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 分卷阅读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 《二世祖》作者:水无舟 文案 一夜之间,正邪颠倒,除魔大族宋家八十五人被满门屠杀,武林震惊,唯一的幸存者居然是被江湖耻笑、被老爹废了武功、被从小当个废物养的庶出四子宋东阳,究竟是他带着血海深仇的报复,还是正邪间的又一场悬殊较量……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不愿跪伏于命运,只为心中的底限留一片天。 揣着明白装糊涂嘴炮腹黑邪魅受vs温柔善良大气正直一笑特丑面瘫攻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东阳、白浩 ┃ 配角:叶瞬、赵红尘、白书望 ┃ 其它: 第1章 前尘 东海多仙山,青苍邈难匹。青苍山沉于东海数万年的仙气中,展列于天际,郁葱斑斓,到如同出自于画。西北面的山脚下,有一块千斤墨色巨石,绕过这巨石,便可飘然于峰顶赏玩紫霞。百姓传言,得见紫霞者,不出三日,便可习得修道成仙之术。 “可笑,凡人痴想成仙,成仙有什么好?吃斋、念经、度日如年。”说这话的不过二八少年,头顶冠玉,玄色长衫,说话时候,双眉不自觉的上挑,“现在想来,当初宁愿做我的狐大仙,占山为王,落得清闲。” “玄清小祖宗,你小点声。自从跟你一屋子,我平白挨了多少罚?”另一少年紧走几步,探头看看门外,这才放心掩上房门,继续道,“白浩上仙的首徒,人人都眼巴巴的瞧着你,想揪你的错处,尤其是大考在即,头名可是直接升上品,少修几千年啊。” “少修几千年?那就是少念几千年的经……小午,你为何不早说?不成,这诱惑实在太大,我要去练剑。”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同是修道人……”少年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是啊!同是修道人,可是差距从入门起便已结结实实存在,不曾努力过,怎知天赋是何等重要?汗水又是何等廉价?他拿起床头的一本书,又是一夜无眠。 旭日东升,烟霞缭绕,却又忽得消失。 “师傅。” “总也不会好好请安!”说话之人语气凌厉,面上却并无愠色。双手负于身后,背立于青苍峰顶,看着崖边上万年的歪脖子树。 “嗯。”对于师傅的教训,对的、错的,玄清总不敢辩驳,也不会辩驳。双手交叠,扶于额前,结结实实补了个响头。 “起来吧!”转身,面如冠玉,不怒自威,半晌,这人才道了一句,“昨日习得,可曾悟透。” 少年并不起身,稚气未脱:“徒儿不懂,为何修仙?” “为何……”白浩些许头疼,当初和朱裳打赌输了,破了自己永不收徒的誓言,降了青冥山下的一只小狐狸为徒。 朱裳曾劝过自己:“我说师哥,这畜生难训,你就算输了赌约,大可不必破罐子破摔,连人都不要,要只狐狸!” “老子愿意。”当初轻飘飘甩下几个字,如今竟把自己陷入如斯境地,白浩就是再头疼也得装出个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字一顿:“你问为师?” “徒儿不敢!”玄清再结结实实扣一个头。 “大考在即,好好练剑。” “是!” 看着玄清退下的身影,白浩心里居然平添几分伤感,活了几万年,居然连个“为师不知”都吐不出来,呜呼哀哉! “咚……”钟声阵阵,响彻天地。 青苍钟上次响得时候,还是三千年前,大弟子朱倾被贬入轮回。 片刻之后,众人颔首,立于殿前。 “这是你的吗?”朱裳看一眼地上的册子,两男子赤身裸体,交缠暧昧。 “禀师傅,这不堪入目的东西,正是从玄清榻前搜出来的。”大弟子莫雨道。 “掌门到……”言毕,一白色身影飘然入座,白浩姗姗来迟,一抬眼,便看到了不争气的小徒弟跪在殿前。 “何事鸣钟?”白浩问,却无人敢答,朱裳叹一口气,只得跟他悄声耳语。 白浩嫌弃的撇一眼朱裳,几千岁的人了,总学不会敞亮,转头看一眼殿下众人道:“何人发现?” “禀掌门,是小午在玄清塌前偶然……”莫雨尚未答完,就被白浩凌厉的眼神吓的禁了声。 “是我……是我在玄清塌前发现的。” “是你的吗?”白浩看一眼玄清,问道。 “是!额……”虽无影,鞭声却响彻大殿,玄清忍不住抽一口凉气。 “再说……”白浩收鞭,又问。 “我上次下山贪玩,确实从摊边小贩手中买了一大堆小人书,可是,我从未将此物带上青苍。” “那……是谁?”白浩看了看小午。 “掌门,发现册子的时候,弟子恰好去他们屋内登记大考排位,而且小午一向憨厚,玄清顽劣,小午绝不会冤枉他的。”莫雨道。 “是吗?”白浩沉声,不再言语。 “一本册子而已?师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过玄清下山贪乐戏耍,也是事实。那就……就罚抄《道德经》三百遍。”朱裳深知掌门一向护短,而且此事也不宜化大,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师……”莫雨向前一步,意欲阻拦。 “掌门!”没想到一向习惯沉默不语的小午却抢在了莫雨前面,道:“青仓乃修道习仙的圣地,岂容此等劣迹斑斑之徒践踏,门中一直教导我们心正,神正,善恶可分,生死可明。如今,为何如此草率!” “那么依你之见?”白浩问。 “逐出青仓,永不复回。”小午不卑不亢,答道。 “小午……”玄清看着小午,未曾想平时唯唯诺诺的同屋之人此刻居然如此果敢,让他竟一时不知从何而言,只能叩头,道:“师父,徒儿真的没有。” “玄清,你敢说你从未想过此等龌龊之事,你……从未……惦念过掌门!”小午言罢,全场哗然。 “我……” “上敬天,下敬地,如今在这大殿之上,掌门面前,满堂师兄弟列位,你敢说你从未惦念过掌门?”小午步步紧逼。 “有!”一字落罢,徒留回声响彻大殿。 鞭声再次响起,玄清这次却并无出声,咬咬牙,硬挺了过去。 “再说。”白浩声音依旧沉稳,不怒不愠。 “我有!徒儿不懂为何修仙,徒儿不懂何为惦念,我只想日日夜夜陪伴师父左右,永远……” 白浩叹一口气:“入轮回……” “师哥!”朱裳看一眼玄清,终究不舍。 “师父!为何修仙?” “为师不知。”言罢,白浩便消失无影。 朱裳找到白浩的时候,他在歪脖子树上大醉三天三夜。白浩刚刚起身,看到一抹红色身影,匆忙闭目。 “你那小徒弟我已经扔下去了!啧啧……扒仙骨的时候,那嚎叫声……我耳朵都快聋了。”朱裳揉揉耳朵,瞥一眼树上的人。 “你……”白浩坐起,气到无言。 “明明心疼,却又这般……” “哼!”白浩冷笑,“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 三千年前,你又比我好多少?” “行了,我可说不过你。”朱裳认输,小心翼翼道:“你可后悔?” 白浩不言,叹一句:“几万年了,为何修仙?” 朱裳突然平生许多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浩跳下树,嘴角轻弯:“师弟,打一个赌如何?” 好奇之心顿起,朱裳玩味:“赌什么?” 白浩道:“赌我入尘世,历一次轮回,探得出人性。” 东海多仙山,青苍邈难匹,只是,再无白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玩得开心哦! 第一卷 人非人 第2章 灭门 宋东阳醒来好一阵,脑中一直嗡嗡作响。手攥起来黏黏糊糊。周围漆黑一片,他却丝毫未觉得奇怪,虽然宋府惯常点灯到天明。 他晃一下脖子,揉揉眼睛,撑着地面艰难爬起,“额”……浑身都在隐隐作痛。周围一片腐烂味道,仔细嗅嗅,赶紧把外褂脱了下来,脏!实在是太脏了。我宋东阳什么时候这样脏过? 一人高的汉子,却像一块面板,套一个麻布袋,显得更加清瘦,摇摇晃晃沿着荷花池走,好不容易寻得一处伸手便能够到水的地方,抹了一把脸,却被血腥味呛得差点呕出酸水。 不远处的地方,几个死尸,在水里一沉一浮。 他双腿一软,吓得后退几步,匆忙间摸到一只断掌,趁着月光寻去,居然是一张可怖的脸,眯眼辨认,是晨起还为他梳洗的小蝶,年轻姑娘脖子断了一半,歪着脑袋,正冲着他笑。 宋东阳眼中瞬间噙满泪水,长吼一声,向东院奔去。 黑暗中,笛声悠扬。 百年前,善恶平分,只是这几百年后,魔道冥司现身,一时鼎盛。降魔一族,赵门已灭,正道剩宋、白两家,江湖三门无派以宋家为尊,南海外有一叶氏非魔非人,仿若另一个世界。 今夜,除魔族只剩白家,宋家只剩宋冬阳。 晨起的阳光总是不知好歹,扰人清梦。一夜过去,似梦似醒。 “公子醒了?”睁眼便看到一位伶俐少女,双目含情。感觉比小蝶年纪大些,宋东阳再一撇,便看到少女腰间的霜花玉:“你是……白家人?” 白家惯以温润守礼待人,一人一玉。 “贱婢榕芷。” “这里是……” “这是白家在青城的别院,公子已经沉睡整整五日。” “宋家……其他人呢?”想了想,宋东阳不知如何开口。 “公子,万事自有掌门做主,您可以安心静……” “我……”宋东阳未等少女说完,就着急起身,却被胸口的阵阵巨痛压得倒在地上。 “公子!”榕芷连忙伸手搀扶。 宋东阳抓住少女手臂,拽到身前,沉声道:“我问你,宋家可有其他活口!” 话音刚落,内房门帘缓缓而起,二人进屋。前脚中年男子剑眉烁目,鼻梁高挺,一身素色长袍更显英气,腰间龙纹玉佩剔透异常,榕芷与其一比,反倒像个次品。 后脚青年男子眉眼刚毅,却又透着几分温润之气,紧随其后,只是腰间的玉佩略显逊色,但也算上乘。 中年男子见此情景,匆忙伸手,搀扶宋东阳:“贤侄,这是为何?” 宋东阳在床边坐稳,道:“你是白书望?” 白浩皱眉,床上这人手无缚鸡,病病歪歪,还全无礼数,难道真如传言…… “是。” 宋东阳再撇一眼年轻人,道:“少掌门白浩?” 白家向来论德不论武,可同辈中出了个白浩,据说是百年来难得奇才,不仅天资过人,还聪慧异常。宋东阳上下打量,这人眉是眉,眼是眼,长得是不错,至于其他…… “正是。”白浩扶手作揖。 宋东阳靠在床头,寻了个舒服姿势,缓缓道:“掌门和少掌门亲临青城,白家对我宋家之事到是上心。”任何礼数在宋东阳看来,不过四字:道貌岸然。 “贤侄切莫担心,宋、白两家世代交好、白家自会为宋家讨回公道!”白书望字字铿锵,句句肺腑。 宋东阳并未回应,只轻问一句:“宋家可有其他活口?” “发现宋盟主的时候,虽气息全无,可幸得一口真气护住心脉,我已吩咐弟子将盟主护送至白家在南屏的千年冰室,每日以特制冰草喂食,得以护命,只是想要苏醒尚需良方。至于其他人……”白书望稍稍停顿,看一眼宋东阳,眉头紧皱,沉声惋惜:“我做主,已全部葬入宋家祖坟,是我逾距了。”说罢,双手抱拳以示歉意。 “嗯,我饿了。” “嗯?”白书望诧异,“饿?好,榕芷已备好清粥小菜。” 榕芷闻声,匆匆将粥菜送入内房,宋冬阳看一眼二人,道:“你们……” 白书望略显尴尬:“贤侄慢用。”说罢,退出房中。 “爹……”白浩道。 “是不是觉得那宋东阳太过傲慢?” “旁人如何是旁人的事。” “嗯……”白书望微微点头,“宋家之事,你如何看?” “且不论除魔盟主宋镜有宋家秘传‘同归复元法’护体,上至亲子三人宋文、宋涛、宋鑫在伏魔族成名已久,下至护院、奴婢、看门、掌灯,弟子六十六人,满门八十五人,皆中十剑以上而亡。这样看倒不像是冥司康宁所为,对比二十年前灭赵家时的干净利落,更像是一场带着仇恨的屠杀。可若不是康宁,又是谁有能力让宋家一夜之间覆灭。或许……” “或许什么?”白书望问。 “若无外敌,必有内应。唯一活下来的,传言中宋境四子里最不成气候、品行最顽劣也最恶劣的庶子宋东阳。” 白书望叹一口气:“近年来,魔道日渐猖獗,宋家之事无论是谁所为,正邪平衡都将被破,一切只是开始,去吧,继续追查,这件事情必须水落石出。要不然……”白书望虽并未说完,但白浩已了然于心。赵、宋两家接连覆灭,下一个只怕…… “儿子知道。”白浩道。 “对了。”白书望沉思,“守好西苑,有空再会一下宋东阳探探虚实。” “是。”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门?我是你白家的犯人吗?”骂街这种事,实在低级,可谁若是拦了宋东阳的道,再低级的事他都做得出。 “少掌门。”看到白浩,榕芷好像看到了救命恩人。 “何事?” “宋公子要出西苑,去……” “去哪里?” “去……”榕芷嘟嘟囔囔,不好意思开口。 “去胭红阁,这有什么好难为情?”宋东阳坦然回话。 “哦……”白浩不知如何作答。 “相请不如偶遇,白兄与我一道可好?”宋东阳揽肩作势,就要往门外走。 “啊?”宋东阳一声痛呼划过,“胳膊……胳膊要断了!我是邀你出门散心,又不是要你性命,额……白……白兄,你这是做什么?” 白浩松手,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榕芷看白浩为难,替他解围:“宋公子切莫在意,白家内修,在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 于静心,所以但凡习武者,少与人接触。”。 宋东阳彻底失去耐心,无赖道:“那我问你,我今天到底出不出得了这个门,如若不能,等除魔同道前来,我定要告上一状,说你白家,明说养伤,暗地囚禁,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白浩脸色微变:“好,我陪你去就是。” 榕芷素来伶俐,可和这宋东阳接触才短短数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骗了个遍,自家少掌门从小诗书涵养,向来仁厚,今日恐怕要遭殃了。 青城三面环山,一处临水,胭红阁正是在这入水处,舞低杨柳,倩影徐徐,十里开外,满目春色。 马车缓缓,宋东阳一路挥着折扇,唱着小曲,左顾右盼,一颗心恨不得飞出马车。看一眼白浩,这人一路正襟危坐,连目光都只望向一处,甚是无趣。 无趣自然要逗趣,宋东阳折扇一开,道:“白兄有所不知,这青城有三怪,桂花糕里尾巴花,三只蚂蚱一盘菜,这最后一怪吗……”看到白浩抬眼,宋东阳才继续道,“这胭红阁的胭脂辣。”说罢,再补一句,“你若不信,一会去了尝尝便是。” “尝?如何尝?这胭脂也能做菜?”白浩问。 “啊?”宋东阳愣一下,没忍住,还是笑得肚子痛“哈哈哈哈……白兄……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 白浩皱眉,打定主意,这一路绝不再说一句话。 琵琶悠悠,歌尽桃花。未到其处,先闻其声。 马车前帘一开,小厮看到车内之人,便长吼一声:“宋家四公子到……”掌灯姑娘出门迎接,将二人请入屋中。 烟花处自有烟花处的好,全城都晓得宋家一夜之间覆灭,可不管“在”或者“不在”,只要坐得起上等马车,穿得了绸缎金边,宋东阳便依旧是“宋家四公子”,花街柳巷似无情道也有情。 但……最重要的还是让人解忧,一入内阁,宋东阳轻车熟路进内堂再上楼,轻纱曼曼,最大的一间厢房早已备全上好的酒菜,桌旁立着四位姑娘,各个花枝招展,眉目含情。 “来来,白兄随意坐,不要客气!”宋东阳豪气冲天,自带风流。 白浩一身素衣,不愿随意落座,可站着似乎更加不妥当,勉强走近内侧,靠窗坐下。 宋东阳早已按捺不住,张罗着唱曲的唱曲,跳舞的跳舞,自己抱着两个花姑娘,喝起酒来,兴致高时,还不忘招呼白浩:“我说白兄,你怎么一动不动,这胭红阁的胭脂醉可是出名的好酒,你这酒也不喝,菜也不吃。锦瑟,快去招呼一下白公子,对了,告诉他你的胭脂要怎么吃?哈哈哈……”他说完,不忘亲一下怀里的姑娘。 “己私既克,天理自复……”白浩默念,瞪一眼锦瑟。 锦瑟立马吓得退回到宋东阳身旁,委屈道:“这白公子长得好是好,可为何看上去……不太高兴。” “譬如尘垢既去,则镜自明……” “白兄,你那念得是什么,你跟我念,春宵苦短,夜却漫长。” “……” 白浩皱眉,望一眼窗外,果真这夜太过漫长。 酒醉酣畅,眼神迷离,宋东阳起身就要往门外走,白浩连忙追上问:“是要回了吗?” 宋东阳捂着嘴摆摆手,嘟嘟囔囔:“吐……去吐…”三步并做两步就往门外冲。 “等等我。”白浩紧随其后。 宋东阳摇摇晃晃,被门坎绊了一下,白浩连忙拽住这人胳膊,却又忽得松开,看宋东阳作势要吐,他又匆忙后退一步。 锦瑟立即过来搀扶道:“宋公子怕是难受,我扶着他去隔壁梳洗,去去就回。”白浩侧身,空出走廊好大一段距离。 二人歪歪斜斜,相互搀扶,锦瑟推开房门拽过脸盆,让宋东阳吐得天昏地暗。 “您老这回是真拼了老命。”锦瑟一边轻拍宋东阳,一边心疼的埋怨。 “废话!呜……你当这白家人好对付?不演真一点……不演真一点怎么出得来。”他头疼欲裂,多久没喝这么多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我的好阁主,没有您的命令,谁敢动宋家人?我们不过是……” “闭嘴!哇……”宋东阳抹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 他默默沉思,头似乎更疼了。 锦瑟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你之外,谁还对宋家有如此深仇?” “深仇?呵呵……要不是宋境,我今天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与你说话?”此刻,宋东阳这话听上去更像是自嘲。 “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 “静观其变。”宋东阳下令。 白浩敲了好一阵,门一开,宋东阳便要直直得倒在他身上,酒气混杂着呕吐过后的酸臭味,白浩迅速侧身,由着宋东阳摔在地上。 “额……”宋东阳似乎觉得头更痛了。 第3章 结盟 这一觉睡了许久,梦里全是男男女女哭喊的声音,是恨、是悔?虽是阳光刺眼,可冷风却直往人骨头里钻,从掌心一直凉到脚尖,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宋公子?宋公子?” “嗯……”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宋东阳这才缓缓醒来。 “你该喝药了。”榕芷扶起宋东阳,把药碗递给他。 “啧啧……榕芷姐姐,这白家凡是能往嘴里放的东西,真够难以下咽的,连胭红阁糊弄客人的冷食都不如……胭红阁?糟了,白浩呢?” “你都回来了,少掌门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榕芷一脸嫌弃。 “胭红阁概不赊账,辛苦他了。”宋东阳一边道,一边起床准备梳洗,“是他送我回屋的?” 榕芷摆了摆毛巾,递给宋东阳:“他没送,使了胭红阁两个小斯抬您进屋的。” “你说……胭红阁的小厮抬我进屋?”宋东阳此生最恨,丑陋男人碰他身子。 “当然,少掌门自不会做这种事。” “打水,洗澡!”宋东阳催促。 “啊?” “洗澡!” 一招霜花飞月在前,一招剑指天涯在后,白浩已占上峰。 白子明稍稍停顿,拿起剑朝白浩刺去,白浩退一步,进两步,再退三步,诱敌深入。白子明眼看上当,回过神来,为时已晚。 “戏耍游龙。”白书望从旁指点。 白子明剑花一挽,回身,距地面三尺处侧身回旋,作势收剑,待白浩探身,再刺出,白浩慌忙后退,又补一剑,尚不算晚。白子明再退已晚,胜负已定。 白浩收剑,双说抱拳:“师兄,承让!” “浩儿,你来一下。”白书望道。 “是,爹。” “今日为何心不在焉?”转过长廊,白书望才问。 “我……”白浩吞吞吐吐。 “让你去查宋东阳,很费神?” 白浩不语。 “昨夜你们去了胭红阁?” 白浩耳朵微红。 白书望笑笑:“我儿还是太过纯良。” 白浩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宋家之事查探如何?”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 “出事当日,青城并无异相,往来商旅、经途客船,都无可疑。不过……” “不过什么?” “宋家灭门,刚过戌时,晚饭时分,寻常人家最是热闹。可是周遭百姓回忆起来,当夜甚至比往常更加安静,这虽与现场无打斗痕迹相吻合,可是宋家人人会武,出了名的铜墙铁壁,当真毫无反击?还是根本来不及反击?无论对方是人是魔,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制造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还不惊动他人实非易事。”白浩停顿一下,继续道,“此事若是魔道所为,敌我分明,除魔三家,如今只剩我白家,处境堪忧。若非魔道,能悄无声息入青城,灭宋家,此间力量怕是早已超出我们想象,此举无论目的是何?都使我们堪忧。” “四子中只留一子,你还是要多加留意。” 白浩双手作揖,“父亲放心,求真相更是求正道。除魔祛邪,族旺家兴,儿子自当全力守护。” 白书望满意的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宋家已去,除魔一族自不可群龙无首,武林正道择日便会齐聚青城,共议大事,推选新的盟主共抗魔道,也为宋家讨回公道。” “两大除魔氏族只剩白家,论修为、论人品都是父亲。” 白书望摆摆手,看着白浩道:“少年出英雄,为父老了。”转身,看着满塘荷花盛开,甚是娇艳,“这几日抓紧时间练剑。” “儿子知道。” 所谓开挂的人生是哪般?有钱有势的爹,有容有貌的脸,有像白浩这般卯时起床亥时入睡的苦行僧,自然有像宋东阳这般贪图享乐、游戏人间的二世祖。 睡到日上三竿,天香楼的“佛跳墙”实属上乘、豫园门口的“枇杷糕”足以留香,但只有入夜,这胭红阁的胭脂醉才最好喝。 锦瑟扭着腰,对吐得天昏地暗的宋东阳温言细语:“阁主又来喝花酒?你就不怕白家那位起疑心。” “不……”宋东阳打一个酒嗝,继续道,“不找他来,谁替我付账。你这胭红阁的生意可越来越黑了。” “又不是你的钱,心疼哪般?” 宋东阳起身,一抹嘴:“你以为他没查过胭红阁。” “咱密语阁可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连宋家那老头都查不出,指望白家那帮蠢货?”锦瑟撇撇嘴。 “切莫轻敌,事情查得如何?” “阁主料得不错,白家已经通知了三门五派,五月初五齐聚白连府邸,共商结盟之事。” “果真是坐不住了。”宋东阳道。 “您当真怀疑白家?连咱们都动不了的人,白书望有此能耐?” 宋东阳道:“有或没有皆不重要,我只要‘同归复元法’。这是宋家的东西,也只能是我的东西。” 除魔卫道,天谕降妖。三门,乃天门、地门、将门,擅以守为先,天门空居天,人上丹田处开天目,以眼通大地,明己见;地门地居天,所信福祉鬼神,皆可化符咒;将门禅居天,以色无空,以色有空,明镜明心。五派为指剑派、万佛宗、无为道、天安山、华阴堂。三门源于慧山,各自为道,重在修仙,五派出于江湖,除魔降妖,布道祛邪。 五月初五这日,各门各派掌门人及其座下弟子,还有自称江湖豪杰各路人马齐聚白家别院白连府邸。 天公不作美,从晨起便开始下雨。来人进进出出,脚上、身上皆是雨水,泥泞异常。虽说狼狈,却好不热闹!你来我往,认识的不认识的,总道一句“见过”。 彼时,白书望携其独子白浩、弟子白子明、宋家四子宋东阳现身。宋东阳头戴束发青玉带,穿一件束袖口的石青金边绸缎褂,连日来好吃好喝都显在脸上,丰腴了整整一圈。眉入墨玉,脸如桃瓣,到完全是传言中宋家骄奢淫逸的公子样儿。 众人看在眼里,嘲在心里。想宋境盟主一世严苛,刚正清明,满门尽丧,独留一个这般货色,大喜即大悲。 宋东阳也不言语,入主家席独自吃酒。心里埋怨着榕芷,明明是那件黄色长袍更好看些,非不让他穿。 宋书望立于前,双手抱礼,气息浑厚:“书望感谢各位同道远道而来共商除魔大事,来!举杯!一敬善恶报来终有日、二敬枉死英魂冤可洗、三敬匡扶正道指日可待!” “好!”众人纷纷应和。 宋东阳斜眼观察,暗暗鄙夷,这习武之人,怎么都这般粗鲁。目光略过墙后一席,却被一人吸引,那人虽带着斗笠,遮着多半张脸,但仅凭一张嘴就能判断,此人样貌必定过人。宋东阳向来对所有美的东西能一眼看透,但对粗鄙不堪的东西,碰一下就浑身难受。 再看席上,白书望已痛心疾首,继续道:“赵家、宋家接连被害,宋盟主也重伤未愈,但除魔之事刻不容缓,如今魔道日益猖獗,为避免此等惨案再次发生,今日邀各位英雄列席。书望斗胆,提议推选新盟主,让赵家、宋家冤屈得以大白天下,正道匡扶。” 众人举杯,纷纷叫好。 “我提议,就白掌门,白家乃除魔大族,必能带领我们斩妖降魔。”说话之人,正是万佛宗宗主徐奎。此人脸黑怒目,人高马大,大碗喝酒看似豪爽。 “就是……” “对!” “对!” 白书望双手抱拳:“感谢江湖同道厚爱,可书望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白家尚有一子,吾儿白浩,愿为此事尽绵薄之力。” “少年出英雄,白浩少侠天生异骨,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16岁便能斩妖除魔,南屏一役,重创魔道,听说现下宋家之事,也是白少侠亲自查探。”五派天安山掌门静安师太,拂尘立与左臂,慈眉善目。 “听说?不知静安师太从何听说?听何人说?”五派华阴堂堂主阴如是道,这人灰冠华袍,虽已近中年,却烁目铮铮。 “白家威望有目共睹,白少掌门少年英才江湖皆知。”接话之人身材颀长,左脸一道刀疤甚是显眼,正是指剑派掌门梁锦。 “梁掌门,赵家、宋家接连遇害,凶手之事尚且不论,只是盟主健在,就算重新选过,也不应是这小辈弟子。再说三门五派这么多英雄豪杰,为何一定要是白家人?”阴如是愤愤而言。 “那依阴堂主所言,该选何人?”静安师太语色和顺,左手拂尘一甩,款款道。 “既然白掌门已无谋事之心,那就该技高者得!” “这……” “这……”江湖众人,已然动心。 “啧啧,你这人真是好不要脸!”列座中,忽然传来一声嫌弃,满是厌恶。 “何人喧哗?”阴如是道。 宋东阳缓缓起身,折扇一指,“就说你呢!” 阴如是脸色发涨:“此等场合,岂容你妄言。” 说罢,“华阴腿”起,起身飞来,宋东阳侧身一转,躲在白浩身后,道:“白兄救我,我可是为你!” 白浩不言,左手剑柄向前,微微侧身,以柔克刚:“阴掌门这是做什么?” “不过是教训小辈,也替宋盟主管管儿子!”众人听罢,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 连连点头,似乎都觉得他所言有理。 宋东阳从白浩身后侧出,道:“我哪里说错?白掌门今日愿意避让,让的是自家儿子,你倒好!平白占人便宜不说,还技高者得!……哦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笃定白浩打不过你,想你成名数十年的前辈欺负小辈,骂你不要脸有错?” 白书望:“……” 白浩;“……” 阴如是:“……” 众人:“……” 阴如是忽地向前,一掌打出,宋东阳早有准备,向左一步,继续躲在白浩身后。掌风极速,白浩避无可避,只得出掌招架,接了这一招。阴如是连退三步,白浩退一步。 阴如是暗暗握拳,怒喝:“你还要护他!” 白浩温声如玉,不急不躁:“阴掌门何须动怒,今日齐聚,为得是斩妖除魔,宋兄年纪尚浅,又遇丧亲之痛,除魔族各位前辈必当爱护,同辈也自会扶持。”简单几句,他便将矛盾、尴尬幻化于无形。 白书望观而不语,此番种种,高下立见。 “既已如此,阴掌门,你可还打?”静安师太问。 宋东阳向前一步,折扇一开,眉飞色舞:“打!他为何不打,不仅他要打,我也要打!今天既是要替宋家讨回公道,我身为宋家人,这血海深仇怎能让旁人代劳?白世伯,您说呢?” 白书望似笑非笑,一语双关:“好,贤侄既有此向,白家定当配合。” 第4章 魔道人偶 宋东阳撇一下阴如是,使了个眼色。 阴如是右手伸出,比了个“请”的姿势,大方说道:“这除魔一族的未来,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宋少侠先请吧!” 宋东阳皱眉,早该料到这姓阴的不是东西! 大雨骤停,片刻间便天朗气清。 众人出了内堂,立于外院,掌门在前,弟子随后,人群中不时传来讪笑。 宋东阳拿起折扇敲了敲头,扭扭捏捏上了比武台,悄声说一句:“白兄啊白兄,你可听到了,都等着看我笑话,你别让我输得太惨!” 白浩双手抱拳,道一句:“承让!” 宋东阳却冲头顶举起折扇。 众人满眼期待,是何大招? 却不料他大喊一句:“且慢!” “磨磨唧唧,你到底打是不打?”徐奎早已等得不耐烦,本就是有名的暴脾气,现在脸更加黑了。 宋东阳不满道:“小爷我还就不打了?要不你来!” 徐奎讪讪,再不言语。 