时候了,如情找来账房,也兑现先前的承诺,每个下人涨一倍薪奉。但却糟到挽雪的极力反对。 挽雪的理由也挺充分的,“姑娘,这些下人的奉银都由官府出的,姑娘实在没必要再另行涨钱。这样反而不好。” 挽雪的话也大有道理,因为将军府是御赐的御邸,所以府里的好些下人也都是御赐的,奉银也是由当地官府所出。实在没必要发放银子的。 如情淡淡地道:“话虽如此,但成妈妈,刘妈妈,伍妈妈她们可都是府里的老人,京城里熬到管事位置的妈妈们都领着一两二钱的银子,没道理这儿的妈妈却还苦哈哈的只领半吊钱。”更不用说,有肥差的嬷嬷们还能抠点儿油水,若再让主子随意打赏一二,也绝对比外头拥有五十亩土地的小地主强多了。 挽雪抿唇,道:“京城米珠薪贵,但这儿可是大同,哪里能与京城相比。” 如情盯着她,微微地笑道:“嫂子说得也对。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嫂子一月能领多少钱来着?” 挽雪绞着手指头,吱唔道:“先前刚来这儿的时候,是八百钱的,后来,老爷让帐房的给涨成了一吊钱。过了不久,老爷又给涨成了两吊银子。如今,也一直拿着两吊钱的。”见如情面露兴味,满脸的委屈,道:“难不成,姑娘嫌挽雪领多了?若真如此,为了节省府里的开支,姑娘一应扣下便是,挽雪绝无怨言。” 沉香玲珑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横眉倒竖,果真又一个活生生的张姨娘了。可惜,她的功力也太浅了,人家张姨娘的楚楚可怜从来都是在老太爷方敬澜面前表演的。她倒好,不敢在知义面前表演,因为知义不吃她这一套,居然就拿到如情跟前上演了。 如情垂眸,淡淡地喝着温热的红枣连子羹,缓缓道:“嫂子这话我可不爱听。嫂子侍候哥哥,任劳任怨,数年如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如今领着两吊钱,按京里的规矩,哥哥已是默认了嫂子的身份了。嫂子也该高兴才是呀。至于其他人,我知道嫂子一心为着节省开支,可也不能太寒了下人们的心,是吧?” 挽雪僵硬着脸,勉强让自己点头,并挤出笑容,“姑娘想得周到,是我想得狭隘了。” 7 信件丢失,及开解“嫂子” 言情海 正文 8 不愿奋斗的妾不是好妾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 不愿奋斗的妾不是好妾 如情笑得腼腆,“哥哥再怎么疼我,可几个嫂子才是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哪有官中锁事给妹子打理却让嫂子们闲着的道理?这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挽雪心下惊异,胸口微跳,但却乖顺道:“可是,姑娘管家确实有一手。挽雪自叹拂不如。还是专心的侍候老爷,其他事儿,只能麻烦姑娘多担待点了。” 如情微笑道:“嫂子也太妄自菲薄了,前些日子京里来了信,家里已给哥哥选了门婚事,相信再过不久,新嫂子就要来大同了。兄嫂的事,我这个做妹子的,还是少掺和的好。所以,府里下人薪奉多少,嫂子看着办吧。不过,我先前对下人已诺言在先,还请嫂子看替我圆了这个承诺才好。”如情至始至终说话都笑眯眯的,仿佛对知义成亲的事儿,很是欢喜。再来对挽雪也很是友好,很是尊重的模样,并且言语间对即将上任的新嫂子也很是喜爱,挽雪听得袖子里的一双手,几乎把手帕给绞碎。 她摸不准如情刚才这番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只是拭探。这些日子以来,数度与她交手,从先前的明争转为暗斗,她都不是对手,首先在言语上她就占不了上风,私底下她也找不着地方使绊子。 如情看着随和,可管理下人却很有一套,不打不骂不罚,却让下人畏惧如虎。想挑唆下人使绊子的伎俩行不通后,她唯一的法子只能转战知义,可惜,知义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妹子,压根儿没有她们的存在,她除了咬牙血吞外,也只能忍着受着了。本想着偃旗息鼓安份守已,可如今,自家老爷又要娶新夫人了,如情却当着她的面如此维护新妇,丝毫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这让她情何以堪? 新夫人是好是坏她也不得而知,但见如情这么维护期待,挽雪咬牙,是该行最后一招了。 朝云听得她的计划,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妹妹,千万别做傻事,这招行不通呀。老爷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你这样做,岂不惹老爷生气?”朝云急得团团转,进一步劝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好好的大家闺秀如今沦落为看尽他人脸色的奴才,先前老太爷和老太君还承诺过咱们姐妹,若侍候尽心,会给咱们姐妹一个名份。妹妹,以咱们的身份,能抬为姨娘也是不错了。难不成,妹妹还想着被扶为正室不成?” 挽雪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能?想我家道没中落之前,也是备受呵护的千金大小姐,如今,都成什么了?区区一个庶女都能把我踩在脚底下。我就是不服!同样都是官家小姐,为什么我只能看尽脸色,受尽贱踏,凭什么她就可以高高在上享尽一切?朝云,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朝云看她半晌,幽幽道:“你不服又能怎样呢?情势比人强。你纵然不服,又能改变什么呢?” 挽雪坐在绣夏草虫的紫纱床沿上,绞着帕子良久,忽然坚定了神色:“当年张姨娘不也凭着这一招受尽万千宠爱么?我资色可不比她差。没道理她能成功,我就只能失败的。” 朝云更加叹息,“你想与张姨娘比?可是,老爷可不是老太爷呀。” 挽雪沉默了会,又道:“不会的,定能成功的。男人对于子嗣一向看重的。等那新妇一进门,我就借着肚子里的孩子与她一争高下。” 朝云摇头,“何苦呢?新夫人一旦进门,人家可是嫡妻,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就凭肚子里的孩子么?我看难。” “那可难说,当年,张姨娘不就是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把小李夫人给挤兑得差点喝西北风么?”若不是老太太,估计小李氏早就被斗得尸骨无存了。 朝云见劝不动她,唯有无奈叹息,“张姨娘再如何的争强好胜,可还不是个妾。妹妹,听我的劝,别做傻事。就算你真的斗过了新夫人,可老爷也不会抚你为正妻的。你可知道,像方家这样的人家,哪有让一个下人当主母的。” 挽雪沉默了会,又咬牙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真的一辈子都要忍气吞生?”见一脸气急败坏的朝云,她又继续找了理由,试图说服她,也试图说服自己,“没试过又怎能知道结果呢?放心,我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的。” 朝云叹气,“你连四姑娘都斗不过,还妄想斗过新夫人?我看你是异想天开了。” 挽雪面色挂不住,不禁冷笑一声:“谁说的,我不是斗不过她,只是不屑与她斗。若她胆敢挡我的路,我定要她好看。” ------题外话------ 姐妹们,快来扎起咯,欢迎留爪,一人一口香吻,么么 8 不愿奋斗的妾不是好妾 言情海 正文 9 喜事从天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 喜事从天降!!!? 如情重新把管家大权交给挽雪后,挽雪倒也做得不错,对知义和如情,也是跑得格外殷勤,如情有什么需求,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挽雪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满足。玲珑也忍不住夸了挽雪,心想此人应该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知义见挽雪果真安份,倒也夸了她两句,不过话锋一转,又对朝云挽雪道:“你二人侍候我这么久,一直谨守本份,从无二错。按理,抬为姨娘也是众望所归。不过,为了尊重夫人,你们是继续留下,还是另配出府,都由夫人说了算。” 挽雪当场如糟雷击,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如情也颇为尴尬,兄长房里的事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掺和呢?只是知义也太不避嫌了,这些私事也要当着她的面说。 挽雪神色呆愣,半天说不出话来,朝云也是呆若木鸡的模样,好半晌才木木地问道:“老爷……是打算让夫人处置咱们姐妹?”朝云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连如情都觉于心不忍,不过知义又淡淡地道:“你二人侍候我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自不会怠慢你们的。待新夫人进门,若留,就抬为姨娘。若遣,我会作主让你们另行配人,或是发还卖身契,再给一笔丰厚的银子。” 朝云稍稍恢复了神色,对知义福了身子,声音细若蚊吟,“全凭老爷和夫人作主。”如情听得出来,这语气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挽雪回过神来,僵硬着福了礼,勉强保持着笑容,“老爷仁义,婢子三生有幸。” 等此二人退下后,如情忍不住道:“哥哥,真要把她们遣出府去?” 知义神色不变,“这是没法子的事。谁叫她们总是不安份。” 如情吃惊,“她们很是安份了呀。难不成,哥哥还在记恨先前挽雪对妹子做过的那些事?” 知义不响。 如情道:“哥哥的房里事,做妹妹的不便过问。挽雪朝云是遣是留,俣凭哥哥和嫂嫂做主。可是,哥哥这么做,岂不——” 知义淡淡瞟她一眼,“你认为留她们下来,抬为姨娘,就是为她们好?” 如情一副被噎住的表情,知义又道:“女人多了可不是件好事。你嫂子若是心硬,糟秧的可就是她们了。反之,就会弄得尊卑不分,你刚来这儿的时候,不也受气?” 如情默然,知义想得太通透了。当家主母厉害了,下头的妾室就不敢放肆,甚至还得受罪。若性子软弱,凭挽雪的脾气,估计就得骑到头上去。 正室气焰压过一切,对子嗣却是非常不利的。但,若是妾室压过正室,却更容易生出大乱子。对家族对下一代,都不是件好事。如情佩服知义的长远目光,心里却在想:“张姨娘虽然让人厌恶,但不可否认,她的存在,却给了后人进一步的启发与教育意义,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如情在得知挽雪朝云的命运后,对她们颇为同情,也客气友好起来。朝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但对如情却是越来越巴结,已转变为讨好了,如情当然知道原因,却装作不知。对于朝云言语里想让如情在新夫人面前代为求情的恳求,也是装作听不出来,或是打哈哈过去。 虽然朝云面上的失望神色是那么的明显,但如情仍是硬下心肠不予理会,兄嫂房里的事,她怎么好去干预呢?再来,她帮助了她,却给新嫂子添堵,这样的蠢事儿她才不干。大不了,在新嫂子遣她们出府时,她多多帮衬一下也是不错的。 比起朝云的黯然不同,挽雪却是生龙活虎的,对如情格外的上心,对下人也是越来越好,听周妈妈私底下讲,挽雪再也没了先前的气焰,对下人极尽友好温和。管家先前二两月银已涨为四两,内宅管家成妈妈由半吊钱涨为一吊钱,其余丫头全都按原来所领薪奉加一倍,下人们都乐翻了天,对如情好一番哥功颂行德,对“忽然大方”起来的挽雪也开始刮目相待。 玲珑是外冷内热的人,见挽雪这样,又想到她未来的命运,忍不住道:“她这是何苦呢?她以为把姑娘和下人都讨好了,就能让新夫人喜欢她?我看不见得吧?” 周妈妈也在猜测挽雪的用心,“通常太过能干了,在下人中有威望的妾室,是新夫人首要清除的对像。难不成,她还想着靠姑娘和下人的支撑与新夫人抗衡不成?” 沉香皱眉,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但咱姑娘可不会买她的账。至于下人嘛,还真难说。” 可是,下人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真的跑到新夫人面前去跪拜恳求吧? 思来想去,众人都猜不透挽雪的心思,干脆不去想了,静观其变。 又过了不久,朝庭下达明旨,另派遣已逝傅老将军之长子,如今被封为一品左柱国将军的傅原接任三兵总治。而靖王李骁则功成身退,即日便起程回京。 如情在第一时间得知李骁要回京的消息,几乎高兴到跳了起来。 总算这尊瘟神要滚蛋了,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要大放鞭袍以示庆贺了。 如情也不过在闺闱里与沉香玲珑说这句玩笑话而已,但不知怎的,居然又传到知义耳朵里,当天晚上,在用饭时,知义含笑地望着如情,“今儿个已让管家去买了一箩筐的鞭炮,妹妹就在院子里放过够吧。只是,要注意安全。” 如晴双排牙齿正在与一块牛板筋奋斗,闻言几乎哽住,她痛苦地咽下整块牛板筋,一边拍胸脯一边泪水汪汪地望着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兄长,“哥哥,现正是天启四年三月,外无节庆,内无喜事,做甚放炮呀?” 知义喝了口老梅子酒,淡淡的酸味混杂着醇香的烈酒,喝起来极来带劲,“对妹妹来说,李骁离开大同,代王府郡主被未来婆家退婚,应该算是天大的喜事吧。” 9 喜事从天降!!!? 言情海 正文 10 一对腹黑兄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 一对腹黑兄妹 如晴双排牙齿正在与一块牛板筋奋斗,闻言几乎哽住,她痛苦地咽下整块牛板筋,一边拍胸脯一边泪水汪汪地望着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兄长,“哥哥,现正是天启四年三月,外无节庆,内无喜事,做甚放炮呀?” 知义喝了口老梅子酒,淡淡的酸味混杂着醇香的烈酒,喝起来极来带劲,“对妹妹来说,李骁离开大同,代王府郡主被未来婆家退婚,应该算是天大的喜事吧。” 如情木了会,忽然双眼发亮,也顾不得才被牛板筋哽得发疼的喉管,兴奋问道:“真的吗?真的吗?洪家真敢与代王府毁婚?” 知义淡淡地微笑了下:“大年过后,洪大人任期已满,并功成身退,进京叙职。皇上亲自召见了他。听闻宫里传出来的可靠消息,皇上亲自过问了洪公子与郡主的婚事。这洪大人却忽然向皇上跪了下来,恳求请皇上作主,欲与代王府的映成郡主解除婚约。” 如情再度惊住,堂堂天字一号王的郡主耶,居然还被毁婚?这洪大人是脑壳被门挤了,还是神经错乱? 知义望了如晴一眼,语气很是愉悦,“皇上立即问其原因,洪大人说……” “说什么?” 知义面色古怪,“映成郡主自恃身份,肆意欺凌弱小,并蛇蝎心肠,大庭广众之下也敢毒杀朝庭命官女眷,尤其那位可怜无辜的姑娘与郡主毫无瓜葛。” 如情呆住,这,该不会洪大人嘴里的可怜无着的姑娘便是她自己么? 说到这里,知义忽然眸光一沉,瞪了如情,“映成郡主胆敢当众下毒害你,你为何不与我说?” 如情吓了一跳,见知义杀气腾腾的眸子,咽了咽口水,嚅嚅道:“人家可是郡主,我只如何与之对抗?更何况,我也早作防窜了嘛?”天字一号王的郡主,品秩同一等国公,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就算真的被毒死了,大不了王府陪些银子,说些好话,还能怎的?难不成知义带着人马杀到代王府去,让郡主以命抵命?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再来,她并未被毒到,不是么?也犯不着把这事说给知义听,她实在不愿知义为了她而自毁前程。毕竟代王府再如何的不受皇恩,总归是亲王。知义以武将的身份挑衅代王府,那简直与谋反无疑了。 知义双眸凌厉眯起,冷笑一声:“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我后来仍是听卢老将军提起这事。为兄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你这丫头,真不让人省事。幸好你还算机灵,没有被算计。不然,哼哼……”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却让如情抖了抖身子。 她呆呆地道:“卢老将如何知道这事?”当时她并未与卢夫人同坐一桌呀。 知义冷道:“是洪夫人传出去的。” 如情恍然,也暗自得意,这洪夫人,还真是知已呀,果真按着她设计好的路子走。 “那……接下来呢?” 知义瞅着这个妹子,眸光沉了下来:“我在闻得此事后,立马派人与洪大人取得联系,上月月底,洪大人夫妇来到山西,在总督衙门拜访了傅总督,还有锦衣卫同知张大人及监军汪公公。” 如晴“哦”了声,继续细耳聆听。 “至于接下来嘛……”知义道:“咱们几个坐到一起,一并向洪大人分析了洪家若与代王府联姻势必会影响仕途,甚至让洪家失去圣心。然后,洪大人便表示,待进京叙职时,便向圣上提出与代王府解除婚约。” 如晴祟拜地望着兄长,啧啧有词,“哥哥好阴险好无耻好卑鄙好下流哦……不过,我喜欢。” 身后的玲珑忍不住唇角抽搐,姑娘也太无耻了,怎么能剽窃她的话呢? 知义双唇也微微抽搐着,不过却未多说什么,只是瞪了她一眼,继续道:“就是前日吧,洪家让媒人带着解约文书和代王府先前的彩礼,一并送到代王府去。代王妃当场晕死过去,映成郡主,也是暴跳如雷,所幸那媒人早有准备,不然定被郡主给刺成窟窿。” 如情乍舌,这个映成郡主,脾气还真不小呢。 不过,一个姑娘家,被当众退婚,并且还是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何不气? 只是,代王府虽然受皇帝忌惮,但人家可是堂堂一[了王呢,这洪大人先前辖管江浙地区的政务,就算功德圆满,皇上至多也就给涨一轮品秩,撑死也就是二品的官儿吧,居然敢如此落代王府的面子,着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呢。 知义轻笑着解释,“这洪老头可是个人精呢,在官场上可算是老油条了。不过,这样的油条似的人物,最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甚至把功名权势看得比谁都重。我也不过提点了他几句,此人便行动了。不愧为官场上的老油子。行事毫不拖泥带水。” 如情“啊”了声,忙问究竟说了些什么呀,居然会有如此威力。 知义又喝了口酒,他一向不是话多这人,从来提倡一切从简,包括讲故事也亦然,在心中过滤了主次之分后,这才缓缓道来:“我拿出黄子敬勾结靼鞑的罪证与洪老头看了,另外,汪公公与张由也同样告知代王府与黄子敬来往密切,并且当今圣上对各地手握重兵的番王早有削番之意。黄子敬勾结靼鞑,一旦被揭举,行同叛国,重则可诛连九族。此人与代王爷又是连襟,双方又走得近。这其中利害仔细算下来,不消为兄细说,洪大人自是知道该如何做了。” 如晴恍然,对着仍然板着张棺材脸的兄长比了个大拇指,能在不动声色间就全阵布局,并把朝庭二品大员当作棋子利箭直射代王府心窝,虽然郡主只是被退亲,无伤筋骨,但面子是丢尽了呀。 代王府受奇耻大辱,却只能把所有恨意射向远在京中的洪大人,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却在一旁冷眼看着笑话,咳咳……如晴偷偷瞄了兄长一眼,越来越觉得,这个二哥简直就一腹黑高手是矣。 先前曾听知义身边的副将提及过,代老王爷自从被圈禁皇庄后,现任代王一直谨小微慎,小心行事,可是,堂堂王爷,习惯了生杀之便,手握重权之无上权势,陡然被削其势力,如何不痛心不愤懑?所以,为了继续享受权势带来的好处,便四处拉笼接交当地权贵富豪,及手握重权的文官武将,其中,以文官为首的黄子敬,以武将为首的知义,便成了极欲拉笼的对像。黄子敬与代王乃连襟,想当然就搞到一块了。 但知义,咳咳……如情来到大同足足一年有余,总算见识到这位兄长油盐不进的奇特性格。虽然这样的性子,真的不大适合当官的,但身为武将,却是最为明哲保身,不参与党派之争,不与权贵来往结交,一切,只忠心上头的人,如何不让皇帝心喜呢?估计洪大人得了知义的好处,还会在皇帝面前大说知义的好话吧。 ------题外话------ 本文接着庶女奋斗史写的。现在的如情民十四岁豆蔻少女年华,嘻嘻,待明年回京,就可以成亲啦 10 一对腹黑兄妹 言情海 正文 11 酒后壮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 酒后壮胆 如情想通了这里头的名堂后,嘻嘻地道:“哥哥,你好厉害哦,一石三鸟耶。得高,实在是高!” 回应如情的,是知义的淡淡一瞥,“在代王府里的中毒事件,妹妹也与我解释解释吧。” 如情滞住,拧着帕子期期艾艾地道:“谁知道郡主当真那么狠心,先拿貂毛来恐吓我,后又以大不敬的名头要治我的罪,全被我挡了回去后,居然又在我碗筷上下毒。实在是天家女子,不敢恭维呀。” 知义望向沉香玲珑,下巴微扬,“在外头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二人迟疑了下,担忧望了如情一眼,一前一后退了出去,并顺带把门关上,一人守在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一个守在窗下。 知义扫了两眼,又收回目光,对着如情似笑非笑:“这儿没外人了,妹妹还是与我说实话吧。” 如情苦笑,她就知道,这个兄长是不好唬弄的,于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她的无耻计谋。 这个映成郡主实在欺人太甚,如情决定是得给她些颜色瞧瞧。但,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又不敢明面上与她呛声与她对骂,只得暗地里做些小动作。最后,想了十多种报复的法子,最后只能找了个温和又隐晦的计策来。首先,她事先找着一处青苔,再拿自己的手帕狠狠擦试在帕子上,然后在开饭时,趁人不注意时,装作拿帕子拭碗筷的动作,再以谨小慎微又惶恐无助的表情惹得同桌妇人的怜悯与同情,虽然她碗里被“下了毒”只有同桌的人才能看到,但只要是女人,没有不八卦的,相信她们回去,自会向自己的枕边人讲,或是朝闺蜜友人讲,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代王府的映成郡主毒辣阴狠的名头便不径而走。 如晴原本只是想破坏这人的名声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报复,但老天也在帮她呢,居然好死不死地与洪夫人同坐一桌,恰巧洪夫人又是郡主的未来婆婆。这亲眼让婆婆瞧见了未进门媳妇的刁蛮无礼任性刻薄还心狠手辣,相信只有脑袋不笨的婆婆都不会再想着结这门亲事。 当然,如晴也不指望洪家与郡主退婚,毕竟代王府地位在哪,哪个脑袋被驴踢了敢退郡主的婚事?只不过想着这郡主将来嫁到洪家去,吃些暗亏罢了。 但,她没有料到,兄长居然也在暗中布局,这两件事撞到一起,一旦涉及自身前途,洪家就算得罪代王府也不在话下了。 知义听了后,脸上并无愤怒,只是神色古怪,如晴惴惴不安着,知义十三岁从军,如今已有九个年头了,能挣到如今这份功名,不说暂杀万人,自少也是杀人如麻了。但,男人与女人思想不一样呢,男人杀人那叫为势为名,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女人,不说杀人,就单说设计陷害他人,也会被冠上阴毒等罪名。 如情见兄长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神色诡异,不由慌了,忍不住解释道:“哥哥,我知道我这么做,是阴毒了些,可,那郡主实是太可恶了。妹妹也不过是小小报复她一下。谁又能料到,哥哥也在暗地里布局呢?”想到这里,如情忍不住嘟唇了,为什么男人阴险狡猾无耻只会被冠上腹黑,而女人就只能被冠上行事阴毒,心狠手辣?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呀! 知义盯着如晴,缓缓道:“妹妹果真阴险无耻卑鄙下流……” “……”如情木住,委屈二字在胸口脸上打着转。 “不过,我喜欢。” 如情:“……”她除了呆住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过了良久,她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忿忿不平地道:“哥哥太不要脸了,怎能抄袭妹妹的话呢?” 门外偷听的玲珑忍不住额上黑掉三根黑线,在心里道:“姑娘,你更不要脸呀,居然把俺的话占为已有。” 如晴想了想仍是心头不忿,又抄了知义面前未喝完的白瓷楚窖青花酒杯,忍着喉咙里的燥意,一口下肚,烈酒入喉,喉咙和胃顿时火辣辣的,过不久,便头晕目眩,她捏着自己的拳头,一拳捶在知义肩膀上,模糊的视线还能看清知义竖起的眉毛,张着发直的舌头,嘿嘿地解释着:“不能怪我呀,这叫酒后……壮……”然后头一歪,“咚”地醉倒在知义怀中。 …… 如情醒过来时,月亮已升到树梢,头痛欲裂,头重脚轻都不能慨恬现下的难受,沉香一边拧了帕子与她洗脸,一边念道:“姑娘,您也太大胆了。怎能动手打老爷呢?幸好老爷不与您计较,否则,定以不分尊卑为由好一通喝斥了。” 如晴一边揉着额角和太阳穴,一边暗自吐舌,在心里偷笑,就是因为怕知义骂她,所以才喝酒嘛。 沉香一边替她整理头发,一边念道:“还有,老爷是一家之主,姑娘怎能打老爷的脸呢?就算老爷疼你,也不能这样任意妄为的。” 如晴木住,她明明只是打了哥哥的肩膀嘛。 这时候,玉琴越过落地式仕女图屏风,对如晴福了身子,脆声道:“姑娘,朱妈妈已让人抬了一箩筐的鞭炮进来,姑娘现下要放炮么?” 如晴一听便来了兴致,忙趿了鞋子道:“要,肯定要罗。”然后动作迅速地下了地,自己穿好鞋袜,沉香把她按倒在床上,忍不住道:“姑娘头不痛了?” 如晴摇头,“不痛了。” 沉香沉下脸,如晴连忙道:“还有些痛,不过,只要能转移注意力,就不会痛了。”她说的是可是实话呀。 “不行,万一跌倒可怎么办?” 玲珑一个箭步上前,说:“姑娘,您放心,妨婢一直跟在你身边,如果您想晕倒就倒在奴婢身上吧,我力气大,定能接住你的。” 如晴泪眼汪汪地望着玲珑,什么叫忠婢,这就是呀。 沉香额上冒出三根黑线,忍不住斥道:“又在吹牛皮了。人还没姑娘高呢,就你那些点力气,别丢人现眼了。” 玲珑道:“不会的不会的,今年过大年时,我还帮厨房的妈妈捉过一头猪呢,那猪可肥了,不知比姑娘肥到哪去了,它从假山上跳下来,也压到我身上,我不也没事嘛。” 沉香:“……” 如晴:“……” …… ------题外话------ 亲拉,留爪咯,因是新手,还不知乍个回复亲们的评论,正抓耳搔腮中 11 酒后壮胆 言情海 正文 12 遇袭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 遇袭 最终,还是如情以两票胜一票的优势,夺得压倒性的胜利,如晴兴高采列地指挥着下头的小厮把鞭炮抬到后山上一处空地上,尽情地疯狂,并且还对着远方的高山狂吼,这该死的古代,这该死的一夫多妾制,这该死的等及森严的鬼地方,还有这该死的不是女人呆的破地方,还有那些时常找她麻烦的混蛋王八蛋臭鸡蛋……直到月亮升到头顶,人也吼得筋皮力竭,这才余犹未尽地回到将军府。 为替傅将军接风洗尘,知义当晚便赴总督衙门,估计要捱到很晚才能回来。如情便让厨房不再准备知义那份,一个人在琳琅园用了晚膳,无所是事,如情便与几个丫头一起玩起了叶子牌,如情手气很好,一口气赢了好些碎银铜板,乐得像什么似的。赢了钱的如情,准备明日领丫头们外出好好玩上一天,顺便透透气。 第二日,如情果然说到做到,换了外出的衣裳,领了沉香,玲珑,玉琴,三个丫头一并坐了马车,本来只打算去逛逛大街,在附近有名的景点游玩一番。 只不过今天运气不大好,在一处小山坳处,居然见到前方有刀剑击杀声,一方是统一玄黑色劲装武士,另一边是一群穿着动物皮,身形高大穿着简陋的人,护卫如情的七品校蔚刘大强定眼一瞧,忽然失声尖叫:“不好,是靼鞑。” 如情刚开始还没有明白过来靼鞑是什么东东,又听见刘大强又嘶声尖叫:“糟了,居然是靖王爷。” 如情一听李骁的名字下意识地脑袋一缩,哀声又叹气,更别提有多别扭,连忙探出窗外,果然,隔得较远,在一群混战中的人里,也能轻易识别出李骁来,不是此人太英俊,气质过于独特,而是这家伙穿的够华丽,够招摇,被靼鞑给当成了大肥羊打劫了。 “刘大哥,看样子,好像李骁这边已处于弱势呀,不大妙呀。” 沉香忙道:“姑娘,还是别管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迟了可就无法脱身了。” 如睛点头,李骁这边只有二十余人,但靼鞑却有上百余人,虽然李骁功夫不错,这些护卫也是以一挡十的好手,但架不住人家的轮番上攻,好些身上都已挂彩。靼鞑人凶残成性那可是名不虚传的,估计若无援兵,李骁今天已是凶多吉少了。 刘大强神色也略有焦急,见李骁处于下风,连忙咬牙对近身的士兵道:“你快去通知附近的守军,就说靼鞑入侵,靖王被围,火速派人来营救。”然后又对如情道:“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卑职先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如情点头,心神不宁地坐回了马车,马车掉了头,正准备朝安全的地方驶去。可惜却迟了一步,那边围攻李骁的靼鞑首领也发现了如情这一行人马。 刘大强见状,暗叫不妙,厉声命令车夫驾车,他们垫后。 车夫抹了额上的汗水,马鞭甩在马屁股身上,急忙往回奔去。刘大强一边勒马前行,一边对车内的如情解释:“姑娘,这是蒙古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是不知怎的,居然给跑到这里来了。” 如情也偶然听说过蒙古人生性残暴,杀人如麻,听刘大强这么一说,也吓得面无人色,赶紧缩回车里,只期盼着快点进入城里。 可惜,天不随愿,那群靼鞑人一见如情的马车及刘大强等人,如同猫儿见着了老鼠,那个兴奋,嗷嗷地叫着朝如情这边冲来。 刘大强脸色倏变,嘶声吩咐车夫继续驾马,并让如情保重,躲在车内,不许冒出头来。然后从身后取了箭,狠狠往马屁股上一插,马儿吃痛,狂嘶一声继续跑得飞快。可惜,如情这马儿跑得快是快,但却敌不过靼鞑人胯下的马,很快,便追上了刘大强他们。刘大强瞧着靼鞑三十来铁骑,又瞧着已方十数名护卫,及如情车子里的一干弱质女流,咬牙吩咐让几名将士护卫如情,而他则领着大部份人,掉转马儿,往靼鞑冲去。 刘大强身形高大,力大如虎,手握两根大棒槌,气势如虹地冲进了靼鞑的队伍,很快就有两名靼鞑放翻下了马,其余的将士也跟着加入了战斗,缓解了靼鞑人的进攻,眼见如情的马车跑远了,刘大强稍松了口气,继续狂吼一声轮着大棒槌一番不要命的撕杀。 如情从车箱里探出头来,心里紧张万分,刘大强这是要拿已方十余人与对方数十铁骑死拼了,心里又悔又恨,如果她不出府,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身后响来乒乓作响的刀剑撞击声,及刀剑刺入身体里的惨叫,再来还有箭矢射在车门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沉香玲珑及玉琴吓得面无人色,抱着如情尖叫不已。如情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今天肯定完了,完了,被这群人抓到,她还有活路么? 草源上从来都缺少女人,父亲死后,老婆留下给儿子享用,没儿子留给弟弟,没弟弟给侄子……反正循环使用,五十岁的老妪再给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是常有的事,女人对于蒙古人来说,一是为了泄欲,二是为了传宗接代。这群鞑靼人不知用什么方式进入大同地界,一是为了抢掠,顺便就是找关内女人发泄了,若是被他们抓到手头,铁定是先奸后杀,绝无第二条活路。所以如情骇得实在没法,只能祀悼援兵快来…… 陡地,车窗被人击破,数个靼鞑人已带着一副奸笑往如情的马车追来,已有两个护卫中箭牺牲,车夫也被砍伤,却强撑着驾马,正是危急时分,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如情强睁着双眼,外头传来一阵大笑声:“想不到这里还有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哈哈,老子赚到了呀。” 如情闭眼,随手抓了个不知名的物品就丢了出去,也不知打中没,便听到一个流里流气地声音:“哟,还挺泼辣的,老子喜欢。”紧接着,又有刀砍在车厢上的沉闷震动感,车里几个姑娘更是吓得放声尖叫,忽然间,外头响来一个闷哼,车夫被砍,骨碌碌从车上滚了下去,马儿失去了控制,又受了刺激,更是漫无目的地疯跑。 如情吓得面色煞白,紧紧抓着车子里的抚手,马儿跑得飞快,轻易停不下来了,后边又有靼鞑追赶,身下马车抖动如筛子,几乎快把腰给折断,不知到了哪,但有一点值得肯定,马儿应该不是朝城里驶去,而是驶在一条坑洼不平又崎岖的山路上,因为,车厢数度被外头的树枝挂住,车上的帷幔被枝杈挂住,车顶已被掀翻来,从头顶望去,全是一片紧密的树林。 12 遇袭 言情海 正文 13 自救——看俺们的防贼必杀技!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 自救——看俺们的防贼必杀技! 所幸,这辆马车虽然算不得豪华,但用的材料却是最结实耐用的梨木,再经过铜油侵泡,更是结实如铁,在如此摧残下,偿没有解体,不幸中的大幸。 蓦地,玲珑尖叫一声:“姑娘,前边是悬崖——” 如情一阵骇然,果不其然,马儿不知不觉中,居然驶上了这个山梗,前边两百米处,便是悬涯,按这种速度摔下去,也成了肉饼了。 如情强撑着起身,往旁边窗外望去,忽然心里一喜,“外边是个斜坡,坡下是湖水,只能从这儿跳下去了。”跳进水里比跳进悬涯生还的机率还要大些。 玲珑紧紧抓着如情,“姑娘,我怕。” 玉琴也是满脸泪水,如情也是心里发怵,但这个时候,性命倏关的当头,再加上她又是主心骨,也容不得她退缩,只得咬牙道:“没法子,不跳也得跳。先起来,抓着扶手,我数一二三,咱们立即跳,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不要,姑娘,我不敢跳——”玉琴说什么也不敢跳,如情不理她,抓起玉琴便往窗外推去,边推边嘶声道:“双手抱住头。” 眼看,离悬涯越来越近,车子里的三个姑娘也咬牙从窗外跳了出去,坡有些斜,柔软的土里及膝深的枯菜,从车子里扑出去,这种高度与速度,也是要人命的,摔得头昏眼花,然后一路找不着北地朝坡下滚落去。所幸没有石头横在中间,四个姑娘一路尖叫着滚呀滚,一直滚到坡底。 如情长这么大,还从未玩这过么高危险的动作,这一滚简直把她的魂魄几乎都给滚没了,全身痛得厉害,头也晕眩得厉害,等她好不容易赶走头顶的乌鸦,勉强爬起身后,忽然愣住,那几个靼鞑也跟着从山坡上下来了…… 这下子再也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如情一骨碌爬起来,慌忙推了玲珑等人,示意她们赶紧逃。 然后几个姑娘又一路跌跌撞撞沿着河边,一路漫无目的地跑。 如情是养在深闺娇身惯养的小姐,几个丫头也没吃过苦头,哪里跑得过这些人高马大的蒙古人,不消一会,眼看就要被捉住…… 望着渐渐逼近的靼鞑,气势汹汹又面带淫笑,如情再一次后悔,虽未见识过蒙古人的厉害,但山西与蒙古也只一墙之隔,早知今天霉星高照,会遇上这些人,打死她也不出门了。 不过,她也太倒霉了,出个门居然就遇上这些凶残成性的家伙,是在惩罚她偷出门么? 琴儿哭丧着脸:“姑娘,怎么办,我走不动了。” 如情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与玲珑一并扶着她跑,可惜她们脚上穿的是绣花鞋,在这河石遍地又崎岖的河岸边,跑得确实吃力,后边响来一长串的淫笑声,并说出一长串的污言秽语,尤其对方还开始射箭,虽然没有射中身上,却也无比惊险地从颊边飞过,有些还恰到好处地射住裙子,如情的裙子被利箭盯在地面,一时间也迈不动步子,玲珑急得瞪眼,死命地扯破裙子,眼见靼鞑又举起箭来,她眼里闪过一丝绝决,对玲珑道:“你快扶着姑娘逃,我留下来。” 玲珑一个激灵,“玲珑姐姐……” 琴儿也哭着推了玲珑,“对,玲珑姐姐,你快扶着姑娘逃命吧,我和玲珑姐姐留下来。咱们不能全都死在这。” 玲珑双目含泪,咬牙点头,在伸手去扶如情时,如情却不走了,她瞪着几个越来越近的靼鞑,咬牙道:“不跑了,再跑也跑不过他们。咱们斗不过,就来个智敌。”这时候也谈不上教授制敌方法了,如情只得简短地对姑娘们下达命令,“咱们一人一个。先装着害怕的样子求饶,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狠狠踢他们的老二,明白吗?”见玲珑等人羞红了脸,如情又咬牙,“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记住,一定要用尽全力踢。” 靼鞑已逼近了,团团围住了她们,口中露出淫笑,他们目光在几个姑娘脸上身上来回扫视,这时候几个姑娘都跑得无比狼狈,头发凌乱,脸上也花花的,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靼鞑哪顾这些,全扔了手头的箭和刀,果真一个抓一个姑娘,丢在地上就准备侵犯。 几个姑娘被扔得全身骨头都几乎断裂,吓得琴琴发抖,如情强作镇定,对她们小声道:“捡个石头,抓在手里,等他们侵犯的时候,再狠狠丢到脸上,再使命踢他们的命根子。” 其中,一个靼鞑上前,一把抓过如情,把她扔到一边,如情被摔在地上,手心和膝盖被坚硬的石头咯得几乎断了气,还来不及忍下这一波痛楚时,一双咸猪手已扑向她,高大结实的身子几乎把她压断气,她强忍着痛楚与恶心,手头抓了个带棱角的石头,遂死命地敲对方的额头及太阳穴。 靼鞑人一向呈强斗狠,杀人如麻,又生得高大结实,哪里会把如情这样的小女娃放在眼里,这时候早已欲火上身,只顾着享乐,也就没有防备,这下子,被如情敲过正着,杀猪般地尖叫起来,如情发了狠似地敲了过去,很快对方便血流如柱,但这靼鞑确实够悍,在如此情况下,偿能反击,一个巴掌甩向如情,如情被打得头昏眼花,耳朵轰鸣不已。 那靼鞑头痛剧烈,哇哇大叫起来,一双血手捂着一只眼,四处找他的刀,如情也顾不得疼痛,爬起身来,从地上迅速捡起石块又扔了过去,这回扔中对方的左边额头,靼鞑疼得掉了手头的刀捂着痛处,如情见机不可失,拼死扑了过去,双手死死地往对方胯下揪去,一个响亮地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云宵,那人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正在这时,身边也响来杀猪的尖叫,原来是玲珑,她也搞定了侵犯她的靼鞑。如情心下稍稍镇定,一边狠命地捏住对方的老二,见对方偿能挣扎,伸出一双血手扯她的头发,她被扯得头皮发麻,最后咬牙,干脆附下身去,用嘴死死地咬住,如情这一咬非同小可,一股尿腥味混杂着血腥气冲斥鼻间,几乎作呕,一阵杀猪的惨叫声后,对方已痛得昏死过去。 如情又捡来石头恶狠狠地砸向了无数下,直到对方被砸得没有声息为止。总算搞定了靼鞑,如情总算吁了口气,只觉全身泛力,几近晕厥,忽然又听到耳边凄厉的救命声,连忙望了过去,这一望,几乎目眦欲裂,原来沉香与琴儿已被脱得仅剩贴身亵裤,如情连忙跌跌撞撞冲过去,对准侵犯沉香的恶人后脑就敲了过去,那人不防,被敲过正着,痛得晕死过去,但玲珑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人正面对着玲珑等人,见如情玲珑放翻了三人,哪还有心情享受,已是目露凶光,提了刀气势汹汹地往玲珑走来。 13 自救——看俺们的防贼必杀技! 言情海 正文 14 特殊的惊骇的救人方式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 特殊的惊骇的救人方式 玲珑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想逃命,眼看就要丧命刀下,如情又捡了个石头扔了过去,打中对方的肩膀,那人抬头,凶光瞪向如情,如情不顾一切捡起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也不知打中没,那人身手挺矫健的,如情的石头几乎都没打中,这时候已提着刀朝如情走来。如情又朝他扔了个石头,那人抬臂挡掉了,如情忽然朝他身后欣喜叫道:“哥哥,快拿箭射他。”那人下意识转头,见身后并没什么人,正待疑惑,忽然耳朵一阵剧痛,原来如情又扔了石头,这回打中耳朵,痛得他几乎断了气,这回是彻底被激怒了,哇哇大叫着提着刀冲向如情。如情吓得赶紧往水里跑去。 她没有游过泳,但知道憋气,也知道双手双腿要像鱼一样摆动,她跳下水里后,被灌了不少水,刚开始还能保持镇定,伸展着四肢划了几下,身子果真浮了起来,可惜她没能憋住气,鼻子里又灌了不少水,又沉了下去,她也想保持镇定,继续伸展四肢,但这次却力不从心,口鼻已灌了不少水,好难受,渐渐地,身子往湖底沉去,她拼命地挣扎着,原来溺水的滋味真不好受…… 正当如情以为她要被淹死时,蓦地,身子被一个强有力的手给拖了起来,紧接着,她吸到了新鲜空气。这时候的她,偿还有些意识,见被人救了起来,全身上下忽然发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使不出劲来,只能由着好心人把她拖到岸上来。 如情上得岸,吐了不少的水,沉香玲珑忙连滚带爬上前连声问侯。 三月的天气,还是有很冷的凉意的,全身**的如情被冷风一吹,只觉牙齿都在打颤,不过好在小命保住了,不幸中的大幸,她呛出了肚子里大半的水后,这才回答道:“没事,就是呛了些水。你们呢?有没有伤着哪?” 沉香心有余悸地道:“还多亏了靖王爷及时赶到,一箭射死了那个坏人。不然,奴婢就真要与姑娘天人相隔了。” 玲珑也一脸怕怕地道:“是呀,真的好险。还多亏了靖王爷。” 如情一听原来是李骁救了自己,心里也挺感动的,正四处找李骁的身影,正想好生感谢人家,只是四处瞧了瞧,“咦,李骁人呢?” 其他王府的护卫一听这话立马齐齐变了色,其中一人望了湖面,蓦地大叫:“糟了,王爷还没上岸来。”紧接着几个扑通声,几个护卫已下了水去捞人了。 如情也一脸紧张地望着湖面,在心里祀悼李骁千万别有事,如果因为救自己反把他的命搭进去,她一辈子良心不安说,也无法向靖王府交差了。 王府的护卫水性还不错,很快就把李骁救了起来,可惜,这时候的李骁,已是冷冰冰毫无反应了。如情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爬到李骁身边,可惜还没爬过去,护卫们已团团把李骁围住,纷纷一个劲儿地压李骁的肚子。 连压了好些时候,李骁嘴里鼻里冒出了水来,但仍是晕迷不醒着,这下子,其他护卫已傻了眼,一副天下榻下来的模样,“怎么办?王爷是不是已经——”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轻的护卫已吃吃地道。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护卫怒吼一声:“胡说,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王爷,王爷……”然后那名护卫疯了似地死命按李骁的肚子。 如情这时候也是心慌不已,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命令他们:“救人哪是这样救的,还不快把他翻过来。” 其他人愣愣地瞪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情急了,瞪眼道:“还愣着做甚?快把他翻过来。我来救他。” 众人哪会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救人,但这时候,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把李骁翻了过来,如情爬上前去,一边按着他的胸膛,一边颤抖着手,捏着他的双唇,缓缓附下身子,往李骁冰冷的唇里渡气。 蓦地,一阵尖锐的抽气声响来……如情充耳不闻,继续深呼吸了下,又往李骁嘴里渡气。 所幸李骁溺水还不算太久,只是一时憋了气,但如情仍是累得够呛,一直持续了一盏茶的时光,总算发现李骁的胸口有了起伏,这才狠狠舒了口气,继续往李骁嘴里渡气,待李骁开始咳嗽后,这才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等如情终于回过神后,这才发现众人双眼瞪自己如铜铃,不由面色发红,强自镇定:“你们瞪我做甚?我这还不是为了救人嘛?对了,今天的事儿,不许对外人说一个字,明白吗?”如情觉得,二十一世纪,对男人做人工呼吸也没啥的,但这是古代呀,男女授受不亲,连见个面都不能随易相见的时代,众目睽睽下来个人工呼吸,也难怪会让他们全都石化。但没法以子,如果李骁因为救她而死,她也脱不了责,说不定还会连累方家。不得已之下,只能如此了。 王府里的护卫们僵硬着点头,如情又严厉道:“你们可得仔细考虑清楚。我已经定了婚事,你们可得管紧了自己的嘴巴。今日本姑娘用这种方式救你们王爷,要是传扬出去,对我,对李骁,都没好处。所以,都给我把嘴巴捂严实了。若有一个字传出去,害我被向家退婚,我铁定要你们王爷对我负责。” 众人连忙点头,纷纷表示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如情又道:“包括李骁,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救的……你们就说是我救了他,但千万别说我是用……这种方式救的他,明白吗?”她要让李骁知道,她方如情虽然养在深闺,但救人还是有一套的,少那么瞧不起人。 14 特殊的惊骇的救人方式 言情海 正文 15 厉害杰作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 厉害杰作 “明白,明白,谢谢方姑娘。” 如情摆手,有气无力道:“他也救了我一命,这事儿算扯平了。” 玲珑沉香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扶着如情,沉香哭丧着一张脸,“姑娘,您,您怎能用亲嘴的方式救人呢?这要是传了出去,要怎么办才好?” 如情有气无力道:“还能有别的法子么?”如果李骁死了,她才惨呢。“算了,反正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死守着秘密,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玲珑担心的也是这个。 如情艰难地抬头,经过刚才跳马车,紧接着又逃跑,再来又与恶人一番恶战,又在水里侵了会,又救李骁,早已透支了她全身的力气,这时候,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大不了与向家退婚,或是远嫁外地去。山西呆不住,京城呆不住,总有她的容身之地的。 就算嫁个小门小户的婆家,也总比被奸淫而死,或溺死的强吧。 沉香含泪点头,“都是奴婢不好,没用,连累了姑娘。” 如情喘着气,“平时候看你总是沉着镇定,可到了紧急关头,却连玲珑都比不上。” 沉香面色羞愧,“都是婢子没用。”一旁的玉琴也爬到跟前,“姑娘,都是婢子无能,连累了您。” 如情瞅了她,缓缓摇头,“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事儿也怪我,若不出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李骁这时候也醒了过来,刚才经过一番激战,又飞奔来救如情,再因为抽筋溺水,也几乎脱力,总算休息了会,恢复了三成力气,得知他溺水是如情施了法子把他救了过来,在护卫的搀扶下,起身往如情这边走来。 “方姑娘,你没事吧?” 如情见着李骁,心里一慌,在沉香玲珑颤危危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冲李骁感激地笑道:“我没事,多谢王爷出手相救。王爷的大恩大德,如情没齿难忘。” 李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客气了。” 后来如情又得知,李骁总算打败了靼鞑后,本来是去支援刘大强他们的,但刘大强却让他去救如情,然后李骁这才带着仅剩的残余护卫一路追赶,救了如情主仆四人。 而玲珑也简单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如情再一次朝李骁福了身子,这回是真的诚意十足。 李骁摆摆手,道:“姑娘不必谢我。我与令兄乃同门师兄弟,又是多年好兄弟,于情于理,都有责任相助。不过姑娘也好样的,弱质女流,居然能对付凶残成性的靼鞑。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如情傻笑,忽然有很不好意思起来,吱唔着想三言两语带过,没想到,玲珑这丫头却叽叽喳喳地给全捅了出来。 李骁等人听得一呼一乍的,望了如情,又望了玲珑,“你是说,你家姑娘让你们一人对付一个,专找弱处下手?” 玲珑错把李骁的错愕当作是夸奖的表现,说得眉飞色舞,“嗯,姑娘让咱们分工合作。姑娘和咱们姐妹一人对付一个。奴婢运气不错,对手很不堪一击,婢子趁他不注意时,飞起给了一脚,正中命根子,然后再接再厉,拿起石头狠狠砸他,嘿嘿,这人便被奴婢搞定。”玲玲年岁不大,但却是个资深八卦迷,因受了如情的影响,词汇量颇为丰富,伴随着动作与夸张的语言,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最后又讲到如情以一敌二解决了两个坏蛋,端得厉害勇猛无比。 李骁包括几个护卫听得下巴几乎掉了下来,“专踢命跟子?”他似笑非笑地望着面色发虚的如情,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敬而远之,“姑娘果真厉害,知道蛇打七寸的道理,李骁佩服。” 如情笑得勉强,吱唔道:“王爷过奖了。如情弱质女流,若是力敌,哪是对手,只能出奇制胜了。”实在不愿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古代女人不能太强悍了,太过强悍了对婆家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如情连忙转移话题,“呃,不知王爷有派人通知我哥哥没?如情现在好难受。只想回将军府去。”她现在是全身都痛,还有肺部也好难受,估计是呛了水的原因。 李骁这时也恍然大悟,“糟了,只顾着一心来搭救姑娘,倒忘了派人去通知知义。不过姑娘不必担忧,本王会安全护送姑娘回将军府。” 如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就有劳王爷了。” 李骁深深看她一眼,发现她头发凌乱贴于脸颊上,一张混合着泥水和血迹的脸看着还真触目瞅心,连忙问:“可有受伤?” 如晴摸了摸脸,这才察觉自己左边半边脸已经麻木肿胀了,嘴皮及口腔内也略有腥味,不由苦笑,估计破皮了。但她仍是摇头,“小伤,不碍事的。有劳王爷关心。” 忽然发现这男人还不算太坏,至少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想着来救他,陡然浮现愧疚,等会回去一定把床底下的小木人给拿出去烧了。 李骁发现如晴全身**的哆嗦着身子,又吩咐其中一名坐卫把披皮扯下来,递给如晴,“披着,可别凉了。” 如晴接过带着泥土与血腥味的及有不少划痕的披风,冲李骁感激一笑,“多谢王爷。”又冲那名侍卫也道了谢。 李骁裹着与他体形格格不入的破烂披袍,又吩咐手下把几个靼鞑的尸体拉回去埋了,当护卫们在拉其中一具尸体时,“咦”了声,李骁听到声音,便上前一探究竟,只见此人死相极惨,头部及一张脸全被砸得血肉模糊,尤其是下身,看得惨不忍睹。 几名护卫下意识望向如情等人,纷纷在心里想着,真看不出来,这几个姑娘看着如此娇小柔弱,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好手段。 李骁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目光在如情脸上瞟过,笑吟吟地道:“死得这样惨,不知是哪位姑娘的杰作。” 15 厉害杰作 言情海 正文 16 虎兄无犬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6 虎兄无犬妹?! 其实,如情也很想骄傲地说是自己的杰作,但这样就会给人一种泼辣恶毒的印象,本想打死也不承认的。这下子可好,全被玲珑这笨丫头给揭了底了,她想扮柔弱都扮不起来了。不由泄气地瞪了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 李骁的护卫一听是如情的杰作,纷纷狐疑又畏惧地望着如情,有些觉得如情一个弱质女流居然能对付两个凶残成性的靼鞑,有些不大相信,但也有人觉得如情不愧为方知义的妹妹,果真是虎兄无犬妹呀。 虎兄无犬妹? 李骁一听这话,笑得几乎岔了气。 如情不明所以,也只能傻笑着回应,“没办法嘛,我也不想这样的,事急从权嘛。” 李骁笑道:“怎么一副生怕别人知道你厉害的模样?” 如情心虚着,刚才与李骁做了人工呼吸,双方的护卫看他们的目光都好暖昧,好复杂,她只想赶紧离开这儿,与李骁离得远远的。 高高陡陡的一道斜坡,李骁等人虽然都身上带伤,但上去还算是轻易而举的,可就苦了如情了,早已透支了一身力气,这回子爬得可吃力了。 李骁身上也有伤的,不过都是些小伤,练武之人,对伤口早已习以为常,但见如情这般吃力,也看不过去,本想扶她一把,却被如情挡开,“多谢王爷好意,如情还能走的。” 李骁见她脸上,手肘上,脚踝上及全身上下都是擦伤硌伤的血印子,尤其还肿了半边脸,还真是狼狈透顶,明明就没什么力气,偏还呈强,看不过去,正待伸手把她拖上山坡去,陡然听得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响,如情一瞧,不远处那一支队伍打着“方”字旗号,原来援兵到了,紧接着她又见着知义的身影,心里无比的激动,言语已经不足矣形容她的喜悦,她冲着马队拼命的挥着手,情不自禁的跳起来冲着已经向她奔驰过来的为首一人喊道:“哥哥!哥哥我在这!。” 李骁见她这般喜悦的情形,尤其这一声哥哥,竟是像如情在叫他一般,听进了心里,丝丝纠缠。这时候,他有种错觉,竟是希望自己才是正骑马奔驰过来的知义。 李骁的眼中的眸光沉了又沉后,也仅是缩回了已经伸向如情的那摊开了掌心的手,然后,握紧,落在了身侧。 知义见到如情等人,脸色大变,飞奔下马来,三五下把如情打横抱了起来。如情扑在知义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死活不肯再下地,哭得唏里哗啦。 “哥哥,你总算来了,妹妹还以为永远也见不到哥哥了。” 知义紧紧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如情又道:“哥哥,我脸好痛,手也痛,脚也痛,头也痛,全身都痛。” 如情见如情肿着半边脸,双唇也肿了起来,脸上还有好些擦伤,出门时还好好的一身衣服,现下已然是弄得不成个样子。 知义心痛不已,忙道:“好好好,为兄立即带你回将军府,好生养伤。”说着便扯了氅子把如情抱在怀里,待知晴上了战马,他才掉转马头,吩咐随着他的兵士,一边下达将令。他一方面调遣先锋营一方面驰援各处隘口,另一方面又命当值的兵士沿途搜检。 如情被知义抱在怀中,紧崩了许久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眼皮很是沉重,全身上下只觉麻木的痛,可惜全身**的,想睡也不敢睡……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万一感冒了,吃药痛苦不说,万一严重了可就惨了。她很爱惜小命的。 回到将军府,一阵兵慌马乱的忙碌后,知义请来了大夫,给如情上了药,又先熬了碗防治风寒的药,如情吃了药,周妈妈用药酒给她清洗身子,直痛得她杀猪地尖叫着,这个时候,没有碘酒消毒,也没有消炎的药,全用的陈年的高度酒,又消毒又消炎,抹在伤口处,火辣辣的痛,几乎痛到骨子里。 本想求周妈妈放过她,随便擦了就上药的,可周妈妈比老太太还要严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吩咐几个婆子把如情按在床上,仔细的抹了一遍,如情身上伤口确实多的,擦伤,被石头硌伤,还有好些青紫痕迹,在白嫩的肌肤上,更是触目揪心,周妈妈看得心疼不已,其他婆子被如情这一通震破房子的尖叫,也是很不忍心,纷纷劝说周妈妈,周妈妈也被如情尖叫得头皮发麻,耳朵生鼓。但在绣仕女图屏风后的知义则声音如铁:“不许偷懒,必须先用酒清洗伤口。” 如情痛得眼泪鼻涕狂飙,闻言又忍不住大声求饶:“哥哥,真的好痛呀,呜呜,不要擦了好不好?呜呜……” 知义的声音从屏风后稳稳地传来:“乖,妹妹再忍忍。虽都是些小伤,但稍不注意也成酿成大祸。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真的好痛……啊,周妈妈,轻点,轻点……”如情痛得一张脸儿都挤到一起,这么一叫,又扯痛了脸上的伤口,痛得几乎闭过气去。 半个时辰后,周妈妈总算给如情全身清洗了伤口,并上了药,也累得一身的大汗,坐在床沿几乎虚脱了,苦笑,“姑娘从外头回来,力气都比往日大好多。” 如情全身上了药后,虽然伤口仍火辣辣的痛,但比起刚才直接用酒抹好上太多了,闻言忍不住苦笑:“谁说我没力气来着?人家一个人就灭掉了两个靼鞑。”这可是她最厉害的丰功伟绩也。 忽然又想到什么,又问周妈妈:“沉香,玲珑,还有琴儿她们三个也受了好些伤,周妈妈,没有没派人给她们上药?” “那儿云夫人和雪夫人过去帮衬了。不碍事的,姑娘小心养伤要紧。” 如情一听挽雪也过去了,生怕挽雪疏忽大意,没把伤口清理干净,又道:“还是麻烦周妈妈亲自过去一躺,全用酒水洗一遍伤口这样稳妥些。” 周妈妈失笑,“刚才是谁死活不肯洗伤口的?这会子倒巴不得别人也跟着受罪。” 16 虎兄无犬妹?! 言情海 正文 17 打死你这个J人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7 打死你这个J人 如情嘿嘿一笑,“没法子嘛,哥哥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周妈妈能者多劳,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周妈妈无可耐何地瞪她一眼,领着妈妈们离去,剩下侍书与蓝茵侍候如情穿好里衣,知义这才从屏风后进来,见如情正坐在绣彩莲并蒂圆墩上,身上穿着雪白色绣荷花的缎面里衣,**的头发正被侍书拿毛巾胡乱拭着,见如情一脸呲牙咧嘴的模样,瞪了侍书一眼,“笨手笨脚的,就不能轻一点么?” 知义声音严厉,又面无表情,常年领兵打仗,说一不二,又杀伐果断,自是炼出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杀气与威仪,侍书吓得忍不住缩了身子,果真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头发。 知义上前仔细打量如情,半边脸颊仍然红肿不堪,两边脸颊还有好些擦伤,自责不已,“都是为兄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如情道:“哥哥说哪里话,都是我不好,若不外出,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这不关妹妹的事。都是那些可恶的马贼。” “哥哥,刘将军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知义神色黯然,“大强身受重伤,已不治而亡。其余将士,已全都牺牲了。” 如情呆住,半晌流下两淌泪水,“都是我,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死的。” 知义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往身上揽。” “他们为我而死,哥哥一定要厚葬。” “这是自然。”知义颔首,“我会好生抚恤他们的家人了。妹妹放心便是。” 如情心情沉重,知义又一番开导,这才勉强振作精神来。 “幸好有王爷出手相救,说不定哥哥也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如情对李骁略有好感。李骁与靼鞑一番作战,本已筋疲力尽,又跑来救她,又差点因救她而死翘翘,于情于理,都得好生感谢人家。 知义颔首,“这次确实多亏了李骁。待妹妹养好伤,是得好生谢谢她。” 如情点头,并无异议。忽然又想到什么,又问:“哥哥,大同城墙坚实如铁,城防如此森严,怎么还让靼鞑进了城?” 知义目光陡冷,“他们不是靼鞑。” “啊?” “这是一伙响马贼,专门杀人掠货,无恶不作。打扮成靼鞑模样,也不过是借着靼鞑残暴的威名,吓唬老百姓罢了,顺便再嫁祸给靼鞑。”知义进一步解释,“靼鞑先前也曾入侵过大同百姓,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百姓一听说他们,全吓得六神无主了。所以一瞧到靼鞑模样的马贼,全吓得腿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如情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他们能说汉话,原来如此。” 知义又笑道:“不过他们也算是倒霉,这阵子四处抢掠,一帆风顺,犹不知足。今日里妄想抢掠李骁,栽了个大跟头不说,如今已被我派人巢了他们的老巢,已是全军覆没了。” 如情也跟着笑道:“活该,这会子再也不敢为害百姓了。” 知义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让如情好生休息,晚上再来看望她。如情经过一番折腾,早已上下眼皮直打架,待知义走后也就爬上床去梦周公去也。 如情睡得半梦半醒间,忽然发现李骁立在床前,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李骁,你,你来我房里做什么?出去!” 李骁却动也不动,只是紧紧地盯着如情,“臭丫头,你说,你是怎么救我的?” 如情道:“按你的腹部,再按你的胸膛,就那样呀。” “少骗我。你的侍女已对我说了,你是用嘴亲我,把我亲活了。” “胡说八道。我哪有?” “你有!” “我没有。你别乱讲。” “还敢不承认,你用嘴巴亲我,害我一世英明毁之一旦,你要对我负责。” 如情大叫:“你怎能这样呀,我只是好心救你耶。你别不知好歹好不好?” 李骁却道:“我不管,反正你破坏了我的名声,你就得对我负责。” “放你的狗臭屁,到底谁坏了谁的名声?” 李骁却耍起了赖,“就是你,你破坏了我的一世英名。你得赔我。” “你,你讲讲道理好不好?那时候,事急从权,好不好?” “我情愿死,也不愿你那样救我。你让我要怎么见人?” “拜托,你是个男人好不好?占了便宜还卖乖,吃亏的可是我耶。”如情气得拿枕头扔他。 但枕头被他接住,他一脸邪笑地逼近如情,“我不管,反正你就要对我负责。” 如情吓得往床里缩里,结结巴巴道:“那你要我怎么负责?” “很简单,嫁给我。做我的侧妃。” 如情一个巴掌扫过去,“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打死你个j骨头,姑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如情这一巴掌打得很是结实,清亮的声音,打得她手都麻了,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啊,怎么是你?”如情一时回不过神来。 床前立着个粉绿色身影,捂着脸一副委屈模样,“姑娘,我只是好心替您盖被子,您,您怎能出手打人呢?” 外头的知义听到声响,也顾不得规矩礼仪,急匆匆地奔进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见如情只穿着贴身短袖睡衣,玲珑毕现,骇得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瞧一眼。 如情脸上也火辣辣的一片,不过她倒没有知义这般害羞,很是镇定地拉了被子盖住身子,顺便也盖住自己亲手设计的纯棉加丝的低胸带袖睡衣。 “挽雪嫂子,哥哥,好端端的,你们跑到我房里做甚?” 挽雪一脸委屈,“姑娘,挽雪奉老爷的命令,特地来瞧瞧姑娘是否睡得安稳,哪知姑娘一见我进来就朝我扔枕头,还打了我一巴掌。姑娘,挽雪真有那么让您讨厌么?先前不待见我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还动手打人?” 如情不高兴了,但面上却是笑得讨好,“嫂子误会了,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那个靼鞑朝我跑来,我那个心慌,就忍不住扔枕头打人了。嫂子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的。” 挽雪却摆明了不信,只是楚楚可怜道:“我看未必吧,姑娘刚才嘴里还说打死我这个j骨头,还说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姑娘您讨厌挽雪明说就是,何苦找别的由头?” 如情大怒,她只是说个梦话,再做了点梦事,误打了她,怎么这人就不依不饶的? “嫂子,你这话可就过了,我与你平白无故的,干嘛针对你?”如情不高兴了,“我刚才只是做个噩梦而已。” 挽雪只一昧的拿着帕子捂脸,楚楚可怜又无比委屈的模样。如情看得心头火起,索性不解释了。气鼓鼓地坐在床上。 17 打死你这个J人 言情海 正文 18 只要秘密不外露,一切好说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8 只要秘密不外露,一切好说 知义在如情挽雪脸上来回扫视,这时开了口,让挽雪先出去,挽雪欲言又止的:“老爷……”声音很是凄楚。 知义眉毛微皱,轻声道:“你先下去吧。让丫头上点儿药。” 挽雪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福了身子后便离去了,如情待挽雪一走,便向知义解释:“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知义拉了个凳子放到如情床前,大马金刀地坐下,笑道:“我知道,如今就你我兄妹二人,你就不必再向我藏着掖着了,说吧,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梦?肯定不会是梦到靼鞑。” 如情低头,很是不好意思,“可不可以不说呀。”这要她乍个说呢?太难为情了,也不好解释的。 知义倒也没有穷追,道:“行!不过,你总得与我说说,李骁溺水,你用了什么法子救的他?” 如情傻眼,吱吱唔唔地道:“也没什么呀,就是,按他的肚子,再按他的胸膛,就,就这样把他给按醒的。” 知义蹙眉,“一般溺水之人是不容易救活的。你倒好,居然神奇的把他给救了。我问李骁的护卫,他们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只说是你救的。问你的丫头,一个个吓得活像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清楚。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施救的?” 如情一个头大,也跟着结巴道:“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说呀?” 知义瞪她。 如情受不得他这张棺材脸,捎捎头,撒娇道:“哥哥,妹妹求你嘛,别再追问了,这是个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说的。” 知义看她半晌,如情又继续撒娇,他微微叹气,只得作罢。“刚才梦见谁了?” “李骁!”如情捂着双唇,懊恼无比,忍不住拿了枕头扔他,“哥哥你使诈。” 知义接过枕头,笑问:“他在梦里又如何惹你了?连贱骨头说出口了。” 如情眼珠子转了几转,道:“他很可恶嘛,仗着救过我一命,大说我的坏话。所以我就忍不住打了他,没想到,却打到了挽雪嫂子。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知义表示知道,“刚才我去了李骁那一趟,也送了些礼以表谢意。他也回赠了我两瓶雪肤金创药,说是给你用的,效果奇好。”说着从怀里掏了两个红花瓷瓶,交给如情,“等下让丫头们给你上药,李骁说这是皇上御赐的圣物,治疗外伤极是有效。三天功夫就能愈合,并且不留疤痕。” 如情从被子里伸出雪白耦臂,飞快地接过,然后迅速又把自己藏起来。她这个动作也只是无意识的,但对知义来说,也才明白过来,身为兄长在妹妹闺房里极是不妥当的,然后立马起身告辞。 如情养伤期间,极是无聊,不过幸好包打听的玲珑时常与她说了最近大同的八卦事儿,倒也不至于无聊到数苍蝇。 李骁受马贼袭击,在山西地界引发了大地震,因为李骁马上就要回京复命,却在临走前几天被马贼袭击,实在是猖獗目中无人。一来怕李骁回京后在皇帝面前说他们治理不力,二来也怕李骁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当不起,是以,最后以代王及巡抚为首的高级将官,开始了清匪行动。 再来,李骁回去后,也受了场风寒,不过代王府的御医去看过后,开了几贴药,吃了也没啥大碍了。最近又生龙活虎起来。 如晴闻得此事,好一通鄙视,亏他还是练武之人呢?同样落水,她至今仍是生龙活虎,偏他居然还病倒了,果真是娇贵的王爷呀。 最后,李骁还特意来了将军府一躺,知义在前头接待,听说是特意来感谢如情并进行慰问的。可惜如情是深闺中的女子,不宜见客,李骁也不强求,只是留下好些补品来。 紧接着,李骁离京了,因为前些日子与马贼作战,狠是损失了好些护卫。所以知义亲自派了将士,把李骁送出山西地界,并一路命人护航回京。 如情长舒了口气,拍拍胸脯,“很好,总算回去了。”这回她不怕秘密被泄露了。只要李骁身边的护卫不说去,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题外话------ 亲们,收藏哦,老读者们来了哪些了?上来冒个泡吧,俺好先握个爪。新读者也不要害羞嘛,让俺香个先 18 只要秘密不外露,一切好说 言情海 正文 19 暗斗与明争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9 暗斗与明争 李骁送的药确实有效,擦了一次就已结上了粉红的疤,很是神奇,也不知是什么药做的。 不过在用饭时,如情忽然从菜里吃出了姜末,及酱汁,很是不悦了一番,遂命人叫来厨房的,冷着脸责问:“明知我身上有伤,吃不得姜,也吃不得酱汁,为何还放姜汁在里头?” 那厨娘连忙解释道:“姑娘,奴婢真的不知姑娘有这样吩咐过呀。” 如情转头望了沉香,玲珑又望了青峦,青峦连忙道:“姑娘,奴婢亲自与挽雪夫人说了的。请挽雪夫人让厨房的不要在菜里加姜和酱汁。” 如情心下了然,知道出在什么症结上了,于是让厨房的下去,又再一次吩咐她不许在菜里放姜或酱汁。若再有下次,铁定把他赶出府去,她说到做到。 那厨娘吓得几乎腿都软了,连忙恭身领命。 待厨房的离去后,沉热电厂这才瞪了青峦,“你明知挽雪心里怨怼姑娘来着,为何还要把这事交代给她?” 青峦跪了下来,也不解释,只是请如情责罚。因为如情的脾气是,凡是做错了,不许再狡辩,越是狡辩,越是罪加一等。 如情淡淡地道:“身为下人,我也尽量维护你们,不让你们跟着我受罪受累。每当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有你们的一份。你们也不必感激我,我只求你们做事用些心,再多用些脑袋。青峦,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但是,你做事确实没有用心。” 青峦伏下身去,一个劲儿地承认自己的不是,请如情责罚。 如情声音淡淡:“哥哥府里发放银子,身为我的贴身丫头,哥哥也是优厚你们,每人发放八百到一吊钱不止。这事儿对于其他下人来说,本是不公平的,偏还有人四处宣扬,弄得挽雪成天拿着算盘在哥哥面前算来算去,说什么这儿超支了,那儿浪费了。” 其他人赶紧低下头去,青峦已是全身冒汗了,抖着声音道:“姑娘,婢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如情充耳不闻,又道:“哥哥对我好,今天给银子,明天送好吃的,咱们自己知道就成了,怎么还召告得天下皆知?若不是你跟在我身边有几个年头了,我还真以为你是见不得挽雪对我太好了。”一般情况下,兄长对妹妹好,天经地义之事,但若是兄长已娶了老婆,这就不一样了。明着给暗着给双管齐下才不至于让嫂子嫉妒或是吃味。但偏偏,却有人把这当作是件光荣的事儿,四处宣传,这样一来,确实让府里的下人不敢怠慢自己,但也得罪了嫂嫂。 挽雪只是个通房,虽只是奴才身份,但总归是知义房里的人,凡是女人,哪会不嫉妒的,瞧吧,这些日子以来,挽雪暗着给脸子也是常理之事。虽如情不放在心上,一来挽雪也折腾不出什么来,二来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嫂子,但,若碰上真嫂子呢?可就不会是挽雪这样暗着使脸子,估计会搬到台上了闹事也不一定。 这时候,沉香也跪了下来,“姑娘,奴婢身为大丫头,却没能管治好底下的丫头,奴婢也有责任,请姑娘责罚。” 然后其他丫头也跟着跪了下来。 如情见起了震摄效果,总算满意,也就见好就收,瞟了沉香一眼:“将军府不比京城,凡事都要自己动手,你侍候我也确实尽兴。但却疏于管教底下的丫头。你可明白大丫头的职责,不光只是尽兴侍候我,还得替主子管束底下的丫头。”然后又对青峦道:“刚才我的说话,都听清楚了吗?” 青峦伏下身子,声音颤抖,“回姑娘的话,奴婢都听清楚了。” 如情颔首,“很好。下不为例。”见青峦眼里揉进喜悦的光茫,又道:“我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次不过三。若下次再犯,可就别怨我不顾情份了。” 花嬷嬷教的很对,对下人,就得恩威并施,不能太过无原则的原谅,也不能太过严厉,松紧结合,刚柔齐济,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至于好些穿越到古代的女主,总会把丫头当姐妹或是妹拜为姐妹的行为,如情直觉不可思议,也暗自鄙视自己,看来,古代生活得久了,也把等级观念深入人心了。 玲珑和琴儿把带有姜汁和酱汁的菜都送去厨房后,又端了新的菜过来,路上碰着了知义和挽雪。 知义很是讶异,便问了句:“这个时候怎么还没用饭?” 沉香回答:“回老爷的话,姑娘身上有伤,不能吃带姜汁和酱汁的菜。奴婢重新去厨房重申了一遍,并且盯着厨房的按姑娘的口味做了几道菜。” 知义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挽雪却一脸惊讶,“哎呀,这个时候,厨房的都歇下了呀。妹妹这样一来一去,肯定耽搁了不少时候吧?” 沉香冷冷瞅了她,面无表情地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雪夫人心疼厨房多做了事,可若是姑娘身上落下疤痕,还能见人么?先前姑娘也是派人通知了夫人的。为何夫人没及时通知厨房呢?”挽雪脸色一变,沉香又微弯了唇,淡淡地道:“雪夫人每天一大堆的事儿,记不住也是常理。” 知义侧头瞟了挽雪一眼,挽雪面色难看,却强笑道:“妹妹说的是,瞧我这记性,总是丢三落四的。”她低下头去,一双眼睛却瞟着知义,知义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沉香纵然不忿,但碍着知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赞扬了挽雪两句,对知义福了身子,端着盘子朝琳琅园走去。 回到如情跟前的沉香,想着刚才的事儿,原想一股脑吐出来的,但想了又想,最终什么也没说。 19 暗斗与明争 言情海 正文 20 知义娶老婆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0 知义娶老婆了 如情养好伤后,又迷上了游泳,她觉得呢,如果她会游泳,就不会差点溺水,如果她会游泳,就不会欠李骁一个人情了。 如果她会游泳,肯定能把小腹处的赘肉给消去,如果她会游泳,肩膀就不会因时常绣花而酸痛了,如果她会游泳,发育不良的胸部一定能长大不少的。 想到这里,如情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但是,山西湖泊很少,再来如情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外头游泳,不过,办法还是想出来的。包打听的玲珑还真不愧为这个称号,不出几日便给如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在大同靠北的一处山林里,那儿有一方天然温泉,泉水虽然浑浊,但水是活水,并且最重要的,水并不深,她下去拭过,水中心也才刚及胸膛,泡澡或是凫水都是不错的选择。 如情听得那个心动,恨不得插翅就飞过去游上三大圈。 正当如情绞尽脑汁想怎样瞒天过海外出去山中泡温泉时,京里传来了确切的消息,父亲方敬澜在京中正式与余家下了聘,知义向傅原请了半月的探亲假,火速去了京里成亲,并准备把新妇接到山西来,这就叫夫唱妇随。 本来如情也想回京参加兄长的婚事来着,可惜路途遥远,被知义给拒绝了。后来听闻知义娶妻,没有办筵席,没有宴客,就那样,冷冷清清地把余家姑娘迎娶了进门。如情先前还不明白对结婚异常重视的古代士族,为何会如此精简,后来才从周妈妈嘴里得知,余家老夫人逝去,余家姑娘得在百日内婚嫁,否则就要守三年的孝,为怕余家姑娘守孝守成老姑娘,余家这才急着与方家定下婚事。 如情恍然大悟,又连忙熬夜赶工准备给新嫂子准备礼物。知义的探亲假只有半月,转眼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四月月底的时候,知义带着新妇果真回到了将军府。 为表对新妇的重视,挽雪与朝云亲自领着方府的下人,在将军府大门前,亲自恭迎主母的到来。 知义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玄黑衣裳,身前身后数十骑亲兵护卫,后边跟着一辆石青帷饰三驾马车,及一长串的单匹马车。 想必新妇便在马车里头,朝云挽雪不待新妇下车,已伏身跪了下来,口中齐声唱喏。 知义下得马来,亲自掀了帷帘,一位头戴纱巾,身穿降紫色吉祥如意纹褙子滚二指宽的白绒压边,同色锦纱百合如意褂子,下身大红色绣吉祥如意百褶月华裙的年轻妇人,在婆子丫头的服侍下,下得了马车。 知义牵着新妇,让下人全都起了身,朝云挽雪起身后便向新夫人福了身子,口称奴婢。 新妇打量此二人,转头问知义,“此二人是……” 知义回答:“朝云,挽雪。在我屋里侍候的。” 新妇不再说话,四处顾盼了下,“哪一位是四妹妹呢?” 知义还未答话,朝云已回答道:“夫人,四姑娘已在后院里等着您呢。” 挽雪也笑着道,“夫人,四姑娘金枝玉叶,身份娇贵,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夫人进了内院,便能见着四姑娘了。” 知义微皱了下眉,不过却未说什么,只是对新妇道:“走吧,你一路上也累了,先进屋去休息一番。相信四妹妹这时候已经准备妥当了。” 新妇温婉地笑了,“听说四妹妹一向善解人意,做事周到,妾身一直想见识一番。夫君,妾身真的想迫不及待见上四妹妹了。” 知义唇角含笑,“走吧,当心路滑。”然后抚着新妇进入大门,一路来到垂花门处,这才取了头上的面纱,交给身后的婆子,但朝云动作更快,连忙上前接下,“夫人,让我来。” 新妇看了她一眼,略作打量,温言笑道:“有劳了。” 朝云结巴地道:“侍候夫人,本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夫人可别这么客气。” 进入垂花门,果见一个身粉紫对襟圆领褙子,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衣裳,头梳归整的弯月髻,耳饰滴珠型玉石耳坠的明丽少女已欣喜地上前两步,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动作妍丽如行云流水,一时间,看得呆住。 “嫂子来了。”如情轻快上前,在余氏身前三步停下,冲余氏规整地行了个纳福礼,“如情见过嫂子。嫂子眉毛生得真好。”其实,这余氏长相也是端庄型的,白皙且圆润的一张脸,与何氏有得一拼,但余氏却又多了份温婉,看表相,应该是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女人吧,配上知义,虽然有些逊色,不过也算相形得益了。 如情也不能夸她美,朝云挽雪都比她漂亮多了,夸她白呢?又白不过自己,于是只能夸她眉毛生得好。 余氏亲自扶起了如情,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里有着惊艳,“大家都在说,妹妹生得颜色最好,又善解人意,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唉,如今我可羡慕向家公子了。” “嫂子羡慕他干嘛呀?” “羡慕他能娶到你呗。”余氏伸出短胖指头,轻轻点了如情的额头。 如情跺脚,故作羞涩,“嫂子真坏,才进得门来就拿我取笑。” 余氏呵呵地笑着,“这哪是取笑呢?我可是实话实说呀,是不是呀,夫君?” 知义也跟着淡淡地笑了,见大家都杵在门口,便道:“先进去说话吧,杵在这也不大好。” 然后一行人又来到知义居住的玄竹院。 如情边走边道:“嫂子,知道你一路劳累辛苦了,所以,里头早已备了饭菜。嫂子在京城,可能还吃不惯这儿的饭食,所以妹子吩咐厨子尽量按着京里的口味来做,希望嫂子能喜欢。” 边说便边来到玄竹堂,果然红木海棠纹如意大圆桌上已摆好了饭菜,丫头们正在忙活着,见着知义等人,全恭身福了礼,余氏全一一打赏了。最后又拉过如情,给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妹妹,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不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妹妹多加指教。” 20 知义娶老婆了 言情海 正文 21 挽雪的命运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1 挽雪的命运 余氏捂唇笑得不住停,“天呀,我真惨,居然遇上刁蛮的小姑子了。” 知义也无耐地笑道:“小丫头越说越回去了,为兄几乎把你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呢,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如情立马回答:“就怕哥哥有了嫂嫂忘了妹子呀。” 这下子,便有两个手指头来戳她的额头,如情故作懊恼,“看嘛,看嘛,嫂嫂才娶进门,哥哥就一心向着嫂嫂了。我命真苦。” “有你这么刁钻的小姑子,我才命苦呢。”余氏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子,余家门弟不若方家,再来因为自家母亲的原因,她仓促披上嫁衣。余家原是寒族,虽娶了何家长女,凭借大嫂娘家的威望,兄长一路平步青云,日子比以往好上百倍,但家中并无多少恒产,再加上母亲又逝去,她的婚事全由父兄一手操办,嫁妆也是嫂子打点的,嫂子确实没有亏待她,咬牙给足了八十八抬嫁妆,但她知道家里的境况,这些抬嫁妆也是兄嫂的极限了。 因嫁妆的单薄,她进入方家后,并无多少底气,虽说长嫂对她以礼相待,弟妹林氏也表示了善意,老太君,公爹也还友善,夫君瞧着也还不错,这让她稍稍放下了心,但,婆母李氏,及另两个小姑子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想着在方府生活的那五天受到李氏母女及如善的种种刁难,余氏心里很是郁积,不过想着马上就要随夫君去山西大同,这些她都忍下了。可又听说她的最小的姑子与知义住到一块,吃足了小姑子的苦头,余氏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如情也与如善如美一样,处处给她使绊子,拿话来堵她,很是心焦了一阵子,一路上向知义问了好些如情的脾气性格,知义再三保证如情性子好让她放宽心。但她仍感不安,如今,见如情这么落落大方又如此亲和,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说笑间,准备开饭,知义坐中间,余氏,如情坐两边,朝云挽雪站在两旁侍候知义与余氏。 用过饭后,朝云又从丫头手中亲自端过吁盅,侍候余氏嗽口,余氏略有不习惯,挽雪则侍候知义。 一家人用过了饭,移至玄竹堂,知义与余氏坐在当中位置,朝云挽雪面色紧张,绞着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 如情瞧到了,不过却未说什么,起身告辞,兄长房里的事儿,她身为妹子的可不能掺和的。 回到琳琅园后,玲珑便说出她对新夫人的感受,“姑娘,这新夫人看着脾气挺温和的。” 其他人也附和着,大都对余氏很有好感。心里也着实高兴,新夫人脾气好了,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 但如情却抱持着不一样的看法,新嫂子脾气好,她也有福,可脾气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至少,降不住底下的人。 如情看了余氏的陪嫁名单,嫁妆单薄,陪嫁只有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这婆子还是她娘家嫂子给的,丫头则是贴身侍候在身边的。陪嫁如此单薄,如果知义不向着她,估计也艰难。 不过,如情还是挺担心余氏降不住挽雪,生怕挽雪给她上眼药水,或是使些外人瞧不见的贱招,便时常派出包打听的玲珑去知义那刺探军情。 玲珑也不负所望,不出两日功夫,便从玄竹院里的下人嘴里套了不少新鲜话题,挽雪趁知义不在府里时,领着朝云向余氏请安,恭敬地磕头敬茶,若余氏受了这碗茶,则是认同她们的身份。若是不受……凭余氏温和的脾气,挽雪特会来事的性子,估计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余氏身边却有个厉害的老妈子,见挽雪二人跪了下来,便连忙道:“万万不可,二位姑娘是老爷房里的人,我家夫人才刚进得门,如何做得这个主?还是禀明老爷再另行打算吧。”然后也不给挽雪说话的机会,连推带拉的把她们给推出了玄竹居。 然后,当天晚上,挽雪不信邪,趁知义回来后,又拉着朝云,亲自跪倒在知义眼前,说话也挺有艺术的,“老爷,如今新夫人进门了,还请老爷成全我们姐妹,请夫人让咱们姐妹敬个茶吧。这样,咱们姐妹也安心了。” 余氏面色不豫,知义则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敬茶?你们不说,我都给忘了。”然后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垂眸盯着朝云,“你跟在我身边已有三载,还算尽本份。你这杯茶,夫人也是受得的。” 朝云一听,眼里揉进大把的喜悦,连忙向知义重重磕了头,并大声感谢老爷。但知义话锋却一转,“抬为姨娘后,就得谨守嫡庶规矩。身为姨娘该做些什么,想必不用我再教你吧?” 朝云又磕下头去,表示知道。侍候老爷和夫人,每日里晨昏定省,永不间断。 知义颔首,“你是个谨守本份的,抬你为姨娘,也是你应得的名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的卖身契暂且由夫人收着,若是真的安份守已,方府就是你的安身立命之处,否则,便是你的埋身之地。”知义这话说得严厉并杀气腾腾,朝云吓得全身瘫软,舌头几乎打了结,结结巴巴地表示一定会属守本份,若有半分错处,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知义又转头盯着挽雪。 挽雪缩着身子,强自镇定。 21 挽雪的命运 言情海 正文 22 挽雪的命运,及如善定亲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2 挽雪的命运,及如善定亲 知义盯了她半晌,收回目光,示意余氏把他放在床头柜子里的包裹拿了出来,碰地一声放在茶几上,淡淡地道:“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还有你的卖身契。你拿去,是另行嫁人,还是远走他乡,都随你。” 挽雪身形萎顿,不可置信地望着知义,凄声道:“老爷……您要赶我走?” 余氏也是一脸吃惊,朝云更是睁大了眼。 知义声音淡淡:“你命薄心却比天高,生得好却心胸狭隘,嫉妒心浓,耍小聪明却又太把自己当回事,张姨娘那一套原原本本搬到将军府上演了。你这样不知安份为何物的人,放到府里,也是祸根。我也要不起,也不敢要。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拿了银子和卖身契离开府里吧。” 挽雪如失了力气般,萎顿在地,她还想说什么,知义又冷声道:“你一个通房丫头的身份就敢处处与主子别苗头,暗里使绊耍阴,玩弄你的小聪明,我一直没有点破你,不代表我纵容你。你一个通房就敢把主子不瞧进眼里,若真抬为姨娘,岂不翻了天?我的妹子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也是我自己的事,还由不着你一个奴才来指手画脚给脸子瞧。” 挽雪呆愣愣地望着知义,脸色灰败,眼里有着绝望与震惊,本还想狡辩一番,然知义却不给她机会了,把包裹丢到她面前,“两条路,一是自己收拾了行软自行离去,二是让人捆了丢出府里,你自己选吧。” 挽雪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玲珑说到这里,已是眉飞色舞,高兴得找不着北了。侍书等人也高兴不已,莫不拍手称快。纷纷大赞知义果真英明神武。 如情也高兴不已,她实在不喜欢挽雪的做作与处处针对她,这会子让她出了府,总算可以清静了。 按照规矩,朝云被抬为姨娘,不需要大宴宾客,但府里还是得办几桌酒席,意思意思一下的,如情也翻箱倒柜地找着,看送什么礼物好。太贵重了她又舍不得,一般的礼物又拿不出手,最后,她咬牙,干脆送了块素缎过去,反正这是李氏从京里捎给她的,她暂时用不着,就用来借花献佛好了。 正当如情这儿忙得不亦乐乎时,蓝茵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那挽雪,居然怀了老爷的骨肉。” 最后的结局,朝云留在了府里,正式抬为姨娘,内宅摆了几桌酒宴,众人都各送了份礼,朝云磕拜了当家夫人,敬了茶,算是名份已定。 而挽雪,因为怀有知义的骨肉,知义再冷血无情,也不能置自己的亲生骨肉不顾,只得考虑再三,暂时把挽雪留下,待生下孩子再另行定夺。 挽雪有了身孕,便被约束在含香院专心养胎,但她身边的人却没那么好下场了。专门负责熬去子汤并监督挽雪等人喝下的婆子被知义以玩忽职守等罪名打了十大板子并逐出了将军府,服侍挽雪的小丫头碧株也被打得血淋淋的被发配到浆洗房去,甚至连朝云都落得个知情不报等罪名,被罚扣半年月银,并禁足一个月。 知义这招惩罚不可谓不重,挽雪想借肚子里的孩子争宠的招数都不敢使了,生怕知义发了怒,不顾骨肉之情狠狠发落她。是以安胎期间,倒也安份守已,不敢再生妖蛾子。 余氏入住将军府,便接过管家大权,虽然管得不尽如意,所幸她的陪嫁婆子是她娘家嫂子余夫人指派给她的,这李妈妈做事确有一套,在她的耳题面命及手把手的指教下,大半月过去,将军府倒也被管理井井有条。 余氏确实很贤慧,并且很温柔,如情与她渐渐混熟了,在余氏的掩护下,三五不时偷偷外出,带着玲珑几个丫头到后头山上的温泉泡澡。夏季天气炎热,山里却清凉如冰,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格外舒坦。如今多了个好去处,如情几乎玩得乐不思蜀。 八月如火的天气,京城何氏又给如情捎来了信,这回不再是轻快的语调,而是沉郁愤慨。因为,如善定亲了。 ------题外话------ 本文连禁转载,违者必究。123言情对盗版打击很是严厉,请打手们莫要连累自己,更连累自己的网站 22 挽雪的命运,及如善定亲 言情海 正文 23 京中各家好玩八卦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3 京中各家好玩八卦 今年十五岁的如善,正式到了及笄的年纪,李氏亲自替她主持了及笄礼,请了较好的亲戚贵妇在家中,团团坐了六张桌子。李氏这回倒也没有亏待如善,亲自拿了一绽足足有三两的黄金,拿到外边打造了一对沉甸甸的梅花簪。如美倒也不含糊,送了一副名贵的赤金盘螭璎珞项圈。李氏母女送的不可谓不贵重。 如情虽然感叹这对母女忽然转性儿了,又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哦,总算知道原因了。 原来,如美已选定了婆家,居然是庆昌侯爷的弟弟杨启泰。这杨启泰虽然没能承袭侯府爵位,但此人也算是实权在手的人物,掌管着京中十二团营,堂堂正三品参将官。如美嫁过去,也是吃穿不愁,穿金戴银,并威风八面了。 何氏在信中说道:虽还未正式下聘,但双方父母已达成了初步意见,只等如美及笄后,就正式下聘,迎娶如美。 如美嫁得如意郎君,李氏有了如此优秀的乘龙快婿,可谓是喜气洋洋,精神百倍,对如善也就大方了。 但是…… 如情继续往下看! 如善在及笄礼过后不久,又逢靖王五十大寿,随老太君及李氏一道去靖王府向老王爷祝寿时,不知怎的,居然与庆安公主在王府后院不知发生了什么争执,被庆安公主一巴掌轰进了水池里,如善被淋成落汤鸡,在丫环的带领下,去了王府厢房里更换衣裳,可不知怎的,就在这时候,豫郡王世子李掠却闯了进来…… 看到这里后,如情再度睁大了眼,把这一行字左看右看,看了数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如善在王府厢房里更换衣裳时,身子却被无意闯入的李掠瞧到。 如情心里一紧,觉得她担心的事仍是不可控制地发生了。 后边何氏说的很是委婉,用词也很是保守含畜,却仍是给如情一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何氏是这样写的:“此事发生后,皆感震惊。二妹哭成泪一般人儿,李掠则一味跳脚言之上当,并大骂李骁。老太君遂让豫郡王府给其交代。豫郡王妃数度冷笑,与之唇枪舌战,只肯以妾礼待之,老太君自是不肯,双方僵持不下,靖太王妃出面作主,亲自与二妹保了媒,二妹与李掠便定下婚事。婚期定于次年腊月。此事虽了结,然,风波却未平息,外头都传言吾家姑娘心计深重,方府家教不严,门风败坏。公爹很是震怒,严查此事,最后杖毙参与此事的丫头及婆子四人。二妹也受罚颇重。” 何氏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隐晦委婉,却给如情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总算看完了这一篇,只觉通体透着寒气,如善……她真的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 首先,就算如善在靖王府与刁蛮的庆安公主发生了争势,被轰到水里去,又去厢房换衣裳,但王府这种门弟森严女眷居住的地方,居然会出现李掠这种外人,这是疑点之一。其二,事情发生后,李掠也一个劲儿地嚷着上了当,并大骂李骁。如善让他上得当么?那还不至于。估计王府里的还有他人推波助澜。其三,豫郡王妃死活不肯负起这个责,偏靖太王妃出面便同意了,这事儿无不透着古怪。京里谁人不知豫郡王妃最是看不顺眼靖太王妃,这回去买她的账,有些不可思议。 再来,如善已经及了笄,按理,及了笄的姑娘是可以立即披上嫁衣成亲,为何要等到到明年呢?并且还是腊月。 以如情对如善的了解,她的目标应该是李骁的,可惜,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变成了李掠。不过她也并未吃什么亏,豫郡王府虽只是二字王,但总归是亲皇亲国戚,如善嫁过去,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了。比如美还要威风呢。 如情再来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许李骁知道如善的计谋,所以拿李掠顶包,以李骁的阴险,这事儿也大有可能。 不过,如善以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嫁给李掠,如情也为她未来的日子担忧,这个人呀,还真不让人省心。唉……更可恨的是,她一人却连累了整个方家,这回方敬澜不知要气到什么程度。 何氏这回的信很长,只简单提了如善的事发生后,老太君震怒,方敬澜气得几乎一夜白了头,李氏暴跳如雷外,便没其他了。 不过,何氏还是挺了解如情的,如情也了解她,接下来,何氏又附上了方家未来二女婿李掠的生平事迹,年方二十有一,一直未娶嫡妻,然屋子里已有四名妾室,数名通房丫头,及两个庶子,一个庶女。另,豫郡王妃跟前还养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据闻是江浙地区的二品布政使司的千金。 何氏说话也挺有艺术性的,懂得把握跌宕起伏的情节,在紧要关头,却卖个关子,逼得看信之人急得抓耳骚腮,却又无可耐何。 如情看到一半,心里痒得难受,忍不住咒骂何氏,真乃害人精是也。 咒骂完毕,又情不自禁地番到第三页,这第三页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火热话题——靖王李骁,这一回又在众目睦睦之下,再一次闹了个大笑话。 一见是李骁出糗,如情便全身都是劲儿,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宏国寺主持圆善大师忽然驾临靖王府,声称李骁今年有水劫,要小心行事,最好离水远些,以免不测。靖太王妃深信不疑,连夜命人把王府后院那一方三亩地宽的湖水抽干。被李骁阻下,并扬言江湖术士之话,不可信也。然。这番争执却把令国公世子给挤兑下水,令国公世子不谱水性,李骁本想下水救人,太王妃死命相拦,一番耽搁,待世子救上岸来,世子已然晕迷不醒。众人大急,遂拼命施救,仍不见醒转,一护卫自告奋勇上前,称亲唇能救人。李骁大窘,不肯就犯,但禁不过护卫一番斩钉截铁保证,遂咬牙附身,吻上令国公世子双唇,好一番亲吻,仍不见效果。李骁大怒,正待发作,护卫又称,需得一盏茶时间,李骁半信半疑之下,果真足足亲了国公世子一盏茶时光。见世子仍未转醒,大怒,拨剑就要砍杀护卫。众护卫跪地哭求,并声称亲嘴确能救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李骁怒及反笑,曰:汝等竖子胆敢戏弄本王,不杀汝等难消吾心头之恨。数护卫拼命上前拦下李骁宝剑,恰在这时,太医赶到,世子被救,并留下‘亲嘴也能救人?此乃老朽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笑话’后,扬长而去。令国公世子闻得此事,好一番咬牙切齿。李骁最终怒拨宝剑,扬言要杀掉这群戏弄他之人。一护卫挺身上前,一番耳语,李骁脸色悠变,面上阴晴不定,最终认可亲嘴也能救人。此事传出,王府顿为全京中笑柄。每每闻得亲嘴也能救人这句传言,听众无不忍俊不禁,前伏后倒,眼泪飞溅。此仍今年京城最俱笑料秩事,与妹妹分享,望笑纳。” ------题外话------ 呱呱呱,发现几位留印的亲们,好一通高兴,一起握个爪先,庆贺,庆贺,嘿嘿 23 京中各家好玩八卦 言情海 正文 24 看谁嘴皮子功夫更厉害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4 看谁嘴皮子功夫更厉害 如情确实笑倒在床上,不停的翻滚,想着李骁在大庭广众,又众目睽睽之下,并还当着他老娘的面,亲令国公世子,还足足亲了一盏茶时间,想着那张画面,再想着他老娘一副下巴掉地上,其他人也是石化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得肚子抽痛。 何氏说话确有水平,文字里根本看不出任何笑料,很是正儿八经,并且实是求是,简洁明了,但就是因为这一板一眼的描述,确有其冷笑话的功效,更让她笑倒在床上,捂着肚子唉哟唉哟地乱叫着。 本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如情又准备把何氏的信涵给知义夫妇看,可在走了一半,却又不对劲了,又忙翻了信来仔细看,忽然惊疑,这亲嘴救人,不就是…… “四姑娘,原来你在这呀?”一个柔弱的声音从身后响来,如情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把手头的信纸藏到袖子里,陡地转身,原来是挽雪,她稍稍松了口气。 “没,没什么……原来是挽雪嫂子……呃……一个月没见,肚子都这么大了。”如情镇定心神,打量挽雪微显的肚子,许久不曾见到过此人了,挽雪瘦了不少,神色憔悴,神情幽怨,见如情娇好粉嫩的面容,捂着肚子轻轻地笑着,“还好,已快五个月了。姑娘手里的是什么,这么神秘?” 如情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大嫂子写给我的信。” “哦。”挽雪没再说什么,忽然四下瞟了圈,陡地向如情跪了下来,“四姑娘,奴婢求求您,放过我吧。” 如情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挽雪,你这是做什么?” 挽雪向前跪走了两步,拉着如情的裙摆,满面泪水,脸上全是恳求,“姑娘,奴婢知道您讨厌我,恨不得我立即消失在老爷身边。可是,姑娘,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呀,奴婢一个弱女子,日后离了府,天下之大,何处有奴婢的容身之地。求姑娘您大发慈悲,不要让老爷赶我走,好不好?” 如情心头那个气,一旁的玲珑冷声喝道:“挽雪姑娘,你好没道理,要赶你出府的可是老爷,关咱们姑娘甚么事?你也求错人了吧?” 沉香也道:“你可别把这事栽在咱姑娘头上。老爷之所以遣你出府,究竟是为的甚么?想必老爷也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了吧?何苦还在这儿丢人现眼。” 挽雪哭得梨花带泪,揪着如情的裙子就不放手,一味的苦苦哀求,“请姑娘大发善心,不要赶我离府,老爷之所以要遣奴婢出府,也是因为姑娘厌我。姑娘,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求姑娘就大发慈悲,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求您了。”说着又磕下头去。 这时候,后院里好些奴仆都停了下来,对着如情一番窃窃思语,挽雪跪下的地方,又是通往知义玄竹院的必经之路,她忽然来这么一出戏,还真是找准了时机。 如情冷眼盯着唱作俱佳的挽雪,也不说话,只是待挽雪翻来覆去说了一堆“可怜她、求大发慈悲、不要赶她出府、日后再也不敢惹她、并请姑娘不要看奴婢不顺眼,奴婢日后定好生服侍姑娘”等,沉香玲珑气得抓狂,上前正想把她推开,却被如情叫住,如情也不动作,只是冷眼瞧着她哭诉。挽雪哭了半天,见如情没反应,不由抬起头来。 如情轻声道:“哭完了吗?” 挽雪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又扑倒在如情脚前,“求姑娘大发慈悲,不要赶奴婢出府。” 如情淡淡地道:“你口口声声说我要赶你出府,那好吧,我就如你所愿。生完孩子后,就给我滚出府去。” 挽雪呆住,其他下人也在小声议论着。 如情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讨厌你。对,我确实讨厌你。自从我进得府来,你就处处与我使绊子。明知我不喜面食,天天让厨房做难吃的面食与我。明知我身上有伤,吃不得姜汁酱汁,你偏向厨房做这些给我。我是庶出的,这个很光彩么?偏你大肆宣扬,如今,整个大同的人都知道,方知义的妹子只是个庶出的。我要给下人们涨月银,你死活不同意,一个劲儿的表示,奴才给口饭吃就成了,给那么多银子做甚?去年我给下人发放年货,你也阻拦我,说这样会惯坏下人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反对。所以,我讨厌你。我想,你心里也讨厌我吧?不然,也不会成天在哥哥面前说我的坏话。新嫂子进门,才刚下得马车,你就与新嫂子说,我方如情身份高贵,金枝玉叶,你这不是明摆着讽刺新嫂子家世单薄么?你如此挑拨我和新嫂子的关系,处处与我作对,哥哥赶你出府,也是英明之致。你也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我虽然讨厌你,却从未在哥哥面前说你一个不是。倒是你,不知在哥哥耳边倒了我多少坏话。如今可好,居然还来倒打一耙。你这样的人,命比纸薄,心却比天高。心胸狭隘,偏心眼比谁都多。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偏又自恃聪明,除了给大家添堵外,一事无成。自恃容貌出众,时常耍些小聪明,却贻笑大笑,最终害人害已。如今,哥哥看透了你的本性,遣你出府,你还不知悔改,居然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装疯卖傻,颠倒是非黑白,扮柔弱,搏同情,一副苦命菜花的角色。你这么可怜无辜,我方府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难怪哥哥会遣你出府了,实在是你这样的人,留在府里,总是祸根。” 如情说话缓慢,声音也不高,但一字一句,句句清淅,绵绵不绝,穿透力也强。 挽雪被骂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跪坐在那,直愣愣地盯着如情。 如情居高临下瞅着她,唇角浮现不屑的讽笑:“你不必这般看我。你这样的人,我真的不愿与你计较的。因为你暗地里使的那些伎俩,完全是不登大雅之堂。我实在没必要降低自己的格调与一个奴才相斗,实在是有损我的清誉。不过,你今天再来这么一出,我觉得,哥哥遣你出府还给你一百两银子,实在是太便宜你了。给你两条路可走,一是乖乖回到屋子里好生安胎。二是被人捂着嘴巴抬回去。” 沉香玲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挽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瞪着如情。 其他下人见她这样,刚才对她的丁点同情之心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鄙夷。听得如睛这么一说,连忙上前,讨好地对玲珑二人笑道:“姑娘,咱们来搭把手,如何?” 24 看谁嘴皮子功夫更厉害 言情海 正文 25 要比无耻的人更无耻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5 要比无耻的人更无耻 挽雪见她们这样,再也生不出力气来,泄了气的皮珠般萎顿在地,她艰难地爬起身,目光怨毒地瞪着如情,“姑娘果真伶牙俐齿。真要说颠倒是非黑白,姑娘比奴婢更厉害。”如情要涨下人的月银,她什么时候激烈反对过了?她要给下人发放年货,她压根儿就不晓得,也是如情发放了后她才知道的。 如情看都不看她,淡道:“好说。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么?与你学的。” 挽雪气得胸脯急剧起伏,如情转身,吩咐两边看戏的老妈子,冷冷道:“抚挽雪回屋里去。告诉她,孩子平安生下来,方府就是她安身立命之处。否则,咱家实在没必要养个成天都想使妖蛾子的奴才。” 沉香玲珑立马威风凛凛地跟在如情身后,一路回到琳琅园后,玲珑的马屁立马拍了来,“姑娘,您好厉害哦。好卑鄙哦,好无耻哦,好阴险哦……不过,我喜欢。” “……”如情无语了好一阵子,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你这是什么形容?” 玲珑也瞪她一眼,忍着笑,对如情道:“姑娘,刚才您好厉害。我还以为,那挽雪黑白颠倒你是没法子对付了。没想到,您居然比她更厉害。那一番话说下来,瞧其他人都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姑娘,真要凭黑白颠倒,挑拨离间的本事,您才厉害。” 如情淡淡地笑着:“那个时候,与她辩驳争论已是无用。还不如来个以牙还牙,以恶治恶。她喜欢挑唆,喜欢离间,喜欢扮弱柔,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明白,我也不是吃素的。必要时,我会比她更阴险,更狡诈,更无耻。” 沉香玲珑连忙点头,齐声夸道:“姑娘高见。” 如情笑得很不好意思,“这套战术,还是跟三嫂子学的。先前张姨娘总爱与三嫂子总是过不去,三嫂子就拿这招对付张姨娘。你们也大可学学。碰上那些喜欢黑白颠倒的人物,都可以拿来运用。” 玲珑狠命点头,表示下次再遇上挽雪,若她再使妖蛾子,也与她来点厌烦颜色瞧信。 笑闹过后,沉香又有了另一处担心,“那挽雪肚子里总是怀着老爷的骨肉,万一她向老爷哭诉,姑娘要怎么办才好?” 如情吃着厨房才端来的冰镇雪梨,淡淡地道:“哥哥一向不多话,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挽雪什么样的人,就算咱们不说,他也是知道。依我看呀,处理挽雪这样的人,哥哥的法子便是不闻不问。若是她识趣,此事就当没发生过。若是她还想告状,估计就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了。” 果然,如情猜测完全正确,当晚知义回来,与如情余氏一道用膳,朝云一旁侍候,当知义问及家里有什么事发生时,余氏很委婉地把下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知义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只淡淡“哦”了声,问了句:“那她现在安份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使得朝云咽回了想替挽雪求情的话,也让余氏狠松了口气。 没有长辈在身边约束的日子是惬意的。而这种惬意也让如情恨不得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束在兄嫂的羽翼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这是不现实的。 所以,如情又回到现实生活中,拆开了向家公子与她的来信,这向家公子文采确实不凡,写了一首七言小诗,很是华丽。并且对仗工整,如情这个诗词里的半个文盲也确实找不到错处,但在回信时,就抓头皮了。 写俗了,会被轻视,写非凡的,她文采有限,也想不出来。写短些,又觉过不去,写多了,又无女子的矜持。 如情在绞尽脑汁想了数天数夜,最终认命写了一份简短的回信,先感谢对自己的关心,再简单述说了自己目前过得很好,再问候两句,最后再在四尺高一尺宽的山水绣品上绣上一首诗,以表自己年纪虽小,也能作诗呢。 “一针一线一金剪,一寸丝帛一寸棉。一汪碧水一弯柳,一人独绣一江秋。” 把这首自创诗数了数遍,压韵又工整,自我感觉还不错。便照着先前的法子用绣线绣到了屏风左边的空白处,整体感觉还不错后,便让玲珑包了起来,给捎了回去。一来让向家知道,她方如情不但精通女红,还会作诗呢。虽然比不得才女的本领,却也不是文盲。你向家想拿捏我平庸的缺点,可就没门了。 25 要比无耻的人更无耻 言情海 正文 26 乐极生悲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6 乐极生悲 又过不了多久,秋天来临,虽天气仍显炎热,关内正是收割播种的时候,草源上也正是草肥马壮,草原上的人能够温饱,倒也不急着攻关抢掠,如情在大同,度过了很平静,并且很充实的秋天。 随着冬天的到来,草原上却来了场很是猛烈的雪灾,知义望着关外传来的信涵,眉头再次打褶,如情知道,他可不是担心草原人的生存,而是担心,天气如此恶劣,草原上的人得不到温饱,又会来攻关抢夺,才刚平息了不到一年的战事,估计又要战火纷飞了。 不过,担忧归担忧,知义仍是号令各隘口加强戒备,并继续日夜操练士兵,准备防御。 如情一时好奇,也跑去瞧了用来守城的防御工具,这一瞧,可就大大开了眼界了,各类专砸墙梯或专跷墙梯的木棒与侵了桐油的竹竿;还有各类大小不一的石头,丢到墙下,如此高的距离,一旦打在身体上,不死也残掉半条命;还有好些侵了油的削成尖尖的长竹竿,大力丢进人群里,盾牌都可以射穿,威力还是不错的;再来是弩,很大型的名叫百步穿杨连机弩,一次性可以射百十来支箭,并且射程远,杀伤力巨大;当然,这里头也有好些侵了猪油的干柴,知义解释说,敌军一来,便往城下丢干柴,再放火箭下去,柴火引燃。没有人不怕火的,一旦起了火势,攻城的速度便会放缓,这样,我军就能趁这个空档,很好地布置防御,并列阵摆开新一轮进攻准备。 如情听得乍舌不已,果真是战争奇才呀,这些阴损的主意也想得到,又问:“万一敌人也有样学样这可怎么办?” 陪同如情的是郑副将军,他笑得很是狂热,“不可能。草源上除了草外,哪有这些干柴。” 如情点头,恍然大悟。 然后,郑副将又领了如情观看了城墙里的油,锅,还有一大堆用纸包裹的不知啥玩意的东西,郑副将军一一解释,敌人来袭,实在无法抵御,只能出此招了,把烧得滚烫的油浇下去,再把毒粉也丢下去,立马缓解过大的防御压力。 如情听得不住地点头,陡然受了启发,道:“那为何不在箭上弄上毒汁,射在敌人身上,包准让他们无药可治,立升西天极乐。” 郑副将军笑道:“先前将军也曾考虑过,但咱们射出去的箭,有大部份会被敌人捡回去,若敌人再把箭射回来,吃亏的将是咱们。因为蒙古人天身善骑射,从来都是箭无虚发。” 如情点头,表示了解,但更加佩服知义的本事,这个兄长,还真是把卑鄙阴险无耻用到极致了。 知义所料没差,在十月底时,大同各处关隘都迎来或猛或散的进攻,好些薄弱的防守地界,也冲进了少部份残余势力。除了总督及总兵外,知义便是大同最高武将了,压力其大,可想而知。虽然城墙未能被攻破,却也是惊心动魄,蒙古人确实勇猛,边军死伤惨重。 知义每日回府都很晚,有时候干脆不回来,宿在总督府里,或城墙上,偶尔半夜回来,或是彻夜不归。 如情也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塞外大草源对汉人的无穷威胁,可惜她又不是军事家,什么草船借箭、暗度陈仓之类的计谋也想不出来,最后只得想了个笨法子。 “与其被动防守,还不如直接进攻。边军虽然打不过靼鞑人,但两个打一个总行了吧。靼鞑也不过五万余人马,哥哥就派十万人马出城,与他们硬拼。” 知义摇头,“大同所有十三处关隘,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万边军,调十万军力出城,那谁来守卫各处关口?” 如情泄了气,又仔细想呀想,忽然双眼一亮,“人人都痛恨靼鞑,为何不让百姓也来参与?老百姓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团结就是力量呀,哥哥,我有办法了,就是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如情结结巴巴与知义讲解了八路军与日本鬼子的游击战术。 知义听了,一直沉吟,却未开口表态,如情听得心都凉了。以为她的方案再一次泡了汤,哪知,知义却说:“你这法子,想我所不能想,还是有可行之处。”然后表示,回去与傅原及众将士商议后再作决定。 庆元四年十一月,大同才刚维筑起来的城墙,再一次受到蒙古人的强力进攻。因为每年这个时候,关内汉人都在忙着播种或收地里的庄稼,关外的游牧民族却开始了抢掠的生涯。因为今年草源上出现了罕见的瘟疫与白灾,如今,已有好多地方都传来蒙古人进入山西地界,抢掠老百姓并杀人放火的消息来,知义极是震怒,时常领兵剿杀,虽歼敌上百,逃掉的也多,时常追在屁股后头东奔西跑却没多少收获,每每气得跳脚。 这些蒙古人很是狡猾,全是小股小股地出没,而大同城防却渐渐薄弱起来,庆元四年十二月,大同有两处关口被攻破,数千靼鞑从此处长驱直入……眼看大同即将被攻破…… …… 天启四年十二月,京中兵部尚书接到大同传回来的情报:蒙古铁骑一万余人进攻山西大同,大同三军总治傅原与镇国将军方知义以奇谋妙计把蒙古铁骑全引入城墙内,伙同大同军民以游击偷袭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全歼敌军。而边军,只牺牲了不到一千余人,大同百姓则只牺牲了不到百人。 消息传至全国各地,举国振奋,皇帝龙颜大悦,特下旨褒奖,称其“用兵如神,又虚怀若谷”下旨厚赏参与作战的大同老百姓,并对牺牲之人给予最高50两银子的赏赐与抚恤,并免去牺牲家属每年的赋税。并恩准了傅原与知义的提名上凑,派遣户部侍郎前往山西,协助傅原,可在大同与蒙古交界处开商互市!允许本土商人与蒙古人进行市场交易,可以拿盐,食物与之换其马牛羊,但铁器是坚决明文禁止的。 再来,皇帝龙颜大悦之下,也恩准了傅原的请求,改善边军将士的生活,并提高奉禄。眼看年关又要来临,皇帝再另派钦差大臣亲自带着物资辎重,亲赴大同,犒劳三军。 消息传出,将士们无不震奋。上头传来消息,知义身为此次的首要功臣,奖励会更加丰厚。 如情也特高兴,因为知义承诺过她了,这回对付靼鞑的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她身为幕后功臣,知义会把他分得的赏赐分一半给她。 如情那个兴奋,她私房里啥都有,就是没黄金,官银全是十两一块的金条,哦哦……有金条在手,真是太幸福了。 但如情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后来又听说,此次前往山西的钦差,居然又是靖王李骁。当听得这个消息时,如情那个郁闷,自从上次众目睽睽下不得不对他做人工呼吸,被他身边的护卫当成怪物一般看待后,她也是觉得怪难为情的,所以尽可能不要与他见面。 可是,可是,为毛这厮总是阴魂不散。才刚离开大同,这才半年时间,又要来了。 皇帝也真是的,朝中那么多大臣,为何偏要派他来?这不是明摆着与她过不去嘛。 ------题外话------ 从来打遍天下也抢遍天下无敌手的横小双昨晚被他老爸给逗横了,横哭的下场就是引发呕吐,一整晚吐个不停,可把我们折腾惨了。今早去看医生,引发疟气,需要做手术,这两天会放缓更新。 26 乐极生悲 言情海 正文 27 小松口气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7 小松口气 不管如情如何的郁闷,总之,镇国将军府已是喜气洋洋一片,因为余氏进门三个月,便被诊出了喜讯,这可乐坏了大家,如情连夜修书与京城,告之这个天大喜讯。 再来,京中派遣的户部侍朗也抵达大同,由傅原为首的一干文武众将官热情接待,并拟定与外族通市的前期准备要领。经过半月的方方面面的考虑,总算在庆元四年元月底正式颁发了大同与外族互市的措施。 蒙古人别的没有,但马牛羊却是数之不尽的,一袋盐巴就能换取一区蒙古马,而一匹蒙古马则能卖百十两银子,重利之下,一些眼光毒辣的商人早已闻得浓厚商机,纷纷不顾山西险要的军事地理而奔赴大同。 因山西与蒙古交界,大草愿上那些游牡民族天生善骑射,又以抢掠为天经地义之事,而从蒙古人手里夺下江山的大庆王朝,也从未放松过对蒙古人的提坊,而山西紧邻蒙古大草原,尤其大同与蒙古只一墙之隔,蒙古人想要入侵我朝,必须经由大同进攻晋州城,再直取皇城,而山西又有皇城后花园之称,所以大同有着异常重要的军事地理位置。 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却未把蒙古人这个心腹大窜放心上,而高祖皇帝雄才伟略,虽蒙古人早已被赶离塞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时常派轻骑出击,袭敌千余里,为了有效防御蒙古人随时的反扑,并把皇城从南京迁至北京城,由天子守国门,这小小的大同便有十万重兵把守。 但,光严守死防实乃被动,边关将士苦寒这是不争的事实,傅原与知义合力推祟与蒙古人互贵互市,对大庆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来可由小小的一袋盐与食物,获得价值奇高的蒙古马。二来,与蒙古人加深商品交易,有利于提高蒙古人的生存能力,却大大剥弱了蒙古人的战斗力这对于大庆朝来说,确是个极好的买卖。 先前,傅老将军镇守大同十余年,深知蒙古人的厉害,从未掉以轻心过,然,先皇虽有大才,却未有伟略,虽重武,却又重用以廖成干,杨明芳为首的文官集团,这些文官时常以“我朝乃礼仪之邦,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付化外顽民,只须仁义便可感化之,若动用武力,有失天和”为由,极力反对对蒙古人用兵,只一味的严防死守。这也是傅老将军虽镇守大同多年,虽让蒙古人不敢掠雷池一毫里,然老百姓却时常受到蒙古人的骚扰侵掠,极是痛恨。 新帝登基后,单看他登基后的那一系烈措施,便知此人是个极不安份的皇帝。而傅原却在不须动用兵力的前提下便能对付蒙古人的入侵骚扰,大大合他的胃口,对此极是欣赏,也准许了傅原提议的怀柔政策。 庆元四年元月,大庆朝正式对蒙古各族采取怀柔和亲政策,在大同三设马市,数辟月市,久立小市,应允鞑靼“通贡”,促进了长城内外社会生产力的恢复和发展。大同成为蒙疆胡族与中原地区经济交往的集散地和塞外商埠,总算出现难得的繁荣局面。蒙古胡族拿各自的特产与我朝交易换取盐,食物,御寒物品等各类不带铁器类的物品,鞑靼人在大庆朝的一番恩威并施下,倒也鸣金收兵,大庆朝也能够起到休生养息的至关作用。 边关太平后,朝庭总算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生产力与社会发展的问题上,继续丰盈国库,朝庭又把占税赋一半的盐业盯在了首位。 方敬澜身为朝庭任命的盐运使司,在庆元四年十二月下旬,启程前往江浙地区,重大查处越来越猖獗的私盐贩运,及巡罗整改盐商税赋。 月底,方敬澜抵达阜阳,而这时候,以李骁为首的钦差队伍也抵达山西大同。 如情担心李骁来到山西后,会找她的麻烦,一直提心吊担了好些日子,不过她算是白担心了。李骁来大同的主要目的便是犒劳三军,其余私事很少参与,因为这回大同设立商市,各个官员都忙碌起来,再加上朝庭户部侍郎与李骁同时现场指挥,哪里敢偷懒,纷纷打起精神来应付,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官位,还是为了应付上级的指派。总之,庆元四年,这个春节,过的很是凄凉。 虽然李骁又来到大同,以钦差的身份犒赏三军,并以副监的身份留在了大同,协助大同与外族的商市成立,并进一步规范市场买卖规则,将军府位置就在南大街,李骁出入便要经过将军府门前,如情先前一直担心这家伙一个心血来潮,又跑来将军作客,赶也赶不走。 不过,总算她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大概是知义是娶了老婆,这家伙总算通世俗礼仪,不再随意登门。因为,登门也不会有主人出来招待他。知义白日里大都在军事衙门里,要晚上才能回将军府。 而李骁,在大同半年时间,却未能踏足将军府一步,如情总算小小松了口气。 27 小松口气 言情海 正文 28 失算,sou伤,又失算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8 失算,sou伤,又失算 这时候,庆元四年的大同夏天,外头烈阳高照,屋内虽有参天树木及楼宇抵挡烈日,但穿着薄棉单衣外罩湖丝褙子的如情仍是热得冒汗。 如情不止一次向余氏恳求:“嫂嫂,我都快热死了,你就让我出去一下嘛,只两个时辰。” 余氏坐在铺有柔罗厚垫最上层铺着冰丝竹垫的红木椅上,一旁的朝云正拿着直径二尺宽的苏绣仕女梅花扇均匀摇着,徐徐凉风吹拂下,坐在参天柏树下,就算顶着七个月身孕的余氏,也是凉爽至极,身上找不着一丝汗水。她一脸无耐地瞅着如情:“若真嫌热,叫丫头们给你打打扇子吧。你想想,一个姑娘家,跑到外边嘻水,被人瞧到了,多不雅。” 如情去年在那个温泉里一个人学会了游泳,再教会了玲珑几个丫头,一个夏天游下来,嘿,小腹处的赘肉确实消去了,变得平坦且结实,尤其胸部也比以前大了不少,先前的荷包鸭蛋已朝荷包鹅蛋逼近,再加上她时常坚持在月经前后7天进行胸部按摩,遗传至朱姨娘的小笼包已有变大倾势,如今,穿着夏装,也能把衣裳撑起来,虽然仍是没啥看头,但在没有胸罩的托衬下,总算有有些看头了。 如今,她才十五岁不到的年纪,胸部还有发育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 夏天外出游山玩水的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如情那处山泉仍然未被他人发现,但余氏仍是担心不已,深山里万一有蛇虫出没,万一遇上坏人,可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如情知道她的担心,便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天天在余氏跟前磨,并保证坚决不会有危险的。因为,那片山林离将军府不远,早在去年,如情就狐假虎威地在山脚下插上一块牌子:镇国将军私人领地,闲人免进! 果然,好些游客老百姓见着这么块招牌,出于对知义的尊敬,或是对权势的敬畏,百分百能止住脚步,不敢再朝前踏出一步。 所以,如情除了预防山林里会有的蛇虫外,其本上是不再担心外人会入侵了。 余氏虽然禁不得如情这一番撒娇恳求的,但为着如情的安危,仍是硬下心肠拒绝。 如情那个郁闷,再接再励,在余氏正准备小憩时,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余氏被烦得没法,最后只得拿出实际事实来抵抗她的强大进攻。 “前阵子隔壁家的管事儿子上山采野菇听说被蛇咬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毒发而亡。我可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如情立马道:“知道嫂子的担心,喏,我已备了雄黄,装在香袋里,蛇虫可不敢亲近我。我会在下水之前,再撒些雄黄在岸边,这下子,就万无一失了嘛。” 余氏叹气,“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太危险了。” “嫂嫂……”如情拿出她最后的杀手锏,摇着余氏的手,开始撒娇。 余氏仍是无动于衷,最后如情没法,只得恶狠狠地道:“嫂嫂再不答应,我就要写信给爹爹,说你虐待我。” 余氏再一次叹气,“你呀,算了,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余氏总算被如情磨怕了,勉强答应如情去后山上玩水。但为怕有意外,耳题面命让几个随身丫头务必小心侍候。又对如情细强叮嘱了般,在太阳下山之前,必须回来。 如情点头如捣蒜,总算有了通行令,立马飞奔回屋子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兴冲冲地从后门出去,直奔后山去了。 将军府的后山,山并不高,四周全是起伏不尽的山峦,但中间山脚下,却有一汪流动的瀑布,清澈的瀑布下边,有一汪比较宽阔只及胸口水源。而另一处半山腰里,却有着天然的活水温泉,冬天去温泉泡澡,夏天来山脚下游泳,实在是神仙的日子了。 沉香玲珑及另个几个丫头也由先前的顾虑重重演变到如今的期待向往。在如情对她们讲解了一番游泳的好处后,哪里还呆得住,除了留下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守候在两旁必经之路上,其他丫头纷纷下水嘻戏起来。 不过仍是为了保守起见,如情仍是在池子边,拿了纱账四边围着,这样,就算有人无意中闯了进来,也是不怕春光外泄的。 就这样,除了下雨的天气外,如情几乎都是天天都要到在水里玩上一整个下午。 不过,有一天如情上山时,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像,路上居然会有鞋印子。 玲珑虽然做事不细心,但确有当侦探的潜质,她蹲下身子,仔细研究起来,“鞋子较大,看这鞋印,应该是皮靴,鞋印这么大,这么宽,应该是个男的。并且,比较有钱。”也只有有钱人才能穿靴子。 如情点头,她也是这么推断的,因为前两日下了雨,虽然今天出了太阳,山路仍是带着泥迹,这鞋印看起来很是清淅。 “咱这儿居然也有人出没,看这鞋印的方向……糟了,估计也是误闯入此地的人。走,快去前头瞧瞧,不会也有人下水里洗澡吧?” 后来,几个姑娘四处仔细找了一阵子,鬼影子都没一个,料想那人应该是离开了。但如情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虽说知义派了几名会武功的女护卫在不远处保护着,但仍是提心吊胆的,仿佛暗处有一双眼睛随时会出没。 女护卫们又四处仔细看了看,除了泉水边有一颗一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外,便是山墙上长着的浓浓蔓藤,人若躲在蔓藤里,确实这容易被发觉。但,这样的天气,稍微有常识的人都明白,尽量远避丛林方是上策。 再来便是这是参天古树,女护卫在树底上往上边瞧去,也未发现什么来,这才对如情道:“估计那人已经走了。姑娘放心便是。” 如情总算放下心来,脱了衣裳,只着贴身小衣跳下了水…… 不过,虽然如情百般防范,仍有疏漏的地方。 比方说,这一回,玩得尽兴了点,也游累了,玩累了,便缩在岸边就小睡了一会儿,这一睡,太阳下山了,天色昏暗了下来,如情醒后,想到答应过余氏的话,不由加足了马力一个劲儿地往山下冲去。 冲得快的结果,便是踩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脚踝扭伤了不说,一屁股坐到地上,地上尖锐的石子又把她粉嫩的屁股给硌着了,双重疼痛下,逼出了如情童鞋珍贵的泪水,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捂着腿,嚎得惊天动地。 沉香玲珑七手八脚把她抚回去后,还不敢惊动余氏,只得偷偷摸摸地找来成妈妈,因为成妈妈能治简单的跌打损伤。拿了五两银子给成妈妈作了封口费,如情摸着被绑了布条的脚踝,又摸了摸还有隐隐作痛的屁股,欲哭无泪。 挽雪今天生孩子,余氏跑去含香院一整天都呆在那,哪里还有空理会她,早知如此,她就不要那么慌里慌张了。 知义也因挽雪的事,提前回了将军府,如情不敢过去,一来她脚扭了,暂时无法下地,二来,听说李骁也一并跟了来,她就更不敢出去了。 挽雪虽然连个妾的位置都没捞到,但肚子里的总是知义的第一个孩子,第一次迎接小生命,将军府着实忙坏了。余氏也未经历过如此阵仗,听着挽雪越来越凄厉的尖叫,也是慌了手脚,所幸余氏身边的陪嫁婆子何妈妈久经沙场,很快便稳住了场面。大夫被请来了,产婆也到位,所有生产准备工具全准备妥当,有过接生经验或是生过孩子的婆子丫头全被叫了来……这个阵仗,玲珑回来与如情道:“这种阵仗,估计连当初大夫人生文哥儿的时候都不及一半呢。这挽雪,也算是够本了。” 如情不发表意见,实际上,她也没意见可发。她只是在想,待挽雪生了孩子,知义要如何处置她呢?还有她这孩子,是归余氏名下,还是归由朝云扶养? 玲珑打来热水,亲自给如情洗了脸净了手,道:“按老爷的脾性,应该是归到夫人名下,并且由夫人养了。挽雪,她那样的人,能养出什么好的孩子来?” 如情微微地笑着:“那可不一定哦。挽雪先前也是个大家闺秀呢。” “是呀,和二姑娘一流的大家闺秀。”玲珑接过话来,她对如善,真的喜欢不起来。 如情被她这么一句话给逗乐了,虽然是姐妹,又是现代人,可她对如善就是喜欢不起来。没法子呀,道不相同,不相为谋。 ------题外话------ 亲们,今日推荐咯,努力,赶紧收藏哈,收藏,收藏,留爪,留爪 28 失算,sou伤,又失算 言情海 正文 29 这个奇怪的李骁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29 这个奇怪的李骁 一会儿,侍书和琴儿从厨房里端了吃的进来,把菜一一摆放到楠木嵌竹丝方桌上,“姑娘,刚才老爷吩咐过来,让姑娘自己先用饭。早些歇下,外头的事儿,一概不管。” 如情点头,捂着还在抽痛的屁股,缓缓坐到灵巧的香木束腰绣莲花并蒂彩墩上,玲珑等人侍候了她用膳后,如情照例让玲珑拿出她放在大圆角柜里的小衣裳拿了出来,余氏还有三个月也要生了,也该给未来小侄子准备些小衣裳了。 如情设计的小衣裳,确实好看,并且新颖,虽然仍是古代的着装,却揉了些许卡通在里头,像征着团圆的绣喜字土黄色对襟袄子及裤子,还有绣福字的宝蓝色的一整套袄子,再来便是纯棉做的宝宝衣,用带子系的,再来是连裤装,宝宝鞋,林林种种,已做了十来件了。玲珑心疼她每日里熬夜,总是盯着她只能做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便不由分说夺去她手头的针线,把她往床上推去。 如情正待躺下,忽然今天负责值夜的青峦却从无足落地式三面绘山水画围屏后走了进来,“姑娘,红儿说要见您。” 红儿?将军府里四十多个下人,如情大都还是认得的,这个红儿,应该就是成妈妈的姑娘吧,“红儿不是在前院当差么?这个时候还来找我,算了,叫她进来吧。” 红儿进来冲如情福了身子,请了安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姑娘,这是靖王爷让奴婢把这个交与您。” 玲珑接过,又递给如情。 如情接过小巧精致的镶金镏银的紫檀木铜制锁扣小方型盒子,不得不感叹,有钱人就真的不一样,连个盒子都那么名贵。 打开盒子来,里头躺着两个白底红花的小瓷瓶,又瘦又细的个儿,以皮筋塞着,她纳闷不已,“这是什么呀?”她拿出其中一个瓶子来,上头贴着张纸,简洁写了“外用、治外伤”,另一个瓶子上写着“治扭伤”三个字,如情纳闷了,“这李骁,好端端的,送我这个做甚?” 问红儿,红儿回答道:“靖王已经离去,只是临走前让奴婢把这个盒子亲自交与姑娘您。说姑娘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如情皱眉,“无功不受禄,他这样平白无故的送我东西,可不大好。” 红儿见如情没有接下的意思,神色恐惶,“姑娘,靖王临走时还特意交代过,若姑娘不愿意收下,大可把礼物还回去。” 还回去?亏李骁想得出来。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拿着个盒子跑到李骁的住处,对门房的说:“麻烦把这个盒子交到你们王爷手上。” 这样妥当么?说不定立马便会有方家姑娘当众送礼物给李骁的流言来。 派丫头过去,丫头要说什么呢?还不是得自报家门,否则,人家才不理会呢。 如情思来想去,又忽然恨起李骁来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才刚对他有点好感,偏又来这么一出,送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害她接也不是,收也不是。 最后,如情警告了红儿两句,让她不许把此事说出去,并给了20个钱打赏。红儿接了银子,低眉顺目应了声,又嘴巴儿甜甜地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去。 如情把玩着盒子及两个小瓶子,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李骁,平白无故的送她这疗伤的玩意,为的是什么呢? 总算熬到第二日清晨,挽雪生了个带把儿的,全府上下,无不累得虚脱。不过,也确实如沉香所言,孩子一出生,便被奶娘抱走,抱到余氏跟前,由余氏扶养。 而挽雪,仍是没名没份,但知义却承诺了她:如果不愿呆在将军府,就发还卖身契,给她丰厚的银子,让她另行嫁人或是过自己的生活都随她。或是继续呆在方家,给姨娘的待遇。另劈院落,若安份守已方府将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挽雪两样都不选,只一味的哭着要她的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孩子养在她身边。 知义冷冷道:“把孩子给你养?养成和你一样,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之人吗?,你自己毁了自己,还想毁了孩子?”然后不由分说,冷冷地道:“好生坐你的月子,待出了月子,你再给我答复。” 挽雪后来又哭又闹,闹了许久,哭得声嘶力竭,让听之人也忍不住无限唏嘘。不过,最终仍是听了朝云及丫头的劝,不再哭闹,安心坐她的月子。 如情也觉得挽雪真的很可怜,自己的骨肉却不能养在自己身边,连面都不能见上一面,确实可怜的。若知义不是她的亲哥哥,她肯定要站在挽雪这边狠狠遣责一番的。 但,站在大家长的立场,知义的做法并没有错。若一时的心软,万一将来酿成大祸,累及整个家族,可就得不偿失。按规矩,妾室的孩子确实得养在正室身边。以挽雪的为人,把孩子与她隔离,对孩子也是好的。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这挽雪确实可怜了, 但,同情归同情,如情却没有任何立场为她说话。因为她知道,在古代士族里,为了大局着想,牺牲一小部份人是家常便饭的。另外,她为一个妾室求情,也太不给嫂子面子了。这样的事儿,打死她都不会做的。 不过,余氏并未因知义对挽雪毫不留情的处罚而有任何喜悦之处,如情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症结所在,想着余氏对自己还是真不错的,她犹豫了几天,仍是趁余氏不在的时候,敲开了知义外书房的门。 29 这个奇怪的李骁 言情海 正文 30 嫡庶规矩,不可废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0 嫡庶规矩,不可废 知义的外书房,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包括余氏。除了可信任的丫头进去打扫外,从来不放任何人进去。 知义把如情领到里处,简单的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靠壁的一方有个大理石桌案,上边摆放着好些书籍,墙上是一副大型的军事地图,除此之外,便无他物。 “你说,原哥儿可以让你嫂子扶养,但却不必记在名下,可是这个意思?” 如情点头,“对,妹妹是这个意思。” 知义蹙眉,“这是为何?” 如情笑着:“原哥儿本就是庶出的,把他记到嫂子名下,让嫂子扶养,也是情理之事。可是,哥哥有没有想过嫂子的感受,嫂子也要生了,这嫂子若是生了个哥儿,这排行要怎么算?” 知义道:“自是排行老二。方府的嫡子。” “嫂子的孩子排行二,是嫡子,这个身份确实不容置疑。那原哥儿呢?原哥儿记到嫂子名下,是被当作嫡子呢,还是庶子?” 知义被问住了,“同一个父亲,不同的娘肚子里出生的,可待遇地位却天差地别,难道,妹妹又要瞧着你那侄儿为了嫡庶之分弄得头破血流?”所以,这也是后来知义不再与知廉斗气的原因。 如情微笑着:“原哥儿庶出身份将来定会受到诸多排济,哥哥身为父亲的,总是想着给孩子一个重要的名份。这原是好意。可这样一来,原哥儿成了嫡子,那,嫂子所出的,便成了嫡次子,这样妥当吗?” 知义被问住了。 如情又道:“哥哥想过没有,您这样抬举原哥儿,让嫂子的孩子平白无故的成了嫡次子。那将来继承家业,是要传给原哥儿呢,还是传给嫂子的孩子?” “……” “原哥儿被抬举为嫡子,继承家业也是无可厚非。可这样一来,嫂子的孩子怎么办?” 知义半天无话,沉思良久,蹙眉道:“妹妹说得甚有道理。那依妹妹所见,原哥儿是不能抬为嫡子了?” 如情点头,“依妹妹之见,原哥儿大可归在朝云名下,然后由嫂子扶养,再过几年,再记到嫂子名下也是不迟的。这样,有了名份,也有了身份。相信原哥儿也不会埋怨。而嫂子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知义沉吟良久,“可是,原哥儿仍是庶子。” 如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嫡庶有别,规矩是老祖宗信宁下的,自有其道理来。我等泛凡之辈,万万不能被打破的。哥哥怜惜原哥儿从小没了生母,又身世堪怜,想抬举他,可是嫂子会怎么想,嫂子的孩子又会怎么想?爹爹自小疼爱三哥哥和二姐姐,哥哥难不成从来没怨过恨过么?”李氏和如美可是嫉妒得与如善母女水火不容。如善也仗着方敬澜的宠爱,在方府横行无忌,从不把嫡母嫡姐妹放眼里。这就是嫡庶不分的后果。 知义久久无法言语,似是触动很深。良久,才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差一点,他也步上父亲的后尘了。 忽然间,知义对父亲的怨恨没那么强烈了,处在他的立场,确实很难一碗水端平的。 望着如情巧笑倩兮的脸,知义只觉心窝处都柔软下来,他盯着她,轻声问道:“父亲一向专宠如善,妹妹却少有被顾及,妹妹心里头就不难受?” 如情苦笑,实话实说:“如何不难受。可是,再难受又能怎样呢?去争去抢,还是埋怨,嫉恨?这些都没意思。与其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还不如放宽心来,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知义颇为动容,对如情越发怜惜起来,“你说得对。因为你的不争,不嫉恨,不埋怨,所以父亲一直觉得亏欠你,虽然不像如善那样专宠,却也从来不曾亏待过你。因为你乖巧可人,想得通透,祖母,大哥大嫂都疼你。其实真要算下来,如善除了得到父亲的宠爱外,她失去的,比你还多。” 如情笑呵呵道:“哥哥说得极是有理。有这么疼我的奶奶和兄嫂,真要算起来,妹妹得到的,比二姐姐的还要多。所以,我也没必要去埋怨了。” 知义点头,“你能这样想,就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仍是感到好奇,你小时候,我对你从来都是不遐辞色,为何你仍是对我虚寒问暖又是送吃的,又是送鞋子织衣裳的,难不成,你当真心里没有怨恨?” 如情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怨,如何不怨?一起到哥哥在外人面前介绍我说只是不相干的人,我现在想来都恨不得咬你两口。不过,后来妹妹想通了,不管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横怪写不出第二个方字来。两个兄长都那么年轻有为,妹妹能有这样全才的兄长,也是妹妹的福份呢。” 知义也跟着笑,伸手摸了如情柔软的刘海,“有你这样可爱玲珑的妹妹,也是我的福分。” 最终,知义采纳了如情的建意,把原哥儿记在朝云名下,由余氏扶养。知义也向朝云承诺了,好生待原哥儿,日后原哥儿有了出息,也不会少了她的功劳。朝云听得又惊又喜,连忙向知义磕头谢恩。 而余氏,则狠狠松了口气,她自认不会是恶毒的嫡母,可是,把一个通房所生的孩子记在她名下,也也无可非厚,但以嫡子的身份抚养,这就让她很不是滋味了。尤其她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知义对如情确实是疼爱的,非常大方地让余氏把这份感激记到如情名下。 余氏一听原来是如情的主意,对这个小姑娘更是喜欢起来,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 但如情也不会真的无理取闹到要天上的月亮,她只是让余氏同意她去后山玩水。除此之外,并无别的要求。 余氏因得了如情的恩,哪有不同意之理,叮嘱一番注意安全,欣然同意。 30 嫡庶规矩,不可废 言情海 正文 31 知义发怒,后果很严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1 知义发怒,后果很严重 如情算了算日子,大同的秋天比较短,虽说秋老虎会横行一阵子,至多也就还有几天的消遥快活,是以在伤势好转后,继续去后山玩水。 可惜,虽然余氏给了她极大的通融,从来瞒着知义的, 但,谁知道,知义这天却提前下“班”这回在回来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 也要怪如情过了许多天的舒适日子,先前的警惕早已被丢呱哇国了,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进来后,回到琳琅园,并还与玲珑感叹:“今天去晚了,都没玩得尽兴,明日里咱们早点出去。” 当走了几步后,便发觉屋子里气氛不对劲。她留在屋子里的玉琴,蓝茵,桃红,绿柳全跪在门口,正一脸惊惶地与如情使眼色。 如情呆住,问道:“你们怎么了?好端端的,跪在这做甚?” 蓝茵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语气焦急:“姑娘别管我们了,还是快进去吧……老爷,老爷在里头。” 如情大吃一惊,与几个丫头对望一眼,都从各自脸上看到了凶多吉少,心里一沉,忙对蓝茵她们道:“你们先起来吧,这儿有我呢。” 几个丫头却没有动,仍是跪在地上,只小小声地催促,“姑娘快进去吧,老爷已待候多时了。” 桃红也小声道:“姑娘,老爷,很生气,姑娘千万要小心。” 如情沉了心思,快速进入厅子里,忽然一副噎着了的表情,她硬着头皮望着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知义,“……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天的知义一身玄黑劲装束袖长袖,脚下玄黑尖扭羊皮靴,看这模样,应该是一下了衙就直奔琳琅园的架式。一手放到梨木抚手上,一手插在腰间,气势森严,冷眼瞅着她。他旁边坐着的余氏正偷偷对如情打着手势,要她小心行事。 如情脑袋一片空白,难不成,穿帮了? 知义神色冷冽,一言不发地盯着如情,俊眸炯炯,面无表情,不怒而威。 如情还是第一次见知义这般神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看知义的架式,该不会是特意来逮她的吧? “一整个下午,去哪了?” “天气热,去外头山上乘凉。”如情这般解释,心头很是紧张。 “乘凉?头发都乘湿了,还有,你们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如情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道:“也没什么的,衣服,都是些衣服。” 知义冷冷地盯着她,如情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望向余氏。希望她能帮忙说两句话。 偏余氏只是给她挤眉弄眼的,先是双手合什,做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再来又给了个大难临头的表情,如情看得不是很明白,又集中精神仔细看过去。 知义发现她的目光,蓦地侧头,余氏做到一半的动作很是夸张地停在半空,然后又是讪然,又是畏惧地缓缓放下双手,吱吱唔唔地想说什么,却又找不着好的借口,最终,只得作罢,一副认命的表情。 知义狠狠剜她一眼,又转头,目光森冷地瞪着如情。 “到现在还是不肯与我说实话,嗯?” 如情吓得心脏忽跳,几乎站立不稳,在战场上混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光这个眼神,就让她几乎烟飞灰灭,太厉害了。 “哥哥,我,我去后山,凫……凫水……”见知义眉毛立马耸成一团,赶紧又道:“哥哥放心,我都带了丫头的,还带了护卫一同前去,并且,池边都围了围幔的,保证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知义语气森森,“你确定果真万无一失?” 如情哑住,心头电转,难不成,被别人发现了?不可能呀,每次上山前,都要四处扫荡一番,绝对不会有外人闯入的呀。 “哥哥,别生气嘛,妹妹知错了。”如情知道知义的脾气,和她一个样,最不喜的就是狡辩,干脆承认错误,说不定还能人轻发落。 “你知错?你可知错在哪?” “……妹妹不应该外出凫水,有损闺誉……” “你也知道有损闺誉呀!”知义从牙逢里出声,“除此之外呢?” 如情傻眼,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知义蓦地怒吼一声:“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私自跑到别人的地盘去游耍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水里去玩……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姑娘家,居然做出如此猛浪的事来,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死了。” 这是如情第一次见到知义如此发怒,知义发起怒来果真不敢恭维,杀气四射,神情如虎,疾言厉色,并且古铜的脸上隐隐透出青色,这已是怒及的表情,如情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其他丫头也早已跪倒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哥哥,妹妹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如情弱弱地解释,知义这般生气,她也不敢狡辩,只能先认错,让他先消气再说。 如情失算了,知义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嫣的方敬澜,也不是撒些娇示些弱,扮扮可怜就能被原谅的老太君,闻言反而更是暴跳如雷,“还有下次?” 知义身为统兵一方的大将军,要激励将士们的士气,数千上万人将士齐聚一起,主将在台上讲话,十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天长日久的,早已练就了一副铁嗓子,如今这么一吼,没见过世面的早已吓得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如情不可抑止地抖着身子,甚至连余氏也是一脸怕怕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她轻轻拉了知义的袖子,小声道:“好了,夫君,妹妹已经知错了,你就……” 知义一个眼神射去,余氏连忙消音。在知义看不到的时候,给了如情一个自求多福及无耐的表情。 如情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这个兄长,发起怒来,真的好骇人。 知义想骂如情,却又骂不出口,想与她解释事情的后果性,却又顾忌重重,最后只得把所有的隐怒与担忧全闷在心头,蓦地转头,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丫头咬牙切齿道:“一群废物,主子做错了事,尔等也不劝导开解,反而助纣为孽,如今惹出如此祸事。我第一个拿你们开刀。来人,把沉香玲珑拉出去,杖毙。” ------题外话------ 亲们,努力支持哦,收藏,收藏,收藏 31 知义发怒,后果很严重 言情海 正文 32 严重后果性,这就叫连坐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2 严重后果性,这就叫连坐 外头立马奔进数个身形壮实的婆子,气势汹汹地走来,沉香玲珑吓得身形软了下去,连求绕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如情倒吸口气,再也顾不得矜持,一手拉着一人,慌忙跪了下来,“哥哥,是我执意要去凫水的,她们只是丫头,只能听命行事。哥哥,你要罚就罚我吧。千万别拿下人开刀呀。” 余氏也是一脸的震惊,也跟着劝道:“夫君,玲珑这些丫头做事细心,四妹妹已经习惯了她们的侍候,你这样杖毙了她们,四妹妹一定会很不习惯的。” 知义眉都不抬一下,冷冷喝道:“还愣着做甚?老爷我的话都不听了?” 如情惊恐地望着渐渐逼近的婆子,又惊又骇,死死抱住沉香玲珑,冲知义哭喊道:“哥哥,你要罚就罚我吧。千万别罚她们呀。哥哥,你要是执意罚她,你就先打死我好了。”说着对妄想拉开她的婆子一口咬下去,形同疯虎。 这时候,沉香才找回了一丝力气,她匍伏在地,颤着声音开口求绕,“奴婢没能劝阻姑娘,做出有违闺德事来,奴婢万死不足以谢罪,老爷要打要罚奴婢绝无怨言,只求老爷不要怪罪姑娘。一切罪孽,都由奴婢承担。” 玲珑也颤着声音道:“沉香姐姐说得没错,都是奴婢的错,就算老爷打死奴婢,奴婢也绝无怨言……老爷,奴婢不想死呀,奴婢知错了,老爷就绕了奴婢这一回吧……”玲珑也想学沉香那样大气凛然的,可是,死亡的恐惧仍是占胜了一切,最后伏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余氏也急得站了起来,也慌忙劝着。 如情紧紧抓着二人,冲知义哭喊道:“哥哥,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哥哥不要罚她们,哥哥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余氏也气得没法,见知义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也跟着着急起来。 最终,知义沉淀了心思,沉声对如情道:“你当真以为为兄不敢罚你?” 如情哭道:“哥哥要罚就只罚我一人,千万别罚她们呀,她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哥哥,我知道哥哥一向疼我,所以才这么生气。哥哥,妹妹真的知错了。求你不要罚她们好不好?妹妹求你了。” 如情是真的害怕了,她也没料到,知义会生这般大的气。并且也不像做样子,而是真的要沉香玲珑二人的命,她早已吓得三魂丢了六魄,脑袋只一片空白,除了求情外,什么别的主意都没了。 知义盯了她良久,见她总算知道害怕,消了少许的气,却又沉声道:“好,看在你悔过的份上,此二人的命,暂且留下。” 如情正待松口气,知义又道:“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饶。来人,把此二人拉出去,给二十棍子。让她们长长记性,身为奴才,主子有出错的地方,得纠正劝解,并不是一味的逢迎讨好。这次就给小小的教训,若下次再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本来还想求情的如情,见知义这么一说,只得闭上双唇,眼睁睁看着沉香玲珑被婆子们拉出院子外,先用绳子捆得死紧,再拿帕子捂着嘴巴,丢到条凳上,两个婆子一人拿着手臂粗的梨木榻,飞快迅猛地打了下去。 玲珑二人一直跟在如情身边,虽未锦衣玉食,却也从未吃过什么苦,这回总算吃足了苦头,被打得皮开肉绽,撕心裂肺,气息焉焉,汗水淋淋。偏嘴巴被捂住,只能死命地挣扎着,如情咬着下唇,捂着脸,痛心地望着她们额上冒出的青筋及汹涌流出的汗水,每当棍子打下去,头颅会高高昂起,但打到第十五下,第十六下,便渐渐抬不起来了,如情看得胆惊心惊,跌跌撞撞奔出去,“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她扑在玲珑身上,冲知义哭喊道:“哥哥,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哥哥就放过她们吧。” 四个婆子停下手头的动作,纷纷望向知义,等他的指示。 余氏也是一脸紧张,见知义没有开口喊停的意思,鼓足勇气,自作主张地挥挥手:“别打了,别打了,快抬下去上药,好端端的姑娘家,被打残了可就罪孽了。” 婆子们又望了知义,正犹豫着,余氏咬牙,一个厉喝:“怎么?连本夫人的话都敢不听?” 婆子们见余氏真生了气,又见知义没发表意见,这才放下棍子,给二人解了绳子,抬下去上药了。 如情捂着额上的汗水,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惊的,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知义。见识了这位兄长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性格,她也不敢肯定,处置了沉香二人,是否就会放过其他丫头。 果然,知义又开口了,“沉香玲珑身为大丫头,不思劝解,杖责二十,以敬效犹。至于其他丫头……” 其他丫头闻言纷纷跪了下来,“老爷绕命,老爷绕命!” 如情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了,她三步作两作奔回厅子里,跪倒在知义跟前,“哥哥……” 知义冷眸射过去,“你也别急,等下就轮到你了。” “……”如情吞了吞口水,“可是……”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别人。给我退到一边去,等下再处置你。”然后知义对着吓得瑟缩不已的其他丫头,“念你们不是主谋,老爷我就从劝发落,每人杖责十棍。自个儿去外头领罚吧。” 尽管十板子也会要半条命,但比起玲珑二人的二十板子又要好上太多,毕竟凭知义冷酷果断的性子,总算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是以,丫头们全都虚软着起身,来到外头院子里,这时候,早已候在暗处的婆子们已拿了条凳摆放整齐,六个丫头,一字排开,趴在条凳上,六个婆子各执棍子,噼里叭啦打了下去,丫头们被打得尖叫不已,哀叫连连,如情看得泪水横流,却又无可耐何,如今,她总算明白什么叫连坐,什么叫宗族家法。 32 严重后果性,这就叫连坐 言情海 正文 33 被罚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3 被罚 丫头们十个棍子打下来,虽然还能保持清醒,却也疼得哀哀地叫着,滚落在地面,动弹不得。 余氏看得心急不已,又忙让婆子把丫头们带下去上药。 厅内还跪着两个婆子,及一个丫头,如情这才发现,居然是周妈妈,及余氏的陪嫁婆子何妈妈,及陪嫁丫头,还有一个如情也是震惊不已,居然是朝云。 她狠喘口气,想不到为了她一个,居然会连累那么多人。 她无助地望着余氏,余氏也爱莫能助冲她摇摇头。 知义又冷眼瞟向伏在地上的周妈妈,“周妈妈。” 周妈妈身子一个激灵,跪着上前两步,声音平稳,“没能管束好姑娘,是奴婢失责,老爷要如何惩处,尽管吩咐,老婆子一应受得。” 知义声音平淡,“周妈妈是祖母身边的得力陪嫁,这些年为方家鞠躬尽瘁,服侍祖母尽心尽力,于我也算是半个长辈,我一向是敬着的。可如今,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四妹妹做出这般违德之事来,就算看在祖母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也是不成了。” 周妈妈声音不变,又磕下头来,“有违老太君所托,奴婢已是无颜愧对她老人家。老爷尽管罚吧,老婆子绝无怨言。” 知义颔首,“很好,不愧为祖母身边的人,够大气。本想给你二十板子,念你年岁已大,恐怕身子经受不起,就从轻发落吧,扣三个月奉银。罚做苦役一月。服还是不服?” 周妈妈再度磕头:“老爷处事果断,奖罚分明,老婆子心服口服。” “那好,你下去吧。” 周妈妈再度朝知义磕了个头,起身,估计是跪得久的缘故,身形踉跄了下,如情看得胆战心惊,声音弱弱地道:“周妈妈……” 周妈妈仍是一如往常般慈爱地望着如情,“没能看好姑娘,老婆子自当受罚,只是希望受此一动,姑娘日后做事可千万别再任性了。老婆子去领罚了。姑娘,您多保重。”然后叹口气,跛着双腿,离开了大厅。 这下子,厅里就剩下何妈妈及余氏的陪嫁丫头了,知义喝了口茶,目光瞟了过去,如情连忙道:“哥哥,嫂嫂就她们两个陪嫁的,一直忠心服侍嫂子。嫂子如今有了身孕,行动极是不便,哥哥就不忙罚她们吧,不然,谁来侍候嫂子呢?” 知义似笑非笑:“你倒是挺关心别人的。” 如情见他语气随和,忙打蛇棍跟下,“看在嫂子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那哥哥就饶了她们吧。” 知义轻哼一声:“你先别顾着她们,如今,轮到你了。” 如情吞了吞口水,可怜巴巴地望着知义,不知他会如何罚她。 知义狠打了一干丫头,也算是出了气了,这会子,说话倒也恢复如常,“打你呢,为兄又舍不得,不打呢,为兄心头又难受得紧。这样吧,就去佛常罚跪吧。” 原来只是罚跪,如情偷偷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打板子,一切好说。 但如情想得太简单了,知义这回是真的气到极致,佛堂里的团莆早被人收了去,跪在光滑的地砖上,格外硌人,跪了一会儿,如情便支撑不住了,但这回可不敢偷懒,知义今天可是发足了威,她也几乎吓破了胆子,也不敢再仗着他对自己的疼爱而不当一回事。咬牙跪了一夜,后来到了半夜,实在支撑不住,歪倒在一旁,狠狠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破晓,一直担心她的余氏也是整晚睡不着,天刚刚亮,便起了床,匆匆来到佛常。 如情这回被罚跪,可算是领教了酷刑了,双腿肿得老高,一摸就抽痛得厉害,甚至合两个丫头之力,扶着也艰难,双腿又麻又肿,连站都站不稳了。 余氏看着心疼不已,对知义生这般大的气也是很有怨言,偏她一个内宅妇人,也不敢质疑,只能尽可能地替他说话,“妹妹也别怪你哥哥那般生气,实在是,这事儿妹妹做的确实不对。因为,那片山林,早被别人买下了。我还听说,因为得知妹妹在山里头玩水,又见着妹妹在山脚下立着的那个牌子,一方面也是顾忌着你兄长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却又在你兄长面前旁敲侧击了一番,你哥哥这才发这么大火的。” 如情恍然,更是后悔不已,她的名声受毁那倒是其次,偏知义好端端的名声,却被她给破坏了。也难怪知义会如此生气。 如情弱弱地对余氏道:“嫂嫂,都是我不好,害哥哥受牵累。”更让无辜的丫头们也跟着受罚。 余氏笑着安慰她:“妹妹别往心里去,你哥哥一向疼你,就算真的恼你,这会子瞧都成这样了,说不定又会心疼成什么样了。好了,快躺下,我去拿药,待上了药,用了饭,好生睡上一番,瞧你,才一夜功夫,人都瘦了一圈。你哥哥也真是,这么可爱玲珑的妹妹,还真舍得下手罚你。” 如情并不怪知义这般心狠,毕竟这事儿是她惹出来的,她只是很难过,底下的丫头所括周妈妈也跟着受牵累,她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余氏温言道:“妹妹不必伤心,你那几个丫头都让人好生上了药,不出三五日功夫,又生龙活虎了。倒是妹妹你这双腿,可得多躺几天了。” 余氏走了后,如情只觉全身沉沉的,酸酸的,软软的,提不起劲来,不过也没在意,大概是跪得太久的缘故,睡一觉便好了。 ------题外话------ 大家可以猜一下,那片山林的主人会是谁的呢 33 被罚 言情海 正文 34 以后再也不敢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4 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知睡了多久,如情半睡半醒间,只觉额上贴了冰凉的毛巾,喉咙里被灌了不少苦涩的药水,她皱眉,苦着脸,不愿喝这么苦的药水,但耐何双颊被捏住,她想挣扎却全身没力,只得任苦得掉渣的药跑进胃子里虐待她的身和心。 喝了药后,依稀听到有埋怨的声音:“都是你,四妹妹这么金枝玉叶的人儿如今折腾成这样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你可真狠得下心!” “……身为兄长的,再怎么恼她,也不能把军中的条律戒令搬到家里来呀?今早我去佛常时,妹妹早已昏睡过去了,可偏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天可怜见,这回是真的吓破担子了……” 如情听出来是余氏的声音,很是感激余氏替她说好话,只是她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不过耳边仍能偶尔传出一两句声响,“大夫说四妹妹一是惊吓过度,二来着了凉受了寒气所致,吃几副药就没事了……昨儿个出了一身的汗踢了被子,无人侍候在身边,这不,又着了风寒。都是你,再如何的恼她,也得手下留点情吧……” 其实,如情发烧吃了两贴药烧已经退了,当天下午精神就好了大半,虽然没个贴心的人侍候一旁,但余氏也拨了好些其他丫头来侍候她。只是如情早已习惯了玲珑的侍候,再来这些丫头确实没有玲珑琴儿等人细心并且善于照顾人的特点,她用起来格外不顺。为免被印上“难侍候”的名声,大都时候都“自力更生”来着,却也苦了自己。 总算熬到晚上,周妈妈被知义破例放了回来,侍候在如情身边,如情见着了周妈妈,总算找着了“家”的感觉,扑在周妈妈怀里哭的很是伤心。 周妈妈轻拍如情的肩,“姑娘别自责,老爷虽然生气,可对老婆子仍是给足了面子的,虽然明着做粗役,实则也没怎么干活,这不,一听说你病成这样,立马把老婆子召了回来。老爷确实心疼你,不然,凭你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若放在别人家,早被打的半死了。” 如情低下头去,抹了眼角的泪水,讪讪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应该早些听妈妈的劝,不然也不就惹这么大的乱子了。” 周妈妈哀声叹气,“也不能怪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实在是,那处山林的主人,来头巨大。连老爷都要退避三分。偏你不知轻重,居然写上那么个让人病诟的牌子。再来,你一个姑娘家,私自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脱光了衣裳下水混玩,这要是被别人瞧到,传出个好歹,估计就不止你罚跪佛堂,丫头们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一想到后果的严重性,如情也是一阵冷汗直冒,全身直冒冷气。 “我,我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一直以为,那处山林,是无主之处,这才,这才……”早知如此,就算那里是琼瑶仙境,打死她也不会去了。 周妈妈又哀声叹气,“姑娘不必自责。其实要怪,也要怪老婆子才是,若当初硬下心肠不许姑娘出去,也就没这个事了。” 如情诚挚道:“不,这事儿真该怪我。因我一个人,连累那么多人。” 周妈妈见如情瘦了一圈的小脸,也颇是心疼,见她垂头丧气,一脸自责的模样,又心中怜惜,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柔声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已无异。不过此次教训也给姑娘警了个醒,日后如娘做事可得三思而后行才是。否则,重则累及家族名声,轻则让底下人糟罪。姑娘一向是乖巧心善的,想必此次教训已是冥记于心,老婆子就不必再多说了。姑娘唯今之计便是养好病,再诚恳地向老爷道个歉,这事儿就了结了。至于外头的事,姑娘不必着急,虽棘手了些,但老爷自有办法替你处理的,保证不会传出一个不是的字来。” 如情尽管很是窘迫,但仍是壮着胆子问:“可妈妈可否告诉我,那山林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能买下整座山林,并且让二哥这般恼怒,那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周妈妈道:“这个老婆子也不大清楚。不过昨儿老爷从外头回来,脸色真的好骇人。我想,应该不是凡凡之辈。 如情还能说什么呢? 这些年来,一直小心谨慎从不授人把柄,偏这回,却一时疏忽大意,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要让知义替她收拾烂摊子。一想到知义气得冒烟的脸,及沉香玲珑被打得鲜血淋淋的画面,就忍不住全身一颤。 34 以后再也不敢了 言情海 正文 35 李骁送来的药,后果也很严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5 李骁送来的药,后果也很严重 晚饭之前,余氏又来看望了如情,如情早已认识到自己所犯的严重错误,很是愧疚,又忍不住数度道歉。 余氏拉着她的手,温言道:“好了呀,你还是个孩子,难免有玩性。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若死活不答应你出去,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不过,还是多亏这肚子里的孩子护我,不然,以你哥哥那臭脾气,不知还要罚多少人才会消气。”想着昨天知义那火冒三丈几乎要把整个将军府都要烤焦的画面,余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暄。原来她的枕边人发起怒来是如此的骇人。 如情更是愧疚了,想必余氏也是受了斥责埋怨的。 余氏又安慰了她,让她不必太自责,这次如情做出的这事儿只有少数人知道,知情的人也全被封了口,知义震慑人的威力还是有的。 后来余氏又笑着对如情道:“你哥这人呀,从来都是面冷心软。今儿一早听说你双腿都肿到无法走路了,虽没明着表示什么,不过却让人从他书房里拿了上好的金创药给我,让我给你好生涂抹。后来又听说你病下了,还把报信的丫头给吼了一顿,大夫来了也给了好一阵冷脸,嫌人家来得太慢了……” 如情捂着脸苦笑,这么说来,这场病来的还真时候罗? 用过晚饭后,知义来到如情床前,坐了一会,如情尽管知道知义已经消了气,但心里仍是直打鼓。也不敢看他,只低着头无意识地绞着被子一角。 所幸知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腿还痛不,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如情回答已经好多了,有劳兄长操心。 知义不便亲自察看如情的膝盖,只是让余氏挽了如情的裤腿,亲自检查了下,余氏摸着已经消了好些肿的腿笑道:“不错,已经好多了。” 一旁的婆子连忙道:“这是周妈妈功劳,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药,还真管用呢。” 知义望向周妈妈,周妈妈又笑道:“上次姑娘被那些响马贼伤害,靖王爷不是送来了专治跌打损伤的灵药吗?老婆子见姑娘腿肿成这样,一时情急,就给拿来用上了。嘿,效果果真奇好。” 如情恍然大悟,怪不得能好得这样快。上回搽了后,伤口确实好得快,第二天就结了疤,过了几天就脱疤了。并且没留下任何疤痕。 余氏也一脸惊奇:“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那药还有吗?再拿出来用用呗。” 周妈妈笑道:“姑娘让我给丫头们送去,如今都用得差不多了,我瞧瞧还有多少?” 周妈妈果真说做就做,立即从四角平镶衣彻云纹衣柜里打开抽屉来,拿出了个檀木盒子,从里头拿了个红花瓷瓶,轻轻摇了摇,一脸遗憾:“确实没多少了。只能再搽一次了。”然后又拿了另一个瓶子,笑道:“幸好,这儿还有一瓶。” 知义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忽然脸色变了,问:“怎么有四个瓶子?我记得,先前李骁只给了两瓶治疗外伤的药,怎么现在又多出了两瓶?” 如情硬着头皮解释:“哥哥有所不知,那天挽雪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李骁登门,让丫头给了妹妹两瓶子的药。” 知义皱眉,从盒子里拿出瓶子来,仔细对比,这一看,眸子沉了下去,心里转了几番心思,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那天妹妹有受伤么?” 如情先是摇头,“没,没啊……”其实,如情说谎早已不需打草稿了,但见识过知义说一不二又眼里揉不下半粒沙子的性子,这回的谎说得很是心虚,眸子闪烁,目光不定。 知义沉着脸盯着她,“是吗?”拉长的声音里含着警告,如情心下虚得厉害,只得实话实说,“只是扭伤了脚。不过,搽了药就没事了。真的,哥哥,妹妹没有骗你。”她哪里还敢骗他。 知义又问:“在哪扭到脚?” 如情先是不肯说,知义又道:“你不说也成,我去把几个丫头一个个叫来,单面对话。” 如情软下双肩,几个丫头虽然做事伶俐,一心维护她,但,她不会质疑知义逼供的本领,没见过大世面的丫头们在知义面前,那点小伎俩肯定不堪一提。 如情只得照常实说。说是在挽雪生孩子那天,从山下回来,走得急了,把脚扭了。 知义眸子陡地沉了下来,忽然抚额,额上隐隐青筋暴跳着,又似在隐忍什么。 ------题外话------ 大家都在说是小李子告的状,如情可是他表弟的未婚妻耶,他占了人家的便宜,哪还敢声张?别把人家想得太坏了啦。看了某个评价,至于抄袭问题,已经向编辑证明了清白,实在没必要多说。 35 李骁送来的药,后果也很严重 言情海 正文 36 天蹋下来有高个儿撑着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6 天蹋下来有高个儿撑着 如情不明所以,又心惊胆战,迟疑地道:“哥哥,我也知道,私授外男礼物,确实有违闺训。可是,李骁让丫头红儿直接把盒子送了来,并扬言,若要退还,就亲自送到他的住处。妹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考虑了好一会,只得硬着头皮收下……因为,若还回去,却有瓜田李下之嫌。”最重要的,李骁让红儿送药时,并没外人在场。 知义蓦地起身,来回踱着步子,英气的剑眉皱在一块儿,似有什么烦心事。 如情和余氏不解又焦急地望着他来回踱步的身影,眼巴巴地互望一眼:难不成,这其中,又有什么陷阱? 蓦地,知义停了下来,仔细打量如情。 如情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缩了脖子,弱弱地问:“哥哥,这么盯我做甚?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确实了不得。”知义道,“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 余氏如情大惊,知义一向稳重威信十足,如今说出这番话来,证明事情确实严重。可是,除了如情有可能会被传出有损闺誉的名声外,难不成,还有其他更让人震惊的大事么? 知义又继续踱步,踱了好一会儿,仍是没理出个头绪,最后,他忽然咬牙,沉声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日后不许再提。”然后对余氏道:“严厉管束下人,这之前发生的事,不许对外透出一个字,若有违背,乱棍打死。” 余氏听出了这里头的血腥之味,又见知义脸色黑中带青,知道事情不若外面这样简单,连忙点头,连夜吩咐下去。 所幸,将军府下人早就深知知义的脾性,铁血手腕,杀伐果断,甚至说得上冷血无情,一旦犯在手上,不死也丢半条命。知义先前就下达了命令,下人们哪里还敢议论主子们的事。这回余氏又借知义的名义血淋淋地再度下达这道命令,也知道有些事是他们议论不得的,哪里敢造次。 知义在临走前,又目光复杂地望着如情,眸子里揉进了些许无耐及遗憾,最终化为一道长长叹息,遂恢复了冷漠面容,叮嘱如情日后离李骁远一些,不许与他私下见面,并且不得再私授其礼物。然后大步离去。 知义虽未明着说出来,但如情也从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区区两瓶药水会引出这么多祸患来,她不应该贪图御赐圣物这点小便宜的,应该把这交给知义,让他代为返还,岂不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窗外有炙烈的阳光射了进来,透过薄薄的粉色窗纱,堪堪射在床前,如情在一室的金光下,无比懊悔着,但她始终想不透,李骁只是送她两瓶药水,还只是透过丫头送她的,为何知义会震惊成那样。 又翻出药瓶,红花白底的汝窖瓷瓶,细长的腰身,确实精致,药水也自带着一种好闻的芬香之味,搽在伤口上,确实很有效果。这应该是宫庭里的圣物,外头一般是不会流通的。但,即是如此,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李骁是皇亲国戚,宫里赏赐这些,也是家常便饭的吧,可为何知义却如此震惊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如情最后只能发挥出她的鸵鸟精神:管他的,反正天榻上来自有高个儿撑着。 36 天蹋下来有高个儿撑着 言情海 正文 37 姐妹间也要攀比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7 姐妹间也要攀比 经过游泳事件被抓并被狠罚后,如情很是安份,果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只在屋子里专心做衣裳,并给老太君做了顶镶狐狸皮的抹额,给方敬澜夫妇各做了两双鞋子,给何氏捎了几件好成色好的猞猁毛皮,又给文哥儿也做了几件小衣裳,知廉与林氏的女儿也快一岁了,如情绞尽脑汁,做了两顶可爱的帽子及小衣裳。又给如善如美各捎了山西最出名的璐绸,算是一份心意。 而方敬澜在江浙地区走了一槽,收获颇丰,已早早进京交旨。听说此事办得还算不错,得到上头褒奖。 如情也很为自家老爹高兴,狠是下了番功夫,亲手织了件猞猁皮的暖帽捎了回去。 最后,又痛定思痛,又给如善如美各送了两个香包。 只是侍书在整理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望着这成箱的上等布匹,忍不住埋怨:“姑娘每次都成箱的礼物捎回去,再名贵也不见得人家领情呀?”玉琴也跟着道:“可不是,姑娘送十次,十有**也不过才回赠两三次。并且还都是些不值钱的,姑娘又何苦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一旁的沉香闻言忍不住轻斥道:“你们懂什么?姑娘送礼与二姑娘三姑娘,自有姑娘的考量。你们就张嘴就尽说些不好听的混话,苦被传了出去,仔细你们的皮。” 忙着把给林氏的小衣裳折叠好装箱的桃红好奇地问道:“沉香姐姐,这里头还另有名堂不成?” 沉香道:“如何没有。名堂还大着呢?二姑娘和三姑娘,什么德性咱们还不清楚么?姑娘也不过是想着让她们拿人手软罢了。至少,在收到姑娘的礼物后,不会再在老太爷和太夫人面前大说姑娘的不是了。” 其他丫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在书房里正咬着笔头写信的如情闻言忍不住暗自叹息了,说实在的,对眼高生头顶的如善,她真的喜欢不起来的。可是没办法,如善最拿手的本领就是扮柔弱搏同情,倒打一耙的本领也学得炉火纯青,这点,在如美身上深有体会。所以,对于如善,她是抱着井水不犯何水的想法,再略给点甜头过去,至少她不会在她背地里使坏。或在方敬澜面前大说她的坏话。 而如美,这人虽任性刻薄,但至少肚子里没那么多的花花扬子,如情倒不怕她在方敬澜面前大说她的坏话,只是想着给如善送了礼,如美肯定也少不了的。 过了不多久,如善如美纷纷回了份赠礼,接到用木头封好的小箱子,沉香直接丢到一旁,撇唇:“二姑娘送的一向是不中看也不中用,放着占地方扔了又觉可惜的鸡肋,不拆也罢。反正不是她自描的画就是她自个儿不要的首饰之类的,看了就生厌。” 玲珑也抱着不同的想法,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道:“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总归一项乐趣嘛。拆拆看,看这回二姑娘又送了什么好东西……”说完话,箱子也拆了开来,里头果真如玲珑所说,躺着两枚玫瑰宫花,及一支镏金打造的簪子。玲珑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扁唇,又把物品丢进箱子里,对玲珑道:“咱姑娘打赏给咱们的首饰都比这好看名贵多了。沉香姐姐,依我看,这些东西,只能打赏府里的小丫头了。” 沉香面色不屑地把箱子锁上,交给蓝茵,“拿这些东西打赏下人,没得连累咱姑娘的名声。得,把东西扔了吧,箱子留下,用来装装针线什么的倒还凑合。” 可怜方家第一才女又受尽万千疼爱的如善精挑细选的礼物,还没过如情的手就被底下的丫头给处置了,如果知道了,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再来,是如美送出的礼物,玲珑看了下,道:“三姑娘虽然任性,但总比某些人好,懂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这金脚坠虽不是名贵之物,却也是天然翡翠做的。”玲珑也拿来瞧了,点头,“可不是,三姑娘虽礼物送得少,但每样都还算是极致的。尤其三姑娘每次都捎了信来。”然后把未拆封的信件递给如情。 如情笑了笑,也有些好奇这回如美会写些什么,拆开信纸,便忍不住笑了,信上满篇都是对如善无尽的怨恨与幸灾乐祸,大意是如善这回确实做得过火,虽与豫郡王府订了亲事,稍稍把面子圆了过去,但后来双方下聘礼媒等环节上,豫郡王妃连面都不出,送出的六礼也只是按着规矩来办,比起才不久景郡王世子的排场寒碜多了。雁是淹淹一息的死雁,饼子是快发霉的连狗都不理的面饼,另外如美属鸡,豫郡王府送出的十二对金鸡,也不过拳头大小,中间还是空心的,因为拿在手里,很轻很轻。估计十二只鸡总共也不过用了三两金粉不到。 李氏一看这些加了水的礼品,不由乐了,如善这么不受豫郡王府待见,可以料到未来在婆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然后,如美借着姐妹爱,也跑去狠狠奚落了一番。 后来方敬澜闻得此事,这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责骂如美,反而装作不知道。如美得此鼓励,更是再接再励,因为如善糟了秧,李氏母女便看什么都顺眼,这不,如美写信的劲儿也高涨着,这回,居然写了整整五大篇。如善是如何的落魄,张姨娘母女日子如何的艰难写了一整篇,豫郡王府送的六礼等细节,也林林洒洒地写了一两大篇。最后,这才提及了自己的事来。 幸好,如美的婚事并未因如善而牵累,与庆昌侯府二公子杨启泰已过了文定,婚期定在明年元月。因为如善在前头,不管如何,也得把如善的事办了后,才能轮到她。 然后,如美在信中也把杨家给出的定礼,林林洒洒地写了两大篇,雁是活泼而精神抖擞的雁,十二只金狗足足有成人拳头那般大,并且拿在手头很沉,很沉。面饼可是出自素月斋最出名的宝塔雪饼,聘金也很是丰厚,足足二十四抬,并且每抬都是用五大三粗的壮汉亲自挑进门的。 如情看得信,狠狠揉了胸口,暗自骂着,这个如美,若哪一天被人盖布袋被暴打了一顿,她头一个拍手称快。 37 姐妹间也要攀比 言情海 正文 38 深谋远虑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8 深谋远虑 这死丫头炫耀杨家给出的礼金丰厚,不就明摆着讥讽她和如善的不尽如意么?当年向家给出的聘礼也是十八抬,虽然向家给足了礼数,但比起杨家的,又要差几个档次了。如情也有攀比之心,看得如美的炫耀,也恨不得把她抓来暴打一顿。 气过嫉过后,如情又恢复如常,想着如美现下是风光,但她的嫁妆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厚。想着这些年自己存的私房,尤其那次回海宁一趟回来后,嘿嘿,也能买十多间上好地段的铺子了。再加上知义承诺了给她一半嫁妆,及上回皇帝赏下来的千两黄金及万两纹银,若全分作一半与她,这样也能把十个如美给砸成臭头。 一想到这,如情总算气平了。无事可做,又屁颠颠地让玲珑搬出她的私房,一一数了来,越数越开心,数到最后,已乐到见眉不见眼服。 向家门弟不高,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祖产,凭方家如今的地位,确实只能算是低嫁。不过,低嫁也有低嫁的好处,至少,她不会像所有高嫁的新妇,对公婆唯命是从,战战兢兢了。 何氏是大家女,低嫁进方家,瞧她在方家的地位,稳若磐石。而余氏,则是高嫁,虽然如情不知道是否会被低瞧,但如美每次在信中的语气都给这个二嫂充满了不屑,虽然她写信劝过两回,让她对新嫂子给出几分敬意,但收效甚微,也就作罢。日后等她嫁到婆家去,她自会明白瞧不起嫂子,及让小姑子收拾的下场。 听闻,庆昌侯府两兄弟并未分家,杨家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庆元四年这年冬天,边关一片太平。 冬月间,余氏顺利产下嫡子,知义很是高兴,取了小名为淳哥儿,为了尊敬长辈,孩子大名得让爷爷亲自取。 余氏生了嫡子的消息传回京里,老太君,方敬澜夫妇及知义夫妇,知廉夫妇都各有礼物送来。如善听说在禁足,所以没能送礼,朱姨娘送了足足八件套的小孩子的衣裳,如美也送了一个玉制的纳福铜锁,去年随夫君搬迁到京城的如真也送来了厚厚的贺礼。如今丈夫小升了半品的方敬宣姑姑,也捎来了份颇为贵重的礼物。也因余氏在坐月子,是以这些礼牧都是如情和何妈妈共同经手的。 如情一一拣了来,微微地笑了,礼物都是华贵而实用的,朱姨娘的则最为寒碜了,但衣裳件件玲珑可爱,小巧精致,全用的是上等好料,礼虽轻,却也用心至极。她曾给知义瞧过了,知义当场夸赞了句:“朱姨娘用出的礼,从来都是实用的。”然后当场让人把小衣裳拿出来放进淳哥儿小房间里柜子里头, 张姨娘送的则要贵重多了,一蹲羊脂玉打造的绞金丝镯子,名贵是名贵,但孩子这么小,戴也戴不上。只能束之高阁了。 李氏这回送的礼物倒也尽如意,全是月子里常吃的补品,如情细细拣了起来,亲自交给厨房的,让他们炖了给余氏吃。 余氏生完孩子后,大同好些有头有脸的贵妇都带了厚礼来看望,代王妃也亲自登门,相较余氏的战战兢兢,如情反而是进退得宜,虽恭敬却也疏远。 代王妃也不计较如情的冷淡,只是打量起余氏来,心下有些惊异,还有更多的不解,坐了没一会,留下一大堆名贵礼物后告辞。 代王妃离去后,余氏一脸紧张地问如情:“这代王妃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是不是咱们怠慢了她?” 如情安抚她,“没有的事,有些人呀,不笑的时候看着就像别人欠了她似的。代王妃就是这样的。嫂嫂不必放心上。” 其实,如情大至也能猜出代王妃的心情,综合先前四处听来的八卦,再经由自己的脑补猜测得出结论:为了拉笼知义,代王府原想把庶女嫁给知义,后来被知义婉拒。代王府还以为知义瞧不起庶出的,正准备把嫡出的郡主许诺给他。但代王妃却不同意了,知义再是年轻有为,总归是一介武将,大庆朝一向重文轻武,同品秩的武将在文官面前都要鞠半礼。不过后来代王妃亲自见过知义后,又改变主意了。说服了映成郡主后,便找人探了知义的口风。 但知义仍是找了理由婉拒,这把代王妃气得个一佛出世。虽然大家未撕破脸,但肚皮官司是打定的,否则,在代王府里,如情也不会被这对母女刻意刁难了。 而现在,知义战功显赫,深得皇帝器重,余氏生下孩子,代王府无论如何也要出面走走过场。但见知义娶的老婆这般……咳咳,估计在代王妃眼里,这余氏不管是家世,还是姿容,是真的上不得台面的,想当然就更加生气了,觉得知义是故意打代王府的脸吧。 其实,如情可以从好些大同贵妇的态度中也可以看出对余氏的不以为然,都觉得知义出自书香门弟之家,理应娶个将官之女,或是高门大户的千金。余氏不管在容貌上,还是家世上,都极为挑战门当户对这千古不变的至尊道理。如情偶尔也是这般想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朝堂局势越发了解透彻后及当今皇上推行的各种政策来看,如情再一次佩服起便宜老爹的深谋远虑来。 38 深谋远虑 言情海 正文 39 榜样的力量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39 榜样的力量 不过,说起代王府的映成郡主,如情恍然想到,今年下来,此人就十七了,按大庆朝的津法规定,民间女子十三岁就可婚嫁,一般官家女子要到及笄,也就是十五岁至十六岁之间嫁人,而皇室子女同样也如此。但又因皇后王妃们舍不得女儿早早出嫁,都会多捱过半年,但至多也就捱到十七岁就必须出嫁。这映成郡主,待明年就是十八岁了,想必已经嫁人了吧。 后来还是包打听的玲珑发挥了她出色的八卦本领,不出半日功夫便把有关映成郡主的一切消息分享给如情。 “……自从被洪家退婚后,映成郡主拿剑砍杀媒婆的事早被传扬开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家敢娶?代王妃四处物色驸马,倒也颇费周折。不过最终还是嫁给了代王妃的妹妹,山西巡抚的嫡次子为妻。今年十月就已经完婚。”玲珑又细细解释着,“这黄家嫡次子,今年十七岁,还未考取功名。” 原来结的还是姑表亲,只是,近亲结婚,总是弊大于利,但不管如何,映成郡主总算出嫁。如情倒也看不到她的笑话了,还颇有些郁闷呢。 玲珑又走近如情跟前,贼眉鼠眼的道:“不过,这映成郡主在婚礼当天就与丈夫闹得不可开交。连黄夫人都恼了呢。” 如情很不厚道地乐了,连忙追问:“这是为啥?” 玲珑舔舔唇,一脸的古怪:“好像……那黄家二公子,似有隐疾。” 如情木了会,忽然一脸狂汗,男人年纪轻轻就有那方面的隐疾,确实是很难以启齿的。身为老婆的,除了忍着受着委屈着,也只能私下偷偷摸摸找大夫治疗了。若闹得天下皆知,最终丢面子失里子的还不是自己?也难怪身为婆婆的黄夫人下不了台,恼了这个侄女媳呢。 “……其实,那黄二公子身边一直有通房侍候的。在与映成郡主大婚当晚,便闹着要把这些通房给打发了。黄二公子当然不肯了,然后,郡主便当着众人的面,讥讽他不举之人就算放再多的丫头在屋子里,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如情好一阵成吉思汗,这映成郡主,真的太牛了,也太强悍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确实不同凡响呀。 接下来的事,不必玲珑讲,如情也能知道个大概,自尊心及面子受损的黄二公子当然恼了这个郡主妻子,誓死不再踏入她的房间,只睡在通房的屋子里,为了证明他不是不举之人,肯定是大加努力的,还好,努力总算有回报,通房怀孕了。这下可以证明“清白”了。但郡主哪是吃素之人,她进门不久,通房就有了身孕,这不是打她的脸么?然后,趁人不注意,把那通房给灌了一碗红花汤,当场落了胎,因药量太过猛烈,那通房落胎后流血不止,不久也一命呜呼。虽然通房的命不值钱,但孩子金贵呀,黄二公子怒了,黄夫人怒了,狠狠斥责了郡主一通。然后,这郡主便跑回娘家诉苦请求支援了。 映主郡主是代王妃的独女,自是疼在手心的,而黄二公子也是黄夫人的心肝宝贝,两个天之骄子骄女各有委屈与气愤,而代王妃与黄夫人这两姐妹也各有愤激。代王妃想的是,咱们虽为姐妹,可我可是堂堂王妃,我女儿可是堂堂郡主耶,再是姐妹,再是姨母,也不能这般对待我的女儿吧。如今为个通房这般对待我女儿,太不把王府威严放眼里了。 黄夫人则想,就算你是王妃,媳妇是郡主,可也不能这般欺负我的宝贝独子吧?你女儿嫌弃我儿子不举,还弄得天下皆知,这又是正常的妻子所为?你不愿与我儿子同房,有的是女人上我儿子的床。如今,害死了我那未出世的孙子,居然还有理了?就算公主也不是这般目中无人的。 不过,黄夫人再是恼恨这个侄女,但毕竟人家是郡主,也只能打打肚皮官司,这事也就揭过。 而代王妃也有顾忌,这事儿,本就是自已的女儿不对在先。再来,代王府如今的声势,实在不宜与身为巡抚的妹夫一家子闹僵了,于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当着两个小的面,代王妃斥责了自己的女儿,不识大体,日后必定贤慧,并收敛郡主脾气。 而黄夫人则斥责儿子,宠妾灭妻,岂是君子所为?日后好生待媳妇,不得有误。 至于映成郡主与黄二公子能否恩爱,如情并不去关心,因为,她也有新的麻烦了。 …… 镇国将军生了嫡子,整个大同,稍微上各台面的,不入流的都是送了份厚礼,而入流的人物则是亲自到场,算作是一种尊重与重视。 而像李骁这样的人物,知义也不可能理所当然收了礼,然后等着对方识趣地自动告辞。这李骁,本来就是脸皮厚的,送了礼,便大摇大摆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一边品茶,然后一边等着将军府的招待。 通常这个时候,知义除了无耐外,也只得冷着一张脸陪着喝酒,说些一点营养都无的废话。 虽然李骁不明白怎么才个把月不见,这个棺材脸越发有朝千年寒冰的架式发展,但李骁早已习惯了知义的冷脸,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从栏院里伶人优美的歌咙,再谈到某某酒家推出的杏子酒,爽口甘醇;见知义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忽然发了狠,问:“前阵子代王府不是送了个貌美的飞燕姑娘吗?怎样,这飞燕姑娘还知你口味吧?” 知义眉毛都不抬地道:“差强人意。” 李骁来了兴致,忙问:“怎么个差强人意?”那位飞燕姑娘可是自小就养在代王府的,还特意请了嬷嬷,费尽心力的教养的,不管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舞,无一不精通的。这样的天生尤物,寻常人一见骨头都酥了,这小子不知是故作老练,还是果真坐怀不乱。 知义皱眉道:“你也知道的,内人刚生了孩子,无法活动。我怕她月子里寂寞,便让此女侍候在内人身边,顺便做做消遣。偏这人做事散漫,毫无章法,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侍候内人,我又调她到外院做些力所能及的洒扫的活儿,却不好好干活,成天没事无病呻吟,看了就厌烦,便把她打发到浆洗房去了。” 李骁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望着面无表情的知义,不可置信地低吼:“不会吧,那么个美人儿,你居然让人家做粗活?代王府送她过来,我就不信你当真不知道其用意。” “知道。”知义静静地道,“代王府养了好些这样的伶人,我哪会不知这里头的名堂?不过,人送到我这儿,想如何安置,则是我自己的事。”知义瞟他一眼,轻啐了口酒,哂笑一声:“难不成,就因为是代王府送的,我就得把她当菩萨供着不成?” 李骁哑然,好半晌才道:“我知道我那王叔不安好心。你这么做再是正确不过了。可那飞燕姑娘这般的美貌动人,你别告诉我,你会不动心。” 知义面无表情:“越是美貌的女人越是家乱的根源。” 李骁骇笑,“想不到,你还是个严已律人的好榜样。你还这么年轻,说话行事就这么老气横秋,也不知与谁学的。” “学你。” “但凡是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我就不信,那么个美人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你不会心动,嗯,你刚才说什么?学我?”李骁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满,“学我做什么?” ------题外话------ 亲们,本文前一部叫《庶女当道》。现在这文接着写,喜欢的加把油哦,鲜花和钻石量力而为呀,打赏是要花钱钱的。不过有人打赏,俺们还是高兴地收着,呵呵 39 榜样的力量 言情海 正文 40 看走眼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0 看走眼了?! 知义仍是面无表情,“你的前任妻子如燕的教训还不够么?”尽管如燕是他的堂妹,并且生得很美。 李骁脸色黑了大半,沉下脸来,“那女人早已被我休弃,还提她做甚?”一想到那女人不但设计了自己,还弄得他的妾室一尸两命,并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知义静静地道:“所以,我是坚决不会步上你的后尘。” 李骁不爽了,他的意思好像他就是个被美色迷惑并祸害的笨蛋一般,忍不住道:“你懂什么?是那方如燕故意设计我与她上床,死活要我对她负责。再来,又想着圆善大师与我的那三十二字缄言,这才阴差阳错的以为那女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妃,这才忍着一肚子腌赞气把她娶回王府。”谁知她会那般恶毒,平时蠢笨无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暗害他未出世的孩儿。实是忍无可忍。没把她扭送去宗人府只是把她休离王府已是仁至义尽了。 知义也不反驳,只静静地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一句话把李骁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知义放下酒杯,又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他盯着李骁,“前阵子我妹妹寄给向家的礼物,向家直到现在都还未收到,大同离京城也不算太远,一般来回往返半把月便能送到的。可这都一个多月了,仍是没消息,你说怪不怪?” 李骁挑眉,“各地驿站本就良莠不齐,在路上丢了,或是自己吞了也不一定。有啥稀奇的。” “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就一些寻常的特产,外加我妹妹亲手绣的画,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李骁耸耸肩,“既然不值几个钱,丢了就丢了呗,有啥大不了的。我那表弟知书达礼,人又温和厚道,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与令妹退婚吧。”他一手挽了挑金线绣的滚边袖袍,一手执珐琅小酒壶替双方倒了满满的酒,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一杯,然后自己喝了泰半,满足低叹,遂放下酒杯,闲闲道:“还未婚嫁,就送自己的绣品给未来夫家,也太赶着了点。” 知义盯了他一会,又拿了酒杯放到唇沿,却并不喝,只是道:“只要我那未来妹夫喜欢,赶着就赶着吧。只要妹妹日后幸福。” 李骁不再说话了,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全喝得精光,末了又重新执了酒壶,却发现酒已所剩无几,不由心中沉闷,不想再呆,遂起身告辞。 知义也不留他吃饭,待李骁走后,却坐在桌边望着某一处,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末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压下心头冒出的奇异思想,踱着步子往后院走去。 …… 如情一听李骁来了,赶紧躲进琳琅园,半步都不再踏出,直至李骁离去,这才重新出来。 恰巧已到用膳的时辰,如情整理了衣裳,去了玄竹院用膳。 在云玄竹院的路上,遇见前方一袭白衣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在哭诉着什么,“……好歹我也是代王府送来的人。老爷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怎可这般对我?” 如情停下脚步来,只觉晦气。 这个白衣女子是代王妃在看望了余氏后,第二日便差人把这个尤物给送了来,美其名曰:“方夫人你才生了孩子,无法侍候方将军,我送个姑娘来,好替你分担一二,这飞燕自小在代王府长大,一向娇养惯了的,若是做了有什么不对的事,也请方夫人瞧在代王府的面上,不与计较才是。” 余氏是个胆小又昔事宁人的,好一番挣扎后,只得应了下来。不过幸好知义不是下半身思考的人物,这飞燕姑娘生得再如何美艳动人,但想着身后的代王府,哪还去多瞧一眼,先前还在余氏房里服侍,后来又给调到外院,过不了几天,又给调到浆洗去,这飞燕姑娘凭借着代王府的威势,确实有资格不满的。 “哎呀,我说飞燕姑娘,老婆子知道您身份非凡,可您这差事可是老爷亲自吩咐下来的呀,老婆子也没法子的。飞燕姑娘若是不服,大可收拾行软自行离去得了。何苦与老婆子诉苦?”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来作贱我。等着瞧,总有一天,我定会连本带利还回来的。”飞燕气得扭头就走,走了没几步,便发现了如情,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挤出笑脸,“原来是四姑娘,给四姑娘请安。” 如情淡淡地道:“飞燕姑娘不是在浆洗房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飞燕,委屈道:“四姑娘,我原本是代王府送来侍候方将军的,可现下,却成日里做那些低贱的活儿。若哪日王爷问起来,这要飞燕如何回答?”她飞快地看了如情一眼,又道:“难不成,真要飞燕与我家王爷说,飞燕被方将军打发到浆洗房里做粗活不成?” 如情盯着飞燕如花似玉的脸,凛然道:“飞燕姑娘,即然代王爷已经把姑娘送到我哥府上,那是打是卖是躺是站是洗衣服还是倒马桶都由我哥哥说了算。” 飞燕脸色一变。 如情又漠然道:“你刚才说浆洗房是低贱的活儿,我倒想问姑娘一句话:难不成,被当作礼物一样送来送去,只伏低做小侍候我哥就高贵了不成?” 飞燕张口结舌,脸色忽红忽白,颤声道:“我原以为四姑娘是个知书达理,又是个心善的,想不到……是我看走眼了……” 40 看走眼了?! 言情海 正文 41 晦气,又遇上这厮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1 晦气,又遇上这厮了 今天天气不错,稀薄的阳光从天空透下,映在如情粉白的面容上,如此灵动的娇颜,却覆着淡漠的冰凉。 如情漠然道:“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活一世,看走眼的时候多去了。不差我这一个。飞燕姑娘,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儿,还是快快离去吧,以免让我哥瞧见,可就不妙了。更何况,姑娘已经被代王府送给我哥哥了,为了姑娘好,日后还是别把‘我家王爷’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了。”一般情况下,上官送来的美人,生杀大权就被掌握在自己手头,一般是没有送回去的道理的。 飞燕目光怨毒地盯着如情鹅蛋般的脸,惨笑一声:“姑娘今天的话,飞燕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玲珑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比了个挥拳的动作,对如情担忧道:“姑娘,看样子,这飞燕姑娘脾气还大着呢。” 如情淡淡一笑,“无妨,看不清时世的人,也挺可怜的。” 这个飞燕,自小被卖进代王府,便被一直调教成代王府欲拉笼大同军政商三界势力的瘦马。但碍于上官的威势,大多数人对这些瘦马都较好的。被抬为姨娘当作宠妾的占了大多数,这飞燕有资格骄傲的,可惜,她的骄傲在将军府府里,却又成了可笑的摆设一件。 对于这些无法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可怜女子,如情不是不同情的,但这个同情一旦涉及到与自身切肤相当的利益,则就只能丢呱哇国去了。她不是圣母,也不是强者。也没那个慈悲心肠容纳她们的满肚子小算盘。 来到玄竹院,知义已坐在厅子里的红木大圆桌上,朝云与丫头们正在布置张罗饭菜,见着如晴到来,朝云笑道:“姑娘来得正好,菜马上就端来了。” 如情冲她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对知义道:“哥哥,我明日想出府一趟。” 知义道:“好端端的又要出府做甚?” 自从上回如情偷偷摸摸去后山上游泳被抓了个现行又被狠罚了一阵后,知义对如情管束的较严格,门禁也异常森严,不许私自外出,不许踏出大门一步。如情想要出去,也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才成。 如情半是无耐地道:“再有半月,淳哥儿便要办满月酒了。大同也没有卖小孩子衣物的,我想去外头买些好看的料子回来,给淳哥儿做两顶像样的帽子。” 知义目光温和,“你手头的活计都还未做完,还是算了吧,小孩子哪来那么多讲就。” 如情不依,“这总也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一点心意呀。哥哥也忍心给削掉?” 可无论如情如何劝说,知义仍是不同意,气得如情闷闷地接连翻了几个白眼。最后胡乱刨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知义无耐,叮嘱她多吃些,这儿可不比京城,晚上可不会准备夜宵的。 如情摸着自己肉乎乎的手臂及肉肉的小腹,确实不敢再吃夜宵了。 知义见如情闷闷不乐的样子,想着最近时常熬夜给源哥儿淳哥儿做衣服鞋帽的,心中柔软,也颇觉不忍心,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在如情拍胸脯的保证下,知义总算放她出门,原以为买些料子,顺便再在回来的路上买些糕点,应该不会再遇上马贼的吧,但是,事情总有失算的时候。 就说这回,准备给淳哥儿做两顶帽子,便去外头买材料,顺便出来透透气。买些爱吃的零嘴,或是在外头馆子里吃些新鲜菜式。 今天运气有点儿背,她正在一间“和记点心铺”选些爱吃的点心糕点,选了一小半,忽然发现外头有人进来,随意抬头一瞧,连叫一声晦气。 …… 李骁一身宝蓝蜀锦豺纹刺绣滚边长袍,头戴青金镶宝石玉冠,额上二龙夺珠抹额,浅蓝色裤腿松松垮垮地插进黑色皮靴里,身后还跟着几个便衣打扮的王府侍卫,整身一副纨绔气息的败家子样。 李骁进入店子后,也不理会掌柜的主动招呼,只是一双虎目在店子里来回搜索着什么。 最终,目光定在某一处,目光沉了沉。 掌柜顺着李骁的目光望向如情,又瞧着他身上的着装与身后几名虎背熊腰的家丁,联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这位姑娘是镇国将军方将军的的妹子。” 李骁瞟了掌柜一眼,很是不悦,这老头儿简直是找死,真把他想像成强抢民女的纨绔子不成? 掌柜的见眼前的年轻人不若先前遇到过的纨绔子弟一听说镇国将军的大名,立马焉了气,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心下也讶异,想必是个胆子生在头顶的家伙,基于对镇国将军的尊敬,掌柜又陪着笑脸道:“公子是来买糕点么?” 李骁也不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影,如一只作贼的老鼠般,几乎贴进墙上的糕点,若是那儿有个缝,肯定就学老鼠那样打个洞钻进去了。 ------题外话------ 接连两天没睡好觉了,孩子动完手术后,已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却又不敢给他东西吃,一整晚哭闹不休,希望今天能吃上东西就好了 41 晦气,又遇上这厮了 言情海 正文 42 唇枪舌战,那个火药味浓浓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2 唇枪舌战,那个火药味浓浓 这间点心铺子品种倒是齐全,但也颇占地盘,各色糕点摆放到在架子上,店子里的流动空间就窄小了许多,里头也不过能转五六个人,陡然来这么些人,惊动了店里的其他客人。有些胆子小的,见这副阵仗,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物低着头离去。 见店老板想怒却又只得面上带上讨好的笑招呼着,如情很是瞧不惯此人从来都一副高高在上眼生头顶的狗屁模样,也不愿让老板损失更多客人,于是也只得强忍着心里的不安,若无其事地拿着些许糕点转身,作出似是才发现李骁的表情,然后努力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冲他福了身子,“原来是靖王爷,奴家这厢有礼了。” 李骁神情古怪地望着她施礼的动作,见她端庄的模样,忽然觉得手指头痒痒的,恨不得破坏她脸上令他莫名讨厌的规矩。 那掌柜的一听此人身份,几乎跳了起来,他生平打交道的,也不过是中低端家庭的有钱贵人,何时见着这么号人物,骇得舌头都几乎打了结,连忙鞠躬作捐,满脸的陪笑,“原来是王爷大驾,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海,海涵……” 望着掌柜几乎揖到地的身子,李骁微微皱起了眉头,舞手,“这儿没你的事,忙自己的吧。” 掌柜迟疑着,“这个……” 李骁眼神淡淡瞟过去,掌柜连忙脖子一缩,望了如情一眼,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离开。 如情努力保持着脸上端庄而冷静的笑,她料想着这家伙来者不善的举动,便索先开口,“上回遇险,还多亏了王爷出手相救。一直没能亲自向王爷道谢,深感遗憾。如今倒巧,在这儿碰上了王爷。请王爷再受奴家一拜。”说着又福了身子,恭恭敬敬地施了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如情直起身,巧笑倩兮,“王爷也是来买点心么?那奴家就不打扰了。奴家告退,王爷慢慢挑选。”说着,领着两个丫头,慢慢从李骁旁边经过。 李骁负着双手,也不相让,擒着不怀好意的笑,瞧着如情涨红的脸。 如情确实恼怒的,这家伙身材高大,堵在门口,几乎堵去了一半道路,她想要从此出去,必得侧着身子,才不会与他身体相触,但若这样,又太没面子了,于是冷声道:“麻烦王爷屈移尊驾。” 李骁欣赏着她恼怒的脸,因生气而似披上了层胭胭,配上薄怒的眸子,煞是动人,顿生逗弄之心,慢声道:“若是本王不让呢?” “你……”如情不料他会如此无赖,总算沉不住气,恨恨地剜他。 “李骁,你太欺负人了。”她怒及而嚷。 李骁忽然冷下脸,斥道:“大胆,胆敢直呼本王名讳!你有几个脑袋?” “王爷说我有几个,我就有几个,王爷想搬,就尽管拿了去。” 李骁瞬间失声,他从来不讶异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嘴皮子功夫,但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刁钻回答。 如情又怒道:“你到底让不让?” “不让。”很干脆的回答。 如情气得吐血,也只能瞪他,再瞪他。 李骁欣赏着她气得通红的脸儿,哂笑一声:“不是自诩为深闺千金么?怎么这回不戴头纱了?就这么抛头露面,可是有失闺阁体统哦。” 如情那个吐血,只有女人小孩子才爱吃点心,所以点心铺子的客人一般都是女眷与小孩子居多,她也就没了顾忌,这才大方上门亲自挑选点心,谁会想到运气霉到吐血的地步,居然好死不死碰上这个无赖兼恶混? 不过,如情反应也不算慢,立马反唇相讥道:“王爷爱江山爱美人,想不到如今还多了个嗜好,原来连女人的地方也爱来。” 话锋一转,又甜甜地笑道:“不知今天王爷是想给哪个夫人挑一些吃食,王爷可说出来,看在王爷与哥哥交好的情分上,奴家倒是可以帮王爷挑些个。想必王爷对这些小孩子和女眷的吃食不熟。还是王爷是给自己吃的。哥哥不喜欢这些东西,总爱说是这些个风花雪月的东西会没了男儿的志气,奴家先前倒不明白,如今不想王爷的爱好倒是和如情一般无二,以后可是有了伴了。”说着拿着帕子捂唇笑着,一副很意外却又很高兴的模样。 李骁盯着她恶作剧的俏皮笑意,当然明白他被讽刺了,不过却也不生气,而是闲闲地道:“这些女人吃的玩意,我可不喜欢。” “那王爷喜欢吃什么呢?”见见仍是一副痞子的笑脸,气不打一气来,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声,大声道:“我知道了。上回奴家差人送的鹿耳,虎骨,牛鞭王爷用着效果如何?” “……” 很是欣赏李骁青白交错的脸色,如情心中畅快大笑,又添了把柴,道:“不过听说王爷屋子里那么多位貌美夫人,可直到如今仍是不见有传出喜事,王爷可得加把劲哦。我哥哥最近收了好些虎骨鹿耳牛鞭的,可惜哥哥也用不着,干脆一并送给王爷好了。” 事关男人那方面的面子问题,这回轮到李骁吐血了,指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一个姑娘家,这些话也说得出口?” “王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也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那你是弱女子吗?” 如情点头,“我是。” “……弱女子也能把马贼打得落花流水?” “这叫虎兄无犬妹!”这可是她生平收到的最高规格的得意赞美。 “……”李骁再一次绝倒,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如情见火候差不多了,又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可否让奴家离去?” 李骁没好气地道:“本王有拦着你么?” 如情瞪了他半晌,总算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故意的,分明是想看她出糗。心头气得要命,沉香则忿忿地道:“靖王爷,我家姑娘感念您上一回的大恩大德,还道王爷义薄云天,原来,原来……也是这般欺负人……” 玲珑扯了她的袖子,在她耳边轻声咬着耳朵,“姐姐莫怕,此人没带武器。若他真的敢欺负姑娘,咱们就用老法子招呼他。” 玲珑的声音很小,但沉香却听得清楚,古怪地望了她一眼,目光瞟过李骁,又望向外头那五名带刀侍卫,吞了吞口水。 玲珑也发现了那几名侍卫,但她却有自己的主张,继续与她咬耳朵,“擒贼先擒王。”这可是她家姑娘的口头惮了。 沉香虽觉这法子不大靠谱,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便僵硬地点头。 李骁被两个丫头盯得面色青黑一片。这两丫头不时拿眼睛瞟着自己下身,只觉男性自尊心受到严重损害,恨不得把眼前的小女子抓来狠狠地打一顿。 沉香玲珑想到了一个让如情脱身的法子,正准备找着时机,一举收拾敌人……李骁却一直盯着如情,面色闪过某些念头,忽然开口:“我来问你,上次在白登湖畔,你是如何对本王施救的?” 42 唇枪舌战,那个火药味浓浓 言情海 正文 43 上古秘方,轻易不得说(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3 上古秘方,轻易不得说(改) 如情心中一个咯噔,脸上血色全无,在心中叫嚣着,该不会是他已经知道了吧,这可怎生是好? 狐疑警告的目光瞪向守在店门外的四名侍卫。 那为首的侍卫脖子一缩,飞快地摇头,表示他什么都没说过。 如情又狐疑地瞪向另外几名侍卫,也是同样摇头。 李骁发现如情的动作,飞快转身,几名侍卫立马挺直了身子,又目平视前方。 李骁眸子眯了起来,在侍卫们与如情两者间来回扫视。 如情心头狂跳,强笑一声,道:“王爷,那是奴家在一本医书上瞧的秘方,轻易不得示人的。还请王爷海涵。” 李骁心中存了疑,哪里会相信,闻言冷哼一声,“你当真不肯说?” 如情心跳如雷,摇头,这可关系着她的名节耶,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算了,你走吧。”李骁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忽如其来的话让如情愣在当场,狐疑又警觉地望着他,似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李骁哼道:“还不肯走?” 不待如情反应,玲珑已火速拉着如情往外冲去,忽然冲到一半,发现沉香还愣在原地,心中暗骂“这个不中用的”,又急忙上前拉了沉香。 主仆三人上得马车后,车夫连忙驾了马车,火速驶去。 马车上,玲珑埋怨沉香道:“你个没用的,平时候多伶俐,多沉着冷静呀,怎么在紧要关头,却这么不中用?” 沉香红着脸,吱吱唔唔着,她哪里敢明着说,她一直集中着精神准备盯着李骁的“弱点”,所以周边发生的事,就给忽略了。 如情见她脸红似血,误以为她震摄于李骁的权势,想着沉香性子沉稳,却一直是个温柔并胆小的,估计今天这副阵仗已把她吓傻了吧。制止了玲珑的埋怨,她还有另一种担心呢…… …… 回到将军府,天色已晚了,知义已经下了班,正坐在饭桌上板着一张脸,如情苦着脸,欺欺艾艾地上前,低声叫道:“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知义瞟她一眼,目光如炬地把她全身打量了个遍,忽然皱眉,“今日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如情小声解释:“原本想着给淳哥儿做些衣服鞋帽,就去外头买些布料来。” “买个布料需要那么久?” “后来,后来又去买了糕点。” “糕点呢?” 如情望着沉香,沉香心头一个咯噔,又无助地望向玲珑,玲珑傻眼,主仆三人这才发现,惨了,刚才只顾着逃命,居然把糕点给落到铺子里了。 “碰!” 主仆三人吓了一大跳,胆战心惊地望着被震得盘子碟子摇摇欲坠甚至有圆碟子在桌上滴溜溜地转,又怯生生地望着知义黑青的脸,只觉心都快跳到嗓子里,而屁股又隐隐作痛起来…… “还不给我老实回答,今日一整天都去了哪?”知义沉声道。 如情吞了吞口水,正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把遇上李骁的事如数照实搬出来,而玲珑已急忙道:“老爷息怒。姑娘确是去买了糕点的,可是,今天运气真不好,居然在铺子里遇上了靖王爷。这靖王爷太过分了,居然拦着姑娘不让姑娘离去……” 知义面色倏变,望向如情,沉声道:“此话当真?” 如情委屈又无辜地红了眼。 知义转头,对玲珑厉声道:“还不快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 自从上回被知义差点让人杖毙,后来也挨了足足十六板子,对知义是打从心里畏惧,哪里还敢隐瞒,添油加醋番把李骁说成十恶不赦的超级大坏蛋。 知义面色发黑,杀气腾腾地低喝:“好你个李骁,连我的妹子也敢欺负。”然后命人取剑,直奔李骁在大同的府邸。 如情实在不愿知义为了自己而与李骁对上,毕竟,李骁可是堂堂一字王,而哥哥再如何的军功显赫,也不过是从二品的将军,如何敢与堂堂王爷耗上,当下上前拉住知义的手,急急地道:“哥哥息怒,李骁虽然可恶,却也没有碰妹妹一根手指头的。哥哥犯不着与他置气。” 知义拨开如情的手,沉声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好好去屋子里呆着。” 如情死死拉住他,苦苦哀求,“哥哥,真的没什么的,这人就是挡着我的路,为难了我一番,其他什么也没做的。真的,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的。哥哥这般小题大作,指不定还会被他取笑一番呢。 知义皱眉,似有不解,”他干嘛要为难你?“ 如情吱唔着,”反正他一直讨厌我,当然不会说好话了。“ 知义不信,如情跺脚道:”唉呀,哥哥怎么这么讨厌,说了没事就没事嘛。那家伙也不过是逮着我逼问我当初在白登湖畔,是如何救他的。我不肯说而已。“ 知义皱眉,”你不说,我还险些给忘了。你当初究竟是如何把他给救活的?“ 如情吱唔着,目光闪烁,”也没什么秘密的,就是,就是抠他的喉咙,挤他的肚子,再,再甩了他几巴掌,把他给打醒了。“她哪里敢说是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呀。 知义神色古怪,这个救人的方式,确实够特别的了。不过,这般瞒着,倒也情有可原,这种救人方式,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没什么的,可对于高高在上又是堂堂王爷来说,可就是极为大不敬了。 知义又问,”就算李骁不知道你的救人方式,但他的那些侍卫肯定都看见了。若他逼问他的侍卫,这事儿也是瞒不住的。到那时……“知义不再往下说,忽然觉得头痛起来。 如情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也很苦恼,尤其那些侍卫居然怂勇李骁用亲嘴的方式救令国公世子,这让她哭笑不得,也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嘴巴不紧,给说了出来,到那时候,她的名声岂不完了?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就算真的李骁知道了,也不会拿她怎样的,毕竟事急从权,再来危急时刻,她能豁出名声舍已救他,他应该感激才是,哪还会四处张扬?再来,这人虽可恶了点,霸道了点,嚣张了点,甚至纨绔了点,还恶劣了点,但为人还不算太坏,相信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 43 上古秘方,轻易不得说(改) 言情海 正文 44 办席,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4 办席,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了后,如情又学起了鸵鸟,照常吃饭睡觉,只除了偶尔还心惊胆战一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军府的事儿渐渐多了起来,也由不得再去烦恼这些了。 余氏坐月子期间,家事暂由陪嫁的何妈妈代管,这位管事妈妈做事确实说一不二,很有威信,如情为怕余氏月子里无聊,一天的时间里有大半都呆在余氏屋里头,逗弄小侄子,再顺便做点衣裳,与余氏聊聊天说说话,很快,转眼间,余氏便要出月子了,按礼,将军府得办场满月酒,知义官位不小,当今皇帝对他不可谓不器重,知义又与同僚上司下属都关系极好,与大同商户也都早备了厚礼送来,就算知义想一切从简都不成了。 但是,知义从何妈妈手头拿了礼单来,眉毛轻皱了下,“这么多人?这要摆多少筵席?” 何妈妈笑着道:“老婆子大约估算过了,大同地界的文武众官就有一百三十余位,抛算家属女着,大概要摆20桌席筵。再来老爷的上司及同僚下属及家眷,大约有五百余人。另外,大同其他名望士族足足有两百二十余户,家眷算上,这总共加起来,大约要摆400桌酒宴。” 知义揉了揉额头,“府里从来没有办过什么大事,夫人如今也才生完孩子,身子还弱着呢,又年轻面浅,也还未经过大世面。真要把这场宴席办下来,恐怕……”这也是知义所担心之处,余氏门弟不高,也未见过大世面,估计也办不下来。他一个大男人,更是不行,也不专长。一时间,知义犯了难。这满月宴成功与否,可关系着将军府的颜面,及知义的颜面。若办砸了,外人会如何笑话他? 何妈妈也暗自忧心着,可惜她一个奴才身份,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她虽然是余夫人的陪嫁婆子,自是有几分薄面,也见过不少世面,可那只是内宅里的争斗及管束下人的本领,真要办大事,可就抓瞎了。 知义也清楚余氏的性子与本事,她连将军府都管得吃力,若不是有何妈妈及如情一旁打点,还不知会弄成什么样。 叹了口气,知义起身,暗纹刻丝青袍随着走动的步伐扬起轻微的狐度,露出袍子里的透劲竹内衬。 而在后院的如情闻得此事,也是眉头紧皱,嫂子余氏虽然有亲和力,但威力不足。知义威力足了,但一个大男人的,也顾不到这事来。办满月宴,居然成了块烫手山芋了。 但,不管再如何艰难,礼都收了,筵席是必须得办的。这也是知义的想法,也是如情捉摸出来的。 余氏一听说要办筵席,并且还是四百桌,当场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表示自己真没那个能力。 知义沉着眼神望着她:“我知道你没那个能力办下来。可是,不办也得办。 这下子,余氏抓瞎了,何妈妈也慌了神,最后抓着如情这颗救命稻草,如情一个姑娘家,也从未见过什么大世面,更别说办筵席了,并且招待的还是大同的有头有面的富贵人物,这些人,可不比农村里摆坝坝宴吃完了事,弄得不好,被说成臭头可就丢脸丢大了。 嫡女与庶女的差别就在于,嫡女可以跟在主母身边学习经验,而庶女,大多时候都是束在屋子里绣花,就算被带出去见世面,也不过走走过场。 先前如情也替何氏管过家,但只是十余人口,简单明了,不消花多少力气。将军府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她还勉强管得过来,相当于分公司的经理级的人物忽然接棒总经理的位置,总有那么点吃力。但勉强还能应付。如今,总经理的位置还没坐热,又要管母公司的所有营运,这个担子可就完全吃力了。 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余氏还没出月子,不好太过劳累,调教奴仆,请筵席班子的事就落到如情身上,如情最后想了个懒人法子,干脆承包给外头的酒楼,自己多花些钱了事。 知义一听,倒觉得是个好主意。如今,他倒是不在乎花多少钱了,唯一的便是先把酒宴办了再说。 余氏还有十来天才出月子,不能出门。与酒楼老板商议细节的事儿就落在如情身上。 这天,如情穿着浅玫瑰红绣折枝玉兰花前襟腰背交领缎袄配月白素缎折枝束腰长裙,外罩一件耦色白玉兰交领褙子,斜斜挽着个篡儿,在髻角插了个杯口大的玫瑰宫花,后脑以一支赤金珞璃玉簪簪住,手腕各配碧绿刻银丝玉镯,头覆面纱,一路坐着马车去了大同最大的酒楼”迎宾酒楼“。 不过在半路上,忽然旁边楼上摔了件物什出来,打在了一护卫头上,那护卫戴着头盔,虽未被打痛,却也被震得头晕眼花,忍不住抽了刀一声厉喝:”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暗袭镇**将军家眷。“ 那护卫话一说出口,所有人或好奇或祟拜的眼神全盯在了那道薄薄的帷幔里。 楼上立马响来一个靖朗的声音:”不好意思,一时手误,还请海涵。“ 如情听得这个声音挺熟的,便问玲珑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玲珑探出头,忽然叫道:”万花院,沉香姐姐,那是不是妓院呀?“ 44 办席,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言情海 正文 45 宫花打哪来的?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5 宫花打哪来的? 沉香连忙捂住她的嘴,斥道:“闭嘴。你一个姑娘家,干什么把妓院挂在嘴边,没得让人笑话咱们姑娘。” 玲珑嘟着唇不服道:“我听是问问而已。咦,瞧,那不是靖王爷么?” 沉香惊异,也探了头出去,忽然惊呼一声,“啊……真的是他?” 李骁确实在楼上,目光紧紧盯在那石青色帷饰松花色棉沙帷幔里,从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从被微风拂过那一小丝的缝隙里,依稀看到一张婉约清灵的容颜,眸光略深,脑海里想到某些想入非非的画面,又想到双方的身份,陡地甩甩头,拱手对那名护卫再次道歉,那护卫摸摸脑袋,显然已认出了李骁,拱着手,立马变成了恭敬的语气:“原来是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小的受这点伤倒不打紧,只是怕惊扰了我家姑娘。” 李骁哈哈一笑:“却是李骁的不是。麻烦小哥代我向贵府姑娘道歉。改日我自登门造访,亲自陪罪。” “王爷客气了,小的愧不敢当。”那护卫见李骁如此客气,心里很是受宠苦惊,连忙拱手,然后伏下身子,贴着车厢,对如情小声道:“姑娘,没事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碧纱色的帷幔被掀了开来,露出一张覆有白色面纱的妙龄少女,她整张脸全被覆在面纱上,只露出一双水灵的大眼,她抬眼斜望了楼上的李骁,此人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直缀暗纹长袍,头戴二龙夺珠紫金冠,临窗倚坐,见得如情,湍了酒杯与如情临空做了敬酒的动作,郎声道:“方姑娘,在下刚才一时失手,惊扰了姑娘及其下属下,还请海涩。” 如情想着前些天这家伙的恶形恶状,心中有气,嘴里却道:“王爷客气了。此等小事,奴家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李骁道:“可在下却甚是过意不去,可如今多有不变,不能向姑娘亲自陪礼道歉。这样吧,改日得了空,定登门拜访,亲自向姑娘陪罪。姑娘可否嫌弃?” 如情心中惊恐万分,连忙道:“王爷说哪儿的话,奴家已能感受到王爷的一片诚意,登门就不必了,以免打扰到王爷的雅兴……”本想讥讽他一番的,但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姑娘家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也有些过,便打住不说,放了帘子,示意车夫驾马。 马车驶了一段路后,沉香忿忿不平地道:“这靖王爷也太过份了,上次故意堵着姑娘,让如娘下不了台,这回更欺人至甚,大庭广众的,也敢丢杯子。”幸好没丢到姑娘头上。 “还有,还有,这靖王屋里那么多貌美妾婢,居然还在外头胡来。” 玲珑斜她一眼:“姐姐生什么气呀?这自古便有一句话,叫作家花不如野花香,应该是这个理吧。” 沉香又冷笑一声:“原来男人都一个样,害我还以为此人和咱家老爷一样,是个洁身自好的。” 玲珑嘴快地道:“不见得吧,咱家老爷是何许人物,姐姐怎能拿此人与之相比?” 如情好一个喷笑,原来,她家那两个官材脸似的兄长,在小丫头们心目中,居然有如此伟岸的形像。 去了本地最大的一间酒楼,如情下了车,仔细打量,大同虽然经济落后,老百姓日子过得苦,但也不凡好些大富名流士绅,这儿的高档酒楼规模也是很上档次的,这个时候,还不到用餐时间,所以店子里也没什么人。如情让何妈妈与掌柜的说明来意后,那掌柜的便恭敬领着如情,穿过主楼,来到后院专为女子客所设的雅阁。 沉香玲珑亲自把墙角的落地式屏风摆在如情跟前,如情就坐在屏风后,与酒楼老板洽谈起来。 谈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敲定了大部份细节,并拟了份合同文书,并预付五百两定金。 酒楼老板见如情一个小姑娘,说话有条不紊,张驰有度,做事滴水不漏,又见其身边的丫环婆子个个举止从容,神情恭谨中又透着股大家风范,连丫头都如此伶俐,气质不凡,想必主子肯定更加风采出尘吧。 把筵席外包,在古代士族里几乎是很少见的,但也并不是没有过。一些嫌麻烦的,或是家里地盘狭小,或家中无人主持中馈的,外包的情况还是不少的。 所以如情也不担心外包会受人病诟。宏宾酒楼在当地还是有口皆碑,相信不会太让人失望便是。接下来,如情要做的,便是找戏班子,让他们排戏。 不过这些事,如情不必出面的,只须让管家在外头找来戏班子的班主,亲自登门与如情商报细节排戏便可。 是以,从鸿宾酒楼出来后,如情便直接回将军府。 待回到将军府,马车直接从二门进入,来到垂花门前的一处三丈宽的院子里,如情在沉香玲珑的服侍下,出了轿,进入垂花门,这才把头上的面纱给取了下来。回到琳琅园后,桃红贼兮兮地上前与如情道:“姑娘,靖王爷来了,指名要向你当面道歉呢。” 如情吓了一大跳,想着每回遇见此人不是被他欺负就是气得一肚子火,哪里敢再与他见面呀。 桃红又道:“靖王爷目前还在前头厅子里呢,姑娘要不要去见他?” 如情摇头,前院都是男人呆的,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去? 桃红有些泄气,闷闷地道:“可惜了,人家还带了好些珍贵礼物呢,却被老爷全给退了回去。” 如情讶然,原以为李骁嘴里说的登门道歉也不过是客套话而已,想不到这厮果真登门,还带了礼物来。但,知义拒绝也好,拿人手软呀,几年前在齐州城那一匣子珍珠就是活生生又血淋淋的例子。 当晚,知义又来到如情的屋子里。 瞪着放在小几上的蝴蝶宫花,用绿翡翠制作的蝴蝶翅膀,蝴蝶身形却用赤金打造,看着栩栩如生,相较如今各珠宝店里的款式,眼前这款真不算新颖,看着也属陈旧,但保管的还算不错,至少上头没有任何灰迹。如情很是惊讶,“这宫花,怎会到哥哥手中?” 知义沉声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这宫花,又怎会到了李骁手中。” ------题外话------ 有读者疑问说43章接不上,俺们重新瞧了又瞧,没有的事儿,李骁也不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影,如一只作贼的老鼠般,几乎贴进墙上的糕点,若是那儿有个缝,肯定就学老鼠那样打个洞钻进去了。 这间点心铺子品种倒是齐全,但也颇占地盘,各色糕点摆放到在架子上,店子里的流动空间就窄小了许多,里头也不过能转五六个人,陡然来这么些人,惊动了店里的其他客人。有些胆子小的,见这副阵仗,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物低着头离去。 45 宫花打哪来的? 言情海 正文 46 扔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6 扔了 如情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过了好一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被他捡到了。可恶!”害她后来还生气可惜了一把。 知义皱眉,问究竟怎么回事。 如情简单把在庆昌侯府遇上李骁被他威逼熊掌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末了还很是气愤地道:“哥哥,你说这人好没道理。他送的那珍珠确实珍贵,可我的熊掌更珍贵呀,哥哥捎给我的熊掌,我都舍不得吃呢,他倒好,全给强要了去。还害得我摔了一大跤,衣服也摔破了……估计这宫花就是那时候摔没了,被他捡到的吧。” 过了会,如情又奇怪地道:“咦,这宫花又怎会到了哥哥手中?” “今日下午,他忽然登门,说不小心惊扰了你,特意登门道歉。”知义一边说,一边盯着如情,“还送了一整箱的谢礼,我觉得太贵重了,便婉拒了。最后他就只拿了宫花与我,说是物归原主。我问他这宫花怎会到他手中,他却不肯说,只说把它交给你就知道原因了。” 如情哼了哼,没好气地道:“既然捡到了为何不事先就还回来?偏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芭。 知义不晌,只有气无力地瞪着这个平时聪明却在紧要关头又笨笨的妹子。 如情也觉那回真的很丢人的,也就不敢辩驳,低着头,把玩着胸前的辩子。 又过了会,如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问知义,“哥哥,这宫花,可有来历?”想着当年李骁一见到她,便质问这宫花打哪来的。安得她还提心掉胆了一把。 知义瞪了如情良久,也观察了她良久,压下心头复杂的心绪,淡淡地述说着,“几年前,在代王府见着一个僧人。那僧人说与我有缘,非要把这宫花送我。说是送给我认为适合佩戴的人。后来,我担心这事儿会透着古怪,便让人拿去扔了。可没想到,有一回巢贼时,却又在效外一处草丛里见着了,又觉得可惜,就捡了来,捎给了你。” 如情眼里冒着问号,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又期期艾艾地道:“这会与李骁有关么?” 知义侧目。 如情解释,“当年,李骁一见着我并未把我认出来,只是一味的质问我这宫花打哪来的。如今,听哥哥这么一说,这宫花该不会与他有关吧?” 知义也跟着沉思起来,但想了良久,也没能理出头绪,如情又不经意地问道:“哥哥说那宫花是代王府的一位僧人所送,可还记得那僧人法号?”一般能进入权贵之家的和尚,应该是“得了道”的“高僧”才成,法号肯定是有的。 “当然记得……”知义话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猛盯着如情,脸上是一片的震惊。 如情见状吓了一大跳,讷讷道:“哥哥,怎么啦?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知义目光古怪地盯着如情,清俊黝黑的俊脸上全是骇人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如情被盯得心头毛毛的,忍不住移降多屁股,强自镇定,试探性地轻叫着:“哥哥,哥哥?” 知义回过神来,道:“没什么,算了,应该只是一时巧合罢了。时侯不早了,妹妹也该歇了,早些歇下吧。” 不知是否错觉,如情居然从他一向冷漠不轻易外露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忧虑与凝重。不明所以的同时,又有忧虑浮上心头,看知义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与她说。难不成,这枚再普通不过的宫花,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成? …… 第二日,沉香打了热水侍候如情梳洗,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道:“刚才奴婢去打热水时,福贵曾叫住奴婢,按老爷的吩咐,要我转告姑娘,那枚宫花,还是不要再戴了,最好扔了才好。” 正拿镜子照脸的如情顿了下,道:“哦,好的。”然后让玉琴把她放在枕头旁边的那枚蝴蝶宫花给拿出去扔了。 …… 这回的满月酒办的很是成功,虽然也有病诟的,但总体来讲,大体上还是不错的。至少如情亲自挑选的菜式,摆上餐桌后,也只剩了小半。知义是一家之主,在外头招待客人,如情和余氏便在酒楼后边的厅堂里招呼女眷,与品秩相差无几的官家夫人嘻笑聊着。 余氏今日穿着一身喜气的腥红锦绣妆花褙子,额上雪白貂毛镶蓝宝石昭君抹额,镂空穿枝菊花纹钗斜馆髻上,手腕各戴累丝嵌宝石的赤金镯子,整身打扮喜气洋洋,因坐月子未见过阳光的缘故,皮肤越发白皙,众人见她脸色白里透着红晕,几乎无一丝瑕疵,不由羡慕加嫉妒,通常生了孩子后的女人,脸上不是长斑就是长是有褐色暗纹,或是神情萎顿,哪像这余氏,人家可是真真正正的从水里捞出的水煮蛋般,料定月子里被照顾得极好。 有些妇人便问余氏月子里都吃了些什么,皮肤神色都这么好。 余氏笑得很是温婉,“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按着老家的风俗吃了些。其实,这还要多亏了我这个妹子,若不是她代为主持官中锁事,我也不会这般高枕无忧了。” 众人又望向如情,今天的如情玫瑰紫遍地缠枝芙蓉花锦缎褙子,流云髻上斜簪了支小小的玫瑰杈子,耳边各压了支蝴蝶金坠角儿,耳上用金丝打了颗墨绿南珠,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气派,站在余氏身后,不时微笑以对。如今听余氏这般说,又忍不住笑道:“还不是哥哥疼嫂子嘛,舍不得嫂嫂月子里太过操劳,所以家里的一切锁事都推到我身上了。” 众人又羡又嫉的,纷纷夸余氏好福气,又夸如情小小年纪,已能打理庶务,将来谁娶了她,便是顶好的福气了。 然后又有人提到如情的未来婆家,向家在京城并不甚出名,甚至是默默无名,何况在大同。但她却不愿解释太多,只一句“不过五品小官儿罢了,让诸位夫人见笑了。” 众人一听,又颇是遗憾,但嘴里却说如情好福气,姑娘低嫁,那在婆家便可以挺着腰杆儿做人呢。 如情淡淡一笑,只一句“承夫人吉言”的话便没下文。 众妇人见如情口风甚紧,料想未来婆家确实不堪一提,再加上如情明年便得回京嫁人,再是巴接也是没用,便纷纷把头扭向余氏。 46 扔了 言情海 正文 47 以牙还牙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7 以牙还牙 又有不死心的人问道:“按理,女人怀孕坐月子,是不能与男人同房的,方将军正值壮年,妹妹也忍得下心把他束在房里?” 知义目前只一个妾室,这个妾室还只是个从通房抬上来的,按知义如今的地位,一妻一妾实属寒碜,也难怪,包括女人在内的都觉不可思议了。 如情望向说话之人,脸上闪过了然。 代王府送来的飞燕姑娘,知义碰都没碰一下,就给打发到后头的浆洗房了,相信代王爷应该也有所耳闻了,生气是肯定的。所以这位一省巡抚黄夫人的话说得就有些深意了,但却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全都眼巴巴地望着余氏,看她作何回答。 余氏被问到闺房里的事,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但她总算顶住了脸上的臊意,只淡淡地道:“夫君从来都不信这些,我劝也劝不了的。” 意思就是,余氏怀孕期间,包括坐月子期间,知义都是歇在她房里的。 众人听了又羡又嫉的,纷纷夸奖余氏卸夫有方,又见余氏生得并不出众,却能把男人拴在身边,不由嫉妒人家好福气,对之刮目相看起来,这个长相普通,家世普通的女人,居然能把方知义这样的男人拴得紧紧的,不可谓不厉害。 如情一直保持着微笑,这些闺房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不便参与的,虽余氏被问得招架不住,也不好意思开口替她解围,最后见她们越问越离谱,最后甚至问到“男人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了,妹妹你这样把男人紧紧拴在身边,可也要不得呢?这可会落得个‘善妒’的名声……妹妹看着这么贤惠能干,可千万别因这个把自己名声毁了。依我看,妹妹还是学学卢将军的夫人,才嫁到夫家不到三载,便把身边的四个丫头都给开了脸放到男人房里,如今,哪个不夸她贤慧大度来着?” 余氏听得脸色淡了下来,不过却顾全着大局,一直隐忍着没有说话。 如情也恨不得把这黄夫人抽几个耳刮子,什么不说,偏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偏黄夫人是代王妃的亲妹子,夫家又是山西巡抚,在大同贵妇圈子里,也是顶尖的人物,尽管她说的话不中听,但在场诸人却不敢随意驳她。 余氏没见过如此阵仗,心里虽恼,却又找不着话来反驳,只强笑一声道:“夫人说得极是,我会考虑的。” 黄夫人不满她的敷衍,又道:“妹妹还需考虑么?得赶紧办了才行。虽说将军府没个长辈约束,可身为妻子的,也要想得周全才是,否则,万一长辈责问下来,先给送了人来,或是把男人推到外头去,到时候想哭都没地方哭了。”顿了下,又道:“代王府不是送了个姑娘过去么?听说那可是顶好的,不但识文断字,性子也好,夫人若是不嫌弃,就给收进房里吧。没道理把一个资色不再的通房抬为姨娘,却把容貌上乘的姑娘给打发到浆洗房去。幸好在座的都是自已人,不然若是传扬开去,岂不指责夫人善妒不容人?” 众人神色各异,望着余氏有佩服的,堂堂代王府送出去的人,也敢给打发到浆洗房里。 而余氏则僵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承认是自己做的,便会落得善妒的名声,若是辩解是知义的意思,又会连累知义得罪代王府。 如情见这黄夫人越说越不成样,而余氏偏又反驳不出一个字来,只得强按心中不快,笑嘻嘻地道:“夫人说得甚是有理,如情受教了。只是我个人觉得呢,这当家主母的应该有敲打不安份的妾室的权利吧。代王府送来的飞燕姑娘确实不错,可就是性子强了些,嫂子也不过是略作敲打一番罢了,又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夫人这般为一个奴才着想,想必黄大人的妾室却甚有福气了。” 众人掩唇,谁不知黄子敬的屋子里貌美婢女日子过得其惨,惨糟毁容或是被打得淹淹一息发卖出去更是家常便饭。这么一个善妒狠辣的人,却还在指责别人,当真是不要脸。 黄夫人沉了脸,瞪了如情,皮笑肉不笑地道:“方姑娘好利的嘴舌。只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讨论这些房里事,岂不有失闺讳?” 如情淡淡一笑:“如情已有婚约,这通房妾室的事迟早也要遇上。讨论一下又何妨?” 黄夫人阴阴地笑着,“哦,我又给忘了,姑娘已有婚约了。不过料想姑娘嘴皮子这般厉害,相信日后那些妾室也不敢在姑娘面前放肆了。”黄夫人发现自己在如情手下根本讨不好,也迅速转移战场,又把话题扯到飞燕身上,“不知飞燕犯了何错,夫人要这般惩罚她?夫人可否看在我那姐姐的面上,给她一条生路?” 余氏心中有气,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最终,在黄夫人咄咄逼人的眸光下,硬着头皮道:“飞燕姑娘不是不好,只是这位不是我家老爷喜欢的性子。才被送过来,就惹老爷生厌。夫人既然这般怜惜她,干脆我就作个顺水人情,把她送与夫人,夫人带回去可好?” 黄夫人哽住,最后不阴不阳地冷笑道:“方将军贵为皇上亲封的镇国将军,屋子里却连半个通房也无,夫人果然好手段。” “承夫人吉言。听闻,贵府姑娘也要论及婚嫁了吧,不知夫人给贵府未来姑爷准备了多少个通房妾室?”这话是如情跟林氏学的。当年,林氏便是用这招以牙还牙击退张姨娘想给媳妇下马威的阴谋。 众人听出了如情语里的反击与讽刺,纷纷掩唇笑着。 47 以牙还牙 言情海 正文 48 知义震怒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8 知义震怒 黄夫人脸色很是不好看,忍不住道:“我说四姑娘,我这也是为了你家嫂子好。俗话说得好,姑娘出嫁,做父母的都要给几个伶俐的丫头作陪嫁。以好到了婆家,帮扶自己一把。放眼所有大富之家,哪个出嫁的姑娘没有几个得力陪嫁的?我那不成器的姑娘,虽说婆家不乍样,不过区区三品按察使,但仍是给姑娘备了六个陪嫁丫头,相信到了婆家,也不会小瞧了咱家了。” 如情一听,很是无语了,也很是愤怒,这女人也太过份了,居然明着讽刺自家嫂子嫁妆单薄,家世低。偏余氏却一直处于被动,完全找不着反击,如情心里着急,面上却微笑道:“夫人果真疼爱女儿。如情佩服。不过,如情一直坚信着一个道理,嫁妆单薄也有单薄的好处呀,至少,不会被婆家处处惦记了,是吧?” 黄夫人再度气得脸色铁青,在场诸人也偷偷捂唇笑着,金夫人上头也有个厉害婆婆,刻薄,冷漠,自私,并处处与她作对,早些年,没少打过她嫁妆的主意。虽然她姐姐是代王府的王妃,但代王府如今已大不如前了,王妃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在婆婆面前,更是不受待见。再加上她统共就只生了两个女儿,为怕地位不牢,把自己身边的陪嫁丫头全都开了脸,总算生了个庶子出来,这才堪堪稳住了地位。如今,如情把这事拿出来讽刺,也是极落她的面子。 黄夫人大怒,对如情怒目而视。余氏心下着急,她虽暗自感激如情替她解围,但黄夫人可不能随意得罪,连忙陪笑与黄夫人说了好些好话。其他人也跟着劝了两句,黄夫人这才脸色缓和了,但想着刚才如情的讽刺,又很是不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又笑了笑道:“四姑娘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应该是英缕坊定的吧?” 如情猜不着她接下来会有的招数,只得稳扎稳打,淡淡地道:“是呀,夫人可真好眼力。” “我一直都在英缕坊定的衣裳,料子做工再是熟悉不过了。想着方府果真会养人,四姑娘一个庶出的居然也有嫡女的通身气派。” 看样子,这黄夫人是打算与如情撕破脸了,这般明张目胆撕破脸来讽刺她庶出的身份。 如情淡淡地道:“如情是庶出的,可再怎么上不了台面,也总归是被祖母父兄当作闺秀来教养。可总比有的人,家道中落还要硬充派头来得强。” 余氏初来大同,如情便早早地帮她打听了大同贵妇圈子里的人物性格,为人处事及娘家关系,这黄夫人,娘家早先也是显赫的,后来因代王府受了牵连,早已落败下去,如情这才敢抓她的痛处踩她的痛脚。 黄夫人气得大怒,但如情夷然不惧,只是冷冷盯着黄夫人,淡淡地道:“夫人今日是来喝酒的,还是成心来找茬的?若是诚心吃酒,如情定尽力奉陪。若是找茬,如量一并接招便是。” 黄夫人不料如情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叫板,不由气得横眉倒竖, 如情也不怕与她发飙,黄家私通响马贼,知义也曾经提起过,但目前偿按兵不动,暂时不能动他们。一旦掌握了黄家勾结响马贼的确切罪证,单一个袭击靖王的罪名就够让他们喝上一壶了。 在场诸人都知道黄夫人处处针对如情也是有原因的,去年黄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住如情的马车,让她跟前说话,惹恼了如情,被当场顶了回去,黄夫人也一时成为圈中笑柄,便一直怀恨于心了,这回,可是下足了劲要给如情难堪呢。 余氏见她们廖上了,不由大急,虽然她也讨厌黄夫人,但这个时候,也不是置气的时候,又跑过来和稀泥,黄夫人尽管气,但也不敢再小看如情,这个小姑娘嘴巴可利呢,她再与她过不去,也讨不得好,只得冷哼一声作罢。 如情也见好就收,又转身,与其他妇人说话去了,但后来至始至终没再看黄夫人一眼,也未说过一句话。 黄夫人自讨得没趣,也很是高傲地挺着背坐在那,听着众人夸赞如情小小年纪,居然能替兄嫂把这场酒宴办下来。并且身边的丫头也是规矩行事,张驰有度,善会察言观色,并侍候周到,心里更是不爽到极点。 如情笑得很是腼腆,每每受夸,总是一句“没法子嘛,谁叫哥哥疼惜嫂子,嫂子才出了月子,操累不得,便只能让我辛苦些了。如情也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儿,毫无经验呢,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若办得不好,还请诸位夫人海涵。” 如情话说得诚恳谦虚,想找茬的也找不出毛病来,就算真的办得不好吧,也不能为难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更何况,方知义在战场上一向有冷面修罗的称号,想为难如情,也得惦惦自己的斤两才成。 如情笑语嫣然地与大家说着话,但又不过份抢余氏的风头,很是恰当地扮演了一回配角,就算有时候余氏找不着话来以至于冷场,如情也会及时地找出话题来,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只除了黄夫人。 到了晚上,总算送走了客人。回到将军府,知义回来后,余氏把前因后果告诉了知义。知义一听当场就怒了,斥责余氏道:“那黄氏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方某人的妻妹,简直目中无人。你干嘛还要忍让她?为何不直接命人把她丢出去?平白无故的给咱们添堵。” 知义很是生气,外人瞧不起他妻子,就是瞧不起他。抵毁他妹妹,就是抵毁他。若是背后搞些小动作就也罢了,偏还当着众人的面,简直不把他放眼里,这口气,要他如何咽得下? 知义目光责怪地望着余氏,“你呀你,连四妹妹都不如,四妹妹还能反击回去,圆了咱家的面子。你倒好,一味的当和事佬,岂不让外人以为咱家软弱可欺么?” 余氏心中委屈,她今天表现确实给他丢了脸,可,她也有她的难处呀。 48 知义震怒 言情海 正文 49 庶出与嫡出的婚嫁差别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49 庶出与嫡出的婚嫁差别 如情也知道余氏表现确实软弱了些,但这时候也不得不跳出来给她解围,“哥哥,你也不能一味的责怪嫂嫂。嫂嫂这么做,还不是为着哥哥嘛,我想嫂嫂的原意万一把黄夫人给得罪了,那哥哥在官场上,岂不多树一个敌人?嫂嫂,妹妹说的可对?” 余氏连忙点头,“对对对,我确是这种想法,夫君,我知道那黄夫人确实可恨,可,贸然把人家给得罪了,那夫君在官场上,岂不多树一个敌人?” “敌人?”知义冷笑一声,从容坐了下来,“区区一个黄家也配与我树敌?自身都难保了。” 然后知义也不瞒她们,解释了他和李骁及傅原已大量掌握了黄家勾结响马贼的确切证据,只因快到年关,不宜杀戳,暂时忍下来罢了,待明年开春,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他们了。 如情听得拍掌直笑,又问了如果勾结响马贼罪名成立,那黄家下场会如何?知义回答:“革职,主谋斩首示众。不过,如今我改变主意了。”知义说得轻描淡写,却又杀气腾腾,“革职,抄家,主谋斩首,三代以内家眷全贬入贱籍,看他们还得瑟自己身份高贵。” 大雪飘飞的除夕夜过得温馨而其乐融融,如情得到了知义夫妇合力的打赏,余氏打赏的是厚厚的玫紫色绣珍珠荷包,里头全是饱满圆润的金豆子。知义则送了一整套金银头面,如情接过玲珑几乎抱得手酸的盒子,打开精致镶银的红木匣,那明黄的颜色几乎晃花了她的眼,忽然很是无语:这个腹黑至极的兄长,先前还说他有品味来着,是个内敛而低调的有钱人士,如今一瞧,可还真是十足十的捡到金矿的大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才得了圣上御赐的真金白银,这一匣子的首饰,全是用纯金打造,簪子,珠叉,大挂珠叉,抹额,耳环,金脚坠,手镯,项链,护身锁等等应有尽有……可这么沉重的头面,戴在头上身上,估计脖子都会压酸了。 知义说是给如情提前准备的及笄礼,刚开始如情还挺高兴来着,如今,却是一肚子的苦水了…… 不过如情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如此齐整的头面,虽然腹诽黄金俗气,仍是抱着木匣子乐了好半天。 外头响来阵阵爆竹声响,为怕惊着了两位小少爷,将军府却是一片清静,如情上回过了一回鞭炮瘾,也不再放烟花爆竹,只坐在屋子里,和沉香玲珑一并数她的私房。 而这个时候,知义却踏着一身的风雪来到琳琅园。 “哥哥,这么晚了还有事吗?”如情连忙把匣子放到,从炕上趿了鞋子,下了地,迎接刚从外头进入的知义。 沉香亲自接过知义身上的玄黑锦绒大氅,挂在一旁的木架上。玲珑赶紧倒来热茶,又拿着钳子把炉子里的火给拨旺了些,室内温暖如春,薰炉里淡淡的密合香袅袅升起,红木高束腰的方几上放着枚白底青花的美人觚,觚里插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腊梅,此刻正绽放着清香的气息,知义深吸口气,与如情只隔了窄窄的掐牙边的小方几,鼻间索绕的香甜气息,不知是出自腊梅,还是出自身畔的妹子身上。 如情只着米色束腰小绫袄,头上珠叉全无,只是把头顶的秀发往后梳,以一枚金丝绞纹链束住,齐眉刘海上,一双沉静的大眼在羊脂玉般的烛火下映出奇异的火花。 知义细细打量这个妹子,粉脂未施的脸上,稚气未脱的圆润小脸上是恬静的娇憨纯美,又有不符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忧郁,抛开身份不谈,这个妹子颜色确实生得好,不若张姨娘年轻时的柔弱与婉转,也没有映成郡主那种张扬极具侵略性的美,也无飞燕的娇媚与侵入骨子里的媚态,但这个妹子却是越看越令人舒服的,向家公子他没见过,但如情嫁到向家去,确实委屈了。 可是…… 如情奇怪地望着知义,轻声道:“哥哥,又有什么烦心事吗?” 知义转眸,甩甩头,淡道:“没什么,只是明年开春你就要回京了。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如情也一阵黯然,在这儿呆了两年,虽然也曾遇到过堵心的事,但总体来讲,比京城的方家还要自在舒适,这个二哥虽不擅表达言辞,但却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为她付出,嫂子余氏对她也很好,她在这儿过得如鱼似水,也实在不愿再回到那个处处充满算计争斗的方府。 可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呀,唉…… 如情挤眉笑道:“哥哥舍不得妹妹么?唉,其实我也舍不得哥哥的,还有嫂嫂,还有源哥儿,淳哥儿。”早知道大同这么好玩,她当初就不应该早早就订婚的。 知义静了好一会,忽然道:“与向家订下婚约就不能再更改或是退掉么?” 如情怔住,讶然望着兄长古铜色的脸,她的二哥一向是英俊的,岁月与战争的磨砺使得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令人心折的威仪,此刻,却英眉却微隆,不似烦燥,却似在谋划着什么。 如情轻声道:“既然已订下婚约,便断无取消的道理。”订下婚约,并立有文书,便有了法律效力,轻易不得取消的,除非一方犯了重大错事。 “哥哥为何这么问?”如情知道知义一直不怎么看好向家的,向家门弟低,怕她嫁过去受委屈。但如情却觉得向家还算不错,向家人口简单,没必要应付太多。再来,她一个庶出的,能找着向家那样的婆家,也算是不错的了。庶出的与嫡出的在闺阁时还看不出好歹来,但在择婆家时,却能一显高低了。 虽然如情也曾憋闷过,但她还没有勇气和毅力与整个宗族礼教抗衡,再是不满,也只能藏在心底,自我安慰一番,入境随俗了。 知义望着如情娇好的面容,微微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恨如情在议亲时,自己没能在京城守着。 ------题外话------ 中秋节来临了,吃货们开始涌进店铺里来,今天发货就忙得脚不点地,直到最后一个快递离开了,这才有空更新,不好意思哈 49 庶出与嫡出的婚嫁差别 言情海 正文 50 回京,在这儿,她只是方府庶女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0 回京,在这儿,她只是方府庶女 庆元五年春,春光明媚的三月下旬,如情整装行箱,准备回京。 望着在这儿生活了两年的足迹,想到估计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再回来时,心头一阵唏嘘,与知义夫妇的分别之语暂且不表,如情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坐上刻有镇国将军府标志的浅碧色乌轮平盖马车,在一干护卫下,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京。 大同至京城的路上,并无多少美景,有的也只是漫天的黄沙,及荒凉毫无人烟的山坳。直至出了赣州,才多少看到了喧哗的人气。正逢天气和暖,延路花红柳绿,澄净的天空下飞鸟不拘,风景独好,先前因离别带来的沉郁,总算大好。 如情坐在宽大的马车里,身下垫着厚厚的羊绒锦毯,马车虽然颠簸,却也忍得过去。玲珑彻了壶清香无比的铁观音,递到如情跟前,如情轻轻呷了口,放到小巧别致的漆花磁坐上,茶杯是铁制的窄口径,放在磁性甚浓的小桌上,马车颠簸也不到轻易撒出来。 因官道上并无人烟,如情遂烹一炉香茶,摆几碟瓜果,开窗观景,马上帷幔是用棉纱织成,从里头望出去,那是一览无遗,但外人很不易看清里头的光景。一路上,言笑晏晏,看着两岸庄稼地里忙碌的农夫,还有偶尔经过身畔的车队行人,这也算是天下太平么? 一路上姑娘们嘻笑吵闹,一路说东说西的,最后又说到如情给京中诸人准备的礼物,玲珑道:“姑娘,待回了京,就要行及笄礼了,不知二姑娘三姑娘给姑娘准备了什么礼物?” 如情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铁制的茶盖硌着杯滑动,闻言好笑道:“你呀你,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些俗物。你姑娘我现在可今非昔比了。不差那些礼的。” 这回知义确实够意思的,他知道金银器玩黄金白银的极占地方,还容易被人惦记,便给了二十张每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及十张面额百两的金票。这些银子,足够如情吃一辈子吃不完了。但也让如情得出结论:大同确实贫脊,但越贫脊的地方,挣钱越是容易。知义得天独厚的将军身份,官商勾结……咳咳,军民合作下来挣的钱那才叫可观。虽然仍是比不得那些富商巨贾一掷千金的派头,但对如情来说,知义也算是十足十的隐形暴发户。 比起先前死领工资但却是月月光的月光族,那么如今,如情也就成了十足十的超级富婆了,银包里有了大把的钱,腰身也粗了。 如善已经及了笄,如情没在京城,她这回也是准备了一支錾梅花嵌红宝纹的金簪,如美的则是镙丝衔珠梅花瓣形赤金簪,老太君,方敬澜夫妇,及何氏林氏及小侄子侄女们都备足了礼物, 马车一路来到京城正阳门,便见周福家的率着一众丫头婆子已等在城门口,如情坐着马车向方府的方向辘辘而行,如情与周福家的同坐马车,如情笑问她老太君身体如何,又问她不在的这两年里,府里可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 周妈妈笑呵呵地道:“老太君身体硬朗着呢,就是有些想念四姑娘。至于咱们府上,还能有什么大事,好事还一堆呢。”然后与如情简单说了府里诸人的事,“老太爷此去江浙地区,听说已有好消息传来,估计再过半年便能回京了。听上头明言,老爷估计又要升官了。” 如情拍掌,喜道:“还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哩。”自家父亲升了官,她这个当女儿的,也是水涨船官。如何不喜。 周福家的又笑了笑道:“大老爷也升了官,如今已是从五品侍讲学士。还有三老爷,也已中了进士,眼下就要启程去外地任知具了。三夫人正收拾箱笼呢。” 如情喜道:“三哥哥也中了进士么?那真是太好了,总算苦尽甘来了。”知廉属于少年得意,青年失意之人,先前几岁十来岁时,才气非凡,出口即成童,但十余岁后,便渐渐不大行了,先前参加秋闱,连续考了两次都不中,把方敬澜给气惨了,直恨烂泥扶不上墙,张姨娘也被骂得极惨,所幸,知廉顶住了一切压力,奋发向上,总算不负所望,考了功名回来,虽然何氏在信里提到是排名一百二十七名,虽然排名末尾,但总算中了,也算是圆了方府书香门弟及走科举正统出身的名声。 行得半日便到了方府门前,这时候,马车直接入了方府后院,一路行至二门处,如情下得马车来,伸伸懒腰,望着久讳的方府,一种没由来的压抑从脚底升了起来。 如今,她也不是将军府里那个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横着走的当家老爷妹子的身份了,而是一个庶出的,上要看长辈脸色,中要讨好嫡姐兄嫂,下要拉笼下人的方府庶女。 50 回京,在这儿,她只是方府庶女 言情海 正文 51 高嫁的如善,骄傲的如善,憋屈的如善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1 高嫁的如善,骄傲的如善,憋屈的如善 如情一进入仪门,便见嫂子何氏,及如美一并候在那,见着了如情,好一通热情地寒碜暂且不表。不外乎是喜气洋洋的问候之语。 两年不见,何氏越发端庄稳重,并且脸上也有少妇的成熟风韵及宠辱不惊的贵妇人特有的矛盾,举手投足间,已隐有当家主母的架式。拉着如情的手亲热地说着家常。 如美则又长高了不少,如情很是郁闷地望着如美那高佻的身材,及显尖的下巴,如美皮肤也挺白皙的,身子已基本长开来,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褙子的胸前,对那隆起的山东大馒头,很是羡慕。再瞧着自己胸前微挺之处,越发气闷,古时候没有胸罩,她这ru房如果配上34b的胸罩,那绝对够瞧,可与明星媲美。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胸罩,她这经过两个夏季游泳锻炼出来的胸部,也只能把衣裳撑出点微微隆起。 如美见如情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胸前,很是得意地挺起了胸膛,骄傲地道:“妹妹,怎么两年不见,还是这么高?”说着故意走近如情,比了比双方各自的身高,如情要矮她小半颗头。 如情被这么一比,心头无比失落,她在山西天天灌面食,冒着生命危险天天游泳原以为已经够看了,哪知,一个如美便把她打击到姥姥家去了。 何氏微笑地把如情拉到自己跟前,笑道:“两年不见,妹妹长高了不少,瞧,几乎与我一样高了。相信再过不久,定是比我还要高。” 如情先前只及何氏下巴,如今,已能及她的眉毛,听何氏这么一说,眉开眼笑起来,暗自安慰自己:“算了,矮就矮些吧。北方人本就生得高大,俺这身材,也是娇小玲珑呢,说不定,还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如情又与何氏如美一路笑嘻嘻地来到松鹤堂,问了老太君最近的身体状况及脾性。 何氏笑着道:“自从妹妹走后,老太君一个人很是寂莫,如今四妹妹回来,相信她老人家又会年轻十岁了。” 听何氏这么一说,如情很是高兴,来到松鹤院,也顾不得旁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松鹤院,一头扑倒在老太君面前,未语泪先泪:“奶奶……孙女好想您,您有没有想孙女呀?” 老太君一边搂着如情的身子,一边中气十足道:“谁想你呀,没你的日子,老婆子可是清净得狠。”然后又狠狠拍她的背,“如今可好,你个小淘气又回来了,我老人家好不容易盼来的清闲日子又告吹了。” 从她怀里传来如情闷闷的声音:“奶奶声音这么中气十足,想必确如嫂嫂所说,吃饭嘛嘛香,睡觉倍舒爽。孙女可就放心了。” 在场诸人忍不住捂唇笑了起来,老太君也笑道:“是呀,没了你这小淘气呀,我老婆子过得可舒心了。” 如情从老太君深蓝色六团花刻丝褙子的胸前抬起头来,娇好的面容上尽是一片俏皮的促狭,“惨了,奶奶头发都花白了,肯定是被文哥儿给折腾的。哎,还是孙女好,先前孙女跟在奶奶身边时,奶奶可是满头乌发呢。” 老太君哭笑不得,又狠狠拍她的背,数度骂着:“没脸没皮的妮子,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居然拿侄子与自己比,也不害臊。你个忘恩负义的小蹄子,去了你二哥那就乐不思蜀了,呆了这么久才回来。” “奶奶却是有了文哥儿就不疼孙女了。”如情故作难过,一边吸鼻子一边抹眼泪,一副受了无比委屈的模样。 “那是自然,说实在的,文哥儿可比你这个姑姑老实乖巧多了。” 祖孙二人好一阵哭笑慰问,总算在何氏的劝解下,堪堪止住了泪水,如情又窝在老太君脖子处,死活不肯下地,老太君被她弄得没法子,又狠狠拍她的屁股,好一通狠骂。 如情拜见了老太君后,在老太君的提示下,与何氏,如美一道直奔李氏的屋子里,给李氏请安问侯。 从松鹤堂来到李氏正院,还有一段路,如情趁这个空档,与如美道:“恭喜姐姐呀,定下了杨家这门如意郎君,姐姐嫁过去,可就是将军夫人了。” 如美很是得意,正待挺起胸膛好生炫耀翻,不料已远远看到了如善的院落,又嘴巴一撇,冷笑一声:“将军夫人又算个啥?也不过是三品武将罢了。咱二姐姐人家才是有福气呢,凭借庶女身份,居然嫁入王府,日后可就是王妃,那才真正的了不得呢。” 如美这番话说得酸溜溜的,尽管知道如善为了豫郡王府世子妃的名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世子妃的尊贵身份让她一个普通朝庭三品官千金的身份可也高贵到天边去了,所以每每想起,心头就堵得慌。 如情瞧着如美不忿又不屑的神情,与何氏互望一眼,又望了如善的院子,如今,珑月居的大门紧闭着,只旁边开了个角门儿,角门和院门也由铁将军把持着,而院门口还立着两个婆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见着何氏一行人,连忙恭身行礼。 看来何氏在信中没有夸大其词,如善果真被方敬澜禁足了,并且禁了有些时候了。看院门口那横生出来的杂草就知一二。 如美斜盯着此二人,声音尖利:“妈妈们可得仔细留意了,我这个二姐,除了翻墙开溜攀龙附凤本领高超外,还惯会扮柔弱博同情,妈妈们可得仔细点儿,千万别中了她的苦肉计。前头两位妈妈的榜样,可得好好记着才是。” 两个妈妈连忙陪笑道:“三姑娘说得极是,老婆子会仔细的,绝不会再让二姑娘踏出院门一步。” 如情闻言,不由好奇地问如美:“二姐姐先前还曾逃过么?” 51 高嫁的如善,骄傲的如善,憋屈的如善 言情海 正文 52 暗里的纷争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2 暗里的纷争 如美冷笑一声,面上似有得意:“也不算逃,就是闯出院子,跑去跪倒在爹爹书房外,死活要见爹爹一面。爹爹看了她就心烦,不待她把话说完,就让人把她拖下去了。并把守珑月居的两个婆子捆了来发卖了出去。如今,又换了黄陈两位妈妈。这两位妈妈一个是大嫂子身边的人,一个是我娘身边的,虽算不得母亲嫂子身边得力的,却也是不可缺少的左右手,可若是再因二姐姐的关系受了牵累,我都替她们不值,所以,只能时常提点一二。” 两位妈妈又弯下腰来,对如美好一番感激涕零。 如美又大声警告了她们几句,忽然里头响来一阵瓷器摔落地面的清脆声响,如美则对着院门口的方向大声道:“又在摔东西了,二姐姐脾气还真大。难道她不知道勤俭持家这个道理?还一味的铺张浪费,今天摔杯子明天摔茶盏的。恐怕照这样下去,咱家再多的银子都不够她摔。两位妈妈,依我看,还是去把二姐姐屋里头易坏的物品收起来吧,免得这位未来王妃脾性大,统统给摔没了。” 何氏拉了如美,道:“好了啦,三妹,消消气。二妹高嫁王府,爹爹和太太早已备下了丰厚的嫁妆。珑月居的下人包括所有珑月居的物品,都是二妹的陪嫁。处置自己的陪嫁,二妹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咱们哪管得着?” 如美知道,如善在何氏林氏眼皮子底下做出那样的事,也狠挨了自家爹爹的责怪,再加上外头传言甚嚣,外人纷纷在传扬,如善是因为两个嫂子的纵容才会如此大胆,说不定就是让两位嫂子授意的,直把何氏林氏气得背过气去,所以对如善是真的生了气的。 对于这里头的事儿,如情也是一知半解,但这时候,也知道了个大概,在心里也恨起了如善,这个害人精。完全只顾自己的自私鬼。 两年不见,嫡母李氏略苍老些,脸上的妆容也比往年浓了些,但精神不错,见到如情,很是高兴的样子,拉着如情左一句好孩子右一句好孩子的乱叫,问了她在大同的一些事,又问了知义夫妇的事儿,很是欣慰的样子,嘱咐了几句,便让如情下去歇着了。 出了李氏的院子,如情才告别了何氏,直奔生母朱姨娘的院落,这古代的规矩真他妈的不是人定的,自己的亲娘,却得最后一个相见。给亲娘的礼物,还不能越过了嫡母李氏。也难怪会逼出好些心理变态及争权夺利的事来。 不过出身不同,就决定了天与地的地位差别,心理微弱的人肯定会被压抑成心理变态,进而在内宅里扑腾出祸乱家族的事来。 朱姨娘的院子与以前仍是没多大差别,丫头们做事伶俐勤快,楠木刻丝茶几上摆放着时令鲜果,豆绿色“游龙戏凤”官窖瓷杯里的茶水也是淳香怡人……朱姨娘的物质生活还是不错的;大丫头挽香妙云侍候颇为得体殷勤,其他二等丫头也是勤快如织;朱姨娘肤色仍如二十许的妇人那般白皙嫩滑,眉宇间自有股令人心折的沉静风华,衣着稍显朴素些,浅蓝色锦纱百合如意长衫,下身水绿色绣碧绿烟柳长裙,外罩淡蓝缎面掐牙背心。规整的弯月髻,簪一支扁足银钗,簪头吐出一挂三穗流苏,摇曳垂在颊边。耳饰镏金兰花纹耳环,手腕上各戴着繁锁花纹的银镯子,整身打扮颇为清爽,间洁又规整,并且格守妾室规矩,毫无越矩的成份。如情看得安心又心酸。 真正安份的妾室,古之少之又少。若不是失宠,或是个性胆小怯懦怕事,便是家族礼法森严,当家主母刻薄恶毒,膝下无子,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朱姨娘长期受宠,生得又美,李氏又是个时常只带半个袋脑行事虽刻薄却也不算恶毒的主母,凭朱姨娘深得当家男人喜爱的本领,完全可以放手一博,但她却一直谨守本份,头饰珠叉从无金饰,身上的衣裳也撇开了正室才能穿戴的大红的颜色。不得不佩服朱姨娘,能在李氏手底下长期讨饭吃,并一直低眉顺目,可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娘,”因长期未养在朱姨娘身边,再加上如情从一出生就有自己现代人的记忆,所以如情对这个生母,并没有那种浓于血水的母女之情,但这些年来朱姨娘也确实尽够了母亲的责任,时常与她做衣裳做好吃的,并暗自攒下私房,只为给如情备一份微薄的嫁妆。如情不是不感动,对这个母亲,基于责任与感激,如情也尽可能保她周全。如今,看朱姨娘衣着打扮,还算令她满意。 “娘,好了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轻轻拍着朱姨娘的肩,如情也有些愧疚,因为长期没有相处在一起,以至于母女的身份都淡了好些。但骨肉亲情却是抹也抹不掉的,朱姨娘这份母爱,她也是能感受到的。紧紧回搂着母亲,如情暗自发誓,不管未来如何,她一定要护得母亲的周全。 最后,如情与朱姨娘说好些体已话,又简简单问了几句重要的,“看样子,娘被照顾得还算不错。” 朱姨娘笑得很是感激:“可不是,多亏了大夫人,自从她当了家后,对我一直很不错的,从未有少过短过什么的。” 如情可以从朱姨娘脸上的感激神色猜测出,这些年来,李氏仍是有为难朱姨娘的,但所幸大嫂子何氏一直暗中周旋。 在朱姨娘那呆了小半日,如情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写意居紧邻老太君的松鹤院,而朱姨娘的安嘻居,与写意居有好些距离,隔了两个回廊,及一个南北夹道,如情才从夹道里出来,上了回廊,眼看写意居就要迎入眼睑,忽然玲珑扯了如情的袖子,小声道:“姑娘,您瞧,有人在偷偷监视咱们的写意居呢?” ------题外话------ 亲们莫抱怨更的少呀,因为俺们是新人,所以公众版的字数主要目的是为了积人气,待加v后,肯定会加快速度更新的。所以哩,亲们得准备好钱钱啦,没充值的快去充值,没注册的赶紧注册咯。再来,打人们请绕道,123言情对盗版很是严厉的,请勿盗文咯 52 暗里的纷争 言情海 正文 53 府里也有糟心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3 府里也有糟心事 如情顿住脚步,果然,不远处一方假石下,一个丫头模样的正缩在那,紧紧盯着写意居进出的动向。 玲珑心下又惊又怒,“姑娘,待我过去把她揪出来抽两个耳刮子。” 如情制止她,“罢了,不过是太太派过来监视咱们的眼线而已。”早在先前,如情从海宁回来一躺,李氏也曾让人监视过写意居的动向,并还派出了如美这种当不成间谍的明谍跑到写意居拭探了一阵子。甚至连如善也出动了,生怕她从海宁带了什么了不得的贵重礼物回来。 而这回,如善被禁足,张姨娘自身也难保,估计是没那个心力派丫头监视了。现下,便只剩下李氏或如美。 如情装作没有看到那丫头,劲直往前走着,边走边道:“哥哥送咱们的礼物还是早点拿出来拣拣了。玲珑,回头,你差人把我给兄嫂她们准备的礼物都一一送过去。爹爹和太太还有三姐姐那儿的,我亲自送去得了。” 玲珑心细如发,立马便猜出如情的心思了,立马问道:“姑娘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这时候早该歇下了。这些事儿就交给奴婢们办去。何苦还亲自走一槽。” 如情冲玲珑使了眼色,示意她接口。 可惜玲珑一心不在状态内,发现如情的眼色,结结巴巴地道:“姑娘亲自走一趟好,这样写意居没了姑娘坐镇,就好方便那些旁的人刺探情报了。” “……”如情忽然很是无语,她觉得呢,当初不应该一时心软,应该听了胡妈妈的话,把玲珑贬到屋外头去,因为这丫头做事从来不细心,又不会察言观色,甚至还时常掉链子。 玲珑话一说出口,如情耳朵尖,便听到一阵细小的声音,应该是脚下绊着了石头发出的声响,不由无耐一笑,“你呀,混说什么呢?咱家里呀,就数我最穷了。一无恒产,二无私房的,仅有的也不过是二哥哥可怜我,送了些布料和毛皮,除此之外,也不过是些别人打赏的金银头面,统共也值不了几个钱。你倒好,把家里人都说成什么了?都见钱眼开不成?” 如情这话,明着斥责玲珑的,其实是说给假山后头那个丫头听的。知义真的没送什么珍贵物品给她,也不过几箱子毛皮,几箱子衣裳及几箱子布料的。山西大同在京城那可是出了名的贫脊,那里出产的东西,能好到哪儿去? 一路上装作无事地回到阔别两年的写意居,如情进入院子里,角落里有些许杂草,地上有枯叶,但还不算多。地面还算干净,没有太多杂物,来到厅子里,很好,桌倒也抹得干净,没有太多灰尘。而自己的寝居,因为久无人居住,床铺桌骑的早叫人用厚厚的粗棉布给庶住,早在前些日子,闻得如情在回来,早已换了崭新的被褥和桌椅,俱被抹得干干净净,窗前明净,她先前种植的花草倒也被打理得不错。 如情四处转了圈,还算满意,让琴儿打赏了守屋子的婆子丫环们,每人足足五吊钱的赏银,及一人一份从山西带回来的大礼。 如情打量了一圈屋子,虽然被褥是新换上的,但总有种霉味儿,又命人拿到外头晒晒太阳去,自己则怀闯着银两,领着沉香玲珑又来到松察堂。 一路上在马车上确实睡不好觉,夜缩客栈呢,如情又择床,总是睡不安稳,今天一整天一直没有合过眼,这时候,早已上下眼皮直打架,如情也累极,其他的一股脑儿的事。暂不理会,也顾不得老太君唬人的眼神,在老太君的眼皮子底下,挨着老太君便在炕上闭上了眼。凭老太君如何打骂都不肯回去。 老太君骂不走她,只得作罢,怜爱的从夏林家手头接过薄软的天蓝湘绣棉被与如情盖上,然后趁如情熟睡之际,细细打量起来…… 待如情睡足了觉后,已是掌灯时分了,七层莲花台里的银烛早已燃掉了一半。如情揉着睡意醒松的双眼,坐起身,一室的昏暗仍是不大适应,她伸了伸懒腰,这个时候,肚子咕噜噜地叫着,遂四下张望着,看有没有填肚子的。 这时候,夏林家的进来了,见如情起了身,遂笑了起来:“姑娘总算醒了,呵呵,您这一睡呀,还真是睡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 如情早已练成脸皮厚了,并不以为意,一边起身,任夏林家的帮她穿衣服,一边问道:“奶奶呢,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老太君正在洗澡,等会子就出来了。”然后夏林家的又与如情说了会儿话,又让人迅速张罗了饭菜。 如情狠趴了几口饭,总算填得半分饱后,这才轻声问道:“夏妈妈,您老实与我讲,我不在的时日里,奶奶是否有受过什么委屈?” 夏林家的很是愕然,“姑娘为何会这么问?” 如情轻声道:“奶奶的头发比以前白了好多,还有,人也瘦了些。精神也不是很好,我想,应该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会如此。” 夏林家的很是感动,“姑娘可真是会观察。连这个都瞧出来了。不过老爷和太太对老太君还是不错的,至少明面上是过得去的。只是,为着二姑娘的事……确是狠伤了元气。” 53 府里也有糟心事 言情海 正文 54 颜面,颜面,还是颜面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4 颜面,颜面,还是颜面 夏林家的与如情说了个大概,“二姑娘在靖王府做的事,想必姑娘也略有耳闻了。二姑娘做出那么没脸的事,若不是老太君及时出面稳住了阵脚,指不定还不会成什么样呢。”夏林家的并没有细说老太君是如何与豫郡王妃斗智斗勇,唇枪舌战的经过,但就这单单几句话,却也让如情感受到那时候老太君的心力憔悴与当时的险境。 如善做出那样的事,明眼人都知道奔着什么去的,豫郡王妃有的是理由不承认不负责,老太君一个三品官家的继母身份与之理论,确实还是不够格的。 但,为了方家姑娘的名声,为了方府的面子,老太君无论如何也得力撑场面。可以想像,当时在靖王府,场面是如何的火爆了。 “……后来,在靖太王妃的干预下,这事儿,总算得圆通,二姑娘与豫郡王世子订下婚约,算是圆了方府及方府姑娘的面子。但老太君回来后,就给倒下了。足足躺了大半月才略有好转。可没想到,才刚好转起来,又碰上豫郡王府来提亲,堂堂王府,居然给出那样寒碜还打人脸的聘礼,偏二姑娘还在珑月居里打骂小丫头出气,老太君一个怒急,便命人把二姑娘拉了出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当晚,张姨娘便哭倒在老爷面前,老爷也是怒及了张姨娘,一脚踹去,张姨娘便几乎要去了半条命。二姑娘便哭得惊天动地,直说方府要逼死她们母女,还口口声声对老爷说:如今她已与豫郡王府定下了婚约,那将来她嫁得王府去,于方家也是有助益的,还责问老爷为何要这般对待她……甚至还威胁老爷说,老爷这般待她们母女,就不要怪她日后不顾父女之情……老爷也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老太君当场便晕死过去,所幸大夫来得快,不然就……自那后,老太君身子便不大如前了,头发在一夜间几乎都白透了。”夏林家的说到这里,早已不胜唏嘘,“老太爷对老太君很是愧疚,时常侍候左右,晨昏定醒,从未间断,可老太君苑若死了心般,从来都是避不见面。老爷吃了几次闭门羹,便再也不敢登门了。如今,就这般,老太君已足足小半年未踏出院门了。” 如情听得半响无语,恨不能把如善抓来暴打一顿,这个灾星祸首,自己做了不要脸之极的事连累一家子,居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说那些狂妄之语。不知她在现代是混什么的,现代哪有如此脑残的人来。 就算她在现代很是了不得,呼风唤雨吧,但你丫的来到古代后,就要入境随俗吧。就算不愿向命运屈服,也不是这种反抗法吧? 不过,恨过了如善后,如情又开始恨起便宜老爹方敬澜了,如善能有今天这番惊人作为,也离不了他的“细心教导”呢。 如情来到老太君寝间,扬言要与老太君一道睡,夏林家的知道如情两年没与老太君相处,这回肯定有许多体已话要说,于是屏退了下人,关好了门窗,这才离去。 如情轻轻给老太君捶着背,轻声道:“奶奶,家里发生的事,夏妈妈已与孙女说过了。奶奶若真的心里不痛快,大可发泄出来,可千万别闷在心里才是。” 老太君微微阖眼,声音冷淡又是心灰意冷,不屑地讽笑:“我能有什么气?如善又不是我的女儿。她做出了败坏门风的事,丢了方府的脸,又不是丢我的脸。我一个深宅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人想看笑话都没门儿。倒是你老子,我看呀,他想躲都没地方躲了。” 如情回府时,方敬澜还在衙门里,而这个时候呢,方敬澜估计也已睡下,是以如情还未见着他本人。暂时不予置评,只是又劝了老太君,“孙女知道奶奶为什么生气。奶奶一方面是生二姐姐的气,另一方面又气爹爹,若不是爹爹偏宠偏疼,二姐姐断不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来。” 老太君微微睁眼,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悔着呢,早知家里养了头喂不家的白眼狼,我就该不顾她的死活,任她被外头的口水淹死得了。” 如情把头告在老太君肩上,轻轻地摇头,声音也轻轻地:“奶奶,孙女知道您心里的想法。若换作是孙女,也不会替二姐姐出这个头。可奶奶仍是去做了。不为别的,奶奶应该是为着方府的名声着想吧。二姐姐若是名声坏了,受牵累至深的,定是咱们方家几个姐妹了。”老太君之所以强硬地让豫郡王府负起这个责,也是顾及方府另三个姑娘的名声。 李氏想不到,或许她想到了,所以,现下她对老太君可是讨好了。因为,如果没有老太君出马,那么,事情的发展,绝对不可想像。 说不定,如美的婚事也会受波及。 庆昌侯爷之胞弟,又是京中十二团卫营里的正二品参将,家世显赫,地位超然,实权在握,如美可是大大高攀了的。若如善的事没有处理好,那么,如美也休想找到这么一门如意郎君。 再来,说不定如情的婚事也有可能被搅黄,就算不被搅,向家总会有风言风语的传出,如情清清白白的人儿,也会因如善的事儿无端受到婆家猜忌病诟。 但是,如善的事儿成功解决了呢,李氏又有另外的不痛快了。王府与侯府,那又是天差地别的距离了。一个妾室庶女居然嫁得比嫡妹还要好,这让李氏母女如何不窝火。这也难怪如美会把如善几乎当成仇人来对待了。 54 颜面,颜面,还是颜面 言情海 正文 55 姐妹皆高嫁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5 姐妹皆高嫁 老太君微微瞟了如情一眼,长长叹口气,“也亏你还惦记着我的用心良苦,也不枉我这些年的付出。” 老太君语气似有怆然,又似悲痛失望,如情想着这些年来老太君对自己的维护与疼爱,也不禁红了眼眶,紧紧搂紧了老太君的脖子,“奶奶对孙女的好,孙女都一直铭记于心的。” “哼,你的铭记于心就是每次写信来让夏林家的天天叮着我,不许我吃甜食。” 如情笑嘻嘻地道:“甜食都是小孩子才吃的,奶奶,您现在可是家里的老祖宗了,怎好还学小孩子一样每日里贪吃呢?也不怕被文哥儿笑话。” 老太君被如情的伶牙俐齿气乐了,又拍她的小屁股,重重道:“你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耍嘴皮子功夫。” 然后祖孙二人又笑闹了好一阵子,老太君渐渐舒展了神色,眉宇间不再带着浓浓暮黑煞气,如情本想再接再励,继续让老太君开怀大笑,可惜,她的伎俩很快就被识破。老太君淡淡斜她一眼:“傻丫头,这么晚了还跑来开导我,也只有你有这个心了。不过放心,事情都已过去,加之你这个小冤家又回来了,老婆子我哪还能顾得上别人?生你一个人的气来不及呢。” 顿了会,又讽笑道:“你老子一向疼爱那位,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想必最伤心失望的,便是你老子了。” 如情也叹口气,可以想像便宜老爹的愤怒与失望了,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临时做出没脸并连累家族的事来,这对于方敬澜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打击。他是文官,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心眼不太坏,有点正直,有点正义,有正面的价值观与人生观。虽然功利了些,自私了些,偏心了些,但不可否认,他也还算得上是好父亲的,一个好家长的。但,他的好父亲条件是建立在孩子们听话懂事,乖巧上边的。哥儿们肯上进,肯读书,肯下功夫,挣功名,为家族争光,姑娘们则听话,乖巧。他不吝给出好父亲形像。可一旦有孩子让他面上无光,甚至丢脸丢名声,那便是十恶不赦了。 先前如善勾引李骁未遂方敬澜便特怒大怒了一把,但那时候如善还小,还能值得原谅。但这回,如善又以差不多的方式勾引李骁未遂却阴差阳错勾到了李掠,虽然面子是圆了,但里子尽失呀。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辛苦挣来的大好名声,便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给毁了,一向重名声大于生命的方敬澜来说,那是极不能饶恕的。 如情在这个古代生活了十多年,早已深切体会到古代文人重名声大过生命的道理。这些文人,尤其在官场上仕林中有一定声望的,最是爱惜羽毛,为了自己光滑而美丽干净的羽毛,就算前边有刀山火海,为了名声,不惜付出自己的老命甚至别人的生命。 ……所以,如善被方敬澜厌弃,也不是没道理的。 “二姐姐,她太不懂事了。”如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事儿就算放到现代去,也是大受病诟的,更别说礼教森严女子如覆薄冰的古代了。也不知她是脑残,还是异想天开,居然如此猛浪不择手段行事。 老太君唇角闪现一抹浓浓讥讽:“这又能怨得谁呢?当初我就与你老子说过,妻妾不分则家室乱,嫡庶无别则宗族乱。你老子总以为我在夸大其辞,借机打压张氏呢。如今可好,出了这般大事,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谁。我只是恨他纵出个没脸的女儿来,把你也给连累了。” 如情默然,自己的爹爹不疼自己,偏处处疼宠别的姐妹,这事儿不管放到古代还是现代,遇上心里脆弱的,想法偏激的,不酿成家祸还真是奇迹了。 老太君又摸了摸如情的手,叹息道:“晴丫头,你老实与我讲,自己的老子只疼别的孩子,你心里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如情沉默了好一会,“肯定有的。不过,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十颗手指头偿有长有短,手心手背也有厚薄之分。”其实,刚开始她也确实有过想出人头地一番,好让他们后悔来着,但在见多了处处想冒头争强好胜的女子的下场,早已打消了这种雄心壮志。 俗话说得好,没有那个金钢钻,别就揽那个瓷器活。 老太君盯了她一会,又道:“如今,真丫头嫁入平阳侯府,善丫头是未来的豫郡王妃,三丫头也会是将军夫人,唯独你,小小的五品官的媳妇,你姐姐们个个嫁得高,唯独你……真丫头还好,善丫头三丫头可不是饶人的主,日后……” 如情知道老太君的担心,而老太君的担心也是沉香玲珑几个丫头的担心,但她却笑嘻嘻地道:“原来奶奶是担心我会受欺负呢,呵呵,既然如此,那日后孙女出嫁时,奶奶可得给孙女多准些嫁妆才是。” 老太君狠狠拍她一掌,看着她的呲牙咧嘴,怒道:“死丫头越发不像样了,与你说正经事呢,偏与我打岔。” 如情立马讨好地道:“奶奶,孙女说的也是正经事呀。姐姐们都高嫁了,这是好事呀,若以后家中有什么困难,厚个脸皮向姐姐们开个口,大家姐妹一场,哪有不相帮的道理,是不是呀?”虽然会受一番冷言冷语,但帮,肯定是要帮的。不然如何在她面前威风呢? 老太君当然也深知如善如美的脾气,也知道如情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最后嫁的远不如她最不屑的孙女,老太君没有多少门当户对的念头与心思,但,身为长辈的,没能给孙女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也让她耿耿于怀了。 “都是那该死的一万次的江家母子。”老太君又恨上了江氏母子了,如果没有江家小子跳出来故意黑掉如情的名声,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向家了。 如情又安慰老太君道:“奶奶,向家也没什么不好呀。”向家公子看着也还不错,向家人口又简单,并且还略有田产。她嫁过去,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也是当初老太君同意向家这门亲事的主要原因。 老太君目光复杂地又望了如情一会儿,见如情是真的不介意,这才心里好过些。 55 姐妹皆高嫁 言情海 正文 56 当个和事佬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6 当个和事佬 翌日,方敬澜携李氏一大早就来松鹤堂请安问侯。老太君再是怨这个继子,但这些日子以来架子也拿够了,再来以如情一番开导,也就消了气,让人放了他们进来。 方敬澜知道因为如善的事老太君是真的生了气,并且自己也有错,确实愧疚的慌,是以进入松鹤堂,便恭敬下拜,请安问侯。 “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还望母亲千万别因儿子的事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李氏也跟着自责劝慰了几句,昨晚经由刘妈妈开导一番,她已经不再计恨如善嫁得比如美好的事来了。也是诚心诚意地向老太君表示她的感激与歉意。 老太君望了方敬澜一眼,微哼一声,不说话。 如情从里头打了帘子出来,轻快走到面前去,朝方敬澜福了身子,声音甜甜地道:“爹爹,母亲,女儿给爹爹请安。给母亲请安。” 方敬澜望着两年不见的小女儿,如情身子长高不少,脸盘儿也由先前的婴儿肥变成可爱的鹅蛋脸,白里透着红晕,黛眉朱唇,说不出的好看,如同上了上等胭脂的晕霞,活脱脱朱姨娘的影子,但朱姨娘是温婉且怯弱的,偏如情却是眉宇开朗,口龄伶俐,言笑宴宴,受够了如善整日的哭闹不休,如美的飞扬跋扈,如情的清新灵气,婉约开郎又讨喜的性子却令方敬澜很是艳惊,再加上如情在外头也时常寄些鞋袜衣帽回来,更是感动又愧疚着,上下打量女儿一番,笑道:“两年不见,我儿长这么高了。在你二哥那,过得还习惯吧?” “有劳爹爹挂记,二哥哥对女儿很好。”如情走近方敬澜跟前,像长不大的姑娘似的扯着父亲的衣袖,轻轻摇着,“可是爹爹怎么精神这么差?还有,白发都有了。”一副大惊小怪很不可思议的模样。 方敬澜苦笑,叹息道:“我这白发呀,还不是被你们兄妹给气的?” 如情恍然大悟,望了老太君满头的银发,呆呆地道:“这么说来,奶奶的白发也是这样被气出来的么?可是没道理呀,大伯远在海宁,姑姑早就嫁出去了。爹爹一人,应该没这么大的本领吧?” 一阵沉默后,老太君索先笑了起来,指着如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你个刁滑的丫头片子,居然这般拐着弯的编排你老子。等会看你老子不捶你。” 方敬澜哭笑不得又面色讪讪地瞅了瞅如情,面色微红,“你这丫头,尽说些混话……”又想到因如善的事,老太君也几乎一夜白了头,面上又黯淡下来,如情这丫头,说的倒不无道理。 李氏及夏林家的还有其他媳妇丫头也跟着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笑。 “哎,我肚子可真痛,我说晴丫头,你这话说得还真是,真是绝了,哈哈哈……”老太君仍是止不住的笑,如情连忙上前轻拍她的背,一本正经地道:“奶奶,您别笑了。您再笑下去,说不定孙女真会被爹爹打屁股的。” 方敬澜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小女儿,明知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他哭笑不得。 等老太君笑过后,就淡淡地对方敬澜道:“好了,请安也请过了,就请回吧,老婆子要用膳了。” 方敬澜连忙拱手道:“母亲,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母亲就别再生儿子的气了。儿子真的知错了。” 一旁的夏林家的也连忙劝道:“这母子哪有隔夜仇的。老爷如今已是知错。太君您老人家就消消气吧。昨晚四姑娘说得好,人生在世,短短一槽,不如意的事多了去,难不成件件都要气上一回?还不如蔽开胸怀,好生乐和乐和才是。” 老太君面色似有松动,“说得也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多了去,我一个老婆子居然还不如十来岁的小丫头看得开,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太君哼了声:“是呀,咱们都活了大半辈子,却没一个小丫头想得通透。” 方敬澜连忙陪笑,“儿子就知道,有晴丫头在,母亲您定是笑口常开了。” 李氏也跟着道:“对对对,如今晴丫头回来了,太君您就甭再生气了,当心吓着了晴丫头。”说着又给如情使眼色。 如情也装模作样地拉了老太君的袖子,摇了摇道:“好了嘛,奶奶,再笑一个,再笑一个。来,一,二,三,笑!哈哈,真的笑了耶,啊约,好痛!”如情抱着被敲痛的头,可怜兮兮地揉了揉,对方敬澜道:“爹爹,刚才您也看到了。女儿为了让奶奶笑一笑,已经是赴汤踩火,几乎粉身碎骨了。爹爹可得记住女儿的好哦。” 方敬澜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啦,不信,爹爹也来让奶奶敲一下。” 老太君总算忍无可忍,笑道:“好了啦,瞧你们父女,唉,演双篁还挺逼真的,不愧是父女。大的让人想恨恨不起来,小的让人想打又下不了手。你们呀,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方敬澜见老太君语气已轻松,立马打蛇棍跟上,又陪笑说了好些好笑,老太君其实已不那么生气了,再来她又是继母身份,也不好太过拿架子,这下子,也借梯子下墙,一家人又和好如初了。 56 当个和事佬 言情海 正文 57 微妙的云淡风轻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7 微妙的云淡风轻 如情回到方府的第二日,便逐一把从山西带来的礼物亲送了出去,知义夫妇,知廉夫妇,如善的她全亲自送了出去,最后轮到如善。如情想着如善如今正在禁足,她也不想去见她,便打发丫头把她给如善补的一支翡翠镶金丝凤钗送了过去。 给何氏准备的礼物是一箱子的山西特产,及一些上好绸缎,何氏大方笑纳,留了如情吃茶,这时候,林氏和如美也来了,几个女人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又闲说起了家常。 如今李氏倒也想得通透,她一个继母身份,再怎么对抗,对抗不过有强大的娘家、有冷硬个性的丈夫、又受公爹护着的何氏,与其与之拧着干落不得好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管家大权交付出去,自己落得个轻松。 而如美,先前还想摆摆小姑子的架子的,可惜她与何氏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她的尖刻任性无礼,在何氏跟前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如美在使了几回小姑子架子被知礼斥责,被方敬澜斥责后,只得偃旗息了鼓。虽心里仍是不服气,却也找不着地方使。今日总算借着如情送礼物为由头,也装模作样地与林氏一道前来,一来想看看如情送何氏什么样的礼物,二来也想看何氏对如情是什么态度。 如情当然知道如美的想法,当场便命人把盒子打开,全是山西的地方土特产,雪参、鹿耳,物物皮毛之类的,还有给文哥儿做的小衣裳,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如美一边得意一边暗自不屑道,心道如情果真还是先紧着她和母亲的。又不屑如情来,送礼也就送这些东西,也太寒酸了,她居然送得出手? 本想看何氏恼怒或是生气的,可惜何氏一直面带笑容,也看不出喜怒,但如美一心认定,何氏对这些礼物根本不放在心上,在心里偷偷地笑着,娘也太看得起如情了。她区区一个庶出的,二哥能给她口饭吃就不错了,还给她私房体已?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如情最喜欢听何氏说八卦了,这一回也不例外,问何氏最近京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何氏沉吟,不待开口,林氏却快言快语起来,“有,如何没有。好听好玩的事儿可多着呢。妹妹要听哪一个?” 如情摆摆手,“随便,只要听着好玩就成。” 林氏清清喉咙,“那我就拿最近的来说啦,那个,荣国府被抄家了。” 如情大吃一惊,“荣国府被抄家?什么时候的事儿呀?”也难怪如情会吃惊了,实在是荣国府虽然确实奢侈又铺张,府里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全是鸡鸣狗盗吃喝玩乐之徒,真要找个体面点的,还真找不出来。但,好端端的,居然被抄了家,还真是让惊异。 林氏说起别人家的事来也是头头是道,“就半年前的事吧,宫里的荣妃生病去逝,荣国府陡然失去这个护身符,就更加不如前了。再加上,他们一大家子,老的呢,七老八十了还不安份,今日纳妾,明天抬通房,中的又爬灰的爬灰,小的呢,又四处为非作歹,今日强抢民女,明日里在窖子里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前阵子还弄出了人命,惹得天怒人怨,这不,御史官员全面暴发,联合起来狠狠参了几十本,统共列了二十八条罪状,每一条都够毁券夺爵。皇上先前还念着荣国公乃开国功臣,本想从轻发落,可那群脑袋长胯下的一群败家子,偏在这个时候,当街纵马闹市行凶,接连踩死了好些老百姓。偏那几个老百姓里头,有个老婆子又是吏部给事中的老娘,那小小的给事中,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就这么硬冲冲的闯进宫去,跪倒在御书房前,扬言不严惩凶手他就长跪于此。听闻皇上当场大怒,派了锦衣卫,刑部连夜把荣国府犯事的那群纨绔子给捋了个干净。” 如情听得眉飞色舞,这林氏说起故事来,比何氏有劲多了,“后来呢?” “后来?呵呵,荣国公夫人四处活动找人说情,忙得脚不点地,那些被踩死的,家里姑娘被强抢来的家人找上门来也不理会,全让奴才给乱棒打杀出去,这更是引发了众怒,最后言官们集体声讨荣国府道德败坏,毫无人性,强取豪夺,欺男霸女,若不虢爵毁券,简直是天理不容……最后,皇上大怒,荣国府被抄了家,收回了御赐府邸。家产全被充公,犯事的几个纨绔子也投入了大牢……”反正,总之,荣国府是彻底完蛋了,老中两代女人全安上管教不严等罪名,被虢夺了诰命夫人,并贬为庶民。青少两代女人也深受波及,但比老中两代又要好太多了,至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得以保全,只是苦了未出嫁的姑娘,一夕之间从人人称羡的千金小姐陡然变为低贱的庶人。 另外犯事的几个纨绔子一律革职查办,并发配三千里。其余诸人,全被贬为庶民。荣国府,早在上月,便已成为历史。 如情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权贵子弟都是这般为非作歹,可只要不通敌叛国,当皇帝的都很能忍的,一般不会轻易动到他们头上的。怎么这回,却是这般雷历风行了。 何氏轻飘飘地道:“你大哥哥说,皇上,这是在杀鸡敬猴呢。” 想到京中那些权贵子弟的嚣张跋扈,如情不再吱声。 不过,这些也不关如情的事,她最关心的,则是另一个问题,“荣国府的二房夫人,不正是永宁伯府夫人的表姐么?”云氏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表姐落难而不施救? 说起云氏,何氏林氏都笑了,颇是幸灾乐祸,“永宁伯府如今也不太平呢。” 原来,自从永宁伯爷交还职务闲斌在家后,永宁伯府便开始走下坡路。恰在这时候,开安郡县生了个小子,云氏本想请礼部给孙子拟个奉国将军的封号,却被礼部的官员给拒绝了。理由是无功无为,何以要功名?把云氏给气了个抑倒。 恰巧这时候,荣国府的二夫人找上门来,请云氏施救。云氏一个内宅妇人,确实没有办法的,但这位被逼急了的二夫人便急得口不择言,与云氏大吵了一架,大骂云氏白眼狼、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等等,云氏被骂得几乎吐血倒地不起。待好不容易把这个狗急跳墙的表姐给打发后,偏开安郡县在坐月子时贪凉爽,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窗口处吹了半夜的风,便从此病下了,一直没能好转。成郡王府一口咬定是永宁伯府虐待了开安郡县,要永宁伯府给个说法,如今双方正闹得不可开交。 如情听得双眼发直,大呼可瘾,云氏过得不好,她就舒坦,并大快人心。 至于江允然…… 这个男人,他是有才华的,也是有报负的,更是有志向的,也是有主见的,可惜,在这个以孝治国,以孝安天下的时代,他的所有报负与理想都逃不出一个孝字。若是硬着反抗,那便是不孝。唯一一次反抗,也是为着如情,可惜没有成功,更别说成仁。 如情想着自那次事件发生后,江允然被云氏软禁了起来,连递个信出来都不容易,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小厮拿了他的亲笔书信给了知礼。 把那张迟来的道歉信看完后,如情也与向家定下了亲事了。 而那封僚草仓促又晦涩凌乱的道歉信,早已沦为蜡烛下一缕轻烟。随着那缕化成烟灰的尘迹,如情对江允然的那憧、期待、不实、微妙……种种感觉,也已消去。 57 微妙的云淡风轻 言情海 正文 58 生存技巧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8 生存技巧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说起如情的未来夫家,最近也是有新闻的。 一身浅蓝璐绸金钱刻丝及膝单裳的何氏望着如情,斟酌了语言,缓缓道:“向家夫人娘家来了个表亲,听说父母双亡,此次进京来投靠姨母。我曾在靖王府里见过一次,颜色生得不错,娇滴滴的,柔柔弱弱的。很是得向夫人的欢喜。” 何氏这番话,怎么说都有种这个表妹不太简单的涵义。如情脑中警铃大作,表哥表妹,在古代还真是个暖味的称谓。并且娇娇滴滴,柔柔弱弱,还很得向夫人喜欢,哦老天,男人娶了正妻后,忽然冒出个表妹,并且还父母双亡……不管出于什么原由,身为姨母与表哥的,都要善待这位表妹,并且好生照顾,而古代最拿手的照顾便是照顾到床上去,顺便再收到身边……老天呀,这样狗血的事,居然也发生在她身上? 何氏看了如情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面上带着淡淡的怜惜及一抹忧色。 如美想着如情还没出嫁就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儿,很是偷乐了一把,不过很快又安慰起如情来,“不过妹妹不必担心啦,向家若是敢真那样,爹爹和娘会替你作主的。” 林氏缓缓瞟了如美一眼,道:“先前老太君已敲打过向家了,咱家的姑娘虽不是金枝玉叶,却是娇身惯养长大的,方府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注重礼法规矩的。向家就算要替姑爷纳妾,也得等妹妹进了门,生下嫡子,三年后方可纳妾。所以,妹妹大可放心,那向家就算有意要纳那个表妹为妾,也必须得等到妹妹进门三年后方可进门。我也打听过了,那表姑娘今已十六了,若真的待到三年后,都成老姑娘了。断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如情沉沉地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她方如情在古代一直谨小慎微地努力过活着,也一直积极向上,努力学习古代一切生存技巧。可是,她学了一千种斗小三的经验,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小三,身份会如此的独特。向家表妹?居然让她碰上这样的事,是她的思想落伍了,还是时代又在发生变化? 正当如情为向家的表姑娘费脑筋时,向家却先送上了拜贴,原来,向家闻得如情从山西回来,借着想念如情的由头,特意邀了老太君与如情一道过去叙叙旧。 老太君把请柬递给如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情看了良久,“去,怎么不去呢?未来婆婆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刺探敌情。 她已经是委屈低嫁了,可再来这么一出表妹的事来,那她也不用混了,直接回姥姥家拉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今日去向家,也不用急着讨好未来婆婆了,先刺探向夫人的心思吧。 老太君似笑非笑地望着如情斗志昂扬的脸庞,“只不过定了亲事,还没到最后一步呢,你也别丧着这张脸,向家若真的做出了格,那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如情吃惊地望着老太君。 老太君唇角浮现讥讽,“表哥表妹?哼,不管是真还是假,总之,他们向家要是敢乱来,就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如情默然,不管如何,在双方定下了婚约,屋里是一般是不能放人的,至多就一两个通房吧。但也绝不能先纳妾,这是对妻子及娘家的尊重。反之,则是视为一种蔑视了。依方家如今的声威,若向家敢这么做,这可是打方家的脸呢。 何氏林氏也得知了向家夫人派人送来了请柬,也纷纷各出主意。 何氏的意思是要老太君先稳住自己,若与向夫人见面时,那位表姑娘没有出来见客,那么就装作不知道此人。反之,老太君就装作以不经意的语气问表姑娘可有婚配,试探底细。 若表姑娘没有婚配,那么老太君就要先发制人,让他们向家不敢轻举妄动。 然林氏却说这样太累了,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了当的好,反正先前就已经敲打过向家了,如果向家再一意孤行,那这门亲事,大可不要。反正京中多的是待娶男儿。不差向家这位。 何氏却有不同的意见,她也把向夫人会有的动作举例一一道了出来,如情听得心头凉拨凉拨的,对呀,何氏说得对,向家夫人不一意孤行,只是从她这儿下手,那她怎么办呢? ------题外话------ 大封推呀,乐翻了,嘻嘻,亲们,加把油哦。小高氵朝来了,挺起咯 打个广告:俺在淘宝网卖四川香肠腊肉及乐山特产,还有自家做的美食,凡是吃货的可以去逛逛咯, 搜店铺名称:桃子美食馆,店铺首面下方就可以看到俺们一家五口鸟。嘻嘻 58 生存技巧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言情海 正文 59 向家孤苦无依又柔弱的表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59 向家孤苦无依又柔弱的表妹 向府位于京中北面一个胡同里头,相当于现代北京城的五环以外,坐马车也坐了近一个时辰,五月的天气已有些闷热了,如情静静坐在车子里头,与老太君隔了个填漆小茶几,祖孙二人相对无言,心情都有些沉重。 比起方府来,向家院落并不大,只两进三出,方方正正的四盒院,从大门进入,一方不大的院子,种满了稀落花草,中间一条直直的通道进去,便是四扇门的厅堂,厅堂左右连接着几舍厢房,这是向府正院。女眷一般都是在后院相聚,是以又在下人的带领下,从旁边夹道穿过二门,一路来到仪门处,向夫人的贴身丫环早已侯在这,见着孙祖二人,连忙恭身行礼,再领她们来到后院的小花厅里。 向家的后院也没什么出奇的景致,不过布置还算简洁干净,祖孙二人进入小花厅,向夫人已迎了出来,与老太君相互见了礼,一番寒暄,再来如情也上前施礼,标标准准的纳福礼,向夫人亲自把如情扶了起来,嘴里连连赞道:“好孩子,两年不见,出落得越发精神了。来,让伯母好生瞧瞧。”说着拉过如情坐到身旁的藤制椅上,自己也跟着坐下,上下打量如情,从头上的玲珑青金双环发簪,鬓边戴着的是只有碧绿色的翡翠芙蓉宫花,到身上的浅碧色绣芙蓉花交领及膝单裳,下身烟柳色绣柳枝长裙,及胸前一块玉石打造的护身项圈,项圈上掉着枚碧玉蟾,如情这身打扮,低调简洁,极其清爽,穿戴精神,简洁中又不失高贵大方。 向夫人越看越满意,眉眼笑得更是眯了起来,又紧紧握了如情柔弱无骨的手,“好孩子,在山西呆的可还习惯?” 如情想收回自己的双手,但却挣脱不开,只得任向夫人这样握着,面上微微羞红着,乖巧答道:“刚开始确是不大习惯,尤其是吃的方面。所幸二哥哥让人特意给我开了个小厨房。” 向夫人呵呵一笑,“看得出来,镇国将军还是满疼你的。” 如情不好意思地道:“哥哥确是疼我,可是,我却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当人家兄长的本来就要照顾妹妹,哪儿算麻烦呢,就算是麻烦,也是甘心情愿的麻烦。有这么个可人的妹子,相信镇国将军高兴都来不及呢。” 如情笑得腼腆,“但愿如此吧。” 然后向夫人又问了如情在山西的事儿,如情也乖巧作答,向夫人至始至终一直笑得开心,不停地叫如情吃瓜果点心。 向夫人后来又提到如情送给她的一箱子动物皮毛与雪参之类的药材,很是高兴,但又埋怨了如情几句:“这些皮毛都是可遇而不求的,你却送来一整箱子,太贵重了,又后千万别再送了。没得浪费钱财。” 如情展颜笑开了,“这有什么,全是二哥哥平时候没事时出去给猎回来的,又不花几分钱的。如情也不过拿来借花献佛而已。” “呵呵,令兄可真是个好兄长。如情啊,你本身模样就好,又有老太君这么疼你。唉我那侄女与你相较起来,真是着实是个苦命的,本来自小他们家的家境还算好的,偏又我的兄嫂又双亡了,但只留下她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的,这次前来投靠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情安慰她:“伯母不必难过,夫人只要尽了心力,但求问心无愧就成了。相信表姑娘也能体会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这时候,一个身穿碧色折枝绿萼梅花对襟褙子,下身湖绿色百褶裙的少女端着一个填漆盘盈盈从外头打了帘子进来,先拿了一盘放到老太君旁边的圆桌上,道:“老太君,请慢用。”然后又把另一盘放到如情跟前,轻声细语地笑道:“姨母,方姑娘,来吃水果。” 如情轻声道了谢,拿了块哈蜜瓜吃了起来,爽脆甜蜜的汁液让她忍不住笑道:“好甜。好凉爽。” 那少女抿唇笑道:“这是市面上才出来的哈蜜瓜,可甜了。特意用井水湃过的,方姑娘若是喜欢可多吃点儿。” 向夫人把水晶制的红花盘子推到如情身边,笑道:“是呀,喜欢吃就多吃点。呵呵……哦,对了,差点还忘了,青雯,来,给你介绍介绍。”然后拉过少女的手,与老太君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上个月,我那兄嫂不幸双双染病故去,留下我这个可怜的侄女。怜她孤苦无依的,就把她从湖州接了来。来,青雯,快来拜见老太君。” 叫青雯的少女朝老太君盈盈下拜,老太君呵呵地笑着,双手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左右打量,“生得可真好看,今年多大了?” 青雯羞涩地道:“今年才行了及笄礼。” “可有许了人家?”老太君问得很是慈爱。 青雯面带羞涩,飞快地望了向夫人一眼,眼圈儿莫名一红,哽咽道:“父母已亡,还不曾。” 老太君面上似有怜惜,揉搓着她的双手,一阵唏嘘,和颜悦色道:“孩子莫要伤心。日后在你姨母这儿,相信你姨母会给你做这个主的,定给你寻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嫁了。”然后老太君从手上撸了个碧玉绕金丝的镯子递到青雯手上,笑道:“来,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千万别见外。” 青雯先推辞着不要,又望了向夫人的神色,向夫人笑道:“老太君给你的见面礼,也是你的福气,就好生收着吧。” 青雯这才把镯子收下,又向老太君恭身福了身子。 向夫人又拉着她来到如情跟前,“来来,这是方府的四姑娘,如情,这是我娘家侄女,姓童,闺名青雯。” 如情起身,含笑施了礼,“童姑娘好!” 青雯也跟着施礼,“方姑娘好。” 如情暗自打量这个童青雯,以近苛刻的眼神挑剔着:这向家的表姑娘,确实如何氏所说,生得也还不错,中上姿色,瓜子脸儿,柳眉杏眼,樱桃小口,只是两边颧骨有些偏高,额头生得狭小,不过有刘海遮覆,倒也不大看得出来。这表姑娘自有种江南地区特有的柔弱无依,这样的女子,没有名门闺秀的端庄骄傲,却也有着江南姑娘特有的甜美与可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柔弱劲儿。 如情在打量童青雯,对方也在打量她,眼里露出复杂光茫,望着如情头上那枚青金双环发簪,及胸前吊着的碧玉蟾,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地绞紧了…… 59 向家孤苦无依又柔弱的表妹 言情海 正文 60 一个字,夸。两个字,敲打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0 一个字,夸。两个字,敲打 向夫人又让童青雯坐了下来,四人团团围在圆桌子上,吃瓜果,喝茶,老太君话很少,如情也很是安静,几乎是向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不多话,也不绕舌,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大家闺秀的矜持与端庄。 向夫人看着很是满意,望着如情的眼神再次慈爱起来…… 这时候,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是一个丫头打扮的下人,“夫人,少爷来了。” 说着,一个浅蓝绣暗纹海棠缎袍的年轻公子从外头进来,眉目清朗,唇角含笑,风度翩翩地踏进屋子里,先是向老太君深深施了礼,“见过方祖母。” 老太君笑眯眯地道:“原来是翰哥儿,好久不见,翰哥儿越发出众了。” 向云翰神情颇为羞涩,“方祖母过誉了。”然后又转身与向夫人施了礼,又转身,一双俊目望向如情,眼里带着压抑的惊艳,“晴,晴妹妹……” 如情起身,朝向云翰微微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向哥哥。” 向云翰连忙又还了一礼,“在我这,不必拘束,晴妹妹大可把这当作自己的家。” 这时候童青雯上前两步,向他施了礼,声音轻轻脆脆,幽幽悠游:“表哥……”语气绵长,声音甜软。 向云翰微微点头,拱手:“表妹,你也在呀?” 童青雯声音柔柔的,“表哥口渴吗?表哥稍候,我去弄杯茶来。”说着已不顾向云翰的阻止,翩然而去。 向云翰望了童青雯的背影,又忍不住望向如情,如情面带微笑,很是端庄,侧头听向夫人与老太君说话。 向夫人又问及了方府另外两个姑娘的婚事,语气是满满的羡慕,“听闻贵府二姑娘素来有才女的名声,如今又与豫郡王府定了亲事,那日后方府可就是皇亲国戚了,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 老太君淡淡地笑道:“夫人过誉了。嫁得再高,亦不过是为人媳妇,还不是得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向夫人呵呵一笑:“老太君这话说得也是有理。”然后话锋一转,又提到了如美,“贵府三姑娘也寻得好亲事,庆昌侯爷的胞弟,那可是真正的名门子弟,真要说起来,贵府三个姑娘都嫁得好,唯独咱家不争气,让四姑娘委屈了。” 向云翰坐到一旁的藤木椅上,双手放在膝上,神情紧张了会,望着如情的目光带着讪然,接触到如情的眼神,又飞快地瞟开,但过了会,又忍不住拿双眼瞟着如情。 老太君呵呵一笑:“夫人这话老婆子可不爱听。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早已把富贵荣华看得透了。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布衣寒族,只要对姑娘好,那才是真正的好。”老太君望着向夫人,语气诚挚,“贵公子人品不错,又知书达理,温柔敦厚,真要说起来,还是我家晴丫头高攀了。我这丫头呀,早已被她父亲兄嫂给宠坏了,娇身惯养不说,还特挑剔呢。当初对上门提亲的媒婆扬言,若家里已纳了妾室,或是有了庶子庶女,那她坚决不嫁。她老子居然还由着她,更可气的还有她那为虎作伥的兄嫂,说这丫头婚事不急,一定要慢慢挑选。还说什么那江家有眼无珠……一个劲的怂恿晴丫头不要那么早就订下婚事,当初她老子与贵府定下婚约,也是多方打听过贵府公子的人品,屋子里没个通房丫头,一直洁身自好,这才放心把晴丫头交给贵府手上。可还是被远在大同的老二给写信来埋怨了一番呢。夫人你说说,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兄长,真是……唉,这丫头呀,就是被她兄嫂宠坏罗。” 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 这时候,童青雯已端了茶进来,轻放在向云翰面前的小几子上,声音轻柔,“表哥请用茶。” 向云翰面色不豫,忍不住拿双眼偷瞟了如情,神情略微忐忑,如情装作没看到,只是用似笑非笑地神色瞅着童青雯,“表姑娘果真贴心,日后谁娶了你,绝对是个福气的。” 童青雯低头,声音羞涩:“方姑娘廖赞了。青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日后还得让姨母表哥多担待一二。” 向夫人脸上闪过某些不明光茫,呵呵地对老太君笑着:“如情深得兄嫂疼爱,这是好事才是呀。” “那可不见得。”老太君剜了如情一眼,“这丫头才从大同回来,她二哥的信也跟着回来了。她二哥在信上说,这丫头呀还真是娇生惯养了,还让她老子和大哥多给备些嫁妆,免得到时候把婆家给吃穷了。” 向夫人掩唇笑道:“咱家虽不是高门大富,但养个媳妇还是绰绰有余,贵府二老爷,怎能这样编排自己的妹子。” 向云翰也忍不住用古怪的神色望了如情,仿佛在想:如情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身子不高,身板儿也纤细玲珑,一点也不像一餐吃三大海碗的人呀。 如情避开向云翰的目光,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 但老太君越说越不像样,如情大窘,忍不住道:“奶奶,您一定是哄孙女的。二哥哪会说那样的话。” 老太君瞪她一眼,悠悠道:“不信,等会回去让你老子把信拿出来与你瞧瞧。哦对了,我那也有一封,你大哥大嫂那也有。” 如情嘟唇,“二哥也真是的,居然这样暗地里编排我的不是,哼,最好他永远不要回京。” “好,有骨气!到时候你二哥二嫂给你备的嫁妆,最好也一并丢出门外。” 如情再次大窘,跺脚,“奶奶……” 老太君哈哈大笑,扯过孙女戳了她的额头,“你呀,还不肯承认被你兄嫂惯坏了。”然后转头与向夫人歉然道:“我这孙女就这性子,虽娇生惯养了些,却也是个好姑娘,针线女红无不精通。体贴又乖巧,待人接物也是自有章法。她二嫂在大同生了孩子,还是晴丫头亲自主持操办的,整整四百桌的筵席,居然让她给办下来了。还基本无差错。”顿了下,又真诚地与向夫人道:“我这丫头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被她兄嫂给惯坏了。贪吃贪睡还贪玩,日后还请夫人多加调教。” 向夫人笑道:“这是什么毛病呀?哪个姑娘不都这样?我觉得呀,如情真真是可爱,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来。老太君您就放心吧,如情这么可人伶俐,我疼她都来不及呢。” “有夫人这句话,老婆子就放心了。”老太君呵呵一笑,眸光一转,又望向向云翰,眸光慈爱,“翰哥儿人品不错,又是个有担当的,把晴丫头交给你,咱们也是放心的。” 向云翰面上略有窘意,忍不住朝老太君拱手,语气诚挚:“老太君请放心,云翰一定好生对待晴……妹妹,绝不辜负老太君的一片美意。”然后转头,又与如情道:“晴妹妹端庄贤淑,温柔可人,又胸怀豁达,能娶到晴妹妹,云翰三生有幸,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望晴妹妹莫要嫌弃向家家底寒薄就成了。” 如情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小,似是害羞:“向哥哥言重了。能与向哥哥结为连理,亦是如情几世修来的福气。”丫的,恶心话谁不会说呀!她从小就是在恶心话里长大的。 向夫人左看右看,似是满意,又与老太君打趣道:“瞧,小两口的还没成亲就已是相敬如宾了,呵呵……” 老太君也跟着笑,向云翰大窘,玉面越发羞红,而如情也是低头,似是不胜娇羞。 童青雯也笑得清脆,笑嘻嘻地道:“表哥真有福气,能娶到方姑娘这般玉一样的人儿。” 老太君望向青雯,笑得慈爱,面上似有怜惜:“贵府表姑娘已及了笄,按理应该可以找婆家了。可听夫人刚才这么一说,表姑娘父母才刚过世,按理,可得守孝三年。可这样一来,岂不耽误表姑娘的婚事?” 童青雯听方老太君这么一说,连忙抬头,双目微红,似沉浸在悲痛中。 向夫人面色一闪,神情哀痛,语气低哑:“太君正说到我的心坎上了。青雯已然及笄,本来我那兄嫂已准备给她说门好的亲事,可如今……唉,也是这我侄女命苦,这要是守个三年下来,都守成老姑娘了……” 向夫人顿了下,又道:“于情于理都不该耽搁青雯的终身大事,可这孩子又是个至孝的,唯一之计,只能在百日内成亲,来个‘借孝’,可……京城众多待娶男儿,想在短日里找个方方面面都适合的,也是大海捞针,所以……我想……”向夫人没往下说,但望向老太君及如情的神色已是犹豫与歉意。 向云翰也是坐立难安的模样,飞快地扫了如情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如情心中一个咯噔,看来,压轴戏已然登场了。 60 一个字,夸。两个字,敲打 言情海 正文 61 这对恶心母子,还有李骁这王八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1 这对恶心母子,还有李骁这王八蛋 如情心里冷笑,果然,大嫂子说对了,这向夫人果真打她的主意。 老太君神色不动,只是沉声道:“夫人想说什么保讲无妨。” 向夫人扭着帕子,心里转了几遍心思,原本先前早已想好的说辞,可如今,在听了老太君刚才那一番说辞,这时候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反倒是童青雯频频望着她,目光中带期盼与急迫。 如情淡淡瞟了她,对向夫人脆声声道:“夫人,如情明白您的意思了。” 向夫人母子,及童青雯一脸惊喜感激地望着她,向夫人喜道:“好孩子,伯母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又宽怀大度的。如今,伯母果真没看错你。” 如情笑得很是不好意思,“如情在大同呆了两年,大同那儿十二万边军,好些挣了功名的将军千夫长却还一直没有娶上媳妇。我哥哥身边的几员心腹大将,个个都是年轻有为,若是表姑娘不嫌弃,如情倒想做一回媒。”她很是诚恳地望着已经石化的两姨母,“表姑娘,我哥哥手下统共有八名心腹大将,其中还未婚嫁的尚有三名,全是上无父母,左右兄弟姊妹的,我觉得,哥哥身边的郑副将军就很好。郑副将军虽未娶亲,但前两回立了大功,也得了不少赏赐,置办婚嫁聘礼绝对不会含糊的,表姑娘生得美貌如花又亭亭玉立,郑副将军年轻又有为,还真是绝配。表姑娘以为何?” 童青雯脸色不大好看,嚅嚅地道:“多谢方姑娘的美意。可是,山西离京太远,我,我不想离姑母那么远。” 向夫人也赶紧道:“是呀,山西路徒遥远,我可舍不得青雯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青雯自小生活在南方,这一旦去了山西,万一水土不服可怎么是好?” 如情微微地笑着:“伯母,京城也是北方呀。表姑娘在京城都呆得好好的,没道理去山西就水土不服了。如情也在山西生活了两年,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嘛。所以,伯母和表姑娘大可放心便是。” 老太君也呵呵一笑:“晴丫头说得没错,真正算起来,山西与京城相隔不算远,坐车也不过一天一夜,快的很。那郑副将军是知义的员将,相信有知义在,表姑娘绝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向夫人一时哑住,找不着反驳之辞,青雯见状,连忙起身跪倒在向夫人身前,哭道:“姑母,青雯不要嫁那么远,青雯只想留在姑母身边,侍候姑母,哪儿也不去。” 向夫人抚起童青雯,一脸的怜色,“我可怜的孩子,快起来,放心,有姑母在,自不会委屈你的。” 老太君与如情对望一眼,如情紧紧扭着手帕,内心一片冰凉。 向云翰双手放在膝下,渐渐收紧了拳头,望向如情,面上似有乞求与歉意。 向夫人安扶了童青雯,面有难色地望向老太君,语气焦急:“老太君,您也瞧了,这孩子是个死心眼的,只想一心一意留在我这儿,哪儿都不肯去。我看,也只能把这孩子留在这儿了。” 老太君淡淡地道:“这是夫人的家务事,夫人想怎么处就怎么处。老婆子没任何意见的。” 向夫人心头一喜,“太君的意思是……” 老太君道:“夫人可得想仔细了,按我朝的规矩,女子过了婚嫁年纪还未许配人家,长辈也要糟受津法治裁的。表姑娘一心想侍候在夫人身边,孝心可嘉,可一旦留成老姑娘了,表姑娘这份孝心,反是牵累夫人了。” “这……”向夫人紧扭着手帕,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的沉默! 老太君也不说话,只不动声色地吃着桌上的瓜果点心。 又过了一会,向夫人也说了句“老太君说得是,这事儿呀,确实得从长计议。”然后不顾青雯与向云翰讶然的目光,又把话题转到了桌上的哈密瓜上,又让大家吃起了瓜果,然后话锋一转,又转到大同的李骁,“……我那侄儿,听说在大同得了一副山水画绣品,绣工精美,诗句清雅,装裱成屏风放在书房,下人们清理都不让,要亲自动手呢!我那姑奶奶还在猜测,王爷是不是在大同有了心仪的姑娘,偷偷让贴身的侍女打听来着呢。”然后又苦苦思索着,望向青雯,“对了,听说屏风上还有句诗,可惜时间久远,都给忘了,青雯,你还记得么?” 童青雯轻悠悠地念着诗句:“一针一线一金剪,一寸丝帛一寸棉。一汪碧水一弯柳,一人独绣一江秋。姑母,还真是好诗呢。大气又磅礴。” 如情一听,咯噔一下,什么情况? 青雯又接着含羞着说:“真是不可多得的意境,想不到,靖王爷会有如此才华的红颜知己,姑母,你说,王爷会不会好事近了呢?” 如情心里开始咕咚咕咚的加快速度跳动着,心里急了,自己的书信是根本没有到向家公子的手上!怎么会是这样的状况,李骁那厮到底是怎么得到她的书信的呢,怎么能这样偷偷半路截她寄给向家的私事呢?这个王八蛋,原来好不容易有点好的印象,现在瞬间化作乌有,集聚来的是,满心的愤怒! 61 这对恶心母子,还有李骁这王八蛋 言情海 正文 62 一个字忍!两个字,再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2 一个字忍!两个字,再忍! 向夫人又好奇地望着如情,“如情,你也在山西呆过两年,我那侄儿也在那呆了不少时日,可曾听说过,他在那有了中意的姑娘?” 如情反应还是满快的,闻言立马道:“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山西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大多时候都是在呆在屋里做做针线女红的,靖王爷的事,还真不曾听说过。不过,哥哥和靖王私交甚笃,应该有点眉目吧。”丫的,你想借着靖王府的声势给自己壮威,姑娘我也有法宝呀。 向夫人讪讪地笑了下,“哦,我倒给忘了,镇国将军与我那侄儿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感情一向不错呢。” 如情也跟着笑道:“是呀,我在山西的时候,王爷还时常登门,说的最多的便是‘咱们即将成为一家人了’。” 向夫人眸光一闪,略有欣喜,“他当真这么说?” 如情点头,“这还有假么?” 向夫人捏着帕子,似在想什么,如情也不打扰她,又拿了瓜果来吃,然后一句“噢,肚子吃得好饱,不好意思,伯母,请问贵府茅厕在哪?” 向夫人连忙让丫头领着如情去茅房,如情跟在丫头身后,一边如厕一边想着对策,这向家母子都是有意要把童青雯收进房里了,就只差让她点头同意了。 老太君刚才那番话还是起了震摄作用的,使得向夫人不敢轻易提出来,但却拐弯抹角以童青雯“借孝”的名义迫使她同意童青雯进门。 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因向家门弟不若方家,所以向家在这方面没多大底气,但如今却把决定权抛到她手上。她同意呢,自己又怄得吐血。不同意呢,就是冷血无情,并心胸狭窄不容人。 不过所幸向夫人因为顾忌方家,所以一直没敢明着提出来,如情也乐得装糊涂。但,这样的糊涂也只能装一次,若是向夫人豁出老脸提了出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如情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一路心绪混乱地回到小花厅,却见童青雯跪倒在向夫人跟前,但跪的方向却是向着老太君的,童青雯抬着泪眼汪汪的脸,对老太君道:“……这有何难,只要……只要方姑娘一句话,自是两全其美了。”然后发现了如情,又跪倒在如情跟前,哭求道:“方姑娘,我知道您是个心善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让我有个容身之地吧。” 如情连忙起身,退开三大步,淡道:“表姑娘请慎言。我确实是个心善的,可再怎么心善,也不能管到别人家的私事吧?”她望向向夫人母子,语气轻柔,“这是表姑娘与向家的私事,如情一个外人,如何管得着?” “可是,方姑娘已与表哥订了婚事,这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到时候就是表哥的妻子。这个主,定是能作的。” 如情望着童青雯,一脸讶然,“表姑娘要求也求不到我身上呀,表姑娘父母双亡,如今能替表姑娘作主的便是向伯母了。你应该求向伯母才是吧?”然后不解地望着老太君,一脸的不解且惊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老太君面无表情,起身,对向夫人道:“夫人,真的很不好意思,贵府的私事,老婆子实是不好插手。如情一个还未及笄的未出阁的姑娘,更是不好插手此事。还请夫人恕罪则个。”然后对如情道:“晴丫头,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向夫人也跟着起身,一脸的焦急,“亲家老太君请留步,我知道这事儿确实让如情为难,也让贵府为难,可青雯是我兄长唯一的女儿,若因守孝耽搁了终身大事,实是终身的遗憾。所以还是恳请老太君发发慈悲,可怜可怜青雯这孩子吧?” 老太君仍是面无表情,但双目炯炯,声音奇静,“夫人又在说笑了。京城多的是待娶男儿,表姑娘要借孝,百日内也是挑得出好人家的。老婆子说一句难听的话,难不成除了翰哥儿外,京城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 向夫人滞住,向云翰也是满面通红。 如情盯着向云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她咬着唇。轻轻地问道:“向哥哥,表姑娘除了委屈与你做平妻外,难不成,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妈的,还平妻,平妻也不过是商户里才流行的掩耳盗铃的称谓,想不到居然还出现在她身上。很好,真的很好! 向云翰不敢看如情的目光,吱吱唔唔地道:“表妹才来京城,无依无靠……” 如情微微地笑着:“所以,向哥哥就舍身成仁,牺牲自己成全表姑娘的孝道和终身大事。” 向云翰正想点头,但又见如情脸上的讥诮神色,脸色蓦名一红,又连忙解释:“晴妹妹……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因为,除此之外,实是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表妹,孤苦伶仃,又没了父母,确实可怜……” “表姑娘确实可怜。”如情点头,满脸的怜悯,“那么,向哥哥也是同意迎表姑娘进门的吧?” 向云翰迟疑着,又拱手道:“……为了表妹的孝道和终身幸福,恳求晴妹妹成全。” 如情胸口怒火高涨,几乎喘不过气来,很想破口大骂给他几记拳头以泄愤怒,可是,她不能……深吸几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用眼神示意老太君,让她不必急着替她解围,而是轻轻地笑了:“向哥哥可能要失望了。表姑娘痛失双亲,确是可怜。可,表姑娘的事,如情一个外人,如何能插手呢?所以,这事儿,向伯母和向哥哥自己作主便成。不必过问如情的意见。” 向云翰滞住,向夫人也滞住,一时无言。 老太君暗自点头,稍稍把心放回了胸膛。很好,她的晴丫头,真的长大了。 倒是童青雯急了起来,泪汪汪地望向如情,“时常听表哥说,方姑娘善良又大度,可怎么,连这点活路都不给青雯?您真的不顾青雯的死活了么?” ------题外话------ 亲们,本月28号入v,特此通知。还未充值的赶紧充值咯谢谢你们一路来的支持,感谢你们,熊抱,大爱 62 一个字忍!两个字,再忍! 言情海 正文 63 我有丰厚嫁妆,你有么?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3 我有丰厚嫁妆,你有么? 如情紧紧握拳了拳头,现上却是一派的平静,“表姑娘这话不妥。”她用细细绵绵的声音道,“如情虽然与向家订了婚约,但也并未正式过门,不是吗?如情在家中排行最末,上头还有两个姐姐都还未出嫁,如何就轮到我了?虽然如情与向家是有婚约在身,可也要等两位姐姐出嫁后,才轮得到如情。这至少算下来,也要待明年才能过门。而向夫人也早已许诺过咱家,待如情进得门,三年后方可纳妾。表姑娘,您不能因为父母双亡,就要逼得向伯母失信于方家吧?如情也知道表姑娘的终身大事耽搁不得,可,如情也是爱莫能助的。不过,我会让奶奶父亲兄嫂及亲朋好友替表姑娘寻一门好的亲事,京城那么多待娶男子,相信百日内,一定能寻着个合适的。与其屈居人下伏低作小,过那卑微低贱的生活,甚至连累子女。还不如正大光明做个风风光光的正妻,生的孩子也是堂堂正正的嫡系,表姑娘以为呢?” 童青雯目瞪口呆,一时找不到话来说。过了好半天,才找回一句话:“可是,可是,短短时日,上哪去找合适的夫婿?更何况,京城的人都好势利,我区区一个商户的女儿,那些官家夫人,根本就瞧不上我……只有,只有姑母才…” 如情盯着她,语气越发轻柔:“表姑娘痛失双亲,如情深为同情,也深切的表示哀痛。可说句不好听的话,表姑娘就因为失去了双亲,就要拿我方府的颜面来成全,就算如情答应,我方家也不会答应的。” 童青雯面色煞白,不可置信地望着如情。 如情又语气微怜,“更何况,这是表姑娘和向家的私事,哪有如情置喙的道理。表姑娘求错人了。”如情望向挺直肩背一脸错愕的向夫人及面色诧异地向云翰,语气淡淡:“伯母还真瞧得起如情,居然也拿表姑娘的婚事让如情作主,这事儿若传到外头去,如情岂不被人戳背梁骨?这都还没嫁进来呢,就插手未来婆家的家务事了。” 向夫人面色一阵发青,僵硬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没有料到,她如此完美的计划居然在如情三言两语中化解得干干净净。不由望向儿子,想让他站出来说几句话。 而向云翰在听到如情刚才的话后,早已把头垂到胸前去了,哪里还敢站出来说上半句话。 童青雯见状,忽然咬牙对如情道:“方姑娘这是不同意青雯进门了?” 如情好一阵惊讶,“表姑娘这话好没道理。如情说过,这是表姑娘自己的私事,表姑娘要嫁给谁是表姑娘自己的事,与如情无关。” 童青雯目光凶狠地瞪着她,咬牙道:“可是,你这明摆着就不愿让我进门。这可是犯了七出善妒之罪,姨母和表哥可以休掉你的。” 向云翰一听这话便面色大变,低喝道“表妹,你这是什么话?” 童青雯目光望去,哭着低喊:“表哥,我知道,我父母双亡,家世又低,配不上表哥。可是,青雯自带十万嫁妆,自愿以平妻的身份嫁到向家来,难不成还配不上表哥不成?”然后挑衅地望着如情,傲然道:“方姑娘,青雯父母双亡,家世不若贵府世代书香门弟,父兄又在朝为官,可青雯也是清清白白的正经女子,也是带着十万嫁妆委屈做妾。方姑娘……” “住口,青雯!”童青雯话还没说完,向夫人母子已齐齐变了脸色,向云翰面皮发窘,颤着双手,向夫人更是怒不可竭,怒拍了几子,冷声道:“越发没个体统了,话也是说得颠三倒四,我向家虽家世单薄,却也是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一个步子一个脚印熬过来的。之所以让你进门为平妻,也不过是看在我那早逝的兄嫂份上,而你又是我唯一的娘家侄女。怜你父母双亡,没个依靠,这才涎着脸皮求方家给个通融,娶你作平妻。咱家虽没什么作为,却也是知根知底一心对你好。可你却这般猖獗自大,居然误以为咱向家是瞧中你的嫁妆。你,你……真是太让我寒心了。” 向云翰也是一脸的不赞同,“表妹,你这样说话行事,实是太让人寒心了。” 童青雯木住,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又跪倒在向夫人面前,哭道:“姨母,青雯知错了,青雯一时性急所以口不择言了,请姑母不要放在心上,姑母的一片心意,青雯哪有不明白的?只是青雯如此委屈求全,方姑娘仍是这般无情冷酷,所以才,才口不择言。姑母,青雯不是有意的呀。”说着又哭倒在向夫人跟前,与向夫人哭成一团。 向夫人也搂着她,泪水也跟着出来了,又气又恨的模样,“你呀!”,然后又搂着她道:“我可怜的青雯!” 向云翰起身,想上前劝导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站在那,站立难安的,又面皮发窘地望向老太君及如情,喏嚅着双唇,“老太君,晴妹妹……” 如情撇过脸去,淡淡地道:“看样子,夫人和表姑娘还有向公子还有好些体已话要说,如情就不打扰了。”然后以询问的眼神望向老太君。 老太君起身,拍了拍袖子,语气淡淡:“晴丫头说得是。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夫人,老婆子告辞。” 向夫人止住了哭泣,连忙起身,“老太君,这,马上就要开饭了,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向云翰也忙道:“是呀,马上就要开饭了,老太君和晴妹妹用完午膳再走也不迟。” 老太君淡淡地道:“多谢夫人的好意。既然表姑娘的婚事迫在眉捷,夫人还是先处理了表姑娘的事吧。至于咱们嘛,也不急。反正如情也还没行及笄礼,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不急,呵呵,不急。” 向夫人呆了片刻,脸色稍变,小心翼翼地道:“老太君的意思是……” ------题外话------ 哼哼,人家百忙中抽空更新,该讨点儿福利才是嘛,钻石?这个贵重了,鲜花,唔,不错,鲜花砸点来,让本姑娘乐和乐和吧 63 我有丰厚嫁妆,你有么? 言情海 正文 64 从容与气愤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4 从容与气愤 老太君仍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老婆子的意思很间单,既然表姑娘有十万嫁妆,何愁找不着好的人家?不过这些都是夫人的家务事,老婆子不好掺和。还是待夫人处理了表姑娘的婚事咱们两家再来商议婚事吧。”老太君把那十万嫁妆说得极重。也不看向夫人的眼色,领着如情扬长而去。 如情朝向家夫人恭敬行了标准礼,言笑宴宴:“夫人,如情告辞。”然后又与向云翰略施一礼,亭亭玉立转身,跟在老太君身边,从容出了向府大门。 身后向云翰跟上来的叫声仿佛充耳不闻,如情走得不急,却也不慢,直至身后的脚步声越发响亮时,这才徐徐转身,冲向云翰浅浅地展颜笑道:“公子请留步。如情知道该怎么走。” 向云翰呆呆地望着如情美好的笑靥,五月的阳光已略有炙热,射在如情娇好粉白的面容上,似乎被梁上了一层胭脂般的光晕,那样美丽,那样的醉人,但她眸子里却跳跃着两簇让他胆战心惊的火焰…… “晴妹妹……”向云翰拱手,呐呐道:“你在生气?” 如情微微地笑着:“没有呀。” “不,你有。”向云翰鼓足了勇气踏上前一步,如情闻到了他身上的籽粉花的香味,“晴妹妹不同意我纳表妹为妾么?” 如情仍是一如既往的笑:“公子说哪儿话。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的事,如情区区一个深闺女子,如何敢反对?公子想纳谁为妾是公子的自由,与如情无关。” 向云翰皱着眉,“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表妹孤苦伶仃,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就只有我这个唯一的亲人。身为表哥的,也得负起这个责任。晴妹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所以不会真的忍心让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因为孝道而毁了终身大事吧?” 如情眉毛都不动一下地道:“公子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向云翰一脸欣喜,“晴妹妹同意了?那……” 如情淡淡地道:“只是,这种事儿,如情作不得主的。如今的情形,如情自是明了公子怜香惜玉之心,如情在这里不知深浅的说一句,这事合着该是你们向家的人关起门来,自己商议的,所以,你问错人了。”然后不顾向云翰错愕的神情,如情一双漂亮的眼没了怒气,只是极为淡然的看了看他,似是可怜眼前之人的懦弱,可是又想到以后自己要面对这样的丈夫,想日子终不可能清静,所以,她也只能按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淡然的对着眼前人略作了笑意,然后转身离去。 …… 午后阳光已有些毒辣,宽阔平整的街道上,已没什么人了,方府的马车驶在街道上,发出沉沉的踢踏声响。 如情木然地坐在垫在冰丝竹垫的毯子上,指甲几乎被抠出血来,却丝毫不觉疼痛。只是木木地望着面前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发出声响的豆绿官窖盖碗。 老太君也是脸沉似水,一言不发的模样,她怜惜地望着如情,微微叹口气——揉了揉胸口,她自己都气惨了,也实在找不出安慰如情的话了。 回到方府,何氏林氏还有如美早已侯在老太君的松鹤堂,见祖孙二人面无表情地进入厅堂,然后木木地坐在那,像根木头似的,何氏知道,事情坏了。 如美见如情面色灰败,胸口起伏颇大,心里一喜,但面上仍是作出气忿,“到究怎么回事,你快说呀?是不是向家欺负你?你快告诉我,我立刻禀了我娘,骂上门去。” 何氏不动声色拉开如美,问道:“老太君,向家,真那么猖獗?” 老太君坐在炕上,夏林家的在她身后垫了个厚实的抱枕,微微闭目,过了好半晌,才幽幽道:“原来,那个表姑娘,还有十万嫁妆呢。” 木头木脑的话,如美很是不解,嚷嚷道:“什么十万嫁妆?那个表姑娘,有十万嫁妆么?”喝,还真的让人心头不爽了,到目前为止,李氏给她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但全算下来,至多也就两万嫁妆吧。 何氏和林氏则听出了味了,互望一眼,最后由何氏道:“老太君的意思是,向家为了十万嫁妆,有意迎那个表姑娘进门?” 一个重响,老太君巴掌拍在身前的燕翅茶几上,怒道:“可不是,说什么为了孝道,孤苦无依,说白了,还不是想独吞人家的十万嫁妆。”顿了下,稍稍缓解了怒气,又恨恨地道:“若是眼睁睁的让那嫁妆白白送给别人,说不定我都心痛了。向家打的果真好主意。” 林氏呆呆地道:“这没道理呀?为了那十万嫁妆,这向家就不要颜面了?” 何氏也跟着点头,十万嫁妆,她都动心了,可,为了面子,总也不能明着说出来吧? 老太君讽笑一声:“他们当然不会说出来。但,有人却觉得自己带了丰厚的嫁妆,就可以挺直了腰杆向咱家叫板。” 何氏沉默了半晌,忧心忡忡,“果真如此么?这向家,还有这表姑娘,也太不要脸了。” 老太君恨道:“何止不要脸,简直是没脸没皮,恶心的让人食不下咽。” ------题外话------ 亲们都想看方家退婚,但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方家就因向家要纳可怜柔弱无依的表姑娘进门就要退婚,这在男人纳妾天经地义的古代士族里,是不占理的。还会被冠上善妒不容,心胸狭隘的名声,所以,就算表姑娘是块臭骨头,方府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退婚的,但是方家会采取另外的法子来节制向家的擅作主张,但是否能成功,亲们懂得的,世事无常呀 昨天一共收到18朵鲜花和一颗钻石,好高兴,好幸福哦。爱死亲们了,想要明日早早看文不?亲们继续砸偶,当然,量力而行就成了,有钱的就狠狠打劫中,嘻嘻,好鸡冻哦 64 从容与气愤 言情海 正文 65 方府的对策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5 方府的对策 何氏林氏齐齐望向如情。 如情缓缓抬头,目光掠过老太君深沉似水的脸,及何氏的担忧与愧疚,再来是林氏毫不遮掩的怒火,及如美的气忿,心里闪过暖意。 缓缓握紧拳头,“我与向家的婚事早已众所皆知,若是因这个原因而毁婚,对我,乃至对整个方家都不利。所以,那位表姑娘的事。咱们暂时不予插手。咱们可以先与靖太王妃通个气,她是咱们的媒人,由她出面劝说,相信效果会更好些。” 这是如情选择的最为保守的对付法子,靖太王妃身份够格,向夫人不可能不买面子。再来,靖太王妃是他们的媒人,由她出面,是再好不过了。 老太君沉吟了会,道:“晴丫头说得很有道理,此事可行。” 何氏林氏也跟着点头,当天,老太君亲自去了趟靖王府,与靖太王妃说明此事,也表明方家的立场,也很委婉地把向家表姑娘身有十万财产的消息透漏给靖太王妃。 靖太王妃冰雪聪明般的人物,老太君只消一句话,便明白了事情的症结,保养得当的脸沉了下来,当场表示,她会与她的嫂子好生勾通勾通的。 老太君千恩万谢地离去,不过在临走前,又对靖太王妃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在老婆子出发之前,早已把当初向家给的聘礼全给准备妥当了。太妃,向家的聘礼是留是返,都由太妃说了算。” 靖太王妃神色一凛,望着老太君凛然的神色,僵硬且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靖太王妃果真命人套了马车,直奔向家。 来到向家,已是午时三刻,向夫人正在午睡,闻得靖太王妃驾到,连忙从床上起来,打扮妥当来到厅子里相见。 “自从去年老爷生辰那日妹妹回来过,妹妹倒很少踏入咱家了,今儿什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向夫人一身富贵的宝蓝吉祥如意暗纹单裳,下身黑色绣山水裙裙,缓缓覆在膝上,头上珠翠环绕,镶宝石的夺珠抹额,黑珍珠耳环,脸上上了点妆,看着精神百倍。 而靖太王妃,袖口领口及前襟以金银黑紫红五色绣钱三指宽的繁复花纹滚边束腰薄绸浅紫单裳,领子处是遍绣金枝的挑线绣纹,下身紫色绣百合宝相花如意月华裙,头梳流云髻,正插五凤朝阳凤叉,凤叉流苏吐出几丝花穗,垂着几颗硕大无比的南珠,闻着喝茶的动作而微微闪着动人华光。 太王妃呷了口茶,缓缓道:“年纪大了,就不大爱走动了。再来,自从老王爷回京后,王府里就一直没消停过,想图个清静都不成。嫂子这是在怪我罗?” “哪敢,我知道妹妹也是不容易的。只是感慨罢了。” 太王妃笑了笑,“翰哥儿如今进了翰林院,授了编修。如今好歹也算是个官了,我这个做姑姑的也甚感欣慰。” 向夫人笑了笑:“还不是你这个做姑姑的功劳。” 太王妃摇头,“至从施行削番以来,王府的日子也不甚好过了。我家王爷基本都不再过问朝政大事。翰哥儿的事,我还真的没帮什么忙。嫂子要谢,应该谢方家才是。翰哥儿在进行秋闱之前,方家曾特意拜会过何御史何大人的。这何守业,便是方敬澜大儿媳的娘家三叔。”她又望了向夫人,轻轻地道:“按翰林院如今的规矩,翰哥儿是二甲三等进士,而进入翰林院的非得前三甲不可。可翰哥儿仍是进入了翰林,并与前三甲进士一样授了偏修。这里头,方家可是功不可没呀。” 向夫人神色僵硬,绞着帕子强笑道:“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亲家了。这搬抬举翰哥儿。” 太王妃又道:“方敬澜此人,行事圆滑,八面玲珑,又长袖善舞,在官场上,人缘颇佳。他对翰哥儿如此相帮,也自有私心。并且,仕林中人如何不知翰哥儿与方家的关系,是以,方敬澜携长子往何守业那走上一躺,此事便水到渠成。” 向夫人勉强笑道:“那还真是多谢亲家了。” ------题外话------ 亲们,旁的不说了,明天入v,爱你们 65 方府的对策 言情海 正文 66 锋回路转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6 锋回路转 向夫人勉强笑道:“那还真是多谢亲家了。” 太王妃又道:“可不是,所以这也是我一心想促成翰哥儿与方家四姑娘婚事的主要原因。” 向夫人感激地道:“多谢妹妹,一心为着翰哥儿着想。” “都自家人,翰哥儿又是我唯一的侄子,不帮他帮谁去?何谈谢字。”太王妃盯着向夫人,“嫂子与方家也已订下了婚事,如今,方家势头正旺,长子已小升了一级,次子更是立功显著,如今,三子也已进入官场。三个姑娘也是嫁入高门。人人都在讲,方家定是祖上冒青烟了。” 向夫人想着方家如今的势头,也确实心动,也确是感激小姑子给翰哥儿说的这门亲事。 “妹妹眼光确实独到。翰哥儿有了姑姑辅助,相信日后定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了。” 太王妃不可置否,“我也只是力所能及给翰哥儿铺路,俱体还是得翰哥儿自己努力才成。就像方家,方家大公子也是借着岳家的势,才有今日成就。我也希望,翰哥儿能学学方家大公子,多作出努力,相信日后定大有成就。” 向夫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太王妃话锋一转,问:“那,翰哥儿是如何讨得岳家欢心呢?方家姑娘还未过门,向家就准备纳妾,并且还是纳平妻进门。嫂子,我真不知该说你糊糊涂还是精明了。” 向夫人心里一个咯登,原来小姑子果真为的是此事。但面上却作出难色,语气为难,“我那侄女,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可偏偏,我那兄嫂却故去了。若是三年守孝下来,我那侄女岂不耽误终身大事?所以,唯今之计,便是想让她与翰哥儿百日内成亲,来个借孝,这样,我那苦命的侄女一来有了依靠,二来也不耽搁终身大事。” 太王妃哂笑:“借孝情有可原,可干嘛非要嫁翰哥儿不可?京里难道就真的没男人了?” 向夫人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道:“我那兄嫂一直经商,门户低,恐怕京中官宦之家瞧不上。我也不愿让她受这个委屈。所以,还是想着举内不避亲,干脆撮合她和翰哥儿,一举两得。”顿了下,又叹息道:“只是方家姑娘脾性大,不肯同意。” 太王妃淡道:“这还未进门,就要纳妾进门,并且还是平妻,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答应。” 向夫人面有难色,“可青雯确实可怜呀。除此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方家书香门弟,理应理解包容才是,怎么还……还这般无动于衷,难不成,真要眼睁睁把青雯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不成?” 太王妃叹息,那是对这个嫂子的寓昧与目光短浅而叹息,“嫂子呀,你一心一意可怜你那侄女,可你想过方家没有?当初方家之所以答应把闺女许给翰哥儿,还不是瞧在嫂子曾许诺过三年内不许纳妾的诺言。如今,向家出尔反尔,反还想逼着人家同意纳平妻进门,你这简直是打人脸呢?稍微要面子有底气的人家都不会同意。” 向夫人心下不高兴,忍不住道:“可我那侄女确实是情非得已呀。难不成,就真的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守孝白白耽搁终身大事?方家书香门弟,如何不知缓急轻重?” 太王妃被气笑了,冷笑一道:“那是你的侄女,又不是方家的侄女,与他们何干?再说了,我就不信京城那么多男儿,就真的找不出适合的?你那侄女的事,包在妹子身上,半月内,一定给她找个好的,但嫁人翰哥儿,万万不行。” 见向夫人又要反驳,太王妃又道:“嫂子也不想想,不管你是真的心疼侄女,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你用这样的理由迫使方家同意平妻进门,方家定是老大不痛快,这可是打人脸呢。日后翰哥儿想要得到岳家帮助,可就难罗。嫂子心疼侄女,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毕竟翰哥儿才是你亲生的,日后养老送终荫封诰命也要靠翰哥儿。” 向夫人紧绞着帕子,一言不发。 太王妃又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嫂子看着办吧,千万别因小失了大。表姑娘那十万嫁妆确实诱人,可再多的嫁妆,也是人家自个的,难不成,身为婆婆还好意思明抢明要?” 向夫人面皮一颤,猛地抬头盯着小姑子,脸上火辣辣的烧烫着。 “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又岂是贪图那点嫁妆之人?我还不是瞧着青雯可怜,一心替她着想么?” 太王妃不客气地道:“你若一心替她着想,就给她选门好的婆家。” “……”向夫人面色转了数遍,手上的帕子绞得越发深了。 太王妃冷眼旁观,心头大怒,几乎恨铁不成钢了,可是,她又不好把话说得太绝,在心里过了遍气,压下心头的震怒,又道:“不瞒你说,今日方府的老太君来找过我,就与我说这事儿。表姑娘的事,他们是坚决不同意的。若嫂子真要一意孤行……” 向夫人连忙望向她。 太王妃顿了下,语气虽轻,却也铿锵,“老太君把话说到前头了,她已把向家送去的聘礼全都整理了,是留是返,全凭嫂子一句话。” 向夫人身形一震,失声道:“他们当真要这么做?” 太王妃冷笑:“难不成,京城就只有向家,人家闺女就非翰哥儿不可了?” 向夫人心头震惊,脱口而出,“他们这般行事,岂不给外人留下把柄?……方家女儿善妒不容人?” 太王妃悲痛地盯着她,语气带着不可思议,“嫂子果然打的这个主意。你把表姑娘的事抛给方家,让方家来做这个决择。方家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就是不贤,善妒,犯了七出,嫂子可是这个意思?” 向夫人面色一红,但仍是震震有词,“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方家若是不同意,本就是善妒。” 太王妃深深失望摇头,“你这样的伎俩,方家早已识破了。他们也不会上你的套。嫂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向夫人冷笑一声:“呵,难不成,他们还敢与我退婚不成?若真是这样,那方家女儿善妒的名声可就传开去了,到那时,看谁还敢要她。” 太王妃沉重地道:“不,若真的退掉了婚事,也是向家贪图钱财,见钱眼开,逼迫方家姑娘了。” 向夫人大惊,“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王妃坐直了身躯,也不看她,只淡淡地道:“方府的老太君与我说了,向家之所以一心一意娶表姑娘进门,就是为了表姑娘的那十万嫁妆。” 向夫人气得咬牙切齿,“不要脸的老妇,明明就是他们方家女儿善妒,居然还作贼的喊捉贼,真是岂有此理。” 太王妃闭了闭眼,揉了揉额角,厌厌地道:“算了,你要一意孤行就由你吧。但我丑话说到前头,此事若是影响了翰哥儿的仕途,可千万别来怨我。” 向夫人心头有气,但也怕这个小姑娘真的一气之下撒手不管了,于是又忙讨好地道:“妹子说得句句在理。可是,我这个侄女也不能放着不管呀?” 太王妃道:“所以你真的打定主意要置方府颜面不顾了?” 向夫人道:“哪有这么严重的,只是请他们包容理解,翰哥儿娶青雯,亦有着不得以的理由……” “嫂子有没有想过,方家闺女,并不是非向家不嫁的。”太王妃苦口婆心道,“当初,方家的四闺女,差一点就嫁进了永宁伯府,再来,丁家,何家也都上头求亲……丁家,何家,还有庆安伯府,哪一个不比向家强?可嫂子知道方家会独独选中向家?” 向夫人心里不大痛快,他们向家再不如意,可总也是五品官儿嘛,她的儿子也是百里挑一的俊逸男儿。别人家的孩子,哪能与她的翰儿比。 但尽管心头不悦,向夫人面上却是一派淡淡神色,“我知道,当初永宁伯府原是想迎娶如情的。若不是妹妹做了些手脚,方家闺女也还轮不到咱家。” 太王妃心中一痛,心头稍稍愧疚了吧,但很快又道:“我是真心喜欢如情那孩子的。觉得配翰哥儿,怎么瞧都怎么好。乖巧柔顺,知书达理,又懂事明事理。花嬷嬷嫂子还有印像吧?” 向夫人微微地笑着,“花嬷嬷么?当然记得。骁哥儿的奶娘,又是京中各豪门大户争相聘请的教引嬷嬷。” 太王妃道:“花嬷嬷也先辞了王府的差事,回了山东,第一起差事全是教养方家几个姑娘,花嬷嬷最是赞不绝口的,就是这方家四闺女。性子好,又懂规矩,精通女红,最重要的,还特别疼人。方家姑娘我都仔细观察过,就数这四姑娘最合我心意。无轮横看还是竖看,都特满意。想着配翰哥儿,是再适合不过了,这才……从中破坏了与江家的婚事。”太王妃说得感叹,不能光指责永宁伯夫人云氏一味的钻营权势,攀龙附凤,又嫌贫爱富,实际上,京中那些钟鼎鸣食之家,哪个不是这样的德性?云氏最重要的还是不想委屈自家独子,非要给找个方方面面都拨尖的。如情确实让人喜欢,但遗憾在庶出的身份,所以,才让她有了空子钻。 不过,想着开安郡县嫁过去过得也不如意,心头也很是愧疚。 向夫人想到先前替儿子四处求亲的窘境,也很是感慨,“好妹妹,难为你一心为着翰哥儿着想。”那时候向家真不乍地,求亲处处碰壁,条件稍高的又不愿低嫁,条件差些的,她又不想委屈自己的儿子,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直到后来听人说方家四姑娘品性操守为人处事针线红样样拨尖,这才起了心思的。可惜,这方家四闺女虽只是个庶出的,却颇受老子宠爱,托的媒才一开口便被拒绝了。最后,还是她这个小姑子亲自出面周旋了许久,才把亲事议了下来。 太王妃道:“翰哥儿是我侄儿,我不帮他帮谁呢?只是嫂子,方家闺女本是低嫁,怎么嫂子还想着在这节骨眼上与她添堵?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方家难堪嘛。”顿了下,又道:“嫂子那侄女,守孝三年后,方家闺女也嫁进了门,表姑娘若因守孝而耽搁了婚事,这时候出于道义与责任,方家闺女为着名声也定是同意的。不何非要这个节骨眼让她进门?” 向夫人心中一动,也觉得小姑子说的颇有道理。 太王妃见她已经松动,又进一步道:“其实,嫂子真的心疼侄女,大可给她寻门好的亲事,何苦收进儿子房里让她伏低作小呢?看着是疼她,实则是害了她。”见向夫人又要解释,又道:“既然娶了媳妇,就不要拿什么侄女再塞进儿子房里了。嫂子,这是妹子的切身体会。还望嫂子切记。” 向夫人不解,太王妃苦笑道:“还记得方如燕么?那个不要脸的,不知打哪听到了圆善大师给骁儿的算命缄言,居然又是改名又是处心结虑的设计了一切。当时我还真以为她果真是骁儿命中注定的妻子,这才勉强同意了她进门。可想着她以那样的方式算计咱家,心里就憋得难受,一心想着给她添些堵,把我那远房的侄女弄进房里来,并处处抬举。可没料到,嫡庶不分的后果居然是如此的惨痛……嫂子难不成也要走我的血路?”说起方如燕与儿子房里的事,太王妃至今仍是追悔莫及。 向夫人沉默了会,脸色转了数遍,道:“不会的,青雯自小乖巧谨慎,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太王妃一声冷笑:“我那侄女看着不也乖巧懂事么?” “……”向夫人滞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王妃见说得差不多后,又道:“该说我的我也说了,利益憋害我也分析得够清楚了,嫂子自己看着办吧。”然后起身告辞。 向夫人连忙起身一个劲地挽留,太王妃温言笑道:“最近盈儿那丫头越发懒散了,我还是早些回去督促她,免得又给玩疯了。” 向夫人知道这个小姑子看着平易平人,实则与娘家从来没如此亲密过,也就悻悻然作罢,但想着太王妃刚才的态度,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垂花门外消失的马车,狠狠呸了一声。然后折了回去,遇上童青雯,童青雯面上忧虑,“姑母,连太王妃都不同意我和表哥的婚事么?” 向夫人望着侄女娇俏的脸,一阵怜惜,握着她的手,温言道:“好孩子,刚才你也听到了,我那妹妹说得也有道理,纳你进门,可就得罪了方家呀。要不,姑姑给你寻门妥当的亲事?” 童青雯立马哭道:“姑母,我就爱表哥一人,今生今世,除了表哥以外,我谁也不嫁。姑姑,您就成全成全我吧。姑母……” 向夫人被摇得心软,无限唏嘘,“傻孩子,我知道你对翰儿的一片心意。可是,我那妹子不同意,方家也不同意,这可如何是好?” 童青雯咬牙:“姑母放心,为了能嫁给表哥,我去给方姑娘磕头,我一直求她,一直求她……若她真是个心善的,定会允了我的。” 向夫人略有心动,但仍是有些为难,“这,可行吗?” “一定可行的。我当着人多的面求她,她为了名声,一定会答应的。”童青雯楚楚可怜的脸上出现一片惊人的坚定。 向夫人一脸惋惜,“青雯,你这是何苦呢?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伏低作小,我都不忍心了。何苦来哉,我觉得,还是另寻门亲事把你风风光光嫁了,这样岂不更好?” 青雯摇头,“姑母,我只爱表哥一人呀。除了表哥以外,我誓死不嫁的。还有,姑姑一向疼我,我也喜欢姑姑,我不想离开姑姑,我要一直侍候在姑姑跟前。” 向夫人一方面叹息,另一方面,又感动青雯对自己儿子的死心踏地,可欣慰的同时,又一时犯了难,方家门户高,对儿子的仕途确有助益的。可是,侄女的终身大事,也不能不顾。 一时间,向夫人也左右为难了。 但凡有儿子的,身为母亲的,都会为着儿子的婚事担忧的。向夫人是一例。 其实,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靖王府看着风光权势薰天,靖太王妃活到这个岁数,男人安份,小妾通房全无,儿子也争气,女儿也活泼可爱,按理,这把年纪也该功成身退的,偏偏,仍是有着操不完的心。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王府里,太王妃仔细打量跟前的落地式屏风,绣山水的屏风全是一针一线仔细绣上去的,绣线颜色鲜丽,景色也迷人,再以唯美精致的雕花梨木裱上,确实是美仑美奂。也盖过了稍微逊色的绣功。 其实,真要按行家的水平来看,这绣功只能说普通,但胜在颜色鲜美,意境十足,尤其左上角那四排绣得功整的诗句,便增添了浓浓的诗情画意。 心腹婆子宋江家的以警慎的语气道:“……奴婢已打听的一清二楚。这屏风其实是王爷从大同送往京城的驿站里半路截来的。”她仔细瞧了太王妃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斟酌了语言,“听那驿馆里的人说,这屏风其实是送往舅老爷家表少爷的。” 太王妃脸色沉了沉,不需宋江家的说明,她也已猜出了这屏风是何人所绣,只是没料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般让人病诟的事来。 在心里转了数遍心思,太王妃道:“骁儿这孩子,又不是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怎么还这般肆意妄为?” 宋江家的不敢接话,只是笑道:“说不定,王爷只是喜欢这上头的绣功而已,并无他意。” 太王妃冷哼一声:“宫里赏赐下来的无论是衣帽还是各色屏围,哪一样不是拨尖的,咱王府也有专做针线女红的,哪个不是数一数二的,偏还稀罕别人家的……骁儿这孩子,从来都不让人省心。”说着又长长一叹,命令宋江家的,“把它收了吧。看着就让人心沉。”宋江家的连忙让丫头们把屏风收起来,收进库房里,太王妃沉吟了会,“得了,为免夜长梦多,拿去烧了吧。” 宋江家的连忙道:“太妃,这样不妥吧。王爷先前回府时,可宝贝它了。还责令下人头好生侍弄,千万别弄坏了。太妃若是擅自作主把它毁了,万一王爷回来知道后,岂不生气?” 太王妃又想到儿子虽然大多时候都挺听自己的,可一旦下定了决心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免一阵泄气,摆摆手,有气无力,“天底下还有这般无能的母亲……罢了,先收起来吧。”她揉着额角,心里颇有怨气,她在外头是人人都要敬畏三分的王妃,王府上下从来都是她说了算,可一旦儿子厉眼一瞪,声音拨高几分她就给抖上几抖,一方面暗恨自己真是无用,另一方面又头痛中……儿子已二十有四了,虽有几个妾室通房,可大都不成器,自从把方如燕休了后,京中素有闺誉的待嫁千金又不合她的眼,太皇太后所选的诸家千金倒勉强入眼,偏这小子眼生头顶,居然给拒绝了。之后她数度与她找合适的姑娘,不是嫌人家呆板无趣,就是指责人家生得不够好看。生得瘦的,就嫌人家身体弱了,恐生不出嫡子来,生得壮实的又嫌人家肥了,五大三粗;羞涩内向的,嫌人家小家子气,外向活泼些的又说是野猴子……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令国公千金,那就是百里挑一了吧,即有才华又有好品性,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端庄与活泼都是恰到好处的,这就没得挑了吧,偏那小子居然嫌人家不够白,皮肤不够红润,眼睛生得小了……林林种种,就是没一个入他的眼,简直要把她给活活气死才甘心。 想到这里,太王妃也不禁怨气冲天的,“这一老一少的,都是不省心的,老的越活越回去,成天都要人盯着才肯吃药,小的呢,让他娶个媳妇简直拿刀架他脖子一样。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他有中意的,偏人家已订了婚事,唉,我怎么这么命苦,摊着这对不省事的父子?” …… 堂堂王妃都在指责犟牛儿子的不是,那么堂堂伯府夫人,儿子优秀又一表人才,偏最近几年,总爱做些让她大动肝火的事来。 气派的永宁伯府内,云氏的心腹婆子们俱守在屋外头,离门窗各五大步远。 屋内,云氏伸出略显枯瘦的手,狠狠朝江允然挥去,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蒙了屋子里的下人,纷纷跪了下来求夫人息怒。云氏气得头上赤金展翅璎璃攒朱叉乱颤,脸色铁青地指着江允然漠然的脸,“你个孽子,小小年纪居然这般放浪形骸,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呀,嗯?”又见儿子始终漠然以对,更是怒不可竭,反手再一巴掌掴去,江允然白晰俊美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云氏忍着手上的疼痛,愤然转身怒瞪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颇有姿色衣衫不整的小丫头,厉声道:“贱婢,胆敢勾引主子,你究竟有几条贱命?居然敢违背我的命令爬上主子的床。”云氏知道自己儿子的出身与相貌,颇多令人眼红,尤其防着府里的奴才爬上儿子的床,所以发现一个狠收拾一个,自不久前处置了一个妄想飞枝头的丫头,这阵子府里倒也安静,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敢有贱丫头胆敢冒着被杖毙的风险爬上儿子的床。 这小丫头也是知道云氏的厉害,吓得面无人色,瑟缩地解释着,“夫人饶命,奴婢——是,是公子强拉着奴婢的——”只是她没能反抗而已。 云氏额冒青筋,厉喝,“住嘴,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来人,把这贱婢拉出去,乱棍打死。” “欢儿说的没错,她确是我强迫的。”江允然声音淡漠,也阻止了欢儿被外边奔进来的婆子拖出去杖毙的命运。 “你……”云氏气得几乎倒地,自从娶了开安郡县后,这个儿子越发沉默了,并很少与媳妇同房,时常睡在书房里。 “你媳妇才刚生下孩子,你就这般……你可对得起她?”开安郡县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妻子,对于他的冷落也不强求,并还挑了细心美貌的丫头去书房服侍。如此周到细心大度的妻子,他究竟还有何不满足的。 江允然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母亲亲自挑选的媳妇自是百里挑一,又大度又贴心。可仍是不得母亲欢心。这又是为何?” 云氏滞住,半晌无语。 江允然冷眸瞅着她,又冷笑一声:“母亲一心一意给儿子娶了显贵媳妇,可惜仍是没给咱家带来任何益处,反被处处受累,母亲早已恼了她,如今,儿子顺着母亲的心意与她添堵,好使她识趣些,就不会再反对儿子纳妾了。母亲为何还要发这么大的火?” “……”云氏气得双眼几乎发黑,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江允然继续冷笑:“不过母亲眼界也太高了点,你儿子如今并无官职在身,孙子也无品秩,只区区一个伯府世子的虚名。母亲何苦又跑去害别人家的女儿嫁过来伏低做小?” “你,你……”云氏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看就在晕倒,但她强自忍住,狠狠喘了几口粗气,语气艰难,“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媳妇生孩子落下病根,无法再生育,你总不能让咱家百年基业全压在焕哥儿一人身上吧?我原想着再给你纳个妾,好开枝散叶,齐心把江家发扬光大,岂不好?” 江允然讥讽道:“父亲膝下只我一个独子。母亲若是从父亲这一代就开始开枝散叶,岂不更好?” 子不言母过,江允然这话已牵涉到母亲品性问题上了,云氏气得瞠圆了双眸,指着江允然接连“你”了数回,最终一个巴掌重重掴去,一声厉喝:“你个忤孽不孝的孽子。” 五个清晰的巴掌印印在江允然白皙的脸上,江允然仍是动也不动,任火辣辣的痛楚从脸颊从脸上蔓延至心窝处。 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忤孽过她,云氏原本还想掴他巴掌,但见他神色哀漠,这些年来如行尸走肉般,心里也如刀绞的痛,不知是气还是悔。 她语气晦涩,“我知道你在怨我没如你的意娶方家的女儿。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呀。你婶子与我素有怨气,如今,他们一家子越发平步青云,反观你爹爹,自从卸了御史的差事,便是人走茶凉。我一心想着结上一门显赫的亲家,好拉拨你,可谁又想到,当今圣上对番王会如此的严厉。然儿,娘已经后悔了。可是,再是后悔,这日子仍是要过呀?”她苦口婆心地道,“像咱们这样的爵位之家,虽有了世袭爵位,可一旦没了实权,那也不过是架空了的花架子,就连个内阁学士门前守门的都瞧不上。然儿,先前咱家如何的显赫,如今,门庭冷落,人人暗笑嘲讽,还不是因你爹爹没了实权所致?你是江家唯一的男儿,父母唯一的希望,你不可以恣意妄行。你媳妇娘家是靠不住了,咱们得另想办法才是。” “如何想?难不成母亲还想儿子停妻再娶?”江允然语气充满了浓浓的讥讽,如今朝庭规定,皇室女儿不得与士家子弟联姻,一旦联姻,则必须御下手头的差事。只做个闲散驸马都蔚,若是爵位在身,也只能继承爵位,不得领其他差事。除非皇帝下特旨。 云氏身形摇摇欲坠,她何偿不后悔,可是,谁又能料到当今圣上会对番王及皇室子女如此严苛。但是,人都娶进门了,除了供着养着,还能怎样? “你媳妇娘家再是不得力,总归是咱家的媳妇,你,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份了。”云氏涩涩地道,开安郡县人不错,性子也好,丝毫没其姐开阳郡县的飞扬与刻薄,如今又替江家生了个儿子,就是身体差了些。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缺点。她再是势利,也断不会与她脸色瞧。 江允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氏又见儿子憔悴瘦削的脸色,心里一痛,又道:“你房里那些丫头,既然不喜欢,就给清理了吧,免得误了人家……” 江允然不说话。云氏又望了眼那个角落的丫头,冷道:“至于这个丫头……” “欢儿已经是我的人了。”江允然道,“就留欢儿一人吧。其他的,随母亲做主。” 云氏眯眼仔细打量这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贱婢,忽然觉得很是面熟。 那丫头被云氏这一番打量,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地上拼命地朝云氏磕头,云氏仔细盯了她一会子,望着儿子,满脸的震惊,“都这么些年了,你还念着那方家闺女……” 江允然木然道:“所以,母亲就大发慈悲,把欢儿留下吧。” 云氏心头堵得厉害,却又找不着发泄口,她紧紧捏了拳头,深吸口气,语气森然,“留下她也可以,不过……”她顿了下,把守在外头的孙婆子叫了进来,命令她再带几个粗壮婆子来。 江允然不解其意,云氏也不理他,只是对孙婆子道,“把她带下去——喝凉药’。” 欢儿虽然才经人事,但也知道凉药应该是很可怕的一种药物,连忙大声求饶,江允然却面色大变,上前推开想抓人的婆子,怒视云氏,“母亲,您怎可如此残忍?用这种方式让她绝育?” 云氏面色冷冰一片,“一个奴才身份,如何够资格生下江家的孩子。这个方式再简单不过了,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 江允然面色痛楚,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语气沉重,“欢儿再是地位卑贱,可总是条人命,也有做母亲的权利,母亲,什么时候您变得如此残忍?” 云氏只觉头重脚轻,被丈夫指责刻薄目光短浅,她一番气闷后也就算了,但如今,连儿子也这般指责她,忽然只觉胸口透不过气来。 今年京城雨水较多,隔三岔五就要下一场雨,不大,却也让人离不了屋子。但向家母子却在滂沱大雨中,登门造访。 因为如情养在老太君跟前,是以,向家母子便被直接迎入松鹤院,李氏一旁作陪。 一番寒暄后,向夫人坐到老太君身后的头一把椅子上,李氏坐到她对边,向云翰坐到次位上,向夫人左右瞧了瞧,没有见着如情的身影,便问道:“老太君,怎不见如情?” 老太君淡淡答道:“晴丫头在山西两年,很少做针线上的事,如今早把她拘在屋里头好生做做女红,免得生疏了。” 向夫人面色讪讪的,明知老太君是在恼她先前的做派,但先前被小姑子一通道理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侄女重要,但方家却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于是又放软了声音道:“如情这孩子针线上已小有成就,老太君就不要再逼她了。没得弄坏了眼。” 李氏接过话来,“夫人说得极是。等会我自会去提点她。” 老太君招呼着向夫人用茶,天南地北地聊着,对于向家与方家的婚事,只字不提。李氏虽然嫉恨如善嫁得高,但比起如情来,自己的如美却又高上几截了,这次对如情的婚事,是格外的上心,也不吝啬她对如情的关爱。 三个女人就那样,各怀心思聊呀聊的,聊到京中的八卦,各内宅里的锁事,但两家的婚事,却是只字不提的。在外头听墙角的玲珑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什么重要的信息,忍不住哀声叹气的,虽然方府地方开阔,冬暖夏凉,可蹲在抱厦一处角落里动也不敢动,也热得奇惨。 所幸,在跪得双脚发麻,双眼生乌鸦时,向家夫人总算表态了,“……先前确实我们考虑不周,只一心顾着我那侄女,却让如情受了诸多委屈。如今总算想明白了,侄女虽然令人心疼,可如情这个媳妇却是更加重要。我这次来,是真心向贵府及如情道歉的。老太君说得对,京城那么多待娶男儿,只要仔细挑选,定能挑到好的。我那侄女的婚事,不急。反正还有两个月。” 李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松,也跟着喜笑颜开来,“夫人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也足以证明夫人是个明事理的。能与贵府结为亲家,也是我方府之幸。难得夫人亲自跑一趟,天气又这么热,真是难为夫人了。” 老太君虽然意外,却也没多大吃惊,靖太王妃出马,还有会不成的事么?虽然心里仍是有些不舒服,但至少,向家知错能改了,她们也不能逼得太紧了。于是,大家又和和气气地继续和稀泥,一方道歉,一方谦虚,还真是做到了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玲珑总算听得重要的军机,也就不再多呆,偷偷爬了出来,顾不得酸痛的双腿,一溜烟地跑去向如情告之这个伟大而神圣的特大好消息。 如情正拿着算盘,盘点她的私房,钱放在床头下,也生不出多余的钱来,想着算算京城那些铺子和价钱与租金,看是买田地还是买铺子强,正算得起劲,陡然闻得玲珑这么一说,拨算盘的手动作顿了顿,望向玲珑,“向伯母,真是这么说?” 玲珑狠狠点头,“是的,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向家夫是这么说的。” 正在替如情整理京城各类铺子地段与价格的玉琴也一脸惊喜,“姑娘,那真是太好了。靖太王妃果真厉害。” 婆婆和丈夫不再纳贵妾,这对于妻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承诺与拂照了。 玲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个表姑娘,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尖眉鼠眼的,当着姑娘的面就爱作怪,若真的进了门,那还了得?所幸,这向夫人还不算太离谱。知道为自已考虑。咦,姑娘,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 玲珑见如情轻皱着眉头,粉白的面上毫无表情,甚至还带了无耐与自嘲,不由心跟着心里一紧。轻声道:“姑娘……难不成姑娘还在忌惮那个表姑娘?” ------题外话------ 入v了,亲们,雄起咯,有钱的继续打劫,没钱的顶起咯,爱你们 66 锋回路转 言情海 正文 67 两手准备,如善嫁人,姐妹谈谈话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7 两手准备,如善嫁人,姐妹谈谈话 向家母子虽然没有见着如情,略有失望,但与老太君表明了心意后,便起身告辞,李氏本想挽留下,但见老太君反应冷淡,便也作罢,亲自送了向夫人母子出了仪门后,又急吼吼地折了回来,以行动表示她对如情的热爱与关心,“老太君,这下子可好了,晴丫头这回不必再憋闷了,咦,老太君,您,您怎么了?” 老太君淡淡瞟她一眼,“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待三年守孝期一过,到那时候再让表姑娘进门,咱家还有何话可说?”。 李氏呆了呆,吃吃地道:“这……不是说表姑娘会尽快完婚么?为何还要待三年?” 老太君白她一眼,轻轻地哼道:“这向家表姑娘可是自带十万嫁妆呢。若是嫁给别人,向家岂不鸡飞蛋打?”对于向夫人,老太君已有了初步的了解,那就是十分爱财,为了侄女的十万嫁妆,无论如何也要把侄女给留下来。现在因为得罪不起方家所以不敢明张目胆把表姑娘娶进门,一旦如情嫁进去,表姑娘守孝期一过,到时候以表姑娘因守孝而耽搁了婚事,向家出于道义把表姑娘纳进屋里,如情还能说一个不字? 待李氏想通了这里头的名堂后,也是一脸震惊,“若真这样,那如情可怎么办?” 老太君哼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趁着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逼着向家把表姑娘嫁人。” 李氏呆呆地道:“可是,老太君刚才也说了,表姑娘自带十万嫁妆,向家舍得让她嫁人吗?”就算明着给表姑娘物色对像,恐怕暗地里也会搞破坏吧。十万嫁妆呀,多么诱人的数字。她当初出嫁时也才不到三万的嫁妆,如今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估计全加起来,也还赶不过三万。 老太君冷笑一声:“所以,咱们一定要给那姑娘找个门户高的,只要表姑娘同意了,心动了,向家还能有戏唱不成?” 如情的担心和老太君的担忧撞到一块儿了,不过,姜还是老得辣,老太君把她的对策一说出来,得到方府女着一致同意。何氏也立刻回了娘家一趟,准备出动娘家的势力,给那表姑娘找个比向家门弟还要高的婆家,到那时候,活生生的上好条件摆在那,不愁对方不动心。 何家人的办事效率还是挺不错的,不多久,便真的物色了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人选,是何氏三叔的庶长子,年方十九,庆元三年的举人,虽只是庶出,但一向得父亲重视,如今已捞了个外放的差事,去通州做一七品县令。县令虽然官儿不高,但总也是官儿呀,只要在任上不出差错,任期一满,升官是肯定的。再加上何家百年基业流传下来的根深势固的仕林影响力,这位何家三房的庶子,也是大有作为的。 再来,这位何家公子虽只是三房庶子,但总归是名门之后,又有功名在身,童青雯区区一个商户之女,完全是大大高攀了的,只要那童青雯不太笨,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何氏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方家后,老太君分析了下,觉得可行,便命李氏与何氏去向家探点口风,何氏很是厉害,当着向夫人的面,把童青雯也叫了出来,把她的堂弟夸到天边去,功名在身,又即将外放,屋子里只一个通房,并且卖身契都还在何家手里的,是遣是留,全由她说了算。最重要的是,这何家公子下月初就要出发,所以,家里人也正想着给他物色妻子,好一并去任上,这样,夫唱妇随,又无长辈管束,多么美好的未来…… 何氏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童青雯说得两眼放光,心肝儿乱颤,最后已经是蠢蠢欲动了,向夫人面色不佳,但聪明阴险卑鄙无耻的何氏先前一进门就给了她好大一顶高帽子,直把她夸成史上超五好姑母,何家公子各方面条件也都不差,配商户之女的童青雯,那绝对是够格的,她也找不着何家公子的致命缺点,又不敢太过得罪何氏,是以也不敢当着何氏的面大说何家公子的不是,只能很是和谒地问侄女的意见…… 当天,李氏何氏回到方府后,进入仪门不远,如美便一个箭步撺了过来,问事情怎样。 李氏假装埋怨地骂了她两句,如美理所当然道:“如情是我妹妹,身为姐姐的,当然要关心啦。娘,快与我说嘛,事情办得怎样了?” …… 松鹤堂里,老太君与方敬澜齐坐到厅堂上,方敬澜食指轻扣桌面,“那童家姑娘已经心动,就是向夫人一昧的阻拦,是吧?” 不待何氏说话,李氏已急吼吼地道:“可不是,那向家夫人虽没明着说出来,但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她压根不愿让侄女外嫁。我想,待咱们离开后,定要给她侄女洗脑了。老爷,这事儿可怎么办?” 古代女子是没有婚配自主权的,父母死了,一切监护权都由近亲长辈安排,人身自由包括婚配都得由长辈作主,如果向夫人不同意这门婚事,一切都免谈。 方敬澜沉吟了会,道:“向家夫人打的主意不外乎是,阻碍侄女在百日内成亲,无法在百日内出嫁,那么就要守孝三年,三年后,也会想方设法找各种由头把侄女揽到自家儿子房里头,他们向家占据着道义上的优势,到那时候,晴丫头若是反对童家姑娘进门,可就是善嫉,犯了七出罪名。这向家夫人,果真打的好主意。”说完不由冷笑一声。 何氏也道:“公爹说得极是。向家夫人,也算得太精了。如今想给童家姑娘说亲事估计也是不成了,唯今之计,只有从向家父子处下手。” 何氏想法很是通透,向夫人一心一意要把侄女的财产占为已有,但向家父子毕竟是男人,又身在仕途,钱财虽然重要,但读书人的面子更要顾及,相信只要说服了向家父子,向夫人就好办多了。 而这事儿嘛,女眷是不好出面了。 松鹤堂里五个女人齐刷刷地望向在场的唯一男性兼当家人。 方敬澜摸了摸鼻子,望着母亲妻子及儿媳妇和女儿,捋着胡子呵呵一笑,夸赞道:“难为你们同舟共济为晴丫头的婚事操心。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其实潜台词便是:为着小女儿的婚事,母亲妻子媳妇女儿齐上阵,这是多么难得的家庭和睦呀!京里那么多名家能臣,后院里有他的方府如此平静详和么? 只是高兴过后,又想着如善的事儿,老太君痛骂,妻子不屑,两个儿媳妇冷脸以待,几个儿子也是不理不问,又叹起了气,这个二女儿,真的太令他失望了。 …… 方敬澜办事效率还是满不错的,第二日下了衙后,携知礼一道直奔上林苑把向家父子齐齐拉到外边吃酒去,然后发挥他的超高口才,再说足了大道理,向家夫子都是老实型的人物,论嘴才,不及方敬澜,论学识,也要差一射之地,论见识多广,向家父子更是不及从海宁到齐州,从齐州到京城,再从京城到江浙过区转了几圈世面回来的方敬澜,所以,一场酒喝下来,方敬澜已占据了主动权,向家父子只有点头附和的份,并且还深深检讨,深深自责,深深愧疚,他们对不住方家呀…… 向云翰虽然也是科举出身,知识渊博,但为人一向老实,被方敬澜一番话说下来,早已面红耳赤,几乎把头埋地下去,深深不耻自己。 而知礼,虽然没有方敬澜那般能说会道,但从来都是说到点子上,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已把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统统搬了出来,向家父子一听,自己若真要纳表妹进门,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毫无廉耻之徒,直惊得目瞪口呆。但人家知礼很有说话水平,他说出来的话却也是有根有据,向云翰一个字都反驳不得,最终只能把一张白晰的脸渐渐胀成茄子,再由茄子胀成红暑。 最后,总算明白自己已经犯下读书人所犯下的严重的错误……娶表妹进门就是对方家不仁。娶了方家姑娘,又让亲亲表妹伏低作小,此为不义。既想得方家的好处,又想得表姑娘的十万嫁妆,此为不知廉耻。娶了嫡妻还想纳平妻,此为对妻子不忠,表姑娘清白姑娘家却只能伏低作小,是对已亡舅母的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寡无廉耻之徒,枉读十年圣人书,枉负朝庭对他的期许,枉称为读书人……云云…… 最后的最后,向家父子只差没指天发毒誓:保证坚决不纳表妹进门,一定给表姑娘寻门妥当的亲事。 方敬澜见收到成效,很是欣慰,一番翁婿友好的模样。 然知礼却面无表情地问了如下几个点子:“万一表妹寻死觅活,非要嫁与你呢,你又当如何?” 向云翰面色发窘,期期艾艾地道:“表妹骤失双亲,已是悲痛万分。如今已把我列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表妹誓死不嫁,我自会好生开导,并与她寻门妥当的婆家。” 知义盯了他半晌,又问:“若令堂也站在令表妹一边呢?” 向云翰想到母亲的疾言厉色,心头骤惊,但架不过知礼逼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自会好生开解母亲。决不让情妹妹失望。” 知义以手轻扣桌面,沉默半晌,冷不丁来一句:“若是令堂以死相逼呢?” 向云翰立马冷汗直流,直觉认定这位未来大舅哥是如此的厉害,日后与之结亲,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向父见着儿子被逼问得如此狼狈,心有不忍,于是便道:“亲家舅兄但请放心,在我在,绝不让我内人有使泼撒野的机会。” 知礼一双剑眉仍是深深隆起,但却没再说什么,又与向家父子惮明了大道理后,又得到指天发誓的保证,方敬澜这才携着知礼带着得意爽笑凯旋方府。 方敬澜父子走后,向云翰立马散了架似的摊软在坐位上,他一边抹着额上冒着的冷汗,一边心有余悸地道:“父亲,这位未来大舅兄,想不到是如此的厉害。” 向父捋着寸短的胡须,“此人能成为何家的得意女婿,肯定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依何家老爷子的眼界,又岂能把嫡女嫁与他?翰儿要往好的一面想,有这般厉害的舅兄,日后在官场上岂不多一份助力?” 向云翰若有所思。 向父又道:“若你能好生双待人家妹子,相信这位舅兄也不吝提拨你。” 向云翰忍不住皱眉,道:“父亲言之过早了,此人也不过从五品的侍讲,又能厉害到哪儿去?”京中五品官儿的人随便一抓就一大把呀。 向父忍不住横眉倒竖,拍了桌子喝道:“妇人之见,鼠目寸光。要你少听你那短浅的娘的话,你就是偏不听。我听闻方家大公子已深受何家老爷子的器重,连今上都赏识他,此人又是胸有点墨的,想必日后自是成就不可限量。与他家结为亲家,日后定有更大助益。你娘的那一套少拿到我面前讲,多听听为父的话准没错。就算你不听为父的,也要听你姑姑的,你姑姑什么眼界,又岂会害你?” 向云翰低头,连声道:“父亲说得极是,是儿子一时没想那么多。” 向父又冷哼一声,“不用猜,你那目光短浅的娘也灌输你一堆的只要手头有了银钱何愁打不通各路关节的屁话。我可告诉你,人在官场,并不是手头有银钱就可以打点一切。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人脉,你懂吗?不管你银子再多,没有人脉,照样混不过人家。就像当初方家庶出的三公子,屡考不中,他父亲去何家走上一趟,第二年春闱便给通过了。这就是人脉,你懂吗?” …… 身为父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的,但方敬澜可就郁闷了。 他身为一家之主,又是堂堂正三品的盐动使司,外头多少人巴结呀,家里他说了算,可是,他再摆老爷长辈的威风也只能在知廉如善等人面前摆,在如情面前他也只能摆出温柔慈父面孔,生怕一个厉眼把玲珑柔弱的小女儿给吓着了。 在长子面前,方敬澜也想摆为人父的威严,但总是反被训了一顿。 “这向家父子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亲家公不必说了,那可是极明白的。女婿也是不错的,还算识大体。”然后等着儿子夸赞他。 哪知知礼却不买账,只是一板一眼答道:“我看不见得。亲家公还算正直,然这未来妹婿,却有些拧不清。” 方敬澜恼怒,却不敢任意发火,只能压着怒气沉声问道:“何以见得?” “妇人之仁。” 方敬澜顿住,忽然怫然道:“男人有妇人之仁也不是坏事,总比铁石心肠好吧?”然后又忍不住郁闷,他这个大儿子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呀。 知礼却正色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男人的妇人之仁那要看用在什么地方。连个区区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还能指望他在仕途上能有多少出息?依儿子之见,父亲还是作好两手准备吧。” 方敬澜讶异,“两手准备?” 知礼道:“此人除了性子绵软外,倒也无多大过失。配上滑溜……呃……配上柔弱的四妹妹倒也般配。但凡事也不能尽往好处想,咱们得防着向夫人,此人目光短浅,却又顽固,我担心向云翰迟早会被左右心思。” 方敬澜木了会,望着长子冷淡却又正直的面孔,暗道一声惭愧,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长子所说的妇人之仁,会不会也包括他? …… 过了两日,何氏领着自家三婶娘,再一次登进向府,向夫人面色青白,疲态略显,何氏很不厚道地想:估计是受到向大人一番排头了。 今天的向夫人态度软化许多,而童青雯也是不胜娇羞之状……何氏很是欣慰,觉得她总算为如情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了。 何家三夫人也很高兴,庶子娶了个商户女,这个庶媳妇父母又亡去,无娘家可依靠,正好,正好。 童青雯也很高兴,她总算可以大摇大摆穿绫罗绸缎,并且也不会再像湖州那样,出门只能穿粗麻衣物了。 至于向夫人,得了,童青雯出嫁了,她也折腾不起来了。至于未来的婆媳相处问题,知礼大哥与如情说了,到时候他会与父亲替未来妹夫活动一下,争取弄个外放的差事,至于外放年限,则要视向夫人表现而定。 天启四年六月,天气开始暴热,好些有条件的大富早已拉拉杂杂地领着奴仆去外地避暑。方家在京城虽然已站稳了脚跟,但并没有学那些大富家那样还设有冰窖可供大热天里取冰出来消暑,而方家,咳咳……方敬澜这个本来已让人眼红的肥差事,还是低调些好,避暑山庄不是买不起,而是京城有钱人家太多了,京城周边稍微凉爽的地盘早被买得精光,如今想顶个锅盖去买都买不到了。至于冰窖,方家倒是有这个钱弄个三十丈宽的冰窖都不成问题,可也太招摇了,还是,清廉点好! 今年的夏天还真有些霸道,在没了电风扇空调的古代,又不能穿短袖,再热的天还得穿亵衣,罩长衫,有时候还得穿个比甲在外头,如情只差热到恨不得埋进水池里永不出来了。 其实方府地势还是不错的,座西朝东,上午门前会晒太阳,但到了下午就凉快了,只是,这个时代衣服穿的太多了,就热得受不了的,不过,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各个窗子都开启,凉风徐徐,院子里那颗大梧桐树彻底充分地传递凉意,倒也是舒服且惬意的。但前提条件,必须是呆在屋子里。 可是,自从豫郡王妃登门后,方府就不大平静了。 豫郡王妃,也就是方家姑老太君方敬澜的小姑子,想提前给儿子李掠办理婚事。原因,给豫郡王爷冲喜。 豫郡王妃身份高贵,她每每到来,方家女眷都要全面到齐,而如情的写意居离李氏的院子又有好些距离,虽然打着伞,一路扇子不停地扇着,来到李氏的院子后,仍是一身的汗。 豫郡王妃排场老大,每次来方府,都是带足了人马,如情又是小辈,坐不得,反而还得处处侍候在跟前,每次累得人仰马翻。但累虽累,如情仍是听了不少豫郡王府鲜为人知的秘密。 豫郡王世子李掠病了,也不知是啥子病,一直因病不起,如今已缠绵病榻足足三月有余,请了无数太医,仍是不见好转,她六神无主之下,便拜请了宏源寺的圆善大师,圆善大师只一句冲喜二字与她,然后,豫郡王妃便准备提前给儿子办理婚事。虽然不喜如善,但这个时候,也无别的法子。 提前举办婚事,方府也无异议,虽然天气热了点,不适合办婚事,但未免夜长梦多,提前办了也好。而方敬澜,也确实是寒透了心的,一切从简他也无任何异议。只是苦了如情了,姐姐出嫁,按理,身为妹妹的得出一份份子钱。 如情也很是不喜如善的作为,不愿送太贵重的出去,但又不能太寒碜了,最后思来想去,从私房里称了块九两九钱的黄金拿到外头打了盏鸳鸯茶杯与如善送了过去。 为了表达自己对如善的不满,如情只是让丫头蓝茵把东西送了过去。 一会儿,蓝茵回来,带着一脸的气愤,凛告如情:“姑娘,二姑娘说,姑娘太没诚意了。” 沉香立即冷笑一声道:“那你立及过去告诉她。咱们姑娘怎么没个诚意?咱们姑娘在山西两年,送了多少礼物回来了?让二姑娘仔细数上一数。然后再摸摸自己的良心,究竟是谁没够诚意。” 当然,沉香也只是嘴上嚷嚷而已,真要把这话拿到如善面前说去,她也没那个胆子。 如情听沉香这么一说,心中一动,想了想,说:“可能是二姐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玲珑道:“姑娘想去见她一面么?这,二姑娘正禁足呢,这样不妥吧?” 如情扬眉,吩咐蓝茵,让她再跑一躺,把她的话传过去。 而如善在珑月居左等不见如情来,右等只等到一些蓝茵进来,向如善简洁说了句话后就快速离去了,如善听得这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二姑娘,我家姑娘让奴婢传句话给您。先前顾着姐妹情份,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已劝了,二姑娘仍是一意孤行,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实是怨不得别人。” 如善气得摔了几个盘子,冷笑一声:“好好好,你们都来嫌弃我了。我不会认输的。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蓝茵很是怜悯的望着她,越发佩服起自家姑娘了,甚至连如善的动作与要说的话都预料了。 想到这儿,蓝茵微微一笑:“我家姑娘早就知道二姑娘会这么说的。所以又让奴婢带句话给二姑娘,二姑娘处心结虑觅得好夫婿,定定用心经营自己的婚姻。只是希望姑娘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如善怔住,想着为了这个目标,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她也不知,嫁进豫郡王府,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过,事情已到如此田地,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她可是未来的王妃呀,只要她努力,没有她方如善做不到的事。 想到这里,如善昂着头与蓝茵道:“那你回去转告她,就说我多谢她的关心,但我绝不后悔。我要她让瞧着,我定会活出一番名堂的。” 待后来如情听了蓝茵的话后,半晌无语,只一句话总结陈词,“但愿二姐姐,能活出一番名堂来。”最近知礼极受皇子们的喜爱,大皇子二皇子同母所出,感情极好,又是贵妃所出,又受皇太后及皇帝疼爱,有好几次无意中与知礼透露了番王的未来待遇——京里的王爷太多了,一个罗卜一个坑,几乎把京城的地盘都占干净了,而番王们一个比一个能生能吃,国库都已吃受不住了,皇帝准备把那些无甚作为的番王统统赶出京城去,另劈地盘。 如情总结了京城里十一位一字王,二十六位二字王,及十九处公主府,也觉得皇帝这个措施是得尽早施行才好。 而如善所嫁的豫郡王府,听说就在外遣的番王名单里。 如善的婚事已订了下来,本月十五号,诸事大吉的日子。豫郡王府也按着礼数送了聘礼,全由李氏接手,张姨娘想插手都被李氏骂了回去。按理,姑娘出嫁,是要受宠受疼的,但如善却仍是被禁足,就算如善想见上父亲一面都不被允许。实在闹得凶了,方敬澜便让李氏传话与她:“若再闹下去,先前的一百二十抬八抬嫁妆减为八十八抬。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豫郡王府这门亲事是你自己去揽的,没有嫁妆想必豫郡王府也不会埋怨你的。省下来倒也可以给另外两个妹妹多添些嫁妆。” 如善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 如今,她在方府的唯一靠山都不再理她,银牙暗咬,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豫郡王府本来就不愿娶如善为世子妃,只不过为了负责,不得不忍下怨言与方家结亲。若嫁妆寒碜了,日后在婆家的日子可想而知。如善见方敬澜来真格了,也就真的消停了。又说要见张姨娘一面都没有被允许。李氏的回答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你是待嫁的姑娘她一个奴才,你去见她做甚?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好好安心待嫁。” 李氏一手负责如善的嫁妆事宜,何氏林氏共同负责酒席等宴客锁事,忙得脚不点地。这时候,老太君便让如情在一旁学着管事,好为将来嫁到婆家去打好理家基础。 林氏也不藏私,每每有重大决策都把如情带在身边。难得林氏与她合得来,双方虽然有相左的意见,倒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议。何氏端庄而处事圆滑,一切都按理仪规矩行事,从不得罪人,也从落下半点错处。而林氏直来直往,脾气较泼辣,但为人还算公道,说话行事却也直白有趣,做事勤快爽利,颇得长辈们喜欢。当然,李氏除外。 李氏最近脾气也不算很好。 先前方家什么家底她再是清楚不过了,当初如真高嫁,方府为了面子,如真又是长女,为了底下三个姑娘,如真也算是高规格准备嫁妆的。而如善只是庶出,又没有记到她名下,也未养在她身边,身为嫡母的她也乐得轻松。原想着到时候给她准备一份不算丰厚也不太寒碜的嫁妆,但如善却大大高嫁了一回,未来的世子妃呀,嫁妆敢寒酸么? 虽然一切都是由官中所出,但李氏仍是肉痛不已,不过幸好张姨娘已经失了宠,如今因如善的事,早被束在院子里,为怕张氏窜缀如善,一直严加看守,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所以,在没人监督的情况下,李氏倒也随心所欲,不在话下。 …… 如善婚礼的头一天晚上,差了小丫头来请如情,说有话要与如情说。 如情沉吟了会,觉得大家姐妹一场,又同是穿越女,于情于理也得过去一下,以表姐妹爱嘛。 来到玲月居,只见屋子里冷冷清清,好些贵重家具都已搬走,只剩下一张松花钱绣夏草虫的大床,如善正坐在床前,身着粉黄里衣,头上朱叉也无,素颜素发木然坐在墩子上。 跟前也就两个上了年纪的媳妇子在收拾,外头守着两个婆子,院子里进出两三个丫头,见此情形,如情心中不知什么感受。 那天在靖王府出了事后,如善身边的四个丫头全被打得半死不活被撵出了府去,如今,如善屋子里就剩下些粗役及三等小丫头,而如善高嫁进王府,老太君与李氏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各自出了份不薄不厚的嫁妆,从前院里拨了两个还算伶俐的丫头作陪嫁了事。 实际上,如善身边已无心腹丫头了,这样嫁去夫家,确实艰难了。 虽然老太君眼光不错,自己挑选的两个陪嫁大丫头也实属伶俐的,就怕如善无法驾驭人家。 如情进得屋里去,打量了屋子一圈,“听丫头们讲,二姐姐有话要与我说?” 如善盯着如情,这还是如情从大同回来后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子。两年多不见,如情身段儿抽高了不少,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上尽是一派的恬静,黑白分明的大眼,毫无瑕疵如剥了鸡蛋壳的水煮蛋,粉嫩光滑,樱桃般的双唇闪动着自然的桃红色泽,总体说来,如情五官并不算特别亮丽,但比起她轮廊分明的五官,她就差了个档次。 如善总打量如情后,得出结论。 但是…… 如善继续打量下去,便心头隐有不舒服的感觉。 这如情虽然五官不属特别出色,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着奇异的艳丽,乖巧粉嫩,如糯米饭那般软糯甜美,令人忍不住想呵护,不愿给丝毫委屈。 目光继续往下,一身浅碧色锦纱百合如意单裳下,胸前绣百合花处微微的隆起,心头闪过某种不明滋味,讽道:“我还以为你真成了太平公主呢。原来,也还有些看头。” 如情低头,嗯,不错,虽然算不得波滔汹涌,但至少不再是飞机场了。抬头又望着如情单裳下那高高的隆起,很奇异的,她不再有嫉妒,只是淡淡地笑着:“二姐姐叫我来,就是炫耀你那比我大么?” 如善轻哼一声,瞟了沉香玲珑二人,“我有体已话要与你家姑娘说,她们下去吧。” 二人望向如情,等待她的命令。 如情呶呶了嘴,二人看了如善一眼,退下,顺便关上门,并一人立在窗口五步远的位置,一个守在门口不远处。 天气炎热,如果把门窗俱关上,屋子里也会很闷热的。如善见此二人的动作,不由自嘲一笑,“你这丫头还真玲珑贴心。我自愧拂如。” 如情拉了个墩子坐到她三步远的位置,道:“她们二人跟了我近十年了,之所以一心一意侍候我,也是因为我把她们当作自己人,不会因一已之私连累她们。”自从在山西因为自己私自下水,被知义发现无边震怒,扬言要杖毙她们后,如情便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而活的。 如善心下黯然,想着自己贴身的几个丫头的下场,沉默了下。 如情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双方无边的沉默中,打量了空旷的房间,道,“二姐姐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么?” 如善在心里转了遍心思,道:“你可知,当初在投胎之前,判官与你说的话么?” 如情愣了一会儿,道:“时间久远,我早已记不得了。”实际上,她至多就听了几句,因为前世积了些阴德,所以这回让她投户好人家,但也得靠自己的努力,至于能否善终,终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如善冷笑一声,傲然道:“当初判官曾与我说过,我所投胎的方府将来会出两个诰命夫人,及一位内阁大学士,一位柱国大将军。我将来所嫁夫家也定是声名显赫……”忽然如善又有些后悔了,当初急于胎股,数次打断判官的话,如果再能问个清楚,岂不少走许弯路? 如情喜笑颜开地拍手,“想必这个诰命夫人肯定有大嫂子二嫂子的份吧。内阁大学士应该是大哥哥不假了。至于柱国大将军,那定是二哥哥了。”所幸,她与这些人物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如善一个气堵,僵硬着声音道:“我所嫁夫婿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 如情点头,“所以说,妹子很是佩服二姐姐。” 如善只觉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她低吼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在怪我攀龙附风为了贪图富贵不顾名声,可是,如若我不去争,如何能觅得好夫婿?当初判官也曾对你我讲过,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你一心一意委屈求全,坚持顺其自然,只一味的讨好卖乖,也不过落得处处受人制肘的下场。咱方家的姐妹全都高嫁,就你一人,不过捡了个区区五品官的向家。这就是你不争的下场。” 如情沉默了下,微微地笑着,“姐姐这是在说我,还是在替自己开脱?” 如善滞住,忽然傲然道:“都有。随你怎么说吧,说我攀龙附凤也成,贪图富贵也罢,总之,我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那么妹妹恭喜姐姐心想事成。” 如善瞪她,如情毫不为所动,只是冷静地平视她。 蓦地,如善忽泄了气的皮球,低声道:“当年,我听得李骁那三十二字箴言时,便已心动。你是否听说过圆善大师与李骁批注的三十二字箴言?” 如情点头,其实,她还满幸运,躺在树林下偷吃酸辣粉便听到这么个劲暴的消息。 如善道:“我仔细想了又想,算了又算,李骁命定的老婆应该出在咱们方府。那时候,如真嫁了人,如美永远是鼻孔朝天任性娇纵的模样。而你又痴呆憨傻,只有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李骁不选我,又会选谁呢?那时候我才一心一意努力奋斗的,可没料到,居然是方如燕半路截去……那个贱人,当真是气死我了。”如善紧握着拳头,一脸的气愤。 如情低头,不发表任何言论。 方如燕,大抵也是听说了这个三十二字箴言,所以这才费尽心力放手一搏吧。 而李骁被此人设计后,依他的脾气,当场掐死她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也是被那算命箴言给震慑住了,以为如燕就是他命定的老婆,所以这才有了后来的乌龙娶妻事件。 “……不过,嫁给李掠,虽出乎我意料,但真正算起来,也还算符合当初圆善大师给他的算命批注。” 如情奇道,“李掠也有算命箴言?” 如善讽笑一声,“可不是,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就统共十二个字,阴差阳错,机关算尽,顺其自然。” 如情仔细回味这三句话,咧唇笑道:“这么说来,二姐姐与李掠,倒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了。” 如善脸色一红,又是羞愤又是难堪。过了会,又低低地自嘲一笑:“可不是,还真是算得奇准。不过判官说得对,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如果我不去争取,说不定与李掠也只能擦肩而过了。” 勾引李骁而阴差阳错把李掠给引了出来,如善再是脸皮厚,也是难堪的。更何况,又得知算命大师与李掠的批注,更是又窘又羞。这会子,倒也把判官的话当成辩解的最佳理由了。 如情当然清楚她的想法,也不点破,只是道:“姐姐虽机关算尽,但总算觅得如意郎君。又是咱们姐妹里头,最是风光无限的。妹妹先在这恭喜姐姐了。” 如善唇角微弯,“承妹子吉言。”她望着如情胸前吊着的纳吉福羊指玉的吊锁,诡异地笑着,“听闻向家夫人势利又爱财如命。你这般嫁过去,这些首饰头面的还是少穿戴在身上,免得被搜刮了去。”古往至今,媳妇嫁到婆家去,对于婆家来说,媳妇的财产也就是婆家了,婆婆想用就用。这个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不容更改。就算文明世纪的现代,农村里,包括好些城里的婆婆都是这认为的,媳妇进了自家门,媳妇的财产,甚至媳妇挣的钱都是自己儿子的了。如果媳妇是独生女,那么媳妇娘家的财产也要归自家儿子。 向家夫人什么德性,直到如今方家人也略有了解了,如善拿这个来中伤如情,也算是戳了如情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如情呵呵一笑,扬眉,“姐姐提醒的是,我会省得。”向家夫人确实爱财,估计还真的会搜刮她的嫁妆,但那又如何,她再是爱财,总也要脸面吧?如果她真敢那么明张目胆,到时候看谁更能豁得出去。 如善见刺不中她,眼珠子一转,又道:“我还听说向家来了个表妹,姐姐可得省着点儿哦。” 如情纳闷,如善被禁足已有大半年时间了,向家表妹也是最近才入住向家,她是如何得知呢? 不过如情才不会被她打垮,只是淡淡地道:“有劳姐姐挂心。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我听说,豫郡王府也有个千娇百媚的表姑娘呢,并且这个表姑娘来头还满大的,父亲是江浙二省的巡抚。咱们爹爹虽是三品官儿,可也比不得人家实权傍身呀。” 如善脸色一僵,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人生在世,从来都离不开一个‘争’字。我就不信,凭我的本事,区区一个表姑娘能翻多大的天。” 如情心头厌烦,道:“是呀,就像张姨娘一样,她也是因为这个‘争’字,弄到如今这副田地。” 如善气得横眉倒竖,“你!” ------题外话------ 注1:明朝中前期,商人地位极其低下,被朝庭规定,不得外出穿绫罗绸缎。 注2:古代但凡有作为的官员,三品官以上,都可以向朝庭给母亲妻子请封诰命。如情想着自己两位兄长的本事,何氏余氏封诰命应该是迟早的。但如善却以为自己迟早也会有诰命在身。 67 两手准备,如善嫁人,姐妹谈谈话 言情海 正文 68 如善风光回门;方家居安不思危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8 如善风光回门;方家居安不思危 如善气得横眉倒竖,“你!” 如情坦然直视她,轻轻一叹,“二姐姐,咱们同样是现代人,又有幸成了姐妹,妹妹这才好心劝上两句,不要太小看古人了。更不要小看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 古人从来不笨的,知礼五岁已能识千字,十岁能独挡一面,十五岁过秀才,十八岁中进士。知义三岁能舞刀,五岁玩枪,十岁能以一挡三个大汉,十五岁已能上战场立战功了。如今,才二十四岁的年纪,已是功名在身的大将军了。放到现代去,谁能这样的成就? 如真十五岁嫁人,十九岁生子,二十二岁随丈夫来到京城,买房置业管教奴仆生儿育女全是她一人操办,现在也不过二十有五的年纪,现代二十五岁的女人还在做什么?好些的已进了工作岗位,差些的估计还在啃老呢。 她和如善虽然顶着现代人的思维,但如果真要十五岁就嫁人生子侍候公婆并管家理财,估计也只有抓瞎的份了。 如善默然,大抵是认同了如情的话。不过很快就挺直了背肩,语气坚定,“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不会认输的。等着瞧好了,我一定会活出一片天地来,让先前瞧不起我的,打压过我的后悔曾经那样对我。” 如情起身,“那就恭祝姐姐心想事成了。” 果然是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呀。 第二日,艳阳高照,毒辣的阳光几乎把迎亲的队伍给晒成肉干。 迎亲的队伍从豫郡王府一路骑马至方家,也要半日时辰,这般毒辣烈日,豫郡王世子李掠身子娇贵,经不得暑,当然不可能亲自骑马来迎亲的……这回前来的只是王府的管家之子代为迎亲。 因为新郎官并未在现场,所以传统的一系列迎亲习俗全都免掉,知礼性子冷淡,为人老成,自也不屑像其他家那样,忤在大门口念几句诗来为难新郎官。知廉原本打算摆摆舅子威风,可惜却被林氏给拉到别处做事去了。林氏何氏倒呆在如善的屋子里,一个折被一个理床单,纷纷说了些应景的喜气话,并未按习俗,故意为难新郎官,所以迎亲队伍很是顺当地把新娘子接了出来。 穿戴一新的如善,顶着红头盖子,在婆子的挽扶下,跪拜了方敬澜夫妇,方敬澜目光复杂地念了句“孝顺公婆,不得任性妄为”,李氏斜着双眼,说了句“好自为之”,然后如善被知廉背出方府,上了花轿。 待迎亲队伍远去后,李氏总算吁了口气。很好,按着份例与如善准备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几乎都是官中所有。在京城官宦之家,不算越矩,也不算寒碜,以如善庶出的身份,及方敬澜三品的官位,嫁妆刚刚够好。虽然有好些只是虚抬,但那又如何,庶女再是高嫁,总不能越过嫡女去吧? 并且,方家也不是钟鼎鸣食之家,能有这些嫁妆,也已尽力了。 虽然李氏如美都不看好如善在豫郡王府能有多大生存空间,但,如善的回门礼却是风光且热闹的。 一袭大红真丝织金鸾凤云纹广袖华服,衣裳下摆及裙裾下摆都绣有挑金线雉鸡纹案,规整的朝天如意髻上簪着亮晃晃的五凤朝阳金丝锣珠镶红宝石的大凤头钗,耳坠红宝石滴珠嵌赤金流苏耳环,胸前垂挂着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福锁项圈,腕子上各套了一对金亮亮的龙凤金镯,如善这一身打扮,不可谓不华丽,整身金光耀眼,富贵堂皇。 李氏看得眼都直了,暗自恨道,这善丫头这身衣裳是什么时候赶做的?豫郡王妃很不待见她,哪会送她如此华丽的衣裳。若是在娘家赶制的,方府三品官儿,这织金鸾凤衣裳及五凤朝阳凤凰株叉可就大大越制了呀。 如善与李掠一并向老太君及方敬澜夫妇磕头行礼,老太君神色淡淡的,不过倒也穿得精神。方敬澜仔细打量了李掠,一身大红绣暗纹蟠螭蜀锦长袍,头戴青金双色紫金冠,倒也唇红齿白,玉树临风,与如善站到一块,一个娇媚,一个俊逸,倒也般配,并见李掠诸多维护如善,先前那气恼郁积的心总算稍稍抚平了些。 但李氏可就不一样了,见着如善这一身穿着,及李掠文质彬彬的又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世家公子气息的谈吐,心里气堵得厉害,先前的得意劲儿早已跑到呱哇国去了,斜着一对眼,语气阴阳怪气的很,“世子,我家如善,还令你满意吧?” 李掠身份不比寻常,李氏再是嫉恨,也不敢乱了分寸,是以话语绵长,带着五分不甘及五分嫉妒。但语气却是轻柔。 李掠望了如善一眼,如善娇羞掩面,白里透红的脸蛋上闪过一抹羞涩与红晕。 一旁的如美看得火起。 李掠拱手道:“如善知书知理,温驯柔软,又胸怀豁达,识文断字,女婿最是满意不过了。” 其实,抛开个人恩怨不谈,如善确实生得美,与张姨娘一样,柳眉杏眼瓜子脸,全身上下无不透着股妩媚劲儿,见惯了美色的李掠被吸引也是再寻常不过。 如情是这样想的,但如美却是一肚子窝火了,左看横看都看如善不顺眼,她盯着如善身上的衣裳,故作惊讶道:“咦,二姐姐,你这身衣裳,好生气派。是你自己带过去的吗?” 如善理了理身上的织金鸾凤云纹锦裳,笑得很是端庄,“这是世子特意替我赶做的。”在李氏母女齐齐变色的目光下,慢悠悠道:“世子说,我的陪嫁衣裳全是些半新不旧的衣裳,做工布料也都是下乘的,恐穿了有侮世子妃的身份,所以……”她娇羞地望了李掠一眼,女儿家的娇态一揽无遗,“所以世子这才特意让人替我赶制了十二套衣裳。” “十二套?”如美在心里尖叫,她就算是方府嫡女,李氏再偏心,一个季度顶死也做五六件衣裳了,如情稍差些,至多三四套衣裳,大多时候还得捡往年的来穿。 如善刻意的炫耀,成功引发了李氏如美的嫉恨,如美假假地笑着:“二姐夫这么疼爱二姐姐,二姐姐可真是福气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是当初看光二姐姐身子的是靖王李骁,想必绝对比今天穿的还要气派。”打量了如善一身气派华服上的绣纹,掩唇低笑,“想必这雉鸡可以换成锦鸡了。” 天字一号王世子妃可以戴有九翚四凤冠和九翟冠,衣服图案用凤纹。 而郡王妃的帽子是七翟冠,衣服图案用翟纹。 如善如同挨了记闷棍,脸里闪过许多恼怒与杀气,但语气却是轻柔的,“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与世子能够在一起,一来也是凑巧,二来也是老天的安排,姻缘的注定。能嫁给世子,我从来不后悔。”她望向李掠,脸色温柔,嫣然一笑。 李掠望着她,也温柔与她相视而笑,仿佛这不是一对新婚的夫妻,而是甜里化成汁的恩爱夫妻。 如情饶是胸襟开阔,这时候也不免冒些酸酸的泡泡,但她隐藏得很好,冒酸过后,见如善总算能心想事成,虽然不喜她,估且大方且大度地给她一句祝福吧。 到了用饭时,老太君酒过三巡,不喜热闹,一个人回松鹤堂去了。 女眷坐到内间用膳,如善嫌织金鸾凤广袖碍事,便把袖子往上捋了几圈,如情等人也瞧到了她两只手腕上戴着的红宝石金玉镯子。不但是足金,而且还下了很高的功夫精雕细作,看着金灿灿的,镶在上头的宝石看起来,就像是新上身的一般。 如善见众人目光盯在她手腕上的镯子上,不由摸着镯子对李氏笑道:“太太给我的嫁妆里,全都是好东西。可惜豫郡王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我那些首饰居然无一配得上,最后还是您女婿心疼我,赠了我一匣子的首饰,我这便找了这个来戴上。” 李氏脸色难看至极,胸口处沉沉的似要暴发一样,而如美则见不得她得意的炫耀,火气重重地道:“哟喝,二姐姐如今可不得了,二姐夫对二姐姐可真是情深意重。妹妹好生羡慕哟,妹妹倒也衷心希望姐姐能永,远,受,宠。”她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如善面色稍僵,很快又笑了起来,“承妹妹吉言。你姐夫对我确实很好。我也希望,未来的妹夫能也能这般对妹妹好。” 如美气极,杨家虽然也是侯爵,并且地位也显赫,可总规不是王爵,比起二号王,又要差了两个等级,更何况,杨启泰并不是爵位傍身,如何能与豫郡王府相比。 餐桌上菜式丰富,可惜吃的人却各怀心思,何氏若无其事地招呼如善用菜,又对如善温和地道:“看得出来,世子妹夫对妹妹倒也真心实意,真心希望妹妹能与妹夫白头偕头,永不离心。” 如善神情得意,林氏也照例说了两句祝福之语,如善见先前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两个嫂子如今都见风使舵,心里更加得意,不由望向如情。 “四妹妹,”如善声音拉长,“虽然咱们不是同个母亲所生,可总归姐妹一场。平时也多亏了妹妹处处与我提点敲打,才有如今的我,妹妹的大恩,姐姐没齿难忘。” 如善的话也只有如情自己能听明白,这家伙如今嫁得如意郎君,男人又对她好,便得瑟了,开始显摆她在婆家的本领,又讽刺她先前的缩手缩脚。 如情忍下想暴抽她的冲动,诚挚地望向如善,道:“二姐姐说得极是。二姐姐是做大事的人,我却是个胸无大志的,如何能与姐姐相比?” 如善总算出了口先前如情怠慢漠视她的气,也就心平了。继续与如情扮演姐妹爱。 而如美,见不得如善显摆自己,正气得一团火没地方发呢,又见如情与如善亲密说话,一阵邪火乱冒,又冲如情发起了火来,“今天是二姐姐回门的日子,你怎还穿的这么寒酸?没的让外人笑话咱方家的女儿都上不了台面。” 如情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此刻被炮灰也毫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对如美道:“我只是个庶女嘛,真的上不了台面也没什么的,只要三姐姐能上台面就成啦。” 如美被她拍了通马屁,心里好过了些,见如善老神神在在地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面目含笑,严然把自己当成王妃了,更加气不打一气来,正要喷火,却被林氏给拉了去。 如善的回门礼虽然不够隆重,但得到娘家人一肚子的嫉妒,已令她完全够本了。吃完午饭,准备离去时,如善向方敬澜道别,也得到几句祝福慈爱之话,如善又借机想见张姨娘一面,方敬澜犹豫着,然李氏却道:“我说善丫头呀,你这都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娘家的私事儿,还是少管为妙。至于妾室张氏,放心,我自会照看的。” 如善双眼喷火,方敬澜打断道:“太太说得对,你都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娘家的事,最好还是少管。” 方敬澜对如善很是复杂,他对她是真的灰心的,就算如善被夫婿疼宠,也改变不了他对女儿的失望。当然,豫郡王府门弟确实高贵,可如今各地番王早已离了民心,百官的评价可是越来越差了。在方敬澜心里,王府虽然高不可攀,可这里头水也深着呢,稍不注意,就会受到牵连。方敬澜是注重名声的,如今,被仕林中人耻笑攀附权贵,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见如善借着夫婿的疼宠就在娘家耀武扬威,已是集了一肚子火,驳回了如善想见张氏后,见她眼带不驯,不由冷道:“你也别在为父面前摆你世子妃的威风,待十年八年后,坐稳了王妃的位置再来向为父炫耀吧。” 如善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黑,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果真不再疼她了么? 在方敬澜那碰了钉子后,如善又不肯死心,又想与知礼打好交道,偏知礼只是淡淡地瞟她一眼,道:“妹夫已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启程了。夫唱妇随,妹妹还是别让妹夫久等了。” 如善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后,僵着着一张脸,不得不来到仪门处,只见如情正与李掠笑道:“恭贺二姐夫与二姐姐白头偕头,永不离心。” 如善轻哼一声,上前两步。轻挽了李掠的手,睨了如情一眼,“承妹妹吉言,姐姐一定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然后转头,声音娇柔地道:“走了,夫君。” 李掠没有理她,只是盯着如情,紧抿着双唇,白皙的面上闪过好些不明的光芒,很复杂,却又只能在眼底流转,隐忍。李掠最终侧头,对如善温柔地笑道:“天气这么热,还是换套轻便的吧。” 如情不胜娇羞之状,“夫君觉得我穿哪一件好呢?” 李掠沉吟了会,“就那套浅碧色的好。” 如善欣然点头,然后吩咐丫头去车了取来。丫头离去后,如善又笑盈盈地对林氏诸人道:“嫂子四妹妹,我走了,有空来豫郡王府玩呀。” 何氏等人纷纷点头,表示会的。 如善又理了下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妩媚一笑,摆着孔雀尾巴骄傲地与李掠秀着恩爱上了绣翟鸟龙凤纹的华盖车。 …… 如善出乎意料地在婆家过得不错,并且李掠对她是真的好,这是众人所没料到的,嫉妒、羡慕过后,大多数人又恢复如常,唯独李氏如美则心头不忿,时常找张姨娘的麻烦。 张姨娘虽然在禁足,可也从没消停过。 先前因为如善的事,被禁了足,又被李氏故意短了吃穿用度,但如今的张氏可非比往昔了,因做生意有了银钱,腰杆儿也硬了,哪把李氏放眼里。如今如善回门,得知她过得很不错,张氏腰板儿更是硬挺起来。待解了禁足令后,天天穿得美美的,就等着方敬澜去她屋子里,可接连好些天,都不见动静,差人打听,原来方敬澜一直都呆在朱姨娘那,不由气得银牙暗咬。于是,便是时常在李氏跟前挑拨朱姨娘的不是。 李氏也确实被挑拨的对朱氏左看不顺眼,右看像斗鸡眼,这不,今日里朱姨娘去请安时,居然被李氏借故罚跪在烈日下曝晒一个时辰。 李氏处罚妾室也越来越会找时间了,恰巧今天如情随林氏老太君去了庙子里,要天黑才回来,方敬澜父子去了衙门,何氏回了娘家。屋里没个说情的人,朱姨娘在烈日期下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实在捱不住,晕死过去,李氏先前这才后怕,连忙让人把她抬回了回去。待如情知道路事后,朱姨娘正躺在床上,双腿早已肿得不能再走路,不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虽然后来方敬澜得知此事后把李氏狠狠骂了一通,但如情却仍不解气,找来朱姨娘身边的丫头妙月,夏何等人,得知是张姨娘在里头挑唆后,银牙真真咬碎了一地,最后暗自发誓:即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这天,如情从硬彩纸做的绣盒里抓了双绣梅花竹丝的垫子到李氏院子里,刻意地讨好卖乖了一把,又把自己做的垫子与李氏,“母亲为这个家整日里操劳,女儿却什么无法替母亲分担一二,只一味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只能略尽自己的棉薄之力,给母亲做双垫子,母亲试试可还合脚。” 李氏见如情如此乖巧,又见如情用被针扎得全是针眼的手递来的鞋垫,心里对朱姨娘是愧疚了一把,对如情一通好孩子乖孩子的乱叫,又留如情坐下来用午饭,并和蔼地问她屋子里的下人是否好使,是否听话,有什么短了的缺的没有。 如情先是一番感动的感谢,然后又夸李氏慈母心肠,好心一定会有好报,最后,又用超级羡慕的语气大说了如善一把,“那些洒扫的确实不够用心,不过幸好张姨娘出面教训了几句,拿了出头的几番敲打,如今总算收敛了。还多亏了张姨娘,不过,也多亏了二姐姐能嫁入高门,张姨娘母凭女贵,才敢这般肆意教训奴才。女儿这回这沾到了二姐姐的光了。” 如情冷眼瞧着李氏脸色似积了层煞气,心里冷冷一笑,朱姨娘是小三,但也是你自己弄进府里的。你要打要杀要骂都有权利,但千不该万不该如此明张目胆的欺负。就算是你受了张氏的撺掇,就算你嫉妒朱姨娘受宠,大奶欺负小三都情有可原,但偏偏在小三合法化的家族里,你这样明张目胆欺负可就让人愤怒了。 朱姨娘受了欺负,如情不愿打落牙齿血吞,但也不愿就这样歇过。但把事情闹大,对她也没好处,想找帮手也明不正言不顺,最后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张氏喜欢指使别人替你打头阵,好,我也学你,指使李氏来对付你。 李氏喜欢打击妾室,今天就让她打压过够。 之后,李氏果真在如情的挑拨下,成天与张氏针尖斗麦茫。李氏是正室,想给妾室穿小鞋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张氏却不是一般的妾室,她在受宠时呼风唤雨习惯了,就算如今失了宠,照样是不服输,不服管,不服骂。如今儿子媳妇靠不住,但女儿得力呀,有了女儿作靠山,张氏与李氏这场龙虎斗也算是精彩万分了。 期间,如情再左右放点料出去,在李氏面前大夸张氏如善的厉害,把她们母女祟拜得五体投地。在张氏面前,又故意泄露张氏之所以失宠,确实是李氏从中作梗。然后,等她们狗咬狗去。 从玲珑嘴里听到,李氏又借故克扣了张氏的份例银子,又找理由把她身边的心腹丫头媳妇婆子统统惩罚了遍,如情心里哼了哼,又让玲珑仔细盯着那边的动静,只要不闹出人命,任她们闹去。 张氏借病不去请安,李氏就带着人马杀到张氏的院子里,让刘妈妈等熬了又浓又苦的药给她灌下去,张氏也怕李氏会在药里下毒,哪里敢吃,但也由不得她,接连一天连灌几大碗比黄莲还苦的药,再也不敢胡乱装病。 待身子“好转”向李氏请安,李氏又让她倒马桶,扫地,侍候她用饭,稍不如意,就又是打又是骂的,甚至还罚跪。张氏在忍了一段时日后,总算被惹毛了,索性撕破了脸与李氏大闹了一番。李氏也就借由“忤孽犯上,不可饶恕”为由,让人请家法。 张氏身边的婆子丫头也不是吃素的,纷纷与李氏的人马打了起来,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居然是李氏落败,李氏气得呼天抢地,最终,还是如美忍无可忍,把自己身边的婆子丫环一起加入战场上,才堪堪打成了平手,并在抓烂了几件衣服,扯掉几撮头发后,总算占据了上风。 正室与妾室掐起架来,不管正室有理无理,妾室以下犯上,与之拧着干,也是不可饶恕之大罪,然后,何氏在这个时候隆重登场。等李氏如美的人把张氏打得差不多后,这才慌慌张张地吩咐婆子们把三方人马分开,安慰了李氏一番,但是,张氏再是姨娘,何氏总归是小辈,长辈屋里的事,她也不好断公道,于是乎,也只能任由李氏重重甩了张氏几巴掌泄忿,再让人把张牙舞爪哭天抢地的张氏请了回去。 张氏一路被拖着离去,一路上哭天喊地,大骂何氏柿子捡软的吃,又骂知廉不孝,自己老娘受人欺负也不来相帮,后来又想到知廉不在府里,又骂林氏不中用,自己婆婆受人欺负,屁都不放一个……而这时候,林氏正对着啐壶吐得稀里哗啦,原来,林氏吃坏肚子了……所以,两位婆婆掐架,她想帮也是有心无力呀。 当晚,方敬澜回府后,李氏索先告状,方敬澜满面不耐,张氏再度被禁足,但李氏也被方敬澜狠狠斥责了一通。 “越发不成体统了,成天里与妾室吵闹呕气。先前为了莫须有的事把朱姨娘给罚了,如今,又找张氏的晦气,你究竟有完没完?堂堂一家主母,没个体统,活像个泼妇,如美即将嫁人,有你这样的母亲,可千万别把女儿给带坏了。张氏再是可恨,你把她拘在屋子里,不让她出来碍你眼便是,何苦成天与她过不去?她再怎么不得你心,再怎么可恶,总归是知廉生母,你讨厌如善也就罢了,再怎么也得给知廉几分薄面。”最后,方敬澜又警告了李氏一把,“幸好知礼媳妇谨慎,派人死守后院。否则,今日之事若是传扬了开去,我定趴了你的皮。”他语气森严地道,“若再有下次,我定休了你。”说完忿忿拂袖而去。 李氏被方敬澜一通喝骂,心中有气,却又找不着地方发,待方敬澜离去后,又狠捶了枕头,一番咬牙切齿痛骂。不过之后确实消停了不少。 如情总算替朱姨娘报了仇,也就收手,第二日与朱姨娘一并在李氏面前好一番言辞恳切,装乖卖巧。李氏昨晚受到方敬澜警告怒骂,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见朱姨娘母女仍是一如以往本份乖巧,心里稍安,也觉愧疚,装着和颜悦色的横样,对朱氏道:“腿上的伤好了吧?” “有劳夫人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朱姨娘一如即往的低眉顺目。 李氏脸上闪过些许愧意,但她是正室主母,就算做错了事,哪有向妾室认错的道理,待朱姨娘坐了会,照例念了几句“本份勤恳、谨守本份”后,便让她回去了。 如情被留了下来,李氏一脸慈爱地对如情道:“好孩子,先前你送我的那垫子用着还真舒服,真难为你的一片孝心了。可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喏,这些布料是杨家送来的,你看中哪些,选几块出来,待量了身子,改明儿给你做几套新衣裳穿。” 如情望着摆放在乌木大圆桌上的十来块色彩艳丽的布料,伸手一摸,触手柔软,如天鹅绒般顺滑,却又如婴儿肌肤般细腻,薄如蝉翼,最难能可贵的是,触手生凉,大热天穿在身上,肯定凉爽无比。这些布料无论是绣功还是花色,都是上等的好货,庆昌侯府,果真出手大方。 如情见李氏不像是做样子,心里一阵宠辱不惊,“母亲,这些布料全是庆昌侯府送来与三姐姐的,女儿如何能要?”眼睛四处转了几圈,还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粗略数了数,居然有三四十个箱笼,里头装的全是上等瓷器及名贵珍玩,哇哟哟,这就是高嫁的好处呀,就算日后丈夫不受宠了,至少还有这么多贵物傍身。若是嫁个一穷二白的男人,陪了青春又陪金钱最终什么都捞不到……咳咳,还是高嫁好哇。 李氏见如情这么谦虚,又是喜爱了一分。见如情死活不肯挑选,干脆自己挑了几匹中意的递到如情手上。 如情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布料,这些全是成色极好的缎子,有一匹绿色细龙纻丝,另两匹是织金妆花缎、妆花遍地金缎,俱是高级衣料。摸在手里,细滑如丝。李氏还真是大方,庆昌侯府送来十八块布料,如情就得了六个。并且全都是好料子。按李氏小气刻薄的性子,这回居然如此大方,呃……有鬼! 见她面带犹豫,李氏又柔声道:“先前因忙着如善的事儿,倒把你给忽略了。瞧,堂堂方府的姑娘,居然还穿着去年的衣裳,还真是做母亲的失责。如今,如善总嫁出嫁了,总算得了空,好生给你料理几套衣裳。这样穿出去也有精神。” 如情望着这些极好的料子,在心里纳闷了,这李氏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门给挤了,居然破例把庆昌侯府送来的布匹拿出来妆点她这个小庶女。 如情百思不得其解中,又怕拿人手短,哪里敢要,对李氏说,“如情在这儿先谢过母亲对女儿的一番慈母心肠,只是我年纪小,衣服已经够多了,根本没必要做的。还是给三姐姐做衣服吧。” 李氏眸光闪了闪,笑道:“你这孩子说哪儿话,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可吃穿用度都与你三姐姐一般,我也确实把你当亲生姑娘疼的,这会儿杨家送给你姐姐的缎子,你姐姐也穿不完,送你也是一番心意。收下吧。” 如情迟疑了片刻,对李氏一脸真诚地道:“母亲,如情一个庶出的,能深受母亲如此疼爱,和三姐姐一般同吃同住,已是莫大的感激了。母亲日理万机的,又要侍候祖母,又要府里千头万绪的事儿,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可我却不能分担一二,如情已很过意不去,哪还能再让母亲掂记着送这送那的。这些料子,全是母亲对如情的一番心意,如情领了便是,哪还能让母亲专门替我破例呢?若真要做衣服,也应该给三姐姐做些,我是妹妹,捡姐姐们的衣服也不错。我听家里的老人说,府里头开支渐长,可不能随意浪费了。更何况,这是杨家给三姐姐的,女儿如何能要?要是让杨家知道了,岂不生气?” 李氏先是惊讶,然后笑道,“哎哟,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这可是连善丫头和如美都没法子比的,也难怪得大家这么疼爱。”说着还很感性地把如情搂在怀里,一番亲热。 如情一脸娇羞,小小声道:“母亲过奖了。二姐姐才艺非凡,三姐姐天真娇美,我却是无法和二姐姐三姐姐相比的。” 李氏撇唇,“善丫头艺非不非凡,我可不敢妄评,不过,这真要比懂事,识大体什么的,可是非晴丫头莫属了。” 如情一本正经地道:“母亲说笑了,二姐姐一心钻研才艺,两耳不闻窗前事。如今觅得如意郎君,也是二姐姐自身本事过人。女儿除了羡慕也无其他了。女儿比不上二姐姐那般才艺过人,也只能勤能补拙了。无法替母亲分忧,也只能尽力做到不让母亲操心便是。” 这话说完后,如情忽然有些鄙夷自己,这么恶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并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看来可以去演戏了。 李氏捂着心窝处,连连叫道:“哎哟,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着遇上像晴丫头这般懂事的。也难怪你爹爹这般疼你,原来我还觉得你爹爹偏心呢,现下听你如此一说,倒是我小心眼儿了。晴丫头如此识大体的,哪个嫡母不疼啊。”然后又把桌上的缎子如数塞给如情,笑得满脸皱纹,“晴丫头乖,收下吧,反正也是别人送的。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还有朱姨娘一份的。朱姨娘进门这些年来,一直安份守已,兢兢业业侍候你爹和我,又生有你如此懂事明事理的女儿,深觉这些年来冷落你们母女,这才想着多给你弄些好料子做几套得脸的衣裳。恰巧杨家这时候送来了聘礼,我看这料子颜色极好,干脆就不必开库房了,弄现成的岂不更好?喏,自己挑吧。再过些时日,庆昌侯老夫人登门拜访,准备商议你三姐姐的婚事。那时候,忙你姐姐的婚事不知又要忙到什么时候,恐怕也顾不上你了。” 如情腼腆地笑着,细声细气又无比诚恳感动地望着李氏,又大说一些“肺腑之言”。 待回到写意居后,玲珑已迫不及待笑嘻嘻地道:“早知太太会这么大方,先前姑娘就更应该多加把力,把张姨娘和二姑奶奶夸上天去。那样,估计太太还能多分些给您。” 如情扑噗一笑,瞟了她一眼,笑骂:“我也觉得自己够无耻了,想不到原来还有比我更无耻的。你个心厚的。”她原以为李氏是因为愧疚,原来不完全是呀。先前如情天天在李氏面前大说如善的风光无限,估计惹得李氏心头嫉恨,所以为了扭转如情对张氏母女的无比祟拜,只能大出血一番了。 再来,庆昌侯府老夫人也要带着媒人来方府正式议亲,到时候见到她们母女穿得太寒碜,岂不折了李氏的面子? 不过,这些料子是给她们母女作面子工程的,倒不是让她拿人手短。 忽然间,又有些感激如善了,如果她不嫁得高门,李氏又岂会同情她这个“弱小”? 如美与杨家的婚事订在今年元月,这时候,杨家也开始陆续准备婚事,李氏也马不停蹄地给女儿准备嫁妆,准备一切婚嫁事宜。如美也被束在屋子里,绣她的嫁服。 没了如善的挑衅,如美时常的骚扰,如情的日子过得顺溜极了。 李氏最近也是春风得意,实在是庆昌侯府果真是礼数周到,可谓是给足了礼数,想起先前豫郡王府给出的聘礼,李氏很是得瑟了一把。 如情也很应景地在李氏面前失声羡慕一番,直把李氏夸得心花怒放,对如情好得不得了,也无比有耐性,甚至偶尔还把杨家送来的礼物赏些给她,对朱姨娘也不再刁难。李氏心情好了,方府的后院,简直是一片详和。 估计是太高兴过头了,方府也太平了许久,所以没有居安思危的准备。 七月初,骄阳似火,烈阳射在地面,以能在半天功夫内把一颗鸡蛋也给烤熟的架式,把文武百官们俱逼进了后院,下了朝后便不敢再踏出家门半步。皇帝也很体恤臣子们来回奔波之苦,上完早朝后,全被恩准回家休生养息,文官们多想想治国能事,武将们多练几把兵弓,顺便安抚一下后院……大家都很忙碌的,偏锦衣卫却忙过不停,穿着一身锦衣,披着大大的血红披氅俨然一副大侠打扮模样的中央情报份子,这阵子却天天在大街上抓人,抓的大多都是商铺里米粮行当的,听说这些铺子里卖的一种米,已让好些老百姓吃出了毛病,甚至还死了好些人。受害的老百姓便拿着米去衙门里告。正三品京兆尹马文山是位勤政爱民的大大滴好官,闻得此事,立马把这些米拿去太医院处验证,得出结论,这米里含有一种极致的毒,是用桃仁可仁熬出汁液然后加上水浸入米中所致。 一般懂医术的人都知道,鲜桃仁中含有苦杏仁甙,是一种有毒物质。一旦遇水或酸浊之物,便发诱发其毒性。而桃仁再炼成汁,毒性更是加强了百倍。 而桃仁油可是极其不易熬出的,一斤油得要熬上千才能熬得出来,一般哪个吃饱了撑着才拿桃仁来熬油?恐怕是别有居心吧?于是乎,威明神武又爱民如子的的马大人立马领了人去把那卖米的给封了,查出了问题毒米足足千余斤,这千余斤大米全是侵了毒汁的,按一斤油浸20斤米来算,这千余斤米要多少桃仁汁呀? 然后,按阴谋推理推出了名堂的精明的马大人已想到了事晴的非常严重性,一边上书朝庭,一边查封了这家米铺,并严刑铐打,总算顺腾摸瓜,捉到了江西一带专门大量收购桃仁的大户,并把他们提炼桃仁汁的作坊给捉了个现形,一番逼供下,居然还牵扯了惊天大阴谋。 这些朝常上的事,如情听得一知半解的,但总之一句话,这桃仁汁居然查来查去,又查到了邪教白莲教头上。这白莲教自大庆朝开国以来一直与朝庭对着干,大有改朝换代的架式,势力不够就来阴的,专搞地下活动。如今,居然专门提炼桃仁汁把毒下到百姓的粮食中去。涉及到白莲教一事,那可就是国家存亡了。于是乎,锦衣卫近半出动,顾不得似火烈阳,辛苦奔波在各处商行里。 锦衣卫全是抄家的好能手,不多时,便从白莲教分舵里查出了卖米的各个米行名单,再按着上头的名单,把卖毒米的商人全抓了来一一铐问。英明神武的马大人为着“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这些卖米的商人全仔细问了个遍,一些不知情的只一味贪图便宜的商家,给予罚掉一半家产的惩罚。那些明知米有问题仍然在卖的,全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灭族。听闻江浙地区已抄了好些经商世家,京城大大小小的米粮铺子也查封了十多家,其中最有名也是京城最大的商行梁家以通敌叛国罪给抄家并夷灭主家一族。 其他的小虾鱼按情节轻重,全是抄家的抄家,罚款的罚款,最后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方敬澜头上。 ------题外话------ 亲们,俺们实有存稿,可是,我不可能一次性全发光呀,那我发光后,肿么办呢?现写?现写现传毛病多多,错字也多多,并且会漏掉些情节,再来万一哪天俺有事耽搁了乍个办呢?所以,存稿是必须的。请亲们谅解咯。理解亲们想一次性看过痛快的难处,可是,作者是也有作者的难处,我是新人,不能断更滴,断更就没饭吃了。再来,网速慢,评论区回复也慢,所以俺就简单回答一下亲们的问题。本文前一部在,书名是《庶女当道》。一天一万字更新已是俺的极限,我其实存稿也真不多的,如今趁国庆长假正努力码字,哪儿都玩不成,呜,可怜的偶,为毛米人给俺一句中秋快乐哩?可怜的偶 68 如善风光回门;方家居安不思危 言情海 正文 69 大难当头方可见人心(一)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69 大难当头方可见人心(一) 话说,方敬澜只是个文人,一直在朝堂上办公,如何参与此事? 这事儿,还得从头细说。 原来,本文里出场率虽然不高,但蹦达本领却是最强悍的张姨娘,人家不但宅斗功夫厉害,做生意也很有一套呢。自从进了京后,渐渐失宠后的她,便把一股悲愤化为力量,全化到生意上去,在东门开了间米粮铺子,因为卖得便宜,深得贫民老百姓的喜欢,几年间,生意越做越火,虽然内宅失宠,但生意场上却回报颇丰,大有东方不亮西方亮的架式。这也是她尽管失了宠,却仍然在方家屹力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米是老百姓的生存根本,这一行当虽然竞争激烈,但张姨娘却甚有经商天赋,一来借着方家的势,得了个顺风车,二来专捡便宜的货卖,短短几年时间便经营得风声水起,虽然比不得那些大户的规模,但在东城门方圆三十里地,却是异常有影响力的,因为卖得便宜,虽然各色米面干粮的质量真的很不好,但这些贫苦人家只要能图个温饱,也就不计较了,是以生意很是红火。 做生意到一定程度,就想着开源节流,这开源,便是进更便宜的米,节流便是把原先的掌柜与伙计辞去,只让自己的心腹婆子张婆子的儿子打理,这位张家小子也确实是做生意的料,把中国人的奸商本领发浑得淋漓尽致,闻得江西一带有更便宜的米,便也去买了来,以比以往便宜一成的价格卖出去,效果奇好。 这下子,毒米问题发生后,张氏的铺子也受了牵连,尽管只是小虾米一枚,可总是谋害人命呀。而张氏又是方敬澜的妾室,方敬澜受牵连那是肯定了。 当锦衣卫亲自敲了方家的大门,拿着一张搜铺令冷硬地把方敬澜与张氏一并捉去时,方家便乱成一团了。 老太君在听得事情来龙去脉时,险些气得晕倒,大骂张氏这个祸首,灾星,扫把星。 李氏也是咬牙切齿怒骂张氏。 知廉夫妇满面愧色恐惶地跪倒在老太君膝下,张氏是知廉生母,如今亲生母亲闯了如此大祸,除了忧急痛苦外,也别无他法。 饶是平时最为稳重的知礼也满面的忧色,他坐到椅子上,忧心忡忡地道:“最近毒米案子牵涉甚广,有好些大户都被抄家灭族……至于梁家……梁家是知法犯法……” 梁家可是堂堂威远侯府的偏房亲戚,如今也为着这事,威远侯府也深受牵连,虽然威远侯府并未参与其中,却也落了个“儿孙不肖,管束不力”的罪名,被皇上申斥了一回。威远侯在神机营的差事也给捋去了,甚至连老夫人的诰命也给收回。而参与此事的梁家三房,则被满门抄斩。 方府女着听得嗓子里直冒凉气,如美急急地道:“那,那咱们会被抄家吗?” 知礼沉声道:“张氏的米行铺子不大,这回买进的米也只卖去了不到四成,总约百十来斤,目前还没有中毒之人。这米是白莲教故意设下的圈套,或许张氏只是贪图便宜所致。而且,张氏在外头经营,爹爹也并不知情,想必还不会构成通敌叛国的罪名……” “爹爹在官场上,虽然名声较好,可难保那些小人不会从中作乱,我怕……”何氏捏着帕子,脸色也很是沉重。 知廉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娘再怎么贪图便宜,也断不会故意谋害人命,我想,这毒米。姨娘定是不知情的。” 李氏正六神无主时,正找不着地方发泄,陡然凭空生出了无穷力气冲上去对知廉又打又骂,“都是你那贱骨头的娘干的好事,你们一窝子都不是好东西,如善先前害得老爷名声受损,如今,你那贱货娘还要把方府弄得家破人亡才过瘾……”李氏想着方家有可能被牵连,就算不被抄家也要罚没财产,并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如美正与杨家议亲,陡出变故,如美的终身大事岂不黄了? 李氏把全身的愤恨全发泄在知廉身上,不一会儿,知廉已是鼻青脸肿,林氏不忍心,上前抱着知廉,用柔软的身体生生承受李氏弓字鞋踹在身上的力量,她冲李氏哭喊:“母亲要打要骂尽管冲着媳妇来吧,没能照顾好姨娘,让她闯下滔天祸事,本是我的错,不关夫君的事呀,他也是被蒙进鼓里的。” 李氏平时候也看这个庶媳妇不顺眼,闻言也不客气又踹了过去,口中骂道:“你也不是好东西……”林氏被踢中肋骨,痛得几乎飙出眼泪,知廉见状又忙把她护到身后,对李氏道:“子债母还,太太要打就打我吧。别牵累无辜之人。” 老太君忽然一个厉喝:“够了,事到如今,再是打骂也是无用。统统给我起来,不许再意气用事。”然后怒气冲冲地瞪了李氏一眼,“你是一家主母,妾室跑到外头做起行当来,你居然从无察觉?如今出了这事,你还有脸在这儿打骂人?给我滚一边去,别丢人现眼了。”然后又瞪着知廉夫妇,“张氏是你生母,身为儿子媳妇的,我就不信,她在外头干些什么别对老婆子说你们毫不知情?” 知廉林氏满面愧色,张氏在外头经商,他们也是知道一二的,虽然劝了几回,但收效甚微,并且张氏还时常拿银两补贴知廉,知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如今出这样的大事,悔恨也是莫及了。 老太君发了通脾气后,喝下如情递来的茶后,总算缓解了怒气。又与知礼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张氏铺子小,想必还没造成太大影响。唯今之计,还是先安扶了那些受害百姓,另外,知礼且去找那马大人说项试试,看事情可否有转机。” 知礼点头,“孙儿正有此意。那马大人从来都是铁面无私,不过倒也执法公正。张氏虽闯下大祸,也只是贪图便宜所致,还构不上通敌叛国罪。爹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应该会从轻发落。不过……”知礼艰难地道,“张氏总归是父亲的妾室,如今闯下如此大祸,爹爹也会被安上内宅不清,治家不严等罪名,恐怕仕途已是无望……” 厅内诸人一阵心凉黯然,十年寒窗苦读,无尽的艰辛与汗水,官场虽险恶,但总归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一路平安地过来了,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骤糟巨变,就因小小的妾室从中作乱,累及全家,怎么想就怎么愤懑。 老太君也是追悔莫及,泪水横流,痛不欲生,“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惹得老爷不痛快,也要把张氏打发得远远的。都怨我,都要怨我。” 如情连忙安扶,“奶奶,您别再自责了,这事儿,压根儿不关您的事呀。”如情以现代人的角度看待这事,张姨娘也不过是卖了有毒食品祸害他人,目前暂时还没有弄出人命,至多就查封店铺,狠一点的大不了把张氏的财产拿去补偿。三鹿奶粉祸害中国那么多婴儿,也不过是查封了企业,董事长被判无期徒刑而已。其他人仍是吃香的,喝辣的。 至于涉及与邪教勾结的事儿,张氏也没那个胆子,目前暂且还无证据,只要马文山按律办事,相信便宜老爹不会有事的,只不过会受到斥责,丢官罚款罢了。 知礼的办法是去找马文山,先承认自家的错误,并接受朝庭一切处罚。但,看在方敬澜为官清廉,在官场上素有清誉,并不知情的份上,再从轻发落。 何氏说要回娘家一趟,想请祖父及父亲亲自出面说项,因为马文山也是出自何家门下。 如情觉得知礼夫妇的法子要靠谱些,又补充了下,“那咱们就分工行事吧。嫂嫂回娘家请求支援,哥哥去马大人那一趟。我和母亲,则先凑些银子把受害人安抚好,这样应该还能减轻些罪行。” 李氏一声怪叫:“还要凑银子?那么多买米的人,这要多少银子呀?” 如情正色道:“母亲,只要能保住爹爹性命,减轻罪行,三位哥哥不受牵累,就算花光所有银子也是在所不惜。”见李氏仍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又道,“张姨娘所犯下的罪行,罪证确凿,已无法抵赖,事到如今,与其拖关系走后门百般抵赖,还不如先大方认罪。大庆律法虽森严,可总也有坦白从宽这一条吧?与其让官府抄家罚款定下重罪,还不如先一步行动起来,我和奶奶母亲凑银子,大哥哥去马大人那探听虚实,顺便关照爹爹,不让他老人家在牢里受苦。”她顿了下,又轻声道,“爹爹盐运使司又是个肥差,多少人眼红着呀,与其让有心人从中作梗,还不如先一步把祸事给结了。” 其实,张姨娘这事儿,可大可小。往狠的一方面说,官府给方敬澜一个“内宅不宁,管束不力”的罪名,丢官是肯定的。但只要知礼三兄弟不受牵累,这才是保住方家的根本。银子又算得什么?方敬澜丢官又算得了什么?虽然这事儿他也挺无辜挺悲催的,但张氏是他自己抬的姨娘,张氏能有今天,也是他纵出来的,也怨不得任何人。 几道赞赏的视线射向如情,老太君索先道:“晴丫头说得极是有理,出了张姨娘这事,老爷的官位估计是保不住了。唯今之计,还得尽量不让知礼三兄弟受到牵连才好。”然后瞪了李氏一眼,“你也别心痛那些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老爷没得性命,几个孩子全都跑不了。你自己瞧着办吧。” 老太君的意思按如情的翻译便是,老子死了,儿子要丁忧,做不成官了,女儿就嫁不成人了。再来,如美正与杨家论及婚嫁事宜,如今,出了这一摊子烂事儿,如美的婚事能否成功还得打个问号,这也难怪李氏会心急如焚了。 李氏也明白老太君的意思,心里忧忿交加,“可是,我也没多少财产了,全都给如美备嫁妆了呀?” 老太君瞪圆了眼,似是被气倒。 如情连忙道:“我那有好些首饰头面的,若全拿去当了应该能当个几百两银子的,只是我实在没多少私房银子。”她手头确实没什么私房钱的,回京后全拿去买铺子地契了。再说了,要拿去补偿也是张氏首当其冲,顺便把她这些年挣的银子全拿来充公。相信也不会有人反对。 老太君轻轻搂着如情,一脸感动,“好孩子,家里再穷,也万万不能拿你的私房呀。你本就没什么体已,将来的嫁妆都还无着落就一心垫记着你老子,有你这么懂事贴心的女儿,你老子这辈子也不枉白活了。” 何氏看了如情一眼,轻轻地道:“老太君说得极是。四妹妹就那么点儿体已,有这个心就成了。我那儿还有好些没甚用处的首饰头面,若全拿去当了,想必能凑些出来。”她看了李氏一眼,又对老太君道:“我的铺子田庄这些是无法变卖的,只能拿首饰衣裳的全用来当了。应该能凑些银子。” 老太君与何氏这话,很有艺术性与可比性,衬得如情伟大而高尚,一心为父亲而不顾一切。仅有的可怜的私房也全拿出来了。而有钱的,到了这种时刻却还推三阻四,太不像样了。 而“特别不像样的”的李氏则一脸怫然再兼委屈,她捂着帕子,嘶声道:“明明就是张氏那贱人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全家人替她收拾烂摊子?” 如情无耐看她一眼,很想说,李女士呀,这就叫连坐,懂不?祸确实是张氏惹出来的,但你身为主母,没有管好妾室就是你的责任。但方敬澜是当家老爷,妾室闯祸了,他就得担责。古代不兴“一人做事一人担”,亏你还是古人呢,连这个都不懂。她一个穿越的都无耐接受连坐了,你还在那叫屈。不知该说她是蠢还是没拧清现实。 老太君已经气得话都不想说了,嫌恶地瞟她一眼,“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多的懊悔指责都无济于事。如今最重要的是,尽量替张氏减轻罪行,这样老爷才能脱罪。知廉,还有知廉媳妇,别跪了,都起来吧。你姨娘如今闯下如此大祸,你两口子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知廉夫妇跪在原地,并没有起身,知廉望了老太君凛然的脸色,及一脸铁青的李氏,脸沉似水的知礼夫妇,咬牙道:“祸是我姨娘闯出来的,自是由姨娘和我一并负责。刚才四妹妹说得对,再多的指责已是无益,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把那些受害的老百姓先安抚妥当方是正事。再来,大哥可以去大理寺多加打点,就算马大人铁面无私,但大理寺牢狱非同小可,还是尽量让……父亲少受些罪。至于银子,想必姨娘都放在她屋子里,我那也有些,一并拿了来,不够再另行想办法。” 不得不说,知廉还是挺明事理的,并未替张氏开脱罪行,反而想出折衷的补救办法。 林氏也跟着道:“夫君说得对。唯今之计,先是把受害的老百姓安抚妥当,至于银子……”林氏咬牙,“我那些金银头面的也没怎么戴,全拿去当了吧,另外,我还有两千两现银的陪嫁,还有好些顶好的布匹衣料,相信能换些银子。” 知廉歉然复杂地望了林氏一眼,嘴巴张了张,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 老太君神色略微动容,“难为你了,平白无故惹上这些烂事。还陪上自己的嫁妆。”然后又望了眼诸人,最后目光瞟到李氏身上,声音淡淡,“张氏虽然惹出如此祸事,可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知廉说得对,咱们首要的还是先凑足银子,把这个漏洞填上再说其他。”然后顿了下,又道:“先前知礼曾说过,先前那些犯事者,也是罚没了一半家产用作赔偿。与其让锦衣卫出动,还不如自个乖觉些。”然后老太君也让夏林家的盘算她的私房,统统拿出来,全拿到当铺去折成现银,夏林家的用袖子拭了眼角的泪水,哑声道:“早些年,为了老太爷和姑太太的事儿,太君可没操碎心,好不容易姑太太嫁了人,老太爷也有了出息,可老太君的吃穿用度大都是自己的私房体已,偏这些年来,家里的人情往来越发频繁,一件件,一桩桩,哪样不要送礼的……老太君,说句诛心的话,除了那些不易变卖的地契铺子四庄,您的私房真的已不多了。” 老太君面皮抽搐着,动也不动,喝道:“到底有多少,全拿出来吧。只要儿子平安无事,我就不信,就算老婆子变得一无所有,他就不送我的终了。” 老太君这话也忒重了,还特别让人喘不过气来,如情哭着扯着她的袖子,“奶奶,那些都是您的棺材本,还是留着吧。孙女手头也有好些银子,足足三百多两呢,还有先前伯父姑姑们的赏赐,全拿去当了,应该能再当个五六百两银子,还有,还有……”正想着知义给她的私房看来也是保不住时,老太君已抱着她哭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一片真心实意。那都是你的私房体已,放心,官府不会拿去的,你安心留着做你的嫁妆吧。” 如情眼睛眨呀眨的,还想说:如果官府入了府,那么她的私房岂不暴露?还不如索先把银子拿出来。 只是,只是……足足三万多的银子,如果全拿出来,确实得肉痛半辈子了。 何氏上前道:“老太君说得极是。四妹妹,你那点私房,官府还不会看在眼里。不过老太君也不必太过悲观,张姨娘这些年花钱越发有派头,想必也是挣了不少银子的,咱们先盘点张姨娘,其余的,再另行打算吧。” 最重要的是,与其让锦衣卫来抄家,还不如自己主动出面赔偿,这样即能减轻罪行,还能树立诚信。 李氏面色大变,紧咬着双唇,“那这样一来,如美的嫁妆岂不……”她恨呀,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张氏。 老太君怜悯地望她一眼,“你的心情我理解。出了这样的事,三丫头也深受其害,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现在就让杨家的抬来花轿把三丫头迎娶进门吧?” 李氏无言以对,失魂落魄地坐到椅子上,半晌无语,双眸呈呆滞状态。如果真要罚没方府一半嫁妆,那如美与杨家的婚事,岂不黄了? 但现在方敬澜头上已悬了把刀,如美的事儿也就算不得重要事了。 李氏何氏林氏三人一股脑儿地杀到张姨娘的院子,张姨娘也因是主犯早被锦衣卫捉去了,顺带张婆子及她的儿子还有心腹丫头也被捉了去,如今,张氏的院子便只剩下一些二待丫头及洒扫的粗役。她们也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正无端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时,李氏已领着婆子丫头杀了进去,一阵翻箱倒柜,在张氏的床底下搜罗了几大口箱子,打开来一看,李氏倒吸口凉气,居然全是一箱箱的银子,有碎的,也有整的,白花花的装了足足六口大箱子。拿了称来称,居然足足有七千多两银子。 如情闻得此事后,也是不敢置信,张氏那间铺子,撑死也就四十来平方,满打满算铺子里能放上千斤的米吧,按一斗米顶死赚五文钱来算,这要卖多少斗米才能赚回来?方家迁至京城,统共也才三年多,张氏哪有这么厉害本事赚如此多的钱? 后来,经过何氏仔细的搜索,又发现了重要线索,张氏床铺下,居然有一堆堆票据,原来,张氏居然还在外头放利子钱,怪不得钱来得如此之快。 利钱也就是如今的高利贷,利息以日计,以千分之五的利息算,借100两银子出去,一天就50吊钱的利息,并且滚利加复利,天长日久的,也能逼得贫苦人家卖儿卖女砸锅卖铁都还不起了。 老太君闻得此事,又是一阵气堵。大骂张氏果真黑心肝,枉身为人,将来铁定报应傍身云云。 但不管如何,团结的办量还是满大的,当晚知礼从大理寺回来后,带来了还不算太坏的消息。 “……如今,毒米案已经由大理寺及监督府和刑部会审……张氏已然招供,但好在并不知情,只一味的贪图便宜所致,至多被查封铺子罚些银子罢了。至于父亲……”一身青衣绣墨竹纹的知礼语气疲惫晦涩,“父亲是三品盐运使司,官位不算低,马大人无权过问此事,已把此案交由大理寺及刑部……父亲的案子,还得另行让刑部量刑。” 如情倒吸口凉气,这下子可好了,大理寺、刑部这些衙门,何家的手可伸不进去呀? 何氏也从娘家回来,神色疲惫,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道:“一旦涉及邪教,这事我祖父爹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从中周旋。”然后她以赞赏的目光望向如情,“我祖父也赞同四妹妹的主意,张姨娘的罪名已是铁板钉钉,开脱罪行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大方承认罪责,若被安上管教无方、内宅不宁、祸起潇墙等罪名,至多丢掉盐运使司的位子,外放做个地方官罢了。” 李氏哭道:“老爷在官场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有得今日成就,就这样白白丢了官……未免太残忍了?” 如情奇怪地瞟她一眼,男人丢了官,李氏在娘家也会抬不起头了,最重要的,如美的婚事,估计也悬了。 在场诸人哪会不知道她的算计,并未接腔,老太君干脆不理她,只问何氏,“还得多谢亲家老爷为咱家指条明路。知礼,这事儿,你看如何处理?” 知礼神情严肃,“岳祖父说得甚有道理,就,按着办吧。”他转头,问林氏,“银子都准备好了么?” 张姨娘出事后,知廉夫妇就没再睡个一次安稳觉,如今,夫妇俩俱灰头土脸,神色极为憔悴,林氏连忙道:“已经凑得差不多了,统共凑了两万两现银。”其中,知廉夫妇出的最多,几乎把院子里一切能当的都拿去当了。林氏的陪嫁首饰头面及布料全一股脑地往当铺送去,并且还全是死当。 再来,如情也把家中妆匣里的珠宝首饰的全拿来,这些全是各色长辈的赏赐之物,有好些也挺值钱的,拿去当了居然有了六百多两银子。另外她再把自己积攒下来的现银也全拿了出来,足足凑了一千一百两银子。老太君拿的也较多,足足有两千多两,加上张姨娘的现银及桌骑碗筷全拿去卖了,也当了近万两左右。 李氏也拿了部份出来,约有两千两左右,朱姨娘也把她的私房拿了出来,她双眼红红地递给林氏,一边抹泪一边凄楚道:“这些年来,统共就攒了这些体已,原本还想给如情弄点嫁妆,如今恐也不成了。” 林氏打开不成样的箱子,里头零零洒洒的一些头面及一些碎银子,最珍贵的便是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及十来颗宝石,是所有人当中最寒碜的了。但林氏却哽咽了,对朱姨娘道:“姨娘有这份心意已是难得。家里再苦再难,也万万不能拿你的体已混日子。还是先收着吧,现在也还没到倾家荡产的时候。” 朱姨娘又把妆匣递到林氏怀中,红着眼道:“我知道我这些也值不了几个银子,可也是我一份心意。三夫人就收下吧,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哪还分彼此呢?相信只要把这个坎迈过去,方府就会太平无虞了。” 林氏见她这般坚持,只得收下,又说了好些感激话,见朱姨娘头上仅插着根朴素的镶银梅花簪,心里一阵酸楚。 就这样,大家七拼八凑,凑了两万两现银,知礼看了白花花的银子,脸色难看地道:“马大人粗步统计了受害者名单,统共约有八百户买了毒米,如今大都有了或高或小的症状,所幸这些都是穷苦人家,再便宜的米也舍不得全拿来做成白饭,只拿去熬了稀饭,另外再添些玉米,南瓜等粗粮一并熬的,这才大大降轻了毒性,只是孩子体质弱,好些吃了都浑身发软,头晕耳鸣,所幸还未闹出人命来。不过,按一户人家50两银子的陪偿,这些银子还远远不够。” 李氏脸色发白,双唇打着哆嗦,颤着声音道:“还不够?那可怎么办?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知廉夫妇互望一眼,眼里尽是焦急。 老太君不满地望她一眼,眼里带着失望。 何氏还算镇定,她起身,道:“看样子,只得把库房里的拿出来折现了。” 李氏尖叫:“不成,那都是给如美的嫁妆,不能动用的。” 知礼冷冷道:“姨母果真一片慈母之心。但还是请姨母好生想想吧,究竟是三妹妹的嫁妆重要,还是父亲的性命重要。” 李氏不响,只拿着帕子抽抽嗒嗒,“我知道,你们都怨我自私,不顾丈夫的死活。可我就如美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的婚事迫在眉睫,却出了这档子事,与杨家能否成婚已悬上加悬。若再动用如美的嫁妆,如美这一生,岂不完了?” 知礼眉毛都不掀地道:“按姨母这么一说,四妹妹的婚事,岂不更悬?” 老太君心中一痛,搂着如情默默地流泪,“我可怜的晴丫头。” 如情任老太君搂着,心里也是一片凉拨凉拨的,向家先前还有意把表姑娘纳为平妻,后来经过靖太王妃的敲打,这才暂且按耐。一来是忌惮方家的势头,二来也是顾及靖太王妃的面子,如今可好,方家没落了,估计与向家的婚事也就悬了吧。 何氏怜惜愧疚地望着如情,手帕被绞成一团。 知礼清咳一声,何氏回神,眉头紧皱,对上知礼的目光,又暗暗咬牙。知礼面无表情,但眉毛已皱了起来,他望着如情良久,又收回目光,望着脸色乍青乍红的李氏,“三妹妹确实可怜,不过她也算幸运了,有一心一意为她作主的亲娘。比起姨母的慈母心肠,朱姨娘可就差远了,就四妹妹一个女儿,却连半分嫁妆都不给留下。” 知廉夫妇低着头,心头剧震,朱姨娘只是妾室,也无恒产,但这次却也是大出血了,屋子里稍微值钱的都给拿了出来,甚至连头上的银叉也给拨了下来。比起李氏当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及这些年掌管方府所扣下的银钱,李氏的两千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的,甚至是自私小气了。 李氏被说得理满面通红,很想发怒,但她确实不占理,只得强自忍耐,咬牙道:“库房钥匙又不在我身上,你们要开库房就去开好了。” 何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马微笑着表示去开方府的库房,拿些贵重物品去卖了,相信能把这次难关渡过的。 李氏,何氏,林氏三人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都放在各自的屋子里,只有大件的才放在库房里。而库房里的其他贵重物品则算是官中所有,其中有好些是下属同僚赠送,也有好些是海宁老家方敬滔及方华香几大家子送来的珍贵名物,方华香乃江浙地区盐商总商,家财万贯,送来的礼物不说价值连城,也绝对是百里挑一。方敬滔也毫不落下,每年捎进京的也是一大车贵重礼品,随便拿几件去折成现银,也不是小数目的。 何氏林氏一并去库房后,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回到松鹤堂,如情绞着手指,望着老太君欲言又止的。 老太君喝着夏林家端来的茶水,瞟了如情一眼,沉声道:“晴丫头,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如情点头,轻轻来到老太君身前,偎依在老人家胳膊处,轻声道:“二哥哥也私下给了我好些私房,奶奶为何要阻止我呢?” 老太君怜惜地抚着孙女的肩膀,“祸是张氏闯出来的,也是你老子纵出来的,你那目光短浅的嫡母也有一半责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明明就是他们的责任,凭什么还要你去承担?再来,你也快及笄了,与向家婚事也近了,却发生这样的事,嫁妆也给截了糊,向家夫人又是嫌贫爱富的主,方家这回糟受灭顶之灾,说不定要得瑟成什么样了。你都自身难保了,凭什么还要你来倒贴?平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可从来没你的份。一旦有了事,就由你去收拾烂摊子子,欺负老实人也不是这种欺法。再是孝顺,也不是这种孝顺法。” 老太君说的毫不留情,“你大姐姐如今有了身孕,行动不便,这才没有登门,但也让人捎了三千两银子回来。你以为你大姐姐在钟家容易么?钟家老太婆越老越糊涂,她自己女儿不争气,越发败落得不成样,便一个劲儿的抠两个孙媳妇的嫁妆去填那个无底洞。不过幸好你大姐姐还算精明,把手头值钱的头面什么的统统藏了起来,在外头也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虽老太婆冷言冷语的,却也不好打她的主意。不过所幸你大姐夫有出息,如今已在京中十二团营任都指挥使,这才携妻带子离了天津卫进京任职。你大姐姐夫唱妇随,可这京里米珠薪贵,样样都要钱,又是买房子置奴仆,又要四处打点,银子如水般往外使,钟家世代不善经营,到了这一代,除了个侯爵,也无多少恒产,你大姐姐先前来信,你大姐夫进京钟家老太婆呆是分文不给,反而抠去了些,钟家大房倒还算俐落,给了几千两银子,可那些银子在京城如何够使?如今,你大姐姐手头也并不宽裕。现下你老子出了这样的事,她第一个就捎回了三千两银子,出嫁的女儿尝且如此,没道理自家婆娘还这么斤斤计较,左一句要给女儿置办嫁妆,右一句没银子……自己的枕边人都这么冷漠,你个姑娘家,也没必要去争那个名声了。” 老太君想得极端,恨极了李氏在这件事上的不作为,可她继母身份,也不好骂得太凶,再来涉及到李氏自己的嫁妆,她也不好明抢着要她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救人。但是,心里却窝火呀。 如情轻轻搂着老太君的身子,轻轻安慰着,“奶奶,爹爹会没事的。大伯父还有大堂姑他们每年都要捎好些贵重的来,相信大嫂子拿几件去折了现银,应该能度过此次难关。太太她……就三姐姐一个女儿,一心为三姐姐着想,也无可非厚的。” 如情也不是非要替李氏开脱,而是李氏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又是继室,又生的是女儿,男人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继子及媳妇也是点到为止,冷冷淡淡,出了这样的事,她首要的就是先替自己找退路。这是人之常情,也不能一味的怪她。 知礼夫妇也没强求她拿自己嫁妆贴补,这才拐着弯逼着李氏答应把库房里的贵重名物拿出来急救,那可是官中所有,李氏想反对也得找个明正言顺的理由才成。 老太君也知道如情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拨动着佛珠,“希望菩萨保估,你老子能平安归来。” 因为李氏一直消极应战,惹得多方不满,虽然老太君面带不满却也强自忍着没有明着说出来,知礼夫妇也不予置评,知廉夫妇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但底下人却传得很难听了,什么自私小气刻薄,不顾大局,为了那身外之物,连自家男人都不顾等等难听的话。 李氏听后气得脸色铁青。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呀,她的嫁妆虽然也算丰厚,但这些年来也用了不少,虽然她确实留了后路,但真没多少现银呀。 如美也听到这些下人的议论,当场便发了一通气,命人重掌了乱嚼舌根的下人,一路带着火喷到了豫郡王府,她要找如善算账。 如美那可是集了一肚子怨气去的,门房的想阻也阻止不了,连忙报告给老太君等人,老太君眉毛都不动一下地道:“张氏是如善生母,如今自己母亲闯出如此祸事来还累及全家,如善也应该出一份力。让她去吧,我倒要瞧瞧,高嫁进王府的善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老太君这话说得讽刺不已,大有如善也不过尔尔的架式,实际上,如情心里七上八下的, 虽然那天如善风光回门,周身珠翠环绕,但总有总刻意炫耀之嫌。至于李掠,如情虽然与他有几回短暂的相处,但都是不欢而散的。 到了傍晚快裳灯时分,如美气如斗牛地回来,房门被她砸得冲天作响,她一进入松鹤堂就吼了起来,“如善那个白眼狼,爹爹平时那么疼她,有什么好吃好用的全都紧着她。如今她可好,居然数落埋怨起爹爹的不是来。先前回门时耀武扬威,神气活现,今儿我去找她,她倒好,居然就病下了,躺在床上叽叽哼哼的,哼,我敢断定,她是装病。” 如情心里暗道,如善好一个高招呀。娘家有难,不管如何,都得出面相帮。但是,她想如善心里不愿帮的,这还差两万两银子呀。估计她的嫁妆总共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再来,万一如善找到她,要她以豫郡王府的名义去救自家老爹,如善一个才嫁进门的新妇,哪里敢开这个口?但是,不帮又说不过去,便只能装病了。不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总之,她躺在床上叽叽歪歪的也算是最好的躲避法子了。但是人家也给了些银子,不是么?还真不能说她不孝,不顾娘家死活的。只是她病着了,实在无能为力。 高,如善这一招还真是高呀。 ------题外话------ 亲们,节气快乐!感谢亲们的支持和打赏,再多的话都无法表达俺对大家的感激之心,只尽量以高质量的文来回报大家,俺保证,绝不拖文,不烂尾,不罗里八嗦凑字数,扣紧情节。尽量让亲们心甘情愿花这个钱钱。当然,身为网络作者,为了早已成为白富美,还是必须坚守以下几个条件,1、设悬念,使其有**继续跟下去。2、紧要关头掐个**的结尾,3、人物,情节紧扣。让读者欲罢不能。只有这样,才能让读者们乖乖掏钱钱,为怕亲们扔砖头,俺顶着锅盖爬走! 69 大难当头方可见人心(一) 言情海 正文 70 大难当头方可见人心(二)婚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0 大难当头方可见人心(二)婚事 其实,以方家的财力,如善那点银子,实在算不是什么的,何氏手脚倒是快,从库房里拿了好些值钱的拿到外头卖了,折成现银,总算凑齐了四万两银子,然后知礼让人放出话去,但凡在张氏粮铺里买过米的,只要身体出了状况的,一律包医包治,并每人还给付20—50两银子补偿。 50两银子对于富人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的,但对于穷苦老百姓,那可是天文数字了。几乎可以买上千担上好米面了。并且一家五口人省吃俭用,足可以用上几年时间。 果然,知礼消息一放出去,方府门前已蜂拥了好些人,全拖家带口的,全淹淹一息要死不活的样儿,全都自称是买了张氏的米中毒所致。 如情望着门口那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还特担心万一这里头有诈钱的,或是在故意诓骗,岂不冤枉白给银子? 但知礼似早有准备,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锦衣卫与大夫都请了来,在方府门口处搭了个篷子,锦衣卫和大夫坐在里头,与每个自称中了毒的人诊治。确实有中毒症状就给银子,没病的,还是先查查是否在张氏那买过米再说吧。 几个锦衣卫大汉满面横肉,一身杀气腾腾的模样,老百姓也听说过锦衣卫的大名,这些人也是老实巴交的,对当官的天生有种敬畏,他们买了张氏的米中了毒,当然把张氏恨到骨子里去,但见方家大方出面给予陪偿,心里的愤懑早已烟消云散,全都一蜂涌地挤到方府。 但这些老百姓见这几个锦衣卫个个臂大腰圆,面无表情,杀气腾腾,胆子小的哪里敢造次,纷纷老老实实地说了实情,买了多少米,吃了多少,还剩多少,有什么症状,全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并签字画押,这位整身横肉的大块头也唬着声音道,“若有作假,可要砍头的。”这些老实巴交的人,在一番恐吓之下,哪里懂得作假?也不敢作假。 于是乎,有数百受害者来到现场,先由大夫诊治,按病情严重者损失最重者最高给予50两银子赔偿。其余的依次减递。 如情统计了大庆朝当时的物价,按一石下白米八钱三分算,一石米相当于180斤,也不过800钱左右。而1000钱才折算成1两银子。50两银子可以买2777石米,按现代的物价来算,2777石乘以180斤就是将近50万斤米,按现代普通的米价也要值2。5元1斤,那么50两银子也有100万元了。现代21世纪初出个车祸最高标准也是30万左右,若上有老,下有小的,陪付标准最多也是不到200万,所以,方府给出的陪偿标准,也算是很优厚了。毕竟,没有闹出人命,只是中了毒,会有些后遗症而已,就得到100万元,三鹿奶粉事件发生后,那么无辜可怜的婴儿听说还一直未得到赔偿,也只有少部份严重的,闹得最凶的,才得了可怜的几万十来万而已。而古代民风淳朴,官员穷凶极恶的状态下,方府却是一次性陪得彻底……如情隔着门逢,可以瞧到这些穿着一身补丁的人们那喜笑颜开一脸感激涕零状的嘴里高念“大慈大悲”时,心田被深深触动,不知是因这些淳朴的人而感动,还是因自家便宜老爹会因此降低罪责而喜悦。 其实,先前的估算便是抛算的,八百户人家也只来了六百多户,当然,或许里头也还有混水摸鱼之辈,但总体来说,四万两现银分发出去,居然还剩下足足一万多两银子。一些过往路人及爱害者瞧了这些装了好些箩筐的碎银子,也纷纷感慨,方家确实不容易呀。连碎银子都使上了。 如情见外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后,这才慢吞吞回了后院,捏着酸胀不已的虎口及手腕,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家人把四万两纹银全用小铁锤弄成小块的碎银,他们也不容易呀。 来到后院,便听到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如情苦笑,不知该说知礼很有当官的潜质,还是该说他腹黑阴险。 为了因赔偿而让方府有种伤筋动骨的形像,知礼夫妇又建议干脆再找来人伢子,卖些下人,再变卖些大宗的器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就已表明方府为了收拾妾室的烂摊子,可谓是东拼西凑、倾家荡产。 除了赔偿的银子全用了部份碎银外,家里大宗的家具器件都全让人搬了出去,这会子,人伢子也登门,何氏与林氏合力把府里一些做事不得力或是与张姨娘有关联的下人全统统发卖了出去。这样一来,外人都会夸赞方家果真言而有信,不愧为书香世家,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当天闹了很大的动静后,得到赔偿的老百姓带着感感戴德离去后,方敬宣也差人送了些银子来,后来如善也免不过样,又送了五百两银子,甚至庆昌侯府和余家也各送了一万两及两千两银子来,方敬宣和如善都是方家出嫁的女儿,她们帮扶娘家也是情理之中,余家闺女是方家的媳妇,身为姻亲,也可以意思意思一下的。庆昌侯府夫人与方家媳妇同姐妹,这回也是雪中送炭,传扬开去,哪个不竖起大拇指赞美的。因为有诸多人相帮,方府先前蒙受的形像陡然高大起来,外人纷纷夸赞方家诸子不愧为读书人,不但孝顺,还能担当大责,是个有担当的。区区一个姨娘犯了事,居然出动全家给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气魄,放眼整座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当天晚上,方敬澜与张姨娘及一干她的心腹婆子全被放了回来。 方敬澜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呆了三天,这三天来,简直是度日如年了。虽然大理寺的人对他还算客气,没有用刑,也没有逼供,也只是很客气地询问了些关于张氏之事。自己的妾室在自己眼皮子下做出这样的事,方敬澜头都要气炸了,但是他不愧是能屈能伸的读书人,很快就坦承了张氏所犯下的罪行,并竭力承担即将下来的一切后果——知礼第二日便来与他通气了,先坦白从宽,再演个苦情记。 方敬澜这一招玩得妙呀,原来还鄙夷他没能管好内宅的官员,见他如此痛快承认自己的失责,并深深忤悔,反还给了些许佩服,也没过多为难他。只是让他签字画了押,等待进一步的刑部问责。 而张氏,张氏就没那么聪明了,先是狡辩再扮柔弱,后来见扮柔弱行不通后,又强辞夺理,最后还耀武扬威,把她嫁入豫郡王府的女儿也给搬了出来,并且还威逼利诱,极其嚣张,可惜她运气不大好,审问她的可是大理寺最公正严明无私的杨士河。这位杨士河为官清廉,京里数一数二的“钉子户”,软硬不吃,脾性极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生平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为虎作伥、为非作歹之人,一旦有犯事的官员犯在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偏张氏犯了他的大忌,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想当然,张氏狠受了一顿苦头。 最终,在见识了这位杨大人铁面无私后,张氏总算老实了,交代了罪行。刚开始她还想遮遮掩腌不肯说实话的,但最终与手下心腹的供词不符,又狠受了排头,这才老老实实把罪行全吐了出来。 又过了两天,刑部发了话下来,按如情的解释便是:方敬澜内宅管束不力,以至引发如此祸事,按律当革职查办。然,鉴于认罪态度好,并积极作出赔偿事宜,以弥补过错。就从轻发落,革去盐运使司的职务,外放至湖北襄阳任知府,任期四年,以观后效。 大庆朝官员升迁制度自有一套较完善体系,一般情况下,中了进士,一是进翰林,二是外放,任期满后,或政绩不错,又继续往肥点的地方任职,若成绩继续开花,便从知县升知府,再从知府一路往下一级一级地升上去。一般外放个四年到八年,如果中央有人,便能进入京城为官。如果中央没人,便在地方上当个土黄帝也是不错的,但总体来说,同样品秩的情况下,京官却要比地方官高半个品秩。 方敬澜贬至襄阳任知府,原先的三品肥官陡然贬了六个品秩,也算是近乎灭顶的打击,尤其方敬澜今年已四十有三,外放几年回来,近五旬的年纪,正是成熟稳重的年纪,只要京里有人,升官的可能性还是满高的,但不知又要熬多少年了。 其实,因内宅闯出来的事儿祸及官运,确实挺冤的,但遗憾归遗憾,却没有人同情方敬澜。但方敬澜丢了盐运使司的官儿,发配外省任知府,对方家来说,也还算能接受,至少,仍是有官职在身,先前比起知礼最坏的打算,丢官闲赋在家又要好太多了。再来,知礼三兄弟没有受影响。已是难能可贵了。更难得的是,因为此次知礼把这件事处理得极好,在民间及仕林极有威望,并且极得上司器重,甚至连当今圣上也破例召见了两回。只要能得天子赏识,方家不愁没有未来。 方敬澜回到府后,如情吓了一大跳,先前还风度翩翩英俊潇酒的中年大叔,原先也只不过几根白头发点缀其间,可这才短短三天时间,便平空生出了大半华发,原本还算平滑的脸上也刻上好些皱纹,脸也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在大理寺的三天时光着实让他吃足了心里方面的苦头。 方敬澜神色极其狼狈,几乎鬓发散乱了,全身臭不可闻,神色阴沉沉的几乎可滴出水来。李氏连忙让人烧了热水好生侍候着梳洗一番,而张氏则怯生生地跪在松鹤堂里,一脸的篷头苟面,衣服脏乱不堪,身上还穿着先前的衣裳,如此炎热的天气,又在大理寺呆了三天,早已汗臭一身,三步远的人都能闻到身上的臭味。 衣服裙子上还有好些破损,十指血迹斑斑,脸颊红肿已看不出原先的姿色。可以想像,她在大理寺还得到了刻意的关照。 再来,她身后的张婆子等人也衣衫滥缕,极不成样,此刻正神情恐惶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就算因恐惧的汗水沾湿了衣裳,从额头一滴滴往下掉时,也不敢随意动弹。 众人或站或坐在周围,全纷纷给以厌恶痛恨的目光。唯有知廉夫妇面色复杂地一并跪在下首,一言不发。 老太君坐在首座,面无表情,半阖着眼,也不瞧张氏,只一味的双手拨动着佛珠。 老太君不开口,李氏等人也不敢贸然开口。 如情立在老太君身后,冷眼瞅着张氏,心中并无多少同情,反还有隐隐的幸灾乐祸。但目光接触到知廉夫妇时,心里又复杂起来了。 因为同是庶出,知廉又特受方敬澜宠爱,一直养在张氏身边,而她却养在老太君屋子里,是以她和知廉一直不甚亲厚,比起知礼知义冷淡却又隐含关怀不同,她与知廉,近乎是陌生的熟悉人了。 但这种陌生,随着林氏的到来而有所打破,也让如情认识到,这个三哥,虽然有个最爱蹦达的姨娘,但为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读书肯用功,没干过坏事,从不说兄弟姐妹的坏话,唯一的缺点便是不够大气。在虽冷漠却冷漠得有个性的知礼面前,少了份独当一面的气场。比起说一不二处事果决的知义,又少了份外露的霸气。总之,在两位嫡兄面前,少了份气场与霸气,但不管如何,张氏这样的歪瓜还能生出个好枣,也算是方敬澜的福气了。 但如今,如情也挺同情他的,被老娘连累,他也是冤枉的紧呀。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如情见林氏跪得摇摇欲坠的身形,颇不忍心,轻轻推了推老太君。往林氏的方向呶了呶嘴。轻声道:“奶奶,地上凉,还是先让三哥三嫂先起来吧。” 老太君微微睁眼,瞟了他们夫妇一眼,冷哼一声。“我又没让他们跪着。” 一身玄衣的知礼这时候也开了口,“三弟,你抚弟妹回屋去吧,我看弟妹身子有些不适。” 知廉原先也发现了林氏的不对尽,但他一向性子柔弱,在这种关头也不敢贸然开口,闻言忍不住给知礼如情投去感激的一瞥,跚蹒着抚了林氏出去。 回到院落,知廉把林氏抚到椅子上坐下,很是歉疚,对林氏道:“对不住,让你受累了。”想起林氏为了替自己姨娘弥补过错,嫁妆都撕去了一半。 林氏疲惫地笑道,“谁叫咱们是夫妻呢。相公千万别这么说。只是姨娘的事,相公打算怎么开这个口?” 知廉沉默着,张氏让方府几乎糟受灭顶之灾,父亲丢官贬职,方府散尽大半家产,这回张氏就算有九条命估计都不够填了。但是,张氏再是可恨,总归是自己生母,身为儿子的,哪有袖手旁观之理。 只是,他在方家除了得父亲宠爱外,嫡母李氏却拿他当眼中钉,老太君对自己虽一视同仁,但也是不冷不热。兄长优秀又能干,与自己并不亲厚。姐妹们平时候连面都几乎见不着,亲情生疏到如此地步,他一已之力,估计是难保住张氏了。 但林氏想法又比知廉乐观些,她握着知廉的手,缓缓道:“相公别太辈观了。老太君虽然恨极了姨娘,但也是个心软的。大哥大嫂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再来四妹妹也是个心善的,相信只要老太君四妹妹还有大哥大嫂他们不落井下石,公爹应该会看在你的份上,不会要了姨娘的命的。” 知廉深深皱着好看的眉头,“娘子说的也有道理。大哥大嫂和四妹妹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可是,太太恨极了姨娘,还有,爹爹一向注重名声,又热衷名利,此次因姨娘而受了牵累,等会不知会气到何种地步。”对自己父亲,知廉还是满了解的。 林氏道:“按最坏的打算,姨娘是少不了皮肉之苦了,并且,府里也是呆不下去了。等会儿,相公还是主动站出来承担吧,相信公爹对你的疼爱,应该不会牵怒到相公身上。只是,姨娘这辈子,只能在庄子上或俺堂里度过了。” 知廉沉重地点头,“只要能保住性命,我已无他求了。” 果真如林氏料中了,老太君等人虽极恨了张氏,但见到知廉又重新跪在堂下时,这时候也只能把头撇到一边去,一言不发了。 这时候,秋天的阳光已过了屋顶,外头亮晃晃的颜色逼得外头的奴仆全跑到阴凉处纳凉了,虽然很是好奇张氏会有命运,却也无人敢接近正院一部。 近午时的阳光渐渐从屋子里往外移,知廉就跪在离光线不远处,直热得汗流夹背,全身冒汗,张氏等人更是跪得摇摇欲坠,初秋的衣裳穿得单薄,跪在地上大半个时辰,也是极要人命的。 总算,方敬澜梳洗了一番进来,知礼夫妇起身相迎,方敬澜冷哼一声,坐到老太君下首的头一把椅子上,随手拿了茶盏喝了口茶,忽然把茶杯往张氏掷去,怒吼一声:“你个贱人,害我不浅。” 张氏不敢躲避,生生承受了这一击,肩膀痛得厉害,但她顾不得痛,爬了几大步跪倒在方敬澜跟前,哭喊道:“老爷,妾身知错了,连累了老爷,甚至连累了方府。可是老爷,妾身也是有苦衷的呀。” 李氏恨恨“呸”了一声,“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坏事做绝还有脸在这儿妖言祸众。你跑到外头做那起子没脸的让人戳骨头的事来,银子你倒是赚得叭啦响,出了事就让咱们替你收拾烂瘫子。如今倒好,还有脸浑说自己无辜有苦衷,你个没脸没皮的,再敢狡辩半个字,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张氏望着气如斗牛的李氏,哭道:“太太发这么大的火做甚?难不成,是怕我把太太曾做过的事给抖出来?” 方敬澜身形一震,望了李氏一眼。 李氏只觉胸口一阵怒气翻腾,怒吼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行得正站得直,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你你……事到如今,居然还敢怪罪到我头上……” 张氏哭得好不凄惨,仰着头直视李氏,也跟着冷笑一声:“那太太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克扣过我的月银,没有打骂过我屋子里的丫头,更是从来没算计过我?太太敢发誓么?” 李氏滞住,古人相信乱鬼神力之说,天打雷劈这样的毒咒还真的不敢随意乱发的。 再来,李氏对张氏可谓是恨之入骨,这些年来可没少打压过,克扣她的份例还真没少干过,所以只能一时无言。 张氏逮到机会,又惨笑一声:“太太不敢发毒誓吧,太太时常克扣我的份例,害得我们母女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受下人的气,因为老爷也不待见我,混得连个奴才都不如,太太,我之所以想着在外头找个行当来做,还不是为了能有口饭吃?我知道,我这回闯下了大祸,可我也没法子呀,自从知廉娶了媳妇,可太太仍是按以前的份例发放,廉哥儿一个大男人,成日里全用媳妇的嫁妆过活,我这个当姨娘的也不忍心呀,若不时常补济点儿,不知混成啥样?还有我的善丫头,这回嫁进王府,明着是给备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可只有我知道,那些全是虚抬。想着自己的骨肉处处受人贱踏,我心里如刀割呀,可我在方府连个下人都不如,如何给儿女撑腰?也只能另想办法,这回,为了给善儿准备嫁妆,这才挺而走险进了比行价更低的米来,想着多赚点银子,好给善儿多备些嫁妆,多给知廉做些上台面的衣裳,可谁能想到,那些该死的混人居然这般坑我。” 张氏边说边抓着头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氏傻眼了,也气得几乎晕厥,这个黑白颠倒的贱人。 方敬澜听到这儿,又用疑惑及怒不可竭的眼神盯着李氏。 李氏心里一慌,连忙喊冤,“老爷,她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身子不大好,最近两年已把官中锁事都交由了知礼媳妇打理,这府里所有开销及份例银子都是知礼媳妇在管,与我有什么关系?张氏真被克扣了份例,也要找知礼媳妇才是。”然后又瞪了张氏,恨不得生吃了她,“自己犯下了滔天祸事,如今还死不悔改,又想浑赖到我头上,果真是贱得没骨头了。” 方敬澜又把怀疑的目光瞪向何氏,沉声道:“知礼媳妇?你姨母说得可是事实?” 何氏从容起身,恭敬回答:“姆母说得没错。最近两年府里份例银子都是经由媳妇之手。按规矩,老太君20两银子,太太15两银子,媳妇一家子30两,三弟屋子里20两银子,而两位姨娘都是各二两银子,每到月底都让人发放下去的,从来没有短过一个子儿。所以,张姨娘所说的这些,媳妇也挺纳闷呢。” 方敬澜正沉吟,张氏又哭喊起来,“大夫人,您也是当家的人,应当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家庭,一个月区区二两银子又做什么?买个头面弄个首饰都远远不够,若再加上打赏下人,二两银子哪够。” 何氏面不改色,又轻声道:“那张姨娘觉得,您一个月究竟要多少银子才够使呢?” 张氏滞住,一时没了语言。 何氏又道:“张姨娘口口声声说我短了你的银子,那好办,咱们就对对账吧。”然后又吩咐喜庆去拿账本来,当着大家的面与张氏算了起来,“张姨娘屋子里有2个婆子3个大丫头还有2个二等丫头2个粗役,每月里发放月钱就要八两银子单七百钱,吃饭花销统共是九两单六百钱左右。平时张姨娘手脚挺粗的,时常爱摔坏些杯子碗碟什么的,每月里单补充器具都要三十两银子。再来,姨娘每月制新衣,买胭脂水粉,便是八十两银子左右。请问姨娘,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都让官中包了,您那二两份例银子如何用得出去?” 张氏一时滞住,忽然又道:“可是我的知廉和如善他们银子不够使呀,我,我平时候还要接济他们兄妹俩。” 知廉想让自己姨娘少说两句,可惜他跪得较远,够不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姨娘作最后的捶死挣扎。 何氏又道:“二姑娘未出嫁时,除了月例银子外,算上其他花用,一月也是差不多近百两的花销,再来,府里谁人不知,二妹一向受公爹疼宠,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谁敢短了她?府里的下人,谁敢怠慢她?再来,二姑娘虽明面上只有二两份例银子,但据我所知,公爹时常私下里给二妹银子,每次出手都是五十两以上……敢问姨娘,二姑娘是想吃山珍还是龙肉?需要您单独补贴?”然后又转身,温和对知廉道:“三弟,一个月20两银子的份例,三弟和弟妹可否够用?” 知廉面红耳赤,先前未娶妻前,他一月5两银子的份例,并且在账房里一次性可以支取20两以下的银子,大多时候,父亲也私下里给他银子。后来,娶了妻子林氏后,林氏与他一番大道理讲下来,他不再时常往外跑,猪朋狗友的聚会也少了许多,也很少去账房支银子了。林氏又会精打细算,人情往来他也不必忧心,因为还没分家,一切都由官中所出。一月20两银子当作零花,除了打赏些下人外,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自己姨娘却不依呀,时常觉得他受了李氏与大嫂的怠慢,一会儿嫌屋子里的奴才侍候不尽兴,非要给他再找几个,一会儿又嫌他身上的衣服做工不好,料子也不高档,穿出去会没面子,死活要给他弄顶级的上等面料……知廉避开张氏投来的期待目光,对何氏道:“大嫂贤慧豁达,处理公道,20两银子足够了,还有节余。” 张氏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孽子……” 如情在心里偷偷替她接过后边没有说出的话,“胳膊往外拐;不顾老娘死活;我生你有何用。” 知廉低头,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说句忤孽不孝的话,您确实做错了。若是安份守已,哪会沦落为今天这种地步。姨娘就爱处处强出头,可争来争去的,又有何意义呢?明明一家人,为何要争得四分五裂?” 张氏再次绝倒,又见李氏冲自己冷笑,方敬澜面带寒茫,并双眸开始眯起,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不由冷汗涔涔,又想狡辩,幕地,老太君一声暴吼:“够了,连知廉都比你想得通透,偏还不知死活。事到如今,还想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看样子,大理寺你还没呆得够本,是不是要我再把你送去好生惦念?” 自从张氏进了方府的门后,将近二十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近距离与老太君见面,先前一直不屑的老太婆如今高坐在堂上,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张氏望着方敬澜一眼,心生不忿,正想说话,老太君却断然道:“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么?惯会颠倒黑白,般弄是非,挑拨离间。府里除了廉哥儿他爹外,哪个不知你为人?你想混淆黑白到他那说去,想在我面前狡辩,还是不要再浪费口舌了。” 回应张氏的还有李氏的冷嗤及知礼夫妇的冷眼旁观,知廉暗自着急,自己姨娘什么德性他最清楚了,可是,他除了求情外,又能说什么呢? 而方敬澜则面色差愧,苍老近乎十岁的脸上全是骇人的怒火,指着张氏怒道:“贱人害人不浅,母亲还与她多说什么,乱棍打死拖去乱岗埋了便是。” 张氏身形一软,惊骇欲绝,连忙跪到方敬澜跟前,“老爷……澜郎,妾身千错万错,总归与您生养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就看在妾身与您多年的情份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想当年,澜郎曾经许诺过妾身,一心一意要与妾身一个名份。可后来澜郎并未兑现,仍是娶了太太进门,这些年来,我伏低作小,站着立规矩,跪着端茶,想着只要能与澜郎在一起,这些苦又算得什么?那时候澜郎是何等的潇洒自大?想着当年,咱们在月下品铭,对镜画眉,倚窗眺望,何等惬意,澜郎都忘了……”她泪水涟涟地望着方敬澜,见他脸上似有松动,受到鼓舞,继续加劲,“可是,随着朱妹妹进门,妾身年老色衰,老爷对我……” 知廉连忙磕头,“父亲,姨娘犯下滔天大错,按理是该家法处置。可否恳求父亲瞧在儿子的份上,网开一面,放姨娘一条生路吧。” 方敬澜望着酷似自己的小儿子,心头一酸,三个儿子他都疼,但长子次子多的是器重,唯独这个小儿子,与他完全是臭味相投,并且又酷似自己,没由来的,三个儿子中他最疼的就是他了。 张氏最后察言观色,立马打蛇棍跟上,跪倒在方敬澜跟前,软语哭求,“老爷,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虽然逼不得已,可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求老爷看在知廉的份上,不要为难知廉,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呀。” 方敬澜扭曲着脸,恨不得吃了张氏,他十年寒窗苦读,再一路熬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如今成就,到头来却因这个无知妇人断送了大好锦绣前程,怎不让他怒中火烧。 可是,知廉却又是如此的可怜无辜…… 李氏见丈夫有动摇的迹像,连忙道:“老爷,这贱人害你还不够吗?如善做出让人丢人现眼的事来,如今,咱家又让这贱人给连累得散尽大半家财,如美正与杨家论及婚嫁,如今,也因这事耽搁得不成样,为了替这贱人收拾烂瘫子,如美的嫁妆都没了着落……”说到这儿,李氏已是又气又急,最终还哭了起来,她就如美这个唯一女儿呀,如今因张氏的原因,连累成这样,怎不让她气恨? “……为了凑银子,家中里里外外都捋了个干净,方家,怕是只剩下空壳子了……”李氏拧着帕子,心中恨得滴血。 方敬澜缓缓闭眼,面色狰狞,他真的恨不得吃了张氏。 知廉声音又喏喏地响起,“求您网开一面,给姨娘一条生路吧。送庄子里也好,送庙里剔发修行也罢,总之,只要给姨娘一条生路,儿子定刻苦用功,奋发图强,弥补姨娘所犯大错。” 张氏身形一震,早些年,她也是个官家千金,后来家道中落,这才不得不投靠远房表亲李家。成了李家大小姐的贴身丫头,有一次也曾随主子路过李家一处庄子里,进去歇了一宿,亲眼瞧到李家庄子里关押的两个姨娘,全篷头苟面,衣衫滥缕,面黄肌瘦,被管事婆子呼来喝去,做苦力,吃糟康菜,日子过得好不凄惨,后来打听了才知道是犯了错的姨娘,被收进庄子里看管起来。 李氏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放张氏一条生路,那谁来给我一条生路?谁来给老爷一条生路?谁来给方府一条生路?老爷如今因为你那贱人姨娘丢了官,甚至耗尽家产替她收拾烂摊子。可就算如此,老爷的功名官位,你能给挣回来吗?”总之一句话,张氏不死,她绝不罢休。 知廉咬牙,一时无言。 张氏见状又哭天抢地道:“老爷,是妾身的错,妾身真的知错了。可是,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妾身也断不会那样做呀……” 老太君冷冷吩咐夏林家的,叫来几个粗壮婆子,上前把张氏给捆了,张氏大惊,使命挣扎着,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总归替方府生养了一双儿女。我的如善如今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不看憎面看佛面,你们不能这样打她的脸……” 老太君冷笑一声:“哦,你不提如善我都还忘了。自从方府出事以后,真丫头特意让人送来了三千两银子,如情和朱姨娘也各把自己的私房体已全拿了来,朱姨娘甚至把头上的叉子也给取了来拿去折成银子。而你的宝贝女儿,咱家去豫郡王府找她时,正病着呢,连床都下不了。你女儿这么能耐,为何大理寺的人不瞧在豫郡王府的份上对方府从轻发落?” 张氏萎顿在地,不敢置信,“不会的,善儿不会这样的……”她也是为了能让如善找得好婆家,有丰厚的嫁妆,这才挺而走险呀。 老太君讥笑一声:“可事实上,你那引以为傲的女儿,统共就给娘家八百两银子吧,而方府给她备的嫁妆,可远远不止这个数。而晴丫头,拿出的虽少,却是她这些年来所有私房体已。教女如此,你还有脸在这儿大放阙词?” 张氏张口结舌,还想辩驳,老太君已不耐地挥手,几个婆子连忙拿了绳子把她捆成粽子,张氏大叫:“不,不要,老爷,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拖累了你,可是,当年你曾经对我承诺过,今生今世,就爱我一人,不叫我受委屈……知廉,快替我求情呀,我可是你姨娘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呜……呜呜……”一张不知打哪来的烂布条堵住了她的嘴,张氏脸红心急地挣扎着,可几个婆子力气比牛大,拖的拖,抬的抬把她给抬了下去。 老太君制止了知廉妄想求情的话,缓缓道:“张氏犯下如此大错,缘是因个贪字。”她望向方敬澜,又道:“先前的贪,是贪荣华富贵,而有了老爷的宠爱,又想贪名份。有了哥儿姐儿傍身,又想贪更多的。直到如今,总算因这个贪字断送了自己,也断送了方府的大好前程,还把老爷拖累至深。” 如情深以为然,觉得老太君说得精辟了。 方敬澜也沉重点头,恨声道:“母亲说得极是。这个贱人,害我好苦。” 老太君又道:“可张氏能有今天,也是老爷怂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方敬澜滞住,忽然面红耳赤,心头臊得厉害,也悔恨无比,忍不住捶胸顿足,“都是儿子,被猪油糊了心,只一味的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留她份体面。而她却仗着我对他的容忍,做出如此祸事。” 如情听在耳里,只觉无比刺耳,张氏什么样的德性,便宜老爹哪会全然无知。但是呢,方敬澜一直太把自己当回事,觉得一个女人在内宅里再扑腾也扑不出什么名堂来。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反正,女人为他而争来斗去,也大大满足了他的大男人自尊心吧。 知廉眼巴巴地望着父亲,知道他已气极,也被连累得极惨,再来这些年来,自己姨娘早已不得宠,之所以仍然好吃好住的供着,有泰半原因也是因为他和如善的关系。如今,亲妹子置娘家危难不顾,享自己的福去了,光靠他一人支撑,估计也是独木难支了。 知廉又把求救的目光望向老太君,希望她能网开一面。 老太君也望着他,缓缓道:“张氏的事,廉哥儿不必插手。我和你爹爹自会酌情处置,不会令你为难的。” 知廉小心翼翼地道:“祖母的意思是……” 老太君缓缓点头,“张氏做出如此滔天大错,还连累家族至深,把她凌迟处死也是绰绰有余。不过,看在廉哥儿的份上,就暂且绕她一条命,送去尼姑庵里剔发修行,在佛祖面前诚心忏悔自己所造的孽吧。” 老太君又望向方敬澜,“老爷觉得这样处置如何?” 李氏忿忿不平,很想大声说轻了,真的太轻了,应该把她的狗命来抵的,但见老太君目光如刀锋一样尖利,心下打了个塞颤,涌到喉间的话又吞了回去,但心里却暗自骂着:只是继母身份,凭什么如此嚣张?也不嫌管过头了么? 但是,骂归骂,她却是没胆子说出口的,只是暗暗打量对面的知礼夫妇,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忿忿不平了:同样是继子身份,这小子简直不及格呀。 方敬澜原先也想了十种百种让张氏不得好死的法子,但见知廉直挺挺地跪在那,又想到就算把张氏凌迟,也改变不了他丢官被贬的命运,还不如给小儿子面子吧,于是他缓缓道:“贱人死有余辜,不过看在廉哥儿份上,就依太君所言。送往……城西的白缘观吧。” 京城居姑庙也有好多家的,唯独城西的白缘观却较出名,不是那儿有多凄惨,而是那儿的尼姑全是被休弃或是日子过不下去因这那的原因不愿再染红尘,自动剪去三千烦恼丝自行出家,而白缘观修建的很是普通,甚至寒碜,这儿没有香客,也没有游人,生活全靠白缘观后山上百亩土地维持,平时租一份部出去收些租子,再自己劳作,日子过得很是艰辛贫苦,却也自给自足。 把张姨娘弄进去,也不算受刑,只是让她亲自劳动耕作,亲身体会一下,她在方府的日子也算是人间天堂了,偏还不满足,那就去庙里好生体会一下什么叫苦日子吧。 知礼八风不动,淡淡地道:“祖母处置得甚好。张氏虽可恶,总归是三弟生母。送去观里修身养性倒也是好的。再来,张氏也不是唯一祸首。” 接触到长子的目光,方敬澜一阵气慨愤懑,可偏又反驳不得。张氏闯出这样的祸,也确实是自己忧柔寡断,回回心软所致。 老太君赞赏地望了知礼一眼,点头,“很好,那就这么办了。剩下的,就由知礼媳妇去打理吧。” 何氏道:“老太君放心,我省的。” 白缘观虽然过得清苦,但总比会被脱层皮的铜杵庵好上太多了。知廉心下松了口气,向知礼投去感激的一瞥。又向老太君郑重磕了个响头。 老太君淡道:“也不必谢我,张氏虽然可恶,却也给了咱们一个血的教训。妻妾不分,则家室乱,嫡庶不分,则宗族乱;兄弟不和,则祸起萧墙。张氏一个人,就在内宅里扑腾出这么大的乱子,先前的如善,如今的毒米案,再连累整个家族。现在,谁还敢认为区区妾室掀不起风浪来着?” 众人不语,深深震动,低头沉思,反倒是方敬澜面上臊得慌,当初,张氏在内宅里扑腾他不是不知道,但总以为一个妾室再扑腾也弄不出风浪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哪想会有如今局面。 …… 最后,老太君让知廉起身,并让他回屋去了。再来又趁机教育大家,苦口婆心,语重心肠,“虽然此次方府近乎折戟,所幸天佑我方家,虽老爷丢官贬职,财产也折了近半,然几个哥儿的仕途却未受影响,不幸中的大幸。再来,孩子们团结一致,兄慈弟睦,知礼顾全大局,勇挑大梁,抛却个人恩怨,一起承担弥补责任,并四处走动,撒钱如沙,才使老爷不至于丢官获罪。知廉两口子也是个明事理的,虽然张氏着实可恨,但廉哥儿也不容易,咱们也不要再苛责他了。再来,朱姨娘和晴丫头,为了凑足银子,把自己的私房体已全给拿了出来,若不是我阻拦着,说不定连头上最后一根叉子都要取下来给知礼媳妇了。” 老太君望向方敬澜,语气不无嘲讽,“贤慧识大体的妻子,能让宗族兴旺。而安份的妾室,则让家室安宁。如今,老爷应该能明白安份为何物吧?” 方敬澜苦笑着,朝老太君拱手,语气涩涩的,“母亲说得是,都怪儿子鬼迷心窍,只因往日的情份一味的给她颜面体已,却不料终酿成大祸,害人害已。更令家族蒙羞,连累母亲一并跟着受罪。都是儿子的不是。还请母亲看在懂事的孩子们的份上,即往不咎。” 直到如今,方敬澜已过了丢官后的愤怒与心痛了,诚心诚意地忏悔自己的失职。 老太君见他总算认识自己的错误,这才把转移话题,“好了,事情已经发生,再指责已是无益,如今,已到如此地步,这日子还是得过。老爷即将走马上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容更改。现在,咱们再来说说两个丫头的婚事吧。” 70 大难当头方可见人心(二)婚事 言情海 正文 71 婚事,昏事?混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1 婚事,昏事?混事!! 如美正与杨家论及婚嫁,杨家老夫人也来互换了庚贴,只差最后两道程序,送聘礼,选日子办喜事了。 偏紧要关头,方家出了这样的事,杨家又是钟鼎鸣食之家,方家如今家道中落,父亲又获罪丢官贬职,家产也折腾了近半出去,杨家随时可以反悔这门婚事,这也是李氏最近急得上火的原因。 连二连三的打击已让方敬澜麻木了,偏李氏的哭泣更令他心烦意乱,他强忍颓废之气,对李氏道:“所谓婚缘天注定,三丫头的婚事,咱们尽力而为吧。杨家虽是钟鼎鸣食之家,但一向信守承诺,家风甚严。你也别只顾着哭,还是亲自去杨家一趟,先别问婚事,就说咱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觉配不上杨家,请他们另择贤妻佳妇。”方敬澜的意思很简显,以退为进,让杨家做出选择。 李氏一边试着泪,一边点头,哀哀地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方敬澜厌烦她的眼泪,沉声斥责道:“你也别尽埋怨张氏,若不是你平时为人太过刻薄寡恩,把她逼得急了,也断不会做出如此事来。你扪心自问,张氏所作做为,难不成你就一点责任也无?” 李氏滞住,不敢辩驳,却也不甚服气,忍不住道:“可是她那所做所为,哪一样不是让方家丢脸的?就拿如善的事,这丫头接二连三做出丢人现眼的事,让咱家蒙羞,也不见老爷如何处置发落她,这才怂得这对母女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喝,老爷觉得妾身说错了吗?”方敬澜测目,李氏又一声冷笑。 方敬澜收回目光,想着如善十二岁时就敢勾引李骁,十四岁那年又想故伎重施,所幸被三媳妇给制止, 虽然被他严厉斥责惩罚,仍是狗改不了吃屎,最终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又想着回门那天,如善扯高气扬的派头,心里一阵气堵,满嘴钢牙真真要咬得粉碎了。 知礼不忍自家老父在他们面前出糗,插嘴道:“二妹屡教不改,一是因张氏之故,家学渊学,有样学样,二来,也与父亲偏宠偏信不无关联。不过,二妹总算嫁作人妇,张氏已伏惩,自是不必再提。唯今之计,还是先顾着三妹的婚事要紧。父亲说得对,杨家钟鼎鸣食之家,在民间素有仁厚体衅名声,杨老夫人也素有贤慧声誉,就算咱家横糟变故,应该不影响三妹的婚事。相信姨母亲去杨家一趟,以退为进,三妹婚事定是无虞。不过,我目前最担心的,还是四妹妹与向家的婚事。” 知礼话一出口,立马引来无数测目,老太君何氏心下一紧,方敬澜也是心中忐忑。 老太君忧心忡忡,“大哥儿说得极是,如今咱家出了这样的事,向家又岂会不反悔?” 何氏也跟着疑目,“那向家还有个自带十万嫁妆的表姑娘,先前因顾忌着爹爹的官威,不敢明张目胆把表姑娘收进房里,如今,方家出了这样的事儿,向家恐怕……” 众人都明白何氏的意思,不约而同的揪紧了心思。那个表姑娘也没什么出挑之处,但胜在自带十万嫁妆,又是向夫人的亲侄女,就算甘愿做妾,也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贵妾,并且还有向夫人的撑腰作主, 如情这个家道中落的小小庶女,嫁过去,只有靠边站的份。如真当年带着雄厚嫁妆嫁到平阳侯府,也不被钟家表姑娘给添了无数回堵? 方敬澜沉默着,如情和朱姨娘为着他的事,手头的私房全给倒了出来,一文不剩,这让他心中触动太巨,又想着一向乖巧懂事又纯真可爱的小女儿,因大人的缘故而受到如此拮难,心里也是无比酸楚,直恨不得把张氏抓到暴打一顿。 蓦地,陡然抬头,问何氏:“家里,真的已山穷水尽了?” 何氏起身回道:“公爹不必忧心,虽然这回咱家确实垫了不少银子,但总归元气还在。”何氏告之公爹,除了朱姨娘这对母女,知廉夫妇把所有身家财产都拿了出来外,库房也只动了少部份贵重物品,除此之外,家里的房产在契庄子都还在手头的。 何氏当家已有两年之久,当然知道方府的财产底细,方府前些年确实不算大富,但近几年来,方敬澜在盐运使司的位置上,也捞了不少好处,当然,这都是别人给的,可不是人家贪污来的。再加上海宁老家每年丰厚的份例银子,库房里那一堆贵重玩意……方家东山再起不是没机会的。再来,李氏的嫁妆还没算进此例,给两个小姑子准备不俗的嫁妆还是绰绰有余的。 方敬澜心中已有了底,想着自己外书房里还有一堆在任上行到的好处,心头略为好转。道:“如情还未及笄,与向家的婚事。暂且不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如美的事办了再说。 李氏心里一喜,又是高兴又是紧张,经过继子丈夫的一通分析,如美的婚事不会有太大变故,只是,她与如美准备的丰厚嫁妆却又不得不重新分配一番了。 方敬澜又与继母儿子媳妇推敲接下来的会发生的事,方家失势,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迎接想来落井下石之人,如美与杨家的婚事,还有向家有可能会出现的变故,大半个时辰过去,总算让大部份有可能发生的问题让心中有数后,夜已深沉,大家也耐不住疲惫,准备各自回屋歇下,方敬澜起身,大理寺三天的超强心理煎熬,回屋后又是一番脑力运动,年纪也已大了,体力大不如前,早已头重脚轻,起身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何氏,目光炯炯,当着李氏的面,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姨娘朱氏的月例银子、及吃食衣用,按着太夫人的份例减去一成便可。” 翌日清早,玲珑侍候着如情梳洗,玲珑给她找了件遍绣海棠折枝薄棉单裳,一脸轻快地把她听来的八卦与如情分享,“今儿天还没亮,张姨娘就叫人捆了抬出去了。听说送到白缘观了。” 这个消息已经经不激如情的反应,她又问:“还有呢?” 玲珑双眼发亮,胸前些微的隆起之处剧烈起伏着,她喘着粗气,咬着下唇,道:“太夫人昨儿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摔碎了。”也足足闹了大半夜。 如情吃惊不已,“三姐姐与杨家的婚事有变么?” 玲珑继续咬着唇,摇头,“那倒不是。是因朱姨娘的事。” 如情圆瞪着双眼,“我娘?关我娘什么事儿呀?” 玲珑还想卖关子,后来被玲珑一个巨无霸轰了过去,怒道:“死蹄子,平时候吊我们姐妹的口胃也就罢了,如今脾气见涨了,连姑娘的口胃也敢吊了,当心我凛了夏妈妈,看她打你板子。” 玲珑吐了吐舌,赶紧道:“我错了,我错了,因为昨晚老太爷忽然对大奶奶说,要把朱姨娘的吃穿用度全按太夫人的规格减去一成来办。太夫人气得发狂,昨晚在屋子里狠发了一通脾气,也与老太爷吵翻了天。后来,还是老太君出面,太夫人这才消停的。” 如情当然傻住,她没听错吧,朱姨娘的待遇只是妾室的待遇,不宽厚,但也够用。因为不会争宠也不会向男人要额外的赏赐,所以一直过得很是清水,遇上有大宗的人情往来支出,甚至还会手紧。除了身份低人一头,偶尔受些气外,朱姨娘在方府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而这回,方敬澜居然提高她的待遇,只比李氏低一成……李氏从太太升格为太夫人后,月例银子从15两升为20两。那么,朱姨娘便从先原的二两份例升为18两两……这可是平妻的待遇呀。 平妻是商人中传出来的,正妻平妻嫡庶不分,在大家族和顾及名声的礼义之家是很让人看不起,是败门风的行为。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很低,他们弄出来东西是不被社会主流承认的。至于官宦之家,也没有平妻之称,全都是妾的名份。大庆朝也没有平妻之说,所谓平妻就是个哄外面女人的。后娶的那个,一辈子不回祖宅,不入宗族,只是外宅。要想认祖归宗,回家就得执妾礼,想入族谱也只能是妾,子女只能记妾生子。而方家书香门弟,也不可能把妾室抬为平妻,方敬澜这回抬举朱姨娘,也不过是想提高她的待遇,没别的意思吧。但是,李氏却不认为,她直觉认为方敬澜是在打她的脸呢。 如情在古代生活了十多年,明白妾的极低地位。不管那个人为二房、次妻、平妻还是二夫人等等,实质就是妾。当然妾的来源也有多种,由高到低排:1、名门所出的庶女;2、平民白丁的女儿;3、通房丫鬟抬的妾;4、赤贫之家卖的女儿;5、戏子妾;6、下九流妾。前2种是良妾,是在官府里登记了妾书的,是有一定地位的家庭附属成员,算半个主子。后面几种,是妾婢,非常低贱,比奴婢高一流。良妾,大概也相当于商人嘴里的平妻,但是在法律上还是妾。 但不管如何,平妻的称胃总比妾要好上太多。但方敬澜才经历了妾室的祸乱,哪会如此白目脑残明张目胆抬举朱姨娘为平妻? 玲珑一脸佩服地望着自家姑娘,“姑娘所料不差。老太爷也确实没有说要抬举朱姨娘,只是怜惜朱姨娘而已。”朱姨娘因为这回收拾张氏的烂摊子,把自己所有私房全都拿了出来,若不是林氏阻止,估计宫头最后一根叉子都要拿出来的。方敬澜大为感动,这才让何氏给朱姨娘涨“工资待遇”。但这就大大刺激了李氏,昨晚在自家院子里闹了足足一宿,大骂方敬澜宠妾灭妻,要去官府告发他……方敬澜与她大道理讲下来,大小道讲出去,李氏仍是一味的哭闹不休,最终,还是老太君出面压制住了李氏的气焰。 如情呆呆地问:“奶奶,她用的什么法子?” 玲珑抿唇笑了起来,老太君在夏林家的挽扶下,一路来到李氏的院子,踩着一地的碎片,迎向李氏,冷冷喝道:“不过是多给妾室一些份例银子,又不是停妻再娶,你作甚发这么大的火?老爷再抬举朱氏,总归是个妾。只要太太无犯七出之罪,你嫡妻的地位谁敢撼动?” 李氏滞住,老太君这是在变相地敲打她呀,她哭喊道:“可是,朱氏区区一个妾室居然给平妻的待遇,这岂不是打我的脸?” 老太君恨恨剜了方敬澜一眼,冷道:“为了让方府迈过这道难关,妾室朱氏可是把自己所有体已私房都拿了出来一文不剩。老爷也不过是礼尚往来,朱氏对老爷真心实意,一片忠城。老爷如何还能亏待她?” 方敬澜也跟着道:“母亲说得对。只不过多给些朱氏份例银子,又不是停妻再娶,你发哪门子的疯?”他见李氏仍是不依不饶的,陡地拂袖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朱氏在危难关头不计较个人得失,我若不回报一二,就是枉读圣贤书了。”然后,方敬澜一番知乎者矣,圣人有云等等一番大道理劈头盖脸朝李氏喷了来,李氏直被喷得左右找不着北,尤其方敬澜一句“不贤不孝,不仁不义”的大帽子扣下来,李氏张口结舌下,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总算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情主动翻译出来大至意思如下:朱氏除了“涨工资,涨待遇”外,她的身份是不变的,在李氏面前,仍然要执妾礼。而李氏呢,大可不必放心上,之所以给朱氏涨工资,只不过是有感动朱氏在危难关头献出一份大大滴爱心。方敬澜被感动得不得了,这才破例给朱氏涨工资涨待遇。 后勤总管的李氏的想法便是:自己的下属无论是社位地位,还是家族贡献,都远远低于自己,但老板却给下属发放超额工资,这是不合理的,并且违返法律的。 而ceo方敬澜的想法却是:你虽然占着后勤主管的位置,但实际上,却是只占坑不拉屎的行为。为了激励你的斗志与责任,我这才抬举下属,不是为了与你争斗,一来只是感激下属员工对公司的奋勇献身精神,二来也只是激励你的斗志而已。 而最高董事长老太君的见解则是:后勤主管大大不合格,确实得好生批评。但ceo这回处理也不公道,才发生了私人助理为乱公司之祸,偏还不吸取教训,又抬举另外的私人助理,虽然这个私人助理人品还算过关,但谁能预料将来会不会与主管上司发生矛盾,进而危害公司的发展? 所以,为了避免同样的悲剧发生,老太君董事长出来安抚人心,ceo和后勤主管各打五十板子,被涨了工资的私人助理则工资照发,但该做的事,该守的本份仍要谨守,上司的话要听,但主管的话也要听。若有违背,不但扣工资,还要行政处分。 总归一句话,朱姨娘虽然仍只是妾,但足足涨了九倍的工资与待遇,虽然方敬澜强调在正室面前仍是执妾礼,但谁不知道,这可是平妻的待遇? 大庆朝没有平妻的说法,有的也只是商户里流行的似是而非安扶人心的称谓,在官宦之家,是不允许平妻偏妻的存在,那样会被视为没规矩。方敬澜感动朱氏的付出,内心里是想给平妻份位的,但经过李氏的哭闹,老太君的提点,也深觉此事不妥——才刚经历了妾室之乱,可不能再来一回了。但是,涨朱氏待遇的话已说出口,也万万不能再收回,只得认同老太君给出的点子——只涨工资涨待遇,其余一切不变。 朱氏涨了份例银子后,虽仍是妾,但方府的奴才都知道,这可是平妻的待遇了,哪里还敢怠慢,连带的,如情也大大受益。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请安问候。当然,只除了李氏。 偶尔去李氏那请安时,李氏会阴阳怪气讥讽一番,每每都让如情不动声色又恭敬地挡了回去,李氏气急,但见朱姨娘仍是如照常般请安,并且态度恭敬,想着老太君和丈夫的脸色,又软了下来,刘妈妈说得对,目前不是置气发火的时候,还是先把如美的婚事敲定再说。 是以,又过了两日,李氏顶着两轮黑眼圈,化了较浓的妆,让人套了马车,直奔庆昌侯府。 当天傍晚,李氏带着一身的疲惫回来,憔悴的脸色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与得色,不用问便知:该给如美办婚事了。 因是方府的嫡次女,所嫁夫家又是显赫的二等爵位的庆昌侯府的嫡次子,虽然方府已大不如前,但庆昌侯在京中权贵圈子里却也是响当当的皇帝心腹之一,多巴接些准没错。 如美的婚事仍然订在天启五年元月,这回正式与杨家敲定了日期,并按着礼节走足了过场,杨家并未因方家失势而毁婚或是推委,在京中仕林与权贵圈子里广受夸赞。 如美婚事大定后,李氏又撑足了腰杆来,开始重新准备如美的嫁妆来。月底,如真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太君携着李氏,何氏,林氏,如美如情一并去了,因为如真进京时,如情又去了山西,而回来后呢,如真又有了身孕,是以这还是如情头一次踏足如真的新房。所 如真的新房不大,统就两进两出的四合院,不大的院落却也布置得小巧别致,这儿的奴仆如情大也认得,除了如真的陪嫁外,其余的应该是从侯府带来的,或是从外头现买来的。这些丫头做事勤快伶俐,把老太君一行人迎入内宅后,便恭敬退下。如情打量了房间,挺开阔的屋子,用各式屏风隔出了生活区与寝区,除了如真床前候着的三个下人,外头落地式坐屏后候着几个穿着体面的媳妇丫头正在清理桌案,而屋外头则各立着两个丫头,并不见姨娘之类的人物,想必早被清理了吧。 如真坐着月子,穿着暗红绣药芍花湖绸夹花褙子,头上并无半点珠饰,额上戴着块二指宽的深红色镶银珠抹额,斜坐在榻上,身后枕着块厚厚的枕头。几个心腹婆子媳妇在一旁侍候着,长子元哥儿由乳母领着与客人见面磕头,次子还在襁褓中。 大概是才生完孩子的缘故,如真脸颊很是丰满,隐隐透着些许斑痕,但精神奇好,与老太君中气十足的笑闹打趣。 如情先是看了小婴儿皱巴巴的脸儿,又逗弄了五岁的大侄子,给了大侄子两套簇新衣赏及一个厚厚荷包,里头是纯金打造的小胖鼠,专供小孩子玩的。而给小侄子准备的则是绣老虎图案的肚兜两个,及几个香包,里头放了艾叶草、香瓜子等驱蚊避昆虫的药草。戴在小家伙身上,免蚊虫叮咬。 如真与娘家弟妹们寒暄了番,又朝人群后的如情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来到自己跟前。 如情小心抱着小侄子,坐到床前,仔细打量如真,诚心诚意地道:“多年不见,大姐姐越发福气了。”这可是她的真心话,想着先前时的模样,瘦巴巴的,全身可没几两肉。而如今,资色不减当年,但几乎双下巴都快出来了,料想应是小日子过得滋润所致。 如真也在打量如情,眼里闪过惊艳来,齐眉的刘海下,是一张算不得绝色却极干净明丽的脸儿,美丽温润毫无侵略性,如温玉一般亲切温和,甜美可爱,五官平和,毫无棱角之感,让人看着极为舒服。最难得的是一张粉脸儿白里绣着自然红晕,肌肤光滑,仿佛一掐就会被掐汁来。 感受到如情的诚挚,如真也感叹万千,低声道:“是呀,自上回一别,一晃居然已过六年。而妹妹却是这般伶俐鲜艳,而我,却是老了。” 如情道:“大姐姐哪里老了,我倒觉得有句话很适合你。”在众人的目光下,如情摇头晃脑地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斌新辞强说老。而姐姐却是少妇不识老滋味,为添感慨强说老。” 如真作势要掐她,被她机敏地闪过,老太君见她抱着小婴儿,生怕她不小心把孩子摔着了,连忙喝道:“死丫头调皮捣蛋,当心把你小侄子给摔着了,等下看你大姐夫不骂死你。” 如情闻言忍不住吐舌笑道:“奶奶太小看我了。家里文哥儿玉姐儿,还有二哥哥的源哥儿淳哥儿,我可没少抱。这个小不点,更是不在话下。”为了表示自己很有力气,还特意把小婴儿举过头顶。骇得屋子里的老中青几代女人几乎心脏破裂。 何氏当先一步把小宝宝换了过去,胆战心惊地道:“我的姑奶奶,小心些呀,万一摔着了可不得了。” 老太君一把拉过如情,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两巴掌,骂道:“叫你小心些,还敢故意搞乱,耳朵生哪去了?”然后又揪了如情的耳朵,老太君这回揪得有些痛,如情应景地大声求绕。 笑闹过后,如真又笑骂道:“先前进京眼巴巴的想与你来个惊喜,你倒好,居然跑去大同和知义一块了。害我白欢喜一趟。不过我倒是奇怪,成天面对知义那张所谓的棺材脸,也不怕影响食欲。” 众人想着知礼知义两兄弟那千年不变的棺材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情道:“呃,不至于吧。我想,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大嫂和二嫂才是。”然后冲何氏眨眨眼,“嫂子,我说的可对?” 何氏被这么多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绕是久经大场面,也有些吃受不住,不由啼笑皆非道:“好你个小妮子,这般背后编排自己兄长的不是,等会看我不告你几状。” 众人又呵呵笑了起来,李氏也跟着陪笑,似乎很是高兴的。只有如美有些心不在焉,四处张望着什么。 李氏暗地里扯了她的袖子,用眼神警告她,专心点儿。 这时候如真已发现了如情送给孩子们的礼物,讨喜可爱的小衣裳,及玲珑喜气的小肚兜,再加上两块纯金打造的拳头般大小的生肖狗和生肖鼠。她早已从何氏嘴里得知如情最近手头很紧,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心想着等会子再私下多给她塞些私房,但面上却说了些感谢的话。 如情摇头,一脸苦恼道:“大姐姐若真要谢妹子的话,就不要再生了。” 如真不解,忙问为什么。 如情抿着唇,一副很痛苦的表情,“我的侄儿侄女已经够多了,若再多来几个,我怕这双手都不够使了。” 然后朝如真展示她的雪白玉手,满脸苦恼,“为了给小侄子赶制见面礼,妹子我可是拼了吃奶的劲了。” 如真哎哟地笑了起来,戳了她的额头,笑骂:“就你算得精。大不了,以后嫁了人多生几个,保证全赚回来。”众人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如情却一本正经地大摇其头,“不妥,不妥。”如真又问为何不妥。 如情很是严肃地道,“就算妹子生他个十个八个吧,可元哥儿还有文哥儿他们那时候都已从打酱油的年纪升格成酱铺里的老板了,说不定,小老板也得出世了,真要算起来,永远都是我吃亏来着。” 这下子,又是一阵狂笑,老太君指着如情笑骂:“你这丫头,财迷投得胎呀?算得这么精准,你怎么不想想,日后你的小皮蛋儿向几个姨母舅舅舅母讨要了礼钱,再向几个表哥表姐讨要,若再脸皮厚些,不就回本了么?” 众人大笑。 如情呆了半晌,歪着头想了一会,忽然双眼一亮,“咦,对呀,我怎没想到呢?”古代可不兴没嫁人就不必赶礼,只要年纪比别人大,弟弟妹妹讨要赏钱,也得乖乖地给。 老太君拍着大腿,指着如情笑骂:“小财迷呀小财迷,咱方家几时出了这么个死爱钱的?” 何氏捂着唇道:“既然这样,那大姐三弟妹,咱们日后还得多加努力才是。争取好让四妹妹回本才行。” 正当大家笑得前伏后仰时,忽然石青锦覃的帘子打响,一个丫头清脆的声音传来,“二姑奶奶来了。” 众人一愣,不明白这个二姑奶奶是何方神圣,纷纷望向门口。 只见一身姜黄色锦缎缕金牡彤穿花薄棉衫,下身土黄色打底,底边裙裾用金线绣雉鸡月华裙的如善手里拧着方嫩绿色镶珊瑚珠滚边刺绣的罗绡巾帕,踩着高高的凤头鞋,昂首挺胸地进入屋子。 如善环视屋内诸人,轻轻地笑着:“看样子,我倒是来晚了。该打该打。”说着面目含笑地朝老太君等人一一施礼。 老太君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原来善丫头来了,你的病好些了吗?” 如善笑容满面,“有劳祖母记挂,孙女病才刚痊愈。”她拿着帕子试着眼角,“孙女不孝,娘家出了这样的大事,都没能亲自回去一趟。还请祖母恕罪则个。” 老太君道:“你的兄嫂妹子都是能干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娘家的事哪还能让你操心呢?那天是如美不懂事,让你平白担心了。” 被点到名的如美很是不服气地轻哼一声,把头撇开。但又忍不住斜眼瞟着如善,盯着她金丝八宝攒珠髻上的朝阳五凤挂珠钗,手中拧紧了帕子,嘴巴一撇,总算把目光移开了。 如善神色凄楚,“这次姨娘确实太不小心了。为了姨娘一人,累及全家,甚至累及爹爹的名声,我,我心里也不好受。恨不得……把那起子心黑的奴才统统卸成八块才好,让他们欺上瞒下,以次充好。” 如情听得几乎笑了出来,这如善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当张姨娘的女儿久矣,推卸责任的本领都是高杆的。 如美一听这话几乎跳了起来,但何氏抢先一步道:“二妹这话我可不爱听。张姨娘精明厉害,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底下的奴才纵是撑破了天也休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下三滥的名堂。大理寺的供词如今都还在呢,二妹若是得空,可以去瞧瞧。” 如善面色不悦,却也堪堪忍下,强笑道:“大理寺可不是我等普通人想进就进的,嫂子这话,岂不让妹子难堪?” 何氏神色淡淡,不理她。倒是林氏快人快语:“难堪么?应该不至于吧,我以为再难堪的事妹妹都从不放眼里呢。” 大家都知道林氏指的是什么,但如善面色不变,只对着林氏轻脆一笑,“嫂子说甚话呢,我怎么听不懂?” 林氏一阵气堵,若论嘴皮子功夫,如善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但这在大姑子的地盘上,又是喜气的事,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绝,让大家都不不了台,只得撇开头不理会她。 如善又盯了她一会,这才撇开头,踩着优雅的步伐往如真床前走去,“大姐,恭喜呀,喜添贵子。” 如真瞧着她,面色淡淡的,“二妹来了呀,金蛾,还不给二姑奶奶看座。” 如善正想说话,忽闻金蛾低眉顺目又恭敬地道:“二姑奶奶,请坐。” 如善望去,忽然面色难看到极点,原来金蛾把一个彩墩摆放在乌木掐牙边的圆桌旁,而圆桌周围,早已坐满了方府女眷。她坐过去,誓必不能再与如真单独说话了。 如善坐了下来,她旁边的如美立马把墩子移了移,正在吃水果的如情苦笑,忙收回了趴在桌面上的手,旁边坐着老太君,她也不好把墩子挤着老太君,最后只得把墩子往后边挪了下,这才勉强止住了如美的入侵。 而如美丝毫不知如情这时候已把她从头到尾咒了三十遍,还故作亲密地凑到如情耳边去,小小声地咬着耳朵,“你带了几个香包?送我一个。” 如情侧目,“干嘛呀?” “忽然闻到了一股狐臭味,拿你的香包闻闻好些。” “……”如情盯着她半晌,很是无语。虽然她也很不喜欢如善,但大家总算姐妹一场吧,何苦这么不给面子? 但如美却不这样想,见如情动也不动,不由抓了她一把,“你到底给不给呀?” 如情苦笑,“有你这样的姐姐,算我上辈子没有投好胎。” 如美却奇异的没有发火,反而点头,深以为然,“你这话,也是我要说的。” “……”如情再度无语,忽然发觉如美当真是日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一旁的如善听得二人的对话,面色不变,但袖子底下的手却绞得死紧。忿忿地瞪了如美的后脑勺,正想冷言讥笑回去,但想到如今自己不同往日的身份,也就堪堪忍下。 …… 在离去时,如善却私下截住林氏,目光炯炯,“姨娘都被送进观里受苦受累了,嫂子还有心情在这儿说笑?” 林氏唇角一撇,“二妹觉得,我该成日里以泪洗面,作出苦大仇深的孝顺媳妇形像不成?” 如情冷笑,“姨娘再如何不堪,总归是哥哥生母,是嫂子的婆婆,婆婆进了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身为媳妇的居然不思营救,这是什么道理?” 林氏沉下脸色,“二妹慎言。姨娘做了错事,连累全家,受到相应的惩罚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二妹已嫁了人,这娘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如善横眉,咄咄逼人:“难不成我嫁了人就不能认自己的生母么?嫂子嫁进我方家,是不是也与娘家形同陌路?” 林氏反唇相讥,“我娘家的私事,身为出嫁的女儿,我肯定不会插手。不过,若是娘家有难,为人子女的,定也搭把手。不说倾家荡产,定也力所能及。二妹在质问我不孝之前,还是先摸摸自己的良心,为了替姨娘收拾烂摊子,我可是花光了近半嫁妆。二妹回去数数你的嫁妆,娘家有难,二妹又曾动过多少。” 如善滞住,在闻得方家出事后,她也是坐立难安的。后来听闻大理寺把张姨娘也给带走了,想以豫郡王府的名义去瞧个究竟,想着大理寺会看在豫郡王府的面上给个通融,但还没走出仪门,便被豫郡王府身边的婆子给拦了下来,嘴里声称:出嫁的女儿,娘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她心里一阵气堵,却再也迈不动步子。她又求到李掠跟前,而李掠却与表姑娘正在花园里吟诗作画,而李掠一脸的温柔,表姑娘满脸的楚楚动人,心里邪火直往上冒,可她却生生忍住,上前与公爹的外甥女笑着打了招呼,然后把李掠哄回了房里,正想请李掠帮忙出面说情,话才说了一半,李掠便打断她的话,“这事儿,我确实帮不了。能进入大理寺的罪犯,都是非同小可。咱家虽贵为郡王,可一向不管事的,你也别仗着王府的势替咱家惹来祸根。”说着就要往外走,如善忙一把拉住他,“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受罪,而自己却不管吧?” 李掠回过头来,盯了她半晌,望着她眼里的哀求神色,心中一软,道:“好吧,我去问父王试试。” 如善大喜,拉着李掠的手,语气温柔,“夫君,还是你最好,我没嫁错人。”然后她满心欢喜地等着李掠的好消息,却不料等来了豫郡王妃。 满面寒霜的豫郡王妃冷冷地对她道:“王爷说了,你去管你的父母吧。不过,我可丑话说到前头,你出去了就甭想再回来了。”说着拂袖而去。 在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丫头来报,称方家的三姑娘要见世子妃。豫郡王妃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如善,唇角带着浓浓的讥讽,“想不到方家动作还真快。”然后转头对小丫头道:“你去告诉方家姑娘,就说世子妃病下了,暂不宜见客。请她改日再来。方府的事我也听说了,另外再去帐房以世子妃的名义领五百两银子给她。算是王府对方家的一点儿心意。” 就那样,娘家的事,如善想管而心有余力不足。她是真的尽力了,账房里以她的名义支取了五百两银子,她后来还拿嫁妆给贴上,后来又差人送去了一千两,她已算是尽了力,怎么林氏还这么不依不饶? “我是出嫁的女儿,可是,姨娘总归是哥哥和我的生母。嫂子就眼睁睁的瞧着姨娘被丢进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受苦受累?天底下有这样做媳妇的吗?” 林氏语气也不怎么好,反正这儿也没别的人,慈眉善目的嫂子形像也没必要再继续维持,她冷笑一声:语气尖刻:“处置张姨娘的事儿可是老太君和公爹决定的。二妹怎不去求他们?偏跑来找我的茬?难不成见我好欺负不成?”她目光豁豁地瞪着这个小姑子,语气越发尖利,“你是姨娘亲生的,又是孝顺女儿,既然你心疼姨娘,那干脆也去观里陪姨娘得了。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只知道拿泰半嫁妆给她打点,替她收拾烂摊子。其余的旁的事,可真的帮不上忙了。若是妹妹有本事,大可以豫郡王府世子妃的名义迫使老太君和公爹把姨娘从观里放出来接回郡王府养呀?” “你……”如善气得目眦欲裂,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为了张姨娘的事,林氏豁了一半嫁妆出去,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她指责她却也站不住道理,更何况,她虽然是王府的世子妃,可是上头还有刻薄厉害的婆婆,她如何能作这个主?这林氏分明就是故意刺激她。 然后,姑嫂二人再一次不欢而散,如善气如斗牛地离去,想请如真帮忙说情,如真一口就回绝她了,“我是出嫁的女儿,娘家的事如何管得着?更何况,张氏只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一个奴才抬的妾室,如今犯下大错,方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犯得着与一个奴才豁出脸面么?” 张姨娘在方府一直称王称霸,因生了一儿一女,方敬澜看在两个儿女的份上,从来不曾亏待过她,就让张氏生出了自己是贵妾,相当于平妻名份的想法,如善也一直认为自己母亲算得上是方府的平妻,可没想到如真居然把她贬成区区奴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 从如真那回来后,已是夕阳西斜。忽然听门房的说,向家夫人携向公子来访。 老太君心头一个咯噔,下意识望向如情。 如情沉静地望着老太君,在心里苦笑,看来,越是担心的,便越会发生,想躲也躲不掉。 …… ------题外话------ 每天上来第一件事就是瞧瞧亲们对本文的评论,好让我心中有数的同时,也尽量不遗漏掉情节,可以说,亲们的评价能鞭策俺的写作动力,还能避免让作者在写文时会掉入的误区,真的,很感谢亲们! 71 婚事,昏事?混事!! 言情海 正文 72 平妻?没门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2 平妻?没门 松鹤堂内,薰香炉里的密合香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方府女眷齐齐坐了一堂,老太君正襟危坐于堂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向家母子的唱作俱佳。 向云翰垂首立在堂下,深埋着头,一脸愧色。一言不发地立在那,半天不敢动一下。 而向夫人,坐在李氏对面椅子上,面带难色,神情萎顿,不时用帕子试着泪水,低声道:“……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千错万错都是云翰的错,可是,青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却这般坏了名声,实是对不住何家公子,更对不住贵府和如情……左思右想,坐立难安,几个日夜里的辗转反侧,想着伸头都没个主意。干脆,聒着脸皮登门,恳请老太君饶了我这糊涂的东西。” 向夫人断断续续把话说完后,厅内一阵沉寂,没有开口,也无人打破沉默,方府诸位女眷纷纷互望一眼,都从各自脸上读到失望与嘲讽,但在望向如情后,又变成了叹息与沉重。 向夫人继续拿帕子抹泪,见方家诸人都没反应,以为她们没有听懂,又期期艾艾地道:“云翰一向酒量浅,偏那天与恩师饯行,在外头被灌得一踏糊涂,被人扶着回来。我正准备着让下人去熬解酒汤,偏那偷奸耍懒的死奴才,在半路里碰到了青雯,便让青雯代为送过去。青雯这孩子也真是,她自小与云翰嘻闹惯了的,也不曾想过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规矩,这,原是好意送去,却没料到……会发生令人无比痛悔的事来……” 向夫人说到这,又是一阵感慨唏嘘,见方家诸人仍是没反应,暗自咬牙,进一步道:“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实是没脸再见贵府及如情的。可是,青雯却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并且,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所以,这才厚着脸皮登门,恳请贵府,给我那可怜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这时候,向云翰也深深朝老太君及诸人作揖,语气低弱,声音结巴,“云翰罪该万死,有负方祖母所托,失信于晴妹妹……实是无颜再面对贵府……只是,表妹的名节要顾……还请晴妹妹看在无辜的表妹的份上,大人有大量,给个通融。”说着长揖到地。 李氏忍不住望着如情,想看她如何处理。 哪知如情却如木桩一样立在老太君身畔,面无表情的面上,闪现诡异奇怪的神色,不由心里毛毛的,这情丫头,该不会是受刺激过度吧? 老太君也是沉着一张老脸,一言不发,如木桩一样坐在那。向夫人摸不准她的心思,结结巴巴道:“老太君,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您心里不痛快。可是,可是我那侄女清白的姑娘家,本来已经与何家论及婚嫁事宜,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无法挽回的事,如今名节尽毁,已无法再找到好的婆家了,也无颜面对何家公子,若不是我让人成天守着,说不定早已随她父母去了……”说着又用帕子拭了眼角的泪水,“谁也不曾想到,青雯那孩子,还是个刚烈的,出了这样的事,当场就撞墙,若不是下人反应够快,拉了她一把,指不定就会撞得头破血流……虽然我许诺给她一个名份,可这孩子却是列性子的,不言不语躺在床上,如今已过去三日,茶饭不思,滴水不进,眼看着就要……不得已之下,我好话说尽,也与她讲了咱们的难处,因与方府事先有婚婚在身,只能许诺给她平妻的名份,我好说歹说,这才令她打消了自残的念头。”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最后,由林氏道:“真没想到,贵府表姑娘还是个烈性子的。” 见总算有人吱声,向夫人心下一喜,连忙道:“可不是,这孩子看着柔柔弱弱,却没料到性子如此刚烈,我都快被吓去半条命。若因我这不成器的孽子就真的西去,那我真的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兄嫂了……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对贵府来说是很过份,这事儿确是我们做得不对,理亏在先,本是无颜开这个口的,可总归是一条人命……方家世代书香门弟,又从来积善行德,乐善好施,就当可怜青雯那孩子吧,给她一条生路吧。” 林氏盯着向夫人哭得伤心的脸,哂笑一声:“夫人果真一片慈悲心肠。表姑娘有夫人这样的姑母,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向夫人抹着泪,“我兄嫂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我不照看一二,就真枉被叫一声姑母了。原答应了兄嫂要好生照顾这孩子,却没料到,到头来伤她至深的,却是我们自己。跪了罚了可是那孩子也是父母养大的,也是一条人命,如今我也没了主意。” 向云翰立在堂下,神情恐惶,最后跪了下来,头深深埋到地上,声音颤抖痛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表妹何辜?还请方祖母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给表妹一个名份吧。不然,表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请方祖母成全,请晴妹妹成全。”说着深深磕下头去。 古代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只有女人跪男人的份,从来没有男人跪女人的,向云翰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何氏等人,就算恨不理这家伙立马滚蛋,但面上功夫仍得做,何氏林氏连忙起身,上前虚抚,“向公子快快请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向云翰不肯起身,只是直挺挺地跪在当中,悲哀痛苦又隐含期待地望着如情,“晴妹妹,我知道,我这次做了混帐事,你打我骂我,我都受了。可是,表妹是无辜的,还请晴妹妹大慈大悲,给表妹一个名份吧。云翰求你了。”说着又深深磕下头去。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何氏平静下的眸子里已开始骤积风暴,林氏则面色阴了下来。妯娌二人冷眼瞅着向云翰,蓦地冷笑一声:“向家公子好生没道理,自己做了混帐事,表姑娘要寻死觅活,与咱们妹妹有何干?你口口声声要我妹妹给她一条活路,那谁又来给咱家一条活路?” 林氏也冷笑道:“还未婚嫁就要纳平妻进门,我大庆朝开国至今,还是头一糟听到。并且还这么振振有词,若是不同意,就要是谋害人命,枉顾他人死活,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向夫人一听这话,心里跳了下来,又见老太君木然的脸及神色平静的如情,心里不痛快了,但很快又忍住,继续哀哀地道:“两位奶奶这话可就重了。咱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出此下策呀。青雯那孩子如今,还躺在床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死去的兄嫂交差?” 林氏冷笑一声:“那是夫人自己家的私事,与咱方家何干?” 向夫人被堵得半天无语,直直咬碎一地的银牙,她强自忍耐,“我知道,这事儿摊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难选择的,可是,我也是没办法了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寻死?方家书香门凝,从来都是慈悲为怀,就当可怜她吧,如情,向伯母求你还不行么?” 向夫人见老太君一直不开口,何氏林氏二人怒目而视,李氏在一旁随风倒地左右张望,而当事人如情却一直神色淡然,向夫人干脆狠了狠心,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如情。她在心里想着,这些老中青女人不好对付,如情一个没见过世面又面皮浅的姑娘家应该不难对付的。 何氏见向夫人如此无耻,陡地怒了,“夫人,自古媒约之言,父母之命,姑娘家的婚事一向是由父母说了算,夫人怎能跳过老太君和公爹,直接找上我妹子呢?这岂不有恃强凌弱之嫌?” 向夫人阴阴地道:“对呀,姑娘家的婚事一向由父母说了算,可大夫人跳出来出头又是为着哪般?” 何氏反应也不慢,“公爹俗事缠身,早已吩咐过我,妹妹的婚事,我这个长嫂也能作一半主。向家与表姑娘做了苟且之事,与我妹子何干?夫人应该关起门来把事情解释妥当才好,哪能让我那还未过门的妹子越俎代刨呢?” 向夫人不悦至极,却又找不着话来反驳,最后只得生硬地道:“可是我那侄女已不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难道向家就不该给个交代么?” 何氏好笑地望着她,“所以,这是向家的事呀,与我方府有什么事?” 向夫人忍着怒气道:“如情总归要嫁到向家不是吗?青雯进门,若是能让如情同意,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不是吗?” 在外头守着的沉香玲珑听到这句,恨不得冲上去暴打向夫人一顿,这个不要脸的老娘们,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既然你已经决定抬举表姑娘,何必又跑到方府装腔作势?还一副“我这是尊重方家”的面孔。恶心死了。 何氏目光含威,盯着向云翰,“向公子的意思呢?你对表姑娘的负责,就是让我方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么?” “我……”向云翰心头一震,飞快地望着如情,而如情一直面无表情,似乎事不关已的模样,但在接触到自己时,却陡然别开目光,心头蓦然一痛,晴妹妹好像真的生气了…… 向夫人见儿子不中用,心里更加坚定了必须把青雯收进房里的决心,于是,又道:“我知道,这事儿委屈了如情,千错万错,都是这个孽子的错。老太君想如何罚他,我绝不过问。可是,青雯那孩子确是无辜的,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在京城也是举目无亲,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愧对她,更愧对我那亡去的兄嫂。如情,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又是明事理的,又温柔又善良,应该不至于让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就这样失去一条命吧?” 众人听了无不气血番腾,何氏一脸愤慨,先前来苦情计,如今又来威逼了。这样的事,只有脑袋被门挤了才会同意,这不是打脸还是什么?又是婆婆的亲侄女,与男人又是亲厚的表兄妹,那么媳妇又算什么?如果不同意,就是谋害人命,见死不救,不温柔,不善良……还有没有天理?明明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破事,凭什么要无辜的人来忍受这种恶心? 可是,这样恶心的事,还不能骂,不能打,只能安抚,并且还得保持同情心,何氏也忽然觉得知礼那冷淡木讷的性子也算不得什么了。林氏也忽然觉得自己嫁进方府也不算委屈了,绕是可恶欠扁的姨娘,及没事找茬的嫡母,还有不省事的小姑子都比这可爱多了。 李氏望着面无表情的如情,心里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着,虽然她很想表现出一番嫡母爱。 何氏担忧地望着如情,如情一直没什么反应,但越是越这样,越让人心痛。 向云翰见如情一直不说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几乎凉了半截,也越发惴惴不安了,求救似地望着母亲。希望她放低些要求。 向夫人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这个没中用的。 深吸口气,向夫人换上威严的面孔,望着如情,目光逼人,“如情,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伯母今日前来,是诚心诚意请你来解决这事的。同意抑或是不同意,你总要表个态吧。”见如情望着自己目光隐带讥诮,又忍着怒气,加了句:“若是你能同意,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不同意,我们向家也不勉强你。” 老太君望了向夫人一眼,蹙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向夫人淡淡一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方家的女儿连个可怜的女子都容不下,这不就是善妒么?” 老太君“碰”地一声把茶碗放在几子上,冷声道:“夫人这话可就没道理了。表姑娘上有十万嫁妆护舫,下有夫人这般护着疼着,下有丈夫敬着惜着,如何算得上可怜的女子?反倒是我家如情,上有婆婆的偏心,下有丈夫的见异思迁,左有贵妾恶心人,右有名声压着,她又算得了什么?一个任人差圆捏扁的摆设罢了” 何氏林氏吓了一跳,虽然她们也认同老太君的话,但这样一来,岂不明面上得罪向家? 向夫人被堵得面色铁青,但她可没胆子学老太君摔茶碗,只是冷下声音道:“听老太君这么一说,那向家与方家的婚事,还得从长计议了。” 何氏惊了起来,连忙起身道:“夫人,有话好好说,我们太君,身体不大好,所以脾气大了点……还请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向夫人坐直了身子,瞟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把脸别向一边。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焦急之情溢表。 向云翰呆呆地望着母亲,也暗自着急,连忙向老太君作揖,“我母亲性子冲,若有冒犯方祖母的地方,还请海涵。云翰虽不才,可一直仰慕晴妹妹,早就一心一意认定,只有晴妹妹才能入我向家,主持中馈,延绵子嗣。旁的女子,云翰自是不放心里头的。只请晴妹妹再给云翰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表妹一条活路,云翰在此先谢过晴妹妹。”说着一揖到地。 老太君冷眼瞅着,唇角浮着冷笑。怜惜地望着如情,柔声道:“情丫头,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众人全目不转睛地望着如情。 如情神色淡淡,望向老太君,又环视了何氏及林氏,再扫了李氏一眼,缓缓道:“为了如情一人的婚事,可让奶奶母亲还有两位嫂子操碎了心,如情甚感过意不去,只能说声谢谢略表感激之情。” 何氏拿帕子抹了眼角,低声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相互关心。何必言谢?” 林氏深深望了如情一眼,她对如情也略了解,知道如情心中已有想法,也跟着道:“妹妹何必客气,咱家虽没落了,但只要你兄嫂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好妹妹,大胆决定自己的事吧,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嫂子永远站在你这边。” 林氏语气铿锵有力,说得斩钉截铁。老太君侧目,暗自欣慰。何氏讶异地望了她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也跟着道:“你三嫂子说得对,虽然咱家是没落了,可只要你兄嫂还在,就绝不让人欺到你头上来,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吧。” 向夫人面色铁青,瞪了二人一眼,很快,她平复了胸口的邪气,慈爱地望着如情。 向云翰也呆呆地望着她,忽然有种错觉,明明二人间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为何有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如情朝向夫人展颜轻笑,“夫人疼惜爱护表姑娘,不惜一切代价为表姑娘谋得终生幸福,如情深感佩服,也很是替表姑娘感到高兴,有这么个一心为她打算的姑姑。表姑娘玉一般的人儿,不说做妾,就算做平妻都是委屈了的。干脆,如情提议,就让表姑娘做夫人的嫡媳妇,岂不两全其美,亲上添亲?” 向云翰直接愣住了,不明所义地望着她。 而向夫人则一脸喜色,“好孩子,不愧为书香门弟出来的姑娘,就是识大体。只是,你与向家早已订下婚约,青雯虽委屈,但按着先来后到的规矩,也是她小你大。我向家虽算不是大富之家,但规矩道理还是懂得的。就算给青雯平妻的地位,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嫡妻的地位仍是不会受动摇的。” 如情笑得很是温柔,“让夫人抬举,如情深感不安。表姑娘美丽温柔,又是夫人的娘家亲侄女,让她伏低作小,岂不委屈?如情肚子里虽没什么墨水,横坚也说不出几个大道理来,但自小受父兄薰陶,也知道这人呀,要有成人之美。为了表姑娘的名声和终身幸福,为了成全夫人您对侄女的一片爱惜之意,如情甘愿自请下堂,成全夫人和表姑娘的一番姑母之情,也成全向公子和表姑娘的夫妻之情。” 一时间,堂上堂下一片静悄悄的,老太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狠狠震惊了一把的,她没料到,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孙女,居然会有如此决定。 李氏也呆住,她一直小看了这个庶女呀。居然说得出如此冠冕堂皇又让人气得吐血的话来。 何氏林氏暗自叹口气,不再说话。 向夫人当场愣住,她这次来,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念头来的,不管威逼还是利诱,总之必须让如情答应青雯进门,可她没料到,如情居然性子如此刚烈,连自请下堂的话都说出了口。 而向云翰则愣在当场,脑袋全完一片空白,只木木地盯着如情,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 向夫人深吸口气,忽然强笑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也不过是效妨蛾黄女英二女共事一夫的美事,犯得着说出这样绝决的话么?好孩子,只要你答应让青雯进门,你仍是我的好媳妇,向家唯一的嫡媳妇,绝不会有人敢越过你去。” 何氏林氏鄙夷地瞟她一眼,这会子嘴都懒得开口了。 如情感激地笑着,“难得夫人一心为如情着想,可如情是个榆木脑袋,娘家又失了势,如今,家产都被搬去大半,相信就算倾全家之力为我准备的嫁妆,也不及表姑娘的一个手指头。如情虽然愚笨,但一向有自知之明,此番嫁到向家,恐也上不了台面。如今,表姑娘与向公子生米煮成了熟饭,又自带十万嫁妆,这已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情就算坐汗血宝马也是比不上的。还不如自请下堂,成全表姑娘,岂不美哉?”然后转头,对老太君双膝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奶奶,孙女不孝,一直让您操碎了心。这回恐怕又要让奶奶伤心失望了。此番与向家退婚,与方家无任何关联,全是孙女任性妄为所致。孙女向奶奶发誓,三年之内,若是孙女仍然嫁不出去,那孙女便削发为尼,绝不拖累方家。” 如情这话说得铿锵,止住了向夫人还想出口的话。何氏林氏鼻头一酸,一边抹着泪一边把如情抚了起来。 “我可怜的妹子,明明是向家贪财好色,见利妄义,与你何关?妹妹何苦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向夫人一听这话,一口气无处使,正待发作,老太君已开口了,她一边把如情揽到自己怀里,拿帕子轻轻替孙女拭去颊边泪水,一边淡淡地道:“夫人请回吧。休书和聘礼过后便送到府上去。夫人只需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便是。从此,方家与向家,再无关连。” 向夫人张口结舌,事情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这让她有些后悔了,可方家的女人一个个对自己怒目而视,尤其从外头冲进两个头梳双丫髻的丫头来,面目不善地冷声道:“夫人,向公子,请吧。” 向夫人认出这是如情的贴身大丫头,心中有气,却又发作不得,左右张望,见如情偎依在老太君怀里无声地哭着,李氏诸人一个劲地安慰,也没人理她。 “哎,只不过是纳个平妻进门,又不是要上刀山火海,犯得着这样大题大作么?”向夫人心头不爽到极点,虽然方府失势,但在京城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尤其如情的两个兄长,一个在仕林中渐渐斩露头角,一个手握重兵,虽然如情嫁妆不会丰厚到哪儿去,但她也不愿就此与方家绝裂。 如情拿了帕子擦试了脸上的泪水后,从老太君怀里直起身来,努力微笑着望着向夫人,军“夫人不必感到自责,主要是如情的原因。一来为着拯救表姑娘的宝贵性命,二来如情名声虽重要,但表姑娘的名节更来得金贵。三来,如情嫁妆没表姑娘丰厚,基于以上原因,如情自动让贤,甘愿下堂。还请夫人成全。时辰不早了,夫人请回吧,以免表姑娘等不到好消息又寻死觅活,那如情岂不罪过?” 向夫人嘴巴张了张,心头大怒,这是哪门的下堂原因,若真这样,那她向家岂不成了背信弃义又重色忘利之人? 但没人再理会她,沉香玲珑已一前一后堵在向夫人跟前,面带寒霜,“向夫人,请。”大有若再不离开,干脆来硬的架式。 门口又进来几个婆子,分别围在向夫人周围,“夫人,请吧。” 向夫人气如斗牛,却又无可耐何,忿忿丢下一句:“方府实是欺人太甚,退婚就退婚,有甚大不了的。”她盯着如情,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与我向家退了婚后,看哪户人家还敢要你。” 老太君眉毛一挑,正待还击回去,如情已平静回答道:“如情上有父兄,下有子侄,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自有家人代为操心。夫人就不必操这个心了。”她刚才想过了,就算京城呆不下去,她就回海宁,或是去大同,相信伯父母和二哥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天下之大,她就不信,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向夫人似被软刀子捅了一通,骂也不是,气也不是,几乎得一肚子内伤了。闻言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而向云翰,也没人理他,因为送走了向夫人,其余下人见他仍是动也不动地呆在那,便一窝蜂地上前抓了他便往外推去。 在出了门,眼看就要消失在转角处时,总算回过神来,忙拼命挣扎着,“不,晴妹妹,我不同意,我一心一意要娶你的,你怎能退婚呢?” 但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几个婆子恨极了他,手中用力,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出了松鹤院。 直至外头的声音闻不可闻后,老太君这才抱着如情,一句“我苦命的孩子”然后老泪纵横,不可收拾。 李氏连忙劝了几句,何氏林氏也跟着劝,老太君哭了一阵子,总算无耐接受现实,拭了眼角的泪水,忽然发现如情一直在自己怀中默默地流泪,越发心疼,又搂着她,大骂向家的无耻下流,无情无义,背信弃义,重利忘义,不得好死。 李氏也一个劲地痛骂向家落井下石,岂是正经读书之人。 老太君一边轻轻拍着如情,一边老泪纵横,“哭吧,哭吧,我可怜的孩子。好好发泄一下吧。” 如情果真放声大哭,她确实忍不住了,是得好好发泄一下了。而她的发泄方式除了扎小人、捶枕头外,也就只有哭了。 何氏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偷偷拿帕子试着眼角。最终被如情的哭声感染,也忍不痛哭出来。 林氏左右望望,干脆背过身去。 李氏左右瞧瞧,一副讶异的模样,后来还是刘妈妈撞了她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拿着帕子抹眼,然后哭天抢地喊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呀……” 刘妈妈唇角抽了又抽,见李氏活像哭丧似的,总算忍不住,上前拦住她,劝道:“太夫人,莫要再哭了,当心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李氏立即打住,唉,论哭功,她确实得好生练习练习才是。 如情直至哭得筋皮力竭,声音嘶哑,双目红肿,这才堪堪消了音。待她总算哭过够后,这才从老太君怀里直起了身,声音吵哑道:“让奶奶担心了,是孙女的罪过。” 老太君心疼地拉过她,沉沉叹气,“这哪能怪你呢。可是,情丫头呀,你可想过没有,向家再是无理,可一旦退了婚,你的终生大事,可就悬了。这日后想再找个像样的婆家,可就难了。” 如情抬头,目光坚定,“孙女知道,一旦与向家退婚,孙女确实再难找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可那又怎样?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向家都打脸上门了,若还忍气吞生,又岂不让他人打心里瞧低了去?孙女已前后考虑清楚了。至多两年,若是孙女仍然嫁不出去,那我就离开京城,让奶奶帮我找个家境殷实的庄户人家吧。”地主虽没没有当官的地位高,但又比商人高一截了。并且,这个时代的地主,可不是旧中国那时候的为富不仁黄世仁之类的,这儿的地主,大都还是比较仁善的,修桥搭路,挤济乡邻,这样的人家,家中虽无绫罗绸缎,也无山珍海味,但一辈子是不愁吃穿了。并且性子淳厚朴素,哪有那些官宦之家的斤斤计较、见利忘义? 其实老太君又何偿不这样想呢,但想到她从小养到大的孙女,一直养尊处忧,到头来却得低就庄户人家,心里也难受的紧,忍不住又暗自哭泣起来。 何氏见祖孙二人哭得伤心,又劝道:“太君,事已至此,再是伤心又有何用?还不如打起精神来,把向家的事弄妥当了,再给妹妹寻一门妥当的婚事方是正事呀。” 林氏也跟着道:“大嫂说得有理,咱们唯今之计还是先与向家把婚给退了。免得他们欺人更甚。” 老太君抹抹眼泪,铿声道:“知廉媳妇说得不错,哭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晴丫头,莫要再哭了,奶奶定给你寻门比向家更好的婆家来。” 何氏迟疑道:“那,需要请靖太王妃出面么?” 老太君断然道:“她是媒人,当然得由她出面。” 按照大庆朝的婚姻,讲究父母之信媒妁之言,当然退婚也需要父母和媒人来协商。当初与向家订婚也是有一纸婚书的,这份婚书由媒人靖太王妃来写,写好后一式两份,按下手印之后两家各一份,妥善保存。表示向家与方家的婚约正式成立。 但。如果要退婚的话,媒人也得在场,并且需要媒人再写一份解除婚约的婚书,也是按下手印两家各一份。然后把原来的婚书毁掉就成了。 靖太女妃在闻得方家要与向家退婚,吓了一大跳,连忙问了原因,李氏按着老太君教给她的话照背如流,“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向家的。太妃也知道,最近方家出了大事,我家老爷丢官罢职,大半财产也都没了。如情又是个庶出的,配向家公子,实是方家高攀了。再来,向家的表姑娘与向家公子已有了肌肤之亲,表姑娘又是向夫人的至亲侄女,又自带十万嫁妆,并且性子还是个刚烈的,我家如情深感自己无论是嫁妆还是身份,都样样不如人,又得知表姑娘为了此事一味的寻死觅活,这人命关天的事儿,自已名声又算得什么,这才抱着成全表姑娘的心思,自请下堂。所以,还请太妃您亲自出面,把两家婚事退了才好。” 靖太王妃一听这话,便气得当下沉了脸色,她也知道自家嫂子一向重财忘义,但没料到她会如此行事,当下安抚了李氏,令人套了马车,直奔到向家。开门见三就责问起嫂子来。 向夫人昨日受方府一通气,直到如今心头都还气不过呢,横瞟了小姑子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妹子一向看重方家,方家书香门弟,耕读传家,我向家能与之攀上婚事,实是祖上积了德。可是,方家仗着门弟就阻止你侄子纳妾,这岂不犯了七出?那方家闺女能自请下堂,自是再好不过了。”其实,向夫人回来就被男人给斥责了顿,说她这样做,岂不背信弃义?并落井下石?日后向家在京城岂不成了笑柄。向夫人也有后悔,可却又经不得侄女一通又一通的寻死觅活,并且侄女自觉愧对向家,让表哥的婚事告吹,她深感恐惶,愿把自己的财产全捐献出去,自己再削发为尼,绝不让表哥难做人。 向夫人一听侄女这么说,心都快拧痛了,连忙又一通安抚,堵气说:既然方家不愿与向家结亲,那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干脆让她作向家的正妻。 然后童青雯泪流满面抱着向夫人感动了半天,最后,她抹了泪水,对向夫人道:“姑母对青雯的一片慈悲之心,青雯没齿难忘。青雯发誓,一旦成了向家的媳妇,定孝顺姑母,侍奉表哥,持家操作,主持中馈,绝不让人小瞧了去。”向夫人心里盘算了起来,侄女虽然家世不行,但重在嫁妆丰厚呀,足足十万嫁妆,可是向家的几十倍呢,若是有了这笔财产,日后儿子在官场一路打点,可不比靠靖王府打点来得差呀? 想到这里,向夫人觉得与方家退婚倒也是明智的,方如情区区一个庶女,父亲官儿都没了,家财也没了一半,日后嫁进来,就那么点嫁妆,说不定向家还得养她呢,与其娶个无用的媳妇,还不如娶侄女来得划算。 有了想法的向夫人对小姑子的指责不以为意,只淡淡地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深感痛心。可是,青雯一个女儿家家的,清白的身子让你侄子给毁了,于情于理,咱们都得负起这个责,是吧?他们方家凭什么这么不讲道理?” 靖太王妃气得脸色发白,她指着嫂子,连声三个好字,“嫂子果真算得比谁都还要精。是不是瞧着方家没落了失势了,不想与之结亲,又瞧着自家侄女自带丰厚嫁妆,所以眼红眼馋了?这才想了这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向夫人脸色一红,忍不住强辩:“妹子说哪儿去了,我也不愿出这样的事呀。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打了骂了罚了也不济于事,青雯那孩子的名节仍是毁了,难道你侄子不该负起责任么?方家再是门户高贵,但也得有慈悲之心才是,居然眼睁睁着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受尽委屈却不闻不问。开口忠孝,闭口仁义,他们方家就是这样行事作派的。” 靖太王妃气得面色通红,冷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就是瞧着方家失了势,这才背信弃义找了侄女来做出场好戏逼使方家主动退婚。嫂子打的好主意。这样一来,既踢掉了有可能对向家无甚益处的媳妇,又娶了侄女进门,如今京里的人哪个不知,向家的表姑娘之所以进得门,可得归功于十万嫁妆的缘故。呵,为了那点财产,嫂子就甘愿把向家置于风口浪尖不顾。果真是好眼光。”顿了下,又继续道:“嫂子走着瞧吧,方家虽然如今失了势,但方家的几个哥儿可都不是吃素的,你这样得罪了方家,方家定会报复的。方家的大姑娘嫁入平阳侯府,二姑娘已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三姑娘又即将嫁进庆昌侯府,姐姐兄嫂个个都得力,你这样明着得罪他们,若有三长两短,我一概不管了。” 向夫人被说中了心事,面上难堪,昨晚丈夫也与她分析了利害,心里本是不以为然的,但见小姑子气势汹汹,这些年来的忍气吞生总算暴发了,冷笑道:“我知道,妹妹一心一意替娘家作想。妹妹贵为王妃,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又何曾过问过自己兄长的死活,更别说自己亲侄儿了。日后就算翰哥儿讨饭吃,也不会怪在妹妹头上的。” 太王妃一听这话,完全是不可置信了,她猛地盯着娘家嫂子,头上的凤叉吐出的南珠急剧颤抖,“你这是什么话,这些年来,难道我帮你们还不够么?给兄长谋差事,翰哥儿出身后又送田庄又送铺子,还给翰哥儿请西席,还有玉姐儿,玉姐儿出嫁,我也是给了两份大礼,前年兄长也还在王爷的打点下升了官,还有……” 太王妃原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见向夫人面色不惊不躁,只下垂着唇角,抬头望着头顶屋梁,一口气便提不上来,几乎哽在当场,心酸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唇,瞠圆了眸子,努力不让眼角的酸意泄露分毫,她深吸口气,染成桃花色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 向夫人也觉自己有些过了,又调整了面部,对小姑子假假地笑道:“哎呀,嫂子说话从来不经大脑,妹妹千万别放心里去。妹妹对咱家那是一心一意的,对翰哥儿玉姐儿也是真心实意的维护。嫂子刚才一时性急,口不择言了,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见太王妃死死地盯着自己,心里也很是后悔,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又亲自与太王妃倒了茶,“来来来,天气越来越热了,喝茶,喝茶。刚才确是嫂子不对,嫂子向妹妹陪个不是。” 太王妃并未接过茶,只一昧的盯着她,向夫人被她盯得不自在来,强笑道:“怎么,妹妹,咱们多年姑嫂情谊,当真就要因这几句话而毁于一旦?好妹妹,是嫂子的不是,妹妹就绕了我这一糟吧。” 太王妃摇头,缓缓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说着便起身,也不顾向夫人的劝阻,一路疲惫地离去。 回到靖王府的太王妃躺在琅珐金丝牡丹垫上,靠着金丝蟒枕,心腹婆子宋江家的替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轻声道:“舅太太本就是蛇心不足的人,太妃何苦与她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太王妃摇头,有气无力,“你要我如何不气?这些年来一心向着娘家,付出良多,却被当成……她当真以为,我这个王妃真有想像中的威风么?” 宋江家的轻声道:“太妃确实不容易的。舅太太也太得陇望蜀了。那如今,太妃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算了,翰哥儿的婚事,我也不想管了。随他们折腾吧。若真的黄了,方家要报复也尽管冲他们去,与我何关?”刚才向夫人那番话和表情,是真的把她打击倒了,靖太王妃一阵心灰意冷,心想着,退婚就退婚吧,大不了丢一回脸罢了。 ------题外话------ 高氵朝来了,又想念亲们的鲜花钻石鸟 72 平妻?没门 言情海 正文 73 才刚退婚,又有偏妃送上来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3 才刚退婚,又有偏妃送上来 宋江家的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太妃什么时候去方家呢?” 太王妃厌厌地道:“此事越快越好。没得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豁地直起腰来,侧头望着宋江家的,头上的南珠急剧摇晃发出清脆声响也不自知,“方家与向家退婚的事,千万别声张出去,至少,不要让骁儿知道。” 宋江家的理解主子的担忧,但却不认同,“方家闺女若真与向家退了婚,相信自会写信与大同的方家老二,方家老二又与王爷相交甚笃,估计想瞒也不瞒不住的。” 靖太王妃颓丧地坐落回去,喃喃道:“你说的也有理。可是,骁儿这孩子若是得知方家闺女已退了婚,岂不,岂不活泛心思?” 宋江家的迟疑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太妃,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太王妃用眼神示意她,宋江家的在心里转了遍心思,这才斟酌着语言,“太妃还记得当年圆善大师给王爷的三十二字箴言么?” 靖太王妃耳住,忽然冷下脸来,沉声道:“如何不记得?可就因为这和尚满口胡言,这才害得我儿娶了方如燕那个乡村野妇来。不但沦为京城的笑柄,还累及王府的声誉,虽然方如燕被休离王府,但想着堂堂靖王府居然由一个和尚和个乡野蠢妇给玩弄于手掌心,我就恨不得夷了他的狗窝。”每每想到这事,太王妃便气不打一处来,她优秀的儿子居然让一个臭和尚的胡言乱语及无知蠢妇给算计,当年儿子被那贱丫头设计后,若不是她太把圆善那老和尚的话当真,也不会逼着儿子以正妻名份迎娶方如燕了。 那如燕除了蠢还特别无知,并且不知天高地厚,一进王府便弄得鸡犬不宁,最终还累及王府落得个“内宅不宁,管束不力”的罪名,被太后斥责,被全京城的人看笑话。 逼迫儿子迎娶方如燕,是靖太王妃一生中最大的败笔,不但害得儿子对女人失望,更让他们亲密无间的母子情宜毁之怠尽,每每想到,靖太王妃便要咬牙切齿一番,恨不得生吃了方如燕,而那圆善,也恨不得派人把他胖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宋江家的见太王妃如此疾言厉色,心下打了个突,一肚子的话这会子却不敢道出来,只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估且不论那圆善大师所算真假,可奴婢先前也已对小顺子及王虎一干人好一番旁敲侧击,太妃,奴婢想,王爷恐怕是真的瞧上了这方四姑娘了。” 太王妃心中一凛,目光炯炯,“当真如此?” 宋江家的狠狠点头,“**不离十了。小顺子曾提起过,王爷在山西的时候,每每从镇国将军府回来,都要把方四姑娘给念上一顿,再来,不知太妃发现没?王爷如今的姬妾,个个都穿着粉色及浅色系的衣裳,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奴婢时常命人观赏方家的四闺女,嘿,穿的衣裳全都是浅色,松花色、耦色、桃红、浅碧、粉紫等颜色的。还有还有,听王虎讲,前年过年前,王爷居然亲自掏腰包买了个蜀地产的百变脸谱送到镇国将军府,指名送给方四姑娘。要知道,王爷什么时候送过礼物出去?并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有还有,听王虎讲,王爷居然还半路里拦下驿站的车子,强令驿站的番子把方四姑娘寄往向家的物品统统给劫了来。那个绣山水画的屏风,太妃应该还有印像吧,**不离十是出自方四姑娘之手。” 宋江家的顿了下,见太王妃没有动作,也没有制止,受到鼓励,继续道:“尤其那一回,王爷受到马贼袭击,自身都难保了,偏还带着人一路追赶去营救同样落难的方家姑娘,又是搭箭又是跳湖救人,还送药送大夫,哪家闺女受了伤王爷有这般关心过来着?” 靖太王妃沉默不语,但一双修饰美好的眉已隆了起来。 宋江家的侍候在太王妃面前已有几十年了,哪会不知自家主子的脾性,是以也不再啃声,只拿着小香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招着。 过了半晌,太王妃这才揉了额角,轻轻道:“也许,你说的对。骁儿这孩子,是瞧中了人家闺女了。” 宋江家的打起精神,细耳聆听。 太王妃又隆起眉,“抛开家世不谈,方家四闺女,我瞧着倒是个好的,不骄不躁,进退得宜,更难得的是,眉开目朗,落落大方。可是,纵是千般好,万般不错,总归是个庶出的,如今,方家已大不如前。再来,又与向家订了婚约,又是方如燕的堂妹,若是按着老王爷的性子来,估计也只能做个侧妃了。” 宋江家的也跟着点头,“如今方家大人丢职罢官,闲赋在家,想要重振先前的辉煌,估计也是难了。可再怎么厉害,与王府的门弟可就差远了。给个侧妃的名份与她,已是抬举她了。” 太王妃轻轻摇头,“我并不讨厌那孩子,可是,这回正闹着要与向家退婚,若紧着聘进王府作侧妃,外人又会怎么想?我兄嫂又会如何想?” 宋江家的不以为然,“这回确是舅太太做错了,也难怪方家宁愿闺女受委屈,也要退掉婚事。不过,太妃您仔细想想,若是方家与向家一旦真的退掉婚事,不管向家如何理亏在先,但方家闺女名声确是受毁,这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依奴婢看,方家闺女除了远嫁外地,也绝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太王妃沉思半晌,“你说的也有道理。” 宋江家的连忙附身:“所以,咱们先不急。等方家姑娘实在嫁不出去,咱们再登门求娶。多给些聘礼,咱们王府是何等门弟,不愁方家不同意。” 太王妃略有心动,但仍是迟疑着,“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打我嫂子的脸?”靖太王妃对娘家唯的兄长子侄还是很维护的。 宋江家的蔽唇,“我的太妃哟,舅太太什么德性这些年来您还不了解么?说句诛心的,分明就是条喂不饱的狗。这些年来,您对娘家兄嫂做的够多了,送银子送田庄又给谋差事,又不是嫡亲的兄妹,太妃您做得够仁致义尽了。可舅太太除了明面上说两句客套话,平时候可都是一副太妃您身为表少爷的姑姑,就该鼎力相帮的态度,不说我一个下人,整个王府,有哪个喜欢她来着?连老王爷和王爷和公主都颇有微词。再说了,这回明明是向家做错了事,难不成,为了给她面子,就只能枉顾王爷的心意,眼睁睁的让方家闺女嫁给别人不成?” 太王妃一向是有主意的,但这回确实被娘家嫂子给气狠了,心灰意冷之下,也就生出“是不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嫂子才会这样对我”的想法,如今听宋江家的如此一说,这才堪堪缓过心思来。她坐直了身躯,语气坚决,“你说的对,对她,我已够仁致义尽了,可她仍是不嫌满足,这样的娘家,不认也罢。” 宋江家的听主子这么一说,心里高兴得快跳起来了,天知道,每次主子去向家,她回来都要恶心好半天的。尤其是脸部肌肉,得让媳妇给揉捏半天才能恢复如初。这回总算也不必再受这种罪了。 靖太王妃想通了后,又振作了精神,去了原侧妃屋里,逗弄着孙子盟哥儿。 盟哥儿是李骁的一个通房所出,那个通房在李骁身边呆了足足近十年时间,原本太王妃打算是待她生下孩子,就抬她为姨娘,可没想到,此人是个福薄的,生下孩子不到三天,便被表侄女与方如燕合力害死了。如今,孩子抱养在原侧妃身边,虽只是婢妾所生,但总归是王府的庶长子,又是儿子唯一所出,也就当宝一样疼着了。 盟哥儿如今也快两岁了,正是呀呀学语活泼好动的年纪,一见着太王妃,便嘻嘻地像她招手,太妃见着宝贝孙子,眼里快滴出水来,把他从乳母手头抱了过来,一番逗弄。她捏着小孙子可爱的脸儿,心中微微感叹着,盟哥儿着实生得乖巧可爱,可就是身子不大好,隔三五天就要请大夫。 原侧妃一脸陪笑地立在一旁,对太王妃道:“表姨母可真神了,这孩子在您没来之前,可是个混世魔王呢,没想到表姨母一来,就乖得像个小兔子了。” 太王妃瞟她一眼,淡道:“这阵子盟哥儿没再病着吧?” 原侧妃绞着帕子笑道:“这阵子天气不错,盟哥儿颇是适应。只是,盟哥儿可聪明了,小小年纪,就能叫娘了,估计再过不久呀,就能叫爹爹了?” 太王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哄着盟哥儿,叫她奶奶,但盟哥儿只是抓着她的前襟,一味的咯咯地笑,并捣乱,但就是不叫奶奶。太妃逗了一阵子,没有效果,不由泄气,拍了他的小屁屁,轻骂道:“你个笨蛋东西,奶奶都不会叫。看我以后还疼你?” 原侧妃面上紧张,“表姨母,盟哥儿还小,估计还不会叫,喏,如今他已能叫娘,叫嬷嬷,还能说吃饭,尿尿呢。不过盟哥儿一向聪明,相信表姨母下回再来,盟哥儿就能叫奶奶了。”原侧妃暗想着,接下来她一定要让盟哥儿学会咸奶奶才成。 靖太王妃蹙着眉头,瞟了宋江家的,宋江家的理会,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对原侧妃轻轻地笑道:“侧妃娘娘,如今王府可不比一般人家,侧妃进入王府的大门就要按着王府的规矩,您应该叫太妃才是。表姨母那些娘家里才有的称呼,还是收起来好。免得外人知道了嘲笑咱们王府没规矩。” 原侧妃僵硬了脸色,但很快就诚恳地道:“嬷嬷说得是,是我没规矩了。我日后定改了。希望表……希望太妃不要放心上才好。” 靖太玉妃语气温和,“你一向是懂事的,又识大体,把盟哥儿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不过,先前的什么表姨母表姨父还有表哥什么的称谓是得改了。宋江家的说的对,免得让别人笑话咱家没规矩。” 原侧妃拧紧了帕子,强笑一声,恭身福了身子,“……太妃说得是,我记下了。” 靖太王妃又道:“盟哥儿身子一向不大好,你可要多多费心才是。你可知,今年以来盟哥儿三番两次生病,老王爷可是狠生了一顿气的,还扬言说要把屋子里不得力的奴才统统打卖出去。你身为侧妃,也要替底下的人着想才是。老王爷曾发过话了,盟哥儿虽只是庶出,但总是府里的主子,王爷的庶长子。若因底下人那些旁的心思而受了牵累,他可是六亲不认的。” 原侧妃如糟雷击,面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抖着双唇,强笑道:“……多谢老王爷提点,茗兰记下了。日后定紧紧看着盟哥儿,绝不让下头的奴才欺负。” 靖太王妃盯了她一会,缓缓点头。又逗弄着盟哥儿,这时候,外头有丫头进来道:“凛太妃,方府夫人到访。” 靖太王妃怔了怔,起身,道:“估计是来商议与向家退婚的事了。居然来得这么快。”看样子,方家确实是气狠了的。 经过媒人靖太王妃的作证与作主,向家与方家友好退婚,双方各退回先前所送礼物,靖太王妃接过李氏递来的如情亲手书写的休书,略看了下,心头意外,又瞧见底下边那鲜红的手印及方敬澜方李氏的亲笔书写,心里微叹口气,不过却也未说什么,拿了自己的印章蘸了红墨汁,盖上自己的章,再画了押后,对李氏温和道:“这回确是我嫂子做得不够妥当,若不是我非要从中牵线,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还连累贵府姑娘闺誉受损,实是我的罪过。我在这诚心向贵府说声抱歉。”说着朝李氏弯下身子。 李氏慌忙起身,“太妃别别别,这不关您的事呀,您也是一片好意,谁知,谁知……唉,是我家晴丫头没福份,无法与向家结成亲事。与太妃何干?太妃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请太妃又一脸自责地说了些话,然后对李氏道:“夫人先请回吧,这余下的事就交由我办吧。最迟后天,定把解约文书送到贵府。” 李氏千恩万谢地走了,靖太王妃又拿了如情亲笔写的休书仔细瞧了,摇头,不无讥笑:“以方家的本事,相信这上头的内容迟早都会传扬开去了,到时候,看她的老脸往哪放。” 果真如靖太王妃所说,方府派李氏亲自去靖王府欲与靖太王妃这个媒人商谈与向家的退婚事宜,方如情自写休书里的内容,不到半日功夫,便传遍街头巷尾。 一些茶馆里还让说书先生给说成段子,俨然成了京城又一美谈。 “向府翰公子启,自听闻贵府表小姐与令堂情如母女,另表姑娘身世堪怜,又自带十万嫁妆,并与公子有了夫妻之情,如情自认为,让如此德貌皆具之名门闺秀屈身于我等蓬妆之下,实是委屈之极,且方家表小姐嫁妆丰厚,于情于理皆应给正妻名份。如情自认无贵府表小姐之才德,且方府失势,家财散尽,更无丰厚嫁妆添置,如情虽不才,但只要能以正妻名份挽回表姑娘性命,且成全公子与表姑娘之一世烟缘,至此自认虽有闺誉受损,也只不得矣之势下,不敢顾惜自己颜面。据此,方氏如情立此休书,任贵府毁去婚约,誓此与向家与此人再无纠葛。恐无凭据,自愿立此文约为照。任其聘取,永无争执。与之无涉。 立约人:方氏如情。天启四年八月三日。” 以上是如情自写的休书,也不知是谁泄露了出去,一时间,京城各户人家都在议论这事。有的在传向家因贪图侄女十万丰厚嫁妆,又嫌弃方家失势,居然背信弃义,拐弯抹角想与方家退婚。有的又指责向家表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守孝期间,居然爬上向家公子的床,还要死要活的。实在是恬不知耻。也有的指责向家夫人居然为了恬不知耻的表姑娘居然逼迫方家把表姑娘收进房里抬为平妻,这无疑是嫌弃方府失势,明摆着打方家的脸呢。也有的认为向家简直荒唐透顶,在大庆朝,官宦之家从来没有平妻之说,有的也只是无规无矩的商人才兴这玩意。向家把一个未出阁就爬上男人床的女人抬为平妻,这不是明着打方家的脸么? 也有人说向夫人无耻至极,明明贪图侄女丰厚嫁妆,偏还跑到方家振振有词,左一句方家不同意表姑娘进门,表姑娘就性命难保之鬼话,右一句表姑娘身世堪怜,双母又亡去,方府活该怜惜弱小。实是太隔应人,也太欺负人了。方家退婚,倒也于情于理,不会有人说半个不是来。 当然,向夫人当接过靖太王妃递过去的解约文书后,当场发作了,连连一番怒骂,并死活不肯在上头画押,并怒斥:“方府实是欺人太甚,明明方府的女儿善妒不容人,居然作贼的喊捉贼这翻黑白颠倒,真是欺人太甚。这样的解约书,麻烦妹妹退回去,干脆由你侄子另写一份。” 靖太王妃闲闲地喝着茶,“那嫂子要怎么写解约文书呢?写方家女儿善妒不容人,另性情倔强,顶撞长辈,虽经训诫,不思悔改,恐非良配。今退还文书,严加教诲,任其改婚?” 向夫人冷笑一声:“妹妹果真才思敏捷,嫂子佩服。此话虽严厉了些,却也相差不远了。”她也要狠狠写回去羞辱一下才能消气。 靖太王妃沉着脸,“嫂子当真要把此事闹大?” 向夫人冷笑:“明明是方家欲先退婚的,是他们无理在先。”方家女儿善妒,还不容人,光这一点,就足可以定她的罪了。 靖太王妃摇头,“可嫂子的侄女又是怎么回事?” 向夫人滞住,吱吱唔唔道,“青雯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那天你侄子喝得酩酊大醉,她一片好心端解酒汤去,谁知道,你侄儿年轻气盛又血气方刚,这才做了不可挽回之事……青雯嫁到我家来,也是不得已为之,可方家却一味的指责咱家贪图富贵,重利忘义,简直是欺人太甚。他们当真以为我向家是这么好欺负的不成?退婚就退婚,我就不信翰儿除了他方家闺女外就找不着好的媳妇了。” 靖太王妃不置一辞,“一个黄花大闺女,做甚要亲自端解酒茶到男人房里去?还有,发生了这样的事,外头的婆子丫头都死绝了不成?” 向夫人滞住,正待解释,靖太王妃已摆摆手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多说已是无意。嫂子还是画押吧,嫂子也别恨这恨那了。反正表姑娘已成功进了门,已失了势的方家闺女又自动退婚,这岂不正中你意?别磨蹭了,我还要赶到方家去把解约文书交出去呢?” 向夫人冷着脸瞪着她,忽然哭道:“妹子这是甚么意思?你就眼睁睁看着外人打自家人的脸也不吭声?还偏袒着外人,翰哥儿叫你一声姑母,难不成,难不成是白叫的吗?” 靖太王妃面带不耐,“即然嫂子不愿画押,那干脆官府见吧。” 向夫人愣住,止住哭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靖太王妃淡淡地道:“不过嫂子可得想清楚了,方家虽失了势,但方家的几个哥儿可都厉害着呢。先前方家老爷因受妾室牵连丢官被贬,方家大哥儿可是里里外外把方家给撑起来了,并还赢得了好名声。如今,京兆尹马文山对方家几个哥儿极为赞颂。尤其这马文山还是何家老太公的得意门生。嫂子若真的告到马文山那,保不准还要吃大亏,若是人家给你治个宠妾灭妻的罪名,我看不说大哥的官位难保,就连翰哥儿的仕途也给毁了。” 向夫人又惊又怒,绞着手帕辩驳道:“这如何叫宠妾灭妻呢?他方家闺女又还没嫁进来,二来,青雯是我侄女,我身为婆婆的,把自己的侄女收进儿子房里,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方家凭什么不同意,凭什么黑白颠倒把脏水污水泼到咱们头上?” 靖太王妃摆摆手,厌厌地道:“谁是谁非,我也懒得听了,嫂子还是亲自在马大人面前说去吧。” 向夫人滞住,脸色乍青乍红,如果有这个小姑子亲自说情,事情就不一样了,马文山区区三品京兆尹当然算不得啥。但是,见小姑子的意思,明摆着不愿相帮,如果靖王府袖手旁观,那么就算打上官司,输的肯定是向家了,到时候……向家岂不更没面子? “妹妹打算这事袖手旁观么?”向夫人哀哀地道,“如今,方家摆明了打咱家的脸,妹妹也要置之不理么?” 靖太王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恼怒地瞪着她,“嫂子这话好没道理,先前我就与你分析了事情利害,可嫂子非旦没听进去,反倒是怂容侄女爬上儿子的床,再来要胁方家同意侄女进门,还是平妻,嫂子出去打听打听,放眼整个京城,有哪家正经人家像嫂子这样,给儿子订了婚事,这媳妇都还没进门,又急急的给儿子纳平妻,并且还是亲侄女?若是抬为姨娘也就罢了,偏是平妻,这岂不是明摆着打方家的脸么?方家再是善妒不容人,也是被你逼的。” 向夫人又辩驳道:“可是青雯那孩子让你侄子给毁了清白,并不是咱们故意要打他们脸呀?更何况,出了这事以后,青雯一直寻死觅活的,我怕她想不开,只能给平妻的名份安抚她……” 靖太王妃气得眼冒金星,冷笑道:“祸是你儿子闯出来的,你居然让人家方家负责?你儿子做了这么没脸的事,还有何颜面与方家继婚?你侄女如今被毁了清白,干脆就来个亲上加亲,把她嫁给自己儿子不就得了?再来,那十万嫁妆也飞不走了,一举两得。何苦又要把方家给扯进来,方家能主动退婚也是好事一件,若是真要追究起来,闹到官府去,向家摆明了要吃官司。好了,我言尽于此,解约文书嫂子不签不成,就让官府来定夺吧,反正我不会再掺和了。” 靖太王妃把话说完便离去了,向夫人连忙拉住她,语带哭腔,“难不成妹妹眼见自己兄嫂受人欺负都不啃声么?” 靖太王妃甩开她,冷道:“嫂子这话可就过了,我只知道是向家欺负方家,打方家的脸,用所谓的七出善妒的罪名拿捏方家,连累我也跟着受人病诟。嫂子成日里惦记着要我为娘家着想,可又何曾为我想过?如今方家恼了,连累我也跟着没脸,嫂子还在这儿一味的指责我不肯相帮。好好好,反正嫂子是个喂不熟的,我也是个忘恩负义的,攀了高枝就忘本的人,咱们没什么好说的。向家与方家的事,我也不掺和了,你们官府里见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到时候官府若判向家无理,到时候可得退双倍的礼钱,翰哥儿还要打上三十板子。并且还会累及仕途。你自己看着办吧。” 按大庆朝的律法,男女双方订下婚约,就代表有了法律效力,若任何一方毁婚或是退婚,一向都是友好协商,因为大家都在官场上混,抬头不见低头见,多树敌人对自己也没好处的。若双方势均力敌,双方又讲道理的,大家好聚好散。若是一方强势,而弱势的一方又不愿吃哑巴亏,闹到官府去,稍微有点良心的判官都会偏向弱势的一方,而不管出于何因毁婚,对女方仍是有损闺誉的,所以一般这种情况下,只要判官稍微有点良心,都会偏向女方的。 方家如今虽失了势,但方家大公子在仕林中威望渐甚,二公子也是手握重兵的边关将领,方家姻亲也是权势滔天之人,如今,方家又占据着道理,而向家则是理亏词穷的一方,若是靖王府明着袖手旁观,一旦闹到官府去,向家铁定没好果子吃。 向夫人脸色乍青看白,拧着帕子的手几乎发白,她死命地咬着唇,怨毒又哀怨地瞪着自己的小姑子的背影,见她果真大步往外走,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这才真的慌了,连忙上前拉住,陪尽笑脸,“妹妹,嫂子知错了,知错了还不成吗?”尽管心里呕死了,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就算向家失了一回面子,但方家闺女经此一事,休想再找到好的婆家。哼,她倒要瞧瞧,失了势的方家,如今又与向家退了婚,哪户人家还敢要。 向夫人忿忿地在文书下按下手印,又命人把当初方家送来的定情之物送还回方府,又亲自当着靖太王妃的面,清点方家退还回来的定情之物,靖太王妃见她这副模样,急得一肚子火,却连气都懒得生了,只让宋江家的抚着她,努力忍着快要暴发的怒火,总算清点完毕,拿了解约文书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走。 在离开花厅时,忽见一穿嫩绿湖丝绣花褙子的年轻姑娘从外头进入,见着靖太王妃,一时间愣住。 向夫人连忙道:“青雯,这是翰哥儿的姑姑,快叫姑姑。” 青雯一听,心头立马紧张起来,慌忙恭身行礼,结结巴巴地道:“青雯,见过姑,姑姑……” 靖太王妃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冷道:“免了,有你这种守孝期间就敢爬上男人床的侄媳妇,我可担当不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向家的婚约解除后,老太君忍不住捶胸,“该死的向家,欺人太甚。该死的张氏贱人,若不是她闯出滔天祸事,情丫头哪会受如此委屈。这该死的贱人,我真恨不得生吃了她。” 夏林家连忙上前轻轻拍她的背,“太君消些气,当心气坏了自个的身子。那向家重利轻义,本也不是良配,如今退了也好。四姑娘这般温柔乖巧,又善解人意,相信自会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找着比向家好的婆家。” 老太君叹口气,“先前被江家那对不要脸的母子一番戏弄,好不容易挽回了颜面,如今,又出了这档子破事,唉,情丫头怎么这么命苦?老天爷,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她?这孩子打小就听话懂事,从不让人操过心,比起她那不着调的姐姐,可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下,老天爷怎么还如此捉弄她?” 夏林家的又一通开导劝解,总算老太君又振作了精神,准备给如情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婆家。 这阵子,写意居也是一阵低气压,小丫头们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严重不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沉香也皱着一对眉毛,成日里哀声叹气的,把向家上下所有人都给骂了一遍。真恨不得弄个小木人来扎小人诅咒死姓向的一家子不得好死。可在如情面前,却连提都不敢提一下。生怕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但玲珑却是个没心没肺的,按她的想法是,“向家那样的人家,退了才好。若是嫁了过去那表姑娘才使妖蛾子,到时候,咱们姑娘岂不更惨?” 沉香被堵得半晌无言,最终只能动用她大丫头的权威好一通斥责,“不管如何,你不许在姑娘面前嘻皮笑脸的。若再让我瞧到,我就告到老太君那去。”她说到做到。 玲珑吐舌,一脸不以为然,“我说沉香姐姐,你也太小心了。姑娘只是心情不大好而已,可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嘛。”她个人觉得,她家姑娘一向很坚强的,哪能被这点小事就打倒? 沉香说不过她,只能厉声道:“住嘴。再敢多说一个字,看我不撕烂你的舌头。” 玲珑拌了个鬼脸,慌忙冲进了内室,又被沉香拉住,“我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算了,这阵子都不要出现在姑娘面前,省得姑娘瞧到你闹心。” “好了,沉香。”一个清淡的声音响在门口,如晴出了起居室,至少与向家退婚后,她就很少再出屋子了。脸瘦了些,但也不至于茶饭不思,怨气冲天,心情确实不好,但也没有到沉香所说的严重地步。 如情望着二人还保留着拉扯的动作,淡淡地道:“玲珑本就是个开郎乐观,让她成天挤着张苦瓜脸,不说别人,单说我,也是难受了。算了,玲珑说得对,向家那样的人家,退了才好。浓疮还是早些挤出来才好。” 沉香蹙着眉,狼狠瞪了玲一眼,又见如情确实不若想像中的自暴自弃并悲伤愤懑,心里也稍放下心来,可想到向家人的嘴脸,脸上一副愤怒样:“可是,姑娘,您能消气,但我不能消气呀。” 玲珑嘴快地道:“那还不简单,咱们就扎个小人,天天扎死她。让那姓向的永远生不出儿子来。” 如情莞尔,这个惩罚,在重男轻女的古代士族,不可谓不重。 …… 担心如情的还有老太君等人,但自从那天如情扑在老太君怀里哭得唏里哗啦,双眼肿成核桃,直到第二日下午才消肿。但自那以后,如情便恢复过来,饭照常吃,觉照常睡。只是比平时少了些话而已。老太君先前还担心的,还时常让何氏林氏一起去写意居开导她,如情当着何氏林氏的面道:“……闺阁女子有诸多限制,还有诸多不自由。世俗的条条框框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就算这样,我仍然努力尊守着。若仍是让命动捉弄我。那我就也认了。但是,我不会自曝自弃的。与其成天以泪洗面让他人笑话。还不如擦干眼泪继续坚强的活着。我就不信,风雨过后,永远都没彩虹。”就算没彩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到灭顶之灾。何苦作出一副天要榻下来的模样?她方如情没什么大本事,但提得起,也就放得下。 拿着靖太王妃亲自送来的解约文书,老太君又是一番伤感,靖太王妃接连说了好些话后,又握着如情的手,好一通安慰:“好孩子,都是我不好。我那嫂子和侄儿有眼无珠,辜负了你。你可千万别放心上。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吧。别闷到心里头,当心闷坏了身子。” 靖太王妃近距离瞧着如情,这时候的如情,远远没有两年前见到的孩童般的天真娇憨,如今的她,糟遇了婚事上的打击,眉头轻锁,神色苍白,却是增添了无数我见犹怜的姿态。令她好生不忍心,忽然觉得自己嫂子当真罪无可恕,居然如此打击欺负这样一个无辜女孩子儿。 如情声音细细的,“这关太妃什么事儿?所谓烟缘天注定,如情与向家哥哥只是有份无缘罢了。向夫人怜惜表姑娘,也是人之常情。如情虽心里难受,倒也能理解的。太妃也不必为了如情的事难过。此事虽有损颜面,但能成全一对天成佳偶,这些委屈倒不算什么了。”然后她抬头,很是诚挚地望着太王妃,语气坚定,“更何况,有太妃在,相信不会让如情受委屈的。” 靖太王妃苦笑,这个小丫头,她还真小看了她呀,明明就说的违心及奉承话,可自己偏偏在她无比诚挚儒慕的目光下,不得不小小感动了吧。 她慈祥地望着如情,温和道:“好孩子,难得你如此大度。不与我那愚不可及的嫂子计较。这事儿,也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如此委屈。你这么的伶俐可人,又温柔乖巧,生来就是让人疼惜的。我确实是诚心想弥补你的,这样吧,若是姑娘瞧得上我家骁儿,不知靖王府侧妃的位置姑娘可还瞧得上?” 靖太王妃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老太君在内的人,全都一副被雷劈又被金子砸中脑袋的模样。 “太妃也太看得起我家丫头了?王府是何等身份的人家,我家如情,资色平庸,又才疏学浅,如何担当得起侧妃的位置?”老太君索先回过神来,呵呵地笑着,但隐藏在深蓝刻丝袖子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靖太王妃温言笑道:“王府再如何的高不仰攀,也与常人一个样,不会有两个鼻子两张嘴巴。老太君,我是真心实意的要聘请四姑娘为侧妃的。四姑娘,你呢?”其实,她一直都在观看如情的反应,只是,与想像中的大有出入,这方家闺女居然一副被吞了苍蝇的惊恐,似乎王府侧妃的位置是烫手山芋。 如情确实是惊恐的,差不多全身颤抖了?要她嫁给李骁? 老天,亡了她吧。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一张英挺却又傲慢的脸,俱体长成什么样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了,因为她从来没有正面或是正儿八经地与李骁相处过,对他的面孔也实在模糊的,但每每与此人见面,她都要死掉好些脑细胞,严重点,还会气得到内伤。这样的男人,她避之唯恐不及了,还拿来当枕边人? 一想到一个九岁就能拿剑杀侍女,十八岁就领着爪牙诛杀掉前皇后最后仅剩的残余逃犯,连三岁婴儿都不放过的男人,再想着闹市里纵马伤了人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就一阵恶寒,与这样的男人睡一辈子,她会有无限压力的。 靖太王妃仔细盯着如情,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进眼里,心里纳闷至极,试想当年,她把自己的两个远房侄女叫到跟前,亲自与她们说要抬她们为侧妃,可是由里到外的欣喜若狂呀?怎么到了如情这儿,却变成惊恐到似乎上断头台的模样? 73 才刚退婚,又有偏妃送上来 言情海 正文 74 侧妃不会威风,但豫郡王世子妃才威风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4 侧妃不会威风,但豫郡王世子妃才威风 如情嚅嚅道:“承蒙太妃看得起如情。如情陋质,而王爷身份高贵,如情如何与之相配?王爷的侧妃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如情区区一个小小的庶女,哪上得台面?太妃厚待,如情只能辜负了。” 开玩笑,别说侧妃,就是王妃她都是敬谢不敏的。她与李骁天生就是八字对冲,再来每回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当然,人家也有好的地方,比方说,那回从马贼刀上救下了她,还冒死下河把她救了起来。此人虽暴力,但专杀的都是坏人,但难保不会拿剑对准自己。此人虽可恶,但同情弱小的心还是有的,接连两次送上好的药来与她,但难保不会一发起怒来,一拳揍死她。她胆子小呀,与这样性情暴烈的人做夫妻,哦,侧妃也只是个妾,她日后不但要侍候性子暴烈的男人,还要侍候未来的主母……算了,朱姨娘的待遇就在面前明摆着,打死她也不能步上姨娘的后尘。 “看样子,四姑娘还瞧不上我家娆儿。”太王妃温和地说着,语气略有失望。 老太君连忙道:“太妃说哪儿话,能让太妃瞧中,可是咱家八辈子烧来的好香,求都求不来呢,只是,王府门弟实在是高,而我方府,如今什么模样,太妃也瞧到了。太妃能坐到这,已令寒舍逢壁生辉,如何还能屈就太妃许侧妃的名份?老婆子万万担不起的,还请太妃收回成命。” 何氏林氏也跟着附和,说方家实身卑位轻,哪里高攀得起。 林氏心直口快,“太妃也没有对不住我妹子的地方,一切都是我妹子与向家无缘罢了,太妃不必自责。不过,若是太妃真怜惜我这妹子的话,大可收成义女,再多费些心思,与我妹子另找一门好的亲事,岂不两全其美?” 老太君不悦地瞪她一眼,“越发没个体统了,太妃说话,你一个小辈的插什么嘴?” 林氏被骂了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立在一旁,望着太妃。 靖太王妃却犯难了,收如情为义女,那岂不要把儿子给惹恼?如今她也摸不清楚儿子对这方家闺女究竟是什么心思。算了,既然方家不愿意,就此作罢吧。 她又拉着如情的手道:“我家骁儿除了王爷的名头外,实是没什么可取之处。让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屈就那种大粗人,也实是委屈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吧。不过二夫人说的倒也是个道理,待回去后,我定仔细瞧瞧,若真有适合的待娶男儿,就从中牵个线,争取让四姑娘早日成就好姻缘。” 老太君见靖太王妃并没有被拒的恼怒后,这才堪堪放下心,又让如情跪下来磕头,谢恩。 太王妃把她亲自扶了起来,柔声道:“好孩子,地上凉,别跪来跪去的。好,就这么着吧。” 然后太王妃起身告辞,老太君及何氏等人一并送至垂花门处,与太王妃再次恭敬道别后,直至看不见人影后,老太君这才转身,吩咐李氏:“立刻约束底下的人,刚才太王妃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露出去,明白吗?” 李氏僵硬地点头,如情嫁入靖王府,她是羡慕另忌惮的。但,不嫁进去,她又是松了口气的,如此矛盾的心情使得她没有细想老太君为何要让她对这事儿保密。靖王府的太妃亲自许诺侧妃的名份,多么光荣的身份,这要是传扬出去,也是极挣面子的呀?为何还遮着瞒着呢? …… 豪华三驾马车驶在宽阔官道上,靖太王妃斜躺在布置厚实的金线纹刺绣大引枕上,宋江家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揉着肩,轻声道:“……不是说,不到最后一步不开口么?怎么太妃却?” 靖太王妃轻闭着眼,似是困了,宋江家的也不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替她揉着肩膀。过了好一会,才听靖太王妃声音近乎呢喃道:“那孩子,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还真的挺心疼的。” 宋江家的怔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遂低声道:“太妃果真慈悲心肠,见不得别人受苦受累。可是,太妃话已说出口,方家又给拒绝了。这万一,传扬开去,咱王府岂不没面子?”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能拒绝靖王府的求婚的人,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三家来。 太王妃轻轻地笑了,“放心吧,方家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宋江家的不解,“太妃为何会这么笃定?” 太王妃调皮地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当年老王爷向我父亲提亲的事么?” 宋江家的哑然失笑,“老太爷做事细心谨慎,又虚怀若谷。可是,并不代表方家也会如此呀?尤其方家闺女才刚糟遇婚变,而这时候,太妃赶着上门去添面子,为了自抬身份,岂不大肆宣扬?” 靖太王妃沉了下,轻声道:“若真如此,也没啥大不了的。如情那孩子,我是真的心里喜欢的。” 也就是说,就算方家真的大肆宣扬,太妃也不会放在心上。或许,还会乐见其成。宋江家的垂眸,又道:“只可惜了,没有投生在正经太太肚子里头。” 靖太王妃不可置否。 走了一段路,眼见靖王府就在眼前,宋江家的又轻声问:“舅太太家那位表姑娘,还过半月就要过借孝期了,依奴婢看,至多十天内,舅老爷家就会向太妃您发请柬了。” 靖太王妃神色微冷,“那又如何?她这般打我的脸,我还亲自捧场?不去了。” 宋江家的大吃一惊,但又想着自家主子平时候看着温和,但一旦被惹毛了,那可是六亲不认的,尤其自家主子也从来不在乎什么面子名声之类的。 宋江家的低头,极力掩饰嘴边眼里肆意的笑,“若这样一来,那位表姑娘岂不更加可怜?” 靖太王妃冷笑一声,这时候马车已停了下来,她坐正了身子,又理了理头发衣裳,缓缓道:“她可不可怜,关我什么事?” …… “侧妃真的很威风吗?” 写意居里,几个二等丫头正在一起用饭。桃红实在捱不住,便悄声问了出来。 玉琴瞟她一眼,“当然威风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可以入皇室碟谱的。所生之子,也相当于半个嫡子,若无正经嫡子,还可以袭爵呢。” 桃红倒吸口气,“那,姑娘还……” 蓝茵接口道:“侧妃看起来确实好。有地位,有身份。可是别忘了,侧妃上头还有个正妃。若是正妃性子好,那还好办,反之,可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桃红沉默了会,又道:“可再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蓝茵白她一眼,“桃红姐姐说得也有道理。就像再是低贱的妾,总比当奴才来得好。所以才有好些仗着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就不自量力想尽一切办法爬上男主子的床。” 桃红脸色蓦地一红,低声道:“真的吗?是谁呀?” 菌茵扭头不理她,埋头扒饭。 绿柳四处瞟了下,又小声道:“姑娘也太胆了,居然敢明着拒绝了太王妃的求亲,这,这岂不得罪了靖王府?” 一直没说话的侍书忽然厉声道:“你这消息打哪听来的?靖太王妃什么时候来提过亲了?你无中生有的事,也敢浑说?当心我禀了姑娘,治你个乱嚼舌根的罪。” 绿柳肩膀一缩,忽然想到刚才周妈妈来到写意居,严厉吩咐不许乱嚼舌根。但是她又一时没听明白,原来,就是这事儿呀。 可是,绿柳想了又想,仍是百思不得期解,又忍不住道:“靖太妃有意让咱姑娘进王府作侧妃,这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是给方府极长脸的事呀?为什么还非得这般藏着掖着?” 桃红也跟着附和,她也极不明白呢。 而并没有人回答她,蓝茵侍书玉琴青峦则埋头吃饭,而桃红绿柳二人因有心事,盘子里的青椒肉丝被抢光了也不自知,仍是一味的沉侵在各自的思绪中。 最终,青峦看不下去,一边端了空碗起身,一边冷冷甩下一句话:“可是靖王府会没面子。” …… 果然不出宋江家的所料,向家与方家正式解除婚约后第四天,就开始大发请柬,准备给儿子办其婚事。但听说未来向家少奶奶还在守孝期间,正值借孝之际,喜事也不好大办,只一切从简,向家也只宴请了关系较好的近亲人家,一起坐到一起,吃了顿饭,目睹新娘新郎拜了天地,这位孤苦无依的向家表姑娘,正式成为向家的少奶奶。 而就在向家举办婚礼的这天,方府却来了个娇客。 当老太君身边的于夏进入写意居通知如情,说纯阳公主驾到,奉老太郡命令特意来通知她,让她去松鹤堂拜见公主。 如情愣了好一回的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纯阳公主?”该不会是靖王府的那位吧? 于夏点头,一脸笑吟吟地,“正是。纯阳公主指名要见姑娘。姑娘还是别耽搁了,赶紧打扮精神些出去见客吧。” 沉香连忙夺过如情手头的剪子与绣钱,把她拉到镜子前好一通梳妆打扮,齐整的弯月髻,簪着玲珑的翡翠碧玉珠叉,一袭二指宽亮紫镶边对襟薄裳,领口袖口皆用银线绣了海棠折枝花卉,颈上一副赤金璎珞项圈,打扮妥当后,如情来到松鹤堂,望着松鹤院里两排齐整的婆子及丫头,全森然立在堂前,面容不喜不怒,一种优越并骄傲的气势从她们身上散发开来。 如情深吸口气,忽然觉得,如进入自己闺房的松鹤院,有了公主后,居然变得陌生且令人畏惧了。 进入松鹤堂,便听到老太君爽郎的声音响来,“……今天可是向家公子的大婚,公主怎么不在向家喝喜酒?” 如晴忽然顿住脚步,向家与靖王府的关系世人皆知,就算向家一切从简,但绝不会不请靖王府吧? 只听一个娇俏的声音道:“舅妈糊涂,我可不会糊涂。” 如情深吸口气,忽然觉得全身又有了力气般,她拧着帕子进入松鹤堂,老太君已瞧到了她,冲她招招手,“情丫头呀,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如情正待微笑转身向客人见礼,一身明黄遍绣祥云凤纹的纯阳公主已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跳到如晴跟前,一边仔细打量,一边斥道:“好你个不守信用的蹄子,当年明明答应过我要时常来陪我玩的。可没想到转眼间就跑去了山西。害我都找不到人玩。你可得陪我的损失。” 如情好一阵愕然,呆呆地道:“我,我真有说过这话么?”她犹自记得,在靖王府。正与纯阳公主玩得尽兴,偏诸家千金如今的齐王妃自恃端庄,不肯与她们一道玩,然后扫了兴致,又因庆安公主驾到,与纯阳公主掐架掐得不亦乐乎,再来,李骁又及时赶到,气跑了庆安公主。然后,姓李的混蛋又跑来针对她,害得她再也不敢多呆,脚底摸油溜了,什么时候答应过纯阳公主在时常陪她玩来着? 纯阳公主嘟着唇,骄蛮道:“我不管啦,反正我两年没见到你,怪想你的。你倒好,回到京城也不来瞧我。” 如情苦笑,方家什么门弟,靖王府又是什么门弟呀?“公主太瞧得起如情了。”忽然后知后觉想到还没对公主行礼,立马伏下身子,“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纯阳公主唬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斥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别跪来跪去的,我可不兴这套。咳,如情,你今应该有空吧?” 如情一阵苦笑,圣一品公主驾到,只要不是天榻下来,都得陪着呢。 纯阳公主拍手高兴道:“那好。走,陪我去凫水。” 如情木住,她没听错吧,凫水? 纯阳公主道:“这鬼天气,都快热死人了。按往年这个时候,早已和母妃一道去避暑山庄避暑了。可是,母妃身子不大好,一直留在王府里,哪儿也不去。没法子,母妃又不许我一个人去避暑山庄。所以,只能来找你了。”她拉着如情,笑嘻嘻地道,“好嘛,走嘛,走嘛。诚南有一处湖水,已被王府圈了起来,咱们去哪儿游上几圈。不会放一个苍蝇进来的。” “……可是,我不会凫水呀?” 纯阳公主皱着可爱的鼻子,用鼻吼哼了声,“不会也没关系,就在浅水区里玩罢了。唉,别苦着一张脸啦,走啦,走啦。” 如情苦着脸,望着老太君,老太君呵呵地笑着,“既然公主吩咐,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不过,可千万别没大没小的欺负了公主才是。” 纯阳公主摆摆手,笑咪咪地道:“老太君且放心,不会把如情给吃了的。” 然后,被赶鸭子上架的如情,被迫坐进松花色帷饰尖顶六角镶珞璎三驾马车的豪华车厢里,一干护卫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往城南方向出发。 “公主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玩?”这也是如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我也是才从十王府回来,路过方府,就一时想到你了。” 纯阳公主李盈是个活泼好动的,就算坐在车箱里无法起身,一张嘴儿也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其实,我从来就瞧不上我那表哥,虽看着有几分颜色,肚子里也有些墨水,可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软骨头模样,你若真嫁了他,还真是鲜花插牛粪上。更何况,我那舅妈可是个厉害的,这将来只有她压到你头上的份。如今黄了婚事也好,我是第一个拍手称快的。” 如情苦笑,“公主这是在安慰我么?” 李盈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呀。你别不信。我可告诉你,这回舅妈不顾母妃的反对,执意要娶她那侄女,我母妃可是真的恼了的,这回呀,表哥的婚事母妃都没去,只打发了人送了一份薄礼过去。” 如情并不吃惊,早在先前就已听说了,向家办喜事,靖太王妃却没出席,只是打发了管事的婆子送了礼过去。对外一律称病。 李盈又道:“因为舅妈不顾向家与方府的婚约,执意要一意孤行,我母妃恼了她,也觉得愧对于你,所以,我说要来找你玩,母妃也没反对。还要我不要欺负你。哼,她以为我是李倩呀,当着一套,背着一套。” “李倩?”这又是何方神圣? 李盈不屑道:“你忘了,就是我那庶姐呀,被太后收为义女又被加封为圣一品庆安公主的那个。哼,仗着太后的势,平时候可得瑟了,还三番五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气死我了。” 这是人家姐妹之间的事儿,如情不好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李盈继续编排庶姐的不是。 李盈又道:“那个不要脸的,若不是父王母妃怜她生母出身低微,这才抬举了她,她倒好,还真是蹭鼻子上脸,自从被太后娘娘收为义女又住进宫里后,连我母妃都不放眼里了。母妃也真是的,当初我父王立下大功,本来皇上也有意让我住进宫中的,偏母妃反对。现在可好了,让那不要脸的成天像个孔雀一样四处张扬舞爪的,看了就恶心。”李盈越说越气忿,最后忍不住拍了身边的吸铁磁几,怒道:“偏母妃还说不让我进宫也是为了我好,哼,母妃也太偏心了。抬举庶女却打压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是怕父王生气。”说到这里,李盈已经满腹怨气了,“这些年来,母妃对那个庶女可从来没红过一次脸,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从来没短过她。甚至好些时候还超越了我这个嫡女。可就是这样,那不要脸的还成天埋怨我母妃怠慢了她,刻薄了她。真是气死我了,这个喂不熟的,母妃也太软弱了些,居然由着她那般张狂。尤其还让皇上抬举为她为公主。却死活不肯让我也加授公主封号。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李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忽然才想到,如情也是个庶出的,她这样大说庶姐的不是,岂不有打如情的脸?于是又讪讪地解释道:“如情,我可不是瞧不起庶出的,我只是针对我那庶姐一人而已,你千万别放心上呀。” 如情呵呵一笑,“怎会呢?我可是有格调又有涵养的庶女,自是不会放心上的。” 李盈被逗乐了,忍不住捶了她一把,“你个贫嘴的,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笑容过后,又换了忿忿不平,“可是,母妃也太偏心了。” 其实,靖太王妃情愿抬举庶女进宫为高贵公主,却不让亲生女儿进宫一事,在京中贵妇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靖太王妃的真正目的,相信稍微聪明些的人都能猜出,其实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打算。 但是,李盈却不明白自己母亲的用心良苦,只看到庶姐的表面风光,却没瞧到大庆朝的公主,在嫁人后过着多么令人发指的生活。 李盈又推她一把,“如情,你来说说,母妃是不是很偏心?” 如情摇头,见李盈作势要掐她,连忙举手讨绕道:“我虽不常外出,但也时常听奶奶嫂嫂她们无不夸奖令堂贤慧豁达,素有远见。令堂这般做,自是有她的道理。公主只一心想着庶姐表面的风光。可是这份风光,在令堂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公主刚才不是说从从十王府回来么?公主去十王府做甚?” 李盈正听得有劲,陡然闻得这么一句话,想了想,老实回答,“我是去瞧我宁清姑姑的。”宁清公主是先帝的妹子,与靖老太爷是异母同父的兄妹。因宁清公主早年生母便逝去,后由皇后,也是当今的太皇太后抚养,在庆元二十六年出降,驸马是由司礼监的大太监及太皇太后等众后宫嫔妃千里挑选出来的,是庆元二十六年的秀才,家中世代务农,多年勤恳下来,倒也积了十来亩土地,比起一穷二白的人家,又要好些。 如情问道:“不知宁清公主现在可好?” 李盈摇头,语气幽幽,“不好,姑姑也才三十多岁而已,可两鬃却斑白了。并且,时常与驸马不得相处。”她今天去,便是去看望姑姑的,二来,听说姑姑染了病,她送些药材过去。 如情反问:“堂堂一国公主,天皇贵胄,怎会过得不好呢?”宁清公主的事儿,如情也偶尔听何氏等人提及过,确实是一把辛酸泪呀。与驸马时常三五月都不得见一次。有一回,在足足五个月不曾见过公主的驸马强闯公主府,却被公主身边的嬷嬷给打了出去,公主去宫里告状,但那嬷嬷却反咬一口,说公主违背祖制,而驸马则强闯公主府,冒犯了公主,更冒犯了天家威严,公主反而被斥责了一通,并且驸马还被杖责三十大板,并被太皇太后冠上“大失体统,以下犯下”等罪名。 李盈语气带着愤懑,“还不是我朝自开国之初就定的破规矩,公主出降,全往进十王府,驸马是臣,公主是君,要有君臣之道,不经公主召见,驸马不得见公主一面。公主要隔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才得召见驸马一次。召见勤了还会被指责为淫荡,有失天家女儿体统。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守活寡么?” 如情又问:“那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么?” 李盈头摇如拨浪鼓。如情摊手:“所以,公主明白令堂的一片用心良苦了吧?” 李盈先是不解,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忽然双眸一亮,“这么说来,日后李倩出降,也要按着皇家公主的规格一样住进十王府么?” 如情笑眯眯地道:“公主真聪明。这么快就能明了令堂的一片良苦用心。” 李盈呆了片刻,忽然纳纳道:“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了母妃?” 如情不答话,只是笑吟吟地道:“靖太王妃一向深谋远虑,又是少见的人间奇女子。公主有这样的母亲,实是三生有幸。真要关起门来过日子,公主只要有父兄撑腰作主即可,又何必羡慕令姐那点子眼前的风光?” 李盈喃喃道:“对,你说的太对了。是我得陇望蜀了……我,我还错怪了母妃……” 如情笑道:“那,公主还要去玩水么?” 李盈绞着帕子,迟疑地望着如情,纳纳道:“可都已经出来了……” “无妨,公主改日再来玩也成呀。” “可是,岂不害你白跑一躺?”李盈有些心动了,但仍是觉得对不住如情。 如情道:“公主下次找我时,带些好吃来陪罪吧。” 李盈总算笑开了,“好,一言为定。下回我一定来找你。给你带一大堆好吃的,撑死你个吃货。” …… 纯阳公主李盈是个说风就是风的性子,经如情一番开导后,深觉错怪了母亲,心下难安,也不去玩了,把如情送回了方府,又急急忙忙直奔王府。 回到方府的如情照例去了趟松鹤院,一路上,遇上好些下人,有些稍微得脸的管事婆子便笑问:“哟,四姑娘,不是与纯阳公主去玩了么?怎么这快就回来?” 如晴回答:“外头出了些事,便回来了。” 来到松鹤堂,老太君正斜倚在榻上,颈下枕着暗黑花纹的枕头,听得脚步声响,睁眼,见着如情,便问:“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如情苦笑,“公主性子急,忽然想着还有另外重要的事。” 老太君“唔”了声,“这样也好。纯阳公主身份娇贵,咱家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宜与之往来,没的让人浑说什么攀附权贵。” 如情点头,“就知道奶奶会这么训我。所以,孙女这不是回来了吗?”忽然瞧见旁边小几子上的请柬,一时好奇,拿了起来,“咦”了声,“是奶奶的娘家亲戚相邀呢。” 老太君轻哼了声,“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若是喜欢,就拿去玩吧。放在这儿也碍眼。” 如情默默地把请束放在几子上,轻声问道:“日子就订在明天,奶奶要去么?” 老太君的亲姐姐周夫人,嫁入三品官的詹士周家,因争男人而挣输掉的老太君,则黯然远嫁远乡,也就是如情那从未谋过面的祖父作了继室。方家先前节节攀升,老太君初进京时,也着实风光了一把。而那时候,姐姐的夫家周家则已大不如前,但,风水轮流转,先前周家长女高嫁至永庆伯府嫡次子,大大扭转先前的颓势,目前又生得一子,老太君身为这孩子的姨婆,也得去庆贺呢。 按着那周夫人的德性,指不定要如何的奚落这个继子失势的妹子,再来,永庆伯府又与永宁伯府走得近,永宁伯夫人云氏肯定也会去,而方家与江家早因自己的事而发生了龌龊,这回趁着方家失势,自己又横糟婚变,不知那云氏会如何的挤兑嘲笑老太君呢。 老太君面无表情地道:“去,如何不去?反正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也不怕被嘲笑。只是这些可恶的,居然还指名要我把你也带去。岂不明摆着不安好心么?”这才是她生气的主要原因。 如情耸耸肩,“也不过被嘲笑几句罢了,这点儿打击我还是受得起的。不过,洗三礼让我一个未出阁的也跟着过去,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一般古代大富之家生了孩子后,大都要推行洗三,也不过是请近亲的有福气的已婚妇人一同前往,给孩子洗洗身子,意思一下,做个形式而已。但不管如何,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去参加小婴儿的洗三礼的。这周姨婆这般行事,其目的不言而明。 再来,能参加洗三的一般都是男方的近亲实戚,女方的除了近亲外,外亲除非是身份地位不低,才会被邀请。永庆伯府虽只是三等爵位,但也是凌驾于一二品朝庭大员之上,区区方家,实在算不得什么的。这周家姨婆为了打击妹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了,就不怕到时候老太君果真去了,永庆伯府不恼她擅作主张? 老太君冷笑一声:“所以,我就厚着脸皮去一趟得了。若到时候被问起,我就说是你那姨婆亲自邀请我的。” 如情莞尔,可以想像这里的火爆场面。 “那,奶奶,我要不要也跟着去呢?”她也好想瞧瞧永庆伯夫人如何用一双眼去剜周家姨婆呢。 老太君瞪她一眼,“没个规矩。给我呆在家里,好好做你的女红吧。” 如情嘟唇,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嘛。 连说了这么多话,老太君也没了睡意,便坐起了身,如情连忙服侍她穿上鞋子,又亲自端了温茶给她润了喉咙,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个惊呼声:“二姑奶奶,老太君正在午觉,受不得打搅的……” 但如善已经冲进了松鹤堂,并绕过偏厅,直直奔进了起居室,一袭富贵姜黄遍绣金枝的刻丝衣裳的如善,带着一袭香气,大步朝老太君走来,冲老太君福了身子,“给老太祖请安。” 老太君不悦地瞥她一眼,“我说善丫头,你自小饱读诗书,又才华出众,诗赋敏捷,想必应是谨守规矩的,怎么嫁进豫郡王府后,就连这么点规矩都给忘了?长辈的起居室,也是你一个晚辈能硬闯的么?” 如善僵硬着脸,满面陪笑,“老祖宗教训的是,是孙女没规矩了。扰了老祖宗的清静。孙女向您陪个不是。” 老太君淡淡道:“这么急匆匆的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如善瞟了如情一眼,“没,只不过有些体已话要与四妹妹谈。”转身,一双精致的眸子冷溲溲地射向如情,“四妹妹,可否赏个脸?” 如情不解如善的敌意从何而来,这阵子,她可没得罪过她呀。 写意居里,沉香沉着一张脸,把才泡好的茶杯放到如善面前的几子上,玲珑和玉琴则拿着扇子站在如情身后,缓缓招着。 如善望着此二人,神色越发沉了,忍不住讥道:“妹妹果真会调教下人。这么大热的天,还给打扇。”然后似有似无地瞪着跟在身后的碧竹。 碧竹委屈地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如情心头好笑,这两个丫头很会做面子呀,一旦有了客人,特别的乖觉,特别的能吃苦。“姐姐千万别夸她们,若是回头让我加月钱,就凭妹妹那点月银,会穷死的。”其实自己的丫头能被外人夸,也是件满有面子的事儿。就算回头真的荷包失血,她也愿意的。 忽然如情很是汗颜,这是不是就是传说的穷要面子,撑死里子? 如善又瞟了沉香一眼,又打量了玲珑及玉琴,心里很不是滋味,抬高了下巴,傲然吩咐道:“我与你家姑娘有体已话要说,都去外头守着吧。” 沉香几人望向如情。 如情略作沉思,道:“玲珑留下来,沉香,玉琴,你二人出去守着。”看如善一脸的来者不善,她垫了垫了双方的身高体重,再垫了垫如善脸上毫不遮掩的杀气,呃,还是把玲珑留下来好些。 如善目光朝玲珑横了过去,如情解释:“姐姐放心,这丫头一向深得我心。我的私密事儿从来不瞒她的。姐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如善重重放下茶杯,脸色陡地沉了下来,“我来问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与向家退婚?” 如情愕然,沉默了会,“姐姐今日来,是替妹妹打抱不平么?若真如此,那妹妹在这儿先谢了。” 如善气得仰倒,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少给我装蒜。好端端的,干嘛平白无故与向家退婚。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情蹙眉,她遇上疯狗了不成? “目的?难不成,姐姐高嫁进王府,耳目都变得闭塞了?我与向家退婚的原因,众所周知。姐姐要关心妹妹,难不成就是这种关心?”如情也不爽了,这女人一来就问些莫名其妙又欠抽的问题,她能有好脾气才有鬼。 如善冷笑:“你不肯正面回答,是在心虚吧?怎么,瞧着几个姐姐都嫁得高门,所以心里嫉妒了,也想着攀高枝,所以这才毁了向家的婚事,好找个高门嫁了,我说的可对?” 不待如情开口,玲珑也怒目而视,她冷冷道:“二姑奶奶请慎言,事关我家姑娘的名声,可由不得二姑奶奶这般胡乱抵毁。” 如善怒道:“大胆,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没规没矩。难不成,妹妹就是这般教奴才规矩的?若是妹妹无法教训,我可以代劳。定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如情抬手,制止了玲珑,冷道:“这儿不是豫郡王府,姐姐的世子妃架子摆错了地方。看样子,姐姐今日是来者不善了。我倒是奇了,我与向家退婚,与姐姐何干?难不成,豫郡王府还会因这事儿而把姐姐休回来不成?” 如善一阵气堵,恨声道:“自己娘家姐妹肆意毁婚,原是善妒不容人,连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都容不下。你这般善妒,哪个婆家还敢要你?你自己倒是痛快,却连累我至深。你说,我不该来痛骂你么?” 玲珑气得胸膛起伏,恨不得当场使出她的玲珑式疯人拳,把这个面目可憎的妇人给揍成猪头。 如情冷笑一声:“姐姐不说,我倒给忘了。世人皆知,向家之所以敢这般明张目胆抬举表姑娘为平妻,还不是瞧方家失了势,可以任意欺负的。” 玲珑嘴快地接过话来,“而造成方府失势的罪魁祸首,便是二姑奶奶您的生母,张氏。” 如善面色铁青,玲珑又恨声道:“而为了填补张氏所犯下的大错,我家姑娘可是陪尽了私房。敢问二姑奶奶,张氏犯下如此大错,与不要脸攀高枝善妒这些罪名比起,哪个更严重?” 如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被堵得哑口无言,忍不住豁地丢出手中的茶碗,怒喝一声:“好个没大没小的奴才,胆敢这般以下犯下。我今天定要好生教训教训你。” 玲珑反应奇快,偏头一闪,躲过了茶碗的袭击。而这时候,如善已箭步冲到她跟前,高高扬起一巴掌…… “啪!” 一声清亮的声响,如善愣住了,玲珑也愣住了,呆呆望向如情。 只见如情半边雪白的半边脸上,赫然出现五个清晰的巴掌印,她忍着疼痛,指着如善嘶声道:“二姐姐,你凭什么打人?”声音奇亮,玲珑不愧为如情的得力狗腿子,立马就明白过来,大声嚷道:“快来人呀,二姑奶奶打人啦,二姑奶奶发疯啦……” 如善也不笨,立马明白这对主仆行使的计谋了,气得整张俏脸扭曲,冷笑一声道:“好好好,你们主仆二人居然合着算计我,今天我就与你们拼了。”说着操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如晴脸上扣去。 如情连忙抓着她的手,她身高不及如善,在体力上根本不沾优势,而玲珑同样个头矮小,但她行动快捷,上前半步,扯了如善的头发狠狠往下边拉,如善吃痛,只得放弃茶碗,解救自己的头发,茶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玲珑再死命地揪她,掐她,嘴里恶狠狠地道:“想打架,我可告诉你,凶猛如虎杀人不眨眼的靼鞑我都能对付了,区区一个二姑奶奶,还不在话下。”想当年,令关内老百姓闻风丧胆的靼鞑都被她放倒,区区一个二姑奶奶又算得什么?尽管那个靼鞑只是冒牌货,但并不影晌玲珑拿来向姐妹间炫耀。 但是,很快,玲珑便发现,她能对付凶猛如虎的“靼鞑”,但却不能对付区区一个如善,眼看就要落于下风。而玲珑再是恨极如善,但总归是奴才,不敢动真格的。而如善就不同了,她是主子,又高嫁王府,下手哪里有轻重,全是拼了老命下狠手,不稍一会,玲珑便被掐得哭爹叫娘。 这时候外头的门被敲得怦怦作响,外头响来老太君的怒喝声,“究竟怎么回事,快给我开门。” 玲珑蓦地又往自己脸上狠抓了几下,又退开好几大步,如狼般盯着如善,扯开喉咙叫道:“老太君救命呀,二姑奶奶疯啦,她要杀死我家姑娘,老太君快救命呀……” 如善气得目眦欲裂,又冲上去抓她,但玲珑却绕过桌子,一时间如善也抓不到她,便就近抓着如情的头发,拼命地扯着。 如情忍痛捏着如善的四个手指头,发了狠地往反方向拐去,十指连心,如善惨叫一声,忍不住弯了腰。如情带着哭腔,“二姐姐,我与向家退婚,怎么就叫不要脸了?二姐姐你倒是给个说法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向家的人可以任意拿捏我,外头的人可以任意笑话我,没想到,二姐姐也要这般作践我,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这样就不会碍你的眼了。”说着就拿头去撞墙。 玲珑作势抱着她,“不要姑娘,千万不要。”她一把抱住如情,身子却撞向如善,如善被撞得下巴几乎脱舀,痛得泪眼汪汪,又见这主仆二人唱作俱佳的恶心模样,原先美丽清秀的一张脸狰狞地扭曲着,又见如情唱作俱佳的表演,胸口怒火直冒,操起地上的小杌子就要往如情头上敲去…… “住手!” 一个震天怒吼几乎让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如善高高举着的杌子的动作,及玲珑伏在如情身上,如情泪水汪汪,又全身是血的模样,立即迎入众人眼睑。 沉香一个尖叫,“姑娘……”飞奔上前扶起如情来,如情似被吓傻了,只一个劲地流着泪水,只是偎依在沉香怀里,“呜呜,二姐姐说我与向家退婚就是不要脸的事,要打死我以正方府名声。奶奶,我真的不要脸吗?” 老太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开,颤着声音怒吼:“全都死了吗?还不快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捆起来。把四姑娘扶起来,立即请大夫。去请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主持公道。” 如善总算回过神来,怒声道:“我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谁敢动手?” 几个婆子果真不敢上前,只迟疑地望着老太君。 ------题外话------ 后台反应慢,所以回复亲们疑问都在题外语里进行,不算在正文字数里 1、古代等级制度是很森严的,王府与方府之间的距离可是隔着几大条银河的。 2、向夫人的脑残行为,可以归功于眼红小姑子过的好而自己却苦哈哈过日子,小姑子对她的良言她总会感觉是在拿身份压她 3、有句话叫一个母亲决定一个民族的兴衰,所以,从现在起,为了避免向云翰式的悲剧,当母亲的人都要把目光放长远些咯 4、永宁伯夫人云氏,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她想给儿子世上最好的。 5、靖太王妃也是母亲,她也想给儿女世上最好的 6、本章如善发疯,细心的亲们可以思考一下:如善回门时为何会那么风光 以上亲们自己脑补去,写文也要给读者们想像空间,是不? 74 侧妃不会威风,但豫郡王世子妃才威风 言情海 正文 75 有人发财,有人看笑话,有人纳妾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5 有人发财,有人看笑话,有人纳妾 老太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好,高贵的世子妃娘娘,你如今攀了高枝了,娘家人也不敢动你,那好,来人,去请豫郡王府的人来,让他们把世子妃给请回去。我方家可要不起这样的姑娘。” 如情一听,偷偷低下头来笑开了。果然是姜还是老得辣呀,如善在娘家对亲妹子行凶,这要是传到豫郡王府,可就是一场好戏呢。 玲珑爬了起来,自靠奋勇,“老太君,我虽个儿小,但腿跑得快,我去通知豫郡王府。” 众人瞧着她一身的狼狈,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好些被抓出的血印子,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样。老太郡铁青着脸,沉重点头,“好,你去……” “不许去。”如善尖叫。她冲老太君道:“老太君,您可得仔细想想,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对任何人都没好处。”当然,她会更惨,本来豫郡王妃就不喜她,如今刚好有个正当理由了。 沉香怒目而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敢如此拿捏自己的娘家。 老太君却是面无表情,也不动怒,只是冷声喝道:“说得好。这事儿闹大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咱们就私了吧。世子妃,你可同意?” 如善脸色变了数变,心头电转,私了就私了吧,反正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她们也不敢把自己怎样的。 于是,一行人去了松鹤堂,如情被留下来上药。玲珑顶着满脸满身的伤,却不住地抓耳搔腮,如情知道她的心思,道:“去吧,总要知道二姐姐这回究竟发了什么疯吧。”无缘无故跑来呛声,并且还是这么大的怨气,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玲珑双眼一亮,立马兴高采烈地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姑娘也。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让二姑奶奶暗地里说您的坏话的。”说着一溜烟地直奔松鹤院。沉香叫她都不听,不由跺脚,“这死蹄子,顶着这么一身伤,也敢跑出去丢人现眼?” 如情淡淡地笑着,“随她去吧,让她打听些消息,也不是坏事。”她从来不会低估如善的三寸不烂之舌及颠倒是非的本领。必要时,就算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六月的飞雪也还有可能飞在她身上,她必须得防着。知此知彼嘛。 …… 松鹤堂内,外头的门窗俱被心腹婆子堵得严严实实,一些低级别的下人全被赶出了松鹤院,而闻得消息而来的方敬澜则脸色铁青,先去瞧了如情及玲珑满身的伤痕,而如情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地哀哀地哭道:“我究竟哪里做错了,惹得二姐姐这般生气?口口声声要我抵命。” 先前如善做了一系列反骨又极让家族蒙羞的事,方敬澜心里早已冷淡这个二女儿,如今又见小女儿被伤成这样,气得头发直竖。安慰如情一番后,一路飞奔至松鹤堂里,对如善一声厉吼:“你个孽障!仗着世子妃的名头居然跑到娘家欺负自己的妹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如善尖叫,“你们只知道指责我,骂我,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委屈?爹爹,你的好女儿,她居然背着我勾引自己的姐夫。”如善不笨,她也不过是想着来教训一下如情,让她识相些,不许打姐夫的主意,可是话不投机,双方便动起了手,如情主仆也是个恶心不要脸的,居然当着一套背着又做另一套。偏讲证据她又举证不足,反被处处受制,还不如来个恶人先告状。说明自己打人的原由。这样才能反败为胜。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忍不住摇头。 如善见他们不肯信自己的话,忍不住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不肯相信。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可是,可是,如情确实勾引了我的丈夫。若不然,他也不会对我说,想纳如情为平妻了。”说着捂着脸伤心地哭了,她一向视为靠山的枕边人,如今却这般打她的脸,这让她情何以堪? 老太君及方敬澜李氏等人都大惊,李氏一脸惊异,“此话当真?”如果真这样,那就太好了,让她们两姐妹窝里斗,岂不更好。 而老太君及何氏则一脸深思,方敬澜则拂袖道:“一派胡言,乱七八糟,才刚娶了妻子,就要纳妻妹为平妻,简直是天下奇谈。我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听到。”就算当年高祖皇帝一心肖想小姨妹,也是等皇后妻子过逝后,才敢提出来。 林氏也冷笑一声,对如善幸灾乐祸道:“这就是你一心一意想嫁的夫婿,原来是如此的品性低劣。” 如善气得双颊通红,忍不住恨道:“夫君还不是被勾引才会如此奇想。追根结底,还不是如情故意勾引所致。”也就是现在,她才隐约猜到,那天三朝回门时,李掠又是特意替她赶制华服衣裳,又替她准备名贵头面,还在娘家面前诸多维护,与她大秀恩爱,她心里如加了蜜的幸福,却不料到,这一切全是假的,全是做给如情看的。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在姐妹里大加炫耀,到头来,却是怎一场笑话了得…… 老太君幽幽道:“这么说来,当年你爹与张姨娘的事,也是张姨娘心存勾引所至?当年的大李夫人也完全可以凭借这个理由,把张氏给发落了,而不是抬为姨娘了。” 如善滞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李夫人心胸宽阔,贤慧豁达。” “哦,你男人想纳你妹子为平妻,你却是喊打喊杀的做出极尽恶毒之事。这又算什么?善妒,心胸狭隘,不容人?” “……”如善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死命瞪着老太君,忽然想到,怪不得如情也是那么卑劣无耻恶劣,原来是受了这老虔婆的影响。 “……可再怎么说,身为妹妹的,哪能在已有婚约的情况,还要勾引姐夫?这岂不是打我的脸么?”如善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了,最终只得三十六字,哭为妙计。 在场诸人全都嫌恶地望着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方敬澜也是失望透项,他坐在椅子里,缓缓道:“若不是你那个胆大包天的姨娘,咱家也不会糟此劫难。向家也不会借此理由拿表姑娘打方家的脸。你妹妹的婚事,也不会糟此变故。与向家退婚,是老太君和为父的意思,你的三位兄嫂也是举双手赞成的。自从此事发生后,你妹妹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敢问世子妃,你妹妹在这种状况下,在自己的闺房里,又如何能勾引姐夫?难不成,你那枕边人还能躲过王府的众多护院,飞到我方府来与妻妹私会不成?” 如善咬唇,心中暗恨,她当然知道如情什么都没做,可就因为她什么都不必做却得到夫君的喜欢,这才是她心中火烧的原因呀。可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她呢?还全都站在如情那边呢? “如情究竟有什么好?凭家世,凭相貌,凭才学,她哪一样及得上我?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维护她?”最终,如善忍不住,哭着吼了出来。她真的不服呀,在前世,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千金,而前世的如情,也不过是她公司里的一小小职员。后来发生地震后,她们双双抬胎到方府。也确如判官所说,她一直受父亲宠爱,将来也有富贵姻缘。 小时候,她确实过得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日子,就算李氏有时候也得看她母亲的脸色,可从何时起,自己的娘便渐渐失宠了,她也跟着不被放眼里,反倒是如情,越发受到重视,她什么都不必做,就让兄长喜欢,而她,不管送什么名贵礼物出去,不管如何的削尖了脑袋,两位兄长就是不喜她,甚至都不多看一眼。尤其如情居然还脸皮厚地跑去大同,在知义那呆了足足两年,她原以来凭知义的脾气,她肯定会呆得面黄肌瘦,神色萎顿,却不料却比以往更加姿色研丽。不应该是这样的呀,判官不是说了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如情都不及她呀,可如今,怎么还演变成这样呢? 众人目光厌恶又怜悯地望着如善,齐齐把头别向一边。 方敬澜被这么多双目光盯视,也是满面讪色,他深深叹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今日之事,本就是你无理在先。就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跑到娘家对亲妹子喊打喊杀的。为父平时候是如何教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不成?罢罢罢,看你一脸怨怼,再多的道理恐也听不进去了,回你的王府吧。让豫郡王府来调教你吧。” 如善目光怨怼,哑着声音道:“爹爹。连你也不替我主持公道么?” 方敬澜漠然道:“我能主持什么公道?拜你姨娘所赐,为父已是闲赋在家,再也不是原先的三品盐运使司了。你在婆家的日子是好是歹……当初为父就提醒过你,王府门弟高贵,就算为父撑到一二品大员,恐也无法帮衬你,一切得靠你自己。更何况,为父如今已是一介白丁了。”最后一句话说得讥诮且愤懑。 如善深吸口气,道:“爹爹说得对,女儿受教了。”双拳紧紧握紧,早在先前,她就知道,嫁入王府这条路是带着荆棘的,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不会认输的,因为她是方如善。从来不会被命运打垮的。夫君喜欢妹妹又如何,凭她的本事,一定能让他回心转意的。 方敬澜又道,“你都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以后没事少往娘家跑。今日之事,我也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下次,我方府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李氏听得极为不满,忍不住道:“老爷,情丫头都被伤成这样……” 方敬澜淡淡瞥她一眼,李氏立马噤声,然后坐正身子,反正如情也不是她亲生的,他怎样处置关她鸟事。 如善离去后,老太君问方敬澜,“善丫头就这样离开了,毫发无损,那情丫头那,老爷如何交代?” 方敬澜深吸口气,道:“如情确是受委屈了。可是这事儿还能弄得召告天下不成?再则,如善已经嫁了人,若是带着伤回了王府,也是不好的。”方敬澜顾忌的也不无道理,姐妹争闹打斗,按理都应该当惩罚失理的那位,可如善却是出嫁的女儿,除了骂却不能打。不然传到婆家去,就算方家有理也变成没理。 …… 而当玲珑告之如情这则消息时,如情并不吃惊,只是拿着沉香从井水里沾湿的毛巾捂脸。反倒是沉香气得满面通红,忍不住埋怨:“老太爷也太偏心了。二姑奶奶那样对您,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不管再如何,总要给几个巴掌泄愤吧。 沉香也一脸不满,“老太爷,也太偏心了些。” 如情苦笑,“这也不能怪爹爹。二姐姐总归是出嫁的女儿,若是顶着一身的伤痕回到婆家,豫郡王府会如何想?豫郡王府又会如何想?”不管如善如何的可恶可恨,但在方府所干下的事,还坚决不能让个人知道了,若是方府的姑娘无家教无涵养,并姐妹不和的传言传扬开去,对方府也将是不小的打击。 所以,方敬澜这样处置,虽然便宜了如善,却也是没法子的。 尽管如情理解自家老爹的良苦用心,心里仍是乱不爽一把的,但在面对方敬澜过来慰问“伤员”时,还得表现出大度宽容的一面。 “爹爹不必过于责罚二姐姐,二姐姐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方敬澜见着小女儿脸上的巴掌印及手臂上的白色布条,很是愧疚,“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如善做出这等到令人发指的事,为父真恨不得抽她几巴掌。可为父却只是略作斥责,就让她回婆家了。” 如情乖巧道:“爹爹这样处置是再好不过了。二姐姐再如何的不是,总归嫁作他人妇。这嫁到了别家,一言一行,无不干系着方府的颜面。若是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婆家,到那时候,岂不连累方府?” 方敬澜大为感动,这个小女儿,果真善解人意,还特为人着想呀,于是,又是好一通的夸奖安慰,见屋子里陡然空出了许多,又道:“你这儿打碎的器具为父让下人给你补来。想要什么尽管向帐房开口。” 如情低声道:“反正都是身外之物,就补些简单耐用的吧。方府如今比不得从前,可也不能太过浪费了。” 方敬澜越发感动,道:“我儿放心。虽然方府是比不得以前,但置办器具的钱还是有的。”然后又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递到如情手中,“拿着,不要与任何人讲。” “爹爹上次已经给了那么多钱了,不能再给了。爹爹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待明天开了春,爹爹就要赴襄阳就任,到时候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爹爹还是省着花吧。” 方敬澜哈哈一笑,又把银票塞到她手里,“傻丫头,你那两个姐姐,想尽办法从我身上抠钱,你倒好,给你反而不要。你不要,为父偏要给。拿着,日后作嫁妆用。” 如情一脸感动,这回是真的感动的。虽然也有爱钱的成份。她半推半就地接过,她知道父亲前些年做盐运使司发了不少财,再来海宁族亲每月里的约的红例银子也全是进了他的私人腰包里的,。这些年积攒下来,也是极可观的数目。偏李氏居然从来没有发现,直觉以为自己的枕边人成穷光蛋,一味的抠钱一味的算计。 当一身是伤满脸明显血印子的玲珑出现在方敬澜面前,方敬澜很是褒奖了一番,夸她舍身护主,又夸她伶俐能干,又破例赏了二十两现银与她,纯作赏赐。 待方敬澜离去后,玲珑一脸的懊恼,“早知道老太爷还会另置器具,奴婢应该把这美人觚也给弄碎,瞧,这儿都裂了道口子了,实在不耐观赏了。” 如情几乎仰倒在床,在心里咆哮,老天爷,这丫头打哪来的呀?如此的天雷滚滚。 …… 夜里,待所有丫头们都歇下后,沉香玉琴关严了如情的寝居的门窗,外头不再传出任何声响时,玲珑这才忿忿不平地道:“姑娘,您猜,二姑奶奶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疯?” 如晴淡道,“哦,你听到了?” 玲珑点头,握着拳头,咬牙道:“二姑奶奶说,是因为二姑爷想纳姑娘您为平妻。然后,二姑奶奶就……就很不要脸的把这事怪罪在姑娘您头上,这才胡乱发疯。” 如情木住,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的滋味。她方如情今年究竟过了什么霉运,怎么接二连三被人算计,还被无辜怨恨? 沉香也木住,过了好一会才恨声道:“这豫郡王府里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如情脑袋无比沉重,只觉如吞了苍蝇那样难受。李掠,那个王八糕子,其他人不去招惹,偏来招惹她?当真以为她好欺负,还是以为她与向家退了婚事,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只能屈就与他?这个恶心八叽的王八糕子。 再来是如善……如情忍不住咬牙切齿,就为了这事,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脑子进水了,还是锈豆了?不过,如情从来不会指责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大多时候,甚至千百年来,女人从来就只会为难女人,否则,古代就不会有那么多妻妾争斗,在现代也不会有那么多正室打小三,小三找上门挑衅的事儿了。 不过,如善就因为李掠那么一句话就气这样,还跑到她这儿来撒野,这女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先前与李掠不是还很恩爱么? 玲珑仍在忿忿不平地大骂如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脑子有病,肯定还被疯狗咬了才会如此乱咬人,正骂得起劲,如情却制止了她,“好了啦,别骂了,瞧你全身都是伤,快让沉香给你上药吧。” 沉香唬着一张脸,把玲珑拉到一边坐下,玉琴帮忙一并上药,见玲珑脸上坑坑哇哇的指甲印,心头惊骇,“这二姑奶奶,下手可真狠?”好些皮都破了,渗出浓浓的血印子。 玲珑呲着嘴,露出森森白牙,道:“可是她也很惨呢。”因为她专门掐如善的胸部。想着接下来的好戏,玲珑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今晚二姑奶奶若是与二姑爷同睡一张床,可就好玩了。” 如情:“……” 玉琴:“……” 唯独沉香拧了她一把,怒声道:“这么阴毒下流的法子,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也敢使?也不怕被人笑话。” 玲珑望着如情,很是认真地道:“这法子是姑娘教我的。” 沉香:“……” 如情尽量不去在意脸上的烧辣感,板着俏脸,一本正经道:“只要能对付敌人,管他用什么法子。” 玲珑立马附和,“对对对,所以这也是咱们能够战胜靼鞑而沉香姐姐和玉琴妹妹却只能跪地求饶的主要原因。” 沉香哑口无言,一旁的玉琴也深深低下头去。 如情则侧目,这丫头越来越有王婆卖瓜的架式。 末了,如情见玲珑确实被抓得不成样,便打算给她十两银子作压惊费。哪知玲珑却连连摆手,就戏法似地拿出一根通体碧透的簪子及一个用赤金打造的金脚坠,一个翡翠镶宝石的玉梳,及一个绞金银丝的澄金镯子,“虽然被二姑奶奶打得是很惨,可也收获颇丰呀。这些全是从二姑奶奶身上抠来的,拿这些去当了,也足够我吃穿不愁一辈子了。姑娘实在没必要再赏赐我。”见如晴瞬间石化的脸,又加了句,“其实,若不是姑娘把这份差事留给奴婢,奴婢也不可能发这么一笔大财。姑娘,干脆分您一个镯子。”说着把手头的绞金银丝的赤金镯子递给如情。 “……我记得如善总共戴了两款镯子,你怎不也一并给撸了?”总算习惯了这个婢女的惊人之语及惊人之举,如情也有样学样地举一反三。 玲珑回答:“那镯子刻有凤纹的,撸了来也不敢佩戴呀。”佩戴越制之物,可是要治大罪的。她可不想因小失大。 这下子,如情总算心服口服了。把玩着这几款首饰,果然天家的东东就是不一样,全身上下透着金贵,做工也精致,虽稍嫌刻板了,但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沉香拿过镯子仔细翻看,不得不另眼相看,“平时候瞧你做事笨手笨脚的,想不到紧要关头,还这么的机伶。” 玲珑嘿嘿地笑道:“过奖过奖,还不是跟二老爷学的。” 如情几乎喷笑,堪堪忍了下来,方府的才老爷方知义,在大同永远一副廉洁正直的高大形像,但只要与之处久了,便会发现,此人简直就是个刮地皮的角色,与靼鞑打仗过后,在打扫战场时,会物尽其用,把凡是敌人身上能卖成银子的东西统统给拾起来。在与马贼作战时,就把人家的老巢也一并给巢了,还把人家辛苦存起来的金银珠宝全搜刮一空。更绝的是,有好些本土商人借着他在战场上的威名,请他派军队护送出境商队,他会心安理得地收取“好处费”,顺便还把自己来不及“销脏”的物品也一并让车队带出去销掉。 如情乐呵呵地从回忆中恢复过来,一脸佩服地望着玲珑,“不错,果真儒子可教耶。那,这些首饰,你打算如何处置?” 玲珑抓抓头皮,憨憨地笑着,“既然能学二老爷挣钱的本领,当然也学会了分赃呀。这些还是请姑娘找个名目拿到外头当了,咱们再一并分赃得了。不过,我可是最高功劳者,我要得大头。” 如情乐不可支,几乎笑倒在床上。甚至连沉香玉琴也忍无可忍,一边笑骂一边揉着肚子。 沉香轻轻推了如情一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姑娘呀,您打哪找来这么个泼辣货?当真是笑死我了。” 玉琴也跟着道:“现在,我总算明白玲珑这么笨的丫头居然还能被留在姑娘身边的原因了。” 如情听了这话,侧目望着她,意有所指,“周妈妈曾与我讲过,你是个有心的,也是勤奋的。这些年来,你确是很用心了。先前实是不该顾忌你从太太那过来就一直防着你。” 玉琴双眼陡地湿润了。朝如情诚恳地道:“先前奴婢确是三心二意的,可自从见识了姑娘您的真本事后,奴婢这才死心踏地跟随姑娘您的。”她原先是李氏身边的人,来到如情这边先前也是消极懒惰,后来她看清了如情不动声色处置几个不忠心的丫头后,才陡然惊觉这个姑娘看着老实本份,实则无比厉害,并且心思是极明亮的。打那以后,她才总算收了心,安安份份地跟在写意居。但见沉香玲珑一直占据着大丫头的位置,并且位列如情的左右手,在姑娘面前说是极说得上话,心里也隐约心动了。后来还是周妈妈看出了她的心思,私下与她提点过:“姑娘其实并不难侍候,只要一心向着她,忠心不二,姑娘身边大丫环的位置,也不多你一个。” 周妈妈这话狠狠敲打着她,从那以后,她一直努力,勤勤恳恳做事,尤其是山西那段日子里,自从遇上马贼差点遇险后,如情便开始有意无意把自己留在身边了。如今,回了京城,如情已让她着手整理她的私密衣物,及可以任意出入她的闺房。 如情轻轻地笑着,“良禽择木而栖。承蒙你这般瞧得起我,认为我是块良木。” 玉琴沉默了会,又吱唔着道:“今儿个,姑娘为何只留下玲珑一人来?” 如情飞快地瞟了玲珑一眼,“论打架,你确定你打得过玲珑?” 玉琴果然不再吱声,玲珑则一脸的光荣,并且撸了袖子,比试自己虽然人小,但力气却无穷大。惹来沉香的啐弃…… 如情被她们几人逗乐了,又笑倒在床上,主仆四人一边巴着指头数着手头的银子,一边乐不可支。如情捂着红肿的左颊,这一巴掌,挨得妙呀…… 第二日一大早,老太君果真让人套了马车,直奔永庆伯府,方府离永庆伯府也不算远,单驾马车大半个时辰就到了,相信老太君吃了午饭回来睡个午觉应该没问题的。 但,还没过午饭,老太君就回来了,如情大吃了一惊,连忙起身问道:“奶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最起码午饭要吃吧。那永庆伯夫人再是如何的不满,总要留下客人吃午饭吧。 老太君哼了声:“有啥好吃的,人家忙着呢,哪有闲功夫招待我一个老婆子。” 如情歪头,打量老太君唇边可疑的笑意,“奶奶,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吗?” 老太君打了她一下,轻斥:“你这丫头,说话一点也不含蓄。你表姐生了嫡子,母子均安,这是天大的喜事呀。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么?还巴不得人家出事似的。” 如情吐舌,轻轻摇着老太君的手臂:“是是,孙女说错话了。奶奶千万别与我计较才是。只是为何奶奶会这么早就回来?再怎么说也得吃过饭才走吧?” 老太君又哼道:“碰到了永宁伯府的人,你说这顿饭还要如何吃得下去?” 如情沉默着,轻声问:“那江夫人也去了?” 老太君撇唇,“永宁伯,永庆伯两家一向交好。不过,这回好像都带了些怨气吧。” 如情问又发生了什么怨气。 “那永宁伯夫人有一个娘家侄女,几年前你也见过的。很是小家碧玉,却脾气老大的那个。”如情努力想了想,有点印像了,好像叫云平儿吧,与她差不多同年纪,大家也是初次见面,此人便以敌意的目光盯视自己。 如情大胆猜测,“是不是那云氏想把侄女嫁进永庆伯府?” 老太君赞赏地望了她,“你猜的很对。” 如情笑了起来,“我曾听太太提起过,那云氏的娘家,真的不怎样的。想必永庆伯夫人给拒绝了吧。”然后,云氏就觉自己被瞧不起了,再然后,就与永庆伯夫人把关系搞拧了。 老太君呵呵一笑,“可不是,那云氏还妄想着永庆伯夫人看在她的面上,把侄女嫁给他家的嫡长子。这位表姑娘模样还算不错,可身家跟基太浅,人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人家拒绝她也是常理。可叹她心中就是不服呀,总觉得自己是根葱。这不,两家关系弄拧了,偏又抹不下脸,仍是维持表面的热络,两个年纪加起来快百岁的女人当着宾客的面在那一团和气地掐架,可把我给憋坏了。”实在是想笑,又不敢笑,确实憋得很难受。 如情想像着那个场面,也确实够火爆的。 老太君又叹息道:“那云氏早先年不是这样的人呀,怎么如今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如情嘿嘿直笑,却不言语,但在心里却腹诽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更年期吧。” …… 其实,以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一句至理名言“大哥不说二哥”来讲,老太君祖孙二人还在幸灾乐祸地议论永宁伯夫人云氏,而云氏,在回到伯府后,也同样在议论人家。 云氏在逗弄了小孙子后,便故作闲话家常地提及了方府的老太君祖孙二人。 “……那方府的老太君,先前仗着继子得势,拽得活像太后似的。如今可好,今日在永庆伯府,哪还有先前的气焰?” 江允然立在一旁,并不言语。 云氏观察了儿子的神色,又道:“你最近不常外出,肯定还不知道,向家不但与如情退了婚事,还另娶了向夫人的侄女为妻。虽说外头都在传言是向家的人欺人太甚。可是苍蝇不叮无逢的蛋,若是如情真有千般好,向家也断不会这般打方家的脸。你心心念念的姑娘,也不过如此。如今倒好,自从与向家退了婚事,至今无人问津。”对于如情的糟遇,云氏是有理由高兴且幸灾乐祸的。堂堂世袭伯府,那可是超越朝堂一品大员的勋爵之家,基于负责的理由,给个贵妾名份也算是看得起她了,偏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眼生头顶。现在可好,区区一个五品官的向家也都瞧不上。什么叫报应,这就是了。 江允然低垂着头,声音淡淡,“母亲与我说这些做甚?何苦把这些闺私锁事说与儿子听?传扬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云氏滞了好一会,仔细打量儿子的神情,但江允然始终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笃不定心思,在肚子里转了遍想法后,这才斟酌着语言,道:“反正出了这档子事,如情想嫁个好的,也是难了。也只能低嫁到低等的人户,或是找个年纪大的有嫡子女一堆的鳏夫,要不也只能做权贵里的偏房。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去求了来,替你做妾,可好?” 云氏说完,便一直盯着儿子的反应,而江允然身形摇晃了数下,又回归到平静症状,身形动也不动,声音却低如闷雷,“就知道母亲会这般行事。不过,母亲的好意,儿子心领了。既与如情做不成夫妻,又何必伤口上撒盐呢?方府虽失了势,但几个公子哥儿却是大有作为的。让妹子屈就他人之下做妾,也是万万不可的。更何况,”江允然总算抬起了头,一张清俊隽秀的脸宠带着浓浓的讥诮,“母亲也太小瞧了书香门弟家的骨气了。就算嫁给凡夫走卒,也断不会瞧上你这没用的儿子。” 云氏气堵得厉害,忍不住怫然道:“你是如此的优秀,又即将承袭你父亲的爵位,何苦这般贬低自己?” 江允然自嘲一笑,“我除了有个世袭爵位的身份,还能有什么?文不如子言,武不如子成,就连所生孩子也是病秧秧的,相信再过三五年,比之方府,那便是三十年何东,三十年何西了。” 云氏被他哀凉颓丧的语气弄得心头火烧似的难受,忍不住厉声道:“住口。成天这副死气沉沉的鬼样子,做给谁看呀?男儿生于世,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般为沉迷于儿女私情,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从现在起,立即给我振作起来。好好想想你的身份,江家未来可得靠你支撑门户,我不许你般颓落。”云氏的话吓着小婴儿,立马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云氏又赶忙抱着左右来回走着轻声哄着,但小婴儿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更是来气,又朝门外的奶娘喝道:“都在外头挺尸了不成?没听到小少爷在哭么?还不滚进来侍候小少爷。” 外头的奶妈子及丫头们这才火速奔了进来,接过哭泣不休的小婴儿,见云氏虎着脸,不敢多呆,又抱着孩子出去了。 待屋子里清静后,云氏又对儿子道:“既然你不愿纳如情为妾,我也不勉强。可你膝下就只有这么个孩子,这孩子又身体赢弱,恐将来无法撑起江家的门面。而你媳妇已无法再生养,干脆再纳个妾好了。” 见儿子没表示,也没反对,心下一松,又道:“你屋子里只两个通房也太单调了。再则,那两个通房身份低贱,实在不配生下江家的子嗣。”顿了下,见儿子仍是不言语,又道:“还是再另行纳个正儿经八的良家女子为妾,你看如何?” 江允然漠然道:“一切就由母亲做主。” 云氏欣喜不已,儿子的漠然也不放在心里,又赶紧道:“娘想过了,一般稍微有些家底的官宦人家是不愿让嫡女做妾的,也只能娶个庶女回来。可庶女哪能上台面呢?而庄户人家的姑娘又太小家子气了些,就算生下孩子,也无法教育好孩子。我觉得,你表妹平儿是最适合不过了。” 云氏顿了下,道:“平儿自从大前年来到咱家后,一直谨守规矩,人又贤慧善良,又落落大方,更难得的是,她又不是外人,这知根知底的,总比从外头纳来的强?然儿,你觉得呢?” 江允然神色略带讥嘲,“平儿表妹不是一直想做永庆伯府的世子夫人吗?如何肯屈就区区一个妾室?” 云氏半晌无语,脸色烧辣的红,其实早在先前,她答应兄长把平儿接到京里来给她找门好的婆家,可是没料到这平儿眼界奇高,非世袭爵位的不嫁,非瞧得上的不嫁。她伤透了脑筋都找不着适合她的来,后来才发现,这丫头居然时常往儿子的屋子里跑,这才令她惊觉不对劲了。为了打消平儿对儿子的痴想,她这才急急地给儿子物色对像。可是,这位开阳郡县的妹妹,先前都还好好的,可嫁进江家,自从有了身子后,身体就开始赢弱起来,甚至在生产时还弄得几乎一尸两命,虽然母子均安,但开安郡县已无法再生养,而这个孩子也身体潺弱,仿佛随时都会丢命似的,这令她无比担忧,万一这孩子将来活不过娶妻生子,那江家敢不败落? 云氏生振了精神,涩涩道:“先前我也认为平儿眼界奇高,非一般人家不嫁,可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孩子,居然一直暗地里喜欢你。然儿,平儿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姑娘,她可是你二舅的亲生女儿,又乖巧又活泼,又正喜欢你,也不介意做妾,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呀。” 江允然仍是一脸的漠然,“既然母亲觉得好,那就按母亲的意思做吧。” ------题外话------ 听说月票进入前十就有奖励,呃,俺心动了…。不过,估计有些困难了,还是传统的鲜花,钻石惹人开心…。嘻嘻,这个俺最爱 75 有人发财,有人看笑话,有人纳妾 言情海 正文 76 泼辣一回又何妨?继续找婆家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6 泼辣一回又何妨?继续找婆家 在当了半个多月的无业游民后,方敬澜总算接到吏部下达的明旨,按如情的解释便是:虽家宅不宁,以至于祸起萧墙之内,直至引发无可挽回的祸事。按律,当革其职务,罚其家产充公。然,方府世代书香门弟,方家诸子能力卓越,且饱读诗书,品性端庄,门风淳正。念其十年寒窗苦读之苦,又因在职期间尽忠职守,取得较好成绩,功过相抵,特从轻发落,调任方敬澜到鸿胪寺,在鸿胪寺主簿厅任主薄。 消息一出,方府诸人都感意外,虽然鸿胪寺不算肥水衙门,主薄更是不入流的从八品,但好比面试的时候,明明没有通过面试,正沮丧之际,又被其他领导瞧中,没有给更好的工作岗位,但总比失业在家,当个无业游民又好上太多。 方敬澜望着大理寺及吏部下发的文书看了良久,长长舒了口气,算了,有虾也好。 接下来的方府归于一片平静,方敬澜和知义知廉父子三人每日上下班,极有规律。不同的是,方敬澜回到家中,便是一脸的郁积。而知礼则是春风得意,气宇轩昂,但为了顾及老爹的面子,从来都是低调又低调。再说知廉,虽然只是在翰林院挂了个不入流的差事,但总归是公职人员。 出了事的方府,心态已不比往昔了,知廉在经历这场浩动劫后,做事也越发稳妥了。 转眼间,过了九月,如真已出了月子,小办了一场满月酒,与钟家方家交好的亲朋好友也都受邀参加。 大姐夫钟进如今已是骁骑营的三品参将,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也算是少年得志,钟府办满月酒的这天,骁骑营的各个将官都携家眷来捧场。齐齐把不大的钟府给围得水泄不通。 所幸钟家大夫人于氏也来了,前前后后替如真打点着一切,如真这才有空与娘家几个姐妹聊天说话。 如善因豫郡王府有事,走不开,没来。如美还巴不得她没来呢,与如美咬耳朵道:“估计是上次被大姐给气着了。” 如情低低地笑了出来,不说先前如真把张氏贬为方家的奴才,惹着了如善,至少才不久又与她发生了龌龊,想必也不好意思来吧。 出了月子的如真,身材仍是偏圆润,但先前脸上的蝴蝶斑已淡褪了许多。今日身上穿的也较喜气,看着无比精神。与老太君说了几句后,又把如情拉到跟前,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向家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事儿错不在你,你别往身上揽。向家那样对你,你更要活得开开心,坚决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明白吗?” 如情轻轻点头,很是诚挚地道:“嗯,我明白的。谢谢大姐姐关心。” 如真轻轻搂着她,算是给予安慰。 如情靠在她怀里,当客人瞧见这一幕时,纷纷夸道,“方家姐妹果真和睦。” …… 中午的筵席过后,客人大都陆续离开,李氏母女与如美的未来婆婆庆昌侯老夫人说到一块了。而老太君与何氏林氏及如情,则被如真拉着进了内室,当着如情的面,如真也不拐弯不抹角,直接了当地对老太君道:“……旁的话也不多说了,趁着今日,我也给四妹妹做个媒。可惜您孙女婿是个武将,认识的全是些大老粗。不过。粗枣里也有嫩的,喏,那个,就是刚才和祖母一块坐着的那个穿紫色滚毛压边的那位,夫家姓陈,男人在您孙女婿的骁骑营任千户。她家还有个小叔子,叫陈朗,也才十八岁,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我私下见过几次,小伙子长得真机伶,人也英俊。可惜就是家世单薄了些,待明年参加了春闱,有了功名,再让弟妹在令叔面前提点一番,相信也不会是大问题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何氏听的。 何氏微微地笑着:“只要人品好,学问好,那倒没问题的。” 如情反应慢半拍,过了好一会儿,把把如真这话全消化完,才低声道:“大姐姐,是你主动找了他们,还是他们主动找上你?” 如真脸色不大自然,有些埋怨地瞪了她,“是陈大夫人先找上我的。一来便把家里的底儿托了出来。虽然家世是单薄了些,但胜在那孩子上进,我也曾差人打听过,确实是个勤学刻苦的,相信只要不出大意外,明年定能中个二甲进士。若再被提点一二,至少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不就是现成的官太太么?至多吃几年苦,只要男人肯上进,何愁不吃香的喝辣的?” “想必陈家也是知道何家与方家乃姻亲了。” 如真哑然,忽然恼羞成怒地戳了她的额头,笑骂:“就你个鬼精的,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是,话又说回来,什么姻缘天注定,什么天作之和,全都是说给旁人听的。真正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互惠互利罢了。若妹妹与陈家相看对眼,陈家借着方家搭上何家,不愁没将来。方家与陈家联姻,对方家暂且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可至少能挽回妹妹的名声呀?是不?再来,那陈家人口简单,陈家的老两口子,世代务农,老实巴交的,一看就知不会是个来事的。陈家的大嫂,也就是那位陈大夫人,为人也挺好相处的,你若嫁过去,上无公婆压着,左右小姑子妯娌制肘,日子虽清苦了些,但胜在自大呀。待过个三两年,男人出息了,不就苦尽甘来么?” 如晴瞅着一脸媒婆相的如真,心里暗道:这陈家也是个妙人,估计是想着自家没什么背景,怕就算考上科举,在官场上也混不出人样来。所以这才拐弯抹角找上了方家。一来,方家失了势,而她又才与向家退了婚,正是不好找婆家的时候。二来,方家的姻亲何家却在科举及文官集团里有着不容忽视的霸主地位,与方家联姻,再接着搭上何家,不愁陈家公子没出路。 如情瞅着自家大姐的精明相,诚如她所说,这门婚事,虽看则低嫁,但胜在出嫁后左右无制肘。倒也值得考虑。 老太君也略有心动,又问:“这事儿,是谁先提及的?” 如真挪了挪屁股,“就是陈家的大嫂子。原先我也不认得她的,后来也是您孙女婿带了她男人在府里来过几回,一来二往的,这才认识的。那陈家嫂子听闻我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子,便活泛了心思,前几日还特意把她婆婆和小叔子也给带了来。那陈老夫人原先也是庄户人家的出身,一看就知是老实巴交的。那陈家二公子,高高瘦瘦,皮肤有些黑,走起路来还挺精神的。力气也挺大的,当着我的面,接过丫头们的水桶,跑得飞快。” 老实巴交的婆婆,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对于媳妇来说,也是喜事一件了,至少不会被立规矩,或是故意找茬。而看着精神的黑面书生,至少可以肯定身体结实,不是文弱书生型的,而提着水桶跑得飞快,便证明此人应该还时常务农,不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视劳作为耻侮的酸儒书生。 一时间,老太君等人全活泛了心思。但经过前车之鉴,老太君又表示,还得先见见真人,多多接触下,才能说婚嫁的事。 如真满口答应,一脸的快笑,“就知道祖母您上过一回当,所以现在贼精明了。孙女早知您会这么一说,所以孙女早在先前就已约好了陈家老少,再过两日,借着吃茶的便,约了大伙一块儿来喝茶。到时候包祖母您看得仔细。” 如真这话说得直白有趣,大家都笑了开来。如情也跟着笑了几声,但很快又气闷不已,唉,果然是古代包办婚姻呀,问都没问过她的意思就给决定了。 …… 在回方府的路上,如情忽然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再弄些料子回来,给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做点衣裳鞋帽的,便让马车停到一间中档布料行里,戴了面纱,下得马车,直至进入铺子里后,这才摘了面纱。那布料行的女掌柜早已认得这便是时常登门买料子的方家四姑娘,立马撇开眼前的客人,上前满脸堆着笑,“哟,四姑娘来了。四姑娘这回要选些什么料子?” 如情回答:“这回想给小侄子小侄女们做些衣裳鞋帽的,妈妈给推荐几款吧,最好是耐洗耐脏还耐暖和的。” 那女掌柜连忙道:“四姑娘果真贤慧,先前给父兄长辈做衣服鞋帽的,如今又给侄儿侄女做,想必女红功夫了得。姑娘可真好,相信哪家公子娶了你呀,定是他的福气了。” 如情抿唇笑了起来,“承妈妈吉言。” “那姑娘这边请,这边请。”掌柜的把如情带到一旁的架子旁,然后对一句身着紫红色撒花裙的妇人道:“这位奶奶,可否给个方便?” 那年轻妇人转身,头上戴着的赞珠螺丝珠叉垂下的一排流苏珠子剧烈晃动着,上下打量如情一眼,粉白的脸儿闪现些许的讽笑,“原来是方四姑娘呀。好巧,居然这见着你了。” 如情微微迷惑,眼前这位妇人看着好生面熟,不知在哪见过。倒是她身边的玲珑沉香及玉琴见这妇人神色不善,为怕她对如情不利,忙豁豁地上前半步,把如情围在中间。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 “是啊,好巧。夫人也来买料子么?”如情礼貌地笑着,虽然觉得这妇人挺面熟的,但确实不大想的起来,也就随意打个招呼得了。 那妇人稍微愣了下,这才发现如情早已不认得她了,心头不悦,缓缓道:“是呀。给小孩子准备些衣裳的。” 如情“哦”了声,看着她那粉银镶边绣花束腰比甲下的苗条身材,估计是才刚有的吧,“原来夫人有喜了,恭喜。” 那妇人微勾唇角,“姑娘当真不认得我了?” 如情“呃”了声,有些不好意思。 那妇人轻轻哂笑一声:“不愧为书香门弟出来的,果真贵人多妄事。” 这下子,如情总算听出此人的**裸的敌意,不由蹙眉,“夫人认识我么?” “看样子,姑娘已把小妇人给忘了,可是小妇人可没敢把姑娘您给忘掉。姑娘可还得记童青雯?” 如情恍然大悟,“……原来是向家奶奶,好巧,在这儿碰到你了。”暗叹自己眼力果真不行,这童青雯也不过梳了妇人髻,就给认不出来了,罪过,罪过。 此年轻妇人确实是童青雯,此刻正微微地笑着:“方姑娘也来买料子么?” “嗯。”如情在认出了此人后,想着此人先前的卑微与无耻,及现在的矜持与做作,实在不愿与她多一句废话,转身,开始挑选架子上的布料。 那青雯见如情不理会她,又故意接近如情,玲珑立马横了过去,横插在她们当中。童青雯心中有气,道:“姑娘的丫头可真没规矩,哪有当奴才的跑到主子面前的?方姑娘脾气好,可也不能由着奴才这样没大没小呀。” 玲珑目露凶光,伶牙俐齿地回答:“夫人,奴婢这是在防犯有可能会袭击我家姑娘的疯狗。” 如情一听几乎笑了起来,很快就打住,侧头隔着玲珑对童青雯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奴婢不懂事。夫人莫见笑。” 那童青雯不是笨蛋,哪会听不出玲珑在变相骂她,心下气得厉害,偏又发作不得。因为她只带了一个丫头,而如晴却有三个丫头。再来,大庭广众的,也不好做得太过了,但想着就这样算了,又拉不下脸。于是,童青雯眼珠子一转,往旁边移了几步,装作不小心倒在放鞋帽的架子上,受到撞击的木架上立马掉落下了不少绣好的成品帽子, 玲珑一直盯着童青雯的动作,见状连忙眼明手快拉了如情往后退了几大步,那堂柜的一瞧,大呼小叫地道:“唉哎,这究竟怎么回事呀,好端端的,怎成这样?这些可是上好的布料呀,一顶帽子要值几百文呀,这要是沾了灰,要怎么卖钱呀……” 童青雯道:“妈妈……” 玲珑抢先道:“妈妈,我亲眼看到是这位夫人撞到架子的。” 童青雯连忙道:“我没有。” “妈妈,这位夫人是用左手推的,没准她的左手上还沾有架子上的灰呢。” 童青雯连忙把左手藏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把右手藏了起来,把左手给露出来,玲珑又道:“妈妈,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如此。她其实用的是右手。 其实掌柜何偿不知是童青雯干的好事,她心中直恨这个爬上男人床把人家的正牌妻子挤走,如今还耀武扬威的向家少夫人,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不顾大局做起争风吃酷的事来,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山材野妇才会干这种没格调的事来。 ”我说向家少奶奶呀,小店本小利薄,这些鞋帽再如何的不值钱可也无法当作武嚣攻击他人呀?向家少奶奶,您看,这些沾了灰的帽子,该如何处置?“ 童青雯慌了神,眼见店里的小二围了上来,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从未遇上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心下暗悔,早知会这样,打死她也不会做的。 那掌柜又道:”少奶奶,我知道您身份高贵,并不在乎这些银子。可是,小店本小利薄,可经不起这些折腾呀。少奶奶,您看,这些弄脏的帽子还有鞋子……“ 童青雯咬牙,见如情置身事外,心下窝火,忍不住冷声道:”掌柜的你怎么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没准是别人来陷害我的。“ 幸好这时候店子里没什么人,但店里的小二大都也猜出了如情与童青雯的身份,也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不由面露兴味。 如情见这童青说还死不认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她拨开人群,淡淡地道:”向少夫人,我能不顾名声成全你和向家公子的一世姻缘,又何必拿这些帽子来嫁祸于你呢?我若真要拿你出气,大可给你两巴掌泄忿。我又何必做出这么没品的事。“ 众人也跟着点头,纷纷指责童青雯的不是来。 童青雯再如何的心计深沉,总归是十五六岁又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如何能与如情相比。 在婚事上,如情再如何的丢穿越女的面子,但这些年总归在内宅看多了李氏与张氏的明争暗斗,对于各大户家的阴私勾心斗角的事儿也听得不少。若连个区区商户之女的小把戏都斗不过,她也不用混了,直接泡把尿淹死算了。 如情继续道:”更何况,我的婢女亲眼所见,根本就是你推倒了架子。既然是自己做的,为何不敢承认呢?夫人能不计一切爬上向公子的床,就证明夫人是个胆识超群的。如今坏事被人撞破了,何必又藏着掖着?“ 童青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睁大了眼瞪着如情,这个比她矮小的臭丫头,居然,居然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 在场诸人也全都忍俊不禁,忍不住出言讽刺,但这童青雯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改变战略,继续用她的”哭“字功,她双手捂脸,泪眼汪汪的,一脸楚楚可怜相,”方姑娘,我知道,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表哥就不会与你退婚了。所以你心里记恨我,才这般对我。我不会怪你的,大不了陪几个钱罢了。谁叫我与表哥是真心相爱呢?只是,方姑娘何苦又这么咄咄逼人,把脏水污水都泼在我身上?女人最看重的便是名声,姑娘又何必这般抵毁我?你这岂不要我的命么?“ 向家与方家的事早被传得沸沸扬,偏如今还有另一种版本,明知此人说的是似是而非的假话,但仍是有人等着看好毁,想看如晴又会如何反击。 如情也不言语,只是目光怜悯地望着童青雯,语气微微叹息,”夫人,你已经是向家的正儿八经的嫡出夫人了。为何还把先前只有姨娘才会的把戏搬上来呢?如今,我是下堂妇,你是最终胜利者。实在没必要再像先前那般对我低声下气跪地哭求了。而我,也不过是个名声扫地的下堂妇罢了,于夫人又无任何威胁,夫人实在没必要再处处针对我。还这般哭哭啼啼,实在有损正室夫人的形像。“ 众人一听,忍不住全都乐了,对这方家姑娘再一次刮目相待起来。 众人的嘲笑声无异是一把利箭,童青雯铁青着脸,一时愣在当场,但确实不敢再继续哭了。 如情也不愿多呆,也不过买些料子而已,就遇上这一出糟心事,真够恶心人的,她转身与掌柜的道:”出了这桩恶心事,实在没兴致买料子了。掌柜的,改日再来。“ 那堂柜的也暗恨好端端的一笔生意飞了,但仍是陪着笑脸道:”姑娘一路走好。下次一定要来呀。“ 如情很是文雅很是端庄地点头,玲珑大声道:”麻烦掌柜的,下回我家姑娘登门时,还请掌柜把店里的疯狗肃清干净才好。我家姑娘已经够倒霉了,没的再让疯狗咬上一口,这还要不要人活呀。“ 众人绝倒。 而如情则沉着脸儿轻斥:”没规矩,闭嘴。“ 玲珑立马闭嘴。 如情又对童青雯道,语气很是诚挚:”既然夫人有了身子,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再来,有了身子的人,更要把心思摆正,这样才能教出品学兼优的孩子来。“ 众人再度绝倒,什么叫杀人于无形,什么叫三寸不烂之舌,如今总算见识到了。不过,没有人会指责如情一个不是来,反全叫一声好。就冲如情刚才那句”有损正室夫人形像“的话。 …… 回到方府后,如情让丫头们抬了一大盆热水,加上各色干花瓣,狠狠洗了一遍澡,算得上是洗除晦气了。 而洗完澡后,来到松鹤堂,老太君沉着脸,”给我跪下。“ 如情吃了一惊,但仍是乖乖地跪下。 老太君似是气得不轻,重重哼道:”你可知我为何会罚你?“ 如情低头,声音低低的,”奶奶,孙女知错了。不该与向家人发生言语冲突。“回到写意居后,她洗了一阵子澡后才发觉,她确实冲动了。虽然言语上她占了上风,可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这样传出去,岂不给毁了?人人都会说,方家的闺女,嘴巴可利害呢。这对一个出自书香门弟的姑娘来说,绝对不会是褒扬。 老太君恨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这般张扬?你可知,女子若把“厉害”二字表现在脸上,那会是吃大亏的。我知道你这回稳居上风,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向家那起子没脸的人,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没的沾得一身腥还落得泼辣名声。“ 如情抬头,一脸的委屈激忿,”奶奶,孙女知错了。若此事再发生一回,我定不与她一般见识,直接走人便是。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孙女也从不后悔。“如情跪了几步,来到老太君跟前,声音哽咽,”对于向家,恨不得吃了他们的心都有了。可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为了所谓的修养,还得打落牙齿血吞,连一句不好的话都不敢说。而他们,却可以任意胡乱中伤。难不成,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区别?女子生而在世,在娘家要忍,因为名声不得有任何损毁。去了婆家更得忍,一辈子都忍来忍去,好些的,落得个贤慧大度的名声,不好的,却只能落得懦弱可欺。不管哪种名声,都是用一肚子血和泪换来的。奶奶,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向家那个没脸的,她也不过是一朝得瑟罢了,可我已经忍让到这一地步,偏还不肯放过我。非要挑起事端,奶奶,这样我也能忍么?我凭什么要忍?就因为她成功了,赢了,而我成了下堂妇,所以她可以当面甩我的脸子?我不要再那么憋屈,本来就是她无耻没脸在先,凭什么她打上门来,我还是得忍?这回孙女确实做得不圆滑,我应该关起门来,把她痛骂一顿,或是抓花她的脸都成。或是过后再慢慢想法子整治她。但实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与她嘴皮子打架。“ 老太君怔怔地望着如情,颤声道:”你说的都对,你看的比谁都明白,做得比谁都好。你本没什么错,错的是这个世俗礼教。你一个人,无力抗衡,也只能无耐遵守。我知道你的委屈,可是,再委屈,这日子仍然得过。眼看着就要与陈家议亲,偏又与向家那没脸的来这么一回。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万一传到了陈家耳里,人家又会如何瞧你?这么个泼辣厉害的媳妇,谁敢要?“ 如情抹了把脸,道:”陈家不比向家,他们必须借方家的势,与大嫂子的三叔搭上线,这样,陈家公子在仕途上才会有出路。他们既然主动找上方家,那已足以证明他们早在先前就已打听清楚了。尤其孙女与向家之间的事。但是,他们并不介意,不是吗?因为,只要我对他们有利,有用,对陈家公子有帮助。他们就不会舍弃我的。若是陈家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我定相夫教子,谨守本份,教顺公婆。若又是向家那个样,那我也只能泼辣,只能厉害了。“ 在古代生活了十多年,她早已不相信爱情了。士族联姻,儿女情长才真是可笑。双方相互利用,一娶一嫁,能带来实质性的利益,这才是天作之和,旷世好姻缘。她也认了,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没道理她就可以矫情。没有爱情的婚姻,她照样能生存。 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十全十美的,只要不是无可救药,她定竭尽全力改造男人,如果实在改造不了,那么她就只顾惜自己,努力活好属于自己的日子。 陈家公子并不见得有多好,从如真片面的话语里,可以推测出此人长得不是很英俊,但男人太好看了也不是件好事。估且算作是安全型的男人。爹妈老实巴交,一身农民形像,抛弃思想与见识方面的局限,城里媳妇对农村公婆,还不是手到擒到?如果真发生了《双面胶》式的公婆,那么她也有办法对付,大不了分家各过,总之,这世上没有绝人之路。她一定会过好的。 老太君定定望着孙女泪流满面的脸,被她刚才那番话深深震动,最终深深叹口气:”你说得都对。可是,也不完全对。先前太太欺负了你姨娘,你就不动声色还击回去,那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个胸中自有主意的,懂得迂回作战。这回,向家那个没脸的跑来打你的脸,你狠狠还击回去,也是应当。可你用错了法子。若能拿对付太太那一招去对付她,岂不更好?这样平白无故惹出不好的名声,虽暂时击退了敌人,却连累自己名声,何苦来哉?再来,你与向家的是因对错,外人谁会不知?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没的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如情低低地道:”奶奶说得很有理。可是,她都不让我好过了,我干嘛还要让她好过?“她不是圣母,也做不来以德抱怨。她不是品性高洁之人,从来不是。 …… 在老太君那大哭一场后,回到写意居时,月已偏中,沉香轻声上前,”姑娘,我去井里打些水来。“ 如情揉着酸胀的眼,摇头,”不了,我要睡了。“每天中午过后都要小睡一场的。今日没有午睡,这时候,早已睁不开眼了。 可是,躺上床后,却一时无眠。脑海里转辗着的,都是向家一家子的可恶嘴脸,怎么也无法进入梦乡。 最后又想到陈家,若这陈家公子品性还过得去,只要公婆不难缠,不出意外,铁定是他家了。家世不匹配没关系,祖业单薄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人好,品性过关,不会再冒出什么表姑娘,劳什子通房姨娘的,那么,这桩姻缘也算是好的。 经历了数度婚变的折腾后,她对婚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真在婆家一个人战斗,如今不也熬出头来?一个人掌握着家门,通房妾室统统不见身影,丈夫挣来的钱全交由手上。这样的日子,虽无法大富大贵,却也是相夫教子,平淡且充实的。 如善,她嫁得高门,虽然呈现在人前的都是光鲜亮丽,但从她晦涩的脸及时常深皱的眉头便知道,侯门深似海这句话,确实不假。 何氏是低嫁,林氏也算是平嫁,唯独余氏是高嫁,但她们婚后都还算不错,一来是兄长们人品过关,二来也是她们自身的努力,所以,古代的婚姻,也并不可怕。 想到这里后,如情总算放开了心胸,胸口不再郁积。向家的那些人那些事,统统见鬼去吧。 …… 九月下旬,正是吃蟹的大好时机,金蟹飘香,时季正好,不冷不热,稍微体面点的人家,都是大把大把地买回去,以各种名目宴请宾客,顺带联络感情,或是收点儿礼。 如真差了人来,请了方府诸人,一齐去钟府品蟹赏菊。 钟家的客人还不止方府诸人,陈家老夫人及陈大公子及其夫人,还有陈二公子也一应受邀。 大家坐到一起一番客套后,男眷便往前院去联络感情,女人们则留在后院厅堂里,一团和气地喝茶,聊天,赏菊,顺带和稀泥。 也就是刚才寒暄的瞬间,如情见识到了陈家老爷子,一个老实巴交,说话都结巴,一看就知是长年劳作在田土里的农民形像,而陈老夫人也差不多,虽然一身不差的缎子衬得人精神十足,却也掩不住面上的老态及局促感。尤其如情向她施纳福礼时,那一脸的紧张与局侃,方府诸人稍稍放下了一半的心。 再来便是陈家大公子,这陈家大公子长相酷似其父,国字脸,五官黝黑,大抵是在行军的缘故,或是祖上遗传,但身材结实,声音宏亮,说话爽朗。陈大夫人性子爽利,说话直白,中上之姿,看谈吐行止,应该是有着较好的身家。 而陈家二公子,咳咳,确如大姐如真所说,肤色较黑,长相嘛,称不上英俊,却也不难看。端庄,整个人透着股木纳气,身形也还算健壮,大抵是遗传的基因,没法子改了。 在与如情施礼时,飞快地瞟了如情,就陡地红了脸,不敢再看,把头垂得低低的,”见过……方家姑娘……“ 已经相过两回亲的如情,在陈家公子面前,还算得上老油条了,但见此人如此害羞,也不好把自己弄成老油条,只得故作害羞地施礼,声音细若蚊吟,”如情见过陈公子。“ 陈二公子又继续打捐还礼:”姑娘不必多礼。“ 如情苦笑,居然遇上一个特别害羞之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如真见了,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拉着陈老夫人笑道:”伯母,您瞧瞧——一个比一个害羞呀——几乎可以把鸡蛋给煮熟了。“ 陈二公子几乎把头埋胸口了,如情脸上也飞快闪过红晕,旁人都误以为是害羞所至。 陈老夫人也跟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望着如情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满意。 如真等人一瞧,有戏了。 然后,陈二公子退了出去,大伙一并坐下来品茶,谈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情被安坐在陈老夫人旁边,陈老夫人一边品茶一边与如真说笑,又暗地里观察这个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媳妇的如情,见如情一身脆绿刻丝遍透金银花脖劲绣缠枝褙子,规整的偏坠髻,以二指宽的金银青金扣馆住,头顶正中插着明亮亮的翡翠百合宫花,两边髻发齐整梳向脑后,以粉色丝线相馆,再编成小辩子,脑后乌油油的头发披散而下,唇红齿白,极是灵动逼人,如此娇憨惹人怜爱的可人儿,配上小儿子,陈家确实高攀了。再见她粉嫩嫩的玉手,及纤细的身段,眉头又皱了起来…… 陈大夫人嫁入陈家十数年,哪会不知自家婆母想什么,心中暗笑,脸上却笑道:”四姑娘这么灵动可人,咱家二叔确实高攀了。不过,二叔总归是读书人,若是能娶到书香门弟世家的姑娘,再由人家姑娘这般薰陶,身上的土味儿定能消去,相信再假以时日,定能脱胎换骨,泥腿子变成翩翩文人。娘,您已经有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大老粗儿子,二叔那么出息的人,可千万别娶到像我这样的粗人才是。“ 一句话把众人给逗乐了,老方君待人瞧着这陈大夫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而陈老夫人被大媳妇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想得狭隘了。既然想得人家的好处,就得把人家娇滴滴的闺女当祖宗一样供着。管他的,这个闺女看着还算不错,脸皮这么白,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不会再这么黑了。 只是…… 陈老夫人望着如情娇小的身段儿,努力摆出慈爱的笑容,对如情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瘦,来,多吃些,长胖些,这样才好……“ ”娘,才第一次见面呢,可别吓坏了人家闺女。“陈大夫人故作不依地偎到婆母怀中去,”四姑娘这么灵动可人,人又生得漂亮,连媳妇见了都喜欢。但是您也不能这般偏心吧。我可不依。“ 陈老夫人也觉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了,呵呵讪笑几声,坐正了身子,对大儿媳嗔道:”就知道你是个惯会争风吃醋的。如今,连这个醋也要吃。当心酸死你。“ 听着这婆媳直白粗俗的对话,众人又笑了起来,如真与老太君互望一眼,老太君没有直接表达意思。如真也不好太赶着了,于是,大家又一并和稀泥,一直和到吃完午饭,酒足饭饱后,陈家老少这才一一告辞离去。 陈老夫人见着钟府丫头伶俐,如真端庄爽利,举手投足间那种自信贵气,很是羡慕,又见方府诸人个个端庄随和,对官户人家天生的敬畏之心早已根深蒂固,如今这才稍稍放宽了手脚。又望着乖巧腼腆的如情,忽然觉得,娶这样的媳妇还是不错的。 如情一直保持着乖巧端庄害羞等形像,期间没多说一个字,很是害羞乖巧的模样,心头渐渐有了想法,也就笑呵呵地拉着如情的手,让她有空去她家玩。 如情红着脸,轻轻地”嗯“了声,望着握着自己手那双糙手,心里却道:希望《双面胶》里的婆婆不要出现在她的未来婚姻里才好。 当如真送完客回来后,便急吼吼地奔回内厅,这时候,李氏已笑嘻嘻地开口道:”这陈家公子还不错,看着挺端庄斯文的。“ 如真瞟她一眼,废话!如此寒暄的陈家,如情真嫁过去,哪能与嫁入侯府的如美相比。 老太君没有发话,只是问两个孙媳妇的意思。 何氏低垂着头,”陈家门弟实是太单薄了,妹妹嫁过去,要熬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呀。“ 林氏也跟着道:”那陈家大夫人倒是不错的。可这陈家老夫人,人生得粗俗也就罢了,偏还想着杂七杂八有的没有的。“虽然陈老夫人没有明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那张不会遮掩的脸早已泄露了心头的想法。为此,林氏很是不屑。 李氏急了,立马辩驳道:”人家务农嘛,成天与泥沼打交道的老妇人,能有什么见识?不过,这样也好呀。陈家虽单薄了些,如情嫁过去,这就是高嫁呀。再来,陈家公子的前程捏在姻亲手中,还怕她敢在媳妇面前摆婆婆的谱?“ 老太君横她一眼,淡道:”没让你当媒婆倒是可惜了。“ 李氏涨红了脸,却又不好发作,撇过头去,在一旁生闷气。 如真听得差不多,这才上前两步,坐到老太君下首的一杌子上,轻轻捶着老太君的腿,笑道:”祖母,您觉得这陈家如何?“ 老太君拿着石青汝窖茶杯,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杯里的茶水,缓缓喝了口,淡道:”当真是昏了头了,我觉得并不妥当。抛开家世不谈,这老妇人眼睛长得甚是小了一些倒也罢了,这言谈举止间,也露着鼠目寸光,她的儿子即使再是出脱,前程官位又能到哪?“ 如情目光错愕,忽然好生佩服自家奶奶,果真一枚老姜呀,一语中的。 ------题外话------ 大家都在说慢,亲们可知道俺们拼了老命一天也就写个七八千字,为准备上架,俺们可是足足存了三个月的存稿,眼见存粮又要见底了,都还不知如何过冬呢 说说李掠喜欢如情的事,俺写的很隐晦,一般不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至于亲们都在说虐,晕倒吧,与大部份女主有狠毒嫡母,还有想处处置女主于死地的各类极品祖母兄妹的种田文中,如情有父兄疼,嫂子喜欢,姐妹虽有好有歹,但至少相安无事嘛。至于婚嫁波折,没法子,若如情是嫡出的,情况肯定不同的。云氏不愿儿子娶如情,自是有考量的,京中哪家世子会娶庶女为族妇?向夫人不说了,这女人就是眼光短浅,一心向钱看,她并不想与方家退婚的,只是想拿捏方家失势后再无底气,可惜杯具了 76 泼辣一回又何妨?继续找婆家 言情海 正文 77 婚事墨迹,世态炎凉,理智人性,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7 婚事墨迹,世态炎凉,理智人性, 如真也一脸错愕,不过仔细想着刚才陈家老夫人的言谈举止,无比佩服地望着老太君,“祖母看人的目光一向独到。那,这陈家……就没戏了?” 老太君道:“陈家二公子也不是多出挑的人物,他陈家也真算不得什么,也不过是陈家大爷在军中有些功名。也就敢在咱家面前得瑟了,呵,咱家情丫头,论相貌,论家世,论才学,哪一样配不上他家?居然还敢这般明张目胆算计。” 如情低头,偷偷捏着衣角,老太君的想法,不难理解,就好比你一个农户里跑出来的凤凰男眼红城市孔雀女家的好处,想与之结亲,在见了家长见了女方后,又眼红孔雀女家的财富与资源,一方面又觉得女方太过柔弱了,怕不能生养,另一方面又怕孔雀女仗着城里人的优越感,她一个乡村老太太怕压不住媳妇,方方面面都透露出一种乡村农妇的短浅意识——既想要鱼,又想要熊掌,即想得到孔雀女的资源,又想要孔雀女像所有媳妇一样孝顺恭迎自己。 这大抵是天底下普遍农村婆婆的想法了,真的不能怪她们的。放眼现代,孔雀女与凤凰男结婚后,稍微势强的,只能被安个恃强凌弱不孝顺公婆瞧不起农村亲戚的名声,软弱的又只能被占尽资源,被操成一条牛,还得不到草吃,更得不到赞美。最终劳划分飞的也多了去……不过如情如今观念不同,思想也不同了,这样的乡村婆婆却也激不起她内心里的悲忿与无力,不知是她变得强大了,还是已经麻木了。 如真见老太君这般评价陈家老太太,虽然乱没面子一把的,却也无话可说,因为老太君说得倒是实话。 但如真也有她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这陈老太太确实上不得场面。但孙女也有另外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日后如情真嫁进陈家,这陈家公子若真是可造之材,花些力气捐个外放的差事,如情自会跟着陈家公子去任上,到时候,岂不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了。再来,前阵子上头已经下达明旨,要把您孙女婿调到卫所去,那时候,骁骑营参将的位置极有可能是这陈家大公子。您孙女婿觉得,这陈家大公子为人正直,又颇为爱护兄弟,若是正式接任参领,那陈家便水涨船高了。到那时候,陈家的门弟也会更上一层楼。” 李氏一听,脑袋立马精快地算了起来。 骁骑参领虽是正三品的官儿,但想要扶持从文的兄弟,也有相当难处的。到那时候,如情仍然得靠娘家支撑的。 老太君测目,望向如真,“姑爷升官了?这么大的喜事,居然也瞒着我。该打,该打。” 何氏林氏也好一通的埋怨。如真娇羞地笑着,“不是还没下明旨么?您孙女婿说,待到了任上再让我说的。” 老太君问道:“这回姑爷又要调到哪个任上?” 如真回道:“南京卫都指挥佥事。” 如情对这古代的武将品秩不大清楚,但老太君可是清楚的很,闻言笑道:“虽只是平调,但都司掌一方之军政,各率其卫所以隶于五府,而听于兵部。而自卫所以下,其官兵多世袭。姑爷好生厉害,日后若是你那大哥儿出息,便可直接承袭姑爷的官位,可喜可贺呀。真丫头,你总算熬出头了。”想着如真早些年在平阳侯府受的那糟心气,语气也是感叹莫名。 如真闻言蓦名红了眼,她拿了帕子试了眼角,低声道:“承祖母吉言。孙女确实算是熬出头了。可,若不是祖母打小提点教养,也没有孙女的今日。再来,也是您孙女婿还算争气。总算托了庆昌侯府的门路,捞了这么个差事。” 老太君疑目,忍不住望向何氏。 何氏微笑道:“先前我三妹曾与我提起过,大姑爷为人稳重可靠,又吃得苦,放得下身段。我那妹夫也是个惜才的,这才去五军都督府走了一趟。” 如情这才恍然,何氏的亲妹子的男人庆昌侯爷,可是在五军都督府里任中军都督呢。而五军都督府又节制各地方卫所,把一个能力不错又有沾亲带故关系的钟进平调至卫所,也是手到擒来。 如真感激地对何氏道:“这还要多亏了弟妹从中周旋。弟妹的大恩,我和你姐夫没齿难忘。” 何氏温言笑道:“大姐何必与我说这些?没的见外。更何况,我也没帮什么忙呀。主要是大姐夫自己有本事,能有如今成就,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了。” 如真笑道:“弟妹就与我客气吧。若不是你与令妹互通声气,庆昌侯爷也断不会如此关照你姐夫的。” 何氏笑了笑,“自家人,何须客气?更何况,大姐夫也是名门之后,这份差事,也是他应得的。大姐就不要再与我客气了。都是自家人。” 大家又齐齐笑了起来,嘴里说着恭喜,李氏却五味杂全,望着越发顾熟稳重的如真,又在暗地里拿她与如美相比,这一比,却又暗自难受了。不过想着杨家的显赫与门弟,又稍稍舒坦了。 …… 回到方府后,老太君与方敬澜提及陈家的事来,老太君简单说了下陈家老太太的感观,方敬澜却捋着胡子,道:“这陈家老爷子,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家大公子也是不错的。为人正直爽快,与姑爷有得一拼。至于这陈家老二……”他沉吟了下,道:“看着倒挺精神,稳重又颇懂礼数。我看还成。” 老太君侧目,“老爷也觉得这陈家不错?” 方敬澜想法与老太君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以男人的眼光,家庭条件倒是其次,主要还是男人的担当和作为。陈家老爷子与两位公子给他的印像也都不错。虽然家世确实低微,但陈大公子总算挣了不薄的功名,陈二公子若再给份助力,也不愁将来的仕途了,虽无法大富大贵,却也颇有奔头了。 至于陈家老太太,方敬澜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过是个乡村老妪,目光短浅也是常理,嫌弃如情身子单薄,妄想拿捏媳妇,想摆婆婆的谱,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方家兄弟得力,方家姐妹时常来往串串门子,相信也能震摄到八分。 老太君被微微说动了,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继子想法也不无道理,但,她仍是不甚放心,“情丫头虽只是庶出,可早在先前就已记到你前妻大李夫人的名下,也算半个嫡女。从小又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头,若是嫁到陈家去,以陈家目前的能力……情丫头岂不要吃够苦头?”就连出身乡绅之家的陈大夫人也不过带了一个老嬷嬷及两个丫头服侍,但因顾及着务农的婆母,后来又买了个丫头过去服侍。自己也时常去婆母房里服侍,并跟着上山下田的,虽然只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但也够让人唏嘘了。如情在娘家也是有十一个下人服侍,不说带陪嫁过去,万一也得随陈大媳妇那样还得随婆母下地里干活,一想到那副场面,老太君便一阵气堵。 方敬澜呵呵一笑,道:“母亲不必忧虑,若这陈家哥儿果真有出息,日后捞了个差事,直接在四门外买间房子,与公婆分开了住,到时候,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岂不美哉?” 老太君仔细想了想,也颇觉有道理,但心里仍是不平衡,“可是,我仍觉得委屈情丫头了。”在她个人的想像里,就算再不顶事,也得家有恒产,嫁过去能过得体面的中小官吏之家吧,十来个下人服侍,有间三进三出的宅子。这陈家,若不是陈家大公子还颇有看头,她是瞧都懒得去瞧一眼的。 方敬澜苦笑,“出了向家这档子事,情丫头想要找个像样的,估计也是难了。”再加上自己又闲赋在家,若不是有祖业,有恒产,兄姐帮辅,更不知会惨到什么模样。 老太君又一阵火起,但这时候,却又不知该怪张姨娘还是该怪向家了。末了,她长长叹口气,“情丫头自小懂事又乖巧,善解人意,夏日里给父兄姐妹做鞋垫,冬日里做鞋子衣裳,从未间断,扎得满手都是针眼,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还这么命苦?处处让人欺负,还只得打落牙齿血吞。” 方敬澜想着乖巧的小女儿及两朝让人病诟的婚事,脸上黯然下来,忽然也觉得陈家这门亲事,也并不是非结不可了。 老太君讶然,“都已经见过面,虽没明着提出来,却也是心照不宣了。若是陈家的请了媒人登门说亲事,老爷又待如何?” 方敬澜道:“如美再过不久就要出嫁了……以姐姐还未出嫁,妹妹不能为先暂且拒绝吧。” 老太君又道:“再过三个月,如美就要出嫁,到那时,陈家又提及此事,又该如何?” 方敬澜沉默了会,咬牙道:“就借口如情病下,已无法下床。恐陡生变故,不敢耽搁婚事。” 虽然这法子有些牵强,但还算过得过去,老太君仔细想了想,也沉沉地点头。 …… 果如老太君所说,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陈家想与方府结亲的念头是强烈的。 但陈大夫人后来又探了如真的口风,如真早已得到老太君的提示,只得以“三妹妹还未出嫁,妹妹哪能簪越?”为由,给委婉拒绝了。陈家大夫人也是门儿精的,立马听出这其中有变故,也不多呆,匆忙回去与婆母商议对策。 又过了数日,陈家老太太又亲自登了如真的门,好一番诚恳言谈,礼数周到,如真碍于陈老太太的礼数,也不好明着拒绝,只得以先前的理由再委婉拒绝了遍,并表示,自己只是姐姐,妹妹的婚事,还是得由祖母父亲作主的。 陈老太太虽然目光短浅,但行动力还是有的,一听如真这话,便猜到方家瞧不上她家的儿子,心下慌了神,明年儿子就要参加春闱了,若不找个可靠的有实力的姻亲,十年寒窗苦读又能剩下什么呢?于是乎,陈老太太又领着大儿媳妇妇直接杀到方家。 老太君早有准备,在这一天里,带着全家老小外出玩耍,没有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 而方敬澜,气节陡变,身体吃受不住,病下了,不宜见客。 陈老太太吃了个闭门羹,想着儿子前涂无望,再也生不出任何力气来,几乎倒下阵来,所幸后来如真又与陈大夫人一通耳语,陈大媳妇又转告婆母听:“方家让媳妇转告于您,让娘不必忧心,方家大公子发过话了,只要二叔果真有真才实学,自是不会受埋没的。御史大人为人公正廉明,爱才如命,二叔只要刻苦努力,定能高中榜首,光宗耀祖。到那时候,有了功名傍身,何愁娶不到优秀的媳妇?” 陈老太太听大媳妇这么一安慰,这才堪堪缓过神来。 …… 京城的冬天一向来得猛烈,九月刚过,十月过后便寒风大作,方府也开始烧起了地龙, 处于低气压下的方府陡然变得死气沉沉的,朱姨娘红红的眼眶,一直安静的如情,及成日里长吁短叹的方敬澜,及隐忍在忧愁下却掩不住喜色的李氏母女……玲珑发现,方府原先的肥水衙门陡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而清水衙门的写意居,则比以往更加清水了。 本月,知廉即将扑任,林氏随行,大约要在外头呆二至四年,这时候正收拾行李箱笼。 前段时日,知礼一篇声讨官场漏习的谏书,大受大学士杨士和赞赏,并破例向皇帝推荐知礼,皇帝在升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召见知礼,知礼在朝堂上侃侃而谈,不卑不亢,行止从容,言之有物,进退自如,虽然也曾糟到部份官员反对及拮难,甚至怒斥,但知礼都一一驳斥了回去,并有根有据,气的对方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 皇帝对知礼很是欣赏,当下授了正四品右佥督御史。而右佥督御史则属于皇帝的六科给事中,统称“科道”,属于言官范畴,主管各部的监察,是个实权在手的肥差。 知礼升官并受皇帝赏识赞赏的消息不出半日功夫便传遍京城,一时间,方家由大公子知礼支撑门面的消息铺天盖地传开,外头的情形不得而知,但方府的下人却分明感受到,最近来方府作客的中级官员家属多了起来,并且都还带着厚厚礼物。相对于倚松院的热闹劲儿,其他院落反而清冷起来。 沉香端着一盘子瓜果从外头进来,掀了羊毛毡子,碰地一声把盘子放到如情跟前的楠木大圆桌上,如情吓了一跳,从一堆绣线里抬头,望着沉香俏脸上隐藏不住的怒气,“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沉香恨声道:“还不是那该死的桃红绿柳,越发不成样了,一整个上午都不知躲哪去快活去了,半天都找不着人影。” 一旁替如情挽钱的玲珑抬头,淡淡地道:“我想定是跑到大老爷和三老爷那吧。” 沉香瞪眼,“你怎么知道?” 玲珑耸肩,“昨儿晚上桃红便奉了如情的命令,给大少爷送鞋帽过去。” “可是,桃红不可能在大夫人那呆一整个晚上吧。”忽然又想到昨晚桃红很快就回来说,“大少爷已经歇下了,我明日一早再送过去。”沉香想到这里,忽然疑目,大胆猜测,“难不成,桃红那丫头今早借口给大少爷送鞋帽过去,就赖在那不走了?” 玲珑慢吞吞地道:“只要大老爷没离开府里,桃红估计也不会回来的。”她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沉香再是迟顿也已明白过来,更是怒不可竭,怒道:“那贱蹄子,居然打着这种不要脸的主意。大老爷何许人物,她也配?”忽然见如情仍是专心至致地摆弄手头的针,正一针一线地往蓬妆上穿,并且脸色平静,不由急了,“姑娘,屋子里的丫头都已经那样了,您怎么还有心情绣花?” 如情顿了下,抬头,淡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桃红有那样的心思,也是没错的。我又何必拘着她挡着她有可能会有的康庄大道?” 沉香又气又道,忍不住跺脚,“姑娘,您也太心软了。桃红如此,说不定绿柳也是有样学样,您就不能拿出主子的威严震摄她们?” 如情放下手头的线,揉了揉僵硬的肩颈,沉香见状,忙上前两步,替她揉捏起来。但下手却有些重,语气带着埋怨:“姑娘就是太好了,居然由着那帮蹄子。” 如情抬眸,盯着她,沉声道:“你觉得,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做主子的有必要管?” “那当然,不时常管着,万一怂出了什么事来,可就连累姑娘您的名声呀。” “连累我的名声那是不假,但你大丫头的名声就不会受损?” 沉香滞住,忽然才想到胡妈妈曾经训戒过自己的话,身为大丫头,不光要侍候好主子,还得替主子训戒管束底下的丫头…… 沉香想着胡妈妈的教训及夏妈妈的严厉,忽然一阵懊恼后悔,忙跪了下来,“姑娘,都是奴婢无能,没能管好底下的丫头。让姑娘您跟着受累了。” 如情并示让她起来,而是叹息道:“桃红这些事,你本不该告诉我的,自己是打是骂是罚,你自己拿捏处置便是。何必告诉我?没的让我无端难受。” 沉香恐惶地伏下身子,颤着声音道:“都是婢子的错,请姑娘责罚。” 如情再度叹气,玲珑见状,恨铁不成钢地对沉香道:“沉香姐姐,你还愣着做甚?现在不是请求责罚的时候,亡羊补牢,懂吗?” 一直没说话的玉琴也连忙道:“是呀是呀,玲珑姐姐说得极是。” 沉香又望了如情,见她并未反对,这才咬牙起身,道:“奴婢这就去将功补过,末了再向姑娘请罪。”说着大步而出。 玲珑紧握拳头,“这回桃红是惨了,最低也是罚打十板子,还扣月银了。” 玉琴不屑道:“这种勾引主子的丫头,让沉香姐姐处置她,也算是给她面子了。若真要让姑娘处置她,哼哼……” 如情忽然侧目,古怪地望了玉琴。 玉琴连忙缩了脖子,讷讷道:“姑娘,奴婢只是一时胡言乱语,姑娘千万别放心上。” 如情淡淡一笑,“不,你说的很对。”确实,如果让她亲自处置,可就不是打板子了事,最低都是打发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见玉琴欲月又止脸上又闪现某些了然的神情,一时来了兴致,又轻声问她:“你觉得,让沉香处置底下的丫头,是对还是错?” 玉琴奇异地望了如情,想着刚才如情与沉香那番话,如今又见如情亲自问自己,心里又活泛起了心思,小心翼翼紧张地道:“其实,奴婢觉得,姑娘只让沉香姐姐处置这事,一来也是训练沉香姐姐身为大丫环独挡一面的本领。再则……”她心思电转,想着先前如情曾说过,不能替主子分担忧愁的丫头,并不是合格的丫头,于是,她鼓起勇气,一鼓作气道:“奴婢跟随姑娘多年,还从未见过姑娘打罚底下的丫头,这天长日久的,估计已在下人心目中,已生就了姑娘善良又温柔的形像,若突然来这么陡的惩罚,也是不妥的。再来,桃红虽然可恶,或打或罚都不为过。但姑娘在如今这时候给她一竿子,却也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桃红这般做派,还是让沉香姐姐出面敲打一番即可。” 玲珑一脸吃惊地盯着玉琴,心想着,这丫头还真厉害呀,怎么她就没想到这么多呢?还一心以为自家姑娘只一味的偷奸躲懒,把管束院子里下头的任务都一脑恼地推给沉香。原来,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饶子。 只是,只是,她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如情温和地盯着玉琴,确实很是意外的,她没料到,这个很少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也从未邀功或请过赏,一直默默做事的丫头,居然也有如此心思。 想到这里,如情语气更加温和:“那你觉得,对于桃红这样的丫头,我该不该罚?” 玉琴想了想,道:“该罚。但并不一定由姑娘出面。” “哦,为什么呢?”如情来了兴致。 玉琴诚挚地望着如情,轻声道:“姑娘如今这样的处境,实在不宜做太多引人注目的事来。”桃红虽然可恶,勾引主子的罪名一旦成立,被打被卖甚至被打死都有可能。但,这事儿却不能由如情出面,一方面,桃红虽只是个二等丫头,但背后还是有或多或少方府的其他下人势力。另一方面,如情现在的写意居,已成了冷门衙门,无油水,无前途,丫头们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若一来便喊打喊杀的,那岂不更加乱套? 如情有些意外,她没料到,玉琴年纪不大,居然还看出这里头这么多门道,虽然有些牵强了些,但不失为道理。 她之所以不亲自出面处置那桃头,一来也是想训练沉香。二来也只是想着,反正迟早要嫁人的,而所嫁夫家定没有几位姐姐们来得显赫,丫头们蒙生了旁的想法也是正常不过的。只要大家面上过得去,也就算了。何必在这个时候闹将出来呢?而那时候,她嫁了人,丫头们愿意陪嫁,或愿意留下来,都由她们。 至于妄想攀高枝的丫头,那就得看她们的造化了。 …… 至于后来沉香是如何处置桃红的,如情也没兴趣过问。因为,十月金秋这一天,知廉夫妇已收拾妥当,启程去通州就任。 方府诸人坐到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晚膳,再各个感叹祝福一番,第二日清晨,知廉拜别了老太君,父亲及嫡母,兄长妹妹,又与赶来送行的如真及如善等人一一饯别。 如真先前是挺不屑知廉的,但想着大家总算姐弟一场,再者知廉自从娶了林氏后,越发稳重,如今也还算有些出息,也就大方给予祝福。 而身为同胞兄嫂,如善的心情却是复杂的。按理,兄长出息了,她这个妹子也是与有荣嫣的,但又见处处看不顺眼的嫂子林氏时不时与如真等几人话拉家常,一副依依不舍的情景,却对自己这个嫡亲小姑子冷淡疏远,心中一阵气恼。又见知廉在林氏的提点下,又与如真等人好一通拜别,总算控制不住,插嘴道:“哥哥此去通州,路上可得多加小心。听说通州有好些地痞流氓,哥哥定要小心行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与妹子提了便是。你妹夫旁的本事没有,敲打一些无赖地痞还是绰绰有余的。” 知廉迟疑了下,复笑了起来,“有劳妹妹关心。” 一旁的如美却嗤笑道:“有个王府的姐夫果真不错,上一回张姨娘犯了事,也还多亏了二姐夫捎来的五百两银子。否则,那一关能否熬过去也说不准呢。” 众人测目,盯着如善,神色各异。 如善脸色铁青难堪。知廉也讪讪地低下头去,林氏则若无其事地笑道:“三妹妹说得极是。有个王府的妹夫,对咱家确实好处多多。二妹,这回你哥哥去任上,还得有劳二妹和妹夫多加关照了。” 如善僵硬着脸,与林氏打交道数年,哪会不知此人极厉害的嘴皮子功夫,惯会说些让人气堵却又找不着地方发泄的冷笑话来。 知廉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嫡亲妹子,想劝说两句,但又碍着场合,最终化为默默的长叹,与众人再一次作捐还礼,这才踏才去通州的路。 待目送最后一个长随离去自己的视线后,如美这才兴高采列左右各拉着如真如情的手,亲热地道:“大姐姐,四妹妹,我屋子里那盆金菊开了,此刻正是赏花的大好时节,走,咱们一起去赏花。顺带品尝下信阳深山的毛尖,哇,这种茶可真特别呢,用沸水泡过后,叶片全是呈伞型嫩芽状的,闻着好不清香。” 如真挑眉:“毛尖?可是产自安徽信阳?” 如美道:“应该是吧。这是杨家送来的。我也不知是不是正宗产的。” 如真笑道:“杨家乃权贵名门,钟鼎鸣食之家,想必出手亦非凡物。我也只喝过蜀地的毛尖,信阳的家中也有,不过数量不多,正想让采买的弄些回来。既然妹妹这儿有,那就让我捡个现成的吧。” 就这样,姐妹三人一并去了如美的屋子,赏菊,品尝毛尖。 何氏瞧了远去的三姐妹,又瞧了孤身落在原处的如善,颇有些不忍心,道:“二妹妹难得回来,就去我那坐坐吧。” 如善目光复杂地望着何氏,道:“不了,王府还有些事要待我处理,我先回去了。” 何氏颔首,“也好,妹妹走好。” …… 十一月至元月期间,方府一片太平,方敬澜虽从高处狠狠落下,现在只苦哈哈在鸿鸬寺里任个小小的主薄,日子过得自是凄惨,但想着自己几个儿子争气,同僚的讽刺奚落又算得什么?经过几个月的心理建设,总算蔽开了心怀,大摇大摆并泰然自若地“上下班”,并方府离鸿鸬寺不远,每日都是徒步“上班”,除了刚开始被少奚落落翅的凤凰不如鸡外,渐渐地,倒也刮目相看来。觉得方家不愧为诗书传家,果真是宠辱不惊,行态自若。 知礼升官后,走后门的,结交的人物泰然又比先前上了一个档次,礼尚往来,何氏倒也时常出门应酬一二,顺便大举宣传自家的待字闺中的小姑子如情。 经过先前各种糟心的事儿,如情想找个各方面都相当的婆家,谈何容易。所以,何氏自动把目光降低了些,一般注目的也只是中低等官宦人家,不需大富大贵,但必须得门风清白。门风清白的,还得看其人品,并有功名在身的,接连瞧了京中几个有功名的后生,不是家世单薄了些,就是家庭内部太过复杂,老太君怕如情嫁过去会受罪。而看着方方面面都好的人家,找了人过去透了口风,人家又给婉拒了。 就这样蹉跎到元月过后,如美出嫁了。 这一回,李氏是憋足了劲的,不说比过当年高嫁至平阳侯府的如真的排场,但最低也要把嫁入王府的如善给狠狠比下去才成。 通常时隔沐休时,方府各主子都会齐聚松察堂一并用膳。 李氏想着虽然自己办过几次婚嫁事宜,可这回却是嫁自己的亲生女儿,万万出不得差错,于是就放低身段询问老太君各个细节准则。 老太君先是问她准备弄哪些名堂,李氏道:“请了京中素有威名的望江楼的厨子掌厨。另外,临时搭建了两处梨园,总共排选十二场戏,再请了天香楼的头牌灵清姑娘献唱……”见老太君面露不豫,又连忙解释,“此人是犯官家着,家中犯了事,被卖进教司坊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城素有美名。此人就是先前因毒米案受连累的成家的千金,先前其父还是个太医呢。这位成小姐在闺阁里便有才女名声。如今请了她来也算让客人开开眼界……”见老太君越发沉疑的面色,赶紧道:“最重要的,这成小姐还是个清倌。” 如情瞟了李氏一眼,她明白李氏的想法,请青楼里的青倌登台献艺,是京中各世家权门的喜好与风俗,李氏这么做并无可非厚,因为也只有有钱有权的人家才请得起青倌登门献艺, 但老太太却皱眉,低喝道:“胡闹。被卖入教司坊的犯官家属,本就下场堪怜,稍微有些良知的人都会给予同情或施助,你倒好,直接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你想请个头牌青倌登台献艺以搏面子也不算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请个家中糟了难的女子来,你这岂不是明着踩人家么?” 李氏被骂得不甚服气,“既被打入教司坊,就是个妓女了,谁还稀罕她曾经清贵的身份?”其实,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的,只是想着京城第一头牌伶人,来方府献唱卖艺,若是得到客人们的一致叫好,岂不面上有光? 老太太怒拍桌面,怒道:“你这是明摆着让全京城的人都笑话咱家是踩低爬高的人家么?” 李氏委屈辩驳:“把她打入教司坊的又不是咱家。”被打入教司坊的姑娘,早已不再是清贵的官家千金了呀。只要有钱,就可以任意作贱。虽然此话残酷,却也是血淋淋的事实,由不得旁人不服气。 老太君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方敬澜也板着脸孔道:“母亲说得对。此事不妥。京里那么多伶人,请谁不好,偏请这位秦家姑娘,不说咱们于心何忍,单说若是请了她来,在座宾客无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骤然见着这位成家小姐,想着她先前的身份,还当以为是咱方府踩低爬高呢?京军统领江子拘给孙子办满月酒时,他老婆便请了这位成家姑娘前去献唱,如今你随意出去打听打听,哪个不暗地里指责江二夫人踩低爬高、小人得志?” 京军统领江子拘,也就是永宁伯爷江子望的弟弟,其妻胡氏,在孙子满月那日,也是请了这位成家姑娘登门献唱,一番唱、弹、舞、凑,足足四场好戏,但部份女眷却暗自皱眉,指责这胡氏太过了,人家家道中落,被卖入教司坊已是很不幸了。同是在朝为官,并且成家老爷子生前也还曾与江家来往过,如今,成家落了难,你不去搭救也就罢了,还这般侮辱人家。 其实,这胡氏也挺倒霉的,她身为一家主母,丈夫又是军权在握的人物,请伶人献唱这事儿,哪需要自己亲自出面,全让下头的管事去办的。也不知这管事没生脑子,还是怎的,居然就请着了这成家姑娘。花了大笔银子,偏还落得这种下场,如情后来曾听说过,自那过后,胡氏便病下了,估计是被气的,还有被那些贵妇们给指责得无地自容吧。 李氏一听胡氏的下场,立马就焉了脑袋。方敬澜有些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斥道:“鼠目寸光,目光短浅。胡乱攀比,却又不知所谓。” 当着继子媳还有女儿庶女的面,李氏被骂得很是难堪,忍不住反驳道,“我哪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名堂。都要怪成瑞家的,居然给我荐了这么个人。”害她在小辈面前这般丢人。 方敬澜眉头一皱,何氏连忙道:“我先前听成瑞家的与我提起过这事,成瑞家的说当初也给了姨母几个名单,这成家姑娘还是排在最末位的。并且都还标注了原来的身份,想不到姨母也能选中。” 李氏脸色难堪到极点,带着丝丝不甘与怨恨,低下头去。 方敬澜看她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失望与无耐。 如美见状忍不住道:“爹爹,您也别埋怨娘了。这事儿,是我自己选的。” 李氏连忙抬头,“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快给我闭嘴。这些事儿,也是你能浑说的?” 如美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堂堂深闺千金,这样明张目胆贱踩一个落了难的官家千金,确实有些刻薄了,心下也后悔了,但见自己母亲替自己担了这个责骂,心下难受得紧,只得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了。 方敬澜闻言,忍不住板着脸狠狠斥责了一通。如美被骂得不甚服气,却也不敢顶嘴。 “……虽说你是高嫁至侯府,也休要得意忘形。要知道,满招损,谦受益。难不成,你也想做个逸豫亡身之辈?成家姑娘如今的下场,你也别忙着去作贱人家,时刻想想自己,你能敢真正保证自己能富贵平安一辈子?” 如美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如情则低头,成家姑娘的凄惨下场,她也是有耳闻的。而如美之所以刻意选她,应该是另有深意吧。 后来,在晚饭过后,如情去了如美的颂风院,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着,拿那成家姑娘讽刺如善罢了。” 如情乍舌,如美冷笑一声道:“那成家姑娘原先和如善交好,那时候从来是以姐妹相称的。还成天聚在一起诗词歌赋好不得意,还被冠上才女的名声。可如今落了难,我想呀……” 如美的想法,很简单,也挺不怀好意的。 首先,她想着,当着宾客的面,把如善与成家姑娘先前交好的消息传涕出去,然后,借由这层关系,让如善念及旧情,帮成姑娘脱离苦海。 依她对如善的了解,她肯定是巴不得与成姑娘能撇多远就撇多远,但如美偏不让她如愿,并且还打好腹稿,让这成姑娘当着宾客的面,跪求如善,请她帮她脱离苦海。 如情听得倒吸口凉气,还真是日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少阴毒点子?她多少也猜测出如美打的如意算盘。 以如善的性子,如果拒绝,那就是倾炎附势、落井下石并见死不救之辈。若是答应相救,依如善王府世子妃的地位,救一名官妓,也是不在话下的。但堂堂王府世子妃居然有一名官妓的手帕交,这对如善也是一种名声与颜面上的打击吧。 基于如情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如美显得得意洋洋,“你也觉得我这个法子很好吧。可惜,却无法施行了。” 如情静了好一会,才道:“三姐姐这个法子确实厉害。不过,幸好没有施行,否则,咱方家的女儿岂不名声尽坏?” 如美挑眉,先是不解,但很快又想到了其中的道理来,神情一黯,倒吸口凉气,心有余悸,“你说得对,我却是没想到。” 如情见她痛快承认错误,心下也略松口气,抛去心中陡然升出的紧张,恢复笑容,“三姐姐与二姐姐打小就结下了解不开的仇。这般顾前不顾尾的法子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不过,二姐姐再如何的不堪,总归是方家的女儿。三姐姐一定要牢记了。” 如美定定地望着如情,见她面上全是一片的诚挚,面上一阵赧颜,僵硬地点头。低声道:“你说的对,不管如何,总归是方家的女儿。” 古代从来讲究的是家族力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一个家族某一个人传出不好的名声,同样会连累同族的其他无辜之人。不管你信不信,服不服。 如美想着她差点就犯下的致命错误,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她在如情面前从来都骄傲惯了的,哪里肯口头上认输,又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倒是个厚心的。诚然给忘了那日她是如何对你的。” 如情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我只做应该做的事。更何况,先前花嬷嬷就一直教导我们,做女子是如何的不易,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我觉得呢?姐妹间但凡有什么恩怨是非的,私下解决便成了。犯不着拿到台面上说项。”那天如善也没占着任何便宜,所以她也就不与她计较。反正,她自己还小赚了一笔呢。 如美怔怔地望着如情,想着她刚才那番话,若有所悟,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与傲慢,轻声道:“怪不得爹爹哥哥嫂子们都那么疼你。”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自身的不足之处。 如情讶然,陡然第一次发现,如美与她说话的语气,首次不带讽刺与尖刻。不过她却没说什么,只是道:“姐姐出嫁,做妹子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希望,姐姐能和姐夫伉俪情深,情意相通。” 如美大方接受,“我也希望妹妹能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如情微笑着点头,“我那么聪明可爱,一定会的。” 如美瞪她,“你个没脸的,有必要这么自己夸自己么?” “为什么不能?这叫自信,懂不?” “我呸,明明就是王婆卖瓜。” “只要瓜能卖出去,多夸些又何妨?” “……果然是没脸的……” ------题外话------ 今天细细看了评论,知道亲们都有些等不急了,可是仍要唠叨两句,种田文,本就是家长里短的事儿。哪可能处处高氵朝呢?目前几章确实让人压抑了,但都是为了后头作铺垫。这便是种田文的特色,一切,都为了与后头的情节映衬…。呵呵,亲们还是耐耐性子哈。再说了,各路牛鬼蛇神都还未出现,李骁哪能这么快就登场? 77 婚事墨迹,世态炎凉,理智人性, 言情海 正文 78 靖王府的前尘旧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8 靖王府的前尘旧事 随着婚期的逼近,方府已是如临大敌了,如美大概是窜了婚前恐惧症,先前的得意劲儿随着婚期的逼近,变得神经质,且尖刻起来。 这不,傍晚时分,如美从外头回来,便杀到如晴的写意居里,对如情好一通鄙夷,“我听门房的说,那陈家的又找上门了,你居然还出去让他们见?果真是急昏头了,那样粗俗不堪的人家,你也瞧得上?你也别再叫我姐了,有你这么不中用的妹子,我会在夫家抬不起头的。” 如情好笑地望着如美一脸的斗牛模样,笑盈盈地道:“三姐姐?去庙里上香可还顺利?” 如美一阵泄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抓了玉琴端来的茶水狠狠喝了一大口,忽然涩涩地道:“那个,我,我听说,我那未来婆婆,是个厉害角色。” 如情讶然,问:“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如美咬唇:“庙里有几个香客,她们几人闲聊起了我的事,说,说这杨家老夫人,一向眼高于顶,也是个势利眼。她的大儿媳是何家的嫡三女,身份高贵,所以她不敢轻视,可我就惨了,方家如今大不如前,若此人果真那般,那我嫁过去,岂不受低视?” 如情好半晌无语,古往今来,有钱人本来就瞧不起没钱的人,地位高的人,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自有一种优越感。杨家老夫人如情见过几回,是个端庄稳重却也严厉的老妇人,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是有些欠亲和力,但人家堂堂侯府主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这般冷淡威严,也是情理之中。当然,做这种婆婆的媳妇,确实有些压力的。 如美这丫头,平时候那般耀武扬威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不到这回倒也怕起来,这大概全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吧。 如美又咬唇道:“我听说,庆昌侯府规矩极大。为人媳妇的,每日里卯时就要起床,给婆婆请安,还要在跟前侍候。每日里晨昏定醒不说,还要侍奉公婆用膳,待公婆用了膳方能顾及自己……” 如情不语,姑娘在娘家时,千般娇贵,万般疼宠,可一旦做了媳妇,就是矮了一大截,不但要侍奉公婆,还要侍候小叔姑子。并且服侍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要贤慧,要大度,还得督促丈夫上进,并还要走戚串友,替丈夫替家族拉帮结派,以闺闱女子的手断,替夫家结上有利用价值的利益链。 以上便是花嬷嬷当年惯输方家姑娘的好媳妇要做的几大要事。当时她们四姐妹还狠狠乍舌了一番的,直到如今,如情不敢揣测其他几个姐妹究竟学到了几分为人媳妇的道理。只对如美轻声道:“大姐姐嫁到平阳侯府,也是这般过来的。”如真嫁到钟家十年,虽无公婆可侍奉,却也把侯府的老太君当作祖宗来供的。这些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还得调教小妾通房……钟进能有如今的成就,也与如真的督促打点不无关系吧。 如美神色黯淡,想着如真先前那般骄傲那般光茫万丈的人物,嫁到婆家也是伏低作小低眉顺目一路苦熬过来的,若换作是她……如美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到炕上,嚷嚷道“早知道嫁人会有诸多规矩,那我不嫁了。” 如情白她一眼,恨不得暴打她一顿,在心里直骂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杨老夫人再是可怕,杨家纵然规矩再多,可三姐姐总归有了归宿呀。” 如美想到如情先前被江家母子摆了一道,名声受毁,好不容易与向家结了亲事,偏向家又作出令人愤懑的事来,愤而与向家退婚后,再想找个各方面满意的婆家,已是难如上青天。又想着自己未来夫家的门弟,不由挺起了胸膛,道:“你说的对,不管我那未来婆婆如何的凶猛,但我总归是杨家的媳妇,庆昌侯府正经的二房嫡夫人。” “……”如情白她一眼,忍着暴动的手指头,真恨不得暴抽她一顿。这个爱显摆的家伙,她一刻不在她面前显摆会浑身不舒服么? 如美想通后,只觉浑身舒坦,又见如情正磨牙,却毫不在意,只呵呵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嫉妒我,不过,我这人一向大方,不与你计较。算啦,谁叫咱们是姐妹呢,待我嫁到杨家,定四处替你瞧瞧,若有合适的人家,就与你牵个线?如何?”一副你快感激我的架式。 如情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姐姐的美意,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听说,杨家老夫人严厉,身世显贵的杨家嫡长媳在她面前都要战战兢兢服侍,三姐姐,高嫁的媳妇不好当哦。” 如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再度被挑起,气得柳眉直竖,“你这死妮子,你成心的是不?”然后伸手捎着如情的胳膊窝。 如情咯咯地笑,左闪右躲,两姐妹又滚到炕上,疯玩了好一阵子,这才气喘吁吁地躺在炕上,如美长吁短叹,“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人家是真的担心嘛。” 如情静了一会,道:“你担心个屁,哪个做媳妇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婆婆严厉些又何妨?只要不刻薄。在婚事上接连栽了两个跟头的如情,对门弟,对婆婆的要求真的很低了。只要男人人品不是太烂,她都能接受。 “喂,我是嫡女耶,你居然与我这般说话。”如美坐起身,瞪她。 如情不鸟她,冷哼一声,“早在先前,我就已经记到大李夫人的名下了。”李氏只是继室,继室在元配夫人的牌位前,还得执妾礼。论身份,她比如美还要高呢。 如美气极,冷嗤一声,“那又如何?好些出嫁的庶女在出嫁前都要记到嫡出夫人名下,还不只是图个名声好听?你倒当真了?” 如情当然不会太当真,山寨版的嫡女就算坐上劳斯莱斯,也是无法与正统出身的嫡女相提并论的。除非这个庶女果真高嫁,问题是,同样一个姓,出身不同,所嫁夫家可就天差地别了。你不服气也没关系,你咬牙切齿、指天骂地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惜她又学不来如善不认输的劲,就算拼尽名声,撞得头破血流总算捞了个王府世子妃的身份,换作是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唉,这大概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吧。 …… 总算捱到如美出嫁那一天,方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如美一大早便被挖起来梳妆打扮,方府一些女眷则在屋子里与她灌输些为人媳妇的道理来,也不知她听进去没,反正今天的如美很乖,很温驯。 而外头的宾客如云,李氏忙得脚不点地,方敬宣,如真,如善都从夫家赶来,帮着一并招呼客人。 丈夫又升了半品官的方敬宣今日也穿得精神,招呼起客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其夫已升任为南京卫的指挥使的如真,带着一对儿子,也是气度雍容,进退得宜,爽利周到,体贴周全。惹得客人一至赞赏,纷纷夸奖方家女儿果真不同凡响。 而方家目前嫁得高好的如善,今日却异常低调,穿着一身锦衣华服,佩戴着规整而华丽的珠翠首饰,端庄而矜持地坐到人不多的小厅子里,只与先前闺中时交好的已婚少女低声交谈着。 如情见状,很是奇怪,偷偷与如真咬耳朵,“二姐姐不是最爱凑热闹么?怎么这会子却这般低调?”这不像如善的作风呀。 如真望了妹子一眼,嘴巴一撇,低笑道:“你或许还不知道,正厅里确实坐了好些伯府女着,有的甚至还是王府偏亲,她先前也跟去招呼过了,可惜人家不理她,落了好大一个冷脸,这不,为怕继续丢人,只得在这些低门户的人面前得瑟罢了。” 如情恍然大悟,但又有一个问题浮上心头,“二姐姐可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耶。”那些贵妇人也太没眼光了吧,居然让王府世子妃坐冷板凳。 如真不屑讽笑,“王府又怎样?一旦离了权势,就什么也不是。如今京里人哪个不知,皇上有意削番,已克扣了各地番王的好些特权,并还规定王府子弟不得参与政事。王府再是高贵,也不过是被架空了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了。” 如情静静地聆听,确实,在普通老百姓或低级的官员面前,王府是很高贵,高不可仰攀,但在稍微得势的士族官宦眼里,也不过是一樽贵气却又卖不出好价钱的过期古董。 可是,各地番王如今日子确实不好过,但为何靖王李骁还又成为例外呢?如果这家伙也与其他番王一样,只领干薪,不再人前露脸,也不揽差事,是不是也与那些王族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提起李骁,如情也觉得自己太忘恩负义了,人家再可恶,可也救过自己一命嘛,真的不应该在背后这般编排人家的不是的。可是,只要脑海里一想到那张总是高高在上目光斜视,拽得二万八五的脸,总会忍不住暴抽他一顿。 方家的三女婿杨启泰同志,生得高头大马,穿着大红绸丝绣龙凤呈裤红袍,和所有新郎官一样,在胸前扎了个大红纸做的红花,先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来到如美的房间,经过一番刁难,总算见着新娘子。 一身大红的嫁衣,头戴红纱的如美,跪别了方敬澜与李氏,方敬澜望着新女婿那端正威毅的脸,欣慰地笑道:“举案齐眉,当白头偕老。”而李氏,原本端庄矜持的面孔这时候却双眼红肿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说了句“要孝顺公婆,尽心服侍丈夫”。而如美则边点头边拿帕子试着眼角,如情很不厚道地想,“脸上化着这么逍的妆,当心哭成大花猫。” 目送如美被知礼背着上了花轿,李氏总算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方敬澜温声安慰她几句,便去前院招呼客人了。何氏等人则留下来,安慰李氏。 如美出嫁后,方府喧嚣了一个晚上,但杂七杂八的锁事却没有完。第二日奴仆们便忙上忙下收拾着头天的残渣余孽,拆戏台,把廊上的灯笼全收进库房,忙得团团转,李氏也在她的乌兰院指挥调动奴仆把先前用来招待贵客的名贵瓷具及各个角落里摆放的高雅书玩意全好生妥当地收着。 何氏则与各个管事婆子核对府里的收支情况,把各家宾客送来的礼物全分类别类收拾妥当,并登记造册,如情按着老太君的吩咐,也在一旁吩咐,顺便学点管家本领。 这回如美出嫁,老家族人也派了数名代表前来参与。大伯方敬滔与知书堂哥,堂姑方华香和她的次子乔辰表哥。 方敬滔与方敬澜多年兄弟没见面,这一回亲热有加,已跑到外书房表兄弟情宜。 而方华香则带着次妇乔辰在松鹤堂里,陪伴老太君,作陪的还有老太君出嫁的女儿方敬宣,如真如善也一旁作陪。方华香怜爱地望着如真,很是感叹,“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咱姑侄已有十年未曾见过了。真丫头最近可好?” 如真笑道,“有劳姑姑牵挂,侄女还算不错。看姑姑气色这么好,红光满面的,越发福气了。” 方华香呵呵一笑,“福气什么哟。一肚子操不完的心。听你爹说,大姑爷平调至南直卫所任都指挥司,是真的吗?” 如真不好意思地笑道:“才刚任的职,也算不得肥差,事情可多着呢。” 方华香笑骂,“世袭三品卫所都指挥使还不是肥差?好你个心厚的。” 如真嗔笑,“姑姑呀,人家哪是厚心。您应该夸我谦虚才是。” 众人哄堂一笑,纷纷指着如真笑骂她没脸没皮。 笑闹过后,方华香又提到方家庶出三房的方敬江一家子,“也就在元月,老三忽然拜访我家,想让我借些银子与他。因为,周姨娘病逝,老三媳妇也病倒在床上,已经花了不少银子。”说起方敬江最近几年的糟遇,方华香也是不胜唏嘘。 如情才从何氏那回来,恰巧听着了这个八卦消息,很是振奋。 原来,方敬澜的庶弟方敬江,自从如燕被李骁休弃后,日子越发过得艰难,方敬江的差事也给叫停了,并且还累及另两个女儿的婚事,听说在夫家过得极其艰辛,尤其如燕受不了旁的指点,一直闭门在家。直至最近,方敬江的生母周姨娘又病逝,老婆又病倒在床上,连请大夫的钱都没了。不得已,只要跑去海宁,找堂姐方华香借钱。 方敬宣闻言纳闷不已,“三哥一家子都在京城,这周姨娘病去,三嫂也病下,就算真的日子艰难,应该来找我或二哥才是,怎么舍近求远,跑到大姐你那去了?” 如情侧目,与如真相互看了眼,这很好理解呀,当年如燕在嫁进靖王府之前,周姨娘可是千里迢迢地跑到齐州城的方家,亲自与老太君显摆了的。而后来,如燕被休,三叔一家子全体失势,日子大不如前,哪里还敢得瑟,就算讨饭也不会讨到方家的门前吧? 这时候又听方华香叹息道:“老三一家子现下过得确实凄惨。本来也打定主意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可瞧着老三已经花白的头发,还有老三媳妇那蜡黄枯瘦的模样,也心生不忍了,再来,周姨娘也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活活给气死的。” 众人大惊,就算如真小一辈的没见识过周姨娘的手段,但方敬宣却是大有印像的,不禁讶异,“周姨娘本事可大着呢?是谁有那个本事,居然把她给活活气死?” 方华香再度叹气,“是如燕的原来夫婿,如今的靖王。” 如情瞪大眼,不会吧,李骁这家伙这么厉害?长枪可以杀敌,箭可以射杀马贼,一双腿能踢断人肋骨,一个巴掌轰出去,别人要掉半条条,想不到一张嘴也能杀人。这家伙这么牛b,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只见方华香又原原本本地道:“……本来这事儿我也不甚清楚的。是老三的一个姨娘私下透露给我的。自从如燕被休后,精神一直不好,成天闷在屋子里,还几次想自尽,幸好被救了回来。再来因如燕被休,老三的差事也叫停了,日子越发艰难,周姨娘实在捱不过,只好去恳求靖王,给他们一条活路。靖王是何许人物,哪能轻易见她一个内宅妇人?连王府的门房都没靠近就被赶了出来,那周姨娘便又学起了先前在方家的伎俩,在王府门前使泼耍赖的,总算把靖王给逼出来,但此人也是个厉害的,也不知说了什么话,当场便把周姨娘给气晕了。被抬了回去,过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如情乍舌,忽然觉得会不会是堂姑夸大其辞了,她虽然只见过周姨娘一次,但也偶尔从老太君嘴里旁敲侧击出此人是个厉害中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一般内宅高手嘴皮子功夫都很厉害,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会被气晕……极度不可思议中…… 她也曾与李骁数度交手呀,虽然是被气得跳脚,但大多时候,他也被气得够呛。怎么周姨娘这么不中用?是不是单劈出府,没有对手,所以战斗力退化? “……不过这周姨娘确实被李骁给气狠了,回去一时想不开,又骂老三媳妇,说她是个扫把星,灾星,扬言要休了她。老三媳妇身子本就不好,性子却辣,婆媳二人对着掐骂,周姨娘再怎么厉害,总归是上了年纪的人,居然被,活活给气死了。老三便把老三媳妇也给痛打了一顿,老三媳妇本就身子不爽,这不,躺在床上都大半月了,仍是不见好转,我看呀,估计捱不过今年了。” 如情对父亲庶出一房的叔叔婶婶印像全无,也生不出什么同情心来,也不过是听着好玩解闷罢了。 如真却拍手称快,啐道:“活该,妾室生的,就算一朝升了天,不过凭那点腌赞伎俩,也只能在内宅里横行了,在外头又能得瑟到哪儿去?” 如善面色难看,忍无可忍瞟了如真一眼。 如真也瞟了她,淡淡一笑,“二妹妹,这么看我做甚?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如善咬牙,但嘴里却说:“姐姐这话确实过了。照姐姐这么一说,嫡出的就全是人中龙凤了?” 如真淡淡地道:“妹妹如今已是世子妃了,还是别总把‘庶出的如何’挂在嘴边了。毕竟,妹妹还要替二妹夫生嫡子的。” 如情想笑又不敢笑,如真这话说得忒有水平了。如善因为是庶出的,总痛恨着这出身,自认是个很有能力的庶女,绝对比嫡出的厉害多了,也瞧不起嫡出的。而如真却以“你即将生嫡子”的话把她给堵回去……你这么瞧不起嫡出的,可别忘了,你将来的儿女就是嫡子女呀,自打嘴巴哦。 如善被堵得哑口无言,却又反驳不出一句话来,确实够隔应人的。 姐妹间的斗嘴在长辈们眼里,仿佛没有瞧到般,方华香又笑眯眯地望着如情,“几年不见,情丫头长高了不少。”然后朝如情招手,如情乖乖地走了过去,立在方华香跟前,方华香握着她的手,上下好一阵打量,笑得眉不见眼,“好孩子,明年就要及笄了,姑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喏,这个簪子送与你罢,别嫌寒酸。” 方华香从头上拨了根赤金打造的镶红宝石的小凤簪,插于如情头发中,如情只觉脑袋沉了沉,伸手把簪子抚正,咧唇笑着:“谢谢姑姑。” 方华香拉着如情的手,不肯松开,笑得越发爽郎,“自家人,客气什么呢?待你明年及了笄,姑姑再替你打造全副头面。” 如情笑道:“姑姑送的都是顶好的。穿截出去,万一被打劫可怎么办才好?” 方华香大笑,侧头与次子乔辰笑道:“你瞧瞧你这个表妹,说话多逗趣呀,与你比起呀,你可就差的远罗。整个人就是个榆木疙瘩,活像锯了嘴的葫芦。幸好你不是女儿身,那样岂不更无趣?” 众人神色各异,但嘴里却呵呵笑着打趣,李氏夸乔辰虽然话不多,但贵在少年老成,是个稳重的孩子。 方敬宣则说:男孩子嘛,稳重些好,稳重些好。 如真与老太君相视一眼,没表示什么,倒是如善则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刻缘蜀锦云袖,不动声色地弯了唇。 如情瞟了乔辰一眼,乔辰也正望着她,冲她羞涩地笑了笑,又仓促地低下头去。 不再是不知世事的无知小姑娘,如情脑中警铃大作,望着方华香脸上的慈爱神色,脑海木了一会,与乔家结姑表亲?老天,血缘关系太近了呀。就算乔家真有万贯家财,也得慎之又慎了。 ------题外话------ 知道亲们性子急,恨不得立马看到正主出场,可好些事都还未交代清楚,哪能一口气就端正菜?俺也知道最近又惹人嫌了…。可是,请亲们明白,本文主角就是如情一个人。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肯定也有高氵朝,也有低谷,目前的处境,估且认作是如情的低谷吧。 78 靖王府的前尘旧事 言情海 正文 79 鸡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79 鸡肋 如美的回门礼很是风光,与姑爷杨启泰一并回到方府,方家各近亲女眷都赶来庆贺,如美一身大红喜庆的刻丝绣宝芙蓉花红偏襟袄子,头梳翻叠圆鬟髻,头上一套亮金钗环,金色镶宝珠的扁凤簪,脑后束起的头发用金线镙丝绞纹链束着,左右耳后玲珑的立体蝴蝶金坠脚,脑后插了支金坠角的小偏簪,整个人看起来即明媚又娇俏,活脱脱的沐浴在新婚里的幸福小新娘。 杨启泰身形高大,一身红色真丝镯袍,头戴珠冠,腰间别了块羊脂玉,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与大姐夫钟进相比,少了份苍桑与成熟,多了份潇洒与写意,比起二姐夫李掠,少了份斯文阴柔与矜贵,却多了份阳刚与霸气。与如美站到一块,倒也登对。 李氏瞧着女婿,满意得嘴都合不拢,对杨启泰很是客气友好,“我家如美,还令姑爷满意吧?” 方敬澜测目,心头不悦,哪有丈母娘这般与女婿说话的。 杨启泰回答:“如美活泼有趣,孝敬长辈,又温柔可爱,家母无可挑剔。” 如美讶异地望了他,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与愧意,杨启泰装作没瞧到,只侧头与钟进闲聊,“如今可好,你我二人倒成连襟了。” 钟进豪迈大笑,“在品秩上,你比我高。但论辈份,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夫,哈哈。”一副总算占着便宜的得意神情。 众人掩唇低笑,方敬澜也欣慰地直捋胡须。然后男人全移到外头喝酒去,屋子里的女着齐齐坐了一堂,李氏拉着如美,上下打量,心肝心肝地乱叫着,“我的儿,也才三日不见,娘却已是度日如年了,姑爷对你还好吧?你婆婆没为难你吧?” 如美娇美的脸上闪过某些僵硬,低声答道:“让娘担忧了,女儿很好。夫君对我很好,婆婆,为人是严厉了些,但还是不错的。” 如善一直紧紧盯着她的面容,闻言忍不住弯了唇角。一边喝着茶,一边闲闲地笑着:“久闻杨老夫人端庄矜贵,又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有京中一直享有声誉,妹妹能有这样的婆婆,也是妹妹的福气。” 如美闻言大怒,“我婆婆再是严厉鸡蛋里挑骨头,可总比有人的婆婆用嫌恶的眼光看自己强多了吧。” 李氏脸色悠变,紧张道:“你说什么,你那婆婆对你鸡蛋挑骨头?” 如美咬唇,很是后悔,家丑不可外扬呀,尤其当着如善及如情的面。 如善面色一变,忽地悠悠地道;“无底下无不是的婆婆,只有不尽职的媳妇。我没能让婆婆满意,是我的错。倒是妹妹你,可千万别学我才是。毕竟,婆家再也不是娘家,可由不得任性了。” 如美冷笑一声:“姐姐这是在说自己吧?”如善在家的时候,可是横行无忌,受尽疼宠。如今到了婆家,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杨家与豫郡王府也没隔多远,也不过两条街及一个巷子的距离,“我听闻豫郡王妃每日里都要叫姐姐到跟前训上一顿才肯罢休。大到说话行事,小到穿衣吃饭,都要训戒。姐姐自小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又素有才女名声,怎么还受如此拮难?”她还听闻如善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想着先前在家中的器张劲儿,如美极是解气。 众人瞧着如善眉心隐隐的皱褶,不用猜也能料出三分,而如善却是面不改色,道:“豫郡王府门弟高贵,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却要挑起世子妃的重任,确实吃力了些,婆婆这般教导,也是应当的。”然后望着如美气得铁青的脸,很是羡慕地道:“三妹夫不是嫡子,不必袭爵,想必妹妹肩上的担子应该很轻了。杨夫人应该不至于像要求庆昌侯夫人那般严苛才是。妹妹果真有是个福气的。太太果真眼光独到,替妹妹找着这么好的婆家。” 李氏如美气了个仰倒,如美也气得怒目而视,尖声道:“你个……” 如真上前拉住她,道:“二妹说得极是。三妹,妹夫是次子,又有令人称羡的差事,这日后若是分府单过,就是上无公婆侍俸,下无妯娌哆嗦,小两口子关起门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旁人羡慕都来不及呢。你也该知足了。”在爵位的人家,次子是无法袭爵的,但一般情况下,婆婆对次媳妇的要求就低了许多,不会像要求宗族媳妇一般严苛。 如真说的倒也在理,如美转怒为喜,又嘻笑着推了如真一把,嗔道:“你才好呢,大姐夫如今就只疼你一人。真要说起来,还是大姐姐你的命最好。” 如真脸上闪过柔柔的笑意,也掐了如美一把,“你的命不好么?还来嫉妒我,存心讨骂不是?”姐妹二人又笑了起来,众人也跟着笑,一时间,又是一团的和气。 …… 待吃过午饭,一些女眷便离去了,如善也与李掠一道离了方府,如美则被留了下来,李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如美的脑袋,恨道:“你呀你,那可是你嫡亲婆婆呢,你居然,居然那般没缺心眼,也难怪人家会恼你,给你立规矩了。”李氏是真的生气的,气女儿的不懂事,也气那杨家老夫人太过严厉,如美这才多大年纪呀,才进得门就给下马威。可她尽管心疼,却连句话都说不上,这就是所谓的姑娘高嫁的悲哀吧。 如美咬着唇,不甚服气,“这能怪我么?这些年来,娘你对祖母一直都是阴奉阳违的,我便以为……以为为人婆婆的,都像祖母那样心胸宽广,不与媳妇计较来着。” 李氏气了个仰倒,恨道:“那不同呀,你祖母只是继母,当然不敢在我面前摆婆婆的款了。你,你这死丫头……居然把家里这一套拿到婆家去,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她怎么生出这么个缺心眼的笨女儿? 如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却嘴硬道:“那老太婆真的难侍候,一日三餐都要侍候在跟前,稍微怠慢了,就讽刺我,难不成方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娘,我是真的气不过呀,她凭什么这样指责我?”还有,还有她那小姑子,也真是不识趣的,居然在她面前大摆小姑子的架子,她侍候公婆还得侍候她,想来就呕呀。 李氏望着女儿委屈的脸,只觉心如刀绞,忽然很是后悔,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么? …… 如善如美出嫁后,方家就只剩下如情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了,方敬澜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暗自焦急着,如情明年就要行及笄礼了,若在明年还未嫁出去,可要受人指点了。 但,姑娘说亲可是急不得的,尽管心中着急,基于对如情的愧疚,面对堂姐的次子乔辰,方敬澜并未立即作出表示,只是声明如情是他最小的女儿,对于她的终身大事,得好好考虑。 方华香也不催促,只是笑道:“就知道二弟疼爱侄女,如情那丫头,我确是喜欢。真心希望她能做我的媳妇。当然,若是二弟真舍不得她远嫁,我也不勉强的。” 方敬澜后来又物色了其他几户看着还入眼又有功名的举子,可惜消息放出去,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人家婉拒了。方敬澜心灰意冷之下,最终又在陈家公子及乔辰二人之间摇摆不定。 自从丢官贬职后,方敬澜做事比往日小心谨慎多了,又基于对如情的愧疚,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替她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婆家。这回一边是有了功名却又家世单薄的陈家,一边是无功名但却家财万贯的侄子家,方敬澜也拿不定主意了,最后又与老太君商议。 老太君手头捏着佛珠,缓缓道:“乔辰那孩子我看着不错,可海宁也太远了,情丫头一旦嫁过去,这要何年何月才能见上一面?而陈家,虽家世单薄了些,可总归有了功名,若让知礼提点一二,也大有可为。更何况陈家大公子在军中也挣了些功劳。” 方敬澜微微点头,按着士农工商等级排名,陈家二公子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乔家虽富可敌国,总可归是末流的商贾之家,如情若嫁过去,外头岂不耻笑方家视财如命? 但,想着堂姐对自家的帮助,及堂姐对如情的喜爱,再拿陈家老夫人与之对比,方敬澜又有些摇摆不定,当晚,待知礼下了衙回来,父子俩又关到外书房里一番商讨。 “比起先前的向家,陈家更是寒薄。可陈大公子与大姐夫素有交情,抛开陈老夫人……陈二公子儿子瞧着也还不错。”知义夹着卤的花生米放进嘴里咀嚼了一番,咽下肚后,又继续道:“大堂姑为人很是厚道,也很了不起。而堂姑丈……却略有些不妥。近来,今上正准备改革盐税,若是姑丈一意孤行,恐会受累至深。父亲若是得空,可规劝提点堂姑一二。再则,堂姑家的表嫂素有威名,而妹妹一向温柔和善,恐相处不好。而陈家大公子与大姐夫交好,陈家的大夫人与大姐也还不错。父亲若是真为妹妹着想,应该心中拿定主意才是。” 方敬澜经过知礼这一番分析,觉得甚有道理,心头也渐渐明朗。 方华香被婉拒,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强求,依然与方家诸人谈笑风声,倒是乔辰则郁积了一两日,后来被知礼拉出去喝了几杯酒,这才堪堪复了心情。 又过了数日,方敬滔与方华香这对堂兄妹准备起程回海宁,出嫁的如真三姐妹也携夫带子一并回娘家饯别。 出嫁的三姐妹中,如真神色明朗,举止从容,说话爽利又逗趣,席间把长辈们逼得前仗后仰。如善则面目矜持,端庄高贵,期间很少说话,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其实,不是她不想说,实则是一张口,如美就马上接过话去,并把她给噎得内伤。 比如…… “……海宁路徒遥远,大伯父和姑姑路上可得多加小心,若碰上什么些毛贼,大可不必客气……” 如美立马接过话来,“杀鸡嫣用牛刀?反正是走水路,从京城至海宁,这可是大姐夫辖管的,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与之过不去?所以二姐姐大可高枕无忧。” 如善横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又道:“京城好吃的可多着呢,大伯父和姑姑可得多带些回去。为怕天气给捂坏了,我已叫人弄了好些冰来,相信有冰块镇着,定能安全运到海宁……” 如美嗤笑,“现在什么天气呀?还需要用冰么?拿一碗水放到外头不稍一个时辰便冻成棍子了。二姐姐,你王府里的冰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如善气得额上金步摇垂下的南珠急剧摆动,狠狠瞪了她一眼,如美若无其事地招呼着方敬滔等人吃饭,如真瞟了如善一眼,暗自撇开头,倒是何氏一直笑盈盈地立在桌前,侍候着众人用膳,忙如轱辘似的。 如情略有些不忍,连忙道:“嫂子别忙活了,也一并坐下来用饭吧。” 方华香望着何氏一眼,笑道:“咱家也不兴这些规矩,侄媳妇还是坐下来一道用饭吧。没的让自己空饿着肚子。” 何氏笑道:“侍候长辈本就是为人媳妇该做的,何来委屈之说?” 李氏正待教训几句,忽然想到自己女儿在杨家也是这般侍候婆家一家子,心有戚戚焉,也就不言语了。 如美目光复杂地望着何氏,闷闷地咬着唇。 等方敬滔方华香兄妹离开后,如真又叫住如情,说大哥儿挺想念她这个姑姑的,干脆一道去她家玩上两日。 如情望着如真那一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的长子,这小子想念她是假,如真想替她作媒是真。 忽然间很是忧忿:难不成,全京城的男人都死光了,只有陈家公子才适合她? …… 如真的府邸位于京城“五环”之外,但地段还不错,屋子不大也不小,刚好适中,按如真督促夫婿上进的本领及她自带的嫁妆,在繁华地段买更好更大些的房子也绰绰有余,但如真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钟家虽封地在天津卫,可京城里的亲戚也多着呢。买大了有什么好?平白给他们落脚不成?你可不知,钟家还有好些专打秋风的不要脸的,也有最爱塞通房妾室的,我那地方小,塞进来都没方地住了。” 古代讲究的是家族力量,家族力量把优势与团结带给了族人,却也有许多病痛,比方说,一人得道,鸡犬就算无法升天,也得帮着升天——人家登门找你求助,就得负责吃喝拉撒,并且还不能有怨言。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在官场上要受病诟,名声也有受毁。 地方小的也有地方小的好处,至少,钟家在京城的其他爱打秋风的亲戚看着这么小的屋子及这么寒碜的设备,也不好意思长期上门打秋风了。 再来,大姐夫如此声威,而身边除了如真及一个新任姨娘外,再无半个通房。如情佩服地望着这个大姐,也才二十五岁的年纪,却有这般长远目光,实在是难得了。 想到那个胡姨娘,如情随口问道:“那胡姨娘现下怎样了?” 如真轻轻喝着茶,悠然道:“是个没福气的,偷偷倒掉妈妈端去的净身汤,偷偷给怀上了,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耀武扬威,妄想与我分庭抗礼,可惜却是个鼠目的,为着你大姐夫送的几颗桔子,一味的嫌少了,与你大姐夫哭闹,还与周姨娘斗气,最终把孩子给弄没了,天可怜见的,足足七个月的带把的就那样没了。成日里哀嚎哭叫的,月子没坐好,病死了。” 如情默然,想必这里头,还有如真不少功劳吧。 如真与她对视,忽然自嘲一笑,“你猜的不错,确是我做了些手脚。妹妹这是指责我心狠手辣么?” 如情摇头,“那胡姨娘,死有余辜。她不让姐姐好过,姐姐也没必要让她好过。死了更好,相信钟家姑太奶奶不会再时不时上门打秋风吧。” 如真冷笑一声:“如何没有?三五不时的上门来闹,天天哭诉她可怜的孙女命苦,然后,我就只能把周姨娘交给她,任她发落了。反正,胡姨娘确是与周姨娘置气把孩子弄没的,如何怪罪到我头上?” 那位钟家姑太奶奶如情没见过,但能厚着脸皮把孙女塞给侄孙屋里头,想必也是个狠辣又愚昧的,那周姨娘想当然不会有好下场了。 如情又问如今大姐夫屋里的那位新任姨娘又是如何方神圣。 如真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是我在外头买来的。你大姐夫如今的官位,若屋子里没一两个人,也说不过去。” 那个新任姨娘父母双亡,家中再无任何亲人,只一赌棍叔父,原想把她高价卖给青楼,可惜人家不肯收,最终只得草草卖给了人伢子,最后被如真买了下来,也不过花了二两银子不到。 那位姨娘身无恒产,又无势力,卖身契还捏在如真手头,除了安份守已能有一条活路外,也实在找不出第二条出路了。 如情默然,不知该怜悯那个新任姨娘这般任人搓圆捏扁,还是该佩服如真深谋远虑,做事周全,还是该疼惜她,这般成全大局,委屈求全。 发现了如情脸上的怜惜,如真鼻子一酸,轻拍如情的肩,笑道:“你也不必心疼我,每个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还算好的了……只不过高嫁的姑娘在婆家确实没什么底气,被人任意搓圆捏扁的,幸好有秦妈妈时常点拨我,规劝我,若不是咬牙一路忍了过来,说不定不是被他们逼死,就是被恶心死。所以,我真心不希望你也步上我的后尘。” 如真又提起了陈家,“那陈二公子我看还是个厚道的,至少,是个有主见的,不会被他老娘给左右。只不过,天底下的婆婆若想为难媳妇,根本不须找理由。听陈大夫人讲,她那婆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着老实,实则抠门小气自私还刻薄,她刚嫁过去几年,可没少算计她的嫁妆。所幸后来她学精了,成天穿着旧得不成样的衣裳回娘家,这一来二回的,这才让那老婆子不敢轻举妄动。” 高嫁的女儿娘家说不上话,低嫁的姑娘倒还好些,只要父兄得力,再难缠的婆婆都要避让三分,这个道理如情还是明白的。 姑姑方敬宣先前高嫁至三品户部侍朗的赵家,可没少受赵家老夫人及赵家大房挤兑,直至后来赵家失势,如今反要靠方家支撑门面,方敬宣在婆家已不是吴下阿蒙,在强势且刁钻的婆婆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做人,尽管方敬澜如今丢了官,但侄儿侄女都声势显赫,如真与何氏也时常去串串门子,赵家老夫人哪里还敢与方敬宣过不去。 道理是这样讲的没错,但真要付诸实践,则又有些困难了。 在见了刻意打扮过的陈老夫人面前,如情很少说话,保持着文静且害羞的模样,陈老夫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瞧,满是皱纹的脸上总算露出笑意来,上回没细看,以为是个柔弱的,这回仔细瞧了,模样生得真不错,脸儿圆圆,确实有副旺夫相,唯一的遗憾则是身份上有些上不得台面,只是个庶出的。再来,还曾被人退过婚。 陈老夫人见自家媳妇在面对如真时,一副恭敬热络,很是掬紧的模样。而如真则大方坐在宽阔的贵妃榻上,随意说笑,好不自在,眸光微闪,对如真笑道:“钟夫人果真生得好,不但人好,人生得也标致。四姑娘也不差分毫,这还没投生在正经太太肚里头,就已生得这般姿色,呵呵,谁要是娶到四姑娘,还真是祖上积了德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全望着陈老夫人,陈大夫人皱了眉,见如真面色不豫,连忙笑道:“娘,四姑娘这身段,这举止,可是嫡出的都没法子比。再来,四姑娘又是个温柔厚道的,日后谁要是娶了她,就是他家的福气了。” 陈老夫人一味的笑,“那倒是,呵呵……” 如情与如真互望一眼,如真按下心头不快,笑道:“老夫人,我这个妹子,早在先前可就记到我母亲名下,也算是我的嫡亲妹子了。陈家姐姐说得倒是有理,我这妹子呀,自小就精通女红,为人厚道又淳善,确生着副旺夫相,将来呀,谁娶到她定是他家的福气。只是我祖母和爹爹一向疼我这个妹子,先前向家做的那起子事,把我祖母爹爹都惹恼了,宁愿让方家背上不中听的名声,也不愿让如情嫁过去受那份罪。如今,咱家姐妹都出嫁了,唯有我这个妹子还待字闺中,我这做姐姐的都急得不成样,可爹爹还有我那兄弟却老神在在的,说什么这挑女婿呀,不但要挑人品,还要挑婆家的态度,若是在还未婚嫁前就鸡蛋里挑骨头,就算他家里堆着金山银矿,将来出将入相,也是万万不考虑的。” 陈家老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如真虽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却生疏冷硬不少,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道:“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婚嫁是得慎之又慎,贵府老太君和老爷子这般为姑娘打算,也是四姑娘的福气……” 如情不愿理她,只是对如真道:“姐姐,我身子有些不适,我出去方便一下。” 如真神色怜爱,“去吧,这时候,想必肚子也饿了吧,等会不必过来了,厨房给你做的糯米红枣粥应该也快好了,就知道你好这口。” 如情展颜笑道:“就知道姐姐疼我。”然后又与陈老夫人及陈大夫人福了个身子,从容退下。 待如情离去后,如真对陈大夫人笑道:“呵呵,前阵子我二弟从山西替我捎了几箱子猞猁皮回来,我一个人也穿不完,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几匹回去做衣赏。” 陈大夫人眸光一闪,忙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可是令兄对妹妹的一片心意……” 如真摆手,“他那什么心意呀,先前如情去他那呆了两年,送的比这还海了去。我却只得了几件不中看的,抱怨了几句,这回还算好的,捎了一厢子的皮毛回来,可惜我一个人也穿不完,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挑些回去吧。” 陈老夫人一听,乍舌不已,问:“四姑娘还去山西呆了两年?” 如真瞟她一眼,淡淡地道:“是呀,本来也只呆半年的,却被我二弟给死活多留了一年半。回来的时候,送的礼物足足装了三大车呢。直把我这个做姐姐给嫉妒死,写信去埋怨了几句,瞧吧……”她指着丫头们抬进来的几厢子皮毛,“就送了这些来,还埋怨我亏我还是姐姐呢,居然与妹妹争风吃醋,也不害躁,直把我气得……唉,有这么个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陈家婆媳互望一眼,陈老夫人双眸一亮,跃跃欲试的,而陈大夫人则面含担忧,暗自埋怨了婆婆一眼。这个愚昧的老土包子,一心一意瞧中人家姑娘娘家丰厚的可利用资源,却又嫌弃人家曾被数度毁婚的糟遇。可她为何又不想想,若是娶到如情,那么她儿子就有两个候府及一个王府的连襟,还有几位日渐显赫的舅兄?偏就小肚鸡肠目光短浅地只把挑剔的目光放在人家的出身及嫁妆上,如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嫡出的,还会看中咱家? 真真是本末倒置,寓蠢至极。如今从钟夫人嘴里听出原来这姑娘异常受父兄疼宠,又给活跃心思了。殊不知,人家这只是在敲打她,顺便讥讽她的鼠目寸光呢。 陈老夫人呆了会,忽然搓着手笑道:“唉呀,说了半天,倒把正事给忘了。这阵子地里头的桔子熟了,听闻钟夫人和四姑娘都爱吃桔子,我便摘了几箱过来,这时候还放在车子里呢,媳妇,你快去命人抬进来呀,顺便再给方家诸位老爷太太也捎点过去。” 陈大夫人心想着这婆婆还不算太过寓笨,懂得见好就收,见风使舵,但,她瞟了神色淡淡的如真,及早已消失不见人影的如情,暗叹口气,婆婆的这个下马威,估计已适得其反了。 …… 送走了陈家婆媳后,如真立马来到如情的房间,沉香玲珑正在整理箱笼,如情也正把常穿的衣裳折叠好,分别装进箱子里去,如真见状,上前两步,把她手头的箱子给抢了来,嗔道:“怎么,才来我这儿就要闹着离去?难不成嫌姐姐这儿怠慢了你不成?” 如情放下手头的活儿,展颜笑道:“大姐姐说哪儿话呀,妹妹只是觉得这衣裳弄得皱了些,正想着折好了,放进箱子里压平坦些,姐姐想哪去了。” 如真轻松口气,坐了下来,“我还以为你恼了陈家那个没见识的老婆子呢。” 如情轻轻地笑着,“天底下的婆婆都一个样,媳妇再好,总归是抢她儿子的女人。真有把媳妇看顺眼的,古往今来,少之又少。”要不是那个媳妇真的贤慧无边,要不便是这个做婆婆的人品真的很好,否则,婆媳相处问题也不会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一道大门槛了。 如真叹口气,语气忿慨,“那陈家老婆子真不是东西。居然这般明着嫌弃你的出身,当真是糊涂到家了。” 如情淡笑不语,陈老夫人的态度与言行举止,其实也与农村婆婆没啥区别,一直坚信着,媳妇一旦进入自己家的大门,就可以搓圆捏扁, 不过,这样藏不住心思的,倒也不难对付的,因为对婆家对未来丈夫没啥要求,所以如情倒也看得开去。陈老夫人倒也不是嫌弃她庶出的身份,估计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吧。呵呵,势弱的婆婆在面对高门媳妇的那种复杂矛盾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理解的。 又堪堪过了两日,陈家老夫人又让人送来了一箱的地瓜,这回倒不是她亲自出面了,而只是让陈大夫人前来。 如真依然热情地接待了她,不过在陈大夫人临走时,又硬送了一筐蜀地产的橙子。 饱满又个个硕大的橙子,全用柔软的稻草一颗一颗地细细包裹着,切出一片来,甜得浸人心脾,陈大夫人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蜀地橙子,极是感激,好一番道谢后,喜孜孜地领着橙子回到陈家,欢天喜地拿着橙子与丈夫分享,并高兴道:“……昨日婆婆那般行事,我还以为钟夫人会恼了咱们,想不到今日我去,仍是好茶好座的招呼我,还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必钟夫人仍是挺满意二弟的。” 陈大公子陈忠却皱着眉头,大摇其头,“这你可恰恰说反了。你送一筐不值钱的地瓜过去,人家却回送你这么贵重的蜀地名产,这不是满意,而是在敲打咱家呀。”在官场上打滚多年,陈忠哪会不知这里头的名堂。单说送礼也大有学问呢。 送名贵礼物出去,别人回赠些不值钱的,证明已把你当自己人;若回赠的是同样名贵的,那便证明人家无意与你结交。若是对方回赠比这还名贵的礼物,那便是压根没把你当回事。 钟夫人以名贵的蜀地特产回赠,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人家已经后悔了,你陈家最好识相些,不要与她家来往了。 陈大夫人虽也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但父亲也只是穷山沟里小小的七品县令,如何懂得这里头的名堂,听丈夫这么一说,心下大惊,急急道:“真是这样吗?那方家姑娘与二弟的婚事,岂不黄了?” 陈忠叹口气,“大意上是这样没错。可还没到最后一步,也不能轻易放弃。真正决定方家姑娘婚事的,仍是方家的老太君及老太爷,钟夫人这已是厌了咱家了,再从她那下手,已是无望。” 陈大夫人如泄了气的皮珠,忽然咬牙暗恨:都是那个寓蠢至极的老太婆干的好事,二弟的婚事黄了就黄了吧,反正她也尽力了。但若是牵累她和夫君的前程与仕途,她可就要恨死她了。 …… 纷飞的鹅毛大雪迎来了寒冷的除夕夜,方家过得极是冷清,知廉夫妇去了任上,至少要两年才能回来,如善如美出嫁,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一个永远顶着张棺材脸的儿子,方敬澜想很是抑郁,这个儿子不爱喝酒,不爱说话,也不爱吟诗作对,更不爱附风作雅,不若知廉那般,他赞赏王羲之的《兰亭叙》行云流水,一气呵气,知廉会立马附和“父亲果真学问不凡”,但知礼却会说“人人都夸他好,自然是好的了”,直把他噎得半晌无语。 面对妻子李氏成日的斗鸡眼,方敬澜也生不出半丝热情来,所幸,朱姨娘那还能给他点慰藉,但是,朱姨娘也又心疼女儿如情的糟遇,成天泪眼汪汪的,直说是自己连累了她,害她找不着好的婆家。 方敬澜很是愧疚,想着朱姨娘这些年来的安份守已,及对自己的付出,这回发了狠,并拍胸铺向她保证,一定要给如情找个各方面都好的婆家。 但,想找个各方面都满意的婆家,谈何容易,在庆元六年三月三日这一天,老太君与李氏合力替如情行了及笄礼,方家女着也请来了各自社交圈子里交好的妇人,一并来观礼。 亲自替如情馆发的是何氏娘家的婶子,监正御史何守业的夫人,何守业排行三,这位夫人也叫何三夫人。 何三夫人亲自替如情馆了发,把一支流光溢彩的银鎏金点翠镶玉的簪子亲自插于发间,嘴里再说着颂福之语,如情的及笄礼算是礼成。 吃了席后,如善三姐妹一并来到如情的写意居,如善的院子早已人去搬空,正准备腾出地盘来给文哥儿作院子,至于如美的,虽多大暂时还没有动,但迟早也要腾出来的。是的,还是如情这儿坐着舒适。 一身姜黄折枝刻丝遍绣宝相花偏襟袄子的如善送了一对点翠玉镯,又见方府居然摆了足足十二桌席筵,很是不悦,忍不住对如美冷笑道:“到底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咱们姐妹二人当初行及笄礼时,统共加起来估计也没这么大的排场吧。” 先前如善行及笄礼只摆了三桌半,李氏也只请了些亲近的族亲,当时如善也挺委屈的,张姨娘也哭诉过两回,但李氏也有正当的理由,“好些族亲我都请了的,可人家不愿来,我又有什么办法?当年真丫头行及笄礼时,也才坐了五桌,怎么,你当真以为自己女儿是仙女下凡,人人都要赶来着捧场?” 李氏这话就重了,一旦涉及到嫡庶有别,张姨娘除了咬碎满地的银牙,也别无他法了。后来如美行及笄礼时,足足坐了八桌,张姨娘拿这个来讽刺李氏,如真可是方府的嫡长女耶,如美再是嫡女,但总归是次女吧,这般明张目胆超越嫡长女,也是越矩哟。 涉及自己女儿的利益,李氏见招拆招,冷笑一声:“呵,你不服气?好呀,你去老太君面前告我呀?你在老爷面前编排我越矩呀?” 谁不知那时候如善因在靖王府做出那档子没脸的事,方敬澜气得把如善禁足,并把张姨娘母女暴打了一顿,张姨娘被打得半死,也被气得半死,对于李氏的嚣张,却又无能为力,真真是咬碎了一地的银牙。 现下,见如情及及笄礼却坐了十二桌,这些女眷大多也只是见过一回两回的姻亲,有些是如真在钟家的亲戚,有些是何氏娘家的亲属,还有些她根本都不认得的,想着如情及笄,李氏居然把这些人也请了来,其目的不言而明,冷冷一笑后,又发现如情收授的礼物当中,全是清一色的高级头面首饰,心头不大舒服了,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只好拿如美当枪使。 如美经如善这一提拨,确实不大痛快的,忍不住酸了如情两句,“妹妹这下可发了,收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日后嫁到婆家去,也不愁没有拿不出手的头面了。” 如情盯着如善,淡淡道:“比起二姐夫对二姐姐的康慨大方,这又算得什么?我这些全加起来,恐怕还不及二姐姐头上那一套赤金头面呢。” 如美忍不住望向如善头上那赤金展翅七尾大挂凤珠叉,每颗叉子顶端都镶着枚硕大的南珠,明晃晃的极是耀人眼花。这款头面,可不是普通有钱贵妇就能佩戴得起的,那必须是皇室中人方可佩戴。 如美嘴巴一撇,对如情道,“不知四妹妹还记得先前的如燕么,其实,真要算起来,这如燕与二姐姐还真的挺像呢,都是一样的靠手段进入王府。可惜,如燕的下场,却颇令人唏嘘呢。” 如善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如美闲闲地道:“没什么意思呀,京城的人哪个不知,这如燕用下三滥的伎俩勾引李骁才嫁进王府,你是不是也受了这如燕的启发,所以有样学样?” 如善豁地起身,高高扬手,如情豁地起身,“二姐姐,凡事三思而后行呀。”然后转身,对如美道,“三姐姐,大家都是姐妹,骨肉连着筋,做甚非要弄得脸红脖子粗的?” 如美不再言语,反倒是如善,冲如情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如情重新坐了上来,淡道:“是否威胁,单要看姐姐如何表现了。”她望着如善柳眉倒竖的脸,声音略冷,“不管姐姐做了什么事,可我仍是叫你一声姐姐。我这声姐姐也不是白叫的,横竖也不会叫别人一声姐姐。既是姐妹,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缘份。可有些人情愿把外头的人当作姐妹,却把真正的姐妹当仇人对待。难不成小时候爹爹和胡先生教给姐姐的道理都丢狗肚子了不成?” 古代最忌家族中传出兄弟不和或姐妹不和的事来,不管大家里子里烂到什么程度,但总归面上仍得来往。 尽管不喜如善,但在人前,仍然得给这个姐姐两分薄面。并不是她软弱,实则是姐妹闹僵了,对家族对自己的名声总归不好。 如善紧握了拳头,冷笑一声,“好一张利嘴。既然你这么厉害,这么的聪明懂事,可惜仍是没婆家要,这又是为何呢?” 如情反问一句:“是呀,我没婆家要,这又是为何呢?三姐姐你知道吗?” 如美冷笑一声,大声道:“如何不知?那向家势利眼,见咱们爹爹丢了官,就使些腌赞伎俩了。而爹爹为什么会丢官呢,二姐姐,你是咱们姐妹中最聪明的,想必也知道原因吧?” 如善面色铁青,不敢辩驳。 如美一声冷哼,“这么聪明的人偏还做出那么没脸的事,算了,我还是情愿我自己变笨些好。” 如善目眦欲裂,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而不自知。她死死咬着唇,压下即将出口的反驳讥刺之语,冷笑一声:“你们都高贵,都是知书守礼的,只有我,蟑头鼠目,得,我还是离开吧,以免让你们沾了晦气。” …… 同年三月府,平静的方府蓦地收到一张请柬。 “陈家?哪个陈家?”如情疑惑地望着老太君复杂的脸,脑海里迅速转了遍,方家好像没有姓陈的亲戚吧。 蓦地,如情脑海灵光一闪,叫道:“该不会是……” 老太君点头,“正是。” 如情纳闷,虽然曾与陈家二公子相过亲,但大家也还没有熟到相互串门子发请柬的地步吧……不过如情一向聪明,试探性地问:“春闺刚落下帷幕,前日里也才揭了榜,这陈家公子该不会中了进士吧?” 老太君赞赏地望了她一眼,“你是个聪明的,一猜便中,拿去看吧。” 如情接过,微微吸口气,想不到呀,这陈二公子还厉害着呢,居然给进了贡士,虽排名稍靠后了点,但能在全国上千名举子中脱颖而出,也是厉害了。 接下来,若进行殿试能够过关,那便能直接入翰林,可考庶吉士、给事中、主事、中书、行人、太常博士、国子博士,或授地方府推官、州、县。 而一般情况下,只要能进举,只需稍作打点,也能授一官半职。陈二公子如今的势头,稍微有点眼力的都知道,不出意外,也能捐个官儿做了。 如情把玩着竹简,问道:“陈二公子此番高中,想必陈家要大宴宾客吧?”顺便借此收些银钱,再在所有宾客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老太君沉声道:“人家请柬都发来了,当然是少不了这顿酒钱了。” “可是,与咱家又有什么关系?”老太君目光瞟了过来,如情面色讪讪的,讷讷道:“难不成,陈家真以为,我是只煮熟的鸭子?” 老太君目光怜惜地望着如情,问道:“情丫头,你与我说实话,这陈家的小子,你可有看法?” 如情想了会,缓缓道:“鸡肋吧。”食之无味,吐之不舍。 最重要的是,就目前来说,以陈二公子的势头,可以勉强用炸子鸡来形容了,但若想凭借目前一穷二白的根基,想在官场上站稳脚尖,也有些困难。当然,若是结门显贵的亲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情不愿抬高自己的价值来,但就目前来说,知礼知义兄弟俩令人瞩目的成就,再加上如真如善如美三姐妹显赫的夫家背景,对于陈家来说,确实是大有利益的。 老太君怜惜地望着她,微叹口气,道:“情丫头莫要担心,京城那么多待娶男儿,我就不信,找不着一个适合你的。” …… ------题外话------ 本章命名为鸡肋,但是,人家在上传时,可是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改了又改,坚决不鸡肋。谁说种田文就得高氵朝过去高氵朝来的?至于李骁,他出来干嘛?该他出场时自会出场,亲们莫急呀,你们这般天天火烧屁股地催呀埋怨呀,我本人也要火烧屁股了,拜托啦,全都挺住。小说嘛,本就是柳暗花明,但是,在柳暗花明之前,还得山穷水尽,是不?亲们懂得滴好像有点儿欠抽,顶个锅盖爬走 79 鸡肋 言情海 正文 80 相亲路上的那些新鲜事儿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0 相亲路上的那些新鲜事儿 第二日,如情去松鹤堂,本想问问陈家的事儿,但见老太君却不肯正面回答,一径的左顾而言其他,便知道事情又发生变故,也不多问,请了安后,便回到写意居。 沉香玲珑跟在身后,见如情有些沉重的脚步,面面相觑,心情也跟着沉香。 回到写意居,才刚进入院子,便见几个包子头正拿着扫把相互追打嘻戏,带出好些灰尘扑面而来,如情最见不得灰,连忙退开几步,皱起了眉头。 沉香见状,上前几步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嘻戏胡闹。是不是嫌皮在痒了,想挨几记板子才能长记性?” 小包子头们见如情本尊,又见沉香唬着面孔,也不好放肆,赶紧拿了扫帚胡乱扫着。 沉香又见她们扫地极不认真,怒火万丈,喝道:“云袖,你来姑娘这儿已有半年了,难不成还不知道姑娘这的规矩?扫地是你这样扫的么?还有,现在什么时候了,居然连院子都还没打理,存心找罚不是?” 云袖缩了脖子,又见如情神色淡淡的,忍不住反驳道:“我说沉香姐姐,姑娘都没发话,你发哪门子火呀,没的拿鸡毛当令箭。” 沉香气得轮目了双眸,“你……” 玲珑上前一步,喝道:“看样子,是你是瞧咱们姑娘面活心软所以蹭鼻子上脸了,连沉香姐姐的话也敢不听了。沉香姐姐,底下出了这么个不服管教的丫丫,按咱写意居的规矩,你说该如何处置?” 沉香稍稍找回了理智,大声喝道:“做事不力,拖延赖散,按写意居的规矩,发现一次扣一月俸例。发现两次打十板子,发现三次送出府去,云袖,你偷懒耍奸,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玲珑又加了句:“还不服管教,顶撞大丫头。” 沉香连忙道,“对,罪加一等。得,咱写意居也容不下你这樽大佛了,我还是去凛了太夫人吧,让太夫人来处置你吧。” 云袖神色一凛,她是从李氏那过来的,因顾忌着李氏的面子,她在写意居虽然只是粗役一枚,却也没人敢明着给她脸子瞧。但若真因为做事不力被告到李氏那,李氏为着面子,她不脱层皮也少不了一顿板子。于是,云袖赶紧敛了神色,对如情好一通诚惶诚恐的告罪。 如情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喜欢,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子一样凌厉,“我知道我这儿清水衙门,你们这些丫头跟着我委屈了。若真有不满的,大可亲自与我说了,我自会识相放你们攀高枝去。”顿了下,如情又盯着云袖,“你来我这已有半年,地没好好扫一次,东西倒是打坏了不少,我这还真不敢再用你了。罢了,沉香,等会儿替她收拾了行笼,亲自把她交给太夫人吧。”也不顾傻了眼的云袖,径直进入屋子里。 外头响来沉香的喝斥声,及云袖的哭哭啼啼,如情很是烦闷,歪在榻上,背靠着里头,谁也瞧不进她此刻的面容。 玲珑从后头进来,手上端了个豆绿色的官窖瓷杯,轻轻递到小几上,轻声道:“姑娘,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见如情动也不动,又道:“若真的敢不过,要不咱们打一架。我决不还手。” 如情肩膀耸了下,却仍是不肯转身,玲珑抓了抓脑袋,又道:“那姑娘好生歇一会,我去把那云袖捉来痛打一顿。” 如情连忙叫住她,“算了,让沉香把她送回去就成了。” 玲珑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去痛打云袖,又折了回来,道:“为什么非要扭送到太夫人那去呢?直接交给大夫人,照样让她吃不完兜着走。”虽然云袖是李氏送过来的,但目前当家的可是何氏。处置区区一个小丫头,还不在话下。送到李氏那,反会得罪李氏。 如情淡淡地道:“你去告诉沉香,暂时别忙着把人送过去,待爹爹去了乌兰院再把人送过去吧。” 玲珑双眼一亮,总算明白自家姑娘打的如意算盘了,高兴地“哎”了声,乐呵呵地领命出去了。 过了没两天,沉香总算找准了时机,合玉琴侍书三人,把云袖扭送到了李氏的乌兰院,过了不多久,沉香回来告诉如情,“姑娘,太夫人很是着恼,不待老太爷吩咐,已命人把云袖捆来打了一顿板子,找来人伢子给卖了。” 毫无意外的结局,只是没料到李氏会如此心狠,居然把她重新给卖出去。 “是哪家的人伢子?”如情问。 沉香沉默了会,低声道:“是外头胡同的那位,夫家姓杨,绰号叫三眼婆子的那个。”因为额上生了疮,后来留下了疤,便被叫成三眼婆子。 如情沉默了会,“也不过是想震摄一下其他丫头,没想到,太夫人居然会这么心狠。”那三眼婆子可不是个人品好的,姑娘一旦卖入她手里,资色好的统统高价卖进青楼,或调教一番卖进商户里作老翁们的瘦马,下场都是凄惨。 沉香也一阵凄然,但见如情这般愧疚,又安慰道:“姑娘千万别自责,谁叫她不好好服侍姑娘,仗着是太夫人送来的,就不把姑娘放眼里,还带动其他丫头有样学样,极没规矩。她有这番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跟着如情这些年来,沉香已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虽然平时候确实对她们很好,可一旦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那是极不手软的。这云袖的处置确实重了,但谁叫她这般目中无人,猖獗无礼呢?虽然同情她的下场,但沉香更不愿自家姑娘自责。 如情确实有些自责的,那云袖虽可恶,但还不至于受到这番残忍对待。想了好一会,总算有了弥补的法子,也按着不表,只是淡淡地道:“怎么不见了桃红?” 沉香茫然,玲珑却快人快语道:“最近大老爷才升了官,风头正劲,府里的诸多丫头没事都爱往那边跑。更何况,今早姑娘还让桃红把新做的鞋子送到倚松院去,这个时候都还不见人影,估计是大老爷那真的很忙吧。” 如情瞟了沉香一眼,沉香低下头去,“没能管束好底下的丫头,是奴婢的失职。奴婢这就去大老爷那,把那这死蹄子叫回来,任由姑娘发落。”说着转身,但如情却叫住她,“算了,既然桃红喜欢大哥哥那,就麻烦你去对大嫂子说,让她就把这丫头留下吧。” 沉香瞠目,“那可怎么行,大夫人岂不恼您?” 如情淡淡地道:“就照我说的话去做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沉香总算回来,进得门来,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喜色,“大夫人什么也没说,只表示她知道了,一定好好照顾桃红的。”她把照顾二字说得极重。 如情笑了笑,“辛苦你了,这是厨房才刚端来的芙蓉饼,趁热吃吧。” …… 第二日一大早,桃红跪到如情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姑娘,大夫人瞧中了奴婢,说要让奴婢过去服侍。姑娘,奴婢舍不得您呀。” 沉香玉琴气得柳眉倒竖,玉琴冷笑一声:“大夫人那还缺人不成?旁的不要,偏要你过去?呵,妹妹好厉害的本事。” 桃红心虚地低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大夫人偏偏就瞧中了我。” 沉香冷笑,“你可知,大夫人为何会把你留下?” 桃红抬头,故作茫然的脸上却是无法遮掩的喜庆,“……这个,我也不知,姑娘……奴婢不是有意要背叛您的,实则是……” 如情抬手,制止了她的辩解:“我大嫂子为人精明,身边使唤的人无不是精挑细选的。既然能让大嫂子瞧中你,那证明你是个有本事的。你的箱笼都已收拾妥当,玉琴,你和侍书一道领着她把行软带走吧。” 玉琴领,不屑地道:“桃红妹妹,走吧,你的箱笼昨晚姑娘就叫咱们给收拾妥当了。” 桃红呆呆地望着如情,如情却不再看她,只是一边喝着厨房才打磨出来的新鲜豆浆慢慢地喝着,待喝得差不多后,这才道:“去吧,凭你的本事,相信定能在大嫂子那过得比这更好。” 跟了如情好几年,桃红还是略了解如情的,如情越是平静,她心里越是不安,但已到如此地步,纵然反悔也无益,更何况,离了如情去倚松院,可是她梦寐以求的,现下天上掉了个馅饼下来,不捡白不捡。 待桃红离去后,沉香这才忿忿地道:“姑娘,您也太好性儿了,居然由着这蹄子这般猖狂。” 如情把剩下的豆浆喝得精光,拿了帕子擦拭唇边,这才慢悠悠地道:“由她吧,留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奴才,与我也无益。既然她那么爱钻营,我就成全她吧,以免到时候落得个埋怨。”她知道,自从她婚事一次又一次告吹后,或许大家都在猜测,就算将来她找着了婆家,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与其跟着她受罪,还不如早早打算。 沉香玲珑玉琴早已表示要跟随她,永不离弃,蓝茵、侍书虽然没有明着表示什么,但做事还算勤快,或许现下已生出些许小心思,但至少还算本份。不管她日后是僚倒是富贵,此二人是留是遣她都会好生拂照的,至于剩下的绿柳…… 如情侧目,“绿柳呢?”这丫头与桃红一向走得近。如今桃红已另攀高枝,估计这丫头也留不住了吧。 沉香沉默了下,心中一个咯噔,不敢直视如情的双眼。她这个大丫头,当的确实失败。 玉琴见状连忙道:“回姑娘,昨儿个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回来过,姑娘您那时候在午睡,沉香姐姐便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二姑奶奶也没能进入姑娘的屋子,被沉香姐姐领到对面的偏厅,是绿柳接待的。” 如情讶然,“二姐姐回来了?她回来做什么?”自从上上回与她干了一架又被方敬澜骂了一通后,非一般节庆,如善是不会再回娘家的。 玉琴望了沉香一眼,欲言又止的,沉香瞪她一眼,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是,姑太奶奶家的长房诞了嫡孙,二姑奶奶和豫郡王妃一并去了赵家贺喜,回来的时候,特意绕道来看望姑娘。” 待如情总算把姑太奶奶的长房嫡孙搞清楚是何方人物后,这才不可思议地道:“刻意绕道来看我?”姑姑方敬宣嫁入赵家二房,赵家大房长子嫡孙降世,豫郡王妃是赵家的女儿,这兄长有了嫡孙子,当然得前去庆贺,如善是她的媳妇,理应一道前去。但,从赵家到豫郡王府可有很长一段路呢,居然还绕道回方家一躺看望自己,以如善的脾性,什么时候转性了? 沉香不屑道:“二姑奶奶哪会安好心。不过是道听徒说闻得江家世子的妾室也生了个庶子,白白胖胖的可讨喜呢,那永宁伯江夫人还带着去喝赵家的喜酒呢。” 如情愣了好一会儿神,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乎与外界脱节了,江允然居然纳了妾?还生了庶子,还真厉害呢,“娶了开安郡县居然还敢纳妾,江家世子果真厉害。” 沉香不以为然,“那开安郡县也是个没福气的,当初生孩子的时候,险些要了命,也落下病根,是不能再生养了;所以江家那只母大虫这才抬举了娘家侄女到江世子房里,这才短短一年,就生了个庶子。那母大虫如今可喜欢了,还带着庶子四处显摆得瑟。姑娘您当初被这对母子欺负,二姑奶奶偏还故意把这消息带给您,本就是不安好心。”虽然先前她也不知如善的目的,但也知道肯定不安好心,所以死活不让她进屋去见自家姑娘。 如情苦笑,“二姐姐原是想看我的笑话来着。”当初江允然故意毁她名节,原本承诺了给正妻名份,偏江夫人却瞧不上她的出身,只肯以妾礼相待。如今,历经风波,她仍是小姑独处,婆家也还无着落,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混得灰头土脸,而人家却领着庶出孙子四处显摆,还显摆到方敬宣那儿去,其目的不言而明。 忽然间,如情只觉心灰意冷,穿越女居然混到如今这种地步,确实太丢脸了。可是,在古代生存了十多年,早已被世俗礼教同化得差不多了,想要她奋起反抗,也是不现实的,除了被动接受现实外,也无别的出路。 沉香见如情心情落寞,心下也一阵黯然,又把江允然母子及向家母子给咬牙切齿骂了上百遍。 后来果真四处听人说,永宁伯世子又添庶子,永宁伯夫人高兴得在家大摆了三十桌席筵,而好多受邀的客人大都前去庆贺,甚至连豫郡王府及赵家大房二房都去了,又忍不住骂如善,又骂姑太奶奶,她们可都是如情的至亲呀,居然也跟着去凑热闹…… 最后又咒骂了江氏母子,这对不得好死的母子,迟早会有报应临门的…… 又过了数日,包打听的玲珑又闻到一则震天大消息,但这回却不敢在第一时间与如情分享了,而是偷偷捉来沉香,“……那向家的表姑娘也生了,向家母大虫也四处发红蛋和请柬,更可恨的还有,那死不要脸的老货居然还四处胡言乱语,说幸好没有娶咱家姑娘,不然,她哪能这么快就抱上孙子,你说这气不气人?” 沉香脸色铁青,恨声道:“那个没脸的……” 玲珑紧握着拳头,连叫了三声“可恶”,又把向家祖宗十八代给从里到外骂了遍后,又与沉香大眼瞪大小眼,“老天爷真的太没眼了。咱们姑娘这般好,居然,居然还会受如此磨难,这贼老天……向家的事儿,迟早都会传到姑娘耳朵里,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 沉香想了会,道,“先有蹭鼻子上脸的云袖,后有踩低爬高的桃红,再来又是江家,现下向家也来横插一脚,姑娘已经够难受了,不能再火上添油了。” 玲珑点头,“那好,咱们一个字都不许说。” 沉香狠狠点头,心情沉重地来到屋里,在进门那会,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闷,换成一张平静的笑脸,待进得屋里,却见如情坐在桌岸前,正襟危坐,县腕写着什么,不由上前瞧了下,只见如情沉着脸儿,认认真真地一笔一划地写着“境由心造;事在人为”。 沉香念了几遍,仍是不解其意,仔细读了几遍,又略有些明白,但又不敢妄自猜测,便问,“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如情头也不抬,“心情好一切都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不好。所以,为了让自己好,我一定要快乐。” “……那,事在人为?” 如情停了笔,道:“休言万般皆是命。” “呃?” 如情转身,“打个比方吧,江家庶子出世,向家也生下嫡子,而我仍是混得灰头土脸的,但我不会就这样怨天尤人的。” “哦,姑娘高见。姑娘果然看得开。”沉香心下稍松了口气,忽然定格不动,尖叫,“姑娘您都知道了?” 如情望着窗外开得鲜艳的月季花,微微地笑着,“你们躲在角落里咬了半天的耳朵,想不知道都难了。” 沉香呆住,又低下头去,讷讷不成言,“姑娘,奴婢不是存心要瞒您。” 如情摇头,“我不是怪罪你。而是觉得,你们一心一意为我着想,若我就为了这些旁的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弄得自艾自怨,那真是对不住你和玲珑的一片苦心了。” 闻得童青雯生子的消息,若是说不吃味,那是假的。但她还能控制自己,可以把那份不甘与怨恨深埋心底。她没有外人想像的那么脆弱。身为穿越女,如今混成这副局面,已经够让丢面子了。如果连这点打击都无法接受,那还真枉为老天给她的现代灵魂了。 …… 又过了数日,庆昌侯府夫人也就是何氏的三妹也生下次子,消息传至方家,老太君倒是很高兴,又逢方敬澜父子沐休日,大家齐齐坐在松鹤堂一并吃饭,方敬澜便提议,待庆昌侯府办满月酒时,就让知礼夫妇一并前去,顺便捎上如情。 老太君也正有此意,又叮嘱了如情一番,让她一定要听嫂子的话,不可妄自行动。 如情心中苦笑,不就是趁此机会让她在一群贵妇人中露露脸,顺便打打广告,证明方家还有待字闺中的姑娘,有看得上的,赶紧下单咯…… …… “姑娘,姑娘,这几个字怎么认呀。”人来人往的宏国寺,玲珑力大如牛地拨开一拨又一拔的香客,分花拂柳地来到如情跟前,兴冲冲地拿着张纸条递给如情。 正拿着绘桃花的小香扇替如情扇风的沉香接触到她的眼色,心口紧了紧,也伸长了脖子,偷偷瞧了那签条。 如情接过签条,愣了下,“这是什么呀?” 玲珑抹了脸上的汗水,嘿嘿直笑,“奴婢在月老像前求了个姻缘签,只是上头有好些字不认得,姑娘,您帮我念念嘛。” 如情啼笑皆非,瞪她,“你才多大呀,就开始思春了。” 玲珑抓抓脑袋,“不小了,不小了,今年一过就十五了,哎,姑娘,您快念嘛,上边写的什么?” 如情无耐地笑着,展开信签念了来:“花发应阳台,车行进宝来执闻朝帝阙,走马听声雷。”咦,这签文怎么如此熟悉? 沉香一字一句地在心中嚼了个遍,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听到有“进宝”和“朝帝”四字,忽地双眼一亮,喜道,“哎牙,进宝又朝帝,哇哇,姑娘,这签应该是好签呀。” 玲珑拼命点头,兴奋得双颊驼红,“对呀,对呀,那和尚也说是上上签耶。姑娘,您日后一定后嫁个好人家的,所以,现在急不得,急不得。” 如情愕然,“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玲珑哈哈大笑,“姑娘,奴婢是替您求的签呀,哈哈哈,上上签呀……”为了表示她的兴奋,还插腰仰天大笑三声。 如情木了会,铁然摇头,“这哪准呢……那年,我在齐州城,也曾去求过几回,也曾抽到这么一个签。这当不得真的。”先前在齐州城的时候,她也特迷信这个,后来抽了好几回签,再应对现下的境遇,唉,一个字,惨! 玲珑摇头,又背戏法地变出一张签来,“就知道姑娘会这么说,所以,奴婢还给您求了一签,喏,两个签,相信必有一个准。” 如情那个成吉思汗,但扭不过玲珑的热情,只得接过,展开来一字一句念着,“几年空座莫人招,今日新花上嫩条,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几年空座莫人招……这句话倒是挺应景的……” 抬头,便见玲珑那古灵精怪的小脸放大到眼前,玲珑稀着她那“西班牙”式的小虎牙,咧唇笑道:“姑娘,两个都是上上签耶。” 如情再度无语,她感动于这两个丫头对她的忠心耿耿,可,抽到上上签又能代表什么呢? 不过,如今她是真的快被压抑到内伤的地步了,有这两个上上签在手,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前一世的自己,考试之前都会在网上搜索星座或属相的运程学习运之类的,后来参加工作了,一口气当了三年的跑腿小妹,也曾迷恋占卜和属相运程之类的算命预言,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大多时候还觉得挺有准头的。 而这回……老太君,李氏,何氏最近外出参加高规格社交活动的次数大大增加,不是她们真的爱交际,实则全为她的婚事而奔波,但大多时候,带回来的消息都令人沉闷郁积……而这两个签文,则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了。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又到了炙热如火的八月,三伏天里出门还真的要把人烤成烤鸭,往年这个时候,如情是能不出门是坚决不出门的。此刻,为了把自己早早销出去,也不得不顶着烈日去庆昌侯府露露脸了。 庆昌侯府从太祖皇帝开始,因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开疆拓土之功,太祖皇帝登基称帝后,被封为二等不世侯爵,当年一同封爵的六位国公,53位侯爷当中,近百年过去,庆昌侯仍能屹立朝堂,除了杨家治家严谨外,杨家还特别注重对子孙们的陪养与教导,如今,传至杨启安这一代,因皇储之争把宝押在今上身上,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眼光独到,如今庆昌侯杨启安已被列为圣上心腹,目前任五军都督府的左军都督,权利薰天。其弟杨启泰任京中十二团营都指挥使,官拜二品,也是大权在手的人物,杨家这般威势,就算只是小小的满月宴,前来投热灶的人也是如过江之鲫。 听闻京中各王府,国公府,郡王府,公主府的贵人们都前来庆贺。 方敬澜让知礼夫妇把如情带出来,其目的不言而明。 因为杨夫人生的是嫡次子,这回倒没有嫡长子那般隆重喧赫,但四百桌席筵也够让人瞧了。 何氏与庆昌侯夫人是嫡亲姐妹,知礼与庆昌侯爷乃同襟,虽然庆昌侯从武,知礼从文,但双方臭味相投,倒也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关系好得不能再好。这一层关系下来,方家也算是杨家的近亲,是以,何氏与如情才下得马车,便有丫头在垂花门处候着了。 何氏领着如情,一路来到后院,直接进入正厅,这时候早已欢声笑语,满室的贵妇人齐齐坐了一堂,何氏与杨夫人的关系在场贵妇人也是知之甚祥,不敢怠慢,纷纷招呼着。 何氏的社交礼仪表现的真不错,如情跟在她身边,也受益匪浅,参拜了杨家诸多女眷,见着杨老夫人身边的如美,便招呼着,“三姐姐。” 如美今天一身喜气的大红缕金百蝶穿花贡缎偏襟褙子,同色系金色百蝶穿花大红裙裾,一身的珠饰明亮,富丽堂皇,与何氏打过招呼后,又与如情嘻嘻地打着招呼,“四妹妹,你也来了。许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如情也握着如美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跟着笑道,“可不是,我也满想念姐姐的。”姐妹俩一番亲热,何氏一旁含笑等两姐妹叙完旧,这才上前一步道:“就知道你们姐妹俩感情亲厚,可现在也不是亲热的时候,四妹妹,来,快把你给小侄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呀。” 高坐在上首的杨老夫人好含笑瞟了这对姐妹,道:“老二媳妇,我知道你想念娘家妹子,可这儿还有这么多客人正等着让你妹子认识呢。快把你妹子放了。” 如美脖子一缩,连松开如情的手,轻声道:“妹妹去吧,呆会儿咱们再聊。” 如情点头,又逗了才出生不久的小婴儿,送了两枚亲自绣的大红色小香包,杨夫人欣然接下,含笑望着如情,望着小香包,用手捏了捏,道:“还满香的,妹妹在里头放了什么呀?” 如情回答,“白兰花、七里香、芸香、小茴香、薄荷、白菖蒲、香茅、山羌、雄黄、薄荷叶、艾叶、白芷、藿香、丁香这些药材,戴在身上,可避免蚊虫叮咬。” 杨夫人双眼一亮,“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名堂。妹妹真有心。” 如情害羞一笑,“不过费心功夫罢了,其实也不值几个钱的。”其实,要她送名贵的礼物,她也拿不出来。还不如自己费些心思,亲手制作的,礼轻情义重嘛。 杨夫人笑道:“妹妹能有这份心,实属难得。礼物在心而不在贵,妹妹这礼物,我着实喜欢。” 如情表示,“若夫人喜欢,那我再多做几个来。给小公子换着戴。”然后又表示,这些香袋一般10天更换一次,就能有一定的驱蚊效果。 杨夫人很是高兴,又对何氏道:“姐姐可真有福气,居然有如此玲珑的妹妹。”若她家的小姑子能有如情一半懂事,她就偷笑了。 杨老夫人一听这话,下意识瞟了立在身畔的女儿一眼,这位杨三小姐嘴巴一撇,轻轻哼了声,小小声咕哝了句:“不就是个庶出的嘛。” 如美就立在杨三小姐旁边不远处,闻言大怒,心道,我自己的妹子只有我才能嫌弃的,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呀? 但吃够了小姑子的苦头,及受够了婆母的护短,如美纵然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拧着手帕,死死绞成一团。 杨老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又轻轻瞟了如美,心中讶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又笑呵呵地与旁边身穿姜黄色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的老妇人感叹道:“这方家的姑娘,可真好。” 那老妇人淡淡瞟了正与何家女着说话的如情,淡淡地道:“是呀,挺可人的女孩儿。”然后又望了杨三小姐一眼,低低地笑道:“贵府姑娘也快及笄了吧,可有中意的人家?” 杨老夫人叹息一声,望了自家闺女一眼,眉目含笑,“这丫头呀,眼生头顶呢,非一般人家不嫁,害得我头痛。不过,幸好这丫头还算得太后她老人家喜欢,太后也曾明言,说到时候会给宁儿指婚。” 那老妇人哟呵呵一笑,“是吗?那可要恭喜了。能让太后老人家亲自指婚的,放眼整个京城,还真没几个。贵府可真有福气。” 在场诸人全是又羡又妒地说着恭喜,杨三姑娘也就是杨启宁则骄傲地抬高了下巴,微微瞟了两个嫂子,最后目光瞟在如美身上,如美手头的帕子则绞得更欢了…… 何家女眷面上也说着恭喜之话,但如情可以从何氏母亲的脸上看到不以为然与对三女儿的担忧,她垂目,杨夫人在夫家受小姑子的气,偏小姑子又深得皇太后喜欢,皇太后亲自指婚的对像还会差到哪儿去,小姑子高嫁,对杨家来说还是较有利的。但,对杨夫人及如美来说,则就不大妙了呀…… 何氏朝自家妹子投去同情的一瞥,又侧头与大姐余夫人交谈起来,“你妹妹嫁给我家二叔,我家三姑奶奶又嫁给了三妹家的小叔,啊哟,这辈份可真乱了套呀。” 余夫人爽郎笑道,“可不是,如今呀,这辈份全都乱了套了。” 然后姐妹二人笑了起来,末了,余夫人又正色道:“前不久姑奶奶才写信来,说她也有了,估计又是个带把的,呵,她也是个福气的。” 一旁的如情闻言,又苦恼起来。 余夫人又推了何氏一把,“你和妹夫成亲已有数载,膝下就只文哥儿一人,这可不成呀,得多加把劲呀。” 何氏苦笑,白她一眼,“送子娘娘又不是我亲戚。这哪能说生就生的。” 余夫人“哎”了声,“也是。不过,我听闻,妹夫屋子里又有了两个通房?是不是真的?” 何氏神色淡淡,“是你妹夫上司家柯家送的。你妹夫也不好当着拒绝,也只得收到屋子里了。” 余夫人咬唇,压低了声音道:“这柯老头可真让人讨厌……那妹夫可否有表过态?” 何氏冷淡的脸上略有了笑意,“你妹夫还是个意志坚定的。可惜,这么几块大好的美色成天在眼皮子底下晃着,估计迟早也得栽进去吧。” 余夫人皱眉,“妹夫可是爹娘千挑细选选上了,哪会有那么不中用。妹妹放心好了,只要对妹夫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相信妹夫自会明白妹妹一番苦心了。” 一旁的如情苦笑,怎么这对姐妹把她当空气呀?这么明张目胆当着她的面讨论她兄长房里的事,就不怕她向知礼告状么? 不过,这余氏说话还真有水准的,明明当年是方家死皮赖脸求取何氏的,偏被余夫人说成知礼是他们家千挑细选出来的女婿,虽然有恭维的成份,但听着却很受用。 佩服的目光望向余氏,这何家的姐妹,确实是个妙人儿呀。 接收到如情的目光,余夫人呵呵地笑着把她拉了过来,道:“好妹子,你可真偏心,三妹生了孩子你就送香包,为何我的没有?” 如情愕然,“待大姐姐家办喜事,妹妹一定成双的送。” 余夫人喷笑,戳了她的额头,“好你是个刁滑的,明知我不会再生了,偏还来戳我的痛处,该打。” 如晴抱着被戳痛的额头,叫道:“怎会呢,大姐姐这么年轻,再生个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哎,算了算了,大姐姐还是不要再生了吧,再生,我这双手就抱废了。”说着摊开她的青葱十指,苦恼道:“前阵子如真大姐姐才生了小侄子,如今,二嫂子又有了,我又有得忙活了。若是大姐姐再来一个,那我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余夫人及何氏捂唇大笑,何氏笑道:“活该,谁叫你有一双巧手呢?不使劲的压榨如何对得住自己?” 如情故作苦恼,又笑闹了一番,何氏也不忘自己的任务,拉了如美作陪,又带着如情不动声色地拜见了其他贵妇。 拜何家姐妹所赐,今日如情倒没怎么受到拮难,如情拜见了两位郡王妃,四位太妃,五六位国公夫人及旁支偏系,还有各侯爵伯爵之家的夫人奶奶,如情一直保持着七分落落大方及三分害羞的笑,得到千篇一律的赞赏: “这孩子生得可真水灵……” “这孩子眉目可真好……” “这孩子生得真干净……” …… 也有真心夸奖的,把如情拉在跟前仔细打量询问的,这时候,何氏便用她强大的记忆力搜索这些妇人家中或许还会有的待娶男儿,觉得靠谱,便一个劲儿地推销如情。 比方说,遇上永庆伯府夫人,这位夫人埋怨如情居然把她给忘了,何氏便道:“我这妹平时候都爱做些女红,估计把眼睛给熬坏了,所以没能认出夫人。” 然后这位夫人便怜惜地拉着如情道,“女红再是重要,但身体也要顾才是。我那有些鲜活的金鱼,改日派人送你一缸,时常瞅着游水的小金鱼,对眼睛有好处。” 如情羞涩地答应了。 遇上某总兵夫人,这位夫人问如情生庚年岁,如情乖巧作答,那夫人便道:“敢情好,与我家闺女年纪相当呢,可惜性子却大大不如你。姑娘若是得空,可时常去我那玩,顺带教教我那闺女闺秀之道。” 如情表示:“夫人廖赞,如情陋质,不敢妄自托大。” 这位总兵夫人又笑呵呵地表示,一定要去她那玩,她娘家一位远亲才从海宁捎了些西瓜来,又大又甜,最后又表示,“听闻方家祖籍也是海宁的,呵呵,真算起来,咱家也算得上半个同乡。” 何氏忆起这位总兵夫人膝下也有两个嫡子,觉得有戏,便代如情满嘴答应。然后又领着如情与别的夫人拜见。 方敬澜虽丢官贬职,但方家两个哥儿却是大有前徒,再加上方家又有几位实力相当的姻亲,平阳侯府的钟家,清贵派的何家,热门侯爵之家的杨家,及豫郡王府,个个显赫,各有本领,如情虽只是庶出的,但却是记在方家先位夫人大李氏名下,由此便能推算出如情也是深受兄嫂喜爱的,若是娶到她,便能与这些实力派的各个家族牵到一起,不说被关照,至少在官场上的道路又宽了几分。 如今瞧着何氏对这个妹子这般上心,好些眼光毒辣的已有计较,对如情格外的亲热。 侯昌侯府身为二待爵位,前头排坐的女眷大多都是比之高或对等的品秩及实力雄厚的女着, 相较来说,超越一二品朝庭大员的伯爵夫人则还排到了后头,这些二十来位伯府夫人则走马观花的略作介绍,在介绍永宁伯夫人云氏时,在场诸人大都知道江夫人与如情的过结,纷纷讶异望了来。 云氏面色僵了僵,却仍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何氏若无其事地对如情笑了笑:“这江夫人妹妹也认得的,就不必再介绍了。” 如美受到启发,拉着如情介绍其他夫人太太来…… 云氏受了个好大没脸,其他夫人的窃笑令她心下恼怒,却也若无其事地哄着手上的小婴儿。 又过了会,靖太王妃驾到,杨老夫人及在场女眷忙起身相迎,靖太王妃一袭米色遍地缠枝芙蓉花的锦缎单裳,偏堕马髻上插着一支赤金与红宝石的簪杈点缀,反正更加光彩照人,雍容华贵之气顿显。 与杨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又抱了小婴儿逼弄一番,从丫头手中拿过一块赤橙橙的玉锁递给杨夫人,“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杨夫人连忙双手接过,“多谢太妃赏赐。”然后靖太妃与杨老夫人坐到一块,杨老夫人又笑着叫女儿上前与太妃磕拜。 杨启宁红着脸儿,小碎步上前,恭敬下拜,靖太王妃含笑双手虚抚,上下打量一番,对杨老夫人笑道:“这才几日不见,贵府姑娘越发端庄了。” 杨老夫人呵呵一笑,“太妃廖赞,这丫头呀,可淘气了。” 杨启宁不依地嗔了母亲一眼,娇嗔道:“娘就爱拖女儿后腿。” 一阵大笑出声后,靖太王妃又从丫头手中拿了枚绞金银丝嵌宝珊瑚梅花簪亲自给杨启宁戴上,温和道:“前些日子你行及笄礼时,我不在京城,却给落下了。现在补上,你不会怪我吧?” 杨启宁神色娇羞,嘤嘤答道:“太妃美意,宁儿感谢都来不及呢,如何还敢怪罪娘娘?” 靖太妃又温和地道:“听闻太后要亲自替你指婚,可有中意的男儿?” 杨启宁越娇羞,拧捏着不肯说话,杨老夫人见状连忙道:“太后她老人家一向疼她,想必心中已有了数,断不会委屈了宁儿。” 靖太妃含笑点头,这时候,已有丫头端了茯盏来,杨启宁亲自接过,小心翼翼放到太妃身畔的紫檀木束腰茶凡上,恭敬道:“太妃请用茶。” 众人一瞧这架式,大至也明了这杨家三姑娘心中所属了,纷纷低头窃窃私语着,如美见状脸色很不好看,却除了绞手帕外,也别无他法。 80 相亲路上的那些新鲜事儿 言情海 正文 81 死贫道莫死道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1 死贫道莫死道友 转了一圈后,方家几姐妹总算又聚到了一起,四姐妹一并来到如美的住处,不愧为权势滔天的庆昌侯府,一路来到后院,目光尽头,尽是飞檐卷翘,水绿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折射下,耀目如金波,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美之象。 出了抄手回廊,便见石青色的壁墙如巨龙般蜿蜒望不见底。眼前的大小屋舍错落,连绵不绝,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站到一处屋舍前,匾额上三个黑色瘦金体:含梅院。 如美指着此处院门,对姐妹几人骄傲地道:“这便是我的院子。大家都进去吧,外头大阳大。” 含梅院是三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空阔的院子便是正殿莹泌堂。莹泌堂后有个小花园,两边是东西耳房,南边有个小花厅,正屋侧边配屋前后廊相连,形成一个四合院。 如美把姐妹们引到南边一处花厅里,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个红木圆桌,姐妹们坐到桌前,如情抱着如真的次子,轻轻逗弄着。 如真喝了口茶,四处看了圈,啧啧有声,对如美道:“还是你这儿好呀,单这么处院子,就相当于我那儿的总和了。” 如美知道如真的屋子确实地方狭小,很想得意一把,但见如真眉目清郎,立马改口,“哪能与大姐姐比,大姐姐已是当家作主的人了。而我,也不过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过日子,时常还要看他人脸色行事呢。”想着婆母的严厉与吹毛求疵,如美心下略为黯然。 如真呵呵笑道:“三妹夫不错,差事又正好,你别不知足了。”顿了下,又道:“至于婆子妯娌小姑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哪个做媳妇的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如美点头,稍稍好过了些,这时候丫头们已上了茶点瓜果,便招呼着大家吃,如情也不客气,抓了颗冰镇过的葡萄吃了起来。 一身精致绣折枝海棠纹锦衣华服的如善则四处打量着,窗前明净气派宽蔽的屋子,各开了八扇窗,外头开着鲜艳的花骨朵儿,正绽放着出色的异香。上风口处各摆放了一个小铜盆,里头置了些冰块,凉风从外头拂了进来,屋内一片凉爽。 她摘了葡萄糖放进嘴里,眉毛皱了起来,“这是打哪来的葡萄,这么难吃?” 如美横她一眼,不满道:“新疆产的呢,是宫里头赏赐下来的。听说可是一路上用冰镇着运回来的。” 如善轻轻一笑,拿了手帕试了弄脏的手,道:“这御贡之物是马乎不得,但各地方官为求个稳字,一般也只送稳妥的进贡。还不如咱王府特派人去新疆现摘的好吃。” 如情吃葡萄的动作顿了下,瞟了如美不豫的神色及一脸悠然自得的如善,垂眸,算了,管他御贡不御贡,只要好吃就成了。 如美被下了面子,很是不悦,盯着如善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这地方官敢拿次品进贡?” 如善悠悠道:“妹妹此言差矣。若是今年拿最好的上贡,那万一明年天气不好,弄个天灾**的,御贡的却没往年的好,或是无法上贡,岂不被问罪?”她轻飘飘地瞟着不言不语的如真,脸色不忿的如美,及只顾吃的如情,慢悠悠道,“所以呀,这御贡之物,大多求个稳字。真要吃到最好的,还得派人亲自跑上一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这般指责人家东西的不是,这对原本就想拿来炫耀的如美来说,无异是个严重挑衅。 如美正待发火,如情却道;“这葡萄可真甜,这么一大串,还不够我吃呀,三姐姐,你这还有没?等会子我再拿些回去给奶奶爹爹他们尝尝。” 如美转怒为喜,瞪她一眼,“你个吃货,就只知道吃。”不过仍是命丫装了一个小提篮子来,里头还放着几个小碗,里头置了些冰块。 如情一见这鲜艳欲滴的葡萄,喜爱得不得了,连声说着谢。那丫头却笑道:“这御贡之物本就没多少,宫里头赏赐下来,各房再分一些,轮到咱们夫人这,也没多少了。” 如情讶然,敢情这还是最后一些了,这如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接触到如情的眼神,如美故作不在乎地摆摆手,“就知道你最好这口,所以特意给你留了些。你别听她胡说,我这还有呢。” 如晴冽嘴笑道,一脸感激,“就知道三姐姐最疼我。呵呵。” 葡萄深紫的颜色,如晶炭般黑,也只有熟透了的葡萄才会有这般诱人的颜色。吃起来甜得腻口,如情情不自禁地一颗接着一颗地放到嘴里。 如真见状,笑道:“你个吃货,小时候就见你最爱吃葡萄,想不到长大了仍是好这口。” 如情也不理会她的嘲笑,四根青葱食指三下五除二便把葡萄皮剥开,放进嘴里,怀里的小侄子也呀呀学语的想吃,她一时玩心大起,也捏了点到他嘴里,小家伙抿了几下,觉得味道还真不错,又张起了嘴巴,如情就多喂了他几口,又怕弄脏了小家伙的衣裳,吃一口便要拿帕子试他的唇角,自己也实在无法抵抗如此美味的葡萄,直忙得不亦乐乎。 如善见状,又道:“四妹妹胃口可真好的,什么都吃得下。不像我,吃惯了王府里的,外头的几乎都不想再动了。” 如美脸色难看,如情则嘻嘻地笑着,“能吃就是福呀。那下回一定要去二姐姐那,狠狠吃个够才成。” 如美似是逮到了机会,冷笑一声:“四妹妹还是避避嫌才好。先前呆在自己家里都被泼脏水,若是真的去了人家那,指不定又会被冠上什么肮脏的罪名。” 如情呆了呆,望了神色恼怒的如善,点头,“三姐姐说得是。” 如善气得邪火直冒,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气得胸口直疼。 如真见状,不由暗叹一声,想劝说什么却又找不着由头,见如情吃得欢,不由食指大动,也剥起葡萄来,一边掐来喂小儿子,一边吃了几颗,如美怕如善再挑她的刺儿,也不敢再显摆她屋子里的吃食,只是招呼着姐妹们吃茶嗑瓜子,天南地北地说着笑。 在杨家用过了晚饭,如情这才与何氏一同打道回府,何氏今日的收获还是颇丰的,在车上与如情透露她看中的几户人家,一个是永庆伯的嫡次子,一个是五城兵马总兵夫人的庶长子,再来是令国公府的旁支偏系的嫡子,又问如情的看法。 如情苦笑,“嫂子觉得好的那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刚才她见了太多的夫人奶奶,如今脑海里早已一片浆糊,一个都记不住了,哪会知道这些夫人长得是圆是扁,她们的公子是丑还是美。 如今,她已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看开了,只要家世不太烂,男人不太坏,她就闭闭眼,嫁了吧。 何氏心疼地摸着如情的衣袖,暗叹一声,轻声道:“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也没有哪户人家真的就靛里干净了。我也只能按着好些的挑,恰巧这几位夫人对你都挺有好感,相信只要找人去露个口风,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妹妹放心,我和你哥哥一定会尽力替你挑选各方面都不错的夫家,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嫁了,不枉咱们姑嫂一场。” 如情感动,轻轻点了头,“让哥哥嫂子费心了。” 何氏笑道:“傻孩子,说什么混话呢,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子一样疼的。如今,几位姑奶奶都嫁得好人家,没道理你一个人空受委屈。” …… 接下来,老太君果真按何氏所说,行动起来,先找了可靠的世交夫人去这些人家探了口风,确得到了较好的消息,老太君心下高兴,与方敬澜左右商议着,最终选来选去,选中了李总兵夫人家的嫡三子。 后来方敬澜又仔细打听了这位总兵夫人,出身将门,性情爽利,两个媳妇与之关系也是不错的,并且最重要的,这位总兵夫人对膝下三个孩子及庶子女都一视同仁,单这点就能看出这位夫人品性过关。如情嫁过去,相信不会再受婆婆的刁难。 再来这位嫡三子,模样性情听说都还不错,只是目前还没有功名,但只要肯上进,凭借方家的姻亲关系网,相信从文从武都是不错的。 想到这,方敬澜便觉胸中沸腾不已,仿佛总算搞定了小女儿的终身大事,自己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老太君托人四处打听一圈下来,这位李公子没什么名堂,但也没什么劣迹事件传出,是个不算优秀,也不算太糟糕的年轻公子。 再来,老太君还打听到这李总兵家家财也还颇丰,如情嫁过去,相信应该会有较好的日子。越想越开心,越打听越觉得这李家三公子不错,于是乎,怕夜长梦多,老太君与方敬澜一番商议,便让李氏出面,亲自带了礼物走上一圈。 李氏原本不大痛快的,但经刘妈妈一番劝导,也觉得一旦如情出嫁后,没了如情的装乖卖巧,相信方敬澜也不会再过多宠爱朱氏。想到这里,李氏也觉得如情确实该好生找婆家了。 选了一个晴郎的天气,李氏带了好些礼物去了李总兵家,下午才回来,一回来便直奔松鹤堂,老太君见她面上透着喜色,心下略松了口气,问:“如何?” 李氏笑道,“这李夫人可真是个不错的,我一登门,便叫来了两个媳妇和几个妯娌还有其他族亲女眷一旁陪着,好不热闹,这位李夫人人真好,为人和气又爽快,还特大方,也挺满意如情呢。喏,这是她让我送来的礼物,全是各地的特产,还有两条好大的太湖鱼,等会让厨房的熬了来给太君尝尝。”最后李氏还表示,李夫人会择日领媒人来方府正式提亲。 老太君念了句“阿弥佗佛”,“总算情丫头的婚事有了着落了,谢天谢地。”然后又连忙叫来方敬澜,表示她明日便去庙里拜谢菩萨的保佑。也让李氏赶紧给如情准备嫁妆。 李氏老大不痛快,期期艾艾地道,“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哪还有多少余钱准备嫁妆呀?” 老太君瞪她一眼,“府里是没多少现银,但田庄呢,铺子呢,库房里的金银头面,各木材布料呢?都哪去了?难不成全归到你腰包里去不成?” 李氏骇了一跳,连忙道:“田庄铺子都是也已例了一半随如善如美姐妹二人陪嫁了,如今,除了齐州城那八百亩良田外,就只有京郊那不到五百亩的旱田了。而铺子……如今府里的各项支出都要靠铺子支撑,若是拿铺子作了陪嫁,那家里吃什么用什么呀?” 老太君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理家就不知道你暗地里的小动作了。方府在齐州城变现的十二间铺子总共六千多两银子应该还在账面上吧?再来,目前京城也还有八间铺子吧,至于田庄,官家的田庄应该也有二千三百亩吧,怎么就只剩下不到五百亩了?” 李氏心下一惊,她没料到老太君记性居然会如此之好,也不敢再藏私,只得小心道:“媳妇已有两年不曾当家了,现下方家名下到底还有多少田庄铺子,还真的没底的。老太君还是去问问知礼媳吧,相信她比我还更清楚的。” …… 当玲珑第一时间告知如情这一消息时,如情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倒是过了会,老太君便让夏林家的来通知她,不让她再出去走动,只把她带在屋子里绣花,说开始绣自己的嫁衣了。 如情淡淡地笑着,早在与向家订下婚事后,她就开始绣自己的嫁衣,枕套屏风都绣得差不多了,可惜最终却黄了婚事,不过现下总算派上用场了。 …… 那位李夫人果真说到做到,过了几日,果真差了媒人来提亲,那李三公子也亲自登门,如情受老太君的提点,偷偷隔着花梨木雕葫芦藤蔓的四折式落地式屏风望了过去,远远瞧到这李三公子长身玉立,容长脸,皮肤白净,剑眉星目,一头黑发由一根镶金的簪子束住,身穿一件米白色直缀长袍,身形较单薄,身上完全无武将子弟的气息,反有股文弱书生的架式,并时不时捂唇微微咳上两声。 老太君上下打量李三公子一眼,眉头略皱了起来,和颜悦色道:“三哥儿身形怎么这么单薄?” 李夫人连忙道:“这孩子自小就不爱练武,所以他爹就让他从文,不过前阵子看书看到深夜,不慎染了风寒,如今都还未大好。” 老太君“哦”了声,一脸怜惜道,“哥儿爱读书那是好事,可也得注重身子才是。哥儿如今可大好?” 李三公子拱手道:“多谢老太君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太君点头,似是放下心来,然后又与李夫人说笑着。 如情在屏风后呆了一会,直觉无趣,就退了开来,来到松鹤堂的后院里,如情抬眼望天,这时候,天空万里无云,一片亮澄澄的蓝,天光晴好,一片祥和。 想着她前世虽没做过好事,但也从未做过有违良心的事,就算投胎在古代,虽也有些阴暗的想法,却也未付诸实行,偶尔接济些困难的老百姓,虽然也有几个下人因她的关系或被送庄子里受苦,或被发卖出去,但总体说来,她仍是善良老百姓一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报应之类的说活吧? 与李家的婚事,应该不会再有波折了吧? …… 李夫人及李三公子离去后,老太君又与方敬澜仔细商讨了些俱体事宜,觉得这门亲事确实不错的,不管家世,还是身家背景,与如情确实相配,方敬澜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李氏左右望了望,笑道:“这回可是知礼媳妇亲自挑上的,相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了。老太君,我觉得这门婚事,可行。” 老太君瞟她一眼,想了想,微微点头。 …… 第二日,如情起床后,玲珑便急吼吼地向如情告之这个好消息,说老太爷已同意了李家的婚事,择日便要与李家订下婚约,估计不出半年,如情就得披上嫁衣嫁人。 虽然大庆朝一向重文轻武,但李家正二品总兵的官位,与方家的门弟相较,还算是门当户对的,如情以庶女的身份,嫁给李家嫡三子,其实还算略微高攀了的。尤其闻得玲珑讲这李家家产甚丰,祖籍在江浙地区,也是有名的富户,而李夫人也是位厚道的,相信如情嫁过去自不会受苛待。就算到时候分家,也是吃穿不愁。 一时间,写意居的丫头们个个都兴奋起来,沉香也是由衷的替如情感到高兴。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将来得过着比现在还要寒碜的日子的。 相对于丫头们的兴奋,如情则淡定多了,但不管如何,心中一直县着的石头总算放了下心来……总算她还能嫁出去,总算,比向家还要嫁得好些,这算是把先前丢尽的面子及里子挽回了么? …… 李家的动作还是满快的,并且也挺有诚意的,送来的彩礼也还算丰厚,并且李夫人的诚意也是十足,这总算打消了方家诸多人的疑虑,摊着如此随和的婆婆,也是如情的福份。 不过,正当李家人差了媒人,也就是永庆伯府夫人前来作媒时,方家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袭深蓝长褙子,掐着月牙色的边的陈大夫人与如真一同从外头来到松鹤堂。 老太君虽然讶异,却也不敢怠慢,让人彻了茶,好一生慰问后,趁人不注意时,给了如真一个凌厉的眼神。 如真苦笑,拿着帕子,以袖遮脸,趁人不注意时也给老太君使了个眼色,老太君怔了怔,不明所以,却也不敢随意答应永安伯夫人的媒。 “……这个月月底,这,这也太赶了吧?”当永安伯夫人说双方小定之日定在本月月底时,如真插了嘴笑道,“今日已是二十一了,这离月底还有几天呀?文定之日与迎亲的日子也太赶了点,恐怕咱家无法准备妥当呢。”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如真快人快语道,“如今方府只剩下如情一个妹子,再加上先前又受了些委屈,所以,这回是无论如何都要弄得妥妥当当的。文定之日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永安伯夫人听如真这么一说,及老太君瞬间冷却的热情,心知这里头有变,为怕无法向李家交差,遂笑道:“这乍行呢?贵府姑娘已过了及笄的年纪,本就可以婚嫁了。如何还要耽搁呢?钟夫人有所不知,我那世侄虽无前两位兄长那般出息,可也是自小饱读诗书的,之所以急着成亲,还不是我那妹子在泉州任上的老二给她添了个大胖孙子,我那妹子想孙子想得紧,一心想着待世侄成了亲就去泉州含贻弄孙,所以这才督促我早些与贵府姑娘把日子订下来。所以这才赶了些。” 老太君思付着,望了如真一眼。 如真又望了旁边的陈大夫人。 一脸憔悴的陈大夫人唇角含笑,但唇角却微微上扬,盯着永安伯夫人道:“是吗?可为何我听说的消息与夫人的不一样呢?” 永安伯府沉下脸来,“这位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大夫人闲闲地道:“也没别的。只是觉得,这两家即将成为亲家的,双方小的总要各自了解一二方为妥当吧?李家如此急着想要订下婚事,甚至连嫁娶之日都已选好,日子这么赶,不知李三公子身子能否承受得住。” 老太君心中一凛,脸色微变,盯着陈大夫人忙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惊怒地盯着如真。 如真紧抿着唇,回老太君一个凝重的神情。老太君心中一惊,紧紧拧着手帕,几乎缓不过气来。 永安伯府脸色微变,怒瞪着陈大夫人,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无凭无据的,怎可这般冤枉人?” 陈大夫人直念阿弥佗佛,“我自小便信奉佛道,从来不打逛语。这冤不冤枉,我可不敢胡言乱语,只是时常看到李家三公子时常请大夫开药,足足延续了有半年之久,身边丫头都清换了个遍,我也不愿胡乱揣测得罪人,可这事关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不得不慎重才是。如今闻得李家这般赶着要定下婚事,又想着李三公子的病,这里头,应该不会有别的名堂吧?” 永安伯府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我那世侄身子好得很。只不过先前感染了风寒,如今还有些屋子。读书人身子本就弱,受些风寒也是家常便饭的,你别在这儿胡言乱语,妖言祸重。” 陈大夫人抿唇道:“是不是妖言祸重,端要看李三公子的病是否真如夫人所说,只是染了风寒?” 永安伯府气得怒目而视,但见陈大夫人一脸的笃定,也心中惊疑了,她与李夫人自小交好,这李三公子身子骨儿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前阵子落了水,染了风寒,再加上遇上个庸医,这才延误了病情,但后来也请了名医医治,如今病情已基本好了七七八八。怎么听这陈大夫人的意思,仿佛她那世侄得了绝症似的? 老太君听得陈大夫人这么一说,心里确实震惊了一把,哪里还敢答应与李家的婚事,不管李三公子病情是好是歹,这门婚事,确实还得从长计议。 …… 待永安伯夫人离去后,老太君脸色便拉了下来,沉声问如真:“真丫头,李家公子当真病情严重?” 李氏也是又气又怒的,如情的婚事接二连三横生变故,连她这个嫡母都忍不住要骂娘了。 如真望向陈大夫人,陈大夫人连忙道:“若是无根无据的,我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胡言乱语,破坏贵府姑娘的姻缘呀。这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呀。” 老太君惊疑不定,怔怔地望着如真,又望了陈大夫人一颗心被弄得七上八下的,双手毫无意识地撕扯着帕子,沉声问道:“真丫头,你可有仔细探访过?” 如真凛了神色,挪了挪屁股,低声道:“原先闻得这么个消息,孙女也是万分震惊的。可是为了四妹妹的终身着想,孙女仍是打起精神来,差了人四处打听。可这李家倒是口禁森严,轻易打听不到有价值的消息来。后来您孙女婿想了个好法子,便从那替李公子看病的大夫下手。那大夫口风甚紧,一见您孙女婿打探李三公子的病情,便一脸紧张,什么也不肯说便把您孙女婿给赶了出来。祖母,您说,若真只是个普通的风寒,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么?” 老太君脸色变了数变,双手紧紧扭着手帕,哑着声音道:“怪不得,李家会这么积极的与咱家议亲,原来,原来果真屁股里夹着屎。” 如真沉重地叹口气,与李氏互望了一眼,李氏脸色也很不好看,依方敬澜及老太君的脾气,这李家是嫁不成了。唉,可怜她这些天来崩紧了脑子,谁知却白忙活一场。 陈大夫人也跟着劝慰道:“老太君消消气,其实这也不能怪李家,这李三公子病情始终不见好转,也是个可怜的。只是,再如何的可怜,若牺牲四姑娘的终生幸福,却也太残忍了。所以,晚辈这才冒着得罪李家和庆安伯府的风险来与老太君提个醒。” 老太君虽然气极,却也还未失去理智,闻言转头盯着陈大夫人,道:“真是难为夫人了,幸好夫人提了个醒,不然……唉……” 陈大夫人温文笑着,“举手之劳而已,老太君不必客气。虽与四姑娘只有数面之缘,可晚辈却是真心喜欢她的。可惜,我那婆婆不通窍……其实,晚辈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 沉香心情沉重地把各色绣钱穿好针,心疼地望着如晴越发沉默的面孔,忍不住道:“姑娘,时辰不早啦,早些歇息吧,明日里再做也不迟呀,没的熬坏了自己的眼睛。” 如情揉着酸涩的眼及僵硬的脖颈,望着桌前的白色蜡烛,无意识地问:“怎么这回的烛火这么昏黄?”往回的烛火可是又明又亮的,并且火焰跳跃不会这么大,那样的烛火一般不容易令眼睛疲劳的。 沉香沉默了会,轻声道:“可能是青峦那死蹄子做事不得力吧,错把白烛当成银烛了。等会儿奴婢去骂她两句,看她还敢偷懒。” 如情望她一眼,默然道:“算了,将就着用吧。大不了,以后少点些蜡烛便是。” 沉香胸口狠狠被撞击了下,她忿道:“姑娘您是主子,怎能将就下人呢?不行,等会奴婢亲自过问这事。若是青峦那死蹄子捡便宜,我定不绕她。” 如情苦笑,自从在大同斥责了青峦做事不顾后果后,如今的青峦做起事来可细心了,这些小事儿,根本不会出差错的。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出在采买的婆子身上了。 一旁帮着如情描绣样的玉琴这时候抬头,望着如情略为憔悴的脸,再也忍不住,恨声道:“那些不长眼的老虔婆,还不是瞧如姑娘您的婚事黄了,所以又跑来踩低爬高了。真真是可恨。” 沉香厉眼瞪过去,“闭嘴,姑娘的婚事自有老太君和老太爷操心,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再敢议论主子的婚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玉琴纵然不忿,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得忿忿不平地低头,泄愤似地把手中的绣线全撒在竹篮子里。 如情叹口气,道:“黄了李家的婚事,也算不得秘密,何苦藏着掖着?若是传出去,还道我心胸狭隘经不起打击呢。” 沉香咬唇,低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些可恨的老虔婆,却一味的见风使舵,居然还敢克扣姑娘的用例来了,确是可恶。” 如情哂笑:“刁奴欺主的事儿多了去,若全都要气上一遍,岂不把自己给气坏?算了,这事儿暂且作罢。如今,全府上下哪个不在暗地里看我的笑话来着,踩低爬高的事儿我见得多了去,也不差这一着。你且去厨房通知一声,明天我要吃豆腐鱼,还有芹菜炒牛肉,冬瓜汤。水果最好是葡萄和青苹果。” 沉香点头,带着忧虑的神色出去了。 如情望着快要绣好的枕巾,白色底子用大红棉线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簇新鲜艳的颜色,煞是好看,可惜,这已经快完工的成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了。 玉琴沉默了会,忽然劝解道:“姑娘切莫伤心。虽然李家确实不厚道,可,这不是还有陈家么?陈家公子也不错呀,虽然家世寒薄了些,可到底有功名在身。相信只要日后肯努力,自有一翻前程的。” 如情淡淡瞥她一眼,淡笑:“你就只往好的说。”说起陈家,她心头更是憋屈,先前陈家二公子获得贡士的资格,可惜却折戟在面圣那一关,最终只能饮憾败北,什么差事都未捞到。先前取得贡士资格后,屋巴可翘得高了。陈老夫人甚至还当着何氏的面,公然骑驴找马,并还在何氏面前耀武扬威的。如今,陈朗折戟在殿试那一关,高翘的尾巴偷偷放下不说,又跑来吃她这颗回头草。而偏方家却不敢随意当个好马,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可在李家事件发生后,她甚至连好马都没资格当了,还得憋屈吃陈家这颗头回草。 这陈朗若是通过了殿试那还好办,她至少还可以稍稍挺直了腰杆,偏这家伙得意忘形,才初露头角就开始把孔雀尾巴拿出来显摆,这也使得如情瞧清了他的品性…… 玉琴还在劝解,“虽然陈家是寒碜了些,可总归有功名在身,若到时候老爷再提拔一二,相信也会有不低的成就。姑娘您就别灰心了。”玉琴安慰着如情,也在安慰自己。与她一同进府的玉棋因姿色不错,被李氏留了下来,以李氏的脾气,估计会嫁给府里的管事之子,或是指给刘妈妈的儿子。而玉书和玉画则随着如美陪嫁去了杨家,每次随如美回府,都是穿金戴银,好不威风,方府的其他丫头都甚至还跑去巴接羡慕来着,偏就她一人,越发混回去了,还时常受其他三人讥笑,她都没有灰心呢。 玉琴想法很简单,就算自家姑娘真的只能屈嫁到陈家,虽然日子会苦些,但只要如情一心待她们好,她也就认了。 如情豁地起身,直直地往外走去,玉琴吓了一跳,连忙追了回去,“姑娘,大热天的,你这要去哪?” “去找奶奶去。”如情头也不回地道。 …… 松鹤堂内,老太君正忧心忡忡地与方敬澜道:“真的只有陈家可嫁了吗?” 方敬澜沉默了会,道:“先前还觉得这陈家不错,可,此人落魄时看着还好,一朝得意却就本性毕露了……连知礼都觉得陈家不妥。”如今,知礼在仕途上越发稳重妥当,方敬澜也越来越器重这个长子了,好些事都要与之商量后才会胸中有主张。 老太君重重叹口气,“礼哥儿眼光一向毒辣,他都瞧着不好的,那就只能弃掉了。可是,情丫头怎么办?待明年就满虚岁17了。真的拖不起了呀。” 方敬澜也是愁眉深锁,“前阵子,知义有写信来。他说让再等等,指不定会柳暗花明。” 老太君稍稍舒口气:“对呀,若情丫头真的嫁不出去,大可去大同,走知义的门路呀,我就不信了,有知义作主,就真的找不着好的婆家了。” 方敬澜也道:“若知义那行不通,还有海宁,还有乔家呀,得得得,再观望观望,若仍是不行,再想其他法子。” “那陈家怎么办?” 方敬澜咬牙,“一朝得意就猖獗自大,这样的人家,何须客气?只需一句‘贵府公子前程似锦,区区方府恐高攀不起’为由拒绝便是。” 老太君深深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可惜了,李家那么大好的人家。” 方敬澜脸色一沉,“母亲快别提了。这李家也不是好东西。自己儿子都病成那样了,居然还敢跑去害别家的闺女,幸好真丫头多长了个心眼,让人四处打听了。否则,若情丫头真的嫁过去,岂不一辈子守活寡?” “若遇上刻薄的,指不定还会嫌情丫头命硬,克死了夫婿呢。” 方敬澜倒吸口凉气,好半晌才道:“若真如此,那还多亏陈家事先给提了个醒,否则……” 老太君冷笑一声,“他们也不会是真心为情丫头好的。也不过是想着自家儿子折戟在殿试上,为怕仕途不顺,这才又重新想着方家的种种好处。哼,这般功利的人家,给情丫头提鞋都不配,还敢妄想结亲?门都没。” 在对折梨木绣仕女屏风后的如情驻足半晌,紧握的拳头总算又松了开来,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缓缓转身,面上又重新展现出平静的笑颜。 缓缓离开抱厦,来到倒厅,望着倒厅里一脸担忧的夏妈妈及于夏微微一笑,“我没事了。多谢妈妈和姐姐关心。” …… 接连闷热了数天,总算迎来一场唏沥大雨,响雷响彻了一整夜,如瓢的雨点击打在窗户上, 忽如其来的大雨让从未接受过的方家建筑承受着无情的考验。 所幸,当初在选宅子时,李氏眼光还是不错的,方府地段虽稍差了些,但地势偏高,并且下水道还算畅通无阻。只是可怜了窗棂上可怜的薄薄的窗纸,哪能经受如此暴风袭击,暴雨下达不出半个时辰,好多院子里的纸糊的窗棂全被风刮破,雨水顺着大风一并刮进屋子里,包括老太君在内的诸从仆役全忙活了起来,也顾不得瓢泊的大雨,顶着蓑衣去库房里找了新的厚窗纸连忙糊上。 外头风雨大作,雷雨交加,方府上下忙着一团,如情的写意居也惨糟毁容,因院子里有棵大梧桐树,顶住了大风,窗棂倒还完好无损,只是,院子后头栽的竹子,却有好些被风吹断,噼哩叭啦地朝写意居的主卧倒去,虽然未把房屋压垮,却也砸坏了好些瓦片,雨水立马灌进了屋子。 如情望着屋顶的巨大漏洞及淋下来的豆大雨点,很是欲哭无泪,姑娘我惨糟婚变,如今,连老天爷也来欺负她。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么? 忽然听到沉香一声厉喝:“绿柳人呢?怎不见了她?” 蓝茵见沉香从未有过的厉色,有些惧怕,连忙回答:“绿柳好像说要出去找人来帮忙。” 玲珑抹了脸上的水,也不知是雨水淋的还是汗水抹的,她喘着粗气道:“咱们屋子里也没多少值钱的,还是先紧着姑娘这儿的吧。姑娘这的东西可多着呢,可千万别让雨水给淋坏了。” 这时候,雨下得更大了,雷声也是轰隆隆地响着,陡地一个电闪,沉香惊骇地发现如情脸上的红色血水,尖叫一声,“姑娘,您留血了。” 如情苦笑,怪不得会这么痛了,原来是流血了,唉,果真是流年不利呀。 不过,比起下人的背叛,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的。 总算后来急时雨的何氏身边的几个得力婆子,几个婆子背的背,抱的抱把如晴抱向知礼的屋子,何氏一身白色绫衣,见如情这副惨状,急忙吩咐下人拿药的拿药,又让安排如情几个丫头的往处。 如情身边的下人全被雨水淋得通透,为怕她们着凉,也被何氏身边的人叫去更换衣服去了,偏这时候文哥儿却不依了,死活要何氏抱他才肯睡,何氏无耐,只得接过文哥儿,把药交到知礼手上。 