宋东阳不再理会,自说自话:“比武既是切磋,未免误伤白兄,这除魔术和内功,我就不用了,只用外家功夫可好?” “嘘……”台下一阵嘘声四起 “那叫什么比武?” “就是!” “无妨。”白浩依旧温润,面上无色。 宋东阳双手作揖,鞠躬。白浩回礼,刚弯下腰,一阵疾风飞过,他匆忙后退三步。 “好快的速度!”白浩暗叹。 还未回过神来,宋东阳转身,纸扇一开一合间,人已到白浩身前,白浩却未料到,左手持剑抵挡,又退两步,宋东阳左腿飞起,白浩翻身,从宋东阳头顶翻过,宋东阳止步,起身向上,又随白浩一同落下,脚下一蹬,凑到白浩面前,右手搭肩,道一句:“白兄怎么如此着急?” 白浩右肩轻送,挣脱宋东阳。宋东阳侧身一转,贴面而立,两人不过一指距离,白浩皱眉,匆忙后退,稍有愠色:“宋东阳,你做什么?” 宋东阳轻笑:“榕芷果然没有骗我,白兄最受不了与人亲近。” 白浩愠色更甚,气极拔剑,剑鞘飞出一丈有余,夺步向前。待白浩靠近,宋东阳却收起折扇,背手而立,大喝一声;“不打了!我认输!” 白浩匆忙收剑、止步,怒目:“你!” 宋东阳面色一变,突然向前,一阵杀机扑面而来,白浩左手为掌,稍稍停顿,留八分,送两分,宋东阳却丝毫未躲,胸口相迎,大喊一句:“小心!”拽一下白浩,两人刚刚惊险躲过静安师太的拂尘,宋东阳却结结实实的挨了白浩这一掌。掌力虽只有二分,却如同打在一团棉花上,白浩惊叹:“你无内力!”宋东阳嘴角轻弯,呕出一口鲜血。 静安师太脚步轻盈,右手拂尘一甩,转瞬到前,白浩一手揽过宋东阳,一手拿剑,勉强抵挡,静安眼放红光,掌间生风。 “拂尘在右,她不是静安。”宋东阳大喝! 白浩凝目,扔下宋东阳,腾空而起,左手立于鼻前,默念:“定身、定心、定念。”顿时风声四起,天色将暗,静安师太停顿一下,却又冲上前来。 白浩挥剑,将将片刻便在空中画出繁杂的“清心伏魔咒”,剑顶符咒,刺向静安,静安慢慢闭上眼,忽而睁开,红光更甚,宋东阳折扇飞起,在静安身前环绕一周,扇子落地,静安这才闭上双眼,倒在地上,瞬间幻化成一堆白骨。 “牵线人偶!断其线,毁其念。”宋东阳捡起折扇。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众人早已看傻。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还有!” 江湖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突然而至的杀戮在院内四起,好像各处都有幻化成人偶的同门在相互残杀。 “白家弟子听令,先分后合,将人偶逼至一处!”白书望下令。 白浩带头,众弟子一身素衣,拔剑而立,手立鼻前,齐声阵阵:“班声动,北风起,剑气冲,南斗平。”声声如战鼓,激昂冲天。 四只人偶被逼至院内西南角,仔细看那人偶,居然三门五派弟子各有。白浩冲一小儿一剑刺去,徐奎上前,却一刀劈开白浩之剑,喝一声:“莫伤我儿。”说话间,已成人偶的徐万山,以手为刃,生生扣下抽剑派一弟子双目。 白浩心急道:“你儿早死!” 徐奎孤注一掷,步步紧逼:“万宗堂的人,我自会处理!不用旁人插手!”白浩看一眼,徐万山又送出一掌,挖走白家弟子一心。 白书望两步上前,剑气冲天,断掉徐奎一只臂膀,,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白书望大骂一声:“妇人之仁。”收剑而立,气沉山河,“谁若再敢阻挡,视若同谋,与魔同除!” 声音落下,四只人偶如却如灌进新鲜之气,杀戮更甚! 白浩沉思:不对,是哪里不对? 内堂宴客,拂尘在左,静安还是静安。出外院后,她突然入魔……牵线者一定还在院中!他在哪里?四支人偶虽被逼至一隅,但阵法不乱,东南西北各取一角,若为四相,四象生八卦,一画开天,乾为天,在南,坤为地,在北。 白浩箭步飞升南墙墙顶,阴阳和合处主控心智,乃魔气最盛,离为火,在东,坎为水,在西。牵线为火,人在东,一定不会太远,是谁?到底是谁? 细看众人,木偶东侧,一人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白浩挥剑,瞬间跃前,一剑下去,劈开斗笠,帽下之人飞起,粗布麻衣皆碎,漫天花瓣飘落,红衣男子踏着秋梨海棠缓缓落下,肌肤胜雪,似笑非笑:“魔道冥司座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 下,左使天尊赵红尘。” 人偶线断,四人瞬间皆为白骨。 宋东阳从混战之初,便选了最远一处角落静静观看,看到斗笠,想起宴会上的一撇,不自觉就向前几步,顿时惊为天人:“这魔道中人连男子都这般妖艳!” 白书望道:“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你们开这个除魔大会,不就是要除魔?我既已前来,你说为何?” 静安如何短短片刻化魔而亡,众人都看在眼里。现下听赵红尘所言,更是脸色骤变,一个座下左使就如此厉害,魔道冥司到底是人是鬼? 白浩上前:“善恶有终,报应不爽,如若要战,定当奉陪!” “对!” “杀!” 他话一说完,众人仿若又注入力量般声声附和。绝处有时不过是假相,缺的也就是一句“不怕”,况且这毕竟是在除魔一族齐聚的青城。 赵红尘缓缓抬手,指间轻触,花瓣飞出,却如离弦之箭,飞入人群。 那人身着玄色长袍,三十有余,双目如电,目光如炬,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只用两指便接住赵红尘的一片碎瓣。 赵红尘懒洋洋道:“叶家向来不过问这江湖事?今日为何舍得离开你那荒岛,走入这片污浊。” 众人听得出赵红尘话语间满是嫌弃,却无人敢言。 这人双手背后,身材颀长:“除魔三族,两族已灭,契约尽毁,叶家为何不能踏入江湖!”话一说完,便起身飞至擂台中央,立于宋东阳身前。 “是何契约?”白浩问。 “三族具在,各自修行,若留一族……”赵红尘缓缓道,“魔只为魔。” “各自修行……所以你的意思是,宋家之事与魔道无关?”宋东阳道。 “不止宋家,还有二十年前的赵家!宋公子,你以为这相安无事的几十年是如何得来?真当我魔道怕了你们?不过……呵呵……魔一定就是魔吗?合久比分,最贱不过人心。”说罢看一眼叶家人,“叶瞬,叶家现在是要站边了?” 叶瞬道:“叶家要站的从来是道与德,而非善与恶。” “呵呵……”赵红尘掩嘴轻笑,“对了,老尼姑和那几个废物,我见之时,已是死人,化为人偶不过是好意,给你们提个醒罢了!” 说罢,脚下一蹬,花瓣四散,“因果不虚,道德自在。”香气尽落,人亦消失…… 是果非果,这一夜,注定有人无眠。 月色如歌,夏夜蝉鸣。 宋东阳瞧瞧这窗外人影,伴着哀声叹气,来回徘徊,实在让人头大。朦胧之间才刚刚睡下,喝了药,又实在不愿起身。谁知这人甚是执着,足足有三刻。 愣头、愣脑、还愣心,原来这白家公子竟是个呆子。宋东阳披上外褂,推开房门,大喊一声:“你晃够了没?” 白浩看一眼宋东阳,尴尬裂嘴一笑。 宋东阳看得脑仁生疼,这人没有表情还算英俊,笑起来可真够难看。 白浩走近几步,把一白色瓷瓶塞在宋东阳手里:“今日是我不对,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既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掳掠,干嘛搞得和偷情一般难为情?” 白浩不解,这几句话放在一起到底是何深意? 宋东阳自觉失言,补一句:“白兄,我的意思是道谢而已,不必如此为难。况且,你若伤了死了,谁给我付花酒钱?这么一想,我才应该谢你,一掌下去,还记得留我条小命。” “我确实武断,白浩欠你一命。” “宋东阳,你对面站着的可是个木头。”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跟这木头说话,他能听懂?”叶瞬拿着酒壶,从房顶翻身而下。 “你在上面有多久了?”宋东阳问。 “也未多久,从这木头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嗯……两刻有余。” 白浩吃惊,他居然丝毫未觉。 “你大晚上不睡觉,在我屋顶喝酒?”宋东阳简直要疯。 “额!”叶瞬打一酒嗝,“对……对啊……”说完一手抓起宋东阳的手腕,两指探脉:“虚中有稳,已无大碍,只是气息游移,无法聚拢。宋东阳,你这内丹也散了许久,再不想办法,怕是要废了!” 宋东阳抽回手腕,道:“叶兄医术了得,但……真够多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叶瞬委屈道。 “既无相识,何来关心?” 叶瞬举起酒壶,抿一口陈年的桂花酿,又晃晃酒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白浩虽也好奇,可看宋东阳并不想多提此事,便道:“宋兄,回头我赠你几句心法,你每日睡前打坐,虽不能马上修复内丹,却有助于凝神静气。” “你若真想帮我,倒不如陪我吃陪我喝,陪我再品品这青城的美酒和美女。” 白浩稍感为难,视死如归,撇撇嘴道一声:“好……好……” 第5章 华阴堂 路西头有个胖大娘,冰糖葫芦一卖就是十几载,十几载前,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冰糖葫芦个顶个,每一颗都有半个鸡蛋大小。宋东阳从路西头买上冰糖葫芦,还忘不了调笑胖大娘:“呦!您今儿个可是格外的美!” 胖大娘小眼一眯,皱纹三横,哈哈大笑起来,摆弄着肉呼呼的身子,抬手给宋东阳拿了一个小糖人,故作嗔怒道:“死小子,就你嘴甜。” 宋东阳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小糖人,顺便给白浩使了个眼色,便悠哉悠哉的踱步到路南头,嗅着香气进了天香楼,他选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胖大娘。 日上三竿,再来一锅“佛跳墙”,配上这甜到头的美味,简直赛过活神仙。 白浩付了钱,跟着宋东阳进了酒楼,添了一盏茶,静静坐在一旁,自顾自饮,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吵闹。 只见一个人摇摇晃晃进了门,小二本想阻拦,没想到此人仗着酒劲,推推嚷嚷非要进来。宋东阳风卷残云后抹了抹嘴,剃一下牙,问白浩:“你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是叶兄。”白浩喝一口茶,稳如泰山。 叶瞬一起床,便灌了自己半斤桂花酿,又听说这全青城天香楼的酒最好,他居然还分得清东南西北,晃晃荡荡的自己摸了来。 “开门做生意,你……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声音越喊越大,实在丢人。 宋东阳大步走到门口,把这老醉鬼连拉带扯的轰进座位,按在桌子上。老醉鬼嘟嘟囔囔,头一有地儿放,居然呼呼大睡起来。 宋东阳不言,白浩更不语,一人嗑瓜子,一人饮茶,再有一人睡得香甜,这么一坐足有半个时辰。 街外熙熙攘攘,胖大娘的冰糖葫芦没有一会就全部卖光。 远远看去,一青衣少年,抱着一白色包裹,匆匆赶到摊前,问了胖大娘,却满脸失望。 少年背一把短剑,看样子倒是习武。他低头噘嘴的没走几步,便撞到一人,这人抬起腿,把少年踹得翻了个跟头。少年既不恼也不闹,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就急忙跪了下来,怯懦懦的喊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 了一声“师父”,这位“师父”,正是华阴堂堂主阴如是。 阴如是从少年怀里翻出包裹,打开看看,抬手又给少年一巴掌,少年被扇倒在地,又马上跪立,带着哭腔再喊一声“师父”,或许因为刚刚的一脚,少年身子蜷缩着,甚至有些微微颤抖。阴如是收好包裹,看也不看少年一眼,便转身离开。 落地为命,各有命,皆是命。 “禽兽!”叶瞬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正好看到这一幕。 白浩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便出了天香楼,尾随着从地上缓缓爬起的少年,转身进了内巷。 “那小子干什么去?”叶瞬问。 宋东阳吐一口瓜子皮,悻悻然道:“仗着一张老好人的正派脸,能干什么?啧啧……这人啊,也真单纯,以为只要是个穿白衣的都是大侠。” 叶瞬品品,嘟囔一句:“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妒忌。” 宋东阳撇眼瞅一下叶瞬,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欠收拾。” 叶瞬不言,继续装死。 宋东阳说罢,便喊小二填了水,一口茶的功夫,白浩进门入座。 “探得如何?”宋东阳问。 白浩看看宋东阳,眼里颇有几分惊喜,吃一口茶道:“武林大会那四个人偶,其中一人就是华阴堂的大弟子,名曰张文,刚刚的少年正是张文的师弟林昕。两人原先十分要好,那个胖大婶从前是张文的邻居,张文从小就爱吃大婶的冰糖葫芦,林昕不过是想买两支糖葫芦祭奠张文,没想到却被阴如是撞了见,还大发雷霆,收走遗物。” “不过是个冰糖葫芦,阴如是何必大惊小怪?”叶瞬道。 “张文在的时候,阴如是确实很看重这个大徒弟,可自从武林大会后,他不仅命令门人绝口不提,还一并收走了张文所有生前物件,徒弟们只当他是伤心欲绝。” “伤心欲绝?我看更像是恼羞成怒!” 白浩看一眼宋东阳:“别说你大老远的来,只为了喝茶?” “我吃了胖大娘十几年的糖葫芦,偶然看到个华阴堂弟子最近几乎日日前来,这不几日没见,便多嘴问一句。今日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宋东阳摆弄着手里几颗瓜子,问:“那其他几个人偶呢?” “除了张文外,还有万佛宗宗主徐奎独子徐万山、无为道大弟子黄御和指剑派二弟子薛子桥。” “加上静安,这五派到是都凑齐了。”宋东阳道。 “既已做了人偶,那杀人之事亦无需隐瞒,我觉得赵红尘所言非虚,这人确实不是他杀的,可是,从内堂到外院,谁有本事在短短时间内杀四派传人和一派掌门,除非……” 宋东阳折扇一开:“除非他们趁着比武间隙,早已聚在一起。” 叶瞬微微思量:“无论如何,阴如是必脱不了干系,都是各门各派少年一辈的精英,失掉这些宝贝疙瘩,早该痛心疾首,这阴如事反而绝口不提,对了……遗物?他为何如此紧张张文的遗物?” 白浩摇摇头。 “探探不就知道了。”宋东阳轻描淡写一句,然后冲二人眨眨眼,“三门五派的人,不都住在青城除魔分堂?” 白浩叹一口气,皱了皱眉。 夜色如纱,灯光摇曳,循着长廊忽明忽暗,一个人影闪过院墙,空气划过都未留下响动。宋东阳片刻便立于房顶之上,慢慢蹲下,轻取房檐上一片瓦砾,一束光从房内穿过,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两人随后,一人着急的凑上前去,生怕错过什么。一人立在一旁,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努力守着君子最后的底限。 宋东阳凝目,阴如是在房内书桌旁,喝一口茶看一页书,甚是悠闲。 叶瞬不耐烦道:“我要是这姓阴的,若得什么宝贝,定然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怎会留在房内让你看去。” “谁说我是来看宝物的?”宋东阳抬眼,嘴角轻弯,“夜深人静将眠未眠,最是一人脆弱时分,所以,此次要探的必然不是东西,而是秘密。”看一眼白浩,“白兄,你说是吗?” “嗯?”白浩未料到宋东阳会找他寻认同,一时没反应过来略显尴尬。 “愣什么呢?白兄总是一入夜,脑子就开始不灵光。” 白浩略显为难:“深夜……深夜探人房顶……是不是不太好?” “啧啧……”宋东阳嫌弃的摇摇头,“我真是同情你。” 用折扇指一下叶瞬,叶瞬心领神会,点点头:“我也是。” 宋东阳撇一眼屋内:“嘘…快看!” 两人听去,不自觉的凑上前。 只见阴如是缓缓合起书,轻放在桌上,拿起木签挑了挑灯芯,烛光闪一下,又亮了许多。他叹一口气,掌灯起身绕过书桌,拉开帷幔坐到床边,轻声问一句:“脸……可还疼?” 从顶上看去,原以为这房间就一人,万没想到,竟还有一人。 这人从幔下探出身子,烛光摇晃,墙头黑影随着一起晃动:“师傅打徒弟,难道不是应该?”声音慵懒,尾音却微微上扬。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甚是意味深长。 宋东阳微微张嘴,很是吃惊;白浩耳根微红,低下了头;叶瞬挑眉,冲二人指指下面,三人又同时看向屋内。 “所以……就连杀我也是应该的。”林昕语气瑟瑟。 “今日我不过是气你有事瞒我?你又何必赌气,非要跟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相提并论?” “忘恩负义?”林昕起身下床,背对阴如是,“师兄重你、敬你!从入门开始,便教导我们万事以华阴堂为重,以振兴除魔族为己任。” “重我?敬我?”阴如是站起来,咆哮道,“我告诉你,他巴不得我早点死!” “你胡说!”林昕转身,看着阴如是。 “静安早就是白书望的走狗,他和那几个门派小儿厮混在一起,整日想着怎么夺权,取而代之,还假仁假义的灌上复兴除魔一族这种大话!武林大会那日,若不是被我撞破,此时,怕是要上天了!” “所以,你就一气之下,杀了静安、师兄还有其他几位门派弟子?”林昕问。 阴如是咬牙切齿:“他们该死,静安处处与我作对,其他几个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学了几招便自以为天下无敌,就和白家那个臭小子一个样,要我看,宋家的事白家根本脱不了干系,谁不知道白书望早就觊觎盟主之位。你看,宋镜还未死,他就如此难耐!” 白浩抬眼,看一眼宋东阳,宋东阳依旧凝神望着屋内。 “不过,静安死而复活倒是吓我一跳,想不到魔道的人这么早便跳出来!不过也好,三门五派本就是一团肮脏之气,早该收拾收拾了!”阴如是话锋一转,对林昕道:“我对你好是真的,告诉我,那东西你确实没拿?” “师哥给我的,不过是些寻常物件,今日已经被你拿了去,还要找我做什么?”林昕愤愤。 “你骗我。为什么连你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 “对,我不只是骗你,我更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自怨自艾,自傲自悲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8 ……额……”话未说完,就被阴如是一掌击中胸口,倒在一边,阴如是握紧拳头,步步逼近,再出一掌。 白浩击碎瓦砾,飞身下落,接下这一掌,扭头看一眼林昕:“你今日是故意诱我?我若不来,你起不白死?” 林昕捂着胸口,吐一口血:“一生耗一个执念,我死而无憾!” 阴如是更怒,双手和十默念:“咒念白骨,生生不息,无坚不催!”周遭瞬间幻化出数个白骨,向白浩飞去。 “小心!是魔妖咒!他已入魔!”宋东阳、叶瞬双双入屋,站在白浩身后。白浩拔剑,剑砍白骨双目。 宋东阳推一下叶瞬:“你还不去帮忙?” 叶瞬看一眼道:“白兄好武艺!你先挡一下,我来救人。” 他用指触林昕眉尖,凝神静气,片刻,林昕脸上又见血色:“他……他一直偷练魔功。” 叶瞬放下林昕,道:“这是魔族失传已久的咒法,共十二咒,欲伤人,必伤己。练一咒,废一咒,待到练成之日,十二咒尽数被招回。” “他以华阴堂掌法起功,正邪不两立,真是找死!”宋东阳道,“汇檀中,击胸口!” 话间,白浩正用剑奋力抵咒,左手聚气,打出一掌。 “等等!”叶瞬大喊。 声慢掌快,阴如是已披头散发,倒在一边,剩一口真气强撑。 叶瞬道:“打林昕的那掌连两分力都没有,你从未想过要杀他。” 阴如是满嘴鲜血,眼眶微红:“杀他,我怎会舍得杀他?” 林昕起身,走近两步:“可是你杀了师兄,杀了自己的徒儿,杀了这辈子中对我最好的人。”语音颤抖,“你……杀了一个好人。” “呵呵……”阴如是冷笑:“妒忌,我妒忌他啊!妒忌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你好,妒忌他永远意气风发,好像什么都不用怕!这种感觉像无数只蚂蚁,日日夜夜的在我骨头里,既痒又疼,疼得要死。”他双眼布满血丝,慢慢凝聚,“杀他,才能救我。” “杀他,救得了你?”白浩问。 “咳……”阴如是吐一口血,笑着摇摇头,“你不懂情。”说完,看一眼林昕,然后缓缓闭上眼。 白浩怅然,看着死去的阴如是,他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转头对林昕道一句:“好自为之。”便提剑离去。 宋东阳合上折扇,说一句:“恭喜你大仇得报!”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离开。 叶瞬跟着宋东阳,两人出门,白浩已经无影无踪。 已近深夜,寒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但月色却依旧灿烂。 叶瞬看一眼宋东阳,道:“你对魔道之事,倒是了解。” 宋东阳挑眉,道一句:“彼此彼此。”稍稍停顿,又问,“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叶瞬拿出酒壶,喝一口酒,将壶递给了他,随口一句:“喜欢喽。” 宋东阳折扇一合,推开酒壶,撇撇嘴嫌弃道:“啧啧……老醉鬼,你还是少喝点吧。” 叶瞬稍稍迟疑,问:“你想救你爹吗?我可以帮忙。” 宋东阳笑笑:“救!为何不救,老头子揣着同归复原法,他儿子都死完了,不留给我给谁?” “你正经一点。” 宋东阳拿过酒壶,喝一口,沉声道:“本该死的没有死,本该活得却未活,全天下都知道宋东阳和宋家就是活脱脱的两张皮,现在人都死绝了,两张皮反倒成了一张。”笑容凝固,却似乎也只是一瞬,又微微一笑,道一句,“想救我自会去找你!”扔下酒壶,人已消失。 第6章 密语阁 “裆……铛……铛……” 打更人收了锣,打了一个大哈欠,缩了缩脖子。好容易挨到三更天,小跑几步,想抓紧时间找个避风处小睡。 转过街头,看见个人影一闪而过,揉揉眼睛,却像没看见一般继续走自己的路,嘴里嘟囔着“看不到,啥都看不到”。 世道不太平,最不能有的便是好奇心。 先西后南,转过双桂巷,从侧门入院,敲三下门,声音一慢、两快、再一慢,稍等片刻,一老妪缓缓开门,林昕闪身而入。 深夜,风声默然,周遭寂静一片,只留下两人脚步声,一慢一快,一轻一沉。寻着长长的走廊,穿过内院,到了第三道门前,老妪停下,指了下内厅,林昕才入内厅。 帷幔缓缓拉开,一人面朝内侧,背对而立。 “你倒是准时。”这人声音沉稳,更不似夜晚见面时那般轻佻,反倒像一下老了五岁。 “肩膀拍三下,是三更,你助我杀了阴如是,我又岂敢怠慢?”林昕道。 宋东阳转身,指间折扇轻转,并不回答。 林昕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东西我带来了,作为报答。” 宋东阳轻笑:“你以为我要的是你华阴堂的掌法?” “不是?”林昕迟疑,“我身上最贵重便是这……” “贵重到你为了得到它,不惜伤掉两条性命。” “你知道?”林昕问。 “你偷了掌法又嫁祸于张文,使得他们师徒心生间隙,现在不仅这秘籍,就连华阴堂都是你的。”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帮我?”林昕问。 “我密语阁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要的是阴如是跟魔道中人联络的信物。”宋东阳道。 林昕咋舌:“你是密语阁的人?江湖第一的暗杀组织密语阁?” 这世界,有人花钱买命,自有人挣钱卖命。密语阁接生意,不分时间,不分人魔,不分正邪。 “所以,出了这个门,你便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宋东阳道。 “你要信物?”林昕似乎是不敢相信,看着宋东阳,再次确认。 “既是信物,也是钥匙。” “哈哈!”林昕突然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人人都唾弃的魔道,居然是如此炙手可热?阴如是不惜自毁修为,练魔功。就连密语阁,也在觊觎。入魔道,自成魔!” 宋东阳伸手,掐住林昕的脖子,微微上提。 “额……”林昕痛苦□□一声,断断续续的呢喃:“只要……只要你愿意杀了我,钥匙我自会奉上。” 宋东阳松手,折扇飞起,林昕被震倒在地,却并无外伤。 宋东阳居高临下,一字一顿:“凭你还不配跟我讲条件?我帮你是一时兴起,留你……才是你应得的报应!” “哼哼……”林昕冷笑,“报应,死不是报应,活着才是。”喃喃自语后,摘下颈上的短笛,扔给宋东阳。 缓缓起身,问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宋东阳转身,背对林昕,冷冷回一句:“请便。” 听罢,林昕如失掉魂魄一般,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阁主,真的放他走?”锦瑟从内间而出,问宋东阳。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失去了两个深爱他的人,余下的日子,他会比死还难受,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宋东阳叹一口气,又问,“张文白骨可曾入土。” 锦瑟回答:“您放心,虽然废了些事,但是已经办妥,父母亲人也全部安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9 顿。” “乱世才刚刚开始,传我口令,从即日起,除白家外,三门五派中‘密语阁’门人全部撤出,融于市井。” “是!”锦瑟虽承令,却又有些迟疑,“阁主,全部?” 宋东阳嘴角轻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林昕一路失神,出了院门,看一眼天边似有一抹昼亮,感慨这夜还真是漫长。 笛声悠扬,闭上双眼静静倾听,少年入门,师兄弟们谆谆教导,一起习武,一起喝酒,年少的乐事还有师兄的陪伴,随着笛声像浪花一般撞进心里,一幕一幕把自己撞得生疼。就连……就连那个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笛声高亢,耳边似有一个声音响起“你不懂情”,这话说得究竟是谁?林昕突得愕然。 生知安行,从心所欲不愈距。这世道,我想生便生,不想生就不生。只要自己想要的,一定都会得到。 笛声停止的时候,林昕拔剑,放于脖颈。 鲜血喷出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疼,意识消失前,他看到了骤亮处飞出一白衣大侠。 白浩一把抱住林昕,单腿跪倒地:“你这又是何苦?”说罢抬眼看一眼院门,问,“里面何人?是这人害你?” 白浩去而复返,终是放心不下林昕,看他三更出,便尾随而至,他不声不响入了内院,一直候在房顶,他问自己,究竟在等什么?也许是一份安心,了却打阴如是那一掌的耿耿于怀。 林昕摆摆手:“是我……是我自己……想要这掌法,害了……害了师傅和师兄。”伸手想要翻内衣,却因虚弱而不得力。 白浩从他怀中拿出册子,林昕却推给了他:“白少侠……我……我骗了你,现在也好……我终是解脱了……”说罢,失去最后一点力气,闭上了眼睛。 院门打开,黑衣人入夜而出。 白浩轻轻放下林昕,看一眼众人,攥起拳头。林昕的血色染满了他一身素衣,腥气在空气中弥散。趁着天边将亮的第一抹光,白浩拔剑,招招制敌,不留情面。他有些胸闷,却不知该恨些什么?恨无常,恨突然而至的死亡。此刻,尽全部幻化为杀机,除之而后快! 密语阁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妖兽,无人情、无冷暖、无善恶,更无道义,只为钱财。所以,出招即是杀招,招招要命,管他个孰众孰寡,能杀人最是关键。 白浩奋力抵挡,恍惚间,一剑迎面而来,闪身躲过大半,却还是蹭过胸前皮肉,身上林昕的血刚刚凝固,却又被新鲜的血液覆盖,黏在一起,很是难受。一人忽得从院内而出,黑衣黑巾,看不清眉眼。 众人收剑,齐刷刷道一句:“阁主!” 天将亮不亮,似夜似昼。两人对视注目良久,那黑衣人的眼神真是明亮。 黑衣人双脚使力,近前,白浩执剑,先后退两步,再一发力,已冲到这人身前。黑衣人左臂扫过,白浩才惊险一躲,又迎这人右臂,却正巧撞上胸前伤口处。 黑衣人稍稍迟疑,并未收臂,白浩被身前剧痛震得脑壳“嗡嗡”作响,低声喘息,沉重异常,转身间又闻到一阵清香,匆忙闪身退后,放一颗流弹,烟花四散,又瞬间消失。看到烟火,白浩便放心的昏了过去,倒地时却落在黑衣人怀中。 宋东阳将白浩轻放在地,看一天眼边,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些许硝烟的味道。他摘下面巾,喊一句:“阁下既已光临,何必畏首畏尾!” 红衣人手持长笛,从天而降:“阁主说得这是哪的话?我不过是凑个热闹,当我不存在便是?何必叫我?”语气轻慢,透着张狂。 “不存在?那你岂不是做得太多?”宋东阳双手背后,不怒自威。 赵红尘嘴角轻弯,硕大的眼睛眨两下,一脸无辜,举起长笛道:“我这笛子吹得是冷调,听入耳的是欲念,说到底是那小子自己不想活,关我屁事?” “哼……”宋东阳冷笑,“死了一个林昕,既暴露了密语阁,还让我招惹了白家,你比我行动快得多。” 赵红尘耸耸肩:“你看你这人就是如此讨厌,别人只求明面一套,暗地一套,大家得过且过就好,你就偏爱扯开脸皮,不嫌尴尬。” 宋东阳挑一下眉,点点头道:“我却很是享受。” 赵红尘撇一下嘴:“够不要脸。”再问一句,“那现在打算如何?该不是想杀我吧?” 宋东阳笑笑:“既招惹正道,再招惹魔道,这正邪间的事说到底与我何干?我只要杀宋家的凶手!”话尾处,已有凶光。 赵红尘再眨一下眼睛,摇摇头道:“那我确实帮不了你,不过为了弥补我方才的歉疚,倒是可以给你个线索。” “什么线索?”宋东阳问。 “宋家被灭门当夜,方才的烟火曾出现过。” “当夜?你在宋家?”宋东阳问。 “是不是这里?”远处脚步声四起,白家人已到附近。 赵红尘笑笑:“信与不信,你且自便。”说罢,起身后退。 宋东阳几步向前,却被迎面飞来的暗器逼退,衔在口中,才知是一朵秋梨海棠。再看过去,那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身,再看一眼白浩,宋东阳叹口气,将林昕身上的册子塞入白浩怀中。大喊一句:“撤!”黑衣人尽数退去,消失在这夜的最后一点黑暗中。 世事漫随流水,轰然一梦作浮生。心待足时名便足,无欲无求亦是福……只是,无欲无求怎能是福?多少惹人心疼的曾经,被扒皮剔骨的刨了去,便以为可以相安无事,人生在世,修行一场,渡的是己修得是血泪后的安然心。 第7章 胭脂醉 白浩醒时已近晌午,虽是伤中,心中有事未了,却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起床,喝了一些清粥,套一件外褂,拿了林昕留给他的册子,便踱步向白书望书房走去。 一夜过后,他有些疑问想要个答案。静安师太是否与爹早有默契?是否是他指使静安联络三门五派传人? 恍惚间,手已推开房门,此刻白书望正立于桌旁,静心写字。凝目认真的样子,让所有的疑问突然间埋于舌边,瑟瑟发苦有些问不出。 从儿时起,白书望一直像一面镜子,屹立在白浩的人生中,高大而威猛。白家没有至圣的武功和修为,却历代受人敬仰,靠得是公道,凭得是良心。 “醒了?”白书望抬眼,略微皱眉,“连门也不敲了?” 白浩双手作揖:“是儿子唐突。” 白书望放下笔,继续道:“子明找到你时,已不醒人事,旁边躺一少年,断气多时,经查验后是华阴堂的弟子,尸首送回之时,华阴堂正在办丧事,听说阴如是恶疾突发离去的。”似陈述又似疑问。 “世事难料。”白浩叹一句。 “那少年怎么回事?你又被何人所伤?” “我到之时,少年已断气,伤我者人数众多,昼伏夜出,似早有准备,而且天色太暗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0 ,我并未看清。” “以后出门多加小心。” 白浩拿出册子,双手递上:“这是那少年临终前交给我的,劳烦爹出面还给华阴堂门人,也省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宋东阳查的如何了?” 白浩道:“武林大会那日比武,我发现宋东阳并无内力,内丹已经散了许久,凭他的能力应该……只是这并不代表宋家之事就与他全然无关。” 白书望接过册子,道:“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就不必早起练功了。” “谢谢爹。”白浩说完,退出书房。 回了房中,问丫鬟要来笔墨,写下字条,“空疗返尘,静心忘虑,定神于虚脉,了寂于心动。”晾干后遣人给宋东阳送去。忙了两日,竟忘记了答应那人帮他恢复内丹的事。 递了字条,白浩便穿衣梳洗,退下衣物,才看到胸口有血微微渗出,隐隐透过些许白布,遂又重新扎紧了些,换下了寻常素衣,着一身玄色粗布,拿一把短剑,清清爽爽出了门。 向北穿过三条大街便是双桂巷,半个时辰的步程并不算远,转过巷口,就是林昕自尽的地方。院门朝东,门口有两个顽童在逗狗,土狗爬在太阳地里,像死掉一般闭目养神,石墩旁还有一妇人晴天白日在奶孩子。 白浩并未露面,从侧墙闪身入内。院中一丫鬟正在晾衣服,穿过院子,沿着走廊过去便是内厅,透过窗边,向里望去,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墙上字画甚是好看。凝神测听,并无人声,他翻身入内,桌前、柜前一一查探。 桌上刀刻划痕,一看便是历经数年用了许久,想来这家人应是本地人。桌上的墨也是本地墨,质黑胶清,用墨碇细细研磨两下,声音清脆而不粗浊,寻常人家自是用不起这么好的砚台。清香挥散,含麝香、熊胆、冰片。 再看毛笔,上好的“关东辽尾”,地处南方,却惯用北方笔。一个人藏得了口音、出身,却藏不了习气。越是贴身细软,越能暴露身份。 白浩思量,这家主必然是南北通透。 门人出招,招招狠辣,能在一夜之间尽数退去,不留下一点痕迹不惹一点动静,藏身的庭院又是多年老院,盘根错杂,老院内的掌家人从北至南,既低调又奢糜,若说江湖中谁有如此大的势力和财力?恐怕只有密语阁了。 可是密语阁又为何要害林昕?白浩突然间想起昨夜的黑衣人,明亮眸子黑暗中如狼一般深刻,透着冷漠,“、“阁主”……密语阁阁主亲临,明明有机会却未杀他,还把林昕的册子放他身上,到底是何用意?宋家……会和宋家命案有关系吗? 白浩闭目,小小的青城,三面山,一江水,宋家在此处盘踞多年,竟然还允许白氏门人在他们眼皮子下立别院,建除魔堂,容三门五派的人往来休息。 这城表面相安无事,寂静祥和,实际暗潮涌动。现在再添上密语阁,宋境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看来一切,还是要从宋家命案开始查起。 宋东阳收到纸条,打开默念,字体爽朗,笔峰转弯处却又带着苍劲一看就是个固执的人。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些小事。合起来,放于怀中,便扇着扇子继续和丫头们斗蛐蛐。 叶瞬拿着酒壶,迈着外八的屋子,晃入屋内,丫鬟们看这人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还满身酒气,掩着鼻子三三两两尽数退去。 宋东阳挥着手,就要把人往门外哄。 “哎哎……你干什么?才来就要赶我走。”叶瞬不满道。 “不赶你赶谁,老醉鬼,你把我的美人都吓跑了。”宋东阳实在不满。 “人走了,我陪你玩蛐蛐不就好了。”说罢酒壶一扔,就要上桌。 宋东阳推一下他,道:“我陪漂亮姑娘玩得高兴?要你作甚!” “我不够好看?陪你绰绰有余。” “啧啧……”宋东阳认真嫌弃,“俊则俊矣,可这眼耳口鼻凑在一起实在招人嫌。” 叶瞬抬眼看看屋顶,感慨起来:“木头心啊木头心。对了,你不去看看姓白的小子?平日里,一口一个白兄。这会出了事,你比谁都躲得远。” 宋东阳继续玩着蛐蛐,也不抬头:“你不是说就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既无大碍,又有什么好看?反倒是近了眼前,让人生厌。况且他性命金贵,眼红的人多,这万一连累了我……” 叶瞬喝一口酒,摇头晃脑:“白眼狼。” “不过是多一句话的事 ,这就落个凉薄之名。”他说罢,又低头把玩起来。 “我知道青城有家胭红阁,有种好酒名曰胭脂醉,咱们一道去尝尝可好?” “你可知这胭红阁是什么地方,我怕你这俊俏的模样,有去无回?” “难不成还能有毒蛇猛兽,我管他是什么地方?能喝到好酒才嘴关键。别废话,你就说去是不去?” “去!为何不去。”宋东阳双眼放光,“对你来说的毒蛇猛兽,对我可不是。” 声色犬马,酒色财气。唱得是逍遥歌,喝得是忘情水。 叶瞬看见门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喜怒哀乐瞬间转换,最后好巧不巧一脸哀愁,其黑线程度堪比白浩第一次进胭红阁的样子,宋东阳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扶着门槛走不动路。 “有这么好笑吗?你们青城人也真是奇怪,喝酒就喝酒,这……”正说着,一位把自己打扮成活脱脱的大桃花的姑娘把双手挂在叶瞬的脖子上,苏苏的说:“大爷,您第一次来吧?里面可有更好……”话未说完,就被叶瞬扒拉下来,推道一边,嫌弃道:“喝……喝酒就喝酒,这这这……” 宋东阳笑得前仰后翻:“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哈哈哈……比白浩那个木头还像木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叶瞬脸更黑,快速闪身,又躲过一位姑娘的熊抱,沉声道:“南海外是人间仙境,才不是这般……” “乌烟瘴气?恼羞成怒?”宋东阳摇摇折扇,“非也非也,能让人忘却烦恼的才是人间仙境。”说罢,踱着步子入了内。 “宋公子!宋大爷!您可来了!”一见面,锦瑟就心急火燎的往宋东阳跟前凑。 宋东阳伸手一拦,道:“等等,你今天是吃□□了?” 锦瑟皱着眉头,脸上苦相堪比生瓜瓤,要青不青,要红不红:“宋公子,你的白大爷从卯时入门,看见了吗?就在东南角,已经坐了三个时辰有余。也不说话,也不喝酒,一壶茶到了现在。” 宋东阳抬眼望去,白浩虽是粗布粗衣,可是只看侧脸,不喜不怒,棱角分明,放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 “你没让两个姑娘去问问?”宋东阳挑眉问道,略带揶揄。 “哎呦!我的爷,我哪敢啊!就那一张冷脸,像是要寻欢作乐的样子?我这小门小户的可招惹不起。” “锦大美人,你也是见惯世面的,今天居然这般没出息?”低头悄悄说一句,“一斤胭脂醉,给了我后面那位兄弟。” “一斤。”锦瑟眉头皱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1 得更深,“你是要让他喝死吗?胭脂醉的劲头一两顶的上旁酒半斤。” 宋东阳笑笑:“喝死才好,你若能让他喝死,我重重有赏。”说罢,迈着外八步子向角落的白浩走去。 宋东阳拿起桌上的茶壶,满了茶,笑笑道:“在胭红阁喝茶,老板的生意可不好做。” 白浩抬起头,看宋东阳一眼,拿起一个新茶杯,续了茶,推到宋东阳面前。 宋东阳打开折扇,扇两下,笑一笑,入了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四周酒声酣畅,调笑声、嬉戏声、觥筹交错、相互辉映。白浩望一眼周遭道:“宋家出事那晚,往来商旅、经图客船,包括城内客栈酒肆,我都一一探查,并无可疑,所以……这命案应不是外来势力一力作祟,想来其间种种,我还是棋差一步……”白浩稍稍停顿,继续道,“就是这烟花之地,赌坊妓院。今天我来到这里,短短三个时辰,见者五六十人,武者四十余人,占了大半,三门五派弟子竟有二十多人。这武者……也包括你。” 宋东阳嘴角轻弯:“那你更该查查这胭红阁,迎来送往藏着怎样的勾当?还有时间坐在这里跟我说道。” “青城不大,却势力繁杂,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宋盟主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醒来制衡既是制约,所以,查出来的必是台面上的,查不出来的也更不必费心。” 宋东阳喝口茶,放下茶杯道:“何必对宋家之事如此挂心?” 白浩拿起茶壶,又为宋东阳满一杯:“你又为何对宋家的事如此冷漠?” 第8章 鬼佬 “君不识青天高,黄地厚,何为天地立心,何为万世百态?只一点轻轻的纱,在心尖,化不开,逾是惦念,却逾是无法挣脱,负了谁?走了我。” 隔壁桌姑娘唱曲甚是好听,今日不知是哪家公子居然有钱包了胭红阁的唱曲头牌知秋。一曲完,稍稍停顿,再走一曲。 知秋一张嘴,宋东阳就稳稳走神,正听得高兴,却被一声凌厉打断,桌上一醉汉,横眉怒目三角眼,抬手就打了知秋一巴掌,大喝:“老子一晚上花了三千两,当真是以为我来听曲?”话未说完,捡起知秋怀里的琵琶就要往身上砸。 白浩拿起茶杯,手腕一挥,直直的打在大汉手肘处,大汉痛得哎呦一声,松了手,揉了揉胳膊,怒骂:“都是来吃干饭的?”说罢,众人拔剑一拥而上。 宋东阳闪身极快,躲在一边扇着扇子。 锦瑟蹭到跟前,撸起袖子道:“这哪来的流氓,敢来姑奶奶家撒野!哎呦!我这暴脾气。”说罢就要喊人。 宋东阳正看得高兴,合起折扇,伸手阻拦:“着什么急?没看白少侠正英雄救美,你又何必坏人好事。” 片刻间,胭红阁已经人仰马翻,到处都有人倒在地上咿咿呀呀乱喊一气。 白浩走过,伸手将倒在地上的姑娘扶起。 宋东阳还不忘添油加醋,低头跟锦瑟小声道一句,“你真是御人有术!知秋这一等一的好手,方才摔在地上那一下,哎哟,看着我都心疼。” “知秋?”锦瑟稍稍迟疑,“知秋多喝了两杯,我早就把她送进屋了。” 宋东阳愕然,大喊一句:“白浩小心!” 彼时,白浩已将女子扶起,女子右手击出,从袖中飞出三只利箭,白浩听得宋东阳所言,闪身躲过两支,却被第三只没入刺入肩膀,女子左手再出一掌,白浩躲过。 一人忽然从人群中飞出,直直迎上,一看正是叶瞬。 叶瞬挥掌击出,掌力迸发,他和女子各退一步,女子抬头,面上皮肉从口鼻处开始碎裂,所露之处皆是红斑,眉眼满是皱纹。 叶瞬缓缓扶起跪倒在地的白浩,白浩皱眉看一眼叶瞬道:“有毒。” 周围人群早已退去,宋东阳扭头看一眼锦瑟,锦瑟缓缓点头,悄悄退下。 红斑女子从衣内抽出一张黄色封条,置于胸前,大声念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无欲无念,死生不复。” 咒语停止,方才被白浩制服的四名醉汉居然直直站立,腾空飞起,面色紫红。 叶瞬道:“你是鬼佬叶无心?” 红斑女人“哈哈”一笑,醉汉如同死尸一般齐齐向叶瞬飞去。 叶瞬一挥,白浩飞起,宋东阳伸手,接过这人落在一旁,低头问一句:“你怎么样?” 白浩笑笑,摇摇头道:“这女色果然近不得。” 叶瞬仅出两指,在死尸间来回穿梭,停下时候,死尸已如断了线的人偶全部倒地,叶瞬从腰间摘下一荷包,扔给宋东阳,冲二人大喊:“内有药丸,赶紧给他服下,带他回白家,让白书望用冰草逼毒!” 宋东阳将白浩一条胳膊跨于颈上,脚下生风,向门外飞去。 叶无心正要追,却被突然而置的叶瞬一掌拦下。 叶无心震怒:“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白家那个臭小子?”说罢继续念到,“欲望无尽,生死由我!”死尸瞬间全部站起,背靠背两两相贴,加上叶无心,一起攻向叶瞬。 两手八臂,叶瞬顿感吃力,翻身跳出包围,挥臂于身前:“念念不忘,生生不息!”咒语结束时,死尸突然倒戈,朝叶无心击去,叶无心原地飞起,自转一周,死尸从中间裂开,两组四瓣,落地之时,化作一摊摊黑水。 叶瞬站稳,左侧面庞一块红斑已经若隐若现。 叶无心收掌:“你是叶家人?” 叶瞬点头:“你躲在酆都快二十年,为何今日突然涉足江湖,要杀白浩?” 叶无心咬牙切齿,道:“是他该死!白书望杀我子山,我要让白家断子绝孙!” “山儿?”叶瞬思量,“万佛宗宗主徐奎的儿子徐子山?” 叶瞬突然想起那日武林大会上,死了的徐子山和被白书望断掉一臂的徐奎。 “你当年出岛就是为了他们?” “若不是因为白书望,我儿子根本就不会死,你以为你能护得了他吗?” 叶瞬看一眼满面红斑的叶无心,道:“你的红斑已从脸侧到脖颈,时日无多,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岛,否则……” “哈哈哈哈……”叶无心仰天大笑:“人道是叶家人非人非魔,实际却是半人半魔,世世代代灌以诅咒!现在契约尽破,叶家人既做不了人,又成不了魔。只能跟着这不干净的血液一起等死,我的脸很丑吧!可是,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今夜,我就放过你……来日,我再不是叶家魂!”叶无心话刚说完,人已冒起一团黑烟,烟雾散开,无影无踪。 叶瞬抬手摸摸自己脖颈,红斑已经渐渐退去,只是,方才有斑的地方却在隐隐发热。 叶无心说的没错,叶家人生来就是诅咒缠身,纵使学遍古今,不过是为了自救,现在到头来还不是医便天下而不能自医,可笑可笑! 宋东阳架着白浩从胭红阁走出,翻身上马,“驾!”缰绳一拉,便绝尘而去。出了大街,行至梅花巷,马却越走越慢,最后停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2 在了巷口。 已近子时,四周寂寥无人漆黑一片,只是偶尔传出一两声马“呵呵”的喘气声。宋东阳皱一下眉头,翻出荷包,掏出一颗药丸塞在白浩嘴里。 白浩似有意识,却已是嘴唇泛白,脸上全无血色。 突然,数十名黑衣人踩着夜色由远及近,不多时,从房顶、至巷口两侧,就已站满,齐齐拔剑,趁着粼粼月光更显可怖。 宋东阳看看白浩:“白兄,看来我宋东阳今日是要为你折命了。” “谁……谁用你为我折命!”他说罢,翻身下马,持剑向黑衣人奔去,留下一句,“快走!” 宋东阳看着白浩背影,突然有一些怅然却又透着些许心疼,这人果真固执。 从含下药丸起,白浩神志才渐渐回复,周身似冷又似热,眼前的黑衣人也是一会清楚,一会重影。头、胳膊、腰、腹,一剑接着一剑,舍了平日里白家对于剑法的苛求,此刻,白浩只觉得赌上了自己平生所学,也决不能……决不能让那人随自己一起送了性命。 转头时,看见三两黑衣人已经躲过剑向后奔去,宋东阳却依旧骑着马立在那里,他紧张大喊:“你愣什么?赶紧走啊!” 宋东阳抬眼望着远处,脸上并无表情,待黑衣人近到身前,他忽得抬起右手,屏息运气点下自己胸前大穴,拿出一颗药丸快速服下,翻身下马,右手一把抓住黑衣人拿剑的手臂,肘上使力,黑衣人大喝一声,手腕尽碎。宋东阳顺势将剑握于手中,左右各挥一下,两个冲上来的黑衣人便翻倒在地。 宋东阳脚步一提,人已到白浩身前,两人只留一臂距离,白浩却分明感受的清楚宋东阳身上的气力,白浩惊诧:“你不是无内力?” 宋东阳一把抓过白浩胳膊,拽到身后:“说你固执,你还真是固执的可以。” 宋东阳眼神凌厉,面目冷峻。剑花一挽,又解决了两个,沉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人越杀越多?” 白浩道:“确实是越来越多……额……”他因伤不支单腿跪地。 宋东阳皱眉,看来必须要速战速决。他起身腾空,左手立于身前,念到:“咒念白骨,生生不息,何敌不催!”白骨无数,尽向黑衣人飞去。 白浩愕然,宋东阳的咒法,居然比当日阴如是咒法更甚! 趁黑衣人被白骨包围,宋东阳一把抓起白浩飞身上马,转身离去。白骨消失的时候,一人大喝:“追!”众人寻着马蹄声,细细搜寻…… 走着走着,宋东阳缰绳一拉,马既停了下来。他扶着白浩慢慢下马,拍一下马屁,马儿“呵呵”喘一声粗气,消失在黑夜中。 “这是哪里?” 宋东阳看看周围,三两个瓦片房立在路旁,道一句:“我也不知。”扶着白浩,向屋内走去。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周围尘土飞扬,呛得宋东阳立即挥挥袖子。把白浩放一平整处,掏出一支火折,吹亮起来,又找了些稻草,点上火堆。 他弄好之后,走到白浩身前,把他的头放得平整些,拿出荷包内一颗药丸,塞在白浩嘴里,看他咽下,低声询问:“觉得怎样?” 白浩嘴角轻弯,努力上扬,道一句:“还好。” 宋东阳眨一下眼:“有人说过你笑的时候特丑吗?” 白浩侧身,伸伸脖子,又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略微思量然后一脸诚恳:“没有,一般人都说我相貌英俊。” 宋东阳知道他从不说假话,可就是这认真的样子才让人讨厌。再一抬眼,白浩却一动不动盯着他。 这样一直看着,反倒让宋东阳不自在起来,略带语塞道:“你……你看我作什么?” 白浩伸出右手,手心向着宋东阳,寻着目光,手背恰好堵住宋东阳下半张脸,周围所有的声音此刻都消失了,只留下远处火堆燃着的“滋滋”声,隔了良久,白浩淡淡说一句:“你是密语阁的阁主,是那夜伤我的黑衣人。” 第9章 同归复原法 宋东阳顿时有些伤神,想解释什么,又无从下口。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人眼神渐渐冷漠。 白浩放下手,道一句:“就是这个眼神。”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白浩稍稍侧身,不再看宋东阳,抬眼瞅着屋顶:“何必费心杀我,你把我扔在这,估计等不到日出,我就一命呜呼。再说……” 宋东阳低头,离了火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白浩微微停顿,继续道:“我不相信你会杀我。” 宋东阳觉得脑仁生疼,思绪乍然回到那夜见赵红尘之时,他说当夜见过白家烟火。 白浩再看他时,宋东阳冷冽的眼神已经消失,仿佛方才只是幻觉,他瞬间又换上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沉声道:“可是,我更不想留你。” “如果我愿意助你修复内丹呢?” “这是交换条件?”宋东阳问。 白浩声线低沉温和,徐徐而立:“不是条件,是报恩。平日里你确实没有内力,叶瞬也是把过脉的,所以必然作不得假。你为了救我,以某种功力配合丹药催内丹,催一次,内力恢复时就少一分,你方才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何必为了我……是谁伤得你?”白浩问。 “宋境……” 宋东阳抬手,看看自己手心,手心间似有一股力量,可是握紧了,却什么都没有,那种无力的酸涩感,让瞬间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何?” “庶子无用,他不许我练武。后来我偷着练了,被他发现便废了内丹。” 宋东阳说得轻松,白浩却知晓内丹被废,如同要了半条命,还是自己亲生父亲所为,其中疼痛自不是宋东阳说得如此简单。只是诸多经历,怕也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你便练外家功夫,遍通人魔弱点。” 宋东阳抬头,面容苦涩却佯装轻松:“我不过是为了自保,更不想被人发现我是个废人。” “那密语阁呢?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密语阁是我娘所建。”宋东阳道,“若不是因为‘密语阁’,他或许不会……” 白浩听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忍再问。 宋东阳却不依不饶:“都问完了?” 白浩略有尴尬;“你倒是都不隐瞒。” “我既已决定不杀你,又何必瞒你。” 白浩无言,这宋东阳看似对人对事毫不在意,却未想到心思这般无害。 “我若说,阴如是的魔功我看一遍就会了,你可相信?”宋东阳问。 “我相信。” “林昕之死也与我无关,你可相信?” “我相信。” “那夜,我也不是有易伤你,你可相信?” “我相信。” “你怎么如此轻易信人?” 白浩无奈:“你既已决定不杀我,又何必骗我?” 宋东阳无言,摇摇头道:“哎,这木头就是木头,太实心眼。” 白浩看着宋东阳,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不信你不行,信你又如此谨慎,何必这般小心翼翼?宽心就好。” 宋东阳失神,他早就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3 习惯这样生存。存疑既是执念,若无这点执念,又如何自处? 细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东阳匆忙灭了火堆。两人凝息屏气,待到脚步声渐远,才又重新点上火。 肩膀涩涩发疼,白浩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喘一声粗气。 宋东阳道:“很难受?” 白浩痛得喘一口气;“额……老……老实讲,从进门开始,我就觉得伤口一直疼,周身冷一阵热一阵的。” 宋东阳把手探在白浩额头,对着火光,细细查探左侧伤处,“我看不出来是什么毒?但是可以先治伤,再趁着功力未散尽之前,帮你运功压制。”说罢,抬手就要解白浩的衣服。 白浩拽着衣服阻拦,闷闷说一句:“宋兄,我宁愿毒发身亡。” 宋东阳抬手打在白浩头上,白浩“哎呦”一下,松了手。宋东阳趁机拽开这人的衣服,按住白浩,查看伤势,嘴里嘟嘟囔囔:“让你这么死掉,传出去丢的是我这个阁主的脸面,你说我一个看惯了大花姑娘的慧眼,都没觉得糟心,也不知道谁惯的你这一身矫情的臭毛病。” 白浩无奈,笑笑道:“我是怕被你治了活不过今晚。” 宋东阳抬手,毫不客气的再照这人脑瓜子来一下:“你简直是不知好歹!知道你不善与人亲近,看不过眼就闭起来。” 他说罢,扒开外衣仔细看看,血和衣物早已沾成一块,污黑一片,道一句:“你忍一下。” 说完,手上使力,扯开和伤口黏在一处亵衣,箭头没入,伤口周遭皮肉外翻,泛着红肿。肩膀下方,是胸口隐隐透着血色的白布,包扎着那一晚留下的伤。 “嗯……”粗重的喘息隐隐传出,宋东阳抬起裙摆,从内侧衣物扯下一块布条,攥在手里,沉了口气:“我要拔了。”白浩点点头。 宋东阳左手拿着布条,右手使力拔出箭头,箭头出时匆忙用布条堵在伤口,片刻布条已被黑色的血浸染。 宋东阳看一眼白浩,已是脸色惨白,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不住的喘着粗气,宋东阳拿起白浩右手按住左肩。转身又撕下一段白布压着伤口缠了上去。然后整理好衣物,将他扶正端坐,双手贴于后背,屏息运气,从丹田,至檀中,到肩井,从双臂太渊而出。 一股绵长清澈的气息从宋东阳掌心而出,行至白浩体内,白浩渐渐意识清明,断断续续的道:“你……你这下恢复功力要更难了吧……” 宋东阳的额头也渐渐布满汗珠,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要是不想我走火入魔……就……就闭嘴。” 不知过了多久,宋东阳缓缓收掌,他和白浩二人直直倒地。 宋东阳恍惚间惊觉一人推门而入,匆匆茫茫为他把脉,再恼羞成怒骂一句:“你不要命了!” 是……是叶瞬…… 宋东阳趴在地上笑笑,思绪忽然回到宋家院落的围墙下,倘若那时……那时也有人愿意救我,该多好! 记忆中那一日,阳光很是刺眼,抬头对着日头,闭上双目,又红又紫。 睁开眼,宋镜一如往常,着一身褐色上好丝绸,裙摆处绣着雅致的竹叶,只在袖口束起,两手背起,挺立在台阶上,高高在上。 他是除魔一族的盟主,他是宋家的掌门。 他的话,一言九鼎,是必须遵循的命令,是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他低头,看着宋东阳,面无表情,语气平和:“既然你胆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今日,我就散了你内丹,让你死心。” “让……我……死……心……” 宋东阳在地上跪了许久,大腿微微发麻,膝盖也被石板搁得生疼。