知礼呆了片刻,只得拿着药上前,如情呆呆地望着兄长,“呃,大哥哥,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知礼也不说话,只是道:“坐好。” 如情一向怕这位话语不多的兄长,闻言也只能乖乖地坐着,任由知礼笨拙地替她上药。 总算上好药后,知礼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绫布,胡乱给如情缠上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如情早已累及,钻进何氏的床上便睡得昏天暗地。 如情一觉直睡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还真不想起床呢。 第二日如情起了床,这才发现自己睡的是何氏和知礼的床,昨晚何氏与她一道睡,那么知礼却只能移到别处了,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后来得知知礼在书房委屈了一晚上,更是过意不去,对何氏好一通歉疚后。 何氏却拍她的手道:“昨晚你倒床便睡,你大哥确实是傻了半天眼的。不过后来他移到书房睡去了。今儿一大早出门前还要我不要吵醒你,你哥那人,看着面冷,其实也满关心你的。妹妹就不要放心上了。自家兄长,何须客气?” 如情见何氏面色红润,神情温柔,很是奇怪:她阻碍了他们两口子的周公之礼,逼得知礼去书房睡,怎么还一副高兴且欣慰的模样? 何氏见如情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也知道瞒不过她,就算要瞒也不会瞒得太久,于是低声道:“昨夜你哥哥去书房后,便有人自以为有机可趁,半夜三更的跑去端茶献媚,被你哥哥给赶了出去,还训斥了一顿。今儿一大早,还让我好好管束管束。” 如情听得双眸冒光,这便是传说中的向老婆表忠心的最好的法子么? 自觉拢了兄长与嫂子的好事,如情颇是过意不去,到了晚上知礼下了衙,又向知礼道歉。知礼却神色淡淡,“若真要谢的话,就给为兄做两双鞋子吧,底子最好高些。但千万别再偷工减料,一定要把底子弄扎实些。” 在如情含愤的目光下,伸出自己一只脚来,“这鞋子不错,可就是不耐穿,才三个月不到底子都快磨穿了。” “……”如情再度鼓起了腮邦子。 知礼也觉太过了,又给了颗甜枣,摸了如情的头,道:“这次慢慢做,不急。” 一旁的何氏忍不住瞪他,轻斥:“你就知足吧,放眼整个京城,有哪个做妹妹的有四妹妹这么可人?一年四季都把鞋子给包了。还不知足。还挑四嫌四的,也没个兄长样。”然后转头对如情笑道:“妹妹甭理他,他呀,穿惯了你替他做的鞋子,外头买来的从来都是束之高阁。妹妹这双巧手,可把他给惯坏了。” 敢情有双巧手也是罪过了。 不满归不满,但如情想着日后方家的门面要靠这位兄长支撑,日后她也要靠这位兄长撑脸面,也只能当作长线投资了。 外出买布料的如情没有再去先前那一家,不是那家布料不好,也不是怕又遇上童青雯,而是觉得知礼如今升了官,已不能再用普通布料了,她得去买些更好的料子来,这样穿出去,才气派,这就叫水涨船高,也可以叫作面子工程。 可惜如情是个念旧的,除了先前一直光顾的那间店面外,她对其他布料行并不大了解,这回例了张清单来,要买的料子可也不少,正犹豫着要去哪家时,玲珑开口了。 “姑娘,咱们就去永和布庄瞧瞧吧。听说那儿正在大量处理陈货呢,很便宜呢。” 沉香道:“大量处理陈货,那定是生意不好了。生意不好,料子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玲珑道:“姐姐这话可就刚刚说反了。这永和布庄先前可是京里最有盛名的布庄之一。可自从后来换了掌柜后,生意便每旷愈下。尤其听说那新掌柜不顾劝阻,大量进了顶好的丝绸,娟丝,织锦,还有好些顶级缎面,准备专做那些钟鼎鸣食之家的权贵夫人小姐的生意,可惜这新掌柜却不擅经营,不但爱缺斤少两,还特爱斤斤计较,把那些权贵都得罪了遍,生意越发不如前。听闻上个月又中了同行的圈套,进了一大批带些瑕疵的料子回来,又高价卖给那些权贵世家,把那些世家诰命夫人都给得罪了,纷纷找上门来要说个丁字卯正。就这几单生意,可赔惨了。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间铺子原先的老板却不愿再租给他们了,不得已,又要搬铺子,可铺子里那么堆积的陈货,搬来搬去也麻烦,所以只好先低价处理了。听说价钱确实便宜,京里好些人家都去买呢,料子确实是好料,姑娘也可去瞧瞧。” 如情被说得动心了,立马坐了马车直接杀到永和布庄去。 果真如玲珑所说,这永和布庄在门外张贴着张“铺面租期已满,特低价处理积压陈货。全半价出售。”等字样。如情瞧着店里人山人海的,全是那些穿金戴银的贵妇人及一些千金小姐正左右挑选着料子,有好些下人手头已抱了一大捆料子,甚至有些还成匹成匹地往马车上搬,结账的地方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如情不得不感叹,这就是低价促销的魅力所在了,再有钱的人都会中招。 如情也挤了进去挑了些料子,既然有便宜的料子,在出门前便让沉香清点了私房,统统拿出来买。确实如玲珑所说,这些料子确实都是好料,颜色花样也是不错的,买了来贮存着日后再用也是不迟的。按一年四季要做十二套衣裳来看,这要省下多少银子呀。如情尽量挑些不会过时的经典花样,也尽量选容易贮存的料子,再暗自盘算着是否超支,正巴着指头算时, 蓦地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着什么,好像是有关永宁伯府的事,基于好奇心,便不动声色走近几步。 “……不会吧,你说这间铺子的主人与永宁伯府有宿怨,所以才不打算继租?” “应是**不离十了。” “这铺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呀?永宁伯府的面子也敢不给?” 如情忽然木住,四处望了下,怪不得这儿会如此熟悉,原来是永宁伯府的布庄。想着当初她初进京时第一次进入这间布庄,莫名其妙被女掌柜给当成贵宾来接待。后来又被江允然给堵在铺子里,几乎吓去了半条命,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来过了。 想不到时间过的还真快,转眼间,已过去四五年时间了,不过也难怪刚开始没有记起来,实在是这铺子里头的格局又变化了好多。 只见那两名妇人又低声交谈着,“谁知道呀,不过这近几年来,永宁伯已越发不如前,永宁伯夫人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数度做出让人病诟的事来,得罪了好多权爵之家,如今好多都不大与她来往了。京里的人大多踩低爬高,大抵便是如此吧。如今又见这布庄生意越发不如前了,悔租也是情理之事。” “我就有些奇怪呢,这前些年不是生意都好好的嘛,怎么近两年却成这样了?” “就你成日在家里傻呆,怪不得这外头的事儿都一问三不知。这布庄原来一直由一位姓祝的女掌柜打理的,这祝嬷嬷人可好了,为人通达,又惯会讨得客人欢心,我先前也与她打过不少交道,是个顶会做生意的人。听说这位女掌柜得罪了江家新抬的姨娘,所以这才被打发了。新上任的掌柜是那姨娘的心腹,可惜却是个没用的,一来便接二连三亏本,如今可好,总算亏不起了,只好亏本处理了。” “不会吧,江家的内幕我也略有耳闻,江家确是有几位姨娘,可再如何的得宠,江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又岂会让屋子里的姨娘插手铺子里的生意?” “哎,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我说的这位姨娘,是江家世子房里的,叫什么平姨娘,是江世子的表妹,江夫人的亲侄女。这位姨娘仗着是江夫人的亲侄女,听说在府里比正经的主母还要威风呢。再加上肚子又争气,生了个带把的,可得江夫人欢喜,所以越发放肆无理了。” “……我仍是听得稀里糊涂的,那江世子娶的不是开安郡县吗?堂堂成郡王府的郡县,居然还会让一个姨娘给爬到自己头上?” “开安郡县身子不好,听说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再来成郡老王妃也已过逝,娘家兄长也不得力,这开安郡县在伯府的日子如何会好过。再加上身子又不好,如何还管得了那得宠的姨娘?” 沉香与玲珑互望一眼,都从各自眼里瞧到了对开安郡县的无上同情。 如情默默地拿了选好的料子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内心里消化着刚才听到的极密内幕。 果然不想当宠妾的不是好妾,由表妹身份晋级为丈夫枕边人的,尤其要防。那位江家的姨娘,想必也不是个省油的。 如情又换位思考了一番,如果,她未来的丈夫也有这么个厉害的姨娘,估计她除了生气狂怒外,也别无他法了。人家有婆母作靠山,又肚子争气,光这两点,再是正经媳妇都要惧上三分。 忽然间,不禁同情起那位开安郡县,自己丈夫屋子里出了这么个不安份的姨娘,并且还是有子有婆母护着的贵妾,估计五分病都要给气出十分病来。 不过,基于“死道友,莫死贫道”的想法,如情尽管同情开安郡县的糟遇,却也暗自庆幸着,幸好当初那云氏还瞧不上她呢。幸好,幸好! ------题外话------ 如情目前过的真憋屈呢,但亲们为何不仔细想想,如情虽只是庶出的,父亲虽丢了官,但兄长得力,姐姐们都高嫁呀,京里的人都瞎了眼么?不会计算娶如情的种种好处么?可为毛还有那么多人嫌这嫌那的,难道这背后就没有猫腻?之所以把如情婚事上写的太墨迹,也是为了衬托某人而已。懂了没?不懂就算了,继续看文去 81 死贫道莫死道友 言情海 正文 82 姨娘身份的给我滚远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2 姨娘身份的给我滚远点 如情选的布料大多是较正式的颜色,经典的松花、淡紫、姜黄、湖绿、碧绿、天蓝、大红、玫瑰红等颜色的料子,一样选了几匹,让伙计算了帐后,准备结了帐就走人。可惜这时候结账的人仍是很多,她也不急,便来到里头的角落里,毫无目的地观看着这墙壁上挂着的衣裳成品。 一般布料行里还是有请针线上的,也会做些成品衣裳来挂在铺子里,若让客人瞧中了,就给照做。如情不是很喜欢这时代的设计水准,但不可否认,人家的绣功确实很好。 当年教授如情女红的师傅是苏绣,苏绣构思巧妙,修工精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且地方特色浓郁,并且栩栩如生。更加重要的是,它的历史悠久,图案活泼,清雅灵动,可谓无所不绣。苏绣的刺绣艺术在针法、色彩图案诸方面已形成独自的艺术风格,皇室享用的大量刺绣品,几乎全出于苏绣艺人之手。 而其他湘绣、蜀绣、粤绣等绣派也各有特色,如情习惯了苏绣的清雅,却也羡慕其他绣派的特色,而眼前这个松花色偏襟褙子则采用的是丝绒线绣花,这应该就是湘绣了。 这也是如情第一次看到湘绣,不由凝目凑近上仔细瞧着针法。 蓦地,旁边深青色的帘子被挑了起来,听到声响,如情侧头,便见里头出来一个神色清瘦的妇人来,那妇人面带病容,连走路都要丫环扶着,她似乎没有瞧到角落里的如情,只环视了铺子一圈后,忽然对身旁的婆子冷笑一声:“这布庄可是那老虔婆最得意的铺子,如今可好,被她那目光短浅的侄女给糟蹋成这样,估计这时候也会气得吐血吧。” 那妇人身边的婆子穿着也极其精神,估计是这妇人的奶娘或是心腹之类的吧,闻言低声道:“可不是,本来先前在夫人您手头打理得好好的,偏让平姨娘给夺了去。如今可好,短短一年多,便给糟蹋成这样,太夫人早给气闷了。” “如今府里头开支渐涨,收入却日益下滑,若这铺子再给关掉,夫人,您真的能保证小少爷能全身而退么?” 那妇人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恒儿那孩子,自小体弱,能否熬得过弱冠都是问题,我也只需考虑眼前事就得了。妈妈,你是我心腹,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只是不放心恒儿……” 那妇人忽然眉头紧锁,似在强忍着不适,蓦地,她发现了如情探索过来的目光,如情偷听被抓了个现行,有些不好意思,冲她歉意友好地笑了笑。 那妇人神色怔了怔,忽然冲如情露出笑意来,抚着丫环的手上前几步,“你是方四姑娘吧?” 如情愕然,她并不认得这位妇人呀。 对如情的惊愕,那妇人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笑着:“先前曾在夫君的书房里瞧到过你的画像。如今总算见着本人,想不到方姑娘比画像上更要清灵几分。” 如情有种不好的预感,也大至猜出这位妇人的身份来,“夫人是……” 那妇人展颜笑道:“我夫家是永宁伯江家,姑娘可以叫我一声姐姐,或是叫我江夫人吧。” 如情犹了会,轻声道:“江夫人。” 原来,眼前这位带着病容瘦得皮包骨头的妇人便是永宁伯世子夫人开安郡县。只见开安郡县穿着一套半旧的天青色刻丝遍绣海棠折枝交领褙子,梳着双刀髻的头上并无多少珠饰,只簪了支碧玉玲珑簪,缀下一缕金丝串珠流苏。 开安郡县神色温和地望着如情,笑道:“可以叫你一声妹妹吧?” 如情迟疑了下,展颜笑道:“若是夫人不嫌弃如情,尽管叫便是。” 开安郡县微微地笑了起来,“妹妹也是来选料子么?” 如情点头。她与开安郡县不大熟,也做不到与她相谈投机的画面,只能她问一句,自己回答一句。 “妹妹都选好了么?”开安郡县瞧着玲珑几个手中的料子,略略打量,忽然佩服着,“妹妹果真眼光好,选的料子看着不起眼,实则都是些耐用又能久经贮存的。想必也已知道我屋子里那些事了。” 如情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通常这些人家阴私的事儿,她知道是一回事,但当着人家的面,最好装作不知道为好。 开安郡县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阴私被人知道了去,只是拉了如情的手,说里头坐,如情见她枯瘦发黄的手,怎么也不好拒绝,于是硬着头皮,进入了内室。 羊毛毡的帘子放下后,外头的吵杂声立马减轻了许多,屋子里静静的,丫头婆子们俱恭敬站得端庄,其中一个丫头替她上了茶后,便退到一旁去。如情端着茶盏却也不喝,她与开安郡县并不认识,可今日陡然见到却与她情妹相称,怎么听就怎么别扭,尤其她先前还差点嫁给江允然呢。 开安郡县把如情的局促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妹妹不必惊谎,在这儿碰上妹妹,纯属意外。不过既然碰上,少不了说上两句话。妹妹先前与我家那位的事,我也早有耳闻,不过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再提没无甚意思。今日里,我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姑娘务必要答应我。” 如情坐直了身子,望着开安郡县枯黄瘦削的脸,心中纳闷此人行事,然嘴里却道:“夫人请讲。” 开安郡县理了理身上的半旧衣裳上的绣纹,以无限唏嘘地语气道:“先前在闺阁时,便与令嫂时常来往,可惜,如今大家都嫁了人,数年也不曾见上一回。如今想着自己时日不多了,倒是有些想念昔日的好友。尤其是你嫂子。” 如情沉默了会,轻声道:“只是些小病而已,夫人又何必……自曝自弃呢?” 开安郡县轻笑着摇头,“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生死由命,早已看得开去,只是可怜我那无辜稚子,小小年纪,身子又不好,若是日后我去了,不知要被作贱成什么样。”说着暗自低泣着,一旁的嬷嬷连忙低声安慰着,似乎言语有抵毁平姨娘之意,如情心中一跳,不敢吱声,只略略苍白无力安慰几句,直到如今,她仍是想不透,这开安郡县叫住她,究竟有何目的。 难不成,是想在她面前声讨平姨娘的嚣张和跋扈,那么她未免找错了人吧。 当然,安开郡县的目的当然不会是这个,她暗自收了泪水,低声道:“这身子太不中用了,想出个门见见昔日好友都不成了。怪想念你嫂子的,只是想麻烦妹妹回去,与你家嫂子通声气,我有些私密话要与你嫂子讲。” 难不成是想交代遗言不成?如情打住胡思乱想的心思,一口应了,反正她只是传个话而已,何氏是否前去,也不关她的事。 见如情答应了,开安郡县目的也达到了,又道:“那我先在这儿谢过妹妹了。” 如情客气地说着“举手之劳而已,何足言谢。”那开安郡县又道:“姑娘应该还有别的事吧,那我就不耽搁姑娘的正事了。” 如情起身,正待说话,忽然外头的帘子陡然被掀开来,巨大的声响让如情吓了一跳,只见外头进来一个大红杭绸遍绣紫色瓣菊纹刻丝褙子下身大红色百褶如意月华裙的年轻妇人闯将进来,一进来便道:“听说姐姐来铺子里了,想着姐姐如今的身子,妹妹这一身冷汗都给激出来了。也顾不上旁的事,这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就怕万一姐姐有个好歹来。好端端的,姐姐干嘛来铺子里呢?” 开安郡县神色冷淡,“怎么,我来铺子里也要经过平姨娘的过问么?” 原来,这位年轻妇人便是传说中的平姨娘。 如情暗自打量着,四年前与这位云平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因为身子还未长开,但也看出有几分姿色来,可惜那时候这云平儿见着如情就是带着敌意,以至于如情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如今,瞧着这云平儿穿着华丽,打扮非凡,料想着果然传言不假。 云平儿皮笑肉不笑地道:“姐姐身子不好,这是阖府上下都是知道的。可姐姐为何还要四处乱跑呢?姐姐可知,就因你这一回的任性,可害得家里鸡犬不宁了。” 开安郡县神色是平淡,只淡淡瞟她一眼,“听平姨娘的意思,我还成了江家的累赘了?” 平姨娘不屑讽笑,“是不是累赘,姐姐心里清楚就是了,何须妹妹多此一问?”然后目光转向如情,“这位姑娘是……”忽然见着如情的面容,脸色微变,尖声道:“你怎么在这?” 如情暗叹这人好眼力,几年不见居然还认得她。她从容起身,对开安郡县微微地笑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如情要回去了。” 开安郡县也跟着起身,笑道:“好,妹妹走好,我就不送了。” 如情也礼貌地笑笑,“夫人的交代,如情自会向我家嫂子转达,至于我嫂子如何做,如情也是不便过问的。” 然后微笑着对眼前横眉冷脸的妇人道:“麻烦让让。” 自从嫁给江允然又生下儿子后,平姨娘在江府基本算是横着走的,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被人漠视到如此地步。平姨娘傲然抬高下巴,下下打量如情一眼,轻笑一声:“我记得姑娘与我同龄,怎么方姑娘仍是梳着姑娘的发型?这可不成哦?平常像咱们这种年纪已为人妇了。” 如情轻蔑地反驳,“我方家祖训,女子宁**首,绝不做凤尾。” 平姨娘脸色一变,如情这是在讽刺她屈就做妾呢,不由冷笑一声:“姑娘此言差矣,鸡首再如何的威风总归不如……” 如情陡地模眉竖目过去,“本姑娘再如何的落魄,也是要做正经人家的正室夫人,你区区一个姨娘最好离我远一些。” “……你……你这个……” 如情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但凡有规矩的人家,如何会与一个姨娘交集,平姨娘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你,你……” “让开。” 气得鼻子都歪了的云平儿,本想教训如情一顿,但见如情凛冽的面容,忽然怯了场,不由自主地侧开了身子。 如情也不瞧她,领着丫头扬长而去。 …… 从里头出来,如情让丫头去结账,正准备付钱时,忽然云平儿从里头冲出来,对着伙计吼道:“不要卖给她。”然后转如情冷笑一声,“方姑娘请吧,这些料子,我不卖了。” 沉香怒道:“真是此有此理,你这铺子开着,就是让客人买的,哪有说不卖就不卖的?” “我高兴,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不卖,你管着着吗?” “你……” 如情拉过沉香,淡淡道:“敢情这铺子是由江家的姨娘打理了?怪不得要关门大吉。不过,区区一个姨娘居然也作是主?我还真是大开眼界了。”然后转身对那已僵住了的伙计道:“结账。” 那伙计畏惧地望着平姨娘,平姨娘冷笑一声,“方姑娘听不懂人话么?我说了不卖。” 如情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是你家主母的意思?” 平姨娘正想说她就能这作这个主,但开安郡县却在丫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对如情道:“不好意思,我这个姨娘年轻不懂事。若有开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恕罪。” 如情道:“怎么呢?再如何的生气也犯不着与一个姨娘置气,只是夫人,你这个姨娘,确实该好生教教规矩了。” 平姨娘气得目露凶光,开安郡县却微笑以对,“姑娘说得极是,待回去后定多加调教。这次让姑娘产生不愉快了,这样吧,另送一匹料子送与姑娘,算是对姑娘的赔罪。” 如情也不客气,接过开安郡县递过来的素锦,也不看那平姨娘,领着丫头扬长而去。 …… 如情回去后,仍是信守承诺,把开安郡县的事告之了何氏。 何氏也表示抽空会过去瞧她了。如情把话传达后,就让何氏瞧她买的料子,何氏看了几眼,直夸如情眼光好,选的料子耐用又耐贮存。并且还说价格这么便宜,她明日也去买些来屯着。 又过了数日,如晴把做好的鞋子拿到方敬澜的外书房去,让丫头给穿上看是否合脚,方敬澜正在书房里闷着头总结他的人生领悟,并创作诗词,表示他就算丢官免职,但仍是有进取心的。 如情带着一脸恬静的笑拿着新做好的布鞋过来,方敬澜大为感动,让丫头侍候试了脚后,感觉良好,又轻巧又结实,忍不住夸道:“我儿如此孝顺贴心,为父甚感欣慰。”更重要的是,自从方府发生巨变后,除了儿子外,连下人都不曾往这儿跑了。 “女儿在爹爹羽翼下平安幸福长大,这本身就是爹爹的功劳,女儿不敢忘本。再来,孝顺父母本就是为人子女的职责。比起爹爹为女儿所付出的一切,女儿这些又算什么?不过是略尽孝心罢了。” 方敬澜大为感动,几乎老泪纵横了,感性道:“我儿这么体贴贤慧,谁娶到你,便是他家的福气。是向家人有眼无珠了。我儿休得再伤悲,丫头放心,为父定与你寻一门妥当的亲事,绝对比向家好一百倍不止。” 如情感激地望着父亲,“有爹爹替女儿撑着,女儿何须伤悲?只是,爹爹也要保重自己,瞧您,又有白发了。”望着父亲鬓边的华发,如情很是伤悲。 方敬澜呵呵一笑,捋着胡子道:“人老啦,如何不生白发?我儿不必忧虑。生老病死,本就是寻常。” 如情见父亲斑白的头发及脸上多冒出的皱纹,心里也是无比黯淡,父亲深受妾室所累,有一半也是他自己酿成的祸事,但,这种滋味确实不好爱。 她瞟了眼桌案上还未干透的字迹,不由道:“父亲经受如此打击,仍能心平气和看书写画,这种情操,可非一般人能比。有父亲做此榜样,女儿不说发奋图强,定也痛定思痛,从哪儿跌倒便从哪儿爬起来。” 方敬澜如情这么一夸,一扫先前的郁积气闷,变得豪爽起来,哈哈大笑一声,朗笑道:“所谓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正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古人亦有云: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儿能有如此心性,为父甚感欣慰。”方敬澜大为赞赏地望着如情,似乎直到现在才总算看清了小女儿居然是如此也乎意料的坚强,想着为了自己的事,这对母女几乎陪尽私房,又想着如情陡糟变卦的婚事,不由无限唏吁,轻声问道:“最近手头可紧?” 如情乖巧回答道:“多谢爹爹关心。嫂嫂很是关照我,她身边的人从来没短过我的。” 方敬澜皱眉,多年侵淫官场,早已练成了高级说话艺术,立马就听出了小女儿的话中有话,便问:“你母亲可曾苛待你?” 如情摇头,“母亲成日里吃斋念佛,也没空管我。爹爹不必替女儿打抱不平的。只是想着,再过几天便是爹爹的生日,爹爹事先声明不必操办。而母亲也没有操办的意思,可是,女儿却想略表一下心意。爹爹,明天可否去女儿那,女儿想亲自给爹爹庆生。不惊动任何人,可好?” 其实,每年方敬澜过生虽家里没有大宴宾客,但自家人也要兴上一回的。这回方敬澜嘴上说不兴,也不过是郁闷最近丢官的事儿,也没心情祝寿了。如今,有人主动说要替他庆生,如何不让他欣慰? 到了第二日,天一亮,写意居的丫头们就起了个早,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个干净。如情让玲珑去厨房里交代了几句,多做几样小菜,因为她今天胃口奇好。 玲珑狐疑地望着如情,心想,这么多菜,姑娘一个人哪吃得完呀?先前也不过点三四道菜过去,也要好半天才给端来,她也曾理论过,那厨房的却说:最近府里出了如此大的事,哪能还想先前那样铺张浪费? 玲珑也知道,自家姑娘其实也是知道这些事的,之所以一直隐忍不愿声张,也不过是不愿与这些见高爬见低踩的下人计较,再来,如今又是大夫人何氏当家,如果这样闹开来,也是极落何氏的面子。因为这厨房的管事是李氏的心腹,轻易不能动的。 玲珑去了厨房,交代了如晴点的菜式,那厨房的立马便嚷嚷开了,“四姑娘越发派头了,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做得过来?再说了,如今大夫人拨下来供膳食的银钱也比往回少了许多。麻烦玲珑妹妹回去多在姑娘面前说些好话,叫她别再为难我了。我也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玲珑心下佩服起自家姑娘了,早会料到这管事的会如此说。想着今儿个姑娘异于平常的表现,大致也猜出姑娘要做什么了。心下暗喜,也不多呆,小跑步回了写意居。 快到午饭时间,玲珑居然瞧到方敬澜出现在写意居,惊异地望着如情,心里闪过一丝亮光。做事越发勤快了…… 方敬澜进入写意居,四处打量了翻,很是满意,但望了眼前几个丫头,忽然皱眉,“怎么才这几个丫头,其他丫头呢?”他限约记得,几个女儿身边统一配了两个大丫头。六个次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及两个粗役婆子。如今,怎么就零零落落的五六个丫头在身边。 如情示意沉香回答,沉香上前一句,恭敬答道:“回老爷,先前府里出事后,大夫人想着节省开支,每个院子里都裁了一二名丫头。姑娘的院子里只裁了一个三等丫头,其余的不变。” 方敬澜好一阵沉默,又扫了面前的丫头们,又问:“那剩下的丫头呢?都去了哪?” 沉香面无表情,“上个月初,桃红便主动求去了大老爷那。绿柳领了姑娘的差事,给太夫人屋里送东西去了,至今未归。至于三等丫头里的银春和银秋……银春做事伶俐,被二姑奶奶瞧中了,如今也已随二姑奶奶去了二姑奶奶的婆家。而银秋与银春姐妹情深,后来过了几日也一并跟去了。” 然后,沉香静等着老太爷勃然大怒,但是,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不由讷闷,抬头,只见方敬澜面上并不见愤怒,却是深深的无耐及惆怅,他长长叹息一声:“果真是应了一句至古名言,这世上多有锦上添花,便会有落井下石。”然后怜惜地望着小女儿,“我儿都是受了为父的牵累,若不是这回横糟巨变,这些下人如何会这般猖獗?” 如情也跟着笑,“爹爹何苦自责,是女儿不中用,留不住人。不过,这些人离了也好,总算让女儿明白一个道理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呢。” 方敬澜仔细瞅着如情,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伤感愤怒委屈,这才放下了心,与如晴一并进入屋内。 如情恭敬迎接方敬澜上座,亲自泡了茶,又拿了瓜果点心来招待,然后坐到方敬澜身边,亲自招呼着父亲喝茶,吃水果。 方敬澜见藤木编制的盘子里的葡萄,狐疑道:“这葡萄怎么这么软?”按正常的中上等葡萄都是软中带硬,这样皮才好剥,并且味道清甜,哪像眼前的,不但软,还有好些是烂的,并且味道也不好,吃着还有淡淡的腐朽味道。 如情望着沉香,沉香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老太爷的话,今儿个奴婢去厨房拿葡萄,厨房的妈妈便给了奴婢这些。奴婢也觉得这些实在上不了台面,可妈妈却说,如今府里不比以往,能省则省了。”她可是没多说一个字哦。 方敬澜忿然,“府里虽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但也不至于穷成这样?这知礼媳妇在搞什么鬼?” 如情忙道:“爹爹,这不关大嫂子的事。大嫂子对我可好了。只不过,最近府里确实艰难,再忍忍便是。”何氏最近也有烦恼的事呢,知礼升了官,又受上司及皇帝赏识,那些官场上的同僚除了送厚礼外,还最兴塞女人的。虽然知礼大多都婉拒了,但仍是敌不过最高级上司的一通软硬兼施,不得已,收了两个妾室放在屋子里。虽然没有去过她们的屋子里,但这二人仗着是上司所送,吃定知礼顾忌上司,也不敢把她们怎样,可爱折腾了。何氏心里窝火得厉害,事关自己的终身性福,又关乎女人的尊严,不撩足了劲地打压收拾,还待何时? 方敬澜想着长子房里的事儿,微微叹了口气,又望着篮子里歪歪扭扭的葡萄,心里一阵酸楚,他一直知道,小女儿最爱吃水果的,每天屋子里或多或少都会放些水果,如今,女儿居然吃这种快要坏掉的东西,如何不让他愧疚。 找了个理由把丫头们支出去后,方敬澜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如情手里,“这些银票拿着,想吃什么直接让丫头们出去买便是。不必再经由厨房的手了。” 方敬澜这话说得很是感慨,他何偿不知女儿是庶出,如今,又横糟巨变,不说府里的下人会轻怠,恐怕其他人也会打从心里瞧不起吧。如今,妻子与自己也越来越陌生,儿媳妇虽然为人不错,但毕竟是外头嫁进来的,让他向儿媳下达命令关照小姑子,他也豁不出这张老脸。唯今之计,只有私下给如情些体已私房。手头有银钱,膘杆自然也就硬起来了。 如情愕然,她只是想借由父亲的手收拾那些越发有恃无恐的刁奴而已,真的没打算抠父亲私房的。 方敬澜捉过如情的手,把一沓银票放到如情手上,“好生收着,可千万别让他人知道了。想吃什么想用什么,直接去外头买了。至于府里那些刁奴,我儿放心,包在为父身上。都过了午饭时辰了,还不给送来,实在是胆大包天。连主子都敢怠慢,当真是目中无人了。”然后气势汹汹地出了写意居,直奔厨房。 …… 果然,没过一会,便传来方敬澜的咆哮声,紧接着,一阵兵慌马乱的求饶声,又过了会,玲珑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兴奋地与如情传达她的好心情,及外头发生的好消息。 “那厨房的婆子被老太爷给痛打了顿板子,还被捆了来送进了乡下庄子里。厨房里的其他下人,好些也受了牵连,统统给让人伢子给领了出去远远发卖了。” “还有采买的,库房的都有涉及,统统被扭送到乡下庄子去了。太夫人恼了,和老爷起了争殷。老爷好威风哦,居然把太夫人也给骂了。” 玲珑学着方敬澜,拂袖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奴才都是你的心腹,奴大欺主的事儿,也只有你才能干得出来?你这般刻薄庶女,对你有什么好处。嗯?” 最终,李氏被喷得狗血淋头,因为又没占据道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陪养多年的心腹全给送走。气得吐血,却又无可耐何,奴才刻薄怠慢主子,并还贪污主子的花用,这不管放到哪户人家,都是被打被卖的命运。 方敬澜大发雄威,狠狠敲打了几个出头的管事婆子,又斥责了何氏一通,指责她就是这样当家的,居然让下人给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何氏被骂,也很不好受,加上这些天又让两个贱室隔应,正找不着地方发泄呢,偏又被公爹指责,心头也是积了把无名怒火,当场表示,她一定会重新整顿的。然后,方府新一轮的清理奴仆行动开始了…… 外头各个管事全都被打杀的哭爹喊娘,纷纷各自找保护伞救命求情,外头各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而写意居里的则普天同庆,小丫头们无不叫好的,连稳重的沉香也跟着露出笑容,大骂那些人活该。 其中还是有远见的,知道老太爷是为了替四姑娘出头才如此震怒的,又自作聪明地跪倒在如情跟前求情。 如情并未出面,只关在书房里练她的字,外头的各种声响充耳不闻。 沉香身为写意居的大丫头,不但要侍候她,还要管束底下的丫头,并还要负责待人接物。些事儿,相信她能处理好的,就算处理不好,也没关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只听到沉香冷冷的声音传来,“妈妈们不必求我,这是老太爷和大夫人决定的事,咱们姑娘只不过不上台面的小小的庶女,如何能替妈妈们作这个主?妈妈们也别为难咱们姑娘了。” “……沉香姑娘,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怠慢了四姑娘。求您让我们见见四姑娘吧,四姑娘一直跟着老太君礼佛,心地善良,慈悲为怀,相信定能网开一面的。沉香姑娘,求求你了……” “妈妈这话我可不爱听。你这意思好像咱们姑娘不饶你就是心狠手辣了?妈妈还是走吧,这事儿,我一个下人也作不了主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闹哄哄的求饶及哭闹声,如情忍着烦燥,没有踏出书房半步,过了良久,总算燥音全都消失。 沉香进来,带着一脸的神气,“姑娘,这回大夫人可发了回狠了,府里的好些老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底下的人如今可老实了。”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李氏在方府的势力,进一步弱化,并被架空。 而大夫人则进一步掌握了方府,不过大夫人为人宽厚,又善待下人,她们也乐于让她当家作主,尤其大老爷如今越来越稳重了。 如情淡淡地道:“现下,恐怕嫂子又要忙活了。”府里新旧势力交替,还得再来一场高规格的宅斗,胜利的一方,才能真正领导方府内宅大权。 而旧势力代表的李氏,这回被削去泰半势力,势必会来个绝地大反扑,而新势力代表的何氏,虽现下占据上风,但她总归是晚辈,面子上仍是不能做得太过了。 …… 经过奴仆大换洗的方府,因少了得力管事妈子嬷嬷的支撑,主子们的生活几乎乱了套。如情再也没时间去伤心感怀,打起精神来,协助何氏管理内宅。 这回借着整治刁钻奴才的当,何氏在各个管事位置上大都安插了自己人,一直照顾如情周到的周妈妈也兼职领了份颇肥的差事,那便是负责检查监管厨房。为了照顾两房情谊,好些肥差也让林氏身边的人担任。 因为协助何氏管家,如情也经常出入倚松院,也见识到知礼那两名厉害的妾室,因为是上司所送,并且身份也不是什么伶人或是瘦马之类的低贱人物,都是那位监督御吏的远房侄女,沾了那么带故的亲戚情份。知礼才刚上任,为了与直属上司打好关系,这两个妾室不敢打还不敢骂,并且还得供着。 在如情的认知里,历代以来,不想当宠妾的都不是好妾,没有哪个妾真的肯甘心做个伏低作小的妾,但此二人对何氏那个恭敬,何氏早上起了床,便一直侍候到跟前,何氏口渴了,立马端茶倒水,何氏累了,立马上前捶背捏腿,侍候得好不舒心,好不周到。尤其午睡时,天气闷热,二人还立在何氏榻前,替她打扇,二人热得汗流夹背,末了偷偷揉捏手臂的画面一直深深刻在脑海里。 如晴看得乍舌,总算在天快黑时,二人被命令回屋后,这才逮着机会问何氏:“嫂嫂好威风哦,居然让她们这般服贴。”如果换作是她,除了自己被恶心外,也做不到真让妾室在自己跟前服侍了。并且还这么低声下气。 何氏接过喜庆接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苦笑,“妹妹以为,我喜欢她们这样侍候?” 对与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哪个女人会做到真正的和颜悦色?如情问:“既然不喜,那为何还要让她们侍候到跟前?” 何氏唇边闪过一丝讽笑,“妹妹应该明白,这天底下一旦有了心软的主母,就会有耀武扬威的妾室。我若不这样拘着她们,给她们立规矩,时日久了,就是她们来欺负我了。” 如情沉默了会,拍手笑道:“嫂子说得对,妻妾争斗,不是东西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什么妻姜和睦,亲如姐妹之类的传言,从来都是哄骗外人的。” 何氏微笑道,赞赏道:“妹妹说得很有道理。对付妾室,确实不能手软的。尽管她们很可怜。”然后何氏又苦笑着道:“妹妹瞧着她们在我面前低眉顺目,其实还不是做给他人看的?哼,一但离了我的视线,就使劲的往你哥哥那处蹭。不过幸好你哥哥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我的委屈,所以从来不曾亲近过她们。” 如情嘻笑道:“哥哥对嫂子一往情深,美色当前,坐怀而不乱,这是何待的功夫?嫂子不要怨怼了,加倍的对哥哥好,让哥哥没心思去别的女人房里,这才是正理。” 何氏瞅了如情一把,嗔道:“贫嘴。连你哥哥也敢打趣。皮在痒了?” 如晴嘻嘻地笑着,与何氏笑闹了一会,忽然正色道:“这阵子,桃红在嫂子这过得可还习惯?” 何氏停下手头的动作,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弄皱的衣裳,笑道:“妹妹觉得我有必要让她习惯?” 意思是桃红目前过的很惨罗? 如情很不厚道地乐了起来,嘻嘻地笑着,“就知道嫂子厉害,只是不知嫂子派了何差事与她?” 何氏轻描淡写地道:“这丫头可真不简单,一来便大言不惭的说想侍候在我身边,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我就让他留下来。偏她不安份,总是爱往我的屋子里跑,还时常在你哥跟前闲逛。你哥刚开始倒没把她认出来,便问她打哪来的。这丫头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怎的,居然老老实实回答了说是从你那过来侍候的。”说到这,何氏掩唇笑了起来,“你哥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吃里扒外,踩低爬高的奴才,这回也算她倒霉,不需我动手,这丫头便让你哥给贬到外院做洒扫去了。” 说到这里,何氏侧头与如情笑道,“妹妹这一招玩得可真妙。” 如情苦笑,“这与妙不妙没啥关系,自己身边统共就那几个丫头,倒着都数得过来。桃红这丫头,资色模样都是不错的,想攀些高枝也在情理之中。我若拘着她,不知会如何埋怨我呢。与其那样,还不如睁只眼闭只眼。谁叫我那成了清水衙门呢?”如情半开玩笑地道。 何氏却神色疑重,一脸愧疚,“妹妹还在为先前刁奴的事闹心么?都是嫂子不是,只一心顾着那两位,倒把妹妹给委屈了。” 如晴道,“嫂子说哪儿话,我都已长大了,倘若事事都要让嫂子操心,那哥哥嫂嫂岂不埋怨死我这个不中用的?只不过,对于桃红这丫头,嫂子可别计到我头上?实是哥哥这已成了肥水衙门了,桃红的那起子心思,也不难理解的。不过,我却是个没用的,明知她那些心思,却不好点破。也只能借兄嫂之手来收拾这见异思迁的奴才。嫂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何氏侧目,“就你爱贫嘴?不过就是婚事上不如意罢了,何苦把自己贬成这样?我就不信,京城那么多待娶的男儿,就没一个适合妹妹的?妹妹不必自降身份,你的婚事,自有老太君和公爹作主,决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只是,处置一个丫头,妹妹也不忍下手么?” 如晴低头,满脸的苦笑皆无耐,“处置区区一个丫头,妹妹还不在话下的。可是,就怕丫头背后有靠山呀。嫂子,你是知道的,桃红当初走的是刘妈妈的门路。而刘妈妈的大儿子又娶了桃红的姐姐朱兰做媳妇。我若是动了桃红,岂不得罪刘妈妈,得罪朱兰?” 刘妈妈是李氏身边的心腹婆子,也是内院总管。她的儿子早先是方敬澜身边的小厮,如今娶了大丫环朱兰,目前已领了外院的差事,而朱兰则随侍在刘妈妈身边,大有接替婆母内院总管位置的架式。 何氏理通了这里头的关系后,声音低低地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听喜庆讲,你屋子有好些丫头已经为各自的前程奔波了。不过这种丫头也不必留着,走了也好。” 如情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过了会,如情又问,“那两个美人,嫂子打算如何处置?”就算用规矩压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人被送到府里已有几个月了,却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并且名份也无,若是知礼的上司问起来,也是不好交差的。 何氏轻轻地笑了,“我可是贤慧又大度的正室主母。如何与这些人计较?当然让你哥哥出面当这个恶人呀。” 如情眨眨眼,古怪地望着何氏,“哥哥会听嫂子的?” 也难怪如情会这么问,实是美色当前,并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的,纳妾睡丫头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古往今来,有几个男人能当柳下惠?虽然知礼品性好,有足够的修养,但自动送上来的美食,她就不信,他还会端着谦谦君子的风度不去吃。 何氏促狭一笑,“张姨娘的事还摆着呢,荣国公的垮台可也离不开妻妾的争斗。我只稍与你哥道明了纳妾的危害,尤其是这种上司所赠,你哥一向思想通透,如何不明白?” 荣国公府因新生代纨绔子弟在外头闯下滔天大祸,而身为长辈父母的却不思解决,反而助纣为孽,只一味的拿权势压人,最终惹怒谏官,集体上书声讨,皇帝也震怒,革职查办,抄家充公。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罪责,实际上,若不是荣国公老中青三代男人纳的妾数字太过宠大,生下的庶子比嫡子还要多几大倍,嫡妻与妾室们争斗就已吃力,哪还有精力管束小一辈?以至于后代无人管,也管不过来,这才酿成大祸。当然,这些小妾们也是功不可没的,得了宠的就撺缀着儿子与嫡子争宠争权争女人,失了宠了就使尽一切办法破坏别的嫡子庶子的名声,或者,庶子在外头闯下大祸,只稍弄乱头发,抹着两把眼泪到男人那哭诉去,一味的扯皮耍赖,声称,嫡子犯了事没没事,庶子犯了事就要喊打喊杀,这也太不公了。而嫡妻则想严惩犯事的庶子,却被小妾们一通折腾,想惩都惩不过来,最终,家破人亡了,皆大欢喜。 当然,堂堂嫡妻居然连小妾都无办法,也太没用了,这真的不能怪嫡妻没本事,实则是,荣国公府的小妾们,个个都有来头,有皇帝赠送的,哪个敢怠慢?全当成祖宗一样供在家里。再来,在宫里当娘娘的荣妃心疼侄子娶了个母老虎似的妻子,便送美貌宫女与侄子们作妾室,又怕宫女身卑位贱,会受主母压制,还有模有样地立下文书,抬为二房。又或者,身为婆婆的看不惯媳妇,也一股恼儿地塞通房,最终弄得人满为窜,闹出一通令人无限唏嘘的闹剧。 何氏拿荣国公府的下场来诠释妾室对家族的危害,不可谓不聪明。当然,前提条件下,男人必须有见识,有脑子。遇上个下半身思考的,也就只有自己受着了。 所幸,何氏聪明,知礼也是顾全大局且心思明白的。 …… 下一章开始上点正菜了,呃,钻石,月票,鲜花统统上缴,哈哈 ------题外话------ 亲们的评论每天必看的,只是回复太慢,所以一律在这儿回复。 羽旖霓裳小盆友和bocgx小盆友:第一部在,书名《庶女当道》 u斯紫萱小盆友:俺们现在是顶着锅盖在123言情码字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原婆家很极品,得防着他们 fenxiao71小盆友:道路是曲折滴,前徒是光明滴,莫要灰心 林永红小盆友:俺淘宝店铺名桃子美食馆,旺旺名:可爱桃子3521。专卖四川特色香肠腊肉及自家做的小菜 谎言800425小盆友:淡定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82 姨娘身份的给我滚远点 言情海 正文 83 柳暗花明,滞销品成脱销品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3 柳暗花明,滞销品成脱销品 从倚松院回来后,如情一直提不起劲,骄傲如何氏,家世地位与方家简直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何氏,也同样避免不了丈夫纳妾的命运。人家还是堂堂的嫡女,娘家对方家助益可大呢,可方家仍是把纳妾当作天经地义的事,虽然这两个妾是别人强塞的,但何氏却不能不管不顾地打发出去,还只能供着,忍着恶心立规矩。何氏都如此,那其他高嫁的女人,岂不更惨? 忽然间,如情心绪很是低落,万一将来,她的丈夫也要随大流纳妾,她是该贤慧笑纳,还是当个妒妇把妾室赶出去? 但这两种法子都不好,首先,她心胸没那么大,做不到贤慧。再来,当个妒妇的风险又太大,还容易因善妒而被休。即不能妒又无法忍受,这,还有别的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 午后的气氛是祥和且宁静的,盛夏的方府,忽然林松鹤堂里传来一阵暴吼。 “你敢不嫁人?你这丫头,脑袋被门挤了不成?”老太君恶狠狠地瞪着可怜兮兮的孙女,若不是怕打痛自己的手,她真要把她抓到面前暴打一顿屁股。 如情倚到老太君跟前,语气哀哀地,“放眼整个京城,稍微上得台面的人家,都要纳妾。就算男人自己不纳吧,婆婆也会硬塞几个,若是婆婆不塞,外头的人想方设法也要塞。这还不打紧,若是自己的男人还受身边人垫记,还不能发火,只得隐忍在心里。为人媳妇的,活着实在是太累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嫁呢。” 老太君指了她半响,喝道,“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哪个媳妇不是那样熬过来的?若因怕男人纳妾就不嫁人,才要笑死人了。这些年来,我教你的道理全都喂狗了?” 如情苦笑,“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旦古不变的理儿。明知家宅不宁,会祸起萧墙,可是,为何大家仍是热衷纳妾呢?” 如情承认,她在钻牛角尖了,男人是爱面子的动物,纳妾不光是为了享受,也是面子的像征,如果不纳妾,别人还会说他有病,或是那方面不行,抑或是惧内的表现。所以,为了表示自己很威武,通常都是一个接一个地纳妾进门。她在古代生活了十多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凡稍微有条件的官宦人家,就算不纳妾,屋子里也有三两个通房侍候着。 她早也认了命,如果自己将来的男人真要纳妾,她也不会阻止的,只是会重新找个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 这些年来,每每瞧着李氏与张氏的恶斗,倒也让她学着了不少对付妾室的法子,可是,女人的后半辈子都要浪费在与同姓争斗上面么?这样未免又太惨烈,代价太大了点。 如情低低地道:“奶奶,我不求未来夫婿如何的大富大贵,只求他一心对我好。也不求他只忠于我一个人,只求他有担当。奶奶,我这点要求,并不过份吧?” 老太君高高扬起巴掌,最终却是颓然落下——她从如情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看出了自己的优势,更看出了自己的劣势——她敢爱敢恨,所以一直不后悔自己当初所选。可是,她眼光又太差,一心所爱的男人居然没担当。 紧紧搂着如情,老太君双眼湿润,“傻丫头,你是个极明白的。可是,你一个姑娘家,糊涂些岂不更好?” 如情苦笑,语气哀凉,“就是因为孙女先前糊涂了,所以才会被江家母子欺辱。就是因为糊涂,才又被向家人给随便拿捏,如今,李家的,陈家的,都跑来欺弄我,奶奶,我连想装糊涂都没地儿呀。”她也曾想一度干脆闭了眼,随便嫁入李家得了,守活寡也总比丈夫妻妾成群还要忍受婆婆的刁难,妾室的恶心来得强吧? 老太君何偿不明白如情的哀怨,却也找不着话来反驳,最后只得搂紧了她,如哄小婴儿一般,放在怀中左右摇着,轻轻呢喃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应了你姑姑的媒,嫁给谨哥儿好。” 如情苦笑,姑表亲呀,在古代是多么的稀松平常。可是,近亲结婚呀,这要付多大的代价? …… 大概是应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话吧,方家与李家“友好客气”地不再来往后,又婉拒了陈家的提亲,正当方府诸人都在考虑着,是否让如情离开京城嫁往外地,正当方敬澜苦恼究竟让如情去海宁,还是去大同时,好消息来了。 老太君,李氏老中两代方府夫人呆呆地瞪着何氏,饶是一向沉着冷静的老太君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紧紧盯着何氏,“……你三婶当真这么说?” 何氏狠狠点头,“可不是,今儿个我回娘家一趟,三婶便来串门子,私下里便向我问及了四妹妹的婚事,当听说公爹拒绝了陈家的求婚,三婶就笑了起来,便对我娘说‘亲家公果真识趣,陈家那样的人家,倒贴都不要。’然后,又与我说,要我回来探探老太君和公爹的口风,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考虑我那至城堂弟。” 李氏直了眼,老太君也呆了片刻,良久,才道:“你那兄弟瞧着如何?” 何氏愣了下,忽然笑道:“太君指的是我那至诚堂弟么?”何氏坐正了身子,道:“我那至城堂弟,虽生着文人模样,但从小就饱读兵书,我三叔便由着他,还特意给他请了师傅教授拳脚功夫。虽后来中了举人,却没走文官路子,而是托了杨家的路子,目前已在五城兵马司任北五城兵马指挥司。我这堂弟虽算不得一表人才,却也相貌堂堂。先前也与顺天府治中王家的闺女订了婚约,后来因祖母去逝,守孝了三年,为怕耽搁了王家姑娘的终身,这才主动退了婚约。如今,三年守孝期已过两年,我三叔三婶正四处物色合适的姑娘人选呢。” 何氏说到这,又欲言又止的,老太君心下有了谱,面上却淡淡地道:“还有什么,就直说吧,反正大家又不是外人。” 何氏又惊又喜,又连忙换了个坐资,道:“我那堂弟其实人真的不错的,虽已及弱冠,却一向稳重,如今屋子里除了一个通房外,并无半个丫头。可是我婶婶一向疼他,高门大户的姑娘又怕脾性大,不服管教,低门户的又怕堂弟受委屈,这便耽搁到现在……”末了,何氏很是委婉地向老太君表示:其实,她的三婶就很看中如情,无论品性还是为人,都是不二人选,但又怕世代书香门弟的方家瞧不上她那弃文从武的老二,这才不好贸然开口。 老太君心下偷偷松了口气,嗔道:“你也真是的,何家世代簪缨的清贵人家,你三叔为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你那兄弟又是如此的年轻有为。能与之结亲,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这样清贵的人家,居然能瞧中咱家情丫头,难不成,情丫头先前的那些糟遇,就是传说中的苦尽甘来?” 李氏心中撇唇,却也点头附和着。但在心里却盘算起来,御史大夫是三品官,北五城兵马指挥司是六品官,比起她女婿的正二品指挥使又差得远了。 何氏闻得老太君的语气,又仔细观其面色,心知这事儿大有可为,于是又继续道:“太君这是哪儿话,我那堂弟固然优秀,但四妹妹也不差呀。抛开家世和出身不谈,四妹妹无论是人品还是女红,哪一样不是拨尖的?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即乖巧又心善,按我三婶的话便是:虽无法领衔族妇之众望,做个温和斯文的次媳那也是绰绰有余。所以太君您实是没必要担忧,我那三婶,早就见过四妹妹了,对四妹妹的品性和为人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三婶还说呀,只要太君和公爹瞧得上我那兄弟,三婶立即差媒人来过六礼,并且向老太君您发誓,但凡她有一口气在,决不让四妹妹让人欺负了去。” 老太君略有动容,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很有诚意了,但为了给孙媳妇面子,她仍是有所保留地道,“何家的公子姑娘都是极好的。我虽未见你那兄弟,但令叔一向廉正奉公,刚正不阿,相信你那兄弟也不会差哪儿去。若真能与何家来个亲上加亲,那是极好不过了。可情丫头的终身大事,总归还要你公爹同意,这样吧,待会我与他爹商量去,明日便给你答复,啊。” 何氏知道如情的婚事接连几次都折戟在男方品性问题上,这回同样会更加小心谨慎,说不定还会背着她四处打听她那堂弟及三叔家的一切,想着堂弟的为人和品性,何氏轻轻地笑了起来,堂弟除了与前朝的皇后党王家毁过婚外,也别无其他缺点了。 于是,何氏大方地笑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虽然与四妹妹议亲的是我那堂弟,但为了四妹妹的终身幸福,还望太君您多加打听才是。” 对于何家三房的嫡次子,老太君确实心动的,连忙叫来方敬澜地同商议此事。 方敬澜时常往外头跑,消息是要比老太君灵通不少,一听闻何家三房公子,立马双眼一亮,“那个哥儿我见过几次,不但一表人材,还谦虚有礼,待人接物极有一套。虽走武官路子,却也斯文有礼,在同僚上司那也是极得好评。想不到,如此优秀的哥儿居然瞧中了我家如情,情丫头还真是苦尽甘来呀。” …… 如果说何家三房夫人瞧中了如情,并诚意十足,被老太君及方敬澜冠上“如情当真是苦尽甘来”的形容。 那么,傅老夫人携了一堆厚礼登门,并扬言是替靖王府的靖王李骁作媒时,便成了天上掉馅饼,并且这个馅饼厚得无法比,当场让方敬澜头晕眼花,差点站不住脚。 松鹤堂内,老太君双目呆滞地盯着眼前身穿宝蓝色遍绣宝相花交领褙子,下身裙摆遍绣六福山水祥云纹的傅老夫人。这位因丈夫作战牺牲在大同城墙上而受今上抚恤封为从一品诰命夫人的傅老夫人,虽头发花白,却衣着齐整,规整繁复的灵蛇髻上,正中插着枚五凤朝阳金丝镙珠衔红宝石的大头珠钗,胸前佩着枚“纳福长寿”铰金纹链的金璎珞红宝福羊脂玉锁,手腕上戴各戴一只金钏,一边呷了口热茶,一边观察着厅内诸人反应,一边惮明来意。 “……我也不拐弯抹角,就开门见山说吧,我今日前来,也是受人之托,靖王爷瞧中贵府四姑娘,便托了我来作这个媒,靖王亲自与我说过:方府四姑娘德行妇容皆是上上之选,品貌端庄,才德俱备,王爷对她可谓是一见倾心,遂诚心实意想聘娶贵府四姑娘为正妃。还望老太君方世兄莫要嫌弃才是。” 饶时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老太君也无法及时反应过来,滞了片刻,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夫人的意思是,靖王瞧中我家情丫头?” 傅老夫人含笑点头,“正是。靖王爷是真心想聘娶四姑娘为正妃的。” 老太君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很好,她不是在做梦,疼痛感总算拉回她所有神智,她深吸口气,语气严谨,“这怎么可能呢?我家情丫头可是个庶出的,再来方府也不是权贵世家,如何配得上靖王府那样的人家?老夫人没开玩笑吧?” 李氏也跟着狠狠地点头,大庆朝开国至今,待级森严无比,轻易不得越矩。普通的勋爵之家就算走到大街上,他们这样的人家,都得回避并执礼,在靖王那样的一字王面前,更是得执叩礼。尤其在婚嫁方面,就算女方高嫁,至多也就是比娘家高个一二等品秩。如真如善如美三姐妹都算是高嫁,想不到如晴居然踩到狗屎运,被靖王给瞧中,简直超出她穷尽一生的想像了。 再来,如情区区一个庶女,居然被靖王府瞧中,不是娶为侧妃,而是聘为正妃,天与地的差别,难怪她会吃味,会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其实,李骁在拜访赦造傅府时,向傅老夫人说明来意时,傅老夫人也是震惊了良久的,如今,方府诸人的各自反应都看在眼里,也不意外,只是笑道:“这婚嫁大事,哪能开玩笑呢?靖王确实是带了这几箱子薄礼登门,要老妇人亲自走这一趟,亲自向贵府提亲。若是贵府同意这门婚事,那么靖王爷择日便让人送来聘礼,喏,这是靖王的生辰八字,请老太君过目。” 从夏林家手中接过一张红色字符,老太君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随意望了眼,又望向傅老夫人,“这,好端端的,靖王为何会瞧中我家情丫头呢?”她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呀。 老太君这么一句无意的话,却惹得傅老夫人的心在滴血,她那庆昌侯家的亲侄女一心一意想嫁给李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获得太后的喜爱,想着请太后为她指婚嫁入靖王府,可谁知道,太后的旨意还未下达,李骁便亲自进宫一趟,亲自向太后道明,他已有意中人选,请太后作主,让他迎娶心目中的姑娘。太后大为惊讶,遂问及是哪家姑娘,李骁却闭嘴不谈,太后一向喜爱这个王侄,想着李骁眼界一向奇高,想必瞧中的姑娘应该是千里挑一的,当场表示支持。当然,先前承诺过庆昌侯嫡女杨启宁,也就是她的姨侄女,要为她指婚的对像便只能换人了。 “这个,靖王并未明说。不过,瞧着靖王亲自走一趟,想必是真心实意的。老夫人就不必再犹豫了,直接给个准信吧。” “这个……”老太君犯难了。下意识望向李氏,李氏也是双眸呆滞,呆呆地望着傅老夫人,又呆呆地望着放在地面上那上等的用珊瑚石打造的半人高的蟋桃盆景,及同箱子的珍贵皮货,最后又瞪着面前箱子里那直冒的华光,再见对面傅老夫人,总算找回神智,吃吃地道:“靖,靖王爷,向方府提亲?” 傅老夫人再度点头,“刚才我已经说得够明白的。老妇人今日登门,便是为这事的。同意或拒绝,还请贵府给个明确的表示吧。我也好向靖王交差呀。”当然,她倒希望方府不会同意,那么她侄女就有可能嫁过去了。 李氏扭着帕子,期期艾艾地望着老太君,天上砸如此一块厚厚的馅饼下来,她的心也乱了。一方面心喜方府攀上王府这门亲事,那日后她的如美也能受益,但又想着如情一个庶出的居然越过如美去,心里又别扭嫉妒得难受,一时间,她心里直如猫抓着难受,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太君也乱了,天下掉如此诱人的馅饼,她想接,却又怕接不起,反而砸到自己,不接又心痒难耐,正在为难之际,却听李氏道:“老夫人,可否冒味问一句,这靖王如何会瞧中咱家的情丫头?” 傅老夫人摊摊手,道:“夫人毋须顾虑太多。靖王曾与老妇人说过,方府四姑娘德行妇容皆是上上之选。并才貌俱备,品性端庄,虽家世悬殊了些,然,娶妻当娶贤,四姑娘伶俐聪明,又为人淳善,靖王倾慕已久,愿聘为宗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一生终老,绝无更改。”尽管傅老夫人心中带着酸气,倒也把这话原原本本道了说来。 傅老夫人说话缓慢,却也铿锵有力,由她嘴里说出来,使老太君仿佛瞧到当年李骁骑在马上,拱手朝她保证,“老夫人但请放心。李骁定妥善护送赵夫人回京。” 松鹤堂外植了几珠参天古树,遮住了烈日的阳光,只在密叶枝缝里找到些许斑驳光影。 时光陡然回到从前,老太君回想起,齐州城方府大门外,稚气未脱的李骁身披玄黑绣飞鹰大氅,一身短打箭袖打扮,身后数十铁骑护卫,他穿越众人而来,对她铿锵有力地保证,不及弱冠的稚气脸上,却有着令人心折的威仪与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今,从傅老夫人嘴里搬出他原封原样的话,仿佛李骁就站在她身前一般。 …… 从一品皇帝轻赐诰命夫人的傅老夫人的到来,对目前的方府来说,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大事,包打听的玲珑在打听了七七八八后,立即火烧屁股地飞奔回写意居,这回再也顾不得当年申婆子及胡妈妈周妈妈的训斥,一路大呼小叫地奔到如情的屋子里,来不及喘气便已叫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气喘得实在厉害,她半弯着腰对上沉香豁然变色的脸,连忙道:“姐姐先别忙着训我,实则是,真出了大事了。” 沉香瞪她,压下才刚冒出口的喝斥,冷冷喝道:“天榻下来了还是怎的?大呼小叫的,没个体统。” 玲珑摆手,艰难地道:“天虽没榻下来,却也不远了。姑娘,您可知,靖王居然来提亲了。” 沉香大惊:“你说什么?” 如情反应慢半拍,整个人僵住,半晌才呆呆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耳朵应该没问错吧。 玉琴连忙上前扶玲珑坐了下来,并倒了杯茶,让她好好地说。 玲珑狠狠吞了口茶水,这才丧着脸道:“是真的,傅老夫人姑娘还有印像吧?就是二老爷的师娘,傅老夫人呀,她今日亲自登门,还带了一堆的厚礼,说是奉靖王之命,来替姑娘说媒的,姑娘,靖王说要娶你作正妃呢。” 轰隆隆,似有天雷响在头顶,如情木了半晌,这才喃喃道:“你说,李骁找了傅老夫人来说媒?” 玲珑狠狠点头,“是呀,姑娘,这怎可么办才好?” 沉香也一脸的震惊及担忧,“这是真的吗?这好端端的,这靖王究竟又有什么阴谋?” 一旁的玉琴睁大眼,在如情沉香玲珑三人当中轮流扫了眼,心道:不会吧,靖王是何许人物,能瞧中姑娘,姑娘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瞧姑娘的意思,还不愿嫁了? 而沉香玲珑的表现也忒令她不解了…… 其实,也不能怪沉香玲珑这么不待见李骁,实在是,在这二人心目中,自家姑爷就算不大富大贵,但至少要洁身自好吧,而李骁这厮时常爱欺负自家姑娘,这一旦嫁过去,岂不变本加厉地欺负? 再来,此人还挺爱去风花雪月之地,这样的男人,有几个是好的? 当然,玉琴只见识过李骁的英勇与见义勇为,哪里晓得此人的恶形恶状。只一味的觉得李骁很英勇,很英俊,很年轻有为。又有王爵之位,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呀。 沉香一脸的震惊,渐渐地,担忧浮到面上,忍不住道:“姑娘,这可怎么办才好?” 如情木了会,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与何家议亲么?怎么又半路里杀出李骁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先前无人问津,半价出售都没人理会,来理会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怎么如今却来了如此大樽的神? 难不成她桃花运已来,所以滞销品就立马成为脱销品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嫁到何家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这李骁又横插一杠子来?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奇怪了。 玲珑想了想,道:“人家还带了厚厚的礼来,看那阵仗,仿佛还挺上心的。” 玉琴双眼冒着金光,如果真这样,那自家姑娘真嫁进王府去,那么她们这些陪嫁丫头岂不水涨船高? “姑娘,这是好事呀,真嫁进王府去,那可是王妃耶,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呀。”当初二姑奶奶为了嫁进王府去,也是削尖了脑袋,陪尽名声才勉强嫁了进去,而自家姑娘什么都不必做,就自动有人打她的主意,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如情缓缓坐下来,在心里天人交战着。与所有女人一样,她也爱高富帅呀,哪个女人不爱嫁豪门的?如今,何家这个豪门主动向她抛橄榄枝来,她略作犹豫一会,连矜持都不必摆就直接答应。可,现下又来一尊超级超级的大富豪朝她抛出比先前还诱人的条件,她心肝儿也开如颤抖了……尽管李骁很可恶,尽管此人还很花心,尽管他脾气不大好,尽管他拽,霸道,还恶劣,可经不过人家全身上下镶的金戴的银,头顶世袭王爵光环,脚踩万众瞩目的权势——究竟,她是该在宝马里哭,还是该在自行车上笑? 哦,不对,李骁不是宝马,应该是限量版的布加迪,迈巴赫,或劳斯劳斯,而何家也不算是自行车,最低也要算个国产的宝马吧,但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是有目共睹的,她若是聪明,就应该选限量级的车。可是,她就是太理智了,也太贪心了,又觉得太名贵的车子一旦报废,维修费用也承受不起呀…… 如此一般矛盾挣扎,如此一番心里煎熬,如情当晚很不幸地沦为熊猫一族,并当了回滚王……在床上足足滚了一夜。 其实,方府上下,可不止如情一人在挣扎呢,老太君也在挣扎,靖王府的门弟与何家的门弟高低立显,当然,她还是算有理智的了,觉得靖王府门弟实在是太高太高,咱们胃口太小,还是不要吃那么多。可是,人家又有诚意,又有决心,老太君确实是心动又摇摆的,若是答应了,又对不住一心一心求娶如情的何家,若是拒绝,这个馅饼真的太诱人了,她又舍不得。 方敬澜也在挣扎着,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直到天边冒鱼肚白仍是没个好的想法…… 何氏心头也挺挣扎的,姑子高嫁王府,对方家助益颇多,可这样一来,她又如何向三婶交差?哀声叹气半天,也翻来覆去翻了无数回身,忽然何氏发现枕边人居然睡得如此香甜,不由一阵气堵,也顾不得为妇之道,把知义给推醒了,“起来,起来,如今你妹子婚事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有你这样当人家哥哥的么?” 知礼正睡得香,冷不丁被吵醒了,很是不悦,微微睁眼瞪了何氏一眼,咕哝一声,又翻身睡去。 何氏干瞪眼,又推了他一把,“夫君,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四妹妹的婚事都这样了,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呀?” 知礼不耐地转身,“就寝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谁先向方家下定谁就是我未来的妹夫。管他什么王府李府,难不成他是王府我就稀罕了?”又埋怨何氏扰了他的大好睡梦,斥责两句,又翻身睡了下去。 虽然何氏在内宅威风八面,但对知礼却也是挺有惧怕感的,见丈夫真的发了怒,也不敢再使性子,只得自己摸索着,她细细品味着知礼刚才说过的话,忽然双眼一亮…… 第二日,知礼起了床,梳洗了番,吃过早膳准备去“上班”,在走出倚松院,徒经方敬澜的外书房时,方敬澜叫住了他。 知礼顿住步子,望着父亲与妻子同样黑青的熊猫眼,眸子闪了闪,心中已有所了悟,道:“父亲是为四妹妹的婚事而烦心么?” 方敬澜艰涩地点头,“事到如今,为父也拿不定主意了。为父想听听你的意见。” 知礼面不改色,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孩儿要去早朝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方敬澜气极,怫然道:“你这孽子,如情虽不是你嫡亲妹子,可与你也是骨肉相连,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知礼道:“父亲言重了,就因为如情是我妹子,所以孩儿觉得,该怎样就怎样,实在没必要多去烦忧。”顿了下,又道:“四妹妹自小便乖巧懂事,又受了颇多委屈,如今总算有门得意的亲事,父亲自当为妹妹的幸福着想才是。” 方敬澜瞪大眼,“我儿看重王府么?可是,王府门弟高贵,我等芝麻绿豆的,岂能高攀?” 知礼正色道:“父亲误会儿子的意思了。儿子只是看好何家。” 方敬澜呆了好一会,才道:“这是为何?” “齐大非偶!更何况,靖王爷是否良配,这个暂且不提,孩儿只问父亲一句,若他日妹妹在王府受了委屈,父亲又当如何?” 方敬澜自认自己不是功利的父亲,从不会拿女儿的幸福换取方家的荣宠,想当然摇了摇头,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我儿想得甚是周到,为父却没能想得周全。”但一想到白白失去王府这一门亲事,又觉无比痛心,但面上却又要表现出无私的父爱,颇有些难度。 知礼知道自己父亲一向甚爱面子,也不点破,只是语重心肠地道:“父亲也切莫只争一时的好处。何家公子儿子也是见过的,为人品性确是端正。只要妹妹过得幸福,一切都值了。咱家已有三个高嫁的女儿,何必再添一位惹人病诟?”方家四个姑娘,就有三个姑娘高嫁,在仕林中本已颇受病诟,有的甚至还称知礼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的是裙带关系。每每闻到这样的传闻,知礼都是一笑置之,但心里却是窝火的很。所以他直觉不希望再与高门大户扯上关系,好听些是方家女儿有福气,不好听的就什么难听的都会传出来。知礼与方敬澜一样,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可不想还未在仕途上有一席天地,名声就给坏了。 受到儿子的劝说,方敬澜总算决定,做一回为女儿着想的慈父,派李氏去了傅老夫人那,把自己拒绝的话很是委婉地表达出来,大意是:“承蒙靖王府看重吾家闺女,下官受宠若惊,甚感荣幸,恨不得立与靖王府结为儿女亲家,享不世之荣华。然,方府势微,小女陋质粗鄙,恐无法担当王妃重任,还请夫人转告与靖王爷,承蒙王爷错爱,下官感激不尽,然王府门弟高贵,委实不敢高攀,小女资质鄙薄,更无见识,如何配得上王爷英武之姿?若小女高嫁王爷却难当宗妇,下官亦惶恐之极,所以恳求王爷另娶他妇。若有得罪王爷之处,还请王爷海涩。” 李氏带着方敬澜的口信把方家的意见告知傅老夫人后,一方面也挺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心头也酸溜溜的,说不出的啥滋味。 当然,傅老夫人也是惊讶的,她没料到靖王府的婚事居然还会有人拒绝,并且这位方家闺女在婚嫁上数度折戟,想不到方家居然还如此硬气,实在不可理解,但仔细想了想,又觉方府确实有骨气。懂得不是那个金钢钻,不揽那个瓷器活的为人处世原则。 …… ------题外话------ 呃,今天是否双更,视亲们的表现而定哦,嘿嘿 83 柳暗花明,滞销品成脱销品 言情海 正文 84 为人妻的责任?!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4 为人妻的责任?! 方家拒绝靖王爷的求亲的消息,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如插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京城,好些都说方家确实有文人的傲骨,对方家刮目相看来,但也有不同看法的,觉得方家居然如此下靖王的面子,若靖王恼羞成怒,区区一个方家如何是对手?也有持不同想法的,觉得方家这么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人家自动找上门来居然还敢拒绝,实在是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之辈。 但不管如何,方家拒绝了靖王府的求亲是事实,方家先前蒙受的攀龙附凤的病诟则被彻底扭转。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有,何家在闻得靖王府也瞧中了如情,而方家却拒绝了与之结亲,改与自家喜结连理,受宠若惊之余,对方府也是刮目相看起来。在后来的文定之日里,何家送来了一对上等的翡翠蜀子。 手蜀很是透明,隐隐富有光泽,其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纯正明亮、浓郁均匀的翠绿色,晶粒很细,在光的照射下呈半透明的透明状,是翡翠中的极品。 老太君左右细细地拿着瞧了,忍不住对何氏赞道:“你这三婶果真有诚意,送这么名贵的来,这可如何是好?” 坐在下首的李氏也绞着帕子,面上阴晴不定。这对镯子确实名贵,如果她猜得没错,应该是出自大光的老坑采挖的,如今在大庆朝已是失传,何家先祖曾派往云南任过职,想必在那儿弄来的吧。如此名贵的镯子,已算是有价无市,何家送如此名贵之物来作定情之物,那么方家在给闺女的嫁妆上,可也不能小气了。 何氏笑道:“太君说哪儿话,我三婶说了,四妹妹这么好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呀。这镯子虽名贵,然三婶说了,这镯子本就有两对,先前至信家的也得了一对,两个媳妇,一视同仁,可不能厚此彼薄的。呵呵。” 老太君一听何家三房大媳妇也得了一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于是又笑道:“不管如何,你三婶确是尽够了礼数,这也是情丫头的福气,摊着了如此厚道的婆家。我和你公爹已无话可说。”若要说先前还心疼靖王府的亲事白白溜走,那么这时候,老太君也算想开了,靖王府门弟太高,他们家连仰望的资格都没,还是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得,就何家吧。何家门弟也确实不低呀,如情也确实是苦尽甘来了。 何氏眸兴闪了闪,笑了笑,又说笑似的笑道:“先前靖王府差人来提亲,我那三婶急的跟什么似的。原以为要失去四妹妹这样的万里挑一的好媳妇了,谁知公爹居然拒绝王府的求亲,三婶甭提多高兴,直在我面前夸赞公爹为人厚道,方府都如此的守信实诚,她也不能太落人后,这镯子只是文定之礼,等定下日子,聘礼便会送到府上来。”顿了下,又道:“我三婶也说了,聘礼会按着规矩来,绝不委屈了四妹妹。当然,三婶也不是冲着四妹妹的嫁妆来的,只是觉得四妹妹这般优秀的儿媳妇,实是不能委屈了,这些聘礼,四妹妹完全值得起的。” 老太君颇是动容,又夸赞了何三夫人一番,直叹此人为人果真奄道,又感叹如情果真福泽深厚,如今总算苦尽甘来,求得如此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婆家,实在是祖宗积德,菩萨保佑。 何氏又夸如情,自小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三婶这么做,也不过觉得平白捡得如此优秀的媳妇,礼尚往来罢了。 李氏在一旁听得心头直冒酸,在心里撇唇,“何家再是好,可姑爷总归只是区区六品的小官儿,如何与我那姑爷相比?” 何家送来文定之礼后,双方互换了庚贴,算是小定,双方亲友请回府里吃了一顿,算是订下婚约,因何家祖母过逝还不到三年,何家还在守孝期间。于是,双方一至商议,待何家出了守孝期,便把两个小的婚事办了。日子就订在庆元六年元月。 而在这期间,方家则开始着手准备如情的嫁妆。 如情虽喊李氏一身母亲,但后来因在知礼知义的干涉下,早记在大李氏名下,按着规矩,大李氏当年留下的陪嫁财产,也有如情的一份。不过大李氏已逝去多年,后来她的财产又平分为三份,三个孩子一人一份,如情是后来才记到她名下的,也没多少财产可分。不过知礼知义倒是爽快,各自从自己那一份私房里挪出了一部份与如情,然后何氏余氏也各自备了一份嫁妆,如情细细算了起来,惊了一大跳,想不到就单凭两位兄长及嫂子所赠居然也很可观呢。 再来,老太君也给了一份厚礼,是三间旺铺,目前正租与一间酒家,生意还满不错,租金也很可观,另外老太君再送了一整套的羊脂玉的头面。 三间铺子,外加羊脂玉的头面,这对如情来说,已属贵重了。如情只接受了头面,却不愿接受老太君所赠的铺子。 “奶奶,孙女知道这些年来您的陪嫁也已折戟不少,如今就剩下这京里十来间铺子,还有庄外那些田庄,这些都是您的棺材本,可不能轻易动的,奶奶还是留下,作自己的私房体已吧。孙女有兄嫂帮辅,也是不差的。” 老太君只有方敬宣这个唯一的女儿,如今方敬宣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两个儿子娶媳妇生孩子都是一笔大的开销,再来姑父在官场上也要打点,花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她早些年的嫁妆早已所剩无几,若不是老太君私下赞助些,姑父哪会有如今五品府同知的成就。 老太君摸了摸如情的头,道:“你放心,我的棺材本还算厚,不会吃空的。你大哥大嫂都是厚心的,不会薄待我。倒是你,何家世代书香,未来姑爷却又走的武官路子,对姑爷的前程恐怕也无多少助益。到时候少不了大姑爷和三姑爷的帮衬,幸好你与真丫头三丫头感情还不错,相信日后你们姐妹三人自可相互帮辅。不过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嫁给这么个武将,可得万般小心才是。” 如情苦笑,老太君这是怕她受家暴,可问题是,自古以来有家暴的男人并不是孔武有力才会如此。文弱书生打起老婆来,同样骠悍。相对而言,武将空有一身好力气,但古人有云:百炼钢化为绕指揉,既然何二公子在各路人马中都风评较好,相信应该是位能够托付终身的对像吧。 …… 八月月底,烈火轿阳!就在这炙热的三伏天里,何三夫人却冒着斗大的毒辣日光,携了何家诸多女着登门,甚至何氏的姐妹余夫人杨夫人也一并前来,足可以瞧出何家对如情的重视。为怕自家气场被压住,方敬澜又赶紧让出嫁的方家姑娘也全回来撑撑场面。 一身简单的胡绿散绣海棠折枝的刻丝比甲内里着紫色丝绸夏衣的如真是人来熟,很快便与何三夫人热络了,已开始谈起养生之道。 一身贵气姜黄色遍绣金银暗花比甲内里着米白色绸缎的如美矜持而端庄,头梳翻叠圆鬟髻,头戴攒珠累丝金凤杈,斜插一支小凤钗,鬓边压着枚蝴蝶的翡翠金脚坠,额头还戴着一枚指拇大小的弧圆形红宝石的抹额,衬得周身明丽,贵气逼人。 如美与嫂子杨夫人坐到一席,不时凑上两句,与何氏也颇谈得来,如情看得大为讶异,大半年的婚姻生活,这丫头居然转性了,难得呀。 如美吃了颗樱桃,吐了核后,伸手戳了如情的额,嗔笑:“祖母曾说了,你呀,如今是苦尽甘来了。瞧着今日,可神气了。想不到咱们姐妹俩绕了一大圈子,居然还与大嫂家弄成亲上加亲了。” 众人一听,莫不乐了起来,可不是,方家娶了何家长房嫡次女,而如美却嫁到杨家,与何家长房嫡三女成了妯娌,如今,如情也嫁到何家三房作了嫡次媳,转来转去,方家与何家却是实打实的亲上加亲,并且紧紧连在一起了。 何氏的母亲何大夫人也感慨地望了三个女儿一眼,三个女儿当中,就数小女儿嫁得最好,但真要讲居家过日子,还是二女儿过得最是滋润。上无公婆制肘,下无妯娌哆嗦,小姑子也大都明事理,二姑爷也是为人厚道正直,次女在婆家确实过得好。 相较而言,大女儿也算不错的,唯独三女儿,虽嫁得最好,但上有严厉婆母,下有小妾虎视眈眈,左右还有各房亲戚随时等着挑其错处。 接收到母亲担忧的眼神,杨夫人感激一笑,与如美道:“在杨家,我是大嫂,长嫂如母,在我面前,可得恭敬一点。可是,如今四妹妹嫁给至城堂哥,就是你我的堂嫂了,唉,这可了不得,四妹妹与堂哥的婚事,便宜了四妹妹,却苦了你我了。” 众人想着这里头的辈份关系,莫不捂嘴笑了起来,又纷纷玩起玩笑来,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唯独如善干坐了冷板凳,颇不是滋味。 如善望着如情带着自然红的玉脸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不多话,却细耳聆听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想着先前在自己面前那番张牙舞爪阴险无耻还牙尖嘴利,就忍不住邪火往上冒,忍不住出声道:“四妹妹今天打扮的极精神。这身衣裳,什么时候做的呀?” 如善忽如其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使得全场陡然清静下来,如情呆了会,望着如善精妆细抹的面孔,理了身上的淡绿色薄棉散绣粉色桃花及膝斜襟单裳,淡道:“这是我姨娘亲手替我做的。” 如善“哦”了声,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想不到朱姨娘不但能侍候爹爹,绣功也挺出色的呢,瞧这料子,还真是不错的,瞧这绣功,越发出色了。”说着伸手想去摸那上头的刺绣。 如情微微撇开,打量如善明黄大红双色遍绣耀眼的喜鹊登梅华服,微微地笑着:“姐姐这身衣服更是高贵气派呢。妹妹穷尽一生,恐怕也不敢像姐姐这样,可以任意穿戴。” 大庆朝待级森严,就连服饰都是明文规定了好几个等级,一般普通老百姓要避开松花,土黄,姜黄,明黄,大红,玄黑,宝蓝、耦色,紫色等尊贵颜色,一般士族家庭,中低等官吏之家,要避开土黄,姜黄,明黄三个颜色,高级官吏或权贵之家,则要避开明黄颜色。而能同时穿戴明黄与大红颜色,并且在裙裾上用金丝钱绣锦鸡图案的,非王爵家眷莫属了。 这如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高贵身份,每回回娘家,都要戴上非王爵之家方可佩戴的珠杈首饰,连衣裳颜色与刺绣图案都是只有王爵方可用得上的。 如善矜持地笑着,“先前靖王府曾向妹妹提亲,妹妹若是答应了,岂不可以随心所意?” 老太君重重放下茶盏,转头对何三夫人道:“不好意思,家教不严,出了这么个不知进退的,还望夫人莫要放心上。” 何三夫人眸光一闪,从容笑着,“老太君说哪儿话呢,虽然咱们即将成为亲家,不过我何家只娶如情为媳妇,旁的不相干的人品性如何,也与我毫不相干的。哪会放心上呢?” 老太君放下心来,笑道:“就知道夫人深明大义,情丫头能有夫人这样的婆婆,实属三生有幸。来,夫人,老婆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何三夫人连忙举盏,与之轻轻一碰,何氏也趁机招呼大家喝茶品瓜果,似乎刚才所发生的小小波折未发生过般。 如情暗自恨着如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过的疯子,实在不愿理会她,只侧头与如真如美说笑。 如善落得个好大冷脸,心里也暗自后悔,但面上却未表现分毫,不时凑和几句,却也没几个人真心理会她,不由暗自磨牙,果真是一群毫无眼见的短浅妇人,她也懒得与她们一番见识。 …… 离婚嫁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如情在一番自艾自怨又一番愤世嫉俗后,重新回归到正常。 不管女人的地位如何低,不管女人如何艰难,但总归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吧,有得吃,有得穿,还有丫头使,得了,甭去这山还望那山高了,知足吧。该乍样过就乍样过,她就不信,凭借她“能吃万般苦,能忍万般磨”的性子,还活不出天地来。 如善那样脑残的人都能嫁得更高,穿得更好,吃得更饱,没道理她就混得差。 重新恢复了斗志的如情,已不再像往回那样四处外出打“广告”,而是被束在屋子里做些女红,看看账本,学些为人媳妇的规矩与责职,顺便再听些京里的各家八卦来丰富并缓解一下没有电视机没有言情小说带来的枯燥的闺房生活。 先说说自家的吧,大姐夫钟进,成功就任南京卫都指挥佥事,就任后,如真家还举办了场不大不小的庆贺宴。 如情有幸前去祝贺,失掉两枚上好的羊脂玉板指的私房。却也收获到不少的好听的并挺解气的八卦。 先前曾想与方府结亲进而惠及仕途,后来成了贡士又扯高气扬最终殿试没通过又跑来吃如情这颗回头草的陈家,陈二公子,已与正七品吏部给事中的刘家闺女订下婚约,而陈二公子也在准岳父的安排下,入太常寺,任太祝,品秩为九品上。 何氏喷笑,“太常寺?哦,也是不错的。至少也有了个正儿八经的差事了。” 虽与陈家交恶,但这回陈大夫人却也随同丈夫一同前来祝贺,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人脉与关系。尽管在陈老夫人心里,方家欺人太甚,攀了高枝就翻脸不认人,但在面对方家诸人时,陈大夫人却是笑语宴宴,很是和气,在老太君等人面前,还保持着一份愧疚。陈大夫人见何氏面上的不以为然与讥嘲,暗自苦笑一声,道:“二叔连殿试都未通过,如何能授正经职务?如今能有个差事也算不错了。”其实最重要的,陈家在朝堂,确实没有路子。所以连个翰林院的边儿都摸不着,更别说外放了。 何氏点头,很是诚恳地道,“太常寺其实也是不错的,至少过得清闲。” 如真险些没能忍住,背过头去,死命抿着唇,面上忍得极为痛苦。 如情却冲她做了个鬼脸,虽然对于何家对如真来说,太堂寺确实不值一提,是个清水衙门,但福利待遇却是不错的,在大多数低级别的京官仍然在为府邸奔走的情况下,听说太常寺的大小官员随时都能受丰厚打赏,陈二公子任正九品上的太祝,以他见风使舵又能屈能伸的本领,相信只要努力,肯钻营,日后至富奔小康是没问题滴。 说了陈二公子的事迹,如情又很幸运地听到了有关向家的事儿。 听闻向家这位新任媳妇,人家自从生得儿子后,那是稳坐向少夫的宝座,但人家却不骄不躁,依然保持贤惠的一面,为怕自己怀孕无法侍候丈夫,又把自己的陪嫁丫头开了脸,抬为姨娘侍候丈夫衣食起居。如今,哪个不说人家贤慧?再拿先前死不肯答应她进门的如情一比,高低顿显。 再来,向云翰才学不错,但翰林院多的是才子,还轮不到他区区一个二甲进士冒头。先前还颇受照顾,但后来不知做了什么事,使得他的顶头上司对他疏远起来,这回三年一考的绩效评比中,居然惨糟垫底。听说是没有睡好的缘故,或是身体原因,没能考好,情有可原,反正只要有门路,不愁没仕途的。 本来,向云翰的打算是,今年考不中,下回继续考,坚决不再依靠靖王府,瞧,人家多有志气,多有骨气呀。 但是,向夫人却不同意,翰林院考核绩效三年才考一回,待三年过后,儿子都二十有五了,这万一无法晋级,儿子的仕途岂不耽搁?于是乎,向夫人说服丈夫,说服儿子,开始拿银子四处给儿子打点,准备谋个外入的差事来做。 其实,向云翰已过了举人,只要稍微会事的,都能捞个外放或芝麻绿豆的小官儿,但人家向夫人却不样想,她就是要一步到位方肯罢休,于是乎,向少夫人主动拿出自己的嫁妆给婆母丈夫,四处打点。 银子在手,向夫人哪还有顾忌,不出十来日功夫,便手来擒来了一个肥差事,外放至浙江温州的尧都平阳任县令。 众所周知,江浙一带一直有朝庭库房之称,大庆王朝的税收泰半都由江浙一带供给,江浙地区富蔗天下皆知,目前全国首富的金家,就涎生在江浙地区。大多江浙一带的官儿,那绝对是富得流油,向云翰一区区举人之资,就能外放至平阳任县令,“三年父母官,十万雪花银”的谚语可不是平空得来的,能去江浙地区当官,就算只是区区七品县令,非一般人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何氏皱眉,问道:“京里有后台的多了去,凭啥能轮到他去?不知走的哪位大人的门路。”何氏自小就目睹了权倾仕林的祖父时常一句话就能决定旗下门生的去路,江浙地区虽富蔗,银子好刮,但那些地方的乡绅巨贾大多有来头,没有三两三,哪里敢当父母官,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除非此人真有些本事,否则,就算捧着金山银山登门来求,祖父也不会把这群毫无根基的门生调往这些地区的。 再来,江浙一带虽银子好弄,但这些地方上的官僚及商贾士绅大多有来头,相互钯结,官场上的错综复杂,可不是一个区区县令就能撼动的。在何氏的认知里,对于好些有资格外放的举子,祖父一般是不推荐这些地区的。一来为自己的名声着想,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稍不注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真笑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走的王家的门路。” 何氏再度皱眉,“王家,哪个王家?”忽然有所了悟,经管人事的莫过于吏部 有这项特权的,除了吏部尚书马文升外,就属吏部左右侍朗了,而其中一位侍朗确实姓王,叫王素。此人与何家三房次子何至城的前任未婚妻的顺天府治中王家乃同族兄弟,这王素为人贪得无厌,并阴狠毒辣,早被仕林中人排除在外,在官场上名声也极其霏烂。因此人与豫王府为姻亲,王家夫人乃豫王妃的胞妹,是以托了豫王府的门路,一直稳坐吏部左侍朗之职。 对于官场上各个官员的喜好为人,何氏也是知之甚详的,闻言忍不住惊讶道:“王素?此人一向眼高于顶,向家要使多少银子才能入他的眼?” 如真撇唇,不屑地道:“弟妹忘了?向家是无多少根底,可人家新娶的少奶奶,那可是自带十万嫁妆呢。随便拿出来,砸死十个王素都够了。” 何氏恍然,“原来如此。”然后就不再言语。 如情很是钦佩地望着这个嫂子,不愧为方家的嫡长媳,能把对别人的幸灾乐祸用端庄凛然的语气表达出来,并达到委婉又含畜的地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十年的婚姻生涯,在极品亲戚与极品的妾室的打压中强大起来的如真,如今无事一身轻,便把各户人家的狗血八卦当作人生调味品,这会子又以不屑的语气道:“听说,向家少奶奶也想一并跟去。可惜却被向夫人给留了下来。” 何氏神色不变,只淡淡地瞟了如美一眼,道:“丈夫外放,媳妇留下来侍候公婆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一旁的如美脸色豁然一变,期期艾艾地绞着手中帕子,拼了命地咬着下唇,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李氏一脸心疼地望了女儿一眼,不满地剜了何氏一眼,“知礼媳妇,你这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敢情这棒子不是打在你身上。这万一哪天知礼也外放,难不成,你也得留下来跟着侍候公婆不成?” 何氏淡淡地道:“那可不同。” “同样是为人媳妇,怎么就不同呢?”李氏咄咄逼人。 何氏却未解释,只是为难地望着如真。 如真皱眉,不满地望着李氏,开口道:“我说姨母,众所周知,这向少奶奶听说只是普通的商户之女,除了手头有银钱外,又能有多少见识?她一旦跟去了,于丈夫又有多少助益?论官场上的险恶,她一个小家子气的人,能有多少作为?再来,一家主母,除了督促丈夫勤奋上进外,还要替丈夫多方打点关系,就凭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不得罪人就该偷笑了。向夫人何等精明之人,自家侄女什么德性还不了解么?把她拘在身边时常看着还不至于惹出乱子来。真要一并跟了去,不惹祸才怪。” 如情听得好生惊讶,不愧为资深并且得了道的主妇呀,这说话行事,果真有章有法,有条有扭,太厉害了。 李氏脸色阴了下来,斜了何氏一眼,阴阳怪气地道:“真丫头果真见地周到。但若是换作大哥儿也外任,那又当如何?” 如真毫不犹豫地道:“弟弟如今在官场上渐露头角,也离不开弟妹这个贤内助,举凡人情往来、内外家事,无不安排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上侍候公婆得力,左右善待姑子小叔,下要管束妾室,使得内宅安宁,一家人和睦相处,祥和有叙。有这么个识大体主持中馈的妻子,弟弟才能毫无后顾之忧,一心冲刺仕途。弟妹这些年来为方家贡献得可不只是一个媳妇的责任,还有身为嫡妻与丈夫前程的莫大助益。若知礼真要外放,弟妹定也一同随往。” 如真这翻话说出来,有的人沉思,有的人附和,也有的不置一辞,更有的忿忿不平,但总体来讲,这话虽有讨好之意,但说得也是不差,何氏,确实当得起方家宗妇之责。 如美望着何氏,轻咬着唇,面上陡然浮现一抹坚定,似乎,一直滞闷郁积的心有豁然开郎之势…… 如善则毫不关已地喝她的茶,但藏在刻丝云锦挑金线绣富贵凤凰广袖下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似乎,她也得朝何氏学习了…… 何氏感激地望了如真一眼,道:“你就夸吧,反正我脸皮厚。”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的笑了起来,唯独李氏喃喃自语道:“什么孝顺的媳妇,什么侍候公婆得力,为何我却从来没享受过身为婆婆的待遇?” 众人侧目,何氏低头,如真很想回她两句,但想了想,把嘴巴闭了起来,而如情则直接望向老太君。 老太君瞪她一眼,对李氏淡淡地道:“若你肚子争气些,何愁没媳妇侍候你?” 李氏滞住,虽心中意难平,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鲜花钻石还有月票。透露一下剧情,免得被心急的亲们给拿刀砍了。方府拒绝了靖王的求亲,人家也气呀。堂堂王爷的面子哪能说落就落呢?所以,想要逼李骁行最后一招,还得有契机与刺激,这个刺激,下一章去了,哦,应该是下下章,嘻嘻 84 为人妻的责任?! 言情海 正文 84 上香还愿,冤家路窄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4 上香还愿,冤家路窄 如善见状,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弯了双唇,忽然瞟了也正偷乐的如情,冷不丁来了句:“四妹可真幸运,有幸记到前头的大李夫人名下。” 如情警觉地盯着她,通常能好端端的风牛马不相干地飞来一句话,都不会是好话。 如善在众人的注目下,悠悠地道:“众所周知,我朝一向尊重元配。四妹妹却能记在元配大李夫人名下,这女凭母贵,可比我这么个庶出的强多了去。” 众人互望一眼,都各自从另外一双眸里找着了森然与怒气。 李氏大怒,但刚才受何氏如真一番训诫,不敢贸然开口,但如美却怒道:“不愧为王妃,二姐姐说话越发厉害了。照你这么一说,四妹妹记到大李夫人名下,地位却是比我娘,还有我这个嫡女还要高了,是也不是?” 如善优雅地喝着茶,云淡风轻地道:“三妹妹这话可就不妥了,我何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如美冷笑,近一年的为人媳妇的生涯,严厉吹毛求疵的婆婆早已磨去她周身的锐角,她再也不是昔日闺房里单纯到听不懂别人讽刺的方府嫡女了。如善这话可是明着讽刺她母亲李氏,身为继室在元配夫人名下还得执妾礼。而如情一个庶女却记在大李夫人名下,真要按规矩行事,如情也算半个嫡女,元配名下子女地位与继室一般高,只不过在道德世俗下,元配所属子女对继室只需执晚辈礼皆可。这长辈与嫡母的差别可就天差地别了,也难怪如美会气得火冒三丈。 李氏侧头对如情冷笑一声,阴阴地道:“好呀,原来记到我姐姐名下还有诸多好处,情丫头果真好本事。” 如情苦笑,嘴里却委屈道:“女儿从出生至今,一直叫您一声母亲,难不成,这句母亲都是白叫的么?光旁人一句挑唆的话就让咱们多年的母女之情烟飞云散,母亲,您于心何忍?” 李氏顿住,又目光豁豁地瞪着如善,如善面不改色,只是皱眉道:“四妹妹,你这话可就过了。你记到大李夫人名下是事实,难不成姐姐还冤枉了你不成?”她瞟了李氏如美一眼,又故意道,“再来,现存的太太都还在,妹妹干嘛非要越过太太,记到大李夫人名下?” 如情深吸口气,李氏如美森冷的目光已令她背脊发毛,但她知道,若不先解决这个如善,她会死得更惨。 “二姐姐,所幸这儿没外人。若是二姐姐在王府这样搬弄是非,搬拔离间,那可犯了犯了七出之罪,绕舌。”她盯着如善,也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嘴里如豆子出筒般又急又快,“什么叫绕舌?二姐姐自小饱读诗书,应该是明白的吧。哦,我想起来了,二姐姐就是因为读多了书,所以,《女戒》《妇容》想必也没怎么碰过吧。不知道这绕舌也是七出之大罪。为何绕舌会被列为七出之罪呢?先前妹妹还不甚明白,直觉认为古人对女子太苛刻了。但刚才听姐姐一番言论,却大为改观。这女子绕舌,虽只是图一时嘴快,然却祸及他人,轻则连累骨肉分离,重则祸则家族。二姐姐,你刚才那番话,就算只是无心之语,却也让母亲和三姐姐对我隔应起来。难不成,姐姐是见不得我与母亲和睦相处不成?” 如善脸色陡变,拉长了脸,沉声道:“妹妹果真口舌伶俐,姐姐佩服得紧。我只不过一句无心之话,妹妹就如此长篇大论的,还把家族道理这宗大帽子扣下来,厉害,厉害。” 如情淡道:“先前花嬷嬷曾教导过咱们姐妹,姐妹之间,再是轻厚,难免有龌龊的时候。但再是龌龊,总归同一个姓,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姐妹之情那是无法更改的。这些年来,不管姐姐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始终铭记花嬷嬷教导过我的这句话。姐妹间纵有个意气之争,但凡能忍的就忍,不能忍的……” 如美侧目,如善冷声问:“那就怎样?” 如情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那就坚决不再容忍。”说着,扬手,一个巴掌又狠又快地甩在如善脸上。 如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道,“这一巴掌,是让姐姐清醒清醒。我,方如情,并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柿子。先前一直不与你计较,只不过顾着姐妹之情,忍让你罢了。但若是把我归类为懦弱好欺的,那就大错特错。” 如善捂着脸,目光凶狠地瞪着如情,从牙逢里挤出话来,“你,你居然敢打我?” 如情昂首道,“给姐姐提个醒,有些话可以说,而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尤其是离间我和母亲多年的母女之情。” 如善陡地起身,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如情脸上泼去,如美似早有准备,先一步制止住她,但如善已形同疯虎,又抓起桌上的果盘扔出去,却被如真何氏连忙把桌上能扔的都收了起来,如善抓了个空,更是怒不可竭,绕过桌子准备与如情干上一架。 “够了。”老太君陡然怒吼一声,重重摔了一个杯子,破碎的瓷片摔在如善脚下,骇了一跳,抬头迎向老太君森然怒及的脸。 老太君凶狠地瞪向如善,厉声道:“情丫头说得没错,女子绕舌在夫家本是七出之罪。我再告诉你一句:就算在娘家绕舌,也同样要受家法严惩。” 如善目眦欲裂,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太君缓了口气:“把如情记到大李夫人名下是我的意思。你若是嫉妒或不满,大可冲着我来。若想离间情丫与太太的母女情份,挑唆三丫头与情丫头置气,我告诉你,没门。”伴随着的,还有老太君怒拍桌面的巨大声响。 如情咬唇,望着老太君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裳,这么重的力气,估计已经肿了…… 如善胸口急剧起伏着,她血红着眼,瞪着老太君,又怒瞪着如情。如情则咬着唇,缩在李氏怀中,不停地试着眼泪,还用委屈的声音抽泣道:“母亲,我,我居然打了自己的亲姐姐,我,我……太冲动了。” 李氏揽着如情,把她搂胡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乖孩子,你确实冲动了些。姐妹间再是憎恨,可横竖都写不出第二个方字来?有什么不满的明着说出来岂不更好?何必要动手呢?”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摆出大义凛然的嫡母形像,然后又让如情向如善道歉。 如情从李氏怀里直起身子来,冲如善拭了眼泪,声音低低的,“二姐姐,对不住,妹妹冲动了。希望你大人有大理,原谅我这一回吧。” 如善气了个仰倒,这个可恶的,论搏同情,扮柔弱,她和姨娘张氏从来是手到擒来,屡试不爽,如今,这个没脸的居然也把把她们母女的本领给捻了去,太不要脸了。 但,尽管气,如善却又动弹不得,实则是如情已经愧疚到泪眼汪汪的地步,再来如真何氏等人也一味的指责如情不应该动手打人,如善有气无处使,若是不原谅她,就证明自己心胸狭窄,毫无长姐风范。 如美斜眼睨着她,冷笑一声,“二姐姐最近脑子犯抽不是?四妹妹可没得罪过你,怎么你一回来就活像与四妹妹挽了线似的,先前又打又骂,之后又在何家夫人面前揭四妹妹的老底,如今又挑唆我母亲与四妹妹的母女之情。二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平时候的作风呀?” 众人回想起自从如善出嫁后,每每回娘家都要与如情过不去,很是不解,如情究竟哪里得罪如善了。 如善铁青着脸,紧紧握着拳头,心头很是悲凉。她如何与娘家人说,在靖王府里,自己的丈夫之所以会误闯进来,其实他是故意的。但他却没料到,在里头换衣裳的却不是如情本人,面是她。 而现在,新婚期才刚过,这人就原形毕露,哪还有先前新婚燕尔时的缠绵悱恻,除了冷言冷语外,就是对她的无视,还偶尔打击她的穿衣品味,言语间总要捎上如情才肯罢休。 每每这样,她总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抽如情两耳刮子,或是逼出她的真面目,让丈夫瞧瞧,他心心念念的人,也不过尔尔。 …… 回到方府后,老太君对如情淡道:“今日之事,本是如善无理在先。可你索先动手打人,本是你的不对。幸好她也是姓方,若是姓何,姓刘姓张的……你可知你错在哪?” 如情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不管如何,孙女不该动手打人的。” 老太君面沉似水,“如善处处针对你,本是她的不对。本来你已在言语上占了上风,又何必再出手呢?没的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你要记住,你们是姐妹,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们姐妹在私下里如何龌龊,但在面上,尤其是外人面前,必须得和气。否则,外人会如何看待咱们方家?” 如情知道,一个家族的姑娘们,从来都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有好处大家各自得,若有一个传出不好的名声,其他姑娘也就毁了。 这事儿摊到任何一个现代人身上,都视为不公平的,但没法子,她一个现代灵魂也无法扭转这个时代的宗教礼法,除了无耐接受外,也别无他法。 老太君又叹口气,“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和不平。如善那丫头给他十个耳刮子都不为过。可是,那样的情况下,你要我如何偏袒你?你要记住,我不是你一个人的祖母。那种情况下,也无法偏袒你太多。” 如情点头,她知道老太君的难处,所以她除了疾言骂了如善外,又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也给狠狠骂了一通。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老太君明着骂她,实则是骂如善。临走时的如善脸色甭提有多难看了。 “幸好这回只是在自家人眼皮子底下,若是有外人在场……” 如情忍不住道,“若是有外人,孙女断不会那般打人的。”她还是有分场合的。 老太君点头,面带赞赏,“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但我仍是要提点你两句,这日后就要嫁到何家去,若是婆家也有人当众为难你,难不成你除了动手外,就无其他法子么?” 如情沉淀了心思,点头,低声道:“奶奶,孙女知错了,日后决不会如此冲动了。” 老太君含颔,“好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谁也不许再提。如善那,日后少与她接触,这人简直就是咬疯了的狗,咱们都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如情点头,轻轻上前,执起老太君的左手仔细瞧了瞧,老太君不解,如情轻声问道:“奶奶,手还疼吗?” 过了好一会,老太君方明白如情所指何意,不由欣慰笑道,“放心,我身子骨粗着呢。倒是你,那么柔嫩的手,可别打痛了自己才好。” …… 回到写意居后,如情心情很是沉重,她实在不明白,同为穿越的现代人士,为何如善的性子会差别如此大。行事做派,完全就是三岁孩童般的任性与无礼,难道她就不想想,与娘家人关系弄拧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了半宿,仍是找不着理由,如情沉沉睡去,心想着何家离豫郡王府也不近,到时候除了逢年过节的,估计也不会再有来往了。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她一定做个友好的姐妹。 …… 与何家文定之后,写意居的低气压彻底消去,沉香走路轻快不少,重拾往日威风,屋子里有不听差使做事不得力的小丫头若是犯了错,再也不像往日般瘾忍,而是廖足了劲收拾。或打手板或罚做苦力,无人幸免。 先前本就有偷奸躲懒的被收拾得极惨,但见何家陆续送来的聘礼后,也是敢怒不敢言,做事再也不敢不尽心了。 玲珑仍是不改八卦本色,四处打探对自家姑娘有利的消息来。但该她的分内事仍是做得妥妥当当的,只是做事有些毛躁而已。 如情对她侍候人的本领实在不敢恭维,但这丫头自从上回与如善干架落了下风被抓得满面是血印子后,忽然迷上了拳击功夫,先前还只是在自己房间里张牙舞爪地练习几下,后来如情干脆在梧桐树下挂了个沙发,让她练习拳脚。 有了大展拳头的空间,玲珑练得更加勤快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中秋来临,一如往常般在这个季节里,如情收到来自知义夫妇的信件,原来是二嫂子余氏生了个姑娘,信件里还有特意过问了如情的婚事,对于如情婚事的变故,知义是表示理解与支持的。至于何家,知义则表示看好。 “何家能出大嫂那般贤慧之人,相信何家公子也是不差的。为兄倒也放心。”如情心中腹诽,什么叫最高境界的拍马屁?这就是了。不动声色间,连带把大嫂何氏也给拍了进去,顺便让何家公子知道,方家上下一至看好你,你日后可得对俺们好些。 不过,收能到知义寄来的中秋礼物,如情仍是挺高兴的,因为这回总算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熊掌和皮毛,而是大同最有名的璐绸,松青、浅紫、粉耦、玫瑰红、石榴红,宝蓝,湖绿等各种绸缎足足八匹,每匹重有三十多尺厚,足可以做几大箱衣裳了。想必这是余氏的主意吧,知义一个大老粗的,除了送真金白银那些俗物,也无别的可送了。 不过,在望着她那早已堆得海了去的“小库房”,如情再一次感叹……呃,她还是情愿自己俗气些罢,真金白银虽俗,但也有它的好处与魅力的。 不过,为感谢知义夫妇的康慨大方,如情在写回信时,足足用了三日的功夫方把信写好,礼物也准备的极为厚实,做鞋子实在太费力气了,她这回偷了些懒,亲自做了几个香包,再做了几套可爱的小衣裳,末了还去“小库房”,取出先前知义捎回来的狐狸皮做了几顶帽子及几件小披氅。 东西寄出去后,如情无事一身轻,这回又随老太君去庙里上香。 这回如情的婚事总算彻底搞定,方府诸人俱大松了口气,只觉周身轻松,何氏干脆来个建议,干脆全家齐去庙里上香还愿,二来还可以踏青放松心情,一举多得。 老太君欣然同意,于是乎,方府老中青三代夫人,携如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齐齐出发去了宏国寺。 如情与沉香玲珑玉琴一同坐在单驾平盖马车里。这时候,正值金秋之际,延路的桂花清香若有若无飘过鼻间,外头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一路上风景独好,景色怡人。 沉香亲自给如情泡了杯毛尖,如情轻轻抿了口,心情好了,连茶的味道都好。 玲珑却忍不住邀功,“姑娘,奴婢有预言,未来姑爷非池中之物。” 如情好笑地睨她一眼,“哦,敢情玲珑大神算,你又如何推算的?” 玲珑洋洋得意,“上回奴婢替姑娘抽签就抽到了两个上上签,两个都是大富大贵的,所以呀,奴婢直觉认为,这未来姑爷日后定能大富大贵,姑娘妇凭夫贵,说不定还会封个诰命夫人呢。” 如情莞尔,“好,承你吉言。” 沉香则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姑娘别忙着夸她,她呀,还不是想着,只要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吃香的,她也可以跟着喝辣的。” 玲珑嘟唇,大言不惭,“那是自然,姑娘嫁得好,咱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吃香喝辣,多好。” 如情展颜笑了起来,郑重地道:“你们放心,但凡我能吃香的,你们定也能喝辣的。但条件嘛,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们懂的。” 沉香三人肃了神色,望着如情娇好的面容,忽然想到被何氏打发到浆洗房去的桃红,及被剔除在陪嫁名单里的绿柳,不由心中一凛。 …… 宏国寺贵为国寺,自有其独特之处。除了德高望众颇受皇帝敬重的方丈大师外,在香客中人气指数最高的,莫过于方丈大师的师弟圆善大师。 这圆善大师博古通今,能掐会算,十有九中。尤其是红尘男女的姻缘,更是推算得其准确无比。前些年曾断言英国公府的嫡次女将会二嫁。那时候,可是几乎被英国公给拿扫把赶出国公府。可就偏偏邪门了,那英国公二姑娘,还真是嫁了两次。后来又与成王世子掐算,将来会与成王府宿敌的泽云侯府结为亲家。单这两件事,便让圆善大师的名号响了起来。后来,先后给永宁伯世子批了两回婚缘,头一回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同窗结为舅,夫妻齐白头。”之后又过了数年,便又改了推算,只道:“一场喜来一场空,执念不及孝道同。二娶同样苦奔波,妾室祸乱悔莫及。” 当时圆善大师下的批注,是永宁伯夫人亲自求娶来的,为此还心情沉闷了好些天呢。但目前江家确实二娶,至于是否真是“苦奔波”,则有待商鹤。再来那句“妾室祸乱悔莫及”,人家并未胡乱纳妾,纳的可是永宁伯夫人娘家侄女,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此贤慧的人,哪会起祸乱。不过,为怕真的被掐中,听说在江允然纳了表妹进门后,永宁伯夫人便作主,把儿子另两个由丫头抬的妾给远远打发了。想必不会再有妾室祸乱的事情发生了。 当年,豫郡王妃也曾替世子李掠算了一卦,那圆善大师只给八字缄言:“阴差阳错,机关算尽,顺其自然。”豫郡王妃当场就发作了,说这是哪门子的批言,简直是侮蔑人,又责令他再说得详经些。听说圆善大师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拒绝再算,却也扭不过豫郡王妃的死缠烂打及权势施加的压力,只得委婉地劝了句“人算不如天算,己算不如他算。”最后又透露,靖王世子的算命缄言与李掠有异取同工之处。 后来,李掠娶了如善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果真应验了。 圆善大师先前出名的只是替人掐算的姻缘,后来听说还曾与荣国府算了一卦,“天边红杏独有,昏黄尘埃掩埋”八字概括,被荣国公夫人大骂一通,说是胡言乱语,差点儿还打将起来,但也不过三年时间,便应验了这句话,使得圆善大师的名气空前高涨。 但,这圆善大师也并不是百算百中的。 比方说,靖王李骁的批注就没能算中。反倒有人趁此机会撒下天罗地网,只为坐实这三十二字的算命箴言。当时靖王妃也是深信不疑的,所以才有被方如燕设计后,尽管愤怒却不得不娶回家的笑话来。 老太君一向贡奉的是观世音菩萨,十年如一日。而李氏则是需要啥就拜啥,这回便跑到了送子娘娘那,乞求菩萨给她的如美早早送去贵子。 何氏也是信佛的,但她是理智而含畜的,与老太君一道拜了观世音菩萨后,便扶着老太君在寺里散起步来,一边感受观察庄严的佛家圣地,一边欣赏寺里种值的桂花芬香。 如情虽然也信佛,但与李氏差不多,都是临时抱佛脚的人物,这回她啥也不求,无所是事下,受到玲珑的怂恿,便偷偷摸摸跟到李氏身后,一路来到一处禅房前,想看李氏究竟要干些什么。 如情四处打量,这是处惮房,惮房外头立有八个小沙弥,好些珠翠环绕的妇人在婆子媳妇的拥簇下,或站或坐在外头院子里,不时引颈相望惮房里头的动静。 如情一眼望进惮房,只见里头人头攒头,一群珠杈华服的拥族下,一位胡子花白身披伽纱的老和尚正端坐在正中,正与一妇人说着什么,只见那妇人一脸激动,气忿地嚷嚷地说着什么然后暴跳如雷地离去,紧接着,又有后头的妇人迫不及待地坐到那位和尚跟前。 如情正自不解,玲珑已悄声道:“姑娘,这里头坐着的,应该就是有神算之名的圆善大师了。” 如情恍然,忍不住又多望了那和尚一眼,隔得较远,也看不清楚那和尚的面容,但见此人拥有如此多的粉丝,也实属难得了。而且这些贵妇人出手大方,想必随便捐些香油钱也够一辈子吃香喝辣了。忽然觉得,算命大师若真能算出一番名堂,也是吃香喝辣呢。 如情并不相信算命,可是,芸芸从生里,算命这一职业却能流传千年并至今不衰,不知该赞叹算命大师们果真有本事,还是该感叹这群神棍们的先天准备工作做得好。 正在感叹的当,先前那妇人已出来了,脸上并无喜色,却也有着某种决定。院子里也有认得她的,连忙问究竟怎样。那妇人爽郎笑道,“圆善大师只一句‘姻缘天注定,他人莫强求’,唉,算了,就那朱家后生吧。” 其中一名妇人掩唇笑道:“那朱家后生听说家世单薄,你就不怕闺女嫁去受苦么?” 那妇人无耐道:“丈夫是她自己挑的,是好是歹她自己承担吧,得。为人父母的,尽够了职责也就罢了。既然圆善大师都说姻缘天注定,咱们做父母的也不得强求,我看这也算是桩好姻缘吧。我那闺女虽性子骄傲了点,但也是个好姑娘,相信日后定能相夫教子,努力督促夫婿成材的。” 那妇人又与友人说了几句后忽匆匆离去,如情站在远处,看得真切,只觉面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还是玲珑眼睛毒,“姑娘,那是永庆伯府的旁支?” 如情恍然,果真想起了些。她见李氏正混到一群妇人圈子里,不时巴结着说些话,先前那些妇人自恃身份并未理会她,但一听她女儿是嫁入庆昌侯府的杨家二房,不由刮目相看起来,然后大家便说开来。 如情望着李氏谦虚又得意的面部表情,思忖,“要么就是算方府的前程,要么就是算如美的婚姻是否幸福美满吧。” 但这些如情却不大感兴趣的,正待领着丫头们往旁的地方瞧去,忽然玉琴紧紧拉了如情的袖子,警声道:“姑娘,你看那是谁?” 如情侧眸,心道一声悔气。 一身宝蓝绣暗纹海棠交领褙子的向夫人,在一玫瑰红对襟褙子的年轻妇人的挽扶下,来到院子里,沉香沉着脸,拉了如情的袖子,轻声道:“姑娘,咱们走吧。” 如情点头,正待转身,但眼尖的童青雯却瞧着了她,拉长了声音,“方四姑娘,在这儿碰到你了。” 如情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心思,缓缓转身,淡道:“向夫人,向少夫人。” 向夫人面上似有惊愕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也跟着含颌,淡淡地道:“方四姑娘,好巧,在这遇到你。姑娘近来可好?” 如情道:“有劳夫人挂念,还好。”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社交礼仪上,不管对方是恨之入骨的敌人,还是极其厌恶的臭虫,按着社交礼仪,都要尽到礼节。所以如情在打过招呼后,便想撤退的。 向夫人大概也是这种想法,但有人却不这么想。 童青雯轻勾着唇,一双描绘精致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地望着如情,“方四姑娘怎么也在这?也来算命么?” 如情不响,只对向夫人道:“如情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略略福了个身子,转身离去。 童青雯却不愿就此放过她,又叫住她,“方四姑娘,怎么说走就走呢?” 这童青雯的声音实在有些尖利,以至于好些在排队等待的妇人闻声看过来,如情先前为了打响知名度,也曾四处活动过,如今,这些妇人大多都认得她,对如情的糟遇也知之甚详,又见向家婆媳这副架式,纷纷眼里闪过了然,全以兴味的目光望向如情。 如情心里窝火的厉害,这个脑袋生屁股上的东西,看来上回还没得够教训,仍是学不乖。 童青雯不顾向夫人的阻拦,上前几步,拦在如情跟前,笑得一脸无害,“许久不见,四姑娘越发出色了。四姑娘可要教教我,要怎样才能保持一身的好皮肤呢?” 如情回答:“夫人若把心胸放宽,把心态放正,心情好了,皮肤自然好了。想得开了,自然人就清爽了。” 如情这话回答得真妙,即解了围又阴损地还击了回去。 童青雯不自觉冷笑一声:“姑娘仍是口齿伶俐。不像我,从来都是笨嘴笨舌的。” 如情淡道:“夫人太廉虚了。虽然夫人确实有好些地方都不如我。但,若论哭功,如情却是大大不及的。” 一旁有或高或低的窃笑声,童青雯脸色乍青乍白,恼怒道:“姑娘这话好没道理,我为什么而哭,姑娘比我还明白。如今,又何苦往我伤口上撒盐呢。”最后几个字说得哽咽,说着又拧起帕子拭着眼角。 一旁的向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像样,连忙厉声道:“青雯,闭嘴。给我过来。” 童青雯身子缩了缩,不甘不愿地瞪了如情一眼,回到向夫人身畔。 向夫人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暗骂这个没个眉高眼低的东西,转身,与如情笑道:“我这媳妇,一向被我宠坏了,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姑娘不要与她计较才是。” 如情微微地笑着,笑容却不及眼里,“怪不得向公子此番外任,向少夫人却未一道跟去。我道是少夫人舍不得夫人您呢。如今听夫人这么一说,原来是夫人怕少夫人说话没个轻重开罪了人,所以拘在身边调教呢。” 向夫人额上青筋暴跳,却又不好解释什么,只是勉强笑道:“姑娘说得对,却是如此呢。” 而童青雯却凶狠地瞪着如情,恨不得啃她两口。 一旁的玲珑回瞪回去,凭瞪功,俺们可不输任何人呢。 被玲珑凶狠的目光吓住,童青雯往向夫人身边缩了缩,眼里闪过某些怨恨。 忽然,童青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又忍不住插话,故作惊讶,“咦,怪了,我家相公外任的事,四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她见旁边观站的一些妇人眼中露出的兴味,不由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向夫人皱眉,不满地瞪了媳妇一眼。 如情神情依然淡淡,“向公子走了王素大人的门路,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再来少夫人亲自拿出自己的嫁妆给向公子多方打点,这可是难得的贤慧佳妇呢,如情深养在深闺,却也闻得一二。” 一般官场上走后门本就是屡见不鲜,一个给礼,一个收礼,然后银货两吃。这在民间极是盛行,但,人家收礼的也要注重名声呀,这要是真的传扬开去,不说王素会被言官盯住,就是皇帝,皇帝的情报部门锦衣卫也不会放过他的。 如情却轻描淡写把这公认的秘密给抖出来,不是如情不会做人,而是这向少夫人欺人太甚,逼得人家不得不说“实话”。一些贵妇目光鄙夷地望着这对婆媳,一个拿媳妇嫁妆给儿子打点,一个不要脸至极的爬上人家床抢了人家的未婚夫如今还敢耀武扬威,简直是一对绝配。 向夫人面色铁青,恨恨地瞪了媳妇一眼,喝道:“你给我闭嘴。再敢给我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童青雯一向惧怕这个姑母,闻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但低下头的面容上,却有着深深的怨怼…… 前在前头与一些贵妇人攀交情的李氏见状,也连忙上前拉过如情,朝向夫人陪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家情丫头不懂事,若有开罪的地方还请海涵。”然后转身,狠狠斥责了如情,“真是没规没矩的,带你出来玩可不是与人口舌之争的。万一人家又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该如何是好?没得鱼没吃到反惹得一身腥,等会子看你爹爹不打你手心。” 如情讶异地望着李氏,李氏一脸气愤地拉着如情便走,延路还与诸位认识的妇人点头示好,“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们先走一步。” 其他妇人含笑目送,待李氏母女走远的身影,又聚到一起各自说着话,唯独向夫人婆媳却无人理会。 向夫人早已气得脸色铁青,恨恨剜了媳妇一眼,低声咬牙道:“等回去再仔细收拾你。” …… 直至来到无人的地方后,李氏才丢开如情的手,轻喘了口气,埋怨道:“你这孩子,还道你平时乖巧伶俐,怎么遇上向家那没脸的就不带脑子呢?那样的人,理他作甚?没得降低自己的身份。”其实,如情与童青雯的对话李氏也听了大半的,在心里大为讶异这个庶女的伶俐口才的同时,又深深懊悔起来,早知道像童青雯这样最爱扮柔弱搏取同情的女人要以牙还牙的给予还击,当初她就得用这招击破张姨娘的黑白颠倒了。 如情低声道:“让母亲生气了,是女儿不好。女儿知错了。” 李氏摆手,“你何错之有?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好。”她轻轻地哼着,“我自己的姑娘,还由不着一个破落户来欺负。” 如情:“……” …… 大抵是年纪大了,老太君在拜了菩萨后,便精神不济,何氏干脆建议就在寺里吃了斋饭,然后再略作休息后再打道回府。 庙里的斋饭还算可口,如情吃了两大碗,方府的养生之道是吃完饭再四处活动一下,所谓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何氏领着丫头说要去拜祭关公爷,李氏则又去了后山,如情望着她的背影,估计又去找圆善大师了。她自己则往后山上走去,听说那儿种了一片桂花树,去闻闻桂花香也是不错的。而后山上还有一处高耸的望江亭,在那儿还可以附憨京城北郊的奇丽风景。 唯独老太君身子乏得厉害,便在厢房里剔歇息着。 宏国寺的后山很是广阔,如情走了好长一段路,拾着石阶而上,抬头,总算远远看到传说中的望江亭,三个瘦金体大字就算隔着一层薄薄的山雾,也能感觉其恢宏的气势,不愧为国寺,这儿的一砖一瓦都渗透出丝丝缕缕的皇家威严与佛教圣地的庄严肃穆。 如情垫垫自己的斤两,觉得若凭自己肩不能挑手不提的力气真要爬上山顶去,也只有去掉半条命的份,于是乎,又拐了个弯,往另一条宽阔道路走去。 两旁松柏挺立,青石砖铺就的道路却被扫得纤尘不染,如情主仆四人漫频在林荫小道上,感受着佛家的庄严与肃然,心情一片平静,似乎红尘世俗外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忽然间,如情总算明白,为何好些大户人家都会把犯了错的子女家眷送到庙里来,实则是,再是被地沟油污染的心,在这寺庙里,抬头看着广阔的天空,低头打量寺里的一砖一木,在这儿,没有纷争,没有世俗红尘的牵绊,以祥和圣洁的佛家惮语,总会一天会洗净早已藏污纳垢的心灵。 走了一会,陡然一条丫字型的路口,如情四处望了望,又随意择了条道路,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前方有好些游人香客,正坐在亭子里,手头拿着吃食,不时撒向水里,如情也来了兴致,加快了速度。 当走后后,才发现,这些游人香客全是携家带眷,并还有好些陌生的年轻男子,如情不敢与封建世俗礼教抗衡,在心里忿然了一会,最终只能无耐转身离去。 玉琴不忍自家姑娘扫兴而归,向如情建议道:“姑娘,这儿过去也还有亭子,咱们过去歇歇脚。” 如情点头,走得久了,脚确实有些累,找个亭子歇歇脚也是不错的。 才了没几步,便见前头侍卫林立,如情驻足,在古代生活了十余年,深深了解“官大一级压死人”,与“权势滔天”的厉害之处,见这些侍卫杀气腾腾,并且个个臂大腰圆,心道:估计又是那些王公贵族家眷驾到。 唉,古往今来,有权真好,有权的就可以占尽天势地利,并且不必支付任何费用。而普通老百姓就只能对被圈禁起来的美景望而却步。想着现代的泰山脚下的别墅群,三亚海边被酒店圈起来的“私人领地”,而眼面前这些无数的圈禁事例,她应该保持平常心了。 玲珑眼尖,已瞧出这些侍卫的身份,低声道:“姑娘,是靖王府的侍卫呢,想必里头的是靖太王妃吧。” 如情点头,她也猜到了。 这时候,那边的侍卫也发现如情了,喝道:“站住,此处已被我家主人包下,闲人免进。” 如情转身,走了没几处,忽然被人叫住,“姑娘,我家太妃有请。” 如情讶然转身,望着眼前绯色缎面染红底碎花比甲的年轻侍女,不愧为王府,连侍女都穿得如此精神。 那侍女又恭敬地福了身子,脆生生道:“姑娘,请吧,让太妃久等了可不好。” 如情无耐,这就是权贵的好处,人家要见你,还只能带着感恩戴德的心去。 ------题外话------ 84 上香还愿,冤家路窄 言情海 正文 85 亲嘴真的能救人?!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5 亲嘴真的能救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穿越两旁林立的侍卫,只见亭子周围站立着好些婆子丫头,个个穿金戴银,好不气派。 浅紫小竖领遍透金枝刻丝交领裙裾散绣富贵牡丹的靖太王妃闲坐亭里,正一脸和气地望着如情。 如情当先一步,微提裙裾,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个头,口中喊道:“如情见过太妃,太妃万福金安。” 靖太王妃双手虚扶,声音柔柔,“好孩子,快起来,哪那么多虚礼的。” 宋江家的忙上前,把如情从地上扶了起来,如情站定身子后,靖太王妃朝她招手,如情上前两步,靖太王妃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神温和地道:“先前一直听闻你婚事坎坷,我心里也急的什么似的,如今总算好了。我也总算安心了。” 如情细声细气地回道:“太妃说哪儿话,是如情无能,无法让向家人瞧中。与太妃又有何关?太妃切莫自责。如情会很过意不去的。” 靖太王妃呵呵地笑着,“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谦虚。不过,何家世代簪缨的清流权贵,何家公子也是相当有担当的,有这样的夫家,也不算辱没方府的门弟。” 如情仍是细声细气的,“承蒙太妃夸讲,连太妃都这般夸赞,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靖太王妃与宋江家的使了个眼色,宋江家的会意,变戏法似地拿了个镏银铜盘出来,上头盖了个红艳艳的绣金丝钱的红绸帕子,靖太王妃掀开帕子,一枚通体碧透的碧玉珠杈沉静华美地躺在红绸巾子上。 靖太王妃拿了杈子,递与如情,温言笑道:“来,拿着。这是我送与你的大婚贺礼,收下。” 如情连连后退,一脸惶恐:“太妃,如此贵重之物,请恕如情不敢受。” 靖太王妃却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塞到她手中,道:“好孩子,可千万别与我见外才是。来,收着。” 如情不敢要,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人家的糖衣炮弹呀。 “这簪子虽名贵,但也贵不过人心。你是个好的,受得起的。来,收下,不然我可要生气了。”靖太王妃故作生气,如情见她执意如此,也只好压下忐忑心情接过,“太妃美意,如情恭敬不如从命。”然后接过沉淀淀的簪子,温润如玉的碧翠颜色,解手生温,这可是世间罕见的好玉,无论是打磨还是款式,无不精雕细琢,世面上就算有钱也难买到,想必应该是御贡之物吧。 如情拿人手软,也不好拿了东西就走,僵着双脚又与太妃说了会子话,“太妃也是来上香么?” “嗯,王府里呆得闷了,便出来走走。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地方去,也只能到庙里呆个一天半日的。” 依如情对各钟鼎鸣食之家的习俗,中秋节可是花样百出呢,品月饼,听箫闻笛,赏月宴客,怎么眼前这位却不在王府里过,偏跑到寺里来? 尽管心里疑惑,如情却乖巧地道:“寺庙里清神宁心,风景独好,太妃真会选地方。” 太妃笑道:“前日才来过。这回又来,也没甚看过。不过难得我那野马似的儿子肯来,也就一道来了。” 如情大惊,四处张望了下,李骁也来了?那可不得行,得赶紧溜了才好。 靖太王妃有趣地望着如情脸上陡然闪现的惊恐与慌张,在心中暗暗思忖着,但嘴里却道:“上回骁儿居然出其不意向你提亲,我倒大大吃了一惊。不过想着,有你做我的媳妇也是不错的。可惜,却让何家捷足先蹬了。唉,还真是遗憾。” 如情在心里思付着,先前方府拒绝靖王府的理由只是不敢高攀,怎么在靖太王妃嘴里却成了何家捷足先蹬呢?不过想必以靖太王妃的心思,这哪会是遗憾呢,应该是高兴才是吧。瞧她笑得像什么似的,丝毫没有儿子求亲被拒的难堪与恼怒。 如情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承蒙太妃看得起如情,可王府门弟显赫,如情如何敢高攀?如情粗俗不堪,小家子出来的,恐难当宗妇大任。太妃应该替王爷另择佳妇才是。” 靖太王妃“唔”了声,目光散游着,忽然看到某一处,笑道,“呵呵,骁儿回来了。” 如情心跳紧张如雷,连忙道:“太妃,如情出来也久了,恐家人寻找,如情不敢再久呆了,这便告辞。”说着冲靖太王妃福了身子,也不等太妃有所表示便匆匆地退出亭子。 幸好李骁是从另一个道上过来,再来还有那么多高大侍卫阻挡了视线,再来亭子周围绕还有好些仆妇,是以暂且还瞧不到如情。 如情心跳如鼓,慌忙出了亭子,把大家闺秀的小碎步迈得飞快,身后传来高高低低的“见过王爷,见过徐二姑娘。” 忽然间,如情陡然落了口气,原来,人家靖王是陪佳人来庙里上香的,有佳人陪伴,哪里还会注意到她这枚不起眼的小沙砾……于是,如情步伐从容不少。 …… 李骁背负着双手,漫不经心地瞟了前边几个姑娘的背影,那徐二姑娘好奇地望了望,对侍立在亭子外头的婆子问道:“咦,那位姑娘看着好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那婆子恭敬回答,“是方府的四姑娘。” “哪个方府呀?” “这个……”那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想了想,道:“就是前年因妾室贩卖毒米案而丢官的方府。”顿了下,又道:“刚才这位姑娘便是方府老爷最小的闺女。” 徐姑娘“哦”了声,不过是破落户家的姑娘,不足为虑,正待转头与李骁柔声说话,却见李骁对身畔的一名侍卫吩咐,“你,上前把那个姑娘叫住。” 那侍卫愣了下,连忙恭身领命而去。 那徐姑娘很是讶异,“王爷,您……” 李骁淡淡瞟她一眼,道:“时辰不早了,本王派人护送姑娘回去。” 徐姑娘道:“现在还不迟呀,我们也才用过午饭,这会子刚好可以品茗赏花……” “可是本王不爱喝茶,也不爱赏花。”李骁负着双手,望向前方被侍卫拦下的那具僵硬的粉绿身影,难得好心情,于是温和地向身旁的另一侍卫下达命令,“徐姑娘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是徐姑娘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那侍卫连忙领命,对徐姑娘恭身道:“徐姑娘,请!” 徐姑娘气得粉脸煞白,委屈愤怒地望了李骁,见他毫无所动,最后只能无助地望向亭子里的靖太王妃。 把刚才的一切都看进眼里的靖太王妃暗自叹口气,起身,慢步出了亭子,对徐姑娘温和道:“忽然想到等会子还有要事,所以不方便留客了。瑗瑗,就先让王护卫送你回去吧。” 令国公千金知道自己被人下了逐客令,心下羞恼,不敢再多呆,朝靖太王妃及李骁各自福了身子,优雅传身,骄傲地经过如情身畔,身子稍顿了下,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如情,如情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微微含颌,算是招呼。令国公千金也同样点头微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嫉色,最终又化为苦笑,末了,再次挺直背影,优雅离去。 与令国公千金的羞恼不同,这时候的如情却是紧张忐忑愤慨也有,但在强权面前,又还只得装出一副诚惶诚的模样。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李骁面前五步远,按往常规矩,普通官吏女眷在一字王面前,也要行正规的礼节。 但这种礼节倒也形同虚设,原因也无他,大庆朝礼教森严,但凡妇人,非近亲外男者不得私下见面。王爷身份尊贵,当然不可能与官员家眷相见。是以如情钻了个空子,再兼对李骁怨气可大着呢,只微微屈膝,低声道:“王爷有何指教?” 金秋的阳光明艳却不炙热,透过道路两旁的柏枝,撒下斑驳的光影,有些许光亮射在眼前女孩粉白的面容上,显得女孩肌肤出奇的透明。长期射箭练就的好眼力,使得李骁能在五步远的距离外都能看清女孩那秀眉下两排浓密的睫毛如扇子般轻轻颤动着,如同蝴蝶轻轻触动的翅膀,看似静雅,实则随时都会暴发的姿态——她在生气! 李骁很是肯定地下达结论。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生他气呢?生气的应该是他才对。 如情等了半晌都没能等到回音,心头更加难受,这个可恨的家伙,光盯着她有p的用呀,存心给她来个下马威么?或是显摆他身为王爷的威严么? “王爷,”如情抬眸,盯着一袭耀眼的金紫色暗绣繁复花纹胸腹袍据以墨绿色绣线繁绣山川图案的李骁,头戴紫金二龙夺珠冠,腰缠玉带,一块天然翠绿的翡翠以豆绿色宫绦带在腰带上,背负着双手立在眼前,周边侍卫林立,山风猛烈又不温柔地吹动他的袍裾……尽管讨厌这人,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是天生的衣架子来着。 比起风度扁扁文质彬彬又俊透素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江允然,此人多了份武人的豪迈;知书达理一边腼腆又一边沉郁的向云翰,站在他跟前,立马被比到天边去。 在江允然面前,如情偿能做到进退得宜,在向云翰面前,更是游刃有余,唯独在此人面前,非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王爷若是无话指教,请容奴家先行告退。”如情正待福了身子走人,李骁开口了,“你过来,本王有话要问你。”这回的语气倒有些绵软了。 如情站定身子,“那好,如情洗耳恭听。”盯着李骁有些阴沉的面孔,心里冷笑一声,估计是不忿先前的向方府求亲被拒的事吧,但是,这多么人环侍,她就不信,他王爷的尊严会允许他当场问得出。 眼前的女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倒把李骁给震住了,他磨牙地瞪着她微微昂起的下巴,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他正在克制自己,免得一不小心会捏上她纤巧的脖子。 这时候,终于忍受不住的靖太王妃上前几步,蹙眉望着儿子,“骁儿,好端端的,叫住人家姑娘作甚?这要是传扬开去,没的说你猛浪。不顾规矩,还是让方姑娘回去吧。” 李骁抿了抿唇,低声道:“娘,请您带着下人先行离开一会,我和……方姑娘有些话要说。” 靖太王妃再度蹙眉,沉声道:“骁儿,你……” 李骁转身,吩咐左右侍卫,“统统退下,守到前头去。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那侍卫长看了看靖太王妃,又瞧了李骁一眼,最终恭身领命,不一会,侍卫们全撤得干净,离亭子约有二十步远,但却隐隐约约地把亭子给围得水泄不通。 看了这架式,靖太王妃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好再阻止了,但仍是细声细气地劝道:“人家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可禁不得吓。有什么话好好说,可别吓着人家,明白吗?”她知道儿子好不容易瞧中了一个姑娘,使人登门求亲,也给足了礼数,却出乎意料地被拒,这口气估计还哽着喉咙里呢,知子莫若母,如此骄傲的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今日誓必要问过清楚才成。但她又怕如情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被儿子这一阵仗吓着,只能先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若是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看我不回去告诉你父王。” 李骁无耐,“娘,只是问些话而已,又不会吃了她。好了,娘,您还是离去吧。不会耽搁太久的。” …… 如情揣着一颗紧张的心,来到亭子里,连她的贴身丫环都被撇到亭子五步远的地方,如今亭子里只剩下她和李骁,中间隔着六七步远的距离。 如情瞪着他的侧面,在心里默念了“南无阿弥佗佛”,虽然不大真心信奉,也请诸位神仙看在俺临时抱佛脚的份上,多多关照一下吧。毕竟,人家在紧要关头,没有想西方的耶酥,没有想希腊的太阳阿波萝神,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诸位神仙,虽然你们长得大都不好看,但我仍是真心真意信俸你们的,连俊美的阿波萝神都舍弃了的,所以一定要显显灵咯…… 李骁徐徐转身,望着她小嘴儿一开一合,不知在念些什么,心中好笑,估计又在骂他了吧。 轻咳一声,他板着脸道:“为何要拒绝我的求亲?”见如情双目茫然,又加了句:“难不成,本王还及不上何至诚?” 如情斟酌了语言,道:“承蒙王爷看得起奴家……可,爹爹是个读书人,一向讲究先来后到……傅老夫人登门之前,何家已经……王爷却是来迟了一步。”本来她也想打打官腔的,可这家伙确实不好唬弄,才开了个头就被他给瞪了一眼,最终只能胡乱掐编了。 李骁冷哼一声,明知这丫头惯会巧言令色,谎话连篇,却又找不着更好的反驳,忍下心中不快,又道:“这么说来,方家与何家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罗?” 如情点头。 李骁默了半晌,又问:“什么时候大婚?” 如情气得滴血,这些私人问题他居然好意思问出口,果真不像话。 可是,不像话的还有她,明知这是不合规矩的,可仍是照实回答:“今年元月。” 李骁这回彻底不再说话了。 如情搓了搓手臂,中秋的气节已略有些冷意了,今日阳光明婿,所以穿得满单薄的,亭子里又凉爽,阳光射不进来,亭子外头又有片宽阔的湖泊,略带冷意的湖水指在身上,还真的满冷的。 她左右张望了下,这时候太阳已渐渐偏西,心中暗自焦急,与亭子外头的三个丫头偷偷打了个眼色,玲珑陡地抱着肚子,唉哟唉哟地叫了起来,“啊,我肚子好痛,姑娘,我要去解手,怎么办?” 如情在心中暗自佩服这丫头反应果真灵敏,连忙道:“那赶紧去吧,可千万别憋坏了。” 玲珑又望向李骁,哪知李骁却似笑非笑地瞅了她,望了如情,“有其主必有其仆。和你一个样,惯会装疯卖傻。” 如情心里一个咯噔,暗骂这家伙怎么如此不好唬弄,但嘴里却道:“王爷,我这丫头应该是中午吃多了,现在闹肚子,还请王爷放她一马吧,让她去方便吧。” 李骁微哼,摆手,“去吧。” 玲珑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如情,“姑娘,我找不着茅房呀。” 沉香玉琴也跟着摇头,如情心里雪亮,连忙道:“我找得着,我带你去吧。”然后提着裙子奔了出去。 正当主仆四人暗喜就要脱身,陡地李骁来了句,“王虎!” 一个王府护卫打扮的盔甲侍卫陡然现身在如情跟前,李骁道:“带方姑娘的丫头去如厕。” 王虎抱拳,“是,属下领命。”然后对玲珑道:“姑娘,请随我来。” 玲珑傻眼,如情也傻眼……但,情势比人强,最终,玲珑三步一回头地跟着王虎一道去了茅房…… 重回到亭子里的如情再也忍不住瞪着李骁,在心里千遍万遍地骂着他的祖宗十八代, 不知为何,李骁真的很看不惯如情装乖卖巧的大家闺秀模样,总想逼出她本来的面目。但这时候,杏眼圆瞪,敢怒又不敢言,一副如踩着了尾巴的小猪模样,却令他莫名开怀。 “其实,在我面前,根本不必装什么大家闺秀了。”李骁放松敢心情,掀了袍据,大马金刀坐到刚才靖太王妃坐过的石凳上,上头垫了厚厚的锦绒软垫,坐起来格外舒服。 他双眸带笑地瞅着如周身都坚起了刺的如情,“见多了一成不变的所谓的闺秀,真的腻了。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 如情冷笑一声:“王爷要我露真性情?可我却怕王爷受不起我的真性情。” 李骁哈哈大笑,“怎么,你还想揍我不成?” 如情握拳,咬牙道:“如是王爷不追究奴家的以下犯下,那我不但要揍你,还要捧得你满地找牙。” 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李骁笑得更大声了,“我不还手,你来揍吧。” 如情气极,这个无赖,他明知她不敢揍他…… 蓦地,李骁忽然起身,如情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惊恐地瞪着逼近的他,“你,你要干什么?” 李骁立在她面前的一步远,如此近距离之下,他方可察觉眼前的女孩真的好娇小,身高只及他下巴,身子也纤细,如此纤小的身子,却总爱装模作样,尤其爱扮成熟,遥想着当年在齐州的方府,一个原先崩崩跳跳地走路完全没个形像的也才几岁的小丫头,陡然出了院子,忽然自言自语地说着“我是淑女,我是淑女”的话,然后装模作样地扮着淑女的模样,小碎步地走着,脸上挤出一副恬静的模样,看着却是不论不类的。从那时候起,这个表里不一的丫头的身影,总会在他脑海里闪现。 如今,时光匆匆而过,当年那个见了他与知义比武还会反应机敏地捡地上的破锅盖挡在身前,发现知义落了下风,还妄想着拿锅丢他的小丫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如含苞欲放的鲜花,生得明艳动人。 可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在一波三折的婚变下,偿能镇静自若,居然敢拒绝他的求婚,不知该说她有胆识,还是方家人果真有骨气。 提亲被拒并未让他有羞恼的感觉,只是觉得很是遗憾,长期进驻他脑海,模样多变又丰富多变的小丫头,即将嫁作他人妇,叫别的男人相公,并为他生儿育女……一想到这个画面,李骁只觉心头酸得厉害,忍不住嫉从心头起,邪向胆边生,促狭又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胸前,“光吃木瓜是长不成山东大馒头的,还是多凫水方能有看头。” 如情跺脚,“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你怎么知道……”她反应不算慢,立马猜到了羞人之事,连忙双手捂胸,又急又羞又气,气急的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如此生气之下,使得如情扮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全染上胭红,煞是好看,如同王府后花园那成片的桃花林。 李骁再恶劣地加了句,“我不但知道,还知道经过凫水有人的箭鸡蛋的地方变成了荷包蛋。” 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如情惊骇,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殊不知,她身后便是及膝高的护栏,她退的太急,以至于一只脚后跟跌到亭子的壁缘,身子往后倒去,“啊”字也只才叫了半声,身子已凌空,四脚朝天地跌进了亭子下边的湖水里。 冰冷的湖水让如情瞬间清醒,脑海里那种滞息冰凉的气息又让她回想到被山贼逼到湖里的情形,好在这回她总算会凫水,挺胸收腹,三五下便游到了湖面上。 而亭子里的李骁见如情落水,也来不及抓她,正想跳下水去救人,陡然想到这丫头已会凫水,便就在亭子上观党着落汤鸡的如情,一身薄棉衣衫紧紧裹在娇好的身段上,当看到某一突起之处,眼色沉了沉…… 而在外头听着动静的沉香几人尖叫着飞奔进亭子里,见如情落了水,无不急得跳脚,玲珑已脱下青色比甲准备下水救人,如情在下头叫道,“不用下来了,我自己会游上来。” 玲珑紧张道:“姑娘,那您要小心呀,快游到岸边去,奴婢来接应您。”说着拉着沉香玉琴跌跌撞撞出了亭子,奔到湖边去。 靖太王妃也听到声响,连忙来到亭子里,见如情这般,也急得不成样,连忙吩咐会水的侍卫下水救人,“哎,怎么弄成这样了?湖里凉,快把人救上来,这万一要是着凉可不好……骁儿,你也真是的,你怎么……” 正待下水的侍卫见如情已浮到水面上,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水救人。 而如情则慢慢朝岸边游去,可是,岸边四处都是浓烈的人多高的草丛,这里头会不会有蛇呀,虫子之类的呀…… 正在四处观望的时候,陡地,如情一只脚忽然抽起筋来,她心里惊叫,身子直直地往湖底下掉下,“救命,救命……” 岸上的李骁瞧得清楚,脸上大变,一个跃起就要跳下去救人,靖太王妃死死把她拉住,厉声道:“骁儿,你别忘了,你不能下水……” 李骁血红着眼,“放开我!” 别看靖太王妃身子柔弱,但这回却生着无穷的力气,李骁被她抓得手臂生痛,宋江家的与另外几个婆子也上前紧紧抱着李骁,叫道:“王爷,千万别下水呀,圆善大师说您有水劫的。” 李骁气得一脚踹到一个婆子身上,那婆子被揣中肚子,痛得倒吸气,但李骁再是恨及,却不敢真的揣自己的母亲。靖太王妃一边拼死抱着李骁一边厉声命令那些傻住了的侍卫,“还愣着做甚?还不快下水救人。方姑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侍卫们这才恍然醒悟过来,纷纷跳下水救人。 这回如情没有上回那么幸运,上回还想力持镇定,所以没能呛进多少水,这回因脚上抽筋,心中恐惧,当被侍卫救上岸时,已经晕迷不醒了,沉香哭着爬过去,又是拍脸又是挤压腹部,如情口鼻被挤出了不少的水,但仍是没能清醒过来,几个丫头急得团团转,总算获得自由的李骁跌跌撞撞地来到岸边,颤着手摸了她的鼻息,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 靖太王妃见状也几乎站立不稳,宋江家的连忙扶住她,安慰道:“太妃莫急,已经差人快马加鞭去叫太医了,相信方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后头的话也没能再继续说下去,太医一般都在宫中当差,从宫中把太医找来,就算坐千里良驹,来回也要耽误一个多时辰…… 沉香血红着眼吼道,“不会的,我家姑娘受了这么多委屈和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不会就这么去的,一定有救的,一定有救的。”说着疯狂地按着她的腹部,再拍脸。 玉琴颤着声音道:“……亲……嘴,亲嘴……” 沉香疯狂地按着如情的肚子,压根没听进去,而傻住了的玲珑陡地听到“亲嘴”二字,陡地推开沉香,叫道:“我有法子了,让开。”然后捏着如情的嘴,附下身去,颤抖着双唇压到如情已经冰凉的唇上。 靖太王妃目瞪口呆,一些侍卫有的也是圆瞪了眼,但也有的却惊喜地叫道:“亲嘴,对呀,亲嘴就能救人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人起哄,一些侍卫也跟着起哄,纷纷道:“对呀对呀,亲嘴也能救人的,当年方姑娘不也这般救过王爷么……”忽然那说话的侍卫陡地被人掐了一把,那侍卫陡地住了嘴,下意识望向李骁,而李骁正全神灌注地盯着躺在地上声息全无的如情,同样瞪圆了眼盯着玲珑一下接一下地亲如情的双唇,一会儿捏如情的鼻子,一会儿抬头,然后又附身亲嘴,在心里呆呆地想着:难不成,亲嘴真的能救人?可是,这丫头下手也太重了些,怎么那么重地捏鼻子,还有,她亲嘴时干嘛还要捏着如情的双颊,那样捏着岂不痛?于是一把推开玲珑,“你让开,我来。” ------题外话------ 老规矩呀呀呀,想要双更,看亲们表现而定,嘻嘻 85 亲嘴真的能救人?! 言情海 正文 86 总算这厮品性还不算低劣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6 总算这厮品性还不算低劣 玲珑正在按着如情当年教过她的方式对如情施救,感觉如情开始有了自主呼吸了,自当高兴,陡地被李骁这么一推,身子几乎滚了一地,但她反应神速地爬了起来,狠狠推开李骁,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给我滚一边去。” “大胆你……”李骁长这么大,何时受到如此待遇,正待厉喝,靖太王妃却叫住他,“骁儿,这位姑娘说得对,你一个大男人的,这么做确实不妥。” “可是……”李骁欲言又止。 靖太王妃道:“若真的亲嘴能救人,自当由姑娘们施救,何时轮到你了?你不顾自己的颜面,还要顾及方姑娘的名声呀!” 李骁呆了片刻,陡然想到什么,起身四处观望着。 靖太王妃又道:“骁儿放心,已经派人把这儿的所有路口都堵住了。相信不会有人闯进来坏了方姑娘的名声。” 李骁木了会,尽管心里怨恨自己的娘,但这时候还是感激地道:“谢谢娘,还是娘想得周全。” 靖太王妃不再说话,听到如情的丫头们惊喜地叫着“姑娘有了呼吸了,有了呼吸了”,心下总算松了口气。其他侍卫也一并欢呼着,纷纷相互道,“亲嘴真的能救人,我说的没错吧?” 靖太王妃望了其中一名侍卫,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望着被扶起来的如情,顾不得岸边湿潮泥烂的路,蹲下身子亲手抚起如晴,“可怜的孩子,总算救活了。你们快,快把这孩子抱到厢房里去,林嬷嬷周嬷嬷,你们再去拿干净的衣裳来,还有,派人通知方家的人,就说方姑娘在我这儿出了点事,请他们不要担心,先让他们自行回去,待不久王府自会平安把方姑娘送回去。” 婆子们领命,鱼惯执行了太王妃的命令。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婆子上前,拿了一个厚厚的毯子把全身**的如情抱在怀里,去了靖太王妃在宏国寺长期包住的厢房。 王府的下人办事效率奇高,如情才换了干净的衣裳,梳好了头发,一碗浓浓的姜汤已端了来,待喝了姜汤后,如情这才有机会思考旁的事。 但是,也没让她过多思考,沉香三个丫头已各自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担忧。 “姑娘,可吓死奴婢了。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可要奴婢怎么办才好?” “可不是,姑娘,下回千万别让奴婢们担惊受怕了。” “姑娘,好端端的,干嘛要跳湖?”玲珑最关心的还是这点,“是不是靖王欲对姑娘……” 如情摇头,“不是,只是不小心后退的时候,跌进了湖里而已。”陡然想到在落水之前,李骁那两句让她五雷轰顶的话,只觉全身如置冰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似乎,知义先前的无比震怒总算找到了正当的理由…… 心绪一直不宁,羞愤于身子已有可能被李骁那恶混看光的窘境,愤怒于自己居然无意中惹下如此大错,如果这厮品性低劣,若四处宣扬开来,她的名声尽毁不说,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还有,如果哪一天,他心血来潮,拿这个来威胁她,她岂不要爱制于人? 一思到此,如情心乱如麻,恨起李骁那个王八糕子,又恨不得撞墙,怎么那么不小心,游泳身子都被看光了还不自知,哦,对了,难不成,那处山林的主人,就是他? “姑娘,您怎么了?”沉香担忧地望着她。 如情回神,压下心头的慌乱,问:“李骁呢?” 沉香迟疑了片刻,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靖王爷被太王妃责令不许踏进厢房半步。” 如情默然,聪明如靖太王妃,估计已看出什么眉头了,所以这才拦下李骁与她私下见面。 这也是好事,至少不必再担惊受怕李骁随时闯将进来对她说些令她难堪羞忿的话。 过了会,外头响来“太妃万福”,如情连忙起身,已换了一身衣裳的靖太王妃在婆子的拥簇下进得屋子,伸手制止了如**跪下的身子,“别那么多虚礼,快快平身。” 如情心乱如麻,一心想着身子被人看光,越发没脸见人,靖太王妃虚寒问暖了几句,“身子可还好?太医马上就来了,等会子让太医再替你瞧瞧,可千万别落下病根才好。” 如情讷讷道:“有劳太妃关心,如情身子很好。就不须再劳烦太医了。” “还是让瞧瞧妥当些。”靖太王妃道,“刚才可真吓死我了,这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要我如何向令尊交代呀,幸好你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如情回答:“让太妃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要说起来,还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闯的祸。好端端的居然把你逼到湖里去了,还差点就……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狠狠罚了他,责令他日后不许再来找你麻烦。哎,对了,好端端的,怎么给掉进湖里去了?是不是骁儿推了你?” 这靖太王妃说话看着温和,令人如浴春风,但听多了花嬷嬷对她的最高评价,如情知道,眼前这位看着和蔼可亲的妇人,心思可是慎密得厉害,稍不注意,就会被她绕了进去,是以如情一直提高了警觉心,果不其然,此人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在她快要放松警惕时,陡然来这么一句,若是无准备的,早会被套出话了。 如情讷讷回答:“王爷并未推我。只是我在后退时,不小心跌倒了湖里。真的不关心王爷的事。” 如情的话与李骁倒也相致,刚才她责问儿子时,李骁无耐回答:“谁叫她畏我如虎,我还没靠近,她就吓得朝后退去,然后就给退到湖里了。” 靖太王妃又问,“好端端的,干嘛要后退,是不是李骁……做了令你气愤的事?”这也是靖太王妃私自揣测了。 如情咬唇,小小声道:“王爷顶天立地,行事光明磊落,如何会做这种事,真的只是如情不小心掉湖里的。” 靖太王妃想想也是,但心里仍然存着疑惑,但既然儿子不愿说,如情也不愿说,也只能算了。 于是,她清清喉咙,温和道:“今日之事,本是我家骁儿的不是,害你受罪,我先在这儿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向你陪个罪。希望你不要放心上才好。” 如情道:“王爷何错之有,都怪如情不小心,真要算起来,应该是如情向玉妃向王爷陪罪才是。若无太妃和王爷拾救,如情如何还能好端端坐在这。”丫的,才怪,她恨不得把李骁抓到暴扁一顿。还感谢?不用脚踹他就很不错了。 虽然明知她这只是场面话,但靖太王妃听着也满舒服的,又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咱们就不必再说客套话了。今日之事,我已严令底下人的传出只字片语。一来也怕影响姑娘闺誉,二来,也可避免其他麻烦。如今我已对外宣称,我那姑娘很喜欢你,特意留你下来陪她玩上半日。你看这样行么?” 如情问:“那我的家人?” 一旁的宋江家的道:“方姑娘但请放心,老婆子已差了人,向贵府老太君及夫人奶奶们通了个信儿,咱家公主与姑娘一见如故,特意要姑娘陪她半日,待晚上再全须全尾的把姑娘送回府去。想必姑娘今日所发生的事,自不会再有人提及半个字。”然后目光又瞟向如情的三个丫头。 几个丫头哪里不知这里头的厉害,于是纷纷表示,“奴婢留下来一道侍候姑娘和公主。” 靖太王妃满意不已,又与如情说了会子话,但不管她如何旁敲侧击,仍是没能从如情嘴里跷出有用的消息来,不由泄气,也暗赞这丫头看着随和,但嘴巴却比蚌还紧。 所幸过了会,有丫头进来传报,说太医已到。 靖太王妃连忙起身,“快请。”然后一旁的婆子立马行动起来,把如情推到里头床上躺着,拿了大红色绣富贵牡丹的锦被与如情盖上,只露出一只纤纤玉手,再拿了一方玫瑰红的绣金丝钱的纱巾盖在手腕上,最后放下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帘子。 屋子里婆子媳妇的占据了大半,如情却闷在床上,望着头顶密绣的纹路,心里陡然神气了起来,嘿,俺也能让太医瞧病了。 门外帘子响动,一个半百身穿官服的老头儿提头药箱步了进来,朝靖太王妃深深躬了礼,太妃摆手,让他免礼,“有劳李太医了,麻烦李太医替这位姑娘瞧瞧,刚才不小心落了水,为怕染上风寒落下病根,还是请李太医瞧瞧妥当些。” “太妃所令,臣莫敢不从。”然后,绕过屏风,坐到床前的一方凳上,一旁的婆子微微掀起帘子一角,刚好露出如情的覆了纱巾的手腕,那李太医给如情仔细把了会脉后,起身,道:“这位姑娘身子骨健康,脉像平稳,已无大碍。但为免万一,臣仍是给开些防治风寒的药熬了吃上两副应该无大碍。” 靖太王妃松了口气,道谢了一番,让人厚厚打赏了后,再让人给送了回去。 里头的如情也松了口气,由太医诊治出身子健康,而不是虚弱之流,这可比现代的一库拉的常规检查还管用。 靖太王妃在寺庙里也享受特权,居然长期留有间上等厢房,布置不算豪华,但却是异常舒适,柔软如天鹅绒的床单,躺着格外舒服,如婴儿肌肤般,特别慰贴,躺着躺着就觉眼皮沉重起来,是的,每天她都要午睡一会儿的,唯独今日,天色已暗下来,如今眼皮都快打架了。 忽然外头又有来通报,“太妃,舅大太和表少奶奶到访。” 靖太王妃呆了片刻,忽然起身,淡道:“知道了,我过会就来。”然后转身,对如情道:“我那堂嫂和侄媳妇来了,依你们之间的过节,还是不要见面才好。等会我出去打发了她们,咱们再起程,可好?” 如情总算明白来访为何人,于是点头。目送靖太王妃出去后,屋子里的下人也一并离去,只留下沉香玲珑及玉琴三人。 沉香问道:“姑娘,可还有不适的?” 如情摇头,“没,就是胃里不大舒服。”估计是呛了水的原因,肚子和喉咙还有胃都不是很好受。 沉香道:“刚才太医说了,姑娘身体健壮,应该无甚大碍,姑娘放宽心便是。今晚回去奴婢再给您熬碗姜汤来。” 如情点头,心情始终沉甸甸的。 话说靖太王妃在得知向夫人携媳妇到来,出于礼节,也自当出来寒暄几句。出了里屋,来到隔间的小厅子里,见向夫人婆媳正隔着小几子品茶,见了她立马起身迎接。 “怎么这么晚了,嫂子还不回去?” 向夫人笑道:“本是要回去的,可在下山时却看到王府的马车,上头坐着个太医,我这就想,会不会是妹妹出事了,所以这才急急的赶来。” 靖太王妃招呼了她们婆媳入座,自己也跟着坐下,淡淡地道:“是有些不适,不过也只是小毛病而已。只是骁儿这孩子就爱大惊小怪的。” 向夫人道:“想不到骁儿这孩子还真的满孝顺的,这是好事呀。”说着关心地道:“现在好些了吗?究竟哪儿不舒服?” “头有些疼。” “哎呀,这头痛可不是小事呀,一定要好好的瞧大夫才成。太医如何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开了些药。”靖太王妃不愿在自己身上纠结太多,于是问道:“你也来庙里上香么?” 向夫人笑道:“可不是,逢十五了,就特意来走走。顺便替你侄儿祀福。” 提起向云翰的事,靖太王妃更是冷下脸来,“听说翰儿走了王素的门路,去了尧都平阳?” 向夫人得意地道:“想不到妹妹平时不怎么爱出门,这耳目还满灵通的。你侄儿确是走了王素大人的门路,去了平阳任县令了。估计要呆个三五年吧。” 靖太王妃观察了她一阵子,“搭上王家,你还挺得意的?” 向夫人滞了下,不悦道:“王素可是吏部的侍郎,权力薰天,不搭上他,你侄儿如何能揽到这么外肥差。” 靖太王妃暗自摇头,与愚蠢的人说话还真是累,可是,大家亲戚一场,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你认为王素是个好人么?此人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且好色贪财。与他扯上关系的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江浙地区看似肥差,可其中多有凶险,官商勾结,结党私营,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翰儿一个毛头小子,于官场经验又不足,如今此去若无人打点,定也凶险万分。” 童青雯听得面色发白,急急忙忙望向向夫人,“姑母,这可怎么办?” 向夫人心中暗恼小姑子好的不说,偏要说些不中听的,忍不住板着脸道:“我就不信,有王素大人罩着,那些当官的还敢翻了天不成。再来,翰儿不是还有你这个姑姑替他撑着么?” 靖太王妃静了好一会,忍下心头的反感与厌恶,苦口婆心道:“先前的胡家,你听说过没?那胡家在京郊也算是个有银子有庄子的土财主,儿子考了个功名,走的也是王素的门路。待到了任上,接二连三出事,不是被参与人结党私营,就是贪脏枉法收受贿赂,不是冤假错案,就是欺压百姓,你可知为了压下言官的弹勋及巡抚对他的惩罚,胡家花了多少银子打点?足足十万两呀,如今的胡家,已经沦落为只有区区三五十亩土地过着苦哈哈的日子。我是翰儿的姑姑,难不成会害了他?走着瞧吧,再呆过一年半载的,翰儿就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了。” 童青雯吓得使劲地绞着帕子,望了望向夫人,“姑母,若真这样,那,还是让表哥回来吧。” 向夫人冷冷瞪她一眼,低喝:“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区区三言两语就吓成这样了,有点出息好不好?”然后转身,对靖太王妃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知道妹妹这是为翰儿好,可这银子都花出去了,也不可能让人家把银子退回来吧?依我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再想办法也是不迟的。” 靖太王妃淡道:“随你吧,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打道回府了。” 向夫人起身,“好,那就不多加打扰了。” 童青雯冲靖太王妃福了身子,恭敬地道:“姑姑,青雯先走一步,有空去向家玩。” 靖太王妃“唔”了声,也不瞧她,只是把向夫人送到门口,“我就不送了,路上走好。” 向夫人碰了一身的晦气,也不言语,领着媳妇扬长而去。 …… 到了傍晚时分,靖太王妃果真让人护送如情回到方府,并还让宋江家的一路跟随,如情推却不过,只得由着她。 因方府诸人不知道如情落水的事,只不过与纯阳公主玩儿,也就不管她,如情回到方府天色已经黑了,诸人都已睡下,如情一行人静悄悄地回到写意居,也未惊动任何人。 沉香玉琴服侍如情睡下后,便到外头的梨花厨歇下,如情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想着今天李骁说过的每一句话,再想到知义在得知她去外头凫水的震惊,心脏如同被人捏着了般,沉沉的难受。 …… 第二日,如情还在床上梦周公,沉香已急忙把她叫了起来,“姑娘,靖王府差人来了,还送了好些礼物来,说是答谢昨晚姑娘陪伴纯阳公主的一片情宜。喏,这儿还有纯阳公主的手信呢?” 如情一个激零,忽地从床上爬起来,瞪着被封了口的信笺,握在手头,沉甸甸的,昨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纯阳公主也不过是用来蒙混外人的恍子而已,这封信,铁定是李骁那厮的。 薄薄的信纸却如同千金坠般,带着沉重忐忑的心,拆开信纸来,随意瞟了下,忽然全身陡地放松下来。 “昨日之事,是李骁唐突,望卿恕罪。以备薄礼,算作压惊,还请笑纳。之前事已然忘却,汝自不必惊谎。古人有云:后事不忘先人之师,日后切莫外出凫水,世俗之下,女子多有桎梏,汝当自爱自重。他日李骁回京,再登门谢罪。望善自珍重。” 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如情看了一遍又一遍,胆心,忐忑,恼怒,羞忿,最终又狠狠松了口气。 沉香观察着如情的反应,小心地问道:“姑娘,信上写了些什么?” 如情回过神来,慌忙把信给揉成一团,四处找着垃极蒌子,扔了进去后,又觉得不妥,又拿了出来,撕成细细的碎片后,这才丢进蒌子里。 她拍拍手上的会有细削,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把人推下悬崖,再拉你上来,一般人会不会就此原谅那人呢?或许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会。 但,若是被拉上来的人是她自己,如情会斩钉截铁地说:会! 虽然心里仍是咬牙切齿的厉害,也隔应得厉害,但,主动权握在他人手头,也不得不服软。 李骁这厮虽可恶,但还有最后一个优点——得了便宜不会卖乖。 …… 靖王府送来的感谢礼可不是普通的一两件陪礼,而是足足两大箱子的金银饰物,御赐的檀木制的描绘精致的小香扇数把,绡巾做的绣帕,打磨得光滑明亮的琉璃铜镜,绿油油的夜光杯两对。羊脂玉打磨的佩饰,顶极翡翠制作的珠饰手镯,几顶墨黑精贵的砚台,几支狼豪笔,精致透明的琉璃缸里装着几条活泼乱跳的金鱼,几条或简或繁的名贵抹额,有镶宝石的,有攘玛瑙的,有镶银的,有镶翡翠的。耳环,簪子,项圈也是成打的,看得眼花僚乱,浑然找不着北。 如此名贵之物,还有好些市面上都很难流通的,如今都在自己眼面前,并且全归为自己所有,如情心肝儿一阵乱颤。 但是,屋内众多大眼小眼齐齐盯着箱子里的宝物,如情再如何的心疼,也不得不故作大方道:“太太,您喜欢什么,尽管挑。还有大嫂子,你也挑几件自己喜欢的吧。” 李氏双眸一亮,客气了几番,便选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三条镶金彻玉的抹额,两块铜境,两枚玉佩,还有两块小香扇,及两对成色极好的玉佩,两对耳环,两枚胸花,几枚簪子,在沉香玲珑直白的盯视下,不得不放下小香扇,又见玲珑仍是盯着自己胸前的物什,又讪讪地放下铜镜,对如情笑道:“其实这也不是全给我自己挑的,也给你三姐姐挑一些,呵呵……” 如情面上一直保持着微笑,“无妨,反正也是别人送的,母亲就多拿些吧。” 李氏嘿嘿地笑着,“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是纯阳公主送与你的,我怎好簪越?” 如情笑道:“母亲再挑些吧,顺便也给三姐姐挑些。” 李氏期期艾艾地道:“还是情丫头最好,乖巧又大方。呵呵,不枉我平时那么疼你。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又挑了两对拳头大小的明珠,及一个羊脂玉打造的纳福锁,对上玲珑黑白分明的眼光,笑道:“选了玉佩和耳环,再选个簪子,这才好相配嘛。” 这回没有人理会她了,如情望着陡然少了一半的檀木香子,心在滴备,嘴角在抽搐,但还得维持面上端庄的笑。 何氏侧目,望了李氏怀里堆得老高的物什,又望了空了一半的厢子,把手头的夜光杯放进了厢子,淡道:“算了,反正太太选过后,妹妹这也没多少宝贝了,还是给妹妹留些体已吧。” 李氏唇角僵了僵,望着箱子,又望了手头的,陡然脸色红了大半,又道:“这胸花对我也没甚用处,干脆就不要了。”最终架不过众人黑白分明的目光,又腾出了个簪子,一个抹额,一个玉佩。及一只手镯。 如情把那只手镯重新递给李氏,“这可是一对的,太太还是拿去配成对吧。不然弄单了多不好。”在心里暗骂自己虚伪做足,表里不一,明明心都在滴血了,偏还故作大方,唉,不过这一生也只会有这么一次了。如情这般安慰自己。 李氏也就顺水推舟地收下,最后如情又坚持让何氏挑选,何氏只挑选了一对夜光杯,“你哥哥平时爱喝些小酒,这个杯子刚才适合他。我在这儿就代你哥哥先谢谢妹妹了。” 如情心头感激何氏的不贪婪,又选了两个抹额与她,“嫂子这个拿着,这抹额反正我也用不着。嫂子高贵大方又端庄大气,配这个正好不过了。” 何氏也很喜欢抹额的,但哪里好意思按下,于是双方推辞了一番,最终见如情是真心实意要送她的,这才含笑收下。拿在手头爱不释手地垫了垫,笑道:“你呀你,如今可是逼我拿人手软了。” 如情嘻嘻地笑着,“对呀,嫂子今儿个拿人手软,日后有什么好吃的可别忘了妹子我哦。” “成天就知道吃,你个吃货。” “人生苦短,就要及时行乐嘛,能吃就是福呗。” “你呀,就是歪理多。” 之后,如情又选了个好看的抹额及一枚“富贵逼人”的项圈送给老太君,又亲自挑了两个光鉴可人的铜镜,两方罗梢贴帕,及两个镶玉石坠儿的檀木小香扇,让人送给如真及如美。 一边整理着几乎空出一半的檀木铜叶锁箱,一边把如情先前攒下的名贵物品放进箱子里,沉香忿忿不平地道:“姑娘真不应该那般大方的。” 玉琴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再是大方,还不是肉包子打狗。” 玲珑则有不同的见解,“幸好姑娘快要出嫁了。” 正歪在榻上捧着心肝默默泪奔的如情,闻言忍不住一脸激动,幸好当初给她起的名字叫玲珑,果真是越来越玲珑了。 不过想着李骁总算离京了,听说又领了皇帝的差事,去山东巢匪,估计没三五个月不会回来吧,到时候,他回京时,她都已嫁入何家了。他再登门谢罪可就不合时宜了呀。 如情又苦恼了起来,他看光了她的身子,这家伙应该不至于卑劣到四处嚷嚷吧?还有,万一这家伙果真日后登门谢罪,她要如何自圆其说呢? ------题外话------ 我可是亲妈呢,如情哪能由李骁这样破坏她的名声?李骁再如何的缺点多多,但在姑娘的名节上,哪能胡乱任意抵毁? 86 总算这厮品性还不算低劣 言情海 正文 87 心情沉重呀沉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7 心情沉重呀沉重 得了如情好处的李氏,果真是拿人手软了,于是乎,便在老太君及方敬澜面前,把昨日如情在庙里受向家婆媳拮难一事添油加醋说出来后,老太君方敬澜面色豁然一变,望着如情,咬牙切齿地道:“果真如此?” 如情无耐,点头,“向夫人还比较好,只是那向少夫人,很是张狂无礼。” 老太君又问,“她又如何为难你了?” 如情本不愿说的,反正她已占据了上风的。 然李氏却不这样想,此时正是她极欲在丈夫婆母面前表现嫡母爱的时刻,于是乎添油加醋狠说了一气。 方敬澜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向家欺人太甚,得了便宜还卖乖,如今还敢欺负到头顶上,真是忍无可忍,熟无可忍。 如情连忙道:“爹爹,没事的。反正那人也没占着便宜,反被女儿给奚落了一顿。相信依向夫人的脾性,她回去也不会好过的。”虽然她很不屑向夫人的无耻,但对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只为意气之争而不顾场合的媳妇,也够她气的了。相信这回定要加大力度训戒的。 但方敬澜哪肯呀,他直觉认定,是因为自己丢官,所以小女儿才被人任意欺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呀。 越想越气的方敬澜实在睡不着觉,最后,又命人把知礼从卧房里给叫到自己的书房来,开门见三地道:“向家果真是欺人至甚,我儿可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这么一个没脸的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他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呀。 知礼早在回府后,何氏便把此事告之了他,但他却有不同的想法,“父亲不必生气。如情说得对,此人如此寓昧,也成不了大器,依向夫人的脾性,自会收拾她的。何需咱们出手?”再来,那个叫童什么的女人,就那么点道行,也混不出人样来,想要制肘向家,他多的是办法,不过,若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的显示方家无人呢。 于是,知礼道:“不过,向家走了王素的门路,此人可是大大有名的贪官,可又走的是豫王的门路,轻易不得动的。” 方敬澜大失所望,忍不住又问,“那,咱们真的只能逆来顺受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呀。 知礼摇头,“父亲莫要着急,且听儿子细细讲来。” 方敬澜点头,知礼待父亲心绪稳定后,这才缓缓道:“如今,言官里的杨士城,谢升,一向嫉恶如仇,不畏权贵。每每发现有不法之辈,总是不计个人得失,洋洋洒洒上奏朝庭。儿子也可以把方素贪脏枉法的事儿可作不经意间透露出去,相信此二人定会死咬着不放。” 大庆朝的言官,大都有敢言直谏的风节和精神,源于儒家的政治伦理、道德传统的浸染和塑造。众多官僚士大夫都恪守为君为国为民的基本原则,直言谏诤,所谓“臣言已行,臣死何憾”,其中虽也有愚忠的内涵,但于国于民于社会还是有益的。特别是本朝言官形成了一种强烈的群体意识,一批言官忠实地履行着监督与纠察的职责,对于朝廷的各种权力体系起到了一种较强的制约与规范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遏制了由于权力带来的弊端以及衍生出来的种种腐化因素。其中也有个别言官无事生非迫害忠良。但大多时候,言官们鹕实是尽责尽忠扮演着清道夫的职责。 而知义口中的此二人,便是言官们的代表。 方敬澜如只是区区不入流的小小和薄,早已远离朝庭政治核心,哪里知道这些人物的丰功分伟绩,于是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那,若是无法掰倒王素呢?” 知义淡道:“单凭一群言官,也无法掰倒此人。但总要让他脱一层皮罢了。”反正只要离间了王素与向云翰,也就达到打击向家的目的了。 …… 其实,对于向家那位没谋过面却如雷惯耳印像深刻的少奶奶,知礼直觉认为,如此不知进退的无知妇人,也休与她一般见识,有这样的老婆,向云翰的仕途也风光不到哪儿去。而能选这个的女人为媳妇,向夫人眼光也是短浅得厉害,有这样的妇人当主母,向家未来的仕途真的很堪忧。所以,真的没必要与她们呕气的。 但,最近收了如情一对贵重的夜光杯,也确实得替妹子出口恶气才成。 不过,确实如如情所说,向少夫人大庭广众之下与如情难堪的事儿,确实让向夫人窝火的,如果说她占据了上风她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她是真的看不惯方如情的嚣张样。可是,这个侄女嘴巴又没人家会说,反被说得里外不是人,丢脸丢面子不说,还平白让他人看了一场笑话,越想越气的向夫人在告别了靖太王妃,上了马车便一声厉喝:“看你做的好事。大庭广众之下的,也敢与人置气?你究竟有没有长脑子呀?” 童青雯委屈地咬唇,“姑母,我也没想到那贱人居然口齿那么伶俐,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了。我,我也不过是想替您出一口恶气嘛。” “有你这么出恶气的么?我告诉你,你这不叫出恶气,而是替向家结怨。你明白吗?” 童青雯不服气地反驳,“反正方家也失了势,她方如情再也不是昔日的官小姐了。还拽什么拽呀。” 向夫人额冒青筋,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人家再如何失势,总归是书香门弟出来的。总也比一个区区父母双亡又是商户之女来得强吧。” 童青雯面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望着向夫人,“姑母,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呀,您怎能这样说我呢?” 向夫人恨声道:“把你那套可怜相给我收起来。”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的额头,“我可警告你,你如今可是堂堂的向府少奶奶,要端庄,要矜持,还要大方,别动不动就哭哭啼滂的,你随便出去瞧瞧,哪家官家夫人当家主母的,会是你这副样子的?动不动就活像死了老娘或受了虐待似的哭来哭去的,你自己不烦,我还嫌晦气呢。” 童青雯眼泪流得更凶了,“姑母,您不是说,男人都爱柔弱的女人么?你也曾教我想要使表哥同意娶我进门就要扮柔弱么?我,我……” “闭嘴。”向夫人青筋暴露,一巴掌舞过去,犹自不解恨,指着她颤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你已经是向家的少奶奶了,怎么还如此不懂事?难道你不知道,同样的法子用得多了就不顶用了么?你瞧瞧哪家大家子的主母是你这个样,动不动就哭的?” 童青雯抹去眼泪,果真不敢再哭。 向夫人又一字一句道:“你也别总是仗着你是我侄女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告诉你,如今你已经是向家的媳妇了,身为媳妇的该做些什么相信你母亲在身故前应该也有教你的吧。我也不是刻薄的婆婆,不会要你立规矩给你下马威什么的,只求你别在人前让我丢脸。这个要求,总不过份吧?” 童青雯拭着眼泪,满脸委屈,却又不敢辩驳,只得咬牙点头。 向夫人总算消了些气,又道:“今日你姑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我也不与你拐弯子了。与你说实话吧,方敬澜虽然丢了官,可儿子却得力,如今已是四品的御史,多少人眼红的肥差。若是当初你表哥娶了方家闺女,你表哥何苦连个翰林院审试都通不过?与方家退了婚事,你那王妃姑姑也恼了我,你成亲那日,还有孩子洗三礼,办满月酒都称病不来,这官场上的人从来都是见风使舵的,见着如此,全都与咱家不来往了,你表哥的仕途也看着无望了,这才想着给你表哥打点一二,弄个外放的差事来。若是当初娶的是方家姑娘,何需花这么一笔冤枉银子?” 童青雯低头,脸上闪过怨恨,但天色昏暗,向夫人也瞧不着,也不会去瞧,见侄女不吭声,又继续道:“当初你那王妃姑姑说得对,方家虽然失了势,但根基犹在,姻亲都是实力非凡。可我仍是执意娶你,一来是怜你失恃,不忍见你孤苦无依,无依无靠的,二来也怕你嫁到没根没底的人家受闲气,而我却又无法帮衬你,这才昧着心,情愿得罪方家也要把你娶进门。只想着侄女成了媳妇,日后咱们多好生相处,不会发生龌龊。你倒好,自从生了孩子后,越发不像样了。上回与方如情置气就弄得一身腥还不学乖,这回又与她耗上。你也不垫垫自己斤两,人家再如何的不堪,总归是四品官家的妹子,姻亲个个都是非凡人物,咱们能与人家比吗?” 童青雯不再拭眼泪了,但双唇紧紧抿起。只低着头绞着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之一句话,日后不许再这么冲动不经脑子了。刚才你那王妃姑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咱们走王家的门路,看样子还行不通呀。” 童青雯忍不住道:“可是姑母不是说要把她的话当屁放么?” 向夫人额上冒三根黑线,低吼道:“只是说说气话而已,你就当真了?”狠狠缓口气,她叹息道,“翰儿他这个姑姑,虽脾气不怎么好,架子有些大。可一向眼光毒。她说王家不好,那定是个不好的。咱们也还多长几个心眼。既然不能走王家的门路,咱们还是另想办法才是。不能让翰儿在那吃个不吐骨头的地方受罪才是。” 童青雯讷讷道:“可是,都调过去了,还能调回来么?” 向夫人道:“咱们先暂时不必惊慌,先看看清况再说吧。只不过,既然王家的门路不能走,那就只有再找其他门路了。” “……那,要走何人的门路呢?”童青雯忽然想到什么,双眼一亮,“听闻何家不是世代簪缨的清流权贵么?姑姑,咱们可以找他们呀?” 向夫人顿住,剜她一眼,童青雯陡然起到什么,低头,讷讷不成言,又是不甘又是悔恨。 向夫人心头也不好过,忽然想到,她那小姑子果真是句句金玉良言呀,可惜她却一味的被猪油蒙了心,只看到眼面前的利益,却把真正的大鱼从手头溜走,并且为了那丁点短浅的利益却失去了最保贵的可利用的官场资源……忽然间,向夫人只觉胸口似透不过气来,沉沉的厉害…… …… 向夫人心里不好过,一颗心呀,简直是又酸又沉又懊悔,而靖太王妃,这时候也不枉多让。 雕梁画栋的厢房里,靖太王妃一袭宝蓝刻丝遍绣六团花褙子,头上只馆了个二把头,头上珠叉全无,只一枚绿油油的翡翠簪子固定。她端坐在宽阔的贵妃榻上,一手持茶杯,一手拿着茶盖缓缓拨弄着茶水,轻轻吹了口气,望着茶水里的清新的绿芽,却并不喝下,只淡淡盯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王府侍卫长王虎。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方如情曾用亲嘴的方式救活了溺水的骁儿,我说的可对?” 跪在地上的王虎额上流汗,深深磕下头去,“太妃,事关一个闺阁姑娘的声誉,再来奴才曾答应过方姑娘,不得把此事对外泄露分毫。大丈夫当一言九鼎,答应了又岂能反悔,还请太妃恕罪。” 靖太王妃叹口气,“想不到我王府的侍卫长居然如此信守诺言,我虽为一介女流,却也钦佩得紧。不过,我只是女流之辈,就算知道了又何妨?只要不说出去,也是无损方姑娘的闺誉。好了,大道理就不多说了,你来告诉我事情经过吧。” 王虎在心里建设了半天,总算咬牙解释了遍,“当年,也就是庆元四年间,王爷正准备回京,偏在半路里遇到了马贼所扮的靼鞑,对方人多势众,眼看就要寡不敌众,恰巧镇国将军家眷马车经过,引走了大半山贼,王爷这才得以脱险。依王爷与镇国将军的交情,就算脱了险境也自不会擅自离去,而是一路追赶,救下几乎被马贼追得跳湖的方四姑娘。”顿了下,王虎望了眼靖太王妃,又继续道,“王爷亲自下水救起了方四姑娘,却因体力不支没能游上来,待卑下等人把王爷救上岸后,王爷已晕迷不醒,属下试了多种法子皆不管用,方四姑娘自告奋勇,以亲嘴的方式救活了王爷。” 天鹅银架上的婴儿手臂粗的银白色的烛火静静地跳跃着陡亮火焰,屋内静得连银针都听得见。 靖太王妃轻吁了口气,道:“当时方四姑娘也只是不得以为之,所以,这才严令你们不得对外吐露分毫,是也不是?” 王虎感激地道:“太妃英明,料事如神。方四姑娘确是严厉警告过卑下等人,不得对外泄露分毫。卑下想着方姑娘一个清白女儿家,这般不顾世俗颜面以惊世骇俗的方式救下王爷,卑下也是深深敬佩的。” 靖太王妃缓缓点头,“你们做得很好,不愧为王府的铁血男儿。王爷当初没有看错你们。” “太妃廖赞,卑下愧不敢当。” 靖太王妃想着之后这群人在令国公世子落了水后一个劲地怂恿李骁以亲嘴的方式救人,反成了京城的一大笑柄,这时候想起也挺好笑,于是微微地笑道:“怪不得,你们总是一个劲的嚷着亲嘴也能救人。原来如此。” 王虎低下头去,“原先卑下也是不明所以,可今日见方四姑娘被同样的方式救活,也不得不信了。” 靖太王妃点头,先前她也不信的。不过她又有新的担忧了,“当初,如情以这种方式救了王爷,王爷知道吗?” “当时王爷正晕迷着,并不知道的。” 靖太王妃略松口气,既然儿子不知道这事,那么就好办了。 “好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靖太王妃挥手,“今日之事,不得有任何只字片语泄露出去,明白吗?” 王虎恭敬道,“不消太妃吩咐,卑下自是省得,早已严令底下人不得声张半个字。” 靖太王妃总算满意,又夸了他几句,让人重重赏了,并还拿了些好吃的赏了其他底下的侍卫。 第二日,靖太王妃疲惫地从床上起来,便听到下人给她递来消息,“太妃,王爷今儿一大早便让人备了厚厚的礼,说要送到方府,给方四姑娘压压惊。” 靖太王妃默了会,道:“知道了,下去吧。”儿子对方如情有异样的感觉当娘的不是不知道,但只要不出格她也睁只眼闭只眼好了。反正方如情也快嫁人了,并且,再过两日,儿子又要启程去山东,短期内也不可能再见到方如情了。 那婆子才刚退下,忽然见贴身心腹宋江家的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由问:“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宋江家的迟凝了会,轻声道:“太妃,方家姑娘曾用亲嘴的方式救活王爷,估计王爷也已经知道了。” 靖太王妃心口一紧,飞快地望向她,头上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急剧闪烁摇晃着,“这话怎么说?” 宋江家的小声道:“昨晚太妃审问王虎的时候,王妃也在隆仙居把当年在大同的随扈全都叫了进去。屋子里的丫头全被赶了出来。” 靖太王妃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你是说……” “**不离十了。”宋江家的眉毛也跟着隆了起来,听回来的小丫头报,“王爷很晚才放他们出来,之后便一个人纵马出了府。” 靖太王妃大惊,“昨夜骁儿还出过府?” “是。”宋江家的沉重点头,“跟随出去的侍卫回来讲,王爷一路奔去了方府。不过,王爷只在方府大门前徘徊了好一阵子,便又回来了。” 半晌,才听靖太王妃挫败低语,“这下子可好了。”依儿子对方家闺女的喜爱程度,如今又得知方家闺女曾用亲嘴的方式救过他,她不敢想像,依儿子的脾气,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才好。 又过了会,又有下人进来通报,“凛太妃,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她老人家已替庆安公主订下婚事了。” 靖太王妃振作精神,暂时压下心中沉重,一边让人侍候着梳洗,一边道:“太后给她订了哪家公子呀?” 那传话的婆子忍了好一会,这才没有让嘴角上扬太多,“是宁国公的嫡子。”为怕太妃清晨起来脑袋不灵光,又加了句,“就是宁静公主的嫡长子。” 靖太王妃呆了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击掌,“嗯,那日后就是宁静的嫡媳了,呃,太后果真慧眼识英才。宁国公嫡子,配上这孩子,倒确是门当户对,又千挑万选了。” 替她梳头的宋江家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是,太后她老人家果然好眼光。” 靖太王妃也是打从心里高兴的,但高兴过后,又蹙起眉头,“宁静素来与我还算有些交情,若真把庆安嫁过去,岂不害了她?” 宋江家的梳头的动作顿了下,又笑道:“太妃怕宁静公主日后恼您,您大可先去宁国公府一趟,道明庆安公主的脾性。不过,依宁静公主八面玲珑的性子,相信庆安公主定会规规矩矩的。” …… 庆无六年中秋节,金秋送爽,蟹黄飘香,迎着桂花特有的香味,迎来了庆安公主的大婚。 深爱公主的皇太后老人家,在长达一年多的严苛挑选下,总算给庆安公主找到了各方面都不错的驸马。 松鹤堂内,方府老中青三代女人一边品偿美味金蟹,一边讨论此事。 “宁国公世子?不是我朝开国之初就已规定公主不得与士家联姻么?”如情双手不空地剥蟹,一打开蟹盖,金黄色的蟹膏就胀了出来,入口一尝,肥美鲜润。忍不住又狠狠吃了一大口,满足低叹。 何氏每年这时节都要吃上好多肥蟹,这时候吃起来斯文不已,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回道:“也有极例外的时候。就像宁国公的国公爷,娶的便是前朝的宁静公主。当年宁静公主 下嫁宁国公时,曾向先帝写下旦书,一旦迎娶了公主,其所出子女绝不在朝中当任要职。而宁国公世子当时也表示,娶迎公主后,便一心侍奉公主,并远离朝政。先帝这才同意宁静公主下嫁宁国公府的。” 如情仍是不解,“那,这样一来,国公府娶了公主后,岂不成了一具空有尊贵身份的空架子么?” 何氏赞赏地望向如情,感叹她的敏锐,“当年还是世子身份的宁国公,老公爷恨其不争气,只知贪图享受,一味的风花雪月,却无旁的本事振兴家族。京中好些稍微有底子的世家都不愿与之结亲,而老公爷眼界又高,非世家嫡女不要,庶出的旁支都瞧不上。最终受尽冷脸,遂一发狠心,给求到了贵妃娘娘那,娶了宁静公主作儿媳妇。” 当今太皇太后所出二子一女,分别为已逝的先皇,及如今的靖老王爷,与宁静公主。 宁静公主为皇后所出,其地位身势是其他公主所无法相比的。 如情好一阵目瞪口呆,感叹这位老公爷果真不服输的直扭脾气,心道:你们这些人瞧不上我儿子,哼,我偏要让儿子娶个比你们女儿更高贵的公主媳妇进门。到时候,公主所到之处,看你们还敢不低下你们高贵的头颅? 当然,以上皆是如情自动脑补得来的,这位宁国公爷在明知儿子娶了公主就好比娶了樽菩萨回来供着。轻易动不得摔不得,并且娶了公主后就只能远离朝庭,当个闲散国公爷,却仍是让儿子娶了公主。不知是怎么想的。 何氏细细解释道:“刚开始各大世家都不理解,并且很是嘲笑了番。觉得这位老公爷果真异想天开,自断儿子及家族前程。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政变,如今倒无人再敢议论这位老公爷当初的决定了。” 宁静公主下嫁宁国公府后,接任国公之位的驸马果真远离朝政,当了个闲散的国公爷,却与公主恩爱异常,二十年间,已育有两名嫡子,两个姑娘。虽然实权旁落,但这位宁静公主却异常有能耐,在后宫里关系一直不错,先前与苏贵妃一直交好,后来先帝去世,苏贵妃陪葬于帝陵。这位公主又与失踪十余年的景妃走到一起,景妃后来跃过苏贵妃,直接升任皇后,再由皇后升任为皇太后,这位宁静公主有太皇太后,皇太后撑腰,在后宫,在民间,素来有威望。比一般出降的公主还要体面七分。 而好些下嫁平民老百姓的公主的子女大多过得憋闷,也不过顶着郡主或奉国将军的名头,实则离了内务府的供给,通常就是一文不值。 而这位宁静公主的子女却是顶着国公府的光环,从小便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比起其他表姐表妹表兄表弟的,可谓是一枝独秀了。 当然,宁静公主之所以能成为一朵奇葩,实则是不可复制的榜样。如今,庆安公主夹着太后的宠爱,靖王爷掌上明珠的双重身份,也有样学样,学起了宁静公主,誓死不嫁寒族子弟平头老百姓。而皇太后及靖太王妃也都由着她,果真在挑选了足足一年有余,总算挑到了宁静公主的嫡子。 “那庆安公主,我总共见过两次,生得确实很美。只不过那么脾气,还真不敢恭维。她若是嫁到国公府,不知还能否摆公主架子?” 李氏早些年也受到过庆安公主的排头,直到如今每每想到还是会记恨一阵子,闻言冷哼一声道:“上头有个公主婆婆呢,我就不信,她还敢在公主婆婆面前摆公主的谱。”公主下嫁,在夫家连公婆都要行礼。但,若是婆婆也是公主,并且也是有封号有品秩的公主,可就有得玩了,呵呵…… 何氏猜想了,如情也想到了,然后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脸上都带着某些幸灾乐祸的奸笑意味。 老太君好笑地瞟她们,拿了蟹黄蘸上特色的蟹醋,细细慢嚼,浓郁的蟹香浸满心田,总算吃得五分足后,这才悠悠道:“靖太王妃忍了这么些年,也并不算是白忍的。” 如情默然,想要报复庶女庶子,不是打击她,报复她,而是狠狠抬举她,庶子养成废人,庶女养得比嫡女还要好,给好吃的好穿的,样样不输嫡女,外人都会认为这个嫡母真够仁慈的。靖太王妃根本不需自己出手打压不安份又时常目中无人的庶女,只需以自己的方式就可以让她一辈子苦尝骄纵带来的苦果了。 …… 庆安公主大婚,疼爱她的皇太后下令,京城普天同庆,京里稍微有些体面的官宦人家都前庆贺,听闻庆安公主大婚,皇帝责令内务府及礼部按例给足了公主的礼数,皇太后也备了份厚厚嫁妆,靖王府也是按着嫁女的份例给足了嫁妆,庆安公主的嫁妆浩浩荡荡源源不断地流进宁国公府,陪嫁队伍足足有三条街之长,并延绵不绝地整整送了三天。 相对于本朝历位公主的势头,唯独庆安公主一枝独秀,所向披霏。 当然,为了迎娶公主这位媳妇,宁国公府也是倾尽了财力人力的。 “听说宁静公主为了娶迎这位媳妇,也是花了巨大代价的。”何氏八卦起来,依然斯文不已,隐晦却又让人无限遐思。 “若驸马只是普通人家那也罢了,但公主的儿子,又是世袭的国公爵位,这回聘礼彩礼可也是足足摆了三条大街。” “那,这些聘礼彩礼是抬宫里还是抬靖王府?”如情最关心的还是这些。 何氏好笑地望她一眼,“庆安公主虽是靖王府的女儿,可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太后身边,所以,为了顾及礼数,太后那和王府那,都各送了一半。” 如情拍掌,呵呵地笑着,“这么说来,靖太王妃也不算蚀本了。”就算靖王府为嫁女儿备了丰厚嫁妆,但宁国公府送出的聘礼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满打满算,靖王府其实也没亏本的。 “这些聘礼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太后她老人家借此机会倒是狠收了回礼倒是实在。”公主出降,普天同庆,京中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齐齐进宫祝贺,虽可以吃上两顿酒,享受宫庭盛宴,但送出去的礼也不会寒酸到哪儿去。 如情问何氏,这回要送什么样的礼出去,何氏呵呵一笑,“你哥哥也不过区区四品的官儿,刚好吊在尾巴上,送得再贵重也无人注意到,所以,我只打算送一樽羊脂玉的生肖羊便也揭过。” 如情乍舌,“羊脂玉?太贵重了吧?” 何氏笑呵呵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生肖羊,用红绳子系着,如情默然,暗叹何氏果真人精似的人物。 最近知礼与皇子们关系不错,皇帝越发赏识,赏赐的东西确实不少,这两枚小小的玉,还不在话下。 庆元六年的中秋节,京城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公主出嫁的仪仗延绵十余里地,皇城内的百姓总算能看到一出皇家盛事,盛丽妆扮的庆安公主风光出嫁宁国公府——宁国公府有个同样有品秩有封号的宁静公主,所以庆安公主这回不叫出降,也不叫下嫁,只能称为出嫁。 何氏从宫里一趟回来后,收获应该颇丰,看她的满面红光,想必在宫里又认识了不少官太太吧。 “……庆安公主的架子确是不小,前头一群七老八十的正一品诰命夫人都被折腾得几乎断了气。更不说咱们这些无品秩的低级官员家眷,三拜九叩的也几乎快把我这双腿对折断了。”说起庆安公主的无与论比的排场,何氏只能摇头感叹。 如情自动脑补一番,恐怕真正的天家女儿,也都没有这个山寨版庆安公主的来得威风。 “嫂子,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想必也进了宫吧,有没有碰到她们?” 何氏顿了下,道:“你大姐夫是卫所的武将,不在此例。二姑奶奶倒是去了的……不过人家是王府世子妃,不必向公主跪拜的。至于三姑奶奶,她今日并未来。” 李氏急急地道:“为什么呢?杨家可是钟鼎鸣食的侯爵之家耶?还有我那姑爷可也是正二品的官儿,如美如何去不得?” 何氏淡淡地道:“听杨府的亲家太夫人讲,三姑奶奶身子略有不适,所以没能进宫。” 李氏担忧地道:“如美身子不适?这,这丫头一向健健康康的呀?前阵子我才见过她的,明明好好的嘛。” 老太君也侧目,望向何氏,“三丫头究竟怎么回事,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何氏迟疑了着,面有难色,李氏心中咯吱一下,该不会如美又出了什么事吧,于是急忙催促何氏。 何氏沉默了下,斟酌着语言,道:“先前我也是不肯信的。后来,我私下问我妹子,妹妹说,三妹在侍候公婆用膳时,与杨府的姑娘拌起了嘴。太夫人恼怒不已,便让三姑奶奶站到院子外头立规矩。大概是站得有些久,在三妹夫回来就晕倒了。” 如情倒吸口凉气,不敢置信。 李氏半天反应不过来,“这,这,如美为什么与要小姑子吵起来呢?这丫头也真是,她就不能忍忍么?还有,亲家母也太苛刻了些,就为了这点小事就给如美立规矩,天呀,我可怜的如美,你怎么就这么惨,怎么遇上这么可恶的婆婆……”越想越气,越想越担心,忍不住悲从中来,呜呜的哽咽起来。 老太君不满地瞪她一眼,喝道:“事情都还未弄清楚之前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且放宽心听知礼媳妇把话说完整呗?”然后又望向何氏,“三丫头如何与小姑子置气气来?应该有个由头吧?” 何氏点头,“我听我妹子讲,也就是大前天早上,三妹起床迟了些,去饭厅的时候已经开饭了,杨府的姑娘便不满的埋怨了几句,三妹不大痛快地回了她。后来在侍候公婆用膳时,这位杨家姑娘便一个劲的说要吃这吃那的,让三妹疲于奔命。三妹都是忍下了的,可这杨家姑娘却让三妹替她剥虾子,三妹正待拿了虾子剥,这杨家姑娘却嫌三妹手脏,要她先去净了手再来剥,这才惹怒了三妹。” 李氏拍岸而起,怒道:“哪家姑娘不都要从姑娘到为人媳妇的?这杨家姑娘也不想想,她迟早了也要为人媳妇,将来也要侍候公婆善待叔子小姑,怎么就这么任性?” 如情与何氏对望一眼,没有吱声,然心里却各自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报还一报?” 与李氏的勃然大怒不同,老太君则冷静多了,瞟她一眼,道:“刁钻尖刻的小姑从古至今便有,你生气又有何用?想当年,三丫头在娘家不也摆足了小姑架子?” 李氏滞住,面色胀得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忿的。 “老太君,那不同呀,如美在娘家再如何的任性可也没有杨家姑娘那般嚣张呀?” “是吗?我怎么记得知礼媳妇初进门时,三丫头还曾当着大伙的面要让知礼媳妇立规矩呢?还说别家的媳妇都是要侍候公婆还要侍候小姑的。知义媳妇先前进门,三丫头也同样如此行事。此二人还是咱家名正言顺的嫡媳呢。而知廉媳妇,在知廉媳妇面前,三丫头可是摆足了小姑架子的。你若是不肯承认,那好,咱们把府里的老人统统叫来,让她们来作证就是。” “……”李氏脸红耳赤,不敢看老太君,更不敢看何氏,但却绞着帕子怒道:“也不过嘴上说说而已,你们都还当真了不成?” 何氏悠悠道:“是不是玩笑,我也记不得了。只是那次我是真的伤心了好一阵子的。” 李氏怒目而视,但她知道何氏的厉害,不敢任意开口,最终只能忿忿地嚷道:“不管如何,如美总归是咱家的姑娘,身为娘家人,难道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受人欺凌而坐视不管么?” 何氏无耐地道:“姨母要我如何管呢?论门弟,咱方家自是远了去。更何况,姨母是三妹妹的母亲,由您亲自出面,应该会更好些。” 李氏滞了滞,想着杨家的门弟,哪里敢登门呀。绞着半天的帕子,最后捂脸哭道:“难不成就没别的法子么?” 老太君瞪她一眼,喝道:“你哭什么,哪个姑娘嫁了人不矮上几截的?难道你的如美就高贵了?只不过受些小姑子的气罢了,何苦当着婆婆的面对着干?难道她就不知示些弱么?” 如情深以为然地点头。 李氏帕子绞得更欢,老太君看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下心头的怨气,苦口婆心道:“当初我就与你说了,杨家门弟不好攀,太夫人严厉又吹毛求疵,姑娘任性尖刻,要你当心些,当心些,你偏不听,还真以为我见不得如美高嫁了。如美也是我孙女,难不成我会害她不成?你倒好,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如今可好了。” 李氏面色阴晴不定,说不出的恼怒,却又忍不住辩驳道:“我原本想着那杨家闺女眼看着就要嫁人了,只要嫁出去了就好了嘛,还有杨家的老太婆,年纪都一大把了,应该也没几年好活了……” 老太君重重拍了桌子,“三丫头只不过受了些气你就这般诅咒人家,有你这么做姑娘母亲的么?不好好教姑娘为人媳妇之道,尽教些乱七八糟的。” 李氏骇了一跳,叫道:“如美已经受了够多的气了,老太君,您没听知礼媳妇说,如美被立规矩都给晕倒了,这还不叫严重么?” 老太君看向何氏,何氏苦笑着回答,“听我妹子说,三妹也只是在院子里站了大半个时辰,当时无风无雨也无太阳的,三姑爷去的时候就给晕倒了。” 李氏嘴巴张了张,面色惊疑,期期艾艾地道:“真,真是这样么?”想不到她的如美居然如此厉害。 何氏无耐道:“是呀,所以,杨太夫人更是担心不已,当场便下令,既然三妹妹身子这么虚弱,那还是扶回房里去,好生将养,连姑爷都被赶出屋子去了。” 李氏呆住,脑袋一片空白。 而如情则吃受不住,几乎笑出了声。 早些年,盛宠时期的张姨娘也曾被要求在新进门的李氏面前立规矩,张姨娘往李氏院子里一站,不稍半个时辰就给晕了过去,恰巧让方敬澜给瞧到。方敬澜心疼不已,斥责了李氏不配作一家主母,又免去了张姨娘对李氏的晨昏定醒之礼。 从那时候起,张姨娘装柔弱的本领赫然成为她离间方敬澜与李氏关系的最佳武器。 想不到,如美居然也拿张姨娘当典犯榜样,不知是该恨张姨娘的负面影响,还是该夸赞她有样学样。 可惜,杨老夫人不是李氏,而杨启泰也不是方敬澜,通常爱扮柔弱的女人身后往往有个热血党,如美却没能把敌军情况摸索清楚就贸然用上,确实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李氏面色阴晴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同样的伎俩,为什么张姨娘管用,而她的如美却不管用呢? 老太君听了后半晌无语,以复杂微怜的眼神望着李氏,摇头,叹息道:“这事儿确实是如美的不是,你明日带了知礼媳妇去杨家走一趟,当着杨家人的面,好生训戒训试。” 李氏一脸悲忿,“他们杨家这般作贱我女儿,我如何还要……” 老太君怒拍桌子,“你的意思是要人家把她供着么?” 李氏抿唇,“……不管如何,他们都不应该那样对待如美。” “你要明白,如美不再是方家养家处优的姑娘,而是人家的媳妇。你更应该明白,高嫁的姑娘在婆家本就要受些委屈。你不去陪礼也成,当心如美被休了回来到时候看你到谁的面前哭去。” 李氏大惊,“如美可是三媒六聘抬进杨家的,又无犯七出之罪,杨家再如何的势大,也哪敢如此?” 老太君冷笑,“杨老夫人年轻就守寡,含辛茹苦陪育儿子成材,又能在虎视耽耽的叔伯兄弟眼皮子下,把侯爵之位稳稳抓牢在手里,没能让旁支族系瓜分侯府的财产,你以为没有几分真本事么?如美那些伎俩,简直不堪一提,居然还敢拿到人家面前去,简直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徒惹笑柄。”她以为杨老夫人是这个笨媳妇呀?别人一装晕就吓得六神无主。而二姑爷也不会是她那不成器的继子,就爱女人扮柔弱那一套。 想到这里,老太君又喝道:“我也不与你讲什么大道理了,我只与你说一句,身为正经媳妇,一昧的装晕扮柔弱是不会让人瞧得起的。那只有姨娘才会使的妖蛾子,如美堂堂方府嫡女,又是正正经经的杨家嫡次媳,如何需要装那一套?如若她真能安守本份,谨慎行事,收敛大小姐的脾气,如何会被婆母捉把柄?小姑子刻薄任性就忍让她得了,反正她也过足了姑子的瘾,如今就一报还一报吧,公平的很。” 老太君说话毫不留情面,李氏被斥责得面红耳赤,偏老太君又说得句句在理,她一句话都反驳不得,只得唯唯应了。 但待离开老太君屋子里,越想越气的李氏又一状告到方敬澜那,要让他给想想办法。 方敬澜闻得此事,先是大惊失色,再来是恨铁不成钢,“你呀你,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了。三丫头身子一向健康,居然还敢来这么一出?唉,真是……” 李氏心有不服,忍不住冷笑道:“为何当初张姨娘能扮,我的如美就不能办?老爷倒是说个丁字卯正才是。” 方敬澜滞住,半晌无语,最后吱唔道:“那不同,张氏虽然也有装……可至少人家装的像呀,至少把我也给唬住了……如美,她那副脸上都藏不住心事的人,她也敢使同样的伎俩?真真让人笑话。” 这会子李氏不敢反驳了,若真要论演技,十个如美加起来都不是张氏母女的对手。也难怪会被杨老夫人识破,进而恼怒惩罚她了。 不过,站在杨老夫人的立场,李氏还是由衷的敬佩。早知对付扮柔弱的办法居然是如此的简单,当年她也不必处处被张氏钻空子给眼药水了。 方敬澜心中也不好受,当年盛宠之下的张氏确实让他做了好些傻事,现在想来还真是无颜面对家人。如今,堂堂嫡女却居然姨娘做派动不动就在婆家人前装晕,确实令他震怒的。 于是,方敬澜吩咐李氏,“明日里你与知礼媳妇一道去杨家一趟,好生规劝三丫头,警告她切莫再任性妄为,当刻守媳妇本份,凡事能忍则凡,切莫冲动行事。” 李氏这会子总算想通了,肯定要去杨家与如美说说道理的,可是…… “老爷,我一个人去就成了,干嘛还捎上知礼媳妇?” 方敬澜侧目,“你?有你这种没有半点媳妇样的母亲,不把三丫头教坏就算好了。还是让知礼媳妇好生与三丫头说说道理吧,教教她为媳人媳妇的道理。” …… 当晚,老太君把如情叫到跟前,“但凡当姑娘的,在娘家不管如何总要自在些,可这一旦做了媳妇,可就矮了一大截了。情丫头,你来说说,若是你也碰上如美那样的姑子,你又当如何处置?” 如情想着何家三房也有一个出嫁的嫡女及一个还未及笄的嫡次女及一个庶出的,心中感叹古代的媳可真不好当。但嘴里却道:“三姐姐不是不委屈的,可,若换作是我,我定忍下这口气。”遇上这样的极品又故意找茬的小姑子,当着公婆的面她无论如何也要忍下的,但必须让公婆及下人看出她的隐忍与委屈,再是护短的婆母,相信这时候也会当着媳妇的面斥责女儿的无礼的。 老太君又问:“若是婆母果真护短呢?” 如情想了想,苦笑,“那也没法子的事。媳妇本就是外人,千般好万般好总归亲不过亲生女儿。若是遇上这般护短的,除了忍外,也别无他法了。”不过小姑子迟早都要嫁人的,待忍下小姑子嫁人后,就给解放了。若是刻薄些的,撺缀小姑子的小姑子给她眼药水上,看她还敢回娘家对嫂子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过这些都只是下下策,在婆母健在的情况下,真要把嫡亲姑子给得罪了,对自己确实没好处的。通常情况下,姑嫂关系相处融洽,这样婆母也不会再刻意刁难媳妇的。 老太君略为赞赏地道:“还是你心思最通透的,懂得这些道理。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证明你是个乖觉的,日后嫁到婆家去,我也放下一半心了。” 如情想着世代书香门弟的何家,也暗自苦笑,并不是书香门弟就真好,这些家族不讲排场,却是最讲规矩不过了,日后嫁过去,还不知要学多少规矩呢? ------题外话------ 接下来的情节不必俺再透露了,反正等着下一章婚礼举行时,看好戏就成咯,现下,不会再有人要拿布袋罩我了吧? 87 心情沉重呀沉重 言情海 正文 88 何方鼠辈敢胆抢亲?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8 何方鼠辈敢胆抢亲? 当晚,老太君把如情叫到跟前,“但凡当姑娘的,在娘家不管如何总要自在些,可这一旦做了媳妇,可就矮了一大截了。情丫头,你来说说,若是你也碰上如美那样的姑子,你又当如何处置?” 如情想着何家三房也有一个出嫁的嫡女及一个还未及笄的嫡次女及一个庶出的,心中感叹古代的媳可真不好当。但嘴里却道:“三姐姐不是不委屈的,可,若换作是我,我定忍下这口气。”遇上这样的极品又故意找茬的小姑子,当着公婆的面她无论如何也要忍下的,但必须让公婆及下人看出她的隐忍与委屈,再是护短的婆母,相信这时候也会当着媳妇的面斥责女儿的无礼的。 老太君又问:“若是婆母果真护短呢?” 如情想了想,苦笑,“那也没法子的事。媳妇本就是外人,千般好万般好总归亲不过亲生女儿。若是遇上这般护短的,除了忍外,也别无他法了。”不过小姑子迟早都要嫁人的,待忍下小姑子嫁人后,就给解放了。若是刻薄些的,撺缀小姑子的小姑子给她眼药水上,看她还敢回娘家对嫂子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过这些都只是下下策,在婆母健在的情况下,真要把嫡亲姑子给得罪了,对自己确实没好处的。通常情况下,姑嫂关系相处融洽,这样婆母也不会再刻意刁难媳妇的。 老太君略为赞赏地道:“还是你心思最通透的,懂得这些道理。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证明你是个乖觉的,日后嫁到婆家去,我也放下一半心了。” 如情想着世代书香门弟的何家,也暗自苦笑,并不是书香门弟就真好,这些家族不讲排场,却是最讲规矩不过了,日后嫁过去,还不知要学多少规矩呢? …… 时间过的很快,金秋刚过不久,京城便开始寒冷,烧起了地龙的方府,在一片偶尔不平静大多时还算平静的气氛下,静静地度到了如情出嫁的日子。 离婚期还有十来日时光,如情的嫁妆已源源不断地涌向何家。除了陪嫁的私产外,吃喝拉撒住行用的专用金银器具足足装了十二匹马车。各类名贵布料及名贵木材还有好些珍贵皮货也装了八大车,金银头面首饰珠杈的另装箱子,也足足抬了四个箱子。其他杂七杂八的也装了几大车。 何夫人瞧了如情的陪嫁礼单后,陡然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厅子里各开了八扇窗,窗前明净,屋外虽天气阴沉,然何夫人眼力很好,一行接一行地看着陪嫁名单,倒吸了口气,上头的金银器件大宗物什虽然有些多,但她还未有过多奇怪的反应,只是奇惊于方家兄姐居然出手如此大方。 大舅兄送十二对打造澄亮的赤金金猪,每个都有八十八两八钱八厘重。另外再赠送了一匣子御赐的南珠,总共有三十六颗。 大舅母送了璐绸,妆花缎,五彩刻丝的薄棉各十匹,每匹略有十斤重,八大套崭新的成窑茶具,八床崭新锦被,及一对成色上好的暗绿镯子。 二舅兄送了十二箱上等皮货,十八坛熊掌,十二台上等台砚,八对紫檀木雕花绣缎屏风,八对桌屏,八对炕屏,八对围屏。及一箱足足有三千六百八十八两八的金条。 二舅母送了铺盖被褥毛毯坐垫等等各八大套,也装了足足六个车子。 三舅兄少些,与三舅母一道送了一个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福锁项圈,及五凤朝阳金丝累珠镶红宝大头钗。 方家老太君送了铺子四间,田庄两百亩。 方家老太爷送了银票1万两,另京郊田庄500亩。 继母李氏送了八匹上等布料及一对白玉镶金银丝套蜀。 其余方家亲戚也各自送了一两件或是几件珠杈首饰或珍贵之物。整体算下来,如情以庶出的身份居然有如此陪嫁,着实出乎何夫人的意料了。 何三夫人把如情的陪嫁单子递给何老爷瞧了瞧,何老爷也是吃了一惊,半晌,才道:“方家两位舅兄居然给了如此丰厚的陪嫁,那诚儿迎娶当日可要作好充足准备才好。”他怕的是儿子在迎亲当天受舅兄刁难。 何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这个不着调的丈夫总喜欢在紧要关头搞乱,不过丈夫这句幽默的话倒也开解了她的疑重之心。媳妇受娘家兄嫂重视,对何家也算是好事一件。 “依我看,原本我也想着迎妆队伍只按一般规格来,如今却是不行了。” 何老爷道:“这方家闺女的陪嫁如此丰厚,这是好事。可咱们也不能太寒碜了,这样吧,按照当初迎至信媳妇的规格来办吧。” 何夫人也是这般想的。 也不知消息是如何递出去的,如情的陪嫁名单居然在短短不到几天时间便泄露了出去,如今外头都在盛传方家嫁女居然超出了十万嫁妆,十万嫁妆呀,一般的官宦人家,哪能有这般大手笔?再来如情一个庶出的,居然让兄长送出如此宠大的嫁妆,大庆朝开国之初,也是从未有过之事。 尤其知礼知义兄弟俩送出去的陪嫁,还真是惊掉了好一批人的眼珠。消息传至靖王府,靖太王妃一个劲地摇头叹息,“不知我家嫂子听到,会不会肠子都要悔青?” 宋江家的在一旁撇唇,“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如今方家可是越发势头了,虽然没有先前的风光,但方家两位公子的成就可是众人目睹的,知礼已渐受今上赏识,与同僚也相处不错,后台又有岳家鼎力相助。,姐夫平阳侯府嫡次子钟进也是成就非凡,连襟的庆昌侯爷也是手握重权的皇帝身边的红人。而知义也不枉多让,与靖王府、三代功勋卓越的傅家关系匪浅。尤其镇国将军虽三年未受晋封,但其妻却被授予三品诰命夫人,并有御赐立蟒袍。有蟒袍在身,其地位可直逼三公之列,谁还敢小瞧? 而这两位兄长却极其疼爱方如情这个庶妹,给出的嫁妆丰厚到让人乍舌的地步。尤其方知义那三千六百八十八两八的金条,更是触痛了所有已嫁并娘家有兄长的各世家媳妇的神经。 好些钟鼎鸣食之家的姑娘出嫁,大都是父母给其准备嫁妆,身为兄长的也不过意思一下给足礼数就成,为了出嫁女子嫁妆太过丰厚反受兄嫂埋怨的事也屡有发生,但人家方府姑娘却居然让两位兄长送如此巨礼,这在京城也算是一桩奇闻了。 但不管如何,方府姑娘的陪嫁确实丰厚是事实,大大超出了众人对庶女的期待,甚至连靖太王妃这样的人都感叹人家兄嫂给力,另一方面却又幸灾乐祸地想看娘家嫂子的笑话。 …… 旁的不提,只说方府因知义夫妇的毫无欲警的提前回京,可是忙坏了方府诸人。 老太君欣慰地望着知义黝黑却又越发成熟威严的面孔,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知义的长子不停地逗弄着。 如真三姐妹闻得知义夫妇回来,也各自从娘家回来。如真携着夫婿钟进最先到,如美垫后,如善则最后才赶到。 方敬澜望着成家立业的两个儿子,围绕膝前的孙子,成就非凡的女婿们,好一通感慨,捋着胡须不停地笑夸了这个又夸那个,一张老脸完全笑起了生姜丝也不自知。 如真是长姐,对两个俱是棺材脸的兄弟很是憋闷,取笑了几句却没能得到预期的回音,便忿而转向两个弟妹,所幸两个弟妹都是秀外慧中又和气的。总算稍稍缓解了她内心的不忿。 因嫡庶有别,如善自小与两位嫡出兄长少有来往,平时候见面不多,是以也只比陌生人好些而已,僵硬着脸说了些颂福之话后也没能得到预期的回音,也不好恬着脸去何氏余氏搭话,只能拉长着脸坐到一旁。望着高声笑语的如真,很不是滋味。最终只能慢条斯理地把有可能弄皱的刻金银丝繁复刺绣的袖子抚平,不动声色看向如情,足足有几个月不曾见到,如情似乎又美了几分,一脸的恬静乖巧,坐在桌子边捧着双颊听着如真等人说笑,时不时附和或取笑两位兄长几句。 而知礼知义则凶狠地瞪了她,她则顽皮地吐了舌头,似是丝毫不惧似的。心里闪过不舒服的感觉。 因不是同一个肚皮里的,如美与两位兄长也并不亲近,尽了礼数后便不敢造次,乖乖坐到一旁嗑瓜子。似乎挺喜欢如情的,居然紧紧与如情坐到一块儿,众人笑她也跟着笑,众人说话她也插上几句嘴,如善看得更是不屑,堂堂嫡女居然混成如今模样,果真是活回去了。 因余氏才生完孩子不久,又一路回京,何氏不敢让她劳累,侍候众人茶水点心的活儿便由何氏承担。如情见状也跟着起身,拿了丫头递来的茶壶挨个倒茶。 何氏取笑道:“这还未嫁出去,就开始扮贤慧了?呵呵,这在娘家,妹妹还是坐着,可别抢我的功劳,” 众人大笑,如情鼓着双唇,“我也不想呀,可没法子,拿人手软嘛。” 在场诸人都明白如情指的是什么,纷纷笑了起来,老太君指着她狂笑,“好你个爱财的小妮子,居然这般势利,该打,该打。” 如真也笑道:“这丫头找着个好的婆家,就开始显摆得瑟了。” 如情不满地抗议:“大姐姐就爱胡说八道……人家哪有嘛,瞧,人家还是第一个替你倒茶水的。早知如此……”说着端起如真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把空茶杯咚的一声放到如真面前。 如真目瞪口呆,“我可是我的杯子。” “所以我就喝光它,看你喝什么。哼。”说着很嚣张地拿着茶壶来到老太君跟前,笑得一脸讨好,“祖母,孙女也是拿您手软,来,让孙女给您倒一杯水。” 老太君受不了她谄媚的脸,伸手戳了她的额头,“刁钻的小妮子,算你还算有点良心。” 如情又替如美如善各倒了茶,如善近距离打量,以她这个角度望去,刚好望到如情柔美的侧面,长长的如扇子的睫毛下,一对如玛瑙般闪耀大眼,眼靖下面,挺俏却又小巧笔直的鼻梁,鼻梁下一张柔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自然红晕的脸颊,几缕乌黑发丝俏皮地吹指在颊边,修长白晰的脖子……前阵子豫郡王府来了个自称会算命的客人,曾与她讲过,女子拥有挺翘而笔直的鼻梁,若无断裂痕迹,十有**是嫁入显贵的像征。 何家虽然不算是拨尖的,可世代清贵,又实权在握,何家三房老二又在军中任职,依如情如此深受如真及知礼兄弟的喜爱,相信这位未来方家四姑爷成就也不可限量。而自己那位…… 越想越难受的如善忍不住悄悄伸出一只脚…… …… 如情替如善倒了茶水,又转身替如美倒去,却很不小心踩到了如善的脚背,大庆朝流行的女子绣花鞋,却是采用木制的高达三寸的弓字型,弓字鞋中间着地,前后都翘着,人的重心全移到鞋面的中间部分,这一脚踩下去,如善立马痛得尖叫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看了过来,如情连忙收了脚,委屈震惊地道:“二姐姐,好端端的,你的脚伸到这儿做甚?” 如善又痛又气,听得如情的话,更是气得想吐血。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确实理亏在先,也不敢真与如情计较,只得忍痛怒目而视,“我还要问你呢,好端端的,干嘛踩着我的脚?” 如情一脸无辜,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对不住呀,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如善有苦说不出,只得故作大方地道:“算啦,下次小心些便是。”收回脚后,忽然发现知礼何氏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如善心虚了下,暗悔不已,不应该把脚伸得太远的,以至于让如情有机可乘。 …… 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众人心知肚明,却也未多说什么,继续乐呵呵地聊着,大姐夫钟进国字脸,三十岁左吉的年纪正是男人的黄金年纪,虽然已蓄了胡子,却是周身正气,气宇轩昂,人也很健谈,与杨启泰知义三人把长枪用箭等使用心得交流得如鱼似水。杨启泰年纪略比知义大上一两岁,也很有自己的见解,与钟进谈得最是投机,知义充当着良好的听众,并不发表意见,若他们有意见相佐的时候这才说上两句话。 而李掠也是习武的,却从未临时上过战场,但听他们相互说着刀枪各种用法,也狠是弄卖了一番自己用枪心得。 可惜钟进三人都是讲究的是实战经验,对于只图好看的花哨架式却并不上心,总有牛头不对马嘴之感。 而知礼则是在同辈中唯一习文的,见眼前几人论松说剑的,自己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忍不住喝道:“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神射了,有本事,去射只兔子来与你小侄子做个帽子?” 一阵沉默! 钟进索先大笑出来,“大舅兄果真会为难人,寒冬腊月的,哪里猎兔子去?” 杨启泰也哈哈大笑道:“若是大舅兄真要看咱的箭术,那好,待大舅兄捉来一只兔子再让我试试身手。” 知义则冷冷道:“外头的兔子不好找,但这也有只现成的。” “在哪?”众人齐声问道。 知义目光扫向如情,如情傻眼,脖子一缩,忍不住道:“二哥哥,你要是敢拿我比作兔子,我就再也不替你做衣裳了。” 知义道:“妹妹即将嫁人,日后有了丈夫,如何还会把为兄放心里?还有,我可没拿你当兔子,只不过你先前给淳哥儿绣的兔帽子很好看,为兄只是夸赞你而已。你倒好,对号入座,还真是活脱脱的兔子了。” 众人好奇地睁大了眼,奇迹呀,知义与他们说话从来不超出五个字,想不到这回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老太君注意到了,方敬澜也注意到了,前者欣慰地笑着,后者则复杂不已,望着知义那张棺材脸,满腹怨气…… …… 到了下午,男人都移到外头高谈阔论。女眷则在花厅里打叶子牌。 余氏才生完孩子不久,确实经不得累,早早歇息去了,李氏则有悄悄话要与如美谈,何氏则侍候大家用茶水用点心。 剩下老太君,如真,如情,如善四个人刚好坐到一桌,打起了叶子牌,老太君如情手艺很好,连连赢了好几回,如真这些年来也很少再摸过牌,牌技生疏不少,哪里打得过手气正旺的老太君及如情。如善仿佛似有心事,接二连三地输。 如情数着赢来的钱,笑得惊天动地,何氏正从外头进来,手头端了个果盘,闻言笑道:“老大远就听到四妹妹的狼叫,敢情又赢牌了?” 如情抬头笑道,数着手头的金锞子及金豆子,笑得眉不见眼,“今天手气出奇的好。” 如真剜她一眼,恨道:“小财迷,没见过钱似的。”然后望向如善,“今天怎么搞的,光输不赢。” 如善满不在乎地道:“这些钱又算得什么,就当一个月的月钱没了。” 如情默默地数了手头的金豆子,1钱一颗的金豆子,足足有50颗,按金银兑换比例为10:1来算,如善一个月的月钱有50两银子呢。 …… 晚上,众人各自散去,方家三姐妹各自携着夫婿向娘家人道别。钟进豪迈,杨启泰不拘小节,李掠风度翩翩,方敬澜欣慰不已,李氏则勉强笑着,不时与如美使眼色。 如美红着一双眼,沉默不语。 方敬澜望了她,皱眉,却也未说什么,只是训戒了几句,又与杨启泰说了好些话,请他看在如美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才好。 杨启泰拉了如美,拱手道:“岳父大人但请放心,如美是我妻子,我哪会与她计较。前阵子虽略有些不妥,但确是我妹妹的不是,真要怪罪起来,也是我家家教不严,纵出个娇纵任性的丫头来,倒让如美受委屈了。小婿已经斥责了妹妹,相信日后她们姑嫂定当和睦相处。” 方敬澜听得欣慰不已,连连夸着好女婿。 …… 庆元六年元月这一天,方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如情总算以十六周岁十七虚岁的年纪出嫁。 虽然比起大庆朝女子普通十五岁就要出嫁来得晚了足足两年,颇受人病诟,但何家门弟在那,虽然有些宾客在背地里会议论几句,却也不敢真的拿到台面上说项。 尤其如情的嫁妆丰厚,又深得兄长疼爱,再来方知礼方知义兄弟俩一文一武,渐成气候,方家这位姑娘在娘家自是底气十足,倒也不敢小瞧。 如情记在大李夫人名下在方府在外边也不算是新闻,但总归是山寨版的嫡女,一些讲究的人家也是不愿前来的。只是随大流附了一份贺礼作罢。 当然,有些做事谨小慎微的人家倒也亲自来捧场,李氏算了算人数与桌数,又望了往日不曾见到过的好些生面孔,脸色又开始不大好看了。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如情,如情一大早就起来洗澡,几个妈妈们似乎要去掉她一身油似的,用加了皂角的毛巾使劲地搓着她娇嫩的身子,直至搓成一枚熟透的虾子,这才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然后刮面,梳妆,打扮,足足弄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穿戴妥当。 老太君,方敬宣,何氏,如真如善如美等几人在一边替如情恶补新嫁娘的种种规矩与习俗。 如真等人提醒如情,男方来迎娶时的种种细节。如情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表示她很用心很认真在记滴。 又过了不久,只听久头有鸣炮奏乐声响,众人齐声道:“新郎官来接新娘了。快快快,赶紧迎接。” 如情也如临大敌,赶紧坐得端正,沉香也赶忙拿了红头盖准备给如情盖上,被如真制止住,如真笑道:“急什么?门口还有几道关卡要过呢?咱这儿也还有一道关卡,新郎官想进来带走你,还得再等等些时候。” 一般婚礼习俗,男方迎娶新娘子时,都要经过女方家一番刁难才能带走新娘的。 如情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拍着胸口埋怨道:“大姐姐也不早与我说,害我白担心了。”她现在是真的心跳加快呀,一来是紧张二来还是紧张,手脚都快不知该如何放了。 方府外头,穿戴精神的何至城果真骑着白头大马,威风凛凛又气宇轩昂地下了马来,一行由媒人及乐队,盒队,浩浩荡荡鱼惯而至。花轿一到,方家也奏乐鸣炮相迎。 迎亲队伍停到方府大门前,新郎官来到阶下,对着门口一字排开的五樽门神,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不由苦笑。看来今日想带走新娘子,还得费一番心神了。 果然,他才刚站定,摆开架式,便有人发难了。 不过知礼与三位连襟倒是没怎么为难这位新任连襟,随便出了两道简单的问题就给通过。 新郎官总算通过了舅兄与连襟这一关,一路来到后院,写意居的院子里,这儿全由女眷们组成的刁钻队伍,以如真为首的一行人立在如情房门前,也出了几道滑溜的题,何至城照样回答不出,一位早有迎亲经验的伴郎大声提醒他,“给红包,给红包。”何至城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从怀里掏出十数个红包,全统统发放了出去,如真等人哄笑,“得得是,妹夫果真厉害,居然懂得拿人手软的绝活,我算是服了。” 门被打开来,新娘子早已盖上红头盖端坐床前,何至诚领着如情,一路来到厅里,半路里,朱姨娘撞了上来,一把抱过如情,哭道:“情儿,你总算出嫁了,可姨娘却没法子再多瞧你一眼。” 如情眼睛鼻子一酸,这就是为人妾的悲惨生活连自己女儿出嫁也没资格守在身边的。 如情搂了朱姨娘,微微掀了盖头,望着朱姨娘哭得红肿的眼,努力微笑道:“姨娘,你瞧,现在不是看到了么?” 朱姨娘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如情被上了浓浓妆容的脸,泪水如掉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好孩子,总算出嫁了,你要好好的……” 如情再也忍不住,泪水也涌出了眼眶。她转头,对何至城道轻声道:“这是我姨娘……”后头的何氏连忙上前把盖头给放了下来,“这还未进洞房呢,盖头可不能掀,待入了洞房,随你看得仔细。呵呵,朱姨娘,四妹妹出嫁,你应该高兴才是呀,干嘛哭呢,待四妹妹三朝回门时,再让你看过够。” 朱姨娘抹了眼泪,知道自己半路拦下新人于礼不合,也不敢再造次,只是依依不舍地拉了如情的手,不忍放下,她转身,望向何至诚,哀求道:“我家姑娘,就麻烦姑爷日后多多照顾。” 何至城拱手施了一礼,“姨娘请放心,我省得的。” 如真等人连忙上前拉住朱姨娘,“朱姨娘,弟妹说得对,四妹妹大婚,你应该高兴才是。莫要再哭了,当心让姨母瞧到了不好。”身为姨娘,是不允许在府里办事的时候随意乱逛的,更别说半路拦下即将出嫁的女儿。 如善也上前拉了一把,道:“比起我出嫁时姨娘还在禁足,如情可要好上太多了。 朱姨娘就知足吧。” 朱姨娘立马止住哭声,诚惶诚恐地道:“二姑娘说得对,我确是该知足了。” 如善脸色一僵,嘴角微撇,冷笑道:“不过朱姨娘如今可今非昔比了,爹爹又这般宠你,自是不必再这般小心翼翼的。四妹妹已到前头了,朱姨娘也可以去受上一拜呢。” 如美冷笑一声道:“没规没矩的,也只有姨娘养的才嫡庶不分。” 如善故作讶异,“哎呀,我是姨娘养的是不假,可四妹妹也是姨娘生的呢,三妹妹,四妹妹一向与你交好,你这般编排她,可不大好哦。” “谁在编排她了?我只是……” 如真一把拉过她,低喝,“有完没完?四妹妹出嫁,身为姐姐的应该给祝福才是,怎么还吵起架来?真想让外人知道咱们方家的女儿都是些没规没矩的没教养的人么?” 如真是方府嫡长女,自是受尽千万疼万般爱,这一番疾言励声的威势下,如善如美总算闭了嘴,但仍是暗地里以眼神斗着气。 而前头厅子里,新人一起跪拜了老太君及方敬澜夫妇。 方敬澜眼眶红红,说了两句话:“当举宴齐眉,相敬如宾。” 李氏说了句:“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老太君握着如情的手,哽咽道:“要好生服侍公婆,切莫任性妄为。” 如情一一应了,大概是气氛太美好了,居然又给逼出了好些泪水来。最后,一路哭着由知义背着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离去后,如真望着人山人海的客人,倒也略有意外,对老太君笑道:“瞧,四妹妹出嫁,倒是咱们姐妹中最有排场,最是风光的。” 老太君呵呵一笑,慈爱地望着如情,感叹:“是呀,先前一波三折的,如今总算熬出头了。” 如真捂唇笑道:“祖母,应该是一波四折才是呀。” 老太君仔细想了想,呵呵地笑着,“是呀,是呀,还真是一波四折呢。唉,想不到情丫头的婚事居然还有这么多波折,我活了一大半辈子,还是头一糟让我遇上了。” 如真笑道:“祖母不必悲伤,我想,四妹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早已经累积了不少经验了,相信日后定是和和美美的,这就叫苦尽甘来。呵呵。” 方家一些近亲女眷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善望着四处的女眷,也跟着感叹,“四妹妹确是有福气的,我等自叹不如。” 如美天生就与如善结下不解的世仇,闻言立马道,“那是当然,四妹妹乖巧懂事,定与四妹夫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四妹夫那么厚道的人,相信亦不会随意纳妾伤四妹妹的心的。” 如真等人测目,纷纷看向如善,听闻最近李掠又纳了位通房,只是一直未证实,如今听如美这么一说,倒是**不离十了。 如美拉下脸来,忍不住反唇相讥,“四妹妹确是有福气的。听闻何家夫人是再和蔼不过的人了。相信四妹妹此番嫁过去,应该不会三两天的被婆婆给让立规矩。” 如美沉下脸,“自古以来婆婆给媳妇立规矩,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其实这也是为了媳妇好。若是放任着媳妇做错事而不管的,那样的婆婆也不见得是好的。” 如善冷笑:“是么?那还真恭喜妹妹了,有这么一心一意为妹妹着想的婆婆。” 如美抿唇,面无表情,“过奖。我婆婆再如何的严厉,总归是真心调教我的,不会像有些婆婆,总爱胡乱塞通房到儿子房里。” 老太君讶然,看着李氏,又看了看何氏,前者面色僵硬,后者神态自若,她心中了然,对如美笑道:“如今你总算明白了你婆婆是为你好了。” 如美望了何氏一眼,低声道:“这还多亏了大嫂子的指点。” 何氏笑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指点不指点的。这也还是我妹妹也就是你大嫂与我说的。”她望着如美及李氏,笑了笑,“我妹妹说,杨老夫人确是严厉了些,总爱吹毛求疵,不过倒不会真的鸡蛋里挑骨头就是。所以顺着老人家的心意很重要。” 如美扭着帕子,讷讷道:“大嫂子她,确实对我很好,是我……任性了。”抬头,埋怨地望了李氏一眼。 李氏面色一黑,讪讪的,忍下心头的心虚,笑道:“无论是娘家嫂子还是夫家嫂子,都是一心一意为你好的。日后切莫再任性妄为。你这两位嫂子比你年长,对付婆婆的经验肯定比你好,日后还是要多听两位嫂子的话才是。” 如美想着夫家嫂子对自己的提点,而自己却一直拿母亲的话当至理名言,这才惹得婆婆对自己越发不满,对母亲也怨怼起来,但如今听母亲这么说,这才稍稍好过些,诚恳道:“娘说得极是。是我先前任性了。” 迎亲队伍打道回府后,走的另一条路,表示不走回头路,知义代表着方家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腰插长剑,领了数十名心腹护卫,一路护送迎亲队伍往何家走去。 走到半路,知义渐渐放缓马速,来到如情的花轿前,迎亲的队伍敲罗打着鼓,喜气洋洋至极,新郎官也大方拱手与两旁观礼的路人行礼,从他面上开心的笑应该可以得出他对这门婚事还是较满意的结论。 方府离何府其实也不算远,方府在京城“五环”外的地方,而何府则在三环路上,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已远远瞧到了何家,一旁徒步行走的沉香为如情打气,“姑娘,何家快到了,如情赶紧准备准备吧。” 如情轻嗯了声,把头盖盖好,端坐在轿子里头,但随着逼近的何家,心里又紧张起来,脑海里闪过种种画面,首先闪过的是李骁,再来是李掠,江允然,向云翰,陈朗,这些或俊逸或英挺,或深情或忧郁的面孔在脑海里交织而过……最终,好些面孔都变得模糊,唯独剩下霸道凛然的李骁,还有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嘴脸,这个男人,还曾大言不惭地说回京后向她陪罪,估计她此番嫁人,她总归不会再像闺阁时那般随心所欲了,也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在心里感叹李骁的时候,居然还真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拧了拧自己的耳朵,暗自苦笑……她果真是贪财份子呀,一心一意想着人家的陪罪是假,肖想人家的陪罪之物倒是真。 忽然间听到前头马儿嘶叫声,紧接着,花轿剧烈震了一下,如情拍着胸口,吓得心脏悠停,外头出了什么状况来着?好端端的花轿居然给毫无预警地落了地。 而外头实在太吵,耳边尽是闹哄哄的一片,但却陡然听到知义一声厉喝:“何方鼠辈胆敢半路拦亲?速速报上名来。” 如情大惊,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如情正待扯了盖头一问究竟,花轿前的知义已策马上前几步,手一挥,训练有素的心腹护卫已团团把花轿围得严严实实。 如情力持镇定,想着,老天不会这般捉弄她吧,在她好不容易坐上了花轿,居然还会来强盗吧?这可是京城耶。 …… 而在如情看不到的外头,早已乱成一片了。 新郎官何至诚看着眼前忽然冒出来的一大批身穿铁甲的将士,骑着马儿团团把迎亲队伍给围住,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有人出来喊上一句,“站住,站住,统统不许再往前一步。” “站住,把新娘子留下。” 何至诚又惊又骇,青天大白日,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如此明张目胆来抢亲,看这些人的打扮,又不像是京军,也不像卫所军,倒像某王府的护院打扮。 何至诚眼力还是不错的,眼前一群身穿铁甲手持长枪的确是王府的护院。这些护院很有效率地把迎亲队伍多外围团团包围住,两旁百姓见状以为有大事要发生,忙作鸟兽散地跑了。只留下一些胆子大些的或两旁建筑桃上的人还在远远观望着。 这时候,知义已策马上前,与何至城并肩,厉声喝道:“何方鼠辈,报上名来。” 有了知义撑场面,何至城总算暂且放下心中的惊骇之感,望着知义冷厉的面孔,再也没了刚才的不满。 只见一个身穿玄黑束腰箭袖的年轻男子,跃过众人,分花拂柳地来到二人嘴前。 冲知义微笑道:“咳,是我。” 知义眯眼,“是你?”手头的剑握得更紧了。 “对,是我。李骁。” 知义大怒:“你这是做什么?” 李骁道:“还看不出来么?我是来抢亲呀。” “抢亲?”迎亲队伍全都震惊了,两旁观战的老百姓也兴奋了,靖王李骁呀,居然当众拦下人家的迎亲队伍,说要抢亲,这简直是天下奇闻呀! 知义怒道:“王爷是不是喝醉酒了?这种混话也敢说?不怕被言官参上一本?”青天大白日的,居然敢明张目胆抢亲,他再是皇亲国戚,又是一字王,也不能这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吧? 李骁大笑:“参就参吧,反正只要抢到中意的王妃,这点罪名又算得甚么?” 众人惊骇,这是什么跟什么呢? 何至诚也是倒吸口气,努力压下努火,道:“靖王爷,今日下官的大喜之日,王爷这般兴师动众抢亲?可是因为下官曾得罪过王爷?若真如此,那下官改日定登门陪罪。但请王爷看在下官大婚的份上,还请王爷手下留情,给个通融。” 李骁打量了何至诚,道:“你并未得罪本王。本王之所以抢亲,也不过是瞧中了方四姑娘,想聘作王妃而已。何公子,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就成全本王这一回吧。本王定感激不尽。何公子的一切损失,本王皆加倍偿还。” 何至城气得俊脸扭曲,他好不容易娶得一门佳妇,怎能说让就让?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他畏惧权势贪图富贵?于是再也忍不住,怒道:“王爷这话好没道理。如情可是我何府名媒正娶的媳妇,有文书为证,有媒约之言,父母之命,王爷岂能想抢就抢?请恕下官难以从命。” 李骁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抢亲吧。”说着挥手,底下护卫一窝蜂涌向后头的花轿。 一些正引颈张望的婆子丫头们皆笑得尖叫起来……知义忽然一声厉喝:“住手。谁敢动手!” 知义长期征战,又是说一不二的威武大将军,自是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仪,王护侍卫也知道他是新娘子的兄长,也不敢造次,纷纷停了下来,等知义的动静。 知义坐在马上,瞪着李骁,怒道:“李骁,你当真要抢亲?” 李骁苦笑,“求亲被拒,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知义怒道:“王府门弟高贵,方家蓬门小户,如何妄敢高攀?王爷求亲不成,就来明抢,与强盗又有何区别?” “若是能成功娶到贵府姑娘为王妃,当回强盗又何妨?” 如此无耻至极的话,也只有李骁才能说得出口,何至诚大怒,知义也是翻江倒海的怒火重重,喝道:“王爷当真要抢亲?” 李骁望着杀气腾腾的知义,亦是斩钉截铁地道:“若是何公子不肯割爱,那本王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何至诚气得面色铁青,不由望向知义,知义眸光闪了闪,沉声道:“看来此人是铁了心要抢亲了,你有何打算?” 88 何方鼠辈敢胆抢亲? 言情海 正文 89 抢都抢了,你还待怎的?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89 抢都抢了,你还待怎的? 何至诚内心一片混乱,他长这么大,一向是顺风顺遂,何偿遇到这般惊世骇俗的事件,并且还是他大婚当日。 知义也是心情复杂,恨恨地瞪着李骁,断然道:“看来你今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好!只要王爷有这个本事,尽管来抢便是。”说着宝剑出鞘,剑指青天,知义骑在马上,厉声道:“想要抢亲,就先胜过我手头这把剑再说吧,” 李氏摇头,动也不动,只是笑道:“你身经百战,又武艺高强,我如何打得过你?你这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知义冷笑一声,“明知打不过我,那就打消抢亲的念头吧。” 李骁仰天笑道:“方兄常年带兵理应明白,两军对垒,只讲胜负,过程并不重要。” 遇上这么个无赖,何至城气得血气翻涌,知义却冷冷盯着李骁,道:“既是如此,那就放马过来吧。” 李骁定定望他一眼,忽然喝道:“好!”然后挥手,王府里的侍卫开始与知义带来的护卫打将起来,知义双腿一夹马腹向李骁冲过去,李骁也宝剑出鞘,朝知义冲去,可就在双方快要交战在一起时,李骁却提缰勒马,朝知义旁边溜了过去。 知义暗道不好,连忙也勒马掉头,可惜他慢了一步,有两名侍卫已迎向知义,不得已,知义只得迎战。 能成为王府的侍卫长,王虎自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合着另一名侍卫,与知义激战到一起,知义身经百战,招招致命,王虎等人则略有顾忌,不敢尽下杀招,二人对打一人,堪堪打成平手,但知义却无心恋战,虚晃一剑,逼开对手便急忙掉转马头朝花轿奔去…… 可惜,他迟了一步! 李骁在众护卫的掩护下,一刀格开何至城的剑,另一刀劈开花轿,梨木做的花轿顿时被劈成两半,如情呆坐在花轿里,连尖叫都忘记了,只花着一张脸,瞪圆了双眸,任由李骁如老鹰捉小鸡似地掠上了马,扬长而去。 知义气极,在后头努力追赶,“李骁,你胆敢如此无礼?”可惜顺练有术的王府侍卫团团把他围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骁把自己的妹子给带走。 寒风中,远远传来李骁的声音,“待生米煮成了熟饭,本王再向贵府提亲。” 知义一听这话,气得吐血,这个猖獗又狂妄无礼的家伙。 …… 李骁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无论耐力还是脚力都是上上之选,普通马儿绝对是望尘莫及,渐渐地,李骁一骑独骑带着如情远远地朝皇城奔去。 李骁身穿玄黑箭袖速腰劲装长袍,外罩一件同色系披氅,而怀中的如情一身鲜艳夺目的红,因剧烈抖动,头上的凤冠早已不知丢哪去了,乌黑的长长的发丝飘扬在空中……延路上的老百姓见状连忙躲避腾让,待马儿奔过后,又感叹一句:“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新娘子都敢抢了。” 而总算反应过来的如情则又急又恨地挣扎着,并尖叫破口大骂。但她的挣扎对李骁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但生怕她的剧烈挣扎惹得马儿发狂,只能冲她低喝:“你再敢动,我就放手了。” 如此急驰的马速,如此高的高度,两边尽是坚硬的青石地砖,摔下去岂不成肉饼?如情果然不敢挣扎,李骁很是满意,给她调了个舒适的位置。 如情从未骑过马,这样的剧烈颠波她可不敢冒死挣扎,而李骁这厮居然给松开钳制在腰间的手,骇得她赶紧抱牢了他的腰,李骁满意地笑了,披了披风把她娇小的身子给遮住。 陡然被盖住了视线的如情也顾不得惊怕了,她忽然发现,这个姿势,真的好暖味……她是胯坐在李掠身前的,并且与他面对面,屁股就坐在他的双腿上及胯间,屁股下边忽然顶着个硬硬的东西……她知道这是什么,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又剧烈挣扎着…… 李骁放缓了马速,一手按住她的小蛮腰,低喝:“别动!” 如情果然不敢再动,但却扁着双唇,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李骁见状,又心软起来,放软了声音:“你这样动来动去,万一把马惊着了可不好。” “惊了更好,摔死你这个大坏蛋。” 李骁额上青筋暴露,陡地扯了疆绳,马儿双腿高扬,如情尖叫一声,双眼一闭紧紧地抱着李骁的腰。 过了好一会,一切都静止不动后,如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又挣扎着要下马,“放我下来,你这个坏蛋,流氓,无赖……”多年来良好的闺阁教育,使得她骂人的字眼确实有限,翻来覆去也就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李骁俊脸扭曲着,双手握着她的背膀,喝道:“你再敢动来动去,当心我现在就要了你。” 如情陡地木住,这才惊骇发现,他的身子很是僵硬,而屁股下那个坚硬之物已开始灼灼地跳跃着,就算隔着厚厚的袄子,也能感觉出它的存在,不由刷红了眼,泪眼汪汪的,尖叫:“你放开我。”但确实不敢挣扎了。 李骁却搂着她的小蛮腰,捏了捏,邪笑道:“嗯,又长了不少肉了。”摸完了腰,又抬起如情的脸蛋摸了一把,直到过了过瘾,才是恋恋难舍的放下,并且看似极其满意自己劫得的货物般,露着一排极白的牙齿,邪笑着,“嗯,又比上次见你,长了些的肉,这才好,等日后我娶回去,才下得了嘴啊,不要像是才见你的时候,半丝的肉也没有,你叫我到时候,如何下嘴。” 如情脸红似血,说不出的羞怒,恶狠狠地捶打他,嘴里骂道:“无耻,流氓,恶混,不要脸的臭ying虫……土匪,强盗,流氓” 可惜,捶了半天,没捶痛他,却把自己的手给捶痛了。 李骁捉住她的手,“我皮粗肉厚,当心捶痛了自己的手。” 如情吐血,低吼一声:“放我下去。” 李骁这回没再坚持,自己也翻身下了马,然后健臂一伸,揽了如情的腰就把她抱了下来。 待下了地后,如情立马后嫁几大步,眼晴警戒地四处打量着,这是哪里呀? 似乎猜得出她的想法,李骁笑道:“这儿是城郊。”其实,他也曾想过要把她带回王府的,但想着就这样把她带进门也太委屈了他,还是名媒正娶妥当些。 如情呆了会,但总想找回理智,知道名节已被他毁了,再生气发抓也是无益,只能沉着张俏脸质问:“敢问王爷,奴家究竟哪儿惹到您了?居然这般破坏奴家的名节和姻缘。” 李骁道:“若不这样,就娶不到你了。” “……你说什么?”如情瞪圆了眸子,“你,你要娶我?” 李骁望着她,声音坚定,“对。” 如情木住,好半晌才找回理智,尖叫:“可是我即将嫁入何家,你怎么可以这样坏我名节?” 李骁苦笑,“所以,我来抢亲呗。” “你……”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女孩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早被泪水糊花了一张脸,红红的,花花的,再配上瞪得圆圆的双眸,似受了莫大委屈般的愤懑,却又格外的吸引人,女孩子双眸本就生得明亮,再由泪花与怒气交织出氲氤的雾气,如同天边美丽的霞色,令人惊艳,此刻因愤怒而透出的红霞,梦里幻想过无数回的渴望总算忍受不住,低头吻上梦寐以求的甜美双唇。 连续两次被轻薄,如情脑袋“轰”一声,有一股叫“理智”的线总算崩裂,再也忍受不住,汪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个王八蛋,臭鸡蛋,你可恶不是人。”她恨死他了,恨死他了,这个毁她名誉的大恶棍。 李骁捉住她的双唇,把她搂在怀中,以免她打疼了自己的手,“好了,别哭了,把脸哭花了如何上花轿?做我的妻子也要开开心心嘛。” “谁要嫁给你了?” “经此一事,我娶你是娶定了。”李骁定定地望着她,女孩含怨带恨地瞪着自己,眼里聚积着薄薄的雾气,他心中一紧,轻咳一声,正色道:“我知道此举太过惊世骇俗。可若不抢亲,你就是何家的人了。我如何还有这个机会?”他一片诚挚地望着她,“我是真心要求娶你的。” 如情悲忿地抹了把脸,也顾不得此刻有可能有大花猫脸,忿忿道:“承蒙王爷瞧得起奴家。奴家是否该感激涕零?” 李骁摇头,“不,你只需乖乖等着王府的提亲便是。你放心,这一回,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一定风光迎娶你。” 如情冷笑一声:“敢情王爷觉得一旦抢了亲,我就是煮熟的鸭子了?” 李骁皱眉,“我知道你气我,可我是真心求娶你的。你怨我也好,气我也罢,我娶你是娶定了。”顿了下,又加了句:“若真的气我,你大可痛揍我一顿。” 如情一声冷笑:“王爷以为抢了亲,坏了奴家名节就可以让奴家乖乖就范?王爷可别忘了,自古以来媒约之言,父母之命,王爷可否说服老王爷和老王妃同意如情过门?还有何家,今日王爷给何家这么个难堪,何家又岂会善罢甘休?” 李骁道:“我父母那儿我自会去说。至于何家,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心服口服。” 如情鼻孔朝天,“承蒙王爷错爱,奴家门弟低微,一无才学二无显赫家世,恐难当王妃大任。” “我母妃出身也不高,但她依然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相信依她的本领,应该还能青出蓝而胜于蓝。 如情冷然道:“靖太王妃聪慧能干,知书达礼,识文断字,乃女中楷模。靖老王爷乃世间真男人大丈夫,上有担当下有言行,左有从一而终作承诺,右有贴心呵护作后盾。靖太王妃虽出身不高,却也运气独好,遇上如此真男人大丈夫,如何不令旁人羡慕?而如情自来便运气不好,尽遇上些渣男,一无担当,二无气性。左把承诺当屁放,右把别人当傻子耍。如情再有通天之才,若无男人替我作靠山,为我庶风挡雨,亦不过一场笑话罢了。而王爷拿令堂做奴家榜样,却是不知,王爷是否有靖老王爷一半担当?” 如情声调不高,缓慢却铿锵,声音冷冽如寒风中吹出来的砾石,字字珠玑,针针见血,李骁佩服她口才如此了得,能不带脏字地把他骂个体无完肤,偏他还不能生气。只能抱以苦笑,深深凝视着她,轻叹:“我李骁不敢自称如何的好,但我有一点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是江允然向云翰那样让你空受委屈。” 如情冷笑道:“王爷这话还真是自打嘴巴。王爷口口声声称不会让奴家受委屈,那奴家又为何会站在这?” 李骁忽然头痛起来,这个小丫头,嘴皮子功夫还真厉害着呢,他是完全讨不到任何好处。 “抢亲,也只是不得以为之。”李骁忍不住解释起来,“我从未想过要破坏你的名节。” 如情漠然道:“是呀,王爷可真是人格高尚,如情应该感恩不尽。” 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偏这丫头还冷潮讥讽,李骁火气直往上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当初,你曾用亲嘴的方式救我。我也早看光了你的身子。若我真想破坏你的名节,大可四处嚷嚷,光这两件事就可以让你名声尽毁。” 如情盯了他半晌,忽然泪水溢了出来,她一边胡乱拭着一边哽咽道:“敢情奴家舍着名节救活王爷还是奴家错了?难道王爷偷看奴家洗澡还是奴家的错了?” 李骁暗叫不好,捅了马窝蜂了…… “时常听别人讲,靖王爷虽飞扬跋扈却也光明磊落,从来不屑那偷鸡摸狗之事,想不到……”如情抽抽嗒嗒地哭着,“想不到奴家错看王爷了。” 李骁后悔不已,接连说了几声“我”字,想解释,却又不知该何从说起,只急得抓耳搔腮,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 如情继续抽泣道:“如今,奴家名节尽毁,王爷却是该摆足架子,反正奴家已是煮熟了的鸭子,飞不走了。” 李骁唇角抽了抽,总算明白什么叫牙尖嘴利,什么叫巧舌如簧,黑白都被她说通,偏又有几分道理来。李骁很不得仰天长啸,他什么人不喜欢,偏来喜欢这个生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却又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如今被逼得左右不是人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受不了这丫头没完没了的抽泣,李骁头痛地告饶,“你别哭了,当真怨我,大可咬我一口罢……” 话还未说完,便见如情朝他扑来,发了狠地咬上他的肩膀。 哎,还真咬呀?李骁闷哼一声。 如情见他不吱 李骁闷闷地道。“你咬吧,但仔细了你的牙,别崩了,虽说能镶上金的,可是我知,你定不爱那样的。而且,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娶你回去做媳妇的,不是王府的王妃,而是我李骁的媳妇,对,一辈子的媳妇。” 说到此时,不知是想到自己回去难免挨顿皮肉之苦,还是想到终是把她抢到了手里,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底,李骁说话也油嘴滑舌起来。 如情再度吐血,继续发了狠似地往他肩上咬去。这回是发了狠地死命地咬着,似要发泄内心极至的怒火。 李骁是练武之人,一般大冬天的也穿的并不多,除上肩上的披氅外,身上也不过一件薄棉衣御寒,以如情如此羞忿的力气咬下去定能咬掉一块皮,可是这一口咬下去,却咬到一块硬硬的带硬皮之类的,正带纳闷,却见李骁面带痛苦,女人天生爱心软的毛病又冒了出来,小嘴儿稍稍离开他的肩膀,忽然发现他的肩膀**的,用手一摸,骇了一跳,居然是血。因为他穿的是玄黑的衣裳,所然不容易看出来。但却是实实在在流了血的。 “你,你受伤了?” 李骁捂着肩膀,苦笑,“前阵子追击匪首时,被流箭所伤。至今还未好完整。” “活该。” 李骁冽嘴一笑,“这么无情?我这么拼命的赶回来还不是为了你?” “你有见过被抢的人质会感激强盗的?” 他故作思考,“好像我这个法子是有些欠妥当。” 如情大喜,“那还不快送我回去。我可以即往不咎。” “你被我破坏了婚事是真,被我搂了抱了还亲了也是真。你说,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呢?” 如情胀红了脸,吼道:“你这个无赖,你什么时候亲过……唔……”她睁着大眼,瞪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脑袋一片空白,太过震惊的下场使她忘了反抗,最后还是李骁索先放开她,轻拍她的脸蛋,“如今亲也亲了,你不嫁给我还嫁给谁去?” 如情气得狠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起拳头朝他左肩带伤的地方重重捶了去。 李骁痛得皱眉,裂开的箭伤口此刻再受如此外力,瞬时痛入心脾。眼见如情还想往他伤口招呼,连忙伸手钳制住她的双手,而如情在双手被钳制的情况下,没头没脑地又用头撞了去,李骁承受不住,往后跌去。 如情被他往前一带,也跟着往他身上跌去,直挺挺地摔在他身上,但李骁却没这么幸运了,后背着地,再加上如情一个大活人压在身上,几乎断了气。不过好过他身子骨强健,虽然确实痛入心脾,但还能忍受,倒是他身上的如情却给生生震晕了过去。 李骁大惊,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把如情扶了起来。轻拍她的脸,见毫无反应,不由急了,赶紧抱起她重新跃上马,掉转马头,急忙往皇城里驶去。 …… 京城的刘一针大夫可是医术最是精湛,再加上为人厚道,又脾气和蔼可亲,在京城一直享有声誉,大多病人包括大富大贵的达官贵人都是非常敬重的。 而这回,这位刘大夫的待遇却遇上前所未有的挑战。 本来嘛,药铺里的病人很多,他通常诊完了重急病人再吃午饭,已经是过了午时了。 而就在这时候,医馆里忽然闯来一个神色狰狞的年轻男子,搂着个晕迷不醒的年轻姑娘就冲了进来,抓着店里的一个伙计便问:“你们大夫呢,快让他出来。” 然后,心地仁慈一心为病人着想的刘大夫,忙放下碗筷,从内里走了出来,“老夫便是,请问客人……”话还未说完,这个年轻人已上前捉住他的衣领,命令道:“快,快救我妻子,她晕倒了。” 刘大夫见这姑娘身穿只有新娘子才会穿的衣裳,只道是新娘子在成亲当日就病下了,于是不敢怠慢,把如情放倒在就诊的床上,隔着一层嫁衣,细细把了脉来。 李骁胆战心惊地望着刘大夫一会儿惊疑,一会儿皱眉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见刘大夫收回了手,又慢条斯理把如情的手放回床上去,起身慢腾腾地走着却没说一个字,不由急了,抓着对方的手质问:“到底怎样了,你快说,快说呀……” 刘大夫被摇得哭笑不得,忽然鼻子很灵敏地闻到一股血腥味,陡然发现李骁左边领口一处殷红,好心地建意,“公子,你也受伤了,快把衣裳脱了,让我瞧瞧。” 李骁怒道:“你个庸医,我妻子都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过问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王爷不必着急,小姑娘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又因惊惧所致,休息一会,吃两贴药就没事了。倒是王爷你的伤口急需处理了。” 李骁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刘大夫哭笑不得,“老夫从医数十载,难不成还会有假?” 李骁仍是不可置信,“可是她晕倒了。毫无预警的。” 老大夫笑了笑,“小姑娘胆子小,从未经历过太大波折,王爷又是抢亲又是摔跟头的,不吓晕才怪,呵呵,不过王爷放心,小姑娘身子健壮,没事的。” 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确实会吓晕过去的。李骁这才略放下了心来,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你怎知我的身份?” 老大夫呵呵地捋着胡子,“今儿方家嫁女,而靖王爷却当场抢亲,把人家新娘子当众掠走。大街小巷早已传遍了,老朽也略有耳闻。再来,王爷气势如虹,威仪不凡,一看便知不会是普通人。而这位小姑娘却身穿嫁衣,老朽自能猜出大概。” 李骁木了会,忽然钦配地道:“老先生果真好眼力。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刘大夫呵呵一笑,“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职责,王爷不必言谢。倒是王爷的伤势不容乐观,还是容老朽替你诊治一番吧。” 李骁望着床上的如情,此刻正沉沉睡着,而脸上的妆容却花了大半,整张脸儿看起来极其可笑,李骁忽然看得入迷了,很是奇怪,这么个小花猫,他居然也百看不厌。 刘大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一味的捋着胡子但笑不语,后来见李骁不顾崩血的伤口只一味的看人家姑娘的小花猫睡颜,众目睽睽的,也不雅观。于是命人把四折乌梨木的雕花屏风给挡住,并叫住李骁,“王爷,这位姑娘已无大碍,倒是王爷的伤口也该处理了。” 李骁这才察觉自己肩膀隐隐作痛起来,估计伤口又裂开了,于是点头,坐到内势去,让刘大夫与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正在包扎伤口的当,外头忽然闯进来一批人,为首的正是脸色铁青的知义,一脸的凶神恶煞的知义一闯进来便吓跑了好些胆小的病人,鹰目四处一扫,忽然捉住一个店里的伙计,喝道:“有人曾看见一个身穿嫁衣的姑娘在你这儿就诊,可有此事?” 那伙计被知义脸上的杀气吓得面色发白,天生对权贵的敬畏使得他连话都说不完整,结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话,知义怒及,加重手上的力道,低道:“快把人交出来。” 正在里头让大夫包扎伤口的李骁一听这声音坏了,连忙起身,往外走去,刘大夫上了一半药的,也跟着追了出去。 李骁大步出了内室,对知义道:“如情确实在这,只是……” 知义发现李骁,气不打一处来,陡然见他裸着半边身子,肩膀上的白色里衣血迹斑斑的,眼里的杀气退去不少,却冷哼一声:“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今天暂且绕了你。我妹妹在哪?” 李骁望着他身后的侍卫,也知道讨不得好了,于是很爽快地指了指四折乌梨木雕花屏风后头。 知义大步越过屏风,果真见到如情正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不由大怒,“好端端的怎么昏睡不醒?” 李骁苦笑,“大夫说估计是惊吓所致。”然后诚恳地道:“都是我不好。吓着她了,不过,我可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实际上,他全身上下都有被如情抓伤的痕迹。 知义冷哼一声,目光如鹰瞟向李骁脸上的抓痕及肩上的伤口,“今日之事,方家不会善了的。”说着把剑交由属下,自己小心抱起如情。 李骁也不阻止,只是道:李骁也不阻止,只是道:“抢都抢了,你又待怎的?” 知义气得怒发冲冠,李骁又道:“天下的女儿,自由天底下的英雄男儿来求,今日我所做的,俯仰无愧于天地良心,你又能如何?若是哪日里你有个心头爱着的女子,便能明白我今日里的心思,不过,素日里瞧来,你是个粗人,想来不甚明白此中事由的。” 知义气得吐血,但嘴里却道:“今日之事,方某自会牢牢的记着的,明天我自是亲自开门扫尘,迎接王爷大驾,就是不知王爷可有胆量单骑而至,负荆请罪否!” 望着知义离去的背影,李骁苦笑,捎捎脑袋,唉,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 ------题外话------ 87,88重了,现在改过来了。88章不好改了,今天补更一章算是陪罪。 另外,好像有人说双更就打赏1000币?嘿嘿,某桃热血沸腾中…。 89 抢都抢了,你还待怎的? 言情海 正文 90 告了御状又准备打硬仗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0 告了御状又准备打硬仗 原本高高兴兴把女儿嫁出去的方敬澜想着小女儿总算嫁得好婆家,这会子总算轻松了,正哼着小曲儿与昔日交好的友人喝酒的,哪想,酒才过三巡,便有人跌跌撞撞地一路高喊:“大事不好了,姑娘在半路上被人抢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方府上下大惊失色,青天大白日的,又是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抢亲? 一身武士打扮的家丁,实则是知义从边关带回来的近身校慰,他喘着粗气道:“眼看就要到何家门口了,居然半路里杀出个靖王爷,扬言要抢亲,并和将军打了起来,然后,靖王爷仗着人多,把姑娘给掠走了。”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抢亲?” 当总算明白新娘子确实被靖王给抢了,方敬澜气忿不已,悲忿低吼:“方某人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呀?好端端的靖王为何要与我过不去呀?”可是,他也只能悲忿一翻了,在心里把李骁骂个十遍,却也不敢当众痛骂。 靖王府呀,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上门理论,可是,如果不讨个公道,他的闺女岂不名声尽毁? 老太君在晕过去后由众嬷嬷们掐了人中过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在夏林家的搀扶下,颤危危地来到方敬澜跟前,喝道:“真是岂有此理。就算靖王府天皇贵胄,可也由不得这般胡作非为。不行,咱们一定要去找上王府理论去。” 方敬澜犹豫着,若先前他还未罢官倒可以上门理论,可如今,他一个比芝麻还小的官儿,还真不敢与靖王府叫板的…… 知礼最是冷静,皱了半晌的眉头,忽然问那名传话的校慰:“我二弟呢?” “将军,将军一路救人去了。”正说着,知义回来了,手上还抱着一身新嫁衣的如情,老太君及一干女着跌跌撞撞上前,“这,这究竟怎么回事?情丫头好端端的,怎么成这样了?” 不但脸花花的,还身上全是灰,还晕迷着。该不会受了什么折磨吧? 知义沉声道:“没,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然后排开众人,及一些看热闹的客人,把如情重新放回松鹤堂老太君的床上。然后又请了大夫仔细把脉瞧了下,得出同样的结论,只是受惊过度晕,没什么大问题,醒来后喝碗定神汤就成了。 众人小松了口气,忽然又想着方家与何家的婚事,这还能成不? 知义揉着额角太阳穴,一脸疲惫地坐了下来,“靖王实在是……对方人多势众,我方还未开战便被打乱阵脚,妹妹被掠去后,我立即在后边追赶,可惜此人座驾却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不过后来听人说李骁带了如情去‘百善堂’,我这才急急地追了过去,把如情给带了回来。” 老太君木了会,忽然怒道:“好端端的,这靖王为何会做出这般惊人之举?情丫头哪里有惹到他了?” 李掠猜测,“难不成是先前因……四妹妹拒绝了我堂哥的求婚,所以这才……” 如善侧目,瞟他一眼,断然道:“不可能,靖王心胸没那么狭窄的。” 李掠冷笑:“是呀,对于接二连三设计他的女人都可以即往不咎的。堂兄的确不会那么小心眼。” 如善脸色一白,身形猛颤,不可置信又委屈地望着李掠,李掠却不看她,只是眉头紧锁,“好端端的,堂哥为何会有如此惊人之举?” 方府诸人又惊又怒,如情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找着各方面都不错的婆家,连花轿都上了,想不到居然还来这么一出,这对方敬澜来说,不可谓不算是打击,他烦躁地踱着步子,却理不出任何头绪来。 知礼木了会,隆着一双剑眉,沉声问知义,“李骁可有道明抢亲原因?” 知义蹙眉,面色复杂,说不出的感受,“这家伙,他说想娶如情为王妃。” “什么?”方敬澜转怒为喜,立马两步并作两步奔至知义跟前,“靖王当真这么说?” 知义沉沉地点头,“他确是这么说的。还说……过会子自会亲自登门陪罪,并向方府正视提亲。” 接二连三的惊天要闻砸得众人反应不过来,绕是见识多广的老太君也觉脑袋不大够使,顾不得仪态,抓着知义的手,问道:“二哥儿的意思是,这靖王之所以大庭广众下行抢亲之实,是因为对情丫头念念不忘?我可以这么猜测吗?” “对呀,真是如此么?”如真也是转怒为喜,如果姐妹间出了个王妃妹子,对她,对她的孩子们都会是不小的助益。而对像是如情,她一万个举双手赞成。 “应该不至于吧?靖王是何许人物。”如美直觉认为不大可能。凭心而论,如情确实生得好,脾气也好,识大体,为大局着想,也确实惹人怜爱。可她总归只是庶出的呀,凭什么她一个庶出的居然能被靖王府瞧中? “可不是,靖太王妃都还健在呢,她会同意如情一个庶出的做王府的嫡媳?”如善也认为不大可能,凭什么她就可以不费摧毁之力就能引起李骁的关注? 李氏也是震惊及心头冒酸,“一定是靖王恼怒先前咱们拒绝了王府的求婚,所以心生报复了。” 众人各说一辞,又把方敬澜的喜悦浇灭了,他眼巴巴地望着知义,想从老二嘴里听出最接近真实的理由来。 知义蹙眉,却不说话,只沉默着。 众人眼巴巴地瞅着他,最后老太君总算忍不住,问道:“……二哥儿,可有想到重要的线索?” 知义缓缓望着众人,把各自喜悦、惊骇、复杂、不平的面容一一印上脑海,缓缓对方敬澜开口道:“李骁当众抢婚,其目的便是阻止方府与何家结亲。接下来,父亲打算如何安抚何家?” 方敬澜怔住,忽然沉重道:“这靖王忒是过份了……如今都成这样了,情丫头的婚事,也只能叫消取了。” 虽然猜测李骁确实对如情上了心,但真心有几许,知义却不敢断定,为怕当年江家事件再一次发生,斟酌着语言,“至于李骁,无论如何,是必须给咱们一个交代的。” …… 其实,自家儿子忽然光天化日之下领着大队人马跑去抢别人家的新娘,对于靖王府来说,也被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正与老王爷一道喝茶闲聊的靖太王妃闻听此事,绕是多年训练出的冷静功夫仍是让她几乎从檀木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靖老王爷也是一脸的震惊,他这个嫡子脾气确实不大好,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倒也越发稳重,想不到,他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还没安稳两天,这小子居然又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事来,比起当年当众鞭打福国长公主的驸马,用马鞭拖着荣国公世子在山地上爬了两里地,这个当众抢亲事件,更让他惊骇欲绝。这个孽子呀,果真不气死他不偿命了。 那传话的侍卫又把话重新说了遍,靖老王爷深吸口气,忍着拨剑的冲动,喝道:“那新娘子呢?” “新娘子被惊吓过度,王爷带她就医,后来被新娘子的兄长带回去了。” 靖老王爷轻吁口气,还好,没有造成更多的不可挽回的事来。 “那孽子呢?如今又在哪?” “王爷……”那侍卫正吱唔着,李骁已一身凌乱的黑袍大步踏将进来,双膝着地跪倒在二老面前,“父王,母妃,儿子今日去抢亲了。” 靖老王爷气得须发皆张,指着他,声音颤抖,“你这个孽子,好端端的跑去破坏人家的婚事,还好意思召告天下?这是很光荣的事么?嗯?” 总算反应过来的靖太王妃却有着另一种想法,她尽量以温柔的语气道:“骁儿,娘知道你从来不是猛浪糊涂,行事冲动之人。今日之事,应该还有别的原由吧?你且与爹娘道来,若真另有苦衷,娘自会替你善这个后。” 靖老王爷冲妻子吼道:“屁的苦衷,就算再有苦衷,也不能破坏人家的姻缘,还行当众抢婚之事,他以为他是土匪么?当年代王,辽王是如何的嚣张?可也没你这般行事猛浪。为父一世英名都被你丢尽了。”如果说此事没有发生在京城那还好,可问题是,这可是天子脚下呀,堂堂王爷,居然当众抢婚,若被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不被申斥也要脱一层皮,他这些年来一直滔天养诲,为的就是明哲保身,他倒好,居然搂出如此大的蒌子,这个孽子,败家子,不孝子…… 靖太王妃已从岁才的震惊恢复过来,她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问儿子,“骁儿,好端端的,为何要抢亲?还有,你不是在齐州么?不是说还有几日方回京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还做出那么猛浪的事来。” 李骁苦笑,“娘,行抢亲之事,孩子确是不得以为之。因为,这个被抢的新娘,将会成为儿子的王妃,父王和母妃的媳妇。” 靖老王爷及靖太王妃皆感到震惊,纷纷问究竟抢的哪家的闺女。靖太王妃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你抢的姑娘,可是方家的闺女?” 李骁喜道:“正是此人。娘,孩儿喜欢她已经很久很久了,原先也请了傅老夫人登门提亲,可惜方家却拒绝了孩子儿的提亲,而改与何家结亲。儿子知道,一旦订下婚约,是轻易不得悔婚。而何家……儿子暗地里观察了许久,这何家实在找不着可以下手的机会,这才,这才出此下策了。” 靖太王妃听得连连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死心眼……”她也实在找不着话来说,儿子做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她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便转头想听听丈夫的意见。 靖老王爷缓缓落座,问:“方家?哪个方家。” 李骁回答:“父王,您忘了,就是方知义的妹子呀,方知义,父王应该还有印像吧?早些年父王也曾夸过他,此子非池中之物,若略作提拔,定有一番了不得的成就。如今,果真被父王料中。知义如今已是皇上新封的从二品镇国将军了。镇守大同,其威名直震八方,使蒙古蛮夷不敢轻易入关。而儿子要娶的媳妇,便是知义的妹子,如情。” 靖老王爷来了兴致,“哦,原来是他呀。如今已成镇国将军么?呵呵,果真厉害。我记得他比你还要小半岁是吧,居然就有如此成就。” 李骁见父亲高兴,连忙打蛇棍跟上,又说了如情深受知义的疼爱,前两年还曾去大同,在知义那住了足足两年才回到京中,如今,如情出嫁,知义也从边关赶了回来,就为了亲自送妹妹上花轿,送妹妹出阁,能让知义疼爱的妹子,人品性情肯定是上上之选。 靖太王妃很不是滋味地望着一脸激动兴奋的儿子,总算明白过来,为何自古以来婆婆总会与媳妇过不去的原因。 靖老王爷也不是没发现儿子的兴奋,恨声道:“既然人家闺女那么好,为何不早早登门提亲?偏等到人家上花轿才跑去抢?” 李骁苦笑,“孩儿先前确实请傅老夫人登门求亲的,可惜方家却畏惧王府的门弟……给拒绝了……”这也是李骁生平第一次受到的最大挫折。对于媳妇和女人,从来都是他要或不要,可没想到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出击却落得好大没脸,不可否认,他堂堂王爷的自尊心确实受到严重损害,所以在第一次求婚被拒后是打算把如情抛诸脑后的,可谁知那可恶的丫头又不小心闯进他的生活中…… 靖老王爷幸灾乐祸道:“方家拒绝的好呀。若我有女儿,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瞧瞧你,求亲不成,就来硬的。我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种不像样的儿子?” 李骁涎着脸道:“父王,如今,儿子婚也抢了,如情的名节也被儿子给毁了。儿子就应当负起这个责任才是。父王自小便教育孩儿当体恤百姓,注重姑娘名节,孩子儿长这么大,也从未在这方面给您丢过脸。所以,还请父王看在儿子好不容易找着个看得顺眼的姑娘的份上,就原谅儿子这么一糟吧。” 靖老王爷生平只一正妻,两个偏妃,三个儿子,唯独这个嫡子是最让他骄傲的。 他望着酷似自己的长子,缓缓道:“你自小便聪明,三岁起就让为父带在身边细心栽培,而你也不负为父所望,可惜却养成了你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性子。就拿娶妻一事来说吧,你母亲还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为了你的婚事,也伤透了脑筋。你却一个都瞧不上眼,千般好万般娇的姑娘你也会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来……如今倒好,居然自己跑去抢一个回来……罢了,人是你选的。依你这么高的眼界,相信人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不过,为父丑话可要说到前头,若是此女嫁到咱家来,有什么一差二错,为父首先唯你是问。” 李骁喜道,“父王但请放心。如情儿子也是见过多次了,从来便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人又孝顺贴心,又玲珑可爱,连母妃都赞不绝口的,除了家世外,再也没别的可挑剔了。母妃,如情您是最了解的,您也说两句呀?” 靖太王妃哼了哼,阴阳怪气地道:“如情我确是喜欢,观察了这么久,着实是不错的。只是,儿子,她可是你生生从何家手中抢回来的,这般无耐进门,会对你真心么?” 李骁滞住,沉默了一会,道:“母亲放心,只要儿子一心一意待她好,相信如情不会记恨我太久的。” …… 说服了父母后,李骁信心倍增,正准备死脱活拽地把靖太王妃也拉去方府,说是以表诚意。 靖老王爷却冷笑一声道:“出了这样的事,不向方府提亲确是说不过去。这事儿自有你母亲操办。可是,娶妻是一回事,你触犯家规却是另一回事。王纳福,去把我的藤条拿来。” 李骁立马跳了起来,“父王,儿子都已经长大了,您怎能,您怎能……”话还未说完,老王爷已经斥道:“就算你活到七老八十犯了错为父都有权利教训。还不快去。”后头一句话是冲着王纳福吼的。 王纳福一个哆嗦,怯怯地瞟了李骁一眼,恭身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拿了一细细的竹条来。 李骁定眼一瞧,瞪圆着眼。这竹条他并不陌生的,也算是陪伴了招呼自己多年了。很细,也是很普通的产自蜀地那种细竹条,侵过油,长年不易坏,也不易柱虫,有弹性却也柔韧,但打在身上却痛入骨髓,比起皮鞭来少了份狠辣,打在身上不会伤筋动骨,却是痛切心扉。 李骁吞了吞口水,瞧着父亲把竹条拿在手里,轻轻垫了垫,似乎在找感觉,忍不住黑了半边脸,求救似地望了靖太王妃。 他小时候顽劣,不知挨了父亲多少打骂,可随着年纪的增长,挨打次数渐少,细算下来也有十多年未曾体会这竹条打在身上的滋味了,如今,他都这把年纪还要被胖揍一顿,要是传出去,多丢面子呀。 靖太王妃左右望了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是传统的贤妻良母,丈夫的话要听,儿子的事不过份干涉。可是,如今丈夫要打儿子,她这个又当妻子又当娘的却不知该帮哪边。想了想,最后还是母爱占上了上风,对丈夫开解起来,“难得骁儿有了中意的姑娘,骁儿都是做了父亲的人了,如何还能像小时候那样说打就打?王爷还是饶了他这一糟吧。待媳妇进了门,给你多生几个大胖孙子,不就结了?” …… 最终,有母亲的坚强后盾,李骁躲过了一场皮肉之苦。落口气的同时,为怕夜长梦多,当晚便撺缀着靖太王妃连夜去方府提亲,靖太王妃架不住儿子的叠声哀求,最后只得换上外出衣裳,让人套了马车,连夜去方府。 只是,人还没走出垂花门,便又有小太监惊慌来报,“太妃,王爷,皇上下旨,宣王爷进宫一趟。” 靖太王妃顿住脚步,问儿子,“这个时辰了,难不成皇上还有急事不成?” 李骁想了想,道:“孩儿从齐州回来,只顾着去抢亲,还未向皇上交差,估计召我进宫只是过问此次差办过程吧。” 那小太监却道:“王爷,镇国将军方知义和御史大夫何守业进宫在皇上面前告了您一状,声称王爷抢了镇国将军的妹子及何守业即将过门的媳妇,毁人家大好姻缘,破坏人家姑娘的名节,想皇上替他们作主。皇上召您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李骁惊讶,“想不到他们动作还真快。不过这样也好,由皇上作这个主,也省了我诸多麻烦。” 靖太王妃剜他一眼,私底下担忧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如今各地番王都谨慎度日,你倒好,偏反其道而行之,你就怕那些言官参你一本?” 李骁道:“娘,依我现在的年纪,便处处谨慎小心,那还真会让人猜忌的。”顿了下,又道:“至于那群言官,他们参就参吧,大不了,我闭门思过就成了。” 其实,只要不做人神共愤的事来,番王做些小奸小恶的来事,基本上是不会少根头发的。对于皇帝来讲,只要番王不叛乱,不胡乱干涉政事,不拉帮结派,其他恶行恶状都是能容忍的。至于言官们那些笔杆子,他也自有办法应对。 清太王妃说不过他,只得作罢,不过想着儿子这回确实是太过鲁莽了,估计进宫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吩咐宋江家的,“去,把王爷书房里的竹条拿来,这个孽子,是该好生受受家法才是。” …… 说话,李骁受了家法过后,这才随传旨的内侍进了宫,靖太王妃也暂且不去方府了,而方府这时候也不平静呢。经过李骁公然抢婚事件,如情上了花轿又被人抱着回来,宾客们无不议论纷纷,这个说如情与何家的婚事估计是成不了。那个说李骁公然抢亲,会不会是瞧中人家姑娘,但也有人说绝不可能,靖王府是什么门弟呀,哪会如此随便娶一个小官吏之家的庶女为妃?就算对如情有意见,至多为妾,顶死就是偏妃吧…… 众说纷纭之下,方敬澜也是急得嘴皮子冒火,次子又进宫找皇帝告御告了,可就算给女儿讨回了公道,但女儿名节尽毁是事实,与何家的婚事,估计也就悬了。 而李骁,这个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家伙……其实他原本是想以舆论造势逼迫李骁娶如情的,可知礼又制止了他。 “知义和三叔已进宫面圣了,父亲还是先等知义从宫里回来后再作商议吧。” 方敬澜想想也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六神无主了,根本找不着魂头来摸,进宫,他如今芝麻点的官儿,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找靖王府理论,估计还没靠近就被轰出来了,去衙门里告状也是不现实的,唯一的办法是让深受皇帝赏识的知义进宫面圣。 但是,方敬澜又有另一种担忧。 “当今圣上与李骁一向私交甚好,皇上会站在咱们这边么?” 知礼没有父亲想得那么悲观,淡淡地道:“有二弟和三叔在,皇上定会酌情处理的。”知义是边关主将之一,何守业又是文官集团里的代表之一,身后又有宠大的言官与谏官作支撑,如果皇帝果真偏袒李骁,这群言官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言官们大多过得清苦,但却有一身傲骨,最擅长的本领便是以联合纵横的方式来个御前死谏,连皇帝也要惧七分。言官们生平最是瞧不惯以势压人的权贵们,但凡京中的权贵没有不怕这群言官的,只要被盯上,不被咬得一身血也会脱层皮。对于这群言官们的本领,知礼早就领教过了。 至于靖王府,今下午私下与知义略谈了下,兄弟俩初步得出某种结论。但为怕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暂且不要说出来好。 父子俩在厅子里一个坐着沉默,一个踱着步子哀声叹气,气怒交加,这时候,总算有丫头出来凛报,“凛老太爷,四姑娘醒了。” …… 松鹤堂内,醒了后的如情禁不住众人一个劲地追问:“李骁抢了你后。有没有对你怎样?” 如情想到李骁的恶形恶状,忍不住悲从中来,一路哭到底。 先前的江家,有个势利的云氏,向家也有个更恶心更卑劣的势利向夫人,后来的陈家却又出了个日光短浅的老妇人不说,儿子也是个人品低劣的,而之后的李家公子又是个短命鬼……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何家这样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婆家,连花轿都上了,哪知半路里还杀出个程咬金,搅黄了婚事不说,这回还让她彻底名声尽毁,而李骁那个可恶的花心的无耻的卑鄙的下流的家伙,他比江允然更可恶,比向云翰更无耻,比陈朗更下流的家伙,他毁了她的名节,还用,用他那硬硬的东西……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面红心跳,那不是羞红的,而是被气红的。这个可恶一百倍的家伙,真的太无耻,太下流了。 老太君没法子了,只得搂了如情轻轻地哄着,待如情总算停止了哭注,双眼已肿成核桃了,老太君轻轻替她拭着眼泪,一脸怜惜,“好孩子,莫要再哭了,哭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你告诉奶奶,现在你有何打算?” 如情又想哭了,她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名声都毁成这样了。这个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李骁。 老太君又问:“傻孩子,别哭了,刚才咱们大家仔细商议了一下,何家人也曾来表过态,事情对你还是很有利的。” 如情止住了哭声,泪眼蒙蒙地望着老太君。 老太君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何家人很是气忿,声称要向靖王府讨个公道,或是请皇上评这个理。” 如情迟疑道:“何家的意思是……” 老太君欣慰地笑道:“出了这样的事,何家并未怪罪你,仍是愿聘你做何家的媳妇。” 如情心里一喜,却又担忧道:“可是,李骁是王爷……” “何家世代簪缨,在朝堂上可掌握着半壁江山的文官,若是与言官联合起来,参李骁一个强取豪夺的罪名,也够他喝上一壶了。” 如情仔细想了想,觉得何家想得太天真了,李骁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亲堂弟,而当初皇帝在登基时,靖王可是又出钱又出力的,就凭这一点,皇帝也不会太过为难李骁的。再来,靖王府一家子人精似的人物,深谱为臣之道,而后宫里又有太皇太后坐镇,说不定,还会,还会…… 老太君又道:“那些言官,情丫头千万别小看,真要发起威来,连皇帝都要怕三分呢。只要他们死咬着李骁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强抢名女等罪名,就算皇上有心保他,也是不成了。” 如情抹了抹眼泪,又问:“二哥哥呢?他如何说?” 老太君道:“你二哥已进宫面圣了。请皇上主持公道。” 如情咬唇,告御状,这个行得通不? …… 如情后来又回到写意居,沉香玲珑沉默地侍候她梳洗,并一番开导,如情厌厌的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沉香耐心开导她:“姑娘,莫胡思乱想了,出了这档子事,也不是你的错。再来,何家也并未怪到您身上,仍是承认您这个媳妇的。至于李骁,相信二老爷自会替您讨个公道的。” 如情吸了吸鼻子,“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李骁能抢一次,难道不能抢第二次么?更何况,她还有把柄握在他手里,万一,万一他情急或是狗急跳墙,把偷看她洗澡的事当众宣扬开去,她也只有以死明志了。 玲珑想法要乐观些,“靖王敢当众抢亲,会不会瞧上咱们姑娘了呀?”这个问题一直疑聚在她心里很久了,但她知道自家主子对李骁从来都是惧多于好感的,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罢了。 玉琴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先前在宏国寺里,她便有这种猜测了,但为了姑娘的名节,也一直压在心里不敢明着说出来。 玲珑想的是,李骁每回见着自家姑娘都要处处针对一番,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打是亲骂是俏吧。 而玉琴想的则是:她家姑娘溺了水后,李骁的惊慌失措可不像是装的呢。这就叫关心则乱嘛。还有,在宏国寺的厢房里,如情在里头休息,李骁数度想闯进去,都被靖太王妃拦了下来,最后还与太妃恼了呢。 但沉香却反驳道:“此人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被那样的人喜欢上也不是件好事。首先,此人曾休过妻,再来,此人还有偏妃,妾室一大堆呢。,听说还有个庶长子,王府门弟又高贵,咱们姑娘就算作了正妃也还不是得小心翼翼如覆薄冰?” 一时间,玲珑玉琴哑口无言,如情又是悲从中来,沉香说得没错呀,李骁又是二手货,还有不良记录在先又有一大堆的通房妾室,并且脾气也不大好,嘴巴又毒,还爱仗势欺人,更爱无端欺负她……这样的男人,真要丢给她,她也没有那个本领把他调教成台言里忠心不二唯老婆是爱的男人。 玉琴也觉得沉香说得有理,又难过地沉默下来。 唯独玲珑还保持着乐观之心,“待二老爷回来,就知道结果了。姑娘放心好了,二老爷那么疼你,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如情有气无力地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 知义捱到很晚才回来,见方府仍是灯火通明,有些讶异,问个个熬得憔悴的脸,“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老太君叹气,“出了这事,哪还睡得着呀。二哥儿,进宫一趟,事情怎样?”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虽然心里着急,却深知知义的脾性,也不敢催他,只能看他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面沉似水。黝黑的俊脸上尽是一片沉重,大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总算,知义沉默够了后,开了金口:“过些时日,靖王府会领着媒人登门提亲。” 众从大惊,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出了不可自抑的惊喜,“靖王要娶如情?” 方敬澜也高兴到跳了起来,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摆出气忿的面孔,“李骁这般行事,毁我闺女的闺誉和名声,就只是娶进门了事?皇上怎么说?” 知礼望了自空父亲一眼,嘴角弯了弯,却没说话,无声望向知义,“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知义轻哼一声:“果真被你猜对了。皇上本就站在李骁那边,不过,也不好太拂了何大人的面子,是以,只对李骁略作惩罚,再责令李骁风光迎娶如情,算是圆了如情的名节。” 知礼皱眉,“就这么简单?何大人会同意?”出了这样的事,何家或许不会再要如情这样的媳妇了,但,为了读书人的面子,无论如何也要讨还公道的。 知义神情古怪:“……何大人确实气忿,说到激动处,在皇上面前长跪不起。” 知礼捏了捏拳头,强忍着暴揍他的冲动的,沉声问:“事情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么?” 方敬澜与有同感地望了长子一眼,总算有人说出他此刻的心声了。 知义沉沉地望了父兄,又望了老太君,李氏,何氏,忽然问道:“如情呢?” 众人绝倒,紧要关头偏给掐在半空,反还问些不相干的问题,何氏忍下心中猫抓的难受,道:“四妹妹方才醒了过来,哭得好不伤心。现下已经睡下了。” 知义道:“麻烦嫂子好生劝导她,要她好好振作精神,说不定,宫里还会传她进宫。” 老太君吃了一惊,“这,情丫头从未进过宫,这宫里的规矩,可是一窍不通呀?” 何氏问:“是皇上要召见四妹妹么?”堂堂皇帝,召见一个即将待嫁的女子,于礼不合呢。 “李骁身为亲王,未来王妃定是要让宫里头过目的。” 众人倒吸口气,天呀,居然还是老中青三代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就算何氏自认自己见惯了大场面,但也不敢保证在三代老中青皇后面前不会怯场。 而老太君却有另一种担忧,当然,在场诸人哪能明白老太君的另一种担心,方敬澜捋了胡子,担忧道:“情丫头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回真要进宫见三宫皇后,恐会……” 知礼却有不同的想法,“四妹妹自小乖觉,又深受花嬷嬷调教,觐见太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大不了受一番惊吓罢了。我只是很不明白,李骁为何好端端的会抢亲,还有,抢了何家的媳妇,三叔岂会善罢甘休?” 知义望了这位兄长,眼里略带激赏,他淡淡地道:“李骁只说喜欢如情,想正式娶为族妇,耐何方家又与何家提前结下亲事,这才出此下策。至于何大人,确是非常气愤,但皇上已对李骁作了惩罚,也安抚了何大人,在出宫的时候,何大人虽还有些气忿,却也好多了。” “皇上如何处惩李骁?”这也是众人极欲想知道的。 哪知知义却冷笑一声:“李骁进得殿来,身上脸上似是被鞭笞过的痕迹,皇上问其原由,原来他已被老王爷严厉惩处过了。再来,肩上也有未好的箭伤。原是在齐州任上巢匪被流箭所伤。伤还未养好又马不停蹄进京抢婚以至于扯裂伤口。皇上怜惜他巢匪受伤的身子,还不顾伤情行抢婚一事,念其老王爷已作了惩处,感叹对妹妹果真一片痴心,免受延杖,只训戒了几句,让其闭门思过,并向何大人亲自陪礼道歉,再择良日登门提亲,此事就此揭过。” 而何守业,李骁亲自向他陪了礼,还道了歉,并承诺,改日会亲自登门陪礼道歉。何守业面子也算是圆了,再来皇上也劝他应有成人之美。一番痛诉之后,便原谅了李骁,并乐意成全他们。改日与方府正式退亲,双方退还聘礼嫁妆便是。 众人听得一惊一乍的,方敬澜总算把心落回了肚子里,既然皇上都同意李骁迎娶如情,而何家也大方成全,那么如情只要嫁进靖王府,方府的面子,如情的名节,岂不圆了? “待明日靖王府登门提亲,父亲可千万别答应。” 方敬澜吃了一惊,“这是为何?”难道,自家还能在人家面前摆架子不成? 知义冷哼一声,“李骁以非常手段强迫方家嫁女。咱们也要以非常手段让他明白,想娶我方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方敬澜闷了半晌,道:“那,我儿要为父怎么做?” 知义道:“就说如情惧于李骁的手段,惊吓过度,病着了,无法下床。再来,父亲可在靖太王妃面前称:如情虽看着柔弱,实则性子刚烈,就算毁了名节,亦不能轻易改婚。而靖王府门弟高贵,如情却只是区区庶出的,又未见过世面,恐难当宗妇大任。再则,靖王行事乖张,而如情却柔弱无依,性子绵软,恐非良配……反正,父亲必须推距。” 方敬澜呆了片刻,其实,他也想傲上两回的,可万一,万一惹恼了靖王府,岂不鸡飞蛋打? 知义冷笑一声:“父亲放宽心便是。李骁敢当众抢亲,已然起了非如情不娶的心。我们姿态摆得越高,就越让外人明白,我方府也绝不是那种贪图权势之人。再来,咱们这样做,并不是做给靖王府看,而是做给外人瞧的。不然,外人还道是,苍蝇不叮无逢的蛋呢。” 方敬澜默然,大受启发。 老太君何氏也表示这主意甚好,知礼点头赞道:“二弟这主意确是好。自从李骁抢亲后,好些宾客居然还暗地里嘀咕着会不会是四妹妹招惹了人家,可把我给气得……” 知义道:“所以,为了妹妹的名节,不管靖王府态度有多诚恳,父亲一概婉拒便是。” 想着靖王府的威势,又想着自己近乎闲职在家,方敬澜只觉嘴中发苦…… 知礼又补充了一句:“面子话谁都会说,若是父亲再摆出读书人的傲气和悲忿来,相信效果会更佳。” 方敬澜双眼一亮,呃,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呢。 老太君又好气又好笑地瞟了这对活宝父子三人,轻咳一声,最后总结陈词,“好了,既然何家也无条件原谅李骁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先与何家商议,双方解除婚约。这事儿,就由太太去办吧。” 李氏绞着手帕,不甘不愿地应了。 老太君瞟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点破,又道:“若明日靖王府果真来人,咱们全家人都要作出气愤的模样来,都明白了么?” 众人暗地好笑,却也乖乖应了声,老太君满意地道,挥手,疲倦地道:“好,就这样吧,时辰不早了,都去歇下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 ------题外话------ 看了评论,大家活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偶也是,昨晚一整晚没睡好,就光想着情节呀情节,不过有知义在,李骁哪会那么快娶到如情,亲们还得再耐耐性子才好 90 告了御状又准备打硬仗 言情海 正文 91 拉据战,看谁更技高一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1 拉据战,看谁更技高一筹 当方府下人听说靖王府会来方府提亲的消息时,下人们都兴奋了,纷纷为如情高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而写意的丫头则更是疯上了天,若不是沉香及周妈妈束着,估计还会放鞭炮庆祝了。 但是,如情却木了好一会,忽然觉得此身仿佛在做梦。 至于周妈妈等人列举的靖王府的种种好处则充耳不闻,她只知道,李骁很会打坏人,箭也射得准,游泳技术也不错,身份还高,地位还显,有钱又有貌,嫁给这样的男人,下半辈子是不愁吃穿了,有身份有地位,奴仆如云,用不尽的金银首饰,穿不完的锦衣绫罗,吃不完的燕窝海参,使不完的银子……被这样的高富帅看中,也该偷笑了,直感叹祖上积了十辈子的德。 但是,如果这个高富帅是个二手货,还有个庶长子,屋子里还有一大堆的小老婆,并且地位最高的一个还是婆母的侄女,与李骁也算得上表哥表妹的身份,她已吃过了所谓的表妹的苦头,坚决不想再来这么一出。而这位侧妃表姑娘又养着庶长子,若拿着庶长子的势头来争宠斗法,也是事半功倍的。她一个只看过宅斗却未真正演习过的人,也只有败北的份。 屋子里已有一大堆美丽小老婆了,偏这厮还不满足,还跑去青楼闲逛喝花酒,估且不论是否会喝到床上去,但时常跑青楼的人,做这样的男人的妻子,鸭梨会很大。 再来,这男人脾气还不好,一个不高兴就动手打人,最经典的参照先前当街鞭打福国长公主的驸马,及把荣国公世子绑在马下托了二里山地。杀人还不眨眼,参照九岁就能一剑杀侍女,十八岁能杀前皇后一家子,连三岁婴孩都不放过,说的远了,单说近的,这家伙每每见着自己总要讽刺为难一番,如果这也叫打是亲骂是爱…… 但是,李骁不是别人呀,人家堂堂王爷,为了引起心爱姑娘的注意,会用这么拙劣又毫无技术含量的招术么?太侮辱了他王爷的身份,也太抬举自己了。 在古代生活了十多年,如情早被世俗礼教的条条框框龟缩成现实且凉薄的人,风花雪月不现实的爱情故事早被她抛之脑后,她早已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了,只相信实实在在的利益……两家喜结秦晋之好所带给双方家族会有的益处。 而嫁给李骁,会给她带来什么利益呢? …… 元月十二日这天,靖太王妃携傅老夫人一同拜访方府,还带了大量的珍贵礼物来。 方敬澜果真按知义所说,作出一副读书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清高,拒绝了靖太王妃想见如情的要求,声称:“小女惊吓过度,又急染风寒,正当养病,恐惊撞太妃。还请恕罪则个。” 靖太王妃又关心地道:“可有请大夫?我带有宫里的御医,先替如情瞧上一瞧。可别把病给耽搁了。” 方敬澜婉拒,说已无大碍,只是心情略有郁抑,休息几日便没事。然后又转头,望向老太君。 老太君道:“如今,拜靖王所赐,我家孙女名声尽毁,可惜王府门弟高贵,我方家上下也惹不起,本只打算忍下这口气便是,敢问太妃登门,所为何来?” 靖太王妃摆出诚恳的面容,道:“都是我那孽子,让他爹给宠坏了。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我今日前来,一是替我家骁儿的鲁莽向贵府道歉。二来,深感愧对如情,愧对方家,想以两全其美的法子把此事了结。”然后顿了下,把提亲一事提上了日程。 方敬澜与老太君互望一眼,最后由方敬澜道:“老王爷和太妃到底是涵养传家的,能这般为小女名声着想。耐何古人有云:至于室家之贫富,相貌之妍媸,则非所当计矣。我方家身卑位浅,恐高攀不上。还请太妃收回成命。” 靖太王妃早就知道方家会刁难一番,也不气恼,只是道:“真心所爱,何计贫富门弟?再来,我靖王府亦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这点还请老太君方大人放心。” 方敬澜又道:“承蒙太妃看得起小女,可王爷与小女年齿悬殊,或富贱各别,亦非户对门当。恐难齐眉偕老。” 靖太王妃文采也是非凡,“我家骁儿依从善缘而来,诚其和好之念,不遂不休。” 方敬澜似也未料到靖太王妃反应会如此之快,又道:“王妃此言差矣,王爷当众抢亲,毁坏小女名节,夺他人之姻缘,又岂是善缘?” 靖太王妃这回碰了个软钉子,也自觉无计可施,只得放下礼物悻悻然作罢。 …… 靖太王妃走后,方敬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心头咚咚地跳着,也不知这样拒绝,靖王府会不会恼羞成怒。 …… 又过了数日,李骁亲自登门,这回方敬澜可是摆足了架子,而知礼知义两兄弟也是横眉竖目的,并未给以好脸色。 知义还给了两拳以泄心头之恨。 李骁一一受着,又一通陪罪,并说了许多诚恳之话,向方敬澜父子三人表达他深爱如情的心路历程。说到深处,已如台言里的深情男主般,言辞恳切,情深意重。方敬澜大受感动,几乎当场就要同意这场婚事。 但知礼两兄弟却不是吃素的,当场发了难。 比方说,“如情一介庶出,又身卑位轻,并养在闺帏,你是如何瞧上的?难不成学那登徒子翻墙爬窗?” 李骁故作不好意思地道:“在齐州方家偶尔的惊鸿一撇,已铭记于心。在庆昌侯府的短暂相处,已深入心田。在大同那段时日的针锋相对,已无法自拨。耐何佳人已有婚约……”他又言辞恳切地说起后来听闻向家与如情解约婚约,他甭提有多兴奋,正想登门求亲,耐何他却不在京中,鞭长莫及。直至后来快马加鞭赶回京中,派人提亲,却糟拒,一时放不下面子,就给耽搁了。最后他感叹莫名道:“如今想来,只觉幼稚。堂堂大男人,若能娶到心爱佳妇,丢些面子又何妨?” 方敬澜感动得一踏糊涂,若不是知礼两兄弟镇着,早就上前贤婿贤婿的叫了。 知礼不了解其中内幕,还真以为李骁确实如此,但知义却是颇了解内幕的,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李骁也是狡猾如狐的,见方敬澜及知礼都被说动,便转战知义,呃,大同一别,又有数载,咱们同为师兄弟,如今又即将结为亲家,是当再好好叙叙旧。 知义也正有此意,又怕方府从多嘴杂,便拧了李骁去了外头找了间酒楼,并要了间上好的厢房,并命心腹死守门窗,这才开始逼起供来…… …… 当天傍晚时分,知义顶着一张棺材脸从外头回来,然后直奔方敬澜的书房。 方敬澜正捉摸着如情若嫁入靖王府对方家会有的各种冲击,见次子回来,连忙问:“事情怎样了?” 知义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方敬澜见儿子脸色不大好,心里咕咚一声,连忙问:“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快与为父说呀?”这个不孝子,就爱卖关子。 其实,并不是知义故意卖关子,而是刚才李骁与他吐露的实情委实让他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那家伙也太无耻了,居然直言了当地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恼我,当初在大同……我也是无心之过,可后来我不也向你将功赎罪了么?再来,我那表弟,当年我就曾与你说过,我那表弟实非如情良配,你非认为我不安好心还痛骂我一顿。还几乎与我绝交。后来呢?全都应验了吧?” 知义按奈着心头不快,冷冷道:“别以为我在大同,京里的事就不知道。当年永宁伯夫人对如情的所作所为,应该有你的份吧。” 李骁大呼冤枉,“你可别冤枉好人。当年我人都未在京城,如何知道这些事?”这事儿是他母妃做的,哪关他的事。 知义盯了他好一会,又道:“向家那个劳什子表姑娘,我就不信没你的份。” 李骁冤枉地叫道:“这你又冤枉我了。那什么表姑娘还真不是我设下的圈套。” 知义又怒道:“陈家与李家,你又如何解释?” 李骁皱眉:“真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李家也就罢了,陈家那样的人家你们也瞧得上?也不怕被那一身的烂泥的俗气给玷污了。我什么也没做呀,只不过给了他们更好的甜头而已,他们就立马背信弃义跑去抱别家的大腿了。这种见利忘义骑驴找马的无耻之人,你们也敢要?当真是急昏头了。” 知义怒道:“陈家果然让你插手了。李家呢,李家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李骁也跟着不满,“谁知道你们动作会那么快,放下了陈家居然又瞧上了李家,我实在无计可施,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还真是作贼还喊捉贼了。知义不怒反笑,又静静地问:“既然你早已对如情动了心思。为何不早些向方府提亲?偏要待到如情出嫁那天来这么一招。” 李骁叫道:“我有提亲呀,可惜被一口回绝了。”然后他自尊心受损,一口气实在无法咽下,便就此作罢,可谁又想到,如情那可恨的丫头偏又无意中再度撞入他心房呢?而从那时候,他才发觉,这个小丫头的身影,她的一频一笑,一举一动,早已深深烙入了他的心,再也挥不掉。 知义静了半晌,又道:“所以你就明抢?你这与强盗又有何区别?” 李骁无耐摊摊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何家当真是只无缝的蛋?我也实在找不到弱点下手了。”所以才被迫行抢亲一事了。 他这么个比喻,倒把自己比喻成专叮人家缝隙的苍蝇了。知义想笑,但这个时候,实则不是笑的时候,于是又问:“你也承认,何家对如情来说,确是天生良配。你也忍心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 这回轮到李骁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也不比何家差。如情嫁给我,横竖都是堂堂王妃。但凡有我在,决不让她受委屈。” “何家没有庶长子,没有一堆的妾室,也没有那么多臭规矩。再来,何家公子也不会时常往窖子里跑。”知义虽然话不多,但却能句句切中要害,使李骁半晌反驳不得。 李骁脸红了下,赫然道:“我有庶长子是不假,可又碍着如情什么?我自不会让孩子养在如情名下。如情嫁给我,可是正妃,那些妾室在她面前还敢张狂不成?再来,我是逛过青楼,可也只是喝喝酒而已,可从未与青楼女子有过什么肌肤之实。” 知义盯了他良久,又道:“听说你还有个侧妃的表妹。又养着庶长子,与你又是表兄妹相称。” 李骁无耐地摇头,“都已出了五服的亲戚了。侧妃也不过是叫着好听而已,你放心,如晴嫁到王府,她在如情面前,仍要执妾礼。” 知义沉默。 面对一脸惊慌失措的方敬澜,知义静静道:“这回,向上头告了一个月的假。这个月月底我就要回去了,给如情收拾一下,让她随我一道去大同吧。” 方敬澜怔忡,“好端端的,干嘛……”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难不成,你不愿如情嫁到靖王府?” 知义淡道:“李骁并无为如情着想的心。妹妹嫁过去,也只有受欺负的份。” 方敬澜呆了片刻,皱眉,连忙问:“这,这又是为何?” 知义干脆不语。 方敬澜心中有气,在原地踱了两回步,忽然驻足,怫然道:“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摆舅子的架子?你要明白,咱家已是骑虎难下了。如情不嫁给李骁,又能嫁给谁呢?”他以为知义摸准了李骁一心求娶如情的心思,所以想摆摆舅子的架子呢。 知义瞟了父亲一眼,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他也不解释,只是道:“反正李骁非妹妹良配。若父亲执意要把如情嫁过去,首先要过儿子这一关。”说着也不理会方敬澜的气忿咒骂,又直奔写意居。 …… 写意居的一些小丫头见着知义,又见他如此脸色,又想到了当年被打板子的事,全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跑得飞快。 知义也不理会这些小丫头,直直闯进如情的起居室。 早在上午如情便得知李骁来过,后来又被知义给拖到外头去说“悄悄话了”,正忧郁地想着与李骁的婚事估计已是板上钉钉的了,却见知义大步踏了进来,一来便遣褪屋子里的丫头,并让人守好门窗,如情心中咯噔咯噔地跳着,亲自替知义倒了茶,轻声问:“哥哥这么晚了,可有什么要话要与妹妹说?” 这时候,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写意居里已亮起了灯,亮晃晃的烛火下,衬出知义一张黝黑的脸越发阴沉,如情心头压着块沉沉的石头,又忍不住咒骂李骁这个祸水,害人精。 “出了这样的事,如今你有两条路可走。”知义静静地惮述自己的观点,他盯着如情沉默惶惑的面容,沉声道:“一是嫁给李骁,二是随我去大同。为兄替你作主,给你寻门好的人家。你自己选吧。” 经过这些天的思想斗争,如情也已无耐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嫁给李骁,似乎也不算特别坏的事。就算高嫁过去,会受刁难,会被上眼药水,还会被恶心,当个风光的王妃,享受着世人的瞩目羡慕之礼,呼朋引伴,奴仆成郡,金山银矿,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忍受着丈夫花心风流及妾室庶子们的恶心,还有可能来自于暗处的算计与陷害……压抑着真性情,被现实权贵的皇室生活的狰狞磨去周身的锐角,变得平滑且面目模糊的深宅妇人,一枚家族贡奉在内宅里的一樽摆设…… 有着现代灵魂的她,却对这种现状无能为力,只能随着大流发展,迫于世俗压力嫁给并非自忆良配的男人——哦,不,千万别把李骁形容得太面目可憎了,人家有房有车有银子有权势还有相貌,真真正正的高富帅,放在现代,管他离过十次八次婚有多少个庶子庶女多少个小老婆,仍是会有大把的女人不计名份倒追并的,她居然还在这矫情,该打该打…… 如今,嫁给李骁这个唯一的出路居然又有另外一个不算差的选择,如情早已沉寂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哥哥,”如情轻声道,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哥哥也觉得李骁并非妹妹良配?” 知义沉默了会,道:“李骁这人挺好,为人仗义,无王爷架子,心胸开阔,鲁莽中又有圆滑……做朋友还是不错的。可若是做你的丈夫,我却觉得你会受委屈……不过……”知义顿了下,又复杂地望着她,似笑非笑的,“依妹妹的本领,我倒不怕你会受欺负了。为兄只是还有另一层担忧。”然后,知义把他最后一个担忧说了出来。 如情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头,李骁这人,其实还是有不少优点的,可是这些优点大多用来广交朋友的。若是用来当丈夫,咳咳……确实压力山大来着。 她自认没有如善敢拼敢挣的本领,如美的真性情她也学不来,何氏的圆滑,林氏的泼辣,还有余氏的隐忍,她都差些火候,王妃这种职业……她不是不向往,可问题是,实在没有这个能力胜任呀。就好比公司里的部门主管,忽然一下子跃为总经理,威风是肯定的,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尤其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成功案例在那横旦着,若是混得差了,岂不让人看笑话? “哥哥眼光一向好,既然哥哥都说王府并非妹妹良配,那妹妹就听哥哥的。”如情压下心头的遗憾,王妃呀,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了。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她也想不顾一切捞个王妃来当当,可,算了,没那个金钢钻,不揽那个瓷器活了。 知义望了如情半晌,道:“你不必勉强自己。其实抛开家世不谈,李骁还算是不错的。” 如情摇头,“哪个女子不想嫁得更好?可妹妹知道,凭妹妹的身份,嫁给李骁,到底不妥的。” 知义点头,“你能这般想,为兄也放心了。为兄还有十来天的假,即日起收拾箱笼吧。妹妹放心,在大同,只要有为兄在,一定替你找个让你满意的婆家,绝不再让你受委屈。” 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后半生衣食无忧,丈夫有担当,有作为,不叫自己担惊受怕,不过那种表面光鲜实则压抑处处小心谨慎看尽他人眼色行事的深宅妇人的生活。 如情欣然点头。 当晚,如情又拿出宣纸,在上头龙飞凤舞写了几个漂亮的大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后来进来服侍的玲珑在得知如情的决定后,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行装来。当无意中看到这几个字,很是羡慕,“二老爷果真是吃将军这碗饭的,姑娘成个亲,居然连孙子兵法都用上了。” 如情失笑,玉琴却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大同呢?” 如情把她的失望看眼里,微笑着解释,“比方说,你先前在太太那呆不下去,就转辗来我这儿了。这也叫走为上计。” 玉琴面色一红,讪讪一笑,提着茶壶快速走了出去。 …… 当知义把他的决定告之大家时,包括老太君为首的全都震惊了,纷纷表示不赞同。尤其是方敬澜,简直要以暴跳如雷来形容了,可惜,他的一番大道理在知义面前,却是煞羽而归。 知义虽然没有知礼那般口若悬河,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却还占据着有根有据的圣人大道理,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着凌厉的刀锋,左一句“是王府权势重要,还是妹妹的幸福重要?”右一句“父亲一向疼爱妹妹,自是不会让妹妹嫁过去受那种委屈。”最后总结陈词,“咱家姑娘全都高嫁,应该不差如情一个吧?” 方敬澜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个孽子呀孽子呀,居然变相地指责他一味的贪图王府的权势而不顾亲生女儿终生幸福的恶毒势利父亲,真真是气死他了。 他正待拿出父亲的威严教训这个孽子,偏知礼也站在知义这一边,这小子就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妹妹的婚事,父亲还是慎之又慎才好。”他望了知义一眼,“二弟自小便与李骁相处,深知此人的品性。既然二弟都不看好李骁,父亲还是就此作罢吧。” 方敬澜气得吐血,可又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但他仍是作垂死挣扎,怫然道:“都把为父当什么人了?若不是多方打听过李骁的为人,也断不会拿如情的终身幸福作赌。那李骁确是有些不好的……可总归对如情一片真心,如今如情名声也给毁了,不嫁给他,还能嫁给旁人不成?”然后方敬澜越说越气,又斥责道:“更何况,连皇上都乐见其成,这事儿还有反悔的余地么?若是李骁请了圣旨出来,咱们还能抗旨么?”他也是为了如情好,为了大家好呀。 知义静静地道:“那天在大殿上,皇上确实有撮合的心思,可也并未说要下旨赐婚。” 方敬澜瞪了他:“李骁为了如情连亲都敢抢,若是咱们拒绝,他会善罢某甘休?” 知义斩钉截铁道:“就因为他抢了亲,破坏了如情的名节,所以如情就非他不嫁?这是什么道理?”他沉默了下,又涩涩地道:“若父亲真要把如情嫁给李骁,那,孩子只有进宫面圣,御下镇国将军的名号,并……解职还京。” 方敬澜又惊又怒,“你,你居然威胁我?” 知义涩涩地道:“父亲可有想过,我大庆朝开国之初就明文规定,武将不可以与有爵之家连姻……”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来着,方敬澜直接木住。 知义语气冷凝,“我是个武将,又手握重兵。可大姐嫁入平阳侯府,二妹嫁入豫郡王府,三妹嫁入庆昌侯府,姐妹们嫁的都是高门大户,并且全是有爵之家,这会子,又要把如情嫁入靖王府。父亲,您觉得,别人会怎样想?皇上会怎样想?” 方敬澜忽然间冷汗连连,想到这其中的利害,惊得打了个哆嗦。 知义又道:“幸好父亲在官场上人缘还不错,虽失势却还无人落井下石。可难保不会有奸险之人眼红咱家,进而在皇上面前进那馋言,若真那样,咱家可就完了。” 知礼沉默地望了知义,静静地道:“二弟说的正是孩儿想要说的。父亲,王府权势确是诱人,可也要想着其中利害才是。” 方敬澜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经儿子这么一说,他才陡然惊觉他无意中又犯下了滔天的大错。 …… 在无人的时候,知义轻捶知义肩膀,沉声道:“你这个法子能凑效么?” 午时阳光又露了把脸,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坦。知义望着劲竹院那常青的竹叶,下人正拿了扫帚正迈力打归着,院墙上与树丫上连着了数条粗粗的麻绳,上头晾着小孩子的衣裳,还用特制的竹木制的衣架撑起,这样就能干得快些。这回回京,源哥儿淳哥儿及琳姐儿都给带了回来,天气寒冷,小孩子衣物总也晾不干,好不容易有了点太阳,自是要拿出来吸引些阳光味道,也不过两天时日,已晾了满院子的小衣服,知义目力极好,记忆力也是不错的,这些衣裳大多出自如情之手。 而这些竹林架,也是如情亲手设计的。 知义犹清楚地记得:一身木屑的如情带着红扑扑又兴奋地脸儿向他邀功请赏,声音清脆如树枝上的黄莺,“哥哥,妹妹心灵手巧,今儿个又发明了衣架子,你瞧瞧,把小侄子换洗的衣物挂在这上头,是不是要干的快些?并且还不易弄皱。”然后显宝似地把衣裳挂在竹架上,果真撑展又服贴,确实要比搭在绳子上干的快些,并且不易弄皱,衣裳也不会有绳子晾过的痕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知义沉声道。 “万一,没能成功又该如何?” 知义沉声道:“那就只能行另一步棋。” 知礼牙邦紧咬,凝目想了想,也沉沉地点了头。 京城的方府,倚松院与劲竹院不再像齐州那样紧邻而居,侧是斜着对立的两个院子,兄弟俩就站在道路中间。双方院门都蔽开来,都能看清倚松院那晾得满满的小衣裳。 话说,文哥儿大了,也调皮到不行,一天要换几套衣裳,院子里也用木架子晾了好些小衣裳来,丝毫不输给知义院子里的阵仗。 如果,如情当真远嫁到大同去,就得便宜这个兄弟呀。 …… 知礼总算说服了方敬澜,拒绝靖王府的婚事改让如情随知义去大同,一切总算确定下来后,如情总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方敬澜不会同意来着。 不过,这些担忧都已成为过去式,如今,她又无事一身轻了,到底也卸下了心里的重担,再也不必担心因名声尽毁找不着好的婆家了,只要去了大同,有知义在,不愁找不到好的婆家的。 而这回靖太王妃登门,忽然发现方敬澜这回拒绝的态度异常强硬,大惊之下,细细刨问了起来,方敬澜也不明说,只道方府门弟低下,实在不敢高攀,再来如情性子柔弱,恐担挡不起族妇大任为由拒绝了。 靖太王妃这下子摸不着魂头了,带着一身的不可思议及被拒绝后的难堪,回到王府向李骁大发了通脾气。 “你这个孽子,你瞧得上人家,可人家偏还瞧不上你呢,你就自作多情吧,反正老娘已接二连三受碰钉子,你要娶就自己登门去娶。” 李骁大惊,那天都还与知义说得好好的呀,怎么这家伙又变卦了? …… 方府拒绝靖王府亲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开去,有的说方府果真不畏权贵,值得敬仰。也有的说方府应该是拿架子吧,靖王府如此威势,也只有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给拒绝。 后来,又果真听说如情确实收拾了行李箱笼随知义去大同,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有的直叹方府果真不聪明,居然舍弃如此一门大好亲事,果真脑袋被门挤了。 也有的说,方知义与李骁关系搞毛了,为报复知义,李骁这才明张目胆抢婚,只为破坏如情的闺誉。并不是真心要求娶如情的。 也不知是如何传来的,反正传来传去,李骁为报复知义,这才行抢婚之事居然传得神乎其神。 如情也听得如此传言,啼笑皆非的同时,也不解释,反正,只要离开京城,京城里的一切,也与她无关了。 …… 可是,可是,可是……到底还是没能离开京城。 为怕白天引人注日,所以知义提议凌晨三更便出发。迎着黑蒙蒙的天色,在快要出京城时,天也才刚蒙蒙亮。 在直往西去的路上,寒风呼啸,吹得旌旗满天,迎风招展,虽然此行人数不多,只有两百来铁骑,然行军严明,动作整齐划一,无端让京城守门的将士也自形惭愧起来。 知义声称,为怕夜长梦多,大宗的箱笼也就不收拾了,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便起程,如情原想这回离开京城,估计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还想着把她的所有私房都搬上车,搬不动的送人或折成银子。可知义却说:“这些都不急。待为兄在大同替你找着了婆家后,再回来一块儿收拾也不迟。” 如情又提出把写意的一众丫头都带齐,可知义又说:“将军府有的是下人,不够再去外头买便是。妹妹暂且就带几个贴身就好,其余的留下来给妹妹守门也是成的。” 凭直觉,如情认为,知义似乎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一时想不出来,就听从兄长的吩咐,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只带了贴身的三个丫头就起程。 只是,在上车时,知义又检查了她的行李,又给拿了几个包袱出来,如情激烈反对,知义则解释说:“此去大同也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哪需要弄得这么复杂?” 如情无耐,只得点头,后来发现小侄子小侄女及二嫂子余氏却没跟来,又问:“二嫂子不一块走?” 知义道:“她留下来侍候公婆。” 可是,李氏只是继室呀,何须嫡出媳妇侍候? 还有,她都要离开京城了呀,为毛没人来送送她?昨晚李氏倒也向她表达了一番嫡母爱,方敬澜也在她面前一番老泪纵横,慈父形像可歌可泣,可是,可是……何氏余氏却不闻不问,甚至连老太君都避不见面,难道,果真是人走茶凉? 但见知义已不耐烦的脸,如情只好闭上嘴巴,上了马车。 待出了正阳门后,这时候天也才微微冒鱼肚白。 如情望着后头黑漆漆的城门,忽然有些不舍了,这回离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进京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把李骁咒上无数遍。想着家人对她离开京城的反应,心情又沉沉的。 真要比心情,知义也比如情好不到哪儿去。 在出了正阳门后,他回首看了身后那黑漆漆的城墙,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打马前行。 又走了十来里地后,知义阴沉的脸总算有破开的迹像,朝身旁的贴身心腹喝道:“传令下去,提速前进。” “是!” 那校慰纵马往后头队伍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加速前进!” 不一会儿,只听马鞭喝斥声不绝于耳,灰尘顿时铺了半边天空。 又驶了几里地,似乎,有人在后头高喊着什么,知义走在最前面,没能听到,但后头的将士则听了个大概,连忙纵马奔到知义跟前,狂呼:“将军……后边有人!” 知义示意队伍停下,回头。紧皱的眉头似打了个结。 “停下,停下,镇国将军,皇上有旨,请镇国将军下马接旨。” 坐在后头马车里正躺着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如情陡然被惊醒,一骨碌从榻上起身,左右张望,“接旨?接什么旨?” 玲珑也是心头惧骇,连忙探出头去,只见正阳门外,正奔着一行轻骑,为首一个太监正挥舞着手中明黄的卷宗,身后跟着十来名带刀大内侍卫打扮的武士,瞧这架式,应该不是坏事。 知义脸黑如锅底地望着眼前说话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的太监,扬着讨好的笑,对知义道:“镇国将军,奴才这厢有礼了。圣旨在此,请镇国将军下马接旨吧。” 知义翻身下马,双膝跪倒在地上,那太监便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之如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靖王倾慕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方氏待字闺中,与靖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方氏许配靖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然后笑眯眯地望着镇国将军,“镇国将军,请接旨。” 这太监声音宏亮,加之四周无人说话,声音直直传至后头的车厢里的如情耳朵里,如情只觉头昏耳鸣,几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皇帝脑袋被挤了,还是糊涂了,居然会赐婚?知义可是手握重兵的武将呢,而李骁则是番王,这番王与武将联姻,他就不忌惮么? 知义接过圣旨后,有一会儿的沉默,但,最终什么话都未说,命人打赏了传旨的太监,挥了手——圣旨已下,这桩婚事,已是无法变动了。算了,回去再另作商议吧。 ------题外话------ 今天无话可说,哈哈,亲们放松放松心情,慢慢品会呀。 91 拉据战,看谁更技高一筹 言情海 正文 92 太后召见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2 太后召见 通常情况下,普通官员家的姑娘由皇帝亲自赐婚,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呢。想当初堂堂庆昌侯府的千金听说要由太后亲赐圣旨,众多爵勋之家都还羡慕至极。所以说,由天家亲自赐婚,可谓是风光且面子十足了。 但是,自从知义与众人分析了与靖王府联姻的利害后,没有人再把这事儿当作是喜事了。 尤其是那传旨的太监在传完赐婚圣旨后,又对如情下达了一道太后口喻,宣如情进宫面见太后。 如情当场就脸色一白,那年在宏国寺的那惊鸿一撇,早已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太后总算要召见她了,如果太后当真如她所猜想,还有另外的身份,这回进宫估计她是凶多吉少了。 这位太监催促得厉害,连如情想回方府穿戴一新的时间都不肯给,便直接让如情坐上了他亲自带来的布置精巧的马车。 那太监见如情脸色发白,以为她是惧怕太后威仪,又安慰道:“姑娘莫怕,太后是顶慈爱的老人家,她只是对姑娘好奇而已,不会为难姑娘的。再来,太后一向疼爱靖王爷,这回姑娘即将嫁入靖王府,太后她老人家只是想瞧瞧姑娘的尊容,绝无他意。” 如情苦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就怕,就怕……唉,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算了,反正迟早都得面对的。于是,努力忍着发颤的双腿,战战兢兢地上了马车。 …… 皇宫果真富丽堂皇,从正门进入,马车一路往里头驶,如情至始至终一直心跳未平,尤其在进入皇宫大门前,她的三个丫头也被叫下了马车,就要她们在这外头等候,她更是紧张到不行,车轮敲在大理石地面,轱辘响动着沉闷的声响,如同一把钝刀子在凌迟着她。 她在脑海里回当着当年那个已快模糊的影子,越发觉得凶多吉少,她紧紧拧着手心,今天天气不是很好,虽未下雪,但寒风杂夹着刺骨的冷意吹在面上,如刀子般冷痛。也不知是这太监传圣旨时走得急了,还是怎的,车子里居然未备炭火,她只冻得全身哆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恐惧所至。 马车一路前行,车辘滚滚,再驶了一会儿,那太监便让如情下得马车来,然后改乘一青幔小轿,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宫门前,被引领下轿步行。 如情已无法欣赏皇宫里的美景及富丽堂皇的尊荣,她正在想对策…… 又低头走了好一会,那名内侍忽然道:“慈宁宫到了,方姑娘请随这位嬷嬷一道进去吧。” 如情深吸口气,整理了衣裳,一切无碍后,望向眼前深红色锦缎褙子的女官,声音轻轻:“有劳嬷嬷了。” 这位女官飞快打量如情,嘴里却笑道:“想必这位是靖王爷不顾一切都要抢婚的方姑娘了,方姑娘快请,太后她老人家早已等着您了。” 如情不敢怠慢,随着女官又左绕右绕,走到高高的门廊,来到一处华丽的宫室里,望着眼前巍巍威严的慈宁宫,不愧为太后居处,果真不同凡响,单站在外头,就能感受出这儿压抑威严的气氛。 在那嬷嬷的引领下,来到慈宁宫前,花园南部有一东西窄长的矩形水池,当中横跨汉白玉石桥,出了石桥,再进入走廊上,又来到一处台阶前,让如情先候一会儿,然后上了两步台阶,进了抱厦里的暖墙,那女官对其中一名青衣褙子的宫女道:“快去凛明太后,就说方姑娘来了。” 那宫女瞧了如情一眼,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那宫女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声音清脆,“太后有旨,宣方小姐觐见。” 如情再度深吸口气,举足拾阶而上,一个人进入了里头,只见紫铜熏炉里燃着好闻的龙涎香,袅袅散发出细细的烟,粉紫靓蓝色的楚窖美人觚里插了两束鲜艳欲滴的腊梅,散发出浸人心脾的清香来。一身家常红黄色遍绣富贵团花领口袖口皆镶有雪白貂毛交领袄子的隆佑皇太后正襟危坐于紫檀木的贵妃榻上,两旁宫人林立,神情肃穆。 如情强压下紧张恐惧之感,带着腼腆羞涩与恐惶的神情,跪倒在当中,口中喊道:“臣女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然后把头深深磕于地上,等着太后回话。 幸好上头那位也没让她跪太久,轻轻地道:“平身。” “谢太后。”如情慢慢起身,动作婉转流畅,太后眸光一闪,转头与身旁一名身穿亮蓝色锦缎的妇人说着:“这就是靖王不顾身份抢来的姑娘,呵呵……瞧瞧,光这远远瞧了就这般颜色了。”然后转头,语气温和地对如情道:“好孩子,走近些来,让哀家瞧瞧。” 如情依言走了几步,来到皇太后面前几步处停下来,神色害羞又恐惶地望着太后。 皇太后紧紧盯了她的双眼,如情坦然迎视,然后又缓缓低下头去。做作一副恐惶的表情,“臣女粗俗不堪,恐污太后凤眼。” 太后细细盯了如情一会儿,忽然缓缓笑道:“你这丫头,多年不见,这副害羞的性子仍是没变呀。” 如情不解抬头,一副惊讶的模样,“太后见过臣女么?” 太后呵呵地笑着,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如情,“怎么?给忘了?” 如情茫然,“太后是在说笑吧,臣女身卑位轻,又常年养在深闺,很少踏出家门一步,太后久居宫中,如何能见着臣女?想是天下之大,有与臣女生得相像的人罢了。” 太后面上闪过狐疑,凑近了面打趣道:“傻丫头,还真的挺健忘的,连哀家都给忘记了?” 如情仍是一脸茫然,仔细想了想,仍是摇头,绞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道:“太后恕罪。臣女,臣女记性不大好……” 太后皱起了眉头,忽然挥退身边的人,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后,这才道:“好了,这儿没外人了,你就不必再与我装了。你抬起头来,仔细瞧瞧我是谁。” 如情茫然又战战兢兢地仔细望了太后,仔细想了又想,仍是迟疑地摇头,最后跪了下来,语带哭腔,“太后曾见过臣女么?可是,臣女却……”说到这里,语气里又多了份恐惶,“太后,请恕臣女直言之罪,臣女是真的,真的……不曾见过太后……”然后一副快哭出来并被吓得全身颤抖的表情,脸色煞白煞白,“或许太后曾经出过宫,可如情没有注意到太后您老人家,臣女有罪,请太后恕罪。”说着磕下头去。 太后也迷糊了,瞧如情似乎不像是装的,于是她又拿出个镯子递与如情,“你瞧瞧,这个可还认识?” 如情本想控制自己的,可在见这镯子后,仍是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下,但嘴里却仍是一口咬定,不认识太后,这个镯子,她也没见过。 太后何许人,如情的任何反应全逃不出她的一双利眼,见状,反倒松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笑道:“好了,起来吧,想必真是哀家两眼昏花,给认错人了。” 如情心中一颤,背脊里冷汗直冒,但嘴里却道:“想必太后是见过臣女的,可臣女眼拙,却没能认出太后凤驾来,臣女有罪,请太后恕罪。” 太后忽然瞪她,“傻丫头,原以为你还记得我,想不到你这没良心的,居然把哀家给忘得一干二净。算了,起来吧。哀家不会与你生气的,大可把心收回肚子里去。”见如情茫然无措,自己伸手把如情扶了起来,并与她同坐在榻上。 如情哪里敢呀,直觉想起身,却被太后双手按着肩膀,便一屁股坐在榻上,身下是柔软的镶虎毛的绣百色繁复花纹的垫子,柔软舒适,可如情却如坐针毡,讷讷道:“太后,这与礼不合……” 太后呵呵地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曾服侍过你的申婆子,你应该还有印像吧。” 如情心中一个咯噔,但却强持镇定,茫然道:“申婆子?是有这个人。她人很好的,可惜后来,自赎了身离开了齐州,至今下落不明。好端端的,太后提起她做甚?”然后又故意打量太后一番,大胆猜测,“难不成,申婆婆是太后老人家的亲戚?” 太后敲了她的额头,嗔道:“你说是,就是吧。” 如情不敢吱声,实际上,就算太后当真念及当年她的援助之情,可是如今人家已是一朝国母,高贵不可仰攀,如果让外人知道这位尊贵的太后却曾做过方府的奴才,岂不抓狂? 如果换作是自己,估计也会想方设法把先前曾见识过她的落魄之人统统赶得越远越好。 太后也知道如情的顾忌,实际上,这些年来,方府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尤其是如情…… 太后望着如情那粉雕玉琢般的脸,沉淀了心思,自嘲一笑:“好了,管哀家不是不想动手的,可每每想到当年……若不是有你对哀家的挚城之心和鼎力相帮,就没有如今的哀家,更无如今的皇上。而我却……指不定你已后悔万分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助我。” 如情仍是一脸茫然,“太后,您说什么呀,臣女怎么听不懂呢?”反正,她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装,一直装到底,打死都不承认。 太后也摸不准如情究竟是真的装,还是当真不认得她。不过想着这些年来的暗中观察,也深知如情的为人,就算真的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胡乱说出去,于是放下心来,道:“好了,不必再装作不认识我了。哀家只是很好奇,当年,你都自身难保了,可为什么还要倾其全力帮我呢呢?” 知道已无法再唬弄,如今,她的生死只在眼前这位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杀机隐现的老妇人的一念之间,于是,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轻声道:“先前胡先生就曾教过我们兄妹,助人,是快乐的一件事。若是时时都要求回报,便有失助人之本。若时光可以重来,我仍是会助申婆婆的。不管后果如何。因为,母爱总是伟大的。” 太后颇为动容,忽然,她伸手拭了下眼角,低叹道:“真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胸襟。你实话与我说,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如情沉默了下,小声道:“当年申婆婆总是拿景妃娘娘和她的侍女的深厚感情来教导如情。如情便大胆猜测了。”正二品的景妃失踪多年,而一个粗役的嬷嬷即能把景妃与她身边侍女的细碎锁事细细道来,除了景妃身边的心腹外,旁人哪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再来,申婆子眼界不凡,每每如情得到长辈的赏赐,她总会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头面首饰的价值,并能准确道来出自哪里,若没有一定的家族背景,如何会说得如此精准? 太后望着如情,缓缓地笑了,“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便能猜的如此精准。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会与我见面?” 如情摇头,“请太后恕罪,如情倒是从未想过。”她抬起头来,望着太后威严白晰的脸,很是认真地道:“当年方府的申婆婆早已失踪,并下落不明。如今,站在如情面前的,是一国太后,母仪天下,凤仪不凡。” 太后紧紧盯着如情,如情坦然而视,她该说的都说了,立场也已表明,端要她太后是如何想了,是否能放下心头魔靥。 她总不能跪地求饶吧,这也太丢穿越女的面子了。 好在,这位隆估太后也不是寻常普通人,当年曾近身侍候过如情,知道她的为人,一直谨小慎微地过日子,并心思通透,玲珑绝顶。这样聪明剔透的女孩子,应该是受人呵护的,就算她知道她埋藏心底最鲜为人知的秘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眼前的女孩儿是如此的聪明,又是如此的怜人怜爱,实在没必要因她的自私狭隘而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想到这里,太后握着如情的手,慈爱地笑着:“今日已接下皇上的圣旨了吧?” 如情见她转移了话题,小小松了口气,道:“是二哥哥接的旨。可臣女还未亲自向皇上和太后谢主隆恩。” “有甚好谢的?昨天深夜里,靖王就闯进宫来,当时,宫里的门禁都还未开,守门的不给开门,这小子居然搬来了梯子,翻墙闯入皇宫来,也不怕被当成刺客给捉起来,一路狂奔至哀家的寝宫,跪求哀家给他赐婚。” 短短的几句话,如情却仿佛在听天书似的,待她消化完了这里头的生猛的消息后,发现太后正兴味地盯着自己,不由脸色一红,失声道:“李骁居然闯宫?他,他……”也太太胆了吧? “太后和皇上,不治他的闯宫之罪?”皇宫门禁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到了规定时辰,所有宫门紧闭,落锁,钥匙交由司礼监的大太监带走,第二日交班时再来给开启。一旦门禁时辰到,是轻易不得开启的。就算是九五至尊的皇上也未必能让底下人买账。 而李骁,区区一个番王,如今皇上正想方设法架空各地番王的权利,那些番王早已乖觉异常,有些胆小的早早交还三卫兵符,有些目光长远的,懂得避其利害的,也是表明了态度,让出部份御赐田地,交还三卫兵符,并不再干涉地方政事。就算有野心勃勃的,也开始滔光养诲,夹着尾巴做人,哪像李骁这厮,人人都在装孙子,他居然还敢装老子,先前抢亲不提,如今居然还敢闯宫,当真是目中无人了。也不怕皇上治他个大不敬的罪,若是对他心怀怨恨,估计削爵都有可能。 太后叹口气,“如何不气?好梦正酣呢,偏这小子不顾规矩不顾尊卑闯将进来,扰了哀家清梦不说,还几乎把大门给撞破了。” 如情偷偷观察太后的反应,见她虽语气不悦,但脸上却笑盈盈的,心下奇怪,不过却也落下了心。太后瞅着她,一脸的笑意,说起了当时的经过。 这李骁闯进慈宁宫,把太后给惊醒后,也深知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于是长跪在外头冰凉的汉白玉的石阶上,皇宫里的冬季夜晚,那简直是奇冷,平常人那样呆在外头不稍一刻钟定会冻得全身发颤,而李骁却跪在外头,动也不动,只求太后作主,让他求娶方如情。 说到这里,太后长长一叹,“当时你不在场,肯定未见过当时的情形,这小子,跪地冰凉刺骨的台阶上,我让他起来也不肯,只一味的让我先答应了他再说,这孩子,平时候多乖张跋扈的一个人呀,想不到,为了一个女子,却是这般的低声下气,甚至连规矩都不顾了。”太后笑眯眯地望着如情,“先前李骁抢婚的事,哀家也有耳闻。先前还想着,想不到你这丫头果真是福泽深厚的,山穷水尽的时候,又柳暗花明。当时还想呀,若李骁娶了你做王妃,先前的江家向家不知要悔成什么样了,一想到那两个势利的女人……哀家就忍不住拍手称快。” 如情也跟着笑,忽然想着,自己被抢亲了,也没什么好光荣的,又苦下脸,喏喏地道:“可是,我却不想被他抢……太后,他,他好凶的……” 太后似是心情大好,又拉过如情的手,“李骁虽然脾气霸道了些,性子乖张了些,但从来都是有担当的。你这么温柔又可爱的姑娘,他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只要你拿出平时哄人的本事,保准把他哄得找不着北了。” 如情红着脸,小声道:“太后就别取笑人家了,我,我……”她哪有什么本事呀? 太后见她羞成这样,也不好再打趣,于是又道:“听说你不肯嫁给他,这是为何?”太后是真的不解,靖王府何等的门弟,方家那样的品秩,能与靖王联姻,那可是十辈子求不来的好亲事呢,方府却接二连三给拒绝了,真的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如情不敢看太后的脸,只低着头,绞着帕子,小声道:“自我大庆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就曾明文规定,武将不得与功勋王爵联姻。而我方府已有三个高嫁的姑娘,若再捎上靖王府,岂不有违太祖皇帝旨意?” 太后盯了如情好一会,忽然赞道:“难怪方家两个哥儿在仕途上会有如此成就,原来和你一个样,都是心肝跟明镜似的。” 如情心里一喜,太后这话似乎在赞赏她那两位兄长,那么,是否证明,太后很看好两位兄长? 但嘴里却道:“二哥哥手握重兵,又是皇上亲封的从二品镇国将军,手握十万边军。太后可不能再赐婚如情与李骁的。” 太后呵呵一笑,“哀家和皇上也曾考虑过其中利害。不过,方家书香门弟,家教甚严,而李骁也是年轻有为,和方家几个哥儿都是心思通透的,联姻就联姻吧。哀家和皇上亦是再放心不过的。” 如情呆了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来,”太后瞟她一眼,“赐婚的圣旨已下,君无戏言,已断无更改的可能。” 如情再度呆住。 而太后又朗声笑了起来,“靖王府如此门弟,你居然还不愿嫁?这是何道理?” 如情苦着脸,抓抓头,脑海里闪过她时常臆测来的画面,几个貌美丰满的美人,脱得赤条条地与一个男人纵情嘻戏,而另一个低眉顺目的少妇却还亲自派人过问,轻声细语忍气吞生让男人少饮酒,当心身子,并还熬解酒汤或清神茶……一想到这种画面,就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太后,实不相瞒,靖王府虽好,可之于如情来讲,无异是钢针上行走,稍有差次,恐会陷万覆不劫之地。如情……性子懦弱,一无见识,二无胸襟容量,恐难当王妃重任……” 太后沉吟,如情乘胜追击,又朝太后跪了下来,“求太后可怜可怜如情吧,如情身卑位轻,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已知足了,王妃这个身份,却是大抬举如情了。请太后收回成命。”说着重重磕下头去。 就没戏了。 …… 京城的冬天夜里来的很快,也不过酉时刚过,天色便黑透了,幸好皇宫里的犀牛皮制的宫灯一路挂满了宫墙,把整座皇城映射得灯火通明。 当高高的宫墙下,那一启虽洞开的城门,进进出出的达官贵人中,就是没能看到自家姑娘熟悉的身影,玲珑几人急得喉咙都快冒了烟,加这天色已晚,夜间气温陡降,无论在地上转多少圈,都无法驱除从脚下至心底窜起的冷意。 “沉香姐姐,”玉琴瑟缩着身子,抖着双唇,“怎么办,都这么晚了,姑娘还没出来,会不会……会不会……” 沉香青着一张脸,那是被冻青的,还有长时间的担惊受怕使得她的脸色出奇的青,她沉着嗓子低吼道:“不许胡说,咱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其实,她也没底。皇宫里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家姑娘又柔弱,又身卑位轻,当今皇太后又是个厉害的主,她怕姑娘万一有一个字没说好,太后会不会就翻脸? 玲珑是三人最乐观的,安慰道:“放心吧,姑娘不会有事的。再来,皇上都已下了赐婚圣旨,咱姑娘可是未来的王妃,皇太后若真要下手,亦会看在靖王府的份上呀……” 沉香抖着声音道:“但愿如此吧。” 玉琴一边在地上小跑步转着圈,一边不时望向皇宫大门口,陡地,瞧着一辆青幔小车从里头驶出来,渐渐朝这个方向驶来,不由拉了沉香的袖子,颤声道:“那个,会不会是姑娘的马车?” …… 从宫里出来,如情只觉全身从冰水及沸水里都滚过一遍,身心俱疲,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如今身上又湿又冷,也不知是被惊吓过度,还是多年压在心底的恐惧今日今算抛掉的一身轻快。马车里并无炭火,她冷的两脚打架,只得拼命地搓着双手,试图磨擦出些许的温暖来。 皇宫里特制的乌轮华盖单驾青幔马车把如情载到了宫门口,那太监尖细着一张嗓子道:“方姑娘,宫门口已经到了。请姑娘下车。” 如情哆嗦着,下了马车,说了些感谢话后,远远看到斜对面的胡同角落里自己的马车,便提了裙据走了过去,沉香玲珑一直瞪大了眼望着这边,见着果真是如情,双眼一亮,面色一喜,连忙飞奔着往她这边奔来。 “姑娘,您总算出来了,我这颗心呀,总算可以放回肚里了。”沉香拍着胸口,伸着冰冷的手握着如情,泪水立马糊了满面。哽咽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见如情除了神色疲惫外,并无不妥,这才放了下心,“姑娘,太后她没为难您吧?” 如情摇头,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想像,时刻会暴发的杀身之祸已消弥于无形,再来李骁的婚事太后会说再从长计议外,总体来说,她这趟进宫是大有收获的。虽然因恐惧让她死掉无脑细胞,这时候,只觉又冷又饿又累,只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狠狠睡上三天三夜再说。 沉香见如情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忙拉了如情上得车子里,车夫得了令,甩动马鞭,马车朝方府的方向驶去…… 如情心情算是不错的,几年来的提心吊担总算彻底放下,只觉身心一片轻松,现下,她又在考虑另外一件事了…… …… 回到方府后,如情受到前所未有的隆重接待,一张张关心的,担忧的脸让如情心中颇感温暖,虽然不喜这个家,就这么几口人也要处处小心,处处陪笑脸,但不可否认,比起这趟皇宫之行,从小生活到大的方府却让她温馨许多。 如情偎在老太君怀里,屋子里温暖的炭火让她快要冻僵的身心渐渐恢复温暖,感激地望着屋子里的众,方敬澜,李氏,知礼,何氏,及知义。他们面容上全是对自己毫不遮掩的关心与担忧,忽然间释怀了,不管自己的父亲如何,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她仍是有关心她的家人的,她小声道:“有劳奶奶爹爹母亲还有大哥大嫂二哥关心,我没事的。太后她老人家,并没有为难我。” 太后就是当年曾卖身进方府作粗役婆子的事,目前就只有老太君和她知道而已,这件事其他人知道了反而不好,于是如情只轻描淡写地述说了太后的威严与慈爱,说只是好奇想见她一见,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她第一次进皇宫,确实吓得快晕倒是事实。 老太君知道她内心里的煎熬,见如情总算平安归来,并见她神色轻松,想必来自太后的威胁已然消除,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原处。轻轻拍着如情的手道:“傻丫头,太后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与平常人一样,有何好怕的?你又没做错事,她哪会与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倒是你与靖王的婚事,她老人家又是如何看待的?” 如情坐直了身子,向大家道明她已恳求太后收回成命,取消她和李骁的婚事,而太后已有松动的迹像,想必太后还会与皇上商议,估计过不了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知礼小松了口气,悬了一整天的心总算彻放下。 望着如情轻松地与老太君拌嘴,知义心情却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李骁与如情的婚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方敬澜却有着失望,不过想着与靖王府扯上关系,对知礼三兄弟的仕途确实不利,也就放宽了心,安慰了如情几句便让如情好生去休息,自己也去了书房,他要用时间与书本来慰藉一颗复官无望的心…… 何氏也略觉遗憾,不过想着丈夫二叔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振作精神,张罗了可口的饭菜。让如情主仆四人填了早快饿得扁扁的肚子。 沉香几人中午便没有吃饭了,一直熬了七八个时辰才吃到晚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回也顾不得主仆之分,四人一道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地把桌上的四菜一汤吃得精光。 如情也民枉多让,一个人连吃了三大碗米饭,何氏怕她吃撑了,最后一碗只让她喝熬得略稀的粥,说这样才不会伤及脾胃。 玲珑喉咙大,是头一个吃饱的人,她放下碗筷,当着何氏的面埋怨道:“那太后也真是的,留了姑娘您这么久,居然都不留您吃个饭。” 如情白她一眼,“还不是为了怕你们在宫外头担惊受怕。”她与太后大约相处了两个时辰左右,说了好些话,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反正就杂七杂八的事,与李骁的婚事,再向太后讲解了她这些年来的“奋斗”历程,林林种种,就给说到天色暗了下来,有宫女进来掌灯,问太后可否传膳,太后这才留她吃饭,如情却怎么也不意意,这才得以脱身,不过太后也赏赐了精致的薄饼…… “咦,太后赏我的饼子和牛肉呢?”如情后知后觉地想起,一路上她只顾着激动和兴奋,居然把太后赏下来的食物给忘了。 沉香仔细想了会,“姑娘,奴婢亲眼所见,您出宫时,手上没有任何东西的。” 玉琴玲珑也表示没有看到如情手上有任何东西,如情懊悔至极,“那肯定是落到马车里了。可恶。”进宫一趟,什么都没带出来点,实是太可惜了。 何氏安慰如情,“好了,不过是些吃的,丢了就丢了吧。也没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妹妹能平安回来就很好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知礼非常关心皇宫里的消息,可惜他常年在山西,在京城并无多少人脉。皇宫里有什么消息也找不着可靠的人打听。不过他也算厉害了,接连拜访了傅家、大姐夫钟进,三妹夫杨启泰等人,也基本上打听得**分。 首先,皇太后确实顾虑靖王府与知义联姻的事,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基于长辈对晚辈的一个人情。再来,李骁半夜闯宫,太后好梦被拢,被李骁的一片诚心打动。后来又听李骁说方府顾忌武将之家不得与爵位之家联姻的祖训,主动避嫌带了如情离开京城。闻知此事,太后和皇帝反而轻松起来,这才连夜下达赐婚圣旨。 再来皇帝与李骁可是亲亲的堂兄弟,并且当初之所以能登基,也离不开靖王府的强有力支援。再来这些年来虽然登基为帝后,各方势力仍然蠢蠢欲动时,靖老王爷却交还兵符,使得他立马把二十万边军收为已用。这才镇住各方势力。 鉴于以上原由,皇帝乐意给李骁这份顺水人情,至于靖王府与方家联姻后会带来的一方坐大的蔽端,皇帝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家如此识大体明大义,对皇帝又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再来李骁也是个妙人儿,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尤其后来李骁又进宫几回,也不知与皇帝太后说了些什么,过了两日,皇太后又下令指,宣如情进宫。 如情那个心头凉拔,直恨李骁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人。为毛非要娶她不可呢?京城那么多优秀姑娘,偏就来招惹她,她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而知义则成天阴沉着张脸,方敬澜心里开心,不以为怍。老太君哀声叹气后又振作精神,给如情准备嫁妆来。李氏想着如情这个庶女的风光,嫉妒得心肝儿都碎了,哪有空去关心旁的事。 倒是有下人私下里嘀咕,大老爷闻得四姑娘被赐婚,可高兴坏了,在二老爷面前显摆得瑟成什么样了,惹得二老爷一怒之下,把大老爷屋子里挂着的一件狐狸毛做的披氅给抢走了,末了,在离开院子时,还收走了文哥儿几套衣裳鞋帽。 …… 又过了两日,宫里又下达令旨,宣知义如情进宫。 如情进宫见太后,而知义则直接面圣,都在同一天,并且是同一时间。知义是去御书房,而如晴是去后宫。 兄妹俩在路上俱都无话,如情也是苦恼异常,忍不住又埋怨李骁来,真恨不得把他抓来暴打一顿,这个专爱给她添麻烦的家伙。 “哥哥,皇上召见你,不会也是为我的婚事吧?” 知义面无表情地点头,“极有可能。” 如情泄气,她何德何能呀,就为她一个人的婚事,居然让太后皇帝也忙活起来。 “上回,我向太后道明了与王府联姻有违祖制,太后似乎也不以为意。这是为何呀?太后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没想到这里头的厉害吧?” 知义眸光柔了起来,轻声问:“你老实与我说,自从为兄与你道明了与王府联姻的厉害后,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如情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才红着脸答道:“妹妹其实也没想那么多的。只是觉得,嫁到王府去,对方府确是不利的。” 知义不甚满意,又问:“除此之外呢?” 如情绞着手指头,不肯回答。这要她如何回答呢,总不能说,哥哥们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可不能因为她高嫁就给毁了。娘家兄长若是不得力,她在婆家也是挺不起腰杆的。所以,与其嫁到王府做个空架子王妃,还不如把期望投资到兄长身上,这样才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只是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功利了,打死她都不敢说呀。 知义又问:“老实问你一个问题。对李骁,你可有丁点的喜欢?” 如情先是茫然,然后是沉默,再来是陷入了深思…… ------题外话------ 呃,亲们仔细看文哦,看完后该干嘛就干嘛去,明天见。 92 太后召见 言情海 正文 93 有人喜有人忧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3 有人喜有人忧 从六岁起,如情就开始与李骁接触,虽然每次都是短暂的,但不可否认,与这家伙每一回的见面,都会加深她对他的印像,并且每一次都有着比上一次再加深刻的,且不同往常的看法与见解。 六岁那年,她以一个毫不起眼的,爹不爱嫡母不疼众人都忽视的小小庶女的身份,无意中见识到正与知义比武的李骁,那时候的他,身形都还未长开,却故作老成,教训知义来头头是道。发现了角落里一脸惊怕的他,由知义嘴里得知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后,便没再瞟她一眼。 那时候,她有些受伤,也有些气忿,只恨这家伙目中无人,眼生头顶。 第二回,在夫子的课堂上,知义知廉还有如善三兄妹为了《三国志》里的人物,争论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时,这家伙带着小王爷的威势闪亮登场,那时候的他,与父亲倪倪而谈,对老太太恭敬有礼,是个既有礼貌又有气度的小王爷,惹得如善一颗芳心碰碰作跳,数度与之示好都是毫不理会。 那时候,她对李骁应该是什么感觉呢? 呃,好像是略有些好感吧,并且也常常在无人的时候偷偷瞧他。当时只觉这个少年好威风哦,小小年纪却是如此的谈吐有物,进退得宜。 第三回,呃,记忆有些模糊了,好像是李骁要回京了,在方府大门口时,一袭玄黑劲装束初打扮,在一群护卫的映衬下,更显得威风凛凛,无与论比。 第四回,呃……原来对这厮有些好印像的,偏在这回就全给破坏了,这家伙居然闹市纵马伤了方老太太,并且连马都不下直接扔了一绽银子就想走人的态度严重惹翻了她。也就在这回,老太太却与她说了好些李骁在京城的恶行恶状,惹得她对他再也生不出一丝好感了。 第五回,他登门道歉,却横毛眉竖眼睛地质问自己,虽然送了一匣子珍珠作陪礼,却也分走了她心爱的熊掌,害得她对他多出了一分畏惧,还多了份不满。 第六回……之后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应该有三四年吧,她也记不得了,反正,之后每回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并且他带着恼怒与胜利的笑容离去,而她则带着咬牙切齿的腹诽与忍气吞生……总之,对他的好印像一旦破坏了,就再也无法修复——这家伙还休妻,别人送的美人来者不拒,却不好好管束妻妾,最终酿成大祸——这些都是给他打负分的最有劲的理由。尤其后来还数度贬损她,欺负她……好不容易有一回他舍身救了她而他本人却几乎丧命于白登湖,让她又产生了些许好感,还为自己先前对他的诅咒忿恨而愧疚,但没过多久,这家伙又原形毕露,再然后的然后,她对的印像一路恶劣到底,再到后来回京后,又见识到向家母子的恶劣,随老太君何氏等人一道外出走亲访友,十个官宦之家有七个都有纳妾的,并且还不止一个两个,剩下的两个不是老得走不动,无法再纳,另一个便是男人体质弱,纳了也有心无力,最后的则是妻管严。 这个时代的男人若有妻管严,那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得着的,她也自认没有这个本领可以把男人管成那样,所以,她也无耐接受了自己的男人将来纳三五个妾室,生几个庶子庶女的事实。就算门风清白的何家公子,如情也打算了,如果他真要纳妾,可以给他在外头买两个身世清白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来作妾,但必须把卖身契握在自己手里头。 如今,门风严谨,家世清白的何家公子陡然换成了李骁,她想都不敢想,山西代王纳了四个侧妃四十五个妾室,如善的公公豫郡王纳了两个侧妃十八个妾,还有通房丫头无数。新任成郡王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听说王妃却已被妾室们给活活气死了。成王府要稍好些,但加上妻子在内,一共也有十六位床伴。新晋为王也才几年时间的齐王爷,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当年苏贵妃的唯一独子。在庆元三年娶了诸家千金为正室,这位诸家千金也是个少见的端庄贤慧的,人家才进门三年呢,生下嫡子后就给丈夫开枝散叶,主动给丈夫纳了三个良妾,另外还有太皇太后所赠送的两名美妾,皇太后赠送的四名貌美宫婢,还有皇帝所赠,林林种种加起来,足足有十二房姬妾。这齐王听说今年也才二十九岁的年纪…… 皇帝还有三个弟弟,现年二十二岁的福王,已娶了嫡妻,也纳了两位侧妃,三名妾室,听说目前又相中了某四品官家的姑娘,想聘为侧妃……现年二十岁的汐王,在娶正妻前,已有凡位通房,在正妻进门后,这些通房听说下落不明,但目前汐王膝下已有一嫡子三庶子,两个郡主了。 现年十六岁的腾王,正在议亲的阶段,但听闻屋子里已有好些貌美的通房…… 把京城的所有王爷们都拿出来统统一番对比,如情再一次摇头,王妃这个职业,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好当的。 放眼整座京城,那些王妃们,哪个没有顶好的身家?不是出自世代赞缨的书香世家,便是雄霸一方的士绅名流,其中功勋爵位之家的也大有人在,最低等的也是正三品官家的千金,并且个个都是嫡女。唯一一个以庶女出嫁的福王妃,人家娘家也是显赫有名的承平伯府柳家,之所以娶这位柳家庶女,是因为这位福王身子弱,天生从娘胎里就带了疾病,无法根治,听太医说估计活不长久。当赐婚圣旨到达柳家后,柳家夫人擅自作主,把柳家的庶女替代过去了。当时皇太后确实恼怒的,但没法子,你在圣旨上又没指名道姓,只一句统称柳家闺女相称,被钻了空子也怨不得人家。 福王身子弱,活不长,柳家庶女再如何的不堪,人家总也是堂堂伯府的千金呀,但如今混成什么样了……唉,如情再一次叹气,得了,哪边好耍就哪边耍去吧,还是别揽那个瓷哭活吧,以免丢人现眼。连累方家更是千古罪人。 当然,在关心她的知义面前,如情哪里敢把这些说出来呀,只愁眉不展地道:“靖王府门弟太高,妹妹真的高攀不起的。还有,放眼整个京城,那些王妃们,她们的日子又好过到哪儿去了?哥哥若真为妹妹着想,等下在皇上面前一定要替妹妹拒绝这门亲事。” 知义不是傻子,早已把如情面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很是遗憾,但又微笑起来,目光怜爱地望着这个妹子,柔声道:“你自小便比其他人都要想得通透。好,为兄一定替你争取,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其实,皇帝赐婚的圣旨,通常下达后,哪个敢反抗呀?知义其实也没多大把握的,不过他嘴才确实了得,把武将与王爵不得联姻的祖训搬出来,既向皇帝表明他的忠心,又给皇帝一种“我方家人都是不畏权贵,不计荣辱孝忠皇帝”的感觉,一翻话把皇帝感动得无以复加,几乎当场就要表示收回成命,可,忽然想到李骁也在他面前表示了他的忠心,与对如情的势在心得,并还向他施压…… 皇帝想着李骁的耀武扬威,不由一阵泄气,无论如何都不敢应了知义的要求,正在那打他的皇帝腔,知义却虎眉一挑,道:“若皇上不肯答应臣的请求,那臣就只能找来御史的杨大人,皇上曾偷偷溜出宫去大同的事。” 皇帝当场便几乎跳了起来,指着知义半天说不出话来,“大胆,方知义,你胆敢威胁朕?你你有几个脑袋?” 知义忽然跪了下来,沉声道:“皇上,臣生平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子,皇上就忍心把她推入火坑?” 皇帝被气乐了,“嫁给李骁,可就是堂堂的王妃,怎么就叫火坑了?”但心里却在幸灾乐祸着,好你个李骁,原来你也有被人瞧不上的时候呀…… 知义语气沉重,“臣妹性子柔弱,风一吹便倒,并且……” 皇帝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别与朕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李骁的婚事,朕如今也作不了主了,一切,由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定夺吧。”他冲知义无耐一笑,“对李骁,朕也是如此回他的。”先前他也确实顾忌着知义手头的上重兵及李骁的身份,但现在嘛,当个深明大义的皇上也是不错的。 …… 皇帝可以在臣子面前打他的皇帝腔,可太皇太后那可就不那么容易好打发了。 今日如情要面见的便是太皇太后,及皇太后两位国母,太后她已见过,也相互表明了身份,如情可以放下来,不必担心太后会陡然发难。但太皇太后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如情才刚跪了下来,磕了头后,太皇太后也没让她起来,只是道:“你就是骁儿一心要求娶的方家闺女?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不轻不缓无喜无怒的话,却让如情心生敬畏起来,不敢起身,只能依言抬起头来,只见十来步远的紫檀木雕花凤座上,一位头发花白头戴珠冠,身穿玄黑宝蓝双色肩膀袖袍处以蹙线各绣凤凰鸟对襟处绣织金龙凤纹对襟褙子,下身玄黑铺翠圈金黑罗绣蹙金祥云纹长裙的老妇人,正面无表情蹙着半边花白的眉,那神情,似乎在评估,也似在不满。 皇太后望了如情一眼,对太皇太后笑道:“母后,就是这丫头,您瞧瞧,是不是生的很干净?” 太皇太后道:“有远些,瞧着不大清楚。” 皇太后转头对如情道:“再过来些,让太皇太后仔细瞧惟你。” 如情苦笑,起身,向前走了几大步,复又重新跪了下来,上一回她来慈宁宫见皇太后时,这屋子里都铺了厚厚的大红绣金色吉相花卷绒地毯,在如此的极冷的天气下,太皇太后的宫室里居然还光溜溜的,虽然她穿得厚实,可也经不住这大理石地面的坚硬呀?也才跪了一会儿,便觉膝盖骨跪得生疼。自己却还只能咬牙挺直肩背,这种姿势跪久了也真的会要命的。而太皇太后似乎只顾着打量自己,却忘了让自己平身,也不知是不是在给她下马威。 不由在心里骂着,丫的,该死的万恶的封建社会。 太皇太后盯了如情一会儿,不放过她脸上,身上的任何一处,总算打量够了,才侧头对皇太后淡淡地道:“这丫头看着倒是干净。模样也是生得挺好。” 皇太后笑道:“平时候骁儿那孩子眼界可高了,如今总算有让骁儿瞧中的闺女,还不惜一切代价求娶,母后,您看,让这孩子做骁儿的王妃,应是不错吧。” 如情低眉垂目,不敢看上头两个尊贵人物的表情,只听太皇太后苍老的声音不悦地响起,“看这模样,倒是不错的。可区区一个因被妾室犯事而被罢黜的罪臣之女,又如何能配上我的骁儿?” 如情心里一个咯登,敢情听说自己不愿嫁给李骁,所以召她进宫她个下马威?抑或是替李骁抑不平,斥责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 皇太后怜悯地望了如情一眼,只见如情重又磕下头去,声音清亮,“太皇太后英明。如情罪臣之女,实在不敢簪越天颜。靖王爷俊逸潇洒,英武绝论,又气宇轩昂。而方府却门弟沉落,无力振之,加之父亲又获罪丢官,如何敢高攀天家威严?还请太皇太后作主,给靖王爷另赐门当户对之优秀佳妇。”说着便长磕不起。 皇太后怔住,敢情这丫头不是在拿架子,而是委实不愿嫁李骁呀。 太皇太后也怔了会,瞪着伏在地上的女子,胸口怒火直冒,怒拍了身边的雕花四方小翘几,怒道:“大胆,圣旨即下,汝还敢抗旨不成?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承担得起吗?” 如情吓得心头一跳,皇宫里的贵人果真不好侍候呀,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预兆都没有。 但如情也发挥出他这些年来的看家本领,哽咽道:“圣旨即下,如情断不可违背圣命。可,如情确是身份低微,恐配不上靖王爷。恳请太皇太后酌情考虑。” 皇太后见太皇太后神色越发恼怒,自己也跟着生气地斥责道:“放肆。靖王瞧得起你,是你的福气。汝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偏还处处拿架子摆矜持。岂能当皇家威严如儿戏?来人呀,把方氏给我拿下,带回慈宁宫去,让她好生学学规矩。” 外头立马奔进几个嬷嬷,三五下便把如情捉在手里,眼看就在拖出去,太皇太后连忙叫道:“慢着,”她望着皇太后,道:“到底是个罪臣之女,又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哪懂这些规矩。你也不必动怒,就让她回去好生闭门思过吧。另外我再指派几个嬷嬷去方府,多教些便成了。” 然后瞟了如情一眼,缓缓道:“待学好了规矩,再另行择日成婚。” 皇太后连忙领命,“您老人家说得极是,是媳妇想得不周全了。” 原来,宣她进宫来不是问她的意见,而是拿天家威严来质问她,并且还给安上不懂规矩、出身低贱还摆矜持等罪名。强迫别人就犯还一副这是瞧得起你的架式,并且还不得反驳,不得反抗,甚至连气愤的表情都不敢摆……如情忽然觉得一阵心灰意冷,原先努力学习的一切古代生存法则,已完全不管用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再从头学起,是否又太晚了? 想到未来的一片灰暗,又想到太皇太后那咄咄逼人又目空一切的面孔与下马威,如情只觉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咚”地倒在了地上。 …… 一大清早便接到宫里头太皇太后下达的旨意,如情一颗心一直七跳八下地跳着,所以早饭并未吃多少,在太皇太后面前又直挺挺地跪了好半天,又被恐吓,又气忿,加之肚子饿得咕咕叫,对未来又充满了绝望,对这些权贵更是生出了股怨恨,却还得死死憋在心里头,以至于一口气接不上来,很没用地晕了过去。 皇太后吓了一跳,忙合着底下人把如情抚了起来,还以为如情生了什么重病。正待宣太医,如情却很快醒了过来,挣扎着直起了身子,“太后,臣女没事,只是一时气虚而已。” 太后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担忧,“真的没事么?瞧你脸色这么白。” “真的没事……”如情苦笑,她哪里敢说,跪得太久了,肚子又饿得慌,一时间没力气而已,加之对霸道又蛮不讲理的皇权的悲忿,这才一时急怒攻心给晕了过去。 这时候,太皇太后拄着龙抬头龙嘴里还镶着枚赤绿宝石的刻龙绣凤赤金拐杖在太监的挽扶下走了过来,目光如炬,面含威严,语带不满,“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给晕了?你这身子也太不中用了。日后嫁给骁儿,如何生得出王府嫡子?” 如情低头,小声道:“太皇太后英明,如情身子确是不中用……” 太后瞧她半弯着身子,双手揉着膝盖的动作,也明白症结所在,想她小小年纪,哪经历过如此阵仗,估计也是给吓着了,于是对太皇太后道:“母后息怒,这孩子自小养在深闺,何时见过母后威严?估计是给吓着了。” 太皇太后目光如炬,冷冷盯着如情。 只见如情低垂着头,身子摇摇欲坠的,似乎风一吹就要倒,眉头皱得更凶了…… …… 午后的皇宫是宁静且祥和的。汉白玉的柱子刻着龙凤飞舞的图案,近处是姹紫嫣红的各色珍异花卉,远处是雕梁画栋的琉璃屋舍,只要绕过眼前的一座桥,便是后宫,外臣没有宣召不得进入。 知义背着双手,远远凝视着,抬头看了天色,上午还见晴朗的天空已渐渐暗了下来,估计今晚又会有一场雪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双剑眉已渐渐隆起——如情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要留饭不成? 如果真这样,那应该也会让人来通知才是,而不是让他这般干耗着等候。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总算见着前方抬着的一顶青幔小轿,似与刚才接如情进宫的那种小轿差不多,便连忙上前几步,引颈相望。 那小轿抬到知义不远处,便给停了下来,一名青衣比甲的宫女扶了轿中人,知义定晴一瞧,面上一喜,果真是如情。 如情由宫女扶下了轿子,见着知义,忽然没能忍住,低低地叫着,奔进知义怀中,“哥哥……”双目莫名红肿,未语已泪先流。 知义脸色大变,握着她瘦弱的肩膀,颤声问:“怎么了,太后有为难你么?” 如晴摇头,胡乱拿帕子拭了眼泪,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知义点头,抚着如情一路往宫门外走去。 上了马车后,知义便急忙问:“究竟怎么了?太后有为难你?”他印像中的如情,可不会随便哭泣的,尤其还这副厌厌的模样。 如情苦笑,想着在慈宁宫皇太后与她说的话,心情又沉重起来,但她不想把这些事告诉知义,以免陡增他的担忧,只是哀哀地道:“哥哥希望妹妹嫁进王府么?” 知义沉默了会,道:“其实,抛开家世不谈,单站在男人的立场,我觉得李骁还是满不错的。只是他已有庶长子,还有姬妾无数。妹妹嫁过去,确实会添些堵。可凡事不可只看一面……这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不过,不管如何,为兄首先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如情感激地望着他,“谢谢哥哥。” “自家人,与我客气作甚?”知义皱眉,“太后究竟与你说了什么,瞧你……”知义简直感到心痛死了,早上都还好端端的妹子,这时候却如失了水份或被暴风摧残过的花儿,一副厌厌的无精打采的还心灰意冷的模样,并且还红着一双眼,而这种红眼的程度,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累积出来的,定是给生生逼出来的。 如情想着太皇太后高高在上的严厉与不满,又想着皇太后临时的劝诫,茫然摇了摇头,“我真没什么的,只是对未来没信心罢了。”在太皇太后眼里,她是区区罪臣之女偏还拿架子故作姿态还身子不中用的低贱女子。李骁能瞧中她,实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还不知足,实是十无可赦。 皇太后或许站在她这边,却也觉得以她的身份,配上李骁,确实是大大高攀了的。并且还反问她一句:“靖王究竟有什么不好?值得你这么排拒?” 如情也不敢真说李骁的种种不是,只隐蔽地反问一句:“但凡为女子,有哪个会真心希望自己丈夫姬妾一个接一个地纳进门?” 太后果然受到触到,望着如情的目光带着某些悲凉。 如情又哀哀地道:“太后,如情只是平常的普通人,或许能忍能忍气吞生,可与多个甚至无数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成天活在算计别人或是别人算计自己的日子里,如情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进而连累家族……毕竟,家中祖母父兄嫂子都待我极好……” 虽然便宜老爹方敬澜偏心,但不可否认,她在他的羽翼下,确实平安成长了。并且便宜老爹虽然势利,却也未拿她的终身来换大好前程。 老太君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祖母,但养恩同样重要,老太君自小养大她,并且一心一意为她着想,虽然偶尔也会有私心,但在大局上,仍是很好的祖母了。 知礼虽然与她相处平淡,甚至没怎么相处过,但每每遇上有关她的事儿,仍是想方设法替她着想。 知义更不必说了,虽从未有过任何只字片语,却在行动上让她感动了温暖与亲情,两位嫂子对她也极好……还有如真,如善,如美……她若真嫁进靖王府,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关系着方家的颜面,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是古代家族连诛式的生存法则,容不得她去破坏。 太后总算明白了如情的顾忌,可在思考了一会儿后,仍然坚持她必须嫁给李骁。 如情眼里闪过不甘心熄灭的火焰,继续哀求太后,然太后却轻轻拂开她的手,只握着她的肩膀,温言道:“孩子,圣旨已下,是万万不可更改了。再刚,李骁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孙子,这回李骁没有求到她跟前反而来求哀家,这已令她万分恼怒。再则,”她顿了下,“女子生而在世,本就有诸多桎梏,想躲都躲不掉。哀家知道,你心思通透,想得比谁都多,看得比谁都明白。可再是如此,你仍然得嫁。天家威严,不是儿戏。若你真的对未来没信心,那从现在起,就得把信心重新拾起来。” 如情低泣,“若是重拾了信心仍是不行呢?” 太后放开她,只淡淡地道:“那就熬。” 简短的三个字,却包含着浓浓的无耐与森冷无情。如情颓然垂下双肩,双目茫然了好一会,眼里默默流出了绝望的泪水来。 太后任她流泪,也不制止,只是双眸奇冷地盯着她,声音冰凉,如冷月下的银霜,“你也别怨哀家和皇帝不给你生路。哀家告诉你,女人的生路,从来都是自己奋斗拼出来的。没有人一出生便有康庄大道等着她的。” …… 如情抬起头来,对知义扯唇笑了笑,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哥哥,我想通了,嫁给李骁,也不是没好处的。” 一旦嫁入靖王府,那就是堂堂王妃,相信昔日曾瞧不上她庶出身份只肯给她妾室待遇的江家,不知要受尽多少嘲笑。 而在向夫人眼里,与她儿子退了婚事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找着更好的婆家了。而她却陡然高嫁,一飞冲动,对她也算是一种讽刺。 基于以上两点,如情觉得,王妃这个身份,也确实是不错的。 知义怜悯地望着如情,知道事情已无更改的余地,如情哀伤而认命的神情却让他无比难受。可惜他又找不着可以安慰她的法子,只能很可恶的一句:“你也别想得太悲观了,既然李骁一个一心求娶你,相信心里也是有你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如情点头,她也只能往这方面想了。 过了半晌,知义又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如情道:“太后许诺过我,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完婚。” 知义讶然,“这……太后当真这么说?” 想着太后脸上闪过的促狭,如情微微露出笑容,太后严厉警告她后,又给了她一颗甜枣子吃,“李骁以那样的方式断送了你与何家的大好姻缘,如今又请出圣旨来压你,哀家知道你心里怨恨,可站在皇家的立场,我也无法帮你太多。唯一能帮的,也只有承诺你,什么时候想开了,就什么时候完婚。” 如情当时并未有多少喜悦,不管成婚早晚,她迟早都要嫁给李骁是事实。 大概是知晓她的想法,太后又道:“这些日子,李骁进宫的次数可比往日增多了。每次来便哀求哀家,早些与你完婚。看他猴急的样,大抵是真的对你上心了。所以呀,傻丫头,每个姑娘嫁人后都要低人一等,所以你也只能在未嫁之前,摆些姿态了。” …… 从宫里回来后,如情身心俱疲,回到写意居后躺在床上便睡个昏天暗地。方敬澜等人的疑问全被知义给打发了。 知义也不过多说,只是对方敬澜沉沉地道:“可以给妹妹准备婚事了。” 木头木脑的话让方敬澜惊怔不已,“真,真……”忽然想到如情是极不愿嫁入靖王府,而两个儿子也是抱反对的态度,方敬澜连忙摆出吃惊且沉重的表情来,“不是说可以撤旨么?怎么又……咳咳,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知义微微掀了眉,“不清楚。” 方敬澜再度呆住,皇上只赐婚,却不定大婚日期,这说得过去么? 但知义却没空回答他,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评论,好像有些地方是有些出入,写的太久,前边的都给忘了,现在又重温一遍,争取圆回去。 如果今天不忙,就双更。 93 有人喜有人忧 言情海 正文 94 如善的嫉妒,如美的酸意,如情的演技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4 如善的嫉妒,如美的酸意,如情的演技 其实古代子女的婚嫁,压根与爱情无关的。历史上那些轰轰烈烈见诸史册或流传下来的经典爱情故事,大都是以悲据收场。 卓文群与司马相如的私奔之所以被传诵千年,是因为男女主角勇敢追求真家,并且得到圆满结局,但是,之所以称为经典,是因为这是不可复制的传说。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卓文君的父亲只是普通老百姓,司马相如真会带她私奔么?为什么穷书生总爱与富家千金私奔呢?而不是同为穷家女一道发生爱情? 崔莺莺与张生上演的西厢记,亦不过是作者杜撰而已,但真正的崔莺莺本人,最终的下场却是凄凉而绝望的。 所以,如情真的不会再相信爱情的。就算外界传得沸沸扬扬,说李骁对她动心,爱上她之类的,她压根儿就不信。因为男人的爱,压根儿不值钱的。 但是,不是因为没有爱,就畏嫁。 如情想通了,经过太皇太后的严厉拮难,再经由皇太后的开导,再想着她这些年来在婚嫁上所受到的拮难,当个王妃也确实是风光的。 …… 松鹤堂外头,有一面不大的池子,这个季节里,湖面上早已结起了厚厚的冰层。 午饭后,如情穿着厚实的棉袄蹲在池边,捧着双颊观看湖里游得自在的鱼儿。 方府的池子并不大,约有三丈来宽,鱼儿是家养的,还是先前小尾小尾地多外头买回来丢进池子里,偶尔得了空喂点吃食,但大多时候都让它们自生自灭,一个夏天过去,秋天也过去,隆冬腊月里,这些鱼儿居然生得如此大了。是不是,现代的鱼类就要分饲养和野生,野生的就要贵上一倍,因为野生的比饲养的就要好些吃,也有营养些。不管是无有科学根据,也可以用在婚姻身上。 身为女方,自己求来的婚事,在夫家总要矮上一大截,相反,被夫亲自求来的,则要受尊重所多。 今日,李氏出门去了,叫上先前保媒的媒人,去了何家,让何家亲自写了切结书,抬回方家送出去的嫁妆,方家再退还何家给的聘礼彩礼及先前的定亲之礼,双方文书各执一份,方家与何家的婚姻关系,正式取消。 而听李氏回来讲,何家对李氏很客气,先是夸赞如情是如何如何的秀外慧中,以至于堂堂靖王都要不折手断聘为佳妇。再来又自嘲地说,他们何家无德无能,无法娶到如情这般惹人怜爱的媳妇,是他们何家无福,并不关方家的事。最后,双方又握手言和,并声明:就算没能最终结成亲家,但两家始终仍是姻亲。这点是永远不变的。 最后的最后,何家夫人还对李氏道:“待如情下一回出嫁之日,亲家母可别忘了送上请柬来。” 李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官场上,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份助益。尽管心里酸得厉害,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现下,方府的下人都知道如情即将嫁进靖王府,就只等靖王府派人来提亲,是以,当了近十年的清水衙门的写意居,忽然之间变得门庭若闹来。 也才短短半日功夫,写意居的丫头们便已收到了好些较名贵的礼物……老太君曾发过话,如情这回出嫁,要准备四名陪嫁嬷嬷,及十二名陪嫁丫头。如情身边就只有一个周妈妈,心腹丫头也才只有沉香,玲珑,玉琴三人,紧接着还有蓝茵及侍书,陪嫁名额中还差三个嬷嬷及六名丫头,各院稍微得脸的婆子丫头们已兴奋起来,纷纷托关系走后门或送礼或来讨好,或找她身边的几个心腹丫头说顶, 如情总算识得权贵的好处,敢情一人得道,鸡犬也要升开。 忽然间,如情也觉得,嫁给李骁,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有了面子有可能会失去里子,但情愿坐宝马里哭的人,一定比坐自行车上笑的人还要多些吧。 而加深如情这种想法的,则是在如善登门之后。 …… 同样身为现代人,如善自认不管是家世还是模样,都是拨尖的,如情压根儿就比不上她。在现代,她父亲是董事长,而如情只是她父亲公司里一小小的职员。投生在古代后,虽然同样为庶出的,但她从来都比如情混得好。不管是吃还是穿,还是其他,她都要比如情体面得多。 原以为,她会永远把如情如美踩在脚底下的,偏老天给她弄来了李骁,让她丢尽了名声不说,如今还要一辈子落她的脸。 如美自是不提了,她早已把她狠狠踩在脚下了,偏如情,想不到这个傻愣愣的笨蛋居然还会有如此后福,着实是她所没料到的。 写意居的厢房里,沉香小心翼翼把茶放到如善面前,然后与玲珑玉琴三人呈品字型立在如情跟前。 如善瞅了三个丫头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妹妹即为靖王府的王妃,这些丫头倒开始有王府下人的架式了。” 如情淡道:“不在其政,不谋其位。我若真的成为王妃,定要把王妃这个角色扮演好的。当然,底下人亦是如此。二姐姐今日前来,有什么事么?” 如善默默了顺了遍心思,笑道:“也没什么的,只是回来看看你。听说你自从被李骁抢亲后,便一病不起,特回来瞧瞧你。如今见你完好如初,也放下心了。” 先前,方府为了表现如情被抢婚的气愤及不畏权势的磊落,方敬澜在人前总会严厉声讨靖王一番,然后以悲伤的语气透露出,“小女自那以后,便一病不起。后来听说要嫁到靖王府,更是痛哭失声,病得越发严重了。如今连床都无法下了。” 当然,这只是方敬澜对外的说辞,主要目的是召告天下,我家的姑娘是真的不稀罕嫁入靖王府的。听说要嫁入王府,还给伤心的落了病,听在不知情的外人耳里,果真感叹方家不愧为书香门弟,视权贵名利如粪土。 消息传至豫郡王妃耳里,豫郡王妃将信将疑,便派了如善回来视擦军情。美其名曰,看望关心一下妹子。 如情当然知道如善不会真的来关心她,只是淡道:“多谢姐姐关心,其实我并无大碍的。只是爹爹和哥哥们总认为我会想不开,成天派人盯着我。其实,我又有什么好想不开的,靖王府也罢,何家也罢,总归是要嫁的。其差别只在于,一个看则富贵却如覆薄冰,另一个各方面都好却又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求罢了。” 如善心中一动,“这么说来,妹妹当真不愿嫁给李骁?” 如情望她一眼,苦笑一声:“我若说不嫁,就真的敢不嫁么?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性子软弱,如何敢与世俗抗争?”更何况,赐婚圣旨都下了。 如善盯了如情好一会儿,忽然动容道,“其实你并不是性子软,而是乖巧惯了,所以不敢心生抗拒之心罢了。” 如情默了会,低声道:“你说的对,或许便是如此吧。” 如善见她一直郁郁不乐的,附和道:“其实,先前确是我想得狭隘他,以为只要嫁得富贵就可以傲视一切。如今想来,还真是一场笑话。李骁那样的人,既有偏妃妾室,还有庶长子,这人脾气还不好,动辄就打骂人……幸好当初阴差阳错遇上了你姐夫,不然,一想着如燕的下场,就不寒而粟。” 沉香瞪她一眼,这个二姑奶奶,果真是不安好心来着。她家姑娘本已够难受够担心害怕了,偏还来添油加醋,果真是其心可诛。 如情哪会不明白如善的心思,也不点破,只越发哀伤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如情见状又说了李骁好些不为人知的事,什么先前如燕还被李骁动手打过,李骁宠幸他的侧妃,并且这位侧妃又是他的表妹,又深受靖太王妃喜爱,还抚养着庶长子,而这庶长子也深受老王爷及靖太王妃的喜爱,还有李骁屋子里还有两名太皇太后所赠的美人,如今都被抬为妾室,还有据说有可靠消息,太皇太后听闻方家门弟低,父兄品秩也低,并且又是庶出的,恐配不上李骁,或是难当王妃大任,还想着在各世家权贵里物色一名秀外慧中的姑娘作侧妃云云,听得沉香直冒火气,再也忍不住道:“二姑奶奶,您平白无故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姑娘还在‘病中’呢,您好的不说,专捡坏的来刺激我们姑娘,存心要让咱姑娘病上加病不成?” 如善不悦地斥道:“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没规矩。” 沉香扬眉,却又不反驳不得,如情轻喝一声:“沉香,闭嘴。还不快给二姐姐道歉。” 沉香不甘不愿地冲如善福了身子。 如善轻哼一声,脸色总算好转,见如情闷闷不乐越发凄苦的模样,又笑得拍着她的手安慰了几句,“虽然李骁确实毛病多多,可妹妹嫁过去总归是堂堂正正的王妃,只要细小慎微,相信亦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妹妹不要放心上,刚才我也不是故意刺激你的。只是事先给你警个醒,要有个心理准备。” 如情低声道:“谢谢姐姐的提醒,我记下了。” 如善瞅了如情一脸的悲苦,总算心平了,带着满足离去,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写意居大门后,沉香恨声道:“这个二姑奶奶,果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玲珑则道:“可惜了二姑奶奶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让咱姑娘捡了个大便宜。偷偷瞟了如情一眼,一脸佩服:论演技,二姑奶奶可差得远呢。 …… 如美和如善一个样,都是来明着关心实则暗地里说风凉话的,但同样的目的,由不同的人来说,却又有别样的感受。 在吃厨房里端来的点心时,如美没有如往常般挑剔,只阴阳怪气地道:“果然高嫁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厨房做的吃食都不一样了。”然后又把盘子端在自己面前大口吃了起来,“你别心疼呀,我今儿中午都还没吃饱饭呢。” 如情忙问为什么。 “还不是那个刁钻可恨的杨启宁。”如善恨恨地咬了一口酥,嘴里却笑道:“这死丫头在饭桌上花样可多呢,一会儿要拿筷子,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又想吃糕点,呵,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人。” 如情讶异至极地望着如美脸上难得的畅快笑意,问:“三姐姐居然不生气?” 如善轻哼,白她一眼,“知道她中意的男人被别人给半路截糊了,心情不好呗。更何况,抢了她喜欢的婆家的人,就是我亲妹子。她不敢骂,也不敢打,所以也只能用这些幼稚的法子来发泄了。” 望着得意洋洋的如美,仍是和往常一样任性,一样尖刻的如美,可如情总觉哪里不一样了。 如美又得意地列数了她那极品小姑子对她心生怨恨所使用的招数,“前天晚上,我在侍候公婆用膳时,她又故伎重施说要吃龙虾,要我替她剥,我就好心好气地给她剥,然后她又嫌恶的说我的手不干净,要我先去净了手,我可贤慧了,正待好生好气地去净手,呵呵,公婆发话了,把她给指责了一顿。她当场摔了筷子就回屋子里去了。还有昨日早上,我去向婆婆请安,然后侍候婆婆用早膳,她居然妄想装作不小心地打翻滚烫的粥来整我,可把我给烫惨了,不过幸好是淋在袄子上,所以没有烫到皮肤,她居然还假腥腥的向我道歉,说她早上起来没有办气,没有拿稳,我呸,她就是明说故意整我,我也不会拿她怎样的。” 如情听得勃然大怒,“你个没用的,平时在家里张牙舞爪,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了,怎么如今反越活越回去了?这可真不像你的性子。”顿了下,又问:“你婆婆,居然不管?”杨太夫人素有严厉名声,早年死了男人后对两个儿子的严厉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呢。怎么对女儿的管教却这么舒松? 如美感叹地道:“还是嫂子说的不错,媳妇哪能与亲生女儿相比?不管女儿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都只是小孩子任性胡闹而已。就算她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儿,我那婆婆还不是向着她,这回也只是略作斥责而已。” 如情默然,忽然有些佩服起如美来,先前在家中可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可如今却要处处低眉顺目,忍气吞生,这人呀,还真是不可小瞧呢。 如美见如情满脸的同情与愤怒,忽然道:“你也别太为我担心了,对付这样任性的丫头,就千万别与她置气,嫂子曾说了,越是与她置气,她越是蹦得起劲。所以呀,这回她拿热粥来烫我,我也不过是轻飘飘回敬了她一句。” 如美歇了口气,把盘子里最后一口松酥咬下肚后,这才道:“我很温柔的对她说,没关系的,我先前在娘家也曾这般对待过嫂子。以前还觉得当小姑子挺好玩挺威风的。如今呀,到底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也才知道,当年我是多么的愚蠢,不过幸好我嫂子从来没与我计较。我嫂子都那么心胸开阔,我也得多学学她才是。连更何况,妹妹还是小孩子嘛。” 如情喷笑,“你当真这么说?” 如美白她一眼,“那还有假?” “是嫂子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摸索的?” 如美脸有些红,低声道:“大嫂子确是个好的。可惜我以前却处处与她作对。” 如情哼道,斜眼道:“姐姐岂止对大嫂子一人不好?” 如美再度红了脸,吱唔了半天,忽然怒道:“你也别尽看我的笑话。听说靖王府也还有几个姑子,一个庶出的却威风八面的庆安公主,一个嫡出的纯阳公主,还有一个无品秩无封号的庶女,庶女不提也罢,可庆安公主那可是出了名的刁钻、任性、与我那小姑可是过之而无不极。纯阳公主听说也不枉多让。哼,那种人家出来的,可不是都吃素的,到时候受委屈了可别向我哭鼻子。” 如情翻翻白眼,很是后悔,早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她压根不应该早早佩服她的。 如美忽然又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很是幸灾乐祸,“听说李骁脾气一向不大好,你可得多加注意了,以你绵软的性子,唉……不过你也别灰心啦,说不定他就喜欢你这副软弱的模样。” 如情翻白眼,“你这算是安慰我么?” 如美撇唇,“你可是高嫁耶,我嫉妒都来不及了,还安慰?我吃饱了撑着呀?” 如情心情总算大好,又与她抬起了杠。 “你嫉妒我?我还嫉妒你呢,你那位,屋子里可干净了。只说就只有一个已不再有姿色的姨娘。” “没出息,连这个也要嫉妒。我只是继室,你可知道继室身份在夫家有多尴尬?”婆婆挑剔,小姑子瞧不起。甚至有时候连下人都要给脸色。 如情呆了好一会儿,她怎么现在才听说如善的男人居然也是个二手货呢?不过她可不敢问出来,只是道:“……反正元配都已经死了,你可是明媒正娶的,谁敢与你脸子瞧?” “可是在她的牌位前,还要执妾礼。” “那有什么?反正一年也才跪个一次,就算不跪,难不成别人还能特意拿出她的牌位来,特意让你跪不成?” 如美转阴为晴,推了她一把。“你这人虽性子绵软了些,但还挺安慰人的。不过,我可不会祝福你的。我是嫡女,你却还比我高嫁,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如情轻哼,“那我是否该鼻孔朝天耀武扬威?” “你想当孔雀也没人阻拦你。” “算了,孔雀屁股那么丑。” “算你还识相。不过,听说李骁屋子里还有个颇受重视的侧妃,你可要小心了。” “用不着你提配,二姐姐昨日已经好心来提醒我了。” “她?哼,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过,还有,我那小姑子听闻李骁要娶你的事,可是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后来还想闹着要给李骁做偏妃,被我婆婆给臭骂了一顿。你也要小心防着,以免她一意孤行,学如善那样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可就不妙了。” 如情忽然掐她一把,怒道:“你个报忧不报喜的家伙,光说些让我添堵的话。看我不掐死你。” 如情冷不丁被揪了一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拍了几子怒吼道:“别以为嫁进王府就了不起了。再敢动手,小心我揍你。” 如情也呲牙咧嘴的,“泼妇,等会子回去让你那小姑子收拾你。” 如美气极,恨道:“好,我也期望庆安公主回回跑到靖王府去恶心你。” “她要是敢来,我一巴掌拍死她。”如情作出一副恶狠狠的动作。 如美呆了呆,“你就不怕我向庆安公主告状?” 如情满不在乎,“难道你就不怕我向你婆婆告你的说你小姑子的坏话?” “你……卑鄙小人。” “好说,咱们彼此彼此。” “……你出嫁我可是送了厚礼。这回休想再让我出第二回礼。” “不行,一定要出。” “你个贪财鬼,王府富可敌国,还想来瓜分我的。” “谁叫你是姐姐,我是妹妹?谁叫你要先嫁人?” …… 姐妹相互发泄了一番后,如情心情总算大好,让人摆上许久不曾用的笔墨纸砚,在宣纸上大大地写上几个大字:“人定胜天!” 沉香偷偷瞧了,在嘴里默念了几遍,忽然赞道,“姑娘总算想开了。奴婢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 吃了丰盛的晚饭后,如情挺着吃撑的肚子在花园里散着步。 其实京城的冬天真不适合外出散步的,夜间的风雪极大,呼啸着吹在脸上,如刀割一样。就算穿着厚厚的狐狸带帽披氅,内里穿着厚厚的棉袄,脚上穿着毛绒绒的自制棉鞋,仍是经受不住北方冰冷的天气,不一会儿便冷得直打哆嗦。 写意居门外有几颗高大的榕树,树上挂了好些气死风灯,散发着灸亮的光茫,虽然在冰雪天的夜里,见江度不足三尺,但这么多灯笼挂在一处,却也够瞧了。 如情很快便发现榕树下有那几位雍肿的身影,很是吃惊,上前两步,轻声问:“几位大哥,你们在此做甚?” 那其中一名侍卫抱拳回答道:“奉将军之命,为防宵小匪贼闯将进来,惊扰到姑娘,特让卑下等人守在这。以护姑娘安危。” 如情愕了好一会,四处瞧了瞧,问:“就你们几个吗?” “不,外头还有几位弟兄。还有姑娘的后院也有。” 如情只觉知义小题大作了,虽然王妃身份确实有些看头,但还不至于被人嫉妒或暗杀吧? …… 第二日,如情睡到响午才勉强爬出心爱的被窝,还是沉香死拖活拽才把她弄起来的,一边替她更衣一边埋怨道:“姑娘也真是的,这日后嫁到王府去,哪还能够般随心所欲睡觉的?”听三姑奶奶身边的丫头回来讲,三姑奶奶在婆家可是每日卯时三刻就要起床,侍候丈夫用了早膳去了军中后,便去给婆母请安,然后侍候婆母送早膳,侍候完婆母后,才顾得上自己吃饭。自已吃完早腾后还不得有自己的私人时间,还得去婆母房里侯着,递茶倒水,小姑子成日呆在婆母房里,甚至还要连小姑子一道侍候……想到这里,沉香无限唏嘘,“先前三姑奶奶在府里是多么的潇遥自在,如今在婆家都低到尘埃里去了,区区侯底都有这么多规矩,真到了王府,岂不更加繁锁?” 如情脑袋晕沉沉的,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道:“就是因为当了媳妇就要矮几大截,所以我这才趁着还未出嫁前睡够本呀……我的帕子呢?快递给我。” 沉香连忙从雕花漆几上拿了雪白的绢巾递给如情,如情拧了鼻子,对着墩子旁边的藤编蒌子,捏着鼻子一通狂吸,一串长长的清亮的鼻涕滴在巾子上。 沉香见状脸色大惊,“糟了,姑娘是不是染了风寒?玉琴,快,快去让厨房的熬了姜汤来,再叫底下的丫头去找大夫,就说姑娘病着了。” 如情却叫住玉琴,“别去别去,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不碍事的。”鼻子吸过后就感觉好多了,只是,咳咳,怎么喉咙也痒痒的? 算了,虽然嫁给李骁确实是件很悲观的事,但小命还是很重要的,于是挥挥手,对玉琴道:“先让厨房的熬了姜汤吧。” 玉琴离开后,沉香便埋怨如情,“姑娘也真是的,奴婢知道您不愿嫁到靖王府,可再如何的不甘,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吧?”昨晚在外头混了好半天,经不住她的死活催促才给进屋,她原以为姑娘身子一向健壮,又穿得厚,相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想不到姑娘仍是病下了。 沉香一边自责一边埋怨姑娘的因小失大,又埋怨自己昨晚不应该图省心,那时候应该若逼着姑娘喝下姜汤的。 如情强忍着昏沉脑袋带给全身的不适,苦笑,“好了啦,我已经知错了。你就绕了我吧。”她真不应该想出这个笨办法来延误婚期的。唉,如今可好,骑虎难下了。 给如情穿好衣裳后,沉香往外头望了望,忽然恨道:“玲珑这死蹄子,怎么还不端热水来?不知又躲在哪快活去了。” 正说着,玲珑便端了热水进来,铜盆里放着块雪白的毛巾,拧了毛巾递到如情跟前,侍候如情净了脸手后,一边接过毛巾在脸盆里揉,一边道:“姑娘,今儿一大早,靖王爷登门拜访了。” 如晴拿镜子的动作一顿,蓦地转头望她,“他来做甚?”脑袋转得太急了,又有些晕眩感了,不成,估计是真的染上风寒了,得去床上躺着。 玲珑道:“这个奴婢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想见见姑娘您的,可惜却被二老爷给打发了。” 如情又恢复了心跳,叹口气,暗骂自己真不中用,每每一听这家伙的名字就会心跳加速,当然,千万别误会,只是因为紧张,对他有畏惧而已。 沉香对李骁也很不满,便问玲珑:“好端端的,他找姑娘做甚?” 玲珑摇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只在二老爷的院子门口依稀听到一句话……”玲珑学着知义的口气,老气横秋,声音冰冷,“圣旨即下,我妹子已是煮熟的鸭子飞不走了。王爷实在没必要再担心。” 再是心情如何沉重,脑袋如何的沉,如情这时候也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个二哥,还真有冷面笑匠的本领。 …… 94 如善的嫉妒,如美的酸意,如情的演技 言情海 正文 95 聪明反被聪明误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5 聪明反被聪明误 知道古代医辽条件极其落后,普通感冒也能有近两成的死亡率,所以如情很是注重保养身子,专吃营养丰富的食物,每天坚持饭后散步,早上起来锻炼一小会,十多年来,成效还是满不错的。如情以为自己吹吹风,至多就流些鼻涕而已,哪想会如此霸道,到中午过后,便头重脚轻,还发起烧来,伴随着咳嗽,可把她折腾惨了,喝了姜汤也不抵事,沉香慌了,这才赶紧凛报老太君。 这回的大夫来的很快,替如情诊治了后,也吃了一记药,不久如情的烧就退了下去,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后,如情只觉口干舌躁,叫了沉香后,没人应声,便自己下床拿了水壶倒了杯水,可惜水是冷的,喝下肚去,刺激得喉咙很是不舒服,但没法子,喉咙渴得快冒烟了,又勉强灌了一大口后,干躁感稍稍淡去,又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 当天夜里,如情再次发起了烧来,这回咳嗽咳得更凶了,撕心裂肺的咳,沉香几人一整夜都未睡好,从未见过如情这般上气不接下气咳嗽,如情最后只得又去找了何氏,何氏一听如情病情又严重了,哪里还睡得着,又差人连夜请了大夫。 这回仍是同样的大夫,那大夫也百思不得其解,“今儿下午诊脉时都还未有这般严重呀,怎么短短半天就严重成这样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又另开了副药,让人煎了给如情服下。 如情捏着鼻子,咬牙喝下苦得掉渣的药后,这会子却再也没睡意,望着头顶上的床罩,一阵欲哭无泪。 转头,又见沉香正埋怨地瞪着自己,不由讪讪的,道:“我没事了,你去歇下吧。” 沉香不说话,只黑着一张脸儿,如情也知道自己这回失算了,陪了夫人还折了兵,早知一个风寒也这般折腾人,她坚决不会用这么个笨法子的。 玲珑却道,“姑娘是不是又喝了冷水了?”虽然她平时候做事不得力,但眼睛一向利索,她临走前明明把桌上的茶具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可过不了多久便看到桌上多了个空的茶杯,料想肯定是姑娘擅自喝了冷水所至。 沉香忽地转头,又凶猛地瞪着如情。 如情目光闪烁着,估计确实是喝冷水给刺激到了,唉,早知喝口冷水也会加重病情,她就嗓子冒烟也不会喝冷水的。 …… 第二日一大早,睡得正沉的如情忽然被惊醒了,只见自己的闺房里涌进了好些人,有老太君,还有李氏,何氏,还有一些府里的嬷嬷,及几个她不认得的中年嬷嬷,其中有一个她认得的,是靖太王妃身边的婆子宋江家的。不由疑惑了,出什么事了? 老太君上前把如情扶了起来,道:“靖太王妃听闻你病下了,特意请了御医来替你瞧瞧。这是宋嬷嬷,你先前见过的。” 如情望着宋江家的,挣扎着起身,道:“原来是宋嬷嬷,真不好意思,区区小病还劳烦嬷嬷亲自跑一趟。” 那宋江家的连忙上前,不让如情起身,温和道:“姑娘,您身子不爽,快躺着,快躺着。如今这天气,确实厉害,稍不注意就着了道。太妃听闻姑娘病下了,可急得像什么似的,一大早便差了老婆子来看望姑娘。御医就在外头,姑娘还是先让御医瞧瞧吧。” 御医也来了?如情愕然,说:“只是小病而已,吃了两贴药,已经没什么事了。”忽然只觉喉咙里痒痒的,忍不住背过身去咳了几声,沉香连忙拿了乌青的小啐壶奔了过去,如情把一口痰吐进了啐壶,沉香正待收起,哪知如情又咳了起来。 老太君心疼地拍着如情的背,埋怨道:“你这孩子,平时候从未大病小痛的,怎么这回却病成这样?”然后转头,冲沉香几人怒吼一声:“你们究竟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如情这回可怎么也咳不出痰来,只觉一口痰堵在喉咙里格外不舒服,使劲地咳了半晌也收效甚微,又闻得老太君的责骂,连忙道:“奶奶,不关她们的事,都要怪孙女贪玩,跑到外头吹了风所至,真的不关她们的事。”说着又咳了起来,不得已,又喝下一口加了盐水的凤梨水,温热的水下肚,喉咙里的奇痒得到缓解。这才扬起虚弱的笑对宋江家的笑道:“身子不中用,让嬷嬷看笑话了。” 宋江家的仔细看了如情,料想不是装病,嘴里却担心道:“唉哟,如今这天气呀,一天比一天冷,姑娘可得爱惜身子呀,这着了凉,咳起嗽来可要命呢。姑娘马上就与咱们王爷成婚,可千万别因病情而耽搁大事。姑娘还是快别耽搁了,让御医给姑娘瞧瞧吧。” 然后,宋江家的擅自作主,放下两旁的床帘,又亲自拿了块帕子,放到如情手腕上,屋子里的女眷全部起身,望着年约半百的御医细细替如情诊治。 末了,那御医放开如情的手,沉香连忙上前把手给放回被子里,老太君宋江家的几人连忙问,御医捋了胡子,道:“姑娘脉相沉凝,已是风寒入体的征兆。刚才听姑娘咳嗽带有空音,病体恐已入肺腑。相对而言,医治起来会计会有些困难。” 如情在里头听得一阵郁闷,是不是所有当医生的都是这么夸大其辞?不过这些御医们常年与贵人们打交道,已摸索出一套最安全的说话方式,模棱两可又不把话说死,听他这么一说,如情的病有些严重,但还不至于到无比严重的地步,不过大约要吃半个月左右的药而已,如情倒吸口凉气,如果能挂瓶子就好了,那些苦得掉渣的中药,那是人吃的吗? 待御医走后,宋江家的又与如情说了会子话,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又代表靖太王妃给予一番慰问,然后放了一堆名贵补品这才离去。 宋江家的好打发,知义却不好打发了,在打发了所有下人出去后,便用他特有的瞪人的方式瞪着如情。 如情缩在床里头,捏着被子可怜兮兮地道:“哥哥,我已经知错了。已经后悔了。你就绕了我这一回吧。”谁会知道得个感冒会这么难受,如今,鼻子堵着也难受,喉咙又痒又痛,又有痰堵着,想咳,却又怕惹知义生气,只能强熬着,希望这个面冷心硬的兄长看在她是病号的份上不要骂她啦。 知义确实生气的,尤其听属下的讲,前天晚上还瞧到大黑夜的这丫头还在院子外头闲逛,他就知道准没好事。这丫头又懒又怕冷,一到冬天能不出门就抵死不出门。她倒好,居然跑到外头呆了那么久,就算心血来潮想观赏雪景也不是这种观赏法。 不过,他也能猜出如情的用意来,但她为了延迟婚期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实在是胆大妄为。 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指责,但见她认罪态度还算好,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到的煎熬,也不好太过责备她了,只是道:“既然嫁入王府的事已无法更改,就只能试着接受。你一向是玲珑的,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区区一个王府没道理就让你畏惧成这样。” 如情默然,轻轻点头,“哥哥说得对,先前是妹妹想得太多,也杞人忧天了。” 刚开始她只沉浸于女子嫁入似海的侯门里那种悲惨而无助的彷徨里,压根没有看清,但凡古代大家闺秀,都要接受丈夫妾室成群的命运。王府里再是美女如云,再是规矩多如牛毛,但总会有适合自己的日子。她确实不应该那么早就投降彷徨,这也太没中用了。 到底算是高嫁的,王府总不会让她连日子都过不下去罢? …… 其实,嫁给靖王府,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半把月便到年关,天气越发寒冷,鹅毛大雪又开始彻夜地下,甚至白日里也落个不停。京城的各个街道都堆满了积雪,来往的车辆很是难行。可靖王府的万御医却是每日三次请脉,冷风吹不动,大雪堵不倒。万太医那单驾石青帷饰马车经过数日里的无数回奔波,车箱外缘已被风雪结出一道道冰墙。 万太医来得殷勤,靖王府派来的婆子也是每日来看望,甚至皇太后也数度派了人来关心,并赏下珍贵补品,方府的下人都是人精似的,如情即将嫁入靖王府,身价暴涨,如今又见这些天家人物一拨接一拨地来,如何不羡慕,纷纷托门路走人情的,对如情好一番巴结。但如情在病中,连屋子都没出过,这些下人便今天送吃的,明日送好玩的,一时间,如情的写意居里已堆下好些物品。 方府里的下人都这么精通世故,没道理外头那些各路亲朋好友不来捧场,方家的近亲不说,那些远亲,比如老太君娘家姐姐周夫人,还有其姻亲永庆伯府夫人也是携家带眷跑来探望,当然,这些人并未与如情打照面,一来老太君在前头拦着,二来还有何氏这樽门神呢。 宫里,靖王府来的人她不敢打发,但这些人她却是有权利的,一概迎到厅子里好水好茶地侍候着,只一句“四妹妹正在养病,实不宜见客,还请诸位见谅。”然后一直陪客,直到有下人叫她后,这才带着歉然的笑容离去,通常这种情况下,她们自是不好多呆的,留下贵重礼物便起身告辞。 不过,何氏虽然烦这些钻营之人,但面子上却仍能过去才成,每日里接待三五拨人还真是家常便饭之事,虽然疲于应付,却也打听到不少让人拍手称快的八卦来。 基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何氏通常都要在有空时,到如情跟前,把这些八卦再分享给如情听。 “还记得京军统领的江二夫人不?”何氏斯斯文文地坐在如情床前,手中拿着根银制的牙签,牙签上刺着块浸了盐水的梨,再在煮沸的开水里略作浸烫,咳嗽的人吃了后大有益处,能清肺散寒,虽未有多大成效,但当着食补也是好的。 如情把温热的带咸味的梨含在嘴里,慢慢咀嚼着,“江二夫人?是不是永宁伯府的二房夫人胡氏?”江允然的叔婶。 何氏道:“正是。今儿个,这江二夫人也登门造访了。此人也是个标准的三姑六婆,说起别人家的阴私来,倒也头头是道。今日便向我们说了些有关永宁伯府的好些私事儿。” “听说,先前,永宁伯夫人见开安郡县生下嫡子后身子越发溻弱,便作主把侄女给纳进江世子房里。这位平姨娘也算是了得,才刚过门便涎下个儿子,如今,听说又怀上,听那把脉的大夫称,估计又是个带把的。可把永宁伯夫人给高兴坏了,三天两头的让人熬补汤送到房里头。这平姨娘似乎有些恃宠生骄,听说已不把主母放眼里,三番五次出言挑衅,还挑唆底下的丫头与开安郡县添堵,甚至江允然到开安郡县的房里,此人也三番五次以肚子疼为借口,数度把江世子给叫走。” 何氏说话很是慢条斯理,说起别人家的事来,很是客观俱体,并且不带个人喜好,平铺直叙中,却又带着抑扬顿挫的高氵朝起伏,并且还特别爱掐情节,每到紧要关头都就没了。让人欲罢不能,心痒难耐。对于这点,如情早有体会,原本不想听的,可这回又如往常那般,掐到**处,不由瞪着双眼,连声追问:“还有呢,接下来呢?”那开安郡县就这么点本事?让一个妾室爬到头上来? 何氏无耐地眨眨眼,“本来我也想继续听下去的,可谁叫喜庆这丫头在那时候把我给叫住呢。”说着还埋怨地瞟了身后的喜庆一眼。 喜庆一脸无辜,翻着白眼辩解道:“奴婢以为夫人不待见这些人,所以奴婢这才按往回那般掐着时辰找借口嘛,谁知夫人……” 何氏哑然,对如情摇摇头,道:“这阵子你病着了,你嫂子我收礼都快收到手软了,一瞧到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一来便妹妹长妹妹短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了。”然后还揉着发胀的脸,“唉,这脸都快笑僵了。” 如情扑嗤一笑,“现在这种阵仗嫂子就顶不住了?那日后哥哥飞黄腾达了,嫂子岂不更要疲于应付?” 何氏作势捏她的鼻子,笑骂:“该打。与你说正事呢。” 如情正色道:“对了,嫂子,开安郡县总想见你一面,嫂子准备什么时候去?” 何氏叹息道:“最近府里事情多,一时半刻都还未顾得上来,待把你嫁出去后,我便过去瞧瞧她。唉,昔日的闺中手帕交,如今成了这样,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如情也跟着心情沉重,“果然没有野心的妾不是好妾。现在想来,还真的挺庆幸,昔日永宁伯夫人嫌弃我庶出的身份呢。”否则,嫁到江家去,以这位平姨娘能生能蹦达的本领,她也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何氏面色怔了怔,强笑一声,“你说的是……”又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沉默地低下头去。 如情知道她的心思,却并未点破,只是笑道:“这两日嫂子累着了,若嫂子真疲于应付,妹妹这儿倒有个法子。”然后捂着头呻吟起来。 何氏立马明白过来,又捶了如情一拳,笑骂:“外人都说你是个好的,其实谁又知道,你呀,就是个鬼精灵的。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 如情嘻嘻地笑着,“这很简单嘛,身子不爽嘛,如何还能接待客人?别人就算心中有怀疑,也不会真去请大夫来替嫂子把脉吧?”然后又不无讥讽道:“更何况,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何氏知道如情的心思,叹口气,“人人都觉得妹妹高嫁,是祖上积了德。可谁又知道,王府这门亲事,妹妹却是赶鸭子上架,有苦说不出罢了。” 如情反倒安谓何氏,“嫂子放心,到底是高嫁,妹妹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些天她也已想通了,管他靖王府是龙潭虎穴,还是人间地狱,既然已没得选择,那么她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只是有些可惜,从小练就的古代生存法则似乎没有用武之地,王府那样的地方,她学的这些本领,似乎也不够瞧了。 唉,管他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其实,如情白担心了。 就是为怕她不适应王府的生存法则,所以宫里头太皇太后,派了四名嬷嬷来到方府,说是要给如情教教规矩。 又过了半日,皇太后也派了两名嬷嬷来,说是协助如情早早学会有关皇室里的规矩。 如情除了苦笑外,也没别的可做了。这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个个神色呆板,神情严肃,想必都是些不好打发的刺头,她除了乖乖受着外,也别无他法。 不过,她原以为凭着当日太皇太后对她的不满,还道这几个嬷嬷会借机整治她,却不料这些嬷嬷倒也公正无私,一板一眼地教她言行举止,进宫后,面对长辈,磕头,说话,吃饭等等都有一套极严格的规矩。虽然教得严厉了些,但如情对太皇太后心存畏惧,也不敢拿大,只得努力学习着。 因为先前花嬷嬷便曾手把手教过如情好些大户之家通用的规矩,如情也学的很是不错,花嬷嬷教授如情的是京中名钟鼎鸣食之家所用得着的规矩礼仪,其实与宫里头的倒没什么区别,是以,这些嬷嬷很是轻松地完成了任务,第二日便回回宫复命。 大抵这些嬷嬷得了老太君何氏的好处,又打听出如情当年曾学过严格的闺阁礼仪,这宫廷礼仪也是一学就会,估计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了她不少好话,第二日,宫里便赏赐了几匹珍贵素锦,几匹锦缎的面子。及两条千年老参,还有几床绣功精美的臻品锦缎蚕丝被。 那传旨的太监宣了旨后,笑眯眯地对如情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姑娘前阵子染了风寒,料是穿着单薄所至,这回命奴才特意给姑娘您送来了几床蚕丝被,还有这些皮袄,请姑娘收下。” 素锦平平无纹理,乍看之下毫不起眼,但却胜在穿在身上异常舒适的质感,光滑如婴和肌肤,触手顺滑。然,若再在上头绣上针线,那绝对更是惊艳。 而锦缎面,却是细腻柔滑,其华贵极致的动态之美尽显皇室之气,尤其是精美绝论的绣功,栩栩如生,非等闲人家不得用之。 再瞧着其他赏赐的袄子及人参,无一不是各地顶级御贡之物,尤其这些袄子,绣功绝论,缎面精美,更难得的是,这袄子穿在身上,却是异常的轻柔,想必采用的是上等的精棉花或是动物皮毛所制成。非等闲人家不得穿戴。 而太皇太后一改先前的严厉不满态度,这回却给了一大大的甜枣,这些随意赏赐下来的东东,也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如情还有另一种担心,因为按着何氏所说,接到宫里头的赏赐,还得进宫谢恩,老天,如果让她再像上一次那般,在那老太太面前直挺挺地跪上小半个时辰,她情愿不要这些赏赐。 但,就算太皇太后真是吃人的老虎,如情仍是得进宫谢恩,这是规矩,废不得的。 为了表达对太皇太后老人家的赏赐的感激,第二日如情便又坐着马车,进了皇宫。 这回太皇太后倒也没怎么为难如情,如情照例磕了头后,便叫平身,然后又奉命走近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朝旁边的一名太监微微侧目,那太监领会,拿了茶水撒在如情前方不远处的大理石地砖上,如情暗笑,估计太皇太后压根不肯相信她能在短短一日时间里就把宫廷礼仪给悟透,是以这回是临时考她了。她视若无睹地踏过那片被茶水淋湿之地,稳稳纤雅地立于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见状,眼里露出不可思议及满意,与下首的朱嬷嬷望了眼,果然所说不假。 又细细打量着如情,只见如情一身浅碧色锦缎折枝梅花如意袄儿和翠绿色绣碧绿烟柳的长裙,头上挽了个规整的元宝髻,以金丝珍珠链子相馆,再簪一支绞金银丝嵌南珠梅花簪,簪头吐出一排三穗流苏,莹莹摇曳垂在颊边。元宝髻前方正中插了枚小巧玲珑的翡翠芙蓉宫花,耳上戴着小巧的滴珠型的墨绿珍珠耳环,周身并无出挑之处,全身上下都透着股简洁劲儿,无论料子还是首饰,都只是普通。这在穿金戴银的世家千金当中,尤其是富丽堂皇的宫里,却是再简单不过了,甚至平凡。 太皇太后问:“昨日不是赏了金银头面及衣裳袄子吗?为何不穿上?” 如情恭敬回答:“太皇太后所赐皆非凡品,可如情身份低微,不敢簪越。” 太皇太后微微露出笑意,“汝即将嫁入王府,就是堂堂王妃了,哀家赏你的,再是恰当不过了。下回进宫,便把那些衣裳穿来让哀家瞧瞧。可都是依着你的尺寸订做的。” 如情尽管讶异宫里是如何做出适合她的衣物,不过嘴里却道:“如情叩谢太皇太后恩典。可还未大婚,如情不敢簪越。” 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倒也懂规矩,尤其说话得体进退得宜,哪有传说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今日瞧了,却是落落大方,眉目开朗,尤其穿着如此简单却仍是不卑不亢,进退自如,不由越看越满意,又握着如情的手,温言问道:“生受你了,这么大冷的天还进宫来,可得穿暖和了,千万着凉了才是。” 如情细声细气地答道:“拖您老人家的福,如情病情已好。让太皇太后平白担心,亦是如情的罪过。” 太皇太后道:“你这孩子,确是让哀家担心了。御医瞧了,可有说什么来着?” “有劳太皇太后担心,御医说已无大碍了。” “那好,哀家可就放心了。这还有大半月便到年关,可得尽快把你和骁儿的婚事办了才好,钦天监已择了一良辰吉日,就订在初十九,汝觉得可好?” 如情吃了一惊,皇太后不是承诺了可以由她择日成婚么?她原想着明年是决对熬不过了,但推到四五月份也是不错的,可太皇太后却如此性急,下个月几号就是除夕夜,农历年的初十九完婚,这三朝回门后就要过年,这也太赶了吧? 太皇太后却说:“就这么定了。反正一切婚嫁事宜礼部和钦天监会按规办事的。汝只需回去等着上花轿就成了。” “可是,可是……”如情还想争取些福利,然太皇太后却摆了摆手道:“好了,哀家累了,你跪安吧。专心备嫁便是,旁的不要多想。到时候哀家还有另行赏赐。回去等着接旨便成。” 如情沉默了半晌,在惹恼李骁与惹恼太皇太后两者间来回比较,头都大了,太皇太后定下的日子她倒无所谓,只是……那几日她不方便呀,估计会惹恼李骁吧,这到时候……唉,两个她都得罪不起呀。 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在出宫时,太皇太后说宫里的例制马车上没有炭火,恐让她坐在里头生了凉,于是又吩咐内监抬了一软轿出来,让如情坐着里头,一路被抬头出宫。 软轿内里极其精致,明黄的颜色密密绣满了精密的翟鸟纹路,坐垫很宽大,垫着厚厚的整貂,可坐可躺,周围被捂得严严实实,如情临走前还被塞了块护手炉在手里头,一路上握着暖暖的手炉,倒也暖和,果真不觉寒冷了。 只是,这种平常人都无法享受到的特权却让如情感到不安。这太皇太后前后表现差别实在太大了,尤其这回特意让人备软轿亲自抬她出宫…… 带着“既然事情已无法更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如情努力抛去心头沉重的心思,反正从这儿徒步出后宫至正阳门,正阳门又有另一班抬轿的内监一路抬出去,也要大半个时辰,于是很是享受地半眯着眼,随着轿子的起伏,舒爱地假寐。 不知走了多久,如情坐久也觉得烦了,忍不住打开帘子瞧了,忽然觉得惊异,怎么这周围景色却完全陌生呢? “咦,这是哪?” 那领头的一名内监回头来,恭敬地道:“姑娘再稍等片刻,过一会儿便出宫了。” 如情又放下帘子,忽然发觉轿子停了下来,原以为出了宫了,便等着内监掀了轿帘她就起身下轿。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来掀帘,反而听到一个熟悉低沉地声音响来,“好了,辛苦你们了。可以回去向皇祖母复命了。” 如情一个激灵,陡地掀了轿帘,一个身穿紫色锦缎长袍领口袖口皆镶有雪白貂毛毛的李骁戴着灰色狐狸暖帽正横马立于轿前,面目含笑地望着自己。 此刻,外头仍然有些零星雪花,细细飘洒在身上,他身后是一处宫室,天空阴暗,又隔得较远,看不真切,却也宫壁耀煌,尊贵耀眼。 但如何美丽的宫室都激不起她观赏的兴至,眼前这个一向横行如螃蟹的李大王爷,身着一袭大红色边缘领口镶貂毛边披皮迎着寒风招展,如情早就失了装作闺秀端庄模样的兴致,冷哼了一声,理也不理他的转了脸。 如情很不甘愿地承认,她确实怕这个男人,单单站在眼前,就令她莫名感到压力。 但他却在这儿堵她的去路,并且还与那些抬轿的内监保持着默契……如情不得不重新评估那位尊贵的太皇太后,确实如传言一般,是真是疼爱李骁的,否则,也不会与他一并狼狈为奸设计她了。 李骁望着轿子里的如情,也不言语,见如情如木住了般圆睁着双眼,心下淌过某些悸动,轻咳一声:“当真要一辈子呆在里头?” 如情在心里建设了良久,总算认命地出了轿,冲李骁敛衽施礼,“见过王爷。” 这儿是皇宫的上林苑,地势偏高,前方不远处又挨着太掖池,湖面上拂来的冷风让如情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暗自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李骁发现了她的动作,忽然很是后悔,好的地方不选,偏选在这个四风八达的地方。 “这儿风大,我们进去淡。” 如情望着前边的宫室,也不知是这是干什么的,但附近却没个人影,却不敢随意迈动步伐,只警戒地瞪着他,“王爷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罢。” 李骁眸光一沉,道:“放心,不会吃了你的。”见她端庄矜持又娇好的面容,恶作剧油然而生,又道:“反正你我即将成为夫妻,就算吃了你,也是应当的。” 果然,眼前的女孩雪白的脸色渐渐胀成绯色,声音尖利急促,“你,无耻。” 李骁忽然心情大好,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肩上,柔声道:“走吧,进去吧。” 如情低头望着肩上的披风,又望了近距离的俊逸面孔,忽然呆住,分不出眼前这男人,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肩膀上传来的温热感使得她举不起勇气来把披风还给她,最后沉默了会,抓着披风边缘,默默地往前走着。 披风很长,是替李骁量身制作的,刚好及脚踝,然披在如情身上,却在地上拖了好长一截,如情怕弄脏他的披风,只得一手拧着脖子处的边缘毛边,一手提着底下的袍裾,一路缓缓来到屋子里,屋里头生有炭火,寒意侵体的身子立马进入温暖的春天,如情解下披风,打量屋子,陈设简单的一间屋子,只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只见李骁对她说了声坐后,自己已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如情犹豫了半晌,也跟着坐下,就这样,与他隔着桌子坐了下来。 如情也不说话,实际上,她也找不到话来说。 李骁食指轻扣乌木镶银边的桌面,发现如情只沉静地坐着,也不言语,忽然叹口气,这个小丫头,当真沉得住气。 “你不问我找你的目的?” 如情淡道:“王爷想说自然会说。”这男人费尽一切心思,就只是把她约到这儿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她说吧。所以,她才不要主动开口呢。 哼,装深沉我装不过你,但装沉默你丫的绝不是我的对手。 李骁替自己倒了杯茶,仰脖一口气喝得精光,又再度替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这回却没再继续喝,而是盯着茶水,微微苦笑着,越发回去了,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居然还会怯场。 “那就说说我们的婚事吧,听说,你好像不愿嫁给我?” 如情微勾唇角,撇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微笑来,“王爷耳目果然灵通,连这个都知道。” 李骁忽然无耐了,这小丫头估计是真的气狠了吧,所以回话回得极是刁钻,让他头痛却又反驳不得。于是,他又道:“我知道,我当众抢亲,惹你生气了。” “如情且敢生气?世人皆言:如情身份卑贱,居然能让王爷抢亲也是如情几世修来的福份。”如情盯着他,语气平板,无喜无怒,李骁忽然有种无力感, 李骁苦笑,“你可知,我若不行抢亲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你嫁至何家了。” “那关我什么事?” “……”李骁哑然,忽然苦笑,“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我们即将成为夫妻,有什么事还是敞开说比较好。难不成,你真要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嫁给我?” 如情沉默。 “为什么要抢亲?”这也是她一直闷在心里头的疑问。 “我说过,如若不抢,你就只能嫁到何家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如情瞪他,“我指的是,为什么看中我。” “喜欢你呗。”李骁理所当然地道,面目含笑地道:“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么?” “真想知道的话,待我们大婚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如情只觉血气一路往上涌,想骂却又顾及矜持,最后只得怒目而视,“你这个无赖。” “好说。”李骁又把面前的茶水一仰而尽,然后含笑望着她,“我听知义说,你不愿嫁给我。你来说说,为什么不愿嫁我呢?凡事总要有个理由吧。” 如情挑衅地望着她,“王爷当真想知道?” “你说,只要合情合理的,我自是会改。不会让你委屈。” 如晴唇角半边上扬,勾勒出不屑的讽笑来,“咱们年纪相差太大,老夫少妻恐非良配。” 李骁唇角抽了抽,脸色也黑了一半,忍不住道:“我今年也才不到二十七岁,如何老了?” 如情却扬起了唇角,一脸的俏皮,“可我却不到十七岁。”话说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已代了三回沟了。这日后会有共同语言么? 李骁击掌笑道:“我朝律令,女子年过十七还未出嫁,可是要治罪的。” ------题外话------ 表白过后,就要嫁人啦,莫崔哈,还有好些地方没能圆过来,正要努力圆过去,呵呵 95 聪明反被聪明误 言情海 正文 96 坦白从宽,宝马的典故,王府下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6 坦白从宽,宝马的典故,王府下聘 如情瞪圆了双眸,明知他只是在故意气她,却仍是忍不住火气直冒,道:“你有侧妃还有妾室庶长子,如情自认没那个能力替王爷管束好内宅。” 李骁笑道:“她们都只是长辈所赠,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唯一要的只有你。” 如情不肩地讥笑,“亏我祖母还夸王爷有担当,原来却是一边睡了人家还不忘撇清关系。王爷果真好担当。” 李骁唇角再度抽了抽,无耐一笑:“我只是给了她们一个名份而已。除此之外,也给不了其他。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自从对你起了心思后,我已有大半年不曾去她们的院子了。” 如情面无表情,“男人的话如果全相信的话,那母猪都会上树。”她看着李骁黑了一半的脸,很是得意,“幸好,如情对王爷本就不抱希望。所以王爷实在没必要违心作出这种承诺。” 李骁略有动怒,“你不相信我?” 如情淡淡地道:“见多了口是心非把承诺当屁放的人,如情只信过程和结局。”嘴上功夫谁不会呀。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可以被男人三言两语就给哄骗住的。 当初向家找上门说亲事时,不也拍胸脯保证待如情进门后三年内不纳妾,结果呢? “我既答应了你,自是不会再失言。”李骁语气低沉。 “好,如情估且相信王爷一次。” 一阵沉默,双方都不说话,如情很是恼恨这家伙公然抢亲,毁她名节,又请圣旨逼她不得不嫁给他,恨不得捅他三刀以泄心头之恨。 李骁在肚子里酝酿了无数说辞,但在如情沉默冷静的面容下,也越发把持不住,最终打破沉默,“太皇太后召见你,可是为你我的婚事?” 