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宋境一步一走走近他,他拼命的磕头,“咚”……“咚”……一声又一声,头皮破了,他顾不得,血渗在青石板的地上,发灰也发黑,他也顾不得。 “爹……我求你……不要……” 他在哀求,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对于除魔一族来说,内丹散去,堪比废人,他不能做一个废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抬起头时,宋境已经立于身前。 宋东阳看看四周,皆是宋家人,大哥宋文、二哥宋涛、三哥宋鑫,立于两旁,不言一语。 他突然明白了,这本就是一个属于他的局,局中只有他一人。 宋东阳低头握紧拳头,再抬头时,使出全身的气力,一掌向宋境劈去,他要劈死这人,劈死他那份铁石心肠,劈死自己从小心中的哀愁与怨恨。 可是,一切注定是一场空。 掌落处,他喊一句:“你逼死娘还不够,今日也要逼死我吗?” “哼!”宋境冷笑一声,“不知悔改!” 他一手抓住宋东阳手腕,另一手打在胸口。宋东阳腾空倒地,呕出一口鲜血。 宋境上前一步,抓住宋东阳的双臂,命宋鑫、宋涛上前,一人一边。他闭目叹一口气,左右手各出两指,触天灵、至百汇,聚檀中,挪至双肩、至臂至腿。 宋东阳顿时觉得从胸口开始,五脏巨废,全身骨节随着宋境手指所到之处,一点一点的碎裂,他甚至听得到自己关节烂掉的声音。 从今往后,就只剩一身皮肉了,他跟自己说。可是,要这身皮肉又有何用? 宋鑫、宋涛松手的时候,宋东阳如一摊死尸,沉沉的砸在地上。脖子使劲,他扭头看一眼太阳,突然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十二月的日头,为何会如此辣眼。转了头,把脸埋在青石板上,冰凉的触感直直刺进心坎里。若有机会,希望你们去死,统统去死。 他握紧拳头,自此之后,宋家再无宋东阳。 宋东阳是被叶瞬打醒的。 一夜未睡,本来累的要命,浑身又疼的发紧,好不容易躺在松软的床上,美梦都没做一个,意识之处,都是些糟心事。 他想醒来,眼睛却怎么也挣不开,嘴鼻喘不上气,听到耳旁一阵脚步声,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般逮住机会,死死纠缠。 叶瞬使劲拍拍宋东阳的脸,一边拍一边喊:“宋东阳,快醒醒!” 宋东阳深喘一口气力才接上,咳嗽两声匆忙睁眼:“咳咳……老醉鬼,你要干嘛?” 叶瞬凑到床前,真真焦急:“可算是醒了!” 宋东阳一脸无奈:“受伤的又不是我,而且你这大耳瓜子扇着,我能不醒吗?” 叶瞬瞥眼,不温不热道一句:“白眼狼!若不是我,你这会早就去见活阎王了。” “那我真该多谢你。”宋东看看周围,道,“白浩呢?” “亏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白浩中的是酆都鬼佬叶无心的毒,由四十八种至纯毒物提炼,幻化为二百一十种变化入药,你强行起功就算了,还强聚四成‘同归复元法’的功力为他逼毒,他倒是好了,你却被毒气反噬。”叶瞬略带不满:,啧啧……宋东阳,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们的关系如此好?值得你搭上性命?” 宋东阳满脸无奈,很是懊悔:“我怎么会知道这毒如此厉害,看他快死了,我也就是试试?随便试试而已。若知道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4 这么危险,我死也不会为他逼毒。我的性命可比他金贵多了!” “真的?” “当然!要不是在胭红阁你把他扔给我,我早就逃之夭夭。”宋东阳说罢,一脸讨打,“那个丑女人没把你怎么样吧!你这细皮嫩肉的,要被占了便宜怎么是好。哈哈哈……” 正说笑间,他看见不远处的椅子上,白浩正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哈哈……呵呵……”宋东阳笑得越发尴尬,“白……白兄……你……你怎么在?” 白浩放下茶杯,道:“毒散了,不过就是些皮肉伤,为你去毒比较麻烦,我就过来看看。” 宋东阳转头看一眼叶瞬,叶瞬似笑非笑,实在惹人讨厌。 宋东阳躺在床上,嘟囔一句;“我头还晕,你们再让我睡一下。”说罢,又想起什么,猛然起身,“你方才说什么?我身上有四成‘同归复原法’?” 叶瞬看这人一脸疑惑,更奇怪道:“你不知道?” 宋东阳又躺回床上,这一次用胳膊压上双目,想真正睡死过去。 宋家灭门那一夜,意识消失前,他听到有人说:“活下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熟悉的声音,在那充满死气的黑暗里,显得寂寞又空洞。 宋境在最后关头,不仅救了他的命,还传给了他四成功力,这是唯一的解释。 宋东阳醒来后,才知道除了伤重的宋境,原来宋家真的只有他一人活下去。这段日子,他如抽离般,剥掉了七情六欲,不愿轻易示人。只是现在,一切都碎了,仇恨碎了,往日的偏执就碎了,似乎人也碎了。 叶瞬低声再问一句:“你想救他吗?” 宋东阳沉声道:“容我再想想。” 第10章 屠杀惨案 入夜,宋东阳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床前似有异动,他从枕下摸出匕首,便向来人刺去,白浩抓住宋东阳持剑的手腕,悄声说:“是我!” 宋东阳推开白浩:“你再近我两分,一定要了你的命。” 白浩语气平平,不痛不痒:“在你要我命之前,先断的会是你的手。” 宋东阳不想理他:“你为何大半夜的来我床头?” “嗯……”忽听到外面响动,白浩赶紧捂住宋东阳的嘴。 宋东阳挣扎两下,待响动停止,白浩才略有尴尬的放下手:“出去再说。” 两人抹黑翻了窗户,沿着墙角进后院。 刚一进院子,宋东阳就停下脚步,用胳膊肘怼一下白浩道:“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自家院子都翻墙,白兄是头一回吧。” 白浩不自在的往边上挪挪:“说好要为你修复内丹,我得兑现承诺。” 宋东阳伸个懒腰:“我这内丹废了多少年了,要是能说修复就修复,我用在宋家忍辱负重这么久?算了吧,回去赶紧睡觉。” “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原先也并不晓得你身体里有其他功力。若传言是真,同归复原法确有自我修复的奇效呢?”说罢,一臂架起宋东阳胳膊,从身前滑过,双手放在他背上。 白浩道:“我以白家清心咒探一下你丹田内隐藏的气息,再尝试引出,看能否聚拢体内其他功力。” 宋东阳叨叨:“哎……你……你问过我了吗?” 白浩不耐烦,凶一句:“闭嘴!” 宋东阳居然真就闭了嘴,乖乖坐下来,任人宰割。 白浩聚拢内力,缓缓输送,可是越探皱眉越深:“我给你的心法你当真是一日未练!还饮酒纵欲,不加节制,你说你堂堂一门阁主……” “阁主如何?皇帝老儿要了天下,还不是日日享乐。况且我密语阁辛辛苦苦做黑道买卖,不就是要过那种有钱真好,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感觉?”宋东阳突然反应过来,认真道,“白浩,你今夜到底是为了助我恢复功力,还是探我机密?” 白浩感慨:“总不正经,集中精力!” 宋东阳再不言语,白家功力至纯至阳,把他周身都烤的暖洋洋。宋东阳不自觉闭目,着实享受起来,思绪回转,又不自觉的回到那日晚上,火光下,亵衣处……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白浩功力至宋东阳丹田深处,开始还能找到几分游移的气力,可越搜寻,跑的越快,再寻找,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要寻找,却被一股暖流直直弹开。 糟糕,被抓包了。宋东阳暗叹。 白浩收掌,屏息静气,一动不动瞪着宋东阳。 宋东阳转过身来,低头装傻:“我就说没用,你还偏要试。” 白浩起身,正经道:“练武之人,最忌毛躁。你心不静,如何会有成效?” 宋东阳撇撇嘴,故意凑近道:“那要不我们再试试?这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浩不自然的往后退一步,道:“不用了,今夜我还有其他事要做。这样,每夜入睡前,你先按照我给你的心法调理内息,半月之后,该有效果。到时候我再加以辅助,应该会好很多。” “白家心法应该尚不外传,你这样……” “无碍,只是一些调理内息的法子,选无人时候,不过是少些麻烦。” 宋东阳再看一眼天色:“这么完,你做什么去?” 白浩叹气:“命案,要不……带你看看也无妨。” 两人行至东大街一民屋,宋东阳一进去,就被满屋子的腥气刺得往外退了半步。看白浩已进门,又快步跟上。 举起灯火才看清楚,从地到墙,都被满眼的红色遮目,到处都是血,涂满了整整一屋子。 “这是第三户了,遭劫的都是寻常百姓,这户住着一家三口,夫妻皆是大户人家的家奴,妻子洗衣丈夫护院,家有一子,是一名五岁男童。” “尸首呢?” “内有卧室,尸首在里面,不过……只有大人,没有孩子。” 宋东阳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孩子失踪了。” 白浩点点头。 “三户人家都是如此?”宋东阳边问,边向内院走去。 “嗯,而且都是男孩。” 内院破破烂烂,杂草丛生。房上一角,挂着一个大红灯笼,很是夺目。 白浩推开房门,四处看看,与外屋的满墙壁浊血比起来,内房虽也是腥气逼人,可已整洁了许多。 再往里走,两具尸体,身着亵衣,端端正正躺在床上,面上、身上都是剑伤,血流了一床,已经开始发黑。 白浩默默攥起了拳头:“你说……这些孩子还有可能活吗?” 宋东阳上前,细细查看:“不好说,既然留着孩子,必然是有用途,活不活着,要看凶手什么用处。你看,这二人面容安详,想必是在梦中被杀,可是又身中数剑,毫无挣扎,若不是早已中了迷药,那这贼人武艺必是一绝。” 白浩看一眼四周,接着宋东阳的话继续道:“这屋内除了床上,全无血迹,但隔着一个院落的外厅,从门到窗再到墙壁,却都是血,我怕……” 宋东阳叹一口气:“你怕外面那些血迹是孩子的?” 白浩不言。 “前两起命案也是如此?”宋东阳问,“何时发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5 生?” “五月初四第一起,初九第二起。再隔两日,今日是五月十三,第三起。”白浩蹙眉,细细回忆。 “命案相隔时间越来越近,这人怕是等不及了。”宋东阳道,“你方才说第一起命案是武林大会之后。” “对,而且第一起命案三大一小,夫妻二人再添一老妇,是一户偏僻乡间的务农人家,外屋也并无那么多血迹,开始报官,官府只是以为糟了劫匪,被杀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所以只当寻常案件处理。没想到隔了几日,就又出了第二起。官府这才着了急,就报给白家想一同查探,初九那日,你我遇伏,所以……” 白浩正说着,宋东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匆匆上前,小心跨过血迹,抓住女人下巴左右查看。 “发现了什么?” 宋东阳松手:“这恶人是个女子?” “女子?”白浩疑惑,“你从何而得。” 宋东阳指着女子脸庞道:“你看他两鬓头发抿于耳后,谁会在睡梦中打理自己?一个普通男人更不会如此细心,应该是凶手在杀人后,帮她简单梳理过妆发。” 白浩更加疑惑:“普通男子不会如此细心,可是你却……” “我是普通人吗?时间紧迫,得速速捉到这个贼人。否则……” “走吧。”白浩道。 “去哪里?”宋东阳问。 “找叶兄,江湖中事自然要麻烦一下江湖中人,这人来势汹汹,他一定知道。” 二人出门,白家弟子已经立于两旁,带头者便是白书望二弟子白子明。 白浩道:“劳烦师兄妥善处理后事。” “好。” 月黑风高,二人策马,片刻便到了白家别院。 “等一下。”白浩突然叫住宋东阳。 宋东阳下马:“有事?” 白浩思量,想了想还是张了嘴:“今日命案的行凶手段和宋家遇害时分略有相似,若是捉到凶手,你不妨细细询问一下。” 宋东阳驻足,问一句:“你不怀疑我了吗?” 白浩认真回答:“怀疑却不相信。” 到了门前,白浩刚要抬手,就被宋东阳拦下。 夜间门热,宋东阳寻着窗户,跳了进去,白浩紧随而至。 叶瞬是被宋东阳大耳瓜子抽醒的,因为“十倍奉还”一直是宋东阳做人的准则。 叶瞬大喝一句;“何人暗算我!” 话音未落,人已飞起,他立在床上,左手捂着脸,右手直直劈出一掌。 宋东阳一向是做了坏事最是灵敏,闪身躲过,藏在白浩身后。 叶瞬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二人直直的看着他,一人尴尬,一人忍笑。 白浩满脸苦涩,看宋东阳只顾眯眼,忍无可忍才吐出一句:“叶兄,原来你喜欢裸睡。” 叶瞬:“……” 叶瞬在“捂着”和“坦然”之间快速抉择,抬手抓起床上亵衣外褂匆匆套上,沉声喊一句:“宋东阳……” 宋东阳再也忍不住,大笑起:“哈哈哈哈哈……”一边按着肚子,一边道,“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哈哈哈哈哈……” 叶瞬:“……” 白浩:“……” 叶瞬气得跳下床,想再结结实实再收拾一下宋东阳,宋东阳蹿来蹿去,逃得迅速。 叶瞬刚抬手,就被白浩拦下来:“叶兄,我们饶你清梦也实有苦衷,咱们不妨先处理正事。或者你可以……”白浩为难道,“先把衣服系好,你一抬手就……” 叶瞬低头,前身生风。匆忙整理衣物,套上裤子,愤愤道;“你们想看就看,宋东阳,我还怕你看吗?我是怕你不爱看……” 白浩听罢,速度回一句:“叶兄,我们屋外等你。”说完,就拽着宋东阳的衣袖出了门。 不一会,叶瞬推门而出,黑着一张老脸问:“什么事?” 白浩双手抱拳作揖;“请问这魔界人界,有没有哪种武功是需要童男之血来练的?” “童男之血?”叶瞬思量,“你还记得那日伤你之人吗?” “鬼佬叶无心?”宋东阳问。 “对。”叶瞬点点头。 “她不是应该在酆都鬼城?那日为何跑来青城杀白浩。”宋东阳继续问。 叶瞬道:“那日武林大会四个人偶,有一人是万佛宗宗主徐奎儿子徐万山。” 白浩这才隐约记起:“是被我爹砍断一臂的徐万山?他和叶无心……” “他是叶无心的儿子。” “你说徐奎和那个丑女人……”宋东阳不敢想象。 “是她亲口所说,他杀白浩也是为了报仇。而且……”叶瞬稍稍停顿,“她原是叶家人。二十年前,她离开南海,踏足江湖,就一直未归。再有消息时,已成为酆都鬼佬。” “你们叶家人在契约之前,不是不能入世。”宋东阳问。 叶瞬看着宋东阳的眼睛,认真说道:“这个我不能说。” 白浩又问:“那用童男之血练功呢?” “叶家独门心法以纯阳为气,见不得半点污浊,稍有不慎,便会惹来这红斑,每到午夜之时,开始发作,先是发热隐痛,随着增大,成为巨痛,尤其在发功之后更甚。原本鬼城立于魔界边缘地带,常年阴气逼人,可以压制内功,可是离了鬼城,只能以童男之血来钳制,献血者年纪越小,血气越纯正。我见上次叶无心已满面红斑,只怕……” “五月初四第一起命案,叶无心只是镇压伤痛,五月初九杀你失败,身心巨痛便有了这第二起命案,今日已不再是简单的嗜血,而是杀戮。”宋东阳道。 “这两日我未出白家,她亦没有机会下手,可是离开却又实在不甘心。这么想来,就好办了许多。” “你是说……”宋东阳问。 “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白浩道。 第11章 非人非魔 马车帘拉起的时候,正好对上锦瑟双目含情的脸。白浩皱眉,小心翼翼绕开锦瑟,随着宋东阳进了内厅。 关上房门,白浩道:“不是说好捉人,你来胭红阁做什么?” “你捉你的人,我捉我的人?”白浩折扇一开,扇两下,又给白浩满了茶,推给他,“品品,上好的龙井。” “胭红阁果然是你的地方,你要抓内奸?” 宋东阳自己也倒一杯,一边品茶,一边道:“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那人想来就来,想杀人就杀人,别看这里莺莺燕燕,平时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把妓院当窝点,我果然是没猜错。”白浩无奈。 “不止妓院,还有赌场、当铺、酒肆,挣回来的钱怎么也得过个三五回手,花起来才方便。不过我只是偏爱胭红阁……”宋东阳道。 白浩皱眉,一脸无奈。 宋东阳扇着折扇,感慨道:“男人啊!这床上说的话,除了情呀爱啊是假,可闲话八卦,多半是真。况且还有我的锦瑟小美人帮着藏污纳垢,把真八卦统统收起来,我就坐享其成。”说完,还不忘冲白浩眨眨眼。 白浩有些尴尬的转了头,嘟囔一句:“你到是真懂。” 宋东阳看他,瞬间觉得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6 乐趣丛生:“这是自然。那日必是有人策应,事发之后我立刻派人查探,只是未免打草惊蛇,内奸一直未作处理,今天到是一并派上用场了。” “上次就是胭红阁,这次只怕……”白浩问。 宋东阳道:“夜长梦多,关键还带着你这个大诱饵,叶无心现在最等不起的就是时间。” 一刻,两刻,三刻…… 宋东阳抱着姑娘吃吃喝喝,好不逍遥。白浩面无表情,手拿一本《善经》。 宋东阳瞥一眼白浩,道:“你到是早有准备。” 白浩瞅一眼宋东阳,说:“彼此彼此。” 突然窗外锣鼓喧天,有人大喊一句:“快跑啊!着火了!” 宋东阳推开窗子,看外面街道突然嘈杂起来,行人来往奔跑,乱作一团。 锦瑟急急推开房门,道:“隔壁畅春楼着火了,看着凶猛,你们还是出去避避。”宋东阳看白浩一眼,两人起身,从内屋转长廊,下了楼。 各处房间都有衣冠凌乱者拽着腰带、提着裤子从楼梯直到大门,更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小心提着衣裙,一路走一路碎碎念:“这是闹的什么?大晚上的也不让人好好营生。” 人声喧哗。 “听说是畅春阁着火了!哎呀,万一烧到这里可怎么是好!” “真的啊!” “真的,我从楼上看到好几个人连衣服都烧没了,光溜溜的站着……” “……” “……” “大”事和事“大”都是从道听途说开始,人云亦云,也就无所谓真真假假,人群三两,戏子嫖客,一听说可能真是火灾,都慌慌张张的向门外跑去。 白浩和宋东阳,慢慢被人群冲散。 宋东阳着急看一眼白浩,忽听得有人吵吵一句;“火真得烧过来了,大家快走!”再看一眼远处,白浩已经无影无踪。 锦瑟在门口等了许久,看见宋东阳,道一句:“阁主,知秋婢女小梅除了出门撞上一个孩子,再无与其他人接触。 能在密语阁悄无声息的换掉知秋,而又不被其他人马上发现,一言一行都要惟妙惟肖,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到。 锦瑟也曾问他:“是否怀疑知秋。” 宋东阳摇摇头:“若是知秋,恐怕密语阁早就泄了底。非善非恶,还不知深浅。叶无心绝不会选在这么个地方动手。” 此时,锦瑟突然无来由的紧张,同为杀手多年的灵敏,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简单:“阁主,自上次出事到现在,小梅并未联系过什么人,可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说她方才在街上撞上一个小男孩,怎么撞得?” 锦瑟道:“面向前,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耍。” 宋东阳合起折扇,敲在手心道:“丫鬟做惯了,走路必然习惯低头弯腰,小心翼翼,况且小梅跟了知秋这么久,知秋善乐,最忌浮躁和吵闹,她怎么会好短短的撞上人,还是从正面……” 锦瑟突然想:“那个孩子?” 宋东阳着急四下寻找,道:“赶紧派人找到白浩,小心那个孩子!” 白浩下来时分,周围人声嘈杂,不知什么时候,他和宋东阳被人挤散了,方才还能看见个影子,这一转眼,就连影子都消失了。 转头间,看见街边人群,一个小男孩“嗷嗷”直哭。周围人群聚得聚,散得散,畅春阁还透着隐隐的火光,闻起来满是烟气刺鼻的窒息感。 这小孩哭得实在可怜,白浩看看周围,起身向前走去,越来越近。 若有人问叶无心,做了母亲是什么感觉?叶无心必然说,终于懂得了“想拼死保护一个人”是什么心情。 那人步履沉稳,已在咫尺。 若有人问叶无心,离开亲子是什么样的心情?叶无心必然一掌劈死这人,大声哭到呕血…… 终于……那人走到近前,蹲了下来……再也等不及了…… “你是找不到娘了吗?”白浩说罢,便把这孩子一把抱在怀里,低声说,“我晓得失去亲人是何等痛心?人生二十余载,我一剑一鞘都对得起良心,徐万山确实非我所杀,而且杀徐万山那人也已自尽。” 松开怀中男孩,白浩笑着摸摸他的头:“有很多孩子像你一样都找不到亲人,但我相信,没有哪个做娘的会忍心伤害孩儿,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你说是吗?” 小男孩看着白浩眼神闪烁,满脸诧异,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白浩摸了摸孩子的脸,温柔道:“去吧,天色不早,他们该回家了。”说罢,他起身,静立一旁。 “小心。”宋东阳突然出现,折扇掷出,向小男孩飞来。 “不要!”白浩伸手阻拦,却为宋东阳拽住,向后拓去。小男孩一掌劈开宋东阳的折扇,脚下一蹬,向二人攻去。 白浩剑未出窍,宋东阳大声催促:“你愣什么?赶紧出剑。” 正说话间,小男孩立于一旁,脸色由白至红,身躯上扬,衣物尽碎,缓慢站立开来。脸上人皮一块一块碎裂退去,瞬间幻化成一妇人模样,一身墨色破衣大褂,更显得脸上红斑可怖。 一人影极速闪过,叶瞬已立与白浩、宋东阳之前。 宋东阳折扇一开,道:“老醉鬼,让你来上阵杀敌,你倒好,跑哪逍遥快活?” 叶瞬看看自己装扮,粗布麻衣很是不满:“你让我半夜打扮成马厮模样,驾着白家马车溜了一晚上的城,生怕别人不知道白家少掌门今天出府逛窑子,就这丑模样,我能去哪快活?” 宋东阳似笑非笑,回头看一眼白浩:“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到是不好用了,这世上人若是都像白兄一般记吃不记打,估计早就大同了。” “善恶皆有缘由。”白浩看一眼面前女人,“叶无心,请把孩子们交出来吧。” 叶无心盯着白浩,好似要生生吃了这人:“好啊,留下你的命。” “徐万山之事与我无关。” 叶无心掌下生风,两米外巨石“呼”得劈开:“徐奎告诉我,是你们……是你们白家人害了他,害了我的孩儿!” 宋东阳道:“徐万山成人偶前,已经死了。” “我不管,杀了你们!我的孩子才能走的安心。”说罢,又看叶瞬一眼 从善恶,至爱恨,总需要一个缘由来苦苦支撑。白浩摇了摇头,这才拔出了剑。 自打斗开始,周遭的人群早已散去,只留三两个不怕死的躲在角落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看着。 叶无心意念在前,嘴唇轻起,瞬间风云变色,衣袖一挥,四周幻化出四个红衣小鬼, 这红衣小鬼个个面白脸圆,只在脸蛋上面涂着一片红色,虽未张嘴,周围却充满了“呵呵呵呵呵呵”的笑声,四臂两腿,细看之下,四只手各拿一只拨浪鼓。 宋东阳皱眉,凭生最烦小孩和小鬼,这下可好,双双都占了去。 再看白浩,已持剑向叶无心杀去。叶瞬随后,两人配合好生默契,一前一后,对付疯女人。 宋东阳大吼:“你两也太不仗义,我跟你们说我怕鬼,留一堆什么玩意儿给我。” 小鬼难缠,拨浪鼓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7 一起,振得人头脑都发晕。宋东阳上天入地,左躲右转,被四个红衣小鬼摇着一十六只拨浪鼓,追得满大街跑。 叶无心伸出一掌,被叶瞬拦下,道:“叶家恩怨我日后自会请罪,今日你何必要过这趟浑水。” 叶瞬道:“公道自在。” 叶无心再出一掌:“你娘可是叶瑶?” 叶瞬停手,吃惊的看着叶无心道:“你如何知道?” “我那妹妹真真和我一般傻!叶门就你一个男丁,还是我亲手接生!怎么?今日你是要让我死在这里?” “……” 看叶瞬停手,叶无心便不再理会,专心对付白浩,一掌送去,大喝一声:“小子,拿命来!” 宋东阳被小鬼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小鬼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却不会转弯。再看白浩,别看斗得是一个恶女人,依旧剑锋凌厉,身姿卓越,灵机一动,便腿脚加速,闪一个急弯向这人奔去。一边奔一边大喊:“哎呀呀!都让一下,鬼追来了!” 到了近前,再转个弯,把一众小鬼全部送给了白浩。 白浩气急,喊一句:“宋东阳!” 宋东阳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然后两手一摊,悠闲站在一旁,看白浩如何上斗女人下斗小鬼。 他看叶瞬也如没事人呆呆立在一旁,走过去,一把揽住这人肩头,点了点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放心,我懂。” 白浩执剑,翻身跃起:“以灵动,灭不正之风,以念动,毁乾坤之气!”一剑击出,四个小鬼已经生生碎了两个。叶无心,吐一口血。 叶瞬不语,自上次武林大会至今,短短数日,这小子武艺又增进不少。放眼江湖,除魔一族除了他老子白书望,现在应该少有敌手了。 叶无心嘴唇再起,剩余两个小鬼又长出两腿,四臂分两臂,再幻化为四个。 宋东阳挑眉,折扇一指,道:“这小鬼是她耗费精血幻化而出,快杀小鬼!” 白浩一听,举起剑来:“鬼生人,人生鬼!”剑泛白光,一手一个,再杀两鬼! 叶无心顿感胸口一阵剧痛,脸上红斑火辣辣的,疼的撕心裂肺。她再要出手,却被叶瞬拦下,道:“毒气攻心,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叶无心推开叶瞬:“我死也要杀他!” 宋东阳看叶瞬和这女人拉拉扯扯,故意上去,激他一句:“你居然跟这老女人有一腿!”叶瞬被宋东阳的一句喊得走了神,片刻,白浩又斩两鬼,看叶无心,已倒在一边,满嘴鲜血。 叶瞬摇摇头,到底是血养人,还是人养血,叶家人,非人非魔,离了南海,连鬼都不如。 第12章 酆都 白浩道:“叶无心,孩子在哪里?” 叶无心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着胸口,喘着粗气。抬手用衣袖擦一把嘴上的血,恶狠狠道:“你这问题问得好生残忍,你问那些孩子,那我的孩子呢?谁又能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白浩看她伤心欲绝,不忍逼迫,只说一句:“他们还活着吧。” 叶无心盯着白浩,却不回答。 白浩道:“你让那些夫妻梦中而亡,是不愿他们吵醒孩子,至于厅外墙上的血,该是你养得那几个小鬼所为,靠你一个人,怕是养不活他们。” 叶无心捂着心口缓缓站起,头发三三两两披下来,一身墨色外褂罩着微微佝偻的瘦弱身躯,摇摇欲坠。她眼角挂泪,不知是哭还是笑。白浩只觉得在方才短短一瞬,她脸上的皱纹就深了许多。 她稍稍站稳,抬头看一眼远处灯火,缓缓道:“我的万山他很乖,虽然我们只在每年他五月初五生辰时,才见上一面,可每次见面,他总要送我一份小礼物,他说……‘娘啊!虽然你带着黑纱,可是孩儿知道,你是天下最美……最美的人。’那日到了约定时分,我等了整整一夜,可只等来他永远离开我的消息。” 白浩、宋东阳、叶瞬三人面面相觑。 “我去万佛宗找徐奎,我问他,为什么不保护好我的山儿?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把山儿留给他,一定护他入正道,成仁成才。这样就不用……就不用像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你……是否杀了徐奎?”叶瞬问。 “哼!”叶无心冷笑,“我是想杀他,但我更盼望他活下去,带着对山儿的愧疚和一条断臂,永永远远的活下去!” 叶无心说罢,突然伸出一掌劈于额顶,白浩匆忙伸手阻拦。 叶无心趁机躲开三人包围,脚下一蹬,便消失于夜中,只留一句:“想要孩子,随我来酆都!” “啧啧。”宋东阳扇着折扇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白兄啊白兄,你再这样下去早晚白白丢掉性命。这世间,非我则恶,又何必留情。” 白浩淡淡道;“那她跑时,你为何不拦?”说罢,便提剑离去。 一连三天,宋东阳都没有见过白浩,新奇的是,叶瞬也没有来找过他。 他本想看看白浩,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难为情,思量一下,还是决定去找叶瞬。 宋东阳到了屋前推门便入,四处转转,只闻酒气空无一人。 他再仔细看看屋内,硕大的屋子,桌上、地上、竟无一灰一尘,干净的好似从无活人气息。宋东阳脚下一蹬,飞身上梁,坐在离叶瞬不远处,用鼻子深吸一口气,道:“胭脂醉?你小子学坏了。” “你来做什么?”叶瞬双腮泛红,又不知道喝了多少。 这人往常嬉笑怒骂,很是潇洒,自从那日见过完叶无心,消失几日不说,这一见面还半死不活。 宋东阳问:“你这是怎么了,叶无心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叶瞬眯着眼睛看一眼宋东阳,缓缓道:“我打算走了,最后再问你一次,宋境你是救还是不救?” 江湖中人,来有来的缘由,走有走的原因,此间种种不必说也不必问。可若是旁人,宋东阳可以不问,可这人是叶瞬,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要去哪里?” 叶瞬举起酒壶,再喝一口:“人魔之间,曾有契约,算上一直在南海的叶家,都各自恪守着自己的一片天地。在宋家被灭的前几日,掌门人曾收到宋境消息,说契约将毁,叶家可以再现江湖,并希望代为照料宋家人。”叶瞬说罢,一动不动看着宋东阳。 “所以那日,你才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叶瞬点点头,道:“我入城之时,武林大会刚刚开始,只是没想到,赵红尘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 “你们见过?”宋东阳问。 “多年前,他曾上岛,不过一面之缘。”叶瞬说完,叹一口气,叶家人非人非魔,其实是人魔不如。 从多年起,叶家每年都会暗自派门人入江湖,查探解除血液之毒的密法。叶门一族除叶瞬外皆为女子,总有像是叶无心这般,入世之后再没消息。 “所以……你打算去哪里?”宋东阳明知叶瞬不愿答他,却还是不死心。 “不确定,可能先去趟南屏。”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8 “南屏白家?你去那里做什么?” 叶瞬道:“再不替宋境续命,他可能真的会死。” 宋东阳微微沉思道:“我懂了,如何救他?” “酆都鬼城地处人魔交界处,属至阴至寒之地,鬼城中心最阴地,却是这世间生命力最旺盛之处,种着无数奇花异草,其中有一种曰为紫铃兰,以此花入药,方可重塑人体内所有奇经八脉,修复元神。再加上他剩余的六成‘同归复原法’,应该可以奏效。” “你要我去鬼城?”宋东阳问。 “去不去随你,对宋境,掌门有令,我只尽心。”说罢,叶瞬盖起了酒壶,看着宋东阳道,“不要总是毛毛躁躁,日后……日后若那是没有我在,自己千万小心。我……” 他稍稍思量,叹口气道:“罢了,有缘再聚!”翻身下了横梁,再一晃眼,人已消失。 宋东阳下了横梁,满院子找了一圈,再无人影,这才反应过来,叶瞬是真的走了。 第四日一大早,白浩早早给白书望请安,提了行程,已决定去趟酆都。 白书望无问缘由,只道一句:“路上小心。” 白浩早已习惯,从小到大,白书望大多时候对他不言不问,只是在武学修为上多些要求,比起白家的其他弟子,反倒像个外人。 他随便收拾了几件细软,上了白子明拉出的马,再道一句:“辛苦师兄照顾家里。”缰绳一拉,一跃而去。 刚刚出城,行至一林间茶舍旁,看一人玄色绸缎,头戴羽冠,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吃着西瓜喝着酒,好不招摇。白浩本想装个没看见,这人却死皮赖脸的大喊一句:“白兄你这说走就走,也太不仗义。”说罢,折扇一收继续道,“和那没良心的老醉鬼,有的一拼。” 白浩道:“此去酆都路徒凶险,你还是快快回城吧。” 宋东阳不满道;“你既然这么说,我还偏要去。反正我从未去过酆都,全当散心了。” 白浩皱眉,这人实在太不讲理,多说无益,夹一下马镫,就是要走。 宋东阳三步并做两步,翻身落至马前,道:“凭什么你去我就去不得?” “酆都不比青城,我一人行动方便些。” 敢情这是嫌弃自己,宋东阳一脸不满,威胁道:“你若再不同意,我就上你的马了。” 白浩道:“算了,随你吧。”再喊一声“驾。”便上了路。 宋东阳看着白浩的背影,嘟囔道:“吃硬不吃软,这人才是奇怪。”喊一句,“威风,走喽!”翻身上了早就等在一匹小马,便飞奔上去。 与白浩的白色骏马一比,宋东阳的马实在滑稽,个头小一圈不说,还是罕见的红色。宋东阳左晃一下,右晃一下,迎着朝阳,好不悠哉。 白浩走也不是,等也不是,催促道:“你若再不快些,我们天黑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宋东阳扇着扇子道:“以天为地被为炉,有什么好担心?” 白浩不再理他,马鞭一挥,让宋东阳吃了一鼻子的灰。 天色渐暗,周围寂静一片,除了几声蛐蛐叫,便只剩下马蹄声。 “你去过酆都?”宋东阳问。 “没有。” “没有?”宋东阳看这人一脸镇定,也不言语,以为他去过酆都,这才默默跟了一路:“所以就为了几个小屁孩?” “嗯。” 宋东阳皱眉:“酆都地处人魔交界处,去之人十之有八出不来,十之一二非疯即傻,你知是不知。” 白浩一路向前:“我知。” 宋东阳继续道:“白家你是独子,白书望那老头子也同意你去?” 白浩淡淡道:“嗯。” 宋东阳骑马快走几步拦下白浩:“你们白家人真是奇怪,武林大会那样护短传你盟主,现在居然同意你进酆都?此去凶险,大半是有去无回!” 白浩道:“白家从来只求仁义公道,武林大会那日也并非护短,是掌门真心觉得我最是适合?” “并未护短?”宋东阳顿时觉得有些可笑,这白家人简直是虚伪到头一脉相承,护短都护得理直气壮。 白浩拽一下缰绳,绕开宋东阳,冷冷道:“我在他心中从来只是寻常弟子。” 小我安身,大我立命。可若身无安放之地,又何来正邪善恶?宋东阳是活惯了自己的人,眼瞅着白浩黑天瞎地孤零零的背影,却突然就觉得有些怅然。 第13章 鬼境 阴风阵阵,越往前,宋东阳越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此时已接近后半夜,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叫,他哆哆嗦嗦问道:“白兄,你是打算走一宿吗?” 白浩道:“青城乃诸城之首,立于最东,距离酆都、魔界都最近。我们一直向东,翻过平都山,就会至酆都。酆都再往南便是十里村,十里村外不足十里就是魔都阴城。” 白浩刚刚说完,远处又传来一声狼嚎,宋东阳道,“白兄,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这人天怕地不怕,就……就是怕鬼。” 白浩无奈:“酆都便是鬼城。” “说……说是鬼城,可多半唬人,怎么可能真有鬼?”宋东阳才潇洒说完,野狼又嚎一声,他哆嗦一下继续道,“我觉得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还阴气森森,要不我们先就地找个避风处,明日再赶路可好?” 白浩看一眼周围,荒郊野岭,杂草丛生,嫌弃道:“就这光景,我宁愿趁夜赶路。”说完,自顾自得继续向前。 “唉……你这人真是……”宋东阳看白浩走远,只得跟上,老老实实继续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可见点点星光。再走近些,才看清是一户人家,独门独院。大门口屋檐两角,各挂一盏黄色灯笼,孤零零的立在这荒郊野外。 宋东阳稍喜:“看来今晚不用赶路了。” 白浩道:“周围并无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走吧。” “就算这屋内真有恶人,我也得去看看,怎么也比这鬼林子好。”说罢,宋东阳快走几步。到了房前,翻身下马,用力敲了几下房门,道:“可有人家?” 敲了几声,仍不见动静,他不死心,再要抬手,隐约听到一句:“来了”。这才耐心等候,等了好一阵,门缓缓打开,一人道:“谁呀?”闻声是一老妪,门未全开,对着黑夜,有些看不清眉眼。 白浩近前,双手作揖道:“我们兄弟二人连天赶路,可这一路既无客栈也无人家,不知今夜可方便留宿?住宿花销自会额外给您。” 老人思量:“方便是方便,院内倒是还有一间房。” 白浩稍稍为难,宋东阳赶紧道:“一间够了,我们住一间就行。” “好,那你们进来吧。”说罢,老人缓缓开门。 已是深夜,这老太太一看就是梦中被人吵醒,头发散乱,遮了半张脸,披一间破烂棉袄,手里掌一盏鹅黄灯,带着二人,沿着院子,路过四间房,到第五间门前才停下。 宋东阳看看前面几间,虽都亮着灯,却没有一点动静。 老太太看他东瞅细看,这才缓缓张嘴道: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19 “那里都住着我的家人们,特别喜欢通宵点灯而眠,不知哪里惯出的臭毛病。这灯借给你们,屋内有蜡烛,我就在隔壁,安心睡吧。”她把灯递给宋东阳,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宋东阳看老人离去,推开门进了屋,趁着手里的光亮,拿出火折点燃蜡烛。看一眼周围,居然满目娇艳大红,衣柜、梳妆台全都贴着“喜”字,一炕一被两个枕头,也是红色上等绸缎而作。 宋东阳尴尬的看一眼白浩:“这老太太也真是仗义,洞房都愿意让我们住。” 白浩看看道:“谁睡床?” 宋东阳翻身卧上去,空开身旁一侧,道:“白兄,请吧!” 白浩瞪宋东阳一眼道:“你自便。”说罢双腿盘于旁边一把椅子,开始静心打坐。 宋东阳凑近白浩道:“你看你这人也是奇怪,都是男人,怎么就睡不得一张床?” 白浩冷冷道:“你睡你的便是。” 宋东阳撇撇嘴,不再言语,脱了外褂,翻个身,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似乎听到几声粗重喘息,宋东阳猛地睁开双眼,点了蜡烛,看一眼白浩,见他面色绯红,喘息不均,似是走火入魔,忙点这人胸口膻中大穴,暂时封住功力。白浩双目紧闭,额前一层细密汗珠,他把这人半揽入怀,拍几下脸道:“白浩!白浩!” 白浩眼珠隔着眼皮转了两转,却并未苏醒,宋东阳再点百汇,道:“白浩!” 白浩忽得睁眼,吓了宋东阳一跳,宋东阳看他终于恢复意识,松一口气,道:“你晚上修什么功?差点就走火入魔。” 白浩却不说话,只是眯眼看着宋东阳,忽然起身抬手出掌,道:“小人!” 宋东阳匆忙闪身:“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白浩道:“你敢说宋家灭门与你无关,敢或不敢。” 宋东阳突然冷静,仔细看一下白浩,这人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凛然立于一侧,怎么看也不像是发疯撞邪。这才稍稍思量,道一句:“这是我宋家之事?与你何干?” 白浩道:“你果然不敢。你敢说林昕之死与你无关?敢是不敢。” 宋东阳有些受不了白浩这质问语气,愤愤然道:“他设计害死师兄逼死师父,死有余辜。” “哼哼……”白浩冷笑,再道,“密语阁烧杀抢夺,你敢说问心无愧?” 宋东阳道:“除魔一族上至宋白两家,下至三门五派,谁不是衣冠禽兽?我看到只有我密语阁和魔道坏得敞亮,从不抵赖!” “好一个坏得敞亮!”白浩继续问,“你恨宋境,恨宋家,恨他们废你内丹,恨不得他们去死,是或不是?” 宋东阳怔怔看着白浩,停顿片刻才缓缓道:“对,我是恨他们,可我更恨天!恨地!让我生在宋家,长在宋家。” 白浩嘴角轻弯,语气平缓:“你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为什么故意吐露身份?” 宋东阳咋舌,竟无从回答。 白浩向前,步步紧逼:“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宋东阳退后一步,道:“对!我是处心积虑,要查白家与宋家命案有无关联,还有……还有……我……” “你什么?”白浩问。 “我喜欢你。”宋东阳道。白浩听完,一脸冷漠。 宋东阳觉得有些讽刺,怎么好端端的偏说这些废话,稍不注意,又都是实话。他伸手摸一下,额头已布满了汗。 白浩屏息静气,使出全力又打出一掌,正中宋东阳胸口。一阵剧痛,宋东阳翻身倒在床上,直痛的他肝肠寸断。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果然……果然冷得像一块冰,一点感情都没有。” 霎时间他的鼻子仿若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甚是难受,窒息的感觉让宋东阳眼前阵阵发黑。再看一眼白浩,似乎在慢慢靠近……越来越近…… “喂。”宋东阳突然被人猛烈摇晃,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了?快醒醒!” 宋东阳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白浩,这才缓过神来,匆匆抹一把额头,道:“不……不知道,可能……可能是一个梦?” “梦?”白浩道,“快休息吧,时间还早。” 白浩说罢,便又继续打坐。 此刻,宋东阳反而睡意全无,梦中白浩咄咄逼人的质问,凌厉的眼神,萧瑟的语气,一切都太过真实,还有……还有他最后竟然…… 看看周围,床铺被褥、房间摆设皆是崭新,可能是老太太儿子婚房还未来得及使用就借给他们。 他看一眼白浩,不自觉想要靠近一些。细看之下,这人没有表情的时候最是好看,尤其是现在,双目紧闭,眉头微缩。片刻,白浩额上汗珠似乎越来越多,宋东阳抬手,想要帮他擦一下。他忽然睁眼,一把拽住宋东阳的手。 宋东阳尴尬道:“怎么了?” 白浩松开宋东阳,沉声道:“不对,这地方有问题!”说罢,拿起佩剑,推开房门,宋东阳紧随其后。 隔壁几间屋子在黑暗中依旧闪着悠悠的光,两人沿着来时的方向,顺着院子走,走着走着,竟又到了房门口。 宋东阳暗暗吃惊:“大门……消失了?” 白浩皱眉,侧耳倾听。隔壁房门突然打开,一束光从房内射出。宋东阳、白浩寻着光亮,不自觉得走进了屋。 红烛高堂上坐一对老人,老人眉开眼笑面色红润。高堂下一对璧人,绫罗绸缎好不喜庆,一男一女跪立在前。高堂左右各四张椅子,男男女女,多是中年人,一边吃茶,一边嬉笑聊天,几位坐不下的小辈,都齐齐立在一边。 “一拜天地!”声音响起,新人抱着绣球,结实磕头。 宋东阳道:“哪里不对?” 白浩沉思:“我们推门而入,这些人丝毫不受影响,好似……” “好似看不到我们一般。”宋东阳道。 白浩接话,继续道:“我们刚刚绕院一周,连院门都消失了!我想……这应该是鬼境。酆都鬼城,传闻鬼帝坐镇于鬼城京都,修巫术渡鬼道,城内等级森严,每当夜深,阳气尽退,诸神便开始审判亡灵,越接近鬼城,阴气越重,越易形成鬼境。” 宋东阳道:“所以方才,我们才会做梦。” “二拜高堂!”新人起身,又拜过父母。 白浩道:“梦中探求人性,拷问心念。也或许是半梦半醒人志萧条,才会出现这幻境,毕竟至此,鬼城皆是虚言。” 宋东阳道:“越是脆弱就越是逃避,越是默然才越是惦念。这么一看,做人反倒是不如做鬼了。” “胡说什么?得赶紧想办法离开。”白浩问。 宋东阳道:“徒留皆是妄念,这幻境之内定有所求,只要达其所愿,自然能找到这鬼境和人间衔接之处。” “夫妻对拜……”正说话间,新人已经准备拜过第三个头。话音未落,新郎便吐出一口血,倒在蒲团上。 第14章 鬼城 “答成所愿?是谁?”白浩又问。 宋东阳匆匆进屋,道:“鬼境的所有者,我们得赶紧找出那个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0 人!”白浩随后,跟上宋东阳奋力挤进人群,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待凑到跟前,才看新郎已经口吐黑血,宋东阳道:“是中毒。” 白浩道:“不能见死不救,我试试帮他驱毒!”他扶起新郎一只手,掌心相对,以至纯内力为这人过气回血。 只见新娘一把摘下盖头,白面红唇,脸上一道带血伤疤甚是夺目,她满眼含泪,不知是笑还是哭。 白浩收掌,宋东阳问:“如何?” “一时半会死不了,可是……” 宋东阳道:“不必自责,你我所见皆是幻境,无论做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 新郎强撑一口气:“成……成双……你的脸……为何……” “哈哈哈哈……我为何?你说为何?”厅内一片寂静,众人沉默不语,“宇珩,你我青梅竹马,十年相伴,我本以为可以天长地久,没想到……这十年的感情竟然比纸还薄,一吹就破了!所以,我要让你后悔,让你难安,让你至死都记得是你负我!只可惜,我至今不知道那人是谁,若是知道,定让她陪你一同下这修罗地狱。” 宋东阳细细看一遍周遭,道,“定是有人遗愿未了,才幻化出这幻景。” 白浩道:“至死都不能忘,这一幕,怕是遗憾太多,我们如何判断?” “一定要先找出那人。”宋东阳看一眼周遭,众人皆着急上前探看,目光落处,却见一少女低头颔首,宋东阳一把将她拽出人群,一身紫色绸缎纱裙,少女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花。 成双语气凄凄:“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湛儿,你告诉我?” 紫衣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姐!我绝不会与他一起,他既选择和你成婚,便是要好好过日子。” “骗我?你们又骗我……”成双一字一顿,“这婚就是最大的谎言!”说罢,转头看向地上那人:“对吗?” 地上之人已是奄奄一息:“不关……不关湛儿的事,是我不好……她什么都不懂。” “你现在还要护他?”说罢,女子从袖中抽出匕首,一步一步向跪在地上的少女走去,“爱不得,断不了,舍不下。只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能够伤人的,偏偏都是最亲的人?” “姐!”少女磕头,“是湛儿不好!” 是谁,这人到底是谁?是成双?是少女?还是……宋东阳思量不出。 匕首下落,一白色人影匆匆上前,一掌击落女子手中匕首。紫衣少女膝盖着地,向前爬了两步,抱住成双,把头埋在女子腰间,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女子的手悬在空中,先握紧,又松开,然后放在紫衣少女的头上。 少女抬头,满脸挂泪,嘴角轻弯,却是在笑。生生念念,死亦不绝,一缕亡魂无数遍的制造梦境死后游荡,只为了可以求得原谅,只为听你能再唤我一声“湛儿。” 动作骤停,人群渐渐变得透明,逐渐散去,黑暗落处,又升起淡淡的黄色光晕。白浩、宋东阳双双睁眼,二人又回到了方才房间。 “这次应该是真的吧。”宋东阳摸摸自己,手上使力抓紧机会掐一下白浩。 “啊……”白浩痛得呼出声,“你干嘛!” “看看是不是幻觉,这梦一套又一套,还没完没了。”停顿一下,继续问,“你为何知道,鬼境的主人是谁?” 白浩叹一口气:“戏中三人,无论是谁,所求不过二字——‘家安’。”说罢,看一眼隐隐发光的黄色灯盏,“有问题的是这灯,我一直觉得哪里奇怪,刚刚那个老太,满脸皱纹,可是递给我灯时,手却如少女一般。所以,我想这灯应该就是你说鬼境与人界衔接之处。” 天色微亮,黑夜已快要落去。 二人出了房间,推开了隔壁房的门。房内很是空旷,只在中间放一口棺材,宋东阳拿出火折子,点亮房内蜡烛,查探棺木,棺木内躺着一少女,面色红润着一身大红嫁衣,仔细看正是夜里的紫衣少女。再走近前,才看清房间帷幔内放一供桌,桌上摆着五人灵位。 “吾父、吾母、吾姐、还有……姐夫。” “成双可能到最后也没有原谅她,所以她才以身躯修巫术,只为日日夜夜活在那个鬼境,缅怀、还有愧疚。”宋东阳道。 “也不全是愧疚,怕是梦境一旦结束,她就会永远失去他们了。我想隔壁的几个房间,应该都是她的家人。” “你说,他们是鬼吗?”宋东阳问。 “魂魄说到底不过是人的意念,而鬼城却可以将意念结成实物,人觉得鬼是鬼,鬼反倒觉得人才是鬼。” 宋东阳拿扇子拍一下白浩肩膀,道:“折腾一晚上竟还有心情念轱辘话,再不赶紧上路,今天晚上又得跟鬼作伴了。” 白浩看着宋东阳潇洒的背影道:“警告你,不许再用任何部位碰我。” 两人才走了几步,回过头时,小院已经消失,淹没在清晨的微亮里。 午后阳光甚是刺眼,宋东阳让小红马颠得昏昏欲睡,本来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的人,可是同行之人实在太过无聊。 宋东阳拽一下缰绳,快走几步凑上前去:“白兄。你当真是为了那几个孩子才把自己送给叶无心那个老太婆。”在宋东阳的世界里,他实在是难以理解,有人居然会为其他不相干的人以身涉险。 白浩牵着马,一路向前:“也不只是那几个孩子,公序良俗,但求心安。” 宋东阳道:“公德问得是人心,你自己问心无愧,关他人何事?” 白浩扭头,看一眼宋东阳:“所以有些事你做得,我却做不得,大家说到底底线不同。” 宋东阳听完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嘴硬道:“一世不过几十载,何必给自己定那么多条条框框,做人随心就好,有时候,清楚明白反到是负累,你说呢?白兄。” 话毕,一鞭子抽在白浩的马屁股上,白马痛得“呼”的一喘,蹄子一抬,便蹿了出去。 宋东阳立马来了兴致,打开折扇道:“就是这样,想走就走,岂不快哉!” “滚!”白浩用人生第一句脏话表达内心观点。 日头将落未落之时,二人牵马进城。宋东阳抬头一看,城头刻着两个字,都城。 一入城,便是主干道,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小商小贩沿街叫卖,从吃食到用度一应俱全。两人白天赶路,一路上尽是干粮馒头,早已是饥肠辘辘,宋东阳左看看,右瞅瞅,眼花缭乱。 白浩一路走来,目光停顿处,总忍不住多审视片刻。叫卖者有男有女,整个街道和青城繁华之处相差无几,只是一切说不出的别扭。 再走两步,便看到街边一处雾气缭绕,走近细看,红匾白字,写着“崇善寺”三个大字,寺庙门口行人往来,却是烟火鼎盛之地。 宋东阳捏一一串冰糖葫芦,从街边抓住一位小哥就问:“你们这城里,最繁华的酒家在哪里?” 小哥指着入城的方向道:“爷……一入城便是,叫明心居。” 宋东阳得意道一句,“走!爷请你吃好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1 的去!”白浩对于吃食不甚讲究,也不言语,跟着宋东阳往回走。 饱餐一顿后,宋东阳才觉得有了些气力,一拍桌子,喊一句:“小二,上茶。” “好嘞!”店家小二用腰间的抹布擦擦手,拿着茶壶和两个新茶杯,匆匆赶过来,为二人添了茶。 宋东阳细细品一口,道:“这是什么茶,涩中带苦,咽下去之后,却又觉得微微发甜,很是清爽。” 小二道:“这个不是茶,我们这里管它叫汤,是本城特色。” “汤?”宋东阳笑一下,又喝一口,“确实不错。” 白浩细细品了一口,道:“街那边的寺庙香火似乎很旺盛?” “大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城啊,十步一庙,百步一寺,人人都爱上香请愿,供着的神佛也不是人人都懂,不过我娘说过,这烧香拜佛的事,拜得多了,自有神庇佑!” “小二,过来添茶!”隔壁桌一蓝衣少年大喊,一桌六七个人把酒吃菜,好不热闹!桌下还钻着一个黄衣小男孩,抱着蓝衣少年的腿,嘿嘿直笑。 “来喽!”小二答完,便向隔壁桌走去,却被桌下的小男孩故意绊了一下,小二弯腰看一眼桌下,小男孩冲他扯了个鬼脸,小二撇撇嘴,直起腰来,继续为桌上人倒水。 宋东阳笑笑,真是个顽皮的孩子。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光亮渐渐退去,黑暗开始笼罩。两人向小二问了客栈的位置,牵了马缓缓向前,商家店铺点起了灯。 “白兄,你说这鬼城究竟在何地?进城之后未免太过安静祥和,一点鬼的样子都没有,明日是否还要继续往东……”话音未落,便听到旁边人停了脚步,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已经只剩人马之声。 “抬头,看匾。” 宋东阳看去,依旧是下午的城墙和城门,只是两字间隙处,隐约多了两字:酆都鬼城。 第15章 鬼司 “这……这还是我们下午时候进得那座城吗?虽然是一样的门,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白浩看一眼城门,直直往进走。留宋东阳在后面远远喊一句:“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其实,我觉得也可以不去……” 宋东阳看看周围,一片寂静,实在阴森可怖,他赶紧快走几步,追上白浩。 街道还是下午时分的光景,可是店铺小贩已经全部消失。街边有许多摆摊的破烂手推车,白浩摸一下车的推杆,搓了搓手指,一手的灰,这样看绝不是刚刚用过的模样。 白浩沉思,从晚饭到现在,不过个把钟头,白天和夜晚,看似好像同一个地方,却是两片完全不同的光景,究竟怎么回事? “哈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笑声,两人快走几步,转个街角,一眼便看到十步开外站着一个约五六岁的黄衣孩童,仔细瞧瞧,好像似曾相识,小男孩冲二人扯了一个鬼脸,宋东阳突然想起来,说:“是明心居的那个孩子……” 小孩远远冲二人勾勾手指,便蹦蹦跳跳走了。 宋东阳看小男孩要走,匆忙道:“快跟上,他一定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小男孩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嘿嘿”的笑,走两步,回一下头,看到这两个人乖乖跟着,又继续走,上完最后一个台阶,才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一下上面。 白浩顺着小男孩的手抬头,看到门上牌匾写着:崇善寺。 白浩道:“是白天路过的那个寺庙。只是……我记得原来是红底白字,现在怎么变成了白底红字。” 宋东阳看一眼道:“那字的墨还没干吗?” 小男孩又撇嘴笑一下,蹦蹦跳跳走进了寺庙。 白浩、宋东阳对视一眼,跟着入内。走过大门的时候,牌匾上的墨汁正好落到宋东阳脚前,宋东阳蹲下用手指沾了一些,嗅一下,道:“是血迹。” 白浩虽然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可是脸上神色却阴郁许多,道一句:“走吧。”二人便入了内。 院内立着一个烛台,摆满了空蜡烛,蜡烛都是灭的,旁边的香炉插满了香。 宋东阳看白浩停下道:“怎么了?” 白浩道:“一般寺庙都是先上香,再请愿,有香自然有蜡烛,可是这里香火鼎盛,怎么蜡烛都是灭的?” 正说着,小男孩又从寺庙内堂探出脸来,瞪一下两人,眼睛滴溜溜得转。 宋东阳道:“他一直在等我们?” 白浩道:“进去吧。” 庙堂门口立着好些人,宋东阳和白浩透过人群,才看到堂内情景。 堂上竖着一黑色牌匾,匾上四个金色大字“惩恶扬善”甚是夺目,一中年男人着一身墨色绸缎,胸前绣着一只仰蹄七彩麋鹿,男人头带官帽,双眉尾端飞起,目光神色熠熠生光,透着冷峻。案下衙役左右各五人,一身轻装配刀,胸前绣着大角羚羊。 “在寺庙里审案?”宋东阳悄悄问白浩。 “带罪人。”惊堂木一起,在庙堂内掀起一阵响亮回声。 庙堂中间闪出白光,白光散开,一人双手捆在身后,低头跪倒在地。 “罪人薛秦,抬起头来。”语毕,薛秦缓缓抬起头来。 “今日酉时,你在何处?” 薛秦回答:“明心居喝酒。” 这人回答完,宋东阳再审视一那人背影,蓝色外褂,他忽然想起来,是隔壁桌的少年。 “再往前两个时辰呢?”大人又问。 “明心居喝酒!” “你再好好想想?” 薛秦认真想过,道:“我喝酒,我一直在喝酒!” 