如情不响,只是沉默着拿了桌子上的茶壶来,替自己倒了杯热茶。 才刚倒的热茶,抱在手里,隔着茶杯,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热度,令她稍稍平复了心头的紧张之感,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虽然她并不渴。 受不得她的沉默,李骁又皱眉,问:“我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应该已订下婚期了吧。所以,你还是别负隅顽抗了。” 如情不怒反笑,嘲讽道:“王爷这话好生没道理。区区一个我,能嫁给王爷,那可是几辈修来的福份。如情高兴都来不及呢,如何还负隅顽抗?” 李骁静静地盯着她,一针见血,“可是你不高兴。” 如情冷然道:“没有任何人被强盗抢亲被强行赐婚会高兴。”就算这个强盗很有钱,很有权,并且长得还不差。 李骁低声一笑,“呵,只要能娶到中意的媳妇,当一回强盗又何妨?” “可是,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强盗了。” 李骁大笑,“那日后还得试着改变这种喜好了。” 如情恼怒瞪他,很不甘心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非得嫁给你?”他凭的是什么呀? 李骁盯着她,眼前的女孩尽管看着平静,但气得通红的脸已出卖了她的内心,此刻的她,如同一只煮熟的龙虾,正张扯舞爪地表现出她的无比愤怒,一双杏眸因生气怒瞪而变得更加圆滚,他并不觉生气,反而觉得很受用,这个女孩,将来要成为他的妻子…… “不凭什么,只不过,你已经没得选择不是吗?”李骁闲闲地说,他真的很不想用权势压她的,但,若这是唯一能娶到她的办法,利用一下又何妨? 如情咬唇,很不甘心地低吼:“为什么是我?”他先前不是讨厌她么? 李骁想了会,道:“喜欢你,还需要有理由么?” 如情皱眉,她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沾沾自喜了,先前这人何其恶劣,每每见到她不是冷嘲热讽便恶劣的刁难她,她对他实在没好感。试想一下,一个最爱欺负自己,处处抓自己的小辩子,还时常找自己麻烦的人,忽然有一天,跑来求亲不成,就搅局她的婚事,并大言不惭说他喜欢她,一定要娶她,她不会觉得心喜,只觉这人脑子生锈了。 但是,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必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于是,如情冷冷道:“为了彰显王爷对我的喜欢,更应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李骁垂眉,歪着头想了会,“你要我说,我还真说不出来。不过,每次瞧到你,我都会很兴奋。可惜,你每次都要装得一本正经的,我就忍不住想逗弄你,看你着急,看你生气,看你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真的,你生气的模样真的很可爱。”现在也是如此,不过为怕她抓狂,他还是觉得不说出来为好。 如情确实恼怒,紧握了拳头,低吼道:“你……你不觉得你这个理由很无耻很变态么?” 李骁茫然,“变态?无耻?这是在指责我用错了法子么?” “……”如情一阵无语,她是在鸡同鸭讲么? 如情深吸口气,“王爷不觉得你这么做,完全有损堂堂亲王的形像么?” 李骁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不过,只要能娶到你,牺牲这么点形像也算不得什么。” 如情气结,恨恨瞪了他,这人居然如此脸皮厚,算了,换一种方式吧,“王爷真心要娶我?” “那是自然。” “如情身份低微,恐让王爷失望。” “身份并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他深深疑视她,与刚进宫不同,她又换上了一袭亮紫色滚粉绒边遍绣海堂湖丝褙子,内着耦色小竖领遍绣海棠花刺绣很是好看,衬得一张玉一般的脸儿仍是明丽,婷婷玉立坐在他对面,看着沉静似水的模样,但一双粉红的小嘴儿却不满地嘟着,一双水灵大眼也带着对他的无上控诉。 李骁忽然看得入迷了,这个女孩儿,不管是狡黠的,端庄的,还是沉静的,活泼的,都极令他着迷。 如今,就算生气的模样,都让他陶醉。 如情碰地把冷却了的茶杯放到几子上,李骁回过神来,清咳一声,又道:“以前我确实有诸多不妥之处。可是,既然咱们既将成为夫妻,有些事,还是蔽开了说好。” 如情淡漠地道:“哦,看来王爷是把如情当作煮熟了的鸭子了。” 李骁皱眉,“你好像很讨厌我!”尤其前阵子听说她病下了,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如情唇角轻讽,“王爷天皇贵胄,身份高贵,又气宇轩昂,一才人材,如情区区一个庶出的,能令王爷垂青,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如何讨厌?喜欢都来不及了。” 李骁沉默了会,道:“我不敢说我条件有多好,但我只向你保证,一旦嫁给我,做了我的王妃,我自会保你一世荣华,不再受人欺负,亦不会再受委屈。” 如情冷笑一声,“王爷说笑了。如情现下也是有得吃有得穿,父兄祖母都疼爱我,吃好的穿暖的,也有丫头服侍,何人敢欺负我?又何来委屈之说?” 李骁盯着她,似乎要从她冷淡的面容中盯进她的灵魂深处。 他摇头,“不,你一直都在委屈求全……出了江家向家的事,没有人会不生气的。可人前的你,偏还要强颜欢笑,故作宠辱不惊不惊,难道你不觉得憋闷么?” 如情平静的面容有一丝的波动,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冷笑一声道,“王爷这话说得还真不打草稿。我若真把真性情暴露出来,那此刻首要做的事便是抓花你的脸。不信,你大可试试。” 李骁呵呵低笑,“其实,你骨子里不但骄傲,还脾气特火爆。不过你放心,我皮粗肉厚,你若真想发泄,尽管来便是。” 如情额头抽搐,遇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无耻脸皮厚的,她的一番本领都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反被气得够呛。 末了,她深吸口气,隐去胸口的暴怒,冷道:“王爷真爱说笑,如情自小深受孔孟礼仪薰陶,祖母父亲也自小教我为人女子自要端庄稳妥。又如何会学粗俗泼妇那般与人动粗呢?” 李骁摇头,“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再装了。” 似是被踩着了尾巴,如情真的很想不顾一切拿茶杯丢他的脸。 李骁看着她紧握的拳头,忽然低沉道:“嫁给我,你不必在我面前隐忍你的委屈和不快。” 如情不语,恨恨地瞪他。 李骁定定地望着她,“如果痛打我一顿就能让你消气,那你尽管把杯子扔在我脸上好了。” 如情蓦地抓着杯子高高扬起…… 李骁骇了一跳,没想到她果真行动,下意识伸手挡着脸孔…… 但是,杯子并未真的落下。 如情高高举起杯子的手,又颓然放下。她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挫败低吼:“你明知我不敢真的扔你。” 李骁平息了刚才那一刹那的紧张,苦笑,“我却以为你是真的要扔我。” 如情撇唇,“怎会呢?王爷可是我后半生的依靠。”她脑袋被门紧了也不会在婚前就与枕边人交恶。 “后半生的依靠”,这几个字让李骁双眼柔了起来,他微笑地望着如情懊恼的脸儿,道:“还在生气么?” 如情闷闷地白他一眼,不作回答。实际上,经过刚才与他的一番针锋相对,她积在心里头的怒火早已消去了大半。 知道她不愿嫁给他,便这么大费周折与她私下见面,表真心,并且甚有诚意,再如何的铁石心肠那也会被磨去大半锐角。 尤其人家还摆出诚恳的姿态,只为消去她对他的怨恨……唉,算了,看在他如此有诚意的份上,她还是向他坦白从宽吧。 “呃,大婚那个日子……”如情尽量以委婉的语气道,“恐怕会让王爷失望的。” 李骁挑眉,“这可是钦天监选出来的最好的日子,诸事皆宜。再结合你我的生庚八字,甚至连拜天地的时辰都已掐算好。如何会不好了?” “是吗?”如情语气更是委婉了,绞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道:“可是,我怕那日,让王爷扫兴。”她一副惶恐忐忑又不安的模样,“如情怕,那天身子不便。” 李骁先是不明所以,但见如情忐忑的模样,他从十四岁起屋子里就开始有通房丫头,如何不知女人每月里都会有几日的不便,忽然间也木住。 如情偷偷望着他难看的脸色,又死死咬着唇,不安地绞着帕子,声音细若蚊吟,“大婚那日若扫了王爷的雅兴,如情甚是恐惶。可王爷若在大婚当日就去别的姨娘屋子里,恐会传出不好的话来,唯今之计,还请王爷与太皇太后再作商议,另选良辰吉日……”抬头望着李骁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时,蓦地住了嘴,低下头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李骁难得磨了一回牙,这个装模作样的小骗子,装出一副委屈忐忑的模样,可惜却敌不过内心里促狭的快意,瞧那双带着幸灾乐祸的眸子,他真恨不得把她抓来暴打……呃,狠狠地吻上她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儿。 如情抿唇,一脸懊恼,怎么这家伙这么难唬弄?想着这些年来,她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怎么在他面前总每每破功? 望着她吃鳖的神情,李骁放声大笑,“装腔作势巧言令色的小丫头,你就直说想看我的笑话得了,何必找那么多是似而非的理由?” 如情讪讪地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双目晶亮地望着李骁,一副“祟拜”的模样,“王爷如此诚意求娶如情,我也相信,大婚当日,王爷不会让如情失望才是。” 李骁闭眼,忍着又想暴动的手指头,从牙逢里挤出话来:“我李骁运气确实了得,居然娶了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妻子,这还未成亲,便得训练忍耐力了。” 回应他的,只是如情更加无辜的笑容…… 到底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便,如情不敢呆得太久。把身上的披风还给李骁,他接过,却又重新披在她身上,“披着,身子才好,可不能再着凉。” 如情小小感动了一把,这男人原来还这么的贴心嘛。 “若是再病下,估计婚事就要延到明年了。”他冲她笑了笑,目光眷念地停留在如情脸上不肯离去,“天可怜见的,我真恨不得立就娶了你。” 受他的喜悦影响,如情脱口而出,“反正也还有五日就大婚了。” 李骁双眼一亮,“那你可同意?” 如情低头,闷闷地嘟嚷着:“反正早晚都要嫁。”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从未见到过的小女儿姿态令李骁胸口激荡莫名,他紧紧握着不大听使唤的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只要你不再大婚当日丧着一张脸,一切好说。” 回答他的,只是如情挺翘的小鼻子轻轻地哼声。 李骁从来不喜坐轿或坐马车,他有进宫可乘马的资格,但如情可没有,他又不好让如情与她同乘一匹马,最后,他想了个折衷的法子,让人弄了顶软轿,把如情送出了宫。 …… 皇宫外,如情下了豪华的乌轮华盖马车,上了自家驶来的平盖单架马车,不理会丫头们惊愕的眸光,与李骁福了身子,“王爷,如情先走一步。” 李骁点头,“路上小心。”然后目送如情踩上丫头搬来的小墩子上,优雅地上了马车。 待如情的马车驶了老远后,李骁这才收回视线,望王府的方向驶去…… 车上,沉香小心翼翼地问如情:“姑娘怎么与靖王爷一道出宫了?” 如情轻咳一声,掩饰心中的轻快,轻描淡写道:“偶然碰到而已。” 上车后大约驶了有数百步远,忽然前方斜斜杀来几匹人马,那车夫见着对方人高马大并且气势如雷,心中一惊,连忙拉住缰绳,恐惧地望着为首的紫袍年轻公子,一手执鞭,一手勒疆,马儿横立在车前,忍着心头惊惧,冷声问,“王爷还有何指教?” 如情听得外头异响,忙让沉香一瞧究竟,沉香刚掀了帘子,又陡地缩回了脑袋,心下惊恐,“姑娘,是,是靖王……” 如情心中好奇,但动掀了帘子,望着外头的李骁,声音脆爽,“王爷,可还有其他指教?”靖王李骁坐居高临下对那车夫道,“我还有话要与你家姑娘说,你,下来。” 那车夫傻眼,这阵子,靖王当众抢亲,又向皇帝请旨迎娶四姑娘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李骁的大名也在方府响彻云霄,如今可好,大庭广众之下又来拦下自家姑娘的马车…… 李骁也不理会这车夫,只扬声对车子里的如情道:“咳,我们私下里谈谈。” 如情沉默了会,四处望了望,大街上寒冷的风刮着雪花四处飘舞,马路上都已结了微薄的冰,车轮驶在地面上,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缩在家里取暖了,街上并无人影。 如情道:“王爷可还有要紧事?” 李骁动作俐落地下得马来,来到车夫跟前,伸手一探,如捉小鸡般便把车夫拧了下来,丢到身后侍卫手头,然后掀了帘子,直直对上如情沉静似水的眸子,眸光微眯,忽然转头对三个丫头吩咐道:“本王有话要与你家姑娘说,你们下去守在外头。” 沉香玲珑哪里肯,纷纷望向如情。 如情紧紧绞着手中帕子,与李骁一番对视,良久,她败下阵来,对二人道:“你们到外头守着。” 二人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忐忑不安地下了车来,李骁遂跃上马车,提了袍裾,进入车子里。 极女性化的车厢里,布置柔软粉嫩精巧,李骁陡然进入,高大的身形立马散发出逼人的气息。 车厢内其实并不狭小,坐上四人还绰绰有余,但这李骁一进来,如情只觉心脏处咚咚地跳动着,几乎无处可逃——这个男人的存在感真的太强烈了。 “王爷还有事吗?” 李骁从怀里掏了掏,换了个琅珐紫铜纹的小炉子来,递给她,“拿着,这样可以暖和些。” 如情接过暖乎乎的暖炉,很是吃惊,这是她刚才落在轿子里的暖炉,他居然就为了这区区暖炉又来追她,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些? 李骁也觉得这一趟有些唐突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来,轻咳一声,道:“天气寒冷,你要当心身子。” 如情眯头,“有劳王爷关心,我省得的。”见李骁没有其他动作,便问:“王爷还有其他指教么?” “……哦,没了,我走了。”李骁作势要起身。 如情抱着暖炉,眯头,微笑以对,“王爷慢走,不送。” 李骁只得遗憾地下了马车,重新跃上马后,外头三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丫头赶紧上了马车,紧闭的帷幔掀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恢复原样,再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形,李骁心中怅然若失,忽然发现身后侍卫全呆呆地盯着自己,顿觉失态,赶紧一夹马腹,掉转马头,往刚才的路上驶去。 …… …… 回到方府后,马车驶进后院仪门处,下了马车后,便见一个青衣劲装的男子牵着一匹通身乌黑的马儿,似是要出马的样子,如情认得此人,正是知义的身身校慰刘大勇,昔日为保护她而牺牲的刘大强的弟弟。那刘大勇也见着如情。恭身道:“四姑娘。” 如情点头,笑问:“刘大哥要出去么?” 刘大勇道:“是将军要出府。这是将军的坐骑。” 如情望着高大的马儿,忽然乍舌道:“这马好精神,好漂亮,哥哥什么时候弄来这般宝马?”就算她不识得马,但也知道,这马肌肉矫健,毛色发亮,目光傲气,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看着极为不可一世。肉眼就能瞧出非普通马匹。人有恃才自傲的说话,那么马儿也是如此,瞧这家伙,眼神特别的不训,前蹄不停地踏着地面,似乎在不耐烦。 刘大勇笑道:“姑娘可真好眼力。这匹马呀,便是传说中的乌云盖雪。日行八百里,行动快捷,将军却是得来毫不费功夫。”一副无比自豪的模样。 如情来了好奇心,她知道有钱人家最爱养马,名贵的马儿骑在身上,不只是脸面,还是身份的象征。二哥先前一直骑的是蒙古马,耐跑耐寒耐磨,但却个儿矮小,而这匹马又高又壮还帅气,骑在上头,不自觉也威风起来。但是,名贵的马儿可不便宜,据她所知,庆昌侯爷杨启泰的坐骑叫什么骅骝的,可是花了三千多两子从塞外买回来的。这乌云盖雪与骅骝齐名的品种,想必也花价不菲。 不过又想着知义那副藏在忠直背后的奸诈性子,或许是给诈来的也说不定。 刘大勇嘿嘿直笑,神情得意至极,“不瞒四姑娘,这乌云盖雪,原是靖王的坐驾。不过靖王瞧中咱将军一件袍子,死活想要去,将军不肯,靖王爷先前又送宝剑又送天明珠,将军却指着他的马,说;‘若是你把这马赠与我,便把袍子给你’,听说这马也是靖王花费好大功夫从代王世子手中赢来的,平时候可宝贝了,如何肯割爱?可没料到,过了两日,靖王果真牵了马来给将军换袍子。” 如情听得神乎其神,“什么袍子呀?如此珍贵?” 刘大勇摇头,“将军送出去的时候,是拿棉布包着的,卑下也没瞧到。不过听郑将军说,这袍子再是普通不过了。靖王眼光当真不怎么行。” 想着京里那么多名门闺秀,李骁不去选,偏挑中自己,如情深以为然,也没多问,又说笑了几句便进入垂花门。 …… 靖王府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当日下午,便有太监登门宣旨,婚期正式确定下来。方敬澜接过圣旨,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很好,小女儿总算要嫁进王府了,婚期也已确定,不怕再有其他波折了。 宣旨的太监离去后,方府便陆陆续续来了好些送礼的客人,方敬澜摆出文人傲骨风范,狠赚了些赞赏。而正与客人寒暄的当,靖王府又送来了聘礼。 当客人们瞧着一厢又一厢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山珍美味全被抬进方府时,并且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时,全把松鹤堂给占得满满当当的,有的甚至堆放不下,甚至何氏拿了钥匙开了库房,摆了一半进库房,看着这样番送礼的阵仗,全都惊呆住了。在心里感叹,靖王府果真大手笔呀! 当方敬澜亲自接待王府外院管家送上来的聘礼礼单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当年庆昌候迎娶长媳时,足足抬了一百单八抬聘礼,全是名贵珍物,价值连城,当时还轰动一时,估计短短三五年时间内,其他人家是不会再有这般大手笔了。 而他没料到靖王府居然也如此大手笔,足足一百二十八抬聘礼,并且还全是上等的好货,无一不精。方府有如此聘礼,吃穿十辈子是没问题了。 第二日,皇太后的赏赐也下来了,那也是数不尽的绫罗珍玩,珠宝头面,及成色极好的名贵古玩,皇太后出手如此大方,也出乎方府诸人意料,不过想着方家如此门楣,若如情能得到皇太后喜欢,那么在靖王府也算硬了一半腰杆了。 而李氏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聘礼与赏赐,也是高兴得乐开了花,想不到如情这个庶女这么有本事,居然给娘家带来这么多财富,估计用个几辈子都没问题了。 如情看着这一堆堆的聘礼,也是揉了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老天,果然高嫁确有高嫁的好处,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攀高枝。 可是,可是,这世上哪会有人做陪本的买卖。靖王府如此大手笔,她岂不做要牛做马才能还回去? …… ------题外话------ 想要人家双更,可得有表示嘛。再来,这两天没在状态中,很痛苦,亲们莫崔啦,快撞墙了 96 坦白从宽,宝马的典故,王府下聘 言情海 正文 97 大婚啦,热腾腾的大婚啦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7 大婚啦,热腾腾的大婚啦 既然高嫁,那么陪嫁方面可得细之又细了。 松鹤堂内,老太君问:“就只带沉香,玲珑和玉琴三个丫头么?未免少了些。” 如情道:“沉香玲珑我是非要带在身边的。玉琴这些年也还尽职尽忠,留她在府里,她也没个出路。至于其他丫头,相信大嫂子会另有安排的。”先前的六个二等丫头,桃红早已求到了知礼院子里,虽然目前已有后悔迹像。绿柳在李氏那没讨得好处,又回心转意,这阵子侍候得颇是尽力。 如情想了想,又道:“若是嫌少,那再加上蓝茵和侍书吧。”此二人跟在自己身边近十年,不好也不坏,先前落魄时,如今得意时,仍是老样子。这样的丫头也属难得了。 老太君又问:“不是还有个青峦吗?” 如情淡淡地笑着,“青峦这丫头做事大大咧咧,每每说话行事都不带脑子,我怕她不适应,惹出大乱子来。”其实最重要的,青峦是几个丫头中,除了桃红绿柳外,最有姿色的,这阵子做事也很勤快,先前与何家定下婚约后,就爱打听未来姑爷的相貌品性。美其名曰:是为姑娘打听的,姑爷若是知根知底,如情也好驾奴。 老太君知道如情平时候为人随和,但却是个有主张的,也不多问,只是细细教导了如情好些为妇之道。 刚开始如情还听得他细,也格外认真,但渐渐地就吃受不住了,丈夫起床之前自己就得先起床,服侍丈夫梳洗更衣用餐,等丈夫用完餐后,再去服侍婆母,服侍完婆母后,才可以自己吃饭。丈夫回来后,不管多忙多轻,都要先服侍丈夫云云…… 这些万恶的规矩,她也勉强接受,总规一句话,姑娘在娘家是千金小姐,可这一旦嫁了人,就矮了一截。 但什么在就寝时,自己爬上床时,不能从丈夫身上翻过,只能从丈夫脚边爬过去。这……这未免也太苛刻了点。 还有更扯的是,在xxoo的时候,不能摸丈夫的屁股……如情的脸腾地就红了,那个成吉思汗……在心里腹诽着,虽然姑娘我在前世今生都是黄花大闺女,但也知道,夫妻房中事可是百无禁忌的,大庆朝虽礼教森严,但在性之一事上,却又有着极端的看法与见解。 比方说,对于通奸的妇女要侵猪笼,对于私奔的女子只能以妾的名份。 而男人,可以狎妓可以放浪形骇,在仕林中人眼里,文人与妓女的那些风流韵事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能冠以风流二字。但若是把妓女娶回家,那就别当别论了。 与人通奸男人虽不会受刑,但仍得受世俗遣责,而与妻子xxoo,就算在院子里玩,并且还让丫头在一旁服侍都算不得大事,那就叫情调。 所以呀,如情觉得,大庆朝男儿对闺房之事如此热衷并玩得放浪形骸,那应该不介意老婆摸他的屁股吧?箫都能吹了,何况区区两瓣肉? 可是,可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几个,把自己当根葱,却把女人当跟草的男人。 拿最伟大的文学家兼儒学家孟子来说吧,在窗外看到老婆噘着屁股往床底下捡个东西,觉得姿势不雅观,就要休妻。 再拿近代民国第一渣男郭沫若来说吧,此人在文学界非常有名,也是个爱国的热血党,可是,可是,此人抛妻、不但抛了一个,而是抛了n多个女人,不负责任,还重婚,更更更无耻的事,对几个儿女从未尽到父亲的一丁点责任……就这么个渣男,人家还写进了中国历史,并且还是文化界的泰斗……这说明了什么?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呀,连根葱都不如。 忽然间,如情又郁闷了起来,人家别的穿越女在古代都混得风生水起,为毛自己却是举步维艰,小心翼翼外带各方讨好? 其实,她也想学如善,为自己而奋斗,也想骠窃古人的智慧,玩转古代,来个冠盖满京华一番……可是,可是,唉,算了,还是去刺她的绣吧。 …… 因为婚期确实有些赶,从订下婚事,到举行婚礼,待走完一切程序,也才短短几天时间,方家仓促之下,找酒席班子,梨园班子,还要接待越发汹涌的登门的客人,方府老中青三代女人全累的几乎快趴下,最忙的还要数何氏。李氏一味的取巧,专捡到轻松的活儿干,接待客人的肥差事给揽了去,却把最苦最累的请梨园班子,办酒席事宜统统交给何氏。 可怜何氏既要应付府里层出不穷的状况,又要接洽商议菜式,让戏班子排戏,命人搭建戏台,忙得脚不占地。再来方府的奴才严重不够使,又从娘家,妹妹家调来了近半仆妇,临时安排活计,饶是何氏久经沙场,但一人之力忽然要弄如此多的事,也给折腾得直不起腰来。所幸如真回来帮了些忙,余氏也从中接了些活儿,不然还真要累到趴下。 但不管如何,如情的大婚,仍是在喧闹中顺利地举行了。 因为上过一回花轿,如情总算是熟门熟路,不若上回那般拘紧僵硬,但这回嫁的人身份非同凡响,一大清早宫里就来了人,按着皇室的规矩给如情梳妆打扮,可把如情给折腾惨了。 身子被洗了一遍又一遍后,水也给换了三次,才被恩准从桶里起身,皮肤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香膏,脸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脂,她都不敢照镜子了,几乎快成一面墙了,她僵硬地扯动着脸颊,在心里偷偷地想着,不知李骁看到这副尊容,会不会被吓到。 又给戴了镶九翚四凤花钗九树及小花数的凤冠,忽然只觉脑袋沉了几沉,连忙叫苦不迭,这么重的东西压在头上,熬到洞房,岂不要把脖子给压断? 打扮得差不多后,如情肚子已饿得咕咕叫,可惜屋子里这群人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哪里顾得上她的肚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进入王府后要守的哪些规矩。如情拘着凤冠,胡乱点头。 总算,外头礼炮响起,李骁领了迎亲队伍前来迎亲。 望着方府大门口一字排开的数个身形高壮的男人,李骁深吸口气,他就知道今天不会太过顺利,瞧着一身劲装束袖打扮的知义,及另外三位连襟,还有大马金刀当中立站神情严肃的知礼,苦笑一声,看来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不过,李骁也早有准备,知义手提长枪,正想请教长枪使用心得,李骁身后同样为劲装打扮的傅家二公子已抢出步子,说可与知义切磋一二。 这位许久不曾见过的傅老将军的幺子,却是知义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知义只得暂时放下长枪,与这位骁骑营的千总一诉多年未见相思之苦。 大姐夫钟进也是行武出身,正待把他的大刀亮相出来,李骁身后的令国公世子已斜里杀了出来,并谦虚地说“请钟大人不吝赐教。” 二姐夫李掠清了清喉咙,正想卖弄两句诗文,偏斜里又杀出位文质彬彬的一位公子来,李掠定目一瞧,顿焉了气,这位可是今年最新出炉的新科状元郎解文正。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半调子文人,人家可是班科出身,两者一对比,可就不够瞧了。 三姐夫杨启泰偷偷与李骁眼了个眼色,渐渐移到门边,让一条路来,李骁大喜,正待大举进军,正与傅三公子把谈言欢的知义却一心二用,一声“且慢!”让李骁踏将出去的步伐生生顿住。 知义把长枪扔到一边,发出哐啷声响,他大步来到李骁面前,背负着双手,道:“我这关还未过,可休想越雷池一步。”然后与知礼使了个眼色。 知礼会意,与知义并肩立在门口,发难的是知礼,沉着一张脸,问:“敢问四妹夫,何谓夫妻之道?” 李骁傻眼,他虽然书读得不算少,但对夫妻之道确实不大涉及,于是求救的目光望向他的一干随员,可惜这群随员不是世家公子哥便是大老粗一个,抓耳捎腮都想不出何谓夫妻之道。 最后,李骁求饶地让知礼回答。知礼板着一张脸,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为后不为色。夫妻当至爱,至诚,至善。而为人夫者,当自控,自律,至情,至义,至仁。善待妻儿,嫡庶分明,妻妾不相论。敢问妹夫,可都应下诸般承诺?” 李骁傻眼,他一直听闻这位方家大舅兄为人了得,但却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厉害,掉书袋子讲大道理起来简直滔滔不绝,使人反驳不得,偏还有根有据。 李骁拱手苦笑,刚承诺了知礼提出的所有要求,知义已开始发难,不过幸好知义不会学知礼那般掉书袋子,但提出的问题却刁钻的紧。 比方说:“在外头受气,可会把怨气带回家中?” “妾室在汝跟前哭诉嫡妻不公,汝又当如何处之?” “母亲说媳妇坏话,汝又当如何?” “上司有赠美妾,汝又当如何?” “公婆赠妾呢?” “汝能保证无小妾兴风作乱否?” “汝能保证三年内不得纳妾否?” 还有什么有美人以身相许,甚至以死相逼,又待如何,大冷天的,可把李骁一行迎亲的伴郎们全都逼出了细细的冷汗,暗叹这方家舅兄果真难缠。不过幸好李骁嘴才颇佳,以万精油的本领勉强给通过了。 李骁又拱手问二人:“两兄舅兄可还有旁的指教?” 知礼与知义互望一眼,知礼正待说话,忽然人群里不知谁抛了个鞭炮出来,噼里叭啦的声响使得知礼这位一介文人连忙吓得四处躲避,知义见状,暗叫一声不好,但也迟了,李骁已向身后的一群人挥了挥手:敌军城池已被我方攻破,冲呀! 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一大群青年高唱凯歌锋涌进方府,知礼两兄弟被人潮给挤边门边去,不满地对上杨启泰。杨启泰抱以无辜的笑,感慨:不是我方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 胜利冲破前方保垒后,迎亲队伍有样学样,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一群娘子兵团,女人天生就怕这些火花四溅的危险之物,尽管鞭炮在很远的地方才响起,但震耳欲聋的声响仍是把一群娘子军团们给冲得尖叫不已,纷纷抱头鼠窜。 李骁不费摧毁之力便冲进写意居,在众人的埋怨轰笑遣责声中,一路奔到新娘子的卧房。 外头震耳欲聋的声响使得如情在大惊之下扯下红绸绣金丝线的头盖,正待起身外出瞧个究竟,便见一身大红喜气绣团花胸前用红绸布扎花的李骁大步从外头奔来,一时间惊异不已:才刚听了礼炮声响,这才多久呀,居然就给闯关成功了。是方府的亲友团不给力,还是李骁本领强大? 而李骁见着如情后,忽然失声叫道:“又不是唱戏,这脸怎么给涂成这样了?” 李骁的话立刻把屋子里的人给惊醒了,几个宫中嬷嬷连忙把如情的头盖重新盖上,嘴里念道:“这还未洞房呢,新娘子哪能真面目视人呢?快把头遮好。” 然后两个婆子扶着如情,下了榻来,随李骁一同去了前厅。 这回的新娘头盖较之上回质量要好的多,丝质的头巾遮掩下,偿能看清眼前的景像,如情健步如步地走着,手头稳稳地拿着一条红布,由李骁牵着,一路进了松鹤院,拜别老太君。 老太君今日也是喜庆的大红褙子,老泪纵横,一脸欣慰,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只说了句:“快去前头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如情想着这些年来视自己为已出一心一意替她谋幸福的老太君,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一路来到前院,拜别方敬澜与李氏,方敬澜眸光欣慰,连连道:“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轮到李氏时,李氏今天表现很是不错,至始至终都落落大方,对如情慈爱地道:“好孩子,看到你这般风光出嫁,我也欣慰了。”然后转头望着李骁,语气越发慈爱,“王爷,我家如情就交给你了。” 李骁点头,起身,如情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再由知礼一路背到外头,直到上了花轿,想着在方府再如何的小心谨慎,可总归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虽然时时都要谨小慎微地活着,但大多时候,给了她最多欢乐的地方,仍是方府。 如情总算忍不住,在知礼的背上就哭得稀里哗啦,但为怕泪水影响妆容,只能拿着帕子轻轻擦试眼泪,希望不要弄成大花猫。 上了花轿后,罗鼓齐天,声乐响彻云宵,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迎向靖王府。 靖王府离方府还有较长的距离,相当于从五环外直奔一环内的皇城地段,按这个行走速度,大约也要行走两个多时辰左右。 如情想着要走这么多时候,哪能真的乖乖让沉重的风冠压断她的脖子,是以走了一段路后,便自己把风冠取了下来,偷偷啃起了玲珑早在先前塞给她的饼子充饥。 如情一边啃着巴掌大的芙蓉饼子一边泪水涟涟,头一糟大婚可把肚子给饿惨了,这回早饭可是吃得足足的。可是,可是,听说要在酉时三刻方才拜天地,进入洞房后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呀?她天生就耐不住饿的人,可千万别被饿晕才成呀。 …… 王府的迎亲队伍安排得很是周到,因为一路上敲罗打鼓凑乐也挺费精神的,所以每隔一两里地,便会沿路重新换上乐队,而抬花轿的八名脚夫也是每隔两里地便换一拨,这样轮流着一路行至靖王府。 忽然间如情发觉下身一阵热流流出,又苦笑,还真是背到家了,这钦天监什么日子不选,偏独独选中她不方便的日子,不过想着平时候的葵水量,用厚厚棉花垫着应该能捱过这两个时辰吧。 如情想着反正也要走小半天的路,一时半刻也到不了王府,干脆闭闭眼休息一会儿。就这么一闭眼后,睡意一下子便来袭,这几天因为要收拾写意居的箱笼,又要调教奴仆,还要准备嫁入王府后会有的突发状况,又要应付四面八方涌来的数不尽的“亲朋好友”们的祝贺……偶尔还要担心一下婚后不和蟹的生活……沉受不住心理压力,有时候还整夜的失眠。如今总算上了花嫁,一切尘埃落了定,反正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没什么好可怕的了,这回一放松,便睡得不省人事。 而总算顶着风雪接回了新娘子的李骁,在掀开轿帘时,发现睡得正香的新娘子时,那个唇角抽搐……不需言表,花轿两旁走得累到几乎快趴下的喜婆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新娘子居然在轿子里睡着了,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快酸掉的腿,连忙把如情给叫醒。 如情警觉性还是满高的,轻轻一推便醒了过来,望着李骁黑了一半的脸,讪讪地笑着,又在婆子的催促下,手忙脚跳地把凤冠戴好,再盖上头巾,正待抬脚下地,蓦地……如情微微掀了红盖头,望着李骁,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李骁情知有变,小声问:“怎么了?” “我,我……快叫我的侍女来。” 李骁不解,如情语带焦急,小小声地道:“我怕葵水弄脏衣服……”坐得久了,一起身,便觉下身汹涌的暖意,虽然穿着一身大红,但难免不会把衣裳给浸红,红色与红色相撞,反而更加显眼,她不敢在宾客面前丢这个人。 李骁也木住,又气又无耐地瞪了如情一眼,对一旁的喜婆吩咐:“快去把王妃的侍女叫来。” 那喜婆就在咫尺,如情的话听了个正着,虽然感叹新娘子状况频出,却也耽搁不得,连忙叫来如情的侍女。 昨日一大早,沉香便发现如情来了葵水,暗叫不妙时,也格外小心,昨晚连夜做了几个又大又厚的棉花包,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上也耽搁得有些久,她还真担心那棉包无法捱到最后,如今大庭广众又众目睽睽之下,也顾不得紧张与脸红了,一路飞奔来到花轿前,花轿的帘子被放了下来,沉香七手八脚地替如情把棉包重新换了下来,所幸,虽然确实弄脏了里头的裤子,总算没有波及到外裳。 如情捏着被弄脏的棉包,手足无措,“这,这要丢到哪呢?”总不能扔在轿里头吧。但就这样拿出去,也太丢人了。 沉香一咬牙,把棉包折成几折,拿了手帕包着再揣进怀里,抹了额上的汗,“只能这样了。” 如情又感动又觉乱没面子的,大喜之日居然还摆这么一出乌龙。 但,这时候也顾不得难为情或羞人了,重新戴好凤冠,盖上头巾,由喜婆牵着手,从花轿里出来。 隔着半透明的红盖头,如情望了李骁的脸,心下忐忑着,众目睽睽之下摆出如此乌龙,估计这人早已生了气了。不由心下沉沉的,早知会有这番变故,她应该早些作好更万全的准备的。 这时候,王府大门处早已集满了好些起哄的客人,而新郎官弯腰掀开轿帘,却半晌无动作的画面也被瞧进了大部份人眼里,一番轰然大笑后,又见新娘子频频出状况,不但叫来了侍女,也不知在里头弄了些什么,过好半天才让人扶着下了轿,纷纷在心里评估这位大庆朝开国以来有史以来身份最低的王妃……人家虽身份低微,但胆识可不小呀。 而李骁,原本已黑了一半的脸在对上这些些世家公子的嘲笑揄揶,忍不住暗自苦笑,什么叫猴急的下场,这便是了。 …… 如情被喜婆扶着,进了王府正门,隔着头巾,她还能清新地看着王府周围侍卫密布,很是戒备森严的样子,只是门口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稍微破坏了王府的威严,变得有些不论不类。 踏进张灯结彩的朱红大门,一路上穿过走廊,经过一个庭院,再走过一条抱手回廊,前方人声鼎沸的王府朝阳厅迎入眼睑。 能容纳数百宾客的朝阳厅,这会子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从厅子一路到外头庭院里,早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中间只用大红地毯铺出一条五尺宽的路子,一路通往厅子里。 踩在地毯上,厚实的料子吸去了脚步声响,如情也跟着沉淀了心思,望着眼面前的人山人海,深吸口气,只觉背心手心都渗出了汗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所至。 穿过庭院,来到正厅里,一投闷热感扑天盖地向她涌来,当看到上首坐着的几个明黄身影,越发的心跳如雷。 拜了天地后,总算礼成,一路被起哄着进入洞房。而王府的前院与后院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而这时候,天色早已黑了大半,府里的下人正在各汉白玉柱上挂上灯笼,昏黄的路灯下,如情进入垂花门,又拐了好多道弯,穿过好几条长廊,又拐进一个院子里,再一路东拐西拐,被弄得昏头转向不说,双腿也走得酸痛不已,尤其肚子又开始叫了…… 总算进入洞房,里头也是人声鼎沸的厉害,如情被安置在床上,耳边闹哄哄得,全是一群妇人的嘻笑声,隔着头巾望着一屋子穿金戴银的女眷,又望了李骁,朦胧的灯光下,只见李骁拿了用红绸缠的银质的小秤,轻轻挑起了喜帕。 陡然间,如情只觉眼前亮晃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她眨眨眼,努力眨着双眼,陡然的光亮使双眸颇是不适应。抬头看了眼聚在灯影下的李骁,逆光而立的他,如情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那炯炯的双目却异常有力,直射得她心跳加速,她低下头去,似是不胜娇羞。 李骁忽然笑了开来,目光柔柔地望着如情。 等如情好不容易从羞怯的阵仗中抬头后,只听周围又响起“好标致的姑娘”,“果然天香国色”之类的夸赞声。 也有的与李骁开玩笑来,“嘿,骁哥儿,这么可人的王妃,可得好生怜惜则个哦。” 又一阵轰然大笑声,李骁则望着如情失声道:“不错,比那天看起来要好多了,没成大花猫。” 众人望着如情脸上厚厚的粉墙,全捂着唇笑个不停。 如情则气鼓鼓地瞪他,他还有脸说那天的事。 但很快,如情便被撒了一头一脸的瓜子花生喜糖之类的玩意,听说这样就能代表多子多福。喜婆们在一旁大声说着颂吉之词,再然后,如情被扶到紫檀木的圆桌旁,桌上早已摆满了好些瓜果点心,如情直觉口渴,却又不敢吃,直忍得满身不舒服。 一个喜婆拿了个白玉盘子递到如情跟前,拿了筷子递给如晴,如情双眼一亮,总算有人怜惜她肚子饿,给她点心了,于是抓过乌木镶半截金粉的筷子夹了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遍,忽然苦着一张脸,对那妇人道:“生的生的,怎么是生的呀?”然后忙不迭把生的点心吐了出来,后知后觉才想起先前宫中的教引嬷嬷曾与她说过,这只是洞房里的一道程序而已,而自己却给忘得一干二净,不由大感窘迫。如情这动作做的一气呵成,并且毫不做作,完全是出自本能的自然反应,惹得众人笑得前伏后仰。 李骁看着如情刚才的动作,也放声大笑,又拿了筷子夹了个饺子递到如情唇边,如情连忙推拒,“生的,我不吃。” 李骁却不理会,仍然要她吃,如情左右摇摆着头,“生的生的呀……”众人以为李骁只是在逗新娘子,又见如情被逼得面带薄怒,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又纷纷笑了起来。 李骁却哈哈大笑,放下筷子,问刚才那名喜婆,“王妃刚才说了几个生?” 那喜婆在心中数了数,“回王爷,六个。” 李骁又转头望向其他妇人,也纷纷表示说了六回。 李骁转头,对上如情,满眼都是笑意,“听到没?六个生,就要替我生六个孩子哦。” 众人再次大笑,有些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纷纷指责李骁太过阴损,但有些人却望着已不甚娇羞之状的如情,在心里思忖着,看来这个身份低微的王妃是真的让李骁喜欢上了。 笑闹过后,喜婆又拿了银制的鸳鸯酒壶分别倒进两个白玉瓷的小酒杯里,如情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合卺酒了。 她拿着其中一个杯子,与李骁手着挽手,细瘦的手臂与他手肘相交,忽然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厚发的力量,双方额头相碰中,如情只觉一阵晕眩,这也是她第一次与这男人如此相近,眼前这男人挺鼻薄唇,剑眉星目,忽然间,心跳加速……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如情便暗道一声惨,她在古代这么久,一向是滴酒不沾呢,十八岁方可沾酒这可是现代人从小就被灌输好的观念,如今烈酒下肚,只觉喉咙一片强烈刺激,紧接着,胃里一阵翻腾,火烧得厉害,一路往四肢散去,全身陡然暖烘烘的,再然后,只觉头开始晕眩,如情努力撑着脖子,在心里嚎叫,什么时候才可以礼成呀?这头上的凤冠越来越重了呀…… 李骁见如情脸色陡然鲜红似鸡血,脸上似染了深红色的胭脂,满面的霞色,迷离的双眸,只觉喉间一紧,立马别开双眸。 在场妇人都是久经人事的,见如情这般,已猜到了什么,纷纷打趣道:“看样子,王妃已不胜酒力,唉呀,这可如何是好?这洞房花烛夜都还未开始呢。” 又是一阵大笑,如情努力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可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了,在心里哀叫,惨了惨了,还真的醉了,唉,她不是故意的呀……谁叫这酒这么烈? 李骁也发觉如情似乎真的快要醉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捞,如情便软绵绵倒在他臂弯里,凤冠枕在自己肩膀上,硌得有些疼,他伸手取了她的凤冠,望着她被厚厚胭脂涂抹的脸儿,伸手刮了她的鼻子,道:“好像真的醉了。” 一群妇人听出他话里的逐客令,纷纷取笑了几句便让李骁出去喝酒。 李骁有些为难,望着怀中的如情,如情努力睁着眸,小声道:“……我想睡觉……” 一妇人上前凑近了瞧着如情嫣红的脸蛋,呵呵地笑着,“看样子,弟妹是真的醉了。骁哥儿,把弟妹交给底下人侍候吧,你还是快出去喝酒,外头等你的人可多呢。” 如情在李骁怀里不甚安份地蠕动着身子,她也想努力睁开眸子,保持冷静,可脑袋越来越重了,最后感觉李骁打横抱起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忽然背上似是硌了块硬物,如情哀叫一声,伸手去抓,李骁连忙把那块喜糖给丢到一边去,这时候沉香箭步上前,“王爷,这儿让奴婢来吧。” 李骁直起身,正想再看如情一眼,便被那群妇人给推出了喜房。 而这些妇人见如情果真醉了,便忙让人去端解酒茶来,又过了会,众人也觉无趣,对沉香及其他丫头一番叮嘱后,这才离去。 当屋子里静了下来后,沉香担忧地上前,推了推如情,“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如情嘟嚷道:“头好晕,好想睡觉。” 说着翻了个身,肋骨又硌着一块喜糖,沉香连忙把床上的喜糖瓜子花生清理干净后,又替如情脱了衣裳,忽然想着如情来了葵水,为怕弄脏了床铺,又赶紧合玲玉琴之力给如情换洗了一番,累得气喘吁吁,而这时候,如情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如情这会子因酒醉又昏昨过去,倒也没睡多久,实在是肚子饿得慌,给饿醒了。而烛火也才燃了一半,估计应该还不算太晚,感觉身子腻腻的,便起身,屋子里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沉香几人也不知哪去了,如情便自已下了床,屋子很宽大,到处都充满了喜气的颜色,布置也是极尽精致,闻着有股香香的檀香味及薰香混合着腊梅的味道,很是好闻。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情去观赏屋子里的摆设,绕过几道屏风,怎么也找不着门的方向,四处乱窜,总算找着了门,便打开来,一股冷意陡然迎面扑来,闻着开门声响,屋外头侍立的丫头回头,见着如情一身红色中衣,闷了一会,忽然跪了下来,“见过王妃。” 如情木了会,她长这么大,除了有丫头在犯事时向她磕头认错外,几乎还没什么人向她跪拜过,这会子见着跪了一地的丫头,还不大反应过来。只干巴巴地道:“地上凉,都起来。” 这些丫头起身后,在心里好奇地打量一身中衣的如情,嘴里恭敬地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如情期期艾艾地道:“我的侍女呢?” 几个侍女互望了一眼,然后一个看上去有些体面的丫头道:“王妃指的是那几位随王妃一道陪嫁的姐姐么?她们到前头用饭去了,一会子便过来。王妃使响奴婢也一样的。” 如情道:“呃,哦,好,我肚子有些饿了。” “王妃要用膳么?那好,奴婢这便让人去给王妃弄吃的来。”然后那侍女又道:“这外头冷,还是请王妃回屋去休息吧,饭菜一会便送到。” 如情点头,“辛苦你们了。”然后回到房间去,又四处逛了番,总算找着了马桶,自己方便了后,又苦恼了,她的棉包,沉香给放到哪儿去了呢? 正苦恼时,周妈妈等人从外头进来了,总算解了如情的燃眉之急。 重新一番换洗后,仍是不见有饭菜端来,如情只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忙抓着水喝。 可惜水壶里的水也冰凉凉的,身了来了可不能吃生冷的,如情只得放下茶壶,纳闷地问道:“怎么饭菜还不给端来?” 周妈妈轻哼一声:“这王府的下人还真不乍地。” 玲珑从怀中拿了块薄饼递给如情,“姑娘,这是奴婢刚才用膳时拿来的,还热着呢,姑娘趁热吃吧。” 如情也不客气,抓来便吃,三下五除二便吃得精光。稍稍填饱了肚子后,如情这才四处打量了番,很不是滋味地道:“怎么屋子里就你我四人?其他人呢?”她就不信,堂堂王府居然连多余的下人都没。 周妈妈脸色略有些难看,嘴里却道:“今日王爷大喜,估计都跑去喝喜酒去了。” 玉琴嘴快地回到:“刚才奴婢仔细数了数王爷屋子里的下人,足足有二十八位,其中大丫头就有六个,每个大丫头轮留值夜,刚才王爷在的时候有两个都还在呢,王爷一走,其中一个就说要出去办些事,另一个本想留下来都给拉走了。” 如情慢慢消化着玉琴这则消息,忽然觉得,看来,当了王妃也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了。 ------题外话------ 问了编辑了,123言情是500字以上就算一千字的。500字以下不算钱,一直没搞懂,所以很少去看字数,原来偶占了亲们这么多便宜了,真不好意思。 好像,这一章又要占亲们的便宜,汗,但这已是一小节只好厚着脸皮占了。下一章让你们来占我点儿吧。呵呵 97 大婚啦,热腾腾的大婚啦 言情海 正文 98 大婚啦,热闹非凡的大婚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8 大婚啦,热闹非凡的大婚 王府的办事效率确实不是很高,过了好一会儿才端来饭菜,如情望着这个面生的丫头,此人在刚才与李骁喝交杯酒时还晃到过一次……呃,应该就是玉琴所说的,今晚值夜的大丫头的其中一个吧。 眼前的四菜一汤,虽然不尽是自己爱吃的菜式,但填饱肚子才是真理,可惜才动了筷子,便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沉着脸孔望着那面目清秀姿色清丽的丫头,“堂堂王府的奴才就是这么办事的?居然端冷掉的饭菜与我。”再仔细瞧了这些盘子里的菜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算她只是方府的一个小小庶女,但也从未吃过残羹冷饭过。 这丫头却是不慌不忙地道:“王妃,这个时候确实晚了,所以奴婢去的时候,厨房的都已收了工,刚才都还是热的呢,可一路端来,估计被风给吹凉了。” 如情深吸口气,平息胸口怒火,忽然转头对玲珑冷笑一声:“听到没?王府厨房已经收工了,不再做饭了。你说,我这空着的肚子可该怎么解决?” 玲珑冲那丫头磨了一会儿牙,但那丫头却盈盈跪下,嘴里道:“王妃请息怒,都是奴婢无能。” 周妈妈再也忍无可忍,怒道:“我看你不是无能,而是太能了。我就不信,堂堂王府居然连膳食都没?” 如情制止了周妈妈,淡道:“好了,周妈妈。既然王府的厨房已收了工,而王府的下人都是高贵的,咱们也请不动,就自力更生吧。”然后对玲珑道:“你去外头四处打听打听,问外头可有好吃的点心,给我买些回来,若有人问起,就照直说了。” 玲珑双眼一亮,中气十足地应了声,瞪了那名侍女一眼,气势汹汹地奔了出去。 如情淡淡地瞟了那跪着的侍女,只见这侍女穿的极其规整,一身珠饰叉环极其精致,衣裳也是精致的,可堪比普通大户的千金,看她身上的衣着,李骁身边的大丫头之类的角色应是板上钉钉了,再瞧了瞧姿色还挺不俗,如情很恶俗地想着;看来她的枕边人果真是一块唐僧肉,人人都在肖想呢。 如情盯了那侍女半晌,也不动怒,只是道:“你们都是高贵的,我这个王妃恐怕也命令不动你们。得,下去吧。” 那侍女起身,恭敬退下。 沉香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这人太目中夫人了,居然正眼都不瞧您一眼,您可是堂堂王妃呢,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敢这般对您。” 如情苦笑,她先前就已料到,李骁这块唐僧肉,人人都消想。他身边的上至侧妃姨娘,下至大丫头小丫环肯定也是不容小觑的,想不到,在她大婚当日便给她下马威,这些丫头,果真不是吃素的。 …… 不过,如情也没能饿上太久肚子。 就算李骁身边的大丫头有心要给如情下马威,可外头那些人精似的嬷嬷管家可不敢随意得罪新王妃,自家王爷对新王妃的重视程度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脑袋被驴踢了也不敢怠慢王妃的。 所以,当王府内院管事嬷嬷被玲珑抓着询问外头可有卖零嘴之类的点心时,这位久经大风大浪的管家便起了疑心,笑着问道:“姑娘可是肚子饿了?王府各院都配备着小厨房,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去端了便是。” 玲珑眨巴着眼,一脸疑惑地道:“我家王妃肚子饿了,可是王爷身边的侍女姐姐却说,王府的厨房已收了工。我们王妃吃不惯残羹剩饭,也吃不惯早已冷透的食物,这才命奴婢去外头买些回来好填肚子。嬷嬷,天可怜见的,我家王妃熬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这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嬷嬷一听就黑了半边脸,怒道:“是哪个没眼色的贱蹄子敢怠慢王妃?去把她找来,我定要好好拾缀她。” 玲珑心里大喜,但面上却装着憨厚的模样来,“那个姐姐很威风哦,穿的衣服好好看,一身的绫罗,我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呢,说话行事这般气派。” 那嬷嬷恨得直咬牙,王爷身边六个大丫头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如今,底下的丫头居然明张目胆怠慢王妃,这王爷要是怪罪下来,她也会脱一层皮,于是也顾不得早已快折断的腰,连忙捉了个下人,让她领着玲珑去厨房给王妃端吃食去,然后一边火烧屁股地带着人杀到婚房里。 如情望着这个穿着精神暗红绣花刻丝比甲的嬷嬷,语气很是温和,“地上凉,嬷嬷有话起来说吧。” 这嬷嬷却长跪不起,一边双手打着自己的双颊,一边痛哭流涕,“王妃,都是奴婢管教无方,居然让底下的丫头怠慢王妃,王妃请息怒,奴婢把这贱婢带来,是打是骂,任由王妃发落。”说着起身,对身后那们绯色缠枝海棠刺绣杭绸比甲粉红绫缎长袖的女子一声厉喝:“还不给我跪下!” 那侍女不甚服气地望了那嬷嬷,硬气地道:“敢问洪嬷嬷,奴婢可有做错了事?” 那洪嬷嬷气得脸色铁青,厉喝道:“敢拿残羹剩饭给王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要命了不是?”说着在无人见着的时候,拼命给她使眼色。 可惜这侍女不知是不是没有瞧到,居然嘴硬道:“我是王爷屋子里的,错了罚了也是王爷亲自定夺。洪嬷嬷又何必拿鸡毛当令箭?” “你,你……”洪嬷嬷气得目眦欲裂,见如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总算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甩向她,嘴里厉喝:“贱人,看样子是我平时候少调教你了,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挨了一巴掌的侍女却捂着脸,仍是一脸的倔强地盯着洪嬷嬷,“妈妈不必动怒,若婢子真的有错,自是向王爷请罪,由王爷发落。妈妈只是内院总管,可王爷屋子里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这会子,如情也不生气了,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一脸倔强的婢女,不知该佩服她的硬气,还是该佩服她的腰板儿硬。 那洪嬷嬷气得几乎双眼发黑,指着她十指颤抖不停,如情生怕她气狠了,连忙安抚道:“洪妈妈,我才刚嫁进来,也不晓得这王府的规矩。只是想问问,区区一个奴婢如此怠慢主母,又该如何?” 洪嬷嬷身子一震,转身,一脸恭敬地陪着笑,“王妃息怒,这贱婢平时被老婆子给惯坏了,纵得没大没小,王妃但请放心,奴婢这便把她领下去,狠狠重罚她。” 如情轻哼,望了这洪嬷嬷的面容,又忘了这侍女的面容,忽然有所了然,问:“我只是问妈妈,底下人怠慢了主母,按王府的规矩要作如何处理?妈妈只需回答就成了。” 洪嬷嬷脸色发绿,涩涩地道:“按例,视轻重而责罚,轻则杖责二十,重则……” “重则如何?” 洪嬷嬷望着如情粉白又温和的面容,咬牙道:“重则杖毙。” 如情望着那名侍女,笑得很是和谒,“大婚之日就敢拿残羹剩饭与我,这罪名可不轻哦。” 洪嬷嬷与那侍女俱身形一震,那侍女也睁大眼,仰着头道:“怠慢王妃是奴婢失职。王妃就让王爷发落婢子吧,是生是死奴婢一律承胆便是。” 沉香几人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抽她几个嘴巴。 如情被气笑了,道:“看样子,你与王爷关系还匪浅了。也料定王爷不会重罚你。” 那侍女身形一震,但仍是挺直了背脊。 那洪嬷嬷则额冒冷汗,暗自后悔不已,早知这死丫头如此鲁莽,她就应该把她调得远远的。 “王妃,这贱婢如此张狂,也是奴婢管束不力,王妃……” 如情淡道:“还是劳烦嬷嬷辛苦一下,代王爷好生管教管教吧。”她望着那名侍女,语气讥诮,“这么一件小事再劳烦王爷,自是小题大作了。没得让王爷埋怨嬷嬷办事不力呢。” 那洪嬷嬷抹了脸上的冷汗,陪笑道:“王妃说得极是。奴婢这便把这贱婢带下去狠狠责罚。”然后上前一步,如老鹰抓小鸡般,扯了那婢女的胳膊就一边厉喝一边往外拖去。 “贱婢,到底生了几个胆子?连王妃也敢怠慢,今日看我不打死你……王,王爷……”洪嬷嬷正暗自欢喜这丫头总算能脱得身,忽然看着一身喜气大红长袍的李骁,又惊又恐,一时间也忘了反应。 李骁一身的酒气,可脸色却很是不好看,沉着脸望着洪嬷嬷,又望了她身畔的婢女,沉声道:“洪嬷嬷,你要打死谁呀?” 洪嬷嬷暗叫不妙,正想避重就轻把此事揭过,可身边的侍女却朝李骁跪了下来,哭喊道:“王爷救命,新王妃要打死奴婢。请王爷发发慈悲,让王妃饶怒婢子吧。” 周妈妈气得箭步上前,正待痛骂,如情拉住她。 “好个是非颠倒的王府大丫头。”如情起身,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望着那侍女,又望着李骁,神情讥诮,“王爷应该早些回来才是,否则可就错了一场好戏了。” 李骁刚才在外头被灌了不少酒,后来又被一个小丫头慌里懂张地奔来大声嚷嚷说王妃要打杀他身边的大丫头,这下也顾不得喝酒,赶紧回来瞧个究竟。 哪知才一回来便见洪嬷嬷抓着他的侍女妙音说要打死她,再见这侍女哭喊着说如情要打死她,正是迷惑时,又见如情的讽诮冷冽的神情,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他对如情柔声道:“天气冷,怎么不多穿些?”然后眸光一闪,又道:“酒可醒了?” 如情淡淡一笑,“嗯,睡了一觉,好多了,被饿醒的。” “可有叫底下人送膳食?” 如情神色讥诮,望着跪在地上兀自低泣的丫头,淡淡地道:“叫了,可王爷身边的丫头可高贵呢,只给我端来了残羹剩饭。” 周妈妈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爷,刚才这位姑娘端来的膳食还放在里头的桌上,王爷大可进去瞧瞧,难道我方家的姑娘嫁到王府来,敢情不是做王妃的,而是看王府里的丫头脸色行事,抑或吃残羹剩饭的?” 那洪嬷嬷眉角一跳,偷偷望着李骁的面容,只觉额上冷汗直冒。 李骁眉尖一挑,目光豁豁地望着妙音,“可有此事?” 那妙音身子一颤,却只低泣道:“王爷请恕罪,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沉香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怒道:“姐姐当然不是有意的,可姐姐分明就是故意的。给我家姑娘端来残羹剩饭,偏还说什么厨房已收了工,逼得我家姑娘只能让人到外头去买。” 玲珑也跟着道,“因王府人生地不熟,奴婢便找来这位妈妈问路,看王府外头可否有好吃的,这位妈妈便说要惩治这位姐姐。可自始自终,我们姑娘可没说一句惩罚的话,怎么这位姐姐在王爷面前却这般颠倒黑白说我们姑娘要打杀你?” 紧接着,玉琴也接过话来,“刚才王爷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咱们奴婢三人,先前还有另外一位姐姐说要留下来侍候着,可也被这位姐姐强拉着离去了,说我家姑娘有咱们几个侍候就足够了。” 李骁额上青筋暴露,他不是那种任底下人唬弄的人,经过如情三个丫头的一翻洗白,他已经解事情大概了,直气得头发直竖,他陡地瞪着刚才随他一路回来的小丫头,吼道:“刚才不是说王妃要打杀侍女么?这话可是你说的?” 那小丫头见李骁这般发怒,早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双膝着地,颤声道:“王爷息怒,是妙音姐姐要奴婢这般向王爷传话的,说,说新王妃要打杀妙音姐姐,要奴婢赶紧告知王爷,让王爷前来救命。” 如情冷笑,望着妙音,好个刁钻的奴才。 妙是神色煞白,却仍是倔着脾气,也不辩解,只一句:“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 洪嬷嬷双眼一闭,直叫一声完了完了。 李骁沉重失望地望她一眼,道:“好个刁奴,怜你近身侍候本王这些年,平日里都纵着你,你倒好,仗着有个外院总管的父亲,内院总管的姑姑,平日里打骂小丫头也就罢了,如今还敢与王妃别苗头。简直是不知死活。”遂转过头来,也不见面上有多震怒,只是对洪嬷嬷道:“把这欺主的刁奴拉下去,杖毙!” 沉香几人松了口气,却也极其解恨地瞪着妙音。而如情则神色复杂,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又暗自担忧着。 而妙音也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李骁,脸色灰白一片。 花嬷嬷更是肝脑剧烈,朝李骁跪了下来,“王爷,妙音这丫头确实该死,可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若是见了红,可就不吉利了呀。” 李骁神色淡淡,“那依你之见呢?” 花嬷嬷心中一喜,抹了额上的冷汗,飞快地道:“就罚这丫头回去面壁思过,另罚扣半年月银。奴婢定好生训诫她,叫她不再惹王爷生气。” 沉香几人全怒目而视,如情则面无表情,只盯着李骁,想看他如何处置。 李骁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对洪嬷嬷讥诮地道:“这贱婢惹怒又怠慢了王妃,你倒好,居然本末倒置说惹本王生气。这刁奴这般张狂,原来是被你给纵出来的。看来,这个内院管家你也不适合了,自个把差事卸了,到我母妃那自领罚去吧。” “王爷……”那洪嬷嬷面色如土,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只如情震惊,妙音更是倒吸口凉气,惊骇欲绝地望着李骁,爬到李骁面前,捉着李骁的袍裾,哭喊道:“王爷,是奴婢得罪怠慢了王妃,王爷要打要罚尽管冲着妨婢来吧,可这事并不关洪嬷嬷的事呀,还请王爷大发慈悲,不要迁怒旁人。” 李骁嫌恶地一脚踹开她,喝道:“本王处置做事不得力的奴才还需你来置喙?你什么身份?” 妙音惊骇欲绝,面色如土,不可置信地望着李骁,一脸饱受打击的模样。 李骁嫌恶她至极,也不瞧她,只是朝洪嬷嬷冷冷喝道:“还愣着做甚?还要本王说第二遍?” 洪嬷嬷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闪过她初进王府时战战兢兢,忍气吞生,及种种打落牙齿血吞的画面,再到后来威风八面丫头们见着自己都要恭敬叫一声嬷嬷,及屋子里也有丫头服侍的场景,一一交织而过,如今,一切又要回到从前……而她几十年的努力,几十年来一路拼出来的成果,却被糊涂侄女全给葬送…… 妙音这时候再也顾不得扮矜持扮高傲,哭喊着又爬到李骁脚下,撕扯着他的袍裾,“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有眼无珠,开罪了王妃,王爷要打要杀就冲奴婢一人吧,可千万别迁累姑姑呀,姑姑对王爷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王爷,您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奴婢这些年来侍候您,但凡端茶倒水床上床下都无尽心侍候,王爷因一个外人就要置奴婢于死地,王爷,我不服,我不服呀……” 如情冷眼旁观良久,适时地插了句话,“王爷,现下,妾身总算明白这丫头的底气何在,敢情是仗着侍候到王爷床上去,就是个人物了。” 李骁哑口无言,正想解释,可见如情神色讥诮,面色淡漠,只淡淡对自己道:“王爷的家务事妾身不好插手,妾身就先进去了。”李骁认识如情多年,不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但也明白她这已是极怒的表现,心里一急,上前两步抓着如情,“你已是我的妻子,我的便是你的。处置底下的丫头自是由你来定夺。”他憎恨地望了妙音一眼,“这刁奴这般对你,你自是不必客气,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妙音豁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李骁。 如情却冷冷地道:“王爷可是抬举妾身呢。这阖府上下都知妾身是靖王府的王妃,可偏有人还冒着被杖毙的风险与我气受。若不是受了王爷的默许,如何会这般张狂行事?” 如情话一说出口便已后悔,古往今来,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屋子里哪会没几个糟心事儿,可再添堵再恶心的事儿,也万万不能与男人置气,她倒好,一时气急居然把最不能得罪的人给惹恼了。 李骁确实是恼怒的,但见如情眼里强撑的泪花,心中一惊,心知这丫头看似随和,实则是个心性坚定的,一旦惹恼了她,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重得她的欢欣,于是他放柔了声音,“都是我不好,没能管束好底下的人,大婚当日便让你气受,”说着揽了如情的肩,“只是个奴才而已,犯不着与之置气。走,咱们进屋去,时辰不早了,也该歇下了。” 温暖的手心的热度,隔着中衣传至肩膀,如情本能抗拒地想脱他的手,但想着眼前这男人已是她丈夫,垂眸,强忍着内心的本能感受,点头。 在绕过枭檀木雕寿字镜心屏风之前,李骁回头对沉香道:“你,去外头叫来侍卫。把这几个刁奴给我处置了。” 沉香被分派任务,脑中一片空白,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没头没脑地奔了出去,过在院子里左右奔了几圈,总算找到守在外头的侍卫,遂请了进来。 那侍卫见是花嬷嬷几人,脸色微变,问沉香:“姑娘,王爷可有吩咐要如何处置她们?” 沉香茫然,她也不知呀…… 这时候,李骁从里头出来,淡淡地道:“洪嬷嬷管束下人不力,又欺上瞒下,还本末倒置,怠慢王妃,带到我母亲那,任由母亲处置吧,”然后又盯了最外头那名身着青衣的小丫头道:“诽谤王妃,假传命令,为虎作伥,带下去杖责二十。掌嘴二十。罚浣衣院做苦役去。” 最后又盯着妙音,“怠慢刻薄王妃,还黑白颠倒,造谣生事,一棍子打死也是咎由自取。可今日是本王大婚,见血不吉,就去外头罚跪吧。在本王还未消气之前,不许起来。” …… 李骁处置了犯事的下人后,折回卧房里,便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奔出来,期期艾艾地道:“王爷,姑娘想洗澡……” 李骁扬眉,“都这么晚了,还……去吧,让外头的婆子准备热水去。” 玲珑一喜,连忙提了裙据奔了出去。李骁进得卧房里,几个丫头正有条不紊地找着衣裳,这时候,外头奔来几个丫头来,为首一位身穿粉紫色湖绸散绣百合花褙子的侍女,对李骁恭敬地道:“王爷,可要沐浴?” 李骁转头,淡淡“唔”了声,那侍女连忙吩底下的人准备热水,然后又快手快脚地打开旁边紫檀木雕云纹的木柜里,找来李骁就寝时穿的衣裤,几个丫头训练有素地抬的抬炭炉子,拿的拿衣裳,准备好一切后,外头已有几个粗役婆子分两组抬来了两大桶热水,及两桶冷水来,分别被抬进寝室旁边的略小的房间,这时候,房间里从中立了组四折乌檀木雕万福边框镶大琉璃坐屏隔断,李骁与如情分别隔着屏风洗了澡。 侍候如情的统共有周妈妈,沉香,玲珑,玉琴,及王府另派了两个打杂的丫头,而李骁那边可就可观多了,隔着屏风,如情也能感觉得出那边的动静,不过她也无心泡澡,把一身的粉脂清洗干净后便从桶里起身,沉香连忙拿来大毛巾裹着她的身子,几个丫头连忙侍候着她穿上束胸,中衣,为怕着凉,又给如情加了件厚实的猩红胸前湘绣莲花披袍。 当李骁从里头出来时,也是一身清爽的白色中衣,他坐到镜前,任由丫头替他擦试**的头发。 而侍候如情的两个丫头偷偷打量如情,只见如情坐在圆木彩墩上,底下丫头做起事来也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工合作却又合作无间,其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毫不沮滞拖沓,也无局促感,不由收起轻视之心,暗道:想不到这位方家的庶女也有如此气派,当真不容小觑。 李骁见头发差不多干了,挥手,让侍女退下。这时候,如情也拾缀好了,周妈妈几人看了看李骁,又看了看如情,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最终,仍是领了丫头们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如情使了记眼色。 如情苦笑,她身子不便又不是她的错。 屋子里清静后,如情却反而压仰起来,偷偷望了李骁,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干笑两声,“呃,王爷,时辰不早了,妾身,妾身要就寝了。” 李骁察觉出了她的局促,莞尔一笑,点头,伸出手来,“过来,我们聊聊。” 如情吞了吞口水,但最终仍是迈着小步走向他,李骁伸手一捞,如情轻呼一声倒进他怀中,然后被牢牢圈在李骁怀中,如情红着脸,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异性这般亲密接触过,不由满身的不自在,微微挣扎着,下一刻却又发现他的手不再安份,惊得魂飞天外,连忙阻止他试图想探进衣裳里的手,结结巴巴地道“王爷,妾身身子不便……” 李骁陡然起身,在如情的轻呼声下,打横抱起了她,稳稳朝床边走去。 大红蚕丝绣龙凤鸳鸯床单,大红色的真丝床罩,及大红色的鸳鸯锦被,无不透出喜气的颜色,如情被放倒在床上,又怕又慌地滚到里角去,瞪圆了眸子,见李骁脱下宝蓝真丝羽纱细棉外袍,露出里头洁白的里衣,并上了床,不由吞了吞口水,又见李骁朝自己伸手抓扯自己身上的袍子,胸腔的心脏再也无法负荷,尖叫一声,“我,我身子不便……” 李骁停了下动作,沉着一张脸,“知道你身子不便,难道就不用睡觉?” 如情双眼一亮,“王爷的意思是……” 李骁没好气地扯掉她身上的外袍,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不脱衣裳就想睡?” 如情恍然大悟,原来她误会人家了,起身,三下五除二地脱上外袍后就一骨碌钻进被锅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眨巴着双眸,可怜巴巴又紧张兮兮地望着眼前这个有可能会演变为大灰狼的李骁。 李骁好笑地瞅着她的动作,摇头,挥手把两层石榴红薄纱与绯色厚缎床帘放了下来。厚重的床帘隔去了烛火的明亮,在数层鲜红似血的床帘的映衬下,眼前的男人神色模糊了,但一双眸子却晶亮异常,似乎……呃,如情找不着准确的形容,只能以深山里饿了数日的野狼,见着食物双眼放绿光的情景…… 李骁发现被子被她裹得死紧,不由叹道:“天气这么冷,娘子要冻死为夫么?” 如情干巴巴地道:“这还有另一床被子。” 李骁邪笑一声:“可是我就想与你一块睡。”大手一捞,稍微用力,如情的防线便全线崩溃,最后只得红着脸任眼前的男人入侵她最后一方天地,如情心跳如雷,挨着李骁宽阔的肩膀,而这男人确实不知安份为何物,才刚躺下,不但把如情的地盘占光不说,还想攻城掠地,如情忍着快要冒烟的脸蛋,捏开他不安份的手,恼怒叫道:“干嘛呢,不许乱摸。” 李骁眸子沉了沉,嘴里吐出热气来,继续往她衣服里探去,嘟嚷着:“天可怜见的,到嘴的肥肉只能看却不能吃,这不要憋死我么?就让我闻闻香味也成吧。” 如此不要脸的话,也只有这男人才说得出口,可惜如情却是只待宰的糕羊,尽管左右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仍是在挣扎中,被男人剥光了衣裳…… 正天人交战着,而如情也无耐接受被他那不安份和狼爪与合法非礼,外头陡地传来一阵吵闹声,刚开始李骁并不在意,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尖利,最后,紫檀木雕寿刻福落地屏风后传来一个迟疑地声音,“凛王爷,宜芙苑的香姨娘差下人来报,香姨娘才被太医检查出已有身孕。特意让人通报王爷。” 李骁动作陡地僵住,如情也跟着回到现实,脑海极至转动着:现下不说半夜三更,但至少已是凌晨一点左右了。再来,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正与男人“嘿咻”之际,居然有姨娘来传说有喜,这位香姨娘,呃,不知该说她蠢笨,还是目中无人,这般下她这位新王妃的脸面。不过,鄙夷完香姨娘后,如情却盯着李骁的神情,扬声道:“王爷先前不是与我二哥保证过,王爷屋子里的姨娘个个都安份守已么?如今看来……”就算那位香姨娘果真有喜,但有必要在男人大婚当日并且如此深夜时特意让人来报么?这女人,不管她是否被人指使,却也是其心可诛。 李骁面色难看到极点,光着身子坐起来,他深吸口气,平息心头莫名的怒火,冲着外头喝道:“是哪个太医替她诊治的?让他滚到这儿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月兰迟疑了下,小声道:“王爷,香姨娘有了喜,王爷不过去瞧瞧么?听宜芙苑的下人来报,香姨娘似乎有些胎气不稳。” 如情总算没能忍住,笑了出声,李骁侧目,立马打住,摆手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天底下的姨娘,好像都会有着胎相不稳的症状……呃,王爷,看样子,香姨娘似乎极需要您过去,她才能安胎,为了子嗣着想,王爷还是过去瞧瞧吧。” 李骁深吸口气,很快心中已有主意,愧疚地轻拍如情的脸,轻声道:“我去去就来,你先睡吧。”然后替她盖好被子,下了床,冲外头喝道:“进来,替本王更衣。” 屏风后果真进来一个侍女,隔着厚厚的床帘瞧了,仍是刚才侍候李骁沐浴的侍女,好像叫什么月兰吧。 只见月兰从乌木衣架上取下一件袍子,替李骁穿上。 如情忽然发现李骁的背上满是痕迹,不由纳闷,她若是没看错,应该是鞭痕吧,是谁如此大胆,把他整张背打成这样? 月兰亲自替李骁系好了腰带,再拿了外袍替她披上,至终至终,与李骁还保持着些许的距离,并且动作间,似乎也是满守本份的,如情稍微放下心来。 那月兰侍候好李骁更衣后,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披氅来,“王爷,外头风大,披件氅子再出去吧。”李骁也无异义,不过却扯过氅子,自个披在身上,走了两步,双想到了什么,折到床边,掀开床帘,对如情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 待李骁离去后,如情忽然睡意全无。不知什么感觉,有压抑的,难受的,还有沉沉的闷闷的。 月兰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靠近床前,低声问道:“王妃,可还有其他吩咐?” 如情隔着床帘望着月兰,只见月兰情神恭敬,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床帘后的自己,不由心中微凉,淡淡道:“口有些渴。” 月兰动作还是满麻利的,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如情,如情喝了温热的白水后,把杯子递给她,“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把灯熄了,下去歇着吧。” 待月兰退下后,如情从被窝里找出被李骁脱掉的衣裳穿好,继续窝在被子里,闭眼,努力抛开沉郁的心结,继续入睡。 可惜,她也没能安生太久,过了会,月兰又进来,“王妃,洪大成家的想要见您。” 如情努力平息心里的怒火,淡道:“她又是何方神圣?” ------题外话------ 小淳和小汐全身起泡发痒,是季节性过敏引起的,也易传染,小澜最惨,这小子一向多灾多难的,上朋才做了手术,现在又是手足口病,更是马虎不得,现在住院去了,三兄弟都要隔离,可把我们忙翻了。未来三天估计更新不多,亲们不要再等了 98 大婚啦,热闹非凡的大婚 言情海 正文 99 持续热闹后,又有新的起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99 持续热闹后,又有新的起点 月兰迟疑了下,道:“是前院总管洪大成的夫人,是采买的嬷嬷。” 如情冷笑:“麻烦你转告她,在见我之前,先把王府里的规矩好生背上一遍。一个奴才,半夜三更的跑来叨扰主子清梦,若不说个丁字卯正,就算不做这个王妃也要让她好看。” 月兰身子微震,很快又低声道:“实不相瞒,这洪大成家的是妙音姐姐的母亲。妙音姐姐这时候还跪在外头,这天寒地冻的,估计也无法捱太久了。所以洪大成家的这才跑来跪求王妃,请恳请王妃大发慈悲饶了妙音这一回。” 如情静了一会,这才淡道:“妙音冒犯我是事实,王爷惩罚她也是事实。她要求也是求王爷,与我何关?” 月兰讶然地望了如情一眼,虽然隔着厚实的帘子看不到如情的神情,但听如情的语气,却是不打算赦免妙音了,不由急了,又恳求道:“王妃,奴婢知道妙音罪无可赦,王妃活剐了她都不为过。可今日是王妃的大喜之事,又逢年关,如此喜庆之日,实不宜喊打喊杀的。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妙音这一回吧。这天寒地冻的,又跪了那么久,再熬下去,可就真要出人命了。”如情也知道,妙音身份不同凡响,这些自小就侍候主子的丫头,与男人又有自小的情宜在,若再加上有野心,有在府里当要职的父母亲长,可比从外头纳的姨娘还要难缠。这会子,她被李骁罚雪地里罚跪,也不知是否真要她的命,但李骁刚才出去时,却没能叫她起来。所以洪大成家的这才心急火燎来找她求情吧。 如情蹙眉,堂堂主母处置一个丫头自是不在话下,可问题是,这丫头的父亲是外院总管,母亲又是采买的,姑姑还是内院总管,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王府总管,可也堪比普通低品秩的官了,而她又才进王府,根基太浅,对王府也没有任何了解,若是不给份面子,万一怀恨在心,可就对自己不利了。尤其这总管、采买,内院管家之类的奴才,不说是几代经营的家生子,却也是上一辈当家人的得力心腹,她一个初进王府的新人,就给得罪了,这万一以后暗地里使绊子,却也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如情压下心中怒火道:“这事儿,横坚也不该我管的。我虽进得王府大门,可还未给公婆敬茶,未祭拜祖宗,也算不得正经王妃。如今却要我越徂代刨处置一个丫头,却也不合理。可妙音这丫头,虽死有余辜,而总归是条人命,这天寒地冻的直挺挺地跪在那也怪可怜的,这样吧,等下王爷回来我再求个情吧。王爷能否给个通融,我却不敢保证了。” 月兰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倒是外头冲进来一个婆子,跪到如情床前,哭喊道:“王妃,千错万错都是老婆子的错,没有教好女儿,冒犯了王妃。可是奴婢就这么个女儿,王妃,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妙音这一回吧。王妃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说着碰碰地磕下头去。 如情大怒,豁地起身,瞪向月兰,一声厉喝:“王爷的寝居居然也有人擅闯,是王府的下人没规没矩,还是不把我这个王妃放眼里?一个个都当我是软柿子好捏不成?我的侍女呢?” 月兰见如情发怒,心下也惶恐不已,正待说话,李骁已大步踏了进来,身后跟着沉香玉琴。见着屋子里的情形,眉头紧锁,“这怎么回事?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发怒,可是又有人惹你生气了?”最后的话却是对如情说的。 沉香早已奔到床前,从衣架上拿了袍子与如情披上。 如情漠然道:“王爷先前还承诺我不会让我受委屈,可大婚这日就让底下人给我添堵,一个劲的来恶心我。如今倒好,一个采买的奴才也敢闯我的卧房。” 李骁额上青筋暴起,瞪了洪大成家的一眼,蓦地又瞪向月兰,厉声道:“是谁把人放进来的?” 月兰吓得身子一缩,情不自禁跪了下来,“王爷息怒,奴婢只让刘嬷嬷在外头守着,可没想到她居然擅闯王妃寝居,王爷,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 “你确实有罪,让外人打扰王妃歇息本是不该。如今还惹王妃如此生气,给我滚出去。”然后转身,瞪向洪大成家的,“妙音今日所为可不是一次两次,先前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可好,连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也敢给使绊子,到底是谁给她这个胆子的,嗯?” 洪大成家的身形危颤,伏在地上不停地求饶。“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教女无方,王爷要打要罚就冲奴婢一个吧,妙音年纪小不懂事,王爷就看在她侍候王爷多年的份上,大人大量饶了她这一糟吧。” 通常男人对于自小服侍自己的丫头,都是有着或多或少的情宜的。但李骁却哂道:“妙音侍候本王多年是不假,可她在本王这儿也得到不少好处。尤其是你,依母妃的脾气,你这种贪财忘利,踩低爬高之人,如何能领上采买的差事?若不是看在妙音侍候我多年的份上,采买这个肥差,也还轮不到你。” 洪大成家的陡地僵住身子,瞪大眼一脸惊恐望着李骁,李骁却不看她,淡道:“妙音怠慢主子可不是一次两次,但这回,却在我大婚之日使性子,哼,果真是刁奴欺主了。我也留她不得,得,你领她下去吧,另配嫁人或是送出府去,越远越好。” 洪大成家的心里一喜,只要不活活冻死在外头,另配嫁人或出府也确实不错了。于是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在快要离开时,李骁又淡淡道:“从明日起,把采买的差事与给卸了吧,我会让花嬷嬷好生教教你为奴之道。” 洪大成家的身子颤抖如康筛,几乎趔趄在地。李骁也不看她,转头又冷冷盯着月兰,“月兰,你太让我失望了。” 月兰身形一震,面色发白,伏倒在地上,颤声道:“王爷恕罪,奴婢日后再也不犯如此错误。” 李骁却摇头,语气无限唏嘘,“今日你表现甚是差颈,完全无先前的果决伶俐。看来,你与妙音一个样,也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月兰身形猛颤,“王爷……奴婢,奴婢承认,是对您有非份之想,可王爷人中之龙,天人之姿,府里的姐妹,哪个不希望王爷垂怜……王爷您可以不稀罕奴婢这颗心,可也不能这般贱踏呀……” 这时候如情却对月兰刮目相看起来,比起妙音的横冲直撞顾头不顾尾,这月兰却更是厉害三分,懂得先承认错误,再表述一番心意,顺便把男人拍上一通马屁。不管成功与否,但至少表白了一番,男人再是冷酷无情,总也会感动的。 果然,李骁冷冽的面容略有松动,盯了她良久,道:“也罢,念你侍候我这么久,也还算本份。今日之事,本王也不与你计较。下去吧,由花嬷嬷作主,另配你出府。” 月兰身形一震,面如死灰,却也艰难起身,摇摇欲坠地离去,一旁的沉香玉琴见头,也是心情复杂。 待一切静止了后,如情却并未有想像中的快慰。 堂堂王府,居然在大婚当日就给她使如此多的绊子,连个下人也如此的嚣张,究竟仗的是谁的势? 李骁脸色也很难看,沉默了良久,总算吐露实情:“这事儿,确实还要怪我。当年,方如燕以那种方式进得门……我心中有气,便故意让底下的人给她难堪……妙音,还有洪嬷嬷她们,都是我故意用来气她的……” 也不知怎的,如情冷淡的面容却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但大婚当日却发生如此多的糟心事,这让他心中懊恼也愧疚,还忐忑。 不消李骁细说,如情也能猜出个大根,当年如燕以那种不光彩的方式进门,以李骁的脾气,哪会不报复回来,而姿色出众又有野心的妙音则是李骁最好的棋子。她再大胆猜测,先前妙音在如燕面前确实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但一向有李骁的撑腰作主,所以胆子越来越大,越发有恃无恐。 李骁见如情只沉默着,却不说话,心下越发忐忑,又继续道:“对不住,先前确实太过纵容,以至于使她起了非分之想。都要怪我。” 如情微扯唇角,“王爷何错之有?有错的应该是妾身才是。明明已缩在龟壳里认了命,却还傻傻的相信……”她没有往下说,只以哀凉的语气道,“算了,大婚头一天就遇上刁奴欺我,如今再来个姨娘,接下来的日子,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我。” 李骁滞住,语气艰难地道:“妙音和香姨娘只是个例外。”他要如何对她解释,原本他已经物色适合的对像,把妙音打发出府。而香姨娘,他真不是故意的,也不过偶尔的醉酒放纵了一回,谁知会有如此结局。 如情淡笑,“是呀,只是例外而已。” 李骁胆战心惊地望着她,揽着她的肩,“但凡对你有半丝不敬的下人,我已让人全打发出府了。” 妙音虽没有被冻死,却也另配出府。一个不再是黄花大闺女的丫头,姿色再好也只能嫁个低门户的穷苦人家,或是作庄户管事的妾。天差地别的距离,也足够她受了。月兰有贼心还没有贼胆,另配出府也是当得的。但洪嬷嬷,洪大成家的,却也受如此波及,从肥水衙门里栽落下来,对于一向风光惯了的她们,也是个灭顶的打击。 李骁如此冷酷处理身边的下人,是对她这个妻子的无上疼宠,可,对侍候自己多年的丫头也能如此毫不留情面,若哪天自己也惹怒了他,是否也是这般下场? 李骁猜不出如情此刻的心思,只见她神情抑郁,还道是仍在生气,又上前劝声哄了翻,“对不住,让刁奴惹你生气了。” 如情甩甩头,这个夫以为天的时代,她再是不甘,再是不满,却也不能太使性儿,强笑一声,“王爷,冒味问一句,这些丫头再是可恶,可总归侍候了王爷多年,王爷当真是狠心,说罚就罚,一点都不讲情面。” 李骁握着如情冰凉的手,缓缓道:“奴才犯了事,本就该罚,这与情份并无相关。我对底下人从来都大方,这些丫头但凡吃穿用度,无不比外头还要精上几分。可她们却不思感恩,反而恃宠生娇,与我的妻子添堵,却是万万不能容忍了。”他也从未想过,他身边的丫头会如此大胆,这令他极为震怒。当然,这里头也不凡有人暗中操纵,他虽然生气,却暂且奈何不得。只能发了狠地处置这些刁奴。 如情细细想了想,好像,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李骁又道:“自小父王便教我御下之道,对于奴才,要恩威并施,有错当罚,有功则赏。忠心却又跋扈之人,亦弃之不用。妙音,洪嬷嬷,洪大成家的,还有月兰,她们肯定都忠心,可她们却打着忠心的旗号伤害我的至亲,这样的奴才,亦留不得。” 如情细细想了,好像,他说的都有道理,可见她妇人之仁了。 “可是,我才嫁进来,就打卖了这么些奴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这个王妃心胸狭隘不容人呢?” 李骁轻笑,把她推倒在床,自己也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一边替她盖好被子,一边道:“父王自小便教导我,对底下的人可以仁慈但不可以怂恿。日后王府都要你来打理,对于刁奴,千万不可仁慈。今日之事,本不该发生的,却因我先前的怂恿……不过这样也好,相信有这几个刁奴的前车之监,其他奴才自是不敢再怠慢于你。” 如情点头,忽然又觉肩上胆子沉沉的,她是王妃了呀,这管理奴仆就是有一顶大学问,唉…… 而自己这枕边人,却是深谱御下之道,只希望自己也不要被他御了才好。 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意外插曲,总算消灭了李骁身上的欲火,可一挨着如情,柔弱无骨的纤细身子极有诱惑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又给惊醒,双手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如情恼怒异常,什么叫精虫上脑的男人,这就是了。拍开他使坏的手,道:“王爷,妾身泛了。”她的美容觉已严重受到打扰,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望着女孩平静的面容,长长的睫毛下的双眼,死死闭着,小唇儿紧紧抿着……今晚的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可她没有对他大吼大叫,也没有对他哭泣指责,却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愤怒与失望。 李骁陡然心惊,难道她真的对他失望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宫里她的俏皮与狡黠,还有她无耐的认命与对他无声蔽开的心房……可如今,他的一切努力却被一群刁奴给破坏怠尽。 这丫头又钻进了龟壳里了。 乌龟一向胆子奇小,上过一回当,想要让她再伸出头来,不知又要等多久了。 李骁呆坐在床沿,晶亮的天明珠的照耀下,帷幔里全是喜气精致的颜色。 可是,他的心却凉拨凉拨的。 过了许久,李骁躺了下来,亲自给女孩子盖好被子,仔细掖了被角,轻轻挨着她时,发现她身子立马僵硬了,他伸出健臂,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钳制在怀中,“睡吧,就想这样抱着你。” 如情挣扎无功,一阵气堵,丫的,她总算明白高嫁姑娘的难处了,遇上这般强也只能咬牙切齿,却不能有实际行动了。 不过想着这男人毕竟身份在那,屋子里还有那么些貌美妾室,她一个新人,也还由不得她胡乱使小性子,刚才一番置气过后,收获还算不错,也就见好就收,偎在他怀中,沉默了下,双手无意识摸到他裸背上的硌手的痕迹,“你的背,怎么回事?” 李骁声音闷闷的,“被我老子抽的。” 当今世上,能用鞭子抽他的,也只有老王爷有这个资格了。如情也是这么想的,又问,“你又做了什么人神共忿的事?”二十好几的人了,又是承袭了爵位的堂堂王爷,还要被老子拿鞭子抽,铁定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才会如此。 想她家的三位兄长,印像中方敬澜可是从未动过知礼知义一根手指头,一来也是他们自觉自强,二来也是当儿子的太过有本事,连老子都要惧上三分。但知廉则要差得多了,时常被方敬澜捉着小时候打手掌,长大了打屁股。 李骁轻咬她一口,恨道:“还不是为了你。”抢亲时被他老子给骂了一顿,后来听闻知义告了御状,生怕皇帝怪罪下来,太妃本想意思一下抽他几下完事,可惜老王爷却手下毫不留情,一通胡乱鞭打下来,直痛得他滴下两滴男儿泪。 再后来,他翻墙擅闯宫门,受文官集体声讨,老王爷再一次拧了他一通痛打,虽上了上好的金创药,结上的疤却还新鲜着呢,轻易揭不得。 如情心想估计这厮抢婚被他老子给胖揍了一顿,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稍稍纡解了心头的郁积,但嘴里却道:“活该。” 李骁轻哼一声,但心头的郁结感却奇异地消失了,似乎,她好像已不再生他的气了。想到这里,内心又激昂起来,又忍不住挨近了她,感受着怀中温软柔弱的娇躯带给他的悸动与怜惜。 如情忍受不住,她都快要被搂断气了,伸出手来,勉强推开他一点点, “哦,对了,香姨娘如何了?” 在她背上的来回抚摸的大掌忽然顿了下,然后健臂一捞,把如情搂在怀中,温玉暖香的的身子散发出淡淡的体香,李骁深吸口气,刚才的激荡瞬间消失于无形。 “干嘛提起她?没得扫兴。睡吧。” 其实,如情是想问他,打算如何处置他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唉,算了,暂且不去想吧,真的很晚了。 早在先前,如情便有了心理准备,王妃这个职业,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胜任的。她在嫁之前便有深深的认知,也作好了一切迎战准备。 只是,准备得再充分,也料不到王府里的姨娘会有如此多的节目,不说先前的侍女妙音……总之,这些潜在危险都及不上枕边人带给她的震撼,似乎,这个男人从来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她可得小心又小心了。 尤其这男人,也不知能否靠得住。 ------题外话------ 总算输了液回来了。谢谢亲们的关心,病情控制住了。没有大碍。因为先前的存稿太过粗躁,都改了好久。关于下人的使坏,本章已解释清楚了,大家就不要骂李骁啦,这家伙也挺倒霉冤枉的,光如情生起气来就抓瞎了,不过活该。 99 持续热闹后,又有新的起点 言情海 正文 100 请安,顺便处置香姨娘之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0 请安,顺便处置香姨娘之事 第二日清晨,外头已响来沉香小小声的呼唤,如情也听到声音了,痛苦地“吱”了声,忽然无比怀念起闺阁时的日子,虽然当个小小的庶女有诸多不平之处,可至少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吧,如今,当了王妃却反而不能为所欲为,天杀的,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就不要当这个王妃了。 李骁昨晚也睡到很晚,虽然眼晴很酸涩,但多年随父亲行军打仗,早已练就了随时清醒的准备。沉香的声音虽轻,他却第一时间便睁了眼。而如情则痛苦而不满地伸着懒腰,似乎还想睡,见她如小狗般往被子里拱去,也觉得满可怜的。但是,想着今日事情也多,也只能狠下心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乖,等下还要向父王母妃请安,还要进宫面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待晚上回来让你睡个够,可好?” 如情一听还要向公婆请安,及还要进宫,哪里还敢睡,只能强忍着酸涩的眼坐起身,李骁下了床,直直地往隔间的浴室里洗澡,而如情则让周妈妈等人侍候着。 当周妈妈瞧到如情青黑的眼,及红肿的双唇,满是青紫痕迹的脖子,再往下看,更是满脸的心痛,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在如情耳边问道:“王妃昨晚与王爷交合了?” 如情正泡澡泡得舒服,陡然来这么一句,脸红了满面,但围在木涌边侍候自己的都是自人,这才小声道:“身子不便,没有。”低头望着胸前羞人又惊人的痕迹,又羞又怒,李骁这厮,果真是狗变的。 周妈妈略放下心来,她就怕姑娘生得千娇百媚,王爷年轻力盛,把持不住,把王妃给强迫了。但见如情身上可观的可疑的痕迹,老脸也是一阵恼怒。 洗了澡后,如情穿着里衣从里间出来,李骁已在下人的侍候下,穿上猩红色绣黄蟒直缀长袍,两臂及胸前皆用赤金线绣螭纹,喜气明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不显阴柔,反而英武威挺,如情不得不感叹,抛开一切缺点不谈,这厮确有让丫头不顾一切扑倒的本钱。 发现如情的打量,李骁回眸,望着同样喜气的大红对襟肩膀袖口处皆绣明黄锦鸡褙子,下身同色轻绢月华裙,头梳朝天如意髻,额上二指宽的雪白貂毛抹额,中间镶一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更是衬得一张玉脸儿明艳异常,灼灼生辉。 记忆中的如情从来都是素淡且未施过粉脂的清爽之态,如今却盛妆华服,陡然生出隆重的光茫艳丽来,李骁不由得看痴了,忍不住赞道:“你戴抹额真好看。” 屋子里这么多人,如情却少有羞涩,只淡淡地笑道:“王爷廖赞。不过是人要衣装而已。” 如情一身锦衣华服,头上赤金双鸾纹凤如意点翠步摇微微晃动着清冷的光亮,似乎,她眼里的光茫也是清冷如斯。 李骁笑容僵住,最终化为沉默。 如情偷偷望着镜中盛装华服的自己,也是挺满意的,果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身打扮下来,还真有王妃的气派了。 …… 穿戴妥当后,便是去婆母的院子请安。 年关将至,京城的冬天寒冷如冰,屋子里烧了地龙,置了炭火,丝毫不觉寒冷,陡然出了屋子,冷意顿显。 如情披了大红真丝撒花绣蹙金线的锦鸡图案镶貂毛边斗蓬,雪白的貂毛与大红的颜色更把如情一脸的娇白更衬晶莹三分,粉嫩如刚从水里探出来的清水芙蓉。 李骁也披着件同色蹙金绣团花纹的氅子,与如情并肩而行。 但不知是否错觉,不管他再如何的放缓脚步,如情始终离他半步的距离,就算他有意亲近她,但总是与她隔了拳头远的距离。 靖老王爷夫妇的住处位于王府后院正中处,一间极至华丽气派的院落,名叫“嘉欣宛”。 如情进去时,厅外抱厦里早已肃立数名嬷子丫头,见着李骁如情,纷纷伏下身子行礼,“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如情侧头望着李骁目不斜视地踏入厅子里,自己也有样学样,只是面上一直保持着羞涩而端庄的笑来。 待进得厅堂,靖老王爷与靖太妃早已端座高堂,旁边各坐着几个中年妇人,看穿着打扮,似是老王爷的妾室。而另一边则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及两位年轻妇人,应该是李骁的庶兄庶弟及媳妇。再往下,一个头梳双丫髻的身穿粉色褙子的**岁的小姑娘,想必就是传说中不甚受宠的老王爷的最小的庶女吧。 李骁夫妇进入厅常,除了老王爷夫妇外,其余诸人都起身,有的喊:“哟哟,新媳妇来了。”“王爷王妃来了”。 也有叫“二弟,二弟妹来了”,“二哥二嫂来了”,如情望着两旁,微微地笑着,表示招呼着。然后带着忐忑心情,望了当中正坐的老王爷。 靖老王爷年约五旬,也是一身喜气的猩红色绣螭纹长袍,虽然头发略有些斑白,但精抖擞,剑目朗目,颌下三寸胡须,面容黝黑,不怒自威,身形挺拨,毫无老态,嘴角眉眼处有几道纹路,却不影响其成熟面容。 说实话,单论面容五官,李骁确实肖似其父,只不过五官又要比老王爷精致几分,望了保养得当秀丽清雅的靖太王妃,却是遗传了优秀基因所至。 一个穿着体面的丫头端来一个镏银刻玉兰花的玉盘,上边放着两樽茶碗,如情端着其中一个茶碗,盈盈走向当中早已铺就好的绣繁复图案的团垫,跪下,把茶碗递到老王爷跟前,靖老王爷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打量如情,如情从他温和的目光里看出几许欢喜,心下也略松了口气,老王爷接过茶,像征性地喝了两口,打赏了如情一对羊脂玉的扳指。 如情又朝靖太王妃跪下敬茶,靖太王妃微笑着接过,小饮了口,便语气温和道:“昨儿大婚估计也累着你了,先起来吧。”然后从宋江家手头拿过攒金银丝海兽核桃纹的锦绒缎盒,递到如情跟前,“这是我替媳妇准备的见面礼,你好生收着,自己佩戴,或是将来传于嫡媳,都随你。” 沉沉的盒子足以证明靖太王妃对她的承认,如情稍松了口气,恭敬诚挚地谢了恩,交到沉香手头。 靖太王妃又温和地打量她,见她脸上的浓妆之下却也遮掩不住的憔悴,语气越发温和,“昨日可把你累着了,今日又一大早请安侍候,生受你了。不过再如何的劳累,总也得把礼数做足,先来见见骁儿的大哥大嫂,还有三弟,和弟妹。” 然后如情又往左边走去,冲年纪约三十来岁身穿绣暗纹直缀长袍的男子施了礼,“大伯。”然后又朝一位身穿水红色镶二指滚绒压边遍绣六团花交领褙子的三十许的妇人福了身子,“大嫂。” 靖王府的大爷关骐生得国字脸,与老王爷也有两分相像,看着精明正直的模样,对如情很是随和的样子。 这位关骐是侍候老王爷最久的通房所生,之所以不姓李而姓关,而是老王爷在年轻时在边关的府邸糟受贼人袭击,那时老王爷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无法指挥调度,所幸军师关玉堂拼命死守,耐何对方人多势从,最后关玉堂不得已命人把老王爷藏到了衣柜夹缝里,自己却惨糟断臂,虽说后来援兵很快就到,击退敌人,然关玉堂一介文弱书生惨受断臂之苦,加之留血过多,不治而亡。老王爷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痛哭不已。在关玉堂面前发下毒誓,关家三代单传,不能因他让关家断掉香火,老王爷承诺,今后他的第一个男孩子必过继到关家门下。 关骐便时老王爷与通房所生之庶长子,出生后果真遵守诺言把他过继到关家门下。关家虽非大富大贵,但祖上也曾显赫辉煌过,再来关家祖业甚丰,关骐过继过去,有靖王府的帮衬,这些年来也混得水声水起,如今关骐却走的是文官路子,目前已在天津卫巡抚衙门里任司道。不算出挑的官儿,但对于一省巡抚来说,却也举足轻重。 关骐冲李骁笑了几句:“二弟总算成家了,这下子父王母妃总可以放下心来。相信明年这个时候定能抱上个大胖孙子了。” 李骁温柔地望了眼如情,朗笑,“承大哥喜言。” 关骐说话爽朗,那么三爷李骑则要文静多了。因李骁排行二,夫妇二人则要起身相迎,也还了一礼,“二嫂。” 如情也点头,腼腆道:“三叔,弟妹。”然后略作打量,李骑年纪约在二十二三之间,生得唇红齿白,气宇轩昂。而弟妹陈氏则生着张瓜子脸,黛眉凤眼,很是美艳,梳着朝天如意髻,簪着赤金点翡凤簪,鬓边的百合鬓花精致明亮,衬得一张脸儿越发娇美动人。 三夫人陈氏年纪约在二十左右,也跟着上下打量如情,掩唇娇笑:“二嫂生得可真好看,也难怪二哥会不顾一切把你给抢了来做王妃。” 如情心中不爽,目光冷冷射了过去,你丫的一个破落户也敢与她别苗头,当真不知死活。想着二哥知义对她提供的情报,这李家三爷只是当年早逝朱王的庶子,因朱王生母低微,虽封了王,却也无足轻重,而朱王膝下并无嫡子,只一个庶出的李骐,老王爷瞧着可怜这才过继到自己名下,虽不能承袭王爵之位,可总也衣食无忧,并还封了奉国将军的封号,享受不世之恩碌,老王爷对他也还宽厚,目前还在五军都督给弄了个不算差的差事。而李骐的媳妇门弟也不高,生父原先也是锦衣卫世袭千户,可惜后来犯了事被处决,由叔叔抚养。如情这个新人在王府确实该小心谨慎,可若是连这么个东西也敢当众打脸,可就不客气了。 如情收回柔和的面部表情,换成冷淡的面容,淡道:“不甚光荣的事,弟妹还是休得提及才好。李家一荣俱荣,一耻俱耻,王爷做的荒唐事,父母已经是百般责备了,弟妹若是再提起来,我只当是以为弟妹认为父王对王爷罚的不够重。” 陈氏愣了愣,望着如情冷下来的神色,不料如情居然会如此气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嘴。倒是三爷李骐恨声斥责了她两句,“二嫂可是二哥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提以往的事做甚?少说话多做事,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陈氏瞟了诸人冷淡的神色,暗暗后悔,喏喏退到丈夫身后去,果然不敢再吱声。 最后是老王爷的庶女李丽,李丽十一二岁,怯生生的模样,模样还不算差,只是看着性子软懦,一脸的局促。怯生生望了如情一眼,声音细若蚊吟:“见过二嫂。” 如情也是庶女,知道庶女过得不易,尤其这李丽的生母爬上老王爷的床不甚光彩,就算怀了孕也没改变多少际遇,反而生下李丽后就被送进庄子里去。 老王爷也暗恨李丽的母亲坏事,对李丽并没什么感情。一个不受父亲待见的姑娘,就算嫡母对她还算不错,但想来也觉不是滋味。 如情温和地把李丽扶了起来,赏了个厚厚的荷包,“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妹妹也别与我见外。” 李丽神色一喜,又怯怯地望了老王爷一眼,见王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又落寞地低下头去。 如情暗叹一声,虽然可怜她,可她不是圣母,至多日后对她好些,至于他们父女之间的事可就管不着了。 接下来便是老王爷的几位姨娘,当前一位梅姨娘,老王爷通房抬的妾室。这梅姨娘年纪有些大,如情猜不出年纪,神色枯萎,虽化了浓浓的妆却也老态毕显,想必已失宠了。 按规矩,李骁是嫡子,又是继承爵位的王爷,父亲的姨娘也只能算是半个奴才,如情也没必要向她们施礼,反倒是这些姨娘却要向如情上缴礼物。 凤姨娘给了一枚绞金银丝的翡翠镯子,嘴里局促地道:“只是些薄礼,王妃可别嫌弃。” 如情瞧着她满脸的皱纹及局促不安的神情,笑道:“姨娘一片心意,如何能嫌弃?” 梅姨娘见如情神色温和,丝毫没有嫌弃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是凤姨娘,也就是庆安公主的生母,老王爷的侧妃,可至于为什么只能叫一声姨娘,则又有另一番故事了。 庆安公主也是美人胚子,这凤姨娘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岁月不饶人,唇角眼角都长了好些皱纹,就算厚重的妆,却也遮不住,有其女必有其母,庆安公主都是那般骄傲刁蛮,这凤姨娘也不枉多让,阴阳怪气地道:“不管我身份再如何的卑贱,可总是府里的老人了,在老王爷身边熬了大半辈子了,也有几分薄面吧,怎么这骁儿媳妇却这么不经事?听闻方家诗书传家,居然连这些礼节都给忘了?在长辈面前连杯茶都不敬一口。” 如情转头望向靖太王妃,靖太王妃皱眉,冷冷斥道:“我的嫡媳妇,堂堂王府的王妃,又岂是你这样的奴才可以置喙的?还不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巴。” 凤姨娘脖子一缩,忿忿地道:“纵然再是身份低贱,可凤娘总归是先皇亲自赐给王爷的侧妃。又侍候王爷大半辈子,也是有生养的,怎么在太妃眼里,却连个奴才都不如?” 靖太王妃不屑地道:“你原先是先皇宫里的奴才,如今又成了我王府的奴才,难道我还说假了?” 凤姨娘滞住,又可怜兮兮地望了靖老王爷,“老王爷,凤娘再是不堪,可总归替您生儿育女呀,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来,倩儿也争气,拜在皇太后膝下收作义女,可也没给您丢脸呀。” 靖老王爷不耐地望着她,目光中也有厌恶,“侍候我的奴才可多了去,难不成,就你一人体面了?给我退到一边去。再胡言乱语,当心我送你去庄子里。” 凤姨娘面色不忿,却也不敢再造次,忿忿地退到一边去。然后又凶猛地瞪了如情。 如情直接无视,另一位玫姨娘略施了薄礼,这玫姨娘也有些年纪,但又比前两位姨娘年轻些许,这玫姨娘看着倒还温婉,对如情和颜悦色地笑了笑,给了一个厚厚的荷包,轻声细语道:“王妃生得可真好,却是老王爷和太妃的福气。” 如情红着脸道“玫姨娘过奖,如情粗俗不堪呢。” 最后一位雅姨娘,挺年轻的,与如情大不了几岁,听说是当今皇帝赠的,生得确实不错,一身的妩媚劲儿,但却神情幽怨,脸色憔悴,如情朝她施礼时,连忙起身,连称不敢。最后也给了如情一个荷包作数。 总算施完礼后,靖太王妃让姨娘们下去,对如情道:“好了,待用过早膳,还得进宫去见面太皇太后,到时候可撑着点。” 饭厅设在厅堂的左侧,厅子里光线极好,日光也最充足,外头腊梅绽放,窗台上又摆放着好些珍贵的人工盆景,一室青绿,映得饭厅格外雅致别意。 乌檀木掐象牙边的大圆桌上,已摆满了各色精致餐点,老王爷,靖太王妃,分别落座,如情,大夫人兰氏,三夫人陈氏分别立于一旁,拿箸布菜,端茶倒水,好一番忙碌。 靖太王妃安然享受三个媳妇的侍候,倒是李骁略有不忍,数度瞧了如情,想开口却又顾忌着什么,只胡乱吃了几口,便不大吃了。 靖太王妃瞧着李骁,嘴巴一撇,却也未说什么,略略打量如情,见她恭敬立于身侧,布菜端茶极有章法,动作不算俐落,却也极尽小心,毫无生硬之状,似是轻车就熟。厚重繁复的衣袖并不适合侍候长辈用膳,但她却小心不让袖缘沾到油污,不由侧头与靖老王爷道:“到底书香门弟出来的,初次为人媳妇,便能做得这般好。”顿了下,又道:“可倩儿自小饱读诗书,在宁国公府却连这起码的份内事都做不好。王爷,我这个嫡母可是失责呀。” 靖老王爷神色沉了下来,望着低眉顺目又恭敬服侍并且动作谨慎的如情,也跟着不悦道:“不关你的事,倩儿是被我宠坏了。”忽然又想到什么,四处张望了下,“盈儿呢?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了她?” 靖太王妃笑道:“这孩子打小便爱睡懒觉,昨晚她可闹疯了,这会子估计还睡得香呢。想着她在娘家时日也不多了,便由着她再多享几日福吧。” 如情听了,却在心里撇唇,再是善解人意的靖太王妃,也无法不落入俗套,心疼自己的女儿日后嫁入婆家低眉顺目,却心安理得享受着自己的侍候,唉,话说,她肚子也好饿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呀。 靖太王妃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对如情道:“生受你了,大清早的也没个休息,都坐下来一道用饭吧。” 兰氏陈氏纷纷表示侍候婆母天经地义,又望了如情,想看如情如何说话。 如情望满桌子的菜,笑道:“这哪行呢?侍候公婆本就天经地义。待侍候了母亲用了膳,媳妇再吃也不迟的。” 靖太王妃笑道:“果真是懂规矩的孩子。坐下一道吃了吧,咱家可没那么多规矩。” 如情还迟疑着,靖老王爷也开了口,“你母妃说得是,老大老三平时也没住到府里,大家见上一面也不容易,好不容易你进了门,大家一同用膳便好。” 如情总算得以解放,坐到李骁身旁,斯文地拿起了碗筷。 初次与公婆妯娌同桌吃饭,如情再饿也不敢尽兴,只吃了五分饱便放下筷子。 靖太王妃见如情吃相斯文,持箸有方,关照有度,咀嚼留情,尤其在一道吃饭时,还用公筷替他人布菜,这般行止,若不是天长日久的积累,估计也做不到从容行云流水了。 兰氏暗自观察,也赞叹着,“果真是诗书传家的,这般懂规矩。” 而陈氏则心道:“想不到区区一个庶出的居然也有如此能耐。”当下收起了轻视之心,仔细瞧着如情吃饭的动作。却越瞧越自卑,再也不敢胡乱动筷了。 如情吃的并不快,却也不慢,细爵慢咽,极是雅致,动作也无花哨夸张,但却自有股令人沉折的风华,看着极舒服,如山水画般,似雅致入了骨。 靖太王妃也注意到了,对如情的些许成见总算抛开,她侧头对李骁道:“昨晚听闻你屋子里的怜香有了身孕,可有此事?” 如情夹菜的动作顿了下,很快又恢复自然。但一双耳朵却是极为机敏地听李骁,看他如何说。 李骁脸色沉了下来,“明明都让汤药上的婆子湍了净身汤去的。” 靖太王妃道:“目前不是追究汤药的责任的时候,我只问你,主母才过门妾室就有了身子,还在大婚当日指使底下人闯洞房阻止新人行周公之礼,这样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妾室,我还是头一次遇上。” 如情感激地望着靖太王妃,她这是在替她说话么? 李骁也是恼怒异常的,尤其昨晚把替怜香看诊的太医一番严厉逼供,那太医已向他吐了不少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又让母亲一通指责,也觉得香姨娘不可久留,于是道:“怜香一直安份守已,想不到在紧要时刻却敢如此张狂行事。母妃,此人已不可再留。” 靖太王妃望向如情,缓缓一笑,“你都已娶了媳妇,又是你自己房里的事,你不问你媳妇,问我做甚?” 众人目光望向如情,兰氏心中带着怜悯,陈氏则幸灾乐祸着。 李骁望了如情,淡道:“如情才进门,就让她碰上这般糟心事儿。香姨娘更不可饶恕,若不略施薄惩,其他姨娘也有样学样,那可不得了。” 靖太王妃略有意外,又问如情,“你的意思呢?” 李骁皱眉,“娘,这事儿与如情无关。一切都是儿子的错,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陈氏娇声道:“涉及内宅阴私,二伯你一个大男人插什么手?这事儿呀,横竖有二嫂子处理呢。”然后笑眯眯地望着如情,“二嫂,香姨娘之事,你要如何处置呢?” 李骁也不瞧她,只是瞟向李骑。 李骑狠狠瞪了陈氏一眼,“兄嫂屋子里的事,你一个妯娌插什么嘴?传扬出去,还道是我李某人的媳妇没教养。” 陈氏滞住,脸色难看至极。 如情深吸口气,香姨娘之事,可大可小,可若是处置得不妥,她日后在王府就会处于被动。 望了陈氏一眼,如情静地道:“香姨娘虽张狂了些,可肚子里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是事实。若是按规矩行事,香姨娘只有落胎一条路。可总归是一条性命,又是王爷的骨肉,媳妇觉得,还是劳烦母亲或王爷自行处置就好。” 靖太王妃眸光一闪,意外地望了如情一眼,稳稳地笑道:“你这孩子,算盘打的倒是精。” 如情脸红了红,低下头去,小声道:“媳妇才刚进得门,如何敢擅自处理王爷的妾室?” “那,你觉得,香姨娘这孩子,是该生下来,还是该打掉?” 陈氏又忍不住道:“哎呀二嫂,你如今已进了门,可有处置妾室的权利,香姨娘这事儿,确实该由你处置的。” 如情暗骂这婆婆成了精了,及陈氏的不怀好意,但嘴里却道:“香姨娘是媳妇进门之前便纳进门的,是罚是赏,应该是母妃或王爷说了算的,媳妇哪能簪越。”目前她重要的是明哲保身。香姨娘的事,可以处置,也可以不处置,端要看李骁的态度了。 靖老王爷深深隆起了眉,似有不悦。李骁则深深望着如情,眉宇间似有不安。 兰氏也略有意外,望了靖老王爷的神色,连忙扯了如情的袖子,轻斥:“弟妹,这香姨娘再是如何的不好,可总归有了二弟的骨肉,弟妹还是看在二弟子嗣的份上,好生安置才是。” 陈氏也跟着笑道:“大嫂说得对,二嫂呀,香姨娘再如何的不是,可总归肚子里怀着的是二伯的骨肉,弟妹身为主母,哪能袖手旁观呢?” 兰氏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说了。倒是李骑皱起了眉头,怒斥了她一声,“二哥房里事,你再插嘴,看我不休了你。” 蓦地,“碰”的一声,靖老王爷怒拍桌子,对如情沉声喝道:“香姨娘虽可恨,可孩子何辜?开口规矩,闭嘴安宁,我看你本就是善妒不容人。”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称“父王息怒,弟妹年轻面浅,哪能处置这些事儿。” 如情咬唇,她就知道,这样处置确实会受到病诟遣责,但她并无畏惧,而是起身,跪到桌前,坦然迎视老王爷指责的眼神,“父王请息怒,请听儿媳一言。”她深吸口气,语气凛然,“父王长年征战在外,杀伐果断,勇毅果决,难能可贵还能有着怜惜弱小之心,儿媳深感佩服。可儿媳纵然不懂事……”说到这里,如情顿了下,又加重了语气,“先前我与向家毁婚,个中原由,想必父王母妃也是知之甚详吧?” 靖太王妃及兰氏陈氏略有意外,通常女方被毁婚都是极落脸面之事,怎么如情反而还主动提出来? 靖老王爷原本就不喜舅兄的优柔寡断处处受老婆节制的作风,如今听得如情这么一说,哼了声,等着如情的下文。 李骁也侧目,如情与表弟的婚事,虽然他并未参其中,但每每想到仍是如哽在喉,极不痛快。 如情倔着下巴,木着脸,缓缓道:“当年,媳妇与向家的婚事,母妃是知之甚详的。试问母妃,在那种情况下,我是该答应童姑娘进门,还是该拒绝?” 靖太王妃被问住了。 如情咬着唇,眸光闪动着泪花,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转头与靖老王爷道:“我若是拒绝表姑娘进门,便是我善妒不容人。我若是接纳,那便是软弱可欺,丢我方府一门的颜面。父王,香姨娘之事,您要媳妇如何处置?”香姨娘之事,与向家逼婚,也有着相似之处,同样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同样是两头不讨好的决断。 同意童青雯进门,她就是懦弱可欺,不同意,她就是善妒不容人。若她故作大度同意香姨娘生下孩子,她会得内伤。若是拒绝,就会被安上不容人狠毒的名声。不管她如何做,都是错。 靖老王爷哑住,半晌无言。 靖太王妃也沉默着,叹息道:“好孩子,确实难为你了。” 如情低头,拿了袖子轻拭眼角,再抬头时,双目已是红红的。 李骁心疼地扶了她起来,脸上闪过懊恼痛悔,抬头望向靖老王爷,语气坚定,“父王,母妃,香姨娘肚里的孩子,万万留不得。” 靖老王爷望着李骁,沉声道:“那总是你的骨肉。” 李骁斩钉截铁道:“嫡庶规矩不可废,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靖老王爷沉默了。 李骁又道:“父王,这事儿,本就是儿子的错,如何能让如情来收拾这烂瘫子呢?您时常教育儿子,男人不说顶天立地,但至少要有担当。香姨娘本是儿子犯下的错误,理应由儿子收拾善后,哪能让如情一个才进门的新人收拾这烂瘫子?这对如情也是极不公平的。”顿了下,又道:“若父王母妃真要让如情处置香姨娘,与舅母逼迫如情接纳表姑娘又有何区别?” 老王爷似有触动,望如情的眼神又恢复了暖意,而靖太王妃则欣慰地望着一老一小,望向如情的目光也带着某种深意。 而兰氏则若有所悟,陈氏则怔怔地望着如情,一脸的复杂。 …… 从公婆那出来,陡然刮来一道冷风,吹得如情面颊生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骁横了眼身后如情的侍女,沉香连忙把披氅披到如情肩上。 厚实的氅子总算把冷风撇去,如情深吸口气,摸着微微冒汗的手心,刚才在饭厅里,她只觉像踏在钢丝上一般,稍微有个差池,便会万覆不劫之地。 忽然间,如情有瞬间的茫然,是她才疏学浅,无法胜任王妃这个角色,还是王妃这个职业,本就属于高危工作? 李骁见如情郁抑着脸,心知刚才他又让她伤心了,轻声道:“对不住,刚才是我不好。”差一点,他就犯下了向云翰的错,居然把她逼至那种左右两难的境界。先前一直不屑向云翰的懦弱,可刚才,他却差点就步上他的后尘,把柔弱的她推上刀尖去,想着刚才父王的震怒,母妃的不满,李骁也是冒了一身的冷汗,似乎,知义凌厉的话又响在耳边…… 如情深吸口气,无数念头在心中错乱缠绕,是苦涩,亦是庆幸。望着脚下两边生得正旺的君子兰,如此名贵的珍品,也要承受着风露的侵袭。 在心里转了无数遍心思,总算找回理智,低声对李骁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李骁沉默了下,低声道:“这事本就是我不对。倒让你受委屈了。” 差一点,他又要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了。 如情摇头,“哥哥说得没错,虽然你不会是个好丈夫,但却是个有胆当的。”她望进他隐含愧意的眸子里,诚恳地道:“当年花嬷嬷曾对我说过,不管男人如何不堪,只要他有担当,这样的男人便是良人。如今想来,花嬷嬷说的当真有道理。” 其实,花嬷嬷本没说过这样的话,这话是老太君安慰如情所说的,但现在想来,老太君这话确实有些道理的。不管她对李骁有多失望,但今天他亲自站出来承担了一切责任,她不是不感动的。 李骁望着如情,虽然还只是少女身份却已绾了妇人髻,但她的神情,却是实实在在对他的感谢。 忽然间,李骁只觉胸口一热,血液也沸腾起来, 也顾不得旁人,他握着如情的手,郑重承诺,“你哥哥并未完全对,我李骁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做丈夫最起码的担当还是有的。” 如情点头,反握他的手,低声道:“嗯,我相信你。” 似乎,这个小妻子并不难讨好的,只是他一直用错了方式而已。 李骁一吐之前的闷躁,望着小妻子粉白温润的小脸,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瞧到她柔嫩的脸儿,是那么的诱人可口,若是再染上轻松娇俏的笑靥,那肯定是万分美好的, 而这种笑,似乎又有好些天不曾见到过了。 忽然间,李骁又抑郁起来,“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吗?” 如情愕然,“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他一脸无耐,“你在生我的气。”他说得笃定,其实,有其兄必有其妹,知义生了气也是不理人的。虽然表面上瞧不出来,但多年的相处经验,他已经能凭说话行态就能猜出。而如情,她和知义一个样,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却从内心里散出的疏离也要把他给生生憋死。 “香姨娘的事,确是该怪我。”他声音低低的,“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我喝醉了酒,梦到了你……”记忆中对他从来都不给好脸的她,却是极尽娇媚地偎向他,他一个情不自禁,便犯下大错。 如情沉默了下,很想贤慧大度地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王爷根本不必道歉。”但又觉太憋屈,于是又改口,“王爷不必解释的。一个男人是否有担当,不是要如何说,而要看他如何做。”看了李骁的神色,又低低地加了句:“向家公子也是极好的,可是,刚才你主动站出来的时候,与你比起来,我才知道,什么叫真男人。” 这男人虽然缺点多,毛病还多,封建纨绔子的气息太过浓烈,所幸,还不算坏得彻底。 她也不能因为他昨晚差劲的表现就盖章定论,总还是需要努力一把的。 若是当真无可救药,她再找出适合自己的方式罢。 试问,对于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给他温柔给他美色给他善解人意似乎也起不了太多作用,但对于把“我是男人”四字时常挂在嘴边的男人,给他一句“真男人”的甜言蜜语,绝对是双保险的糖衣炮弹。 女人在古代的生存法则,除了各方讨好外,还得大拍马屁,而这个马屁还要拍得恰到好处,男人的三分优点再经过艺术化的包装,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再来,她先前与向家的事,早已众所周知,再来向家与靖王府的关系,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方说出来,顺便表达心迹。这样既能消弥将来会被挑起的无穷祸窜,也能安扶李骁,更能起到双保险的作用。 李骁明知如情是在给他高帽子戴,可总也架不住她刚才的一番唏嘘庆幸,再被她温柔水灵的杏眸哀怨复杂又无耐的一瞅,半边身子顿时酥了,只恨此刻是白日,四周还跟随着一干人,否则他真要把她狠狠揉进骨头里…… ------题外话------ “这男人虽然缺点多,毛病还多,封建纨绔子的气息太过浓烈,所幸,还不算坏得彻底。 她也不能因为他昨晚差劲的表现就盖章定论,总还是需要努力一把的。 若是当真无可救药,她再找出适合自己的方式罢。” 这是如情的想法,也是俺要对李骁不满的亲们的解释,对于李骁这样的男人,是该弃,还是该努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现实生活中,我还是倾向于改造。我本人婚龄七年,看婚姻杂志无数,再结实现实举例,对于男人,真的只能捧,不能杀。吵架时千万不要翻旧账,也不要钻牛角尖,就算生气使性也要适而可止。除了该坚的原则与底线外,凡事退一步,还要自己想得开。 今天说的多了,当我放涝吧 100 请安,顺便处置香姨娘之事 言情海 正文 101 妾室请安,改造男人第一步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1 妾室请安,改造男人第一步 一路回到隆仙居,才刚进入院子,已有婆子上前迎接,“王爷,王妃,涵香院的原侧妃和盟哥儿,宜芙院的香姨娘,玉姨娘,咏梅轩的梅姨娘,还有落月居的花姨娘,荷姨娘已恭候王爷王妃多时了。” 如情凝目打量这婆子,只见这婆子穿着也是精神,白静的面皮儿,榻鼻薄唇,身形不高,却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印像。 那婆子见如情打量她,连忙朝如情点头夸腰,“王妃,奴婢是袁福来家的,是隆仙居的管事,王妃日后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如情微笑着点头,客气了几句,让沉香打赏了她一个厚厚的荷包。 那婆子接过,又感激地说了几句,便恭敬退到一旁。 李骁侧头与如情道:“唔,她们来了也好,走吧,该让她们给你敬茶了。” 如情点头,摆出主母的风范来,来到厅子里,便见一室的莺莺燕燕,见着二人,连忙起身,跪了下来,“给王爷王妃请安。”当中还有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儿,也被婆子抱着跪了下来。 如情忽然打了个喷涕,沉香连忙把厅子里的窗子全开了来,甚至把石青色的云纱锦纹的窗帘也给挂了起来。 李骁与如情各自坐在当中紫檀木扶手大椅上,中间隔着个乌木束腰小香几。 如情端坐上首,摆出威严主母形像,略略打量了这些“姐妹”们,她们也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一个,两个,三个……很好,妾室还不算多的,也不过六位而已。并且其中一个年纪已略长,神色略憔悴,衣裳也不甚光鲜,这个可以忽略掉,另一个身形妖绕,瓜子脸儿,柳眉杏眼,衣裳也是极其精致的,足下还有一个稚子,想必这个便是传说中的原侧妃,靖太王妃的远房侄女了。 而另两个妾室资色也是妍丽,其中一个楚楚可怜,另一个却大胆直视如情,如情淡然与她对视一会,直至最后对方低下了头去。 这时,李骁双手放在膝上,对底下诸人道:“本王已大婚,日后府里的大小锁事一概交由王妃打理,你们当格守妾室本份,若敢使些下作的妖蛾子,可休怪本王不客气。” 底下丽人赶紧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口中称妾身不敢。 李骁稍稍缓和了脸色,侧头与如情道:“等会子还要进宫去,就先让她们给你敬茶吧。” 如情点头,坦然接受底下诸人的拜见。 当中一位是原侧妃,领着稚子朝李骁如靖跟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从丫头端来的填漆银盘里接过茶盏亲手递到如情跟前,“侧妃原氏,给王妃敬茶。”然后把茶举至如情跟前。 如情望着她好一会儿,忽然侧头对李骁笑道:“原先我还一直担心王府里规矩多,无法主持中馈,还忐忑了好些天呢,可如今一瞧王爷的侧妃,听说进府已有好些年了,怎么比我还不懂规矩?” 李骁愣了下,原侧妃身子也僵了片刻,不可置信地抬头,“王妃,妾身可有哪儿做错了?还请王妃明示。” 如情收起笑容,盯着她双眼,淡道:“单说简单的敬茶,你错的地方可就多了。”然后侧头与身畔的玲珑道:“这丫头自小跟在我身边,当年花嬷嬷教导我规矩时也一直跟在旁边学的。玲珑,你来给原侧妃解说一遍,妾室给主母敬茶的种种规矩。” 玲珑虽然平时候做事不细心,但在大局上,仍是很能反应的,与如情简直是配合无间了。 一身绯紫色亮缎比甲粉色绫袄的玲珑恭敬说了声“是”,然后上前一步对原侧妃道:“侧妃娘娘,您虽贵为侧妃,可在主母面前,为表对主母的恭敬,应当自称贱妾。而不是口称侧妃。其二,侧妃您磕头极不认真仔细,妾室对主母磕头那可是额头要触地,磕完一个头直起上半身,再继续恭敬磕下第二个头,如此再三。而侧妃娘娘则敷衍了事,这可是对王妃的大大不敬的。其三,侧妃在敬茶时,应该把茶水高举过头顶,头要低垂,并且不得正视主母,原侧妃,我家王妃才进得门来,您怎么就这般不尊重主母?” 一时间,屋内诸人全都僵立不敢动,不可思议地望着一脸凛然的玲珑,及仍是保持着轻松神情的如情,暗自心惊了。 李骁也略有意外,侧头望着一脸端庄的如情,轻咳一声,借着捂鼻子的动作捂住唇角的笑意。 原侧妃也是恼怒交加,她索先看李骁,语带哭腔,“表哥,我不是有意的……” 如情截下她的话,与李骁叹息道:“我方家虽门弟低微,可到底也懂得,不管先前关系如何亲厚,可一进了门做了妾室,也无法再当成正经亲戚了,原侧妃为何还表哥表哥的叫?这要是传说出,外人岂不指责堂堂王府连个像样的规矩都没有?” 原侧妃气得很想暴起来与如情来一场嘴辩,可一想到昨晚李骁为着她接连打发了内院总管,及采买的洪大成家的,还有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丫环,也知这个王妃可不是先前那个有名无实的方如燕那么好打发的,是以也只能含泪带泣,委委屈屈地道:“表哥,妾身自从进了王府的大门,从来都是尽守本份,可怎么在王妃这儿,却里里外外都不是人了?先前一直叫您表哥,表哥不也没反过么?怎么到王妃这儿,却又不成体统?” 李骁望了如情一眼,只见如情端庄坐在檀木椅了,王府里的主座都做的较高大,身子娇小的如情坐在上头,似乎有种故作成熟的装大人行径。尤其她挺直着肩背,双手放握膝上,端庄是端庄,但看在李骁眼里,左看左莞尔,右看右好笑,但想到这个场合,可不能给小妻子拆台,于是轻咳一声,“原先也没觉得你哪儿不好。可王妃进了门,也当把规矩做起来。王妃说得也有道理,当初你自愿做我的妾室,就自当断绝亲戚情份。表哥这个称谓,确是不该再叫了。” 原侧妃脸色陡地煞白,身形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望着李骁,似是饱受打击。玲珑为怕她拿不稳茶盏烫着了如情,连忙上前把茶盏接过,语气温和:“原侧妃,您这茶凉了,奴婢再替您换一杯来。” 原侧妃似乎回过神来,泪眼朦胧地望着如情,这个身形娇小面容精致,神色温和的女人正好整以瑕地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原侧妃只觉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王妃,周身却散发着强烈冷意,似乎,只要她有什么动作,此人便会化作一把刀子把她凌迟。 如情神色温和地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多年来养成的称谓也叫得习惯了,一时也改不了。我也不怪罪你。只是从今往后,还是尽量改正才好。王府可不是平常人家,堂堂王爷,哪还能由着个妾室表哥表哥的叫?自己人前也就罢了,若让外人知道了,当真是没个体统。” 原侧妃面色凄楚,却再也不敢小觑,咬牙恭敬道:“王妃教训的是,妾身……贱妾谨听王妃教诲。” 然后沉香又亲自端了茶盏递与她,原侧妃咬牙重新把茶举过头顶,如情心安理得受了她的茶,让沉香赏了个荷包。 原侧妃起身,似是跪得久了,一时立站不稳,软软地往李骁身前倒去,玲珑眼明手快上前稳稳地把原侧妃扶住。 李骁坐在位置上不动,只是皱着眉,“身子居然这么弱?这可如何是好?” 原侧妃暗恨玲珑这死蹄子坏她的好事,但嘴里却道:“让王爷担心了。妾身并不碍事的,只是昨晚照顾盟哥儿没休息好,一时气虚罢了。”末了还揉了揉额角,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李骁望着怯生生的盟哥儿,神色略有动容,“盟哥儿让你费心了。” 原侧妃低头,模样好不楚楚可怜,“王爷把盟哥儿养在妾身跟前,妾身自当尽力。只是盟哥儿体质弱,昨晚又有些发烧,不过幸好总算退了烧了。” 李骁再度皱眉,望向瘦弱的盟哥儿,“这孩子,怎么老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 原侧妃神情凄楚,“盟哥儿自小就身子弱,她能在前王妃和柳侧妃的毒害下偿能保得性命,也着实不易了。” 如情唇角露出轻嘲,望着怯弱的盟哥儿,这孩子确实瘦弱,但眉宇间依脆有着李骁的影子,想着这么个孩子这么危弱,却还被人当作争宠的筹码,也是可怜,于是,她对李骁道:“原侧妃照顾盟哥儿弄得一身是病,这可不好,还是请太医好生瞧瞧才是,可不能落下病根才是。” 原侧妃朝如情福了身子,“贱妾多谢王妃垂怜。” 接下来是盟哥儿上前向如情请安,因为孩子年纪小,随随便便磕了个头了事,李骁让盟哥儿叫如情母亲,盟哥儿怯生生地望着如情,眼里有着戒备。 如情努力保持着脸上和谒的微笑,“你这孩子,我这么美丽又温柔,又不是吃人老虎,这么怕我做甚?难不成,你身边的陈嬷嬷与你说我会虐待你不成?” 盟哥儿气忿道道:“这话不是陈嬷嬷说的,你可别冤枉她。” 如情笑得越发温和了,“那,盟哥儿告诉我,不是陈嬷嬷说的,那会是谁说的呢?” 盟哥儿目光下意识瞟向原侧妃,原侧妃连忙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淘气?王妃一句玩笑话你也当真了?”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人精,盟哥儿及原侧妃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如情理了理身上的繁复的花纹,瞟了李骁一眼。 李骁面色沉了下来,目光淡漠地望了原侧妃一眼,轻描淡写道:“你照顾盟哥儿却是尽了心了。” 原侧妃神色一变,还想解释,却听李骁转头对荷姨娘,“轮到你了,还愣着做甚?” 这荷姨娘连忙起身,朝如情恭敬磕了三个头,然后从丫环手头接过茶盏,嘴里说着:“贱妾绿荷,给王妃敬茶。王妃请用茶。” 这位荷姨娘不称姓氏却只称名字,想必是丫头抬的姨娘,如情见她甚是恭敬,便也大方接过茶,轻啐了口,道:“起来吧,赏。” 接下来又是香姨娘了,这位香姨娘在下跪的时候格外小心,并且时不时护着肚子,如情立马便猜出她的身份来,但见她磕头,敬茶的动作都娇娇弱弱,果真是弱不禁风,想着昨晚她的本领,如情温和地笑了笑,“你就是有了身孕的香姨娘吧?起来吧。” 香姨娘起身后,如情照例赏了荷包与她,但说出来的话却恨不得把人给活活噎死,“香姨娘有了身孕,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可得尽快差下人通报太医才是。可千万别再像昨晚那般,没头没脑的找王爷给你安胎。要知道,王爷虽善骑射,可却不是大夫,叫去了对你的肚子也是没甚用处。” 一个“扑噗”声响来,如情侧头,李骁把口中茶水扑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嗯,王妃教训得极是有理。”他努力忍下呛得发疼的喉咙,对香姨娘正色道:“王妃说的话听明白了吗?昨晚若非看在是本王的大喜之日,你这般没个眉高眼低的行径,我定发落了你。” 香姨娘脸色煞白,猛咬着唇颤声道:“王爷,妾身,妾身……” 李骁摆摆手,似有不耐,转头与一旁侍立的袁福来家的道:“带香姨娘下去,亲自盯着药房里的婆子熬了汤,把她肚子里的祸根给去了。” 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出自袁福来家的,及香姨娘,香姨娘尖叫一声:“王爷,妾身怀的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呀,您怎能如此狠心?” 袁福来家的也是一脸震惊,偷偷望了如情,只见如情面无表情,只目光怜悯同情地望着伏在地上颤抖不已的香姨娘,心知香姨娘已大势已去,连忙恭身领命。 但香姨娘哪里肯走,跪着上前两步,抱着李骁的脚,哭喊道:“王爷,妾身这肚子里的可是您的骨肉呀,王爷,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不要这么狠心呀。” 李骁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她道:“明知主母还未进门,妾室不得怀孕。你却胆敢偷偷倒掉汤药,私自怀上。还在本王大婚当日,买通太医,深更半夜搅乱本王歇息,给王妃添堵。你这般不知进退不知眉高眼低的,生下孩子恐也非王府的福气。”然后示意袁福来家的行动。 袁福来家的上前拖了香姨娘,但香姨娘却形同疯虎,一推打开他,又趴在李骁脚边,死死抓着他的袍摆,声音凄厉,“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求您不要这般狠心,以后再也不敢了,日后定安份守已,不给王妃添乱。”然后又想到什么,又爬到如情脚边,猛磕着头,声音尖厉,“王妃,求您了,求您了,昨晚是贱妾的不是,是贱妾一时鬼迷了心窍,给王妃添了堵,求王妃大发慈辈,饶了贱妾这一回吧。” 眼前这个卑微痛哭又无比凄厉的尖叫,如情只听得头皮发麻,屋内众从眼睛都紧紧盯着自己,仿佛都在指责她狠辣不容人,如情好一阵气堵,淡淡道:“你错了, 不是你给我添堵,我不容你。而是你已破坏了嫡庶规矩。要处置你的,不是我,而是老王爷和太妃。你求我也没用。还是趁着胎儿没成形,早早去了这祸根才好。否则,胎儿大了,可就伤身了。” 香姨娘身子软了下去,脸上是一片绝望。 “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李骁一声暴喝,见她嘴里脸上却带着不甘与怨恨,只觉火气真往上冒,恨声道:“王妃说得没错,让你落胎的是父王和母妃。可不关王妃的事,若是心里不服,还是去请了花嬷嬷来好生教教你妾室规矩。” 花嬷嬷是李骁的奶娘,因为人正直忠心,老王爷及太妃都很敬重她,连带李骁也给她几分薄面,虽好几年前花嬷嬷就告老还乡,但后来儿子进京谋差事,又求到靖王府来,当时因迎娶了如燕,靖太王妃心里不痛快,便请了花嬷嬷进府教如燕规矩。花嬷嬷最是痛恨心思不干净的,哪会客气,如燕被她折腾得极惨,后来如燕被休后,靖太王妃感念妾室祸乱家族的力量也是隐匿且厉害的,便又让花嬷嬷教导这些妾室,让她们谨守规矩,不得乱使妖蛾子。 花嬷嬷为人严厉,做事一板一眼,这些妾室全都受了她的排头,并且在学规矩期间,不得私自出院门,从早上一直学到晚上,从不间断,短的十天半月,长的三五月,一天到晚学磕头学走路,学仪态,学规矩也是极要人命的。为此,每每李骁说要花嬷嬷教她们规矩,全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袁福来家的见李骁动了怒,哪里还敢耽搁,使出无穷大的力气,与几个婆子拖的拖抬的抬把香姨娘拖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连颗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原侧妃等人也是神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怯怯地望着李骁与如情,李骁神色冷厉,似是余怒未消。全都惊骇地低下头去。 如情揉了额头,只觉身心俱疲,这李骁身边的妾室,看着温驯,实则个个厉害无比,和张姨娘一个样,懂得拿针往棉里刺,让你只知道痛,却找不着原由。 这个香姨娘确实可怜,古代医辽水平有限,这一个不好便会落下终身不孕的风险。可是,她尽管怜悯,却也只能强行冷酷。张姨娘对方府的危害不可谓不沉重。 站在女人的立场,香姨娘着实可怜。 可站在主母的立场,香姨娘却是居心不良了。没看清眼前现实,妄想凭借肚子里的肉与新进主母争一分高下。对于从来坚信隐窜于未然的如情来说,也只有打胎一徒了。 如果说昨晚的妙音事件让底下的奴才不敢造次,那么,原侧妃与香姨娘的下场则是对其他妾室很好的敲打。 接下来的玉姨娘,花姨娘,梅姨娘对如情恭敬到几乎到尘埃里去了。 刚才胆敢与如情对视的玉姨娘这会子也安份至极,如情很是满意。忽然觉得,如果这些妾室能一直安份的话,她这个主母应该还可以像如真那样威风一下的。 礼成后,如情又开始总结陈词,“没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可得谨记这一点。我虽年轻面浅,可也知道规矩不可废。若再有下回同样的事件发生,可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然后转头,笑盈盈地对原侧妃道:“原侧妃是府里的老人,又是母妃的远房侄女,盟哥儿又养在身边,也是再体面不过了。不过你也得好好想想,这份体面可是母妃她老人家给你的。可千万别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翻心意。” 原侧妃低头,诚惶诚恐,正待说什么,如情却没再理会她,又侧头,对玉姨娘道:“听闻香姨娘和玉姨娘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母仪天下数十载,天下之表率。玉姨娘深受她老人家薰陶,相信自不会像香姨娘一样,做出让她老人家蒙羞的事来吧?” 玉姨娘身形一震,又伏下身子,口中称喏。 总算震摄了这些妾室,如情很是满意,至少,目前来说,她们应该会安份一阵子了。 接下来,还得进宫面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及皇帝还有众位亲王郡王,如情又新换了套衣裳,与李骁一道进宫。 马车上,李骁取笑如情刚才装象,简直像小孩子装大人一样滑稽可笑。 如情想着刚才在妾室面前的故作端庄,也不生气,只是呵呵地问道:“怎样,我这个主母,还算威风吧?” 李骁点头,“威风,当真威风极了。为夫自叹拂如。” 如情很是神气一番,一脸骄傲,“那是自然,为了等这一天,我可是暗地里练了好久。” 李骁愕然了会,“你不介意么?” “呃?” 李骁盯着她,缓缓问道:“我屋子里的那些妾室,你不介意么?” 如情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只是很诚恳地保证:“你怕我会慢慢苛刻她们?放心,只要她们安份守已,不在我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会好生待她们的。”见他脸上并没有想像中的满意神色,又想了想,道,“至于盟哥儿,我更不会苛刻他的。只是男孩子嘛,王爷可要多多费心了。” 对于盟哥儿,如情心情很是复杂,那么小的孩子,生母又逝去,又是庶子,她也没必要拿他当眼中钉,好吃好穿的供着,只要不让他受苛待就成了。可是,王府里的庶长子呀,可攻或守的身份,她也必须得防着。但是把他养残了她也于心不忍,可是养得太成材,万一反过来咬她一口,那才惨呢。 就目前来说,盟哥儿还小,如情暂且还不忙看中他,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树立王妃的威严形像,大婚当日便有下人敢给脸子瞧,这足已证明王府里的水有多深,她得打起精神来,先在王府里站稳脚跟后,再走下一步吧。 李骁沉默了下,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如情也瞧到李骁欲言又止的神色,很是贤慧大度地道:“王爷,可还有什么话要与妾身说?” 李骁抿唇,默默地望了贤慧的小妻子一眼,忽然有些郁闷,当妻子的贤慧,对男人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可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有失落感。 甩甩头,压下这份烦躁感,忽然发现如情也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样,问:“又打定什么主意了?” 如情瞟他一眼,沉默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不瞒他,“昨晚的阵仗你也瞧了,你身边的下人可拽了。我这个没后台的王妃想要让她们臣服,还得先费一番劲才是。” 李骁轻笑,声音浑厚,扬眉,“你呀你,庸人自扰。若有人不服管教,直接打卖便是,再换新人进来,连续几次,看谁还敢不服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新进门的主母就打卖奴仆,这对名声也是极不好呀。 “她们都是自小侍候你的,若我打发了,你可舍得?” “对于奴才,千万别说舍得舍不得。”李骁按着她的唇,留恋着她唇上的柔软及嫣红的饱满色泽,“真正有心眼的奴才,他们应该知道主子和奴才的分别。而不是给脸子瞧,暗中使绊子。单凭这一点,再如何千般好万般好,都只能弃了。” 如情点头,御人之术,她再一次受教了。 忽然间,如情很是感慨,“忽然佩服起大嫂子来,她嫁到我家,也没见她如何使本事,底下的奴才就都恭恭敬敬服服贴贴了。” 李骁轻笑,“我母妃也一样,平日里瞧着不怎么动怒,从来都是温和儒雅的模样,可一旦有奴才犯到手里,那可是极不留情面的。所以,你也学着点。” 如情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低低地道:“我自小便与刁奴斗智斗勇,还从未输过。再刁钻的奴才我都不怕的。我只是,只是担心没人替我撑腰。”她抬头,目光诚恳地望着李骁,“尤其刚才那些想看我笑话还想对我不敬的妾室,你却一直都站在我这边,我真的很高兴,很感动。哥哥说对了,你确实是个有胆当的。” 眼前的女孩子色彩明艳,上了眼影的一双大眼越发明亮,此刻扑闪着一片诚挚,精致的美上也是对他浓浓的感激,李骁只觉胸口一紧,暖暖的,涌动着热乎乎的血液沸腾。 他轻吸口气,试图把胸口的胀热感消去,轻刮她的鼻子,“怪不得知义那样的大冰山,也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原来小妮子拍起马屁还真是拍死人不偿命。” 如情也不否认,只冲他讨好谄媚地笑着,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腥红绣螭龙前襟,语气带着三分撒轿,七分认真,“我这后半辈子可就全靠你了。我不讨好你讨好谁去呢?”顿了下,又语气诚挚地道:“再来王爷又给了我内宅的所有权利,相信再厉害的妾室都不会在我面前得瑟了。单凭这一点,寻常男子可就被王爷给比到天边去了。” 当然,这个夸字也还是要讲艺术的,要言之有物,还得拍到屁股上才事半功倍。若是拍到马腿上可就惨了。 明知这丫头狠拍他的马屁,可李骁的眼神仍是不可避免柔了起来,连心窝深处也暖了起来,但嘴里去笑骂道:“真是个呆丫头。” 如情又傻笑,一番讨好卖乖,李骁乐得活像老鼠似的,明知被拍了马屁签了“不平等”条约也不恼。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评论,感觉已经在跟着文文走了,很高兴,得瑟一下吧,哈哈 101 妾室请安,改造男人第一步 言情海 正文 102 王妃这碗饭,好端也不好端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2 王妃这碗饭,好端也不好端 王府就在京城城内,真正的“一环”路,离皇宫还不算远,马车驶了三刻钟便到了。 李骁身为亲王,与皇上关系又近,自是有宫中乘马的资格,是以马车长驱直入,一路往宫中驶去。 穿过千步廊,再驶过宽阔的承天门,天子宫阙微露于前。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桥,穿过过了承天门后,这才是皇城的范围。接下来是端门,又是一大片广场,巍峨的午门就在眼前,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过了午门才算正式进入了紫禁城。 亲王大婚,一般要报内务府,礼部,钦天监三方共同操办,其礼节繁锁直令人乍舌,而这回进宫的家宴,却也是喧闹且慎重的。 家宴在保和殿进行,一身华衣锦服佩戴齐整的皇太后,帝后赫然已在座,京里的一字王二字王、公主、驸马也基本到齐,足足把保和殿所有的席位全都坐满。李骁携如情向太后行了三拜九叩礼,又朝皇帝磕头,平身后,赐座于御前。 因为靖老王爷功勋卓越,有御前赐座的资格,又是先帝的亲弟弟,李骁承袭王爵,自是坐于皇帝下首的位置,如情妇凭夫贵,坐在李骁身边,居然还可以附视其他大小诸王、王妃,及公主驸马。 一时间,也觉得世事陡变,先前还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粒微乎其微的沙烁,一翻高嫁,俨然成了站在高处俾倪众生的堂堂王妃。 天与地的区别,如情只沉胸口发颤,只觉在做梦般。 这时候,皇帝朗朗的笑声传来,“李骁,这回总算娶得如意佳妇,汝自是再无话可说吧?” 李骁唇角含笑,恭身回道:“李骁能娶得佳妇,全仰仗皇上相助。”然后举起酒杯,朝皇帝敬道:“皇上大恩,臣没齿难忘。” 皇帝爽快地把酒一干到底,哈哈笑道:“你我兄弟一场,这些谢字也不必言表,日后派你差事,只需勤快些便好。” 诸王想着先前李骁为了早日娶到如情,连皇帝派他的差事都给拒了,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如情保持着羞涩而端庄的笑,微微打量皇帝,皇帝三十左右年纪,英气威严,与李骁也有几分相像。一身大红龙袍绣万里江山袍裾迤逦于地,此刻正凝目打量如情,半晌对李骁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弟妹果真天资佳人,放眼京城诸多名门闺秀,亦是难得一见也。也难怪你这匹野马亦如此上心。” 李骁侧头望了如情一眼,眉宇间尽是一派的柔和,道:“皇上所言甚是。为了把她娶来做王妃,臣弟可是费了好多番功夫。” 皇帝又想到他当众抢亲,知义闯宫面圣时一脸的铁青,不由哈哈一笑,指着他笑骂:“就你这熊样,堂堂正正的方式不行,非要行下作手段。也难为弟妹了,居然还敢嫁与你,哈哈。” 李骁与皇帝一问一答,说话粗率,不拘小节,甚是自在,反观其他诸王反成了陪衬,全唯唯喏喏地陪着笑,皇帝笑他们也跟着笑,皇帝骂李骁他们也跟着说上两句,而其他王妃、郡王妃们则时不是用羡慕的目光打量如情,如情陡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再是脸皮厚,也有些承受不住。 皇太后不时望着重如情,神色和谒,最后朝如情招手,“好孩子,过来,让哀家瞧瞧。看李骁可有欺负你。” 如情怔了片刻,李骁望了皇太后一眼,笑道:“太后心疼你,生怕你少了块肉,去吧,只是别喝酒,醉了我可背不动你。” 殿内又响来或高或低的笑声,如情红着脸,起身,来到皇太后身边坐下。一身耀眼尊贵的金鹤松纹蹙金绣的褙子,头上珠饰华贵,正中赤金点翠金步摇垂下的苏流在大殿烛火的映衬下闪动着华丽光茫。太后拉着如情的手,左右仔细打量,不时满意点头,“瞧这讨喜的模样,也不见得有多绝色,不过瞧着真令人舒服,心也跟着暖暖的,也难怪骁儿喜欢。呵呵,现在连我这个老婆子也喜欢得不得了。”说着从手上撸了串红珊瑚手钏,递到如情手中,“这个手钏是先帝在世时送与我的,如今赏给你。好生收着。” 如情连忙谢恩接过,只见珊瑚珠殷红似血,粒粒饱满圆润,微微一动便是流丽的红光游转,刚一触目,便觉流光溢彩。 皇后也望着如情,笑道:“母后说的正是臣媳要说的。臣媳第一糟见到靖王妃便喜欢上,瞧这眉眼,瞧这身段儿,完全是水做的一般,看着怜惜的。” 如情红着脸,故作害羞,心里却还挺受用,不过还是要感谢朱姨娘,给她生了副让长辈自动疼爱的娇憨模样。 皇后端坐于凤座下,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名丽的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叶缠金饶纹链,捧出朝天髻上那朵硕大的赤金重瓣牡丹宫花,整个人似被踱了层金光,中宫威仪,不同凡响。与只着喜气却又简单的皇太后一比,又隆重了不少,只是,如此盛丽妆扮,似乎又有些过头了,仿佛在彰显着什么。 皇太后见如情打量皇后,便道:“这是你皇嫂,你们终成为妯娌,自当和睦。” 如情在座位上又朝皇后附身,声音清亮恭敬,“皇嫂。” 皇后淡笑着点头,端庄的面上一派的凛然,神圣不可侵犯,“都是自家人,靖王妃不必多礼。” 诸多王妃当中,如情一个都不认得,最终也才只认得齐王妃诸氏,这齐王妃先前原被太皇太后指婚与李骁,可惜李骁瞧不上人家,最后太皇太后没法,又改指婚与齐王。 齐王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弟,母其苏贵妃陪葬帝陵,曾消沉了好长一段日子,后来皇帝登基,封为齐王,单劈出宫另劈府邸。 齐王妃诸氏为人端庄,贤慧了得,在诸王妃中素有贤名,见如情目光停留,也微微颔首,矜持端庄中,自有一股沉静风华。 如情也微笑颔首示礼。 除了齐王妃外,如情就还认得豫郡王妃,可惜此人在一群王妃郡王妃当中,却是排在后边去了,如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瞧到了她。 隔得较远,如情看不真切,只见豫郡王妃身着玫瑰红蹙金双层繁绣对襟褙子,端庄非凡,珠饰明艳,弯月髻上的朝阳五凤大挂珠叉,叉尾再斜出一串三穗流苏,流苏下吐出硕大滚圆的南珠,浓妆艳抹,好不气派。 如情长年刺绣,眼睛早已没往些年利索,只微微看得清豫郡王妃似有什么话要与她讲,但因隔得较远,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坐在那,频频想插嘴,但每每说上半句话便被人截去,接连几次,便索性不再开口。 所有王妃里头也有长辈也有平辈的,但总得说来,初次打照面,给如情的印像还是满不错的,全是有礼有节,进退得宜,对如情很客气很友好。长辈如情就叫一声婶子,然后得到一些首饰镯子之类的赏赐,平辈就叫一声某某堂嫂,某某弟妹,依次类推。 接下来便是与大长公主行礼,首当其冲的是宁静长公主,她嗓门大,声音清亮,如情与她行礼时,腰还未弯下去,人已被宁静公主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夸道:“骁儿媳妇果真天人之资,秀外慧中,清丽可人。京中忒多名门闺秀,也有不少国色天香的,可与骁儿媳妇比起来,却总也少了种逼人的温婉灵气,也难怪骁儿这般喜欢了。”说着打赏了如情一个厚厚的荷包,“喏,早替侄媳妇准备妥当了。拿着,算是姑姑给侄媳妇的见面礼。” 如情大方收下,笑盈盈地福了身子,“多谢姑姑赏赐。” 宁静公主瞧她敛衽施礼时,珠饰不晃,肩膀不移,裙据不摇,行云流水,一气呵气,动作不缓不快,却又恭敬诚挚,原来行个纳福礼也会如此好看,宁静公主推了推身畔的年轻媳妇,“庆安,傻了不成?还不与你嫂子见礼?” 宁静公主的嫡长媳妇,庆安公主,靖老王爷的庶女,李骁的庶妹,皇太后的义女,闻言不情不愿地起身,草草与如情施了礼,“嫂子。” 宁静公主皱眉,正待斥责,但如情已点头颔首,轻声道:“二妹好。” 庆安公主陡地眉毛一扬,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但脸上却大有不屑之意。 宁静公主看得真切,不由大怒,暗地里掐了她的腰侧一把。庆安公主吃痛,却不敢吱声,只不忿地红了眼。 如情看得真切,却也不说什么,只温和地笑道:“二妹脸色不大好,可有哪儿不舒服?” 宁静公主恨恨剜了庆安公主一眼,对如情笑道:“你别理她,她呀,总爱无病呻吟罢了。” 庆安公主眉毛一挑,却也知道婆母的手段,只忿忿地斜了如情一眼,把目光别向一边,不再言语。 如情笑了笑,并没什么,又在皇太后的介绍下,与宁清、宁馨、宁宜、宁睦等大长公主行礼,得到若干赏赐。皇帝的姑姑叫大长公主,大多还是有品秩有封号的,只不过如情瞧她们晦涩的笑,心头一酸,如此天黄贵胄,金枝玉叶,出降后却是如此的凄凉。 皇帝的妹子一律称长公主,庆阳,庆泰,庆和,庆成,庆仁,庆爱等六位长公主,行了平辈礼,得到若干礼物,而接下来的庆平,庆丰,年纪比李骁小,反过来要向如情行礼,得到如情若干赏赐。 以上公主,除了宁静大长公主与庆安长公主及庆平长公主外,所有公主都住在十王府,驸马大都没有跟来。公主们比其他王妃们又要好侍候多了,个个随和有礼,送出的礼物也是较名贵的,如情抱着一堆的赏赐,手都快酸掉了。 皇后的赏赐是一套漂亮的翡翠珍珠,颗颗珠浑圆通透,十分均习,雕作孔雀的翡翠又绿又润,做工和成色都是上上品。 皇太后赐的则是一箩筐的时令鲜果,“知道你是个吃货,从来都爱吃鲜果,喏,这是各地进贡的上品,都赐与你罢,回去吃个够。” 二人抬的腾木编制的筐子里,有金黄黄的硕大的澄子,还有又红又大的苹果,赵州的御梨,东北枣,整整装了一整筐,京城市面上卖的水果如情大多吃了遍,唯独这橙子本地却没有卖的,可是从外地运回来的,市面上很少流通,不由大流口水。欢天喜地谢了恩,捧着一颗又圆又大的橙子,左右瞧了瞧,一副想吃又敢吃的馋猫模样。 皇太后指着她笑骂:“你这个吃货,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改吃货本色。”然后吩咐内侍拿了刀子把橙子划开,切成小片小片的装在喜鹊登梅的白玉瓷盘里,如情很斯文地拿了一小块吃了,果真甜蜜多汁,不由食指大动,又继续吃了两片,忽然想到什么,不敢再吃了。 皇太后好奇,“怎么不吃了?” 如情红着脸,小声道:“天气冷,不敢吃太多。” 皇太后笑笑,又吩咐内侍把橙子拿去用开水蒸过,宁静大长公主讶异地问道:“听太后的口气,好像先前就认识骁儿媳妇一般。” 皇太后瞟她一眼,看着如情。如情缓缓回答:“先前太后召见臣媳进宫,便拿了橙子与臣媳吃,呃,臣媳一向喜欢吃橙子。” 宁静公主也不疑有他,笑道:“今年各地方下雪,封堵了进京的路,御贡的鲜果好些都冻坏了,我府上也还有些,你若喜欢,改日也送来些。” 如情感激地道谢,毫不意外的,又听到庆安公主不屑的冷哼,还伴随着一句不明的咕哝,周围绕交谈声不绝于耳,只隐隐听到“……果真是不入流的,就只知道吃……”几个字。 如情横了庆安公主一眼,悠悠地道:“听二妹的意思,这些鲜果只是用来观赏而不是用来吃么?太后赏赐我些时令鲜果,二妹便来句不入流,难不成,二妹那里还有比太后赏赐的更好的不成?” 如情的话很缓慢,和风细雨的,但周围左右却听得清楚,纷纷看向庆安公主。 庆安公主滞住,她不料如情居然敢驳斥她,不由怒道:“嫂子真爱屈解我的话。我可没说太后赏赐的不好,我只是说你……” “我怎么了?难道,二妹要指责我不入流?”如情仍然在笑,但神色却冷了下来。 庆安公主张口结舌,她确实瞧不起如情,若在无人的地方她肯定要讽刺一番,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再是刁蛮也不敢落她的面子,是以只能忿忿别开脸,不发一言。 把这一切瞧在眼里的皇太后斜了庆安公主一眼,皱眉,轻斥,“庆安,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怎么这嫁了人还如此的任性?”然后又望向宁静公主,“庆安不懂规矩,冲撞长嫂,身为婆婆,你也该好生管教管教,若是传扬出去,没的说我天家女儿也不过如此。” 宁静公主点头,“嫂子说得极是,我省得,回去定好好训戒她。”然后横了庆安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知她如此的朽木不可雕,她坚决不会让儿子娶她了。 …… 用过午膳,陪了两个时辰的笑脸,总算得以解放,皇太后怜惜新人劳累奔波,很是爽快地放李骁去太皇太后那叩头请安。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也不大爱喜热闹,是以李骁带着如情又亲自去了太皇太后的宫室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太皇太后斜趟在炕上,身下垫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团枕,身上罩着蓝黑蹙金线绣凤凰交领褙子,斑白的头发梳得齐整,虽珠饰简单,然多年母仪天下的中宫威仪却是不同凡响,如情受过她的排头,不敢掉以轻心。平身后恭敬垂首而站。 太皇太后怜爱地望着李骁,朝他招手,“你这孩子,就爱让人操心。如今总算娶了媳妇了,虽然叫你一通惊吓,可瞧着你那媳妇看着也是极规矩守礼的,这才堪堪把心收进肚里。都已是成了亲的人了,日后可莫要再做出让人病诟的事来。” 李骁坐在炕沿,笑道:“皇祖母放心,孙儿省得。” 太皇太后是打心里疼爱这个孙子的,又怜爱地说了好些训戒的话,全是恭敬守礼,谨守臣子份内事,恪守律法,不得令先帝蒙羞云云。而李骁这厮平时候那么张狂之人,在太皇太后面前却也成了乖宝宝一枚,老人家说什么他一概应了,态度诚恳的很。 训戒完了李骁后,太皇太后又朝如情招手。 如情小步上前,在老人家的示意下,也坐到炕沿,太皇太后上下打量如情,目光微赞,“这人靠衣装,你穿这身衣裳,挺好。看着极精神,比往日素雅清雅的模样又要稳重多了。” 如情微红着脸,“皇祖母廖赞。” 太皇太后微微招手,一旁的婆子立马捧来一个赤金镶银锁的紫檀木盒子来,太皇太后递给如情,“这是给孙媳的见面礼,收下。” 如情恭敬收下,盒子很精致,也很沉,想必里头的东东也非凡物,想着这一趟还是赚着了,日后如果离婚了,纯当赡养费也是不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古代可不流行离婚的。 不过依对太皇太后的了解,给了甜头后,接下来应该是炮弹了。 果不其然,一番训勉后,太皇太后话锋一转,“听闻香姨娘有了身孕,是你主张落胎?” 今早上才发生的事,想不到深宫里的太皇太后也给知道了,看来不是王府中有内贼,便是太皇太后耳目灵通,如情却恭身回答:“皇祖母垂怜,昨晚半夜三更,香姨娘使了人闯入王爷房里,不顾王爷一整日的劳累,非要让王爷去探望香姨娘,香姨娘已被查出怀有身孕,胎相不稳,非得王爷去了方能好转。”如情小心翼翼瞧了太皇太后的脸色,又道:“今早父王和母妃对此很是生气。” 话说,对权贵长辈的责问辩解确实是门技术活,不必说得太尖刻,只需平铺直叙专捡让人敏感的字眼, 太皇太后早些年也是在惨烈的宫斗中风雨过来的,如何不知这里头的名堂,而如情极有艺术化与深入化,果真动了怒,凝目道:“当真如此?” 如情恐惶,“孙媳妇不敢有半句欺瞒。” 李骁适时插了句话来,“皇祖母就别生气了,怜香仗着是您亲自赏赐给孙子的,平日里在府里可得瑟了。如今居然在孙儿大婚当日来这么一出,这已不是越矩的行为,而是胆大妄为了。所以,孙子这才令人给她喝下落胎药。” 太皇太后面色稍缓,若有所思地望了如情,但语气仍是不痛快,“再有不是,总归怀有你的骨肉,你居然也忍心?” 李骁道:“皇祖母疼爱孙儿,可若是您的曾孙子个个都是庶出的,岂不惹人笑柄?” 如情侧目,想不到这厮也还挺会说话嘛。 太皇太后果然平了心,缓和了脸色,点头,“不错,嫡子都还未出,就一堆的庶子,也不成体统。你做的很好。”然后又与如情道:“这事儿确是怜香不对。不过,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妾室若有个不规不矩,你身为主母,可得拿出主母的气派来。也别总让男人替你出头,你要明白,身为嫡妻,管束妾室教养庶子女本就是你的责任。而男人生来可不是管这些内宅阴私的。” 如情恭身道:“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媳妇记下了。” 太皇太后见她神色恭敬,也不小家子气,也略觉满意,又道:“虽骁儿对你一往情深,可骁儿堂堂王爷,如今只不过一个侧妃几个妾室,也太寒碜了些,你可要谨记自己的责任,日后多与妾室和睦相处,共同为骁儿开枝散叶。靖王府家大势大,看你这般柔弱,恐怕一已之力管束也是吃力,我还想着给骁儿娶个侧妃,协助你打理王府,替你分忧解劳,可好?” 如情脑袋轰的一声,不可思议望着太皇太后,“不好”的话又不敢说出口,最后只能眼巴巴地望向李骁。希望这厮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幸好今早给李骁的糖衣炮弹还未失效,李骁皱起眉头不满地望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才刚大婚就要急急忙忙的娶侧妃,这可不妥。” 太皇太后也有自己的考量,“你这媳妇虽模样性情都是好的,可王府诺大的府邸,她管得过来吗?我瞧着庆昌候府的姑娘就不错,性子泼辣,为人爽利,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有她给你侧妃,包准那些奴才不敢蹭鼻子上脸。”然后意有所指地望着如情,“堂堂王妃,若连个奴才都镇不住,这要是传出去了,也是给你抹黑。骁儿,你是王爷,可别老顾着儿女情长,该你的责任可跑不了。” 如情大怒,敢情还有人嫌弃她身份低微,所以想娶个家世好的杨家小姐来做侧妃,专门管府里的奴才来着。而昨晚妙音等人的怠慢估计也让太皇太后给知道了,心想着不是府里有人通风报信,便是安插有太皇太后的眼线,否则消息哪会那么快就传到宫里来。 李骁笑嘻嘻地道,“皇祖母消息果真灵通。连府里的奴才给如情脸子瞧也知道了。 敢情皇祖母不愿让孙儿家宅安宁来着。好端端的,还要娶个家大业大的侧妃来管束奴才?这要是传出去,不说我李骁宠妾灭妻,也要说皇祖母嫡庶不分了。” 太皇太后滞住,见孙子嘻皮笑脸的,也不觉生气,只是道:“你这孩子,只是个侧妃而已,怎么就宠妾灭妻了?” 李骁哀声叹气,“娶个侧妃来管束奴才,这叫什么事儿?自古以来内宅的事都是主母打理,我这倒好,还得专门娶个侧妃来打点。这嫡庶不分的后果,孙子前些年也已惨痛收场,难道皇祖母见不得孙子屋子里头太平?” 太皇太后想着当年李骁屋子里的侧妃所使的阴毒伎俩,不由道:“那不同……若不是你娘处处抬举她,如何会发生如此惨剧?” “皇祖母所言甚是。就是因为有母妃的抬举,所以才怂得柳侧妃胆敢挺而走险。可如今,皇祖母也有样学样抬举个侧妃来,其性质与母妃不也一样?”李骁又道:“我听父王曾提及过,当年皇祖母位居中宫时,曾皇祖母也曾宣旨命娘家侄女进宫服侍曾皇祖父,不但被封作贵妃,还给予统领后宫之权。皇祖母可还记得曾皇祖母当时给出的理由?” 太皇太后滞住,大庆朝历代以来的皇后都是来自民间,她本人家世确实普通,父亲只是区区五品小官儿,虽贵为中宫之主,却无人可靠。当时的太后也是嫌弃她的出身,为怕身份低微,压制不住底下家世雄厚的嫔妃,便作主把自己娘家侄女宣进宫来,给贵妃的份位,明说是协理六宫,实则是把她这个正经皇后一切中宫权利都给架空了。 想着早些年一路走过来的惨烈宫斗,太皇太后半响无语,但却又不甘心道:“可是诺大的王府,你这媳妇真能管得过来?” 见太皇太后总算有了松动,李骁好松了口气,连忙道:“皇祖母或许还不知道,如情在娘家便替兄嫂管事了。区区王府,自也不在话下。”李骁想着方家上下打理得井然有序,而方家大姑娘把钟府也打得得井井有条,而方家三闺女在杨家虽未管事,但也把自己院子的丫头管束得一丝不苟,想必如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再来,就算如情真不会理家,这也不是大事,找几个得力的管事代为理家不就结了?有他镇着,还怕翻了天? 太皇太后眼见李骁如此强硬,又见如情恭敬站到一旁,只低着头绞着手指头,想着新媳妇才进门,再来孙子如今一头热,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娶侧妃的事还是缓缓再好,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又训戒了如情几句,这才让他们跪安。 这天底下的长辈都一样,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娶了低门户的闺女总觉心头不平,总还想着弄个高门户的侧妃来,尽管理解这种心理,可如情仍是很不舒服,这才新婚第一天呀,便给自己如此下巴威。就知道王妃这碗饭不是寻常人能端得起的,可偏偏还别无选择。 ------题外话------ 这段时间还真是多事之秋,老大吃烧烤吃多了,再来估计洗澡时给凉了,今早起来喉咙发炎。老三手足口病还没好完,又把老二给传染了,今天老三白天输液,晚上要带老二去看,然后再带老大去另一间医院看。因为老大只服另一间医院的药。孩子多了真不是件好事,一家人弄得团团转。亲们可千万别学我,双胞胎虽看着可爱,实则是让人头痛的恶魔 102 王妃这碗饭,好端也不好端 言情海 正文 103 驭夫第二招,趁热多打点铁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3 驭夫第二招,趁热多打点铁 如情昨晚没睡好,今日一大早又起来请安侍候公婆,中午又要顾及礼仪,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这回子松械下来后,只觉全身如散了架的皮珠,上了马车便歪在厚实的枕头上,闭眼,似乎真要睡过去。 李骁怕她发髻上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硌着她的肌肤,便掰过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如情也不客气,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他腿上,咕哝道:“与天家的人打交道可真累,我脸都快笑僵了。” 李骁带着厚茧的手轻抚她嫩若婴儿肌肤的面容,轻笑:“你也真能装了。”他还一直担心从未见过世面的她会因局促惊怕在殿前失仪,原来是他多心了,这丫头装着一副腼腆害羞的怂样,倒深受长辈们的喜欢,在与其他王妃公主行礼时,也是落落大方进退得宜,他一颗心这才堪堪放了下来。 如情躺了一会,仍觉得不大舒服,逼不得已,直起身子,一脸的倦色,揉了揉快被一头首饰压断的脖子,对李骁埋怨道:“当你的王妃可真辛苦。昨晚没睡好,今日还得与你那一堆妾室立规矩。光你那些不安份的妾室就让我心力憔悴了,如今,还让我受这么酷刑,我几时戴过这么沉重的头面来着?” 李骁见她头上的赤金展翅大挂朱叉,及满头的珠翠,也觉颇不忍心,轻轻把如情揽在胸前,替她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低声道:“等回去后,就全给取了来,让你轻松几日。” 如情轻哼了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闭眼,靠在李骁肩上,“嗯,你真好。” 李骁唇角弯了弯,这丫头拍马屁还真不打草稿呢。不过他仍是很受用,见她又闭了眼,自己却安份不起来,又伸了手往她胸前探去,如情嘤咛一声,躲过他的魔爪,他不死心,又隔着衣裳摸上那颗令人垂涎欲滴的柔软。 如情没法,只得半推半就地任他为所欲为,红着脸儿道:“今晚,再忍一晚好吗?” 李骁顿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加重手头力道,低头邪笑一声,“干嘛要我忍?” 如情沉默了下,小小声道:“新婚燕尔的,哪就能撇开妻子去妾室房里?这要是传出去,我多没面子?”最重要的是,相信已有人知道她在大婚当日来了葵水,如果李骁去了妾室的屋子里,她不会被讥笑。但若李骁仍能留宿在她屋里,则又是另一番景像了。 李骁哼了声,轻拍她的屁股,“你这算盘打的倒是精。可却苦了为夫我了,不行,你可得给我些补偿才是。”从小到大,他几时吃过亏来着? 如情直起身,讨好地笑道:“等我身上干净了,就侍候你好不好?” 女孩子睁着明媚的笑,一副讨好的谄媚模样,惹得李骁下腹再度一紧,粗着声音,无耐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情巴着指头算了下,“三天,至多大后天就干净了。”其实,如果她忌得好的话,明天晚上应该就会干净的。 李骁倒吸口气,“大后天,你这岂不要憋死我?” 如情撒着娇,揪着他的前襟,轻轻摇着,“好嘛,好嘛,王爷就再忍两日嘛。” 不若吴浓软语的柔婿,却自带着软软柔柔的糯米香,李骁只觉半边骨头都酥了,暗暗惊心,这丫头撒娇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一向引以为傲骨的自制力居然也经受不住了。 “唉,”李骁长叹一声,忽然恨起自己来,如果不那么猴急,再延个三五日或是待明年开了春再举行大婚,岂不畅快? 他低头恶狠狠地吻了如情的双唇,似乎要把她拆解入腹,如情没有挣扎,实在是她挣扎不动了,几乎快被他硌断骨头。 “你,放开我……”如情左支右拙,“我快喘不过气了。” 李骁稍稍放松了力道,却不愿就此放开她,仍是在她脸上,双唇间来回游移,如情挣扎了一会,最后索性都由着他了。 总臬,李骁吻够了,而王府也快要到了,总算放开了她,眼见如情珠叉散乱,衣衫也弄得皱皱的,又伸手替她整理头上的珠叉,哪知越整越乱,梳好的髻也给散落不少,在如情气急败坏的挽救下,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她头上那支流光溢彩的碧玉珠叉给取了下来,一头青丝瞬时如瀑般放了下来,如情气得粉眉直竖,“你你你”了半天,最终只能徒劳无功地作最好的挽救,“头发都弄成这样,你要我如何出去见人?” 李骁不可置否,“放心,咱们从后门进入,不会有人瞧到你这副模样了。” “可是后院的奴才会瞧到。” “那又怎样?谁要是敢笑话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如情闷了半晌,忽然骂了句:“大坏蛋。” “我只对你一个人坏。”他嘻皮笑脸的,捧着如情的脸蛋儿,又在她不满的唇上印上一吻。 如情捏起粉捶他的胸膛,可惜他皮粗肉厚,没捶痛他,却硌痛了自己的手,不由泄气,过了好一会,又问:“你肩膀上的伤好了?” 李骁双眼一亮,“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如情别开脸,闷闷地道:“你可是我后半生的依靠,夫君身上的伤怎能不关心呢?” 李骁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真会捧人,轻刮了她的鼻子,“这么贤惠?是谁先前还大骂我活该的?” 如情皱了可爱的鼻子,白他一眼,“那时候你可是坏人姻缘的大坏蛋。”谁会想到,这么个大坏蛋,居然还真成了她的丈夫。想到这里,如情又忿忿不平地捶他的肩,“先前总是爱找我的茬,这是为何?” 李骁无辜,“有吗?” “还不承认。每次一见着我就欺负我,尤其在大同的时候。” “谁叫你总要装淑女。”他就想瞧瞧她淑女背后的真面目。“其实,你野猴子模样更好看些。” 如情白他一眼,横眉竖目的,“今日在太和殿,王爷是让妾身扮淑女呢,还是扮野猴子?” 李骁摸摸鼻子,讪讪地道;“场合不同,自是要扮淑女了。不过,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装了,我喜欢看你最原始的模样。” 如情沉默了会,叹息道:“谁一生来就想戴面具过活的?可是,世俗礼教是如此的严苛。高贵如王爷您,恐怕也不能随心所欲把真性情露于人前吧?” 李骁略有触动,搂紧了她,“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着身不由已。先前,是我幼稚了。” 如情好一番感动,“知错能改,孺子可教也。” 李骁作势恼怒,如情连忙可怜兮兮地傻笑。 “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最后李骁下达评语。 如情不服,“这叫能屈能伸也。” 笑闹过后,又一是阵沉默,被骚扰着也睡不好觉,如情只好坐正身子,望着车内某一处发呆。 李骁见如情神情厌厌的,轻声抬起她的下巴,问:“你在不高兴?” 如情摇头,“没有呀。” “不,你在不高兴。”李骁定下结论,“可是刚才皇祖母提出在娶侧妃的事?” 如情咬着唇,压下心头的憋屈感,轻声道:“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抗拒美色来着?可是王爷却为了我拒绝了侧妃进门。刚才有你替我挡着,免去了我的无措,有你当靠山,真好。”避开心头的憋闷感不提,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李骁轻捏她的脸颊,“就爱给我戴高帽子。若是我没有替你撑腰,你又待如何?” 哪情轻皱着可爱的鼻子,翻翻白眼,“还能怎的,大不了搁桃子不干了。或是抡起菜刀站到门口,侧妃一进门来,我就砍死她。然后自己也上吊……当然,边些都是不可能的。” 李骁先是黑了半边脸,如今却是目光讥嘲,正待讥笑这个外强中干的两句,如情却正色道:“若真到了那种地步,要么扮贤慧,要么揭竿而起。” 李骁戏趣地扯着唇,“揭竿而起?请问王妃要如何揭竿而起?” 如情做出杀气腾腾的模样,“若是她安份,我也就忍了。若是敢在我面前得瑟,我我……” “你怎样?” 如情忽然一阵泄气,有气无力道:“若真那样,你也不配做我的良人了。”她会找着适合自己的方式来生存。 女孩黯然委屈的模样令李骁莫名心痛,他轻搂着她,吻着她的额角,“放心,我不会娶侧妃的。我向你保证。” 如情在他怀里轻点着头,闷闷地道:“嗯,我相信你。”老太君说得对,这男人如今对她可是一头热,她得趁热打铁早早把未来的防窜给解决掉。 知义也曾说过,她生平最拿手的本领便是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把李骁比着百炼钢还差了些火候,但用在他身上,同样合适。这男人总把自己当成真男人,也很介意她对他的评价,那么她就得善加利用。 …… 回到王府,天色已暗了下来,如情再次顶着疲惫的身子,移驾到公婆的住处,侍候公婆用膳,总算见着了纯阳公主李盈。 李盈酷似靖太王妃,生得清丽可人,但又多了份俏皮可爱与娇憨纯真,一蹦三跳地来到如情跟前,笑眯眯地道:“如情,世间万物可真奇妙,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我哥哥做我的嫂子。” 如情红着脸道:“是呀,我也没想到呢。” 李盈又望了李骁,笑道:“我更没想到,哥哥居然惊世骇俗当众抢亲,可把我眼珠子都快给惊没了。” 李骁轻弹了她的额头,斥道:“你这眼珠子不是好好的在你脸上么?小丫头,说话也不打草稿。当初是谁说,方家若是不同意,干脆就去抢的?” 李盈跺脚,“唉呀,人家只是说说玩笑嘛,谁叫你倒当真了。”还付诸行动。 李盈拉着如情的手,道:“如情,你做我的嫂子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呵呵,真的太好了,先前找你玩,也不方便。现在总算可以了。走,等会子陪我一起画画。我现在迷上画画了。” 如情哀嚎,求救似地望着李骁。 李骁无耐摇头,又弹了李盈的额头,轻斥:“先用膳吧。用了膳你嫂子可要休息了,昨晚可没睡好。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了。你也忍心让她强撑着疲惫的身子侍候你?” 李盈不服地冲靖太王妃叫道:“娘,您瞧瞧,哥哥有了嫂子就不疼妹妹了。” 靖太王妃宠溺地捏了她的脸颊,轻斥:“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哥说的对,你嫂子累了一天,是该好生歇息了,等会子吃了饭,就回去歇着吧。” 明说心疼如情累了一天,但在吃饭时,如情仍得侍候一家老小,李盈倒也心安理得享受着如情的侍候,并且还沾沾自喜地道:“嘿嘿,总算可以过一把小姑子的瘾了。” 如情哭笑不得,李骁则心疼地望了她,不过却也未说什么,只是敲了李盈的头,“你也别得意太早,待你嫁了人,也会像你嫂子这般,侍候公婆。” 李盈怔住,望了靖太王妃,“娘,真的吗?我真的要像如情这样侍候公婆么?” 靖太王妃被问住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是面色复杂地望了如情,勉强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坐下来一块吃了吧。” 如情心中暗笑,果然媳妇与女儿可不是一个银河的区别,但嘴里却道:“侍候公婆本是天经地义的。媳妇哪能仗着母妃对我的疼爱就擅自破坏规矩呢?”然后夹了块肥硕的龙虾亲自削了壳,蘸了酱汁放到李盈碗里,笑盈盈地道:“妹妹这么伶俐可爱,哪户人家舍得让你侍候?别庸人自扰了。” 李盈放下一半的心,又问如情,“那为何做媳妇的都要侍候公婆?” 如情被问住了,怪不得李盈有刁钻的名声,原来问出来的话确实刁钻至极。 不过幸好如情拍马屁的夫功不是盖的,很快就笑盈盈地回答道:“没有公婆,哪会有丈夫?没了丈夫,那女子的后半生依靠谁去?所以呀,侍奉公婆,本就是媳妇份内之事。”然后装作没瞧到三双射来深思的目光,很是轻快地拿了公筷,把弧型瓷盘里的鱼端到面前,亲自剔了刺,然后分别夹道公婆碗里,语带笑容,“待做好了份内之事,公婆满意,丈夫满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更好?” 靖太王妃眸光闪了闪,李骁眼里也带了笑意,就连靖老王爷也忍不住多瞧了如情两眼,对李骁道:“骁儿,你这媳妇,确实宽厚,你可得好好待她。” …… 回到寝居后,如情亲自替李骁宽了衣,把衣裳挂在乌木的架子上,然后自己也在丫头的服侍下卸了妆,洗嗽过后,夫妻齐坐在榻上,由丫头端了赤金牙盆进来,里头盛满了热水,跪了下来替夫妇二人洗脚。 李骁见如情早已止不住地打哈欠,卸了粉脂后,她眼睛下方的青影越发明显,想着这丫头最是好吃懒做,昨天撑到很晚才睡,今日里又扮了一整天的淑女和贤慧,也颇是心疼,待洗好了脚,便让底下人退下,自己抱了如情上了床,如情还未睡死,但实在不想动了,任由李骁抱着她上了床,身子一沾上柔软的大床,她立马把身子缩成熟虾状,弓着屁股抱着枕头睡了个人事不知。 盯着她的睡相良久,李骁却苦笑,冬天的夜本就漫长,他却又要苦熬一夜。 …… 总算李骁还晓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情没被搔扰之下,一觉睡到天亮,这回睡得通身舒泰,前两天的疲倦一扫而光,天刚蒙蒙亮便给起了身,只是在爬出被窝时,不小心吵醒了李骁,李骁拦着她的腰,又把她弄成被窝里,“这要去哪?” 男人粗重的鼻息就喷在脖子处,如情受不了这种痒,推了推,“快放开我啦,我要如厕。” 李骁又重重吻了她,总算放开了她,如情如完厕回来,看看天色,又看了桌上的漏斗,唉,卯时三刻了,该起床了,梳洗好后,侍候了男人,还要过去侍候公婆呢。 李骁在床上等了半天不见如情上床,转身,发现外头已进来了侍女替如情更衣了,不由纳闷,“还早呢,不多睡会儿?” 如情一脸贤慧地道:“王爷再多睡会儿,我先去给公婆请安了。” 李骁嗤笑一声:“要扮贤惠也不是这个时候。父王这时候应该在练拳,你去了反而不好。母妃嘛,估计还在睡,你去也白搭。” 如情呆了呆,“那,我该什么时候去呢?” “再睡一会儿吧,母妃也和你一个样,最爱睡懒觉的,不到日上三竽是起不来的。你早去了反不好。” 如情迟疑着,李骁等得不耐,上了床把她拦腰就抱上了床,如情红着脸轻叫:“还有外人呢。”待她抬起头时,只看到沉香出去的背影,又捶枕边人,这个大坏蛋。她多年的良好形像全毁于一旦了。 再睡了回笼觉后,天色已大亮,如情穿戴妥当便去向公婆请安,果真如李骁所说,靖太王妃起的很迟,这时候也才刚才从床上起来,如情便侍候她洗嗽,端茶水,侍候婆母洗脸,作了一番样子后,靖太王妃见她至始至终都恭敬异常,做事俐落勤快,对她再也生不出任何挑剔心,便温和地让她回去了。 如情最是喜欢听这么一句话,又坚持了会,这才离去。 回到隆仙居,如情望着院子里一群丫头,又得意起来,这会子总轮到她被人请安了。 经过昨日的一番敲打,及亲眼瞧到香姨娘的下场为榜样后,今日这些姨娘们很是安份,恭敬给如情请了安,如情照例训戒了几句“安份守已,谨守规矩”便让她们回去了。 接下来便是用膳,如情第一回在隆仙居与李骁私下用膳,今日侍候在隆仙居的又是另两名大丫头,叫香茗和流月。也不知这二人本就是训练有素,还是忌惮妙音月兰的下场,对如情侍候得极外尽心,底下丫头们更不说了,如情所到之处,全恭恭敬敬服服贴贴,如情很是满意,忽然觉得,王妃这个职业其实也不算太糟糕的。 …… …… 到了翌日,如情发现,前来请安的姨娘们居然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沫红抹粉,并且一个个还穿得格外精神,尤其在面对李骁时,细声细语,嗲得她快全身鸡皮起了疙瘩。 如情摸不清状况,不明白昨日还安份守已的她们怎么今日全变了样了。 “哟,今日什么日子,你们一个个穿的这么精神。”如情忍着哈欠,努力保持着端庄的面容,笑问底下眼神又开始不安份的姨娘们。 尤其玉姨娘还手上端了粥来,请如情品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玉姨娘恭身回道:“贱妾听闻王妃身子不便,瞧着王妃这两日气色也不大好,特意给王妃熬了首乌枸杞粥,王妃,粥是刚熬好的,王妃可趁热喝下。” 清晨起来,又不用去向婆母请安,今日如情睡了个饱,但是,脑袋却还处于罢工状态,听闻玉姨娘这翻话,仍是呆头呆脑地望向李骁,笑了两声,“玉姨娘还真够贴心的。”然后命玲珑接过熬得黑乎乎的粥,对玉姨娘道:“想不到你眼力够好,我身子不适居然瞧出来了。真够细心的。”忽然想到什么,顿住,若她猜得没错,这首乌枸杞好像是补血气的吧? 陡然间,如情总算明白过来这群女人打什么主意了,神色微冷,哪还有心情享受她们的恭敬,便开始下逐客令。 这群女人虽依依不舍,却在临走前,原侧妃牵着盟哥儿的小手,对李骁一脸慈母风范,“王爷,盟哥儿最近总算学会写字了,已认得好多字,王爷可抽空瞧瞧,盟哥儿肯定更高兴。”然后捏了盟哥儿的手,盟哥儿果真以孺慕的目光盯着父亲。 李骁望着盟哥儿可怜巴巴的神情,心中一软,点头,“乖,留下来一道用膳吧。为父顺便也考考你。” 盟哥儿欢天喜地点头,又怯生生望了如情。如情转头与玉琴道:“还不吩咐下去,多备一双筷子。” 一旁的原侧妃听到,又可怜巴巴地望向李骁。 李骁好笑地望了如情一眼,对她淡道:“你先回去吧,待用过了饭,我自会差人把盟哥儿送回去。” 原侧妃心下跺脚,却也只能无耐接受,三步一回头地望着盟哥儿,含恨离去。 玉姨娘见夹盟哥儿也折戟的原侧妃的下场,哪里还敢造次,只向李骁福了身子,声音甜甜,“知道王爷最爱君子兰,先前王爷赏我的那盆长势甚好,王爷若得空,可去妾身屋里瞧瞧。” 李骁淡淡“唔”了声,便没了下文,玉姨娘心中一酸,却也强笑着福了身子离去。 剩下梅姨娘,荷姨娘是诸位姨娘中年纪最大的,大约三十左右,痴痴地望着李骁,声音轻柔,“王爷,天寒露重,婢妾没有侍候在王爷身边,还望王爷多保重身子。” 如情一听几乎背过气去,她的意思仿佛没有她这男人就要冻死似的。 接下来是花姨娘,还有顺姨娘,此二人年纪也略长,但又比梅姨娘稍年轻几岁,望着李骁,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顾忌一旁的如情,最终落寞的垂下眼睑,恭身退去。 总算所有人都离开后,如情总算吁了口气,与李骁盟哥儿勉强吃了早饭,李骁便领着盟哥儿去了他的内书房教盟哥儿识字去了。如情嗽了口,忽然对沉香玉琴冷下脸来,“我身上换洗的事儿,你们可有透露出去?” 沉香惊了惊,连忙摇头,“每回王妃换洗过后,奴婢都仔细收着,并亲自用粗布包着拿去外头丢的。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 玉琴也表示她绝对没泄露分毫。 如情目光又森森地望向香茗和流月,二人呆了一会,忽然跪了下来,“奴婢冤枉,王妃身上换洗的事,奴婢可是半个字都没透露出去的。” 如情冷笑:“这倒是奇了,屋子里就只有你二人,还有我的贴身丫头能够进入,玲珑她们自是不会,不是你二人泄露出去的,还会有别人不成?” 香茗流月只一味的摇头,脸上已有惶恐之色,“王妃,奴婢自小深受花嬷嬷教诲,一心一意忠心主子,王妃换洗的事,真不是奴婢泄露出去的。” 这时候,周妈妈从外头进来,因为周妈妈跟在如情身边多年,自是其他陪嫁婆子不能相比,这回进入王府,如情的嫁妆全是由她一手打理安置。如情的嫁妆太过庞大,弄到今日方才安顿好。 望着跪着的两名婢女,周妈妈问发生了什么事。 如情淡淡把刚才的事解说了一遍,周妈妈望了两个丫头好一会,转头对如情笑道:“王妃可还记得,王妃大婚当日,却无人拿白绫铺喜床?” 如情怔了会,恍然大悟,“对呀,这是为何?”通常古代婚庆,都要拿白布铺于喜床上,以验女子贞洁,而那天如情累及也被过多的事烦心,反给忘了这事。 周妈妈道:“太妃早在先前便已知道王妃身子会有不便,所以早早吩咐了婆子不必铺放白绫。连太妃都知道的事,想必底下的人也自会知晓一二吧。” 如情木了下,她身子不便只有贴身侍候的丫头知道,也只告诉过李骁一人,想不到连靖太王妃都知晓了,李骁这厮,还真藏不住秘密。 如情愧疚地让香茗流月起来,“对不住,是我错怪了你们。希望你二人不要放心上才好。” 流月讶异地望了如情一眼,嘴里却诚惶诚恐地道:“王妃折煞奴婢了。只要王妃不责怪奴婢,奴婢便已安心。” 尽管如此,如情心情还是有些抑郁,想必阖府上下都已知道她身子不便,怪不得那几个妾室这么明张目胆勾引李骁。唉,虽然这回李骁顾忌她的颜面,不敢乱来,但难保下回不跑去妾室床上去。 甩甩头,抛去心中抑郁,暗自告诫自己,要贤惠,要贤惠…… 103 驭夫第二招,趁热多打点铁 言情海 正文 103 三朝回门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3 三朝回门 大概是欲求不满的缘故,下午李骁脸色很是阴沉,望着如情的眼神带着哀怨与不满,如情那个愧疚,傻笑又讨好地给他削苹果,削橙子,甚至连苹果里头的沁也给去掉。 李骁郁闷到不行,闷闷地张嘴吃了几口,发现她却一个都没动,不由问道:“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鲜果么?怎么这回却……” 他不说还好,一说如情便忍不住悲从中来,眼红眼绿地盯着盘子里的美味,怨恨地瞟他一眼,一脸的郁积。 李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想到昨日在宫里她也只吃了两片便没有再吃,不由好奇,又问原因。 如情哀怨地凶他一眼,嘟嚷道:“你还说,你还说,人家这般拼命忌口,还不是为着你。”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李骁仍是不解其意,又茫然望向侍候在一旁的沉香。 沉香红着脸,却低下头去,撇开李骁的眼神。 李骁被她们这一对主仆弄得更加好奇了,但见小妻子只顾抑郁怨怼,却不肯吐露实情,料想也是羞人之事,也不再穷追猛打。只是到了晚上,却拿出他的拿手绝活,三下五除二把如情的上衣扒得精光,好一番轻吻抚弄,如情被他弄得娇喘吁吁,想睡又无法睡,真想不顾一切从了他,可又想到这时代医辽条件落后,万一落下妇科病就求地无门了,最终只得死死按耐着快被挑逗出来的陌生情潮,拼命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但好像效果不大明显,眼见这厮还想继续攻城掠池,甚至把她的粉白细棉裤子褪下,大惊失色,猛地叫道:“人家还没干净,不成的。” 李骁血红着脸,脸上一片潮红,似是箭上弦上不得不发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忍不住了,乖,就满足我这一次吧。” 如情义正严辞,“不行。你忍得辛苦,我也忍得辛苦呀?” 李骁双眼一亮,目光邪邪地望进她的眸子,“真的么?你也……” 这个大色胚,就知道她想歪了,如情轻啐他,“人家也想早日干净嘛,所以平日里最爱吃的鲜果都给忌了。”来了葵水最好少吃或不吃生冷之物,这样干净的快些。若是忌不住口,可就地多延上两日。这是如情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 李骁略懂了几分,“这吃鲜果与这个又甚关系?” 瞧他一副不耻下问的好奇宝宝模样,如情也觉得是该替他扫肓,于是解释道:“身子不便这几天,忌生冷之物,干净的快些。”为了满足他,她也忍的很辛苦嘛。 李骁“哦”了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干净?” “大概明天就可以吧。” 李骁大喜,但很快又痛苦地道:“可是我现在就想……” 如情连忙推开他,“你想都别想。” 李骁又把她抓来,好生好气地哄道:“娘子,你就可怜为夫吧,为夫真的忍不住,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与这家伙认识多年,从来都是目高于顶一副拽到十万八千里的娇傲模样,如今总算低下下气,如情很是解气,几乎想心软答应了,但为了自己的身体总想,也就硬起心肠拒绝。 “我祖母曾与我讲过,身子未干净之前,是不得交合的,否则会有邪病侵体,轻易不得治。” 李骁闷闷地道:“也只有你狠得下心。”他其他姬妾可不像她这般狠心。 如情听他语气里的埋怨,知道他一向呼风唤雨惯了,为免他不快,又好声好气地撒娇,“就知道王爷最心疼人了。好嘛,再忍忍嘛,再忍忍嘛。” 女孩子撒娇的声音如同炸得酥脆的麦牙糖,李骁半边身子都酥软下来,可是,这丫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越想把她扑倒,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才甘心。 如情哪晓得他此刻的内心煎熬,拿出她从小到大未逢过败绩的看家本领,摇着他的前襟,放软了声音,细声哀求着。 她这个招术还是小时候有一回去请知礼帮她办件事,知礼却不鸟她,她厚着脸皮摇着他的袖子,软声哀求了一会,知礼盯她半晌,便勉强同意了。虽然后来他也狠宰了她一顿。 再后来她又如法炮制用在知义身上,效果同样不错,后来用得熟练,又举一反三,取其精华,却其糟粕,再被千锤百炼,更是发敌于无形,屡试不爽。 当然,撒娇术也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前是不能用的,必须人后。并且也不能人人都能用,比方说,短短两日内,她就在李骁面前用了三次了,但这次仿佛已不若先前那般灵验,瞧这男人,瞧自己的目光似乎把自己当成美味佳肴,而他则成了数日未进食的野兽了。 如情吞了吞口水,男人双手已开始不安份时,眼看就在城门失守,不得已,只能兵行验招——哭! “呜,呜,还说不会欺负你,明知这样交合会惹我病下,却还要强迫于我,你这个狠心人。”一边哭然后一边踢他揪他。 李骁陡地坐起身,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却也瞧到他眼里的血红,蓦地,李箭步下了床,如情不知他要干什么,贴在床沿细耳聆听,只听到侧屋里哗啦水声,一时不解其意,忽然又听屏风外头玉容怯生生的询问,“王爷,可要出恭?” 如情一个绝倒,深更半夜的男人要出恭也要让婢女侍候?好不恶寒! 里头传来李骁吼如闷雷的声响,“滚!” 果然外头再无声息,只是偏屋里响来哗啦水声,如情不明所以,却也懒得管他去,反正外头有守夜的侍女。自己重新摸索着把里衣重新穿好,抱着柔软的被子,沉沉睡去。 …… 第二日清晨,数日未曾见过的稀阳透过清晨薄薄的雾气,艰难地射进隆仙居,一群姨娘们鱼惯进入正厅,如情端然危坐,心安理得受了她们的请安,照例训戒了几句,“今日王爷要陪我回门,估计要下午才得回来。你们也别拘着,去外头逛逛铺子,或上香散散心都成,只是切莫忘了时辰,若是过了门禁,可就不是我能作主了。” 底下姬妾连忙恭身谢恩,目光幽怨地望着李骁。 如情装作没瞧到,待所有人都退下后,转头,笑盈盈地望着李骁,“时辰不早了,王爷,一起用膳吧。” 李骁剜了她一眼,闷闷地坐到乌木掐金牙边的圆桌上,如情很是贤惠地亲自布菜,又替他夹了好多可口的菜,侍候得极为殷勤。 至始至终,李骁都黑着一张脸,如情毫不以为意,亲自端了丫头递来的酸梅汤,盈盈递到李骁面前,“就知道王爷清早起来火气旺,来,妾身特意吩咐厨房的给王爷熬了酸梅汤,王爷尝尝,降降火气。” 李骁虎着脸,接过汤盅,一口气喝得精光。 沉香等人见李骁脸色不好看,暗暗心惊,做事越发细致谨慎了。但在离开主屋后,几个丫头私下忧心肿肿:“王爷好像在生气,这可如何是好,马上就要起程回门了。”万一王爷的黑脸让方家人瞧到,自家姑娘可就没面子了。尤其是被二姑奶奶瞧到。 玲珑也一脸担忧,“也不知王爷在生什么气,昨晚都还好好的。” 昨夜是沉香值夜,屋子里头的动静听得最为清楚,但只听却未亲眼所见,也不大明白,只小声道:“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王爷大半夜的起来洗冷水澡,而王妃居然也由着他。” 玲珑大惊,“有这种事?” 沉香满面忧色,“姑娘也真是,王爷洗冷水澡,怎么也不劝阻呢?这万一要是着了凉,太妃岂不怪罪咱姑娘没侍候好王爷?” 这时候,已在外头收拾好一切的周妈妈进来,正好听到这二人的滴咕,不由暗自发笑,但却板着和脸斥道:“没个规矩,主子间的事岂是你们可议论的?快闭上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李骁是男人,三五下便被侍候妥当,一身大红佩紫金的繁复密绣螭龙锦袍,头戴浅棕色暖帽,帽檐正中镶嵌一颗明亮硕大圆润的珊瑚石,衬得一张英气的脸更显贵气。玉容又拿了件玄黑绣四爪飞龙边缘饰黑绒羽纱披风披在他肩上。 待一切穿妥后,转头,望着如情身上的玫瑰红蹙金密绣繁复图纹的裙裾,略皱了眉头,“你穿红色的很好看,为何不穿大红的?” 如情低头望着自己浅紫绯色双色蹙绣牡丹纹脖子领口皆镶白色貂毛对襟褙子,镶铜纹雕富贵鸟的璃璃镜里,配上红艳艳的珊瑚攒珠抹额,一身气派,无与论比,如何不好看了? 如情细细解释:“我为人又温柔乖巧,儒雅敦厚,大红的颜色恐压不住,还是浅些的颜色好些。” 李骁总算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声,“你若是温柔乖巧,那整个王府,恐怕还真找不出泼辣的了。” 也不知是清晨寒凉,一室的金光让人身心轻松,还是酸梅汤起了作用,待用了早饭,李骁总算不再摆脸色。 如情见他总算心情转好,也落了口气,也不辩驳,只傻笑着瞅着他。 李骁暗叹口气,暗骂自己无用,活这么大,在女人堆里不说所向披靡,也是手到擒来,唯独眼前这个小女子,接二连三让他踢铁板踢到双脚疼,仍是无法真正对她生气。 而这小女子也当真不容小觑,先前只当她巧言令色,装腔作势,如今总算见识到她见风使舵、使泼耍赖,翻脸不认人,及能屈能伸的无上本领。 恐怕放眼整座京城,恐怕再也找不着第二人,把“能屈能伸”这几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 王府离方府快马也要大半个时辰,如情又怕马儿驶得太快,把她头上的璎珞珊瑚珠的金步摇震得松落,是以只让车夫赶着马儿小跑,路上也大约花去一个时辰。 李骁今日却是自己骑了高头大马,如情先前还不明所以,说车厢里宽着呢,外头那么冷,白痴才骑马。 李骁却在她耳边轻声道:“怕把持不住把你给吃了。” 如情当场红了整张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她,放下松花色的窗帘。外头响来李骁哈哈大笑的爽朗声音,如晴面上露出苦笑,今早起来似乎身子真的干净了,昨晚捱得辛苦,估计今晚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 豪华松花色帷饰绣金螭的黑漆三驾马车驶到了方府门前,知礼兄弟及几位连襟早已等候在门前。 李骁大方与大舅见二舅兄见了礼,知礼神色清朗,目光含笑,唯独知义神色不善,目光如鹰,上上下下把李骁打量过遍,恨不得射出几个洞来。 如情上前与兄长施礼,知礼点头含颌,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句“走吧,外头冷,大家都等着了。” 知义则照例把如情上下打量过遍,问:“他没欺负你吧?” 如情莞尔一笑,“多谢哥哥关心,妹妹还活着。” 李骁不满地瞪她,她傻笑而过,末了还神气地眨了眨眼。 钟进杨启泰李掠三人上前与李骁施礼,钟进神色爽郎,“今日托一声大,叫你一声四妹夫。” 李骁含笑,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四妹夫?大姐夫?咳,还真别扭,得,就叫我名字吧,我就叫你一声钟兄可好?这妹夫姐夫可是女人家叫的玩意,咱们男人可不能这么婆婆妈妈。杨兄,你说是吧?” 杨启泰哈哈一笑,“你这话正是我要说的。” 李掠风度翩翩地笑着,朝李骁笑道:“先前我叫你一声堂兄,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可得叫我一声姐夫了。哈哈。”然后转头望着如情,神色略有僵硬,低低地道:“四妹妹……” 如情敛去一切情绪,低下头来,福了身子,“二姐夫。” 一阵寒风袭来,街头一片肃瑟之感,就算再有两日便是年关,张灯结彩的繁华景像却在李掠眼里变得无比落寞。 遥想着当年的年幼无知及故作矜持,他涩涩地笑着,早知尊贵的骄傲与矜持只能把她越推越远,他肯定学李骁这样,放下一切身段,来个斧府抽薪了。 李骁冷眼瞧着一切,不动声色揽着如情的肩,柔声道:“外头凉,咱们进去吧。” …… 进入后院,来到松鹤院,老太君诸人早已齐齐坐了一堂,方府的近亲女着也早早到来,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欢歌笑语,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新人来了。”整个厅堂立马静了下来,李骁与如情齐齐踏了进来,先向老太君拜见,老太君唇角含笑,慈爱地望了如情,只见如情神色略憔悴些,但举止却从容,神色轻松,又见李骁也是唇角含笑,似是由内散发出的喜悦,这才稍稍放下了心,道:“还不拜见你老子去?” 李骁和如情又朝方敬澜的方向拜了下去,方敬澜受宠苦惊,也不敢当真把老泰山的威风摆出来,李骁还未跪下去,便上前扶了起来,口称:“都已成一家了,何须客气?”然后又转头,对如情道:“我儿总算嫁作人妇,为父总算放心了。王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可要谨记身份,德言工容,马虎不得。若是有做出不利于夫家的事来,为父头一个不放过你。” 如情唯唯诺诺应声,李氏又摆出嫡母风范训戒如情,“方家姑娘就你嫁的高贵,日后可得谨慎言行。”然后又转头与李骁道:“王爷,我家如情,还令您满意吧?” 如情好一阵无语,她又不是宠物,也不是什么买卖关系,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如果不满意,还能退货不成?这李氏枉为官家之后,社交礼仪越发退步了。 李骁稳稳地笑道,侧头望着如情,神情温柔,“如情懂事明理,家中长辈皆是喜欢。父王母妃皆夸赞,方家当真会调教姑娘。” 如情侧目,想不到这厮拍起马屁来也如此高深。 尽管知道李骁只是场面话,但方敬澜仍是开怀不已,放声大笑,目光欣慰地往儿子女婿们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总算你们个个都成了家,为父总算安了心。” 如真取笑一句:“爹爹此话可有些早,等二妹三妹四妹替您生下外孙后不知还要高兴成什么样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之后,男人们一律移到外头谈天说地,女眷们则移到里间里喝茶聊天。 老太君心疼地正想拉如情到跟前来,如真却抢先一步,笑嘻嘻地上前打量如情,嘻嘻地笑着,“你这丫头呀,平时候不显山露水的,想不到呀,到了最后,还是咱们姐妹里嫁得最好的。唉唉,早知如此,送子娘娘就不应该早早把我送出去。” 众人乐了起来,纷纷指着如真笑骂,老太君笑道:“真丫头你这话也不害躁,你是方府的嫡女,受尽万般疼千般爱,情丫头与你比起来,可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你也也别不知足。情丫头这些年可受够了委屈,如今好不容易有得今日,你也别羡慕她,王府那是何等身份的人家,情丫头恐怕也只得小心度日了。”说着怜惜地拉了如情到跟前,语气轻叹,“听闻大婚当日便有下人给你脸子瞧,可有此事?” 如情暗想周妈妈果真是耳报神,嘴里却道:“嗯,已被您孙女婿给解决了。”妙音虽然没少块肉,只是被送出府,并且离开京城,但她老娘采买的身份却也叫撸了去,如今只剩下前院的洪总管一人独撑大木,哪里还敢放肆。 老太君长长一叹,“总算李骁还算有些担当,没叫你受委屈。” 如真也无限唏嘘,“是呀,当年我初嫁进钟府时,可也受了不少下人的气。”可当时她却打落牙齿血吞,没敢告诉丈夫一字半句,全自己暗地里奋斗收拾。 末了,如真好奇地问如情,“你是如何支使妹夫替你打头阵的?” 如情俏皮一笑,绞着帕子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让玲珑到外头买吃食与我,可惜玲珑并不熟悉王府的路,就四处抓人问路。呃,便听到你妹夫耳里了。” 如真直了会儿眼,忽然无比赞叹地道:“想不到你居然会有这般本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与你比起来,我却要笨到一射之地了。” 如善听了暗自绞着帕子,面上阴晴不定。如美仔细想了想,也觉如情这法子还真阴损,但却不失为最好的法子,既能打击敌人,又能震摄其他人。端得是无比本领。 一时间,如美也心服口服了,上前拉了如情的手道:“还是你有本事。对付奴才居然手到擒来。那公婆呢,小姑子呢?公婆可有刁难你?” 如真戳了她的额头,笑骂:“你以为如情是你呀,只知道与婆母小姑子对着干。如情这么乖巧懂事,哪会被婆母刁难?我说的可对?” 如情微微地笑道:“还行吧。”靖老王爷和靖太王妃也还不错的,虽然没有过度喜欢她,却也没有过度刁难她。一切淡到恰到好处。 如真不甚满意,瞧如情略显黯淡的脸,哪里肯相信如情区区一个庶女如何能让公婆满意,于是追问:“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刁难你。听说靖老王爷天生威严,平常人站在面前都要抖上三分。” 如情愕然,“真有那么夸张么?”她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如美一阵泄气,没有看到如情的笑话,让她有些闷闷不乐。 总算轮到如善说话了,她上下打量如情一身华贵的衣裳,及头上燕展翅的金步摇,垂下几缕珍珠链的流苏,摇拽在颊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髻边集瑞豆绿翡翠髻花,左侧流云髻上金丝八宝攒珠钗,下首金口点翡梅花簪,及犀牛角的玉梳,耳饰流苏珊瑚珠的耳环。这一身派头,华贵却又不张扬,恰到好处的彰显少妇的无上风华。尤其金步摇垂下的那三穗流苏及流苏珊瑚珠却是光华夺目,罕见的上等成色,确是御贡之物。更是衬得一张脸儿光彩夺目,艳光照人。 如善看得酸溜溜的,尤其见众人拿她与如情暗中对比,忽然觉得自己头上的紫金双色朝阳五凤展翅大挂珠叉及身上松鹤色袖摆肩膀绣金鸡真丝织金鸾凤蹙纹广袖贡缎翟衣,过于隆重了些。 尤其瞧如情手腕各戴着副孔雀玲珑状的珊瑚镯子,赶紧把蹙金绣五花花纹的广袖往下勒了几寸,盖过手碗上过于惹眼的赤橙橙的金丝串镯。 又见如情额上的珊瑚攒珠抹额,再摸了摸自己额上的银鎏金点翠镶玉大抹额,见众人目光似乎带着了然与某些不以为然,心下酸得厉害。而昨晚又听从宫中回来的婆母神色恍然大悟地说着如情的好话:“你那妹子,还真是八面玲珑来着,看着温吞不起眼,可盛装打扮起来,倒让我眼前一亮。”说着目光尖利地盯着自己,语气冷嘲一声:“就算你把全套的珠杈首饰全压在身上,也不及她十分之一吧。” 如情紧紧握着拳头,又瞧着与如真如美说笑到一块的如情,心中复杂不已。 而她的婆母的话,却如针刺一般,直把她刺得遍体生浓,浑然找不着北,“瞧你初进宫时那副怂样,如情却是真正的落落大方,举止有度,进退得宜,不过于聒噪,也不过于木纳,恰好好处的羞涩矜持,连皇太后都喜欢她,虽然赏赐的不多,可明眼人瞧着却是最贴心不过的。” 如善听了心里更是难受得厉害,发了狠地一番隆重打扮,只想把如情盖过去,却不料到这人居然不按常规行事,只简单打扮,但身上每一个珠杈,很一丝刺绣,无不精致绝论,又见如情笑容温和,不骄不躁,只静静坐在那,却自有股沉静凤华。 忽然胸口泛着酸涩,似乎,她是真的输给她了…… ------题外话------ 45190185,这是俺的群,亲们想进的话就进来吧,讨论情节哈哈。有啥就说啥,不必顾忌。我抽空都会看的。 另外,这章见仁见智吧。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旦**来的时候,就算是母猪都会上的。这是我个人对我家男人的评语,每次来月经,一般周期是5天左右。死男人要死要活非要xxoo,使出百般招术才能抵制,这种不体贴老婆的男人,放小说里肯定被休掉千万次了。所以,对男人,尤其是对已从男友升级为老公的这种生物,你要求他体贴要求他甜言蜜语要求他有求必应,得,别指望了,靠自己吧。俺们的小说贴近历史与写实,不是童话,爱看童话的还是请绕道吧,万分感谢! 103 三朝回门 言情海 正文 104 老太君的嘱托,枪口一致,驭夫!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4 老太君的嘱托,枪口一致,驭夫! 如善压下心里的酸意,笑道:“妹妹此番高嫁,日后咱们姐妹都能沾你的光了。” 如情望了她一会,轻笑:“二姐姐这话还有些早,王府里的水可深着呢,我一个才嫁过去的新妇,除了谨小慎微,又还能怎样?男人们的事,如何是我一介妇道人家可以过问的?” 豫郡王府与靖王府相隔也不算远,却也离了好几条街,靖王府又戒备森严,轻易打探不出消息来,最后如善还是从别人嘴中打听出如情大婚当日便受底下人使绊子,如今瞧如情这番说话,倒也信了八分,唇角弯了弯,道:“妹妹是有福气的,相信定能与妹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如情想着她先前的种种不入流的行为,不愿与她太过交集,淡淡道:“承姐姐吉言。” 如美最见不得如情与如善走得太近,这会子早却示威性地把如情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一通,皱眉,“你已是堂堂王妃了,可得把王妃的威风拿出来才是。我听闻,听闻……”她抓耳捎腮地望了下李氏,李氏轻咳一声,以关心的语气问哪情:“怎么我还听说你大婚当日便有妾室怀孕的?你是如何处置的?” 众人目光复杂地望向如情,对于这个方家庶女高嫁王府,有羡慕,有嫉妒,此刻闻到这一华丽表像后的不付,却也心情振奋,大概,这便是嫉妒心作祟的缘故吧,见不得别人过的太好了。 如情静静坐着,额上硕圆明丽的珊瑚珠在一笑一频间闪动着柔和的光晕。如情淡淡地道:“这事儿,我一个新妇如何能处置?王爷已经处理了。” 众人木了会,又打了鸡血似地追问原因。 眼前一张张修饰精致穿戴华美又关心的面孔,如情朝如真身边挪了挪,细声细气道:“主母才进得门,妾室就怀孕了,这本就是打主母的脸,稍微体面有规矩的人家都知道该如何处理。何需由我出面?”当然,靖太王妃也曾让她处理,但她万精油地给推了回去。 主母进门要生下嫡子后方能让妾室怀孕,就算主母生不出孩子,也要三年后方可纳妾生子,但道理是这样没错,可真正施行起来,又有几户人家真正做到了? 如情的话,众人哪里肯信,又纷纷追问如情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居然让李骁主动出面把怀孕的妾室处理了。 如情吃受不住,只得说了一半实话,“……先前,公婆也要我处理的,是王爷站出来说不叫我为难。”在这方面,她仍是感激李骁的,没有学向云翰那般,缩在女人屁股后头,任她去打头阵,明知她心里委屈,却仍是逼迫她违心答应会让她及方府失去颜面的事。 众人心中五味杂全,羡慕嫉妒过后,又深深翡哀起来——如果自家男人也这样有担当,今生所何求? 如真三姐妹也是目光复杂,有欣慰,也有嫉妒,还有自怜……半晌过后,如真感叹地笑道:“我就说,果真是傻人有傻福,想来确是不假。妹妹先前受了诸多委屈,如今是否叫否及泰来?” 众人又跟着点头附和,想着如情先前在婚事上的一波三折,确实心有余悸。换作平常人家,恐怕早已生不如死了。亏得人家还能走到狗屎运,被李骁给瞧上。 之后,总算把如情在王府的生活给一点一点挖出来后,这才放过如情,又跟着说起旁的事,而这会子,已有下人来传,午饭已备好,可以开饭了。然后一行人又移到饭厅用膳。 男人们坐到外头高谈阔论,顺便比酒量,女人们则隔了道对折落地式屏风在里头吃吃喝喝。用过膳后,老太君似是乏了,便早早回去歇着了。 吃过饭后,如情正待回松鹤堂陪伴老太君,却又被何氏拉住。 “妹妹,前儿个我回娘家一趟,拿了好些鲜果回来,知道妹妹最爱吃水果,特给你把稀罕的留着,走,去我那挑些最爱的拿回去吧,可别嫌弃才是。” 众人知道这姑嫂是要说悄悄话了,也不阻拦,只取笑这对姑嫂情深。 何氏也不辩解,携了如情的一手,一路来到倚松院。 倚松院面积不大,但布置精巧,好些大宗的家具全不见踪影,全是些实则又好看玲珑精美的小巧的家具,不占地方,却也实用。腾出的空地便让文哥儿滚着玩。 来到里间里,这儿采光良好,窗外的景色也看得清淅,婆子丫头守在屋外头,便不会再被别人旁听到了。 坐定,待丫头上了茶后,如情这才开口,“嫂子可是有话要与妹子讲?” 何氏轻抿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依妹妹的提醒,前日去趟永宁伯府。” 如情知道她是去看望开安郡县了,是以也不吃惊,只是静静地问:“开安郡县怎样了?” 何氏摇头,语气悲悯:“估计捱不到明年了。” 如情对开安郡县无比同情,但同情过后也只有身为看客般的怜悯后的木然,“依开安郡县的聪明,应该有替自己留后路吧?” 何氏赞赏地望着她:“妹妹果真聪慧,一语中的。”她深叹口气,语气廖落无边,“她已知自己时日不多了,一旦逝去,病弱的儿子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所以,她布下了一着妙棋。”说到这里,何氏语气越发怜悯,“可怜的江家世子,听说早些年还与你两位兄长把酒言欢,相交莫逆,鲜衣怒马,恣意风流……想不到,却尽数毁到女人手中。” 就算猜不出开安郡县要做何等疯狂事,但听何氏的语气,想必对江家对江允然应该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只是不知开安郡县究竟布了什么高招妙棋,让何氏这般悲悯他。 何氏沉默了会,道:“她拜托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待她逝去后,让她的娘家兄嫂把她的陪嫁奚数收回。让江家陪了夫人又折兵。” 如情摇头,“女子出嫁死在夫家,若无子女,娘家是可以收回嫁妆的。可她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 何氏哀怜一声:“那个孩子,我也瞧过,果真是个可怜的,瘦瘦巴巴的,抱着像羽毛似的,大夫都说活不了多久。” 如情沉默,听说当年云氏为了求娶开阳郡县,可是大手笔砸了一百八十八抬的彩礼。后来继娶开安郡县时,鉴于云氏的踩低爬高,成郡老王妃如何也不同意,云氏最终又砸了足足两百抬的嫁妆,成郡老王妃瞧在丰厚彩礼上,这才勉强让女儿下嫁永宁伯府,但给出的嫁妆却只是一般人家的一百二十抬,这样算下来,永宁伯府还是蚀了本的。 如果开安郡县死了,娘家再收回嫁妆,云氏就更是亏上加亏。 但想到云氏此人的鼻孔朝天,如情却是拍手称快,“活该,这样的人,就要这样收拾。开安郡县,果真好妙计。”顿了下,“那第二件事呢?” 何氏低笑一声,但笑声却冰凉:“若她逝去后,要礼部的无论如何也休要同意让平姨娘升为继室。” 如情耸耸肩,“其实她根本不须这般交代的。我大庆朝规定,一旦为妾,便终身为妾。就算主母逝去,也不得抬为正室。”大庆朝对嫡庶规矩格外严格,为妾者只能终身为妾,不得扶为正室,若有违背,各杖三十,却仍是给妾的名份。所以一般官臣人家,主母逝去后,一般都是另娶新妇的,是决不可能把宠妾抬为正室的。 何氏叹道:“这个我何偿不知?可是江家嫡子身子赢弱,而平姨娘所出的庶子却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为了抬举庶子,母凭子贵,江家也是极有可能抬举平姨娘为正室的。” 如情了然,就像当今皇上,为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老皇帝才把当年昔日的景妃抬为皇后,只为让今上有个嫡子名头,这样继承大统才名正言顺。也是顾及所谓的嫡庶规矩。 如情明白开安郡县的打算了,江家想在她死后抬平姨娘为正妻,那么势必会招到礼部官员反对,当然,礼部官员一般还是很少管这些事的,但只要有人挑起这事儿,平姨娘扶正的希望就渺茫了。而礼部尚书…… 如情总算明白了开安郡县为何会打何氏的主意,“若我所猜没错,当今的礼部尚书好像也是嫂子祖父的门生吧。” 何氏低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光礼部反对也是没多大作用的。若是再加上言官从中作梗,平姨娘便只能永远当个姨娘了。” 如情抚掌笑道:“而言官里的杨士城等人则与大哥哥关系交好。” 与聪明的人说话果真让人身心愉悦,何氏与如情相视而笑。 平姨娘无法扶正,誓必影响儿子的地位。而大庆朝开国至今,各功勋爵位之家的传承,从来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若无嫡子便由庶子继承,但,这就要看宗人府,礼部或皇帝的意思了。若礼部不同意,宗人府不同意,那么世袭的爵位就只能轮落为不世爵位。这对世袭罔潜的江家来说,绝对会是个灭顶的打击。 想通了这里头的名堂后,如情再一次佩服起开安郡县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呀,当然,也只有被逼急了,才会有如此无穷的力量,支撑着她这般做的,也是对江家的深深失望,及对平姨娘嚣张跨扈的狠辣报复。 谁说女人无用?一旦女人被惹毛了,被逼急了,同样让你万覆不劫。 抱着对开安郡县的或同情或感叹或惧怕,如情问出了第三件事。 “第三个嘛……”何氏深吸口气,低低地道:“其实,开安郡县母子并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如情倒吸口气,“可有证据?” 何氏淡淡地道,“用蜀地的芭蕉蒸饭,再用桃仁汁泡茶,一次只加一点点,天长日久,便可积毁消骨。并无从察觉。” 桃仁?又是桃仁。 如情紧紧握紧了拳头,“是谁干的?” 何氏不答反问:“妹妹是聪明人,她们母子若是死了,谁是最大得益者?” 如情深深吸口凉气,果然是女人都不可小瞧呀,想不到,那个一脸娇纵的女孩儿,居然会有如此本领。用芭蕉叶和桃仁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于无形,这真的太可怕了。 “这芭焦?” 何氏解释:“芭焦对人体并无害处,反而因其独特的清香味令人食欲大增,但若用在孕妇身上,便是缓慢的崔命符。” 如情木了片刻,又木然问道:“开安郡县是如何得知的?” 何氏轻笑,“成郡王府再是不中用,但以成郡王的名义请两个医术厉害的也能查出个中原由来。更何况,有人自认做得隐秘,又想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其他有孕的妾室,症状和开安郡县怀孕时一模一样,这才被顺腾摸瓜被她给摸出来的。” 如情呆了会,忽然问道:“江允然的小妾,又有喜了?” 何氏淡道:“平姨娘这第二胎好端端的给落了胎,并且已不能再生养。”也就是前两天才发生的事。 如情长长“哦”了声,为了儿子能承袭爵位,果真是无所不用其及。 “那么,若是开安郡县的儿子活不到成年,继承爵位的,便只有平姨娘的儿子。” 何氏点头,不知是同情还是愤怒,望了如情一眼,“所以,有野心的妾室,真的很可怕。妹妹可要小心了。尤其是王府。” 如情深以为然地点头,想着仗恃而骄的原侧妃,妄想母凭子贵的香姨娘,胆子奇大的玉姨娘,还有其他目前表现还算不错但谁知内心是猛虎还是瘟猫的姨娘? 何氏望着如情,目光中渐渐带着愧意,“一直以来都想对你说声对不住,可却一直不敢开这个口。如今妹妹高嫁,也不知王府里的日子是好是歹,这憋在心里的话总算撑不住了,不吐不快。” 如情沉默了会,轻声道:“嫂子有何对不住我的?就只是为了当年江允然对妹妹做过的事儿么?” 何氏神色愧疚,语气低沉,“当年,江家世子对你一直心心念念,时常借你哥哥的手给你送这送那的,那时候,我还真以为他与你很是般配,是你命定的良人……这才……”忽然何氏猛地抬头,脸色微变,“妹妹刚才说什么?” 如情微微笑道,“嫂子不必自责。当年的事,妹妹早已经忘了。”不就是看走眼了么?人生在世,看走眼的时候还多着呢。 何氏惊愕,“……妹妹知道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她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如情神色淡淡的,“时间久远,都已记不清了。嫂子虽然把事情搞砸了,却也是一心为我,尤其这些年来,嫂子对我助益良多。我也从未怪过你。” 不就是想替她与江允然牵红线么?可惜却看走眼了,人家敢做却不敢当,也没有能力与家族长辈抗衡。虽然江允然做出那般惊世骇俗的事也有何氏的推波助澜,可她也是一片好意,谁曾料到堂堂七尺男儿却连这点担当也无? 何氏又愧又疚,握着如情的手,“好妹妹,难为你从不怪罪我。当年若不是我胡乱牵线,你又何苦受那么多波折?”如果当初没有江家的事,如晴清清白白的名声,如何会屈就向家,不与向家订婚,哪会有后头的各种风波?真要说起来,她才是害得如情婚事一波四折的罪魁祸首。 如情摇头,诚恳道:“嫂子,我是真的没怪罪过你。嫂子就不要再自责了。更何况,江家亦非我良配,就算当年真的嫁到江家去,开安郡县的下场,又岂能幸免?”给孕妇用芭蕉味蒸饭,偷偷以桃仁汁下毒,这种阴毒又不易发现的手法,换作是她,也是防不胜防了。 想到开安郡县枯黄的面容及平姨娘的张牙舞爪,何氏更是惊悸不已,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自责。 …… 从何氏那出来,如情本想去写意居瞧瞧,可想着写意居被她撇了一半的下人,也觉不宜去,又转道,又去见了朱姨娘。 自从如情高嫁王府后,朱姨娘在方府的地位已稳若磐石,再来方敬澜也确实疼她,但凡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都是先紧着她。当然,李氏便吃味了,时不是酸上几句,给立规矩什么的,但朱姨娘也不知是天生少根筋还是当真逆来顺受,大多时候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李氏有气无处发,总算顾忌着如美与如情的姐妹情宜,也不敢过多为难。 总体来说,朱姨娘的日子还是满滋润的。 在朱姨娘那出来后,如情又去了松鹤堂。 老太君才刚午睡起来,便见如情坐在床沿捧着腮帮子在发呆,不由轻咳一声,如情被惊醒了,连忙上前侍候着祖母起床,穿好衣裳后,待老太君喝了茶润喉后,祖孙二人窝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 “这两日你身子不便,姑爷是歇在你那,还是去其他屋里?” 在老太君面前,如情自是不必再拐弯抹角,微微弯了唇,“早在大婚之前,我便告诉了他。”她侧头望着老太君,轻声道:“奶奶教的法子不错,但凡是男人,大都喜欢被拍马屁。”尽管李骁确实忍的辛苦,期间也试图去妾室那儿解放,而她却一番大道理再拍一通马屁下去,效果确实不错。 老太君可以想像这里头的场景,不由呵呵一笑,捏了如情一把,“你这鬼灵精的,把平时候对付兄长的法子用到姑爷身上。不过,姑爷身份非同小可,你这一招也不能实常用。好钢要用到好刃上。明白吗?” 想着新婚才三天,同样的法子便用了三回,而到了昨晚几乎快要失灵,如情深以为然地点头。 又顿了下,老太君委婉地问道:“姑爷年轻力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没有为难你?” 如情脸微微红了下,“他,就是爱动手动脚的……不过,没有到最后一步。”说到最后,已把头给深深低下去了。 老太君沉默地盯着如情脖子一处可疑的痕迹,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放下心。过了会,老太君又问:“你这般进得门,公婆可有为难你?” 如情仔细想了想,“靖老王爷严厉些,不过还算开明。靖太王妃也挺好的,没有给我下马威要我立规矩什么的。”当然,她本人就懂规矩,就算靖太王妃有一套压制媳妇的本领也毫无用武之地。 老太君轻轻道:“靖太王妃在京城素有厉害名声,这样的人是好相处,只要不犯了她的忌讳。可这样的人也难相处,这人并不好侍候,听说一旦惹恼她,也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向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情点头,李骁便深得她的真传,十足十的翻脸不认人。妙音月兰还有洪嬷嬷的下场便是最好的榜样。 老太君又问:“姑爷待你可好?” 如情想了想,“还好吧。”也才相处短短三日,哪能有好与不好的。 “那个怀孕的妾室,究竟怎么回事?” 如情沉默了下,轻描淡写道:“不过是妄想母凭子贵想与我添些堵罢了。” 老太君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人人都说靖太王妃是极懂规矩的,王府被管得井井有条,你一进门就遇上那么多糟心事儿,王府就不给个说法?” 如情低声道:“奶奶息怒,那些妄想使绊子的下人都已被李骁给处理了。至于那个妾室,也已被灌下红花汤了。”经过李骁狠厉的惩戒,其他姨娘是不敢再私自怀孕了。 老太君怒气稍缓,但仍是余怒未消,“这事儿,他们可有问你的意见?” 如情苦笑,“如何没有,原还想着丢给我处理。孙女受过一回堵,如何还揽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所以拿向家的事堵他们的嘴是再恰当不过了。 老太君却面色大变,“你与向家的事儿本就不光彩,再来,向家与靖王府本就关系匪浅,你怎么,你怎么还在他们面前提及?” 这个孙女真不知该说她笨还是没脑子了。 如情淡淡一笑,“与向家的事本就不是秘密,与其到时候让他们奚落,还不如早些挑开说了好。”而她也堵对了,也不必她说一个向家的不是来,便得到公婆的理解并原谅。若以后再有人拿向家的事来嘲笑她,誓必也讨不了好处了。 老太君见孙女笃定的脸,知道这个孙女自小便有主意,也不再训戒,又道:“王府门弟高,你这般高嫁,咱们娘家可是一句话也递不上,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不过,奶奶以多年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男人呀,管不得,也放不得。你管他狠了怕适得其反。管松了又要被其他烂货有隙可趁。所以尺寸你要自己拿捏。该软就软,该硬时千万别手软。也别把贤慧当饭吃,日子是自己过的,对付姨娘,别太苛刻了,但也别太心软了。你才进得门去,也千万别嫌麻烦,赶紧把规矩给立起来。当年的周姨娘,还有你爹屋里的张姨娘,我和你母亲都犯了同一个错,新妇进门脸皮薄,不好下死手管制姨娘,原想着客客气气大家相安无事便成了,可人家不那样想,总要生些妖蛾子才成,到了后来想管也管不了……你,别步上我的后尘。” 如情点头,就是因为张姨娘的例子太过鲜血淋淋,所以这两天她尽管不愿瞧到那些做作的脸,却也不得不强忍着给她们立规矩,让她们不敢轻慢于她。 老太君长长吁口气,又道:“你已经嫁了人,娘家是不能时常再回了。我也只拣重要的与你说了,女人间的情谊是再薄弱不过了,与不相干的不熟识的只可说三分话,切莫一股恼给心又给肺的。官场上,尤其天家的情份,尤其薄弱,凡事都要保持三分谨慎。但该敬的礼数一定要尽够。明白吗?” 如情点头,老太君被最亲爱的姐姐出卖并跷了墙角,这是她一辈子的痛,后来嫁去齐州后,也曾与当地知府夫人相交甚笃,可后来也被暗地里捅了刀,从那以后,老太君便很少外出交际,有也只是点头三分礼。而她跟在老太君身边,也一直不让她与别家的千金走得太近,按老太君的意思便是:姑娘家在闺阁相处多了也会生龌龊,而女人最是善妒不过的,你富贵了,当面巴接指不定背地里就要捅上一马。落魂了就尽情地踩。官家千金,从来便是如此。很少有例外过。当然,身为有格调有人品的妇人,是不能这样的,当做到宠辱不惊,八面玲珑,富贵了不去嫉妒,落魄了不去踩,适当时还可给些帮助也是成的。 午后的松鹤堂是平静的,袅袅的密合香从烟炉里飘出,插在细瘦的美人觚里的腊梅正含苞待放,散发出幽幽的香气,于春进来用火钳掏了陶炉里的炭火,又添了些木晶炭,炭火微微旺了起来,屋子里越发暖和,而外头少见的阳光又露了出来,虽然短暂,却也令人振奋。 老太君的声音缓慢地响了起来,“高处不胜寒。你如今已是王妃,身份非比寻常,昔日与江家向家的事儿,或许会被人拿来作文章,虽说你是姑爷一心求娶的,可难保不被那起子小人从中作梗,三人成虎,积毁蚀骨,你要防患于未然,与其让别人捷足先登处于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与姑爷把话蔽开说了好……姑爷性子暴烈,又骄傲惯了的,你也不必与他拐弯抹角,这样的男人,眼里是揉不下半点沙子的人物,你只把话说到明处便是。相信姑爷心胸宽广,自是要站在你这边的。” …… 久违的阳光只稍稍露了把脸便隐于云层里去了,昨晚没能睡好的如情在沉静的时光中,开始昏昏欲睡,忽然于春掀了帘子进来,“四姑奶奶,刚才大夫人差人来报,四姑爷醉下了。” 如情艰难地从炕上爬起,望了天色,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于是应声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告别老太君,来到外头厅子里,果见李骁喝得双颊红红的,走路都不稳了,见着如情便立马靠了过去。 如情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他稳住,告别了父兄,从后门出来,上了马车,宽蔽的马车可以容纳数个人,李骁竖躺在榻上也不显狭窄,却也把如情给带倒在榻上,如情原本挣扎着想起身,忽然想到回王府还有好长一段路程,便索性倒在他臂弯中闭眼,小眠一会儿。 三匹清一色的宝马小跑步驶着,厚实的毯子隐去了诸多震动,不一会儿夫妇俩俱都睡了过去,待回了王府后,如情意犹未尽,又上床小眠了一会,这一眠,直至天色黑烬,方才被咕噜的肚子饿醒。 如情左右没瞧着李骁的人影,便问陪嫁的于冬,“王爷呢?” 于夏欲言又止的,静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一回到府里便被原侧妃那头的叫去了,说是给盟少爷辅习功课。” 如果盟哥儿只是个姑娘,教养姑娘的责任从来都是母亲。可若是男孩儿,则是由父亲教导居多了。李骁这时候过去,也是情有可原。 如情压下心中酸意,淡淡地道:“知道了。你派人去问王爷,看他在哪处用饭。” 于夏领命出去后,如情洗嗽了后,又想到还有几天便过年了,她一个新人也不知要准备些啥,便问袁福来家的。 袁福来家的满脸堆笑,“这事儿往年都是由太妃操办的,大年二十八便让府中人尽兴一番,再撒押岁钱,大年二十九是各地庄户管事来贺拜,大年三十要进宫朝拜,参加天家家宴。再初一进宫拜见两宫太后,反正,每到过年可忙呢,现下王妃进了门,自可一旁学着点。” 如情点头,今天已经是农历二十了,王府这样的人家,是有得忙才是。于是想着早早歇下,养精蓄锐,明日再向婆母请安时,看看可否有帮得上忙的。 过了一会,于夏进来回报,“王妃,王爷就在原侧妃那用膳,请王妃不必等他了。” 想着原侧妃的本领,如情毫不意外会有这般结局,点头,让人上菜。 周妈妈很是焦急,这新婚还没过,王爷就去侧妃那边去,这可是对王妃的一种挑衅呢,可如情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于是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您和王爷一直未圆房,这会子让一个侧妃把王爷给截去,你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如情淡道:“放心吧,周妈妈,王爷自会回来的。”她虽是煮熟的鸭子,却还是热腾腾的新鲜着呢,尝都还没尝过,男人肯定是先一尝为快,哪还有兴致去动别的早已吃腻了的肉? 原侧妃嘛,她这招夹天子以令诸候的戏玛,注定悲剧了。 ------题外话------ 今天加更,有人承诺的打赏,别忘了哦,俺爱财,特别地爱财,哈哈,数钱的感觉,真棒! 好像,俺们把三朝回门的日期延了一日,咳咳,我以为嫁到夫家去,要在夫家呆上两天嘛,不过已经这样了,亲们就将就着看吧。 104 老太君的嘱托,枪口一致,驭夫! 言情海 正文 105 洞房过后,开始管家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5 洞房过后,开始管家 用了膳后,如情叫来自己的几个陪嫁,笑问:“在府里几日,可还习惯?” 玲珑道:“还好吧,平日里周妈妈花嬷嬷教得严,这会子也还用得上。只是府里的老人可矜持了,动不动就爱训戒咱们。”语气里略有忿忿不平之意。 玲珑也跟着道:“王爷屋子里的姐姐们嘴巴都好紧哦,我接连几天都没打听有用的消息来。还有,她们都不大爱理人。”这点颇令她沮丧。想她先前在方府不说人见人爱,但也颇受欢迎吧,来到这儿后,隆仙居的下人居然很少与她搭话。而王爷身边的小厮内侍及侍卫们还挺随和的。就是这屋里头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矜持。 玉琴也说出自己的看法与见解,“王府好大,好多弯弯绕绕的,好多次都给差点走丢了。幸好那些侍卫们都挺随和的。就是那些老人,架子还满高的。” 侍书蓝茵也是如此,周妈妈倒有另外的见地,“王府的下人还是极守规矩的,只是那些嬷嬷们架子确实是有些大。王妃日后想要驾奴她们,可得下些功夫。”后院里领着差事的嬷嬷管事们,一般大都是女主人的心腹,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体面,新进门的新妇若软弱些,反还会吃些亏。 如情想着先前何氏林氏进门也或多或少受到那些婆子们的拮难,王府更是不必细说,也有了心理准备,又问了其他旁支末节,做到心中有数后,这才道:“你们都是我的陪嫁,今后我也要仰仗你们。几位妈妈也分工行事吧,周妈妈何妈妈只需管好我的所有陪嫁,及管束底下的丫头。刘妈妈陈妈妈可得把院子给守紧了,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立即凛了我,明白吗?”周妈妈是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何妈妈是何氏拨给自己的,陈妈妈是老太君的,刘妈妈则是李氏派给她的,与李氏身边的心腹刘妈妈是妯娌,夫家姓刘,统称大刘妈妈,及小刘妈妈。 “至于侍候我的丫头……沉香,蓝茵一组,玲珑侍书一组,玉琴于夏一组,你们六个丫头轮流守夜,每四个时辰换一拨,时间你们自己调配。而门外头嘛,喜欢和于秋一组,喜庆和于冬一姐,专门守在门外,也分两拨,时间你们自己调配。把底下的丫头给我盯紧了,任何人不得允许,不许进入主屋来。至于品兰品荷,你们年纪小,又都生得伶俐,把门房的给看紧了。另外,你们也把眼睛给我放亮些,把那些姨娘们身边的丫头给我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凛报于我,明白吗?” 分派了任务后,如情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暂时就这样了,于是沐浴过后但上床歇下了。 白天基本上都睡饱了,这会子上了床反而睡不着,如情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想着是不是起来绣会了针,外头忽然响来一阵阵请安声响,“王爷!” 如情一个激灵,立马钻进被窝里装睡。耳朵却格外竖起,玉芙掀开黑玛瑙制的盖子,顿时满室亮光,一颗如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如水泄般的亮光,顿时照亮了整间屋子。耳边又响来李骁吩咐玉芙准备热水侍候他沐浴的声音,紧接着,似乎他朝床边走来。如情心中一紧,赶紧闭眼。 李骁掀开厚厚的床帘,借着见被窝里卷成熟虾状的如情,被子盖得很高,只留乌黑头颅散发出的青丝在灯光照耀下,隐隐散发出青蓝的光亮。早在先前他便迷上这头如瀑的青丝,正待伸手去摸,忽闻玉芙的声音响来,“王爷,热水都备好了。” 李骁缩回手,去沐浴去了,如情陡然紧张起来,看样子,今晚果真跑不了。 天气寒冷,虽然屋子里烧地龙设炭火,温度如春,然李骁却洗了不到一盏茶便出来了,把桌旁那颗手掌大的夜明珠用盖子盖住,又在床头几子上掀了个乌木制的盒子,里头有一颗鹅蛋大小的散发出昏黄光茫的珠子,屋子里昏黄朦胧,衬得一室的大红更是增添了无数浪漫。但如情却没空欣赏,因为一只大掌已从被子外探索了来,略冰凉的手顿时惊得她一阵哆嗦,知道今晚跑不了,也只能佯装醒来,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翻过身望着他,“你回来啦?” 李骁迅速上了床,钻进被子里,健臂一伸,如情便被他搂在怀中,温热的唇舌已铺天盖地向她吻了下来,如情左躲右闪,这男人还真不大爱修边福,下巴处的胡茬子硌得她皮肤疼,可他却不管不顾地对着她的胸脖子一路往下吻去,如情被吻得头昏脑胀,亲推他,“唉呀,人家要睡觉啦。” “乖,等做了再睡。”男人的唇舌又霸道地爬上她的脖子。 如情矫喘吁吁,“可是,可是……” 屁股被重重拍了下,双唇也被咬了一口,她吃痛,迎上李骁不满的眸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干净了。” 明知今晚已跑不了,但如情仍是想作垂死挣扎,“王爷,妾身身子弱……” 李骁嗤笑一声,“本王身子也弱,上回被父王狠狠惩罚了回,至今都还未好全。娘子就一点都不心疼?” 如情很想说,你丫的谁叫你擅自抢婚? 知道今晚正式行周公之礼,提醒他得把白布垫上来着,李骁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喘着粗气道:“放心,有我作证,谁敢怀疑你的贞洁?” “万一,万一……”如情吞吞吐吐,“没有落红可怎么办?”处女初夜并不非一定要落红呀,可是,这古代却笃信一定要落红,否则便是不贞。 李骁顿了下,脸色上潮红已开始显明显,一双眼更是透着令人窒息的绿光,“我不在乎。”他并不是古板之人,早些年曾随父王在边关呆了数年,见多了因未落红而受尽白眼最终落水或自缢的无辜妇女,也知道女子无落红并不代表不贞。 如情放下心来,亮出雪白贝齿,“就知道王爷心胸最是宽阔的。”然后主动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李骁眸子紧缩,陡地搂紧了她,声音压抑:“小东西,这是你自找的。”然后无数的狗吻落了下去…… …… 第二日,仍是往常的卯时三刻,沉香及蓝茵进来侍候,便见如情躺在床上作垂死挣扎,昨晚睡前明明穿的好好的衣裳早已被丢至地下,而如情则光溜溜地窝在被窝里,正痛苦地绞着被子,想到昨晚听到的声响,不由面色一红,强忍着脸上的躁意,死拖活拉地把如情从床上拉了起来,而如情果真光溜溜的身子,只是一向雪白粉嫩的身上此刻却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尤其是腰侧,臀部,脖子,胸前等部份,更是触目瞅心,还有双腿间,更是红彤彤一片,心下一紧,目光豁豁地瞪了李骁一眼,心疼的几乎要滴血。 如情哪里晓得侍女内心里的活动,她先把李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又把制订媳妇必须给长辈晨昏定醒的人也给骂了祖宗十八代。前一世时,与她一同上班又是同事又是宿友曾与她略提及过男人的生理构造,二十来岁时的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面前从来没有抵抗力,生龙活虎到令人畏惧的地步,有时候举起,一个晚上做个几次也是不在话下。她刚开始还不相信,但现在,她真的相信了。眼前这厮确实禁欲颇久了,再来也还不算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也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第一次早早泄了第二次又重振战鼓,大概第一次便是传说中的兴奋过度,但第二次可就把她折腾惨了,虽然,呃……她也享受了些,但第三次却就让她忍受多过享乐了,真他妈累呀,痛呀,尤其那里,痛的不行。 虽然,还真没有小说书上所形容的,腰酸背痛,起不了床,下着地便双腿发软倒下去,可是,天杀的,她没睡饱呀,那里也痛呀……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身来,勉强下了地,杀气腾腾的眸子瞪向正被拥着去了净身房的罪魁,如情忍不住磨牙,再磨牙,这个天杀的,昨晚还真的尽够了兴,却严重害苦了她,一整晚没有睡好,不该痛的地方隐隐作痛着。 第一回第二回倒也能忍受,可第三回,她是真的很痛的,一点愉悦都没能感受到,只是感觉有个木齿一样的锯子在剧她那里,可惜她却无处可逃,比力气她比不过他,求饶他也毫不所动,越是挣扎他越是兴奋,最终只能拼命忍耐着,又不敢大叫出声,怕外头守夜的丫头瞧到,天杀的,当真是受刑也不为过了。 直至后来完事后她去小解,私处也被刺激得隐隐作痛,最后忍无可忍,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上了床把罪魁祸首捶了一顿,可最终又让他给压着一番胡天海地地狼吻。 洗嗽了一番后,如情身上的疲惫感消失不少,只是某个地方仍是隐隐作痛。沉香心疼地瞅了她眼底下的青景,拿了粉黛细细妆抹起来,好一通忙碌过后,总算拾掇得精神,这才迈着难看的八字步,去向公婆请安。 …… 身为过来人,靖太王妃哪会看不出儿媳妇昨晚干了何事,不动声色打量如情浓厚胭脂都遮不住的憔悴,可以想像昨晚的战况激烈。但她什么也不说,心安理得享受了如情一番侍候后,便让如情退下。 得到解放后的如情急冲冲地片隆仙居的方向奔去,她先吃了早饭后一定要狠狠睡过够,谁也别想阻拦她。 李骁知道昨晚确实累着如情了,于是一干姨娘前来请安时,早已挥手让她们退下,方便让如情补补眠,可惜,如情吃了饭,才沾上床,便有人来报,说庆安公主驾到。 如情睡意朦胧的脑袋木了会,这才想到,这庆安公主正是她那嫁到宁国公府的小姑子呢,小姑子虽也是靖王府的人,但总归嫁了出去,这回到娘家来便是娇客,身为嫂子的也得好生招待着侍候。 可是,可是,想着这位公主架子大,还眼生头顶,鼻孔朝天,尤其当着太后的面也敢给她难堪,如情怎么也不愿去碰这个冷钉子。 最后如情想了想,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 又怕这位娇客借机生事,如情又让丫头去叫来李骁,让他去侍候这位妹子。 直到中午,如情才养足了精神起床,一边让蓝茵侍候她更衣,忽然发现沉香没在身边,便问:“沉香呢?” 蓝茵沉默了会,道:“王妃身子不适,沉香香正去盯着厨房的给王妃熬燕窝粥。” 如情又道,“这些都是小丫头们分内事的,何需她这个大丫头亲自动手?等会子你告诉她,她的份内事便是侍候我,和管束底下的丫头。旁的事,交给底下人就迈出。” 等了一会都没能等到蓝茵的声音,如情不由抬头,发现蓝茵一脸气忿,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由蹙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茵咬唇,忽然跪了下来,“王妃,沉香姐姐她,她不是去厨房了,而是在屋子里养伤。” 如情大惊,豁地起身,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打她的陪嫁丫头。 蓝茵抹了脸上的泪水,恨声道:“是那个什么庆安公主的,王爷的妹子,先前沉香姐姐对她说,王妃身子不适,正在静养,暂且无法招待公主,请公主自便。此人却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说什么嫂子的病下了,身为妹子的理应去年望什么的,说着便要往里头闯,沉香姐姐当然不让她进来,此人脾气便来了,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最后还想闯进来亲自探望王妃。沉香姐姐当然不会让她进来,此人便让底下人掌沉香姐姐的嘴,说什么一个低贱之人的奴才,也敢阻拦她。” 如情气惨了,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子,目光血红“那个庆安呢?” 蓝茵抹了把泪水,“后来被赶来的王爷给骂了一顿,给扭送着出了府。王爷也很生气的,他没有动庆安公主,却把那个动手打人的嬷嬷给一脚踹了出去,估计肋骨都被踹断了吧。”蓝茵一方面解气,另一方面又畏惧李骁的脾气,刚才李骁那阵仗确实够吓人的,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担敢打我的奴才就是打我的脸。”说着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那嬷嬷被踹得倒飞了三五步,当场便晕过去了。 如情听得大为解气,虽然没能打在庆安公主身上,但也是极下她的面子了。可是,如情怒道:“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她不敢打庆安公主,但也要把她痛骂一顿才肯消气。 蓝茵声音低低地道:“是王爷不让奴婢告诉你的。说王妃累了,让您多睡会。”见如情仍是气得发狂的模样,又急急地解释,“王爷已让人拿了金创药给沉香香姐姐抹了,相信过上两日便会消肿了。” 如情磨了一会儿的牙,又问:“王爷呢?”该不会又让原侧妃叫去了吧? 蓝茵道:“好像是出府了。” 如情坐了下来,静了好一会,忽然起身,直直往沉香的屋子走去。 因为是大丫头,沉香和周妈妈等人也都住在隆仙居的偏屋里,隆仙居占地很广大,偏屋也有十余间,每个隆仙居的大丫头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在蓝茵的领路上,很快便来到沉香的房间。 正躺在床上的沉香一见如情进来,赶紧把脸捂住,如情却先一步抓过她的手,仔细观察,只见沉香白皙的双颊血紫一片,青痕交错的巴掌印看着触目揪心,如情一阵怒火翻腾,“你放心,这一笔账,我迟早会替你讨回来的。” 沉香含泪道:“王爷已惩治了那动手的婆子。王妃大可消消气。” 如情冷笑:“可是主谋却还没受到惩罚。”如情承认,她是个决对护短的,她自己身边的一草一木都是极爱护的,更别说身边的丫头了,动了她的人就是与她宣战,她一定要替沉香出这口恶气才成,否则,王府里的人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王妃,宋妈妈已让人抱了府里的人事册子来,请王妃过目。” 早上向婆母请安时,太妃便交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给她。 靖太王妃交给如情的差事便是让账房的去钱庄里支取些散钱回来,王府里的下人要打赏,庄户里的佃农管事们也要赏,明赏多少,暗给多少,也是自有章法的。再来,庄户上也陆陆续续送来好些鸡鸭鱼肉米皮货等一切年货,由前院的管事接待后,安置问题则由如情出面接待。 靖太王妃又把王府所有奴才登记册子及各司职务银钱册子都给了她,让她好好琢磨琢磨。 靖太王妃倒也不藏私,倒也让她先从管理仆妇学起,如情自是感激。 新官上任,她就算不烧三把火,也得自己摸索一番。 靖太王妃对如情这个媳妇还是不错的,差了宋江家的把王府奴才的登记册递与她后,又温和地笑道:“这过年本就事儿烦多,我原想着待过了年再迎娶你,可骁儿那孩子是个急性子,死活要年前把喜事办了,为了凑备你和骁儿的婚事,阖府上下可累得不行。如今总算把喜事办了,可堆积的庶务却如山一般高,这阵子也没理个头绪。不过你嫁进来也刚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先前便听闻你在娘家也曾替嫂子理过事,对庶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可王府毕竟不是一般等闲人家。这阖府上下上千人口,你一个新人估计也摸不着头绪,所以慢慢来,一个一个做,为今之计,先把府里各个管事摸透了才另行计议。” 靖太王妃的意思很简单,擒贼先擒王,诺大的王府,如果当主子一个一个管岂不累死,所以就先从各个管事的管起,管事的管理好了,底下人自然也就服贴了。 在婆母面前听了一会儿经,如情便深深佩服起来,太妃不愧为大企业超级管理者。 回去后,如情细看了府里的奴才登记册子,倒吸一口气,果然是家大业大呀,奴才就有一千二百余位,大小管事都有上百位,大管事二十六位,小管事也是数不清的,她身为王妃,也不可能与这些小管事们接触了,还是先与这些大管事们亲近亲近吧。 如情想自己从一个小公司的经理级的人物陡然接手了总公司的总经理的位置,确实有些吃不消,为怕被底下人轻瞧,发了狠地研究这些下属们的身家背影,职务及性格特征,与太妃的关系,及其子女在府里的盘枝错节的关系,越分析到最后,心中倒也明亮几分。 靖王府是老王爷这一代才成立的,所以还暂且没有什么历经几代的家生子奴才之类的,除了资格最老的宋江家的子女在府里任了较肥的差事外,其余媳妇婆子的根基都还较浅,至少处置一个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僵硬局面。 理清了下人间的关系网后,如情心中有了数后,又责令几个陪嫁丫头死命背下这些管事们的姓名,各司差事,及其子女在府里领着的差事…… 新婚假刚过,李骁又被皇帝召进宫一趟,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见小妻子还在灯下蹙着眉头看着什么,不由略感意外,上前询问:“娘子居然也学起寒窗学子,熬夜苦读?” 如情白他一眼,嗔道:“王爷就爱打趣人家,还不是新妇进了门,到底还得料理庶务。”她把岸桌上的册子收到一边,伸了伸懒腰,有气无力道:“先前在娘家管家也不过上下百十来人口,如今可好,足足比先前多了十多倍,这要我如何管呀?” 李骁想着她才进得门就要管这些事,也颇觉不忍心,但她是王妃,王府的庶务迟早都要交由她手上,想着她年纪这般轻,却又挑如此重的担子,不由心软几分,上前把她手中的狼豪毛笔抽了出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你是新妇,不懂或理不过来也没人会怪罪你。慢慢学便是了,不懂便可请教母妃,想当年母妃也是你这般过来的。” 如情点头,婆母对她还不算太差,也没有学别的婆婆那样捏着权势不放,反而让她学着理事,打理庶务。光从这点来看,这位婆母还算开明的。 可是,王府诺大的一个跨国上市大公司,她一个未见过世面只懂纸上谈兵的新人陡然接手,确实鸭梨太大了,想啃也只能慢慢啃了。 上了床后,李骁又忍不住对小妻子上下其手,但摸着摸着便不对劲,他的小妻子居然已睡得扯起了鼾来。任他怎么推怎么逗弄都睡得人事不知,在床头小几子明亮的夜明珠的照射下,映出她眼下的黑影,不由心痛,也觉愧疚。 盯了如情的睡颜好一会儿,李骁心中已有了主意,伸手翻了盖子,乌木制的八角镶铜盖子遮住了夜明珠的光亮,屋子里昏暗下来,搂了怀中娇柔的身躯,一道梦周公去也。 …… …… 总算补得好眠的如情照例起了个大早,李骁抱怨道:“母妃也太心急了,你才进得门,就交那么重的差事与你。”害他想偷香都不成。 如情也觉得自己肩上任务实在太过沉重,但没法子,不在某位不谋其政,既然已经做了王妃,享受了王妃的风光,就得付出义务与劳动,公平得很。 去了靖太王妃那请安,今日靖太王妃也起的早,如情去时,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见着如情便笑道:“你来了正好,等会子随我一道去朝月厅,府里的大小管事已经在那集合了。” 如情恭立在一旁,侍候她洗了脸嗽了口后,又亲自拿了丫头递来的狐狸毛制的大氅披在她肩上,婆媳二人在婆子媳妇的拥簇下来到前厅,朝月厅。 朝月厅气势恢弘,是王府内院的主要厅堂,平时候并不怎么开启,一般遇上重大事件或接待重要客人才给开启,这回,靖太王妃命人开启朝月厅,召见王府所有管事奴仆齐聚,也算是给如情这个新任王妃的无比重视。 朝月厅正门各四扇朱漆大门,两旁是东西角门,里头全是大理石铺就的,再铺上厚厚的地毯,这时候,厅子里早已燃了壁炉,两排珊瑚灯座上各燃着十二根婴儿手臂粗的烛火,映得厅子里如白昼透亮通明。 如情早些年也曾来过此处,但那时候太妃大寿,厅子里人山人海的也没仔细打量,今日里,身份不同了,便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时候八间槅扇齐齐打开来,两面墙上挂着名家默宝,当中正墙挂着今上亲赐匾额,下头一道对折式落地坐屏下,一张光亮的紫檀桌,桌旁各放着一把檀木做的抚手大椅,上头铺着金线绣的湘透坐垫, 靖太王妃与如情分别坐下。丫头已上了瓜果茶水,更有下人抬了铜制的火炉子往婆媳面前一放,先前还被外头冷风吹得僵手僵脚的如情立马暖和不少,暗叹,果然侍候周到呀。 只是,坐在这椅子上,忽然很有些不自在,小分公司里的小小经理级的人物忽然跃进总公司的董事阶层,并且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厅子里站着一干婆媳丫头,全是她与太妃的贴身心腹,而外头院子里则站着一众管事婆子,如情凝目数了数,自阶梯往下,各站了好些婆子媳妇,约有上百位。而左边一溜的男子则是外院的各个管事,也有三四十位,但男女管事都站得笔直,如军训的队伍般,整齐又肃然,看得出来,王府的下人确实有水准的。 这时候,宋江家的已上前恭身道:“凛太妃,王妃,府里的各众管事已到齐。” 靖太王妃微微含颌,吩咐道:“先叫底下的来拜见王妃。” 宋江家的出去大声说了几句后,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管事嬷嬷进来,跪倒在面前,口中喝喏,先介绍自己的差事后,然后再磕头,嘴里喊着“拜见太妃,拜见王妃之类”的话。 如情见这些人给自己下跪行礼,颇是不适应,但她努力适应了,微笑着摆出王妃的架子,听靖太王妃张驰有度地或训戒或夸奖的话来。底下的婆子似是很敬畏这位太妃,语气恭敬至极,诚惶诚恐的模样,太妃夸了也不拘功,被训斥了则惶恐地跪了下来请罪。如情看得很是羡慕,通常主子管束下人并不是拿捏了卖身契就能决定奴才的忠心与敬畏,若没有点手腕,也是行不通的。 而这些奴仆对靖太王妃确是从内心里敬畏,看得出来,靖太王妃管束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想到这里,始终存在心底的疑惑却浮了上来,太妃管束下人确实有一套,可为何在她大婚当日,便还发生妙音事件? ------题外话------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亲们,投点月票吧 105 洞房过后,开始管家 言情海 正文 106 原侧妃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6 原侧妃 按耐住心底的疑问,如情打起精神来心想着就算依她这种年纪无法做到十全十美,但至少也要能让人信服才成。, 管事们三五位一组上前请安跪拜,也足足拜了三刻钟时候,方才磕拜完毕。如情倒也能从这些跪拜的奴才的动作与言语也能辩别对自己是否真心恭敬,此刻倒也发挥出她强大的记忆功能,下死命地把这些管事及昨天记到脑海里的人物关系网全记到脑海里。 天色大亮后,总算磕拜完毕,靖太王妃这才行交接工作。把如情这个新任主母隆重介绍给底下人,一来表示对如情这个新人的重视,二来也是正视宣布,如情正视接下王府的庶务管理工作。 靖太王妃说话言简意骇,只简单地道:“这朝月厅一般不轻易开启。今日里尔等正式拜见了王妃,日后王妃就是你们的主子。若是有人胆敢仗着我素日里的抬举暗地里给王妃使绊子阴逢阳违的,被打了罚了也休要哭到我这儿来。我的脾气大家是知道的,什么刁奴恶奴的休要在我面前呈能。你们也别欺负王妃新进门,就仗着是府里老人的身份拿架子,若是让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靖太王妃说完后,转头对如情道:“如今王府正式由你当家,知你是新人,恐震不住某些刁奴,不过你是王妃,我靖王府名媒正娶的媳妇,也要拿出点主子气派来,若有人仗着我的势与你脸子瞧,大可不必客气,直接捆了或打或罚便是。” 靖太王妃说完后,又轮到如情这个新任ceo了表演讲。 如情稳住心头的紧张感,缓缓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虽是新人,可母妃和王爷也与我说了,模竖卖身契捏在手上,谁要是敢与我使性子拿捏作耗,直接捆了或打或卖都由我说了算。你们也别欺我是新人,就由着你们欺了去,也少在我面前耍手段。若是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按规矩处理了干净。” 众人一听王妃这话说得狠辣,但语气却柔柔软软的,料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给下马威的,也没多放心上,但面上却恭身喝喏,表示不敢欺瞒王妃。 隔得较远,如情也瞧不出众人的想法,又道:“目前来说,你们做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我也没必要说些空头道理来惹你们笑话。你们都各自紧着自己的差事便是。办好了我自是瞧在眼里,若是办得不好,可就休怪我惹你们嫌了。话说,再有几日便是给大家发放赏银的时候,若想要多得点儿赏赐,可就得卖力的干。我虽是新人,可支配赏银的权利还是有的。可千万别逼着我克扣你们的银钱才是。” 底下人又或高或低地表示一定卖力地干,绝不让王妃抓着把柄。 如情说了几句话后,总算找到了王妃的感觉,又道:“我才进得门,府里的诸多规矩也得劳烦你们提点一二。你们也别想瞧我的笑话故意拿捏我,若是被王爷瞧了,妙音洪嬷嬷还有洪大成家的下场便是你们的榜样。” 洪嬷嬷等人的下场众人哪会不清楚的,个个心中一凛,又恭身唱喏。 靖太王妃讶然地瞟了这个儿媳,如情侧头,小声道:“母妃,接下来,是否叫他们下去,各司其职?” 靖太王妃轻扯唇角,“还有交代么?若无其他交代,就叫散了吧。” 于是如情望向宋江家的,宋江家的连忙出去大声道:“王妃有令,叫诸位都各自散了,各司其职。有何要紧的自去私下凛了王妃便是。” 待底下人散了后,婆媳二人往回走,如情毕恭毕敬地扶着太妃往嘉欣苑的方向走去,听着婆母的教导,“刚才你那番话,很是要得。比我当年好的多了。” 如情腼腆道:“主要是有母妃您在旁边撑着,不然的话,媳妇可要抓慌了。” 靖太王妃想着当年初次管家时,紧张到一句话都说不全的情形,微微一笑,温言道:“听闻你自小便帮你嫂子管家理事,想必也有些经验了。今日里瞧了你说话行事,倒也是个有主意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如情诚惶诚恐道:“母妃,媳妇才进得门,什么都还不熟,母妃就交如此重任与我,我,我怕……” 太妃握着她的手,笑道:“你也别怨我狠心,这些年管家着实累了,王府事情复杂繁多,你父王总是埋怨我没把他放心里,这老东西,没当过家不知柴米贵……如今骁儿总算娶了媳妇,我也可以好生清闲清闲了。只是要劳累你了。” 如情很想悲忿一把的,别人家的媳妇生怕遇上个独揽大权爱管事的婆婆,她倒好,居然遇上个甩手掌柜,这充分放权给媳妇确实是好,但未免放养得太离谱了。 …… 靖太王妃交给如情的差事便是让账户的去钱庄里支取些散钱回来,王府里的下人要打赏,庄户里的佃农管事们也要赏,明赏多少,暗给多少,也是自有章法的。再来,庄户上也陆陆续续送来好些鸡鸭鱼肉米皮货等一切年货,由前院的管事接待后,安置问题则由如情出面接待。 靖太王妃又把王府所有奴才登记册子及各司职务银钱册子都给了她,让她好好琢。 到底怕如情新人威势经验不足,靖太王妃也不敢把大宗的事交由如情,如情只负责小宗的几件,一是分配好府里下人们的银米及按功劳发放的赏银压岁钱。二是过年要接待好些尊贵客人,得拨一批下人出来专门接待客人。三是过年要举办隆重的祭拜仪式,还有府里上下也要办一次席筵,如情得早早把菜式列好,让采买的早些采买回来。 这些事儿看着简单,但放在上千人口的王府里,也着实难办了。 如情回到隆仙居又把所有仆妇管事的名单拿出来研究了一遍后,第二日便让人把这些管事传到隆仙居的望梅堂里,好一番布署。 因为先前内院管事洪嬷嬷被李骁给撸了差事后,管家的肥差空了出来,众人都想着如情又接手理家大权,肯定会让自己的陪嫁婆子接手,却出乎意料的对外宣布,让众人公平竞争,谁若是表现得当,谁就是下一任内宅管事。 众管事一听这话可就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内宅管家权利可大着呢,大至主子屋子里的丫头调配惩处,及各项采买采办,小到统计发放月银,或赏或罚都是她说了算,样样都是肥差呀,尤其还有单独的屋子,有小丫头侍候洒扫,相当于半个主子了,地位仅次于宋江家的。在内宅下人间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如情话说得也极明白,“我才嫁进府里,你们的本事我也不甚清楚。你们就各自干好自己的差事,对于内宅管事有什么好的建意可私下与我说,我若觉得好,就施行,若觉得不好,不予采纳便是。若施行了效果好,那谁就是下一任管事了。” 另外,她还决定在洒扫的,采买的,浆洗的,针线房的,教引处的,库房里的,门房里的,后勤的,药房上的,厨房里的这些管事里头选出内院管家来,谁做的最好,就给任职。若是把份内做好了,就赏,若是连份内事都没做好,可就休怪她不客气了。当然,必须是公平竞争,若谁敢背地里耍阴,一经发现绝不宽宥。 当晚,如情向太妃请安时,太妃很是夸奖了她,说她做的很好。懂得奖勤罚懒,分工明确,又激励人心。 如情受到褒奖,很是高兴了一番,又拍了婆母一通马屁后,这才乐颠颠地回到隆仙居,却发现刚才还在屋子里的李骁不见了人影,便问玉蓉,“王爷呢?” 玉蓉回答:“凛王妃,刚才原侧妃差了人来通知王爷,好像大公子人又不舒服,让王爷过去瞧瞧。” 如情尽量使自己眉毛不要皱起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玉蓉迟疑了片刻,回道:“王妃刚走没一会,原侧妃便让人叫走了王爷。” 如情心中已有数了,叫来袁福来家的问道:“听闻盟哥儿身子确是不怎么好,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还是?” 袁福来家的恭敬回道:“回王妃,盟哥儿确是个可怜的,还在娘肚子里头便被人下了毒,这才引发了早产,大夫说盟哥儿因娘胎里受了症,所以身子比旁的孩子是要弱些。这不,这都长到快五位了,总是三天两头的病着。盟哥儿又是王爷唯一的骨血,王爷便多给了一两份心思。所幸王爷娶了王妃您,相信再过三五年,府里肯定热闹了。” 如情在心里暗叹此人还挺会安抚人的,又问:“先前是哪位大夫给盟哥儿瞧的?” “是皇城最有名气的胡大夫。” 方府品秩不够,还不够资格在皇城买房子,所以对于皇城里的大夫并不熟悉,但能在皇城内开设医馆,想必没点医术估计是不成的。 如情又问:“这盟哥儿一般都是些什么病?” “呃,心悸,晕倒,发烧,恶心,呕吐吧,这些年统共就这些病了。” 如情乍舌,她知道孩子先天性早产确实体质弱,但喂了母乳抵抗力应该还是比较强的呀,人家双胞胎早产儿都有本领养活,没道理提早十来天出生的婴儿会有如此多的病症。 不过如情想着知廉如善小时候也是这儿病着那儿不舒坦的,也就并不意外了。只是对袁福来家的道,“盟哥儿当真可怜,我这个嫡母总也得去探望才是。走吧,让人带路,去瞧瞧盟哥儿如何。” 如情在去涵香院的路上,便把早先前嫂子何氏打听出来的王府的各位姨娘的来路说与了她听,“这位原侧妃是太妃的远房侄女,虽已出了五服,可总归有那层关系。尤其这原侧妃还养着庶长子,并且,更让人称奇的是,每次李骁回到王府,这位庶长子总会病着,不是头痛便是发烧。想必也不是个安生的人物。你可得多加小心防范。” 想着姨娘们会有争宠伎俩,如情并不意外,盟哥儿又是男孩儿,李骁不可能不重视,随叫随到也是情有可原。而原侧妃凭借盟哥儿这张王牌给她添添堵倒也是手到擒来,若是更狠一些,拿盟哥儿当棋子对付她,那就得仔细防范了。 身为现代人,如情对盟哥儿并没多少防范之心,反正他亲娘已死翘翘了,加之年纪又小,若好好地养,也不至于养歪,但就怕被人怂勇着与她对着干,给她添堵可就麻烦了。 若原侧妃果真居心不良,盟哥儿还真不敢掉以轻心。 来到涵香院的门口,已有内侍朝里头尖声尖气地喝道:“王妃驾到。”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响。当中一人是穿得体面的一身暗红比甲的婆子,率着一干仆妇跪倒在如情跟前,口中称:“奴婢恭迎王妃大驾。”为首那婆子对如情道:“奴婢夫家刘福,是侧妃的陪嫁婆子。侧妃娘娘头晕,无法迎接王妃大驾,还请王妃恕罪则个。” 如情语气温和道:“原侧妃照顾盟哥儿也跟着病下了,真真一片慈母之心。” 刘福家的起身后,小心觑了如情的神情,又恭身道:“王妃,侧妃这时候正躺着,粗颜陋质,恐污了王妃的眼。公子也有人侍候着,王妃不必多虚。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在王爷和王妃的关怀下,定能早日好转。” 如情点头,“不管如何,我是嫡母,孩子病着理应来瞧瞧。刘福家的,你前头带路,我先去瞧了原侧妃,再去看望盟哥儿。”目光随意扫了眼前的景像,涵香院是不个不大的屋舍,两进两出,布置精致,院子里有方不大的池塘,池塘里有些秃了叶的残荷,旁边假山几座,形成一个小小的园林天地。当中一条笔直的青石板搭建的路子直通里头,如情心中已有了主意,便执意要去看望原侧妃。原侧妃是李骁侧妃,地位较一般姨娘地位高的多,所以屋子里也是配备了一名女执事,四个婆子,一名执事太监,四个小太监,四个大丫头及数个二等丫头及几名粗役。而盟哥儿又养在她这儿,加上乳母及侍候的丫头,涵香院也有足足三十余下人侍候着。 刘福家的还是很会说话,又对如情一番恭维后,原侧妃已从里头迎了出来,柔柔弱弱地向如情福了个身子,“王妃驾到,妾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如情双手虚扶,“你身子不爽,还是去躺着吧,别顾这些虚礼了。”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原侧妃一身桃红色偏襟绣夹竹桃刻丝褙子,头发齐整,珠饰明亮,额上还戴了镶了金粉的攒珠勒子,更是衬得一张脸儿如花似玉,粉白的脸蛋红彤彤的双颊,哪里有“病着”的形像? 原侧妃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不合宜,但却若无其事地笑一声,“都是妾身这身子不争气,让王妃操心了。” 如情语气温和:“你也是照顾盟哥儿才给累着的。快去躺着吧,这儿有我。”然后不由分说,吩咐原侧妃身后的丫头,“还不把原侧妃扶回房里去,好生歇着。” 等原侧妃进屋后,如情又让人领路,看盟哥儿去了。 盟哥儿的屋子就在隔间,挑了帘子,宽蔽的房间被屏风隔出了生活区与寝区出来, 李骁正坐在床前,一脸忧色地望着床上的盟哥儿,刚到如情,疲惫的脸上带着欣喜,“你来了?” “听说盟哥儿病着了,特来瞧瞧。大夫怎么说?” “大夫刚走,恶心晕厥,也不知什么病,大概是体质弱的原因吧。” 如情四处瞧了瞧,随意打量了屋子里的摆设,有些杂乱,床前的长几子上散乱摆着盆碗啐壶等物,屋子里炭火旺盛,一股闷热之气迎面扑来。 如情吩咐左右,“孩子虽病着了,可也得透气通风才是,去开两户窗子,好生透透气。”然后上前探了盟哥儿的额头,并未发烧,只是晕迷着,又问了旁边乳母一些话,吃了多少,这阵子睡得如何,平时候有什么旁的症状,又趁与乳母说话的当,目光与何嬷嬷接触了下。 何嬷嬷冲她使了记眼色,如情心中一凛,在心中思忖了一会后,又来到床前,望着盟哥儿的睡颜,叹口气:“盟哥儿当真可怜,小小年纪便这那的毛病。男孩子体质弱了可不好,王爷就不打算把他养在身边亲自教养?” 如情没有忽视李骁眼里的欣喜,心里直叹气,但嘴里却道:“听说,我二哥也是早产所致,所以生下来体质便弱了些,不过后来长到几岁时,爹爹给二哥哥请了武师教授哥哥习武,二哥哥身子骨这才好转了,王爷现在瞧瞧,二哥哥哪还有当年病弱的影子?” 李骁想着知义中气十足的腹黑面容,深以为然地点头,“你的意思是,也给盟哥儿聘个武师?” 如情嗔怪地睨他一眼,“我父亲是一介文人所以这才从外头聘了武师。王爷也是自小就习武的,难道还要多此一举让外人教授?” 李骁笑道:“你说的对,我是他父亲,自当由我亲自教习。可是……” 如情尽量使自己语气柔和娴雅,“王爷怕妾身会吃味?那大可不必。”说着白了他一眼,“但凡女子哪会真的心胸宽广,可再如何的犯妒也犯不着与盟哥儿这么小的孩子吃味。盟哥儿与我大哥哥家的文哥儿年纪相妨,可体质却差的多了。妾身怜惜他都来不及呢。” 李骁见如情说得诚恳,心下感动,但这时候又有下人在,也不好说太多感性的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好,听你的。只是,把盟哥儿带到隆仙居去,侧妃恐怕……” 如情清冷一笑:“王爷怕原侧妃心中不爽,这是人之常情。可为了盟哥儿的安危和健康,就算冒着得罪原侧妃的风险,我也要把盟哥儿带走。” 李骁心中一跳,凝目问道:“你,可发现有何不妥的?” 如情展颜一笑:“也没什么不妥的,大概是妾身多虑了吧。王爷,这间屋子我总觉闷闷的,连大人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小孩子?还是把盟哥儿抱到隆仙居吧。那儿地方大,屋子也比这宽的多,再让人精心照料,定能好转的。何嬷嬷,侍候盟哥儿的下人,由你安排了。” 那乳母见王妃要亲自抚养盟哥儿,大喜,连忙到床前准备抱起盟哥儿,但何嬷嬷却上前一步把她推开,喝道:“你,别动,离公子远些。” 那乳母很是不悦道:“这位姐姐,我可是盟哥儿的乳母,侍候了盟哥儿几年了。” 何嬷嬷冷声道:“就是因为你侍候大公子多年却仍是心生二心。所以更不能侍候了。” 那乳母大惊,大声道:“这位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妹妹怎么听不懂?” 何嬷嬷冷笑一声,出手如电,把那乳母的手掌翻开来,“你全身上下都有一股浓浓的花香味,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月季花吧。” 那嬷嬷脸色陡变,但很快就强自镇定,“是月季花没错,这花儿清香扑鼻,我每天薰在身上又何不可?” 何嬷嬷忽然脸色一变,“果真是居心叵测。”说着朝李骁恭身道:“王爷,月季花浓郁香味,但却不适合放屋子里,因为闻久了,会使人产生胸闷不适,憋气和不透气的感觉。小公子本就体质弱,再天长日久的与乳母处着,成天闻着乳母身上的花香味,当然会引发胸闷,进而此发晕厥症状。” 那乳母不服气地叫道:“当真是闻所未闻,王爷,奴婢侍候了公子多年,呕心呖血,克勤克俭,从未有怠慢过。奴婢对小公子的一片忠心,涵香院上上下下都谁人不知?这位姐姐好生没道理,一来就给我扣上这么大顶帽子,王爷,奴婢冤枉呀。” 如情问何嬷嬷,“这月季花,闻多了,当真会使人恶心憋气么?” 何嬷嬷恭身道:“回王妃,奴婢先前在辽王府,见多了妾室争斗的伎俩。再来奴婢自小随家父学医,也略通些医理。这月季花确是放不得屋子里的,闻得久了就会引发憋气,恶心呕吐等症状。刚才王爷妃进入屋子里,是不是也觉得有一股闷热烦燥之感?尤其大公子乳母身上浓郁的月季花香味便令奴婢起了疑心。王妃您瞧,这几子上有好几道花盆嗑过的痕迹,若奴婢没有猜错的话,院子里那盆月季花肯定放到屋子里过。并且,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骁如情大感意外,上前仔细瞧了床前长条型状的乌木束腰小几,果然上头有几圈痕迹,应该是瓷器之类的重物天长日久的放久了,便放了些许痕迹来。 不肖如情动作,陈妈妈周妈妈已眼明手快地奔到外头,把院子里那盆月季花拿了进来,按着痕迹放了下去,沉声道:“凛王爷,王妃,还真被何妈妈说中了。” 李骁脸色陡然黑了一半,冲那乳母厉声喝道:“贱婢,还不从实招来?” 那乳母见事情败露,立马跪了下来:“王爷,奴婢有罪呀,以为这月季花开得好,又清香扑鼻,便搬进屋子里供大哥儿欣赏,可谁知,这里头还有如此名堂呀?王爷,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大哥儿呀,王爷,奴婢的儿子和盟哥儿一般大,一直养在王府里,若是谋害了大哥儿,对奴婢可没半丝好处呀,王爷请三思,奴婢是真的不知情的。” 李骁气得磨牙,怒道:“不是你干的,那你说又是谁干的。” 那乳母滞住,四处望了下,周围的仆妇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冤枉,王爷请明杳。” 李骁知道但凡大户之家,或为名或为利,底下人总会做些阴毒事来。他也一直严格防范,对下人恩威并施,对姬妾也是从不纵容,想不到,仍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这种龌龊的事来,不由气得鼻子都歪了。 如情上前,轻轻安抚了两句,“王爷,府里发生这样的事,妾身也感震惊愤怒。不过,这些内宅私闱,王爷一个大男人,实不宜插手。若王爷信得过妾身,便交给妾身处理吧。” 这时候,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由远而近地响来,“发生了什么事?盟哥儿可又有哪儿不妥的?” 如情回头,原来是原侧妃,已脱了外裳,只着粉色中衣,外罩着一件红色袍子,头发披在身后,一副柔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李骁冷冷地盯着她,如情也怜悯地望着她,盟哥儿这样的事,不管她是否参与其中,今后她的日子不必说肯定是难过了。 原侧妃见李骁目光冰冷,而盟哥儿的乳母也跪在地上,也明白了什么来,身形摇摇坠坠的,不可置信地瞪着乳母,尖声道:“刚才刘福家的才告诉了你,你,你居然拿月季花来暗害盟哥儿,你,你这个刁奴,贱婢……”说着对乳母劈头盖脸打了下去,但最终却力不从心软软地倒在她身上,刘福来家的连忙上前扶起她, 刘福家的痛心疾首:“侧妃歇息,当心身子,当心身子呀。” 原侧妃被扶了起来,却仍是气得双颊发红,指着乳母痛骂:“盟哥儿自小身子就弱,本就该细心将养,偏你,你这刁奴,盟哥儿好不容易能长到今天,你居然还暗地里使坏,我,我……”似乎气到发狂的地步,话都说不全了,旁边扶着的侍女又忍不住劝道:“侧妃当心身子。” ------题外话------ 今日无话,是否双更,亲们加油表现咯,人家正坐着等亲们送鲜花呀,钻石呀,还有打赏啥的,也别太多了,人多力量大,一个意思一点就成了。让我到老公那得瑟一下吧,哈哈 106 原侧妃 言情海 正文 107 聪明人做聪明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7 聪明人做聪明事 那乳母伏在地上,左右扇着自己的巴掌,“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中了玉姨娘的奸计,玉姨娘私下与奴婢讲,王爷不常来涵香院,就是因为盟哥儿照顾得太好的缘故,若是盟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王爷看在子嗣的份上,自会常常看望盟哥儿,奴婢这才有个盼头……” 原侧妃气得抓狂,“贱婢,你,吃里扒外,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居然与玉姨娘窜通一气害我。盟哥儿可是你亲着奶大的,你也忍心?”说着也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伤心欲绝悔恨万分道:“都是我,都是我,若不是我太过信任你,盟哥儿如何会受这些罪。” 如情冷眼旁观,侧头望了李骁,淡道:“王爷,您看此事该如何了结?”果然王府不是一般人家,连妾室争宠都能使出如此阴毒的伎俩。这么一对比,当年周姨娘张姨娘那些伎俩简直不堪一提。 李骁深吸口气,对如情道:“你是主母,这内宅里的事儿,全权交由你处理。是打是杀都由你作主。”然后冷冷的目光扫过一屋子里的女人,最后看向原侧妃,语气柔和却又冰凉如外边池水里的冰块,“原侧妃照顾盟哥儿确是辛苦了。从即日起,盟哥儿由王妃扶养。你总算可以好好轻松轻松。” 原侧妃神色呆滞,一副无法反应的模样,直到李骁大步离去后,才尖叫着抱着李骁的腿,“王爷,盟哥儿在妾身这儿已养了这么大了,妾身早已拿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王爷怎能因乳母迁怒妾身,这般生生分散我们母子。” 李骁低着头,如情看得清切,他眼里并无怒气,只有冰冷的淡漠,以如情对李骁近一步的了解,这男人在怒及的情况下,反而会变得淡漠。 原侧妃见李骁不喜不怒的淡漠模样,反而怯了场,怯生生地道:“王,王爷……妾身真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王妃自会给你一个公道。”李骁拂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李骁离去后,屋子里有一会儿的寂静,原侧妃失了神地跌坐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刘福家的上前抚她起来,她忽然睁着一双眼猛瞪着如情,尖叫道:“是你,是你要抢走我的盟哥儿,是你,对不对?” 如情怜悯地望着她,也不与她一番置气,只是淡道:“我知道你照顾盟哥儿尽了心,可底下刁奴却暗自拆你的台。你与盟哥儿一片母子情深,若非万不得已,我又岂会做那没人性的事,生生拆散你们母子?待我把这些刁奴一一问了罪,再给你个交待。” 原侧妃脸色又青又白,眼里似又冒出了希翼,但,也就一刹那的,很快就湮灭于净。 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很年轻,比自己小了近十岁,身子还娇小,也不及她高,可亭亭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斯文温和的模样,也不动怒,只以怜悯的眼神瞅着自己,也令她心绞着的难受了。 恍惚中,她听到眼前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子轻柔的嗓音响来,“你养育盟哥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放心,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一定还你个清白的。” 清柔的嗓音听起来如山中温泉,细细涓涓,渗入骨髓般的聆耳动听,在听在原侧妃耳里,却无异是死神的崔命符。 …… 如情命人把乳母捆了,把所有涵香院的人全给让人看管住,自己再把乳母带到隆仙居,刚开始乳母只一味的说自己受了玉姨娘蒙蔽,这才做了这些事儿来,与原侧妃并无关系。 如情握着茶碗,喝了玉琴才泡来的女儿茶,也不瞧她,只是对何嬷嬷,“妈妈好生厉害,当真是火眼金晴了。” 何嬷嬷笑得谦虚,“王妃过奖了。昔日奴婢在辽王府,妻妾争斗比这惨烈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真要与辽王府的投毒陷害落水甚至连杀手都请将出来的,原侧妃这些小伎俩还真不够瞧的。 如情笑得很是欣慰,“大嫂子可真是个妙人儿,幸好把你送了我。不然,府里这只害群之马,还真不容易揪出来。” 何嬷嬷被夸赞,很是受用,但嘴里却谦虚道:“王妃万万不能这么说。给主子分忧解劳本是奴才的份内之事。”忽然听到一句轻微的哼声,不用回头,何嬷嬷便知道是谁在不以为然了,装作没听到,只对如情毕恭毕敬地分析了盟哥儿乳母作案的动机。 如情瞅着跪在地上一心等死的盟哥儿乳母,笑得很是温和,“刚才,原侧妃扑向你的时候,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呀?” 乳母身形一震,慌乱摇头。 “你可想仔细了。毒害王府子嗣这可是死罪。你是生是死,全在本王妃的一念之间。”如情换了个姿势,这王府的抚手椅做的实在大了些,她娇小的身板儿确实有些吃力。但为了在下人面前增加威严形像,不得不坐直了。 “原侧妃能用你的孩子来威胁你,我同样也能。”然后紧紧盯着乳母的脸色。 这乳母脸色又白了几分,额上冷汗涔涔,闻得如情这话,只觉如糟雷击,半边身子都给瘫软了,似是被戳住了死穴,如同抓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尖叫恳求不已,“王妃,奴婢全都招了,只求王妃救救奴婢的孩儿呀,王妃,暗害盟哥儿本不是奴婢的本意呀,可原侧妃拿奴婢的孩儿威胁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呀。” 然后一股脑地吐出,原侧妃为了争宠,确实三两天拿月季花放到盟哥儿床面前,盟哥儿一天到晚接触,再加上身子又弱,哪能抵抗住,是以只要月季花往床面前一放,再紧闭门窗,不出半日功夫,盟哥儿便会晕倒恶心或呕吐,连大夫都找不出症状。只能采取保守的法子开药治理。 当然,同样的法子用的多也会引起怀疑,所以盟哥儿这回呕吐,下回就晕厥,再下回就发烧,反正每种症状轮流来。 当然,原侧妃也没想过要盟哥儿的命,她在王府里呆了好几年了,一没子嗣二不受宠,盟哥儿养在身边也算是个依靠,只是想着给盟哥儿制造些小病小痛好让李骁时常去她那儿。 她的计谋也确实成功,拿月季花做文章即不被发现,也不会被逮到。盟哥儿体质弱,想让他发烧也很好办,只稍给他洗个冷水澡或是拿冷水灌口鼻,不出半日功夫便会发起烧来。让他呕吐也很好办,提前半日喂些崔吐的食物,或是吃些混合食物,比如牛肉和板粟不能一起吃,茄子和鸡蛋也不能一块吃,这些相克的食物吃进肚子里,不会要人命,也会恶心腹痛一番。当然,这些症状哪能瞒过医术高明的大夫,所以,原侧妃除了买通心腹外,还得买通大夫。 “……原侧妃为了争宠,很舍得下血本。太妃赏赐她的头面大都孝敬给那位胡大夫了。再来,大夫登门看病,刘福家的一般都给二两至五两银子,再私下里塞些金银头面之类的,可去账房支取便漫天要价,弄个三五十两也不在话下。还有,还有……”这盟哥儿乳母总算明白这位新王妃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哪里敢瞒天过海?为了减轻罪行,把原侧妃暗地里做的鸡鸣狗盗的事儿一股脑儿地捅了出来。 如情听着听着也颇觉汗颜,什么借故捉丫头的错处再克扣银米之类的小事,不足为提,最让如情心虚的则是原侧妃为了不让玉姨娘好过,还曾偷偷拿冰块放在玉姨娘必经的路上,害玉姨娘摔了一跤,把一身美美的新衣给弄脏了。 听到这里,如情与玲珑互望一眼,主仆二人都透着某些心虚……似乎,但凡是人,都会有某些阴暗心理,或做几件阴暗的事来。如情自认自己算不得品性高洁,但确是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当然,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坏事仍是没少做。只不过她一直表现得乖巧谨慎,所以就算做了,别人也不会怀疑她罢了。 而原侧妃对付玉姨娘的法子,使如情不得不回忆起她也曾以类似的手段暗整过如善如美的事来, 当然,如情做的这些阴损的事儿,也只有沉香,玲珑二人知道,所以主仆三人那个脸红,纷纷挤眉弄眼的……可在盟哥儿乳母眼里,则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吓得魂飞魄散,软着身子又痛哭流递地求饶。 “王妃,奴婢知道,残害王府子嗣,罪无可恕。奴婢不求宽宥,只求王妃能放过我那可怜的孩子。这孩子还未出生便没了父亲,夫家嫌奴婢是个扫帚星,待生了孩子还没出月便把奴婢赶了出来,若不是太妃可怜奴婢,收留了奴婢,把大哥儿奶在身边,说不定奴婢母子早已饿死街头了。” 如情叹气,果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虽然瞧这乳母吃得白白胖胖,又一身整齐,她的说辞至多也就信上五分,但她确实死了男人又只有一个与盟哥儿一般大的孩子是事实。 周妈妈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想着小小年纪就要失去母亲也于心不忍,忍不住上前,“王妃,盟哥儿乳母也是被逼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涵香院那位。” 如情点头,却淡淡地道:“周妈妈,你应该明白,做主子的犯了事,通常倒霉的,首当其冲的便是奴才。”所以这也是庆安公主打了沉香,李骁却只踹了那个打人的婆子是一个道理。算是震摄,也算是发泄。 盟哥儿乳母身形一震,身形摇摇欲坠,似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周妈妈怔住,倒是何妈妈上前一步道:“王妃,原侧妃是太妃侄女,又有侧妃名份。王妃虽然拿捏了她的错处,可这个时候,却也不能动她。” 如情缓缓点头,笑道:“是呀,我才进得门嘛,又正逢过年,可不能见血的。” 何妈妈又道:“那盟哥儿乳母,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如情侧头问侍书,“可写好了?” 侍书连忙道:“写好了,写好了。王妃请过目。” 如情接过笺纸,上头歪歪扭扭的鬼画符让她黑了半边脸,所幸这些字还是能认的,仔细瞧了遍,拿给侍书,“写的不错。不过若再把字写周正些就更好了。” 侍书略红了脸,讪讪地笑着,“奴婢字写的丑,让王妃笑话了。日后定多加练习,争取给王妃挣脸。” 如情莞尔一笑,“很好,孺子可教也。给她画押吧。” 待一切搞定后,如情对盟哥儿乳母淡道:“你既有幸成为盟哥儿的乳母,就应该照顾好盟哥儿。若是你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哥儿姐儿们的乳母不管是银米还是地位,都要较平常的奴才高上三分。若是把盟哥儿侍候好了,自有你的康庄大道。你儿子也将受益一生。可惜你却把这大好机会生生给毁了。”她都替她可惜了。 知礼的儿子,文哥儿的乳母如今也拿一月三吊钱的银米,再过几年,她的孩子便与文哥儿作伴,一道顽耍,一道接受夫子授课,只要不太笨,日后也会是文哥儿身边不可获缺的得力助手。日后娶妻生子,自是比平常奴仆还要体面七分。 盟哥儿乳母何偿不知其中的诱人之处,可惜这时候也只能暗自饮恨一翻了,咬牙切齿怒骂:“都是奴婢眼光浅,受不得人恐吓,原侧妃说若是我不照着做,就要把我的儿子弄残或弄死,奴婢生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这才,这才昧着良心为虎作伥,王妃,奴婢真不是有意呀,恳请王妃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王妃,求求您了。” 如情摇头,“你受人要胁,应该报给太妃或王爷才是。可你却什么都没做,反助纣为孽。我想,原侧妃应该还给了你不少好处吧。”就单只是要胁,也不能让人一味的死心踏地。若非有甜头可尝,如何会答应呢? 盟哥儿乳母脸上是一阵的绝望的死灰,歪在地上目光呈呆滞状态。 如情也不瞧她,只是淡淡地道,“残害王爷子嗣本该处你处刑,我却不大忍心,亦不会要了你的命。再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实不宜破坏新年的好兆头。母罪不及子,你儿子我就暂且放过,仍是好生好用的把他供着。至于你,是万万不得再留了。就先罚你去做洒扫吧。若是表现好的,到时候自会重用你。若是死性不改再起歪心,可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也不瞧此人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的面孔,让她下去后,就狠狠伸了懒腰,让人安顿了盟哥儿后,让底下人各自散了吧。 周妈妈何妈妈等人愣了会儿神,然后由周妈妈问道:“王妃,涵香院一干奴才可要如何处置?” 对呀,还有涵香院的奴才还没处置呢。 如情打了个哈欠,“这些奴才不足为虑,这里头肯定有涉事的,但也有无辜的,可总归与原侧妃多年相处过的,不管有罪无罪,肯定不能再留在王府了。袁妈妈,由你做主,把这些人统统发配到各处庄子里罢。你和何妈妈亲自审问去,主谋打上二十板子,送到庄子做苦役去。至于其他的,都给打发出去吧。” 袁福来家的略有意外,但想着这是王妃交给她的第一份差事,可得好好干。 周妈妈沉静了会,又小声道:“刚才盟哥儿乳母还把玉姨娘给牵扯进来了,王妃何不连玉姨娘也一块拨了?” 如情想了想,“玉姨娘也不是个安份的,可现在还不能动她。”一来,玉姨娘是太皇太后赐的,她得顾忌着,二来,无真凭实据,也不能拿她怎样。但,就是这种莫须有的证明,却更能狠狠敲打她。 想到这里,如情有了主意,对周妈妈道:“麻烦妈妈去玉姨娘那一趟,好生敲打一番,再让她把《女戒》抄上百遍,让她生把规矩给记着。”顿了下,实在不想看到这张胆敢直接她的脸,于是又道:“这马上就要过年,府里事儿多,还是让她好生待在屋子里,每日的晨昏定醒也给免了吧,好好把《女戒》读透背熟。” 周妈妈也仔细想了想,觉得如情这法子再好不过,乐颠颠地去了。 然后如情又去看望了盟哥儿,因是仓促决定的,所以盟哥儿暂且还没像样的屋子,也不过暂且在侧面西屋里弄了个梨花橱,拾缀一番后,倒也有模有样。 这时候盟哥儿已清醒了,正被李骁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抬头瞧到如情,父子俩俱吃了一惊,大的不好意思笑笑,连忙放开盟哥儿,小的则一个劲儿地往父亲怀里缩去。 李骁无耐,只得重新抱着盟哥儿,不过却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处置完了?” 如情坐到床沿,拿了被子重新盖在盟哥儿身上,放缓声音对盟哥儿道:“盟哥儿乖,从今往后,你就住在我这儿,可好?母妃这儿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包你喜欢。” 盟哥儿警戒地望着如情,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往李骁怀中缩去。 李骁有些不悦,轻斥:“你这孩子,我刚才是如何教你的?” 如情轻笑,“孩子认生,也不能尽怪她。”她也不指望这孩子对她多恭敬,反正这孩子还小,只要细心教育了,应该不成大问题的。 只是想着原侧妃的事,又叹口气:“天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却要被大人当作争宠的棋子,瞧这孩子,王府里锦衣玉食供着,奴仆成群侍候着,仍是瘦成这个样,原先还以为这孩子真的体弱,后来想着我那二哥和张姨娘,这才悟到了个中原由。” 李骁神色森冷,轻拍着盟哥儿的肩,道:“你先休息,为父有事要与你母妃商量。” 盟哥儿却死活不愿放开他,紧紧地抓着李骁绣暗纹的前襟。 如情见状也不勉强,道:“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光鲜事,让孩子知道了也好,也要让他明辩是非才好。” 李骁这才重新靠在床柱上,问:“审问的怎样了?” “王爷觉得,区区一个乳母有这个胆子设计盟哥儿么?” 李骁沉默不语,只恨声道:“我从未料到,这原侧妃居然也会有如此心机。” 如情冷哼,“王爷应该牢记一句话,只要有妾室,就会有争斗。”原侧妃还算好的了,听何妈妈的意思,当年辽王的妾室争宠花样百出可比这厉害多了。 李骁古怪地瞟她一眼,似笑非笑,“依娘子的意思,为了家室和睦,为夫应该只守着娘子一个妻子。可是这个意思?” 如情装作没瞧到他的戏趣,一本正经地道:“所谓富不过三代,王爷可曾想过这里头的原因?” 李骁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不曾。” 如情一阵泄气,瞪他,“我大嫂子的娘家之所以能屹立三代不倒,那便是严格尊循了男子不轻易纳妾的规矩。我大哥哥年纪轻轻就坐上四品都佥御史,也是因为内宅肃清,严已律人才会有今日成就。敢问王爷,若要在下半身的享受,和家宅和睦这两者间任选其一,王爷会选择哪一个?” 李骁细细品味着,忽然哭笑不得,“下半身的享受?娘子可真会找形容。” 如情板着一张俏脸,“严肃点,王爷还没回答妾身的问题呢。” 李骁哈哈大笑,惹得盟哥儿仰头呆呆地盯着他猛瞧,李骁笑着指着如情,“若是为夫选择前者,娘子又会如何?” 如情翘着可爱的鼻子,从鼻孔里哼道:“不怎样。但妾身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再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李骁笑道:“与妾室斗法?” “不。”如情握紧了拳头,作出杀气腾腾的模样,“若是谁敢瞎了眼与我别苗头,我铁定与她来一场高规格的宅斗。” 接二连三的鲜新词让李骁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你?你确定你能斗赢?” “我一定会赢。”如情自信地笑着,“在娘家里见多了太太和张姨娘的明争暗斗,这些姨娘惯使的招术,我已能摸索个大概。”并且已有了约制之法。见李骁又要取笑她,如情又瞪着他,“王爷还是先替自己想想吧,若真到了那种地步,我,我就……” “你就怎样?” 张牙舞爪的小妻子立马泄了气,垮下双肩,闷闷地道:“我还能怎样?若男人当真靠不住,也只能怨自己命薄了。”当然,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处境,她也能找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李骁伸出手来,戳了她的额头,“巧言令色的小滑头,不愿我纳妾明说便成,何苦拐这么大的弯?” 如情摇头,一本正经道:“非也。若是我不让王爷纳妾,外人会说我善妒的。可若是王爷洁身自好,那外人就会夸赞王爷,重情重义又值得托付终生了。”一副这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李骁失笑,明知这丫头设了个圈套只等自己往里跳,但她装腔作势一本正经的模样却让他忍俊不禁,深喜于她隐藏在乖巧温柔面容下的狡黠与聪慧,李骁也乐于与她斗嘴,“听娘子一言,胜读十年书。那敢问娘子,对于原侧妃,娘子要作如何处置?” 如情道:“还能怎的?继续把她供着呗?” “这是为何?”李骁不解。 如情得意洋洋道:“王爷屋子里只一个侧妃几个妾室。若把侧妃给处置了,知情的人不消说,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善妒呢。所以,原侧妃一定得留在府里。这样外人便会夸我贤慧了。”如果发落了原侧妃,对她也不会是好事,侧妃的位置空缺了,别人也会肖想的。为了杜绝这个可能性,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原侧妃供着。一个犯了事被圈禁起来的侧妃,可比新进的会有高背景的侧妃好对付多了。 再来,在婆母那也能说得过去,她对犯了事的原侧妃如此宽宏大量,也会给婆母留下心地善良的印像。一举多得的好处,白痴才会不善加利用。 李骁绝倒,总算服了这个小妻子,果真是个超级滑头,想别人所不能想,做别人所不能做之事。明明就是她偷奸取巧,却不让人厌恶,反而有着出乎意料的惊奇与感动。 107 聪明人做聪明事 言情海 正文 108 驭夫战术升级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8 驭夫战术升级 再也顾不得盟哥儿在场,李骁腾出一只手来,把她拥在怀里,吻了她鬓边的发丝,轻道:“有你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妻子,我也不能太落后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够身为一家之主和丈夫的责任,绝不让你受委屈。” 如情依在他头上,轻轻点头,“嗯,我相信你。”男人肩膀宽阔,臂膀结实,她把头埋入他颈窝,过了会,又抬起头来,对他双眼直视,轻声道:“刚才在涵香院,你让我全权处理,我,我很高兴。” 李骁挑眉,如情轻嘲一笑:“在娘家,素日里冷眼旁观,张姨娘和太太长年累月的明争暗斗,大都时候明明就是张姨娘的错,人人都看得出来。可太太却不敢处罚她。原先还想着太太当真好性儿,懦弱可欺。可现在想来,才陡然惊觉,太太之所以不敢下狠手处置,追根究底,也是爹爹没有给她撑腰作主所至。” 李氏斗不过张姨娘,真的不能怪她宅斗水平低下,实则男人不替她撑着,并一心维护张姨娘所至。 想到这里,如情抬头与李骁诚恳道:“那天,原侧妃向我请安时故意对我不敬,我斥责了她。看着她向你诉苦,我还忐忑呢,生怕你当场落我的面子维护她说话。可是你没有。那时我就在想,二哥哥对你的评价真的很客观呢。” 李骁面色淡淡的,但如情细心发现,这男人眉眼嘴角都散发着丝丝不明笑意,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凝住了笑,但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哦,那家伙又在你面前倒了我多少坏话来着?” 如情掩唇咯咯地笑着,末了,总算止住笑,起身,在床前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对李骁,一本正经地学起知义的语气,板着脸,背着双手,“李骁此人,虽跋扈了些,但做丈夫应该还是有些盼头。至少此人分得清对错是非。并有身为男人最其本的担当。”其实,知义也吐糟了不少,比方说,“这家伙,平日里没事最爱逛青楼,虽不过是喝些花酒,却也有伤大雅。你可得多加约束些,也别总仗着他是王爷就由着他。” 再来,“此人性子暴躁,你千万别与他拧着干,对你没好处的。与其以暴制暴,还不如拿出你素日里对付为兄的本事,包他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知义不愧为天下第一好兄长,在她出嫁之前,也教授了她不少对付李骁的法宝,总之,对李骁这样的男人,不能对着干,只能哄,哄得他心花怒放,天上的月亮都人给摘下来。 李骁挑眉,似是不信,“他当真这般评价我?” 如情狠狠点头,李骁撇唇,不屑道:“你们兄妹俩,当真滑头,一个个都给我戴高帽子。” 如情偷瞧他虽语气不屑,脸上也带着不以为然,但眉头却异常舒展,窃笑着掩唇,“王爷可只说对了一半,二哥哥确是夸了你,不过也倒了你不少坏话。” 李骁脸色发黑,迟疑地道:“他又说了我什么坏话?” 如情却卖起了关子,无论李骁怎么问,就是不肯说。李骁悻悻然地道:“一个个如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得,果然是有其兄便有其妹,” 如情很认真地夸道:“嗯,王爷您眼光真好。”选了二哥做朋友,又选了她做妻子。 李骁呆了会才明白他被揄揶了,哭笑不得,最终在如情洋洋自得又神气的使坏般的笑容里,无耐摇头,“小滑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看为夫等会儿如何收拾你。” 然后色色地瞟了如情的胸部。 如情的一张粉脸不可抑止地红了起来,瞪眼嘟唇,气鼓鼓地侧过头去,嗔道:“王爷就爱欺负人家。” 女孩明媚的脸儿染上薄薄的胭脂,再添上三分嗔七分娇,一双大眼儿闪动着氲氤般的朦胧水光,李骁只觉心头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捉来狠狠欺负一番,可惜顾忌着怀中的盟哥儿,最终只能舔舔了干涸的双唇,恶狠狠地道:“等会看我不好生收拾你。” 如情跺脚,想着他那霸道似火的唇舌及不知安份为何物的大掌,脸腾地红了,低骂:“当着孩子的面,也没个正经。” 李骁低头,轻拍盟哥儿的脸颊,放柔了声音,“盟哥儿乖,父王要歇息了,你自己睡可好?” 盟哥儿脸上带着依依不舍,但却依言放开李骁的前襟。 如情想着这孩子从小没了生母,又成日里被原侧妃当作棋子故意弄伤身子,而李骁也长年累月的不在身边拂照,想来也觉可怜,挽雪的儿子淳哥儿虽然也自小离开生母,但一直由余氏抚养,余氏不会是刻薄的嫡母,而知义却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但凡一切吃穿用度,都与源哥儿相差无几。想对来说,盟哥儿却要可怜的多。 如情没有当过母亲,但总归不是心狠之人,这样可怜的孩子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对上盟哥儿不解的眸子,冲他俏皮地笑了起来,惹得盟哥儿也怯生生地笑了,如情心中高兴,伸手轻捏他的脸颊,“盟哥儿乖,父王累了,先下去歇着了。明日再来瞧你,可好?” 盟哥儿眼里又浮现一丝希翼,“真,真的吗?” 如情点头,“嗯,当然是真的,母妃向你保证。”然后偷偷掐了李骁一把,“明日里你父王带你去玩,可好?” 盟哥儿双眼一亮,怯生生又期待的目光望向李骁。李骁迟疑了片刻,道:“睡吧,明日父王再带你出去玩。和母妃一起。” 酷似李骁的一张脸立马放出光彩来,盟哥儿喜孜孜地狠狠点头,如情心中也柔软起来,在他小脸上轻拍几下,柔声道:“好了,母妃和父王先去歇着了,明日再来带你去玩,早些睡吧。嗯。” 这孩子虽瘦弱,但模样与李骁确实挺像,剑眉星目的。她想,只要李骁对她好,她不吝给这孩子母爱与关怀。 从盟哥儿那出来,李骁揽着如情,小妻子肩膀很细,却挺有肉感,并且小妻子身上带着淡淡的温香,极是浸人心脾,尤其发间自然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这是他素来喜爱的香味。 在回到主屋的路上,李骁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道:“涵香院的下人,你如何处置?” 如情道:“已让袁福来家的和何妈妈一道去处置了。主谋送到庄子里做苦役,其余的从犯一律打发出去。” 李骁眉毛一挑,“只是罚做苦役?未免也太轻了。” “那依王爷的意思呢?” 进入主屋后,夫妇二人都扯下身上的披氅,交给身边下人,然后一路回到寝居,双方各自的下人有条不紊地侍候着他们宽衣。 李骁摊着双手,任玉蓉书荷替他褪下身上遍绣暗纹蜀锦直缀长袍,一双剑眉却皱了起来,“你也太好性了,这般刁奴,真应该全拉出去杖毙,以敬效犹。” 正在宽衣的如情挑了挑眉,“到底得顾忌些过年的气氛。再来,这帮人虽可恨,可也有无辜受牵累的,真要依王爷这般行事,我也于心不忍。”如情这时候已换上一身轻便的蚕书绢衣,柔和的质地服贴又温暖地贴着身子,格外的轻松舒适。坐到璃璃镜前,任玲珑替她摘下头上手上的珠饰杈环,用一个宝盖铜扣的紫檀木盒子装着。 玲珑再拿了镶了玉的檀木梳把如情的头发梳得顺直,待一切弄妥当后,这才钻进被窝里,李骁随后也上了床,玲珑放下床帘,把暖壶啐壶等物一字摆开摆到床头几子上,再入帘子,玉蓉把架桌上及梁上的夜明珠都盖好盖子后,这才退下。 待屋子里静了下来后,如情拍开李骁迫不及待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道:“王爷,还有一件事……” 李骁翻了个身,把如情压在身下,鼻息粗重地在她脸上急切地吻了起来,双手也不空地开始剥她的衣物,男人身经百战也自有好处的,如情衣服上的盘扣,颈后束腹的丝带,全让李骁手到擒来三下五除二给拨得精光,甚至没有扯痛如情分毫。就轻而易举地给褪了下来。 红帐里的春意,绵延如诗,激烈如洪。 …… 闹到深夜总算消了停,李骁伸手拿了旁边炕上的盆子里的湿毛巾,烧有地龙的炕,搁着钢制的盆子,传热功能不错,盆子里的水并无冰凉之感,反略有暖意,拧了来给如情擦试了身子后,双方胡乱清理了后。再把毛巾丢进盆子里去。正待躺下,却见如情睁着一双媚眼,娇声道:“我要喝水。” 李骁又顺手抄起几子上的暖壶,倒了杯水递给如情,见如情仍躺着不动,不由笑道:“需要为夫亲自喂你么?” 如情连忙爬起来,拿过杯子咕噜噜地喝过精光,把杯子递给他,“我还想喝。” 李骁又取了暖壶来,亲自注满,如情这回只喝了一小半便把杯子随手递给他,赫然想到先前周妈妈曾教过她的闺房训诫,立马聒着脸谄媚地道:“有劳王爷。” 李骁拿着她喝过的杯子喝得精光,放到几子上,又把她推倒在床上,扯了她快要穿好的衣裳,“别穿了,这样最好。”温玉暖香,冰肌玉骨,抱着格外舒坦。比小时候抱母亲亲手做的大绒枕还要舒服。 如情微微挣扎了下,最后却是越动越被搂得死紧,也给死了心,索性就这样。 偏李骁兴奋了半宿,虽累极,然脑子还算灵光,又问:“刚才你不是要话要与我说吗?” 劳累了一天,又运动了一番,如情早已累及,闻言却立马来了精神,道:“就是盟哥儿乳母还供出了玉姨娘也起了推波阻澜的作用。”这话如情说得有些心虚,但幸好这是夜间,男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供词也已写好了,也给画了押。玉姨娘虽未参与,却也算是饶舌。改明儿我斥责她一通再让她禁足几个月,再抄女戒十遍,王爷觉得这样处置可好?” 李骁漫不经心道:“原来就这些事呀,你是主母,自己看着办吧。原侧妃,你虽滑头,却处理得很好。但我觉得光禁足却也太轻了。”李骁睁眼,想着早些年,父亲屋里的路姨娘,也是上蹦下跳,蹦达厉害,他都差一点儿被她算计,想到母妃对她发了狠的处罚,不由冷道,“只禁足也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送进庄子里关她个十年八载。” 如情道:“再怎么也是侧妃,又是母妃的远房侄女,不看憎面看佛面。禁足在涵香院,罚没月银,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更何况,禁足再被罚设银子,涵香院的下人又被她打发出去,无银子可使,无人可使唤,她想蹦达都蹦不起来了。 …… 第二日,如情去向靖太王妃请安时,把原侧妃的事简单说了下,靖太王妃脸色不大好看,语气震怒:“先前我就在怀疑她了,还特意敲打了她,没想到仍是死性不改。可怜盟哥儿居然无辜糟受这般罪。当真是其心可诛。”末了,又问如情,“你是主母,可该如何处置?” 如情恭敬回答:“原侧妃再是可恨,可总归是王爷的侧妃。再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估计原侧妃的娘家人也还会来瞧她,若是做得太绝了,传扬开去,也有失妥当。所以,媳妇只决定让她禁足一年,罚没月银半年。母妃觉得可还妥当?” 靖太王妃想了想,“你是主母,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媳妇表现确实还可圈可点。所以,她也尽可能维护她。更何况,原侧妃的处罚不算轻,也不算重,刚刚够好。 如情见太妃不反对,心下松了口气,又与太妃商议着发放赏银的事。 太妃笑道:“听说你在大同就替兄长管家,想必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你。最近两年府里杂事烦多,对底下人便有些疏于管教,估计也纵出了不少欺上瞒下的刁奴,我原也想着实收拾一番,可骁儿这孩子总让我有操不完的心,这一来二去的便给耽误了,如今你进了门,刚好可以让你拭拭身手。”然后目光慈爱地望着如情,“我听袁福来家的说你这两日都在观察底下人的各色作派,想必也有了眉目了。” 如情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母妃见笑了。媳妇是新人,又年轻面浅,哪能镇得住这些老资格?所以也只能先了解了这些下人的为人脾性再作打算。” 太妃赞赏地点头,“你这样做很好。管束奴才,当张驰有度,不可一味的严厉惩处,亦不可一味的心活面软。这其间的分寸,你自己拿捏便是。好了,过年事情繁多,你先去忙吧,实在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有太妃的撑腰作主,如情腰杆子硬了几分,再由李骁一番开导,更是挺直到八分。 李骁这厮,三句话不离纨绔做派,“反正卖身契拿捏在手中,还怕他翻了天?真有不听管教的,直接捆了或打或贬都由你说了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些奴才身后大都有各自的主子,再来奴才们之间也盘根错结,采买的儿子娶了门房的女儿,管事的女儿嫁给庄户管事的儿子,若是动了一其中一个,可就牵动数个管事,若几个管事同时使绊子,可就不好弄了。 李骁仍是不以为然,“他们再厉害,可厉害得过王府的护卫?真有连名抗衡的,直接带上侍卫镇压。”然后杀气腾腾地作出“砍”的动作。 如情乍舌,却也有豁然开朗之感。 当天下午,如情在朝月厅的偏厅召见了府里的大小管事,发放押岁银钱,按着各自差事大小高低发放5吊钱或20吊钱。最高的前院总管洪大成获利最高,足足有20两银子。 握着两绽雪白的纹银,洪大成颇是不适应,又惊又喜地望着如情。当然,他也瞧不到如情的面容,因为如情闲坐在抚手大椅子上,面前放着道烟柳色的轻纱屏风,她可以透过屏风把外头诸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外头的却看不清里头的。 如情淡淡地道:“王爷说你在总管的位置上干了有十年了,办事老练,待人接物确实很有一套,让王爷从无后顾之忧。洪总管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赏银是你应得的。不过,洪总管虽胜任管事这个位置,却没能管好一个家,以至于纵出个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所以,王爷特意吩咐我,洪总管原本的30银子扣掉10两银子,以作惩戒。洪总管,你可心服?” 沉香忍不住瞟了如情一眼,心道,王爷与王妃说话时,她一直在旁边侍候的,可从来没听到这么一句话呀? 洪总管跪了下来,语气惶恐:“奴才教女无方,以至于冒犯怠慢王妃,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王妃能大慈大悲饶过小女,已是格外开恩。如今王妃不计前嫌厚赏奴才,奴才万死不足以谢恩。” 如情仔细打量他,见他并未有作假的成份,这才和颜悦色训了两句。其余管事也按功劳大小分发了压岁钱,赏的多了无不感恩戴德,如情照例劝勉几句“近来做的很好,当继续努力,日后母妃和王爷还会有重赏。” 赏的少的,胆子小的也敢怒不敢言,如情便让袁福来家的拿了簿册念出其所犯过错。这些人一听自己早已被主子惦记上了,心头发虚,哪还敢辩驳,全跪了下来一通认错受罚。 也有辩驳者,便给上一通训斥,若恭敬接受错误的,便好言好语劝勉几句。 赏的少的,又胆大些的敢对着如情质问的,如情也不客气,让袁福来家的把所犯错误全指证出来,再严厉训斥一番,再体面的管事,总归是奴才,见如情语气严厉,心下也慌得厉害,连忙跪地求饶,表示以后不敢再犯。 遇上一些胆子大,自恃有后台的老油条,如情先指出所犯何错,末了再训斥道:“……先前的事就罢了,若以后再犯,千万别欺我好性儿,就敢与我阴逢阳违。先前的欺上瞒下我也即往不咎,可下回再让我逮到,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当然,也有被震慑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如情也不以为意,只让沉香等人暗自记下这些老油条,日后可成为从重从严查处的首要对像。 把所有赏银发放完毕,如情观察了底下人或喜或忿的神情,给了个“工作小结”再一番训勉后,便道:“我知道你们是府里的老人了,有的甚至比我还要体面三分。不过我可丑话说到前头,规矩章程都已经发放下来,最好还是遵守一二。若是觉得我不配作你们王妃的,我可用不起。” 底下人心头一惊,新王妃年纪轻轻,再是身份低微,到底是王妃了,她们的主母,也由不得她拿捏作耗。 如情身边的丫头见这群管事总算服贴了,也挺直了腰杆,把侍书写好的规矩章程及赏罚明细一一发放下去,也有遇上不识字的,便当众大声念出来,让她们仔细背下来。 这些管事大多不识字,见如情这些陪嫁丫头个个识文断字,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自动生起一股敬畏之心,哪里还敢放肆。 押岁钱发放下去后,接下来又要接见各庄户里的管事,如情忍着快暴炸的脑袋,把往年的账本再拿来略作对比,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如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和颜悦色地对某田庄里的郝管事道:“真是难为你了,天气不好收不到庄稼也不能怨你。也许是各有所长的缘故吧。或许郝管事只适斗斗蛐蛐,做些好听的文章诗词来,而这些低贱的劳作确是不大适合郝管事读书人的身份。还是把管事的差事给卸了吧,就暂且由廖副管事代为管理。听说廖副管事世代务农,对劳作极是通透,想必明年就算天气再不好,也不会欠收成这样。至于赫管事,回头我再给你寻个妥当的差事吧。”说着俏脸儿一板。 这赫管事一听斗蛐蛐,作诗词的话早已冷汗涔涔,正扑通跪下来求饶,如情已卸了他的差事,只觉一颗心跳到喉咙里,来不及喊冤求情,已被两旁虎视眈眈的侍卫给叉了出去。 如情冷着张脸,又是一声清喝:“带人去庄子里,把此人贪污所得的统统搜罗出来。若是超出了一千两,直接发配到田庄里做苦役去。其家人子女亲戚永世不得再重用。”庄户里的管事确实是吃香喝辣的,有混得好的,纳小妾,让下人侍候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每年再小小贪上一笔,上千倾田地稍微贪污点儿,都能过着普通富户的滋润日子,若是遇上或懒或不通庶务的主母,常年累月都不去查账的,更会养大野心,过着土皇帝的日子也不为过。 靖太王妃把庶务抓的还不错,王府各庄户上的账目还算清明,但也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如情一个新人,也不好捉些小毛病卖弄立威,最后盘算来盘算去,也只能拿这个曾读过几天书一副文人打扮目高于顶视劳作为下贱活儿的郝管事开刀了。 赫管事的下场立马给其他管事震慑住了,后头进来的管事们无不战战战兢兢地汇报收成情况。 如情一边翻着新册子,一边挑眉问道:“怎么与账本上的数目不稳合呢?” 这些管事纷纷涎着脸笑道:“都是奴才一时糊涂,一时情急,居然把往年做草稿的账本给拿来了,王妃,您手头上的账本作不得数,回头奴才再给您弄一份新的来。” 如情又道:“也好,回去把账本仔细算清楚了再拿来。不过,我可不希望账本上的数目与实际出入太大。”至少账本上写着乌骨**百只,那么就得必须有八百只鸡的成品。 那管事的连连点头,又说:“因为数目庞大,一趟也还没运完,待这次回去再运第二趟,顺便把账本也拿来。” 明明就是这奴才只运了七百只鸡来,妄想贪掉剩下的鸡,如今畏惧如情的手段,只能统统上缴。偏还说成是东西没有运完,账本拿错,如情心中有数,也不点破,只淡淡道:“知道你们管着诺大的庄子也着实辛苦。大家都是拖儿带女的,一家子要过活,儿子要讨媳妇,女儿要办嫁妆,光靠每个月那些银米哪够呀,所以,想捞些外水也是人之常情。” 那管事的额上冒汗,连忙说“不敢”之类的话,如情道:“不过只要心不要太厚,母妃和王爷亦不会过多追究,可柱子里的柱虫过多了,可就不好了。毁了上好的木材那还不打紧,若是拿去做了栋梁,可更惹下大乱子了。” 这些管事唯唯喏喏地连连称是,表示坚决不做柱虫,请王妃放心云云之类的。 如情又翻了河山子村庄运来的年礼,鲟鳇鱼、各色杂鱼、活鸡鸭鹅、风鸡鸭鹅、野鸡野猫、薰鸡薰鸭,熊掌、鹿筋、海参、鹿舌、牛舌、蛏干、大鹿、獐子、麅子、暹猪、汤猪、龙猪、野猪、家腊猪、野羊、青羊、汤羊等林林种种,虽数目并不多,只一件几头或数十只,但如此之多的珍稀动物跃然纸上,看得目瞪口呆,想着果真是钟鼎鸣食之家,靖王府相对来说,在太妃的持操下,一切都从简,银钱使用方面也是较严谨的,但在如睛眼里,都实属奢侈了,更不必说其他王府公侯之家的场景,果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心情抑郁了一番后,又打起精神来,仔细梳对了下账目,翻着翻着,忽然起到,每年河山子村庄送来的熊掌就有二十对,那为何当年李骁还死皮赖活地刮削她可怜的熊掌? …… 总算震慑了这些妄想拿捏她的庄户管事,如情也见好就收,又命人按着贡献多寡赏了押岁钱,待所有管事都离去后,天色已黑透。 如情伸伸懒腰,一天就这样过去,感觉还满快的。 回到隆仙居,李骁正在洗澡,盟哥儿正坐在饭厅里玩得欢,陡然见着如情,怯生生地瞅了她。 如情努力摆出慈爱的笑容,朝他招手,“盟哥儿乖,过来,告诉母妃,今天可玩得开心?” 盟哥儿被月季花薰得头晕脑胀,如情特意让李骁带他外出玩上一天,顺便陪养父子感情。看得出来,效果还是不错的,盟哥儿精神可比今早好得多了。 盟哥儿见如情语气柔和,又摸他的头,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忍不住心脏急促跳动着,渐渐地便打开话匣子,说了好些与父王在外头玩耍的好玩的事儿,虽然小孩子说话不利索,好些根本听不明白,不过如情努力做出很高兴的模样,不时附和两句,再夸上两句,惹得盟哥儿越发兴奋,渐渐放开局促,口齿越发俐索了。 “……父王带我去天香楼吃叫化鸡还有卤蹄膀,那儿的味道可好了,我肚子都吃撑了。可是后来又来了个什么侯爷的,父王要我叫他杨世叔,杨世叔很热情,就邀我们去了杨世叔家。杨婶婶也好端庄好漂亮,对我可好了,还拿了一个可爱的木头人让我玩耍。杨世叔还有一个小哥哥,好厉害哦,只比我大一点点,就能舞剑了。杨世叔家的人都很好,可是,可是,我不喜欢杨姑姑。” 如情耐着性子听呀听,忽然听着小屁孩子儿没头没脑的话半天反应不过来,于是她努力装出和谒的笑容,“杨姑姑是谁?” 该不会是杨启宁吧? 盟哥儿作出气忿的面容,“就是杨世叔的妹妹。可凶了,我叫她姑姑,她也不应,还,还老是缠着父王。” 如情木了会,陡然想到这杨启宁讨得太后欢心,还曾想给她指婚来着,再来,那日庆昌候嫡次子的满月宴后,此人对靖太王妃那种热乎纠结劲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目的。 再来,如美曾经对她说过,这杨启宁喜欢李骁,原想着请太后指婚,可惜李骁这厮不按常理出牌,不顾众人反对硬娶了她来,杨启宁空欢喜一场,便把怒气发泄在如美身上。 如今,听盟哥儿这么一说,似乎,这杨启宁对李骁还未死心,难不成,她堂堂候府嫡女还想嫁过来做小? 盟哥儿是小孩子,对人民喜好一向分明,见如情比原母妃还有亲和,便又不满地说了杨启宁好些坏话。 “那个杨姑姑……一点都不好玩,总爱露占着父王,还嫌弃我,还好凶,我不小心打坏了她的杯子,就凶我。” 如情安抚了盟哥儿后,叫来李骁的贴身小太监小顺子。 小顺子恭敬地道:“……那杨小姐的杯子,可不是普通的杯子,听闻是琉璃国进贡的夜光杯,太后亲自赏赐的呢。盟哥儿,咳咳,不瞒王妃,奴才看得仔细,确实是故意打坏的。” 如情再度呆住,盟哥儿今年也才五岁吧,就,就有如此刁钻? ------题外话------ 今日无话,忙生意去了,欢迎继续发表评论,会抽时间细看的 108 驭夫战术升级 言情海 正文 109 娃娃教育从小抓,关于宫花的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09 娃娃教育从小抓,关于宫花的事 一家人吃过饭后,李骁去了外书房,盟哥儿眼巴巴地望着李骁,也想跟着去,但如情却道:“盟哥儿最懂事了,你父王有重要事情要办,咱们是不得去打扰的,就在这儿陪母妃说些话,好不好?” 盟哥儿望了李骁,又望了如情,见如情笑容温和,也跟着放下戒心,点了点头。 如情带着盟哥儿在花厅玩小木头人,还看彩色画书,这个时代,孩子的玩具真的很少,也就是些木头做的小木人或是刀剑之类少得可怜的玩具,如情又让人在外头买了彩印做的彩图书,上头有简单的识字认画,与现代的启智书还是有着异取同工的作用,虽然价格贵了些,但如情却也佩服古人的强大智慧。 如情练了一本小人书,亲自念给盟哥儿听,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后,问盟哥儿:“……小熊因为小白免得狗哥哥的喜欢,所以就嫉妒小白兔,故意在妈妈跟前说小白免的坏话,还把小白免的玩具也给弄坏了。盟哥儿觉得,小熊这样的行为,好不好?” 盟哥儿摇头,“不好。” “为什么不好呢?” “那个,小熊不能在背后这样说别人坏话的。” 如情点头,夸了盟哥儿:“盟哥儿不但聪明,还善辩是分呢。你父王知道了,一定为你高兴。” 被夸奖了的盟哥儿很是不好意思,但眉宇间也有隐隐的自豪感,如情却冷不丁又来一句,“那么,盟哥儿刚才与母妃说杨姑姑不好的话,和小熊有区别吗?” 盟哥儿不言语,但神色却闪烁着。 如情仍是温和地道:“盟哥儿,你刚才对母妃说杨姑姑那些坏话,是不好的行为,你知道吗?” “可是,她本来就对我凶嘛。” “那她为什么要对你凶呢?” 盟哥儿却不吱声了。 如情道:“是你故意摔了她的杯子吧?” 盟哥儿忽然睁大眼,似是不相信如情居然连这个知道。如情板起了俏脸儿,坐正了身子,“盟哥儿可否告诉我,为什么要故意摔杨姑姑的杯子?” 盟哥儿倔着脸儿,不肯再说话。 如情叹气,又问:“那你觉得,你这样故意背后告黑状,还故意摔坏别人的杯子,是不是好的行为?” 盟哥儿迟疑了下,摇头。 如情又道:“既然知道是不好的行为,为何还要去犯?” 盟哥儿又倔着一张脸,不解释,却倔强地抿着小嘴儿。 如情叹口气,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于是放松了语气,把他拉到自己跟前,问:“盟哥儿可否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放心,母妃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你父王。” 盟哥儿睁着一双大眼,目光闪烁着,却仍是不肯说话,如情也觉得自己耐心快要于是,她又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你是担心父王会被杨姑姑抢走吧?” 盟哥儿仍是不言语,如情也知道这孩子防心重,又继续道:“这个盟哥儿放心便是,只要有母妃在,不会让她抢走你父王的。你父王一直都是爱你的,只是父王大而化之惯了,又有许多事要忙,所以不小心把盟哥儿给落下了。盟哥儿就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父王,好吗?” 盟哥儿脸上闪过希翼,“真的吗?父王,真的……” 如情松口气,这孩子敏感,因为长期处于父亲不在身边很少关心他,所以自动生出父亲不疼他的不安全感,这才对周围事物,尤其杨启宁之类的人产生一种本能的防备。 找出了症结后,如情就好对症下药,又轻轻柔柔地开解他,“那当然啦,盟哥儿这些天没有发觉吗?父王一有空就会带盟哥儿出去玩,还亲自教盟哥儿习武。这可是平常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哦。盟哥儿应该高兴才是。” 盟哥儿面皮总算不再紧崩,变得迟疑而惊喜,声音细若蚊吟,“父王,真的喜欢我吗?” 如情温柔地道:“那还会有假?父王一听说盟哥儿被坏人欺负,可是生了好大的火呢。盟哥儿忘了?” 总算小孩子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笑意,虽然很浅,但如情看得真切,把盟哥儿抱在怀里,当小奶娃儿一样摇着,“所以盟哥儿你今天所做所为,若是让父王知道了,父王该会有多伤心呀。”怀中的小身子僵住,如情暗笑,又道:“不过想着盟哥儿也不是故意的,对吧?” 盟哥儿狠狠点头,如情笑道:“好,既然盟哥儿不是故意的,那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再犯,明白吗?”然后如情又让他明白,他今天所犯下的错误,与小熊一样,是极不好的行为。 “小熊因为嫉妒,所以做下了不好的事,这嫉妒本身就是一种不好的行为,所以,我们要把心胸放宽,不能因为嫉妒别人就做出不好的事。若是让人发现了,会让人瞧不起的。” “若是再让亲人知道,尤其小熊的妈妈,在知道自己的孩子居然因为嫉妒小白兔就故意损坏小白兔的玩具,可伤心透了,也好生气。盟哥儿你可想想,你父王平时候可有这么教过你?” 盟哥儿脸上闪现不安,想着他摔坏杯子时,父王的震怒,总算知道自己做错了,泪眼汪汪地望着如情,“母妃,父王会不会生我的气?” 如情微笑道,用很诚恳地语气道:“盟哥儿要做诚实的好孩子么?那好,等会儿父王回来,盟哥儿就亲自向父王诚恳道歉,说自己做错了。不该故意摔坏杨姑姑的杯子。” “可是,父王岂不生我的气?” “放心,盟哥儿这么懂事,又这么可爱,现在已经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哪还会生你的气呢,反而会夸奖盟哥儿明事理。不信,咱们试试看。” 如情说话轻快,语气诚恳,盟哥儿迟疑地点头。 当晚,李骁回来后,发现盟哥儿还在,有些惊讶,“怎么还没睡?” 盟哥儿咬着唇,不安地绞着袖子,迟疑又忐忑地望着如情,如情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盟哥儿结结巴巴说了出来,李骁“哦”了声,“然后呢?” 盟哥儿见父亲脸上没有生气的迹像,勇气顿足,道:“父王,我知错了。” 李骁问:“你哪里做错了?” 盟哥儿不安地道:“不该摔坏杨姑姑的杯子。” 李骁坐下来,把盟哥儿拉到自己怀中,“既然明知不该这么做,为什么还要做?” 盟哥儿绞着袖子,不安地望着如情。如情再度鼓励他,“盟哥儿勇敢些,与你父王说出你的心里话吧。” 李骁也是一脸鼓励,盟哥儿脱口而出,“我怕父王有了别的女人就不疼盟哥儿了。” 如情轻斥:“父王怎会不疼你呢,这话是谁说的?” 盟哥儿低头,“是……” 李骁冷声问:“是谁这么教你的?你告诉父王。” 如情连忙拉过盟哥儿,轻轻安抚,“盟哥儿记着,你是父王的孩子,父王不会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就不再爱你的。更不会因为父王有了第二个孩子就冷落你,母妃不会,你父王更不会。” 盟哥儿似懂非懂,如情又道:“若是再有人在盟哥儿面前说这样的话,你大可告诉父王或母妃,看父王不撕烂他的嘴。” 盟哥儿若有所悟,“那这样说话的人,是不是也和小熊一样,是不好的?” 如情一愣,很快点头,“嗯,对,盟哥儿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快就能明辩是非了。” 被夸奖的盟哥儿很是自豪,却又怯生生地望着李骁,似乎要等父亲的认同。李骁温和地摸了他的头,“你母妃说的对,但凡日后有人对你说这样的话,都是不安好心的,想要离间你和父王的感情的,明白吗?” 盟哥儿点头,李骁望了如情,眸里闪过某些复杂光茫,又低头对盟哥儿道:“你母妃说的很对,日后可要好好听母妃的话。这样才是父王的好孩子。”然后又细细与他说了些话,这才让婆子把他带下去歇息。 盟哥儿离去后,如情装作没瞧到李骁越发温柔的眸子,叹息道:“可怜的盟哥儿,刚开始他对我说那番话时,我还以为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爱告黑状,颠倒黑白,原来也只不过是怕自己父亲被别人抢去罢了。”其实她想要说的是,盟哥儿才五岁呀,就有如此本领,估计得长歪了,所以得早早给他固苗,免得以后越长越歪。 教育,就得从娃娃抓起。 李骁没有说什么,只是揽着如情,把她搂进怀中,柔声道:“辛苦你了。幸好发现得早。”这孩子确实得好好地教。而如情刚才的一番表现真的很称职,不愧为书香门弟出来的,懂得以理服人。 如情微微苦笑,“王爷也别急着谢我,我也不过是顺手罢了。”她没有他想像中的圣母。只不过在没有侵犯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给予顺便的关照罢了。再来,盟哥儿是庶长子,长歪了对她及她未来的孩子也是没好处的。还是尽可能尽一份心意罢。实在不行,就只能按老太君所说的行最下策。 当晚,李骁对如情格外的温柔。 第二日,李骁进宫去了,沉香道:“其实,王妃没必要对盟哥儿那么好的。”只要有吃有穿就成了,何必那么上心,又是买玩具,又是买书本,还亲自辅导,还不能打,不能骂,昨天的阵仗,她看得都憋屈死了。 如情叹息道:“只是尽力而为而已。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若不好生教导,日后可就是麻烦了。” 沉香不屑道:“您是王妃,又是嫡母,日后处处压着他,还会他翻了天?”就算不成,把个庶子养歪养废也是轻而易举的。 如情叹气,“时常跟着祖母信佛,若这世上真有因果轮回,我又如何忍心,毁掉那孩子的一生?”再来那孩子目前还小,是好是歹,品性如何,也还没个定数,相信后天的教养应该能起到作用的。 沉香沉默了下,咬唇道:“可,万一养了个白眼狼,岂不养虎为患?” 如情淡淡地道:“所以,咱们也不能任他当个白眼狼,是吧?唯今之计,也不是防他的时候,反正这孩子还小。先一番观察再作打算吧。” …… 去向太妃请安后回来,如情高坐在上首,保持着端庄的面容,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对几个妾室一番教诲,“这马上就过年了,府里事儿也繁多,你们也不必每日里来请安了。都好生呆在屋子里吧。”原侧妃因盟哥儿的事被禁足涵香院,香姨娘落了胎后大受打击,落了胎后成天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玉姨娘受原侧妃牵连,如情正好以此为借口,也给她禁了足,剩下的这些姨娘,哪里还敢造次,这些日子以来安份至极,闻言也唯唯诺诺地应了声。 当晚,如情沐浴过后,便见李骁一身中衣坐在床沿,似在等她的模样,不由一阵泄气,果真是精虫上脑的家伙。 待下人都出去后,如情也准备跟着上床,可是瞧着李骁大马金刀躺在床边上,而身为媳妇的不能从丈夫身上翻过去,得从脚边慢慢挪过去,又觉这样又太丢女人的面子。 正为难之际,李骁大手揽着她的纤腰把她搂上了床,如情一个惊呼,虽吓了一跳,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她爬他脚边的不忿。 能常男人与女人生理构造不同,女人沾上床就想睡觉,或是抱个暖和的火炉子贴着心口舒服睡上一觉。可男人就光想着另一件事儿,并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上下其手了一会儿,干脆脱掉如情身上的束缚,嘿咻嘿咻地折腾了起来。 早已不再是黄花大闺女了,如情的害羞感早已消去不少,并且还偶尔主动一两回,今天她敲打又处置了几个拨尖的刁奴,也震慑了下人,很有成就感,心情也跟着愉悦,再来**又被男人给挑逗了出来,索性迎合了他,胡天海地一番折腾,待一切静止过后,如情见他头发都有些凌乱,便给他弄散了,“这样整成束着头皮不痛么?改日里就寝前,我给你打散再给你轻扎起来。”男人披头散发真不好看,影响美观做“事”也不方便,还是拿丝带松松地绑了就好。 李骁任她弄散自己的头发,捉来她胸前的秀发放在鼻间轻轻一吻,“这些日子管家可还顺利?” 如情窝在他怀里,男人长期习武,肌肉结实,偎在他怀中,倒也有种宁静被呵护的感觉,见他主动提及,倒也不藏私,简单把几个出众的刁奴供了出来。 “我知道,这采买的,账房的,还有教引处的都算是肥水衙门,再来外头畏惧王府的权势,他们出去都是挺直了腰杆子做人,有些底气也无可非厚,可如今连我这个王妃都不放眼里,任我敲打还是斥责都油盐不进的拽样,我就在想,这些人背后可有其他势力?” “这些内宅里的管事,我也不甚清楚。改明儿问问母妃去吧。若真的过份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找了个错处,让她们给你洗马桶去。” 如情扑嗤一声,揪他的胸膛,“除了抡你的拳头外,就不能使些别的本事么?” 李骁不以为然,“若是拳头能轻松解决一切,何需再动脑子?” 果然只有四肢发达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如情道:“我仔细打听过了,这几个领着最肥差事的管事,在府里都有着盘枝错节的关系。我若动了他们,保不准便会有人向父王母妃告状哭诉去。”采买上的洪大成家的被卸了差事后,便成了周勇家的一家独大,她又是太妃一手提拨的,男人又是门房上的,极得老王爷器重。儿子女儿也都在嘉欣苑当差。若是处置了她,保不定会惊动老王爷和太妃。到那时候,长辈出马,她有再多的理由都会落个“不给长辈面子”的罪名。 既然这厮一心说不会让她受委屈,那周勇家的这个硬骨头就交给他好了。 李骁挑眉,很不可一世道:“这有何难?明日我借故把父王母妃请出府去,你再仔细收拾这群刁奴。” 如情摇头,“这个不妥,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骁受了她的窜掇对付父母身边最得脸的奴才,这要是被人挑唆几句,一个不好便弄成她使媚挑唆,连公婆身边的人都敢下手。 李骁仔细想了想,“你不是已抓着了她们的错处么?那还不好办,交给我,让我狠狠收拾他们去。” 如情摇头,“这些内宅事儿,你一个大男人插什么手呀?”在这种大家族里,男主内,女主内分工明确,又不易扯经扯皮,如果女人连管个奴才都管不好,还回回都要男人出面镇压,也乱没面子一把的。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说该如何办?” 如情说:“我原想着把采买的账本交给母妃过目,由她老人家作主处理。” “为何又不施行呢?” 如情无耐道:“若处置了周勇家的,可她的男人儿子女儿都还在府里,指不定会计恨我呢。”所以,不处置就一个都不动,若要处置的话,全都给打发了最好,免得留下后窜。 李骁刮目相看起来,“想不到我的娘子还能想得这么长远。厉害,厉害。” 如情得意地道:“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妹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她在出嫁之前,知义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虽比不得皇宫里的明争暗斗拿人命当儿戏,却也不枉多让。所以这些妾室妹妹最好还是下死手管制了,千万别让她们生什么妖蛾子来。”这话是余氏说的,不过以余氏的宅斗水平,也不可能说出这番话来。难为知义了,为了她这个高嫁的妹子,不可谓不用心。 而何氏给她的忠告也挺实用,“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里的管事也比寻常人家体面三分。这些管事大都是家生子,在府里结党私营,盘枝错节。妹妹若想管制他们,可得狠下一番功夫。” 李骁却不满了,轻扣她的额头,“小笨蛋,平时候不总爱拍为夫的马屁么?娘子应该说……” “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妻子。”如情接口。 李骁唇角歪了歪,点头,“嗯,乖。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得到几记粉拳侍候,李骁哈哈大笑起来,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又细细吻了她娇艳的脸儿来, 李骁知道如情与知义感情深厚,原先就有些嫉妒了,但想着名不正言不顺,也只好把那份酸意藏在肚子里头,可如今如情已是他的媳妇,再听她以这般语气说出来,立马发作起来,“你很喜欢知义?” “嗯,二哥哥虽面冷,可我知道,他是真的疼我的。我也好喜欢他。”尤其在大同那两年时光,是她这一生过的最舒心的了。压根没有察觉自己无意间的话已快惹火某个火药桶的她还感慨地道:“尤其先前二哥哥娶了二嫂子后,我还嫉妒过呢。生怕娶了嫂子就不疼我了。”所幸,知义仍是一如即往地疼她,而余氏也是难得的温柔贤慧。 李骁脸黑如锅底,嘲笑道:“可惜了,你们是兄妹。”即让他庆幸又让他吃味的身份。 如情也哀声叹气,“是呀,若不是兄妹那该有多好,啊,你你,你干什么?”男人忽然如恶魔上了身似的,一个跃起把她压在身下,又恶狠狠地吻了她双唇,一番狼吻后,似乎,又激起了男人的兽欲,好一通胡天海地折腾,总算消了停后,如情细细喘着气,抱怨道:“讨厌……”虽说着讨厌的话,但声音却拉的又细又绵。 李骁爱怜地亲吻她的脸,“明天我留在府里,帮你教训那些奴才。” 如情点头,目前她也还没想出最好的法子,估计请出李骁这樽大神镇压一二吧,希望周勇家的看在李骁的份上,从此安份守已。 “我娶你来是享福的,可不是来受气的。你也不必顾忌,父王母妃那,一切有我顶着。” 如情笑了笑,说了声好。既然男人想表现一番,就让他表现好了。 “不过,王爷除了亮拳头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有。”李骁唇角都带着笑意,“脚也成。” “……”如情无语了好一会,忽然又道:“那万一哪天我也惹你生气了,你是不是也要抡你的拳头?”防窜于未然呀。 李骁翻身,面对着她,小妻子肉乎乎又红扑扑如苹果脸蛋儿激发着他最原始的渴望,又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最后还轻拍她的屁股,“我不会对你动粗的。” 如情轻哼:“你这个保证能保……”话还没说完,李骁已挨着她的耳朵,邪恶地道:“我只想对你上下其手。”说着还吻了她光嫩粉洁的脸颊,犹觉不可瘾,又啧啧有声地啾了几下。 如情恼怒地推他,想当然她这个身板儿是推不动他的,虽然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能当一回事,但心里倒是很受用的。 李骁想着昔日与如赙斗嘴的场景,哀声叹气的,“你可知,每每被牙尖嘴利的你惹怒,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如情红着脸装傻,“想揍我?” 脸颊又被袭击,“答对了。真想揍你的小屁股,然后再狠狠把你这张气死不偿命的小嘴给吻住。”李骁一边说一边吻上她的吻。 如情略略挣扎了下,最终敌不过他的强势,与他唇舌相戏,一番温存,忽然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今儿个河山子村送来了好些飞禽走兽,其中便有熊掌。” “你想吃熊掌?” “熊掌确实美味,我先前想吃也只能请二哥哥从大同给我捎来。想不到,王府的熊掌却堆得海了去。”人比人,气死人呀。怪不得人人都要争当人上人。 李骁道:“若是喜欢,明日里让厨房的给你做熊掌去,清蒸红烧腌炖都随你。”李骁轻拍小妻子的脸,“我说过,这府里的小事,你自己作主便成。” 如情幽幽地问:“那为何当年非要搜刮我的熊掌?” 李骁:“……” 如情本想扯他的衣襟质问,可惜刚才一番运动,脱得精光光赤条条,只能用粉拳招呼他的胸膛,“你说呀,你说呀。今天若不是给说个丁字卯正,我,我就……” 李骁抓住她的小拳头,在她唇上又偷了记香,“你就怎样?” 如情横眉倒竖了好一会,恶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我就榨干你。”就目前来说,虽然这个成本会大了些,但她至多就多累一会儿,睡一觉起来仍是生龙活虎。但男人就不一样了,保证把他累到趴下。 李骁当场笑得趴覆在如情身上,如情被压得几乎断了气,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他,恼怒道:“起来啦,别压我这。”好不容易长成的荷包蛋,若是被压成煎鸡蛋,还要不要她活呀? 李骁伸手揉了她的胸前那团柔软,眸子里射出邪淫的光茫,啧啧有声,“不错,总算有些看头了。” 如情恼怒地揪他的肉,“你还没回答我哩。” 李骁挑眉,痞痞地笑着:“如果我说,就想看你忍痛割爱又敢怒不敢言的呆样。你会不会生气?” 如情气鼓鼓地道:“我已经在生气了。你没看出来吗?” 李骁轻松一笑,又亲啄了她的粉唇,“你生起气来也好可爱。”说着又重重啾了她的脸蛋儿,左右开弓,两边各两个。 如情气得几乎背过气去,遇上这种脸皮厚又死不要脸的无赖,越发衬托她战术的单一。 “你可知道,我可是心痛了好久。” “谁要你要偷奸取巧?”头一回拿个又大又沉的罐子,害他误以为里头有两个熊掌,还兴冲冲地特意邀来一堆猪朋狗友品尝,顺便大肆显摆他的辉煌战绩,谁知会出如此大的糗? 如情不依道:“所以你就仗着你王爷的权势逼我?” 李骁居然大言不惭地道:“本来我还没想起的,是你主动提起来的。”他哪能不善加利用?尤其这丫头见了他就一副老鼠遇到猫,这就催生了他越想捉弄的心。 如情嘟唇,也觉得自己太笨了点,一百个后悔。不过又想起一件事,又捶了他的胸膛,“那时你并没有认出我,对吧?” 李骁也说话实说,“当时天色昏暗,确实没有认出你来,只觉得你好面熟。”顿了下,又道,“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你头上的宫花。” 如情“哦”了声,“这枚宫花究竟有何独特之处呀?” 李骁闷了一会儿,这才道:“自从把方如燕休了后,母妃便想着给我物色个优秀的大家闺秀,可惜想不到后来又阴差阳错的找上圆善大师,圆善大师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我母妃两枚宫花。” 那两枚宫花,一模一样,一枚给太妃,让她仔细保存好,另一枚让太妃给李骁,让李骁保存好,让他折个纸做的船,把宫花放到湖里,任他飘去,若是这枚宫花出现在某个姑娘头上,这个姑娘便是他命定的王妃。 如情听得双眼发直,想着知义与她提到过的版本,问:“那你照做没?” 李骁冷哼一声,“我哪会照做?这和尚最爱诓骗人。后来刚好要去大同,便给丢到大同了。原以为那和尚便再也骗不到母妃的钱。可谁知……呵,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情蹙起了眉头,也有些不解,“可是我听我哥哥说,这枚宫花是代王府一个僧人赠给他的。他觉得好看,就转赠给我。你究竟把宫花丢到哪了?” 李骁好一阵惊讶,“就是,代王府。”他也曾在代王府住过一宿,最后在离开时,便随手把宫花给丢到床上然后自己离去。 那估计是后来那宫花又被王府里的僧人给捡着了,再然后便转赠给知义,而知义再转赠给她,而她在参加庆昌候爷大婚时,刚好戴了那枚宫花,又被李骁给发现,进而堵着她敲诈她。 “之后那枚宫花就没找着了,是你捡到了吧?” 李骁点头,当时他已经有隐隐不好的预感,但仍是未放心上,只是把那枚宫花拿回去后,再也不轻易拿出去见人。可后来又去了大同,陡然发现如情也在大同,心头活泛了些心思,带着一半好奇一半期待把这宫花以赔罪的名义送给了知义。 然后,李骁又问如情,“那宫花呢?在你手上吧?” 如情吐舌:“当时我也猜到这宫花不同寻常了。为怕再与你有任何牵扯,就叫丫头给扔了。” 昏黄的夜明珠照耀下,李骁的脸沉浸于一片朦胧中,大概是如情的错觉吧,这家伙似在不满。 109 娃娃教育从小抓,关于宫花的事 言情海 正文 110 清算旧账,报仇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0 清算旧账,报仇 李骁确实不满,惩罚性地咬了她的耳朵,质问:“先前总是一见着我就活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这是为何?” 如情轻哼,“王爷身份高贵,区区一个我又算得什么?如何敢仰攀?”这家伙以前那么多恶劣事迹,可仍然敌不过命运的捉弄,居然还嫁给了他。直到现在,她仍处于一种做梦的感觉。她和他,天差地别的距离,居然还成了夫妻,太不可思议了。 李骁翻身,把她搂在怀里,伸手捏她的柔嫩的脸颊,“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打你主意么?” 如情打了个哈欠,经过一场运动,又再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卧谈会”,睡意也来了,于是边打哈欠边问:“什么时候呀?” “从发现你头上那枚宫花开始。” 如情木了会,“可后来我与向家订下婚约了呀?” “是呀,所以我还好一阵遗憾呢。”想到当时听到的消息,他还郁闷了一把。 如情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就因为那枚宫花,所以你才注意到我?” “不。”李骁说,“很早以前,你错把江允然当成知义好一番倾诉道歉忽然发现不是知义本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尤其本来就一副野猴样,却还假装淑女的怂样。从那时候起,我就注意到你了。” 小时候的事,时间太久远了,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不过,好像那时候她也才几岁吧,他那么早就开始注意她? “真要对你上心,还是要数你拿棒子扔我那气势如虹横扫千军的虎劲,从那时候起,你的身影才在我心底刻下了烙印。” 如情哼了哼,说不出的滋味,有得意,也有虚荣,还有死鸭子硬嘴的不以为然,“可是后来你却装作不认得我。” 李骁大喊冤枉,“在庆昌候府,天色昏暗,也一时没瞧仔细罢了。后来不也认出了你?谁知道小丫头长大了会是那么秀色可餐?”为了表示他所说不假,还特意捏了她的脸颊,又色色地摸上令他无比向往的柔软之地。 男人的手掌带着薄薄的茧,有些硌肌肤,但是如情却不讨厌这种抚摸,一种隐隐的悸动让她轻轻偎拢在他怀中,“后来在大同,你可把我欺负惨了。” 李骁轻咳一声,振振有词,“这能怪我么?谁叫你每次见着我就一副晦气的模样。”他坚决不承认,他强大又尊贵的王爷自尊心受到损害了。 如情哭笑不得,“你这人好无聊。我之所以怕你,还不是你先前作恶多端。” “我有吗?”某人死活不肯承认。 “你有,还不承认。”如情细数她的恶形恶状,“闹行纵马撞伤我祖母,威逼我的熊掌,在大同的时候,还在我哥哥面前大说我的坏话,还总爱欺负我,大街上也堵我的路,还,还逮到你逛窖子。” 李骁脸色青白交错,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他真的很恶劣…… 但见小妻子还要声讨他的架式,连忙翻身,把她压在身上,吻上她的唇,“睡不着吧?那咱们还是做些别的事吧。” 如情喘气,本能地推拒他,却又隐隐期待着,推了几下便半推半就地迎合了他,但想着先前受到他的种种欺负,又觉不平,又忿忿地道:“讨厌,就爱欺负人家。” 也不知是埋怨还是撒娇,反正声音软懦懦的,似乎有什么绵软的东西在搔他的痒,李骁全身血液沸腾起来,腰间一沉,一股作气冲锋陷阵,如情娇喘连连,一边软软地娇吟着,但嘴里仍是不忿地嚷着,双手泄忿似的掐他的背,先前只是个大坏蛋,大恶混,如今还成了大色魔了…… 一翻**后,如情懒洋洋地趴伏在李骁宽阔的胸膛上,“今天你去杨府了?” 李骁静了好一会,总算接下小妻子天外飞来的问题,“是,在天香楼遇上了杨启泰,便给聊了起来,一时兴起,又受邀去杨家坐了一会儿。” 如情翻翻白眼,解释那么细干嘛? “盟哥儿与我说,他讨厌那个杨姑娘。” 李骁愣了下,“他当真这么说?” 如情嗯哼一声,“童言无忌。”盟哥儿说,这杨启宁不大鸟他,但却异常讨好李骁,以至于让一个小小的孩童都感到讨厌,足以证明这位杨家姑娘表现的多么露骨了。 不过如情很奇怪,李骁已经娶了她了,难不成她还不死心? 李骁这厮平时候挺精明的一个人,可这时候也粗神经,哪会明白如情内心里的煎熬,只是说:“估计是杨姑娘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把盟哥儿给薰着了。那你可得好生约束下人,千万别在屋子里薰太浓的香味。” 如情:“……” 李骁又道:“明天便是二十八了,府里人要弄顿席筵,估计还有你的忙,早些睡吧。” 如情那个怒,现在才良心发现,是否太晚了点? 可是,如情始终觉得似乎还有个疑问没有问出来,可又一时给想不起来,直到夜深人静,身边的男人开始细微的打起鼾来,陡然想到了一直深藏在脑海里的疑问,猛地推了推身边睡死的男人,“母妃管束下人还是很有一套,可我大婚那日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糟心事?” 李骁陡然被推醒,咕哝一声,而如情却刨根问底的,并气势汹汹地揪他的脸,“你说呀,你说呀,要是不说,今晚就别想睡觉。”这家伙太恶劣了,她的小宇宙爆发了。 李骁瞌睡被吵,不耐烦起来,有些愠怒,一个翻身,顺便把她给压到身底下语气,模糊不清的,“说什么呀?” “……妙音,明明王府规矩森严,为何还会有下人给我脸子?”若是暗地里也还罢了,可问题是,居然是明张目胆,还有恃无恐呀。 李骁打了个哈欠,“还能有什么?就是妒忌你呗!”妙音确实胆大包天了,不过,还真没人指使她的,她只是太过高估自己而已。当然,确实有人从中作梗拿她当枪使。 如此恶劣的话居然毫不脸红地说出来,如情气得惨了,又揪又掐他的胸膛,李骁捉着她的手,怒道:“半夜三更的,还要不要睡觉?不睡也可以,咱们大可做点别的事。” 如情本就属窝里横的,却也是怕硬欺软的,见李骁真生了气,哪里还敢放肆,尽管心里不满,却也不得不闭上嘴巴,一边坐起身,拿了肚兜,中衣穿上,一边在心里骂上无数回,这个强盗,坏蛋中的坏蛋…… 李骁正待闭眼进入梦乡,忽然只觉身子一凉,原来他的小妻子使气把被子全裹去了,一个人和着被子钻到床角里去,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大手一捞,把小妻子连人带被地揽到怀里,刚开始还挣扎得厉害,不过最终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如情重新被搂到他怀里,忍不住咕哝道:“大坏蛋。恶霸,强盗。” 李骁莞尔,捏了她的敏感的地方,惹得她身子一缩,“乖,睡吧。妙音反正已被赶出府去了。再来,挑唆之人也被你拿捏住了。就不要再介怀了。” 如情豁地抬头,“你的意思是……可,原侧妃有这个本事么?”那么笨的一个人,用那么蠢的法子就想拴住男人,实在有够笨的。 李骁眉毛微掀,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未说,只是把如情搂得更紧,“再不睡,当心明天起不来。”新婚也才十来天时日,他已经能列数这丫头的一切坏毛病,其中一项便是爱睡,嗜睡,也贪睡。若是没有睡醒,不但有起床气,还会给他脸色瞧。 ……大年二十八,王府给下人放一天假,除了值勤的外,全到前院吃了饱饱一顿席筵,再发放些年货,算是提前给下人们过了节。而大年二十九,打扫庭除,收拾供器,准备祭奠祖宗和诸神灵。 太妃亲自主持拜灶神,接财神,送家堂,等一通祭拜,杀鸡宰羊祭送人、神、鬼,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点地。紧接着,贴对联,换门神,挂牌,新油桃符。 而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都在两边阶下张挂着清一色的朱红大红灯笼,里头放置着高照灯。上上下下一通忙碌,如情更是累得脚板翻,虽不需自已动手,但一天到晚用脑过度,甚至连闺阁时的午睡福利也给取消了,再一次哀声叹气:谁说王妃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来着?这些天她一不出门,二不走亲戚访友,全梳着松松的纂儿,珠叉首饰也只是绾着简单的簪子及插枚髻花,抹额也从华丽繁复的宝石变成一枚细细的金纹链垂着颗细细的南珠,看着极其极其简洁,也方便好做事。 总算到了下午,忙里偷闲,原本想小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一番,可才上了床,玉琴顶着张黑锅一般的脸进来,轻轻叫醒如情,“王妃,凤姨娘有事要见您。” 如情被吵醒了,火气可大,她上头压着老王爷,太妃,老的两个要侍候,在的要侍候,小的也给张罗一切,还不能有怨言也就罢了。如今连老王爷身边的姨娘也要来烦她,不由道:“让她过会儿再来吧,没瞧到我在午睡么?” 玉琴见如情不高兴,连忙解释,“奴婢也是这么回她的,可她却,却指责奴婢,说奴婢仗势欺人,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奴婢只能,只能来通知王妃了。” 如情这下子瞌睡也醒了,轻斥:“你个没用的。你可是我的陪嫁丫头,谁不给你三分薄面?偏一个姨娘倒把你给拿捏住了。出去拿出你大丫环的威风来,告诉凤姨娘,就说我正歇着,受不得打扰。” 玉琴点头出去后,如情想睡也睡不着了,干脆下了床,趿了鞋子披了袍子,玉琴又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忿忿不平:“王妃,凤姨娘说,若是您不见她,她就去老王爷那儿嚷嚷,说王妃您克扣了她院子里的份例。请老王爷来作这个主。” 如情放下梳子,一声冷笑:“她还好意思来向我要银米?也罢,有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去告诉她,她暗地里做的肮脏事,早就叫老王爷给知道了。若是不想丢那张老脸,尽管去告好了。”若是她够聪明的话,就知道见好就收。更何况,这凤姨娘早就失了宠,她能不计前嫌发放足额的银米,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偏还敢蹭鼻子上脸。 玉琴出去后,也不知怎么说话的,如情在里头都听到凤姨娘的哀嚎,“……好歹在王府熬了大半辈子,都给老王爷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可却越混越回去,如今连个破落户都不如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好……”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叫劝解声,如情只觉额头抽搐,再也忍受不住,大步踏出去,只见凤姨娘被丫头们拉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嚎叫着,一副要撞墙柱的架式。 如情冷眼旁观,既不开口,也不劝解,只冷冷瞅着她,脸上带着讥笑神色。 那凤姨娘平时候最拿手的本领便是使泼撒赖,如今见如情只冷着脸却不说话,闹了一会儿后,也觉无趣,悻悻然作罢,对抓着她的丫头一声厉吼:“捉着我做甚?还不放开我?” 获得自由后的凤姨娘尖声尖气地冲如情一通指责,“王妃如今可今非昔比了,长辈来了连门都进不了,方家果真是诗书传家,原来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如情淡道:“凤姨娘这话我可不敢当。您是父王屋子里的人,怎么跑到我这来撒野了?要是让老王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为着避嫌,凤姨娘还是回自己屋子吧。” 凤姨娘一声怒喝:“你,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好歹我也是老王爷屋子里的人,庆安公主的生母。你,你一个小小的破落户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如情四处望了望,轻轻地笑着:“凤姨娘,您嘴里的破落户,指的是谁呀?” 凤姨娘滞住,她确实骂的是如情,可真要坐实这句话,可就没那个胆子了。不管如何说,如情是堂堂王妃,她只不过是老王爷的侧妃,可也打不得骂不得的。 如情又笑道:“瞧凤姨娘都气成什么样儿了?是谁惹您生气了?大老远的跑到我这边要死要活的。这大过年的,还是消停些好。要是让老王爷知道了,可就晦气了。” 凤姨娘噎得没法,她想骂如情不尊重她,可如情又一直笑吟吟地说话,想骂都找不着地儿了。 如情又问:“凤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儿?” 凤姨娘这才想起她的来意,哼道:“王妃这才当起了家,可就不把我放眼里了。不但份例银子往死里克扣了,还让底下的人一个劲的作贱我。我今天来,就是来向王妃讨个公道的。”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 如情一脸疑惑,“凤姨娘这在说什么呢?按王府里的规矩,凤姨娘一月5两银子的份例银子可是准时给了呀,难不成凤姨娘没收到?” 凤姨娘一阵怒吼:“五两银子哪够,喝西北风呀?这年底不是还有压岁钱么?其他姨娘都有,为何我没有?”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如情依然笑吟吟地,把凤姨娘请到里屋里坐下,并命人上了茶后,这才道:“就知道凤姨娘会来找我要赏银,可是,这府里头的规矩呀,我一个新人可不好质喙。凤姨娘您可瞧瞧……这上头全是您今年一整年所犯下的错事儿,这大错扣20两银子,小错扣五两银子,越矩扣五两,还有顶撞主母,陷害妾室,挑唆,绕舌,林林种种,可全白字黑字的记着……这七扣八扣扣下来,就给扣没了。所以,凤姨娘来找我要压岁钱,着实让我为难。” 凤姨娘抢过册子,越看脸色越黑,某年某月她挑唆莲姨娘与路姨娘斗气,最终路姨娘险糟毁容,犯了挑唆罪,扣5两银子。某年某月某日,她在庆安公主面前绕舌,扣五两银子,某年某月某日顶撞太妃,惹太妃震怒,扣五两银子……林林种种算下来,姨娘每年能领取的三百两银子居然给扣得精光。 如情语气很是轻柔,“凤姨娘可得看仔细了,这上头可有记错?若是记错了,咱们再找父王母妃还有其他下人一一来对质。决不能冤枉了凤姨娘。” 凤姨娘脸色难看到极点,她确实做了好些坏事,但时间久远,自己都记不清了,如今瞧着这上头记着的明细,似乎,还真的干过。 可是,她在王府多年了,可从未听说过,姨娘犯事还会记个册子,并且犯了错事还要罚扣压岁赏银。她往年都能领取三百两银子,没道理今年一来就给扣得精光。 于是她怒火重重地冲如情一声冷笑:“王妃也别尽拿这些来当圣旨拿捏我。这府里头何时有扣银子的说法了?恐怕是王妃擅作主张私自克扣我的银米吧?” 如情无耐地摊摊手,“府里的下人发放岁末银子都是按着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的规矩。我也是按着规矩行事。凤姨娘若是不服,大可凛了太妃,看太妃如何处置?” 凤姨娘恨声道:“她本就瞧我不顺眼,如今你一个劲的作贱我,她不暗地里偷笑就成了。还会替我主持公道?”说着怒拍了桌子,耍起了无赖,“我不管,今天你要不是把岁银给我,我就不走了。” 玉琴几人都气得拿眼睛剜她,凤姨娘却视而不见,坐在椅子上,似乎吃定了如情拿她没法子。 如情冷下脸,“凤姨娘当真要与我使这些腌赞伎俩?” 凤姨娘见她板下脸,也有几分惧怕,但如今都这样了,也只能咬牙发了狠地道:“反正我也是被逼急了走投无路了。王妃当真要逼我,大不了我一头碰死算了。只是可怜我的倩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日后不知要如何伤心呢。” 如情翻翻白眼,左一句庆安公主,右一句李倩,似乎只要搬出庆安公主的大名,她这个王妃就得附首称臣。 不过,与这种无赖不要脸之人,如情也可以比她更不要脸。 “……凤姨娘,这儿可是王爷的寝居,您确定要一直呆在这?” 凤姨娘唬了一跳,李骁她还是挺惧怕的,四处张望着,可惜她对隆仙居本就不熟,今日贸然前来这儿也只是为了要银子。被如情邀进屋子也没仔细留意,果不其然,这屋子既不像花厅,也不像偏厅,看着确实像卧室。 凤姨娘脸色陡变,忽地起身,戟指厉喝:“你……你胆敢设计我?”就算她仗着女儿的势,但也知道,她一个老王爷的妾室居然跑到嫡子的卧室里还赖着不肯走,若是被李骁或老王爷知道了,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而如情太卑鄙了,居然不知不觉中把她带到李骁的卧室来,若是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 如情故作惶恐,“凤姨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如情毕竟是新人,府里的规矩也并不甚清楚。而凤姨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对府里的规矩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如情无意中冒犯了姨娘,还请姨娘看在如情是新人的份上,千万别与我一个小辈计较才好。” 凤姨娘鼻子都气歪了,这人实在太可恶了,设计了她,她还不能生气。不然就是欺负她一个新人。可若是就这样罢休,她一张老脸往哪搁呀?她来之前还与丫头们拍了胸脯保证一定要给如情好看,如今,没让她掉一根头发,连让自己无端惹得一身骚,还只能哑巴吃黄莲,实是憋屈死她了。 如情伸手摸了下额上的金纹链的南珠抹额,唇边扶起一丝幽凉的笑,目光婉转,瞥向一旁侍立的玲珑,玲珑果真是人如其名,立马恭敬地道:“王妃,时辰不早了,王爷估计要回来了,是按往常的规矩给王爷备热水么?”其实,李骁虽然顶着靖王的名头,实则是个最不爱讲究的人,并不若一般人家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都要一日洗上两回澡,李骁这厮最是懒惰不过的,不说一天洗两回,3天洗一回都算是不错了。 如情却有模有样地轻斥:“没瞧着我这儿还有客人么?热水暂且搁在那吧,王爷回来了也别让他进来,再如何的亲厚,毕竟男女有别,可别坏了凤姨娘的名声,” 凤姨娘一听这话,气得吐血,指着如情瞪了半天的眼,见如情仍是一副腼腆客气又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不由气得两眼晕花,似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如情在嫁入王府之前,知礼兄弟便多方打听了王府里的各人为人品性,失了宠女儿又外嫁多方惹人厌的凤姨娘虽不足为虑,但若不给个厉害的下马威,把她震慑住,日后若是三五不时来上一出恶心事,暗地里使两记绊子也是极要命的,还不如一股作气把她狠狠打趴在地,让她永远不敢再来惹她。 如情又道:“天色不早了,姨娘要在这儿用饭么?” 凤姨娘一听,人家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估计李骁也快回来了,也不敢多呆,放了两句狠话便待离去。 如情冲着她的背影对一旁的玲珑道:“玲珑,赶紧拿了册子登记,庆元七年农历年十二月二十八,凤姨娘硬闯王爷隆仙居,使泼耍赖在先,又语出恶言在后,还又赖在王爷的卧房,此为妇德有污,待明年的岁末赏赐里头,扣上15两银子。” 凤姨娘一个趔趄,忽地转身,对着如情怒目而视道:“方如情,你敢如此对我如此无礼?” 如情恭敬地笑着:“凤姨娘请恕罪。这规矩是太妃亲自订下的,如情身为媳妇,定得遵守,不过是按章程办事。凤姨娘若是不服气,大可向太妃申诉。若是凤姨娘觉得太妃有包疵之谦,大可向老王爷告状,说如情胡乱冤枉您。” 凤姨娘气得吐血,可不管歪理还是正理,她都说不过如情,反而被她绕着干了一堆糊涂事儿。再来就算她能申诉,可老王爷早已厌恶了她,哪会理会她,这口气,她不咽也得咽了。 “好好好,方如情,你果然有种。我们等着瞧。”凤姨娘知道再继续留下来也讨不得好处,只能早早闪人,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了,搁下狠话后,气如斗牛地离去。临去前,还特意把手上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碧色粳米粥的丫头给撞倒一边,粉白官窑喜鹊登梅的瓷碗被摔得粉碎。 如情冷眼瞅着,又冲玲珑喝道:“记下,同日,凤姨娘故意打碎给王爷熬的碧粳粥,碧粳粥虽是皇粮,不过量也不多,这回也就算了,但簇新的官窑喜鹊登梅瓷碗市价可值12两,扣掉凤姨娘12两银子罢。” 凤姨娘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怒转过身来,脸色胀得通红,“你……” 如情并不理会她,又对一旁的袁福来家的道:“虽说王府家大势大,摔个个杯子掉个茶碗的,虽不值几个钱,却也由不得这般铺张浪费。长辈屋子里,我是小辈,不好管,但下头的,我可管定了。袁妈妈,你去各房传个话,若是再有打碎杯子损坏器件的,一律照价赔偿。” 袁福来也算是怕了这个笑面虎的王妃,立即恭身应了。 凤姨娘气得鼻子都歪了,转过身来冲向如情,指着如情正待开骂,却听到一句让她魂飞魄散的话来,“凤姨娘,我听闻你一直赖在我屋子里不肯离去,可有何指教?” 来人正是李骁,他身边跟着一身浅紫金红双色锦缎褙子的靖太王妃,太妃头上朝阳五凤小朱叉,斜插一枚通体碧透的小凤簪子,与李骁一道气势如虹地踏将进来,立足在凤姨娘跟前五步远的地方,太妃神色冷厉,语气生硬。 而李骁则沉着一张俊脸,杀气腾腾地盯着凤姨娘。再瞧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瓷碗,脸色沉了下来,侧头与太妃道:“母妃,看样子,凤姨娘对您这个嫡媳妇可是有诸多不满。” 如情上前向太妃施礼,声音柔柔,“母妃,您来得正好,凤姨娘闯进屋子里不肯走,媳妇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姨娘暗骂如情这个小贱人果真恶毒,居然如此陷害她。但嘴里却一个劲喊冤,可惜太妃早已厌弃了她,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神色不耐烦地道:“越发没个体统了。好端端的,跑到骁儿这儿来做甚?我就知道你想在小辈面前摆你的长辈架子。你也配?”然后不由分说让人把凤姨娘叉了出去,并喝令:“让她回去好生把《女戒》抄上一百遍。抄不完休想踏出院子半步。” 如果说太妃这般处置,凤姨娘肯定还要辩上一回,可这回李骁也在一旁,她是受过他苦头的,哪里敢再硬气,本想喊冤,但嘴巴却被人捂住,所有求饶的话全给沉湮灭。 李骁还冲外头的媳妇丫头喝道:“从今往后,谁要是敢把此人放进来叨扰王妃,一律拖出去杖毙。” 太妃望着如情,一脸怜惜,“这个凤姨娘,一向泼辣又无赖,先前骐儿媳妇可没少受她的茬。如今又来咬上你,没受她的气吧?” 如情恭声回答:“媳妇多谢母妃关心。凤姨娘,确是……过余了。不过既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忍着敬着便是。” 太妃欣慰道,“果真是懂事的孩子。不愧为书香门弟出来的,就是识大体守礼节。不像有些人……” 如情低头,太妃没说完的话里,隐射的是凤姨娘,这位自恃是官家千金,父亲还曾中过状元,当了几年官儿,折戟在同僚的暗算中,丢官罢职,家道中落,仍是穷摆读书人的架子,后来进了宫做了几天宫女,被先帝瞧中,瞧其资色不错,便封作四品诰命夫人,赐给老王爷作了偏妃。仗着有诰命在身,又是皇帝所赐,在靖王府着实风光一把。可惜后来生下庶女后,便渐渐失了宠,虽然庶女一直得老王爷的宠爱,但她本人却越发不如前。最终因犯下大错,被老王爷给捋去偏妃的待遇,只肯给妾室的份例。这也是虽顶着侧妃的名头,而府里的人都只叫她凤姨娘的缘故。 …… 太妃离去后,如情笑盈盈地上前迎接李骁,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这家伙还在新婚期,再来又要过年了,暂且没什么差事,呆在府里这厮又闲不住,这两天正准备当个慈父,便给盟哥儿做启蒙武术教练。 李骁笑道:“还不是听说凤姨娘来找你的麻烦,特意眼巴巴地赶回来替你膛腰作主。”制止如情要替他宽衣的动作,“先别忙,我还要出去。好端端的,凤姨娘怎么也跑来找你麻烦了?” 如情道:“还不是为了报上回王爷把她女儿身边的下人给踹断两根肋骨的仇?” 李骁挑眉,冷笑一声:“不知死活?凭她也配?”然后对如情道:“这种人你不要与她客气,若下回再敢来招惹你,尽管使出你的本事来。” 如情心里一喜,可嘴里却道:“那万一,父王怪罪下来?”凤姨娘虽失了宠,但总归是老王爷屋子里的妾室。她一个媳妇如何好下狠手整治? 李骁嘴巴一撇,“凡事有我担着,你怕啥?” 如情一脸感动,“王爷,你真好。处处为我着想。”这时候如情是确实感动的,她都分不清究竟是把他当上司,还是当枕边人拍马屁了。 李骁轻拍她的脸,“那要怎么报答为夫?” 当着下人的面,男人语气里的暖味与邪恶使得如情忍不住羞红了脸,恨恨掐了他的腰侧,轻啐,“没个正经。” 李骁大笑,他爱极了她粉脸微红的娇羞劲,忍不住捏了她的脸颊,仍是不觉过瘾,又搂着她的纤腰离了地面,在她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两记才肯罢休。 李骁走后,已是申时三刻,如情也没了睡意,一时无事可做,又让人端了碗红稻米熬的莲子粥来。 于夏领命去后,玉琴来到如情跟前,异常解气:“哼,敢仗着庆安公主就敢耀武扬威?王妃总算杀了她的威风,真是大快人心。”忽然想到什么,又左右瞧了瞧,小小声道:“王妃可是在替沉香姐姐报仇?” 如情瞟她一眼,这丫头,倒也是聪明了。 过了会,于夏端了粥来,如情捧着粥,却是无语至极。 她知道,这红稻米和碧粳米一样,只有宫延或贵族方可食用,吃着确实香,营养丰富,能慈气补血,可是,可是,王府也太小气了,居然成天就吃粥,虽然粥的营养确实丰富,熬鸭子粥,瘦肉粥,莲子粥,燕窝粥,各类营养丰富的粥换着花样吃了个遍。她嫁入王府十来日,便已吃了不下十种粥了了,刚开始还觉新奇,可如今,她看到粥就想泪奔一把…… 按袁福来家的说,京中好多贵族小姐太太都喝粥的,因为粥能滋补身子,还特别的调养人,再来,姑娘太太们在内宅又没劳作,哪易饿,是以一般主食都是配粥。 这叫少食多餐,也叫营养均衡。 可是,可是如情不是平常人呀,她人虽长得矮,可食量一向大,虽没干重活,但她消化功能特别的厉害,吃了三碗粥不到饭点就饿了。 王府的厨子手艺真的棒透了,一碗莲子粥在如情手头只眨眼功夫就给吃得精光,摸着一点感觉都无的肚皮,估计应该能撑到吃饭的时候了。 想着晚饭吃的早,而夜间又要做大量运动,如情叫来玉琴,“你去交代厨房的,就说我今晚要吃米饭。” 玉琴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点头应了。 休息了会,如情又让人拿了卷宗瞧着,于夏知道王妃的喜好,又去了隔壁梢间里端了盘子橙子来,切成薄片,放在碟子里用开水烫热,等待橙子被烫热的空档,品兰嘻笑着上前,“于夏姐姐,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王妃很喜欢吃水果。” 于夏瞟了她一眼,道:“那是自然。先前在方府的时候,每每姑娘去了松鹤堂,夏妈妈都要吩咐我去拿最新鲜的时令果子给姑娘细细切了,夏天用井水湃,冬天用热水烫。”而且如情爱吃什么水果她都铭记于心,从来不必如情提醒,她便能自动准备好果子,并切成薄片,方便如情吃。并且不易弄脏手。 品兰一脸羡慕地道:“怪不得王妃这么重用你,原来于夏姐姐这般了解姑娘的爱好。”又见于夏把烫热的碟子拿了出来,再插上银笺,不由问道:“为什么要烫热呢?王妃不爱吃凉的么?” 于夏“嗯”了声,端了碟子往主屋走去,忽然发现品兰也跟了来,不由驻足,道:“隆仙居的规矩妹妹还是遵守点好。免得被周妈妈捉了错处把你打发出去。” 品兰不解,“规矩?什么规矩?于夏姐姐,我没听明白,我犯了什么规矩?” 于夏道:“你是守在门外的吧,只负责通报或传递消息的。主屋没经过允许是不许进去的。”如情对隆仙居的管理不可谓不煞费苦心,丫头分成三班倒,主屋次屋外院都有丫头轮流值班,在值班期间,不得随意走动打混。品兰属隆仙居外屋的,没有许可连主屋二门的边都摸不着,更不说进去跟在如情面前了。 品兰果然顿住脚,一脸遗憾,望着李骁从外头大步进来,进入主屋后,随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无比羡慕地盯着能亲手接过披皮的玉琴。 ------题外话------ 双十一的气氛已开始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为了避免双十一后出现的“牛车送货”现像,准备提前进行,啊啊啊,这两天忙的很呀,每天十二点才睡,辛苦死我了,亲们看完后,该干嘛就干嘛去。食品行业全年就这三个月的旺季期,可不能错过啊啊啊,更新会放缓,表拍我,码字虽也能挣点钱钱,但还是得靠生意来支撑生活 110 清算旧账,报仇 言情海 正文 111 袍子的典故。如善这个大茬儿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1 袍子的典故。如善这个大茬儿 如情正在看卷宗,见李骁回来,连忙让玉琴去叫玉芙玉蓉,被李骁阻止了,只用眼神瞅着她。如情见状,本想装傻一番的,但想着她要在男人手头讨饭下半辈子,得了,还是服个软吧。 如情上前替他宽了衣裳,把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劲装脱了下来,再给他换上轻便的袍服,李骁忽然道:“不想穿这件,穿另外的。” 如情又屁颠颠地去紫檀镶四角琅珐云纹雕福寿衣柜里找了找,找了件自己喜爱的米色棉袍,给他穿上后,忽然发现这袍子有些面熟,便问:“这袍子打哪做的?”李骁哼了哼,“你也觉得很面熟?” 如情点头,确实很面熟,可惜一时想不起来。 他轻捏她的脸颊,“用一匹千里良驹换来的。” 如情双眸呆滞了会,“所谓宝剑赠英雄,美人换好马,你,你这岂不蚀本……”这厮倒好,居然拿一匹良驹换一件衣裳,当真是吃饱撑着。 尤其这衣料也不是最顶级的,只是普通的锦料,羽纱质材,内里镶细棉,虽摸着确实柔和,但对于钟鼎鸣食之家的王府来说,这样的袍子除了款式不错外,绣功和料子都要次上两个档次了。 男人带着厚茧的手划过女孩子粉嫩的脸,最后来到她的唇上,语气低沉浑厚,“你也觉得蚀了本?那敢情好,赶紧把这袍子拿去和知义换了,把马要回来。” 如情再度呆住,但又不确定地问:“王爷的意思是……”她有印像了,好像,她曾听为大勇的说过,知义那匹乌云盖雪便是拿一件袍子与李骁换来的,敢情便是这手头上的袍子? 如情连忙仔细打量这袍子。 李骁轻咳一声,不知是如情的错觉,还是怎的,这厮居然有些脸红了。 李骁不大自在地道:“当年花了三千两银子买的乌云盖雪……可便宜那家伙了。” 如情绝倒,忽然想到二哥的坐驾,及刘大勇的得意,再仔细打量这手头的袍子,很普通很平常的衣裳呀,料子虽然也不错,但也不是最好的。除了款式还够瞧外,还真不乍地。 当然,嫁到王府后,这泼天的富贵里,眼界确实要比以往高得多了,所以不觉这衣裳有什么特独之处。 李骁打量一会儿,忽然歪了唇角,“这衣裳你居然没印像?” 如情白他一眼,暗骂这家厮脑残,“是很熟悉,可我真的没瞧出有何独特之处。”见李骁神色沉了下来,不由缩了缩脖子,暗道:难道,这里头还有玄机不成? 李骁抢过袍子,自己穿在身上,“朽木不可雕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如情被指责得无地自容,也火了起来,娇斥一声:“王爷眼界差也就罢了,怎么还乱用成语。我如何朽木不可雕了?”说着插腰瞪他,若不说出个丁字卯正,今晚让他睡地板去。反正原侧妃禁足,香姨娘落了胎正在养身子,玉姨娘因挑唆罪也被李骁禁足中,顺姨娘身子不便,另两位姨娘听说李骁已有三年未去她们屋子里,之所以给姨娘待遇,也只是感念从小一路侍候在身边的情份。 小妻子一副被踩着尾巴的母老虎样,李骁却看得痴了,一把抱起她来转圈圈,“我媳妇越来越好看了。”如情额头生的很好,又宽又饱满,带上南珠抹额便起了画龙点晴的作用,衬得一张玉脸儿越发娇媚。 如情红着脸搂过他的脖子,“王爷这回倒没做蚀本生意。” 李骁愣了片刻,忽然明白其中涵义,越发笑得猖獗,把如情举到面前,对着她的脸蛋儿狠狠啾了下去。 亲了片刻,这才把如情放在地上,轻刮她的鼻子,“果然是枚小笨蛋,这袍子不是你给知义亲手做的么?” 如情木了木,总算想了起来,抓着袍子左右瞧了瞧,一脸惊喜,“哎,还真是我做的呢,只是时间久远,我自己都给忘了。”算算时间,这件袍子的年龄应该有两年半了,但看着还不算陈旧,估计是不常穿的缘故罢。 忽然想到什么,如情猛然抬头,“为何袍子会跑到你这儿来了?”她明明是给知义做的呀。 李骁仰头望天,可惜这是在屋子里,他只能望雕梁画栋的房梁,“所以,我可是付了很大代价的。”这丫头,居然不知感动,反而还问这些让他抓狂的问题来,平时候的聪明劲哪去了。 如情歪着努力地想呀想,摇头,“我仍是不大明白。不就是一件袍子嘛,至于么?”知义也真够狠心的,居然狮子大开口。她如今都不知该佩服他的坐地起价,还是该怪李骁这个白痴了。 李骁几乎吐血,他黑青着一张俊脸,凶神恶煞地低吼:“你这小笨蛋,还不是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所以……” “所以什么?” 李骁真想一头撞死才好,摊上这么个笨蛋妻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又见小妻子一副刨根究底及迷惑不解的模样,交烁着一双迷人的大眼,很无辜很憨直的模样,总算忍受不住,低吼一声:“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想尽办法弄了来。明白吗?” 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感动与欣喜。 哪知这丫头眨了眨眼,再度眨了眨眼,果真泛起了大大的笑容,正待享受小妻子的感动与赞美,但如情却揪着他的前襟欣喜若狂,“王爷也觉得我这袍子做的好看么?所以不惜花高价给二哥哥换取?”唉呀,她就说嘛,想她堂堂服装设计师的身份,虽不敢做太标新立异的衣裳,但略作改动弄些新鲜款式出来还是不在话下的。知礼知义尝到了甜头后,所以时常给她送吃送那的,就想让她给他们做衣裳。虽然她也没做几件,但感觉特别有面子的,尤其这么一件袍子,居然能换一匹乌云盖雪,总算是对她设计师天才的肯定。 于是,如情喜孜孜地道:“那我再多设计几件好看的样式,保证能换更好的马儿……呃,王爷,你,你怎么了?”怎么一脸黑青,还一副快喷火的模样。 李骁确实快气死了,恨不得把这个迟钝如牛的小笨蛋给掐死,“你这个笨蛋。”李骁忍不住吼了起来,“当真要气死我不成?想我堂堂王爷什么样的衣裳没有,偏眼巴巴地拿宝马给知义换?我吃饱了撑着呀?” 如情被吼得可怜巴巴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异性这般当众吼过,除了先前因洗澡事件被知义吼得三魂吓了七魂外,还从未被男人吼过。如今陡然被吼,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来着。 “王爷,可是,可是妾身做错了?”她可怜兮兮地瞅着李骁暴怒的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李骁有气无处使,他也知道,与迟钝的人说话确实会短寿十年,可想着那时候她哪会把他放心上,也难怪会不解他的用意了。可是,他堂堂的大男人,也不好说得太露骨,这样岂不乱没面子?所以,就算如情当真不明白他的心意,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 狠狠叹口气,李骁黑着脸,狠狠掰过她的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很生气。”为了表示他确实很生气,还特别喷了口气在她脸上。 如情怯生生的,绞着手帕,“可是妾身哪里做错了?” “因为你笨。” 如情点头,女人出嫁从夫,若是因为太笨了惹得丈夫不高兴,确实该检讨,“妾身愚钝,总是不明白王爷的心意。”她是真的不明白呀,拿一匹宝马换一件袍子,究竟还有别的价值不成。 李骁暗地里吐血完毕后,闭了闭眼,强忍着撞墙的冲动,叹息道:“不明白就算了。可是,我很生气。” 他盯着她的眼,小妻子确实是害怕的,一副委委屈屈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也知道刚才也吓坏了她,可是,他不打算道歉,只是恶狠狠地道:“你得让我消气才成。” “王爷消消气。”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不,你得做出得行动来。”黑青的脸上忽然透出股邪恶来。 如情先是不解,但见他脸上的熟悉的邪恶,脸腾地红了,在心里暗骂这个大ying虫。明明就是他自己不说清楚,偏还要她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出来呀,人家说女人是来自火星的生物,其实他才是真正从那里来的。 …… 当然,为了让这位大爷消气,如情使出了吃奶的劲,与男人在床上试了十八种恩爱的姿势,虽没有累到趴下,却也全身酸痛,可怜兮兮地哀哀地求着饶,明天就是除夕了,这还要进宫去呢,顶着难看的八字脚,她还要不要做人呀。 可李骁却似是很生气,不过光出力气也是很累人的,总算筋皮力尽后,软软躺在她身上,不想动了。 可怜如情娇弱的身子承受着他百十来斤的巨大重量,直压得几乎断了气,她拼命推他的胸膛,恨声道:“讨厌,让开啦。” 李骁又重重地惩罚性地吻了她的双颊,这才依依不舍地翻下身来,也懒得再擦试腻歪的身子,四平八稳地躺着,可如情却不舒服呀,腿间腻腻的,哪能睡得着,于是爬起身来,趴在李骁身上,伸出纤细的耦臂拿过炕上的铜盆,可惜一时失了手,在端到身前时却给打翻了,温热的水淋了李骁满身满脸,他一个跃起,吼了一声,如情瑟缩着身子,软声讨着饶,“对不起嘛,一时手误。” 李骁无可奈何地瞪了他,闭眼,掀开几子上的夜明珠,屋子里光亮大炽,他起身拿了袍子随意披在身上,又见如情裸着身子正七手八脚忙活着什么,雪白的背脊在明亮的夜明珠的照耀下,格外的惹眼,原来这丫头脱了衣裳,身子居然是如此是娇小,对她的所有余怒统统化作云烟,虽屋子里有炭火,可她赤着身子也极易着凉,于是扯来袍子把她包裹在怀中,叫来值夜的侍女换了床单与被褥后,重新躺了下来。 一番折腾后,如情早已累极,但想着李骁生气的面容,却也不敢太过随意,缩在李骁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李骁察觉小妻子格外安静,躺在自己怀中温驯小巧的模样,很是满意,如果暴怒能镇压住她,让她格外温柔驯服,那么还是不错的。 …… 大年三十的除夕这一天,按往年规矩,京里钟鼎鸣食的各大世家都要进宫拜贺,到了晚上还要在宫里设家宴,京城的亲王郡王公主都要携家带眷进宫一道祭奠祖先和神灵、给太皇太后拜年祝寿。 祭拜是在宫中太庙宗祠里进行的。祭祀时,太皇太后,太皇太妃,太后,太妃,帝后等率京中各亲王郡王,公主郡主们从上到下,从老到幼,一律分男分女、按辈份顺序。焚香、摆供,实行跪拜之礼外,还鸣炮、奏乐等,其场面好不庄严肃穆,如情虽然早已背熟了这里头的仪式,却也吓得不轻,太恐怖了,人员真的太多了。光这群人,估计就要把老百姓给吃垮了。 忽然间,又想到靖王府也要靠老百姓养活,又深深惭愧起来…… 察拜完后,分别拜见长者。 太皇太后是宫中辈份最高也最尊贵的人物,底下亲王郡王及一干天家人员,纷纷再一番磕头跪拜。 京中各王公贵族,分别拜见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及皇后,然后又赏赐了好些珍玩,因目前来说,靖王府也属热灶部门,是以老王爷太妃李骁甚至包括如情身边都围满了人,同辈份的王妃世子妃当中,如情算得上新人,但胜在人家嫁得好哇,又见如情生得娇小玲珑又腼腆,同辈份的王妃世子妃都忍不住逗弄一番。 而如情也确实有些本事,明明内心里极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由她嘴里说出来,配上诚挚的眸子,诚挚的语气,却让人格外的舒服。 比方说,有人夸如情身上的衣裳很好看,如情便盯着某人,很是诚恳地说“你的抹额也很好看,这宝石真的很配你”,比如有人说如情皮肤真好,如情便很诚挚很认真地夸对方生得大气而端庄,她自愧拂如。 如此一番,如情把别人夸了个遍,却也收获了“靖王妃果真称外慧中,温柔恬静”的上好名声来。 而如情被围在一群粉脂堆中,眼看脱不得身,只能努力适应着,保持着腼腆恬和的笑容,这个自称某某郡王妃,那个称某某世子妃的,一一说着客气话,“原来是堂嫂,如情这厢有礼了”,“弟妹好,日后有空可来靖王府坐坐。”,除此之外,她能不说便打死不再说话,但为了不显得孤僻不合群,别人说话她也附和一句,偶尔“是吗?那太好了,恭喜嫂嫂”,“啊,当真如此,那太不可思议了”,“那真是太好了,弟妹可得加把劲才是……” 当被问及太妃对她可好时,如情轻声回答,语气很是诚恳,“母妃对我很好,有劳嫂子关心。” 被问及阴私,小妾怀孕之类的糟心事儿,如情轻描淡写道:“有劳弟妹关心,这事儿王爷已经处置妥当了。”社交场合中的万精油法则:除了万精油外,还是万精油,涉及家务里头的阴私,打死都不能说出去,对于不甚熟悉的人,更是不能露丝毫口风。 若是万精油法则行不通,那就和稀泥,比方说,这位自称某某郡王妃的少妇一脸不忿地质问如情,“听闻李骁堂哥的庶长子如今由嫂子抚养了?” 如情见她来者不善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回答:“嗯,确是如此,弟妹有何指教?” 这少妇亲哼了声,一脸的傲然,“指教倒是不敢,只是觉得嫂子果真贤慧。” 如情微笑道,有些不好意思,“弟妹过奖了。管束妾室,教养庶子女本就是做妻子的责任。若是堂弟也有庶子女,弟妹肯定也要代为抚养的。” 这连郡王妃脸色微变,瞪她,这人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听不懂?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么? 如情却不愿再理她,这种不懂场合胡闹给人难堪的人,也只是胸大无脑的,并不值得深交,于是转头又对另一位王妃道:“嫂子好,嫂子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是在哪做的?可否教教我?” 那被夸了的王妃微笑道:“弟妹也觉这衣裳好看么?呵呵,这是府里的绣娘花了半月时间才给绣出来的。若是弟妹喜欢,下回来我府里,量了尺寸,也给弟妹做上两件。” 如情一脸惊喜,“好,待寻得空,一定去府上拜访拜访,只是到时候嫂子可别嫌弃如情井底之蛙才好。” 拉着媳妇四处拉家常的豫郡王妃见如情如此受欢迎,却发觉自己的媳妇在一群少妇中却略显得格格不入,不由蹙了眉,道:“你妹妹在那边,你也去打打招呼呀?” 如善脸色变了数变,望着被众星捧月的如情,藏在衣袖里的手绞了又绞,但想着所有王妃世子妃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交际圈,而自己却孤伶伶的确实寒碜,不得已,只好咬牙大步朝如情走去。 “四妹妹,”如善亲热地挤过人群,拉着如情的手,“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呀。”然后转头望着在场的诸位王妃世子妃们,扬起大大的笑容,“各位嫂子弟妹,我这四妹妹一向害羞,你们可别吓着她呀。” 如情望着一脸热情的如善,在心里转了数遍心思,也眼着道:“二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如善嗔道:“早就来了,刚才也瞧到了你,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人影,原来在这。” 如情红着脸轻声道:“和妯娌们拉拉家常。” “这儿也是聊家常的地儿么?”如善四处望了望,对一干妇人们笑道:“这儿风大,咱们还是找个避静的地方坐下来聊聊才是。”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屑如善,但大家的目的都是冲着如情来的,也就不得不点头附和,然后又聚在花园里某一角落赏花聊天。 如情却悲忿莫名,与一群平时候见不着几面的人扮笑脸,打官腔,真的好累人呀。 而如善确实是个好姐姐,拉着如情的手从来没有放开过,不时对她虚寒问暖的,好一副姐妹慈爱,而在人前,如情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面子,也勉强与她扮了一回姐妹爱。 如善借着如情的便利,倒也与在场诸位王妃们攀起了家常,不过……如情望着满面堆笑的如善,及眼前这群矜持冷淡的贵妇们,暗叹口气,话说,虽然不喜这人,可毕竟大家同一个姓,还是不要让她太过难堪了。 可惜如善却不这么想,见这群鼻孔朝天的王妃们对如情这个庶女隐隐有巴结之势,一边与如情亲热一边又玩笑似地倒了如情不少以前的事儿,什么最爱睡懒觉呀,最爱贪吃呀,是个顾嘴不顾身的之类的,惹得众人一番轰笑。 如情也跟着腼腆的笑,但心里却在咆哮着:谁要是解救她于水火,她立即替她做牛做马三天。 果真是应验了这话,不一会儿,李盈便跑来拉着如情气呼呼地道:“嫂子,我快被她们扔雪扔惨了,你快帮帮我。去把她们扔回来呀。” 如情愕然地望着李盈一身的雪花,失声问:“你又去打雪仗了?” 李盈跺脚,“什么都不好玩,唯有雪仗好玩,哎呀,嫂子,快来嘛,帮帮我嘛,不把李湘给扔到跪地求饶我就倒着走。” 好久没打过雪仗了,如情也好怀念,可是,可是,她环视了周围个个端庄贤慧的少妇,不好意思道:“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 李盈拼了命地拉着她,“唉呀,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走啦走啦,今天一定要把她们打趴在地我才舒坦。” 如情也确实心动的,可宫里到处都是人,她得注意形像才是呀。 李盈拖不走如情,小脸儿不满起来,跺脚,“讨厌死啦,做了嫂子就一点都不可爱,我不理你了。哼。”说着气呼呼地跑开了。 如善连忙拉住她,陪笑道:“公主切莫生气。让我劝劝她。”然后转头对如情笑道,“你小时候可淘气了,玩雪仗可疯了,怎么嫁了人反矜持起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其他少妇一脸讶然,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说看不出来呀,在闺阁时还如此淘气。 如情心头大怒,这个如善,果真不安好心,在这种时候还拆自己的台,她嘴里却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时候嘛,哪有不淘气的。只是如今长大了,又嫁了人,哪还能像先前那般无所顾忌。妹妹也别与我恼,你嫂子我今天穿得美美的,若打了雪仗弄得灰头土脸的,可是丢父王妃母妃和王爷的面子呀。” 李盈虽任性,但还是明事理的,想着如情穿得如此隆重,确实不适合打雪仗,也就不再为难,可想着自己兴冲冲来,扫兴而归,也颇觉没面子,闷闷地道:“那好吧,就不为难你了,不过你今天欠了我一情,下回可得加倍还我。” 如情无耐笑道,哄道:“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下次一定加倍还给你。” 李盈这才转怒为喜,提了裙据兴冲冲离去了。 如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如情,一脸哀声叹气,“难为妹妹了,居然遇上这么个小姑子。” 如情立马竖起警戒,轻描淡写道:“姐姐这话可就错了。我这个小姑子是个直来直往的,有什么便说什么,却是毫无心机的,比起有些表面一套背着又一套的人可要好多了。”说着目光凶狠警告地瞪了如善。女子社交规则,不得在人前说别人的坏话,尤其当媳妇的,更不能说夫家任何人的坏话,人多嘴杂,迟早会传到当事人耳朵里,若是好话也就轩邓,一丁点坏话都会引发海啸。 这如善也不知是真蠢还是故意的,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小姑子的不是。若是无心之过,怪不得越混越回去,但若是故意为之,那更是不可饶恕。 接收到如情的警告的目光,如善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又道:“妹妹今日穿的可真精神,先前在娘家可不见你这么隆重华贵,想必当了王妃的人,还真不一样了。” 如情淡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府何许人家,更何况,如此喜庆隆重的日子,不穿隆重些,岂不打王爷的脸?” 如善笑得一脸灿烂,“妹妹说的极是,姐姐只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 如情不好意思地朝一旁的王妃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姐妹许久不曾见到了,啊,对了,二姐姐,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想私下与你说说。” 众人见状,便自觉笑着走开了,如善眼巴巴地望着一群人的背影,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会,最终仍是决定留下来陪她这个妹子。 “二姐姐,”如情声音冰冷,“你想借我的势攀结其他王妃无可非厚。可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咱们的关系,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如善脸色青白交错,忍不住恼怒道:“妹妹攀了高枝了,说话行事果然有一套了。什么叫借你的势?也不过做了几天王妃就开得显摆得瑟了,你也配?” 如情也不动怒,只是漠然道:“配也不配也是我自己的事。倒是姐姐可要三思而后行,拆我的台也不是这种拆法。” “我如何拆你的台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如善恼羞成怒。 “方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情低语,然语气里的凛冽却直透人心,“若是一个有了不好的名声,姐姐以为另外的姐妹就能独善其身?醒醒吧,若是人前传出方家女儿不睦的消息来,对咱们对方家都没好处。姐姐瞧我不顺眼,也要想想自己的名声。” 如情脸色难看,又青又白,她何偿不知,方家姐妹中若有一个名声不好的便会连累其他姐妹。可是,昔日的小可怜陡然一跃,过得比她还风光,她就是看着硌眼,想拆她的台,看她受人讥笑,以泄心头不平。 如情何偿不明白如善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郑重警告:“想想咱们现在的身份,别逼我与你绝交。” 如情深吸口气,脸色青红,目光闪烁,忽然看到某一处,脆生生地嫣然而笑,“妹妹说的对,咱们是姐妹,不是仇人,犯不着脸红脖子粗的争闹使气。刚才我瞧到妹夫身边又围了好些未出阁的女子,妹妹可得当心些呀,我听闻太皇太后还想在各世家千金里头挑选秀外慧中的姑娘,给妹夫做侧妃呢。” 如情淡道:“王爷屋子里也才一个侧妃,几个小妾,比起其他钟鼎鸣食之家,动辄十个二十个的,确是单薄了。”然后盯着如善,一脸的同情唏嘘,“比起二姐夫屋子里四个侧妃,八个小妾,三个庶子,妹妹这又算得什么?” 如善大怒,却又反驳不出一个字来,如情学她,脆生生的嫣然一笑,“我还要拜访别的长辈,就先走一步了。元宵节那天咱们再好好聚聚。”出嫁的女儿过年也是不能回娘家的,只有捱到元宵方可回娘家团聚。 111 袍子的典故。如善这个大茬儿 言情海 正文 112 别人头上的蝴蝶宫花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2 别人头上的蝴蝶宫花 如情知道,凭自己的身份,陡然跃了几个阶层,混到了最顶尖的皇族社会,这对自己的社交本领也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再来,这些皇族中人看着随和,但内心里可骄傲呢,虽然瞧在李骁的面上与她好声好气,但转过背去,不知又要如何编排她,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下,她是出不得一差二错的。她做不来如善巴结式的攀交,也做不到自来熟的往人群里钻,但让她当枚壁角又给靖王府抹黑,唯今之计,便只能跟在太妃面前,混个熟脸。 虽然跟在婆母面前多有桎约,但这样一来便可杜绝婆母暗地里讲自己的坏话的可能。靖太王妃是否会在人前讲她的坏话如情不得而知,但凑到婆母面前侍候着,不但能混个熟脸,还能挣几分表现。 靖太王妃见着如情心里也舒坦,与她隆重介绍了一字王妃及公候夫人,如情落落大方又略带腼腆地一一施礼,声音脆嫩,行动自如,毫不拘谨,一群王妃贵妇们瞧着暗自点头,纷纷由衷夸上两句。 自己的媳妇被别人夸,对太妃来说也算是极有面子的事,虽然偶尔也有不怎么和谐的声音,豫王妃语气轻讽,似有遗憾,“这孩子看着真舒服,只可惜却是个庶出的,若是投生在正经太太肚里头,与骁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时候太妃便心下不豫,她自己出身不高,如情出身也高不到哪儿去,这人贬低如情的出身就是瞧不起她,一向护短的太妃忍不住道:“娶媳妇最重要的还是看其品性,出身高低倒在其次。”然后侧头与如情道,“你这位堂伯母瞧不上你的出身,你日后也休要在堂伯母面前得瑟,以免丢人现眼,明白吗?” 如情望了豫王妃,后者面色僵硬,她恭敬地道:“媳妇遵命。日后但凡有堂伯母在的地方,媳妇一定走得远远的。” 太妃努力压下上扬的唇,又道:“还是不要站在这污了堂伯母的眼,你去太后那儿转转吧,听说太后有特别的东西要赏你。” 如情恭敬领命,朝在座诸位王妃贵妇恭敬地福了身子,这才转身离去。 毫不意外,身后响来豫王妃隐怒的声音,“弟妹什么意思,你那媳妇本就出身低,难道就容不得我说上两句么?” 只听太妃声音悠悠响起,“我自己的媳妇我自己瞧着好便成了。嫂子你可以任意说自己的,我也可以任意做我自己的。咱们互不干涉。” 如情忍不住偷笑,现在总算明白李骁的无赖是遗传至谁了。 …… 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又遇上庆昌候太夫人杨老夫人及杨启宁,按往常的规矩,如情是要行纳福礼的,但如今她妇凭夫荣,反而是对方要向她行礼,不过杨太夫人总归是长辈,如情仍是微微弯了身子,算作对长辈的尊敬,“亲家老太太,新年里越发福气了。亲家妹妹,也越发娇艳动人了。” 杨太夫人先前还四平八稳地受着如情这一拜,陡然想到如情如今的身份,连忙微微弯下腰来,唇角含笑,“原来是亲家姑奶奶,这才几日不见,亲家姑奶奶越发精神了。” 如情保持着完美微笑,“托您老人家的福,亲家老太太不也是?” 杨启宁神色不耐烦地推了母亲,跺脚,“娘,咱们还要去找靖太妃聊聊呢,快走嘛。” 杨太夫人不悦,斥责道:“没个规矩,这可是你二嫂的娘家妹子,你也不见见礼?” 杨启宁这才不甘愿地朝如情草草地福了身子,“亲家妹妹。” 如情心里不爽,论年纪,她比杨启宁还要大上将近两岁,她居然按着如美的辈份叫她妹妹,着实是种侮辱,再来她都嫁人了,已冠上夫家的姓,可这杨启宁却如此避重就轻,果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如情按奈着心头不满,淡道:“妹妹多礼了,我可消受不起。” 杨太夫人知道如情恼了女儿,到底如情身份今非昔比,连忙陪笑道:“小女年纪小,又被我宠坏了,还望亲家姑奶奶不要放心上。” 如情微微地笑道:“亲家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三姐姐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不对的地方,也还请老太太不要放心上才好。” 杨太夫人面色一僵,如情拿如美的事儿顶她,这可是在讽刺她包疵女儿却刻薄媳妇呢。 杨启宁年纪轻,并未听出如情话里的意思,也还当如情为如美求情呢,傲然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娘这么宽容大度的人,可你那个姐姐却总是惹我娘生气。我娘都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如情微微地笑着,“是呀,老太太确是宽容大度之人。妹妹谨受老太太细心教诲,可也不要让令堂失望才好。” 杨太夫人见如情生了恼,也不敢再多呆,暗地里使劲地拉了杨启宁一把,笑道:“就不打扰姑奶奶的要紧事了,我们母女先走一步。” 如情微笑以对,往侧移了半步,目送这对母女离去。 杨启宁在离开时,还高傲地哼了一声,伸手扶了扶头顶正中的蝴蝶宫花。 如情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忽然唇边的笑容凝住,这宫花,虽款式不错,然实属有些陈旧,并且与杨家这种尊贵的非御贡之物不戴的候爵千金不大相配,与云鬓上的赤金百合大挂珠杈金步摇相比,立显寒碜。 最重要的是,这宫花,明明两年多前就让人拿去丢了,为何又会出现在杨启宁头上? …… …… 太后正与皇后及一群同辈份的老王妃,大长公主们,世家命妇们一道说笑,见着如情,便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侍候在你婆母身边么?” 如情咬着唇,脸色不豫,倒是后头跟着进来的令国公夫人嘴快地道:“太后有所不知,本来大家处的好好的,可豫王妃嫌这个世侄媳妇出身低贱,是个庶出的,靖太王妃生了气,责令世侄媳妇日后不许出现在豫王妃面前。以免污了人家高贵的眼。” 徐国公夫人也是出身将门,说话俐落,声音宏亮,话音刚落,已有人脸色微变,目光微怜地望着如情,太后倏地怒道:“靖王妃可是哀家和皇上亲自指的婚,豫王妃这般嫌弃靖王妃的身份,岂不是质疑哀家的眼光,皇上的眼光?” 众人见太后勃然大怒,也是所料不及的,有些人精的人物,想着太后对如情格外的偏疼,立马道:“能让靖王瞧中的姑娘,又会差哪儿去?这自古以来娶妻娶贤,靖王妃秀外慧中,知书守礼,在闺阁时便素有慧名,连靖王如此眼界的,都千方百计求娶来,区区家世又算得什么。” 也有人纯碎打抱不平的,“谁一出生就一帆风顺无比高贵来着?这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也有人为如情说好话,比如齐王妃诸氏,“自古以来都是妇凭夫荣。靖王妃虽门弟低微,可靖王却是身份高贵,靖王妃妇凭夫荣,有何不可?” 福王妃小小声地道:“可不是,靖王妃的两位兄长可是人中龙凤,堂堂皇上亲赐的镇国将军,有如此声威显赫的兄长,嫂子的身份又能低到哪儿去?豫王婶母的眼界,也确是过高了……” 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比如成王妃,“想咱们太祖太后不也是出身草芥,照她这么一说,好像连太祖太后都给嫌弃了。哼,而咱们大庆朝的皇后,从来都是出自民间……太后,臣妾不是说您,只是觉得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然后又一脸恐惶地对皇后道:“皇后千万别多心。臣妾并无贬低您的意思。” 皇后温和地笑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婶子不必自责。” 宁静大长公主也忿忿不平的,“我外祖父也不过是区区六品江州知府,骁儿媳妇父亲虽不得力,可有两个厉害的兄长呀。照她这么说,我母后亦是出身低贱了?” 成王妃与宁静大长公主这些虽然有强辞夺理、生搬硬套、牵强附会之嫌,却也有些道理,在场诸人见太后脸色铁青,也跟着纷纷遣责起豫王妃来。 如情见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这些皇家里的人物,确实是踩低爬高、趋炎附势之辈,如果太后没有动怒,又有谁会因为她一个小辈得罪声讨豫王妃?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如情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宜多生事端,于是恳求道:“如情多谢太后,多谢各位长辈的抬举。如情身份低微却是事实,豫王婶母也并未说错。再来这大好的日子,也犯不着为了如情一人而生了间隙。依如情之见,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宁静大长公主轻斥:“你就是个心善的。” 庆安公主哼了声,道:“若不心善,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庆安公主仗着是太后的义女,所以便坐到太后身边,所幸她的声音不高,并未被多少人听去,但坐到旁边的太后则瞟了她一眼,在心里顺了遍气后,对如情招手,“还愣在那做甚?来,到哀家这来。” 如情迟疑了下,见太后唬着一张脸,心里直打鼓,但仍是迈着文雅的小碎步来到太后跟前,一名嬷嬷立即抬了个墩子放到如情跟前,如情文雅落座,屁股只占到一小半,太后一脸心疼地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可是骁儿欺负你?”又瞧到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脸上似有些憔悴,但眉宇间却自有股遮掩不住的春意,不由怜惜道:“骁儿那个粗人,估计也没怎么怜香惜玉,只可怜了你这才长开的身子。”然后又吩叭一旁的太监,“去吩咐内务府,让他们把最新鲜的血燕赏赐下去,给靖王妃补补身子。” 如情红着脸道:“太后,臣妾无德又无功,如何能受如此赏赐?” 太后呵呵一笑,轻拍她的手,一脸怜爱道:“谁说你无德无功了?你让靖王结束了光棍日子,就是奇功一件了。” 众人想着李骁的乖张跋扈,有两回太皇太后看中某家姑娘想给他指婚还被使泼耍赖了一番,也曾有一回,豫王妃想给李骁说媒,对像便是鲁国大长公主的孙女,上来便被李骁一通奚落,当场拒绝不说,还把人家孙女说得一文不值,传扬开去,无人不说李骁脾气乖张,目中无人。 如此文雅沉静害羞的姑娘却要忍受暴烈脾气的李骁,众人也不再嫉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如情的目光略带同情怜悯。 如情大窘,瞧她们的眼神,似乎自己真被推入了火炕,而李骁,似乎真的很恶劣。 …… 家宴是在太和殿举行,里里外外足足坐了上百桌,男女分坐,如情与太妃同坐一桌,同坐的成王妃,及成王妃的媳妇和女儿,还有李盈,景王妃,及景王妃的媳妇女儿,便足足坐了一桌子,如情斯文地用餐,不时给太妃张罗布菜,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沮滞,似乎身上繁复的蹙金双绣锦绣华服不是累赘,而是作了她的陪衬,头上的赤金展翅金步摇微微摇动着轻微的光华,成王妃暗赞一声,这女孩子瞧着姿色也不是绝美,但不管说话,还是行事,都是举止有度,从容而不迫。尤其这般大动作下,头上的珠饰却没有大副度甩动,若是没有经过严格闺训,恐怕也做不到这种境界,瞟了自己的长媳一眼,成王妃笑问如情:“我瞧你行止有度,举止从容,谈吐有物,可曾读过书?” 如情回答:“先前曾沾了哥哥们的光,和哥哥们一块儿随胡先生听过几天书。” 如情说话委婉,但众人想着方知义那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在朝常上引经据典以理据争,从未输过仗的才高八斗的本领,成王妃想着兄长都能如此厉害,当妹子的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于是赞道:“到底是书香门弟的,怪不得会有如此气质。” 如情微笑着,谦虚了两句,在心里腹诽着,并不是读过书就能有气质,气质这东西,后天陪养很重要。其实,她也没什么气质的,只是比别人更能装而已。 景王妃细细打量如情布菜吃菜的动作,道:“不对,读书是读书,可堂堂夫子也不可能教姑娘家的闺阁礼仪。我瞧着侄媳妇谈吐不凡,这女儿家的教养可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可曾请过宫中教引嬷嬷?” 这会子引来八方注目,景王妃及成王妃的媳妇女儿纷纷望向如情。 如情腼腆地道:“小时候,沾了姐姐们的光,让祖母请的教引嬷嬷顺便学了些闺学。” 景王妃笑道:“你也忒谦虚了,这闺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学成的,这言,行,举,止,德,行,妇,工,容,可都有着方方面面严苛的要求,今日观你不管是行走,还是坐站,都是手到擒来,一气呵成。想必是下过苦功夫的吧。” 成王郡主一听,也来了兴趣,笑问:“可否告诉我,是哪位嬷嬷教你的?我早些年也曾让母亲请了宫中嬷嬷来教导过,那个严苛,我都快撑不住了。今日里瞧着嫂子言谈举止那都是顶尖的,想必应有高人指点吧。” 如情瞟了成郡主一眼,缓缓答道:“时间久远,我也记不得了,只是和姐姐们一道叫她花嬷嬷。山东齐州人氏。” 花嬷嬷是李骁的乳娘,后来自学成材,奶大李骁后,又专门改走教引嬷嬷一职,后来在太妃的引荐下,又陆续教养指导了几个世家千金,得到诸多好评。但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再来花嬷嬷虽然在当年京中贵妇圈子里素有威名,可王府里的郡主自是由宫中教引嬷嬷亲自教导的,如何知道花嬷嬷的大名。甚至连成王妃景王妃也不甚清楚这花嬷嬷是何方神圣。但嘴里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而太妃则若有所思望着如情,如情依然腼腆微笑,一副谦虚的模样。 …… 李骁这回可是喝得几乎找不着北,上了马车后,便歪倒在如情身上,如情努力撑着小身板儿,扶着他靠在榻上,一边拿着小手儿扇着鼻间的难闻刺鼻的酒气,一边拿了暖壶里的水打湿了手巾给他擦试身上的酒渍,一边小声骂着:“你个酒鬼。臭死了。” 李骁睁着醉意朦胧的眼,喃喃道:“臭丫头,怎么变成两个了?” 如情扑嗤地笑了起来,戳了他的额头,笑骂:“哼,我不止两个,我还三个呢。”想着昨晚他与雷公一样的阵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又是掐又是揪地,以泄心头之恨。 回到隆仙居后,如情侍候着李骁换洗一番后,待他睡下后,自己却披着袍子叫来玉琴,“可还记得当年在大同时,我叫你丢的那个宫花?” 玉琴怒力思索了良久,点头,“当然记得。” 如情又问丢到哪儿去了。 玉琴有一会儿的茫然,“就是在咱们的琳琅园的花埔里刨了坑,装进盒子里一道埋了。”见如情神色不豫,小心地问道:“姑娘,可又出了什么事?” 如情拧眉,“那宫花,我今日里又见着了。”并且还是杨启宁头上。尤其那杨启宁故意让她发现的架式,估计也知道这宫花的典故罢。 玉琴并不大了解这宫花的典故,只知道是当年李骁送给如情的陪罪之物,不过瞧如情一脸的凝重,也知道事情不妙,再三保证自己是真的拿出去埋了的,为怕被别人瞧见,还又在土堆上弄了些枯叶遮着。 如情摆摆手,她还有另一个担忧,这宫花有两枚,李骁一枚,太妃也有一枚,难不成,这杨启宁头上那枚宫花,会是太妃给她的么? …… 宫花一事一直让如情如哽在喉,可问李骁,李骁也是一脸茫然,“你不都扔了么?还问?” 如情说:“不知母妃手中那枚宫花可还保存着?”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那王爷可否帮我问问嘛。” 李骁狐疑,“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这事了?” 如情故作害羞,“讨厌,人家想着这宫花也算是咱俩的订情之物,可惜却让我给弄丢了,现在想来也破觉遗憾,所以这才想着若是能把宫花找回来,好好保存着,将来传给咱们的儿子媳妇,岂不更好?” 李骁眉毛松了下来,换上柔柔的眉眼,柔声道:“嗯,你说得对。可惜你那枚宫花却找不着了,我这便向母妃要去。” 压住心中的欣喜,如情也柔柔地狠狠点着头,“那现在就去嘛,我得好好找个像样的盒子,仔细收着。” 受如情的喜悦感染,李骁点头,果真去找了太妃。 但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脸色阴沉至极,如情心中一跳,压住心头的沉重,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骁无声坐了下来,眉头皱得老高,望着如情也跟着疑重的脸,沉声道:“那个宫花,居然不见了。” 虽然吃惊,却也在意料之中,如情压下心头的不安感,轻声问:“好端端的,为何会不见呢?可是有下人手脚不干净?” 李骁摇头,“这宫花虽也能值几个钱,可比起母妃妆盒里的其他头面,可就毫无看头了。底下人想偷也不会眼光这么差。” 如情木了会,轻声道:“那这宫花的典故,除了太妃和王爷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只有宋嬷嬷。”李骁神色带着疑惑,“可是,宋嬷嬷对母妃一向忠心耿耿,自不会拿这不值钱的玩意。” 如情点头,排除宋江家的,那么太妃屋子里的其他人,可就有嫌疑了。 就算杨启宁手头这枚宫花是太妃这儿出去的,但太妃的卧房,又岂会让她一个外人私自进得去的?肯定还通了内鬼才有这种本事。 但,太妃身边除了心腹宋江家的,就数一位廖公公,其他的六名大丫头也有作案嫌疑了。这涉及范围太广,并且宫花何时不见的,也没个眉头,也就无从查起了。 新年里的事儿繁多,如情暂且压下心中疑惑与不安,投身其他庶务上。 因为大年初一,又要宴请与靖王府关系最好的王侯们,例如宁静大长公主,景王,齐王,腾王,成王,令国公,成国公,宁国公,还有庆昌侯、泽云候,傅家等这些人大都携家带着,好些也还是晚辈,如情光打赏就分别给出了十数个碧玉簪子,四对赤金镯子,及羊脂玉打造的玉佩,板指,还有珊瑚珠做的串镯五对,南珠串起的耳环十来对,橙金打造的金步摇六个,还有其他或亲或近的或远或厚的小辈,心痛的似要滴血。 因为既是主人,又是新人,如情一直侍候在朝月厅,在场全是长辈,如情还只能站着,端茶倒水,并还时常受些训戒教晦,虽然有些只当屁放,却还得恭敬受着,捱得好不辛苦。 尤其庆安公主似乎与她结了仇似的,一会儿要吃果子狸,一会儿要吃百老汇里的烤鸭,一会儿又要吃天香楼的酱猪蹄,反正节目特别多。因为她是公主,又是出嫁的姑奶奶,在如情面前,也属娇客,如情好生好气地侍候了一通,也尽量满足,但遇上实在无法满足的,这丫头便来上一句,“嫂子是如何当家的?连这些过年的起码的都没准备妥当,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 通常情况下,如情也不吱声,只是望向宁静公主。宁静公主便会狠狠教训这个媳妇,让她出去玩去,不许再出现在正厅里。 除了庆安公主这个极品外,第二位极品当要属庆昌候府的千金杨启宁了。 今天的杨启宁一身隆重的锦衣华服,珠饰明亮,妆容艳丽,按着身份,也要叫如情一身嫂子,但却只叫一声“姐姐”。对如情百般冷淡,但在太妃却前却是异常恭敬,侍候得好不贴心,如情端茶过去,她立马接过然后亲自侍候着太妃用茶,太妃说要吃果子,她立马拿了果子自己削了,侍候得殷勤至极, 如情也是第三回见着这杨启宁,果然不出意料,今天的她又戴了这枚蝴蝶宫花。而如情仔细观察太妃的神情,似乎太妃也已察觉到了,神色有一瞬间的冷厉,又飞快地望了如情一眼,如情也作出不解的模样,太妃心中疑惑,但面上却未多说什么。 对于此人给自己的称谓如情只莞尔一笑,“到底是规矩人家出来的,只是妹妹叫我这一声姐姐……亲家老太太觉得是否适合呢?”如情把问题抛向杨太夫人。 杨老太太是庆昌侯府的老夫人,从一品诰命夫人,两个儿子也争气,所以在京城贵妇圈中,可谓是声威显赫,所到之处,无不巴结奉承, 杨老夫人陡然被如情这么一问,也知道自己女儿打什么主意,险些撑不住老脸,剜了女儿一眼,斥道:“没规没矩。先前叫王妃一声妹子也是当得的,可如今,你也得恭敬叫一声嫂子。如何还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杨启宁咬唇,面有不忿。 ------题外话------ 首页推荐了,亲们给力点哦,俺也得努力努力了 112 别人头上的蝴蝶宫花 言情海 正文 113 新年宴客,一群别有用心的客人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3 新年宴客,一群别有用心的客人 杨老夫人见状,忍不住恼怒道:“这丫头,当真被我宠坏了,侄媳妇可千万别与她一番见识。” 如情微笑道:“亲家老太太说笑了,妹妹年纪小,叫什么都无所谓的。” 杨老夫人目光复杂地望了如情一眼,笑道:“还是侄媳妇识大体,懂规矩,妹妹娶了这么个可人的媳妇,却也是你的福气。” 靖太王妃瞟了如情一眼,笑道:“姐姐所言甚是。这孩子确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把骁儿交给她,我也放心。” 杨启宁脸色倏变,忽口而出,“太妃糊涂了,不过是个庶女,如何配得上英明神武的骁哥哥?” 杨老夫人一个厉喝,“住嘴,启宁。”这回她是真的动怒了,“平时我是如何教你的?满则损,谦受益,你仗着是侯府大小姐就变得如此目中无人,轻则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如今还敢在太妃面前大放阙辞,你,你,当真是气死我了。” 靖太王妃面色稍缓,不动声色望了如情。 如情也是恼怒的,对于王府来说,她庶女的身份是上不了台面,但大家在私底下打打肚皮官司也就罢了,哪会像这位脑残的,居然当众说出来,不知该说她轻狂无礼,还是家教欠妥当。但是,她不打算再忍气吞生了,于是淡淡地开了口:“老夫人不必动怒,大小姐也只是说了大实话而已,何错之有?”她侧头,盯着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我等不入流之辈都被大小姐瞧不进眼。不知要何等人家才能配得上大小姐高贵的身份。”如情把“高贵”二字说得又重又缓。 杨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虽然如情出身确实低微,但架不过人家男人显赫呀,就算被如情这话给气得一个洞来,面上也得挤出笑脸道:“启宁被我宠坏了,说话不经大脑,也没个规矩可言。世侄媳妇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然后对杨启宁一通厉喝:“你个孽障,还不快给你嫂子陪礼道歉?” 如情冷眼瞅着杨启宁,唇角擒着抹冷笑,这个可恨的东西,肖想她的男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拿到台面上与她难堪,也就休怪她给她难堪了。 杨启宁因自小父亲便去逝,所以杨老夫人不免多怜惜了些,以至于被纵得娇纵任性,以至于长大了不知被老夫人骂过多少次,可惜从小生就的性子,想改也改不了,这回陡然被母亲当众喝斥,又见如情擒着得意至极的笑,哪里放得下脸,“哇”的一声就哭着跑出去了。 杨老夫人气得脸色通红,指着她的背影,连连骂道:“这个孽障,当真被我宠坏了。” 厅中诸人或多或少劝勉了几句,杨老夫人却更是脸上火辣辣得厉害,这里头劝解的人中,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三二人,而靖太王妃,宁静大长公主,及成王妃,景王妃,齐王妃,庆平公主,徐国公夫人,令国公夫人,泽云候夫人全都一言不发,各自喝着自己的茶,心中一惨,她这个笨如牛的女儿如今可是名声尽毁了。 与杨太夫人一向有间缭的成王妃很是热情地开解道:“妹妹也不必动怒。启宁不懂事,回去再请了教引嬷嬷仔细教教吧。待她嫁了人,便知道该如何说话行事了。” 杨老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这成王妃看似安慰的话,实则是打她耳光呀,暗指她没能把闺女教好,她强挤出笑容,一脸惭愧,“都怪我,一心只顾着两个哥儿念书用功,却给疏漏了对她的教养,这才纵出个无法无天的东西。还望妹妹不要计较才好。”这话是给靖太王妃说的。 靖太王妃淡淡一笑,“启宁这孩子,说话行事确实没个章法。幸好咱们也不是外人,若是换作旁人,可就无法善了的。” 杨太夫人见太妃语气温和,心下松了口气,连连附和称是。 太妃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启宁这孩子目光也忒短了些。她父亲早逝,如今杨家都要靠两个哥儿支撑门面。如情也一个样,亲家公获罪丢官,可骁儿的两个舅兄,却是人中龙凤,与骁儿也自小就交好,真要算起来,如情有两个得力舅兄支撑,倒也不算过份高攀。” 杨太夫人如被当场掴了一耳光的难堪,但却还要高难度地摆出虚心受教及“所言甚是”的模样来,如情冷眼旁观,还真是难为她了。 太妃望着如情,目光柔和,“我这个媳妇出身确是低了些,当初骁儿要聘娶她时,我还反对了一阵子。不过后来听闻,这孩子自小便由家里请了教引嬷嬷愁心教导,是个再规矩不过的,这才勉强同意进了门。如今想着,这娶媳妇呀,家世还真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要瞧其品性和为人。也幸好娶了这孩子进门,若是换作旁人,我靖王府不知要闹到什么田地。” 杨太夫人面色一僵,当初李骁还未娶妻之前,她便让人套了靖太王妃的口风,也不曾反对女儿作媳妇,她便以为女儿嫁入靖王府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如情半路杀出来,截了糊不说,还让女儿变得颠狂,她这当娘的又是心痛又是无耐,还想着借此机会提另一个要求,如今却全被女儿给搞砸了。反让靖太王妃给奚落了一顿,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这些年来受追棒巴结惯了,这会子陡然受如此讥讽,一张老脸几乎涨成了猪肝。恼怒太妃不给她面子,又恨女儿不争气。可面上却还得强撑着笑脸附和人家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最后还又撑着笑脸把如情也一通夸赞,直堵得胸口滴血,两肋生痛。 傅老夫人与杨太夫人是姐妹,连忙帮腔道:“太妃确是慧眼识珠,娶得像王妃如此佳妇,亦是太妃的福气。唉,可惜我那不成器的几个小子,和王妃这么一比,可都不敢拿出手了。” 一时间众人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然令国公府的徐二夫人却道:“听闻当年婶子曾在圆善大师那替堂哥算了一卦,还得了两枚宫花,只是不知,这宫花和娶媳妇里头,可有关联?” 如情的心立马沉了下来,而杨太夫人也一脸惊讶地望着这个娘家妹子,不明白她怎会飞这么一句来。 而太妃,如情偷偷望了过去,太妃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呵呵,侄媳妇不提这事儿,我都还给忘了。当年圆善大师统共给了我两枚宫花,一枚放到我这,另一枚给了骁儿,若是骁儿有了中意的姑娘就送给人家。后来,骁儿便把宫花给了我这个媳妇了。” 众人长长地“哦”着,对如情又羡又妒又很是高兴,傅老夫人问:“那另外一枚呢?又作何用徒?” 太妃沉下脸来,“今儿早上,骁儿来向我要宫花时,我才发现不翼而飞了。” 众人惊呼,成王妃不可思议地道:“唉呀呀,这好端端的怎会不翼而飞?可是有了内贼?” 太妃望向杨太夫人,淡淡地道:“是否出了内贼都不重要了,当年圆善大师曾告诫我,这两枚宫花看着一模一样,但只有骁儿那枚宫花方才是正统。而我这枚,实则也没什么要紧的,丢了就丢了呗,反正这媳妇都已经娶进门了,落到他人手中也没甚要紧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声讨着那个私自偷宫花的人,而如情则瞟向杨太夫人,很是奇怪,这杨太夫人也是一脸的气忿,似乎她女儿头上那枚宫花的来历并不知晓似的,反而和众人一道声讨好内贼,甚至还让太妃把所有身边的丫头都审问一番,王府里居然出了如此心怀不轨之人,可不是好事儿。 太妃深深地望着杨太夫人,也与如情一样,先是疑惑,再是不解,不过嘴上却淡淡地道:“我媳妇都娶进门了,这宫花戴在谁头上都改变不了如情是我嫡媳妇的事实。旁人那起子心思,也不过是枉费心机了。” 太妃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杨太夫人却有种似乎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她仔细回想着如情时常拿眼光瞅着自己,又回想着自己女儿头上那不论不类有**份的宫花,忽地面色大变,一脸惊恐地望着太妃。 太妃也正望着她,杨太夫人是个深富传奇的女子,丈夫早逝,她一人独力支撑着候府,不让旁的叔伯兄弟族长来夺走儿子的爵位,早些年确实是受过许多苦和泪的。她对她是由衷的钦佩。一个守寡的女子,在那种艰险的环境上,偿能陪养出优秀的儿子。可如此厉害精明又目光长远的主母,却有那么一个娇纵任性的女儿,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想着多年的手帕交的情宜,太妃还是觉得事情不要闹大了,于是道:“我那宫花,是蝴蝶形状的,用少许赤金打造的。不过如今我都娶了正经媳妇了,那宫花落到谁手里于我来说也算不得大事。这事儿,也休要再提及。否则,若真有人戴着那枚宫花跑来要我承认她就是我命定的媳妇,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杨太夫人双眼几乎发黑,她又惊又恐又怒,正惊出一身冷汗时,又听太妃轻飘飘地道:“圆善大师不但给了我这两枚宫花,还给了我三十二字箴言,如今想来,倒与如情真的般配。” 原来太妃不信命运的,更不信那劳什子的箴言,可经不住事实的推断呀。尤其后来那句“一波五折,以抢为上”时,她不信也得信了。 令国公府的徐二夫人目光一变,哑声问:“什么三十二字箴言?”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齐王妃若有所思地望着杨太夫人,悠悠道:“这事儿,我先前也曾听大人提及过,叫儒学故士,海宁祖籍。大名为方,小字带如,久藏深闺,世人不详。一波五折,后抢为上。”顿了下,面目复杂地望着如情,轻轻地笑着,“大家仔细想想,堂嫂不是姓方么?名字里不是带个如字么?而儒学故土,不就是孔夫子的山东么?而我听闻,方家的祖籍确是海宁。先前骁堂哥未娶堂嫂之前,可也算是‘久藏深闺,世人不详’了,再接着后边的‘一波五折,以抢为上’,大家想想,堂嫂可是娆堂哥从何家公子手中生生抢来的,岂不熨贴?” 众人听她这么解释,果真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夸着如情,说如情果真是李骁命中注定的妻子,而圆善大师,不愧为神算呀。 太妃呵呵地笑道:“是呀是呀,先前我都不肯相信了,可事实胜于雄辩,不过,这媳妇都娶进门了,以往的事休要再提了。反正,如情这个媳妇,我是认定了。至于其他旁的女子,管她如何的才高八斗,身份高贵,我都是不瞧眼里了。” …… 杨太夫人与靖太王妃一向交好,这是圈内人众所周知的,可如今,为着如情这个新媳妇,靖太王妃毫不留情面给杨太夫人当众难堪,这也是所有人未能预料到的。虽然觉得太妃此举也确实过余了些,但想着杨启宁母女那副张狂故作矜持目中无人的模样,也确实解恨。可想着这样一来,靖太妃岂不得罪杨家? 虽说靖王府是一流王爵,天家人物,可杨家也是显赫三代又实权在手的人物,太妃如此落杨太夫人面子,也是不妥的。 成王妃,泽云候夫人,宁国公夫人及及令国公夫人与二房夫人也是如此想的,但宁静大长公主却又有另外的看法。 这个嫂子如此看重如情这个媳妇,不惜得罪一向交好的手帕交,可以想像如情在嫂子心目中的地位。再来,这杨家母女,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也难怪嫂子会恼怒了。 而杨太夫人脸色难看地起身,说要出恭,便离了厅子。过了有好一会儿才进来,徐二夫人笑问:“出个恭也要这么久?” 太妃脸色又青又黑,勉强一笑,“昨晚吃坏肚子了,今早起来闹肚子。” 徐二夫人古怪一笑,“是么?看来,候府的厨子可都得换一换了,居然给你坏的东西吃。” 杨太夫人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个不劳妹子费心,待回去后定好好肃清内宅,让那些没眼的东西明白,谁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 杨太夫人这话说得阴冷,连如情这个新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古怪,但纵观其他贵妇,却是见怪不怪,不由纳闷。在徐二夫人与杨太夫人之间来回扫射,这二人有仇?还是抢男人抢输了? 为顾忌着新年里的气氛,大家又纷纷说起旁的事。总算又粉饰太平地继续扮演其乐融融的画面,如情也纯当没有发生过般,言笑宴宴地招呼客人用茶吃瓜果,招呼得面面俱到,正厅里全是尊贵的王妃命妇,而偏厅小花厅里侧三三两两聚集了平辈姑娘媳妇,如情也时常进来招呼一二。却没能发现杨启宁,后来问其中一位小姐,那小姐回答:“不大清楚,刚才被她母亲叫了出去,就没再回来过。” 如情心中了然,虽不喜这杨太夫人,但总归还不算太过极品。 总算,捱到吃午饭,如情更是忙得脚不点地,一会儿要侍候婆母,一会儿还要招呼客人,直到大家吃得差不多后,这才有点儿空闲坐下来喝口水。 如情把喝光的红稻粥的瓷碗递给香茗,略有意外,温言道:“这阵子也忙坏你了。想不到你还知道我的喜好。”这红稻粥吃起来确实清香可口,并且加了红枣,莲子,菱角,花生等一起熬制的,略放些糖,吃起来软糯可口,极其下肚。 香茗恭身回道:“王妃廖赞。劳记主子的喜好本就是奴婢的份内之事。” 想着这香茗和流月虽是侍候在李骁身边的大丫头,但对她确实还恭敬严谨,并且也极守规矩,如情也渐渐放下了心,又夸了她几句后,这才让她下去换班吃饭。 待香茗离开后,如情侧头小声问了沉香,“你看这人如何?” 沉香沉吟了一会,“做事确实勤快老实还本份,从不多话,也不绕舌。对咱们姐妹也很客气友好,也不托大。对王妃的吩咐也从不推委。只是此人毕竟是王爷身边的,听说也服侍了有两年时日了,资色也确是不错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情点头,叹气,“也罢,慢慢观察罢,反正日久总会见人心的。”又想到了什么,问:“品兰品荷,还有陈妈妈,这三人可还老实?” “品兰品荷做事都还勤快的,凡事都抢着干,对于咱们吩咐下去的活儿也够勤快。就是这品兰总是爱缠着咱们姐妹打听王妃屋子里的事。而品荷,这人看着也还老实,也不爱多话。”沉香尽量客观陈述自己的见地,“至于陈妈妈,王妃没有分给她差事,似乎有些怨言呢。这些日子见着咱姐妹总也是冷言冷语的挤兑。” 如情揉了额角,“也是,人家陪嫁到王府,确是想干大事挣大钱的,”可如今却只负责守在原侧妃院子外,确实是个很憋屈的差事。 “改明儿,给她个肥差吧,只是,就怕她做不好。”如情轻哼。 沉香问:“王妃要给她什么差事?” “照顾盟哥儿吧。” 沉香大惊,“这恐怕不妥当吧,这陈妈妈做事大大咧咧的,盟哥儿那么小,人又敏感,身子又弱,陈妈妈哪能照顾好他?王妃可千万别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才好。”万一陈妈妈怠慢了盟哥儿,被太妃或其他姬妾知道,对王妃的名声可就不妙了。 如情轻哼,“我就还怕她不出乱子。”照顾盟哥儿说轻松也不轻松,但说难也不难。单要看有几分本事与心肠。侍候得好了,她当然高兴,反之,她就有理由收拾了。否则,这樽由李氏送来的大佛还真不好打发。 见里头吃得差不多了,已有下人进去收拾,如情也觉肚子饿了,便在偏厅里用膳。