惊堂木再起:“一碗汤,不过是要你离了魂,到这鬼司接受审判,还不至于让你全然失忆,传婉君。” 离魂?宋东阳听到这二字,顿时觉得头有些大…… 薛秦忽然发疯,挣扎起来:“不……不要!……是我!两个小时前,我……我与婉君正在欢好,却被她兄长撞破,是我……我错手杀了她的兄长。” “传婉君。” 堂内白光再现,白光消失时,一白衣纱裙女子立于堂前。 “婉君,堂下男子你可认得?” 女子抬头,看一眼跪着的少年道:“认得,他欲对我做出不轨之事……结果被我兄长撞见,兄长见有人辱我怒不可解,便要上去打他,没想到……没想到兄长居然被他打死了……” “你想清楚,是你二人欢好,还是他强求于你!是他错手杀人,还是故意打死你兄长。” 女子再看一眼蓝衣少年,双目凝视,却不言语。 男子突然起身,似要冲到案前,一边哭喊,一边道:“是我!是我欲强于她!是我!是我打死他兄长,他兄长贪得无厌,没有黄金百两就不让我们见面!黄金百两啊!我父母怎会同意。可是没有钱,我就不能迎娶婉君,我气不过,所以才杀人!” 女子看着少年,突然满眼含泪道:“我……我知道我那哥哥贪财好赌,不想让你花那些冤枉钱,便主动找你,我想,若是我有了你的骨肉,他就不得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没想到他拿了一把斧头,偷偷跟着我。你两争执,他掉了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2 斧头,把你扑倒在地,他一下又一下的踹你。把桌子砸在你身上,你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得满地是血。所以……所以我就……”女子捂着脸,“嘤嘤”哭着,似乎不忍再继续回忆。 “婉君!不要再说了!不是这样!不是!”少年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凑到女子面前道,“不要再想了,是我杀了人!” 她双手抓着薛秦,面如死灰,一滴眼泪滑过,她道:“所以我就捡起了斧头,砍在他的头上。鬼司大人,我想起来了,是我杀了他,杀了我的兄长。”说罢,跪倒在地。 鬼司衣袖一挥,桌案上一道金光闪过,长卷悬于空中,缓缓打开:“罪女婉君,年二十有三,杀其兄长,此罪一,杀人并未服法,此罪二,自绝性命,此罪三,三罪并罚,入鬼狱,封五识,三世□□。” “那我呢?把我一起关起来吧!”少年道。 “你阳寿未尽,今日之事不过是你之梦魇,醒来后自有你的罪要赎。可有不服?” 少年看女子一眼道:“不服!我们当然不服,婉君杀他,是为了救我性命,何况他兄长不仁不义,杀他又何罪之有?” 鬼司大喝一句:“目无法度!伤人性命,这是罪,是理,更是法,” 少年道:“法无正义,又何须信仰?难道法之权威,只是为了让所有人臣服?” “来人,压罪女婉君入鬼狱。”鬼司并未回答。 话罢,少年和女子、衙役、人群一齐消失。 小男孩走几步,一下扑在鬼司怀里,“呵呵”笑一下,然后回头看着白浩和宋东阳。 宋东阳满脸尴尬,道:“我两应该是误闯!对!是误闯。” 白浩双手作揖,道:“不知今日您邀我们前来,所谓何事?”宋东阳听完,满脸诧异看一眼白浩,瞬间恍然大悟。 鬼司似笑非笑,又略带赞许,看着白浩道:“我邀你们?” 白浩道:“一碗汤,让薛秦离了魂,想必这孩童就是引魂之人,他一路走走停停,必是引我们见你?” “大费周章确实有事相求,除此外,你们就没什么想知道的?” “这是何地?”宋东阳问 “酆都鬼城,是人死后魂魄归宿的地方,上古参天,寺庙林立。这里白天就是寻常民风,百姓安居乐业。仙、道、释、儒,诸神众鬼盘踞各庙各司其职,以苛刑峻法统治亡灵,每当夜晚来临,审其孽,赎其罪。” 白浩问:“除了鬼司外,还有其他体系?” 鬼司道:“酆都坐落在六天青河旁,有三宫九府十八庙,鬼帝坐镇于此,统亿万鬼神。鬼司、鬼法、鬼门、鬼狱等级森严,融逮捕、羁押、庭审、判决、教化,意在惩治生前作奸犯科者。人间说阎王判官小鬼,不过只是传说虚妄,惩恶扬善才被称道。” “那叶无心……” “我请你们前来,便是为了救她。” 宋东阳以为自己听岔了:“救她?大人,叶无心与我这位白兄弟可是说也说不清的血海深仇,杀子之恨。” “宋东阳!”白浩道。 鬼司无奈笑笑道:“无碍,他说的也是事实。” 宋东阳撇一眼鬼司:“那你还让我们救她?” 鬼司面露狡黠,道:“大弊既大利,仇恨不过就是瞬间事。” 白浩问:“她怎么了?” 鬼司道:“从青城回来,她双眼具瞎,我留她一丝魂魄守住真身,其他魂魄都被压在八层地狱。明明已是生死边缘,她却不求生,只求死。她若是生着,生前罪孽生前清算,可若是死了,生前未清算的死了要一并写入生死薄,到时候需过堂审讯,鬼城律法严苛,她又罪孽深重,只怕有去无回。” “你为何要救她。” “不是我想救她,是鬼帝想救她。她本是鬼帝养母,多年来甘愿以未尽阳寿侍奉鬼城之帝。” “既是鬼帝想救她,那到好办,她若死了,两人正好长久作伴。”宋东阳问。 鬼司叹一口气:“众生皆苦,即便是掌管亡灵的鬼帝,也轻言放不下生死,怎么能念死不念生?况且叶无心就是死了,酆都律法在前,谁能为所欲为?”稍稍停顿,看一眼白浩,话锋一转,道,“你要那些孩子?”然后再看一眼宋东阳问,“那你要什么?” 宋东阳折扇轻起,道:“紫铃兰。” “修复内丹之用的紫铃兰?”鬼司轻笑,“成交。只要你们能让她的魂魄心甘情愿回到真身。” 宋东阳思考一下,道:“这算不算犯法?你们不会等我二人死了,再跟我们算账吧,” “你到是思虑周全,你二人阳寿未尽,醒来也不过是一场梦,就和薛秦一样。”说罢,递上一块墨玉牌子,刻着一个“司”字,“这块令牌是鬼城通行的钥匙,魂童会带你们去见叶无心。” “这牌子能通往任何地方?”宋东阳问。 “大部分地方。”鬼司道。 魂童从三人说话开始,就乖乖站在一边,听到鬼司提起自己,冲二人甜甜地笑了一下。 “去吧,早去早回。”说罢,鬼司衣袖一挥便消失无踪。 “老狐狸。”宋东阳道一声。 白浩道:“官有官道,走吧。” 第16章 鬼帝 二人跟着魂童,立于佛像前。魂童食指中指两两相扣,低头合眼。 周围瞬息万变,耳边充斥着无数惨叫与叹息。片刻双脚落地,魂童带路,三人度过一段幽黑小道,向内室走去。 腐烂的味道逼的宋东阳快要吐了,他忍了忍道:“在这地方被关一辈子,简直生不如死。” 话刚说完,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哼!你以为这样就完了,真正的惩罚远不如此!每日每夜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遍一遍在眼前重现生前最煎熬、最痛心的回忆,提醒着你罪孽、愧疚、伤悲统统不能忘,几生几世赎不完的罪!” 进了内室,他们便看到叶无心被关在一个半人大小的牢笼里,静坐在一旁,披头散发,双目布满血色伤疤,看上去瞎了许久。 “你的眼睛?” 叶无心道:“无碍。” “几生几世赎罪?所以你宁可一念求死,生生世世活在回忆里?”白浩问。 叶无心嘴角上扬,温暖一笑道:“我愿意。” “哪怕牺牲一切?”白浩再问。 叶无心道:“我愿意。” “如果我们找得到徐万山呢?” 叶无心突然跪起来,抓着铁笼栏杆,剧烈晃动:“你说什么?” 白浩道:“我们自会为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说罢,便出了内堂。 宋东阳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道:“白兄,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我一下。” 白浩也不理人,走得好好的,忽然停下。路黑道窄,宋东阳差点撞上白浩,站稳道:“这么黑的路,你怎么说停就停。” 白浩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此地是要紫铃兰?” 宋东阳:“说和不说并无差别,况且这本来也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看来是我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3 多虑了。”白浩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在这幽黑小道里,更显低沉。 “所以,你是在生气?”从有记忆以来,宋东阳就独来独往惯了,一般自己能解决的事,无道理与人分享,更不会劳烦他人,况且这人还是白浩。 “我有什么好生气?”白浩本来只是生闷气,听完这句话,到真生气起来。一抬脚,就要走。 宋东阳拉住白浩胳膊道:“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事情已经够多了,而且这花是为了救我爹,我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嗯,对不起。”白浩道。 “啊?没……没关系。”宋东阳没有想到白浩居然会跟他道歉,脸上隐隐发烫,暗自感叹,辛亏这条道够黑。 “把你的手放下来。”白浩道。 宋东阳匆忙放手,脸似乎更烫了。 过了小道,就是一处稍有光亮的空地,白浩问宋东阳要过令牌,弯腰问魂童:“你能带我们去找徐万山吗?”魂童点头,低头闭目施法。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宋东阳问。 “五具人偶,皆是弟子,只有徐万山一人是万佛宗结结实实的少掌门,与其他平常弟子自是不同,可他又为何愿意参加这种门派之争?徐奎生性暴虐,徐万山自幼无母。所以比起其他人,想必他们父子之间矛盾更甚,况且他死得匆忙,生前孽债如何来得急清算。” 再一抬眼,三人脚已落地。魂童一挥手臂,案卷打开:徐万山,年二十。生前对其父恶言、恶语,对其母,疏于照顾,不孝,此罪一。生前救三人,杀二人,不功不罪,入地狱二层。服罪一世。 宋东阳叨叨一句:“白兄,我觉得我死后够下十八层地狱了。” 白浩认真道一句:“我觉得也是,所以,你还是考虑早些赎罪吧。” 案卷合上,魂童带着白浩、宋东阳入了内,与方才的黑暗、阴郁不同,这里的牢房大了不少,单间铁门,门栓打开,二人入内,徐万山就躺在屋内一角。 “徐万山?”宋东阳喊一声,地上之人毫无动静。 魂童走到宋东阳面前,用手指了自己的耳朵、鼻子和嘴。 “五识被封?”白浩问。 魂童点了点头。 “他在赎罪?”白浩又问。 魂童又点了点头。 “我们可否去他梦境之中?”魂童稍稍思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使劲摆摆手。 “不要说话!”宋东阳道。 “知道就好。”白浩说完,看一眼魂童,“带我们去吧。” 魂童低头,双手合十在胸前。一睁开眼,两人就被眼前场景吓到,阴如是直直冲上来,一掌打在胸口,仿若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结结实实的痛,五脏具碎,体内血液反翻滚,满嘴的血腥气,眼前回忆却在一幕幕闪现!原来死是这种感受。 眼前画面忽的一转,徐奎一拍桌子大喊:“你个杂种!你只管去找你那个丑八怪娘!你最好是祈求上天,血液内没有毒素,没有叶家世代的诅咒,否则,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说完,徐奎拿起一粉色小盒,狠狠的砸在地上。 眼前场景又换,白浩、宋东阳已回到牢中。 “有没有看到那个粉色小盒是何物?”白浩问,却看到宋东阳呆呆望向一处,正在愣神。 宋东阳忽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毒素……诅咒……叶家……那么叶瞬? “宋东阳?”白浩喊一声。 宋东阳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白浩道:“你有没有看到徐奎手拿何物?” 宋东阳道:“胭脂,好像是一盒胭脂。” “胭脂……”白浩思量。 宋东阳问:“他拿胭脂作什么?送给他娘,他明知道……” “一定是送给叶无心的,可为什么是胭脂?生前最煎熬、最痛心的回忆……提醒着不能忘。”白浩默念,忽然道,“我知道了,我们快去找叶无心。” 说完,二人出了牢笼,魂童施法,他们又回到方才的牢笼。 叶无心一见二人,便急得趴在牢笼上,道:“你们见到山儿了吗?” 白浩点头,道:“见到了,你应该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世罪孽不过几十载,很快便可以重新投胎。” 叶无心倒在地上,呆呆的道:“是啊,一世不过几十载,他很快便可以投胎了。” “我们去了他赎罪的地方,看到他生前回忆,徐奎说他……是杂种……” 虽然此刻叶无心脸上未有红斑,可她还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道:“叶家人生来血液含毒,所以一直呆在岛上延缓毒性,不敢涉足江湖。徐奎正是看到我脸上红斑,才这样嫌弃,不让……不让我见山儿,我为了山儿可以堂堂正正做人,来到阴城,苟延残喘至今。” “徐奎还打碎了一个胭脂,你说过五月初五是徐万山的生辰,每一年生辰,他都要送你礼物,我想这胭脂,便是今年送你的礼物。” “胭脂?”叶无心默默道。 “在他心中,娘,是这世上最美的人,这也是他此生最不愿意忘也是最愧疚的事!” “山儿!”叶无心叹一声,留下两行血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逝者已矣,他们最期盼的不是你带着回忆,把自己生生世世埋在过去,而是你能够带着伤痛活下去,活出他们生前从未见过的风景。否则,赎罪还有何意义?” 叶无心缓缓抬起头,道:“带我去见鬼帝。” 魂童带着三人,走过一段长长的路,路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黑色。愈下层愈加凶险无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过一个岔口,穿过城墙,映入眼帘的便是鬼殿前长长的台阶,暮色四合,天边透着隐隐灰色。 叶无心停下脚步,摆弄衣襟,整理袖口,顺着发根,重新简单系了一个发髻。摸到眼睛上的伤疤,却突然停下手来,婆娑着。 白浩从身上扯下一段布条,帮叶无心遮住双目,系在头上。 叶无心摸了摸布条,道:“我自己去吧。” 三人静静的站在大殿前,看着叶无心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佝偻的身躯显得孤独又瘦弱。 缓缓推开鬼殿大门,叶无心抬脚迈过门坎,一阵花香飘来,太熟悉了,熟悉到在心上仿佛长出双目。 走过前厅,步入内室,叶无心径直走到梳妆台前。 “姥姥,你回来了。”一位少女端坐在台前,面容清秀,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 “唉……回来了……”叶无心声音隐隐颤抖,微微啜泣。 “帮卿儿挽一个发髻吧!”少女音色纯净,却听不出喜怒。 “好。”叶无心抬袖擦一下脸上的泪痕,缓步走到少女身后,拿起桌上的木梳,手摸到少女头发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少女顺着叶无心的胳膊,抓住她拿梳子的手。 “是姥姥没用。”叶无心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伤你?” “过去了,就算了。” 少女把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叶无心的怀里:“姥姥,几百年了,我都没有活着的感觉,只这短短数十载,才有一些味道。” 叶无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4 心在少女头上轻轻抚摸两下,道:“寝殿里的花又开了,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你还是执意要走?”少女问。 叶无心道:“并非我执意,而是早就该走。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修行一场,渡情渡劫。卿儿,别再为我续命了。” “好,我知道了。姥姥,黄泉路难走,你自己多加小心。”少女说完,背过身不再看叶无心。 叶无心放下手里的木梳,道:“一场人,一场空,还是鬼城好。”说罢,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觉得身上的能量似乎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宋东阳和白浩看叶无心出了大殿,匆忙上前,越近,越觉得叶无心的周身越来越透明,待到近前,已快要消失。 叶无心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被白浩接住。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白浩手中,道:“是这人,伤我眼睛,殿下问我,我却没说。白……白浩……我要你报答我。” 白浩把龙纹霜花玉握在手里道:“好,你想要什么?告我便是。” “我的真身在酆都三十里外洛河村王家,请……请你将我火化,然后把骨灰……把骨灰交给叶瞬,我一生无根,死后只求魂归故里。” 叶无心刚说完,魂魄便已经全部散去,白浩手中,只留下一条白色缎带。 “鬼帝也真够狠心!这魂魄说散就散,好歹……”宋东阳有些说不下去。 白浩把缎收会怀中,站起来道:“走吧,他在等我们。” 第17章 洛河村 上了台阶,推门便是正殿。一进殿内,宋东阳连打两个喷嚏,嘟囔一句:“什么味道?” 白浩指着正殿中央内的花坛:“是那些花。” 宋东阳走近两步瞅瞅:“这花怎么没有叶子?” “这是紫铃兰,自生长开来,就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说话之人从内堂而出,着一身青色束着袖口的绸缎小褂,双手背立,下巴微微昂起,语气沉稳。可细细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 “这就是紫铃兰?”宋东阳问。 “对,此花不仅可以修复身体的奇经八脉,还能续命!”说罢,抓起宋东阳的手腕,探一下脉,“内丹散了?能治能治。” “条件呢?” “你若是愿意留在此地陪我,我就帮你治病。” “我不需要你帮我治病,只求一朵,为我父亲续命。” 少女欣喜:“那你愿意陪我?” 宋东阳折扇一开,道:“当然不愿意。” 少女噘嘴:“你这人脸皮可真厚,既不愿意陪我,还要我的花。”再看一眼白浩,道:“他要花,那你要什么?” “那些……” 白浩还未张嘴,少女抢先道:“孩子早就送回青城了,小兔崽子也就姥姥喜欢。” 白浩双手作揖:“多谢鬼帝殿下。” 宋东阳略带诧异看少女一眼:“你真是鬼帝?” “对啊!”少女挪步,原地一跳,坐在桌子上,“不是鬼帝,那是什么?小婢女还是小丫鬟,你知不知道轮年纪,我可是你奶奶的奶奶……” “那就是祖奶奶?”宋东阳看这少女趾高气昂,说起话来比自己还不着边际,忍不住戏弄一番,低头作礼,“祖奶奶好!” 少女非但不恼,听完居然眉开眼笑:“你这人有意思的很,居然不怕我,还会逗我。” 宋东阳可是泡惯了胭红阁的人,甜言蜜语说来就来:“怕你作什么?这女子可是要招人疼的。” “我喜欢你,这花我就送你一朵去救人,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愿意回来陪我,我再给你治伤可好?” “甚好。” 少女满意的笑笑,又看看白浩,遗憾道:“你就无聊了些。” 宋东阳认真说:“鬼帝殿下真是慧眼识人。” “……” “当……”远处钟声忽然响起,少女道:“又到晚上了,鬼司要开始审案了。”说罢,手臂一挥,数十个的案卷突然在空中缓缓打开,泛着金光,少女指着其中一个,“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世上有人不愿意活吗?鬼差每天押送那么多亡魂,天天嚷着活着就是受罪,可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又哭天喊地舍不得,那样子真是难看急了。这么多人不想死,怎么姥姥偏偏就……” 宋东阳道:“生死由命,可人吧,真到了能撒开手选得一天,反而不会在乎生死。看不清时,她不想活,看得清了,活不活得有什么重要?人生一世,沧海一束,快意恩仇,倒不如边走边忘,至死也不必留太多痕迹。” 少女叹一口气,合上长卷:“我知道了,你们走吧!”说罢,采一朵花递给宋东阳。 宋东阳收好,道一句:“多谢。”便和白浩一起出了内殿。 顺着台阶看去,阴童乖乖的等在院中,乖巧的样子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娃娃。 宋东阳走了两步,忽然听得旁边人问一句:“方才你所言都是真的?” “什么?” “边走边忘。”白浩道。 “当然是真的。” 白浩问:“总有一些人和事是重要到不能忘的吧。” “比如……” 白浩迟疑片刻,道:“爱人,还有……朋友。” 宋东阳嘴角一弯,又开始不正经的笑:“那就在死前揉进骨子里的爱,死后再狠狠的忘。” 宋东阳和白浩是在明心居的酒桌上醒来的,日头刚刚落下,黑夜渐渐升起。周围人喝得正欢,互相吵吵着劝酒。 “小二!”宋东阳大喊一声。 小二把手在抹布上蹭蹭,跑过来问:“客官喝好了吗?还有什么需要?” “你店里可有厢房,今夜我要住这儿,哪都不去了。” 小二一脸为难:“可是……店里没有客房。”说罢,还不忘强调一句,“客官,我们这是饭馆子,不是客栈。您要住店,街头就有一家。” “没有客房,柴房也行,反正爷今天是哪都不去了!” 小二:“……” 白浩:“……”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小二给宋东阳偷偷塞了几个馒头,然后一脸同情的送走二人,毕竟这世上肯花两间房钱睡一间柴房的人怕是再也遇不到了。果然没走几步便是一间客栈,白浩面无表情的看宋东阳一眼。 宋东阳一脸无奈,道:“为了补偿你,我决定给你补个鸳鸯浴!” “鸳鸯浴?” 话未说完,宋东阳已经一脚踏进了客栈,开了房间要了热水,再看白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抬头,那人已经站在了二楼房间门口。 “白兄真是好身手。” 白浩冷冷的看宋东阳一眼,道:“你休想再跟我一间屋子!” 白浩说完潇洒的进了房间,留下宋东阳尴尬的冲周围人笑笑,生硬的解释:“误会、误会。” 宋东阳只得再去跟老板娘开一间房,老板娘笑嘻嘻的道:“哟,吃了闭门羹!你家那口儿脾气够大的。” 宋东阳有口难言,谁知道他洁癖居然这么严重,本来已经困的要死,可还是收拾了近两个时辰才安稳坐下,也不睡觉,一晚上打坐。不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5 过听到老板娘这么一说,心情却又好了大半,笑嘻嘻道:“老板娘看得可真准!” 老板年撇一下眼,微微得意:“见这么多人,有什么能瞒过我的?” “跟您打听的个事,您知道这洛河村怎么走吗?” “你们要去洛河村?”老板娘微微吃惊。 “对,有何问题?” “没……没什么……”宋东阳看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反倒来了兴致,装个可怜,“我们路过此地,路上遇到个老太,非要我们帮她去这村子寻个人,我看那老太可怜,便一口应了下来。” 老板娘看宋东阳一脸无辜,左右看看,凑近压低声音道:“这洛河村在城北三十里处,听说是得罪了神明,所以被封了入村的路,只留下一个水道。村里天天死人,都不知道现在荒凉到什么光景了?你们啊!初来乍道,一准是让人给骗了。” “多谢您直言,回去我就和他说。”说完“嘿嘿”一笑,难为情道,“不过,您还是给我再开一间房吧。” 老板娘一乐,谴了小二领着宋东阳上了楼,二人梳洗一翻,这才上了路。 刚过晌午,他们穿过一片丛林,听到潺潺的水声越来越近,再走几步,一个宽约四十余米的河口映入眼帘。 宋东阳下马,看一眼河面,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瞧一眼远处,一个船家把草帽罩在脸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悠哉悠哉晒着太阳,宋东阳走过去,问:“船家,可否带我们去洛河村?” 船家也不说话,冲他摆摆手。 白浩走近:“附近只有这一艘船。”略微思量,上前一步,道,“这位船家,附近确实没有船只了,拜托你送我们一程。” 船家摘下草帽,道:“这村子就是个死村,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白浩道:“我们受人之托,进村……” “五十两,我买下你这船。”宋东阳打断白浩。 船家眯眼一笑,痛快道:“成交。” 白浩无语,宋东阳到是高高兴兴的跳上船:“教你一招,这世上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有谈不妥的价钱。白兄,划船吧!” 顺着河口,蜿蜒而下,约半个时辰,二人便看到山坡上的村落,层层叠叠达五层之多,从下望去,村子呈“之”型,道路在窑顶间穿来穿去。最顶上的一处房屋,正冒着黑烟,再看脚下河水,也变得越来越污浊。 宋东阳和白浩把船隐在河边一处灌木丛下,拴好绳子,这才向村内走去。一路上房屋紧闭,并无行人。 宋东阳看看周围,道:“家家都是四合院,朱门白墙还写满了字,屋顶嵌着绿松石,这么考究的村想必是有不少读书人,有书自然有气,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只留一条水路进村,这河的源头是什么?” 远远看见路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宋东阳立即奔了过去,道:“这村子,可有一户王家。” 小孩着急赶路,并没有看到他。 宋东阳,又走了两步,这才追上孩子,再问一遍:“小朋友,请问这村子可有一户姓王的。” 小孩也不答话,指了一下不远处,就着着急急的跑开了。 二人只得继续向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户门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白浩还在犹豫,宋东阳道一句:“试试吧。”便上了台阶,敲起门来。 “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满头白发,看上去约有六七十旬,老人看他们一眼,就急着要关门。宋东眼急手快,一把拦下道:“哎!大爷,你别关门!你……你夹住我了。” 白发老人听到喊声,这才松了手,白浩道:“老人家别害怕,我们并无恶意,您可认识叶无心?” “认得人得,进屋说吧。”老人这才放松下来,把他们请进了屋。 穿过小院,进了内堂,宋东阳边走边看,屋内摆设都是红木所制,甚是考究。 老人家请宋东阳和白浩入了座,喊一句:“浩儿,奉茶。”不多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端着茶盘进了屋子。 看白浩、宋东阳接过茶杯,老人道:“无心是不是去了?” 白浩看宋东阳一眼,然后冲着老人点了点头。 老人继续道:“她跟我说过,若是来人接她,不论是谁,都让他们带走,这些人自会帮她料理好身后事。” 宋东阳道:“您不奇怪,她为何……” 还未思考好如何发问,却被老人一口打断:“她是仙人,只是把肉体放在这里,灵魂自有她的去处。” “仙人?您到是形容的贴切。” 白浩瞪一下宋东阳,道:“您别介意,我这兄弟没规矩惯了。不知您是否方便告诉我们,这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道:“这村子原是有名的秀才村,进村的路你们看到了,北山与南山是龙身,龙头高昂在山顶的神庙处,河水清澈,人杰地灵,家家户户都是读书人,可是自去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村里就有一青年男子消失,再也没回来。村子不过四五百户,又都在山上,官府派人查了两回,就撒手不管。时间长了,走得走,散得散,就剩下些老弱妇孺,你瞧瞧,现在连水都浊了,老天爷也不管了!” 宋东阳问:“消失的人真的一个都没回来?” “有,唯一回来的就是浩儿的父亲,是无心帮我寻到的,只不过三魂少了两魂半,村里人天天寻着我家门口要问情况,我儿都迷迷糊糊,哪里回答得了这些,我就让浩儿的娘带着我儿子出了村,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了。”老人想着失去的儿子,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白浩、宋东阳跟着老人,开门一看,是刚刚村头遇到的小男孩,小男孩抓着老人的衣服大喊:“爷爷!爷爷快救我。” 刚说完话,一群人便破门而入,带头的是一个肥肥胖胖的拿刀妇人,后面跟着十几个人,有老有少。妇人一把抓住小男孩的领子,就要往门外拽,一边拽一边道:“让你小兔崽子再跑,今天非把你扔到河里喂鱼不可!” 第18章 失魂 老人拼命拦住妇人,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干嘛要抓这孩子?” “王叔,刚刚有人看到孩子的哥哥回来了,我们必须抓住他,去祠堂问问清楚!”说完,就把孩子往外拽。 小孩一把挣扎抓住老人,一边哭喊:“没有,你们看错了,我哥哥没有回来!” 老人实在不忍心,道:“他只是个孩子!你们不要这样!” 妇人道:“村里人都走光了,我们守着这个死村一天又一天是为了什么?我一个寡妇,丢了儿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这么多孩子的父母、没有丈夫的妻儿,您……您到是好,有儿子了,我们呢?我们怎么办?”她说完“嘤嘤”哭起来,抹几把眼泪,挥着刀道:“今天!今天谁要是敢拦我,我就砍了谁!”话罢,又拽住孩子,往门外拖。 小男孩嚎叫的声音实在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6 听着让人心碎,可是站在院外的十几个人,都在举手吆喝,大喊:“抓他去祠堂!抓他去祠堂!” 白浩上前,准备拦下妇人,却被宋东阳一把拽住:“就你这样能制服的了那个凶悍大娘?先别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何事?别担心,我保证这孩子不会有事。” 白浩心中一暖,随着宋东阳默默退到一边,悄悄跟着吵吵嚷嚷的人群,到了祠堂。 祠堂落在村子的最顶层,从外看去,有正殿和东、西两座旁殿,门口立一块石碣,墙壁上布满壁画,白浩细看一眼,画上两男子,一人抚琴,一人弄笛。 进了正殿,妇人一把把孩子扔在中间一片空地上,道:“说,你哥哥在哪里?” 小孩跪坐在地上,双眼布满泪,努力忍着啜泣,笃定道:“我哥哥没有回来。” “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快点,扒了他的裤子,按在凳子上。” 一个年轻女子,看小孩哭得可怜,上前劝道:“张婶子,要不……要不就算了,小虎子平时人是老实……” 张婶一把抓住女子胳膊,大声道:“你也是有孩子的娘!你现在是打算做个活寡妇,一辈子把孩子拉扯大吗?” 女子“刷”的一下流出眼泪,摇了摇头,张婶一松开她,她便急急得招呼另外两个老汉,把孩子扒了裤子绑在凳子上。 白浩拳头紧紧握起,胳膊也在微微发抖:“这帮吃人的狼!” 宋东阳道:“从狼吃人,到人吃人,可怜可恨的不是人性,是得失。” 女子拿起一根木棍,向小孩走去,白浩正准备上前,又被宋东阳拦下,他有些气愤,道:“你还不让我出手?” “你看,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满头白发的老太,拽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从人群中费力挤出来。老太看这情景,一下跪倒在地,扑倒小男孩的身上道:“你们不要打我儿,不要打他!” 小男孩抬头看到老太,一边哭着一边埋怨:“娘,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快带我哥走!快走!”再看一眼青年男子,目光焦点,面无表情,一道伤疤从眼睛划到嘴角,隔一阵“嘿嘿”笑一下,让人心里发慎。 张婶上前道:“人来了就好。张姨,我们不仅不会为难你们,还会为你儿治病,等你儿子病好了,自然会带我们抓住那恶徒!” 老太看着张婶,眼睛隐隐存了希望。 一旁的王家大爷,再也忍无可忍,上前道:“治病?说什么治病,想我那孩子,回来的时候只是痴痴傻傻,结果你们说是治病,什么方法都用,灌药、扎针、画符、招魂,看他还是不会说话,甚至、甚至拿着鞭子抽他,逼着他喊‘疼’,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有孩子的人啊!你们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儿吗?” 张婶道:“王叔,好歹你和张姨的儿子是回来了,可是我的孩子呢?多少次,我在梦中,听见我家秦霜哭着让我带他走,让我带他回家,可是,我连他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去哪里找!你就当是同情我这个寡妇,你让开,就算是个傻子我也有办法让他说话!” 话一说完,这胖妇人就要往前冲。白浩再也忍无可忍,飞身跃起,挡在少年前,道:“放了他们,人,我自会帮你们找到。” 张婶道:“你凭什么说你能找到?” 宋东阳踱步而出,折扇一开:“你这胖大婶也是有意思,看不到我白兄武功了得,一个顶三吗?况且帮你找是人情,找不找得到是造化,简直是不知好歹!” 宋东阳语间夹珠带炮,气得张婶满脸通红:“哪里来的小混混,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你们这些外村人,不要管我们的事。” 宋东阳扇两下扇子,挑一下眉:“不管,好啊!你又不是没问过王叔的儿子,问出来什么了?你真以为凭你们几个乡村野夫就能救出儿子吗?到时候还不是梦里跟你哭。白兄,看来这些人并不需要我们帮忙,还是走吧!”话音落了,冲白浩使了个眼色。 “走?”白浩一脸迟疑,望着宋东阳。 宋东阳合上扇子,低头叹一句,蠢材!拉起白浩就要走。 “可是……”白浩为难的看着凳子上的孩子,还有旁边的老太和青年。 “闭嘴!”宋东阳难得言简意赅。 “等一下。”张婶喊一句。 宋东阳嘴角轻弯,停下脚步,却并不转身,张婶再道一句:“我信你们。” 他这才转过身来,道:“那你们还不赶紧放人?” 进了王家,宋东阳才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安心吃一个口茶,茶水不净,嘴里涩涩发苦:“我说白兄,对付乡野村民千万不能讲道理,越讲越没理,再说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毛他们,就你这品行,一帮老弱病残的,你能跟人家动手?挨揍还差不多。” “那要怎么办?”白浩看着宋东阳,似笑非笑。 “骂他们啊!先劈头盖脸的骂晕他们,我跟你说,这人啊,无论是谁,只要被骂,一定会乱了章法,到时候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宋东阳说得眉飞色舞,好不得意。 “为所欲为……” “也……也不是,我说笑呢!”宋东阳被人抓了漏洞,到有些难为情起来。 “老人家,这村里的少年是如何被抓走的?”白浩向王叔询问。 “我们村是有名的秀才村,村里的年轻人多,也爱读书,常常都是自己呆在家里一宿一宿!所以好多都是第二天才发现人不在的。可是至于怎么被抓走?如何被抓走?就不得而知了。” “人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征兆……对了,是有一点。”王叔回忆,“那一阵被抓走的人多,常有人听到笛声,音色潺潺,确实是好听,我有一回也听过,所以印象比较深。” “方才那个青年住得远吗?我们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您帮我们引荐一下?” 老人道:“不远不远,出门就是,我们这就过去。” 出王家了向东没走几步,便看到刚才的小男孩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小男孩看一眼来人,就直直的奔了过来,一把拉起白浩的手,就往屋子里拽。 “拉你作什么?刚刚救他的可是我。”宋东阳酸溜溜的看一眼小男孩。 一进屋子,老太太早就备好了水,抱歉道:“实在对不住,家里没茶了,不好招待各位。” “没事,大娘,我们想看看您儿子。”白浩道。 “他就在北屋,咱们一块过去。”老人边走边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想染让你们把那凶徒抓起来,看看到底谁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把我们村子害成这样。” 推开门,只见方才的青年直直的躺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动。 白浩上前,为青年诊脉,细看青年眉眼间,好像有些熟悉:“东阳,你看他是不是和你有些像?” “哪里像?”宋东阳撇一眼,再问:“人怎么样?” “脉象正常。”说完,翻开青年的眼皮,道,“也不像是中毒。” “既非受伤,也未中毒,难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7 道真是中邪?” “不可能,就算酆都,人鬼殊途也有一抹亡魂相连,除非……”白浩道。 “我试试吧!”宋东阳说完,从脖子上拿出短笛,放于口中,轻轻吹一下,青年却忽然坐了起来。 宋东阳放下笛子,道:“看来,是魔道中人。” “这笛子……”白浩问。 “是林昕给我的,这是链接人魔之境的钥匙,阴如是就是用这个短笛跟魔道人联系,修炼魔功。” 白浩道:“你再吹一下试试。” 宋东阳放于口中,再吹一下。 青年起身下床,走到桌案边,居然拿起案上的砚台磨起墨来,磨好之后,从笔架上选了一只小笔,对着空气道:“我最爱看你写字,笔锋圆润细腻,今天再为我写一副可好?” “看来还是个雅致的凶徒。”宋东阳道。 “未必。” 话音刚落,青年忽然捂着头,大喊大叫起来:“不要打我!你们不要打我!我不跟你们争就是你了,我不争就是了!” 老太太吓得赶紧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啜泣道:“我的儿,没人打你,没有,你回家了,回家了!” 宋东阳走近,一掌劈在青年的后颈上,由他安安静静的昏过去。 走在路上,白浩沉默不语。 宋东阳两步上前,道:“在想什么?” “寻常百姓只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真遇上什么事?能有什么办法?官府漠然、力量悬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世道,硬生生的逼着人成了狼。 ” 宋东道:“乱世百态,更不能愁眉苦脸,不是还有我们吗?坚持自己便是。好了,放松心情思绪才能清明。”远处水声潺潺,宋东阳问,“王叔,村子里的人都是喝这河里的水?” 老大爷道:“是啊,水养人,人养水,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喝这河里的水。以前啊,这水清的透亮,自从村子里的人少了,连水都变浊了。” “由清变浊?”宋东阳看一眼白浩。 “变就是‘异动’。这水的源头在哪里?”白浩问。 “山顶上面有个山洞,水就是自洞中流出。”老人道。 宋东阳考虑一下,说:“走吧,去看看。” 第19章 羌笛 出了村子,沿着路上了山顶。跟着水流的方向,白浩和宋东阳一直逆流而上,穿过密林,水流声越来越大。走了约个把时辰,在一处山崖下,终于看到了老人说的山洞。从外望去,洞内一片漆黑,洞外水流越发浑浊,冒着白气。 白浩附身,将手伸进水里,道:“水有温度,我想进洞里看看。” “你想去水下?” 白浩道:“村子不大,入村的路只有一条,就是那河道口。村里丢了人,上山下山里里外外村民应该是都找遍了。这凶徒还能往哪里藏?所以,我想应该是别有洞天。” “走吧!”宋东阳说完就开始宽衣解带。 白浩皱眉:“你干什么?” “下河不得脱衣服。” 白浩瞪他一眼,翻身跳入河中。 屏息前行,迎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向内,宋东阳跟在白浩身后,稍感吃力,再游一阵,气力不足,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眼前情景越发模糊,一口气吐出,渐渐失去意识。朦胧间,一双柔软的嘴唇贴在面上,头脑瞬间变得清亮,他瞪大眼看着白浩。 宋东阳把手放在白浩脑后,白浩微微皱眉,一脚把他踹开,自己向水面游去,听到河边隐约有人说话,稍稍换一口气,停了下来。 隔了片刻,宋东阳这才探出头来,刚准备游出水池,就被白浩一手捂住了嘴,向暗处拉了去。 “怎么了?”宋东阳扒开白浩的手,道。 “这山洞里里外外由深水潭相连,这是山洞的另一面,未出水面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人声。不知深浅,这样,我们先呆一阵,等人散去,再上岸。”白浩道。 “好。”宋东阳答应的痛快,这池子越往里越温暖,而且,难得能和白浩凑得这样近,肌肤摩擦,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白浩看宋东阳脸上的表情甚是丰富,想到方才水中为救人时度出的一口气,立即尴尬的松了手。 宋东阳贼兮兮的道一句:“白兄害羞了?” 白浩一脸认真:“嘘,别说话,人好像走了。” 听得岸边声音渐渐散去,两人才从洞中钻了出来,悄声游到了岸边,缓口气,腾出精力望一眼四周,三面环山,水潭周围种满了秋葵海棠,朵朵娇艳。 “这地方温暖宜人,花期比外面晚了足足两个月。”寻着唯一一条小路,二人小心翼翼走出院子,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处亭台楼阁,依山而建。朱顶白墙,壁画撩人,趁着满山的青葱,格外清新秀丽。 再走近几步,才看清画上的内容,两位英俊男子,一人抚琴,一人吹笛。 白浩道:“这画是……” “哪里?” “洛河村祠堂的墙壁上,只是感觉又有些许不同。” “哪里不同?”宋东阳问。 “抚琴和吹笛的人变了,确切说来,不是变,是交换。” “抚琴人吹笛,吹笛人抚琴?” “有人来了。”白浩听到响动,匆忙说一声,拉着宋东阳快步隐在墙角。 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个人,一名小厮一个红衣少年,红衣少年道:“那些人都点清楚了?过一会还要选个好的给尊主。” “早就点清楚了,温床软梦,我要是他们,打死都不走。” “你别忘了上次那个,要不是尊主及时处理,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得再去看一下。”红衣少年说完,转身往回走。 宋东阳、白浩悄悄尾随,转两个弯,入了园子,就看到一众青年公子赋诗作画,笑容自得。红衣少年翻身立于屋顶,细数一遍,这才放下心来离去。 欢声笑语间,几个婀娜舞娘抱一把琵琶散入园中,琵琶声起,彩色绸缎漫天飞起,舞娘翩翩起舞,搔首弄姿。至兴起,几个青年公子随着舞娘一起进入舞池,贴身起舞。 “啧啧,这读书人乱起来,可真够下作的。” 宋东阳扭头看一眼,白浩已经面如死灰,道一句:“食色性也。”话锋一转,计从中来,“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什么意思?”宋东阳谨慎的问。 白浩指了指远处一间向外冒着热气的房间,几名男子梳理衣装,双面潮红,正从内而出。 宋东阳警惕道:“你要我深入敌军?我不去,谁知道那尊主是个什么变态东西?” “我看不一定,养一众读书公子,还让他们饮酒作乐,该是风雅之人。”白浩认真分析,“细细想来,和你还是很相配的。” 宋东阳一狠心:“好,我去也行,这些人既然是你允诺要救,这人情就是你欠我的。” “行,来日你若有求于我,必不反悔。” “记住你说的话。”说罢,宋东阳便闪身入了房间,不一会打扮妥当,扇着扇子,进了园子。 白衣款款,乌黑长发只在耳后简单束一个髻,风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8 采卓卓,剑眉星目,比起那些普通的读书公子自然是多了几分英气,混在众人中也很是显眼。 小厮入园,径直走到宋东阳身旁,微微抬头,道:“公子,请!” 宋东阳仔细一看,正是白浩,吃惊道:“白兄……你动作够快的!” “公子,走吧,尊主已经等你许久了。” 领着宋东阳出了院子,看红衣少年一句开始不耐烦,催促他们:“今天怎么这么慢?”扭头看一眼宋东阳,“这人倒是不错,就是看着脸疏,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宋东阳低头不语,小厮自顾自的说道:“估计是刚来,一会尊主要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千万别多言。” 宋东阳微微点点头,二人跟着红衣少年,沿着长廊,又拐了几道弯,终于在一间房门口停下,道:“禀尊主,人已带到。” 门一打开,红衣少年道:“进去吧。” 宋东阳看一眼白浩,缓缓走进房间,门“砰”得一声关上,白浩看着宋东阳一下消失,却突然后悔起来。 窗门紧闭,殿内有些昏暗,殿上立着一把宽大的椅子,一人半倚着,靠在椅子上,有些看不清长相。 “你来了?”椅上之人懒洋洋的问一句。 “我来了。” 听宋东阳答完,这人好像突然来了兴致,立即坐正了身子,道“你……你再说一遍。”声音听上去微微颤抖。 “我来了。” “叫我羌笛,说,我来了,羌笛!” 微微思量,宋东阳道:“我来了,羌笛。” 羌笛起身,落到宋东阳身边,伸出手来,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洛晨,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待羌笛松开手,宋东阳才看清这人,蓝衣轻纱外褂,墨黑色长发从两鬓落下,高挺鼻梁,细长双眸,稍显魅惑,认真的样子,却又透露着深情。 这人伸手拉起宋东阳,急急向内殿走去,内殿窗明几净,阳光甚好。走到案前,他指着案上的琴,道:“我寻遍大江南北,才给你找来这把好琴,你先试试看,我知道,与你原先那把是差了许多,可是配上我的‘逐情’,应该也不错。” 羌笛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根短笛,道:“自你走后,这笛子我再也没有吹过了。知音难觅,没有你,吹来又有什么意思?” 宋东阳静默不语,只是默默随着眼前的人摆弄着这些自己并不熟悉的乐器。 “你弹一下,试试看。”羌笛道。 “我……” 羌笛认真看着宋东阳,恳求道:“就弹一下。” 宋东阳轻轻波动一下琴弦,纯净的音色在指间流淌,羌笛听得,眼眶微微泛红,把笛子放在唇上,音节断断续续,隔了数年,笛声已不在悦耳,羌笛却留下了眼泪。 想念,深到骨子里的想念,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宋东阳抬手,轻轻拂开笛子,道:“我不是他。” 羌笛把短笛放在宋东阳手中:“我知道,可是,你像他。” “像却不是。” 羌笛探一口气:“曾经,也有人这样说过。” 宋东阳忽然想起洛家村的青年,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不是洛晨,甚至还要毁了那张像洛晨的脸,可是,若没有这张脸,我留他作什么?”停顿一下,继续道,“所以,我放了他,放他回家。” “洛晨是谁?你们为何会分开?” “洛晨……”羌笛转眼,看着案上的琴道,“他是我的知音、我的好友。” “好友?”宋东阳问。 “他也是我的爱人,是我愿意舍弃生命去保护的人,可是他却不爱我,他宁愿跳下万丈深渊,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算了,原本就是我自私。”羌笛字字悔恨。 “洛家村是他的家?” “洛家村是他的故乡,他跳崖之后,我找不到他的尸体,只能在这里等他,可是等了许久,久到我都忘记了时间,尤其是最近两年,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他了。” “他还活着?” “他不会死,他……只是不愿见我而已。”羌笛稍稍停顿,又道,“你能不能帮我再弹一声琴。” 宋东阳不语,默默站在案前,抬手拂一下琴,听到一声撞击,抬头一看,羌笛已经倒地不起。 宋东阳匆忙上前,扶起羌笛,问:“你怎么了?” 羌笛一把推开宋东阳道:“走!快走!” 宋东阳细看这人双眸,已经渐渐泛起蓝色:“入魔?” 魔在生命尽头,留存一点人性,若扯开这最后一层皮,泯灭了生命,便只能从此入魔。 羌笛怒吼:“走啊!”伸手一掌劈开面前桌案,琴硬生生断成了两半。 “砰”的一声,一人破窗而入,白浩上前,把宋东阳拦在身后。 妖风四起,功力在羌笛掌中慢慢凝聚,泛着蓝光,一掌劈来,白浩奋力接下,稍稍吃力,后退两步,问宋东阳:“魔道入魔,此人非杀不可!” 指间放于身前,道:“定身、定心、定念!”一个巨大的网从指尖迸发,罩在羌笛身上,白浩再念,“ 日月佐形,逐水而清!”以咒起功,封印魔性。 羌笛停顿片刻,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掌间微微蓝光,他突然大喝一声:“自在由我,不争而争,问我何名?谓之为魔!”白浩大惊,网破咒碎。 “尊主!”红衣少年仓皇出现,看一眼羌笛,把手中的剑扔个白浩,再问:“‘逐情’呢,快吹!” 宋东阳拿起手中短笛,吹一声,嘶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羌笛却突然安静下来,闭上双眼。白浩拔剑,剑泛白光,他暗暗吃惊,这是除魔剑。 刺出之时,却被宋东阳拦下,宋东阳问:“他能否不死?” 白浩沉声道:“不能!”宋东阳放手,看着白浩的剑没入羌笛的胸口。 羌笛双眸的蓝光已渐渐退去,理智骤回,已是满头白发,他伸手呓语,嘴里一声一声喊着“洛晨”。 宋东阳把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我在。”任血顺着“逐情”,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宋东阳继续道,“你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备了除魔剑。” 羌笛在唇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是魔道右使天尊羌笛。魔道入魔,人性不存,无爱、无情、无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等了他几十年,也等够了。” “几十年?”宋东阳惊叹。 洛晨看看自己的白发,笑笑道:“该有五十二年了,是该放手了。” “魔中人,会在油尽灯枯之时,以成魔的方式延续生命,我以为只是一个传言。” 羌笛摇摇头:“并非传言。”他把短笛塞在宋东阳手中,呢喃道,“拿着‘逐情’,去找洛晨,帮我交给他。” “好,还有什么话我一并带去?” 羌笛眼帘低垂,道:“过之变之,不可尽言。你就说……就说……这洛河村的水确实香甜。” “就这一句?” 羌笛笑笑:“就这样一句,够了。告诉我,你……你的名字。” “宋东阳。” “宋东阳,好,我记住了。”羌笛的手轻轻滑落,闭上眼睛的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29 时候,唇边依旧带着笑。 宋东阳紧紧攥着短笛,心情怅然,堵着胸口实在难受。 琴声响起,曲调婉转,低沉哀伤,可哀伤至极,低到不能再低时,居然带着些许力量,宋东阳抬眼,看着弹琴的白浩,忽然间就明白了许多,那是他第一次听白浩弹琴。 红衣少年把羌笛葬在水潭边的海棠树下,放一把土,却没有立碑,惆怅的看一眼园子的方向,对白浩道:“这剑看你拿得趁手,我把剑送给你吧,你帮我把他们送回。” “我……” “一言为定。”白浩还未开口,宋东阳抢先答道。 “若不是你,尊主也不会这么早入魔,都是你这张脸害得!”红衣少年眼眶微红,啜泣道,“尊主说,他若入魔,但求一死,所以才早早准备了剑。幸亏这事不是我亲手所为,要不然……要不然……” “洛晨真的没有死吗?”宋东阳问红衣少年。 “尊主说,洛晨就是死,也一定会回洛河村的。” 宋东阳不语,看一眼海棠树的花,秋葵海棠依旧在枝上艳丽,在风中,却多了几分萧瑟。 第20章 青城 红衣少年领着众人,沿山后一条小路走了约半个时辰,便出了山谷。临别时,少年塞给宋东阳一个白色瓷瓶,道:“那些提前出谷的人都被尊主下了咒,所以神志不清,这是解药,服下三日就好。” 宋东阳道一句多谢,和白浩一起将众人带回洛河村。 二人化了叶无心的尸首后并无多留,就乘船出村,扬鞭回程,一切仿佛都暂时告一段落。 歇息时候,白浩将装了骨灰的瓷瓶塞在宋东阳手中,道:“若是见了叶兄,帮我交给他。” “为什么不自己给?”宋东阳问。 白浩看着瓷瓶:“关于叶家,我始终有愧。” 落日余晖,洒在二人身上,泛着红不红黄不黄的光,微微晃眼。宋东阳看着眼前人,周身仿若度了一层金色般闪闪发光,就是这份正直,实在让人讨厌,可也是这种讨厌,在自己不解、嘲笑、甚至是质疑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化在了心底。 隔了许久,宋东阳才道:“好。” 青城依旧是山美水美。离开的这些日子,宋东阳对一切都份外想念。 一入城便彻底放肆起来,调笑了卖糖葫芦的胖大娘,又抓紧时间去天香楼海吃一统。白浩不言不语,跟着宋东阳东逛一下西逛一下,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白家別苑里,白书望正看着手中弟子传回的信件,信件上详细写明了宋境的病况,前日脉搏渐弱,近日不知道为什么,似有缓和迹象。 白子明立在一旁,已候了多时。 白书望合上信件,道:“少掌门回城多久了。” 白子明答:“午时入门,已四个时辰有余。” “四个时辰都不知道回家?” 白子明不语。 “胭红阁查得怎样?”白书望道。 “禀掌门,胭红阁生意确实杂了些,三教九流,商贩江湖,别人接不来、不敢接的买卖,胭红阁统统吃得下,可除了这些,也并无可疑之处。” “不可能。”白书望笃定道,“宋东阳是胡闹惯了,可是浩儿,我还是了解的,那种地方,若没有其他,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踏足。” “师父,您……您为何不直接问师弟?” “仁义是优点也是缺点,我怕他涉世未深,难辨善恶,过早让他抉择,只会事得其反。” 白浩不言,白书望看一眼白子明,叹一口气,继续道,“你们年纪尚轻,每一个人都要细细雕琢,才能不出岔子,为师不求其他,只盼望你们心怀白家,心怀正道。” 白子明双手作揖,道:“师傅辛苦,徒儿明白了。” “至于胭红阁……实在来路可疑,邪不胜正,必要时候可以使些非常手段。” “徒儿知道。”白子明退下。 白浩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入夜,收拾妥帖,向白书望书房走去。敲了敲门,听到房内人道一句“进来”,才推门而入。 他俯身请安,路上见闻甚多,却也并无打算说起。龙纹霜花玉佩在手心里攥出了汗,稍稍走神,听得白书望问一句:“孩子都救出来了?” 白浩这才恍惚抬头,道一句:“救出来了。” “嗯,救出来就好。” 白浩紧紧握了一下拳头,向前走两步,把玉佩放在桌上道:“爹,你为什么要追杀叶无心?” “她烧杀抢掠,凶残至极,除恶既是卫道,当然要杀。” “可是……可是她回酆都之时,已经受了重伤,我们既是正道,就不该趁人之危。” “浩儿,你所办案件我本不该插手。