尽管如情一再求简,单她一个人就有六个菜式,一个汤菜,鸡皮虾丸大白菜汤,酒酿清蒸土鸭,鸽子蛋,青炒笋丝,一盅熬得软烂的酸辣肘子,一盘素烧野生菇,如情吃着绿畦香稻粳米饭,很是满意,虽然王府里的各类粥确实好吃,还特养人,但真经不得饿,还是吃米饭能经饿些。 正吃得带劲,忽然里头正厅里出来一个少妇,如情定眼一瞧,起身笑道,“哟,原来是林二奶奶。”这位袁二夫人是令国公的二千金,姓徐,后来嫁与泽云候府的二房,人称林二奶奶。 林二奶奶跟着笑道:“怎么现在才用膳呀?” 如情笑道:“现在吃也一样,一个人吃清静。”谁叫当媳妇的都要侍候长辈。见林二奶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招呼她一道坐下,“刚才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奶奶海涵。哦,对了,不知二奶奶吃饱没?若是没吃饱的话,就与我一道吃了。” 林二奶奶瞧了桌上的菜式,忽然皱眉,“怎么嫂子就吃这些?也太简单了吧?” 比起昔日的方府,这样的菜式可就丰富又高档多了,如情笑道:“我一个人哪装得下这么多?”先前更厉害,足足八大类菜,她哪吃得完,原本想着精减到四道菜,可还是周妈妈提醒她,若是她精减了,按等级,其余姨娘也要精减,想着这样终有不妥,也就作罢,只精减到了六道菜,不过却也让厨房的尽量做到荤素结合,并且素菜多于荤菜,荤食尽量少而精致,是以清蒸鸭也不过就一个鸭腿,鸽子嫩蛋也只是拳头大小的碗儿只盛了半碗而已,醉辣肘子也是最小的,刚好够她的食量。也不会剩下太多,倒掉也着实可惜了。 而厨房的刘大厨在她接连赏赐了数回后,总算能拿捏她的胃口与喜好,回回做来和菜都是少而精致。 但,区区五菜一汤在这位自小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林二奶奶眼里,仍是不值一提,她望着吃得香喷喷的如情,咽下喉咙里的话,目光似有讽嘲、怜惜,庆幸,又似不甘。不过最终化为轻轻一叹,“嫂子如今已是堂堂的王妃,怎还吃得这样简单?就算妹妹一心求简,可王府的下人也着实该打,居然拿这样的饭食与你。” 如情静了好一会儿,望着这位也差一点就成了靖王妃的徐国公的千金,笑道:“二奶奶说哪儿话呀,我一个人哪能吃那么多,做多了吃不完倒掉也纯属浪费。所以早在先前便吩咐厨房精减了些。” 而如情的解释听在林二奶奶眼里,却又是另一番粉饰太平,对如情更是怜悯。 一旁侍候如情用膳的沉香心有不满,却又顾忌着如情的规矩,不敢多发一言,但自家主子被人如此小瞧,也确实心头不爽,忽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王妃,下午用什么点心呢?是燕窝粥还是鸭肉粥?” 如情暗笑这丫头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但却故作沉吟,“天天燕窝粥也吃得腻了,鸭子粥也不想再吃了,改吃红稻粥罢。” 沉香领命,出去吩咐了外头抱厦里候着的小丫头后,便折了回来。 林二奶奶见状,又问:“妹妹身边怎么就一个丫头服侍?” 按例,王妃身边四个内侍,一个头等大丫头,六个大丫头,八个次等丫头,十六个小丫头,八个婆子,四个粗役,然后分三班倒轮留服侍。而如情就算吃个饭,按例也要有两个大丫头及两个次等丫头侍候在身边,而不是只有沉香一个。 如情暗叹,看来此人真想找出她在王府过得不好的理由才肯放过自己,于是淡淡地道:“我一向爱清静惯了,从不喜太多人在耳边聒噪。” 林二奶奶似似非信,不过却也未说什么。 如情也懒得与她解释,她在王府的日子虽非一帆风顺,却也不是读者们想像中的差劲透顶。 113 新年宴客,一群别有用心的客人 言情海 正文 114男人表现不错, 向家要来作客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4男人表现不错, 向家要来作客 中午过后,杨太夫人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告辞回去,杨启宁一脸的老大不痛快,头上的宫花早已不见了,脸上似是哭过,脸上还隐隐带着隐忍的不甘,如情看得真切,却当作不知道,言笑宴宴地亲自送她们出了垂花门。 目送这对母女离去后,如情侧头,对玲珑道:“刚才都看见什么了,全与我说了吧。” 玲珑清清喉咙,“刚才奴婢侍候在偏厅里,瞧得真切,杨太夫人从里头出来,把杨姑娘给喊出去了,奴婢偷偷的跟了出去,好像是杨太夫人斥责杨姑娘不自重不要再执迷不悟什么的,还让杨姑娘把头上的宫花给扔了,扔得越远越好,杨姑娘当然不肯,还说三姨对她说的,谁要是拥有这枚宫花谁就是靖王府的王妃,话语间,还提到了王妃您。”玲珑脸上是一片的忿恨不满。 如情毫不在意,“继续说下去。” 玲珑又道:“那杨姑娘说王妃您根本不是王爷命定的王妃,她才是呢。因为她得了那枚宫花,杨老夫人气得厉害,责问这宫花打哪来的,杨姑娘先前只一味的说无意间得到的,后来经不住杨太夫人一严厉逼问,这才吐了实情。”玲珑不屑地道,“原来,那宫花居然是杨小姐的三姨给她的。” 如情愣了愣,“这又是何方神圣?” 玲珑回答:“就是今日里的令国公府的二房夫人,人称徐二夫人的那位。是杨太夫人的亲妹子。” 如情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纳闷起来,“她们姐妹不和么?” 玲珑点头,“肯定不和了,杨太夫人是嫡出,嫁得又好,儿子又争气。徐二夫人是庶出的,嫁的虽也不错,可比起杨太夫人,又差得远了。” 如情点头,总算理清了这里头的头绪,杨启宁是候府的堂堂嫡出姑娘,两位兄长也得力,什么婆家不选,偏来消想已有妻室的李骁,这要是传扬开去,可也是让人耻笑的。这徐二夫人挑唆杨启宁如此行事,其目的不言而明,就是摆明了要坏掉杨启宁的名声,让杨太夫人丢脸。 如情又问:“那枚宫花呢?” “被杨太夫人给摘来丢了。”玲珑道,“杨姑娘大怒,就哭了起来,杨夫人又气又怒的,甚至威胁道‘若是你敢再戴这枚宫花,我就没你这个女儿’这才震住杨姑娘。可杨姑娘却很是生气,捂着脸哭着走了。” 如情轻吁口气,稍稍落下一半的心,玲珑眼巴巴的把这宫花递到如情面前,“这宫花被杨老夫人扔了后,奴婢趁无人注意的时候给捡来了。王妃,要交给您么?” 如情静了一会,接过,欣慰地道:“有劳你了,还真是粗中有细。”这丫头侍候人真不乍地,但做旁的事却是很不错的。 玲珑被夸,很是高兴,又给如情砸来一则重大新闻,“刚才奴婢还瞧见这杨姑娘似乎与庆安公主极说得上话。并且,凑到一块儿说了好些悄悄话。” …… 初二这一天,轮到王府走亲戚,去了成王府吃上一顿后,晚上又去了齐王府,因为齐王是小辈,所以靖太王妃便没有再去,再来李骁顾忌着当年齐王妃也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王妃,是以,只让如情一人前去。 齐王妃诸氏确实端庄大度,齐王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恭敬却又不失矜持沉稳。 不过,习惯了宽阔到无边从这个院子到另外一个院子还需坐滑辇的靖王府的如情,陡然进入齐王府,如此狭窄的院子,还真有些不适应。 比起靖王府,齐王府真的不算宽,三进三出的院落,进入垂花门,目光尽头有着稀落的几处院子,并无假山池水,也只有人工开采出来的景致,几条回廊,几个亭子,数个小花园,及六七间精致的小院子便构成了齐王府的内宅。比起庆昌候府,也是差得远了,比起方府来,又要稍宽些儿。 而齐王府人口也还简单,虽说侧妃妾室也有六七位,却也是两三个妾室挤到一个院子的,齐王妃诸氏目前已生一子一女,身材较之前闺阁时圆润不少,面容没什么变化,不过如情却看出有些许的黯淡,眉宇间还有些微的皱褶,身上的是铁红色绣秋菊暗纹亮缎刻丝褙子,下身石榴红的襦裙,看着稳重而端庄。斜插赤金点翠镶宝石的金步摇,与钗细相混杂,晶莹辉耀。 话说,簪步摇的女子,要温婉,要娴静,要淡定,动作要恰到好处,才妩媚诱惑,风情才会无限。簪上步摇,迈着碎步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种楚楚动人的风情韵致,油然而生。它也是一种约束,行走时须端好身架,走慢了,没有摇曳生姿的媚;走快了,叮咚作响,显得放荡不知礼。 而齐王妃神情严肃端庄,簪上步摇并无这种婉转的柔媚,但却有种端庄的沉稳大气。 先前在起程之前,李骁回答了她的疑问,“诸氏美则美矣,也确实够端庄大气,可惜却没有灵气。相信二十年后齐王府要是没落了,她去做教引嬷嬷绝对吃香。” 如情暗骂他刻薄,但这时候仔细观察齐王妃,李骁那刻薄的话倒也不算失实。这人确实端庄过余了,几乎把规矩与条条框框的礼仪全给往背上背去了。 齐王府的客人并不多,府里也并无新年新气象的热闹劲儿,大红灯笼不若靖王府那般从大门处就一直挂得到处都是,齐王府除了大门垂花门,正厅挂着外,其余走廊角门并无。想必齐王妃不是喜热闹之人。 今天的客人除了如情夫妇外,便只有福王妃,端王世子妃,及一些冷门候伯爵家着。齐王妃相互介绍,大家一番礼节性地点头致意,相互谦恭捧场几句,其中诸位妇人对如情最是好奇,见如情一身玫瑰红的蹙金绣密纹交领领口袖口皆饰白兔毛翻领袄子,下摆和领子遍绣金色海棠折枝花卉,饰以金丝银线穿梭其中,这绣功端得精密华美。似是宫中御用织女才会有如此本领。头上松松挽着个纂儿,簪着枝羊指玉镶金丝凤钗,额上白色貂毛镶嵌红宝石头箍,衬得肌肤生莹,华贵非凡,目光清澄,熠熠闪光。 如情穿这身镶翻领毛的袄子很是好看,雪白的动物毛衬得一张玉脸儿精致绝论,尤其额上那个镶嵌红宝石的貂鼠毛头箍更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衬得整个人美丽大气,端庄,华贵, 清灵中又自带非凡的娇贵。 众人无不羡慕,这女人呀出生好,确实架不过人家嫁得好哇。 如情见众人都似有似无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想毛绒绒的穿一身,可实在经不住冷,只得穿得厚厚的。 有人藏不住话,便问:“堂嫂这抹额在哪做的?这么好看,改明儿我也去做一个来。” 如情茫然地摸了摸额上的抹额,“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她的屋子里,抹额首饰一大堆,应该是先前就准备在那的吧。但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还以为李骁屋子里本就配备着这些首饰呢。不过听福王妃的意思,好像这抹额也要需订做或去外头买呀。 见如情神情茫然,显然并未自己亲自订过制珠杈首饰。又见这些衣裳珠饰崭新华丽,想必是王府先前就命人早早准备妥当的,只等新妇进门美美地穿戴在身上。 新妇如此受重视,人家这日子过得……又想想自家,众人无不黯然,又羡又嫉地望着如情一身簇新的衣裳,心头微酸。 齐王妃默默打量着如情,神色略微黯淡了下,但很快就震作起来,转移了话题,众人也觉自己堂堂命妇的,居然羡慕别人来,也着实丢脸,于是又纷纷说笑起来,一时间,又宾主至欢,其乐事融融。 待吃了晚饭后,大家便各自散去。如情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她要出恭。待出完恭回来时,客人都走光了。正待动身离去后,齐王妃却叫住她,“堂嫂,外头天黑风大,也还下了雪,骁堂兄怎么就让你一个人来?” 如情回答:“我家王爷可是个粗人,怜香惜玉那一套才不会呢。如何像珉堂弟那般时常把弟妹放心上的?他呀,喉咙大起来屋子都要掀没,我哪敢让他接送?”这话有一半是实话,李骁那厮守发起怒来还真怪吓人的。再来齐王府离靖王府也不算远,坐马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哪需要护花使者呀。 并且,她临走前也没有要他接送,他也没有说要来接她的意思。 齐王妃目光在如情脸上打着转,望着她被抹额与大翻领衬托出的精致小脸,心下微微刺痛着,见如情这般回答,却奇异地舒展开来,暗自鄙视自己的阴暗,又细细嘱咐了一番。要她路上小心,灯笼挂高些,并让车夫把马驾慢些,免得路滑。 如情上了马车,出了仪门,马车驶离齐王府后,虽然身上又裹了件厚厚的大红刻丝灰鼠披风,然手脚却有些僵冷,正沉香挤一块儿抱团取暖时,忽然外头响来一阵马蹄声,及驭马声,车夫惊叫起来,“王爷?” 如情一听连忙探出车厢,果然是李骁一身玄黑鼠毛翻边披风,黑色暖帽下,是一张被雪水淋湿的俊脸。 “你怎么来了?”如情失声叫道。 李骁翻身下马,沉香于夏蓝茵三人只得下了马车,去后边一辆马车与其他婆子媳妇挤着。 李骁矫健上了马车,一身的阴寒气息令如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忽然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塞到自己手头,如情连忙接着,“这是什么?” “汤婆子,你走的时候忘了拿。”李骁把汤婆子塞到她手上,“拿着,瞧你,手都成冰块了。” 如情一脸感动,“王爷特意来接我的吗?” 李骁不能可置否,“我媳妇长的那么好看,万一被贼人垫记了可怎么办?” 如情啐道:“乌鸦嘴。”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人居然还懂得接送她,咳咳,有进步哦。 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端端的居然冒着风雪接送自己,肯定不安好心。 “府里没有客人么?让你眼巴巴的来接我。” 李骁轻咳一声,“有,不过都是父王那边的,我呆在一旁也没意思,然后就想你了。”他哪里敢对她说,他是特意来接她的,虽如今天下太平,可谁敢保证晚上没有霄小之辈,尤其他的小妻子在皇室中溜了一圈,打响知名度后,那些猪朋狗友可羡慕他了,他得防看紧点才好。 如情任他搂着自己,想着先前对他又惧又怕,站在云端上的人物居然神奇地成了自己的枕边人,也觉很不可思议,对他的亲密接触便羞怯起来,微微红着脸道挣扎着,“这是车上,你节制些好不好?” 李骁吻着她的小脸,下巴处的胡茬子刺得她脸颊发痒,左躲右闪之下仍是避不开他,最后只得任命让他亲了过够。 如情亲得不够,最后干脆把如情整个人抱在自己腿上,箍在怀中细细地亲吻,如情气得粉拳乱捶,“讨厌啦,人家的头发都快散了。你节制些好不好?”这可是外头耶,等会子回到王府,她还要不要见人呀? 李骁总算亲够后,这才稍稍放开她,“谁叫你生得这么好看。”他就是忍不住呀。 如情不满道:“王爷是觉得我生得好看才想着对我好吧?” 李骁轻捏她的鼻子,“咱们定是要白头偕老的,迟早都要老去,与其老得牙齿脱落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还不如趁着年轻,多亲些回来够本。” 如情轻哼,“若是姿色不再呢?” “你这么爱美,不会让自己没有姿色的。不过就算没有姿色了也不打紧,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他连小花猫的她都没嫌弃,又哪会嫌弃她的老去。 如情稍好过了些,“就怕红颜易老恩先断。” “你永远是我的妻子。”他亲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啃着,“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为了下半身享受而辜负于你。” 想不到这男么个大粗人居然还会说甜言蜜语,如情大为惊异,不过还是聪明地不再钻牛角尖,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嗯,我相信你。” 小妻子柔驯地靠在自己怀中,面色柔柔,唇角含着微笑,如花的笑靥使得李骁心中柔软起来,紧紧搂着她,吻了她粉白的玉容。如情不喜脸上涂抹太多的粉脂,平时候只搽香膏,画黛眉,闻着也香香的,无比喜欢,恨不得立马奔回屋子里,胡天海地混战一番。 回到王府后,如情叫人去厨房端了碗红稻米粥来,喝了半碗,还剩小半碗实在吃不下去,准备搁在那,等洗了澡后再来吃。可等她从隔间出来,桌上已收拾妥当,不由问流月,“我的粥呢?” 流月偿未回答,蓝茵已抢先回道:“王妃的粥被王爷喝光了。空碗已送到厨房去了。”,见如情木住,原以为如情还想吃,于是又道:“王妃还要吃粥么?” “算了,已经饱了。王爷呢?” “王爷去了大公子那,一会儿就回来。” 如情点头,让她给她彻了壶女儿茶来,自己坐到灯下,看着王府收到的礼单,不愧为王府,这两日收到的礼物确实够多的,一些是老王爷昔日的下属,一些是李骁的下属,还有大部份是京中各官员送来的,再来是各庄户管事孝敬来的,林林种种的都还堆在库房里,还得抽个时间去整理才好。 蓝茵去了梢间泡了杯玉兰花茶,而这时候开水还未烧开,便蹲下身子,添了些炭到炉子里,熊烈的火很快就把水给烧开了,提起壶子,把茶泡好后,正待端进去,忽然品兰上前笑嘻嘻地道:“姐姐,今晚是你值夜么?” 蓝茵瞟她一眼,点头,“是呀,怎么了?” 品兰一脸好奇,“那你们值夜一般睡在哪呀?” “当然是里头的梨花橱了。” 品兰好奇地问道:“我当然知道是梨花橱,我是问,若是王爷王妃半夜三更想出恭想喝口水什么的,你们也要起来服侍么?” 蓝茵奇怪地瞅她一眼,“咱们在王妃歇息之前,便要放一个暖壶放到床边的炕桌上,炕上的热度使得暖壶一直保持着余温,若是王妃口渴,直接倒来便是。何需我们起来?” 品兰呆了一会儿,“那万一王妃半夜里需要你们服侍怎么办?” 蓝茵面无表情地回答:“那就起来侍候呗。”见她还想问,不由板下脸,“王妃屋子里的事,你问这么详细做甚?” 品兰干笑一声,“只是好奇嘛,毕竟,姐姐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半夜三更的起来侍候王妃,那,王爷又是何人侍候?” 蓝茵冷淡地道:“王爷自然是王妃侍候。”细细盯了品兰,问:“你问这么多做甚?怎么,你也想侍候王爷?” 品兰连忙摆手,“不不不,王爷什么身份,侍候他的人海了去。如何轮得上我。” 蓝茵上下打量品兰,悠悠道:“你长得这么标致干净,也难怪太夫人会让你陪嫁了。只是可惜了你不了解王妃的性子。”然后不再理她,端了茶水进入里头。 这时候如情还在看卷宗,蓝茵把茶放到桌上后,却不离去,如情不由纳闷,“还有事么?” 蓝茵欲言又止的,四下没人,如情喜清静,是以屋子里从不留丫头,但隔壁梢间肯定有人候在那的,蓝茵想说什么,但怕被人听去了,而一旦说出来又有打小报告之嫌,正天人交战着,如情抬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闷在心里,不嫌难受么?” 蓝茵想了又想,最终只是道:“那个,这两日奴婢瞧了品兰品荷成天里抹胭涂脂的,成天在奴婢眼面前逛来转去,可把奴婢给薰死了。可奴婢又不好明着说出来,奴婢想请王妃出面说上两声,可好?” 如情稍有意外,多望了蓝茵一眼,“你是大丫环,自有斥责底下人的权利。若是不听教诲,再告诉周妈妈,或沉香便是。”隆仙居有两名大丫头,分别为沉香,流月,周妈妈是管事嬷嬷。沉香管如情这边的陪嫁丫头,流月则管李骁那边的,周妈妈则统管所有隆仙居的丫头婆子媳妇。不但要侍候好主子,还要管束派遣底下的丫头,甚至有处罚的权利。犯了小错给予斥责,若屡教不改,则打手心,或面壁思过等等,而罚奉逐出隆仙居或打卖,便要有如情的同意。 大丫头下头还有十二名大丫环,分别是玉蓉、玉芙、香茗,云霞,玉琴,玲珑,侍书,蓝茵,于夏,于冬,喜庆,喜欢。这十二名大丫环分别轮留值夜侍候李骁和如情,也有斥责底下丫头的权利。但却没有处罚权,若是哪个小丫头犯了事,斥责后仍是屡教不改的,则上报给沉香流月或周妈妈。 二等丫头有八名,专门守在次门处负责给大丫环们打下手。 而底下的三等丫头则有三十六名,则要听从上头大丫头大丫环或管事嬷嬷的吩咐。也是分为两班倒,各有分工,却不能进入主屋半步。品兰品荷属于三等丫头,只负责在外头的抱厦里负责通传,很简单也轻松的活儿,前担条件是不能离开。 蓝茵见如情说得这么简单,点了头,领命出去了。当然,她不是去训斥品兰,而是去找沉香。 …… 隆仙居是王府里最大的一处院落,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主屋在北面,而南西两面则为侧屋,如今西面则收拾出来给了盟哥儿住,南面是李骁的内书房,也设置了间花厅,李骁从盟哥儿那出来,回到主屋,便见如情穿着中衣披着袍子坐在灯前翻看着什么,不由问道:“还不睡?” 如情见李骁胸前一处湿渍,“可要叫下人来侍候?” 李骁沉下脸来,“自己男人还需要别人侍候么?”说着甩下一句话“进来侍候为夫沐浴。”便去了里头。 如情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想到,身为妻子的,确实得侍候男人,于是吩咐了香茗去打热水,又屁颠颠地转入屏风后头,给李骁宽衣,问:“这衣裳怎么弄脏的?” “盟哥儿不肯喝药。给颠出来的。” 如情宽衣的动作顿了下,“其实太医大多开的都是些强身健脾的,盟哥儿平时候多注意些膳食便是。何苦再喝那些苦得掉渣的药?”先前替盟哥儿诊治的胡大夫被李骁派人砸了药店,连招牌匾额都给让人砸得稀烂,并被赶出了皇城。如今,替盟哥儿诊治的是宫里的太医。 太医仔细替盟哥儿一番惩治后,称并无大碍,平时候多多注意就成了,只开了些强身健体,开胃健脾的药便是。 李骁道:“好,就依你之言。” 这时候已有婆子抬来热水,倒进大木桶里,如情对只着中衣的李骁,“王爷先沐浴吧,我先出去了。”李骁却拉住她,在她耳边道:“侍候我沐浴。” 如情不满,但想着这几日他表现还不错,算了,就当奖励吧。于是给他削光衣裳,等他坐到桶里后,打了香膏,拿来细软的毛刷轻轻刷他的背,轻闻他的头发,嫌恶低啐一声,“还是洗洗头吧,够脏了。”这男人,真枉为王爷了,一点都不讲究卫生,她嫁给他到现在,也才统共洗了两回,基本上是七八天才洗一回,这个脏鬼。 李骁任她解下头上的束发,闭着眼强辞夺理,“这算什么,想当年,随父王行军打仗时,十天半月水都不碰一下。”然后又哼道:“你那二哥,也不见得比我干净到哪儿去。” 如情轻哼,“二哥自有二嫂子操心。”男人再臭,也只有枕边人才能闻得到。她与知义虽亲厚,但也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吧。这男人吃哪门子飞醋。 这句话让李骁转怒为喜,伸出**的手搂上如情纤细的腰肢,“你这话我爱听。” 如情打断他的手,轻斥:“哎呀,安份点。”她正给他洗头呢。 虽然凑近了闻,是有股不好的味道,但洗出来的水还不算脏,如情三五下给他洗了头,又三五下给他洗了身子,便拿了大毛巾,“可以了吧。” 李骁却不起来,“我下边还没洗呢。” 如情脸红似血,啐道:“你又不是没有手。自己洗啦。” 李骁很爱瞧她跺脚恼怒的模样,一张嫣红的脸蛋儿格外娇俏,从桶里起身,精壮的身子惹得如情不敢多看,胡乱扯过大毛巾丢到他身上,然后转身拿了干净的小衣与他穿上,再让他坐到凳上,亲自拿了毛巾给他擦试湿发。 接连换了三条干净的毛巾,又拿了玉鸟花的玉梳给他把头发梳直,这一梳下来,头发又开始滴水了,又拿毛巾擦拭,如此再三,总算头发不再滴水,便披散着,待干了再歇下。 “在齐王府,没有人为难你吧?” 如情嘻嘻地坐到他旁边,自己捻了块苹果片吃进嘴里,“没有呀,王爷如今可是热灶呢,是谁脑子犯抽,与我为难?”也只有白痴才会如此。哦,当然,豫王妃,杨启宁,还有李骑的老婆陈氏,这些才真是脑子犯抽的。 “若有谁敢为难你,尽管与我说了,我定骂上门去。” 如情想着昔日他先前的那些丰功伟绩,笑问:“听说你曾当街鞭打福国长公主的驸马?” 李骁轻哼,不屑道:“谁叫那竖子嘴里不干净,嫌弃我母妃的出身。” 嘿,原来还是个护母的犊子,这个儿子还不算白养了。“那,荣国府的世子呢?” 李骁说得轻描淡写,“那厮胆敢戏弄盈儿,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时候盈儿也才不到十岁。” 果然是个好兄长范儿。 如情又问:“听闻你九岁就拿剑杀侍女?” 李骁不可置否,“那贱婢被父王的一个姨娘收买,妄想下毒害我。我何必手软?”然后侧头,“好端端的,问这些做甚?” 如情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以为是讹传讹呢。” 李骁执起她的下巴,“所以这也是你不愿嫁我的原因么?” “嗯。”如情实话实说。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而已。 李骁放柔了眸光,“你放心,我虽脾气不大好,但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然后又能加了句,“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定替你出气,男人揍他几顿,女的就掴她几巴掌。” 如情又拿了块苹果片放进跟里,“放心,别人不敢欺负我的。”其实,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先前在方家时,如善时常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她也会找机会还击回去,而如善被方敬澜骂了后还只以为自己不小心让父亲逮着了错处呢。 李骁截住她的雪白皓腕,把她手头的苹果片往自己嘴里送,轻斥:“该打,自己男人不侍候。” 果真是大男子主义,不过,如情从来没有想要做什么大女人,也就举一反三拿了苹果片塞进他嘴里,李骁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如情再塞一块,尽管嘴里还未吃完,不过李骁仍是张了嘴,可惜如情却折回了去,塞进自己嘴里,然后俏皮促狭地笑着。 灯下下,如情一身洁白的绫衣,脸上清洗得干净,如是剥了壳的水煮蛋,李骁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住她的双唇。 他吻得很猛,如情快喘不过气来,一翻挣扎总算找着了呼吸,李骁吻着吻着,又双手开始解她的衣裳来,如情红着脸道:“去床上啦……” 李骁果真打横把她抱到床上去,如情又道:“你头发还湿着呢。” “无妨,等做完了就会干了。” 如情红着脸,把头埋进他怀里,任他把自己放在床上,李骁伸手扯掉床帘,开始做他生平最痛快的事儿。 事后,如情懒懒地趴在李骁**的身上,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这男人身材还不错,宽肩窄臀,标准的衣架子,但细看之下,身上还是有好些伤痕的,比如胸膛处就有四五处,也有刀伤,也有箭伤,尤其肩膀上的一处箭伤,看着还挺新鲜。 “你可是王爷呢,怎么身上还这么多伤?” 李骁捉着她细软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早些年随父王出征打仗义,受了些伤。后来还去大同临阵杀敌过,被流箭所伤。不过,幸好有你做的牛皮,方没伤到要害。” 如情呆了会,这才想到,早些年她确实听知义说过,她捎给他的牛皮护甲确实送了两件给李骁。为此靖太王妃还特意向他道过谢呢。 “二哥哥身上也有好多处伤。”如情感慨,武将与文官不同,可以时势造就英雄,不若文官那样,要外放,或熬资历方可胜任。而武将只要有高超的武艺,几分心计,遇上平叛或打仗,有本领的人很快就能脱疑而出,再遇到有人赏识,升官加爵都是容易的事。 知义运气不错,有傅老将军和靖王爷的举荐抬举,再凭自身努力,本身也有真才学识,所以这才年纪轻轻就能领镇一方军权。只是,当将军的表面是很风光,但谁知道这里头付出的血与汗? 不过,总的说来,主将虽时常上阵杀敌,但仍是倾向于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再来身为主将,亲兵精卫两百余名拼死护在身边,还真不容易被敌军伤到。尽管如此,仍是有被流箭所伤或被敌军冲散包围的危险。估计李骁身上的伤应该是流箭居多。 李骁听她又提及知义,不高兴搂紧了她,轻拍她的屁股道:“知义自有他媳妇操心。你只需替我操心便成了。” 如情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如此爱吃醋的男人,还堂堂王爷呢。 “他是我二哥。至亲的二哥。”她事先申明,若是这男人连至亲的醋都要吃,可要不得呢。 李骁哼了哼,“幸好他只是你兄长。” 如情不解其意,正待问,哪知他却又转移了话题,“最近很忙吧?” 如情翻翻白眼,他说的不是废话么?但凡大富之家过个年,上下都会忙脱一层皮。 李骁皱眉,“那你怎么又让乌管事给你备老牛皮?” “二哥哥大年过后就要去大同了,我得多做两件软甲送他。” “那我呢?” 如情愣了下,“你又不上战场。” 李骁老大不高兴,“那就不用送我么?你怎么当人家媳妇的?” 看样子,这男人不止大男子主义,还真把自己当大老爷们了。不过见他一副得不到糖吃的模样,如情又安抚道:“好好好,若得了空,就给你做帽子可好?”做帽子相对来说简单些。 “不,我要衣裳。”李骁搂了她,在她脸上亲啄了下,“就像当年你给知义做的那件袍子。” 如情绝倒,“你衣柜里还少么?” “那不同。” 如情再次绝倒,原来男人也会撒娇呀,她还是头一次遇上。不过,她也有办法应付的,“先前在娘家时常弄针线,给熬坏了眼,如今周妈妈都不许我在晚上做了。这样吧,若是白天有空,就给你做,可好?只是估计要花些时间了。”干脆做一套夏裳吧,做到夏季刚好能穿到身上。 李骁忽然心中沉沉的,分不出是难过还是怜惜,只是搂紧了她,“算了,就做帽子吧。白天做。” 如情“嗯”了声,也搂紧了他,笑嘻嘻道:“就知道王爷最会心疼人。” 李骁暗叹,明知这丫头惯会巧言令色,还爱拍马屁,可瞧着她打从内心散发的欣喜笑靥,仍是心中柔柔的。望着她发自肺腑的高兴,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日初三,我母妃那边的亲戚要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如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向家人,也要来么?” 李骁盯着她的双眼,微微点头,“每年初三都要来的。” ------题外话------ 累死鸟,实在累死鸟 114男人表现不错, 向家要来作客 言情海 正文 115 装死的婆母,一个人战斗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5 装死的婆母,一个人战斗 如情木了会,心情陡然沉了下来,“除了向家外,还有别的亲戚吗?” “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了。”听李骁的语气,似乎对自己母亲那边的亲戚不以为然,如情又问,“究竟还有哪些亲戚呀,你先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除了向家外,其余的全是出了五服以外。你也没必要放心上。”李骁道,“对了,我那原表叔一家子也会来。” “原表叔?”如情脑袋似乎不大灵光,好半天才道:“原侧妃的家人?” 李骁点头,“这一家子都是一群喂不饱的,你可得多加注意些。” 估计是趁着拜年来打秋风吧,如情先前在海宁老家也遇到过这样的亲戚,不足为虑,“这些我还不放心上,只是,毕竟是原侧妃的亲人,按往年的规矩,一般是给多少银两呢?” “这个一向是母妃做主的。明日请安时你去问她,也好心中有个数。” 如情点头,又问,“除了向家和原家外,还有哪些亲戚,他们有什么样的性格,你也一并与我说嘛,我也好有个准备。” 李骁略作沉吟,“我那堂舅是个好的,可惜就是耳根子软。我那舅妈,你也是知道的,与她远一些就好。至于我那表弟,你也不要再见了。原表叔是个老实懦弱的,可原表婶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嘴巴也刻薄尖酸,你千万别顾这顾那,若有非分要求一概推到我身上。除此之外,二姥姥一家子也是不错的,不过二姥姥家的三媳妇也是个爱占便宜的,到时候你可得让下人仔细盯着,千万别让她顺手牵羊就是。三姥姥早已去世,但三姥姥四姥姥家还有两位表姨和表姨的儿女,还有两位表叔和他们的妻儿,你只肖尽够礼数就成。” 如情点头,和所有大富之家一样,这些穷亲戚中有骨气的,但也有极品的,虽然讨厌,但又不能不顾忌着亲戚情份,否则传扬开去,还道是靖王府嫌贫爱富。但不管如何,穷亲戚再穷,还是得坚持救急不救贫的原则。若是一味的养刁了胃口,可也是麻烦了。 …… 果然到了第二日,如情向太妃请安时,太妃也向她提及了今天的亲戚,再怎么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太妃并未说自己的亲戚的任何不是,只是着重提醒如情,要她谨慎言行,好生招待。 如情恭敬领命,太妃沉默了会,又道:“先前与向家的事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如今你既已嫁到我家来,大家都成了亲戚,少不得要往来。等会子若有些不好听的言语,你也不要放心上。我和骁儿自会替你作主,知道吗?” 如情又点头表示,不会让母妃为难。 果然回到隆仙居,才吃了早饭不久,便有下人来报,说胡姥姥和原老爷及舅老爷一家子来了。奉太妃的命请如情前去招待。 因为是亲戚,所以这回并未开启朝月厅,而是在太妃的嘉欣苑接待。如情踏进嘉欣苑的含梅厅时,便见太妃正坐在靠窗的炕上,与一名老妇人说着什么。 见着如情前来,太妃笑着朝她招手,“快过来,来见过骁儿的二姥姥。” 如情快步上前,朝这位已有年纪的二姥姥施了礼,嘴里叫道:“请二姥姥安。” 胡姥姥年纪已有些大了,但精神抖擞,一身的褐色麻布衣裳,头发梳得齐展,只脑后挽了个髻,插着枚普通不过的银簪,额上罩着个宽宽的粗布抹额,脸上满是皱纹,手脚粗燥,想必是长年劳作所致。虽然与王府的金碧辉煌相比,越发寒碜,但却毫无局促之感,笑容爽朗,声音宏亮。 见着如情,上下一番打亮,嘴里道:“哟,好个标致的媳妇,骁儿可真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干净剔透的姑娘,大侄女,你可真有福气。”最后一句话是与太妃说的。 太妃微笑着,很是满意如情一身的米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小袖绣素梅对襟袄儿,头上松松挽了个一把头,正中插了枚点翠嵌珠宝花饰,及一支细杈碧玉玲珑簪,额上戴了个粉红色碧玺饰两端缀绿荷花的扁方,耳饰滴珠嵌红宝石耳环,略施薄脂淡扫蛾眉的模样,却是简洁清爽,低调又不失庄重之感,并无王妃的雍容华贵,却是一身的俐落,给贫穷之人一种亲切感。 太妃又温和地指着胡姥姥的家人,“这是你二姥姥家的大表婶,二表婶,三表婶,还有表姨。” 如情一一见礼,努力记着这些人的身份,胡姥姥家的大媳妇朱氏,二媳妇成氏,三媳妇周氏,女儿王夫人,紧接着又是同辈的表哥表哥表嫂之类的人物,紧接着是小辈向如情见礼,如情送出去了几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二姥姥家的人口还真多,但总体来说,给如情的印像还是不错的,虽然个个穿着朴素,但举止却是从容的,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对这个三表婶周氏确实留意了许多。 这个三表婶说话行事确实给人一种打秋风的仇富印像,如情也没怎么理会,又给四姥姥,及已逝的三姥姥和四姥姥一家子见了礼,紧接着,才是向家人。 半年不见,向夫人神色又憔悴了不少,看如情的神色带着些许尴尬及坐立不安,如情神色淡淡的,恭敬又落落大方地行了纳福礼,“给舅母请安。” 向夫人连忙起身,面色复杂地以双手虚扶,“……呃,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如情亭亭玉立地站直身子,微笑道:“是呀,都是自家人。舅母一切可好?” “托你的福,一切还好。”向夫人神色复杂,望着如情端丽又平淡的面容,一口气梗在胸口,不敢吐,却又无法下咽,只强笑一声,“你是个有福气的,我这身子不争气,你和骁儿大婚那日却没能亲自参加,礼物也没个准备。”说着从怀中摸了个打造得精致的镯子递给如情,“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可不要嫌弃。” 如情大方接过,恭敬道了谢。 一旁的童青雯却道:“姑母,人家如今可是堂堂王妃了,什么金的银的都海了去,要什么样的首饰没有?您这也太塞酸了,恐还无法入表嫂的眼呢。” 向夫人面色一沉,对于如情,心头难堪似要滴血,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别扭的想摆摆长辈的架子,/可始终又底气不足,她想与如情重归言好,却又拉不下脸面,听得媳妇这么一说,忍不住忘了如情,看她如何回答。 如情把镯子大方收下,淡道:“表弟妹这话可就诛心了。长辈所赐,不管贵重,都是一份心意。这镯子不管贵重与否,都是舅母对侄媳妇的见面礼。我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辈,表弟妹说话之前,还是请三思才好。免得让人误会了。” 童青雯脸色一沉,想刺上两句,但想着婆母对她的事先警告,只好忿忿地用眼睛剜她。 而向夫人则面色难堪,脸色青白交错。 如情也不想理会这对婆媳,又在太妃的介绍下,与原侧妃的父母见了礼。 虽然已上了年纪,这原夫人资色已不再,但依稀有原侧妃的影子,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只可惜一张太过精于算计的眼使得整张脸流于俗套。 原侧妃大方受了如情的一拜,阴阳怪气地道:“侄媳妇果真貌美如花,怪不得我那侄儿敢冒天下大不违也要抢来做媳妇。只是侄媳妇做了王妃,虽妇凭夫荣,也得谨记自己的身份才好。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侄媳妇可千万别越了矩。我那闺女虽不成嚣,可到底也在府里熬了这么些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日后,还望侄媳妇看在我这张老脸,多多宽待才好。” 如情垂眸,淡淡道:“表婶说是极是,我自是省得的。” 原夫人不满如情的回答,不悦道:“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我可不依。我来问你,不知我那闺女犯了何错,值得你大动干戈把她关在院子里?” 童青雯一副惊讶的模样,“哓呀,原表姐可是骁堂哥的侧妃也,又是姑母您的亲侄女,怎么……还会被禁足在院子里?是谁那么大胆?也太不把姑母和原表婶放眼里了呀。”她顾忌着婆母的警告,又忌惮王府的威势,不敢直呼如情的名字,可叫她一声王妃或表嫂又会要她的命,所以打死都不肯叫出来。 如情不理会童青雯,只是看了太妃一眼,太妃好整以遐地喝着茶,一副装死的模样,如情在心中暗骂,果真是成了精的狐狸了。当初她自己种下的苦果,如今却要她来收拾了。打的果真好算盘。 目前,李骁已站到她这边,而太妃……估计太妃也早已后悔了,但顾忌着亲戚情份,所以嘛,就只能在一旁装死了。 如情脑海里飞快地把事情利害想了一通,微微地笑道:“表婶,您今日前来,是以王府亲戚的身份教训我呢?还是以王府妾室母亲的身份与我说话?” 原夫人愣了愣,然后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情微笑道,“也没别的意思,若是表婶以王府的亲戚身份训晚辈几句,晚辈自当恭敬受了。若是以妾室母亲的身份,可就恕我无礼了。” “你,”原夫人戟指喝道:“你要怎么个无礼法?啊?我闺女可是堂堂的王府的侧妃,什么时候沦落为妾室了?你也别仗着骁儿喜欢你就不可一世了,我可告诉你,有我这大妹子在,我我在,休想动我闺女一根寒毛。” 如情冷下脸,“看样子,表婶是不打算做如情的晚辈了。” 原夫人愣了愣,被冷下脸的如情的眼神吓到,强自镇定,“你什么意思?” 如情唇角微弯,语气不轻不缓,“我朝律令,不管平妻还是侧妻,统归是妾。在主母面前仍要执妾礼。原夫人也是当家作主的,应该知道这个规矩吧?” 原夫人脸色黑了一半,忍不住望向太妃。 而太妃却冲她无耐一笑,“当初就曾与你说过,侧妃虽名声好听,但仍是妾,在主母面前仍要执妾礼。表嫂当时也同意的。怎么现在却?” 原夫人气得又目冒火,她不敢对太妃无礼,最后只能集中火力对准备如情,“你是打定主意欺负我家闺女了?” 如情冷下脸道,“夫人这话好没道理。只是个妾而已,身为主母的,当然有管教妾室的权利。 我刚才也说过了。夫人若是王府的亲戚,自是如情的晚辈。如情自当把您敬着。倘若只是一个妾室的母亲的身份,那还是赶紧离开吧,这儿可不是夫人该来的地儿。” 厅子里静悄悄的,太妃讶然望着如情,双眼冒着绿光。果然还是老王爷说对了,把事儿推到如情身上确实倍轻松呀。 原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如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屋子里也几个妾室,哪会不知道,妾室的母亲哪有资格在主母面前置喙,可是,她的女儿堂堂王府的侧妃,也要在如情面前低下四伏低作小,这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的。 “好好好,”原夫人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恨声道:“仗着有几分颜色,骁儿宠爱你,胆敢如此目中无人,大妹子,你娶的好媳妇。让我开了眼界了。” 正在一旁装死的太妃愧疚地瞟了如情一眼,但却板着脸道:“放肆,对表婶不得无礼。” 如情立马恭敬地道:“母妃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顿了下,又道:“表婶既是长辈,可哪有长辈跑去管晚辈屋里事的?所以,还请母妃好生劝解表婶,媳妇屋子里的事,就不劳表婶操心了。至于原侧妃嘛,母妃请放心,只要她安份守已,不再拿盟哥儿的身体来争宠,媳妇自是好生待她的。”她不会虐待妾室的,相反,还会好吃好穿的供着,并且连禁底下人践踏。小妾为什么要奋斗,为什么要争宠,因为她们一旦失了宠,下人就会去践踏她们。为了避免过着连奴才都不如的日子,只有努力往上爬了。一旦好穿好吃的供着,又有几个还会不自量力? 太妃侧头,对原夫人道:“如情说得对。小辈屋子里的事,咱们做长辈的还是少管为妙。如情这孩子一向心地善良,为人大度谦和,哪能做出虐待妾室的事?这次确是茗兰的不是,为了那起子下作的心思,居然故意威逼乳母给盟哥儿下毒。这是断不可饶恕的。” 原夫人面色发青,因为隔得较远,只知道女儿在新媳妇一进门就被禁了足,甚至连陪嫁的心腹都给发卖了,母女连心,哪有不着急的,但王府门弟又高,她也不敢骂上门来讨还公道。只能趁着走亲戚的当,以如情年轻面浅身世又低又是个庶出的,在王府肯定战战兢兢地过活,她一经恐吓肯定就不敢再欺负女儿,谁知会是这么个硬头簧。开口规矩,闭口道理,她连一句话都递不上。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她还真不能豁出去替女儿作主的。 一想到此,原夫人又改变策略,变出一副委屈的面孔,可惜她才摆开阵势,如情又截过口去,“依着王府的规矩,妾室胆敢残害王爷子嗣,轻则打一顿板子送庄子里,重则杖毙,不过媳妇想着原侧妃总归是母妃的侄女,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所以也就从轻发落。只让原侧妃禁个足而已。若是这点儿惩罚都有人说三道四,呵……”她望着原夫人,后者面色一紧,轻描淡写地道:“原侧妃这样的妾,王府还真不敢要。表婶若是嫌罚得重了,还是把她领回去吧,或是送到大理寺也成。请大理寺的大人们量刑定夺。” 这也是昨晚李骁给她打的预防针。 原夫人本身就是惯会见逢插针的人物,自从原侧妃进了王府大门后,原家没少来打秋风。先前太妃顾忌着亲戚情份,或多或少都会给些,但近两年来,越发得寸进尺了,不说太妃恼,连李骁也给恼了。 原夫人面色大变,指着如情,还想喝斥,但很快被媳妇给拖住了,原大奶奶连忙陪笑道:“表弟妹这样处置是再仁慈不过了。姑奶奶也真是的,平时候在家里连个狗儿猫儿都舍不得踩一下的人,如今却还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来,定是底下人窜唆所至,弟妹打发了那没起子的恶奴确是大快人心。姑奶奶是主子,却被底下人窜唆,实是不该,弟妹这样处置,再是妥当不过了。只是我这婆婆心疼女儿,所有口不择言了些,还望弟妹不要与她一翻见识才好。” 如情望了原大奶奶一眼,这原大奶奶也是个精明的主,懂得倾其利害。于是也跟着笑道:“还是表嫂想得通透。横竖都是走得长的亲戚,为了个妾室弄得气鼓气胀,到底不妥。” 原大奶奶连连陪笑附和,原夫人还想说上两句,但见如情虽语气温和,却态度强硬,不肯退让半步,而太妃又一个劲地装聋作哑,再来女儿又犯下如此大错,哪里还敢造次,又听如情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堵,在女儿与利益之间来回想了无数遍,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太妃目光赞赏地望了如情,略有意外。 众人原来想着如情一个新人,年轻面浅,还想着摆摆长辈架子,谁知人家这般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最难缠的原夫人给搞定,纷纷收起轻视之心。果然是李骁亲自瞧中的媳妇,确实不同反响。 一时间,这帮亲戚对如情客气起来,如情也不托大,茶水点心都是自己亲手上,说话轻声细语,做事不急不躁,一副恭敬廉虚的模样。但不会再人敢找茬了。一来人家身份在那,二来这个女孩看着温和柔雅,实则是个厉害角色。 向夫人也受到如情恭敬对待,亲自接过如靖奉上来的茶,向夫人面色复杂,想着方家两个哥儿越发出息,而自己儿子却在那处不见天日的地方苦熬着,再想着昔日说出去的话,心中越发气堵。 而原夫人,虽然不敢再置喙女儿的事,但,心头也是积了把火的,望了望向夫人,阴阴一笑,这个王妃厉害,她不敢拿如情怎样,但给她添添堵也是好的。 于是,原夫人清清喉咙,阴阳怪气地对如情道:“若不是当初我这个弟妹不要你这个媳妇,肯定也没有侄媳妇的今天,真要算起来,还真要多谢你这位舅妈了。” 众人再度放下茶盏,太妃不悦地瞟了原夫人一眼,而胡姥姥也沉下脸来,对原夫人不满地道:“我说侄媳妇,当初就是因为你这张嘴,还差点被大侄子给休了,怎么如今还是没学好?” 原夫人脸色一青,胡姥姥又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儿,容得你这般放肆?也亏得大侄女和骁儿媳妇不与你计较,否则,一句挑唆之罪就够你喝上一壶了。” 如情意外望了胡姥姥一眼,果然李骁没说错,这位胡姥姥确实是个妙人儿,懂得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行什么事。不会一味的巴结奉承,但却落落大方宠辱不惊,但紧要关头却是紧急站队,并且十站九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呢。 原夫人脸色难堪,被胡姥姥这翻当众揭疮疤,下不了台,忍不住恼羞成怒道:“姨母这话可就过了,我这说的本就是事实呀。骁儿媳妇原先本就是弟妹家未过门的媳妇。因为不愿纳妾犯了七出之罪,又因父亲犯下滔天祸事,自觉无颜面对表嫂,这才主动休书下堂。” 太妃面色一沉,望向向夫人,“这事儿,还是由我亲自经手的。嫂子,你来说说,这事儿,究竟谁是谁非?”然后一双美目凌厉地眯了起来。 向夫人心中一惊,从未见过小姑子这般神色,也有些骇怕,想着今后还要仰仗这个小姑子颇多,也不敢得罪,只好道:“这事儿,都怨我那不成器的东西,与如情还真的没关系的。表嫂还是不要胡乱中伤无辜人。” 原夫人没料到一向爱面子的向夫人会如此回答,不由鼻子都气歪了,又道:“怎么大半年不见,弟妹倒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了。先前表嫂可不是这般说的呀。” 向夫人老脸一红,忍不住厉声道:“表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说过什么话,我自己都忘了一干二净了,难不成表嫂还能记得比我还清楚?哼,还是二姥姥说得对,你这张嘴呀,是该好好闭一闭了。大过年的好的不说,非要弄些不痛快。” 原夫人眉毛横竖,原大奶奶又快速拉了她一把,“哎呀,娘您也真是的,弟妹奉的茶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呢,娘快些喝了,尝尝味道。” 原夫人有气无处发,但总算还有点脑子,不宜闹开了,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闻言忍不住重重哼了声,一口气喝光了口头的茶,重重放到几子上,见如情只顾着与胡姥姥等人添茶水,便阴阳怪气地道:“果真是当了王妃,不一样了。茶水都不添上一口。” 太妃总算忍无可忍,重重拍了桌子,怒吼一声:“一个个都在外头挺尸了不成?没瞧到客人的茶水都干了么?” 外头迅速奔进几名婆子来,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给在场诸人又重新倒了茶,太妃余怒未消,恨声道:“虽说当人媳妇的是该侍候长辈茶水,可堂堂王妃却还低下下四做这些活儿你们也见得惯?当真没个教养,给你们几分薄面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再是神经大条的人,哪会听不出太妃这是在指桑骂槐,纷纷掩唇望向原夫人,原夫人脸色难看,胀红着一张脸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拼了命地嗑瓜子喝茶水,却是再也不敢吱一声了。 原大奶奶暗恨婆母的充大拿乔,暗自剜了她一眼,也不想再理她。 童青雯也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太妃是个温和的人呢,想不到发起怒来也是这么的吓人,尤其还是这么的维护如情,心中更是如打翻了的醋坛,嫉妒得厉害。 向夫人也略吃了一惊,她原以为这个小姑子会因如情先前的事儿不再待见这个媳妇,想不到居然还如此维护如情,心中也是五味杂全,说不出的复杂。 总算熬到午饭,如情又侍候了众人用饭,众人吃了后,又移到花厅喝茶休息,如情也去吃了饭后,这才又回到花厅里张罗茶水。 胡姥姥忍不住对太妃夸赞道,“你这个媳妇当真好规矩。听说骁儿媳妇也是书香世家,这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懂规矩,识大体。”然后侧头对几个儿媳妇女儿,孙媳妇道,“你们可瞧见了,身为媳妇的,学问可大着呢。”然后又拉过小孙女,“瞧到表嫂刚才的表现没?多学学你表嫂,日后嫁到婆家,就要这般行事,这样婆家才会喜欢。” 原夫人轻哼一声,原大奶奶原二奶奶却有着羞愧,而向夫人则也是面色复杂。 唯独太妃眉色舒展,笑道:“可不是,这孩子确是懂规矩,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赞不绝口呢。” 胡姥姥笑眯眯对怀中的小孙女道:“听到没?做人媳妇呀,学问可大着呢。日后能学着你表嫂的一半,我就高兴了。” 那小姑娘羡慕地望着如情,如情冲她温和一笑。其实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就是递个茶水瓜果之类的,客人坐着她站到一旁服侍而已,客人吃饭她在一旁布菜施箸,等客人们吃了饭她才吃饭而已。也没出什么力气活儿,不过就是侍候得殷勤点儿。 但瞧在童青雯眼里却是异常的解气,正待得意望向婆母,说高嫁的媳妇果真上不得台面,而向夫人则不满地瞟她一眼。 童青雯愣了下,不明白婆母为何还会埋怨她,她已经管住自己嘴巴,不与如情一番见识了呀。 望着媳妇白目的神情,向夫人微不可叹地皱起了眉心,又见如情喜笑宴宴,说话得体,语气温和,连走路都极是好看,瞧着自有股令人沉醉风华,而自己这个媳妇,向夫人再一次捶了胸口。 115 装死的婆母,一个人战斗 言情海 正文 116 人比人,气死人!!!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6 人比人,气死人!!! 又过了会,眼瞧着午时已过,外头奔来一个丫头,对太妃福了身子,又对如情道:“王妃,王爷喝醉酒了,嚷着要您侍候。” 如情望着太妃,太妃笑道:“骁儿这孩子,唉,得,你去吧。” 如情红着脸向众人福了身子,这才款款离去。 回到隆仙居,李骁正在主屋的厅堂里来回踱着布,见着如情,“总算回来了。可有人刁难你?” 如情笑道:“她们那些刁难,我还不放眼里。”又见李骁神色清明,哪有酒醉的模样。 “王爷不是喝醉了么?” 李骁俊脸一板,“还不是想着这个时候你也该午睡了,这才找借口把你支回来。”然后一副“你得感谢我”的模样。 如情确实是感动的,忍不住捧了他的脸,左右开弓亲了两记,娇声道:“就知道王爷最疼人了。” 王府里自备有各种珍藏的干花瓣,用来洗澡或放少许在粥里,长年累月吃进肚子里,身子便自动散发出些许香味来,再来如情本身又带着淡淡的馨香,混合着这种干花瓣的花香,那种朦胧似有似无的香气更是索绕鼻间,李骁深吸一口气,揽着她的纤腰,脑袋凑近她的胸脯,柔软芬芳的气息,只觉心神荡漾。 与这男人同床共枕半月有余,哪会不知他的习惯,见他双手又开始不安份,连忙离他三大步远,笑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午睡了。” 李骁不满地瞪着她,想想算了,反正今晚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睡了大半个时辰后,如情被玲珑叫醒,“王妃,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大冷天的,正是窝在被窝里睡懒觉的大好时光,可惜,唉,这不是在娘家呀。 如情又痛苦地僵持了一会儿,这才痛苦地起了床,一番拾缀,总算收拾妥当,正待去嘉欣苑继续扮演完美贤慧媳妇,陡然有下人来报,“凛王妃,原侧妃在涵香院使泼耍赖,说要见自己母亲一眼。请王妃给个通融。” 如情静了好一会儿,侧头问袁福来家的,“往年原侧妃也要见原夫人么?” 袁福来家的恭敬回道:“是的。” 如情又道:“那就让她去上一面吧。不过麻烦你转告原夫人,王府的亲戚和王府妾室母亲的身份,只能任选一。让她自个儿挑选吧。” 袁福来家的怔了片刻,点了头,领命而去。 如情一路来到嘉欣苑,客人们正坐着打叶子牌,见着如情纷纷取笑道:“骁哥儿还好吧?” 如情扬起腼腆的笑,“多谢表嫂关心,王爷已经没事了。”又陪了一会儿,准备吃晚饭了,如情发现原夫人还没回来,也不理会,叫人开饭。 而向夫人望了原夫人的空位,欲言又止的,到底是顾忌如情如今的身份,不敢真的与她耗上,倒是童青雯故作好奇地问道:“原表婶和几位表嫂都还没回来呢,表嫂不再等等?” 如情淡淡地道:“不过是妾室的母亲而已,我这个主母又何必放心上?” 童青雯倒吸口气,“表嫂怎能这么说呢?再如何说,原表婶也是咱们的长辈,怎能因原表姐就一棒子打死呢?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如情微微地笑着,“到底弟妹还年轻,如何知道治家的道理?我自小便被祖母父亲和教引嬷嬷悉心教导,为人主母者,当要严谨治家,而怎样治家,则离不开规矩二字。”她语气温和地望着童青雯,“我方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极重规矩的。自从出了姨娘祸乱家族一事,这才明白规矩二字的重要性。这妾室便是妾室,主母跟前的半个奴才,轻易不得越矩。而妾室的亲戚,更是当不得正经亲戚。若是因为心活面软一味的坏了规矩,可也是不妥的。尤其是这嫡庶尊卑。” 童青雯张口结舌,不知是羞怒还是庆幸,忍不住冷笑一声:“听表嫂这番话,似乎,当年若是表嫂嫁进我向家,我这个平妻是否也要像原侧妃这样被立规矩?” 如情盯了她一会儿,这才冷然道:“弟妹不同,您有十万嫁妆护航,又有婆母护着,再来又是向家公子的表妹,这天底下有这么尊贵的妾么?如情自认才疏学浅,更无法胜任弟妹的主母。所以早早自请下堂才好。” 如情这一软刀子桶得很是深刻,童青雯张口结舌了半天,却还要顾忌形像,不敢做出泼妇的动作。而向夫人则面色铁青,恨恨剜了童青雯一眼,低喝:“你给我闭嘴,再给我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童青雯面色一白,心中怨恨,却也不敢再说一个字,向夫人犹自不解气,又恨声道:“骁儿媳妇说得对,身为主母,本就有管束妾室的权利。当初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你是个可怜的,不免抬举了些,想不到,你当真是榆木脑子,该你说的时候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不该你说的又活像呱吧刀子一样。果真是欠教养了,等会子回去再仔细把规矩给做起来。” 如情略有意外地望了向夫人,在心中微微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李骁了解这位舅母,果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吃饭吃到一半,原夫人这才携着两个媳妇进入饭厅,一瞧着众人在吃饭,很是不悦,但想着刚才太妃的表现,而如情也不是好惹的,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一翻陪笑过后,仍是坐了下来。 太妃起身,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没有等你。还以为你要在原侧妃那一道用膳呢。所以就没有叫你。” 原夫人心中不悦,但刚才被袁福来家的给着实敲打了一番,不敢再造次,陪着笑道:“女儿虽重要,可总归犯了滔天错事,妹妹身为婆婆,是打是骂都随你。兰儿自小老实,想不到如今却做出这等下作事来,实是无颜面见妹子。妹子看着处置吧,我是不管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论如何娘家也是管不着了。” 太妃笑道:“表嫂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情,再让人给你表婶和表嫂们添几副筷子。” 如情点头,让人拿了碗筷,又摆了几道菜式,待大家用了饭,又坐了会,这才各自离去。 如情和太妃亲自把客人送到垂花门处,并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给送到了各自的马车上,当然,果真如李骁所说,这胡姥姥的三媳妇周氏,在临走时,被剽悍的玲珑给当众搜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碟子,及一双镶银的象牙筷,一个白瓷玉碗。 如情其实也多说什么的,只是在众人面色大变之下,陡地对玲珑一声厉喝:“放肆,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礼?还不给我退下。” 玲珑诚惶诚恐地退下,但嘴里却辩解道:“王妃请怠罪。先前袁妈妈早就提醒过奴婢,要奴婢仔细看着桌上的杯碗碟具,切莫少了摔了,否则就要问罪。奴婢刚才收拾桌子时发现少了东西,就给慌了神,这才这才冒犯了三夫人,还请三夫人恕罪。” 如情沉着俏脸儿,“你这么做当真是不该,值几个钱的东西?”在各色复杂的目光下,偿能保持若无其事的笑来,“表婶实在没必要这样的。昨晚王爷就与我说过表婶的喜好。所以今儿个特意让人备一整套景德镇的官窖瓷碗送与表婶,这时候早已让人搬放到车上了。只是,这副象牙筷子表婶可不能带走,这可是御赐之物,万一弄丢了还会被问罪呢。我已经命人单独配了几副精致的乌木镶金的筷子,保证表婶同样喜欢。” 如情这番话听在普通人眼里,还真是舒服又大方又为人着想,但听在周氏等人耳里,无异是当众掴耳光,胡姥姥怒及,一个巴掌拍在周氏脸上,厉喝:“好个眼浅的东西,这种下作事也做得出来,真真是丢死人了。”胡姥姥自诩为品性高洁,可每每却让这个短浅粗俗的媳妇给破坏名声,气得一肚子火气,又一个巴掌轰了过去。太妃连忙制止住,轻斥:“姨母,当心身子。就几个杯子碗筷的,也不值钱,王府多的是。若是表嫂真喜欢,大可与我说了,难不成我还小气不成?只是,为防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王府自有规定,但凡少了杯具茶碗的,一概问罪照陪。表嫂若只图一时的喜欢却连累底下的奴才,到底也是不妥的。以后切莫再这样了。” 周氏脸红似血,难堪羞耻皆有,头垂得低低的,再由婆母一番喝斥,更是无地自容,捂着脸不敢啃声。 胡姥姥恨铁不成钢地再斥责一通后,又愧又臊地对太妃道:“媳妇不争气,大侄女可别笑话。还是你这媳妇争气,又懂事,又懂规矩,还这么……知进退。”胡姥姥见如情温润的脸,也笃不定如情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当真只是凑巧,但经过一整天的观察,她再是坐井观天,也是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是个好欺负的。 如情福了身子,诚恳地道:“姥姥这是抬举我呢。不过姥姥切莫这么说,我人很笨,之所以能入姥姥的眼,还多亏了母妃的悉心教导。” 胡姥姥勉强一笑,“你母妃是个好的,你也是个好的,你们都是好的,瞧你们婆媳相处还融洽,倒也是难得了。” 原大奶奶与胡二奶奶分别与太妃如情道别,说了些不着边际的交际话,什么“一路走好,有空再来。”“若是得空,侄媳妇可要常来我家玩呀”之类的。 而原夫人,明显是有话要与太妃说,可惜如情站在一旁,她想说却又顾忌重重的,最终咬牙道:“妹子,我知道,兰儿是你家的人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不该管的。可兰儿再有任何不是,可总归是你亲自点头允诺抬的侧妃,如今,兰儿却是过着连个奴才都不如的日子,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也极是心痛。还望妹妹看在多年亲戚的情份上,不要过多为难她,啊?” 太妃道:“这事儿,我原先也与你说了,让兰儿进门做了侧妃,但在主母面前仍是得执妾礼。如今,骁儿也娶了正经媳妇了,兰儿可不归我管了。不过,兰儿总归是我侄女,只要她规矩守本份,我自是不会怠慢她的。” 这说简直与没说一个样。原茗兰在如情一进门就把她给得罪了,如今又被如情捉着了把柄,想要翻身,估计也难了。太妃本就厌烦装腔作势故扮柔弱之人,再来为了争宠,连她的孙子都敢陷害,如何不恼怒?如情狠狠地收拾正中下怀,还可以在亲戚面前扮扮白脸,何乐而不为。 原夫人气得咬牙,暗恨太妃的袖手旁观,但她受了如情一顿排头,知道她不是个好欺负的,再来又有其他顾忌,也不敢把如情给得罪了,最后只得强撑着一张老脸。 最后是向夫人及童青雯。 在太妃所有亲戚当中,向夫人自诩为太妃关系最好,太妃最亲的亲人,这会子故意走到最后,亲热地拉了太妃的手一番说项,“往年每月里都是初七八去我那,今年可不要例外呀。” 太妃笑道:“今年事儿繁多,骁儿又娶了新媳妇,府里的事儿一大堆,恐怕也难了。” 向夫人又道:“还是去吧,迟些都无所谓,大家亲戚一场,多多走动才亲厚呢。” 太妃一脸为难,“恐怕这个正月里,都没空了,你是知道的,光应酬就要误去好些时日,再来府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各处庄子也要核对账目,林林种种的,还有得忙活呢。” “知道妹妹忙,可这大过年的,也也好生多走动一下吧?不管如今,今年妹妹一定要去我那。知道妹妹最爱吃烧鹅,早已特意让人买了几只野鹅,如今还喂在地里呢,只等妹妹来就杀来做了,给妹妹尝尝鲜。” 太妃见推脱不得,只得胡乱应了,“嫂子真热情,咳咳,到时候再说吧。” 向夫人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携着童青雯一道离去。 童青雯嘴儿也忒甜,临走前特意与太妃福了身子,“姑姑,青雯先走一步,姑姑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太妃淡淡“唔”了声,童青雯又让怀中稚子与太妃招手说再见,可惜一岁多的孩子只睁着一双眼儿盯着太妃,不喊人却还冷不丁抓了太妃一把,把太妃的脸险些给抓了。 童青雯吓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厉声喝道:“你这小畜生,姑婆也敢抓,皮在痒了?”说着重重揪了孩子的脸,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太妃不满道:“孩子小,哪懂得这些,你这当娘的难道也跟着不懂事么?” 太妃脸上确实被抓到了,但谁会小孩子计较,反倒是斥责童青雯的小题大作,童青雯只能陪着笑脸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向夫人抱过孩子,不悦地瞪她一眼,“你姑姑又不是外人,哪会与孩子一般见识,你这么做倒把你姑姑当外人了。” 又见童青雯语气讨好卑微地对小姑子一通陪不是的低声下气缩手缩脚的模样,气得一肚子火。忍不住望了如情一眼,如情一脸心疼担忧地拿了手帕替太妃擦试有可能被抓伤的脸,轻声道:“有些破皮了,不过不碍事。母妃皮肤一向好,过两天便没事了。”似乎,人家是真的关心婆母,恭敬柔顺的模样,出自内心,不做作,也不夸张,纯然的姿态。而自己的媳妇,由里到外,由左到右都透出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不说,还处处让人抓错处。 向夫人抱着孙子,没好气地对媳妇道:“还忤在这儿做甚?上车了,孩子估计是累了。” 等这对婆媳妇离去后,太妃与如情这才折回去,太妃问如情:“我这些亲戚,你可有什么看法?” 如情呆了一会,警慎地回答:“胡姥姥好风趣,刘姥姥好健谈,她们真好玩。”她这倒是实话,胡姥姥和刘姥姥确实不错的,当然,除了这二人外,其余的媳妇孙一辈子的可就要次些了。 但她可不敢对婆母说实话,只捡好听的来说。 太妃果然笑了起来,见如情确实是真心夸赞两位姥姥,心中落了口气,笑道:“你今日很是不错,难为你了。”如情虽说身份低微,但总也是书香门弟的官家千金,兄长又得力,让她陪着笑脸侍候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亲戚,也确实难为她了。 如情乖巧地回答:“亲戚嘛,哪有分高低贵贱的?只要人好,品性好,时常来往亦是一项乐事。”这是如情的真心大实话。一人富贵了,肯定要帮辅穷亲戚了,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当然,再穷的亲戚,时常走动也是应当的,却要有个底限在。帮急不帮穷这是第一要紧记的。除此之外,其他大小毛病还得要看品性而定,不能一概而恬。 太妃暗自点头,心道,到底是书香门弟出来的,果真有权有谋有进有退,品性也还不错,骁儿这孩子眼光也还不算太差。 想到这里,太妃总算一扫先前的郁结,拉着如情的手温和地道:“明日初四,府里还会来一批人,到时候可要打起精神来。” ------题外话------ 累死鸟,今天废了姥姥的劲儿双更,快掉半条命了,哼哼,打赏得勤快些了 116 人比人,气死人!!! 言情海 正文 117 王妃成长记,融入男人交际圈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7 王妃成长记,融入男人交际圈 回到隆仙居,如情才踏进院子,来到廊下,抱夏里的值班的婆子丫头连忙恭身喊道:“王妃回来了。” 如情微一点头,随意问了句:“王爷回来没?” “回王妃的话,王爷已经回来了,这时候正在沐浴。” 如情点头,进入屋子里,便见玉芙从净身房里出来,冲如情福了身子,“王妃,王爷让您进去服侍他。” 如情暗骂这个人渣,他的老娘她要侍候,他的妹子妾室子女她要侍候,他的亲戚她也要侍候,如今连他也要她侍候,奶奶滴,当这个王妃与个打杂陪笑的丫环又有何区别? 不过,腹诽归腹诽,如情想着所有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没道理自己就例外了,也只能打起精神来,脱了身上的袄子,来到净身房。 只见这厮正舒服坐到大木桶里,旁边放了几个炉子,热气腾腾地把净身房蒸得雾气朦胧,如情上前拼命地搓着他的背,哀声叹气道:“王爷可真享受。可怜奴家陪了一天的笑脸,脸发酸,腿也发痛,可回来屁股都还未落凳,还得侍候王爷,唉,女人可真命苦。” 话一说完,忽然腰枝被男人大撑一搂,一阵天眩地转,人已经被放进浴桶里,来不及反应,身上的衣裳已被浇湿,尖叫也才叫出一半,李骁已开始削她的衣裳,“知道娘子辛苦了,来,今晚为夫侍候娘子。” 如情红着脸儿,又气又羞的,最后嗔道:“讨厌死了,瞧吧,水都溢出去了。”百年整根老檀木树,再挖空了中间,一翻打磨紧箍的实木浴桶,浴桶虽宽,但也放不进两个人,她紧紧贴在李骁**结实的身上,脸儿羞得通红,尤其这家伙动作还麻利,三五下便把她的衣裳给削去,露出她自制的胸罩,他眸子一缩,“这是什么?”双手已罩在她胸前的柔软处。 如情拍开他的手,“我亲自做的,叫内衣。”古代没有内衣的,只有束胸或肚兜,夏天穿在身上,不但热,还不能防止胸部下垂,尤其夏天穿的少了,还会有ru尖的痕迹,逼不得已,只得再罩件比甲或褙子,穿着可热死了。有了自制内衣,外头再罩一件宽松的褙子或单裳也是成的。也不再担心ru尖会突了。再来,还能有效防止胸部下垂,一举多得。 李骁摸着下巴盯着眼前的隆起之处,粉红的布料摸着有些厚,但却能看出里头那道诱人的ru沟,点头道:“不错,做的很好,这样穿着还真能把衣裳撑起来。”然后大掌忍不住爱怜地摸了起来,然后,双眼变得深遂,但隔着厚厚的布料却嫌不过瘾,最终摸索着把这块如情这位大设计师亲自设计出的内衣,孤伶伶地丢到地上……再然后,李骁起身,抱着如情从桶里出来,扯着旁边乌木雕兽纹的木架上的大毛巾,把如情包裹在怀中,大步走向那张颜色喜气的床。 …… 当李骁吃饱餍足后,神情庸懒地把玩着她的头发,及胸前两颗让她爱不释手的小白兔及小樱桃,如情被他逗弄得全身不自在,拍开他的手,娇嗔道:“讨厌啦,安份些不行么?”然后拿被子把自己裹得死紧,不让他再跃雷池一步。 李骁拖了两下,没能拖开被子,最后干脆连人带被把小妻子抱在怀中,重重亲了她粉嫩手脸颊,“母妃那边的亲戚,没为难你吧?” 如情实话实说,“你那舅母,很是厉害,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不过,你那表弟妹可就差得远了。原侧妃的母亲,也是个避其利害的主,懂得抱大树比抱女儿都强。”顿了下,又道:“我有个疑问。” “你说。” “那个,原侧妃的老娘一看也是个尖酸刻薄的,可为何不学学别人家,如果不同意,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纵观原夫人的本领,应该是有可能的。但是,她并没有,反而一味的低声下气。这大大出乎了她对妾室母亲又是亲戚身份有可能会有的意料。 最经典的案例,当数如真屋子里的小妾…——胡姨娘的母亲与祖母。 胡姨娘但凡在如真那受了任何委屈,其祖母便会立马闯进府里来,来个一哭二闹,只差上吊,逼迫老太君及钟进顾及亲戚情份迫使如真对胡姨娘更好点,胡姨娘只差没被供着了。 李骁呵呵一笑,“你倒是个神算。” 如情双眼一亮,“听你的意思,好像原夫人先前也确实这般干过?” 李骁不屑地讽笑,“如何没有?当些年我若是冷落了她,少去了她屋子里,或是与方如燕置气失败,她老娘便会哭闹一番。哦对了,不止她,昔日的方如燕同样也是如此。还有柳侧妃的娘家人。不但秋风打得勤,还特爱使泼耍赖。” 如情木了会,脑海里想像出那种火爆场面。三个中年妇人哭到一起,相互指责漫骂,直觉便想笑。 李骁想着当年那些情形,也觉在做梦般,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三个女人,柳侧妃扮柔弱,原侧妃则扮起西施来,柳侧妃哭,原侧妃便装晕,什么腌赞伎俩都被她们使出来。而方如燕可就差得多了,除了打骂人外,别无所长。不过她们各自的母亲,可就厉害多了。” 柳侧妃的母亲是个远近驰名的泼辣货,骂起人来可以连说百十来字不作停留。原夫人同样不枉多让,无论掐架吵架样样不输人。方如燕的母亲稍弱些,但与如燕一个样,说不通便动手。最终,他发了怒,把三个老女人统统扔出了府去,并被他五花大绑给扔上马车,堵着嘴丢到京郊外。日后也曾偶有发生,不过又要收敛许多,不再吵架斗气,却常常要些财物,刚开始太妃只想早早打发她们,随便给些银子了事,可谁知后来养刁了胃口,越发蹭鼻子上脸。先前什么侄儿娶媳妇出些钱,侄儿家修房子、生儿子都来要钱,后来还跑去逛青楼,喝花酒,与人堵气,还打着靖王爷舅兄的旗号在外头吃喝行骗,不给收拾烂瘫子就见天漫骂。太妃那时候气得一肚子火,却顾忌着颜面不敢真把他们怎样。直至最后闹出了人命,太妃总算发了怒,把方如燕休回家,并把柳侧妃交由大理寺。更是恨极了柳家的使泼耍赖及无理漫骂,迫使柳家人还她的银子,柳家人当然还不出来,还想使泼一翻,最后还是李骁拿了剑当场把柳夫人的头发削了半边,这才震摄住他们,从此不敢再登门。 而原夫人,李骁也用同样的手段狠辣震摄,从此以后,原夫人果真不敢再使泼耍赖,尤其原夫人的两个儿子都是靠着靖王府的关系才在衙门里找了个差事,哪里敢真惹恼李骁? 如情恍然大悟,她就说嘛,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好戏,原来也是有原因的。不过,对于恶人,确实需要使些非常手段。 只是,不知这招用在妾室身上,是否也能凑到奇效。 …… 初四到初六这些日子,是靖王府在京的那些远亲近戚,以及王府们的互请。再来就是公候之家,如情赴宴如同赶集一样,通常中午吃了这家晚上又去那家,直吃的肚子直打鼓。 如情接连在外头吃了四天宴,摆出她千年不变的招牌式腼腆式微笑,跟在太妃身边,亦步亦倾,温婉又恭敬地模样,倒也得到大部份夸赞与认可。 不过,也有人觉得如情太辛苦了,不说那一帮拼命催她快生孩子再拿出现代女人范儿的读者,单说同年纪的少妇也时常在言语上怜惜一两句,“嫂子可真够贤惠了,侍候婶子比侍候自己的亲娘还要周全。” 至于公候家的媳妇则一脸感叹地道:“王妃确是贤慧,我婆婆瞧着呀,可把王妃夸海了去。倒是咱们连个媳妇样子都没呢。” “可不是,和王妃相比,咱们都成了面目可憎了。我婆婆还说我呀,和靖王妃相比,你哪是做人媳妇的,简直就是当祖宗了。” 通常这些表里不一的话,如情也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被逼得急了,就来一句:“只是尽媳妇本份而已。”然后就任她们在那明着夸她实则显摆自己在婆婆面前的随意舒坦。 遇上极个别的刻薄尖酸的,直接讽刺如情,“这应该便是所有高嫁媳妇的必经之路吧,日后我有闺女,可坚决不让她为了攀高枝就把自己低到尘土里去。” 沉香玲珑气不过,恨不得抽对方两耳刮子,如情却毫不动怒,只淡淡地道:“大奶奶说得极是。不过各人想法不同罢了,若是日后我也要娶媳妇,不管家世如何,肯定要娶个像我这样贤惠的。” 如情这话说得还真脸皮厚,但效果却出奇的好,众人听得面色发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 但不管如何,靖王妃贤惠识大体进退得宜的名声是传出去了的,至少在一帮老中妇人眼里,如情这样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呀。 但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比如说,周妈妈,“太妃已经打心里接受了王妃,王妃实在没必要再那般低声下气了。” 如情轻轻地笑着,额上的貂毛边中间镶赤金梨花状玉石的抹额耀眼生辉,周妈妈忍不住也看得呆了去,先前没有发觉,现在才发现自从王妃嫁了人后,居然越来越美了。难道,当真是人要靠衣装不成? “周妈妈,你这话可就不妥了。我之所以侍候在母妃跟前,还不是怕她在背后说我坏话来着?”婆婆不会是亲妈,媳妇再好也比不上亲生女儿,就算太妃已经接纳了她,但仍是不可避免会在背后编排她的不是。 与这群贵妇人打了几天交道,她可是听了不少有关媳妇不孝不贤的指责了,至于其他“上不得台面”之类的更是海了去。 她亦步亦趋跟在太妃跟前,一来也是给太妃挣面子,二来也是有效度绝太妃或许会在她背后说她不好的话,三来,太妃也似乎很享受众人对她的羡慕夸赞,她可是贤惠的媳妇呢,当然要在人前满足婆婆的这点虚荣心,不是吗? 当然,以太妃护短的性子,她也不会让别人抵毁自己的媳妇,但人前一副婆媳和睦的画面,对她来说,也算是有利的。 听得如情的分析,周妈妈惊得目瞪口呆,但又不得不由衷佩服,笑道:“怪不得老太君说您是个人精,如今我总算明白过来了。王妃这一招确实是好,怎么我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没明白这个道理呢?” 如情温温地笑着:“周妈妈是低嫁,当然没必要像我这样处处讨好了。”就目前来说,王妃这个职业,也不算最高危的,她正在渐渐摸索着,不过效果还算不错,至少她没有被指责“到底是小户之家出来的,小家小气的,上不得台面”之类的刻薄话。倒也听了不少“到底是书香门弟出来的,行事做派确实是不同凡响。”不管这是逢承还是恭维,她全纯当是赞美了。 当然,对于李骁来说,自己的老婆在外头有着如此良好名声,他这个做丈夫的也是极有面子的,但想着小妻子一天到晚亦步亦趋跟在母亲面前服侍,也着实心疼,晚上回来问她,如情轻松笑道:“有我这么个玲珑贴心又可人的媳妇,母妃满意都来不及呢,如何会欺负我?再来,跟在母妃跟前,可也学到了不少交际本领,王爷也是知道的,我出身微寒,陡然高嫁,哪能出半丝错处?只好先跟在母妃跟前先学学再练练,待熟能生巧了,日后才能让王爷带得出门呀。” 如情倒也没有说假话,从平民阶层陡然跃进上流中的顶级贵妇圈层,不努力融入进去,难道还要等人家来将就她? 话说,进入婚姻里的女人,可不能一味的原地踏地,固步自封。男人的交际圈子与她所处的环镜不同,她得努力学习并上进。也要努力跟上丈夫的步伐,不说要当男人最心爱的女人,但至少得当他的贤内助,学何氏那样,成为知义不可缺少的人生伴侣。当姿色不再时,才能有本钱与丈夫的妾室一较高下。 聪明的人都知道,男人的疼爱是无法长久的,谁也不敢保证他的宠爱能长达一生一世。与其靠男人的疼爱来筑固在婆家的地位,还不如靠自身奋斗来得实在,至少,当有一日,无法再拴住男人的心时,男人对自己的敬重与嫡妻的地位是不会随着宠妾的争多而有所动摇。 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氏,朱元章的皇后马氏,这二人论姿色,着实不算出众,但却凭借着身的本事,屹立中宫不倒,就算有再多的宠妃出现,也是无法悍动其嫡妻的地位。 现代婚姻里,好些嫁入豪门的灰姑娘,有的能混得风声水起,有的则黯然退场,不是她们姿色不够出众,而是没有真正融入丈夫的生活里。邓文笛之所以成功,先不要讨论她小三的身份,但人家确实是努力,并且跟上了丈夫的步伐,这是有目共睹,你不服也得服。最经典的案例是默多克在记者面前被人扔鞋子,这位悍妻当众奔出去掌掴扔鞋人的画面证实了皮妻的地位与护夫的勇气,也使默多克跌若谷底的形像大为扭转,邓文笛的成功,确实值得起褒奖二字。 而对于李骁,他身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她做不到嫉妇悍妇那样拿着把菜刀威逼他不许纳妾,去睡妾室,她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底气。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成为他不可或缺的贤内助,或许,她再生几个孩子,这样就更保险些了。 如情的“努力”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能混得好,但仍是让李骁感动到不行,原来小妻子是在努力融入他的交际圈子,努力做好妻子与王妃的角色,想着她在知义那无忧无虑的悠闲日子,可嫁到王府来,却还有那么多的束缚,也着实难为她了。 他把她轻揽在怀里,感受着如此娇小的身躯却瘟藏着无穷的决心与毅力,这是他钦佩的,似乎,皇祖母和父王的担忧也可以消除了。 “原想着娶了你,是想你享福的,可没想到却成了你的负担。”李骁很是愧疚。 如情浅浅一笑,“但凡成了亲的女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这也是她的真心话,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平或不满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一旦嫁了人,都要融进媳妇,妻子,孩子妈的角色中,不同的是,同样为家庭主妇,古代家庭妇女的身份就要比现代家庭妇女多了份认可。 发现李骁似乎沉浸于对她的感动中,如情心中一喜,连忙趁热打铁道:“你也别急着感谢我,这只是身为妻子应做的份内事。不过,我也是有我的底限的。” 李骁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如情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其实,外头的人都夸我贤惠识大体,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都是装给别人看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在外头因为我的关系而辱没你的名声。” 李骁眸光再次放柔,“我知道,你一向是顾全大局的。娶了你,也是我三生有幸了。” 如情迟疑了下,又道:“那,王爷可否答应我,我们就做平凡的世俗夫妻好不发?不要再让第三人插足进来,可好?” 李骁深深疑视着她,郑重点头,“我答应过知义,一旦娶了你,绝不辜负你。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把承诺当屁放的人,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媳妇,今生今世唯一的媳妇。” 如情咬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原侧妃玉姨娘她们呢?” “她们,”李骁顿了下,望着小妻子期待不安的脸,忽然笑了起来,“她们如何能与你相比?你是我最亲蜜的枕边人,她们充其量只是咱们的奴才,不足为虑。你若是不喜她们,大可都打发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如果真这样,那她岂不成嫉妇?如情轻哼,但心里却很是受用,嘴里却道:“她们又没犯过错,怎能打发出去呢?我的意思呢,只要她们安分守已,我仍是好好待她们,给她们养老,若是不愿呆在王府的,就给些银子嫁妆,别行安排嫁人,可好?” 李骁唇边擒着抹淡笑,“全打发出去了,你不怕被指责善嫉?” 如情垮下双肩,但很快就眉尖儿一挑,正义凛然,“那应该是我的男人有担当,她们嫉妒我嫁得好丈夫才会这么说我,哼,我才不放心上。” 李骁轻掐她嫩嫩的脸颊,笑骂:“小滑头,还真成马屁精了。” 如情双手握着男人厚实的大掌,俏皮地吐着舌头,一副无赖模样。 李骁心中柔柔的,这丫头,确实有一套呀,明知她心中打的鬼主意,可他却无法讨厌,反而乐在其中。 …… ------题外话------ 坏人,都是坏人,一群坏女人……一个个都来欺负我,我要找个井跳了 117 王妃成长记,融入男人交际圈 言情海 正文 118 省亲,再顺便当一回赌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8 省亲,再顺便当一回赌棍 初八过后,便是接受王府里那几个有脸有面的管家及各庄户里的管事们的邀请。但这些主要仍是由老王爷,李骁,太妃,如情等去应酬。 从账房总管周瑞那回来,如情照例喝了碗厨房熬来的消食茶,随意问侍书,“你看看,明日里可还有旁的邀请不成?” 侍书回道:“没了,明日便是十三了,王妃可该准备在元宵那天回娘家了。” 如情愣了下,“初十三?这么快?” 于冬掩唇,“可不是,这些日子随王妃一路外出吃吃喝喝,咱们都给吃撑了。总算可以清静两日,后天就要回方家了。” 一般出嫁女逢年过节是不允许回娘家的,也只有元宵这一天可以回去团圆。 嫁到王府,其实也有不到一个月吧,但如情却总有种过了半生的感觉。 如情与周妈妈细细商议了回家需要准备的礼物,总算准备妥当后,这才准备歇下。李骁还在周瑞家与王虎等人拼酒,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她先一步回来。 李骁这厮完全就是猴子变的,每每上了床都要把她缠得死紧,她总被搂得喘不过气来,大冬天的还时常被捂出一身的热汗来,但每次推开他,不一会儿又如八爪鱼一样趴拉过来,如果不是还有几个小妾在一旁虎视眈眈,她真想把他踹到床下去,然后自己分床睡。 今天总算可以自己清醒地睡上一宿,如情很是轻松,只是才刚躺下,忽然想到什么,一骨碌坐起身,“咦,对了,怎么没有……豫郡王府的邀约?” 正服侍他的玉芙愣了下,忍不住望了玲珑,玲珑正替如晴盖被子,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王妃忘了么?原先在成王府,豫郡王妃也确实亲自邀请过,可太妃以要去景王府为由给拒绝了。” 如情总算想起来了,早在初四那天,在成王府,豫郡王妃便提出请他们一家子第二日过去玩,可惜太妃初五要去景王府,实在不方便过去。豫郡王妃又改请李骁和如情一道过去,如情还未开口,太妃便轻描淡写地道:“如情恐怕也不方便呢,骁儿明日要去令国公府。” 豫郡王妃失望,却仍是不肯放弃,又邀如情,让她有空就去她那玩。那时候如情,正纳闷着为什么豫郡王妃出来活动,为何不带如善一块儿来,也没细想,便满口答应。 可惜,吃完外头的饭,又受府里头各个管事的邀请,直吃的肚子发胀,承诺豫郡王妃的话早就给抛诸脑后了。 ……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年的尾声,又是过年的又一个高氵朝。 大庆朝的元宵节比春节过的还隆重。一般皇族的元宵节是在宫里举行的。看戏、击鼓传花、听评书、吃酒行令、猜谜、观看烟花,乐此不疲。皇宫里亭台楼阁处处张灯结彩,上至皇帝,下嫔妃,下至亲王公主郡主们尽情享受节日的欢。 而这时候的“满天星’、‘九龙入云’、‘平地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的零星小炮仗。这类烟火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可惜如情却没有机会进宫去瞧,因为她要回娘家省亲。 如情起了个大早,侍候着给李骁穿上广袖中衣,再穿上大红色蹙金钱遍绣螭龙蟒袍,望着桌前的二龙夺珠紫金冠,想着这么沉的东东束在脑袋上,不但压脑袋,还束脖子,于是道:”还是不要戴这个吧,只不过是家宴而已,就戴个暖帽岂不更好?“如情又从玉蓉手头接过镶嵌着精致红宝石的灰鼠毛暖帽,”梳个松松的髻,再戴上帽子,不也舒服?“何必为了撑颜面戴那么沉重的头冠。 李骁懒懒地伸着懒腰,”好,都依你。“又瞧如情只着松花色的衣裳,皱眉,”怎么穿的这么素淡?“等会子去了岳父家,还道是他虐待了人家闺女呢。 如情俏皮一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我这颜色不好看?“ 李骁望着如情简单的头面及清爽的衣裳,点头,”好看,你穿素淡的也很好看。不过,你穿大红的颜色,也更华美些。“如情皮肤雪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但相对来说,他还是喜欢她隆重奢华些,那样看着极是美艳。可私底下,他仍是喜欢她素雅的清新可人的模样。 如情眨瞅睛,”那不就结了。反正在自己家,又何必大费心周章穿的那么华贵?“王府的首饰当然个个都是顶尖的,可是,这些头面首饰全是足金足银打造,戴在头上脖子都要压垮。 她也从来不是为了面子就委屈自己的人。只要自己舒适就好。 但李骁可不这样想呀,他娶如情,本来就不被方家人看好如情这回回娘家还穿的这么寒碜,不知方家人又会编排他什么了。 ”我记得,你那个二姐还是三姐,每次回娘家都是穿得齐整华贵,没道理你却穿成这样。“ 如情皱着可爱的小鼻子,”那不同呀。王爷会不给我穿戴么?“ 李骁傲然道:”我王府别的没有,就衣服最多。“一天换一套扔一套都没问题。 ”那不就结了。反正我衣服多的穿不完,又何必为了面子去显摆?“如情也有自己的考量,就是因为这两天这家伙表现得太好了,已惹得各王妃世子妃及命妇们吃味了,她享受众人嫉妒与羡慕的目光确实是大大满足了虚荣心的,但是,太过了可就不好了。再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家伙现在表现得可圈可点,那是因为对自己还没失去兴趣,万一哪天他又遇上比她更美貌更年轻的美人,这种云与泥的巨大落差,她还是早早想好退路吧。免得到时候受不了这种天差地别的打击,可就不好了。 再来,权贵们最拿手的本领就是踩低爬高,现在得了势就得瑟,那以后万一有个不如意的,岂不被踩死?还是知礼说得对,不管荣辱,都要做到从容面对,这就叫宠辱不惊! 李骁知道如情不是个面子货,可是,方家诸个姐妹,个个穿得华丽非凡,没道理她堂堂王妃还穿的这么素淡。现在如情的穿衣着装可不是为了面子,而是演变到事关他在方家的名声了。 ”还是另换一套吧。“李骁道,”把你额上的抹额也换了,换上那个镶红宝石的貂毛抹额,你戴那个最好看。头面不愿戴就罢了,可衣裳还是得换个喜气点的,呃,我觉得那套镶银鼠毛边的衣裳不错。“既华丽又娇贵,他都忍不住直眼了。 如情一个绝倒,她怎么也没料到,堂堂王爷也活像个荣归故里的凤凰男,生怕岳家人不晓得他在外头挣了大钱,从头到脚把自己里里外外镶饰一番让人羡慕嫉妒那才叫好。 唉,不过,算了,出嫁从夫,她从来都是贤慧的妻子,还是听从他的意见吧。 …… 方府这一天也着实过的热闹,四个出嫁的闺女全回了娘家来,如情离方家最远,其次是如真,她们姐妹俩在门口正巧碰上,便一路说笑着去了后院。 ”妹妹在王府过得也还习惯吧?“ 如情点头,”托大姐姐的福,还不错吧。“ 如真仔细打量如情,只见她面色娇妍,春气延绵,白里透着红晕,无论头面还是衣裳,无不精致绝论,尤其如情身上并无多余饰物,衣裳也并无隆重繁复感,心里也高兴了几分。想必她在王府过的确实是不错的。 如美和如善早早就回来了的,正在李氏的屋子里吃茶嗑瓜子,见着如真如情两姐妹,分别起身相迎。 如美动作最快,一个箭步就来到她们面前,笑道:”大姐姐四妹妹总算来了,哼,瞧你们,现在才来,等会儿一定罚酒。“ 如真笑道:”我家本来就远,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敢因这事儿罚我,你才该打。“ 如情也跟着笑道:”王府里事儿多,三姐姐可不要介意才好。“ 如美皱着鼻子,刁蛮道:”知道,知道你已贵为王妃了,我如何敢罚你?日后说不定还要靠你呢。“ 如情好脾气地笑道:”日后若真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相帮的。只不过,三姐姐也是知道我家那位的脾气的……“ 如美想着李骁在京里的名声,心中一软,也放软了语气,”少来,你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指不定妹夫早已被你拿下了。“说着又无比羡慕地道:”听说你大婚那时来了葵水,妹夫不也守着你么?知足吧你。“ 如情腼一笑,故作羞恼,”姐姐就爱取笑我,我不理你了。“说着钻进如情怀里,不肯再理人, 如真如美见她羞怯的怂样,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如善看得很不是滋味,本想上前凑上几句,哪知如美已快手抓了如情,把她粗鲁地推到老太君面前,”还没给祖母请安呢。祖母,您可好生瞧瞧,四妹妹可没少块肉,您大可放心了。“ 老太君作势敲了如美一个暴粟子,笑骂:”鬼灵精的小东西,越发油嘴滑舌了,连祖母都敢取笑。“然后怜惜地拉过如情,细细打量,”在王府可还如意?“ 如情偎在祖母怀里,轻巧回答:”让祖母操心了。孙女自小经由您细心教诲,旁的本事没有,但过日子嘛,肯定是要过下去的。否则,岂不给祖母您脸上抹黑?“ 老太君瞧如情眉眼轻松,肤白似雪,神情婉转,全身上下透着股娇气的妩婿劲儿,想必在王府过的还是不错的。这才放上心来,握着她的手道:”看你目前过的还不错,我总算放了大半心了。“然后上下打量如情的衣裳与头面首饰,不由赞道:”你这衣裳穿着可真精神。“ 李氏忍不住望了如情。 如真三姐妹忍不住望着如情银鼠毛镶嵌红宝石的抹额,及流云髻上的明丽的金嵌珠宝花饰,斜插一枚累丝嵌珠宝叶形金簪,耳环是嵌宝石水滴形状的,衬得一张玉脸儿更是妩媚模生,贵气立现。但却又清爽大方,尤其身上的牙黄色对襟玫瑰色如意边松花姜黄大红宝紫等五色袖缘领口袖口镶银鼠毛束腰长袄儿,虽然料子只是普通的棉料,但绣功却是精致绝论,这身衣裳看似普通,实则等闲人家也不是敢越矩的,因为上头的绣花样式却是只有王公贵族方可用得上的蹙金绣钱。 如情回答年前府里订制的,惹来如美的讥笑,”大过年的,也不穿精神点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王府受欺负呢。“ 如情望着如美一身大红色的如意镶边的姜黄色斜襟金线遍绣折枝梅花长袄,看着极是精神贵气,不由笑道:”就知道三姐姐会穿红戴绿,所以,我才不与三姐姐一道同流合污。“ 如美大怒,作势要掐她,”知道你过的很好,所以没必要挖空心思在衣饰上显摆。“也不知如美是说者无心,还是如善听者有心,闻言脸色忍不住僵了下。 如真穿着玫瑰红二指绒毛压边的羽纱袄子,如善一身五色镶领袖明黄色盘金五色绣龙广袖镶银貂束腰长袄,头上珠饰华贵,赤金点翠玉石打造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堪堪垂在额正中,衬得一张秀气美丽的脸儿格处精美高贵。 如善这一身装扮起来,确实是不错的,尤其这金步摇垂在额正中,明显显的金亮颜色,把一张原就美丽的脸儿平空增添了十分端庄华贵来。如情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如善瞅着如情,微微地笑道:”四妹妹可真不守信用,明明应了我婆母的邀约,却又不来,害我婆母空欢喜一场。“ 如情很是歉意,”真对不住,王府里的事儿多,过个年也不消停,我都快给忙晕了,还真的把你婆母的邀约给忘了。改日若得了空,一定亲自拜访。请二姐姐代为转告婶子,请她不要放心上。“ 如善笑道:”婆婆自也知道王府里的事儿多,也没放心上,只是觉得妹妹没有去做一回客,心里有些遗憾而已。妹妹可是说好了呀,待哪日得了空,可要去我家坐会儿。真要说起来,豫郡王府离妹夫家也还近着呢。“ 如情虽讶异如善转了性,不过嘴里也客气地说改日一定登门云云。 如美冷眼旁观,嘴巴一撇,却没再多说什么。如情耐着性子与如善说话,不时附和两句。可惜她与如善从来都说不到一块儿,如善不是讨论首饰就是讨论衣裳的绣功,料子,及价钱,如果她来一段别人家的八卦阴私说不定她还乐和一把,偏她三句不离本行,不是夸她的衣裳如何如何的出色,便是夸她的首饰出自哪儿,平时候是如何打理的,如情那个郁闷,这些头面都是由贴身丫头近身打理的,她哪知道打理呀。 方敬澜捋着胡子瞟着几个女儿,虽说元宵节女婿们都没跟来,无法陪他喝酒,但四个女儿都嫁得不错,儿子也个个争气,这张老脸在鸿卢寺里已算走路也有风了。 如情一边与如善附和着,一边在屋子里瞟着,”咦,怎么不见了大嫂子?“ 老太君回答:”你大嫂子今日回娘家了。你大哥送她过去了。“ ”那二嫂子呢?“知义因为她成亲的关系,又延误了回大同的时辰,再来边关一片太平,大草原上几大势力相互撕杀,只为争取大可汗的位置,直杀得你死我活,哪还有空顾得上天朝大国。知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向上头告了假,待过了大年再动身前往大同。 ”你二嫂子呀,当然也是回娘家呀,你二哥也一路护送过去了。“ 如情不满地噘嘴,”哼,哥哥们可真要不得,有了妻子就忘了妹子了。“ 话音刚落,便有道遣责的声音响来,”是谁在我背后说为兄坏话来说?“紧接着,知礼知义两兄弟一前一后从外头进来。 如情一个吐舌,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冲着两位兄长乖巧笑道:”哎呀,大哥哥二哥哥回来了呀,妹妹刚才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知礼背着双方,踱着步子,来到如情跟前,一个暴栗敲了过去,”确实该打。这般在背后编排兄长的不是。“如情梳了妇人髻,额头又戴了抹额,知礼这个暴栗子并未敲痛如情,倒让知礼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最后盯了穿戴精致的妹子一眼,道:”日后回家还是把额头露出来吧,免得我敲不到头。“ 众人喷笑,如情故作气忿道:”哥哥还是老样子,只想着欺负人家。“ ”你就生着副讨打相,不欺负你欺负谁去?“ 老太君拍着几子笑了起来,指着如情笑骂:”听到了吧,大哥儿说你生着副讨打相,果真是说了我的心声了。“ 如真几人也跟着笑,但各自的笑容总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有的酸酸的,有的失落,也有不以为然的。 知义打量如情一眼,问:”李骁可有欺负你?“ 如情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劳哥哥关心。妹妹一切安好。“ 知义上下打量如情,点头,”他没陪你来?“ 如情红着脸回答:”今日宫里头家宴。“然后一双好奇的大眼忍不住盯着知义,知义头戴灰鼠皮的暖帽,身穿天青色外袍,内里月牙色的长袍,腰缠蟒带,也没过多华丽着装,但看着就是威武英挺。和李骁比起来,也是不枉多让。当然,李骁那厮穿的精致华丽,而知义却是朴实稳重……呃,她个人觉得,还是知义看起来有安全感些。 这时候方敬澜也进入屋子里,瞧着一室的儿女,除了知廉夫妇还在任上,儿女们都齐了。他欣慰地望着两个儿子,越发骄傲起来,老天待他果真不薄呀。 李氏则略有心酸地望着如情,与知礼兄弟互相生趣,而自己的如美则在两个兄长进来后陡然拘谨起来,心头一酸,又涩又悔,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如情听说府里过年一没大宴宾客,二没做花灯请梨园班子,三没走亲访友,着实吃了一惊,不过瞟着方敬澜及对面两樽大佛,以这对腹黑兄长的脾性,及演技高超的便宜老爷的脾性,冷清过年也是常理之事了。 快到中午时,方敬宣才从婆家赶来,一翻寒暄后,如真问及为何这么迟才来,方敬宣不屑冷哼道:”还不是我那架子老大的姑子。“忽然看到如善,陡然放低了声音,自嘲一笑,”家里有个高嫁的姑奶奶,着实不同反响。她这一回来,可把我忙翻了。不过幸好托了如情的福,我那婆母这才让我早早回来。“ 众人先是不明所以,但细细想着这里头的涵义,纷纷笑了起来。 如善僵着一张脸,忍不住复杂地瞟了如情一眼。 如情则低头,姑丈赵子轩如今已经是正五品宣抚司副使,虽品秩低,却也算是个肥差,姑姑方敬宣妇凭夫荣,也是挺直了腰杆做夫人一流的人物了。而赵家大老爷赵子昂却仍是在不入流的品秩里徘徊,就算有个作郡王妃的亲妹子,及成郡王儿媳妇的亲生女儿,也没能改变什么来。赵家老太君因丈夫闲斌在家,长子也混得不如意,次子却渐渐一摆颓势,灸手可热起来,在方敬宣面前哪里还敢摆婆婆的谱。而方敬宣,咳咳,这些年来狠受了婆母及大嫂的气,这会依仗着娘家侄儿侄女的本事,总算扬眉吐气一番。赵家实际上已由方敬宣掌管,赵家大夫人早已是空壳子一枚,因一向与赵大夫人交好的豫郡王妃当然不会服气了,听闻一回娘家,总要与方敬宣别一番苗头。 老太君怜惜地望了女儿,叹道:”如今姑爷总算熬出了点头,不过喝水不忘挖井人,你也别太忘了本才好。“ 方敬宣知道母亲在指责她先前因何家帮忙却还嫌人家不肯力帮而埋怨何氏一事,脸一红,道:”娘教训的是,女儿知道该如何做了。先前是女儿不懂事,让娘操透心了。“ 老太君见越发稳重的女儿,也算欣慰,又训诫了几句,不外乎是为人妻子的别忘了该担当的责任,其一便是努力督导丈夫上进,二是管束好内宅,三是教养好子女。 方敬宣因丈夫这近年来官场得意,自己腰杆也是挺直了的,是以恭敬受着,毫无勉强之感。 方敬宣又转头与知礼道:”你媳妇呢?“ 知礼回答说是回娘家了,方敬宣感慨一笑,”你姑丈能有今日的成就,全仰仗你媳妇从中周旋,可我却是个猪脑子,一味的被人窜唆着好生为难了她,如今想来,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望大哥儿代我向你媳妇好生陪个不是。“ 知礼颔首,”自家人,姑姑不必如此。姑丈能有今日的成就,亦离不开姑姑的细心督促。“ 方敬宣听着很是舒服,又谦虚了一番。 这时候,方敬澜轻咳一声,对几个女儿道:”刚才你们祖母的一番话,都听到了吧?“ 如真等人连忙恭身回答是听到了。 方敬澜道:”老太君说得对,为人妻者,当努力督导丈夫上进,你们姑姑和你们大嫂子便是其中翘楚,你们可得多多学着点。再则,要管束好内宅,你们大嫂子也做的很是不错。三是教养子女,待儿女成了器,光宗耀祖,风光门楣,这才能称这之为贤妻良母。为父不指望你们如何贤慧,可自少得做好为人妻的份内事。切莫做出有损方家门楣名声的事来,明白吗?“ 如情等人又一番恭领命,方敬澜似乎高兴过了头,又噼里叭啦教训了一番,说如真是姐妹之首,当做好表率,再接再励,再创高峰。说到如善时,则要努力侍候好婆母和姑爷,再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早早替姑爷生下嫡子。切莫因争一时长短而与姑爷置气斗性。而姑姑方敬宣则是她的学习榜样。 说到如美时,则要让她收敛平时候的大小姐脾性,好生侍候婆母,善待姑子。如真和何氏便是她的学习榜样。 轮到如情时,方敬澜踌躇了下,这个小女儿嫁入靖王府,便传出惩罚禁足侧妃,甚至窜梭着李骁把有孕的妾室给落了胎,还把庶长子生生从侧妃手头抢了来养在自己跟前,还有大婚当日便发狠打发了李骁身边最为貌美的大丫头,外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然不敢在方敬澜面前说如情如何,只一句”方家女儿果真好本事“就能让他气上半日。 虽然他也明知外头以讹传讹,但架不住这些积毁消骨的传言吧,这会子也把如情给训上一顿,不外乎是贤慧,再贤慧,除了贤慧,还是贤慧。 如情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一受着。倒是知义看不过去,轻飘飘抛了句话出来,”父亲,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做丈夫的都立身不正,又有何资格让妻子样样周全?“ 方敬澜怔住,气得吹胡子登眼。李氏却是大为解气,阴阳怪气道:”知义说得对,若是做丈夫的都立自不正,宠妾灭妻,又有何资格要求妻子贤慧?“然后和谒地望着知礼两兄弟,”你们都是好的,屋子里妾室全无,洁身自好,又素有担当,做你们媳妇,忒是有福气的。“ 虽说是自己的生父,但如真等人却也忍不住捂唇低笑,方敬澜当年宠爱张姨娘,再来如今有了李氏这个嫡妻,朱姨娘这个正儿八经的妾,最近又收了两个貌美丫头作通房。李氏为了这事儿与方敬澜也冷了好些天的脸了。 如情想着方敬澜那胀红难堪的脸,也忍受不住,拼命捂着唇,方敬澜气得指着知义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讲大道理,他说不过长子,通常还只有被他指责的份。而次子更不说了,对着这张酷似发妻的冰山一样的面孔,不敢摆父亲的架子不说,还每每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毕竟是一家之主,若是太被子女落面子也是极不好的,老太君轻咳一声,瞪了知义一眼,”不管如何,你们父亲说的对,当要时刻谨记为人妻的责任。不过,贤慧这种东西,也不是拿来当饭吃的,也别太过较劲。若是一味的贤慧过了头,可也要不得。只要别怂出个张姨娘之流的妾室来说好了。“ 如美大喜,遂不怀好意地瞅了如善一眼,如善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家人在一块吃了午饭后,酒过三巡,老太君架不住困意回松鹤堂了,方敬宣也有话要与母亲说,于是也跟着一道离席了。 方敬澜刚才被知义堵得一张老脸几乎没地儿放,这时候再也不敢摆严父架子,只安然享受着儿女们的敬酒。 如情也敬了两位兄长两杯酒,说的话也是感性至极,”两位哥哥一直以来对妹妹的拂照和关怀,妹妹从来都铭记于心。妹妹昔日也有诸多不懂事的地方,惹得哥哥们生气,还望哥哥们不要放心上才好。大哥哥,二哥哥,来,妹妹敬你们一杯。“ 知礼知义举起了酒杯,大家一并干了后,望着如情酡红的脸,知礼笑道:”妹妹自小都是懂事的,为兄也希望妹妹能与妹夫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如情点头,”嗯,承哥哥吉言。妹妹也祝大哥哥与嫂嫂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然后眼巴巴地望着知义,可等了半天,只见知义坐在那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满道:”二哥哥,你怎么也不说上两句?“ 知义回神,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若是把对付我和大哥的本事用到李骁身上,不知效果会如何。“ 如情呆了呆,然后一阵气堵。 如真则指着知义捂唇笑骂:”就知道你是个阴损的。你就直说咱们的妹子装乖卖巧扮猪吃老虎不就结了,何苦拐那么大的弯。“顿了下,又细细地想了想,”不过,如情这个本事可真不了得,对了,四妹妹,妹夫应该已被你拿下了吧?“ 在场诸人的目光全齐齐集向如情,如情被盯得头皮发麻,红着脸吱唔道:”那个……你们太高看我了。你们这位妹夫,在京城内外,可是有着响亮彪悍的名声……我……哪有那种本事。“ 如美想着李骁连如情来了葵水都一直宿在如情房里,哪里肯信,又道:”你也别妄自菲薄,咱家两座冰山都让你攻下,区区一个李骁肯定也不在话下的。“如美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如真戟指戳了她的额头,”你就知足吧,这两张棺材脸,可是从不做陪本买卖的。你去瞧瞧你那几个侄女侄女,但凡鞋子帽子衣裳的,你这个做姑姑的又做了几件?还有,知礼脚上的鞋子,知义身上的衣裳,你又做过几回?“ 如情越发不好意思,”大姐姐,你也别尽夸我。你也做给哥哥们做了不少好料呀。“如真的女红还是不错的,虽没有做什么大宗的物件,但帽子鞋垫什么的也做了不少。 如真恨声道:”可惜我却是个苦命的,功劳全被你抢下了。“ 如情嘻嘻地笑道,仰着脸道:”谁叫我生得玲珑可爱呢?大姐姐要怪,就该怪爹爹,没把你生得像我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如真忍俊不禁,扑嗤一笑,”没脸没皮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方敬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笑骂她”鬼灵精。“ 李氏却面色复杂,发现知礼兄弟望向如情那柔和的视线,顿生不平。但受过知礼的毒舌,她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跟着随大流地笑着,但那笑容,着实难看了。 如美却没有李氏想得多,笑倒在桌上,抬头问知礼,”大哥哥,你老实告诉我,是否真的因为大姐姐所说,我没有给大哥哥做这做那,所以大哥哥才不理我的?“ 如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想听知礼如何回答。 知礼道:”没有的事,不要想多了。“ 如此敷衍的回答,如美严重不满,还想问,被如真截下,”得了,别计较这些了。姐妹兄弟之间,肯定也有个亲疏厚别的。你确实怪不着如情,更怪不着这两个棺材脸。要怪只怪爹爹没把你生得像如情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不管如何,咱们都是姓方,都是兄妹。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横竖写不出第二个方字来。咱们只要记着,兄妹里若是哪家有个三灾八难的,定要伸手相帮。不帮的,也不配做我方家儿女。爹爹,女儿说得可对?“ 如真是方府嫡长女,自小受尽万般疼宠,自是养就了大姐姐性质的领袖式人物, 再来如今夫婿成就非凡,对自己也好,在京城中等贵族圈中也是混出了名堂,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立马惹来多方瞩目。 方敬澜不消说,感动得热泪盈眶,接连说着”好闺女,兄妹当中,就属你最是明事理的。“ 如情反应最快,索先进入状态,泪眼汪汪地抓着如真的手,诚挚地点头,”大姐姐是咱们兄妹之首,因你这番话,却是胜读十年书了。大姐姐说的对,不管亲疏厚别,咱们却都是同一个姓,自当团结一致,和睦相处。大哥哥,二哥哥,你们觉得呢?“ 知礼点头,”大姐说的正是我要说的。“ 知义也表态,”都是一家人,自当和睦相处,团结一致。“ 如美在婆家受了警急又强化的训练,也跟着重重点头,道:”对,咱们是兄妹。自团团结一致。“ 如善最后一个表态,也跟着道,”大姐说的很对,妹妹受教了。“ …… 吃饭吃得差不多后,如情起身说吃饱了。就先去看望老太君。 如美与她挨着坐的,最是明白不过,不由喊道:”你平时候胃口可大呢,怎么这会子还扮斯文了?“ 如情笑道:”我是真的吃饱了的。“ 如美怒道:”顿头上不好好吃,等会子若是敢吃一丁点零嘴,看我不捏死你。“ 如情做出一副怕怕的神情,对李氏道:”母亲,您瞧瞧三姐姐,她好凶哦。“ 李氏连忙斥了如美两句,如真知道如情的心思,冲她笑笑,”去吧,等会儿咱们在老太君那打牌。可别缺席哦。“ 如情点头,感激地望了如真一眼,急匆匆来到朱姨娘的院子。 朱姨娘许久不曾见着女儿,也变得话涝起来,如情知道朱姨娘一直在等她吃饭,一上桌,当着朱姨娘的面连吃了一碗饭。 朱姨娘担忧地问:”怎么不再吃了?平时候你可要吃两大碗饭吧。“ 如情很是郁闷,她很想对母亲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先前还觉得方府从浙江运来的大米很是好吃很是美味,可自从吃惯了王府的御贡米,方府的米饭却一点香味都没了。 如情忽然想到方敬澜又收了两个貌美通房,便问朱姨娘,”爹爹这阵子可以冷落你?“ 朱姨娘淡淡一笑:”像我这样的人,能一辈子平安活到老已是万幸了,其他旁的,又何必去计较?“ 如情讶异,”娘您真的不计较爹爹宠爱别的女人吗?“通常小妾们大的目标是当个风光宠幸,小的目标也要紧紧把男人拴住吧,怎么自己的姨娘却当真是无欲无求了。 朱姨娘淡淡地笑开了,素淡的面上化开一抹悠然而自得的冰凉,”像我这样的身份,去计较了也无法改变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退一步,便海阔天空了。“ 如情哑然,如果王府里的妾室都这么会想的话,她也就真能高枕无忧了。 朱姨娘又笑开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方家还能好吃好用的供着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我可不能替你添乱子,让你难做人。“张氏的例子还在那血淋淋的摆着呢。 在朱姨娘那呆了一个多时辰,如情才与母亲告别,又去了松鹤堂。见老太君她们已坐到一起了,因为何氏回娘家了,如美则主动承担起了添茶倒水的活儿,如善则百般无聊地坐到一旁看如真她们打牌。 如情有些意外地望着如善,”二姐姐没能抢过大姐姐这个赌棍?“老太君,方敬宣,李氏,如真坐到一桌打的正欢,如真闻言忍不住嗔怪地道:”你这丫头,敢说我是堵棍,看我等会子不撕烂你的嘴。“ 如善则道:”平时候在王府里也打的够多了,实在不想打牌了。四妹妹,咱们来聊聊天。“ 如情摇头,她与如善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明着拒绝也伤姐妹间的面子,于是就笑道:”二哥哥就要回大同了,趁此机会,还是多赢点钱才好。“然后又屁颠颠地跑去与知义叫板。 知义与知礼正在下棋,方敬澜在一旁观战,被如情这翻叫板,也正是跃跃欲试的,”上回输给妹妹,为兄这回可要一雪前耻,你可得小心了。“说着让小厮拿了他从大同带回来的棋,并让人抬来一个鸡翅木的小几。 如情与知义分别对坐,小厮把一个海兽纹锦绒的盒子呈上来,把图纸齐整舒展开来,如情自动执黑子,知义执白子,兄妹俩分别摆开阵形,开始撕杀起来。 如美见状忍不住端了茶壶走去,夸道:”四妹妹可真厉害,居然敢跟二哥哥对弈,不怕输成光头赖子?“在如美有限的印像里,知义可是兄妹中棋艺最高的。 如情笑道:”三姐姐这话可说错了,我这可不是围棋。“ 如美也发现好像还真不是围棋,可还真瞧不出究竟是什么棋,便问这是什么棋? 如善自认自己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瞧个究竟,说不定还可以指导一番。可是走近一瞧,便愣了,”五子棋?“ 如情望着如善,笑道:”还是二姐姐厉害,一眼就瞧出来了。不错,正是五子棋。“五子棋下法很简单,一学就会,老少皆宜。当年在大同时与知义时常撕杀,回回都凭借着她熟练的高超技艺把知义打得落花流水。 如善抿唇,笑道:”只是小孩子才玩的玩艺,你们也……“ 知义放下一颗白子落下,抬头瞥了如善一眼,”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玩?“他瞅着如情陡然垮下来的脸,笑道:”妹妹可要小心,为兄可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知情沉重点头,她好不容易摆出来的阵形被知义一个子儿就给打乱,确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 知义应该是确实下过功夫的,这回如情是真的没占到任宜了,艰难僵持了许久,才佼幸赢得一局,拿着一颗金豆子欢呼起来。 知义却不甚服气,”再来一局,这回为兄铁定把你杀得落花流水。“ 如情被激起了斗志,搁出豪言壮语,兄妹二人继续撕杀,如美看得目不转睛,很快也看懂了些,忍不住兴奋地这个指点,那个嚷嚷,连看了几盘,也已找出了决窍所在,拼命地提醒如情,这儿该防那儿该堵,所谓旁观者清,如美接连给如情指出了几个漏洞还真的扭转了颓局,惹得知义忍不住磨牙,”观棋不语真君子。“ 如美嘟唇,”人家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知义哑然,然后敲了她的额头,喝道:”去倒杯茶来。“ 如美摸着被敲痛的头,也不生气,屁颠颠地又让丫头提了茶壶挨一倒了茶,又忍不住转到如情跟前去,刚开始倒也能忍住,但见如情回回都输,忍不住埋怨,”笨死了,笨死了。“ 如情接连输了十多颗金豆子出去,正是灰头土脸之际,被知义奚落,又被如美埋怨,忍不住拍案而起,”有本事,你来下。“ 如美果真让如情起身,自己坐下来,可惜,输得更快,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便已输了十多盘了,回回都是阵形都没摆好,就给杀得落花流水,如情在一旁观战倒也看出了知义的路子,忍不住崔促如美让她,可惜如美不服输,被杀出了火气,她摆不出阵式,但专门堵就成了吧,但是又发现她堵也赢不过来,不由泄气。 如情活拖活拉把如美从座位上拖离,这回她也有样学样,主动摆开阵形,遇上左支右拙时就主动进攻,顺便把自己的棋子给堵上,知义也发现如情又长了技艺,改变战略,双方你来我往,一整张格子都被占满也没分出高下,这一局,算平局。 如情得意,忍不住学着羽毛选手那样,握着拳头高吼一声。 知义这边战状激烈,惹得方敬澜也来一瞧究间,刚开始还笑话只是小孩子的玩意,你们兄妹也玩得这样高兴,但渐渐地,发现这里头也还有些名堂,也跟着仔细观看起来,渐渐地,知礼也好奇地跟过去,看了一会,对如情笑道:”这一局,我敢打堵,妹妹你是输定了。“ 如情鼓起腮帮子,”大哥哥少瞧不起人。“可惜这一局,还真是输了,眼见自己带来的金豆子全输到知义那儿去了,忍不住跺足,不服输的气性也被激了出来,继续撕杀,可惜仍是输多赢少。 这时候,玲珑从外头进来,”王妃,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罢。“ 如情正聚精会神地望着桌上的黑白子,摆摆手,”再等等。待我赢了这局再说。“可惜,她的”再等等“还真成了口头惮了,倒真成了屡战屡败了,直到周妈妈也进来崔,天色确实晚了,可她想着她给如真老太君借来的金豆子也全输光了,不由泄气,如真等人也瞧出了战状激烈,也忍不住上前观战,渐渐地,方府男女老少,全分成两派,一边站在知义那为知义指点纳喊助威,一边站在如情那,让如情痛下杀手,打败知义。 不过可以从各自的粉丝人数来推断,到底知义人缘是要差的多,他身边只有方敬宣,如善二人助威,而如情身后则就可观多了,方敬宣,知礼,如真,如美四人助阵,不时指指点点的,有时候比如情还着急的模样,老太君则保持中立,望着一家子这么其乐融融,倒也真心笑开了怀。 李氏不时让人上瓜果点心,也不时观看战况,发现如美站到如情那边去,很是不满,暗示了几次后,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也就作罢。 这时候,厨房的婆子来凛报李氏,”太夫人,这天色已晚,何时才开饭呀?“ 李氏望着厅子里正聚精会神的一群赌棍,恨声道:”算了,就让他们下个够吧。“从厨房里做好了饭到现在,她已崔了不下五次了,每次都是再一盘,再一盘,可天色都黑透了,仍是不见散场。不过想着如真在家她最大,如善已经早早回去了,至于如美,李氏想着如美那个厉害严厉的婆婆,于是又上前崔促她早些回去。 如美正看到兴尽上,哪愿意呀,最后被李氏催急了,忍不住扬眉道:”我兄长姐妹都得力,她想给我脸子瞧也得惦惦念自己斤两。“ 李氏滞住,一时不知该说些啥,最终忍不住道:”难不成你仗着兄长得力就可以在婆家得瑟了?“ 如美缩了缩脖子,放软了语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那婆婆早已摆足了婆婆的谱,不会拿我怎样的。更何况,她就那些招数,我还怕她来着?“望着两位兄长及一对姐妹,如美现在想得通了,虽说只是继室,但她有得力兄长姐妹,又是明媒正娶,在婆家受些气也无妨,反正她也不敢真拿她怎样。 望着仍是一脸任性的女儿,李氏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当然,她最近也确实听说杨太夫人对女儿态度比以往和缓多了,可是听说那个小姑子却是变本加厉找如美的麻烦。 对于杨启宁这个小姑子,如美不屑道:”有婆婆和大嫂在,她还能翻天不成?除了占占嘴皮子功夫,做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烂招数,还能怎的?难不成要拿把刀子把我杀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想着自己宝贝了十多年的女儿,在婆家却要无顾受这些气,而这气有一半还是如情带给她的,便面色不豫,忍不住瞪了如情一眼。 如美知道自己娘的想法,忍不住把李氏拉到一边去,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劝她道:”娘,你不要想多了。和朱姨娘和睦处着吧,这些年来,朱姨娘一直安份守已,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来,四妹妹也是个好的,她能有今天的风光,也是她自己挣来的。娘实在犯不着与她耗上。“对于如情,如美确实心头酸酸的,可何氏如真很会开解她,她现在也想通了,与其因嫉妒与如情生间隙,还不如与如情搞好关系。这样在婆家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至于杨启宁,她也不放心上了,她爱乍地就乍地,只要她不怕名声被搞臭,尽管摆她的小姑子架子吧。 ------题外话------ 今天光棍节,网子店里有点儿忙哈,所以早早传了上来 118 省亲,再顺便当一回赌棍 言情海 正文 119 一对赌棍夫妻,李骁忽糟同情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19 一对赌棍夫妻,李骁忽糟同情 望着那头传来的阵阵高低呼喝声,如美羡慕地望着与知义撕杀到双颊驼红的如情,轻声道:“四妹妹确实比我还会做人。” 李氏眉毛一扬,正要说上两句,但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垮下双肩,低叹道:“都要怪我,没让你们兄妹好好处在一起。” 如美咬唇,确实要怨这个目光短浅的娘了。可是子不言母过,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将来的日子确实要靠自己奋斗。 又想到何氏对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导,如美心头一热,对李氏低语:“大嫂子确实是好的,一心一意为我着想。娘,日后就不要再为难大嫂子了。她,不是刻薄之人。” 李氏撇唇,何氏是什么样的人她何偿不知?可多年来把持方府习惯了独揽大权发号施令,如今却让一个外来的媳妇把管家大权给夺了去,眼见她的心腹昔日提拨上来的人全给或换或打发出去,要她如何不忿? 如美也知道娘的心结,正待开解几句后,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惊呼,“啊,四姑爷来了。” 如美李氏齐齐回头,果真见着李骁大步进来,周妈妈沉香等人一脸不安,纷纷上前施礼。 李骁也不瞧她们,目光直直地锁定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如情,只见如情正一脸横肉状地咬牙切齿地瞪着知义,一副恨不得把知义生吃的模样,不由扬眉,略略与李氏见了礼,往人堆里走去。 方敬澜也瞧着了李骁,略微一怔,陡然想到这个时候了,如情还未回去,着实不妥,忍不住道:“好女婿,你来接情丫头的么?咳咳,这丫头被我宠坏了,瞧吧,输红了眼,赖在这不肯走了。也幸好你来了,快把这丫头领回去吧。” 如情屡战屡败,输得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见着李骁,双眼陡然一亮,“你来啦,哎,我今天好惨……王爷吃饭没?”陡然想到这个时候还没回去,估计这男人也生气了,不由缩了脖子。 李骁瞥了她一眼,目光移到棋子上,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棋?”他还是很精通围棋的,可却看不出这是什么路数。 如真扑嗤一笑,“妹夫肯定没玩过吧,这是四妹妹发明的五子棋,五个子儿只要连成一线,就算是赢了,很简单的,不过呀,四妹妹这个发明者现在却输得灰头火脸的,哈哈,这就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李骁仔细研究了上头的棋子,男人与女人的构造就是一样,很快就看出名堂来,见知义桌前堆得老高的金豆子,对如情笑骂;“你个没用的,到现在还不肯回去,原来是输红了眼。我李骁什么时候娶了个赌棍媳妇?” 众人善意哄笑,如情红了脸,忍不住道:“谁知道二哥哥会暗地里勤学苦练,我,我……” 李骁摇头,“先前还说要赢一堆金豆子回去给盟哥儿玩,嗯哼,大言不惭。” 当着忒多人的面,如情挂不住脸,忍不住驳道:“你行,那你来呀,有本事,你也给盟哥儿赢金豆子回去。” 方敬澜眉头一跳,慌忙喝斥:“放肆,怎可对姑爷如此无礼?还不……” 哪知李骁却挽了袖子,“好,我也来试试身手。我就不信,把金豆子赢不回来。”然后提了袍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如情连忙制止他:“别别别,二哥哥已是身经百战了,想要赢他真不容易呀。”有几回也不过是知义一时大意让她佼幸得胜的。 知义被他的杀气吓着了,忍不住道:“手下败将,你觉得你赢得了?” 李骁扬眉,“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赢你?” “好,那就放马过来吧。不过,如情已经输光了所有的金豆子,还欠了如真几人的,你确定你要给赢回来?” 李骁忍不住剜了如情一眼,如情很愧疚地低下头去。 “那有什么,赌钱也太俗了些,咱们来点别的可好?” 然后众人问他要怎么个赌法,李骁奸笑一声,扬眉,“很简单,谁输了就在脸上画上一笔,十盘为胜负,到时候看谁脸上最多。” 众人觉得这个法子好,又逗趣,又不伤和气,还能与李骁进一步拉进关系,一举多得。于是乎,又一场别开生面的战争开始。 李骁虽然搞懂了五子棋的下法,但开头几局仍是输得灰头土脸,脸上被画了几道黑糊糊的墨汁,众人想笑又不敢笑,不过,渐渐地,李骁总算掌握了要领,举一反三,可惜,仍是被轻车熟路的知义给赢了去,最后被激起了不服输的火气,挑高了那双被画得老粗的眉毛,喝道:“再来,我就不信,今晚赢不了你。” 似乎这回李骁作了万全的准备,知义又摆开了阵形后,眼见又左支右拙时,偏反守为攻,知义不得不先解决自己的棋子,如情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拼了命地叫着“进攻,进攻,再进攻”,总算,让她看出一线机会,抢过李骁手头的棋,一举按了下去,拍掌狂笑道:“赢了,哈哈,赢了,哈哈……”赢棋的感觉真棒。 如真说:“这个不算,观棋不语真君子呀。” 如情则说:“明摆着的漏洞,能怪我么?就算我不说,王爷自是看到的。”李骁也道:“对,就算如情不说,我下一步定要下那步棋。” 然后夫妇俩一个劲地要给知义画,如情想着刚才知义赢了她那么多金豆子,大有泄忿之感,拿着毛笔准备给知义画个又长又粗的黑脸,但李骁也有同样的想法,最终,夫妇二人又抢起了毛笔来,最终方敬澜斥责如情,“越发没个规矩了,男人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手?还不给我退下。” 如情闷闷不乐地丢开了笔,李骁不忍心她这张适合嗔笑的脸儿皱着,不过最终还是快意恩仇站胜了那么丁点怜香惜玉之心,拿个粗粗的毛笔,在磨得饱满的台砚里,狠狠蘸了,知义唇角抽搐,额上隐隐暴跳着隐忍的青筋,李骁扬着得意快笑,左右端详一番,似在找感觉,要怎样才能又重又粗又长画上去,端详了半天,总算找着了地方,正等落笔,陡地知义却脸一偏,毛笔只在脸上轻轻扫了一个印记,李骁不料他居然会躲开,气得鼻子都歪了,连声说不算数,知义哪肯就犯,只说已经画上了。 李骁哪里肯干,说他躲开了,属小人行径。哪知知义眉毛都不皱一下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模样。 李骁气惨了,可也知道先前知义骂他强盗,非君子所为,他也是这么回他的。如今,这人居然有样学样。真是太卑鄙了。 李骁哪里肯服气,可知义摆明了一副“你我来打一架”的欠扁的模样,咳咳,他还真不敢与他打架的。最后也只得恨恨作罢。 如情让人端来干净的热水,侍候李骁把脸洗干净后,李氏趁机让大家歇下来,大家一道吃饭。 李骁怔住,望着如情,“这个时候了,还没吃饭?” 如情很不好意思地道:“一时兴起,就给误了时辰。” 李骁从来不会料到,他的小妻子居然还是个赌棍,并且还是个无赖。 “吃饭吧,待吃了饭我们再回去。”李骁觉得自己真的很大度的,这般容忍小妻子的离经叛道行径。 如情其实还想说话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总归男女有别,最后还是席开两桌,女眷们在内里吃饭,男人们在外头喝酒,李骁本是吃了饭的,不过喝两杯酒是免不了的,见两位舅兄似乎来者不善,很是巴结了方敬澜一通,方敬澜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的,哪里敢真的得罪,狠是阻拦了一翻,不过饶是如此,李骁仍是被知义灌下不少的酒。 当如情吃完饭出来,便见李骁喝得满面通红,走路都不稳了,不由跺脚,一边吃力扶起他,“你个没用的,就这点酒量?” 李骁喝得舌头打结,咕哝道:“我亏了,娶个媳妇摊上这么个厉害舅兄。” 如情望着两位正襟危坐的兄长,嗤笑:“你笨呀,让你喝你就真喝?”难不成还会真的灌他不成。 李骁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恨声道:“所以,知义走了也好。” 如情忽然想到一件事,道:“王爷,你也喝醉了,干脆,我们就住下来吧。明日再回去,可好?” 李骁连忙摇头,岳父家哪有自己家舒适的? 如情咬着唇道:“明日二哥哥和嫂子就要起程了,这一别,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就让我再多住一晚,好不好?” 李骁直觉要拒绝,但知礼却开口道:“不得胡闹。哪有出嫁的女儿还赖在娘家的。快跟着妹夫回去吧。” 如情委屈地扁起了嘴,目光哀怨至极。 李骁一听就来了气了,眉毛一挑,“敢情大舅兄当真把如情当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可不成呢,虽说如情已出嫁,可总归是方家的女儿,想在娘家住上一晚有何不妥的?岳父,您认为呢?” 方敬澜略吃了一惊,但却摆出慈爱的笑脸,“只要王爷不嫌弃咱家粗陋不堪,尽管住下来。”然后吩咐已从娘家回来的何氏赶紧收拾屋子里。 如情先前的写意居家具并未搬动,何氏只让人再仔细收拾了一番让如情夫妇去写意居歇下。 如情进入写意居,周妈妈及沉香玲珑一翻忙碌后,如情则四处打量着,笑道:“想不到,大嫂子居然没动这儿的一砖一瓦。” 李骁也在四处打量,如情的卧室布置很好,很精巧也很雅致,窗外放着好些盆栽,屋子里清爽大气,整个呈粉色基调,与如情一个样,整个人都看着粉粉嫩嫩的,如同吃糯米一样,团团地糯香可口。 李骁四处观望了下,“你出嫁后,这院子准备给谁居住?” “应该是文哥儿吧,文哥儿今年也四岁了吧。再过几年就该有**的院子吧。”如情回答,忽然狐疑地望着他,“你不是喝醉了吗?” 李骁东倒西歪地躺在床边的贵妃榻上,捂着额头,“哎,我的头好痛。还不来侍候你男人歇下?”说着,还把一双腿伸得老高。 如情磨牙,恨不得拿盆冷水来浇他,但想着今晚他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得了,还是当个贤慧妻子吧,于是如情弯下腰来,亲自替他把镶金扣的羊皮靴给脱了,再脱掉袜子,于夏从外头端来热水,她亲自拧了来给他抹脸,净手,然后洗脚,好一翻忙碌,总算把他搞定,然后让沉香二人的力气,把他从榻上扶到床上。 沉香迟疑着望着李骁高大的身躯,抹了颊边的秀发,“王妃,需要奴婢去叫周妈妈吗?”她是如情的陪嫁丫头,侍候李骁好像不大合适。 如情摇头,“不了,你再去打热水吧。”她也想睡了。 等到所有出去后,如情这才给李骁脱衣裳,发觉腰间有一只手,她头也不抬就打了过去,“别闹,乖乖睡觉。” 李骁半翻身,把如情抱在怀里,“这个棋,是从何处传来的?” 如情得意直笑,“从一相古书上瞧到的,很好玩。”她哪里敢说这是西洋玩意。 “那,平时候一般和谁玩的?” “嗯,先前是和沉香玲珑她们,可惜她们太笨了,后来又和二哥哥一道撕杀,二哥哥好厉害,先前屡败屡战,现在换成我屡战屡败了。” 李骁沉默了会,忽然道:“明日咱们回去,我来陪你练。” 如情一脸惊喜,“真的吗?” 李骁哼道,一脸傲然,“那还有假?本王爷说话一向算话。” 如情点头,笑眯眯地道:“嗯,就知道王爷最信守承诺了。”然后又在他脸上左右开弓亲了一记,声音软腻腻的,“好了啦,快放开我,我梳洗了再来,这可是我娘家呢,让人瞧见多不好。” 李骁笑道:“我们是夫妻。瞧见又怎的?” 如情红着脸啐了一声,挣扎着下了地,让沉香于夏侍候着也准备上床歇下,忽然外头响来周妈妈的声音,“王妃,二夫人得知王爷醉下了,很是过意不去,特意让人熬了解酒汤来,请王爷喝下。” 如情侧头,望着李骁,“王爷真的醉了吗?” 李骁甩甩头,“是有些晕,好,端进来吧。”然后自己撑起身子,坐在床沿。 过了会,一小丫头端了个解酒茶进来,李骁望了她一眼,瞅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是你家夫人让人熬的么?” 那小丫头年纪不大,一脸怯生生的,又见李骁面无表情,虽穿着中衣,但总觉给她一种杀气腾胖的模样,战战兢兢回称:“是我家夫人让人熬的,说王爷醉了酒,给熬碗解酒茶。” 李骁把碗接过,咕噜地喝了下去,然后把碗给她,“好,替我谢过你家夫人。”喝完茶后,又想小解,于是又去小解了来,然后又躺回床上去了。 等如情也一半上了床,盖好被子后,忽然发现枕边人已睡着了,不由奇怪,当真醉了?唉,早知如此,她就等他睡下后再去找知义叙叙旧的。 …… 第二日,如情起了个大早,早早来到知义的院子里,与嫂子余氏好一番依依不舍,知礼身着青衣劲装,劲竹院里里外外都放了好些箱笼,好些全是亲人赠送的,知义在抱着小女儿逗弄,见着如情,面露微笑,“昨晚睡的还好吧?” 如情也跟着笑,“很好,多谢哥哥关心。”四处瞟了下,忽然语气哀伤,“大同路徒遥远,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了哥哥和嫂子了。”看着冰雪可爱的小侄女,如情心里柔软起来,把小侄女抱在怀中,亲亲挨着她的脸宠,玉姐儿还是酷似知义的,就是不知会不会也和知义一个样,成天顶着张棺材脸,女孩子嘛,还是粉粉嫩嫩的好些嘛。 知义也挺不舍的,不过却并未说太多,只是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妹妹不要伤怀。若从此边关太平,仍是能时常回来探亲的。到时候咱们兄示再好好聚聚。” 如情点头,努力咽回眼眶里的泪意,她最经不得伤感离别呀,唉。 望进如情强忍得通红的眼圈儿,知义心情也不怎么好受,不过也未说什么,只是拿了袖子替她拭了眼角的泪水,“都嫁了人,怎么还这么爱哭。” 如情不依道:“谁说嫁了人就不能再哭的?”她也不想哭的,只是忍不住嘛。 抬头看了看天色,知义奇道:“往回你最爱睡懒觉了,怎么这回却起这么早?” 如情哼道:“还不是舍不得哥哥嘛。” 知义温言道:“我走后,你要好好的过日子。李骁……虽然缺点众多,不过还是有可取之处。你们一定要和和美美的。这家伙一向吃软不吃硬,你,只要拿出你平素的本领,相信自是事半功倍。” 如情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哥哥教诲。” 知义有些恼怒,明明有许多话要说的,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静了好一会,又道:“虽说你是高嫁,但也别太看低了自己,你可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又有皇上亲自指婚,自是底气十足,若是有不开眼的混账欺到你头上,可千万别手软。” 如情点头,表示她知道该怎么做的,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前不久,大同驿站的驿承捎了信与我,称先前你寄到向家的那些礼物,并未丢失,而是被人私自截下了。” 如情“哦”了声,“是李骁吧。” 知义愣了下,“你都知道了?” 如情苦笑,“妹妹猜的。”她先前也一直以为只是驿站办事水平低下,给落了。不过后来与向夫人闲聊中,她寄给向家的绣品居然出现在李骁屋子里,便猜出了十之七八。 这会子,轮到知义吃惊了,“妹妹寄给向家的那些好些都被半路拦了下来,只练了些紧要的再捎回去,而妹妹的绣品,特产还有好些珍贵的礼物全被他私自截下了。妹妹既然知道是他干的,为何不深想李骁为何会这么做?” 如情恨道:“这个可恶的,果真不是好东西。” 知义静了好一会,“妹妹不生气?” “生气呀,当然生气。不过,反正事情也过去了,也不值几个钱。就当算了吧。” 她现在可是王妃呢,每月光月银就是五十两银子呢。银子任她花,衣裳任她穿,首饰任她戴,奴才任她使,当年寄给向家的那些东东,也着实不够瞧了。他抢去了也好,也就不会再有人说她给向家私相授受什么的。 知义奇怪地盯着她,“妹妹可知道,李骁为何会那么做?” 如情下意识道,“就是为了好玩呗,还能有别的不成?” 知义呆了一会,又道:“我那匹宝马,原本是李骁的。” 如情笑道:“先前听刘二哥提过,好像是哥哥拿一件袍子给换的,哥哥你好厉害。”而李骁则是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大笨蛋。不懂投资也就罢了,还做赔本的买卖。 知义静静地道:“妹妹可知,他死活要与我换的那件袍子,便是妹妹亲自给为兄做的。” 如情点头,“妹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他这人实在没什么眼光的,哥哥可别笑话他。” 当然,也不要把李骁想得太过无用了些,其实,抛开他的恶行恶状,这家伙还是满仗义的,至少对朋友亲人来说,还是不错的。 如情的另一种解释便是,估计这家伙觉得知义那匹蒙古马实在配不上他将军的身份,所以故意找了借口好赠马给他吧。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就拿先前的胡姥姥家的孙子胡子书吧,比李骁小了几岁而已,但却要靠一人之力供养一家老小,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确实不好找差事,便求到李骁面上。李骁便把他介绍到京中最出名的泥瓦班子里当了名工匠,每月挣个两三吊钱,足够养活妻儿。这回趁过年便带了自家晒的枣子来感激,李骁觉得这枣子确实不错,以“你表嫂最爱吃这个”为由,又让他带了十来斤来,并按市价给买了起来。 后来如情尝了那枣子,确实没什么可取之处,李骁便对她说:“我这个表弟,是个实在的庄稼人,能帮就帮些吧,反正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如情狠拍他一通马屁,然后鄙夷道:“既然要帮人家,为何不给些银子?按市价来算,这些枣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十来斤枣子,撑死就半吊钱罢了。 李骁却有不同的想法,“这你就错了。穷亲戚当坚持做到救急不贫。我这表弟是很可怜,可也还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我只需扶他一把就成了。若是一味的给予不求回报,迟早会养刁胃口。更何况,我那表侄看着是个聪明的,我可不想毁了他。” 那时候如情还特感动了一把,如今又听知义提及宝马换袍子一事,便主动想出这个理由来了。 知义盯了如情好半晌,目光透着古怪与不可思议,如情被他瞅得很不好意思:“哥哥,我可说错了?” 知义摇头,“没,你说的很对。”然后侧过头去,掩饰唇角幸灾乐祸的笑意,对于李骁,他忽然有些同情他了。 ------题外话------ 才买的打印机不会弄,刚才又卡纸了,整得鬼冒火,今天货有点多,无法双更了,明天努力吧,我的毕生目标就是当富婆,只有做生意才能有机会实现我的富婆梦,想要多更,亲们就投其所好吧,奸笑着离开 119 一对赌棍夫妻,李骁忽糟同情 言情海 正文 120 不怕贼To U,就怕贼惦记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0 不怕贼To U,就怕贼惦记 如情又拉拉杂杂与知义说了好些废话,什么路上多加小心,要照顾好嫂子和孩子,不可贪快而让孩子们受苦,云云,说到最后,如情也觉没什么可交代的,本想回去侍候那位大爷,知义又开口了。 “李骁那个庶长子,”知义斟酌着语言,“这孩子养在你身边倒也适合。不过,毕竟是庶长子,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必要时,可把他交给老大或我……毕竟与李骁也有多年情份,我自是不会让他走上歧路,也不会让他成为你的威胁。” 如情泪水夺眶而出,扑在知义怀中,哭得唏里哗啦,哽咽道:“哥哥对我这么好,妹妹却无以为报。这般处处为妹妹着想。”其实,她先前也曾这样自私地想过的,若这个庶长子当真不好教养,她也会说服李骁把这孩子交给知礼或知义,相信以他们的正气与潜默移化,应该不会让这孩子长歪。可是,她也只是打算而已,想不到便让知义给主动提了出来。 知义任由如情抱着自己,过了好一会,这才伸出手来,轻拍她的肩,“好了,大好的日子,别哭哭啼啼了。”见如情搂着孩子吃力,便把玉姐儿抱了过去,“你二嫂还在里头,进去和她聊聊吧。” 如情胡乱试了泪水,点头。 三年时光过去,余氏已从局促的小官吏千金的身份出落成主事精干的贤内助了。说话行事早已有一套章法,想来陪嫁的何妈妈及知义这个强大的夫婿也是功不可没。 余氏一边吩咐下人把箱笼行李抬到马车上,一边让人砌了茶来,招呼着如情坐下吃茶,“这些箱笼早就整理好的,只需抬到车上便成了。不过就是到处都乱糟糟的,妹妹别嫌弃,快做呀。” 如情说:“嫂子,玉姐儿这么小,嫂子身子都还未恢复过来,又要长徒跋涉,多累人呀,二哥哥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贴人。” 余氏笑道:“原来打算只呆一个月的,可谁知还出了这么些事,就索性放个长假好好聚聚。你哥哥最不放心的就是妹妹你,如今瞧着你过的也还好,这才把心落到肚子里。”说着又想到什么,一脸欲言又止的。 如情奇怪,“嫂子有话但讲无妨。” “呃,昨晚,妹夫睡的还好吧?” 如情狐疑纳闷,“昨晚王爷睡的还真不错,怎么了,嫂嫂干嘛这么问?” 余氏实在有些难以启口,“那碗给王爷的汤,其实并不是解酒汤,而是安神汤。” 如情木住,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嫂子为何要给我家王爷弄个安神汤?” 余氏吱唔了半天,这才道:“这是你哥哥的意思,他本来是想灌醉妹夫的,可没想到妹夫酒量奇好,这才出此下策……” 如情木住,她仍是不大明白,知义为什么要灌醉李骁,灌不醉,又给安神汤。 余氏见如情一副不解的模样,暗叹口气,也顾不得诸多顾忌,一口气说完,“我听说,妹夫在闺房里很爱折腾,为怕你今早起不来,这才出此下策。”当然,余氏还没有说完整,知义原只打算把如情灌醉再让人送回王府,可惜他也没料到李骁也会跑来,也就索性把李骁灌醉,可惜李骁酒量奇好,就只能改弦易辙了。 如情总算明白知义打什么主意了,脸腾地红了,不知该骂这个阴损的兄长,还是该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 如情也想着这个时候,估计李骁也醒了,还是赶紧回去侍候这位大爷吧,可余氏却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如情讲,“妹妹还记得黄子敬么?”见如情茫然,又加了句:“她的夫人,是代王妃妹子。” 如情恍然大悟,问:“想起来了,好端端的,干嘛提起她?”如情脑袋灵光一闪,“可是黄家,出事了?” 余氏点头,“那黄家暗通靼鞑,已是罪据确凿,去年一家子便被问了罪。男的全被腰斩,女的打入贱籍,昔日你曾见过的黄小姐,嫁了人也给问罪自谥了。黄家最小的一个小姐,被卖入教司坊,后来被当地一名富绅买了来,送到你哥哥屋子里。” 如情木住,以知义如今的地位,被送美人也是寻常事,可,知义会接受么? 余氏语气欣慰,“你哥哥是个好的,他给拒绝了。可惜那可恨的没脸子的东西却死活要送到你哥哥屋子里。你哥哥无耐,便让我找个日子再把此人打发了,没想到这丫头对我又哭又求的,指天发誓要为奴为仆侍候我,绝不会有非分之想,只求我给她一个容身不地,不要被卖出去受那贱踏之苦。我瞧着这姑娘也怪可怜,便一时心软把她留下来,只让她在做些杂活。可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三番五次的跑到你哥哥面前装乖卖巧骚首弄姿的,后来你哥哥恼了她,便把她丢到浆洗房去了。可没料到,这丫头还厉害着,居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逃走了。” 如情哦了声,问:“嫂子与我提及此人,应该还有别的交代吧?” 余氏点头,“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本事,前阵子,我又在杨家瞧到了她。” “杨家?”如情神情肃穆,“可是庆昌候的杨家?” 余氏点头,“正是,也不知这丫头使了何手段,居然成了杨家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了。”余氏说起这事来,也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那丫头也认出了我,想不到此人倒是个人物,见我认出了她,也不慌张,居然大大方方与我请安。我反而不好揭穿她的身份了。” 如情蹙眉深思,杨家是开国之初封的候爵,三代经营下来,自是显贵,称之为钟鼎鸣食之家亦不为过。通常能侍候到主子身边的可绝不是外头买来就能直接安插在身边的。一般都是经过仔细调教,先在外院打杂做起,再慢慢按其品性做事勤快与否,渐渐往内院里发展,一般能被选到主子身边做贴身大丫头的,一是生来便被调教的家生子,二是经过数年调教的外头买来的身家清白的奴才,那黄家闺去年逃了出来,满打满算来到京城,卖进庆昌候府,也不可能立刻被安派到大小姐身边当差的,就算是三等丫头也是不被允许的。更不必说当贴身丫头了。 那黄家闺女能逃出知义的手掌心,一路来到大同,进入杨府,又当上杨启宁的贴身婢女,不是运气太好,便是此人确实是个人物,是该防的。 不过,这黄家闺女再厉害,也不过是杨启宁的婢女,区区一个贱籍的女子,就算想报仇,应该也翻不了天的。暂且不去想她。她目前最关心的还是代王府那位映成郡主的下场。 说到映成郡主,余氏笑了起来,颇是幸灾乐祸,“也是个可怜的,因黄子敬的夫人与代王妃是嫡亲姐妹,而黄子敬勾结靼鞑罪证确凿,代王府虽未参与其中,却也是充当掩护的大旗,代王爷被皇上亲下圣旨申饬,并罚奉三年,家产泰半充公。代王妃因与妹妹黄夫人走得较近,居然也被赐死。映成郡主,虽天家血脉,可身为黄家媳妇,黄家满门抄斩,就算她能依仗代王府免受处罚,这一生也就完了。自从黄家被抄家处决后,这映成郡主被接回代王府,可后来不知怎的,又被送到庄子里去了。天可怜见的,平时多么耀武扬威的人。”余钉说的无限唏嘘。 如情仔细想了想,黄家被连根拨起,代王妃又深受牵累被赐死,这映成郡主夫去夫家,又失去生母,虽说是嫡女,在王府的地位肯定也大不如前了。这映成郡主未来的下场可想而知,想着先前这对母女给她的下马威,不由冷血痛快起来,大骂活该。 在余氏这儿痛快过后,如情回到写意居,则凄惨起来。因为,李氏已经醒了,一起床便雷声震天的,吓坏了一干侍候的丫头。 如情这会子进去,刚才撞到火枪口上,也没能幸免被吼了一顿,“一大清早的就跑哪去了?平时候可没你这么早起过。” 通常在气头上的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如情不理会他,好声好气地上前,从战战兢兢的沉香手中接过热茶递给他,“小侄子哭得厉害,我便去瞧瞧看了。王爷莫生气,都是我不是,来,喝口茶,润润喉,舒舒气。” 李骁接过茶,一口气喝得精光,唬着脸把茶碗递给如情,如情又屁颠颠地拿了衣裳亲自给他更衣,然后又亲自给他梳头,如情自己的头发都是丫头给梳的,哪能替李骁梳好头发,这儿抓住了,那儿又落了,梳了半天仍是没能梳好,对着镜子里早已黑了半边脸的男人傻笑道:“唉,这也不能怪我。人家在闺阁时学了十八般武艺,可惜就没学过梳头来着。” 李骁板着的脸总算撑不住,给破了功,但很快又板着脸,道:“还是去叫丫头来吧。”每次看到她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任何烦心事烦恼着她,就算他板着脸生她的气,她都能好生好气地安抚他,不像有些脾性大的大小姐,使气任性穷摆小姐架子。看久了她的笑容,他自己也给轻松起来,忍不住随着她的笑靥走,就算明知她在给自己戴高帽子,拍马屁,但想着她粉糯糯的讨好的娇憨面容,他仍是情不自禁地柔软着一颗心。 如情就等这句话,立马叫来沉香,替李骁梳好头。然后用了饭后,又去前院,这时候,如真与钟进,如美与杨启泰,如善与李掠陆续来了。一番寒暄伤心离别暂且不表,只单说李骁见着知义,恨不得冲上去暴打他一顿,而知义则视而不见地与如情笑道:“下个月就是为兄生日,可有想过送我什么礼物来着?” 如情歪着头,问,“哥哥要什么样的礼物。” 知义瞥了李骁一眼,“妹妹针线功夫是极好的,就给为兄做件袍子吧,不要太厚的,就做件四季的吧。” 李骁却不依了,不悦道:“如情现在已是我的媳妇了,再给别的男人做衣裳,不大好吧?” 众人都瞧出了这其中的火药味,纷纷望着知义,想看他如何回答。 知义却淡道:“妹妹给兄长做衣裳,天经地义。” 李骁脸色难看,“你有媳妇又是堂堂大将军,什么样的衣裳没有?直接叫针线上的做就成了,何苦还劳累如情?”他以为如情轻松呀?既要管诺大的王府, 又要走亲应酬,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他还跑来使麻烦,当真不饶恕。 知义很是郑重地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心意,懂吗?” 李骁黑脸,如情为怕他使性子,连忙拉过他,对知义好一通保证。 四季衣裳用料不多,但也费功夫的,再来过完大年后,王府里的事儿也满多的,估计也得加班加点地做了。但知义这话也说的对,东西不管轻重,但胜在心意。 李骁却沉下脸来,“我王府里针线上的多的是,你放心,一定给你做十件八件顶好的给你捎来。” 知义也不与他废话,只一句:“我只要妹妹亲手做的。” 李骁气极,一翻磨牙,可惜知义不鸟他,又转头向如真等人索要礼物了。 如真瞪眼恨道:“我女红确实不乍样,你可别让我给你做衣裳。改送别的吧。”没见过这种人,居然光明正大索要礼物的。也不害臊。 知义细想了会,也想不也要什么才好,便道:“那你随便吧。” 总算在临近午时,知义才起程,如情泪眼汪汪地招着手,知义望着这个妹子,当着李骁的面也说不上话,只是道:“若是这家伙给你气受,就来大同吧。为兄养你。” 李骁再度黑下脸,如情则喜笑颜开地点头,“嗯,到时候哥哥嫂子可千万别嫌弃我。” 这下子,李骁未黑的那半边脸也一道黑了。 送别知义后,也是中午了,何氏又建议大家一道吃了饭再走,李骁神色不豫,直接拒绝了。 如情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王爷,我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咱们还是吃了再走吧。” 李骁本想说可以吃点心,但想着在她姐妹面前还是给她面子吧,于是沉着脸勉强同意了。如情立马高兴起来,但在人前的面,也不好太过,只是用招牌式的谄笑来表达她的感激之意。 如情的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对这男人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不是原侧上的,一般还是很好说话的。 李骁故作凶恶地瞪她,如情吐舌,拉着他的手道:“走吧,我们进屋里,这外头好冷。”虽然披了厚厚的斗蓬,但一双腿却冷得麻木了。 方敬澜望着小女儿粉嫩明媚的面孔,也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对李骁道:“王爷,里边请,粗茶淡饭,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李骁道:“岳父言重了,有大嫂当家,饭菜那也是极好的。” 然后一行人进入屋里,如善本来想去拉如情的手,却被如美索先拉了去。 “四妹妹,走,我们单独说会子话。”然后不由分说拉了如情便往里头走,并且在出了抄手回廊,却不是往饭厅的方向去,而是往乌兰阁走去,如情不由道:“三姐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如美脚下没有停顿,不耐烦地喝道:“废话,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如情乖乖地跟着她来到如美昔日的闺房,并让丫头把门窗堵死,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许让别人听到。 如美也不拐弯抹角,对如情道:“我家那个小姑子,你可得当心了。” 如情木住,下意识想到李骁身上,失声叫道:“难不成她还没死心?” 如美蹙眉:“昨晚回去向婆母请安时,才踏进院子里便听到婆母大骂孽障,然后启宁便尖叫着说什么‘女儿不会放弃的,若是娘不肯答应我,女儿就进宫去,请太后下旨赐婚’。” 如情问:“然后呢?” 如情耸肩,“后来发现我,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如情泄气,磨牙道:“不安好心的东西。” 如美冷笑一声:“可不是,我进去向婆母请安后,我那姑子居然破天荒的巴结起我来,可没把我吓得骨头酥软。” 如情静了一会,问:“三姐姐觉得,她当真是铁了心要嫁给你妹夫?” 如美点头,“**不离十了。这丫头的性子一向是得不到的非要得到,越是不易得到的越要想尽办法得到,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如情默然,这就是传说的偏执型的人物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会一勇向前,不顾一切钻下去,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若是成功那还好,不成功的话,那就更加麻烦了。 杨家堂堂候府,又是热灶,这杨启宁又深受杨老夫人的偏宠,以杨家的权势,若真求到太后那儿去,赐婚那是跑不了的,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处置呢? 再来,依杨启宁的脾性,就算不迫使李骁停妻再娶,肯定是稳坐侧妃的位置了,有这么个厉害张狂的侧妃,她未来的鸭梨会更大。 如情来回踱着步子,雪白玉脸一片的沉重,黛眉紧锁,忽然间,她想到对策了。 如情悠地转头,头上的点翠金我步摇剧烈闪动着,“三姐姐。” 如美也为如情担忧着,虽然关心的成份很少,但姐妹之情还是有的,于是道:“你可有对策了?” 如情讥诮道:“王府侧妃虽名头听着好,可到底也是个妾。我就不信,堂堂候府会让去她去做妾?尤其是庆昌候爷,人家领着五城兵马司的差事,权势薰天,炙手可热,若自己的嫡亲妹子却为了一已之私当别人家的妾,做那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事儿,我就不信,他能忍得?还有,三姐夫,堂堂十二团营的指挥史,同样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我就不信他也能忍?” 如美眉毛一挑,“你姐夫看着性子随和,可一向好面子,肯定无法容忍的。大伯,大伯同样也是如此罢。” “那不就结了。”如情缓缓落下心,“虽然杨太夫人心疼女儿,最终会将就她,可庆昌候爷,还有三姐夫,他们是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嫡亲妹子这般打落他们的面子的。” 如美略微明白过来了,“所以……” 如情点头,“所以,这事儿还得劳烦三姐姐。” “我,我能做什么?”如美先是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你是说,要我劝解你姐夫,让他自己出面,阻止这事。” 如情点头,这如美果真长大了,懂得举一反三了。 “不止如此,还要联合庆昌候爷一道阻止才成。”就算杨太夫人一意孤行,但总不能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就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子受人戳背脊骨吧。 如美仔细想了想,觉得如情这办法还是不错的,于是点头,“嗯,我会尽力的。”她在婆母面前说不上话,但与大嫂关系不错,夫君对自己也还不错。只要由杨家两兄弟出面阻止这事,杨启宁纵是翻天也别想嫁入靖王府了。 如情握着如美的手,诚挚地道:“谢谢你,三姐姐。” 如美摆摆手,爽快道:“有何好谢的,自家姐妹。”她不大爱说感性话,说了两句便说不下去,于是又恶声恶气地道,“我这次当了一回内奸,若是让我那婆母知道,铁定会剥我的皮,所以,这次人情,你可得紧记了。早晚得还我。” 如情笑眯眯道:“知道,知道,这回三姐姐确实是帮了妹妹的大忙,妹妹定牢记于心,绝不忘妹妹大恩。” 如美觉得自己帮了如美一把,也挺得意的,骄傲地昂起头,“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120 不怕贼To U,就怕贼惦记 言情海 正文 121 扮猪吃老虎,王妃真威风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1 扮猪吃老虎,王妃真威风 从方府回来,天色也已不早,如情也觉得在娘家呆一整天时间,确实过意不去,于是一回到王府,便屁颠颠地往太妃屋子里去侍候着,希望太妃看在她乖巧温顺的份上,不要生气才好。 太妃确实有些生气的,这个媳妇回娘家呆了一晚上也就罢了,偏还把儿子也给带去,并且弄到次日下午才给回来,着实发了一通脾气,再来庆安公主也在场,又倒了如情不少好话,明知这个庶女不安好心,但太妃仍是被激得怒火重重。 “都是为人媳妇了,怎还尽往娘家跑?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的虐待你了。”太妃从昨晚儿子亲自去接如情却没有回来反歇在方府时,就一口气积在胸口,不发不快。这会子见如情一来,总算逮着了机会,冷着脸训了一顿。 “放眼整个京城,哪个媳妇回娘家还要过夜的?就只有你娇贵来着?” 如情低垂着头,轻声道:“母妃教训的是,是媳妇不懂事,惹您老人家生气了。”然后抬头,诚心诚意地望着太妃,眼里一片赤诚,“昨晚媳妇一夜未归,让您老人家担心了。都是媳妇的不是。下次媳妇定不会再犯了。” 太妃原本还想一股脑地训斥地,但见人家如此诚恳,也觉自己小题大作了,人家兄长离去,当妹子的哪有不去送行饯别的。于是训了几句就摆摆手,“算了,这事儿就此作罢,你下去吧,下回切莫再犯。” 如情又恭敬福了身子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清静后,太妃侧头问一旁侍候的宋江家的,“观察了这些日子,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宋江家一边替太妃捶着肩膀,一边轻声道:“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太妃眸光一闪,“连你也这么认为?” 宋江家的笑道:“王妃脾气好,又会哄人开心,又放得下身段,瞧在太妃您这儿,低眉顺目又谨慎言行,太妃就算想要挑刺都挑不出毛病来。通常能把婆婆哄住的媳妇,可也不算简单了。” 太妃点头,本想着过回婆婆瘾的,可惜媳妇实在太贤慧太好脾气了,你训她,人家诚恳接受,从不反驳,故意找茬吧,人家也诚心诚意受着,似乎很乐意被训斥。给她下马威,人家又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想挑刺都挑不到。虽然最近有几宗在处理管事时有些欠圆滑,但还未开口训诫,这丫头已一副“做错”的表情,摆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想责备都不好再说出口了,反而还反过来安慰她。 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吧,其实媳妇回娘家本无可非厚,她也不是刻薄斤斤计较的恶婆婆,本想着杀一下她的威风,哪料人家态度诚恳,认错态度又好,哪还训得下去,真这样训下去,连她自己都觉不忍心了。 太妃叹气,“骁儿这臭小子,生来就是克我的。瞧他给我找了什么样的媳妇。”确实如宋江家所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虽然偶有不满,但却不讨厌。可是,又不能对她太好了,媳妇不是女儿,好过了头,也是不成的。 宋江家的呵呵地笑着,给太妃轻轻揉着额角,劝道:“太妃就别口是心非了。王妃虽然身份寒碜了些,可其他方方面面却挑不出毛病来。再来王爷又喜欢,太妃就瞧在王爷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吧。” 太妃轻哼,想着这阵子听到的传闻,语气酸酸的,“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让他做个事就像喊樽墙壁似的,媳妇一句话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江家的喷笑出声,“唉哟,我的太妃哦,这话怎么这么酸?难不成,当婆婆的真要吃媳妇的醋?” 太妃嗔怨地瞪她一眼,“贫嘴。这话也是你浑说的?如情这孩子,我自是打心里喜欢的,可一想到她先前和向家的事儿,还有江家,唉,就像有根刺横着难受。”太妃自认自己是开明的婆婆,不会刻意为难媳妇,就算想过婆婆的瘾,也只是点到为止,可,想到如情先前与向家的事,又与江家的事,怎么想就怎么不舒服。 宋江家的轻声道:“太妃还得感谢江夫人和舅太太的势利,否则,若王妃当初真嫁到江家或向家,太妃哪还能娶到这么可人的媳妇?瞧,王妃对您又恭敬,又有本事管束妾室,还把王爷哄得心花怒放,瞧着王爷自从娶了媳妇后,越发稳重妥贴了。太妃也当高兴才是。” 太妃眉头舒展开来,想着如情哄人的本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孩子,哄人倒是有一套。知道骁儿吃软不吃硬,你瞧她在骁儿面前,那一个低眉顺目谄媚讨好,但凡十八般武艺都使上了。我若是男子,定也给酥了。”说起如情对付野马似的儿子来,太妃那是又嫉又羡还感叹的,佩服儿媳妇的能屈能伸,又暗自悔恨着,若当年她也如此这般,哪还有之后的各种风波? 宋江家的见太妃语气轻快,似未有生气状,便大胆进言:“太妃所言甚是,王爷眼光确实好,咱们这王妃虽年轻,可却是个有能耐的,瞧盟哥儿,先前在原侧妃那,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行事说话也是唯唯诺诺的哪有半丝男孩子的气慨?可在王妃那也才短短半个月,可是半丝病都没有过,还长高了,也长结实了不少,上回给老王爷太妃请安时,太妃可也瞧到了,不说一日千里,却也是进展神速呀。” 想着先前盟哥儿一见着自己就怯生生地往乳母背后躲去,叫句奶奶也是如蚊吟一般,如今在如情那也才半月不到,不但眉开目朗,也隐隐有了落落大方的爽郎之气,说话行事也无束缚之感,太妃由衷地道:“到底出身书香门弟,这孩子倒也当得起族妇一责。” 宋江家的笑道:“那,太妃可还要继续考验下去?” “算啦,这个媳妇,不满意也都满意了。”太妃不是那种儿子被媳妇抢了就与媳妇别苗头的人,自从娶了如情后,儿子身上的变化她也是感受到的,这种和风细雨的转变,她也是受益者。 那个女孩,贤妻味十足,本色,自然,朴素,只能说,这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宋江家的见太妃高兴,也跟着笑道:“王妃确实贤惠。” 太妃哂笑:“贤惠这东西,也不过是宗嗣的牌位,让人供着的。女人贤慧过了头,也不是好事儿。如情这孩子,也算不得贤慧,但确实适合骁儿的。” 宋江家的又偷瞄着太妃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庆安公主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堂堂王爷,居然成天围着女人转,也着实不像话。” 太妃冷笑一声:“只要不是围着外头的女人转就成了。”又想到什么,转头与宋江家的道,“你可打听清楚了,骁儿果真没再碰其他妾室?” 宋江家的点头,“小顺子小柱子是王爷的贴身内侍,王爷的行踪再是清楚不过的,当真没有。” 太妃静了会,扯出了一抹复杂的笑,“这孩子,倒也比我强多了。” 宋江家的听太妃语气里有落寞与嫉妒,连忙安慰道:“太妃千万别这么说,太妃上头可有婆母压着,王妃却没有呀。真要算起来,王妃可比太妃幸运多了,不会受婆婆的刁难。” 太妃神色一松,佯怒道:“又收了如情什么好处,这般为她说话?”宋江家的一凛,几乎就要跪了下来,太妃却叹道:“罢了,我不是在怪你。只是在那孩子身上瞧到了自己的诸多不足,若是当年我也像她那样,多点手段,多些圆滑,再放软些身段,也不会有凤姨娘这对贱母女来恶心我了。” 想着凤姨娘的阴毒无耻及安庆公主的跋扈与嚣张,宋江家的也暗自郁积着一口气,却也劝慰道:“太妃,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来,凤姨娘母女的报应也要来了。苏贵妃也已借太后的手给处置了,太妃若真的恨极了她们,大可使出您的手段来,何需再顾忌?”凤姨娘虽说家道中落,可人家凭借着狗屎运进了宫,让先帝赏赐了给老王爷做侧妃,因为是先帝亲赏,可就比寻常的妾室还要体面三分,再来当时太妃又与老王爷有了龃龌,这凤姨娘趁虚而入,居然被抬为侧妃,因为有了老王爷的纵容包疵,这凤姨娘不可不谓不嚣张,也不知使了什么门路,居然与当时还只时清妃后来的苏贵妃走到一起,有苏贵妃作靠山,太妃想动凤姨娘都不成,还只能把庶女高规格地抬着捧着,可咽了一肚子血气了。 所幸,苏贵妃总算恶有恶报,被当今的太后给送到帝陵陪葬,太妃多年来的制肘总算彻底消除。 太妃抚摸着鬓边赤金点翠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保养得当的面容徐徐展开森冷的笑意,“立即了结?呵,也太便宜她们母女了。骁儿媳估计也恨极了这对母女,如今,咱们可以慢慢地坐下来看好戏了。” 太妃抹了额上的汗,陪笑道:“太妃说的是,乱棍打死都便宜她们了,就要看她们生不如死才解气。”然后又想到什么,笑道:“年底的时候,凤姨娘已经让王妃给整治了一番,可真大快人心呀。” 想着凤姨娘气得灰败的面孔,太妃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孩子,比我还深谱钝刀子割骨头。”她侧头,又吩咐宋江家的,“那孩子虽看着温柔厚道,可也是个极护短的,你可得约束底下的人,切莫欺负到那些陪嫁丫头的头上。” 宋江家的略有意外,不过马上又堆起笑脸来,“太妃所言甚是,奴婢这便去好生约束她们。”宋江家的小跑步出去后,果然找来底下的婆子媳妇,“太妃吩咐了,日后你们可别仗着是太妃身边的人就敢给新人脸子瞧,尤其是王妃的陪嫁,到时候被王妃揭了老脸可休要哭到太妃面前去。” 那些婆子媳妇大多都是由太妃亲自提拨起来的,又委于重任,也是个体面人物,如今听宋江家的这话,虽意外,倒也不敢托大,纷纷表示不会给太妃丢脸。 宋江家的瞧着这群婆子媳妇,知道这些人体面惯了,估计有的还不会死心,于是又厉声警告了几句,又进屋去了。 …… 元宵的高氵朝过后,一切又复归于平静,王府也按部就班地开始新的一年。李骁手头没什么外派的差事,便去了他的骁骑营,主持练兵。 如情这才有时间打理王府的庶务,先前仓促中管理的王府,虽暂且安定,但也是漏洞百出,如情在新年里观察了一阵子,也总结出许多毛病,这会子趁着没什么庶务时,是得好好整治一番。 虽然先前就把规章制程发放下去,但遵循者却也廖廖,如情看了袁福来家的及何妈妈呈上来的林林洒洒的“管事犯错记事簿”,俏脸儿沉了下来,冷笑一声:“看来,果真是奴大欺主了。也好,这新年一过,也就顾不得喜气不喜气了。”然后吩咐袁福来家的集齐隆仙居的一众婆子,带齐家具,突袭厨房,果真逮着了几个动轧打骂粗役小丫环头的婆子,以“欺上瞒下”罪,每人挨上二十板子,勒去一个月银米。三厨中有个厨子中饱私襄,拿王府的膳食私自接济自己的亲戚,这回罪症确凿,被打上三十板子,没收所有财产,净身赶出府去。二厨偷奸取巧,欺压底下小厮杂役,也被净身出户。王府的厨房很大,足可容纳上千人操作上菜,如情蒙着面纱巡视了一遍,负责管理洒扫的管事也给人卸了差事,扣一个月银米,罚到梅林里去管锄草洒水。 那管事犹自不服,大声质问如情,如情淡道:“先前袁福来家的可也提醒过你几次吧?你仍是不思悔改。厨房重地,这都要入口的可关系着阖府上下的命脉,你倒好,这般敷衍了事,到处都是脏乱差,潲水桶几天也不倒一次,灶台上尽是灰,抹布看着极油污遍地的,”一边说着一边踢翻了潲水桶,把晾在灶台上的抹布全丢到她身上,所幸天气寒冷,潲水桶里的油污乘菜都给结了冰,这才没有倒出来,但那油腻腻的抹布却全扔到那家事的身上,直把她吓得脸色灰败,如情拍了拍手,于冬连忙拿了手帕沾湿了水替她细细抹去了污迹,“你还好意思与我叫屈?也罢,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思悔改,也甭去庄子了,直接发卖出去罢。” 通常被赶出的管事,可是极没面子的,尤其是被主家打卖的那种,外头的人伢子一听是犯了事被主家打卖的,又是王府亲自打卖出去的,哪里还敢卖给别家,也只能远远地卖到外地去,而且她年纪也大了,估计也不会有人要了,就算有人要,也不可能有多体面的差事,有的甚至还会被卖到偏远地区做苦力,下场极是凄惨。那管事连忙收起了傲慢之心,一个劲地求饶,而袁福来家的知道如情的脾气,是一旦决定了便不会更改的,也为了给下人立威,哪里还敢让她再张嘴,就地捡来地上的抹布塞进她嘴里,一路拖着出去。 那管事的下场立马震慑了其他人,纷纷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如情环视了厨房一圈,确实是有些生气的,这王府的厨房大虽大,设备等也一应齐全,卫生看着打扫得干净,实则好些死角却未能清理过,并且实在浪费过头,潲水桶里尽是剩菜剩饭的,看着极其浪费,想着外头还有吃不饱卖儿卖女的,而这儿却是真正的朱门酒肉臭,极为厌恶这种感觉,可是她一个新人也不好一来就大昌节俭,是以只能先从小处入手,只让厨子给每个院子送去的饭菜尽量少而精,也要尽可能地掌握主子们的口味和喜好,尽量减少倒掉的机会。 如情再度逛了几圈下来,也觉厨房这儿浪费的最猛了,于是按着自己的思路吩咐,让大厨只负责嘉欣宛及隆仙居的饮食,而二厨则侍候各个姨娘和管事们的胃,三厨以下的便掌管着其他下人的饮食,再让大厨分派底下人的差事,饭菜质量要保证,还得保证干净,新鲜。尤其卫生方面可马虎不得,若下回再有脏乱差的迹像,她就拿大厨开刀了。 厨房里的事儿肃清后,如情便打道回隆仙居,袁福来家的问:“王妃,不去瞧其他各处么?” 如情淡道:“今日里,我拿厨房的开刀,其他管事肯定也闻得风声了,哪还会让我再捉到把柄?算了,改日再去吧。”她今天的目的也只是整顿厨房而已。其他的倒在其次,反正来日方长,不急。 第二日,如情却索先起了个大早,也未惊动任何人只带了沉香几人四处悠转头,又把涵香院里对原侧妃不敬的婆子丫头找了出挑的几个给狠打了一顿板子赶了出去,也把负责涵香院洒扫的头目也给捋去了差事,丢到外院做苦力去了。 涵香院的正厅里,如情当中正坐,对着底下伏地而跪地下人厉喝:“原侧妃虽犯了错,被禁足在屋子里,可总归是王爷的侧妃,你们的主子,尔等不好侍候着,居然胆敢以下犯上,怠慢欺辱于她,当我是聋子瞎子不成?”然后让人把几个出挑的打一顿板子再遣出内院,让外院的总管洪大成负责派遣差事。 然后如情又对原侧妃道,“虽你犯了错,可总归是王爷的侧妃,王府里的半个主子,涵香院正经的主子,哪有主子让下人欺到头上的?王爷和我虽恼你的平时的作为,可也由不得这帮奴才如此欺负你。” 原侧妃缩在一旁,头垂得低低的,小声道:“贱妾犯了错,理应受罚。只是这些下人是王妃给的,贱妾不敢不敬。” 沉香嘴巴一挑,豁豁地瞪回去,恨得磨牙,这个时候了还敢耍嘴皮子功夫,当真不知死活了。 如情盯着她良久,哂笑一声,“你以为这些下人是我安排到你院子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原侧妃豁地抬头,如情清淅地看到脸上没有来得及掩饰的怨恨。不由冷道:“涵香院的管事太监王文成是王爷派过来的。他说王文成做事老练稳重,由他在你身旁打点着,相信你自不会再做糊涂事。而王嬷嬷,”她望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心中一惊,赶紧上前道:“奴婢亦是由王爷亲自指派服侍娘娘您的。”她望着原侧妃,语气不卑不亢,“请容娘娘恕老奴冒犯,老奴再托个大,王爷说,娘娘您平时候做事总是不带脑子,而奴婢平日里做事还算尽职尽守,老奴这才有幸被分派到娘娘身边服侍您。” 如情略有意外,赞赏地望着王嬷嬷。想不到这个平时候不出挑在王府有资质却没有领像样差事的居然会有如此圆滑的一面。 王嬷嬷见如情面露赞赏,心里一喜,越发恭敬起来,说话越发顺溜,“王爷还与奴婢说过,娘娘您虽犯了大错,可念在娘娘侍候他一场,也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娘娘,您可千万别辜负王爷对您的一片苦心呀?” 原侧妃身形摇摇欲坠,似是怨恨不可置信,又似绝望,听到这么一句话,似是溺了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咬着唇问:“真的吗?表哥……王爷真,真这么说?” 王嬷嬷恭身回道:“千真万确,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王爷。” 原侧妃猛咬着唇,面色复杂,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她做了那种事,李骁还会原谅她吗?更何况,就算她有再踏出涵香院的机会,可…… 希翼的眸子望着坐在上首的如情,这个年轻的少妇正一脸端庄温和地望着她,她戴着简单的银灰鼠毛镶梨花赤金的勒子,头上松松地挽了个纂,斜插了枚通透碧透的碧玉珠杈,髻边压着朵带着流苏的玫瑰鬓花,耳饰演玉石镶宝石的耳坠,整个人看起来简单清爽,又轻松,完全没有王妃的气派与威严,比起当年的方如燕周身的穿金戴银,这个新王妃可就逊色多了。 可是,没由来的,这个与遇上挑衅总会厉喝拍桌子扔东西的方如燕不同,她进入王府这么多天,还从未见她有泼妇的动作过,可她每每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又让她又气又恨,这个年轻的主妇,一进王府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她从高高在上的王府侧妃变为人人取笑的对像,她失去了盟哥儿这个唯一的依靠,还失去了得力心腹,而身边的下人全安插了别的人,没有月钱,她便也没了使唤人的资本,没了心腹,她如同被削去双手那样寸步难行。 她今日的一切,全是拜她所赐,她恨她,可也惧她。 而这种惧怕,随着如情渐渐掌控王府,对下人的一番恩威并施又有加深的迹像。 如情把原侧妃的表情看进眼里,虽然同情她,但站在自己的立场,她是不能心软的。通常内院主母与妾室之争斗,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倒东风,什么和平共处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也是男人自欺欺人罢了。 原侧妃其实也不可怜,当初太妃让她做侧妃时,估计也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罢,否则亦不会在她刚进王府就急急忙忙地争宠与她别苗头,最终发现争不过她居然拿把目标放到盟哥儿身上。如此不安分的妾室,却又蠢笨的可以,争宠的伎俩也不弄高明些,只徒惹笑柄还把自己也给套进去了,得不偿失。 虽然剪去了原侧妃的心腹爪牙,换上自己人,原侧妃短时间内不会再折腾起风流来,但难保野生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如情清喉咙,“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揭穿了你争宠的伎俩,可你该明白,盟哥儿虽是庶子,可总归是王爷的头个孩子,可由不得你么当成争宠的工肯,你,真的让太妃失望了。不过,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不会赶尽杀绝的。”如情起身,慢慢踱下台阶,来到原侧妃跟前,发现这女人生得比她略高半颗头,在气势上她也压不过她,只能略略后退两步,淡道:“只要你安分守已,我自不会苛待你。我向你保证,但凡侧妃应有的份例绝不少你半分,可妾室该紧着的规矩可得仔细牢记才是。” 原侧妃紧咬着唇,她何偿不知这女人是在敲打她,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呀,忍不住问:“王妃要贱妾学什么规矩?” 如情侧头,鬓边的玫瑰宫花垂下的珠子轻轻晃动着,如俏皮的精灵。 盯了原侧妃一会,她轻声道:“妾室的规矩,你进府之前难道令堂没有教过你么?” 原侧妃咬唇,脸色青白交错。 如情又道:“你不懂也没关系,我自会让嬷嬷来好生教导你的。”然后侧头,目光温和期待地望着王嬷嬷。 王嬷嬷心神领会,连忙上前大声道:“王妃,奴婢昔日曾随花嬷嬷细心教导过,妾室该遵守的规矩奴婢亦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原侧妃不懂这些规矩,奴婢可代为执行教导。” 装作没瞧到黑了脸色的原侧妃,如情满意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了。” …… 从原侧妃那回来,天色已大亮,一路上来往的仆妇见着她,纷纷退到一边,低垂着头,任如情经过后,这才继续往前走着,一些管事们见着如情纷纷上前点头夸腰,语气恭敬,态度谦卑,如情忽然有着自豪感,如果,这些下人是打从心里敬畏着她,那么她这个王妃也算出师了。 回到隆仙居,忽然发现院子里集满了好些管事婆子,不由愣了片刻,问:“这是怎么回事,不好好干自己的活儿,跑到我这儿来做甚?” 袁福来家的上前道:“王妃,今天都是大年十九啦,按规矩,王妃该理庶务了。” 如情纳闷,“那她们路到我这作做甚?不做自己的事了?” 袁福来家的滞住,何妈妈连忙解释道:“王妃,您年纪轻,肯定不知道管家的名堂和规矩,这每日里支取账目和物品,都要经由主母的同意,发放对牌,到结算之时,主母可用对牌进行核对。这些管事大都是采买上的,都要经过王妃特意发放对牌方可去账房支取银子办事。” 如情恍然大悟,边走边道:“原来是个呀,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这府里有专门管账的,只要每支取一笔银子,仔细记着核对不就妥当?对牌亦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真要杜绝贪污的,只需让账房里的把每一笔账目记得清楚便是。” 红楼梦里的贾府家大业大,人多事杂,王熙凤早点卯,晚查巡,贾府仍无康泰安宁,人和家祥,反而每况俞下。她为贾府呕心沥血、勤勉尽责,这在贾府是有目共睹,在古今中外更是有口皆碑。可是,她的管理与现代企业管理相去实在太远,学习不好不但无所补益,反而会误入歧途,因为王熙凤的管理有权术无经营,有艺术无科学,弊端甚多,潜在危害不小,具体表现为:有纪律无组织,规章制度的执行没有组织保证;有分派少监督,这就纵出底下奴才不求有功,只无无过,偷奸耍懒的依然盛行。有安排无计划,更无中长期的统筹规划,无事则已,有事则应急疏通打理,虽显精明能干,但也见力不从心,结果也是治标不治本;有集中无民主,独断专行,没有分权制衡的组织机制。结果,贾府奴婢佣仆几千人表面上都唯唯诺诺,勤勤勉勉,背地里却另是一番光景,胆小的不过寻空吃酒聊天,胆大的则私吞公物,聚众赌博,甚至欺凌弱主,越发刁顽钻滑。 王熙凤式的管家如情真心不认同,她爱揽权又爱专权独断,累死累活也是自找的。而这种钟鼎鸣食之家的内宅管理可不是靠她一人就能支撑的。她不陪养得力管事,只一味的玩弄权术,有分派却无监督,便纵出奴才的胆大包天。实在不可取。 而靖王府,人口上千,她一个人想管也管不过来,她也不愿为了管家透支自己的生命,瞧王熙凤每日卯时点卯,戊时对牌,每天忙得团团转,最终仍是左支右拙,挪用变卖公中财物才得以维持,还把自己累得一身是病,又是滑胎又是血崩惹出一身的毛病,而只能放任男人尽情地在小妾那儿取得慰藉,实在是蠢之又蠢。 所以为了避免王熙凤式的悲剧,如情觉得,陪养人才是首要的任务,再来是放权给底下人,紧接着还有成立监督小姐,再弄几个参谋出来,任用提拔一批认真能干的丫鬟,健全组织,完善制度,实行危机管理、民主管理。而她嘛,就退居二线好了,享受王妃应有的悠闲,偶尔协助监督的管事司监督考核之职,但俱体的管理事务还是让底下人去干吧。 当然,她的想法倒是没错,但实行起来却是难,首先,连袁福来家的和何妈妈这关就不能通过。 如情耐心与她们解释了,“若是事事都要事毕恭亲,这诺大的王府,岂不要把我累死?那我不家何时间向太妃请安,照顾盟哥儿,管束妾室,尽一个妻子的责任?” 一句话把二人说得哑口无言,如情又微笑道:“所以,我目前首要做的便是先放权。”然后,除了支取大宗贵重的物件与支取较大帐目才发放对牌,其余的小数目的,一律交由账房和内宅管家核对便成。 分派任务后,周妈妈又忧心忡忡,“王妃您这样大胆放权,这万一纵出个刁奴欺主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如情笑道,捻了块梨片往嘴里送,“所以,我还会再成立一个监督组,专门负责监督。当然, 这监督组若是不得力,我定也要换人的。”目前来说,隆仙居的几个婆子已经把如情当作主子对待了,而自己的陪嫁婆子除了陈妈妈不敢放权外,其余三个都是实打实的为她着想,想当然就给放到监督的岗位上去。让她们二人一组,每天不定时抽查监督,对于低等仆妇,小错先提醒,若有再犯便惩罚,扣银米等。对于中等仆妇,不必亲自斥责,只单与她的顶头“上司”提醒便是,若下次再被捉到,就问罪“上司”,通常中等仆妇的“上司”都是府里独挡一面的管事,这就得如情出面惩罚了。 分派了工作后,再总结一些症结与漏洞或不完美之处,以周妈妈为首的代表纷纷发出由衷的赞叹,甚至连袁福来家的也感到不可思议,瞧着一脸轻松神情娇俏的王妃,再也不敢小瞧。 尽管如情一再放权给底下人,但制订完善的规章制度分派各人任务,也花去了几些天,后来又把管事们集合到一起,又一番激励训话:“……现在任务都大自分派下去了,大家就暂且做个一半年载的,若有不适合的,再给挪挪地儿。总之,想要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能耐,自然要先表现一番。表现不错的,定要重用的,表现不好的,也不要沮丧,或许是不大适合手中的差事,大可与我说了,再换个拿手的差事便成。总之,我要用人,自得先知道你们的能耐和长处,我也才好分派差事。可别学着李瑞家的旺才家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才成。也别学刘村的赫管事,占着茅坑不拉屎。” 众人心中一凛,想着这二人被俱被打了一顿板子一个被丢进庄子,一个被发卖出去,而赫管事也被撸了庄户管事的差事,一家老小全被发配出京城,下落不明,估计这辈子也是完了。再来太妃在公开场合也是公开维护王妃,王爷更不必说了,自大婚以来一个多月,都是歇在王妃那儿,其他姨娘的屋子连半步都未踏去过,王妃有能耐把老王爷太妃拿下,脾气暴烈的王爷也似乎专宠她,哪里还敢真与如情别苗头,纷纷大声表示不会让王妃失望云云。 紧接着,如情又让各管事把各自的长处写在纸上,再呈上来,她先存着,再观察日后所办差事成效如何,好的当然不用说,肯定是升任,办的不好的,那就不客气了,先给撸了再说吧。 众管事们细细想着,这倒也是个好法子,于是纷纷找沉香诸人,各自把自己的专长表述了一番。 品兰瞧着如情威风凛凛一呼百诺的模样,很是羡慕,又见沉香玲珑玉琴蓝茵侍书喜庆喜欢于冬于夏等人在一群管事面前挺直了腰杆盛气凌人的姿态,更是羡慕到不行,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有她们这般风光。 …… 外院的事儿如情从来不管的,大都是叫来外院管事一通的吩咐,再分别提拨了两名内侍作外院监督工作,这洪大成管理外院确实有一套,如情戴了面纱,坐着滑杠一路巡视了一遍,也着实没有发现什么错处,又把洪大成给褒奖了一翻。重新把他的老婆分配到内院监督组去,与袁福来家的,何妈妈,招财媳妇三人组成内院监督组,分别不定时监督。 洪大成家的自从因妙音受了牵累被李骁撸去了采买的肥差后,一直过着煎熬的日子,回到自己屋子里,要受丈夫一通埋怨斥责,在外头又要受一干姐妹讥笑嘲讽,日子过得极是艰难,这回如情破例重新启用她,并且还是监督上的差事,虽无多少油水,但重在实权在手呀,一番受宠若惊之下,对如情自是感恩戴德,对女儿的糟遇却也只字不提了。 当晚,李骁得知此事后,略有意外,当晚从外头回来,如情替他宽衣时便问了出来。 如情努力扮演着完美妻子的角色,笑道:“这洪大成家的虽成事不足,可男人得力呀,先前也曾听王爷夸过几回,这阵子冷眼旁观,这洪大成确实当得起王爷的夸赞。所以呀,有这么个得力的管事,可是以一顶十了,看在洪管家的份上,就给他一份面子吧。” 尤其今日里提拨了洪大成家的,洪大成和他老婆不止受宠若惊,还感动得一踏糊涂,如情也是特高兴一把的,这大概便是知义所说的,驭人之术了。 李骁略有意外,盯着小妻子越发娇媚的脸,“你不介意妙音曾那样冒犯你?” 如情轻哼,斜眼白他一眼,“我可是宽宏大量的主母。”妙音是李骁的通房丫头,又被打发出府了,一个破了身又被逐出了府的丫头,这样的丫头又能高嫁到哪儿去?她也犯不着赶尽杀绝。也是为了给其他下人作榜样,有错即改,善莫大嫣。 李骁最喜欢小妻子故作老成的俏皮模样,说不出的娇俏与妩媚劲儿。忍不诠轻刮她的小鼻子,笑骂:“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也不害臊。” 正当如情管家渐渐管出了眉头后,渐渐不必再成天盯着底下的奴才办事了,这才稍有了空闲做衣裳。 她曾许诺过知义,要给他做一件外袍,可不能失言,于是乎让人从库房里拿了上等的米色棉料,自己亲手设计了翻领开襟式样的袍子,大庆朝男子居家服大多是对襟式样的袍子,这回如情则大胆创新,做了个翻领设计,并在翻领上大作文章,用五色绣钱绣上对等繁复花纹,腰身采用束腰设计,腰线处还系了跟丝带,这样就可披可系,袖口和底摆边缘也尽可能用上丝绒面料,这两个地方最经不得脏,最好用上好洗的面料。 闺房里没有专业的缝纫机,全靠如情自己裁剪缝补,虽然刺绣方面有底下人代劳,但其他细节处的设计可就不能经手他人了。再来王府里的事儿繁多,时常有客人登门,不是来叙旧就是求办事的,虽然有太妃挡着,可遇上尊贵客人还是得亲自出去露一下面,这做衣裳的时间就越发拥挤了。 再来,李骁这厮还真是霸道,吃酷一点都没技术含量,似乎对知义有一肚子的怨气,为怕使他生气,她都是背着他做的,这样一来,就更没多少时间做衣裳了。有时候甚至才摸到针,便有下人来报,说某某客人登门,说要亲自拜见她云云。 如此再三,足足又过去大半月,如情连知义一个袖子都还未做好。 就像今日,来了位鲁国大长公主,人家是李骁的姑婆,如情小小的新媳妇肯定得屁颠颠地跑去拜见,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贵客,又有令国公夫人前来拜访, 好不容易下午得以喘息,偏又听下人报来,说庆昌候府太夫人及英国公张夫人也一道前来。 如情从贵妃榻里骨碌起身,杨太夫人也来了? …… ------题外话------ 今日双更呀,快拿钱来砸我吧,越多越好 121 扮猪吃老虎,王妃真威风 言情海 正文 122 想进门?窗儿都没有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2 想进门?窗儿都没有 “英国公张夫人与杨太夫人是一对表姐妹,平时候本就走得极近。杨太夫人这会子和张夫人一道前来,好像是相约好了的,” 老太君送给如情的陪嫁婆子林妈妈替如情分析了这里头的名堂后,不无担心地道,“最近听外头传闻,杨太夫人正在四处给女儿物色婆家。可惜杨姑娘眼界高,这个瞧不上,那个也不入眼,杨太夫人可急坏了。这会子肯定要请太妃出面给物色对像了。” 如情心情沉沉的,杨启宁司马昭之心,有这种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当如情穿戴一新去了嘉欣宛的小花厅里,客人已经喝完一盏茶了。 一身耀眼的松鹤纹遍绣宝相花灰鼠毛边对襟袄儿的杨太夫人紧邻太妃而座,英国公夫人年约五旬,看着精明干练的模样。 如情向两位夫人施了礼,张夫人呵呵地笑着把如情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这才大半月不见,骁儿媳妇越发好看了。”又对太妃道:“听闻骁儿媳妇已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可真了不得。妹子可真有福气。” 太妃笑了笑,又夸了张夫人的媳妇及出嫁的女儿,然后双方相互谦虚了几句,这才回归正题,太妃侧头,目光似有怜惜:“今日你这两位伯母前来,是为着你那杨家世妹的婚事而来。你有什么看法?” 如情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绞紧了袖子里的帕子,但嘴里却道:“杨世妹生得美,家世又好,又深得杨伯母疼宠,兄长又得力,杨世妹被称之为天之骄女亦不为过。能配上杨世妹的男儿,定是人中龙凤了。媳妇觉得张伯母家的几位公子就很不错呀。” 张夫人摆摆手笑道:“你那杨世妹,先前我也曾想聘来做媳妇,可惜启宁这丫头还瞧不上,便只能无耐作罢。”然后话锋一转,盯着如情道:“其实,你这杨世妹已有中意的男儿,只可惜那男子已经娶了嫡妻,本来,依杨家的门楣,也不可能让她伏低作小,可惜你这杨世妹是个死心眼的,眼里除了此人,旁的男人一概不入眼。为着能嫁给心爱男儿,可是吃足了苦头了。”说着沉痛叹口气,“为了嫁给心爱的男子,这丫头已经绝食三日了。母女连心,你杨伯母亦是无可耐何了。为今之计,也只能无耐成全她了。” 如情心中一跳,努力保持平静,一声惊呼:“唉呀,这可不好,堂堂清清白白的候府嫡女,居然与人私相授受,这可了不得?放着正经嫡妻不做,偏要伏低作小,要是传扬开去,杨世妹何来名声可言?”然后侧头与杨太夫人道,“伯母还是好好劝劝世妹,千万别为着不相干的人做糊涂事呀。更何况,杨家两位世兄位高权重,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杨太夫人面色一沉,忍不住皱了眉头,张夫人连忙道:“实不相瞒,启宁对骁儿一往情深,并扬言非他不嫁。先前本已请太后作主,亲自赐婚给骁儿,可谁知骁儿会先一步娶了你进门。启宁深受打击,在自个闺房里差点哭瞎了眼,还曾想着退而求次,嫁给骁儿做侧妃,和你一道效仿蛾皇女英。可你杨伯母想着堂堂候府嫡女哪能伏低做小?一口拒绝了,也曾想着给启宁再物色一门出挑的婆家。可你这个世妹,唉?这孩子当真是死心眼,扬言非骁儿不嫁,否则,否则情愿去死。骁儿媳妇,可怜启宁这孩子对骁儿一往情深,你又出自书香门弟,如何忍心眼睁睁瞧着她往死路上走呢?” 如情故作惊讶,“唉呀,世妹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不成全她就要去死?这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要胁别人么?” 张夫人滞住,好半晌才组织起语言:“话也不能这么说,启宁这孩子是真的对骁儿动了情。为了能留嫁给骁儿,甘愿做小。你就瞧在她对骁儿的一片真心的份上,就成全这个苦命的孩子吧。” 如情唇角扬起轻讽,“受夫人的意思,杨世妹喜欢我家王爷,今生今世非她不嫁,所以我就要同意情她进门,是这个意思吧?” 张夫人静了好一会,这才勉强笑道:“你是个贤慧的,又是个心善的,肯定不会眼睁睁瞧着她为情所困吧?” 如情唇角弯了起来,“夫人这话可就说错了。我祖母自小便与我讲,贤惠二字,说白了也不过是世俗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枷锁而已,不遵守呢,居心叵测之人就要说三道四了,不尊守呢?可就白白的便宜了旁人,却活生生逼死自己。夫人,我可不想为了这个虚名而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张夫人怔住,没料到如情会么辛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若再拿贤惠二字说事,可就坐实了“居心叵测,拿贤惠压她的枷锁”,只能强笑道:“你这孩子,可没人逼你呀,只要你轻易点个头,又不损伤你半分。”顿了下,又道,“更何况,启宁原本就是要嫁给骁儿的,如今从嫡妻沦落为侧妃,也着实可怜,你是个心善的,自当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如情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夫人的意思是,杨世妹本来是要嫁给王爷的,可惜王爷最终却娶了我,而世妹没能嫁给王爷,却是晚辈的错罗?” 张夫人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启宁一心要嫁给骁儿做正妃,可如今却只能委屈做侧妃,堂堂候府大小姐,却这般委屈自己,着实可怜了。你是个心善的,就当成全她吧。” 如情轻轻一笑,“世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京中那么多待娶男儿,正经主母不做,非要给王爷做小,难道是我拿刀子架她脖子上逼她不成?” 张夫人滞住,如情这话刁钻又辛辣,她一个字都反驳不得,生生被噎得吐不出气来。 杨太夫人见如情说话刁钻又处处贬低自己女儿,早已按辰奈不住,怒拍了身畔的不腰香檀木小几,沉声喝道:“依侄媳妇的意思,就眼睁睁的瞧着我闺女活活饿死不成?” 如情身笑:“失节是大,饿死是小。杨伯母也就由着世妹不顾身份不顾家族颜面非要伏低作小惹人笑柄么?” 杨太夫人滞住,半响无语,忍不住又望向张夫人。 张夫人见状,连忙道:“启宁这孩子确实惹你伯母伤透心了。可这孩子是个死心眼的,非骁儿不嫁,并绝食抗议,你伯母就她一个女儿,这骨肉连心,如何忍心瞧她真活活饿死?也只能将就她,得偿恕愿了。” 如情唇角弯了起来,讥笑道:“杨伯母果真一片慈母之心,如情佩服。只是杨世妹如此不顾家族颜面,稍不如意便一味的寻死觅死。唉,只是可怜了我家王爷和我,好端端的也惹来一身腥。” 太妃唇角一抽,想说什么,最终却也无耐而沉重地叹口气。 杨太夫人眉毛一竖,忍不住辩驳,张夫人却道:“是呀,启宁这孩子当真是糊涂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呀,这世间男女情事,本就让人感慨。尤其启宁是真的喜欢骁儿,侄媳妇一向大度,在京中圈子里素有贤惠名声,应该同情启宁有情却不得长厢澌守,有义却不得付诸情怀,如何还能出口恶言呢?” 如情眉尖儿一挑,声音微昂,“夫人此话差矣。杨世妹这根本不叫情,更不叫义。她为了一已之私,不顾惜家族颜面,明知与人做小有损母亲父兄颜面,却仍是一味的张狂行事,甚至以死相逼。这种只顾及自己私心的人,又有何颜面让我敬重?” 张夫人哑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 如情又继续道:“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所谓男女相悦,互道有情那才叫情,世妹一厢情愿的喜欢,便要让我和王爷成全,这是何道理?我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知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哪有自己置喙的余地?又如何轮到一个深处闺阁的未婚女子这般放浪,私相授受?简直是闻所未闻。”又侧头,对正待张嘴的杨太夫人冷冷一笑,语气凛冽毫不客气,“杨太夫人不必多言。贵府小姐身份高贵,我可当不起她的主母。这事儿,就算我家王爷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她进门。”然后一声讥笑,“这种不达目的就一味寻死觅活的,我见得多了。” 杨太夫人脸色铁青,又难堪又恼怒,忍不住悲怆叫道:“难道侄媳就眼睁睁的看她活活饿死?” 如情漠然道:“太夫人这话好没道理。她自己要寻死觅活与我何关?” 杨太夫人滞住,一时哑然,又忍不住望向太妃。 太妃却面有难色,左右而顾,杨太夫人不由一阵灰心,又忍不住望向表姐张夫人。 张夫人放软语气,对如情苦口婆心,“我知道启宁这孩子确实行事偏颇,可侄媳妇就瞧在你杨伯母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通融一下吧。”见如情不语,又进一步劝解道:“总归是自己的孩子,真要眼睁睁的看她去死,哪个做母亲的能真狠得下心?” 如情讥笑一声:“夫人不必扣这么个大帽子与晚辈。晚辈说过,杨太夫人心痛女儿,与我又有何关?难不成她去死还要推到我身上?若人人都说爱幕我家王爷就要我同意让她进门,那我成什么了?一道摆设么?”顿了下,粉唇吐出冰寒至极又不屑的话来,“更何况,我又没让她去死。” 张夫人滞住,也一时拿不出话来讲。 杨太夫人气极,喝道:“好个刁牙俐齿冷醋无情的,你一个新妇,也胆敢阻止丈夫纳妾,放眼京中诸多大富之家,哪家男人不三妻四妾的,那些主母无论家世论品性,无不出挑,都是万般贤千般惠,你倒好,才进门就把丈夫拴得死紧?哪里学来的规矩?”然后又转头对太妃道:“这就是你的好媳妇,贤惠的媳妇,开口道德,闭口贤惠,却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我的闺女活活饿死也不通融,这天底下有这么做媳妇的么?你这个做婆婆的也不管教管教?” 太妃还没说话,如情却陡然怒道:“请问杨太夫人是以何身份教训我的?就凭你是庆昌候府的太夫人么?堂堂靖王府,什么样的妾没有?我身为主母,就算要给王爷纳妾,也自得纳个身家清白,温柔贤惠的女子。贵府千金,杨太夫人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上一问,可当得起贤惠二字?” 杨太夫人不料如情会有如此气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 如情又恨声道:“令媛行事乖巧,辣辣无礼,在闺阁里就大摆小姑架子,我三姐姐嫁到贵府来,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我方家没有吭声,可不代表好性儿,也不过是瞧着有太夫人您这样护短的婆母压着,只能顾全孝道而已。若是太夫人觉得我方家门楣低,可以像任意拿捏我三姐姐一样拿捏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今日里我不同意纳贵千金进门,可无关贤惠。如情自从嫁进王府里来,每日里晨昏定省,侍候公婆,善待小姑,侍候王爷,打理庶务,教养庶子,管束妾室。自认算不得有多贤惠,却也当得起媳妇二字。偏太夫人还在这里离闻我与婆母的婆媳之情,还拿不贤不孝的大帽子压我,你那闺女不洁身自爱,死活要做小与我何关?她不爱惜自己要寻死觅活又与我何干?她要进门,我凭什么就要让她进?就凭她是杨府的大小姐,而我方家门弟低微不敢置喙?若真如此,本王妃拼着不做李家媳妇也要与夫人一争,到,底。”最后四个字说得又厉又重。 如情这番说得又急又快,却又吐字清新,冷厉如冰豆子般霹雳似火,把杨太夫人给镇住,她又惊又骇地瞪着双目喷火的如情,这个女孩,个头儿不高,但发起怒来却有着泰山般的压力,尤其她蹬着八字脚,怒气冲冲的模样,越发让她喘不过气来。 太妃轻声喝道:“如情,放肆,不得对长辈无礼。” 如情收起茶壶状,对太妃微微躬了身子,“母妃教训的是,媳妇簪越了。”但很快又冷笑一声:“敢问母妃,何叫长辈?这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吧。更何况,一心想要拿女儿来做妾,这样的人,如何还当得起这长辈二字?” 杨太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如情“你你”了半天,却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张夫人见状,暗叹一声,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见如情一副踩着了尾巴的小老虎模样,又见太妃只一味的装聋作哑,也知道在大道理上,她们确实占不住脚,于是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杨太夫人本就是性子高傲,可经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与一味的寻死觅活,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登门。为怕自己一人孤单势薄,又叫来表姐张夫人,想着太妃就算不情愿但看在表姐和庆昌候府的份上,也会同意的,至于如情,她刚开始还真没有把她放眼里的,想不到,太妃居然一味的装死。而这看着身轻位卑心活面软只能扮贤惠的方如情,居然如此硬气。不但把她们从里到外讥讽了遍,还处处占理,直把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太妃左右瞧着,把如情斥责了一遍,“没个大小。长辈纵然有错,你也得受着。居然还如此张狂无礼,看来是我平时太宠你的缘故,还不给我跪下。” 如情赶紧跪下,低垂着头。 太妃望着杨太夫人,劝道:“姐姐消气,如情这孩子确实没个大小,顶撞了你,又惹你如此生气,我在这先向代道歉。” 明知太妃只是在扮白脸,但至少有了台阶可下,杨太夫人微哼了一声,恨声道:“妹子果真有福气,居然娶得如此贤惠佳妇。” 太妃装作没听到里头的讽刺,只是无耐地叹道:“这有什么办法呢?但凡当母亲的人,哪个不是向着自己的儿女?如情是骁儿一心要求娶的,甚至为了她还不顾身份光天化日的抢亲,还半夜闯宫跪求太后成全。这番毅力,我们做父母的,如何还能再阻绕?” 杨太夫人滞住,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太妃这话好不高明,看似在指责儿子的鲁莽,却暗地里指出她的女儿一厢情愿,太夫人也是骄傲惯了的,气得暗自吐血,却又不敢真撕破脸与太妃闹将起来,最后只能哑着声音道:“听妹妹的意思,好像还瞧不上我家启宁?” 太妃心下不爽,但嘴里却和颜悦色道:“姐姐说哪儿话,启宁那孩子一向由你宝贝似的疼着,我当然也喜欢的。可如今却这般行事,着实让我吃惊。再来,骁儿也已娶了嫡妻,总不能为着迎娶启宁,让骁儿停妻再娶吧?再说了,启宁可是堂堂候府大小姐,却委屈着与骁儿做妾,我可于心不忍。姐姐还是回去好生劝劝启宁,如情说得对,堂堂候府的姑娘,这还未婚嫁就私相授受呢,寻死觅活的,这要是传扬开去,姐姐还要不要颜面?两个世侄还要不要颜面?” 杨太夫人哑住,虽太妃说话尽量委婉,可仍是觉得难堪与悲忿,忍不住哑声道:“我也知道这事儿着实让妹子为难。可启宁那孩子一向死心眼,我若不是同意,这万一真的做了过激的事来,要我如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太妃也长长一叹,“启宁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杨太夫人见她有软化的迹像,连忙道:“妹子,我知道这事儿确实有些偏颇,可启宁是我一手养大的,自小又没了父亲,我不免多疼惜她,这才纵得她没个分寸。可为人父母的,女儿再如何的不是,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如今这孩子扬言非骁儿不嫁,否则就死去。总不能真让我眼睁睁的瞧她去死吧?”然后望着如情,悲忿道:“若真这样,那我也不活了。” 太妃一脸为难,又忍不住望着如情。 如情却冷冷讥笑来,“若真这样,那太夫人可真不值呢。堂堂庆昌候府的一品诰命夫人,教子有方,不让须眉,在京中世家贵妃圈子里亦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却为了不肖女去死,这要是传扬开去,岂不让人无限唏嘘?” 想拿死来要胁我,哼,窗儿都没有。 先前已吃过一回哑巴亏,被人用死要胁过一回了,如今还想用同样的招术,当她好拿捏呀? 杨太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指着如情喝道:“好个阴毒的,居然这般咒我去死?方家世代书香门弟,如何还教得出你这种不顾他人死活冷血无情的女儿来。” ------题外话------ 我恨你们,全都是坏人,可怜人家累死累活的,还不放过人家,天天催,我要奋起反抗了。想知道我的必杀技不?从现在起,让你们见识一下。想要杀我的砍我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122 想进门?窗儿都没有 言情海 正文 123 男人登场,及后续发展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3 男人登场,及后续发展 如情漠然道:“我再冷血再无情,总归不会自甘下贱伏低作小丢方府一门的颜面。再如何的自私,亦不会拿自己的生命要胁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情虽未投生到太太肚子里,却从来不屑姨娘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凛然望着太夫人,扬起半边眉,铿锵道:“当年我的教引嬷嬷便教过我,但凡正经人家的姑娘,绝不会为着情呀爱呀的就一味的寻死觅活。” 杨太夫人气得发狂,偏坠簪上那枚赤金宝相花金簪垂下的流苏急剧颤抖。脸色气得通红,胸口急剧起伏,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夫人怜悯地望着自己的表妹,又忍不住多瞧了如情几眼,心下暗暗心惊,她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个软弱的,想不到居然如此厉害。光凭着那张嘴就能把人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偏还处处夺得先机,让人无话可说。 张夫人静静地道:“侄媳妇果真厉害。可道理虽是这样讲没错,但侄媳妇今天这番作为,却也让人病垢呢。”然后静静地望着太妃,静静地道:“如此顶撞长辈,可是有违书香门弟教养之道。” 如情咬唇,心头恨得滴血,可顶撞长辈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却只能让她怒中火烧,却是半句话都反驳不得。 如情强迫自己镇定,语气不卑不主亢,“张夫人此话差矣。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如情对两位夫人一直以礼相貌。夫人怎可说如情顶撞长辈?” 张夫人静了好一会,又道:“瞧你把杨伯母都气成这样了?还不叫顶撞?” 如情咬唇,反问:“听夫人的话,似乎夫人亦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不知夫人可否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者,亦勿施于人也?” 张夫人眉心一跳,太妃则轻斥:“越发没个体统了,张伯母乃长辈,训你也是为你好,居然仗着有几分才学就敢出言顶撞。” 如情连忙道:“母妃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然后朝张夫人道,“如情刚才多有不敬,请夫人莫在放心上。” 张夫人不料这女孩居然如此能屈能伸,一时间也不知该训斥还是该佩服她,正僵在那,但这时候,一句清朗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是非对错,自人世人公断,王妃何错之有?”伴随着这道声响,李骁已大步踏将进来。 因是风仆尘尘赶回来所至,李骁一身劲装打扮,只在肩膀上披了件玄黑灰鼠毛边的披氅,大步流星踏将进来,发现如如情披头披发跪在地上,心里一紧,一脸心痛,“你犯了何错,为何要这般跪着?”说着弯腰把她扶了起来。 如情不肯起身,只是低语,“妾身顶撞长辈,理应让长辈原谅。” 李骁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冷笑一声:“你一向识大体又孝顺,嫁进我王府来从未行将踏错半步,父王母妃对你也是无比满意。如此贤惠佳妇,居然还会做出顶撞长辈之事。是何人把你逼到这般田地?” 杨太夫人木住,张夫人也木住,连太妃也木了会,知子莫若母,一听儿子这般说话,已是打定主意维护如情了。太妃清清喉咙,“骁儿,你那杨世妹对你一往情深,铁了心要嫁与你,甚至以死相逼。你杨伯母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求上门来,想让你媳妇同意启宁进门,给你做侧妃。” 李骁低头,“那你答应了没?” 如情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请王爷恕罪,妾身并未同意。” 李骁松了口气,“幸好你没同意,若真的把此人纳进王府,那我王府可无宁日可言?” 杨太夫人气得发狂,怒道:“世侄这话好没道理,你与启宁并不常见着,怎可如此信口雌黄,这般抵毁她的名声?” 李骁反问:“既然伯母也知我与令媛并不常见面,那为何世妹却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嫁?” 杨太夫人木住,李骁又道:“再来,李骁已娶了嫡妻。世妹却仍是不肯死心,这又是为着哪般呢?” 杨太夫人艰涩地道:“启宁一心爱幕你,你怎可如此无情?” 李骁漠然道:“爱慕我的女子多了去,难道我都要一一娶回家供着么?” 杨太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如情则暗自解气,太妃却微蹙眉头。张夫人也暗自心惊,看来今日她果真做了件蠢事了。 杨太夫人犹自不肯死心,又道:“启宁为了你茶饭不思,甚至三日未进水米,对你如此情深,你怎可贱踏她的真心?” 李骁仍是眉毛都不掀一下地道:“就是因为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可以寻死觅活,丝毫不顾及养育她的生母和父兄的颜面,更何况,堂堂候府嫡女,居然甘愿做小,享受候府给予的一切荣耀,到头来却让家族蒙羞,这种不知聒耻,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不敬之人,我就更不应该与她沾上任何关系。”似乎见张夫人也想说什么,目光盯向她,淡道:“张伯母,世城兄也已及弱冠,正是待娶男儿身,张伯母与杨伯母姐妹情深,何不把杨世妹聘作媳妇,亲上加亲?” 张夫人连忙摆手,“启宁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如何肯依?” 李骁唇角微弯,“伯母也是要娶正经儿媳的,像杨世妹这样的人,伯母说一句公道话,能称之为佳妇么?” 张夫人滞住,吱唔道:“启宁对你如此深情,世侄就算不喜她,却也不能这般作贱她的心意吧?” “那依伯母之意,她喜欢我,我就得把她娶回来供着?”李骁目光变得冰冷,语气也变得尖锐。 张夫人滞住,再一次后悔不该来淌这趟浑水,若是应了,就是得罪靖王府,可若是不应,就是得罪庆昌候府,两边都不讨好。 最后吃受不住李骁的逼问,只得含糊其辞,“启宁这孩子也只是爱慕你,甘愿做小,世侄又何必生如此气呢?” 李骁冷声道:“甘愿?你们把我妻子逼到这般田地,你们这也叫甘愿?” 张夫人心头一跳,吃受不住李骁的怒火,连忙后退两步,摆手道:“世侄这话可就重了,这哪是逼迫呢?只是商议,商议而已。” 李骁冷笑:“当我是瞎子么?若是商议又岂会拿善妒不敬长辈不容人等罪名强压在我媳妇身上?若是商议就不会拿死来要胁我媳妇了,若是商议,又何必说什么若是不同意就要一头碰死?把我妻子商议到地上跪着,哼,肯定是你们倚老卖老,拿贤惠善妒之类的大帽子压她,逼得她走投无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含冤莫白,六月飞雪,无处可说,是也不是?” 如情其实很想笑的,很想对他说,老兄,你这形容词有些过了啦,也有些不伦不类呢。偷偷望着他,只见男人一脸的厉色,凶神恶煞犹如恶鬼,狰狞至极,但在如情眼里,却忽然觉得这男人好帅,帅得一踏糊涂了。 杨太夫人气得双眼阵阵发黑,却空张着一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张夫人被喝斥得连连后退,连喊冤枉,她可是连他媳妇一根头发都没动过呀,怎能被冠上如此罪名? “你冤枉?那我媳妇岂不更冤枉?无端惹来一身腥,还让你们逼得她跪下来求饶?”李骁越说越气,忍不住吼道:“我媳妇再是晚辈,却也是堂堂王妃,由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亲自赐的婚,名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王府,天家的媳妇,我都舍不得喝斥她,你们倒好,仗着长辈的身份就敢这般对她,当我是死人呀?” 李骁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呀,超要按品秩来算,张夫人,杨太夫人正一品与从一品诰命夫人或许身份尊贵,可王妃却是超一品仅次于皇后贵妃的身份呀,再被李骁一句“天家媳妇”四个字一压,就更是不够瞧了。真要按品秩来算,身为伯候夫人在王妃面前也要行纳福礼,更别说还要堂堂王妃向自己下跪,张夫人想着刚才居然大摇大摆受了如情那一跪,吓得面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语无论次起来,“世侄息怒,刚才,刚才……”然后求救似地望着太妃,“妹妹,你替我说句话呀,我刚才真不是有意的。” 太妃适时插过话,“骁儿,你张伯母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么?怎可这般对待长辈?” 李骁轻哼一声,低头问如情,“她们可有欺负你?” 如情摇头,声音细若蚊吟,“张伯母并未欺负我,只是觉得我刚才言语冲动,冲撞了两位伯母,自知有愧,德行有损,更连累王爷的名声,一时间大感恐惶。” “你有什么好恐惶的?你是王妃,除了真正的长辈该孝敬外,我就不信旁的不三不四的还真敢仗着年纪比你大就使捏作耗使长辈架子?” 而“旁的不三不是的长辈”则面色黑青黑青,被噎得无自地容,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 太妃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出来打圆场,先是斥责了李骁对长辈无礼,然后又宽慰了两位夫人,一切只是误会云云之类的,至于杨启宁的事,她表示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太夫人也是一心为女儿着想,着实不该怪她。不过杨启宁堂堂候府嫡女,实则没必要委屈自己做小,这样确实有损颜面。最后,又替李骁如情向两位夫人道歉,说小孩子正值新婚,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实在是容不得旁人插足,再来年轻人争强好胜,行事鲁莽,做事冲动,说话不经脑子,年轻气盛,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英国公虽然在五军都督府里掌管着左军兵马,但年纪已老迈,几个儿子却青黄不接,难堪大任,日后想要杀进朝政核心,还少不了靖王府的帮忙,于是也见好就收,借驴下坡,又一番和好。 杨太夫人两个儿子却是得力的,但靖王府声威显赫,却也不敢轻易掠其锋茫,再来今日之事本就是她理亏在先,尽管心里呕的慌,但见太妃这般给她面子,也只好打落牙齿血吞,强装笑脸一番自检,并说自己的不是来。 如情也一番检导,说自己说话不应该那么冲动,启宁世妹虽行为不妥,却也是为情所苦,值得同情。再来,今日之事确实是她的不对,让启宁世妹为妾的事,日后休得再提。一边打着官腔,然后撞了撞男人的腰侧,示意他也来打几句官腔,可惜李骁仍是心中有气,毫不理会,如情不爽,又踩了他一脚,李骁这才不情不愿地朝两位夫人拱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两位伯母海涵。” 张夫人杨太夫人知道他说的言不由衷,却也不敢再计较,一番和稀泥后,又和好如初。 总算送走了两樽瘟神后,如情总算松了口气,太妃已斥责起来,“骁儿,虽然是她们无理在先,可张家杨家却是开国功臣,又爵位傍身,如何能轻易开罪呢?刚才我与如情已有对策,可你这么一来,把大家脸皮撕破,也于事无补呀。” 李骁忍不住低头望着如情,轻哼一声,“撕破了也好,免得这些人得寸进尺,蹭鼻子上脸。” 太妃嗔怒,“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树个敌人好。再来,张家杨家可也不是一般人家,可由不得你这般肆意轻慢。” 李骁黑着脸,“她们都已经蹭鼻子上脸了。我看呀,这杨太夫人也越来越有舅母的架势了。”同样是逼迫如情纳妾,同样是不同意就找一大堆的理由寻死觅活什么腌赞伎俩都使出来的人,又何必客气? 李骁又道:“母妃,杨启宁那样的女子,母妃觉得她是做媳妇的料么?” 太妃窒了窒,长叹一声,“那孩子,忒偏执了,也太执迷不悟了。” 错,其实此人根本不见得有多爱李骁,只不过瞧李骁被身份不如她的人给截了去,所以心生怨怼罢了。这种为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物,若再有着显赫的家世,一心宠她的母亲,杀伤力可见一般了。 李骁黑着脸埋怨,“既然母妃也知此人不适合做我的侧妃,为何不明着拒绝?”偏还把一切都推在如情身上。 太妃也是有苦说不出,忍不住埋怨道:“你以为我就轻松么?人家一来就把启宁说得凄惨无比,好像我不同意她进门就要活活逼死她似的,再来与张杨两位夫人一向交好,多年的交情,就算再不情愿,若是一口回绝了,岂不打人颜面?” 太妃也只是想着尽可能委婉地拒绝,实在无法拒绝,就只能把丈夫儿子搬出来,她原本也没打算让如情出来扮黑脸的,可她没料到如情战斗力会是如此强大猛烈。一番油盐不进又有根有据的话却杨太夫人堵得节节后退。 本来已经占据上风,眼见就要收场,偏儿子这时候跑回来,虽说压倒性地胜利,却也把双方颜面都给撕破了。 如情想着张杨两家的威势,也觉得太妃考虑的甚是有理,于是开口道:“王爷,母妃已经很维护我了,只是这种情况下,母妃为了顾全大局,亦不能过多维护我,否则,开罪了张杨二家,也是不好的。总不能叫我扮白脸母妃扮黑脸吧?” 太妃赞赏地望了媳妇一眼,觉得这孩子果真识大体,顾全大局的。 李骁仍是气难平,“你一个才进门的新妇,人人都想看你的笑话捉你的错处,如今可好,这两个可耻的老妇居然这般逼迫你。” 如情很是感动,又一股作气说了好些感性话,“一哭二闹三上吊本就是拿捏人的最好把戏。母妃心地善良,自是也被杨太夫人给拿捏住了。可我不同,我早已经经历过这种有口难辩,对也是错,错更是错的处境,知道该如何应付的。” 当年童青雯向夫人那套把戏,直把她逼得上山入海都找不着法子应付,虽然后来自请下堂掰了些颜面回来,但若不是兄长得力,估计也会被人截背脊骨一辈子了。 后来,如情嫁到王府后,她也时常在想,若以后再遇上这种人,该怎样应付呢? 恰巧,杨启宁撞了上来,刚好可以给她练练嘴才。似乎效果还不算错。 当然,她才新婚,李骁一心维护她,而杨启宁人品实在不乍样,但凡天地时利人和都占遍了,没道理还打不赢这回仗。 太妃李骁同时想起童青雯事件,深有同感,太妃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儿,确实堵心,可却被拿捏得左右不是,实在憋屈,刚才听如情那一番驳斥,确实是个很不错很有效的法子。于是笑道:“好孩子,也只有你有这般本事。若是换作是我,可就真不知该如好了,只有抓瞎的份。” 如情微笑道:“母妃您不同,你与杨太夫人有交情,媳妇没有呀。”所以她才能尽情地发挥。 其实,站在太妃的立场,她确实是为难的,一边是儿子,一边是闺蜜,着实不好处置的,再来闺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同意了自己家遭罪,不同意又得罪闺蜜,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着实左右为难。 但她不同了,她与杨家也没什么交情,就不必有所顾忌。 太妃很是欣慰,觉得如情确实懂事,居然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对她不免又高看几分。 总到隆仙居后,李骁又气又愧的,对如情好一通愧疚,“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他应该早些回来的。 如情摇头,“自从杨启宁那日在戴着那枚宫花在我和母妃跟前晃摆,我就知道,这事儿尽早都要面对的。”杨启宁那样的人,再加上庆昌候府的威势,可不是李骁一句拒绝就能搞定的,这样的人,从来不知死心为何物,迟早都要正面交锋。 李骁蹙起眉,“你说,宫花在她手上?” 如情点头,“是呀,所以我真纳闷呀,明明在母妃屋子里,居然跑到她头上去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李骁脸色铁青,咬牙骂了句:“原来人家早在先前就开始算计咱们了,哼。” 如情偷瞄他的神色,又狠狠添了把柴火,“其实,杨启宁来这么一出,早已在我预料当中。” 李骁侧目,如情微微地笑着,“二哥哥离去那日,便私下告诫过我,说杨启宁对王爷有非分之想。而我三姐姐在我出嫁当日便要我小心她那小姑子。似乎,只要她一进门,我这个小庶女就要靠边站了。”说到这里,她对上男人圆睁的眸子,无耐地笑着,“三姐姐还曾说,那日王爷带盟哥儿去杨府做客,此人百般讨好王爷,却暗地里威胁盟哥儿……” “她对盟哥儿说了什么?” 如情摇头,“三姐姐说隔得较远,没听清楚,不过后来盟哥儿回来却与我说他讨厌杨姑姑,估计也不会是好话吧。” 李骁青着一张脸,冷笑:“就凭她,也想做我的王妃,下辈子吧。”忽然埋怨起来,“既然你早就知道此人会有的腌赞伎俩,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如情低头,委屈道:“我二哥哥说这事儿没必要说出来的,到时候王爷自会应付。” 李骁神色阴了下来,说不出的滋味,好半晌才道:“他这是在考验我,还是信任我?” 如情想了想,“肯定是信任啦。更何况,王爷确实没有辜负我哥哥对你的信任,不是吗?” 李骁脸色稍缓,不过很快又凶神恶煞地道:“你凡事都要听知义的,你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么?” 如情顿住,低着头绞着帕子讷讷地道:“这个,这个,哥哥是我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如何会害我?” 李骁一口气顿时提不上来,恨声道:“难道我与你就不亲么?”男人阴鸷的眸子又忿又紧张地盯着小妻子,如果她真敢说个不字来,他一定要扭断她纤巧的小脖子。 但是,让他又气又抓狂的是,小妻子居然果真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正纠结着,不由气怒交加。 “呃,从小到大,哥哥也没少训过我,不过都是为我好的。”如情风牛马不相干的飞来一句,“可是王爷就不同呀。” 李骁忍着怒气,咬牙问道:“哪里不同?” “不管兄妹之间发生了多少龃龉,但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是不会变的。可与王爷却不同了,丈夫今生只有一个,但妻子却可以任意更换。” 李骁奇异的没有发火,因为小妻子语气里似乎有着不易察觉的彷徨与不安,而这种不安,则是来自于他。这令他无比沮丧,忍不住大掌一捞,把小妻子柔软的身子揉进怀里,低头狠狠蹂躏了她的柔嫩的粉唇,总算心满意足,这才放开她,恶狠狠地道:“今晚要你好看。” 如情可怜兮兮地瞅着男人凶神恶煞的眼,哀声哀气地讨着绕,“昨晚才,才……做过了呀……”就算年轻气盛,精力过旺,也不是这种表现法吧。 小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让男人得到无比满足与自豪,忍不住阴阴地掐了她的脸颊,“让你知道为夫的厉害。” 如情好一番花容失色,在男人得意的大笑声中暗自啐了口:切,做那档子事反正又不需她出力,他就算做一整夜她都奉陪。之所以装出怕怕的模样,不过是满足他大男人自我安慰的一种神通心态而已。 …… 如情知道,依杨启宁的性子,就算这回没有成功,说不定还会来第二招更狠的,是以一直让人仔细留杨府的动静。而如美则充当了如情在杨府的最好的内奸。 第二日清晨如美差了人来向如情报告昨晚杨太夫人回到杨府后的战况。 “……妹夫究竟说了些什么呀?昨日里老虔婆回来气得脸色灰青一片,一回来便冲到启宁屋子里对启宁一通喝骂,我去的较晚,只依稀听到什么‘你个不要脸不知聒耻的,连累我受尽奚落,一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若是还不肯死心,你要死就去死好了,我不再拦你了……’” 第三日,如美又命人递来消息,“果真如妹妹所言,婆母早已心灰意冷,搁出狠话,要死便死,我绝不阻拦,可惜小姑子却是个死心眼的,虽不再寻死觅活却仍是不肯死心。” 第四日,“……这两日都未出院子里,也不好打探虚实,不过此人确是个固执的,妹妹还是要多加小心。” 第五日,“……启定似乎很信任那个来自山西的丫头,甚至亲过了自己的乳娘,主仆俩成日里关在屋子里嘀咕着什么,那丫头一看就不知是好货色,却是越发受启宁重视了。” 第六日,“仍是不大出门,不过已平静下来,婆母正四处给她物色婆家。不过我可真替未来的姑爷掬把泪了。” 第七日,第八日也没什么新鲜事,不外乎是杨太夫人走马观花给杨启宁物色对像,似乎都不理解,不是出师不利便是人家后生已有了中意的姑娘。 第九日,第十日,第十一日,杨府又恢复了平静,如美也打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但如情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只让人抓了几绽银子赏了洪嬷嬷,让她继续打听。一有消息便来通知她。 洪嬷嬷得了银子,对如情又一通保证,打探得更勤了,但之后这些消息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说的最多的便是杨太夫人为女儿的婚事操透了心。如情先是幸灾乐祸,后来又担忧起来,如果这姓杨的嫁不出去,万一又赖给李骁这可怎么办才好? ------题外话------ 唉唉,我这个死爱钱的性子真该改改了,这几日累死累活的,原想着少更新些好好休息一下,可就是经受不住一群坏女人们的糖衣炮弹,恨死自己了,真是个钱奴,若是我真的英年早逝,亲们也不要意外,不是被钱压死的,就是被钱操死的。 123 男人登场,及后续发展 言情海 正文 124 后续发展,先攘内再安外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4 后续发展,先攘内再安外 …… 三月中旬的京城,仍然下了几场小雪,伴随着雪花的飘舞,王府后山上那处桃林也开花了。粉红色的花瓣拌随着雪花的飞舞,几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婢女穿梭在树林间,从雪地里轻巧地拾起开得红艳的花瓣,或在桃枝上采摘着已成熟的花蕊,偶尔有风指过,枝叶的堆积的雪花随着花瓣一道簌簌地飘落空中,婢女们的衣裳上落下雪花与红艳艳的花瓣,远远望去,却也如诗如画。 在这个桃花醉人的时节里,太妃已让人把烫金的请柬纷纷发放了出去,美其名曰:请昔日闺蜜前来赏花。 如情身为王府主母,自当陪同在一旁,赏花,喝去年新酿的梅子酒,品御赐的雨前龙井,尝厨娘亲手做的烙油酥与烤全鹅,偶尔也应景地捞两句感性的诗句来,得到好一番夸赞。 在客人面前,太妃也给这个媳妇面子,亲亲热热地带在身边,很是夸了几句,在旁的婆媳眼里,真是又羡又妒,如情笑得春风拂面,更让世人感叹,这个靖王妃,当真有福气呀。 至于前些日子杨启宁事件,有个冒失的夫人倒也提及两句,太妃却淡淡地道:“堂堂候府嫡女,如何会委屈做小?姐姐可别信这些无中生有的传言,没的坏了人家闺女名声。” 庆昌候府在京中还算是热门世家,这群妇人倒也深谱交际之道,见太妃无意多说此事,也就不敢多言。但却拿异样的目光望着如情。 那日张杨两位夫人登门的事儿,虽是秘密进行,但那日王府的一个小厮奔至骁骑营在众目睦睦之下对李骁说着“王爷,大事不好了。英国公夫人和庆昌候府太夫人同时登门威逼王妃,要王妃同意杨姑娘给王爷做侧妃”,虽说军营是男人的天下,但男人也是爱八卦的,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就算靖王府保持沉默,杨太夫人张夫人三缄其口也是止不住的流言满天飞。 反正,庆昌候府杨太夫人和英国公夫人威逼靖王妃同意让杨启宁进门为侧妃的事儿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虽说这群闺蜜知道太妃与杨太夫人的关系,不好在太妃跟前说杨太夫人的不是,但打听些虚实还是成的,却不料太妃并不愿多谈此事,也就作罢。 不过……这群人精似的贵妇们在各自心里迅速过滤了下,便知道传言应该是真的了。以太妃的手腕,平时候赏花呀,品蟹呀,尝新鲜吃食呀,都是少不了杨太夫人及张夫人的,偏今日里邀了她们,却未邀此二人,料定关系已经弄僵了,心里窃喜的同时,不免对如情高看了几分。 …… 如情享受着众人的羡慕与巴结,心里却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杨启宁的事儿一直如针刺一样压在心头,但半个月过去,似乎那边不再有动静,如情虽稍放了些心,却也不敢真的全然放下心来。 后来又过了两日,洪嬷嬷又来向如情报备了杨府的情况,“太夫人这阵子被大小姐的事儿急得上火了。” 如情先招呼着她吃茶,待她喝了茶后,这才语气温和地问:“不是说正在物色婆家么?” 洪嬷嬷嘴巴一撇,一脸宽阔的老脸更显狰狞,“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小姐为了嫁给四姑爷什么腌赞伎俩都使了出来,太夫人威逼四姑奶奶同意大小姐进门的事儿早已传遍京城。就算庆昌候府再有权有势,也经不住这些积毁蚀骨的流言呀?更何况,娶妻娶贤,但凡稍微体面些的大户人家对媳妇的要求可都严了,不消说要有多高的家世,至少得品行端正,妇德无污吧?所谓娶妻娶贤,这大小姐还未议婚就已搞臭了名声,落得个泼辣蛮横不知聒耻的名声,谁还敢趟这淌浑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如情高兴过后,却又担忧起来,“太夫人物色了哪些对像?”就算杨启宁确实不会是个好媳妇,但庆昌候府的威势,多少人眼红呀,她就不信,那些爱钻营的人家不会不知道一旦娶了她就可以少奋斗二十年的道理。 洪嬷嬷不屑道:“先前是泽云候府的三房大公子,可惜大小姐瞧不上,嫌人家差事不入流她嫁过去会在手帕交跟前没面子。再来是英国公张家的长房嫡子,她又嫌人家生得不好看,其次是柱国将军傅家三公子,她又嫌人家是个粗鄙的武夫,后来又物色了景郡王府的世子,她又嫌景郡王无权无势,是个空有郡王身份却无实权的空架子,太夫人一气之下又给寻到令国公府的二公子,可惜才露了口风出去,便传出令国公二公子已与吏部侍郎的千金议亲的消息,太夫人只好又退而求其次,找上成国公府,可惜才递了消息出去,人家成国公夫人便来一句‘不是听闻令媛非靖王不嫁么?令媛已有意中人,我可不敢棒打鸳鸯。’太夫人便给气着了,回去又把大小姐给痛骂了一顿,大小姐仍是硬气的很,扬言说‘若是嫁不出去我就做姑子去’,可把太夫人给气狠了,一怒之下居然便把气给使在咱们夫人身上。”说到最后,洪嬷嬷也是一脸愤怒。 如情凝目,冷声问:“当真如此?” 洪嬷嬷气忿不已,怒声道:“可不是,可怜我家夫人……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战战兢兢服侍在跟前,忍气吞声,低眉顺目,小心翼翼,可惜仍是被鸡蛋里挑骨头,今儿一大早嫌我家夫人去晚了,大发了通脾气,不但把夫人给训了一顿,还让夫人端着水盆子站在院子里足足半个时辰。”说到这儿,洪嬷嬷已心疼的抹了眼角的泪水,“可怜那么一盆水,又是铜制的,端在手里本就沉,偏还装了满满一盆水,咱们夫人自小娇生惯养,如何受得这种苦?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吃受不住,最后一怒之下把盆子给扔了,哭喊着说太夫人故意虐待她,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了?”如情急声问道。 洪嬷嬷恨声道:“咱们夫人的脾气,王妃定也知道个一清二楚,本就是直来直去的主,这近一年来低眉顺目压抑着本就怨气冲天,今儿个实在是被逼急了,索性破罐子摔碗,与太夫人理论了起来。” 如情呆了呆,如美的脾气她当然再清楚不过了,这回大爆发也在情理之中,可太夫人不是老太君,也不是李氏呀,就算太夫人确实理亏在先,可架不住人家是长辈呀。 “都是我,三姐姐受了我的连累,那太夫人定也有了理由发作,是也不是?” 古代婆婆大于天呀。 洪嬷嬷艰难地点头,“是,不管太夫人如何理亏在先,可总归是婆婆,是长辈,这孝字大于天,太夫人一句忤孽为由便说要休了夫人。甚至连休书都写好了。” 如情倒吸口气,怒声道:“她敢?” 洪嬷嬷抹了眼角的泪水,也恨声道:“太夫人确实是气糊涂了。堂堂候府,就算休妻也要请示族老,还要到祠堂上报祖先。她若真要休掉夫人,也得给出个七出的理由来。我家夫人刚开始确是害怕,不过幸好大夫人和候爷去的快,大夫人当白脸,候爷扮黑脸,太夫人这才打消了休妻的念头。”然后极其俐落地把杨启安那一席话添油加醋道了来,“母亲忒精涂了,弟妹自嫁入我家来,一直克已奉公,善待姑舅,侍奉母亲从无二话,早起晚退,晨婚定醒从不间断,如此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偏母亲还为着旁的事牵怒于弟妹,母亲于心何忍?” 大夫人何氏就扮白脸道:“母亲请息怒,弟妹再有不是,可也请母亲瞧在启宁妹子的份上,从宽处理。要知道,启宁妹妹迟早也要嫁人的,也要为人媳妇的,母亲将心比心,若是启宁妹妹在婆家受了婆婆拮难,母亲岂不心痛?” 杨太夫人心中一震,果然开始摇摆,而扬启安则黑着脸沉声道:“启宁越来越不懂事了,怎么母亲也跟着糊涂?启宁对弟妹多有恶言,怠慢挑衅,弟妹都一慨忍了,母亲都装聋作哑,一味的护短,如今还为了启宁的事牵怒到弟妹身上,不说弟妹寒心。连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杨太夫人被儿子指责得无地自容,怒道:“你个孽子,胳膊往外拐了?启宁是你亲妹子,亲妹子呀,你这当兄长的就眼睁睁看她被方家泼妇欺辱?”当然,这个方家泼妇肯定指的不会是如美了。 杨启安沉声道:“好好好,母亲眼里心里都只有启宁一个女儿,而我和二弟则是没人要的,母亲为了宝贝女儿,连咱们兄弟俩的颜面都可以不顾了。如今为了那个不知聒耻的,居然生生逼迫二弟休掉贤惠大度的妻子,母亲,您何其忍心?故意支走二弟这般为难弟妹。” 杨太夫人指着如美痛骂道:“刚才你也瞧见了,明明是她不敬我,故意摔我的盆子,还顶撞我,忤孽我,早已犯了七出之罪,我如何休不得?” 大夫人何氏连忙规劝道:“母亲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弟妹并不是有意的。弟妹自从嫁到我家来,越发稳重妥贴了,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呀?更何况,如今启宁妹子正在议婚,若把弟妹休回去,外人会如何想?这对启宁妹子亦是不利呀?” 杨大夫人不提还好,一提太夫人更是无比愤怒,指着如美恨声道:“都是这对腌赞姐妹害我的启宁。若不是方家那泼辣货那般肆意污蔑我儿,害得我儿名声尽毁,亦无法再找着好的婆家,你叫我如何不恨?今日不休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然后又把如情给痛骂一顿,什么“恶毒恶心”之类的话也出了口,连带的把方家也给骂了进去。 如美血气往上涌,再也忍不住,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尖声道:“你自己闺女不好好教,如今做出丢人现眼的事,与我何干?与我方家何干?与我妹妹何干?我妹妹何其无辜,居然被你任意泼脏水,你自己女儿眼巴巴的跑去给人做妾,不顾杨家颜面,难道我妹妹还说不得么?堂堂候府嫡女,什么人家不好找,偏要给人做妾,做不成妾就要死要活的,丢不丢人呀?也难怪会让我妹子瞧不起了,不说我妹子,就连我,亦是打心里不屑。如今还要迁怒到我头上,羞也不羞?” 杨太夫人气得双眼发黑,指着如美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总算顺了口气,指着她对杨启安颤声道:“你听听,你们听听,当着你们的面就敢如此顶撞我,还这般说自己的小姑子,这样的媳妇,不贤不孝不敬不义,我是休定了。” 如美双眼血红,“我可是堂堂正正从杨家大门明媒正娶抬进杨家的,说休就休,没那么容易。你若敢休我,我就报官,堂堂杨太夫人不但护短,还虐待媳妇,教女无方,乖张恶毒。”如美也豁出去了,就算她被休回去,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去庙里做个姑子得了。但杨家可就不同了,若报了官,杨家名声也就毁了,杨启宁就休想嫁出去。她豁得出去,但杨家绝对不敢豁出去的。 杨太夫人果真气极,指着如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杨启安长叹一声,“好,母亲要休便休吧,儿子不再阻拦。不过,休妻可不是儿戏,可要出据文书,还要请家中族长,一报祖宗祠堂。母亲若是诚心要毁掉二弟和启宁,尽管休掉弟妹吧。” 杨启安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法子还真凑效,杨太夫人虽叫得猛,但若真付诸实际行动,又有顾忌了。若真报了杨家族老,族老们肯定要问事情原由,到时候启宁的事儿肯定也包不住,她早些年为了儿子能平安成长,排除异已,没少做过激之事,族中已有好些长老不满她的行为,之所以没有发作,不过是瞧在儿子给予他们丰厚的份银与上千亩的族祠祭田的份上。 杨太夫人虽然怒及,有心迁怒如美,却也不糊涂,若真的休妻,杨家的颜面也就完了,两个儿子也要被人戳背脊骨,而女儿也会大受牵连。 再来,方家虽门弟稍弱,可姻亲个个厉害,不说靖王府和豫郡王府,及天津卫的平阳候府,单说何家,这个文官集团里的泰斗,可就得罪不起了。再来方家两个舅兄也渐渐显山露水,一文一武都不是好惹的。 杨太夫人顾忌颇多,哪里真敢出具休书,而休妻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情听得双眼发直,不知该替如美担心,还是该先赞赏庆昌候爷的英明果决,连连发问:“那,后来呢?三姐姐没再受太夫人刁难吧?” 说起杨太夫人来,洪嬷嬷那是阵阵的不屑,“咱们夫人忍得够久了,这回总算忍无可忍爆发了出来。虽说杨太夫人不敢真的休掉夫人,但也没给好脸色。不过,她也没空再找夫人的麻烦了,因为,姑爷及时赶了回来,跪倒在太夫人跟前,痛哭流涕表示‘教妻无方,纵得媳妇顶撞母亲,儿子深感不安,家中居然会有如此恶妇,立即休掉亦不为过。请母亲作主,让儿子把此恶妇休了吧。恶妇那个妹子亦不是好货,居然明张目胆欺辱咱们妹子,不让妹妹进王府大门,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儿子这就骂上门去,让靖王休掉此人,正式迎娶妹妹进门。’” 洪嬷嬷仿着杨启泰的话,说得维妙维俏的,如情却乐了起来,笑道:“想不道三姐夫也是个妙人儿。” 洪嬷嬷笑道,“可不是,姑爷是个明白人,虽有时候性子直了些,爆躁了些,但人确实还不错的。咱们夫人遇上姑爷这样的丈夫,也是三生有幸,可惜呀,人无完人,姑爷摊上这么个母亲,唉,夫人真可怜。” 如情很是过意不去,自责道:“都是我,若不是我,三姐姐何至如此?” 洪嬷嬷摆摆手,“根本不关姑奶奶的事,明明就是太夫人那对母女搞出来的恶心事儿。不过最近太夫人病下了,在病中也爱瞎折腾,咱们夫人时常侍候在跟前,也没少受苦,唉。” 如情大惊,“太夫人病下了?”真是痛快呀,怎么不立即病死呢?咳咳,她可是堂堂王妃呢,怎能说这样的话呢,该打该打。 洪嬷嬷哀声叹气,“被气病的,不过我瞧着太医开的药方,多半是装病,瞧她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的样,可怜咱们夫人,虽不会被休,却也受足了气。” 如情咬唇,恨声道:“三姐姐就没别的法子么?” 洪嬷嬷无耐道:“婆婆病下,身为媳妇的本就要近身服侍,明知装病又能怎样?还敢四处嚷嚷不成?若真那样,咱夫人名声也给毁了。” “庆昌候爷呢?还有三姐夫,他们怎么表示?” “候爷和姑爷都是至孝的,不过姑爷也知道太夫人并未真病,可惜嘴里也不敢说。也只能委屈大夫人和咱们夫人,成日里侍候在太夫人跟前。”洪嬷嬷说得感慨,“候爷和三姑爷也真恼了大小姐,这次趁着太夫人病下,把大小姐给狠狠责骂了顿。” 亲妹子不顾家族颜面不顾及兄长颜面,死活要与人做小不说,还一味的寻死觅活,惹得自己母亲受尽嘲笑,这时候母亲都病下了,居然不去母亲屋子里侍候,还成日缩在屋子里无病呻吟,着实不孝不义不仁不敬。杨启宁受兄长这一通怒骂,哪里肯依,兄妹俩又吵了起来,不过她再泼蛮,到底不是自己的母亲,可以纵容她的一切,被两个兄长修理惨了,最后杨启安忍无可忍怒掴了她一巴掌,威胁道:“再敢一意孤行,我就请了族老,把你沉塘或送去姑子庙做一辈子的尼姑。” 如情拍拍胸口,问洪嬷嬷,“庆昌候爷当真如此说?” 古代大家族对于德行严重有污的子女,一般都请族老出面,写下文书,然后男儿逐出宗族,女子一般沉塘或送姑子庙。杨启宁这般行事,确实有损家族颜面了,沉塘又严厉了些,送去姑子庙倒也适合。 不过,有太夫人在,也只能自己臆想一翻了。 洪嬷嬷同意如情的观点,道:“在太夫人在,大小姐确是有恃无恐。不过候爷那吼声差点把房子都震垮了,咱们在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小姐畏惧候爷威势,果真不敢再放肆,今早就去侍候太夫人了。” 如情心下狠松了口气,很好,只要这货还能有人压得住,就不怕她翻了天,就怕庆昌候爷顾及孝道,连亲妹子都压不住。 想着受无妄之灾的如美,如情很是过意不去,“三姐姐这回是受我的牵累。可眼下这种状况,还真不能拿她怎样,也只能让三姐姐再忍一忍了。不过洪嬷嬷放心,假以时日,我定要给三姐姐讨回公道来。”然后又让洪嬷嬷转告如美,让她先暂且忍着,千万别一时冲动受了把柄。她会想办法让她脱离苦海的。 送走了洪嬷嬷后,如情想着如美受到拮难,也过意不去,可惜她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间也找不着法子来应付。 总算她想了个绝妙又阴损的法子时,却暂且无法付诸行动。因为,受原侧妃的影响,被扫到台风尾的玉姨娘的禁足令已经解除了,这日清晨特意来向李骁如情请安。 李骁虽然纨绔,但如今有差事在身,每日里都是起得极早,如情为表贤惠,先前也曾早早起了来,可李骁却很是宽容地大手一挥,“你睡你的吧,我自己来便成。” 可过不了几天,如情便发现,她不侍候李骁宽衣,自是有人赶着侍候。 禁足令解除了的玉姨娘,及做小月子也已满期的香姨娘,人家可是风雨无阻每日来到隆仙居,明为请安,实则是分担如情不能做的工作——侍候李骁。 虽说李骁在如情这儿得到舒贴的下半身慰藉,但上半身仍是满享受两位妾室的服侍。 如情不免心头酸酸的,尤其这两个姨娘居然当着她的面,明张目胆地勾引李骁,尤其更衣时,挨得那个叫近。 三月的天气,依然无比寒冷,厚厚的袄子可也从未松过,可这二人似乎不觉冷似的,大冷天的只穿着薄薄的棉袄,那两团隆起的胸前,里头也不知塞了什么,居然能把衣裳撑得如此高,那两团山峰呀,就借着更衣的当,时不时在李骁的胸前手臂处来回触动,如情忍不住磨牙,待李骁走后,也跟着起了床,笑得阴森森地对二人道:“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侍候人就是有一套。”然后坐到床沿,微笑着瞧着她们。 香姨娘玉姨娘互望一眼,不明所以。 如情挑眉,望向香茗,状似不解地问:“王府的规矩,身为妾室的,不该侍候主母么?” 香茗恭敬回答:“王妃是主母,姨娘自是要服侍的。” 香姨娘玉姨娘面色发青,玉姨娘柳眉一挑,似是不满,但仍是生生忍了下来。 香茗流月互望一眼,最终道:“王妃可要起了么?” 如情点头,沉香已端了一个热盅进来,侍候着如情嗽了口,然后香茗亲自扶了她下床,坐到镜子前,如情侧头,望了两位姨娘,“还愣着做甚?怎么侍候王爷就怎么侍候我。” 香姨娘咬唇,忍气吞生上前,轻声问:“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如情也不瞧她,只对沉香道:“你来告诉两位姨娘该做的事吧。” 沉香恭敬应了声,然后转头对香姨娘很“客气”地“微笑”道:“麻烦香姨娘去打热水来,可好?王妃要洗脸。” 香姨娘木了一会,仍是忍气吞生出去打热水,沉香又对玉姨娘同样客气地微笑着:“麻烦玉姨娘去倒马桶。” 玉姨娘一听就来了火气,尖声道:“马桶?你居然要我去倒马桶?” 如情眉尖一挑,斜眼瞥过去,淡道:“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身份可尊贵着呢,你也敢让玉姨娘做那活儿?” 沉香连声道:“王妃教训的是,是奴婢簪越了。”然后眉尖儿一挑,对玉姨娘很客气地道:“玉姨娘身份尊贵,又是从宫头里出来的,这哪能侍候王妃呢,我看玉姨娘就在外头厅子里候着吧,待王妃梳洗妥当后再来向王妃请安便好。” 虽然知道这对主仆没安好心,但只要不伏低作小,玉姨娘也就满意地斜了如情一眼,摇着纤细的小蛮腰出去了。 玉姨娘出去后,于夏私下里忍不住埋怨沉香,“你也太好性儿了,此人胆敢对王妃不敬,你居然就由着她?” 沉香慢吞吞地道:“非也,刚才你我可都是从外头进来的,外头天气如何,你也是知道的。玉姨娘穿的那样少,王妃故意耽搁个半个时辰出去也要她半条命。”沉香也是恨极了这两个姨娘居然当着她们王妃的面明张勾引王爷,气得一肚子火呢。 于夏想着玉姨娘穿的那样单薄,恍然大悟,佩服地笑道:“还是姐姐想得长远。” 如情刚开始确实不满沉香自作主张把玉姨娘请出去,可在流月提醒她外头冷,多穿件袄子时,这才顿悟过来,又故意在屋子里逗留了好一会儿,这才款款地出了屋子,来到外头厅子里。 一般妾室向主母请安,都是在靠近主母卧房的偏厅举行的,但如情不愿这些外人靠近自己的私密领地,只是让她们在大厅里请安。 而隆仙居的主屋正厅四通八达,下人们也按着如情的喜好与吩咐,每每姨娘们请安都要把各窗户开启,并且把炉子搬走。刚开始李骁不解,不过估计后来估计也明白了几分,望向如情的眸子多了几分嘲讽与讪笑。 如情装作不知道,仍然我行我素地让人把厅子里的炉子搬走,并大开四扇门窗,外头冷风袭来,穿得更厚,却也坐不了太久,这也就杜绝了某些姨娘想以身子为诱铒的妄想。 再来,因屋子里有炭火,所以除了外出外,通常在屋子里也是穿的较少的,就算要去他处,也各自有着自己的披氅,但在面对主母时,都要提前把氅子解下,失去厚实氅子的御寒功能,姨娘们呆在八风来袭的厅子里,坐不了一会儿便冷得打颤。就算再想男人,这时候已冷得牙齿发颤,哪里还有时间去卖弄风情。 就目前来说,如情这个法子很高招,就算李骁已隐隐猜出如情的用意,却也未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如情,神色带着莞尔与戏趣。 京城的三月,仍如隆冬里的冰寒,玉姨娘今日穿的确实少,薄薄的春装已罩在身上,虽然确实衬出玲珑的身段,可在外头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就算有厚实的氅子罩在身上,也是冷得牙齿打架,尤其进入厅子里后,这群可恶的下人仍是如往常般打开各处窗棂,为了尊重主母,还得把身上的氅子解下,这会子由窗外刀子般的寒风袭来,更是冻得双脸青紫,不停地抖着双脚,猛搓大手。 偏如情今日里兴致高昂,还与她们讲一堆为人妾室的大道理来,玉姨娘一边在底里咒如情的祖宗十八代,一边暗恨这隆仙居的丫头果真是喂不熟的,有了新人忘旧人。想着先前可是没少收她的银子,如今瞧着自己失了势,就个个来踩她了。 不过,一个多月未来过隆仙居,玉姨娘陡然发现,这隆仙居的下人居然换了好些陌生面孔,除了几个大丫头外,底下的基本上都找不出熟识的面孔了,不由再一次惨淡起来,望着上首正倪倪而谈的如情,没由来地,她在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冷眼瞧着玉姨娘确实冻得不成样,如情这才大发善心,对她道:“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穿这么少?” 香姨娘也和玉姨娘一样穿的极少,但她一直在如情屋子里侍候着,屋子里温暖如春,倒也没有感受多少寒意,可自从进入厅子里,手上身上的温度渐渐下降,也着实有些吃受不住,听如情这么一说,又望向玉姨娘,只见玉姨娘面颊发青,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似是冻得不轻。不由暗自后怕,望着上着的笑容温和语气柔软的年轻主母,也是没由来的感到恐惧与心寒。 可怜玉姨娘冻得牙齿双双打架,这会子说句话都说不齐了,只强笑道:“有劳王妃关心,贱妾原以为今儿个会是个艳阳天,可谁知竟会这么冷。” 如情点头,“真正寒冷的时节,不是下雪,而是化雪那段日子,最近冰雪融化,气温陡降,可得当心身子才是。可千万别为着侍候王爷和我,就把自己给生生冻坏,那可得不偿失了。” 其他姨娘如何不知玉姨娘香姨娘一大早就跑到王爷屋子里侍候王爷,又瞧这二人穿得如此单薄,想必也不会是单纯的侍候,顺姨娘是老王爷抬的姨娘,如何不知这里头的名堂,闻言忍不住嘴巴一撇。不过到底顾忌着这二人的身份,不敢当面说出来。 而梅姨娘则是婢女抬的姨娘,到底是底气不足,也不敢多言。 唯独花姨娘是太妃亲自从外头买来的良妾,有着清白的底子,却也受了诸多排济,这会子总算找着机会,冷笑一声,不屑道:“原来是司马昭之心呀,可惜了,若是在自个儿的屋子里,胡天海地混使媚功亦无可厚非,可却当着王妃的面,居然还行那般下作伎俩,当真是聒不知耻。” 香姨娘自从被李骁毫不留情面落了胎,再来受院子里的奴才的挤兑,原本憋足了一口气,待出了月子就要凭借手段再争上一番,可惜遇上如情这个虽年轻却颇有手腕的主母,今早对李骁好一番勾引卖弄,都未激起半丝火花,反而在如情跟前立了一番规矩,已是心灰意冷。就算被花姨娘讽刺了也不敢还嘴,只深深低下头去。 而玉姨娘则横眉竖目瞪过去,怒道:“我等身为姨娘,本就是侍候王爷了,衣裳穿的多,如何侍候王爷起居?难不成姐姐在侍候王爷时还穿成粽子一样?” 花姨娘反唇相讥,“我可不像妹妹你,居然外人的面也敢行那般下作伎俩。” “外人?”玉姨娘娘森森地妩婿一笑,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媚意,“妹妹可糊涂了,居然把王妃说成是外人?看来也是个没规矩的。” 花姨娘面色微变,恐惶地望着如情,“王妃,贱妾不是说您,只是,只是……”如情抬手,淡道:“我知道。不会怪罪你的。”经过多方打听,这花姨娘嘴皮子是刻薄些,可惜也是个没脑袋的主儿,论嘴才论心计论城府,如何比得上宫里头长大的香姨娘玉姨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时候居多。 如情又训了花姨娘:“虽说你是无心之过,可刚才你主动挑衅亦不该。而玉姨娘,今日之事你确实做得露骨了些,王府是何等人家,那种勾栏院里才有的伎俩还是少在我面前使。”玉姨娘面色发白,但这时候却不敢再反驳,只低头小声说了声“王妃教训的是,贱妾铭记于心。” 如情又训了几句“格守妾室规矩”之类的屁话,这才让她们全都回去。 当天下午,便听到玉姨娘感染了风寒的消息,高烧不起,伴随着咳嗽发热,这时候李骁正睡得舒服,冷不丁被吵醒了,很是不悦,如情连忙斥责了传话的小丫头,然后亲自披了氅子过去探望。并让人请了大夫亲自瞧了,并盯着她服下药,再让宜芙院的下人好生侍候。 而玉姨娘见来的却只是如情,略有失望,但她见识到如情的厉害,哪里还敢问“王爷为何没来”的白痴问题,如情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只嘱咐了她生养病,日后的晨昏定醒自是免了。 回到隆仙居时,李骁已经出去了。 如情脱下厚厚的棉袄,只穿了件宽松的袍子,枕着脑袋,忽然有些郁闷。 与李骁成婚已有快三个月了,虽然新婚里倒也甜得流油,李骁也日夜宿在自己身边,他对自己也是格外的好,举凡内宅里的事儿他从不过问,并且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可是,饶是如此,她仍是有种不安感,这男人虽说现在表现良好,可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去妾室的房子里?虽然在床上,这厮总是说爱不够她呀,她身子骨柔软令他**之类的马屁话也当不得真的,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新婚期一过,她誓必得正视李骁那些妾室了。 李骁是堂堂王爷,她也不可能束着他一辈子不去妾室那,他没有要去的意思,她也就乐得装糊涂,可一旦新婚期一过,万一他去妾室那里,她还能拦着给他脸子瞧不成? 她承认,她嫉妒了,这无关爱,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的合法物品怎能让别的脏手碰触?虽说妾室也是合法的小三产物,但自己的男人要与别的女人分享,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今日轮到侍书和于冬侍候如情,二人知道如情心情不好,做事格外的小心。中午的时候于冬发现如情并未吃太多,为怕下午如情肚子饿,这时候便让喜庆去厨房拿如情最爱吃的奶烙酥饼再拌了几颗时食鲜果来。 于冬接过水果,把点心接过,给了侍书,让她端进去,她自己则拿了水果往隔壁的梢间去洗干净后,再切成薄片,放进铁制的碟子里,再盖好盖子,再放进滚烫的开水里锅里蒸热,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见着品兰带着一脸的新奇进来,想着蓝茵玲珑曾说过的话,面色一沉,清秀的脸上闪过不屑来。 “于冬姐姐,” 于冬淡淡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比你还小,如何当得起姐姐二字?就叫我的名字吧。” 品兰滞了滞,她年纪比于冬大,可就是因为于冬是老太君身边的人,没由来的高她们一截不说,和王妃一道嫁到王府后,于冬居然还成为王妃房里的头等丫头,而自己却成了人人使唤的三等丫头。 但品兰也知道,形势比人强,于冬如今已混进王妃屋子里,而自己总不能一直守在门房外吧?于是品兰讨好地来到于冬跟前,好奇地望着锅里的碟子,问:“看样子,王妃极喜爱吃汤羹或水果呢,几乎每日早晚必备。” 于冬不想理她的,但大家相处也有些时日了,又是王妃的陪嫁,把关系拧僵了对王妃也不大好,于是道:“沉香姐姐说,汤羹最是营养不过了,水果吃了有助改善皮肤,多吃些总是好的。” 品兰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妃皮肤那么好,原来是吃了这些的缘故。可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把瓜果蒸热呢?” 于冬回答:“水果性凉,这大冷天的把凉的吃进肚子里可是伤肠胃的。” “哇,妹妹懂得好多哦,怪不得能让王妃如此器重。” 于冬想着自己是所有丫头中年纪最小的,却能进入王妃寝居,也是很有自豪感,闻言忍不住挺直了胸膛,“那是自然,王妃说,我自小就由老太君调教的。她信得过老太君的为人。” 品兰再次滞了滞,说不出的懊悔。 于冬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拿了碟子往里头走去,品兰想跟上去,可又顾忌着隆仙居的规矩,只能冲着于冬的背影跺了跺脚。 ------题外话------ 大家都觉得我有存粮,其实,是真的木有了。今天现写的,可把我累死了,老公都有怨言了,不能再崔了,也请大家理解一下吧,我是直的尽力了。 124 后续发展,先攘内再安外 言情海 正文 125 有喜,有人欢喜有人忧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5 有喜,有人欢喜有人忧 …… 李骁晚上回府一般比较迟的,如情索性在太妃那用膳,顺便侍候公婆小姑子。 老王爷似乎有话要与如情说,但见如情言笑宴宴地立在跟前,端茶倒水,拿箸布菜,侍候得极为周到,咽到唇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但想着这件事儿可是关系着王府的传承,于是又在桌底下踢了踢太妃,示意她来开这个口。 太妃瞥了丈夫一眼,她自认自己不是刻薄婆母,再来媳妇低眉顺目,侍候自己也尽心,王府也被打理得还算不错,再来自从媳妇进门后,一向野马似的女儿及乖张跋扈的儿子都收捡不少,这都要归功于如情,如此贤惠的媳妇,这要她如何开这个口? 如情似乎没有瞧到公婆的欲言又止,殷勤侍候着,对李盈也是格外的拂照,“多吃点呀,妹妹瞧瞧,父王母妃多恩爱呀,父王可是难得一见的有担当男子,有如此父亲,妹妹定要把双眼睁大些,一定与母妃一样,能找着像父王这样的人中龙凤。” 太妃如噎着了般,望着老王爷,似笑非笑。 老王爷神色讪讪的,不敢瞧太妃的神情,不过想着自己这些年来也不再去通房那,又忍不住挺起了胸膛,示威地望着妻子。 倒是李盈问如情,“你怎知父王有担当?” 如情歪着头想了想道,“听传闻呀。不过父王确是名副其实,对母妃好,对儿女也好。我能嫁到王府来,实属三生有幸了。” 李盈盯着她,轻声问:“你不恼哥哥强娶你为妻的事?” 如情微笑着:“先前肯定恼呀,不过父王和母妃对我这么好,把我当亲闺女一样调教疼爱,还有个比亲妹妹还要亲的妹妹,这样想来,也是我的福气了。” 老王爷忍不住眉头舒展,觉得这个媳妇还是不错的,至少识大体,懂分寸。 太妃则若有所思望着如情,看不出心底在想什么。倒是李盈听如情夸她,很是受用,但嘴巴却不肯承认,“又在拍我马屁吧,我可不吃你这套。” 如情掩唇轻笑,“知道妹妹最是聪明,我这些小把戏哪能在妹妹跟前上演,不过,我仍是要说,真的很感谢父王母妃,若不是您二老的仔细教养,媳妇如何能拥有能为我遮风避雨的丈夫,和一个可人伶俐的小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配上诚恳的表情,就算明知她有拍马屁的成份,但也是很受用了。 果然,老王爷一向严厉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笑意,“你倒是拿哄骁儿那一套使在我身上了。” 太妃也轻轻地笑着,“你这孩子,嘴巴倒是甜。” 李盈也哼道:“可不是,父王,母妃,您二老娶了个抹了蜜的媳妇,呵呵……” 如情也跟着捂唇,笑得自然而腼腆,“小时候我祖母时常教我,嘴巴呀,要甜,这样才有糖吃呢。再来,我说的也确是事实呀,比起我那几个姐姐,媳妇确实该好生感谢您二老。” 太妃指着如情冲老王爷笑了起来,“你听听,你瞧瞧,咱们儿子眼光可真厉害呀,居然给咱找了嘴巴这么甜的媳妇,唉哟哟,我的心肝都快溶化掉了。” 当然,哄得二老高兴,原先一肚子的话早丢到瓜哇国去了。 如情也略松了口气,若二老真把那话说出来,她还真的不知该继续扮贤惠,还是拒绝。 正当如情庆幸着佼幸过了关,短时间内不会被逼着赶丈夫去妾室的床时,恰巧这时候,永宁伯府传来不好的消息——开安郡县殁。 …… 那个面黄枯瘦神色虽忧虑却仍是支撑着天家女儿的骄傲的年轻妇人,却在夫家如此惨淡收场。顺带的,还有她那不到三岁的孩子。 想着何氏的话,又想着云平儿的嚣张,如情也不知是该祝福她还是该替她愤怒,这个可怜的女子,婆母一味的攀高枝找关系,丈夫又不爱自己,小妾又虎视眈眈,又被下毒,还连累孩子,成天瞧着病兮兮的孩子,估计把云平儿生吃的心都有了吧。 可如此一个骄傲的女子,为了报复,硬是生生咽下心中的仇恨,在布置好了一切后,这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为怕儿子离了母亲会受到更多的践踏,居然狠下心在临死前给儿子喂下了过量的“安神汤”。 当然,这些都是如情自己猜测的,真正的官方版本,都是在指责开安郡县狠毒,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下毒手。 但,随着开安郡县身边的下人的哭诉闹腾后,外人这才明白,原来,开安郡县之所以掐死儿子,一来儿子体质弱,也活不到成年,而云氏的亲侄女平姨娘心思狠毒,不但刻薄下人,还时常在郡县面前添堵制造麻烦,给郡主上眼药水,郡主虽久在病中,也有大半原因是被她给气得。再来,郡县见平姨娘这般器张跋扈,怕她死后儿子要受罪,这才忍痛把儿子也一并“带走”。 众说纷纭之下,平姨娘逼死郡主母子的传言最是靠谱,大家也乐于这样传。江允然会有什么反应,江夫人会作何处理,如情不得而知。 但是,只要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枯黄又骄傲冷厉的面孔时,如情有一种预感,似乎,永宁伯府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 江家与方家的恩怨与交恶的是非原由,有记忆的人哪会忘却,想当然方家肯定不会去吊唁的。 但靖王府则不同,不管如何,都是有爵之家,面子上仍是得顾及,太妃也差了管家去慰问一二,待出殡那日肯定也要去走上一趟的。 而如情则纠结了,这到底要不要去呢? 李骁本来就不爽如情先前与江允然的那些事儿,翻翻白眼道:“你去干嘛?你一个新媳妇本是喜气洋洋的,何必跑去自沾晦气?” 太妃也觉得如情不宜去的,不过她的话可以比李骁温和多了,“这事儿由我出面便成。你好好把王府看着就成了。” 如情就等这句话了,闻言自是松了口气。 不过,如情虽未亲自前去,但江家的事儿却从各个渠道宣扬开来,平姨娘逼死了开安郡县母子之后,紧接着又传闻,成郡王妃领着家丁敲开永宁伯府的大门,扬言要要回开安郡县的陪嫁。 永宁伯夫人云氏气惨了,她在娶开安郡县时,可是出动了江家泰半家产,如今,媳妇死了,孙子也没了,这帮人居然还有脸来要嫁妆? 云氏声称,要回嫁妆也行,但必须还反当初江家给出的聘金。 成郡王妃也是个泼辣货,与她据理力争,自古以来,出嫁女儿死在夫家,若无子嗣,娘家是可以要回嫁妆的。而她的小姑子,一个大活人,嫁到江家不到五载就香消玉殒,肯定是江家虐待她欺辱她,这才让她英年早逝,所以,她要回姑子的嫁妆天经地义,就算打官司她也是不怕的。 云氏当然不肯退回开安郡县的嫁妆,自从布料铺子倒闭后,丈夫又闲斌在家,儿子虽在五城兵马司里挂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可也领不到多少奉禄,虽说每年有朝庭不菲的银米,可诺大的府邸样样都要花钱。这近几年来,永宁伯府人情往来方面有越发加重的倾势,可与进账却远远不成正比,若再退回媳妇的嫁妆,她定会呕一肚子的血。 但这成郡王妃本就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三句话不合,便口口声声说江家刻薄她的小姑子,让一个妾室给生生逼死了,若是云氏不肯退还嫁妆,那就去报官罢,让马大人来来断这个官司。 云氏一听报官,气焰便熄了下来,她知道,按规矩,媳妇若是逝去,若再膝下无子,娘家是可以要回嫁妆的,可规矩是这样的,但她当初娶这他媳妇时,可也花了不少聘礼呀。 这成郡王妃嘴巴也俐落,一句:“可我妹子命都没了,你们又作如何解释?别与我说我妹子落了病怪不到你们头上,若不是你们江家宠妾灭妻,我妹子如何会早逝?今天要不把嫁妆退给我,咱们就公堂上见。” 云氏自恃有身份有涵养,可遇上这么个泼辣妇,气得双眼发黑,最终被激出了傲气,同意退还开安郡县的嫁妆。 可是,云氏同意,但云平儿却不同意呀,她的理由也很充分,“郡县嫁到我江家来,生是我江家的人,死是我江家的鬼。已冠上我江家的姓,如何还能把嫁妆退回去?” 成郡王妃却冷笑一声,陡然甩了云平儿一巴掌,“你什么东西?一个妾室居然也跑出来胡乱插话干涉外事?哪里学来的规矩?”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云氏听的。 “先前我那妹子的丫头婆子都说是江家宠妾灭妻,这才生生逼死了我那可怜的妹子侄儿,先前还不肯信,江家到底是有规矩的人家,可如今瞧你这没个眉高眼低的贱皮子货色,倒也不得不信了。”越说越气,又给云平儿一巴掌,冷笑连连,“贱货,既然甘心作妾就要守好妾室的本份,还敢妄自称大与我妹子别苗头,生生逼死了我妹子和侄儿,还好意思连我妹子的嫁妆也要霸占去?天底下居然有你这种不要脸之人?本王妃还是头一遭遇上。江家果然好家教!” 云氏气得快要吐血,这阵子受外头的流言影响,对云平儿严厉至极,似乎,开安郡县早逝还真与云平儿有关,这回又见她胡乱站出来插话,被成郡王妃捉着把柄讥笑挖苦,反而还真坐实了江家宠妻灭妻的传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掴了过去,把云平儿骂了出去。然后撑着快发黑的双眼,勉强同意把开安郡县的嫁妆返回成郡王府。 …… 想着云氏陪了夫人又折兵气得惨绿的脸,如情就很不厚道地乐了起来,但是,她也没乐多久。 这一天,早上侍候公婆用膳时,忽然闻到桌上的鱿鱼片怎么闻就怎么恶心,她忍不住对端菜的丫头道:“这鱼闻着怎么那么恶心?是不是厨房的又买了不好的回来?” 太妃忽然停了筷子,望着如情。 那丫头诚惶诚恐,正待解释,太妃却道:“把这鱼撤了吧,另端盘进来。” 那丫头照做了,但如情接过新鲜的鱿鱼片,仍是闻着难受,连忙捂着鼻子倒退几步,太妃了然,呵呵笑道:“你这孩子,怎么闻着腥味就这样子?该不会有喜了吧?”然后让人去叫太医来。 如情木了木,陡然想到她嫁给李骁有三个月了吧,而她的月信却一直没有来过,估计,是真的有喜了。 果不其然,太医来了后,替如情把了脉,果然是喜脉,并且足足有两个多月的身子,老王爷太妃高兴不已,连忙吩咐如情好生将养,又对隆仙居的一众丫头一番叮嘱,要好生侍候。 待所有人离去后,如情躺在床上,仍是半天反应不过来,她18岁都不到呀,就要当妈妈了? …… 当晚李骁回来听说这事,高兴得也几乎找不着北了,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在如情身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盯着她的肚子猛瞧,似乎也是不可置信。 通常准爸爸的反应都是千奇百怪的,不过李骁这副呆样如情还是挺享受的,但见他就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也觉有失他王爷的形像,嗔笑一声:“讨厌,又不是没做过父亲,做这副呆样给谁看呢?” 李骁嘿嘿傻笑,这才收回目光,来到妻子旁边坐下,一手揽着妻子细瘦的肩膀,一手摸上她的肚子,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太医如何说?” 如情红着脸道:“有两个多月了。” 男人唇角翘了起来,一副自豪的模样,“是吗?唉呀,那岂不是年前就怀上了……”忽然又想到什么,换上一副惊恐的模样,“昨晚,昨晚……” 想到昨晚这家伙的野蛮,如情也觉得后怕,忍不住捶他的胸膛,娇斥:“别说昨晚,你哪一回不粗鲁来着?”她也觉得这副身子还真抗摔耐磨。 李骁抓抓头皮,傻笑着,“不知者无罪嘛。不过我以后会小心了。” 虽说要小心,但当晚李骁一边摸着小妻子带着一层肥肉的小肚子,一边摸着柔软腻滑的小白兔,渐渐地又把持不住了,又翻身上去,准备攻城掠地,如情阻止她,“讨厌,节制点啦。”虽然太医说她身子健康,但前几个月仍要注意些呢。这家伙一做起来就湖天海地不管不顾的,她还真有些怕怕的。 李骁却道:“我会轻点,放心,不会弄痛你的。” 如情挣扎无果,想着先前那么颠狂都没事,相信以后小心些应该也不会有事的。于是就半推半就地迎合同了他。 第二日,如情发现前来向她请安的姨娘们一个个都好高兴,祝福她的话说得延绵不绝,那由衷的语气似在真心为她高兴。 如情刚开始着实没有弄明白,主母怀孕,她们高兴个啥劲呀? 周妈妈摇头叹息,“我的傻王妃哟,按理主母有了身子,是不能再和男人同房的。这时候,主母就要贤惠,要么给姑爷找通房侍妾,要么让姑爷去妾室那儿……王妃,为了您的名声着想,是得给几位姨娘安排安排了。”周妈妈怜惜地望着如情渐渐失去笑意的脸,轻声道:“只要生下嫡子,下头的姨娘再是得宠都翻不了天去。王妃还是把目光放长远些吧。以王爷的身份……若不雨露均沾,外人会指责王妃善妒的。” 如情沉默着,手头的帕子无意识地绞到一起。 周妈妈见状,暗叹一声,又进一步劝解道:“原侧妃本就是个不省心的,又是太妃的远房侄女,王妃千万别对她手软。继续把她禁足,关个三五年,什么气性儿都没了,想要拿捏她轻而易举。香姨娘没了孩子,又没有好生将养身子,亦无法固宠。花姨娘,顺姨娘还有梅姨娘早已失宠,不足为虑。唯独玉姨娘是个有心计的,王妃千万得防着她。王妃如今无法服侍王爷,这玉姨娘定要顶上去的。为怕她一方坐大,王妃还是得别想法子才好。” 如情下意识地问要想什么法子,周妈妈再次压低了声音,“王妃的陪嫁里头,蓝茵侍书,还有品兰品荷都是姿色不错的,王妃可给她们开了脸,抬为姨娘。” 一般主母为了表贤惠,一般在自己怀有身孕后,都会主动给丈夫找通房或是纳妾,大多数主母为了省事,都会把身边的陪嫁丫头给开脸抬为姨娘,一来知根知底,二来卖自契捏在手里头,也不怕她翻了天。 如情的陪嫁丫头里,品兰品荷姿色最是出挑的,其次要数蓝茵和侍书,可品兰品荷是李氏给她的,卖身契并未在自己手头,并且也不是自己心腹。蓝茵侍书也算是自己半个心腹,若真抬为姨娘,依她们中上之姿,亦不会长久受宠,再来,心腹丫头抬为姨娘,再深厚的主仆情宜,谁能保证不会生二心? 如情摇头,“蓝茵侍书随了我多年,虽没有出挑之处,这些年来对我倒也忠心,我不能因为这事儿就与她生份了。” 周妈妈想想也是,于是又建议,“那就抬品兰品荷吧。反正不是自小陪在身边的,日后若真有了错处,尽管拿捏就是。” 如情再度摇头,“这两个丫头已经不安份了,若真抬为姨娘,岂不更要翻了天?” 周妈妈不屑地笑着,“怕啥?一旦王爷去了她们屋子里,王妃再给一碗净身汤盯着她们喝了,必要时,由老奴亲自出马,包准让她们老老实实的。” 如情仍是不大痛快,她自己的男人,凭什么要为了贤惠就把男人往外推呀? 而周妈妈仍在教育劝解如情,要贤惠,自古以来当家主母都是这般做的,不能一味的把男人拴在身边,这样会让人说闲话的。 如情被说得心烦意乱,周妈妈见她沉着脸色,到底顾忌着她的身子,也不敢再多言,又劝了两句这才下去了。 如情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锦绒毯子,望着整块一琉璃制的窗棂,大庆朝工艺已经很发达了,整片的玻璃都能制造,却还未普及民间,只有皇宫才能大片使用,王府里的琉璃镜,琉璃窗也随处可见,衬得屋子里越发明亮。 人人都羡慕她如今王妃的光华与荣耀,可这些奢华却是建立在她的委屈与隐忍当中。 …… 这一日,如情照例去太妃那请安,太妃道:“到底有了身子,这晨昏定醒的就免了。好好安胎,争取给老王爷生个大胖孙子。” 紧接着又嘱咐了如情一些孕期事项,又打赏了如情好些珍贵补品,再训诫如情为妻为母之道,要贤慧,要大度,如“你已是骁儿的正妃,不管有子与否,都是王府的主母,心胸自当放宽些。那些姨娘虽上不得台面,可总归能与你分担一二,你也就放宽心是,好好安胎,切莫为着争一时长短而连累肚子里的孩子,”如此云云,便让她下去了。 如情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尽,似乎,太妃这是在安抚她,怀孕了后,不能再行房事了,也不能再拴着男人不放了,得让李骁去妾室屋子里了。 古代人的想法真的很古板,觉得妻子怀了孕,就不能再与男人同房,不然会不吉利的,这时候,宽稍大度的主母,都要给男人主动找通房或是让妾室来侍候男人。直至分娩坐完月子为止。 如情很反感这样的事儿,可她又没胆子拒绝太妃,心里沉沉的,以至于回去后都是无精打采的,甚至连午饭都吃得极少。 沉香不免担忧起来,找来周妈妈,周妈妈对如情好一通劝解,“王妃可是害喜了?” 如情愣了下,道:“我也不大清楚,或许是吧。” 周妈妈瞧了如情的脸色,笑道:“王妃不必担忧,太医说了,王妃身子结实,不会有大问题的,只需好生注意便成了。若真的吃不下,可多吃些点心,但不能一点都不吃呀,这样对胎儿没好处的。” 如情忽然问道:“周妈妈,当年大李夫人怀孕后,爹爹是不是便没宿在她那儿?” 周妈妈愣了下,总算明白如情的心思了,忍不住道:“原来王妃是在担心这个呀,咳咳,这女从最重要的便是贤惠二字,王妃把心放宽去,这有何担心的,就算王爷真去了妾室屋子里,她们也翻不了天去。王妃大可高枕无忧,只要有太妃在,再来,依王爷的脾气,亦不会出现第二个张姨娘。” 如情摇头,周妈妈还是没有懂她的意思,可是……唉,算了,是得把心思放开些了。以李骁的身份,确实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拴在身边的。 当晚,李骁回来后,忽然发觉不对劲,以往小妻子见他回来就会亲自迎出来,亲自替他宽衣,并且与他一道坐下来吃饭,可今晚,小妻子似乎提不起劲来,斜倚在炕上不言不语的,刚开始他还以为怀孕的女人大多是如此,可待他洗了澡出来,仍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的?” 李骁曾听太医说过,怀了孕的女人会有情绪方面的起伏,要他小心行事。他原先还不肯相信,现在总算感受到了。 如情盯了他好一会儿,男人眉目清朗,有一对英挺好看的剑眉,五官还是不错的,但比起自已家的两位兄长又要逊色几分了。不过看得久了,也就习惯了,倒也觉得他英俊帅气来着,此时正隆起一双剑眉,一副担心的模样,她嘴巴张了张,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摇头,“没事,只是不大舒服。” 李骁连忙让人去叫太医来,如情原想说她身子好的很,但转念一想,姨娘们通常都用孩子胎相不稳来拴住男人,她为何不能做?于是快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太医很快就来了,替如情仔细把了一会儿的脉,因是无病呻吟,如情只心虚地说她的头痛,反正头部构造复杂,她就不信太医只把个脉就能查出她的头部问题。 宫里头的太医都是老油条,内闱妇人的伎俩不说一清二楚,但也是极通透的,也不多说什么,就开了些保胎安胎顺便清热解毒的温和的中药来,但在对李骁的询问时,则似是而非地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李骁听了果真担忧起来,亲自把太医送出去后,便大步流星地奔到如情床前,握着如情的手,轻轻揉着她的额头,“乖,再忍忍,待下人熬了药吃了就没事了。” 如情一听要吃药,后悔不迭,不过嘴里却道:“我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说着还起身,“只是有些闷胀而已,大概怀孕都这样吧,你也别把我看得太娇弱了。” 在李骁心目中,他的小妻子能跑能跳,还能打马贼,一口气放倒两个,成亲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生龙活虎的,他也习惯了她的这般神彩弈弈的精神气,如今陡然见她病焉焉的模样,着实心疼起来。 李骁扶了如情躺下,见她乖乖地侧躺着,大红色的锦被盖到下巴处,只露出一张粉白的脸儿,在天明珠亮如白炽的照耀下,越发娇小可人,尤其一双大眼扑闪着些许怨怼,李骁心都快化了,忍不住低下头来,亲了她的脸蛋儿。 最终,被逼着喝光了苦得掉渣的药后,如情苦着脸,本还想装弱,却不料李骁又道:“太医这回开了三天的药,明日里记得全吃光。”如情哪里还敢装病,直说那太医医术高明,吃了药后头果真不痛了。 李骁见她似乎真来了精神,总算放下一颗心,躺下后,与如情说了军营里的趣事,直把如情逼得乐不可支,尤其李骁说副将今年四十多岁了,才升了官老婆却病去了,这阵子正找媒人四处说项,如情便一句:“人生第四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嗯,你那位副将当真好运气。” 李骁静了片刻,总算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李骁又提到如今的大同三兵总冶傅将军,今年三十有六,妻子比却他大足足六岁,长得也不美,但却把傅将军管得严严的,然后问如情,“你猜这是为什么?” 如情撇唇,“这位傅夫人不是河东狮吼,那这傅将军便是妻管严了。” 李骁木了会,唇角不可抑止地抽搐,最终直接无视小妻子的刻薄吐糟,解释道:“这位傅师兄自小总是三灾八难的,后来请了算命的来替他算了一卦,要娶个生庚八字相符的媳妇或许可以冲掉一身的煞气。然后傅老夫人找来选去,便找着这位傅夫人,这傅夫人的父亲是开武馆的,武术倒也精湛,傅师兄有泰半的武功还是她亲自相传的。” 如情长长“哦”了声,忍不住笑道:“斗得过妾室,打得过流氓,原来拳头就是王道呀。”有如此骠悍的老婆,并且拳头比自己的还要硬,哪个吃了熊心胆敢往外发展?就算可以正儿八经纳个妾,估计那些小妾一听说傅夫人的威名,也不敢爬上傅将军的床了。 然后,如情也抡了自己的细瘦的胳膊,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拳头就能解决一切烦劳,当初就应该拜傅夫人为师。” 李骁实在忍不住,直笑得肚子发疼,取笑小妻子,“你觉得你这个办法成么?” “当然成呀,要是谁敢勾引我男人,我就把她揍成猪头。看她还敢来肖想我的男人。” 李骁忍着笑,郑重地道:“嗯,你这个办法不错。”然后顿了下,又问:“敢问娘子,若我去了妾室屋子里,娘子又待如何?” 如情杀气腾腾地道:“你要是敢去,我立刻休了你,然后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改嫁。”但过了会,又可怜兮兮地道:“你若是去了她们那,我肯定会不开心,很难受的。王爷可不可以不去?就陪着我,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语气,再配上委屈的表情,李骁放柔了眼神,轻斥:“傻瓜,说什么混话,我自是要陪在你身边。” …… ------题外话------ 再是驭夫有术,也得顺着毛拨是不?反正这两天男人怨言有些大,唉呀呀,得去安抚安抚了。别崔着要双更了,精力实在有限,别弄得还没成富婆就挂了,那才惨哩 125 有喜,有人欢喜有人忧 言情海 正文 126 后续发展,江家的事儿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6 后续发展,江家的事儿 怀孕第四日,方府也差了“使者”来到王府,老太君,何氏,李氏,如真四人一道前来。 先是拜访了太妃后,才来到如情的隆仙居。老太君暗自观察了隆仙居的下人,稍微放宽了心,与如情说了好些孕期注意事项。 如真也亲热地坐在如情左手边,不时与她说笑。李氏干座一旁,也是插不上话,只得四处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全套的雕福寿富贵图案的名贵紫檀木家具,光鉴可人,檀香不绝。随处可见的精致御贡汝窑四处摆放着,连紫檀刺绣屏风居然还镶有整块的透明琉璃,赤金铜兽里吐出芬香的海南沉香,袅袅地散发出幽幽的华香,饰云彩花纹的柱子上,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天明珠,陡亮如星辰。 如情斜倚在炕上,腰上塞了个金丝绣线北地羊毛绒大枕,喝着丫头呈上来熬得浓稠的燕窝粥,几个生得伶俐的貌美丫头在添了茶水上了点心瓜果后便悄声退下。 下人进出悄无声息,目不斜视,屋子里温暖如春,四足鼎的炉子里的炭火闻着自有股浅浅的檀木味,丝毫没有闷胀之感。 当然,这里的摆设也算不得豪华,如善那儿她没去过,如美那儿她可是去了好几回了,与如美的屋子比起来,王府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屋子比候府的大些,下人多了些,戒备更森严些……呃……天明珠也多了些。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同的了。 李氏评估完后,又把目光集中在如情身上,见如情头上松松地挽着个偏髻,只簪着根流光溢彩的镶红宝石簪子,额上戴了枚红珊瑚珠的额箍,身上也穿的简单,松花色富贵牡丹对襟袍子,里头一件浅粉色的绫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氏见如情穿的简单,忍不住埋怨,“到底已是王妃了,怎么衣饰方面还如此简单?总要穿得精神富贵些,才好压住底下人呀。” 如情把白玉瓷碗搁到檀木小几上,轻声道:“反正又不出门,也没必要穿的隆重。”见李氏不以为然又一脸大便样,连忙问道,“母亲,三姐姐最近还好吧?” 说起如美,李氏脸上的笑容越发难看,阴阳怪气地道,“托你这个妹子的福,如美如今还真的水深火热了。” 老太君脸色微变,何氏如真也相互看一眼,各自脸上闪过些许沉重。 如情问老太君,“那杨太夫人当真要迁怒于三姐姐?” 老太君沉声道:“情丫头别自责,如美的婆母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如今借着由头肯定要借题发挥了。你老子已让你兄嫂去了杨府一趟。” 如情下意识望向何氏,何氏点头,安慰如情,“放心,有你大哥出马,自是手到擒来。” 何氏与知礼是分工合作的,知礼去找庆昌候爷杨启安,及其兄弟杨启泰,向他们表达出身为如美娘家人的靠山与威力。何氏则转走内宅,安慰了如美一番,再借机教授对付刁难婆母之不二法宝,紧接着,又与知礼一道亲自去看望在“病中”的杨太夫人。 知礼虽说如今也才区区四品小官儿,但还不到三十岁就有如此成就,着实不容小觑,何氏虽无品秩,但何家那可是影响朝政核心的家族,杨太夫人是朝廷钦封的从一品诰命夫人,却也不敢托大,强撑着“病体”,好一番热情待客。 知礼说话不卑不亢,先是表达对太夫人身体的深切慰问与关怀,然后又对如美最近的所作所为进行十二万分的检导与责备,如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也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场对婆母跪了下来,一翻痛哭流涕。 知礼那如刀锋一样的唇舌如情是见识过的,先是斥责如美不敬婆母,把婆母给气病了,听说太夫人的休书都已准备妥当,虽感震惊,却也毫不意外,又当着太夫人的面大声斥责如美:“昔日在闺阁时就任性妄为,娇生惯养,不服管教,大摆小姑架子,万般刁难长嫂,这些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想不到嫁到婆家仍是不思悔改,不敬婆母,苛待小姑,实是不可饶恕。就算太夫人心地淳善,宽怀大度,不与你计较。但父亲已着实恼了你,这才责令为兄与你大嫂前来探望太夫人,顺便让你大嫂再好生教导汝为人媳妇的道理。” 如美已经事先由何氏打了预防针,就算被骂也唯唯诺诺地应着声,表示她已经知错了,请兄长宽宥,也请婆母宽恕。她日后再也不敢了。 可是,话锋一转,如美却又委委屈屈地哭诉着她每日里卯时二刻就前来婆母跟前服侍,那日不过是稍起晚了些,也不过辰时初刻而已,就嫌她晚起了,非要罚她,让她端着满满一盆水罚站在院子里,这天寒地冻的,她穿的又少,婆母这番作为,岂不是存了心要冻死她么? 杨太夫人撑不住一张老脸,脸色发绀,知礼却大喝一声,“住口。”他指着如美厉声喝骂:“不敬婆母还敢狡辩,婆婆便是婆婆,汝还当成亲娘不成?卯时二刻侍候也算抬举了你,就算整夜让你跪着侍候都要给我受着。你也别不服气,谁叫你是为人媳妇的?你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杨家媳妇,也才有侍候在婆母跟前的资格,别人想侍候都还不够格呢。” 如美咬唇,总归年纪轻,沉不住气,居然忿忿地把婆母因为小姑子的事儿迁怒于她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按何氏的说法便是,杨太夫人当时就窘了,也怒了,却又心头发虚,不敢正视如美,虽气得抓狂却也不敢真的骂如美,只能牵强着骂了两句:“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迁怒于你了?不过是那日胸疼所以脾气大了些,你怎可怪罪在你妹子身上?” 如情一听便乐了,“她当真这么说?” 何氏点头,“当着你兄长的面,她怎好把那没脸的事说出来?”也只能说成是因为身体不遂所以心情差了些,这才迁怒媳妇罢了。 如情呵呵地笑着,“三姐姐,也太直来直往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确实让杨太夫人有脸没地方放了。 李氏面色不豫,忍不住道:“我说情丫头呀,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你姐姐之所以受这般委屈,还不是因为你?” 如情咬唇,面色愧疚,老太君却不悦了,“这天底下的婆婆想要为难媳妇,还需找理由么?不过情丫头也已做了弥补了,你也别不知足了,三丫头受了些委屈,但却是实实大大得了好处的,你别总是拧着这个不放。” 李氏怒气稍缓,但却忍不住叽咕了两句:“可若不是她,我的如美如何会受这些委屈?” 老太君心中有气,忍不住扬了斑白的眉毛,正待说话,如真连忙安抚了她,嗔怪地望着李氏,“姨母,我知道您心疼如美,可四妹妹也不容易呀,无端惹来一身腥,如美虽说现在受了委屈,但知礼和弟妹也已经给如美撑了腰作了主呀?再来,四妹夫也与三妹夫通了气儿,三妹夫也说了,若是杨太夫人再一意孤行,他就请了圣旨弄个外放的差事。若实在不行,干脆就请族老来断这个是非公道。姨母您想想,四妹夫什么样的人,这会子为了如美也亲自找上三妹夫,这已是很难为他了,姨母还待怎的?” 李氏被说得面色挂不住,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可多年来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嫡母,这会子想要低声下气对这个庶女道歉示弱又着实不愿,只僵在那,把头一撇,干脆望向窗外移值在大缸里的海棠。 如真见状忍不住也来气,但如情已拉着何氏问:“后来呢,后来怎样?大哥哥应该还有惊人之举吧?” 何氏赞赏地望了如情一眼,对于自己的丈夫,还是只有这个妹子最是理解的了,忍着笑道:“真被妹妹猜对了,你猜你哥哥如何应对?” 如情摇头,知礼知义两兄弟那张毒舌,旁人还真不敢逆其锋茫呢。 何氏轻咳一声,学着知礼的语气,摆出正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可怜天下父母心,正经主母虽名份上风光却也得恭敬侍奉公婆,不得有任何怠慢。婆母若是成心刁难还不得忍着受着。但为人妾的却恰恰相反,只需侍候好男人,何需侍候婆母?到底是太夫人心疼大小姐,自是要替大小姐免去诸多烦恼。凭着庆昌候府的显赫声威,大小姐若真给四妹夫做妾,四妹妹敢给她脸子瞧么?多轻松的事儿。” 如情呆住,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哥哥,当真这么说?” 何氏无耐,沉重点头。 如真也直接木住,然后狂笑:“知礼这张毒舌,咳咳,可怜的杨太夫人,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了。”不过狂笑过后,又觉得不大妥当,“知礼这般讽刺,确是大快人心,可,可那毕竟是如美的婆母呀,知礼也太,太不留情面了。” 如情也跟着点头,杨家总归是如美的婆家,这样毫不留情地讥讽挖苦,依杨太夫人严厉又死要面子的性子,搞不好更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在如美身上。 何氏无耐,“当时我也觉得夫君确实刻薄了些,当时杨太夫人脸都变了,为怕弄拧了,我连忙站出来扑火,想不到,你大哥连我也给训斥了一顿,说什么,四妹妹是个庶出的居然能嫁到靖王府享不世之荣华,本就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才会有如此福泽。人家堂堂候府嫡女自甘伏低做小侍候她居然还不情愿?也不过当了几日王妃就拿派头了,实是不可体统。” 如情再一次木住,总算彻底领教了兄长的毒舌,继续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何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还能怎的?你兄长似乎没瞧见杨太夫人那气得青白交错的脸,还对杨太夫人一本正经地说,我方家教女无方,一个惹您生气,一个善妒不容人,还如此怠慢令媛,家父自知无颜愧对太夫人,只叫晚辈亲自向您陪罪。也请太夫人消消气,晚辈这便去靖王府,责令我那不成体统又轻狂的妹子择日来向您道歉,再让人抬着轿子把令媛接回王府。” 如情再也忍受不住,笑倒在如真身上,一边捶着柔软的枕头一边狂笑,“唉呀,大哥哥太厉害了,太强大了。”简直堪比十二级台风呀,着实厉害呀,骂人的最高境界,不但骂人不带脏字,还让人找不着把柄,只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还只能强撑着一张笑脸,痛快,真的太痛快了。 尽管已经听过一回好戏,老太君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连说“大哥儿这个阴损的,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而如真也连连感叹不可思议,说幸好不曾得罪过知礼,否则被他那张毒舌骂起来,估计连死的心都有了。 何氏也拿着帕子拭了眼角的泪水,笑道:“可不是,夫君那张嘴呀,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如情笑得肚子发痛,捂着痛子唉哟唉哟地叫着,如真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如情摆手,“我身子好的很,哪会有事。”总算止住了笑,又对何氏道:“估计太夫人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何氏轻讽,也无比解气,“可不是,你们不在场,肯定想不出当时的情形,太夫人那一张老脸又青又黑又红,偏你那个阴损的兄长还不肯放过人家,还作势真要去靖王府找你的架式,太夫人唬得连连拦下他,连说不用了,这事儿本就是他们不对,哪能怨妹妹你,你大哥还一本正经地说‘若是太夫人还不肯消气,我绝不饶她,让她跪在杨府大门外,直到太夫人您消气为止。’” 如情冷笑:“如果真那样,那杨家的脸也着实给丢尽了。大哥哥,果真好样的。” 何氏又笑道:“是呀,你大哥又接着说,‘外头都在传言因为四妹妹没同意令媛给我四妹夫做小所以迁怒于如美,那铁定是外人恶意中伤太夫人了。’可怜杨太夫人,被你哥堵得一肚子火,偏又发作不得,只绀着一张老脸连声说‘哪有的事,无中生有,那些人实是太可恶了,老身不过是身子不爽所以迁怒如美罢了,亲家舅老爷千万别听外人胡说八道。’然后,你大哥哥这才放过了她。” 如情大感痛快,再一次佩服起自家兄长来,果然一腹黑强大的特大靠山呀! 如真不屑道:“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候府太夫人和候府嫡女嘛,而咱们妹妹身低位轻,只是个庶出的,原以为好拿捏,可到最后却碰了一鼻子灰还落得一身腥,心里不痛快就只能找如美那个笨丫头发泄了。”然后望着何氏,笑吟吟地道:“可惜呀,她想欺负如美呢,如美的娘家兄嫂可不是好欺负的,这下子,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老太君接过话来,“这种人,就需要恶人来磨。”但话锋一转,又欣慰地望着何氏,“不过出嫁女子,若无娘家兄嫂支撑,在婆家也抬不起头来,如美这回呀,确实要多亏你了。” 何氏温文一笑:“都是自家人,何需客气?再来,一家人团结亲厚了,才能显出力量来,外人也不敢明着欺负,不是吗?” 如情点头,古代宗族力量的强大,也只有嫁了人,才深有体会。兄嫂替出嫁姐妹撑腰,自是要受人高看,而出嫁姐妹有娘家兄嫂撑腰,在婆家也要体面几分。这样大家团结一致了,姻亲的力量就显得强大了,有了姻亲的力量,家族的力量就更上一层楼。 何氏想得通透,方家几个姐妹都高嫁,在夫家本就要受挤兑,若受了委屈,娘家兄长出面撑腰,自是得到无比感激,日后方家若有什么困难,出嫁的姑娘肯定也要相帮的。这样一来,亲人团结在一起,外人也不敢明张目胆欺负了,还受姑子们高看敬重,利人又利已的事儿。 老太君欣慰点头,“你是个想得通透的,方家有你这样的嫡媳妇,确是咱家的福气。”然后对如真两姐妹笑道:“你们老子为人不怎样,但这选媳妇的眼光,着实不错。” 如真如情呵呵笑了起来,何氏却略略害羞,倒是李氏微撇唇,但望向何氏的目光也微微暖了起来。 接下来,众人又讨论杨太夫人母女接下来会有的举动,如真不屑道:“名声都被搞臭了,哪个大富人家还敢要?依我看呀,也只能外嫁或是嫁到低门户去了。那些钟鼎鸣食之家,想都别想了。” 何氏也深有同感,却见如情仍是一脸抑郁,忍不住问:“妹妹还在担心此人会缠上妹夫么?” 如情点头,“杨太夫人是个要面子的,这次面子里子丢尽了,估计也不敢真再折腾什么了,可这杨启宁,可是个难缠偏执的人物,眼界又高,再来这回又被落了极大的没脸,我真怕她来个鱼死网破,就真不好办了。” 杨启宁那样的人物,就一个神经病兼偏执狂,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一样,稍不如意就暗恨于心,得不到的想方设法都要得到,实在无法得到肯定还会走极端,不得不防呀。 何氏仔细想了想,深有同感,“这种人,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妹妹不必担心,你大哥已与两位妹夫秉烛夜谈了半宿,两位妹夫都表示,今后定要加派人物仔细看管她,也尽早把她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若再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妹夫就请族长出面把她送进姑子庙去看管起来。” 唉,只要有母亲在,估计当尼姑也不会安份。这种人,应该沉塘呀沉塘呀,但如情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说了杨家的事后,方家老中青三代女人都是大快人心,如情去了大半心头隐窜,这才想起了还要重要的事,于是便问及了方敬澜最近可好。 如真面色不豫,把头撇向一边,而李氏则冷下脸来,冷冷哼了声。 老太君神色淡漠,“你老子那两个通房已有一个被抬为姨娘了。” 如情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呀?” 老太君不响,只侧头看着何氏。 何氏顾及李氏在场,轻声回答:“就是大前天吧,家里的奴才摆了几桌子,给太太敬了茶,正式抬为姨娘了。住在昔日张姨娘那个院子里,名字还挺好听,叫挽夏,如今人称夏姨娘。” 如情木了会,很想问她的朱姨娘现在过得怎样,李氏嘴快地接过话来,“有了那个年轻妩婿的夏姨娘,你那姨娘定也靠边站了。” 老太君横她一眼,安抚如情,“你姨娘是个安份的,这些年来一直本份守已。虽说抬了夏姨娘,但在你老子心中自有不轻的份量。你也别想得太多了。” 如情无意识地点头,她并不担心方敬澜会虐待朱姨娘,只是担心那个年轻的夏姨娘得宠蹭鼻子上脸跑去恶心欺负朱姨娘,天知道,朱姨娘还真是实打实的老实人,说好听些是本份,说不好听些就是丑弱可欺了。这些年来若不是方敬澜疼宠她,再来有她的诸多维护,及老太君和知礼的礼遇,估计早被张姨娘给生吃了吧。 至于方敬澜,新纳了夏姨娘,美人在抱,肯定是乐不思蜀了。 如情本想说便宜老子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偏何氏又道:“公爹倒也托了妹妹的福,如今时来运转,已经从鸿胪寺提拨为监察御使编修编修。” 如情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笑道:“当真是时来运转了,爹爹居然还升了两级的官。可喜可贺。”怪不得在闺房里大展雄风。原来金钱与事业从来都是男人的脊梁。 何氏抿唇笑道:“是呀,最近公爹确是心情大好。”然后下意识瞟了李氏一眼,可惜有人心情却严重不好。 如情又问了方家诸人的事,得知方府最近倒也一切太平,知义也从边关写了信来,说一切太平,不必牵挂。三个孩子也是身子健康,生龙活虎。如情放下心来,瞧着李氏又苍老了几分的面孔,也不愿再刺激她。又与老太君等人聊起了旁的事。 如情又提及如真和小侄子,如真笑道:“你姐夫仍是老样子吧,倒是你侄儿,开始换牙了。这阵子时常嚷着痛呢,真枉了他老子是学武的,这么点疼痛都受不住。可没把我给气死。你小侄子前些日子调皮搁破了一点皮,死活不肯来瞧你了,怕你笑话他不英俊了。” 如情扑嗤一声乐了起来,“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呀,居然就那么臭美了。” 说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如真那可是有着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何氏的文柯儿也五六岁了,同样也是调皮捣蛋的紧,说起小孩子的事来,一向语气谨慎的何氏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老太君年纪大了,有小孩子在膝下绕着也着实快活,也乐和和地说起了文哥儿的趣事来,倒是李氏却有坐冷板凳的架式,如情不敢怠慢了她,又招呼着她吃茶嗑瓜子的。 李氏坐了半天冷板凳,见如情总算还紧着她,倒也稍稍放开心思,又提到了如善的事儿。 如情不喜如善,但为了姐妹情深,少不得也要问候两声。 李氏撇唇,说不出的快活,但却反问如情:“靖王府和豫郡王府也不算远,如善的事儿应该有所耳闻呀。” 如情摇头,“最近府里有些事儿,还真不曾听到过二姐姐的消息。”顿了下,一脸纳闷地问何氏:“怎么了,二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见何氏并面带轻愁,不由问:“二姐姐究竟怎么了?” 何氏轻叹一声,“今日咱们前来,一是来探望四妹妹,二是顺便给四妹妹提个醒,不必操心杨家和三妹妹的事儿,只安心养胎要紧。三来嘛……便是二妹的事了。”她对如情轻声道:“公爹吩咐我,要咱们抽个日子,去豫郡王府串串门子。” 如情愣了愣,轻声问:“可是二姐姐出了什么事?” 何氏面色疑重起来,“二妹嫁入王府已有三载,可肚子一直毫无动静。豫郡王妃扬言要给二妹夫聘个二房。” “二房?” 何氏点头,“这可不是一般的二房。像妹夫这种世代尊享荣华的人家,二房也是有文书,有聘礼,可自带嫁妆,还要入官府文书。其所出子女也与嫡出无疑了。”顿了下,何氏又道:“若真如此,二妹妹就更加可怜了。” 如情点头,豫郡王府若真娶了二房,不止打如善的脸面,也是让方府没脸呀。也难怪方敬澜会眼巴巴的让媳妇几姐妹相约去豫郡王府作客,不是规劝,而是相当于震慑吧。 “爹爹,爹爹怎么说?”如情很想知道,一向最重颜面的方敬澜会如何反应。 “公爹当然也很是生气。可二妹嫁入夫家三载没有子嗣却是事实,公爹亦是无可耐何。”何氏说出方敬澜的打算,“公爹的意思也很简单,娶二房是万万不成的。纳妾倒也无妨。” 只是纳个妾,不是娶二房,这对如善来说,也还算能接受,也不算打方家颜面。 当然,不管纳妾还是娶二房,对如善来说都不会是好事,一个生不出嫡子的主母,在夫家如何有地位? 虽然不喜如善,但这时候如情却略略同情起她来,“二姐姐身子一向好呀,可有请太医瞧过?” 何氏说“不知”,道:“二妹身子一向健壮,可妹夫屋子里头通房妾室一大堆,再来二妹似乎与妹夫又有了间隙,我听闻,二妹夫已有小半年不曾到二妹房里了。” 说话,如善还是姿色出众的,标准的瓜子脸儿,轮廓分明,艳丽清秀,方家四姐妹都各有千秋,如真是尊贵而气派的美,如善则是清高且美艳的,如美则是一团烈火,总体来说,三姐妹都有各自的骄傲,如真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方府嫡长女的名头,嫁得好,老公又上进,她的骄傲众人却是认可的。 而如善的骄傲则是自恃聪明才气,自己又受父亲宠爱,这种骄傲就有些清高与孤芳自赏了。 如美是嫡女,有李氏替她撑腰,这种骄傲也还能让人接受。但总得出来,抛开脾性不谈,如善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怎么李掠那厮眼光如此差劲?放着千娇百媚的妻子不欣赏,非要去通房那求温存。 如真这时候也不屑地插嘴,“如善可是被张姨娘害苦了。若是当个姨娘,扮扮柔弱什么的还可以让妹夫多加垂怜,可惜她是正经主母,如何还能使姨娘那一套?就算想使,豫郡王妃也不容许。” 李氏冷笑一声:“平时候在咱们面前可使足了世子妃的派头,穿金戴银好不做奢华,想不到却是个外强中干的。”面上大有得意之色。 老太君横她一眼,不过却未说什么,只是叹惜地对如情道:“善丫头虽有诸多不是之处,可总归是方家的姑娘,若二姑爷真的娶了二房,那可是极落方家的颜面。所以你老子才想着让你们几姐妹抽空去豫郡王府串串门子,好让豫郡王妃顾忌着方家的势头,不敢轻举妄动。” 如情点头,宗族力量有利也有憋的,比方说,再是恨极了这人,但总归同一个姓,打落了牙齿也要血吞相帮。 何氏问如情什么时候去豫郡王府,她好与如真如美一道约个时间。 如情还未作答,老太君已开口了,“你老子想得倒是周全,可情丫头如今有了身孕,如何敢肆意走动?再来,情丫头上头还有公公婆母,哪能说去就去的?我看这事呀,情丫头暂且不要出面,待胎儿稳定了,再另作商议吧。” 老太君这话正是如情要说的,她也不愿李掠纳二房,这可是对方家姐妹的挑衅呢,可是,真要去豫郡王府走一趟,她上头还压着公婆,就算公婆同意她去出这个头,这也是不妥的。 于是,如情想了想,“这样吧,我府里的西域海棠也快开了,待开了后再让丫头折几株亲自送到几位姐姐那儿去。” 西域进贡的海棠花,浅绿簇簇,花色娇红绰约如处子,恍若佛晓的霞光,除了宫里头大肆种植外,宫外也只有靖王府有几十株移栽在大缸里,如情送海棠花也不过是婉转向世人表达方家姐妹情深罢了。 何氏想了想,含笑点头,“妹妹这样也成。好,事儿就这么办,妹妹好好养身子。”然后又说了好些孕期必备事宜,才与老太等人一道打道回府。 不过在临走时,何氏又点拨了如情两句,“……妹妹有了身子,那可是喜事。不过可不能再侍候妹夫了,妹妹有何打算?” 如情正了身子,盯着何氏的双眼问:“先前嫂子有了身子,哥哥可有去通房那?” 何氏愣了下,道:“你哥哥是个好的。可妹夫却不同呀,他是堂堂王爷。” 如情轻哼,王爷就了不起了呀,王爷就得人人侍候他,唯他马首是瞻? 何氏见如情的不以为然,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李氏见状,忍不住道:“我说情丫头,虽说你已贵为王妃,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可这做女人呀,首先就要贤惠,你可千万别仗着姑爷对你的疼爱就为所欲为了。如今你已有了身子,如何还能再把姑爷拴到房里,我看还是趁早给底下几个姨娘排个日子让她们轮着服侍。这样一来,谁不夸你贤惠来着?你可别学那些妒妇,死活把男人拴在身边,没的让人笑话我方家的闺女善妒不容人。” 如情淡淡地道:“有劳母亲提醒,我记下了。” 李氏见她神色不以为然,有些动怒,又提高了声音,“你也别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少不更事的侍宠生娇,我可告诉你,若真的因善妒被说闲话丢了我方府的颜面,我可不饶你。” 何氏低头,抓着雨过天青色的双鱼送吉汝窑瓷盘里切得薄薄的梨片往嘴里送,如真低头喝茶,顺便拿着瓜子仁儿与如情道,“这瓜子味道可真不错。” 老太君微垂眉目,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头的薄胎粉底官窑茶碗,抬头对如情道:“这大红袍喝着确是好,不愧为御赐的。” 如情温文笑道:“祖母若是爱吃,等会子让周妈妈给您包半斤回去。” 老太君呵呵一笑,“好好好,有个高嫁的孙女就是好,可以享口福了。” 如真却不依道:“祖母可真够势利的,四妹妹高嫁,就百般疼着,却把咱们嫌到地缝里去了。” 老太君笑骂:“你也别不知足了,高嫁亦有高嫁的委屈和难处,前阵子杨家那番阵仗,你也来拭拭?大姑爷如今出息了,对你又好,你也别不知足了。” 如真想着杨太夫人母女的作为,不由无限唏嘘,望着如情,很是钦佩,“也真有你的,居然凭一张嘴就能让她们铩羽而归。若换作是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情想着那日杨太夫人气得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也抿了抿唇,一声哂笑,“还得多亏了向家那对婆媳。” 外头春寒陡峭,屋子里却温暖如春,五福寿字镏金三足鼎的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雕云饰彩纹的壁柱上,那一颗陡亮的天明珠映出如情双眸出奇的晶亮。 “向家事件过后,我一直都在想,万一日后又遇上这般不要脸的,要如何应对。整整两年了呵,每每想着这怄事,真恨不得让时光重来,再与向夫人那种人唇枪舌战一番。把这种不要脸之人狠狠还回去。”向夫人同样以死的手段来胁迫她,她怄得滴血,偏找不着法子应对,只能节节败退自请下堂以保全仅剩的颜面,但每每想到,仍是怄得滴血。后来嫁入王府后,想着万一再碰上类似事件,可不能再处于挨打地位,一定要给予痛击才成。 所幸,杨太夫人总算撞到枪口上,让她扬眉吐气的同时,也一吐向家带给她的郁积之气。 老太君微微点头赞赏,“向家那没脸的,自是不必再提。如今瞧你嫁的比他家更好,不敢拿你怎样,偏还要巴结讨好,估计怄都怄死了。” 如情但笑不语,报复向家的最高境界,不是打击他们憎恨他们,而是过的比他们好,婆家比他们还要高。冲着这点,她就得感谢李骁了。 何氏又开了口,“还有江家,先前瞧不上妹妹庶出的身份,只肯以妾礼相待。如今妹妹这一飞冲天的势头,而江家如今却是黄昏余照,自是大不如从前了。只可惜了开安郡县,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想着开安郡县在死后布置的阴损招数,如情无限同情江家的未来,“郡县殁了,嫡长子也没了,不知江夫人会不会看在子嗣的份上,把平姨娘给扶正,” 何氏不屑地道:“我朝律令,士族有爵之家,一旦为妾,便终身为妾。可若为了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把妾室抚正,虽也可以,却也是极没面子的。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江家若要为着能让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把平姨娘抚正自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朝爵位传承从来是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幼。平姨娘所出孩儿是被算作嫡子还是庶子,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日后承袭爵位时,则要看礼部和宗人府是否给江家面子了。” 如情问:“那嫂子觉得,礼部和宗人府会给江家面子吗?” 何氏微微一笑,伸手捋了鬓边头花,语气轻描淡写的,“如今的礼部尚书,再是注重嫡庶规矩不过了,至于宗人府嘛,呵,自也是跟在礼部后头捡现成的。” 如情了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若到时候,江夫人百般算计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该有多失望。” 如真快人快语地道:“她自己都爱踩黑捧红,也休怪别人那般对待她了。” 何氏轻轻哂笑,没有言语。 倒是如真痛骂过后,又有不解,“我朝虽立嫡不立庶,却也有着无嫡立长的规矩呀。江家的嫡子没了,但还有平姨娘的孩子呀?再来,若是平姨娘被抚正后,再生下孩子,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么?到时候礼部还有何话可说?”何氏与如情相视一笑,何氏掩唇轻轻叹息着,“依平姨娘如今的名声,江家也不敢真把她扶为正室的,再来,平姨娘不会再有孩子了。” “啊,这是为什么?” 如情很想与她一道快乐分享平姨娘的报应,但到底顾忌着李氏,也就心照不宣地与何氏一道保持沉默。 126 后续发展,江家的事儿 言情海 正文 127 可怜的如善,可恶的庆安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7 可怜的如善,可恶的庆安 过了数日,有一日清晨起床,如情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清香味,海棠花果真开出了花骨朵,看着极其娇艳,便让人折了几株来,分别送到钟府,杨府,及豫郡王府。 沉香一直跟在如情身边,如何不知如情与如善的恩怨,语气有些怨怼,“王妃也太好性儿了,二姑奶奶曾那样对您?还管她死活?”其实,出于不厚道的想法,她倒希望二姑爷爷多纳几个二房,气死如善最好。 如情喝着厨房端来的加了老参一起熬的鹅肉汤,淡道:“傻丫头,我也不单是为了她,也是为我自己着想呀。”姐妹中若是如善屋子里有个二房,这传扬开去,万一如真如美的婆家也借此给她们娶个二房,那也是极不妙的。 再来,若是放任如善不管,对方家姐妹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沉香明白了这里头的道理,可心底仍是不舒坦,只黑着一张脸把海棠花枝拿了棕叶缠紧了,让小厮分别送如钟家,杨家,豫郡王府,并且还各自派了个得力的婆子过去。 如情亲自派了周妈妈送花,顺便把话说到明处,并且送完花后,还要把如情准备给豫王妃的礼物亲自呈上去,再一番冠冕堂皇姐妹情深之类的话,豫郡王妃如果是个聪明人,肯定投鼠忌器,不会再擅作主张。 两个时辰后周妈妈从豫郡王府回来,对如情好一通编排,“二姑奶奶最近确实不大好,奴婢刚去的时候,似乎还哭过,后来私下打听,才知道二姑爷屋子里还出了个厉害的姨娘,叫什么邱姨娘的,这邱姨娘是去年抬的妾,进门也才才一年多,就生了个儿子,那孩子听说生得冰雪聪明,极得姑爷和豫郡王妃的疼爱,连带的她自己也跟着得脸,如今可得意了。二姑奶奶却拿她毫无办法。” 如情大奇,“二姐姐可是自小跟在张姨娘身边的,对于姨娘作派应该轻车驾熟了呀?” 周妈妈撇唇,“张姨娘当年之所以能在内宅争霸,亦不过是仗着老太爷宠她,这才有恃无恐罢了。再能干的主母,若是男人不给撑腰,也不过是具空架子……二姑爷一味的宠幸邱姨娘,二姑奶奶却有着当年小李夫人的境遇。” 如情默然,这是不是就叫风水轮流转?哦哦,不对,应该是一报还一报。当年张姨娘把李氏给挤况得差点喝西北风,如今,她的女儿虽是主母,却又被一个姨娘挤兑得靠边站,还真应验了报应不爽的这个因果循环。 可是,如情仍有点想不通,“按理,妾室与所出子女应该养在主母跟前呀?难道二姐姐还由着把那孩子养到妾室膝下?”如善再如何脑残,但这么点脑子应该还有的吧? 周妈妈叹口气,“老奴刚才着实看不下去,便当着豫郡王妃的面问起了这事,王妃您猜豫郡王妃如何回答?” 想起豫郡王妃的讽刺尖刻,周妈妈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幸灾乐祸。“豫郡王妃说,咱二姑奶奶当年也是姨娘所出,却养在姨娘身边,如今不也养得娇嫩水灵?而邱姨娘亦与二姑奶奶的姨娘一样,同样出自书香门弟,没道理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如情张口结舌,着实不知该如何接口了,过了好一会,这才道:“二姐姐这个哑巴亏还真的吃定了。”如善耿耿于怀于自己庶出的身世,所以在人前总是把张姨娘高抬着,书香门弟的官家千金,只不过家道中落,这才委身父亲做妾。有个书香门弟出身的母亲,是可以在外头搏得好听的名声与地位,可如今,那位邱姨娘却用这招来堵她,如善也只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周妈妈叹息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二姑奶奶屋子里如今都没个可使唤的心腹丫头了,连上个茶亦是亲自动手。” 如情大惊,“怎么可能?当初二姐姐出嫁的时候,可也有四个陪嫁丫头呀。”当年如善在靖王府做出那样的事儿,方敬澜一怒之下把如善身边的三个心腹丫头全给活活杖毙了,但如善在出嫁时,仍是带齐了玲月居的所有丫头的。并且还有乳母和乳母的女儿。 周妈妈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恨其不争,“那几个陪嫁丫头全被二姑奶奶给抬为姨娘侍候二姑爷去了。如今,二姑奶奶屋子里,也只有一个乳母,及两三个小丫头可使唤,并且一个个的还挺傲慢呢。”然后又想到什么,周妈妈又道:“听说,二姑奶奶还把乳母的闺女也给抬为姨娘了。” 如情抚额,不知该说什么了,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如何肯把自己的心腹陪嫁全抬为姨娘?并且连乳母的女儿也一并开了脸。 西域海棠花细柔的香味从旁边炕桌上的细瓷红碎花美人觚中散发出来,那是今早沉香从外头摘来的,加了些水插在美有觚中,一室的清香,甚至盖过名贵的檀香,檀香闻得久了,鼻子也迟钝了,恰巧今日天气明媚,如情便让人撤了屋子里的炭火,大开门窗,外头金灿灿的阳光如金子般射了过来,虽空气中寒意稀薄,但穿着厚实的银貂毛边袄儿,再斜躺在铺着厚厚西北羊绒的贵妃榻上,手上抱着个汤婆子,倒也舒适温暖。 从毯子里伸出青葱食指,如情又掂了块烫得微热的加了蜜的奶酥吃了起来。 “二姐姐乳母对她也算忠心。可那乳母的闺女却生得水灵呢。” 周妈妈赞赏地望了如情一眼,接过话来,“可不是呢,那甘姨娘当真生得好。” 如情望了周妈妈一眼,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沉重叹气。一般乳母都是自小跟在身边的,情份非比寻常。可,再好的情份,一旦涉及了亲情与利益,则就会渗水份了。如今,那甘姨娘被抬为姨娘,先不说是否出于自愿,可一旦处于姨娘的角色中,再生得一儿半女,如何还能保持单纯的主仆情宜? 如情轻轻叹息着,“二姐姐果真糊涂了,她身边的丫头,又有几个出挑的?就算抬为姨娘,又能有多少作为?”如善和如美虽脾气南辕北辄,但选用奴仆方面都有着同样的心思,那便是相貌上不能美过自己。如善身边的侍女个个都还伶俐,但论姿色,恐怕连青峦都不如了。更不说当年见异思迁的桃红绿柳了。唯有那乳母的女儿还有几分出挑的姿色。 如情又问周妈妈豫郡王妃关于二房的事,周妈妈道:“按着王妃的吩咐,把礼物亲自交由了郡王妃,郡王妃很是关心您,接连问起了您在王府的好些事儿。得知王妃遥了身子,也着实欣慰了。还让我带个话给王妃,让我代她向王妃问声好。” 如情撇唇,如果得知她过得不好,岂不得瑟? 不过如情自认不是拜圣母的,如善的事儿,她尽力就成了,也给如善撑了面子,至于豫郡王妃是否再一意孤行,则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了。 不过豫郡王近些年来并无作为,但吃喝拉撒方面却越发增进,就算要娶二房,但也得宗人府,礼部同意才行,再来如今的国库空虚,户部一干官员愁得眉毛胡子一把抓,豫郡王府这类不事生产的皇族子弟,估计就算娶个二房上了皇室碟谱也不会再有皇粮可吃了。 …… 怀孕期间,李骁一直都宿在隆仙居,周妈妈等人着实欣慰,但底下那些姨娘们可就怨气冲天了,偶尔在请安时也不免讥讽如情善妒,如情装作没听到,只说身子不爽,免去了她们的晨昏定醒,却又一致招到反对,说什么侍候主母天经地义之事,规矩不可废云云的,如情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李骁一直未踏足她们院子里,每日里来请安或许还能见上一面,若是连请安都省了,那就更没机会与李骁见面了。 但如情也不打算把自己的男人分享给她们,见招拆招笑盈盈地道:“就知道各位最懂规矩不过了,那好,改明儿,你们自己商量商量,再各自分工,白日里都呆在隆仙居,都来侍候我的饮食起居吧。” 几位姨娘齐齐变了脸色,她们侍候在隆仙居里岂不真成了如情的丫环?再来李骁 早出晚归的,就算见着了也只是匆匆一瞥,勾引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而呆在隆仙居还有诸多不自由,哪有自己的屋子里呆着舒适?于是众姨娘又各自推说什么“手脚愚笨,怕侍候不好王妃。”有的则称:“贱妾前些日子风寒还未好转,万一把病气过给了王妃可就罪过了。”有的还说:“贱妾粗颜陋质,恐污了王妃的眼”,如情也不勉强她们,笑着让她们回去。 不过瞅着这群怨声载道的女人,如情也略有愧疚,身为合法小三,把男人拘着不让她们去人家屋子里让她们守活寡也是挺没人性的,可是,如果心软放了男人过去,她自己又心头不爽,她也曾想过把她们放出去,但又怕空出位置后,又会有别的候补进来,还是觉得有必要留着她们。 于是乎,如情又吩咐底下的人,好生侍候这几位姨娘,好茶好饭的供着,若有丁点怠慢,绝不宽宥。 总体来说,怀孕是极无聊的,太妃担心如情的身子,不但免去了她的晨昏定醒,连王府的庶务都不让她管,只让她好生安胎。但再如何说,身为晚辈的,哪能仗着肚子里这块肉就拿捏作派呢? 于是乎,如情趁着这日天气晴好,特意去太妃那请安,顺便向宋江家的请教些针线功夫。 “我听闻宋妈妈亦是女红能手,所以特地来请教宋妈妈。我想给王爷绣个荷包,听说今年流行一种葫芦形状的荷包,可我总是不会裁剪,先前浪费了好些布料都没能成功,听闻宋妈妈最擅长裁剪,这才特意来请教。” 宋江家的略有意外,但见如情语气诚恳,并且还拿出布料与剪子,不由笑道:“王妃如今已贵为一府主母了,何必还做这些?若要荷包,交给针线上的不就得了?没得熬坏自己的眼睛。” 太妃也跟着笑道:“是呀,你有了身子,还是远离针线些好。” 如情吐笑笑了笑,“一时无聊打发些时间罢了。再来,荷包轻巧,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可若是王爷戴上我亲自绣的荷包,外人岂不说我贤惠?” 太妃扑嗤一笑,指着她笑骂道:“好个功利的,原来是存着这个心思。不过这种话你也与我说,真是个傻孩子。” 如情嘻嘻地笑着,“傻点好嘛,我祖母常说,傻人就有傻福嘛。”然后如情又对太妃道,“盟哥儿今年已有五岁了,我娘家侄儿三岁就已送到私熟里去了,我也想给盟哥儿找个夫子给他做做启蒙。不知母妃意下如何?” 太妃略有意外地瞧她一眼,道:“你是他的嫡母,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如情又问太妃,“自从年前罢免了洪嬷嬷内宅管事的差事,这个差事一直空缺着,内院的奴才若是长期没个管事,亦是不妥的。请问母妃心中可有适合的人选?” 太妃反问:“你也管了一阵子的家,可有适合人选?” 如情迟疑地道:“媳妇想抬袁福来家的为内宅管事,不知母妃意下如何?” “袁福来?”太妃有些讶异,“这个老袁一向在花房里办事,他媳妇一直管着骁儿的院子,由她来做这个管事,你觉得好?” 如情回答:“袁福来家的对王府的各种规矩章程已是熟透,并且行事稳重妥贴,媳妇能够这么快就上手,也多亏了她在一旁提点。更何况,前阵子媳妇提了她做监督,她也办的很好。”袁福来家的或许没有统筹管束过全府奴仆,但胜在懂得是非分明,把主子的任务惯彻落实彻底,并且处事公正,实阵子她特意放权给她,也暗自观察了一阵子,此人并未因捞了大权就对底下人熙指气使,仍是兢兢业业完成好份内事,并且难得地不邀功,不揽权独断。 如情又细声细气地解释道:“袁福来家的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媳妇观她把隆仙居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而王爷也颇信任她,依王爷的眼光,想必确是个有本事的。媳妇想着这内宅管事还是找个对王府知根知底的妥当些。袁福来家的也是当仁不让的。”最重要的是,袁福来家的对她是真的恭敬,但凡吃穿住行无不细致入微,甚至还约束隆仙居原来的丫头,若有对她有一丝不敬,立即打发出去,另行换人进来。就冲着这点,如情也得好生抬举她。 太妃想着这阵子由如情管家,王府也没出大乱子,并且账房里呈上来的账目清明,正月里各类开销反而比往年回落不少,底下奴才办事积极性也颇高,也还是满信任她的,便也同意了。 袁福来家的虽然在王府已有几十年时日,但丈夫在花房里当差,并无出挑之处,如今膝下只有一女,在府里所有老人中,确实不是很出挑,若不是在李骁屋子里当差,有了七分体面,指不定早就被发配到外院去了。这回如情抬举她,可就惹恼了底下的管事。 负责采洒扫的管事王嬷嬷首先跳出来表示不服。 “王妃要三思呀,袁福来家的除了在王爷这儿当差外,可真没干过别的差事,王妃这样抬举她,岂是寒了咱们底下人的心?” 对于这些反对声浪,如情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地道:“没有试过,你又如何得知她不会胜任?还是,你能胜任总管这份差事?那敢情好,来来来,写下军令状,给你半年期限,若是没能把内宅管好,你就等着让我揭你的老脸,可好?” 那王嬷嬷脸一红,她确实是想当管家的,可如情把话说这份上了,连军令状都搬出来了,如何还敢去争?这万一没有办好,岂不连累一家老小? 如情又望着底下诸多管事,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可是,我早些前就已提点过你们,让你们先各自办好自己的差事,莫要为了争总管这个位置就给犯糊涂事,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仔细想想,你们在暗里做的那起子事,当我是瞎子,没瞧到么?” 众管事心中一虚,先是大声纷纷表示自己一心一意做事的,哪会背地里做小动作。 如情轻哼一声,“到底有没有?我也懒得计较了。不过如今袁福来家的即领了这份差事,你们休要与她闹性子争长短,若被我发现了,不管对错,一律革职乱棍打将出去。绝不留用。”顿了下,目光一一扫过这群管事的脸,又道:“若真有不服气的,大可凛到我面前来,说出你的理由来。你们当中可有不服气的?” 众管事你望我,我望你,哪里还敢不服气,就算不服气也得服呀。 如情心下满意,又对袁福来家的叮嘱了几句,“总管这个差事,说好做也不好做,说不好做,也好做。不过便是每日里揽总查看,或有偷懒的,赌钱吃酒的,打架拌嘴的,你自己按着规矩罚了便是。若有徇情,经我查出,你这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若是底下人不服气,便要拿出你的本事来让她们服这个气。” 袁福家来的连忙唯喏着应了声,如情又当着管事们的面道:“别仗着我有了身子就可以混水摸鱼,我仍会不定时抽查,若哪一行出了错,我不但要治那一行的错,还要拿你是问。” 然后又告诫了众管事,“不求你们立大功,但愿你们能管好自己的份内事,干的好了,我和王爷自有赏赐,若是干的不好,就休怪我不顾你们一张老脸了。若再落了‘欺瞒’这桩罪过,就可休怪我翻脸无情!这丑话,先撂这儿了。” …… 第六日,宫里头也赏赐不少珍贵名物,各珍贵名花,名贵珠杈首饰,香巾帕子,名家墨宝之类的多不胜数。太皇太后也赏赐了好些燕窝,珍珠粉,千年老参。尤其是宫中顺陈太皇太妃还亲自送来了一副用整块琉璃裱装的“喜得贵子”图,这裱框用的也是上等的紫檀木,光洁明亮,淡淡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檀香味儿,如情看着喜欢,便让底下人准备挂在卧房的墙上。 后来,其他王府,公侯爵府也纷纷差人送了礼,还有的亲自来看望,送了好些珍贵补品,令国公,英国公,宁国公,成公国都差了得脸的管事并自送上名贵珍品,泽云候府,庆昌候府这些候爵之前也各自送了些应景的贵重物,至于其他官员的则多不胜数了,如情每日里在隆仙居接客接得脸都僵掉了。 太妃怜惜如情,怕她累着,大多由她亲自接待,但一些近亲,比如宁静大长公主如情哪能再缩在屋子里不出来的,于是亲自在隆仙居里招待。 庆安公主这回似乎转了性子,虽然仍是摆着张高傲的脸,但态度比往回和缓了许多,尤其还亲自赠送了一串乌油油的南珠串珠与如情。 这南珠黑油油中呈墨蓝色,可是难得一见的御贡之物,上头吊着枚小小的玉石坠子,上头雕着观音菩萨像。 宁静大长公主见状,瞥了媳妇一眼,“先前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回却转性了?懂得给嫂子送礼。” 庆安公主低下头来,不好意思笑道:“即将要做姑姑了,如何不高兴?”然后见如情没有佩戴的意思,便道:“嫂子戴着吧,这可是我亲自去庙里请了高僧开光,保估嫂子平安生下贵子,邪物不侵,神鬼无犯。” 如情摩挲着上头的观音菩萨,见庆安公主急切的模样,反而心中生了疑,笑道:“这么好的珠子,我如何舍得佩戴?万一给弄坏了,岂不辜负妹妹一番心意?还是好生珍藏着妥当。”然后交到玲珑到头,“去找个绸布,仔细包了,放进我的妆盒里。” 庆安公主撇唇,沉下脸色,“果然是山猪吃不得细糠。” 玲珑耳朵尖,顿时射去一记凶光。如情则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呀,我还真是山猪一个呢,可比不得妹妹,自小生下来便锦衣玉食,什么宝贝没瞧过呀?” 太妃侧头与如情道:“宫中都有赏赐下来,也够你戴到明年了,也不见你戴过,可是不喜欢?” 如情摇头,“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如何不喜欢?可就这样轮着戴也着实戴不过来呀?”以前别人打赏个贵重首饰还高兴过半天,也舍不得戴,只小心存放着,可如今,这些首成珠饰又多得海了去,一天换一套都换不过来,也不经苦恼起来,这些全是御贡之物,拿到外头去当铺也不敢收,拿去打赏下人又太贵重了些,也只能沦落为权贵之家相互送礼的俗套。 庆安公主听出太皇太后与太后也赏赐不好,心中不爽,又摆起了脸色,宁静公主揪她一把,轻斥:“你也别嫉妒你嫂子,若你也早早给我生个孙子,何愁没赏赐?偏你嫁到我家一年多了,肚子仍是没个动静。” 如情意外瞧了宁静公主,看来这对婆媳不和的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庆安公主面色不忿,不过到底是没有子嗣的人,再如何的尊贵也没有底气可言。 宁静公主又提及了前些日子杨家的事来,忍不住皱眉,“……杨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怎么这天底下还有这种赶着做妾的人?真是闻所未闻。” 太妃轻描淡写道,“启宁那孩子,也真是固执了。” 宁静公主不屑道:“那哪叫固执,完全就一自私没脸的,堂堂候府嫡女,她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怎么她老娘也跟着糊涂?”顿了下,不可思议道:“庆昌太夫人一向以精明好面子著称,怎么这回倒糊涂成这样了?” 太妃淡道:“再精明的人,可也有弱点不是吗?” 庆安公主插过话来,“那杨启宁可是堂堂候府嫡女,自甘做小给王兄做小,母妃应该高兴才是呀?干嘛还给拒绝呢?多伤人家面子呀。”说着目光瞟过如情,唇边扯出一抹冰冷的凉笑,“嫂子真够厉害了,就那么冠冕堂皇的拒绝,不但落了杨家的面子,还落得善妒的名声。多划不来呀。” 如情淡淡一笑,“妹妹觉得我该同意杨小姐进门么?” 庆安公主仰脸道:“人家身份高贵,又是堂堂候府嫡女,自甘做小也是嫂子的福气。嫂子到底年轻,不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如今嫂子这一拒绝,还那么打人家的脸,不但落得善妒的名声,还连累靖王府与庆昌候府两家的世代交情。”紧接着,她声音冰冷,“杨伯母与母妃一向交好,如今就因为嫂子的缘故,也给生疏了。嫂子,你这罪过可真大呀。”然后埋怨太妃,“母妃也真是的,居然就由着嫂子这般胡来。” 127 可怜的如善,可恶的庆安 言情海 正文 128 一石三鸟好计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8 一石三鸟好计谋 如情笑道:“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就是因为杨家堂堂侯府,却要嫡女伏低做小有损侯府形像,更是有碍杨太夫人和母妃的交情,所以我这才不得不拒绝呀。”如情面带微笑,盯着庆安公主,轻声道:“就像妹妹的生母,虽说是先皇亲自赏赐,自是要比寻常姨娘要体面三分,但妾就是妾,是不得与正经主母平起平座。杨姑娘若真的进了门,那杨太夫人自是当不得王府的正经亲戚了,何况与母妃平起平座,其至姐妹相称?”庆安公主目露凶光,如情继续微笑道:“妹妹虽与我同样是个庶出的,却因当今太后和父王的抬举,被封作了公主,可真要讲身份的尊贵,妹妹真敢与正儿八经的公主一较高下么?” 庆安公主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情笑得依然甜美,鬓边垂下的翡翠金步摇微微摇动着清泠的光花,“听说妹妹与杨小姐一向交好,若真让杨小姐进了门,妹妹堂堂太后义女,皇上亲封的庆安公主,如何还与自己兄长的妾室姐妹相称?外人岂不笑话妹妹自降身份?” 庆安公主气得双颊驼红,忍不住拍案而起,“你……”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进宫后,太后宠爱,皇后捧着,连一向冠宠六宫的路淑妃都和声细气地叫她一声妹子,在宫里可算是横着走的人物,哪能忍受如情这般连削带打的贬损,忍不住怒道:“任你如何的巧言令色,总归善妒不容人,就算说到太后那儿去,你也占不住理。” 如情冷道:“我再善妒,可王爷身边还有一个侧妃五位姨娘。倒是妹妹你,听说姑姑亲自抬的姨娘侍候了妹夫不到半个月就莫名其妙暴病身亡,敢问妹妹,你这个主母可得拿句话说呀。” 庆安公主面上带着少许惊慌,色厉内荏,“你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她没福气,与我何干?我自己的家务事,嫂子不嫌管得太宽么?” 如情冷道,“是呀,我自己的家务事,与妹妹又有何关?妹妹也不嫌管得太宽么?” 庆安公主滞住,一时间找不出话来,还想挑唆两句,却见如情侧头接过丫头手中的茶壶,亲自给太妃与宁静公主各自倒了茶水。而宁静公主与太妃各自喝着自己的茶,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刚才她与如情的争执从未听进去般,不由一阵泄气。 …… 午饭仍是在隆仙居用的餐,饭厅与偏厅还有一些距离,如情走在太妃跟前,宁静公主瞧她健步如飞的模样,丝毫没有孕中妇人的娇弱,不由夸她道:“侄媳妇身子倒是健壮。” 如情笑着回道:“那是老天眷顾我,给了我副健康的身子。” 太妃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是喜欢如情从不拿肚子来说事,仍是隔三岔五地请安问候,忍不住对宁静公主道:“这孩子,确实是当主母的料,可不像那些姨娘,一旦有了身子就这样那样的毛病出来了,成天摆着一副病歪歪的模样,看着极是生厌。” 庆安公主忍不住讽笑道:“但凡真正出身富贵的主母,自小养尊处忧的,身子自是比不上小家碧玉。母妃可真有福气,嫂子定也是个能生养的。” 扶着太妃的如情感受到太妃手心一紧,但如情很快拉住房婆母,示意她她不必动怒,只笑盈盈地对宁静公主道:“听妹妹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为何我朝会规定皇后必须出自民间了。原来,那些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身子弱,可生不出健康优秀的后代来。姑姑,我这个妹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养尊处忧的,身子骨肯定也柔弱了,姑姑可要怜惜一二哦。” 宁静公主直了眼,不知是该喝骂媳妇的不懂事,还是该佩服如情的应变反讥能力,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无耐道:“你这个妹子从来都是猪头脑子,你千万别与她一番见识。” 庆安公主脸色胀红了,目光不忿,正待说什么,而太妃则侧头对如情道:“你妹妹已被她父王宠坏了。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如情点头,对于庆安这种人,言语上的打击只是小儿科,要打从心里漠视她,才是最好的进攻。 用饭时,如情亲自侍候着,宁静公主笑道:“有了身子的人,就不要再顾这些规矩了,坐下来一道吃了吧。” 太妃这才陡然想到,对如情道;“你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我都快忘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坐下来一道吃了吧。” 如情这才依言坐了下来,拿了象牙筷夹菜,庆安公主唇角浮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嫂子可真有是个福气的,如今倒也母凭子贵了。” 如情装作没听到,低头吃自己的菜。庆安见状以为她怕了自己,便向太妃道,“嫂子这已有了身子,可是无法再侍候王兄了,母妃可得替王兄着想才是呀,也该给王兄抬几个通房或是聘个侧妃才是了。”然后挑衅地望着如情,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子也别怨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是为了嫂子的名声好。若是主动给哥哥纳几房妾室,外人肯定会夸赞嫂子贤惠。” 如情拿筷子的运作顿了下,总算她忍了下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这才笑着对宁静公主道:“姑姑,您听听,妹妹多么贤惠呀?这般为您侄儿着想。还想着给您侄儿娶侧妃,那日后妹妹有了身子,姑姑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也要多给妹夫多抬个几个姨娘才成。至于我嘛……”她望着庆安公主忽变的脸色,冷淡地道:“王爷上有公婆作主,下有姨娘丫头服侍,是否还要纳妾,也是王府的私事,这个就不劳妹妹操心了,” 庆安公主脸色微变,忽地冷笑一声:“我是王兄的亲妹子,王兄的事儿自也是我的事儿。我觉得,嫂子这有了身子,着实不该再把王兄拴在嫂子身边了,妹妹觉得,为了嫂子的名声着想,也该给王兄纳个侧妃才成。” 如情漠然道:“我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知道,这出嫁的女儿如何再干涉娘家的事儿?妹妹居然还管到自己兄嫂屋子里的事,还真是前所未闻。” 太妃盯着庆安公主,“越发不成体统了,当真以为封作公主就可以目中无人?再胡乱干涉王府的私事,以后就别再登门了。”然后转而与宁静公主道:“这孩子自小被她父王宠坏了,越发糊涂了,妹妹可得多费些心思了。” 宁静公主在桌底了狠揪了庆安一把,道:“嫂子放心,等回去我再让嬷嬷好生教教她规矩。”然后瞪了庆安公主,低喝:“再给我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的嘴巴。” 庆安公主气得鼻子都歪了,到底顾忌着嫡母与婆母,不敢放肆,但一双眼都凌厉地瞪着如情。 如情视而不见,只招呼着婆母用膳,等用过饭后,宁静公主携了庆安公主回去,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如情这才让玲珑把庆安公主送的那串南珠拿出来,叫来何妈妈,把珠子递给她,“今日这个庆安死活要我戴着这串珠,我想着此人阴毒又下作的为人,可不敢掉以轻心,麻烦妈妈替我瞧瞧,这珠子可有问题?” 何妈妈原先是辽王府的旧人,因为自小懂得医理,在辽王府也是有着一席之地,昔日还曾是辽王妃的陪嫁婆子,后来辽王失势被圈禁皇庄,辽王府也跟着抄家,奴才们大都被发卖,何妈妈原先并不姓何,后来被人伢子卖到方府被何氏瞧中后,觉得她情通医术对如情有着莫大助益,这才把她作了陪嫁给了如情。 这何妈妈也不负众望,陪嫁到王府后,但凡隆仙居里不适合的物品全被清理了出去,餐具,盆栽,字画,香炉里的香,甚至连屏风都给仔细瞧了一遍,觉得并无不妥后,方才作罢。 何妈妈接过墨绿色的南珠仔细摩挲着,又拿到鼻间细细嗅了嗅,忽然脸面疑重起来,又仔细嗅了嗅,忽然脸色忽变,“这串珠不对尽。”说着连忙丢了出去,哐啷一声摔到不远处的地毯上。 沉香连忙问这珠子是不是被浸了毒。 何妈妈冷笑一声,“若只是简单下毒也还好,可这里头却是浸了足量的麝香。”然后对如情解释道:“麝香开窍醒神,活血散结,味辛温,生川谷,辟恶气,杀鬼精物,温疟蛊毒痫痉,去三虫,久服除邪,不梦寤魇寐。还有活血滑胎之效。” 如情豁然变色,这庆安果真心思狠毒。 何妈妈又把珠子捡了起来,仔细瞧了,道:“这珠子是好的,个个饱满圆润,虽侵了足量的麝香,但却混合着旁的桂花,茉莉花,还有白合花,檀香,沉香等香料一道混合着,尽管如此,奴婢仍是能闻出这浓郁的麝香。不过,因与其他花香混合,旁人不易闻出来罢,若不是奴婢昔日曾随师父学过几手识香辩认法,亦是闻不出来。”然后使力,把链子扯掉,原来这链子采用的居然不是常见的金银绞纹链,而是十二股金丝绣线编织而成,何妈妈放到鼻间仔细闻了闻,冷笑一声,“果真是别有用心。”然后对如情解释这金丝钱也是用数种香料浸泡而成,一般人哪会想到这里头居然浸泡了足量的麝香呢? 如情倒吸口凉气,咬牙冷声道:“这庆安,果真好样的,居然给我这份大礼。” 沉香也咬牙道:“王妃,要把这事告诉王爷么?” 如情沉默着,问何妈妈,“何妈妈,依你之见,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王爷?” 何妈妈沉吟片刻,轻声道:“庆安公主送您这串珠子,摆明了不怀好意,若王妃真有三长两短,她也脱不了干系。依王爷的性子,她这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如情点头,“残害王府子嗣,这可是重罪,她居然还这般有恃无恐?究竟仗着谁的势?” 沉香气得胸膛起伏,恨声道:“王妃,这事儿可真不能善了,此人就像咬疯的狗一样处处针对您,如今,连个阴毒的伎俩都使上了,足以见证此人对王妃的怨恨,王妃,不能再手软了,一定要还击。” 如情反问,“你要我如何反击?” 沉香滞住,想了想,“把这珠子给太妃瞧,也可以说与王爷听……” 如情冷笑一声,“这珠子是她送我的不假,可万一人家辩称是我故意嫁祸于她,你又待如做?” 沉香抿唇,然后又道:“那就告诉王爷去。” 如情沉默了下,以李骁的性子,得知情况下肯定会找庆安算账。可是庆安再可恶,总归是太后的义女,宁静大长公主的媳妇,宁国公府的嫡长媳,若是呈一时之快收拾了她,岂不落太后的面子,打宁静大长公主的脸? “不管如何,庆安总归是老王爷的闺女,靖王府的公主,若此事真传扬开去,靖王府也会大受牵连,首当其冲的,便是李盈。”古代最兴连座法呀。 如情恨得咬牙,这个庆安,果真恶毒,并且也笃定她不敢真的闹将开来,再来,这麝香却是名贵之物,一般普通人家,也用不起这种名贵香料,她也笃定她区区方府庶女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肯定不会知道麝香的功用与霸道,再来麝香由各种香料混合组成,一般人也闻不出来。 如情问何妈妈,“若真戴在手上,真的会滑胎?” 何妈妈沉吟片刻,“这串珠和丝线确实是用了大量麝香沉泡所致,不过,光戴在手上,香味尽早也会淡去的,但这麝香对胎儿确实霸道,最好还是慎用。”最后又轻声道:“听闻宫里头也是慎用麝香的。不过,妃嫔之间为了争宠,这麝香却也屡禁不止了。” 如情听出了这里头的血腥意味,恨不得把庆安碎尸万断。 沉香也恨声道:“王妃,咱们还等什么呢?王妃与庆安公主无冤无仇的,她如此阴毒算计于您,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如情沉默不语,沉香急了,“难道就真让她快活潇遥?” 如情冷冷一笑,“对付她的法子多的很。” …… 之后,如情又让何妈妈检查宫中赏赐之物,看是否里头也含有什么有害物质,何妈妈一一检查了来,紫玉打造的玉如意,枷南香木嵌金福串珠,珍珠养颜丸,及增颜膏,黑玛瑙手钏,玉石抹额,还有千年山参,滋补养颜的名贵珍品……何妈妈一件一件地仔细翻看,忽然拿了一个绣瑞鹊登梅屏风,及一个裱装精美的“送子观音图”,脸色忽变,声音颤抖。 如情侧头问沉香,“这是谁送的?” 沉香也白着一张脸,颤着手翻了礼册簿,脸色忽地大变,颤声道:“这个屏风和喜得贵子图都是顺陈太皇太妃所送。” “顺陈太皇太妃?”周妈妈也跟着惊呼,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情闭眼,在脑海里迅速过滤着这些人,顺陈太皇太妃,是已逝瑞王及福国大长公主的生母,瑞王死因不明,听说是病逝。而福国大长公主的驸马曾被李骁当众抡鞭子,福国大长公主的孙女又曾被李骁嫌弃,听说后来草草下嫁一名锦衣卫千户,日子过的并不好。 如情心烦意乱,连忙让人叫来小顺子小柱子,去打听这顺陈太妃的来路,尤其是与靖王的关系恩怨更要打听清楚。 当晚,如情便向李骁说起顺陈太妃的事儿,甚至拿出那送子观音图与屏风,李骁神色疑重,气得把画撕得稀烂,并且把屏风也给砸掉,扬言进宫找那女人算账去。 如情拦下他,“你去找她做甚?东西都被你毁成这样了,人家还会承认?” 李骁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 如情安抚了他,问:“这顺陈太皇太妃我也只见过两次,虽多年一直无甚宠爱,可在后宫血腥撕杀中还能熬到太妃的份位,亦是不容小觑。这会子居然用这下作伎俩对付我,王爷可得仔细想想,可有哪些地方得罪了她?” 李骁冷哼,“不就是当众鞭打了她的女婿,拒绝了她孙女的亲事么?居然就这般怀恨于心,也罢,也是个活得不耐烦的,你不必担心,明日我便进宫去,给你还个公道。” 如情问他要如何对付顺陈太妃,李骁不屑道:“好歹我皇祖母都还建在吧,她居然敢下毒手残害皇祖母未出世的曾孙子,当真是胆大包天,皇祖母这些年来处处礼遇她,倒也纵虎归山了。这会子是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太皇太后是宫里的老大中的老大,顺陈大妃虽然辈份高,但仍是矮了太皇太后一头,由太皇太后出面收拾她,那是再明正言顺了,可要以什么名目呢?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你丫的胆敢暗害我的孙媳妇,谋害我未出世的曾孙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断。”这凡事要讲个证据,单凭这么一副画一道屏风就定顺陈太妃的罪,估计也有些牵强。 李骁讽笑一声,“名目?那还不简单,这些年来福国大长公主一家子可没少做天怒人怨的事来,这会子刚好可以借此作文章了。”顿了下,“至于瑞王,”他却闭唇不语。 如情问:“瑞王听说死因不明,难不成……” 李骁瞟她一眼,“先皇祖父一共有八子,瑞王是长子,然生母低微,与储君之位无缘,先皇是皇祖母嫡出,顺理成章登基做了皇帝。我父王是皇祖母嫡次子,理所当然成封为靖王。其余六位王叔,朱王叔珞王叔因病去逝,景王叔,豫王叔,成王叔,另建府邸,封为亲王,瑞王年纪最长,可惜膝下却一直无所出,纳妻妾无数仍是没个一儿半女,顺陈太妃以为是瑞王妃善妒,三番五次把她召进宫中立规矩。瑞王妃先前都还忍了,可后来瑞王年届四十,仍膝下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个小妾怀了孕,瑞王妃却一口咬定这孩子根本不是瑞王的,扬言要彻查此事。顺陈太妃便以瑞王妃心思狠毒残害瑞王子嗣为由,要休了她。瑞王妃这才怒及吐露实情,瑞王早些年纵马曾从马上摔了下来,已无法生育……” 如情长长哦了声,“后来呢?瑞王自知无脸见人,便自杀了?”男人没了男性雄风,并且被张扬得四处皆知,还是堂堂王爷,哪还抬得起头呀? 李骁讥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瑞王不举的事被喧扬得沸沸扬扬,一时想不开,大发雷霆之火,把王府所有姬妾全杀得精光,然后自己也自杀了。” 如情木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瑞王妃呢?” 李骁淡冷的脸上难得出现怜悯之色,“顺陈太妃恨她逼死了自己的儿子,让人把她活活打死了。” 如情惊呼一声,但却只能默默叹息,“瑞王妃真可怜。” “是呀,确实可怜。顺陈太妃当真狠呀,命人拿着竹片,狠狠抽瑞王妃的脸,当皇祖母赶去时,瑞王妃那张脸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如情倒吸口气,一番声讨全化作幽幽的叹息:“对于天底下的母亲来说,儿子永远是对的,而媳妇,永远永远都是错的。”真要说起来,瑞王妃才是受害人呀,丈夫不举,她多年守活寡,但为了顾及丈夫的面子,却不敢对外人诉说,还得忍受婆母的刁难苛薄埋怨。最后忍无可忍吐露实情却落得如此下场。 李骁望她一眼,也跟着点头,“你说的很对,当母亲的都那样。自那以后,这顺陈太妃脾气越发乖张。宫里人无人敢惹她,皇祖母怜她老年夫子,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她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如情问:“顺陈太妃好端端的,干嘛要与我过不去?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李骁想了想,最终还是向小妻子吐露实情,“当年,先皇祖父一时兴起,召了京中各世家公子去皇园狩猎,那时父王和先皇合作无间,一口气猎了好多猎物回来,皇祖父龙颜大悦,当众褒奖了先皇和父王。瑞王不甚服气,扬言自己一已之力也能做到。父王向来瞧不惯他处处讨好皇祖父的嘴脸,便故意激了他,当年还是大皇子的瑞王受不得激,果真纵马而去,可谁又能料到,皇庄里山路崎岖不平,马儿奔得急了,一条前蹄跌进一个土坑里,瑞王失去重心,便用马上摔了下来,好死不死的,跌得个五体投地,当场便痛昏了过去。” 如情立马道:“估计那时候便把命根子给跌坏了,从此便不举了。可惜为了颜面,便封了太医的嘴,是也不是?” 李骁笑道,轻刮了她的鼻子,很是喜欢她刻薄的吐糟,“你说得完全对。” 如情又道:“瑞王死后,顺陈大妃失去了靠山,便把一切罪过推到父王身上,是也不是?” 李骁迟疑了下,点头,“应该是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才发作。当真忍得够久了。” 如情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打开雕灵芝纹的三十六格贮藏柜,从里头找出一个个精致的盒子来,其中,她打开一个红色锦绒盒嵌珍珠玉石四角以赤金饰金叶子的盒子,里头用大红蹙金丝绸布包裹着一枚红艳艳的玛瑙项链,这玛瑙颗颗均匀,色泽艳丽,圆润光滑,饱满且硕大,端得是上好的御赐贡物,世间罕见。如情拿出这串玛瑙项链,放到鼻间嗅了嗅,对李骁道:“这串链子也是顺陈太皇太妃所赠,因为宫里头赏赐的太多了,一个个轮着戴也戴不过来,所以就先放着了,如今听王爷这么一说,这项链闻着也有股浓浓的香味,和这屏风里头的香味倒也相差无几。王爷闻闻看。” 李骁接过来,放在鼻间一闻,“确实很香,不过我对香料也不大懂,既然她怀恨于心,这里头肯定也做了手脚。还是丢了吧。” 如情却把链子又收了起来,“干嘛要丢呢?多可惜。”说不定日后要整人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来个借刀杀人呢。 李骁见如情脸上一点惊怕神色也无,不由奇道:“你不害怕?” 如情奇怪地道:“我怕什么呀?她虽是太皇太妃,就算心里恨极了我,除了来阴的,也不敢真刀真枪置我于死地吧?”所以,只要她小心防犯,她哪还能有机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李骁仍是觉得如情这种平淡的反应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你不害怕?” 如情纳闷至极,“怕什么呀?如果我害怕她就不会害我?这是何道理?” 李骁哑然,“先前,方如燕说有人要暗害她,在我面前哭得极是凄惨,终日惶恐不安,草木皆兵。怎么你反应如此平淡?” 如情失笑,“所以,她不适合做王妃呀。” 李骁想了想,点头,“那倒也是。” 如情望着他,郑重地道,“敌在暗,我在明,确实该怕的。不过如今敌已在明,我们就没甚好怕了。王爷放心,我不是那种遇上麻烦就只会哭天抹泪的女子。” 在男人面前,做妻子的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但该坚强的时候就得坚强,如果稍微遇上风吹草动就要男人出面解决,外带哭哭啼啼,如果身份是小三,摆上这么一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说不定还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她是正室呀,又即将做母亲的人,就算心里确实害怕,也要摆出为母则刚的范儿来。 李骁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对,你是个坚强的。” 之后,李骁向如情保证,他娶她是来享福的,不是受欺负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的,顺陈太妃如此阴毒,他肯定要反击回去,让她不必担心。 如情问他要如何报复回去,李骁神秘一笑,轻描淡写道:“她除了已逝瑞王外,不是还有个女儿么?” 其实,大庆朝的公主们,一般嫁了人后,大都还是安份守已的,当然也有少部份例外。这福国大长公主便是其中佼佼者。和宁静大长公主一样,福国大长公主并未按一般公主的规格出降住进十王府,而是另劈府邸,驸马也是堂堂的前礼部尚书次之子,福国大长公主有着单独的府邸,如今生下二子三女,与所有皇族子弟那般,吃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日子。 李骁要找福国大长公一家子的麻烦简单轻而易举。 过了会,李骁又阴阴一笑,“有了,咱们就来个一石二鸟之计吧。” 如情忙问他想到了什么好计谋,李骁在她耳边细细道了来,如情一个惊呼,“天呀,这也太阴损了吧。” 李骁冷笑:“她都敢明张目胆害我的妻儿,我又何须客气?不过是给她点教训而已,顺便让她知道我李骁可不是好惹的。” 如情仍是有些担忧,不过李骁再三保证,“放心,我不会打无把握的仗。更何况,如今那贱人处处抵毁你,我断不会再容忍她了。” 如情默然。 第二日,李骁离开后,周妈妈等人又来到如情跟前,“王妃为何不把庆安公主那串南珠也告诉王爷?” 如情道:“本来也想告诉他的,不过后来被王爷那句一石二鸟激发了灵感。咱们何不将计就计?” 周妈妈双眼一亮,连忙问:“王妃想到了什么法子?” 如情冷笑一声:“她不是替杨家大小姐抱不平么?如此姐妹情深,可不能辜负了。” …… 过了数日,听闻太皇太后甚是想念福国大长公主的几个孙子,特意把福国大长公主召进宫中与她聚聚。福国大长公主不疑有他,高兴地把几个孙子孙女全带进宫中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兴致颇高,仔细问了几个孩子的生庚八字,当问到其中两个孩子是在天启29年生,还有母亲也是同年纳进门的,忽地脸色大变,大怒,厉声喝道:“当年六月正是先皇驾崩之际,国丧期间,你们也胆敢如此邈视天家威严,纳妾生子,你们世代享受皇恩,却做出如此邈视先皇的事来,对先皇如此不敬,不可饶恕。”然后让人把太后,皇帝,皇后也给叫了去,皇帝对先皇一片纯孝,知道此事后也是龙颜大怒,当场下令革去福国大长公主三年银米,并停掉了驸马在太常寺的差事,福国大长公主的儿子也被停掉卫所里的差事,并被捉进诏狱问罪,国丧期间那不幸怀孕倒霉的小妾也被赐死,而福国大长公主以“大不敬,治家不严,有失天家体统”为由,被皇帝狠狠申饬,最后越说越怒,已大有废去公主封号之意。 顺陈太皇太妃及时赶到,好一番求情,太皇太后声音冰冷如铁,又把她大骂一通,说她教女无方,又列数福国大长公主的种种劣迹,越说越怒,福国大长公主也被虢去公主封号,没有召令不得进宫。 最后,还准备废去顺陈太皇太妃的太妃份位,贬为庶人,所幸李骁那时候赶到,为太妃求了下情,说子女之祸不及母,再来太妃在宫中一向安份守已,若因为长公主的事儿受连累,着实冤枉了。 太皇太后一向疼这个孙子,果然怒气稍缓,只把顺陈太妃怒斥了一顿,罚奉半年,禁足一年。 顺陈太皇太妃和女儿一样,被太皇太后这一阵仗吓得面无人色,虽然宫中寂寞,但锦衣玉食,奴仆成郡,从未间断,若废为庶人,比死还痛苦。尽管罚奉半年,禁足一年仍是严厉了些,但对于差点被废的顺陈太妃来说,也算是较轻的了。 而福国大长公主虽早已不被权贵们所喜,但因为高祖皇帝亲封的“福国”封号,其地位在众公主中一向超然,如今因对先帝大不敬却被虢去公主封号,又罚奉三年,这对于耀武扬威惯了的人来说,也是极至的打击。 至于顺陈太妃,连自己宫门都踏不出去的人,何足为惧? 不过对于福国大长公主及顺陈太妃母女的失势,虽猝不及防,但外人却未把此事与靖王联系到一块,还道是太皇太后瞧顺陈太妃不顺眼所以这才痛下杀招。 收拾了顺陈太妃如情总算放下一颗心,现下,就剩下庆安公主了。 对于庆安公主,如情嗤之以鼻,“对付她,那还不简单。”然后问沉香,“前阵子凤姨娘送给我的那面铜镜你收到哪去了?” 沉香回答:“按老规矩,都是装进了箱子里的。”过了会,轻声问:“王妃是要嫁祸于她么?” 如情点头,“女债母还,天经地义,反正这老货也不是好东西。”庆安公主能想得出如此阴毒的伎俩,也离不开这凤姨娘的细心教导。 过了数日,如情忽然觉得头昏恶心,吃不下饭,周妈妈急得嘴上起泡,连忙把太医找来,太医一番细细诊治后,说是中毒所致。周妈妈大惊,当着太妃的面嚷嚷道:“王妃的衣食起居点心膳食汤水药品全都由我亲自把关,回回都要拿银针验毒,如此小心谨慎,如何还会被下毒?敢问太医,王妃中的是什么毒?严不严重?” 太医回答:“只是寻常的毒而已,没甚大不了的。不过对孕妇却是大忌呀。所幸发现得早,王妃,您手上这个串珠,可否摘下来让下官瞧瞧?” 沉香连忙把如情雪白皓腕上那枚串珠串取了下来,双手呈给太医,那太医仔细瞧了瞧,又放在鼻间仔细嗅了嗅,陡地变了脸色,“王妃这个串珠戴了多久了?” 如情有气无力地回答:“前阵子别人送我的,我瞧着成色极好,便戴上了,大概有几日了。” 太医脸色大变,“唉呀,这可真了不得呀,这里头浸了足够的麝香,再与旁的香料一道混合着,常人不易察觉罢了……”然后为怕如情及太妃不了解麝香的功用,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听到最后,当太医说到“……活血滑胎之效”时,太妃脸色豁色一变,厉声问如情,“这串珠是从哪来的?” 如情嘴巴张了张,却又欲言又止的,而沉香却嘴快道:“回凛太妃,这串珠是……” “沉香,闭嘴。”如情急忙喝道,可惜更是引发了头晕的症状,捂着太阳穴一脸痛苦,她虚弱地望着太医道:“敢问太医,我这不适症状,可都由这串珠引起的?” 那太医回答:“王妃身子健壮,先前都还好好的,没道理才几日不见就有如此之多的不适症状。刚才老夫给王妃把脉时,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异香,便觉不对劲。”然后又把那串珠递给太妃,“这串珠用了足量的麝香浸泡,这串珠丝绳也有麝香的味道,浸了麝香的珠子,戴在身上,虽然避阴镇邪,却也损伤肌理,尤其王妃有了身孕,更是万万不可佩戴。” 太妃脸色大变,她做了多年王妃,也时常入宫陪伴太皇太后,宫里头用麝香害有孕嫔妃的伎俩层出不穷,对麝香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也知道宫里一向禁用麝香,这珊瑚珠成色极好,又大又饱满,更难得的是颗颗均匀,摸着柔滑,散发出炫目光华,显然易见的御赐之物,这些御赐首饰,虽会添加香料,但绝对不会有麝香在里头。那么足以证明,这串珠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太妃也极欲想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害她的嫡孙,但见如情吱唔,也知道此事不宜声张,便沉声问:“那敢问太医,我这孙子不会有事吧?” 太医望了如情一眼,低眉顺目回答:“这串珠丝线里的麝香虽重,所幸南珠光滑圆润,再如何的浸泡亦无法浸入内里,而王妃身子健壮,所幸趁早发现。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太妃略略松了口气,念了句阿弥佗佛,对太医好一通感谢,然后亲自把太医送了出去。把太医送出主屋后立即大步流星奔到如情床前,沉声道:“这珊瑚串珠,究竟是谁送的?”见如情迟疑,又连声追问,“你放心,若此人来头确实不简单,我自不会声张出去,但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如情咬唇,唇边嗡合着,却仍是不愿说出来,太妃急了,连连追问。 周妈妈也跪倒在如情跟前,“王妃,在太妃面前,您就实话实说吧。不要再顾忌什么了。” 沉香也一道跪了下来,哭着道:“是呀,王妃,虽然这事儿说出来确实无人敢相信,但总归比闷在心里好呀。更何况,那人就是拿捏王妃顾忌着名声不敢揭发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玲珑也插口道:“对对对,那人从来都瞧不上王妃的出身,肯定也笃定王妃闻不出麝香来,这才有恃无恐的。” 太妃虽心中疑惑,却也渐渐听出了眉头来,厉声追问,如情吃受不住,这才示意沉香。 沉香得令,跪倒在太妃跟前,恨声道:“这珊瑚珠,是庆昌候老夫人所送。” ------题外话------ 为了这章,从昨天写到今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从头到尾看了又看,又删又改,可折腾死人了,累的要死要活的 128 一石三鸟好计谋 言情海 正文 129 开始做坏事啦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29 开始做坏事啦 尽管已有心理准,但太妃仍是大吃一惊,目光豁豁地盯着如情,又盯着沉香,沉声道:“这阵子宫里头也赏了不少好的,各大世家都各自有送,你怎知道串珠是庆昌侯府的?” 如情咬唇,却不解释,倒是沉香语气忿忿,“因为王妃有了身子,宫里头赏赐下来的又太贵重了,平时候戴在身上也着彰显了些,于是王妃只让奴婢找简单的来佩戴。前阵子庆安公主送的南珠串珠,令国公府送的檀香珠手钏,英国公府送的翡翠玉镯,泽云侯府送的赤金如意坠,庆昌侯府送的珊瑚串珠,这些都是简单实用的,王妃便轮留着佩戴。这两日王妃喜穿带红色的衣裳,配上珊瑚串珠刚好适合,再来,王妃这说串珠闻着自有股异香,还曾问过奴婢是谁送的。奴婢前日里还翻了礼册,这才得知是庆昌侯府的杨太夫人所送。”她抬头望着太妃,“本来,依那日里杨太夫人的所作所为,奴婢着实不愿再让王妃戴这串珠,可王妃说,对人不对事,这珠子又是极好的,不戴也着实可惜了。王妃还说,只要是好东西,管他谁送的。这才多佩戴了几日,谁知这串珠居然还有这么些名堂。” 太妃将信将疑,如情强撑着身子,对沉香道:“或许你是记错了,再去把礼册簿拿来翻翻看,会不会与别人家的重了。” 沉香仰脸,“不会有错的,奴婢记性一向好。确实是杨太夫人所送的。” 如情怒拍了枕头,“叫你去就去。”忽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捂着太阳穴软软倒在厚实的软垫上,周妈妈见状连忙上前抚着她,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 “王妃莫要担心,希望是沉香记错了吧。” 如情无意识地点头,但周妈妈发现如情身子轻轻颤抖着,双手捂着小腹,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不由心疼。 如情紧紧握着周妈妈的手,恨声呢喃道:“……我不过是拒绝她进门,就如此暗害于我,真是太可怕了。” 周妈妈沉声道:“王妃莫要惊慌,有太妃和王爷在,不会让你担惊受怕的,自会给您作主的。” 太妃这时候也是无比震惊,等沉香拿了礼簿册子,亲自翻给太妃瞧。太妃一个一个地逐字念着,杨太夫人送的红珊瑚串珠赫然在列,她缓缓放下册子,又拿了串珠仔细摩挲着,面色渐渐沉了起来。 “杨府除了这串珠,还送了支云南老参,还有一块暖梨香,你去把那老参和梨香也拿出来,让我瞧瞧。” 沉香愣了下,回答:“老参和那梨香着实名贵,都让奴婢收起来了,奴婢这便去拿。” 过了会,沉香从偏屋里出来,手上抱了两个红色的锦绒盒,亲自打开盒子,里头躺了两支如罗卜须一样的老参,另一个盒子里装着一块香料,正是上乘的梨香,有安胎安神之功效,端得名贵无比,外头市面上亦难寻到。 太妃拿了老参,仔细观看,并没任何不妥之处,又拿了香料来闻,忽然吃惊不已,“这梨香早已失传,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让我瞧到。”宋江家的讶异,连忙拿了老参放到鼻间仔细闻了闻,“奴婢贱眼不识货,只觉得这香确是好闻,但真的闻不出有何名贵之处。” “梨香有安神安胎之功效,早已失传颇久,沉香末一两,檀香末一钱,鹅梨十枚。右以鹅梨刻去瓤核,如瓮子状,入香末,仍将梨顶签盖。蒸三溜,去梨皮,研和令匀,久窨,可爇。把鹅梨挖去内核,装入按比例配好的沉香末、檀香末,密封,然后上火蒸——这是把原料之一的香梨直接发展为盛香料的容器了。蒸过之后,把梨皮去掉,梨肉连同其中的香末一起研碎、和匀,做成饼儿、丸儿,经过窨的程序之后,就可以焚烧。” 太妃又拿了梨香放到鼻间闻了闻,一股清甜扑鼻的香味,闻着极是舒服,道:“这鹅梨账中香我也只听说过,制作起来极是繁复,若火候差了,俣是手法不纯熟亦制不出如此上好香料来。庆昌侯府,当真用了。” 沉香在一旁接口道:“只希望不要用心过度就好了。” 太妃瞥她一眼,沉香连忙跪了下来,“太妃恕罪,奴婢并不知道这梨香的来历,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香料。今儿听太妃这么一说,却是奴婢孤陋寡闻了。”顿了下,又面露复杂:“杨太夫人当真大手笔,居然舍得送如此名贵的香料。” 太妃心中一疑,连忙又拿了串珠放到鼻间嗅了下,又闻了闻香料,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宋江家的轻声问道:“太妃,为了慎重起见,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太妃面沉似水,“也好,事情总要弄个水落石出才好。” 过了会,太医又赶了来,仔细检查了老参和香料,脸色无比沉重,“惭愧,老夫见识浅薄,也看不出这老参有何不妥之处。若太妃真怀疑这里头有名堂,大可让人拿去丢了吧。”而这香料,太医仔细放在鼻间嗅了嗅,道:“这鹅梨账中香炼得极好。香味清甜,具有安神之功效,乃香中极品,可下官总觉得,这香味里还渗杂了其他香料。” 太妃心中一沉,连忙问:“敢问陈太医,这里痞,还渗了什么香料?” 太医又仔细放到鼻间仔细闻了闻,脸色微变,“像麝香,但又不大像,香料渗的确实多了,下官也无法准确断定。” 太妃脸色阴沉不定,半晌才问:“那这香,可否还能用?” 太医含糊其辞道:“为了慎重起见,最好还是弃了吧。尤其王妃身子金贵,可万万马虎不得。” 太妃点头,好言好语地送走了太医。无意识坐到墩子上,一脸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连鬓上那朵千叶攒金珠吐蕊的南珠都失去了往日的光花。 屋子里的下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妈妈望着如情,示意她说两句话,如情却不言语,只躺在榻上,绞着帕子,期期艾艾地道:“这麝香真有那么霸道么?” 周妈妈吱唔着,“老奴跟在老太君身边多年,也确实听说过孕妇慎用麝香,不过大多用在风湿腿痛方面。还从未听说过还可以弄进首饰里头。” 如情轻叹一声:“是咱们孤漏寡闻了。”然后捂着胸口,“周妈妈,我好怕。” 周妈妈一脸怜惜地握紧了她的手,“王妃莫怕,在太妃和王爷在,不会有人敢伤害到你的。” 如情下意识望着太妃,太妃也正望着她,隔着不远的距离,惊惧与惊怒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如情喃喃道:“母妃,她们,当真这么恨我?” 太妃沉默了下,沉声道:“你别多想,有我在,她们休想动你一根寒毛。” 如情绞着帕子,轻声道:“为了澄清误会,要不,把杨太夫人找来问一下不就明白了么?” “不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太妃断然道,然后恨声道:“她与我相交多年,想不到居然会如此心狠,居然想暗害我的孙儿。” 宋江家的道:“大抵是恼了王妃先前拒绝让杨小姐进门吧,不过,这回杨家确是丢脸丢尽了。因妒生恨也在情理之中。” “因妒生恨?”太妃喃喃道,“或许吧。”然后侧头,望着床榻上的如情,这孩子大抵是吓傻了,伏在周妈妈怀里动也不动,只惊惧地望着自己,不免心下怜惜,来到她床前坐了下来,握着如情的手,轻声道:“好孩子,把你吓着了。” 如情咬唇,蓦地哭了起来:“母妃,她们太过份了。刚才医太说的好可怕,如果这串珠一直戴在身上,再点上她们所送的暖梨香,那这孩子,想不掉都难了。” 太妃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哄道:“乖,别怕,有我在,她们不会再有机会了。”然后对如情道:“这事儿你打算如何善了?” 如情咬唇,摇头,“母妃,我现在心也乱了。恨不得杀到杨府去,那罪魁碎尸万断。可是,若真的把事情闹了开去,外人还以为是我暗地里搞的鬼,故意嫁祸他们……”说到这儿她面色红了起来,翡忿道:“她们打的果真好算盘。笃定我出身微贱,不识麝香。就算认出来了依我的脾气定会闹将开去,那样她们或许还可以反咬我一口,说我为了不让杨启宁进门故意污陷她们。若是没能认出来,如果不请太医来,那这孩子说不定便真的没了。刚才太医也说了,如果继续用下去,我这辈子是绝无生孕了。她们……果真打的好主意。” 太妃也磨着牙,“不错,她们这主意确实打的妙。若是真闹了开来……反而是你的不是了。” 如情泪水涟漪,胡乱抹了泪水,“母妃,那我们该怎么办?” 太妃反问:“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情想了下,道:“她们既然这般暗害于我,肯定还有后招。” 太妃目光闪了闪,“你怎么如此笃定?” 如情咬唇,悲忿道:“串珠,老参,还有梨香,虽然太医说话模棱两可,她们这是摆明了要我落胎,并且终生不孕。母妃等着瞧吧,若是现在传出我的胎相不稳的传言,相信她们肯定会有行动的。” 太妃神色冷了下来,咬牙道:“好,咱们就先按兵不动。我倒要瞧瞧她们又会玩什么花样。” …… 太妃离去后,如情几乎快虚脱,周妈妈连忙扶了她躺在床上,“王妃,大功告成了,太妃应该是相信了吧。” 如情微微点头,“大家都没露出破绽吧?” 沉香几人纷纷摇头,如情又对周妈妈道:“何妈妈弄过麝香,估计手上还沾有这东西,妈妈还是去提醒她,早些拿皂角仔细洗了吧,衣服也给烧了,不要留任何痕迹。” 周妈妈点头,“这个自然,真要论嫁祸害人,何妈妈比咱们老练多了。王妃但请放心,不会被捉到把柄的。”紧接着,她又轻声问:“王妃真的笃定,杨家还会有所行动?” 如情冷笑道:“我有了身孕,无法侍候王爷,那几个姨娘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再来,三姐姐写的信妈妈又不是没瞧到,人家为了侧妃这个位置,可谓是机关算尽,如今闻得我胎儿不稳,有滑胎症状,肯定会赶着行最后一招。”她瞅着何妈妈,冷笑一声,“她笃定我身卑位轻,只要太皇太后下了旨,我是不会敢再阻拦了。” 周妈妈厌恶至极,“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不要脸之人。为了给王爷做小,甚至连这些下作心思都想得出来。” 这时候。于冬多外头进来,“王妃,庆安公主来了。” 周妈妈一脸厌恶,“估计是听到风声了,特意来瞧王妃是否真有滑胎之像。” 如情冷笑一声,“来的正好,若真要一网打尽她们,可少不得此人从中牵线。”然后吩咐沉香,“去把她送的南珠给我找来。” 周妈妈大惊,“王妃,那串珠也浸了大量麝香,王妃最好还是慎用。” 如情道:“不碍事的,何妈妈说丝线上的麝香,还起不了大作用。”戴个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大问题的。 庆安公主进入屋子里,便发现如情躺在床上,一脸茫然状,昔日粉嫩娇好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已,甚至连眼睛下方都起了青影,尤其如情身边的下人一副如临大敌之状,心里无比快慰,面上却作出关心状,上前与如情虚寒问暖一番。 如情虚弱地抬起手来,声音轻微,“妹妹来了?真不好意思,这身子不争气,无法招待妹妹了。”然后吩咐沉香,“还不给公主倒茶去?” 庆安公主连连摆手,“嫂子不必客气,身子不爽就别呈能了。快躺下,快躺下。”然后很自然地坐到床前,握着如情的手,发现她手上戴的串珠,道:“嫂子的手生得真漂亮,戴上这串珠还真好看。” 如情不好意思笑了笑:“这南珠还是妹妹送的,我也着实喜欢。” 庆安公主笑得很是和气,“嫂子若喜欢,我那儿还好几串没戴过的,全是太后她老人家赏赐的,都送你。” 如情苦涩一笑,“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如今正按太医的吩咐卧床保胎,这些头面首饰也只能痛忍割舍了。” 庆安公主一脸关心,“前些日子不还好端端的吗?” 如情语气不无担忧,“太医说我有滑胎之像,这几日还见了红,这孩子不知能否保得住。” 周妈妈连忙安抚道:“王妃莫要担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只要按着太医的嘱咐,好生保胎,应该没事的。” 如情点头,但脸上仍有着无法遮掩的惊惶之状,庆安公主放软语气,又安慰了如情:“嫂子不必担心,那陈太医医术高明,尤其擅长专精妇婴,相信有他的照料,嫂子不会有事的。” 如情凄楚地点头,“承妹妹吉言,但愿如此吧。”她拿了粉红色绡巾绣腊梅帕子试了眼角,不无凄凉地道:“不瞒妹妹,我本是高嫁,若能生个一儿半女那还好些,若这孩子真没了,我这个王妃也是如覆薄冰。母妃抱孙心切,若这孩子没了,我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庆安公主无限唏嘘,又安慰道:“嫂子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你是王兄明媒正娶的王妃,就算没了孩子,王兄也不会休了你的。但前日里我进得宫去,闻得皇祖母的意思,待嫂子生下孩子,再给王爷纳个侧妃了。到时候嫂子更要放宽心才是。” 如情忍不住悲从中来,“这孩子都不知能否保住,太皇太后就要急着给王爷纳侧妃,当真是把我瞧到尘埃里去了。” 周妈妈大恸,连忙安慰如情,“王妃莫要伤心,太医说了,不能伤心的,凡事要想开些,想开些呀。” 如情捏着帕子,却是越哭越伤心,“早知王妃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初就不该贪图王府的富贵。早知太皇太后会有这般心思,我应该让杨姑娘进门才是。毕竟杨家与我方家也算姻亲,杨姑娘模样生得好,又是我姐姐的小姑子,这知根知底的,总比外头另聘个脾气大的世家千金来得强吧?” 庆安公主忍不住双唇一弯,但很快就轻咳一声,连声夸赞道,“嫂子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嫂子虽是王兄一心求娶的王妃,可总归架不住别人总爱拿家世说事儿。如杨姑娘进了门,不但能给嫂子解忧,外人谁不夸嫂子贤惠?” 如情声音低低地道,“妹妹说得极是,先前是我糊涂了。如今想来,倒是我鼠目寸光。没往长远打算。” — 庆安走后,周妈妈连忙把那串珠从如情撸了下来,再让人拿来热水仔细清洗干净,又用皂角清洗了数遍,这才罢休。 如情一边任周妈妈和沉香清洗自己的手腕,一边问陈妈妈,“那陈太医打点好了么?” 陈妈妈点头,“都打点好了。这陈太医与奴婢还是同乡呢。再来,王妃的赏赐不可谓不重,他知道该如何做。” 如情缓缓点头,周妈妈嗤笑一声,“这宫里头的太医嘴风都很紧,自是不会说出去。不过这庆安公主可就不同了,估计还会四处嚷嚷,然后那位肯定要有所行动了。” 陈妈妈也跟着道:“刚才三姑奶奶也让人递了消息进来,最近庆安公主也时常往她那儿钻,每次进去都要把底下的丫头全给撵出去,不知在商量什么大事。” 沉香冷笑一声:“肯定是商议着如何东山再起吧。” 如情问:“最近三姐姐还好吧?” 陈妈妈回答:“上回大老爷着实敲打了杨太夫人,哪里还敢给三姑奶奶脸子瞧?所以三姑奶奶这才有空给王妃递消息出来。” 如情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题外话------ 我家狮子最近温驯的很,洗碗扫地带娃儿刷马桶洗衣服样样干。但是,这家伙的千年老毛病病改不了了。我不买早餐他就情愿饿肚子。不管我再忙,他都不会去买菜,饿死都不蒸饭,渴死都非要我给他泡茶,现在也不帮我跑腿了,越来越像大老爷们了。所以,我每天必须要做五件事,早上7。30起床送大儿子上学,买早餐,买菜,蒸饭。隔天带一上午的孩子。基本上每天上午就要做这些事,无法再躲了。而下午着实忙的团团转,实在没时间码字,晚上又要早早回家辅导儿子功课,恨不得多生两双手来…。 129 开始做坏事啦 言情海 正文 130 干坏事之前,还有其他事要做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0 干坏事之前,还有其他事要做 后来又过了一些时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王府各个院落都折去了厚实的毡帘,换上轻便又轻巧的素锦丝帘,所有的椅子都撤下厚重的绒垫,换上轻便华美的防尘纱帕,如情常睡的那张贵妃榻和折叠罗汉床也给搬到外头花厅里,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铜炉里焚着孕妇适用的安息香,温暖的香气袅袅飘出,午后宁静的时光里,越发让人庸懒沉醉。 而就在这宁静的午后,如情身边却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周妈妈挑了新换的蜀地冰丝竹帘进来,带动着门框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她脚上那双暗药绣赤勺花的鞋子沉稳踩在柔和的地毯上,发出微沉的声响。 “果然不出王妃所料,品荷那小蹄子果真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情微微睁眼,“不是品兰么?怎么变成品荷了?” 周妈妈冷笑一声,“先前老奴也是这么认定的,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这几日里给王爷送点心的,就是品荷。不过这丫头还挺有心计的,居然故意穿了品兰的衣裳,又梳着品兰一样的发型,夜里看得不大清楚,倒给真认为是品兰了。可实际上,这几日里给王爷送点心的,确是品荷。” 这阵子,朝政并不太平,听说好像是邪教白莲教在山西起义,自大庆朝开国至今已有近百年时光,除了北方外,还不曾有过动乱,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居安思危的心思也没了,邪教起义一群朝廷命官便给慌了神,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的,却拿不出个实际行动来。李骁是亲王,又从武,武将是没有议论朝政的资格,只能自己回来自行摸索,看地图,观地形,准备找出最轻省的法子一举消灭邪教。所以每日里回来在隆仙居用了饭后就去了外书房里,一些不明就里的下人便以为李骁已经厌了她,纷纷削尖了脑袋往李骁的外书房里钻。 除了李骁合法的姨娘们外,还有个别的有几分姿色的丫头。 如情静了好一会儿,“可惜了品兰,平日里与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好不亲热。”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周妈妈冷笑,“是呀,还真应了一句老话,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咬人更厉害。” 如情轻叹,“捉到把柄了么?” “王妃果真料事如神,既然这丫头一心想要往上爬,想要捉她的把柄还不容易?” 品兰品荷这二人姿色确实不错的,小家碧玉型的美貌,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男人来说,换个家常小菜亦是可口的。再来,如情在孕中,这就给了其他妾室机会与妄想,至于其他有妄想的小丫头,当然也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品兰的司马昭之心,如情早已有耳闻,只是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倒是品荷,如情微微坐起身子,理了理因侧躺而弄乱的鬓发,“周妈妈,你确定是品荷?” 周妈妈不屑地笑了起来,“千真万确。平时候不显山露水,做事也勤快,嘴巴也忒甜,针线上也极下功夫,想不到就这么个安份的人,做起事来倒也让人刮目相看。” 如情静了会,轻声道:“把事情经过再与我说一下吧。” 周妈妈清清喉咙,“这阵子王爷吃了晚饭都要去外书房呆上两个时辰,那些没个眼色的东西就以为王爷已厌了王妃,便一个劲地往外书房跑去,今日里这个送吃的,明日里那个送喝的,尤其玉姨娘跑得最勤,紧接着便是香姨娘,梅姨娘,只可惜呀,王爷的外书房一般人哪能进得去?在外头就让侍卫给拦了下来,可怜玉姨娘穿得那么妖绕,却连边儿都摸不着。这几日里依然有不开眼的丫头妄想借着送吃的送喝的让王爷青睐。尤其前日里还有个隆仙居的丫头自称是奉了王妃的命令,给王爷送吃的。王爷不疑有他,便放了她进去。” 如情笑了起来,“这件事昨日里周妈妈便与我说过了。不提也罢,单说你们是如何捉到品荷的把柄?” 周妈妈咂了咂嘴,道:“这两日里,老奴便特意让于冬和玲珑仔细盯着品兰那丫头,嗯哼,倒确实听了不少好料。原来,品兰也不过是受了窜唆,真正厉害的还是品荷。这品荷时常怂恿品兰如何如何勾引王爷,品兰似乎真被说得心动了,不过有那个贼心却没那个贼胆,始终不敢付诸实行。这几日王爷一直呆在外书房办公务,品荷这贱蹄子便怂恿品兰给王爷送吃食的,品兰那丫头虽面上应了,却一直没有动静。前儿个夜里,王爷从外书房回来,这死蹄子穿红戴绿的一跌摔倒在王爷跟前,王爷吓了一跳,那丫头楚楚可怜的模样抱着自己的脚说‘王爷,奴婢摔痛了脚’。” 如情没能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与当年张姨娘的把戏一模一样?” 周妈妈也没能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呀,张姨娘当年也是借着摔痛了脚让老爷子怜惜上的,想不到这贱蹄子也有样学样,只可惜呀,王爷不是老爷子,只说了句‘连走个路都走不稳,如何还能呆在隆仙居?下次再这样,就只能送到外院干活了。’然后不再瞧她,可怜那丫头生生咬没了满腔牙齿。” 如情喷笑,“当时周围没人?” “有,隆仙居的侍卫。除此之外便只有小顺子公公了。” 如情点头,怪不得前天晚上李骁回来与她说该好生管管底下的丫头了,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确定是品荷,不是品兰?” 周妈妈郑重点头,“千真万确。先前咱们一直认为是品兰勾引的李骁,品荷穿着品兰的衣裳,又梳着品荷的双丫髻,又是夜里,又有对品兰的先入为主的念头,确是给认作品兰了。可这两日私下里紧盯着品兰,才发现品荷才是不安份的。尤其还在品荷的床底下发现了品兰的几套衣服。” “那周妈妈是如何捉到她的错处的?”就算品荷想勾引男主子,但若主母就为着这事处罚她的话,还真会落个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所以,只能捉她错处再狠狠收拾了。 周妈妈笑道:“说来也巧,这丫头昨日里弄了个好大没脸,估计是昨晚没有睡好吧,今早起得迟了,被袁福来家的训了顿。那丫头还嘴硬不服管教说是王妃的陪嫁,她还管不着。袁福来家的到底顾忌王妃,所以也没有过多责骂,只让她下次可不能再睡晚了。可今儿个中午,那贱丫头擅自离岗,居然与玉姨娘处的丫头勾结到一起说笑聊天,抱厦里也没个人。我这才发了怒,命人把这丫头捉来,可这丫头居然顶撞于我,说她是太夫人亲自指给王妃的,休要我拿鸡毛当令箭。老奴气不过,这才把这丫头扭送到王妃跟前,由王妃亲自发落。” 如情坐正了身子,理了理胸前珠花流苏,冷笑:“很好,果然是翻天了。” 周妈妈见如情没有任何动作,又问,“王妃现在不处置她?” 如情唇角一弯,“干嘛要处置她?她还有更大的用处呢。” …… 晚上,李骁甚至没有回隆仙居用饭,如情也不勉强,只是让人备了膳食,亲自选了几样李骁平日里爱吃的菜式装进提篮里,让人送到外书房。 深夜,李骁还没回来,只让小顺子带话给如情,“刚才宫里来了人,王爷进宫去了。王爷让小的转告王妃,要王妃您先歇下,王爷迟些再回来。” 如情点头,怜惜地望着小顺子,“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跑来奔去,玲珑,抓些果子给小顺子公公。” 玲珑抓了一大盘新鲜的蜜饯和一盘子玲珑宝塔酥一股脑地塞进小顺子手头,笑眯眯地道:“顺公公,拿着吧,还新鲜呢,拿回去当零嘴吃了吧。” 小顺子捉着蜜饯,谄笑道:“奴才叩谢王妃。王妃,有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如情笑问:“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你想说就说吧。” 小顺子嘿嘿直笑,上前一步道:“凛王妃,今儿个王爷一回府来就一直呆在外书房,哪儿都没去。不过那些底下的丫头可没少跑去打搅,都被王爷给打发了。” 如情挑眉,问:“是哪些丫头呀?这么的尽忠尽守。” “呃,有宜芙院的玉桃,还有咏梅轩的百合,就这两个跑得最是勤快。还有嘉欣耽的含梅。” “含梅?”如情对宜芙院咏梅轩的丫头都知之甚详,唯独嘉欣苑的丫头除了宋江家的等几位管事婆子外,其余底下的丫头也还认识几个,这叫含梅的,又是何方神圣? “这含梅的老子娘也是王府的管事,在王妃那儿专门负责针线上的,刚才也提了食盒到外书房,说是奉了太妃的命令给王爷送吃的去。不过,奴才并未放她进去。” 如情望着小顺子谄媚讨好的模样,已明白过来,笑道:“你倒是个乖觉的,不枉王爷那么器重你。如今,连我都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 小顺子连连笑了起来,“王妃说哪话呢,对主子尽忠本就是做奴才的份内事。王妃太抬举奴才了。” 如情笑道:“你是个忠心的,让你跟在王爷身边,我也放心。不过,王爷可不好侍候,今天是风明天是雨的,也着实辛苦你了。沉香,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抓两绽金子给顺公公。”然后侧头与小顺子道:“跟着王爷着实辛苦了,这些赏赐你就收下。日后做的好,我还有重赏。” …… 当晚李骁很晚才回来,如情已早早就睡了,这回仍是被吵醒,揉着双眼翻了个身,望着一身凉意的他,“回来了?” 李骁一边宽衣,一边点头,“把你吵醒了?” 如情摇头,“不碍事的。倒是王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骁脱了衣裳后,让流月侍候着洗了脚,再一番梳洗,披着头发上了床,如情顺势挨进他怀中,“最近白莲教越发猖獗了。” 如情沉默了下,轻声道:“皇上召见王爷,可是商议着如何对付白莲教?” 黑暗中,李骁的头微微点了下,一边摩挲着如情身上柔滑的丝质睡衣,一边用下巴摩挲她柔软的黑发,“皇上采用了左都佥御史的主张,文抚武剿,双管齐下。” 如情静了好一会,问:“左都佥御史?可是我大哥?” “对,如今我那大舅兄越发受皇上器重了,时常下了朝还要把他留下来问些政事。” 兄长受皇帝赏识器重,对方家对如情来说当然也是件好事。但是白连教的事儿,却也马虎不得呢,若是处理不好,没能收到奇效,等待他的,定是墙倒众人推。 “大哥当真有绝对的把握对付白连教?” 李骁点头,“前些年,因为毒米案牵涉甚广,也狠挫了白莲教的威风,使之元气大伤,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经过三年的潜伏,如今又有愈发坐大的架式。江西一带,已被搅得乌烟障气,寺庙里也被渗进了邪教孽障,好些官员都被杀害。如今,江西已是一片混乱了。”最后叹了口气,不无忿慨,“邪教在民间还拥有很高的威望,可怜这些寓昧的老百姓,被寓弄了当成棋子与官府作对犹不自知。” 如情轻哼,“若是杀的清官也就罢了,可偏偏都是些祸害百姓的贪官昏官,白连教投其所好,杀了这些狗官,老百姓肯定要把感情的天秤偏向白连教。”想当年,太祖皇帝在夺江山时,不也如此讨好老百姓? 李骁仔细想了想,道,“你说的对,还真不能怪这些老百姓,实是这些当官,也着实惹得天怒人怨了。” 如情轻声道:“在道家佛家的高度来说,没有正邪之分,但是又不是不存在。为因习染世间诸欲太深,认为自我最重,见人之好而生嗔妒之心。这个世间大部分人喜欢比较,总认为自己得到的太少,不悟真理。这个世间什么都不缺,多得是凝,乏的是和。不知一切皆是虚幻,再好的东西也不过转瞬,深陷其中而不知而误的人太多了,所以就只能籍邪教而满足自己的种种**罢了。”她进一步解释道:“老百姓之所以依附邪教,相信邪教,朝廷也要负相当一部份原因。”如果当官的不压榨民脂,不官官相护,不欺压百姓,老百姓吃饱了穿暖了,哪还会去求神拜佛,请神灵保佑?而朝廷一味的打压邪教,另一边却又极至和压榨百姓,也难怪老百姓会觉得邪教对是圣教。 李骁深受触动,点头,“想不到你一个深闺女子,也能有这般见识。” 如情很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昔日胡夫子便与我们兄妹讲过,所谓道亦有道,而为官者,也要有官道。在其位,要谋其政。为官者,当要造福百姓,利国利民。而利民才可利国。我想,真要剿灭邪教,我大哥哥应当是主张严惩贪官,还地于民,取得民心,团结百姓。对吧?” 李骁深深感叹,“怪不得,太后先前就曾夸你,说你是明事理的,亦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如今想来,太后她老人家果真高瞻远瞩。” 如情很不好意思,“太后她老人家只说对了一半,我不过是随哥哥们读了几天书,胡夫子学问高深,目光长远,深谱为官之道。我也不过是随便胡乱掐编而已。” 李骁笑道:“胡乱掐编也能说得如此精准。那若正经起来,为夫岂不要靠边站?” “祖母教育过我,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陈眉公亦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男人世界的至言。”如情揪了他的衣领,很是贤惠地道:“祖母说,男人大都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子,在王爷面前,妾身还是笨些最好。” 李骁失笑,“小滑头,又故意拿话来激我。” “非也,女子若是太过聪明,反让人提前设防。”所以,聪明的确不能表现在脸上了。 李骁笑得很是无力,“难怪,原来娘子擅藏于九地之下,俘获动于九天之上。” 如情傻笑,“王爷不也是一样?当年在大同之所以能一举查出黄子敬通敌叛国的确凿罪证,王爷不也曾扮猪吃老虎?。兵法有云,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既然王爷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 “想不到娘子果真神人矣,连兵法都搬出来了。” “……这个……妾身一点都不厉害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一点都不聪明,一点都不厉害的,真的。 黑暗中男人的唇角抽搐着,“……在我面前,又何必再装?” 如情咕哝着,“就因为是你,所以才更要装呀。”但因为声音很低,李骁没有听清楚,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没,只是觉得夜已深,王爷该歇下了。” …… 第二日,如情起床,李骁仍是不见人影,香茗告之如情:“王爷很早就出了门,让奴婢转告王妃,要王妃不必担忧。” 吃了早膳后,如情照例在院子里散步,沿着王府的走廊慢无目的地走着,王府占在广大,她嫁进来五个多月,仍是没能真正逛完过,这会子趁着怀孕,是得好好转转,周妈妈扶着如情,亦步亦趋跟在跟前,玲珑,玉琴,跟在左右,于夏垫后,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一来可以隔绝后头婆子们的探听,二来可以杜绝别人的探视偷窥。 周妈妈稳稳地扶着如情,时不时让如情小心些,这儿有个坑,那儿地方滑,一副老母鸡模样。 “……昨晚三姑奶奶来信,最近杨太夫人身子不爽,她在跟前侍候着,所以这回消息递得慢些。听说杨姑娘最近很是安份,不过,仍是时常与庆安公主缩在屋里头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品荷这贱蹄子最近好像安份了些,不过看着精神不大好,成天没精打采的。” 如情失笑,最近李骁早出晚归,回来的晚,出去的也早,她想勾引都摸不着边儿,肯定够她郁闷了。 “最近朝廷里事儿繁多,王爷估计还会再忙一阵子,她再折腾也没个结果。暂且不必管她,咱们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留意庆昌侯府那么边的动静。” 周妈妈点头,“有庆安公主在,肯定没好事,只可惜三姑奶奶无法进一步打探。” “三姐姐也已尽了力。哦,对了,杨太夫人怎么又病了?” “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因为了三姑爷的事吧。” “三姐夫又怎么了?” “上回大老爷狠狠削了杨太夫人的面子,这老太婆虽安份了一阵子,但肯定心里头不痛快了,她不敢再明着给三姑奶奶立规矩,却又想了别的法子给三姑奶奶添眼药水。”这时候前边迎来一行人,是王府的管事,见着如情纷纷低下头来,侧身恭敬立于一边。 如情从容从她们身边经过,总算四下无人,又低声问:“上什么眼药水?” 周妈妈迟疑了下,咬牙道:“这老太婆居然说什么她呆在府里头呆得腻烦了,想去庄子里散散心。” 如情哼道:“若她心意已绝,三姐姐为了孝道就得跟到庄子里侍候她。摆明了想分开三姐姐和三姐夫。”古代婆婆大于天呀,唉,身为媳妇的,嫁进门首要侍候的不是丈夫,而是婆婆呀。 周妈妈赞道:“王妃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杨太夫人铁了心要去庄子里避暑,三姑奶奶为了孝道,也只能咬牙跟去了。” 如情暗骂:“这死老太婆,当真阴毒。”如果她去庄子里呆个三年五载的,那如美岂不也要跟着守这么久的活寡? “三姐夫应该不会同意吧?”毕竟嫡子都还没生呢。 “三姑爷是个明白的,直接了当的回绝了杨太夫人。三姑爷是个粗人嘛,哪懂得说话的技术,母子俩便吵了起来,然后,杨太夫人就给气病了。” 如情叹气,“估计又是装病吧。” “谁知道,不过摊上这么个婆婆,也够倒霉了。” 如情也跟着沉重点头,当初是谁还在她面前大夸杨太夫人的慈眉善目,积善行德来着?她第一个撕她的嘴。 ------题外话------ 累死鸟,好痛苦,呜呜……。 130 干坏事之前,还有其他事要做 言情海 正文 131 无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1 无题 走了大约有两盏茶的时光,周妈妈觉得不能再走下去了,便让人抬来滑辇,准备把如情抬回隆仙居,如情死活不同意,说她身子健壮的很,走这么点路,还不成问题,再走回去也不会有事的。 但周妈妈哪里肯呀,最后如情扭不过她,只得坐上滑辇,由四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回到隆仙居。 滑辇进入隆仙居,直接穿过仪门,进入主屋,如情下了滑辇,进入主屋之前,忽然见着品兰慌里慌张从里头出来,不由蹙眉,“站住。你怎么跑到主屋来了?”隆仙居的下人分为一二三等丫头,除了一等丫头外,其余奴仆一律不许踏足主屋半步,品兰是三等丫头,守在外头抱厦里,居然出现在主屋里,着实令她愤怒。 品兰面色一慌,连忙施礼,“王妃,王爷回来了。因为王妃出去了,临时找不着人手侍候,奴婢这才……” 如情沉下脸来,“就算我出去了,屋子里也还有其他丫头,何须轮到你擅自作主?隆仙居的规矩当真成摆设了?” 品兰神色一慌,连忙跪了下来,“王妃请息怒,刚才品荷说王爷回来了,也没个人侍候,所以这才让奴婢进来服侍,奴婢真不是有意要破坏隆仙居的规定的。” 如情懒得与她废话,只是冷着脸,对沉香道:“你是大丫头,知道该如何处置吧?” 沉香恭身领命,然后朗声道:“擅闯主屋,第一次罚银米一个月,第二次罚三个月银米,打二十戒尺。第三次,打二十板子,逐出隆仙居,降为粗役丫头。品兰,实在不好意思,还是尽快收拾了行李,去浆洗房吧。” 品兰花容失色,正待求绕,旁边斜里杀出几个婆子来,把她死死扭住,推攘了出去。 从里头奔出来的小顺子把此事看进眼里,却也未说什么,只是待品兰被扭送走后,这才屁颠颠奔上来,朝如情夸腰道:“王妃,王爷回来了,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如情略有意外,连忙垮过门槛,进入里屋去。 主屋左侧偏厅里,李骁正坐在红木掐牙边雕五福的圆桌上,身上亦是早上穿的那件紫金色胸明蹙金绣螭龙长袍,头戴二龙夺珠紫金冠,贵气英挺,见着如情后,连忙起身迎向她,“有了身子的人怎还四处走动?” 如情笑道:“王爷放心,我又不是水做的,哪那么娇弱。” 李骁扶了她坐在榻上,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及脸上恬静又俏皮的笑意,也跟着放柔了脸部,低语,“真喜欢你的生龙活虎,但有了身子的人,还是要仔细注意了。”他坐到她身边,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摸着她的微隆的肚子,“真希望是个姑娘,长的像你那才好。” 如情白他一眼,“人人都想生个儿子,你倒好,还想先生个闺女。真令人奇怪。” 李骁失笑,“那倒也是。可我总希望你这一胎生个闺女,一个与你长的一模一样的闺女。” 如情好奇,“为什么呀?” “闺女贴心,小子太淘气了。” “话虽这么说是不假,可我仍是想生个儿子。” 李骁想了想,“那还是先生个儿子吧。”然后伏下身子,吻了她的脸儿,“反正咱们还要再生的。” 如情脸红,忍不住推他一把,嗔道:“讨厌,当我是母猪呀?” “就算是母猪,也是最美丽的母猪。” 如情气怒不已,作势掐他,“你这死鬼,敢说我是母猪,活得不耐烦了……”忽然觉得这样暴粗口着实有违妻子贤惠形像,如情连忙捂住嘴。“我不是故意的……” 李骁面上并无怒气,只是炯炯地盯着她,“你刚才骂我什么来着?” 如情心下一惊,连忙把头摇如拨浪鼓,“王爷,刚才妾身纯属口误,王爷千万不要放心上。” 李骁盯着她惊惶的脸,似乎她是真的怕他会发她的怒,不由一阵气堵,忍不住道:“咱们是夫妻,何苦这么见外?” 如情绞着帕子,讷讷地道:“祖母教过我,夫为妻纲,做妻子的要以夫为天……” 李骁断然截过她的话,“你只把她的话当屁放。”见如情一脸不忿地瞪他,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是夫妻,实在没必要相敬如宾。我……我喜欢你的率真。” 如情脸上陡然一亮,忍不住抬头望着他,吃吃地道:“真的吗?” 李骁板起脸,“那还有假?难不成,咱们做一辈子的夫妻,你就要在我面前戴一辈子的面具?”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在他面前装。 如情扭扭捏捏道:“可是,夫为妻纲……” “屁的妻纲。”李骁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见小妻子身子一缩,又缓和语气,道:“你要记着,咱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应百无禁忌,着实没必要压着自己的真性情。平时候你总是对我恭恭敬敬的,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顿了下,他双手掰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视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刚才你那句死鬼,倒让我找着了症结所在……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压抑自己。” “我,我哪有……”她一向是能屈能伸,不管走到哪,都是从容不迫的。 “不,你有。在我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怒我的模样。”男人越说越不满,“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怎么总是不长进?难不成,我会吃了你不成?” 如情呆了呆,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自动讨骂的人存在,真是不可思议呀。 …… 之后一整个下午,李骁与如情简单了最近朝堂里的事,紧接着,因为白莲教在山西起义一事,今天总算议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皇帝任命左都佥御史方知礼为山西巡抚,节制山西一省军政要务。庆昌侯杨启泰随后率兵剿灭邪教。 至于李骁,则以靖王的身份进入山西,此为暗查。 白莲教在山西越演越烈,甚至公开与朝庭对抗,目前已激杀了数名知府,一名知州,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不知杀了山西多少官员,虽说这里头也有不少是贪官昏官,但也是极打朝廷的脸面。 尤其前阵子前去山西的巡抚也被刺,差点一命呜呼,消息传至上京,皇帝震怒,扬言肆要把白莲邪教一网打尽。 但是,白莲教来无影去无踪的,想要把他们捉住,谈何容易,所以,也只能智取。 而这个智取,则就难倒文武百官了。 “最近朝堂上几乎吵得不可开交,可惜都没能想到一个最好的法子。”李骁说得感慨,“皇上只能重新指派巡抚,另外派出五万大军前去镇压。而上一任巡抚被重刺,至今无法下得床来,再来,剿灭邪教,谈何容易。功名虽重要,但身家性命更重要。朝中居然无人敢应此职。所幸,知礼毛遂自荐,愿勇挑大梁。” 如情又喜又忧的,以知礼的能力,能以四品左都佥御史的官升任正二品一省巡抚,如果功成,方家会更上一层楼,在京任职最低也是正三品侍郎的官位,若外放,最低也是一省甚至数省巡抚。但若是失败…… 李骁知道如情的担忧,道:“知礼为人稳重,若无八成把握,亦不会如此的。你大可放心便是,还有我呢。” 如情无意识地点头,就算失败,但有何家,杨家,钟家,靖王府作靠山,也不会伤及元气的。 “王爷在朝中并无职务,怎么皇上却还要派你去?” 李骁沉默,如情见状知道事关朝廷机密,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可怜兮兮地道:“真要去么?” 李骁面露歉意,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对不住,这回,是我主动请去的。” 如情挑眉,“为什么?” 李骁苦笑,“白连教去年就已经在山西猖獗,只是那时候还未像现在这般发展壮大。若是去年就杀将过去,哪还会有如此的威势。”他目光歉疚地望着如情,“可是,去年为了早早迎娶你,什么都不顾了……这回白连教一朝坐大,也是因为我自私所致。所以……” 如情目瞪口呆,好一番捶胸顿足,“你你你,你居然为了个人私事,就置国家安危不顾,你,你……”果然是超级纨绔子,只晓得吃朝廷奉碌,却不为朝廷做贡献。忽然她一个瞪眼,质问道:“如今可有人说我红颜祸水?” 李骁呆了呆,一脸好笑,“怎会呢,我媳妇贤惠孝顺,聪明端庄,温柔似水,与红颜祸水可沾不上边。” 如情嚷嚷道:“可是你居然为了娶我,而置皇上圣命不顾……那时候皇上都已下了赐婚圣旨,你还怕我会改嫁不成?” “但我仍是怕夜长梦多。”男人的目光带着些许怨怼与委屈,“我那时候也好害怕,生怕你趁我去了山西向太后进馋言,让皇上收回成命。我只能想着先把这只可恶又可爱的鸭子煮熟了,再作其他打算。” 如晴嘟唇,“我现在就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所以王爷可以高枕无忧去你的山西了。” 李骁把她拥在怀里,轻声道:“你不愿我去?” 如情闷了会,自己跟着男人吃皇粮,享受朝廷优越贡奉,就得作出牺牲,很公平,享受了就得还回去,这是义务,于是她振作精神,问道:“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大概,就这个月月底吧。” 今儿都二十有三了,月底,也不过几天时日了。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李骁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小妻子的手细滑柔腻,白皙圆润,让他爱不释手,但话又说回来,也不知是她给他下了迷药,还是给他使了媚术,他总觉得如情全身上下都可爱的紧,甚至连小腹上那一层薄薄的肥肉都那么柔软富有弹性。 “这次你的俱体任务是什么?”据她所知,这家伙自小就跟在老王爷身边,字没识几个,武枪弄剑倒是在行,让他辅佐知礼处置政务?不拖后腿就成了。但让他随杨启泰一道杀那群道士,也不现实。 李骁沉默了下,回答:“我的任务很简单,再是轻松不过了。”他望进如情的眼,“不过关乎着朝廷机密……” 如情连忙捂着他的唇,“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说了。我,我相信你。” 李骁心下感动,紧紧握着她的手,“对不住,你有了身子,我不应该再外出。”尤其他这回的差事,虽然看着舒服,实则暗藏诸多凶险。 如情闷闷地道:“若要让我在充满活力又不驯的雄鹰,和驯养温驯的金丝雀之间作出选择,我情愿选择雄鹰。”她目光微展,望着男人的双眸,坚定地道:“我不能为着一已之私,就把雄鹰拴在自己身边,使他失去斗志和抱负。”对于男人,还是要给他一片广宽展翅的天空,若成日里拴在身边,也不是事儿。 李骁心下感动,但他的表达方式却是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 ------题外话------ 脑子累抽了,实在不想再动筋子了 131 无题 言情海 正文 132 男人走了,麻烦就上门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2 男人走了,麻烦就上门了 …… 王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出两日功夫,李骁的行李便已打理妥当。如情仔细检查了行李,很是郁闷,这会子她想扮贤惠都扮不成了,于是只能连夜赶了个荷包出来,拿着丝绳子系上,再亲自给李骁挂在腰间,一边碎碎念,“我可是花了两日功夫才弄好的,虽躁了些,却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我不许你私自摘下来。这里头我塞了好些香草和中药,可以驱蚊防止蚊止叮咬,隔个十天半月再让小顺子去药店买些艾叶,薄荷,七里香放到里头,保证蚊虫不会近你的身。还有,你这一去是办公务的,不许穿的花里花哨勾引小姑娘……”说到这里,如情警告他,“我可告诉你,已经有了妻子,孩子都快出生了,孔雀尾巴可得收起来了。若是遇上卖身葬父什么的最好让小顺子出面,你给我离得远远的。还有遇上落难女子,也不许出面营救,只让底下人去救就成了,还有那种被救了后就要以身相许的女子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哦对了,若是有当官的讨好你,多收些首饰金条都成,但绝对不许接受貌美女子。还有还有……咦,你看我做甚?” 李骁搂着她不再纤细的腰,“没,只是忽然不想走了。”他一向不耐烦女人的唠叨与胡乱吃醋的,更不喜凶悍的河东狮河,可不知为何,他却不讨厌小妻子的唠叨,反而心里却甜兹兹的。 “可是忽然发现舍不得我?”如情很是得意,但却轻拍他的脸,故作老成,“别英雄气短吧,早去早回,争取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 李骁失笑,低头吻了她的粉唇,然后紧紧把她搂进怀里,“我会尽快回来的。” 如情也反搂着他,男人身上特有的檀香气味,令她流恋不已,她吸吸鼻子,偎在他怀中着实不愿离开这个让她熟悉了也渐生依赖的怀抱。 “刚才我的话可有听进去?” “……可能要让娘子失望了,”李骁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这次此去江西,你可知我的任务是什么吗?” 如情挑眉,“难不成还让你游山玩水,狎妓风流?”她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但见李骁却沉默着,不由心中一紧,脸色豁地一变,“皇上可是要你……引蛇出洞?” 李骁面上闪过讶异,“你连这个都猜出来了?” 如情轻哼,“没法子,谁叫我那么聪明呢?”然后语气不无担忧,“真没别的法子么?” 李骁继续沉默,只一句低低的“对不起”,如情的心也提了起来,忍不住忿忿道:“是哪个混蛋想出这种馊主意的?”又见李骁神色古怪,不由倒吸口气,“我大哥?” 李骁连忙解释,“知礼只是提议而已,也不过是想弄个纨绔子弟过去,吃喝玩乐顺便再……再……” “再祸害百姓,鱼肉乡邻,强抢民女,更绝一些,再来个欺男霸女,贪脏枉法,胡作非为,再加上王爷又是堂堂王爷,定会引发众怒,这样就能引出白连教视你为眼中钉,集中火力来为民除害。而王爷身边高手如云,轻易近身不得,是以白连教定要倾巢而出,方可消灭掉你这个百姓祸害,这时候,庆昌侯爷再领兵出动镇压。而王爷,就是明摆着的诱饵,是也不是?” 李骁深深叹息,“全被你料对了。”望着如情的目光无比欣慰,“娶了个聪明的妻子,还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我还是担心……” “王爷担心什么?”如情仰脸,让李骁清楚看进她长长睫毛下那双水灵清澈的眸子,这里头并无愤怒,只有深深的担忧与对他满满的信任,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让我伤心的事来。我也相信你会把持住自己,不会让外头的美色迷失自己。我只是担心,白连教众高手如云,来去自如,我怕你在明,他们在暗,这万一……” 李骁心里一暖,安慰道:“你放心,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再来,皇上这回拨给我足足三百名大内侍卫。庆昌侯爷也把他身边最精良的侍卫给了我,王府也会跟去一百二十名大内侍卫,我身边也会有十八骑亲兵,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对我又忠城,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跑去干坏事时,也不至于还带那么多精兵铁卫吧?”否则如何能吸引敌人? 李骁轻声道:“你放心,我身边虽然只带十八名铁卫,但那些大内侍卫全乔装打扮成普通老百姓跟在周围,若是有风吹草动,肯定会上前支援的。” 如情摇头,“大内侍卫虽武功高强,可这些年来一直养尊处优,并无对敌经验,如何敌得过骁勇的白莲教教徒?” “你放心,我会小心保护好自己的。” 如情仍是摇头,“为了迷惑邪教教徒,使他们把你当成真正的祸国殃民的大坏蛋,你肯定要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来才成,可这样一来,你就置于危险当中,我,我好怕……” 李骁轻吻她的头发,“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如情心情低落,她知道,男人与女人思维不同,想法不同,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和孩子只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落,可是对女人来说,男人却是女人的一整片天空……越起越难过,越想越悲凉,但却不愿在他面前落泪,只能强忍着酸涩的眸,低语,“你可要记着了,我才不要做寡妇,更不会替你守寡。” 李骁郑重点头,紧紧搂了她,如情伏在他怀中,轻咬下唇,又埋怨他:“既然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骁沉默了下,“这事儿,连我父王母妃都不知道……除了知礼,庆昌侯爷,还有皇上以外,绝无第四人知晓。” “你原本也不想告诉我,对吧?” 李骁嘴巴张了张,又低下头来,“对不起,我……” 如情叹气,“算了,你不必解释,我理解你们男人大都以事业为重的想法。我只是很遗憾,早知道你会从事这么危险的事儿,我应该事先给你做几个老牛皮。”她揪着他的前襟,细滑的丝缎很是顺滑,上头蹙金线挑绣四爪飞龙,栩栩如生,很是威严,“王妃的板凳都还没坐热呢,我可不想早早当寡妇。” 李骁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放柔的眸子,“放心,等我回来,再让你做个风光的王妃。” “那你要早些回来。”如情瞅着他,这男人一向散漫惯了的,一点都不注重形像,下巴胡子都不爱刮,这两天早出晚归,胡子都很少刮,下巴处又冒出了好些青茬,这时候摸着还真刺手,忍不住埋怨道:“胡子不要刮好了,蓄起来,把你英俊的脸遮着。看上去成熟稳重些。”男人蓄了胡子没几个真心好看,相信就能度绝相当一部份见美色而心动的小姑娘了。 李骁失笑,揉搓着她细嫩的双手,“你不是不爱我蓄胡子吗?”总是嫌他胡子扎人。 如情红着脸道:“还是蓄起来吧,”反正他都离开了,就算一个月不洗澡她都无所谓。 …… 二十七这天,知礼携何氏登门拜访,如情知道他已经接了皇帝圣旨,正式任命为江西巡抚,即日就将起程,想着自己的亲人与丈夫都要去那个是非之地,万般凶险,却又充满了许多未知数,如情忍不住悲从中来,何氏连忙安慰道:“妹妹不必伤心,你大哥此去江西,皇上已派了上百精兵护卫一路护送前去,相信不会有事的。再来,四妹夫也要一道前去,四妹夫武艺高强,王府侍卫个个身经百战,有他们一路护卫,相信自不会有大问题的。妹妹只安心养胎就是,其他的,别去多想。” 如情垂泪,“嫂子怎叫我如何不担心,哥哥是我的亲人,又无缚鸡之力。这要是有个万一……” 知礼板着脸道:“没有万一。我和三妹夫四妹夫自会平安归来,你别想太多。” 如情噎住,又怨又气,她只想表示一番她对兄长的兄妹爱呀,她嘟着唇道:“哥哥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这么快?咦,三姐夫也要一道去?”不是只去杨启泰么? 知礼回答:“三妹夫从十二团营里抽了五百名勇士,一半拨给四妹夫,一半拨给庆昌侯爷,而他则亲自率领新兵,近身保护我。” 如情张了张嘴,忽然叹口气道:“三姐夫武艺高强,身边的人也个个身经百战,有三姐夫等人贴身保护哥哥,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哥哥,到了那儿后可千万记得给我写信,我好照着地址给哥哥捎些防身的牛皮。”她望着知义,语气不无怨怼,“哥哥千万别嫌弃,凡事还是小心些好。” 知礼点头,道:“妹妹好意为兄心领,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了。” 如情摇头,“不碍事的,倒是哥哥此去江西,可要善自珍重。妹妹先在这儿预祝哥哥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知礼含颔,望着如情嘴巴张了张,但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只提醒如情要好生务必保重身子。 当如情得知何氏也要一道前去江西时,张大了嘴,“嫂子也要去?” 何氏点头,唇角含笑,“是呀,想要做个贤惠的妻子,自是少不得夫唱妇随。” 如情呆了呆,“可是,文哥儿那么小,嫂子就忍心丢下他?” 何氏温暖一笑,“有祖母和公爹在,应该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文哥儿乳母亦是个稳重的。”她侧脸,望着知礼,目光温和,眼里缠杂着丝丝缕缕的柔光,“更何况,夫君此去江西,一心扑在政事上,我虽帮不上忙,但照顾衣食起居还是在行的。” 知礼也望着她,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揉进些许暖意,他郑重点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何氏温文一笑,“有夫如此,吾亦无所求。” 如情在一旁看得真切,忽然无比羡慕,眼眶也热热的,但嘴里却笑道:“唉呀,好肉麻呀,想要表恩爱在自己屋里就成了嘛,偏还拖我下水,鸡皮疙瘩都起了满地了。” 何氏面色一红,脸上飞过一抹红云,嗔怪地瞪着如情,笑骂:“妹妹这张嘴呀,我真想给撕了。” 知礼白皙的脸上并无任何反应,但却不大自在地清咳一声,板着脸,斥道:“没大没小,连长兄都要取笑了。想是被妹夫给惯坏了吧。” …… 二十九这一天,一大清早,如情强忍着睡意,起了床亲自给李骁更衣,亲自给他穿上天青色直缀打袍,外罩同色外袍,头戴镶红宝石的瓜皮帽,腰缠海水纹浅青金色镶羊指玉带,腰间吊着块通体透亮的紫玉,再挂了把三尺长的宝剑,剑柄镶着一颗大红色宝石,再拿了把象牙打造的檀木香扇在手上一招一摇,一副风流纨绔贵子弟打扮。 如情左右瞧了瞧,“呃,还真是一副花花公子模样。”若再配上邪气的眸子,轻佻的眼神,倒与京城那些花花公子并驾齐驱了。 李骁揽着她的腰,一脸怜惜,“不该让你早起的,昨晚把你累坏了。” 昨晚他虽然动作温柔,但看她眼睛下方的青影,又无比自责,他一向没什么自制力,在她面前,就更是溃不成军了。每每一沾到她腻滑的身子,只觉香肌玉骨,极其**,通常都是胡天海地把她生吃下肚,只是到底要顾忌她的身子,不敢真的尽兴罢了。 忽然间,李骁又开始讨厌起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果没有他,他与小妻子肯定还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如情并不知晓男人内心里的想法,只是微微脸红道:“不碍事的,反正等会儿我还可以睡回笼睡。到是你,可千万大意不得。我已经嘱咐了王虎他们,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跟在你身边,就算你赶他们都不成。” 李骁一脸邪气,勾起她的下巴,“有没有吩咐他们要把我看紧一些?” 如情打开他的手,“那是自然,若是你真的敢假戏真做,我铁定不饶你。” 男人摸着下巴,一脸兴味,“难不成,我真的娶了个母老虎进门?” 如情柔媚地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声音柔媚至极,“王爷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温柔贤惠,泼辣蛮模?放心,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一定要让王爷见识一翻的。” 李骁好笑地捏了她小巧的鼻子,“希望这次回来,别丢给我一个何东狮吼的妻子就成了。” 如情捶他,“与你说正事呢,就爱油腔滑调。” 李骁正色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坚决不让娘子变成母老虎。” 如情扑嗤地笑了起来,又捶他几下,“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可不绕你。” …… 挥着帕子故作轻松地把男人送出仪门,如情总算撑不住,泪水一股脑地落了下来,但哭归哭,滴了几珠眼泪后,又觉得她这泪水掉得太不值了,男人又瞧不到,于是又收起泪水,继续当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妃生涯。 白日里的时光倒好打发,但一旦到了晚上,习惯了身边有个结实的胸膛的她,这回陡然摸了个空,还真不习惯,总算熬了几天的黑眼圈后,也渐渐习惯了没有男人在身边的日子。不过心情总归没有往日轻松平和那是事实,接二连三为了一些小事训斥了几个犯事的小丫头后,后来被底下小丫头叽咕了几句,如情这才惊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男人只是外出办公,又不是不回来了,成天摆着副怨妇脸也着实让人厌憎,是得重新振作才成。 于是,如情又让人去乡下庄子里找来老牛皮,经过一番消毒,改良,裁制,做了几套简易的软甲来,再拿刀子试了无数回,勉强能卸去大半刀剑杀力力,总算满意,又让人从库房里拿了宫里头赏赐的蟒蛇皮,又细细加在上头,蟒蛇皮坚硬结实,刀枪不入,用来做护甲确实不错,只可惜量太少,翻高了所有库房,也才找出了三条存放完好的蛇皮,精打细算也不过做了三件软甲出来,李骁一件,知礼一件,剩下的一件嘛…… 如情承认,她就是自私的人,除了至亲之人外,外人哪还能享受她的付出,杨启泰虽是知美的丈夫,她的亲姐夫,可让她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软甲送给他,心头还真有些舍不得,可,想想如美最近在杨府的日子,又想想这回杨启泰的任务,还是忍痛把这仅剩的软甲一人一件捎了出去。 …… 五月里的天气凉爽如斯,中旬之际,收到李骁写来的信,当着底下丫头的面,如情尽可能表现出平淡的一面,但急切的动作却总也控制不住,待沉香把剪刀拿出来时,如情已经把信给撕开了,她嘴巴张了张,最后默默地退到一边装死去。 如情拆开信后,胡乱看了一遍,很想笑,这男人写家书就写家书吧,居然还文绉绉地来两句诗词,可惜书没念好,有几个字还给写错了,不是少一笔点,就是多写一个撇,艰难地看了信后,又大怒,拉拉杂杂写了三大篇,居然屁大点的事都没有,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什么江西天气较京城还要暖和呀,这儿的风光还秀丽呀,宁王叔很客气很友好,这儿的官员确实该整顿,这儿的美人着实太少云云就写了两大篇,这家伙写的还算文绉绉的,不像她平铺直叙如流水账般,惹人耻笑,只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又睁大眼仔细找呀找,总算明白过来,这家伙写的三大篇家中,居然没问候过她,也没有问她过的好不好,或想念她之类的话,忍不住气闷。虽然她知道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但这家伙如此白目,如何不让她郁闷?于是气沉丹田,喝道:“沉香,给我备墨水。” …… 因为李骁不在王府,姨娘们没了盼头,倒也安份下来,品荷自是不用说,但却是没精打彩的模样,至于品兰,如情让周妈妈去浆洗房瞧了几回,周妈妈回来道:“虽然这丫头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不过瞧着她成日里被那些婆子呼来喝去忍气吞生的模样,也怪可怜的。”然后周妈妈还对如情说因为品兰是犯了错被逐出隆仙居的,所以那些婆子大都瞧不起她,时常拿言语挤兑她。而品兰则一直忍气吞声。 如情默然无语,只是问:“品荷呢?她们如此姐妹情深,可有去关照过她?” 周妈妈撇唇,“品荷?那日里沉香领着两个婆子把品兰带下去,一路上哭喊着求饶,品荷可是躲在屋子里的。” 如情仔细想了想,“品兰一向有贼心没贼胆,罚她也不过是敲打其他丫头罢了。其实这丫头也没犯什么过错,不过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然后对周妈妈道,“等过段时日,再找个由头把她放出来吧。” 周妈妈点头,“可要给她安排什么差事呢?” 如情想了想,“总归是太太给我的陪嫁,也不好太打她的脸,就让她去做洒扫吧,专门负责隆仙居外围的洒扫。”虽然洒扫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但一日只干三四回,中徒还是有休息的,总比浆洗房一天到晚有着洗不完的衣裳又要来得强。 …… 过了数日,周妈妈果然找了个理由把品兰领出了浆洗房,安排到洒扫上的,周妈妈观察了几日,私下里对如情道:“这回总算学乖了,做事还满勤快。” 如情又问:“品荷呢?” 周妈妈唇角一撇,“是个好逸恶劳的,袁福来家的骂了她数回也不凑效。王妃重罚品兰,却纵着品荷,这是为何?” 如情淡淡一笑,“品兰没和品荷接触?”品荷守在隆仙大门处的抱厦里,而品兰则在大门外做洒扫的活儿,没道理不会接触。 周妈妈恍然大悟,“王妃不提这事老奴还真给忘了。那品荷可势利呢,品兰也曾找她说过几句话,可都被品荷不耐烦的打发走了,品兰就埋怨她,果真是踩黑捧红的主,品荷也不理她,品兰伤心,就指着她骂了起来,说‘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平时候对我千般好万般捧,原来是故意存了心思的,一个劲的窜唆我接近主屋,这回被王妃逐出隆仙居。却露出你的本面目了’,品荷则说‘什么真面目假面目的,你自己擅闯主屋,与我何干?难不成我强迫你去的不成’?品兰便气得大骂,说她原来包藏祸心故意窜唆她,诓骗她。” 如情拿针的手动了下来,歪着头道:“这么说来,品兰擅闯主屋,还是品荷窜唆她?” 周妈妈点头,“**不离十了。应该是受了品荷的诓骗吧。” 如情点头,冷笑一声道:“品兰长的俏,品荷长的娇,但正要讲姿色,品兰却要略胜一筹。很好,想不到品荷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我排除异已。当真好样的。” 周妈妈心中一凛,轻声道:“王妃所言甚是,这个品荷,是不能再留了。王妃是该早早把她打发出去,以免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如情淡淡道:“不急,先暂且留着她。哦对了,杨家现在可有新的动静?” 周妈妈摇头,“杨家两兄弟齐去了江西,杨太夫人病也好了,听说这阵子时常进宫陪伴太后。” 如情淡道:“杨太夫人确是爱交际。”与她比起来,自己可就差得远了。 周妈妈也跟着点头,“杨太夫人早年守寡,年轻轻轻拉扯着三个孩子把杨府发扬光大,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 如情点头,古代男人死了后,可不像现在一样,家产可以分给老婆。杨老候爷去世,侯府的一切财产都要留给年纪幼小的孩子,但孩子在未成年之前,也只有干坐板凳的份。这时候就得由族老及族伯兄弟来代为保管,但明为保管,实际上瓜分霸占的也多了去。而那时候的杨太夫人,除了保持着侯府夫人的头衔外,实际上已被架空了权利,但她硬是凭借过人的本事,肃清了杨家门弟,并且让两个儿子功成名就,当然离不开她的足智多谋与果断勇毅的作风,一来杨启安两兄弟着实争气,二来杨太夫人着实厉害,三来,也是杨太夫人擅交际,放眼整座京城内外,各世家贵妇中,有相当一部份人都是她的忠实粉丝,剩下的,与她也有或多或少的交情。 可就这么一个里外一把抓的厉害老妇人,却纵出杨启宁那样的女儿来,着实不可思议。 周妈妈又道:“杨小姐最近也时常进宫走动,听说极得太皇太后的欢心。” 如情心中一动,问:“那太后呢?” “太后?太后当然高兴呀。直夸杨大小姐懂事乖巧,嘴儿特甜。”周妈妈沉默了下,轻声道:“说句诛心的,宫里头这位,对各世家千金呀,对谁都好,看着慈眉善目如活菩萨似的,可一旦狠下心来,那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昔日陪葬帝陵的苏贵妃,就是出自她的杰作。” 如情默然,苏贵妃是当今齐王的生母,按理,如此高份位的妃子,又育有皇子,哪还会陪葬帝陵,但就是这位地位仅次于皇后又有所出的贵妃,却在先帝驾崩后,第一个做了陪葬品。当然,官方版本是先皇的旨意,但明眼人都知道,分明是太后要置她于死地。 但,除此之外,太后在官方民间都有着较高声誉,对各世家千金那个慈眉善目,今天赏这个头面,明天赏好吃的,使这群骄傲的世家千金美的找不着边了。 “听闻太后已不闻世事已久,杨启宁如此跑去巴结,应该是有目的吧。” “那是肯定的,如今呀,此人不但巴结太皇太后,皇太后,甚至连路淑妃都巴结呢。放眼各世家千金,就数她进宫最勤了。” …… 孕期无聊,如情无事可做,这时候做些针线活儿倒也打发时间,这时候,玲珑从外头回来,“王妃,三姑奶奶来了。” 如情从针线里抬头,吃了一惊,“三姐姐?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登门?”如美还从未来过王府,就连过年与杨府相互来往都如情都没有被跟来,这个时候却登门,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于是连忙让人换好衣裳,先让人把如美接到花厅里去,并奉好茶,自己一会就到。 如美今日穿的并不精神,只简单的松花色掐象牙色花边对襟袄儿,头上松松绾着飞仙髻,簪着枝碧玉桃心珠杈,赤金簪珠勒子,红宝石的滴珠耳饰,整个人看着倒也华贵,但头发却有些疏散,想必是仓促而来。 “三姐姐,什么风呀,居然把你给吹来了。”如情一身浅绿色羽纱遍绣折枝海棠交领褙子,头上挽了个桃心髻,珠饰全无,只簪了支简单的玲珑点翠镶珊瑚珠的小凤杈,额上箍了个红宝石额箍,脚步轻快地上前握着也从坐位上起身的如美,笑道:“自从十五那日一别,又有两个多月了,姐姐仍是老样子,做事风风火火的。” 如情脸色不怎么好看,见如情还一副笑吟吟地模样,生气地道:“你还笑得出来?都什么时候了,宫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儿,靖王府离皇宫那么近,你就一点都没听到么?” 如情愣住,“怎么了?宫里头出了什么事?” 如美跺脚,“大事呀,还与你有着切身相关呢。”然后忿忿地向如情说了事情的经过,“我那小姑子,今日一大早居然自己闯进宫中,跪在太后面前,请太皇太后替她作主。” 如情脑袋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她强自镇定,冷声问:“好端端的,要太后给她作什么主?” 如美恨声道:“这个没脸没皮的,四妹夫都娶了你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居然还不肯死心。还想恳请太皇太后成全,让她作四妹夫的侧妃,效仿蛾皇女英,和妹妹一道侍候四妹夫,堂堂候府嫡女,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当真是恬不知耻。” 如情稳住心神,急声问:“那太皇太后答应了没?” 如情沉重地道:“太皇太后也正犹豫呢,可这贱丫头居然就跪在太皇太后宫里,扬言太皇太后不答应她,她就不起来,一直跪到太皇太后答应为止。”顿了下,如美艰难地道:“听说已跪了大半日了。” 如情心头乱轰轰的,果然,这杨启宁不但个性强,性子霸道,还有偏执症,这样的人,任谁都惹不起呀。 如美又忿又气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前几天的事儿吧,婆母已经给她物色了一门方方面面都较满意的亲事,正准备请人去过明路,今儿个带了大嫂一道进宫去,原想着请太后作主,请太后下旨赐婚,这样岂不圆了昔日丢尽的面子?可谁知这贱丫头忽然当着太后的面嚷嚷着说非四妹夫不嫁,要嫁给四妹夫作平妻,我那婆母虽势力了些,但还算有脑子,哪里肯应她,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并且还给了她几巴掌,这丫头自小被宠坏了,早被纵出一身不驯的脾性,婆母越是骂她越是疯狂,还扬言要亲自进宫求太后作主。婆母气极了,便命人把她绑了拖回家去好生管教,可这丫头横起来也着实骇人,居然挣脱了婆子的手,跪倒在太后面前,请太后作主。说非四妹夫不嫁,如若太后不肯同意,她就一头碰死。”说到这里,如美脸色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下,“若不是太后宫里的婆子拉住她,当真要撞得头破血流,我那婆母吓得差点晕过去,再也不敢刺激她。好言好语的安抚她,好歹说尽,这才打消了她寻死的念头。” 如情轻吁一口气,又沉声问道:“那后来呢?为何又改变主意了呢?” ------题外话------ 最近快递着实慢,这两天处理售后可把我整惨了,今早一大清早就遇上两单因快递退款的,把我气的真想撞墙,生意都不想做了,脾气有些大,老公都离我三步远。货都不想发了,专心码字,明天大更 132 男人走了,麻烦就上门了 言情海 正文 133 就是不同意你进门,你又待如何?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3 就是不同意你进门,你又待如何? 如美长长叹气,又恨声道:“还不是你这个没福气的,这死丫头消停了几日,可没想到,今日里却趁人不注意,又闯进宫去。婆母和大嫂急得嘴上冒泡,连忙进了宫去阻拦,而我,则来通知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如情静了好一会,忽然问:“既然前些日子这丫头就来这么一出,为何不早先告诉我?” 如美白她一眼,“还不是你这个没福气的,那时候听你胎相不稳,四妹夫人又奉旨去了江西,原想着你受不得刺激,这才把这事儿瞒了下来。可谁知,这贱丫头居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今儿个闯进宫中,也不知要干些什么大事来。” 过了会,如美又骂道:“你个没用的,平时候把爹爹祖母还有哥哥儿哄得找不着北,怎么这回不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把太皇太后也给搞定呀?俱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只听说太皇太后似乎并不反对让那贱丫头给四妹夫做小。” 如情被骂得很是冤枉,不怕垫记贼,就怕贼垫记,她哪知道这杨启宁会偏执到如此地步?果真请出了太皇太后这樽大佛。 如美又恨恨地道:“那贱丫头也不知打哪里听出来的消息,说你胎相不稳,太医说随时会有滑胎的症状,估计这一辈子都无法再生育了,她着实心痛四妹夫,想着四妹夫堂堂王爷,居然就与嫡子无缘,她深爱四妹夫入骨,宁愿做小给四妹夫生下一儿半女再过继到你名下,使四妹夫膝下有后,不至于连半个嫡子也无徒惹人笑话……”说到这里,如美恨得双目赤红,瞪着如情的小腹,“我瞧你生龙活虎好吃好睡的,哪有滑胎症状?怎么外头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如情苦笑,“前阵子,我差点就被人暗算,所以这才装了几天的病。”后来装病真的太痛苦了,不但要摆出虚弱状,还得应付一拨又一拨前来探望关心的客人,摆出副苦大仇深的衰样,当真累死,索性后来就不再装了。 如美很想关心两句,但见如情红润润的脸儿,哪里有体质虚弱,卧床不起,于是便道:“太皇太后久居深宫,只一味的礼佛,还真不了解这贱丫头的德性,见这贱丫头对四妹夫一往情深的模样,又言辞恳切,果真被说动了,差点就被说动了。” 周妈妈急问:“敢问三姑奶奶,太皇太后当真要答应杨姑娘进门?” 如美沉着脸点头,“我听闻,早先太皇太后就有意让这贱丫头给四妹夫做侧妃,后来又不知怎的,不了了知,但这回,这贱丫头放下身段一味的哭求,估计是真的动心了。”然后对如情道:“你也别愣着了,赶紧想办法呀,这贱丫头若真的进了王府,那王府哪里还有安宁可言?我这才急急忙忙赶来与你通个信,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如情很是感激如美一心为她,“三姐姐今日前来,就是特意来告知我这事吧?” 如美翻翻白眼,“你说的岂不是废话么?否则大老远的,我吃饱了撑着呀?”见如情仍是神神愣愣的模样,不禁来气,拧了她一把,急道:“唉呀,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快想个法子呀?”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如情苦笑,“我能想什么办法?若太皇太后真要赐婚,到时候肯定会召见我的。我急什么呀?” 按着一般天家赐婚的习惯来,就算要赐小妾给王公大臣,也要事先通知正室主母,经过主母的同意后,方能入门。 太皇太后就算赐婚吧,也要经过她的首肯,杨启宁也才能进入王府。当然,放眼整个京城,一旦天家赐婚下来,当嫡妻的哪有不应的? 就连英国公,令国公这种显赫上百年的权贵家族主母,上头赐妾下来,不也乖乖应着?没道理她就敢拒绝。 如美急得团团转,“这事儿,你千万别应呀。若是答应了,不止咱方家没颜面,庆昌候府也会跟着丢脸呀。”堂堂候府大小姐,正室主母不做,偏去做人家的侧妃,虽然也是妃位,可总也是妾呀,低人一头的,哪个正经人家不来耻笑? 如情疑问道:“庆昌候爷和三姐夫也不会同意她来作小吧?” 如美冷哼,“大哥和你三姐夫去了江西,鞭长莫及呀,所以大嫂才让我过来找你,要你千万别答应。” 如情有些不满,“既然你大嫂子也不愿她嫁到我家来,那为何不去阻止?” 如情跺脚怒道:“大嫂子如何不怒?可这贱丫头已被宠得无法无天了,扬言若是不让她嫁到王府来就一头碰死。那老太婆又是个护短的,哪里忍心她真的去碰死?听闻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大嫂子说了几句重话,都给骂了回来。直说大嫂不孝不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去死不成?” 如情顺了遍气,道:“这贱丫头虽行事乖张,却也是个有脑子的,拿捏了婆母不会真的见她去死,如今见她寻死是来真格的,也给怕了,也就只能一道跪求太皇太后赐婚了。” 一旁的周妈妈等人早已按耐不住,纷纷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但凡顾惜颜面的大家闺秀,哪会像她这样下作?当真是聒不知耻。” 何妈妈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堂堂候府大小姐甘愿伏低作小虽让人瞧不起,可若是真让太皇太后赐婚……可就不一样了。” 如情沉沉地点头,何妈妈倒是说中了她的心声。 如美正待说话,忽然于冬从外头疾步奔来,“王妃,宫里头有位姓岳的公公,自称是太后宫里的,指名要见您。” 如情心中一紧,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环视周围奴仆,沉声道:“有请岳公公。”周妈妈沉香等人连忙上前给如情整理了衣冠,又扶她来到前厅,坐到双角镶四爪飞龙雕灵芝纹檀木大椅上,沉香连忙又塞了个又厚又大的青金线莲花状的确枕头在她腰后,一切侍弄妥当后,外头进来一个身穿暗红胸前袖口刺绣飞鸟走兽的中年太监来,在台阶下朝如情微微弯腰,“奴才慈宁宫掌事太监岳定坤叩见王妃,王妃千岁,千千岁。” 如情坐在椅子上,微微欠了欠身,微笑道:“岳公公不必多礼,我身子不便,无法招待,还请公公海涵,公公请座。” 岳定坤又恭身:“谢王妃赐坐。”然后侧身坐到一旁的扶手檀木官帽椅上,屁股只挨着椅子一丁点儿,身子一直保持着向前倾的恭敬状态,对如情道:“不瞒王妃,奴婢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凛报王妃。” 如情含颔,“公公是奉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旨意吧?公公有什么话但请讲来。” “……今儿个庆昌侯府千金杨启宁闯进宫来跪求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作主把她赐给靖王做平妻,大有若是太皇太后不同意,她就一直长跪不起。太后瞧着太皇太后和杨姑娘的架式,估计无法再坚持多久了。这才让奴才前来通报王妃,让王妃要有心理准备,估计不出两日功夫,太皇太后便问召见王妃。也请王妃早早想好对策。” 周妈妈数人脸色一变,一个个都忿忿不平,陈妈妈尤其按奈不住,忍不住上前问道:“请问公公,太皇太后真要同意杨姑娘进王府大门?” 岳定坤点头,“不瞒王妃,先前王爷一心迎娶王妃,太皇太后便打定主意待王妃过门半年后,再给王爷纳个侧妃,她早已物色好侧妃人选,就是这位杨姑娘。如今,杨姑娘不顾一切跪倒在她老人家跟前,非靖王不嫁,否则情愿去死,太皇太后反而夸赞她果真对靖王一心一意,如若不成全她,她也于心难安。” 如情面无表情,沉香几人已面露凶光,若不是有外人在场,肯定当场就要骂出来。 岳定坤看了如情的神色,又欠了欠身,低声道:“王妃,太后她老人家是一心向着您的,前些日子杨太夫人母女的所作所为她老人家亦有所耳闻,这种为了私欲不顾家族颜面不顾自己名声的女子,太后她老人家亦是不瞧眼里的。可太后虽尊贵,但她上前毕竟还压着个宫里份位最高辈份也最高的太皇太后,并且,太皇太后并不喜太后她老人家,太后才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了杨姑娘一句不是,便被斥责了回来。再来,路淑妃和庆安公主也站在杨姑娘那边,甚至连皇后,华吕太妃也维护着杨姑娘说话,太后她老人家已是独木难支呀。” 当今皇太后因为早些年诈死出宫,后来为了儿子的储君之位,居然神奇地出现在皇上面前,虽然后来名正言顺,儿子登基做了皇帝,她也被封为尊贵的太后,但成功后的她却大肆排除异已,把先皇后宫里的一干宠妃全给送入帝陵陪葬,其中最高份位的苏贵妃也难逃一劫,而苏贵妃又深得太皇太后的欢心,太皇太后那时候正在病中,也是鞭长莫及,最终认定太后心狠手辣,一直不大喜她。而路淑妃,太后的娘家堂侄女,因为这层关系,一直冠宠六宫,并有统摄后宫大权,太皇太后更是不喜她,但今日居然也向着杨启宁。再来庆安公主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太皇太后原本就喜欢杨启宁,再被这些人一个劲地窜唆着,肯定就把心的天秤偏向杨启宁。 而贞吕太妃,如情问:“如情孤陋寡闻,让公公见笑,这路淑妃,既然是太后侄女,为何还要与太后她老人家对着干呢?至于贞吕太妃,又是何方神圣?” 岳定坤回答:“就是因为路淑妃居然向着杨姑娘,所以太后她老人家才更生气呀。而这位贞吕太妃,则是先皇在世时的贞妃娘娘,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也就是当今的庆和公主。先皇驾崩后,这位贞妃娘娘被封贞太妃,因姓吕,人称贞吕太妃。” 如情点头,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这贞吕太妃的事迹,及庆和公主的八卦档案来,这庆和公主十五岁就下嫁出降,驸马是经由司礼监太监与礼部共同甄选,相貌出众,却也出身卑微,与庆和公主大婚后,便另避府邸。听闻庆和公主与大多数大庆朝的公主一样,出降后日子过得并不好,而听闻这庆和公主的驸马却是由太后亲自挑选的,估计这贞吕太妃就给怀恨于心吧。 如情叹口气,果真是神仙打仗,百姓糟秧呀。 岳定坤又道:“王妃,奴才出宫不得耽误太久,现在应该回宫复命了。太后要奴才转告王妃一句话,如今事情对王妃很是不利,还请王妃千万要保重自己。这时候也不宜惹太皇太后生气,王妃应当以退为进,暂且同意让杨姑娘进门。反正来日方长,太后她老人家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如情明白太后的意思,杨启宁就算进了门,太后也会站到她这边,慢慢收拾她也不迟。而杨启宁就算有太皇太后撑腰作主,但岁月不饶人呀,太皇太后虽看着身子还健壮,但还有几年好活的?杨启宁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如情一想到她要屈服于封建权势的恶俗的淫迫之下,就气不打一处来。杨启宁有着太皇太后的赐婚,就算被赐侧妃,可就不是寻常的妾了,而是封建时代人人认可的侧妻身份,打不得骂不得,生下子嗣也与嫡子无疑,甚至对庆昌侯府来说,也是反耻为荣, 如情深吸口气,对岳定坤笑道:“有劳太后她老人家关心,如情感激不尽,公公大老远的来给我通风报信,着实辛苦,公公喝口热茶再走吧。”然后给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会意,进入里后边屋里拿了个银盘出来,用红绸布包着,如情亲自掀开绸步,里头躺着枚华美的安枕玉如意,如情示意沉香把玉如意给岳定坤,笑道:“这玉如意是英国公夫人送与我的安枕之物,如今转赠与公公,还请公公笑讷。” 这玉如意是整块难得的紫玉精雕而成,通体雕着观音像,触手生温,就算岳定坤在宫中久经场面,也被宫中各贵人赏赐了不少好货,但见如此紫玉如意,亦是唬了一跳,连忙推辞不授,如情笑道:“我也没什么好赏赐公公的,只不过借花献佛罢了。公公就收下吧,推来让去的,到底见外,更何况,我可没把公公当作外人。” 岳定坤这才感激收下,起身,向如情欠了欠身,道:“王妃厚爱,奴才深感荣幸,王妃说得对,恭敬不如从命。时辰不早了,奴才也该回宫复命了。王妃保重。” 如情“艰难”地起身,在沉香玲珑的馋扶下,下了铺着遍绘四爪金龙蜀地绒毯的台阶,亲自去此人送出了仪门。 送走岳守坤后,如情唇边的笑意陡然失起,疾步回到内室,如美从通天落地绘瑶池仙母折花坐屏后头出来,脸上焦急万分,“怎么办?连太后都觉得那贱丫头嫁进王府是板上钉钉了,妹妹可想好了对策?” 如情摇头,“事情是有些棘手。” 何妈妈插上一句话来,“太皇太后所赐,可非比寻常,王妃可想好了万全的对策?” 如情侧目,受到何妈妈的提醒,也豁然清醒了过来,对呀,堂堂候府大小姐甘愿做小,确实会让人耻笑,但若是由太皇太后赐婚,那可是扭转乾坤,反耻为荣了。若真这样,那太皇太后亲自赐下婚约,侧妃的名份是跑不了的,以杨太夫人如此护短的性子,肯定还会给出十里红妆,有侯府撑腰,又有庞大嫁妆作后盾,这样的偏妃她可也惹不起呀。 尤其庆昌侯爷两兄弟如热中天的威势,太妃投鼠忌器,这位大小姐嫁入王府哪是做侧妃呀,根本就是做祖宗了。 如美也知道,若太皇太后亲自过问此事,以如情的性子,哪里还敢拒绝,所以也不敢真的让如情拒绝,只能急得团团转。 忽然,如美想到什么,双眼一亮,“咦,你婆母呢?你婆母应该见不得这种人进门吧?怎不叫你婆母去应对拒绝?” 如情苦笑,“天气渐热,婆母和父王一道去了天津卫避暑去了。” 如美呆了呆,“什么时候的事?” “才刚动的身。” 如美目光阴情,咬牙切齿道:“原来,这贱丫头早就算计好了的,太可怕了。” 如情沉着脸,微微点头。摸着隆起的肚子,五个多月了,已经有了胎动,依她目前身体壮况,相信接下来发生再悲忿的事,应该不至于受太大影响的。 如美脸色发白,“这丫头是有备而来,你可想好了对策?” 如情面无表情,冷笑一声:“姐姐放心,妹妹不会坐以待毙的。”布置了那么久,骂人的话还写在纸上自己观摩了无数遍,甚至连身边的丫头都会背了,她就不信,还打不赢这场仗。 ……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宫里又有消息递来,太皇太后果真经受不住杨启宁、庆安公主、路淑妃等人的劝说,总算同意了让杨启宁为李骁的侧妻。但太皇太后还算顾及如情是有了身子的人,只是让杨启宁再等半年,待半年后,就正式下旨赐婚让她正式过门。 杨启宁大喜,足足跪了大半天的她,早已经受不住,若不是有一股傲气与仇恨支撑着她,恐怕早已打了退堂鼓。 未央殿里出来两个宫女,对跪得摇摇欲坠的杨启宁道:“杨小姐,太皇太后宣你进去。” 杨启宁跪得双眼发黑,唇色发白,早已眼冒金星,但仍是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倔强道:“若是太皇太后不肯成全我,我就一直长跪不起。” 那宫女面带怜悯钦佩之色,“杨姑娘对靖王爷一片痴心,太皇太后如何不感动。她老人家让奴婢来宣姑娘进殿去,问几句话呢。” 杨启宁双眼一亮,总算……大功告成了。 未央殿内,太皇太后望着身子已不可抑止地颤抖着的杨启宁,很是感慨,“难得你有这般决心,罢了,哀家准了。” 杨启宁大喜,拼了命地磕着头,哽咽道:“臣女叩谢太皇太后恩殿,谢太皇太后隆恩。”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你这孩子,平时候看着娇娇弱弱的,想不到居然有如此毅立,哀家也被你感动。”然后侧头望向下首的杨太夫人,道:“你也别太苛责她了,虽然堂堂侯府嫡女是不该委屈做小,可这孩子对骁儿一片情深,你这当母亲的,就睁只眼闭只眼罢。哀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杨太夫人这时候也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落下一口气,另一方面又隐隐有股臊气在脸上流动,那日在靖王府,靖太王妃的表现,她可是看在眼里,虽说有太皇太后作主,可若是女儿不得靖太王妃的欢心,在王府估计也行步艰难,再来,靖王妃…… 杨太夫人脸色又猛地青了起来,语气艰难晦涩,“到底太皇太后心疼启宁,不忍这孩子一片痴心白付,可,万一靖王妃不同意,这可怎么办才好?” 太皇太后毫不在意地道:“她是个贤惠乖觉地,不会不同意的。你放心便是。” 杨太夫人仍是有着顾忌,但杨启宁却傲然道:“娘但请放心,若是王妃姐姐不同意女儿进门,女儿就一直跪到她面前,直到让她同意为止。” 杨太夫人脸色一青,很是不悦,正待斥责,但一句清亮的女声从殿外响起,“若是本王妃就是不同意,汝又待如何?” ------题外话------ 本来今天大更的,但姨妈临时有事,孩子放到我身边,这小子最恨我坐在电脑前,唉呀,老公又忙,最后只能先传昨天的存稿,下午再努力吧。昨晚一张1。4米宽的床挤了一对夫妻,四母子,四父子,可把我给挤死了,今天给落了枕,痛苦死了,等下去按摩一下,亲们晚上见。鲜花钻石俺不稀罕,还是那佗黄黄的看着像大便的东东,我很喜欢…。 133 就是不同意你进门,你又待如何? 言情海 正文 134 进门,可以,但得先说说规矩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4 进门,可以,但得先说说规矩 未央殿里,太皇太后高座于遍雕龙凤呈祥两边镶飞凤鸟,两旁鸟嘴里各衔一颗硕大龙珠的贵妃榻上,一身耀眼的金鹤松纹鸾织广袖常服,斑白的头发整齐梳成望仙髻,斜插一支流光溢彩镶红宝石金步摇大凤钗,额上戴着赤澄澄的攒珠勒子,虽面容苍老,但却挺直坐在榻上,一国之母的威仪,果真不同反响。 太皇太后端坐于凤座上,望着从殿外进来的如情,呵呵地笑着,“说曹操,曹操就到。你来的正好,正与你说件事儿。” 如情一身紫金色织金绣凤文褙子,头梳双把头,正中插着枚朝阳五凤小珠杈,鬓边赤金点翠蝴蝶金脚坠,一块金黄色的明灿灿的滴珠形金坠子垂于额中,金色细纹链绕着梳得齐整的二把头丝丝缕缕地绕了数圈,看着极其精致华美。 到底是亲王王妃,杨太夫人再如何的托大,也只能从墩子上起身,微微欠身。在场的贞吕太妃大赤赤坐于太皇太后下侧椅上,神色冷漠。似乎从未把任何人放进眼里。 路淑妃起身,笑道:“靖王妃来了,呵呵,那就太好了,杨姑娘这一片痴心可有着落了。” 如情先与太皇太后“艰难”地施礼,虽然嫌弃如情的出身,但太皇太后还是满喜欢如情这种文静儒雅又乖巧的性子,笑道:“你有了身子,不必再行此大礼。”然后侧头与下首的太监瞥了过去。 那太监一个闪身,稳稳托起如**跪下来的身子。 “王妃身子金贵,太皇太后怜惜王妃都来不及呢?如何还行此大礼?” 如情顺着太监的手,站直了身子,笑道:“多谢皇祖母垂怜。”然后又侧身,与贞吕太华施礼,贞吕太妃只瞧着自己保养得青葱水嫩的手指头,并不瞧她,待如情“艰难”地跪下来后,这才淡地道:“靖王妃有了身子,何苦再行此大礼?”然后侧脸瞪了自己领来的太监,斥道:“没个眼色的东西,也不扶一把。” 那太监缩了缩身子,不敢抬头。如情轻轻一笑,又与路淑女施了纳福礼,路淑妃也起身还礼,而庆安公主早在如情进得殿来也已起了身,这会子与如情微微施了礼,却也大刺刺膝盖都不弯不一下,笑得很是亲热:“嫂子来得刚好,皇祖母她老人家怜你怀孕辛苦,这才想着替嫂子分忧解劳,正在商议这事儿呢,想不到嫂子就来了。” 如情淡淡一笑,“妹子倒是有心的。” 这时候杨太夫人与杨大夫人一并上前,正待施礼,如情却淡笑:“既然杨姑娘一心一意要给我家王爷做妾,那杨府可就当不得王府的坐上宾了。本王妃要与太皇太后商议事儿,还是请两位回避吧。” 如情一席话瞬间惊呆了所有人,太皇太后自不必提,只路淑妃,庆安公主则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如情。 而杨太夫人脸色铁青,杨大夫人则神色难堪,再也忍不住,埋怨地瞪了婆母一眼,脸红似血地冲在场诸人低声道:“臣妾告退。”然后又剜了婆母一眼,忿然疾步奔开未央臀。 如情装作没瞧到这些人的反应,只是盈盈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巧笑倩兮地道:“皇祖母,孙媳妇此次向您老人家请安,顺便与皇祖母一道商议,给我家王爷纳妾一事。” 太皇太后高坐于三级台阶之上的贵妃榻上,盯着如情,好一会儿才道:“你在孕中,又胎相不稳,本不想这时候打扰你的,原想着待你生了孩子再来商议此事。若是你不愿启宁这个时候进门,就待骁儿回来再作定夺吧。” 如情很是感激地道:“皇祖母就是怜惜如情,知道如情身子不好,胎相不稳,不愿拿这些糟心事来烦我。皇祖母对我的一片疼爱之心,如情着实感动。可有的人,却偏趁着王爷前脚刚走,就跑来生事。” 而“有的人”则面色一变,一脸的臊意与惴惴不安,如情那字字带刀的嘴才杨太夫人早已见识过,今见如情不慌不忙,而身边下人也从容不迫,又见太皇太后并不若传说中的厌恶如情,心下直发怵,似乎如情是有备而来,也不知今日能否讨得好。 而杨启宁盯着如情的肚子,见她艰难入座,双手始终抱着肚子,与庆安公主相互换了个眼神,庆安公主会意,笑盈盈地道:“嫂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启宁妹妹可不是成心在挑这个时候,实在是杨太夫人执意要把启宁嫁给别的男子,启宁一心一意爱着王兄,自是不愿肓婚哑嫁。可杨太夫人铁了心要把启宁远嫁外地,这才逼得启宁不得不出此下策,跪求皇祖母成全。启宁也是个可怜的,对王兄一片痴心,也是令人无限唏嘘呀。”庆安公主一身华丽非凡的玫瑰红蹙金绣纱闪银鹭纹褙子,满头珠翠环绕,说话间,鬓角点缀的一支碧玉株杈垂下的金银色的流苏微微闪动着清冷的利茫。 这时候夜色已深,未央殿宝顶上的巨大天明珠散发出灼灼的光亮,两旁饰彩金殿壁里,那一溜排的镏金铜制七层莲花上,点亮了银白色巨烛,殿内灯火通明,香气袭绕,赤金凤鸟嘴里吐出袅袅龙涎香,使得整座宫殿沉浸在祥和宁静的气氛下。 但这一切只是表面而已,如情知道,今天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杨启宁适时地跪向如情,语气哀求,“王妃……启宁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对王爷一片真心的份上,就大发慈悲,给启宁一条生路吧。” 杨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怒斥:“你个下作的东西,堂堂侯府嫡出大小姐,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低声下气,真是丢尽了我杨府的颜面,罢罢罢,你要死就去死吧,我不再拦你了,只恨这辈子没生过你这种不知聒耻的女儿。” 庆安公主连忙宽扶杨太夫人,“太夫人这是什么话,启宁是您身上掉下的,您怎能为了面子就置亲生女儿生死不顾呢?难不成,身为母亲的,都要眼睁睁的看自己的女儿为情所困而毫不在意?” 杨太夫人目光复杂地望着庆安公主,心里的怨恨逐渐加大,此人一个劲地怂恿女儿给李骁作妾,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但这时候,女儿已这样了,若仍是无法嫁进靖王府,不但名声扫地,更会连累庆昌侯府的名声,现在的她已是骑虎难下,也只能闭着眼推女儿一把了,至于以后的事……她望着如情,如情正喝着参茶,一副温文柔媚的模样,不知怎的,见惯了大风大浪在皇族贵妇圈子里澌混已久的杨太夫人对这个年轻面浅的少妇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 杨太夫人镇定心神,忽然抹着脸,哭道:“家中出了这么个下作的东西,还要我如何有颜面见杨家列祖列宗?”然后又瞪着杨启宁,恨声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你什么男人不去爱,偏去爱靖王,你怎么这么傻?” 杨启宁知道母亲还是一心为她打算的,于是放宽了心思,哀哀地哭道:“母亲,女儿知道,惹您伤心失望了,可是,女儿是真的身不由已呀,若今生今世不能嫁给王爷,我情愿一辈子做姑子去。决不让人再为着我的事而作贱娘。”然后转头对如情又碰碰地磕了几个头,边磕边道:“王妃,我知道我惹您厌烦,甚至对我深恶痛绝。可是,不管您再如何反感我,但启宁爱王爷的一片真心是永不变的。只要王妃大发慈悲,就成全我跟王爷吧。”最后省去一百字的感恩戴德的话。 贞吕太妃瞧着连连叹息,对太皇太后道:“这孩子,当真是爱惨了靖王,否则,堂堂侯府嫡女,如何会如此的低声下气?” 路淑妃一直在打量如情,这时候也适时地插嘴,“是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杨小姐对靖王的一片痴心,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庆安公主接过话来,“可不是,虽然委屈做小着实委屈了启宁,可谁叫启宁真心爱着王兄呢?嫂子,你可要说句话呀。你就真忍心启宁一片痴心白付?” 如情静淡的目光从在场诸人脸上扫过,面无表情的贞吕太妃,神色玩味的路淑妃,不怀好意的庆安公主,及面色青白的杨太夫人,再来伏在地上满面泪痕的杨启宁,及上座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温和地望着如情,一脸怜惜,“听太医讲,你这身子不大利索,前阵子还差点中毒,并有了滑胎迹像,怎么还进宫来?还是回王府去好生将养。启宁的事儿,缓一缓,啊,现在暂且搁着,待你平安生下嫡子,咱们再作讨论,可好?” 如情微笑道:“皇祖母垂怜,如情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庆安公主见太皇太后语气又有转变之臾,连忙道:“皇祖母,这事儿,再有三个月启宁就已经十七岁了,不能再拖了呀,再拖下去,启宁就成老姑娘了。”然后庆安公主拿出大庆朝律令,“我大庆朝律法规定,男儿二十,女子十七还未嫁娶的,可要罚没银米,这可不是儿戏呀,皇祖母。反正启宁迟早都要嫁入王府的,何不现在就下决定?” 太皇太后不悦地瞪了她,“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就甭操这个心了。” 庆安公主滞了滞,到底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放肆,只得闷声坐着。但却暗暗给杨启宁使眼色。 杨启宁泪眼汪汪地望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所虑极是,只要能嫁给王爷,一辈子侍候在王爷跟前,我就心满意足了,早些晚些都无所谓的,只是……王妃……”然后又跪了两步转向如情,语气诚恳,“王妃有了身子,起居不便,更何谈侍奉老王爷和太妃?若是王妃不嫌弃,启宁可先代王爷侍奉在老王爷和太妃跟前,以尽孝道。” 绕是如情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工作,但沉香等人仍是气得目眦欲裂,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实是闻所未闻。 庆安公主又插话,“启宁说得对,嫂子,王兄不在,我父王和母妃可就无人侍候了,媳妇侍奉公婆天经地义,可嫂子总归有了身子,也着实吃力,还不如让启宁先过了门,代王兄和嫂子侍候父王母妃,岂不一举多得?外人也要夸赞嫂子贤惠呢。” 如情并不瞧庆安公主,她只是怜悯地望向杨启宁,神色淡淡地道:“在还未进我王府之前,你还是庆昌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我三姐姐的嫡亲小姑子,还是给自己给庆昌侯府保些颜面吧,就不要再跪着了,没的让天下人耻笑,堂堂庆昌侯爷的妹子为了个男人居然甘愿伏低做小,多不好听。” 杨启宁愣了下,忽然一喜,“王妃这是同意启宁进门么?”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她胡乱拭了泪水,又哭又笑:“就知道王妃心地淳善……” “启宁,还不给我起来。”到底活了一大把岁数,杨太夫人也已听出了如情话里的讽刺,气得眉毛上火,喝道:“有太皇太后替你作主,你又何苦卑躬屈膝惹人生厌?你这岂不是打太皇太后的脸么?” 杨太夫人这一抬高明呀,不但挑拨了如情,还奉承了太皇太后,果然见太皇太后眉毛微皱,神色不善地望着如情,轻斥:“再如何说,启宁仍是庆昌侯的嫡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不要太过了。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一道服侍骁儿的,当要和睦相处才是。” 如情在心里顺了遍气,恭敬地道:“皇祖母说的完全是个理。可,让杨姑娘进门未偿不可。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王爷又不在京城,如情哪能作这个主?” 庆安公主连忙道:“嫂子这话可就错了,你是主母,给王兄屋子里塞个人本就是嫂子的份内事,王兄如何还会怪罪你?指不定还会夸赞嫂子贤惠了得呢。” 如情微笑道:“给王爷塞个通房,自是不在话下。可问题是,杨姑娘甘愿做通房么?王爷堂堂亲王,就算纳个姨娘也要经过官府文书,上报朝庭和礼部及内务府,并且还得经过王爷和母妃的首肯,方能成事。就算我一人同意了,也无事无补呀。母妃和王爷都不在京城,我如何能作得这个主?”顿了下,又温文道:“若是真赶着要给王爷做小,那成,今日就当着大倮的面,把这茶敬了吧。” 杨启宁大喜,在场诸人也略有意外,杨太夫人却是一脸狐疑,警戒地盯着如情。 如情温和地盯着杨启宁,语气温和如五月里的暖阳,“今儿个就当着皇祖母和大倮儿的面,我先问你三件事,你可得仔细回答。若有半句虚假,可就休怪我无情。” 杨启宁心下一惊,警慎道:“王妃请讲。” “第一,你口口声声说爱慕王爷,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启宁害羞地道:“就是两年多前,太皇太后有意把我指婚给王爷,后来在一次偶然机会下,瞧到了王爷,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王爷英俊挺拨的身姿就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了,挥也挥不去。”她望着如情,声音又哽咽起来,“可没想到,王爷却改娶了王妃进门,启宁虽伤心,却也不敢心生怨言,只能暗地里祀悼王爷能与王妃和和美美的。” “既然你期望我和王爷和和美美过日子,那为何又要拼了命地给王爷做小?插足我和王爷之间?” 杨启宁滞了滞,又哭道:“启宁也想把王爷忘掉,可真的做不到呀,每天一睁眼心里念着的,脑海里想着的都是王爷的影子,挥也挥不掉,后来娘说要把我嫁出去,我这才发觉,我这辈子,除了王爷,真的无法再忍受其他男人。这才厚着脸皮,请王妃给启宁一条生路。” 如情轻轻叹息,“果真是用情至深,连我也深感佩服。好,第二个问题,你可知,若真要跟随在王爷身边,就只能伏低作小,你当真甘愿?” 杨启宁语气坚决,“只要能跟在王爷身边,侍候王爷,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甘愿。只求王妃成全。” 如情点头,又问:“第三个问题,你当真为了能跟在王爷身边,什么都可以舍弃?” 杨太夫人心中一凛,忽然想到如情接下来的招数,正待出身喝止,可惜才叫了两个字,如情冷冷地射了过来,杨太夫人心中一跳,到底顾忌如情现在的身份,不敢造次,只得忍下不表。 杨启宁双目含泪,“我说过,只要能跟在王爷身边,要我做牛做马上已刀下火海都成。” 如情轻叹口气,声音里有着闻不可闻的怜悯与钦佩,“果然是个痴心的,好,今日里就当着皇祖母的面,本王妃答应让你进门。” 杨启宁大喜,但大喜过后,她又不敢确定,这方如情居然如此好说话? 而贞吕太妃,路淑妃,庆安公主也愣住了,她们原以为如情还会捶死挣扎,哪想如情居然如此爽快,还真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 太皇太后也愣了片刻,在她心里,她倒不会认为会拒绝杨启宁进门,只是如情如此爽快同意后,她又有种罪恶感,似乎如情正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状,她心下有些不安,她疼李骁如命,却也不愿让孙子埋怨她,尤其如情顶着这么个大肚子,却来上这么一出事儿,于是太皇太后轻咳一声,道:“反正骁儿还有大半年才能回来,启宁进门也不必着急,等骁儿回来后再说吧,啊,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去叫太医来瞧瞧吧。” 如情捂着肚子,微微拧着眉头,笑道:“皇祖母不必心疼我,孙媳妇没事的,只是孩子调皮,在肚子里踏我罢了。” 太皇太后大喜,“真的?有胎动了?唉哟,快过来,让我摸摸。” 如情起身,在下人的馋抚下,上了台阶,和太皇太后一道坐在榻上,她轻轻偎在太皇太后肩膀上,让她的手轻轻摸着肚子,果然肚子微微动了下,喜道:“真的动了,真的动了,唉哟,我的曾孙子哟,你可真调皮咧。”笑得一脸激动,底下人却全都黑了半边脸。 如情把底下人的反应瞧进眼里,唇角微弯,忽然伤心地道:“老天保佑,这孩子福大命大,所幸没有被那起子小人给暗害了。否则,如情真没颜面见您老人家了。” 太皇太后眉毛拧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如情一副欲言又止的,只是望着身旁的周妈妈,周妈妈会意,上前一步,大声道:“启凛太皇太后,王妃身子健康,连太医都说王妃是个宜生养的,胎儿稳定健康,将来定生个十个八个都没问题。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王妃却恶心呕吐,食欲不振,有时候还陷入昏迷,太妃着急不已,连夜宣了太医来给王妃诊治,得出的结论却让奴婢们大吃一惊。”周妈妈语气忿慨,“想不到,王妃居然是中了毒所至。” 太皇太后大惊,怒道:“岂有此理,是何人所为?敢暗害我曾孙儿?”然后顿了下,目露凶光,“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周妈妈恨声道:“陈太医医术高明,一眼就瞧出王妃是中了夹竹桃的毒,可隆仙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没有夹竹桃的影儿,怎么可能会中了夹竹桃?是以,奴婢仔细搜查了隆仙居的每一个角落,王妃不是被人投毒,而是被人暗害,凶器,就是一面镜子。” “镜子?”太皇太后问:“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一次性说完,别婆婆妈妈的让哀家提心吊胆。” 周妈妈又道:“回太皇太后,那镜子是别人所送,做工确是精良,光鉴明亮的铜镜,还镶有漂亮的珍珠和宝石,王妃看着着实轻巧漂亮,便时常对镜梳妆,爱不离手,可谁知……谁知,这镜子里头却装了足量的夹竹桃粉,王妃天长日久的接触,又怀着孩子,居然短短十来日功夫就中了毒。” 太皇太后怒道:“那镜子是何人所送?” 周妈妈却沉默着,只是跪了下来,深深叩首,“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奴婢不敢说。” 如情也轻轻抽泣着,“皇祖母,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以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太皇太后声音冰冷,“都敢暗害我的曾孙儿,如何还叫家丑?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快与我说了,哀家定要把她挫骨扬灰。” 如情捶泪,“若真要较真的话,那王府如何还能有安宁?这事儿,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反正那副串珠也被我扔了。” 太皇太后疑目,“不对,你刚才不是说有人在镜子里下了夹竹桃粉以至于让你中毒,怎么又变成串珠?” 如情脸上一慌,连忙摆手,“对对对,是镜子,不是串珠,是镜子,只有镜子里发现了夹竹桃粉。” 太皇太后陡地怒吼一声:“还有串珠?”然后又恶狠狠瞪向何妈妈,喝道:“狗奴才,还不快与我老实招来。那串珠又是怎么回事?” 周妈妈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太皇太后息怒,送串珠给王妃的人,此人身份非比寻常,王妃责令奴婢不能说出去的。” 太皇太后面色铁青,缓缓侧头,望着如情,只见如情低垂着头,一副隐忍又不安的模样,忽然心一怜惜,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你别怕,究竟是何人所为,与皇祖母道来,皇祖母与你做主。” 如情靠在太皇太后怀里,声音哽咽,“说出来,皇祖母肯定不会相信的,那镜子,是庆安妹妹送的,那串珠,是庆安妹妹的母亲,凤姨娘所送。” 如情声音刚落,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一声,“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送你镜子了?我明明只送了你串珠。”众人回头,居然是庆安公主,忽见她陡地神情惊恐,目光惊惧,“你你,你诓我?” 如情哀哀地道:“是我记错了,那镜子和串珠,都是庆安妹妹所赠。” 庆安尖叫:“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送你镜子了?你含血喷人。” 如情声音悲哀,“哦,时间久远,究竟是谁送的,我还真给忘了。好像不是妹妹送的,可,那会是谁送的呢?” 周妈妈怜惜地望着如情,“王妃糊涂了,镜子和串珠确实不是庆安公主的,而是凤姨娘的。”她对太皇太后一脸悲忿,“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自从把这镜子和串珠里检查出夹竹桃粉和麝香后,王妃之后就草木皆兵了,心想着若是王妃这回没事,凤姨娘肯定还会有第二招,只是没想到,凤姨娘最近倒也安静,可有人却不安份了。”说着目光似有似无地瞟了庆安公主。 庆安公主气得怒中火烧,“贱婢胡说八道,本公主什么时候下毒害你家王妃了?” 周妈妈忽然正待说话,却被如情喝道:“好了,这事儿反正已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庆安妹妹如何会做出这种事,应该是这里头有误会吧。今日里咱们先说正事。皇祖母,您也觉得让杨姑娘给王爷做妾是不二人选?” 太皇太后收回目光,怜惜地望着如情,“这事儿不急,你就不要再操这个心了。还是保胎要紧。”然后又摸着如情的肚子,“天可怜见的,哀家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为你这个小冤家操碎心。” 如情温文笑了笑,“有皇祖母垂怜,相信这孩子定能平安生下来的。皇祖母放宽心便是。”然后她目光望向杨启宁,神色微怜,“杨姑娘一心要给王爷做小,天底下还有如此痴心女子,连我都动容。不过,在这敬茶之前,还是要事先与姑娘把这为妾的规矩与你说说。” ------题外话------ 今天双更了,亲们如何犒赏我哩?那佗看着像大便的东东,我最喜欢了,亲们加油地砸吧砸吧 134 进门,可以,但得先说说规矩 言情海 正文 135 敬茶之前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5 敬茶之前 灯火通明的未央殿内,如情在沉香周妈妈的馋扶下,下了贵妃榻,坐回原位,神色冷静地望着杨启宁,静静地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早把你的茶给喝了,早日进门吧。” 杨启宁大喜,艰难地从地上起身,因为跪得太久,双膝已麻木,还未起身便一个倒栽葱给栽倒在地,杨太夫人大恸,连忙上前扶起她,双目含泪:“我可怜的闺女,为了靖王,你这又是何苦……” 贞吕太妃也心生恻隐之心,连连叹气,“到底是为情所苦,唉,可怜的孩子。” 路淑妃连连瞟了如情,神色复杂。 如情冷眼旁观,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既然爱情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吃这些苦头又算得什么呢?” 杨太夫人滞住,无比悲忿道:“人人皆有一颗恻隐之心,启宁为情所苦受了那么多罪,怎么王妃却一点都不为所动?当真是铁石心肠。” 如情冷漠道:“太夫人这话可就错了。若是本王妃也有闺女,如若她敢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她老子娘的颜面一意孤行,甘愿与人做妾,我定要将她送去庙里做姑子去。” 杨太夫人圆瞪着双眼,嗔道:“王妃没有做过母亲,肯定不知为人母的无耐和对子女的一片慈悲之心。” 如情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如情虽是庶出,可也知道为人父母一片舔犊情深,但为人子的,孝敬父母,天经地义。何谓孝道?佛家有云: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她盯着杨启宁,冷冷问道:“听闻杨姑娘自小饱读诗书,才艺超群,又熟背《女戒》等女儿闺学之书,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何为孝道?” 杨启宁哑住,杨太夫人面色铁青,又悲又忿又恨。 路淑妃这时候轻声一笑,“想不到靖王妃不但贤惠温文,原来还是个饱读诗书的。” 如情淡淡道:“淑妃过奖,如情自小深受父兄教导,父兄自小教育我,为人子女,品性不端,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再则,百善孝为先,杨姑娘为了所谓的爱情置家族颜面不顾,此为不孝,为一已之私置生母颜面扫地,此乃不孝。为了达偿夙愿,以死相逼太皇太后,扰乱宫闱秩序,此为不孝。再则,还未婚嫁就与人私相授受,此为淫,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如此无善为恶之流,居然还堂而皇之打着爱情的名义要挟生事,实属不仁不义。我大庆朝以孝治国,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居然还有脸让太皇太后成全?皇祖母她老人家母仪天下数十载,位居中宫,德才兼备,以孝德统率后宫,仁义满天下。如今正是安享晚年之际,偏还有人来故意陷害皇祖母陷于不仁不德,简直是居心叵测,包藏祸心。” 如情一番话说得缓慢,却又铿锵有力,微扬的语气在空旷的殿内尤其尖利,太皇太后面色转为凝重,看杨启宁的目光已带不善。贞吕太妃再也无法保持闲适冷漠的风范,也微微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如情。 路淑妃一脸意外,看如情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思。 庆安公主则急得抓耳搔腮,很想开口,却又顾忌她送给如情的那串南珠,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而杨太夫人母女则气得双眼发黑,双唇嚅动着却又一个字都反驳不得。 如情顺了口气,又道:“而王府的侧妃,不说家世与之匹配,至少也得品性温良,谦恭礼敬,端庄惠雅。而这位杨姑娘,这些日子以来,本王妃观其品性,识其为人,如何当得起端庄温良四个字?更何论恭敬孝顺,”然后她环视众人,最后望向路淑妃:“久闻淑妃娘娘品性端庄,雍容华贵,统摄后宫,以德服人,在民间宫中素有贤名。敢问淑妃娘娘,像杨姑娘这样的人,可当得起王府侧妃这个身份?” 众人目光望向路淑妃,路淑妃哑了一会,在心中转了遍心思,这才道:“好像靖王妃说的也有道理。”庆安公主等人怒目而视,她却视而不见,只望着杨启宁,轻蹙眉头,“站在旁观人的立场,杨姑娘为情所苦,却是可怜。可站在靖王妃的立场,杨姑娘此举确实不妥。” 如情微微地笑着,伸手抚了耳边的鬓发,玛瑙簪子垂下的金色流苏摇拽在颊边,带给皮肤微微的冷意,“淑妃娘娘此言甚是。站在不相干的人的立场,杨姑娘为情所苦,着实可怜,值得同情。可若是站在靖王府的立场,杨姑娘此举却是大大不妥当了。若是站在本王妃的立场,此等不忠不仁不义不孝死搅蛮缠稍微不如她的意就要一味寻死觅活之人若是进入我王府大门,我王府还有何安宁可言?”她缓缓环视周围人一眼,然后盯着杨太夫人,冷冷地道:“杨太夫人,在还令媛还未进我王府大门之前,本王妃还是尊称您一声侯府太夫人。本王妃问你一句话,若是哪一日也有个自称爱惨了庆昌侯爷的女子,死活要嫁进杨府,太夫人是把此人拒之门外,还是让她进门给侯爷做小?” 杨太夫人黑着一张脸,双唇打着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其实,她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这方如情说话刁钻,擅长拿圣人名言,闺阁世俗礼教来压人,她女儿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名声确实坏了的,她想反驳又力不从心,想拿母女感情来对抗,但人家比她更会作戏,观点惮述明朗,让她无从反驳。 如情又道:“好了,又把话题扯偏了,咱们言归正转。杨姑娘,本王妃问你,想要进我王府大门,就生是我王府的人,死是我王府的鬼。这点,你可同意?” 如情出奇的冷静却使得杨启宁心下发怵,事情并未按着自己与庆安公主想像中的发展,这令她有种抓不着边的感觉,但这时候却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小心谨慎地回答:“这是自然。女子出嫁从夫,一脚踏进婆家大门,便是婆家的人。” 如情又道:“很好,不愧为杨府大小姐,果真明事理。不过你毕竟没有做过妾,肯定也不知道这为妾的规矩。这为妾者,不单要侍候王爷,还要侍奉主母,不说每日里晨昏定醒,跪着端茶,站着立规矩,也要安份守已,低眉顺目,不惹事,不生非,主母站着你不能坐,主母要你往东,你不得往西,你可做得到?” 众人脸色一变,杨启宁吃吃地道:“堂堂侧妃,也要如此?” 如情好笑地瞅着她:“你觉得,你配作侧妃么?” 杨启宁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嚷道:“我堂堂庆昌侯府的嫡女,如何配不上?” “哦?你觉得你配得上?除了庆昌侯府千金的身份,你哪一点配得上王府侧妃这个名份?” 杨启宁滞了滞,又嚷道:“就凭我是庆昌侯府的嫡子,庆昌侯爷的嫡亲妹子,我娘是堂堂朝庭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本王妃问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品性,是否端庄,是否淳善,是否温良?你连最起码的孝道都不顾了,又何谈端庄淳善温良?” 杨启宁滞住,她一时无话可说,只得四处找着救兵,目光瞟向太皇太后,却见太皇太后神色冷厉,心下一怵,又望向贞吕太妃,贞吕太妃似乎没有瞧着她,只一味的盯着如情,又求救似的望着路淑妃,后者脸一撇,把视线移到别处,心中一惨,最后紧紧瞅着庆安公主。 庆安公主也想相帮的,可惜才开口,如情一个冷眼射了过去,“前些日子妹妹送我的那枚串珠被太医检查出浸有大量麝香,为了避嫌,妹妹还是少开尊口。” 庆安公主脸色微变,但她到底是久在宫闱横行的人,闻言反而抬起下巴,傲然道:“无凭无据,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如情淡淡地道:“妹妹倒是清白无辜,可惜,有人已经全部招认了。” 庆安公主脸色一变,强自镇定,“谁?谁招认了?哼,本公主可不是被吓大的,你少来这招。” 如情冷冷一笑,“是否诓你,等我处理了眼前的事,再召凤姨娘进宫一躺便可。” 庆安公主想着凤姨娘并不知道她送串珠一事,也就有恃无恐,冷笑一声:“好,到时候看你拿什么罪名诓我。”说着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但到底不敢再随便开口了。 杨启宁见众人都不肯再帮自己,不由心下惨淡,如情又盯着她,淡淡地道:“依你的品性为为人,不说做侧妃,就说做妾都不够格。”见她还想反驳,冷冷斥道:“少拿你庆昌侯府的身份压我,再敢多说一个字,就算你无条件倒贴我家王爷,我都不稀罕。” 杨启宁目眦欲裂,忽然使起泼来,“我不活了,被人作贱到如此地步,干脆一头碰死好了……” 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杨太夫人死死拉住她,一边哭一边喊道:“我可怜的宁儿,你怎么这么命苦?本已是为情所苦,如今还被贱踏成这样,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咱娘儿俩干脆一起去死好了。” 杨启宁反搂着杨太夫人,哭喊道:“娘,女儿不孝,连累您了。娘,您就让女儿去死吧,女儿没能尽孝,让娘也跟着受尽白眼和委屈,娘,女儿愧对于您,愧对于您呀……” 杨太夫人泪水朦胧,虽然恨极了女儿的不争气,到底是她的亲闺女,如何舍得她受委屈,于是一边哭一边喊道:“你这个不孝女,子不教,母之过,今日就让我代你受过吧。”然后她目光恨恨地盯着如情,悲忿地道:“今日就让世人知道,咱们母女全是被这位高贵的端庄的善良的靖王妃逼迫。” 周妈妈等人气得双颊驼红,沉香忍不住喝道:“老夫人好生没道理,自己要寻死觅活,与咱们王妃何干?” 玲珑也恨声道:“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不要脸之人。” “就是……”玉琴还想说话,被如情举手制止,如情淡淡地道:“太夫人慎言,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老夫人若真的死了,那也是被不肖女给活活逼死的,与我何干?” 杨太夫人张大嘴,如如情又道:“杨姑娘更没道理了,你既然一心一意爱慕我家王爷,既然爱情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为何还要计较区区名份呢?你这样一来,岂不让本王妃质疑你这份爱,究竟又渗了多少水份?” 杨启宁滞住,几乎双眼一黑…… 杨太夫人也是气得出气多,进气少,指着如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按照如情的逻辑,她现在连死不敢死了,若真死了就是被女儿给气死的。 ------题外话------ 崔崔崔,再崔,全拉出去毙了 135 敬茶之前 言情海 正文 136 无题,顶着厚厚锅盖,你们来砸我吧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6 无题,顶着厚厚锅盖,你们来砸我吧 路淑妃不可思议望着如情,心下讶异得厉害,这个看着温和又年轻的女子,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本领,瞧杨家这对母女被她拿捏得进退不得,生不能生,死亦不敢死,心下不知什么滋味。 不过想着如情刚才的招术,也忍不住暗自喝彩,瞅着如情,心下暗忖:真看不出来,此人看着年纪轻轻,居然刁钻又难缠,擅长以退为进,抓旁人来顶缸,拿以已之矛,攻已方之盾,让她们母女自打嘴巴,左右讨不了好,反处处受制肘,一直处于被动中。 事情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来发展,庆安公主心下一沉,不甘地瞪着如情,她着实低估这个小庶女了。最后又拿不满的目光瞪着杨启宁,这个没个中用的,真枉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十八般武艺教授,居然被如情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杨太夫人忍着怒气道:“我儿虽有大不妥,可总归对王爷一片痴心,不说她堂堂侯府嫡女,单说她一心爱慕王爷,王妃何苦逼人至甚?把我儿逼到如此绝境?” 如情淡道:“本王妃什么时候逼她了?明明是她要来倒贴我家王爷。先前我家王爷就与太夫人直言不讳,若是人人都说爱慕她就要嫁给他,那他成什么了?杨姑娘,你爱一个人是没错,可这份爱却添加了诸多功利与算计,你对王爷的爱,已渗杂质了。” 杨太夫人恨恨地瞪着如情,这个刁钻难缠的小贱货,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看来讲大道理是无法取胜了,最后……蓦地太夫人陡地跪倒在如情跟前,吓坏了一干人,如情先是震惊了一把,却很快就恢复镇定,淡淡地道:“太夫人这是为何?” 杨太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王妃,老身教女无方,愧对杨府列祖列宗,愧对王妃,更愧对太皇太后。可不肖女再如何的下作,总归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去死吧?” 如情望着这对母女,神色讥诮,语气不屑,“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敬亲、奉养、侍疾、立身、谏诤、善终,此乃孝之根本。杨太夫人,亏你还是堂堂侯府夫人,难道连起码的孝道都没有教过杨姑娘么?杨姑娘,你今日当着大家说一说,你在这孝字上,可有做到其中任何一点?” 杨启宁刚才经过挣扎,早已披头散发,她目光凄厉地瞪着如情,仰着叫道:“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是不想让我进门,你这个妒妇,你这个恶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情神色冷了下来,“还未进门就敢对主母不敬。看来,是该好生学学规矩了。” 杨启宁气得头重脚轻,庆安公主连连与她使眼色,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委屈道:“只要能侍候在王爷身边,做妾就做妾吧。还请王妃成全。” 如情满意地点头,“很好,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规矩,孺子可教也。”然后又笑道:“那就开始敬茶吧。” 太皇太后连忙出声:“等等,情丫头,你当真要让她进门?” 杨启宁心中一跳,哭喊道:“太皇太后,您明明答应过臣女,要给臣女作主的呀?” 太皇太后不理她,只盯着如情,“情丫头可得想清楚。” 如情恭敬地回道:“皇祖母请放心,既然杨姑娘一心要给王爷做小,如情怎好拒绝呢?更何况,抛开脾气品性不谈,杨姑娘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自愿委身王爷做妾,也是当得的。反正娶这个妾又不花一文钱。”若是正儿八经娶个侧妃,还要出一大堆的聘金彩礼呢。 若不是场合不对,路淑妃真要笑出声来,暗骂如情阴损。而杨太夫人母女则胀红了脸,杨太夫人又恨又悔,早知会受如此奚落与侮辱,她应该打断女儿的腿,以免让她丢人现眼。 总归年纪有些大了,为了今日之事,从早上过后就一直滴水未进,这时候再受如此刺激,杨太夫人再也经受不住,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的晕厥,未央殿内并未有任何慌乱,除了杨启宁凄厉的哭喊外,众人只是面色冷静地望着这一幕,太皇太后暗叹一声,吩咐宫人把杨太夫人扶下去歇着,请太医把把脉。 杨启宁虽年纪轻,身子壮,但饿了一整天,又跪了一整天,滴水未进,这时候也着实支撑不住,但她到底好强,强撑着冒金星的眸子,只睁着双眸呆滞地望着如情,悲忿道:“你如今侮辱我,还把我娘气这样,你好狠毒。” 如情漠然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明明就是被你这个不肖女气得。”然后不耐烦地道:“这茶到底要不要敬?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着了。” 杨启宁恨声道:“我不要进门了,我还是去死好了。”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可惜身子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爬到一半就给跌倒在地上。但她要强,又咬牙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往墙上撞去,立马有宫人上前拦住她,但如情却一声清喝:“让她去死吧,不必阻拦。” 杨启宁奔了两步的身子生生顿住,瞪着如情,“你好狠毒,居然让我去死。” 庆安公主也一脸不可置信,“嫂子,你当真如此心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启宁去死?” 如情不理会庆安公主,望着杨启宁,温和地道:“你放心,你死后,我会把你的牌位接进王府,供奉在王府的祠堂里,再请王爷给你姨娘份位,永生永世冠上王府的姓氏。让你在九泉之下,不至于做个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冤魂。” 庆安公主倒吸口凉气,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个方如情,居然如此油盐不进。 路淑妃也是睁大了眼,早知道对付不要脸的嫔妃就要以恶治恶,她应该早早就用上的。 太皇太后则捂着唇,侧头闷咳了几声,路淑妃眼尖地瞟了过去,陡地发现太皇太后那隐藏在蹙金织凤衣袖下的双唇却是上扬的,不由心下一凛,暗暗提了心。 而这时候的杨启宁气得双唇打着哆嗦,她踉跄着两步指着如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 如情却不耐烦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去死?” 杨启宁血红着眼,气得目眦欲裂,如情轻叹一声,“既然不想死,那日后就休要动不动就寻死。未央宫什么地方,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没得晦气。再则,你入我王府,若是安份守已,谨守姨娘本份,我自是不会苛刻你,若动不动就要死不活的,没个体统。哪学来的下作行径。” 路淑妃轻轻吁口气,无比钦佩地望了如情,这时候,她算是心服口报了,这个看着温良端庄的年轻少妇,实则是个厉害超群的,区区一个深闺女子都有如此嘴才,也难怪方知义也有舌战群儒的本领,实在是家学渊源呀。 路淑妃发誓,从今往后,她坚决不再淌靖王府与杨府的浑水,等会子还要让人告诫堂兄,要他千万别与方知礼为敌。 这时候贞吕太妃对杨启宁道:“怜你一片痴心,做妾就做妾吧,还不快与靖王妃敬茶?” 杨启宁茫然,她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方如情这么难缠,她不应该一意孤行的,可是,若就样打退堂鼓,她的颜面又往哪搁? 庆安公主频频与她使眼色,以眼神示意她,杨启宁脑海又恢复运转,望着如情姣好的面容,她咬牙,是了,她现在已经面子里子尽失,若再打退堂鼓,那更让人瞧不起。也只能往前冲,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 只要进了靖王府…… 杨启宁幻想着安庆公主给她描绘的大好蓝图……最终咬牙,颤着双手接过宫里送来的茶盏,然后跪倒在如情面前,把茶碗递到如情面前。 如情盯着她,道:“你这敬茶的姿势不对,玲珑,你来教教她吧。” 玲珑很是高兴,立马闪身出来,“杨姨娘,奴婢得罪了。给主母敬茶,双手要把茶高举过头顶,还有身子要打直,头要低垂,杨姨娘,您这姿势仍是不对,身子要跪得笔直,头要放低,再低一些,再低一些,要做到由内心散发出的恭敬,对,就是这样,哦,对了,还要对主母说话,贱妾杨氏给王妃敬茶,请王妃喝茶。” 杨启宁忍着屈辱,咬牙道:“贱妾杨氏,给王妃敬茶,王妃请用茶。” 如情满意,接过茶来,缓缓抿了一小口,算是正式承认杨启宁进门,“好了,从现在起,你正式成为靖王府的姨娘,不过,在进门之前,我还是有些规矩要与你明说了。你好生听着。” 杨启宁见她还不让她起来,心里恨得滴血,但既然已经一只脚成功踏进王府大门,也再忍耐她一下又何妨?于是低头道:“王妃有何指教尽管开口,启宁洗耳恭听。” 如情皱眉,望着周妈妈,周妈妈连忙道:“杨姨娘,王妃已喝了您的茶,您就已经王府的姨娘,在王妃面前,请自称贱妾。” 杨启宁难堪至极,但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她也只能把怒火与愤懑隐藏于心,恭敬道:“妈妈教训的是,贱妾受教了。” 如情清清喉咙,道:“因为你只是个妾,日后没有本王妃的同意,休得与娘家人私下见面,甚至不得来往。你可有意见?” 杨启宁目光一缩,急声道:“我,贱妾上有母亲,下有兄嫂,为何不能往来?” 如情神色一冷,用眼神示意周妈妈,周妈妈会意,板着脸道:“杨姨娘糊涂了,为妾者,自是要与娘家断绝往来。这是规矩。” 杨启宁恨得滴血,如情又道:“回去好生准备准备,我将择个良辰吉日,让人抬顶轿子来把你接到王府。不过在此之前,我可奉告你一句,因为只是做妾,那些排场就都免了吧,从今往后,不得再佩戴金饰,不许穿大红颜色的衣裳,不许带嫁妆,不许带陪嫁。只能从角门里进入王府,再者,若是令堂要来瞧你,也得先到角门里候着,让下人凛报了我,我若同意,方可与你见面。否则,可就休怪我无情。” 杨启宁气得双眼发黑,没有嫁妆,她如何在王府生存,没有陪嫁,她如何行动,这岂不是架空了她身为侯府大小姐的一切权利么? 如情见她目光带愤恨,又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服气,大可满大街去打听打听,为妾者的规矩是否与我所说的如出一致。” 杨启宁气得双眼冒着金星,偏又反驳不得,正犹豫不绝时,蓦地一个厉喝:“慢着。” 众人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杨太夫人从侧门里出来,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杨太夫人已眼窝深陷,面色灰白,由丫头扶着,颤危危地来到杨启宁跟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喝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此人摆明了不安好心,让你难看,并不是真心要你进门,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你要是再一意孤行,我,我就死给你看。” 杨太夫人刚才确实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但总算太医赶到,拿了刺鼻的辛辣油把她给刺激醒了,经过水深火热如炼狱式的思考,她总算明白,她膝下不止杨启宁一个儿女呀,若当真做了李骁的妾,她还要不要做人?她两个儿子还要不要做人?杨家族老还要不要安抚? 杨太夫人指着杨启宁,从牙逢里咬牙道:“你要是敢再一意孤行,我今天就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 杨启宁惊恐欲绝,喊道:“娘,怎么您也来逼我了?” 杨太夫人语气悲哀,“是你在逼我吧。刚才靖王妃说得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你总是拿死来要胁我,本就是不孝,你这个不孝没脸的东西,我就算一棒子打死你也不为过。”见女儿仍是执迷不悟,不由恨声道:“你若再一意孤意,我就上报族老,与你断绝母女关系,把你逐出杨家。我说到做到。” 杨启宁神色惊恐,她实在不敢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忽然强硬起来。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安庆公主也暗自焦急,眼看就要成功了,偏又杀出杨太夫人这个程咬金,于是她上前劝道:“太夫人莫要生气。启宁一心爱慕我王兄,其情也真,其意也实,太夫人就成全她吧,这母女连着心,什么打呀杀的,还是不要提的好。更何况,启宁如今都这样了,你就真忍心让她一辈子痛苦不愿?为情所困?” 杨太夫人侧目嗔道:“你虽贵为天家公主,但我杨家的家务事,公主还是少管为妙。” 庆安公主被噎得脸色一变,忍不住竖起双巴,冷道:“太夫人这话可真难听,什么叫家务事?启宁嫁到靖王府,就是我的王嫂,我与启宁又情同姐妹,启宁嫁给我王兄,咱们岂不亲上加亲?” 杨太夫人冷道:“公主一片好意,老身心领了。”然后不再理会庆安公主,瞪着杨启宁,“还不与我回府去。” 杨启宁大叫,“娘,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您就成全女儿吧。” 杨太夫人一巴掌掴了过去,再厉声问:“你当真要执意进王府做妾?” 杨启宁咬唇,泪流满面,“娘,求您成全。” “好好好……”杨太夫人后退两步,蓦地一个转身扑向柱子,幸好两边宫人有所准备,赶紧上前拦下,但仍是迟了一步,杨太夫人一头撞在柱子上,当场血注如柱,柱子上一瘫血迹,如晕开的花朵,凄厉而刺目。 众人一个惊呼,连忙起身相看,所幸杨太夫人虽撞得猛,但因为有宫人拉了她一把,这才卸去了不少力道,这一撞虽头破血注,却还无性命之忧,殿内慌作一团,太医及时赶到上药诊治,所幸并无大碍。 杨启宁惊吓过度,呆愣愣地扑倒在母亲身边,嘤嘤地哭喊着,“娘,您这是何苦?女儿被人作贱,你不但不相帮,怎么还如此苦苦进逼,您这岂不是把女儿逼上绝路么?” 贞吕太妃幽幽地对如情道:“靖王妃果真厉害,居然把堂堂朝廷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逼到如此地步。” 一句话提醒了庆安公主,她怒目朝如情喝道:“嫂子果真心狠,若让启宁做王兄的侧妃,太夫人也不至于如此,嫂子,你好狠的心。” 如情却淡淡地道:“杨太夫人真可怜,被不肖女给生生逼成这样,唉!” 庆安公主气得冲到如情跟前,怒目而视,“分明就是你生生把她逼到绝境的,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沉香逮着机会,上前一步,然玲珑速度更快,抢先一步把沉香拦了下来,摆开八字步,冲庆安喝道:“公主请慎言,我家王妃一没害人,二没杀人放火,三没勾引别人的丈夫,四没败坏家族名声,五没忤孽长辈,六没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七没逼着让他人做小,八没寻死觅活使下作伎俩,九没私自闯宫扰乱宫闱秩序,十没逼迫生母,什么叫没有良心?公主可得好生与奴婢说说?用放有麝香的串珠害我家王妃差点失去胎儿,用放了夹竹桃粉的镜子暗害我家王妃,我家王妃可是公主的嫡亲嫂子,公主却这般阴毒暗害我家王妃,你倒是与奴婢说说,究竟是谁没良心。” ------题外话------ 今天网络系统不好,下午再发 136 无题,顶着厚厚锅盖,你们来砸我吧 言情海 正文 137 后继发展朝美好方向发展中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7 后继发展朝美好方向发展中 庆安公主直了眼,大怒,指着玲珑厉声道:“大胆贱婢……” 这时候如情急怒攻心之下,忽然眼冒金星,几乎站立不稳,沉香连忙抚着她,尖叫一声:“王妃被气着了,千万要保重身子。就是因为你怀有王府的嫡子,所以那起子下作的故意趁这个时候来刺激你,好让你激怒攻心中了她们的奸计,滑胎流产,王妃……王妃……”唉,惨了,一时紧张,却忘了这后头的话了,到底还是玲珑机伶,连忙接过话来,“王妃千万别中了她们的奸计。” 玉琴连忙接过话来,“王妃,这是安胎丸,快吃下,千万要撑住,不能让这起子下作的人有机可乘。” 如情赶紧吃下安胎丸,但仍是感觉腹痛难忍,喃喃道:“我肚子好痛,好痛,好可怕,她们真的好可怕,为了王府的侧妃之位,她们居然用死来威逼我,我对也是错,错更是错,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肚子好痛……”说着捂着肚子跪了下去,周妈妈等人骇得面无人色,连忙抚着如情凄厉叫喊:“王妃,您怎么了?千万不要有事呀……” 太皇太后慌了神色,连忙厉声吩咐太医先给如情看诊,一边握着如情的手,郑重地道:“孩子,你莫怕,你没有错,错的是她们,居然妄想用死来逼迫你,着实可恨。” 如情痛的双目涣散,“皇祖母,干脆让杨姑娘进门吧,我我……我不敢当她的主母。她们好可怕……我还是自请下堂好了。” 太皇太后怒道:“休得胡言。你堂堂靖王妃,如何能因为一个下作女子自损颜面?你放心,有皇祖母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然后让人七手八脚把如情抚到内室去,太医连忙进行一番诊治,因为如情把所有未央殿的宫人都吸了过去,以至于杨太夫人躺在地上,却无人问津,杨启宁搂着母亲四处哭喊,太皇太后一个厉喝:“闭嘴,再给我多说一个字,哀家撕了你的嘴巴。” 杨启宁果真不敢再哭,只泪流满面地盯着太皇太后,目光慌乱地望向庆安公主,想让她帮忙说两句话,庆安公主连忙安扶太皇太后,“皇祖母休要生气,启宁只是心痛母亲罢了,并不是有意要惹皇祖母心烦的。”见太皇太后神色冷厉,又上前轻瓣了她的衣袖,轻轻摇着,“皇祖母,启宁真的好可怜……” 这时候太医从里间出来,对太皇太后道:“凛太皇太后,靖王妃已有见红征兆,再者又被气怒攻心,然先前中的毒还未被清理干净,这才数症并发。所幸靖王妃坚强刚毅,身子健壮,并无大硬,但想要保住胎儿,必须得静养,不得再受任何刺激。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亦是难料了。” 太皇太后微松了口气,直念佛神保佑,然后吩咐太医赶紧给如情保胎,不得有误,若有什么闪失,唯他是问。 陈太医恭身领命,但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道:“王妃先前曾吸了不少夹竹桃的毒,还吸了不少麝香,这日后可得仔细当心了,千万不能再有任何折腾了,否则,臣也无能为力了。” 太皇太后神色冷厉,“哀家知道,你去忙你的吧。” 杨启宁对路淑妃哭喊道:“淑妃娘娘,求求您,让人宣传大医,我娘都成这样了。” 路淑妃正待开口,贞吕太妃比比叹口气,“靖王妃性这孩子若能保住,也实属佛祖保佑,可靖王妃也真是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为何还死死的咬着杨姑娘不放呢?瞧着,弄得差点都出了人命,杨太夫人到底是先皇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庆昌侯爷也是个得力的,如今,居然被靖王妃逼得生死不如,着实可怜。” 路淑妃瞟了太皇太后的神色,悠悠道:“太妃此言差矣,杨姑娘这般作为,到底也是大大不妥的,也难怪靖王妃会如此气急攻心了。” 庆安公主连声道:“淑妃这话可就过了,嫂子,嫂子确是心胸狭隘了。如此不容人,如何当得起靖王府的王妃?” 太皇太后神色冰冷地盯着庆安公主,冷声道:“庆安,你今日成心是给你嫂子添堵不成?” 庆安公主连忙道:“皇祖母误会了,启宁这么可怜,又一心爱幕王兄,嫂子若是同意让启宁做侧妃,岂不天下大吉。如今可好,因为嫂子的关系,使得王兄得罪了杨府不说,还差点逼死了杨太夫人,这要是传扬开去,何人不说嫂子善妒刻薄?” 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地道:“今日之事,本是杨府的天大丑闻,究竟杨启宁可怜,还是如情善妒,哀家心里有数,不必你刻意提醒哀家。到是如情中毒一事,你倒是给哀家解释解释吧。” 庆安公主连喊冤枉,“皇祖母,您可冤枉死我了。孙女自从嫁进宁国公府,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有机会给嫂子下毒?皇祖母就算心疼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也不能这样胡乱给孙女安罪名呀?”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你确是没有下毒的动机。” 庆安公主一喜,然太皇太后又道:“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是为着靖王府着想的?分明是巴不得杨启宁这种祸害进入王府,给如情添堵,给王府添乱。” 庆安公主瞪大双眼,连忙辩驳,“皇祖母冤枉……” “闭嘴,你今日说的话已够多了,哀家不想再听你到你的声音,给哀家滚到一边去。” 纵然不忿,但到底顾忌着眼前老妇人的威仪,庆安公主忿忿退到一边。而这时候,杨太夫人幽幽转醒,也刚好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心下一惨,今日之事,她和女儿的颜面丢尽了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杨家,若不是强撑着一线希望,她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杨启宁发现母亲醒了,又哭又叫地道:“娘,您总算醒了,您怎么这么傻?为何要这么苦苦相逼女儿呀?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娘呀?” 杨太夫人原本稍稍平复的心又被女儿这么一句话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道,扬起一只手,冲着她凌乱的脸一巴掌掴了过去,“你个下作没脸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要逼迫我。”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不应该如此宠她的,更不应该事事迁就她。她对她的宠爱和一回又一回的迁就,完全是害了她呀,也害了杨家数代经营的名声,她愧对丈夫,愧对杨家列祖列宗呀。 杨启宁被打得眼冒金星,又见无人再帮她说话,不由发了急,索性使起泼赖来,“娘你糊涂了,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呀,你怎么动不动就打我,难道您真的不顾我的死活了?” 杨太夫人闭眼,心下越发惨淡,又气又急,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倒是一旁的嬷嬷连忙扶起她,见杨启宁还在使泼耍赖,不由急道:“我的姑奶奶,你没瞧到太夫人已被你气成这样了?你就消消停吧,我的姑奶奶。” 杨启宁停了下来,果真见杨太夫人双唇发灰,脸如淡金,静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娘,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娘,您千万别吓我呀,是女儿知错了,女儿不该惹您生气的。娘,女儿知错了。” 杨太夫人总算顺了口气,艰涩道:“你,给我滚回去,我,我要请族老来,让家法侍候。”她对这个女儿是真的失望了,若是族老出面,有她在,这个女儿沉塘倒不至于,但这辈子算是完了,不是一辈子关进宗祠里,便是一辈子做姑子,让人永远看管起来,不再有第二条出路了。 杨启宁陡地大叫,“我已经知错了呀,娘为何还要罚我?” 杨太夫人悲忿恨声道:“你做出这种没脸的事来,连累你父兄至深,你还有脸说这些?” 杨启宁后退两步,叫道:“原来娘心目中只有两个哥哥,从未有过我的影子,如今,娘你现在仍是想着哥哥们的颜面,却丝毫不顾女儿的死活,娘,你好狠的心。”她很小的时候一直让乳母养着,很少有见到母亲的机会,从有记忆的时候起,母亲就很少关心她,为了两个哥哥,惮精竭虑,哥哥们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甚至摔了点皮肉伤,都要紧张个半天,请太医盘问下人,审问护卫,问责周围奴仆。而她发高烧,从床上跌落下来,或为了引起娘的注意,故意从假山上摔下来,差点骨折,也只不过引来了娘三五次的探望,娘从来都把那个急匆匆的背影留给她,从来不把她的怀抱给她,乳母说,娘在紧张两位兄长,兄长才是娘立足杨府的根本与希望,而她,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女儿而已。乳母还说,娘之所以紧张兄长,是因为兄长是男孩子,是家族的希望,支撑杨府未来的门楣,不可有任何闪失。而她,只是女儿身而已,可有可夫的角色,就算死了,没了,对娘的地位并没有任何威胁与帮助,但兄长们就不一样了,所以,兄长们不能有任何闪失……而她……她存在就只是日后找个高门户的人家嫁了,给杨家带来利益,给兄长带来助益,如此而已。 杨太夫人双眼阵阵发黑,脑中似有轰鸣,视线也阵阵模糊,女儿及周围人的表情已看不真切,她只感觉头部一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头上淌流,依稀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又瞧到有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朝自己扑来,嘴里喊着:“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的命。”紧接着,又有几个衣衫滥缕的叫化子张牙舞爪逼近她,嘴里阴冷吐出让她胆战心惊的话:“嫂子,我们死的好惨,好惨呀,二哥和三叔他们虽然觊觎杨府的财产和爵位,可我没有呀,我们真的没有呀,你为什么连我们都不肯放过?” 眼见几双血淋淋的手就要朝自己扑来,杨太夫人陡地凄厉大叫一声,“不要……”紧接着一阵挣扎,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头倒去,连人和椅子全往后仰去。 宫人七手八脚把杨太夫人扶起来,只见她脸色通红,似有鲜血浸入皮肤下层,扶她的嬷嬷似有见识,见这副症状,连忙悲声呼喊道:“太医,太医在哪?快召太医,太夫人这是急火攻心所致,快叫太医……”一叠声的呼喊使得声音都哑了,路淑妃连忙让人宣太医,正与如情保胎的陈太医又被拖了出来,一瞧这症状,脸色大变,连忙从医药箱里拿出刀子在杨太夫人头上划了一刀,鲜血瞬时涌了出来,陈太医抹了额上的汗水,道:“老夫人这是邪火攻心,引发脑部出血,虽然我及时用刀子放了血,暂且保住一命,但这辈子,只能瘫痪在床了。” 那嬷嬷一声悲呼,“太夫人,您怎可如此命苦?” 路淑妃也无限唏嘘,而贞吕太妃则连连叹气,“靖王妃这回罪过可就大了,平白无故的,生生把杨太夫人给气瘫了。” 庆安公主闻言眼珠子一转,连忙呼天抢地道:“可不是,嫂子,这下子罪过可真大呀……” 太皇太后陡地扬手,啪一声重重甩在贞吕太妃脸上,冷冷喝道:“胡言乱语。杨祝氏明明就是被不要脸下作的女儿给生生气死的。你居然还颠倒黑白嫁祸到如情头上,究竟安的什么心?” 贞吕太妃捂着脸连忙跪了下来,“母后请息怒,臣媳说的本是事实呀,若靖王妃大方一些,让杨姑娘进门作侧妃,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么?杨太夫人也不至于气瘫吧?” 太皇太后一个怒喝:“放肆,当着哀家的面居然也敢侮辱哀家的孙媳妇,当我是死人呀?”说着重重顿了龙头金拐,在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声响,恨声道:“明明就是杨启宁活活把生母给气瘫的,再如何的狡辩都怪罪不到如情头上来,你再敢说如情的一个不是来,哀家就废了你。” 贞吕太妃豁地抬头,使得头上的珠杈急剧摇晃,悲忿道:“母后,您不能这么偏心呀,当年我那苦命的孩子早夭,母后非早不给他升冤作主,反宠爱罪魁祸首,母后,同样都是您孙子呀,您怎可这么厚此彼薄?” 太皇太后深吸口气,“健儿只是自然死亡,是你一味的入了心魔,总是认为是骁儿害了他,可你怎么不想想,健儿是死于宫中的一场意外,骁儿那时候还在千里之外,这与骁儿又有何关系?” 贞吕太妃悲忿道:“若不是靖王府明着相帮路慈景,路慈景与苏贵妃之间的争斗便不会波及到我无辜的孩儿。总之,靖王府害了我的孩子儿是事实。而母后您却不肯为臣妾说一句公道话,眼睁睁的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哀哀地哭了起来。 太皇太后轻叹口气,“都是哀家的孙子,哀家如何去偏心?是健儿没福气,成了后宫争斗的牺牲品,可你也着实怪不到骁儿头上呀?罢罢,你已入心魔了,再如何解说都已无法改变对骁儿的仇恨。” 太皇太后侧头,对贞吕太妃带来的宫人一通厉喝道:“还不把贞太妃扶回承熙宫。通知内务府,废去承熙宫正二品太妃份例,只许按从四品太嫔份例供给。并传话与庆和,员太嫔失德,没有召见不得私下探示。你,立即给我滚回你的承熙宫,没有哀家和太后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被去掉“贞”字封号的吕太嫔双眼发黑,软软地瘫软在宫女的怀中,她与当今太后本就不睦,因太后觉得她只剩下一个公主,不足为虑,这才放了她一条生路,给予太妃的封号,可她就是心里恨呀,当初若不是太后与苏贵妃明争暗斗,她的儿子也不会糟受鱼池之秧早早夭折。可惜太皇太后也是个偏心的,明明都是她的孙子,她却一味的宠幸李骁,其他孙子都不顾,甚至她哭求到她跟前让她替她早夭的孩子作主,都被骂了回来,这口怨气,她不敢朝她发,太后又惹不起,只能发泄在方如情这个出身卑微的小小庶女身上。可没想到,方如情这个小小庶女却凭着李骁的关系,居然把太皇太后隐藏在慈善表面上狠辣冷酷的心也给收买了。 吕太嫔被扶下去后,太皇太后仍是气怒未消,又盯着路淑妃,“淑妃平时候可忙的很,可今还挺闲呀?” 路淑妃连忙跪了下来,道:“臣妾有罪,刚开始只听信庆安妹妹片面之辞,还真以为杨姑娘当真可怜,如今才知道,杨姑娘完全是咎由自取,杨太夫人被不肖女给生生气瘫,着实可怜,却也是自作自爱,怨不得旁人。” 庆安公主听她撇清关系,反把自己拖下水,怒道:“淑妃,你敢……” 路淑妃抬头,目光冰冷地射向庆安公主,但在面对太皇太后时,却又是一脸自责心痛,“妹妹,我知道你与杨姑娘交好,可也不能置道义礼教不顾呀?妹妹今日所作所为,又有哪一点是为着靖王府着想的?所幸妹妹是靖王爷的胞妹,不然本宫还真以为妹妹与靖王妃有深仇大恨呢,在这种时候还与靖王妃添堵,差点生生把孩子给气没了。” 庆安双目血红,昔日路淑妃对她从来都是巴结讨好,想不到现在却反咬她一口,如何不让她抓狂,可惜路淑妃目前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堂堂正四妃之一的淑妃,又有统摄后宫之权,权势滔天,她如今嫁作人妇,也不敢真与她为敌,虽气得双目赤红,却又耐何不得。 而路淑妃不再理会庆安公主,又朝太皇太后自责道:“刚才臣妾不明真相,做了一回加害靖王妃的帮凶,臣妾愧对太皇太后,愧对靖王妃,无颜再面见您老人家和靖王妃,臣妾这便告退,回通明殿是夜祀福,祝靖王妃早已康复。” 太皇太后面色稍缓,不动声色地道:“淑妃不愧为皇上的贤内助,果真明事理,去吧,祀福就不必了,你好自为之吧。” 路淑妃退下后,太皇太后又冷冷盯着庆安公主,庆安公主心下发怵,但她仗着是公主的身份,太皇太后的亲孙女,料太皇太后不会把气发在她身上,于是笑道:“皇祖母,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可不好哦。” 太皇太后冷冷盯了她好一会,直把庆安公主盯得周身发毛,总算,太皇太后收回视线,淡淡地道:“你已是出嫁女,哀家管不着你。回去吧,好好做好你身为媳妇的份内事。至于娘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庆安公主大松口气,只要不惩罚她万事好说,虽然暗自遗憾经心策划了几个月的阴谋没能成功,有些不甘,但能全身而退,也着实幸运了。于是也急忙退下。 现下,诺大的未央殿就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杨太夫及杨府的一干仆从,而杨启宁则呆呆愣愣地跪坐在母亲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皇太后本有一缸子的话要说,但见她这副模样,也就打消了念头,只道:“杨祝氏教女无方,纵女扰乱宫闱,并牵连靖王妃几乎流产,罪无可恕,本应虢去从一品诰命夫人之衔,念其庆昌侯爷对皇上忠心耿耿,屡建战攻,将功折罪,不予追究。而杨启宁……” ------题外话------ 我够勤快吧,再说我懒的,拉出去胖揍一顿 137 后继发展朝美好方向发展中 言情海 正文 138 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8 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 杨启宁目光呆滞地跌坐在母亲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杨太夫人被心腹嬷嬷抱在怀中,哀痛欲绝。 所有人都走光后,殿内越发空旷,而太皇太后冰冷如铁的声音越发寒意渗人。 “不经召见,胡乱闯宫,此为大罪。为了一已之私以下作的伎俩以死相逼,在哀家跟前使泼撒野。直至如今,冲撞靖王妃,生生气瘫生母,如此无才无德无孝之人,如何有颜面做哀家的孙媳妇?给我孙子提鞋都不配。哀家想处置你都嫌弄脏自己的手……你,回去吧。” 大殿内一侧一个头梳双丫髻的鬓边戴百合密蜡宫花的丫头忽然面带不忿,又悄悄缩回脑袋,火速跑回原来的房间,对金色真丝绣龙凤拨草虫床罩里的如情急声道:“王妃,太皇太后恁糊涂了,居然不处置这姓杨的。反而只让她出宫回府。” 沉香玉琴瞪大双眸,忿忿不平地咕嚷着“太便宜她了”,而何妈妈则笑道:“此人是杨府大小姐,太皇太后不处置她也自有她老人家的考量。” 几双不满的目光豁豁地射向她,何妈妈连忙解释道:“王妃,您仔细想想,杨启宁总归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庆昌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再则,庆昌侯爷和二爷又去了山西,此刻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杨启宁纵然犯下滔天大罪,然杨太夫人已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太皇太后就算不处置她,此人回去后下场也是极凄惨的。” 如情缓缓喝着宫人端来的安胎汤,白静的脸上闪出冷厉的笑意,粉红双唇吐出冰冷的低语,“不错,就算皇祖母能饶她,杨氏家族亦不会轻饶她。”古代大宗族间自有一套严厉家规,可以不受官府干涉,可以任意对触犯家规的子弟施行任何极刑,一般情况下,对于犯下滔天大错,并且大损家族颜面或犯下不可饶恕之过错,通常是男子逐出家门或活活杖毙,女子沉塘或做姑子,终身不得自由,直至老死。 杨太夫人已经被活活气瘫掉,这就是现代人所说的脑溢血,虽然解救及时,却也落下严重后遗症,陈太医说的很是笃定,这一辈子是口不能语,手脚不能动,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能活动外,基本上吃喝拉撒都要让人侍候了,威风了大半辈子又让世人巴结了大半辈子的她,陡然变为活死人,也够她一辈子痛苦了。 至于杨启宁……如情冷冷一笑,已经失去杨太夫人这个最坚实可靠的靠山,她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周妈妈想到这里头的名堂,也快意痛笑,恨道:“单凭活活气瘫生母这一条罪孽,就够她一辈子受尽折磨了。” 沉香也磨牙,满面狰狞,“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玉琴也跟着点头,语气惋惜,“可惜没能掰倒庆安公主。”恨呀。 如情垂眸,过了一会,又微掀眉毛,“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 打发了杨氏母女后,太皇太后来到如情床前,面色阴沉沉的,她瞅着如情,满面心痛,“还真如你所料,庆安是见不得靖王府太平,所以一个劲的怂勇杨启宁进王府给骁儿做小。” 如情嗔笑:“皇祖母也太能装了,刚开始可把孙媳妇给吓的,还真以为皇祖母站在杨家那边呢。”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捉着如情的手,怜惜地道:“我也想看看,趁此机会,究竟还有哪些不开眼的东西敢与你作对。” 如情轻叹口气,“吕太嫔和陈太皇太妃一样,都是失去儿子的可怜人。皇祖母这回重罚她们,应该能安份许久了。只是,路淑妃和庆安……”路淑妃如今在后宫呼风唤雨,这样的人若是与她为敌,她会鸭梨很大。此人在后宫浸淫多年,能稳坐淑妃之位还能统摄后宫诸多嫔妃,连皇后都不敢逆其锋茫,可见其诚府心计之深,她一个半调出家的阴谋家如何能与之匹敌?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路淑妃?和她姑姑一个样,是个见见使舵的,瞧着风向不对,赶紧当墙头草。这样的人,不足为虑。反正她生不出孩子,再如何的扑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如情咬唇,很想八卦问一下路淑妃为什么生不出孩子,但想着眼前的老妇人能凭借一已之力在无外援的情况下稳坐中宫数十载,也不是个简单的,于是只能点头道:“幸好皇祖母处处维护我,否则,今日之事,如情也只能处于被动了。” 太皇太后笑道:“好孩子,今日表现可圈可点,大出哀家的意外。若不是你母妃极力向哀家保证,你有本事处置这些人。哀家这才耐着性子等到这一天。所幸,你这丫头看着斯斯文文娇娇弱弱的,想不到却是个活脱脱的横刺儿,刚才在大殿里痛骂杨家母女那一段,连哀家听了都无比解气。”然后重重哼了声,花白的眉毛凶狠地拧了起来,冷笑一声:“杨祝氏多年来一直有着铁娘子的称号,哀家怜她年轻守寡,却能拉扯大几个孩子,并且杨家两兄弟年轻有为,对她倒也刮目相看。原想着有如此母亲,教养出的闺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谁知,此人居然如此偏执张狂。着实出乎哀家预料。”然后又对如情歉疚道:“哀家并未处置她,你不怪哀家吧?” 如情摇头,真诚道:“皇祖母礼佛多年,慈悲为怀,如何能因如情私事而大动干戈?杨启宁虽做事极端偏执,但若无杨太夫人给她擎天罩着,此人也断不会如此行事。再则,此人行事鲁莽,空有毅力和决心,却是个没脑子的,轻易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也是个可怜的。”最重要的,杨太夫人瘫痪在床,杨启宁已无靠山可言,杨家兄嫂已恨极了她,如何还会给他做靠山?不请族老把她沉塘也属仁厚。不过就算杨家族老顾忌杨启安兄弟,不追究杨启宁的过失,有杨大夫人和如美在,杨启宁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她实在犯不着再对她痛下杀手。 太皇太后点头,看如情的目光越发柔和,赞道:“你是个通透的,骁儿娶了你,着实是他的福气。” 如情不好意思地低头,“皇祖母过誉了,孙媳妇无德无能,若无皇祖母垂怜撑腰作主,如今都不知要被作贱成什么样了。”她轻轻拿着帕子拭了眼角,望着盖在身上的大红锦裤。哀哀地道:“幸好皇祖母火眼金睛,识辩是非。否则依庆安妹妹的逻辑,孙媳妇不让杨启宁进门,还真成了十恶不赦了。” 太皇太后神色冷了下来,“庆安……”她沉吟良久,缓缓道:“这丫头任性无礼,刁蛮刻薄,在宫中亦是人人生厌……她能有今天的作为,一则是生母凤姨娘的教养有关,近黑者墨,二则,也是你那厉害的母妃故意纵出来的。” 如情低头,不敢吱声,心想果真还是老姜辣些,一眼就看透了太妃的伎俩。 屋子里的金兽铜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吐出好闻的香味,床前两排侍立的宫人,到底宫规森严,室内宫人鸦雀无声,甚至桌上的滴漏声也听得清清楚楚。太皇太后那苍老却又刚劲的声音更是空旷而冷沉。 “知道哀家为何不处置庆安么?” 如情乖巧地解释道:“皇祖母考虑周全,庆安再如何的不是,总归是王爷的妹子,纯阳公主的姐姐,若是处置了庆安,也会连累纯阳公主。尤其下毒暗害嫡亲长嫂这个罪名,更是骇人听闻,为了王府的名声,也只能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所以,庆安这时候是不能被处置的,要收拾她,也得等个成熟的时机,反正不能以毒害长嫂的罪名收拾她。那样对纯阳公主的名声也是很不好的。 太皇太后赞赏地点头,笑道:“你果真是个通透的,也难怪你父王母妃那么看重你,如今。连哀家都被你收服了。” 如情害羞道:“皇祖母过誉,如情只是尽一份宗族媳妇的份内事罢了,可经不得赞的。” 七层莲花台上婴儿手臂粗的蜡烛通透明亮,殿内宝顶上挂着颗天明珠,屋子里光亮大盛,却无一丝刺眼。只听太皇太后又缓缓道:“你不必自谦,哀家在深宫数十载,早已说惯了场面话,不过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完全是发自内心。你,确是当得起哀家的孙媳妇,靖王府的王妃。” …… 回到靖王府,夜已深沉,如情早已累极,匆匆洗嗽后,便上了床歇下,周妈妈轻手轻脚来到如情床前,对如情轻声道:“刚才三姑奶奶又递了消息过来,杨太夫人确实瘫在床上,周身无法动弹。杨启宁已被杨大夫人给禁了足,说要等庆昌侯爷回来再请族老定夺。” 杨家如今因为杨启宁的关系,肯定也要连累所有杨家未出嫁或已出嫁的闺女的名声,杨家各房有闺女的人家肯定恨极,若真的请出族老,杨启宁难逃沉塘的命运。 “庆安呢?”杨启宁的事如情已不大关心,反正有杨大夫人和如美在,这女人已蹦达不起来了。杨太夫人瘫倒在床,杨家就是杨大夫人的天下,想要拿捏一个行为乖张使家族丢尽颜面的小姑子,那是轻而易举的。 周妈妈冷笑一声,道:“何妈妈果真是阴损高手。她拿了串珠丢到凤姨娘跟前,对她说这串珠是庆安公主所赠,可惜都在这里头找着了致命的麝香,如今,庆安公主已经认罪。太皇太后极是震怒,命人传话给宁静大长公主,要宁静大长公主把庆安公主给休弃。不过何妈妈又说庆安公主年纪轻轻,如何会有这种阴毒的招术,肯定是有人从中指使。然后,凤姨娘惊慌之下就说是受她指使。一个劲地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毫不意外凤姨娘会有的反应,如情轻叹,“大概这便是传说中的母女连心吧。” 周妈妈点头,“可不是,凤姨娘虽可恶,但对庆安公主的维护却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惜呀,没有教女儿往正路上走,如今为着替女儿收拾善后,只能自己承担罪责,把过错往身上揽。” 如情冷笑一声:“本来也没打算要庆安那条狗命。但若是不出这口恶气,我心里也不好受,也只能让她代为受过了。”庆安毕竟身份在那,又是宁静大长公主的嫡媳妇,又是李骁的妹子,李盈的姐姐,要处置她也是老王爷太妃或是李骁宁静公主等人处置,还轮不到她一个从外头嫁进来的媳妇喊打喊杀。 周妈妈点头,“王妃高明,懂得迂回而战,只要把凤姨娘处置了,也是极打庆安的颜顺,也算是给她敲响警钟,看她还敢胡乱害人。” 如情摇头,“恐怕未必。此人能与杨启宁那个疯子相交甚好,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肯定也有几分左性子,凤姨娘被杖杀,她定肯恨极了我,日后不知还会使何下作手段对付我。” 周妈妈脸色一变,“那可怎么办?若真这样,那此人比杨启宁还要难缠,王妃可得想想办法才是。不能让她这样继续潇遥快活。” 如情吁口气,“反正已经知道了她的阴毒,咱们仔细防着便是。还怕她搞鬼?”然后又吩咐周妈妈,让她把隆仙居的下人全给看紧些,一般再坚固的城防若从内部里烂掉,那也是极其痛悔,所以,为了防止身边人不被庆安收买,一定得狠狠地整顿身边的下人。 周妈妈点头,“这个不必王妃提醒,奴婢也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只是,品兰和品荷此二人,王妃有何打算?” 今日与杨启宁等人斗智斗勇,已经失去泰半脑细胞,如情这时候脑袋已如浆糊一片,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于是道:“这事儿再缓一缓,容我细想。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狠狠盯着她们,不要再让她们出任何差错就成了。” …… 总算解决杨启宁这个心腹大窜,如情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响这才不得不起身,有气无力地对进来侍候的流月道:“肚子着实饿了,赶紧去厨房端些粥与我。” 流月连忙应声,出了仪门,在外头倒厅里四处找人,倒厅里的丫头全是隆仙居的二等丫头,专门听命于头等丫头的指挥,专门负责给大丫头打下手,流月吩咐喜欢去厨房弄碗粥来,喜欢连忙领命,小跑步去了。 在隆仙居大门处,喜欢被品荷拦下,“喜欢妹妹,跑得这么急做啥?可是王爷又有吩咐了?” 喜欢停了一会,道:“王妃肚子饿了,我去给王妃端粥来。”想着流月的话,不敢耽搁,提了裙子便往外跑去,可惜又被品荷拉住,品荷满面谄笑,讨好地道:“喜欢妹妹,这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你们在屋子里吃冰镇过的羹汤倒是凉爽,我可馋死了,妹妹可否行行好,去厨房端粥的时候,再给我弄碗冰镇过的连子羹可好?” 喜欢板着脸道:“不好意思的很,我有要务在身,无法给姐姐办事了,请海涵。”说着拍开品荷的手,提了裙子飞奔而去。 品荷在原地恨恨跺脚,暗骂这群人果真眼生头顶的,她瞪着喜欢的背影,喃喃道:“你们也别拽,待我做了王爷的姨娘,第一个收拾你。” …… 如情喝着厨房熬得浓稠的燕窝粥,吃了一小碗后燕窝粥后,又继续进攻加了猪肉馅的馒头,馒头很小巧,也不过婴儿拳头那般大小,薄薄的被里头肉馅浸得油油的皮,一口咬下去,唇齿生香,葱香味与肉香味十足,咸淡适宜的味道,再配上被油浸得透明的面皮,吃着极其爽口。如情胃口奇好,一口气吃了足足八个,似乎这个极其好吃,嘴巴停不下来,又要拿馒头往嘴里送,可惜却扑了个空,无辜地对上周妈妈阴沉埋怨的脸,她垮下双肩。 周妈妈道:“王妃切莫贪吃,馒头虽好,却也不能多吃,当心积食。王妃应该再喝些鸡汤。” 用乌骨鸡,山药,人参,枸杞,红枣,等一起熬制而成的鸡汤味道清香入骨,但天天吃也极其腻烦,如情摸着自己快渐渐长出来的双下巴,欲哭无泪,她实在不想吃这些清淡无味的东东呀,她就想吃有盐有味的,比如加了馅的馒头,比如麻辣饺子,比如酸辣肘子,比如红烧鳝丝……可惜周妈妈却说这些对胎儿不好,菜谱上早早就剔除。她拿出王妃的威严抗议都不成。 周妈妈把盘子端得远远的,一脸无耐,“刚才玲珑说的话,王妃究竟有没听到?” 如情耸耸肩,“听到了。” 周妈妈忍着快暴跳的太阳穴,急道:“那王妃还老神在在的做甚?” 如情缓缓道:“那又怎样?她想做姨娘威风,也得看她有那个本事。”现在李骁还没回来,她勾引给谁看呀?至少也要等李骁回来后再行勾引之事嘛。 再说了,以李骁的眼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她那种清蒸小菜会看进眼里么?虽然至今对李骁这厮还是没有太多好感,但这男人一大堆恶劣性子之中,唯独算不上品性低劣,呃,单凭这一点,就得对公婆好一些,这种养尊处忧的纨绔子弟没有被养歪,实属难得。 ------题外话------ 今天停电一整天…。 138 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 言情海 正文 139 该死的都罚了,该活的都痛快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39 该死的都罚了,该活的都痛快了 到了下午,已有消息递进王府,凤姨娘在太皇太后的宫里被杖毙,尸首已被拖入乱岗埋了。 并且太皇太后还派了宫里的执事太监前来通知如情。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太监恭敬地朝如情弯了腰,“奴才罗斌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如情在香茗于夏的搀扶下,从抚手大椅上起身,也跟着还了一礼,唇角含笑,“这儿没有外人,公公不必多礼。”然后招呼着罗斌坐下来好生说说话。 罗斌摇头,“不了,老奴还要回宫复命,就不敢耽搁了,只是转告王妃,凤姨娘已被伏诛,尸首已被拖去乱岗埋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要老奴转告王妃,对付这起子阴毒的贱婢,王妃千万别脏了自己的手。” 如情在心里回味这句话,心下若有所悟,诚心回道:“有劳皇祖母教晦,我省得。有劳公公亲自跑这一徜。” 罗斌谄媚地笑道:“王妃过奖,这是奴才应该做的。时辰不早了,老奴该回宫复命了,这就告退。” 如情亲自送客到仪门处,又让人塞了包茶叶与他,“就知道公公最好这一口,刚好公公来得凑巧,我这儿还有小半包,送与公公,算是我一点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在嫁进靖王府后,如情就已有觉悟,高嫁姑娘想要在婆家立足,除了学会的必要硬件外,社交方面的应酬也少不了。日后少不得要与天家人物打交道,这宫里的各个主子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而这些主子背后的小人物却也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些各个主子的心腹嬷嬷太监,更是得罪不得。如情也逐磨打听出这些人的喜好,再投其所好,虽说不能列为心腹,至少得了她的好处,不会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了。 罗斌见这满满一包茶叶,并且又是他最喜爱的,哪有不高兴之理,今年信阳毛尖产量极少,宫中再分赏下来,确实所剩无几,如今如情送这么一包给他,也够他喝上月余了,于是高兴收下,又说了好些好话,又左右瞧了瞧,弯下身子在如情耳边轻声道:“太皇太后处置凤姨娘时,可是当着庆安公主的面,庆安公主被吓傻了。” 如情目光一闪,道:“应该不至于呀?” 罗斌不屑地道:“庆安公主一瞧到那串珠先前还死活不肯承认,说是王妃故意嫁祸她,可凤姨娘自己却招认了,太皇太后当场下令把她杖毙。庆安公主吓得脸都白了,本想求情,太皇太后说‘若是不想你姨娘死,那你就代为受过吧’庆安公主果真不敢再吱声了。” 如情暗暗冷笑,果真是铁铁无私慈母爱,真真自私不孝女呀。 罗斌又道:“不过后来奴才私下里瞧着庆安公主满面怨毒,估计是怀恨于心吧,王妃可得不发心。” 如情点头,笑道:“多谢公公提点,如情感激不尽。” 送走罗斌后,如情来到佛堂里,跪在高大圣洁的观音面前,缓缓点起两注沉香,她在为自己的罪孽而忤悔。 杨太夫人虽然为虎作伥,以势压人,鼻孔朝天,自以为是,可总归与她无深仇大恨,虽然被不肖女给活活气瘫,可若不是她推波阻澜,故意当着太皇太后等人故意侮辱贬损杨启宁,此人也不会有如今这种凄惨结局。再来,杨启宁之所以会有如此冲动且任性的行为,一部份是陷于她自己设下的心魔所至,一部份是受人窜唆所至,而最后一部份,却是她在暗中推波阻澜所至。 如果杨启宁不这么颠狂,杨太夫人也不会有这种无妄之灾。 她从小到大,连颗蚂蚁都未踩死过,如今,为了排除异已,却设计出如此圈套,昔日虽然为了与嫡庶姐争宠,偶尔也会弄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把戏,假哭装病什么的,偶尔给嫡母使使绊子,但总归没有真正害过人,如今,她这双美丽光洁的手,却已沾上了一条半人命了。 一柱香快要燃没时,如情又点起另外一柱香。 凤姨娘虽可恶,下作,无赖,无耻,阴毒,刻薄,狡诈,刁滑,但总归与她并无多大过节,她却因为一已私欲而让她当了炮灰。 庆安虽可恶,也只是犯了下毒未遂与挑唆,饶舌之罪,给她几巴掌泄忿就成了,着实没必要拿凤姨娘抵罪。 而凤姨娘……如情忍下心头的罪责与愧疚,她原以,庆安公主虽是庶出,但总归姓李,太皇太后的亲孙女,太皇太后或许会瞧在她的份上,斥责庆安,把凤姨娘打上一顿板子,再送到庄子上看管起来。可谁知,太皇太后出手会如此俐落,直接就要了凤姨娘的命,虽说减除了如情在王府的潜在威胁,却也让她平白背负着一条不见血的罪孽。 周妈妈何妈妈守在如情跟前,见如情久久不起身,不由上前一步劝道:“王妃,切莫再自责了。她们本就是咎由自取,压根就犯不到您身上。” 何妈妈怜惜地望着如情,轻声道:“王妃就是心慈面软,也幸好靖王府虽家大业大,然人口简单。若是嫁进三四代经营下来的家族里,各房各事,妯娌公婆小姑什么的更令人头痛,若无厉害手腕,早就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王妃这样处置凤姨娘,也纯属自保而已。总比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前程主动害人又要好得多了。”想当年辽王妃为了在庶子女及姨娘面前立威,那可是活活打死了几名庶女和几名姨娘。如情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杨太夫人是教女无方,咎由自取。凤姨娘是被女儿连累,替女受过,又不是如情亲下令把她打死的。 如情轻叹一声,在周妈妈搀扶下起了身,语气沉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份罪孽,是该忏悔的。” 周妈妈安慰如情:“王妃就是善良。杨太夫人只是意外而已,也怪不到王妃头上。至于凤姨娘,教出个如此阴毒的女儿,她代为受过也算便宜了她。残害王府子嗣本就是重罪,庆安因有着公主封号而未问罪,也算王妃仁慈了。” 不知是何妈妈周妈妈会安慰人,还是如情自欺欺人、给自己找台阶下,总之,大半日过后,总算不再郁仰自责。 后来宫里头又传出消息,皇太后公开申饬吕太嫔与路淑妃,斥责她们胡乱干涉靖王府家务事,以至于害得靖王妃大动胎气,责令吕太嫔闭门思过三年,路淑妃罚抄戒书一百遍,以儆效尤。 紧接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又赏赐了好些补品下来,并责令太医每日来靖王府看诊,不得有误。 第三日,如美又登了门来,这回一扫先前的郁积之气,走路都是两袖生风,一到来隆仙居,就蔽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过。四妹妹,真看不出来,这么娇娇弱弱的你,居然还有这种能耐。唉呀呀,要我如何感激你呢?”如美箭步来到如情跟前,也顾不得周围侍立的下人,来到如情炕上,笑得眉不见眼。 “我给你说呀,前日看着婆母被下人抬回来的时候,我可真的吓傻了,又听邱嬷嬷说婆母这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咳咳,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有多……” “三姐姐……”如情眉头轻蹙,握着如美的手,很是伤感,“杨太夫人如今成了这模样,我心里也很悲痛,不过也请三姐姐节哀。” 如美张大了嘴,呆滞地望着如情,但手心里传来的刺痛感使得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立马把上扬的脸切换成一张苦瓜脸,悲痛地道:“妹妹说得极是……当时我那个心,好是难受悲痛,婆母从来都是健健壮壮的,想不到进了宫后却成了这副模样。我心里真的好难受……”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拿了帕子拭了眼角。 如情拿着袖子,挡住唇边上扬的笑意,然后姐妹二人共同伤感,共同唏嘘,总算如美身边的乳母上前劝了两句,如美这才稍稍收起哀凄神色,哀声叹气地道:“婆母陡然变成这样,我心里着实不好受。我和大嫂都心痛沉重,大嫂对婆母果真是一片孝心,陡然见着婆母的那一刹那,当场就晕厥过去了。好不容易醒了来就质问陪婆母进宫那些人……最后大嫂发了狠,以没有照料好婆母的罪名,把婆母身边的人全捋了个干净。” 说到这里,如美撞了如情一把,神秘兮兮地道:“听说你就凭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就把这对母女骂得体无完肤,厉害呀你,真看不出来。” 如情苦笑道:“没法子,人家都逼上门了,我若是不还击回去,真让她进了门,我才惨呢。” 如美点头,“你说的倒也是事实。只是邱嬷嬷对你很有怨言,都把你说成披着羊皮的母夜叉了。而我那婆母就成了待宰无辜的糕羊。” 如情冷笑一声:“我若是母夜叉,也是最温柔最美丽最优雅的母夜叉。而她则是最恶心最无耻的糕羊。” 如美哈哈一笑,“对对,最温柔的母夜叉,她是最无耻的糕羊,哈哈,若是传进……婆母耳朵里,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如情静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大嫂她,如今对我应该有怨言了吧。” 如美摇头,嗤笑一声:“我那个大嫂,和咱家里的那位大嫂一个样,都是滑不溜湫的,再是明白不过的,这件事分明就是婆母的不是,如何还怪罪到你身上?不过表面是心痛伤心婆母,哭的好不难过,但我想她也不过是假哭罢了。”当时婆母被抬回来时,如美也哭了好一阵子呢,后来经不住气氛的感染,还真滴了几滴眼泪。 如情轻斥:“胡说,我怎么听说你那大嫂子在会见前去探望杨太夫人的客人时,眼睛都红红的。”外人都在盛传,杨大夫人果真孝顺呀,杨太夫人不枉这一生了。 如美滞了滞,忽然抓抓头皮,“对呀,我明明瞧着她连颗眼泪都没有掉过,只在那儿鬼哭狠嚎的,我乳母瞧得仔细,她分明是蘸了啐液往脸上抹,如何是真哭?”真哭真伤心的话,到了第二日确实会双眼浮肿,可是,在假哭的情况下,居然也有这种症状,如美也觉得这个大嫂简直神奇了。 如情也无比佩服地道:“是呀,还真够厉害的。”一旁的沉香有些鄙夷无耐地望着自家王妃,真要论演技论哭功,自家王妃在几年前就已练得炉火纯青。如今居然还在这儿装象。那杨大夫人虽演技不错,但真要与王妃比起来,肯定还技输一筹。 如美的乳母王嬷嬷连忙笑道:“唉呀,王妃,夫人,您们年纪轻,肯定不知道这哭里头的名堂,只要往绣帕上抹上生姜水,甚至更厉害的辣椒水,保证哭到天地变色。”然后一脸怜惜地望着如美,“夫人您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如何知道这些内宅妇人的弯弯肠子?大夫人虽不错,但要论心计和城府,夫人您可就差得远了。” 如美颓然地垂下头,闷闷不乐:“那你说,我该如何对付她?” 王嬷嬷还真被问住了,想了想,道:“大夫人可是侯府夫人,又是皇上亲封的从一品诰命夫人,又生了两个嫡子,又是何家嫡女,在侯府早已势力根深,夫人,夫人如何能与她斗?” 如情见如美越发沉了脸色,不由笑道:“她是嫡媳妇,肯定要厉害些才成呀。否则如何服众?三姐姐是次媳,就不必担承担宗族责任,多轻闲呀?再来,三姐姐这位大嫂子虽心计诚府深,但只要人品好,让她厉害些又何妨?她是长嫂,所谓长嫂如母,她品性又不错,又没有暗害或排济过你,三姐姐本就年纪比她小,阅练也没她的丰富,敬着让着也无妨呀,是吧,三姐姐?” 如美转阴为晴,深深点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大嫂子和家里那位一样,虽刁滑了些,但为人真的不错的。” 如情抚掌而笑,“这不就结了?三姐姐何苦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美嗔怒地瞪她一眼,“是呀,我是身有福中不知福。那你呢,身在福中道有福了,瞧你都快养成一头猪了,当心四妹夫人回来瞧到这么一头肥胖胖的母猪,不要你了。” 如情鼓着双颊,闷闷地道:“三姐姐真讨厌。”居然专戳她的痛处。 她现在确实有些胖了,虽然算不得全身浮肿,但珠圆玉润的,被养得又白又肥,害她想扮个被杨启宁逼得差点滑胎流产的可怜孕妇都不成了。 总算掰回一城,如美得意直笑,倒是周妈妈看不过去,笑着劝慰如情:“王妃千万别听三姑奶奶浑说。当年朱姨娘怀王妃的时候呀,也是发了福的,不过生下王妃之后就恢复苗条生材了。如今朱姨娘虽年过不惑,却仍是苗条如少女,王妃生得与朱姨娘相似八分,待生下小世子,很快就会恢复苗条身子了。” 如情苦闷道:“希望如此吧。”但却没有多少信心。她在少女时期,小腹处就一直有一层肥嘟嘟的肥肉,怎么也甩不掉。在大同游了一个夏季的泳,倒也恢复到平坦。可惜,回到方府后好吃好睡,肚子上的小肥肉又给长出来了。甚至她天天坚持饭后走一走,也偶尔做做仰卧运动,收效却甚微,最后索性就那样了。如今,怀了孕后,肚皮撑这么大,那日后这小肚腩估计是再也收不回去了,不由苦恼起来。 如美今天是真的高兴,在府里在人前还得沉浸于“婆母惨糟不测”的悲怨伤心之中,在人前都要作出一副伤心状,可难为死她了。如今在如情面前,哪还需顾忌,痛痛快快地笑闹。 不过笑闹过后,如美又无限唏嘘,“不过话说回来,昔日威风惯了的老太太陡然变成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活死人,我瞧在眼里也极不好受的。尤其我和大嫂去探望她时,她脸上的模样,真的好骇人,估计心里也难受吧。”虽然高兴日后再无婆母压着自己,但痛快过后,如美又开始同情起杨太夫人了。若是日后自己也成这样了,估计媳妇表面伤心心里也是无比高兴吧。 如情低着头,轻叹一声,“我原先只想着狠狠讥笑讽刺她们,再让太皇太后出面把她们骂回去。我最先想的也只是杨太夫人虽心疼女儿,到底是杨府的老夫人,膝下也不止一个女儿,定要为着儿子着想,这才说尽了狠话,料想着杨太夫人虽护短,应该也是个有脑子的,不至于真的让女儿委屈做妾,可谁知,这杨启宁会是如此的顽固不化。”谁会想到杨太夫人如此不经激,杨启宁是如此的偏执,似乎世界都要围着她转才成。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顾了,杨太夫人以死相逼,她却认为是母亲在逼她,不为她考虑。甚至还觉得当母亲的,就得为儿她付出最后一滴血才成。否则就不是好母亲,该受谴责怒骂的。 这样的女儿……如情摇头,在古代只有父母任意拿捏儿女的份,否则就不会有把儿子卖进宫中当太监,儿子发达了,又跑来相认,并且还大言不惭让儿子抚养,若当儿子的不愿,还要受世人怒骂谴责的事了。如情在古代十活了近二十年,对古代的生恩大于养恩的礼教真的不大苟同,比方说,家里贫穷,父母卖女儿给儿子讨媳妇,却被视作天经地义之事,当女儿的被卖后,不管过的好与歹,仍是要补贴父母,不得有怨言。更有甚者,就算把女儿卖入青楼,受尽贱踏,父母一旦有难来求助,也要相帮。如情受现代养恩也能大于生恩的观念灌输得久了,还真无法接受这种想法。似乎,只要是当父母的,就可以任意处置甚至打卖亲生儿女,但父母再有任何不是,当儿女的都要奉养,否则就是大不孝。 就算如情不认同古代的孝道与礼教,但杨启宁这种从小锦衣玉食,受尽母亲偏疼偏宠的人,还能如此稀奇的想法,就真的成为奇葩一朵了。 有时候,如情不得不怀疑,这姓杨的该不会也是穿来的,想法如此奇特,因为儿女拿捏父母的,也只有现代才普遍存在的吧。 窗外阳光明艳,移植在巨缸里的是王府花房里精心培育的药勺花开得正是明艳,上风口处拂进的凉风阵阵飘到屋子里,各个角落里摆放的铜盆里的冰块发挥巨大功效,屋檐下巨大风轮也输送着不菲的劲道,风轮上搁置了好些好闻的安息香,风轮转下下,输送出的风中夹杂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屋子里越发凉爽宁静。 如美收回目光,目光又望着如情娇好的脸,好半晌才道:“人有故意为恶或被迫为恶之分,你一向识大体又懂进退,是我婆母太过了……她有今日下场,大嫂说了,皆因一个贪字和纵字。实在怨不到妹妹头上,你就不必自责了。” 如情凝目,“你大嫂,当真这么说?” 如美狠狠点头,“今儿早上我说要来王府看望你时,大嫂就与我说了这些话。她说,这件事无沦如何都怪罪不到你头上,要怪要怪咱们杨家,出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这才惹出大乱子。”顿了下,如美又道,“大嫂还要我代她向妹妹赔罪。说她实在无能,无法阻止婆母姑子的行为,让妹妹受了惊,也让杨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甚至丢脸丢到皇宫里去,着实让她无颜面对妹妹……”然后又凑到如情耳边,悄声道:“我大嫂也和我一个样,早就不爽这对母女,估计现在都偷着乐呢,嘻嘻……” 天底下做媳妇的,哪有真心侍奉公婆如亲生父母的?只要大家面上过得去就成了,当真把婆婆架子摆得十足了,媳妇表面恭敬,实则恨死了。所以也不会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说法了。 如美在如情这儿足足呆了大半天才回去,中午如情留她用饭,如美边吃边羡慕地道:“还是王府的膳食好哇,这个酸辣肘子味道就算外头天香楼里的也没法比。还有这道鹅肝,又嫩又滑,我这肚子都快吃撑了。” 如情笑道:“姐姐若爱吃,我这便让厨房抄个方子与你,回去让侯府的厨子做不就结了?”如美摇头,“得了,这应该是你们厨子的拿手绝活,也是压箱的绝活吧,我如何好让人家割爱?若是想吃就来你这蹭饭吧。”反正婆母都成那样了,大嫂忙府里的锁事,也顾不着她,丈夫也不在身边,这时候不好好享受,更待何时? 忽然如美又想到一件事,纳闷地问道:“我说四妹妹,你怎么不问问我那小姑子的下场?” 如情淡淡一笑:“有你大嫂在,她还能蹦得起来?我看难。” 如美点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然后与如情说杨启宁一回杨府就被杨大夫人命人看管了起来。杨启宁没能顺利进入王府,又把生母给活活气瘫,府里的下人对她都有成见,纷纷在私底下议论,杨启宁这回也确实受到太大打击,一回府里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杨大夫人倒没有责骂她,但也让人守在院子周围,里里外外布满了人手,就算她插翅也难飞了。 “不过,最近府里也确实不大安生,杨家的旁亲偏支纷纷找上门来,另外还带了族老,扬言要把这个败坏门风的不肖女捉去沉塘,可惜却被大嫂给挡了下来。说等大伯和你三姐夫回来再作处理。” 如情点头,古代大家族的族长其实也不算太有权利的,不过年纪大,辈份高,做个中间人罢了,并无实权。真正有实权的,还是继承爵位或继承祖业的新生代子弟。但为避免继承人心思不正或是作风不端,进而牵累家族,所以才另选族长来当,一个辈份高坐在监督与促裁的位置,却无实权。一个有实权,却又受族老们监督管制,也只是相互制约罢了。 族长和族老们有权利处置家族里任何一个不肖子弟,但也必须得经由继承者的同意方可施行。 杨大夫人可以把犯了错的小姑子禁足,却没有处罚权。但是,以杨大夫人的手腕,相信杨启宁身边下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如美再一次佩服起如情的料事如神,“妹妹所料不差,大嫂不敢任意处置这不肖的东西,但底下的人可都糟了秧。整个院子里的一二等丫头全被打的打,卖的卖,乳母一家子全被赶去了庄子里做苦役,身边的心腹丫头全被打卖得远远的,尤其那个叫秋水的丫头,更是被活活打死。” “秋水?”如情凝目,“就是那个时常与杨启宁庆安一道躲在屋子里叽呗咕咕的丫头?” 如美点头,“对,就是此人。大嫂子恨极了她,若不是此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乱出馊主意,那贱丫头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婆母从宫里被抬回来的当天晚上大嫂就把她捉来活活给打死了。” 一想到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如美也是心有余悸,她虽任性了些,但还从未真正这样活生生打死一个下人,而杨大夫人坐在上位,面沉似水,不言不语,眉毛都不皱一下就当着那贱丫头的面,把一条鲜的生命给夺了去。 不过秋水虽可恨,却也可怜,如美又道:“那秋水也算跟错了人吧,大嫂子要打死她,秋水也想让启宁救救她,可这贱丫头居然把脸撇到一边,反而还踹了她一脚,说什么,贱人,你一个劲的怂恿我嫁进靖王府当真只是为了我?你以为我是傻子,不知道你的那下作伎俩?然后又对大嫂子诉苦说她原本也没想过要嫁到靖王府,可就是这贱丫头一个劲的怂恿她,这才使得她做出无比后悔的事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如情轻轻地笑着,“是呀,一旦以侧妃的身份嫁到王府来,若这丫头生得貌美如花,也是有想头了。” 如美点头,“先前若不是妹妹提醒我要我多加注意这丫头,我也不会想到,这丫头居然会有如此胃口和本事。”然后又问如情:“你可这丫头的真实来历?” 如情扬眉,“查出来了?” 如美点头,“大嫂子动了雷霆之火,让人置了烧得滚烫的炭火烫她的舌头才给逼出了实话。原来,这丫头居然是前山西巡抚之女,姓黄名媛媛。因为其父勾结靼鞑被山西三兵总治傅源和咱们二哥哥齐齐发难,给抄家处斩的。二哥哥亲自领了兵马抄家捉人。这丫头就对二哥哥怀恨于心,居然自愿求到二哥哥府邸,甘愿做小,可惜二哥哥忌惮她的身份,只把她发配到浆洗房做苦役。她更是怀恨于心,四处找机会却无从下手,这才想办法逃了出来,一路转辗到京城,阴差阳错之下卖身进了杨府,不知怎的,又把目标对准了妹妹你。” 如情惊讶,“我?” 如美点头,“那丫头自知没有活路,便痛快全召了,她深恨二哥揭举她父亲的罪行,使得黄家满门抄斩,她想报仇却又力不从心,后来打听出你最受二哥哥疼宠,于是又想尽办法想混进王府来,再恃机而动。可惜,她却说杨启宁却是个猪头脑子,大好的条件摆在眼前都不善加利用。” 如情喷笑,“这话若是让你那小姑听到,不知会有多精彩。” 如情也跟着笑,“可不是,那贱丫头当场就气得上前对她又抓又骂,并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来。” 从来高高在上惯了的侯府大小姐,有朝一日却成了身边丫头用来报复别人的棋子与垫脚石,如何不抓狂?生吃她的心都有了。 如情痛快笑了两声后,却又感觉不对尽了,按如美的话,那化名为秋水的黄媛媛是甘愿去知义那伏低作小再恃机报复,可余氏却说是由一个富绅送来孝敬讨好知义的,那名富绅,会不会也与黄家有关? ------题外话------ 公公住院,婆婆去照顾他了,孩子没人带,未来十天都不敢保证日更了。 139 该死的都罚了,该活的都痛快了 言情海 正文 140 过街老鼠寄来一封家书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0 过街老鼠寄来一封家书 …… 内心里的疑惑与对知义的关心,使得如情再也坐不住,待如美离去后,连忙修书一封,让玲珑把信交给王府的铁卫,让他亲自快马加鞭送去山西大同。 当天晚上,老王爷和太妃及纯阳公主从效外庄子里回来了,在垂花门处见着如情,老王爷很是意外,盯着如情已隆起的肚子,轻斥:“都这么大肚子了,怎还不好好在屋子里安胎?” 如情笑道:“多谢父王关心,媳妇身子壮的很,走这几步路不碍事的。” 老王爷想着他在西北时,那儿的妇人就算怀着孩子也是照样干活甚至还挑石头,直到生产,可在京城呆得久了,到处见着的都是娇娇柔柔走路都要搀扶的病西施,着实大摇其头。但见如情如此生龙活虎的模样,倒也高兴,抚掌快慰一笑:“那敢情好,母亲身体好,生出的孩子定也结实可爱,好好好。”然后与太妃道:“咱们骁儿眼界确实不错,瞧,咱们媳妇瞧着娇娇弱弱的,却精神着呢。” 太妃温雅笑道:“是呀,骁儿这孩子眼光一向好。” 如情故作害羞地跺脚,“父王母妃真会拿话哄我。” 纯阳公主李盈早在进入垂花门时就已贴在如情身边,闻言笑道:“嫂子这进门都大半年了,怎么还这么害羞腼腆?” 如情越发窘迫,忍不住讷讷地道:“妹妹真不害腭,人家总归是媳妇嘛,在公婆面前,当然要表现乖巧一些,谦逊一些,这样公婆才喜欢呀。” 众人忍俊不禁,掩唇笑了起来。老王爷更是放声大笑,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道:“你这孩子,也不害臊,不过,虽滑溜了些,但为父却喜欢。” 如情也跟着笑,打蛇棍跟上,笑嘻嘻地道:“那父王可否向媳妇保证,日后若是王爷欺负媳妇,一定要站在媳妇这边呀。” 老王爷笑得更大声,“有你这么可人的媳妇,骁儿疼你都来不及了,如何还会欺负你?媳妇放心,骁儿不会欺负你的。” 如情亲自携了太妃一道往后院走去,王府后院占地广阔,嘉欣苑处于王府后院的正中,从垂花门处一路来到嘉欣苑不快不慢走着,也要花一盏茶的时间。太妃走了一段路见如情不急不徐地走着,虽说一路上在阳光照着的地方有丫头打伞,但瞧着她额上冒出的薄薄的汗,也颇觉心疼,不时问她:“你这身子还承受得住吧?”之后每走一段路就要问一次,如此再三,太妃停了下来,道:“你有了身子,可不要大意了,还是让人抬了肩辇坐着回屋去吧。可别中暑才好。” 如情摇头,“母妃,我真的没事啦,太医说了,适当的锻练才好顺利生孩子呀。”这古代医辽条件落后,怀了孕后成天一味的吃喝,又缺少锻炼,把胎儿给吃大了可不得了,又没剖腹产,真那样硬着生,岂不要老命?还是适当的锻练一下,这样才有利于顺产嘛。 太妃却有她的坚持,“我知道你身子好,可走了这么一大段路,也该累了,还是坐肩辇回屋去吧,大热天的,可别中了暑才好。” “那母妃和我一道坐吧。总不能媳妇坐着母妃自己走路吧?” 太妃含笑:“好,一道坐。” 李盈从一旁跳出来,“那我呢?” 如情戳她的额头,“你嘛,如果想抬轿我也不反对啦。” 李盈跺脚,嚷道:“母妃,嫂子欺负我。” 太妃笑道:“谁敢欺负你?你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啦。” 一路上说笑着回到隆仙居,太妃让老王爷先回嘉欣苑,自己则一道与如情来到隆仙居,与如情说了一会子话,李盈也要插足,被如情好言好语地哄了回去。 太妃问道:“干嘛要把盈儿支走?” 如情苦笑,“这事本就不光彩,再来,妹妹天真无邪,单纯善良,若合我一样沾染这些世俗阴郁之事,总归不好的。” 太妃若有所思,不过却道:“这世上哪有真的不识人间烟火的?盈儿也长大了,这马上就要议亲,也该让她沾染些俗事了。”然后又与如情说,让李盈跟在她身边一道学习管家,一方面可以相互照应,一方面也让该让她也学着管管家了。 如情欣然同意,太妃又道:“杨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如情讷讷道:“母妃不怪我把杨太夫人生生给气瘫掉?” 太妃沉默了下:“明知不可为,仍要一意孤行,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早在先前向杨太夫人提出要骁儿娶她女儿为侧妻一事就已经惹恼了她。刚开始她还不好意思拒绝,只一味的婉转拒绝,此人却一副“我闺女甘愿给给你作子做侧妻可是受了大大委屈”的模样,着实把她惹怒了。 如情心下悄悄松了口气,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对太妃的了解,这个婆母是个开明且辩是非的,但也是护短的,眼里揉不下任何沙子,喜欢与厌恶从来都是一线之隔,若开始讨厌某个人,便会一直讨厌下去,并且觉得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可恶的。而一旦喜欢上某个人,便觉得放个屁都是香的。 所幸,如情已经讨得婆母的喜欢。 而凤姨娘之事,如情才刚提及,就被太妃打断,“你做的很好。不管她有无暗害过你的孩子,但是庆安却明显的站在杨家那边故意为难你,这种人的姨娘,也不能再手软了。” “话虽如此,可凤姨娘总归是父王的妾室。”如情一脸自责并愧疚不安着。 太妃安慰她,“你别太往心里去。你父王早已经厌了此人。听说太皇太后处置了凤姨娘,也没过问半句。” 如情心下松了口气,只要老王爷不去追究,这事儿就好办。 太妃见如情仍是惶恐不安的模样,不由奇了,“又怎么了?” 如情咬唇,讷讷地道:“母妃会不会嫌媳妇心狠手辣?” 太妃沉默了下,拍拍她的手道:“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任何人一生下来就天生为恶的。这为恶也有被迫与主动之分。只要不去主动害人,依然能立身于天地之间,不怕鬼蜮侵袭。” 如情面色稍稍好转,又与太妃说了几句话,太妃也仔细叮嘱她一些孕期事项,这才离去。 送走太妃后,如情总算彻底放松下来,只要公婆支持她,外头那些流言,理他个毛呀? 话说,太妃早已恨极了凤姨娘,不过为着名声,一来凤姨娘反正也已经失宠,再折腾也蹦达不起来,再来越是憎恨一个人,越不愿立即处置她,只想着慢慢收拾,钝刀子割肉,这才叫有滋有味。 不过,庆安公主居然如此阴毒,胆敢暗害王府嫡子,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太妃虽恨极,到底也要顾忌着王府的名声,及女儿的名声,这事儿,着实不能声张出去,只能悄悄地收拾了。 当然,太妃也不可能把庆安公召回来,把她痛打一顿出气,这样又太惹眼了,并且还会传出她刻薄庶女的名声,最终,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出在凤姨娘身上了。 如情相信凤姨娘一事,太妃是乐见其成的。而杨启宁一事,先前杨太夫人当着太妃的面如此作为,早已惹得太妃不痛快,她再添把柴,友好闺蜜受太妃厌恶进而无条件站到她这边,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两件事,如情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也按着自己所发展的来进行,只是,事情的最终结局却又以凤姨娘伏诛,杨太夫人瘫掉收尾,如情心里头仍是有一把罪恶感。 但是,昔日方府的小小庶女的身份,如今陡然一变,变为可以掌握一半王府下人的命运甚至中别人生死的王妃时,她的目光与心态,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如情不知道,她这种改变,究竟是与时俱进、入境随俗,抑或是下朝得意就忘本的典型。 …… 或许,果真是握有生杀大权当家主母确实把人命看作草芥,抑或是当了王妃后,想法与观念也比之以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只不过抑郁了一小会,如情又振作精神,依然好吃好睡。 但这种舒服日子没能维持太久。 最近在向公婆请安或是在一起用膳时,便发现老王爷面色不大好看,但顾忌着如情却没有发作,而太妃,则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与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愤怒。 如情心下奇怪,主动问出来,他们却又不肯吱声,只嘱咐她好生安胎,旁的事不要操心。 这样一来,如情就更加好奇了,可惜又问不出所以然,于是只能私下里问宋江家的。 宋江家的也哀声叹气了一会,但却道:“王妃,这事儿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见如情继续追问,干脆脚底抹油溜了。 如情心下一紧,难不成,李骁那厮在江西果真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来? ……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自己男人此去江西,本就是刻意扮演不事生产,却只知道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皇室子弟,必要时,还得来几出强抢民女、纵奴行凶,强占民田,搜刮民脂膏肪什么的,这样一来,才能引发众怒,进而让老百姓心目中的圣教前去解救老百姓于水火。 但是,李骁如此用意,外人并不知晓呀,如今,干的坏事传到京里来,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浪来。 过了两日,如情总算感觉出这股风浪有多强烈。 首先是成王妃,豫王妃等人登门拜访,明为安慰如情,实则与如情说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来。 豫王妃很是痛心地把李骁最近做过的恶事详细地与如情道来,并且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这骁儿先前都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到江西,却变得如此……乖张跋扈?” 成王妃也哀声叹气,“是呀,人家多好的闺女呀,瞧中了人家,也不顾人家已上了花轿,居然当街强抢了去,活生生的把人家给玷污了,还把前去知府衙门告状的亲人统统打入大牢……骁儿究竟怎么了?以前都还好好的呀。” 为怕让人心生嫌疑,如情作出一副不可置信与哀痛欲绝状,再配上几滴眼泪,必要时,这些人太过聒噪,说得太过详细,语气太过沉重,还给生生晕厥过去。如此再三,玲珑便冲出来对这些人好一通喝骂,“明知我家王妃有了身子,经不得激,你们偏还在这个当口与她受气,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些人顾忌玲珑是如情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或多或少会少说两句,但有些人却自恃身份高贵,反而还冷着脸喝斥两句,“还真是没个规矩,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也敢浑乱插嘴?哪儿学来的规矩?” 如情被人掐了人中,又幽幽转醒,听到这句话后,又哭道:“玲珑,让各位婶婶尽情的说吧,若这孩子当真没了,也是他没福气罢了。” 这时候,周妈妈就会跪倒在诸位王妃跟前,哭天抢地哀求道:“诸位王妃,您们就行行好,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算老奴求您了。”说着又碰碰地磕着头,直把头磕得邦邦响,不一会儿血流如柱。豫王妃等人虽不安好心,但到底顾忌如情的身子,不敢太过肆意妄行,只得又说些风凉话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离去。 又过了两日,朝堂上也因为李骁强抢民女,侵占民田,当街纵奴行凶,又暴打当地有名的清官,引发众怒,文官派团集体声讨李骁,扬言要把李骁绳之以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虢夺爵位,贬为庶民,这还是轻的,重的还是抄家处斩,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文官派,尤其是那些言官,更是激辩得面红脖子粗,甚至还有言官集体死谏,皇帝也头痛不已,最后考虑再三,只得让人下旨去江西申饬李骁,让他收敛些。可谁知李骁果真目中无人,居然把那个告密者给狠狠暴打了一顿,并且连妻儿老小都不放过,直弄得天怒人怨。 据说皇帝也是龙颜大怒,虽然没有波及到靖王府,但如情感觉得出来,最近靖王府昔日的客人少了好些。却多了好些以往很少来往的,通常都是说李骁在外头如何如何的为恶,让如情或太妃想想办法云云。而太妃面色越是铁青,如情越是害怕痛苦,反而越说越带劲。 当然,也有部份人忧心忡忡地劝解开导太妃和如情,或许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每回见着这些人,如情的表情都是沉重而自责的,通常别人说李骁又如何如何,她就拭着泪道:“夫不教,妻之过。王爷此去江西短短两月就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也是我的错。” 当别人说李骁受皇帝申饬,估计还会夺爵毁券时,如情大惊失色,面上血色无全,一副快晕厥又被吓傻的模样。 当有人说已有文官集体死谏时,如情更是大受打击,一副泥胎木偶模样,似是被打击得麻木了。 当有人宽慰如情,说外头传言多有不符,要她不要担心。说不定李骁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罢了。 如情便哀哀地点头,然后说一句:“多谢xx安慰。事已至此,我也没别的奢求了,我只求这孩子能平安降世,再好好的教导他,千万别学他父亲那样,被鬼魅入侵,做出人神共忿的事来。” 太妃躲在屋子里发了好些闷气后,不知为何总算开了窍,把前来看笑话的人统统骂了出去,并且又亲自进宫一躺,也不知与太皇太后,皇太后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太妃虽脸色很是骇人,众人都在传,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震怒无比,责骂靖太王妃没有教好儿子,子不孝,父之过呀。 老王爷和太妃也急得心急火燎的,甚至听说李骁居然看中了一位六品知府家的闺女,便让人家把爱女给他做妾,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居然派人把知府暴打一顿,把那闺女给强抢了回去,一番糟蹋后,第二日,那闺女便上梁自尽了,那知府后来以血书死谏江西巡抚方知礼。才刚上任的江西巡抚大怒,立即派人捉拿李骁,李骁却负隅顽抗,最终惹怒方知礼,命人把他捉了起来,关进大牢。 方知礼这一举动惹怒了李骁身边的人,纷纷施加压力要知礼放人,知礼就是不肯放,并且把这些人全给海骂了一顿。并扬言要把李骁捉拿回京,请皇上亲自裁夺。 因为知礼不畏权势亲自逮捕作恶多端的堂堂亲王,老百姓连声叫好,知礼在民间声望陡然拨高。 李骁被知礼打入牢狱后,听闻李骁还在里头叫嚣,态度极其恶劣。而朝堂上一片喊杀声越发浓烈,甚至皇帝都在开始动摇,太妃总算给急出病来。 如情得知太妃病倒,哪里还顾得上硕大的肚子,连忙请太医看病抓药,见太妃面色腊黄,双眸无力,神色哀凄,如情心里一阵愧疚,总算忍无可忍,把事情的真相与太妃亲口说了出来。 …… 八月下旬,各大世家,王妃郡王妃各国公侯府夫人都前来靖王府表示了或多或少的关心。杨大夫人和如美也来过几回,如美是担忧中带安慰,杨大夫人则一脸镇静,安慰的话倒也颇有深度,“王妃不必忧心,王爷或许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若真有如此罪大恶及,我家侯爷写的家书一定会提及的。” 杨大夫人望着如情保养得水嫩的脸,脸上闪过某种臆想,唇边浮现些微的深意,道:“王妃一向深明大义又识辩是非,想必不会真给自己找不痛快吧。” 如美连忙道:“对对对,大嫂也写了信来,也没怎么提及过四妹夫,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妹妹不必担心。” 如情讶然,她没有想到杨大夫人居然如此厉害,一眼就识透这里头的名堂,不过既然已装了月余,还是继续装下去吧,于是哀声叹气道:“多谢大嫂子宽慰,真希望如大嫂子所说,王爷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杨大夫人,如美,如真,还有宁国公夫人,令国公夫人,泽云侯夫人,方家诸人也都来表达了一番关心与安慰,为怕走露马脚,如情全是哀凄与恐惶状,客人来了,也不起身,只斜靠在榻上,双目红肿,神色萎顿。 众人见她这般,心下怜惜同情,一个劲地安慰她,留下些补品便离去了。 对于这些人,如情虽心中感激,但也暗暗愧疚着,人家本是好意来着,可她却把戏做得十足。 又过了两日,李骁写了信回来,如情拆开来一看,顿时乐了,“……王妃万福金安,自三月底出发,在都门别离王妃,嗣后共接家信四封。五月底,父王从京发信,内有大哥三弟信,另岳父三舅兄文章两篇诗一首。谨悉祖父母康泰,家中老幼皆安,幼子乖觉,姬妾安份,皆是娘子大人功劳,为夫在此深切拜谢。并喜娘子以三寸不烂之舌骂退杨家女,为夫极其畅快,家有厉害妻,可顶千铁卫。然,其后沉重长叹,心有戚戚焉,家有牛妻,为夫夫纲何在?” 如情瞧着这最后一句话,尤其这句“家有牛妻,为夫夫纲何在?”,立马乐了起来,这家伙还真会找形容词呀,居然拿“牛”字来形容她。还把夫纲二字提上日程。 周妈妈等人瞧着如情笑得眉眼弯弯,满面生辉,想着最近王妃一直愁眉苦脸在人前压掩人耳目强撑的面容,心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情笑乐过后,又继续往下看, “……知娘子关心为夫,然娘子面薄,羞于启口。上封家书未提及为夫分毫,虽略有遗憾,却也极其了解娘子羞涩之心,为夫不予计较。为夫身体如常,每夜早眠,起亦渐早。惟不耐久思,思多则浑身燥热,彻夜难眠。然此地虽美人众多,却无一能入眼,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端庄美艳玲珑聪慧者,皆不若娘子喜笑怒骂之无上风情。遂为夫对月长叹,漫漫长夜,寂寞如斯,美女无趣,美酒无味,今生如何了得?” 有一会儿走神的玲珑陡地听到一阵轻笑,连忙回神,望向如情笑得柔柔的脸,对着信不知在笑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王爷肯定在上头写了甜言蜜语了。 “……江西一片混乱,邪教规模超乎想像,宁王叔为求自保,不愿多惹是非。可怜为夫从来顶天立地,邪魅不侵,如今却扮演奸佞,好一通心灵折磨损伤。然大舅兄实乃有史无耻卑劣之徒,嫌为夫不够人神共忿,仍逼迫为夫扮黑他则演白,好一奸佞小人伪君子是也。为夫自叹拂如。外头虽传言甚嚣,然娘子深明大义,火眼金睛,自是深晓为夫一片赤子之心。祖父母还望娘子安抚。” “为夫虽作恶多端,然却洁身自好,优游涵养,以谨守娘子保身之训。娘子亲制软甲极其务实,为夫感念娘子一片用心良苦,自是每日穿于身,不敢有片刻怠慢。然娘子厚此彼薄也,知礼一介文官,成日龟缩巡抚大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高手如云,软甲着实无用武之地。基于物尽其用原则,为夫已让软甲收回身边,他日待用。然令兄看则稳重自恃,实则卑劣小肚心肠,趁人不备之际,偷袭取巧,又给掠去,极其可恨。” “此地京官无几,然知交遍地,礼部侍郎次公子给谏服阙来京,宁王妃病势沉重,深为可虑。启安兄生龙活虎,启泰兄一如以往。前左柱国大学士左英正老前辈处,探望数回,因最近所行荒唐事,被喝斥之,深感委屈。邪教之事,本月上旬已得捷音,兹将抄报付回。然,此乃天机,万不可泄透也。” “娘子在京,自知谨慎,此地诸人,不必挂怀。倒是小李骁再有月余便能问世,可恨为夫不得探之,深其遗憾。” “漫漫长夜,寂寞难渡,为夫已点完《鉴》已看至《三国《资治通鉴》各已过半,诗略进功,然文章未进功。为夫不求速效,观其领悟,已有心得,大约手到擒来三五句,曰: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又曰: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娘子才学过人,聪慧豁达,当知道此箫非彼箫矣。却是不知何时才能让娘子吹箫一曲?” ------题外话------ 实在对不住,这阵子确实抽不出时间友字。 140 过街老鼠寄来一封家书 言情海 正文 141 无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1 无题 雪白描深黑色纹线的纸,足足写了六大张,字迹缭草,却不绫乱。略带行体又带上些楷体,但总得说来,这厮在练字方面还是下了些功夫的,但比起自己十来年的苦练,又要差上一截了。 比家世比不过,比武力比无耻也比不过,但比字嘛,还能略胜一筹,总算找回些许平衡感。不过,如情瞪着信纸的最后一页,似乎要把最后几个字给瞪穿,最终,总算要顾忌王妃的形像与威严,如情很是淡定地把信收好,锁进最里层的小抽屉里。 如情心情大好,隆仙居的下人也一扫之前的低气压,做事勤快,说话也活泼起来。 如情知道最近李骁的事让整座王府都人心惶惶,外头言官叫嚣甚猛,甚至有好几位还集体死谏午门处,扬言皇帝若不处置李骁,他们就长跪不起。 如果李骁真的被毁券夺爵,那么大厦将倾之下,焉有完卵?也难怪除了隆仙居和嘉欣苑外,其余各院各房都人心惶惶,有的甚至已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 当如情听说府里有几名管事借口身子不适要告老还家时,也不阻拦,只是淡淡地道:“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想告老也是常情。你们又是府里的老人,膝下也有子有女,你们告老离去也是当得,只是你们一离开,你们的儿女也就无法尽孝了。这样吧,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们一家子团圆去。”然后如情大手一挥,把他们一家子全发还回府。 当然,虽竭力想保持一些善良,但总归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使得如情虽痛快放他们离府,但卖身契却未还给他们,而是又转卖给别的人芽子,这些人很早就进入王府,也学了一身的本事,有的在针线上有着较高成就,有的则在管事的位置上做的很出色,侍候人也很有一套,人伢子买回去也不必再花钱调教,就可以直接再转卖出去,还可以赚一笔不菲的买卖。如情把这些管事们每人卖了一百两银子,管事的儿女各卖了三十两子,这样算下来,还小赚了一笔钱。 但是,这样一来,如情的宽容却让底下人越发恐惶,又过了数日,王府里的诸多管事婆子都跑到如情跟前跪求,这个说年纪大了,无法再为王府办事,那个说家中还有老母要侍候,纷纷是拖儿带女一道离开的居多,如情面沉似水,如果一两个管事离去那还好办,但这么多人请辞,则让她无比愤怒了。于是又请太妃作主。 自从如情告知太妃真相后,太妃心情平静许多,虽然在人前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却也底气十足。见着如此多的奴仆请辞,不禁冷笑一声:“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抵便是如此吧。锦花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阵子借由骁儿之事,倒也可以瞧此伏彼起哪些人是真正关心咱们的。至于这些奴才,哼,还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危难里的忠心哪及得上富贵里的,也罢,由着他们去吧。反正王府里的下人确实超编了。他们走了更好,省得再绞尽脑汁裁减。” 然后太妃又与如情吩咐,“这起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也别太好性儿了,既是她们无义在先,你也休要再讲什么仁义道理,卖身契仍要捏到手上,全给发卖出去吧。若是想自愿赎回的,哼,按照行规,拿百倍的银子来。”想了想,又对如情说:“这些人在王府多年,王府里的阴私定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为免发卖出去露了口舌,最好还是发卖得远远的。” 如情点头照做,这些管事们在王府当了多年管事,早已养得肥壮,自赎身也是不在话下。昔日买卖便宜,一个奴仆也不过五两到十两银子之间,以百倍赎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油水早已捞了十足。 负责算账的蓝茵和侍书一边数银子一边拿卖身契,脸色阴沉沉的,又见一个厨房管事拿了两千七百两银子给一家四口赎了身,并且面不改色,雄纠纠气昂昂,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火气,冷笑一声责问:“区区厨房管事,每月银米三吊钱,加之每年王府岁末赏赐二十两银子算,这二十二年算下来,嬷嬷也挣不到这些银子吧?再来,我记得嬷嬷在管事这个位置上也不过做了八年不到吧,这些银子,可都从哪儿来的?” 那嬷嬷脸色一变,吱唔了几声,说是有上头赏赐的,她都拿去典当云云,但侍书得理不饶人,“昔日太妃可有赏赐过你哪些东西,可否一道与我说来?又当到哪个当铺?我好去查查,以免府里头出了肥耗子犹不自知。” 那嬷嬷越发吱唔,只说时间久远,她也记不清了,只是太妃当年确实打赏了许多名贵之物。 如情不耐烦地道:“究竟有没贪污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这些银子来路确实不大明朗,我也不追究了。不过,在收拾箱笼时,可得当心点儿哦,千万别把王府的东西放到自个的包里。” 一番震摄后,骠悍无比的玲珑还特意堵在必经路口,装作不经意地把一个箱笼给撞开,里头倒出好些华贵首饰,遂惊天动地叫了起来,称“府里居然出了如此硕鼠?这可了不得,这赤金点缀刻凤鸟的金步摇可是御赐之物,咱们太妃再如何的厚待也不会拿如此重物赏你。”然后命人把此人拿下,又凛报太妃和如情,太妃震怒,又让人仔细搜查这些行李箱笼,果真又搜了好些古玩字画,名家墨宝,甚至还有好些大宗的银票,极至震怒,当场命人把这硕鼠拿下,没收所有行李箱笼,打了一顿板子再给扔出府去。 厨房这位管事一家子狼狈逐出了府去,其余剩下的奴仆吓得轰去魂魄,垂头丧气,偃旗息鼓,只敢卷上自己包袱,灰溜溜离去。 如情见这后头的人老实了许多,很是满意,又让人分别赏了几绽银子,算是她的一点儿心意。侍书老大不痛快,埋怨道:“王妃忒好性儿,这些没起子的东西,背着王妃那话说的可难听了,王妃还赏赐她们?” 如情侧目,问:“她们说了些什么?” 侍书咬唇,不敢真的说出来,如情轻轻一笑,“嘴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说去吧。” “可是王妃真没必要再赏他们银子。”连玉琴都在心痛,一绽银子5两,足足送出去了十八绽,虽然王府富贵泼天,她身为大丫头份例银子也是足足的二两银子,再因王妃大丫头的身份,也收到底下人不少的“孝敬”,但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平白无故从手头溜出去,仍是心痛。 从外头进来的陈妈妈刚好听到玉琴的抱怨,呵呵地笑着:“就知道你这蹄子眼皮子浅,还不肯承认。王妃这么做也自是有深意。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这种见危忘主的奴才虽可恨,却也没必要喊打喊杀的。赏些银子出去也算是搏个名声吧。让外人知道咱们王妃是个宽厚之人。”尤其这阵子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李骁在江西越发无法无天,直惹得天怒人怨,朝堂上一片喊打声越演越烈,外头都在盛传,风光了数十年的靖王府估计真要没落了,而如情,妇凭夫荣,亦是一损俱损,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而王府里的奴才也开始见危忘主,如情却依然厚待,足以证明是心地仁厚之辈。哪有庆安公主所形容的刻薄善妒泼蛮无理,冷血无情? 如情含笑地望着陈妈妈,笑道:“妈妈今儿个怎么也来了?那些身外之物,可都打理妥当了?” 陈妈妈是老太君给她的陪嫁,如情敬重老太君,却不知该给陈妈妈什么差事,后来左思右想,便把自己的嫁妆如数交给陈妈妈打理。 陈妈妈笑道:“承蒙王妃瞧得起老婆子我,给了这么个肥差事。王妃的嫁妆丰厚,老婆子直到如今也才给整理妥当。按王妃的意思,金条现银都放进库房,田庄铺子都租了出去,那些大宗的器件也安置妥当,金银头面首饰名贵布料也都让专人看管了起来。今儿个特意来向王妃交差的。” 如情矫情地想,原来钱太多了,首饰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呀,她的那些嫁妆居然还花去足足八个月才打理妥当。着实有些恐怖。但嘴里却笑道:“有劳妈妈了,妈妈原本在方家跟着祖母享受清福,如今却来做这么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着实辛苦妈妈了。不过妈妈回来的也正好,最近府里的事儿妈妈也都听说了吧?这些人一走,府里顿空出了许多差事,妈妈自己挑个暂且做了吧。” 陈妈妈笑了起来,“王妃说哪儿话呀,老婆子虽然在老太君身边领了几年的差事,可都是些 清闲差事。如今王妃交此重任与我,自当全力以赴,不负王妃对老婆子的信任。”然后陈妈妈主动揽了厨房管事的差事。 “……不过如今外头都在盛传咱们王府已是日幕西山了,我每每听到这些,真恨不得抽他们几大耳刮子。有咱们知礼老爷在,王爷再如何的放荡不羁亦不会做出这种事。唯一合情理的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情略有惊讶,“妈妈怎会如此想?” 陈妈妈笑道:“王妃可别夸我,我哪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还不是前阵子也听说了此事,正急得心急火燎的,趁着闲暇之余回一趟方府,把这事与老太君说了,老太君便与我说‘你急什么?有大哥儿在,四姑爷能翻得了天吗?’然后又与老奴仔细分析了如今江西的情形,让老奴传话给王妃,王爷这么做的目的,自是另有深意,不会真的乱来的。请王妃放宽心,保胎要紧。” 如情微微地笑着,怪不得外头闹得惊天动地,但方府却一点动静也无,原来有老太君镇着呀。 …… 当然,能有老太君那般见识与眼界的,这世了也确实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顶着八个半月的身子的如情虽然依然健步如飞,但身边一干人却已是如临大敌,周妈妈何妈妈成天盯着如情的肚皮转,隆仙居上下更是拧紧了神经。就怕小孩子提早出来。 但,真正到了月份后,肚子却仍是没有动静,太妃一天召见两回太医,都说正常,于是也只能放宽心。 如情这时候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关心朝堂或李骁在江西的事,只知道最近豫王府和成王府风头正健,连带的与他们有关联的官员都得到提拨,正值壮年的吏部尚书,父亲陡然逝去,被迫递交丁忧辞程,回家替父守孝。左侍朗王素则接任尚书之位。 如情听说过王素的大名,听说与豫王府走的很近,可以说是幕僚,也可以说是姻亲,实打实的亲信。 王素被提拨尚书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而今天,向家少奶奶童青雯居然鬼使神差地登门拜访,说是代表向夫人来看望如情。 ------题外话------ 种田文嘛,本来就是无聊的,哪有章章都是高氵朝的。 唉呀,不多说了,更新好后就回家鸟,现在都是把每天的事都做完,再回家吃晚饭,吃了饭还要做酥肉圆子,第二天好拿到店子里抽真空发货 141 无题 言情海 正文 142 惊闻噩耗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2 惊闻噩耗 记忆中对这个舅家少奶奶真的没有好印像的,甚至是说不出的厌恶。如情着实不想见到此人。自从上回新年见过一面,如今又有足足大半年未曾见过。听说此人已开始着手接过向家的产业,帮着向夫人打理铺子里的生意。这童青雯虽不讨喜,但做生意还是有一套的,听说才接手铺子,客人就比往常多了一倍之余。向夫人总算平了心情,着手让她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对于能做生意的女性同胞,如情还是异常佩服的。在前身时,她也看了不少穿越小说,似乎会做生意的都是穿越女才会有的本领,而穿越女来到古代,个个都能混得风声水起,除了能让好男人相中外,还能经营事业。如情细细想了想,她应该也沾了穿越女的光,嫁了个不算太坏的男人,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她本领有限,除了努力当好主母,做个贤内助,生一堆小娃娃,负责传宗接代当个地地道道家庭主妇外,经商这块领域,她还真的从未涉足过,也不擅长。 所以人家童青雯以二十岁之资就能把夫家生意做活,着实羡慕并佩服的。 因为如情是孕妇,又顶着这么个大肚皮,稍微有良知的人都知道,不能太过劳累主母。是以,童青雯亲自来到隆仙居,与如情请安问候。 “自从新年一别,又有大半年不曾见到表嫂了。表嫂别来无澜?” 童青雯一身雨过天青对襟褙子,下身湖绿色蜀绣百褶裙,头梳规整繁复的堕马髻,整套碧玉打造的首饰珠花耳环流丽灼亮,单看这一身整洁又贵气的着装,如情便知道,传闻果真不假,这人确实经商赚了钱的。 “托表弟妹的福,还行吧。表弟妹千万别拘着,随便坐。”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炕。 长长的炕铺上,铺着漂亮的天蓝色冰丝软垫,如情和童青雯各坐一边,待丫头上了茶后,童青雯拿着茶碗微微抿了一口,道:“这茶不错,只可惜泡的火候不大足,茶叶都还浮着。” 沉香忍不住黑了一半的脸,童青雯侧头与如情道:“这是什么茶?” 如情望向沉香,沉香回答“回表少奶奶的话,这是蜀地的蛾眉茶。” 童青雯眉尖一挑,似是不悦,“堂堂王府什么样的茶没有?偏弄这么个不起眼的给我,怎么,是瞧我身份低微,不配喝好茶么?”说着“碰”地一声把茶碗放到燕翅乌木几子上。 如情暗自动了怒,却淡淡地道:“表弟妹嫌这茶不好么?峨眉多药草,茶尤好,异于天下。此茶味佳,色二年白,一年绿,间出有常。这峨嵋青在蜀地是极其有名,产自峨眉山高山之处,滋味鲜醇高爽,味醇回甘、清香沁脾,经久耐泡。秋天,属凉,有萧杀之象,空气渐燥,皮肤、鼻腔、会有干燥不适感,这叫‘秋燥’。此时宜喝清茶,色泽绿润,内质馥郁,不寒不热。秋凉饮之,可以润肤、除燥、升津、润肺、清热、凉血,于金秋保健十分有利。如今虽已是深秋,然天气犹燥,这峨嵋青有清热解毒之功效,表弟妹顶着一身燥气而来,这才让丫头奉上清茶。这茶是否上档次,倒在其次,其中最主要的,却是此茶最宜秋季品尝。如此好茶,表弟妹若还嫌弃,可就伤了底下丫头一翻好意了。” 童青雯脸色窘了又红,红了又黑,她是商户女,能识字已经很不错了,如情那些是事而非的文嚼字哪听得明白?似乎听她这么一说,这叫什么峨嵋青的还真是地道的好茶,并且还懂养生之道。可惜她却有眼不识泰山闹了回大笑话,但又不愿承认是她见识浅薄,只是倔着脖子道:“听表嫂这么一说,这茶还真是好茶,可惜,我是个粗人,虽是父母唯一的嫡女却仍是吃不惯这种茶。只能辜负表嫂一番好意了。”她盯着如情,把“嫡女”二字咬得极重。 如情神色漠然,淡道:“于夏,还不拿更好的茶叶来。哦,就拿我放到紫檀木雕福寿的柜子里最左边的最底层的抽屉里的茶来,好生款待身为‘嫡女’的表少奶奶。” 于夏面色有一会儿的茫然,但刚才一直仔细留意如情童青雯的沉香则机伶地捉了于夏一道去把茶拿了出来。用崭新的‘双鱼送吉’汝窑彩粉茶碗冲泡而成,粉色茶碗盛着棕色的茶叶被恭敬递到童青雯旁边的几子上。 如情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淡笑解释:“这茶叶看起来是有些粗燥,但外头却是很难买到的。此名为‘吴平味’,这茶的来由是一个叫吴平味的人发现此茶,便由此而得名。是产自蜀地的嫡系山,也只有上千尺高峰里才会有这种茶,经由嫡系山里的傲慢谷的水洗净茶污,再以短视枝的文火煎制而成。最后交由短浅护卫,再用特殊的狗眼密封,再送到京城,放到看人低里,仔细保管。”她笑意盎然地盯着童青雯,后者很是大气地细细品会着“吴平味”茶,瞪了两旁的丫头,又笑如春风地道,“这茶极是难得,一年也才产三二斤,连宫里都没有的。若是表弟妹喜欢,再拿些回去与舅妈尝尝。” 童青雯被如情绕得晕头转向,什么吴平味,地系山,傲慢谷,短示枝,她听都没听说过的,还有什么枸眼密封,放进看人堤里贮存。能这般详细且精通,想必确实是好茶。虽然是不大喝得惯,但听如情的口气,与刚才的郑重,此茶应该极难得的好茶。 童青雯连续喝了几大口茶,越发觉得这茶果真好茶,赞不绝口,“醇香入口,沁人心脾,果真好茶。” 如情莞尔一笑,“既然弟妹喜欢,就拿些回去让舅母尝尝。”然后吩咐沉香把此装些送到鼻老爷家。 童青雯原想拒绝的,但见沉香动作麻利地领命而去,只得作罢,道了谢后,这才回到正题。 “表嫂这肚子,看着好大,应是快生了吧?” 如情摸着肚子,笑道:“是呀,已经足月了。稳婆说肚子已经往往下垂了,就在这两日了。” 童青雯若有所思地望着如情的肚子,“表嫂这肚子看想来挺结实的,从背后看着一点都不显,想必是个带把的。” “但愿如此吧。”如情接过从周妈妈递过来的鸭子肉粥,拿了汤匙一边细细地吹一边慢条期斯理地吃。 童青雯瞟了如情的鸭子肉粥,见一个着玉绯色描金菊花褙子的丫头向自己递来一碗浓稀适合的蜜色粉羹,本来她肚子并不饿的,但想着王府的东西都是明贵的,不吃白不吃,于是接过,随意吃了两口,只觉耦粉甜软适中,软腻而顺滑,不由自主的把一碗耦粉羹给吃得精光。瞧着这空了底的碗底,面色讪讪地放下碗,又发现几子上不知何时摆放着一盘酥香蓬松的奶酪酥油饼,她又捻了块放进嘴里,只觉入口即化,咸甜相宜,酥脆爽口,本想再吃,到底顾忌着身份,不敢随意。只能没事找事地盯着如情手上那比她刚才用过的大出一倍有余的雨过天青绘海鸟的汝窑瓷碗,只见碧油油的米粥,加了葱花与碎碎的鸭肉,一股糯糯的米饭香飘进鼻间,她神色微动,讶异,“王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怎么表嫂还吃这个?” 如情抬头,淡道“山珍再是美味,总有吃腻的时候,更何况还容易上火,这鸭子虽便宜,倒也可以降降火气。” 童青雯似乎不以为然,周妈妈解释道:“表奶奶有知不错,我们王妃自小就深受老太君仔细教养,最是注重膳食均衡,鸭,甘凉,滋五腑之阴,补清心虚热,补血,行水,养胃,生津。王妃中午吃多了大补之物,再食些乌骨鸭肉粥,方是养生之道也。” 童青雯呆了呆,神色越发讪然,见如情神色淡然,而身边几个丫头则面带傲然,忍不住暗郁了口气,干笑几声,“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想不到连吃个鸭子都有这么多的讲究。表嫂当真好福气。” 如情放下碗筷,淡道:“表弟妹过奖,不过是自小养成的习愤罢了。”她望着童青雯下撇的唇,意有所指地道:“我方府虽非大富大贵,我也只是个区区庶女,所幸有祖母垂怜,把我当成嫡女来养,并严令告诫我,不得有姨娘做派,什么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把戏休得使出来。” 童青雯面色一僵,隐藏在五色苏绣云袖里的手指头悄然握紧了。 这时候,又有丫头湍了茶水分别递给如情与童青雯,如情接过,轻轻啐了一口,童青雯见状,也有样学样,三颗手指头捏着碗底,另一手拨弄着茶碗,轻轻喝了一口,只觉茶水清香扑鼻,唇齿留香,不由自主地,又喝了第二口,忽然发现给她递茶的丫头面露轻笑,不由疑惑,陡然瞧到如情用雪白绡巾帕掩着半边面颊,朝身前丫头端着的暗褐色玉钵里吐了茶水,瞬时想到什么,脸红似血,端着茶碗进退不是。 如情也很想刻薄她两句,不过到底还是要给自己积些口福,于是替她解围,“这嗽口茶一向用清茶替代,刚开始祖母教我规矩时,我也把这当成茶水来喝了,还被祖母好一通笑话呢,直说我上不得台面。”把这话说完后,如情又暗自腹诽,又刻薄了一回了。但没法子,她已经尽量委婉了,谁叫她先来惹她? 童青雯脸色青红交错,难堪得直抬不起头来,但又不能明着发火,只得强笑道:“想不到吃个饭都要讲这么些规矩,那这人生还有何意义呢?” 如情淡道:“是呀,原先我也觉得这些臭规矩学着还真没意义的。可后来发现世人总会无聊的拿家世呀,出身什么的说事儿,也就不得不遵循这些无聊的臭规矩了。” 如同被挨了一记闷棍,童青雯抿了抿唇,陡然坐立难安,身子也燥得厉害,不由双手扯着浅栗色遍绣柳叶小竖领的领子。 “这才十月呢,怎么表嫂屋子里就开始烧起地龙了?” 如情连忙让人再开两两扇窗户,并让人把炉子搬远些,笑道:“我不爱穿太多衣裳,那样只觉累赘,所以从上个月起隆仙居就烧起了地龙。弟妹若是不习惯,咱们大可移到外头花厅去。” 童青雯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本来只是想着表嫂快生了,我是该前来探望的,可惜铺子生意忙,一时走不开,姑母这阵子又染了风寒,这才捱到今日才来。刚才只顾着与表嫂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了。”然后童青雯让人拿出一对打造精致的玉玲珑递到如情身上,“这是给还未出世的小侄子的见面礼,不值只个钱,只是我家相公从平阳寄来,说要给小侄子见面礼,还望表嫂莫要嫌弃。” 这块玉玲珑,是用上好的羊脂玉打造而成,吊在用碧玉蝉制的镯子上,小镯子很小巧,还有暗扣,可以自主伸缩,上头还有块小巧的铃铛,配戴在小婴儿身上,小婴儿手一动就会发出悦耳声响。这羊脂玉打造的玉珑珑也并不稀罕,稀罕的是碧玉打造的镯子上还吊着枚碧玉蝉,并且足足有拇指那般大,可就难得一见。 如情笑道:“王府与向家一向交好,表弟妹还送如此名贵之物,也确实见外了。” 童青雯笑得很是大方,“不过是你那不成器的表弟在平阳城瞧中了这块玉,瞧着稀罕,这才捎了回来与我。我瞧着不错,这才专门让人打造成小孩子的玩意,赠与表嫂和小侄子。还望表嫂不要嫌弃。” 然后童青雯又道:“那块玉着实稀罕,整整一大块呢,足足有一斤多重,我让玉师特意给小侄子打造了一对镯子,又特意打造了一枝簪子,表嫂瞧瞧,好看吗?” 如情这才注意到童青雯头上插着枝流光溢彩的碧玉珠杈,确实很非凡,于是笑道:“确实很好看,这玉的成色也是极好的。应该是和田玉吧?” 童青雯回答称是,然后又哀声叹气地道,“这玉也没花几个钱,听你表弟说,也不过花了三千多两银子,可没想到拿去加个工,居然也花了足足一千两,可把我给肉痛死了。表嫂,你说说,这些玉匠,还真够黑心的。” 如情轻唔一声,“确实够心黑的。”暗地里与周妈妈互望一眼,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玉芹是否心黑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人家虽说着心痛的话,但语气却似是很享受这种心黑。 童青雯又说了她的镯子花了多少钱打造的,又说她项圉的玉珞从哪儿买来的,总算,说到正题上。 “有件事,本是不该让表嫂知道的,可如今外头形势越发严峻,我这内心里煎熬了几天,总算忍受不住,这才亲自登门,让表嫂不要做个糊涂鬼才好。” 如情挑眉,如今靖王府确实是多事之秋。因为李骁那个“败类”的关系,王府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外头传言甚嚣的便是皇帝有意要虢夺李骁亲王封号,贬为庶民,由靖老王爷的庶长子关骐袭爵。原本连废黜的诏书都已拟好,但经不住太皇太后的严厉阻拦,这才按下不发。但稍微耳朵灵通之人如何打听不出? 深秋的阳光很是短暂,午时过后便隐没下去,这时候天地之间笼罩着灰灰的一层颜色,如同寒鸦一样的颜色。 香炉里吐出的鹅梨香芬芳清甜,童青雯的声音低缓而清亮,如同棒槌敲打在衣服上的沉闷声响,“……江西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表兄在江西已惹下众怒,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杀人掠货,无恶不作,早已惹得天怒人怨,遂被白莲邪教合力追围,并遇刺身受重伤。这事儿,原本被瞒得很紧,但消息仍是从那边传递到京城……”童青雯瞟着如情疑重的脸色,无限唏嘘,“听说表哥被一箭穿膛,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周妈妈等人倒吸一口气,玉琴瞅着如情陡然铁青的神色,连连喝道:“无凭无据的事,表少奶奶还是不要乱说才好。我家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身边高手如云,邪教想近他的身也是难如上青天。连老王爷和太妃都没听说过的事,你一个区区妇道人家,如何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童青雯不悦:“表哥遇刺的消息,早已传遍整座京城。只不过是顾忌着表嫂有了身子,所以低下人一直瞒着罢了。但我说的确是事实,这可是从驿站传来的消息,由江西巡抚方知礼亲笔书写的,还会有假?”她盯着如情,“就算表嫂怀疑我危言耸听,但令兄亲笔书信总不会有假吧?” 142 惊闻噩耗 言情海 正文 143 人人都在做戏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3 人人都在做戏 …… 童青雯从怀中掏出一方书笺递与如情,“表嫂请看,这可是令兄亲自写给吏部的折子,难道还有假?” 眼前这个女人,明摆着不安好心,如情告诫自己,要镇定,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她力持镇定,伸手接过信,只觉头晕目眩,她努力镇定心神,又逐字逐句地仔细看完,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王妃……”周妈妈悲怆惊呼,连忙上前扶着身形摇摇欲坠的如情,语气焦急:“王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王妃但且放宽心就是。” 沉香玲珑也上前安抚着,但个个嘴里说着斩钉截铁的话,脸上却已呈现灰白颜色,若李骁当真遇刺身亡,如情守活寡不说,这未来的日子,还有何期待可言? 如情紧紧抓着扶手,一副快要晕厥的模样,童青雯哀声叹气地道劝慰:“表嫂莫要担心,说不定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忽然一副自责的模样,狠狠捶了自己两把,“都怪我,表嫂明明有了身子,我偏在这个时候与你添乱。表嫂,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呀,若真的弄得一尸两命,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呀。” 周妈妈等人气得目眦欲裂,这人说着怕怕的话,可那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状。 但何妈妈人要机伶些,立马发觉不对劲,问:“表少奶奶对王妃的一片心意,奴婢没齿难忘。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我家大老爷写给吏部的折子,为何会出现在表少奶奶手上?” 何妈妈一句话点醒了诸人,纷纷精神一震,瞪着童青雯。 童青雯很是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嘛,说起来也真怪凑巧的。昨儿个和婆婆一道去庙里上香,有幸遇上了庆安妹妹还有豫王府的允成郡主,与此二人在一起的还有王素大人的千金,这王姑娘正与庆安妹妹说起有关表兄在江西的事儿。我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刚开始我和庆安妹妹也是不肯相信的,王姑娘又和我们一道回了王家,从王大人书房里拿了这折子与我。这确实是表嫂嫡亲兄长亲笔所写,表嫂对自家兄长的字迹,应该很是熟悉吧?” 如情又忍不住把折子里里外外瞧了一遍,双手越发颤抖着,侍书先前在写意居时也曾见识过知礼的书信,拿来仔细瞧了瞧,也是一脸凝重。 周妈妈脸色也不大好看,她连连冷喝:“不知表少奶奶与王家千金有何交情,人家会平白无故把这朝庭的密信与你?” 童青雯陡然抬起下巴来,傲然道:“表嫂或许有所不知,向家虽门弟低微,也不过经营几间铺子,有间铺子是卖些贡纳之物,王夫人时常携着王姑娘来我家买香油纸钱的,一来二去的,便就熟悉了。目前也已姐妹相称。她买我这么个面子,把这折子与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故意顿了下,又道:“更何况,在庆安妹妹的引荐下,我姑母最近也成了豫王妃的坐上宾。豫王妃对我姑母可客气了,王家如今虽地位显赫,到底也要顾忌豫王府的提拨之恩,对我姑母客客气气的。连带的,我家相公也即将受提拨。” 沉香等人互望一眼,再也忍受不住,沉香竖着眉毛道:“为了我家王妃的事,表少奶奶还真是费尽了心力。除此之外,表少奶奶没有别的事了吧?” 童青雯道:“还有另一件事,好像,我听王大人的意思,因为表哥在江西……做的确实过火了些,若是表哥真的捱不过去,皇上估计要收回王府的爵位,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唉呀,我只是听说而已,俱体情况也不甚清楚的,表嫂也别当真了。再如何的说,姑丈可是今上的亲叔叔,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的。哪那么容易就收回爵位的,表嫂放宽心便是。” 如情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周妈妈怀中。周妈妈肝胆俱裂,疾声道:“王妃休想听她胡言乱语,此人什么德性王妃还不清楚么?王妃千万别上她的当。有老王爷和太妃在,王爷不会有事的,王妃也不会有事的。”她感觉如情的手在渐渐变凉,这时候连把童青雯生吃的心都有了。她一边安抚如情,一边对童青雯怒目而视,“到底是从小户之家出来的,只知道呈小人之舌,殊不知,却是让人瞧清了你这副下作恶心的嘴脸。你这种人除了落井下石之外,又还能做什么?” 童青雯眉毛也不抬一下地瞅着自己的青葱十指,悠然道:“到底只是个低贱的奴才,连成语都不会用。这哪叫落井下石呢?我这明明就是锦上添花呀。”然后媚眼儿一瞟,语气轻缓柔媚,却有把人活活气死的功能。 周妈妈等人血气往上涌,沉香更是忍受不住,扬言就要一巴掌轰出去,忽然听到如情的呻吟声,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如情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状,纷纷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全惊慌失措地叫道:“王妃要生了,快,快请产婆和太医。” 童青雯先是吓了一跳,侧头瞧着如情神情痛苦,额上汗水涔涔的,有一瞬间的慌神,连忙拍了拍胸口怕怕地道:“哎呀,还真的要生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表嫂千万别对外人说,是我把你这孩子给气出来的。若是让我姑母知道,肯定要撕烂我的嘴,明知如今靖王府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我还特意好心来相告,若表嫂当真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呀……” 陈妈妈再也忍受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厚实的巴掌重重掴在她脸上,怒喝一声:“小贱人休要猖獗。这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王府只不过眼下落于颓势,你就欺上门来,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了就恶心。于夏于冬,还愣着做甚?还不把这个恶心的贱人春我叉出去。有任何后果,全冲着我来好了。” “慢着。”正被人抚着往里头走的如情陡然出声,她努力平复肚子传来的疼痛感,对童青雯挤出笑来,“表弟妹也只是好心相告,做甚喊打喊杀的。”然后侧头与童青雯道,“弟妹百忙中抽空前来相告,实属一片好意,如情感激不尽。只是底下人没个规矩,冲撞冒犯了表弟妹,还望表弟妹不要放心上。” “王妃,此人摆明不当好心,您,您干嘛还……”沉香气得连连跺脚,周妈妈等人到底是活了一大把岁数的,见如情陡然来个三百八十度大转弯,虽心中仍有怔疑,倒也静下心来,何妈妈见如情脸色确实不大好,于是连声问:“王妃,您没事吧?” 如情俏脸严重扭曲着,但却忍着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抓着周妈妈的手道:“我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沉香,你送表弟妹出府,我,我大概是不,不……行了……”说着头一歪,倒在周妈妈何妈妈怀里。 一时间,隆仙居大乱,一干丫头婆子乱作一团,还是周妈妈陈妈妈力持镇定,大吼一声:“都不许乱,请太医,请产婆,去熬崔生汤,还有让人准备热水,咱们不许乱,在太医到来之前,我们一定要镇定。” 然后晕厥的如情被半扶半搂地往里屋抬后,丫头们虽心中惊乱,倒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生产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沉香玲珑把人剪子,水盆,热水都备妥当后,忽然何妈妈从外头进来,来到床前,对着晕迷不醒的如情轻声道,“王妃,童青雯走了。” 如情睁眼,在何妈妈的搀抚下,缓缓坐起身。 沉香陡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王妃,您也真是的,做甚不事先通知奴婢一声。”害她真以为如情真的气急攻心以至动了胎气,快要不行了呢。 玲珑和玉琴伸手把沉香抚了起来,却不料自己也没甚力气,反倒栽倒在沉香身上,沉香陡然被两俱身子相压,直压得几乎断气。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把她们从地上扶起来,玲珑也埋怨道:“刚才王妃可真把我给吓死了。”到现在也还心有余悸。 玉琴拍拍胸口,胸色仍是灰白灰白的,这时候见如情神色镇定,似不像真动胎气之人,总算平复心头恐惧,冷笑一声:“那童青雯本就是不安好心,王妃才不会上她的当呢。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悲观主义的沉香却忍不住道:“可是,那童青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把大老爷亲笔写的折子也拿出来了,这事儿,还会有假么?” 侍书脸色一白,讷讷地道:“那个……奴婢昔日曾临摩过大老爷的字贴,对大老爷的笔迹很是熟悉。那个折子,确是大老爷亲笔所写的。” 如情冷笑一声,问侍书,“那个折子呢?” 侍书茫然了好一会,陡然拍了脑袋,“糟了,被我揉成一团了。”说着从石青色刻丝衣袖子里掏出一封揉得皱皱的纸来,再七手八脚地展开,递给如情。 如情左右瞧了瞧,冷笑一声,再递给沉香,“你一向最是细心,可有发现什么?” 沉香接过,摇头,跟在如情身边,虽然也认识字,但着实很少接触过知礼的字,更何况她对知礼并不熟悉。 如情淡淡一笑,又递给蓝菌,蓝菌接过,大至看了前头所写,大约是白连邪教首脑及护法心腹教众已在知府衙门里大部份被伏诛,进入知府衙门的邪教教众,上至教主护法长老,下至蒌箩,全已伏诛,教主当场被擒,因付愚顽抗,被就地格杀。其余教众凶悍勇猛,逼不得已被庆昌侯爷下令全被格杀,但是,看到最后几行字时,蓝茵陡然睁大眼,“……邪教教徒果真悍勇凶残,当诛光所有教众,收拾残局之际,陡然打斜里杀出匪徒二人。其中一人直攻靖王,靖王无所防备,利箭穿膛而过,足有三尺有余,直没箭柄。知府蔡元绫一箭穿喉,当场身亡。所幸白莲教余孽被一网打尽,然李骁身势过于沉重,已不治而亡。” 蓝菌心中跳了数跳,吃吃地道:“王妃,请恕奴婢愚钝。难不成,这不是大老爷所写?” 如情冷笑一声,“小时候,时常去大哥哥书房玩,大哥哥习惯一向良好,已到了严已律人的地步,不管是书信还是写奏折,都要在末尾处盖上自己的印章。你可曾瞧到这纸上有大哥哥的印章?” 知礼生活习惯很是严谨,书房里的每一本书摆放得齐整不说,就算是哪本书摆放在哪个位置,旁边挨着什么书都记得一清二楚,宽宽的桌案上笔墨纸砚也是齐整地摆放着的,并且严令小厮不得擅动,必须按着他的喜好摆放。若有屑小之辈任意动了他的书房里的任意物件,他都能立马感觉出来。 而知礼在书写上,也是严谨得让她撞墙的地步,昔日她在山西两年的时光,知礼也曾亲笔写了两封信装到何氏的书信里,页笺末尾总会有他亲自盖的四方小印章,上头刻着方子文三个字。 当时她觉得太过郑重,然知礼却一本正经地说:“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而改之。自小养成好的习惯,对今后可是有着莫大的助益。”并且知礼还说,之所以在信纸上盖上私章,一是为免有屑小之人描摩字迹以假乱真。至于其二嘛,他却闭嘴不谈,不过如情当时就在想,估计是想形成自我风格罢了。 侍书得到启发,连忙捉过纸笺来瞧了瞧,笑道:“还真的没有。” 如情点头,又冷笑一声,“哥哥昔日曾与我讲过,但凡官职在身对上所写奏折,就算不盖私印,亦要必须盖上官印。你看这上头,官印私印都无。大哥哥自小严谨,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蓝茵等人连连点头,“王妃说得极是。那,这信……” 侍书又叫道:“可是,这字迹确是大老爷亲笔所写呀。” 如情凝目,“但凡有些才学之人,想要刻意描摩一个人的字迹,还是容易的。” 侍书呆住,又若有所思地点头。 何妈妈紧拧的眉头陡然松开,击掌道:“王妃,奴婢知道了,定是童青雯和庆安公主等人一起设计的圈套,这信上有大半内容想必是真的,但王爷遇刺这段话,肯定是经过改动的。” 如情点头,“刚才听她的口气,好像似乎还与庆安也搅到一起了。有庆安这个祸害窜唆着,不可能的事也能变成有可能。”尤其刚才童青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与庆安走得极近,并且还与豫王府搭上了线,而王素就是豫王府提拨上来的人,向云翰又是走的王素的门路,如今向家因为庆安的牵线,又直接搭上豫王府,有豫王府作靠山,向云翰的仕途又更宽一层了。对比风雨飘摇的靖王府,童青雯是有底气在她面前炫耀的。 更何况,区区知礼上书到吏部的折子,再经由王家闺女的手转辗到庆安手上,以庆安才女的名声与本事,寡改折子,再临摩知礼的笔迹倒也不在话下。 陈妈妈冷笑一声:“这姓童的贱人果真不安好心,一朝得势就耀武扬威,小人得志。哼,王妃休要与她一般见识。” 何妈妈却冷笑道:“若只是来单纯的炫耀那还说得过去,可此人明摆着不安好心。寡改折子,再趁老王爷和太妃不在府里时登门危言耸听,落井下石,摆明了故意气王妃的。”她顿了下,恨声道:“此人着实卑劣。她的目的很是明确,王妃年纪轻,又顶着这么大个肚子,若王爷真有三长两短,平常人都无法忍受的,更何况王妃如今的身子,哪能受丁点刺激?再来,刚才听她的语气,似乎与庆安公主,王家闺女,豫王府的人勾搭在一起,这些人与王爷本就面和心不和。而庆安主自恃身份高贵,如何与区区一个商户之女搭上线?肯定是别有居心才会如此。再来此人一向胸大无脑,如何能想得出如此阴毒伎俩,定是庆安公主在背后教唆。其目的不言而喻。” 周妈妈陈妈妈虽然也见多了内宅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但比起何妈妈的见识,又要逊上几个档次了,闻得何妈妈的分析,也是倒吸口气,周妈妈怒道:“这些魈魅魍魉,迟早会遭报应的。” 如情轻轻捂着肚子,临盆之际胎动渐少,太医说是胎儿已成熟,身形长大,在肚子里施展不开手脚,所以胎动较孕中期要少些。 而刚才一番激烈挣扎争吵,似乎小宝宝也感受到了,不停地在肚子里拳打脚踏,在她的细细安抚下,又渐渐恢复平静。 “太医这时候也该来了吧?” 正说着,太妃从外头急急进来,边走边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说动了胎气,快要生了,怎么进来又没动静了?” 如情连忙与周妈妈等人使了眼色,故作愤怒状,太妃见如情好端端躺在床上,心下落了口气。周妈妈悲忿道:“太妃您来的正好。刚才,表少奶奶来了,故意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气王妃,害得王妃差点动了胎气。” 太妃脸色一变,沉声道:“哪个表少奶奶?” 侍书连忙把刚才那封信递给太妃,玲珑也口齿伶俐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太妃脸色一变,身形摇摇欲坠,失声叫道:“什么,骁儿不治身亡?” 周妈妈等人连忙安抚,“太妃休要着急,这只是表少奶奶等人的恶毒伎俩而已。只是咱们王妃聪明绝顶,早已给识破了,所以并未上她的当。不过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太妃捂着额头,在宋江家的搀扶下,缓缓坐到凳子上,接过侍书递过来的书信,面色一变,冷笑一声:“好好好,这些人,居然欺到我头上来了。”然后把信纸收了起来,对如情好一通安抚,“我儿果真聪明,没有中了她的奸计。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信是假的?” 如情淡道:“我大哥哥做事一向谨慎,不管私信还是奏章,都要盖上自己的私印,这字虽看着像,但这上头并没有他的私印,所以我断定这封信有假。” 太妃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这字也是被人临摩的?” 如情点头,“肯定是的。童青雯说她是经过庆安和允成郡主的手,从王家闺女那要来的。” 太妃神色未变,但一双描绘精美的瞳孔却渐渐放大,她微微点头,声音出奇的平静冰冷:“童青雯,庆安,允成,还有王家闺女,好,我全都记下了。” 正说着,太医来了,提着医药箱气喘吁吁地被人拉着进来,太医抹了额上的汗水,那小太监抹了额上的汗水,“可把奴才给急死了,马车走到半路上,车轮平白无故的给断裂了。陈太医差点被震昏了过去,所幸陈太医精通些武艺,若是换了文弱书生,可就不得了。” 如情与太妃互望一眼,太妃是久经世面之人,如情最近也见识到上层社会里的阴谋倍出,好端端的车轮会坏掉,说是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屋子里静悄悄的,太妃的声音尤其冰寒,如同外头被风霜侵袭的海棠枝,“看样子,人是不能太心软了。否则人家真以为你是好欺负的。” 如情默然。 ------题外话------ 准备在本月完结,亲们解脱,我也解脱,哈哈 143 人人都在做戏 言情海 正文 144 看敌人过的不好,自己就安心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4 看敌人过的不好,自己就安心了 次日下午,如情才从小柱子手头接过山西来的密报,打开信纸瞧了,先是瞳孔微缩,“……邪教负隅顽抗,趁势不备之际利剑直刺王爷,所幸王爷闪躲及时,只胳膊被余威所伤,亦只是些皮肉伤,并不碍事……直至,邪教余孽已一网打尽,王爷功成身退,择日便要回京,江西离京城亦不远矣,水陆双管齐下,三日内便可抵京。” 总算把信看完后,如情一颗心这才完全落回肚子里。她让人重赏了小柱子,问:“真是小顺子写的?” 小柱子回道:“奴才自小和小顺子一块儿长大。对他的字迹奴才是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是王府喂养的信鸽亲自送到,绝对无假。” 小柱子下去后,如情斜靠在贵妃榻下,肚子硕大,但王府里的事却多的转不过来。 首先,王府里的管事,一下子空出了十多名,下人也走了上百位,人手陡然紧张起来,正值多事之秋,太妃和如情都不愿从外头买人进来,只得让各庄子里的管事举荐可靠的人进来补其空缺差事,而空出的管事则让底下的人补上。 太妃管理仆妇还是很有一套的,虽然这些人只是临时补上来的,为怕里头有猫腻,只让人一个脑儿地把隆仙居守紧了,但凡如情吃的,穿的用的全在隆仙居里进行,甚至连采买上的都是袁福来家的亲自上阵。就是怕外头的细作混进来。 王府的人手没有后顾之忧后,如情只安心待产,可这小混蛋仿佛与她作对似的,明明已过了月份,还是不肯出来,基于前车之鉴,太医和产婆都已住进府里来,甚至连事先寻好的乳娘也一股脑儿地进了府。 待产确实无聊,外头天气又冷,如情也不好出去散步啥的,只能在屋子里搂着肚子踱步,拿着三字经边念边做做胎教。三天已已过去,李骁仍是没有动静。后来又有小顺子的飞鸽传书,似乎,又被其他事给耽搁了。 如情忍不住暗骂李骁这个混账,说什么娶她是为了享福,不是受气。她嫁进王府,确实没受什么气,但担惊受怕的日子却给过足了。 首先是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庆安,紧接着就是童青雯这个脑子犯抽的女人。一个是小姑子,一个是表弟妹,还真不能像对付杨启宁那样,一翻痛快淋漓的痛骂,还得顾忌名声呀,名声,啊呸,这该死的古代,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如果放到现代,这种人,早一巴掌轰出去了,何需还顾忌着这顾忌着那的。 想着这些糟心事,也不免心乳气躁,沉香怕她走得急了,累着胎儿,上前劝解道:“王妃,那两个下作的东西,理她做甚?有老王爷在,也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了,至于童青雯,哼,等王爷回来了,再好好拾缀她。” 如情叹气,如果只与这两个东西计较,那她还真白混了。她并不担心这二人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只是,只是,唉,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心神不宁罢了。 周妈妈出发觉出如情的不对劲,连忙安抚道:“王妃,可是要生了?来,喝些安神汤,大抵是当母亲的都这样,还没出生呢,又怕他提前出来,这真到了日头呢,又怕他不出来,唉,当母亲的就是辛苦。不过太医说就在这两日了,王妃莫要心急。太医说王妃身子结实又健壮,胎位又正,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如情点头,但愿如此吧。为了能让自己顺利生产,她可是没少走动,又怕胎儿营养过剩成为巨大儿生不出来要她的老命,膳食一律是营养又低热量的。虽然她确实发了些福,但还在理想控制范围内,还是何妈妈厉害,早已把如情产后做月子期间的膳食都已安排好。相信出了月就可以恢复完美身材。 只是这肚子……青葱食指抚摸着早被撑得透亮的肚皮,又哀声叹气,以前当姑娘时好吃懒做,很少运动,以至于小腹上横着块千年不变的肥肉,从未消失。如今,这块肥肉再加上被撑得老大的肚皮,她这魔鬼身材还真成了魔鬼了。京城多的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她这身材都毁成这样了,日后还要拿什么来勾引李骁? 正胡思乱想的当,玲珑从外头疾步回来,“王妃,好消息,好消息呀。” 如情见着玲珑,双眼一亮,急忙上前两步,吓坏了周妈妈,生怕她走路摔倒啥的,“什么好消息?快说。” 玲玲笑得见眉不见眼,“今日里我特意在向家铺子里蹲着,可却没见着童青雯,后来装作不经意的打听,才得知这死贱人好像身子不适,在临近中午才来到铺子里,不过却蒙着面纱,嘿嘿,奴婢让小柱子故作不小心撞上她,特意扯掉她脸上的面纱,哈哈哈,昨天还得意洋洋的一张张脸呀,今天居然浮着青淅的巴掌印,又红又肿的,可把奴婢给乐死了。” 玉琴得意畅笑:“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沉香也冷笑一声,“应该是被向夫人打的吧。” 何妈妈则笑道:“肯定是那没个眉高眼低的东西显摆似地把王妃送她的茶与向夫夫人品偿,被向夫人识破了里头的名堂,所以恼羞成怒痛欧了她顿。” 不是何妈妈有神机妙算的本领,而是童青雯这种脑子简单的女人,脑子里的路数不说久经风浪的何妈妈,甚至连如情都能猜出十之七八。 童青雯把如情给气得动了胎气后,功成身退地扬长而去,虽然脸上挨了了个巴掌,但想着日后这个高高在上的靖王妃被贬为庶民后,还要看她脸色行事,说不定还得上门乞怜她的施济,便忍不住大声畅笑,趁人不注意时,又偷偷把如情落到炕几上供把玩的玉如意给顺手抄到怀中。 等回到向家,她便迫不及待地一边拿了茶与婆母品偿,一边对婆母说了如情最近的惨状,“面黄枯瘦,惊吓过度,终日惶恐不安”云云,向夫人听得面色发青,见媳一脸洋洋得意,总算忍受不住,怒喝:“住嘴。东道别人长,西道别人短,这岂则贤惠佳妇所做?如此饶舌?你也配做我向家媳妇?再不住口,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童青雯神色忿忿,到底向夫人威厉,不敢放肆,只在心里加深了对如情的幸灾乐祸与切齿的不屑。侍候着婆母吃茶,原想让婆母夸上两句,便道:“这茶是王府轻易不拿出来招呼人的好茶,若不是我故意给了一番脸色,恐怕还舍不得拿出来呢……”陡地向夫人把豆绿色产自景德镇的茶碗重重放到几子上,发出巨大声响,童青雯心下漏了一拍,呆呆地道:“姑母,您,您……” 向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这也叫好茶?你当真以为我是山猪没用过好茶不成?居然拿这低劣至极的茶诓骗我。” 童青雯叫道:“姑母,您误会了,这是真的好茶,方如情原先还舍不得拿出来,后来经不过我的脸色这才不甘不愿拿来招待我,我还趁着多要了些带回来给姑母您尝尝。”她似是没有瞧到婆母气得快晕厥的脸,兀自道:“这茶可是极难得的,市面上都买不到,甚至皇宫里也没有的,姑母可觉得不一样?” 向夫人深吸口气,冷笑着问:“这茶怎么个好法?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童青雯把如情的话重复了一遍,“这茶叫吴平味,是个叫吴平味的人发现的,就因此人而得名。此茶采自什么嫡系山,用傲慢谷的水冲洗,再由短视枝文火相煎,再用枸眼密封,再放进看人堤里贮存,反正极其复杂,我头都饶晕了。这吴平味茶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方如情可宝贝了,想必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吧。” 向夫人气得双眼发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重重掴了她一巴掌,怒道:“你个蠢货,被人寓弄了还不自知。” 童青雯捂着被打的脸不服气地叫道:“我是您的亲侄女兼嫡亲儿媳妇,替向家生儿育女的向家少奶奶,不是低贱的奴才,姑母怎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说着重重跺了脚,哭得好不委屈。 向夫人深呼吸了好几回,总算平息胸口起伏的怒火,从牙逢里挤出话来,“说你笨,你还不肯承认。吴平味谐音不就是无品味?嫡系,傲慢,短视,狗眼,看人低,这些全是谐音,讽刺你自恃嫡系出身,却是狗眼看人眼,目光短浅,毫无可取之处。偏还无自知之明,还在那沾沾自喜,还好意思拿给我品偿看人家的笑话,简直是蠢不可及,” 向夫人平息了胸口的怒火,见媳妇还一副不在状态中的熊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咬牙冷声道:“你个没救的蠢货,你那点子不入流的伎俩还想跑到人家跟前显摆?你也不照照镜子,瞧你那德性,你也配和人家相比?方家书香门弟,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是识文断字,贤惠豁达明辩是非,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横看竖看端庄娴雅大方随便一拉都能镇住场面,言之有物,谈吐非凡,气质灼灼,端庄风华,嗔怒喜笑皆宜。而你,就算把所有金银头面套在身上也不及她一颗手指头,就算对着镜子演练千百遍都当不了贵妇。如今稍稍得了些势就鼻孔朝天,得瑟到人家面前去,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死了。” 向夫人越说越气,越吼胸口也隐隐发疼,拿了茶碗摔到她脚下,又声音嘶哑地吼道:“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挑到你这个毫无用处的东西。” 童青雯被骂得羞忿难当,对婆母的怨恨越发深了一分,想她虽是商户之女,可父母独宠,她在家中也是被呵护着长大,如今,嫁到姑母家来,原以为姑母是自己的嫡亲长辈,再来她又自带十万嫁妆,她在向家的日子不会比娘家差上太多。可谁知,这老虔婆花她的银子不手软,刻薄起她也毫不手软,陡然发觉被如情借机讽刺一顿,又被婆母毫不留情面侮骂,总算激起了骨子里千金小姐的娇纵脾气,她捂着脸叫道:“既然你觉得我登不得台面,当初为何又要娶我进门?这般作贱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向夫人怒睁着双眼,“少用死来要胁我,你以为我是翰儿?一听到你寻死觅活就六神无主?” 童青雯却不怒反笑,笑声尖利,如出了鞘的利剑,“这句话姑母也说得出口?当初是谁要我寻死觅活的?当初是谁要我用这下作手段做戏的?如今却跑来倒打一耙。”她声音悲忿,眼中含泪,目光怨毒至极,“姑母,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我本已是铁了心要嫁给何家公子,那时候姑母在做什么?一个劲的窜唆我要我做你的儿媳妇,还对我许诺了虽只是平妻却是真真正正当家作主绝对比方如情还要体面,如今倒好,嫌东嫌西嫌里嫌外把我嫌得干干净净。我虽识字不多,也知道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出尔反尔是如何写的。” “住口。”向夫人又一巴掌掴过去,脸色铁青,“反了你,居然如此顶撞长辈,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再敢多顶一个字的嘴,我就休了你。” 童青雯扬起脸,“休就休,我还怕了你不成?有种,你就休了我呀。” 向夫人气得身形颤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好好,我一定要休了你这个目无尊长忤孽的东西。”说着对外头的下人喝道:“还不与我寻来笔墨纸砚,我,我要休了这个不孝的东西。” 一个婆子连忙进来劝说,向夫人仍是梗着脖子,不肯相让一步。她凶狠的目光逼视媳妇。神色冷厉。 虽大庆朝并不反对女子再嫁,但女子一旦因不事姑舅不敬婆母等罪名被休弃,通常是不会再有婆家敢要的。她想想嫁个像向家这样的人家,那就难于上青天了。她笃定她一定会服软。 一如以往。 童青雯见婆母动了真格,虽心下怯了场,但陡然想到庆安公主的话,又撑足了底气,盯着那正诊断急劝解的婆子,冷冷道:“秦妈妈不必再劝。就把文房四宝拿出来吧。” 向夫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倒吸口气。 童青雯梗着脖子,抬高了下巴,逼视向夫人,目光瞪得阴利,她咬着牙冷笑几声,“既然我这么上不得台面,姑母还是把我休了好。以免继续给您丢脸。” 向夫人倒退半步,喝道:“你以为我真不敢?” 一声冷笑,“姑母请便吧。”童青雯目光血红地紧紧盯着她,“把我休了后,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哦,最好是书香门弟,又家大业大,又有丰厚嫁妆,最重要的,还能给表哥的仕途带来助益。” 向夫人气得险些发晕,只觉阵阵乌鸦从头顶飞过,她强撑着快被气得中风的理智,冲自己的心腹婆子一声怒吼:“还不准备好笔墨?” 那婆子长长一叹,跺了跺脚,折身出去,不一会儿拿了文房四宝来,向夫人拿起笔在圆形墨黑的砚台里蘸了蘸,见童青雯仍是冷厉着神色,梗着脖子,咬牙,恨声道:“好,是你逼我的。” 然后提起笔刷刷地在雪白笺纸上写下休书,刚写到一半,童青雯却开了口,“休书写好后,就该退还我的嫁妆吧。”她盯着向夫人,一字一句轻蔑地道:“当初我从娘家可是带了足足五万两的现银,还有五千两黄金。除去那些大宗物什,我的五万两现银和五千两黄金姑母可得一分不少地还我。” 向夫人如糟雷击,半天动弹不得,运行如飞的笔硬生生顿在那。知她甚深的秦妈妈暗叫不好,连忙上前夺过笔和纸,跪了下来哭求道:“太夫人,奶奶,都消消气吧。都是一家人呀,平时候有什么嘴舌之争的也是常理,如何动不动就要写休书呢?没的伤了大家的和气。”然后拉着向夫人的衣袖,苦苦哀求,“太夫人,少奶奶年纪车,有些气性也是常事,太夫人如何还与她计较?她可是您的嫡亲侄女呀,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呀,当年舅老爷向您托孤的时候,您可是亲自答应了舅老爷的呀,要好生照看表姑娘呀?” 向夫人身形摇摇欲坠,忽然丢下笔,掩面泣道:“我,我对不住大哥呀。” 泰妈妈又转头跪向童青雯,哭求道:“奶奶,太夫人纵然有冲动的地方,可对奶奶您是真正的好呀。这回,奶奶是真的做错了,太夫人的脾气奶奶您是知道的,就是个急性子,骂您几句奶奶您忍忍就成了。何苦再较真呢?好好的一个家,哪能经常吵吵闹闹的,伤了和气不说,没的还让外人看闲话呀。” 秦妈妈这个和事佬当的还真够称职的,给了这对婆媳台阶下,紧接着,向大人及时赶了过来,抬手就给老妻一巴掌,冷冷喝道:“媳妇是你自己挑选的,如今嫌来嫌去的还有什么意思?咱向家虽门弟低微,却也不兴休妻那一套,日后休要再把这二字提到嘴边,否则,我第一个就休了你。”然后又瞪向童青雯,到底只是公公,不好对媳妇说太过的话,只深吸口气,冷然道:“你嫁到我家来,可从未给你做过规矩。你姑母虽刻薄脾气坏了些,却从未刻薄过你。而你,既然得意自己嫡出的身份就要拿出嫡女的气派来。方氏区区庶女之身都能把王妃当好,没道理你一个嫡女还把自己弄得活像姨娘养大似的。有空与外人争强好胜,还不如好生学学为人妻子为人媳妇之道。今日你在骁儿媳妇那自取其辱完全是咎由自取,少在我面前说什么靖王府即将失势就可以任意作贱,我可告诉你,就算靖王府真的倒了,破落了,仍是我向某人的正经亲戚。你若敢在他们面前得瑟,我第一个不饶你。” 向大人从来不过问女人间的置气争斗,也从未如此严厉地与臼说过重话。就算他不喜欢她这个媳妇,也从未摆过脸色。如今陡然来这么重的指责,童青雯无地自容,只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羞惭难当。 向家这一场因为童青雯的炫耀偷鸡不成蚀了把米,但仍是有收获的,那就是向夫人投鼠忌嚣,就算再嫌她,也不敢真的休妻了。 而童青雯,看则被掴了几巴掌,被罚抄女戒一百遍,但在向家的地位却是稳若磐石。 “不过,这女人再如何的不受向夫人待见,总归生了个儿子,又有丰厚嫁妆在手,向夫人也不敢真的拿她怎样的。”周妈妈实话实说。 其实如情也知道,虽说古代女子地位极其低下,在夫家地位也低下,但真要休妻,可也不是儿戏,尤其是士官之家,不管是何理休妻,都是不甚光彩的。再来,童青雯这个没脑子的再如何的不着调,极度脑残还白痴,但人家胜在底气十足呀,有银子有儿子傍身。向家就算真的厌了她,哪里敢真的休掉她。向夫人拿人手软,也只得继续忍受这个脑残媳妇的恶心。 不过,在孝道大于一切的古代,到底当婆婆的是要技胜一筹。想要拿捏媳妇,有的是机会,但确实不敢真的休掉就是了。 向夫人在后半辈子得一直无耐忍受脑残媳妇,也算是对向夫人势利的一种报应吧。而童青雯,若再不改她那白目脑残的性子,爹妈不爱姥姥不疼,人人白眼,也无人同情她。 过了一会,小顺子也跑进来向如情传了一个大好消息。 “今儿个宫里头太皇太后忽然对宁国公府下了道令旨,称宁国公世子已二十有二,然膝下仍无嫡子。庆安公主嫁入宁国公府,三年无所出,按着规矩,是该给世子纳妾。” 如情有一会儿的滞住,过了一会才陡地叫道:“真是如此么?”再如何说,庆安可是堂堂天家公主,太皇太后的亲孙女呀。就算不喜这个孙女,也不至于明着给孙女塞妾添堵吧。 ------题外话------ 对不住,真的尽力了,年底生意忙,天气又冷,我这儿气温不算低的,但我天生畏冷,再来生了宝宝后身子大不如前,坐在电脑前两小时脚就冷得直打颤。再来也不敢大意,孩子们还小,凉不得,不然像去年一样天天跑医院真的太痛苦了。所以今年在带孩子方面全家人都下足了功夫。孩子第一,生意第二,码字第三。这两日气温陡降,颈椎又犯了,一整晚凉溲溲又痛又冷,真不舒服,今天抽空去运按摩 144 看敌人过的不好,自己就安心了 言情海 正文 145 庆安其人其事,及小李骁要出世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5 庆安其人其事,及小李骁要出世 如情只觉有兴奋的血液直往四脚百骸流动,到底要顾忌王妃的形像,否则真要跳起来拍手庆贺了。 所幸,沉香几人深知主子的性子,连连追问事情经过。 小柱子也确实乖觉,一字不漏地把自己所见所闻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那宁静大长公主早就不喜庆安公主这个媳妇,不过一直碍着咱们老王爷的面子,这才没有明着发作。可却没少在太妃和太皇太后跟前提及。太皇太后也要顾忌着庆安乃天家公主的身份,所以一直忍到现在。现在庆安公主嫁入国公府已足足三载,仍是膝下无所出,宁静大长公主昨日里哭求到太皇太后膝前,哭诉着难不成就要因顾忌着庆安公主的身份那就要把朱家香火断送到世子这一代么?” 娶庆安公主为嫡长媳妇,这是宁静大长公主一辈子最悔恨无边的事了。想她一生识人无数,从未有看走眼过,她能在皇族里混得数一数二,除了有个太皇太后的生母,嫡亲皇帝兄长及靖王二哥给她遮风挡雨,实则也是她的眼光毒辣,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该远离,逢凶化吉,三代君王更潜,她公主的份位仍是屹立不倒。这都是与她眼光毒辣善于结亲当权之势的强悍本领的根本原因。 可是,可是,人都有跌到铁板的时候。 和天下母亲都一个样,都觉自己的儿子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平常的世家闺女又不大瞧得上,她原先想给儿子娶个真真正正的公主来着,可惜,当今太后膝下只有一子,并无公主。昔日的苏贵妃倒有一女,但苏贵妃可是太后的心腹大窜呀,她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把这樽瘟神娶进门来与太后生隙。而先帝所出公主,要不生母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要不就是品性不合自己的意,要不就是不入自己的眼,失望之下,庆安带着别样的居心巴结讨好她,用甜言蜜语把她哄得晕头转向,当时庆安在宫里声势一时无俩,又是嫡亲兄长的女儿,又是太后的义女,当时也不知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鬼迷了心窍,就是觉得这个庆安最入她的眼,左看右看模看竖看都觉得她当得起她的嫡媳妇来着,这才不顾太皇太后的反对,及靖太王妃隐蔽的劝解,还有太后的要她慎重的劝告,一头热地把她娶进了门。 如今,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对这个媳妇,她能打敢骂,却又不能骂狠了打狠了,还得关起门来打。一方面要顾忌太后的面子,一方面又要顾忌兄长的颜面,忍得几乎得了内伤。庆安刁蛮任性娇横她还可以忍受,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善妒又飞扬踱扈又无所出却还三番五次施做些让她忍无可忍的事来……总算,老天开眼,嫡亲兄长和太后都站到她一边。同意给世子纳妾。 小柱子也是极其讨厌庆安公主的,把这事儿说得眉飞色舞,“……王妃有所不知,太皇太后旨意一下,庆安公主可就大吵大闹扬言要进宫质问太皇太后,可惜她话还没说半句,便被传旨的公公命人掌了嘴。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命令,天家公主当率天下女子之表率,自己无生养就得主动给丈夫纳妾,若因一已之私置夫家枉断香火实属大罪,有损天家公主颜面。若是不同意纳妾,可就犯了七出之罪,朱家容不下,皇家更是容不下,只得扭送到皇庄里终生圈禁。” 古代大户之家对于犯了错的妻妾,一般是送至庄子或是佛堂里静养,也算是被永远或短暂禁足。而皇室成员犯了错,则是一律扭送皇庄圈禁。 皇庄里的生活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堂堂公主若当真像所有犯事的皇族子弟被圈禁起来,那可是极丢面子的,这一辈子也算完了。 庆安见昔日见了自己无不低头夸腰的罗斌冷若冰霜,并且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心下也发怵,尽管心里恨得滴血,却再也不敢阻拦新妾进门。 可是,当她瞧到两个千娇百媚并且嫁妆丰厚,陪嫁也丰厚,尤其还有四品诰命在身的两个媵妾时,又大闹了一场,后来被宁静公主喝斥了一通。 小柱子捏着鼻子,把宁静公主的声音学得维妙维肖,“这可是母后也就是你的嫡亲皇祖母亲自赐下给贤儿的妾,有官府文书,还有太皇太后亲笔手印,你若是不满,大可向母后申诉去。” 庆安哭得悲怆,不可置信地吼叫:“不会的,皇祖母不会这么狠心的,我可是她的亲孙女呀。”我父王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呀。 宁静公主咬牙冷笑一声,道:“孙女确是亲厚,可立贤也是她老人家的外孙子。”真要比亲疏厚别,亲闺女绝对比亲孙女还要厚上五分。 庆安仍是不愿相信事实,只一味的叫道:“外孙总归是别人家的,我可是她嫡亲的孙女呀,我可是姓李呀,不是姓朱。皇祖母怎么糊涂了?亲疏内外都不分了?” 见她越说越不像样,宁静公主本想扬手给她一巴掌,但见她刚才被打得鲜血淋漓的脸,只能改掌掴为脚踹,厌恶至极,“你算什么嫡亲孙女?区区一个姨娘养的,给你三分体面就把自当根葱了。若不是你那嫡母和太后刻意抬举你,你会有公主的封号?”安静公主再一次悔恨,当初一双精明的眼睛究竟生在哪里去了,怎么把这不知所谓毫无丁点公主风范的东西给娶进门来? 庆安公主还真要进宫去申诉的,可惜,宫门的边儿都没沾着便被打发回了来,她又不甘心地跑到太后那儿哭诉,太后也厌了她,把她训了一顿,又集了一肚子火往生父靖老王爷那哭去。 如情坐在铺有厚厚毯子的贵妃榻上,一边吃着广西运来的龙眼,一边问:“到底是父王的庶长女,父王肯定心疼死了。” 如情语气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看着温柔敦厚,但小柱子却不敢放肆,只恭敬回答:“这个奴才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今日好像庆安公主连仪门都没过,就被王成王公公给打发出来了。” 王成是王府里的太监总管,也是自小侍候在老王爷身边,极得老王爷重视。王成直接打发了庆安,说明老王爷也已厌了这个女儿。 如情故作不解:“父王不是最疼这个女儿么?怎么这回却?”比起方家的妾室祸乱,靖老王爷确要好到一射之外。但比起教养儿女方面,靖老王爷可就及不上方敬澜了。 虽说方敬澜前些年为了所谓的爱情当了几年的热血党,后来虽改邪归正,却也当了数年的仁义党,最终酿成不可搀回的大祸。但方家诸多儿女,却是一个个根正苗红,就算自私清高的如善,也及不上庆安这么疯狂且阴毒。 如此一个人人厌恶的,却始终得老父欢心,如情真的很不解。 小柱子无耐地道:“王妃有所不知,庆安公主在老王爷跟前惯会唱念作打,说尽好话,嘴巴又甜又惯会哄人开心,老王爷早些年一直常年镇定边关,哪知此人阴逢阳违?” 其实,小柱子虽叫着着小柱子,但年纪真的不小了,是李骁的贴身内侍,年纪比李骁还要大小两岁,又从小生活在王府,又是李骁身边的人,对于王府里的人事物哪会不清楚的? 庆安公主确实得老王爷宠爱,这是有目共睹的。但为何而得宠,小柱子也笃不定真正原因。只能凭借自己猜测来推断,“当年凤姨娘还是老王爷侧妃时,老王爷和太妃生了间隙,这才有了庆安公主。可惜庆安公主还未降世,老王爷又和太妃和好如初。凤姨娘便被冷落,成天以泪抹脸,有好几次甚至想不开差点流产,在生下庆安公主之前,老王爷因为旁的事冤枉了凤姨娘,以至于失手把凤姨娘给推倒在地,动了胎气,庆安公主早产,差点就没了命。老王爷基于愧疚心疼,这才对庆安公主真正疼上几分。再来,庆安公主生得好看,又惯会讨老王爷欢心。印像最深刻的一次,便是老王爷的爱马被豫王爷亲自写上老王爷的名字,这明着侮辱咱们老王爷,可那种场合,老王爷又不好发作,还是庆安公主机伶,当着帝后的面,拿了笔在前边加了老王爷的名讳。这便扭转乾坤,搏得满堂喝彩。至此,老王爷才真正疼爱这个庶女的。” 如情点头,想当年,李氏每回外出应酬方敬澜都要嘱咐她带上如善,除了张姨娘的婉转讨好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如善聪明机伶能机应变,在人前可以给他挣面子。 但凡得宠的庶女,都有着异曲同工的本领,那就是很得父亲欢心,甜巴儿又甜,又会哄人又贴心并且还特别聪明,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是自己的亲骨肉,别人夸赞也就是给自己增面子。 李盈是老王爷的唯一嫡女,当然受足了重视,但重视与疼爱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而李倩,地位及不上李盈,但那股聪明劲儿,老王爷也只是普通的父亲,都希望在人前显摆自己的女儿,得到满堂的喝彩,那可是极增面子的事。 李倩成功攫取了老王爷的疼爱,也知道拿捏老王爷的软肋,长期得宠也是不在话下。但是,她的宠爱只是维系在老王爷的面子上,若是所作所为却让老王爷丢面子,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再稳固的宠爱都只能渐渐消褪。 当年如善三番五次勾引李骁未遂丢尽方家颜面,方敬澜是极其痛心与失望的,就算最终还是念及骨肉之情满足了她嫁入高门的愿望,但她以不光彩的手段嫁入豫郡王府,方家仍是丢了面子的,如今,若不是出嫁女在婆家过得太凄惨也会波及方家的颜面,方敬澜肯定是理都不愿理会她的。 就拿上次来说吧,如善三年无所出,豫郡王妃准备给李掠娶二房,方敬澜虽为如善努力了一把,让何氏及方家诸姐妹齐齐登门走了遍过场,成功让豫郡王妃投鼠忌器,保住了如善的颜面,也保住了方家及方家诸姐妹的颜面。但李掠仍是正二八经又娶了一位良妾。 妾与二房虽然有大大区别的,总对于如善来说,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就是了,方敬澜虽保全了如善在人前的颜面,却没有顾及她里子的难受。这就足以证明,如善已经成为方敬澜鸡肋式的出嫁女。只要她面子上过得去,她的里子是否受波及也不在他关心的范围。 庆安也一样,大庆朝历代天家公主婚后过的什么样的日子,老王爷如何不知,为了避免女儿也与其他公主那样,入住十王府长期守活寡,还不如中规中矩嫁入宁国公府。老王爷对这个女儿还是出于一片关心的,宁静公主是他的亲妹子,庆安嫁过去只要尽了媳妇的本份,如何会受欺负?再来有着靖王府的撑腰,宁国公世子也不会随意纳妾,老王爷里里外外对庆安做足了一切努力,庆安不是傻子,如何不知嫁入宁国公府绝对比住进十王府在驸马面前摆上高高在上的天家形像实则咽了一肚子苦水好的多。可惜她没有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肆意挥霍贱踏着老王爷对他的宠爱,并回回做出让人病垢的事来。 老王爷是标准的古代封建大家长,女儿虽重要,但儿子孙子更重要,李骁是嫡子,又是王爵的继承人,如情肚子里的孩子又是王府的嫡长孙,女儿三番五次加害未出世的孙子,如何不让老王爷痛心。 如情心情大好,喝得满满一碗碧梗粥不说,又啃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最后又嘴馋地啃了一盘子卤的鸡爪子,若不是周妈妈怕她撑着,说不定连那碗冰tang银耳羹都要装下肚去。 “父王果真是个明事理的,这回主动请太皇太后出面给妹夫纳妾,如今外头哪个不夸父王深明大义来着?”当然,这是如情的官方话,其实八卦话便是,杀伐果断的老王爷未必会想得出如此绝妙的法子,以他的脾气,亲生女儿三翻五次暗暗自己未出世的嫡孙,肯定是震怒到无边的地步,把庆安捉来痛揍一顿还有可能。但肯定是被太妃给劝住了,并且给他出了这么个钝刀子杀人的主意。 小柱子等人也跟着点头附和,“王妃所言极是。老王爷确实深明大义。如今,宁静公主对咱们老王爷可感激了。” 如情淡笑不语,又问:“那两个妾是何方神圣?”又有陪嫁还有陪房,想必家世不会太低就是了。 小柱子能稳稳当上李骁手贴身内侍,数十年不变,也是有几手拿手的绝活,闻言立马回道:“凛王妃,这两位妾来着确实不算小。一个是锦衣卫千户之女,一个是京师巡按之女。” 锦衣卫千户虽品秩不高,但却是皇帝的情报部门,地位超然,并且是搜集官员罪证,抄家审查的始祖,寻常官员也不敢逆其锋茫。但凡有官员得罪了他们,那就等着被报复吧。 而京师巡按,虽只是区区六品的小武官儿,但却是实权在手的,巡视考核吏治,一般仅有六官阶虽不高,但可以与省区行政分庭抗礼,知府以下都要服从他的指使。 “皇祖母她老人家果真疼爱这个外孙呢。” 何妈妈知道如情口是心非,很是乖觉地接过话来,笑道:“堂堂宁国公府的世子,又是宁静大长公主的嫡子,就算娶个妾亦要家世清白地位超然。太皇太后所选妾室,也确实不同凡响。” 最重要的,锦衣卫及巡按千金,一个出身情报特务,一个出自武官之家,想必一个谨慎一个爽练,否则,如何能应付庆安的刁蛮阴毒? 小柱子瞧如情笑得越发温柔,又锦上添花添了句,“王妃有所不知,这这两位姑娘,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和咱们太妃一道精挑细选的。而主动提出要给国公世子纳妾的,则是咱们老王爷。” 如情微微凝了双眸,最后缓缓笑了起来,“如此,甚好。”现在谁还敢说太后偏心来着?谁还说老王爷及靖王府女儿的一个不是? 大抵是乐极生悲吧,如情在大笑过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肚子有些坠痛…… …… 先前如情还只以为一时的兴奋过度,让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兴奋过度踹了她一脚,后来渐渐地发觉不对劲,肚子越来越痛,而丫头们则你一句我一句地只顾着说痛快话,也没有发现如情的对劲。倒是玲珑眼尖,尖叫一声,“啊呀,王妃怎么了?该不会是小世子迫不及待要出世吧?” 如果说,小世子真要迫不及待降生,对于隆仙居,对老王爷,太妃,如情都是种解脱,可问题是,在太医和产婆纷纷赶来为如情接生时,王府又来了位不速之客,给正忐忑期翼的众人一记惊天爆炸式的新闻。 145 庆安其人其事,及小李骁要出世 言情海 正文 146 小李骁出世,噩耗从边关传来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6 小李骁出世,噩耗从边关传来 …… 老王爷与太妃正在隆仙居正厅里焦急地等候着小李骁的降世,关骐的妻子兰氏及李骑的妻子陈氏,后脚也赶来了。 兰氏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进进出出的下人,嘴里不时地念着阿弥陀佛,让佛祖保佑云云。太妃欣慰感激地冲她一笑,让她喝两口茶,润润喉。陈氏则忧心忡忡地道:“弟妹正在鬼门关里徘徊,我如何还吃得下茶,只愿佛祖保估弟妹千万要挺住。” 兰氏则白她一眼,不屑道:“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在鬼门关里转的?二嫂这才发作不到半日,哪那么快就能生出来的?当年我生林哥儿可足足疼了一天半呢。” 太妃望了望桌上的滴漏,如情阵痛已有大半天了,想当年她头胎生李骁时,可也把她折磨得够呛,足足痛了一天一夜呢,想必也不会这么早就生的。于是也就渐渐放宽心。 但兰氏是真的着急,有好几次都要冲进去,被太妃等人拦了下来,说产房不吉利云云,最终,兰氏没能进入里屋,只能从外头听着如情一阵猛过一阵的凄厉惨叫,心下也跟着紧紧缩紧。 如情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肚子一阵一阵地收缩,直痛的她倒抽气,收缩过后又心恢复正常,这时候,周妈妈何妈妈便给她擦汗,喂她吃些红糖水,好保持力气,过了会又继续阵痛,一阵没完没了的疼痛过后,又恢复正常,就光这种疼痛已消去她不少体力,偏产婆却还死活把她从床上拽下床,说要多走动,就这样,又痛又走地熬到半夜三更,她都累的迷迷糊糊地想睡了,但又被痛醒,又继续憋足力气,可惜产婆却抹着额上的汗说,宫口还没大开,估计短时间内还无法出来,又胡乱吃了些粥,然后继续努力,足足折腾到次日清晨,身边人也被折腾得进气少出气多,太妃这时候也赶来过问,又见隆仙居的下人个个双眼熬得血红,也于心不忍,又让她们下去,作短暂的休息,另外再换一拨人进来侍候。 周妈妈陈妈妈何妈妈哪里放得下如情一个人,再苦再累也得撑下去,沉香几人也着实不愿离去,而正值多事之秋,如情也不愿把自己和孩子的安危交给信不过的外人,也只能让她们继续熬着。太妃无耐,最终只能换掉外头一干人马,另换了一拨进来。 又继续熬到快中午时分,如情痛了一个上午,也累得虚脱,她真恨她为毛要生在古代,不然早就给剖了,哪还会这么没完没了地疼痛,而这种疼痛似乎有渐渐加重的倾向,产婆喜道:“肚子都垂下来了,王妃继续加把劲呀。” 如情痛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一阵剧烈的宫缩传来,她倒吸口气,只觉有双手在搅动她的五脏六腑,她拼了命地尖叫,拼了命地憋足了力气,而产婆也欣喜地发现似乎宫口已渐渐被撑开来,而这种疼痛,则比刚才更加剧烈,似乎有钝刀子在深深割她的下半身,几乎夺去她的所有呼吸,而这种疼痛实在是钻心,呼吸也跟不上,如情拼了命地小小换了下气,产婆陡地叫道:“唉呀,孩子又缩回去了,用力,继续用力……” 如情张着嘴,疼痛已经让她没有任何思考,只能本能地抓着被子,憋足了劲继续用力,虽然宫口只打开了一些,但周妈妈等人知道,紧要关头来了,于是一边崔促如情继续用力,一边轻轻推着肚子,如情痛得放声尖叫,她憋了一口又一口的气,痛的撕心裂肺,仍是无功而返,都有些灰心了,她颓然躺了下来,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神智都有些涣散,有气无力地道:“我不行了,我先休息一会儿……”而就在这时候,耳边陡地响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尖叫声:“王妃,您千万要保住呀,镇国将军虽然死了,但他在九泉之下会保估你的,王妃,您一定要撑住呀……” 模糊的意识里,如情并未听到这人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周妈妈等人的厉声喝斥,及那人的争辩声,“……奴婢说的是事实话呀,山西代王造反,勾结蒙古人聚兵杀死了镇国将军。” 这人虽说得又急又快,却如一记强心剂注入如情的脑海,她陡地从浑沌中睁眼,不知打哪来的力气豁地坐起身,望向声音来源处,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妈妈何妈妈二人合力把那说话的丫头给往外扭出去,头也不回地道:“这丫头胡言乱语,王妃不要当真,我这便把这贱丫头拉出去乱棍打死。” 隔得较远,如情看不真切这丫头的面目。只知道这丫头穿着青色比甲,灰色衣裙,她叫道:“慢着,让她留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虽然肚子仍疼,但注意力被转移,如情也顾不得这种疼痛,目光紧紧瞅着那个丫头。那丫头见有机可剩,猛地用头撞了周妈妈的下颌,周妈妈吃痛,不得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代王造反,勾结靼鞑杀死了镇国将军……唔……”双唇又被死死扭住,这丫头瞅着周妈妈何妈妈狰狞的面容,脖子也传来窒息的痛楚,瞟到如情陡然睁圆的眸子,在周妈妈狰狞如厉鬼的喝骂之下,扭曲的脸上居然浮现一抹无耐凄笑,在眼里出现金星之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对……不……” 如情脑袋陡地一片空白,只觉有股冰凉的冷水从头上浇灌而下,她尖叫一声:“你胡说,我哥哥堂堂镇国将军,身边护卫如云,如何会被杀死?”她慌乱之下,什么也顾不得,就要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被产婆沉香等人拦住,纷纷劝她,子虚乌有的事,不足为信。 这时候肚子又痛了起来,如情痛得眼冒金星,泪水和呼吸一同流落在脸枕上,她痛苦地捉紧了被子一角,手指骨被捏得死白,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这一切不会是真的,知义不会那么年轻就死于非命的,她喃喃地道:“不会的,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肯定是他们不想见我好过……” 周妈妈扑在如情床前,恨声道:“王妃,这都是阴谋,有预计的阴谋。她们摆明了不让您好过,你千万别上她们的当。专心生孩子要紧。” 何妈妈也劝道:“王妃,小王爷要紧,您千万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如情泪流满面,悲伤的绝望与剧裂的疼痛夺去了她的呼吸与所有毅力,她死死咬着唇,一向清灵的美目陡地迸射出坚定的光茫,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她都不能慌,她要镇定,镇定……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如情渐渐恢复清明,肚子里的疼痛再一次汹涌袭来,她咬牙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漫天疼痛,在炼狱式的煎熬下,鼓足了所有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奔向那个想要得到解脱就得经受比任何时刻都还要疼痛千百倍的目标…… 总算,在一次又一次憋气努力之下,也不知熬了多久,总算下身再一次袭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疼上几倍的巨大痛楚,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陡地全身一轻,所有的疼痛在一时间陡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在一阵婴儿嘹亮的哭声中,如情带着泪水陷入短暂的晕迷。 …… 一股浓浓药味被灌入口中,如情在浑沌中陡然清醒过来,药水灌入喉咙,连呛了好几口,她熟悉这种药味,正是用当归人参附着安神节药物等一并熬制的药水,专补元气与体力。她一边拼命咳嗽一边疾声问着床前满脸皱纹神色憔悴的周妈妈:“孩子,孩子呢?” 周妈妈连声安抚,“王妃莫要着急,是个带把的小胖子,这时候还正在清洗呢,等穿好了衣裳就抱给您瞧瞧。王妃先吃点东西,保持体力。等丫头们把这弄干净了就好好睡一会儿。/” 如情目光扫向其他忙碌的人,屋子里一片血腹之气,下身湿腻腻的伴随着血腥与臭味,身边丫头全被吸到了另一边去,而一阵婴儿啼哭声正从人群里传来,孩子正在洗澡,如情连声追问:“孩子还好吧?没少胳膊没少腿吧?”古代没b超呀,生孩子全靠运气。 周妈妈哭笑不得,含笑回答:“都做了母亲的人了,还混说。这孩子长的可好看了,水灵灵的,还特结实呢,白白胖胖的,看着可喜人了,长的也齐整。” 如情放下心来,被两个力大如牛的婆子从床上抱了起来,丫头俐俐落地把床铺重新铺好,换上干净的被褥,沉香等人又打来热水,拿了热毛巾给如情擦试身子,等重新换了里外,穿上亵裤,如情重新躺了下来。 这时候太妃已从外头进来,先是抱过已穿戴妥当的厚实襁褓,仔细打量,笑得眉不见眼,“这孩子,和骁儿小时候可真一模一样呢。”兰氏陈氏也一个劲地附和着。 然后太妃又说“该把孩子抱给老王爷瞧瞧,让他瞧瞧他的孙子”又把孩子给抱了出去。太妃来到如情床前,慈爱怜惜地握着如情的手,笑得一脸和蔼,“好孩子,辛苦你了。没累着你吧?” 太妃也是彻夜的没有睡好,一张脸又青又黄,眼睛下方也熬出了浓浓的青景,兰氏陈氏也是一脸的憔悴。 如情虚弱一笑,“多谢母妃关心,我没事。”又望向太妃身后的兰氏陈氏,虚弱地招呼着:“大嫂,弟妹。” 兰氏欣慰地点头,直念阿弥陀佛,“总算母子均安,我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兰氏道:“是呀,总算二嫂子坚强,平安生下孩子。我也替嫂子感到高兴。” 如情咧唇笑了笑,太妃握着如情的手,道:“好孩子,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旁的事不必管,有我呢。啊。” 如情点头,忽然瞧到乳母抱着孩子进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厚实的粉蓝色锦绒襁褓塞到她手上,瞧着小婴儿红通通皱巴巴的脸,她小小松口气,虽然看着丑不拉叽的,但至少没有缺胳膊肘儿腿,五官也正常,没有裂唇也没有蹋鼻子。 情不自禁地亲了儿子一口,如情泪水汹涌而下,她当了母亲了,她依然有种做了梦的感觉。 这个足足折磨了她九个月的小东西,却是这么小这么柔软,母爱的力量油然而升。 太妃也欣慰的直淌泪,又嘱咐几句,让下人好生服侍,让如情好生休息,如情摇头,问太妃,“刚才我听有丫头说我哥哥他……” 太妃脸色一变,道:“是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兰氏抢先一步道:“弟妹别听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令兄好好的在山西,如何会有事?” 然而,兰氏嘴巴更快,“嫂子也知道了?唉,消息也是昨天才传回来的,代王谋反,勾结靼鞑,杀死了……” “弟妹。”兰氏一声厉喝,“子虚乌有的事,如何能当真?” 太妃也厉斥:“平时候就爱搬弄口舌,无凭无据的事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你二嫂子才刚生了孩子,偏在这时候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烦忧如情,我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兰氏也冷着脸斥责了两句,“胡言乱语,居心叵测。” 陈氏被骂得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最后恼羞成怒地道:“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呀?外头都是这么传的。” “胡说八道。”兰氏厉喝,“据可靠消息讲,镇国将军被一箭射落悬崖,至今都还未找到尸首,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变了味?” “那悬涯那么高,镇国将军又被一箭穿膛,又从悬捱上摔落,不死才怪呢。” 兰氏据理力争,“没有找到尸首,证明就还有希望。” 陈氏冷笑,“你以为镇国将军是神仙呀?他虽武艺高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我就不信,那么高的悬捱还摔不死她。” 太妃一个巴掌挥过去,怒喝:“都给我滚出去,滚!”她咬牙切齿地怒瞪着陈氏兰氏,圆嗔着双眸,“你二人,少在我面前一唱一和,滚,统统给我滚,再敢多说一个字,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如情双眸发黑,她努力睁大着眼,韵力保持镇定,可声音仍是颤抖发寒,“……我二哥他……”周妈妈连忙安抚她,“王妃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二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太妃连忙安抚道:“你放心,传言大多都是夸大其实,方知义为人机警果绝,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抬手给了兰氏陈氏一人一巴掌,把她们骂了出去。并让奴才把她扭送出去,日后没有她的许可不许登门。 之后,太妃又坐了下来,沉着地拉着如情的手,“好孩子,本来这事儿瞒得紧紧的,就是怕你伤心难受。可没想到我千防万防,却仍是让那些浑账有机可乘。所幸,我儿是个坚强的,没有中她们的奸计落个一尸两命。”太妃眸子里迸射出冰冷的厉茫,那是一种深深的愤怒与浓烈杀气,安逸了数十年之久的靖王府,如今,陡然发生一系列的事儿,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穷凶极恶并且环环相扣,令人防不胜防,饶是有老王爷撑着,她也时不时被突发的状况扰得左支右拙。 太妃盯着如情咬得血红的下唇,及她眸子里隐含的湿意,咬了咬牙,语气艰涩地道:“……好孩子,自从嫁入我王府,还不到一年,就受尽了诸多委屈,不过,端看你平时的作为,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外头的局势……我知道你看则文弱实则是个坚强的,既然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我也不瞒你了。你二哥他……” 如情死死咬着唇,不让泪水溢出眼眶,“母妃请告诉我,我二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太妃暗叹道,“代王谋反,伙同靼鞑里通内外,镇国将军极力镇压,三兵总治身受重伤,镇国将军身中两箭,一箭是前胸,一箭是后背,跌落万丈悬涯……”她紧紧握着如情的手,急声道:“你也别忙着伤心,据可靠消息讲,悬涯下并没有找到镇国将军的尸体,我们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另外,代王派人包抄镇国将军府时,整座将军府早已人去楼空。那时我就在想,指不定这是镇国将军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如情深吸口气,似是找到一颗救命稻草,“天气寒冷,边关总也不大太平,哥哥定也时刻把牛皮软甲穿在身上……”她脑子极力思索着,好像,她还在胸前和后背的部份刻意多加了两层牛皮,知义穿有厚重甲胄,里头再穿着厚实的牛皮,想必不会被箭矢所伤。只是,跌落万丈悬…… 如情咬唇,哽咽道:“哥哥再是武艺高强,可万丈悬崖之下,焉能全身而退……” 太妃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孩子,放宽心。你父王已仔细问了那锦衣校慰,那座悬崖并不高,大约只有五六丈高,下头有浓密的树林,还有悬崖上支出的枝叶,往好的方面想,你二哥跌到树枝上,减去不少阻力,也不至于摔伤,再来,县崖底下全是厚厚的枯叶……那锦衣校慰说的很是清楚,代王也怕有个万一,曾命人在下面搜索过,并没有发现镇国将军的尸首,还立刻下令搜山,都没能发现镇国将军的影子,这才立及杀往镇国将军府,而那时候,将军府已是人去楼空。我想,镇国将军长年驻军大同,对代王早已有防备,所以这回只是故意设的局罢了。” 如情心情稍稍好过些,只要没找到尸首,那就是好事,而嫂子侄儿侄女儿都没事,那应该是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太妃又道:“镇国将军绝不会有事的,好孩子,相信母妃,相信你父王,你二哥不会有事的。” 如情左思右想,也觉得知义和余氏及侄儿侄女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心头大定,这才有空想其他旁的事。 “刚才是哪个丫头把这消息递给我的?” ------题外话------ 看评论,只感到好笑,因为如情叫一个挽雪为嫂子极其不合理,唉呀呀,只是个称呼而已,有必要上纲上线?如情先前也就说过,叫挽雪一声嫂子也不过是抬举她。再来,古代小姑子对兄长屋子里的妾室,直接的,就直称其名,婉转点的会称某某姨娘,抬举点的会称嫂子。 如情在生产时听到的噩耗,亲们猜猜看,是谁故意传递进来的,猜对了香吻一个 146 小李骁出世,噩耗从边关传来 言情海 正文 147 局势很严峻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7 局势很严峻 那个在紧要关头正是如情无法分神之际,陡地来这么一出惊天噩耗,古代医辽条件落后,女人生孩子完全是在鬼门关徘徊,若遇上身子不好的,或是敏感多思、又思想脆弱,估计一条小命就只能平白没了。说不定还会波及孩子。 而这个丫头,如情并不陌生,正是嘉欣苑的二等丫头。 太妃声音冰冷,“这丫头适才被你的陪嫁给活活掐晕了过去,这时候正关在柴房里。我已让宋江家的仔细审问了,不肖说是受了人指使。” 如情静默着,等着太妃接下来的话,“那丫头只说大约在六个月前,便有一个自称姓张的婆子拿捏了她偷我屋子里的宫花的罪证要胁她。她自知偷拿我的宫花是死罪,所以只能任那婆子拿捏听话行事。”太妃顿了下,又继续道,“那个婆子刚开始也没让她作奸犯科,不过是嘉欣苑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只有最近那个婆子才命令她趁着你生孩子之际,想方设法混到你床前,把镇国将军的噩耗传递与你。” 如情又问:“那个婆子是谁?” 太妃保养得当的脸上尽是一片狰狞的愤火,“审出来了,居然是刘康家的。昔日一直掌管内院针线上的。本来我正准备把她抓来拷问,谁知这老虔婆已经死在了她的屋子里。” 如情倒吸口气,“那肯定是被杀人灭口了。” 太妃点头,“所以,王府里肯定还有细作。” 如情点头,又问,“那刘康家的是被什么凶器杀死的?” 太妃拧眉,“说来也奇怪,她脸上尽是一脸的怨恨。她头发被人用力抓扯过,脖子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痕,但伤口很细,想必是被簪子或是细小的利器横刺。流血过多而死亡。” 如情淡淡地道:“那肯定是得知秋荷被关进了柴房,怕刘康家嘴巴不牢被审问顺腾摸瓜摸到幕后主使者,所以这才杀人灭口了。” 太妃点头,“我和你父王也是这么猜测的。所以你父王极是震怒,派人严加看管并搜索刘康家的屋子,倒发现了不少好宝贝。” 一般情况下,当奴才的做出背主投敌的事,不外乎是三种,一是受主子虐待所以心生报复,二是受人要胁,三是受人重金利诱,刘康家的王府呆了几十年,领着管事的差事一直干到现在,在王府也是有几分体面的。这种老油条式的人物,重金利诱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法子。 而王府的侍卫在刘康家的床底下搜到了一箱子名贵头面细碎银子及十多根金条,足足有上百两。 赤登的黄金,并且还印有官方印记,这可就不好查了。 不过,老王爷身边的总管太监王成早些年也是曾在厂卫里呆过,最擅长的本领就是顺腾摸瓜,他在刘康家的尸体上徘徊了一盏花的时间,又在刘康家的屋子里来回翻了数遍,得出结论,杀刘康家的是两个人,并且是女子。再来,杀死刘康家的,是在刘康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猝然出手,所以刘康家的脸上才会出现震惊与怨恨神色。最后,刘康家的在临死时还挣扎过,所以手上还握着一块布料,这块布料很细腻,是上好的姜黄色的妆花缎,上头还用苏绣刺着明丽的颜色。 “妆花缎?姜黄色……”如情喃喃地道:“王府里的奴才全是穿的刻丝比甲及青一色的黑红,粉红和桃红的袄子,就算是得脸的奴才也不可能穿缎类的,那样做起事来也太冷了。再来,姜黄色,一般奴才如何能穿这种颜色?”虽说外头天气寒冷,但屋子里有炭火烧地龙,所以女眷们一般都还是穿的很少的。但当奴才的就不一样了,要时常奉主子的命令外出办事,不穿厚实点乍能行呢?是以但凡当奴才的,不管身份高低,都是罩着件厚厚的袄子。而妆花缎,一来名贵,二来也不可能穿在奴才身上。 太妃很是欣慰如情的敏捷思维,“你说的很不错,杀死刘康家的,不会是王府里的奴才,而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 如情疑目,“王府人口简单,除了母妃,盈儿妹子以外,就只有父王和王爷的几个妾室。” 太妃继续点头,“刚开始我也想过会不会凶手就出在这些妾室身上,可转念一眼,这姜黄的颜色,可不是普通人敢穿的,那可是越制的颜色。”王府的妾室也还没资格穿姜黄、土黄、明黄,朱黄与大红的颜色。所以排除这些姨娘的作案可能。 如情沉吟片刻,脑海里陡然浮现一张脸,但又不敢确定,与周妈妈对视一眼。 周妈妈看如情的神色,便知道她与自己想到一块儿,于是迟疑地道:“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今日大夫人所穿好像就是姜黄色的。” 太妃神色凝重,长长一叹,“是呀。那个秋荷被拖出去后不久,她便说肚子痛,去如侧了,她身边的婆子也跟着去了。当时我一颗心都挂在你和孩子身上,也没有注意她究竟去了多久,只偶尔听老三媳妇埋怨了两回,说老大媳妇去如个厕也要那么久。不过那时候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来,此人还真有作案嫌疑。” 如情并没有多少吃惊,只喃喃道:“原来是她。” 沉香索先叫道,“怎么是她?这人看起来多和善,对咱们王妃也多有关怀,怎会……”沉香说到一半悠地住了口,想到今日陈氏与兰氏的对话,恍然想到了什么,恨恨地道:“果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而不会叫的狗咬人更疼。” 如情冷笑两声,长长叹口气,“是呀,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她先前还以为兰氏淳善又和气呢。相对来说,陈氏的尖刻与小家子气就惹人厌恶了。但事实证明,古代内宅女人,是好是歹,还真的不能凭外表就下定论。 太妃也是恨得咬牙,骂道:“老大媳妇一向端庄守礼,在外头也素有贤名,这些年在我跟前表现得中规中矩,可谁知,谁知……”末地,她长长叹口气,恨道:“咱们都看走眼了。” 如情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敦厚温柔的脸来,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这段时间见识了那么多口是心非又表里不一嘴蜜腹剑之人,如情那颗脆弱的心早已变得麻木,能够承受得住这些打击,反而还安慰太妃,“母妃休要自责。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再来兰氏一直劈府另居,平时候母妃也没过多接触,看走眼也是常事。不过如今王爷正被那群言官揪着不肯罢休,没想头都会生出想头。”李骁奉命在江西做了好些天怒人怨的事来,这些不明就里的言官如同吃了鸡血似的兴奋,弹勋李骁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桌案上,呼声最高的要数王素一派的主张,废去李骁亲王爵位,由靖老王爷庶长子关骐之子继承王位。 虽说关骐被过继了出去,但血缘仍在那,老王爷膝下除了李骁这个唯一嫡子外,就只有关骐这个庶长子拿得出场面了。关骐被过断了出去,是不能再继承王位的,但关骐的儿子,却是有这个资格的。 或许关骐没想过要垂涎王位,但有人主动把这块巨大馅饼推到面前,只要他再努力一把,张张嘴就能啃到嘴里,如此巨大利益下,相信不会有人不动心的。 按大庆朝律法规定,但凡被虢爵贬为庶人的亲王,一律圈禁皇庄,而亲王爵位则由其子继承,若无子嗣,由宗室里过继,或由近亲兄弟或其嫡子继承。 若是李骁被贬为庶人,如情的孩子又没了,那继承王位的,十之**就是关骐之子。也难怪兰氏会如此心动而急切。 太妃恨道:“都是外头那些可恶的言官,在事情都还未弄明白之前就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真真是可恨。骐儿一向老实,如今也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的。” 如情不语,只是靠在周妈妈递过来的大迎枕上,喝着沉香端上来的人参熬鸽子肉粥,轻声问:“那母妃,咱们现在可要怎么办?” 太妃怜惜地望着她,“有你父王在,他们的阴谋不会得呈的,你放宽心就是,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事不必管。” 如情点头,问太妃要如何处置秋荷及其家人。 太妃面色难看到极点,“还能怎的?除了死路一条外,还有别的出路不成?” 如情倒吸口气,“只是秋荷一个人犯事而已,她的家人……也并未参与呀?”虽然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她真心觉得连座着实残忍了。 太妃怜惜地望着她,“你这孩子,和我一个样,都是爱心软的。可你要知道,像咱们这种见惯了生死场面的人家,若没有严苛酷刑镇着,底下人如何能安份?”她叹口气,想着因为回回心软所以纵出如此无法无天的奴才,刚才还被丈夫给斥骂了一通,心下也是难受。也暗悔自己太过心软,也希望如情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太妃苦口婆心道:“你我都一样,自小在闺阁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总觉得这世上花儿是红的,天是蓝的,人也是好的。可惜,人越往高处走,越会觉得高处的可怕。我初嫁进王府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总爱以理服人,可惜,对付刁奴恶奴,这个毫不顶用。反而觉得你软弱可欺。” 如情咬唇,她何偿不知,对于钟鸣鼎食之家来说,想要让奴才听话不生异心,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不是以理服人,更不是以德服人,而是重赏忠奴,血腥镇压刁奴,双管齐下,保证收到奇效。 而她那套所谓的犯了错事,轻则打手板心,中则罚银米重则打卖出去,在普通大户之家还能过得去,但若用在王府里,可明显不够用了。 …… 从蓐期间,如情不时过问大同那边的战况,虽然仍是没有知义的消息,但代王与靼鞑并未按想像中那样胜利夺取大同兵权,反而处处受到制肘,被各方不明势力抵抗打压,一时间也腾不出手来进攻京师。 但京师却不敢任意调兵前去镇压支援,俱体原因太妃却没有说。反正外头形势确实不大好就是了。 接连数天,仍是没有知义的消息,老太君和如真如善如美倒来瞧过两回,数月不见,老太君神色憔悴了些,尽管她说得轻松,但眉头却从未舒展开来。似乎有什么心事压在心里。 如情也没有多想,知义在山西生死未卜,再怎么的乐观都会心中压了块石头。如真却没有多说知义的事儿,只握着如情的手,要她好生保重身子。 “你的事儿也听周妈妈说过了,这些钟鸣鼎食之家的腌赞事儿还真多。也真难为你了,生产那天如此凶险都给挺过来了。” 老太君道:“你这个妹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一个能屈能伸的本领高杆。也幸好你妹子福大命大,总算平安顺遂生下孩子。” 如真如美点头,望着如情的眼神无限唏嘘,“昔日里还羡慕妹妹高嫁,如今想来,没那个金钢钻,还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如美说的倒是实话。 如善唇角一撇,正想讥上两句,如情却道:“姐妹个个都过的幸福如意,偏我一人还在苦苦熬着。唉,女人真正要居家过日子,还是大姐夫三姐夫那样的才最好了。”钟进杨启泰出身名门,却又不必负责肩挑家族大任,躲在大树底下乘凉舒爽,一旦暴雨来袭,只需自个撑着把伞就成了。 如美略有得色,正要说话,但见如情额上那灰鼠毛灰抹额,中间镶的红宝石却是歪歪扭扭的,脸色一顿,讷讷道:“这么丑的东西,你真敢戴?也不怕被笑话。” 如情反唇相讥,“也不知是谁做的,还好意思拿来送我。” 如情大怒,“这叫礼轻情意重,你别不知好歹了。”然后伸出她的青葱食指,忿忿地道:“刚开始我想着王府什么宝贝没有呀,妹妹何必还稀罕我送的。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要送什么好,还是大嫂子提点了我,真正的姐妹情深,着实没必要顾忌那些虚礼,只唯一要记的便是这个情份二字。所以我这才亲自做了这抹额。虽做的不好看,却也是我一番心意,你还敢嫌?” 如真啼笑皆非,戳了她的额头,笑骂:“你呀,都嫁了人,还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羞也不羞?昔日里四妹妹可没少让你打劫,如今亲手做个抹额就叫苦连天了。现在总算明白心意二字如何写的吧?” 如情呵呵一笑,“知道这是三姐姐难得的心意,所以才收到后就给戴着了。一类让大家瞧瞧咱们方家姐妹情深,二来嘛……” “二来怎样?” 如情不怀好意地道:“我天天把这戴在头上,谁来我就告诉谁,这是我家三姐姐所做,丑都死了。让世人知道庆昌侯的二夫人原来是个笨手笨脚的。” “好哇,原来你居心如此恶毒。”如美大怒,作势要掐她,如情咯咯地笑着,连忙叫道:“祖母救我。” 老太君笑呵呵地把如美拉开,笑斥:“好了啦,如情与你开玩笑呢。你倒当真了。” 如真却笑道:“嗯,四妹妹这个法子甚好。”然后又戳了如美的额头,笑骂:“看你日后还偷懒。不过也亏得四妹妹不嫌弃,这么丑的东西也敢戴出来。若换作是我,打死都不敢戴到身上。” 如美不服气地叫道:“大姐姐少瞧不起我,我这除了绣功逊了些,但可都是用的真材实材呀。” 如真击掌笑道:“那敢情好,四妹妹,这抹额着实见不得外人,你还是把宝石取下来吧,倒可以换些银子。” 姐妹诸人大笑,老太君见姐妹三人其乐融融的,也甚是欣慰。感叹道:“好好好,看着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愿老天保估,二哥儿在山西一切太平。” 如真敛了笑意,忧心忡忡,“最近我也时常让您孙女婿派人去山西打听,似乎代王府的人马在山西并未有想像中的顺利。而各个关隘的抵抗却是毫不含糊的。祖母,咱们往好处想,傅原被传身受重伤,二弟又身中数箭跌落悬崖下落不明,但他们都是山西最高将帅,若是主将真的阵亡了,底下的将士如何还能有效组织起进攻?并且听回来的探子讲,除了少数关口被攻陷外,而二弟所镇守的几个关隘却并未失陷。反而还能组织防守,并且有条不紊,所以,我想,二弟应该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是故意放出去的障眼法,故意迷惑代王而已。” 老太君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代王谋反,又勾结靼鞑,靼鞑的凶残咱们都是有所耳闻,若把这些外族人都引到关内,边军失去有效屏障,如何能与之对抗?再来,这刀枪无眼,万一,万一有个好歹……” 如真又道:“祖母放心,二弟一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如情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祖母放心好了。二哥哥可是大将军,身边有两百名身经百战的亲兵护卫,那可是从不离身的。再来,二哥哥从来就主张将帅当居中指挥,并不一定非要上战场。所以我想,不到万不得已,二哥哥是不会亲上战场的。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就算真上了战场,两军撕杀,二哥哥自有亲兵护卫,也不会轻易被敌人所伤,更何况,二哥哥曾与我说过,他一向爱惜小命,所以我送与他的软甲都是常年穿在身上的。相信更不会有大何题的。” 老太君点头,“二哥儿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又粗中有细,虽然大同局势令人担忧,但往好的一面想,二哥儿是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担心你二嫂子和那几个孩子。” 如情蹙眉,道:“代王策反的同时,就已经控制了京师至大同的必经关隘,就算二哥哥事先把嫂子侄子们都藏了起来,但也无法离开大同。肯定是藏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了。以二哥哥谨慎的性子,嫂子他们的安危自是不必忧虑,倒是二哥哥,代王不足为虑,但他所勾结的靼鞑,却个个凶残厉害,又骁勇善战,如今攻入大同城内,哥哥所率领的边军不可能与他们力拼,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再来,大同已陷入孤城,这军晌粮草辎重,从何而来?” 如真不得不承认,如情这些担忧确实是有根有据的,想着知义的安危,众人也跟着沉默了。 这时候如善开了口,“若是有四妹夫在就好了。四妹夫与二哥哥交情好,若是有他的领兵支援,二哥可就轻松多了。” 如美不悦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四妹夫被宁王绊住抽不开身,如何还能去支援二哥哥?” 如情讶然,“不是还有白连教余孽没有肃清干净么?怎么会被宁王绊住/” 如美滞了滞,目光转了数转,干笑几声:“是我口误,宁王与四妹夫乃侄侄,在一起叙叙旧情也是常理。不过听说邪教余孽已经成不了气候,想必大哥哥他们就快要班师回京了。” 然后老太君又提及了老王爷那过继出去的庶长子,“你那个庶长嫂,你可知如今的下落?” 如情愕然,摇头,表示不知。 老太君唇边闪过一抹快笑,“我只听说好像是身染沉苛,被关骐送到庄子里将养了。”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而实际情况却是老王爷亲自出面,当着关骐的面把兰氏狠斥了一顿,并且强行把她押走的,而关骐身边不能没个体贴之人照顾,所以老王爷又作主,让太妃给找了个秀外慧中的丫头指了过去照顾饮食起居。 老太君点头,“这样也好,去了这个祸害,免得有了想头又想来暗害你。” 然后话题又扯到李骁身上,如美悄声与如情道:“如今人人都认为四妹夫在外头惹下众怒,爵位是朝不保夕,可只有咱们自己知道,这也不过是权宜行事而已。待平定了邪教,四妹夫就能平反昭雪了,到那时候,皇帝的赏赐褒奖下来,看他们还有何话可说。” 如情莞尔,她生下孩子的第二日就已叫侍书写了封信去了江西,李骁的回信也很快,飞鸽传书还真方便,第三日便收到了。这回不会再有变数了,还有五天,李骁就要回京了。 而他在写信的当日,就已经在动身了。算下来,明天,她就能见着孩子他爹了。 老太君等人离去时,外头夜幕降临,但最近听说京师也不大太平,王府也加强了戒备,隆仙居和嘉欣苑更是三兵一岗五步一哨,格外的森严,外头的气死风灯更是挂了一溜排,王成为怕歹徒袭击灯笼,连明贵的天明珠也拿了几颗出来置于屋檐下。 虽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身边人口风也甚紧,但如情仍是从丫头们脸上的疑重看出了端倪。 明天,李骁就要回来了,外头的一切疑惑就能替她解开。 ------题外话------ 今天是我家双宝两岁的生日,给他们订了个生日蛋糕,又带他们去疯玩了一天,真没有心情码字了,明天仍是晚上更新。 147 局势很严峻 言情海 正文 148 男人回来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8 男人回来了 …… 原本如情想着男人大半年没有回来了,还怕自己因生孩子弄成黄脸婆,原想洗个澡再洗个头,弄得一身齐整好叫李骁那厮不至于嫌弃她。但周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可怜如情把嘴皮都磨破了都说不动她,最后只能败兴而归。 “知道王妃无法忍受脏,可女人坐月子可马虎不得,不得见水不得见风更别说洗澡了,这可是大忌呀。什么病都好医就是月子病不好医,王妃可别小看这月子病,可厉害着呢。”然后又像哄孩子一样对如情好一番哄劝,如情哀声叹气,最终还是苦着脸勉强睡了下来。 与小屁娃玩了一会,这小东西在娘肚子里吃好睡好,生的时候足足有六斤多重,刚生下来时虽然不像传说的那样全身起皱皱,但也漂亮不到哪儿去,不过养了十来天后,倒也看着爽心悦目,大大的眼,扁扁的鼻梁,听陈妈妈她们讲,小孩子鼻子脑袋都很扁的,所以还得给捏,多给揉,多捏几下鼻子就能捏挺了,多多地揉脑袋就给揉圆了。所以每次如情与小家伙玩时,总爱捏他的鼻子揉他的小脑袋。 总的说来,这小子长的还是满像她的,五官看不出来,但脾气真的很好,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就算醒了也不哭不闹的,睁着黑溜溜的眼儿四处瞟着,还没出月的小婴儿根本没什么视力,但那股好奇劲儿却让如情爱死了。 何妈妈怜爱地瞧着这对母子,道:“望哥儿可真机伶呢,和王妃小时候一个样,脾气特好。不哭不闹的,带着可省心了。连孩子的乳母都说这孩子真省事儿。” 一般大户之家,嫡子的大名是很隆重的,老王爷虽杀伐果决,却也不敢轻易给孩子取大名,只能先取个小名儿,待李骁回来了,才一道商议给孩子取名。如今小屁孩子的小名就叫望哥儿。 如情亲了儿子一记粉嘟嘟粉嫩嫩的脸,爱怜至极,怀孕时虽然一天到晚睡,但孩子在肚子里尽折腾她,顶着她的胃一点都不舒服,现下坐蓐期间,总算可以好好睡到饱了,可惜呀,又有客人陆续登门,不得已也只能坐起身招待。太妃现在总算发了狠,最近大半年的天堂与地狱般的经历,昔日交好的闺蜜的真正原形总算显露出来,那些打着看望的晃子实则来落井下石的直接拒绝在王府大门外。连门边儿都没摸着。 真正关心的才被放进来,倮如情也着实被搅了睡眠,就拿今天来说吧,上午英国公夫人令国公夫人一道前来看望,如情没得休息,下午太君等人又来,原想着晚上总会没有来吧,于是把孩子交给乳母后,狠狠睡个昏天暗地日月夫关。 如情睡着后,夜色已深沉,周妈妈何妈妈轻手轻脚地从里头出来,来到侧厅里,便见几个丫头正围在一张大圆桌子上,清点整理着外头送来的赏赐。 因为江山离京城有千余里地,官方消息则要比靖王府的飞鸽慢得多,所以外头还在传言李骁这个超级大败类在言官的弹勋下,不会有好下场时,如情已得知那边的最新动向。 江西那边邪教已被诛灭,李骁不必再扮演败类角色,并且在最后一次大规横的剿灭行动中,还扮演了一回挑大梁的本色演出,和庆昌侯爷杨启安一道居中指挥,运筹帷幄,设下天罗地网,把邪教里的骨干余孽一网打尽。并顺便挑了当地最有名的市井流氓的老巢,狠狠挫了一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窝,再把当地贪官污吏全给清洗了遍。先前作恶太多,如今陡然变成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老百姓对他的怨恨倒也消弥不少。但朝中言官们消息落后,仍是叫嚣甚烈,严惩夺爵的呼声最高。如情这回光荣一举得男,按靖王府昔日威势,肯定要收海量的贵重礼物,可惜因李骁一事,直接影响了“收成”效益。 宫里太皇太后及皇太后的赏赐最多,数十画盏血燕,婴儿手臂粗的人参,滋补珍珠养颜膏,婴儿的小衣裳鞋袜,及赏玩的各种精贵玩意,应有尽有,但太皇太后及皇太后之下,皇后及其他妃嫔赏赐的都相对较少,有的甚至只送一对小孩子赏玩的玉如意或是一两套衣裳,而中宫之主的皇后也不过送了一匣子的南珠,用异常华丽的紫檀木四角镶赤金玉角的小盒子盛装,里头装着四颗珠子。 路淑妃统摄六宫,腰杆子极粗,送出的倒也有看头,居然是一对用整片琉璃制的坐式屏风,上头雕龙画凤,极其华丽。另外再送了一堆贵重的滋补圣物,及几颗红艳艳的红宝石,装在朴素的乌木盒子里,却更补得宝石的鲜艳与大方。 宫里的赏赐过后,接下来就是各王府郡王府公府侯府伯府的送礼,沉香等人一一登记告册,侍书拿着一一念着,蓝菌则振笔书写,沉香玲珑则拿着准备好的红绸布仔细包装好再一一放进箱子里。 “豫王府送了一对碧玉镯子,和一株金桔盆景,成王府送了一把玉骨香扇和一顶镶南珠帽子。除了庆昌侯府,英国公府宁国公府,泽云侯府送的合时宜又精贵外,其他家的全是些银蜡枪杆……这些人恁可恶,大冬天的居然送这些东西,摆明了只能当个鸡肋。” 侍书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全是些看着名贵,实则毫无用处,丢了又可惜,放在那又嫌占地方。这些人真以为咱们王府真要没落呢,一个个的尽拿些寒碜的东西尽硌眼。” 喜庆又翻了方府送来的礼物,赞道:“还是咱们的姑奶奶人好,瞧,全送的厚实又崭新的棉袄,还有好些滋补养颜的,全是实用又不浪费。”如真送了两套亲手做的小婴儿袄子及用赤金打造的纳福锁圈。上头吊着枚碧汪汪的坠子,看着小巧又精美。 如美也是送了一顶镶红宝石的虎皮帽子,及一串小玩子赏玩的玉铃铛,另外再送了如情一个银鼠毛皮的抹额,可可惜绣功不是很好,红宝石虽鲜艳明亮,却还给绣得歪歪扭扭,但如情却说礼轻情义重,王府别的不缺,唯缺心意。 玲珑轻哼一声,把一个通体玄黑四方端正的砚台递到她面前,不屑道:“二姑奶奶不愧为才女,每次送礼不是笔墨就是字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叹她虽然是包打听,却是最恨这些文雅的玩意。如善每回送来的礼物,全是与文艺有关联的,这一回也不例外,送了一方台砚过来,砚是好砚,但这时候谁用得着呀?再来王府别的没有,就这些附风作雅的玩意多不枚举,这砚虽是精品,但比起王府书房里那成堆的御赐硕台又要逊色不少。 沉香连忙轻嘘了声,“小声些,千万别让王妃听到。” 侍书几人连忙压低了声音,又忿忿地小声道:“这些人着实可恨了,不送还好,送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肯定是别人送来,平时候又用不着都堆在库房里的东西,尽拿来充数,着实可恨。” 蓝茵不屑地道:“踩黑捧红本是人之常情,有何好惊讶的?自从王爷走后,府里便接二连三发生这么些糟事儿,一件件一桩桩,哪一个不是冲着王妃和望哥儿来的。这些没起子的东西,就是不想见着咱们王妃太好过。” 于夏也接过话,“可不是,我从没想到,这些大富大贵之家里头,居然会有着如此恶心的勾当。”她从小就被卖进方府,一直侍候在老太君院子里,老太君为人磊落,行事爽利,害她一直以为所有当主子的都像老太君和如情那样,都是敦厚又奖惩分明的。 喜庆是诸多丫头中年纪最长的,闻言忍不住笑道:“好了,反正望哥儿也平安降世,这些人的阴毒也已败露,只要咱们仔细侍候好王妃和望哥儿,看他们还有何招数使出来。” 喜欢则皱着眉头不满地道:“咱们王妃心地善良又温柔敦厚,怎么这些东西却如此狠毒?总想着害人,太恶心了。” 喜庆叹口气,“当主子的心地善良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咱们做奴才的来说却是个造化。可身处王妃的位置,却是处处受制肘了。” 众人沉默,昔日无忧无虑虽偶尔受些气但日子过得平顺无忧的她们,如今陡然登入高位,享受着昔日姐妹羡慕嫉妒的眼光,但内心里却时刻紧崩着一身皮,时刻提访着别人的暗算,果真是有得必有失呀。 玲珑最是乐观,见气氛沉冷,连忙自我鼓励道:“唉呀,好端端的说起这些做甚?真是自找不痛快。咱们王妃吉人自有天相,那些鬼魅再如何的上跳下窜又能有什么作为?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自找罪受,安安心心做好份内事,照顾好王妃和小王爷,紧守好隆仙居,其他事儿,自是不必操心。”玲珑想的最开的,就算天榻下来也有高个儿撑着,还有如情也时常挂嘴边一句话,叫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别人再阴毒再无耻也只能来阴的,她们细心防着,不让对方有机可乘便是,难不成还真敢真枪真刀上阵? …… 就知道李骁这只过街老鼠不可能光明正大回京的,否则也不会半夜三更在破晓时分就回来了。 如情正睡得熟,忽然外头响来一个尖利的声音,“王爷回来了。”虽然后来又被压低了声音,但如情仍是从睡梦中惊醒了,一骨碌坐起身,细耳聆听着外头的声响。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紧接着,黑暗中屏风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昏暗的屋子里陡然被黑影笼罩,如情提神闭气,把早已准备好的枕头扔了过去,大骂:“你个天杀的没良心的,现在才回来……” 男人熟门熟路地把床前的夜明珠扭开,室内灯光大亮,使如情看到一张瘦削的脸及一身的风霜的丈夫,下巴处冒出寸许的胡子。而李骁则看到的是一个头发像鸡窝,肤白却憔悴眼里还带着眼屎的妻子。 “……我回来了。”李骁睁着血红的眼,声音吵哑地道。 如情忽然鼻子一酸,泪珠儿一股脑地滚落下来,轮起小拳头一股脑地朝他身上招呼去,哭得稀里哗啦,“你个天杀的,总算回来了,你可知你不在的日子,我过的是何种日子?” 李骁捉住她的拳头,把她往怀中一带,紧紧搂在怀里,那力道,似乎要把如情揉百骨子里。 “对不起……”在心里排练了无数回的话正待出口,哪知如情却一把推开他,嘴里嚷道:“你个大冰块,冻死我了,去把身了捂暖和些再来。” 李骁黑了半边脸,嚷道:“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可怜我一路日夜兼程披星挂月风雨无阻累死累活赶回来,你倒嫌弃我?你可知外头冷到何种程度?那可是吹一口气出去都要结成冰,可怜我一身都冻僵了,居然还嫌?” 如情捂着耳朵,可怜巴巴地道:“我这儿有汤婆子,给你暖和暖和……”把汤婆子递给他,但他的手真的冰,活像冰块似的,她才不要拿自己暖乎乎的手让他冰呢。 李骁捂着汤婆子,暖暖的温度立马让身心暖和起来,如情问:“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 男人咧唇,“我等不及了。”他盯着她,深深疑视,“想你想得发疯了。” 如情“噢”了声,讷讷道:“可惜我在坐月子。”忽然发现他又黑了脸,也觉得自己大煞风景了,于是亡羊补牢道:“我也很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她说的是大实话呀。虽然这家伙仍然有许多缺点,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才陡然明白过来,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有了男人,这个家才完整。女人再坚强再能干,但没了男人仍是撑不起天顶不起梁。似乎,男人一回来,她就找着了主心骨,全身都兴奋了,心也安了,气也平了,怨也顺了。 李骁深深疑视着小妻子,“你瘦了。”走的时候还白白嫩嫩如同能掐出水的白胖大馒头,如今大馒头却缩水成了小馒头。他的思想从来与行动挂钩,说话的同时就已伸出手来捏了捏她胸前那团让他**的丰盈处,忽然咧唇一笑:“还好,这儿倒长了些肉。” 如情羞恼,拍开他的手,叫道:“讨厌死了,大色鬼,还不先去洗个热水澡。” “咱们一起洗。”男人色色地在她耳边咬了一句。 如情推他,不敢看屏风后头拼命忍着笑的下人,凶巴巴地道:“我在坐月子,不能洗澡。快去快去,我在床上等你。”说完她就后悔了,她一身臭不可闻,着实不愿让他瞧到自己不雅的一面,但是,分别半年,她想他也想得厉害,也不愿好不容易团聚却把他撵到书房去睡。正在天人交战之际,李骁已带着潇洒的笑掐了她的脸,“好,我去去就来,记着要等我。” 男人高大的身子很快就隐身在净身房的那道帘子后头,一番奚嗦声响中,如情却无比安心,她重新躺下来,只觉全身陡然放松下来。 许了一会儿,似乎耳边听到一句道:“这水好脏,唉呀,快吩咐底下的,再抬一桶热水进来……” 如情那个黑脸,用指甲抠了头皮,果然黑不溜湫的一团糊在指甲里,又扯了胸前的头发放到鼻间一闻,果真臭不可闻,这还有半个月才能洗头,岂不要真成脏鬼? 正胡思乱想之际,李骁穿着白色中衣出来了,头上**,还直往地上滴着水珠,所幸屋子里炭火烧得猛,也不至于太冷,他坐了下来,流月玉蓉拿了干毛巾擦试头发,直至半干后,又服侍他喝了一海碗热热的红稻粥,再狼吞虎咽地啃了一块香辣鸡腿及两个馒头,边吃边问:“我儿子呢?长的可像我?” 如情那个无语,恨恨地道:“儿子是我生的,才不会像你呢。” 李骁停了一会儿的筷子盯了她一会,道:“儿子像我才好看,英俊潇洒,俊逸挺拨。”屋子里或高或低响来一阵细笑,李骁犹不自觉,兀自脸皮厚地道:“想必二十年就能迷倒别人家的闺女,不像我,都三十岁了还在努力奋斗。” 如情笑道:“也不害臊,这种浑话也说得出口?都妻儿都有了,还敢吃着碗里垫记着锅里。” 肚子填得半饱后,这才挥手让下人收拾碗筷,来到床上,抓起她的脸就印了一记,涎着脸笑道:“说,我离开这半年,有没有想我?” “想。”如情老实回答。也顾不得矜持,偎进他怀中,“刚开始倒不觉得,可后来肚子越发大时,外头的人都来欺负笑话咱们,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能回到我身边。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去就那么久。害我都望眼欲穿了。” 李骁扯了被子,上了床,“对不住,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回来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他轻拍她的身子,捏了被子包裹在她身上,然后一道躺了下来,侧面对着她,揍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着,“你瘦了。” 一说起这个,如情泪水又来了,这些日子所受的糟遇,那面那些落井下石的、居心叵测的,看笑话的,暗地里使绊子的,见不得她好过的,一件件一桩桩,说不委屈愤怒那是假的,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轻哼,“成天有人来恶心你算计你拖你的手腿,你觉得还能高枕无忧吃好睡好?”也幸好心身体心理素质都过关,否则换作旁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李骁安抚道:“知道你受委屈了,那些落进下石的,你放心,待你身子大好,宫里赏赐下来,爷我带你出去转上几圈,就光站到她们面前,也让她们下不了台。” 一想着昔日扯高气扬落井下石的人陡然又装出一副巴结讨好的面容,如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捶了他的胸膛,忽然又摸上他的胸膛,李骁色迷迷地捉着她的小手,“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想当色女了?” 如情笑骂:“去你的,我才没你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你也瘦了。”昔日摸起来还算结实的胸膛,如今也是一架排骨架架,摸起来还真硌人。 又捏了捏他的脸,这厮守不算胖,但也不算瘦,脸上总也有些肉的,哪像现在,虽然没有瘦成皮包骨头,却也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并且脸也晒黑了不少,皮肤也粗燥不少,下巴的胡子也还没刮,摸起来还真硌人。 “有句诗叫什么来着,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每天想着你们母子,茶不思饭不香,睡也睡不踏实,如何不瘦?再来,想我堂堂大庆朝的靖王,一向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偏这回让我扮演那捞什子的欺男霸女的无耻纨绔,人前人后可把我给憋坏了。” 如情轻笑,问:“差事办完了?邪教真的被消灭光了?” 他点头,“你那个大哥,还真不是盖的。什么毒口佛心,佛口毒心都让他演遍了。偏人家人品好,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还让老百姓称颂。”一句话说得酸不溜丢的。 如情失笑,“你就嫉妒吧,活该,谁叫你平时候不得人心。” 李骁不服气地道:“能怪我吗?谁要你那个黑心肝的大哥硬要欠扮黑他却扮白?哼,好人都让他做了,黑锅却让我来背。”虽说后来他做了一系列的惠民措施,又巢灭土匪,杀掉那批横行无忌的地痦流氓,又把整个太源的贪官污吏给血洗了一遍,扭转了昔日败坏的名声。但比起知礼被作诗留念还让人口口声声称作青天大老爷的情形,他就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呀。 如情忍着笑,安慰他,“好了啦,知道你受委屈了。别生气了,都是为了朝庭为了皇上办事,个人私怨又算得了什么?” 李骁闷闷地道:“不愧为兄妹,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如情讶然,李骁又恨声道:“可恨的是他一边说着大义凛然的话一边又收受别人的贿赂,人家还说他公证清明,大公无私,可把我给气死了。”这个超级伪君子。 如情捧腹,想像着那种火爆场面,其他人卖血又卖命却得不到一个好,偏有人啥都不做只需动动嘴皮子功夫既搏得好名声还赚得盆满钵满,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可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至亲大哥呀,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好言好语地安抚心灵受到严重伤害的丈夫了。 “……这就是我大哥的厉害之处。不过,他再如何的厉害,也厉害不过你呀,你拳头比他硬,身边护卫比他还要多,真要抡拳头,他哪是你对手?再说了……” 话还没说话,便听男人闷闷的声音传来,“待咱们的儿子长大了,就把他送到你大哥那请他代为教授功课。” 如情张大嘴,讶异地望着自己的男人一脸狰狞,“我想过了,当文官就是好,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动动嘴皮子功夫就能获得满堂彩。咱们儿子还是走文官路线吧。” “……”好情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情见男人仍是沉浸在对知礼无边的忿恨中,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你才回来,肯定还没见过儿子吧,唉,可惜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只能再熬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去瞧他。” “不急,来日方长,迟早都见得着,可我现在只想把你给吃了。”男人一个翻身,把如情压在身下。 如情连忙推他,结结巴巴地道;“节制点啦,我还没出月呢。” 他闷闷地道:“我知道,只是想亲亲你。”说着唇舌就压了下去,在如情脸上来回轻吻,如情被他的胡茬子刺得又痒又痛,连忙推开他,“老实点啦,讨厌。” 李骁闷闷地翻过身来,躺在她身边,待喘匀了气后,又侧身,把她搂到怀里,“告诉我,我走后,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如情瞪大眼,“我有写呀,还写了两封呢。” 李骁不满地道:“才三封,你还好意思说出口。”他自己本人就写了足足三封了。她居然才写两封,真的不可饶恕。 148 男人回来了 言情海 正文 149 半个月没洗澡啦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49 半个月没洗澡啦 李骁放声大笑,“所以你也有样学样,只一味的东拉西扯,却从未问候过我半句。” 如情大喊冤枉,“我也有写呀。信的开头就写的很明确了。” 李骁几乎要吐血了,“就那么一句……”妾很好,母子均安,夫君莫要挂念。害得他真恨不得飞回王府来狠狠揍她的小屁股。 如情嘟唇,“还能要我怎样?夫君在外头办差事,我身为妻子的,不能帮助你什么,但也知道把家里老小安顿好,好让你无后顾之忧。”她原本的打算是做个出色的家庭主妇来着。 李骁脸色稍缓,仍是余怒未消,“那你就不能多写几句么?” 如情闷闷地道:“我也想多写呀,可肚子里笔墨有限,真的写不出来。” “撒谎。”李骁非常不满,“若真的不通笔墨,如何还写得出那些话。” 如情装傻,“什么话呀,我都记不得了。” “少给我当鸵鸟。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这样的话,又岂是你一个深宅妇人能有的见识?” 如情讷讷地道:“君臣之道,不可功高震主,不以权大压主,不得才大欺主,为人臣者,当行中庸之道也。”她盯着李骁,一字一句道:“这是胡夫子一直挂在嘴边的。中庸在官场上崇尚功成身退,在战场上讲究穷寇勿追,在商场上提倡见好就收,凡事点到为止。我,我也不过是拿夫子的训诫充数罢了。” 李骁深深疑视她,“这时候你实在没必要谦虚的。不过,有妻如此,亦是我的福气。” “不是说早就办完了差事,为何现在才回来?” “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动身的,可走到一半遇上了土匪。差点被土匪所伤。” 如情心里一紧,“什么土匪,如此胆大包天,胆敢袭击大庆朝的亲王。” 李骁冷然道:“这群土匪当真凶悍,全然不顾死活的杀将过来。虽后来援兵赶来,把他们制伏,我方也损失惨重。抓了活命的来审问,声称是受人指使。” 如情连忙问:“是谁?” 李骁摇头,“正在审问的时候,宁王叔的骑兵远远赶到,一来就大声嚷嚷着,是谁如此大胆敢胆袭击靖王,我的王侄,让我瞧瞧,本王定要他死无全尸,说着拨剑就把那人给砍成好几段。” 如情睁大眼,“宁王?是宁王干的?” 李骁苦笑,“我也怀疑他,可惜土匪已被他灭了口,也杳无证据。” 情心乱如麻,“宁王摆明了要杀人灭口,否则不会那么冲动。可是,他一直在江西,你一直在京城,你们之间应该没有恩怨才是。他为何要派人来杀你?” “刚开始我也想不透,不过后来因为存了心,便让底下人四处打听,这才发现了珠丝马迹,原来宁王与白莲教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情再次吃惊,“究竟怎么回事,你就一次性说出来嘛。” 李骁清清喉咙,“真要说起来,白莲教与宁王也不过是一丘之貉,一个想着颠覆朝廷,一个想着自己登基坐皇帝。不过是相互扯后腿互相利用罢了。白莲教想让宁王打头阵,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而宁王同样也是如此,双方暗地里互扯后腿,最终以宁王取胜,让朝廷下了决心除掉邪教,可惜宁王叔绝不会想到,朝廷并没有派大军前去,只是派了两万士兵。我所率领的骁骑营和杨启安兄弟所率的精锐战斗力太强,在对付邪教时曾动用了大炮和大型的弓弩及精锐大内密卫,三五下就把白连教给消灭干净,另外还有余力剿灭占山为王的土匪。那群悍匪确实勇猛,作恶多端还杀人不眨眼,可惜,若全凭一股子的高强武艺确实能横行一阵子,可一旦遇上正规军认,排兵布阵,精锐集合,又不堪一击了。这群据说有上千悍匪的大本营,在地势显要,易守难攻的情况下,朝廷军队在短短五天就给攻破。可这些悍匪居然余孽却投靠宁王,再转来暗杀于我。被活捉后,又被宁王及时给灭了口。不过从那时候起,我才正式怀疑宁王。” 如情瞪大眼,“宁王不是一直有贤王之称么?居然还会反叛?”太不可思议了。 李骁不答反问,“你可知当初我夜半闯宫,皇上为何不治我的罪?” 如情“呃”了半晌,不好明着说是因为有太皇太后罩着他,只能绞尽脑汁道:“王爷与皇上兄弟情深。” 李骁微撇唇,“我和皇上倒也算得上兄弟情深,不过,这份手足之情是建立在他皇位稳固而我不会威胁他皇位的份上。近年来,厂卫数度查出那些表面上大义凛然道德文章说得顺溜的地方官,实则十个查九个准,那些越是中规中矩的越是让人防不胜防。” 如情明白了,“宁王越是表现的好,越是让人忌惮。因为他因这个贤字,会让百姓或地方官拥戴。而王爷你,轻狂自大目中无人,虽让人病垢,但却让上头放心。是也不是?”康熙皇帝的八阿哥,素来有贤王之称,深受文武百官拥戴,并数度上谏书立八阿哥为储君,可惜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的康熙皇帝则越是忌惮防备,越是厌恶这个儿子。 李骁厚实的大掌轻轻抚摸着她娇好的面容,不满地道:“虽然这你话不大中听,不过道理确是如此。不管我如何轻狂,太后和皇上仍是照例信任我。因为他们知道,像我这种年纪的人,真要中规中矩表现出贤德的一面,更会让他们起疑。”所以,他从小就把自己的真性情全露了出来,外人说他轻狂自大也好,仗势欺人也罢,只要让上头的放心,名声受点损又算得什么? 如情点头,放眼京中各大世家,像他这种年纪的世家子弟,除了极少数外,哪一个不是轻狂自大兼目中无人的,若真要表现出礼贤下士做派走亲民路线,估计更会让皇帝忌惮。 “宁王反叛的消息,皇上知道吗?” 李骁摇头,“事关重大,如何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宁王虽有反意,但还未付诸行动。再来,番王反叛作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宁王若真的起兵造反,各地番王又岂能坐得住?再来,这种事,不该由我出面。” 如情点头,宁王反叛,朝廷肯定会派兵镇压,失败了,之后皇帝为了稳坐皇位,誓必会把各地番王看得更严。若是成功了…… “不会成功的。”李骁下断语,“我和大舅兄杨启安兄弟仔细商议过,宁王养尊处忧惯了,几个儿子也都各自为政。再来,他就算能拉扯出一批反叛大军,但若无重赏,谁愿意冒着抄家灭祖的风险随他走这条不归路?更何况,宁王府那些幕僚,都是些不成气侯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咱们在离开江西时,还安排了一步好棋。” 如情问,“什么好棋?” “我们仔细看过地图,江西东邻浙闽,南连粤、西靠湘、北毗湖北,安徽,而共接长江 宁王若真的反叛,走陆路誓必会攻打南京,若走水路,誓必会攻九江安庆或济南,所以在这些重要的城墙上,分别上请奏书,安插了能勇善战的守备和知府。” 如情问:“这倒是个好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李骁则闭嘴不谈,但神情略有得色。 如情刮他的鼻子,笑道:“原来我家王爷还有这么一手呀,妾身佩服,佩服。” 李骁总算崩不住,咧唇笑了起来,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小菜一碟罢了。不过功劳却让你那个阴险的大哥得了去。”虽说着抱怨的话,但神情可不那么一回事。 “你信上那句话写的很好,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我若回回都把功劳占为已有,岂不让皇上忌惮?更何况,我已经是亲王,功劳过多,亦不是好事。” 李骁是亲王,亲王太过有才,同样会让皇帝产生忌惮,再来,李骁这回剿灭邪教已经立了大功,皇帝肯定要重赏他,但若是再立下平定番王之功,这可就让人撑不住了,与其自己锦上添花,让皇帝忌惮,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份功功推出去。 如情想通了这里头的环节后,再一次佩服起来,“王爷想得通透。这烈火享油的做派,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李骁神情柔暖,“你是个聪明的,总是能看透世事。”他现在总算明白娶妻娶贤的至高道理,深明大义的妻子,真能逢凶化吉。贤妻,德才兼备;能妻,有才无德;美妻,无才无德。他很幸运,娶了个贤妻,并且还是自己心爱的妻子。 如情轻声道:“昔日花嬷嬷曾与我说过,女人虽地位低下,但天下大道,夫妻本为道之根本。女娲能补天,岂能不慎之。所以花嬷嬷总是训戒我们姐妹,咱们女人虽地位低下,但在家族中也能顶半边天呢。”然后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李骁,轻言轻语的,“娶了贤妻能旺祖宗三代,若是娶了闹妻,可就祖宗哭上三代。所以呀……”她却故意卖过关子。 李骁接过话来,“知道娘子的意思,所谓夫妇和,万事兴。阴阳反复,天地不和。”顿了下,他笑意甚逍,“古人云,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如今仔细想来,倒是我以前想得太过狭隘了。”昔日总是对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嗤之以鼻,并且长辈们总爱把娶妻娶贤几字挂在嘴边不以为然,如今娶到如情,他才明白贤之一字的重要。 尤其如情不但胸藏处世哲理,看着憨直蠢笨,实则每说出的话都让他新奇,而惊奇过后,却又有着有定的道理。 与她说话还真的轻巧,所以他也愿意与她说这些朝堂上的事。 如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妻贤并不一定能旺家,若运气不好,不得遇上良人,也是无力撑天。” 李骁笑了起来,“那为夫可算是你的良人?” 如情故意想了想,“就目前来说,还算是吧。”男人立马黑了脸,如情吐笑,笑道:“路遥知马力,王爷何必心急。 李骁笑了起来,神情有些无耐,”有其兄必有其妹。知礼阴险,知义狡猾,你也是个滑头的。“不过他却喜欢。 提起知义,如情眉头轻锁,”王爷听说了吗?山西代王也谋反了。“ 李骁点头,”听说了,这老东西勾结靼鞑入侵大同,骤然发难,里通内外,妄想控制大同兵权。可惜,此人却是个没脑子的,你放心,有傅原和知义在,他不会得呈的。“ ”可是我二哥至今还生死未卜。“ 李骁轻笑,”京城的消息落后了。早在前两日我便听闻知义攻占了代王府的老巢,而傅原则出了关与瓦刺大军汇合,把靼鞑各个部落给打得落花流水。傅原并不恋战,一番烧杀抢掠过后,又领兵进关,与知义大军汇合。“ 代王勾结靼鞑,重创傅原知义,并大开城门,与靼鞑一道呼啸着闯入关内,一举攻下大同周边城隘,而新平堡,镇远保,镇川堡则久攻不下,遇上最猛烈的反抗,就算代王声称三兵总治傅源及镇国将军方知义已伏诛,也无法动摇其军心,最后迫不得已,代王纠集蒙古精锐集中火力围攻,战况尤其惨烈,死伤无数。然而就在此时,附属代王的一些将领陡然策反,反杀进靼鞑队伍中,扰乱阵形,并趁其不备,接连杀了好些靼鞑猛将,一时间,靼鞑阵形大乱。正在纠集兵力攻城的靼鞑首领纳哈楚大惊之下,只得先镇压这些反叛的将领,与之混战起来,而这时候,新平堡,镇远保,镇川堡忽然城门大门,边军从堡内冲了出来,与靼鞑混战在一块。靼鞑的勇猛世人皆知,但边军常年与之作战,又天长日久广受训练,作战本领空前提高,再来靼鞑里好几名猛将都被砍杀,靼鞑只是游牡民族,并未像边军那样有任何战略布置,只有一味的勇猛砍杀,若只拼实力,边军并不能力敌,但边军胜在出奇制胜,讲究兵法为阵,借由火力强大的连机弩及大炮,杀伤力强大。紧接着,傅原知义大军也已赶到,各自有效组织成方圆阵形,把靼鞑截成几截逐一撕杀。 靼鞑七万人,对上边军十万人,再来边军武器精良充足,战术升极,靼鞑虽负隅顽抗,却也敌不过傅原大军给他们传递出的消息,他们在草原上留守的部落已让瓦刺部落血洗了。草原上最缺的便是年轻力壮的战斗力,少壮男儿死了一个便少一个。纳哈楚好不容易纠集的七万大军,已是极至,若再把百十来斤的身体丢在大同,更是极不可取。纳哈楚不敢恋战,连忙集中火力强力突围而去。 如情连忙问:”靼鞑死了多少人?“ ”约有两万余人吧。“ 才两万?那不是还有五万兵力么?如情惊叫,”既然二哥他们已占据了上风,为何不趁胜追击?“而李骁却但笑不语,忽然又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草原上除了靼鞑还有瓦刺部落,若是把靼鞑如数消灭了,瓦刺就会一方坐大。所以,二哥这是故意放他们离去,好让他们与瓦刺互相残杀,进而相互牵制。这样对关内可就少了诸多威胁。我说的对也不对?“ 李骁赞道,揉了揉她的头,”我娘子果真聪慧,连这个都能猜到。“ 如情很是大方接受他的赞美,又问,”代王呢?他既然敢反叛,那应该也有实力吧。“ 李骁陡然笑了起来,”这老东西,原来也不过是个蠢货罢了。代王府屡次被皇上申饬,早已被夺去护卫军队。他这回纠集起来的反叛大军,也不过区区两万人马,还这里头还有好些诈降的将士。这老东西实在太笨了,自己不愿受制于傅愿等人,居然胆大包天勾结靼鞑。原想着出其不意杀死傅原和知义,好让边军君龙无首。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傅原他们的本事,他们便将计就计,先布置好人手,再暗中与瓦刺联合。趁靼鞑得意忘形之际,再与瓦刺大军一并挑下他们在原草里留守的部落,另外再与边军里应外合,转攻靼鞑大军。靼鞑不敢恋战,仓惶而逃。至于代王府的军队,从未上过战场的,根本不堪一提,知义登高一呼厉言声讨,并给他们一次将功抵过的机会,活捉代王,便即往不咎,反重重有赏。“说到这里,李骁又笑了笑,知义在军中素有冷面修罗的名号,一番话厉喝出来,立马吓退了好些胆小之人,纷纷拿着刀临阵反戈,代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对着拿刀指向自己的士兵,跳着脚许下更多的重金,可惜知义的声音比他的还要大,声称代王府已被拿下,并活捉代王世子,生擒代王所有家眷。代王已成穷徒没路,他现下连屁大的金豆子都拿不出来,你们识相的,最好把代王给我活捉了,若再助纣为孽,本将军绝不轻饶……然后,代王便被自己的亲信给活捉了来。 如情松了口气,”哥哥没事,那就太好了。“ 李骁点头,”是呀,这回平定叛王有功,又重创靼鞑,可立下大功了。“ 如情高兴地笑了起来,”哥哥已经是从二品的镇国将军,估计能再升一级官儿。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呀,知礼平定邪教有功,不说外放担任巡抚,定也进六部任个侍朗是没问题的。知义尤其厉害,加封从一品柱国将军是指日可待。“ 自己兄长得力,身为妹子的,也与有荣嫣,但如情高兴过后,又有新的担忧了,”两个哥哥都立下大功,又一文一武,皇上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李骁说的笃定,”我与你说过,你那两个阴险的哥哥,惯会做人,尽管阴险无耻了些,可都生着副老实忠臣相,皇上喜欢都来不及呢,如何会猜忌?“尤其最重要的是,方家只是中下等文官,朝中文官大都结党私营,互相攻奸,而知礼却是实干派,一心为皇帝办事,并未参与到任何党派之中。皇帝焉有不喜欢的?知义就更不必说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年皇上曾与我一道微服去过大同,皇上扮成我的侍卫跟随在我身边,如何不了解知义的为人。对他从来都是赞赏有加。“ 如情惊讶至极,”真的吗?真的吗?“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方家出了一文一武的兄长,又深受皇帝重用,如何不令她高兴。 说完了外头的事,男人又睡到自己身边,如情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下,这时候睡意也来袭,正准备睡下,李骁却迟疑了下,问道:”除了外头的事,你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 如情”呃“了好一会,忽然想到好不容易与丈夫团圆,她却只顾着满足好奇心,问东问西,却还未问过他在外头过的好不好之类的,又见男人期待又一脸大便的颜色,忽然愧疚起来,她真不是个好妻子呀。 她清清喉咙,也准备学学张姨娘的本领,及时酝酿些感性的话来,可惜喉咙里的千言万语,紧要关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化为行动,把身子紧紧挨着他,闷闷地道:”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你在外头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我却在这儿受苦受累。“没有把他踢下床都算她仁义了,她甚至都不敢问他在江西是否有假戏真做。 ”你明知那只是做戏。“李骁不满地咬她的上唇,最后又忍不住吻上这双让他朝思幕想的粉嫩红唇。 如情也回吻他,过了一会,又陡地推开他,尖叫一声,”我有半个月没洗澡了。“虽然每天勤换衣裳,但可没洗头呀,一身都臭死了。他也吻得下去? 李骁哭笑不得,粗糙的大掌捏着她的脸蛋儿,咧嘴笑道:”为了赶回来,我也是有十来天没洗澡了。不怕不怕,要脏就脏到一起吧。“ 如情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捶他一拳,”这个脏鬼,不是说明天才回来么?“半夜三更的就给偷偷摸摸回来了。 149 半个月没洗澡啦 言情海 正文 150 捧红的捧红,踩黑的踩黑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0 捧红的捧红,踩黑的踩黑 “我骑的快马,日夜兼程。”马都累死了三匹,身边铁卫也累倒了两名。 “外头天冷路滑,也不怕冻坏了。”其实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的。 “我只想早些见到你。”李骁深深疑视她。 如情捧着他的脸,说实话,与知礼兄弟的俊挺比起来,这男人可就逊色三分了,与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江允然相比,就更是不够瞧。不过总归是自己的枕边人,看久了,也觉得顺眼许多,反而觉得其他男人真心不入眼。“你这算是甜言蜜语么?” 额头与她相抵,“不,我是真的想早些见到你们母子。” “现在见着了,有没有让你失望?”他回来的也真不是时候,她都还在坐月子,一身糟蹋,怀孕引发的身体发福与水肿虽然渐渐消去,但仍是让她不敢照镜子,生怕瞧到面部浮肿双目呆滞满面头发凌乱如鸡窝的黄脸婆。 李骁上下打量她,“有。”在小妻子陡地竖起的眉毛下,忍着笑道:“可怜我都没有亲眼看到咱们的孩子出世。也没有陪在你身边。” 到底日夜兼程赶了回来,路上也没好好休息,说着说着如情便听到一阵呼噜声,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替他盖好被子,偎在男人身边自行睡去。 男人回来了,似乎陡然找回了主心骨,不再故作坚强,也不再白日里故作淡定夜里彷徨,这一夜,非常好眠。 …… 李骁的回来,王府上下似乎都找回了主心骨,下人们做事勤快起来,老王爷太妃一大早才听出儿子回来了,高兴坏了,后来又听说李骁一回来就睡到如情身边很是不悦,到了下午李骁睡饱喝足后就把他叫到书房去,由老王爷一通训斥。 当如情知道这事后,很是闷闷不乐了一把,这古代还真不是女人呆的日子,女人怀孕后,不能与男人同房,一来怕房事影响胎儿,二来觉得对男人不吉利。而女人生了孩子坐月子期间,仍是不得与男人同睡,因为那样对男人仍是不吉利的。 周妈妈从外头进来,站在屏风处犹豫了会,见如情正在开心地逗儿子,最终叹口气,默默地离去。但如情眼尖,叫住了她,“周妈妈,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周妈妈折了回来,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进来通知王妃,晚膳已经做好了,王妃肚子饿不饿?” “也不算饿。不过既然做好了肯定要趁热吃才好。王爷呢,是否要在这用饭?” 周妈妈欲言又止的,如情心里奇怪,“王爷还在父王那吧,他们父子半年不见,肯定要在那边用饭了。也罢,就端我一人的份吧。” 周妈妈迟疑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当丫头们把膳食端来后,李骁却回来了,正在侍候如情用饭的周妈妈愣了愣,脸上是明显的惊喜。 如情正喂着炖得熟烂的猪蹄,见着李骁,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没?” 李骁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周妈妈心喜若狂,连忙退了下去,并吩咐厨房的再端一份膳食进来。 “怎么不在父王那边用饭?” 李骁抱过儿子,软趴趴的小婴儿包裹在滚粉绒蓝色的襁褓里,戴着明黄黄的虎皮帽子,正睁着一双大双好奇的四处望着,满脸的慈爱,“这小东西,生得虎头虎脑的,看着真让人疼。”然后伸着食指逗了他一会,居然冲他咧唇笑了起来,顿时惊天动地地叫道:“哎呀,他对我笑了,哈哈,你瞧瞧,笑的好灿烂。” 如情得意啐了一把,“那是自然,这孩子性子随我,性子好,笑口常开嘛。也不瞧瞧是谁生的。” 李骁顿了下,嘴里道:“是,这孩子确实像娘。娘子大人劳苦功高,为夫没齿难忘。”然后抱着襁褓挨到如情身边,附下身来在她耳边低语,“可惜有一个地方完全像我。” 如情不明就里,问:“是哪?” 李骁指了指自己的胯下,如情陡地满面通红,伸手就掐了他一把,叫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也不害躁……”陡然想到孩子的乳母及丫头们都还在屋子里,立马消了声。 李骁却放声大笑,得意洋洋地亲了如情陡然变成胭脂的脸,得意畅笑。 几个丫头见怪不见,纷纷捂唇别过脸去瞧着他处。而望哥儿的乳母则惊奇地望着李骁夫妇,深觉不可思议。又见李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了筷子夹了好些菜在如情碗里,而如情心安理得地吃着,最后实在吃不完,怒道:“你在喂猪呀?” 李骁一本正经地道:“把你喂肥些,好拉去宰来吃了。”他很喜欢看如情吃饭,一边故作斯文一边手嘴不空吃得不亦乐乎,似乎这些他看了就腻味的食物是多么的美味。 如情恼怒地掐了他的脸颊,瘦成皮包骨头的脸一揪就揪起长长的皮,讪笑两声,“都瘦成这样了,该长膘的应该是你才对。” 李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男人,胖些瘦些都无所谓。倒是你,还是多长些肉才好。” 如情鼓着腮帮子,咕哝道:“为什么?” 李骁丢给她一副“你真笨”的眼神,却没有说话。如情一阵气闷,又在桌底下狠踩了他一脚,李骁并不以为意,反而瞅着小妻子姣好的面容,笑得活像捡了块稀世珍宝似的贼眉鼠眼。 下人另送上饭菜,望哥儿的乳母默默地换过襁褓,李骁上下打量她,“你是望哥儿的乳母?” 有别与在面对如情时的温和嘻戏,在面对外人时,李骁陡然变得威严,笑容隐去,声音低沉,那乳母唬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奴婢云娘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李骁并不让她起来,只是双手放到膝上,淡淡“唔”了声,“你有几个孩子了?” “回王爷,奴婢目前有两个孩子,前一个是个姑娘,这一个是个哥儿。也才刚出月。” 李骁略有动容,“你也才出月就要照顾望哥儿,生受你了。地上凉,起来回话吧。” 云娘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李骁接过孩子,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轻描淡写道:“听底下老妈子讲,你这个乳母还算称职。” 云娘诚惶诚恐地道:“侍候望哥儿本是奴婢的职责,奴婢不敢有一丝怠慢。” 李骁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心口一致。你那孩子现在归谁带?”云娘说是婆母带,李骁又道:“把孩子召进府里来,由专人仔细看管着,日后若是悟性强,给他请西席或是请师傅教习武艺都随他。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带孩子,若是这孩子机伶,就给望哥儿做伴也成。” 王府每日里山珍海味用之不尽,就算是下人都吃的比普通百姓好上几大倍,若是把孩子接到府里由府里的人照料,那是再好不过了,一来可以省下喂养孩子的费用,二来还可以就近见着孩子。若是这孩子得主子赏识,日后随主子一道学习可就更省事了。想到这里,云娘又跪了下来千恩万谢。 “王爷仁慈,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和两个孩子绝不卖身王府,这点还请王爷海涵。”说着重重磕下头来。 如情略有意外,李骁也面带薄怒,一边盯着望哥儿,一边手指轻敲桌面,声音淡淡,“这是为何?难不成,你还怕王府会把你们母子给吃了不成?” 云娘把头磕到地面,声音惶恐,“王爷请息怒,奴婢在王府短短十来日就享受着做梦都没有遇上的奢华待遇。可奴婢虽身卑位轻,却也是个母亲。若自己为奴,那可是要牵累孩子一辈子为奴。”她抬起头来,声音虽惶恐却也坚定,“奴婢不识几个大字,但也想着靠孩子光宗耀祖,而不是一辈子做奴才。” 李骁略有意外,“我朝律令,贱籍者三代之内不得入仕。你倒是想得长远。” 云娘心下颤抖,这靖王妃看得温和,从来没有对她大小声过,但是眼前这位王爷,看着却不是好相与的,她能进入王府做望哥儿的乳母,一来也是由在方府做乳母的表姐推荐给方家老太君,再由老太君仔细考核后才推到王府,然后又由太妃及王妃等人一一考验,方才正式进入王府。在胎儿六个月大时,她就住进王府,亲眼见识了老王爷老太妃对付刁奴的残酷手碗,而李骁,他,光看长相,完全是老王爷的翻版呀。 如情颇有不忍,开口让她起来,“你也才生了孩子不久,还要照顾望哥儿,也着实劳累,我们王爷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亦不会强逼你卖身为奴。你不愿入了奴籍连累孩子将来的仕徒亦情有可原。佩服你目光长远都来不及呢,如何还会怪罪你?”然后转头对李骁笑道:“千错万错,母爱没有错。是谁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的?云娘区区一个平头老百姓都知道替孩子将来打算。母德更能影响一代子女,古人云,有孟母之德,然后有孟子之贤;有岳母之德,然后有岳飞之忠。为人母者可不慎乎。云娘这份母爱,是能为子女作长远打算,足可以证明咱们母妃眼光独到。望哥儿能有这样的乳母,亦是他的福气。” 李骁原来略有的薄怒渐渐消弥,他望着如情巧笑倩兮的脸,及诚惶诚恐的云娘,点头,“王妃说得对。千错万错,母爱没有错。也罢,你起来吧。冲着你为孩子处处打算,本王就成全你。以雇用的方式与你结算银米。你看如何?” 云娘当然是喜出望外,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起身把望哥儿抱了下去。 乳母下去后,李骁很是不满,埋怨如情,“你倒是处处为他人着想。这种良籍的可没有卖身契的奴才好拿捏。”有卖身契在手中,还怕他翻了天? 如情解释:“当初在选云娘时,我祖母曾与我说过,此人曾读过些书,说话轻言细语,着装简单却也精神干净。一看就知是个有着良好家教的人。再来祖母也四处打听了云娘一家子,丈夫勤恳老实,婆母人也不坏。家庭美满和睦,由她做望哥儿的乳母,亦是再好不过了。而母妃也曾让王府铁卫四处打听了,云娘身家清白,并无不良嗜好。不过比旁人多了一颗为子女着想的心思罢了。”云娘的丈夫也是个秀才,可惜屡功功名未果,最终只得在村子里做了个私熟先生,云娘生下闺女后家计艰难,后来见着表姐在方家当乳母确实不错,这才盟生了云大富人家当乳母的念头。 李骁轻哼,“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骨子心里又想着什么。”他自小见惯了宫里头那些堂哥堂弟们,一旦出生,身边侍候的人无不精细排查,生怕混了细作进来危及性命。 如情轻声道:“知道王爷一心为望哥儿考虑。云娘虽未卖身于王府,但一双子弟被接进府里来,把她的儿女拿捏在咱们手里,何愁她使坏?”当然,若是她真的安份,她自会善待她的一双儿女。 李骁无耐,“你就是爱心软。”算了,皇祖母也与他说过,拥有一颗善良之心总比阴狠毒辣强多了。在王府这样处处充满算计与倾轧的大环境里,如情的善良只会给她带来灾祸。但……也罢,有他在,他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如情不满,她知道他这样的男人自小生活在高处,只会以自己的利益行事,丝毫不会顾及别人的痛苦。他哪会明白小人物的痛苦与挣扎,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她除了给予同情外,也无法做些什么,但云娘一事,却是她举手就能给予的恩典,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尤其王府戒备森严,身为乳母并不能任意外出,再来望哥儿身边还有另一位乳娘,及何妈妈,陈妈妈仔细看顾,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信得过的奴才,单侍候望哥儿一人,就有二十来人,她就不信有这些人在,还有人敢打望哥儿的主意。 “……今日里父王也与我讲了外头的事,母妃也与我说过庆安等人的伎俩。”吃过饭,李骁让如情上床躺下后,自己则穿上厚实的紫金双色胸口及袖口皆饰狐狸毛边的团龙纹袍,再披上玄黑色灰鼠毛边的大氅,戴上驼色暖帽,再一边戴上狐狸毛制的手套一边道:“现在我回来了,也该好生与她们算算账的时候了。” 听说坐月子的女人不能久坐,否则日后腰会酸胀,如情将信将疑,只能乖乖地任周妈妈把她按倒在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望着灯下英气挺拨的男人,胸口柔柔的,“其实杨启宁已经无法再折腾什么名堂了,咱们自不必管她。”庆安也是,听说自从那两位妾室进门后,朱以贤再也没踏入过她的房间,庆安三番五次找那两位妾室的麻烦,都被宁静公主给制止了,再来靖老王爷也曾叫庆安叫到自己身边来,一通厉声喝斥,先是命令她不得故意找妾室的麻烦,凡事以夫家利益为重,紧接着又严厉警告若胆敢做出有损王府名声的事来,他头一个不饶她。 庆安不敢置信一向疼她宠她的父王会对她如此冷漠,还想拿出她的拿手绝活,老王爷却已不耐烦地挥手让王成把她给推了出去。 李骁冷笑一声:“她?跳染小丑,不足为虑,我指的是庆安。”还有其他曾给如情眼药水上的恶心东西。 如情摇头笑了笑,“如今你回来了,又立下大功,皇上对你的重用及维护足够她们眼红了。所以,咱们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对于面和心不和的“朋友”来说,最大的打击就是比他活的更好,比他过的更潇洒。 李骁莞尔,“你说的对,那等你出了月,好好给你出口恶气。”然后仔细想了想,击掌,冷笑一声:“我想好了,等咱们儿子百日宴上,给她们个迎头痛击。” 如情无耐,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不是还要进宫吗?快去吧,你有几个脑袋呀,敢让皇上等你。” “我这便进宫去,大概是商议赏赐一事吧。”李骁迟疑了下,“你说,皇上的赏赐,我该不该要?” 如情耸耸肩,“王爷已贵为亲王,再多的赏赐实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图个名声好听罢了。若皇上真要赏赐王爷,就把这份赏给妾身和望哥儿可好?”能主动给妻儿讨封赏的,她极有面子不说,也能让外人高看几分,更重要的,李骁一心一意紧着妻儿,对于皇帝对于李骁来说,都是极其安全的。 李骁点头,“你的主意甚好。好,就这么办。” “那王爷快去吧。外头下着雪,多加件衣裳。也别骑马了,还是坐马车吧。” 李骁点头,“好,都听你的。” 李骁走后,屋子里又清静下来,玲珑笑道:“王爷对王妃真好,什么都听王妃的。”她日后找的丈夫也要像王爷这样的。百练钢化为绕指柔啦。 如情笑了笑,“你不懂男人,他心情好的时候你让他摘天上的星星都要摘给你。若是心情不好的,就算是给他跳肚皮舞他都懒得多瞧一眼。” “什么是肚皮舞?” 如情吱唔着,“就是很性感……”忽然想到性感二字也是前卫的字眼,于是又改口道,“就是很脱光了衣服跳舞。” …… 大抵是应验了玲珑的话,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否极必泰来风雨过后必有晴天。 如情生下孩子的第十五天,从山西传来一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傅原大军已全面控制代王及大同所有明暗势力。 而第二日,宫里忽然下旨褒奖靖老王爷,称其教子有方,靖王骁,骁勇善战,机警果决,知人善任。与江西巡抚,庆昌侯兄弟合力平定邪教,荡平流寇,明德有功,献俘太庙,益显臣节,功在四方。靖王骁不计个人得失,不计荣辱,忍辱负重,出生入死,威名远扬,功臣昭昭。今特意下旨褒奖,分封四方兼镇北大都督,赐坐蟒袍,紫金蟠龙玉带,食邑三万户,其父教子有方,赏金万两,夜光杯两对,羊脂玉杯盏两对,顶级大红袍三斤,大宛良驹十匹。其母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赐东海南珠一斛,西域素缎十匹,雪莲十株,血燕十盏,凤凰琉璃灯二盏,汉白玉雕花床榻一张,雕鹤纹柏川浴桶一张。 而如情因为在蓐期间,不宜见客,太妃代为领旨,称其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贤妻楷模。赐东海南珠一斛,西域素缎十匹,雪莲十株,血燕十盏,凤凰琉璃灯二盏,汉白玉雕花床榻一张,柏川浴桶一张。静心静养,兹尔佳勉。 如情所出小屁孩子,屁大点的小东西也被赏赐了好些名贵玩意,甚至被封为靖王世子,承袭王爵之位。赐名为涵衍,寓意为“常意真君之於道,必有望圣人而未及其量,率贤人而大得通者,故能涵衍古今,廓穹天地。” 直至皇帝圣旨制曰,文武百官才陡然反应过来,原来李骁在江西的所为所为,确是为着巢灭邪教所设的计谋妙计而已。 制曰召书一下,朝中弹勋李骁的声音陡然减少了一半,虽然仍有个别言官仍是不肯善罢甘休,但拿李骁的话来称便是纯当屁放。 抛开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反正制曰召书下达后数天内,王府陡然来了好些送礼的,这回不再是随便拿些扇子砚台之类的玩意,全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满满当当地堆把隆仙居侧屋堆得比山还要高。 而接下来的日子,如情再也没有在白天里睡过好觉,亲王郡王级以下的贵妇她自是不必招待,可京城的亲王王妃郡王王妃世子妃国公夫人侯府夫人之类的人物少说也有好几十上百位,并且大都还是李骁的长辈,人家登门看望你,你还好意思装睡不理人?虽然月子期间可以不必下床见客,可也得坐起身靠在床沿一起陪笑陪聊。 如果说这些人是真心来看望的还好,可惜她们不是。所以如情很痛苦。 昔日受尽了奚落与假情假意的慰勉与落井下石,还得摆出一副伤心无措的表情,如今,尽管心里不痛快,仍得陪着笑脸,好茶好饭的招呼。 所幸,李骁这厮真心不愧为京城第一嚣张哥,毫不留情面地把这些人统统骂了回去。 150 捧红的捧红,踩黑的踩黑 言情海 正文 151 无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1 无题 李骁这位嚣张哥嚣张到何种程度,单看那些离去的贵妇一个个面带菜色便可知晓。如情畅快了一阵子,又颇觉不安,虽然真心不喜这些人,但大家都在京城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在肚子里打打官司就罢了,何苦明面上得罪呢?撕破了脸面也无济于事的呀。 李骁却不置一辞,“得罪了她们又怎样?如今爷我立了大功,正是烧热灶的时候,就算放个屁都无人敢说是臭的,今日里骂她们又怎么了?还敢咬我不成?”大不了在暗地里骂他两句罢了。 如情啼笑皆非,“就爱浑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王爷真能保证一辈子被烧热灶。” 李骁耸肩,“以后的事,谁又能保证呢?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就成了。”如果总爱顾忌这顾忌那成天自找不痛快又要什么意思呢? 如情无法说通他,有些郁闷,方老太君登门看望她时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祖母,你瞧瞧这人,鼻孔也生的太高了。这哪能行呢?” 老太君却赞成李骁的做派,“人活于世,哪能面面俱到?姑爷虽处事燥了些,但也不失为好法子。至少你现在耳根子是清净了不少,是吧?” 如情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些人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国公的,哪真能得罪?”虽然这些人在朝中确实没多大实权,但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 老太君道:“你呀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然后笑着与如情解释了这些人都是权贵之家,若个个都与靖王府交好,皇上才会更加坐不住的。 李骁“得罪”的人越多,树的仇敌越多,皇帝才会越发放心。一来李骁脾气就那样,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再来这些人确实是欺人太甚,又何必为了面子与她们周旋,不但无法落个好,反而还让自己受累,得不偿失,今日里与他们划清界线,也省心省事多了。 如情想了想,点头,老太君说的很有道理。是自己顾虑太多了。 如情又问起山西大同的事,老太君笑道:“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大可放下心了。” 如情双眼一亮:“这回哥哥们都立下大功,不知皇上会如何重赏他们。” 老太君笑得柔柔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欣慰,“大哥儿这回立下奇功,皇上龙颜大悦,正式任命为吏部左侍郎,官居三品,赏银万两。你大嫂子也被钦封为正三品诰命夫人。二哥儿更是了不得,匡抚正义,平叛有功,力挫靼鞑,平定叛王,临危不乱,力挽狂澜,被称之为国之柱石亦不为过。皇上的诏书昨日已然抵至方家,你二哥加封从一品左柱国将军,食奉五千石,赏金万两,御赐田宅八百顷,并赐立蟒袍一件,金玉带两条,可有进宫骑马资格。你二嫂子加封为从一品诰命夫人,食朝庭奉禄,和你大嫂子一样,都被赐‘贤德佳妇’匾额。你这两个哥哥,可真了不得呀。” 如情击掌,真心替哥哥儿感到高兴,“这下子,爹爹肯定躲在被子里得意在笑。”以她对方敬澜的了解,在人前估计还得保持着道貌岸然宠辱不惊的文人形像,但在无人时肯定把嘴巴都要笑烂。 老太君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呀,托儿子的福,你老子已官复原职。再过两日又要起程去江南巡视江南盐运。” 如情“啊”了声,“不会吧,皇上这么好说话?” 老太君又道:“不止如此,你那嫡母,也就是你哥哥们的亡母大李氏亦被诰赠为一品淑人。甚至我……”说到这里,老太君深深笑了起来,似有欣慰,“你大哥是个孝顺的,还在皇上面前替我求了个诰命。” 如情又惊又喜,“真的,真的么?哎呀,这是应当的,应当的呀。祖母虽非咱们兄妹的亲生祖母,可这些年来祖母对咱兄妹关怀有加,呕心沥血,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大哥哥,大哥哥他……祖母好人有好报,孙女也替您感到高兴。” 老太君摸了摸她的头,轻笑:“傻丫头,你哥哥却是一片好孝心。不过你激动什么呀?” 如情胡乱拭了泪水,笑道:“人家只是高兴嘛,祖母这些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了。”虽然诰命夫人只是皇帝笼络臣子的一种手段而已,实际上也没什么实权,但总归是一种身份的像征。对于权贵世家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普通士官之家,却是够瞧了。 老太君慈爱地笑着,“我膝下无子,把你老子完全是当作亲生儿子来对待。这里头也确实还包含了些想头,但对你们兄妹几个,我却是实打实的掏心挖肺。也不求你们回报什么,只是图个老来有所依靠罢了。” ……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只是有着上千下人服侍的王府,至少望哥儿出世后,总有些捉襟见肘之感,太妃想着望哥儿没有办洗三,但满月酒肯定是要隆重举办的。先前走了好些管事及下人,再来望哥儿又需要人侍候,把可靠得力的人拨过去后,嘉欣宛及隆仙居的下人就有些不够用了,于是太妃又准备再弄些人手进来。 先前那个秋荷伙同针线上的婆子里通内外,秋荷更是在如情生产当日陡然来一出阴毒伎俩,着实惹怒了老王爷和太妃,基于杀鸡儆猴的原理,秋荷虽然后头全都招供却也抵不过李骁的怒火,被活活打死不说,其家人尤其是近亲全被打上二十板子,再被罚到庄子里做粗活。紧接着,李骁回来后又听说此事,又把那个被人杀死的针线上的婆子的子女媳妇女婿也给拖了出来打上一顿板子丢进庄子罚里去,最后雷厉风行又查处了几个贪污的耗子及在值班期间偷喝酒的奴仆,大怒之下,统统给捆了来打得半死不活再给丢了出去。 李骁这一血腥行动虽然残酷了些,但效果奇好,众人无不战战兢兢。而重罚之下的重赏又大大出乎了大家的预期,期间侍候如情妊娠及分娩的下人全都重赏,尤其周妈妈等人不但赏了丰厚金银,其子女也给安排了较好的差事。沉香几个大丫头及隆仙居所有下人都分别得不等的赏赐,当然,也有没能得到赏赐的,比如品荷。 “……最近这丫头怨气可大着呢,每每喊她做点事都是不情不愿的,说重了还嚷嚷着说什么反正不管做的再好都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不做呢。可把奴婢给气死了。不免重说了她两句,想不到她还反过来讥了奴婢一顿。”蓝茵一张脸儿气得通红,胸口上下气伏,似是气得不轻。、 如情正站全钱身琉璃镜前左右瞧着自己的身材,托何妈妈这位超级“药剂师”兼“营新师”的福,配合陈太医的膳食减肥原则,月子里吃的食物全是些高蛋白低热量又美容的东东,再来宫里赏赐下来的珍珠雪肌玉肤膏效果出奇的好,天天涂抹在脸上,脸蛋儿出奇的嫩,再来长久没晒过太阳,白的几乎透明。 生孩子也不是没有惊喜的,似乎她的小包子似的胸部略略丰盈了些,这两日李骁时常摸着她的丰盈笑得见眉不见眼,并且还在那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好像,还有两日,便能出月子了。 当然,也有不尽如意之处。 对着镜子摸着自己小腹,这儿一层松松垮垮的皮,一捏就能扯出好长一截来,估计想要复原到昔日苗条的身段,估计没个半年是不成的了。 这么个丑丑的肚子,xxoo的时候,还真让人扫兴的。不过,算了,待息了灯,黑灯瞎火的,母猪都能当貂蝉了。 正在自我安慰时,偏蓝茵来了这么一出,如情淡淡地道:“看样子她是不愿意再隆仙居做事了。那敢情好,你去把袁福来家的叫来,让她再给她另寻门轻松的差事。”为怕蓝茵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又重复了一句,“记着,一定要是最轻松的活儿。” 蓝茵愣了下,忽然喜出望外,重重点了头,“王妃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周妈妈从外头进来,见着如情的脸蛋和身段,眼都笑眯了,“……王妃身子恢复的可真好。养得白白胖胖,这下子老婆子才能向老太君交差了。” 如情哭笑不得,如果说她养好了身子对于李骁来讲是件大喜事,那是因为这厮另有所图,但周妈妈这话她可就不敢接受了,似乎要把她当成母猪来养似的。 这时候乳母带了望哥儿进来,每当这个时候是如情的亲子时间,如情抱过包得厚实的襁褓,沉沉的坠手感令她吃了一惊,“这才几日没有抱他呀,怎么长这么重了?”她都快抱不动了。 周妈妈不满道:“王妃就爱浑说,孩子还小,能重到哪儿去?再来,孩子这么小,可不能夸他。不然会糟杂难的。” 唉,在老一辈人眼里,总有着这样那样令人啼笑皆非又毫无科学的行为习惯,不过如情懒得与她辩解,只是细细打量着望哥儿睡得香甜的脸儿,这小子能吃能睡,也不哭闹,极是好带。先前皱巴巴难看的小脸儿经过细心喂养,倒也长得圆圆滚滚的,脸蛋儿也堆了好些肉出来,活脱脱的一只小乳猪。大概是如情在怀孕时吃多了豆浆,或是遗传了她的缘故吧,皮肤还真的满白的,不若李骁的淡黄。所谓白里三分俏,这小肉球看得久了,还真心觉得满乖满好看的。就是不知长大后又会长什么模样。 “太妃说望哥儿五官长的像王爷,连脾气也挺像呢。别看他平时候乖乖巧巧的,可一旦不如他的意就会放声大哭并且生气不理人,每次洗澡呀,可欢喜了,若是提前把他抱起来还不依呢,非要洗到他舒服了才肯起来。” 说起望哥儿的种种趣事,周妈妈就有一箩筐的话,但如情却觉得,这么个小屁孩子,什么都不懂,甚至连视线都还是模糊的,如何懂得这些? 到底没有长时换过小孩子,再来望哥儿这襁褓弄得极厚实,望哥儿又能吃能睡,长了一身肥骠,抱了不一会,如情便觉手酸,又换了个姿势抱,而望哥儿忽然开始挣扎着,嘴里发出长长的“嗯……”声,并且白皙的小胖脸也挣得通红,甚至还哭了出来,以为是他不舒服了,连忙轻轻拍他的背,但似乎不顶用,这小子仍是脸红耳赤的挣扎着,如情手足无措,“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要便便?” 云娘笑道:“王妃莫急,望哥儿这是在挣膘。证明是在长身子。” 如情呆呆地“哦”了声,刚出生不久的小肥仔经常打屁是证明在长身体,原来使劲挣扎也是在长身体,总算长了见识了。 果然,望哥儿挣扎了一会儿,又恢复如常,迷迷糊糊地睡去。如情爱怜地瞅着他长长的睫毛,白皙粉嫩的脸,及轻轻碰他一下立马会崩起小嘴儿,小脸儿皱成一团,极其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妈妈又连忙道:“王妃切莫对着孩子笑,不然睡觉会吵的。” 如情连忙打住,实在抱不动了,这才把孩子交给乳母。瞧乳母轻松抱过非常羡慕,于是笑道:“你这力气还真大。抱着孩子也不累。” 云娘笑道:“王妃金枝玉叶,身子娇贵,又才生完孩子,身子差,体质虚,没力气是再正常不过的。奴婢生得牛高马大,昔日抱孩子抱习惯了,也给练出来了。” 如情想着云娘用自己的奶喂养着望哥儿,而她自己的孩子却只能吃白糖泡米汤吃些米糊,也着实可怜,但她又不好把同情的话说出口,于是道:“等下库房的拿布料过来,要准备给望哥儿做衣裳,你奶望哥儿也辛苦,等下也给你的孩子做两件吧。” 云娘连连笑道:“王妃客气了,侍候望哥儿本是奴婢的份内事,王妃何需客气?我那小子在王府被照顾得极好,已是奴婢和小子的福气,如何还能让王妃特意关照。” 如情笑道:“你不必与我客气,你照顾好了望哥儿,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就不明着与你讲了,你自己体会去吧。” 云娘娘当然知道如情的意思,那日李骁已经与她说得极明白,她对望哥儿她,她的儿子当然会被照顾好,若是她对望哥儿有怠慢,她的儿子也会糟秧。 云娘把望哥儿抱走后,如情问周妈妈,“妈妈瞧这人,应该可以放下心了吧?” 周妈妈笑道:“云娘对望哥儿确实心细,照顾得也极好。尿湿了立及换掉,稍微哭就仔细哄着,几乎一天到晚都把望哥儿抱在手里头,并不假他人之手。相比之下,另一个乳娘可就要逊色些了。不过也还算细心吧。王妃不必担心,有老身在,不会让望哥儿受到任何委屈的。” 如情皱眉道:“望哥儿还小,哪能成天抱在怀里呢?还有哪能一哭就抱起来哄的?没的惯坏这小子,不行,你要与云娘说说,不能孩子一哭就去抱他。孩子可惯不得。” 周妈妈点头,“王妃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先前奴婢也觉得孩子可以细养,但不能娇惯。”又与如情说了会儿育儿经后,周妈妈这才提起李骁那些品荷的事,“自从王爷回来后,那几个姨娘来隆仙居可勤了。丫头们就数品荷表现最过抢眼。最近几日里总是穿红戴绿的故意出现在王爷跟前。王妃,就怕贼偷,就怕贼垫记,品荷这蹄子不安份,若不早早收了她,尽早会出事。” 如情点头,“已经让袁福来家的准备把她打发出隆仙居。等她离了隆仙居,看她还能生出什么娇蛾子。” 周妈妈点头,“那品兰?” “品兰最近如何?可还安份?” 周妈妈道:“还算安份,做事也勤快。隆仙居里里外外都被打整得干干净净。不过就是与品荷结下了梁子,每次一碰到品荷就与她吵上两回。” 如情笑了起来,“倒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 这时候沉香从外头进来,“王妃,刚才三姑奶奶让人递来消息,杨家出大事了。” ------题外话------ 情节开始倾于平淡,走温馨路线,等把家长里短的事儿交代清楚了就可以结文了 151 无题 言情海 正文 152 有人沉塘,有人得怪病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2 有人沉塘,有人得怪病 自从杨启宁一心跪求要与李骁做妾被拒,又活生生逼残生母,杨启宁包括杨太夫人在上流圈子里的名声陡然从贵妇名媛沦落为讥笑的对像。杨启宁被领回杨府后一直由杨大夫人命专人看管了起来,只等着杨启安兄弟从江西回来后再作定夺。 “……三姑奶奶差人来说,庆昌侯爷一回得府里,杨家族人就找上门来理论,一定要严惩杨小姐。庆昌侯爷听闻杨小姐的所做所为,可震怒了,当场就把她拉到祠堂里问罪。杨家族长一至决定要把杨小姐沉塘,以正家规。杨小姐她……” 说起杨启宁的事儿,陈妈妈亦是一脸的叹息与不可思议,“杨小姐当场大骂族老和庆昌侯爷,说他们狼狈为奸,自私自利不顾她的死活。最后庆昌侯爷被惹怒了,当场命人立即执行。杨小姐拼死挣扎又奔到杨老夫人床前哭诉,反正说了好些浑话,杨太夫人,又被活生生给气死了。” 沉香等人惊呼,周妈妈也无限唏嘘,“这女人脑子有毛病,为了一已之私活生生气瘫生母还不过瘾,如今又活生生气死生母,这样的女儿要来何用?早知如此,一把掐死算了。” 陈妈妈又道:“是呀,庆昌侯爷如今立了大功,正是得皇上重用的时候,如今陡然来这么一出没脸的,可把他给气坏了。这不,杨小姐对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还死不悔改,口口声声说庆昌侯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颜面却不顾嫡亲妹子的死活……如今,又跑到杨太夫人床前哭诉,又哭又求,没反应就又骂又咒的,说的可难听了,这不,杨太夫人活生生给气死了。” 如情无比惊奇,“她都把她老娘气成这样了还在怪杨太夫人不给她撑腰作主?”这女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陈妈妈不屑地道:“谁知道,反正她总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似的。不过杨太夫人被活活气死后,庆昌侯爷总算忍不住,令人捂了嘴巴捆得严严实实当着杨家族人的面,把杨小姐的头按进装满了水的桶里给活活憋死了。”陈妈妈顿了会又道,“是庆昌侯爷让底下的命令。” 如情也跟着唏嘘不已,权贵之家兄妹关系再如何的生疏,但总归是骨肉至亲,庆昌侯再如何的注重功名利禄,总归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这回亲自动手了结嫡亲妹子的性命,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吧。 不过,虽然杨启安确实无辜,但他身为一家之主,自己的亲妹子做出这种丢人现眼之事还连累家族的其他姑娘,确实不好向族人交差,杨启宁是必死无疑的。 当晚如情与李骁说起了杨启宁一事,李骁不以为然,“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在江西我就与庆昌侯照实说了,就算她妹子貌若天仙我都不会多瞧她一眼,叫他回去后自个看着办吧,他也向我保证,回京后就把她送到姑子庙去。谁知这女人会如此疯狂,自找死路谁也救不了她。”然后又听说杨太夫人也被活生生给气死了,不由大快人心,击掌笑道:“这老虔婆,也有今日。昔日里仗着与母妃交好从不把你放眼里还在你跟前摆长辈架子,如今居然有这种下场,活该。”对于杨太夫人,李骁从来没有好感过,吹毛求疵不说,还特把自己当根葱,昔日来到王府可没少对他指手画脚,总认为放眼整个京城就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他。尤其还纵容女儿在王府摆女主人架子。他是男人,自是不必与一妇道人家见识,但心里却是乱不爽一把的。如今这对母女糟受如此报应,他第一个拍手称快。 其实,如情对杨太夫人也没什么好感的,不过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如情也觉得这人很可怜,生了两个得力的儿子却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并把自己生生气死,也着实让人唏嘘。 因为红白喜事不能相冲,所以太妃只让人传话与庆昌侯府,表示了自己对杨太夫人逝去的悲痛与遗憾,而杨府也派了人来表示了一番深切感谢,及靖王府接下来的满月宴无法参与请海涵云云。太妃欣然宽慰,表示理解,又说了好些感性的话,虽然杨太夫人逝去,但杨家与靖王府的交情是不变的。待办完了丧事,咱们再走动走动云云…… 那边杨府办白事,而这边,靖王府却办的是喜事,当白白胖胖的望哥儿被包裹在簇新的刻丝金织纹海棠蟹爪秋菊襁褓里,由乳母抱出来正式亮相,睡得一踏糊涂不说,还偶尔露出甜美的笑靥,逗得一干婆婆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如情穿着喜气的明黄朱红双色锦缎对襟褙子,头戴赤金朝阳五凤挂尾貂珠叉,额头雪白貂皮抹额,中间镶一颗红艳艳的玛瑙,初得一张玉脸如珍珠般晶莹,上了淡淡胭脂的玉脸儿,又如桃花般娇艳。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说如情保养得可真好,皮肤吹弹可破,身段也恢复得快,哪里像才生过孩子的妇人。 如情被说得不好意思,月子里吃好睡好,又凡事不操心,又没晒过太阳,皮肤肯定要白啦。身子恢复的好那只是假像,不过是让沉香用白色绫布把小腹处的赘肉给紧紧束着,再来针线上的绣娘新做的衣裳,特意做的收腰设计,这样看起来就更苗条了。 这回的满月宴其实人来的并不多,除了几个亲王郡王公侯伯府外,普通官员并未邀请,甚至连权贵世家也只请了不到十位,因为杨家正在办白事,杨家也属于高热灶,所以好些人家都是夫妻对分,这样一来,客人就更少了,总共也只坐了不到十桌。 也有客人问为何才这么些客人,如情但笑不语,只是望向太妃。太妃轻描淡写地道:“先前经历了太多的大喜大悲,踩黑捧红的见多了,如今都看得开了,反正就那么回事。与这些人强装笑脸还真让怄死我。” 众人回想起先前李骁故意让人误会的行径,好些人都前来明为劝慰实则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也略有愤懑,也不再多问,轻松快意地说笑着,聊着聊着又扯到杨太夫人母女身上,太妃微敛笑意,叹口气,“昔日还没娶媳妇之前,确实满中意这孩子的。” 太妃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对如情不敢再轻视。 向夫人今日里只与向大人一道前来,向大人正在前院与老王爷喝酒,向夫人则与女眷们在隆仙居坐到一处,如情发现童青雯并没有跟来,于是笑问:“怎么不见表弟妹?” 向夫人面色晦涩地道:“她最近身子不大好,所以没有跟来。”今日的向夫人穿着紫红缠枝团花褙子,衣服倒是喜气,但映着她晦暗的面容却总总显得晦涩无比。 如情略有不解,她不是巴结上了豫王府么,而向云翰又走了王素的门路听说还升了官,已从平县知县升为东瓯知府,也不过二十有四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实属罕见。而当初厉害超群的知礼在这个年纪,也还在翰林院苦熬着区区庶吉士呢。 在场女客都知道如情与向家过去的恩怨,虽面上不露任何声色,但心里却好奇死了,纷纷对向夫人行注目礼。 向夫人今日很早就来了,但一直很安静,不时附和两句,逗逗望哥儿夸上几句,除此之外就是嘱咐如情多注意身体之类的。其他时候很少开腔。 如情淡淡地笑道:“最近天气确实寒冷,听说表弟妹每日里都要去铺子里坐镇。也怪辛苦的,可有请大夫?” 向夫人道:“请过了,就是普通的风寒所至,吃几贴药就没事了。”忽然左右瞧了瞧,惊讶道:“望哥儿满月之喜,怎么不见你娘家人?” 如情回答:“我三姐姐的婆婆杨太夫人逝世,祖母,父母,还有姐姐们都去了那边吊唁。” 向夫人笑道:“原来如此。听闻令兄立下大功,深受皇上褒奖,我都还没向你道喜呢。” 如情腼腆笑道:“哥哥们的功名确是来之不易,一来是皇上天恩浩荡,二来哥哥们运气好,祖上积了些德,这才有了今日,三来,也是哥哥们仗着运气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假以时日,相信也会有云翰表弟的鸿图之志。” 向夫人微微地笑道:“承侄媳妇吉言,你那表弟哪成得了气候,就凭他那点庄稼把式,真要熬出头,不知要何年何月了,除非,能得令兄的提点与不吝赐教,否则,也只能靠边站了。” 在场女着纷纷侧目,望着向夫人的眼神带着些许鄙夷,不过这些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再如何不屑此人,但总归与靖王府有着实际亲戚关系,也不好太得得罪,只是一个个面带讥笑。 向夫人似没有瞧到别人投射在身上的鄙夷目光,只一味的冲如情无耐地笑着:“当初都要怨我,被猪油蒙了心,把你这么个大好的媳妇平白无故让给了骁儿,如今我真是悔都悔死了。若时光可以重来,我定毫不犹豫把你娶回家。” 如情低下头,心下有些不快,淡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提他作甚?是我与向表弟没缘份罢了。” 向夫人笑得无限唏嘘,“是呀,老天捉弄人呀。不过,看至你现下过的好,骁儿又疼你,我心里也算踏实了。”然后摸着胸口感叹道:“否则,我这心呀,可就一辈子不安了。” 如情心下不快,却又不便发作,于是冷下脸来,没有接话。 太妃也略有不快,如情与向云翰订下婚约又退婚,虽算不得什么,但如情如今已是她的媳妇,听向夫人的意思,好像是她儿子捡她儿子不要的女人似的,太妃是个护短的,如情又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能让她来得瑟,于是缓缓笑道:“如情模样好,又是个宜生养的,人人都说她生着副旺夫相。不但精通女红,还识文断字,秀外慧中。我对她可是一百个满意,有我在,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的。嫂子放心就是了。” 向夫人脸色乍青乍红,最终只能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 当客人都走光后,李骁已急吼吼地从外头进来,盯着如情的眸子如野兽散发的绿光。周妈妈等人强笑着把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后。李骁已迫不及待要验收成果了,这一回真刀真枪上战场,只战的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淡且温馨,如情好吃好睡顺便逗弄望哥儿,偶尔理理财,数数银子,再巡视一下底下人是否有偷赖,再不定时查下帐目,但大多时候,仍是把盟哥儿带在身边的。 如情承认,怀孕及生下望哥儿后,盟哥儿确实与她疏远了,但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盟哥儿身边居然有别有用心之人。 如情坐到盟哥儿床边的抚手大椅上,冷冷盯着眼前的老妇人,声音微冷,“刘妈妈,” 那妇人连忙“哎”了声,语气讨好。“王妃,老奴刚才确实错了,不该那样对待盟哥儿,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请王妃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如情淡道:“还有下次?” 刘妈妈滞了滞,又连忙打自己几个嘴巴,“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一时贪嘴。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见如情仍是冷着脸色,又指天发誓,“若再有下回,定要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如情面无表情,“你侍候盟哥儿,也不过**个月时间吧,想不到就长得如此肥壮。这倒证明了你陪嫁到王府,我没虐待你吧。” 刘妈妈陪着笑道:“王妃宽厚,又善待奴婢,好吃好穿的都给咱们,奴婢能有今日全仰仗王妃对奴婢的拂照。王妃如此宅心仕厚,日后定能好心有好报。” 玲珑冷哼一声道:“我说刘妈妈,高帽子还是不要给咱们王妃戴了。咱们王妃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趁着王妃还没发火之前,赶紧收拾了铺盖走路吧。” 一句话提醒了沉香,她立刻也道:“王妃派妈妈照顾盟哥儿,可不是让你来做盟哥儿祖宗的。你瞧瞧你,平日里动辄打骂底下奴才,甚至连盟哥儿的份例银子也敢克扣,果真好样的。” 刘妈妈老脸胀得通红,喝道:“小蹄子越发目中无人了,再如何说我都是太失人身边的人,你们区区一个小辈居然敢与我这么说话,从哪学来的规矩?” 如情一记冷眼射过去,刘妈妈立及缩了缩脖子,又嚷嚷道:“王妃何必动怒?盟哥儿一没少根头发,二没少根手指头,王妃就要喊打喊杀的,也着实让奴婢寒心呀。” 如情冷笑一声:“哦,你寒什么心呀?我若是处罚了你就要寒你的心?呵,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奴才的么?从哪学来的规矩?” 刘妈妈面皮发紫,忍不住辩驳道:“王妃,奴婢自小侍候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都一直夸奖奴婢心细如发,可奴婢却从未侍候过小孩子呀,有些不妥也不能全怪我呀?不过请王妃放心,日后定好生照顾盟哥儿,决不再让他受委屈。” 如情陡然怒道:“你这刁奴,自己做错了事还死不认错,居然还把责任推到太夫人身上,着实可恨。太夫人那么明断是非的人居然被你如此浑说,还不给我闭上你那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妃要你好看。” 众人见如情发了怒,纷纷跪了下来说着“王妃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如情平了口气,这才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吃,甚至连盟哥儿那份也都装进肚子里,我也不好因为你能吃就把你赶出府去吧?王府别的没有,就是吃的特别多。也罢,我就成全你,让你好生吃个够。” 刘妈妈心下发怵,如情冷着脸儿,对玲珑道:“你到厨房多端些吃食来,让刘妈妈好生吃个够吧。” 玲珑欢天喜地领命而去,果然端了一大盆油腻腻的蹄花汤,里头有着大块大块的肥肉,还有好些炖得又软又烂的五花肉及鸡肉,如情扬脸,玉琴走了几步出去,从外头叫来几个婆子,把刘妈妈给押到桌前,舀起肥肉一股脑儿地往刘妈妈嘴里灌去。 刘妈妈挣扎着,大叫:“王妃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夫人身边的人,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玲珑大怒,上前一步厉喝:“放肆,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还敢搬出太夫人的名头吓唬咱们王妃,吃了几颗熊心豹子胆了?” 玉琴冷下脸道:“妈妈这话可真够好笑的,难不成咱们王妃连处置个下人都要经过太夫人那一关不成?” 玲珑也道:“就是就是,连太妃她老人家都从不过问,妈妈倒把太夫人抓出来替你撑腰作主,也不怕丢太夫人的脸。” 如情起身,“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处置你,也罢,我就去让王爷来处置你吧。”说着边往外头走。 刘妈妈想着李骁的狠辣,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如情跟前,痛哭流涕,“王妃,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王妃要打要罚尽管罚就是。奴婢区区卑贱之身,如何敢惊动王爷。” 玉琴恨声道:“妈妈这话为何不早说呢?真要逼得咱们王妃动了怒才知道好歹。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妈妈伏在地上一个劲地求着饶,如情极是厌恶她,李氏送来的三个陪嫁,老的仗着是她的陪嫁在盟哥儿身边胡作非为,动辄打骂底下丫头,甚至还克扣盟哥儿的膳食,那些好吃的好用的全往自己腰包里贪去,更可恨的是她自己不好好侍候好盟哥儿,也连带把底下人也给带坏,对盟哥儿极其怠慢。被她捉了现行还死不悔改,居然把李氏给搬出来吓唬她。 如情忽然叹口气,盯着刘妈妈道:“也许你就是觉得我性子软好欺负是吧,就算做了再大的错事都不敢真的罚你,所以才有恃无恐,是吧?既然这样,那我今日可不能再手软了。”说着让人把刘妈妈叉了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外头传来刘妈妈凄厉的尖叫声及求饶声,如情紧紧握着帕子,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心软害怕。她现在已经是王妃了,管着诺大的王府,若是不来记重棒是无法立起威的。 李骁也说得对,为什么数以万计甚至十以万计的士兵都要听从指挥,明知前方是悬崖也要跳,并不是将士们不畏死,而是军令如山。同样的道理,想要让底下人驯服,极端的立威手腕是必要的,甚至是必须的。 前些日子正是王府最黑暗最彷徨的时候,这些奴才却表露出人性最原始的一面。富贵时人人捧,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开始自找退路,站在人性的角度,是没必要遣责他们的,但这是古代,从来不讲人权及人性的,并且站在主子的立场,这种奴才便算是可恶了。 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如情现代人“人人平等”的思想早已不复存,虽然没有真的刻意瞧不起当奴才的,却也从未让他们与自己平起平坐。她从未把这些人当作低下的奴才对待,而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则是合作的伙伴。对员工,可以笼络,可以厚待,甚至可以讨好,但那要瞧是什么样的员工。对自己有用当然得厚待,若是无用,又何苦再费心思?没的让人笑话她心活面软好欺弄。 以前也曾看小言,穿越女来到古代就与丫头结拜成姐妹,不把丫头当奴才只当成好姐妹,平起平坐,好吃好穿,然后那丫头也知恩图报,对她忠心不二,甚至以死献身。她当时还特感动一把的,果然现代女就是不一样呀,懂得笼络人心。可惜现实却并非如此。 如情环视身边的丫头,直到目前为止,沉香玲珑玉琴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她器重她们,也厚待她们,但想让她把她们当作好姐妹平等对待,甚至推心置腹,她确实做不到的。 老太君昔日教她的闺学里头便有驭人之术,对待奴仆,赏罚分明,信守承诺,言出必行。这是中等驭人之术。可以规束下人,使其言听计从。 而上等驭人之术,恩威并施,以诚相待,张驰有度,松紧结合,先立规矩再成方圆,出其不意,论功行赏,救急扶贫,分寸自在掌握间。这样的下人被称为心腹,想主子不能所想,做主子不能所做,面面俱到,替主子分忧解劳,无后顾之忧。甚至可以为主子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如情还没有本领让下人为她付出性命,她也没有这个想法,作为一个普通的现代女子,她能学出中等驭人之术就已该偷笑了,至于上等驭人术,还是留给后人吧。 她目前最紧要的就是让王府里的奴才把她打从心里当成是主子,而不是一具空有王妃头衔的花架子。而让他们认可的最好方式,那就是立威。 但总的说出来,不管是何种驭人术,都没有当主子的对下人推心置腹这一条。如果当老板的在员工面前完全把自己剖白,反而会给员工一种“这个老板也不过尔尔”的看法。而老太君也从来没有教过她,可以对奴才好,但绝不能无条件地好,因为这世上多的是得寸进尺之人。 如情个人觉得,对自己孝忠的,当然要好好对待,反之,可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刘妈妈被重打了二十大板下来,已经被打的淹淹一息了,如情尽量不去瞧她血淋淋的身子,冷着面孔吩咐底下的把她抬下去,简单收拾下发配到京郊外的庄子里做苦役。至于底下也跟着一道怠慢过盟哥儿的,也没有轻饶,全被打上一顿板子,再统统发卖出去,并且远离京城。 而盟哥儿身份毕竟尴尬,如情逐一排查下来,居然发现侍候在盟哥儿身边的下人,除了一两个丫头外,其余的都是靛里夹着屎的,也着实愤怒,发了狠全给罚了遍。最终叫来唯一没有被罚的两个粗役,让她们暂且先侍候着盟哥儿。然后再让袁福来家的各自调些人过来侍候盟哥儿。 如情这一番雷厉风行起到了很好的棒杀作用,盟哥儿对她不再生疏,底下人不敢再怠慢盟哥儿,甚至如情还亲自向盟哥儿道歉,“对不住,孩子,母妃因忙着你弟弟的事倒把你给忽略了,居然让底下人欺负至你头上,盟哥儿不会怪罪母妃吧?” 盟哥儿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对如情有些怨怼及惧怕,但见如情轻声细语,又向他亲自道歉,心下也感动,对如情又亲蜜起来。 安抚好了盟哥儿后,如情回到自己的屋子,这才感觉出心惊肉跳的后怕感。 幸好她极时发现的早,若是让别的姨娘或是让太妃亲自发现盟哥儿受着奴才们的怠慢,而刘妈妈又是她亲自指派到盟哥儿身边的,到时候她就处于被动了。 若不是今日里望哥儿被太妃抱到嘉欣苑去,她无事可做闲逛到盟哥儿屋子里发现了刘妈妈这个欺主的恶奴,及时把这个祸害消弥于无形,若是被太妃发现,到时候她纵然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如情陡然起身,对进来的何妈妈厉声吩咐,“从现在起,你不止要仔细看顾好望哥儿,盟哥儿也不能掉以轻心。若再让盟哥儿受奴才的欺负,我第一个不饶你。” 何妈妈怔了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奴婢谨尊王妃令谕。” 如情缓口气,也缓和了语气,“盟哥儿虽非我亲生,可总归是王爷的亲骨肉。我也着实不忍心放任他不管不顾。从即日起,盟哥儿的吃究份例依照望哥儿,谁再敢怠慢他,我第一个不饶他。” 何妈妈沉默了下,轻声道:“王妃这是何苦,只明面上过得去就成了,何苦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呢?反正也不会有人说您一个不是的。” 如情摇头,她并不是圣母,可以无私奉献自己的母爱,只不过是为着名声罢了。再来盟哥儿还小,可塑性还强,又是男防子,教养方面自是由他老子来操这个心。有了关骐老婆兰氏的所作所为,相信李骁应该知道该如何教育庶长子。 ……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杨太夫人的丧事办得异常低调,但到底是侯爵之家,请和尚诵经超度守灵“做七”全然走下来,也足足花去将近两个月。而杨启宁的丧事则就无比简单,甚至姓名都从族谱里除去,杨大夫人念其到底是骨肉至亲一场,让人给找来棺木,棺木上镶嵌铜镜给简单葬了。 如情很是奇怪,“铜镜?为什么要镶嵌铜镜?” 何妈妈解释:“这是习俗,未出嫁的女子,那么家中再显贵,也会不加任何陪葬品。棺木里镶嵌铜镜,一方面是镇住女子的灵魂。一方面是一种习俗。避免其他孤魂野鬼来到棺木中玷污未婚女子的清白。” 如情点头,不再发表任何言论,只静静地听何妈妈继续讲起杨府的事。 “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杨太夫人的丧事办的何其隆重,杨大夫人和咱们姑奶奶都累得不成人形了。今日里我去看望三姑奶奶,险些没能认出来。三奶奶好瘦,人也好憔悴。” 如情叹气,古代丧葬确实有着诸多繁锁程序,再来杨家家大业大,又是热灶,谁不赶着去巴接吧,杨大夫人要管诺大的府邸,又要接待来客,还要给婆母办丧事,不累才怪。如美虽说不必挑大梁,但自己的大嫂累得脚不点地,自己也不好偷懒吧。 “杨太夫人死的真不是时候呀,三姐姐,又要守孝三年了。” 何妈妈点头,“是呀,三姑奶奶嫁到杨府也已有三年了,这肚子一直没动静。不过也幸好三姑爷不是嫡长子,杨家除了杨太夫人外也没什么亲近的长辈,否则,一个无所出为由给三姑爷纳妾可就麻烦了。” 如情瞅了她一眼,似乎,杨太夫人死了也是好事一件哇,至少她死后,就没人敢逼着如美给杨启泰纳妾了。 “三姐姐妇凭夫荣,如今也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想来也是件喜事,只是膝下一直无所出,也怪让人忧心的。” 何妈妈道:“可不是。刚才大夫人也已亲自劝慰了三姑奶奶,要她莫自暴自弃,好生替婆母守孝,再趁此时机好生将养身子。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生他十个八个小子。” 如情笑道:“大嫂子最会宽慰人,不过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如美就算一辈子膝下无所出,但若是替公婆守过孝,可就不得轻易休弃的。 “不过,也来也真怪,三位姑娘当中,就属王妃嫁得最晚,可却是最早生孩子的,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怎么回事。”何妈妈百思不得其解,“二姑爷不说了,二姑奶奶没机会生孩子也情有可原,可三姑奶奶不一样呀,三姑爷屋子里除了一个年老的通房外,并无其他姬妾,三姑爷人也健壮,又正直盛年,这就令人奇怪了。” 如情默然,这生孩子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备呢。 不过何妈妈也觉得这事儿不是她一个奴才该操心的,于是又转移了话题,“最近向家少奶奶好像得了种怪病吧,已经病了快两个月了,仍是不见好转。舅老太太四处求医无果,这会子都给求到太妃那去了。” 如情讶然,“什么怪病?” “不清楚,好像就是全身发痒,尤其是牙齿脱落,有大夫说是中毒,也有大夫说是中了邪,反正没亲眼瞧过,谁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152 有人沉塘,有人得怪病 言情海 正文 153 猜猜这人是谁?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3 猜猜这人是谁? 说起童青雯,便是如情头一个厌恶的对像。这个脑子犯抽即爱得红眼病又爱犯眼红病又无自之明的女人,偏还与王府是亲戚关系,基于亲戚情份,她不好太过怠慢,明面上过得去就成了。 昔日里与李骁成了亲后,她就想过,既然向家是王府的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前的事儿也没必要再提,只要他们识趣,她也就不再计较。 向夫人倒也识趣,但童青雯却总也学不乖,总要与她使些绊子才肯罢休。这种没大脑的女人她懒得与她一番见识,至于前阵子她故意弄出来的假消息,她愤怒生气了一把,但想着她后来也没讨到多少便宜,也就作罢,不与她计较。与这种人计恨还真的有损她的格调呢。 如今,这女人得了怪病,她第一反应便是大骂活该,第二反应才是过问事情原因。 “……向夫人求到太妃跟前去,想请宫里的御医给表少奶奶诊治,太妃也已同意了。”何妈妈并不清楚童青雯究竟得了什么病,不过既然连御医都出动了,想必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吧。 童青雯的病并不在如情的关心范围,她目前最关心的是对盟哥儿的教养问题。 基于孩子后天的陪养是极其重要的,而教育确实得从娃娃抓起。 所以如情在打发了刘妈妈所有下人后,又亲自写了封信与大嫂子何氏,请她割爱把文哥儿的乳母叫到王府来,由她亲自带盟哥儿。 信才出去一天,次日何氏便登门,如情又老话重提,何氏目光一闪,“王府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妹唯独瞧中了文哥儿的乳母?” 如情笑道:“当初为了迎接文哥儿的出身,嫂子可是把所有乳母都过滤了遍,从十数位乳母当中选了梅娘。嫂子说这梅娘是个极守规矩的,不但脾气好,品性也是一等一的。瞧文哥儿被她奶得文质彬彬又周身气派。我想,这其中除了大哥哥和嫂子的奚心教养外,应该也有梅娘的功劳吧。”梅娘如情也是极熟悉的,不但行事做派极有章法外,最重要的是不会刻意把别人阴暗不好的一面灌输给孩子。不但细心照顾孩子,还能纠结孩子的一些坏毛病,瞧文哥儿也才七八岁的年纪,待人接物都极有一套,虽说平时候也离不了知礼夫妇的教导,但乳母的正直品性的潜默移化也是少不了的。 何氏笑了笑,“盟哥儿虽说只是庶子,但有妹妹这么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嫡母,也是他的福气。” 如情摇头淡笑,“嫂子也甭夸我,对盟哥儿好,我也是有目的,我也不过是为着名声罢了。”把盟哥儿教好了,日后就不会给望哥儿添填了。把他往正路上走,相信日后就算他肖想王府爵位,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关骐是老王爷的庶长子,因从小被灌输了正派教育,是以这回还没酿下大错。虽说兰氏心急了些,但老王爷和李骁仔细查过,兰氏的所作所为,全都是背着关骐做的,关骐虽然也略有心动,到底没有付诸行动。 何氏若有所悟,诚心道:“妹妹虽说有着自己私心,到底也宅心仁厚。盟哥儿有你这样的嫡母,实是他的福气。妹妹能有这副心胸,不止是妹夫的福气,亦是盟哥儿的福气。”然后何氏当场表示同意把梅娘支到王府来。 “梅娘为人妹妹亦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梅娘到底是有见识的,当初进方府来,并未与方家签下卖身契,所以梅娘是否真要到王府来,我还得先问问她的意思。” 如情点头,“这个我省的,麻烦嫂子转告梅娘,待遇方面尽管提,只要她肯进王府,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何氏含笑道:“那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梅娘教养文哥儿确实细心,说实在的,我都还舍不得让她离开我呢,不过妹妹比我更需要她,我也只能割爱了。这个人情,妹妹可得仔细记下了。” 如情笑得合不拢嘴,嗔道:“知道嫂子算盘打的精,不过谁叫我有求于嫂子呢,嫂子这份人情,妹妹记下了,日后嫂子有什么事儿尽管吱一声,保准妹妹跑的比兔子还跑得快。” 何氏掩唇笑道:“这可是妹妹亲口说的哦,到时候可别赖账。” 第二日,如情便见着了梅娘,梅娘一身宝蓝海棠花色比甲,头上的圆髻梳得一丝不苟,恭敬地朝如情磕了头,如情双手虚扶,笑道:“想必嫂子也与你说了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的品性和为人也是再清楚不过的,把盟哥儿交给你,我也放心。至于待遇方面,你放心便是,只要你待盟哥儿如文哥儿一般细心妥贴,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梅娘又重新跪了下来,“承蒙王妃看得起奴婢,奴婢定不负王妃所托,定竭尽全力照顾好小主子。” 如情满意含颔,见梅娘虽语气恭敬,却也不卑不亢,双眼并不乱瞟,就算如情让人赏赐了她两绽银子,也是诚惶诚恐地拒绝了。如情瞧她的拒绝并不是作态,只因无功不受禄,不敢随意接受赏赐。 如情仔细打量梅娘,越发喜欢了,又嘱咐了一番,命人给她在隆仙居的西侧房的盟哥儿的侧室安了一个房间,里头一应俱全,并有小丫头每日一次洒扫。 周妈妈回来凛报如情道:“梅娘很是喜欢王妃替她布置的房间,让奴婢代为转告王妃,说她感谢王妃对她的厚待。定不负王妃所托,竭尽全力照顾好盟哥儿,让王妃无后顾之忧。” 果然是聪明人做聪明事,说聪明话。这梅娘知道如情心里的想法与对庶长子的庶忌,一来就给如情吃了颗定心丸。如情心里越发高兴,似乎,有了梅娘仔细教导盟哥儿,这个庶长子对她与望哥儿的潜在威胁就已消除。 当然,把男孩子的教养全托付在乳娘身上,也是不现实的。所幸,李骁这厮虽然人不乍地,但对自己的儿子还算是一视同仁吧,虽然把所有父爱都倾注到新出生的望哥儿那张小胖脸上,但并未忽略对盟哥儿的关心,每日里的功课都是要亲自过问的。父子俩在书房里讨论功课时,如情便会亲自端着切好的果子端进去,让父子俩品偿,并不时扮演白脸。尤其如情就算手头抱着望哥儿,也从未忽略过盟哥儿,不是让人张罗好吃的好穿的,甚至想李骁所不能想到的细枝抹节,人心都是肉长的,盟哥儿自小失去了母亲,在原侧妃那过着看人脸色还时常受着身体的摧残的日子,后来又看刘妈妈的脸色,直到如今,小弟弟出世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父母对他的爱与关心,如何不感激如情。尤其梅娘时常与他说“小弟弟出生了,盟哥儿有了伴就不会再感到寂寞了。日后你们兄弟俩一起跟在父王母妃身边,多幸福呀。”虽然原侧妃刘妈妈等人给她灌输了不少“这个母妃一旦有了小弟弟就不会对你好,连带的父王也不会再喜欢你”的观念,但见父王母妃仍是一如以往的疼他,并且比先前还要好,哪里还有顾忌,再来梅娘给他不少“小弟弟出生后,会给王府带来更多的幸福”的观念灌输,对小弟弟不再排斥,对如情也是打从心里孺慕起来。 …… 盟哥儿的事总算告了一段落,这时候又快要逼进年关,王府又忙碌起来,过年的气氛似乎比往年还要浓烈一些。恰巧传出知廉夫妇就任期满准备在年前回京的消息,如情想着林氏对自己一直不错,他们这回回来,肆必要回娘家一趟。于是把这事儿与李骁说了。 自从江西回来后,李骁为了避嫌,主动辞去了骁骑营的差事,偶尔进宫去带着望哥儿在太皇太后那扮扮孝顺孙子,与皇帝切磋一下武艺,偶尔带盟哥儿出去玩,当然,如情从未出去玩过一回,不是她不想去玩,实则是上头还有公婆压着,她实在不好随丈夫出去,那样就太轧眼了。 李骁这厮一点都没有小言里写的男主那般,把心爱的妻子疼入骨髓,或是妻子皱个眉头都要紧张半天的情形,这家伙其实说穿了就是个粗神经,压根说不来甜言蜜语,安慰人也是硬邦邦的,如情每日里管理庶务,外出巡视铺子,查点账目,虽然不必自己亲自动手,但也极费脑子,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望哥儿出生后,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要上报祖宗,祭告祖先,那繁锁的仪式简直要把她骨头累垮,晚上回去累得动都懒得再动,偏这厮仍是生龙活虎与她xxoo,她抱怨他不体贴人,便得到一句:“我这不正在体贴你么?” 如情真恨不得咬死他,这个淫棍兼恶混。 与他说起知廉的事,李骁正在她身上冲锋陷阵,闻言忍不住低吼一声:“我管他回不回来,你若是再敢与我分心,当心我翻脸。”说着惩罚性地咬了她的脖子。 如情连忙闭上嘴巴,收回心神,专心努力地与他完成夫妻必经事宜,总算一切平静过后,李骁这才喘着粗气道:“既然两年没有回来过,那定是要去一趟的。” 如情点头,“王爷那天有空么?若是得空的话,可否陪我一道回去?” “好。”李骁回答的倒也爽快。 不过,真到了那天,这厮头一天与令国公世子外出打猎,然后又在树林里烧鹿肉,喝烈酒,回来的时候醉薰薰的,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都还没起来,如情叫了数次,仍是叫不醒,不得已,只好一个人回娘家去了。 两年多未见,知廉成熟了许多,脸也晒黑了些,人也瘦了些,但眉宇间却自有股爽郎英气,不若昔日斯文儒雅到不识人间烟火。总得出来,在谈笑间,不再总把之乎者矣挂在嘴边,或引经据典,堆彻华丽词藻,谈吐有物,言及由衷。 而林氏,人也稍稍瘦了些,但精神奇好,眉目明朗,谈笑间自有股沉稳风华,泼辣爽利的作风仍是没变,笑谈间,如情大至了解到林氏在湖州也是充当了知廉贤内助的角色。 如情是最后一个抵达方府的,方府的厅子里早已坐满了人,如真夫妇,知礼夫妇,如美夫妇,及如善。 如善最是藏不住话,见如情一个人回来,不由问道:“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四妹夫呢?” 如情照实回答,如美轻哼一声,不悦道:“四妹夫也真是的,明知今日里你要回娘家一趟,居然还这么落你面子,不像话。” 杨启泰拧了她的袖子一把,打了圆场,“说不定王爷是真的喝酒了起不来。” 如美反驳道:“那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嘛。四妹妹可是他的妻子矣,居然放任自己的妻子一个人回娘家,太没道理了。” 杨启泰笑道:“你这话可就不讲理了,是谁规定妻子回娘家一定要丈夫陪同?” 如美滞了滞,如真抢先一步斥道:“三妹夫说得极是。我说如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和先前一样任性?是谁规定妻子回娘家丈夫就非得一定陪同?你这种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真要改改了。也多亏了三妹夫性子好,处处护着你,不与你计较。” 如美不满,却又不好过多辩驳,只不高兴地别过一边去。倒是李氏却异常高兴,一边轻斥了如美的不懂事,一边与如真等人道:“真丫头你这话说的好,妻子回娘家做丈夫的想跟就跟,不想跟也说得过去。偏你这妹子呀,被姑爷宠坏了,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紧接着又斥责如美,“你这丫头,都嫁了人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善丫头情丫头的姑爷今日里都没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偏你还较真,也难怪不讨喜了。”然后又对杨启泰陪笑道:“姑爷,我这闺女自小被我宠坏了,姑爷可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 杨启泰笑道:“岳母言重了。” 李氏又埋怨地对如情道:“我说情丫头呀,四姑爷不来也罢了,反正脚长在你身上。可干嘛不把望哥儿也一并带来呢?你三姐姐家出了事,没来得及去瞧望哥儿,如今望哥儿都快满百日了,长什么模样我都还没瞧到呢,也怪想他的。” 如情笑道:“天气冷,望哥儿又小,我怕带他出来冻坏了。母亲若是想念他,随时来王府瞧他呀。” 李氏笑道:“我也想去瞧瞧他,可就怕姑爷不欢迎我。” “怎会呢?母亲言重了。” 李骁又关心地仔细打量如情,一脸心疼,“唉哟哟,怎么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连青眼圈都出来了,可是姑爷待你不好?” 众人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如情脸上,如情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她这副面皮真的很娇弱的,只要没睡好就会在脸上留下痕迹,昨晚李骁喝醉了酒,一身臭不可闻,偏还死不爱干净,死活不肯去洗澡,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哄他去洗了澡,之后又被他吃干抹净,若是全都吃完了那还好,问题是吃到一半,在她身上点下**的种子后,自己就直挺挺地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害得她才起的**又给无耐浇熄,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如情苦笑着解释:“昨晚王爷喝醉了,吐得满床都是,我……” “唉呀,男人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醉得一踏糊涂有妻有儿的还在外头花天酒地,可就不像话了。情丫头,听我的劝,回去可要好好看着姑爷,你也别顾忌自己的身份,拿出嫡妻的作派来,可不能再让他外在外头胡来了。” 如情点头,“嗯,我会的。” 李氏今日心情可真好,还想继续说,却被老太君给喝斥住了,“行了行了,情丫头自有分寸的,就不劳你分心了。倒是四姑爷醉成这样子,你还跑回娘家,也太不像话了。” 如情解释,“屋子里有下人侍候的,不碍事的。更何况,与三哥哥和嫂子一别两年,也怪想念的,这才特意赶回来。” 知廉笑道:“有劳四妹妹牵挂。刚才只顾着说话,倒忘了向妹妹说声感谢,四妹妹送给我的那尊老君像着实灵敏呢。刚开始去了湖州,知县衙门里总是不太平,不是这儿不舒服便是那儿疼,后来自从收到四妹妹送来的老君像,高悬于堂前,就很少再有身体上的毛病了。” 如情笑道:“那老君像是用羊指玉打造的,再请宏源寺的主持圆空大师亲自开的光,是否灵验,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既然三哥哥觉得他灵验,那妹妹这一番心意总算没白费了。” 知廉笑道:“可惜我远在湖州,连四妹妹成亲都没来得及赶回来亲自参与。还真够遗憾的,四妹妹不会怪罪为兄吧?” 如情笑道:“怎么会呢?三哥哥虽没亲自赶回来,但送的大礼可让我窝心极了。三哥哥有所不知,你送我的那个琅珐云纹冰箱可管用了。夏日里放些冰块和水果进去,不肖半个时候就冰冰冷冷的,但冰块却要两三天才会消融,还有吃不完的食物放进去也能保几天不坏呢。三哥哥太厉害了,从哪弄来的新奇玩意,甚至连我公婆都赞不绝口呢。” 知廉笑了笑,面有得色,“也不过是湖州商人无意间的一道发明罢了。可惜没有在民间盛行,全给进贡到宫里去了。为兄沾了知县这个身份的光,有幸得了一个。想着妹妹大婚,做兄长的着实不知该送什么礼,这便按你嫂子的主意把这个冰镇箱给你了。” 如情击掌笑道,“那听三哥哥的意思,我还得感谢三嫂子罗?” 林氏笑道:“那是自然,就那么一个冰镇箱都给妹妹做贺礼了,够对得起四妹妹吧?” 如情笑道:“三嫂子大恩,如情没齿难忘。”然后一家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如善很不高兴,冷声质问林氏,“嫂子好生偏心,给四妹妹的贺礼居然是宫里才有的冰镇箱,可当初给我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所谓亲疏有别,嫂子倒好,把至亲的当外人了。” 林氏淡道:“妹妹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若妹妹也和四妹妹一样同年出嫁,那我定要送妹妹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惜呀,那时候你哥哥还不成气候,我也穷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想送重礼都力不从心呀。” 如善滞住,最后只得冷哼一声,别开头。 李氏望着如善憔悴的神色,心里得意至极,忍不住左右瞟了瞟,故意道:“我说善丫头,你出嫁时可是带足了陪嫁丫头,怎么今日里却没瞧到她们?” 如善脸色僵了僵,静了一会道:“她们有了其他差事,所以没能来。” 李氏又转头望了如情身边的下人,忽然脸色一板,嗔怪道:“我说情丫头呀,你如今可是堂堂王妃了,再如何的轻装简出,可也不能辱没了靖王妃的派头呀。怎么身边仍是只沉香这几个丫头,我拨给你的品兰品荷如何?怎么从未见你带她回来娘家呀。” 如情淡淡地回答:“让母亲操心了,日后有的是机会呢。” 吃午饭的时候,李骁总算姗姗来迟,如情略有意外,起身相迎,“王爷来了?酒可醒了?” 李骁不满地剜她一眼,闷闷地道:“为何不叫我?” 如情无辜地道:“今早瞧王爷睡得香,我也不好打扰的。” 李骁心里不痛快,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与知礼知廉钟进杨启泰等人拱了手,又见过其他女眷,一道坐了下来。 里头如情与老太君李氏如真等人一桌,如美酸酸地道:“四妹夫还是紧着你的。” 如情笑道:“有什么好紧不紧的,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 自从李骁进来后,如善脸色一直不大好,如情也知道她估计是心中没面子了吧,也不好太刺激她,于是转移话题,与老太君道:“祖母看着精神不错,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太君呵呵一笑,:“也算是吧,自从你两位兄长立下大功皇上褒奖又是升官又是封赏的,我也沾了他们的光,这阵子走路都有风了。呵呵。” 如情发现李氏脸色不大好看,心里暗笑,并不点破,只是道:“这马上就是十五了,祖母这个月可有得空?咱们一道去庙里上香还愿可好?” 老太君摇头,“算了,不去了,没的晦气。” 如情惊讶,“为什么?” 老太君望着如真,如真接过话,“是这样的,上回你祖母去宏国寺时,运气不大好,居然碰着了一个嚣张的女人。当时祖母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我和祖母上香累了,就准备去厢房歇着,可没想到,还没踏进去,厢房里头的女人却让底下人拦着不让咱们进去歇息。还嘴里嚷嚷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也敢闯进来扰本夫休息’当时我可生气了,想我方如真从小到大,还从未受过这种闲气,便与她理论起来。我先自报了家门,那女人便冷笑一声说‘哟呀,我道是谁这么嚣张,原来是方如情那……那……’反正这死女人说的可难听了,妹妹你可别生气呀。” 如情问:“那人是谁?” 如真顺了口气,道:“刚开始我听她大骂妹妹,可怒了,便质问她,我妹妹并未得罪你,何苦这么辱骂我妹子。谁知那人却不屑的说什么你被人退婚本是事实,难不成还有假了?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迷惑了靖王一朝得势就鸡犬升天罢了。我那个气呀,恨不得掴她两耳刮子。不过到底顾忌着彼此的身份,不敢轻举忘动。妹妹你猜,这人是谁?” 153 猜猜这人是谁? 言情海 正文 154 无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4 无题 如情细细思索着,她在古代混了近二十年,还真没有得罪过人来着,但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所以让别人嫉妒了吧。就目前来说,与她明面上过不去的除了庆安这个极品之外,就数童青雯这个脑残人士了。 但这个庆安最近被丈夫身边的两个妾室弄得心急火燎,哪里还顾得上去庙里上香,再来这人也是无神论者,排除了她后,又盯在童青雯身上,以向家父子的品秩,童青雯还没有那种赶人的底气,再来这人最近生了怪病,估计也不会是她。 那么,不是这二人,又会是谁呢? 如情仔细想了想,在闺中时她除了与童青雯与云平儿有过短兵相接外,还真没其他人了。 如情实在猜想不出是何方神圣,只能问如真。 如真冷哼一声,不屑道:“那人自称是永宁伯的伯府夫人。” “永宁伯?”如情呆了呆,“这永宁伯夫人不是认得咱们么?” 如真点头,“不,不是那眼睛生头顶的云氏,而是一个较年轻的女子。” 老太君轻哼一声,“好像也是姓云,是云氏的娘家亲侄女。” 如情失声惊叫,“云平儿?” 如真点头,“妹妹认得她么?是否与她有过龃龊?” 如情呆了会,回答:“有过一面之缘,确是不欢而散。”忽然皱着眉头道,“她不是江允然的妾么?怎么变为伯府夫人了?” 如真对江家的事儿并不很了解,实在是如真的小家庭已出了“五环”外,而永宁伯府则在三环之内,平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对江家的事儿所知并不多。 老太君深居简出,也不大了解的,不过也道听徒说了一把,闻言忍不住道:“虽然只是个妾,不过听说马上便要扶正了。这才无比嚣张的。” 如情仍是不得其解,“就算那云平儿真要被抚正,但也不过是区区伯府夫人罢了,大姐姐可是堂堂平阳侯府的二夫人,奶奶您也是皇上钦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她一无诰命,二未被正式扶正,就敢这般目中无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连这个等级尊卑都搞不清楚么?”虽然如情很瞧不惯古代的森严等级制度,但现在,处在王妃位置上的她,却又理所当然地觉得等级的重要性与不可代替性。 老太君解释道:“不让我们进去的倒不是此人,而是另外一位妇人。” 那天,老太君及如真丧去厢房歇息时,里头已坐着两个贵妇打扮的妇人,及好些婆子丫环。那位年纪较轻的妇人穿得一身华贵,却是目光轻慢。拿着斜眼扫视老太君及如真,因为要参拜佛祖,所以祖孙俩都穿的朴素,除了戴了两枚银簪子及常戴的镯子外,别无他物。并且也只带了一两名奴仆,便误以为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吏家眷,也不放心里,遂轻视起来,让底下奴才拦着不让进入厢房。待得知身份后,云平儿也有些片刻的心虚,不过想着自己即将就要成为堂堂伯府夫人,虽在爵位中排名最末,但也是超越朝中一二品大员的世袭爵位,再来与她相识的妇人身份可非比寻常,有她罩着,还怕区区方府么? 如情问:“这么说来,云平儿之所以敢怠慢祖母和大姐姐,是仗着另一个女人的势,那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当场侮骂靖王妃,并且还如此怠慢老太君及如真,就算是普通的亲王妃也没这个胆子。 如真啐了一口,“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些靠裙带显贵罢了,这女人自称娘家姓路,如今的清惠郡王妃。” “清惠郡王妃?”如情怪叫一声,在脑海里努力思索着这个人来,但,真的不能怪她,皇室成员太过宠大,把京里十八位亲王王妃能全记在脑海已要了她的老命,这些郡王妃之类的还真的没印像了。 如善连忙也声:“清惠郡王妃?啊,我认得的。” 众人目光连忙射向她。如善清了清喉咙,“这清惠郡王妃是清王一支,清惠郡王是清王第四子,庆元二十八年被封为清惠郡王,另劈出府,独建府邸,这清惠郡王妃路氏是路淑妃的妹子,路家因为出了一朝太后,及一个声威显赫的路淑妃,这近几年来陡然跃为最为显贵的皇亲国戚之一。这路氏仗着是太后的堂侄女,及路淑妃亲妹子的身份,可没少趾高气扬。在诸多亲王郡王妃里最是得瑟的,妹妹怎么与此人结下梁子?” 如情静了片刻,摇头,“这清惠郡王妃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得,如何与她有梁子可结。” 如善唇角轻轻上扬,一脸叹息,“这路氏仗着是太后堂侄女,在闺阁时眼光可挑了,后来由太后作主嫁给了清惠郡王,再后来,路淑妃在宫中混得风声水起,此人更是水涨船高,从来都是眼生头顶。平时候可得瑟了。” 听如善的意思,似乎也没少受这清惠郡王妃的挑衅与排头。 如善问如情,“妹妹可有得罪过此人?” 如情摇头,“我见都没见过她,如何得罪?”等下回去问问李骁,看是不是这家伙先前的桃花烂账。 如美冷哼一声:“这世上疯女人可多着呢,如今瞧妹妹嫁得比她好,又过得比她好,肯定心里嫉妒妹妹罢。咱们甭管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如情含笑点头:“三姐姐说得极是。” 不过女人都是爱八卦的,如美虽嘴里说着不管别人的事,但对于云平儿还是有好奇心的,“自从开安郡县殁后,外头都在传闻是云平儿把她逼死的,这江夫人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还敢把她扶正,也不怕让外人笑话。” 如真不屑道:“这云平儿再如何登不得台面,总归是云氏娘家的亲侄女。更何况,江允然已经死了两任老婆了,一个得怪病死去,一个被妾室活生生逼死,连儿子也殁了,哪个人家还愿意把闺女嫁到江家去?就算不顾闺女死活亦要顾忌着名声吧?所以,我想这云氏实在给儿子找不着更好的媳妇,只得把侄女扶正了。” 如情点头,也觉得如真说的很有道理,如善也跟着道:“大姐姐说得极是,这开安郡县把儿子弄死后,江家就只有云平儿那个庶子,听说江允然另两房妾室都成不了气候,一个小产后就一病不起,另一个直今无身孕,为着子嗣和传承,云氏也自当把云平儿扶正。这样一来,其所出子女不就是嫡子么?”如善见众人都听得仔细,不免得意,又道:“听闻永宁伯爷年岁渐大,已向礼部递交了折子,准备蝉位其子,江允然是永宁伯的唯一嫡子,承袭爵位已是板上钉钉了。若他承袭了伯府爵位,云平儿妇凭夫荣,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伯府夫人了。” 如真不屑道:“不过是由妾被扶正的,有何好得瑟的?那日里在庙里瞧她那副拽样,真恨不得给她两耳刮子。”她堂堂平阳侯府的二房夫人,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美也接过话来,“这回婆母办丧事,永宁伯一驱者家子都来了,那云平儿跟在云氏身边,可派头了,哼,都还没正式扶正,就把自己当跟葱了,还叫我姐姐,我呸,她也配?” 声讨了云平儿后,一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用过午饭,姐妹们便各自坐在偏厅用茶,如情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找朱姨娘去了。 虽然大半年没有回方府了,但如情也略略听说了方敬澜的事,托了知礼兄弟的福,方敬澜也被皇帝破例恢复了官职,并已在上个月启程去了江南巡视盐业。原本李氏也想跟着去的,被方敬澜喝斥了一顿,说身为媳妇的上有高堂的情况下如何能私自离开?于是让李氏留下来服侍婆母。 李氏想着老太君不过区区继室,却大摆婆母的谱,心里本就不痛快。又怕方敬澜带朱氏一道同往,便主动把新抬的夏姨娘给塞了过去,方敬澜想着朱姨娘虽看着仍是年轻貌美,但比她更年轻的夏姨娘却更具吸引力,于是欣然同意。临走时还特意抚慰了李氏的“宽宏大量”。李氏被滋润了倒也心情大好,方敬澜走后倒也没找朱姨娘的麻烦,实际上,有老太君及何氏在,她也不敢明着找她的麻烦,更何况如情在靖王府正是混得风声水起,她也没那个胆子。 总体来说,除去稍稍失了宠外,朱姨娘在方府仍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因如情的关系,何氏待她极好,吃穿用度全是按着仅次于太夫人份例来办的。 朱姨娘目前身边有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及两个嬷嬷服侍,另外还置了小厨房,屋子里的家具簇新整洁,连角落里看着都是干净明亮,如情放下心来,朱姨娘已经成功由卑微的妾室身份转变为体面有身份的贵妾了。 与朱姨娘拉了会子家常。从她嘴里得知出最近李氏确实没再过多刁难她,下人对她也很好,朱氏语气里对何氏的感激与千篇一律的粉饰太平的言语里得出结论……朱姨娘算得上是她在古代遇到的最新颖的奇葩。不争宠,不吃酷,不嫉妒,不使坏,随遇而安,格守本份。不管日子如何,总是心态平和到让她汗颜。 直到如今,如情才真正佩服起朱姨娘来,虽然她没多少文化,大字也不识几个,甚至也没什么大道理可讲,但她的随遇而安及良好的心态决定了她的晚年一定会过的很滋润,且很富足。 告别朱姨娘后,如情又回到李氏的乌兰阁。 真听到如真劝说如善的话。 今日里除了如善外,其余姐妹都携了夫婿前来,如善的形影单只却把另三个姑娘衬得心虚愧疚起来,如真这几年来小日子过得红火,丈夫事业不错,对自又己一心一意,两个儿子也聪明可爱,只觉人生是无限美好的,昔日对张姨娘的不屑怨恨早已消淡,今日里又见知廉比往日成熟稳重多了,也颇觉欣慰。想着方府诸多兄弟姐妹都过的不错,唯独如善形影单只,也颇觉过意不去,便叫住她,轻声劝慰:“二妹妹,最近怎样?瞧你人都瘦了一圈了。” 如善脸色微僵,略抬了下巴道:“有劳大姐关心,我还是老样子吧,不好也不坏。” 如情知道如善性子清高又骄傲,见不得别人看她的笑话,就算过得再不好,面上也从不表露分毫。当下暗自拉了如真。 如真如何不知如善的性子,于是咽下一肚子的话,只是道:“听说城西有个姓刘的大夫,专精妇婴,听说医术极其高明,妹妹若是得空,改日可去瞧瞧。”她望着如善僵硬的脸,轻声道:“妹妹别不当一回事,生孩子是女人一生的大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将来,有子万事足矣,日后年纪大了,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亦是一件快事。” 如善面色略黯,强笑道:“多谢大姐关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氏很是欣赏如善晦暗的脸色,本想讽刺两句,但想着她的如美也是嫁入夫家三年,仍是无所出,心下也慌得厉害,又揪了如美一把,压低了声音道:“你嫁进杨家也有三载了,姑爷身子也健康,屋子里连半个妾室都没有,怎么你的肚子还没个动静?” 如美咬唇,似是羞于启口,最后被李氏逼急了,嚷嚷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呀,送子观音不来拂照我,我也没法子呀。” 李氏脸色发绿,恨铁不成钢地道:“既然真丫头说城西那个大夫医术高明,何不去叫来瞧瞧?反正你还年轻,趁着守孝期间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如美低声道:“连宫里的太医都请过几回了,太医说我身子健康,没什么大问题的。” “那,那为何你这肚皮一直没动静?” 如美又羞又恼,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唉呀,娘,你就别问了。既然太医都说了没事,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怀上的。” 如情见如美是真的被逼急了,也忙替她解围绕,“三姐姐说得极是,这生孩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最重要的,还是心态。三姐姐,这事儿你千万急不得,越急送子娘娘越要让你急。所以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李氏白她一眼,轻嚷:“我说情丫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生了孩子当然有子万事足,哪里能体会我的如美生不孩子的苦恼和烦燥?” 如美竖起眉毛道:“娘,四妹妹也是诚意关心我才这么宽慰我,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么?”自从嫁了人,又天长日久与杨氏相处,如美也学到了不少道理,也渐渐明白哪些人是真心关心自己,哪些人是虚情假意。也越发看不惯李氏的做派。 李氏撇唇,“你这丫头就是心软,别人说你两句好话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了,心窝都要掏给人家……” 见母亲越说越不像样,如美急道:“娘你别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这回您女婿能立下大功,这里头还有四妹妹的大半功劳。”她顿了下,望着如情,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这回多亏了四妹妹那副软甲,若没有那软甲,你姐夫能否活着回来都成问题。事到如今,我都还从未向妹妹说过一声谢呢。” 如真讶然,左右瞧瞧,“真的么?四妹妹,你还送了软甲给三妹夫么?” 如情淡淡地笑道:“库房里就那么一条蟒蛇皮,拼了全力也只做了三件软甲,一件给了你妹夫,一件给了大哥哥,剩下的一件给了三姐夫。” 如美感激地道:“也多亏了妹妹做的软甲,给你姐夫挡了不少刀剑,最厉害的一次被邪教首脑一刀确在肩膀上,若不是有妹妹的软甲护身,恐怕,恐怕你姐姐我这辈子都要守活寡了。可饶是这样,你姐夫大半边身子都差点给废了。” 如情骇然,“有这么严重么?可我怎么没听说过?”甚至李骁也从向她提及过。 如美闷闷地道:“四妹夫也是关心你罢,听你姐夫讲,那邪教首领武艺确是高强,一已之力就杀死了五六个大内密卫及侯府的铁卫,甚至连四妹夫的近身密卫都被砍伤了好几个。你三姐夫与四妹夫合力围堵都不是对手,你姐夫被砍中肩膀,大半边身子都麻了,四妹夫也好不到哪儿去,当胸被斜砍了一刀,幸好有软甲护身,否则真不敢想像。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二人也差点命丧刀下,所幸大哥哥派来的弓箭手及时赶到,连射数箭,这才解了围。” 如情只觉背心一片冷汗,后怕地道:“这么凶险,你妹夫居然都没告诉过我。” 如真见她脸色都变了,连忙宽慰道:“妹妹莫要担心,四妹夫也不过是怕你担心罢了。四妹夫赶回王府你正在坐月子,哪能受刺激。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你大姐夫的身上,估计他也会隐而不报的。” 如美点头,“大姐姐说得极是。你姐夫本来也不打算告诉我的,还是我瞧到他肩膀上的刀伤才给问起的。哼,男人想法就是不一样,总觉得自己是英雄,女人都是用水做的。” 如真戳了她的额头,“贫嘴,妹夫怕你担心所以瞒报于你,你倒得瑟了。” 离开方府后,如情靠在车厢里的软榻上,忽然解起李骁的扭扣来,李骁戏趣道:“娘子,这可是车上。” 如情白他一眼,解开他身上玄黑色大貂毛披风,再解下浅紫镶滚花边交领扭扣,再解开里头的浅灰色绫衣,再缓缓往下拉,果然,浅黄色的胸膛上有一道长达十分公的疤痕。从左膀一牙划过右边肋骨处。 “为何不告诉我?” 李骁把衣服拉好,“只是怕你担心。” 如情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家伙平时候总是大而化之,粗神经不说,压根没有想过要主动关心她或为她着想。今天的事她本来也有些不满的,但后来他仍是在吃饭之前赶了来,总算没有让她在娘家姐妹面前丢面子。 “真的只是这样吗?”她有些不大相信。 李骁重重点头,“嗯,就是怕你担心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三姐姐告诉我的。三姐夫也没有主动告诉三姐姐,所以,三姐姐很生气。” “那,你也生我的气么?” 如情白他一眼,“你说呢?” 李骁捎捎头,道:“当时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你担心。后来伤势好了,也觉得没必要告诉你。真的不是存心要瞒你。” 如情点头,“王爷果真体贴。” 李骁正要自得两句,忽然觉得不对劲,“你还在生我的气?” 如情坐直正子,“你说呢?”恐怕这事儿没有几个女人会高兴的。 李骁不满地道:“我也在不高兴,你没瞧出来吗?” 如情瞧他一眼,闷闷地道:“王爷是在怪我没有等你就私自回娘家么?” 李骁轻哼一声,如情道:“那王爷可有想过,明明知道今天要随我回娘家,却喝得烂醉如泥,叫了几声都不应,甚至还,还……” 摸了摸手肘,今早推他起床时还被他踢了一脚,虽然现在已经不痛了,但那时候她连活宰他甚至休他的心都有了。 154 无题 言情海 正文 155 神仙打仗,凡人糟秧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5 神仙打仗,凡人糟秧 如情知道,她也会有女人那方面的小性子,一旦男人对不住她或是欺负了她,也会朝极端方面想,休了他或是发狠地想着日后再也不理他,或给他一段时间的冷脸……但想归想,只要男人又拿热脸贴上来,就会情不自禁心软,进而原谅他,或是觉得自己先前的小性子使得没道理。 就拿现在来说吧,昨晚集了一肚子火,今早喊他起床又被踹了一脚,身体上的疼痛哪及得上内心里的滔天怒火,恨不得活吃了他或是休他的想法都冒出来了。不过转念又想这古代可不兴离婚,甚至连和离都是不被允许的,无法休他,就只能发誓不再理会他或冷落他一段时间。但这厮却不当一回事地大摇大摆来到方府,她一肚子的火立马烟消云散,不知所踪,直到如今,还又为曾经受过伤的他心疼起来,一方面暗骂自己心软无原则,另一方面又勾起了心头的委屈。 而她一肚子的委屈在男人眼中却是很不可思议,他摸着下巴道:“我怎么了?” 如情剜他一眼,怄得几乎滴血,她委屈了一上午兼一个下午,而罪魁祸首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似乎她在鸡同鸭讲了。 瞧着小妻子嘴巴都快噘上天,李骁忽然很是无耐,他知道喝酒多了扰了她的休息,也知道不该烂醉如泥没能陪她一道回娘家,他睡醒了起来瞧着冷清的屋子,也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但小妻子却极不给面子地一个人就回了娘家,他也很冤枉好不好?尤其玉蓉那丫头还小心翼翼地对他说:“王爷,王妃临走时很不高兴。” 玉蓉脸上那副“这下子你可完了”的表情,当时他确实怒了一把,想他堂堂亲王,居然要看妻子的脸色,传出去,像话吗? 玉蓉小心瞅着他的脸色,问他是要外出,还是就在府里,他当时就说不出去了,待玉蓉找来居家服穿到一半,他又让玉蓉重新找来外出的衣裳穿上。 尤其他吩咐小顺子备马去方府时,那时候玉蓉脸上的惊讶与了然却让他乱没面子一把的,也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如情嘴里的“妻管严”? 如今,夫妇二人都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为了各自的面子都在隐忍着,如情瞧他比她还生气,怒火越发熊烈,忍不住低吼道:“你还有理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吐得满床都是早上叫不起来还踹我一脚,我都没找你算账了,你还凶我。” 李骁黑了半边脸,“夫为妻纲,你就不能再等我么?哪有自己就先回娘家的?”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真的怕她生气,不顾王爷的面子又一路追了过去,她却不知感激,反而还埋怨他,这哪是善解人意的妻子,分明就是任性妄为,胡搅蛮缠。 如情横眉倒竖,插腰娇斥:“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尊重我,还倒打一耙。还夫纲,屁的夫纲。” “你这泼妇。”外头驾车的车夫及小顺子陡然听到李骁一声怒吼,吓得陡然缩了脖子,纷纷互望一眼,面上都隐隐带着担忧,车夫心道:这王妃一向温和又善良,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敢与王爷呛声,哪里来的胆子?不怕被休? 而小顺子则想:王妃真的太胆大包天了,不过也得出一个结论,女人真的不能宠,瞧,王妃都被宠成什么样了,居然敢老虎嘴里拨牙,简直不知死活。 如情见李骁动了真怒,也有些骇怕,其实她就是十足的银头猎枪一个,即不中看也不中用,偶尔老虑嘴上拨两根毛就沾沾自喜一番,但见老虎真的发威了,心里也怵。缩了一会儿的脖子,又觉被他吼得冤枉,也委屈,但若就这样罢休也太丢面子,于是也只能外强中干地抡起拳头捶他,嘴里骂道:“你个死鬼,居然敢凶我?今天我就泼给你看。” 李骁长年习武,女人的花拳绣腿哪打得痛他,再来如情看着凶狠实则也没用多少力气,见她薄怒的面孔却奇异地生出胭脂般的光晕,怒气全消,只觉小妻子发起怒来也可爱得紧,哈哈大笑地握着她的拳头,“行了行了,也不怕弄痛自己的手。” 如情却越发委屈,这回倒用了真劲,嚷道:“你还得意哩?都是你,就爱欺负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嫌丢人。” 小妻子一番又凶又蛮的使泼,李骁反而胸也不闷了,怒气也没了,忽然生出无限的耐心,搂着她轻哄:“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娘子别生气了。女人还是要乖乖的,笑口常开才好看嘛,瞧你皱着这副苦瓜脸,多难看……唉哟……你真下得狠手呀?” 如情柳眉倒竖道:“敢说我难看,皮在痒了不成?” 李骁哈哈大笑,色咪咪地摸了她的脸儿一把,“怪了,我怎么觉得你生起气来都好好看。” 如情不怒反笑,也学他的动作摸了他一把,“王爷发起火来还真的越发难看。” 男人陡地不满,“敢嫌我?皮在痒了不成?”说着捎如情的胳肢窝,如情一边挣扎一边咯咯地笑,东躲**,连连讨饶,“再也不敢了,再敢不敢了……” 但李骁却不愿放过她,继续捎她的胳技窝,如情笑得直抽气,左躲右闪也无法躲避他的进攻,连连告饶,李骁总算放过了她,理了她被弄乱的头发,得意洋洋,“知道为夫的厉害了吧?” 如情上气不接下气,娇嗔道:“讨厌死了,就爱欺负人家。” 李骁勾起她的下巴,“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呢?” 如情又继续捶他,李骁刮她的鼻子,取笑,“嘴巴都快能挂起十根香焦了。”如情继续嘟唇,李骁爱怜至极,又捧起她的脸,左右开弓亲了几记,最后吻上她的双唇,先是细细轻舔,渐渐加深,直至渐渐加重力道,如情被吻得全身发软,脸红心跳,就快支撑不住时,总算被放开来,但胸前的柔软处却糟到袭击,她连忙打开他不安份的手,轻斥:“还在车上呢,节制点。” 李骁心痒难耐地又捏了她的胸部,又低头吻了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如情挣扎,偎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搂着他的腰,听着他同样不规律的心跳, “下次可别这样了。” “嗯?”一心只想做坏事的男人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情咬唇,“下次可再别喝得烂醉了。酒多了伤身子。”发酒疯还不至于,但他在无意识的行为却让她无端伤心了大半天。 “好,听你的。”李骁很是爽快地响应,“那以后可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如情莞尔,堂堂大男人也兴讨价还价,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忽然又觉得刚才生出的气有些莫名其妙。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车夫与小顺子又听到里头李骁与如情和和美美的闲聊声,无不讶异,车夫心想:原来王爷也和普通男人没两样,都是个怕老婆的。 而小顺子则想,王妃太厉害了,连他家英明威武的王爷在她面前都要低声下气。 …… 当晚,一番云龙雨后,如情忽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问李骁,“那个,清惠郡王妃,王爷可认得?” 李骁思索了一会,断然道:“不认识。” 如情不信,李骁不耐地回答:“京里那么多亲王王妃我都不大认得过来,何况况区区郡王妃?”不能怪李骁太过得瑟,实则是亲王与郡王虽同为王爷,却又就有着天差地别的待级待遇,再来京里的所有亲王大都是面和心不和,而与郡王们的关系则更不必说了,有的虽然时常在京里见面,但转过背就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也多。更何况在男女大防的大庆朝,他堂堂亲王,哪能够与别的王妃们见面?不过逢年过节时惊鸿一瞥罢了。 如情也觉得自己多心了,李骁也没必要与她撒谎的,但她与这路氏根本就没有交集,那为何此人要针对她呢? “好端端的提起她来做甚?可是这女人欺负过你?” 如情半天玩笑地道:“若我说有,王爷可否要去揍她?” “干嘛去揍她?我吃饱了撑着呀。”李骁轻哼,“不过我会直接拿刀去砍她。”在如情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解释道:“拿刀砍人利落一些,也方便一些。” 如情绝倒,半晌无言。 “她真的有欺负你?” 如情摇头,“没,不过是些口角罢了。本王妃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李骁哈哈一笑,双手又不安份地摸了她胸前的柔软处,“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这儿都大多了。” 如情啐他一口,“色鬼。”然后翻身,背对他。但这样却更方便男人的狼爪在她胸前使坏,耳边响来男人的低声邪笑,“我只对你一个人色。” 如情不可抑止地笑了出来,侧了身斜他一眼,“那你的其他妾室怎么办?” 他毫不犹豫地道:“提她们做甚?自从有了你,越发觉得她们面目可憎。” 虽然明知这话里有着不少水份,但如情仍是很受用,“少给我灌迷汤。你是我男人,我自然不会把你平白让给别的女人。不过,瞧着她们守着活寡,也怪可怜的。” “那就放她们出府得了。” “我也曾这么想过,可,王爷屋子里没几个妾室,别人说我善妒这可怎么好?”所以她也很矛盾来着。 李骁嗤笑一声,“又想要我做恶人?” 如情嘻嘻一笑,翻了身,与他面对面,放软了声音道:“我想过了,虽然一瞧到她们我就全身不舒服,可谁叫这个世界由你们男人来主宰,我是个弱女子,无法与世俗抗衡,也只好忍受心头的不痛快,继续扮个贤惠的妻子吧。” 李骁嗤笑:“你有何不痛快的,你嫁给我至今,我可有做过令你不痛快的事?” “呃……好像……”如情努力思索着,忽然有些汗颜,这几日这家伙天天外出,混得不见人影,她都集了一肚子火,但被他这么一提,好像倒成了她小心眼了。 头顶响来男人不悦的冷哼,如情连忙笑道:“就知道王爷对我最好了,来,赏你香吻一个。”然后揍着他的脸颊,左右嘣了个响吻。 李骁哭笑不得,“就这么点奖励?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在她耳边细语了几个字,如情花容失色,“你这个流氓,色鬼,ying魔……没个正经……” 李骁不满地道:“咱们是夫妻,夫妻间的闺房乐事本就百无禁忌,哪有你这么害羞的……” 话虽如此,可自小受端庄良好的闺学教育,哪能放得开,如情脸红如熟透的虾子,扭怩着不肯就犯,但最终因“有求于人”,只得在李骁一叠声的哄骗下,“半推半就”地从了他…… …… 昨晚战况激烈,再来外头寒风凛冽,太妃喜得孙子,高兴得忘乎所以,对如情也不再像往日那样严苛,如情隔两日才去请一回安,今天恰巧不必去请安,就睡得一踏糊涂,外头虽然响来沉香等人压低了声音的争执声,如情也充耳不闻,直至外头越发无法无天,扬声道:“谁在外头?” 外头静了一会,沉香从屏风后进来,一脸的怒气冲冲,“凛王妃,香姨娘玉姨娘她们嚷嚷着要给王妃请安。奴婢说王妃还没起床,她们便说了一大堆的规矩章程的。似乎王妃晚起就犯了天大的罪了。” 如情暗忖,看来李骁许久不曾去她们屋子,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昨晚与李骁战况激烈,双颊还有些酸,这会子说话都觉难受,也懒得与她们浪费唇舌,与沉香道:“先让她们回去吧,既然她们这么注重规矩,我这心里呀,还挺欣慰的。这两日起得晚,确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既然她们这么守规矩,那改明儿可得把所有规矩都做起来吧。”然后嘱咐沉香,“听说昔日花嬷嬷曾教过她们不少妾室该有的规矩,可惜我做了她们的主母整整一年都还没有享受过呢。这会子是该好生享享她们的服侍了。” 沉香想到这里头的厉害,拼命忍着笑,转身出去传如情的话,过了会进来,对如情笑道:“王妃有所不知,奴婢把王妃的话原原本本与她们说了,这些姨娘们脸色可好看了。都恨不得把玉姨娘给瞪穿。”也只有玉姨娘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隆仙居大声嚷嚷着如情“不守规矩”。 如情淡淡一笑:“算了,真要说起来,她们也怪可怜的。” 沉香瞪眼,跺脚:“王妃就是爱心软。她们有什么好可怜的,吃好穿好住好,王妃也不是刻薄之人,还不知足,还想给王妃上眼药水别苗头。”不知死活。 如情莞尔,她这哪是心软,她只不过没把后头那句话说完罢了。 这些姨娘确实可怜,但也只是可怜罢了,只要她们安份,她会善待她们,给她们吃好穿好。但若是不安份,则就休怪她翻脸。 这与心软无关的,不过是没有触犯她的底线罢了。 …… 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宫里头已开始发放赏赐,虽然都是些千篇一律的燕窝,各地进贡的时令鲜果及新奇物,林林种种倒也把朝月厅堆得满满当当。如情瞧了瞧,倒也满意,都是她平时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而光吃进嘴里的就占了多数,暗暗思忖着,难不成礼部的官员知道她天生就是个吃货,所以特意把这些备着不成? 皇恩浩荡之下,但凡四品以上官员及所有功勋世家都会收到由礼部派发下来的春祭,虽然不多,靖王府也就区区千余两银子的春祭,足已体现了皇帝对臣子们的爱戴之意。知道家家户户都要在除夕之夜察拜祖宗,告慰神灵,所以赏些祭祀银两。 而功勋权贵世家除了春祭外,还有其他赏赐,而这份赏赐则是由后宫里赏下来的。 近年来,路淑妃风头依然强劲,虽膝下一直无子,但太后侄女这一身份就可以让她傲啸整个后宫。再来路淑妃又长得艳丽无边,听说既生得妩媚又善解人意,皇帝无比宠爱,给予了协理后宫大权,每逢节气对各皇亲国戚权贵功勋世家、文武大臣的赏赐都由她亲自操办。 靖王府是一等亲王,今年李骁又立下大功一件,食亲王双奉禄不说,这回的赏赐也是异常隆重。光抬进来朝月厅里的那一箱箱二人抬的箱子就有足足八大箱,还有数不清的金玉银盘端来的一盏盏流光溢彩的宝物。 当然,这份殊荣背后,还得用膝盖还回去的。如情想着受了这么多的礼,还得盛装进宫谢主隆恩,然后陪着一群女人陪笑聊天,只觉头皮发麻。 …… 这日,如情选了个天气较好的日子,坐了马车与李骁一道进宫,李骁有宫中乘马的资格,马车一路长驱直入,一直驶至后宫,再坐上后宫专用马车驶向慈宁宫。 太皇太后身子不适,早早闭门谢客,而太后宫中则笑语喧哗,皇后及后宫中的有头有脸的嫔妃都赫然在座,当中还有好些亲王妃,李骁携如情先拜见了太后,又与在场嫔妃亲王王妃一一施了礼,落了座后,太后声音爽郎,“靖王和王妃也都来了。我说骁儿,你这妻子可是个史无前例的懒猫,也不大爱走动,你用了什么法子把她带出门?”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如情嫁入靖王府来,还真的很少外出走动过,去年过年那段时间倒也与靖太王妃四处走过亲戚,之后又因怀孕便一直呆在王府闭门不出,直到如今,生下嫡子后,也是从未踏出王府大门过,也难怪太后会如此戏问。 李骁望着面皮发窘的妻子,笑道:“太后此言差矣,如情不是不爱走动,实则府里的事儿多,走不开。太后您也知道,每到年底府里都好忙,如情嫁入王府也才不到一载,王府大小锁事都让她一人处理,也着实忙得不可开交。再来还要照顾望哥儿盟哥儿,就更离不开人了。” 众人或高或低地响来惊呼,又羡又妒又惊又讶地望着如情,路淑妃笑道:“听靖王的语气,靖王妃已经着手在管家了,是也不是?” 如情微笑道:“如情粗笨陋质,管家也管得一踏糊涂,还请淑妃娘娘莫要见笑。” 路淑妃笑道:“听传旨的小李子回来与我说,靖王府被管得井然有序,刚开始本宫还以为是太妃的功劳呢,想不到居然是靖王妃在管家,着实厉害呀。本宫自愧不如。” 太后瞟她一眼,笑道:“靖王妃早在闺阁时就开始帮嫡母嫂子理家,如今嫁入王府,管家也是顺理成章轻车驾熟了。是也不是?靖王妃?” 如情腼腆笑道:“昔日不过是管着十来人罢了,倒也轻而易举,可如今,陡然要管着诺大的府邸,也着实吃力。幸好母妃不吝藏私,全力栽陪我,否则,还真要抓瞎哭鼻子的。” 路淑妃笑道:“那仍是很了不起了。当初皇上要本宫协理六宫时,本宫也着实抓瞎,哪像你,轻车驾熟,着实了不起呀。” 如情继续腼腆笑着,“如情陋质,如何能与淑妃娘娘相比?这可折煞我了。” 这时候皇后开口道:“靖王妃年纪甚轻,今年也才十九不到吧?就能管理诺大的王府,还平安生下嫡子。如今瞧着身子也恢复得极好,靖王妃是个有福气的。” 如情飞快地瞟了路淑妃,后者面无表情地盯了如情半晌,这才轻轻地笑着,“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真要讲福气二字,又有谁能与皇后娘娘相比,昔日久藏深闺,如今陡然飞入枝头,成为后宫之首,母仪天下,那是何等的威风呀。不过嘛,靖王妃也算是有福气的,同样是深藏闺阁,却有幸让靖王瞧中,陡然一飞冲天,这是何等的幸运?” 如情心里暗骂,神仙打仗,百姓糟秧呀,嘴里却道:“淑妃娘娘过誉,如情能有今天,全仰仗太后老人家的成全与王爷的厚爱。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风华非凡,淑妃娘娘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如情身卑位轻,如何能与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相较而论?” 155 神仙打仗,凡人糟秧 言情海 正文 156 狗窝呆着才舒服,还有人不安份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6 狗窝呆着才舒服,还有人不安份 李骁反握着如情的手,对路淑妃道:“皇嫂此言差矣。娶到如情,是臣的福气,亦是臣一生的幸事。”他望着皇后,声音铿锵,“皇嫂母仪天下,风华不凡,区区寻常似我辈也只能仰望的份。我辈羡慕都来不及了,皇嫂反倒羡幕起我家如情来了,岂不折煞内人?” 皇后望了李骁一眼,笑道:“靖王倒是个护妻的,靖王妃,有如此维护你的夫君,还说没福气么?” 如情也感激李骁为她说话,腼腆着脸,声音讷讷地道:“皇后娘娘廖赞,诚如王爷所说,您乃中宫之首,母仪天下,端庄华贵,臣妾再如何的福气,与皇后比起,那却是不值一提了。” 皇后微笑道:“靖王妃这嘴巴呀,还恁甜。” 路淑妃娇笑一声,附和道:“是呀,靖王妃人生得干净,嘴儿又会说,也难怪靖王要捧在手心。” 李骁哈哈一笑,“皇嫂就使劲地笑话臣吧,反正臣脸皮厚,不怕被取笑。倒是皇嫂,皇兄不也把你捧在手心么?” 皇后面色一僵,路淑妃却笑得春风得意,深深望了李骁一眼,掩唇嗔道:“靖王就爱浑说,连嫂子的玩笑也敢开,该打。”然后与如情道:“靖王妃回去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一时间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如情红着脸,喏喏地道:“淑妃太抬举臣妾了,臣妾哪有那个胆子。” 路淑妃笑得东倒西歪,指着如情笑道:“哟,还害羞呢?” 众人又跟着笑了起来,太后望了如情一眼,笑斥路淑妃道:“好了啦,靖王妃一向腼腆害羞,你也一个劲的打趣她,也不怕靖王恼你。” 路淑妃嗔道:“姑母如今有了靖王妃都不疼我了。” “你这猴儿,也不害躁,连这个飞醋都要吃。” 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个太监,“凛太后,宁静大长公主,及驸马,庆安公主到。清惠郡王,及清惠郡王妃到。” 太后笑道:“宁静和清惠郡王也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一身紫金双色遍绣五福云纹对襟褙子领口绣灰鼠皮毛的宁静大长公主昂首而入,随后是驸马宁国公爷,及儿媳妇庆安公主。紧接着的一对面生的年轻夫妇,大概这便是清惠郡王及王妃吧。 如情想着如真那天的话,忍不住多瞧了清惠郡王妃,只见此人一身耀眼的亮紫缎边深绛红色遍绣雉鸡交领褙子领口袖口皆饰雪白貂毛,额头戴着貂毛大抹额,中间镶嵌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闪耀生辉,衬得一张玉脸吹弹可破,肌肤似雪。不愧为路淑妃的亲妹,这清惠郡王妃生得面若桃花,一双柳眉斜飞入髻,和路淑妃一样微微上挑的单凤眼尽是无穷的妩媚,她拧着一方淡粉色巾帕,踩着三寸高的弓头鞋,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前排,与宁静公主等人并驾齐驱,冲太后福了身子,声音清脆,甚至盖过了宁静公主的声音。 “莹儿给姑母请安。”脆爽的声音请过安后,便自然而然地来到太后跟前,声音娇嗔,“姑母,这马上就快过年了,外头都下了好大的雪,姑母何不去摘星台赏赏雪景?” 太后板着脸轻斥:“没个规矩,皇后还有诸位亲王长辈妯娌都在,也不向大家请安。” 路氏微嘟着双唇,冲皇后漫不经心地福了身子,“给皇后请安。” 皇后双手虚扶,“清惠郡王妃不必多礼……”话还没说完,路氏已转身朝路淑妃施礼,“姐姐,近来可好?” 路淑妃抚摸着袖子上精致的刺绣笑道:“托妹妹的福,一切偿佳。” 路氏又与其他嫔妃草草施了礼,“给诸位娘娘请安,给王叔王兄请安,给婶子们请安……”面对李骁与如情时,她眸光微冷,很快又甜甜地朝如情施了礼,“给骁嫂子请安。” 如情身形未动,只上半身微微伏了身子,“弟妹多礼了。” 请过安后,路氏又笑嘻嘻地坐到太后下首处的小杌子上,脑袋枕在太后的膝下,冲太后笑得甜美,“姑母,也才半个月不见,您老人家似乎又长年轻了。” 太后呵呵一笑,戳了她的额头,嗔道:“贫嘴,哀家都老了,哪及得上你如花的年纪。” “人家说的是实话嘛,姑母真的长年轻了呀。姐姐,您来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 路淑妃笑道:“妹妹这嘴儿还恁甜。不过,姑母确是不显老,看着就如同三十许丽人。” 庆安公主见着李骁如情,有片刻的心虚,不敢瞧他们,见路氏坐到太后膝下,有些不悦,又娇嗔挤到太后身边去,亲密地揽着太后的肩,撒娇道:“母后,倩儿好久没见您了,母后有没有想我?” 太后照例戳了她的额头,嗔道:“都嫁作人妇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我说宁静,你也不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儿媳妇。” 宁静无耐道:“没法子呀,这个媳妇有太后肇天罩着,我也拿她没办法的。” 太后侧头道:“可休要仗着哀家对你疼爱在宁国公府胡作非为,你已是为人媳妇,自当尽到做媳妇的责任。明白吗?” 庆安公主面色不大好看,不过却勉强道,“母后教诲,倩儿定当牢记于心。” 太后点头,轻拍她的手,轻斥:“好了,回自己的位置坐着,别像个猴儿似的贴着哀家。” 对上路氏的讪笑,庆安面色难看,却只能强行起身,忿忿坐到宁静公主的身边。而路氏则亲密地把头靠在太后膝上,道:“姑母,庆安妹妹好像瘦了些呀。” 众人目光又瞟向庆安,如情也早就瞧到了,庆安生的还是像凤姨娘的,但又比凤姨娘精致三分,资色妍丽,艳光四射,是个天生尤物型的女人。今日穿着一袭华贵的明黄色蹙金绣大红真丝鸾织锦赏,周身遍镶珊瑚米珠花瓣与单粒碧玺花瓣,梳着朝天如意髻,簪着五凤朝阳的紫金展翅飞凤挂珠大钗,鬓边压着朵飞凤在天点翟鬓花,耳上缀着流苏赤金耳环,拇指大的红宝石明晃晃的直刺人双眼。 而庆安一身华贵隆重的装束却越发衬得脸儿的黯淡,就算化了浓妆,仍然可以看到瘦削的双颊,及无神的大眼流露出来的黯淡与隐忍。 大概也有小半年没有见着庆安了,如情想着此人的阴毒,巴不得她日子越过越凄惨。 虽大家面上都在关心庆安,要她保重身子云云,皇后及各宫妃王妃们也跟着关心了两句着,如情虽也表达了两句,但心里却无比厌恶。 路氏也不知与庆安有何梁子,人人都在担心庆安的身子,偏此人却不怀好意地瞅着庆安道:“听闻妹妹给驸马纳了两位小妾,不知她们可还安份?” 庆安眉毛冷厉地高高上扬,傲然道:“有劳颜嫂子关心。区区两个妾室,又能成什么气候?倒是颜堂哥屋子里的妾室,妹妹可好奇死了,据闻是的头牌花魁,可得颜堂兄的喜爱,不知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路氏皮笑肉不笑地道:“是有这么个人,可惜呀,却是个没福气的,上个月月底居然好端端的落水死了。” 庆安故作讶异,“唉呀,清惠郡王府是不是不吉利呀,还是风水有问题,怎么接二连三出现妾室蹊跷死亡的?” 路氏冷下脸来,“妹妹这张嘴呀,还真淘气。无凭无据的事,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路淑妃也跟着笑道:“庆安妹妹就这个性子,你也当真了。”然后望向皇后,笑道:“宫里头也经常有嫔妃落水呀,好端端的死于非命的,甚至连皇子们都无法存活,按庆安妹妹的意思,似乎连皇宫的风水都有问题了。” 这涉及到后宫嫔妃惨烈争斗,在场所有王妃哪里敢接口。 皇后同样面无表情,目光盯着路淑妃,端庄一笑,“宫里确有死于非命的嫔妃,至于是如何死的,相信淑妃比本宫更清楚才对吧。淑妃这张嘴儿呀,也够淘气的。” 太后瞥她一眼,“你是中宫之首,淑妃有何不妥的,自当提点。” 皇后受宠若惊,面上闪过欣喜与惊疑,喏喏道:“母后教训得是,臣妾定谨记于心。” 路淑妃却面色不大好看,娇嗔道:“姑母,自从上一回受姑母训诫,臣妾可再也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了,怎么姑母还捏着以前的事揪臣妾的尾巴,臣妾不依啦。” 太后无耐地笑道,“你这猴儿,仗着是我对你的疼爱越发无法无天了。该打该打。”然后转头与皇后道,“淑妃年纪轻,未免气盛了些,你一向稳重,自当多加劝勉。可别由着她的性子胡闹。在场诸位都是天家的媳妇,私底下也别把尊卑分得太清,那样岂不伤大家的和睦?” 如情略有惊讶,飞快地望了路淑妃,后者神色一僵,不满地憋了太后一眼,然后不悦地别过脸去,头上的赤金点缀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急剧摇晃着。 皇后越发摸不清太后的心思,只得恭敬地应了,并还替路淑妃说了好话,称她自从协理后宫以后,虽略显激进了些,却勇毅果决,后宫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是大功一件。 太后声音微扬,嗡声嗡气地道:“激进?皇后也觉得淑妃行事激进了些?那为何不加劝导?” 皇后面色一僵,连忙伏下身子来,“母后息怒,是臣妾无能,淑妃妹妹总归年纪轻,未免气盛了些,只要再多加阅练,定能事事周全。” 皇后乃中宫之主,她都伏下身子来,其他嫔妃、亲王,及王妃也跟着跪下来,口中称喏“太后息怒。” 路淑妃面色青白交错,她死死咬着唇,双膝跪了下来,深伏于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太后请息怒,臣妾谨尊皇后教诲。” 因为今日穿得隆重,如情头上戴了足足有两三斤重的首饰,这一磕头,头上的翟鹱点翠金步摇都快差点脱落,忙不矢地拿手来压住。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揪了李骁一把,李骁会意,冲太后笑道:“太后,时辰不早了,臣还要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就先走一步。” 太后含颔,“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去吧,记得把你媳妇也一并带走。”她环视周围绕女着,半开玩笑地道:“你媳妇年轻面浅,哀家还真怕你一离开,你媳妇就被这群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李骁哈哈一笑,有模有样地道:“生我者,父母矣,知我者,太后矣。太后还真的说到臣的心坎里了。” 如情脸红似血,一如以往的羞窘交加。 李骁的话引来一阵轰然大笑,纷纷掩唇鸣轻啐他,太后呵呵地笑着,指着他对其他人道:“大伙瞧瞧,小夫妻多恩爱呀,可真羡煞老婆子我了。” 其他王妃也又羡又妒地望着被李骁护着出去的如情,纷纷表示羡慕。 ……离了慈宁宫后,如情连忙揉着快僵掉的面颊,感叹,“与你们这些天家人物打交道,真要短寿十年。” 李骁无耐一笑,哄道:“知道你就不耐这些交际,不过每年也不过就这么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如情点头,享受了王妃的高规矩待遇,就得付出同等高的代价,很公平,也不能怨李骁。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再加上天气冷,越发不爱走动,李骁夫妇进入未央宫,便见太皇太后正斜躺在炕上半瞌着眼,听宫女替她读书。 瞧到李骁后,面色浮现喜色,“骁儿来了?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 虽然在太皇太后跟前立了好一会的规矩,但如情还是挺有收获的,首先,太皇太后已知晓庆安的所作所为,并且非常震怒,所以下了必杀锏,迫使庆安再也分不得神在兄嫂那使坏。其次,如情的乖巧温厚使得太皇太后渐渐不再把纳侧妃的事儿挂在嘴边,反而还嘱咐李骁要对如情好一些。 最后,也是重中之重,太皇太后还与如情交代了些事,“……哀家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可活了。哀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骁儿,皇上已有意削番,估计首当其冲的便是以骁儿为首的权贵亲王,所以你们夫妇俩可得仔细点儿,千万别被捉到了把柄。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忧,骁儿如今都卸了差事,为人也越发谨慎,相信皇上会念及旧情善待你们。我最担心的是我去了后,路淑妃会任意妄为。这女人仗着是太后的堂侄女,领慑后宫,心狠手辣,皇帝都三十有二,膝下却只得两个皇子,也不知是皇后在搞鬼还是她在搞鬼,不过这二人靛里都不会是干净的。你们日后可得提坊点,千万不要与她们打交道,也不要轻易得罪了她们。”说到这儿,太皇太后冷冷一笑,一向慈爱的浑浊的眸子里陡然迸射出杀气,“不过有哀家在,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 从宫里回来后,如情远远望着靖王府在黑雾中的匾额,心下陡然松了口气,皇宫虽豪华,但无法成为她的主菜,还是自己的狗窝呆着舒服呀。 马车直接从二门里驶了进去,回到狗窝的如情舒服回到隆仙居,一溜烟钻到炕上,神气十足地对丫头扬声道:“望哥儿呢?去,把他抱过来,让我玩玩。”然后又吩咐底下人给她端热粥,点心及瓜果。 李骁也换上轻便的深紫色镏边外袍,埃着她一道坐了下来,刮她的鼻子,笑骂:“你猪呀,宫里头那么多山珍海味你不吃。”偏要跑回来吃自己的,真是败家子。 如情嚷道:“只光应付着那些刀光剑影的,哪还顾得上吃?”吃着热乎乎的红稻粥,舒服地叹口气,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呀。 …… 想着再过十来日,又要进宫去陪笑陪吃陪聊,如情的心情便一直好不起来。所幸王府各庄子里也陆续送来各色年货,暂且把她的注意力引开。这些飞禽走兽,各色米粮,马车足足拉了上百辆。为怕这些管事奴大欺主,如情不但要查账目,还要派人去各庄子里巡视,及让人考核底下人的全年“业绩”,再论功行赏,忙得团团转,而身边管事丫头更是忙得脚不点地,以至于没时间去盯梢品荷等人,这不,就在众人忙得脚不点地时,事情就给发生了。 如情忙里偷闲喝了口鸡肉粥,边喝边冷声问:“你是说,这人又与玉姨娘搅在一起了?” 周妈妈点头,“可不是,虽然隆仙居上下都忙成一片,但也时常瞧到品荷往玉姨娘的院子里跑,常常一呆就是大半天。再出来的时候,腰包里都鼓鼓的。” 如情静了一会,又道:“那这丫头平时候可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如何没有?成天穿的花里花哨的,又是描眉又是画妆的,成日里在王爷跟前转。” 与如情的忙碌相比,李骁倒清闲许多,不是教盟哥儿练练拳脚,便抱着望哥儿逗弄,偶尔在外书房消磨时光,这品荷便有了大好机会,三五不时在李骁跟前显晃。 “王爷可有注意到她?”其实如情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题外话------ 要到结尾了,瓶颈这家伙又来烦我,气人,今天降温,姑娘我冷得膝盖痛。颈椎也冷的痛,码字多辛苦呀,一群坏人还不放过我, 156 狗窝呆着才舒服,还有人不安份 言情海 正文 157 纳妾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7 纳妾 如往年一样,王府里里外外早已挂满了喜庆的灯笼,从二门处一直挂到屋檐下,远远望去,如同一颗颗火红的圆球,带着喜气的颜色,给肃穆的府邸增添了无数生机。 总算拨云见天的靖王府,下人们想着今年李骁承诺过的双份赏银,做起事来格外勤快。望着外头贴对联,描窗花的忙得不亦乐乎的小丫头们,周妈妈笑了起来,“王爷一颗心都在两个哥儿身上,哪里还有闲暇功夫瞧她?再来依品荷的姿色,王府里闭着眼睛一抓都能抓到好几个。更何况,和王妃比起来,她也实在不够瞧。” 周妈妈又想到什么,笑意加深,“王妃有所不知,前两日,喜庆喜欢从外头回来,便瞧到品荷在外书房外,故意摔倒在王爷跟前,隔得远,也听不到王爷在说什么,不过走得近了便听到王爷正在教训品荷,‘走个路都走不好,笨手笨脚的,也难怪王妃要把你调到他处……仔细点,这花可是王妃最喜爱的西域海棠,弄坏了仔细你的皮。’” 如情瞪圆了眸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妈妈笑道:“就是前日,喜庆那死蹄子也是个忘性大的,忙着去拾缀外书房便把这事忘了凛告王妃,今儿一大早才恍然想起来。不过她怕王妃心里不高兴,所以只告诉了我一人。” 如情点头,“喜庆喜欢都是个稳重的,也难怪大嫂子把她们送与了我。”喜庆年纪长些,做事稳重,想法周全,待人接物说话行事都很有章法。如情也渐渐委于重任于她。而喜欢年纪要小喜庆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做起事来稍微欠火候了些,但嘴巴却是异常的牢固,并且是个臭石头,看着随和天真又无邪,却是极难被收买的。偶尔还让“行赂”的人赔了夫人还折兵。 当李骁让她找两个不识字又稳妥的丫头收拾外书房时,她便把喜庆和喜欢过去。虽然喜庆同样识文断字,但为人确实稳妥,如情也还是很信任她的。 “品荷那起子心思我心里清楚的很。只要不做的太出格,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即然她想自寻死路,可就怨不得我了。”就算她变着法子去勾引李骁,只要不出格,她都可以忍了,但身为她的陪嫁丫头,居然与姨娘勾结在一起,甚至走得极近,还与姨娘身边的丫头姐妹相称,这可就犯了她的大忌了。 不想被扶正的小三不是好小三,不想当宠妾的小妾不是好小妾。玉姨娘这些人的心思她懒得去理会,不过平时候让人盯紧了不让她们有使妖蛾子的机会就成。但若与她身边的丫头套近乎甚至来往亲密,这种潜在性的危险可比妾室直接拿砒霜毒害她还要大。 周妈妈知道如情的原则,也觉得品荷是不能再留了,于是轻声问道:“王妃,昨晚品荷从宜芙院回来,便被我给拿下了。这个时候正关在后边的屋子里。王妃要不要先审问她?” 如情点头,“也好,把她带进来吧。” 周妈妈点头,转身出去,大声喝道:“把人带上来。” 两个婆子麻利地把扭着一个丫头进入屋子里,其中一个婆子往她膝盖处狠狠一踢,品荷双腿一软,迫不得已跪倒在如情跟前。 这时候,沉香,于夏,玉琴,玲珑,于冬,喜庆蓝茵侍书等一众丫头全一溜字排开,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品荷, 今日里的品荷一身浅绿色绣桃花袄儿,头梳双丫髻,髻边压着朵杯口大的密蜡白玉兰花,生得杏眼桃腮,脸颊描了胭脂,也画了黛眉,额头占了一抹珠沙。如情只觉这珠沙很是熟悉,想了半天才记起,似乎这是路淑妃最爱的妆扮,路淑妃生得艳若桃花,妩媚婉转,额上贴着各种式样的妆花,不但衬出肌肤的吹弹可破,甚至越发艳光四射。路淑妃在宫中一呼百诺,世人都爱跟风模仿,这阵子路淑妃甚爱额上贴妆花,立马便在民间盛行起来。而品荷这妆花不敢镶金贴银,却也是用胭脂笔画上去,如此打扮下来,倒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如情淡漠地盯着她,“你可知错?” 品荷呆愣愣地望着如情,她虽是如情的陪嫁丫头,但与如情并不亲近,甚至从未离如情十步以内的距离,是以这般近距离之下,反而不自在起来。 再来,如情身边一溜排的丫头,个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眼生不屑,心下难堪,萎顿在地,咬牙道:“不就是与其他丫头说了两句话么?大不了下次不再犯便是。王妃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似乎,她觉得自己犯的错实在微不足道,如情惩罚了她还是她小题大作了,如情眉眼微沉,瞟向周妈妈。 周妈妈得了令,上前一步一个巴掌轰了出去,嘴里骂道:“贱婢,自己犯了错还敢狡辩?你觉得后院的规矩章程都只是为着其他下人设计的?你就可以例外?仗着哪门子的势?这般不把王妃放眼里。” 品荷陡然挨了打,又当着众多方府昔日陪嫁丫头的面,只觉颜面尽失,但她又没那个胆子与如情叫板,只得生生挨下这掌掴之辱。 如情瞟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冷笑一声:“捉了你的错处,你还不服?太太夫指了你来,到底是侍候我的,还是来做我祖宗的?” 品荷咬唇,一言不发。隆仙居三等丫头里,多的是犯懒偷混的丫头,而王妃却单单单把她列出来,她也摸不准王妃究竟是何心思,难不成是想要给其他丫头立威? 如情见她似乎没有想到她找她麻烦的真正原因,看来玲珑她们掩藏得极好,她自己暗地里勾引李骁的事还以为不曾被发现,于是淡道:“你可知你错在哪?” 品荷低头,声音细若蚊吟,“王妃恕罪,奴婢不过是偷了一会子懒,下次铁定不再犯了。请王妃看在太夫人的面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周妈妈倏地怒道:“住嘴,贱蹄子自己犯了错,居然还敢搬出太夫人来压王妃,当真是吃了蛇心豹子胆了。” 品荷纵然不忿,也自是知道如情如今今非昔比了,是堂堂王妃,又生下嫡子,望哥儿还被今上亲自下旨赐下大名,靖王妃这个位置是坐得稳稳当当了。而李氏,李氏虽说名议上是如情的嫡母,但这时候也只有巴结讨好的份,若如情不顾李氏的颜面发落她,说到李氏那儿去,李氏也是无可耐何了。 如情盯着她,“今日捉了你两回错处,或许你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若罚了你,你肯定不会心服。也好,咱们就把话说到明处吧。”接过沉香递过来的清炖鸽子汤。这汤是用乌骨鸡,加老鸽子,龙骨,牛肉,大骨头,用文火煲足五个时辰,其间要不断捞去浮油,待汤汁成金黄色后隔渣方能用。 虽然生下望哥儿已满百日,但周妈妈说女人生孩子极伤身子,得补够百日方能恢复元气。如情也觉得女人生孩子就会流失体内五分之一的胶原蛋白,这古代没有这种东东,也只能从食物里提补了。 如情拿着汤匙缓缓搅动着碗里的汤,使之没有滚烫感后,这才缓缓喝下,吐去嘴里的骨头,沉香已拿了个乌黑雕桃花钵锰放到跟前,如情把骨头吐了进去,又缓缓喝了几口汤,待身上略有暖意,这才盯着品荷,缓缓道:“你时常往外跑,自己的差事都不顾,此乃擅离职守。你明知我最忌讳的便是外人打听隆仙居的事,偏你仍是与玉姨娘那些人说笑在一起,甚至王爷的行踪也要与她们道来,此乃不忠,违背主子命令。光这两点错处,我就算发落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外头天气虽冷,但屋子却摆了足足三个炉子,屋子里温暖如春。而玉荷额上却冷汗涔涔,嚅动着双唇,再也不敢硬气,接连求饶。 如情把碗里的汤喝完,沉香又给盛了满满一碗汤,这回里头全是肉,如情也来者不拒,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熬得香软的牛肉,一阵似有似无的骨头汤香飘进品荷鼻间,因为一心想着心事,以至于中午也没多少饭,这会子闻着大骨头熬出来的浓郁香味,使得嘴里的啐液已无法控制地急剧地分泌着。 屋子里地砖坚硬,虽然穿得厚实,但膝盖敌不过长时间的承受力度,品荷双膝跪得发痛也发麻,再加上背脊里冒出的汗意,紧紧粘在背上,越发难受。品荷总算见识到如情的威严,忍不住再一次求饶,“王妃,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先别急着告饶。我话还没说完呢。”如情吐了个骨头进钵锰里,这才道:“因你是我的陪嫁,又是太夫人给的,我自是不会苛待你,你这些偷奸躲懒的错处,也没必要与你较真。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还心了不该有的心思。” 品荷神色惊惶,忍不住辩解道:“王妃,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只是因为,因为王妃只重用于冬她们,却独独把我撇下,心生难受。于冬年纪比奴婢还要小,进府也没多少时日,可却能越过奴婢出入王妃屋子里,王妃这是打心里信不过奴婢呀……” 她昔日是李氏身边的人,虽然并不得重用,却也是威风八面的二等丫头,哪想陪嫁到王府,却只做个三等丫头,虽然吃穿用度比方府来说,仍是奢侈不已,可想着同样是陪嫁身份的于冬她们一个个穿金戴银,出入隆仙居主屋,并且外头的人都争相巴结着她们,偏对她冷嘲热讽,时常来一句“明明都是王妃的陪嫁,怎么却还天差地别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总让她无地自容,渐渐地,便心生了怨恨。 如情唇角微弯,淡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信不过你,可你的所作所为,又有哪一点值得我信任你?” 品荷身形一震,吱唔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如情又道:“昔日我便与大倮儿说了,你们想得到我的重用,自是要表现一番,让大倮儿承认你们的本事,我这才重用你们。你自己不力求表现,偏还漏我的气儿,索先触犯王府的规矩,你来说说,你要我如何重用你,信任你?” 品荷身形抖如康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先不说这些,单你心思不正,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还窜梭别人与你一道同流合污,我可容不下你了。” 品荷神色慌乱,还兀自挣扎,“王妃这话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 “在我面前,就休要再装了。大约在十个月前,你穿了品兰的衣裳,梳了她的发型去外书房借我的名义给王爷送点心,还有一天早上,你故意摔倒在王爷面前,你存了什么心思,还需要我指明?” 品荷脸色惨白,萎顿在地,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不过,品荷仍想作捶死挣扎,“王妃,奴婢有罪,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太夫人把奴婢指给王妃做陪嫁,本就是为了给王妃分忧解劳的。如今王妃发落奴婢,那奴婢如何再服侍王妃,替王妃分忧?”她抬起被泪花糊花的脸儿,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王妃,奴婢承认,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奴婢也只是为了王妃着想呀?可王妃却不信任奴婢,处处堤坊……” “所以,你就自己奋斗?” 品荷咬唇,没有言语。王府里富贵得流油,但凡吃穿用度,无不是精之又精,尤其如情从指甲逢里抠来赏赐下来的都比寻常大富之家要好得多。而王府里的姨娘,个个穿金戴银,一个季度十来套衣裳轮着穿,最不得宠的顺姨娘亦有两个大丫头四个次等丫头及两个内侍服侍,还有单独的院子。她曾借着传话的名义去过 顺姨娘的落月居,那处院子,可也当得起李氏那个乌兰阁了,布置得精巧又别致,还有六七个下人服侍,虽不受宠,然吃穿用例都是上上之选。每日里四菜一汤,顿顿有荤,并且月银是足足的五两,比起她三等丫头一月只有区区1吊钱吃饭只能与大倮儿一块吃不知高到哪儿去。 那时候她就在想,就算做个长期不受宠的姨娘,也比做丫环好得多了。 如情瞅着她,忽然问:“你确定你想做姨娘?” 品荷讶然抬头,不解如情会这么问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生怕如情只是在诓她,只警慎地盯着如情,不敢开口。 如情唇角闪过幽凉的笑,把手头的瓷碗放到一边小几子上,缓缓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以让你实现这个心愿,不过想要富贵,便要捱住富贵带给你的一切后果。” 而这个后果里头,则包括了寂慕,卑躬屈膝,伏低作小,或许还会一辈子守活寡。 品荷不料如情会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怔住,天下陡然掉如此大的馅饼,并且还是能让她尽快实现的心中理想,她恨不得立即就应了,但又怕这其中有许,无论如何都不敢贸然开口。 如情也不勉强她,只让她下去,好生想想,“我原本也从未想过要从我的陪嫁丫头里挑选姨娘,不过既然你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我就如你的愿。待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 待品荷下去后,周妈妈很是不解地问如情,“王妃糊涂了,这么个不安份的,怎么就挑她做姨娘?” 沉香等人也一脸不解。 如情淡淡一笑:只顺手捋着胸前的头发,淡道:“不挑她又挑谁呢?若是其他丫头,日后若犯了事儿,我还真怕自己会顾及旧情不忍痛下狠手。”目光微微扫过身边一溜排的丫头,沉香,玲珑,蓝茵,侍书是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算得上自己的心腹。喜庆和喜欢则是何氏给的,对自己也忠心,她不能抬她们为姨娘然后把她们当姨娘一样管教。而于夏于冬则是老太君给的,对她也算忠心,也不忍心把她们放到姨娘的位置。 “你们都是我的陪嫁,对我又是忠心耿耿。若是抬为姨娘,反而生疏了情份。我一直想要你们做正经太太的,不管是嫁管事也好,还是嫁到外头也罢,总之,我自己的心腹陪嫁,绝不能与人做妾。你们要记着,也千万别给我丢这个脸。” 沉香玲珑索先表态,“王妃但请放心,奴婢嫁鸡嫁狗都不会与人做妾。” 其他人也一并表示,不会给王妃添乱,不会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情目光扫过一众丫头的面,个个全都坦然与她正视,心下满意,欣慰笑道:“很好,你们都是懂事的,也不枉我这么信用重用你们。” 周妈妈想着如情自从怀孕一直到现在生下孩子,李骁也一直宿在如情房里,外人早已有怨言,如情把身边的丫头开脸抬为姨娘也是不错的。于是便道:“王妃所言甚是。既然有人一心想做姨娘,王妃干脆就成全她。以免那没起子的在背地里说王妃羡妒。”紧接着,又问如情,“那个品兰也不是个安份的,王妃可否一道处置了?” 如情轻道:“是个有贼心没贼胆,暂且不用理会她。”这个品兰,她留着还有其他用处呢。 …… 第二日,太妃闻得如情要把身边的丫头抬为姨娘,先夸奖了如情贤惠大度,然话锋又一转,“女人贤惠那是好事,不过为着名声却委屈自己,何苦来哉?”然后仔细盯着如情,“若是心里不痛快,外边的传言自是不必理会。” 如情微微讶异,婆母居然还反对她给李骁纳妾呢,但如情嘴里却道:“就知道母妃心疼媳妇。不过给王爷纳妾,媳妇也自是考量过,品荷是媳妇的陪嫁,也有几分姿色,再来,王爷也已厌了那几位姨娘,根本不愿踏足她们的院子半步。所以媳妇也只能另找个知根知底又乖巧的姨娘侍候王爷。” 如情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太妃找不着错处,只能夸她果真是个好的,骁儿娶到你确实是她的福气云云,遂让如情退下。 而李骁在听说如情要给他纳妾,不由怒目道:“你明知我不会再去她们屋子里,何苦这般害她们?” 如情轻哼,“你以为我爱替你拉皮条呀?还不是人家赶着给王爷做妾。我就只好顺水推舟罗?不然,外人真以为我是个善妒的。” 李骁刮了她的鼻子,轻哼,“外人已经在传你,是个厉害的,有了身子也把我拴得死死的。你陡然来这么一出,还道是你转性了。” 如情无耐,“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垫记,王爷这块唐僧肉已经让人嘴馋了,若不给她们吃上两口,谁能保证不会像那些妖精一样不择手段?” 李骁不满她的形容,唬着脸道:“真要给我纳妾?”还是只是单纯的要考验他? 如情沉默了一会,轻声道:“王爷大可亲自问问母妃,问她当年在给父王纳妾时,是何种心情。” ------题外话------ 瓶颈来了,明天沉淀一天。好好想想后续发展,争取来个完美结局。亲们不必再等候 157 纳妾 言情海 正文 158 男人生了气,品荷进了门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8 男人生了气,品荷进了门 李骁陡然了悟,轻斥,“傻瓜,既是不愿,又何必如此?” 如情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道:“已经选了个良辰吉日,后天诸事皆宜,就给品荷开了脸,把她安排在燕月馆,王爷觉得可好?” 李骁盯着她半晌,皱眉,“明明心里不痛快,又何必非要故作贤惠?难道外人的评价真有那么重要?” “众口烁金,三人成虎。我不想让自己的丈夫被外人讥笑为惧内。”她盯着他,“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给王爷纳妾。至于王爷是否过去,就要看王爷自己了。” “那你呢?” “呃?” 李骁盯着她,“我若去了其他女人屋里,你会怎样?” 如情转身,盯着窗外开得艳丽的海棠出神。 她也不知道给李骁纳妾是对还是错,但她已经后悔了。 可惜,纳妾的话已说出口,连太妃也知道了,如何还能再收回来? 身子被人掰了过来,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子。陡地吸了鼻子,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眶处冒了出来。 李骁震惊,但更多的还是胸口怒气翻腾,“好端端的,干嘛哭了?” 如情吸了吸鼻子,“我,我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什么?” 她胡乱拭了脸上的泪珠儿,忿忿地道:“我自己的男人,凭什么给别的女人,才不要给你纳妾。可不可以后悔?” 李骁无耐摇头,重重地刮她的鼻子,哼道:“现在后悔是不是晚了点?” 如情闷闷地道,“怎么?王爷也想着左拥右抱?” 李骁嗯哼了两声,傲然道:“但凡男人,没人不想左拥右抱……不过,你若是不高兴,我也只能忍了。”然后等着接下来小妻子的欣喜若狂及感动。 可惜等了半晌,小妻子仍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由黑了半边脸,嗡声嗡气地道:“怎么?爷我自愿洁身自好,还无法感动娘子分毫?” 如情抿着唇,轻轻跺脚,“王爷对我一片真心,人家当然感动啦。可纳妾的风声都已传出去,这可要我如何收拾烂摊子?”如情忽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李骁盯了她半晌,忽然道:“其实你只是想考验我,是吧?” 如情下意识点头,忽然又连忙摇头,见男人的眉毛陡然竖了起来,连忙捂着双唇,可怜兮兮地道:“我错了。”希望他能瞧到她认罪态度极好的份上不予计较。 李骁横眉竖目地瞪着她,恨不得扭断她的脖子,但小妻子一副极力认错并且很忤悔的模样,也无法真的生她的气。只转过身去,一屁股坐到炕上,黑着脸,不再理会她。 如情呆了一会,又期期艾艾地上前,偎在他身边,轻轻捏他的两边肩膀,细声细气地道:“别生气了吧,下回再也不敢了。”就算真要考验他,也不能用这种笨方子烂法子的。 李骁瞥她一眼,重重哼一声,吼道:“你这个笨蛋。” 如情点头如鸡吃变,“王爷骂得很对,我真是笨蛋。”天大的笨蛋。居然被品荷给气得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不止笨,还没脑子。” “对对,我真是没脑子。”如情觉得自己真是太能屈能伸了。 “不但没脑子,还特别的蠢。” “……这个,笨和蠢有差别吗?”男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有陡然上升的架式,如情连忙捂着唇,连声道:“王爷骂得极是,妾身不但笨,还蠢。”好吧,就算看客们说她能屈能伸也好,抑或是没现代女人的尊严也罢,总之,目前最要紧的是让眼前这头狮子降降火气,让她学小狗叫她都愿意。 小妻子一副诚肯认错的良好态度,更让李骁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发。他的小妻子不止巧言令色,还能屈能伸,并且惯会讨好卖乖,甚至十八搬武艺都齐上了阵。 如情见他怒气稍雯,再接再厉拉长了声音,轻声道:“王爷就别生气了嘛,人家最怕王爷生气了。”她的小心肝快承受不住了。 明知这丫头说谎不打草稿,但李骁仍是心头比较受用,没好气地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如情狠狠点头,“当然啦,夫为妻纲嘛,王爷可是妾身下半辈子的依靠,王爷一旦生了气,我这心可就没着落了。”然后拿着李骁的手放在胸口处,笑得那个讨好,“王爷摸摸嘛,看是不是跳得特别快?” 李骁把手放到她胸口处,小妻子柔软的胸部让他沉静的双眼渐渐浮现些许的不干净的思想,忽然,他发现有一双柔荑正抓着他的手往那处柔软摸去,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瞅着如情柔媚的眼色,嗤笑一声:“娘子这是在做甚?” 他原以为以如情的性子会害羞,或是俏脸儿通红,谁知她居然一本正经地道:“王爷没瞧到么?人家正在给王爷消气嘛。” 李骁喷笑,“挺特别的消气方式。”大掌毫不犹豫地摸上令他血脉喷张的隆起之处,尽情地揉捏着,可隔着厚厚的衣衬,总觉不过瘾,干脆索性解开她前襟的扣子,伸进淡粉色绣莲耦蚕丝兜衣里,摸着那枚怯生生的小白兔。 如情也不反抗,干脆坐到他腿上,偎在他怀中,仰起粉白的一张脸,“是呀,这可是妾身情急之下才想出来的。王爷可还喜欢?” 李骁故作沉吟,“喜欢,娘子今儿个可真开了窍。”然后低头攫住她的小嘴儿,逐一深吻。如情搂着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吻他…… …… 收受了如情“贿赂”的李骁,在傍晚时分清神气爽地从卧室里出来,来到隆仙居的正厅,让下人把被关在柴房里的品荷带到跟前,闲闲地发问:“你可知罪?” 品荷被关进柴房已有大半天,柴房里没有恭桶,手脚被捆,嘴巴被堵的情况下,活生生给憋出一身的屎尿来,虽然在见李骁之前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但头发凌乱,神色狼狈,神色萎顿,已不必用言语形容。见今日要见她的是李骁本人,又惊又喜,但很快又恐惶起来,她是如此的狼狈,居然让李骁瞧到,这要她如何自处? 品荷的脑海飞快地运转着,摸不靖李骁召见她的用意,但她也知道,她未来的荣华富贵,就在这一刻了。 “王爷,求王爷给奴婢作主呀。”品荷又跪又爬地来到李骁跟前,顺便在爬的时候,不动声色又飞快地扯掉胸前交领处的扣子,露出一半锁骨及胸前雪白的肌肤,捉着李骁的裤管,哭得泪眼汪汪,“王爷,王妃打发奴婢,奴婢老子娘都还在方府,若被王妃打发掉,那奴婢父母的颜面可真丢尽了呀。王爷,奴婢求您开开恩,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千万不要打发奴婢呀,只要王爷同意留下奴婢,奴婢做牛做马侍候您。” 李骁冷眼盯着她,以这个角度望去,当然没有错过她胸前的散开的领襟处那诱人的地方,这丫头看着身子瘦,但有个地区却异常丰满,但凡是男人哪有不爱的。 不过……李骁摸着下巴,盯着品荷衣领下方某个地方,在脑海里评估着,如情的肯定没她这么大,但却比她的还要白,如同雪白的上了汁液的白馒头,嚼着自股淡淡的香甜味。 这丫头除了胸部比如情大之外……李骁的目光又移到品荷的脸上,只见品荷两边脸上犹带着泪痕,忽然一脸嫌恶,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这种哭法,还把泪水沾在脸上,看着真够恶心的。而他的如情可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她大概也知道泪水淌在脸上要真的很难看,所以就算真要滴眼泪,都是早早抹去了的,看着自有股梨花带泪的娇弱怯怜之感,哪像眼前这丫头,就一个难看。丝毫没有我见犹怜之感。 紧接着,又瞧了这丫头的姿色,更是嫌恶至极,这丫头虽然姿色确实不错,但哪有他的如情那种白里透红的娇嫩感?鼻子上还有黑乎乎的小黑点,看着真倒胃口,尤其头发凌乱,乱糟糟的不说,发尾还带焦黄色的分叉,哪有他的如情那种自然色泽的乌黑与柔亮顺直? 品荷自然知道李骁在打量自己,心里又陡然升起了希望,冲李骁挤了挤眉眼,楚楚可怜地道:“王爷,您一定要替奴婢作主呀。” 忽然有股反胃的酸意直涌喉间,李骁连忙灌了口茶水,可惜喝得急了又给呛着了,想咳嗽又觉太失王爷威严,只能拼命强忍着,直忍得满面通红。 而李骁这副模样在品荷眼里却成了受她吸引的征兆,越发放柔了声音,“王爷,求您了……” 总算压下喉间火辣辣的呛意,李骁清咳一声,坐正身子,正色道:“王妃贤惠,准备给本王纳妾。而你,听说对王府妾室很有兴趣,是也不是?” 品荷咬着唇,自从如情向她提及可以给李骁做妾时,她的心便一直不能平静了。但又怕这是如情诓她,所以一直忐忑着。如今见李骁主动提及,心里更是颤抖得厉害,她结巴道:“王爷英俊威武,气宇轩昂,实乃世间少有。自从见着王爷的第一眼起,奴婢就深受王爷吸引,并发下毒誓,只要能永通侍候到王爷身边,每日里能瞧到王爷,奴婢就心满意足了。”李骁目光炯炯,她被盯得不好意思来,低下头去,害羞道:“能侍候在王爷身边,已是奴婢天大的福份。奴婢不敢奢求姨娘的名份。” 李骁盯了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也好,既然你有如此心意,本王可也不能辜负了,更不能辜负王妃对你的看重。其实,依你的姿色和区区奴才的身份,给本王做通房都属勉强,何况做妾?不过瞧在你是王妃陪嫁的份上,本王就抬举你,给你姨娘名份吧。” 品荷心中狂喜,她着实没料到,给李骁做妾居然是如此的顺利。 “能侍候在王爷身边,奴婢死而无憾矣。王爷能看得起奴婢,给奴婢这么天大的颜面,实是奴婢三生有幸,王爷大恩,奴婢没齿难忘。”说着重重磕下头去,语气哽咽。 李骁语气冷淡,“你该感谢的应该是王妃。若不是王妃抬举你,本王也懒得瞧你一眼。” 品荷连连点头,眼含喜悦感激的泪水,“王妃对奴婢的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李骁唇边扬起一抹笑意,“虽然抬你做了姨娘,不过身为姨娘的规矩,你可都清楚了?” 品荷呆了呆,做姨娘还需要什么规矩?不就是侍候好王爷么? 李骁冷下脸来,“论姿色,你实在不及玉姨娘香姨娘,论出身,你也是卑贱之极。能抬你做姨娘,已是你天大的福份。趟若他日本王厌了你,不去你屋子里,你可会怪本王薄待你而嫉恨于王妃?” 品荷心中一惊,连忙道:“能侍候在王爷身边已是奴婢莫大的荣幸。如何还能怪罪王爷,妒恨王妃呢?” 李骁点头,“很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你只是本王的妾室,若日后犯下妾室的记讳,可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顿了下,又道:“日后多与其他姨娘处着,多学学她们的规矩。明白吗?” 品荷点头,又说了一箩筐的感恩戴德的好话。 李骁挥手,“行了,本王还有事,你先下去吧。”然后对一旁侍立的袁福来家的吩咐,“荷姨娘带下去,赐住弯月阁罢。你再去差些下人过去服侍。” 袁福来家的恭身领命,对品荷道:“荷姨娘,请随奴婢来!” 品荷依依不舍地望着李骁,娇声道:“王爷……奴婢只想侍候在您跟前……王爷今晚可否……” 李骁沉下脸,喝道:“放肆。这些话岂是你区区姨娘身份该说的?本王想去谁的屋子就去谁的屋子,还轮得你来过问?” 品荷惶然,连忙口称不敢,李骁喝道:“滚出去。待学好了规矩再说。” ------题外话------ 还有一个月就截止发货了,好忙哦,真不是有意延到现在才更的,实在是现写的毛病多多,并且无法酝酿,唉呀呀,大魔头小魔头又在崔了,回家了…。 158 男人生了气,品荷进了门 言情海 正文 159 无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59 无题 之后,如情择了个吉日,给品荷了开了脸,并在府里圆了几桌酒席,亲自喝了品荷敬来的茶后,品荷正式为李骁的妾室,入住弯月阁,另外再配置了两名大丫头,四名小丫头,两个婆子及两个小太监,两个粗役。月银五两,绸缎两匹,银米十升。另外在品荷敬茶之际,如情又赏了她一匣子的首饰头面及几身新鲜衣裳,嘱咐了几句“要守规矩,多与其他姐妹和睦相处”便让她磕头离去。 小妾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甚至也不兴敬酒那套,尤其品荷只是从丫头抬的姨娘,更是简单至极,给如情敬了茶,再与其他姨娘们分别施了礼,收了若干赏赐礼物,便正式成为王府的妾室。住进弯月阁后,当晚李骁外出,并未去她屋子里,次日品荷向如情请安时不免问及李骁,被如情淡淡斥了两句,“看样子,你这规矩还得好生学学。王爷的行踪,又岂是区区姨娘能够过问的?” 香姨娘玉姨娘也忍不住讥笑了两句,“果真是贱婢出身,王爷的行踪也敢过问,当真是不知死活。” 品荷涨红了脸,忍不住反驳道:“姐姐这话怎能这么说呢,妹妹也只是关心王爷罢了。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玉姨娘冷笑一声:“王爷身边自有丫头嬷嬷们侍候着,再不济的,也有王妃操持,你穷担些什么心呀?” “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玉姨娘也啐声道。 如情冷眼旁观,待大家说得差不多后,这才出声,对品荷道:“你关心王爷自是应该。但也得分场合才是。你是我的陪嫁,在王府的份量,自是旁人无法可比的。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关系着我娘家和我的颜面,所以,从即日起,你可得好生注意你的言行,若是丢了我的脸,甚至丢了方府的颜面,我决不轻饶。” 品荷伏下身子喏喏地应了声,如情又道:“当然,若是他人欺负你,也就是打我的脸,不给我颜面,一旦被我发现了,我可饶不了她。你们在场诸位都是明白人,品荷虽进门比你们晚,却也不是可以任意欺负的。这打狗也要瞧主人呢,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其他姨娘见如情面目含威,虽心中不忿,却也不敢造次,纷纷伏首称喏。 当天晚上,李骁从外头回来,歇在如情的屋子里,第三日,第四日仍是如此,第五日晚上,李骁忽然去了外书房,一呆就是深夜,品荷连忙领着小丫头带着食盒去了外书房侍候了一夜。第二日在向如情请安时却是神色憔悴,其他姨娘瞧了不免嫉妒得双目喷火。但顾忌着如情的威严,不敢造次。 如情并没多说,只是让她们请过安后就让她们全都离去,待所有姨娘们都离去后,立马原形毕露,半靠在炕上,揉着后腰,“真是怪了,以前来了月事这腰都不疼的,怎么现在却有些酸胀?” 周妈妈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女人呀,就是命苦。生了孩子后身子哪还能和以往相比?再来王妃生下望哥儿,月子里没能休息好,这不,就给落下病根了吧?” 如情大喊冤枉,“我很听话啦,成天不是吃就是睡,连房门都没踏出去过。”天底下哪还能找出像她这么乖的好宝宝来? 周妈妈一脸无耐,“王妃确实忌得好。不过那阵子那些提羊肉卖狗肉的人多了去,成天往王妃屋子里跑,害王妃都没能好生休息。这才落下了病根。不过不碍事,待生第二胎时,再好生坐月子。应该能把这病根除去。”说着又塞了个填花枕头到如情腰下,又照例与如情说了会子的家常,“不知王妃听说没有,永宁伯爷正式禅位与嫡子。京里好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 如情凝目,“听说了,王爷不也去了么?”但是她却没有去。一来为避嫌,二来她也不想去瞧云平儿那副嘴脸。 周妈妈点头,“这江世子乃永伯爷的唯一嫡子,人又生得英俊好看,继承爵位也是理所当然。可惜呀,此人承袭爵位就立即把姨娘给抚正,这在京里可成了天大笑话了。” 如情淡淡一笑,“这有何好笑话的?平姨娘母凭子贵,江家瞧在孩子的份上给抚正,也是当得的。”不过就是名声不大好听罢了。 周妈妈撇唇,“那平姨娘虽被扶了正,相信也不会有人喜欢结交她罢。” 如情点头,京中的贵妇都爱惜自己的羽毛,哪会与曾当过妾的女人结交?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永宁伯府的威望,就算有人肯与她结交,亦不过是低级官员家眷罢了。 “礼部没有反对?那些文官没有集体声讨?”大庆朝律法森严,明文规定小妾是不能被抚正的。怎么江家居然敢冒如此大不讳? 周妈妈闻言笑了起来,“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应该是江家与那群言官们关系很好吧。” 周妈妈只是深宅妇人,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名堂,李骁从外头回来,刚才听到这句话,顺口回答道:“江家如今已大不如前,如何再入那些言官的眼?”李骁一屁股坐到如情跟前,顺手抄过放在几子上如情未啃完的苹果,边啃边道:“若是换作是杨家,或是咱家,你看那些言官不跳起来才怪。”也只有热灶的家族才会有被言官集体弹勋的资格。 如情白他一眼,嗔笑:“依王爷的意思,那些言官还不屑理会江家了?” 李骁点头,把啃完的苹果丢进废物箩子里,拍了拍手道:“那是肯定的,否则,谁敢冒着被弹勋的风险把妾室抚正?”他转头盯着如情,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还挺关心江家的事嘛。” 如情淡淡地道:“只是好奇而已。” “真是如此?” 如情不爽了,板下脸道:“不然王爷认为呢?” 李骁收回目光,撇唇道:“当初你差一点就嫁进江家了。”他不提及江家的事,不代表他是真的放下心了。 如情冷哼一声,“这还多亏了江夫人瞧不起妾身。” “那女人真是瞎了眼。错把鱼珠当珍珠了。”李骁望着如情,咧唇笑道:“而真正的珍珠却当成鱼眼珠了。” 如情抿唇,不响。 李骁呶了呶唇,周妈妈悄然退下,顺带把屋子里做事的丫头也一道带了出去。 李骁侧头,盯着如情面无表情的侧面,道:“怎么?生气了?” 如情沉默半晌,轻声答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若不是王爷解救妾身于水火,哪有妾身的今日?” 李骁摇头,“撒谎。又不说实话了。” 如情豁地转头,“王爷真想听实话?” 眼前由女孩子转变为女人的小女子,锦衣玉食供着,好汤好水养着,渐渐生出无边的妩媚与成熟的风情,平时候的她都是娇憨且庸懒的,偶尔会俏皮、会使气,也会像大多数小女子那样蛮不讲理,甚至无理取闹,但她很懂得适而可止,知道及时给他捎痒,及时降他的火,使得他无法再生她的气。 而现在,小女子明显的生了他的气,却又一味隐忍着,他知道,他实在没必要无端吃江允然的飞醋,可想着当初若不是太妃从中使了记手段,如情肯定会嫁到江家去。单这一点,就令他极不舒适。 江允然与如情从小就认识,并且那小子对如情确实是上了心的,有如此英俊且优雅的公子哥喜欢,区区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哪会不动心的。 他不知道如情对江允然是什么样的心思,他不敢问,也不敢去求解,就怕得出的结论会让他崩溃。 李骁承认,他是真的爱上如情了。以前执意要娶她,有部份喜欢,也有相当一部份是觉得娶了她,他的人生不会再无趣。也有一部份是出于私人原因,他对她确实生出了无端的爱怜及喜欢。 而如情也没有让他失望,她偶尔的索性,天真,偶尔又露出的娇憨与俏皮,都令他怜爱至极。大事上她的精明与深明大义让他对她的宠爱里又多了几分敬重。 在人前她是端庄且温雅的,人后却又是另一种让他又爱又恨又怜的风貌,嗔宜嗔喜的面容,能屈能伸的性子,无不紧紧攫取他的心,使之无法再把多余的目光瞟到其他女人身上。 当然,他是男人,骨子里也想着左拥右抱,可是,昨晚品荷那一身呛人的香味及令他作呕的嗲声,使得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品荷含着不甘与委屈离去后,他也在不甘,想他纵横女人堆里多年,居然也会被一个小女子给擒拿住。 不过这种不甘,在瞧到她庸庸懒懒地斜躺在炕上,如云的秀发松绾,一身轻便简单的袄儿,枕着香腮,似笑非笑的恬静模样,啃着苹果,极其闲适地与下人说着话,这副画面,却陡然让他感到温暖与轻松。 他的妻子在家里是如此的闲适写意,这种打从内心散发出的闲适与满足,似乎可以侧面映证了他对她还不算太坏。 脑海里一旦有了这种认知后,他也跟着满足起来。 他伸出大掌,握着她的柔荑,放在唇边细细亲吻,目光微睑,小妻子的手很细,也很纤巧,但却很有肉感,相书上说拥有这种手的女子,是个有福气的。他相信,以她如此让人喜气的性子,命运之神是该好生眷顾她的。 “江允然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里。不过,他毕竟生的那么俊美,你真的对他没一丁点心动么?”早在十年前,江允然就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头衔了。那时候京中好多待字闺中的姑娘为了能见他一面,无不削尖脑袋,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如情靠在他怀中,吸取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闷闷地道:“和两个哥哥比起来,王爷可要逊色三分呢。不过,现在瞧着,却是无比顺眼的。” 对于江允然,直到如今,如情的心思还是挺复杂的。真要说对他毫无感情,那是假的,毕竟此人曾让她动过心。虽说后来被他老娘及他的所作所为寒透了心,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再来江允然目前过的也很不如意,对他的怨恨早已消去。这人曾在她生命中停留过,真要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李骁对此人的介意,但她不愿说谎,只能另劈奇径来安扶他。 李骁先是不爽,但渐渐地悟出了什么来,眉开眼笑地摸着她的脸,轻啄她的唇,“刚才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如情微微一笑,也回吻他,声音轻柔,“对于江允然,我也不打算瞒你。我们认识了十多年了,哪能说忘就忘呢。我就不信,王爷对昔日曾侍候过你的女人真的一辈子都不会想起?” 李骁不再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对她的歉意。 …… 今年过过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给下人妾室们发放“年终奖”,论功行赏,今年的如情不再是往年新进门的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这回大开大合狠狠整顿了刁奴懒奴甚至恶奴,妾室们与她实在不是同一级别,所以暂且还没有给她们狠立规矩。仍是按往年那样,发放了足额的银米赏银,也赏赐了不少的金银帛棉及各色头面首饰。 紧接着便是各大世家送来的礼物,除夕和往年差不多,同样是祭拜灶神,及各路神仙,然后进宫参与祖宗,向太皇太后请安拜年,再在宫中吃团圆宴。 靖王府依然属热灶,如情妇凭夫荣,加之又生下嫡子,地位稳固,李骁对她又好,今年如情收到的或拭探或不屑的敌意少了许多。反倒是收到诸多巴结与讨好。 如晴不擅社交,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摆出端庄温文的面孔,努力表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倒收到不少好评。 今年如善表现比往年要成熟许多,如情见她又比先前瘦了些,问候了几句,如善扯唇笑了笑,“托妹妹的福,还好吧。” 如情知道以如善高傲的性子,就算过的再不好也会说好,也就打住,问候了豫郡王夫妇后,姐妹间相对无话。所幸太皇太后要召见如情,及时解了如情的围。 …… 从宫中回来,又开始相互串门。因靖王府的大起大落,倒也让太妃认清了部份人的真面目,今年也只相互走动了几家,便不再外出,紧接着,初三这一日很快就来临,又到了太妃娘家亲戚来拜年的日子。 想着童青雯的嘴脸,如情真心厌恶起此人,但到底又要顾忌亲戚身份,不得不虚以尾蛇,心里很是厌恶。 李骁却安慰她道:“你放心,她今年不敢登门了。” “哦,这是为何?” 李骁一边亲自解下身上的衣物,一边轻描淡写道:“她今年得了种怪病,吹不得风,一旦吹了风脸上就要满脸起疙瘩,这人又是个好强的,每日里都要去铺子里顾生意,如今脸上长满了印子,她长得本来就不大好看,如今又满脸的印子,而咱们的王妃又生得面若桃花,扶白胜雪,肌若凝脂,如何还敢出现在你跟前?” 见如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兴,不由纲闷,“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如情盯着他,“童青雯是舅妈的儿媳妇,王爷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 159 无题 言情海 正文 160 庆安其人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60 庆安其人 古代男女大防,向家又与王府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再来李骁对向家并没什么好感,如何会去注意童青雯? 李骁微哼一声,把细棉织的中衣也脱了下来,如情顺手接过,挂在衣架上,夫妇二人一道躺了下来,李骁习惯性地把手放到妻子腰侧,捏着那层软软的小肥肉,感受着大掌下如凝脂般的雪滑肌肤,“那女人着实可恨,不给些教训还道是爷我好欺负了。任她蹭鼻子上脸。” 如情轻声道:“王爷都知道了?” 李骁点头,大掌不安份地来到小妻子柔软挺翘的臀部,用劲捏了捏,“你不是个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府里有的是他的耳目,童青雯那日在如情跟前说过的话早已透过飞鸽传书传进他的耳朵里,当时隔得远,他就算愤怒也是鞭长莫及,待回了京,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收拾那女人。 如情啼笑皆非地问:“那王爷的报复方式就是下毒毒烂她的脸么?” 李骁轻哼,“原本是想毒烂她的舌头的,让她管不住那张贱嘴。可惜王虎那个笨蛋。” 如情恍然,原来是操作失误。 …… 初三这一天,太妃的娘家亲戚如数到场,胡姥姥、四姥姥及其家属坐了四张桌子,原侧妃的父母及嫂子们都来了,向大人携了向夫人来,但童青雯则不见踪影。 问及童青雯为何没来时,向夫人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她呀,生了怪病,暂时无法出来走动。” 也不知是今年的如情腰杆子比去年硬挺了不少,还是这些人已经接受她为靖王府王妃这一身份,今年的客人比往年好侍候多了,对如情也是友好客气,且讨好,甚至说得上巴结。 原夫人看如情的目光隐约有怨恨,但今非昔比,她的女儿因照顾盟哥儿不周一直被禁足,至今仍未被解除禁足令,她恨如情的钝刀子磨人,又畏惧李骁的脾气,是以不敢再像往日那般骄横,不过偶尔言语中些许怨怼。 向夫人仍是一如以往那般保持着平淡的笑意,带着疏离而客气的笑,似乎是悬崖边上生得崎岖不平的怪石,突兀又沉默。但每每如情招呼她用茶时,则又带着满面的笑意,谦卑且客气。 期间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原侧妃差人向如情传话,请求给太妃磕头请安,如情当场便拒绝了,只淡淡地说:“没瞧到太妃这儿有客人么?回去告诉原侧妃,来日方长,给太妃磕头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日。” 原夫人立马就嚷嚷道:“我说侄媳妇,虽说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惹你生了气,可也禁足了足足一年之久,王妃大人有大量,也该消气了吧?这大过年的也要把她拘着,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哦。” 如情声音平淡,“这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说,原侧妃的所作所为,就算关她一辈子也难以消去他的心头之恨。若不是瞧在原表叔的份上,他决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目光瞟过原夫人惊愕发白的脸,如情轻飘飘地道:“表婶请海涵,不是我不愿让原侧妃出来与表婶相见,实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作得了主?” 原夫人气得火气真往头顶冒,忍不住阴阳惯气地道:“侄媳妇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外人谁不知大侄子把你放手心捧着,你皱个眉头都要紧张半天,我就不信,把我女儿放出来与我聚上一聚,大侄子还会把你休了不成?” 如情轻声道:“王爷说了,若是表婶要见原侧妃也是成的。不过……” “不过什么?” 如情一脸为难,“王爷昨晚就与我说过,表婶与原侧妃乃亲生母女,这母女连着心,哪能拦着不让见的道理。王爷虽不待见原侧妃,但这天道人伦,仍是通透的。这便吩咐我,若是表婶心疼女儿,便让我自个作主,让原侧妃与表婶母女相聚。王爷再写下切结书,让原侧妃与表婶永远不再分离,受那思念之苦。” 原夫人瞪直了眼,指着如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冲如情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仗着生了个带把的,就可以对长辈不敬了?居然还敢休我的闺女?我闺女堂堂王府侧妃,进门比你还早,你不恭敬叫着声姐姐也罢了,居然还敢存有这种心思,究竟仗着仗着谁的势?” 如情侧头对太妃道:“母妃,您说说,堂堂当家主母居然要叫妾室姐姐?这要是传出去,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咱们王爷这张脸,究竟还要不要?” 太妃面无表情,目光不满地扫向原夫人,轻道:“表嫂,茗香虽进门早,但如情却是骁儿名门正娶的王妃,又经太后和皇上亲下的赐婚圣旨。堂堂王妃如何还能叫妾室姐姐?茗香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表嫂也跟着不懂规矩?这要是传扬开去,外人还道我靖王府是个没规没矩的地儿,堂堂王妃哪能任由一个妾室的母亲编排教训。” 原夫人滞了滞,嚷嚷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呀,再如何说,我总也是侄媳妇的长辈吧,这做晚辈的居然明着欺到我脸上了,妹妹却还不当一回事,这再如何的护短也要有个底限吧?” 如情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置一词,与泼妇较劲还真不是她的强项。再来抛开原侧妃不谈,原夫人也算是王府的亲戚,若是传出她不敬长辈,对她的名声也是有损毁的。这该死的古代,从来都是把孝道和敬老看着比天还要大的事儿。王熙凤如此势利鼻孔朝天的人物,在刘姥姥上门打秋风虽心里不爽却也不敢明着给脸子瞧,至少表面功夫就得做好。 原夫人见如情不吱声,以为她性子怯懦,心下得意,又继续嚷嚷道:“这天下大道,离不开孝道二字。我闺女嫁到靖王府一恍也有近十载了吧,虽说只是做侧室,可总归不是卖身王府为奴吧,我想见自己的闺女,到底有何不妥了?我说侄媳妇,你也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使,我闺女好歹也是我原家的嫡出姑娘,如今都混成什么样了?连个破落户出身的庶女都不如了。” 如情沉下脸来,身后的沉香也是绞紧了手帕,对原夫人怒目而视,如情是庶出的身份天下皆知,但因顾忌着靖王府的威势,谁还敢当着面出声讽刺?就算权倾后宫的路淑妃也不敢如此明张目胆。偏偏一个真正的破落户却这般狂妄无礼。 太妃心下不豫,正待出声,胡姥姥已索先开了口,“我说侄媳妇,你这张嘴呀,怎么还是这么讨厌?骁儿媳妇虽说只是庶出身份,可早已记在嫡母名下,那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了。我虽大字不识几个,总也知道英雄不问出声,我朝开国皇帝还是泥腿子出身呢?那些开国元勋,哪一个又是名门子弟了?真要论什么出身,我觉得呀,爹好娘好不如命好。茗香是嫡女又如何,她命不好,摊着个不知眉高眼低的母亲,这辈子也没指望了。” 原夫人涨红了脸,冲胡姥姥怒目而视,到底要顾忌场合,不敢与胡姥姥顶嘴,只得忿忿地道:“姑姑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姑姑的亲生女儿也如我这般过着活死人的日子,肯定不会这般大言不惭了。” 胡姥姥道:“王府什么地方,缺了她吃少了她穿?还活死人咧,我看你呀,就是永远不知满足。” 原夫人气得双脸通红,又嚷嚷道:“茗香已经为着无须有的罪名被禁足了整整一年,一年哪……也只有那种冷血无情心思歹毒之人才会干这种缺德事,自己善妒霸占着男人不放还排除导已,我女儿好命苦哦,摊上了这种无良的婆家,这可是在生生剜我的肉呀……” 如情冷眼旁观,不置一辞。 太妃也皱起了眉头,一脸厌恶,“茗香为了一已私欲,居然数次加害盟哥儿,置盟哥儿死活于不顾,而我仍是顾忌着亲戚情份,没有从重处罚她,只不过是禁足在涵香院,仍是好吃好喝供着,怎么就成心狠手辣心思歹毒了?既然表嫂觉得王府虐待了你闺女,那敢情好,干脆趁着今日把你闺女领回去吧。” 原夫人陡然哑住,见太妃动了真怒,而在场诸人却没有人肯帮她,哪下得了台,恼羞成怒地使起泼来,“我知道,你们都攀了高枝,所以腰板子硬了。可我却越发不如前了,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了,都把我往死里欺负往死里逼……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不开眼,让我遇上这种狠心的人家,不但嫌贫爱富,还把我的闺女活生生骗了去却不好好相待,咱们想见一面都是不成,老天爷……” “表婶说对了,咱家确是嫌贫爱富的。”李骁冷冷的声音响在门口,原夫人如被掐了喉咙般,陡然失声。 李骁提了蜀绣密纹锦袍跨了进来,闲闲地道:“表婶和原侧妃母女连着心,着实让我感动。原侧妃就在外头,表婶要见就见过痛快吧。” 原夫人目光闪烁着,李骁神色已不耐,“大过年的就哭丧着一张脸,成何体统?” “大侄子,我……我,大侄子可是厌恶了咱们茗香?居然也忍心把她关到屋子里长年不得出来……” 李骁冷冷道:“表婶以为我们王府是什么地方?盟哥儿又是什么身份?岂容区区一个妾室胡乱加害?本王没有要她的命已算仁慈,仍是锦衣玉食供着也不过是瞧在亲戚情份上。表婶休要得寸进尺。”他一屁股坐到如情身边,声音冰冷,“当年柳侧妃什么下场表婶可还有印像?” 原夫人瑟缩了身子,不敢再吱声。 如情暗自称奇,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不但能箭射山贼,脚踹刁奴,连一张嘴也能让泼妇闭嘴,高,实在是高。 …… 除了原夫人这个插曲外,初三这天基本上是平静且无聊地度过,初四过后一直到正月十五,如情都没有真正空闲过,不是串门子,便是宴请别人,一直拜到正月十五元宵这一天。 今年如情本来是准备回娘家一趟的,可一大清早庆安公主及清惠郡王妃登门作客。如情本来就不喜这二人,但没法子,古代的小姑子可是娇客呢,轻易怠慢不得,不然传出了闲话也不好听。 于是如情又只能耐着性子去了嘉欣苑。 庆安是来拜见老王爷的,但老王爷已厌恶了她,再来凤姨娘死后,耳边不再有人朝他灌输“咱们的女儿多聪明,多可爱,多讨人喜欢”之类的话,如今耳边听到的尽是“你这个女儿呀,可真是阴毒至极,自己的嫡亲嫂子和示出世的侄子居然也敢加害!”这种令他震怒的话。 如今,庆安向自己请安后,又开始编排如情的不是来,忍不住喝道:“没个体统,一回娘家就告嫂子的状,你嫂子可没惹过你。” 庆安嚷嚷道:“父王忘了我姨娘是如何死的么?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我姨娘。” 老王爷怒斥:“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们母女尽使些见不得人的歹毒计某被发现了还不知悔改,太皇太后这才动了大怒罚了她,这与如情何关?”这一年多年,如情的一言一行都让老王爷无比满意。再来儿子的改变是有目共睹的,老王爷对如情这个媳妇是越发满意了,再来如情又生下王府嫡子,方家兄弟也越发得力,老王爷对如情可是一百个满意,哪见得惯别人说如情的一个不是来。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成。 庆安见一向疼自己的生父也不再为自己说话,心灰意冷之下,不免口不择言起来,“小门小户出身的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居然把哥哥给迷得晕头转向,如今,怎么连父王也要偏袒她了?” 如情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忽然转身离去,沉香不解地问:“王妃,为何不迎进去痛骂她一顿?” 如情神色淡淡:“此人已是咬疯了的狗,我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迎进去又如何,当着老王爷的面难不成还要与她对吵?她可是端庄贤雅的靖王妃呢,何苦学泼妇骂街那一套? 再来,像庆安这种性子的人,一味的痛骂也无济于事,只能出奇不意给予致命一击才让她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如情一边臆想着庆安日后的下场,一边换上外出的衣裳,准备回娘家,外头忽然奔来一个小丫头对如情急急地道:“王妃,不好了,香茗姐姐不知为了何事冲撞了庆安公主,此刻正被庆安公主命人把香茗捉着狠狠掌嘴呢。” 如情一听忽地起身,厉喝:“此话当真?” 那小丫头面含泪水,“真的,真的,王妃快去吧,瞧庆安公主的架式,似佛在活活打死香茗姐姐似的。” 如情再也顾不得旁人,立马喝道:“在哪,快领我去。你们脚力快的,立刻去与我阻止了。” 该死的庆安,果真是欠收拾,不沦香茗做了什么事,但也不能如此擅自作主惩罚,她是不知规矩,还是故意来挑衅她? 160 庆安其人 言情海 正文 161 无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61 无题 隆仙居离朝月厅还有好大段距离,如情累了一个上午,这会子走了一两条走廊便觉气短,沉香见状连忙让内侍抬了滑杆来,让如情坐着火速回了隆仙居。 朝月厅坐落于王府后院正中,外头有一大片湖泊,假山怪石,亭台楼榭,格外雅致,而朝月厅后头则有一大片空地,这时候却也集满了下人,而被围在正中的庆安公主则闲闲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后左右立着的下人正好整以遐地望着前方五步远的地方,香茗正被两个婆子压倒着跪在地上,一个反扭着手臂,一个扯着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来,另一名婆子噼里叭啦往她脸上招呼去,周围也跪了好几个隆仙的下人,如情远远看到,气得头发直竖,肩辇还未靠近便一声厉喝:“谁人敢如此放套?毒打我屋子里的丫头?” 那打人的婆子顿了下,又见庆安公主动也不动,一直保持着悠闲的坐资,但神色却冷厉下来,一咬牙,继续避哩叭啦打着香茗。 如情见状,气得目眦欲裂,对着外围守卫的侍卫一通怒喝:“全都挺尸了不成?有人胆敢在我院子里当众行凶,还不把这行凶的奴才给我拿下。” 那侍卫长王虎见如情气得面红耳赤,唬了一跳,连忙领命,一个箭步上前把那行凶的婆子给一脚踹倒在地上,其余侍卫也把另两名婆子也给牢牢捉了起来。 如情下了滑辇,急忙来到香茗面前,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只见香茗被打得双颊红肿血迹斑斑,唇皮破得厉害,鲜血飞溅地上,看得触目揪心,此刻被陡然放开,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已处于半晕厥状态。头发披散,双眼晕上翻的状态,也不知被打了多久了,如情气得全身发抖,一声厉吼:“来人,把这行凶的刁奴……给我拉下去,杖毙。” 隆仙居的下人见如情气到如此地步,也觉惊骇,不敢怠慢,一窝蜂地涌上来,把三个婆子给撸了个结实,眼看就在拿板子来,那婆子拼命挣扎着尖叫,“奴婢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王妃何故要拿奴婢们出气?” “放肆,谁敢动我的人?”庆安公主也坐正了身子,怒视如情。 如情忽地转身,双目血红,一声冷笑:“公主身份高贵,又是客人,我自是不敢动你。不过这些行凶的奴才,我是决不放过的。”然后冲那些婆子一阵厉吼:“还不动手?需要本王妃说第二遍么?”又见庆安公主身边的下人蠢蠢欲动,咬牙道:“王侍长卫,谁要是胆敢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庆安公主尖叫,“谁敢动我的人?”然后箭步上前,怒视那些婆子,阴冷道:“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本公主身边的人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婆子们又望向如情,如情一声冷笑,“奴才犯了错,本就该责罚。更何况,公主这群刁奴胆敢当众行凶,责打我隆仙居的大丫头,这打狗也要看主人呢?她们打我的丫头便是打我的脸。本王妃若不好好惩戒一番,那所有来王府做客的人都可以让人打我的奴才不成?那我这个王妃还有何威严?”然后又一声厉喝:“动手。一切后果,有本王妃担着。” 庆安公主在靖王府本就不讨喜,但碍于公主的身份,及刁蛮的性子,无人敢逆其锋茫,这会子见如情与她耗上,自是心喜的,尤其香茗在隆仙居人缘确实不错的,她们刚才求情都还被掌了嘴,更是集了一肚子火,听如情一声吩咐,哪还有顾忌,急忙找齐了家伙,轮足了劲,把那三个婆子按倒在地上,避里叭啦打了起来,打得那几个婆子哭爹喊娘的,不停地求庆安公主救她。 庆安公主气得目眦欲裂,指着如情的鼻子,“方如情,你胆敢与我作对?” 如情一声冷笑,望着被扶下去的香茗,冷笑,“我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吧,公主好好的客人不做,偏要跑到我院子里,拿我的丫头出气。并且下手如此之狠毒,手段如此之残忍,当真是令人发指,你,根本不配被称为公主。” 庆安公主磨牙,厉眼瞪着如情,“我不配称为公主,那你呢,一个破落户家的小小庶女。” 如情冷笑,反唇相讥,“我再如何的破落,也是太后和皇上亲自赐的婚。进了皇室族谱,冠上李家的姓,公主的嫡亲嫂子。公主自幼饱读诗书,又深得太后疼爱,不说礼贤下士,却也得明白长幼有叙、敬老爱幼。想不到却是如此的猖獗无礼,居然如此对自己的嫡亲嫂子,当真是目中无人,跋扈骄横。今日里若不与我说个个丁字卯正,我铁定把你身边的奴才撸个干净。” 庆安气得血红了眼,厉声道:“大胆,你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无礼的是你。”如情毫不畏惧地瞪回去。 这时候,有婆子叫道:“王妃,她们晕过去了。” 如情喝道:“胆敢欺辱毒打本王妃的侍女,给我用冷水泼醒。”当然,大过年的,她还真不敢把她们活活打死的,所以只能在她们醒了后,又命人狠狠掌柜,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庆安公主气得玉脸扭曲,戟指厉喝:“方如情,你敢?” 如情扬眉,“你乃出嫁女,回了嫁家不好好做个安份的客人,却敢宣宾夺主任意打骂我的侍女,我又何必客气?更何况,与你这种人相比,我胆子可小得多了。” 庆安公主见如情人多势众,自己也讨不得好处,只能跺脚冷笑道:“好好好,你有本事,本公主也不与你多费口舌了。我要告诉父王去,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本王的王妃吃不完兜着走?”一个闲闲的声音陡然响来,众人回头,立马伏下身子,口中称喏:“王爷。” 只见一袭暗红绣暗纹团纹圆衫肩膀处略略绣数枝墨绿劲竹的李骁,气势如虹地踏来,两旁仆人见他神色骇人,连忙如潮水般散开来,李骁大步踏来,来到如情跟前,见如情脸色深红中还透着铁青,料是气得不轻,轻轻安慰她道:“今日你也够劳累了,先回屋里好生息着,这儿有我。” 如情长这么大,确实还从未像刚开那般生气,大动肝火的下场便是此刻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李骁来了也好,由他出面处置总比她与庆安对上要好些。于是点点头,恨声低语:“香茗被打得好惨,一张脸全给打烂了。王爷千万要替她主持公道。” 李骁目光一抽,“香茗?”一副略显意外又惊讶的模样。 如情沉沉地点头,“香茗被打的好惨,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香昏对她还算尽忠职守,于情于理她也得替她出这份头。 李骁安抚了如情后,目光森森地瞅着已有惧意却仍强撑着傲气的庆安,森森一笑,一手抚着如情,冷笑:“当众毒打我的贴身侍女?很好,果真是脾气见长了,越发目中无人了。连本王屋子里的大丫头也敢下狠手。” 庆安公主虽惧李骁,但此刻正在气头上,也就顾不上那么多,嚷道:“那奴才冒犯我,既然欠管教,那我就只能代为管教罢了。”目光挑衅地瞅着如情,不屑道:“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本公主可是皇上亲封的圣一品公主,一个区区奴才也敢冒犯我,就算活活打死也不为过。” 李骁冷笑:“公主殿下高贵,我那侍女就不劳你代为教训了。倒是你,泼辣如野猴子,哪有丁点天家公主的模样?十足的泼妇一个,当真是让人倒尽胃口。还是回去好好学学淑和贤慧吧。”然后吩咐左右,“来人,送公主回去。公主身份高贵,区区王府可招待不起,告诉门房上的,从今片后,严禁公主再踏足王府半步,若有违者,杖毙。” 庆安公主拍开妄想上前捉她的婆子,怒道:“王兄,你糊涂了。我只不过教训一个奴才而已,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与我翻脸?”就算她与李骁感情真的不怎么好,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兄妹之情的。她就不信,一向护短的李骁会站在方如情一个人外人那边。 李骁怒及反笑,“恰巧你打的侍女却是侍候了本王两年的丫头。为了一丁点小事就下如此毒手,可是对本王不满?还有,如情可不是外人,她是我的王妃,我李某人名媒正娶的妻子,入了我李家宗嗣,靖王府的族妇,你的嫡出嫂子。你与她过不去,就是与本王过不去。” 庆安公主眸子倏然放大,失声叫道:“什么,那奴才不是方氏的丫头?” 李骁勃然大怒:“注意你的言辞。你可要恭敬叫一声嫂子。” 庆安公主黑着脸,周身的戾气,总算顾忌着李骁,但又不甘心,“王兄……” 李骁打断她,冷然道:“你骄纵任性,目中无人,跋扈刻薄,蛮横无理,这些我都忍了。不过若是敢欺负到我头上,就得惦惦自己的斤两,可否承受得起惹怒我的后果?” 庆安公主脸色悠变,青白交错,难堪、恼怒、还有不甘一一交汇在脸上,李骁也不瞧她,冷声命令,“越发混回去了。还不动手?” 隆仙居的婆子这才一窝蜂里上前,嘴里说着“公主,奴婢得罪”的话,抓着庆安公主的手就往外拖去,安庆公主大叫,一边狂叫怒骂,一边骂底下的奴才居然不帮她。那些婆子丫头这才醒悟过来,纷纷上前帮忙,但李骁却冷笑一声:“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自动送上门来,那也休怪本王无情。”然后吩咐底下人再把庆安公主的身边的下人全捆了起来,每人杖责二十,掌嘴二十。然后全送回宁国公府,由宁静大长公主亲自处置。 庆安公主给吓傻了,尖叫着冲向李骁,“王兄,你怎可动我的人。”如今,因为她没有生养,所以宁静大长公主越来越看她不顺眼,先前就曾打卖了她两个最得力的亲信,如今,李骁再把她身边的人都送给婆母处置,以婆母狠辣的性子,她身边这些亲信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她若是连自己身边人都保不住,日后还要如何驾驭下人? 这个王兄,当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窍了。 只是还没走近李骁,便被婆子死活捉了回去,李骁也不瞧她,“本王再是如何的嚣张,却也知道宣宾不夺主,这些奴才是宁国公府的,我自是亲手交到姑姑手上,让姑姑亲手处置。” 庆安公主悲忿大叫:“可她们是我的奴才。” “你都已嫁入宁国公府,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区区奴才,定也属朱家无疑了。” 庆安公主恨得滴血,但对李骁刻骨的惧怕,却又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人被打得半死不活然后拖了出去,她可以想像她的未来,身边全无亲信之人可使唤,而婆母给自己的奴才个个包藏祸心,没有奴才的撑腰,她也就是被架空了的花架子而已。宁国公府的奴才,她压根使唤不动,如今,连她身边的奴才也给捋了干净,她日后如何再摆公主架子? 李骁不再瞧她,吩咐底下人把她送回宁国公府,并让人传话给前厅的宁静公主,让她好生管束这个媳妇。这才抚着如情回了隆仙居。 他见如情仍是气得俏脸扭曲,不免安慰道:“好了,别气了吧,我已把庆安身边的人全撸了干净,短时间内相信不敢再登门作威作福了。她想再培养心腹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如情倚在炕上,身下垫了厚厚的毯子,“香茗被打得好惨,听太医说,半只耳朵都被打聋了。脸也肿得老高,没半把月是无法见人了。” 李骁静默片刻,语气森然,“我已让门房的不许她再踏足王府。” 如情实在不敢置信,“这个庆安,怎么这么恶毒?” 李骁冷然道:“早些年被父王宠坏了。”庆安小时候确实受宠,再来老王爷总是疼惜她庶出的身份,朝她灌输了不少“就算你是庶出的也要挺起腰杆做人。有父王在,没人敢瞧不起你的。就算庶出的也比那些嫡出的强多了。”渐渐地便养成了庆安目中无人甚至自觉自己比一般庶女高贵多了。尤其后来太后又抬举她,封她为公主,又是圣一品公主,地位尊贵,连皇室里的公主都要瞧她的脸色,更是纵得无法无天。 “我二姐姐自小也受爹爹疼宠,可也没像她那样呀。”与庆安比起来,如善那些小毛病小缸点都微不足道。 李骁哂笑一声,“她也嚣张不了几天了。不提她了,香茗那张脸,太医怎么说?” 如情无限唏嘘,“很可怜,太医说用好药仔细医治,还能恢复原来容貌,不过左耳却无法再听见任何声音了。” “……叫她好生养伤。待伤好后,你再仔细给她挑个家底殷实的人家,多给些嫁妆,让她风光出嫁吧。” 如情点头,“原本我也打算待她年满二十,就给她物色对像。可如今都成这副模样,估计也找不着更好的婆家了。” 李骁不以为然,“为何不能?王府多的是待娶男儿,那些侍卫管事的儿子大都还未婚,你可以在这里头仔细挑选几个出挑的再让她自个挑选吧。” “也只能如此了。”如情想着侍候自己的沉香,玲珑,玉琴,年纪也渐渐偏大了,她也正愁她们的终身大事呢,“我那几个侍女大都年纪渐长,我可不能因一已之私就误了她们的终身。还得劳烦王爷去外头瞧瞧有哪些合适的人家,我好心中有个数。” “你不是说已经习惯了她们的侍候么?干嘛要嫁到府外去?”王府里多的是光棍。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 如情摇头,“我不想她们终身为奴。”正儿八经的成为良籍,对自己对子女也都是极好的。 李骁不可置否,“随你吧。” “……那个庆安……”如情绞着手帕,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骁语气冷然,“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自寻死路,也不得别人。你放心,我是不会再让她胡作非为了。” 如情想了几种让庆安不好过的法子,塞妾,这个好像行不通吧,身为兄妹关系,再是恨出一个洞来,也要顾忌王府的名声及未出嫁的李盈的名声,肆必藏着捂着。 痛打她一顿?也是不现实的。 挑眉,“王爷的意思是……”给她下毒? 李骁嗤笑一声:“这也太便宜她了。” “……直接……”如情做了个砍的动作。 李骁摇头,伸手摸着如情被领口边的白色貂毛映得雪白的脸蛋,“她三番五次为难你,甚至加害你,让她轻易的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王爷要如何对付她?”忽然间,如情又有些同情起庆安了,这个白日脑残的女人,什么人不去惹,偏来惹自己的嫡亲兄长。 “这些小事,你不必知道的。好了,不提她了,没得晦气。不是要回娘家么?都什么时候了?” 如情拍了拍脑袋,“对呀,被庆安一搅,都给气的把正事给忘了。” …… 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与江允然碰面。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是这两日听说了有关永宁伯太多八卦事儿,对江允然心生了同情,觉得这么个男人配上如此阴毒的妇人,也着实可怜。 在庆昌侯府串门子时,如情被直接迎入内宅,庆昌侯府也属热灶,常年宾客不断,女人虽然社会地位极低,但在官砀上,女人的社交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说今日的杨府仍如往日那般宾客盈门,但如情仍是受到极高规格的接待的。 杨家兄弟虽未分家,却也有各自的院落,互不干涉。 如情去的时候,杨家的偏厅里早已坐了好些女眷,见着如情,屋子里的人全都起身相迎。 古代等级尊卑分得极严,如情身为亲王王妃居然享受了屋内众多女着的纳福礼,她强撑着一张老气横秋的脸,让大家平身,杨大夫人与如美更是亲热地来挽扶如情,“妹妹总算来了,咱们脖子都伸得老长了。快请上座,就等你了。” 如美瞪着眼道:“你个懒鬼,肯定又睡懒觉了吧?瞧,脸上都还有枕头印子。” 众人不由自主地望着如情的脸,果然,只见有一边脸上有好些细细的红印子。 如情不好意思地道:“在车上枕着袖子小睡了一会罢了。” 如美啧啧称奇,如善却笑着开口,“妹妹自小就爱睡懒觉,走到哪睡到哪,完全是见缝插针。想不到嫁了人还是如此。” 如情腼着脸,“姐姐就爱浑说。就只是假寐罢了。” 如善掩唇笑道:“真寐假寐都只能证明妹妹天生是个瞌睡虫罢了。” 如美不美如善接她的话,白她一眼,笑道:“是呀,妹夫真够可怜的,娶了个瞌睡虫似的妻子。”然后瞅着如情越发胀红的脸,取笑道:“天可怜见的,妹夫和你一道过来,自己空坐板凳,而你却呼呼大睡,肯定被你给气死了。” 如情越发脸红,忍不住推了如美一把,“姐姐就爱浑说。” 众人纷纷掩唇轻笑,直说方家姐妹感情真好。一番笑闹过后,如情目光下意识地往客人身上瞟去,这一瞟,便瞧到了永宁伯老夫人云氏,及其儿媳妇,才从妾室身份被抚正不到两个月的云平儿。 ------题外话------ 前两天孩子拉稀,半夜三更拉的满床都是,连续起来几回收拾就给着凉了。整年没有感冒过,这回光流鼻涕就要了我半条命,头好重,吃药不顶事,昨天输了液,睡了一觉才好多了。今天恢复更新。 161 无题 言情海 正文 162 瞧到了他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62 瞧到了他 虽然已有几年时间没见过云氏,但永宁伯府发生的事儿如情还是知道得七七八八。对于江家的事儿,如情有一半同情,也有一半幸灾乐祸。 和所有一朝得势的女人一样,她如今丈夫疼爱,公婆喜欢,又有儿子傍身,靖王府也不算冷门权贵,每到一地就算尽量低调却仍是前呼后拥,极其派头,心里是生出了那么点自得满满。 女人都是虚荣的,尤其今非昔比的她骨子里也有种“若是日后见着势利眼的云氏,她定要好好刻薄下她”的想法。 昔日在与李骁订下正式婚约后,脑海里便有这种臆想了,可惜,一直苦无机会显摆得瑟。 但往日的种种臆想却敌不过时光的洗礼,真正见到云氏后,如情反而生出了那么点儿怜悯与同情。 今日的云氏一身耀眼的姜黄色遍绣松鹤纹交领褙子,领口饰银鼠毛的边,头梳圆髻,簪着五凤朝阳挂珠叉,浅金色绒布镶红宝石的簪珠勒子,明亮的红宝石耳环,虽然外头传闻江家早已大不如前,但云氏仍是一如以往的华贵非凡。 “江太夫人。”如情很佩服自己在王妃位置上坐了一年多,已练就了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夫了,在见着云氏那一刹那,也不过稍稍挑了下眉,便把心里所有的臆想与惊讶如数藏于内心,平淡地打了声招呼。 云氏连忙起身,朝如情恭敬地福了身子,“老妇人参见靖王妃。靖王妃千岁。” 如情双手虚抚了把,“江太夫人不必多礼。” 云氏见媳没有朝如情行礼的意思,连忙扯了她一把,低喝:“没个眼色的东西,还不与王妃行礼?” 云平儿不甘不愿地起身,草草地冲如情福了身子,如情神色不变,淡漠道:“原来是平姨娘,哦,应该称呼你为云夫人了。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云平儿昂起下巴道:“托王妃的福,平儿一向安好。”她见如情额上戴着雪白貂毛中间镶珊瑚珠的抹额及身上穿的大红蹙金五彩刻丝广袖对襟褙子,姜黄色的裙摆处绣着锦鸡图案,美艳绝论,绣功精密,非一般命妇不能穿。眼里闪过某些不忿,又见如情神色冷淡而厅内诸人看自己目光轻慢,心下积了一肚子火,不经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昔日王妃在闺中时就与我家姐姐时常来往,想必也是有一定交情的。可为何姐姐逝去时,为何不曾见着王妃的身影呢?” 如情沉默了好一会,才晃然明白云平儿所说的“姐姐”是指开安郡县。正待开口,而云平儿又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已婚妇人居然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走得极近,想必王妃昔日与姐姐的感情,定也非比寻常了。” 内宅妇人说话总爱拐弯抹角,明面上似乎只是说一件极平常的事,但在场诸人无不是人精似的人物,立马嗅出不对劲来,纷纷讶异地望着如情。 如善蹙眉,不动声色地来回望着如情与云平儿,没有吱声。如美则望了云平儿,又望着如情,眼里冒着问号与惶惑。 如情目光冷了下来,瞟了眼云氏。云氏脸色一沉,转过身去就甩了云平儿一巴掌,骂道:“你个糊涂东西,王妃什么身份的人,与开安郡县交好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与你何干?你嫉妒过什么劲?” 云平儿捂着脸不服气地叫道:“姑妈还未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给我闭嘴。”对于这个笨蛋加不知所谓的媳妇,云氏气得全身没力,这种场合下也不好婆媳起内讧,只能有气无力地低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转身与如情陪不是,“王妃请息怒,我这个媳妇就是个糊涂东西,若有开罪之处,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老妇人在这儿向王妃陪个不是。” 云平儿瞧不惯一向高高在上的姑母居然对一个年轻妇人如此低声下气陪笑脸,不由拉了她的衣袖叫道:“姑母,我又没说错,我说的本是事实呀。”她目光阴阴地望着如情,挑眉阴笑道:“王妃可否解释一下,昔日与姐姐如此交好,为何我姐姐逝去后却连个照面都不打?”然后假假地拿帕子抹眼,“若是姐姐地下有灵,不知会有多伤心。真道是人走茶凉。” 沉香气得柳眉直竖,见云平儿越说越不像样,不免插嘴道:“无根无据的事,在平姨娘嘴巴里,却变了个味儿。我家王妃认识开安郡县是不假,也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罢了。” 干平儿嘴巴悠张,还想说什么,沉香进一步冷笑道:“平姨娘少说些误导大家的话。咱们王妃就算与开安郡县交好又怎样?反正我们王妃不管是昔日待字闺中,还是如今嫁作人妇,都从来只与正经人家打交道。” 玉琴也接过话来,“可不是,昔日就算被江太夫人嫌弃咱们王妃身份不够高贵,咱们王妃也从未想过要与人作妾。所以,平姨娘您刚才那番话,奴婢只觉得非常可笑。” 云平儿确实是想故意误导大家,让众人认为如情与开安郡县交好,是奔着江夫人的位置去的。 不过,如情的丫头却也不是吃素的,说话刻薄,当场把往年的事捅了出来。并且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对云平儿的不屑之意,当着众多人的面,云平儿不由气得粉脸通红。 江夫人也是一张老脸无地方摆,当年她嫌弃如情庶出身份到如今人家却比自家混得好,天差地别的悬殊地位,使得她怎么坐就怎么别扭。 原本在见着如情后,虽心里别扭难堪忐忑,却也想着厚着脸皮混过去,可谁知这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媳妇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平儿胸口急剧起伏,怒瞪着如情,怒斥:“我好歹也是永宁伯府的当家夫人,就算比不得王妃的身份高贵,却也是堂堂正室主母。怎么王妃的丫头仍是姨娘姨娘的叫?听闻方家世代书香,令兄如今又是御前红人,原以为方家是个有教养的,可没料到却纵出没个眉高眼低的奴才来。” 如情冷下脸来,望向杨大夫人。 杨太夫人也冷下脸来,唬着脸对云平儿道:“云夫人请慎言。你是我杨府的客人,今日里在我面前对我的客人这么无礼,也就是不给我这个主人面子。这大过年的,也要胡弄些鸡皮盗灶的事儿,没的晦气。既然云夫人不想让大家好过,也只能请你离开了。” 云平儿怔住,不可置信地望着杨大夫人。 云氏也豁地站起身,一时间有些无措,她望着唬着脸的杨大夫人,冷着脸的如情,心下慌了,连忙陪笑道:“杨夫人,平儿年纪轻不懂事,冒犯了您,请您不要计较才好……王妃,平儿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口无遮拦的,老妇人在这儿代她向您陪罪,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才好。” 杨大夫人冷声道:“既然夫人知道此人登不得台面,也要把她带到我府里来,岂不让我难做人?” 云氏滞住,一时间懊恼,悔恨,难堪全涌到脸上,她一向骄傲惯了的,低声下气的话又说不出口,陪笑脸又拉不下脸来,可拂袖走人又没那个胆子,一时间僵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情冷眼旁观,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哂笑一声,“大嫂子不必生气,既然此人登不得台面,那日后就别让她登门就成了。”她望向云氏,淡道:“也幸好今日里本王妃心情好,不与计较。可江太夫人也千万别欺负我好性儿,就由着自己的媳妇蹭鼻子上脸。我方如情虽身份不够高贵,总也是靖王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居然让一个没脸的东西这般欺到我脸上来。这要是传扬出去,本王妃还要不要做人?” 云氏脸青一阵红一阵,如情自称“本王妃”看来是要打定主意仗势欺人了。可她却没那个魄力与她交恶,只能接连陪不是, 但云平儿却不服气了,冲着如情嚷嚷道:“你说话客气点,别仗着是王妃就可以狐假虎威。凭什么说我没脸?我一没勾引男人,三没被人退婚,凭什么就叫没脸了?” 云氏气得双眼发黑,累积着全身力气重重掴到她脸上,连接甩了几巴掌,并怒道:“混账。还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云平儿被打得唇齿流血,双颊立马肿涨起来,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显而易见,右以想像云氏有多么生气了。 杨大夫人起身,冷着脸对云氏道:“江太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您要教训媳妇尽管教训。不过这儿总归是我杨家的地盘,还请太夫人海涵一二,要教训媳妇就回家教训个够吧。这大过年的,太夫人不想吉利,我还要。” 如美也跟起身,冲外头的婆子吼道:“都在外头挺尸了不成?还不滚进来,把这个没脸的东西给我叉出去。”然后怒瞪着云平儿,冷笑一声:“云夫人也别不服气,我大庆朝开国至今,明文规定妾永远是妾,是登不得台面的。一个登不得台面的妾居然也敢堂而皇之登门进我杨府做客,你不嫌丢人,我还臊得慌呢。” 云平儿气得双目赤红,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就要冲上前与如美拼命,却被外头赶进来的婆子给死死拉住,并往外拖去。 “你们都欺负我……”云平儿悲忿吼道,敌不过婆子的蛮力,只能被人大力拖出了屋子,边走还边叫着:“你们全都记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氏气得脸色灰白,抖着双唇不知所措地望着被拖出去的媳妇,又望着杨太夫人,最后又望了望如情。 如情至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也不见得动怒,却让云氏心下发怵。她见多了一朝得势之人,也想了许多种如情会有的报复方式,可偏偏,如情一没出言讥讽她,二没挖苦她,只是冷冷淡淡与她打招呼,就算云平儿与她耗上,也不见得动怒,却是以最妥善的法子把云平儿打发掉。 “江太夫人,”如情开了口,声音淡淡,“就凭刚才平姨娘对我的言辞,本王妃便可以治她个大不敬的罪。” 云氏艰难地道:“王妃大人有大量,没有与她一番见识,老妇人先在这叩谢王妃。”她脸上闪过数种表情,最终,咬牙,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冲如情重重磕了几个头,“是的老妇人教养无方,给王妃添堵了。” 如情侧头,沉香玲珑上前把她抚了起来,如情道:“江太夫人不必恐惶,到底要念着太夫人与我家太夫人的亲戚情份,不与此人计较了。再说了,本王妃也犯不着与一个姨娘置气。” 云氏脸上闪过不甘与怨恨,但形势比人强,也由不得不甘,只能喏喏地称是。 如情顿了下,忽然道:“我与开安郡县也不过有一面之缘……也说不上了解,不过,开安郡县是如何死去的,夫人应该比我还明白吧?” 云氏脸上闪过悔恨和难堪,人人都在传言,开安郡县是被云平儿给活活死气的,传着传着,连她都相信了这种传闻了。 如情想着江允然虽可恶了些,但也不算太坏,也觉得娶了这么个妻子,又太过了。基于给自己积份阴德,于是又道:“开安郡县殁的头一年,我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便与我说过,她这不是病。”她盯着云氏,轻飘飘地道,“而是中毒所致。” 屋子里响来一阵吸气声,“中毒?”云氏惊叫,脸上闪过不可置信。 如情冷淡地道:“是呀,中了毒。一种并不常见的慢性毒。夫人是聪明人,可知道她为何而中毒么?” 云氏脸上闪过震惊与恐惶。 如情却不再言语,端了几子上的茶缓缓呷了几口,并还赞了声“好茶。” 杨太夫人笑道:“这是昆仑山的雨前茶,妹妹若是喜欢,便包两包回去。” 如情点头,“那敢情好,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大嫂子。” 杨大夫人呵呵地笑着,“你我又不是外人,又何必言谢?”她又招呼着其他女客们喝茶。 而云氏站在那,那是手足无措,如情瞧着她比昔日苍老十岁的容颜,心下微悯,也觉得这些年堵在胸口的气儿如数消平。又笑着与杨大夫人道:“江夫人虽登不得台面,可江太夫人却是京中社交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大嫂子也别因为与就江太夫人生了份。不然我可罪过了。” 杨大夫人点头,冲云氏道:“江太夫人请坐。江夫人虽行事不妥了些,日后劳烦太夫人多加调教便是。也犯不着与她置气,当心身子。” 云氏勉强笑道:“杨夫人教训的极是。是我教养无方,纵得她没大没小,尊卑不分。” 杨大夫人道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这事便作罢,云氏也不好多呆,找了个由头后便借口告辞。 在杨府吃过午饭,李骁喝多了,抚上马车却歪在车了睡了个昏天暗地。如情百般无聊之下,下意识望向热闹的街头。 隔着厚厚的窗帘,如情依稀能瞧到街上的景物,当然也瞧到了大街的另一边,立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此人立在一辆青色帷幔的马车前,目光随着如情的马车而过。 此人生的长身玉立,穿的又精神,容貌又上乘,就这样立在街头,立马引来无数观察的视线,如情也不例外地瞧到了他。 162 瞧到了他 言情海 正文 163 庆安出事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63 庆安出事了 尽管已是三月的天气,但前两日又下过一场雪,街上寒风刺骨,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又要变脸,隔着厚厚的窗帘,街上来往的人影仍是清晰地迎入眼睑。 庆昌侯府的府邸外头是一条较狭窄的街道,来往也不过能齐过三辆马车,加之街边还有些小贩,使得街道越发狭窄。如果没有车窗的隔离,如情与此人的距离,也不过三五步的距离。 马车驶得不算快,使得如情可以清楚地看到江允然瘦削的面容及望着自己车窗时的凝滞表情。 对于江允然,如情也说不出的复杂,她对他有同情,也有怜悯,还有一小部份不以为然。虽然摊着云氏那样的母亲,确实会过的很压抑,可若不是他太过逆来顺受,或是一味的愚孝,又何必弄到今天这副田地? 马车虽驶得不快,却也快,心里那些种种想法闪过后,车子也驶得远了。如情微凝了下,总算捱不住心头的沉闷感,又掀了明黄绣蟠螭帘账,微伸脖子往后望去。 这一望不打紧,刚好与江允然追逐过来的日光遇上,她心中一惊,却很快沉淀心思,微微抿了唇,再度望了他一眼,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惊喜与惊愕,心中微叹,放到帘子,坐直了身子。 ……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望哥儿深得老王爷老王妃的喜爱,老夫妇俩成天享受着含贻弄孙的乐趣,很少再干涉府里的事,王府里的内宅大权如数下放到如情手中,经过大力整顿,王府不再出现刁奴恶奴现像,但李骁那些妾室却不大安份了。 品荷自从被抬为姨娘后,足足有三个多月,然而李骁却从未踏足过她的屋子,这使得她在王府的身份越发尴尬,尤其每日里向如情请安,如情不咸不淡的态度使得她越发难堪。更别说隆仙居一干婆子丫头,更是用鼻孔瞧她。 先前她早已有准备,就算如情真心不喜她,但顾忌名声,也不会拿她怎样,只要把李骁的心拴住,其他的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了。可是李骁却从未踏进她的屋子,她也主动出击过几回,却被其他姨娘讥笑想男人想疯了,她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这些讽刺,这阵子消停了一段时日,不过每日里来隆仙居请安,如情脸上的庸懒与被滋润过的脸宠却无比刺眼。 尤其这两日如情来了葵水,李骁却睡在书房里,她原以为机会来了,可内书房设在隆仙居,里里外外被管得比铁桶还要严实,苦无下手的机会,原想违心讨好如情,借此留在隆仙居,好与李骁近距离接触。 可谁知如情会如此阴险,居然让她干下人才会干的低贱活儿。 侍候了如情梳洗,用了早膳,如情移驾到偏厅里看帐本,又说腰痛,肩痛,而两旁的侍女却用眼神瞟她,不得已之下,又上前替如情捶肩捶背。 足足侍候了一个上午,肚子直饿得咕咕叫,总算,如情大发善心放她回去,她计算着李骁每日里的行程,这时候应该是回来用午膳的时候,又咬牙说:“能侍候王妃也是妾身的福份,王妃就让妾身侍候吧。” 如情瞟她一眼,道:“难得你有心,也罢,今日中午吃虾子,你先去把虾壳剥了吧。王爷最懒动手了。” 品荷心中一喜,连忙应声退下,去饭厅剥虾壳去了。 沉香上前两步,低声道:“此人明摆着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王妃何苦给她机会?” 如情淡道,“此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今日里让她好好心死一回吧。”虽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李骁是何许人矣,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不管是混江湖,还是混朝堂,混军营,从来不缺的就是女人。 品荷虽然生得不错,在李骁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了,香姨娘玉姨娘那样的美色都瞧不进眼,何况她? 尤其李骁曾直言与她说过,“当年福国长公主的孙女倒贴我,我都不稀罕,何况区区一个奴才,本王眼光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 虽说有安慰讨好如情之嫌,但不可否认,府里有两位绝色的姨娘在前,品荷就真的算不得什么了。 吃饭时如情见李骁只顾埋头吃,便道:“王爷,宫里头又准备送王爷几个美妾呢,王爷可要接受?” 李骁头也不抬地道:“再美也美不过你,拒了吧,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如情笑道:“可再美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府里的其他姨娘可不比我差呀。” 李骁抬头,仔细瞧了她,左右打量,“我就是觉得你很好看,也很顺眼。那些姨娘,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当然也是有夸张的成份,但他真心觉得他的妻子是真看越顺眼的。 品荷剥虾的动作僵了下,抬头幽怨地望着李骁,忍不住出声,“王爷,这虾子好吃吗?” 李骁淡淡“唔”了声,“还不错,也别尽往我碗里剥,多给王妃剥些。王妃也爱吃这个。” 品荷咬唇,不得已把手头的虾递到如情碗里,如情瞟她一眼,淡笑接过。 李骁见品荷只顾着给自己剥虾,有些不悦,对如情道:“看来你这屋子里的丫头又该调教了。只一味的侍候我,却不侍候你。”底下丫头的心思,他清楚的很。 如情瞥了脸色猛变的品荷,颇觉于心不忍心,嗔笑道:“王爷究竟什么记性,这哪是奴才,王妃仔细瞧瞧,看她是谁?” 李骁抬头,品荷连忙摆出妩婿的笑意,娇声道:“王爷。” “是你呀。”李骁并没有得健忘症,立马认出了品荷,“你来侍候王妃?” 品荷回答,“服侍王爷和王妃本是妾身的份内事。王妃说王爷最爱吃虾子,妾身都剥了好大一盘了。”然后伸出十指,“王爷瞧瞧,妾身的指甲都快断了。”一副无比委屈的表情。 立在如情身后的沉香忍不住磨牙,恨不得把品荷那双手给折段。 李骁望了品荷的手,忽然道:“你这手本就不大好看,藏到袖子里遮遮丑也就罢了,还涂上朱红的颜色,还真有些不沦不类。” 品荷脸上的笑容僵住。如情差点没有忍住,几乎当场笑出来,当然,凭心而论,品荷再是长得不错,可总归是奴才出身,哪里懂养身之道,以前为奴的时候可没少干活儿,这双手确实不是太美观,尤其指甲上又涂上大红的颜色,皮肤又有些深,看着还确实有些不伦不类。 如情发现品荷忽然脸红似血,难堪到似有充血,又有些不忍,忍不住嗔道:“王爷这张嘴呀,还真刻薄。” 李骁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难不成我还说错了?她这双手本就不好看,偏还涂上大红的颜色,俗不可耐。” 品荷脸庞上滴下两滴泪珠,虽然极力忍却也无法自抑。如情颇是于心不忍,便让她下去,重新换一种颜色。品荷捂着脸委屈地望着李骁,哽咽道:“王爷可是嫌弃妾身了?” 李骁不响,品荷又道:“既然王爷嫌弃妾身,那为何要抬妾身为姨娘?” 如情回答:“你这话问的不真奇怪,不是你一心要做姨娘么?” 品荷张大了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得。 如情漠然道:“抬你为姨娘还不好吗?穿金戴银,吃穿不愁。怎么,你对现在的日子还不满意?” 品荷猛地摇头,如情断然道:“既然满意,那还哭什么?” 品荷目光呆滞,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哦,我知道了,锦衣玉食把你供着,仍是不嫌满足,还想着王爷去你那过夜,是吧?” “……” 如情侧头,望着李骁,轻轻地笑着,“王爷瞧瞧,你不去她屋子里,人家可有怨言了。” 李骁瞟她一眼,品荷猛地跪了下来,“王爷误会了,妾身并没有那个意思。” “既是如此,那你忤在这做甚?”李骁道。 品荷猛地咬唇,期期艾艾地道:“妾身只想服侍好王爷和王妃。” “难得你不娇矜,起来吧。” 品荷战战兢兢地起身,又拿起公筷来,“妾身侍候王爷用膳。” 李骁不可置否,转头与如情道:“明日你去宁国公府一趟吧。” 如情愣了下,“过年才去过呀。” “去看望庆安。”李骁道,“前些日子庆安去宏国寺上香,在半路上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从石梯上摔落下去,把腿摔断了。” 如情猛地张大嘴,“庆安摔断了腿?”唉呀,这么天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她呢? 李骁点头,“太医无能,带的小徒弟一时紧张,居然把抹伤口的药给拿成矾汕了,庆安那条腿被活活烧去了皮肉,原本可以接好骨头,也给误了。” 如情吃惊到,“矾,矾油?”这是什么东东? 李骁耐心地与她解释,“就是绿矾油。是术士用来练丹用的。不过纯净的绿矾油一沾到人的肌肤,便会产生灼热甚至烧掉皮肤,端得无比猛烈。”他顿了下,又道:“那小徒弟把绿矾油当成药,一整瓶都倒了下去,庆安那条腿当场便冒起了浓烟。” 如情再一次张大嘴,目光疑惑地望着李骁,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下找出珠丝马迹,“是,是谁干的?” 李骁平静地回答:“推她下石梯的是清惠郡王妃,而那太医的徒弟则是受了王家千金的指使。” ------题外话------ 这回感冒可把我整的服服贴贴了。 163 庆安出事了 言情海 正文 164 因果报应(完)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164 因果报应(完) 尽管有多诸多疑问,但基于亲戚情份,第二日如情便来到宁国公府看望庆安。 身为宁国公府嫡媳妇,庆安的居住环境那是相当不错的,三进三出的院落,极其宽阔,丝毫不输隆仙居的气派。不过因为这儿的女主人的原因,门口并不见守卫,外头的抱厦里只看到一两个婆子正懒洋洋地缩在火炉边低声交淡着什么。 而进入主屋后,也不见有丫环值勤守候,如情疑目扫了下,厅堂里布置倒是奢华,御赐之物随处可见,但灯座上及房间的死角里却堆积着薄薄的灰,甚至连一方四折紫檀木炕屏上,还破了个指甲大小的洞,整个屋子并没有瞧到有任何男性之物。 在一叠声的通报下,如情来到庆安的寝居里,一踏入屋子,便闻到一阵浓浓的药味,及拌随着庆安的尖叫,“她来做什么?来瞧我的笑话么?” 如情拐过紫檀梅花落地坐屏,便瞧见金丝拨步床帘下,庆安坐卧到床上,正气极败坏地把手中的盖碗朝一个丫头扔去。 那丫环被扔中额头,当场闷哼一声,软软倒下。而其他下人则见怪不见怪地命人把晕厥过去的丫头抬了出去。见着如情后,齐齐跪了下来行礼。 如情望着床上的庆安,只见她头发凌乱,穿着紫色中衣,胸前还淌着深褐色的药汁,床上地上都散着饭菜。素颜面孔下,有着异于常人的驼红,红肿的双眸下,是深深的青影。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么?”庆安斜眼瞅着如情,脸上是难堪与恼恨。 “听说你出事了,我这便来瞧瞧你。”如情上前一步,忽然迎面扑来一个枕头,她下意识接住。 “黄鼠狼给鸡拜年。滚,给我滚,如今我是落翅的凤凰不如鸡了,你们一个个都来瞧我的笑话。” 如情把枕头丢到地上,瞅了庆安好一会,“妹妹何出此言?听说你出了事,母妃可着急了,连觉都睡不安稳。还有王爷,王爷也是伤心过度,不忍来瞧妹妹的惨状。这才让我来瞧瞧妹子。” 庆安恨声道:“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自小他们就不喜欢我,如今我都成这样了,肯定巴不得我成这样呢。”一股浊泪滴到脸庞上,庆安瘦削憔悴的一张脸越发凄凉,“想我昔日是多么的威风,如今陡然成了这样,你们肯定暗地里拍手称快吧?” 如情并不接话,只是道:“王爷要我转告妹妹,加害妹妹的凶手,身份特殊,就算贵为王爷的他都束手无策。自知无颜面见妹妹,这才没能过来探望妹妹。” 庆安脸上闪过刻骨的憎恨,“该死的路氏,我与她无怨无仇的,她也下得了手?这个毒妇,贱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如情静静地道:“是呀,无怨无仇的人,也下得了狠手,此人当真是歹毒。不过,妹妹应该相信,世间自有因果报应,她今日无端毒害你,世间因果循环,老天爷自不会漏掉她。” 庆安忽然沉默着,半晌才喃喃道:“你是在讽刺我唉?” 如情声音平静地道:“妹妹好生养伤,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妹妹。” 身后又传来庆安的尖声怒骂,骂声极其难听,不堪入目,陪同如情一道出来的婆子陪着笑脸道:“王妃莫要生气。公主性子本就如此。只要左耳进右耳出就成了。” 如情点头,瞟她一眼,“妈妈是侍候在庆安屋里头的吧?” 那婆子笑道,“承蒙长公主瞧得起奴婢,说奴婢做事稳重可靠,这才把奴婢谴到公主身边,服侍公主。” 如情惊讶地挑眉,“庆安当初出嫁时不是有数十名陪嫁么?” 那婆子撇唇,“原先确实是侍候在公主身边的。可是这帮东西居然被猪油糊了心,仗着公主的势,居然大闹靖王府,还把王妃您给气着了。王爷把他们全捆来打上一顿板子,就交给了长公主。长公主极是恼恨这帮不开眼的东西,当场下令全都杖毙。而堂堂公主身边也不能没个人侍候,所以长公主这才挑了奴婢过来服侍公主。” 如情瞧着她身上的油污,哂笑:“估计你没少受庆安的气吧?” 那婆子苦笑一声:“咱们当奴才的,能遇上宽容仁慈的主子,那就是祖上烧了好香。受些气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不把一条贱命给弄没了就谢天谢地了。” 如情温言道:“庆安是公主,自小被惯坏了,有些脾气也是当得的。妈妈常年侍候在宁静姑姑跟前,想必也已知晓该如何应对吧。” 那婆子陡地挺直了腰杆,脸上略有骄傲,“承蒙王妃夸奖。奴婢自小卖身宁国公府为婢,逆来顺受惯了,公主使的那些性子,奴婢还能忍得。” 如情又温言安慰,无限唏嘘,“庆安一向骄傲惯了的,如今陡糟不测,心性定然大变,妈妈侍候在跟前,不知又要糟受多少不必要的罪。”如情从手上撸了一只碧色镯子递与她,“不管庆安脾性如何,总归是靖王府的闺女,如今糟此劫难,我这心里也是替她难过。就劳烦妈妈多加费心了。” 那婆子受宠若惊之余,接连推辞了几下,但扭不过如情的坚持,便半推半就地受了。 得了如情好处的婆子又向如情倒了不少外人所不知道的内幕。 “……那清惠郡王妃当真是恨极了公主呀,那么高的阶梯,居然下得了手。还是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 如情静了好一会,轻声道:“那清惠郡王妃犯下如此滔天大祸,怎么没人治她的罪?” 那婆子撇唇,“她还死不肯承认哩,说别人嫁祸于她。可惜,当时公主走到前边,说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便摔下去了。那些下人哪有这个胆子敢推公主?除了此人,不作第二人想。更何况,公主身边的下人都指证她,当时公主身后就只有她一人。” 如情蹙眉,“那此人现在在哪?” “毕竟人家也是郡王妃,公主再如何的恼恨,也耐何不了她。不过,太皇太后却是异常震怒,把路淑妃宣到跟前痛骂了一顿,并且还罚跪了两个时辰。” 如情心中暗付,估计是太皇太后借题发挥了。 那婆子不以为然道:“太皇太后本就恼怒路淑妃专宠后宫,又独断专行,横行霸道,残害后宫嫔妃。这回借着清惠郡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加害庆安公主,还有恃无恐,也不过是仗着路淑妃的势。所以把路淑妃狠狠责罚了一顿。其后,太后也一并发难。” “其实,不瞒王妃,公主这条腿本来也是能治好的。可要怪就要怪她那张嘴。张太医在医治她的时候,弄痛了伤口,她便一巴掌轰了过去,还口出狂言,张太医一气之下,怫然拂袖而去。改由陈太医给公主瞧病,张太医精擅外伤众所皆知。再来,公主听信馋言,说这条腿再如何的医治也是白废功夫,这便自曝自弃不肯喝药,甚至还连连喝骂前去瞧伤的太医。这种情况下,太医们哪还愿尽心?全推萎了事。” “……至于陈太医身边那个小厮,当真是糊涂,好端端的把绿帆油当作药,可怜公主那条腿,被烧得血肉模糊,都见骨了。” 如情无限唏嘘,拿了帕子抹着眼角的泪水,“庆安怎么这么可怜。” 那婆子看了如情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也以沉痛的语气道:“公主确实可怜。王妃莫要伤怀,奴婢会竭尽全力侍候好公主的。” 如情无限欣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日后庆安妹妹就劳烦妈妈费心了。” …… 宁静公主得知如情到来,很是热情地款待了,也与如情拉了好一会儿的家常,这才放如情离去。 在临走前,宁静拉着如情的手拭着泪道:“你妹子如今成了这样了,说句诛心的,我是真心不喜欢她,可她总归是我嫡亲哥哥的闺女,又是堂堂公主。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供着养的。可就算如此,你瞧瞧她那脾气,天王老子都没她那么嚣张。我也想着她生不出一儿半女大不了指望两个偏房肚子能争气,可谁知,芸娘才刚怀上,就被她一脚给踹没了。你说说,如此歹毒之人,有哪个当婆婆的能真心喜欢?就算她是我亲侄女都无法再原谅她。” 这庆安也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天生反骨,就算真的嫉妒妾室怀孕了,找个隐密的法子就成了嘛,非要众目睽睽之下又是罚跪又是浇冷水还踹肚子的,生生把还没成形的胎儿给活活踢没了。不管她娘家再如何的雄厚,这善妒,残害子嗣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但靖老王爷恼恨归恼恨,却要顾忌另一个还未出嫁的李盈的名声,不得不急忙安抚亲妹子,只关着门来收拾。 以宁静公主的性子,收拾媳妇完全是轻而易举。也让人强行把庆安弄到宏国寺去长住,可偏偏,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这清惠郡王妃听说不知犯了什么错,也被送到寺里来,两个女人原先相看不顺眼,一个瞧不起另一个靠裙带关系显贵,另一个瞧不起庶出身份却穷摆谱,但厌恶归厌恶,两个同病相怜之人在一起,陡然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于是便走到一块儿。一起狂园子,一起烧香拜佛,好不写意。可谁知,因一句话不合,清惠郡王妃居然把庆安给推下了阶梯。 庆安原本是能保住那条腿的,只要医治及时。可偏偏,她那张嘴又把太医给得罪了。 不过庆安成了残废,估计宁静公主心里偷着乐的。尤其庆安自己无生养也就罢了,居然还刻意残害朱家子嗣,那就是罪过滔天了。 而靖老王爷也深知庆安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这回庆安落下如此下场,也不过瞧了两回便没了下文。大抵是真心放弃这个女儿了。 如情又安抚了宁静,向她表示,出了庆安这么个人,咱们都倒霉。但她总归是您的媳妇,又是老王爷的亲闺女,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请瞧在老王爷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宁静公主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她都成这样了。” 如情偷偷弯了弯唇,庆安一条腿都废了,一辈子只能关到屋子里,身边也没个心腹使唤,里里外外都换成了宁静公主的人。她想再使妖蛾子都力不从心了。 其实评心而论,庆安瘫在床上,其实对大家都是好事一件,至少如情可以完全放心,不会再有人暗中毒害她。当然,最大受益者非宁静公主莫属。这么个毒辣的媳妇,能打能骂却不能休,只能关起门来收拾。如今,老天替她收了她,估计躲在被子里偷笑的非她莫属了。 …… 回到府里的如情尽管有诸多疑问,不过在试探了李骁几回口风后,这厮却总是说些是似而非的话来,她也摸不透,庆安这件事,这男人究竟参与了几分。 “路氏本就跋扈惯了的,这般歹毒行事也不会有太多惊讶。不过她到底身份非比寻常,虽太皇太后震怒,又要顾忌颜堂弟的面子,只得从轻发落,只把路淑妃叫到跟前责骂了一顿。而颜堂弟倒是个大义灭亲的,休书都写好了,却又顾忌着路淑妃和当今太后的颜面,只得把她禁足在庄子里。而路淑妃为了自保,又派了嬷嬷过去掌嘴五十,打了二十板子。太后为了名声,又下旨虢去路氏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圈禁皇庄里。” 如情乍舌,大庆朝开国至今,有幸被圈禁皇庄的,除了山西代王和辽王外,还没一个女眷能有此殊荣。这路氏还真是能人一个。 “听说路淑妃也受此牵连,失去协理六宫之权。被降为普通嫔妃,还被禁足宫中。” 李骁耸耸肩,“谁叫她有这么个厉害的妹子?路妃在宫里横行也就罢了,至少在外头还是比较重视名声的。而她那个妹子也是越发厉害的,昔日里在王府里残害妾室庶子女也就罢了,如今连堂堂公主都要加害。还那么的明张目胆,不肯伏法也就罢了,还叫嚣着‘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当心我让人抄你全家。’你说说,太皇太后能容下她,太后能容她?” 如情点头,这就好比“我爸是李则”,“我就是李刚”这种狂妄的言论引发的争议海啸。 “那个,那个陈太医身边的小徒弟,好端端的也会受人指使呢?难道他就不怕死么?” 李骁不以为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此人一不为财,二不为食。” “那是为的什么?”如情反问。 李骁望着她,“你觉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的是什么?” 如情被问住了,摇头,“为名,为利,或是……报仇?” 李骁点头,“后来在审问时才知道,这小徒弟父母原是在街上卖混饨的。有一回庆安马车经过那,横冲直撞,把这对夫妇给撞了,这对夫妇上前理论,被庆安让人打断了腿,抬回家后已不治身亡。” “不是说是被王家千金指使的么?” 李骁淡道:“王家千金也不是好鸟。当时庆安的马车冲撞了那对可怜的夫妇,王家千金也在车上。她若是劝说两句,庆安也不会如此。反而还一个劲的怂恿庆安拿出公主的威严。” “所以,此人明知加害公主是死罪,便拉个垫背的来。” 李骁点头。 “可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何能指认王家千金?” 李骁耸耸肩,“外人都知道,王家千金与他无怨无仇,又养在深闺,他一个的太医身边的小厮,如何认得王家千金?既然他能把王家千金的相貌,平时爱穿的衣裳颜色,身边奴才的名字,都能一一报出来。就算王家千金极力否认,又有谁会相信她当真没有指使?” 如情定定地望着李骁,李骁握着她的手,温言道:“不谈这事了,反正也与你无关。” 在得知王家千金被赐死,王素也因教女无方被革了吏部尚书的差事。如情心情却有点沉重,想着向云翰走的是王素的门路,又想着童青雯及庆安的嘴脸,无限唏嘘地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她望着李骁,目光迷蒙,“庆安受到报应了,那我呢?我为了一已之私,也做过不少坏事。” 李骁问,“你这么善良,也会做坏事?” 如情低头,“小时候,为了不让父亲专宠姐姐,我也曾陷害过姐妹。为了不让张姨娘因专宠而嚣张,我也曾做过不少缺德事。而为了阻止杨启宁嫁到王府来,我在暗地里也没少做些阴损事。凤姨娘之所以被太皇太后杖毙,也是我从中设计所致。”如果真要按因果报应来讲的话,那么她死后估计也要下地狱了。 李骁嗤笑一声,“就这么点小事,就要下地狱。那照你这么一说,我岂不要下十八层地狱?” 如情嗔笑,“所以,我早已想好了,我们应该多吃斋念佛,修桥造路,多积阴德。争取死后不下地狱。”她一边替她整理衣襟,一边道:“改明儿我去庙里上香还愿,在佛祖面前忤悔,争取让佛祖原谅咱们以往的过失。王爷就和我一道去,可好?” 今日天气晴郎,稀薄的阳光透过浓浓的薄冷空气,射到如情脸上,尽管已生下孩子成为妇人的她,脸上仍是带着少女才会有的娇憨与纯净。 这个妻子,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娶来的,也是他一生最钟爱的女人。她也没让他失望,她聪明,不但会说话,还善于隐忍,在任何时刻,都是维护了他的面子。她把妻子的角色扮演的很好,让他无可挑剔。尽管明知庆安这件事上,他全程参与了进去,却没有点破,只拿因果循环来劝说他收手。 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夫复何求? 李骁望着她,缓缓点头,声音铿锵:“好!” ------题外话------ 昨天临时停了电,把我急倒。今天一大早又要处理问题件,捱到这时候才更新。亲们莫生气哈。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就这样完结,会不会被扔砖头? 164 因果报应(完) 言情海 正文 番外1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1 大庆朝11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立了冬,从天而降的大雪,纷纷扬扬,持续了整整两天 两夜,整座京城被一片银色笼罩,这种时节,真不是出门的好时节。不说大家女眷,就算是得脸的奴才也是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小丫头们侍候,哪里还会冒着冰天雪地的寒意四处活动? 皇城北面的街道上,冷清并无人影,整条街道从南到北,贯穿东西,集聚了大庆朝最为尊贵的诸位王府,国公府,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封住了爱热闹的各家王妃夫人小姐们的脚步。 按往年的惯例,这种天气,一般不会有人登门的,除非有重要的大事发生。 但今年似乎不一样了,冰天雪地的街头,到处可见轱辘的车轮辗动,稍微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今年的皇城,要变天了。 “皇上,真下定决心要削番?”温暖如春的隆仙居,因紧闭门窗,又烧着地龙,屋内还搁置着银丝炭火,屋子里温暖如春,只着一件薄薄的素花夹稠棉袄的如情一边替李骁穿上外出的紫貂氅,一边蹙起眉头,低声细问。 李骁伸展着双手,让娇小的妻子服侍他更衣,眉宇间尽是一派的淡漠,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讽笑,“谁说要削番来着?休要听别人乱讲。” “这阵子,那些平时候不怎么见面的婶娘弟妹们都一股脑儿的拄我这儿跑。”美其名曰,是来看望她们这个侄媳妇及侄孙子,大家虽都在京城,但平时都不怎么见面,亲戚情份没的生分了云云。 李骁似笑非笑地望着小妻子,“这时候他们倒惦记起你这个侄儿媳妇了?” 如情无耐道:“你我成亲已三载,可王爷至今仍未让任何侧妃偏妃进门,婶婶们,还有嫂子弟妹们,可是来向我取经呢。” 如情半开玩笑半是揄揶地瞅着李骁越发成熟的脸,今年李骁才过完而立之年的生辰,也学起其他男人蓄起胡子来,这让如情很是不习惯。虽然只有上唇蓄了些胡子,下颌刮得干净,可平时候干干净净的一张脸陡然长出寸长的胡子,还真让她不习惯。 李骁伸出因长期练剑而生出厚茧的手轻轻捏了她的脸,哂笑:“那你有传授他们驯夫之术没?” “有呀。勤勤恳恳,操持家务,在外举止得体,在内贤惠有佳。上要服侍公婆,下要善待庶子女,左要端庄谦容,右要进退得宜……”在男人越发讥笑的眸光下,声音渐渐变了样,如情扬着一脸媚劲儿往他怀里钻,细白的手儿环上他结实的腰围,“其实,真正的驭夫之术再是简单不过了,把你榨得干干的,看你还往妾室屋子里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妻妾成群的年代,与他光谈爱情与面包也是拴不住他的下半身的,唯一的办法便是榨干他,在厅堂上是贵妇,在卧房里便要当荡妇,真正完美的婚姻,还真离不开完美的“性”福生活。夫妻水乳ian融了,她再贴心些,贤慧些,但凡被喂得饱饱的又有点良心的男人,哪还会去吃外食? 尤其这些年来,如情还向他灌输了不少身为男人的担当与责任,也把他夸上了天,他若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又怎生对得起自己曾经放出去的诺言,及如情时常拿祟拜温暖的目光看他? 李骁陡然放声大笑,一边捏着如情粉白的脸蛋,一边笑道:“娘子倒是拿捏了为夫的七寸。” “什么七寸不七寸的,最主要的还是王爷有担当,懂得替妾身着想。”如情一个高帽子又自然而然地戴了出去。 李骁捏她的鼻子,“就爱拿好话哄我。” 如情替他整理领品,替他拴上粗绒毛边的系带,轻声道:“时辰不早了,王爷早去早回吧。” 李骁点头,望着如情仍是粉嫩如婴儿般的脸蛋,双手又情不自禁地痒了起来,轻轻捏着她的脸蛋儿,“京城天气寒冷,瞧你都成猫冬了,改明儿向皇上告个假,带你去江南玩上一圈再回来,可好?” 如情一脸欣喜,“真的可以吗?” “那当然。”李骁含笑点头,这阵子外头下雪,京城里事儿繁多,再来最近上门作客的人实在太多,估计如情接待这些人也接待的腻了,索性全家人离开京城,等来年开了春再回来。 如情这阵子确实受着诸多窝囊气,至从外头传言新任大学士柳进宗向皇帝递折子称京中权贵圈占民田之例越发增多,老百姓流离所失,进而激发民愤,请皇帝下旨重处这些权贵世家。而爱民如子的皇帝也让锦衣卫出动查处了一番,却被查出圈占民田的大多是各宗亲郡王,皇帝着实震怒,问责申饬了几个出头鸟,但得出的理由却又无比委屈,京中地面原本还是较宽的,但皇城北面却密密麻麻地住轧着功勋爵臣,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占据着京中最要好的位置。而之后被封爵位的亲王王府却反而不及那些国公府,侯府的府邸。再来亲室亲王又要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嫡子庶子一大堆,到了年纪又是新一轮的娶妻生子,这房子便渐渐不够住了,便只有往外扩展的份。圈禁民田,也只是下下之策是也。 皇帝也觉得很有道理,沉吟了数日,陡然下旨,京中地界越发狭窄,但老百姓乃国之根本,不能因为房子不够住就侵占老百姓良田,但宗亲王室却是大庆朝之柱石,老百姓要顾,宗室亲王也要顾,是以,只能让部份宗室亲王迁出京城,另划封地,单造府邸。以缓京中土地紧张之忧。 消息传出后,文武大臣无不振奋,那些顶着亲王之份位却只住着屁股大点地方的亲王也兴奋了一把。留在京中,虽说吃穿不愁,总归有诸多限制,言官和锦衣卫们成天盯着防着,专寻他们的错处,成天夹着尾巴做人,若是迁出京城,另建府邸,那可是天高皇帝远,任他潇遥呀。 但是,没高兴几天,皇帝又命六部拟旨,京中数十位亲王郡王的领地却只有区区一个县大,如何服气?若这些地方富蔗也就罢了,偏还是穷山僻壤,虽说亲王奉禄由京中户部供给,但这么穷的地方,能有多少油水可捞,尤其之后礼部户部又拟出亲王在各自封地里的种种规矩章程,更是大感恐惶——皇帝这是在削番呀。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亲王都要迁出京城,靖王,福王,景王,成王,豫王这五位王爷却被留守在京,原因便是“靖王叔乃朕至亲皇叔,于大庆朝又立下大功,而李骁深得朕心,时常为朕分忧解劳,乃朕左右臂膊矣,万不可离京。” 而福王则是皇帝的亲兄弟,身体又弱,皇帝不忍兄弟在外受那分离骨肉之苦,是以也留在京中,安心养病。 而景王,成王,豫王则是先帝在位时亲自分封,皇帝不敢违悖,再则几位皇叔皇伯们年纪已大,经不得长徒跋涉之苦,是以也留在京中。待下一任亲王承袭爵位另作打算。 虽然这只是官方的版本,但如情根据李骁的分析与太妃及太皇太后的说辞,自动脑补了另一番景像。 景王,成王,豫王与各大功勋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帝若动了他们,就得先安抚各大世家,而这些世家却掌握着大庆朝最重要的命门——矿业和盐业,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是以只能先行安抚。 而福王,皇帝确实是怜惜他体质弱,二来嘛,体质这么差的福王,于皇帝也没有任何威胁,听太医讲,能否活得过今年还是个未知数。是以皇帝乐得做个体恤兄弟的好兄长。 至于靖王府,官方版本倒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一来太皇太后还在世,心疼靖老王爷这个唯一的儿子,皇帝是个至孝的,当然不会违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二来嘛,靖老王爷早年有军功在身,也从来不曾有任何妄念,再则,今上在登基之初,靖王府出力最多,最后与李骁这厮也有莫大关系。 “在皇上还没下任何决定之前,我便主动进宫请缨,自请迁出京城,并自降奉禄,退还部份良田,以解国库空虚之忧。” 以退为进当然是个好办法,更何况,李骁对当今皇帝再是了解不过了。 “皇上信不过那帮亲兄弟,倒拿我推心置腹了。”李骁当然知道,天家亲情本就淡薄,为了皇位之争,亲兄弟也可以变为仇人。但堂兄弟就不一样了,不会抢他的皇位,反而还只能处处以他为先。 如情有些惊讶,“王爷当真舍得那千倾良田?”年产万石的良田,每年光收租子,卖给粮庄,足可以支撑王府所有奴仆全年的银米开销了。 李骁耸耸肩,“从小父亲便教育我,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而居安当思危。先前你说的对,靖王府如今是很风光,却不能风光一辈子。”果真应验了老话一句,妻贤夫祸少。若不是今年夏天如情的力举大表现,靖王府哪能被置之风暴之外? 如情越发惊讶,也越发佩服靖老王爷的深谋远虑,及狠辣的长远目光,狠狠地点头,“王爷英明。那以后再不能贪睡了,得早早起来把那些良田分放出去,也处理好庄子里的人,王爷可否同我一道去?” 李骁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有你这个贤内助,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情咬着唇道:“即然王爷以退为进,那咱们干脆就退的干脆些,把府里的人精减些,可好?另外,再把山西那处煤矿也一道分了出去,可好?”亲王掌握着国家命脉的矿业,时间长了也确实是个祸窜,不如早早去了好。 李骁定定地望着他,“好,都听你的。” 李骁才走没多久,如情原想着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偏玲珑进来凛告,“王妃,二姑奶奶又来了。” 如情叹口气,从炕上坐直身子,揉了揉额角,自从皇帝下旨,让京中十六位亲王,四十三位郡王全迁出京城另劈府邸,并且不容更改后,如善便隔三岔寺的登门。 她与如善本就不亲近,早些年在闺阁时便有了不见血的牙齿印,各自成亲后,如情的小日子过的红火,如善却越发水深火热,在无外人时,姐妹间更是生疏到极致。如情也习惯了如善人前与她扮演姐妹爱,人后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如今陡然全天候换上一副讨好苦逼的嘴脸,还真让她不适应。尤其这几日里碰了几回冷钉子后,便把许久未曾出现的冷面孔搬上台面,如情不买她的账,便又哭又求,十八般武艺都派上了用场。 如情被她烦得疲惫不堪,偏又发作不得,还不敢不见她,越发头痛起来。 “现在人在哪?” 玲珑按下如情想要起来的身子,“王妃莫急,奴婢知道二姑奶奶的意图,也知道王妃真的烦她,所以便自作主张推了她,说王妃和王爷一道进宫去了。要在宫里用了晚饭才会回来。” 如情赞赏地望着玲珑,“自从你嫁了人后,越发稳重妥贴了,这种法子亏你也想得出,就不怕穿帮?” 玲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承蒙王妃眼光好,给奴婢寻了这门亲事。顾扬他,待我很好,也教了我好些为人处事。奴婢也知道王妃这阵子心烦,却一时找不着法子替王妃分忧解劳。这个主意,还是顾扬出的。” 玲珑年纪不小了,在去年正月里,如情便作主,把她许配给了王府前院总管洪大成的长子,洪顾扬。洪顾扬今年二十有二,自小便在洪大成身边跟着做事,早被洪大成当作王府下任总管接班人来教导,而洪顾扬也确实才干出众,年纪虽轻,却已肩挑大染,连李骁都器重他。如情观察了洪顾扬半年之久,觉得为人还不错,便作主把玲珑许配给了他。 玲珑见如情只盯着自己笑,越发脸红,但嘴上却说:“如今王府上下哪个敢不服王妃?奴婢就算说王妃是仙女投的胎,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半个不字。所以王妃放心好了,就算二姑奶奶不信奴婢,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半年前,成王府的鲁郡王妃贪图靖王府的凉爽,天天跑到靖王府作客,如情接待了几次后就烦了她,之后不是称病不见,便是去庙里上香,鲁郡王妃不是傻子,当下赏了十两银子出去,从下人嘴里问出了如情是在躲她,大闹了起来,事后虽然由周妈妈圆了场,但那名奴才却让周妈妈狠狠掌了嘴并罚到乡下做苦役去了。从那以后,王府上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戳如情的台? 就拿上个月的事儿来说吧,如情与李骁怄气,带着盟哥儿和望哥儿回了娘家又去外头游山玩水顺便散心。李骁回来找不着人,便问下人王妃的下落,那些下人得了玲珑和周妈妈的令,只说王妃回了娘家。李骁不疑有他,当晚见如情没有回来,便差人去了趟方府,那下人深知王妃的厉害,回来也只慌报如情在娘家,要住上几日。 李骁过了两日清静的日子,却坐不住了,又亲自去了趟方府,那些守在方府的王府下人飞快让人用飞鸽传书通报如情,这才没有穿帮。事后,如情重赏了对她尽忠的下人。 之后,王府下人也知道如情在李骁心头的份量,哪个还敢不听如情的吩咐?就算如善找人来问,也绝对问不出任何眉目来。 总算打发走了如善,如情却又有了新的烦恼,她也知道如善的性子,是从不轻易求人的,这些日子腼了脸来求她,估计也是被逼的吧。 她也理解如善的处境,可是,皇帝有意削番,靖王府都自身难保了,她哪里还敢帮她?但豫郡王妃和如善不这样想呀。当真把她恨毒了也说不定。 又过了数日,随着各亲王郡王离京日期的逼近,靖王府的门槛更是被踏破了,先前各位王妃们还矜持地坐着与如情谈会儿诗词歌赋,说说别人家的闲事儿,而如今,全换成另一副嘴脸,开门见山要如情想办法让李骁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就算不留在京中,但总要去富蔗点的地方吧。 如情一脸为难,一张苹果脸儿皱成一副要哭不哭的包子脸,委委屈屈地道:“婶子太抬举侄媳妇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以夫为天,哪有这个胆子干涉外头的事儿?” 遇上哭求的,威逼的,软硬兼施的,如情便与周妈妈等人唱双簧,如情作出一脸的为难,周妈妈等人则唬着脸对哭求的人道:“这位王妃,奴婢知道您的难处,可您也要体谅咱个王妃的难处呀?我们王妃不是不想帮您,而是力不从心呀。昨儿个晚上王爷回来,王妃才提及了成郡王一家子,这头都还没开,王爷便发了好大的火,甚至还摔坏了几个几子,直对王妃嚷嚷,这事儿皇上说了算,他有几个胆子与皇上作对?当真是嫌命太长了?靖王府都自身难保了,王爷也是力不从心呀……” 然后如情便作出一副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紧接着,又有人来报,说望哥儿醒了,正在哭闹,如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些人见状,虽心里不满,却也无可耐何,只能起身告辞。 之后几天,前来登门的人少了许多,如善也没再来过,如情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隐隐担心起来。 周妈妈安慰她:“王妃不要想太多,二姑奶奶虽至今仍无子嗣,但总归是方家的闺女,豫郡王妃就算厌恶她,也不会拿她怎样的。”如今的方家,可是今非昔比了,知礼已经是从三品吏部侍郎,有何家辅助,又深得皇帝信任,已经是御前红人,知义在山西稳扎稳打,即不出风头又做好了份内事,深得皇帝褒奖,甚至皇帝派去的钦差回来也是赞赏有加。 而知廉,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头历练,虽如今仍然只是区区七品县令,但听方敬澜讲,浙江布政使司已上书吏部,称其年轻有为,治理有功,百姓称颂,上级赞赏有加,大力举荐知廉任湖州知府,官升两级。 如真的夫家平阳侯府虽仍是不上不下地混着,但大姑爷钟进却是平步青云。而如美至从杨太夫人逝去后,再无婆母压制,与杨大夫人关系越发融洽,后来又秘请了宫中御医调理了身子,今年春分时节,总算怀上了,虽还估不出是男是女,总归是有了希望。 方家诸兄弟都过的挺好,唯独如善仍是令人揪心。 想着如善脸上的晦涩与故作骄傲的神情,周妈妈对她的厌恶已逐转转变为同情。 “其实二姑奶奶长得也并不差,就是那性子……唉……” 如情捧着茶杯,并不喝,只低声道:“我听人说,二姐姐在豫郡王府已放低了身姿,可却抵不过那些小妾们的拿捏作耗,再来,二姐姐肚子一直没个动静……”在古代生活,千好万好,还是要肚皮争气才成。 忽然间,如情对于那些先天不孕的女人感到很是难过。在现代若是无法生养都要糟白眼,何况子嗣大于天的古代? 周妈妈又宽慰如情,“王妃就是个心善的,二姑奶奶平时候那样对您,也不见得您记恨她,反处处替她着想。可惜二姑奶奶入了魔障,总是不肯听您的劝。不过王妃也已尽了力,您又没欠着她什么,休要自责。” 如情摇头,“到底总归姐妹一场,唉……”大家都过的很好,就如善一人过的不好,对方家姐妹来说,也是个麻烦。 玉琴从外头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快人快语地道:“再是姐妹,但该帮的都帮了,烂泥仍是扶不上墙,也不能怪王妃您呀?”玉琴梳着妇人髻,脑后插了根镶红宝石的梅花玉簪,簪子垂下的流苏斜斜坠于髻边,一张较普通的脸儿却被衬出些许娇艳来。 周妈妈瞪了她一眼,“不是让你监管着膳房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玉琴嘻嘻一笑,把手头的果盆放到旁边的四角几子上,“刚才荷二姨娘差了人去膳房,说要吃腌鹅脯和一品熊掌,奴婢一口回了她,说鹅脯可以,但熊掌却是万万不能的。” 野生熊掌本来就珍贵,再加上近年来靖王府渐渐走低调路线,往年过个过,山珍海味上百车地拉进王府的景像已不复见,为了彰显勤家持家的美德,如情索先做出表率,以前一顿饭八菜一汤裁减为四菜一汤,并且直径十二寸的盘子也换成了七寸的小盘子,力争做到不浪费原则。今年此类珍品比往年少了一倍有余,正经主子都不够吃,哪还轮得到区区一个才进门不久的姨娘? 周妈妈撇唇,一脸厌恶,“都这么久了,这人怎么仍是不肯死心。” 荷二姨娘便是当初随如情一道进入王府的陪嫁品荷。自从被开了脸抬为姨娘后,如情赐了她一处院子,并拨了人手过去,规格待遇参照其他姨娘,不偏心也不倚重,与所有姨娘那般一视同仁。因李骁身边已有一位荷姨娘,所以品荷便被称为荷二姨娘。 如情淡道:“她还年轻,进门又最晚,还没学过正经的为妾之道,改明儿妈妈差了嬷嬷过去,好生教导她些。” 周妈妈眉开眼笑,在姨娘面前拿嬷嬷架子是她的拿手绝活呢。 ------题外话------ 总算得了点空,赶紧更新,莫崔,都是现写的,一点存稿也无,也不必等候,有空就写哈。最近事儿也较多的,还理不出头绪来,先给大家拜个晚年。 番外1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 天启十一年的春节,仍与往年那般隆重而热闹,甚至比往年还要隆重盛大些,皇帝想着宗室郡王们过了年就要各自去领地长住,日后想要团聚,亦是不容易了,是以隆重大办。 虽然亲王们对皇帝的“仁慈”好一翻歌功颂德,但气氛却一直压抑着。 望着一堆堆盛妆王妃郡主们那勉强的笑容,如情却在心里喟叹,站在亲王的立场,无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受限制不说,薪水还少了一半,没有哪个能够服气的,也着实可怜。 可是站在皇帝的角度,这类不事生产的米虫成日吃着国库的粮食,早早打发了更好。 托李骁的福,今年如情还破例得到皇帝及太后下旨褒奖。 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两端有翻飞的银色巨龙,背面以七色图案绣祥云飞龙,两轴承玉的圣旨由慈宁宫内监亲自交到如情手上,上边端庄秀丽、圆润飘逸地写着“方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入我天家,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温懿恭淑,素谦谨守礼,温良称著,持家有秩,教子有方,乃我天家媳妇之楷模,率众之表,特此褒奖,勉之,敬之!”另外再赏了十数箱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等物。 如情一边感恩涕零地叩头谢恩,一边从手上撸了个碧油油的绞金丝镯子不动声色地递给传旨的太监,笑眯眯地道:“这天寒地冻的,还劳烦罗公公大老远的跑一趟,如情真过意不去。” 那罗公公咧嘴笑道,很是恭敬,“王妃客气了,但凡是往靖王府跑的差事,奴才乐意之极,乐意之极。”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后,如情拿着精美绝仑的圣旨来到太妃的嘉欣苑,太妃把圣旨里里外外瞧了个遍,赞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主意。太后这是在夸你和骁儿做出了表率呢。” 如情故作不解,“媳妇寓笨,不明白母妃的意思。” 太妃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在我面前,你就甭廉虚了。今年南方洪水肆虐,骁儿借口同为大庆子民,应当尽一份心力为由,主动捐粮送米的,并主动请缨随钦差前去南方治理洪涝,比起其他莫不关心只惦记着纳妾狎妓的亲王,今上自是瞧在眼里的。” 如情正色道:“王爷英明。然,若非父王母后自小悉心教导,王爷又如何能有今日?”然后她一脸自豪地微笑地道:“有夫如此,却是媳妇莫大的福气。” 太妃微微地笑道,深深看她一眼,“若非你在背后提点,骁儿如何能越发深得圣心?”太妃亲热地拉着如情的手,笑得很是欣慰,“我儿能娶到你,亦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如情平时候不怎么显山露水,就连管家也不怎么上心,偏就这么个爱贪吃贪睡的主母,却把王府打得得井井有条。而自己的儿子变化也是有目共睹的,以往一得空就往外跑,很少呆在双亲身边,似乎外头的世界总比王府里精彩。自从如情进了门,李骁往外跑的次数少了许多,除非公务缠身,平时候都是呆在王府,并时常前来关心问候她。更让她欣慰的是这近年来皇帝针对番王的动作越发激烈,京中数十位宗室亲王无不受牵累,偏靖王府相安无事,虽说自己儿子眼光独到,但若没有如情的提点,恐怕也难善了。 “今日这圣旨和赏赐,是太后皇上对咱家的厚爱,亦是警告。你是聪明人,这里头的名堂,不需要我再多说吧?” 如情恭敬地福了身子,“母妃说得极是,媳妇自当知道该怎么做。”皇帝公开对她褒奖,一来靖王府确实做得好,主动退还份例良田,又主动把王府多年积蓄拿出了大半充作国库,又主动捐米运粮支援灾民,在众多亲王中作出了表率。当然,皇帝这份褒奖背后的另外几层作用,在古代混了这么多久,又在朝政核心里打滚,哪会不明白? 太妃又微微地笑着,“重赏之下,必还有重罚,且等着吧,湘王,恐怕要糟大难了。” 果然应了太妃的预言,在如情收到褒奖圣旨后的第五天,便传出湖南湘王及王妃受到皇帝申饬,称其世代享受天恩,食朝廷奉禄,尊为亲王,朕承太祖、太宗弘业十一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尔乃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ying乱,难出诸口。朕包容十年矣。然其恶愈张,戮辱百姓,官员。朕即位以来,诸事节俭,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尔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贪天之功为己有,享民脂膏肪,却拒百姓之苦,百姓深受洪涝之苦,尔等不思援救反助纣为孽,天理难容。身为太祖子孙,当以天下亲王之表率,却徇情枉法,苟且妄为,胆大包天,拥兵自重,其行厌,其言恶……林林种种一长篇斥责,最后虢夺番王爵位,贬为庶人,湘王被圈禁皇庄,湘王近亲三代被连根拨起,只由湘王的四堂弟恭惠郡王之嫡长子承袭湘王爵位。 湘王倒此大霉,李骁并不意外,如情也不例外,却有些惊讶于皇帝对这些番王如此深恶痛绝,却为何没有赶尽杀绝而表示怀疑。 李骁则毫不在意地笑道:“先重罚再给甜头,这是皇上惯使的招数。休要见怪。” 如情仍是不大明白过来,“湖南糟此重灾,湘王却毫不理会,反助纣为孽,是该受重罚,可为何皇上还要留湘王爵位呢?”如果换作是她,肯定连根拨起,不留后窜,也可以起到震慑作用。少一个番王,国库就少一份花销。 李骁摇头,“皇上自有他的考量。” 如情细细一想,也觉得皇帝此招确实乃一石三鸟之好计,而她则略显得顾头不顾尾,甚至眼光没有放长远打算。 “王爷早知会是这个结果罢?”她抬头望着李骁,因湘王之事,各地番王深感惶恐,深怕皇帝迁怒之下把自己也给查办,纷纷捐银扣米,甚至把强占的土地火速地退给了老百姓,就怕皇帝抓自己的小辩子。相较其他番王的战战兢兢,李骁则就沉稳多了。 当然,李骁是提前就把功夫做到位,当然不愁皇帝抓自己的小辩子,所以行事做派依然从容,在外人眼中,就是李骁深沐皇恩,着实令人又羡又妒又眼红。 李骁深深凝视如情,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激赞,“若不是你事先提点我,哪有为夫的今日。”他自认不是个作奸犯科欺压百姓的亲王,却也不是爱民如子的好亲王,平时候不扰民,不欺民自觉很不错了,哪会想到主动捐粮,甚至退还田庄?但经不过如情对他的一个劲的哀求,甚至还搬出“就算不为了咱们,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给孩子们着想,给他们积些阴德吧?” 李骁想着堆到粮库里快要发霉的粮食,也就欣然同意。后来如情又让他去灾区瞧瞧,他本不愿去的,觉得让他去振灾,还不如让他领兵打钛还带劲,但经不过如情的软磨硬泡,只能勉强同意。 可去了灾区才深受震憾,灾民们那无助绝望而望着自己又陡地生出的希翼之光令他无法再坐视不理,尤其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那枯黄而脏乱,纯真又绝望的眸子深深扎进他的心窝。他也是做了父亲的人,瞧着灾民们领到一碗稀粥并不是朝自己嘴里送而是先顾给孩子吃的场面令他双眼发湿,这才真正全心投入振灾当中。 那时候什么攒名声,给孩子积积阴德的想法早已丢到九宵云外去了,他只想尽自己一份力,站在为人父的立场,他也不忍这些可怜的孩子无家可归还被活活饿死。 不过,这些想法外人并不知道,他的身先士卒却被传颂为爱民如子,他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尽一份力罢了,可他的谦虚却被皇帝赞赏为不居功,这是他从来没有料到过的。虽然累得又黑又瘦,可看着聪明可爱的儿子,及用温柔祟拜的眼神瞧着自己的妻子,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正月里靖王府一如即往的忙碌,今年裁了些下人,也精减了好几处庄子,如情手头宽松了许多,再来她贴心丫头全都嫁给了府里的得力管事,也各自领了比较重要的差事,为自己分了好大部份的忧。另外今年串门子的亲戚比往年少了许多,如情难得轻松,想着李骁时常往外跑,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而再过不久,知义也要捎假回京,想着三年没见过面的二哥,如情心中一阵激动,赶紧吩咐丫头们去找出针钱,又去库房寻了上等的料子。 针线上的新引进了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如情很是喜欢,除了裁剪设计款式得自己亲自动手外,其余打边,绣纹都交给了针线上的,她只负责在显眼处弄上自己的标签算是自己亲手制作。 忙活了半日,奶娘抱着望哥儿进来用晚饭,如情接过两岁大的儿子,在他肉肉的脸上亲了一记,小家伙很好动,一刻也坐不住,才在如情怀里呆了片刻便要往地下拽,这小子穿得多,又喂得结结实实,白白胖胖,如情抱了一会只觉手酸,再来这小子又不安份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不稍一会就吃不消,只得把他放到地上,小家伙一触地便到处溜达,如情只得吩咐丫头们仔细盯着,然后又过问了盟哥儿最近的情况。 负责照顾盟哥儿的梅娘笑得很是淡雅,“王妃仁慈,总是处处挂记着大公子的事儿了。而大公子也很是刻苦,一大早就起来练剑,然后又去学堂里念书,下午回来又随武师在后头庄子里骑射,晚上还要练字。日日如此,从不间断。这才八岁大的孩子,天可怜见的,居然如此稳重懂事,一点都不需要旁人操心。” 如情略略皱起眉头,“盟哥儿懂事那是好事,可也才八岁大,每日里却要学那么多,恐怕身子也吃不消。晚上也不要练得太久,让他早些睡,小孩子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来日方长,可别熬坏了眼,那便可惜了。” 梅娘点头,“王妃心疼大公子,奴婢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如情望着梅娘恭敬却不卑不亢的神情,语气温和,“虎子也才九岁,却一直跟在盟哥儿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真是难得,小小年纪,却这般会照顾人。不过你对他也别太严厉,到底只是个孩子,又正是顽耍的年纪,也别太拘着他了,他成日里陪着盟哥儿,也怪辛苦的。” 梅娘感激地道:“若不是王妃仁慈,哪有奴婢和小子的今日。王妃切莫这么说,照顾大公子本是虎子的份内事,说什么累不累着的。” 如情也不与她多说,又侧头吩咐周妈妈,“日后盟哥儿那儿的饭食尽量弄得丰富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别错过了。还有虎子,这孩子照顾盟哥儿体贴妥当,你让账房的给他长些银米。也算作对他的犒劳吧。” 周妈妈连忙应声,梅娘又感激地道了谢,如情望着四处调皮捣蛋的望哥儿,这小子双手双眼没一刻是空过的,才拿起一个粉色彩碗翻看了一会,又把碗一丢,又抓起炕几上的一四角果盘翻玩,丫头连忙阻止他,偏不肯听,反而还使气把盘子往地上扔,幸好于冬眼明手快给接住了,这小子又转移了住意力,又往炕上爬起,为怕他摔下来,于冬连忙上前把他拉下来,这小子偏不依,又踢又打的,如情看不过去,上前把他抓了过来,虎着脸把他安在一旁的小墩子上,沉着脸道:“怎么这么调皮?那些东西能玩么?你爹爹给你买的玩具呢?” 老王爷夫妇及李骁对这个嫡出长子出奇的疼爱,时常从外头买些稀奇古怪的木制玩具回来供他玩,偏这小子仍是蛇心不足,见啥玩啥,见一个扔一个,永远没有定性,虽然方老太君时常劝说她,小孩子这时候正是翻坛子打罐子的时候,再斥责也是没用的,就让他尽情地玩吧,只要让下人多看着点儿就成了。 如情也想让这小子尽情地过他的童年,可瞧着好些官宦子弟这个年纪已经在启蒙了,而这小子还成天在地上翻滚,也着实不像样,遂发了狠地让人拿了小木片来,教望哥儿识字。 可这小子就是不肯合作,如情念一个字,他却东张西望,甚至还想下地,如情纠正了他几回,仍是不见效果,只得叹口气,“算了,朽木不可雕矣,等他老子收拾他罢。”幸好望哥儿是男孩子,男孩子的学业自得由他老子操心。但小孩子的良好行为习惯及为人品性却得从小就抓起。于是,如情又打起精神,又拿了从外头买回来的彩印小书来给他讲故事…… 今年的元宵节仍是和往年一样,回娘家过。 今日的方府虽今非昔比,然日子仍是过的节俭,家具并无出挑之处,奴仆衣着也着实简单,主人也是以素雅为主,望着何氏身上那半旧的衣衫,及知礼身上那洗得发白的宝蓝直缀长袍,如情很想发笑,果然方府最无敌,确乃清贵人家。 如真一袭八成新的亮缎妆花紫粉镶边灰鼠毛边褙子,一如即往的精简中又带着低调的奢华,整个人爽朗大方,即不失庄重,也不**份。 如美因有孕在身,不适宜外出,并未前来。 而如善,则一改以往的奢丽华美,穿着方面朝向太夫人看齐,一袭银貂毛边遍绣海棠折枝褙子,脖子上戴着个玉圈,头上珠饰简单,流云髻上只簪着枝红宝石珠杈,鬓边压着朵杯口大的蝴蝶坠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一进入门来,环视了屋中诸人,先草草与老太君福了身子,疏冷的眸子从何氏,如真,如情脸上一一扫过,最终留在如情脸上,蓦地轻轻一笑,“四妹妹不是很忙么?我还以为……”声音拉的好长。 如情淡淡一笑,“大过年的,再忙也要回娘家嘛。”她盯着如善越发晦暗憔悴的脸,道:“二姐姐不也是?就算王府里再忙,不也抽空回来了?” 如善唇角抽了抽,面色复杂地道:“我哪敢与妹妹相比,”她盯着如情一身淡金遍透粉红桃花折枝交领褙子,脖子上那厚实顺滑的貂毛大领子衬得整个人雍容华贵,银貂毛边袖口下那双雪纤纤玉手带着青葱般的雪白,素雅的十指修剪得整整齐齐,并无时下贵妇都爱用桃花汁把指甲染成粉红颜色,她的十根手指异常的单调,任何饰品也无,但那貂毛袖口的手腕处,却隐隐绰绰露出小半截羊脂玉的镯子,如善胸口一紧,她认得这镯子,那可是老坑进贡的御贡之物,雪白羊脂玉打造的镯子上雕着精致的凤纹,等闲人物轻易不敢佩戴,偏就随易戴在她手上。 如善心中嫉恨得发疼,但当着方家诸人,仍是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对于李氏的明褒暗贬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只是望着何氏越发福态的脸,轻轻一笑,“大嫂子如今越发福气了,不像我,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苦苦熬着。” 何氏望着她,缓缓笑道:“妹妹何出此言?豫郡王府乃天皇贵胃,旁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高贵门弟,却让妹妹一举拿下,妹妹享受着不世之荣华,旁人羡慕都来不及了,又如何成了不见天日?虽说是在自己娘家,可以口无遮拦,但这些话妹妹日后还是少说为妙,以免让旁人听了,还当妹妹不识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如善被堵得半响无言,论嘴皮子功夫,她永远不是何氏的对手,尤其方敬澜外放,至今未归,她在方家如同卸了翅膀的鹰,就算拼了全力都使不出力气来,恨恨瞪了何氏一眼。不敢再随意发话。 何氏见她安份了,也就见好就收,止住李氏的继续冷嘲热讽,对如善道:“听闻元宵过后妹妹就要随夫家启程去鸡鸣,虽鸡鸣离京城不远,总归是离了京,这日后想要再聚,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这一路上,妹妹可要多加保重。妹妹知道我的性子,从来不是个爱多嘴的,但妹妹都要离开了,有些话,就算讨你嫌,也要说上两句。妹妹容貌娇好,又才艺皆精,却仍不得妹夫欢欣,妹夫虽有千般不好,然妹妹就一点错处都没有么?” 如善青着一张脸,想辩驳,却又无话可说,只硬着一张脸立在那,半响无语。 何氏又语重心肠道:“妹妹与妹夫之间的事,虽未刻意打听,却也略有耳闻,有好些地方,确是妹妹做错了。” 如善眉毛一竖,就要反驳,如情适时插了话进来,“二姐姐,咱们是同类人,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妹妹也觉得姐姐做错了几件事。” 如善目光害地射她如情,冷笑一声,“妹妹如今日子过得那是甜里调油,而我却是姥姥不疼爹娘不爱的,沦落如此,亦是我的命罢。妹妹有什么炫耀的尽管说出来好了,反正我已是落翅的凤凰不如鸡罢了。”虽然在临走前李掠已告诫过她,如今圣命难违,此去鸡鸣已是板上钉钉,就算再去求人,把头磕破了也于事无补,还不如索性大方些,看得开些。等会子到了岳家,把心胸拿出来,休要再提以往之事。可是想着李氏,何氏及如情对她的冷嘲热讽,只觉针刺的难受,想着昔日与如情夸下的海口,何氏进门时曾经在她面前摆出的高姿态,及从未被她放进眼里的如美,如今的她们一个个都比自己过的好,偏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怎不让她忿恨? 如情长长叹口气,摇头道:“二姐姐,你我姐妹一场,虽然至小咱俩就不对盘,可到底投胎到同一个方家,这个方字,横竖也写不出第二个来,不管你对我有多大的怨恨,但总归是姐妹,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姐姐不好过,难不成我就可以偷着乐不成?” 如善很想讽刺回去,但想着此去鸡鸣,日后少不得还要求教于李骁,也只得忍下这口恶气。 如情继续道:“刚才嫂子也说了,二姐夫虽有千般不是,可二姐姐难道就一分错也没有么?” 如善僵着脸,藏在洗得发白的刻丝袖摆里的双手擤得紧紧的。 如真望着如善,从前她也是从来不屑她的,可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的她却面色晦暗,生生老了近十岁的容貌,昔日对她的不屑如数化去,只剩下对她的同情,也跟着开腔,“二妹妹,我一向是个嘴快的,今日里我也来说上两句,希望不会讨你嫌。二妹夫虽纵情声色,却也是被你纵出来的。身为嫡妻,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侍奉公婆,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延绵子嗣。可你却平白捡着芝麻丢掉西瓜。成日里与一群姨娘争斗使气,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给妹夫涎下子嗣方是头等大事,可你偏反其道而行……”有着十四年婚龄的如真,丈夫疼爱,儿女孝顺可爱,妾室安份,早已总结出了婚姻中的学问,及为人妻的职责,正想把她的经验传授给如善,但如情却偷偷扯了她的衣角,她止住话来,方才瞧见如善面色黑透,双目赤红,遂叹息一口气,“也罢,忠言逆耳,妹妹若是觉得我说的难听,就罢了吧。” 如善紧紧捏紧了拳头,赤红着双目瞪着如真那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正想恨声讥讽回去,老太君适时插了话,“善丫头,真丫头说的句句在理。但凡做了媳妇的女子,哪还能由着闺阁时姑娘的脾气?你瞧瞧你几位姐妹,还有几位嫂子,可有学你那样,成日里与丈夫争斗使气,与妾室斗得乌烟障气?” 如善咬着牙,却不言语。 老太君又叹息道:“昔日因张姨娘从中作梗,使得你总是把咱们当作仇人一样。可你想过没有,你一直厌恶的兄嫂姐妹们,可曾暗过你?可曾在人前说过你一句不是?” 如善木了片刻,硬声道:“可是我家糟了难,却一个个袖手旁观,这算哪门子的至亲?” 老太君陡地怒了,重重拍了炕几,怒声斥道:“求人不如求已。你家一没少根头发,二没发个手指甲,不过是离开京城而已,你就哭丧着一张脸,成天要死要活的,轻辄心存埋怨,怨兄嫂姐妹不肯相帮,可你想过没?让宗室亲王迁京的可是皇上的旨意,你兄嫂姐妹能有几个脑袋,敢到御前求情?你当真以为你兄嫂是御前红人就可以无法无天?你四妹夫受皇上得重就可以得寸进尺?” 如善不忿地反驳,“不过是让大家帮点忙,在皇上跟前求个情罢了……” “你要他们怎么个求法?”老太君越发震怒,声音大如雷鸣,“我若是你,与其四处求人,还不如学景惠郡王干脆些,圣旨一下就立即拖家带口迁了出去,反被皇上夸赞为识大体,明事理。而成郡王一家子也学你那样,四处求人,拉帮结派,最终被皇上厌恶,明明可以去个富蔗的地方都被改道去了青海。你也想学他家那样,去鸟不拉尿地方呆一辈子?” 如善嘴巴张了张,老太君又恨声道:“鸡鸣离京城也不远,也不过大半日的功夫,比起去青海,甘肃,贵州那些亲王,你家可要好的多了,这还是情丫头进宫周旋的结果,偏还不知足。我说善丫头,你自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这为人道理应该通透才是呀,怎么尽学了你那姨娘作派,永远不知满足?永远都是别人欠了你?合着要大家围着你转才成?” 如善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都驳不出来,最终又忿忿道:“可我听说鸡鸣地小狭隘,穷山恶水,又紧邻大漠,鞑靼时常入侵……”她望着老太君等人,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声音凄然,“祖母嫂子姐妹们都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就我一人去那不毛之地受那风寒雨雪之苦,大家都是姐妹。祖母不能这么偏心,不顾孙女死活呀。” 老太君在心中顺了遍气,缓声道:“鸡鸣虽紧邻大漠,然有你二哥坐镇大同,鞑靼如何能长驱直入?再则,姑爷可是堂堂郡王世子,鸡鸣再穷,总不至于没饭吃没地方住吧?女子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这么点打击就寻死觅活的,岂不令姑爷寒心?你要振作起精神来,挑起嫡妻大梁才是。” 如情接过话来,“祖母说得极是,二姐姐,一个家族的兴旺与否并不是靠时运来接济,越是困境时,越要考验族人的向心力。迁京并不可怕,鸡鸣再穷,总归紧邻京城,来回也不过一日夜的功夫。姐夫到底是郡王世子,此去鸡鸣,便是唯姐夫一家独大,谁还敢给脸子瞧?如今姐夫一家子深受迁京惶恐之苦,二姐姐这时候更不能乱,更要打起精神来料理一切。” 如善一声冷笑,“说的比唱得还要好听,反正事情不是发生在妹妹身上。我敢打赌,若靖王府也与其他亲王一个下场,看你还敢在这儿讲大道理?” 如情正色道:“在皇上下令削番之前,二姐姐可知咱们府上过着什么日子吗?” 如善微怔,然后不屑地撇开头。 如情铿锵道:“从去年开始,便逐一劝解公婆和王爷,裁减下人,缩减开销份例,并退还部份御赐良田,去年湘西洪涝,靖王府倾力拯灾,王爷也让我劝去了灾区共济灾民。而我,则料理家务,侍奉公婆,让王爷毫无后顾之忧。而那时候的二姐姐又在做什么?二姐夫那时候又在干些什么?”如情盯着如善,声音微微提高,“纳妾,狎妓,逛窖子,还为了纳妾进门大宴宾客,向户部要银子。二姐姐,那可是国难期呀,你也不阻止?” 如善脸色发白,双唇颤抖着。 如真赞赏地望了如情一眼,也跟着道:“二妹妹总认为四妹妹嫁入靖王府,夫家敬重,丈夫疼爱,是她命好。可若无四妹妹的悉心劝导,努力持家,身正形直,能有今日的靖王府么?妻贤夫祸少,当湘西洪涝肆虐,咱们四妹妹就能劝解四妹夫开放粮仓,振济灾民,二妹妹为何不能?就算二妹妹无法劝勉,总也要劝止二妹夫人不得在特殊时期大摆席宴,甚至还向户部要银子以至于让皇上公开申饬?” 如善哑口无言,讷讷不出声。 老太君瞟了如善一眼,冷道:“真丫头嫁入钟家,也并非一帆风顺,大姑爷能有今日成就,是他自身努力的成果。可若无真丫头替他多方打点,操持家务,重振门户,使之无后顾之忧,也断不会像如今这般风光。而三丫头,”老太君望了李氏一眼,李氏一脸紧张,老太君冷哼一声,撇开脸,道:“三丫头先前也与你一个样,娇横任性,行事冲动,顾头不顾尾,可如今,却也让人刮目相看,把家里头打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客亦是可圈可点。再瞧你大嫂子,”老太君望着何氏,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大哥儿能有今日成京,你嫂子就要占泰半功劳。” 如善瞧不惯何氏那副淡定宠辱不惊的面容,脱口而出,“我可没大嫂子那般有福气,不但有着傲人的家世,还有厉害手腕,可以助夫婿飞黄腾达。” 何氏微变,如真如情也是皱着眉头,老太君一个厉喝,“住嘴。你口口声声怨自己命薄,无福,可你又何曾做过让别人满意的事来?从小到大在姐妹里凡事都要争个高低才肯罢休,总一副别人欠了你的嘴脸。你要明白,方家可没欠过你什么。” 如善捂着脸,哭道:“我知道,大家都过的比我好,就我不中用,给你们丢脸了,还惹你们嫌,那我走好了,今生今世,再也不回来了。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吧?”说着捂着脸冲了出去。 何氏追了两步,无果,只能折回来,哀声叹气,“二妹妹这脾气……” 老太君闭了闭眼,然后陡地睁开,骂道:“被她老子给宠坏了,真真是朽木不可雕矣。” 如真也叹口气,对如情皱眉道:“这如善越发钻牛角尖了。” 如情面上一片平静,苦笑,“是呀,在二姐姐心目中,咱们过的比她差,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比她好,便是弥天大罪了。” 如真摇头,“她只瞧到咱们表面的风光,可谁又知咱们心里的苦?” 钟进如今是混得不错,可上头还有上司,那直属上司的妻子是个刻薄又阴阳怪气的母老婆,她虽然厌恶此人,却也要陪着笑脸奉陪。还有钟进那些同僚,尽管不大喜欢有些家眷,却也不得不交际,还有每年逢年过节的人情来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钟进奉禄有限,虽然有下属的不时孝敬,仍要靠她打理祖业才能维持如今这种小康富足的日子。 而如美,因有了身子,日子是比以前好过多了,婆母也没了,长嫂也是个厚道的,但为了丈夫在仕途上的顺利,也得与她一样走着同样的路子。不同的是,大家交际圈子不同罢了。 至于如情,如真望着坐在身畔的妹子,无限唏嘘道,“其实你也不容易,妹夫脾气不怎么好,府里还有那么多小妾成日里与你添堵,还有个年纪渐长的庶长子,更甚者,瞧皇上如今的动作,你们也要小心行事才好。” 李骁脾气确实不怎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真没少从别的妇人嘴里听说李骁在王府里高声大气吼如情,听说还有两回还把如情给气回了娘家,甚至还气到去外头庄子里过了十天半月。再来王府里的妾室哪会有安份的,想着如情小小的个儿,却要忍受坏脾气的丈夫,及一堆妾室的添堵,如真感慨万分,又听说近年来为了避嫌,靖王府已经退还了两千倾良田,上缴了三处铁矿,及一处媒矿,另外库房也全空了,靖王府诺大的家来,估计也过得捉襟见肘吧。瞧如情今日都没戴什么头花首饰。 如情眨眨眼,又眨眨眼,望着如真脸上毫不遮掩的怜惜,苇然感动无比,把头靠到如真肩上,轻声道:“还是大姐姐心疼我。”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一帆风顺的,一个人的生命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糟心事,也会遇上劣境,困境,单要看你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化解。 番外2 言情海 正文 番外3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3 元宵过后,京中各宗室亲王就算不愿离开,却也不敢违背圣旨,早早地收拾起箱笼,启程离京,不敢再耽搁。毕竟成郡王府被夺爵贬为庶人的下场还在那血淋淋地摆着呢。 到底姐妹一场,如情仍是顶着雪花,约了如真如美一道去了趟豫郡王府。 如善嫁入豫郡王府六载有余,如情也才来过两回,距上一回过年来串了下门子,一晃又有两年时间。 印像中的豫郡王府布置的华丽奢侈,亭水楼阔,雕染画栋,无不精致,而今日一瞧,却又与往日不同了,仍是印像中的景色,但园子里的美景已大不如前,尤其各个院门口进出着下人,院子里,长廊上,四处都堆积着大宗的家件器物, 来到一处暖阁,经人通报过后,过了好半晌才从里头迎出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下人来接待,嘴里陪笑说着请海涵,豫郡王妃正在清点财产安排搬家事宜,实在抽不出空闲接待,请如真等人自行用茶云云。 如情知道,这回豫郡王妃心里在怨着她呢,没有为她尽力奔波周旋所以连个照面都不打了。 心中未免不快,不过想着今日此行目的,于是便含颌而道:“即是如此,那我不好打扰,请问我二姐姐可在?咱们姐妹有话要与她说。” 那媳妇面有难色,“世子妃也正忙着搬家指挥调度下人,恐怕……” 如情起身,怫然道:“我知道贵府上下都很忙,可再忙也没有把世子妃的娘家亲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吧?” 如真如美也面带不豫之色。 那媳妇面色僵僵的,吱唔着说“世子妃真的很忙……” 如情打断她的话,“二姐姐是真的忙,还是受着你们这些刁奴欺瞒?” 那媳妇子面色微变,如真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喝道,“你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代我二妹妹拒绝我们姐妹见面,是你奴大欺主,还是豫郡王府对媳妇管教便是如此?连媳妇见娘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那媳妇子被逼得一个字都不敢答,最后只能苦着脸说再去通报一下,请如情再坐等片刻云云。 那媳妇子退下后,如情又重新坐了下来,轻蹙眉头,“是二姐姐不愿见咱们,还是豫郡王妃不愿见咱们?” 如真冷笑一声,“咱们方家姐妹一向友爱,她哪里敢真的不见?肯定是那老太婆从中作梗。” 如美捂着唇,一脸同情,“二姐姐真的好可怜。” 如真瞟她一眼,没有点破她袖子下上扬的双唇,道:“如善确实可怜,可咱们到底是姐妹,自当相互帮忙。可不能让外人笑话咱们方家姐妹不顾彼此死活。” 如美正了神色,“大姐姐说得极是,妹子知道了。”她也是真心来给如善撑腰帮忙的,但她心里就是痛快呀。 如真知道她们之间的龌龊,帮忙是真,但看笑话也是有的,很想斥责两句,但见始终沉着一张脸的如情,且按下不说,改说些别的。 “说真格的,这二妹夫,也做得太出格了,国难时期居然还反其道行之。也难怪皇上震怒。” 因去年湘西洪涝,百万老百姓流离所失,皇帝派钦差前去振灾的同时,更是开放国库,雪花般的官银如潮水般涌向湘西,本来大庆朝国库并不充裕,这回皇帝为了博得好名声,也只能打肿脸充回胖子,甚至连后宫都施行节省政策,一些眼光独到又善于拍马屁的文武大臣,也有样学样,挖空了心思捐资捐物,但都很巧妙地让皇帝知道。 自己的臣子们如此上道,皇帝欣慰不已,下旨褒奖几个出挑之人,靖王府便是其中之一。 偏就在这时候,豫郡王府却反行其道,豫郡王居然让人投了折子去户部,称其新纳进门不到两年的第十一位小妾替他生了庶子,另外孩子满月那天,正是自己四十三大寿,双喜临门,一并大办,让户部支了一万二千两银子。 又过了不久,豫郡王府又递了折子去户部,称世子娶侧妃,需支取八千两银子办其婚宴,这事儿被言官们知道后,集体一通声讨,弹勋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御桌。古代的文官们,那个引经据典,笔杆子功夫如情早已见识过,直把豫郡王府一家子说成十恶不赦超级败类之流。 皇帝想着自己足纳步靴,身穿布衣,四十八道菜精简为十二道菜,三年一次选秀也因灾情严重而往后无限延推,对着后宫那些早已腻了的嫔妃早已失去胃口,忍得像龟孙子一样,偏还有人比他还猖獗,真是忍无可忍。 皇帝一发难,底下言官们更是如喝了鸡血一般闹得轰轰烈烈,最终豫郡王被虢夺爵位,贬为庶人,家产如数充公,如情顾念姐妹之情,进宫了数趟,向太后恳切求情,再给豫郡王一次机会,并促使豫郡王补上豫郡王府支用的两万两银子。这才让皇帝收回成命,只罚奉三年了事。但豫郡王父子仍是入朝当廷受申饬,豫郡王妃与如善也被召进宫中,由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三代老中青母仪天下的皇后好一通厉声问责。 豫郡王府一向过得奢侈,这回陡然没了奉禄,只能靠昔日积蓄过活,偏豫郡王妃与如善都是不善持家之人,穷撑了半年,便渐渐撑不住了,最终还是赵家的赵老夫人及方敬宣提点她裁些下人,缩紧裤带过日子,并趁此机会把豫郡王那些小妾们如数发卖了出去,美其名曰:日子过得艰难,就不需要再养如此之多的闲人了。 豫郡王受皇帝申饬,又被罚奉,在老婆面前本已抬不起头来,那些小妾们长得再是妖娆,也提不起兴趣了,便半推半就同意了。 而如善见状,也有样学样,把李掠身边的小妾们如数发卖,一个不留。而那位倒霉的才进门的侧妃,也就是豫郡王妃娘家远房侄女赵氏,更是被骂成扫把星,灾星,被如善三天两头痛骂不休。但她又做得过火了些,小妾们被发卖也就罢了,偏还私自作主准备把李掠的庶子女也给找了人伢子卖出去,所幸被前去作客的如真拦了下来,把她痛骂了一顿,再把道理一讲,如善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了两名年老的妾,庶子女一个都没动。 后来如真见如善日子过的确实艰难,于是又鸡婆地给了她些体已私房,让她省着花用。 本来如真只是一片好心,又动员如美,如情等人也一道支援她,又很鸡婆热心地教授如善持家之道,也不知如善听进去没。 原以为靠先帝赏赐的田庄,再加上豫郡王妃和如善的嫁妆,精心计算着过日子,三年无奉禄的日子应该能撑得下去,可谁知皇帝又准备削番,豫郡王府当仁不让在削番名单里,这回无论如情如何周旋都是于事无补的。 如善一向骄傲惯了的,日子再是艰难,也不好意思请娘家人申援手,但她从来不得婆母喜欢,又没生下一儿半女,在夫家本抬不起头来,婆母的命令虽然强人所难,却不敢违背,只得带着一身强撑的高傲数度来找如情。 而如情也着实为难,基于姐妹之情,自己进宫数趟,又动员李骁从中周旋,仍是没能扭转乾坤,只能从偏远的甘肃金塔,迁到河北怀来县的鸡鸣驿。 如善并不满意这个结局,鸡鸣虽然是大庆朝的咽喉与军事重地,又是全国最大的驿站,可那儿地方偏僻,常年飞舞着黄沙,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修建出的豫郡王府能有多大?再来各地番王的奉禄则是由当地官府所出,视当地经济而定,鸡鸣那种只有数万人口的小小驿城,也确实捞不出什么油水来。 豫郡王府能有今天的下场,着实怨不得别人。如情却有另一番见解,轻声道:“二姐夫行事确实不妥,可二姐姐也做得不够好。若她从中劝解一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二妹夫再是宠爱那偏妃,亦不会如此行事。” 如真想了想,也跟着点头,“你说的很是在理。若是如善有妹妹一半的贤惠,豫郡王府如何会有今日?” 如情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大姐姐慎言。这话可千万别让他人听见。” 如真神色一凛,四处望了望,见外头下人只来来去去奔波着,并没有人刻意驻足在此,这才稍放下心来,无耐地对如情道:“你是个厚道的,处处为着别人着想,可惜人家却不领你的情。” 如美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又出钱又出力的,也不见得人家感激你,反而还埋怨你没有尽力相帮。” 如情苦笑,“我只做对得住自己良心的事,至于其他的,还真没想过。”不是她想当圣母,而是情势所逼呀。 豫郡王府出了事,如果她袖手旁观,外人又会说她冷血不顾姐妹死活。如果帮得太过了,又会引发老王爷李骁等人的反感,所以,她能帮如善的,也是有限的,不过是进宫多磕了几个头,多说了些好话,多跑了些腿,多花了些银子罢了。 如美冷嗤一声,“可惜却没人领你的情。” 如情轻轻一笑,“算了,反正我问心无愧就好。”她也没指望如善能感激她,不过是为着博个友爱的名声罢了。 …… 如美一边摸着六个月大的肚子,一边小小声在如情耳边道:“上回咱们来时,王府里的摆设很是精致,这回却空空的,该不会拿去典当了吧?” 如情四处瞟了下,确实如她所说,前年登门,豫郡王府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我很有钱”的信息,就连待客的小小暖阁也是精益求精,面面俱到,瓷器暖炉啐壶茶几屏风样样不缺,而如今却显得空旷不已。 如情轻斥,“不许胡说,大抵是要搬家了,都收到马车上了吧。”自从被罚奉后,豫郡王府勒紧了裤带过日子,偏还穷撑着不肯精减更多的下人,没少靠典当度日。 不一会儿,如善来了,一身半旧菊纹蹙金褙子,头戴五凤小挂珠叉的她双眼红通通的,眼下也有浓浓的青影,面色青中带白,显然是没有睡好,说不定还受了闲气。 如善扯着僵硬的笑,“大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你们都来了,刚才奴才招待不周,还请大家海涵。”她狠狠剜了眼刚才那名传话的媳妇子。 那媳妇低下头来,如真从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瞧到她面上的不以为然,心中怒火翻腾,冲着如善冷笑一声:“这刁奴是该出去打上一顿板子才好。你我至亲姐妹,来见你一面居然不肯通报。这要是传扬开去,还以为二姐姐在婆家连个下人都蹭鼻子上脸呢。” 如善胸口恶气顿出,虽然讨厌娘家姐妹的小日子越发红火,但这时候有个亲人在身边并替自己撑腰,这种感觉,真好。 “姐姐有所不知,我在王府,这日子过的,确实……” 如情截住她的话,“二姐姐,咱们姐妹们前来,一是想着姐姐此去鸡鸣,不知日后何时才得相见,是以才结伴前来相送。这二来嘛,也是受了祖母和爹爹的嘱托,前来劝慰姐姐。咱们爹爹昨日里写信来,让妹妹劝解姐姐一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早时不计算,过后一场空。” 如善神色越发凄楚,抹着眼水道:“现在连爹爹都不再帮我了。” 如真心中有气,直言道:“妹妹这话可就过了。从小到大,咱们爹爹是如何待你,咱们大家都是瞧在眼里的。爹爹也是从挫折中熬过来的,相比当年爹爹丢官罢职的苦楚,你这点挫折又算得什么?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你还有夫有家,这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因一点挫折打击就不过日子罢?” 如善不语,只一个劲地抹泪。 如美也僵着声音道,“大姐姐说得极是,这日子还长着呢,难不成,二姐姐就因为这么点打击就不打算过日子了?” 如善立马收住眼泪,她瞧不起的两个妹妹都过的比她还要好,这已经令她无比难堪了,可不能再自降威风让她们笑话,于是挺直了背脊,傲然道:“有劳三妹关心,这点打击我还经得住。”她望着如美隆起的腹部,面色复杂,隐含着羡慕,“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可惜我却不能喝上这孩子的满月酒了。” 如善摸着肚子道,笑得得意:“姐姐比我还要大,怎么这肚子……” 如情快速截过话来宽慰如善,“来日方长,不管姐姐去了哪,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你永远是咱们孩子的姨妈。” 如善面色复杂地望着如情,轻轻点头,“妹妹这话倒是中听。”也罢,形势就是别人强,自己再是意难平也是无法再改变的事实,是该学着接受了。 如情与如真互望一眼,最后由如真开口笑道:“如情一向会说话,所以才哄得你那妹夫一家子心花怒放,二妹妹,你可学着点,这为人媳妇呀,可不光要比出生嫁妆手段,还要靠嘴巴呢,俗话说得好,一句话能把人说笑,也能把人说跳。妹妹身为媳妇,理应好生侍奉公婆,可这善待公婆可不是嘴上说着好听,还得行动起来是不?还有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妹妹再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还得拿出嫡妻的风范来,好生约束一下二妹夫,可别再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这回所幸你四妹夫从中周旋,皇上看着四妹夫的面子,这才没有从重发落。可祖母说得对,这靠天靠地,求人还不如求已,妹妹也该拿出你的气魂来,若是管不动妹夫,就可先从奴才下手。要知道,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连下人都无法约束,何谈治家?”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瞟向那名媳妇,目光凌厉。 那媳妇听如真这么一说,又见如善目光不善,连忙喏喏地解释,“世子妃,不是奴婢要隐瞒不报,实则是奉了王妃的命令……” 如真又笑盈盈地道,“妹妹为人媳妇,不但要服侍好公婆,还得替公婆管束好下人,若是因下人的举止令长辈蒙羞,亦是不孝之举。” 那媳妇子面色一僵,见如善目光尖利,心中一突,忍不住害怕起来,但又想着自己是王妃身边的人,又忍不住道:“亲家大姑奶奶请慎言,奴婢纵有千错万错,也是由咱们王妃定夺,大姑奶奶就少操这份心吧。” 如真神色不变,只是瞧着如善。 如善面子挂不住,一个巴掌轰了过去,喝道:“狗奴才,吃着熊心豹子胆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如此欺我娘家人,这要是背着我,可不知又要如何作贱呢。” 那媳妇挨了打,跪了下来,却犹自不服道:“世子妃,奴婢可没那个胆子作贱您的娘家人。奴婢不过是奉了王妃的命令罢了。”如善一向惧怕王妃,原以为只要搬出王妃,如善再是翻了天也不敢拿她怎样。 果然,如善一听是婆母的意思,虽气得发狂,却不敢真有所动作,反倒是如情豁地起身,连连喝道:“怪不得姐姐身形越发消瘦,也怪不得姐姐总会偷偷的以泪洗面,原以为是受个别刁奴欺负想不开罢了,想不到却是亲家母从中作梗。姐姐,既然豫郡王府容不下你,那就随妹妹回去吧。怎可留在此让她如此作贱?当真以为我方家无人呢?” 如善一阵愕然,正想抽回自己的手,然手心一痛,如情用她粉红色的指甲轻轻掐了她一把,她方回过神来,想着婆母对她越发的挑剔与下人对她的阴奉阳违,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也罢,就由着如情替她出一回气吧。 反正再坏的打坏她也想好了。 实际上,如善的最坏打算并未发生,如情大声嚷嚷着豫郡王府欺负如善,当她方家无人,豫郡王妃狠是吓了一跳,连忙抛下堆积的家务及原本就抽痛的太阳穴,随下人一道来到暖阁,可惜方家姐妹一个个得理不饶人,三姐妹你一句我一句挤兑她,虽然说的不中听,却又让她找不出把柄来,尤其如真那张尖利的嘴,口口声声说她纵容下人,欺负她的妹子,而如美则一口咬定她欺负她们方家没人,欺负如善。 豫郡王妃怒不可竭,却又无可耐何,如情她惹不起,如美她也不敢开罪,如真她又不屑与她一番计较,最终只能含恨把那惹祸的媳妇子给掌嘴。 原以为这样可以就此了结,偏如情这时候骤然发难,用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她之所以厌恶如善,是因为有刁奴的从中作梗所致,还什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家子和和美美方能长长久久,若因刁奴作梗以至于婆媳不和,亦是憾事。所谓家和万事兴,若自家人都要闹得四分五裂,还谈什么治家立业? 如情又劝勉如善,孝敬公婆是一玛事,可由着公婆让刁奴蒙撇,使之蒙羞,不只是愚孝,更是不孝。 豫郡王妃气得发狂,偏又驳不出一个字来,只气得两肋生疼。 最后,如情又对豫郡王妃正色道:“婶子,侄媳妇是晚辈,这长辈纵然有千万个不是,咱们做小辈的都该承着受着。可咱们总归是一家人,又是走的长的亲戚。为了一家人的将来,侄媳妇今儿个就腼着脸,拼着落得个忤孽的罪名,亦要把这话说出来。和为贵,和气生财,则家和万事兴。侄媳妇知道婶子不喜欢我二姐姐,可婶子到底也承认了她是您的儿媳妇不是?既然二姐姐嫁到婶子家里,自该服婶子管束。我二姐姐若有不对的地方,婶子大可斥责便是。何苦纵着奴才给二姐姐脸子瞧?婶子,但凡有规矩的人家,主子便是主子,可由不得做奴才的贱踏。若当主子的连个下人都敢管到头上来,那还谈什么管家理事?” 豫郡王妃哪里敢承认是自己吩咐下人阻止如善不得见外客的,于是只能打落牙齿血吞,又把那倒霉的下人给狠狠责骂一通,又向如情等人赔了一通不是。如真三姐妹这才善罢甘休。 豫郡王妃心里堵着口气,却又不敢明着发作,瞧如真等人的架式,似乎是有备而来,她平时候确实没少刻薄如善,甚至让下人给脸子瞧,到底是她理亏,所以不敢发火,只得陪着笑脸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但想想又不甘心,于是当如美指责她不该纵容李掠纳侧妃时,立马反击,说如善都进门六年了,却一直无所出,她也是想急于抱嫡孙,所以才给儿子纳侧妃。 如善面色一僵,咬着唇低下去。 但凡为人媳妇的,不管做的再好,再贤惠,可一个无子的大帽子扣下来,可就无从反驳了。如美哑然,不敢吱声,只能强调:“二姐姐还年轻,说不定福气还在后头呢,王妃怎可认定我姐姐生不出儿子?” 如情巧笑倩兮地对豫郡王妃道:“女人无子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二姐姐不也没有阻止二姐夫纳妾不是么?二姐夫膝下有那么多的庶子,随便抱一个到二姐姐名下,以嫡子来抚养,谁还会说闲话?”她望着双眼陡然一亮的如善,及陷入深思的豫郡王妃,又道:“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婶子就真忍心自己的孙子个个都顶着庶出身份?所以,依侄媳妇的意思,还不如把二姐夫的庶子女都归到二姐姐名下,由二姐姐抚养,这样,即顾了名声,我那侄儿侄女们也有了名正言顺的正经身份,岂不一举多得?” 豫郡王妃心中一动,如情那句“我的侄儿侄女”让她活络了心思,试探性地道:“侄媳妇这法子好是好,可外头哪个不知这孩子的真正身世?” 如情正色道:“外头知道是一玛事,只要婶子肯承认,二姐姐肯承认,咱们自己承认,皇上肯承认,外人还敢说个不字来?” 豫郡王妃见如情并不在说笑,双眼一亮,努力不使自己的声音因浓浓的喜悦而颤抖,“当真如此?” 宗室亲王及勋爵之家,若无嫡子,就算有庶子也是不能承袭爵位的。除非在宗族里过继,或是把庶子抚正,但手续繁锁,都要必须通过族长的同意,接下来还要经过礼部及宗人府同意才成。一般的勋爵之前,还挺好办。但皇室可就不一样呀。不管是过继,还是抚庶为正,都要经过皇帝与礼部及宗人府的首肯才成。如今豫郡王府已如过街老鼠,皇恩不再,与文武大臣也交恶,谁还会给这个面子? 如情语气温和诚恳,“婶子一家即将启程去鸡鸣,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带着那么些姨娘也是累赘,还不如留子去母,给她们找个好的人家,一来成全了婶子的名声,二来也做了善事,岂不更好?而二姐夫的庶子女全记到二姐姐名下,由二姐姐抚养,这样一来,我二姐姐也不至于孤单而无所是事,豫郡王府也有了正经的血脉传承,岂不两全齐美?” 如美讶异地望了如情一眼,暗道,果然还是如情会说话,豫郡王府如今明明穷得只剩下一条不值几个钱的面子,也不可能再把那群姨娘带在身边,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成了豫郡王府要搬家,不方便带过去,即圆了豫郡王妃的面子,也给了她台阶下。 明知如情不过是恩威并施,一切只是替如善撑腰,及为多年膝下无子的如善找一条出路,但想着自己的诸多庶出子孙即将拥有正经的嫡出身份,而豫郡王府也将有正经的继承者,王府后继有人,那是再好不过了,豫郡王妃没有不同意之理,于是欣然接受。 反正如善这种儿媳妇,娶进了门,有方家兄妹在,她也不可能真的休掉她。最多只能打落牙齿血吞,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儿媳妇虽又蠢又笨,但若没有她,豫郡王府估计早已不复存在了。想通了这层厉害关系后,豫郡王妃复杂地望了方家姐妹一眼,暗自压下心中的憋闷,也罢,时势弄人,也不能怪她没骨气,屈就于媳妇娘家的淫威,她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呀。轮到姐妹私下谈话时,如情郑重与如善道:“……尽管咱们之前有许多不愉快,可既然上天把我们结为姐妹,亦是一种缘份。如今姐姐糟难,该帮的我也帮了,也已尽力了。按理,有些话不该由我出面说,但我仍是要对姐姐说上一句,接下来的路,真要靠姐姐你自己了。人生短暂,从来没有一帆风顺,遇上挫折别想着退缩,也合该自己承担了。” 如善面色捉摸不定,也不知听进去了没,在离开豫郡王府的路上,如真道:“希望她能想明白,重新做人,也不枉爹爹的一片苦心。”虽然此去鸡鸣,昔日的荣华富贵一去不复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精打细算,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的。 方敬澜如今春风得意,在外头担任盐运使司,又肥又美的差事,舒服透顶,儿子给力,女儿们小日子过得也是红火,唯独如善过得凄凉,不管如善有多让他失望,总归是自己的骨肉,这人年纪大了,站在了人生的最高处,想法便不一样了,权利虽好,然亲情也很重要,虽然无法赶回来替如善作主,却也三令五申让如真几姐妹代为出面给如善撑腰作主。 如真三姐妹也不负使命,成功完成任务。想着替如善解决了李掠身边那群莺莺燕燕,又如愿让如善不必再担负着无子的罪名。今天在豫郡王府那一番恩威并施,豫郡王妃就算还想给如善添堵,也得垫垫自己的斤两。 如美道:“虽然我仍是不喜欢她,不过也希望她能把日子过的好一些,这才不负咱们一番努力。” 如情道:“是呀,但愿她能想通。”从高处落下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对待逆镜的处置方式。以乐观的心态面对,困难又算得什么。反之,则就永远番身之地了。 …… 接下来的事情很好办,李骁出面,去宫里一趟,再去了礼部,宗人府走了一圈回来,如善膝下便有了三名嫡子四名嫡女。至于李掠屋子里头的莺莺燕燕,听回来的小太监回来相报,“除了留下两个年老的姨娘外,其余的都被打发了。奴才前去报喜的时候,正是哭声震天呢。二姑奶奶当真心铁石心肠呀,有几个新进门没几年的姨娘还是她的陪嫁丫头,也给狠心打发掉了。不过还是周妈妈瞧不过去,上前劝说了几句,二姑奶奶这才打消了主意,又留了两位姨娘下来。” 稍后,周妈妈也回来报道,“二姑奶奶着实可怜,昔日的陪嫁丫头,一个不剩全给开了脸给二姑爷做了姨娘。如今,又全被打发了出去,其中碧竹还生了个庶女,抱着女儿跪倒在二姑奶奶跟前,头都磕破了,奴婢实在瞧不下去,劝说了两句。二姑奶奶这才勉强同意让碧竹留下。” 如情摆摆手,若是站在姨娘的位置,她们着实可怜。可若是站在主母的位置,也就理所当然。这世上,一山只能容一虎。 “那个侧妃赵氏呢?”听说还是豫郡王妃娘家堂兄的女儿呢。 周妈妈无耐撇唇,“此人身份特殊,就算豫郡王府因她而败,但赵氏的娘家也是有些来头,豫郡王妃不敢亲易得罪,只得留了下来。以侧妃之礼相待。” 如情点头,“二姐姐日子仍然不会太好过就是了。”既然娘家有点实力,偏还自甘做偏房,想必也是个有野心的,以如善只喜欢使阴招却没有谋略的脑子,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周妈妈不以为然,“王妃千万别小看了二姑奶奶,奴婢前去时,二姑奶奶也已府里日子艰难为由,裁了赵氏的心腹陪嫁。这赵氏哪里肯依,二姑奶奶便说若不是因为娶你,王府何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谁知这赵氏却反唇相讥,说若不是二姑奶奶生不出子儿,她又如何进得门,直把二姑奶奶给气得……” 如情乍舌,“这赵氏,可真够泼辣了。” 周妈妈点头,“可不是,没理也要搅出三分理。奴婢听人讲,当初原是豫郡王爷才纳的小妾生了庶子,宠得像什么似的,豫郡王妃生怕自己地位不保,这才想着与娘家堂兄联烟,赵氏心中也有些想头,这才应了下来,却提出了一大堆苛刻的条件,豫郡王妃都一股脑的应承,如今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了。” 如情轻笑,不无讥讽道:“可她总归是婆婆,婆婆纵然有千般不是,为人媳妇的,不也得受着。” 周妈妈长长一叹,“可不是,二姑奶奶纵然有委屈,哪里敢指责婆母?所以只能把气发在赵氏身上,可这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呀。”顿了下,周妈妈又笑道:“不过王妃放心,二姑奶奶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赵氏指责她生不出子儿,可二姑奶奶并未动怒,只是笑着说,‘说起这个,还真多亏了我娘家,在咱家遭难的当头拉了一把。这无子嘛,也好办,放眼大庆朝,生不出儿子的嫡妻主母多了去,难不成就要因生不出孩子就寻死觅活,这也太强人所难了。不过现下我已有子有女,豫郡王府也有了正经的血脉,就不劳烦妹妹辛苦了。’”。 如情仔细琢磨了下,双眼发亮,“二姐姐,当真这么说?” 周妈妈点头,“是呀,还是当着豫郡王妃的面呢。” 如情思虑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二姐姐似乎真的想通了。”懂得纡回而战,而不是使嘴皮子功夫呈一时之快却惹人反感厌恶。 站在豫郡王妃的立场,自己作主给儿子娶侧妃使大家遭难,所幸靠嫡媳妇的娘家拉了一把,于情于理都得感谢如善,相较之下,如善生不出儿子的缺点又算得啥? 站在赵氏的立场,如善生出不儿子就得乖乖让位,可架不住人家娘家强大呀。于情于理,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尤其如善的嫡兄方知礼如今任吏部侍郎,虽与在外头任从三品布政使司的父亲同一级别,可京官权利大,父兄的前程掌握在人家兄长手中,哪里敢造次。 如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情,不动声色打击了赵氏的嚣张,又自抬了身价。 周妈妈也跟着笑道:“但愿二姑奶奶能够想通。”只要想通了,日子就好过多了。 如情点头,其实如善并不笨,昔日在方家能一直长期露占方敬澜的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知道,方家真正作主的是方敬澜,所以只需讨好了他就可以傲视一切,以至于她敢得罪李氏,不把老太君知礼放眼里,都没能夺去方敬澜对她的疼爱。 嫁入夫家后,她若再行驶娘家的策略,可就行不通了。 她以为只要一心讨得丈夫欢心就可高枕无忧,实则大错特错。而她讨夫君欢心的战术也单一而苍白,一个劲地满足李掠猎艳心态,表面上当贤妻,背地里却与妾室们斗得你死我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并不实用。偏这么多年过去,仍是没有改变战略,不知该说她死脑筋,还是不知变通。 所幸,这回总算想通,懂得钝刀子磨人,改变战术迎敌。 …… 正月十九这一天,豫郡王府正式离京,如情与方家诸人特意前去相送,合着赵家诸人一道挤满了十里坡小小的驿亭。 四十有三的豫郡王看着精神萎靡,与老丈人大舅哥二舅哥,及知礼等人说了几句话便借口身子不适匆匆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出来露过面。 而豫郡王妃也是神色憔,双目红通通的,似是没有睡好所至,与自己的母亲,两位嫂子一一拜别后,又满面堆笑地来到何氏等人跟前,握着李氏的手,“有劳亲家太太前来相送。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身子。” 李氏很是大方地微笑含颌,“亲家母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日后离了京,我家如善就要承蒙您多多照顾。”她带着得意与高傲的眸子望向如善,漫声道:“善丫头,此去鸡鸣,也不知何年何月咱们母女才得相见。可得把你婆母当作亲生母亲对待,知道吗?” 如善神色不大好,但精神尚好,闻言回答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自当孝顺公婆。” 李氏见她对自己恭敬,很是得意,又训了几句,如善一一受着,面上并未有不耐烦神色。李氏越发得意,瞧着越发沉熟稳重的女婿,正与李骁并排在一起,与李掠道别,李骁神色淡淡,杨启泰声音爽郎,而李掠则神情萎顿,肩膀似乎也驼了下去,心中越发得意,又不免多说了两句。 豫郡王妃也瞧到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其实也满英俊的,至少比起李骁杨启泰,又要更上一个档次,可偏偏……瞧着李骁高大挺拨的身姿,虽然穿着随意,浑身上下都有着不容忽视的尊贵气势。反观自己的儿子,豫郡王妃一阵泄气,又瞪了眼如善,当妻子的就要管好丈夫的衣食住行用,她连自己都管不好。也难怪自己的儿子如今变成这副糟蹋模样。 如善不理会婆母投射在身上不满的目光,对李氏等人一一拜别,“事已至此,我也没甚好说的。昔日我不懂事,做了好些让大家不喜的事来。如今想来,只觉像做了场梦一样。但愿嫂子即往不咎。” 何氏温和地道:“妹妹总算能够想通,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善又与如真说了几句话,不外乎是她家遭灾,也多亏姐妹们不计前嫌拉了一把,她自是感激在心。而她之前也确实做了许多不好的事,也请她们原谅。 如真笑道:“你能想通,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也没甚好说的,只望妹妹一路珍重,这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当好好的过。也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如美因有孕在身,没有前来相送,轮到如情后,如善却掩面哭了起来。 如情道,“原本有好些话要说,可事到如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妹妹就陪姐姐一道哭吧。” 如善却打开她的手,拭了泪水道:“谁稀罕你陪我哭。你也真是的,人家哭也不劝一把。” 如情啼笑皆非:“……” 如善止住泪,定定望着如情,咬牙道:“昔日判官说对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如今我成了这般,也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你。是我自己糊涂,好好的康庄大道偏被我走成羊肠小道。我只希望亡羊补牵,犹未晚矣。” 如情略带惊讶,不过在盯了如善一会儿后,又发自肺腑地道:“谢天谢地,姐姐总算想明白了。”不愧为现代女人呀。 如善冷哼一声,“能不想明白么?火都烧到眉毛了,再想不明白,这一辈子也就别活了。” …… 番外3 言情海 正文 番外4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4 通往鸡鸣驿的官道,由近至远,因前晚下了雨的缘故,官道上贱踏了好些烂泥污垢,马车艰难而缓慢地行驶着,当如善乘坐的马车渐渐被官道旁人多高的枯草遮蔽,大家这才各自道别。 在回王府的路上,如情问身边的李骁,“刚才与二姐夫说了些什么,” 李骁望她一眼,“你觉得,我与李掠能有什么话可说?” 好直白,好刻薄。 “这回豫郡王府遭此动难,李掠父子功不可没。” 李骁点头,“若是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婶子和你那二姐也要负一半责任。” 如情不语,若豫郡王妃和如善能劝阻李掠避开特殊时期再迎赵氏进门,便什么祸事都不会有了。 忽然肩膀被紧紧握住,如情抬头,对上李骁温柔的眼,“所幸,我李骁天生运气好,娶了你这么个贤惠的妻子。” 如情笑道:“王爷也觉得我是个好妻子么?”她瞅着男人含笑的唇角,“既然如此,那王爷可要对我好些哦。” 李骁色眯眯地摸了她胸前一把,“放心,我自会对你好的。”然后在她耳边轻喃,“今晚吹箫嗯?” 如情一张脸儿立马红了起来,轻捶他一下,娇斥,“没个正经。” …… 才刚回到王府,便有下人来报,“王妃,泽云侯府的林二奶奶和令国公府的徐二夫人,还有英国公的张太夫人和大奶奶来了,丫头们正在前头暖阁里招呼着呢。” 如情摆摆手,“知道了,先好生招呼客人,我换了衣服,等会子便过去。” 进入里屋来,丫头正侍候李骁宽衣,换上轻便的袍子,见如情脸色不爽,便问:“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去了。” 如情白他一眼,“这人生在世,哪都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自从嫁给了这男人,她就知道,该有的应酬交际是少不了的。就算不喜,也得做做样子。 “为何不能?你称病不去,我就不信,她们还敢给你脸子瞧?”活得不耐烦了呀?虽然皇帝着意削番,但他李骁是何许人矣,虽说卸了手头的差事,可一些朝政大事仍是有他参与好不好?京中好些勋爵子弟,包括文武大臣的起复任命,也有相当一部份是他举荐的呢。 “我虽不喜欢那徐二夫人,可谁叫她有个喜得圣眷的妹妹?”张太夫人虽然最爱训人,又爱摆架子,不过有了李骁先前的教训,她倒不敢在如情面前得瑟。只是张大奶奶是个拎不清的,不过都是同一个圈子混,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太过冷落。 李骁耸肩,“你不说我还忘了,最近宫里头好像是有个姓容的嫔妃受皇兄宠爱。原来与这徐二夫人是姐妹呀?” 如情点头,“是呀,当今天子的姻亲,还是不要得罪了好。”不必去巴接,但也没必要交恶。这是昔日胡夫子教他们方家兄妹的处世哲学呢。 李骁嗤笑,“按你这么说,皇帝的姻亲多了去,咱们巴结得过来么?” 如情顿了顿,失笑,“咱们不去招惹就成了。”她脑袋被门挤了才与后宫那群女人的娘家来往。 最终最折衷的办法还是,如情换了衣裳出去招呼客人,或多或少受了那徐二夫人些许言语挤兑。如情不免心头不快。 偏那徐二夫人还在兀自喋喋不休,“……令姐还真可怜呢,养尊处忧了几年,偏要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受一辈子的苦楚。还不是因为运气不好,嫁错了人?若令姐有王妃妹妹一半的福气,又何至如此?” 林二夫人脸色微变,忍不住瞪了这个娘家二嫂子,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 英国公府的张太夫人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却不动声色地坐等如情的反应,张大奶奶迷惑地望着如情,又望了徐二夫人,一脸不解。 如情拨着手头的茶杯,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我娘家姓方,二夫人娘家姓容,平时也不熟悉,怎么也轮不到以姐妹相称的地步吧?” “……” 如情抬起头来,望着徐二夫人陡然胀红的脸,并不理会她,又含笑对另外几位夫人道:“请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如情在外头转了两圈后,又重新来到偏厅里,对徐二夫人轻飘飘地道:“我知道如今容嫔娘娘正得圣眷,容家亲戚也多得数不完,可是我仔细想了又想,我方家确实没有姓容的亲戚。二夫人可别乱认亲戚哦。刚才又去问了我母妃,母妃说咱家也没有姓容的亲戚,叫我少乱认亲戚呢。” “你……”徐夫人豁地起身,指着如情一阵怒喝。 如情脸上仍是笑得轻和,但吐出的话却字字带着钉子,“哦,瞧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容嫔娘娘如今正得圣眷,亲戚也多了起来。虽然我方家与容家八杆子打不着,可难得大家成了姻亲,二夫人叫我一声妹妹,也是当得的。”如情把“姻亲”二字嚼得极重。 徐二夫人脸色乍青乍红,瞪着如情说不出话来,如情话里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讥讽她们容家,就算出了个容嫔,但靖王李骁与当今皇帝那可是以兄弟相称呢,如情也是皇帝正儿八经的弟媳妇,而她,虽然也算得上皇帝的大姨子,但皇帝的姨子们多了去,并且也不那么明正言顺。真要凭关系,凭地位,容家又算得什么? 林二夫人暗恨这娘家二嫂子的脑残行径,真想别开头不理会她,任她受人奚落讽刺。但到底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得不为徐二夫人打圆场,“王妃说的倒也有道理。这绕来绕去,咱们都还成了亲戚了。” 如情望着林二夫人,微微地笑着,“是呀,徐家姐姐这话说得可真妙,咱们既然成了亲戚了,这日后可要时常往来才是。” 林二夫人也跟着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过,我听说王爷要离京,可是真的?” 屋子里几双眼睛都盯着如情,徐二夫人不气愤了,重新坐下来准备看好戏。 如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王爷说我见识少,目光浅,为怕给他丢脸,所以这才想带我到外头转几圈,多开开眼界。” 徐二夫人失声尖叫,“不是流放么?” 林二夫人扶额,忍下额头那根根暴起的青筋,如果,她不是令国公府出嫁的姑娘,她真想把这个笨得像头猪的嫂子给狠狠暴抽一顿。 张大奶奶信以为真,一脸怜悯地对如情着,“你已经够好的了,放眼整个京城,哪家大妇有你这么能干厉害的?不但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开放粮苍,振济灾民,多难得的贤惠佳妇。偏王爷仍是鸡蛋里挑骨头,也着实委屈你了。” 如情腼腆地笑着,很是汗颜的模样。 “王妃可真好福气,身为女子还能随夫婿瞧到外头精彩的世界。哪像我,除了去庙里上香外,平时候都只能呆在家里头。”林二夫人虽然不解其中的内情,但也绝不是外头传言那般被流放。更不是如张大奶奶所说,如情见不得世面。 如情望着林二夫人,这位受太妃喜爱并夸奖的女子,如果不是李骁那厮执意要娶她,靖王妃也非这位令国公千金莫属了。 而能让太妃看中的女子,头脑也绝不简单呢。 “徐家姐姐过誉了,我家王爷的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他决定的事,又且容我一个妇道人家更改?”她作出一副苦笑的面容,“王爷在京城呆得腻了,说要去外头走走,可如今正是微妙时期,亲王哪能随意走动?可他偏不听我的劝,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夫唱妇随了。” 张大奶奶无限唏嘘,很是同情如情的糟遇,好一番安慰。 张太夫人则暗自摇头,忽然恨起自己的眼光,千挑万选出的嫡长嫡,怎么就这副德性? 又说了一盏茶功夫的话,客人起身告辞,如情这才匆匆回到隆仙居。 在一处抄手回廊里碰着了李骁的庶长子李盟,李盟还是比较像李骁的,生得浓眉大眼,因习武的关系,身子也结实许多,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李盟见着如情,连忙停下来作揖行礼:“母妃。”身后小厮与侍女也连忙跪了下来。 如情含颌微笑,“下学了?怎么今天要早些呢?” “夫子人不舒服,所以师娘让咱们先下学。” “夫子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呃,不大清楚。”见如情面露不悦,这才搔搔头道,“是孩儿疏忽了,等下让人准备些药材过去看看夫子他老人家。” 如情露出笑意,道:“先有尊师才有重道,我儿定要谨记,你父王那般轻狂不驯之人,夫子身体有漾,亦不敢轻怠马虎。何况于你?这回夫子病下,身为学生,定要多加关心才是。师者,济世渡民,指尔迷津,救尔性命。我儿已经长大,亦要学会关心别人,关心夫子。”其实,李骁这厮哪懂尊师重道,但为人父母的,总要在孩子跟前保持良好形像呗。 李盟见自己父王都要如此,更是不敢怠慢,肃然竖听,“多谢母妃指点,孩子儿知道该如何做了。”然后侧首与小厮吩咐道:“你去向父王告个假,就说我今晚要去夫子家探病。”那小厮瞧了如情一眼,见如情没有反对,一溜烟跑了。 李盟又对如情道:“等孩儿把今日师娘吩咐的课业背完了,晚上再去夫子家。” 如情伸手摸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笑道:“你长大了,懂得给自己安排了。你父王知道后,一定很高兴。” “多亏母妃悉心教导,孩儿铭记于心。” “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客套话。” 李盟恭敬告退后,如情又望着他的背影半晌,这才转,继续往前走。 梳着妇人髻的喜庆轻声道:“大公子越发稳重了。” 于冬则道:“是呀,还多亏了王妃教导有方。否则……瞧瞧那些王侯公爵之家的庶子,可有咱们大公子的一半?” 同样梳着妇人鬓的香荷也跟着笑道:“大公子确实是好福气,能遇上王妃这样心地纯善的嫡母。” 流月则轻蹙眉头,不无担心地道:“王妃对大公子的好,咱们是瞧在眼里的。可是,王妃总非大公子生母……” 香茗瞧她一眼,“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妃对大公子的好,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相信大公子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如情望着流月,轻轻地笑着,语气却郑重,“香茗说得对,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从不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我只做我自认为正确的事。我不求这孩子将来如何回报我,只求他身为王爷的长子,将来给他弟弟一份助力,而不是阻力。” 流月点头,轻声道:“王妃目光长远,倒是奴婢鼠目寸光了。” “但凡身为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孩子,肯定要长远打算。想必你也不例外吧,否则,何苦要把自己的闺女拜给玲珑做干女儿呢?” 流月悄悄红了脸,幸好今天玲珑没有在场,否则依她傻头傻脑的性子,肯定要说些让她无自地容的话了。 一旁的香茗不动声色地弯了唇,其实流月的心思不难理解。她和流月都是王爷身边的旧人,论在府里的地位,都是一等一的。可在女主人的陪嫁丫头中,又要退一射之地了。虽然王妃没有刻意冷落她们,也没有把她们打发出去,但王妃的真正心腹,还是她的几个陪嫁丫头,如今都嫁了王府里的得力管事,成为独挡一面的管家了。 王妃心地确实仁慈,她和流月的婚事也还是比较不错的,她的夫君是内院总管袁福来家的长子,流月则是周妈妈的侄儿周成,周妈妈这个侄子为人精干,一直在外头替如情打理铺子,极有商业头脑,流月嫁过去那是吃穿不愁。但周成毕竟不在王府里,一旦离了王府,就算周成仍得如情重用,但比起如情身边的一众心腹丫头,流月又要退到几射之地了。 所以,流月这才想着把自己的闺女给玲珑做干女儿,只想着不管如何,都要跟在如情身边才能有凉可乘。 流月的小心思被如情揭了出来,先是羞愧了一会,但见如情并没有取笑她的意思,这才鼓起勇气喏喏地道:“王妃心思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瞒不过您。奴婢是存了那么点心思。可正如王妃所说,但凡身为母亲的,都要替儿女作打算。奴婢瞧着玲珑姐姐仁厚,又深得王妃喜欢,肯定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奴婢便想把闺女拜到玲珑姐姐膝下,相信将来也能更加侍候好王妃。” 如情莞尔一笑,“你有这份心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不怪你。只是你说玲珑极得我喜欢,这点你倒说对了。你可知我为何喜欢玲珑?” 流月道:“玲珑姐自小侍候在王妃跟前,奴婢听喜庆姐姐说,玲珑是跟在王妃跟前最早的。那可是非一般的情份呀。” “是呀,你说的对极了。玲珑这丫头,最是得我喜欢,不光是她跟我最久,实则是她对我最是忠诚。”如情微笑着看着流月,“她的忠诚表现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主子,旁的主子都进不了她的眼。有这样忠心耿耿的丫头,我又如何不喜欢她呢?”如情又环视了跟随自己的丫头,已嫁了人的喜庆,香茗,蓝茵,未嫁人的于冬和新提拨上来的采月,绘夏,“你们都是忠心的。” 流月附和着点头,又夸赞了几句,忽然发现喜庆等人看自己的眼光透着古怪,蓦地脸色一白。望着如情笑得温和的脸,忽然背心一阵冷汗。 番外4 言情海 正文 番外5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5 惊蛰之前的头几天,如情总算定下随行的随从,虽然精之又简,随行人数仍是足足有上百名。沉香夫妇,喜庆夫妇,于冬,采月,绘夏,周妈妈,何妈妈。而望哥儿盟哥儿则各带一个乳娘,及一众丫头小厮,王府铁卫数十骑。 李骁略看了名单,皱眉,“就这些人手,恐怕侍候不过来吧?” 如情翻翻白眼,哼道:“你媳妇虽然已经习惯了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贵妇人生涯,可也不代表没有手脚吧?这一路上,一切从简,有于冬,采月绘夏近身侍候就足够。沉香,喜庆做事稳重,帮衬着大局。再来此去大约要三五年才回来,也不好分开他们夫妇太久,所以索性一道带了。顺便看管行李,路上还可以搭把手。”然后如情又解释了带这些人的用意,李骁边听边点头,“你安排得很好,都依你。不过,为什么不带玲珑呢?你平时候不是最信任她吗?” 如情道:“玲珑头胎生的是姑娘,洪大成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王府大管事,自然会想着传宗结代。我把她留下来,当然是有原因的。” 李骁不以为然道:“你倒是为她着想。”可惜人家却不那么想。 如情淡道:“玲珑性子憨直,又是一跟肠子通到底。最难得的是,她是个死认理的人。” 李骁不再说话,又轻敲桌面,“为何不带流月?你平时候都还满信任她的。” 如情眉眼都不抬地道:“她的也是姑娘。” 李骁不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妻子,“你倒是处处为下人着想。” “妾身也为王爷着想呀?知道王爷最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咱们的行李中有大半都是王爷的劲装武服。连王爷的宝马都舍不得落下。” 李骁哈哈一笑,把如情的脸掰到面前狠狠亲了几记,然后再拍拍她的脸,“我媳妇可真贤惠。” 如情啐他一口,推他,“皇上不是宣你进宫商议你的封地?还不快去。”她插着腰道:“我可告诉你,江南那种地方就免了吧,太繁华的地方也不是好事。最好还是北方最好。” “江南景色优美,又富庶,寻常的番王想去都去不成,你倒好。” 如情皱着鼻子,“我娘家都在京城,江南可没我的靠山。”如果万一又与这厮吵架了,她要去哪儿找靠山呀? 李骁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捏她的鼻子,“小奸巨滑的小东西。” 如情捏着他的腰,恨道:“老奸巨滑的老东西。” “敢说我老?看我不收拾你。”一双神出鬼没的手往如情的胳肢窝招呼,如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左躲右闪,有鬓发散乱,头上的录蛇髻就算有金丝八宝攒金勒子固定,也几乎脱落,她既要顾形像,又在顾身子,直笑得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李骁这才罢手,又捏了她的脸一把,“乖乖等我回来。” 待李骁走后,如情的笑容淡了下来,一边整理身上被弄皱的衣裳,一边看着才从外头进来的周妈妈,“如何?” 周妈妈撇唇,“果真不出王妃所料。当王妃定下随行下人之后,玲珑本想着跑来找王妃的,被我拦了,与她说明了厉害,她便欢天喜地回去了。倒是流月,又想把闺女拜给云娘做干闺女呢。” 云娘是望哥儿的乳母,为人厚道,做事又谨慎,把盟哥儿照顾得极好,深得如情的重用。 “云娘呢?定也拒绝了吧?” 周妈妈满脸堆笑,“王妃总是料事如神。云娘心思跟明镜似的,流月那点心思,哪瞒得过她?所以婉拒了流月的要求。” 如情笑道:“云娘是个聪明的。” “可不是,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也实属少见。为了儿子不肯卖身,也从不得罪任何人。为了讨得王妃欢心,把二公子侍候得极是妥当。甚至从来不把自己的喜恶惯输给小孩子。王妃果真好眼光。” “那也是大嫂子介绍来的,要谢也要谢她才是。”如情对于何氏的眼光,那可是由衷的佩服的。 周妈妈又道:“真要说眼光,王妃的眼光也是顶好的。瞧王妃给几个丫头指的婚事,哪个不是和和美美的?小两口子甜里都流油了。” 如情叹道,“她们跟了我,又对我一忠心耿耿,自不能亏待她。不过,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沉香是嫁得最早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玲珑虽然日子不错,然头胎却是个姑娘,在孩子办洗三时,洪大成还是不甘不愿的。喜庆也是个命苦的,才刚嫁了人,夫婿就没了。” 周妈妈宽慰道:“王妃就是爱操心。这人生在世,哪没有坷坷坎坎的?王妃已经仁致义尽了。人家小夫妻房里的事,您虽是主子,却也不好干预的。还是放宽心好了。” 如情点头,“此番离京,估计这辈子恐怕是回不来了,妈妈随我一道离京,当真舍得?” 周妈妈爽郎笑道:“老奴一大把年纪了,儿女都已成了家,哪还有我老婆子的份?与其呆在儿女那无所是事,还不如随王妃一道去封地,我这把老骨头虽当不上王妃的左右手,但帮着王妃调教新的奴仆也还绰绰有余。就怕王妃嫌我。” 家长里短的事儿不必细述,当天下午李骁从宫中回来,告知如情,封地在山东。亲王封号和奉禄不变,节制山东全省军政。 如情愣了好一会,“山东?这离京城还不算远。”脑海里却在迅速地转动着,山东离京虽不算远,也比较富庶,皇帝才大肆削番,如今又陡然给这么个甜头,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原本是湖南,是我主动求去的山东。” “为什么?”山东虽然好,离京师也不算远,甚至不管是交通要道,还是军事要地,山东的济南可是从南至北的一道紧要咽喉之地。 李骁:“你不是不喜欢南方么?所以我主动向皇上说起,你弟媳不喜欢南方。” 如情瞬间古化,几乎尖叫起来,“你这是什么破理由?皇上也会同意?”脑袋长包了才会同意。 李骁笑意浅淡,“皇上当然会同意。”这本是意料中的事。 “为什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么? 李骁深深盯了她一会,揉了揉她的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因为妻子而另请封地,皇上觉得我是个安份于家室的亲王,所以卖我个顺水人情罢了。” 如情仍是双眼冒着问号,虽然这事儿透着古怪,可又一时想不出来,李骁又道:“皇上可不会做无本生意的。” 山东临海而居,临淄在战国时期便有“齐冠带衣履天下”之誉,而至元初,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后,济宁凭借其特殊的地理优势,成为明清时期大运河中段的交通枢纽和漕运管理中心,呈现出帆樯如织、车辆辐辏、商旅云集的兴旺景象。商贾云集的临清,山东西北部水陆交通枢纽的东昌,都是山东最为富庶繁华之地。但与富庶之地形成正比的则是流氓、强盗、马贼的滋生。尤其最近还出了几个有名的占山为王的山贼,而全国闻名的江洋大盗大多在山东流窜,再则山东私盐也相当猖獗,使朝廷损失惨重,皇帝授李骁兵权与节制山东军政,主要也是为了消灭贼首,及查处私盐。 如情明白了,一般能贩卖私盐的都是有雄厚背景的商贾,或许还与地方官相互勾结,更甚者在京城也有较广的人脉,所以才敢公然贩卖私盐,而官府却拿之毫无办法。虽然之前皇帝曾派钦差与盐运使司前去查处,却收效甚微。不是钦差没有能力,而是这些人势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亲王就不一样了,大庆律法规定,亲王除非犯逆谋之罪方可削爵为民,但就算是逆谋重罪,亦不得处以极刑。有了兵权的亲王权大如天,处置几个走贩私盐的商贾那还不在话下。就算有地方官从中作梗,也不能拿他怎样。 “什么时候动身?” “……太皇太后身子不大行了,太医说,至多还能拖上三个月,我想,等太皇太后殡天,咱们再动身。” “皇上同意吗?” “皇上一向仁孝。” …… 原本只是离京住上三五年,但如今情况又有变,如情只得夫唱妇随,第二日便开始重新打点起来。王府家大业大,太妃又当起了甩手掌柜,如情里里外外都要打点妥当,自己在京里的不动产及房子店铺要找可靠的人打点,王府的田产庄子也要安排人手,其他真金白银等物品也要一一装弄妥当,还有王府里的仆人,当然先过去一部份,待山东那边安排妥当后,再安排第二批。另外除了心腹随众外,其余不愿跟去又无过错的一律发还卖身契,而几位姨娘如情让她们自行选择。 里里外外忙活了好些时日,自己累得腰酸背痛不说,晚上还得应付男人的索取,如情渐渐心态不平衡了。尤其李骁这厮什么事都不做,成天往外跑,不是去别人家吃,就是他请别人,别人请他还好,可以图个清静。他请别人如情又要忙里忙外招呼客人,还要安排奴仆侍候,里里外外累得像狗一样。 男人在前头喝酒享乐,而她则在后院累死不累活,如情真想给他暴工来着。 不过虽高喊罢工,但她也不敢真的罢工。这古代的社会分工就是如此,女人就活该累死累活,她想反抗也无从反抗呀。再说李骁也不是小言里的万能男主,会因为心疼老婆而免去她的活儿。 不过埋怨归埋怨,该做的事仍然得做。不管古代现代,女人都得侍候婆母,服侍丈夫。差别在于,在古代婆母的地位大如天,婆母坐着她只能站,婆母吃饭她只能在一旁侍候。侍候李骁也一样,床上床下都得侍候妥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必像现代女人一样活的那么累,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还要做饭侍候男人再打扫卫生云云,更狠一些的还要一边带孩子一边做家务还得和男人实施经济aa制,呃,这样一想,又觉得好过些了。 在王府有花不完的钱,有穿不完的衣裳,有吃不完的燕窝。现代平头老百姓嫁给高富帅,你试试嫁过去看男人会拿家里的存折给你让你给他管?想都别想,不与你婚前公证财产就是不错了。 李骁是个有胆当的丈夫,却不是个好脾气的丈夫。至今也不会是,或许将来也不会是。看官们只看到他对如情好与温存的一面,实际上,这厮脾气真不敢恭维,说话从来没有中听过,甚至还小心眼,小肚鸡肠,霸道得蛮不讲理,有时候还神经大条,小言里对女主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男主,他身上从来没有。就算偶尔的关心,也不会有好言好语问候,通常都是埋怨居多。 就像今天吧,才送完一批客人,李骁忽然心血来潮,说大小事差不多打理得差不多了,该把外书房弄弄了。但他又信不过旁人,于是,如情领着几个心腹整理了大半天,弄得一身灰扑扑的才出来,原以为会得到褒奖,偏李骁却因她不小心撕坏了他收藏多年的一副画,便冲如情大吼大叫起来。 “……你没长脑子呀,明知道我宝贝这画还故意撕破,怎么总是笨手笨脚的,说你好多次了,仍是不改……”然后噼里叭啦一长串的遣责。 如情哭丧着一张脸,等他总算骂完了后,这才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作出深刻检讨,“都是我不好,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王爷,您看这画还能挽救吗?” 李骁黑着脸,心疼地望着被撕成两半的画,嗡声嗡气地道:“都撕成这样了,还救个屁呀。”怒及了的男人才不管什么修养不修养,脏话直接骂出口。 如情像做错事的小媳妇,讨好道:“应该没问题的,我大哥哥书房里也挂了不少画,我那小侄子顽皮也曾撕过几副画,我大嫂也曾不小心弄坏了一副,我大哥都没有生气呢。后来都被我大嫂拿到外头给恢复原样了。明儿个我去找我大嫂,让她帮我拿去复原。” 李骁一听,脸色稍缓,不过仍没给好脸色,“那好,赶紧办了。” 如情狠狠点头,然后抹了抹额上的汁迹,一边挥着手帕扇,一边扯着衣领,再揉着腰,“今天肯定是不成了,可累死我了,也热死我了,想不到整理个书房也弄得这么累。”她见李骁仍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又不满地添了句,“人家替王爷整理诺大的书房,也累了一整天了,王爷你瞧,头发都散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李骁这才抬头,望着如情因忙活而弄得红扑扑的脸,因大副度的动作而弄得鬓发散乱,再瞧她嘟了唇,揉着腰,一副委屈的模样,心下怒气顿消,嘴里道:“累了就休息呗,你叫我有何用?” 如情双唇嘟得更高了,“王爷可知我为何而累?真没良心,人家累了一整天了,水都没喝过一口,弄得满头大汗,反被斥责了一顿。不就是一副画嘛,犯得着这么凶人家嘛?真是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见李骁面上带着愧色,又娇嗔地加了句,“哼,早知会被凶,就不替你整理书房了,让它们脏死算了。” 李骁搔搔头皮,不好意思道:“好了啦,是我的错,不该为这些小事发火,嗯?” 如情仍是不肯依,“可是你刚才真的好凶哦。” 李骁无耐,拉过她,轻拍她的屁股,“你明知我的脾气嘛。”他其实并不爱发火的,可刚才在父王那受了一顿气,没地方发,只好朝小妻子开炮了。 如情一屁股坐到他的腿上,左移右移,瞧到他强撑的神情,心里偷着直乐,嘴里却道:“你这脾气呀,还真坏。也幸亏娶了我,不与你计较,若是换了别人呀,早被你给气哭了。” 李骁附和着,“是是是,娘子说得对极了。” 如情又可怜兮兮地道:“我腰疼。” 男人的大掌来到她的腰间,轻轻揉着,而揉着揉着,忽然发现妻子领口被扯开了,二月的京城仍是寒冷,衣裳都穿得极厚,哪里能像夏天那般能随处瞧见妻子胸前的春光?此刻陡然瞧到,双眼忽然直了,揉腰的手渐渐往上,来到那处柔软,笑眯眯地道:“我听宋妈妈说,你头一回没坐好月子,所以落下了腰痛的病根,那咱们再生一个,一定仔细忌好,相信就能测底根治好你这总爱腰酸的毛病,你看可好?” 如情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把身子偎向他,吐气如兰,“不好,人家才生完望哥儿还不到两年呢,身体都还没复原呢。” “你瞧瞧洪大成的侄媳妇,一年生一个,不也照样生了吗?” “可王爷瞧瞧她那副老了近十岁的模样,和水桶一样的腰,王爷也忍心让我变成她那副模样?”生孩子可不是鸡下蛋那样简单好不好?按现代美容说法便是,生一个孩子身体就要流失1。5成的胶原蛋白,至少要吃上千根猪蹄,休整四到五年才能补回来。两年就生一个孩子,也太亏身体了,打死她都不干。 李骁脑海里乳现一个面部浮肿,腰像水桶,奶像海碗,身材严重崎形的妇人,连忙甩了甩头,道:“好,就依你的。再过两年咱们再要孩子。” ------题外话------ 不好意思,惰性发作,遇上瓶颈了,你们拿臭鸡蛋扔我都写不出来呜呜,另一个新文,总算接上了,喜欢看现代的可以去看鸟 番外5 言情海 正文 番外6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6 …… 离开京城之际,如情也与几个姨娘们深切谈了下,如果她们愿意跟去山东,姨娘份位不变,王府仍是给她们好吃好供,若是不愿再做小,就给一笔嫁妆,让她们另行嫁人。 玉姨娘和荷姨娘当场表态,想出府另过。如情毫不犹豫地一人给了三百两银子作“遣散费,”不过玉姨娘却有些不大满足了,望着手头六绽银子,问:“王妃,据妾身所知,如今咱们王府里的管事讨个老婆也要三五百两的聘金吧?” 如情先是不明所以,后来总算明白过来,冷淡地道:“那是人家娶正儿八经黄花大闺女才会有的待遇,你是黄花闺女么?” 玉姨娘滞住,虽然有许多不忿,不过碍于如情的淫威,也不敢表现出来,搂着银子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 荷姨娘握着手头沉沉的银子,对如情一翻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被禁足了整整三年的原侧妃身形消瘦,走路都要人挽扶的她,歪歪扭扭地跪倒在如情面前,有气无力地道:“婢妾恳请王妃大发慈悲,让婢妾就在王府了此残生吧。”三年的禁足,先前还算门庭热闹,如今院子里都生了人多高的杂草,自己也一天天地枯萎下去,原侧妃总算踏出了院门,当时她还以为她翻了身,可看在高坐在交背大椅里的如情,那通身的主母气派,让她再一次心灰意冷了。 她这一辈子不再奢求李骁了,只求王府能给她一个遮风撇雨的地方就成了。 望着原侧妃陡然老了十岁的模样,很奇怪的,如情居然没有任何悲悯之心,她冷淡地开口,“原侧妃,依你当年所做所为,王爷就算活剐了你都没有人说一个字。不过是瞧在亲戚的情份上,对你多有忍让。如今场面话我也不多说了,给你两条路可走,一是出家,二是送你张切结书,另外再给你两百两银子,你好自为之吧。” 原侧妃伏在地上,声音哀凄,“王妃大慈大悲,婢妾铭感五内。婢妾以前做错了事,如今也没脸恳求王爷的原谅,只求王妃可怜奴婢,给奴婢一点私房体已,让奴婢去庙里了此残生吧。”原侧妃也不傻的,依她现在这副模样,别说做姨娘了,就算做丫环都让人嫌,还不如有自知之明让如情给些银两傍身,这样去庙里做姑子才不至于被人欺负。 如情又望她一眼,垂睑,同意了。 而其他姨娘却不愿离去,全跪在如情跟前,举天发誓一辈子侍候王爷,一辈子侍候王妃。 如情冷眼瞟了她们几眼,先是香姨娘,再来是花姨娘,顺姨娘,最后是荷二姨娘,几个姨娘被她目光一盯,连忙把脖子缩了下去,不敢再吱声。 如情冷淡地开了口:“你们可得想清楚。此去山东,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你们若是想留下来,我会给你们给你个寻个妥当的人家。若是不愿,王府也不差几张嘴巴。” 几个女人咬牙思索了一会,瞧着自己身上的绫罗稠倾,及每日里的山珍海味,咬咬牙又磕了头来,“王妃仁慈,婢妾有王妃这样的主母实乃婢妾等的福气。婢妾哪儿都不去,一辈子侍候在王妃跟前。” 她们如今年华已老去,又无子女傍身,就算如情肯放她们,也不能可再嫁到好人家去,不是庄户里的佃农,就是王府里的下人小厮,又非黄花大闺女的她们,嫁过去也不会得到任何尊重,相反还得起早贪黑干粗活。她们虽然早已不受宠,如情又善妒,把李骁吃得死死的,但如情这个当家主母还不算刻薄,仍是好吃好用地供着她们,与其嫁到外头去受那风霜雨雪的苦楚,还不如在王府里卑微地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只要她们安份,相信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而外边的世界,哪是她们能够呆的?听王府的粗吏丫头说,外头三餐不济的人大有人在,她们才不会过那种有了上顿没了下顿的日子。 如情望着唯一没有弯下腰的荷二姨娘,问:“你呢?荷二姨娘?” 荷二姨娘望着如情,这个女子,只比自己大上一岁,以前在方府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那么的谨慎低调,人前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在下人面前也是略带着讨好。这样的软弱又无靠山的主母,又是庶出的身份,又是高嫁,想必嫁到王府后肯定会举步维艰,原想着按所有出嫁闺女那样,嫁入夫家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都会从陪嫁丫头里挑几个姿色上乘的开了脸给姑爷做妾。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没有料到,以前地闺阁时期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嫁入王府后却变得精明又厉害,害得她费尽心机才弄个了姨娘的份位。她也曾沾沾自喜过,但也没有高兴太久,因为李骁从来没有碰过她,连她的院子都没有踏足过,她也想尽了办法,却被其他姨娘嘲笑,紧接着就会被一些管事婆子媳妇们挤兑欺负,她绝望了,做了王府的姨娘足足有两年了,却一直守着活寡,李骁不拿正眼瞧她,如情只把她当作普通的姨娘,以往的陪嫁情份似乎从来没有过。而如情身边的丫头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 荷二姨娘失望了,她不应该肖想姨娘位置了,当初随同如情一道陪嫁过来的丫头中,混得最差的品兰也让如情作主嫁给了王府的一名侍卫。如今两口子还挺恩爱的。每当梳着妇人髻的品兰从她跟前走过,她都恨不得去抓花她的脸。 她真的真的走眼了,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方府庶出姑娘,看着和和气气,实则手腕高明,翻手为雨,覆手为云。她更知道自己真的错了,如情不再是以往那个被下人欺负了都不敢声张的小小庶女,如今的她,是靖王府的当家主母,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轻易把她拧死的堂堂靖王妃。 荷二姨娘绝望地对如情深深地磕下头去,因为绝望,以至于声音都显得冷清,“王妃仁慈,奴婢愿终生侍候在王妃跟前。” 不是不知道继续呆在王府,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可是,荷二姨娘没有别的出路了。 她的娘老子因为她是王府姨娘的关系,如今已在方府的庄子里混了个管事的差事。如果她不再是王府的姨娘,那么她娘老子也会受到牵累,更会连累她那还未出阁的妹妹。 如情看她一眼,没有任何考虑就同意了。对于这位荷二姨娘,她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 太皇太后看着体弱多病,太医以为至多拖个三五个月,可偏偏硬是拖到足足两年多才殁去。这两年来,京里的格局又起了一系列的变化,以前才冒出来的新贵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又没落了,如今又新冒出了几家新贵。如今京城的权贵们仍要数泽云侯府,庆昌侯府两家为最。紧接着就是新冒出的方家,清贵派仍要数何家,张家,左家,而随着前大学古左居正逝世后,左家已渐渐退出清贵派的圈子,反倒是方家,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因太皇太后殁,方老太君今年并未大办寿宴,但方家近亲仍是前来拜贺。 已三十二岁的如真,这些年当家主母已当得顺手,举止越发稳妥,风韵绝佳,如今育有两子一女的她,身材略有些发福,却是珠圆玉润的富态。 已育有一子的如美,则褪去了尖酸与青涩,变得圆滑世故起来。 方知礼今年准备外放,任江浙地区总督兼巡抚,为期四年,何氏依然随行。这回给老太君过完寿就准备离京。 外放历任期满的知廉,总算携了妻儿一道回京叙职,因表现可圈可点,按知礼保守的话就是:“若不出意外,应该是外任知府。” 李氏四旬开外,一改以往刻薄尖酸又小心眼的性子,这近年来迷上礼佛,时常进庙里上香还愿食素,日子陡然过得清心寡欲起来。 方敬澜今年五十有余,活得越发滋润,官场得意的同时,情场越发得意,如今屋子里除了一妻二妾外,又有四个通房。 活得最开心的莫过方老太君,虽然今生只有一女,然继子对自己还算孝顺,几个孙子孙女对自己那才掏心掏肺,连带的对方敬宣一家子也格外扶持,如今,赵子昂已是平步青云,去年调至南京任吏部尚书,方敬宣也一道前往,而两个外孙也还算争气,如今都各自成家立业,在官场上虽没有什么成就,却也满足了。方老太君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在太皇太后殁去的第二年,方家老太君在过完第六十二岁的寿辰的第二天,静静地躺上床上,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据夏林家的话便是,“老太君嫁到方家时,可是流着眼泪来的。如今总算是笑着离去。也不枉她为方家鞠躬尽瘁。”夏林家的抹了眼角的眼泪,哽咽道,“昨晚老太君抓着老奴说了好些话,可惜当时老奴困得慌,没有听进去多少,只依稀听到几句,我这一生,虽有遗嘱,但儿女孝顺,小辈们成器,也不枉此生了。” 虽然老太君并非方敬澜生母,然,老太君的丧事却是办得格外隆重,到处都是一片震天哭声,远在大同的知义风扑尘尘地赶了回来,跪倒在老太君的灵前,半天不语。 在老太君出殡当日,方家兄弟亲自扶棺入土。除了远在鸡鸣的如善没能赶回来,如真如情如美三姐妹也是哭得双眼红肿。 老太君出殡当日,皇帝的玉轴圣旨抵达,对方齐氏大加褒奖,称其德行工容,威感四方,重振门楣,持家有道,门著勋庸,地华缨黻。特追赠为正一品齐国贞烈太夫人。 老太君殁后,知义在京城作了短暂的停留,因为是匆促赶了回来,以至于没能给亲人准备礼物,在办完老太君的丧事后,知义一边逗着望哥儿一边对如情道:“前几日猎了一匹整貂,成色极好,可惜没能带回来,改日给你捎带回来。” 因给老太君送丧,如情这些日子气色不是很好,闻言厌厌地点了头,低声道:“有劳哥哥了。” “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客套话。听闻妹夫就番圣旨已经下达?” 如情点头。 “何时动身?” “王爷说,最迟就下个月吧。” “妹妹此去山东,不知何年何月我们兄妹才能相聚了。” 古代交通交不发达,尤其女子出嫁后,如是离娘家离得远,估计一辈子都无法再见着娘家人,想着疼自己的哥嫂,及相处融洽的姐妹,如情心情越发低落了。 知义又安慰了她几句,不过说了几句后,他自己也觉得心情沉重,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等送完最后一位客人的知礼进入厅子里,便发现这对兄妹一个低垂着头拭眼泪,一个望着前方怔怔出神。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神色。 因办丧事也弄得里外憔悴的知礼一屁股坐了下来,皱眉道:“四妹妹,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咱们祖母是寿终正寝,你真不应该伤心成这样。” 想着老太君生前对自己的好,如情又忍不住掉了眼泪,知义瞪了知礼一眼,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知礼被骂得很是无辜,不过却没有多过辩驳,而是问知义什么时候动身。 老太君去逝,身为文官的方敬澜要守孝三年,已向吏部辞去了盐运使司的差事,知礼也递交了丁忧辞呈,却还没有被批准。 丁忧只限文官,武将丁忧不解除官职,而是给假100天,如今办完老太君的丧事后,100天的假期也差不多快要用完了。 知义轻敲桌面,沉稳黝黑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思绪,望了望同样官材脸的知礼,又望了双眼红通通的如情,在心里转了遍心思后,这才道:“我会向皇上告假,再迟些回大同。” 如情睁着红肿的双眼,哑声道:“二哥哥,如今边关可还太平?” 知义点头。 如情又道:“既然太平,那以后可就要常回家呀,咱们兄妹见上一面可真不容易的。” “嗯,你也是。日后逢年过节也记得要回来。” 如情苦着脸,“妹妹已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能说回来就回来的。” 知义沉默了会,又说:“等下我与妹夫商量商量。” 望着知礼义棺材二号的黝黑俊脸,如情忽然觉得,有哥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 如情对知义这个二哥,当真是祟拜外加感激,另外再加了那么点点迷恋,但放到李骁身上,就是深恶痛绝了。 知义与李骁从前交情比较要好,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李骁对这个从好朋友晋级为舅兄的知义却是左看左不顺眼,右看右觉碍眼。 布置清雅的方府,三年多没有住过人的劲竹院这一阵子总算热闹了起来,知义这个大老粗也人模人样地让下人拾掇了间书房出来,像模像样地让人摆放了些古玩,字画,笔墨纸砚,书籍附风作雅一下。 而风雅大师级的李骁进来一瞧,还真找不到任何毛病,连连夸赞这书房布置的真不错,别致又清雅,勉强洗去了他这种大老粗的一身粗俗。 不过当李骁看到知义身上那袭天蓝色绣剑兰长袍时,就忍不住磨牙了。 这件长袍他眼熟到闭着眼请都能背出它的针脚和尺寸。就因为太过熟悉了,所以更是嫉妒外加不忿,以至于知义提出以后就番后,要带如情经常回京,李骁非常大爷地把女子的三从四德搬了出来。然后得意洋洋地瞅着知义那张面无表情的棺材二号脸猛笑。 知义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端了碗与他碰了下杯,喝了一口寡酒后,这才淡淡地道:“四妹妹自小就受祖母悉心教育德行妇容,妹夫所言甚是。在下也没甚么好说的,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都给妹妹捎带一些动物皮毛,我忽然发现妹妹穿毛领边的衣裳非常好看。” 李骁愣了下,虽然对这个护妹成痴的舅兄非常不爽,但反正他和如情就要去山东了,以后若是有没有他的同意,如情也回不了娘家了,知义想见这个妹妹就得来山东才成。反正几年也见不了一两回,这笔买卖他是赚了的。 知义又淡淡地开了口,“用动物毛皮换四妹妹每年给我做件袍子,还是挺不错的买卖。” 李骁差点被酒给活活呛死,他捂着喉咙,瞪着知义平淡至极的脸,气得双目血红,“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老婆。”望着知义身上这件淡蓝色的袍子,李骁再一次吐血,恨不得把这件袍子给剥下来,再狠狠揍他一顿。 知义不动如山,大马金刀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喝着酒,又道:“四妹妹女红一直不错,这近两年越发精进。这袍子确是做是非常好,想不到几年不见,她还知道我的尺寸,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碰!”李骁把手上的碗给摔在地上,他跳了起来指着知义的鼻子大吼,“方知义,你这个,你这个……”臭不脸三个字他又骂不出来,最后只能恶狠狠地低吼道:“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这件衣服,如情一针一线绣了大半年,简直就像自己的眼珠子似的,他隔个几天就要观看进展,再偷偷试穿在身上,异常期待它的早日峻工,而自己眼巴巴地盼了大半年的的衣服,居然大摇大摆地穿在别的男人身上,怎不让他嫉中火烧?恨不得把这男人给往死里揍。 可是,他不能揍,这几年来一直疏于练习,估计已打不过他了。所以只能干瞪眼,然后脑海里想了千万种等会子回去要把如情狠狠收拾的想法。 知义又缓缓道:“这书房布置不错吧?” 李骁黑口黑眉,恶声恶气地道:“什么品味,简直像暴发户似的。” “是吗?那等下可得好好与四妹妹说说,让她重新帮我布置。” 李骁再一次吐血,“你居然让如情给你布置书房?” 知义长长叹口气,“让你见笑了,这书房是拙荆布置的,四妹妹前两日来参观了,又给出了不少建意。怎么,妹夫还不满意?可否给些建意?” 李骁气得仰倒,再也呆不下去了,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吓得端着茶水进来的朝云把手上的茶碗给摔得粉碎。 见自己闯了祸,朝云连忙蹲下身来赶紧捡着,知义淡声阻止,“叫下人来收拾就成了。你去叫夫人过来。” 朝云连忙恭身退下,领命去矣。 …… 李骁冲进方府内宅时,如情正陪着李氏如真如美几人说笑,到底是男女有别,他站在外头犹豫了半晌,仍是没能冲进去把他的小妻子给逮回去,只得捱下心头的嫉火,让一名下人进去通报,借口喝醉了,如情这才告别李氏等人,扶着“醉薰薰”的李骁离开了方府。 回到王府的当天下午,李骁和如情进入隆仙居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一步,于冬和绘夏守在门外,不时用眼神交流着,“王爷王妃感情真好。” 而进入隆仙居的流月则对着守在二门里的喜庆道:“王瑞家的,我找王妃有些事,你就让我进去吧。” 喜庆嫁给了王府的一名账房王瑞,可惜王瑞命不长,喜庆嫁过去才不到一年王瑞便得了恶疾死去,当了寡妇的喜庆穿着素色的没什么花纹的夹衫,里头仍是同样颜色的袄子,下身浅米色裙子,全身上下珠饰全无,她冷冷瞅着流月,淡淡地道:“王妃早在先前就下达了命令,她之前拟定的差事不容更改。于翰坤家的,你还是请回吧。谨记着王妃的脾性,王妃虽性子温和,好说话,但原则方面的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流月愣了下,不安地问:“王瑞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喜庆不耐烦地道:“没什么,想想这回前去山东的下人名单,你就应该明白,能够一道随行的,全都是王妃所信任的。” “可是,玲珑妹妹不也是王妃最信任的人吗?为何这回却没能一道跟去。” 喜庆不屑地道:“王妃自有安排,这个还轮不到你我作这个主。” 流月顿住,她从小就呆在王府,跟在如情身边也有四年时间了,对于如情的脾气还是了解了六七分,如情看着性子随和,从不任意打罚下人,就算下人做事不得力,教训几回仍然不见改正就给送出王府了事,她在如情身边也见识了不少因为对如情阴奉阳违的下人被如情狠着收拾过几回。如今,以前侍候在如情身边的那批陪嫁,除了品荷外,全都有了比较好的归宿,就连她和香茗这些王府里的老人,也都有了比较好的姻缘。可是,也有几个被如情毫不留情面地打发了出去的。 流月如今有夫有女,早已没了以前的雄心勃勃,只是想多多巴结如情,好为丈夫和女儿谋得更宽敝的路子而已。 如今,听这王瑞家的话里话外似乎透露出王妃早已不再信任她,这让流月没由来地一阵心惊肉跳,她抓着喜庆的手,哀求道:“王瑞家的,好姐姐,咱们一同服侍王妃也有几年时间了,我对王妃可是忠心耿耿呀,怎么好端端的,王妃就不信任我了呢?” 喜庆冷淡地推开她的手,盯着流月的双眸,“王妃曾与我说过,你是王爷跟前的人,她如何好分配你?所以于翰坤家的,你若是真想跟去山东,大可去求王爷。” 流月呆了呆,“妹妹自小服侍王爷,可自从王妃进门后,就一直服侍在王妃跟前呀。对王妃那可是忠心不二。” “是否忠心,王妃心里有数。”喜庆原先也还是满喜欢流月的,可是后来才从周妈妈嘴得知此人暗地里做过的事,可就没好脸色了。 打发了流月后,喜庆继续守在二门的抱厦里,王爷和王妃进去都大半天了,仍是没有出来的迹像,身为忠心的下人,当然得守好门才是。 过了一会,又见荷二姨娘进来,喜庆上前拦下,“给荷二姨娘请安。王妃这时候还在歇息,请荷二姨娘先回。等王妃醒了奴婢自会通知王妃的。” 荷二姨娘望着紧闭的隆仙居二门,咬着下唇轻声道:“没事的,那我就在这儿等好了。” 喜庆只觉唇角抽搐着,她尽力挤出平和的微笑来,“天气冷,荷二姨娘可别冻坏了身子,还是回屋歇着吧。” 荷二姨娘攥紧了手头的帕子,一言不发,她身后的丫头上前拉了一把,“姨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王爷什么脾气您还不清楚么?真要打扰了他老人家的清梦,可是六亲不认的。” “可是,我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侍候王妃的。” 喜庆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荷二姨娘可真是温顺谦恭,难怪王妃要把您抬为姨娘。不过您实在是多虑了,王妃身边有大把的人侍候,不差您一个的。您还是请回吧,这儿风大,外头又冷,还是回去歇着吧,免得冻坏了身子又要王妃操心了。” 小丫头也跟着劝了几句,荷二姨娘眼见没有希望,只科落寞地回去。 这时候,从侧处出来一个身穿紫色杭绸镶兔毛压边长褙子的年轻媳妇子,看了荷二姨娘的背影,一脸同情:“这品荷还挺可怜的。” 喜庆笑道:“我说沉香妹子,你就是心软,这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当初若没有机关算尽,如何会有今天的下场?” 沉香淡笑着,“以前可真是恨毒了这人,不过现在瞧她唯唯喏喏的样子,倒也觉得挺可怜的。” “咱们何妈妈时常说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有什么好同情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喜庆啐道,望了沉香一眼,“还有半个月就要动身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闲磕牙?” 沉香微微地笑着,“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只是来请示王妃,丽姑娘可要怎么安排?” 喜庆小小惊了一把,低声道:“丽姑娘虽是老王爷的亲骨肉,可老王爷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分毫,在府里一直过着比下人还不如的日子,若不是咱们王妃心善,恐怕这世上都没有丽姑娘的影儿了。” 沉香也跟着道:“可不是,不过丽姑娘也怪可怜的,纯阳公主去年就风光出阁,可她却像被人遗忘了似的。这回王爷和王妃要迁去山东,不知丽姑娘是留下来,还是一道跟去山东。” “老王爷和老王妃年纪渐大,不喜长徒跋涉,准备留在这儿熙养天年。丽姑娘是老王爷的骨肉,当然要留下来,哪有跟着兄嫂去封地的道理?” “我想想也是,只是丽姑娘也真够可怜的,若是没有咱们王妃,不知过成什么样了。这回若真的留下来,没了咱们王妃管着,不知要过成什么样了。”对于那个没有郡主封号一直只是个隐形人存在的李丽,沉香也是满同情的。 “丽姑娘确实可怜。不过主子们的事,咱们下人也管不着,就算心疼丽姑娘,也不关咱们的事,以后少在王妃跟前提及她。”喜庆想得要深远些,李丽虽是王妃的小姑子,但上有公婆在的情况下,也还轮不到她来管。而依如情的性子,此去山东,也不可能再管的。 喜庆和沉香年纪相当,一个稳重带圆滑,一个细心中又带沉稳,不同的是,喜庆想得长远些,性子也较冷淡。而沉香则要宽厚些,心软些,以至于府里的下人都爱找她说项。不过虽然二人性子不同,但每每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还真是怪了,这青天大白日的,王爷居然也有兴致。” 沉香很是高兴,说:“咱们主子就是恩爱。”主子们恩爱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受惠。 喜庆微微地笑着,“可不是。王爷心里就只有王妃一个人,可偏就是有人不信邪,非要拿自己的鸡蛋碰石头,活该让人笑话。” 想着品荷这三年前一直独守空闺,头一年还处处折腾,处处找机会,又是买通李骁身边的小厮,又是讨好她们,甚至天天跑到如情跟前扮演本份姨娘,却没能得到李骁正眼一瞧,犹自不死心,天天跑来隆仙居讨好如情。 “这品荷仍是不聪明,她以为天天侍候在王妃跟前,王妃就可以对她另眼相待?她肯定不会知道,想要继续过锦衣玉食的安稳日子,就更不应该在王妃跟前瞎转,碍王妃的眼。” “咱们王妃国色天香,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王爷把她疼到心坎里也是当得的。她品荷又算得什么?要姿色没姿色,要才学没才学,王爷瞧得上她才有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喜庆生平最恨的就是不知本份为何物的下人。 沉香心地善良,对品荷总还有那么点同情心,长长一叹道:“品荷现在倒与大舅老爷的那个桃红有些相似。”都是不再得宠的姨娘,为了保证自己下半身能有依靠,不得不紧紧依附于老爷和夫人,做着比下人还多的事,却过着比下人还不如的生活。一想到桃红那战战兢兢低眉顺目服侍何氏的模样,沉香再一次感激起如情来。当大富人家的妾确实是锦衣玉食,可是过着没尊严的日子,也着实可怜。当年桃红仗着有几分姿色,又见跟着如情没什么奔头,便把主意打到知礼身上,这种见异思迁的奴才,不管放到哪都只有被嫌的份。这也是桃红虽顶着姨娘的名份,却做着比奴才还不如的活儿。 喜庆也是知道桃红的,不屑地撇了唇,“提她做甚?这种见低踩见高爬的东西,我见得多了,如今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喜庆连忙命人把走廊上的灯笼挂上,另外让人开始准备餐饭,又去了院子里听了一会儿动静又折了回来,“王爷已经起了,快领人进去侍候着,让大家皮崩紧一些,刚才王爷好像心情不大好。” 沉香这回是跟着如情一道从方府回来的,大约知道这里头的名堂,“王爷确实在生气。” “生气?”喜庆不解,“生气就和咱们王妃做那档子事?” 沉香耸耸肩,“主子们的心思,咱们做奴才的哪能猜透?不过王爷确实心情不大好。好像,和咱们二舅老爷有关。” “怎么又扯上二舅老爷了?” 沉香四处看看,又压低了声音道:“周妈妈和我说,王爷是在吃醋,吃二舅老爷的醋。因为王妃给二舅老爷送了件很漂亮的袍子,王爷一直以为是给他做的,可王妃偏给了二舅老爷,所以王爷生气了。” 喜庆睁大眼,“王妃和二舅老爷一向兄妹情深,不过是做件袍子罢了,王爷也真是……”太小心眼了。 沉香说:“还不止因为袍子的事,好像王妃还给二舅老爷布置书房,还给二舅老爷做了鞋子,王爷这才更加生了气的。” 喜庆呆了片刻,又挥挥手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还是赶紧侍候王爷起床吧。” …… 作为已婚妇人并且足足四载半的如情,她深刻意识到,丈夫是自己的天,身为妻子就要一心一意为丈夫着想,所有的体贴和关怀都要冲着丈夫来,而真不应该把关心给予丈夫以外的男子,尽管那个男子是自己的嫡亲兄长都不成。 所以,当如情知道李骁生气的原由后,非常自觉地承受了所有的惩罚。 当然,也不是所有身为妻子的都有这种高规格的惩罚,被关在屋子里被狠狠地惩罚到连床都无法下。 如情非常后悔,她不应该因为李骁今年才三十二“高龄”就开始让人给他做过多的食补,食补的缘由一部份是男人而立之后精力大不如前,肾脏功能会渐渐走下坡路,所以她非常好心非常贤惠地给他做不动声色的食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嘛……不过,好像适得其反了。 食补方案已经秘密进行了两年了,男人在床上的勇猛一直有增无减,这令她很是得意,话说,这个时代的女人,要操持家管侍候公婆还得生儿育女,就算有成群的奴仆侍候在左右,也无法从根本上防治女人的衰老问题,所以她想到了一本万利的美容方法。 她的美容法子倒也凑效,她今年二十二高龄,按现代人的角度来讲,二十二岁正是花样年华的青葱岁月,可是,在这古代,可就是黄脸婆一枚了。哪还比得上那些如花似玉的粉嫩少女? 所以这时候,保养就是非常重要的,古代的保养品种还是满多的,用珍珠粉磨出的冰肌养颜膏,用羊奶制作的腮红还有各式各样的名贵养颜玉肌的圣品,再加上常年累月的食补方案,养出一身美美的肌肤,至今脸上没有任何皱纹,除了万年不变的肥肉仍然横亘在小腹上,但穿上华美的衣裳,戴上美美的首饰,再加上婢女的一双巧手,倾国倾城的容貌仍是能把男人迷得死去活来。 当然,这些由内到外的美容方案都敌不过爱情的滋润。可是呢,她这辈子估计是得不到李骁这厮丰沛的爱情了。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能够保持良好的心态就满足了。 身为资深又优秀的家庭主妇,不但要满足男人多方面甚至多元化的需求,如情也在与日俱进地改造自己,提升自己的内在美与外在美,似乎,效果还是满不错的。 但是,太过得意过后,人就变得懒散疏忽。 待李骁洗了澡梳洗一番又吃过晚饭后,便去督促两个孩子的功课去了。李骁前脚刚走,周妈妈后脚就赶了进来,掀开石榴红与湖蓝绸丝绣宝相花穗的床帘,掀开朱红色绣土黄团龙图案的锦被,露出一颗黑亮头发的头颅,“王妃,王妃,时辰不早了,该起了。等会子还要去太妃那请安呢。” 如情痛苦地嗷叫着,然后痛苦地伸出雪白玉臂来,在心里咒死李骁的野蛮后,不情不愿地下了榻。 望着如情雪白娇躯那熟悉的青紫红痕,周妈妈见怪不怪地拿着水粉红绣莲花湖丝羽纱夹棉披袍披在她身上,去了隔壁的洗浴间,洗了个美美的澡后,再穿上遍绣玉兰和芙蓉花玫瑰红交领褙子,脖子和袖口都围着一圈白色毛边,再戴上镶红宝石的貂毛抹额,梳着端丽又简洁的堕马髻,左右发髻上斜插两根碧玉簪,右边插上金雀祖母绿珠花金步摇,整个人看起来端丽又雍容华贵,周妈妈眼露满意,笑道:“王妃穿什么都好看。尤其脖子上这一溜圈的狐狸毛,更是衬得王妃冰肌玉骨,脸似桃花。还特别暖和。” 一旁服侍的绘春轻巧地笑着:“这还是王妃亲自设计呢,如今京里的贵妇人,瞧王妃穿着好看,全都有样学样了。” 绘夏接过话来,“咱们王妃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其他人哪有咱们王妃这样好看的?尤其这滑嫩的肌肤可就比不上了。” 周妈妈笑骂:“这两个蹄子,就嘴上功夫厉害。平时候不见你们侍候妥当,偏这张嘴还真是抹了蜜似的。” 绘春不服气地跺脚,“嬷嬷就是讨厌,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嘛。” 周妈妈骂道:“去去去,我和王妃还有些体已话要说,你们做完了事就统统在外头候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屋子里总算清静后,周妈妈拿着镶银边的铜钳拨了炭炉里的火,再撒了点香料进去,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海棠清香。 撒完了香料后,周妈妈又轻轻给如情整理着身后繁复的绣花,又顺了顺脖子处顺滑的毛边,轻声道:“王妃,不是老婆子说您,您真不应该把那件袍子送给二舅老爷的。” 如情喝着蓝茵端进来的熬得稠稠的碧梗粥,闻言拿着汤匙的手微微顿了下,又继续吃粥,淡淡道:“送都送了。再来,二哥哥也不是外人呀,咱们兄妹俩一晃又是四年不曾见过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呀,想着此去山东,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一面,便忍不住无限唏嘘。 周妈妈板着脸道:“话虽如此,可王妃又不是知道,王爷有多稀罕王妃做的那件袍子。” 如情沉默了下,又恨恨地道:“谁叫他要凶我。” 周妈妈哭笑不得地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再来老婆子活这么大把岁数了,像王爷这样好的男人,这世上当真不多见了。王妃您就别不知足了。”周妈妈其实还想说的是,她家王妃被王爷惯得不成样了。稍微受些委屈就使小性子,这可真要不得呢。可惜她劝不动也说不服如情,只能暗地里着急。 如情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可是,她也有委屈呀。 “不过是去庙里上香,意外碰到了何家三堂哥,只是停下来说了两句话话,他就阴阳怪气的。”更恨的是居然当着丫头的面凶她,还一个人骑马回了王府,这让她太没面子了。 周妈妈嘴角抽搐,“那日里,王爷确实过分了些。可王妃难道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如情不语。 周妈妈看了她的神色,又小心道:“王爷那天发那么大的火,老婆子心里倒是能猜测一二。” 如情微哼,“你千万别与我说,这人是在吃醋。” “王妃可还记得,当年您本来是与何家三公子订了婚约的,连花轿都上了,却被王爷半路截了糊。老婆子想,王爷心里还是介意这何家公子的,毕竟,他与您确实有过婚约嘛。” 如情心里稍稍好过了些,但嘴里仍是不甘愿道:“有什么好介意的,人都是他的,孩子都生了,还吃这些无为的飞醋。有必要么?”不过心里却还是有点成就感的,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居然也懂得吃醋,难得呀。 “吃点醋好,这就证明王爷对王妃您仍是一心一意。王妃呀,不是老婆子倚老卖老说您,实在是,像王爷这样的男子,放眼整个京城,何其难得呢。王妃也该知足了。” 如情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想着她一时冲动把给李骁做了大半年的袍子及鞋子都一股脑送给了知义,确实对不住李骁的。她也知道这男人指望她这袍子许久了。 把一大碗粥都喝得精光后,这才放下红花边的白玉钵碗,如情讪讪地想着,大不了以后再给做一件就是嘛。还有,刚才也被他惩罚惨了,害得她现在都腰酸背痛的。最可恨的是这家伙居然从后边进入,可没把她给痛死,如今她的后边还隐隐作痛着。 番外6 言情海 正文 番外7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7 向太妃请安时,向太妃报备了此去山东所带的人马,所走的行程,及李盟李望兄弟俩的随行人员都已拟定妥当,再让太妃过目,看是否有疵漏。 太妃语气和蔼地道:“你想得周到,我哪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们先过去,安顿好后我们再过来。” 如情乖巧应了下来,太妃说明日去庙里上香,让如情陪她一道去。如情则说庆安似乎病情加重了,她正想明日过去看望一二,太妃语气冷淡,“这阵子你也忙得够累的,这些小事就不必你亲自过问了。还是随我一道去宏国寺要紧。” 如情目光闪了闪,应了下来,太妃又道:“最近骁儿的应酬越发多了,你可得盯着点,劝他少喝些酒。” “媳妇明白的。” 太妃又望着如情,语带深意,“听闻你让厨房给骁儿换了食谱?” 如情恭敬地道:“是的,王爷成日里出去应酬,媳妇有时候无法劝勉,所以只能在饮食上多下功夫了。再来,王爷年纪渐长,更该注意饮食搭配才是。” 太妃不可置否,望着如情一如以往娇嫩的脸,及平坦的小腹,道:“听说你一直都在喝净身汤?你还年轻,那种汤喝多了对身子可不好。以后就别再喝了,顺其自然吧。” 如情俏脸微红,古时代的净身汤都是用红花熬的,不过是用量多和少罢了,喝多了对身体确实没有好处的,所以为了避孕,如情都是让李骁尽量射在外头,但有时候这男人在兴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一个月下来,她总会喝上两回净身汤。 “如今,望哥儿也已四岁,难道你这做母亲的就没想过给他再生个弟弟或妹妹?” 如情腼腆道:“母妃说得极是,媳妇记下了。” …… 三月的京城桃花遍地开,伴随着飘舞的雪花,雪白与桃红的颜色,在优雅的春天里,形成极至的美景。 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按例上香的日子,太妃喜欢初一前去,而如情则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初一随了太妃一道上了香后,原本这个月是不会再来了,但在王府里呆得憋闷,今日又瞧天气还不错,干脆也来了。 宏国寺再一次挤满了形形色色的香客,京城多数富家太太们都携儿带女,各色豪华马车更是把宏国寺山下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人多的地方就有商机,在各处能站人的地方,都还摆了好些各式小吃摊子,有卖云吞的,也有卖水饺,豆腐,煎饼之类的小吃。 他们卖的价钱也并不低,毕竟这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因为上香还愿的香客们,不但多,大富大贵的人也大有人在,不怕没有买。 隔着绣花鸟图案紫蓝色丝纱帘子,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景色,香客们穿着华丽,衣着整洁,连小贩们也是精神抖擞,一派繁荣影象,不由心道,果真是太平之盛世景象呢。 尽管靖王府非常低调,但该有的排场仍是不能省的。如情带了两名嬷嬷,两名媳妇子,四名大丫环,铁卫十六个,太监执事一人,小太监四人,轿夫四人。 在一切从简的情况下,如此浩荡的队伍,也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靖王府代表着京城皇亲国戚里最高地位像征,靖王与皇帝这对堂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厚,靖王妃又深得太后欢欣,新册封的皇后与靖王妃也是极谈得来。虽然靖王即将迁往山东,仍然实权在握,并且京中的靖王府并未被收回,一些眼界毒辣的人便知道这里头的些许名堂。 在所有不起眼的小贩中,一个卖广东云吞的小摊位上,一个身穿半旧青蓝布衣比甲,头梳妇人髻的年轻少妇,顾不得上门的生意,冲着如情一行人猛叫道:“卖云吞,卖云吞,又大又好吃的猪肉馅儿呀,一碗只卖5文钱,卖云吞,又大又好吃的猪肉馅儿,一碗只卖5文钱。” 5文钱一碗的云吞,碗里约有10个,这在京城普通的小食摊子里,还是比较贵的,但在宏国寺这种地方,这个价位却是比较低了,也难怪好多人都有些心动。 一些香客纷纷说着来一碗或两碗之类的,附近也有大富人家的马车停了下来,让丫环拿着精致的小瓷盆盛着送到车厢里吃,小贩儿忙得脚不点地,连他们脚边三岁多的小姑娘也笨拙地给客人抹桌子拿筷子,好一番忙活。 尽管摊子前已经集满了人,但那少妇却根本不理会,只是对着某中一行人高声叫着。 与如情同座一辆车的玲珑忽然皱眉道:“怪了,怎么这个声音这么耳熟?”虽然这种轻薄的帘子能看清外头的一切景物,但玲珑仍是掀了帘子,小心翼翼地不让外人看到车子里的景色,看到那个挥舞着大铲,一副农家打扮的少妇时,忽然顿悟,“原来是她。” 和她同座一辆马车的喜庆问她:“谁呀?妹妹认得么?” 玲珑坐正了身子,一边看着那少妇看到她后陡然生出的欣喜,一边道:“是青恋,以前曾和咱们一道侍候过王妃的。” 喜庆是何氏的陪嫁,对于如情在闺阁前期侍候的人还是比较熟悉的,“既然侍候过咱们王妃,为什么没有跟随王妃一道陪嫁进王府?” 玲珑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当初陪嫁名额是王妃和已故老太君共同敲下的。” 喜庆知道玲珑的性子,从来不会在任何人跟前说任何人的坏话,但喜庆也极了解如情的性子,既然青峦也是与蓝恩侍书一样同时侍候在如情身边,蓝茵侍书都能陪嫁过来,没道理会多一个青恋,估计另有其因。 随行的队伍走得老远了,青恋的叫声仍是稳稳地穿过每个人的耳膜,喜庆心想,这人明摆着是冲着王妃来的,不知想干些什么,应该是后悔了吧。就是不知王妃是否听到。 如情不喜欢坐马车,是以让王府的铁卫沿路备了顶软轿,一路分两班人马,沿徒走累了再换一批,她一个人坐在轿子里,对于外面的叫声只作充耳不闻。 来到山脚下,轿子停了上来,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天皇老子,在佛祖面前,都是众生平等,而马车轿子之类的交通工具,全都停在平坦的空地上,而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则成了小贩们眼中的肥肉。 一群小贩们手头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或别致的美味,或做工精美的小玩意,或一些香巾绣帕之类的,看准了要下马车的夫人小姐,一窝蜂地上前推销着。 一些没带多少随从仆人的太太们肯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但如情这边倒没受什么影响。王府里的执事大太监那阴寒冷酷的面容,及王府一群铁卫如狼似虎的眸子,加上为首的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嬷嬷的利眼一扫,小贩们哪敢造次,只能以艳羡的目光盯着被众星拱月侍候着下轿的柔美少妇。 如情并不常来宏国寺上香,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但能拥有这种排场的,绝对是普通大户里的少奶奶之流,这种钟鸣鼎食的人家,哪会稀罕他们这些寻常之物,大家也非常有自知之明,远远叫卖了几句,没有得到美丽主妇任何回应后,便自觉寻找下一个目标。 因为近几年来,宏国寺名声越发响亮,以至于香客们每年都以几荷级别的增长,每到正有初一和十五,前来上香的游客更是把所有道路都挤得水泄不通,而这条唯一通往山上的青砖石阶,也不够宽蔽了。 今天天气又好,山下桃花盛开,春天已有复苏的景像,香客加游客们更是多不胜数,九尺宽台阶能够并肩过五人没问题,但身为国寺的地界,权贵人物是少不了的。一些有眼力的在看到对方走路目不斜视且身边随扈众多时,通常都会自然而然地站到一边,等人家过去后自己再走。 如情妇凭夫贵,除了进宫后要装装孙子外,在外头完全是横着走了。低眉顺目陡然变成众星捧月,如情适应非常良好,望着再是高傲再是不可一世的世家老太太在自己面前都要回避的场面,有时候也会沾沾自喜一番,而得意过后,又开始鄙夷自己,什么时候,无产阶级也开始朝封建阶级靠拢了?万恶的封建阶级呀,已把她同化了。怪不得所有人都想往上爬,实在是站在高处,附瞰着芸芸众生,享受着世人谦卑的奉承,确实是件非常得意之事。 上完香后,如情便进入寺里专为贵妇阶层布置的厢房,厢房布置清雅,设计周到,不会担心再有人打扰到,甚至还可以去外头观赏山上的景色,山上的桃花还没有盛开,只有些许花骨朵,虽无法欣赏到桃花,但观赏漫天遍野的群峰山峦已是不错的。顺便走在古色古香浸满佛教底蕴的青石地砖上,享受这种极致的清幽与盛世繁华外的宁静,让佛教的圣洁与庄端,洗涤着被世俗污染过的灵魂。 如情很喜欢这儿的庄严与圣洁,肃穆中又带着身为一国之寺的浑然天成的端庄威严,有时候在王府呆得腻了,偶尔也来这儿小住几天,让自己身心得到全然的放松。 周妈妈跟在如情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王妃,山上气候反复无常,还是回屋去吧。免得着凉了。” 如情笑道:“无妨,我穿的厚着呢。” 周妈妈上前一步,把如情放在自制的一尺长染朱红富贵吉祥白色羊绒滚边内衬有厚厚一层野鸭绒的手套里的手摸了摸,果然手儿十分暖和,这才稍放下了心,又望着如情手上这个自制手套,不由笑道:“王妃就是心灵手巧,居然做出这么个好东西。不但暖和,配戴也极是方便。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识过,护手套也能做出这个式样的。” 如情暗忖,再怎么说,我前世也是个服装设计师好不好?谁要京城的天气那么寒冷呢?零下十多度的温度,穿上厚厚的衣裳,再拿着汤婆子,等一会儿汤婆子就冷掉了,实在不保暖,这才设计出这种手套,两边系上带子,绕在脖子上,双手抄在里头,干活的时候,就把手拿出来,不干活就把手抄进去,非常方便。 “这护手套确实还算实用,周妈妈若是喜欢,也让针线上的照着这个款式给你做上几副,这样冬天一来就不怕冻坏手了。” 周妈妈暖暖地笑着,“王妃仁善。” 如情又对喜庆道:“喜庆,你记下了,回到王府后,再让针线上的多赶几副出来,府里的老人一个两副。哦,还有你们几个,也一人配上两副吧。” 喜庆笑道:“王妃,这天气马上就要转暖,估计用不着了,就不用做奴婢的,奴婢身子结实,冻不坏的。” 如情笑道:“谁说要给你做的呀?我是给我隆仙居的几个丫头做的。她们轮流守夜,也怪冷的。”隆仙居有三道门,大门,二门,主居门,及寝房门,守在寝房门外虽然供有炉子,也烧有地龙,但要随时保持好精神让主子们的随传随到。夜间大门不用守,自有侍卫轮岗巡逻值守,二门里只需白天值守,但主居室旁边的梢间,则必须有人守着,随时等待里头的吩咐。 绘夏闻双又眼一亮。喜道:“王妃仁善,奴婢们有福了。”四个春夏秋冬也格外的高兴,纷纷轻福身子感激道。 如情但淡不语,目光柔柔地拂过喜庆,喜庆会意,笑眯眯地对几个丫头道:“王妃一向仁善,只要你们对王妃尽心尽力,王妃自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喜庆平时候一向都较严肃,并且规规极严,为人也比较冷漠,不若沉香的厚道心细,也不若玲珑的憨直一根筋,她平时候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却是极有分寸,很有眼色,待人接物也是面面俱到,深得如情的重用,尽管嫁了人,也安排了差事,却仍是宿住在隆仙居后头的屋子里,足可证明她在如情心目中的份量。 大家都在猜测,袁福来家的年纪渐大,并且不会跟去山东,估计日后内院管家的差事会落到一向沉稳的喜庆身上,就算做不到内院管事,最低也是隆仙居里的最高指挥者。是以喜庆话一说出口,几个春夏秋冬连忙齐声称诺,说一定好生侍候王妃,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马虎。 宏国寺占地广大,尽管早已轻车熟路,但每个季节都有着不同的风貌,基于别人的就是比自己的好的缘故,如情每次来到寺里,都要带着丫头们四处走走逛逛。 走得久了,如情有些累了,坐了下来后又觉肚子也有些饿了,便让绘冬回厢房里取些点心过来。而玲珑却自告奋勇道,“王妃,山下有好多家各地方的小吃,奴婢好想去尝尝。” 周妈妈瞪眼骂道:“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那么贪吃,当心肥死你。” 玲珑吐舌,“能吃就是福嘛。” 如情笑了笑,“你又看中哪家好吃的了?去吧,顺带给大伙也一道带些回来。” 玲珑高兴不已,狠狠点了头,领着几个小太监,立马跑得不见人影。 看着她的动作,周妈妈摇头叹息,“这丫头,都是孩子娘了,还这么不稳重。” 如情笑道:“无妨。只要在外人跟前稳重就成了。”玲珑是非常带得出场面的,和沉香比起来,少了份贴心,却多了份随机应变。与喜庆比起,少了份周全,却多了份喜气,她望着喜庆,“大嫂子替你取名为喜庆,就是想让你喜气些,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辜负了她对你的期望。” 喜庆无耐地扯了扯唇角,“王妃又取笑奴婢了。” 坐在亭子里,如情坐在垫有厚厚腊梅红杏宝相花棉垫的石凳上,石桌上也铺上毛绒桌毯,这样靠到桌上也不至于冷到身子,几个春夏秋冬很是麻利地上了热茶,静静立到一旁。 如情虽然是很随和的主母,但并不与下人打成一片,总与下人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情愿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会与下人说太多话。 习惯了如情脾气的几个丫头很有默契地守在亭子周围,周妈妈怕山风凛冽,冷着了如情,又给她加了件红色羽纱绣百合飞鸟蹙金披氅,再轻手轻脚地退到亭子一边,给如情发呆的空间。 没事时,如情就爱一个人坐着发呆,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外人看来,靖王妃果真温雅温约,沉静似水。 …… 如情想的事情很多,通常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她舍不得京城的亲人们,可又期待着山东的另一番景像。她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排得极好,只要侍候她尽心,她都给了比较妥善的安排。但是,有一个人她却无法安置。那便是朱姨娘。她在这个世人的生身之母。 朱姨娘是方敬澜的妾,为妾者,也只能呆在夫家老死一辈子。她相信,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便宜父亲不会对她太温存,但也不会薄待了她,毕竟还有她与何氏在。 可是,何氏虽然当家作主,但也只能保朱姨娘衣食无忧,不受下人苛待,却也无法阻止其他姨娘的欺辱。 而自己,虽贵为王妃,但这回远离京城,按大庆对番王律法,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回来了。对朱姨娘也是鞭长莫及。 前阵子听朱姨娘身边的嬷嬷说,怀有身孕的夏姨娘时常欺辱朱姨娘。当然,夏姨娘不是没斤两的,朱姨娘有个做王妃的女儿,并且非常得势,她不是笨蛋,当然也不会做得太过份,但偶尔给朱姨娘上上眼药水,恶心一二,或是不时占些便宜,以朱姨娘懦弱老实的脾性,也没少吃暗亏,却不愿放在心上。 为此,如情有些忧心。 说句诛心的,如情对这个生身之母,并没有多少母女感情,却也无法放之不管。但她是出嫁女,这马上又要去山东了,日后估计十年八年都不会再回京了吧,朱姨娘在没了靠山后,不知要被欺负到什么地步。她想过许多种可行的法子,都行不通。 把朱姨娘接到山东去,就得必须经过方敬澜与李骁的同意。以李骁的性子,他也不会反对就是了,但老王爷和老王妃那一关肯定过不了的。毕竟她是出嫁女,别人家的媳妇,还是要受王府管制的。 把朱姨娘一个人放在方府,她又怕失了宠爱的她受喜新厌旧的方敬澜那群妾室的欺负。虽然她每回回到方府,都要去朱姨娘那,然后敲打那些妾室,也时常嘱咐何氏,好生照顾她。可问题是,朱姨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呀,成天顶着副老实让人欺负的模样,也不能怪别人总爱蹭鼻子上脸了。 想了许多种法子,连让方敬澜写切结书给朱姨娘自由身的诛心的法子都想到了,但,也只是想一下而已,真要付诸行动,她也没那个胆子的。她虽贵为王妃,但也不敢与世俗礼教抗衡。 正想得头痛时,喜庆轻脚上前,“王妃,这大概要变天了,风也好大,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如情点头,虽然她本人穿得厚,可也要为身边人着想。没有异义地起身,任王纳福扶着她的手,出了亭子,下了台阶。 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在经过一处拐角,而拐角的另一边,一行人正迎面走过来,周妈妈定眼一瞧,撇唇,轻道:“王妃,是江家太夫人和夫人。” 如情也看到了,脚下的道路虽然不窄,但也没有别的叉路,这样迎面相撞,少不得要打个照面了。 江家婆媳也发现了如情一行人,暗道一声“晦气”,也没有再回头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地一前一后给如情福了身子,“永宁伯府江云氏见过王妃,王妃千岁。” “永宁伯府江王氏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如情含笑道:“在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太夫人何需多礼?倒折煞我了。太夫人也是来上香?” 江云氏恭敬答道:“回王妃的话,老妇人携新媳妇前来上香。望佛祖保估我江家,早日得偿夙愿。让新媳妇早已涎下江家嫡子,以承江家香火。”她望了如情一眼,语气艰涩,“也恳请佛祖,保佑我那不成材的孽子,早日平安归来。” 如情望着江家的新媳妇王氏,虽然她没有见过此人,但也是听说过的,商贾之女,兄长去年考中功名,娶了某位四品文官家的千金,如今也谋得了一份差事,混得不好也不坏,王氏也让江家瞧中,聘为永宁伯府的第四任填房。可惜,才刚成亲没多久,江允然便不顾父母反对,在河北云具发生震惊朝野的大地动时,主动请辞前去灾区赈灾。 皇帝感念他一片赤城之心,封他为钦差,带上物资银米,前去协助指挥地方救助。 古代的大地动就是现代的地震,听说极其惨烈,死伤遍野,古代交通不发达,又没有现代良好的各种先进设备与医辽条件,若再加上地方官府和朝延的不作为,那些灾受百姓更是凄惨。 地震与洪涝一样,发生过后不但灾情险峻,温疫与后援救助也是一道大难题,是以一般前去救援的钦差大都是实干派贫苦出身的中等级别的官员,而江允然这种出身世家公子,却主动请缨,也着实让人吃惊与佩服。 对于江允然,如情已没了任何心思,但偶尔也会在脑海里想到此人,想着如此丰神如玉的公子哥,却有着令人无限唏嘘的遭遇,心头便有着说不出的同情与涩然。 如情发现江云氏说话勉强,苍老的脸仍是有着对独生子的余怒未消,不由冷了些心思,语气铿锵道:“永宁伯爷胸怀大志,又仁慈为怀,心系天下苍生,主动请缨赈济灾民,为皇上为朝延分忧解劳,解救受难百姓于水火。不顾已身安危与得失,如此功德,可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本人亦是钦佩不已,连我家老王爷亦是夸赞连连,称江家果真教子有方。” 听到如情的夸赞,江云氏心中一动,但见如情说得诚恳,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头,偏要去那种地方受罪,心里也委实心痛。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担忧,及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江云氏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了。 不过,如情这话说得真是中听呀,江云氏含笑道:“王妃廖赞。只是云具那种地方,地方偏僻,人野荒芜,我怕他一向养瓶尊处忧惯了,照顾自己都成麻烦了,哪还能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如情笑道:“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太夫人何需担心?更何况,永宁伯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任何事的。相信他定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凯旋而归。”对于主动请缨救灾的江允然,如情还是满佩服的。云县那种地方,她在地图上看过了,穷山恶水的地方,条件确实艰苦,且地震极为厉害,老百姓流离所失,房屋倒榻严重,江允然一个娇嫡嫡的世家公子,从来没有吃过苦头,这回却毅然投身前线,虽然这里头还有其他名堂,但不可否认,她对此人还是挺佩服的。所以也极是希望江允然能够平安归来。 先前还以为如情会因前尘往事出言诅咒自家儿子,但人家并没有任何恶意,反而说话诚恳,江云氏一方面放下了心,另一方面又很不是滋味。想着如情今日的气派,又想着方家如今的势力,江云氏心头更加难受,她不止一次在心里狂想着……如果,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好了…… 与江云氏分别后,周妈妈还边走边瞧了这对婆媳的背影,叹口气,“王妃,这江云氏,也怪可怜的。” 如情淡淡一笑,没有接腔。可怜之人呀,必有可恨之处呢,这可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以前如情与江允然发生事儿的时候,周妈妈并没有侍候在如情身边,但也是知道一星半点儿的,对江家人哪会有好感,说话也极不客气,“王妃,您可知道,江家伯爷好端端的伯爷不做,为何偏跑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去?” 如情最近心思都花在了迁府方面,对于京城的那些事儿,还真的不大清楚,云县地震时,京城也有震感,她当下就知道肯定某个地方发生了灾情,虽然也出了一份力,捐了好些物资出去,但比起人家江允然亲自上前线的劲儿,她是自叹拂如的。 才走了没几步,又遇到向家太夫人和二房媳妇刘氏,如情差不多要骂娘了,今天什么日子嘛,尽碰上这些牛鬼蛇神。 如果只是江太夫人还好,因为这人总归还算要点颜面,毕竟以前大家都差点撕破了脸的,如今如情高嫁进王府,日子又过得滋润,王府有泰半是她说了算,向太夫人不服也没法子,又不敢失去靖王府这门亲戚,是以在如情面前,总是一副勉强又讨好的面容。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做不来对如情卑躬屈膝,阿臾奉承,但为了向家的未来,又不得不讨好如情,直把自己逼得两面不是人。 这回靖王府要迁去山东,她一方面是高兴的,总算不必回回腼着一张老脸了,可又有新的担心,靖王府离了京,那他们向家可就没了靠山了呀? 向太夫人心情又复杂起来了,还没想好对策,偏又与如情狭路相逢。 这些想法,也只是各自在心里微闪而已,面上,向太夫人却是稳稳当当地笑着,带着两分讨好三分谦卑,五分慈爱,对如情笑道:“可巧了,也在这儿遇到侄媳妇儿。这大冷的天,你也舍得出门儿。”如情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名声一向良好,温柔婉约,善解人意,识大体,知进退,许多贵妇太太们都爱与她结交,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大爱走动,平时候在外头很难见到她的,外边传言靖王妃性子内向,所以不愿四处走动,但却又与圈中贵妇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且在外头的评价是褒贬不一,有的说她是有手腕的,厉害的,把靖王爷那种的野马似的张狂人物也管得严严实实。屋子里小妾全听话乖觉,不敢惹她。也有的夸她善解人意,待人诚恳,性子很好,并且品性端庄。 向太夫人每每听到这些评价,又不免庆幸起来,幸好当初没有让如情进自家大门,否则这么个善妒的媳妇可就把自己的儿子吃得死死的了。 如情不知道向太夫人心里的想法,微微地笑着,“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城了,怎能不来向佛祖道别呢。” 向太夫人又想到靖王府真要离开京城了,心里微微不安起来,几年前,吏部左侍郎王素被言官拉下马来,他举荐过的人全都广受牵连,尤其是她儿子,好不容易求到的县令被罢掉不说,还受到上头的申饬。她厚着脸皮请求太妃搭一把手,闲赋在家足足大半年的儿子总算在吏部安了个小差事,虽然奉禄实在微薄,品秩也只是不入流的从七品,总好比当个闲人强些吧? 受到一次教训的向云翰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做事很是脚踏实地,就在去年,还小升了两级,如今已是吏部从六品编修了。 儿子总算看到了些出息,向夫人心里也是高兴的,在落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儿子官儿实在太小,又想让太妃出面,让李骁出面活动活动。但太妃却摇摇头说,“嫂子你糊涂了,王府从不过问政事,尤其官员升迁考绩,更不是亲王所能过问的。你要骁儿找谁去?若是被言官知道了,你可知道后果么?” 大庆朝明文规定,亲王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不得参政,更不得为亲友谋求差事。向太夫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敢再继续求请。但心里总有那么点小小的失落,但之后不久,儿子就小升了一级,这可没把她高兴坏了,以为儿子就算不靠靖王府,也能成器,是以在太妃面前少不得又小小炫耀了一把。 哪知,太妃却轻飘飘地道:“说起翰儿的差事,还要多亏你侄媳妇的娘家舅兄。那天你走后,我也觉得翰儿都二十好几了,在官场上仍没有任何作为。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觉得难堪。于是便腼着张老脸,在你侄媳妇面前说了几句,你侄媳倒也是个乖觉的,当天就修书一封给自家舅兄。方家大舅兄在吏部任右侍郎,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朝翰儿的差事,可多亏了他呢。” 向太夫人当场脸上火辣辣的,勉强笑着夸赞了方家舅史,又狠是夸赞了如情,但回去后,便直奔向府的偏院,在半路上碰到了儿子,向云翰在知道她的目的后,沉默了半晌,很是无耐很是难堪地苦笑了一声,说了句:“娘,当年若不是我们贪图表妹那十万嫁妆,又何苦落得这种田地?” 向太夫人脸上再一次火辣辣的,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哪受得了儿子对自己的指责,拂袖愠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若不是青雯这个榆木脑袋,一味的寻死觅活惹恼了方家,你咱家何至于成这样?”想到方家如今的威势,及如情与方家舅兄的关系,再一次捶胸顿足,她不是后悔,而是恨童青雯心太高,若不是她当初做得过火了,如情早就嫁进向家了。有方家这一门姻亲,向家哪会像今日这般颓落。 身为人子,也不能随意指责父母,向云翰唯有苦笑,“母亲休要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表妹身上,若不是儿子贪图眼前近利,又妄想左拥右抱,何至于会落得这般田地?” 向太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知道儿子这是在怪她了,可,可……她是真心为儿子好呀,但谁又能预料,自己演练了无数遍的事儿,却不按自己想像中的发展呢? 想到陈年往事,向太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方家势力越来越旺,而如情也越发有主母的风范,再想到家里的那位,真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侄女的十万嫁妆确实是诱人,可方家在官场的人脉,又何止十万嫁妆能能买得回来? 但这些想法,也只能死死压在心里,面上向太夫人仍是得保持着慈爱而谦卑的笑容,一脸不舍地道:“天可怜见的,这回你和骁儿此去山东,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回京了。” 如情轻声道:“是呀,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回京了。”她瞟了眼向太夫人身边一直沉默的年轻少妇,十**岁模样,穿着桃红色遍绘喜雀蝴蝶的对襟袄儿,下身同色月华裙,头上簪着支珍珠杈子,露在三色箭袖下的手腕处,各戴着枚不知是什么成色的玉钏。 虽然已是三月天,但山上气温更甚,此人穿的衣裳看上去比较单薄,缩在向太夫人身后半尺远,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近距离之下,还可以看到脸上冷出来的鸡皮疙瘩。 发现如情的打量,向太夫人连忙对此人道:“月娘,这是靖王妃,也是翰儿的表嫂,还不快给表嫂请安?” 对方连忙敛神频息,朝如情福了身子,“见过……表嫂,表嫂万福金安。” 听她声音都隐隐带着颤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模样,如情忽然乐了,是不是自己太有威严了,所以才让对方这么怕她? 如情知道对方就是向云翰新纳的妾室,想着向家那么点家业也敢纳妾,着实佩服向家人,但,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如情面上温和地笑着,“不必多礼。”她实在不愿与一个亲戚家的妾室多说话,于是又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向太夫人连忙侧身让步,如情冲她礼貌含颔,“舅母先请。” “不不不,还是侄媳妇先走。” 如情也不客气,转身便走。 下了石梯,眼见自己的厢房就在眼前,如情轻吁口气,现下,不会再碰到不相干的人了吧? 喜庆也与她心有灵犀似的,也在她耳边道:“接二连三碰到两个讨厌的人,这会子,应该不会再有讨厌的人了吧?” 如情正待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叫她,不由叹口气,苦笑道:“瞧吧,果真是越怕的东西越会来找我。” 这时候,那个声音也渐渐近了,如情无可耐何地转身,这时候的发也,脸上又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最完美的笑,大方,得体,端庄,平易近人,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只是对待外人的一道面具而已。 来人是令国府的徐二夫人与徐二夫人的娘家妹子。 令国公府有两个姓徐的夫人,徐二太夫人是已故庆昌侯府太夫人杨祝氏的庶出妹子,而这个年轻的徐二夫人,娘家则姓容,是最近几年才冒出来的京城新贵。 徐二夫人也是容家二闺女,扬着大大的笑容,亲热地来到如情跟前,笑道:“妹妹平时候很少出门,想不到在这儿居然碰到妹妹了。真是意外之喜呀。” 如情双手拢在护手套里,无可耐何地道:“夫人也知道,靖王府要迁往山东,府里的事儿可多着呢。今天也是抽了个空前来上上香,顺便透透气儿。” 徐二夫人一脸不舍:“眼看妹妹就要离开京城,这一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见上一面,唉,真是老天捉弄人。” 如情也是一脸无耐,“这次离京,估计今生今世都要老死在那边了。” 徐二夫人连忙道:“瞧我这张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妹妹千万别与我一般见识,哎,只顾着与妹妹说话,还不曾替妹妹介绍我这娘家闺女,王妃肯定还没见过我这娘家妹子吧,杏花,快来拜见王妃。王妃,这是我娘家妹子,杏花。” 杏花朝如情恭敬行了个纳福礼,声音清脆甜美:“杏花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如情双手虚扶了一把,“容嫔娘娘艳冠群芳,冠宠六宫,想不到,容三小姐也是这么的貌美如花,也不知容家吃的甚么灵丹妙药,专出美人胚子。容家三姐妹个个都是拨尖的,尤其是三小姐,这通身的气派,啧啧,都羡煞我了。” 容杏花被夸得面色一红,神情越发娇羞,含蓄道:“王妃过誉了。杏花陋质,哪能与王妃相比。” “三小姐可真谦逊。” 徐二夫人满面笑容地道:“承蒙王妃夸奖,我这个妹子呀……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自夸,不只模样好,连性子都是极好的,精通女红,但凡女子的德方工容样样都是拨尖的,连当今太后都是夸了又夸的。” 如情微笑道:“三小姐确实是极好的。也难怪太后她老人家也喜欢。”忽然她忽然抚着额头,小小呻吟一声,喜庆连忙上前一步,满脸焦急,“王妃,是不是您的偏头痛又发作了?” 周妈妈大惊失色道:“啊呀,王妃老毛病又犯了,快快,快去宣太医。”然后一叠声的吩咐,扶着如情便往厢房里走去,如情微微挣扎着,轻斥:“休要无礼,这儿还有徐姐姐和三小姐呢?” 周妈妈稳稳地冲着容氏姐妹笑道:“二夫人,三小姐,真真是对不住,我们王妃身子有些不适。就不招待二位了,还请海涵。” 容氏姐妹一脸担心,“没事儿,反正也没甚么事,就一道陪着王妃瞧太医好了,也顺便说说话,解解闷儿吧。” 周妈妈客气着:“这哪成呢,可不能因为咱们的身子就耽搁二夫人和三小姐的事儿呀。” 容杏花温婉地笑着,“姐姐说得极是,王妃姐姐看上去很不好,我们哪能够离开呢?” 周妈妈满头黑线,忍不住要骂娘了,又一脸难色地说:“等会子奴才们要照顾王妃,恐怕无法顾及招待二位。” 徐二夫人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妈妈尽管做自己的,不必招呼我们。”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脸皮厚之人,周妈妈忍无可忍,眼看就要竖起双眉,但想着自家王妃的性子,也只得压下心头的努气,昧着心又说了好些场面话后,进了厢房去侍候王妃去了。 现在连装病都无法摆脱这对姐妹,如情心中也是恼怒异常,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躺到床上歇着,装睡。她就不信,她们就算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好意思留下来不成。 但,她实在低估了这对姐妹的脸皮厚程度了,装睡了好一会,底下的丫头们也训练有素地出了卧房,在外头也不说话儿,各忙各的,也并不理会容家姐妹,但容家姐妹就是不肯走,反而不时寻问如情的病情,是否需要请太医,或是否请靖王爷之类的话。 喜庆回答道:“有劳夫人关心,我家王妃只是小毛病罢了,不碍事的。” 徐二夫人一脸关心,“王妃妹妹究竟得的什么病呀?这都躺到床上了,怎么还不去请太医瞧瞧呢?这万一耽搁了,可就不好了呀。” 容杏花也跟着道:“是呀,就算不请太医,也要请靖王爷前来瞧瞧才是呀,毕竟,王妃可是他的妻子呀。怎能如此不闻不问呢?” 喜庆再也忍不住,眉毛一扬,毫不客气地道:“刚才已经让人飞鸽子传书通知王爷,王爷原本是要过来一趟的,可又得知容三小姐也在这,王爷为着避嫌,也为着容三小姐的闺誉,这才忍着没有来。” 容杏花脸色一白,徐二夫人也是滞了滞,干笑两声,“这……飞鸽传书?靖王府也有飞鸽传书么?” 喜庆淡淡地道:“是的。一直都有的。” 也不知是这对姐妹是没脸见人,还是总算明白继续在这儿耗着,也无法再见到李骁,坐了不一会儿,便找了理由告辞,喜庆客客气气地把二人送出了厢房,又客客气气地说了好些好话,等二人一走,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恨恨地“呸”了一声:“厚颜无耻。” 从山下回来的玲珑领着小太监进来,皱着眉头,“刚才,那两个人,又来找咱们王妃了呀?” 喜庆白她一眼,不满地道:“要你去山下买些吃食,你倒好,买到西天去了不成?现在才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玲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小太监身上提着的食盒,“这是山底下卖的云吞,很好吃呢,特意多带了些回来,给大家尝尝鲜。所以耽搁的有些久了。” “你这死蹄子,今儿什么日子你可知道,再来这可是寺里头,哪能吃这个呢?你成心想害咱们王妃是吧?” 玲珑连忙道:“好姐姐,妹妹平时候虽糊涂,但也不会把这重要的日子给搞砸呀?我知道今儿是吃素的日子,云吞全包的是素菜馅了,所以这才耽搁晚了些。哎,大家肚子都饿了吧,先吃着填填肚子,我把这个给王妃端去。” 如情吃着素菜馅儿的云吞,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再来吃惯了山珍海味,这利清淡又略带些辣味的红油云吞还真是不错的,不知不觉中,玲珑端来的一整碗居然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筷,如情笑道:“不错,在哪家买的?等会子回去的时候给老王爷他们捎些回去。”京城也是有辣椒的,但却没有这种香味,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玲珑说:“说起这人,王妃肯定要吓一跳呢。” 如情来了兴致,“怎么,这人你还认得?” “王妃还记得青恋吗?” 青恋?如情蹙了蹙眉头,虽然有四五年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但还是有比较深的印像的,“是她呀,” 玲珑仔细瞧了瞧如情平淡的面容,点了点头,“是的,就是此人。这云吞就是从她和她男人的摊子上买的。” 如情说:“味道还挺不错。” 玲珑点头,“是呀,确实不错呢。”她又从怀里掏出几块香巾,“这是她送我的,要我转交给王妃。” 如情淡淡瞟一眼,“搁那吧。” 玲珑把香巾放到鸡翅木束腰镂雕刻花小几上,笑嘻嘻地道:“青峦还要奴婢代王妃问个好,她还想到王妃跟前,给王妃磕几个头,请王妃瞧在昔日曾侍候过王妃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如情看她一眼,淡笑道:“她给了你多少好处?” 玲珑讪讪地笑道,扭扭怩怩地道:“她送了我一整筐的梨。” 如情扑嗤一声笑:“你平时候收的礼还少了?还瞧得上这些?” 玲珑吐吐笑头,“托王妃的福,奴婢这些年来,光收礼一项就进项不少,这雪梨,还真瞧不上眼。所以,奴婢没要她的。” 喜庆从外头进来,边走边道,“你这妮子,眼界变高了呀?” 玲珑摇头,“也不是眼界的问题,而是,我与她虽然认识,却已经没什么瓜葛了。我可不想让她抱着希望空想。” 喜庆戳她的额头,“你倒是心善的。” 玲珑嘻嘻一笑,却没说什么。喜庆又问:“她可有求你什么?” “有呀,她想要我在王妃面前说些好话,因为她想回到王妃身边侍候王妃。” “你答应她了?”喜庆冷眼问。 玲珑摇头,“没有。我说,咱们王妃身边人手已经够了,实在没有她的位置了。” 喜庆扑嗤一声笑,“你倒是不会拐弯抹角,一棒子就打死了人家。” “没法子嘛,在王妃跟前侍候本就是人人羡慕的肥差。王府里大把人的都要挤进来,哪轮得到她呀?”玲珑倒是实话实说,有些事,有人些,她没有说出来,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清楚周边人的心思,所以才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来惹王妃气堵。因为那不值得。 这时候,周妈妈也进来了,又把玲珑骂了一通,玲珑把青恋的事解释了下。 周妈妈是知道青峦的,也知道个中原因,不由自主地看了如情一眼,哂笑一声,“这丫头我还有些印像,以前王妃在闺中时,就没什么出挑之处,更何况,存了异心的丫头,对主子来说可也不是福气。” 玲珑嘻嘻地笑着,没说什么。 侍候如情吃完素菜云吞,天色已不早了,周妈妈轻声问如情是否要启程回去,玲珑连忙道:“奴婢想,还是再缓缓吧。这个时候大家都往山下跑,估计山底下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如情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问:“你买的云吞,花了多少银子来着?”又发现玲珑手腕上常戴的镯子不见了,“你的镯子呢?” 玲珑摸了鬓发,讪讪地说:“云吞我没问价,直接给了十两银子出去,她仍是抓着我的手不愿放我走,说想再与我多聊会儿,我怕王妃等久了肚子饿,可不敢耽搁,于是就把镯子给了她。” 周妈妈知道玲珑的性子,“你这是拿钱消灾罗?” 喜庆啐道:“活该。叫你乱做好人。” 玲珑并不恼,只是道:“无法帮她达成所愿,就纯当花钱消灾吧。”她并不后悔去见青恋,因为她在半路上还堵到了向云翰。 如情一个人歇在屋子里,周妈妈领着喜庆玲珑来到外头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周妈妈说:“等会子你们吩咐守门的,要他们把门守紧一些,千万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扰了王妃的清静。” 如情来上香,也不是真为了拜见菩萨,也不过是想图个清静而已,但,靖王府名气实在太大,不管走到哪都会碰上别有居心之人,防不胜防。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尽可能地能挡则挡。 喜庆笑道:“这还用说,有王公公在,还挡不了那些牛鬼蛇神?” 想到王纳福那张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的脸,周妈妈放下了心思,又问玲珑,“你进来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如何没有?不过我都装作没瞧到罢了。”玲珑说,“不过,这些人都是有求于王妃,不提也罢,我只是奇怪,向家老爷站在那边的亭子里,一直望着这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顺着玲珑的目光望去,果然瞧到十丈开外一处亭子里,坐着三三两两的人,而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则负着手望着这边,因隔得较远,而周妈妈等人又缩在树荫下,是以并未发现她们,但站在周妈妈等人的角度,却可以看得清楚。 喜庆讷闷,“向家老爷也来上香呀?这可真是难得。”今儿十五,可不是官员沐休的日子呀。 玲珑也是一脸不解,“是呀,所以奴婢也觉得奇怪。刚才碰到他时,便问了出来,他却不肯多说,只说向上头请了假。”过了会,又迷惑地道:“他说陪母亲来上香,可却是跑到这后山上来,也不知要干些什么。”后山临山而建出数十间厢房,专供京中各大富女眷暂歇,本般外男是慎入的。 周妈妈紧皱眉头,但也没多少惊讶,很想说什么,但想着没那个必要,也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道:“可能是向太夫人在后山也有厢房。” 喜庆扑嗤一笑,很想说向家是有薄产那是不假,可也确是只有薄产,虽然有点儿余钱,也不可能在宏国寺的后山里租下一间上等厢房。 但这些话却不能从她嘴说出来,因为她是王府里的管事媳妇子,代表的不只是王府的颜面,还有如情的面子,可不能落下一个“嫌贫爱富”及“刻薄”的名声。 玲珑不知道喜庆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实话实说道:“还真凑巧呢,这向家老爷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来上香呢,和王妃倒是凑巧碰到同一天了。” 喜庆讶然,周妈妈却横着眉毛瞪了她,低斥:“都是做了孩子他娘了,还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 玲珑吐吐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啦。” “随便说都不成的。”周妈妈警告道。 过了会,玲珑又进了屋去,一边做着手中的活儿,一边想着心事,偶尔从房中出来,亭子里仍然立着个青色人影,目光仍是朝这边望来,而这时候,如情也准备起身走人,在离开厢房后,亭子里的人影也不见了,玲珑四处搜索着,忽然在不远处的一丛铁树丛里瞧到了,这回距离比较近,玲珑陡然大叫了声,惹来众人的回顾。 周妈妈瞪她,“怎么了?” 玲珑呆呆地望着如情,脑海里轰隆隆地作响,不再是不知情滋味的她,总算明白了过来,向家老爷这般做派,叫什么来着? ------题外话------ 惰性发作,一发不可收拾,这一万多字,足足写了半个月,唉 番外7 言情海 正文 番外8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8 …… 下山的时候,夕阳西斜,香客们早已走得差不多,山脚下的空地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辆车,小贩们大都散了去,有些没走的也开始收拾摊子,唯独某个挂着“周记云吞”招牌的摊位还热气滚滚的,一些熟识的摊贩收拾了物品后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天都要黑了,还不走?现在也不会再有人买云吞啦。” 周记的老板娘挥了挥手,“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男人有些不满地说:“还等什么呀,人家如今什么身份,哪还会顾念旧情多瞧你一眼?我看,还是算了,以免自取其辱。” 妇人摇头,“不会的,姑娘一向心善,不会坐视不管的,等会子她下来后,我只管上前哭诉,你不得落我的话,明白吗?” 男人无耐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妇人神情黯然,“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为了咱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得要舍出一张老脸了。你可知道,昔日的姐妹个个穿金戴银,就我一人过得这么惨,我这心里,难过呀。”以前在方府的时候,她一个二等丫头,侍候在庶出姑娘身边一月也只得六百文月钱,虽然钱少,但衣食无忧,偶尔还会得些零碎赏赐。后来如情嫁进王府,却把自己给落下,这使得她心里怨言颇深,觉得如情过分了些,写意居一二等丫头都一道作了陪嫁,就唯独剩下她,害得她在方府被人数落嘲笑。尽管心里怨着如情,可架不住人家如今过着泼天富贵的日子,尤其昔日的姐妹个个穿金戴银,比普通富户里的少奶奶还要体面,心里如同针刺的难受。 刚才玲珑来买了她三桶素云吞,一出手就是一绽白花花的银子,眼都不眨一下,这更是加深了要见如情一面的决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边晚霞消失之际,总算看到一行人下了山,众多随扈拥簇下,一身大红披氅的如情更是贵气逼人,夺人眼球,青恋双眼一亮,她看到了如情跟前还有熟悉的周妈妈及玲珑,于冬虽然不熟,但也认得,心想如情居然把何氏的陪嫁也弄到身边来,还是比较念旧的,心下更是有七分把握了。 她正准备冲上去,但也只冲了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一个身高八尺的铁卫冷冷立在她面前,声音冰冷,“天色已晚,为何还在此处逗留?可是别有居心?” 这人说得严厉,青恋双腿发颤,颤声说着自己并没有别的居心,那铁卫摆摆手,“既是没事,那就快离开吧。” 青恋哪里肯,她在这候了多少天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曝光,哪能就此功亏一篑,但,她有再多的想法,却在瞧到一脸棺材脸的周妈妈时,所有的话都咽到了嘴边。 “周,周妈妈……” 周妈妈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绽银子递给她,“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给孩子扯些布做新衣裳。” 接过沉绽绽的银子,足足有十两重,可以够她一家五口人半年的花用了,但,想着刚才玲珑头上戴的那款用足银打造的簪子,又不甘心起来。 “王妃仁慈,奴婢没齿难忘,劳烦周妈妈再通报一声,奴婢想亲自给王妃磕几个头。以承昔日主仆情谊。” 周妈妈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娘子有心了,老婆子代王妃心领了。只是王妃早就吩咐过老奴,就因为与娘子曾有过一段主仆之情,这才让老婆子给些体已银子与你。王妃还让我转话与娘子,娘子如今已是自由身了,休要奴婢长奴婢短的叫,没的自降身份。” 青恋呆住,因为天色已渐渐变暗,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周妈妈把话传了后,就转身上了马车。而如情乘坐的青帽四乘小轿已慢悠悠地从眼前驶过,层层护卫围在团转,眼看就要离去,咬牙,正想冲到轿前,偏不知打哪来的太监拦住了自己,此人面皮白皙,身形高大,声音略带尖利,“这位娘子,冲撞王妃,可是大罪,还是掂掂自己斤两才好。” 青峦又臊又羞,到底顾忌王府威势,不敢再上前。 …… 回去的路上,路经方府时,如情又去了方府一趟,虽打着看望太夫人及娘家嫂子的名号,实则是去探望朱姨娘。 就算亲生女儿如今贵为王妃,在娘家说得上半句话,但朱姨娘仍是坚持着虚怀若谷的美好形像,不骄不躁也不张扬,在方敬澜面前仍是一如以往的温柔贤惠,把李氏当作主母侍候着,与方敬澜的姨娘们也处得不错,一直安份守已,从不惹事。 问了朱姨娘的近况,都是千篇一律的“不错,老太爷对我很好,太夫人对我也很客气,没有再为难我,其他姨娘也对我很好。” 知道朱姨娘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如情又叫来朱姨娘跟前的胡婆子问了近况,胡婆子撇唇,“有姑奶奶这份体面,谁人敢再欺负姨娘?只不过总有那起子没个脸色的东西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也敢给脸子瞧。” 如情问是何人敢如此,那婆子低声说了句:“夏姨娘,老爷这两年宠的跟什么似的,越发张狂无礼,连太夫人都不放眼里了。” 至从杨太夫人逝去后,如美在杨家的日子过得确是安宁,再来三年内又生下两名嫡子,在杨府地位稳若磐石,在无婆母的制肘下,日子过得极是滋润,杨启泰并不是性好渔色之人,一心在事业上奋斗,屋子里除了如美这个嫡妻外,便只有一个年老的姨娘,如美日子越过越好,瞧着闺女在婆家过得不错,李氏的心情也跟着放开,再来何氏对她也非常周到,让她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近几年来倒变得与世无争了,开始一心向佛,渐渐不大管府里的事。与朱姨娘倒也相处颇好。 但是呢,就因为李氏的不管事,也不再动不动就给底下姨娘们立规矩,以至于方敬澜那些姨娘们渐渐不把李氏这个正经主母放眼里,尤其是夏姨娘为最,这两年来越发受宠,再来又怀上了,听说是个哥儿,更是张狂到不行。 说起这夏姨娘,胡婆子便有一肚子说的话,说夏姨娘仗着胸前那两团肉把老太爷学得晕头转向,如今有了孩子后,还妄想越过朱姨娘,简直是作死的忙。 尤其最气人的还是,方敬澜并不是无情之人,虽然宠幸夏氏,但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是宿在朱姨娘屋子里的,但是,那夏氏真的太恶心了,总会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把方敬澜支走,害得朱姨娘守了几大个月的空闺了。 又一个活生生的张氏第二,对于这些妾室,如情真的很痛恨,怎么一个个就不知安份为何物呢? 但是,自己父亲房里的事,如情一个出嫁女,哪里管得着,就算那夏姨娘再是张狂无礼,她的手也伸不到父亲房里来,如情苦笑几声,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第二日,如情又回了趟方府,何氏来了娘家人,正在正屋里招待,闻得如情也回来了,一通地请了进去,如情定眼一瞧,敢情好,何氏娘家母亲,姐妹,二房三房婶娘都来了,大家一番热络过后。坐到一块儿说了半天话,先前在闺阁时就蒙受何氏娘家人帮了不少忙,如情对这些姻亲还是非常客气的,态度温和,说话和谒,尤其何氏的母及何氏的几个婶娘,更是打从内心里的恭敬,惹得何太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受宠若惊。 如情望着何三夫人,何三夫人还带了几个儿媳来,如情抬眼望去,对何家三房的媳妇子林氏不免多瞧了几眼。 林氏是何至城的妻子,嫁入何家之前也是知道如情与自家丈夫曾有过婚约,后来因李骁半路抢亲,才没有成为夫妻。而如情的颜色确实好,通身的气度不风,而自己虽容貌不差,但在此人面前,总有种局促之感。 如情略略打量林氏,也看出了她的内心的不自在,笑眯眯地道,“这位就是至城堂兄家的吧,虽说之前我与至城堂兄有缘无份,做不成夫妻,但咱们可是实打实的姻亲,何家与方家一向交好,嫂子千万别为了以前的事就与我生份了呢。” 林氏见如情大方说出以前的事,想必是真的不再在意了,心里倒稍稍舒了口气,笑了笑道:“也幸好王妃没有嫁给夫君,否则如今哪还有我的份呀。” 听林氏这话,应该也是个爽利的,如情很是喜欢,忍不住道:“至城堂兄为人磊落,行事周全,可惜我没那个福气,倒是便宜你了。”一副痛恨的表情。 林氏红着脸道:“王妃就爱打趣人家。”明知如情只是说笑而已,但林氏心里仍是舒坦不已, 众人见她们有说有话,似乎真的不把以前的事放心上,也松了口气,又打起趣来。当如情听闻何至城膝下已有一子一女时,何三夫人手头抱的孩子便是何至城与林氏之子,忍不住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刮她的小鼻子,“长得跟嫂子满像的。三婶子可真有福气。”小姑娘很是好奇如情手上的玉板指,伸出手儿来摸着,如情便撸了下来,把羊指玉的板指递给身后的于冬,“找个丝线穿起来,给妹妹玩儿。” 何三夫人及林氏连忙道:“这么贵重的,可使不得呢。” 如情笑道:“不碍事,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罢了。就纯当我这个做姑姑的见面礼呵。” 何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欣喜不已,如情不介意以往的事,反而与孩子们亲近,这可是好事呢。 林氏也安下了心,又与如情说了几句话,林氏看似大家闺秀,实则说话倒也爽利,不拘小节,如情很是喜欢,与何家女眷聊了好一会后,看看天色,起身笑道:“容我告退一会儿,瞧瞧父亲母亲去。” 何氏知道如情的目的,也不挽留,“已让厨房的备下了妹妹的膳食,妹子今儿可要吃过饭才许走。” 如情笑道,“就等着嫂子这句话呢。” 何氏戳她的额头,“贫嘴,怕我不给你饭吃不成?” “如今家里可是嫂子当家,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可是泼出去的水了,对嫂子多加讨好准备没错。” 众人又哈哈大笑,纷纷说这对姑嫂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 如情离得正房,又来了朱姨娘的院落,胡嬷嬷又借机向如情告状,“昨儿个,老太爷宿在了朱姨娘屋子里,可偏偏,夏姨娘又闹肚子疼,又把老太爷给叫走了。真是,哪个女人没有生过孩子呀,就她一个人金贵,当年大夫人怀文哥儿时可没她那么娇贵。” 她见了方敬澜后,拐弯抹角地套了有关夏氏的一切,从方敬澜语气中得知,他对夏氏姨娘确实很是上心,尤其说到夏氏肚子里的孩儿时,方敬澜乐得见眉不见眼,“听府里有经验的老人说,夏姨娘这一胎可是个带肥的,情丫头,你快要有个兄弟了。” 如情笑道:“恭喜父亲,方家又要办喜事了。”如情又奉承了他几句,不动声色地道:“我听说夏姨娘身子弱,总是夜里睡不安稳,可有此事?” 方敬澜点头,“可不是,唉,总是吵肚子痛,为父还真怕有个三长两短。” 如情唇角轻讽,但面上却笑得极主诚恳,“原先瞧着夏姨娘生龙活虎的,想不到有了身子却这么瀛弱,这可怎生是好?当不会又像当年张姨娘那样,每每怀上总是这儿疼那么不舒服的。” 张姨娘被送进尼姑庵已有五年时间,方敬澜有了新人哪还想得起这个旧人,一听如情这话,脸色不豫起来,“提她作甚?没得晦气。夏氏哪能与张氏相比。” 年纪一大把了,果真仍是标准的热血党呀,如情在心里替李氏悲哀,但嘴里却道:“夏姨娘身子这般不好,可有请太夫瞧瞧?” “请了,不过是身子弱,再来你那兄弟还未出世可就爱折腾人了,呵呵……” 如情心里恶心到不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外头的大夫,一个个为了银子,都爱说些危言耸听的,父亲可千万别被唬弄了,改明儿女儿请了太医给夏姨娘好生瞧瞧吧。另外再让人送些补品过来。” 方府如今虽说已是凌云之姿,但区区一个小妾也是没有请太医的资格的。如今听如情这么一说,方敬澜大为高兴,把如情夸赞了一番。 如情在心里冷哼一声,目的已达到,不愿再多呆,回头又与何氏说起了此事,对于公爹屋子里的事,何氏这个媳妇也不好过多插手,不过偶尔帮助如情添把柴还是乐意的。 过了没几天,何氏派了身边的福气禀报如情,说老太爷发了雷霆之怒,把夏姨娘给狠狠骂了一顿。连带身边的一干丫头也受灾,被打的打,卖的卖。 如情故作吃惊,问是怎么一回事。 福气盘着规矩的妇人髻,年轻平凡的脸上尽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大气,回答的很是隐晦,“那日姑奶奶派了太医进府给夏姨娘仔细把了脉,说并没有什么大碍。而当天晚上,老爷宿在了曹姨娘那,那夏姨娘又吵肚子疼,把老太爷叫了过去,咱们大夫人也立马派人请了太医来,太医及时赶到,仔细诊了脉,私下里老爷说,夏姨娘身子健康的很,并没什么病痛,很是隐晦的对老太爷说‘老夫身为医者,可是见惯了内宅妇人争风吃醋的把戏,早已看透,贵府姨娘这不是病,而是……恃宠生骄。’老太爷气的狠了,当场给了夏姨娘几个耳刮子。” 如情暗笑,这个张太医果真是个妙人儿,不枉她给她夫人送了那么多名贵燕窝。 当天,如情又回了趟方府,她听说夏姨娘总是夜间睡不好觉,肚子疼,也极是胆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特意慰问方敬澜,一脸的忧心忡忡,方敬澜面色讪讪的,吱唔着:“没什么病,你介绍的太医医术高明,两贴药下去就好了。” 方敬澜不敢在女儿面前说自己的小妾装病争宠,怕女儿嘲笑他一大把年纪,连这些内宅争宠的伎俩都看不出来,见如情一脸关切,心里更是不大好受,又隐晦地对如情道:“女婿屋子里可有姨娘怀上的?我儿可要注意则个,有些姨娘没个眉高眼低,总会不安份,若是肚子里有了,可得防着她们拿肚子争宠。” 如情在心里翻翻白眼,说:“多谢父亲教晦,女儿记下了。咦,父亲怎会如此想呢?难不成,夏姨娘是在装病?” 方敬澜老脸一红,原本还想瞒下去的,但想着那张太医是靖王府的常客,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于是实话实说,“这贱人,居然存了争宠的心思,当真是可恨。” 如情并不表现出吃惊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道:“夏姨娘一个区区奴才抬的妾居然敢如此行事,估计是受了当年张姨娘的影响吧。”她半天玩笑地道:“当年女儿还小,但也没少见张姨娘拿肚子说项。想不到这夏姨娘也有样学样。也不知跟谁学的。” 方敬澜脸色越发难看,张氏仗宠生事,给方家惹下滔天大祸,方敬澜生吃她的心都有。 如情见火候差不多了,又继续添了把柴火,“当年张姨娘事件发生后,父亲可还记得祖母说过的话?” 方敬澜面露迷惑,如情一字一句地道:“妻妾不分,则家室乱,嫡庶不分,则宗族乱;兄弟不和,则祸起萧墙。张氏一个人,就在内宅里扑腾出这么大的乱子,现在,谁还敢认为区区妾室掀不起风浪来着?” 方敬澜脸色一禀,但却不愿承认夏姨娘也有那个本事,“张氏确实可恨,但夏氏,她应该没那个本事。” 如情冷笑,“父亲,您可知女儿为何三番前次来方府么?太太早就差了人来告诉我了,她说夏氏如今越发不像样,她管不过来,为怕又像当年张氏那样祸害家族,要我管上一管。可我是出嫁女儿,如何管得着娘家的事,我与大嫂子说了,大嫂子也哀声叹气的说,夏氏自从有了孩子后,确实越发张狂了,连她都不放眼里。今儿个向她要银米明儿个向她要人侍候,如今月例银子涨成了五两,还不肯满足,父亲,夏氏可有在你跟前说太太和嫂嫂以及其他下人苛待她?” 方敬澜心里一跳,夏氏确实时常在他跟前哭诉何氏总是克扣她的银米,而太夫人李氏则时常欺负她,还有其他下人也曾欺负过她,先前他还当她真受委屈了,如今听如情这么一说,又加上先前的太医说夏氏装病争宠,开始怀疑起来。 如情又淡淡地道:“但凡姨娘总是受委屈多,父亲也别偏听偏信,若是夏氏真的受欺负了也要给她撑腰作主才成。”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过来,向方敬澜道:“老太爷,夏姨娘与朱姨娘吵起来了。” 方敬澜瞪眼,“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 那小头吱唔着不肯说话,如情递了个眼色给她,小丫头连忙道:“奴婢不敢私议主子们的事,还是请老太爷亲自过去吧。” 如情说:“我姨娘一向没什么脾气,可是府里公认的老好人,居然也能与夏氏吵得起架来,还真是奇了,父亲,咱们过去瞧瞧。先不忙惊动旁人,咱们悄悄的去。” 方敬澜原本对夏氏已经生出了些许怀疑,如今又听如情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有蹊跷,果真听了如情的话,并没有通报就悄悄去了朱姨娘的院子。 因为如情的关系,朱姨娘这些年在方府也受了比较高的重视,院子里也有好几个下人服侍,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但今儿个,却发现里头争吵声激烈,并没有听到朱姨娘的声音,反而是夏氏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 胡婆子气愤的声音稳稳从里头响来,“夏姨娘,好端端的,你发哪门子的疯?你如今虽有了身子,但也不得如此目中无人呀。我们姨娘又没惹你,你平白无故的来闹什么闹?” 夏氏插着腰,骂道,“为什么不能骂?为什么她吃得燕窝我就吃不得?我这肚子里可是老太爷的亲骨肉呀。” 胡嬷嬷忿忿地道:“夏姨娘,您也太过分了,这燕窝可是四姑奶奶孝敬咱们姨娘的,与你何干?你虽是老太爷的妾室,但与四姑奶奶可没半分干系。” “怎么没干系?就算她不认我是她的长辈,但我这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兄弟,她也这么狠心?堂堂王妃就是这么对待娘家人的?居然不给我燕窝,我要告诉老太爷去,还有还有,朱氏人老朱黄,又没给老爷生个儿子,凭什么可以有平妻的待遇?” 胡嬷嬷道:“那是老太爷的意思,夏姨娘若是不服气,大可去找老太爷诉苦去。” “哼,少拿老太爷来压我。我如今可是老太爷的心头血,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方家的子嗣,狗奴才,你胆子可不小,居然敢与我顶嘴,朱氏,你调教的好奴才呀。” 等了半天,才听到朱姨娘弱弱的声音,“妹妹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夏姨娘尖叫一声,“你就是巴不得我气坏了身子,你明知我有了身子还纵刁奴故意欺负我,你不安好心。” “我,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你看我怀了个哥儿所以心里嫉妒了,想方设法找我麻烦,仗着你女儿嫁进了王府,作了王妃,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哼,你也别得瑟,她如今还年轻,颜色好,让靖王爷宠幸,等她年老色衰了,不再受夫家重视了,看她还得瑟。” “……妹妹,你,都是一家人,你怎能这么诅咒我呢?”朱姨娘急了。 “我为以能诅咒她?她只给你燕窝却不给我,明白着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诅咒她?我就要咒她,早些失宠,早早被休了回来。看她还敢在我面前得瑟。” 胡嬷嬷气忿地道:“夏姨娘,你太过分了,四姑奶奶可是堂堂王妃,你胆敢诽谤侮蔑王妃,要是传进了四姑奶奶的耳朵,可有你的受。” 夏姨娘的丫头也小声劝了句,“姨娘,少说两句吧。” 夏姨娘平时候可没把朱姨娘放眼里,知道她是个软弱又老实的,昨天她被方敬澜打了一个耳光,在下人跟前抬不起头来,怄死了,今天不找回些颜面,以后要如何服众?她不敢找李氏的麻烦,何氏一向阴险又惯会钝刀子磨人,曹姨娘是新进的老太爷的宠妾,都不是好惹的,想来想去,还是来找朱姨娘出气最好。 如情在外头听得直叹气,这么多年了,朱姨娘这个阿斗还是以前那副德性,也难怪要被人骑到头上,也实在怨不得夏氏敢蹭鼻子上脸,这世上,乍还会有这种老实到让人欺负到头上还不敢还手的人? 但这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面上她却一脸悲忿地望着方敬澜,哭道:“父亲,我姨娘侍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怎能,这样纵着底下的姨娘这般欺负我姨娘?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我姨娘在方府居然过着这种日子。”她捂着脸,哽咽着,“我在王府享尽荣华富贵,可生我的姨娘却这般受气,我真是不孝。” 方敬澜被如情指责得无地自容,更是恨死了夏姨娘,一脚踏进了院子,在一群人的惊呼下,来到夏氏跟前,扯着她的头发就狠狠甩了几个巴掌,脸色铁青地骂道:“好你个贱婢,仗着老爷我宠你就如此目中无人,胆敢欺负到朱氏头上,你有几个胆子?嗯?” 夏姨娘正口飞横沫地教训着朱姨娘,而朱氏却屁都不敢放一个,连连求绕,她身边的下人也一个个怂得不成样,越发得意,正骂得起劲,方敬澜从天而降,可没吓破胆,来不及阻织语言,便被方敬澜打得眼冒金星,一肚子狡辩的话还来不及说,如情已奔了过来,扑倒在朱姨娘怀中,哭得惊天动地,“姨娘,女儿不孝,一直以为你在方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想不到你居然暗地里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然后朱氏身边的下人这时候也齐齐发难,纷纷指责夏氏是如何欺负朱氏的,说得有鼻子有眼,方敬澜越听越气,恨极了夏姨娘,又不敢揣她的肚子,只能狠狠地打她的脸,骂道:“我让你张狂,让你目中无人。” 夏姨娘虽说平时候得瑟了些,但在朱姨娘面前,也不过是占点小便宜,使点儿绊子,争点了小宠,但在朱氏奴才眼里,却被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不由傻了眼,正待争辩,但如情却抢先一趟质问朱姨娘,质问她为什么受了气却不告诉她。 朱姨娘抹着泪说,“姑奶奶别哭,是姨娘的错。我一直想着这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成天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夏姨娘年轻,又怀了身子,难免性子冲了些,我让让她就是了。姑奶奶,夏姨娘真的没有欺负我,你别往心里去。” 这个时候,朱姨娘仍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并且还说出家和万事兴的话来,方敬澜感动了,也越发觉得朱姨娘的好,是个为了大局而懂得隐忍的人,而夏氏,则越发面目可憎。 而如情听着朱氏身边下人的告状,在得知朱姨娘还曾被夏氏故意推倒在地,摔破了膝盖,还曾被夏氏陷害过,她送给朱姨娘的补品布料等等物品大都被夏氏强占了去,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天抹泪嚷叫着:“我姨娘居然受人欺负成这样了,真枉为人子了,姨娘,你怎么老实成这样……”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如情身份不同,这一晕厥,可是吓坏了一干人,虽然周妈妈等人知道有作戏的成份,仍是不敢马虎大意,连忙请太医,熬安神汤,忙得不可开交,太医来了后,一把脉,说是喜脉,但因为悲痛过度,有滑胎之像,要好好保养,更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在得知自己有了喜后,如情先是傻了一会儿的眼,但摸了摸肚子后,又继续哭了起来,何氏安慰了她,方敬澜安慰她,如情仍是直说是自己的错,她居然让朱姨娘过着这种让人欺负的日子,何氏又连连说她自己也有错,她管理诺大的方家,却纵着夏氏这般欺负朱姨娘,她也对不住如情,但,话锋一转,何氏又隐晦地说:“夏姨娘所做的一切,我也不是不知道,可夏姨娘是公爹屋子里的人,又有了身子,我也不好过多干涉,如今这才酿成大祸,好妹妹,别伤心了,嫂子向你陪不是。” 方敬澜被说得越发憎恨夏氏,也顾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把她打得嗷嗷叫,这时候,李骁从王府赶了来,听说了事情经过后,也不说什么,只与方敬澜僵硬地见了礼后,二话不说,抱起如情就走。 如情挣扎,“王爷,我不能不顾姨娘……” 李娆说:“既然朱姨娘在方府被逼得过不下去,那就把她一道接到王府吧,日后由你照看着,看谁敢欺负她。” 当着女婿的面,方敬澜这张老脸算是丢大了,越发恨极了夏氏。他还没死了,自己的妾室哪能去女婿家过日子,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儿摆去。 当然,李骁也并不是真要把朱姨娘接到王府去,虽说朱氏是如情的生母,但总归是姨娘,他堂堂王爷也断断不能尊一个姨娘为岳母,在方敬澜拒绝后,就顺杆子跟上,说:“本来不该管岳父的家务事,可如今却为着岳父的家务事害得如情险些流产,这事儿,小婿可就不得不管了。岳父打算如何解决那生事的夏氏?” 自己的小妾把自己的女儿给气倒了,进而惹得女婿不满,方敬澜撞墙的心都有了,连连陪着笑,发誓保证一定把惩罚夏氏。 李骁也不再多说,拉起如情就走,如情一路哽咽着离去,上了石青帷饰八角华盖乌轮三驾马车后,李骁这才开口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 如情收起泪水,瞪着一脸哭笑不得的男人,轻嚷道:“那是我娘,我不能不管的。” 祖宗家法明文规定嫡大于庶,理伦上是如此,但真正做到尊嫡而不尊母的又有几个?如情虽然对朱姨娘没多少母女感情,但朱姨娘对自己却是一片真心实意,她不可能放着不管的。 李骁说:“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及时出现替你撑腰吗?” 如情重新偎进他怀中,很是诚恳地说:“多谢王爷。”这个男人,虽然坏脾气一大堆,但大多时候,仍是向着自己的。她是姨娘生的是不假,但也不能不顾生母的死活。如情也想过,待去了山东就把朱姨娘也一道接过去,但对于李骁来说,总归面上不大好看,她也就打消这个主意。如今,趁着她还能作一回主,把朱姨娘身边的绪子拧干净了,好让她平安过完下半辈子,她这个为人女的,也才算安心。毕竟,朱姨娘虽没养她,却是她的生身之母,她就算无法带走她,也要替她考虑好将来。 怀中的温玉暖香让李骁心情荡漾起来,这些年来,如情撒娇的功夫越发增进,仍如以往般,不大吃受得住,尤其妻子眉眼生得极好,双眸柔媚,眼波含春,带着一脸的诚恳与祟拜,骨头都要酥上半边。 搂过妻子娇小的身子,刚嫁给自己时,如情还只及他肩膀,后来又略长高了些,如今能及自己下巴,身材也越发苗条柔软,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朱姨娘,而如情果真随了朱氏的相貌,想必二十年过后,他的妻子仍是风韵犹存,惹人遐思。 “你姨娘的事总算得以解决,接下来,是不是该多放些心思在为夫身上?” 这话说得好酸,好委屈,如情有些意外,堂堂王爷也学女人撒娇?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赖,她捧着男人的脸,左右开弓亲了两记,解决了朱姨娘的事,心情实在太好,想也没想就应了他。 “这些日子冷落王爷了,是妾身的不是。” 妻子柔婿至极的眼波如同勾魂一般,李骁立马被勾去了三魂七魄,几年的养尊处忧,自是把如情养得娇娇嫩嫩,二十许的妇人,自有股成熟的无限风情,比起那些青涩的果子更具有十足的诱惑力,李骁吞了吞口水,恶狠狠地吻了她的双唇,如情的唇形很好,厚薄适中,柔软中自带一股芳甜,李骁不喜深吻,只喜欢与她的唇舌嘻戏,而他想要更多,双手不受控制地伸进衣服里,揉捏着那处让他魂牵梦萦的柔软之地。 马车虽宽敞,总也局狭,无法尽兴,李骁真恨不得立马飞回王府的大床上,与她来个没日没夜的暗战。到底等会子还要见人,勉强收势,双手来到如情的小腹处,嘴巴咧得大大的,“我又要当爹了。真好。” 如情苦恼不已,“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李骁陡然想到,这个月月底就要动身了,去了山东后还有许多事要忙,顿时浇熄了那股喜悦之情。如情见他沮丧,又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我怀第一胎的时候更是凶险万分,不也熬过了来了?这第二胎肯定不在话下了。” 按照现代医学来讲,未满20,或是30以上的妊娠妇女,都属于高危妊娠,那时候她怀望哥儿也才17岁的年纪,不也生龙活虎,箭步如飞的。如今,她都二十有二了,正是女人最黄金的年纪,又是二胎,自是轻松。 但不管如情如何安慰,李骁仍是苦着张脸,不由心里甜慈慈的,环着他的脖子,再一次保证,“放心啦,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身子壮的很。再来又有下人侍候着,哪会有事,你别想多了。”听陈妈妈说,庄子里的妇人怀了孕还要下地干活呢,所以实在没必要自找担心。 李骁把头埋到她颈间,闷闷地道:“我自是知道你的身子状况。我只是担心,这整整十个月,要怎么熬过去?” 如情愣了半晌,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戳他的额头,嗔道:“精虫上脑。” 李骁不依她的说辞,涎着脸道:“孔子都说了,食色性矣。娘子,可要如何弥补我?” 虽然太妃没有过问过他们屋子里的事,也没有塞过妾,但这个时代女人怀了孕就得与男人分房而睡,而李骁屋子里还有几个现存的姨娘呢。 如情闷闷不乐地道:“这个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他一来,就要让我失去男人,讨厌死了。啊,你干嘛咬我?”她怒瞪他。 李骁不满地道:“我还没死呢,就咒我了。” 她再度戳他的额头,“等会子回去,看母妃不吩咐你搬出我的屋子。”这不叫失去男人是什么? 李骁哼笑,上下其手地抚摸属于他的温玉暖香,咕哝道:“不过是睡在隔壁罢了,等夜深人静了,再睡回来便是。” 如情扑嗤一声笑,“果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过心情总算好的多了。 …… 果如情如所料,当如情有了身子的消息传开来,太妃高兴的同时,第一要做的便是私底下叮嘱李骁去别的地方睡,李骁咕哝着说:“自己的老婆不睡,偏去独守空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太妃一个气没能提上来,沉着脸责怪他,“不是我不想你们在一起,而是你年纪轻,血气方刚怕没个轻重,到时候让媳妇受累可就不成了。”儿子媳妇感情好,做母亲的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但好的太过了,做母亲的也是会吃味的。尤其李骁这些年来,从来没踏足过妾室的屋子里,这让她多少有些不悦。觉得儿子空生着副乖张跋扈的性子,到头来却让媳妇给吃得死死的。像什么样。 李骁也觉得自己太窝囊了,成天只守着一个黄脸婆却不敢去妾室的屋子里,外头早已有人打趣说堂堂七尺男人居然也惧内,说得他乱不爽一把的。但,回到家中来,被如情侍候得身心舒爽,又爱给他戴高帽子,渐渐地,他也觉得,就守着如情一人也不是过不下去的。更何况,与如情相处久了,总觉那些妾室们一个个假得厉害,哪有他的如情嗔也是风情,喜也是柔婿的劲儿? 李骁在老王爷跟前一向中规中矩惯了,但在太妃跟前却是比较随性的,立马涎着脸道:“如情怀望哥儿那阵子,儿子没能在身边,也错过了望哥儿的成长,如今想来一直遗憾,如今总算聚在一起,可不能再错过孩子的成长之路。尤其如情说得对,养儿方知父母的辛苦,母妃,以前是儿子不懂事,总是让您和父王操劳忧心,如今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这才知道,为人父母的有多么不容易。” 太妃不料一向大而化之的儿子居然说得出这么个大道理,当场被说得双眼酸酸的,心下感动不已,哪里还能坚持住让他们分房睡的话儿,当下摆摆手,说:“算你这孩子还有点良心。得了,回你媳妇身边吧,冲着你们这份孝心,得,我也不管你了。”唉,儿大不由娘呀。 李骁喜兹兹地走了,宋江家的也眉开眼笑地凑到太妃跟前,“太妃,王爷越发稳重妥贴了。” 太妃瞟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笑。宋江家的仔细打量太妃的神情,知道她虽面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满高兴的,于是又道:“说起来,自从王妃进了门后,王爷的变化咱们做下人的都是瞧在眼里的。王爷真有眼光,呵呵……” 想着儿子身上的变化,太妃对如情也没的挑,叹口气,“罢了,随他们去吧。” …… 如情得知太妃不管他们屋子里的事,也异常高兴,挥退屋子里侍候的人,搂着李骁的脖子,“当真照我的话说了?” “娘子教导有方,为夫不辱使命。”抱着如情上了床,李骁急吼吼地剥着如情身上的编绣金枝腊梅蹙金褙子,“不过娘子答应过我的可不能食言。” 如情红着脸,亲手解他的裤头,嗔道:“知道啦,人家从来说话算话的。”为了不让太妃因她怀孕而干涉自己屋里头的事,如情便与李骁签下不平等条约,让李骁出面拒绝,而她则满足他变态的嗜好。 在出嫁前,宫里的教引嬷嬷也曾给她看过不少的春宫图,其中就有“吹箫”这个动作,如情很是不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好这口? …… 四月九号,诸事大吉。在钦天监的推算下,四月二号为靖王府大宴宾客的日子,九号就正式启程。 靖王府摆了三百桌的流水席,皇帝也亲自前往,与李骁喝得酩酊大醉,拜肚子里的那佗肉所赐,如情省去了诸多繁复的应酬,宴客当日,一个人舒适地呆在隆仙居,除了接待方家姐妹及平时候关系较好的女眷外,足不出户,有太后亲自坐镇,外头那些贵族女眷也不敢进来打扰。 一身金红遍绣富贵吉祥鸟蹙金交领褙子的太后,乌油油的头发被额上的金色荷叶蹲青蛙攒宝石勒子馆得齐整,与如情一道坐在铺有蜀地冰丝垫的炕上,隔着个炕桌,望着如情略带憔悴的脸色,缓缓道:“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眼看就要动身了,这一路上车马劳顿,风餐雨苦的,也不知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子。等到了那边后还要安顿调教新人,可有你的忙,偏偏这孩子这时候来折腾你。” 如情捂着肚子,笑道:“有劳太后关心。臣妾不碍事的,京城离山东并不远,更何况水陆两通,路也好走,交通也发达。又有嬷嬷丫头们照应着,哪会有事?待到了那边,也自有下人服侍,哪能有什么问题?” 早在三年前,山东那边的王府府邸便在当地巡抚与知州共同监督下修建而成,紧接着,太妃就开始陆续遣派得力管事过去,如今,那边早已传来消息,称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京城去山东走陆路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太后知道如情身体状况,也不坚持,只是想着如情这一去,以后想见上一面却也非常难了,不由郁积,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是遗憾却也无用,又叮嘱了好些事项。 太后并没有呆太久,与如情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驾回宫,一众女眷恭送了太后,又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说笑着。 庆昌侯府大夫人意外地瞧着容嫔,笑道:“皇上和太后老人家吃过午饭便已回宫,怎得容嫔不一道回去?” 容嫔笑了笑,“本宫一向亲近靖王妃,过了今天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着靖王妃了,所以这才继续留了下来,只想与靖王妃多呆一会子。” 杨大夫人笑道:“娘娘和王妃感情可真好。” 容嫔笑道:“妯娌嘛,当然好了。” 如情似乎与容嫔关系真的很亲近,聊天说地的,好不快话,其他女眷反而受到了冷落,不过如情到底接待惯了客人,虽与容嫔说话,却也不曾冷落过任何人。 一会儿,下人上了瓜果,如情则是加了锋蜜的柠檬白水,杨太夫人笑道:“酸儿辣女,想必这一胎又是个带把的。”其他人又纷纷说给如情肚子里的孩子已准备了几件衣裳,等会子差人送过来,以表微薄心谊。 如情害羞道:“诸位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才一个多月呢,肚子都没显,如何知道是男是女?王爷与我说过了,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都一视同仁。” 如美笑道:“诚如太后所说,妹妹这一胎,确实怀得不是时候,到时候你要长徒跋涉,到了那边后又要劳心劳力管束一大家子。也着实辛苦的。” 令国公府的徐二夫人捂着唇笑:“身为女人,操持家务生育儿女,哪有不辛苦的。不过,更辛苦的应该是王爷吧,王妃这有了身子的人,是何无法服侍王爷了,也不知王爷要如何熬过这漫长的一年呢。” 在座诸人不知内情的,纷纷不以为然,有的说,靖王屋子里又不是没有妾室,就算如情怀了孕,靖王也不会用到“熬”这个字吧。 林二夫人环视众人,眼珠子一转,道:“我听闻,王爷自从娶了王妃进了门,可就再也没踏足过其他姨娘的屋子,也不知是真是候。” 有人不信,有人不可置否,也有人惊呼,说这不可能。 林二夫人笑道:“是否如此,王妃心里最是有数了,是不?” 如情笑得很不好意思:“夫人一点都不害臊,人家屋子里的事也要浑说,看我改天不告你的状,让林老太君捶你。” 众人呵呵一笑,善意地起着哄,说一定要林老太君捶林二夫人。 徐二夫人也跟着笑了笑,说:“说起来,我还挺佩服妹妹的,王爷膝下除了一个庶子及你的孩子外,其他姨娘一直无所出,也不知妹妹是如何办到的?把那群姨娘管的规规矩矩。” 众人暗忖,想着这些年来,李骁的妾室确实无所出,也不知是这些妾室命薄命中无子,还是如情手段了得。 如情望她一眼,淡淡地道:“不瞒二夫人,我家王爷曾说过,孩子多了若是管不好,也是个祸根。所以不允许底下姨娘随便生孩子,就连我,也是隔了四年多,才给怀上。” 古代不管是民间,还是大富之家,都是讲究儿子众多,福气多多,哪个不愿多子多福来着,偏还有人嫌孩子多,如情这话并不能服众,但大家也不好继续过问,反正人家本事高明,有手腕让妾室一无所出,还一直有着良好名声,也是件本事不是么? 在座诸人虽然不甚明白如情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一众妾室安份守已,心窄善妒的人也不过是在背地里嘀咕两句“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肯定也是个心狠的”,但在人前,哪敢真把这话说出来? 心宽的人倒是把如情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夸如情有本事,她们也想学学。 如情更加不好意思了,直说这些妾室之所以安份,也是李骁的功劳,因为有他的奖罚分明, 其实,李骁那些妾室从来没有安份过。不过她们身边都安插有她的眼线,再来李骁给了她内宅极大的权力,一般爱蹦达的妾室,除了依恃子女外,唯一的依仗也不过是男人的宠爱。若是没了热血党们的支撑,她们再蹦达也蹦不起来。 在座都是正室主母的人物,哪个屋子里没几个小妾,被算计被恶心也时常发生,但不管如何,能把底下的姨娘们管得服服贴贴,不敢生妖蛾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尤其李骁对如情始终如一,放眼整座京城,有哪个正室主母在成亲几年后,仍然能得丈夫尊重且宠爱的?徐二夫人瞧如情一脸的悠然与舒畅,心里冒出了些微的酸意,忍不住出声:“王妃是个有贤名的,管家更是有一套。王爷屋子里也有几位姨娘,这妾室多了是非也就多了。可王爷把后院管得妥妥贴贴,着实佩服,也真想请教一下,王妃是如何办到的?”见众人都望着如情,徐二夫人又道:“上回王妃生世子的时候,可是抬了个丫头做姨娘,那么这回,可否有中意的人选?” 被众多目光这么一盯,如情面上仍然看不出什么来,轻轻瞟了徐二夫人一眼,却并不答话,而是望着徐太夫人,微微地笑着,“徐太夫人,”她缓缓地开了口,“我一直以为,男人纳妾不过是家务事罢了,您老人家觉得呢?” 众人立马听出了这话里的问责意味,纷纷噤了声,偷偷瞟了徐二夫人,也觉得这人也太不知轻重了点,在这种场合,也敢给人难堪。有几个交好的权贵妇人相互望了一眼,都在心里表示,以后一定要与此人离远些。 徐太夫人其实并不老,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她恨恨地剜了徐二夫人一眼,笑道:“王妃说得极是,纳妾嘛,本就是自个的家务事,有必要向外人说道么?”她瞪了徐二夫人一眼,斥道:“没个轻重,王妃是否给王爷纳妾,干你何事?” 徐二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被落了面子,心下自是不好受,暗恨如情不给她颜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连连陪笑道:“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王妃自是不必放心上。” 如情再度看她一眼,正色道:“这种事,随便问问也是不行的。二夫人,你可要明白,纳妾一事,可大可小。往小的说,不过是为了男人的面子和做妻子的名声罢了,往大了说,就是男人风流好色,女从懦弱可欺。我家王爷已有几房妾室,他的面子圆了,我的名声也有了。这接下来要不要作主给王爷纳妾,还真没在我的考虑范围中。二夫人你当众提了出来,我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下,她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些许谴责,“好像,二人人的意思,这回我若是不给王爷纳妾,就是我不贤似的。” 如情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徐,但听在众人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徐二夫人越发难堪了起来,连忙陪笑道:“妹妹,您这个罪名可就大了,我不过是一时嘴痒,随便问问罢了,王妃又何必当真呢?” 如情望着她,忽然轻笑出声:“二夫人一向嘴快,性子便是如此,我倒是多想了。” “是是是,我这人一向嘴快,什么话都藏不住,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姐姐我可就罪过了。” 容嫔望了她一眼,轻斥道:“桃花,你这性子是该改改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这爽直的性子。”她轻轻瞟了如情一眼,“靖王妃出自书香门弟,最重规矩不过了,你可别不知轻重。” 徐二夫人连声答是,神情略有狼狈。而如情则轻轻弯了唇角,不动声色地望着这对姐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在座诸人听了容嫔的话,却在心里狐疑了起来,不是听说容嫔与如情交好么?这句话却说那么的讥讽…… 正在这时,忽然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媳妇子,但进来后,却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恭敬候立一旁,待如情与容嫔把话说完,这才用适中的声音凛报,“王妃,容家三小姐在外头晕倒了。” 屋子里的人高高低低的轻呼出声,其中徐二夫人和容嫔急急忙忙地起了身,“我妹妹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 于冬恭敬地对此人道:“艳嫔娘娘不必着急,容三小姐并无大碍,已被王府的婢女扶着歇在了王府的厢房,太医已经赶到,不会有大问题的。” 如情坐正身子,也跟着安抚容嫔,然后问道:“好端端的,三小姐怎会晕倒呢?可有请太医?” “王妃不必担心,奴婢早已经让人请了。” 如情略松了口气,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晕倒呢?” 容嫔也跟着焦急道:“是呀,我妹妹身子一向好好的,怎会忽然就晕倒呢?” 于冬望了容嫔与徐二夫人一眼,越发小心谨慎,“说起来,也是奴婢的不是,没有束好底下的丫头。容三小姐在前头的园子里逛,一不小心,被含梅院的婢女给撞上了,容三小姐没有防备,便摔倒在了地上……” 坐在下首的其中一人忽然惊叫了起来,“啊,王府婢女撞倒了我家杏花?”面色有些惊疑不定。 徐二夫人也跟着起身,“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情起身,盯着于冬,一脸严厉,“撞人的婢女呢?” 于冬越发恐惶,“王妃息怒,荷二姨娘自知闯了祸,这时候已自个跪在外头,等候王妃发落。” 如情愣了一会儿的神,“不是说是下人冲撞了容三小姐么?怎么又成了荷二姨娘了?” 于冬无耐地道:“冲撞容三小姐的婢女叫锦绣,是荷二姨娘身边服侍的,荷二姨娘见底下人闯了祸,冲撞了王府金贵的客人,很是恐惶,这会子正跪在外头向王妃请罪。” 如情摆摆手,起身,“先不管这个,容三小姐可有大碍?” “回王妃,太医说,容三小姐并无大碍,” 如情狠松了口气,“三小姐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容嫔和徐二夫人互望一眼,眼里都有着迷惑与不解。 如情吩咐于冬,派人过去好生服侍容三小姐,不得有误。于冬恭敬领命离去。然后如情对绘春说,“你去告诉荷二姨娘……” 如情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一个哭声,“姐姐,王妃,你们可要替我作主呀。” 众人愣了下,听这声音,应该是容三小姐容杏花的声音,如情连忙站了起来,“是三小姐的声音吧,快,请三小姐进来。” 衣服上带着污迹,头发被扯乱了半边的容杏花从外头奔了进来,一头扑倒在容嫔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你可以替我作主呀,我,我不要活了……” 容嫔一脸紧张,“杏花怎么了?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容杏花哭得梨花带泪,伏在容嫔怀中,哭了好一会,也顾不得容家姐妹的追问,只顾着哭,如情与于冬使了个眼色,于冬给了她一记撇唇,上前两步,对容杏花道:“三小姐,冲撞您的婢女已经被奴婢命人抓了起来,那婢女的主子也正在外头跪着,三小姐,要罚要骂你尽管开口,我们王妃会替您作主的。” 客人听了有些惊疑,不过是被一个婢女推攘了,怎么这容家姑娘就要死要活的?也太过了吧? 容杏花听于冬这么一说,忽然呆住,而容杏花的婢女却在徐二夫人的示意下跪了下来,口齿清脆地道:“刚才姑娘在院子里,看到几只蝴蝶在飞舞,便一路追逐,却不料一下子撞在王爷身上,当时姑娘因为跑得急,这一撞也撞得狠了些,不但撞在王爷身上,还把王爷给撞倒了,甚至……甚至还……还……” “接下来呢?”容嫔问。 徐二夫人恶狠狠地吼道:“往下说,你这刁奴,想挨板子是吧?” 那婢女吱吱唔唔吞吞吐吐了半天,在被徐二夫人吼过后,哭丧着脸道:“姑娘跑得急,撞倒了王爷,她本人也倒在王爷身上了,呜呜,娘娘,姑奶奶,咱们姑娘可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呀,如今却来了这么一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责罚。” 在座诸位贵妇都是人精似的人物,这丫头如此一说,也明白这里头的屈折,有的皱了眉头,有的担忧地望了如情,也有的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徐二夫人呆了半晌,忽然甩了那小丫头一巴掌,厉声喝道:“贱婢,你有几个脑袋,敢在此胡言乱语毁我妹子名节?” 那小丫头捂着脸哭得好不绝望伤心,“姑奶奶,都是婢子的错,没能及时拉住姑娘,请姑奶奶责罚。” 容嫔脸色变了数变,低头问还在怀里抽泣的容杏花,“青儿说得可真的?” 容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脸抽咽着,“姐姐,我不活了,呜呜……” 容嫔脸色一变,忽然紧紧搂着妹子,脸色张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迟疑地望着如情,声音晦涩,“这,唉……王妃,你看,这……事儿……” 于冬上前一步,声音沉重,“这位妹妹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容三小姐不小心撞到了我家王爷是不假,可容三小姐却被王爷含梅院的婢女春娇给及时拉了起来呀,容三小姐身子实在过于柔弱了些,春娇也没个轻重,却把容三小姐给摔了出去,容三小姐,当时奴婢也是在场的,当时院子里没几个人,您是把咱们王爷撞倒了,可并没有倒在王爷身上。只是春娇没个轻重让您受惊了,奴婢替春娇向您陪个不是。” 容三小姐止住泪,死死瞪着于冬,捂着帕子哭道:“都要怪我,走路不长眼睛,平白撞倒了王爷,还摔倒在王爷身上,我,我不活了……”然后又钻进容嫔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环青儿也跟着哭道:“娘娘,都是婢子无用,没能够及时拉住姑娘,平白坏了姑娘的名声。” 于冬神色冷静地微笑着道:“三小姐可能真是被摔糊涂了,当时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容嫔忽然眉毛一挑,冷冷盯着于冬,“你的意思是,本宫妹子说谎了?” 徐二夫人也厉声道:“听你这意思,好像我妹子的名声在你们王府就不值钱了?”她忽然转头,面对如情,“王妃,今儿个原是我妹子鲁莽了,可如今,都成这样了,我妹子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平白丢了名声,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众人不屑,容家人什么德性,在座诸人哪有不清楚的,但,容嫔毕竟是皇帝的嫔妃,再是心里不屑,却也不敢开口,只拉拉杂杂地劝说了两句。大部份女眷也知容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估计李骁屋子里又要多一个妾了。 大家同情地望着如情,容三小姐不比当年的庆昌侯府的杨家,当年杨启宁是一头热地想给李骁做小,如情能厉言阻击,并且字字带刀地反击回去,是占了一个理字,及抓住“女子不得私定终身”的大道理,再紧紧咬住杨启宁不贤不孝的污点才得以反攻为守。但容杏花却是不同的,她是因为与李骁有了实质性的肌肤之亲,虽然有刻意和算计之嫌,但人家拿捏得非常好,再来容嫔身份非比寻常,那可是堂堂天子的女人,虽然嫔位也只是中低份位,但总归是皇帝的女人,如情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如美紧紧揪着手中巾帕,恨不得活吃了容家人,但她却不敢明着得罪容嫔,只能强笑道:“刚才娘娘也听到了,于冬说三小姐虽然不小心撞到四妹夫,可也让王府的丫头及时给拉住了,容三小姐就不要再难过了,相信在场诸人都知道你的无心之过,不会四处说你的闲话的。” 如情意外地望了如美一眼,并不言语。 何氏左右瞧了瞧如情,又瞧了容氏三姐妹,容杏花正哭得好不伤心,虽然哭得凄惨,但总归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也只是伏在容嫔怀里,小声地抽泣着,而容嫔却一脸担忧与心疼,俨然是慈爱的长姐风范。而徐二夫人却对如情横眉竖目,嘴里嚷嚷道:“王妃,虽说靖王爷确是无辜被牵累,可我家妹子清清白白的名声却给毁了这是事实,王妃可得给个交代才成。” 众人皱着眉望着此人,眼里都闪过不屑,前阵子徐二夫人隔两天就带容三小姐来王府作客,明说是与如情叙旧作玩,但大家心知肚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时常出去应酬,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何氏也紧紧蹙了眉头,缓缓开口道:“我那四妹夫人长年习武,身子高大强健,容三小姐身子如此赢弱,四妹夫怎么还会被撞倒在地呢?” 于冬恭敬地回答:“回舅太太,王爷当时喝醉了,正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而容三小姐奔得急,便把王爷撞倒在地了。” 何氏点头,“原来四妹夫喝醉了。那,容三小姐也给撞晕了?” “王爷被撞倒在地后,幸好有丫头冲过来,把容小姐给拉住了,可惜没有控制好力道,把容小姐摔出去了,容三小姐便被摔晕了。” 容杏花在容嫔怀中直了上半身,捂着脸哭道:“你胡说,我明明就撞倒在王爷身上的。” 于冬仍是恭敬地道:“三小姐,您是被摔糊涂了吧?当时,可不止奴婢一人瞧到,荷二姨娘,还有扶着王爷的两个婆子,以及门口的小太监,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三小姐虽然撞倒了王爷,但并未摔在王爷身上。”于冬顿了下,又非常庆幸地道:“王爷连三小姐的手都没碰到,又何来名声受损之说?” 容杏花气得双唇打着哆嗦,指着于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尖利道:“你胡言乱语,黑白颠倒……” 于冬一脸迷惑,“奴婢句句实言,若是三小姐不肯相信,大可让在场诸人进来作证。只是,听三小姐的意思,好像还巴不得撞倒在我家王爷身上不成?” 如情轻斥:“于冬,放肆。” 于冬连忙道:“娘娘请恕罪,奴婢错了,不该这么口不择言的。”说着还自掌了自己两嘴巴。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容杏花呆了又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求助似地望着容嫔。 容嫔脸色青黑青黑的,她轻咳一声,目光威严地瞪着于冬,沉声道:“你能自由出入这儿,也证明你是靖王妃身边得脸的奴才。既是受靖王妃看中的奴才,想必说话行事也自有一套才是。怎么今儿个,却是如此的黑白颠倒?肆意侮辱我妹子。你可知乱喟舌根的下场?” 如情陡地奴斥:“大胆,于冬还不跪下。” 于冬连忙跪了下来,声音恐惶,“娘娘恕罪,奴婢刚才确实没有说实话,请娘娘责罚。” 容嫔目光一冷,正待说话,徐二夫人却拍着茶几大吼,“刁奴,好大的胆子。尖着娘娘的面居然敢不说实话,你究竟仗着何人的势,敢如此目中无人?” 如情也恼了,坐正了身子,喝斥道:“于冬,还不从实招来,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再有半句虚言,可就休怪我无情。” 于冬跪在地上,仗着身子,望着如情,又望着容杏花,却抵顶不开口。 “娘娘打死奴婢吧,奴婢不敢说。” 容嫔面上闪过一丝惊疑,忍不住低头望着自己的妹子,容杏花一边哭一边捏了她一把,而容嫔又与跪在地上的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虽磕着头,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冲她使了记胜利的笑容,容嫔心中有了数,怒拍了桌面,粉脸满罩寒霜,缓缓道:“只要你肯说实话,本宫自是不会与你计较。” 徐二夫人也厉声斥责着,要于冬立马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于冬望了望如情,又望了望蓉嫔,咬牙问:“若是奴婢说了实话,娘娘真的不会罚奴婢?” 容嫔点头,声音轻柔,“只要你说了实话,本宫不但不会罚你,还要重重赏你。” 于冬仍是有顾忌似的,左右望了望,但经不住徐二夫人与如情的催促,咬了咬牙,脸上闪过视死如归的神情,一口气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容三小姐一进入屋子,奴婢就发现她不对尽,总是与身边的侍女低头商协着什么,奴婢不明就理,就忍不住多瞧了几下,发现容三小姐总是魂不守神,总是望着外头的走道不知在想些什么,奴婢更加奇怪了,就越发上了心,后来一直到午饭过后,容三小姐说要去外头走走,奴婢一时好奇,也就跑了过去,发现容三小姐居然往隆仙居走去,奴婢深觉不安,因为今儿个宴请客人,隆仙居一个人影儿都没,于是准备过去招呼容三小姐,谁知,就在这时候,王爷醉薰薰的由两个婆子从外头扶进隆仙居,而容三小姐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扑倒在王爷身上,奴婢当时就蒙了,而就在那时候,含梅院的奴才却冲了上来抓着容三小姐就给扶了起来,容三小姐就这样被摔晕了过去。” 屋子里一片情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抽气声,而抽气声过后,一双双了然的眼神直把容杏花盯得羞愤欲绝。 容杏花尖叫着跳了起来,“贱婢,你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于冬道:“就是因为顾忌着容三小姐的名声,奴婢这才小小撒了个谎,容三小姐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少数几个人瞧到了,只要大家不说出来,这事儿就揭过去了。谁知,是奴婢好心办坏事了,请三小姐恕罪。” 众人被气乐了,杨大夫人摇摇头,说:“你确是好心办了坏事。”别有深意的眸子瞟了容氏三姐妹,没再继续开口,但就这么简短一句话,便让事情经过原原本本曝露了出来,众人纷纷掩唇指责于冬确实是好心办了“坏事”。容嫔气得抓狂,满面杀气地瞪着于冬,喝道:“贱婢,你居然敢污蔑本宫的妹子?你有几个脑袋?” 于冬也不惊谎,盯着容嫔道:“娘娘,您答应过奴婢的,只要奴婢说了实话不会问罪奴婢的。” 容嫔气得胸口直痛,指着她颤声道,“本宫原意是只要你乖乖说实话,谁知你居然黑白颠倒,血口喷人,靖王妃,果然好家教。” 众人知道,容嫔这是恼羞成怒了。但人家毕竟身份特殊,一些胆小之人也不敢随意开口,有成心要当和事佬的,说只是场误会罢了,于冬这贱婢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再来,这事儿说出去对大家也不光彩,干脆就此揭过算了。 话说之人是杨大夫人,众人也觉得有道理,纷纷劝说着。 容杏花气得直哭,捂着脸嚎叫大哭,“姐姐,我不活了,都怨我,都要怨我,非要去院子里捉蝴蝶,如今惹得一身腥被泼得一身污水也是咎由自取,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吧。”说着就要挣扎着去撞柱子,容嫔和徐二夫人连忙拉着她,连忙反复劝着。 容杏花却不管不顾非要去撞柱子,容嫔和徐二夫人死死拉着她,一边安抚她休要寻死觅活一边说“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好不容易安抚了容杏花后,容嫔箭步上前,一巴掌甩在于冬脸上,怒喝:“贱婢,胆子不小,居然如此污蔑本宫妹子。” 于冬捂着脸,身子惶恐地望着如情,如情一手拿着楚窑粉盖彩碗,一手拿着茶盖缓缓拨弄着茶水,过了会,又把茶盖搁在茶几上,于冬连忙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娘娘恕罪。” 何氏对如情道:“妹妹,这贱婢不能留了。居然胆大到污蔑容嫔娘娘的亲妹子,当真是不知死活。” 容嫔心下松了口气,对如情道:“靖王妃,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徐二夫人也跟着嚷嚷道:“靖王妃,你的奴才如此污蔑我的妹子,总也要给个说法才是。”她恨恨地瞪着于冬,“一直以来,我都佩服靖王妃的为人。想不到,底下却出了这种奴才……” 一直没开过口的徐太夫人冷眼电射,“老二家的,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吧,当心伤了身子。” 徐二夫人似乎挺惧怕这个婆婆的,脖子缩了下,果真坐了下来。而容嫔却瞪了她一眼,继续昂着头,冷冷逼视如情,“靖王妃,你的奴婢这般欺负我妹子,你身为主子的,总得给个说法才是。” 一直没开过口的如真这时道:“容嫔娘娘说得极是,妹妹,这贱婢胆子当真不小,妹妹千万别手软了。” 如美也道:“是要好好惩戒一番,这贱婢害得妹妹好苦。” 如情点头,扬声道:“来人,拉下去,掌嘴二十。” 立马有人进来把于冬拉了下去,何氏松了口气,笑道:“三小姐如今平反昭雪,恶奴也得到惩治,好了好了,我看,这事儿就此揭过,如何?” 众人也跟着附和着点头,对于如情来讲,惩罚了一个奴婢,换得容三小姐的“清白”,这笔买卖是再划算不过了。 至于这里头的名堂,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就成了,没必要为了看好戏而得罪如情,毕竟,刚才杨大夫人和方夫人都是明着站在如情这边的。就算之后如情离了京,但庆昌侯府夫人,吏部右侍郎夫人及正二品五城兵马司首领夫人也是得罪不起的。 至于容嫔要怪罪下来……咳咳,有句话不是叫法不责众嘛。 众人又纷纷和着稀泥,容嫔却不甚服气,瞪着如情,“这妹子差点被刁奴活生生逼死,就这么点惩罚?” 如真连忙与如情使了眼色,“容嫔娘娘说得极是,妹妹你也太护短了,这可不成的,该掌嘴五十,两打二十板子。”等会子再厚赏那丫头便是。 如美接着道:“还是太轻了,容三小姐可是金枝玉叶,金贵的很,又是容嫔娘娘的亲妹子,这贱婢应该被杖毙才是。”用一个丫头的命阻止容三小姐进门,也是划得来的。大不了厚恤那丫头的家人便是。 如情沉默不语,容嫔冷笑,扬眉道:“靖王妃可舍不得?” 如情无耐地道:“娘娘,依你之见呢?” “杨二夫人说得极是,这种贱婢,活活杖毙也不算冤枉她了。” 徐二夫人又嚷嚷着开口,“可是,就算把这贱婢杖毙了,我妹子的名声仍是毁了呀?靖王妃,你就不给个交代?” 如情不悦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徐二夫人。我敬你是王府的客人,情愿委屈自个的丫头也要圆下容三小姐的名声。休要寸进尺了。” 众人大惊,如情居然护短到这种地步?但,这种情况下,丢车保帅才是名智之举,怎么她却反其道行之? 徐二夫人不料如情陡然强硬起来,惊在当场,半晌无言。 容嫔更是气得发抖,指着如情,粉脸罩上寒霜:“靖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杏花也惊呆住,望着如情半晌,忽然又捂着帕子哭了起来,“让我死了吧,我的名声居然连个奴才的贱命都抵不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平白毁了名声,如今连个奴才都可以任意欺到头上来。” 徐二夫人又急忙安抚她,容嫔更是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如情一声厉喝:“靖王妃,本宫知道你是个护短的,但也不能护到这种程度吧?你今天要是不给本宫一个交代,我就告到皇上跟前,请皇上作主。” 杨大夫人皱起了眉头,轻责如情:“王妃糊涂了,那奴才虽得你欢心,可她冒犯污陷三小姐是真,王妃真不该如此护短的。” 何氏,如真如美也跟着点头,如情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么?丢车保帅是胆智之举。惩处了于冬,容家人也就有台阶可下,再也无话可说,难不成,真要把容杏花给迎进门? 容嫔死死地盯着如情,冷着声音道:“靖王妃,今儿个虽是杏花鲁莽在先,但她只是无心之过。可如今,却让你的婢女几句话就给毁掉清清白白的名声,靖王妃,你也是女子,应当知道女子最是看重的便是名节,如今,我妹子被你的婢女毁成这样了,是否该给个交代?” 众人心里叹气,容家人,果真打的这个主意呀。只是,靖王府都要迁去山东了,以后在京城的势力也会渐渐消逝,为何容家人还要紧咬着不放呢? 虽然众人不解,但也只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事情的发展走向。 徐二夫人也气愤地嚷嚷着要如情一定给个交代,如今惩处那贱婢已没任何意义了,她妹子名声已经被毁了,以后要怎么找婆家呀?所以如情一定得给个交代,否则她就进宫去告御状,请皇帝姐夫和太后老人家作主。 如情冷下脸来,“谁是谁非,本王妃心中有数。惩处于冬不是她污陷容三小姐,而是为了保证三小姐的颜面和名声。休要得寸进尺了。” 如情忽如其来的强硬,让容氏三姐妹气愤不已,容嫔怒道:“靖王妃,你什么意思?” 徐二夫人也尖叫道:“你的意思是我妹妹故意勾引靖王爷?” 徐太夫人目光冰冷射向徐二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二夫人老毛病又翻了,你们扶她回府里歇着。” 徐二夫人慌乱不已,望着自己的婆母,“老夫人,我妹妹她……” 徐太夫人冷冷道:“老二媳妇,若是你还想做我徐家的媳妇,就乖乖的跟着妈妈们回去,好好养病。” **裸的威胁与警告,徐二夫人身形立马矮了一截,不由求助似地看着容嫔,容嫔脸上闪过杀气,怒瞪着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本宫妹妹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值得老夫人如此大动干戈?” 徐老夫人站起身,对容嫔恭敬地道:“老身身为徐家主母,却没能教育好媳妇,以至于让她在靖王府撒野使泼,败坏徐家名声。是老身失职。明日老身自会进得宫去,请求太后和皇后的原谅。容嫔娘娘,靖王妃,老身治家不严,深感愧疚,无颜再此多呆,请容老身先走一步。” 不卑不亢的话从徐太夫人嘴晨说出来,再配上面无表情与一脸的严肃,容嫔碰了个又大又硬的软钉子,气得发狂,却又不敢对人家怎样,毕竟徐太夫人可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有自由进宫面见太后的资格。并且太后对于这些世家命妇,态度都是比较好的。她虽贵为嫔妃,在这些命妇面前也不敢托大。 徐太夫人也不理会她,冷冷喝斥徐二夫人,“老二媳妇,你的麾怔又犯了,赶紧跟我回去找个太医好好治治。” 徐二夫人见徐太夫人似真动了大怒,心下也发怵,不敢再造次,乖乖地跟着徐太夫人向如情道别。 如情起身,面含微笑地送徐太夫人出去,在场女眷也基于礼貌一并起身相送。 待徐太夫人走后,如情重新坐回炕上,有婆子进来凛告,“禀王爷,于冬已惩戒完毕。” 如情点头,侧首对容嫔道:“艳嫔娘娘,冒犯容三小姐的奴才已惩戒完毕,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陡然少了个帮手,容嫔心里也没了个底,又见如情面色冷淡,隐含不屑,也心知这事儿已讨不了好,也只能打落牙齿血吞,僵硬地点头,“那奴才是王妃府上的,自是由王妃裁夺,王妃自行处置便是,不必过问本宫。” 不愧在深宫呆了数年,懂得见好就收,如情心中冷哼,但面上却道:“娘娘慈悲,来人,把于冬带上来,谢过容嫔娘娘不杀之恩。” 被打得双颊红肿,唇角冒血的于冬被拖了进来,众人看她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面容,不忍心地别开眼。于冬晕头转向地倒在容嫔脚前,声音细若蚊吟,“谢……娘娘……不杀之恩……” 容嫔别开头,强自镇定,“得了,靖王妃是个好主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如情开口:“还不向三小姐道歉?” 于冬向容杏花磕着头,“三小姐,奴婢不该污陷您,请三小姐大人有大谅,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容杏花绞着手帕,面色交错,双目闪烁着,她无措地望着容嫔,今日的事原本算计得好好的,偏又在这贱婢的干涉下,完全走了样,她也没了个主意,是继续演下去,还是就此收手? 容嫔心里也是气得发狂,一切都不按自己预料中的发展,继续演下去,势必讨不了好,再若是就此罢手,她又不甘心,并且,妹子的名声也毁了……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如情的话又响了来,“三小姐不肯原谅这奴才?” 容杏花惊慌地摇头,“不,不是的……” “三小姐觉得这奴才是不是罚得太轻了?” “不不不,刚刚够好,刚刚够好。”容杏花结结巴巴地道,一直以来,如情都是和颜悦色的,谈不上热情,但一直礼数周到,如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女人是披着羊皮的狼,若她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被她撕得粉碎。 这女人总算还识相,如情又道:“既是如此,也算是这奴才的福气,于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谢过三小姐的饶恕?” 于冬有样学样地磕了头,容杏花绞着手帕,心里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发作,等于冬下去后,如情又道:“三小姐身子瀛弱,这儿可不能久呆,还是去厢房好生歇着吧。来人,扶容三小姐去厢房好生歇着,小心侍候着,若有什么闪失,本王妃唯你们是问。” 数个丫头上前,恭敬地扶着容杏花往外走去,容杏花原不想离开的,但架不过这些人的力气,眼巴巴地望着姐姐,希望姐姐给出言阻止。 但容嫔自身都难保了,哪里敢说什么,反而还斥责了她,“身子不好偏还到处跑,还连累别人,真是的,不用再叨扰王妃了,现在就随我进宫吧,让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然后借此向如情告别,并且还向如情陪罪,说自己妹妹身子不好,有点魔怔,刚才只是一切误会云云。 如情也面不改色地说:“只是场误会罢了,大家说开了便是。刚才如情处置多有不是,还请娘娘和三小姐莫要放心上。” 容嫔又说了自家的不是来,也请如情原谅云云。如真等人也乐得和稀泥,大家又是好姐妹一堆堆,有说有笑起来。 待容家姐妹离去后,众人又恢复如常神色,说似乎刚才的风波并未发生过般。 过了会,一个身穿脆绿刻丝印花褙子的俏丽婢女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声音清脆,“王妃,这是厨房现做的乌骨白玉芙蓉汤。王妃快趁热喝了吧。” 如情说:“想必诸位姐姐肚子也饿了吧,绘夏,给每位夫人端一碗来。” 众人想到如情到底是孕妇,经不得累,连忙起身告辞。 等客人们都离去后,只余下何氏,如真和如美三人围坐在如情身边,虚寒问暖的,如情笑了笑:“不碍事的,早就知道此人司马昭之心了,今天她一来,我便派了人仔细盯着呢。只是让于冬受过了。” 喜庆进来禀报,“王妃莫要担心,于冬已上了药,太医说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如情点头,“难为她了。记得吩咐厨房,给她多端些补品过去。你去好好安顿她,让她好好养伤,旁的不必过问。” “是。” 喜庆离开后,如美不满地道:“你明知这人心怀鬼胎,还由着她胡来?” 如情冷笑一声:“所以我才让于冬仔细盯着呢。”也幸好于冬不辱使命,虽然她受了罚,但容家姐妹以后也别想再在上流圈子里混了。 如真呸了一声,“容家什么东西,还敢妄想设计四妹夫,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性。给妹妹提鞋都不配。” 何氏望了如真一眼,笑道:“大姑奶奶消消气,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倒是四妹妹,既然知道这容家人不安好心,今天就不应该让她们来。” 如情叹口气,“人家一个随了太后,一个随了徐老夫人,我能把门关上不让他们进来吗?” 如美不满地道:“这容嫔也太不要脸了些,自己明摆着拿自己家的闺女给人做小,还要不要名声?” 一直不大说话的杨大夫人蹙着眉道:“容嫔这两年已不若先前进宫时的风光了,而容家少爷也没什么出挑之处,如今容嫔眼见失宠,容家怕是不长久了,也难怪会心急了。”顿了下,又不解地道:“说句不中话的话,妹妹和王爷眼看就要离开京城,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容家人怎的还眼巴巴地盯上靖王?” 众人也觉杨大夫人说得有道理,不由纳闷起来,如美思想简单些,“四妹夫虽非美男子,却也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又对四妹妹一心一意的好,再来四妹妹如今又了身孕,按着普通大富家的规矩,少不得又给四妹夫纳妾。容家那丫头片子眼皮子就是浅,眼红王府姨娘的名位也是常事。” 如真嗤笑一声:“容嫔进宫侍候今上不提,可容桃花嫁到令国公府,也是正儿八经的名媒正娶的,虽说王府的姨娘吃香的喝辣的,可总归是个妾。容杏花进了王府的门,我就不信她们容家人就脸上光彩了?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名堂。” 一时间大家又陷入了深思,如情轻轻地笑了出来,“容家人什么心思,也很好猜。容家不是还有一个少爷么?如今正是山东齐州卫所指所任卫官。” 何氏等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恍然大悟,如真心直口快地道:“我知道了,难怪,容荷花如今恩宠已不若往昔,又膝下无子,容桃花在徐家也不得势,处处受徐老夫人制肘,容家少爷靠着裙带,勉强走了我家那位的门路,去了齐州卫所任都指挥。可各地方的卫所,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想要出人头地,光靠容嫔那点力可是不成的。” 如美听如真这么一分析,也明白过来,自作聪明地接过话来,“而妹妹和四妹夫人即将前往山东,节制山东军政,容家人这才把主意打到四妹夫人。想靠裙带盘活容家如今较显的颓势。” 分析了容家人的主意和算盘后,众人又是一阵不屑,如真更是不爽道:“妹妹就是心善,明知她们打的何主意,偏还给她们留面子。若是我呀,何不撕破脸怄她一怄,也好比让于冬平白受罪。” 如情淡淡一笑,“我也曾想给她们一顿难堪,可,大家撕破了脸总也是不好的。” 如美轻嚷道:“你如今可是王妃,还怕她们做甚?胆小鬼。” 如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怎么好与如美这个笨丫头说,容嫔虽然没有初时的盛宠,但仍是没有完全失宠,万万开罪不起的。 ------题外话------ 没了,这是最后一章了。还有几个配角的故事,大约还有四五章,还正在酝酿,呵呵,不知亲们最喜欢看哪位配角的故事 番外8 言情海 正文 番外9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9 家庭主妇当得久了,待人接物,安排调教奴仆、侍候丈夫,管束妾室之类的锁事如情早已轻车驾熟。整个山东所有贵妇圈子里,就属她地位最高,再也没人给她脸子瞧,再也不必为了应付人际关系而陪笑陪坐陪吃。就算济宁的另一位亲王王妃,虽然是长辈身份,在如情面前都得陪着笑脸,更别说其他豫王郡主仪傧之类的龙子凤孙。 如情在山东过的很滋润,虽然男人仍是那副脾气一来就要吼人的破德性,但对她还马马虎虎吧,没有不良嗜好,没有养小三,包小蜜,也没有主动纳过妾养外室。就算别人送的貌美女子也不敢用。只能故作大方强忍心痛地让如情安排嫁人。 为什么要说李骁故作大方呢,强忍心痛呢?因为这位美人确实美,这厮确实吞了无数回口水,差点移不开目光了。 但为何又要让如情送人呢,这点如情还是满得意的。 济宁瑞安王妃,是太祖皇帝第十二子,高宗皇帝同父异母兄弟,太祖皇帝驾崩后,当时的瑞安王也不过顶着十二皇子的名头,后来高宗皇帝登基,册封诸王时,便把这位还未成年的兄弟分派到山东济宁任瑞安王,封地呢,是所有一字亲王的一半不到,如今发展到三代,瑞安王虽爵位仍存,但早已大不如前。 瑞安王妃是长辈,见李骁这个王侄膝下只有三子,相比连瑞安郡王膝下都有两名嫡子六个庶子的排场,未免单薄了些。于是,瑞安王妃非常热心地指了两名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送到靖王府,说是替如情分忧解劳。 如果说,这两名女子只是普通的伶人或是瘦马也就罢了,如情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偏偏,人家一个是知府之女,一个是山东第一首富的嫡女,相比王府的门弟,是大大高攀了,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可不能随意怠慢了。再来这二人确实美若天仙,李骁一见这二人,也差点移不开眼了,不由暗恨。 前所未有的危机使得如情龟缩在寝居里,想了大半日的溲主意,玉琴,于冬,于夏,蓝茵,侍书等人也一并给了许多主意,都不得法,最后,还是绘夏一句无心之语,使得如情双眼一亮。 绘夏一边整理着从收外头收进来的衣裳,一一折叠妥当,并分门别类,一边说:“那么个美人儿,但凡是男人哪有不动心的?不过王妃当时不是哼了一声嘛,王爷就立马收回了眼光,也证明王爷还是有着王妃的。” 如情若有所思,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这日里,如晴又做了件袍子,让从外头回来的李骁穿上试试。李骁身形高大,偏瘦型修长身材,穿着刚好合适。如情左右瞧了瞧,男人身材不错,穿上这衣裳倒也显得玉树临风,不过细细打量,觉得肩膀处太单调了,得绣些花样上去。再来袖子也太长了,会不方便做事,得裁剪一些,还有腰间处也似乎宽松了些,得再修一下,再仔细一番打量,如情又给脱了下来,说细节处得再仔细修一下。 李骁低头,在镶铜角边雕灵芝花纹全身琉璃镜里瞧着身上雨过天青色绣的劲竹长袍,好看的翻领设计,胸前绣着枚劲道的松柏,腰间采用的是些微的束腰设计,袖口是耦色硬粗质的细棉翻边剪裁,上头用青绿色的蹙钱绣着精致的柳叶图案,看起来很是好看,新颖又别出心裁。 有了前车之鉴,李骁问得小心翼翼,“这是给为夫做的吧?” 如情瞟他一眼,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与妒意,心中好笑,柔声道:“给你做的。” 李骁高兴得见眉不见眼,搂着如情一口亲了下去,“我媳妇真贤惠。” 如情伸手替他整理胸前同样绣柳叶的翻领,一本正经地道:“王爷您眼光也真好。” 李骁嗤笑,轻捏她的小鼻子,“小滑头,这会子拍马屁可就拍到马腿上啦。”然后顿了下,道:“你夸你贤惠这与我眼光好有什么关系?” 如情白他一眼,“也只有眼光好才能娶到我这么贤惠的媳妇呀!” 李骁:“……” “不过,我现在不打算做贤惠媳妇了。” 李骁奇了,“这是为何?” 如情脱下他身上的袍子,仔细折好,放进紫藤萝里,“前阵子瑞安王妃不是作主给王爷纳了两名美人儿吗?让她们给你做好了。” 脑海里想着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李骁又一阵口干舌燥,美人诱人呀诱人……可是,瞅着如情平静的脸,他却没胆子踏足那两名美人的院落一步。因为他怕去了后如情会伤心,会瞧不起他,因为他明明答应过她今生只守着她一人。 如情装着不知道他的心思,说:“等给王爷做好后,再准备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 李骁沉了脸色,“给谁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知义?” 如情点头,笑道:“我那二嫂子要照顾三个孩子,又要管理庶务,哪有空做这些?再来哥哥最喜欢我替他做的袍子,又亲自开了口,肯定要好好做一件给他捎过去。” 李骁黑着脸,“那我呢?” 如情好笑道:“王爷衣柜里那么多衣裳,还需我献这个丑么?” 李骁不爽了道:“你是我妻子,给自己男人做衣裳天经地义。” 这个,好像也是…… “可是王爷衣裳那么多。” 李骁抬高了声音,“妻子给丈夫做衣服天经地义。” 如情滞住,反驳道:“他是我的亲人。” “那我呢?” 如情静了一会,“王爷是妾身的丈夫。” “丈夫,你也知道我是你丈夫呀?”李骁压抑不住的不满,这个小妻子看着一副聪明相,实则有些时候迟钝得让他想撞墙的地步,“你可知为人妻的义务与责任?” “知道呀。”如情顺嘴地回答:“生儿育女,延绵子嗣,管理庶务,侍奉公婆,教养儿女……”见李骁脸色黑沉沉的,又赶紧加上:“督促丈夫,勤奋上进,肃清内宅,治家安宁,一世太平。” 但见李骁仍是以不满的目光盯着她,不由紧张起来,“难不成,做妻子的真要十八般武艺都搬出来不成?” 有时候,李骁真的怀疑,如此聪明的小丫头,又生着副人见人爱的讨喜模样,滑头的让人又爱又恨的她,他说朝堂上的政事,她虽然话不多,却偶尔崩两句让人吐血却又有深刻意久的话来,他说起同僚的八卦,她顺口掐来一句话,刻薄却又一针见血,说起时势,她又有独到的见解,说到人情往来,也是自有一套高明招术,但这么一个面面俱到的妻子,对他这个枕边人却迟钝得可以。 李骁不止一次怀疑,这丫头究竟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为什么给知义做袍子,却不给自己的枕边人做?”望着小妻子一副知错却又不知错在哪里的模样,李骁有力无处使,最终,他决定,来个诱哄吧。 如情抿唇,咕哝道:“二哥哥就只嫂子一个老婆,而嫂子要忙顾着孩子,又要打理庶务,哪还顾得上给二哥哥做衣裳?倒是王爷,香姨娘,花姨娘,还有顺姨娘都是手巧的,针线女红无不上乘,我又何苦去凑那个热闹?”想到瑞安王妃送来的那两名美人,如情很不可耻地承认,她真的很窝火。 李骁摸着下巴,瞅着小妻子平淡的面容,咂了咂嘴巴,“呃,今儿个吃了醋么?我怎么听到一股浓浓的醋味?”说着鼻子四处啾了啾,最后啾到如情脸上,一脸坏笑,“好像是娘子身上的,唉呀,原来我的小娘子……” 如情伸手就掐了他的脸,跺脚怒道:“我吃醋关你什么事?反正就算没有我替你做衣裳,自有别的女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妻子委屈又瘾忍的模样,无端刺激了李骁的心,心头大恸,忍不住把如情搂在怀里安慰,“傻瓜,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你个没用的,别的不担心,居然还担心这个。” 如情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自小,夫子便教过咱们兄妹一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我却是个贪心的,明明享受了王妃的风光,却还想着独占自己的丈夫。我,我不敢真的独占你,那样会被人说成善妒。可若是让我把你往妾室屋里推去,我真的做不到。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心胸狭隘?抑或是小气自私,居然不愿自己的丈夫让别人分享?”她抬起梨花带泪的一张脸,兀自抽泣着:“虽然王爷从来没有伤过我的心,可脑海里总会浮现王爷和别的女人亲热的画面,一想到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心里就像针刺的难受。”如情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暗自观察李骁的神情,似乎男人脸上并无怒气,反而有着不容忽视的欣喜若狂。 她心下一喜,又委委屈屈地道:“不过我可是贤惠的妻子,自是不会真的阻拦王爷去妾室屋子里。不过,我自会紧守着自己一颗心,决不会轻易让它丢落,啊,王爷要干什么?”身子被拦腰抱起,她惊惧地望着李骁阴云密布的脸,对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要紧守着自己的心么?所以从现在起,我要把你这颗心给夺过来。” 如情挣扎无果,最终不依道:“你这人怎么如此霸道?” 李骁微哼,并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她抱到床上,然后身子也压了下来,但却避开了她的肚子,与她双手十指交握,并固定在身侧,俊挺的鼻尖轻轻顶着她的鼻子,霸道宣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已经嫁给我,这颗心自然也要为我跳动。”然后放开她一只手,来到她胸前,那儿有颗跳动的心,正不规则地跳动着。 如情不服气地嚷嚷:“你自己都没有心,如何还要求我把心给你?” “谁说我没有心?”他不满地附下身子轻咬她的粉唇,柔嫩的触感使得他忍不住浅浅地吸吮起来,惹得她不驯的抗拒,他不以为意,又转战于她圆润的耳垂,成功感受到她身子微微缩了下,很是满意,又继续吻上令他欲罢不能的嫣红小嘴儿,这回刻意地把舌头伸进她嘴里,肆意夺取她的呼吸与灵魂,直到她也开始回应他,身子一震,越发激烈地吻了下去,恨不得把她整个身子都揉进自己的身心。 当激烈的呼吸越发沉重时,自然而然地发展为肢体的交缠,当双方都解除束缚时,便开始了最原始的互诉恩爱的最佳表现方式。 外头阳光依旧,海棠花也开得繁了,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而屋子里,春意盎然,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 当然,如情做的袍子,仍是穿在了李骁身上,至于那两个美人,李骁心里也很是矛盾,送走呢,他实在舍不得,但不送走呢,小妻子的怒火与泪水也无法安抚,思来想去都不得法,不由仰天一啸,难不成自己堂堂大男人居然真是外人所说的惧内? 如情知道李骁的心思,也不点破,闺房里变了诸多花样满足男人的猎艳嗜好,另一方面让人好生服侍那两个美人,但却让人严防死守,不让她们接近李骁,这些年来管理王府也略有心得,她管不到外院里的事,但内宅里却全是自己的人,李骁进入内院来,便有眼线密布四周,严防死守那两名美人突破警戒线奔到李骁怀中。 这两位美人不是笨蛋,在半路上堵不到如情,便凑准时机待李骁去了如情那,立马拾掇一翻去如情那请安,但,如情院子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她们连门边儿都没摸着就被打发了回来。 如此再三,两名美人坐不住了,派人通知瑞安王妃,但瑞安王妃却一直没有来,不由沮丧,果真又安份了一阵子。 …… 除了管理诺大的王府,身为当家主母,还得经手王府各项开支营收,王府营利颇丰,但也没了当初在京城的一掷千金的豪派,不是王府少了银米,而是身为地方番王,不说要爱民如子,至少也得以身作则才成,她可不想养出几个不知民间疾苦只知道挥霍的二世祖。 靖王府名下有万倾良田肥地租赁给佃农,她也听说过这些庄户管事,为图省事,通常是把土地转给地下的二地主,再由二地主们分租出去,这样佃农们每年累死累活也至多能勉强温饱,若遇上天灾**,就只有卖儿卖女的份。为避免这种悲剧发生,如情花了足足两年时间才把那些强取豪夺的管事及二地主们清除掉,然后派得力管事前去总管,并且还专门聘请了擅种庄稼之人指导佃农,若天势好,每年每亩田地收四成租子,天势不好则少收,这样一来,如情倒也搏了个良善的名声。 身为家庭主妇,确实是个累人的活儿,尤其王妃身份,一人身歉数职,相当于现代大集团里把后勤,财务,教育,公关,采购等等一手抓,虽说底下有诸多得力管事,只需动动嘴皮子便成,可以把采购,后勤,财务都交给专人管理,但人际往来,及教育方面,却得自己亲力亲为。 山东地界,虽说靖王府是最高权威,但底下还有众多贵族女眷得交际应酬,若是派个管事出去当代表,也是极不礼貌的。而在教育方面,靖王府有三位公子,一位庶出两位嫡系,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尤其庶长子李蕴涵,如今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她身为嫡母,管得狠了,又有刻薄庶子之嫌,若是管得松了,万一做出了让王府蒙羞的事来,最终李骁还不落得个管教不严的名声。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吧,庄户管事前来报备,隐晦地说最近佃户们反映地里的瓜总是被偷,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希望王妃派人手出去抓偷瓜贼。当时如情还不明就里,还当真以为真有偷瓜贼,肯定要派人手出去严查此事,但偏偏,管事又隐晦地指出那偷瓜贼来头巨大,他一个小小的管事也不敢管,所以请王妃定夺。 如情当时仍是一头雾水,管事这才说了些实话,问及了大公子的近况,虽然仍是拐弯抹角没有直说重点,但如情已经明白,敢情那偷瓜贼不是别人,居然是大公子干的好事。 如情想了一宿,最终也没告诉李骁,只是把大公子叫到跟前,“昨儿个庄里的管事前来报备,发现地里出现了偷瓜贼,使得佃农损失惨重。我儿已长大,也该替母妃分忧,母妃便把此事交由你去办。你看可好?” 十三岁的李蕴涵,模样与李骁有五分相似,身形也酷似其父,虽还未长开身子,但已略有王府长公子的架式,再来这些年如情对他的教导从未放松过,又请有夫子教学,身边全是如情精心安排的下人小厮,大公子倒也没有被长歪。此时听如情这么一说,一脸俊脸浮现心虚,吱唔道:“若是抓到了那偷瓜贼,母妃可要如何处置?” 如情毫不犹豫地道:“主谋打20板子,随从一人打30板子。另外如数赔偿佃农的损失。”也不看他的神色,挥手让他下去,配了些人手给他,让他下去彻查此事。 那些瓜本就是自己偷的,大公子见如情要彻查此事,心里紧张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年纪已大,若要承认是自己偷的,又实在拉不下那张脸,领着人去了地里走了一圈,走马观花地问了一遍便逃也似地回到王府。 如情问他进展如何,他吱唔着说暂时还没有线索,如情也不催促他,只是气忿地道:“这些偷瓜贼,着实可恶。佃农们每年日晒雨淋着劳累一年也只能图个温饱,若是遇上老天爷不开眼,日子别知多艰难了,这偷瓜贼别的不去偷,偏去祸害这群可怜人,真真是可恨。他们肯定不会知道,失了这些瓜,估计佃农们又要饿一年肚子了。” 大公子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问道:“真,真有那么严重吗?” 如情严肃地道:“今日里你也瞧了那些佃农吧,你觉得母妃是在开玩笑?” 大公子连忙摆手,说他不是那个意思。 如情又长长一叹,“虽然那些瓜对咱们来说,确是不值一提,可对于佃农来说,却是他们一年的希望。” 大公子心里一跳,什么滋味都涌了上来,心在不焉跪了安后,又被小厮拉着去上夫子的课,刚好这一课讲到“何谓君子”的问题,君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此君子行事之准。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然后夫子又细细把每个道理讲了遍,当讲到“弱者不欺之”,是,夫子语重心肠地道:“大公子乃王府长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要做到弱者不得欺,恶者得弃之。而文有文德,武有武道。权贵者,自当有居安思危之心。身在高处,虽大富大贵,实则高处不胜寒,一则谨防小人,远离是非。二则修身养性,严已律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大公子切记切记。” 大公子听罢后,心里更中羞愧难当,见慈眉善目的夫子,脸上是对自己的信任与满意,心头越发难受,喏喏地道:“若做错了事,如要怎么办?” 夫子捋了胡须,缓缓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大公子咀嚼了一会,仍是不得其法,偷瓜者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承认是自己所为,那父王肯定会对他失望透顶,母妃也不会再喜欢他,夫子也会痛心疾首,要是让世人知道他是偷瓜者,那他颜面何存? 带着重重心事,回到自己的朝阳轩,梅娘见他用饭用得极少,便问他是否有心事,他讷讷地道:“奶娘,我做错了事,这可怎生是好?” 梅娘轻声道:“人生在世,哪有不做错事的。只要大公子勇于承认错误,并竭力弥补,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大公子心下一宽,但又不知该要如何弥补,梅娘又柔声宽慰他,装作不知道地说:“如果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事,我肯定会尽力弥补的。奶娘当年也曾做过一件错事……” 听了梅娘的话,大公子心下稍宽,总算找了个比较稳妥的法子。 …… 过了几日,庄子里的管事前来禀告如情,称那偷瓜贼碍于靖王府出面,已悄悄赔了各家的损失。 如情心下讶异,问其原因,那管事笑道:“今儿个有佃农来找小的,对小的说,大公子找不出那偷瓜贼,所以自行陪付损失,每户佃农都陪了10两银子。佃农们没了损失,今儿一大早就来告知小的,要小的转告王妃,这偷瓜一事,就此作罢,可好?” 一个西瓜顶死也只能卖100文钱,10两银子可以买多少西瓜了?也难怪那些佃农如此高兴,不再追究偷瓜一事。事情发展出乎自己的意料,不过也还算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大公子得到了教训,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算是好事一件。如情没再继续追究,对大公子前来禀报已解决了偷瓜一事后,她也没细问,只是笑了笑,把他叫到跟前,亲自替他整领了有些凌乱的衣襟:“最近夫子都教了些什么?” 大公子心中有鬼,结结巴巴地回答着:“为,为人处事之道,和做人品性,及男儿志向……” 如情问他,“那你有领悟到其中真蒂么?” 大公子低下头来,声音细若蚊吟,“有劳母妃关怀,孩子已经领悟了。” “那好,念给母妃听听。” “……立大志、学宜精,不学无知是白丁。术业虽是当朝事,德言敢同古人争。君子有道仁为重,小人无德义为轻。志向高远薄云汉,胸怀宽阔比洞庭。受得十年八载苦,不负五更一盏灯。物以类聚恨不齿,人以群分结同盟,男儿当生立奇志,自古有志事竟成。”念完后,他偷看了如情的脸色,轻道:“母妃,孩儿可有背错?” “你背得很好。但是你领悟了吗?” “领悟了。” 如情淡淡地道:“说来听听?” 大公子想了一会,说:“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君子当功受赏,当过则罚,当错则改。” 听他这么一说,如情便知道他是真的错了,总算放下了心,挥退了两旁侍立的人,语气温和,“庄户里丢瓜一事,你可知母妃为何要派你前去?” 大公子呆了呆,先是佼幸,但见如情温和却又洞察一切的眼,心下忐忑,难不成,母妃知道了是他干的? 想到这里,大公子冒了一身的冷汗,讷讷道:“母妃,孩儿,孩儿知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 大公子羞愧难当,撩了袍子跪了下来,不敢抬头,满面通红,“孩儿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好奇……”又想到夫子说过的话,错了就错了,与其狡辩,还不如痛快承认错误,夫子还说,男儿顶天立地,敢做敢当,有功则赏,有错就改,有过则罚。 “母妃,孩儿错了,不该学那下作勾当给父王母妃蒙羞,请母妃责罚。”痛快承认错误后,接下来母妃会如何罚他呢?夫子说过,做错了事,要勇于承认,并且尽快改正,纠正自己的错误,并进行弥补,方是为人处事之道。奶娘也对他说了,蛤要他承认了错误,并努力进行弥补,相信长辈们不会再苛责他了。母妃一向温柔善良,应该会原谅他吧。 “你倒是个知错能改的。只是不知,府里有的是西瓜,为何非要用……”她顿了下,改了语气,“为何要去糟踏佃农们的庄稼?” 大公子羞愧无比,小声道:“当时只觉得好玩……” “就你一个人么?” “……是,就孩儿一人。” “蕴涵,你知道母妃的脾气。不管何任人,都是有功则赏,有过必罚。这是母妃一直秉承的宗旨。说吧,还有哪些人。” 大公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说了一串的名字后,又飞快地道:“母妃,一切都是孩子儿的错。不关弟弟的事,弟弟还小,什么都不懂。”他想这下子完了,他带坏了弟弟,母妃肯定恨死他了。这些年来,母妃对他如何他心里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知感恩,反而带坏了弟弟,母妃肯定会失望的。 如情想不到,居然还有望哥儿也参与了进去,倒没有多少生气的,小孩子嘛,总会有偷窃这个过程的,只是要看大人如何教育了。 想了一会,如情让人把望哥儿一道带了进来,今年七岁的望哥儿生得虎头虎脑的,有些骄纵,有些霸道,但因有如情的管制,倒也没有随意打骂奴才或是欺负下人的事件发生。发现跪在地上的大哥,心里有些不解。疑惑的目光望向如情。 如情神情冷淡地直接问道:“前阵子是不是随你大哥去外头偷别人的瓜?” 望哥儿吓了一跳,他虽然任性了些,霸道了些,但也是有自尊心的,听如情用了偷字,脸上火辣辣的胀红着,却不愿承认。 如情让人去拿把刀来,拽在手头,说:“小小年纪也敢去偷别人的东西,说,是宰手还是宰脚?” 望哥儿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母妃,孩子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如情不理会他,一只手拽着他的手腕,拿着刀比划着,“说,宰哪只手呢?是宰脚还是宰手?胆子倒是变大了,居然敢去偷别人东西了?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告到了警……告到了衙门,就会把你抓去关起来,到时候可没有人去救你。” 如情的前一世,小时候这么大点的年纪时,也曾偷过父母的钱,刚开始只偷几千钱或一块钱,渐渐地胃口越来越大,5元,10元,甚至20元,最终被父母逮到后,也是拿着刀威胁的,那时她人小,也着实吓得够呛,从那以后再也不敢随意拿家里的任何东西。如今,她也有样学样,用在望哥儿身上。 大公子十三岁了,长年生活在王府里,过惯了受人奉承的日子,与他讲这些道理估计没什么作用,但望哥儿还小,这么吓他,果真吓惨了,以为真会有官差来抓他,见她不像说笑,吓得哇哇大哭,使劲挣扎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如情,大公子也吓惨了,连忙上前跪倒在如情跟前,一边紧紧握着她的刀子,“母妃,不关弟弟的事,都是孩儿带坏了弟弟,母妃千万别砍他的手……”他见如情似乎是来真的,也不敢说“要砍就砍我的手”,只能恳求如情原谅他们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 望哥儿见有人帮他,连忙躲到兄长身后,哇哇大哭着,屋子里没有人,他的手被如情紧紧抓着,他也挣扎不掉,又见如情手头的刀,吓得大声哭着求饶,说他再也不敢了。 如情其实心里是想发笑的,但面上仍是板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砍手也可以,那就挨打,宰手呢,是挨打?任选一样。” 只要不宰手,挨打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于是两兄弟异口同声说挨打。 如情收了刀,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裳,转过身去偷笑两声,然后板着脸道指着望哥儿道:“念在你年纪小,就打你手心。服还是不服?” 只要不是被宰手,打手心又算得什么,望哥儿连连同意,并且非常合作地伸出手来。如情抓着他的手,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细竹条噼里叭啦地打了下去,不多一会儿,望哥儿略长了薄茧的手心就被打得又红又肿,但他却紧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等如情打得累了,发现整张手心都肿得老高,又心痛起来,但面上却不表现什么,又面对大公子,大公子以为她要打自己的手,也跟着伸出手来,如情想他到底大了,这样打他也着实难看,也没让他起来,只是冷着脸道:“按理,你是被望哥儿窜掇着去偷瓜的,我本不该重罚你,但你身为兄长,却没有阻止自己兄弟,所以我仍然要罚你,你服还是不服?” 大公子长这么大,不是没有被罚过的,他也知道如情对他及对弟弟都一视同仁,也不狡辩了,说:“孩儿知错了,请母妃责罚。” “念你是从犯,又一心维护兄弟,再则,你也弥补了佃农的损失,今日我就从轻发落……”其实这个庶子,品性还是不错的,一直以来也没犯什么大错,再来这回他虽然偷佃农的瓜,也是被望哥儿窜掇着去的,并且事发后并没有供出望哥儿,反而自己去弥补损失,他身上其实也没什么私房,有的也不过是每个月10两银子的月例,听梅娘讲,这回偷偷进行地赔偿也把他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冷眼旁观看他的处事规则,倒也知道这孩子还是颗好苗,得好生爱护,小孩子都有偷窃的过程,也犯不着为此生气,但教训肯定是要教训的,把犯罪扼杀到盟芽里,这样才能起到作用。 于是如情清了清喉咙,说:“你身为兄长,明知不可为,却没有尽到规劝的责任,反而助纣为孽,少不得也要罚你一顿。不过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我就不重罚你。你们兄弟俩,去把后院那处园子里的草给拨了。”并且严令不得让任何人帮忙。只给了他们一人一把锄头。 兄弟俩屁都没放一个就去了后院,果真锄起草来,刚开始还觉得好玩,锄得不亦乐乎,但随着阳光日渐毒辣,渐渐吃不消了,尤其手心开始磨起了泡,拿锄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但兄弟二人却不敢偷懒,一直锄到开黑,才把小半亩地的草给锄完,但也累惨了。 兄弟二人踉跄地挽扶着向如情交差,等他们离去后,周妈妈一脸不赞同地道:“王妃,您惩罚二公子就好了,为何连大公子也一道惩罚?”府里上下哪个不知大公子是庶出的,并非如情亲生,如情这么重罚他,岂不有刻薄庶子之嫌? 就连李骁也觉得如情罚得有些重了,小孩子偷东西确实该罚,但大公子只是被望哥儿窜掇着去的,并且还自行弥补了损失,尤其难能可贵地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怎么如情还不依不饶? 如情知道他的心思,也没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道:“我若是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庶子,为着名声,何苦这么对他?可他毕竟是王爷的儿子,和望哥儿一样尊王爷一声父亲,今日里我罚他,也是为了他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我的庶子,我可是把他当作望哥儿一样对待。” 大庆朝除了汉族人外,还有较多的少数民族,为了安扶少数民族,当政者无不优待,不管在政策上还是律法上。但那些少数民族并不领情,反而越发得寸进尺。而汉人觉得朝廷对少数民族的偏袒却是非常不满,以至于大庆朝发展到如今这种局面,汉人与其他种族的摩擦却是越来越多了。 嫡母为了更好统治好内宅,为了名声,或是为了讨好男人,少不得要优待庶子庶女,而对自己的子女却严格要求,对庶子女睁只眼闭只眼,不说亲生子女会有意见,也给了庶子女一种“就算犯了错也不会受到苛责”的想法。 李骁滞了滞,如情说得很有道理,管教孩子确实得奖罚分明。有错就罚,有功就赏。以前他也曾与知义一道拜在傅老将军门下,不管是傅家的孩子,还是他,都一视同仁。这让他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当晚李骁去了大公子的屋子,如情知道因为处罚大公子的事,他对自己有成见,但她并不惧,也找好了说辞应对他接下来会有的质问,但她没有料到,李骁回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对她格外体贴温存。尤其今晚的床上运动,这男人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劲,不由讷闷,是她的食补方案起了作用,还是这男人当真是常年习武的原因,所以体力格外的好? 当一切静止后,如情如餍足的猫,庸懒着动也不动,而李骁虽然也略显疲惫,但精神却出奇的好,把如情因生了孩子而略显丰臾的身子往怀里揽,捏着她挺翘柔软的小屁股,与她交颈纠缠,一刻也舍不得分开,“找个适当的人家,把银杏院的那两位都打发了吧。” 银杏院里住着瑞安王妃送来的姑娘,是李骁看了都心痒难耐却没胆子行动的绝色美人儿,如情正愁怎样打发掉她们,想不到李骁就主动说出来了。心里落口气的同时,又不解地道:“王爷不是很稀罕她们吗?当真舍得送走?” “说老实话,是舍不得。”李骁闷闷地道,他是男人,哪个正常的男人不爱美色来着,但他还能克制,一来已过了而立之年,二来妻子贤惠有趣又美丽,他实在不愿为了两个女人就与妻子生了嫌。 虽然送走那两名美人,是有些捶胸顿足,但他更了解妻子的脾气,若真的与那两位女子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一向温柔的如情肯定会发飙,因为他不止一次拭探过她了,她一心追求的不是一生荣华富贵,而是一心一意待她之人。这丫头思想一向是与众不同的,别看她平时候温驯,可一旦惹毛了,就是六亲不认了。 他平时候随意地凶她吼她,那是因为没有触犯她的底线,而她的底线就是他的身子必须忠于她。 听到他的大实话,如情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是什么原因促使王爷同意把她们送走?” 李骁没有回答,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打死他都不会说的。不过,毕竟三十多年的饭没有白吃,他眼珠子一转,说:“平时候你没事就把三妻四妾男人的下场讲给我听,我若是不引以为诫,那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他是男人,哪会不知道妻妾争宠引发的惨烈戏码,相信其他男人也是知道的,但仍是放纵自己去左拥右抱,不是这样那样的考量,就是为了如情所说的下半身思考。其实真正的大家族,那种能屹立数代不倒的大世家,都有着一套严谨的治家祖训。而内宅方面的条条框框也被列在祖训里头,所以说,小看妻妾争斗的男人,注定要吃大亏的。 他的妻子,知进退,识大体,管束内宅游刃有余,别个家族里的兄弟不和,妻妾争斗等戏码都没能发生过,如情的功劳最大。 诺大的王府想要管好,也不是件易事,妻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力,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更不能伤害她,尤其是她的一颗心。 他的妻子并不喜欢应酬的,却因为王妃的身份不得不压抑自己与别人强装笑脸。先前也有人都嫌她出身低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情除了是庶出身份外,她的谈吐举止,见识行事,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钟鼎鸣食家的闺秀。虽然有些地方是不足,但她一直都在努力的学,并且有着一日千里的进度,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里,或许他是为了证明给世人看,但他仍是很感动。有她这么与时俱进出得厅堂的妻子,亦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忽然想到那天她与他说过的话,李骁心里一紧,问她:“小傻瓜,你老实与我说,你那颗心,当真全部都在你身上?” 经过刚才一番激烈运动,如情一张俏脸儿如染了胭脂似的,红如天边晚霞,艳丽生辉,她不敢瞧他的眼神,只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声音细若蚊吟,“那当然,否则,这个贤惠的妻子就没法子继续扮下去了。” 李骁轻轻一笑,浑厚低沉的声音如埋入地里多年的老酒,“我明白你的意思,贤惠的妻子和一个一心一意爱我的妻子,两者只能任选其一,是吧?” 如情微哼,“明白就好,王爷自己选吧。” 李骁轻拍她的小屁股,笑骂:“服了你了,你不去做生意着实可惜了。”然后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道:“算了,谁叫我一颗心早早被你收去了呢,这会子也只能由着你坐地起价了。” 如情不肯相信:“你少蒙骗我……” 他伸出手来,带着厚茧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实不相瞒,自从打定主意一心求娶你,我也不打算再另行纳妾了。” 如情胸口微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真的?” 李骁不满地道:“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小妻子果真歪着脑袋仔细回想的模样,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惩罚地吻了她的唇,又略加了力道咬了她的唇,如情吃痛,惊呼一声,一边捂着被咬痛的唇,一边泪眼汪汪的掐了他一把,“你狗变的呀?怎么说咬就咬呀。”还真的痛死了,这男人,真没点怜香惜玉之心。 李骁不满地道:“谁叫你总是不肯信任我。” 如情沉默了会,这才轻声道:“不是我不肯相信你,而是,我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从人人轻视的小小庶女,陡然跃为高高在上的王妃,直到如今,她仍在做梦一样,觉得太不可思议。可是,就算老天厚待她,给了她王妃的尊贵身份,可她总有种如覆薄冰之感,不是她没信心做好王妃,而是王妃这个身份,带给她一切荣耀,却又要失去女人对爱情的憧憬与希翼。尤其自从嫁给李骁后,这男人对她的一切维护,她不是不感动,原本想坚守自己的一颗心都渐渐力不从心了。可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世人加诸在女人身上的桎梏,又迫使她不敢把心交出去。 想到这里,如情望着男人深沉的眸子,轻声道:“王爷对我的一番心意……我不是不明白,亦不是不感动。可我却是个胆小鬼,顾前又顾尾的,总怕承受不住错付真心后的痛楚。你是堂堂王爷,不可能只有我这么一个妻子。而我亦只有一颗心。我不想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手中,因为我觉得,那样好脏。”察觉男人身子陡地紧崩,如情心头也紧张起来,忍不住嘤嘤地哭了。 李骁把她搂在怀里,渐渐收紧力道,微不可闻地低叹出声,“傻瓜,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总算找到小妻子在面对他的表白总是一味装聋作哑的症结,李骁反而松了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与别的女人当真有了肌肤之亲,你就不打算再把心交付于我,可是这个意思。” 如情频住呼吸,须臾,静静地点头,“对。” 李骁再问:“那么,如果我真与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这辈子就休想再得到你的心,可是这个意思?” 一阵沉默,屋子里青金兽口里吐出的檀香是那么的舒服,索绕在鼻间,只觉身心一片沉静。 如情铿锵点头,“对。”然后抬眸,与男人目光对视,声音虽轻,却也坚定,“我已把话说到明处,单要看王爷如何决择了。”顿了下,她又道:“当然,王爷自是该好生衡量一下,我这颗心是否值得王爷为了我而放弃整座森林。如若不值,王爷大可把我刚才的话当成屁放。而我,依然是王爷贤惠的妻子。” 目光移到别处,外头天色已沉,但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见整片琉璃窗外,已挂了几盏气死风灯,屋内烛火通亮,屋梁上一颗拳头大的天明珠散发出陡亮的光华。已过戊时三刻,王府里万簌俱静,正是令人沉醉的时刻,没有人知道,她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一颗心,不可抑止地快速跳动着,只为等着男人一句话,那句可以操纵她对爱情或向往或失望的那么一句话。 下巴再一次被人轻轻抬起,如情对上男人如子夜般的黑瞳,双方就这么对视,良久,李骁开口,“你这个要求,只是针对我一人,还是针对所有男人?” 如情愣了下,不料他会这么问,也一时摸不清他的内心,只能坚定回答:“自古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女子是无法作主自己的终身大事。但我却可以作主自己的心。今日里我明明白白告诉王爷,不管我的丈夫是美是仇是富是贫,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待我,那么,我这颗心就随时为他跳动。”当然,就算真的无法爱他,她亦会尽到妻子的责任的。不过这句话她则自我作了保留。 李骁神色微震,心中一抖,说不出的滋味。很快他又幸庆着,幸好他克制住了下半身。 幸好,幸好! ------题外话------ 忽然发现养成了不良习惯,开了坑又不及时填上,这就叫传说的太监,咳咳,我可不想做太监,努力把结尾结到完美。本来是想结文的,可又舍不得,这个文。我居然写了足足两年了,真不可思议呀。如情的故事大约还有两到三章,还有几个配角的番外,正在酝酿,莫崔哈。 番外9 言情海 正文 番外10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10 有了李骁亲自发话,如情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兴奋过后,又是对枕边人的感动,这天晚上,李骁也在感动着,所以他在床上格外卖力,而如情也在感动,两个感动的老夫老妻一感动起来那可真是要人命的,如同老房子着了火,一烧不可收拾。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如情一边轻轻捶着自己的腰,一边懒懒地问着大公子二公子的状况。 洗漱一番后,如情身清气爽地把两位公子召到跟前,和颜悦色地训了几句,又亲自查看了他们的手,二人的手都很是惨不忍睹,虽心里疼着,但嘴里却道:“知道痛就得好好记住教训。这两日暂且免了你们的骑射,好好跟夫子一道上学吧。”待两个哥儿都退下后,何妈妈这才带着满面的笑容上前道:“王妃果然好手段。昨儿个奴婢从头到尾盯了哥儿们,大公子颇是维护二公子。二公子年纪小力气也小,累得直不起腰来也不敢落下半分,哥们两个虽累极,却也齐心合力把草给锄完了。尤其我还远远的听到二公子对大公子说‘大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大公子则说‘虽然二弟你也有错,但我身为兄长,却没有好好规劝你,反而合着你一道为非作歹,为兄也是有错的。’然后二公子则哭着说以后再也不连累大哥了。大公子很是高兴,锄草虽累,却仍是让二公子歇着,他自己来。奴婢送馒头过去的时候,兄弟俩还相互谦让呢。唉哟哟,想当年奴婢在辽王府当差的时候,亲兄弟都要吵吵闹闹勾心斗角的,更别说其他嫡庶兄弟了。昨儿个奴婢瞧着大公子居然把大半馒头和水都给了二公子,奴婢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二公子不愧为王妃亲自教养的,也懂事的很,兄弟俩为了几个馒头一壶水推来推去的,可开了奴婢眼界了。” 如情亦是感动着,在心里想着:这多么年了,总算把孩子们都养得根正苗红,我容易么我?所以李骁放弃他的下半身享受,换来家宅的安宁,也是当得的。她可以感动,但可不能感谢他。 …… 有了李骁亲自发话,处置那两名美人儿如情便有了十足的底气,一边派人去把两名美人儿叫来,一边听着底下媳妇子眉开眼笑的感叹,甚至连一向沉稳的喜庆也不无羡慕地道:“王爷对王妃确是一心一意呢。” 昔日的陪嫁丫头,如今都已成亲生子并且领了独挡一面的差事的年轻媳妇子一个个又是感慨又是唏嘘着,他们的主子都能坚持一夫一妻,连带她们受益,上行下效的结果便是底下的人就算有那么点花花肠子,但顾忌着主子的颜面,也不敢随意纳妾。而如情根本无需刻意收买人心,这些跟着自己的丫头媳妇子们,个个都是死心踏地效忠于她。有时候甚至李骁都要吃醋,半开玩笑地问如情,为何这些丫头对如情会如此忠心,如情也半开玩笑地道:“这还多亏了王爷,严已律人,底下人也以王爷为榜样,不敢有丝豪械怠。” 很快,两名美人儿被召了来,如情刚开始还不大明白李骁为何忽然决定把人送走,后来听了其中侍书的话后,才恍然大悟。 “昨儿个奴婢奉了王妃的令,去看望三公子,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那秦氏打斜里杀出来,没头没脑地撞到王爷怀里,王爷一把推开她,还说;‘规矩都学哪去了?’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径直离去,直奔王妃屋子里。呵呵,可怜秦氏当时又羞又气,差点没脸见人了。” 才嫁人不到半年的于冬不屑地道:“和当年的容氏如出一辙。” 说起当年的往事,众人更加带劲,蓝茵道:“当年王爷喝醉了酒,容氏凑准时机扑向王爷,王爷虽被扑得倒地不起,可对此人却是一点印像都没。可怜那容氏,平白丢了名声,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于夏笑道:“这些下作女子,自作孽不可活。” “可惜咱们离了京,不然还可以继续看此人的笑话。”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着容氏会有的下场。 如情也来了兴致,一边嗑瓜子一边道:“去年三姐姐有写信与我,好像有提到过容家人,可惜我没有细看,绘春,去把三姐姐的信再给我瞧一遍。” 绘春屁颠颠地进入偏厅里的书房,这儿是如情专门处置日常事务的地方,布置的很是齐整,如情娘家人捎来的信件也全都搁在这儿。 如情接过信,仔细瞧了瞧,笑道:“二姐姐在信上说,这容家二姑奶奶也就是徐二夫人,听说患了恶疾,被徐老夫人送到庄子上静养去了。” 一群人双眼一亮,又眼巴巴地问容三小姐的下场,如情眨眨眼,“三姐姐没说。”既然连提都不屑提,那证明容家姐妹果真失了势。她每年过节都会让人捎带些山东地方特产,让人送到皇宫里去,分发给后宫诸位嫔妃。而京城里也时常会有些赏赐下来,与那传旨的内侍一来二去的熟悉后,如情也拐弯抹角打听过后宫里的事。皇后仍是不得宠,但仍是在皇后的位置上,这个不能得罪。四妃如今已经满了三位,除了贵妃得宠外,其余都是膝有所出,这些也得拉拢讨好。正四妃以下那些嫔妃也有得宠的也有不得宠的,如情没有过多费心思,只是让人把东西一股恼地送往太后与皇后及三妃宫里,其余嫔妃她不熟悉,也就没必要去讨好了。而容艳嫔,那传旨的年轻内侍根本不知道后宫里还有这位人物的存在,不过今年端午时节那内侍倒也特意提及过此人,早在前两年就已完全失宠,从昭阳殿迁至秋桐宫,如情虽然以前时常在后宫里走动,还真不知这秋桐宫在哪个位置,不过听内侍说,这秋桐宫紧挨着宫里的太庙,她再无话可说了,彻彻底底把容家人遗忘到角落里去了。 如情今天心情大好,不免与底下人笑闹了好一会儿,以至于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听底下人的禀报,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待决断,索性偷半日懒。时光就在笑闹中淌过,银杏院的两名美人儿这时候也被请了来。 当下人通报后,有人不满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才来,当真不把咱们王妃放眼里。” 喜庆说了句公道话,“银杏院离这儿本就远,这一来一去的,也得耽搁些时辰,也不能全怪人家。” 两名美人儿进来后,向如情施了礼,因为进了王府也有大半个月了,她们一直住到银杏院,也从未向如情请过安,如情也从未召见她们,这回不知道如情叫她们来的目的,所以很是忐忑。 叫她们平身后,如情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在犹豫的当,秦婉婉脆声声地道:“王妃管着诺大的王府,也着实劳累。而贱妾进了府一直吃好穿好,成天无所是事的,也是深感不安,王妃若有用得着贱妾的地方,尽管吩咐。” 另一位姓张,名妙玉,是知府千金,也跟着柔柔弱弱地开了口,“承蒙瑞安王妃瞧得起贱妾,让贱妾有幸进府侍候王爷王妃。可咱们姐妹进府也有大半月了,却连王妃的面儿都没见上,王妃可是不想喝咱们这口茶?”说着就拿着帕子抹着眼泪,似乎很是委屈。 “王妃不愿喝贱妾的茶,可是嫌弃贱妾身份低贱?”这秦婉婉见张妙玉如是说,也立马打蛇棍跟上,说得委委屈屈,好不可怜,“贱妾自知身份低贱,所以不敢有丝毫冒头,只要能服侍在王妃跟前,做牛做马一辈子贱妾已心甘情愿。只求王妃万莫嫌弃贱妾的出身低微。” 如情很是无语,这二人身家也算是不错的,怎么就那么眼巴巴的赶来给人做妾? 还一口一个贱妾的称呼。不过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明处了,如情总算有了说辞,清了清喉咙道:“我也想喝你们这口茶来着,耐何王爷没那个心思,你们的茶,我怕是无福享受了。” 二人嘴大嘴,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好半晌,秦婉婉才反应过来,“王妃可是嫌弃贱妾粗鄙,不愿让贱妾服侍?” 张妙玉也反应过来,小小声地抽泣着,“贱妾粗鄙,自是不及王妃天颜,可贱妾已由瑞安王妃亲自保了媒,让贱妾进王府服侍王爷和王妃,这消息都放出去了,王妃却不愿喝贱妾这口茶,这让贱妾如何自处?” 原以为这秦婉婉进府后一直不安分,恃机而动,想不到不会叫的人狗咬人更痛,比起秦婉婉直白又笨拙的下作伎俩,这张妙玉才更不好对付呢。一来便给她扣了个善妒的罪名,紧接着又把瑞安王妃搬出来。不愧为知府千金呀,懂得借力出力,迂回而战。 这样的人才,做正室有点儿欠缺,但用来当小三,可就是人才呀,人才。 如情冷着脸道:“在本王妃面前,休要哭哭啼啼的。” 二人连忙收起泪水,仍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地立在那,一副彷徨无助的模样。似乎如情才是那个辣手崔花的刽子手。 如情开口:“你二人是瑞安王妃亲自保的媒是不假,可我家王爷却无福消受。昨儿个,王爷亲自与我发话了,让我想办法遣你们出府。你们若是愿留在王府,我也竭力欢迎。可王府也是讲究规矩的。王府里的下人全都是签了卖身契,最低也是签了五年以上的活契,若是想留在王府,死契还是活契,你们任选。若是同意,就画个押吧。”侍书把两张分别是死契与活契的契约书递到二人手头。 二人随意瞧了下便花容失色,“我们是瑞安王妃保媒进王府服侍王爷和王妃的,如何变成了下人?” 如情笑容可掬地道:“一样的。瑞安王婶让你们来,原是服侍我和王爷的,可王爷不愿让你们近身服侍,所以我也只能给你们另行安排差事。喜庆,你与我说说,如今府里头,还有哪些差事来着?” 喜庆上前一步,恭敬回答,“回王妃,目前针线上的还差一名绣娘。洒扫的也还差一两个名额。” 如情含颌,“都听到了吧?基于你二人是瑞安王婶亲自送来的,我也要给三分薄面。就让你们任选差事吧。” 高高在上的侧妃份位居然变成下九流的奴才,两个女人气得花容扭曲,但又不敢冲如情发火,只得勉强道:“王妃,贱妾虽身份低贱,可总归是清清白白正经人家的女子,王妃怎能,怎能让贱妾做那下贱的活儿呢?” 如情脸一板,“瑞安王婶让你们来,不就是让你们服侍我和王爷的?” “是,瑞安王妃确是……” “既然如此,我现在给你们安排差事,又还推三阻四的,这又是哪般?” 二人张口结舌,心里暗恨如情的避重就轻,可也没胆子说,“我们是奉了瑞安王妃的命令,前来服侍靖王爷的,是冲着侧妃的名位来的。”就算不说做侧妃,也是做姨娘呀,但也不可能做个低贱的奴才吧? 如情叹息着,“罢罢罢,瞧你们娇滴滴的模样,也不像是做粗活的。瑞安王婶也真是的,尽送些不实用的来,让我好生为难。” “……” 如情想了会,又好声好气地道:“你二人不愿做王府的奴才,我也不勉强,那就只剩下出府一徒了。”然后如情甩手给她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听由她的安排,嫁人,二是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 秦氏张氏再一次傻眼,她们明明是冲着王府的侧妃来的,可如情却用这么几句话就把她们打发了,果然外界传闻不假,靖王妃方氏果真是个妒妇,靖王着实可怜,堂堂王爷,居然由一个妇人搓圆捏扁,着实让她们起了同情心,如情越是这样安排她们,她们越要振救靖王。 秦氏梗着脖子道:“妾身既是由瑞安王妃作主送到了贵府,生是王府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王妃,妾身哪儿都不去,只一心一意服侍王爷。” 张氏也跟着表态,如情面罩寒霜,与一旁的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周带着令人发渗的笑,阴森森地道:“不愧为瑞安王妃送来的人,就是有骨气。老婆子佩服。不过,请问两位姑娘,瑞安王妃送你们来王府时,可有向你们许诺过什么?” 秦氏脸一红,说:“瑞安王妃让我们姐妹好生服侍王爷和王妃。” “除此之外呢?” “……没,没了……”这该死的老妖婆,明摆着装疯卖傻,偏她们面皮薄,却不敢真的点破。不由又气又恨。 周妈妈道:“既然瑞安王妃都要两位姑娘好生服侍王爷和王妃,为何王妃分派你们差事却推三阻四的?你这岂不是打瑞安王妃的脸么?”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呢?”周妈妈咄咄逼人,“二位不想用双手服侍王爷王妃,原是想用身体服侍到床上去是吧?”然后一脸鄙夷,“二位身份也不低,都是堂堂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也学起教司坊里的那风尘女子做那下作之事,以色事他人来了?” 屋子里的下人捂唇笑了起来,秦氏张氏气得粉面通红,绕是她们再如何的能说善辩,这会子也没个言语。 张氏被众人耻笑,不由急了,口不择言道:“瑞安王妃指派我们姐妹来贵府,一是给王妃分忧解劳,二是服侍王爷。王妃何必装傻呢?您虽贵为王妃,但瑞安王妃也是长辈,这长辈送来的人,王妃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可,怎可如此作贱我们?” 周妈妈暴跳如雷,上前就一巴掌甩了过去,喝道:“大胆贱婢,你可知尊卑,可知女子绕舌亦是大罪?进了王府不服王妃管教,还出言不逊顶撞王妃,甚至还离间咱们王妃与瑞安王妃,其心可诛。王妃,依老奴看,此二人不可久留。以免落下无穷后窜。” 如情有模有样的点头,板着脸道:“原来你二人仗着是瑞安王婶作靠山,在我面前也指手画脚来了。罢罢,这样的下人我可要不起。周妈妈,你还是派人把她们护送回瑞安王婶那吧,就说我靖王府用不起此二人,请她不用再费那个心思了。” 等底下人把哭哭啼啼的秦氏张氏拉出去后,如情俏脸上浮现一抹阴冷,“这回也不要太过客气了。若是瑞安王妃问起原由,妈妈可知该如何回话?” 周妈妈道:“王妃放心,奴婢省得,知道该怎么做。” 如情点头,“王婶也太瞧得起我了,也太看重咱们了。别的王侄不送偏送我家王爷,咱们这回还折了她的颜面,我也过意不去,改明儿妈妈也去挑几个貌美伶俐的姑娘送给瑞安王叔和几位仪傧府上,就说是咱们王爷的一点心思。” 周妈妈双眼一亮,忍着笑道:“王妃高明。” 如情想了想,又道:“我记得瑞安王府一共有七位仪傧吧,妈妈可得多方打听打听,那些姑娘只能送给嫡出的郡主府上,可别送错了。” 周妈妈连连点头,领着何妈妈去办差事去了。 待屋子里安静后,绘夏一脸不高兴地道:“这秦氏张氏也太没个眉高眼低了。” 从外头送来账本的喜庆淡淡地道:“咱们王妃一向心善,打发她们出府也是为了她们好,偏不识好歹。” 才嫁了人的于夏也跟着撇唇,“若是识些好歹,王妃还会给她们指门婚事,咱们王妃眼光一向毒呢,哪会真的害她们?” 喜庆似笑非笑地道:“哟,这么说来,钱宁钱管事对咱们于夏姑娘还真真是不错呢。” 于夏去年冬天才在如情的安排下,嫁给了王府里的账房管事之一钱宁。被喜庆这么一揶揄,脸都红完了,啐了她一声,拿着账本跑得飞快。 其他几们年轻媳妇弯着腰哈哈大笑着,直说于夏这蹄子脸皮恁浅。喜庆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擒着淡淡的笑。 于冬手上拿着个牌子,在经过喜庆跟前时,低声说了句:“二门里的春桃好像不大安份,姐姐可多注意些。” 喜庆点了点头,记忆良好的脑袋立马浮现出一张容长脸儿,不由嘴巴一撇。 自古以来,但凡有点姿色的丫头,都想往主子的床上爬,但,王府里的姨娘们的下场就在那明摆着,偏还有人不信这个邪。 原本李骁屋子里还有五位姨娘,除了原先的原侧妃和香姨娘外,其余的姨娘贪图王府的荣华,也跟着一道过来了。如情对她们还算不错,但偏偏,安逸日子过得久了,总要生出点妖蛾子才成。顺姨娘她们还算想得开,与其他几位姨娘一道打牌玩耍混日子,就一个荷二姨娘与玉姨娘,似乎最近也不大安份了。 回了屋子里,见如情正耐心地哄着三公子吃鸡蛋羹,而如情心情似乎很好,喜庆顿了顿,算了,过阵子再说吧。 …… 拜王府幕僚正五品农司参义刘正权所赐,今年山东大部份地区都实现了丰收,从田地里收回的租子,除了分赏幕僚外,如情又让人清理库房,给每位幕僚们分发奖品。 王府幕僚原先也有三十多位,但为怕人员过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所以李骁后来又精减至十七人,这群幕僚们也大都有品秩,但都不高,最高者也不过正五品,但待遇不错。 如情知道,想要辖管山东军政,光靠李骁一人哪行,他那么点墨水也是不擅长的,而李骁也有自知之明,让他上阵杀敌还算痛快,想要治理一方则就抓瞎了,好在王府有的是银子,再揣上几分求贤若渴的假相,自有才学之人前来投靠。 陈妈妈胡妈妈领着十多年年轻的媳妇子拿着钥匙和如情给予的通行牌,进入库房,开始清点物品,主司农业的参义刘正权这回功不可没,要好生重赏,除了一年60担精米,12匹布料,20两银子的年奉外,此人又准备娶妻,要大肆布置新房,于是如情让人送整套的家具与一套送新娘子的头面首饰。 身为王府幕僚,比起外头的同品秩的官员,待遇可以好太多了,但依如情的意思,这家具也不能选太过名贵的,普通的梨木或樟木做的便好。于是陈妈妈选了两套樟木制的座屏,一套围屏,两张炕桌,几个桌子,床,凳子,但凡新房内需要的都全选上。随行的媳妇子看着有心痛不已,“横竖都只是下属娶妻罢了,有必要劳师动众么?” 陈妈妈闻言瞟她一眼,“王妃的意思是,要送就送整套的,别舍不得银子。”其实反过来理解便是,这些家具的档次对于王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丢了又可惜,还不如拿出来重新修饰一番送人,也算是物尽其用,还收买了人心。 陈妈妈是如情的心腹,当然明白主子们的心思,但绝不会说与底下人听,在选好了家具后,便让身强力壮的家丁进来统统抬了出去,在外头的空地上精点了数量后,胡妈妈说,“好像还少了一套座地式屏风。”然后又命几个媳妇子进去选个屏风出来。 当蓝茵瞧了被出来的屏风后,脸色微变,“这,这个屏风怎么有些面熟?”玉琴看了看,也觉得是比较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出来在哪儿见到过。 不过她们也没细想,毕竟这些年来,王府收到的礼物实在太多了,也没什么好奇的,以她们的眼光来看,这套屏风绣功着实不是很好,虽说绣的还是比较齐整,但比起王府的绣娘,又要差了个档次,唯一可取之处是屏风上头的一行小字,还算有点诗情画意,这副山水屏风王府里随便抓一大把出来都比之精美许多,偏还用名贵的紫檀木裱装着。 胡妈妈有些心痛地摸了摸虽有些陈旧,但仍能闻到浓浓的檀木香味的框架,说:“这谁这么暴舔天物?这种次等绣品及次等屏料也配上如此名贵的紫檀木。”并且框架上还精调细琢了祥云纹案。光这屏风框架也能值些银子了,但这绣布及并不算出色的绣功,却又不大值钱了。 侍书说,“估计是外人送来的吧,当时瞧着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便送到了库房。”虽说这屏风护了围布,以防灰尘,但也可以瞧出已被放置了许多年了,屏风边缘都有些溃烂。 陈妈妈仔细瞧了瞧屏风,“不好,这屏风边缘都快起丝了,把布换了,再重新裱上,再拿去送人倒还能上档次。” 胡妈妈说:“怕不大好吧,这些家具都是樟木红木做的,而这个可是名贵的紫檀木,名贵不说,还与这些家具不大相配呢。” 陈妈妈细细看了,也觉得不适合,于是又让人搬了回库房,被胡妈妈阻止了,“姐姐忘了,前阵子三公子调皮,把王爷屋里头的一处围屏给砸坏了,都还没来得及换呢,干脆,把这屏布撕了,重新再换上精美的屏布上去,不就结了?” 陈妈妈想了想,也觉得此法子不错,于是又让小太监们把屏风抬回内院去,再请如情裁夺更换屏布。 当如情看这了屏风后,先是奇怪,再来是恍然,最后是咬牙切齿,最后的最后,那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让人更换屏布,而是放在显眼处,坐等李骁回来。 当李骁瞧到这屏风处,面色微变,先是不好意思,再来是讪讪的,最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撩了袍子坐了下来,望着如情故意板着的俏脸,问:“你都知道了?” 如情哼了哼,“王爷可否解释一二?妾身当年捎给向家的绣品,如何到了王爷手上了?” 李骁摸摸鼻子,讪讪地道:“这都多少年了,我都忘了,咳咳,娘子,为夫肚子饿了,可否让人传饭?” 如情见他不肯承认,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瞪他,“王爷这真是做惯了土匪了,这个也要抢。”想到当初,她做给知义的袍子他要抢,她以为只是堂堂王爷穿惯了绫罗稠缎,所以图个新鲜罢了。偏偏,连个绣品也要抢,真是土匪变的。 李骁抠了抠头皮,原先还有点不好意思来着,但转念一想,又大言不惭地:“本王连你都抢了,这区区绣品为何抢不得?” 如此无耻之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情还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又气又恨地狠狠地、轻轻地捶在他肩上,嗔道:“强盗。我可真够倒霉的,居然嫁了个土匪男人。” 李骁见她并没有真正生他的气,不由打蛇棍跟上,揽上她的纤腰,捏着那一层又软软的小肥肉,涎着脸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这辈子你就认命吧。” 如情叹气,不认命似乎也是不成了。 “先前我还一直以为在路上丢了。”如情蹙眉,“也幸好向家人不知道这事,否则,不闹翻天才怪。” “他知道了又如何?还能来咬我不成?”双颊被揪住,他连忙握着妻子使坏的手,“爷就这个脾气,怎么着,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不就是抢了个屏风吗?我连你都一并抢了。还怕他来找我算账?” 这个土匪外加嚣张哥,如情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红着脸道:“当年我的绣功并不出色,你干嘛要抢?” 他摸了摸鼻子,咕哝道:“好玩呗,所以就抢了。”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也真没别的意思。不过抢回来后,又觉愧疚,但也没想过要还回去。 回忆起那些年李骁的种种恶行恶状,如情又好气又好笑,又揪了他的脸颊,“你呀……”拉长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耐及感叹。这个男人,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乖张跋扈,张狂无礼,但有时候又幼稚得可笑。偏偏,她居然爱上他了,唉……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她偎在他胸膛中,轻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如果时光重来,我想应该不会再这么做了。” 这还差不多。 “不过,我会正大光明让向家与你退婚。”当年每每想到这个小女人要嫁给自己的表弟,与表弟翻云覆雨,生儿育女,心里甭提多难受。那时候他不识情滋味,不知道那种沉闷难受的心情就是所谓的嫉妒。 如情又瞪他,但也没有过多的吃惊,这男人,从小就生就的性子,想改都改不了,既然这已经是他的性格,估且当作优点来对待吧。 “我一直都在想,京里那么多名门闺秀,为什么偏要选上我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回答她的是一句千年不变的李氏嚣张语气。如情也没多生气,又笑道:“是呀,我也很奇怪,居然还会爱上你这样的土匪,唉,真不可思议。” 腰间的手紧了紧,男人的欣喜若狂让她甜甜地笑了,再一次把脸埋进他胸膛,一方面是感受着他厚实胸膛带给她的悸动与温暖,另一方面呢,才不让他看到她脸上对他的爱意呢。这个男人,真心宠不得呢。 …… 秋天一向是丰收的气节,外头到处都是累累的果实,李骁这一天心血来潮,说要带如情出去透透气。 虽然王府的日子是很风光,但享受了这种风光待遇,誓必得舍弃平凡人的日子。 比如走街逛巷,像普通人那样感受着采买的乐趣,或是去某小食店吃上一碗来自湘地臭豆腐,因为王妃的形像要顾及,这种小老百姓的享受也只能舍弃。就算出去玩,为了安全着想,也得带上足够的人马。 如情也想与男人坐到马上,尽情享受驰骋般的快感,但这是不合妇德的,并且有损王妃高贵形像,她也想与李骁亲自去划船,采莲,过上两天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也只能是想像而已。 今天李骁所说的要带她出去透气,也不过是中规中矩地坐在宽大的马车里,四周用特制的纱帘围得结结实实,她很想做个“亲民”的王妃,不说李骁不允许,连她身边的嬷嬷们也是不赞同的。就因为她是王妃,是大家闺秀,不可抛头露面。 明湖位于齐州城区,与趵突泉、千佛山并称齐州三大名胜,大明湖即由众泉汇流而成的天然湖泊,湖水波光粼粼,鸢飞鱼跃,游船穿行。大明湖自古遍生荷莲,湖畔垂柳依依,花木扶疏。“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是齐州城风景的最好写照。 坐在画舫上,观看大明湖的风光,如情心情是愉悦的,天可怜见,生活在古代二十余年了,童年都是在齐州的方府度过,可惜那时候被管束极严,连大门都没很少迈出过,更别说出来游玩齐州的美丽风光。如今,靖王府迁到齐州城也两年多了,王府里的事儿繁多,也从未出来闲逛过。陡然想起,宫里的贵人们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却也像个笼中鸟,成日里被束在那华丽的笼子里,外头的大千世界却无缘欣赏了。这算不算是有得必有失呢。 山东的经济还是比较活跃原,大明湖畔周围挤满的小贩,及湖上成堆的华丽游舫便可窥晓一二。 想较于她坐的这艘画舫,对面那艘画舫更大更宽,更华丽,旗织上迎风招展地写着大大的“瑞安”二字,不用想也知道,上头的主人便是瑞安王的家室了。 绘夏等人也是第一次上船,很是兴奋,这个瞧瞧,那儿瞅瞅,忽然说这艘船好大好气派,又指那艘船好华丽,船上还有好些乐伎伶人,肯定是某某达官贵人,说着说着,忽然瞧着自家小不隆咚的画舫,又沮丧起来。 “王妃,那边挂着紫色灯笼的是巡扶的女眷,哼,巡抚才多少奉禄呀,居然有那么大的船,肯定是贪污所得。” “我看到了瑞安王妃了,也不知咱们王妃送去的美人儿,瑞安王是否有福消受。” “你这死妮子,就爱浑说,那些美人儿可是咱们王爷着人送过去教敬瑞安王的,那些美人儿与咱们王妃何干?”喜庆揪了绘冬的耳朵,严肃指正。 绘冬最怕喜庆这张严肃至极的脸,连忙告饶。 喜庆又训了她一顿,“别以为王妃好性儿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儿没有外人,可以由着你们玩耍,可一旦有外人来了,你们就得给我把皮崩紧一些,怎么做怎么说话不需要我再教你们吧?” 喜庆是王府内院管家,做事勤快,脑袋灵活,稳重又圆滑,从去年起就领了王府内院总管的差事,越发严肃不苟言笑起来。明明才二十余岁的模样,却成日板着一张脸,倒让人忽略了她的真实年纪。 如情对待下人还是比较宽厚的,在无外人在场,她并不喜太多人围在自己跟前聒噪,只要无事,都是由着丫头们去外头嘻耍,但一旦有了外人,就让她们把规矩做起来。 听着喜庆的话,如情满意一笑,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来,喜庆的男人已经死了三年了,喜庆也给她男人守足了三年的孝,她也该给她重新寻门亲事了,可不能让她就这样孤独到老。 绘夏来到厢房里瞧了瞧,发现如情正与李骁下棋下得正欢,拿了茶壶进去重新换了水,又上了些瓜果后,悄然退出,然后又与几个亲近的丫头八卦起来。 “听闻瑞安王病下了,这瑞安王妃也有兴致出来玩耍?” “瑞安王身子不是一向强健吗?怎么好端端的就给病下了?” 另一个丫头神秘兮兮地说:“我听柱公公讲,瑞安王大晚上的光着身子在后院里胡闹,被瑞安王妃给泼了两桶冷水所以给着了凉。” “哇,这瑞安王妃好生厉害。敢如此对瑞安王。”不怕被休么? 绘春白她一眼,“瑞安王妃生了三名嫡子四名嫡女,地位稳着呢,瑞安王如何敢休?就算真的恼了,也不过是斥责两句罢了。”真要休妻的话,瑞安王也丢脸丢大了。 绘冬一整理桌上的器皿,一边道:“咱们王妃不也生了两名嫡子,按理地位也是稳若泰山了。”可惜王爷一发火,王妃就像锯了嘴的葫芦,半个字都不敢吭了,唉,王妃真可怜。 忽然发现几名在一起嗑瓜子的媳妇子猛然抬起头来瞧着自己,绘冬奇怪地道:“姐姐们看我做甚?我有说错话?” 喜庆索先收回目光,继续吃着自己的瓜子,“没,你说的很对。” 侍书蓝茵想视一笑,闷闷地笑出声来,她们是如情的陪嫁丫头,如今都已各自嫁给了王府的各大管事,已不再如情跟前近身服侍,但如情屋子里的事她们还是知道得比较清楚的,她们的主子呀,确实如丫头们所讲,确实很可怜呢。 绘冬咂了咂嘴,总觉得这几位前辈笑容古怪,疑惑的目光四处望了望,她真的说错了话吗?在她眼里,王妃确实比较可怜呢,虽说是一从之下,万人之上,可王爷那脾气,唉,还真不敢恭维呢。尤其王爷每每骂了王妃后,第二天早了,总会在王妃身上看见好多被折磨过后的痕迹,偏偏王妃还强颜欢笑,说自己没事就是腰有点酸,唉,王妃真的好可怜。 …… 清风徐徐,秋阳明媚,午后的大明湖,一派的闲适写意。如情屡败屡战,斗志高昂,想着接下来会有的丰厚战利品,李骁自是舍命陪妻子,见招拆招。 “唉呀,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要不要过去救人?” 如情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与李骁下五子棋,一边欣赏湖面的风光,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去查查,看是哪个纨绔子又在逼良为娼了。”这种屡见不鲜的戏码,她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如今的麻木,早已见怪不怪了。 世间女子多有身世奇惨的,但尽她一人之力,也无法改变太多,最终也只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实在躲不掉,也只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了。 五子棋下法简单,考验的不过是眼睛,随着技术的日益精进,如情与李骁棋法倒也不分伯仲,不过有时候也是要碰运气,这一局,因为如情稍微分了神,被李骁逮着漏洞胜了一局。如情很是不服气,重新推回了白子,嚷嚷道:“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李骁哈哈大笑,“娘子,你已连输三局了。真要继续吗?” 如情皱了皱精巧的鼻子,说:“那是当然,这一局,我肯定赢。”夫妻俩下模起来,哪还知身边事。而船的另一边,两名船工下了水,三五下便救起了那名落难女子。果真如如情所猜,是某乐坊的伶人,卖艺不卖身,被某家公子逼迫,无耐之下只得跳河以证清白。 喜庆对于这些伶人虽同情,但也没过多表示,只是让人给她换了衣裳,再派人把她送回岸上。偏偏,有人朝着这边喊话,声音极其嚣张,“吠,你们是哪座府上的?快把天香交出来,否则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叫天香的落水女子身子一缩,无助的目光瞅着这群人的头头,喜庆。 喜庆望了那边一眼,眉毛都不皱一下地道;“需要帮忙吗?姑娘。” 天香小声地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此人是齐州城有名的小霸王,是北平侯的公子。” 北平侯属于二级勋贵,在山东地界也算是赫赫威名,也难怪敢当众逼良为娼。不过北平侯与靖王府也只是泛泛之交,喜庆正犹豫着要不要管这闲事,外头的叫声便不堪入耳了,“……你们哪座府的?识相的赶紧把天香交出来,否则,休怪小爷无情了,拆了你们的老窝,把你们打入大狱。” “尔等贱民,可知小爷是何方人物?说出来吓死你们,本公子乃北平侯世子,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再给本世子磕上几个响头,本世子心情好,可即片不咎。” 绘春气得面色铁青,义愤填膺地骂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喜庆姐姐,怎么办?” 喜庆见这人越骂越猖獗,也气得要命,但对方到底是侯府世子,不敢作主,只有回禀李骁。哪知,才走了没两步,对方船只已朝这边驶了来,并且公然撞了下来,船上的人毫无防备之下,吓得连连尖叫,不大的画舫上立及乒坛作响,如情也一个仰倒,摔倒在地上,李骁下盘够稳,及时稳住了自己,连忙把如情抱在怀里,大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太监小柱子跌跌撞撞进来,“王,王爷,是北平侯公子,他们的船撞到咱们的船尾。” 李骁气得火冒三太,狰狞地吼道:“北平侯,好大的胆子,本王的船也敢撞。船上的人都死了吗?还不快去把那犯事者给本王抓来。” 小柱子巴不得把那嚣张的北平侯世子给抓来痛打一顿出气,连忙出了厢房,一边从怀里放出了求救烟火,一边吩咐船上的铁卫,亮出家伙,杀向北平侯的船。 北平侯世子在亮了家底,又撞上对方的船后,对方不赶紧求饶,反而抄家伙杀上船来,不由气得鼻子都歪了,一边指挥爪牙迎战,一边跳跳叫嚣着,要把这些贱民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船上的李骁越听越怒,气得目眦欲裂,他是天之骄子,一向是他跋扈惯了的,想不到还有人比他还扈扈,不由大怒,“何方鼠辈,胆敢在本王跟前无礼。北平侯果真好家教。”隔着不到三丈宽的湖面,李骁戳指一身雪白长袍、白色靴子、白色扇子一身雪白的北平侯世子厉声喝道。 两艘船上打闹声渐炽,湖面上又有风,那北平侯世子并未听清楚李骁前边的话,只隐约听到“北平侯果真好家教”,不由大动肝火,北平侯乃二等爵位,仅次于国公,再来山东地界,除了王府外,就属北平侯一家独大,以至于养成了北平侯世子“齐州城地界除了王府就属我家最大”的想法。见对面船上的人不但不交还他的人,反而还动起刀子来,不由大怒,连连说“反了,反了,大胆刁民,敢以下犯下,攻击当朝勋,你们有几个脑袋?”又见已方家丁护卫被对方杀的杀,砍的砍,更是气得跳脚,指着李骁大吼:“我可是堂堂北平侯世子……”吼到一半,便被王府的铁卫给按倒在地,并且扭绑了起来,像捉小鸡一样带到李骁跟前。 如情在没有防备之下,惯性作用下后仰在地,后脑勺着实摔痛了,虽然没有起包,但这时候也撞得晕晕沉沉的,李骁怕她有任何闪失,也不理会被狼狈缚着手脚仍然破口大骂的北平侯世子,抱着如情下了画舫,上了早已候在岸边的马车,急奔回王府。 其实如情撞得并不严重,疼痛了一会儿,晕了一会儿,便又恢复如常,但见李骁一脸的紧张,对自己嘘寒问暖,细心呵护的温柔劲儿,又忍不住沉醉其中,柔弱无依地偎在李骁怀里,装着被摔得很严重的模样。 不能怪她装病骗人,实在是有多久没有被关心过了,半年,还是一年?上回她生老二时,非常顺利,前后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给解决掉,先前也一直以强壮的身体示人,以至于男人总觉她身子很好,不需要担心来着,这近来年都很少再对她嘘寒问暖了。 虽然王府的太医及时赶了来诊治,但这个时代没有脑部ct,也没有听诊哭之类的先进仪器,太医哪里敢说什么话,只能战战兢兢地开了些温和保守的补品类的药方。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话,李骁半信将疑,见如情蹙着眉,有气无力的模样,仍是担心着,轻声问:“怎么样了?还疼吗?” 如情虚弱地摇头,“不怎么痛了,就是有些晕。我先睡一觉好了。”每天下午睡大半时辰,雷打不动的作息,这时候,双眼也开始出现涩意了。 李骁面上有着止不住的担忧,这时候也没别的主意了,亲自给她盖了被子,“睡吧,我陪你。” 丫头们连忙拾掇一番,焚了块鹅梨香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李骁解开束着的头发,躺在如情身边,侧身,不时摸着她的后脑。 如情并没有马上睡着,问他:“那北平侯世子,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已交由衙门,让钟知府裁夺。”逼良为娼,大众广庭之下冲撞靖王妃,以下犯下,若是普通老百姓,死一百次都够了。到底要顾忌北平侯的颜面,无法按律处置,就让此人在牢里吃吃苦头好了,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齐州城可不是他的地盘。 如情蹙眉,“这些权贵世家的公子,一个个都活像天皇老子似的,我早就听说此人一向横行无忌,闹市纵马伤民,强抢民女,在青楼为了争个粉头把人活活打死,家属去衙门里告反被诬谄,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今儿个,若不是碰上咱们,那位天香姑娘下场如何王爷应该知道的吧?” 李骁点头,沉声道:“犯到我手上,又伤了你,这回就算不要他小命也要让他掉一层皮。” “可是北平侯……” 李骁冷冷一笑,“我只是把强抢民女又冲撞我的刁民打入大狱由知府大人问罪发落,与我何关?”那北平侯要求人也求不到他跟前来。 如情知道李骁随着年纪的增长,做事越发稳妥,安下心来,安心午睡去。 睡了一沉醒来后,正由着丫头偿服侍更衣梳头,外头便有人通报,说是北平候爷前来求见王爷。 李骁正坐在凳子上由丫头给他梳头,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派人与他说,本王王妃今儿个游大明湖被刁民冲撞,不但撞到了头,还受了惊,这时候正躺在床上养病呢,本王心疼王妃,片刻不得离。没空见他,请他改日再来。” 穿戴妥当,李骁又摸了如情的后脑,“还疼吗?” 如情有气无力地道:“不知怎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还有,好想吐。”该不会真是脑震荡了吧? 当时那一撞确实挺凶的,她一个四脚朝天向后仰去,头又磕到碰物上,确实很痛,但过后也没那么痛了,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反而太阳穴也痛起来了? 太医又来给如情仔细把了脉,说是着了凉所致,又开了些治风寒的药物,如情吃了药后,到了晚上,头还真不痛了,不由纳闷,难不成她在船上吹了些风就给着凉了?这副身子还真不中用。 见如情似乎真的好转了,李骁这才放下了心,当晚歇在如情身边,半夜里时不时给如情盖被子,就算她热得受不了,也不肯放松。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假,嘴快地说“让我爬山都没问题了。”李骁双眼一亮,“爬山就不必了,娘子只需兑现你今日的承诺就成了。” 如情红了红脸,想着白日里许下的海口,不由耍赖,但李骁何许人矣,就算妻子想耍赖,自有办法让她乖乖兑现诺言。 第二日,如情还没起床,就听说瑞安王妃携北平侯夫人前来作客,如情想着前阵子瑞安王妃的不怀好意,压根不想见到她,而北平侯夫人嘛,想着她那儿子的嘴脸,先凉她一凉再说。 喜庆领命而去,过了一会进来,脸色黑黑的,“北平侯夫人自是忐忑不安,而那瑞安王妃却又留了几个貌美姑娘,说王妃身子不好,恐怕无法再侍候王爷,她特意又送来几位美人儿,专门替王妃分忧解劳。” 周妈妈等人大怒,大骂瑞安王妃不怀好意,居心叵测,如情见又喜庆欲言又止,于是问:“她还说了什么?” 喜庆顿了会,咬牙道:“她还让奴婢转告王妃……”然后喜庆学着瑞安王妃的语气,道:“你转告侄媳妇,这几个美人是我这个长辈给侄儿的一点心意。侄媳妇在病中,我也不好多加打扰,去叫你们王爷来,我要亲自把礼物送到你们王爷手上。”如情深吸口气,嫁给李骁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明张目胆给她上眼药水的妇人。 周妈妈怒不可竭地问喜庆,“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喜庆道:“奴婢说,‘我家王妃身在病中,无法亲自向您表示谢意,奴婢在这儿代我家王妃谢过瑞安王妃。不过,这些美人王府有的是,瑞安王妃您的好意我家王爷王妃心领了。不过,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王妃应该先紧着瑞安王爷才成。” 如情看了她一眼,说:“你倒是个厉害的。” 喜庆不卑不亢地说:“王妃过奖。那瑞安王妃当场发作了起来,质问我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置喙主子们的事,没个体统,还说改明儿一定要让王妃好生训诫训诫。” “那你如何回答?” “奴婢当然就顺着她的话,说自会到王妃跟前领罚,不劳她老人家操心。” 如情捧腹,可以想像,瑞安王妃那老妇肯定气惨了。 笑闹了一阵,如情又整了脸色,“王爷呢?” “王爷体恤百姓,听闻北边有马贼出没,已率了人前去察看。” 如情闷笑,没有多说什么,又问:“昨儿个那个叫什么天香的女子,你是如何安置的?” 喜庆神色平稳道:“昨日里奴婢在船上就让人给她换了衣裳,差了人把她送回原处了。” “你做的很好。”没有同情心泛滥把人领回王府照顾。不是如情冷血不肯送佛送上天,而是这种风尘女子,她可不想沾染,虽说此人确实可怜,但谁又能保证,对此人施以援手就会真正心生感激?不挖她的墙角就不错了。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落难女子以身相许的事儿见得多了,不得不防。 “对了,王妃,瑞安王妃送的那几个美人要如何处置?” 如情头也不抬地道:“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 “可是……”瑞安王妃毕竟是长辈…… 如情冷笑一声:“你领了人送回瑞安王府,也不必进屋去,就在外头大声喊着,‘我家王爷上有高堂,下有妻小,王爷屋子里的事儿,该操心的也自有老王爷老王妃出面操。所以,我和王爷屋子里的事儿不需用她老人家操心。’然后,你把人丢到他们门口就回来,不许多话。” 喜庆面色一喜,但又有所顾忌,“可是,这岂不要惹恼瑞安王妃?” “她都不怕惹恼我,我又何惧?”如情摆摆手,“去吧,恼了更好。”巴不得没这种长辈,她还省心省事呢。 喜庆领命而去,过了会,玉琴也进来凛报,“王妃,北平侯夫人送了老参,燕窝,还有好些名贵药材,说是替王妃陪罪。请王妃务必要见她一见。” 如情揉揉太阳穴,周妈妈连忙斥道:“没瞧见王妃身子不爽么?你去回禀北平侯夫人,就说王妃身体抱漾,抱病在床,实是没法子招待她。请她回去。” 掌灯时分,李骁才从外头回来,听闻今天发生的事儿,冷笑一声说:“这事儿横竖都不该由你管。你只管端着架子养病便成。倒是瑞安王婶,既然她那么关心咱们屋子里的事儿,少不得要备份大礼亲自去答谢才成。”李骁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忽然把小柱子叫了进来,“明儿个去找来人伢子,买些年轻貌美的姑娘,送到瑞安王叔屋子里。” 小柱子领命而去,李骁又想了想,对如情叫道:“老婆,愣着做甚?还不替为夫磨墨去?” 如情起身,一边去了隔壁的内书房,挽起五色蹙金绣祥云袖,一边磨墨一边问道:“王爷可是在写奏折?” 男人从侧面香了她的脸颊一记:“回答正确,让爷香一个。” 如情嗔怪地瞪他一眼,“要写些什么?参瑞安王一本?” 李骁拿着笔,蘸了浓浓的墨汁,在雪白色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段奏折:“自臣奉皇命辖管山东一年有余,得上天眷佑,受陛下付托之重,节制山东军政。臣自是夙夜孜孜,勤求治理,虽不敢自诩贤王,然爱养百姓之心,无一时不切于寤寐,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抚育诚求,如保赤子,不惜劳一身以安山东之民,不惜殚一心以慰黎庶之愿……”之后省去两百字的自卖之嫌,“……臣见百姓日子甚苦,听由王妃劝勉,改绫罗为布衣,吃糙米,喝白水,弯弓化铁锄,宝马换毛驴,足纳步靴,面朝黄土,与民同苦共甘,同乐共忧。臣虽才疏学浅,然以勤补拙,与陛下仁义为借鉴,兢兢业业……”省去五百字的自夸,“……臣渐近不惑之年,体力渐不如前,每日里早出晚归,询问民情,共讨商事。家中王妃需慰问,身边稚子需教养,每日里忙进忙出,不得闲暇矣,然,瑞安王叔,勇猛过人,能一夜驭数女,臣大为钦服。王叔为人热枕,数度送貌美女子与臣,臣已近不惑,虽有心而不从力矣。然,王叔所赠,固不敢辞矣。” “前数日,王妃因微服私访受人冲撞,头部遭受重创,卧床不起已然数日,瑞安王婶携貌美女子数名前来探之,称其为王妃分忧解劳。臣欣喜若狂,然为怕女子轻浮于面,妖娆于形,轻则争风吃醋,腌赞伎俩倍出,重则绕舌掰弄是非,大打出手,臣深惶宁静多年府邸已一去不复返矣。连连婉拒王婶美意。然,王婶暴怒,王妃置气,后院起火,祸起萧墙,臣对月仰叹,非能人者,休享齐人之福。遂如数遣人送还王婶,王婶大发雷霆之火,称其竖子不可教矣,不敬不重矣。臣大感委屈,却不得辩之。王婶撒气与王妃,王妃数病齐发,已卧床不起矣。臣一生得此佳妇相伴,王妃虽为女流,却管束内宅得力,教育子女非凡,山东地界薄有贤惠美名,当年求娶王妃之际,臣已立誓言,今生得此佳妇一人,已美哉,足矣。今因瑞安叔婶之故,使臣夫妻离心,王妃暗自神伤,臣亦恐惶委屈,望吾皇降天威解救臣于水火,臣铭感五内,深叩首拜之。” ------题外话------ 这阵子股市行情还不错,我的基金一天涨个三四百,心奋惨了,天天关注着。码字也有动力了,呵呵……明后天我这儿要停电,这两天正加班加点码字。争取早早把这坑填完了好重新开坑。与大家说一下偶这几年的投资心得,熊市买债基,牛市买股票型的基金,定投买指数型的,分散投资。备用资金买货基,嘿嘿,比活期划算的多了。唉呀,我又话唠了,请无视我 番外10 言情海 正文 配角番外 深秋的寒风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配角番外 深秋的寒风 山东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紧接着便是凛冽的寒风,遍地枯黄叶子满天飞舞,以增进深秋那种万物肃条的气氛。 正在卖力清扫院内枯叶的粗役丫头们扫得汗流夹背,一边挥动着又长又粗的扫帚,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层子里的动静。 可惜,这个时候正是阖府午休之际,整座院子除了扫地的沙沙声外,便再无旁人的声响,就连王妃那几位婆子此时也歇了音,不再叽喳过没完。两名小丫头在竖了大半天边耳朵仍是没听到强劲的八卦后,便歇了心思,把心用在手头的扫帚上,不多一会,诺大的院子里的枯叶片叶不留,紧接着再合几个粗役婆子之力,打了水来用干净的抹布把院子里的灰尘给抹得干干净净,一天的活儿,才算完结了大半。 几名洒扫的提了水桶和家伙离去后,回到王府西面的矮房子里,这儿是一排又一排的屋舍,低等丫头们都是宿在这儿,黄小花眼馋地望着这一处高大宽敞的屋舍,她活了十二个年头,总算有了张像模像样的床了。 与她一道被分配在月华阁院洒扫的另一名丫头翠玉不屑地道:“出息。就这三尺宽的床也叫你羡慕,等你见到绘夏她们住的地儿不知要流多少口水了。” 黄小花憨憨地道:“绘夏姐姐人家可是天上的仙子,我哪能与她们相比?”比起自个家中的木板床和破布棉絮,上山下田从早累到晚,却还三餐不济的日子,王府的日子已算是天上人间了。床虽窄了些,但却是一人一张床,棉被也是崭新的,订做的衣裳再是漂亮不过了。再来一日两餐也是吃到顶饱,偶尔上头有赏赐下来还吃些额外的外头买都买不到的海味山珍,最重要的,还有月钱可领。对于目前这种生活,黄小花异常满意了,所以很不明白,那荷二姨娘穿金戴银的吃穿不愁又有下人服侍,一个人住着两进的院子,还不肯满足,非要折腾些妖蛾子,实在不能理解。 不过主子们之间的事,也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过问的。黄小花虽然很是不解,觉得荷二姨娘被王妃一怒之下活活打死也是咎由自取,但也没有丝毫同情可言。 黄小花虽家贫,但父亲一直只有母亲一人,就连爷爷舅舅们都只有一个老婆,所以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富人家的男人娶了老婆后又要额外再纳那么多姨娘呢。而那些姨娘非要出些蜂蛾子才肯罢休。 不过,黄小花虽没见过王妃,但听他姐妹们零星的只字片语,知道王爷和王妃感情很恩爱,王爷写奏折,王妃还亲自研墨。王府绣娘众多,王妃偏还亲自给王爷做衣裳,绣荷包,纳布鞋,好不忙活。而王爷成日里也乐得跟什么似的,主子们心情好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轻松呢。尤其前阵子听闻皇上派人来褒奖王爷,还额外封赏了王妃,称其贤慧佳妇,王妃楷模。 不过,听说自家王爷脾气不怎么好,但黄小花进入王府一年多,见到王爷的次数当真廖廖可数,也只听老人们讲,王爷对王妃很好,但对几位公子们却比较严厉,三位公子每天都要练习骑射,风雨无阻。就算大公子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除了躺在床上养伤外,还不能丢下平日里的功课。二公子更是被严厉对待,每天被王爷带在身边,原本白白净净的面皮儿被晒得黝黑,而王妃也忒心狠,居然也不阻拦。 在王府干了两年多,黄小花因干活得力,又能吃苦,又不乱嚼舌根,被洒扫的管事婆子给分派到凌烟阁,专门服侍喜庆姑姑们的日常起居,月钱从原先的六百钱涨至八百钱。一听又要涨月钱,并且活儿比洒扫的还要轻松,黄小花高兴坏了,被分派到凌烟阁的后边西屋里去,这儿全是王妃身边得力管事姑姑嬷嬷们的居所,诺大的四合院有十多间卧房,每位姑姑都有单独的房间,每人一大间卧房连着厅子的豪华居所,并且都配有洒扫和侍候的丫头们,轮值当班。黄小花被分配到左边厢房,这儿住有喜庆姑姑,玉琴姑姑,蓝茵姑姑,侍书姑姑,及于冬,于夏几名姑姑,虽年纪甚轻,却领着要紧的差事,手头都有数十号人物听其差遣,格外威风。黄小花羡慕死了这些姑姑们,年纪轻轻的,却让一大堆中年婆子们服服贴贴的听其吩咐。 昨晚轮到黄小花当值,早上五更过后便交了班,黄小花回了自己的下人房睡了个半饱后,开始起床洗嗽,因着如今差事不同了,昔日洒扫上及浆洗房的姐妹们对她格外客气,小花姐小花姐的叫,也不时打听王妃屋子里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了,但凡是女子,无不爱八卦的,黄小花也乐得把从喜庆姑姑们那儿听来的八卦与大家分享。 “那个呀,我听说王妃最近身子不爽,王爷可担心死了,哪儿也不去,就守在王妃床前,王妃命真好。” “唉呀,王妃身子不爽的事早就传出去了,这还需要你来说?再讲讲别的。” 黄小花搔搔头,在凌烟阁呆久了,主子们的阴私当然听得七七八八,但她还是知道分寸的,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于是清清喉咙,自动过滤某些机密消息,只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我听喜庆姑姑讲,北平侯府夫人天天都跑来探望王妃。”她只是得力姑姑们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根本没有资格去前厅服侍客人,只能从姑姑们嘴里的零星片语,听出王府里的客事嬷嬷们都极为不喜这位北平侯夫人,时常给其冷板凳不说,甚至连北平侯爷登门王爷都避不见面。 粗役丫头们对于这些权贵人物有着兴奋的向往,有些小丫头为了表示自己很有见识,忍不住把这位北平侯夫人狠说了一番,“这位府府夫人我听说过,膝下有两名嫡子,长子先前娶了瑞安郡王的一位郡县,可惜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之后又娶了第二任妻子,是惠清郡王一脉的县主。次子还未娶妻,不过屋子里已有好些通房丫头……” 一听这北平侯家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姨娘,黄小花很是不喜,也没了听下去的**,打断那丫头的滔滔不绝,又说:“瑞安王好像最近倒了大霉了。” 瑞安王妃每每来到靖王府,从来都是兴师动众,极其派头,连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累得够呛,所以这些粗役丫头们对此人毫无好感,闻得此事反兴奋过了边,连忙追问瑞安王妃究竟倒了什么大霉。 好像,听闻瑞安王奢侈骄淫,穷凶恶极,不思进取,胡作非为。瑞安王妃不修妇德,倚老卖老,奢华成性,绕舌善妒,有失天家体统,被皇上下旨申饬,但凡瑞安王一脉,一律罚奉三年,捋去侍卫三十余人,并精减下人一百余名。除了瑞安郡王,惠清郡王,应隆郡王,及七位郡主被罚奉三年外,其余郡县及县主,还有那些奉国将军,辅国将军一律终生停奉。圣上还亲下旨意,没收了瑞安王名下的六千倾良田。 人人都在说,瑞安王今年流年不吉,抑或是运气实在不好,好端端的王爷居然被皇上给盯上,不但被严厉斥责,子孙们也大受波及,瑞安王的女儿仪傧们全被罚奉三年,兄弟叔伯们及一大群侄儿侄女们侄孙侄孙女们全被终身停奉,瑞安王一脉全靠朝庭奉养,名下的八千倾良田全为御赐,自给自足,并且不必缴纳税赋,失去了这大半良田,又被罚奉,瑞安王一支也只能过着节衣宿食的日子了。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惩罚,实际上圣上隐形的惩罚更是阴狠。 明明就是瑞安王夫妇惹出的乱子,偏连累其他旁支偏系,那些靠朝庭奉养的其余郡王、郡主,县主及诸多奉国将军辅国将军虽未夺其品秩,却被终生停奉,陡然失去朝廷奉禄的他们,要怎样养活妻儿老小?所以圣旨一下,这群数百名瑞安王的旁支偏系无不义愤填膺,冲进瑞安王府要找这对惹事的夫妇算账。 听了瑞安王的事儿,小丫头们无不拍手称快,“活该,活该,看他们以后还经常随意登门。” 黄小花也不喜瑞安王一家子,仗着是王爷王妃的长辈,总是三五不时登门作客,大摆架子不说,还恶心至极的送无数美女给王爷,王妃都为此气出病来了,闹得最严重的一回,是王爷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带王妃去大明湖游湖,偏偏被北平侯世子冲撞,伤到了头,一病不起,偏偏那瑞安王妃却趁此机会又向王爷塞美人儿,并且还大言不惭拐弯抹角指责王妃善妒,丝毫不把卧病在床的王妃放眼里,也从来不考虑正在病中的王妃是否经受得住这些折腾。 所幸王爷是个明事理的,又是心疼人的,原封原样地把这些美人儿送了回去,却也得罪了瑞安王妃,这瑞安王妃后来天天往王府里跑,指责王妃不识好歹,善妒,不愧为族妇,王妃明明病的很严重,连床都无法下了,这人偏要伤口上撒盐,更是病上加病,王爷气得狠了,对瑞安王妃说了几句重话,便被瑞安王妃要死要活地哭诉说王爷欺负她,不尊重长辈,这事儿当时闹得还挺大的。王妃甚至气得晕厥倒地不起,王爷急怒攻心之下,拿着把大刀砍向瑞安王府,若不是王妃及时让人阻止,估计瑞安王妃早已被砍成两段。之后,瑞安王妃再也不敢登门了。 事隔大半年,山东的深秋已有凛冽的架式,瑞安王又被皇上下旨申饬,这下看他们还得瑟。 对于瑞安王的遭遇,黄小花是毫不同情的,反而拍手称快。 不过也有小丫头无限唏嘘,“好端端的,为何会遭如此大难?可怜了那些郡主县主们,过惯了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这陡然失去了朝廷屏障,这要如何过活?真是太可怜了。” 一名丫头轻嗤,“这些人平日里飞扬跋扈,从不把老百姓放眼里,轻则打骂奴仆,重则当街挥鞭骂人,若得天怒人怨,如今老天开眼,收去他们为非作歹的屏障,撸去他们尖利的爪牙,看他们还敢随意欺辱老百姓。对咱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一件呢。” 小头们想着日后再也不必额外服侍挑惕的瑞安王那一伙人,全都兴奋得忘乎所以,叽叽喳喳地说了诸多瑞安王日后的下场,而黄小花本人却悄悄退了出去,继续倒头睡觉去。 黄小花想着自己原来的那个家,虽日子清苦了些,但爹娘都是慈善的,对自己很好。偏偏家里唯一赖以生存的三亩田地被瑞安王府的二郡主给强行圈了一半起来,说要盖成后花园。爹娘去找那郡主理论,却被打得半死,他们又去衙门里告状,可惜连衙门的边儿都没摸着,爹爹便被人活活打死。娘为了安葬爹爹,不得不把她卖给人伢子,刚开始她运气也不好,被卖进了某个商人之家也是干粗活儿的,累得半死不活的还天天被人欺负,后来因主家拒绝把女儿送给北平侯世子为妾,惹恼了北平侯府,一夕之间,主家便破败了。后来又把她给转卖了出来,这回运气还真不错,居然被靖王府瞧中了。 几个春秋过去,黄小花在王府也生活习惯了,也渐渐以王府的下人自居。外人都在称瑞安王流年不利,或是太过嚣张跋扈,最终惹得圣上不喜,其实,这内里的事儿,黄小花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事关自家主子们的阴私,可是千万说不得的。 瑞安王一脉闹得轰轰烈烈,最终还是被不了了之,有旁支偏系来找王爷说情哭诉,都被挡了回去,靖王虽说节制山东军政,但瑞安王可是由圣上亲自裁夺的,他再有通天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圣旨,也不知王爷与这些人是如何说的,反正,这群人在离去后,又直奔瑞安王府,把瑞安王夫妇又给骂了遍,并顺带砸烂了瑞安王的库房,蜂涌进去抢光了里头的名贵物品。因瑞安王府被圣上裁了百十多名仆人及侍卫,再也无力阻挡这些人的强取豪夺,以至于在毫无秩序之下,还发生了踩踏事件,待自家王爷领着人过去援助时,已经迟了,库房里已踩死了三名郡王世子,六名仪傧,及重伤好几位偏系子孙。后来黄小花刻意打听下,这些被踩死的人当中,当年强占她家土地的那位郡主并没有在里头,不过这位郡主的仪傧却在哄抢事件中,听说被瑞安王怒及之下,一脚踹中心口,当场一命呜呼。而郡主和仪傧的唯一儿子也在哄抢事件中,被人踩得半死不活,太医也来不及诊治就死掉了。 黄小花长年住在王府,对于那位郡主如今的下场也是不得而知,不过这年头,再是出身高贵的女人,一旦没了男人,又失去了儿子,再来又被罚奉,日子可想而知。 瑞安王的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而靖王府上下也在议论此事,黄小花仍是和以往那样,默默地做事,不该说的坚绝不透露一个字,该说的就宣染的天下皆知。 又过了两年,十四岁的黄小花因做事勤快,老实,又懂得分寸,被喜庆姑姑赏识,指派到了王妃屋子里,做了王妃身边的次等丫头,更名为染绿。进入了靖王府最高权力中心的月华阁,染绿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听闻王妃待人宽厚随和,不知是不是真的,王妃会不会像别家的主母那样动辄打骂下人呢?听说前不久王妃还亲自发落了几名婆子及两名次等丫头,那可是被活活打死呢,她在二门处不小心瞧到被拖出来的尸体时,吓得好几个夜晚睡不着觉。 与她一道领差事的染红安慰她说,“只要咱们安份,做事有分寸,没有冒头,王妃不会亏待咱们的。”然后又与她解释了下那几名被杖毙的丫头,“那两个呀,咎由自取,仗着有几分颜色,居然把主意打到表少爷身上。哼,表少爷可是王妃娘家的亲侄子,都还未及弱冠呢,就想去勾引了,也难怪王妃动了雷霆之怒。” 然后染红又告诫染绿,“咱们王妃最是宽厚的,对下人好的不得了,但也不是没原则的好,你刚来,肯定不会知道王妃心地有多善良。不过,只要不触犯王妃的底线,做事勤恳,有眼色,对王妃忠心,不胡乱浑说主子们的事儿,王妃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唯一要谨记的除了安份,还是安份,明白吗?” 梁绿点头,在王府呆了五年多了,她虽未亲眼见过王妃,但也听说过有关王妃的各种传说,王妃心地仁善,但并不是一味的心软厚道。王妃没有主母的架子,但天生的威仪使得下人们也不敢造次。王妃很疼爱几位公子们,不管是非亲生的大公子,还是亲生的二公子三公子,都一视同仁。王妃还很善妒,所以至今王爷屋子里半个通房也无,连那些姨娘们也都被隔得远远的,长年累月都没敢侍候王爷。而王妃还是个懒散的,爱睡懒觉,爱吃美食,所以她们这些下人可得摸准王妃的作息时间,不能进去得早了,也不能去迟了。王妃爱清静,不喜太多人围在身边服侍,所以底下人就得有自觉性,不能随意出现在王妃跟前,但也要有点眼色。 身为主母身边的丫头,首要的就是要好生服侍王妃,一切以王妃马首是瞻。就连王府的大家长王爷本人,也要退一射之地。喜庆姑姑时常耳提面命地教训过她们,她们进入月华阁,首要的任务就是侍候好王妃,其次才是王爷,几位公子。若是把王爷摆放到第一位,就只有被打发出去的份儿了。 刚开始染绿还不大明白,王爷才是一家之女,连王妃都要听命行事,为何她们这些下人却要先紧着王妃呢? 后来在月华阁当差久了,才知道,王爷自有小厮和公公们服侍,根本不需要她们操心。并且,她们都是未婚的小姑娘们,哪能动不动就往王爷身边凑去?明白了这里的道理后,染绿非常勤恳,把王妃的话当成圣旨,而王爷嘛,只要王爷一进入院子里,她立马就避得远远的。 为此,喜庆姑姑也夸了她几回,说她是个安份的,并且在年末尾牙宴上,额外再赏了她几吊钱。 侍候在王妃身边一年多后,王妃身边的绘春嫁人了,被打发了出去,她因做事勤恳,又识大体安份,被喜庆姑姑提拨了上去顶替绘春的大丫头的位置。因为近身服侍王妃,染绿对王妃更是情不自禁地喜欢,王妃真的好美,尽管已快奔三的妇人了,但看着仍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般,纯真又温婉,那身段,那肌肤,无不让她妒羡。 不过王妃美则美矣,却是个柔弱的,也是可怜的,虽然在王府一呼百诺,但王爷脾气大,动不动就吼王妃,王妃通常都是忍气吞声。 当初进入月华阁不到半把月,染绿就在外头听到王爷吼王妃的声音了,确实很大,差点都要震破房门,可惜她只是个下人,无法帮忙王妃,只能暗自心焦,祀奉,希望王妃好人有好报, 后来她做了王妃的贴身大丫头后,才明白,王妃真的真的很可怜,不但要帮王爷做衣裳绣荷包,纳布鞋,还得亲自给王爷洗脸,穿衣,穿鞋,洗澡,甚至洗头的活儿都要干。 染绿真的很不解,王府那么多的下人,那么多的绣娘,王爷不指使底下人服侍,为何偏要让王妃亲自服侍呢? 尤其王爷还爱在王妃身上施暴,她经常看到王妃雪白的娇躯上布满了各种令人揪心的痕迹,可王妃偏强说没事儿,穿戴一新后,又开始服侍王爷,而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极时候她很是忿忿不平地说给才刚嫁了人的绘冬听,绘冬神秘一笑,戳了她的额头,神秘兮兮地笑着,“傻丫头,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嫁了人就明白了。” 梁绿很是不解,以前绘冬还未出嫁之际,也是侍候在王妃跟前的,那时候她也心痛王妃时常要忍受王爷的虐待,怎么现在却又改变想法了? 配角番外 深秋的寒风 言情海 正文 晚情番外 红媒之忧喜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晚情番外 红媒之忧喜 二月末的雪丝毫不输给头年那场大雪,不出半日的功夫,就把整座府邸都要给盖上银霜,晚晴扰了手上的棉花制作的护手筒,再拢了拢肩上的桃红色兔毛大氅,正准备踏出屋子里,朱氏赶紧叫住她,“等会子见到你对不父亲,嘴巴可要甜些,别总是像个锯了嘴的葫芦,知道吗?” 晚情点了点,表示知道。 朱氏又仔细把灰毛边的连帽大氅的帽子给女儿截上,并系上丝带,摸了摸女儿身上的兔毛大氅,微微叹口气,“府里越过越精减了,你堂堂江家唯一的闺女,却连个像样的衣裳都没。你祖母也太抠门了。” 晚情抿唇,不怎么高兴,“姨娘,这也不能怪祖母。家里如今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家虽说是伯爵之家,可如今日子已大不如前了。父亲与祖母抠气了多年,长年不回家,堂堂伯爷却在那种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任知县,一任就是四年,后来因政绩斐然,原以为待四年过后,就会被调进京里,可惜,唉…… 晚情摇摇头,“算了,不说了,我先过去了。” 朱氏又叮嘱了她多与父亲说说话,嘴巴甜些之类的,也不知晚情听进去没,主动拿过丫头打过来的伞,一个人径直踏入纷飞的大雪中。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朱氏长长叹了口气,一向明丽的脸上是永远解不开的愁。 一旁的丫头上前抚了她,“姨娘,好端端的,您又叹什么气呢?老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呀。” 朱氏摇摇头,“老爷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可是,太夫人那……唉,算了,我又算得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妾,哪管着着这些事。”太夫人与老爷长年累月见不着两次,明明想儿子想得发慌,可一见着面,又要吼得连房子都要掀掉,以至于总会连累无辜之人,老爷一回来,朱氏又是心喜又是忐忑,因为太夫人一旦在老爷那找不回母亲的威严,就会撒气到其他人身上,只是可怜了她的情儿,不知等会子会不会受牵累。 丫头安慰道:“姨娘放心,老夫人再怎么与老爷置气,可姑娘可是老爷唯一的骨肉,又是江家唯一的姑娘,太夫人疼都来不及呢,如何会迁怒于姑娘呢?” 说到子嗣问题,朱姨娘又有操不完的心,老爷如今都四十有二了,一连娶了三任妻子,三任妻子全给病死了,统共生了两名嫡子,一个病死夭折,另一个却因为脾气乖张,又天生脑子不大好使,早已无缘世子之位,而老爷自从第三任妻子去后,就再也没了继弦的心思了,除了那个脑子不好的傻儿子外,膝下就只有晚情一个闺女,也难怪太夫人会心急火燎四处合适人家的闺女,妄想给老爷继弦,好早日生下嫡子以承大业。 …… 朱氏的院落离正屋并不远,走了两条走廊便到了。如此风雪天气,屋外头并没有下人守着,只有抱厦里蹲着个婆子在那搓着双手御暖,那婆子瞧着了晚情,连连堆笑,“姑娘,您来了。天寒地冻,冰雪浸人,小心路滑。” 晚情微点了点头,小心踩着早已结了冰的路面,来到正屋里,不过还未进入屋子里,便听到里头的喝斥声:“……你说什么,你个孽子?云县那种地方,又偏又避,条件恶劣,吃不饱穿不暖,你在那边整整呆了十三个年头,还没呆够吗?” 晚情在门外驻足,听着祖母千篇一律的骂声,“你个孽子,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你也不想想,你不但是江家的伯爷,还是江家唯一的希望。你那昔日同窗,人家早就已混得风声水起,就只有你,顶着堂堂伯爷的光环,却跑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然儿,你究竟要固执到什么时候?”说到最后,光太夫人声音已透着浓浓的悲凉。 而父亲的声音稳稳地传来,“让母亲牵挂,是儿子的不是。” “你住口,这样的话你说了十年了,十年了,你就不能换点花样吗?”太夫人声音又气又急,还有更多的无耐与指责,“我知道,你仍在恨我,恨我不顾你的意愿,让方氏平白从咱们手上溜走。所以你故意去那穷山恶水的地儿自我放逐,就是想报复我,是也不是?” “母亲,您想多了,没有的事。”父亲仍是千篇一律的说辞,平淡,漠然,无论太夫人如何怒骂不休,都不生气,不辩驳,永远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 “你……”太夫人撒了一会儿气后,又放软了语气,“然儿,回京吧,那种地方哪是你呆得下去的?你不为自己考虑,总也要替江家考虑呀。江家就你一个独子,你虽承袭了爵位,可膝下一直无子,你可知,你那些叔伯兄弟们可都不大安份了,然儿,你就真忍心,让江家这一代毁在你手里?” 晚情微微撇唇,祖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成天不是江家的门楣,就是江家的威望,却从来没有顾及过父亲的感受。祖母总是挂着副“我是为你好”的理由,对父亲公事私事一股恼地干涉,而父亲……不知怎么回事,虽然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尽过为人父的责任,可晚情就是心疼自己的父亲,总觉得这些年来父亲过的很是辛苦,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而让父亲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夫人。偏偏太夫人仍是顽固至极,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错,总是觉得父亲不听她的话,这才造成今天这副局面。 “让母亲操心了,是儿子的罪过。母亲,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少操些心吧,儿子知道自己做什么。”父亲仍是千篇一律的漠然,不动如山,其实,说是漠然,还不如说成是哀莫大于心死吧。而太夫人,从来不会明白,父亲这种心态,她只认为父亲就爱与她作对。 “你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会去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十年。你这个不孝子,你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如今膝下单薄,子嗣凄凉,若再无嫡子,咱们这一代可就完了呀,你知道勋贵之家无子的后果?”太夫人吼得声嘶力竭,那种对未来深深的绝望及对儿子膝下无子会引发的严重后果,无时无刻都在啃蚀她的血和肉,让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外头的风雪越发大了,晚情被冻得全身冰凉,但却仍没有进去的打算,如果这时候她进去的话,肯定会成为炮灰,所以,她也只能候这儿。 “儿子膝下无子不是拜母亲所赐么?”仍是淡漠的语气。但太夫人却气得双眼发黑,她声音涩涩地道:“蓝哥儿是被那病秧子活生生掐死了,与我何关?青哥儿天生脑子不好使,又不是我能预料的,你怎能怪到我身上?” “昔日母亲若没有偏心过度,雅妍和她的孩子,也不会让人给害死,如果没有表妹……呵,没算没有她,母亲仍会想别的办法……儿子对表妹从无男女之情,再来有位西洋来的大夫也曾与儿子说过三代近亲内不可联姻,否则会影响下一代孩子。母亲却是从来不信这个邪……”父亲声音越发低垂,几近不可闻,但过了好一会,却又听到太夫人快要把房子掀掉的尖锐的嚎啕,“你在怪我,你一直都在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谁知平儿会那么恶毒……然儿,你就因此恨上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一把屎一泡尿的把你拉扯大,到头来你居然怪我,你要知道,我可是你母亲,我还会害你不成?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呀……” “母亲,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父亲语气带着深深的无耐。 太夫人见他语气软了下来,马上也跟着放软声音,带着乞求,“然儿,你在怨我吗?” “儿子是母亲生养的,儿子不敢怨。” 晚情在外头无耐地叹口气,在以孝为大的大庆朝,从来没有不是的长辈,只有大不是的小辈。就算长辈真的有不是,做小辈的哪里敢恨呀,连怨都不敢怨,否则就是不孝。父亲,这些年把所有的痛苦委屈愤怒无助统统深埋在心里,因为他在顾及孝道。 好一个孝字,就这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若是遇上深明大义的长辈还好,偏偏,遇上这种蛮不讲理,又总爱自以为是的长辈,可怜意气风发的父亲,就这样被活生生磨成如今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父亲两年没有回来过了,估计太夫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放过他,晚情咬牙想了会,干脆转身悄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心情也并不是很好,丫头扶桑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要就寝?” “那么早也睡不下,把我的针线篓子拿出来。”因为成日无事可做,祖母又束着她不让她随意出门,所以刺绣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唯一活动了。 扶桑帮着裁剪布料,问:“昨日里奴婢出去给姑娘买针线时,遇到了刘掌柜,他要奴婢转告姑娘,您上回绣的那种印喜事的荷包很是受欢迎,要您多绣些,价码已经开到35文钱一个了。” 晚情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我又不愁吃穿,左右不过是打发无聊日子罢了,你转告他,有空就做,没空就罢了。”她虽是庶出,但一个月也有两吊钱的月钱,再来家里人才简单,也没什么其他支出的,她年纪渐大,也偶尔随祖母一道外出应酬,也得到不少的赏赐,说不定,将来祖母会给她寻一个同品秩勋爵之家的旁支偏系家做少奶奶,或是低官吏或土财主的做婆家,最不济也是小门小户里当家奶奶吧。祖母虽然不怎么重视她,但祖母一向心高气傲,哪会容许她与人做妾。所以,她的婚事她倒不必担心,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依祖母重男轻女的性子,估计不会给她太多嫁妆。当年因为平大娘做的事儿太过份了,以至于被言官集体发难,弹勋父亲,若不是看在父亲早些年对朝廷鞠躬尽瘁,不顾一已之身勇挑大梁,在云县大地动发生后,朝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主动请缨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进行慰问和补救,一去就是四年,这才使得江家没有被夺爵毁券,只是被罚奉三年,没收御赐良田三千亩,失去了这些御赐良田,又失去了朝廷奉禄,江家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在她五岁那一年,江家总算熬了过来,恢复了朝廷奉禄后,但那御赐良田却再也没有还回来了,江家早些年也有田庄铺子的,但后来全因平大娘给败光了大半,如今江家除了每年有两千石米,四百八十两银子及六十匹布外,在外头就只有几间铺子,每年的租金加上奉禄,还能勉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想要像其他勋贵之家每到新季节就会做成套的衣裳打几大套头面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而江家也确实没有多余的余钱再给她置办嫁妆,所以,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好些。 但,就算她想银钱想疯了,却又要顾及江家的面子,如果外头知道江家的姑娘要靠卖绣品为生,传出去也是极打颜面的。所以,她靠卖绣品赚银子的事,府里人除了贴身丫头外,并无别人知晓。而她明明欣喜挣银子的乐趣,却又要顾及江家的颜面,不敢表现得太达了。唉,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就是了。 有时候,晚情都要鄙夷自己一番,明明就爱那真金白银的俗物,偏为了面子问题而装清高,也幸好贴身丫头聪明,没有点透,反而还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奴婢也是这么回的刘掌柜,那刘掌柜听闻后犹豫了一会子,便咬牙说,若是姑娘肯多做,他再加5文钱。姑娘,虽然咱们不缺银子花,不过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也着实有成就感呢。” 晚情赞赏地望了扶桑一眼,点头,“你说得极是。” 主仆二人相互对视,一个眼里带着欣赏与庆幸,一个却带着无耐的辛酸与怜惜。 过了不久,忽然外头响来敲门声,扶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因为雨雪天气,屋子里除了她一个下人服侍外,其余下人都睡觉去了,所以并没有人把守,外头响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情儿,是我,开门。” 主仆俩陡然起了身,“是父亲。扶桑,快,快去开门。”晚情自己也开始整理衣冠,待整理得差不多后,江老爷才从外头进来了。黑色的长绒披氅上犹带着一身的冷意,晚情上前接过父亲氅子,施礼,“爹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江老爷脱下大氅,望了屋子里的简洁到寒碜的摆设,微皱了眉头,却没多说什么,而是坐了下来,问:“我儿这些年来过的可好?” 晚情说:“有劳爹爹牵挂,女儿很好。”她带着孺慕的目光望向父亲,听府里的老人讲,父亲年轻时,可是有着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皮肤白皙,身形修长,貌若番安,才气纵横,一时无俩,当时爱幕她的各大世家千金多如过江之鲫,当时的江家日子过得富足,祖母也是把父亲疼到骨子里去了,但对父亲也格外的严厉,但凡吃穿用行,全是最好的,连娶的老婆也是王爵之家的郡县,纳的妾也全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偏偏,父亲意气风发的日子就是结束在成婚后。一直到如今,父亲再也没有真正开怀笑过了。 也不是说王府郡县对父亲不好,而是祖母的原因,但凡父亲决定的事祖母都要横加干涉,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甚至连闺房事都要插上一脚。若是父亲不同情,违驳祖母,祖母早些年就要拿大不孝的帽子扣到父亲身上,刚开始父亲还要反抗,或是好话说尽,但后来父亲便不大反抗了,变得淡漠,凡事都事不关已。 今年四十二岁的父亲,瘦了,皮肤也变黑了,但挺直的肩背及长身玉立的外形仍是有着不俗的风采。早些年听闻父亲身边随时都有好几个下人跟随,如今,只有一个叫王福礼的叔叔贴身跟随,而王叔叔如今年纪也大了,也已三十多岁的年纪,在妻子去了后,便把女儿扶桑带到她身边服侍,自己则长年跟随父亲在云县,一呆就是十年。 望着已变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江老爷目光带着复杂,“两年了,丫头长这么高了。”他一双布满厚茧的清瘦的手微微抚上女儿的脸颊,脸上有着愧疚与说不明道不清的其他情绪。 晚情心中微暖,轻轻偎过父亲怀里,轻声道:“爹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多呆些日子,可好?” 父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自嘲地笑了起来,“你祖母连装病的法子都用上了,为父这回肯定要多呆些时日。” 近距离下,晚情才瞧到父亲黝黑的半边脸上有着不平常的红痕,不用猜都知道,父亲又被祖母打了。不由轻轻抚上父亲的脸,“爹爹,还疼吗?” 女儿体贴的举动,再一次让江老爷神情恍惚,他目光微微湿润着,别过头去把眼里陡然生出的酸意挤掉,然后轻声问了晚情平日里的女红功课,及读书状态。 晚情如实回答,“爹爹介绍的长生叔叔对女儿很用心,如今女儿已能识得大部份的字,拜表姑妈包赐,女儿如今算盘也会打了,也学会了记账。而姨娘则教女儿女红,爹爹,您瞧瞧,这是女儿做的荷包,爹爹可喜欢?” 江老爷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荷包,大红色的缎布金丝线的荷包,上头绣了个大大的喜子,敞口处以金红钱的丝线系住,看着精致富贵,充满了浓浓的喜气。而上头绣的喜子,虽然他不懂女红,但也能瞧到绣功的精湛,不由大感欣慰,“你绣的很好。只是,为何要在上头绣个喜字?”他记得市面上的荷包,都是各式各样的款式,但绣喜字的确实少之又少。 晚情轻巧地回道:“是这样的,庆昌侯府世子娶妻的大喜日子,女儿曾随祖母一道前去庆贺,女儿年纪小,得了这么个带喜字的荷包,女儿瞧这荷包绣功精淇,精美无双,看得爱不释手,庆昌侯二夫人便说这荷包是近两年来流行的款式,是从山东那边传过来的,但凡婚嫁喜庆都采用这种荷包,装上礼钱打赏小孩子,一来拿得出手,二来也高贵大方。然后渐渐的,京城也开始流行这种款式的荷包了。如今呀,但凡举办婚宴的人家,都会采买这种荷包装赏钱用呢。” 江老爷笑道:“如今的商人可真会把握商机。” 晚情摇头:“爹爹您就说错了,这种荷包虽是商人推广出来的,但发明它的可是另有其人哦。” 江老爷来了兴致,问是何方神圣。 晚情笑着道,“就是庆昌侯府的二夫人杨方氏的娘家妹妹,山东靖王府的王妃。”想着那天在庆昌侯府有幸见上一面的靖王妃,晚情很是兴奋,“那个靖王妃听说三十多了,可看起来就像二十岁左右的少妇似的,好年轻,好美,好有气度,好高贵,好温柔。女儿有幸给她磕了个头,她也给了份赏赐……咦,爹爹,您怎么了?”忽然发现父亲面目恍惚,晚情连忙轻轻推了推他。 江老爷回过神来,望着手头的荷包,“你说,这是……靖王妃发明的?” 晚情点头,“是的。我听庆昌侯府的二夫人说,这荷包原本是靖王妃亲自绣来给她的长子办婚事用的,可偏偏被传了出去,山东地界一下子被普及了,如今呀,连京城但凡婚庆人家,也盛行用这种荷包呢。靖王妃好大的本事。” 扶桑也忍不住接过话,“可不是,这种铺子里收都要收35文一个了。” 江老爷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荷包,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情见父亲精神恍惚,以为他是累了,便道:“爹爹,时辰不早了,爹爹一路舟车劳顿,回来后又去拜见祖母,肯定累了吧?爹爹可要回去歇下?”她发现父亲眼睛下方有好浓的一层黑眼圈。云县离京城不算远,但这种风雪天气,也要两天两夜才能赶回来。而回来后,又马不停蹄去祖母屋子里侍候了半天,父亲估计也很劳累了吧。 江老爷回过神来,道:“习惯了,不碍事的。你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下个月就满十三了。” 江老爷再一次恍惚着,“好快,你都长大了。要论及婚嫁了。” 晚情害羞地跺脚,“爹爹……” 江老爷笑了笑,“傻丫头,女子长大后本来就要嫁人的。害什么羞呀,也不知你祖母会给你寻什么样的人家。” 想着祖母的性子,晚情心情沉了沉,又笑了起来,“父亲但请放心好了,祖母不会亏待女儿的。”不会让她做妾,她庶出的身份再兼江家如今的局面,也无法嫁得太好了。不过只要不是嫁给身无恒产的白丁或是脾气恶劣的人就成了。 江老爷讥讽一笑,却没有说话,而是轻抚女儿的头,“身上可有零花?” “有的。不劳父亲操心。” 江老爷摇头,“女孩子也要打扮,买些小玩意,还要打赏下人,这点银子哪够。”他从怀里摸了一把金叶子出来,放到女儿手上,“这是为父在那边攒下的,你拿着。” 晚情接过,在手里垫了垫,约要二三十两呢,她吓了一跳,连忙道:“云县那种地方本就清苦,父亲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女儿不能要的。”虽然她一直养在深闺,但也明白,父亲虽在云县任知县,但为人却正直,从不贪图老百姓任何财物,反而因为那边的老百姓陡遭灾大难,还经常接济他们。偶尔她随祖母外出,外头的人还会当着她的面夸讲父亲,是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男子汉。 江老爷不由分说,把她的手推回去,“拿着,这是为父的一点心意。那边,也确实没什么油水可捞,老百姓日子可苦了,这还是一些富商赠给为父的,为父拿来融了,打成金叶子,好方便携带使用。你一个姑娘家,又长大了,也到了花钱的年纪,身上可不能没有银钱。” 想着自己的姨娘一年多没制过新衣,而自己也要买针绣布,底下丫头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有银子在手确实不再束手束脚,晚情无声收下,谢过父亲。 而父亲夜间在女儿闺房呆久了也是极不合礼的,所以江老爷坐了会儿便起身,叮嘱了晚情一会事项后,便离去,在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问晚情,“你见过那靖王妃?” 晚情虽奇怪,不过仍是老实回答,“是的,见过一回。” “她还好吧?” 晚情再度奇怪,但也没多想,说:“应该很好吧,身子苗条如少女,肤若凝脂,气度非凡,平易平人,那天在杨府,好多贵妇人都爱与她攀交呢。”并且,还听闻王府的大公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靖王妃开始四处给大公子物色对像呢。 其实,那位大公子今年已二十有二了,却没有在靖王府享受长公子的尊荣,而是长年累月呆在山西大同,在柱国将军方知义跟前任亲兵校慰。堂堂王府公子,不承袭郡王爵位,却跑去军营里去吃苦,并且年纪也这么大了,还一直没有娶妻,外人都在背地里说靖王妃故意不把庶长子的婚事放心上,并且这位庶长子虽不能承袭爵位,但根据大庆朝太祖皇帝的规定,庶子也可领郡王份位及封地的。但目前,靖王府除了二公子承袭爵位外,其他两位公子却并没能领郡位爵位。也不知这靖王妃是故意打压庶长子,还是靖王爷没有为儿子们考是以。但就算另两位公子不另袭爵位,但大公子二十有二了,却还没娶亲,这对于士族来说,也是极失妥当的。不过这些事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与旁人说呢,亲生父亲也是不成的。 江老爷沉默了会,低声道:“天冷,早些歇着。”然后沉默地离去了。 …… 第二日,晚情起了个大早,去了祖母房里请安,姨娘朱氏正在跟前服侍,晚情心头有些难过,姨娘朱氏虽只是小户出身,却也家世清白,若不是姨娘的祖父家遭大难,也不会让亲孙女给人做妾。而姨娘顶着妾的名份,却要做许多的事,包括侍候在祖母跟前,简直把祖母当成老祖宗一样服侍了,而侍候婆母一向是嫡妻的责任,偏偏,姨娘顶着妾室的名份除了服侍老爷和夫人外,还得服侍婆母?可怜自己的姨娘,但凡媳妇才该做的事,都领了下来,却又领着只有姨娘才会有的待遇。 朱氏瞧到晚情,连连堆笑道:“姑娘来了,外头冷,快快进来,多烤烤火。” 晚情进入屋子里,向祖母请了安,江太夫人脸色枯黄,整个人透着浓浓的颓态,对这个孙女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厌恶,淡淡的,并不亲近,对晚情,如同隔壁家老太太不相干的孙女似的。 幸好晚情并不以为意,向祖母请安后,就静静退到一旁,等祖母发话。 今日的江太夫人神情不大好,萎顿不振,她目光厌厌地望着这个唯一嫡子膝下唯一的骨血,说不出的复杂,“昨日你父亲回来了,你可有去请安?” 晚情恭敬回答:“昨儿个爹爹与祖母谈话,孙女不敢打扰,便一个人回去了。” 江太夫人沉默了半晌,“罢了,摆饭吧。” 吃饭的时候,江老爷也来了,还带着江晚青一道进来。之前听闻老人们讲,江家以前用饭都是各用各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各个用饭一来浪费粮食,二来也浪费人手,所以一家人都在一块儿用饭。 幸好府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夫人外,就只有**和江晚情一共三个主子,江老爷常长不在家,今日里大家一道吃饭,也不过四个主子。 寝不言,食不语,这是大富人家的规矩,大家吃得半饱后,才由太夫人开口道:“这阵子我四处打听,庆昌侯府夫人娘家的一位远房表妹人品不错……” 江老爷招头,“母亲,自从云姨娘去了后,孩子就发过毒誓,这辈子不再娶妻。” 太夫人面上似有薄怒,但生生忍了下来,语重心肠道:“然儿,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你若是有个正儿八经的嫡子也就罢了,我决不会管你。可你子嗣凄凉,若无嫡子承袭爵位,等你百年后,你可知这爵位就要被朝廷收回去了,到那时,你就成了江家的千古罪人了。” 江老爷语气淡漠,“母亲多虑了,江家可不止咱们这一支呀,二堂兄那儿,三堂兄四堂叔他们都有优秀的子侄,随意在族里找个优秀的孩子过继到儿子名下,不也名正言顺?” 晚情倒吸口气,与朱氏对望一眼,不过很快又各自垂下眼睑,父亲子嗣单薄,膝下就她一个独女,三哥**因为脑子出了点问题,所以无缘爵位继承。想要爵位永传下去,要么父亲继弦生下嫡子,要么从族里过继一个优秀的男孩儿到父亲膝下,那么子嗣问题就迎刃而解。 因为有祖母的妄加干涉,父亲是铁了心不再娶妻,而从族里过继子嗣倒不失为好法子。但太夫人却不这么想,把筷子啪地一声扔到桌上,喝道:“糊涂。你正值壮年,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了,居然想出这么个消极的法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江老爷道:“儿子不中用,让母亲操心了。” 太夫人气极,却又生生忍住,苦口婆心劝道:“别人家的孩子哪有自己的孩子贴心,再来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那孩子过继到你名下,到时候承袭了爵位领了大权后却不把咱们放眼里,到时候看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然儿,娘也是为了你好……” 江老爷神情讽诮,“府里反正都被儿子娶妻败得差不多了,那孩子就算进了咱家,领了爵位,也不过是具空架子罢了,没了银钱作祟,母亲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你……”太夫人又要大动肝火,但顾及着有小辈在场,又忍下怒气,说:“你当真要一意孤行?” 江老爷抿唇不语,江太夫人气极,一个巴掌挥过去,被晚情眼明手快拦了下来,“祖母,孙女求您了,您就消消气,爹爹在外头吃了多少的苦头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元气都还没恢复,您就先让爹爹喘口气再说旁的,可好?” 太夫人脸带戾气,怒嗔着双眸,“怎么,你也怕你父亲娶了嫡母会对你不好?所以也一个劲地阻拦你父亲娶妻?”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朱氏连忙跪了下来分辩着,然后让晚情也跪下来认错。江老爷说:“不关晚情的事。”然后叫朱氏起来,带晚情下去。 晚情无耐,只得随朱氏一道离了屋子,才走了几步,便听到父亲漠然的声音,“母亲,儿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有自己真正作过一回主。母亲总是把自己的希望与意愿强加在儿子身上,还美其名曰,为了儿子好。可母亲您想过没有,您为儿子做的哪一件事,可从来没有让儿子好过,反而使得咱们家每况俞下。所以母亲,请恕儿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由着您的喜好行事了。” 晚情的步子顿了顿,心里钝钝地痛着,可怜的父亲,可惜自己却无能为力。 太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孽子,你要气死我才甘心?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好?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居然怪到我头上来,你这个不孝子,那杨家闺女,你娶还是不娶?” “就算母亲拿刀子架在儿子脖子上,儿子也不会答应的。” 朱氏母女已出了院子,望着被羊毛毡子隔着的屋子,里头正传来一阵巴掌声,然后又是一阵规劝声,“太夫人仔细手疼……” 过了好一会,又听到太夫人如地狱里吼出来的戾叫,“你娶还是不娶?我再问你一遍。” 也不知江老爷是如何回答的,忽然一阵惊恐声,“太夫人,不要……”晚情听得仔细,这是祖母身边的得力婆子宋妈妈。 “你当真不娶?好好好,你个孽子,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又是一阵惊呼,晚情心叫不好,连忙提了半旧的月白色月华裙往屋子里冲去。 掀开羊毛毡一看,顿时惊吓住了,只见太夫人手上拿着把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一身的戾气与凄凉,目光死死地盯着江老爷,“你不娶杨家小姐,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一脸的狰狞。 晚情捂着唇,“太夫人……” 太夫人不理会周围的人,连想上前抢夺簪子的宋妈妈也一脚踹倒在地上,目光就那样死死地盯着江老爷,大有若是不同意,她就自尽的架式。 江老爷喉头一阵异响,面色狰狞至极,“母亲,你不要逼我。” “我哪敢逼你,如今可是你来逼我。”太夫人声音悲凉,“生了儿子有什么用,不听我的话,处处惹我生气,忤孽我,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操不完的心,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也不知怎的,晚情只觉眼前一花,江老爷不知从找来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肚子,说:“孩儿不孝,今日孩子儿就把这具身子还给您好了。” 晚情一声尖叫,目光惊骇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手起刀落,就那样,把那锐利的刀锋刺进了自己的肚子。 江老爷紧紧按着肚腹处的匕首,对上江太夫人那灰白惊骇欲绝的脸,凄凉一笑:“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什么你要都管,无论我怎样做都是错的,而你就全是对的。我娶什么样的妻子你要管,纳多少妾你要也管,生什么样的孩子你也要管,更甚者,我在妻子房里呆得久了你也要管,你总是说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可我却过的一点都不好,我只觉得人生无望,全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尽头的枯萎……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可我只觉透不过气来……有好些时候,我都好想死掉,一了百了,干干净净的重新去投个好胎……”声音渐渐低下去了,脸上有着异与平时的潮红,也不知是激动所致,还是因疼痛,晚情扑在他身上,手忙脚乱地嘶吼着底下人去叫大夫,然后紧紧搂着父亲的身子,哭叫道:“爹爹,我知道您受委屈了,我知道你过的很憋屈,我也知道你心里压抑了多年,女儿什么都知道,什么知道……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母女呀,你走后,我们母女怎么办呀……” 太夫人似乎这时才反映过来,丢开手上的簪子跌跌撞撞跪倒在江老爷跟前,哭喊道:“你个蓄生,你居然,你居然……”以死相逼的话她说不出来,只能惊恐欲绝地望着儿子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浓浓的绝望灰败…… 江太夫人肝胆欲裂,头晕目眩,晕晕沉沉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的惨状及慌乱,而晚情也顾不得她,手忙脚乱地吩咐着底下婆子七手八脚地把江老爷抬到床上去,尽管肚腹处的匕首没有拨出来,但鲜血仍是从厚厚的棉衣里浸了出来,晚情紧紧咬着唇,坐到床沿,拼命地咬着自己的手,迫使自己不哭出来。 江老爷斜躺在床上,黝黑的脸渐渐被青白取代,但他脸上却带着平静的笑意,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带血的手轻轻抚上晚情的身子,“孩子,别哭,为父这辈子最对不住你的,一是……”他目光恍惚了下,又说,“为父这一生,没有对不住任何人,唯一亏欠的,就是你们母女了。”他目光柔和地瞟过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氏,目光微滞,然后又望向晚情,“孩子,我死后,你就要守三年的孝,可能要耽搁你的婚事,不过你不要着急,我死后,你直接去找方知礼,他是为父多年的同窗好友,他会安顿你的。虽然家里已经成这样了,但为父仍是替你准备了一笔嫁妆,一直都放在老王那儿,为父死后,别的就别管了,带着你的亲信去方府吧。至于你祖母……”江老爷顿了下,目光越过众人,望着被人扶着的颤危危的生母,他轻扯唇角,“孩儿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江太夫人颤危危地走近床前,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这个老妇人似乎老了近二十岁,佝偻着身子,老泪纵横,“你这个孽子,孽子……”除此之外,却没别的话可说了,估计她也被吓得狠了吧。 江老爷声音平静,望着自己的母亲,“儿子枉读圣贤书,却做了个十足的不孝子。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儿子全都占了个齐。真是枉读圣贤书了,也辜负了母亲对儿子的殷切希望。” 太夫人捂着嘴哭了起来,“孩子,是我错了,不该逼着你娶开安郡县,更不该逼你纳平儿为妾,不该逼你把平儿抚正,千不该,万不该设法阻止你娶那方氏……我错了,我全都错了,然儿,你别丢下我,你父亲走后,我就剩下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了,以后我再也不干涉你的事儿了,再也不逼你做你不喜欢你的事了,再也不会了……” 江太夫人哭得老泪纵横,声嘶力竭,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绝望与悔恨使得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嘶哑,似乎是从胸口里呐喊出来的, 大夫没有来,所以众人都不敢动江老爷身上那把刀子,晚情急得团团转,眼见父亲脸色越来越差,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这时候也不是哭的时候,只能死死咬着手背。 大半个时辰后,大夫总算赶了来,也该江老爷命不该绝,这位大夫虽说是女流之辈,人也很年纪,但医术确实很高明,看了江老爷肚腹处的匕首,又把了把脉,也不多说什么,拿出一枚青花瓷瓶,倒了一个药丸给江老爷服下,江老爷吃下下,人就晕晕沉沉地睡了去。然后女大夫又让江老爷躺平,飞快地拨了刀子再拿事先调制好的弄成烂泥的草药抹在伤口处,等止了血后,又拿着棉花蘸了些不知名的水济把伤口抹了个遍,接下来又跌破众人的眼镜,居然从药箱里拿了根花针把伤口缝起来。虽然伤口有些深,所幸创伤面积不大,并且并未伤及要害,不幸中的大幸。 晚情见这位女大夫年纪不大,却有着一手上好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心与她结交,但这位女大夫似乎很忙,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要准备离去。晚情身上并没有带银钱,心里着急,一发狠,从手腕上撸了个通体碧绿的镯子递给女大夫,强笑着:“真对不住,因家父伤势,一时六神无主,连银子都没来得及准备,只以这个镯子替代诊金,还望大夫不要嫌弃。” 那女大夫面不改色地收下镯子,客气了几句便离去了。 因江老爷的自杀,把太夫人吓得够狠,这时候才知道,儿子被自己逼到这般地步,心里也是悔恨滔天,这时候坐在床沿,握着江老爷的手哭得老泪纵横。任身边的婆子如何规劝都不肯离去。 望着祖母花白的头发,晚情在半旧的四折乌梨木绣瑶池仙镜落地屏风跟前驻足了半晌,然后默默地离去。 …… 因为那名女大夫医术着实了得,江老爷养了几天便能下床走动,半个月后伤已也已结疤,令人神奇的是,缝合伤口的线居然自动长进肉里去,令人啧啧称奇。 江老爷在养伤期间,问了晚情的功课,也教了晚情好些为人媳妇的道理,尤其那句“妻贤夫祸少,家有贤妻,夫家旺三代。”还对晚情说了好些为人妻子,为人媳妇,及为人母的道理来,晚情知道父亲这是有感而发,父亲早先年一连娶了三任妻子,第一位夫人说不出好坏,与父亲并没什么感情可言,后来得了个风寒,因为祖母心疼当初娶这位媳妇花了大把聘金,心里头不爽,便阻拦着没有请宫里头的太医,也没有请外头有名号的坐堂大夫,只是请了个才刚出师没两年的年轻大夫,把病情给误了,这才一命呜呼。第二任妻子也是位郡县,但为了求娶她,祖母也费了很大的劲儿,听说还差点把江家家底掏空。但总算进得门来,却足足两年没有生养,祖母坐不住了,便把客居在江府的娘家侄女云平儿给抚为妾室。也活该这位郡县没有福气,妾室才进门,便被查出了有身孕,偏偏,生下的孩子却异常瀛弱,后来听说被云平儿给害死了,生下的嫡子也不幸夭折。 祖母为了使江家后续有人,为了把庶子抚正,居然不顾父亲的反对,不顾世人的嘲笑,让那云平儿母凭子贵,被抚为正室。而江家的大难,这时候才真正开始。 当年江家发生的那些事儿,晚情并不是很清楚,只偶尔从府里的老人嘴里说出了只字片语,但也知道,因为祖母的宠妾灭妻,使得原来繁荣的江家渐渐走了下坡路,那云平儿被抚正后做了好些得罪人的事,江家为了给她收拾烂摊子也把江家给掏得干干净净。更因为后来云平儿所生那个孩子,随着年纪的增长,却被发现脑子不大好使,五六岁了还说不全一句话。祖母着了急,又给父亲作主纳了名妾,也就是晚情的生母朱氏。朱氏进了门后,云平儿早已消失在江家,所以虽只是妾,总算没受太多委屈。而在朱氏生下女儿身的晚情后,祖母再一次要给父亲继弦,被父亲严命拒绝,最后敌不过祖母的闹腾,又一次请缨,主动去了才发生了大地动的云县,一去就是四年。 父亲身上发生的这些血淋淋的事,确实向世人证明了一点,妻贤夫祸少,家有贤妻,旺夫三代。而一个不贤的妻子,不但会连累丈夫,还会连累下一代。 晚情是小辈,不好说上辈的什么,但凭良心讲,江太夫人不是不贤,而是太没眼光了,也太固执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太夫人没有别家妇人那般绕舌搬弄是非,也没有拉帮结派给家族惹祸,更没有做什么穷凶恶极的事让世人病诟,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并且自以为是。早逝的祖父及现在父亲,都是祖母固执下的牺牲品。 虽说祖母因为固执做错了许多错事,也让江家越发不如以往,但凭借良心讲,父亲也是有错的。他错就错在不应该一昧的扮演孝子,没有竭力去争取罢了。 像父亲这样的男人,英俊,儒雅,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这是他的优点,但父亲的缺点也比较多,为人稍懦弱了些,没有自己的主见。身在世族家庭里的男儿,尤其是嫡子,若是没个主见,就不是小事了。虽说祖母做了一堆堆的错事,但若是父亲有自己的主见,不随波逐流,不一昧的愚孝,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副光景。 而这回,一向稍嫌软弱的父亲,居然敢对自己动刀子,晚情也着实吓住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泥巴偿有三分土性,若不是被逼得狠了,父亲也不会作出如此过激之事。 虽然父亲这么做也着实过激了,若是传扬开去,虽会被同情两句,说是被生母逼成这样,但也会落得个不孝的骂名,毕竟,在以孝治国的大庆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如此轻易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甚至威胁父母的。 事已至此,再去感叹也是无用,她一个闺阁女子,除了做得一手女红,学些管家之能,到时候嫁人,生子,管家理事,侍奉公婆,教养儿女,这一辈子就这么着过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出路了。她也挺羡幕那名姓路的女大夫,在这个等级森严世俗礼教如此严苛的时代,居然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也着实不容易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晚情可是没有这个胆子像那位女大夫那样抛头露面,因为祖母的前车之鉴,所以晚情暗暗发誓,日后她有了孩子,绝不会像祖母那样行事。 在听完了父亲发自肺腑的教诲,又回到自己的屋子做起针线活儿了。这些日子因为要照顾受伤的父亲,所以针线活儿落下了许多,半个月过去也才给绣了四个荷包。不过晚情还是有较大收获的,那就是祖母不再逼迫父亲继弦了,也勉强同意让父亲从宗族里过继一个人品才学过人的堂兄弟到膝下。 父亲不再继弦对于朱氏和晚情那是实实大大的好处的,虽说继室地位比不得正室,但总归是正经的主母,进了门就是晚情的嫡母,朱氏的主母,如果是个好的那也就罢了,就怕心生歹意,她们母女平静了多年的日子可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而从宗族里过继嫡子是显而易见的好事,一来,宗嗣地位大如天,那位嫡子不敢越过她去,二来大家隔了那么一层,日后就算不喜她,也会尽够礼数。 …… 江老爷说做就做,伤势完全好转后,就开始请来族老们商议此事,最终经过两个多月的挑选与排比,选中了三堂叔家的长子江墨。 江默今年十四岁,学了点儿武艺,也读了几天书,没功名在身,虽家境不是很好,但胜在品性还不错,说话周全,进退得宜。江老爷也很是喜欢,细问了学问后,也忍不住夸赞,当下请了族人,上报了朝廷及礼部和宗人府,经过官方文书,再进行一系列的祭祖,江墨正式被过到父亲膝下,成为江家长房嫡公子,晚情的兄长。 晚情对于这个兄长没有什么交集,也没什么厌恶之处,平时候大家也淡淡地打个招呼,尽到礼数便成了。而墨堂兄因为家境原因,并未接受正规的教学,父亲在考虑了几宿后,力排众议,把江墨带到任上准备见识外边的世界了。原来江老爷还想把晚情也一道带去的,但太夫人竭力阻拦,说晚情已经十三岁了,直到如今都还没订下亲事,太夫人想把晚情带在身边,好给她寻门妥当的亲事,可不能让这娇娇嫩嫩的姑娘去那种地方吃苦。 江老爷想了想,也觉得太夫人说得有道理,于是又嘱咐了太夫人一番,给了二不原则,五大条件,不许让女儿给别人做妾,不许作中年男人的继室。五不条件便是不计较家世,但一定得身家清白。家里人口复杂的不要,婆母名声不好性子太过疾猛的不要,哥儿习性不好的不要,屋子里已纳了妾室的不要。总之,在不计较门弟的情况下,一定要找个人品过关家庭不太复杂的人家。江太夫人就江老爷这么个独子,而江老爷膝下除了一个傻儿子外就只有晚情一个独女,虽是庶出,这时候也只能当成心肝地重视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晚情便经常随江太夫人外出应酬,江太夫人也瞧中了几家不错的,可惜使人放话过去,却被各种各样的原由回绝,接连数次,江太夫人很是郁闷,一方面暗骂那些人势利,瞧着江家没落了,就不把她们放眼里了,另一方面也暗自悔恨着,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固执,江家哪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晚情十四岁了,眼看亲事仍没有着落,朱氏也着了急,忍不住抹泪道:“姑娘人品模样都是顶好的,只可惜命薄投了胎到我肚子里,若是投胎到正经的主母太太肚子里,肯定不会是这番光景了。” 这一年多来,晚情也随祖母出去见识了不少的贵富人家,也知道对于那些勋贵之家来说,她缺的何止是嫡女身份,江家的没落,注定她不会有太丰富的嫁妆。而祖母早些年的名声,也注定被正经太太们瞧不进眼里,所以那些勋贵家的嫡长媳妇的位置,她是从来不去肖想的。但若是让她嫁给庶出公子,她又委实不愿。最终只能把目光放低再放低,投到那些勋贵家的旁支偏系。 但这些旁支偏系却又不敢保证人品是否过关,家中落魄的,祖母又不愿委屈她。而条件不错的,人家又不瞧不上。普通的官宦士族之家,不是男人太过风流,就是家中婆母名声不大好,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地蹉跎下去,转眼间,晚情已到了及笄的年纪了。 晚情的及笄礼办得隆重而简单,各个相熟的世家夫人也送了些应景的礼物来,父亲也从云县赶了回来,还带回了被晒得黝黑但精神却奇好的江墨。太夫人请了亲近的族人,亲自给晚情馆上发,戴了一支流光溢彩的镶蓝宝石的簪子,说了些颂吉之话,算是礼成。 亲自给晚情戴簪子的是庆昌侯府的杨大太太,她面目慈爱地打量晚情,左右打量道:“这孩子眉眼生得极好,气质也不错,身上有江伯爷的影儿,想必生母也是个美人儿。” 晚情害羞地低下头去,她的父亲江老爷年轻时有京中第一美男子之称,她肖似父亲,肯定不会差不到哪儿去,再来姨娘朱氏也是少见的美人胚子,她的容貌确实是少见的颜色。 江太夫人见杨大太太当众夸赞自己的孙女,双眼一亮,以为有戏,忍不住又把晚情夸到天边去,“我们家晚情呀,模样性子都好,女红,算术都有涉及,日后嫁到婆家去,不说识文官字,管家理财,至少也是撑得起场面的。” 江家的族人也跟着夸了几句,杨大太太笑着说:“这么好的姑娘,可是打着类笼都找不着哟。可惜了,我那大小子已经成了亲,二小子也已订了亲事,不然,也想把这孩子订下。” 江太夫人小心翼翼地道:“承蒙夫人瞧得起我家晚情,倒是我家晚情的福气。只是不知贵府二太太的公子可有许了人家?” 晚情心道不好,但长辈说话哪有她插话的余地,只是在心里感汉,祖母真是得意忘形了,连人家客气话都听不出来。 杨大太太仍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我那侄儿可是我弟妹的眼珠子,我这个做婶娘的,如何好过问这些?太夫人倒是问错人了。” 江家二房的胡氏眼珠子一转,脆生生地道:“嫂子糊涂了,谁人不知庆昌侯府的二房夫人是方家闺女,因为嫂子的关系,这方家与江家可是结下了死仇,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了。嫂子怎么还垫记到人家头上去了?” 胡氏一席话让众人反应不一,面色各异,晚情不明就里,望了望祖母,只见江太夫人面带肝色,却又强忍着不便发作,只强笑着不悦道:“弟妹这是什么话,八百年前的事了,我都给忘了。更何况,我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你倒是当真了。” 胡氏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倒是我唐突了。” 江家两位妯娌,江太夫人是江云氏,二房夫人是江胡氏,这二位妯娌不睦已是众人皆知的事,不过大家虽分府单过,但面子上总是要来往的,所以这胡氏会当着大家的面刺江太夫人,众人也不觉惊奇。 晚情行了及笄礼后,江家倒也收到不少的贴子,有大世家里的夫人的邀请,也有中低级官宦之家的女眷,尤其贴子里还明着规定要把晚情一并带上,朱氏欣喜不已,以为晚情被人瞧上了,喜兹兹地把晚情打扮得美美的,又嘱咐了好些话,原以为等太夫人带晚情出去,不久便会订下亲事,偏偏,大半月过去,却是一点动静也无,不由急了,私下里问晚情怎么回事,晚情一边绣着手头的荷包,一边淡淡地道:“人家虽然瞧上了我,却不是聘来做正经媳妇的,不说祖母不答应,爹爹也是不会应的。” 朱氏大惊,忙问怎么回事。 晚情一脸无耐,先前确实有几个大世家的夫人下贴子请她们祖孙一道去作客,刚开始祖母也以为这些夫人瞧中了晚情,或是要给晚情作媒,喜兹兹地带着晚情过去,却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原来,这些大世家的夫人,根本不是聘晚情为正经儿媳。徐国公府的大夫人瞧中了晚情的品性与乖巧,想把晚情聘去做妾,虽说国公府是江家这种小小的伯爵府不可仰望的大世家,但江太夫人却是个有气性的,如何肯让自已孙女与人做妾,当下就拒绝了,徐国公大夫人也不是无理纠缠的,既然人家拒绝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而英国公夫人则要直接泼辣多了,先是上上下下把晚情打量了个遍,也夸奖了一番,当下就对江太夫人说:“我看晚情这丫头生得好,性子也好,我看了也喜欢,正想把这孩子聘来做我的嫡出媳妇。可太夫人您也是知道的,我膝下就这么一个独苗,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的,这身为张家的嫡出媳妇,可不是普通千金就能胜任的。所以,我想,待嫡妻进了门,再把晚情聘了来,做个体面的二房,太夫人您瞧如何?” 世族大家庭里,不管什么二房,偏房,平妻,媵妾之类的,虽说地位要比普通的妾贵上几分,但总归是妾。太夫人当场就面色不豫,直接了当地道:“承蒙夫人瞧得起我家晚情。不过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早有言在先,晚情绝对不与人做妾,夫人的好意,老身心领了。” 张夫人被当场拒绝,面上立马不好看起来,不过还说了几句好话,但见江太夫人没有回转的余地,便沉了脸色,阴阳怪气地道:“你家闺女确实是个好的,若是投生在正经太太肚里头,运气好,倒能博个嫡妻的名头,可惜了,投错胎了。” 江太夫人气得面色铁青,不过到底顾忌张家的威势,不敢发作,只得打落牙齿血吞,又说了些:“是呀,晚情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好,没能投生在正经主母肚子里头,唉,这也是命。承蒙夫人瞧得起,可惜我家晚情福薄,无法做您的儿媳妇了。” 张大夫人被落了面子,也觉得江家没什么威胁,当下也不客气起来,冷笑一声:“是我家儿子福薄,做不成江家的女婿,我也不勉强了。” 江太夫人心中气得滴血,但面上仍不然过多表现出来,借故告退后,回去后就气得大病一场。之后又有几个世家夫人发来的贴子,一律称病回绝。后来,又有几家世家旁支偏系的来拭探了江太夫人的口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嫌贫爱富,也有不少的夫人太太们专瞧女子的品性,晚情模样生的好,又没有什么不良的名声传出去,无法胜任大家族的嫡出主妇,但中档家庭或偏旁末枝的媳妇倒也能够胜任,但江太夫人一个都不满意,要不年纪大了,要不是就是死了元配的,膝下还一两名嫡子女的,要不就是家道中落,虽没有揭不锅的地步,也是拆东西补西墙。要不就是男人品性不好,反正林林总总,没一个满意的。 而之后,总算江太夫人瞧中两位公子。一个是外任通州知府的向家公子。说起这向家公子,太夫人也并不陌生的,向家老爷如今在通州任知府,儿子向正仁年方十八,去年通过了乡试,是经是个秀才了。而向家人丁单薄,略有些薄产,向家公子底下有一个庶弟一个庶妹,庶弟年方十五,虽没什么大作为但也没冒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庶妹年方十一,因为养在深闺,所以没有过多打听。而向正仁屋子里没什么通房姬妾,向家公子的生母听说得了怪病,一直养在院子里,轻易不出来见人。如今向家仍是由向太夫人持家。 当有媒婆介绍了向家公子后,江太夫人在心中过滤了一遍向家的人口及家产后,对向家公子也心动起来。后来又差人打听向家公子,发现这人生得还不错,虽没有江老爷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但斯文俊逸。尤其向家老爷品性还不错,虽只是外任正五品知府,不大配得上世袭爵位的江家,但向家胜在人品简单,向家人品性还算过得去,最重要的,向家老太爷与靖王府还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也因为靖王府的关系,向家老爷在官场上虽没有太大作为,但也一帆风顺。而向夫人得了怪病,并不轻易见客,晚情嫁过去,也不必成天被立规矩了,只需侍候好太夫人就成了。 江太夫人心思活络了,心痒难耐,这时候,媒人又举荐了一位方家公子。 说起方家,江太夫人下意识地问:“哪个方家?” 媒人不知道江太夫人与方家的过节,噼里叭啦地说了一大堆方家的大大好处,夸张地道:“夫人连方家都不知道吗?吏部尚书方大人的那个方家呀,当然,老身与太夫人说的也不是这位方大人,而是方大人的兄弟,如今在南京任户部侍郎的那位方知廉方大人的嫡次子,方文孝公子。这方文孝公子呀,今年十七岁,样貌英俊,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方知廉方大人不知太夫人听说过没,人家可是吏部尚书方大人的兄弟,人称方三老爷,如今可是从三品的官儿,方家家产也甚是丰厚,虽及不上方家大老爷的本事,可名下也有良田千亩,店铺十数间,江姑娘嫁过去,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媳妇了,若是来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可就不得了,穿金戴银,好不气派……尤其这方家因为之前曾发生过妾室祸乱家族的事,所以方家明文规定,男儿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所以呀,方家虽非大富大贵,但人家是何等的清贵,世代书香不说,又有了这么个绝妙的家规,再来,方家几位姑奶奶,人家那都是高嫁呀,一个是平阳侯的二夫人,一个是庆昌侯府的二夫人,另一个更是了不得,可是堂堂靖王妃呢。这姑娘要是嫁过去,可就是靖王妃的侄媳妇了,我听闻,靖王妃与娘家兄嫂感情也是极好的,若姑娘再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了这些高贵的亲戚,以后小公子前徒不也有着落了?再来方家不得纳妾的家规在那摆着,姑娘嫁过去就真是蜜里调了油了……”又见江太夫人神情厌厌的,不由纳闷,“这方家公子比起向家可是好了不止一个子儿,怎么太夫人却……” 媒婆肯定不会明白,她越是把方家夸上了天,江太夫人心里越不好受,当然,这个中原由,哪是这媒婆能知晓的。这媒婆不明白这江太夫人为何还会拒绝条件明显好过向家的方家,居然问她有关向家的事儿,虽然向家也是好的,但比起清贵又正派的方家来,又要差了几个不等的档次了,当然,或许这江家当真落魄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了,所以尽管中意方家,但想着自家如今的状况,所以也不敢大大高攀,只能屈就向家了。 而当朱氏听闻了此事,又狠狠哭了一场,虽然她没有听说过方家,但方家确实有条男子不可纳妾的家规,但凡女子,有哪个愿意自己丈夫纳妾来着,后来朱氏多方打听,这方家确实清贵,家法森严,方家大老爷官威深隆,极得圣上重用,而方家三位老爷并未分家,并且感情和睹,最难能可贵的,方家几位出嫁的姑奶奶都是高嫁,日子那是红火无边,最最最重要的,方家的姑奶奶们与娘家关系一直密切,尤其还有一位可是堂堂靖王妃呢,靖王妃朱氏没见过,但也偶尔听说过,那是极其贤惠又极其有手腕的一位奇女子,把靖王调教得服服贴贴,至今成亲十多年了,靖王屋子里恁是半个通房也无,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而方家三老爷,虽说只是庶出的,但胜在人家与嫡出兄长感情好呀,方家人团结,在外又有良好声誉,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偏偏……想到这里,朱氏气得胸疼,可惜她人微言轻,不敢去太夫人那闹去。只能暗地里垂泪。 晚情也知道了这事,虽说婚约之言,父母之命,她不敢置喙自己的婚事,但暗地里也是担心的,也不免让人出去打听一二。 扶桑借着卖荷包的当,从外头打听了方家和向家的事儿后,便急匆匆赶了回来,“姑娘,打听过了,那方家确实世代清贵,又家规森严,男儿只有到了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并且,方家人确实感情很好,方家三老爷确是个庶出的,但这位三老爷也是争气的,四十岁的年纪就混到了堂堂从三品的官位,那方三夫人也是不错的,为人爽利,处事周全,方三老爷膝下有两子一女,全是方三夫人所出。长子已经娶了妻,是江浙有名的医药世家曾家嫡女。次子年方十七,还未曾娶妻。” 晚情心里也略有心动,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朗,既然方家公子是那么的好,为何祖母还会拒绝呢? ------题外话------ 我很勤快的 晚情番外 红媒之忧喜 言情海 正文 配角番外 都是报应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配角番外 都是报应 翌日,晚情向太夫人请安时,太夫人精神并不怎么好,估计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虽然对祖母昔日的行为不以为然,但想着祖母真心操心自己的婚事,晚情还是有些感动的,轻声问道:“祖母精神不大好,可是操心孙女的婚事?” 太夫人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厌厌地歪在炕上,腰上塞了个半旧的海罗纹绣金菊的长型软垫,她望着孙女斯文娇弱的容貌,忽然有些恍惚,似乎,时光又回到二十年前,一个明丽的少女轻盈地朝自己走来,身子规矩齐整地朝自己福了福,“如情见过夫人,夫人安好。”声音清脆,动作妍丽,姿态流畅,行云流水般,如一副上好的风景画,忍不住令人沉醉。 晚情见祖母盯着自己怔怔出神,不由轻轻上前,轻叫道:“祖母,祖母……” 太夫人回过神来,望着孙女妍丽的面容,心里再一次难过起来。 “祖母可是操心孙女的婚事?”晚情挤出微笑,“祖母,姻缘天注定,命里有的,自是跑不掉的,祖母也别太过操心了。顺其自然便好。” 那方家确实很好,但祖母不肯同意,应该是有其原因的,晚情虽然不喜祖母的固执,但这些日子随祖母外出作客,祖母对她的维护,她还是看在眼里的。 她见太夫人神情萎顿不振,便上前轻轻给她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着肩膀,力道大小适中,太夫人被捏得晕晕欲睡,昨晚一整昨都没睡好,大白日的也极没精神,如今被孙女这么近身服侍,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窝心。 “晚情,你是个好孩子。”过了好半晌,太夫人这才声音嘶哑地开口。 晚情没有说话,继续揉捏着。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长辈们说话的艺术,总是先把人夸奖一遍,再来说正事儿。祖母对她的夸奖,她并没有怎么放心上,她是好孩子是不假,但也顶不上庶出的身份及江家的没落。她未来的丈夫,门弟绝不会太高就是了。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伤感难过。 “当初,若不是我的固执和偏见,说不定咱家也不会成这样了。”江太夫人首次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她望着孙女端丽的脸儿,心里悔恨滔天,“你知道吗?每当听起那些腌赞货总是拿你是庶出的身份说事儿,我真恨不得撕了她们的嘴巴。” 那些大世家的夫人,也着实喜爱晚情的温婉与落落大方,但又嫌弃晚情庶出的身份,没少嘀咕,不说嫡长媳妇的位置,嫡次媳妇,旁支偏系的正室夫人的位置都不愿给,要不就是为妾,要么就是做继室,江太夫人不愿意,那群妇人还说什么“横竖不过是庶出的,哪能与正经的嫡出闺女相提并论?做继室也算不错了。” 江太夫人虽然对这个孙女没什么感情,但晚情一直乖巧,从不惹事,再来对太夫人也算恭敬,做事细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在江家子嗣单薄的情况下,江太夫人对这个庶出的孙女也是长了心的,但这些日子孙女婚事的不顺,及因庶出身份遭人病诟,心里着实积了一大把火。她替孙女叫屈,又为当年自己也像别的贵妇人那样,对那人挑三练四横竖挑刺的事儿越发坐立难安,将心比心,当年她嫌弃方氏庶出的身份,也有着别的贵妇人那样的嘴脸,如今,报应来了,也让她亲眼见识到了自己的宝贝却让别人嫌弃而自己还不能发火的憋屈滋味,可真是百味杂陈。 往事历历在目,江太夫人心情越发的难受,忍不住拉着孙女的手,老泪纵横,“这就是报应呀,报应……” 晚情吓了一跳,虽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这么痛不欲生,但仍是努力安慰着,“祖母,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还提它作甚?” 江太夫人又想起,至从犯了滔天大祸的云平儿被她强行送入桐忤俺后,江老爷想要再娶一门身家清白的妻子,可就难上加难了。但她不肯死心,四处物色对像,就算家世不显赫,但也要方方面面过得去才成,偏在这里候,江老爷却在去云县的任上瞧中了一位小门户的农家女,也就是朱氏,也要娶为正妻。那朱氏虽小门小户,但家中也还算富足,只是逢大地动,家中房舍田产全都毁于一旦,而朱家老爷又被垮下的房梁压断了腿,急需要救治,所幸江老爷及时出现,救了一命,但也落下终生残疾,而那时候,江老爷见朱氏为了继续照顾父亲,有意卖身入大富家做侍女,便心中一动,打算把朱氏娶为正室。但太夫人坚决不肯同意,以死相逼,只肯给朱氏妾室的名份,江老爷争不过她,只得忿然作罢。 想着以往的种种,江太夫人再一次悔不当初,如果她不那么注重名门,如果她那么势力,如何会有之后的事发生。如果她同意朱氏进门作正室,那么儿子也不会与她怄气,在云县,一呆就是十三年。如果儿子回到京城,再多方活动,肯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局面了。 如果朱氏成了正妻,那么晚情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何人敢嫌? 果然,丈夫说得对,她哪是什么旺妻,简直就是闹妻,闹到让丈夫死于非命,还闹到儿子离家出走,十数年不归,更闹到家中每况愈下,甚至连累下一代。她是罪人呵,江家的千古罪人。 江太夫人病倒了,这一病来势汹涌,晚情请了那位在京中小有名气的女大夫,女大夫说这是心闷郁积所致,开了些温和的方子,却与她说心病还需要心药医,这种心理方面的病症,要家人的配合,及病人想得开,否则,再是高明的大夫也回天乏术。 晚情大惊,瞧着太夫人隐隐绣着绝望的面孔,赶紧休书远在云县的父亲。 三日后,江老爷风扑尘尘地回来了,也不知与太夫人说了些什么,第二日,太夫人开始进米了,不出两日便能起床走动了。 朱氏心想,原来太夫人这是想念父亲了,所以装病。 但晚情却不这么想,太夫人这阵子脸色透着浓浓的灰,那可不是普通人就能装的呀。 第四日,晚情照例向太夫人请安,太夫人怜惜地把她拉到跟前,“孩子,这阵子辛苦你了。祖母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望着太夫人瘦了一圈的脸,骨瘦如柴的手指,及满是银霜的头发,晚情鼻子一酸,太夫人也才五十岁呀,居然就苍老成这样了。 太夫人拉着晚情的手,“你父亲说得对,不管如何我现在不能倒下。我若是倒下了,死了,你就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可就真的找不到婆家了。我不能这么自私。” 晚情更是说不出话来,轻轻挨在祖母怀里,闭了闭眼,算了,江家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了,再是强求也无用,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江老爷回来,太夫人似乎找着了主心骨,经常与江老爷关在屋子里商议着,朱氏知道这是在商议晚情的婚事,也想去听个究竟,可惜她总归是个妾,不敢妄加干涉,太夫人虽然没有苛待她,但这些年来可是没少被立规矩。她也不敢说半个字。 江老爷与太夫人商议了大半日后,下午就出府去了,听父亲的长随说,他去找吏部尚书方知礼方大人去了。晚情心里一阵紧张,看来,父亲还是比较中意方家公子了。 朱氏也知道了这事,心里一阵开心,又忍不住双手合什,喃喃地念着“佛祖保佑,让姑娘早早订下如意郎君。” 当晚,江老爷很晚才回来,神色一片轻松,对江太夫人说,“明日里方家大夫人要去宏国寺上香还愿,母亲也带上晚情一道去吧。” 江太夫人心里一紧,绞着巾帕,不言不语。 江老爷望着自己的母亲,尽量用温和的语气,“以前的事,早已过去了。子文兄早已不放心上。” 晚情在里屋绣荷包,听到父亲这么一句话,不由纳闷了,难不成,江家与方家还真有过节不成? 过了好半晌,太夫人这才道:“以前的事,确实是我做得过火了些。我也悔不当初,甚至连累了你。可是,当年,方林氏那副阵仗,你肯定没有见过,因为方氏一事,她可是当众把我送去的礼物给扔了出来。我听闻方林氏与那方氏一向交好,若是晚情嫁过去,方林氏记恨我,迁怒晚情,这可如何是好?” 江老爷说,“母亲多虑了,如……那方氏已是堂堂王妃,日子过得红火,方家人哪还会有什么怨言,指不定背地里如何嘲笑我们还说不定……” “所以,更不能让晚情嫁过去了。”晚情听太夫人语气充满了悔恨,“那方氏已贵为王妃,而咱家却越发不如前,外头看我们笑话的多了去,若是把晚情嫁到方家去,你可要晚情如何做人?” “方家不会那样对晚情的。”江老爷说得笃定,“我相信子文兄的为人,今日我去找子文兄说明来意,子文兄考虑一会,便与我说,明日里方大夫人要去庙里上香还愿,若是母亲愿意,就一道去也成。若是方大夫人瞧着喜欢,再通知方三夫人。只要晚情得方大夫人喜欢,这事儿便有七成把握。” “这,要不,明日里,你带晚情过去,我,我没脸见那方何氏,还有方林氏。”晚情越发奇怪了,祖母前些年究竟做了什么事呀? 江老爷一脸无耐,“母亲,当年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提也没用了。方大夫人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看在我的面上,不会与你难堪的。晚情确实是个好姑娘,方家人若是中意她,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江太夫人又继续扭着帕子,半晌,这才点头,“好吧,为了晚情的幸福,我就腼着这张老脸,豁出去了……只是,然儿,晚情与昔日的方氏越发相像了,你就不怕……不怕……她们嘲笑你?” 江老爷沉默着。 江太夫人又惨然一笑:“我知道,当年是我做了那棒打了鸳鸯的恶人。你是真心喜欢那方氏的,所以之后找的女子都与方氏长得相像。而这个朱氏,犹为相像,晚情更是与方氏有五分酷似,外头的人每每见到晚情,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肯定都在暗地里滴咕着。然儿,若明日里晚情与那方何氏见了面,如何还瞒得过方家人?” 江老爷沉默了一会儿,说:“母亲不必操心,反正这些年来,儿子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方家若是拒绝,我也不强求。可是方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配,母亲,就请看在晚情未来幸福的份上,务必顶着这张老脸了。” 良久,只听老到江太夫人长长一叹,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晚情心头隐隐有种预感,明天去了方家后,肯定还会有一场大戏发生。 …… 江老爷来到晚情的屋子里,晚情连忙把父亲接过屋中,亲自泡了杯茶,恭敬地递给父亲。江老爷接过茶,轻轻地吹着杯里的茶叶,缓缓呷了口,“刚才我与你祖母的话,你都听到了?” 晚情脸一红,随即吐吐舌,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呢,想不到早就就被发现了。 “爹爹,女儿不是有意的。” 江老爷没多说什么,“我知道。听到了也没什么,明日里,你祖母会带你去上香,顺便见见那府的大夫人。那方大夫人是个和气的,但也极重规矩的,你去了后可得紧着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得有个章程。明白吗?” “女儿记下了。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江老爷沉默了会,又细细打量女儿,神情又有丝丝的恍惚。 晚情见状,轻咬着唇,忽然问道:“爹爹,女儿与那方氏真的长得很像吗?” 江老爷陡然吓了一跳,目光电射,晚情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轻道:“是女儿唐突了。请爹爹责罚。” 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桌边,微微低垂的脸,无论右看右看,都有着那人的丝丝影儿,甚至连说话神态,语气,都有着相似之处,一时之间,江老爷心中百般滋味都齐了。 女儿从出生后,他就有意识地让府里的老人把她当成那个人的性子来教,也不知女儿性子使然,还是因为他的缘故,女儿越发有那个人的影子了,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性。 女儿如今越发像她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情儿,可有怨恨过父亲?” 晚情惊讶,望了父亲一眼,她摇头,轻声道:“父亲虽未常年呆在女儿身边,但对女儿的关心,女儿却是一直知道的。”是的,这个父亲因为与祖母怄气,常年不在家,但也请女红师傅交她女红,花大价钱请教引嬷嬷教她规矩章程,请府里识字的管事娘子亲自教她写字,每天督促她练字,另外还不顾祖母反对,在她十岁那年,还把她送到表姑家,随表姑学了两年的管家。表姑家只是普通的富户,管着几十个下人,她在表姑那学了很多,相信日后,管个几十奴仆应该不在话下。虽然父亲不常在身边,但她也从表姑嘴里得知,父亲真的很关心她的,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学那些诗呀画呀,好虽好,但却不实用。日后嫁了人,就得管家理事儿了,哪能再随心所欲地念诗作斌。表姑还曾与她说过,十多年前,京城有位富户,有两个庶出女儿,大的庶女因为母亲是个小有才气的才女,也因为有点才气,所以很是得宠,所以那位姨娘便觉得女儿学会了琴棋书画后,便能得到丈夫长期的宠爱。而那位庶女确实得尽了姨娘的真传,是个小有才气的女子。而另一名庶女,也是那户人家中最小的庶女,却也是随了嫡姐们一道管家理事。后来,风水轮流转,这两位庶女都嫁得比嫡女还要好,都嫁进了王府。但是,大的庶女因为不善持家,又不懂得钻营,而在闺阁时学的那么点墨水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嫁入王府早早就失了宠,若不是有娘家扶持,早就被斗得尸骨无存。而另一个小的庶女,嫁到王府后,因为持家有方,又善经营,更是善于说好话,说软话,又善于交际,很快就打入京城的顶级贵妇圈子里,甚至连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与她说话。再来,还凭借自己的手腕,把乖张狂妄的纨绔子改变成恋家又彬彬有礼的男人,越发得皇帝信任。也成功躲过了皇帝的猜忌,以至于各地番王被削番的削番,被夺爵的夺爵,而这位王爷,却在这位庶女王妃的扶持下,成功避开了皇帝的猜忌,甚至还领了个肥沃的封地。可不是做闲散王爷,而是节制一省军政事各,端得威风又体面。 而那名大的庶女,不会持家,无法管理奴仆,不善经营,更不擅交际,早些年在闺阁时除了与昔日同样是庶出的闺密们交流诗词歌赋外,并没学到实用的,以至于嫁到婆家后,几年了仍没有打进京城级顶贵妇圈子里,婆婆嫌,丈夫怨。也因为她没能规劝丈夫的一言一行,又因为成日里只知道与小妾们争斗,以至于没能好生管束丈夫,使得丈夫惹下了滔天祸事,皇上龙怒大怒,把这一家子全被贬至偏远地方,终生不得再回京。 表姑也是位平凡而又务实的深宅女子,但表姑的话,却让晚情一直铭记于心。也因表姑举的例子很有教育意义,所以她也一直以那位庶女王妃为典范,学习的楷模。 晚情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只需找个家世说得过去,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就成了。只要男人不是坏到透顶,她也有信心,把男人拴在自己身边,只要她及时清理丈夫身边有可能会出现的不良之人。 至于方家公子,听了父亲与祖母的对话,她多少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所以也不再强求,顺其自然,一切靠缘份了。 …… 宏国寺是大庆朝的国寺,自开国至今也有上百年历史,三十年前,因为圆善大师精算命理及姻缘,尤其最为显著的是圆善大师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掐准了靖王骁的姻缘,荣国公府的兴衰,泽云侯府嫡女、令国公府世子、昔日豫郡王世子的姻缘,再神的是掐准了永宁伯府江允然老爷一生姻缘。 听那些嘴碎的贵妇人讲,当年,祖母在父亲还未成年之际,就找了这位圆善大师给父亲算命,得了十字缄言,“同窗结为舅,夫妻齐白头。”刚开始这圆善大师名声还没现在那么响亮,祖母虽说重视了一阵子后,便不再引起重视。 后来父亲接连死了两任妻子后,那时候圆善大师名声已大燥,祖母又去找圆善大师,得出八字缄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后来祖母不肯死心,继续追问是什么意思,圆善大师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不肯再多说,但经不过祖母的连连追问,又说了句“一步错,步步错。终生错,错上加错。”当时祖母听了大动肝火,把圆善大师给痛骂了一顿,忿然离去,后来在临走时,圆善大师却对祖母说了句话,但至于说了什么话,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望着巍峨的宏国寺,晚情心里着实有些忐忑,今天并不是上香的日子,所以寺里游人并不是太多,但国寺的名号在那,香客们仍是络绎不绝。一路走着,观赏着两边两岸青郁的枝木,四月天的天气,冷热皆宜,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节。也难怪就算不是例行上香的日子也会有如此之多的大家女眷。 永宁伯府在京中各世族大家中,只不过排上尾处的,但在一大群中低官员女着里,也算是翘楚。可在方府夫人跟前,却又显得局促了。 方府是最近十来年冒出的清贵世家,方家满门清流富贵,各大姻亲也是显赫有名,深得皇上信任,方府如今出了三位正一品诰命夫人,正二品诰命夫人也有三位,方三夫人也是堂堂正正的三品诰命,方大夫人不但有诰封,在京中社交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因为严谨治家,为人磊落嘴风又紧,无论是富贵望族还是破落之家,都得到她不少好处与实惠,在贵妇圈子里名声极好,深得太后赏识。其实晚情还是见过这方大夫人的,只不过在别人的筵席上远远惊鸿一瞥,说不上有多深刻的印像。 今日里,她要与这位传说的贵妇面对面,并且这位大夫人还决定了她的姻缘,所以晚情就算吸了无数口气,仍是避免不了心头的紧张。 所幸,方大夫人不是那种严厉之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态度和谒,说话轻缓,不急不徐,晚情恭敬地给大夫人磕了个头后,方大夫人上下打量一番,先是略略吃惊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常,侧头对江太夫人道:“这孩子可真不错的,颜色好,性子看着也好。” 今日的晚情,也是经过特意打扮的,八成新的葱绿绣栗色柳叶枝条对襟褂子,绿油油的纯色袖子,袖口用三色绣出浓郁的牡丹,下身同色的拽地月华裙。头发梳得也简单,规整的流云髻,插了支百合镶蓝宝石的镂空珠叉,鬃边戴着朵杯口大的密蜡百合,耳环稍华丽了些,是繁复镏金镶珍珠耳环,脖子上戴着璎珞圈,吊着枚亮晶晶的用赤金打造的辟邪护身符。 晚情衣服因为不是簇新,所以避开了刻意打扮的用心,这身打扮也不算出众,只是普通,看着中规中矩,方大夫人是个严谨之人,生平最是不喜大家闺秀偏穿得妖娆又满头珠翠,见晚情这般穿戴打扮,倒也合她心意,语气越发温和。又问了多大年纪了,平时候都在做什么,晚情一一回答,说平时做做女红打发时间,偶尔帮祖母管管家,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消遣了。 何氏暗自点头,说姑娘就要这般为长辈分忧,然后又说:“令尊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想必,闺女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吧?” 江太夫人心里一跳,连忙说:“这女子无才便是德,让她识几个字就成了,不至于做个睁眼瞎子罢了。” 晚情轻巧的答道:“祖母说的是,晚情除了略识得几个字,别的也不会了。” 何大夫人语气越发和谒,“能识得字就成了,女孩子家家的,又不是要考女状元。做那么多学问做甚?” 江太夫人谨记着儿子的吩咐,晚情与方大夫见面时间不宜太久,否则就有赶着巴结人家的嫌疑,于是待大家把话说得差不多后,便找了个借口把晚情打发了出去。 晚情也算听话,冲长辈福了身子,恭敬退下后,便在丫头们的带领下,一路欣赏风景去了。 从宏国寺回来后,晚情发现祖母神色古怪,她想问,但又不敢问,只得偷偷问祖母身边的心腹婆子宋妈妈。 宋妈妈说:“没事儿,太夫人只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所以心里不自在罢了。” 这些日子以来,晚情也略略知道祖母与方家似乎有过过节,但也不甚清楚,于是又追问究竟怎么回事,宋婆子不敢私议主子的事,不肯开口。晚情原还想追问的,但想着她并不一定要嫁入方家,也就作罢。如果她当真要嫁进方家,到时候祖母和父亲肯定会告诉她的。 配角番外 都是报应 言情海 正文 配角番外 庆幸,报应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配角番外 庆幸,报应 自从那日与方大夫人见面后,接下来数日也没了任何消息,那方大夫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太夫人在等了数日后,便不再抱任何希望。但过了没几天,门房的使人来通报,说向家太夫人来访,江太夫人也是识得这位向太夫人的,因为平时候没什么接触,大家也只是泛泛之交罢了,这会子向太夫人亲自登门,也不知为了何事。虽疑惑,仍是按普通宾客那般接待了。 过了没许久,正在屋子里绣荷包的晚情也被叫了去,说要去见向太夫人。晚情有些无耐,人家这才第一次登门,就跑去见面,似乎,祖母有些心急了。 不过,祖母的吩咐她可不能违背,拾掇一番领了侍女来到前边的厅堂里,与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妇人行了纳福礼,便退到江太夫人身侧,静静地立着。 向太夫人五十上下,穿着一身深蓝色绣花长褙子,下边是黑色的裙子,头上插了两支珠杈,脸上化了点妆,打扮的还算素净。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富态,但一双眼看着也是较精明的。 向太夫人打量了晚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与江太夫人笑道:“这孩子,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吧?怎么却有种熟悉感?” 晚情不动声色,这样的话,她已听了不少回了,虽心里有疑惑,但表姑曾与她说过,好奇心害死一只猫,有些时候,不知道也是种福气。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江太夫人由以前的紧张尴尬,再到现在的泰然处之,打太极道:“呵呵,是吗?” 向太夫人再一次望向晚情,面色仍带着些许惊疑,“真的唉,好熟悉,好像,好像……” 江太夫人接过她的话,平静地道:“夫人多虑了,我家晚情是姨娘朱氏所出,而朱氏,是云县人氏。此人虽只是小门小户,却也身家清白。”她微笑地道:“更何况,这世上长得相像的本来就多,不足挂齿。” 向太夫人点头,又忍不住打量晚情,只见晚情婷婷玉立地立在江太夫人身后,不多言,面上也没有任何不耐神色,面目娇好,神情温和,无局促之感,眉开目朗,虽是庶出,却也没有任何自卑与委缩,也就放下了心思,说:“这孩子生得颜色真好,太夫人府里可真会养人。” 江太夫人微微地笑着,“听闻贵府哥儿也是一表人才,向府才是人杰地灵专养人的地儿。”她是人精的人物,虽然这些年来混得不尽如意,但向太夫人这样的小官宦之家的人物的心思,如何能逃出她的眼,见向太夫人语气随和,隐带着丝丝的讨好,太夫人心下落了一口气,越发不卑不亢起来。 晚情也知道向太夫人似乎中意自己,心里不知什么感觉,方家估计没什么希望了,但向家,似乎也还不错,向正任是向家唯一的嫡子,婆母又身窜恶疾,向家门弟虽不及江家,但还是略有家产,向家也有十多个下人服侍,虽非大富大贵,但只要好生经营,定也衣食无忧。 陪了向太夫人一会儿后,晚情被江太夫人支了下去,她边走边想着,方家估计是无望了,向家,这个也还不错。 远远地瞧到朱姨娘正候在自己的院门口,晚情迎上前去,“姨娘,怎么了?” 朱氏眼眶红红的,“情儿,太夫人那可是有客人?” “嗯,是的。怎么了,姨娘?” 母女俩进入屋子后,朱氏迫不及待地道:“那方家,当真没指望了?” 晚情轻轻一叹,“方家是何等的清贵,若是咱家还有二十年前的气派,与方家倒也门当户对。”江家是三等勋贵,超越朝中一二品大员的地位,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家世相当的人家,可偏偏,自己的祖母因为早些年落得个势利、嫌贫爱富的名声。再来江家确实不如以往了,当年云平儿进门后,数度与江家惹下大乱子,江家花光了银子不说,还被言官集体弹勋,幸好当时祖父还有些许威望,也幸好父亲在云县做出了点功绩,这才没有被毁券夺爵。之后,祖父也一气之下逝去,江家失去了祖业,又被罚奉三年,日子过得何其艰难。从那以后,江家虽顶着伯爵的勋位,但也被安上“没落贵族”的称号,交流的地盘也从上等贵族圈子降落到中下游圈子里来了。 如今的江家,如何还能与方家相提并论,再来她又是庶出。 朱氏很是遗嘱,心头也不忿,“虽姑娘是庶出,可总也是堂堂伯府的千金,那方家,居然也敢嫌弃,真是,真是……” 晚情长长一叹,“姨娘,今非昔比了呀。”文官派联姻最是注重实力与在朝中的影响,江家空有伯爵之位,但在朝中早已没了任何根基了呀。若不是父亲在云县做了番功绩,在仕林中颇受敬重,不然这回父亲从族中过继墨堂兄进而成为伯府世子也不会那么容易成功了。 过了两日,向太夫人又登门作访,这回晚情却没再露面。过了不久,朱氏急冲冲地来到晚情屋子里,声音气急败坏,“太夫人究竟在搞什么呀,怎么连向家也给拒了。真是,真是……” 晚情吃惊,忙给姨娘泡了杯茶,让她不要着急,慢慢说话。 朱氏握着青花瓷杯,语气悲忿,“先前那个方家,咱们高攀不上,我也认了。可,向家也是比较不错的了,虽门弟低微了些,但胜在人口简单,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奶奶。这么好的婆家,为何太夫人也给拒绝了呢?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上一回大家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好端端又给变卦了呢?晚情问朱氏:“姨娘,你又没在祖母跟前侍候着,如何知道祖母拒绝了向家的婚事?” 朱氏忿忿地道:“我一直守在太夫人院外头,眼得清清楚楚,向太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并且在临走时,还嚷了一句‘不识好歹’之类的话,这不明摆着吗?太夫人给拒绝了。” 晚情心情再一次沉重起来,档知道该如何是好,祖母,难不成又是面子和自尊心作怪不成? …… 农历十五那日,江太夫人带着晚情去宏国寺上香,坐在石青色单驾车厢里,太夫人握着晚情的手,“这阵子好像清减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晚情低头,轻声道:“没有。” 太夫人定定地看着孙女一眼,长长叹口气,“可是在怨我拒绝向家的婚事?” 晚情不响,过了会,才道:“一切都由祖母作主。” 太夫人语气涩涩地道:“原本,方家倒没有不同意,后来也曾差了人来邀咱们过府聚聚,是我自尊心作怪,不想去,也不敢去。”发现晚情身子一动,不由涩涩地道:“你可知我与方家的过节?” 晚情摇头,虽然听了个大概,但也一直没弄明白。 太夫人晦涩地道:“当年,我带着你父亲去了山东,拜访当时著名大儒胡文进,想让你父亲拜在其门下,可偏偏咱们迟了一步,那胡大儒早已被当时的宣抚使司的方家聘了去。我心有不甘,原想着去方府,多花点银子,让方家把胡大儒给让出来,可偏偏,去了才知道,这方家太夫人与我还算是远房表亲,然后大家想了个折衷的法子,让你父亲住进方府,与方家几个哥儿结为同窗,一并求学。当时,你祖父身居要职,主管科举,方府当时也不过是小小的从五品宣府使司,对咱们可巴结了。尤其方家几个姑娘,对我,对你父亲更是如此,方家二姑娘是庶出,模样倒是讨喜,就是故作清高,对我很是讨好,我知道她的心思,没怎么理会她。方府三姑娘是嫡女,对你父亲也是有些想头,不过到底顾忌身份,倒也没做出太过的事。而方府的四姑娘似乎对然儿当真毫无所觉,每次见到和你父亲,都躲得远远的。可偏偏,你父亲就是瞧中了她。”说到这里,太夫人微微顿了下,继续道:“当时你父亲年纪也还小,方府四闺女也还不到十岁,所以我就觉得小孩子心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来你父亲回到京里,一路参加科举考试,也顺利娶了成郡王府的嫡长女为妻。偏偏,这人是个命薄的,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她死后不久,方家也跟着迁到京城来,因为方家大公子娶了世代簪缨的清贵派何家嫡女,借着何家的威势,升了官儿,也迁到京城里来了。那时候,咱们两家又继续走动,你父亲与方家几个哥儿感情一向要好,最后又瞧上了那方府四闺女,还想着娶为正妻。当时方家虽升了官儿,但也不过是区区从四品的小官儿,那方四闺女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如何配得上我那意气风发又气宇轩昂的然儿?所以我极力阻拦,你父亲也曾激烈反抗过,都被我狠命压制了下去。可谁知,你父亲居然暗中使计,故意破坏方家四闺女的名声,妄想借此逼我就犯。” 晚情惊呼一声,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那风度翩翩的父亲,居针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太夫人又道:“那件事发生后,我气得把你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原想着认命,娶一个小小四品官的庶女得了,可偏偏,靖王府的王妃上门,又替我保了媒,对像是成郡王府的嫡次女,当时我就心动了,一边是皇亲国戚又是王府的嫡女,一边是小小的四品官家的庶女,这两者相较,我肯定要选择王府的嫡女。不过,那方氏虽只是个庶出的,人倒是不错的,方方面面看着都舒爽,可惜出身不够好。不过,她兄长在朝中渐渐显山露水,也不可小瞧了,但我家然儿,可是堂堂伯府的继承人,当时你祖父还领着肥差呢,再来,当时的户部尚书的夫人与我是同乡,因为个人恩怨,总是相看不顺眼,人家嫡长子娶了个身世超好的嫡女,而我的优秀然儿居然娶个小小的四品官家的庶女,想来心里就不爽。所以,就只肯以妾礼待那方氏。然后,这便惹恼了方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晚情听得吃惊不已,过了好半晌,这才轻声问道:“父亲当时……肯定很难过吧。” 太夫人目光凄楚,带着悔恨,“你父亲,先是跪在雪地里求我,我不为所动,又发了疯一样往外冲去,被我软禁了起来,他就以绝食抗议,我发了狠的当着他的面打死了他身边的小厮,然儿是我生的,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我抓着了他心软的弱点,接连打死了几个小厮,他这才绝了这个念头,后来消极了好长一阵子,又恢复如初,不过,那短短半个月,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晚情紧紧绞着帕子,她一直以为父亲软弱,一味的愚孝,没有为自己争取,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些名堂。如果,换作是她,眼睁睁的看着侍候自己多年的丫头被活活打死,恐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吧? 外头传来一阵阵喝斥声,似乎是某位权贵侍卫的开道声,但这并不影响这对祖孙,车厢内有一股哀凉的气氛漫延……良久,又听到江太夫人沙哑的声音,“当年,我也是年轻气盛,抑或仗着当时的江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以及被那烈性的方四闺女给气狠了,一时口不择言,以至于说了好些过激的话,这才惹得方家众怒。倒真是应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方家混得如日中天,那小小庶女的方四闺女居然一飞冲天,被靖王骁看中,娶作了王妃,而那时候,江家却因为子嗣和内宅的问题闹得焦头烂额,可没少受白眼与嘲笑。” 晚情长长叹口气,祖母要强了一辈子,偏偏,在选媳妇一事上接连栽了数个大跟头。而祖母又一向好面子,如今江家的没落,及方家的威势,两者相较,估计心里更加不好受吧。 “情儿,不是祖母自私,不愿把你嫁到方家,而是,当年方大夫人和方三夫人反应最是激烈,那方三夫人还把我送去的礼物当着宾客的面全都扔了出去,让我成为满京城的笑柄。这方三夫人,性子是个泼辣的,我一来怕你性子弱,进了门受她的气。二来也因为我,生怕你进了门,受到方家的排济和嘲笑,所以,考虑了许久,仍是给拒了。” 晚情仔细想了想,也觉得祖母考虑的很是周全,是她想得太狭义了。祖母活了大半辈子,眼光仍是有的,她没有普通贵妇那般爱嚼舌根子,浑说别人家的阴私,也没有苛刻下人,更没有六亲不认,她只不过,固执了些,自以为是了些,势利了些,还要强了些。 江太夫人又道:“我也拒绝了向家的求婚,你姨娘肯定心里怨死我了。” 晚情心中一虚,喏喏地道:“没有的事,姨娘对祖母一向打从心里敬着的。祖母拒绝向家,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太夫人自嘲一笑,“说起这个向家,外人或许不明里,但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那方家与我恼了后,在靖王妃的保媒下,方家四闺女又与向家公子订下婚约。” 晚情吃了一惊,居然还有这事?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太夫人唇角浮现一抹讥讽,“那向家当时也不过是小小的芝麻官儿,虽与靖王妃有些亲戚情份,可攀上方家,却也是他们的福份。偏偏,那向夫人却被猪油蒙了心,瞧中了娘家侄女自带的十万嫁妆,不想肥水流入外人田,居然打起了蛾黄女英的想头。方家闺女门都未进,就妄想把侄女纳为平妻,还逼着人家闺女同意。” 晚情张大了嘴,轻嚷道:“这向家,也太过分了些。” 太夫人嘲讽一笑,“可不是,口口声声说舍不得那表姑娘嫁给外人受委屈,再来当时那表姑娘父母才没了,又要守孝,为怕守孝守成老姑娘,又想来个借孝。这些都只是借口罢了,还不是眼红人家那十万嫁妆。又不好意思明抢,只能先把人娶到家再说。方家当然不肯同意的,偏偏,那时候方家祸起萧墙,因为姨娘犯了大事儿,方家老爷受了牵连丢了官,方家为了陪付老百姓损失,家产都去了大半,这向家更是有底气了,居然先与那表姑娘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候,方家闺女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可方家闺女当真是个烈性的,情愿终身不嫁,也要与向家退婚。” 晚情紧张地追问,“那后来呢?真的退了吗?” “退了。方家闺女虽说只是个庶出,方家老爷又丢了官,但人家兄长得力,又有姻亲护着,不久后就与何家三房的三公子订下婚约。可惜了,在成亲当日,让靖王骁给当众抢亲,做了尊贵的王妃,可算是让向家人没脸没个干净。” 如此戏剧性的发展,倒让晚情对那从未谋过面的方家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女子,不说其他,单说接二连三在婚事上受蹉跎,还能飞上高枝,着实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江太夫人望着孙女,又道:“那向太夫人,当年眼红侄女的嫁妆,死逼活拽的做出那没脸的事来,也是个势利的主。后来那方家闺女做了靖王妃后,她也腼得下老脸去巴结。这种人,本身就不是个好的。更何况,她那侄女以正妻名份进入向家后,她三五下就把人家的嫁妆给霸占了去。后来又因为那侄女上不得台面,又开罪了靖王府,便被向太夫人给软禁了起来。至今十余年了,再也没有踏出向府半步。而对外一律对外宣称染了恶疾,哼,若真是恶疾,为何一直托到现在还没有死掉?” 晚情再一次惊讶,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居然会是如此势利的人,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太夫人接过晚情递过来的茶,喝了大大一口茶水润了喉咙后,又继续道:“虽说靖王府权势滔天,可并参与朝堂事,也不过给向家做了个靠山不至于让旁人欺负罢了。但若想给向家公子在仕途上方便,也是不容易的。而之后方家父兄一飞冲天,在朝堂上大展身手,若是当初向家与方家联姻,向家老爷如何还只是现在区区五品外任知府?” 晚情虽不懂朝堂中事,但也知道,好些当官的,都是拿联姻作为拉帮结派最有利的工具,就好比令国公府的嫡长子娶了户部尚书的嫡女,有了国公府撑腰,户部尚书就是一只脚踏进了真正的上流世家贵族圈子。而国公府有了朝堂上当官的,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子。大家相互利用,相互结合罢了。 最有眼光的还要数永庆伯府的嫡次子,因为是次子,没有承袭爵位的权利,所以娶了户部侍郎的孙女,靠着岳家在朝堂上的威望,进入朝堂或是弄外外放的差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也有目光差劲的,就好比英国府的嫡长子娶了位郡主,虽说是贵上加贵,但做了驸马后,却是不能干涉朝政的,这英国公世子,空有了尊贵的身份,却成了具空架子,得不偿失。 太夫人爱怜地望着孙女,这个孙女因为是女儿家,又因为是庶出,所以先前一直都不曾真正重视她,但现在,望着孙女沉静的面容,乖巧的性子,太夫人还是有几分疼惜的。不说丈夫和儿子,连孙女都受她连累了。也就在这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当年方家老太君是何等的惨痛心情了,人家还不是亲生的呢。 “向太夫人虽说经过那回教训,似乎变得中规中矩,而向家老爷后来也变得成熟起来,但这狗改不了吃屎,你虽是伯府闺女,可江家如今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向家哥儿娶了你,也无法给向家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利益,这天长日久的,这向家人也不可能再拿你当回事儿了。尤其,你长得又……” “祖母,我究竟长得像谁?”晚情问。 太夫人面色有一阵的难堪,飞快地道:“没,你长得像你姨娘,也长得像你父亲。” 晚情沉默了后,又轻轻拉着她的手摇道:“祖母,事到如今,您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好不好?也让孙女心里有个底嘛。” 太夫人望着孙女撕娇的面容,心里忽然机灵灵地颤了下,连她都有种错觉,这孙女简直就是那位的翻版了。 最终,江太夫人仍是没能多说什么,晚情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也就歇了探索的心思,与江太夫人一道进入宏国寺,这回太夫人除了上香外,还有其他事儿要做,晚情原以为又借着上香的名义行相亲之实,但她错了,江太夫人居然带了她去找圆善大师。 这圆善大师如今声威之隆,连宫里的贵人们都会乔装慕名而来,每日里前来算命的更是排成长友大队,其中不乏好些声威显赫的皇亲国戚。江家虽是伯爵勋贵,但在京城地界,也只能排在三流贵族层次,也不敢行插队之实,只能中规中矩地让底下的婆子去排队等侯。 排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江太夫人,她携着孙女的手,进入惮房,晚情微微打量这圆善大师,须眉皆白,神情庄严,清矍高瘦,约六旬开外。在排了晚情的八字后,又微微打量晚情,语气温和:“夫人可是要给贵府姑娘掐算姻缘?” 江太夫人连忙道:“大师真乃神人矣,老身此次前来,确是想请大师帮忙掐算一二,我这孙女二八年华,婚事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老身这心呀,一直七上八下的,从来没有踏实过。今日前来,一来想请大师指点一二,二来也好让老身安安心。” 圆善大师掐着手指头推算了下,微笑道:“夫人不必心急,所谓姻缘天注定,该来的迟早也要来。” 算命的通常都爱故意卖关子,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却让人云里雾去的,江太夫人知道这圆善大师的性子,虽着急,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再一次诚恳道:“老身乃俗人,可否请大师说详细些?” “夫人何必着急,贵府姑娘已然红鸾星动,尽日里便可见分晓。”圆善大师神色温和地望着晚情,捋了下巴的胡子,“若是老纳没算错,今日里,就在本寺方圆三里地……姑娘的未来夫君已然出现。” 晚情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圆善大师。 江太夫人也是又惊又喜,“真,真的……” 圆善大师语气不变,“夫人切莫心急。老纳说过,姑娘的姻缘上天已然注定。该来的,自然会来。” 太夫人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欣喜,怜爱地望着自己的孙女,又吃吃地道:“那,可否请大师再说详细些,我这孙女,将来命运如何?” 圆善大师微微敛眼,“极好。衣食无忧,一生长乐,安静顺遂,福泽深厚。” 太夫人喜得不可自抑,上下打量着晚情,尽管不愿相信,但晚情心里仍是很开心。太夫人更是喜得笑不拢嘴,又连连追问是否当真如此,圆善大师非常有耐性,说只要不做穷凶恶极、违及人和之事,晚情的命运自是不会改变。不过也要注意小人,恶疾。更要重布施,宽容,谦逊,感恩。 江太夫人连连点头,又说了好些奉承感激之话,圆善大师不时微微地笑着,似是极有耐性,而身边的小沙弥则面带不耐,上前故作谦和地询问,“女施主可还有其需求?” 这便是人家的逐客令了,晚情乖觉地起身,江太夫人似乎还不满意,又迟疑地问,“大师,可否替我儿子也算算?” 那小沙弥说:“女施主,师傅自来便订下了不成文的规矩,施主只是掐算姻缘,那便只能算姻缘。若是再算别的……” 太夫人连忙从怀中掏了个约有五两重的金叶子递了过去,“早就知道大师的规矩。” 圆善大师仍是面带微笑,谦和地让她重新坐下,要了江老爷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会,忽然凝住,又重新掐算,又皱起了眉头,望着太夫人的目光带着惊疑,太夫人心里也跟着紧张,“大,大师,我儿子如何了?可是,有什么灾难?” 晚情心头也是紧张不已。 圆善大师说:“此人姻缘命里本是极好,可惜因外界阻力遭到强力破坏。以至于之后的命运连续起伏,按理,此人根本活不过三十五岁。可现在居然还活着,着实令我奇怪。” 江太夫人及晚情互望一眼,俱大惊,一时吓得六神无主。 太夫人吃吃地道:“真,真的吗?可是,我儿子今年已四十有四,不也活得好好的?” 圆善大师皱起了眉头,继续掐算了一遍,“不对,此人若真是这个生辰八字,确实活不过三十五岁,除非,他做了极大的善事。” 江太夫人嗔圆了双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晚情双眼一亮,“庆元十一年,云县发生大地动,死伤遍地。我爹爹不顾已身安危,自动请缨前去救援,并且驻留当地,如今已有十四个年头了。爹爹为人良善,舍已为人,造福乡邻……难不成,爹爹这些年的行善,就能改运吗?” 圆善大师疑着的眉头总算松了开来,“这就是了。许多人的坏运,都是因为某人的善行而改好。这人生就像水,总是平的,你今天送出水,明天又送出一些水,虽然是注进别人的水里,那水还是要回流的。回流之际,那便是你缺水的难关。”圆善大师忽然长身一揖,喊了声佛号,语气庄严,“命由己作,福由心生,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大善人的命,难从天定,更由不得我算了!” 太夫人怔在当场,一时间神情在些复杂,晚情也落了口气,又问道:“那大师,我爹爹做了那么多的善事,这命运也被改启,那今后可以长命百岁吧?” 圆善大师微微笑道:“刚才老纳便已说过,大善人的命,难从天定,已由不得老纳再算。积善之家,自有命里的造化。改命是其一,福泽子孙亦是其二。女施主一生顺遂,福泽深厚,也是离不开令尊积善之德。可喜可贺。” 晚情心中感动,不管这人说得是真是候,但父亲做了善事是真,为江家积了德也是真,有了圆善大师这番话,祖母应该不会再反对父亲如今的差事了。 江太夫人忍着心中惊骇,问:“大师,早些年老身也曾让大师替犬子算过命,为何之前没有告诉我?” 圆善大师仍是一如即往的和谒,“若当时老纳告诉了夫人,夫人又当如何?” 江太夫人被问住了,好半晌无言。 从圆善大师那出来,江太夫人仍是如坠梦里,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总算反应过来,握着晚情的手,双目含泪:“都要怨我,我总爱自以为是,固执已见。当年若不是我从中阻拦,你父亲必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如果,当年她退一步,娶那方氏进门,听说那方氏极有旺夫相,命里也带有旺夫命,如果,她儿子娶了方氏,江府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想着靖王府如今的威势,江太夫人越想越难过,想着以前的种种,又想着江家这些年来经受的磨难和苦楚,一时间,心头什么滋味都齐了。 晚情知道祖母这时候的心思,心中也很是复杂,按理,江家如今这副状况,有泰半是祖母直接造成的,可人的命运,谁又能说得准呢,再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是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晚情安慰了太夫人几句,但太夫人正沉浸在哀伤悔与自怨里,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配角番外 庆幸,报应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一线希望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 一线希望 也因为太夫人精神状况很不好,所以晚情也不想再多呆,扶着祖母准备下山。 今天下山是往回最早的,山下停满了各式马车,及各家的守卫,其中,也有好些扎眼的豪华车厢及名贵马匹,那鲜亮且民间禁用的颜色可以看出不是王府也是公侯府才会有的阵仗。 江家的马车相较来说,不算太过寒碜,也不算出挑,平凡普通到淹没人海里便找不到着的那种,扶了祖母下了山后,正待上车,忽然耳边听到一个公鸭似的破鼓嗓子,“大哥,你看……那个,穿绿衣裳的,长的好看,看着也端庄,就娶她做我的大嫂可好?” 晚情发现江太夫人脚步忽然顿住,也跟着停了下来。江太夫人心中恼怒,随着声音望去,忽然发现一匹通体雪白的健马旁边立着一高一矮两名男子,高的年约弱冠,穿着墨绿蜀绣密纹直缀长袍,因隔得较远,此人又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但瞧着身后那华丽的乌轮华盖马车,及周围林立的侍卫,也知这人身份不简单。 而瘦高男子的旁边,立着个约矮半个头的少年,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吊儿郎当,虽站姿不大雅观,看并不难看,身份应该不会太低就是了。 太夫人常年混在京中贵妇圈子里,居然从未见过这对兄弟,不由多瞧了几眼。 那矮个儿瞧了太夫人的目光,忽然嘻嘻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太夫人跟前,也不理会一脸惊怒的江太夫人,只半弯着腰打量晚情,忽然咧唇一笑,“嗯,这个美人儿不错,是哪座府上的?”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遇到这么个登徒子,太夫人气得头都炸掉了,怒斥道:“天子脚下,佛门净地,岂容尔等放肆?速速离去,否则休怪老婆子不客气。” 江太夫人多年主持江家中馈,早已练得一身威严,这番话厉声说出来,也有着不容置疑的无比威势。 但眼前这个哥儿却丝毫不当一回事,目光轻漫地打量晚情,目光稍疑了下,问:“你是哪座府上的?可有定下婚约?” 江太夫人见这人如此无礼,气得脸色铁青,拂袖怒道:“竖子无礼。” 晚情心里也略有薄怒,不过瞧这少年,虽衣饰简单,看着也吊儿郎当,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举手投足间自有尊贵气势,看着笑嘻嘻的不正经,但眉目清郎,倒也不是邪肆之人。虽一副高高在上的嚣张模样,却还在忍受范围内,至多心头不爽,但并不使人厌恶。 少年盯着晚情,道:“吠,别把我当成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好不好?我可是正儿八经问你呢,是否有订下婚约?有的话就算了,若是没有,可否考虑嫁给我大哥?” 江太夫人被这人狂妄的言语弄得又气又怒,顺着少年的手指望向不远处的那名青年,没好气地道:“我家孙女确实还未订下婚约。不过婚约可不是儿戏,若是令兄真瞧得上我这上不得台面的孙女,自是得请长辈正儿八经来我府上下聘。” “祖母……”晚情轻轻抓着太夫人的袖子,心里有些担心。 “那你是哪座府上的?” “二弟,休得无礼。”一个清郎的声音响来,那名青年走了过来,不满地瞪了兄弟一眼,然后对江太夫人作揖道:“愚弟不懂事,冒犯了夫人和小姐,晚辈在此向夫人道歉。还请恕罪则个。” 近距离下,江太夫人这才发现这青年气度不凡,虽非貌若番安,却也干净齐整,皮肤略显黝黑,态度温和,不卑不亢,稍稍息了怒,沉声道:“不敢,看二位也不似普通人家子弟,料想也是读过几天圣贤书的,更是知晓礼数的。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当场拦下未出阁女子,还说些胡话,这又是哪般?” 那少年面带不满,“我说你个老婆子,咱们大哥瞧上你家姑娘也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二弟!”青年眉毛浓浓皱到一起,那少年这才勉强住嘴,但却是一脸的不驯。 青年又苦笑着朝江太夫人作揖,“愚弟无礼,冲撞夫人,是晚辈的不是。我们这就告退,希望夫人和小姐千万别放心上。”然后拉着那少年,不由分说离去。 江太夫人心中有气,但也瞧出这对兄弟出身不凡,京城地界就算拿着个破碗摔出去,也能砸到权贵人物,她小小的伯府,实在不敢妄自托大,再来这青年态度还算不错,也只能作罢。 上了车后,江太夫人这才气怒冲冲地道:“真是欠教养的纨绔子,也不知他们父母是怎么教的。” 晚情轻轻安慰祖母,“哪个世家里头没有三两个祸害?孙女瞧着比起泽云侯府的二公子,还算是好的了。”那泽云侯也属于皇帝派的人马,手握重兵,又权高位重,这侯府二公子自小就被宠上了天,素有小霸王的称号,虽没有强抢民女,纵奴行凶,但那火暴脾气却也让人退避三舍。刚才那个少年虽嚣张了些,语气不驯了些,但比起那侯云侯的二公子又要好太多了。 江太夫人不以为然,哼道:“瞧那鼻孔朝天的模样,父母肯定也不是好货。” 晚情轻笑,没说多说什么,只是问道:“祖母,这对兄弟,您可知道是哪座府上的?” 江太夫人摇头,“不知。不过料想不会太差就是了。” 晚情不再说话,不过回到府里后,鬼使神差的,脑海里居然会不时浮现一张面色微黑又彬彬有礼的面孔来。 当天晚上,用晚饭时,江太夫人对江老爷道:“你身为一方县令,这一离开就是一个多月,你不怕离了县衙,底下人乱了套?” 江老爷回道:“不碍事的,县衙里还有位县丞,此人很是能干,自是可以独挡一面。” 太夫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又问了那边的近况,老百姓生活得如何,十多年前那场大地动死伤无数,如今可有恢复?江老爷在云县那种地方呆了足足十四年,这些年来,太夫人极是不喜他呆在那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半句,想不到这回居然主动问及,虽不明所以,但仍是如实回答。 “刚开始儿子以钦差的身份去的时候,可真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泥砖烁瓦,惨不忍睹,但凡稍有良心的,哪还顾得上矜持,只得拼尽全力救治农灾百姓。虽说后来控制了灾情,却又来了场瘟疫,也夺去了不少性命……儿子素日里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却从来没有料到,老百姓的日子会是这样的苦。” 江老爷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刚开始请缨前去振灾不过是为了与母亲赌一口气,二来也是想避开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同情怜悯嘲弄的目光,但去了后,半年的振灾下来,依靠着本性的良善,他还算是把钦差的任务基本完成,但在离开之际还让老百姓含泪相送,望着一张张贫苦失望的脸,江老爷那颗从来没有过的激情被点燃,头脑发了热,回京后再一次主动请缨前去云县,这回不再是以官大一级的钦差身份,而是小小的县令。 江太夫人也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些老百姓,只是想着圆善大师的话,心里说不出的庆幸与后怕,怜惜又歉意的目光望着儿子,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意,哽咽道:“我儿心忧百姓,虽未光宗耀祖,却是实实在在的造福百姓。以前是我想得左了,如今想来,却是目光短浅。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名?” 江老爷越发讶异,知母莫若子,母亲什么性子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今日里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好一阵的吃惊。刚开始他还怕母亲又有另类的花招,但见母亲说话真诚,虽心中奇怪,却也不敢说太多,而是顺着太夫人的话夸了她几句。 江太夫人感叹万千,想着这个儿子其实还是真的很顺孝也是很好的,如果他真的凡事都要听自己的话,说不定早已如圆善大师所说,活不过三十五岁,真要那样,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又是如何的肝肠寸断。再想着自己之前的种种,更是一阵又一阵的自厌与悔恨,及更多的后怕。 母子俩也没说多少话,但气氛却是沉抑的,一个沉浸在“总算让母亲接受了自己作为”的庆幸与感动,一个却沉浸在后怕庆幸与悔恨中。晚情见祖母与父亲解开了心结,心里也是格外的高兴,又左右劝解了两句,太夫人这才止住了泪,望着疾傻的**,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望向晚情后,又忍不住庆幸起来,说:“今日里,我去找了圆善大师,他说,晚情是个福泽深厚的人,要我们不必担心,凡事顺其自然就好。圆善大师还说,这丫头近日里红鸾星已动……”太夫人忽然顿住,望着晚情的目光惊疑不定,“我记得,圆善大师还对我说过……”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晚情也陡然想了起来,不由睁大眼,“话虽如此,可是祖母,咱们并未在寺里呆多久,从圆善大师那出来后就直接下山了呀?”所以,哪来的红鸾星动! “不对,圆善大师算得极准,他说你有肯定就有……啊,我想起来了。”江太夫人忽然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江老爷,又对晚情道:“丫头,还记得咱们下山后被两个纨绔子拦住去路问你是否有婚配?” 不肖太夫人提醒,晚情也想了起来,脑海里又浮现一张黝黑却又斯文的脸来,心跳剧烈跳动起来。 太夫人也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两个纨绔子,越发觉得有戏唱,双眼越发晶亮,“那两个孩子,虽穿得不出众,但料子极好,并且气度非凡,料想身世不会太差……” 晚情没有说话,略略害羞地低下头来。江老爷却微微皱了眉头,“母亲,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今天去庙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江太夫人把今日发生的事儿说了遍,语气激动,“然儿,圆善大师算得可真精准,说不定,晚情的未来夫婿,就是那个哥儿……” 江老爷皱着眉头,“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名张目胆拦下未出阁的姑娘还大言不惭询问婚事,不是猖獗目光无人,便是不知礼数为何物的放荡子。怎么母亲也拿他当宝了?” 江太夫人滞住,半晌后辩驳道:“那个小哥儿看起来是猖獗了些,但那大哥儿看着倒还守礼……” 江老爷仍是蹙着眉头,“既然是兄弟,弟弟浪荡无礼,而兄长却无法管束,那晚情嫁过去,岂不无法压制住小叔?”江老爷自小与京城各世家公子哥儿打交道,也知道些名堂,一般大家族都重视长子,而听江太夫人所说,那从未谋过面的一对兄弟,兄长斯文守礼,而兄弟却放荡无礼,飞扬跋扈,要么那弟弟受父母宠爱所以养出了无法无天的脾性,要不就是那兄长心活面软,无法约束弟弟。晚情嫁过去,若是没有长嫂的威严,在那种大家族里日恐怕无出头之日了。 太夫人被堵得一阵无语,心想儿子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不得不歇了心思。 …… 番外 一线希望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眉目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 眉目 过了两日,方府大老爷方知礼下了贴子,要来江府作客,这让晚情奇怪,不过也没多问,依太夫人的话,穿戴一新,打扮妥当后,这才在扶桑和秦桑的服侍下,去了前厅。 因江家没有女主人,待人接物这些事儿都由太夫人作主,再来方大老爷还携了夫人方何氏一道前来,因方大老爷与江老爷有同窗之宜,再来与父亲关系还不错,晚情亲自执了晚辈礼,得到一支碧玉打造的镂空金钿中间镶血红宝石簪子,簪子很沉,拿到手中触手生温,一看便是非凡之物,这方大夫人出手如此不凡,太夫人心里却又有了另样的心思。 江太夫人是长辈,高座在暗红色的太师椅上,而江老爷坐在下首,方氏夫人坐在对面,晚情磕了头后,退到太夫人身后,温柔而温婉地立着,听着方大老爷与父亲的话,并不出声。 “江兄,你在云县已呆了足足十七年,依你这些年的政绩,升为知州或布政使司都是绰绰有余了,可惜一来因你永宁伯爷的身份,受了制肘,二来有人从中作梗,以至于让你至今未得升迁。” 江老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身为世家勋贵,本来就不许在朝为官,我也算是特例了。至于有人从中作梗嘛,呵呵,这些人也并非恶意。云县苦是苦了些,但胜在老百姓朴实,我呆得也习惯了,也不想再挪窝了。” 方大老爷盯着江允然黝黑的脸及身上半旧的毫无任何花纹饰物的青衣,清矍的脸上闪过柔和钦佩,他拱了拱手道:“虽说我等男儿在朝为官,必心忧天下百姓,胸怀治国之志,可若无功名傍身,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胸怀坦荡,无私奉献?江兄此举胸怀,令我辈汗颜,惭愧。” 江老爷笑得云淡风轻,“子文兄过奖了。愚弟文不若你,武不过子武,这些年来一直庸庸碌碌,无甚作为,已是汗颜,若能及子文兄一丁点皮毛,愚弟心已足矣。愚弟不过是尽一份地方父母官的心力,又何足挂齿,相比子文兄这些年对朝堂的贡献,这才是真正的惠国利民,真正的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我,还不及贵府兄弟的一个子儿呀。” 方大老爷摇头,“你太谦逊了。云县本非富遮之地,在大地动之后更是贫寒交困,若无江兄的背水一战,与民同甘共苦,云县老百姓如何能早日恢复家园?真要讲政绩,你肯定不及我,若要讲功德,我就是不及你了。” 江老爷放声一笑,“你这话我听着倒是舒服。”晚情略讶,多年来父亲给她的印像都是沉默中带着慈爱,儒雅中带着经沥沧桑后的忧郁,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如此爽郎直笑的场景。 但,说实话,父亲这样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就如夫子讲过的,意气风发。 方大夫人方何氏也插上一句话,说方大老爷是沽名钓誉之辈,而江老爷才是真正的论功行德,相者相较,还是江老爷为人磊落。 方大老爷呵呵一笑,也不生气,对江太夫人道:“江兄如此积功行德,定荫及子孙。大侄女日后肯定是福泽深厚,永享太平。” 江太夫人含笑道:“承方大人吉言。”她发现何氏目光总是似有似无地打量自己孙女,心中一动,却又忌惮何氏,不敢过多看她。又转移了话题说了些没什么营养却能及混时间的话。 看得出来,方大老爷与江老爷感情还不算差,总有说不完的话,不外乎是朝常上或各地方的风土人情,晚情听着也极为有趣,不免认真地听了,而江太夫人及何氏不时凑趣两句,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 说得差不多后,又把话题扯到江老爷过继的孩子江墨身上,然后江墨也上来拜见方大老爷,照例得了重赏,方大老爷也问了江墨不少问题,江墨虽紧张,回答还算周全,方大老爷暗自点头,对江老爷说:“你眼光不错,这孩子是值得托付的。” 江老爷慈爱地望着江墨,嘴里却道:“你可别尽夸他,当心把他夸上天了。” 江太夫人并不喜江墨的,但这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也不得不接受,闻言也跟着笑道:“墨儿这孩子看着稳重大气,虽年纪不大,却颇懂得人情世故。倒是比你这个父亲强多了。” 江老爷笑了笑,没有吱声。 何氏斯斯文文地开了口,“这样也好,如今,江家也算是后继有人。日后晚情不也有了个依靠?” 江太夫人很想说,又不是亲兄妹,靠得住靠不住还说不准,但为了应景,也不免说了些好话。倒是江墨却郑重向太夫人表态,说承蒙父亲抬举,让他有幸得到可人妹子,日后定将妹妹视作至亲之人,绝不让她受委屈。 何氏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至性的。”然后对晚情道:“有此兄长,你也有福了。” 晚情害羞一笑,不免多看了江墨一眼,江墨冲晚情咧唇一笑,晚情心中一动,她看出了江墨眼里的释放出的善意,也回了他一个善意羞涉的微笑。 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的方大老爷也放声大笑,对江老爷道:“瞧瞧,不愧是一家人呀,这么快就有了感觉。” 江老爷也跟着欣慰一笑,方大老爷又问他:“这回准备呆多久?” 看了晚情一眼,江老爷道:“晚情已到婚嫁年龄,等把她的婚事敲定,这便动身。”他看了晚情一眼,颇是无耐道:“这孩子今年已十六了,仍是高不成低不就,我这头发呀,都快要急白了。” 何氏打量晚情,笑道:“晚情端庄秀丽,识文断字,精通女红,乖巧可人,如何会愁嫁?” 方大老爷也打量了晚情,道:“大侄女这么优秀,还怕嫁不出去?你也太多心了。肯定是你眼界太高,这才误了大侄女的婚事。” 江老爷苦笑,“实不相瞒,晚情因是庶出,再来,江家如今什么光景,也不怕贤伉俪笑话,确实大不如前了。高门大户是别人嫌弃咱们,小门小户的又怕晚情委屈,门户相当的又嫌晚情庶出身份,也是我早些年的荒唐事误了她。” 方大老爷及何氏似有似无地瞟向江太夫人,后者神色尴尬,讪讪地轻斥:“还提以往的事做甚?真要说连累,也是我这个老顽固连累了你们父女,更连累了江家。当初若不是我一意孤行,江家又何至于此?”说着就流起了眼泪来,原以为方大老爷夫妇会宽慰两句,但哭了一会,却瞧着这对夫妇神色不动,更加羞愧难堪,所幸晚情还算孝顺,轻轻宽慰了两句,这才借此下了台。但这时候也顾不得矜持和脸面,诚恳对何氏道:“方夫人,我家晚情,您也看到的,模样周正,颜色也好,我自己的孙女,不说如何的好,但也是端庄识大体的,无法主持中馈,却也能尽职做到主母职责。只可惜受了我牵累,至今婚事仍毫无着落。老身也急得食不下咽,真恨不得替她受过。老身也知道,以前做了许多让人病诟的事来,实在无颜相求,只想请夫人看在晚情无辜的份上,帮忙打听一二,选个适合的人家。夫人治家有方,贤名远扬,交识的都是京城各大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人脉肯定也比我广,相信由夫人出面,我家晚情也不至于被拖成老姑娘。” 晚情有些害羞,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江老爷也跟着表示,他不讲身家,只要哥儿人品性,公婆为人和善,都可以教虑。 何氏倒也没有矜持推拖,看了晚情一眼,含笑道:“晚情这孩子生得可真干净,舒舒爽爽的,连我都忍不住喜欢。太夫人所托,我定当尽一份心力。”顿了下,她又道:“先前,我也觉得,我家三弟次子倒也与晚情相配,正想保下这个媒,耐何,我那三弟妹这阵子病下了,无法亲自进得京来,大夫说要静养。二来,我那侄子是个倔脾气的,这次考试失利,已发毒誓,在没有中取功名之前,不谈婚事。我那侄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而晚情又是个柔弱可人的,怕降不住那小子,只好作罢。” 江太夫人大喜,她知道何氏,虽性子高傲严谨,但一旦答应了,肯定会记到心上的,不由落了一口气。而何氏所说的那些理由不管是否成真,但人家编得圆,又给江家有了台阶下,也没必要再去计较。 方大老爷打量晚情,忽然对何氏道:“今日太夫人不说此事,我倒给忘了。我这儿倒有个适合的哥儿人选。”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方大老爷,但方大老爷却又拧眉苦笑,“不过……那人虽家世显赫,我怕太夫人不会同意……” 太夫人心里一紧,把晚情支了下去,晚情也没有过多言语,向长辈福了身子,乖巧退下。 身后传来何氏夸赞的声音,“这孩子当真是个好的,也是个守规矩的,连我都喜欢。” 晚情苦笑,有关自己的未来终身大事,哪有不好奇不紧张的,但有父亲在,相信不会害了她。 …… 用午饭时,晚情这才出现在正厅里,虽江家人口简单,但也男女分开坐,江老爷和方大老爷及江墨去了江老爷的外书房用餐,而江太夫人及晚情,则陪何氏一道用饭。 晚情偷偷打量太夫人,江太夫人面色尽管平静,但神情却是复杂,而何氏则慈爱地笑望着晚情,温言道:“孩子,先吃饭,吃了饭再慢慢说旁的事。” 晚情点头,坐下来一道吃饭,幸好她今天没有吃任何点心,这时候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倒也小吃了两个半饭碗。 她知道何氏一直都在打量自己,也不露怯,尽量表现出落落大方的落庄姿态,表姑与她说过,姑娘家,不管遇上什么身份的人物,都要做到贵不露怯,贱不露傲,贫不露嫌。不卑不亢,宠辱不惊,方是真正的大家用闺秀。 吃了饭后,移到厅子里吃瓜果聊天,何氏问晚情,“好孩子,伯母想替你保个媒。对像是你方伯伯最小的妹妹家中的庶子。也是山东靖王府的庶长子,今年二十有四,虽无法承袭王府爵位,也可领郡王奉禄。早些年去了大同,跟随你方二伯伯身边,做了几年亲兵校慰。去年才回了山东,目前任在齐州城任卫所都指挥使。这孩子虽年纪大了些,却也是第一次娶亲。你嫁过去,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元配。也没任何不良嗜好,温文有礼,进退得宜,连你方二伯伯都极是夸赞。” 如情一听是王府里的人物,当场就傻住了。有些吃惊,有些害怕,忍不住望向祖母。 江太夫人心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如情这样,问道:“一般男儿十六就可成亲,为何此人却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娶亲?这是否……”另有内情的话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人家可是王府公子,再来这方家与靖王府关系匪浅,祸从口出这句话还是知道的。 何氏笑了起来,“这孩子确实一直不曾娶妻。不过他可没什么隐情的,我那妹子说,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心智根本就不成熟,不管是对男孩子还是姑娘家,早早成了亲,从来都是利大于弊的,所以这才让那孩子熬到弱冠之后方才开始终说亲事。可偏偏那时候,边关不大太平,这孩子跟在我家二叔身边,一直捱到鞑靼消停了才肯回到家中,婚事也一直耽搁到现在。” 她见太夫人明摆着不肯相信,不由笑道:“就知道太夫人不会相信,刚开始连我都不相信呢,毕竟男子十五,女子十三就成亲的多了去,也没什么弊不弊的。不过,连太医都这么说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个林天正林太医,太夫人可还有印像?此人专精妇科,也确笃定说过,女子太早成亲,对女子极是不利的。对于男子,同样也是如此。并且还举了一些例子与我,那些十三四岁就生下来的孩子,比二十岁左右生下的孩子夭折或智障的机率要高得多了。林太医如是说,又问过其他大夫,同样如是如此回答。所以不得不慎重考虑,连我都在想呀,日后咱家孩子,凡婚嫁尽量让孩子们迟些成亲得了。” 江太夫人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何氏笑道:“不然太夫人还以为有别的隐情不成?我那妹妹,一向至仁至诚,那孩子虽非我妹子亲生,却也一视同仁,从来不曾偏袒过。那孩子对我妹妹这个嫡母,可是打从心里尊敬呢。” 太夫人眉头仍是紧紧皱在一起的,“听起来,那哥儿还是个优秀的,我也就放心了。可,说句诛心的,当年我被猪油蒙了心,对靖王妃多有得罪……虽事隔多年,可每每想起,总让我坐卧难安。若是晚情真嫁进靖王府,靖王妃瞧到晚情,岂不想起老身昔日的种种恶行?” 何氏笑了笑,“太夫人多虑了,我妹妹一向是个心宽的,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早就没放心上了。还提它作甚?” 太夫人心里仍是不好过,“就算王妃不再怪罪老身,可靖王府是何等的门弟,又岂会娶小小的伯府庶女为妻?”不是太夫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级森严的大庆朝,伯府虽高贵,但在王府跟前,可就排不上号了,尤其晚情还只是庶出的。 何氏笑道:“太夫人何苦如此谦逊?我那妹妹什么样的人太夫人还不了解么?只要人品好,什么家世,什么背景的统统不在意。她此次进京,一来是随我那妹夫奉召进京,二来也是替庶长子物色媳妇人选。妹妹也亲口与我说了,那些身家背景的并不重要,只要身家清白,女孩子的品性好,再来孩子喜欢,她立马差媒人来下聘。” 江太夫人仍是眉头紧皱,“靖王妃品性高洁,老身一向佩服。可当年那事儿,就算我放得下,王妃放得下,外人又会如何想?唉,方夫人,我看,还是算了吧,老身昔日做错了事,一直悔恨至今,也实在无颜再面见靖王妃,更是没脸与王妃结为儿女亲家。再来,我家晚情虽是个好的,可到底只是小小的伯府庶女,如何俩得上高贵的王府公子?” 何氏略有意外,对太夫人总算高看了一分,她抿了抿唇笑了笑,“咱们话说到这儿了,我也不与太夫人拐弯抹角,今日我登门,为的便是此事。也是经过我那妹子亲自授意的。”何氏清了清喉咙,不顾江太夫人的反应,又道:“或许太夫人会奇怪,为何我妹妹会想到江家?其实,这可不能怪她。而是我那蕴涵侄儿,亲自相中了贵府闺女的。” 不止太夫人大惊,连晚情也觉惊奇,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让人相中了呢? 何氏笑眯眯地道:“昨日里太夫人应该有带晚情去宏国寺上香吧?” 江太夫人点头,“是的,还请圆善大师给晚情算了姻缘……唉呀,莫非……”她与晚情相互一眼,压下心口那骇然尖叫,吃吃地道:“难不成,那个拦下我们去路的哥儿,就是王府的长公子?” 何氏笑道:“太夫人果真一点就透。不错,那两个哥儿,大的是我妹妹的庶子,小的是我那妹妹的嫡长子,也是靖王府的世子。这对兄弟俩,倒是第一眼就相中了晚情,紧接着,回到府里后,蕴涵便亲口与我妹子说了,想求娶贵府的闺女为嫡妻。” 太夫人面色惊疑,晚情也是瞪大了眼,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那个……想不到看着斯文有礼的男子,居然行动是如此的快。 “当时老身并未自报家门,大公子是如何得知晚情是江家的闺女?” 何氏笑道:“堂堂靖王府,要打听个人,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倒也是。 何氏望了太夫人的神色,“如何,太夫人,应该没有其他疑虑了吧?” 太夫人面色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晚情心里也不平静,心里有丝丝窃喜,却又有更多的恐惶,靖王府,堂堂王府,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偏偏,这个大馅饼就那样给自己砸了来,砸得她晕头转向,偏还不敢去接。 晚情知道靖王妃与自家祖母的过节,所以也很是恐惶,生怕靖王妃求娶她,还抱着另外的目的,如果真这样,那么她嫁过去后,岂不水深火热? 太夫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迟迟不答应,何氏又道:“靖王府太夫人应该有所耳闻,因为我妹妹精善持家,妹夫严已律人,如今靖王府除了三个孩子外,并无多余的人口,也避免了大世家里那种复杂的藤藤网网的人际往来。再来,说句良心话,这王府的长公子,人品确实是个好的,连我那二叔都是夸在嘴里的,太夫人应该知道,我二叔可是从不轻易夸人的。再来,我妹妹也不是那种心思歹毒之人,对大公子那也是掏了心窝子的,否则,大公子在第一眼就相中晚情后,也不可能直接去找嫡母作这个主。” 太夫人心下也没了思考的心思,一方面,她也是极中意王府这门亲事,那李蕴涵 虽说只是庶出,但因为是长子,就算不继承爵位,也会分得不少的家产,就算那方氏当真只是做面子功夫,至少表面不会亏待晚情才是。可是,靖王府封地在山东,晚情要是嫁过去,万一有了什么事,她也是鞭长莫及。那方氏虽说外头名声一向良好,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内心里是什么心肠。她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见多了那种名声良好背地里却做尽了恶毒之事的贵妇,不得不防。 番外 眉目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婚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 婚事 太夫人心中没了主意,不敢拒绝,但也不敢答应,只说再考虑考虑,何氏也不勉强,便起身告辞,在临走时,抓了晚情的手,让她有空去方家玩。 方氏夫妇离去后,太夫人立马叫来江老爷商议这事,江老爷在书房,谈得最多的,也是晚情的婚事,不过他没有太夫人那种忧虑,反而是乐见其成。 太夫人睁大眼,“你真中意靖王府?那是何等的身份。” 江老爷不以为然,“虽说晚情是大大高攀了,可如……靖王妃又岂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他望着如情,含笑道:“咱们晚情虽少了股伶俐劲儿,却也端庄秀雅,可不输那些大世家闺女,母亲切莫妄自菲薄。” 江太夫人急了,“可是,那方氏,曾经让我给得罪狠了,她会真心实意赞成这门婚事吗?”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江老爷笑道:“母亲多虑了。刚才子文兄亦向我保证,说王府长公子是个稳重的,品性也好,对嫡母也孝敬,听说如今屋子里头半个通房也无。而如……靖王妃若品性不过关,就算贵为王妃,也不会得子文兄的欢喜。所以,母亲放宽心便是。那大公子,儿子虽没见过,但有子文兄作保,儿子还是很放心的。” 见说不过儿子,太夫人急了,“可当年,当年,你和方氏之事,闹得全城皆知,如今,方氏的庶子要娶你的庶女,外人会如何猜想?” 江老爷再一次恍忽了下,他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晚情,“晚情,你自己可有主意?” 晚情抬头望了祖母,又望了父亲一眼,轻声道:“女儿但凭爹爹作主。” 江老爷温言道:“当年,为父差点就娶了靖王妃为妻。如今,你若是嫁到靖王府,肯定要受些旁人的议论,你还敢嫁吗?” 晚情咬唇,心里也有些没底,不过,脑海里浮现那张微黑却又清朗的眸子,心里又忍不住抱起了希望。心想,那样带着清郎而斯文的眸子,应该可以当自己未来的依靠。 至于那靖王妃,她也只见过一面,给她的印像非常好,靖王妃温和又没有任何王妃架子,语低级气和谒,说话也很真诚,她还是很有好感的。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口蜜腹剑。 不过,凡事也不能太往好的一面想,那大公子第一眼就相中自己,第二天就派人来探口风,也不知道这里头是否有问题,晚情想了又想,轻声道:“父亲,女儿只见过那大公子一面,如何敢妄自结论?还是请父亲多费些心思,多方打听才好。” 江老爷点头,他当然还得继续打听,至少,要知道靖王妃心里是如何想的。 …… 过了数日,方府老太爷方敬澜六十大寿,拜方家三子如今显赫的身份背景所赐,方老太爷这回的寿宴,办得格外隆重,甚至连圣上都命人赏了贡酒与御赐之物,虽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但总归是天恩浩荡。 江家与方家早就断绝了来往的,但这回,江太夫人也收到了请束,太夫人心里复杂,她也知道方家人此行的目的,按理,为了晚情的婚事,这一趟肯定是要去的。可,想着前些年的往事,到底又放不下面子,死活不肯前去,只让江老爷一个人前去。 江老爷知道自己母亲是极要面子之人,就算心里悔恨,哪放得下一张老脸,也不勉强,自己带着礼物在这日亲自去了趟了方府。 晚上,江老爷喝得醉薰薰地被小厮从外头抚着回来,也不去自己的院落,而是直接去了太夫人的院子里嘀咕着什么。翌日,晚情去向太夫人请安时,太夫人面色看起来不错,温缓地冲晚情道:“孩子,晚日里你父亲去了方家,也见到了靖王夫妇,以及那位庶长子,你父亲,很是满意。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晚情低头,声音细若蚊吟,“孙女婚事一向由长辈作主,再来,爹爹眼光一向极好,女儿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多说,又轻拍她的手,“好吧,明日里你随我一道去宏国寺上香还愿。” 晚情抬头,“不是大前天才去了吗?”但见祖母的神情,也知道,这回上香是假,相亲才是真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既然对方也中意她,而父亲也满意对方,为何还要再见面呢? 虽然不解,但晚情仍是一大早就起来,把自己打扮得妥妥当当,连丫头都知道,自家姑娘的婚事,成败就在今日,所以格外用心思的给晚情仔细装扮。 上了马车后,晚情心里有些紧张,昨晚想了一个晚上,也渐渐想出了个眉目,今日要见的,估计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靖王妃了。就是不知道靖王妃是否会满意自己。低头打量自己身上湖绿湘绣月牙白小竖领交领褙子,下身松花色贡缎湖绸湘绣月华裙,很是雅净的颜色,只在裙据边缘以墨绿的绣线绣出繁复的花鸟纹图案。这身衣裳是今年开年做的,她也才穿过两回。而头上难得戴了条绞金银丝坠珍珠的馆发链,两边鬓角各插了把蝴蝶玉梳,镶宝石的簪子,及南珠耳环,伯府庶女的身份,不张扬不奢华,也不小家子气,相信应该能镇得住场面吧。 看出了孙女的紧张,江太夫人安慰她:“休要急躁,顺其自然便可。”打量了孙女今日的着装,江太夫人暗自点头。 晚情点头,但见祖母紧紧拧着帕子的手,恐怕她此刻心里也很是紧张吧。 平时候以这样的速度来到宏国寺,需要走大半个时辰,偏偏今儿个,一晃而过便到了宏国寺山下,下了车后,晚情深吸口气,望着空地上停留的各色豪车软轿,忍下胸口越发不安份的心跳,随祖母一道上了山。 上得山后,进入后山专为女眷设立的角门里,门口早有一位穿着极为精神的姑子接应着,这姑子身着松花色比甲,里头是鸦青绣月牙白纹路小竖领的中裳,除了头上一枚银累丝金钿镶宝石的簪子及两鬓配戴的宫花外,身上并无任何饰物,但衣裳料子却是极好。可以想像这个姑子应该是王府里得脸的奴才。 这姑子尽管得脸,难得的是没有丝毫骄矜,对江太夫人格外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太夫人心里感叹,面上却不露分毫。穿过一处亭子,两条石青地板铺就的走廊,前边出现一幢幢各色小院落。晚情知道,这儿全是那些超级大世家女眷们休息之地,而眼前院落,守卫森严,院子里林立的下人们鸦雀无声,虽然领头的那位姑子看着极其有礼恭敬,但晚情仍是止不住的紧张。 靖王妃排场老大,虽说已经很是低调,并未摆出王妃仪仗,但看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架式,仍是让人心颤。 穿过下人林立的庭院,那领路姑子与站在廊下的丫头道:“快去禀告王妃,江家太夫人和江家小姐来了。” 那丫头瞟了她们一眼,说了句“麻烦江太夫人稍候……”但话还未说完,厢房的松花色湘潭竹帘已被掀了开来,出现一位身穿月牙色掐金牙边袍摆遍绣深绿并蒂莲花的貌美妇人,此人身形娇小,身姿苗条,神色温和,脸似桃花,肤若凝脂,望着江太夫人神情自然地笑了起来,“太夫人总算来了,快快请进。” 江太夫人却已拉着晚情向对方施礼,但跪到一半,便被扶了起来,“地上脏,可别污了太夫人的衣裳。” 江太夫顺着她的手起了身,但嘴里却道:“话虽如此,可礼不可废。” 妇人浅笑道:“佛门净地,又何必在意那些虚礼?”然后望向晚情,笑得很是和谒,“这位就是贵府姑娘吧?” 晚情飞快地了眼靖王妃身后的男子,脸有些红,嘴里回答:“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靖王妃道:“好乖巧的孩子。你们一路上来,也累了吧,进去说话。” 进入屋子里,晚情不敢多作打量,靠窗有个大炕床,上头铺着墨绿色锦绣软毯,中间摆着个精巧的几子,靖王妃与太夫人客气招手,指着炕桌的另一边,“太夫人请坐。” 太夫人声音惶恐,“老身身份低微,如何能与王妃平起平坐?” 靖王妃道:“今儿个又不是论身份排座位,横竖不过是闲话家常,碍着身份什么了?”然后执意让太夫人入座,太夫人不好拒绝,与靖王妃并肩坐到炕上。而如情与李蕴涵则分别坐到下边的椅子上。 丫头上了茶后便悄然退到一侧,晚情不敢乱看,只瞟到靖王妃身后那玉瓷色的美人觚里插着几束微微盛开些许花蕊的桃花,那鲜艳的颜色与靖王妃身上米色衣裳衬得相形得益。而靖王妃身侧立着两名面目姣好的侍女,一个穿湖绿杭绸偏襟比甲,腰间系了条白色汗巾儿,衬得腰间不盈一握,另一个穿玫瑰红交领束腰长比甲,同样身姿纤细,苗条如玉。二人也在暗地里打量晚情。 而如情对面的李蕴涵坐姿端正,双手放到膝上,目光毫不遮掩地望向晚情,而晚情则被他盯得毫不自在,微微低垂着头,却止不住脸上冒出的红晕。 大家坐定后,太夫人这才让晚情正式拜见靖王妃,晚情起身,向靖王妃恭敬福了身子。靖王妃双手虚扶,说不必多礼。 紧接着,轮到李蕴涵上前拜见太夫人,“蕴涵见过太夫人。”太夫人也微微欠身,“大公子不必多礼。” 李蕴涵又朝晚情作揖,“江姑娘好。” 晚情起身,红了脸与他福了身子,“公子万福金安。” 礼毕后,重新落坐,晚情眼观眼,鼻观鼻,不敢随意乱瞧。 太夫人打量了李蕴涵,月牙白蜀绣墨绿色绣劲竹圆领左衽长袍,袍子除了圆领袖口袍据处用精美的绣线绣出繁复花纹,其他位置干干净净,毫无一丝杂质。腰上缠着枚五指宽的白色玉带,豆绿色宫绦上吊着枚羊脂玉的。这李大公子长相端正,与印像中的靖王有七分相像,却没有其父年轻时的嚣张与跋扈,反而有着靖王妃那儒雅温和的俊秀神采。尤其发现这李大公子似乎对晚情很是上心的样子,太夫人在心里暗自赞赏着,又隔着紫檀木刻月牙边的束腰几子,小心翼翼地望着靖王妃,脸满堆笑,“多年未见,王妃气度更胜从前,倒是老身,却是垂垂老矣。” 靖王妃道:“太夫人身体健壮,生龙活虎,哪儿老了?倒是我,岁月可是不饶人呵,再是保养也敌不过岁月这把刀。” 太夫人道:“王妃过于谦逊了,您不但保养得好,这通身的气派,放眼整座京城,何人敢与您相比?” 靖王妃:“保养得再好,也敌不过年纪的增长,呵呵,所以每每看到妙龄的姑娘,总是忍不住羡幕来着,贵府姑娘今年多大了?” 太夫人道:“今年九月就满十六了,也不小了。” “十六呀,正是花样的年华,可惜却开始论及婚嫁了。”靖王妃轻轻一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阵怜悯,很快又笑道:“可识得字?” 晚情小心回道:“让王妃见笑了,只略识得几个字,旁的便不大会了。” 靖王妃点头,“平时都爱做些什么?” “除了练练写字,就是做做女红,偶尔随祖母上个香什么的。” “小小年纪,却是如此沉稳,倒是难得。” 晚情不敢接话,因为听不出喜怒,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 太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本来晚情与王府大公子说亲事就是江家大大高攀了的,所以她们祖孙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主动权都握在靖王妃手上,她既不敢多说,也不敢造次,直憋得浑身难爱。 靖王妃侧头,对太夫人道:“这孩子看着确是招人疼,我看了也忍不住喜欢了。” 太夫人陪笑,“王妃可别夸她,这孩子好虽好,就是性子弱了些。也不知日后离长辈,会不会吃亏。” 李蕴涵忍不住想说话,但又忍了下来,目光望了靖王妃一眼,目光带着期待与兴奋。 靖王妃嗔怨地瞟了他一眼,对太夫人笑道:“晚情可人秀雅,疼她都来不及呢,哪舍得欺负?十六岁,那就是甲子年出生的,是属鼠的吧?” 太夫人道:“王妃真是好记性,晚情确是属鼠的。九月属。” 靖王妃笑道:“涵儿属龙的,这龙和鼠倒是绝配。” 太夫人心里一喜,频住呼吸,“王妃的意思是……” 靖王妃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是涵儿自己中意的姑娘,为人父母的,哪能胡乱干涉?孩子相看对眼,咱们做长辈的再从中相看一二便成了。再来这孩子我看了也极是喜欢。今儿个亲自瞧了这孩子,可是一百个满意。太夫人,说个日子吧,何时下定?” 江太夫人心里一哆嗦,靖王妃一没刁难,二没摆架子,居然就这样爽快同意了,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太夫人在一会儿的怔忡过后,便恢复如常,与靖王妃商议起下定的细枝抹节。 自己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晚情也有几分怔忡,呆呆地望着谈笑风声的靖王妃,又望了望对面的李蕴涵,后者冲她眨了眨眼,她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来。 正是四月的明媚春光,外头桃花开得正盛,满室的清香扑鼻而来。也就在这一刻,晚情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做梦的感觉。 番外 婚事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初为人妇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 初为人妇 庆元十九年六月,永宁伯府千金与山东靖王府长子正式订下婚约,双方极其隆重地交换了定情之物,并相互交换庚贴,算是正式有了婚约。 同年十月,天气转凉,晚情正式嫁入了山东靖王府,成为王府大少奶奶。 洞房花烛夜是痛并快乐的,夫君是个温柔体贴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太累,导致她第二日起床起得迟了些。 晚情慌里慌张地起来,顾不得某个地方的疼痛,慌忙作乱地起来,却被他拉住,“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望着妻子显而易见的黑眼圈,有些愧疚,昨晚他实在太过猛浪了。 晚情挣扎着,快要哭出来了,“还早?天都已大亮了。咱们还要去给公婆敬茶呢。”她本就是高嫁,新妇进门还得给公婆敬茶,若是迟了,岂不惹人笑柄,在公婆心中留下不好的印像。 李蕴涵道:“这时候说不定母妃都还在睡呢,你急着去,反而搅了她的睡眠。” 晚情不可置信,“应该不可能吧?母妃可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呢?”当家主母哪能起得这么迟? “咱们家可是个例外。母妃天生就是爱睡觉的人。我们兄弟平时候去请安都是在辰时左右才去。” 晚情目瞪口呆,“天,母妃可真是有福气的。”谁不想睡觉睡到自然醒,可她从小到大,却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呢。睡到辰时左右,她想都不敢去想。 总算拾缀了一新后,已是辰时初刻,晚情心下焦急,这新妇进门头一天就给耽搁成这样,等会子不知要受何编排。 而李蕴涵却丝毫不当回事儿,依然不慢不紧地一路来到月华阁。 “夫君,王爷是什么性子的人呢?”在出嫁之前,她听祖母说起来,他的公爹李骁年轻时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如今的王妃还是他从别人婚礼现场给活生生抢回来的,是个脾气暴烈又蛮横的王爷,从来没有怜香惜玉这套,而这些年似乎收敛了许多。祖母告诫过她,在公爹面前要温驯,低眉顺目,听话。当年她的嫡母方氏就是用这种方式把他驯服的。 李蕴涵与她打气,“父王从来不管内宅之事,虽然严肃了些,但一向公正严明,你不必怕他,只需敬足了礼数便成。母妃人也很好,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你也不要怵她。我还有两个弟弟,二弟比较像父亲,将来会是下一代靖王。他喜欢弓马,不喜文。三弟嘛,三弟是咱们家的另类,喜欢游山玩水,成天到处跑,母妃怕他总往外头跑会出事,从大前年就断了他的银钱,他居然舍得下身段,跑去外头的酒楼当跑堂的小二,挣了银子后又跑得不见踪影。” 晚情吃了一惊,轻声问:“母妃肯定气坏了吧?” 李蕴涵摇头,“母妃说,只要他在外头饿不死自己,就不必管他。”然后又与她说了家人的脾性。 晚情点头,眼见月华阁已到,强压下心头的忐忑,与李蕴涵一道进入厅子里。 李蕴涵的祖父母老王爷老王妃,虽头发花白,却也精神抖擞,她敬了茶后,得到厚厚的红包。 “不错,盟哥儿的媳妇一看便知是个温柔贤慧的好姑娘,江允然倒会教闺女。”老王爷声音亮堂,看晚情的目光应该是比较满意的。 太妃的声音也充满了慈爱,“和盟哥儿可真般配,盟哥儿眼光不错。” 李蕴涵面色微红,低声道:“祖母廖赞。是母妃眼光好,给儿子娶了个让祖父母满意的孙媳妇。” 靖王妃笑了起来,“臭小子,少拍我马屁,明明就是你自己选的。” 靖王爷慈爱地看了长子一眼,望向晚情的目光也带着柔和。 晚情在婆子的提醒下,又赶紧跪了下来,给公爹敬茶。 靖王爷神色清矍,面色略带古胴之色,不若其他中年男子那般蓄着半尺长的胡子,只是留着八字胡,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与李蕴涵长得有六七分相像。公爹一双犀利的眸子打量了她,片刻,端起了茶抿了口,让人把一用大红绣金线绸巾盖着的盘子端到她面前。 王妃很是和谒,也是送了她一银盘的贵重礼物。王府虽大,然人口却简单,所有主人加起来也不到10口人。 因为是初次见面,还不清楚长辈小叔们的脾性,晚情心中忐忑着,初次印像还不算差,老王爷老王妃脾气和蔼,公公婆婆脾气也好,二弟看起来性子比较洒脱,十八岁的年纪,与公爹公婆各有五分相像,是个英俊出色却又有点傲气的公子哥儿。似乎,比上一回又要长高了些。二弟态度上倒也和气,虽掉儿朗当,但脸上并无恶意,还打趣了李蕴涵两句。 “恭喜大哥如愿娶得娇妻。”他嘻皮笑脸的,冲大哥挤了挤眼,“不过大哥也要感激我,若不是我眼光独到,大哥哪那么快就娶得美娇娘。” 王妃轻斥:“你个猴儿,还敢贫嘴,给我滚一边去。少在你大嫂跟前丢人现眼了。” 众人哈哈一笑,晚情也放松了心情,又见了王妃的嫡次子,靖王府的三公子。 三公子乳名为纯哥儿,大名略筹,寓意为略胜一筹,字经天,年十四岁,生得玉面朱唇,但双眼却骨碌碌地转着,与祖母说的相差无几,这个小叔子一看便知是个性情跳脱的,古灵精怪。 接下来是王妃前几年收的义女,叫玉暖儿,今年十二岁,长得秀丽娇巧,惹人怜爱,祖母对此人言语并不多,只知道这玉暖儿是三年前才被王妃收进王府的,后来见她心性淳良,人又聪明,而自己膝下无女,却把玉暖儿给收为义女,无郡主份位,却有着郡主的排场。 虽然祖母对自己说过,这玉暖儿不是王妃亲生的,根本没必要重视,但晚情还是决定听从父亲的意见,给足了礼数,送了个早先就准备好的红包过去。 玉暖儿也在打量晚情,落落大方地施了礼,轻轻叫了一声:“大嫂。” 晚情和气地“哎”了声,“妹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 嫁入靖王府半年多年,晚情从先前的战战兢兢再来现在的中规中矩,丈夫李蕴涵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没有京城世家公子哥的纨绔习性,也没有权贵子弟的猖獗与唯我独尊,对她很是敬重。也没有嫌弃她伯府庶女的身份,人前虽说中规中矩,人后却是花样百出。 虽然日子过得舒心,却又有些不解,她没有在婆母跟前侍候,也没有被立规矩,王妃对她态度和谒,亲切却并不亲近。虽然每日她前去请安,王妃一直是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用膳时,她想站在一旁服侍,都让王妃给拒了,还说:“我这儿下人多得是。哪用得着媳妇侍候?还是回你的院子里,好生侍候大哥儿就成了。”然后只许她吃了早膳后来她这儿,学学管家之道。 刚开始晚情还只当王妃说得场面话,哪里敢怠慢,仍是风雨无阻早早就前去请安,后来却被丈夫给劝住了,“既然母妃说了不过去侍候,你就不要去了。” “母妃是嫡母,媳妇孝敬谪母那是天经地义的,怎能因谪母一句话就可以不当一回事?”在嫁人之前,祖母就一再告诫过自己,对王妃方氏要打从心里恭敬,要顺从,要温婉,千万别打马虎眼。还说此人能一直得到公爹的多年盛宠,而王府里的通房侍妾全当摆设,就证明此人不是没手段的。庶长子能在她手底下平安成长,要不她心胸宽广,要不就是很会做面子功夫,所以要她格外的小心谨慎。 李蕴涵却笑道:“给媳妇立规矩,母妃才不兴那套呢。她昨儿晚上还叫我过去了,要你不要那么早过去给她请安,害得她觉都睡不好。还有,母妃是打从心里认为,你没必要天天给她请安,偶尔去一趟就成了。” 晚情忐忑,讷讷地道:“母妃是嫌我去早了?” 李蕴涵无耐地道:“你进门时日尝浅,肯定不知道母妃的生活作息。母妃最爱睡懒觉的。你那么早过去,让她连懒觉都没得睡了。” 晚情大惊失色:“夫君,母妃是长辈,您怎能这样编排母妃的不是?这要是传到母妃耳里,那可如何是好?”还当是她挑唆呢? 望着妻子恐惶的神色,李蕴涵很无耐,颇是头痛,“你怎么就死脑筋呢?母妃喜欢睡懒觉,你每天那么早就去请安,为怕让媳妇知道她爱睡懒觉,有失体统,也不得不起早。你觉得这样很好?” “可是……” “没有可是。母妃是打从心里不喜那套规矩的。她还对我说了,与其成日里做那种没营养的规矩,还不如多睡一会儿。”李蕴涵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母妃还对我说,若是你真的要孝顺她老人家,就好生学习管家的本领吧。学会了,日后才好替我中持中馈。” 晚情再一次惊讶,“王府爵位不是二弟承袭吗?日后主持中馈的事儿理应由未来的弟妹打理才是呀?”祖母也与她说过此事,她只是王府的庶长媳而已,二弟三弟才是王妃的亲生的,她再千般好万般好都不能越过未来的两位弟媳。所以还是安份守已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就成了,旁的,尤其是管家一事儿,千万别去染指了。 毕竟,她只是庶长媳。 对亲生子都还有偏心的,更何况对庶子。王妃能做到表面情已经不错了,那些奢侈的想法就不要去想了。 而父亲也说得真是直白,王妃是个温良贤慧的,单看丈夫能平安长大,还能挣得功名,便能看出王妃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要她安份做好媳妇的份内事,这方氏是不会亏待她的。 李蕴涵知道媳妇的心思,笑了笑说:“你也别把母妃当作洪水猛兽。日后咱们兄弟迟早都要分府单过,身为媳妇的你,得早早学会持家之道,对我也省心呀。” 晚情大惊,“母妃要让咱们分府单过?” “嗯。久分必合,久合必分,这是从古至今的道理,母妃也说了,日后等二弟三弟娶了媳妇,就把家分一分。我是长子,自是不会亏待我的。只是,郡王的爵位,就不要去想了。” “为什么?”晚情扭着手帕。按大庆朝对番王的规矩,亲王诸子除了嫡长子外,其余诸子都会分封郡王爵位的,庶子也是有这个份例的。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却没有?他是长子呢。 李蕴涵淡淡一笑:“这是父王的主意,并且还上达了天听,皇上也同意了。日后,咱们靖王府,世世代代只能出一位世子。其余诸子,都不得承袭任何爵位。包括三弟也是。” 晚情再一次不解,“为什么呢?” 李蕴涵道:“虽说郡位爵位看着诱人,可我却是不稀罕的。如今各地的龙子凤孙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肯定不知道。与其要这个郡王爵位过着一事无成的日子,我还不如轻轻松松求得份正经的差事,这样,咱们的子女将来也不会拘于龙子凤孙只贵而不尊了。” 晚情说:“这些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大懂,夫君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看来,父亲说对了,靖王府为了保住长久圣恩,早已丢车保帅。夫君无缘郡王爵位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再去争取也无意义,还不如放宽心胸。 父亲也说得对,夫君就算没了郡王爵位,但却可以有份正经的差事可做,再来又占据着长子的身份,日后还是会得可观的家产。她实在没必要去争什么抢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但晚情仍是不敢相信,三弟居然也和夫君一样,日后也只能成为一介白身,王妃就当真舍得? …… “……如今,你已是王府里的奶奶,大哥儿如今已成了家,虽说还未分府别过,但你们院子里的事儿,就全交由你来管了。”靖王妃又把一本帐册递给她,“如今大哥儿领了齐州城都佥指挥使的差,好歹也是个官儿,日后还得外出应酬什么的,你可打起精神来应付才是。喏,这是你们院子里当差的下人的卖身契,全交由你。以往你们院子里每个月是三百两的定例,如今有了女主人,就多涨一百两。你拿去一并管着。” 晚情目瞪口呆,让她管理自己的院子那是理所当然,可她才嫁进府里来,嫡母就把丈夫院子里的所有事儿都交由她管,这事儿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并且任何一个嫡母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儿。 可偏偏,她这个嫡母却理所当然地做了。 望着嫡母温柔淡然的脸,晚情一时为难了,不知是该听祖母的,还是该听父亲的话。 靖王妃见她面带犹豫,说:“如今你嫁给了大哥儿,日后迟早也要当家作主的,这些管家的事儿,肯定也得学起来。这册子拿去,好好琢磨琢磨,你那间映涵院就由你管了。你是主母,自当拿起主母的风范来。”然后又当着她的面,叫来是映涵院的两名管事婆子,一名陈妈妈,一名廖妈妈。 “这二人是我早些年分派到大哥儿身边服侍大哥儿,顺带帮着管理映涵院上下的事儿。如今,你嫁了进来,映涵院就得归你管。你们二人是继续留在映涵院,还是另寻别的差事都成。” 然后两位嬷嬷连忙说继续留在映涵院,继续服侍大公子与大奶奶。 晚情望了二人一眼,她初嫁进来,便知道这两位嬷嬷是王府里极体面的人物,虽然对自己恭敬,但她总有种不被真正尊重的错觉。 但她是新人,也不敢任意置喙处置婆母留给丈夫的奴才。 靖王妃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地道:“也罢,今儿个我把话说到明处。从今往后,映涵院便归大奶奶管。大奶奶是映涵院唯一的女主人。你二人,纵然有瑞天大的体面,总归要听命于大奶奶。若是仗着我往日的宠信,就做出恶奴欺主的事,大奶奶若要发落你们,可千万别求到我跟前。” 两位嬷嬷自是知道王妃的性子,立马跪了下来,表示绝不敢生二心。 靖王妃点头,以也没过多解释,把卖身契交到晚情手头,又交代了两句,就让她回去。 握着手中册子,晚情心头忐忑,她以前也随表姑妈一道学过管家的事领,管理映涵院上下三十来个奴仆,倒也不在话下。就是不知这些奴仆是否真心听命于自己。 陪嫁丫头扶桑不以为然,“卖身契都交到奶奶您手上了,还怕他们翻了天?” 晚情苦笑:“可他们总归是母妃派过来的人。若真的动了她们,可是对母妃不敬呀。”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嫡母把院子里的事全权交给她,但这里头的奴才大多都是嫡母指派过来的,她就算捏有卖身契,也不敢任意发落的。 晚上,李蕴涵回来,听说了此事,笑道:“多大点的事,也值得你这般。既然母妃都发话了,你还顾忌什么?” 这个二愣子,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晚情瞪眼,“长辈送的奴才,总归有几分体面。”尤其丈夫是庶子,更不能与嫡母对着干。 李蕴涵却不以为然,“你才进府不久,还不了解母妃的为人。母妃是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但凡有奴才犯了她的规矩,便只能打出去的份了。所以陈嬷嬷廖嬷嬷不会公然落你的脸面的。若真的敢阴违阳违,自是不必客气。不过我瞧着她们素日里还算规矩,虽然有些倚老卖老,但分寸还是会拿捏的。” 晚情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放下心思。便问起他白日里的事来,“那个,今日收到知府夫人的请贴,要我后日去赏菊,我去还是不去?” “你如今嫁给了我,就是王府里的奶奶。这些交际应酬自是少不了你出面。不过我很少与妇人打交道,你问我我也抓瞎,还不如请示母妃。母妃对这些很有见地。” 晚情垂眸,看来,丈夫对这位嫡母是打从心里的尊敬呀。 第二日,晚情果然带着贴子询问王妃,王妃闻淡淡地道:“这位知府童氏,才气纵模,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若你有这方面的本事,却一下倒也无妨。” 晚情连忙打消了主意,讪笑着说:“媳妇虽然识得几个字,却也不擅长作诗,还是不要去了。” 王妃眼里有着淡淡的笑笑,“扬长避短,这是身为媳妇最基本的道理。不过你也别怯场,你男人是王府的长公子,如今又差着齐州城的正四品都指挥佥事的差事,比她丈夫还要高上两级。想来她也没那个胆子敢为难你。你只需端起你四品官夫人的架子便成了。” 晚情扭着帕子,婆母这话究竟是褒还是贬? ------题外话------ 我真是个马大哈,这个番外明明写了的,居然给传漏了,简直不可饶恕来着。如今本文都过去那么久了,想必读者都跑光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收大家的钱,就给整成公众免费章节吧。 目前我正在连载新书《锦绣医缘》也是古代的,亲们有空可以过去瞧瞧,顺便收藏收藏,也算是对我的捧场了。 番外 初为人妇 言情海 正文 番外公众版 舅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公众版 舅婆 三日后,晚情依言参加了知府张夫人童氏的的赏菊宴,这童氏年约二十上下,看起来也有几分姿色,虽然有些清高,但还在忍受范围内,果真如同婆母所说,在文采方面,没敢让她出丑。只是总围绕着菊花作诗,时不时显露自己的才华,让她有些厌烦,觉得女子既然已成妇人,作作小诗是好的,但若当作生平大事,则就本末倒置了。在她看来,妇人最要紧就是操持好家务,侍候好丈夫,使内宅安宁,让丈夫无后顾之忧,偶尔外出应酬交际,不说为丈夫的前程出谋策划,至少不拖后退才是。但这童夫人,这场赏菊宴,除了银子花了不少,显摆了自己的身家,搏得几句才女的名声,道东家长西家短外,对张知府又有多少好处? 捱着性子,总算把菊花宴赏过,晚情不愿再多呆,起身告辞。她是王府的长媳,丈夫又领有较好的差事,这些低品秩妇人不敢为难她,略作挽留了无果便收她去了。 回到王府,又听说婆母那儿来了客人,一打听,原来是婆母娘家的亲戚,晚情不敢怠慢,重新换了衣裳赶紧过去。 今日的客人据说是婆母嫡母娘家的嫂子,按辈份算,婆母要叫此人一身舅母,也算得上是丈夫名议上的舅婆。 晚情过去的时候,发现婆母是在月华阁的正屋月莱厅侧屋里接待客人,心下狐疑,依她对婆母的了解,一般比较亲厚的客人,都是在月华阁的正堂侧屋的西厢房或是主卧居的弯月厅。而用正厅接待客人,客人定是身份尊贵,而侧厅……为何婆母会把侧厅作为接待娘家亲戚的地点呢? 晚情进去后,发现婆母与那位姨母同座在炕上,中间隔着个花梨木的香几,婆母斜歪在炕缘上,腰上垫了块枕头,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纤纤十指,看见自己进来,微微笑了起来,温和地道:“回来了呀。” “是的。听说母妃这儿来了客人,媳妇便过来瞧瞧,看是否有需要媳妇服侍的地方。” 婆母温文地笑了,“这儿没你的事,不必你侍候,还是回你的院子吧。” 长辈前来作客,不需要媳妇陪侍,那证明这位客人婆母并未放眼里的,晚情心下了然,依言退了出去。至始至终,也没有与客人打过正面。 客人周氏不悦了,“我说四侄女,你怎么不让自己媳妇侍候你呢?你这个做婆婆的也太好性儿了吧。没的纵出个不知礼数的来。这可是不妥的,你母亲以前可没有这样教过你吧?” 晚情低垂着头,并没有言语。 鼻间闻着好闻的龙涎香索,耳边传来婆母轻淡地语气,“这是我的家务事,舅母不必操心。”声音虽然温和,但话里的强硬意味却很是明显。 周氏面色沉了沉,“怎么,做长辈的还没有训你的资格?”也不等婆母亲说话,便叫住晚情,“你过来,好生让我瞧瞧,这新进门的媳妇居然这样大胆,婆母来了客人,不紧着来侍候,还好意思随便外出,这是什么话?” 晚情望向婆母,而婆母则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这是涵哥儿的舅婆。你给你舅婆磕个头吧。” 丫头放了个垫子在地上,晚情依言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直起上半身,但周氏却没有立即让她起来,而是端座于椅子上,“这就是侄女的庶长媳了?呵呵,长得倒是干净。” 晚情垂眸,淡淡地道:“承蒙舅婆夸奖。” “模样生得是不错,就是身子单薄了些,这涵哥儿虽然只是王府的庶子,可总归是长子,总要开枝散叶,传承大业,你身子如此单薄,要怎生孕育下一代?” “舅婆不必操这个心的。这事儿横竖有公婆在呢。” 周氏板下脸,“怎么,你觉得我没资格操这个心?” 晚情不语,自动起身,对婆母福了身,“母妃,媳妇才从外头回来,这天色已不早了,想必夫君也该回来了,媳妇还要赶着回去侍奉夫君,就先告退。” 婆母点头,“去吧,等下也不用过来了。” 周氏气怒不已,指着晚情怒道:“好个不知尊卑的,我可有让你起来?” 晚情面无表情,说:“请问晚情犯了何错事?要让舅婆如此训戒?” “……你没个尊卑,不敬长辈,不知礼数……” 晚情望向婆母,“请问母妃,晚情可是个不知礼数之人?” 只见婆母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我方如情找的儿媳妇,定是不差的。你别因外人一句话就妄自匪薄。” 晚情轻轻一笑,又向婆母福了身,“有母妃这句话,媳妇就放心了。母妃,媳妇告辞。” “去吧。不过你要记着,你是靖王府的长媳,只有天家的人才可以让你跪着训戒,旁的人,可是没这个资格的,明白吗?”婆母把“天家的人”说得极重。 晚情意会,温文一笑,“是,媳妇谨尊教训。” 回到映涵院,晚情长吁口气,抬头望天,看来,祖母的担心是多余了。 而父亲,父亲一向是有眼光的。 …… 李蕴涵很快就回来了,闻得舅婆周氏一事,嗤笑一声:“这个没脸的老东西,当真是不要脸面了。” 听他的语气,对这个周氏是真的不待见,晚情好奇,问:“这个舅婆究竟是要干什么?” 李蕴涵看她一眼,“有母妃在,你不必理会……”忽然他又蹙起眉头来,“你说,她还带了个孙女进府?” 晚情点头,“是的,不过我没见过那表妹,不知道生的是何模样。” 李蕴涵冷笑一声:“看来,这老东西当真是贼心不死。” 晚情奇怪,丈夫一向温文有礼,这般明着骂一个人还真是前所未闻,于是问道:“这位舅婆,以前或是惹着了夫君?” 李蕴涵淡淡一笑:“她倒是没有惹我。她惹的是母妃,仗着自己的小姑是母妃的嫡母,经常登上门来耀武扬威,还大摆长辈架子。大前年还死活跑来说要把孙女指给我做妻子,被我母妃给拒绝了。上回就闹了个好大没脸,我以为她总算知道些颜面,不敢再登门,想来是我看错了。” 晚情心里一紧,沉默了半晌,绞着帕子问:“那她这回来,岂不是冲着我来的?” 李蕴涵耸耸肩:“多半是吧。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有母妃在,她也使不出妖蛾子。” 如情奇道:“夫君怎么一口认定母妃会站在我这边?” 李蕴涵理所当然地道:“母妃的媳妇,只有她自己能欺负的,别人可没那个资格。李家的婆娘,她算哪根葱?”然后握着晚情的手,说:“那老东西最爱蹭鼻子上脸,你千万别理她。” 晚情哭笑不得,想不到一向斯文的丈夫居然也会曝粗口,不过她却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样的男人,却让她胸口填满了蜜汁。 因为心里高兴,当晚,李蕴涵被侍候的身心舒泰,也李报桃缰,在晚情耳边说道:“按以往那老东西的伎俩,不出几日还会上得门来,估计还会与当年一样,要强行给你塞个妾什么的,你只需这般……” 次日,晚情去上房请安,据说昨晚周氏想留下来住上一晚,却让王妃给打发了,心下松了口气,原不过想着丈夫昨晚在耳边的话,又提起了一颗心。 果不其然,过了没几天,总兵夫人下了贴子过来,请她过府一叙。 李蕴涵虽说是王府长公子,但领的差事只是正四品的都指挥佥事,而总兵大人却是正二品的官位,又是李蕴涵的直属顶头上司,无论如何,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 总兵夫人是个五十上下的妇人,穿着雨过天青色的刺绣七色对襟褙子,满头的珠翠,通身的气派,这回总兵夫人不止请了晚情,还把齐州地界大大小小的武将家眷都请到了,若要按官位排坐位,晚情应该坐在中前的位置,但李蕴涵出身高贵,晚情妇凭夫贵,也坐到了总兵夫人的左边下首的位置。 而总兵夫人右边下首坐着的,则赫然是舅婆周氏。 原来,周氏的丈夫是正三品的参将,是除了总兵大人们最高级的武将,也难怪会坐到这儿来。 周氏望着晚情,皮笑肉不笑地道:“哟,侄孙媳妇也来了,真是难得。唉,侄孙媳妇年纪轻轻,却可以凌驾于咱们之上,想来女子生得好,还不如嫁得好呀。” 在场诸人只有少数两位是年轻媳妇子,大多数都是三十以上,其中年纪最大的就数周氏,也难怪会这般说话。不过其他人却没胆子这般落晚情的脸面,纷纷说:“话也不是这么说,我觉得还是投胎是最重要的,李佥事人家年少有为,又有靖王爷这样的威武父亲,也难怪年轻轻便身居高位了。这位妹妹倒也是妇凭夫荣,理所当然。”其实仍是暗地里讽刺李蕴涵这官位也不过是捡着父亲的恩荫罢了。 晚情并不生气,只微微地笑着。想着以前在闺阁时,因为是庶出,又不受宠,手头又羞涩,没少被隔房的堂姐妹讽刺,早已习以为常,若这么点事儿都要置气,岂不早就生生气死? 众人见晚情没什么反应,暗暗骂她是木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吱声。 周氏则目光冰冷,一边与总兵夫人套近乎,一边用目光剜着晚情。 周氏与总兵夫人年纪相当,长得又没总兵夫人好,又一味顺着她的话,倒也让总兵夫人格外的青睐,对周氏也格外拂照,其他女眷自然也知道周氏的德性,一方面不屑她的拍马功夫,一方面又羡慕她能在总兵夫人跟前能说上话。 晚情身份在那摆着,自然不会受到冷落,反而也得到高规格的待遇,虽然众人心中不甚服气,但人家的男人出身在那摆着,也由不得她们不服气。 酒过三巡后,总兵夫人已略有醉意,又问了各家闺女年纪,是否许了人家,一些家中有闺女的妇人联想到总兵夫人膝下还有两名已到适婚年纪的嫡子还无婚配,于是连忙一字不漏地回答。 当问到周氏时,周氏笑着说:“妾身没那个福气,膝下只一个独女,孙女倒是有三个,一个嫡出,已经许了人家,另两个虽未许多人,却只是庶出,不成气侯,让夫人挂怀了。” 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讲,嫡女通常都是用来攀龙附风,给自家带来切身政治利益的。而庶女嘛,有用的优秀的,依然可以当嫡女对待,但效果就要打些折扣了,所以好些庶女已到适婚年龄还未婚配的也并不鲜见。 总兵夫人笑道:“李夫人是个有福的,连孙女都有了,眼看就要当曾祖母了,可真是羡死我了。既然孙女已到适婚年纪,为何还未许人?” 周氏长长叹口气,故意看了晚情一眼,“我那孙女虽只是庶出,可夫人您也是瞧见过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女红诗词,无一不精。这孩子眼界还高,居然妄想嫁给我那侄孙子。夫人您也知道,我那侄孙子可是靖王府的长公子,如何能娶她一个小小庶女?所以让妾身严厉拒绝了。这孩子却是个死心眼的,人家都已成了亲,居然还不肯死心,还想着要给我那侄孙子做小,可没把我给气死。” 周氏话一出口,在场诸位武将太太立马便听出其意味,纷纷望向晚情,恍然大悟,原来项公舞剑,意在沛公呀。 也就在这时,晚情才明白过来,这周氏已联合了总兵夫人准备给她添堵,心下好笑,但想着丈夫曾说过的话,又觉热血沸腾。于是并不言语,只等着好戏上场。 果然,总兵夫人接下来的话更是正中晚情的猜测。 只见总兵夫人无限唏嘘地道:“这世上竞有如此痴心女子?当真是少见。” 众夫人在心里撇唇,纷纷在心里不屑道:分明就是不要脸的烂货,居然还好意思说成是痴心女子。 周氏面色晦暗,目光似有似无地在晚情脸上瞟着,长长叹口气:“也只有夫人您才会如此心疼她,若是遇上旁人,不知要如何编排这丫头了。” 总兵夫人下意识看了晚情一眼,笑得温和,“瞧李夫人这话说得,令孙女虽行事孟浪了些,到底是为情所苦。自古以来痴心女子负心汉,我倒是替她心疼着,李夫人,”总兵夫人看着晚情,“李参将是李佥事的嫡亲舅公,又是靖王妃的嫡亲舅父,李家孙女也是李佥事的嫡亲表妹,又对李佥事一片痴心,连我这个外人都于心不忍,不如李夫人行行好,就成全你那可怜的表妹可好?” 众位夫人又是兴奋又是同情地望着晚情,一方面觉得总兵夫人管闲事管得太宽了,一 方面又想看好戏,这位新任佥事夫人又是靖王府庶长媳身份的年轻妇人,要如何应付。 ------题外话------ 天下第一马大哈肯定是我,明明写好的章节,一直以为传完了的,昨日心血来潮重温旧梦才发现,居然还没传完,那个晴天霹雳…… 然后,昨天明明说整成公众章节,居然仍是给传成了vip章节,撞壁,实在对不住大家,我真不是有意的。这回不会再弄错了,全是公众版,再弄错就跳井去 目前正在连载新书《锦绣医缘》也是古代的,亲们有空可以过去瞧瞧,顺便收藏收藏,也算是对我的捧场了。 番外公众版 舅婆 言情海 正文 番外公众版 拒绝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公众版 拒绝 周氏唇角擒着得意的冷笑,那日里方氏与这江氏对她无礼,给了她好大一个没脸,今日里她定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靖王府是势大根深,但到底要顾忌孝道论理,方氏再如何不屑她,总归要顾忌孝道,她可是方氏嫡母的嫡亲兄嫂,在礼法上,那可是方氏的嫡亲舅母,板上钉钉的长辈。 方氏在王府敢给她没脸,但在人前,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她就不信了,大庭广众之下,方氏还敢真的不敬她这个长辈? 而眼前这个江氏,周氏就更不放进眼里了。一个没落贵族之女,娘家又远在京城,又只是庶出,能嫁入靖王府已是勉强至极,还敢阻挡丈夫纳妾?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总兵夫人望向晚情的目光带着丝丝慈爱,“今儿个高兴,又见李夫人这般俊俏伶俐,心中甚是高兴。只是李夫人这身子却是单薄了些,李大人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李夫人这么单薄的身子,恐怕无法侍奉李大人尽兴吧。今儿个我给李夫人做个人情,让李夫人家的孙女给随你回王府去,替你分忧解劳可好?” 晚情依然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道:“王府别的没有,就丫环多。岂能用表妹去侍候?也太没规矩了。” “这丫头是丫头,丫头再如何的本事,到底没有嫡亲表妹来得知冷知热是不?李夫人,等会子去我的后屋,让你见见李家孙女,就把她领回去吧。相信李佥事见你如此识大体,肯定会高兴的。”总兵夫人话虽说得慈爱,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或许,连她都没把晚情放眼里吧。 王府的长媳,可以唬唬外人,却唬不到她。 晚情一脸为难,“夫君是否要纳妾,这可是家里头长辈说了算的,我一个新婚妇人,可没有罢喙的余地。夫人可真是为难我了。” 总兵夫人道:“怎会呢?你虽说是新婚,到底也是正经主母,主母作主给丈夫纳妾,那是天经地义的,想必外人也会说你贤惠大度。” 晚情轻描淡写地道:“外人说什么,评论什么,又与我何干?” 如此光棍的话,倒让在场诸位夫人都愣在当场。有的直叫好,说晚情果真光棍,有胆色,经得住刁难。也有的暗自皱眉,觉得晚情太任性了,一个才刚进门的小媳妇,正是低眉顺目兢兢业业过日子的时候,若再得罪上峰夫人,让上峰夫人落了个好大没脸,这对丈夫的仕途影响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明白的。 总兵夫人也不料晚情会如此回答,不由沉了脸色,微微加重了语气,“李夫人,你这话可就不妥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娘家远在京城,又孤身一人嫁入王府,这没个亲长在身边指点撑腰,在婆家未免兢兢业业,若是能作主给丈夫纳妾,于你的名声自是有益的。” 晚情横了总兵夫人一眼,亦加重了语气,“我的名声有益与否,与夫人何干?” “……” 晚情冷笑一声:“夫人到底是一片好意,但妾身却不能心领。” 周氏气极,阴阳怪气地地道:“蕴涵媳妇可是嫌弃我孙女不配入靖王府?还是觉得,总兵夫人不配替你作主?” 晚情看她一眼,淡道:“舅婆这话差矣。就是因为舅婆的孙女是夫君的嫡亲表妹,而舅婆又是婆母的嫡亲舅母,这表妹若是做了妾,岂不让舅婆一家没脸?” 周氏滞了滞,沉声道:“嫡亲表妹再作儿女亲家,便是亲上加亲了,如何会没脸?” 晚情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不要脸之人,一时间没了应对,总算她脑子灵活,连忙把丈夫交代给她的话抛了出来,“舅婆,不是我不愿让表妹进门,实则是……” “是什么?”周氏逼问。 晚情一脸无耐,“实在是我家夫君,您的嫡亲侄孙子,不愿享齐人之福,所以特意交代过我,若是舅婆仍要一意孤行,可就怪不得他不给您脸面了。” 有人捂嘴闷笑,这周氏强行要把孙女塞过去给人家做妾,人家还不愿要呢,还真真是没脸到家了。 周氏气得面色涨红,沉声喝道:“胡闹!长辈赐,晚辈不敢辞。蕴涵侄孙一向识大体,谨守礼数,怎得连个道理都不懂?”她望了总兵夫人一眼,一脸的沉痛,“就算他不把我这个长辈放眼里,可总兵夫人亲自说项,难道连总兵夫人的面子也不给吗?” 总兵夫人一听连李蕴涵都不同意纳李家表妹为妾,心下倒是有些后悔,闻得周氏这番话,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晚情声音清冽,“那日在王府,晚情跪着听舅婆训戒时,母妃曾对晚情说过一句话,我家夫君虽只是王府庶子,但总归是天家的骨肉,晚情不才,沾了夫君的光,亦有幸成为天家儿媳妇。母妃还训戒晚情,只有天家人物才有资格让晚情跪着听训,旁人,可没那个资格。至于塞人赐妾什么的,母妃也训戒过晚情,就算是天家人物,也得挑挑身份,而旁的送的赠的,喜欢就要,不喜就丢了去,谁敢说我一声不是?舅婆,您虽然也是夫君的长辈,可这母族娘家长辈,比起正经宗室里的长辈,到底又退了一射之地。所以,为了宗族礼法,舅母日后休得动不动就把训戒的话挂在嘴边,以免闹了笑话。” 晚情这话不轻不重,温婉动听,但厅子里却鸦雀无声。 众人全都直愣愣地望着这个据说是没落贵族之家的庶女。人家是庶女不假,是没落贵族也不假,可这温婉中带骄傲,和气中带刚毅的性子,谁能学得去? 总兵夫人心下也是发怵,她刚才只顾一时的痛快,只想让这江氏打落牙齿血吞,倒把江氏的真实身份抛诸脑后了。这江氏再怎么出身不好,但总归是靖王府的长媳妇,不管在靖王府有多少实质性的地位,靖王府的尊严是要的,这么些年,也没传出靖王妃苛刻庶子的传闻,说明靖王妃也是个爱惜名声的,就算不喜庶子,但也不愿落得苛刻庶子的名声。若是她在外头明着欺负她的庶媳妇,依那方氏爱惜羽毛的程度,指不定还要拿她出气呢。 她虽然是李蕴涵的上峰夫人,但人家却是堂堂王府的媳妇,天家的人物,要上皇室族谱的,也不是她一个官眷能随意开罪的。 周氏被晚情这一身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弄得下不了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氏气惨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气焰如此嚣张,她指着晚情怒喝:“好个放肆的东西,就算你婆母在此,她也要恭敬称我一声舅母,对我执晚辈礼,你算哪根葱?才嫁进王府就得瑟了?我呸?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晚情沉下脸来,她生平没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亦不知该如何应对,到底还是得了些表姑妈的真传,应付这种无赖之人,索性不理会她去,于是对总兵夫人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还是走了吧。免得又要被些自恃身份的人强行塞一堆不要脸的下作东西。” 总兵夫人心下气苦不已,她不料这江氏小小一个没落贵族家的庶女,居然有如此气性,这大大超出了她对庶女怯懦、温柔、上不得了台、逆来顺爱的评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圆这个场景。 晚情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厅子里一众夫人你望我,我望你,心思各异。 周氏还在怒骂不休,对总兵夫人道:“夫人,您也瞧到了,好歹我也是靖王妃正儿八经的嫡亲舅母吧,她一个小辈,也才嫁进王府没两天,就敢这般不把我放眼里,完全是目无尊长,也不知我那侄女什么眼光。” 总兵夫人重重放下手头的青花茶盏,周氏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她。 “李夫人,今日确是你唐突了。李佥事到底也是龙子凤孙,就算纳妾,亦要经得长辈同意才成,岂能你说纳就给纳的,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在孝道大于天的世道,晚情知道,就算婆母贵为王妃,就算那周氏不着调,又没脸又没皮,可若是传出靖王妃不敬嫡亲长辈的话,对婆母名声也是不利的。晚情今日里得了丈夫的吩咐,没有对周氏客气,想必周氏在众人跟前落了大大的没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来找婆母撒气。 是以,晚情回来后,便去了王妃那儿请安,顺便请罪。 王妃很是意外,不由多看了晚情一眼。 晚情心下不安,小声道:“母妃,是媳妇鲁莽了,不该顶撞舅婆的。” 她以前在江家时,一直冷眼旁观祖母与父亲斗法,深恨长辈总是拿孝道礼法来压逼晚辈,而自己却没有置喙的余地,心里一直憋着口气。如今嫁了人,自己正经婆婆没给自己气受,到让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人打着长辈的旗号要挟拿捏她,心里更是不痛快,早些年见多了祖母的手段,想也不想就反击了回去。 虽然后果会非常严得,但她并不后悔。她是没落贵族不假,是江家的庶女也不假,但若是因为身份不高就忍气吞声,那是万万不成的。 表姑妈说得对,虽然做新媳妇是要谨小慎微过活,但太过小心,顾忌着这顾忌着那,反而把自己圈在道德枷锁里。面对无理之人,你越是退让,对方越会得寸进尺。唯一的办法,就是坚持自己的底线,原则问题绝不妥协。就算失点名声又算得什么?女子的名声从来都是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不要也罢。 今日之事,晚情知道自己鲁莽了,也不通情理,按正常人的做法,应该表面应承,把人领回去,然后再慢慢整治,这是大多数名门贵女擅用的,但她却不愿如此。她知道,如果她今日开了先例,那么以后还会有人明张目胆给自己丈夫送妾,那总兵夫人笃定她年轻面浅,为了名声着想不敢拒绝,所以公然给她塞妾。 她不后悔当场落总兵夫人和周氏的面子,就是怕婆母知道后也责怪自己,晚情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婆母也妄想给自己丈夫塞妾,她也绝不能同意。 所幸,王妃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冲她笑道:“虽鲁莽了些,到底不失为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只不过,你这么一做,你自己倒是轻松了,却要连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晚情心下忐忑,嫁入王府大半月,也与王妃相处了这么久,她却一直没能真正理解王妃的为人,所以听她这么说,连忙跪了下来,“是媳妇鲁莽了,请母妃责罚。” 王妃道:“起来吧,我没怪罪你,相反,你做得很好。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就是要坚持自己的底线,才不至于让人看轻了。” 晚情愣住,婆母当真没有怪罪自己? 王妃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侧头吩咐下人,“赶紧去二门里交代守门的,若是舅太夫人过来,就说我和大奶奶去庙里礼佛去了。” 晚情明白过来,又好似不大明白。轻轻地叫道:“母妃……” 王妃安抚一笑:“你不用担心,回去吧,这儿有我呢。” 晚情见婆母是真的没有怪罪自己,心下总算松了口气,当晚,与丈夫说起此事时,李蕴涵笑道:“早就告诉过你,母妃自会站在你这边的。” 晚情扭着帕子,双唇嚅动,到底不敢说出来。虽然进门这么久了,嫡母对她不错,即没让她立规矩,又没胡乱干涉她屋子头的事,但她仍是不愿相信,嫡母会真心对庶子这般好。 她可清楚地记得,她的二奶奶,对庶出子女那可真是真真的佛口毒心,连二婶子那样的名门闺秀,对庶子女也是口蜜腹剑,她的那些庶出的堂兄姐妹们,日子过得如何,一墙之隔的她最有发言权了。 所以,晚情实在不愿相信,嫡母会真心站在她这边。不扯后腿都是谢天谢地了。 番外公众版 拒绝 言情海 正文 番外公众版 冠冕堂皇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公众版 冠冕堂皇 第二日,周氏果然打上门来,还带着自己的孙女,一路高声吼气骂骂咧咧地闯入王府,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晚情在映涵院听得消息时,心下也是一片紧张,这周氏是来找婆母理论了,连孙女都带来了,应是打定主意,要把孙女经过婆母的手强行塞在她这儿了。 虽然周氏碰了闭门羹,嫡母连面都没见着,让周氏失望而归,但周氏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此后天天登门,又跑去李蕴涵办差的衙门堵他,要让李蕴涵给她个说法。 李蕴涵看着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的,“也好,我屋子里还差个刷马桶的,若是表 妹不嫌弃,就过来吧。我会让媳妇多给表妹算些银钱。” 晚情目瞪口呆,瞪着扶桑,再一次问道:“你确定阿福没听错?” 扶桑狠狠点头,“听得够清楚了。奶奶,阿福是这么说的。听阿福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周氏一张脸可真好看了。” 晚情捂唇偷笑,老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居然是个如此无赖之人,真真大开了她的眼界。 “那后来呢?” “后来?爷就走了吧,等周太夫人反应过来时,爷都上了马奔出一射之地了。” 晚情心情愉悦,破开荒地吃了三大碗饭,吃过饭后,才发觉肚子吃得好撑,于是又腼着肚子出了院子去花园里走了两圈消息。 之后,周氏又陆续来到靖王府大闹了几回,晚情只听说嫡母去了庙里上香还愿,要不就是走亲访友去了,所以周氏见到嫡母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见着了婆母,不一会儿也会气冲冲地离去。 如此再三,晚情以为那周氏没别的招数,自会偃旗息鼓,谁知晚情这时候查出了身孕,那周氏蹦达得更为欢快。 当然,周氏这回似乎变聪明了,她或许也知道李蕴涵对她的孙女并不放眼里,孙女就算给作做妾,恐怕也讨不了好去,再来王爷都亲自发话了,“把你孙女抬进门也行,从今往后,你们李家就当不得王府的正经亲戚了。”公爹声音冰冷,对于这位所谓的长辈,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别总是仗着是王妃的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放肆?王妃叫你一声舅母,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晚情听了这话极为解气,周氏虽然无理,可恨,但在可恶的礼教上,却是婆母的正经舅母,就算婆母不喜她,但明面上却是不能留下话柄,否则就是不敬长辈。可恶的礼教把女子束缚得毫无翻身之地,但对男子却是无比放松。对于妻子的娘家人,甚至是岳父岳母,男人都可以不敬,不尊,不礼,却无人敢说什么。 婆母不是不敢动周氏,而是不屑与她一番见识,只是把她当作跳梁小丑,给她平静的内宅生涯增添一抹乐趣罢了。 但公爹却不一样了,他可以把阴谋化为阳谋,直接了当落周氏的面子,却没有任何顾忌。 周氏可以在王妃跟前跋扈,大摆长辈架子,但在公爹面前,却是不敢放肆的。公爹话一说出口,周氏脸色就变了。 王府的正经亲戚,与王府庶子妾室的祖母两者身份相比,聪明人都会选择前者。周氏不再强行把孙女塞给李蕴涵,却又改弦易辙,不知从哪里弄来四各貌美丫头,美其名曰,晚情怀孕了,无法再服侍夫君,她身为舅婆的,送几个丫头过来服侍李蕴涵,顺便给晚情分忧解劳。 在婆母的月华阁,屋子里一溜排立着的四名貌美丫头,以及周氏挑衅的神情,晚情面无表情地道:“舅婆当真是爱护晚情呀。也罢,舅母的一片心意,做小辈的也不好不领情。陈嬷嬷。” 陈嬷嬷恭身上前。 晚情淡淡地道:“你立即回去派人把映涵院的柴房收拾出来,安上两张单床。” 周氏连忙说:“她们可是侍候蕴涵的,如何能住在柴房?” 王妃先前还板着张脸,但听晚情这么一说,便放松了面部,乐得看好戏。 晚情看了王妃一眼,说:“舅婆不是说要把她赐给晚情替晚情分忧解劳吗?最近我总是腰酸背痛的,就还缺个捶背捏腿的,以及夜里负责端茶倒水递马桶的丫头,屋子里下人不大够使,怎想着再买几个丫头回来,恰巧舅婆及时送了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她佯装没有瞧到周氏瞬间气得铁青的脸色,只对陈嬷嬷吩咐道:“这四个丫头分成两拔,白日与夜间轮流在我屋子里侍候着,所以柴房里就只备两张床便成了。另外,在我屋子里弄个地铺吧,也方便她们夜间服侍我。”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晚情发现自己的婆母别过头去,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那四个丫头闻言,立马僵住,求救似地望着周氏。 周氏脸色铁青,怒道:“放肆,长辈送你的妾,你不好好供着,居然还当作下贱丫环头使唤,成何体统?” 晚情看着自己呈肉色的粉红指甲,“原来舅婆送丫头过来不是为了服侍我,而是送来给我做祖宗的呀?”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不过是想着你都有了身子,不再好侍候夫君,又怕蕴涵血气方刚,憋着了自己可就不好了,这才想着送几个丫头过来替你分忧解劳,服侍蕴涵,平日里端茶倒水做做针钱便是。你瞧瞧她们个个颜色都生得好,哪是做粗活的料,岂不大材小用?” 晚情淡淡地道:“端茶倒水的府里有的是,针钱上的绣娘没十个也有八个,实在不差丫头了。我屋子的一二等丫头名额已满,只有粗役丫头还差上两个。原本我院子里的人手也是足的,若再多养几张嘴,未免超支,不过到底是舅婆赠送,不好拒绝。我便免为其难收下吧。” “你,你这是成心给我没脸了?” “舅婆这话可就过了,什么有脸没脸的,不过是些丫头罢了。舅婆也要使气,这要是传扬开去,外人还道是舅婆眼里,几个丫头还比嫡亲侄孙媳妇还要重要呢。” 屋子里清清静静的,一干下人祟拜地望着晚情,这时候她们才发现,当年王妃拒绝瑞安王妃送来的丫头的话,其说话之艺术及水平,与这位大奶奶一比,顿时高低立现。 周氏被堵得半晌无言,弑羽而归。而那几个丫头则尴尬地留在原地,满面的惊惶失措,哪还有刚才的傲气? 王妃复杂地望着这个儿媳妇,好半晌才道:“刚才我还一直担心来着,生怕你会为了名声而委屈求全,如今倒是我多虑了。”她承认,她不是个合格的好嫡母,当周氏带上几个丫头气势汹汹上门来,她便知道这周氏要干什么。按理,她应该替媳妇拒绝的,但她没有。不是她成心要给媳妇添堵,而是想先瞧瞧这个据说与自己有五分神似在闺阁时期和她一样,同样默默无闻的媳妇会如何应对。 晚情福了身子,温婉道:“让母妃操心了。虽然拒绝给夫君纳妾是善妒的行为,但媳妇却觉得,与其为了名声而弄得内宅不宁,让夫君沉溺美色而失去上进心,媳妇还不如就坐实这个名声罢了。”她既是说给嫡母听,也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王妃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即佩服又暗自惭愧,当年遇上这样的事儿,她怎么就找不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呢? …… ------题外话------ 在上传的时候,又忘记点击免费公众章节,上一章又生成vip了,我先去跳井,再来赔罪。今天中秋,多传些,让大家高兴高兴,等会儿还有下一章,不要走开哦 番外公众版 冠冕堂皇 言情海 正文 番外公众版 娘家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公众版 娘家 一年过去了,与所有为人媳妇那样,晚情生下一子,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因为孩子的出世,她大奶奶的身份又晋级了,被叫作大夫人。她依然管理着映涵院的大小锁事儿,顺便兼了王府一两项不重不轻的管家差事。 又过了两年,京城永宁伯府传来消息,嗣弟江墨下月大婚,晚情心里替他高兴,禀明丈夫婆母,经得同意,晚情回了一趟京城。 因李蕴涵手头有要紧的差事,无法前往,晚情虽遗憾,却也能理解。 山东离京城并不远,一路上持着靖王府的名贴,走了两天便抵达京城。 永宁伯府仍是老样子,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外头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进了院子里,便发现,这儿的一砖一瓦,都透着浓浓的喜气。上下仆妇,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让她久违的勃勃生机。 虽然不喜祖母的固执,但祖母却说对了,一个家族的延续,总也离不开子嗣的传承。 虽然江墨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但因为过继在父亲名下,传承的是江家长房一脉的香火,承袭的是江家未来的希望,也难怪,会有这番欣欣向荣的面貌。 比起两年前,祖母又要苍老两分了,但精神却不错,穿着藏青打抵鸡血红的团花褙子,头发绾得齐整,插着满头珠翠,虽然式样简洁,但整身都透出一种干练劲儿。 屋子里除了江太夫人外,还有二太夫人江胡氏,以及江胡氏的两个儿媳妇。 晚情向太夫人行了拜礼,太夫人赶紧拭了泪,“孩子,快起来。” 宋妈妈早已上前亲自抚了晚情起身,晚情起身后,便扑到江太夫人膝下哭了起来,“也多亏墨兄弟的喜事,孙女才得以见上您一面。” 江太夫人也跟着垂泪道:“孩子,三年不见,你嫁去靖王府,过得可还好?姑爷对你如何?” “托祖母的福,孙女过得还好,夫君他,他对孙女也很好。” 江太夫人仔细打量孙女姜黄色刺绣妆花褙子,简单的二把头插着振翅蝴蝶三朵千叶攒珠花镶蓝宝石步摇,斜插花叶含宝珠镶嵌白玉扣珠叉,正中镏金镂空镶珍珠垂四条绿珠丝绦大凤簪,衣饰简单,但用料与做工极其考究。尤其是这满头的头面,无不精美绝论。再看孙女的面容,比起两年前,孙女略胖了些,脸色也红润,眉眼温润,神态柔和,而握在手心的两双纤纤玉手,更是纤尘不染,青葱纤白,心下放心不少。又问:“姑爷能对你好,祖母也就放心了。你嫡母呢?对你如何?可有给你气受?” 江家二房长媳江王氏笑道:“大婶娘这话可就白问了,当年靖王妃与咱大伯那是什么关系来着?想必对大伯唯一的闺女应该是疼若骨子里吧。”然后不怀好意地瞅着晚情,“婶娘说得可对?晚情丫头?” 江太夫人心下不悦,靖王妃方氏与儿子的事从来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儿,今日里偏在这种场合又让人给刺上一回,她冷冷地剜了眼侄媳妇,冷冷地道:“侄媳妇慎言。也幸好这儿没有外人,若你这话传扬开去,不说我,就连你公爹在此,恐怕也护不了你周全。” 江王氏撇唇,似有不屑,江太夫人又道:“你别以为我只是说笑,晚情当年大婚那日,不也有多事之人当众揭了出来,被靖王世子一脚踹断两根肋骨,那人侄媳妇可不陌生,怎么侄媳妇这么快就给忘了?” 江王氏面色一僵,望着晚情的神情很是不善。 晚情一头雾头,忍不住看向祖母。 江太夫人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江王氏,江王氏绞着手帕,面上略有忿慨之色,到底忍不住心中恶气,又冷笑一声:“难不成我说错了?靖王妃因为大伯的关系,会对晚情不好?” 晚情面色一变,江太夫人一脸震怒,厉声道:“王氏,你太放肆了。你也是堂堂伯府出来的大家闺秀,怎可学那起子没脸的乱嚼舌根,你可知,你这话若是传扬开去,会有何后果?” 晚情也竖起眉毛,冷冷地道:“婶娘,我敬您是长辈,但您也要有长辈的样儿。若是逼得我一个晚辈来与您说出‘女子绕舌,可是犯了七出之罪’的话,可就真真没脸了。” 晚情是晚辈,以前在闺阁时期就一直是默默无闻的角色,虽然谈不上怯懦,却也是没什么脾气的小小庶女,如今却对长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连江太夫人也震惊不已。 王氏更是震惊,指着晚情怒喝:“好个不知尊卑的,好歹我也是你至亲婶娘,你一个晚辈居然这般编排我,好好好,江家教出的好闺女呀。” 江胡氏也是一脸的震怒,剜了晚情一眼,然后对江太夫人冷笑一声:“大嫂,你可眼耳听到了,大嫂教出的好孙女呀,居然对自己的长辈这般无礼。” 江胡氏的二媳妇江张氏也跟着道:“这嫁进靖王府的人就是不一样,不但举止气派不少,连说话也大大变了个样了。” 晚情微笑地道:“二婶子,承您美言。” 江张氏哽了一哽,她明明说的是反话,她倒真以为她在夸她? 晚情望向江王氏,目光冷冰冰的,江王氏心头一紧,恨声道:“大侄女,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真让你二婶子说中了,这成了靖王府的人,就不把长辈放眼里了?” 江太夫人气得眉毛一竖,就要驳回去,便晚情却抢先道:“大婶子这话可就过了,对一个恶意中伤亲长的人,我还要把他供着,这是什么理儿?”她望向江王氏旁边立着的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知道这是江王氏的闺女晚意,微微一笑,“晚意妹子,你来说说,若是有隔房的长辈当着你的面浑说您至亲的坏话,并刻意毁坏自己婆母的名节,你还尊她为长辈不成?” 晚意一时无言,她不好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可总也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在晚情跟前没脸,于是轻声道:“大堂姐,我娘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这毁人名节的事儿,还能当成玩笑?” 晚意滞了滞,江王氏却见不得自己女儿被逼迫,斥责道:“晚情,你今儿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温驯又知礼的,怎么这嫁了人,反而咄咄逼人了?连自己的嫡亲堂妹都要欺负。”她刻意把嫡亲二字说得极重。 晚情面上毫无笑容,“大婶子,今日里晚情再尊您一声婶子。若您再胡言乱语,可就休怪我不给你脸面了。我言尽于此。” 江王氏不料晚情如此强硬,气得脸色铁青,一个劲地喊道:“反了反了,一个晚辈,居然敢对晚辈这般不敬?这是谁家的家教?” 江太夫人也觉得晚情太激烈了,但她容不得有人说自己的孙女的不是,板着脸道:“我说侄媳妇,你今日的话是有些多了,当心闪了舌头,还是先歇歇吧。”然后对江胡氏扬声道:“我说弟妹呀,到底是自家人,大侄媳妇这话在咱们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可若是拿到外头说去,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所谓祸从口出,弟妹可是嫌大侄子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安生是不?” 江胡氏也觉得大儿媳妇确实没脑子,但她可不想在妯娌跟前失了面子,于是硬邦邦地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若允然侄子当年没有那起子事,也怪不着别人这般说他了。” 江太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阴影以及狰狞,儿子江允然与方氏的事儿一直是她毕生的痛。 晚情轻拍着祖母的手,淡淡地道:“祖母,当年父亲与我婆母的事儿,孙女也听说了一二,公爹婆母都对此也毫不避讳,想不到事隔多年,还有人拿出来说事儿,若是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乱嚼舌根的却是自己的亲婶娘,这话要是传到公爹婆母耳里,可要孙女如何在王府做人?” 江太夫人连忙安慰晚情,“你大婶子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你别与她计较。也幸好今儿只是在内宅里说说罢了,真要传扬开去,又岂止你会没脸?”江太夫人话说得冰冷。 江王氏面色一凛,江胡氏剜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斥责地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个轻重,也难怪连一向乖巧柔驯的晚情丫头也要顶撞你了。”暗地里却也指责不管如何,晚情不该顶撞长辈。 晚情把脸过一去,对祖母道:“祖母,墨兄弟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我那未来的弟媳妇是哪家闺秀?” 江太夫人呵呵一笑:“说起来你也不陌生,是庆昌侯府的长房嫡次女,闺名叫盈盈,你以前也曾见过的。” “是盈盈妹子?”晚情一脸惊喜,杨盈盈可是真正的京城贵女,她以前也见过几回,是个端庄秀雅又有大家闺秀气派的姑娘,想不到江墨一个伯府偏房过继的嗣子也能娶到她。 江太夫人笑道:“嗯,就是她,当杨夫人使了你表姑妈过来说项时,我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江王氏抿了抿唇,不甘心地插话道:“杨府二小姐,又是嫡次女,表面看起来是墨儿高攀了。可大婶子,您也别高兴太早了。听闻,这杨府二小姐先前还曾与英国公的嫡次子定过婚约呢,可惜才定了没多久,那张家二公子就意外坠马而亡。人人都在说这杨家闺女有克夫命,也亏得大婶娘您不嫌弃。” 江太夫人面色一沉,“无稽之谈,一派胡言。你也是有子有女的,怎可如此恶意中伤一个闺阁女子?” 江王氏不服气地道:“外头都是这般传言,我为何就说不得了?” 江太夫人气极,怒拍茶几:“住口,再敢胡言乱语,故意中伤我未来的孙媳妇,当心我撕了你的嘴巴。” 晚情连忙安慰道:“祖母,消消气。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躺,您应该高兴才对。何苦为了旁人而发火?”然后看向江王氏,笑了笑道:“婶娘,侄女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婶娘却可尽的折腾,可真让侄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按理,婶娘是长辈,纵然有千般不是,侄女也不能指责你半个字。可侄女这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这可是我夫君的第二个孩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更经不得气。所以,还请婶娘回避吧。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再往这边跑了。毕竟,我祖母年纪大了,再让婶娘这么一气,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婶娘纵然在外头有再高的名声,亦抵消不过‘活活气病长辈’的罪名呀?” 江王氏气得双眼发黑,豁地起身,就要发火,江太夫人似乎从晚情的话里找到了启发,冷冷地道:“弟妹,把你媳妇领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儿,就是不要再往这边跑了。” 江胡氏冷笑一声:“这与靖王府攀上了,就开始得瑟了,不把弟兄妯娌放眼里了?” 江太夫人满面的疲倦,“弟妹,咱们妯娌做了大半辈子了,也斗了半辈子了,眼看就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这争来斗去的,呈一时的嘴快,你们婆媳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胡氏怔了怔,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去了。 江王氏却不甘心,临走前又刺了一句:“我说晚情侄女,三年不见,可真真是气派了,说话行事倒有了大家子的风范了。只是不知,你这一回大老远的回娘家,为何姑爷却没给你一道回来?” 晚情微笑着道:“夫君手上还有要紧的差事,无法脱身。” 江王氏冷笑地上下打量晚情,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扭着肥大的屁股离去了。 江太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总算安生了。” 晚情亲自替祖母揉了太阳穴,“她们经常过来烦您?” “也没有经常来。只是家里在每逢有什么重要客人,就要过来坐上一会儿才肯罢休。” 晚情奇了,“祖母,府里近年来可还好?” “托你父亲的福,治理云县有功,如今总算升任河北一省总督,节制河北全省政务,江家这才一改昔日颓态,又顾客盈门起来。” 父亲一年前升任何北省总督时,晚情也很为父亲高兴了一阵子,觉得江家清苦了十多年,总算让父亲给生生扭转了。江家门楣重振,对江家长房每一个人都是件好事儿,偏偏,江家二房又眼红嫉妒了。 江太夫人长长叹口气,“这人生在世,还真是世事无常呀,昔日你二祖父那一家子,过得风声水起,而咱们这一支却渐露颓势,因平姨娘之事,还差点连累你父亲爵位不保,险些被他们夺了去。如今,你父亲总算重见天日,守得云开。而你二祖父却因为结党营私,被皇上申斥,京军统领的位置也让杨家嫡长子给夺了。你二祖父一倒,二房一支便立马露出颓势,恰巧杨家又与咱家联姻,你二奶奶与婶娘们又一向心高气傲,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晚情总算明白过来,“怪不得说话这么尖酸尖刻,原本是犯了红眼病。” 江太夫人呵呵一笑,尽管笑得满面皱纹,却也不掩一身的喜气,晚情心中一动,“祖母,墨兄弟呢?最近可还上进,对您和父亲可还孝顺?” 江太夫人眼里揉进一丝复杂,“他呀,还不错,有上进心,对我对你父亲都还孝顺,如今走了方知礼的路子,在吏部兼了个差事,越发稳妥了。唯一的不足就是这孩子太拘谨了。不怎么爱说话,亦不怎么讨人欢心,一板一眼的。” 晚情抿唇笑了笑,“祖母您就不要太挑剔了,墨兄弟是嗣子,拘谨些也是常理。只要尽够了礼数就成,何必吹毛求疵?” 江太夫人嗔怪地瞪她一眼,忽然想到她有了身孕,连忙拉了她坐了下来,“你当真又有了?” 晚情摸着肚子,温柔地笑道:“这个月的月事没来,应该**不离十了。” 江太夫人高兴不已,“那真是太好了。女子这一生呀重要的还是有儿子才更稳妥。你是个有福的,进王府次年就生了个儿子,如今又有了。只是,为何不把我那外曾孙也带过来?” “孩子还小,经不得路徒劳累之苦,所以孙女没带他来,就托付给婆母照顾了。” 江太夫人面露忧虑,“把孩子留在府里,这身边没个可心的人照顾,你就不怕……”然后又想到什么,又紧紧捉着晚情的手:“你也放心把孩子交到嫡母身边?你,你当真放得下心?” 番外公众版 娘家 言情海 正文 番外公众版 难受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公众版 难受 对于夫君的嫡母,晚情直至如今,方才明白过来,夫君敬重那位谪母,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夫君不能承袭郡王爵位,但手头却领着实权,听夫君提及过,再过三五年,他就能熬到正三品参将的位置,或是同品秩世袭都指挥使,虽说比不得郡王的尊贵,却是实权在手。 丈夫也事先与她提过,日后等三弟娶了媳妇后,他们便会分家,公爹嫡母早已有言有先,除了祭田以及御赐产业不动,承袭爵位的二弟要领走王府一半家产,剩下的一半,则由丈夫与三弟均分。虽然比不得二弟的丰厚,但与三弟,却是一般无二的。 晚情知道大家族嫡长子的尊贵,所以对于二弟能够分得如此之多的家产,也没什么嫉妒的, 二弟还是婆母的嫡亲儿子呢,丈夫一个庶子,能分得与嫡次子一般多的家产,这位嫡母,也着实仁慈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以前她冷眼旁观着一墙之隔的二祖母以及大婶子二婶子对待庶子女的苛刻,便以为天底下的谪母对庶子女都那样,佛口毒心,口蜜腹剑,或是像三婶娘那般,完全是不给丁点脸面那般对待庶出子女。害得她以为婆母也是那般做派,在王府战战兢兢地过了足足两年,才陡然明白过来,她那嫡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做派,不屑也不会给庶子庶媳穿小鞋。 晚情对江太夫人道,“祖母,您误会我婆母了。其实,婆母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她对孙女算不得有多亲热,但却没有给孙女添过堵,也从不过问我房里的事儿。自从孙女嫁进王府后,婆母便把我们住的院子全交给了我,要孙女自行打理,她完全是毫不过问。” 江太夫人一脸狐疑,“没塞过人?” “没有。” “没有给你立过规矩?” “不曾。” 江太夫人不可置信,又问:“我不信,你肯定是怕祖母担心,不肯与祖母说实话了。”江太夫人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如何不知婆婆天生就爱拿捏媳妇,与媳妇相处好的,少之又少。有些连嫡出媳都要给立规矩,更别说庶媳妇了。 晚情一脸无耐,“真的没有。祖母,您对婆母成见真是太深了。” 江太夫人不可置否,“哼,她那人,还是和以前一个样,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想来也不会真的为难你。否则,岂不坐实了当年的传闻?” 晚情叹口气,祖母这因执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因为是出嫁的闺女,这回回到娘家,自是娇客。不出两日功夫,江家在京城的亲戚就来了好几拔,说是来看看江家出嫁的姑奶奶。其实晚情心知肚明,不过是父亲重获圣眷,过来拉拉亲戚情份罢了。或许还会有人刻意来瞧瞧她,是否如传闻中那样,在婆家过得美满幸福吧。 江氏一族的好些亲戚都来了,江家二房因前两天被晚情直言不讳地刺了回去,今天除了来了江张氏以及其媳妇外,其他人都没有来。但江家其他偏房却也来了不少。 晚情今日穿着月牙白遍地织金妆花交领纹罗纱褙子,下身姜黄色蹙金丝缎月华裙,裙据绣满了五彩祥云图案,简单的流云髻,斜插着一支振翅欲飞雕花金燕步摇,点翠白玉环插于发间,细细的紫绿流苏嵌着枚红宝石额箍,脖颈处吊着块天然双竹并列富贵玉石,整身没有多余的珠饰,但明眼人一瞧,却是件件精品。衣裳料子也只是时下贵妇人惯穿的遍地织金妆花缎,但上头的刺绣却是精致的饶领缠枝花卉。整身看起来,与那些穿得通身气派的贵妇相比较,并不见有多出挑之处,但,就是因为这身随意的妆扮,却更能彰显这种打从骨子里散发的富丽贵气。 在场诸位妇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见晚情这一身不算刻意却又随意的打扮,又见身边丫头一个个精神气儿十足,便知道人家在王府过得还不算差的。一些有眼力的很快就打消与她别苗头的想法,与晚情好一番寒暄倾述。 …… 总得来说,能在豪门大户里生存并能过得风声水起的人,从来不会是没有眼色的,更不会因为私人恩怨什么的,当场给人家没脸,尤其人家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所以晚情在一群江家亲戚中,还算受到了较不错的对待。 当然,晚情过得好与不好,并不是嘴上就能说得清楚的。尤其她一个人千里迢迢里地回来,姑爷却没有跟来,总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意味。 当然,大多数人也不是那种故意给她找难堪的,就算心里好奇,也不会真的问出来。 晚情这回带回来的礼物很是丰富,虽然不多,却是件件精品,把礼物分送出去后,倒也搏得了不少的夸赞,说她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太夫人很会调教什么的。 太夫人被夸得面上发光,但嘴里却很是谦虚地道:“我哪有那么高的本事,大概是跟在婆母身边学了些皮毛吧。” 说起靖王妃,便有人古里古怪地问晚情,“你那嫡母亲对你可还好?” 晚情回答:“托婶子的福,嫡母对侄女还好。” “有多好?没给姑爷塞妾?没让你去上房立规矩?” 晚情望着说话之人,这是江李氏,江墨的大婶娘。当初父亲在挑选嗣子时,没有选择血缘最亲近的二房的几位堂兄,也没有选择江默的大堂兄,却偏偏选了并不怎么惹眼的江墨,惹得二房与这江李氏心头不痛快起来。虽说大家还是在继续人情往来,但肚皮官司却是打定了的。尤其这当场给人难堪的话题,从来不会少。 晚情淡淡地道:“托大婶子的福,也托祖母的福,我那嫡母倒不像那些小家子做派那般,总想着拿捏媳妇什么的。我那婆母,对我不见得有多亲热,却是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反而是手把手的教我如何对付男人的花花肠子,以及管家之道。” 众人不信,觉得晚情太过粉饰太平了。像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婆母给儿子塞通房妾室的,再是正常不过,不塞的,反而成了不可思议的事儿。 江李氏说:“大侄女,这儿没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照实说出来。虽说靖王府权大势大,但若是真的欺负了你,只需告诉娘家人,咱们虽不才,呐喊助威那是没问题的。总之,决不能让你受婆家的委屈。” 姑娘高嫁,就算受了委屈,娘家人也不敢真打上门去。当然,也有好些极爱护女儿的,要么默默地找着别的法子,要么就是拐弯抹角想尽一切办法弥补。真要打上门去闹他个天翻地覆,那也绝不是心疼姑娘的表现,反而让婆家有苛刻姑娘的理由。 就算晚情真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敢在娘家人面前哭诉。一来娘家人帮不上忙,二来还会让娘家人心里难受。若这江李氏真的打上门去,肯定不会是撑腰了,反而让她在婆家越发过不下去。 晚情笑盈盈地道:“大婶子一心为晚情着想,晚情铭感五内。只是晚情在婆家还算不错,就不劳烦大婶子操心了。” 江李氏不是那种没眼力之人,晚情长得比前富态了些,也圆润了些,那身精神气儿不是说装就能装的。她也是做了多年媳妇过来的,也知道晚情在婆家应该过得不错的。但她就是心头不舒坦,总要找些晚情过得不好的理由出来才成。 “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若真的在婆家过得好,也不可能有了身孕还要往娘家赶吧?”她作出抹眼泪的动作,“天可怜见的,山东离京城可不近呀,你这有了身子,还要往娘家赶,你婆母也不拦着么?” 众人一听,也觉得江李氏说得对。大家族对子嗣可是看得极重的。晚情有了身子,还要回娘家,而婆家人却没有阻拦,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晚情无耐至极,她在婆家过得不好,就能让她们高兴了? 表姑妈唐氏见这些人不依不饶的,心下不喜,拉过晚情的手,道:“瞧你的面色,想必在王府过得还不错,只是你大老远的从山东赶回来,姑爷怎么不陪你一道回来?” 晚情知道表姑妈对自己是真心疼爱的,也不瞒她,“夫君他手上还有要紧的差事,所以没能一道跟来。不过夫君答应过我,在墨兄弟大婚之前,一定赶过来的。” 唐氏点头,“原来是这样。只是,你这到底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还不爱惜身子?还大老远的赶回来,也不怕伤了身子。” 晚情无耐一笑,轻声解释道:“刚开始出发的时候,也没发觉的。等我发觉的时候,人已经进京了。” 唐氏嗔怪道:“你可真够大意的。你自己大意,怎么连你身边的丫头也这般疏忽?” 晚情身后的婆子连忙恐惶道:“都怪奴婢侍奉不周,请奶奶责罚。” 唐氏见这两个婆子面生的紧,疑惑地问:“她们是……” 晚情解释道:“这是夫君院子里的陈嬷嬷和廖嬷嬷。夫君怕我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所以也让两位嬷嬷一路跟了来。” 陈嬷嬷道:“奴婢有负大爷所托,连奶奶有了身子都不知晓,实在该死。” 晚情笑道:“罢了,月信也不过是迟了几天罢了,谁知道会那么巧呢?你二人做事都是稳妥的,这事儿也怪不着你们的。” “谢奶奶慈悲,谢奶奶慈悲。” 唐氏仔细瞧了这两个婆子,穿的很是体面,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二人只是侄女带过来的王府下人,还真以为是哪个富裕之家的管家夫人呢。唐氏见这二人对侄女神情恭敬,侍候得无不精心,也就释然,也相信侄女在王府过得还是不错的。 …… 第二日晚上,江老爷从任上赶了回来,陪同江老爷一道回来的还有姨娘朱氏。 晚情在祖母房里与父亲姨娘见过面,四年不见,江老爷看起来却并不显老,反而精神抖擞,神情清朗。 晚情与他见了礼后,他也在暗自打量着女儿,只见女儿穿着石榴红遍地织金蹙绣花鸟纹褙子,下身挑金线羽纱裙子,头上戴的翡翠簪子,金步摇垂下的南珠流苏,耳上垂着的滴珠耳坠,额上的红宝石抹额,以及胸前打造精致的珞璎项圈……江老爷暗自点了点头,温文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情道:“前儿早上才回来的。爹爹一路赶回来,肯定身子也倦了,还是早早歇下吧。”从河北一路回到京城,再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也没错过父亲脸上的风霜以及眼底下的青影。 江老爷怜惜地望着自己唯一的闺女,又问:“姑爷对你可好?” “托爹爹的福,您女婿对女儿还是不错的。” “怎么没瞧到姑爷?可是没有一道回京?” “是的。请爹爹勿怪,您女婿手上还有要紧的差事,无法随女儿一道前来。不过相信墨兄弟大婚之前爹爹定能吃到他给您敬的酒。” 江老爷哈哈一笑:“男人自当以事业为重。为父不急,自是差事重要。”然后顿了后,又迟疑地问道:“据说靖王处事磊落明快,就是略嫌冷厉了些,世子肖父,脾气亦是乖张,你在靖王府,过得可还好?” 晚情微笑道:“公爹和二叔在外头名声再厉害,也不可能管内宅之事,到底也管不到媳妇头上。爹爹倒是白担心了。” 江老爷微微皱着眉头,然后又舒展开了,“是了,男主外,女主内,倒是我多虑了……据说王府仍是由你婆母当家……她……对你可好?” 晚情知道父亲也在担心她会受婆婆刁难,于是诚恳地道:“爹爹多虑了。婆母人很好,从来没有为难过女儿,反倒是经常把女儿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管家理事呢。” 女儿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江老爷如何不知,虽然心存疑虑,但想着那方如情在闺阁时就有着温婉可人的名声,做了王妃多年,除了有善妒手腕厉害把靖王束得很紧的名声外,也没有听到其她有关虐待苛刻庶子的传言来,想必不会在女儿跟前大摆婆婆架子才是。又见女儿比以前长高了些,人也圆润不少,虽然模样没什么变化,但那种打从内里发出的强大精神气,却是无法装出来的。想到这里,江老爷倒也信服了几分,又温和地道:“既然婆母这般待你,我儿更要谨守媳妇本分,不得怠懈才是。” 晚情福了身子,“女儿多谢爹爹教诲,女儿谨记于心。” 江老爷见女儿神态确实不似作假,又笑问:“怎么不把我外孙带来?” “孩子还小,带在路上多有不便。我便让婆婆帮着带上几天。下回回娘家再带过来多挖挖爹爹的好东西。” 江老爷没再多说什么,又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去了。 在自己的姨娘朱氏面前,晚情倒少了好些约束,手脚也放得开了,母女俩来到朱氏原来居住的屋子,来到内室,母女俩说了好一番贴心话。 对于远嫁外地的女儿,又是四年未见,朱氏的问话想当然也离不开“婆母是否和气,姑爷是否对女儿还好”之类的话题,得知晚情过的确实不错,方才提起了外孙李旋。 说起儿子,晚情也是一肚子的话要讲,“……这小子是个调皮的,您女婿也是温和的,就他一人调皮得不得了,也不知像谁了去。后来听婆母说,这孩子大抵是随了他爷爷吧。” 说了自己的事后,晚情又问及姨娘的事来。 朱氏淡淡一笑:“托你高嫁的福,如今太夫人不大爱拘着我了,去年倒也同意让我随老爷去任上。” 晚情笑道:“爹爹是个仁厚的,身边又一直无人照料,姨娘您跟过去照顾也是当得的。姨娘,如今您总算苦尽甘来了。”自从前两任妻子病逝,第三任妻子惹出大乱子后,父亲便再也不肯继弦。家里除了一个年老的从通房抬上来的年老姨娘,以及一个从外头庄户人家买回来的良妾外,就只有自己的姨娘还算年轻,人又知礼识大体,也难怪会被父亲带去任上。 朱氏神情淡淡,“自从给你爹爹做妾那一日起,我便猜到了我的结局,不是被主母整死,便是在内宅里那巴掌大的小院子里生生熬到老死,如今还能有这番光景,也是托了你的福气了。”然后又劝解自己的女儿,若日后姑爷有了姨嫌通房之类的,那些安分守已的,尽量给些善待。 以朱氏的例子,当妾的,日子真是苦呀。 晚情笑道:“姨娘你说到哪儿去了?夫君屋子里至今都没有通房,姨娘更是没有。我到哪儿去善待呀?” 朱氏略有意外,“真的一个通房都没有?” “嗯,确实没有。” 朱氏皱起眉头,“姑爷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身边怎能没有通房妾室呢?儿呀,我知道你颜色生得好,性子也好,姑爷敬你爱你那是迟早之事,可你也不能仗着这点就把手捏得那么紧呀?这外人要是知道了,对你的名声可是不利的呀。” 晚情收回了脸上的笑意,轻叫:“姨娘,怎么连您也这样想?” 朱氏长长一叹,“我能不这样想吗?放眼京中,那些但凡有些身份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靖王爷,就是你公爹,与靖王府伉俪情深,屋子里不也放了几房妾室?没道理你就可以例外了。” 想起公婆屋子里的事儿,晚情却笑了起来,“姨娘您多虑了。公爹那些姨娘,全都只是摆设罢了。据说,自从公爹娶了婆母后,就再没有碰过旁的女子了。”听王府里的资深嬷嬷偶尔感汉地提及过,自己的婆母是有手段的,自从王妃进门后,公爹便再也没有碰过旁的女子了。那些姨娘们,估计也都是在守着活寡罢了。 朱氏幽幽地道:“靖王妃是个特殊的,人家父兄皆得力,自是挺直了腰杆做人。你不同呀,不管你生了多少孩子,对姑爷多好,若姑爷屋子里没放一两个人,你善妒的名声自是跑不了了。”她劝慰着女儿,“孩子,听姨娘的劝,回去后,还是给姑爷弄两房妾室吧,就算姑爷不去她们房里,当成摆设才成呀。否则,真要等到长辈赐下一樽活佛,你想动都动不了了。” 晚情心头不舒坦,却也知道姨娘说得是事实,心下沉沉的难受。 …… ------题外话------ 要完结了,嘻嘻,鼓掌!有空支持另一本新书〈锦绣医缘〉 番外公众版 难受 言情海 正文 番外公众版 纳妾否?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公众版 纳妾否? 在江墨大婚的前两天,李蕴涵总算赶了过来,他来的时候,江家正为了准备江墨的婚事忙得脚不点地,得了消息的晚情早已领着人来到垂花门处等候了。 看着他风赴尘尘的面容,晚情着实心痛。但到底在娘家人跟前给她大大长了脸面,尽管心疼,却也高兴。但嘴里却嗔道:“怎么现在才来?旋儿也被带来了?”一脸欣喜地接过他手上的孩子,旋哥儿快三岁了,生得虎头虎脑的,晚情才刚抱过他,便被两旁的嬷嬷赶紧抱了过去。 “奶奶,使不得,您如今可不比往昔了。” 李蕴涵目光疑惑地望着晚情,晚情虽面带薄怒,但唇角却含着笑,双眸也亮晶晶的,这种目光他太熟愁了,迟疑地问道:“娘子可是……又有了?”敬畏的目光掠过她的肚子,一脸的狂喜。 晚情轻轻跺脚,“都是你干的好事。”然后啐了他一声,也不理他,只顾着逗弄着旋哥儿。 李蕴涵看着晚情嗔怒的面容,先是一喜,然后脸色猛地变了,叫道:“哎呀,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你你还赶路?”然后一脸紧张地拦下晚情,作势要扶她,“你慢点,慢点……” 一脸紧张的模样,惹得旁观人大笑不止。 当着下人的面,晚情也不好太落他的面子,停下脚步,嗔道:“我可不是那般弱不经风。” 李蕴涵一边敬畏地望着她的肚子,一边紧张地道:“还是小心些为好。快快,进去歇着。”然后扶着她一路来到江太夫人的正院里去。 晚情由着他搀扶,边走边问:“怎么现在才来?” “娘子恕罪。原本前天就应该抵达京师的,只因路上出了点事,这才耽搁了。” “父王母妃可都还好?” “都好。” “怎么把旋哥儿也带来了?” “这小子在母妃那儿也不安份,母妃被闹得头痛,便嚷嚷着要我把他带到京城来。我也奈何不了他,只好把他带了来。也顺带让他见见世面。” 晚情抿唇,“没让你受折腾吧?”丈夫一路从山东赶来,身边也没个婆子丫头服侍,也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旋哥儿年纪又小,这一路赶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李蕴涵面露苦笑,瞪着旋哥儿东张西望的脸,咬牙道:“白日里还好,被我带着一路骑马,倒也乐得跟什么似的,晚上可就折腾人了。” 晚情来了兴致,“晚上怎么折腾你了?”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孩子还小,晚上还得随时起夜抽尿,再来这孩子跟乳母睡习惯了,陡然换成父亲,肯定会大闹不止的。 李蕴涵苦笑,“你明知故问嘛。”他忽然想到什么,“听说岳父也回来了。” “嗯,先换身衣服,等会子再去见见我爹爹。”江老爷也是在女儿大婚那日见过这个女婿,一晃四年过去,他都快要把这个女婿的面容忘得差不多了,这回仔细打量,只见李蕴涵长身玉立,挺鼻宽额,看起来倒也周正,与李骁有五分酷似。却无李骁年轻时的跋扈与张扬,倒像个邻家公子哥儿亲切爽快,身穿简单的石青色蜀锦箭袖长袍,袍据以及袖摆只略略绣了几束墨绿竹叶。虽然穿着简单,但周身却又散发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贵气,不由暗自点头。 到底是王府养大的,虽只是庶出身份,那通身的气派,却也不输任何世家公子哥了。 “祖母,岳父,小婿这厢有礼。”因是姑爷身份,是娇客,李蕴涵并没有行大礼,只是抱拳拱手,略略施礼便是。 江太夫人上下打量李蕴涵,暗自点头,这孩子生得不错,没有畏缩的小家子气,不得不承认,比起京中那些王府庶子,这李蕴涵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足可以证明,那方氏倒也是个宽厚的。 身为江家姑爷,又是靖王府长子的身份,如今又领着不俗的差事,自是受到多方巴接,江家的旁支偏系自是不必说,李蕴涵一一见了礼后,方才随江老爷一道去了外书房,翁婿二人尽情喝酒去了。 晚情等到深夜,才见丈夫喝得醉薰薰地被扶着回来,心疼不已,一连串地吩咐下人打热水,拿醒酒汤,她自己本人也要给他倒茶去,被他揽着腰肢,“如今你有了身子,都让下人去做吧。” 晚情笑了笑:“又不是多娇贵的,没事儿。”侍奉丈夫本来就天经地义的。 喝了醒酒汤,给丈夫脱衣裳的时候,发现他怀中有硬物,“这是什么?”伸手进去,把他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抹额。”金银丝串起的纹链,中间挂着块鲜艳欲滴的碧绿宝石,宝石打磨成蝴蝶形状,蝴蝶中间再镶着块火红的珊瑚石,看起来鲜艳夺目,巧夺天工。 “这抹额可真好看。” “以前母妃曾提起过,京中的御宝斋做的抹额那才叫好看。所以这回趁着进京一趟,便过去逛了眼,瞧中了这抹额,便带了回来。娘子生天丽质,戴起来一定很美。” 原来是送给她的。 晚情稍稍松了口气,展颜笑道:“瞧你说的,我匣子里的首饰还少吗?还要你破费买。” 她嫁人之前,祖母特意请人给她打造了好几副贵重头面,就怕她嫁去王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首面镇场而让人轻瞧了去。后来王妃也赏赐了不少,再来每年公中都要做好些与衣服相佩的首饰头面,如今她那九九八一层红木打造的收纳柜光装首饰就装了满满当当。实在不差这些抹额的。 但这是丈夫所送,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喜兹兹地把头上的抹额取下,再戴上这块绿宝石抹额,耐何她一个人实在不好弄,只好冲他娇嗔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戴上呀。” 妻子这般含嗔带娇的模样,让李蕴涵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印像中,妻子一向是温柔得体的,在内对他服侍周到,在外大方得体,从来都是以他为天。他以为所有当妻子的都与母妃那样,温柔,得体,大方,端庄,以夫为天。原来妻子这般带着娇柔的命令,却让他更加心痒难耐。 亲自给妻子戴好抹额,红色与绿色相配,那振翅欲飞的蝴蝶使整张面容都生动起来,越发娇嫩,心下更是爱怜至极。 府里的下人都说父王和母妃恩爱异常,可他平时候观察,父母在人前都是中规中矩的,表面看起来母妃以父王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但实际上,母妃发号施令,而父王遵守的时候还要多些。虽然有时候母妃确实如同外界传言那般善妒了些,连他都有些不大苟同,但如今,刚才瞧小妻子为他吃醋的模样,真真令他莫名舒坦。而小妻子娇声对他呼来喝去的画面,他却一点都不厌烦,反而觉得纯静美好,幸福如斯。 只穿着件白色里袍的李蕴涵斜躺在床沿,就着晕黄的灯光望着自己的妻子额上的那块玫丽的宝石,忽然笑了起来,“你戴抹额真好看,像极了仙子。” 晚情摸了自己额上的额箍,“是吗?可我总觉得母妃戴着才好看。甭提有多美了。”王妃身形娇小,脸盘圆润饱满,不管再华丽的珠饰戴在头上,都无法压下一身的光华,反而更是增添出无数的玫丽光茫。不像她,只能戴些普通的红宝石南珠之类的抹额,若是太艳丽,或是太过硕大,就有些压不住了。 李蕴涵笑了笑,“你也不差的。不管戴什么抹额都好看,如今再站在灯光下,真真是美极了。” 把她揽在怀中,轻轻往床上推去,在她脸上急切地撒下无数热吻。 晚情也褪去矜持,迎合着他的动作,当他的手越来越不安份地滑向她的裙子里时,连忙捉住他的手,轻叫:“不要,人家都有了。” 他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但手劲却轻了许多,“没事的,只要身子健康,做的时候小心些,不会有任何事的。” 晚情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还问过大夫?” “是父王告诉我的。” 晚情直接窘住,他又道:“父王私下里与我说过,当年母妃怀孕后,他也怕伤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尽兴,但又不敢去别的妾室屋子里,所以一直硬熬了。后来实在熬不住,也管不得其他了。所幸也没什么要紧的。”顿了下,他又贼贼地笑了,“你身子骨不错,太医也说了,只要小心些,自是不会有问题的。” 晚情又羞又气,忍不住捶他,“这种事儿你也要说拿到外头说去,也不害臊。” “这有何好害臊的。万物皆有规律,夫妻行房事,正大光明,天经地义,轻则起到阴阳调和,重则孕育子嗣,传宗结代。夫妻行房事,那自是顺理成章的,有何好害臊的?” 晚情被他歪曲的论调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捶他,“行了行了,别一大堆歪理了。咱们还是赶紧阴阳调和吧。”话一说完,她脸上就烫得厉害,把脸埋入被子里,唉,她自小受的淑女教育,如今也学坏了。 “奶奶,您都有了身子的人了,自是要保得身子才是。大爷是男人,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奶奶您一向是稳重的,怎么也跟大爷一道胡来了?” 夫妻行房事,自是瞒不过身边的亲近服侍之人,第二日晚情见陈嬷嬷廖嬷嬷二人一脸的不赞同时,也有些羞赧。她轻声道:“多谢妈妈提醒,以后不会了。”昨晚丈夫很温柔,虽然时间长了些,但她并没有任何不适的。但怀孕后不得与夫君同房的习俗她自小便是知道的,如今自己违背了老祖宗定下的习俗,自是羞愧不已。 吃过早膳,朱氏又来找晚情来,“姑爷是人中龙凤,不但稳重还特别知礼。连我看了都喜欢。只是晚情,姑爷越是这般人品,你越得拿出大家风范来。”然后又老调重提,要晚情要么把身边的丫头给开了脸侍候姑爷。要么从外头买一个良妾进门做姨娘,方能显出她的贤慧。姑爷是个稳重又有情有义的,自是不会因为有了旁的女子就嫌弃起嫡妻来。 晚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只有姨娘一个人劝解她,她还可以当耳边风,可问题是,连太夫人都觉得晚情有些不大懂事,姑爷房子里没半个通房,证明姑爷洁身自好的。身为娘家人,自是欣慰不已。但身为妻子的,却不能恃宠生骄呀。 “……你也太不懂事了,仗着姑爷宠你,居然半个通房都不肯给姑爷准备。你这么做,与你那嫡母有何两样?难不成,你真要让世人像谈论你嫡母那般,说你的闲话?” 晚情绞着帕子,低垂着头,“祖母,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 太夫人长长叹口气,孙女一向识大体又懂事,怎么在这事了却死脑筋? 她一边在逗弄着在炕上滚来滚去的旋哥儿,一边语重心肠道:“丫头,如今你替姑爷生下嫡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日后不犯大错,你这嫡妻的名份是坐定了。何苦还守着这么点子事不放?” 晚情嘟嚷道:“祖母,什么叫这么点子事?孙女才压根不要与旁的女人一道分享自己的丈夫。”只要想起那个画面,她就心中一阵绞痛。 江太夫人重重地道:“糊涂!”见孙女委屈着一张脸,却又倔强地不肯低头,心下一软,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你的委屈。可哪个女人不是这般过来的?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顾惜江家的名声呀?若是外人说起江家不会教女儿,教出一个善妒的不让姑爷纳妾,这成什么事儿呀?你忍心让娘家为了你被人背脊骨?” “祖母?”晚情不可置信,她婆母都没有逼她给丈夫纳妾,偏偏却是她祖母来逼她。理由还是这么的沉重。 江太夫人坐正了身子,威严地道:“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看你身边那个紫芸就生得不错,就是不知品性如何,若还过得去……” “祖母。”晚情猛地喊道,也坐了起来,“祖母的好意,孙女心领了。旋哥儿也到饭店了,孙女带他下去填肚子,就不打扰祖母了。”然后示意扶桑抱了旋哥儿就走。 江太夫人不料孙女这么不听劝,不由又气又急,“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固执?” 晚情的脚步并未有任何停顿。固执么?她并不固执。她只不过,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罢了。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丈夫现在不纳妾,日后仍是会纳的。不说世俗容不下她的独占,家里的长辈也由不得她任性。 她是该学所有女人那般,大大方方给丈夫纳妾,还是像王妃那般,一旦王爷有了一丁点苗头,立马让人端一碗又浓又酸的醋逼着王爷喝下?还是有人给王爷送妾上门,王妃就让王爷去睡外书房十天半个月,直至王爷告饶为止。 有时候,连晚情都很羡幕王妃那般过得恣意。王妃硬气,有魄力,有手腕。王府内院几乎都以王妃马首是瞻,连王爷这个男主人都要退一射之地。甚至那些下人还主动帮王妃看着王爷,坚决杜绝那些有二心的丫头接近王爷。女主人做到这种境界,晚情又羡又妒,让她再练个十年都没那个本事。 所以,王妃的手段,她却是不敢拿出来用的。 是不纳?那么,这妾,是纳,还 番外公众版 纳妾否? 言情海 正文 番色公众版 深深爱(修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色公众版 深深爱(修改) 江墨大婚办得还是不差的,虽然比不上其他大富之家的排场,但对于目前江家的境遇来说,也算是难得了。 晚情因有了身孕,自是贵重的很,并没有涉路多少事务,不过是陪同太夫人一道应付些贵客。在王府也当了几年的家,又时常被王妃带出去应酬,应付这些贵妇倒也进退得宜,没有人敢说晚情失礼或是小家子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话。 当然,李蕴涵与晚情的恩爱也让这些贵妇人有了新的话题。 “小两口倒是恩爱的很呢,真令人羡慕。”方家大夫人何氏笑着说,满满的笑意挂在脸上,这位京中有名的贵妇,一直以端庄而稳重的形像示人,以至于她唯一的嫡女如今虽只有十岁,上门说亲的人却已排成长龙大队。 另外几名贵妇也跟着笑了起来,夸赞了几句了,但有人却话锋一转,“可惜了,堂堂王府的长公子,却与爵位无缘,反而还只能像普通勋贵子弟那般,四处打点才能领份差事。靖王妃倒是个厉害的。” 众人瞟了说话的人一眼,虽然也有些认同她所说的话,但当着何氏与晚情的面,却没有人敢搭腔。 那妇人也知道何氏与靖王妃乃姑嫂,据闻处得还不错,却也不怕,扬了扬眉,对何氏道:“方大夫人你说呢?” 众人知道这妇人乃内阁次辅又身兼户部尚书身份的文大人的夫人,而方知礼虽然是吏部尚书,有能力,却因资历尚浅,虽被提名入阁,却还未真正进入内阁,在文大人这样的阁老跟前,还得执下属礼。也难怪文夫人可以不惧畏何氏,明张目胆地打脸。 何氏抚摸着身上百鸟朝凤金银丝通绣袖口,淡淡地道:“到底是我那妹妹能干,生生把一个庶子栽培得出人头地。如今不必靠家里头就能自力更生了。放眼整座京师,谁敢像我妹妹那样,能把庶子培养成才?” 众位妇人一时无言,李大公子能在嫡母的眼皮子健康成长,还能领着不俗的差事,不管如何,确实会记嫡母的功劳。放眼京中那些名勋贵之家的庶子,有能力的实是凤毛麟角。而李蕴涵不管是否有受到嫡母的排挤与算计,但人家确实还是不错的。那通身的气派,也不能否决靖王妃所付出的努力。 文夫人冷笑一声:“妹妹这话说得倒是巧妙,但靖王妃再如何的能干,李大公子无法承袭郡王那是不争的事实。”她不怀好意地望了晚情一眼,“我大庆律法,但凡亲王诸子,十三岁都可加封为郡王,世代承袭。李大公子是王府长子,就算非嫡出,但郡王爵位却是跑不了的。可大家瞧瞧,据说李大公子都二十有七了,却一直没能领到郡王爵位呢,方夫人,你怎么说?” 众人想想也是,看晚情的眼色又少了份羡幕,多了份同情。 何夫人也看了晚情一眼,悠悠地问道:“蕴涵媳妇,你怎么说?” 晚情淡淡地笑道:“先前我也曾有疑问的,不过夫君后来与我说过一番话,我便释然了。” 文夫人问道:“大公子说了什么?” 晚情看她一眼,微微蹙眉,“夫人,这只是我的家务事而已。” 意思就是你文夫人管闲事管得太宽了。 众位妇人捂唇吃笑不已,这文氏一直与何氏不对盘,何氏大多不屑理会她,如今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真真是解气。 文夫人被落了面子,下不了台,有人连忙道:“唉呀,江家姑奶奶这话说得妙呀,只是家务事而已,哪能拿到人前说的?文夫人您这爱打抱不平的毛病该改改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你的情的。” 晚情侧头看向说话之人,这是位三十左右的中年妇人,穿着玫瑰红海棠刺绣石青刻丝妆花比甲,下身深红色撒花刻丝羊绉裙,头插金凤杈,额箍金银丝绞纹链串起的南珠抹额,容长脸儿,唇角有一颗小红痣,眼睛不大,但那婉转眨眼间,却自有种妩媚风流的韵味。 这妇人面生得紧,身上的衣裳崭新无比,料是新做出来的,虽然穿得富贵,但与众多珠光宝气的妇人中,并不出色,反而被一身体面的头饰给压了眼。晚情在王府呆了四年,大至也学会了观其衣着气度来猜测来人身份。眼下这妇人冲文夫人讨好地笑着,她了然一笑,悠然坐直了身躯。 文夫人有了台阶可下,面色稍微好转,看了那说话的妇人一眼,只觉眼生的紧,但这时候她却冲那妇人道:“你也来了。” 妇人赶紧笑道:“是的,才来一会儿。” 文夫人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晚情的目光带着不屑,“江家姑奶奶倒是个淡薄名利的。倒令我辈汗颜。” 意思就是嫌晚情胆小怕事,不敢替自己的丈夫争,对嫡母逆来顺受。 众妇人不敢接话,虽然靖王府远在山东,但皇帝老爷子以及太子殿下对此人却一直优抚有加,靖王也很能做人,虽然有着跋扈的名声,但人家就是得圣心呀。靖王妃也是个能人,远在山东都能与宫里那些贵人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就算靖王妃故意苛待庶子不肯给庶子郡王爵位,她们也只在私下里议论几句罢了,但拿到台面上来说,可就没胆了。毕竟靖王妃的娘家可也不是吃素的。 何氏蹙眉,不满地剜了文夫人一眼,冷冷地道:“今日听文夫人这么一说,我那妹妹确实做得不妥了。不过也直接证明了,文家几位庶出少爷福气确实不错,摊着了像文夫人您这样大度的嫡母。”她笑得很是端庄,“想必日后文家几位庶出少爷的成就定能比我那外甥强多了。” 文夫人对庶子如何,外人并不甚清楚,但文家几位庶子平庸且无甚作为却是事实。比起人家靖王府的李蕴涵,可就要差到天边去了。 众人再度掩唇,世俗礼教规定嫡母对也得像对亲生子那般对待,但实际上如何,在场诸位都是心知肚明的。对于听话的庶子,能给口饭吃请名师教导不借机打压让他好好长成人平安娶妻生子已算是慈悲了。那些暗地里毒害,养歪养残的,可是大有人在呢。这文氏总是咬着靖王妃庶子不放,也是个拧不清的,还是个糊涂虫。 文夫人滞了滞,冲何氏怒目而视,何氏却不理她,转头对晚情道:“好孩子,你嫁进靖王府几年,你那嫡母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至于旁人的撺缀,不听也罢。” 晚情微微地笑了,真诚地道:“舅母教训得是,晚情知道该如何做了。”顿了下,她淡淡地道:“当年晚情嫁进王府时,夫君就曾与我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一味的惦记着靠父母给予,算什么事儿呀?他也并不稀罕郡王爵位,再说了,三弟还是嫡子呢,也同样没有爵位可领,三弟都没有怨言了,他一个庶子又有何好埋怨的?” 江太夫人望了晚情一眼,神色一动。 何夫人笑了起来,“就是,外甥都不稀罕了,偏要旁人来打抱不平。” 何氏的儿媳妇方连氏捂唇笑道,“若真是单纯的打抱不平也就罢了,就怕是包藏祸心的。” 何氏瞥了她一眼,板着脸轻斥:“淘气,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胡言乱语。当心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方连氏赶紧敛了笑意,“娘说得是,是媳妇造次了。”然后冲文夫人诚恳地道,“文夫人自是真心替表嫂打抱不平的。” 文夫人如何不知道这对婆媳故意挤兑自己的,气得脸色铁青,所幸江太夫人及时出来打圆场,才暂且安抚了文夫人的怒气。虽然之后大家又恢复了喜笑宴宴的场面,但各自心里却如同喝了鸡血似的兴奋。 靖王妃为了打压庶子,居然舍弃自己的嫡次子。 江家姑奶奶是个胆小怕事的,还特别没用,深深震慑于嫡母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方家婆媳与靖王妃沆瀣一气,而文夫人虽然打抱不平,却也落得个多管闲事的名声的下场。 而靖王府大公子李蕴涵,那样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却被厉害嫡母打压得无缘郡王爵位,真真是可惜了。 江太夫人听了这些传言,气得摔坏了手头的茶碗,让人叫来扶桑,厉声道:“你老实与我说,靖王妃对晚情究竟如何?” 已嫁了人梳起了妇人髻的扶桑跪了下来,“太夫人先不要恼,外人传闻又算得什么?奴婢素日里旁观着,王妃不是那样的人。” 太夫人怒拍身边的几子,“还敢为着那人说话。你别忘了,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扶桑赶紧磕了头道:“太夫人您不相信奴婢,自是该相信奶奶呀。” 太夫人恨声道:“晚情那丫头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和她娘一样,受了委屈都往肚里咽的。想要从她嘴里听到实话,实在是难。”太夫人把持江家多年,朱氏什么样的性子她当然清楚。但她只是一个妾室,就算有委屈也得受着。但晚情就不一样了,她的唯一孙女儿,可不能再像朱氏那般平白无故受委屈的。 不说太夫人不肯相信晚情是真的没受委屈,江老爷原本也坚定的心也无法挡住外头那些传言,在冷眼旁观了数日,实在忍不住把李蕴涵叫到自己的书房。 “岳父,这是小婿上峰送与我的梨花白,父王年纪大了,不敢再多喝,这才让我来个借花献佛,拿来孝敬给您的。岳父尝尝看,若是满意,改日小婿再给您多送几瓶过来。” 李蕴涵亲自拿了小仙鹤酒壶嘴对着小巧精致的白玉瓷杯斟满了酒,再给自己斟上。 江老爷呵呵一笑,浅啜一口,然后赞不绝口,“姑爷有心了。” “岳父不必客气,来,小婿敬您一杯。” 翁婿二人天南地北扯了半天的话后,江老爷这才慢慢转回正题,“你那兄弟今年也已二十了吧?” “嗯,下个月月底便二十一了。” 江老爷故作惊讶,“啊呀,都二十一了呀,那该娶亲了吧?” “已经订下了前朝首辅左居正的孙女。不过左家太太去年过世了,张家小姐还要替母守孝,所以岳父想要喝我那二弟的喜酒,还得等到后年了。” 江老爷惊讶至极,“有这种事?那世子岂不被生生耽搁了婚事?” 李蕴涵微微地笑了笑,不以为意,“母妃说,男子迟几年成婚反而更好。父王也没反对,再来,二弟也甘愿等,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顿了下,又说:“其实,就算左家小姐不替母守孝,我那二弟也不可能那么早就成婚的。” 江老爷默然,当年靖王李骁成亲也是二十有七,女婿也是二十四岁方成的亲,靖王世子拖到二十三岁成亲,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知那张家小姐性子如何?”江老爷完全一副怕女儿将来与妯娌相处不好的忧心忡忡。 李蕴涵哈哈一笑,再次给他斟满了酒,说:“岳父多虑了。左小姐端庄柔美,逢年过节也来王府作客,与晚情相处亦是不错。相信二弟妹进了门,与晚情自能相处甚好。” “真是如此?” “岳父放心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晚情与二弟妹无法相处,有小婿在,自不会让晚情受委屈。”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江老爷长吁一口气,故意长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对晚情也是一心一意。可再怎么说,孝道大于天。你们上边还有父亲嫡母,可你那二弟,却是王府世子,一般人当然是先紧着嫡子。你和晚情,有什么不要紧的委屈,也只能受着便是。” 李蕴涵笑道:“岳父言重了。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男子汉自当把眼界放开些,成日里算计着内宅里那点子破事儿,算什么事儿?晚情是个明事理的,只有她挑别人错的份,谁能挑出她半丝错处来?小婿知道岳父替晚情担忧,但小婿向您保证,我母妃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她老人家做事一向公允。不会偏袒谁的。” 江老爷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原状,笑了笑道:“看你对嫡母一片孺慕之情,想必你那嫡母倒是真心不错了。” “母妃对小婿确是不错。虽非亲生母亲,也相差无几了。” 江老爷见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勉强神色,又信了几分。“你母妃在闺阁时就有贤慧名声,想来能做你的嫡母,也是你的福气。” 李蕴涵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面色一整,“可不是,当年若非嫡母心细,当场抓破原侧妃的阴谋,说不定被原侧妃养大的我,不是个病秧子,亦是一事无成的废物了。”虽然这些年来嫡母对他确实没有两个弟弟那般心细,但却是让他平安长大,让他与二弟一道跟在父王左右,由父王亲自教导弓马,及为人处事。并且能主动提出让他与三弟均分家产的话,随便哪一条,都能让他一辈子感激了。 江老爷无话了,女婿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对嫡母都能真心尊敬爱戴,想必如情确实没有亏待过他,相信晚情也不会受多少委屈了。 翁婿二人一直喝酒喝到深夜,李蕴涵酒量随了父亲,江老爷喝得醉薰薰时,他也只是微醉而已。被下人扶着下去歇息了。 晚情见丈夫喝得醉薰薰的,并没说什么,拧了帕子亲自给他擦脸,被他制止了,“让下人服侍我便成,你有了身子,可不能劳累。” 晚情嗔道:“你也知道我有了身子呀!”还喝酒喝到这么晚。 李蕴涵笑了笑,“岳父的酒,不吃不行。” 晚情面色稍雯,“听说爹爹也喝醉了。你也真是,也不让让他老人家。” “我让了,只是岳父酒量实在太浅了。”李蕴涵不可思议,“岳父如今好歹也是一省巡抚,应酬自是不会太少,怎么酒量这么差?” 晚情正在给他擦脸的动作顿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晚情收回心神,又开始给他解领子处的盘扣,“以后去别人家喝酒,还是少喝些酒吧。尤其是什么上峰家长辈家的更要注意了。” “知道娘子关心我,但长辈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明日还要去方家拜见大舅父呢,若是大舅父留饭,肯定得喝酒。 晚情横眉:“你知道我爹爹的第三任妻子是如何来的吗?” 李蕴涵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喝酒误了事?” 晚情点头,“所以,在长辈跟前喝酒,也要保持三分警惕才是。” “遵命,娘子大人。”他搂着妻子还没有显怀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双唇。 晚情也回吻他,这个男人,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却用实际行动保护她,在她娘家人跟前,也是给了她十足的面子的。 这样的男人,她没法不去爱呵。 ------题外话------ 或唉呀,原以为还有两章,才发现……我又自打嘴巴了不过幸好这是公众二己乙闷州卜要鼠p,本人无欲则则……哈哈…… 番色公众版 深深爱(修改) 言情海 正文 这章千万别进去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这章千万别进去看 江墨大婚办得还是不差的,虽然比不上其他大富之家的排场,但对于目前江家的境遇来说,也算是难得了。 庆昌侯府是帝都里少见的老牌勋贵,最难得的是,杨家三代经劳下来,一直对过龙不衰。庆昌侯杨启泰在五军督都府任中军都督。世子杨云龙任十万京军副统领,杨家次子走文官路线,考取功名后恩荫得了个正七品户部给事中的官位。 能与杨家攀上姻亲关系的,自然令人又羡又妒,尤其永宁伯爷江允然靠实力谋取了河北一省巡抚,成为真真正正的封疆大吏,如今又与京城勋贵里的头份人物杨家结亲,庶长女又嫁入山东靖王府,而靖王虽远离京城,却一直颇得圣眷。此次嗣子娶亲,庶长女和女婿都亲自回来了,并带了靖王夫妇送来的重礼,自然就堵住了某些又想提及有关靖王妃方氏与永宁伯爷江允然当年旧事的一干人的嘴。 晚情因有了身孕,自是贵重的很,并没有涉及多少婚嫁事务,不过是陪同太夫人一道应付些贵客。在王府也当了几年的家,又时常被王妃带出去应酬,应付这些贵妇倒也进退得宜,没有人敢说晚情失礼或是小家子上不得台面之类的话。 当然,李蕴涵与晚情的恩爱也让这些贵妇人有了新的话题。 “小两口倒是恩爱的很呢,真令人羡慕。”方家大夫人何氏笑着说,她是以新娘子嫡亲姨母的身份前来观礼的。这时满满的笑意挂在脸上,这位京中有名的贵妇,一直以端庄而稳重的形像示人,以至于她唯一的嫡女如今虽只有十岁,上门说亲的人却已排成长龙大队。 另外几名贵妇也跟着笑了起来,夸赞了几句,但有人却话锋一转,“可惜了,堂堂王府的长公子,却与爵位无缘,反而还只能像普通勋贵子弟那般,四处打点才能领份差事。靖王妃倒是个厉害的。” 众人瞟了说话的人一眼,虽然也有些认同她所说的话,但当着何氏与晚情的面,却没有人敢搭腔。 那妇人也知道何氏与靖王妃乃姑嫂,据闻处得还不错,却也不怕,扬了扬眉,对何氏道:“方大夫人你说呢?” 众人知道这妇人乃内阁次辅又身兼户部尚书身份的文大人的夫人,而方知礼虽然是吏部尚书,有能力,却因资历尚浅,虽被提名入阁,却还未真正进入内阁,在文大人这样的阁老跟前,还得执下属礼。也难怪文夫人可以不惧畏何氏,明张目胆地打脸。 何氏抚摸着身上百鸟朝凤金银丝通绣袖口,淡淡地道:“到底是我那妹妹能干,生生把一个庶子栽培得出人头地。如今不必靠家里头就能自力更生了。放眼整座京师,谁敢像我妹妹那样,能把庶子培养成才?” 众位妇人一时无言,李大公子能在嫡母的眼皮子健康成长,还能领着不俗的差事,自然是他本身努力的原因。但不管如何,他的一翻成就,确实会记上嫡母的功劳。放眼京中那些勋贵之家的庶子,有能力的实是凤毛麟角。而李蕴涵不管是否有受到嫡母的排挤与算计,但人家确实还是不错的。那通身的气派,也不能否决靖王妃所付出的努力。 文夫人冷笑一声:“妹妹这话说得倒是巧妙,但靖王妃再如何的能干,李大公子无法承袭郡王那是不争的事实。”她不怀好意地望了晚情一眼,“我大庆律法,但凡亲王诸子,十三岁都可加封为郡王,世代承袭。李大公子是王府长子,就算非嫡出,但郡王爵位却是跑不了的。可大家瞧瞧,据说李大公子都二十有七了,却一直没能领到郡王爵位呢,方夫人,你怎么说?” 众人想想也是,看晚情的眼色又少了份羡幕,多了份同情。 何夫人也看了晚情一眼,悠悠地问道:“蕴涵媳妇,你怎么说?” 晚情淡淡地笑道:“先前我也曾有疑问的,不过夫君后来与我说过一番话,我便释然了。” 文夫人问道:“大公子说了什么?” 晚情看她一眼,微微蹙眉,“夫人,这只是我的家务事而已。” 意思就是你文夫人管闲事管得太宽了。 众位妇人捂唇吃笑不已,这文氏一直与何氏不对盘,何氏大多不屑理会她,如今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真真是解气。 文夫人被落了面子,下不了台,有人连忙道:“唉呀,江家姑奶奶这话说得妙呀,只是家务事而已,哪能拿到人前说的?文夫人您这爱打抱不平的毛病该改改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你的情的。” 晚情侧头看向说话之人,这是位三十左右的中年妇人,穿着玫瑰红海棠刺绣石青刻丝妆花比甲,下身深红色撒花刻丝羊绉裙,头插金凤杈,额箍金银丝绞纹链串起的南珠抹额,容长脸儿,唇角有一颗小红痣,眼睛不大,但那婉转眨眼间,却自有种妩媚风流的韵味。 这妇人面生得紧,身上的衣裳崭新无比,料是新做出来的,虽然穿得富贵,但与众多珠光宝气的妇人中,并不出色,反而被一身体面的头饰给压了眼。晚情在王府呆了四年,大至也学会了观其衣着气度来猜测来人身份。眼下这妇人冲文夫人讨好地笑着,她了然一笑,悠然坐直了身躯。 文夫人有了台阶可下,面色稍微好转,看了那说话的妇人一眼,只觉眼生的紧,但这时候她却冲那妇人道:“你也来了。” 妇人赶紧笑道:“是的,才来一会儿。” 文夫人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晚情的目光带着不屑,“江家姑奶奶倒是个淡薄名利的。倒令我辈汗颜。” 意思就是嫌晚情胆小怕事,不敢替自己的丈夫争,对嫡母逆来顺受。 众妇人不敢接话,虽然靖王府远在山东,但皇帝老爷子以及太子殿下对此人却一直优抚有加,靖王也很能做人,虽然有着跋扈的名声,但人家就是得圣心呀。靖王妃也是个能人,远在山东都能与宫里那些贵人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就算靖王妃故意苛待庶子不肯给庶子郡王爵位,她们也只在私下里议论几句罢了,但拿到台面上来说,可就没胆了。毕竟靖王妃的娘家可也不是吃素的。 何氏蹙眉,不满地剜了文夫人一眼,冷冷地道:“今日听文夫人这么一说,我那妹妹确实做得不妥了。不过也直接证明了,文家几位庶出少爷福气确实不错,摊着了像文夫人您这样大度的嫡母。”她笑得很是端庄,“想必日后文家几位庶出少爷的成就定能比我那外甥强多了。” 文夫人对庶子如何,外人并不甚清楚,但文家几位庶子平庸且无甚作为却是事实。比起人家靖王府的李蕴涵,可就要差到天边去了。 众人再度掩唇,世俗礼教规定嫡母对待庶子女也得像对亲生子那般对待,但实际上如何,在场诸位都是心知肚明的。对于听话的庶子,能给口饭吃请名师教导不借机打压让他好好长成人平安娶妻生子已算是慈悲了。那些暗地里毒害,养歪养残的,可是大有人在呢。这文氏总是咬着靖王妃庶子不放,也是个拧不清的,还是个糊涂虫。 文夫人滞了滞,冲何氏怒目而视,何氏却不理她,转头对晚情道:“好孩子,你嫁进靖王府几年,你那嫡母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至于旁人的撺缀,不听也罢。” 晚情微微地笑了,真诚地道:“舅母教训得是,晚情知道该如何做了。”顿了下,她淡淡地道:“当年晚情嫁进王府时,夫君就曾与我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一味的惦记着靠父母给予,算什么事儿呀?他也并不稀罕郡王爵位,再说了,三弟还是嫡子呢,也同样没有爵位可领,三弟都没有怨言了,他一个庶子又有何好埋怨的?” 江太夫人望了晚情一眼,神色一动。 何氏笑了起来,“就是,外甥都不稀罕了,偏要旁人来打抱不平。” 何氏的儿媳妇方连氏捂唇笑道,“若真是单纯的打抱不平也就罢了,就怕是包藏祸心的。” 何氏瞥了她一眼,板着脸轻斥:“淘气,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胡言乱语。当心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方连氏赶紧敛了笑意,“娘说得是,是媳妇造次了。”然后冲文夫人诚恳地道,“文夫人自是真心替表嫂打抱不平的。” 文夫人如何不知道这对婆媳故意挤兑自己的,气得脸色铁青,所幸又有人出来及时出来打圆场,才暂且安抚了文夫人的怒气。虽然之后大家又恢复了喜笑宴宴的场面,但各自心里却如同喝了鸡血似的兴奋。 靖王妃为了打压庶子,居然舍弃自己的嫡次子。 江家姑奶奶是个胆小怕事的,还特别没用,深深震慑于嫡母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方家婆媳与靖王妃沆瀣一气,而文夫人虽然打抱不平,却也落得个多管闲事的名声的下场。 而靖王府大公子李蕴涵,那样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却被厉害嫡母打压得无缘郡王爵位,真真是可惜了。 江太夫人听了这些传言,气得摔坏了手头的茶碗,让人叫来扶桑,厉声道:“你老实与我说,靖王妃对晚情究竟如何?” 已嫁了人梳起了妇人髻的扶桑跪了下来,“太夫人先不要恼,外人传闻又算得什么?奴婢素日里旁观着,王妃不是那样的人。” 太夫人怒拍身边的几子,“还敢为着那人说话。你别忘了,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扶桑赶紧磕了头道:“太夫人您不相信奴婢,自是该相信奶奶呀。” 太夫人恨声道:“晚情那丫头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和她娘一样,受了委屈都往肚里咽的。想要从她嘴里听到实话,实在是难。”太夫人把持江家多年,朱氏什么样的性子她当然清楚。但她只是一个妾室,就算有委屈也得受着。但晚情就不一样了,她的唯一孙女儿,可不能再像朱氏那般平白无故受委屈的。 不说太夫人不肯相信晚情是真的没受委屈,江老爷原本也坚定的心也无法挡住外头那些传言,在冷眼旁观了数日,实在忍不住把李蕴涵叫到自己的书房。 “岳父,这是小婿上峰送与我的梨花白,父王年纪大了,不敢再多喝,这才让我来个借花献佛,拿来孝敬给您的。岳父尝尝看,若是满意,改日小婿再给您多送几坛子过来。” 李蕴涵亲自拿了小仙鹤酒壶嘴对着小巧精致的白玉瓷杯斟满了酒,再给自己斟上。 江老爷呵呵一笑,浅啜一口,然后赞不绝口,“姑爷有心了。” “岳父不必客气,来,小婿敬您一杯。” 翁婿二人天南地北扯了半天的话后,江老爷这才慢慢转回正题,“你那兄弟今年也已二十了吧?” “嗯,下个月月底便二十一了。” 江老爷故作惊讶,“啊呀,都二十一了呀,那该娶亲了吧?” “已经订下了前朝首辅左居正的孙女。不过左家太太去年过世了,张家小姐还要替母守孝,所以岳父想要喝我那二弟的喜酒,还得等到后年了。” 江老爷惊讶至极,“有这种事?那世子岂不被生生耽搁了婚事?” 李蕴涵微微地笑了笑,不以为意,“母妃说,男子迟几年成婚反而更好。父王也没反对,再来,二弟也甘愿等,小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顿了下,又说:“其实,就算左家小姐不替母守孝,我那二弟也不可能那么早就成婚的。” 江老爷默然,当年靖王李骁成亲也是二十有七,女婿也是二十四岁方成的亲,靖王世子拖到二十三岁成亲,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知那张家小姐性子如何?”江老爷完全一副怕女儿将来与妯娌相处不好的忧心忡忡。 李蕴涵哈哈一笑,再次给他斟满了酒,说:“岳父多虑了。左小姐端庄柔美,逢年过节也来王府作客,与晚情相处亦是不错。相信二弟妹进了门,与晚情自能相处甚好。” “真是如此?” “岳父放心便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晚情与二弟妹无法相处,有小婿在,自不会让晚情受委屈。”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江老爷长吁一口气,故意长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对晚情也是一心一意。可再怎么说,孝道大于天。你们上边还有父亲嫡母,可你那二弟,却是王府世子,一般人当然是先紧着嫡子。你和晚情,有什么不要紧的委屈,也只能受着便是。” 李蕴涵笑道:“岳父言重了。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男子汉自当把眼界放开些,成日里算计着内宅里那点子破事儿,算什么事儿?晚情是个明事理的,只有她挑别人错的份,谁能挑出她半丝错处来?小婿知道岳父替晚情担忧,但小婿向您保证,我母妃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她老人家做事一向公允。不会偏袒谁的。” 江老爷心中一动,但很快又恢复原状,笑了笑道:“看你对嫡母一片孺慕之情,想必你那嫡母倒是真心不错了。” “母妃对小婿确是不错。虽非亲生母亲,也相差无几了。” 江老爷见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勉强神色,又信了几分。“你母妃在闺阁时就有贤慧名声,想来能做你的嫡母,也是你的福气。” 李蕴涵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面色一整,“可不是,当年若非嫡母心细,当场抓破原侧妃的阴谋,说不定被原侧妃养大的我,不是个病秧子,亦是一事无成的废物了。”虽然这些年来嫡母对他确实没有两个弟弟那般心细,但却是让他平安长大,让他与二弟一道跟在父王左右,由父王亲自教导弓马,及为人处事。并且能主动提出让他与三弟均分家产的话,随便哪一条,都能让他一辈子感激了。 江老爷无话了,女婿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对嫡母都能真心尊敬爱戴,想必如情确实没有亏待过他,相信晚情就算受了委屈,也是有限的。 翁婿二人一直喝酒喝到深夜,李蕴涵酒量随了父亲,江老爷喝得醉薰薰时,他也只是微醉而已。被下人扶着下去歇息了。 晚情见丈夫喝得醉薰薰的,并没说什么,拧了帕子亲自给他擦脸,被他制止了,“让下人服侍我便成,你有了身子,可不能劳累。” 晚情嗔道:“你也知道我有了身子呀!”还喝酒喝到这么晚。 李蕴涵笑了笑,“岳父的酒,不吃不行。” 晚情面色稍雯,“听说爹爹也喝醉了。你也真是,也不让让他老人家。” “我让了,只是岳父酒量实在太浅了。”李蕴涵不可思议,“岳父如今好歹也是一省巡抚,应酬自是不会太少,怎么酒量这么差?” 晚情正在给他擦脸的动作顿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晚情收回心神,又开始给他解领子处的盘扣,“以后去别人家喝酒,还是少喝些酒吧。尤其是什么上峰家长辈家的更要注意了。” “知道娘子关心我,但长辈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过几日还要去方家拜见大舅父呢,若是大舅父留饭,肯定得喝酒。 晚情横眉:“你知道我爹爹的第三任妻子是如何来的吗?” 李蕴涵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喝酒误了事?” 晚情点头,“所以,在长辈跟前喝酒,也要保持三分警惕才是。” “遵命,娘子大人。”他搂着妻子还没有显怀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双唇。 晚情也回吻他,这个男人,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却用实际行动保护她,在她娘家人跟前,也是给了她十足的面子的。 这样的男人,她没法不去爱呵。 -一题外话--一总算把身上的惰性给赶走了惰性。,口乌n乌,果然是不能断更的,一旦断更,就容易发生大家莫要拍我呀 这章千万别进去看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1 一山还比一山高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1 一山还比一山高 次日,晚情见到了新人杨氏。 因怀孕的关系,再来李蕴涵昨日喝了些酒,今早起迟了些,待去了前院正厅时,新人杨氏已经敬过媳妇茶了。 二房婶娘江王氏瞧到晚情,立马尖酸地道:“晚情呀,今儿个可是你墨兄弟媳妇给长辈敬茶的大日子,你身为姑奶奶,怎的这么迟才来?” 一身大红色遍绣石榴褙子的杨氏下意识地看向晚情。 晚情也看了杨氏一眼,微微地笑了,不好意思地道:“我来迟了。” 杨氏知道晚情是已出嫁的姑奶奶,江家的庶女,但却是江家长房唯一的骨血,丈夫的嗣姐,不敢怠慢,赶紧福了身子,“不迟不迟,刚刚好的。” 江老爷对晚情道:“有了身子的人,也别太劳累了。先坐下吧。” 江太夫人朝晚情招招手,笑呵呵地说:“你有了身子,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晚情一脸嗔怪地望了父亲一眼,“昨晚夫君喝高了。”她倒没有说自己因怀孕嗜睡,而是只说李蕴涵喝高了。 双目有血丝的江老爷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温声道:“既如此,你就更应该在屋子里照顾姑爷才是。” 晚情笑着说:“夫君说了,今儿个可是弟妹见长辈的大喜日子。知道弟妹早已备下了好东西,所以特意让我带旋哥儿过来讨赏的。” 众人笑了起来,杨氏也掩唇低笑,看了晚情以及她脚下的旋哥儿,笑着说:“姐姐好没良心,靖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偏还来编排我的,也不害臊。” 江太夫人及江老爷笑得几乎打跌,晚情也捂着唇笑了起来,“王府的好东西是多,可也比不过弟妹的一番心意呀。”她趁机打量杨氏,这杨氏生得并不貌美,但胜在气质出众,端贵大方,毫不拘泥,很有勋贵嫡女的气派,再则瞧着刚才说话语气以及应对,竟和靖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张氏一般,是个爽直脾气的,晚情更是喜爱了几分。 晚情看杨氏顺眼,杨氏与晚情也是一见如故,看江太夫人及江老爷眼里,自然是欣慰无比的。但有些人却不满了。 二房的胡氏不满地道:“我说杨氏,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咱们这些长辈的存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长辈敬茶。难不成,在你眼里,只有我嫂子和大伯是你的长辈,咱们就不配作你的长辈了?也没资格喝你的茶了?” 胡氏的媳妇江王氏见婆母也开了腔,自然也不落人后,指责起来,“不是说庆昌侯府一向最重规矩么?怎的侄媳如此不懂规矩?”然后还似有似无地看了晚情一眼。 晚情听了豁然变色,杨氏出身庆昌侯府,嫁给江墨,是十足的低嫁,按一般道理来讲,这低嫁的闺女在婆家自然要被贡着了。只有她嫌婆家人的,可没有婆家敢挑她的份,如今也有人敢这般明张目胆挤兑她,连她听了都很是生气。 晚情下意识地看向杨氏。 只见杨氏神色不变,笑盈盈地冲胡氏福了身子,“二祖母言重了,杨氏见姐姐亲切,不免多说了两句话,若是惹得二祖母不喜,那杨氏不与姐姐说话便是了。” 晚情听得拍案叫绝!这杨氏可真会说话,她确实是因为只顾与自己说话,所以没有向胡氏等人敬茶,惹得胡氏不快,埋怨两句也是常理,但杨氏却硬说成不过是与姐姐说两句话,就惹长辈不快,这便是胡氏的不是了。 晚情是出嫁的姑奶奶,在家中自然是娇客,杨氏与姑奶奶说两句话,无可厚非,胡氏这也要指责,未免苛刻了些。但杨氏更令人叫绝的还是最后那句话,委委屈屈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与姐姐说话,那我就不说了,多委屈。又间接地表明了,你是长辈,你尽管有些霸道不讲理,还苛薄,但我宁愿自己委屈一些儿,也要尊敬你这个长辈的。 而胡氏则成了苛刻挑刺的人了。 不等胡氏等人气得变了色的脸,杨氏还趁此机会,冲晚情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 杨氏的动作被众人瞧在眼里,众人神色可就精彩万分了。江太夫人江老爷自然要站在女儿媳妇这边的,目光不善地望着胡氏。 胡氏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却又偏偏说不出话来,甭提有多难受。 但杨氏却未善罢甘休,又转头轰向江王氏,脸色一板,声音严肃,“杨氏自幼庭训,小时候娘亲还曾请了宫中的教养嬷嬷教习规矩。杨氏愚笨,虽学得不够好,但最基本的孝道礼仪却是有的。不知大婶子刚才那句‘庆昌侯府什么规矩’是什么意思?” 这下子轮到晚情目瞪口呆了,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厉害。 小时候,晚情见多了当年父亲与祖母斗法的种种不快,尽管同情父亲糟遇,但心里却无时不想着,若是父亲强硬一些,再强硬一些,刚开始就强硬起来,也不至于被祖母给拿捏到动弹不得了。所以出嫁后,晚晴尽管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仍是打定主意,若是被婆家嫌弃挤兑,她坚决不会忍气吞生。若是让人无理挑衅,更是要还击回去,一来可以得到震慑的目的,二来,也让大家知道,她虽出身低微,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拿捏欺辱的。 嫁到婆家后,公爹婆母对她倒还是不错的,让她想了一肚子的还击方式毫无用武之地,倒有大半用在了外人身上。山东总兵夫人,以及婆母名义上的舅母周氏,倒让她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晚情知道,是人都有欺软怕硬的性子的,若是头一回就示弱了,那么以后更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杨氏的作风倒与自己有十分的相似,晚情就更加喜欢她了。再来,她也很讨厌江王氏的做派,让杨氏这个名门贵女收拾收拾也是不错的。 江王氏不料杨氏会这么强硬,当场给她难堪,不由冷笑道:“杨家果然好家教,你顶撞长辈,还有理了?杨家就是这般教你顶撞长辈的?” 杨氏委屈地道:“敢问大婶子,杨氏几时顶撞您了?”她不等江王氏说话,又委屈地拔高了声音,“婶子说话说要凭良心才是。当着众多长辈的面就给我扣上这么个罪名,婶子,杨氏是新媳妇,才第一天进门,您就给我扣上这么个大帽子,可是不满意我这个侄媳妇?”说着她抽抽噎噎地朝江太夫人跪了下来,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请太夫人给杨氏凭凭理,刚才杨氏真没顶撞过大婶子的。” 江太夫人见杨氏把二房挤况得面无人色,自然是高兴的,但孙媳妇如此厉害,新的陷忧又冒出来了,江墨是个老实且本份的孩子,这杨氏一看便知是个厉害的,也不知是否压制得住。 江太夫人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却说:“你快起来。刚才我和你公爹以及众多都长辈都看在眼里呢,你恪守妇言妇德,又尊重长辈,我和你公爹可是没得挑的。若非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你何至于受委屈。” 江老爷也出声安慰说:“你起来,这才进门就受了如此委屈,并非杨家家教不严,实是我江家……”江老爷这些年来做官,说话本领也看涨了,话并不说完,但目光却看向江王氏。 众人哪会不明白他意有所指,江王氏脸色气得通红,还要说话,却被江家二房大老爷给喝斥了,“侄媳妇才进得门来,你就欺负她,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 江王氏满面的委屈,真真是咬碎了一地的银牙。 胡氏却满面不悦地瞪了江大老爷一眼,在心里暗恨儿子不懂事,这个时候居然窝里斗,媳妇没脸,他就有脸了?于是帮着开了腔,“刚才王氏说话是没经大脑,可杨氏说话也忒不妥了。” 杨氏眼睛红通通地,仰头问道,“杨氏一进门得门来,就惹得二祖母教训,是杨氏的不是。只是,敢问二祖母,杨氏可是错在哪了?请二祖母明言,杨氏好改。” “……你刚才的话也有顶撞长辈之嫌,你二婶子训你,也是应当的。” “二婶子虽是长辈,可开口就侮及我娘家,二婶子说我杨家没规矩,可我从小就受宫中的嬷嬷导礼仪,连我娘亲大姐亦是如此。二婶子嫌弃杨家的规矩,岂不是嫌弃宫中嬷嬷教得不够好?” 这下子,晚情是实实在在的佩服了,果然一山还要比一山高呀。 -一题外话-上一章又不小说传成vip了,大惊失色之下,也来不及补救了,只能赶紧再写一章,放到公众版里,算是赔罪,这一章完全是现写的,对着电脑大半天,双眼好涩,亲们要赔我眼霜钱钱 番外21 一山还比一山高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2 看杨氏的战斗力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2 看杨氏的战斗力 杨氏说整个杨家的女眷,都是由宫中的嬷嬷教授规矩,但江王氏却指责杨家的规矩有问题,自然就是嫌弃宫里嬷嬷,尽管不知这些嬷嬷是代表着哪位尊贵人物,但至少是代表着天家,代表着朝廷,江王氏敢指责朝廷的礼仪有问题?主算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承认呀。 江王氏又气又慌,手足无措地嚷嚷道:“我,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宫里的规矩了?你,你别给我乱扣帽子。” 杨氏低眉顺目地道,“即如此,那二婶子为何说我杨家没规矩?敢问二婶子,杨氏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您在侄媳妇进门第二天就出言侮及我杨家?” 江王氏傻了眼,她很想说,你与晚情说个没完,怠慢了我,我就是生气,可话到嘴边,杨氏又抢先一步开了口,“难不成,是因为杨氏与姐姐说话所以惹您不高兴了?” 江王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事实本就是如此。这杨氏只顾着与晚情一个小辈说话,却还忘了他们二房这边的长辈,怎么也说不过增。 这时候,晚情开口了,“原来,弟妹与我说两句话,是没规矩的。我出嫁也不过才四年,怎的规矩又变得如此严苛了?”她看了江王氏一眼,一脸的委屈与质问,“二婶子,好歹侄女也是弟妹的姑姐吧,与弟媳妇说两句话怎的就是杨家没规矩了?二婶子,您原是要说侄女没规矩吧?何必拿弟妹说事呢?您这样一来,岂不让我在弟妹跟前难做人?”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 江王氏气得一肚子火,偏偏又说不出话来,承认自己就是不满杨氏只顾着与晚情说话把正经长辈冷落到一旁,未免又严苛了,更何况,晚情可不是外人,那可是江家大房正儿八经的姑奶奶。她一个隔房的婶娘,借着鸡毛蒜皮一点的小事就教训杨氏,也说不过去。可若是不承认吧,自己又没脸。 江老爷这时候开口了,“好了好了,杨氏,时辰也不早了,赶紧给你二祖父二祖母敬茶吧。”顿了下,他看了自己的叔父以及婶娘,还有二房的一家子,语气严肃,“杨氏是晚辈,又第一天进门,就算有不对的地方,还望二叔婶娘还有大嫂弟妹担待一二。” 江老爷表面上是说杨氏的不是,但实则是指责二房一家子对晚辈太过严厉,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这般使绊子,实在没长辈的样子。 江家二老太爷江子拘脸色阴沉沉地望了杨氏一眼,一言不发地接过杨氏的茶,微微抿了口,冷眼盯着杨氏,说:“不愧是杨云龙的妹子,这嘴皮子功夫果然厉害。” 杨氏低眉顺目地道:“多谢二祖父夸赞。家兄曾对杨氏说过,他能有今天,可是离不开二祖父的教导。” 江二老太爷一言不发放下茶盏,放了个薄薄的红包给她,杨氏双手接过,“多谢二祖父赏。”然后从丫环的托盘上拿出双袜子,双手递给二老太爷,巧笑倩兮地说,“京里头冷,军营里更冷。原本想给二祖父做件暖和的护膝的,这样一来,再冷的天都不怕冻着膝盖的。可后来想着二祖父已告别军营,回家享晚年之福,倒也用不着护膝了,所以就给二祖父做了双袜子。手艺不怎么好,还望二祖父莫要嫌弃。” 晚情发现二老太爷脸色有些扭曲,还有些不解,但见整个二房脸色都不大好看,又见江太夫人脸上有着隐隐的笑意与得意,有些讷闷,但又明白了什么。 二太老爷脸色扭曲了好一会儿,死死地盯着杨氏,杨氏仍是低眉顺目地高举着玄黑色劲口处绣精美图案的袜子,唇边擒着一抹温婉的笑。 江二老太爷死死地盯着杨氏半晌,接过袜子,“你倒是有心了。”他望着一旁恭敬立着的江墨,“墨哥儿也是个福气的。”然后又望向江太夫人,声音嘶哑,“大嫂也是有福的,娶了如此媳妇进门。”想来仍是有些不堪心,又冷笑一声,“杨家声威如日中天,可到底走武官路子,难不成,墨哥儿也要弃文投武?” 此话一出口,江家二房脸色又是一整。杨家确实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勋贵人物,可再如何的厉害,却只走武官路线,大庆朝一向是文武殊徒,杨家在军中自是有门路有资历,可想要在文官集团里找路子,则就要逊色几分了,就算能成功,但也兴师动众,弄得天下皆知,反而不美。 江家长房一向是走文官路线,江墨自然也是如此。若想要在仕途上依靠岳家,估计还有些难度了。也难怪江家二房会如此话。 江太夫人与江老爷互望一眼,母子俩虽然意见不怎么合,但在这回却是想到一块儿了。江太夫人一脸谦虚地说:“二叔这话倒也是个理儿,墨哥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哪是做武将的料?咱家聘娶杨氏,也只是看中杨氏的秀外慧中,贤慧明事理,这才三求杨氏女。” 晚情抿唇一笑,什么三求杨氏女,不过是江家故意放低姿态,而杨家,也想一雪先前杨氏被英国公府毁婚之耻罢了。 江老爷说:“二叔,您这侄孙媳妇头一天进得门来,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教训便是。只是,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让杨氏起来吧,这后头还有好些长辈等着她磕头敬茶呢。” 江二老太爷冷冷哼了声,别过脸去。 杨氏起来的时候,身子踉跄了下,晚情惊呼一声,“弟妹没事吧?” 杨氏侧过脸来,由丫环稳稳地扶着,很想说什么,但最终又顾忌地看了胡氏以及江王氏一眼,冲晚情歉然地笑了笑,很快又把脸别过去,冲胡氏跪了下来。 众人自然把杨氏的动作看在眼里的,对江家二房更是不屑。 胡氏见杨氏在这个时候还要给自己下绊子,心里恨到不行,可刚才见识过杨氏的厉害,敢不好太过了,只好慢吞吞地喝了茶,慢吞吞地赏了红包,慢吞吞地夸了她的女红不错,以后还得让二房的几个小辈们过来请教云云。 杨氏语气温婉,不骄不躁地接过薄薄的红包,起身,又朝二房的大老爷敬茶,紧接着便是江王氏。 江王氏也与胡氏差不多的想法,慢吞吞地喝了茶,打了赏,又非常惊艳地打量着杨氏呈上来的鞋子,左右打量,上下仔细瞄着,嘴里不时发生啧啧的声音,直夸杨氏绣工出色,不愧为庆昌侯府的闺女,这女红也是如此的精湛,一溜串的夸赞之语说了不下十句,然后又冲一旁沉默的江墨笑了起来,“墨哥儿是个有福的。” 江墨面无表情地拱手还礼,“二婶子过誉了。庆昌侯府的嫡女,却低嫁给侄儿,本是委屈她了。二婶子也心疼心疼您的侄媳妇吧,杨氏身子弱,可经不得这般跪的。” 江王氏就等他这么一句话,不怀好意地看了杨氏一眼,“哟,身为江家世子夫人,未来主母,身子可不能弱了呀。否则,如何侍候咱们墨哥儿,如何担起江家主母的职责?” 杨氏稳稳地道:“二婶子教训得是。杨氏体质好的很,就算二婶子让杨氏跪上半天一天都没问题的。” 这下子,连一直装死作聋的江家族长以及长老们都看不下去了,江家族长,也就是江老爷的大堂兄冷然地开了口,“王氏,有你这么为难晚辈的吗?你可要搞清楚,杨氏只是你的侄媳妇。” 若江王氏是杨氏的亲婆婆也就罢了,但她不是,她只是隔房的婶娘罢了。区区一个婶娘也要这般为难新人,也确实过了。 更何况,杨氏身份可是庆昌侯府这个京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欺负了杨氏,就是给杨家叫板。江家能娶杨家女,本来就是高攀了的,只有把杨氏供着的份,哪还敢挑刺儿?这江王氏也真是个拧不清的。 就算江家二房因杨家人的关系弄丢了京军十万统领之职,可江家偏房也有一半子弟都要靠杨家脸色行事,江家二房若再不收敛,估计连二房唯一还有差事在身的大老爷及大爷也要被撸去手头的差事了。 江家其他叔伯辈也纷纷指责起江王氏来,晚情见众人指责得差不多了,这才适时出来再踩上一脚,“婶子,您心疼心疼你的侄媳妇吧,我瞧她都快熬不住了。” 江王氏原本只想教训杨氏刚才对她的无礼,这才故意让她跪着的,现下反而弄得越发下不了台来,脸色胀得通红,又见杨氏依然跪得笔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没让你跪着,还不快起来?” 杨氏起身了,照例身子晃了晃,但却是咬紧了牙关对贴身丫环说自己没事,不必担心。 见识到杨氏整人不见血的本领,二房的二老爷以及江张氏不敢造次,很是速度喝了茶,赏了红包。接下来又给其他长辈敬茶。 江家族长还是比较年轻的,是江老爷的叔伯辈的堂兄,很是和谒地说:“都已是出了三服的长辈了,就不必再跪来跪去了。” 杨氏温柔地福了身子,“大堂伯疼惜杨氏,是杨氏的福气。杨氏恭敬不如从命。”其他出了三服的长辈见状,自然有样学样,杨氏很快敬完茶,接下来便是与江家的平辈见礼了。 晚情是长房的姑奶奶,自然是头一个相见的,晚情很是歉然地望着杨氏,“弟妹,刚才是我不好,连累你了。”她故意说给江家二房听的。反正二房确实讨厌,再敬着他们也落不得好。 杨氏笑得云淡风轻,“姐姐说什么呢,有人要存心为难我,还需挑理由吗?” 晚情乍舌,不是说新媳妇进门后都要战战兢兢一段时日吗?怎么这杨氏却是反其道行之?想当年她初嫁进靖王府的时候,不也小心翼翼了一整年才敢放松的。 杨氏给晚情的见面礼是一对精雕玉琢的镯子,给旋哥儿的面见礼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碧玉扣。晚情的见面礼则是重达一块通体晶莹温润的羊脂玉拂手,因都是用盒子装起来的,别人倒也看不到里头的名堂来。 接下来是给江家二房平辈们的礼物,二房的平辈媳妇只有江丁氏,江大老爷及江王氏的长媳,江丁氏客客气气地递了个荷包过去,杨氏也客客气气地半蹲着身子受了礼。只是轮到二房家的小姐时,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 江王氏的小女儿江晚柔亲亲热热地拉着杨氏,巧笑傅兮地说,“嫂子,你长得可真好看,唉呀,这镯子也好漂亮呀。” 晚情皱眉,杨氏出身庆昌侯府,身上穿的戴的自然是非凡之物,但晚柔眼皮子也忒浅了吧?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晚柔都这么说话了,身为新妇,自然要顺水推舟把手上的镯子撸下来递给小姑子才是。 众人目光自然看向杨氏手上的镯子,一只满绿的翠色手镯,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中的极品,佳品,也并非有钱就能买到的。 杨氏果真非同一般人,闻言收回了双手,淡淡地说,“这是我三姨母当年送我的及笄之礼,自然是极好的。” 杨氏没有按着寻常新妇人“妹妹喜欢,那就送与妹妹吧”之类的话,晚柔很是失望,又笑着说:“真是漂亮,嫂子就送我作见面礼,可好?” 杨氏微笑着说:“我三姨母先前就曾告诫过我,这镯子不得送人,请妹妹原谅。” 晚情暗自点头,杨氏果然合她的口味,如果换作是她,也要如此说了。就算被讥为小气吝啬也认了,也比打肿脸充胖子好。 江王氏见杨氏这么不给女儿面子,不由得冷哼一声:“你嫂子不给就算了,哪有自个儿讨要的?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你屋子里又不是没有,给我滚回来,少在那丢人现眼。” 晚柔嘟嘟嚷嚷地回到江王氏身边,但嘴里却咕哝道:“还是庆昌侯府的人呢,这么小气。” 晚柔声音也不算低,恰好让众人都听见了,江太夫人眉毛一皱,想说什么,最后把脸别过一边去,当着没有听到。 江老爷面无表情,面色温和地看着杨氏。 杨氏面色不变,笑盈盈地接过话,“妹妹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这般小气。” 晚情差点就笑出了声,她对这个杨氏,真是越越喜欢了。 杨氏进门第一天,便被二房这翻折腾,若是按一般的名门贵女,早就闹起来了,但杨氏并没这般做,只是用她的方式反让二房下不了台来。 晚情回去当成笑话般说给李蕴然听,李蕴然也不得不佩服,“干得好,对付这种人,就要当场给点颜色瞧瞧才成。” 晚情叹口气,说:“以前我也听说过,好些大富之家的新媳妇,都要受些委屈的,或多或少还会遇上这种故意挑刺儿的长辈,有的面皮薄,经不住事儿,也只有被拿捏得份。有的性子强硬些,自然可以还击回去,但这样一来,也要落得个不敬长辈的名声。我这个弟妹虽占了上风,可到底也要落得个泼辣的名声了。” 李蕴涵笑看着她,扬眉,“令弟只是嗣子,在岳父面前一直放不开手脚。在整个江家,都要矮上一截,若再性子软些,依江家二房得寸进尺的性子,再摆上长辈的谱,令弟到底只是嗣子,反容易被拿捏住。弟妹强硬些,倒也是好事。” 晚情点头,她自然知道,江墨虽然过继在父亲名下,成为永永宁伯世子,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只是隔了三服的嗣子,自然没什么底气可言,二房却是江家长房这一支关系最近的,在江墨面前,自然是摆足了长辈架子的,江墨就算心里不喜二房的人,但为了名声,也得违心曲意顺从了。 但杨氏就不一样了,她是大家女,娘家又得势,自然是挺直了腰杆做人,二房就算使再多的妖蛾子,有时候江墨不便出面的,她却可以毫不手软地打回去,而无所顾忌。 “墨弟这门亲事倒是选得好。”想着杨氏今日的优秀表现,晚情感叹。 李蕴然笑了笑,搂了晚情的腰贴近自己,“娶妻当娶贤,这话确是不假。父母有幸娶了母妃,所以靖王府二十年来依然能够屹立不倒。我也有幸娶了你,有了娇妻,还有了爱子。” 晚情心里一动,忍不住抬头,很是认真地望着他,“夫君,你是真心认为,我是你的贤妻?” “不止是贤妻,还是娇妻。”李蕴涵说,“贤妻虽然也是好的,可总少了么点闺房之乐。娇妻也是好,却经不得风浪。若是贤妻再加上娇妻,那人生便是完美了。” 晚情有些汗颜,小声说:“我可算不得贤妻。”贤妻的标准很广泛,但其中最不可缺的便是要给丈夫广纳妾室,传承子嗣,开枝散叶。到目前为止,他们房里却是连半个通房也无,在别人眼里,自然算不得贤妻了。 ------题外话------ 今天双医院回来,又发现俺犯了一次低级错误,没脸见人了,赶紧把先前的改了过来,再加油努力地码字。 昨晚婆婆错把止咳糠浆当成退烧药给大双喂了几回,等我天亮后才发现,那个五雷轰顶。今早赶紧带孩子去医院,所幸孩子抵抗力不错,硬给扛过来了。唉呀,在宝宝们都生病的份上,别再拍我了。 番外22 看杨氏的战斗力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3 忆往事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3 忆往事 李蕴涵说:“我说你是贤妻,你便是。” 晚情心中一动,反问,“那夫君对贤妻的定义是什么?” 李蕴涵被问住了,想了一会,才说:“这个,我也不大说得清楚。但我就是觉得你是真真正正的贤妻,和母妃一样。” 晚情咬着唇,内心紧张不已,她目光闪烁了会,这才讷讷地道:“我祖母说过了,贤妻还得给丈夫纳妾。”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抬头望着他,“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主动给夫君提过纳妾,也算不得贤妻吧。” 李蕴涵怔了怔,反问:“那娘子愿意给为夫纳妾吗?” 晚情绞着手指头,低下头来,说:“夫君想讷吗?” “我若是说想讷,娘子就愿意给为夫纳妾?” 不知是什么感觉,心头很是紧张,一颗心被拧得紧紧的,晚情无意识地绞着手帕,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知夫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下巴被抬了起来,迎上李蕴涵无耐的眸子,“你呀,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晚情迷惑,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但李蕴涵却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你当你相公是铁打的身子呀,都快奔三的人了,侍候你一个人刚好适合,又正是努力挣前程的时候,哪还有多余的时光去享受左右拥右抱?纳妾嘛,我倒是想,可又怕没有本事平衡内宅,也就有贼心没贼胆了。” 晚情却没有心思笑,她整颗心都在他所表示出来的某些意义上,一脸的吃惊,“夫君的意思是……”她刚才没听错吧? 李蕴涵无耐地说:“母妃早就有言在先,我若想要左拥右抱,首先要仔细想想,是否有本事管束女人,平衡内宅。再则,还要承受妻妾相争带来的严重后果。”他冲晚情露出苦笑,“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按父王的意思,原本要把身边的大丫环开脸放到我房里。母妃便把我叫到跟前,说了这么一通话。让我好好想想。究竟要下半身的享受,还是要家宅清净,夫妻和顺。” 晚情呼吸一紧,脱口而出,“那夫君的选择呢?” 李蕴涵没有回答在,则是反问她,“你觉得你夫君我该怎样选?” 晚情再度滞住呼吸,“自然是……夫君是个顾家又惜家的男人,自然不会让妾身失望了。” 晚情承认,她也学婆母对付公爹那般,小小地奉承了丈夫,还给戴了顶高帽子,婆母也曾私下与她说过,没有男人不爱受夸奖的,有时候对他指责规劝,还不如给他戴顶高帽子,说不定还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也不知她的高帽子是效凑效,李蕴涵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只是淡淡地说:“你也知道,我是庶子,却又是庶长子,在一般勋贵人家眼里,庶长子一个不好,便会是家乱的根源。所以,父王母妃自小对我用足了心思的。” 晚情吃惊地望着他。 李蕴涵继续说着,“按理,在无嫡子的情况下,庶长子是有资格继承王府爵位的。若是有了嫡子,则只能是尴尬的存在。所以父王对母妃对我教育很是精心。”说到这里,李蕴涵脸色很是奇怪,有自嘲,也有苦笑。 晚情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却没有说话。 李蕴涵反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继续说道:“父王给我延请名师,让我和二弟一样早上修文,下午练武,雷打不动,全年无休。父王母妃对我和二弟一视同仁,有错必罚,有功则赏。在我十三岁那年,父王便托了关系,让我去了大同,也是母妃兄长柱国将军方知义,也是我名义上的舅舅。我在大同呆了整整五年,二舅舅对我很是尽心,一直把我带到身边,舅舅家的几位表兄弟,也有一位是庶长子。”说到这里,李蕴涵脸上有着惋惜的神色,“二表弟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人,就是心思太多……有一次敌军来袭,三表弟在前线支撑不住,让人火速增援。二表弟奉命领兵支援,却因延误半日,三表弟差点命丧敌手。而三表弟的人马,则全军覆没。二舅舅以增援不力,延误军机为由,当场以军规斩杀二表兄。” 晚情惊呼一声,“真的斩了?” 李蕴涵没有回答,“当时众将都跪下求情,连我也以为二舅舅也不过是做给大家看罢了,谁知,二舅舅却当真要把二表兄给斩了。” 晚情脸色发白,“到底是他亲骨肉呀,怎的就这么狠心。” 李蕴涵苦笑,“先前我也与你一样,觉得二舅舅太手狠手辣,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但二舅舅却有他的考量。”说到这里,李蕴涵脸上出现一丝钦佩,“在下令斩杀二表兄时,二表弟刚开始也以为二舅舅只是吓唬他罢了,也下跪认错,可后来在得知二舅舅是真的要斩杀他时,这才吓住了。二舅舅盯着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心大了,依你的身份,对我方家来说,却不是好事,还是重新去投个好胎吧。然后便不再看他,二表弟被拖了出去,他高喊不服,倒把自己的真心话全给倒了出来。原来,二表弟一直不服三表弟,在他心目中,三表弟除了投胎投的好外,论武功,论机智,哪一样及得上他。可是二舅舅却一句话就把他堵死了。” “二舅舅说了什么话?”晚情脱口问道。 李蕴涵说:“你样样都是好的,可惜,谁要你偏投错了胎,这能怨谁去?”想着当时的情节,他语气越发苦涩,“二舅舅到底没真能狠得下心斩杀二表弟,却撸了二表弟的差事,把二表弟送到太原去,贬为最普通的士卒,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二表弟说,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真本事,还怕被埋没,是金子不管到了哪都会发光。只知道成日里垫记着父亲手头那一亩三分田,羞也不羞?你若真是个出息的,就好生在那边呆着,将来成了家立了业,再来见我。当时,二表弟并不服,仍是倔着脖子说了好多嫡庶不公的话,二舅舅冷笑一声,一脚把他踹了三尺远,说,你不是有能力吗?有能力的人还会计较家里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真有本事,靠自己的本事去挣呀?” 晚情说,“二舅舅这话,倒也是个理。” 李蕴涵点点头,“接下来,二舅舅的心腹副将陈将军也开口说了句话,说二舅舅还是方家的嫡子呢,可因为上头还有个嫡长兄,便生生让嫡长兄分去方家大半家产。二舅舅身为嫡子都毫无怨言,没道理你一个庶子还能挑战家族规矩。” 晚情说:“你那二表弟,估计不会心服的。”有些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是永远不会钻出来的。 李蕴涵长长一叹,“还真被你说中了。” 晚情来了好奇心,又问:“后来呢?” 李蕴涵目光闪了闪,“后来,二表弟被贬到江西去,临走时,还拉着我诉苦,说了庶长子的种种不公。” 晚情沉默了会,问:“那夫君是如何回答呢?” “我说,二舅母可有苛刻过你?少你的吃,还是少你的穿?可有像其他嫡母那样,对你佛口毒心?从小到大,你的吃穿用度,与三表弟他们可有差别?二舅舅对你和三表弟他们可有分过嫡庶?二表弟沉默了会,说不曾,但很快又说,同样是父亲的儿子,为何三弟就可以承袭柱国将军?然后我又问他,你们虽是同个父亲,但并非同母。二表弟又冷笑说,名义上,我自然是她的儿子,她敢对我不好?我反问他,可二舅母到底不是你的生母,你也并非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什么要对你好?二表弟说,她若是要名声,自然要对我好,否则,我在父亲面前告她一状,就够她受了。” 晚情连连扔头,“好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蕴涵叹息道:“可不是,于是我就反问他,你知道为何二舅舅要手把手教你练书习武?二表弟说,那是因为是二舅舅疼他,承认他的能力。我摇头,说我从小就被父王带在身边,由父王亲自教授武艺,学习弓马骑射。这里头自然有父亲对儿子的一片拳拳父爱,可也是因为对庶长子的另一种补偿与防范。” 听到这里,晚情已经知道丈夫要说什么,双眼柔柔地看着他。 李蕴涵受此鼓舞,继续说道:“父王一直对我很好,但凡他会的,他都手把手教我,但凡他不会的,都是请了名师指点。父王之所以这般待我,一半是出自于父亲对儿子的疼爱,另一半,也因为我是庶长子。王府爵位自然是二弟的,我无缘爵位,自然要另谋出路。等我有了好的出路,自然就不会惦记二弟的爵位了。二表弟听了后,半晌无言。” 晚情把头轻轻偎在丈夫肩上,轻声道:“其实,身在大家族中的庶子,不争,才是最大的生存资本。二表弟,但愿他能想通。” 李蕴涵内心一震,欣喜地望着她。 晚情一脸不解,“干嘛这样看我?” 李蕴涵深深地望着她,“这话,父王也曾与我说过。二舅舅也曾这样教训过二表弟。”想着少年时代,父王及二舅舅对他的栽陪以及隐隐的防备,李蕴涵说不出的感慨与复杂,还有更多的委屈。 晚情轻轻抚摸他眉宇间的皱褶,说:“二表弟想不通,自然要吃更多的苦头。不知夫君是什么时候想通的?” 李蕴涵苦笑,“为什么会这么问?” 晚情俏皮一笑,“我的夫君,也是有能力有魄力的。若是投生在正经太太肚子里头,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偏偏,没能投好胎,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爵位旁落他人。心里应该也很不好受吧?只是夫君能克制自己,我说的对吧,夫君?” 李蕴涵苦笑,“还真让你说中了。有段时日,确实心里很憋闷,可想着母妃对我那么好,二弟也是拿我当亲兄长的,我若是那么做,怎能对得住母妃的养育之恩?于是这才顺着父王的意,去了二舅舅身边。” 晚情接过话来,“二舅舅家的二表弟的行为深深触动了夫君,所以夫君这才真正想通了,也站正了自己的位置,是也不是?” 李蕴涵哈哈一笑,紧紧搂着她,想要把她身止嵌进身子里似的,“也就在那时,我才明白父王母妃的苦心。” 晚情深以为然,也替丈夫感到庆幸。对于嫡母来说,庶长子本来就是个危险的存在,真要一劳永逸,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暗地里整死更好。 所幸婆母是心善的,并没有那么做,反而花了更多的心思教导庶长子,并仔细给庶长子谋划前程。这样一来,庶长子有较好的前程,自然不会再与弟弟争爵位了。虽说婆母也是有私心的,但不可否认,她的私心,却也成全了丈夫,也成全了自己。 晚情沉默良久,轻声说:“等回去后,我们要好好孝敬母妃。” 李蕴涵点头。 夫妻说了这么长久的话,时辰也不早了,等就寝躺下后,晚情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刚才不是在讨论贤妻的标准么?怎么话题又扯到庶长子方面去了? 番外23 忆往事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4 莹玉表妹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4 莹玉表妹 …… 孕期里的禁忌满多的,晚情一不能出门,二不能湖吃海喝,最后只能让人拿了本三字经来,教旋哥儿写字顺便给他讲故事。晚情讲的都是些天马行空的品德方面的,也不知这孩子听进去了没?不过在江老爷那去过几次,江老爷倒是难得地夸过几回,说这孩子确实是个知礼的,比同年纪的孩子强很多。 晚情又想着旋哥儿已不小了,是该请夫子了,她以前在闺阁时也不过是识些字罢了,教旋哥儿些基本日常礼仪还勉强能行,但男孩儿还是得请优秀的夫子教授才成。 于是把主意与丈夫说了,李蕴涵沉吟了片刻,说:“这事儿倒不劳你费心,先前我在临走时,父王便提过这事了。特意交代过我,等去拜见了舅舅他们,便请大舅舅帮忙推荐一位德才俱备的夫子给旋哥儿做启蒙。旋哥儿是靖王府第四代的长孙,不说将来成就如何,这品性方面自然是不容马虎的。” 既然公爹都发话了,晚情自然是高兴的,柔柔地笑道:“父王对旋哥儿可真好。” 李蕴涵笑了笑,“父王对咱们兄弟一向是一视同仁,打骂奖罚也是不偏不倚。所以咱们以后也要这般教导孩子才是。” 晚情点头,觉得她还真是幸运的,嫁了个丈夫是个主见有担当的,婆母也是大度从不拿捏人的,公爹虽然稍嫌冷硬了些,可却是位一心一意为子孙谋划前程的合格家长。 …… 又过了数日,晚情半年一次来永宁伯府请平安脉的大夫登门,给太夫人,江老爷,以及世子江墨,杨氏等人诊了平安脉后,又特意给晚情仔细诊治,然后笑着说晚情身子健康,只需平时候小心些便是了,没必要如临大敌的。 但话虽如此,太夫人仍是放心不下,执意要晚情好生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许去,等坐实了月份才能起程回山东。 晚情不好违逆祖母的意思,私下里与丈夫说了,李蕴涵想了想,说:“祖母也是关心你的。耐何我只向上峰请了半个月的假,这眼看就要满了,这样吧,我再写信与上峰商量,等你坐实了月份再一起回去吧。” 晚情连忙说:“这倒不用了,夫君差事要紧。要走就一走走吧,我身子没甚要紧的。” “那怎能行,这一路舟车劳顿,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李蕴涵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又与江老爷商议了下,一致决定,就等晚坐实了月份,再起程回去也不迟。 虽然江老爷嘴里说姑爷差事要紧,但见李蕴涵如此关心女儿身子,自然是倍感欣慰,对女婿更是一百个满意。 次日,李蕴涵带着旋哥儿去方家拜见舅舅舅母,留下晚情在江太夫人那,陪祖母说说话,顺便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 杨氏也在一旁作陪,江太夫人再一次对李蕴涵纳妾一事旧事重提。 晚情说:“这个就不劳祖母操心了,夫君与孙女说过了,他眼下妻儿都有了,又要奔三的人了,自是前程要紧的。可不想弄个女人来让自己玩物丧志。” 江太夫一时无言,杨氏却笑了起来,“姐夫一心一意替姐姐着想,又是如此上进,姐姐可真有福气。” 晚情低头,略有些羞涩地笑了。 当天晚上,李蕴涵从方府回来,带回了好些礼物回来,“大舅舅知道我好武,特意把二舅舅去年送给他老人家的一匹宝马赠予了我。” 晚情笑问:“二舅舅常年在边关,想必眼界定也不凡,送的马肯定非凡。” 李蕴涵笑了笑说:“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耐寒耐热,有暴发力,脚力也好,最重要的是,好养活。” 晚晴乍舌,“这世上真有如此好马?” “等你生了孩子,就带你试试它的脚力。” 紧接着,李蕴涵又让丫环去二门外的马车里把车上的礼物拿进来清点存放,对晚情道:“大舅母特意送了好些燕窝和药材过来,说给你补补身子。” 晚情见过方大夫人几回,这位名义上的大舅母是个恪守礼教又最重规矩的人,品性高洁,为人端正,是个再好不过的长辈了。于是一边吩咐下人把药物登记造册,一边对李蕴涵笑问:“夫君可有替我谢过大舅母不曾?” “这还用你来说?” 晚情想了想,说:“那需要我回礼吗?” 李蕴涵想了想,“母妃与我说过,大舅母不是外人,毋需那么多的礼节,只要我时常登门拜访便是了。” 晚情点点头。也只有那些关系较远的,才需要礼尚往来进行维系。而真正的亲戚,却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 这日里,晚情去向江太夫人请安后,便碰上一道来向祖母请安的杨氏,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长褙子的杨氏,头上戴着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的凤钗,端庄典雅,虽然年纪甚轻,却隐然有了当家主母的气派。 杨氏与太夫人请安后,便与晚情聊了起来。女人在一起自然是聊女红针线,更能拉近距离。晚情也不例外,在相互探讨了针线功夫后,似乎得了启发,然后杨氏又邀请晚情去她的院子里,请晚情瞧瞧她绣的一道观音送子屏风。 然后二人又相携去了杨氏的院子。 说实话,晚情回来半个月了,除了江墨大婚之前,杨家送来杨氏嫁妆之际,过来瞧了下外,还一直没有踏入过。 今日与扬氏相携来到舒爽斋,却与先前的印像大大变了样。不大的院子错落有致地放着应景的各色盆载,增添了无数清新绿意。尤其靠窗的走廊下,还一溜排地摆了好几盆颜色各异的奇异花卉,传说杨家人都爱花,也好养奇珍异花,看来传闻确实不假了。 杨氏见晚情只顾着看盆栽,不由笑了起来,“姐姐莫要见笑,妹妹别的爱好没有,都是爱养些花花草草的,姐姐您看的花名叫‘夕颜’,是菊花中的一种,花内颜色呈桔黄,就像夕阳胧罩在大地上的颜色,昏黄朦胧,似黄似红,所以妹妹便取名为‘夕颜’。” 晚情大为惊叹,“我只听说菊花都是黄色的,真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颜色的菊花。弟妹是如何栽培出来的?” 杨氏抿唇一笑,“我娘家没别的嗜好,就都是爱花之人,所以府里还设了个暖房,请了专人打理花卉,这花便是我娘家的花娘亲自培育出来的。前阵子开了好些花,特意送了几盆给我。” 晚情笑着说:“这都是十月末了,好多花都差不多谢了,可弟妹这儿的花却开得如此娇艳,闻着这自然的花香,真令人心旷神怡。” 杨氏笑道:“姐姐若是喜欢,就随意挑几盆过罢。” 晚情略有意外,连忙说:“弟妹好意我心领了。我是个粗人,要我欣赏倒是可以,但要我侍弄她们,可就暴殄天物了。” 杨氏掩唇笑着说:“瞧姐姐谦逊的,这花虽说娇贵了些,可到底也只是供人欣赏罢了。哪需要主人特意侍弄的,姐姐只需拿回去,每天浇一次水,隔三岔五的施一次肥,再剪掉多余的茎叶,刮风下雨拿到内室里便是了。” 晚情说:“听着倒是简单,可我天生就是个辣手催花的,你姐夫也是个粗人,哪有诗情画意欣赏这些娇美的玩意?弟妹好意心领了,真的不用了。” 杨氏咯咯地笑着,“原来姐姐也和我一个样,都只想捡现成的。那敢情好,等会子捡几盆好养活的差人送到姐姐屋里来便是了。” 晚情见她如此热情,也就不好再拒绝了,于是客气了两句,便与杨氏一道进入屋子里。 杨氏日常待客休歇之处是在正院里的东厢房里,里头被褥,桌椅一应齐全,二人就着临窗的炕上就坐,丫环上了茶水点心,晚情打量了屋里的摆设一眼,暗自点头,不愧为杨家嫡女,整个舒爽斋的东厢房摆设完全是焕然一新,大紫檀的炕屏,金丝楠木的交椅,花梨木的围桌,乌木檀的架子、汝窑花囊、大观窑大盘、白玉比目磬等,摆设无不精致,阔豪中加了一抹精雅奢华的风流姿态,别有韵致,也体现了杨氏这位富贵堆里出来的嫡女气派,是那么的高贵,却又那么的豪爽襟怀。 晚情打量一番后,暗自想着,果然京里奢华成风,比起靖王府来,真是不遑多让。 杨氏见晚情打量屋子里的摆设,眼里只露出赞叹,却并未有艳羡之光,便也知道,这位姑姐在婆家日子应该是如意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姑姐虽是庶女,却是温和婉约,刚柔并济,柔中带刚,绵里带刺,也难怪会得婆家欢心了。 想到这里,杨氏面上越发温柔了。 对于杨氏,晚情也是带着三分面具的,人家是高门贵女,她虽然嫁得不算差,却到底只是庶女,如今又在娘家,杨氏却是江家未来的主母,她自然不能得罪了。 而杨氏却认为晚情是公爹唯一的骨血,又是高嫁王府,在王府也有一席之地,虽说姑爷只是庶子,可差事前程都不差,交好了,对江家,对杨家都是好的。于是二人都相互隐去三分犀利,摆出七分的温柔讨好来,倒也相谈甚欢。 谈得正带劲时,忽然有下人掀了金丝藤红漆的竹帘进来,对杨氏道:“奶奶,二太太又来了。” 杨氏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又忍了下来,问:“她一个人来的吗?” “还带了两个姑娘来。”丫环脸色也很不好看,“一个是三小姐,另一个却是不知了。” 杨氏起身,对晚情道:“二婶子来了,姐姐稍坐会,我去迎了她进来。” 晚情点头,心中却很是好奇,二婶子江王氏先前在杨氏敬茶那一天就让杨氏给收拾了顿,现在怎么又主动登门了? 过了一会,江王氏便进来了,身后果然跟着三小姐晚柔,以及一位面生的姑娘。 晚情从炕上起身,冲江王氏福了福身子,“二婶子快请坐,侄女刚才正与弟妹讨论针线呢。二婶子女红也是百里挑一的,可得指教我们才是。” 江王氏面色不善,她很想指责晚情,既然来了,为何刚才不随杨氏一道出来迎接?当真是好大的架子。不过想着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事,于是把这份不快按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坐到了杨氏刚才坐过的位置。 江王氏如此不见外,晚情也不得不下了炕,与杨氏并排坐到下边的花梨木脚踏椅上。 晚柔与另一位面生的姑娘则坐到她们对面。 江王氏对杨氏晚情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闺名莹玉。莹玉,这是墨哥儿的长姐,这是墨哥儿的媳妇杨氏,按辈份,你也与晚柔一道叫她堂嫂,叫晚情一声表姐吧。” 叫莹玉的洲琅穿着蓝地白花纱质交领小袄儿,乳白色的长裙,外罩蓝色宫绦,手上拧着方葡萄绢扇,整个人看起来如水中白莲一般,清新明媚,身段儿纤细,眼波含春,欲语还休,有种我见犹怜之态。w,,玉盈盈起身,朝杨氏恭敬福了礼,”莹玉见过表姐,见过堂嫂。”声音轻柔,莹带隐隐着种红稻粥的粉糯清香 番外24 莹玉表妹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5 强塞二房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5 强塞二房 杨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哼了声,“妹妹可是还戴着孝,穿得这么素白。” 晚情先前便有这种想法,但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却没有问出来。 莹玉脸色微微地红了,越发的楚楚可怜,她轻轻拭着眼角,一脸的凄楚,江王氏连忙道:“这孩子命苦,一年前娘便没了。我看她孤苦无依的呆在家中,甚是凄苦,这便作主把她带到咱家来作客。顺便走动走动。” 莹玉非常配合地拿着帕子拭着泪,晚情冷眼旁观,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眼睛还真的红通通的,配上不算差的容颜,自是我见犹怜了。 但杨氏是女人,却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慢条斯理地道:“婶子这片心是好的,可再如何的怜疼娘家侄女,也要替妹妹考虑才是呀。哪有带孝的姑娘还到别人家作客的。这传扬开去,岂不有损妹妹的名声?” 江王氏脸色一僵,莹玉也是一脸的张口结舌,抹泪的动作也僵在半空。 晚情也笑着说:“可不是,婶子,这便是您的不是了。您心疼妹妹,把她安墨在您屋子里便是了,怎的还把人带到弟妹这儿来?要知道,我墨兄弟才刚大婚呀,这喜事儿哪能与白事相冲的,岂不诲气?再则,既然妹妹去别人家作客,就算还带着孝,也要稍微穿得喜气些才是呀。弟妹出身公侯之家,妹妹想必还不明白公侯家的规矩吧,那可是最忌讳一身素白的。” 晚情说话倒是直白,但也是事实,公侯之家确实忌讳素白,那只有死了人才会穿白色,但凡稍微讲究的人家,也绝不会把素白的颜色穿在身上的。若是有孝在身,自然不得四处走动的,倘若不得已出门,也要拾缀一番的,哪有像莹玉这般,穿得如此素白的就跑人家家里去了,尤其杨氏还是新婚,被当场发难,也是咎由自取。 更何况,这江王氏一看便知不怀好意。所以杨氏就更加不客气了。 江王氏噎得直脸色铁青,当场下不了台来。 江王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但杨氏晚情都毫无所觉,依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然后杨氏与江王氏笑着说:“二婶子尝尝这茶,这是我舅舅从武夷山带回来的。二婶子尝尝看,若是好喝,不妨多喝两口。”训练有术的丫头立马捧了薄胎粉瓷盖碗的茶杯双手递到江王氏旁边的乌檀束腰小炕桌上。 江王氏拿起茶来,轻轻啐了口,赞道:“果然好茶。” 杨氏笑得很是大方得体,“若是二婶子喜欢,等会子我让丫头给您包点回去,二婶子好好尝尝。” “你倒是有心了。”江王氏很是满意,看了晚情一眼,笑问:“晚情侄女,你不是有身子吗?不好好呆在屋子里养着,怎的也跟到这儿来了?” 晚情笑着说:“呆在屋子里也闷得慌,所以到弟妹这儿坐坐,说说话儿,解解闷儿。” 耳边听到晚柔一声轻微的冷哼,晚情眸光一闪,看了晚柔一眼。 晚柔忽然冲晚情甜甜和笑了,目光落到晚情头上的露垂珠帘金抹额,一脸艳羡地说:“大堂姐,你这抹额可真好看的,唉呀,这手串也好好看。” 众人目光下意识集中在晚情皓腕上的红珊瑚珠的镯子上,珊瑚珠子红艳艳的,成色极好,颗颗饱满又圆润,晶莹透亮,杨氏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自然识得此物虽算不得顶贵重,却也是难得的了。尤其珊瑚珠手串上还各串了个和田白玉扣儿,自是身份倍增的。 晚情抚摸着手上的珊瑚手串,笑着说:“妹妹眼光可真好,这手串是去年王府添置头面的时候,素宝斋里名师打造的。我瞧了喜欢,便选了它。今日里穿上这身衣裳,倒拿它出来相配。”她微抬了手臂,“弟妹,我这手串配这身衣裳,应该不错吧?” 杨氏打量了晚情身上姜黄色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以及雪白皓腕上的红珊瑚手串,笑了笑说:“金配红,真正的喜庆,艳而不俗。姐姐这样搭配得刚刚好。” 晚情也笑着说:“既然弟妹也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生怕颜色搭配不好,被人笑话呢。” 杨氏连忙道:“瞧姐姐这话说得。也幸亏有这镯子相配,否则还真没法子把这金黄颜色压下去呢。” 晚情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把江王氏母女给凉到一边。 晚柔很是失望,又一脸羡慕地笑道:“堂姐嫁入王府,自是穿金戴银了,什么样的首饰没见过的?” 晚情淡淡一笑,“等二婶子也给妹妹寻了门好亲事,自然也是穿金戴银了。”虽然在人前得瑟自己嫁得好,是很肤浅的行为,不过晚情仍是决定,就肤浅这么一回吧。 江王氏脸色果然不豫,阴阳怪气地道:“哟,这高嫁的人,做了王府的奶奶,确实气派了,我说晚情侄女,你一个人享着福,可千万别忘了提拨娘家妹妹才是。” 这话说得几乎要酸掉牙,晚情却依然稳稳地笑着,“恐怕要让二婶子失望了。我一个已婚妇人,成日里都呆在内宅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哪有闲功夫去认识夫君以外的男儿?二婶子可真真是难为我了。” 江王氏心下不悦,看了莹玉一眼,忽然计上心来,又笑了笑说:“你如今有了身子,自是不方便侍候女婿,可女婿正值壮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样憋着就不怕憋坏他的身子?” 标准的周氏语气,晚情就算猜不出江王氏的目的,但也知道,江王氏带着所谓的娘家侄女过来,不是给杨氏添堵,原来是来给她添堵了,当下故作羞涩地道:“婶子多虑了,夫君可不是那种性好鱼色之人。” 江王氏看她一眼,“话虽如此,可你身为妻子的,自然要方方面面设想周到才是。你瞧瞧你,不是婶娘爱多管闲事,而是你也太不像样了,出嫁这么多年了,姑爷屋里头居然半个通房也无,若是寻常老百姓也就罢了,可姑爷那是什么身份?你手拧得这样紧,说得过去么?” 杨氏吃了一惊,这江王氏气势汹汹地来,原本是来给她添堵的,怎么又把矛头转到姑姐身上了? 不过尽管对晚情有些愧疚,但基于死贫道莫死道友的想法,杨氏仍是决定作壁上观。若是江王氏实在太过份,她倒可以帮晚情一把。 晚情敛了笑容,说:“二婶子一心为侄女着想,侄女感激不尽。至于给不给夫君纳妾,也不是我个人就能作主的。” 江王氏板着脸道:“你是嫡妻,又是侄女婿屋子里的主母,作主给丈夫纳妾,再是天经地义不过了。说不定外人还夸你一声贤惠呢。” 晚情掩唇讥笑道:“贤惠又不能当饭吃呀,婶子。” “……”江王氏滞了半响,又恼怒地拍了炕几,“你是成心要给江家抹黑不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把姑爷管得死紧,外人都是如何看待我江家姑娘了?” 晚情一脸的讶然,“婶子多虑了,待侄女过了头三个月,便要回山东了。那时候。远离了京城,谁还会来惦记我的事儿?所以二婶子放心好了,我的事儿自然不会影响两位妹妹的婚事的。” 江王氏气得瞪眼,“说得倒是好听,你可知,外头已经在议论我们江家了,说江家的女人善妒不容人。”然后江王氏伤心地抹了把眼泪,“晚情呀,婶子知道这样管你的事儿不妥当,可婶子也是没法子呀。你两个妹子都大了,眼看就要说亲了,可人家一听是江家的女儿,便摇头不理会了,你要婶子如何办才好?” 杨氏撇唇,这江王氏还真好意思说,江家二房如今失了势,她的要求又高,女儿非公侯之家不嫁,非嫡出不嫁,若无功名也看不上,这才让两个闺女耽搁了下来,偏她不反省自己,还把这口气出在姑姐身上,真是不要脸至极。 江王氏抹了几把眼泪,又道:“晚情,你就可怜可怜你婶子吧,还有你两个妹妹吧。若是你带好了头,相信自然就能堵住外人的嘴了。否则,你这善妒的名声真要传了开去,不说你两个妹子,你在婆家的日就好过了?”顿了下,她又加重了语气,“你上头还有个正经婆婆,这天底下婆婆给儿子塞通房那是天经地义的,真要等到你婆婆动手的话,你就要迎个菩萨进门了,轻易动不得呢。与其那样处于被动,还不如早早安排,杨氏,你说呢?” 杨氏悠悠地说:“反正我没婆婆,倒不必担心。” 江王氏被噎了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这时候她一心一意要对付晚情,就暂且放过她好了。 晚情不语,她倒要看这江王氏要怎么给她的男人塞女人。 江王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拿捏住了,有些得意,她就说嘛,但凡女人,哪有不注重名声的,尤其哪个做媳妇的不怕婆母给自己丈夫塞通房呀,于是又说:“我知道王府规矩大,轻易的女子也不见得就让侄女婿瞧得上眼。所以特意回娘家千挑万选了,才选中了莹玉,莹玉这丫头性子好,女红厨艺也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模样儿也生得周正,简直就像是与你和侄女婿量身订做的一样。莹玉,来来来,快给你表姐磕个头。” 莹玉有些不满,明明说好的是给江墨做妾的,怎么又变卦了? 江王氏见她这般,于是又说:“你也别委屈了,靖王府那是什么门弟,你能给王府大公子做二房,也是你几世修来的造化,还不快给你表姐磕个头。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日后千万要谨记本份,好生侍候表姐和姑爷才是。” 杨氏看了暗自着急,说:“这样不妥吧?就算姐夫要纳妾,也要经过姐夫的同意才是。还有,靖王府到底不是一般人家,规矩可大着呢,就算是妾,也是规矩的,哪能由二婶子说了算的?更何况,这位妹妹还带孝在身的,就算姐夫要纳妾,也不能如此猛浪吧?” 江王氏瞪她一眼,强硬地道:“你妹妹再有几个月便可出孝了。再说了,等她明日里换上喜庆的衣裳,谁知道她还在守孝?我也这是为了晚情好。晚情身为媳妇,亲自给丈夫纳妾,自然是贤惠的表现。靖王府规矩再大,难道还不让自己儿子纳妾不成?”然后又赶紧吩咐玉莹给晚情磕头。 呵,先前只是说做妾,如今又变成二房了,真当她江晚情是好拿捏的不成?晚情淡淡地道:”慢着。" 番外25 强塞二房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6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6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正要跪下来的莹玉迟疑地看站晚情一眼。晚情淡淡地道:“刚才听二婶子非要给我塞妾,我倒想起了个典故。” 杨氏与晚情自然是同流合污的,于是很便知趣地问道:“什么典故?” “我嫁去山东,那边纳妾的习俗倒与京城这边有些不一样呢。” 江王氏僵硬着声音道:“怎么不一样了?” 晚情微微地笑着:“先前一位大富之家的嫡妻,有了身孕后,原也顾忌着名声,要作主给丈夫纳个妾服侍丈夫。这时候娘家继母便给她选了个所谓的表妹。那位嫡妻原本已经有了人选,却碍着继母的情面,便作主让那所谓的表妹进了门,并作了二房。” 杨氏静静地听着,眼里渐渐浮现一丝了然,江王氏眉头皱了起来,说:“这给男人纳妾,自然要知根知底的才成。外头的妾如何比得上自己娘家人?那位嫡妻的继母,倒也一心为她着想。” 晚情不可置否,又继续道:“那位表妹进门后,很快就得了宠,渐渐的,屋子里便不安生了,先是那位嫡妻所出的嫡子,总是莫名其妙的犯病,紧接着,那位嫡妻身子也不大好了,那位从娘家来的小妾,对嫡妻倒是恭敬服侍,可越是侍候,那嫡妻身子越发虚弱,后来,那位嫡妻的长兄担心妹子,便另请了别外的大夫给她看病,这才发现,原来这嫡妻并非病下了,而是中了毒。” 江王氏并不是笨蛋,自然听明白了什么,怒道:“侄女的意思,我千辛万苦给你找来莹玉,是居心叵测了?”不等晚情回答,又一脸悲忿委屈地道:“天可怜见的,我一心一意为着你好,一来为着你的名声着想,二来想着姑爷有个贴心人侍候,好减轻你的负担,谁知好心被当驴肝肺,好好好,果真是我的好侄女呀……” 晚柔连忙安慰自己的母亲,“婶子别生气,素日里大堂姐对您是再孝顺不过了,她原不是有意的。更何况,娘一心一意为着大堂姐着想,大堂姐哪会埋怨您?不过是一时误会罢了,是不是,大堂姐?” 晚情耷拉着眼皮,如老僧入定般,继续悠悠地说着,“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可难说哦。”不顾江王氏气白的脸,目光锐利地盯着莹玉,“王家也算是显赫的,怎的还出了个赶着上门做妾的闺女?婶子,王家舅舅可是一向最重脸色和名声呢。”她把脸面名声四字咬得极重,意在提醒江王氏,你兄长可是非常重脸面和名声的,你这个做姑姑的却一心把侄女给别人做妾,还要脸不要了? 叫莹玉的姑娘一时无措至极,又委屈又愤怒,她求救似地望着江王氏。 江王氏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道:“莹玉并非王家的闺女,是商家那边的。你素日里很少在外头走动,自然不知道了。” 晚情皱眉,“商家?哪个商家?我怎的从未听说过?” “是我那边的亲戚,是我表兄的女儿。因平日里谨着规矩,轻易不得出门罢了。但确是我的侄女,论辈份,你也要叫一声表妹才是。” 晚情一脸迷惑,“我倒是越来越糊涂了。什么婶子有这么一门亲戚?婶子的娘家侄女不都姓王或是姓钱吗?怎的还有姓商的?” 杨氏在嫁入江家之前,杨家人便已把江家所有人的背景给调查清楚了,这时候听王氏这么一说,又说得如此吱唔,灵光一闪,对晚情不屑地道:“姓商?该不会是二婶子姨娘那边的亲戚吗?” 江王氏一脸的不悦,她是王家的长女,但却是庶出的,尽管在出嫁之前已记在嫡母名下,可身世却是她一辈子的痛。 晚情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婶子姨娘那边的人,可就算不得正经亲戚了。婶子呀,不是侄女说您,您也忒糊涂了,正经的侄女不去认,偏要去认什么姨娘的亲戚,也幸好在咱们家里,若是到了外头,岂不要笑掉别人大牙?婶子还是赶紧把这位送走吧,这事儿就当作没发生过。”然后不给江王氏说话的机会,对杨氏道:“我出来也有些时辰了,也该回去了,弟妹,我就先回去了。” 杨氏起身扶了她一把,笑着说:“也好,我送送姐姐。” “婶子和晚柔妹妹还在这儿呢,弟妹还是陪陪婶子吧。” 江王氏唬地起身,瞪着晚情,厉声道:“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顶撞长辈,所谓长辈赐,不敢辞。你闺阁里的规矩都喂狗肚子去了不成?连长辈赏的人也要推三阻四!真当自己是出嫁女,就不把娘家长辈放眼里不成?” 晚情与杨氏互看一眼,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不屑。 晚情说:“既然婶子都说是赏了,那晚情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既然说是赏了,可有卖身契?可有官府文书作证?” 杨氏差点笑了出来,难怪她看晚情如此顺眼,原来她们是同道中人呀。 江王氏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厉声道:“她是你表妹……” 晚情正色道:“婶子慎言,一个姨娘的亲戚,算哪门子表妹?婶子要一心认姨娘的亲戚为侄女,晚情管不着,但休要把晚情也扯进来。” “你,反了反了,连长辈的话都敢不听了,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若是婶子心里眼里还有我这个侄女,就不会强行把一个不知哪个牌面的破落户强行给我了,还要我把她当祖宗供着,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晚情忽然哭了起来,“一个姨娘的亲戚,婶子居然强行要我认下,婶子可真真是疼我呀。” 江王氏气得眼冒金星,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呀,这晚情就变得如此强硬。哼,当真以为有了靠山就不把娘家长辈放眼里了。也不过是仗着年轻,还有几分颜色,等她人老珠黄后,看她还得瑟? 想到这里,江王氏深吸口气,冷冷地道:“好好好,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也是我咎由自取了,怨不得谁去,如今你翅膀硬了,婶娘也管不得你了。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原是我自作多情了。大侄女和姑爷的事,我这个婶娘就不管了,也就不敢管了。杨氏,听说你小日子来了,也无法再侍候墨哥儿,怎得不给墨哥儿安排通房?”顿了下,又严厉地道:“长房子嗣一向单薄,这传宗接代的大事儿,可就靠着墨哥儿这个嗣子了。你既然嫁入江家,自然要一心一意为江家子嗣考虑才是。” 晚情再一次绝倒,这江王氏究竟生是的什么脑子呀。 杨氏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屋子里的事,一向只有身边的人知道,想不到婶娘耳朵倒是好,连我小日子来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婶娘一心为江家子嗣着想,知道的,还当婶娘手伸得可真长,连长房长媳妇屋子里的事也伸进去了。” 江王氏大概是刚才被晚情刺激得狠了,脸皮也变得厚了,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知道,依我婶娘的身份,是不该管你屋子里的事儿。可你也要明白,墨哥儿是嗣子,地位本就尴尬,以前倒也罢了,现在你们都成亲了,自然要一心一意为江家子嗣考虑才是。我知道你出身名门,自小娇贵,若是把整个长房的子嗣都压在你身上,未免辛苦。所以,与其一个人硬扛,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给你分忧解劳。” 晚情很想摇头叹息一回,她见过脸皮厚的人,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脸皮厚的还特别不要脸的。 以前的江王氏虽然讨厌,但脸皮也从来没有如此厚过,并且以前也很少往这边跑,可最近却是越发不要脸面了。不过这也难怪,以前二房得势的时候,这江王氏鼻孔都是朝天的,如今风水轮流转,随着二老太爷被迫辞去京军统领一职后,大房却是风声水起,江墨又娶了杨家这个帝都名门中的名门。杨家世子又抢了二老太爷的差事,与二房结怨可深了。如今杨氏嫁入江家来,二房不敢找杨家算账,就只能找杨氏了。 番外26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7 打蛇打七寸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7 打蛇打七寸 或许,在江王氏眼里,杨氏就算是侯府嫡女,可如今嫁到江家来,却是媳妇晚辈的身份,江王氏便可以长辈的身份给她添添堵也是成的。若是成功把莹玉塞到江墨房里,也就成功恶心到了杨氏。若这莹玉是个有诚府的,说不定还要惹得大房内宅大乱,到时候她倒可以在旁边纳喊助威了。 晚情不喜江王氏的为人,更不愿见到她把人塞到江墨这儿来,不为别的,单说长房与二房一直面和心不和,大房就是再缺女人,也不可能要江王氏这边的人。 于是晚情说:“二婶子,按规矩,新媳妇进门,三年无子方可纳妾。弟妹新嫁进江家,二婶子是不是太心急了?” 江王氏今天已经豁出去了,闻言扬起了眉毛,“我说大侄女,你一个出阁的姑奶奶,哪能管自己兄弟房里的事?还是快快回去歇着吧。” 晚情微微一笑,“我一个出嫁女是不该干涉兄弟房里的事儿,可婶子您呢?您一个隔房的长辈,这般干涉侄子屋子里头的事,又为哪般呢?” 今天江王氏已经决家背水一战了,是以也毫不怯场,更别说羞愧了,大言不惭地道:“放肆,你一个小辈,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还不快速速离去。再敢放肆,当心我告诉侄女婿去。”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 晚情怒及反笑,“婶子教训得是,是侄女放肆了。”话锋一转,“婶子一心为长房子嗣忧心,可真令人感动。我这便去告诉祖母去,让她不必再忧心了。反正有二婶子在,二婶子手又伸得那般长,她老人家倒可以高枕无忧了,干脆,把长房管家的大权也一并给二婶子得了。” 晚情这话是十足的讽刺,江王氏手不但手伸得长,也管得太宽了,简直就是拿鸡毛当令箭,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不受欢迎的。 江王氏似是没有听出晚情话里的讽刺,依然面无表情地道:“时辰也不早了,大侄女也该回去歇着了。” 这下轮到晚情被噎了。 对于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言语上的讽刺也已无用,晚情反正败下阵来。 晚柔被也觉得自己母亲做得过分了,上前,小心地挽了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太过分了。但被江王氏一把拂开了手,反而当着大家的面教训起女儿来,“这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德行妇容,而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品德与举止,稍微不慎,便要授人把柄。这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更要谨慎言行,尤其对待长辈,更是要恭顺。不得忤逆。否则,便是不敬长辈,这要是传扬开去,对名声可是不好的。” 看来,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晚情皱着眉头看着杨氏,眼里有着担忧。这江王氏摆明了不要脸面,却又仗着长辈的名头压迫小辈,纵然杨氏身份高贵,却也架不住“忤逆长辈、不体恤夫婿,善妒”的名声。纵然杨氏之后有千个万个整回去的法子,可这回肯定要被恶心了。 江王氏估计也笃定杨氏不敢真的当场忤逆她,于是又得意洋洋地道:“杨氏,莹玉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姑娘,模样儿好,性子也好,原本想着替晚情分忧解劳,可惜大侄女眼界高,不领情。我也只能作罢了。但你不同,你一来是我江家的媳妇,这传承子嗣本来是你的首要职责。二来虽说你嫁入我江家时日偿浅,可长房子嗣凄凉,你身为主母,自然以子嗣传承为重。莹玉身子也健壮,一看便知是个好生养的,再则,她也略读了些书,识得几个字,不说做正经娘子,做墨哥儿的二房也是绰绰有余了。虽说我只是隔房的婶娘,管不到你头上来,不过太夫人年纪大了,大伯又是个不管事的,我这个做婶娘的,自然要看顾一二。莹玉你就收下吧,多个人帮着侍候墨哥儿,你也轻省些。于你的名声也是好的。”然后不待杨氏吩咐,“还不快给你堂嫂磕个头。” 晚情绝倒,看来江王氏今日不是到黄河不死心了。 杨氏喝住莹玉要下跪的身子,“在磕头之前,你是以什么身份给我磕头?” 莹玉怔了怔,飞快地望了江王氏一眼。 江王氏说:“你傻了不成?自然是以二房的身份。” 杨氏怒道:“我堂堂侯府嫡女,下嫁至江家,居然还要接受一个破落户作二房?当我杨家没人了不成?” 莹玉脸色血红,怨恨地盯着杨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江王氏不悦道:“杨氏,莹玉可是什么破落户,按理,你也要叫一声表妹才是……” 她的话还没说话,杨氏忽然上前,劈手给了莹玉一个巴掌,把莹玉打蒙了,也把在场诸人都吓住了。 杨氏再次甩了莹玉一巴掌,嘴里骂道:“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一个别府姨娘的亲戚,居然也敢来我伯爵府乱认亲戚,还有脸说要给夫君做二房?还要脸不要?真当我杨家没人了吗?居然要我堂堂侯府嫡女认一个不知打哪来的东西认亲戚,我呸。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你也配给我磕头?”然后高声对身边的婆子说,“去,赶紧去凛了太夫人和老爷,还有姑爷,今儿个就让长辈们来评评理。今儿个被一个隔房的婶子逼着认不知打哪来的破落户作亲戚,还要塞给夫君做二房,这就是江家的规矩?”然后不理会早已气得双眼发黑的江王氏,对一众婆子喝道:“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把这下作的东西给我叉出去。再把这下贱东西丢出二门里,打上二十板子,掌嘴二十,看她还敢乱认亲戚。并警告门房上的,日后休要再把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放进来。再有下次,仔细我剥了他的皮。” 杨氏的雷厉风行,使得晚情大开眼界,比起杨氏的本领,她在这儿只一味的据理力争,反而不够瞧了。 对于江王氏这种人,确实得用非凡手段才是最有效的。 不过,对于杨氏的作风,晚情却只有羡幕的份,果然娘家得力,人家的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不像自己,让她动嘴皮子是可以,若要她动手,却是不可能的,她也没那个胆子。 江王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指着杨氏“你”了半天,一张老脸涨成紫茄色,晚柔也觉得自己母亲过了,连忙安抚着。江王氏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双眸暴增,显然是怒及的表现,怒道:“杨氏,你好大的胆子……” 话还没说完,杨氏已冷笑着开了口,“看来婶子这日子倒是闲得很呀,连隔房侄子的屋里事儿都要管。想来是堂伯和以及堂兄一味的忙着差事,对婶子关心太少了。也罢,我这便修书回娘家,请我父兄凛凑兵部,让堂伯和堂兄卸了手头的差事,专心回家陪二婶子得了。” 江王氏脸色豁地变了,连晚柔也赫然变了脸色,连忙道:“堂嫂息怒……” 但杨氏显然是气极,厉声吩咐一干人,“还愣着做甚?赶紧给我磨墨去……算了,我还是亲自回娘家一趟吧。亲自与我父兄说。”她目光凌厉地与江王氏的目光在空气中磨砺了好一会,那神情,说不出的高高在上! 江王氏尽管也是挺直了腰背,但晚情知道,这人已经是明显的色厉内荏了。 果然是打蛇就要打七寸,晚情叹为观止。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本领,在杨氏面前,还真的不够瞧的。如今,又受了回教了。 杨氏身边的人赶紧去拿了披围,又有人去二门里传车夫,准备马车,又有人准备炭炉,汤婆子等一应等物。杨氏说要回娘家讨公道,显然不是说笑的。 晚情却在心里大大鼓掌,杨氏这一杀招不可谓不厉害。身为士族中人,一旦被停了差事,也就是没了爪子的老虎,连只猫都不如了。 江王氏又气又急,指着杨氏尖声道:“你,你……”可惜话还说没完,便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晚情撇唇,这晕得还真极时。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弟妹,人都被你气晕了,还要回娘家吗?” 杨氏冷眼看着江王氏带来的人手忙脚乱地把江王氏抬回去,冷笑一声说:“回,当然要回,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她要来惹我,不给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江王氏这时候又悠悠转醒了,挣扎着起身,冲杨氏道:“既然侄媳妇不愿墨儿娶二房,那就罢了,我还能勉强你不成?你才嫁到江家,就闹着回娘家,成何体统?” 晚情讥讽地道:“二婶子身子不适,还是回去养着吧。等会子我再请几个大夫给二婶子瞧瞧。婶子年纪大了,千万别气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江王氏心里着急,刚才她把话说得太绝了,现在想来转圆服软,又一时拉不下面子来,她不敢对杨氏发火,却只能冲晚情板着脸道:“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么?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被你给气得。” 杨氏厌恶地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冲着江王氏身边的下人喝道:“作死的东西,没瞧到二婶子身子不适么?还不赶紧把二婶子扶回去,请个大夫仔细瞧瞧。万一二婶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 江王氏的下人也不好再多呆,扶着江王氏赶紧走人。但江王氏还在牵挂着杨氏要回娘家一事,哪里肯离去。 杨氏却不再理会她,说了句:“婶子请回吧。”然后就转身进内屋了。 江王氏大急,再也顾不得矜持,什么长辈威严,长辈面子什么的,赶紧上前拉过杨氏。 -一题外话--一原本承诺的番外免费的,可是,被上头发现后,训了一顿,说这样无线那边会引发错码,要我不许再这样7。w,,对不住哦姐妹们,失信于大家了。 番外27 打蛇打七寸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8 又抖起来了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8 又抖起来了 可惜杨氏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连忙上前拦着她,“二太太请留步,我们奶奶进去换换衣服就出来。”然后半推半就地把江王氏请出去了。 江王氏离去后,晚情看着从里屋出来的杨氏,欲言又止的。 杨氏看她一眼,苦笑,“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做得过火了?” 晚情摇头,“二婶子这回确实过分了,也难怪弟妹会生气。不过,这事儿还得先凛明了祖母再另作打算吧。弟妹请放心,祖母一向是重规矩的,今日里你受的委屈。她一定会给你讨回来的。” 杨氏微微撇唇,但却没多说什么,被一个隔房的婶娘如此欺负,在没有告知长辈的情况就私自回娘家搬救兵,也是不敬太夫人的表现,杨氏腰杆子硬归硬,但道理还是懂的,于是就认同了晚情的话,二人一并来到太夫人的那儿诉苦去了。 如今大房今非昔比,江王氏故意来大房捣乱,又这般欺辱小辈,还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的亲戚来恶心孙女及孙媳妇,怎不令太夫人怒中火烧。听了杨氏与晚情的哭诉后,当下让人去二房那边与胡氏说,让她好生管束自己的媳妇,日后休要再参与大房这边的事来。并且今后不许再踏入江家大门。 晚情仍是觉得太夫人处置得轻了,说:“虽然分家多年,可一直以来二房总爱往咱们这边跑,每一次来都要给咱们添些堵。这次更狠,居然这般欺到脸上了。” 江太夫人长长一叹,“我又何偿想与他们打交道呀?若是以往你父亲还没起复之前,倒可以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可现下,你父亲起复了,他们家却落了颓势,若是这时候与他们断绝关系,岂不有刻薄寡恩之嫌?” 晚情也觉得太夫人说得也有道理,夸奖了祖母一番,又道:“祖母思虑周全,那这样一来,岂不让他们越发得瑟?” 江太夫人冷笑一声:“杨氏,你不是要回娘家吗?” 杨氏心头电转,身为出嫁女,按规矩,回娘家也是要经得长辈同意的,但她才嫁入江家半个月就要回娘家,似乎也说不过去。尤其出嫁女哪有经常回娘家的道理?她也笃不定,太夫人这话究竟是质问,还是不满。于是微微地笑了说:“祖母说笑了,回娘家不过是刚才孙媳妇只是故意气二婶子的,我既然已经嫁入江家来,江家便是我的根,娘家自然也得退一射之地了。” 江太夫人笑道:“杨家的闺女,就是知书达理又懂规矩。墨哥儿娶了你,是我江家的福份,也是墨哥儿的福份。不过,我却觉得,你还是回娘家一趟吧。” 杨氏怔了怔,晚情却从祖母眼里的笑意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说:“弟妹,我刚才也觉得二婶子总爱管咱们家的事,估计是太过轻闲的原故。若是等二爷爷和二堂伯三堂兄他们都卸了手头的差事,二婶子自然没空来找咱们的麻烦了,岂不一举多得?” 杨氏明白过来,笑盈盈地说,“前阵子娘差人来与我说,家中暖房又培育了牡丹新品,说要给我送几盆过来。当时我嫌麻烦给拒了,如今家中人丁稀少,太夫人和姐姐也是爱花之人,少不得也要回娘家拿几盆来,献花献佛也好。” …… 杨氏当天果然回娘家去了,当晚就回来了,还特意带了一大车的牡丹回来,惹得众人引领相望。 杨氏还亲自送了几盆花到晚情的院子,晚情亲自道谢,说:“弟妹为何不在娘家呆上一晚?” 杨氏说:“到底已是出嫁女,哪有在娘家过夜的道理?”她朝二房那边的方向望了过去,意有所指地道:“据说有人病下了,夫君也亲自过去探望了。好歹也是长辈,总得做做样子才成。” 晚情微微笑着说:“墨兄弟从才外头回来,便被二婶子叫了过去,至今都还未回来。弟妹也该去接墨兄弟回来了。” 杨氏冷笑一声,“夫君年纪虽轻,却一向稳重,我对他挺放心的。” 晚情说:“二婶子那边肯定也要留饭的,二爷爷还有堂伯他们也都是海量之人,弟妹就不怕墨兄弟被他们灌酒?要知道,饮酒太多,也容易伤身子的。” 杨氏说:“夫君一向有分寸,断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反正,她就是不过去,看你江王氏还有什么招数可使。 晚情心里偷着乐,又装模作样地说:“弟妹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杨氏摇头说:“姐姐多虑了,我身子……” 晚情截断她的话,对旁边的婆子吩咐道:“弟妹身子不大舒服,你赶紧派人去那边,请墨兄弟回来。” 陈嬷嬷应了声,赶紧出去了。 杨氏先是不解,然后恍然大悟,二人又促狭地笑了起来。 你江王氏有张良计,咱们也有过墙梯呢。 …… 过了没几日,是二房二老太爷的生辰,。 这回据说要大半,还二老太爷的媳妇江连氏还特意过来请太夫人、晚情夫妇、江墨夫妇过去吃酒。 江太夫人也亲自前去道贺了,并送了份礼,晚情也准备了一样贺礼差人送了过去,并让陈嬷嬷过去亲自与那边的人说,“夫人有了身子,不方便出门儿,所以就不过来吃酒了。不过夫人却交代过奴婢,要奴婢多向二老太爷磕几个头,祝二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胡氏淡淡地说:“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你回去好生侍候情丫头,身子要紧。”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二房却又差了人过来请晚情过去吃酒,晚情推说身子不便不愿去打扰为由婉拒了,那传话的婆子并不气馁,又笑眯眯地说:“我家老太太说了,姑奶奶身子不便,自然以身体为重。但姑爷可不能不请的。还请姑爷一道过去喝上两杯才是。” 李蕴涵原本不想去的,但这传话的婆子极会说话,眉毛一挑,半笑半是责问,“姑爷可是嫌弃咱们二房的菜不好吃?” 人家都这么说话了,不去也说不过去,于是李蕴涵对晚情道:“那我就过去一趟了,放心,很快就回来。” 晚情点头,“酒喝多了伤身子,少喝些酒。” “这个自然。” 李蕴涵走后,已是媳妇打扮的扶桑不悦地对晚情道:“二房那边的人真讨厌,这个王妈妈又是二老太太的心腹陪嫁,以前夫人在闺阁时可没少受她的茬,怎的这回这般客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晚情很快就皱起眉头来。 扶桑又道:“不过姑爷只是去喝酒罢了,又是在外院,想来也不会有甚么事的。” 晚情眉头微微地松开,“也是,虽说咱们与二房一向面和心不和,但大庭广众的,想来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不过,话虽如此,到底还是不怎么放心,晚情又打人去了那边瞧个究竟。 很快小厮便回来说道:“回夫人,爷与舅老爷及二房几位舅爷一桌喝着酒呢,那几位堂舅老爷都在劝咱们爷和舅老爷喝酒。小的去的时候,爷都被灌了好些酒了。” 晚情不高兴了,在心里想着,丈夫在娘家是姑爷身份,自然要被舅兄灌酒,这是再普遍不过的事儿,可到底是隔了一房,几位堂兄应该不至于真把丈夫当作亲姑爷对待吧? 晚情又问:“你再去瞧瞧,若是瞧着不对劲,就赶紧借口说我身子不舒服,让大爷回来陪我。” 小厮赶紧领命而去。 这时候,厨房也送来了午饭,晚情一个人在屋子里用了饭,小厮又回来了,哭丧着脸道:“夫人,爷喝醉了,被几位堂舅老爷给带去了他们那边的客房休息去了。小的连连上前说夫人身子不适,要大爷回去,几位舅老爷都不肯放手,说难得大爷来他们家作客,身为主人的哪有不招待的道理?还说夫人若是真的不舒服,请大夫就是了,大爷又不是大夫。” 晚情唬地起身,虽然她不明白江家二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这时候,她也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陈嬷嬷,廖嬷嬷,你们带足人马,跟我去那边,把爷带回来。”晚情沉声吩咐。 陈嬷嬷在王爷呆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事儿透着非同寻常,也跟着肃了神色,领着晚情从王府带来的十多个婆子媳,浩浩荡荡地去了二房。 二房与江家只有一墙之隔,早在第一任伯爷,也就是晚情的祖父那一代,长房与二房便在族人的见证下分了家,把江府一分为二,从中间砌了一道墙来,便算是正式分家了。 因长房二房长年不和,晚情在闺阁时也很少去二房这边,这一回进了角门,按着小时候的印像,一路来到内院里,二房这边的女客还是满多的,花园里和亭子里都坐满了人,不远处的水榭里,还搭建了梨园班子,有几个戏子正在台上唱得正欢。 晚情离开京城已有四年,这些女客大多不认识,是以并不理会去,只是直直地找到胡氏。 今日的胡氏一身铁锈红色遍绣姜黄蟹爪长褙子,下面是条湖蓝色的宫绦长裙,头戴赤金大凤钗,凤钗设计成凌空飞舞之势,斜斜支出额头三寸远,衬得胡氏整个人神采弈弈,凌厉之气顿显。 “给二祖母请安。”晚情冲胡氏福了身子,屋子里还有好些面生的女客纷纷惊疑地望着她。在心里窃窃私语着,如此俏丽又端庄的妇人,看起来却面生的紧,不知是哪个勋贵之家的媳妇子。 胡氏正与兵部右侍郎夫人谈笑风声,陡然见到晚情,吃了一惊,连忙坐正身子,面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原来是情丫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屋子里将养身子吗?” 晚情说:“二祖母这边客人多,晚情原本也不想过来叨拢二祖母的,可我听说夫君喝醉了,生怕夫君给二祖父二祖母惹来麻烦,是以赶紧过来把夫君带回去歇着。” 胡氏说:“孙女婿喝醉了?那有什么打紧的,叫下人好生服侍着便是,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 一旁的江王氏也是一身喜气的五彩石榴百子妆蟒锦袍,赤金嵌宝衔珠串三翅斜凤钗,整个人看起来气派富丽,脸上妆容完美,似要比往日要年轻少许。 旁边一位面生的妇人打量晴情,问江王氏道:“这位便是长房闺女?嫁到山东靖王府的晚情丫头?” 晚情看了这妇人,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记忆中似乎也没见过,是以也只是含颌微笑。然后又对胡氏道:“二祖母,不知夫君现在发哪?我现在就把他带回去。” 江王氏忽然板着脸道,”我说情丫头,你急什么呀?现在客人这么多,又全是你的长辈,长辈问你话,你怎么不答复呢?这可是极失礼的。,i23"晚情愕然,不明白这江王氏前两天还求爷爷告奶奶的,怎么现在又一下子抖了起来, 番外28 又抖起来了 言情海 正文 番外29 算计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29 算计 江王氏一脸得意地拉过刚才那位说话的妇人,对晚情道:“晚情,这可是你二堂姑呢,你父亲的堂姐,你小时候也曾见过一回的,怎么,见了长辈也不给打声招呼?” 二堂姑?晚情还真没什么印像了。舒悫鹉琻 这二堂姑阴阳怪气地道,“得了大嫂,人家晚情如今可是高嫁的人了,哪还会把我这个长辈放眼里的。” 这人说话忒讨厌,不过自己到底只是晚辈,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忍下了,晚情不得不福了身子,“原来是多年不见的二堂姑,请恕晚情失礼。” 二堂姑装作没有瞧到晚情福下去的身子,只侧首对江王氏道:“大嫂,你瞧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晚情瘦瘦小小的,如今却是这般的颜色,二堂弟也算是有福了。” 晚情福了半天的身子,得不到回应,心里甭提有多恼恨,把江家二房的人全都骂了个遍后,自行起了身,说:“二堂姑与婶子有话要讲,晚情先退下了。”她也不想再在这儿受冤枉气,只是冲着胡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冷然道:“我夫君在哪?快带我去。” 那婆子不好回答,只好先看着胡氏。 胡氏没有说话,实际上,李蕴涵是否喝醉了她还真不清楚。因为她年纪大了,早已不再管事了,家里的一切锁事都是由媳妇江王氏掌管的。 江王氏板下脸来斥道:“晚情丫头可是怕我们把姑爷给生吃了不成?不过是醉了,被扶到厢房里歇着了。怎么,你是嫌弃我们二房的客房布置的不好,让姑爷睡不香?还是嫌弃我们二房的下人服侍不好姑爷?所以巴巴的赶了来?” 晚情淡淡地道:“并非晚情质疑什么,可是不相信二婶子的为人。” 喝,身为侄女居然当场质疑婶娘的为人,这江家二房与长房关系到底有多僵呀? 屋子里的女客全都窃窃私语地望着晚情和江王氏。 江王氏唬地站起了身,喝道:“你说什么?” 二堂姑也皱起了眉头,斥道:“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哼,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也只有靖王府才把一个庶女当成宝。” 晚情眉宇间浮现出厉色,向身后的嬷嬷使了记眼色,那嬷嬷虽然不能完全明白过来,但也知道,自家主子受人挤兑欺辱,但因碍着身份却不好说什么,这时候就得奴才出马了。 那陈嬷嬷立马站出来,冲着二堂姑厉声喝道:“这位夫人可是在质疑我们靖王府上不得台面?” 众所周知,靖王妃是庶女出身,晚情也是庶女身份,陈嬷嬷自然不能直接质问二堂姑是不是瞧不起靖王妃,而是选择避重就轻。 二堂姑唬了一跳,但她却不愿当着众多人的面,说些自降威风的话,只能说:“我可不敢说靖王府什么,只是教训自己的侄女。”见晚情不吱声,又加重语气,“哼,主子都不开口,你一个奴才倒是插起话来,什么规矩。” 陈嬷嬷面无表情地道:“不劳夫人说教。我们奶奶已经是靖王府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靖王府。夫人质疑靖王府上不得台面,这个侮辱宗室之罪,夫人可受得起?” 二堂姑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屑,又有些紧张,靖王府早已搬离京城,无论是朝堂,还是政局,早已没了影响力,但靖王妃方氏的娘家兄长却是得力的,据说靖王妃与娘家兄长关系非常不错,若是方家几位老爷跺跺脚,估计整个京城也要抖上三抖。二堂姑当下软了下来,说:“不过说侄女两句罢了,你倒是喊打喊杀的,”然后又与晚情道:“一个奴才居然爬到主子上头,你也不管管。” 晚情拂袖道:“我自己的奴才,自然是我自己管,不劳夫人说教。” 二堂姑怔了怔,面露不悦之色,“你称呼我什么?” 晚情又使了记眼色给陈嬷嬷,陈嬷嬷会意,说:“刚才夫人嫌弃我们奶奶是庶女上不得台面,我们奶奶也不好再跟夫人攀亲戚了,免得污了夫人的身份。” 当下就有人笑出了声来,不过又要顾忌胡氏等人,没敢大笑出声,只好捂着唇偷笑。 二堂姑面色胀得通红,指着晚情怒道:“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这般……好好好,你这样的侄女,我也认不起了。哼。”然后把脸别到一边去。 晚情面无表情地望向江王氏,“麻烦二婶子让下人带个路,晚情把夫君带回去。” 江王氏见晚情这般强硬,心中很是不满,冷笑道:“大侄女,可是觉得我会对姑爷不利不成?” “那可难说。”晚情说,“前阵子二婶子还想找个不知打哪来的表姑娘硬塞给我和墨兄弟呢,如今二君又在您这边喝醉了酒,想着二婶子平时候的为人,我还真怕二婶子又做出什么不顾颜面的事来。” 大户人家的阴私,晚情虽没亲眼见过,但也听得多了,尤其丈夫又喝醉了酒,以二房与大房面和心不和的紧张关系,她还真担心,这二房又要搞什么阴谋,而这江王氏却一直不肯让她把丈夫带回去,越发加重了她心底的担忧,这时候就算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也顾不得什么长辈之类的破礼了。 宾客们对晚情的态度也是众说纷云,有的说晚情攀了高枝就不把娘家长辈放眼里,实在过份。也有的在暗自猜测着,这江家大房二房一直不睦,想来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当着宾客的面,被晚情这么一捅漏子,江王氏连生吃晚情的心都有了,气得面色铁青,拂袖道:“好好好,我就是个包藏祸心的,大侄女还是赶紧把姑爷领回去吧,我这儿庙小,可招待不起你们这樽大佛。”然后怒声让人带晚情去外院客房。 正在这时,外头有小厮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大房的姑爷提着剑闯进内院了。” 众人大惊,胡氏江王氏从坐位上起身,宾客们也窃窃私语着。 “大房的姑爷不是在外院喝醉了吗?怎么闯进内院了?”江王氏厉声喝道,但却是看着晚情说的。 晚情也是莫名其妙,望着地上的小厮,这可是内院,这小厮也给闯了进来,想必确实发生大事了。 那小厮哭丧着脸道:“小的也不知呀,反正姑爷拧着剑,气势汹汹的就闯入内院了,二门里守门的婆子也拦不住,反而还吃了他一腿……” 胡氏气得大叫:“反了反了,真当我江家无人了是不?居然敢硬闯内宅?晚情,你当真嫁了个孙女婿呀。” 尽管觉得李蕴涵硬闯内宅有违规矩,不过晚情也知道丈夫的脾气,应该不是那种冲动放浪之人,于是说:“我家夫君再是温文不过了,如今倒做出这等事来,想必是遇上什么令他动怒的事。” 江王氏厉声喝道:“放肆,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为着他说话,今日拼着与大房决裂,我也要把这个擅闯内院的狂徒给拿下。”说着就要纠结着人把李蕴涵拿下。 而这时候李蕴涵已经闯了进来了,厅内除了一些年长妇人外,一些年轻媳妇以及未出阁的姑娘全都退避三舍,一时间,诺大的厅子只剩下十来位妇人。 晚情赶紧迎了上去,“夫君……”她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她坚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是猛浪之人,一定是有原由的。 果然,李蕴涵一手提着剑,另一只手还拉着个女子,晚情定眼一瞧,不由怒了,这不是江王氏所谓的娘家侄女,叫什么莹玉的姑娘么? 她一向是通透的,见丈夫这副架式,这莹玉又是这副灰败的脸,也大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王氏正要质问李蕴涵,忽然被他掷于地上的莹玉时,一时间哑住了,但仍是色厉内荏地道:“姑爷这是做什么?” 李蕴涵冷然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吧?敢问二婶子,此等下作女子,可是二婶的娘家侄女?” 李蕴涵一来就给莹玉定了“下作”二字,一时间,厅子里的妇人以及那睦躲到屏风后的媳妇小姐们也纷纷掩唇,大致也猜出了这女子估计是犯了要不得的事了。 江王氏瞧这莹玉灰败的脸色以及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一咯噔,便知道坏了事,不过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很快就镇定下来,冷哼一声,“此女确是我娘家的姑娘,敢问姑爷,你身为大房的娇客,就这般对待亲戚?” 李蕴涵冷笑道:“我在外院喝酒喝得好好的,偏有个笨手笨脚的丫头不是把菜落到我衣服上,就是把酒洒在我身上。逼得我不得不去另换衣服,在换衣的时候,便闻到一股异香。哼,虽然我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这些下三滥的伎俩好歹也听了些。那丫头故意弄脏我的衣裳,又心心念念的要带我去换衣服,我便知道有问题,便将计就计,又闻到屋子里的异香,更是坚定了我的判断,我佯装倒地,来个诱敌深入,果然,这贱人便出来了。”他毫不怜香惜玉地踢 了地上的莹玉一眼。 莹玉痛呼一声,只捂着脸嘤嘤地哭着。 厅内的众多妇人好歹也都是出身士族,多少也知道这些男女阴私,闻得李蕴涵这么一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看向江王氏的眸子带着浓浓的不屑。 番外29 算计 言情海 正文 番外30 原来还有更恶毒的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30 原来还有更恶毒的 胡氏虽然已不再管家,但她也在内宅里澌混了数十年,再加上前阵子江王氏做过的事,她也猜出了她的好儿媳妇干了什么好事,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下狠狠甩了江王氏一巴掌,怒道:“看你带了个什么好货进来,不知廉耻的破烂货,连姑爷也敢算计,还不给我打出去。舒悫鹉琻” 胡氏尽管气,但这时候也只能维护这个媳妇了,只把一切罪责推到莹玉身上,而江王氏便只落得个监察不力的罪名,这比故意陷害算计大房姑爷的罪名又要小太多了。 江王氏被胡氏打醒了,捂着脸跪了下来哭道:“娘,是媳妇不好,一时识人不清。还连累了姑爷和晚情,还闹出这么个大笑话,娘,媳妇罪该万死。”她表面上向胡氏承认错误,实则是说给李蕴涵等人听。 她也没有料到,李蕴涵这个浑人,这么个大便宜自动送上门来,不上当也就罢了,居然还大闹起来,太超出她对男人的想法了。 莹玉这丫头哪里不够好了,要姿色有姿色,有身段有身段,这小子也不知眼睛生哪儿去了。镇日里就守着晚情一个黄脸婆,有什么意思?主动送上门的机会居然还往外推,真真是个大浑人,蠢得要命。 胡氏说:“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赶紧把这下作的东西给我打出去。没的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破坏大房和二房的亲戚情份。”她这话是说给晚情和李蕴涵听的。 江王氏身边的亲信也极有眼色的,闻言立马上前,捂嘴的捂嘴,拧胳膊的拧胳膊,便把莹玉给拧了出去,莹玉想分辩这时候也力不从心了,因为嘴里已被塞进了好大一条帕子。 莹玉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晚情并不关心,她只是恨江王氏居然还敢算计她,真当她是面团不敢拿她怎样是不? 面对晚情要吃人的目光,江王氏勉强上前安扶着她,“晚情,对不住,都是婶子的不是,一时认人不清,让这莹玉钻了空子,差点把姑爷也给算计了。是婶子的不是,婶子在这儿向你赔不是。”她现在也后悔死了,早知道这对夫妇都是个混吝不计的,她就不要去惹他们了。 晚情冷笑:“借着二爷爷的寿辰,把夫君骗到二房这边来喝酒,再让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故意弄脏夫君的衣裳,再借着换衣服的由头,把夫君带到早已安排好的房间,再燃上催情香。然后二婶子的娘家侄女适时进去。等事成之后,二婶子便带着人捉奸,到时候生米已成熟饭,二婶子便会让夫君对莹玉负责,是也不是?” 被晚情一口猜中的江王氏哪里敢承认,“晚情你也太会想了,一切都是莹玉那贱丫头干出来的好事,我可是你亲婶子呀,哪会这样坑害你……” 晚情推开她,冷笑道:“前阵子还借着长辈的由头逼着我把你那好侄女领回去给夫君做二房呢,不成又逼着弟妹答应,如今又弄出家么一桩丑事来。你这种长辈,不认也罢。”然后扭头对李蕴涵道:“夫君,我们走吧。从今往后,大房与二房桥归桥,路归路。” 李蕴涵却拉住晚欲离去的身子,问:“刚才我拧着那贱人出来的时候,弟妹刚好也闯进来了。瞧到是我,很是吃了一惊。你说奇不奇怪。” 晚情倒吸口气,屋子里的其他人也不可思议地望着江王氏。 李蕴涵已经证实被人算计了,那么,长房的嗣子媳妇杨氏却也出现在当场,在场诸人哪个不是有过经历的,纷纷想着这里头的名堂。 被弄脏了衣裳,更衣室里燃有问题的香料,莹玉的出现,以及后来杨氏的出现,这江王氏究竟想干什么? 胡氏先前还不明所以,很快也明白了什么,瞪着江王氏,目光似有噬人。 江王氏目光闪烁着,吱唔道:“杨氏不是身子不适么?怎的居然跑到外院去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呀……” 杨氏从外头进来,边走边道:“这当然不关二婶子的事。我正在屋子里午睡,有人对我说,夫君在二房这边出大事了,要我赶紧过去瞧瞧呢。想着前儿个二婶子那些龌龊事儿,我便马不停蹄的到了这边,由这个丫头引着去了外院客房,呵呵,我家夫君好好的,偏是姐夫却出大事了。二婶子,你给个解释吧?这个过来传话的丫头,是不是你指派的。”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丫头被掷到地上。 江王氏一瞧,差点晕厥过去,这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她陪嫁心腹的闺女巧兰。 江王氏的心腹瞧着自己闺女的惨状,悲从中来,一时间心乱如麻。闺女确实是受了自己的托咐去大房那边传话的,如今被逮了个正着。 主子间的较量,通常倒霉的都是她们这些奴才。不管江王氏承认与否,闺女都要吃受一番苦头,甚至小命不保。而这时候,她是继续跟随江王氏,还是先保下闺女的性命? 在场诸人,哪会在意一个奴才的性命,江王氏想也不想就说她并没有吩咐过这丫头什么,让杨氏自行处置。这丫头的母亲心里一凉,软软地倒了下去。 江王氏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心疼闺女,但谁叫她胆大妄为,居然敢假传消息,蒙蔽主子,差点酿下大祸。也幸亏你跟了我多年,否则,我还真想把你们一家子全都给拨了。” 江王氏说得阴狠,再配上脸上的狰狞表情,这婆子心下惨然,主子就是主子,就算错了也是由下人背默锅。她听出了江王氏言语里的警告,她这时候也只能舍弃闺女保全自己的儿子和小孙子了。 杨氏看了那婆子一眼,冷笑一声,“不愧为二婶子的心腹,对二婶子可真是忠心耿耿。” 江王氏面色铁青,与杨氏晚情算是撕破脸了,可眼下却是不能承认的,只能继续硬挺下去。反正没有直接证据指明是自己指使的,这杨氏也暂且耐何不了自己。 杨氏也知道她的心思,并不点破,让人把这丫头拉下去,杖毙。 在打那丫头板子时候,杨氏还能面不改色地就着丫头的惨叫声谈笑风生,“二婶子,虽说这丫头死有余辜,但好歹也是奉命办事,如今落此下场,您也太过无情了吧?” 江王氏面无表情,说:“虽然我平时候也挺疼她的,不过既然做错了事就要罚。这是规矩。谁也不能破坏了去。” 杨氏击掌:“二婶子果然管家甚严,杨氏佩服。”她侧头,对胡氏笑了笑说:“二祖母,您老人家可真有福气了,有这么个好儿媳妇。” 杨氏身为孙辈媳妇,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不合礼数的,不过这时候没有人会怪罪她了,包括二堂姑在内的客人。 胡氏面色僵硬,想笑,却又挤不出笑容来,这时候她心里也是恨毒了江王氏这个棒槌,一口气就把大房给得罪狠了。如今大房抖了起来,杨家又是如日中天的威势,只要杨家轻轻跺跺脚,他们二房就只能兵败如山倒。 望着晚情夫妇脸上的戾气,杨氏的皮笑肉不笑,胡氏心下发愁,眼下也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 见证了江家阴私,这些客人虽兴奋,却也不好再多呆,赶紧借口告辞。躲在屏风后的姑娘年轻媳妇们,也赶紧并遮半掩地沿着墙沿离去,临走时也还偷偷地望了李蕴涵一眼。 这个靖王府的公子,还真是气宇轩昂,难怪要被人垫记。 在有外客的情况下,杨氏还得勉强扮演着晚辈身份以及保持着名门贵女的风度,这会子客人都走了,杨氏哪里还忍受得住,对晚情和李蕴涵道:“姐姐和姐夫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晚情知道她还要留下来教训江王氏,于是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杨氏点头,晚情又说:“我也知道弟妹心里不痛快,必须得把这个火发泄出来才舒坦,不过弟妹是娇贵人,也实在没必要为了打老鼠就伤了玉瓶,划不着的。” 杨氏冷笑说:“我家别的没有,就是玉瓶多的是。坏了就坏了,而老鼠必须得消灭的。否则我寝食难安。” 看来这杨氏是打定主意要给江王氏苦头吃了,晚情无耐,也不好再多劝。 李蕴涵扶着晚情,才走了没两步,便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晚情下意识回头,原来杨氏狠狠甩了江王氏一巴掌。 江王氏气惨了,就想跳着脚甩回去,却被杨氏一脚踹倒在地,晚情乍舌,原来这杨氏还是有功夫在身的。不过想想杨家都是以武起家,杨氏会些功夫,也就见怪不怪了。 “长辈?长辈就了不起?呸,你算哪门子的长辈?给脸不要脸的老货。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也敢算计,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说着又踩了江王氏一脚,刚好踩在江王氏脸上,江王氏被踩得什么脾气都没了,只知道尖着声音乱叫。 晚情只觉这杨氏太威武了,身为名门贵女,居然如此彪悍。对于江王氏这样的人,就要杨氏这样的人来狠狠收拾。 &nbsp ;江王氏的女儿晚柔与两个儿媳妇这时候也无法再装死了,赶紧上前拉杨氏。被杨氏给甩了出去,“一屋子的奸佞烂货,真以为我好欺负是不?居然敢这样算计我。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我是软脚虾呢。”说着脚下用力,江王氏吃受不住,惨叫起来,猛叫着奴才媳妇的名字以及婆母胡氏,让她们赶紧来救她。 胡氏傻眼了,她也没料到杨氏会是如此的泼辣,想要摆出长辈的威严,也怕杨氏也给自己来一脚,但自己的媳妇被这么对待,也是太打二房的脸了。可杨氏还真不是好惹的,她还真不敢上前的。 江王氏的儿媳妇也想上前,却又顾忌杨氏的威武,晚柔倒是上前了,不过却是跪在地上,抱着杨氏的脚,哭求道:“堂嫂,我娘被猪油糊了心,您就饶了她吧。” 杨氏看了晚柔一眼,收回了踩在江王氏脸上的脚,说:“也罢,看在晚柔的面上。暂且放你一马。” 江王氏被两个媳妇搀扶着起来,这时候什么长辈的威严再也使不出来了,只能压着被弄乱的鬓发,从地上狼狈起来。 晚情还想继续看的,不过被李蕴涵给扯了下,也不好再多呆,带着满面的笑意回去了。 “这二婶子也太缺德了,居然这般设计咱们,真真是欺人太甚。”晚情也着实生气,也幸亏丈夫警觉性强,否则真要着了他们的道,那才是真正的丑闻。 李蕴涵冷然道:“这回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杨家的怒火,也够她吃受了。” “活该。”晚情可是一点都不同情这江王氏。 二房这么明着算计李蕴涵,江太夫人气得狠了,若不是晚情苦苦拦着,说不定早就领着人打过去了。 没过多久,二老太爷以及二老爷等人全都过来了,向太夫人和江老爷赔着不是。 太夫人板着一张脸,把二老爷骂得狗血淋头,并把他们赶了出去。 江老爷还算有理智,不过也没有给好脸色,斥责江王氏没个长辈样儿,三番五次算计大房,真当他们大房好欺负不成? 最终,大家一番商议,把江王氏给送去家庙看管起来。江老爷不可置否,江王氏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江家也不可能真的休掉她,把她悄无声息的弄死,又太过阴毒,也只有送去家庙唯一的出路了。 江太夫人犹自不爽,非要让江王氏剔度出家才肯罢休。 但江王氏的娘家也并非一般门弟,江王氏的二子一女哪肯同意自己的母亲被人如此作贱,王家也登了登门给王氏撑腰,大房虽是受害者,但却没受任何损伤,王家人的意思是,双方各退一步,王氏禁足一年,这事儿便揭过。 但杨氏哪里肯,非要江王氏剔度出家不可。江王氏被逼急了,最后又吐出莹玉的事儿,原来莹玉并非她安排的,是莹玉一个人私自去了外院,妄想勾引李蕴涵。谁曾想,没能设计李蕴涵,倒把自己给陷进去了。莹玉做了这种事,自然是被乱棍打出去的份。 江王氏以为把“莹玉并非受自己指使而是自己擅自勾引李蕴涵”的事儿抖了出来,便能减轻罪行,哪曾想,晚情反倒恶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众人都惊呆住了,江家大爷更是气得不行,跳起来指责晚情,“大家都是一家人,纵然有些龌龊,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母亲是有错,总归是你的长辈,你,你当真一点也不给我面子?” 晚情冷笑道:“若没有莹玉出来破坏你的好事,那么你的阴谋应该就能得逞了吧?” 江王氏心里一虚,“阴谋,什么阴谋?” 晚情怒道:“你还不肯承认,若是夫君真被算计了,吸了那要人命的催情香,弟妹这时候刚好被你派去的人引去屋子里,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二婶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众人倒吸口气,好歹毒的计谋。 番外30 原来还有更恶毒的 言情海 正文 番外31 完 庶女的生存法则 作者:淳汐澜 番外31 完 江王氏虽然蠢,但心思不可谓不毒。舒悫鹉琻她原先的打算并非是算计李蕴涵与莹玉,她的真正目的是李蕴涵与杨氏,若真的被她算计成功,那么大房的名声也就真的完了。 江王氏的正真阴谋被晚情捅破后,这下子,连想息事宁人的江老爷也再也忍不住,只说请族里人来断公道。 江太夫人更是恼怒得几乎滴血,扬言江王氏要么被休回娘家,要么暴病身亡,没得其他选择。 二房这边的人才真正慌了,但真要处置了江王氏,二房的面子也算是丢尽了,也要被大房永远踩在脚底下,所以胡氏并不同意休掉江王氏。再来江王氏的子女也也跪下来求情,江王氏虽然居心恶毒,到底没有酿成大祸。想大房从轻发落,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后来,杨氏的娘家人也过来给女儿撑腰,扬言,二房这边不给个满意的说法,杨家誓不罢休。 江老太爷如今闲斌在家,只有二老爷和大爷有差事在身,真要连最后的差事都给撸了,那他们二房这一支还真的完了。 最后,由胡氏拍板作主,让江王氏剔度出家,永生永世只能呆在家庙里。至于江王氏的子女,江太夫人拿出做一家主母的威风,冷冷地威胁道:“这是我们最后的让步了。若是还不肯罢休,那好,咱们就官府见吧。”反正大房是受害者,就算会有名声方面的影响,总归有限的。但江王氏这样恶毒算计大房的事儿真要捅到官府去,她的两个儿子的仕途也就毁了,晚柔就准备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吧。 在利益与功名面前,什么亲情孝道都要靠一边去,江大爷以及二爷挣扎了一番后,只得无耐接受这个结局。 江王氏被送进了江家家庙,由江太夫人派去的人强制剔度出家,身边的下人全被撸了个干净,那个莹玉,直接打死。凡是参与此次事件中的下人,一律送到庄子里另行处置。 虽然这样的处置结果不尽如意,不过大房在这次事件中,总算占据了主动,虽然有以势压人的嫌疑,但没办法,你再不反击,人家还真以为你是软脚虾好欺负。 更何况,以前大房总是顾忌着这顾忌着那,一味的退让谦逊,反倒让二房越发得寸进尺,时常拿“得势了,就瞧不起二房”的话来挤兑。如今大房就做一回仗势欺人的事,二房也只能忍着受着了。 解决了江王氏的事,二房的气焰被压了下去,就连那日给晚情难堪的二堂姑也耷眉怂眼地离去了,晚情长长吁了口气,二房消总算消了停,只觉周围呼吸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肚子已经显怀的晚情被太医说身体健康,胎儿一切安好,尽管在娘家住着舒服,但晚情仍是告别了亲人,起程回山东靖王府。 经过两三两夜的路程,晚情夫妇总算回了靖王府,然后洗去一身风尘后,李蕴涵去向王爷请安,而晚情则领着儿子去了正院向王妃请安。 王妃看了她的肚子一眼,笑着说:“你这身子倒是健壮,不过再强壮的身子,还是得小心注意,可别大意失荆州。”她摸了李蕴涵的长子一眼,说:“这孩子倒是养得好,比他爹强多了。你肯定不知道,蕴涵小时候瘦得像竹竿似的……唉,时光过得还真快,一晃,孩子们都大了,我们却老了。” 晚情赶紧道:“母妃千万别这么说,夫君和二弟三弟都长大了,也懂事了,父王和母妃就可以少操心了,只管享受清福的。这可是比什么都要来得强呀。” 王妃笑道:“就你嘴甜。蕴涵和你二弟倒是个懂事的,我倒是不操心他们。就你三弟,这个皮猴子,唉……好了,别站着了,回去歇着吧,累着了我的孙子,我可不依。” 次年四月,晚情生了个闺女,王府按着中档规格,办了场满月酒。京城江家也有派人来,是晚情的嗣弟,江墨。 “墨兄弟大老远的过来,也不怕弟妹一个人呆在家里寂寞。”晚情轻斥江墨, 江墨笑道,“大姐莫要担心,你弟妹身子好的很,如今都五六个月的身孕,还能徒手教训毛贼呢。” “毛贼?什么毛贼?” 江墨淡淡地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大姐莫要担忧。都已经解决了。” 望着江墨瘦了一圈的脸,晚情才不愿相信呢,连忙催问,这才得知,京里出大事了。 皇帝身子不适,龙体欠安,已有月余,皇子们也蠢蠢欲动起来,今年正月里,某个皇子还纠结了兵力逼宫,最终以失败告终,落得个终身圈禁的下场。皇子谋反失败,也还能保住性命,但那些参与谋反的世家勋贵就没好下场了。京里进行了一次大血洗,各世家勋贵消失了三分之一,也冒出了几家新贵,京城的权贵世家又重新洗牌。 江家二房也参与了这次谋反,幸亏杨氏果决机敏,一马当先,早早派人拿住了二老太爷等一干人,这才让二房没敢酿成更多的祸事来。 也幸亏早早就与大房断绝了关系,江家只有被满门抄斩,倒没有连累大房以及其他族人。 但皇帝年迈,疑心也渐重,尽管放过了大房,却不再相信任何一人,就连杨家也受了些牵连,被分散了好些权力。尽管杨家在这一回谋反中一直站在皇帝这边,并且出了很大的力。 晚情默然,盛及必衰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杨家风光了数十年,如今也该重新洗牌了,不过想着杨氏那么骄傲的人,家族陡然被压制,想必心里不是滋味。 晚情很喜欢泼辣又爽利的杨氏,又劝解江墨来,“以前大房什么状况墨兄弟应该也知道的。那么艰险的日子大家都熬过来了,如今这种局面,也没什么的。只要有心,这日子依然能过下去。” 江墨点头,“大姐说得是,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江墨当天吃了午饭就回去了,晚情也不好留他,准备了一车子的礼物让江墨带回去,并向祖母父亲问好。 江墨语气有些沉重,“祖母年事已高,最近身子也不大好了。父亲他……” 晚情眼睛一红,赶紧拭了眼角,说:“我知道,爹爹长年在外奔波,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如今全发作出来了。我这儿有上好的药材,全是难得一见的,墨兄弟都带回去,找个大夫,好生医治爹爹。祖母和爹爹就拜托你和弟妹了。” 江墨郑重点头,“大姐放心,我早已把父亲当作亲生父亲对待了。” 送走了江墨后,晚情心情仍是郁积难平,晚上李蕴涵从外院喝了酒回来,看到妻子愁眉不展,说:“怎么了?墨兄弟与你说了什么?” 晚情有些不满,“京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也瞒着我。” 听晚情这么一说,李蕴涵便知道江墨已经全告诉妻子了,“那时候你怀着身子,我也怕你知道了心里难受,所以便瞒下了。更何况,岳父他们并未受牵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弟妹的娘家……” 李蕴涵不以为然:“你就太小看杨家了。杨家这是以退为进呢。” 晚情愕然抬头,“什么意思?” “朝堂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李蕴涵坐了下来,今日酒喝得有些多,口也渴了,见晚情没有给自己倒水的意思,便自己动手倒了满满茶喝了一大口,这才继续道,“皇上年纪甚大,疑心渐重,尤其这回皇子谋反,更是加重了疑心,为着莫须有的罪名,已经抄没了好几家世袭勋贵。京里人心惶惶,杨家虽然一直圣眷浓厚,但也如覆薄冰,这回以退为进,主动卸下一半兵权,这样反而去掉圣上大半疑心。杨家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晚情听了,又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 李蕴涵又道:“不止杨家激退勇流,柱国将军,也就是二舅舅,也趁此机会借着生病为由向圣上递了折子,说长年边关征战,早早落下了病根,如今年岁已高,身子大不如前,想卸下三兵总督一职,回京荣养。” 晚情愣了下,脱口问道:“那圣上同意了?” “圣上没有同意,反而还给了诸多封赏。不过二舅舅再三请辞,圣上最终也同意了。却也让三表弟子承父业,如今已是边关三兵总治了。” 晚情乍舌,“手握重兵的武将一向受上头的忌惮,如今还能功成身退,二舅舅这一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李蕴涵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母妃以前担心二舅舅手握重兵,会受圣上猜忌,如今二舅舅总算功成身退,母妃也该安心了。” “听说,母妃和二舅舅感情很好。” “母妃和大舅舅二舅舅感情都很好。” 晚情羡慕不已,“方家人很团结,感情也很好,我也希望咱们一家子也能像方家那样,一直兄弟友恭,妯娌和睦 相处。” 李蕴涵笑了笑,“方家门风确实很好。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方家确实做到了。不过,方家也有不肖子的。” 晚情眨了眨眼,“是不是……母妃的庶姐,也是同样嫁入宗室的那位?” 李蕴涵点头,“在母妃那一代,她也算是方家的污点吧。不过随着被贬出京,这位姨母日子确实清苦。” “有多清苦?” 李蕴涵笑道:“这个我哪知道,不过听母妃身边的陪嫁说,这位姨母日子确实不大好过,不过因为在闺阁时母妃便与这位姨母有些……不和,所以母妃也只是偶尔接济罢了,后来便不大走动了。” “这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嫌母妃小气吧。要知道,这位姨母以前未出阁时,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 晚情明白了,越是心高气傲的人,越是放不下身段求人,就算落魂了,也依然保持着傲骨。想必求人的时候也是把架子摆得老高,母妃便恼了,就没再接济这位姨母了。然后双方就没再往来了。 番外31 完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