你说我趁人之危,可我与她交手时,才发现这人居然诡计多端。我耗尽功力也只是刺伤她双目。说到底,是你心慈手软,放虎归山。”稍稍停顿,白书望再问,“她,为何要选在胭红阁动手杀你,你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那里?” 白浩眉头紧锁,不能说谎,也不能不答。 犹疑之际,白书望道:“浩儿,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善恶永不两立。去吧,你也累了多日,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 “是。”白浩施礼,退出房门。 宋东阳大摇大摆的走进胭红阁,本以为好些日子不来,锦瑟那丫头一定大摆宴席的伺候他。 可是入屋都好一阵,简单小菜,配了点酒,其他人连个鬼影都不见。 宋东阳走出房门,听得隔壁屋男欢女爱吵闹一阵,心中很是吃味,逮一个小丫头问道:“旁边招待得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吵?” “是张员外家的三少爷张旭,因为做生意途经此地,您不知道,他那钱啊!跟散花似的,说罢,一脸羡慕的望着屋内。” “撒钱啊!我倒是看看他有多少钱?”他上前推开房门,抬脚便进了屋。 上座一位公子,金线白底大氅,顶着上好琼脂玉雕的头冠,唇红赤白,嘴角轻弯,道:“这位朋友可是走错了门?”衣冠张狂,语气却甚是谦逊。 宋东阳折扇轻起道:“我不过是好奇,什么人能引得胭红阁的人去了大半,就过来看看。”话语间,狠狠瞪一眼锦瑟。 “来者是客,公子不如坐下,喝一杯薄酒可好?” 宋东阳细看一眼张旭,这人说话分寸有度,可就是这分寸却无端惹人生厌。 锦瑟站起来,走到宋东阳近前,道:“好些日子没见宋公子,今日,锦瑟就请公子尝尝胭红阁新酿的百花浆可好?”说话间,看一眼张旭,眼中满是柔情,道,“张公子,我去去就来。”看张旭含笑,便拉着宋东阳,出了房。 关上门,锦瑟焦急道:“我的好阁主,你一来就挡我的财路。” 宋东阳拍一下锦瑟的头:“没良心的东西,我这么久不回来,都进了你的门,你还顾着挣钱?” 锦瑟听罢,立刻转怒为笑道:“我这做牛做马的,还不都是给你赚银子,你倒好,还给我使脸色。” “小丫头,老实说,你是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0 不是动情了?” 锦瑟坐下,拿起筷子吃一口小菜,嚼两口道:“他来了几天,对我特别大方,倒也说过带我走之类的话,不过……这男人喝醉了话能有几分真?再说……”看宋东阳一眼,道,“阁主,你舍得放我走啊?” 宋东阳坐下,倒一盅酒,自酌自饮道:“我十六岁就掌了‘密语阁’,从那时起,你便跟着我,至今已有八年,八年对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是不知道。所以,若是寻得良缘,你尽管走……” 锦瑟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气呼呼道:“试你一句,你就真要撵我了?你想得美,赚那么多钱,全进了你的腰包,我连响动都没听到,你好没良心。” 宋东阳无奈:“是你说要嫁人,这还讲不讲理?” “我就是随意一句,谁知道你连留都不留?”锦瑟给自己倒一杯酒,喝一口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宋东阳抬手再拍锦瑟一下,道:“到底谁是阁主,没大没小,我几日不在,你就没什么要汇报?” 锦瑟笑笑道:“有,确实有,南屏传来消息,宋境伤情似有好转。” “是叶瞬救的,传令下去,帮我找出叶瞬,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好。” “白家呢?可有异动。”宋东阳问。 “自武林大会之后,三门尽去,只留了五派门人在除魔堂,近日,白书望走动比前一阵频繁了很多,不过……您下令后,我们门人已经退去,消息比之前,确实慢了许多。” “魔道呢?” “消失了。上次见过魔道左使赵红尘露面之后,魔道的人仿佛彻底消失了。” 宋东阳道:“我这次出门到是遇到魔道右使,只是……” “只是什么?”锦瑟问。 “没什么……再帮我打听一个人,叫洛晨。” “洛晨,可有其他信息,门派、年纪,或是……” “没有。对了,我知道,他是洛家村人。” 锦瑟问:“还有呢?” “没了。” 锦瑟“……” 夜深,宋东阳虽是累极,一闭上眼睛,路途中的一幕幕,总是在眼前浮现,似梦似醒,一睁开眼,黑暗中看到床头熟悉的人影,马上闭上眼睛。心里打定注意,好梦,一定要再做一阵。 “醒了你还装睡。”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宋东阳猛得睁开眼睛,居然不是做梦。 “白兄这个时间找我,不会又是练功吧。” “当然不是。”白浩低声道,“跟我来。” 二人穿过院墙,向东过了三条街道。宋东阳心里越来越沉,这条路,他太熟悉了。 打更的刚刚敲过二次锣,锣声响过之后,黑暗中便更显空洞。四周荒芜人烟,宋东阳站在大门外,抬头看一眼,黑底金字的招牌下,“宋府”二字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白浩,你这是何意?”宋东阳问。 “宋家自出事后,生前事、身后事,爹都交由我一并查证,于公,宋家被屠满门,宋白两家相交多年,我有责任还宋家一个公道,于私,从二十年前的赵氏,到现在的宋家,唇亡齿寒,我更需要知道敌人是谁,为何战?如何战?我不知道你在其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是遗孤,帮凶……或者凶手。可经过数日相处,我选择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你虽是‘密语阁’的阁主,却并不是狠心之人。如若是的话……那日我中毒之时,你就应当杀了我,这样,你我或许都会少很多烦恼。”白浩说完,一把扯下封条,推开门进了宋家。 第21章 锦瑟 再次踏入宋家,看着夜幕中已经颓废了的庭院,突然晃入隔世。 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他已一身紫色烫金小袄,迈着外八的步子。一进门,小蝶这个丫头就围着他“少爷长,少爷短”的伺候,把手里的鸟笼给了她,随便讲些外面的趣事,她一定被逗得“哈哈”大笑。 每晚入夜,他还是会与宋家其他人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顿饭,因为这是宋境对他唯一的要求。 遇害当夜,便是最后一顿饭。 宋境说:“东四大街上又新进了两个铺面,就交于你手下打理吧!” “嗯。” 宋家第四子,品性恶劣,奢靡成性,败坏门风,宋家掌门宋境只管给钱,其他从来不闻不问。 再睁开眼,又是一片黑暗,屋檐上挂着的灯笼,破烂不堪,随着夜风摆两下,“吱呀”一声掉在地方,滚了两滚。 “从大门过前院,至内堂,护院、弟子,共亡三十八人,你……你大哥宋文、二哥宋涛死在内堂,从内堂至后院,共亡四十七,女眷、幼童十九人,其他二十八人,你三哥宋涛与其妻儿死在后院卧房。以上所言,都是尸首齐整的,其他……” 他们往里走,内堂大门布满剑痕,深深浅浅颜色斑驳,依稀辨得出血迹,宋东阳扶着墙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院子的血腥味又齐齐冲上头顶,想要干呕的欲望一直在他身体里搅动,搅得他就快要站不住了。 黑暗中一双有力手扶住了他的双臂,道:“东阳,都过去了。” 宋东阳一把推开白浩,声音嘶哑:“你究竟带我来想作什么?” “宋家满门八十五人,各中十剑以上而亡,有功力者皆被人掏去内丹,这不是有预谋的灭门,而是一场屠杀,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就不想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吗?” “公道?我有什么资格为他们讨公道呢?”宋东阳眼中全然失去光泽,面如死灰,“我有什么资格?” 白浩道:“你有资格,更有责任,你不是庶子宋东阳,你是除魔一族盟主宋境的儿子宋东阳,不要再逃避了。” 宋东阳不语,自顾自向后院西南角走去。 门上已经落满了灰,轻轻推开,桌椅摆设一如往常,笔墨纸砚都还在原来的地方。 “你和宋盟主都是在书房被发现的,他拼上毕生功力才换得你二人周全。” 掌一盏昏暗小灯,宋东阳抚过桌案、笔墨、书架,他立于帷幔下,轻轻扯动缰绳,书架上一个抽屉缓缓推出,暗格抽屉空无一物。 宋东阳道:“这里原来放着……” “同心复元法,应该是那日丢失的。” 白浩上前,细细查探抽屉道:“抽屉的夹层好像有什么东西?有匕首吗?” “有”,宋东阳取来匕首递给白浩,白浩一点点撬出抽屉:“好像……是一封信。”取了信封,递给宋东阳。” 宋东阳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吾儿东阳亲起。短短几个字他看了许久,久到眼睛、鼻子一起阵阵发酸。 白浩合上暗格道:“回去细看吧,这里不宜久留。当日情况我已经说了大半,至于我查到的蛛丝马迹,改日再谈。” “谢谢你。”宋东阳道。 “你我不必言谢。” 宋东阳心中一动:“还有一事,我有个婢女叫小蝶,那日死在前院的荷花池旁,死时头身分离,着一身粉色衣服,她是这个家唯一待我好些的人,我想……”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1 “我记得前院尸首中并无女眷,验尸之后,已经全部葬入宋家祖坟,这样,我回去再帮你查探一下。” “好。” 一路赶回,信件似乎在胸口隐隐发烫。宋东阳思路百转千回,一会是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一会是那夜众人被杀的情景,一会是昏迷前宋境说过的话,都一直在耳边萦绕,一幕又一幕。回到卧室,他抽出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 东阳,见此书时,汝当已得‘同心复原法’,内丹聚拢,该指日可待。 我儿,为父知你心生愤恨,当日废你内丹实属无奈,宋家庶子,无功无害方能保命。吾今以书与尔别,你看此书时,当在百里之外。望你乐而忍悲勿思,吾曾以为终当久相与处,奈何命运多舛,你为母承愿吾心足安。然今分离不得相养以生,今思之,空余悔。宋家之门无时而不为你而开,勿念。 “宋家之门无时而不为你而开,勿念……”眼泪从宋东阳眼中缓缓掉落,他拿着信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原来他都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野心,知道自己对宋家的恨,他准备与自己告别。 父与子,高仰止。这场父子之仗,宋东阳最终输得体无完肤。 宋东阳想,若那日计划顺利,这封信本该趁乱与‘同归复原法’一起被他带走,匆忙中,那凶徒拿走了秘籍,却将信落在了抽屉的夹缝中。 宋东阳将信收好,躺在床上,呆呆望着房顶,一夜无眠。 夜半风凉,锦瑟从张旭府中出来,已过三更。耳鬓厮磨后,她依旧坚持离开。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这么一感叹,她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方才情景历历在目,张旭问:“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要在那种地方呆一辈子?” 锦瑟套上外褂,冷冷道一句:“我不走。” 张旭拦下锦瑟:“你确定?” “我确定。”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风尘女子,谁不是盼着有情郎能解了她们的劫,改了她们的命?究竟是你不信任我,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风尘女子?看来我们是白白相识一场,□□无情,戏子无意,不过逢场做戏,张公子又何须认真?” 午夜的风,带着平时没有的空动。吹一下,浑身都跟着疼。 锦瑟缩一下脖子,上了马车,赶车人挥着鞭子,缓缓向街尾走去。 晨起时分,乞丐总是最先醒来,街头巷尾的乱转,翻一下富裕人家清出的垃圾。 路过一条长长的细密窄街,老乞丐带着清早拾到的宝物,打算寻一个安静地方慢慢享用,看着远处有一块席子,喜上眉梢,十年风水,如此幸运的早晨怕是再难遇到了。 小心摸索,这席子是九成九的新,一把扯过,一位女子附身趴在地上,无衣避体。脸趴着的地方,一摊血迹黑成一片。 老乞丐吓得慌了神,颤颤巍巍的跌坐在一边,忍不住细看一下,女子一动不动,他猛得爬起来,大喊一声:“死人啦!”然后疯了一般向巷子外跑出去。 自上次白浩破了连环凶杀案,府衙的人时不时便会到白家走动一趟。青城门派弟子、商旅过客,往来人群势力复杂,有抓不准的,总忍不住要麻烦一下。 一大早,衙门两个捕快已经早早等在白家别院门外求见白浩。才一见面,一个铺头就匆忙上前,抱拳施礼,道一句:“白公子,一早打扰实属为难……” 白浩道:“孙捕快不妨直言。” “今天晨起,一个老乞丐在胭红阁背后的巷子里,发现一具女尸。” 白浩心中一沉,道:“此人……” “此人正是胭红阁的老板娘锦瑟。锦瑟姑娘背景复杂,又是城里有名的红牌,而且死得颇为蹊跷,所以想麻烦白公子……” 白浩道:“快带我看一下现场。” 出门时候,远远瞧见宋东阳正在和榕芷斗蛐蛐,宋东阳冲他笑着挥挥手,他本想举起手来回一下,胳膊上却没有一点力气。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离开。 宋东阳看白浩匆匆而去,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把斗蛐蛐的狗尾巴草一扔,啪啪手道:“好啊,跟我装看不见?你不带我去,我还偏要去。”摇头晃脑,像往常一样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被街头一个小乞丐撞倒在地,小乞丐冲宋东阳使了个鬼脸。嗤笑两声,就跑开了。 宋东阳揉着屁股,拿着折扇指着小乞丐大骂:“你个没教养的小东西,给我站住。” 小乞丐早就没了踪影,宋东阳拍拍身上的土,往前走了两步,寻得一个墙角处,打开纸条:锦瑟昨夜死于胭红阁后巷,尸首在衙门。 宋东阳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胸口闷得阵阵发疼,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感到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猛得转身,一掌打在这人胸口,虽无内力,却使了十足十的劲。 白浩向后退一步道:“你知道了。” 宋东阳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家人多口杂,我怕你有危险。既然出来了,就跟我走一趟,方才我让孙捕快先去衙门等我了。” 孙捕快带着二人到了停尸房,尸体盖一件白色麻布,麻布上带着斑斑血迹。 孙捕快道:“锦瑟姑娘是在胭脂醉的后巷被人发现的,面朝地,盖一件草席,周身未着一缕,经仵作验尸,她死前被人轮番□□。死因是在胸口一刀毙命。” 白浩正要掀布,孙铺头突然阻拦:“等一下,那个……锦瑟姑娘还被……还被刮花了脸,所以这面容……这样,我在屋外等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话一说完,就退了出去。 白浩看一眼宋东阳道:“你也出去吧,我会帮锦瑟抓住凶手的。” 宋东阳一字一顿道:“让我留下来。” 白浩缓缓打开白布,查看脸上伤口:“脸上共七刀,刀法利落,看样子不像是没有武学根基的人所为。” “锦瑟武功不弱,一般凶徒伤不到她,除非是着了道或真是遇到高手。”宋东阳紧紧攥着手,指节发白。 白浩看一眼宋东阳,缓缓盖上白布,道:“走吧,去现场看一下。” 宋东阳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浩道:“走吧,锦瑟还在等着你为她报仇。”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胭红阁后巷,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被隔了开,白浩跟守巷口的捕快打一声招呼,和宋东阳一起走到巷内。巷子中间,一块草席铺在地上,草席旁边是两摊已经发黑的血迹。 “尸体是趴在地上,血迹该是脸上、胸口两处刀伤。”白浩在周围细细查看一番,道,“血迹只这两处,看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话一说完,再看宋东阳,这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后巷,至前院,宋东阳躲过门口两个捕快,探窗进了房间。知音早早等在房内,看到入门之人,立即跪下道,“阁主。” 宋东阳面无表情,道一句:“昨夜锦瑟去了哪里?” “张员外之子,张旭府中。” “需要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知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2 音道:“禀阁主,锦瑟一出事,已经派人探过,人去楼空。” “昨夜,是谁送锦瑟出的门。” “马厮阿黄。” 宋东阳道:“人呢?” “也……也消失了。” 宋东阳隐隐不安,觉得这次的事似有备而来,道:“就算把青城给我翻过来,这两个人也必须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胭红阁内其他事……”宋东阳叹口气,“你先暂为打理。” “是,阁主。” 第22章 阁主 白浩进入天香楼的时候,宋东阳正对着佛跳墙,吃得热火朝天。他进门到入座,宋东阳都像没看到一般,只顾吃,也不招呼,也不说话。 白浩道:“尸首已经让胭红阁的人领了去,官府为了安定民心,把案子推到了老乞丐的身上。” 宋东阳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道:“国泰民安?粉饰太平,这不是做惯了的事,很好。” “东阳,你有没有想过凶手的目的是什么?锦瑟做得是开门生意,轻易不结仇,可如果不是寻仇的话……” “密语阁?”宋东阳道,“有人起了疑心。” 白浩说:“现在的青城已经不是宋家人在世的青城,所以,你无论查出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白浩,我十六岁掌管密语阁,锦瑟就一直跟着我,算而今已八年有余,掌权之初,阁内多少人狼子野心?母亲在时,还有所忌惮,母亲一死,就露出了本来面目,恶心至极。她十八岁入胭红阁,一挂牌就是誉满青城的头牌。到两年前,我内丹被废,阁内对外之事,基本由她一人操劳。” “宋东阳。”白浩打断,不忍再听。 “如果……如果她说了,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样的苦?” 任何安慰在此时都显得软弱无力,白浩道一句:“或许。” “去酆都的路不好走,是我亲手把她送去的。”宋东阳放下筷子,喝一口酒。 “若是查得出凶手呢?” “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锦瑟还有宋家皆是如此。”宋东阳放下酒杯,淡淡道。 命运从来不会自己走,而是被谁推着。 夜深,十多名黑衣遮面人立于张府前,一人从院内腾空而出,看到领头之人,立即单腿下跪,道:“拜见阁主。” 宋东阳问:“都查清楚了?” “寻着锦瑟留下的光斑,她最后确实被困于府内柴房,我们刚刚查探,这些人去得匆忙,留下了好些血迹。” “人呢?” “张旭现在在城外往东百里河口镇内,马厮阿黄下落不明。” 宋东阳冷冷道一句:“追!” 此起彼伏的马蹄声被狠狠得甩进黑暗里,夜袭百里,只为杀无赦。 白浩回到府内,正好撞见白书望携着白子明,带着好些弟子准备出门,白浩上前,道:“爹,这么晚要去哪里?” 白书望道:“有人密报,说密语阁头目就在青城,今夜还会有所行动,我带着子明去查探一下。” “密语阁?” “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多年来,杀了不少正道同盟。你赶紧上马,与我们一道出城吧。” “是!” 十几天前,宋东阳刚刚走过这条路,刘家镇再过几十里,就是平都山,平都山后,就是酆都。 丛林密布,不多时,一人骑马迎面而来:“报!” 宋东阳手牵缰绳,道:“如何?” “禀阁主,就在镇口第三户人家。” “下马”宋东阳带着众人,在黑夜中奔腾。点点灯火从眼前闪过,门前两个小厮守着大门,看到黑衣人,还来不及拔剑,已经被人抹了脖子。起身一跃,便进了内府,府内之人接连被杀,宋东阳立在墙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一人裹一身白色大氅从内屋而出,宋东阳稍稍眯眼,嘴角一弯,脚下一蹬,向这人飞去,张旭,宋东阳虽只见过这人一面,可是此刻,他就算化成了灰宋东阳都会记得。 两人同时拔剑,张旭问:“来者何人?” 宋东阳不言,伸手刺出一剑,张旭抵挡,稍显吃力。 短短片刻,黑衣人已将府内众人料干净。宋东阳步步杀招,张旭招招后退。 宋东阳起身跃起,从张旭头顶而过,再一挥剑,张旭双手手脉具断,剑掉在地上,宋东阳剑花再收,张旭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痛苦地低大喊一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东阳收剑,冷冷得看这人在地上蠕动、喘息,白色大氅已经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灰不灰,红不红,黑不黑。 “你……你究竟是谁?”张旭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问道。 “还记得锦瑟吗?” “锦瑟?……锦瑟……”他似回忆,似呓语。 “是你杀得锦瑟?”宋东阳冷冷道。 “不是我!不是我!” “是与不是,锦瑟都因你而死。她一个人孤单寂寞,送你下去陪她也好。”宋东阳抬手,对准这人心窝,刺出一剑。 “等等!你……你若是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正杀她的人是谁。” 张旭见宋东阳停手,匆忙道:“我……我不过是受人胁迫,约她出来,那夜若是她答应跟我走,我一定会把她留下来,她又怎么会死?” “谁。” “是……”正说话间,一人从屋内飞出,冲宋东阳击出一掌,掌法苍劲有力,宋东阳急急后退,这人却未继续追击,冲张旭扔出一支飞镖,张旭吐一口血,立即断了气。 一黑衣人道:“阁主,是马厮阿黄。” 面前之人身材颀长,粗布麻衣,一顶草帽遮了半张脸,宋东阳道:“看来锦瑟确实是遇上高手了。” 众黑衣人齐齐拔剑,向草帽人冲去,草帽人赤手空拳,黑衣人却伤不得其一分一毫。正纠葛间马声四起,一人道:“阁主,来了好多人!” 大门一开,白书望携各门各派弟子立于门前,道一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那人缓缓摘下草帽,皮肤黝黑,眉目分明,左脸一道伤疤从眼角至嘴角,甚是显眼,说:“密语阁多年来烧杀抢掠,方才又残忍杀害张员外之子张旭,可惜……是我来晚了。”语罢,一脸沉痛惋惜之情,继续道,“虽然,张公子并非我江湖中人,但密语阁多年来,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今日,必要你们留下性命。” 白书望道:“辛苦梁掌门。”宋东阳再看一眼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忽然记起武林大会那日一面之缘,是他,抽剑派掌门梁锦。 宋东阳苦笑,都说正邪善恶,这正和善若邪恶起来,才最让人反胃。 眼角余光略过白书望,与他身后之人短暂对视,不禁感慨,无论是何情景、无论如何变迁,这人总是目光沉静。 也罢也罢,管他是是非非,先报仇再说。宋东阳屏息运气,点下胸前璇玑穴,取出药丸放于口中,道:“拦住他们,我先杀了这不要脸的再说!” “是!” 宋东阳拔剑冲向梁锦,梁锦还来不及躲,腹上一钝,便匆忙后退,退了两步,低头一看,衣服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3 前巾已被血染红大半。梁锦感叹,黑衣人剑法之快方才交手时简直判若两人。 他喘一声粗气,气喘吁吁冲白书望大喊:“白掌门是要看着我死吗?” 白掌门沉声道:“白家弟子听令,格杀勿论!” “是!”白家弟子纷纷拔剑,朝黑衣人冲去,其他门派看白家人做了先锋,也纷纷拿了兵器,加入战局。 众人之中,有一人一身素衣,始终站在一旁,望着白书望,暗自道:“一切,果然因他而起。” 从酆都回到家那日,白书望曾问过白浩关于“胭红阁”之事,锦瑟被杀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的心底始终有一杆称觉得,正道始终是正道,他坚信,父亲就算查案,善恶底限也永远大于制恶,看来,今日是他错了。 白书望看着一动不动的白浩,想起他一次又一次跟着宋家那个纨绔子弟去胭红阁,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朝黑衣人大喝一句:“宋东阳!” 黑衣人无意识的转头,梁锦趁机向前打出一掌,朝宋东阳胸口击去,宋东阳匆忙后退,却还是晚了一些。他顾不得胸口钝痛,挥剑刺向梁锦,从前胸直穿后背,拔剑时候,梁锦直直向后倒去。宋东阳再看一眼人群,密语阁的杀手已经死了大半。 血顺着遮面的黑巾流在地上,打湿地面,众人诧异的盯着白书望,再看看面前的黑衣人,任谁都无法将密语阁的大魔头与宋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串联在一起。 白书望攥了攥了拳头,看白浩一眼,然后向黑衣人冲去。 白浩看懂了身为白家掌门的父亲对于他的失望,可是他此刻只想无动于衷。往日一字一句的教诲声声入耳“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善恶从来不两立。”话音一落,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去胭红阁,锦瑟挑逗他失败被吓得退回到座位的怯懦样子,眼前一黑,她又是满脸刀伤,皮肉的外翻的可怖模样。 难道……难道为了心中的善就能不择手段为所欲为?信念树立可能需要几年,几十年,可崩塌往往只是一瞬。 白书望飞身上前,冲宋东阳使出一掌。宋东阳飞身跃起,左手出掌,生生接下。两人落地,齐齐后退,白书望惊叹,此人明明受伤,内力居然还如此深厚。 宋东阳右手持剑,抵在身后,远远再望一眼白浩,突然扔掉了剑,双手立于身前,沾了血的唇轻起“咒念白骨,生生不息,无坚不催!”顿时四周白骨丛生,向众人奔去。 白书望见状,立即起身,正要出掌,待看清面前之人,却突然收了手道:“白浩,你作什么?” 白浩将宋东阳护于身后道:“爹,你不要再一错再错!” 白书望气得咬牙切齿:“不孝子!你胡说什么?” 白浩一字一句道:“善恶的分界,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心底最后的底限。” “今日,你要保他?” 白浩道:“我要。” 白书望大喝一声,道:“你记住,白家今日因你蒙羞,被正道所不齿!” 宋东阳抬手扶上白浩肩膀,轻轻呢喃:“不好好做你的少掌门,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白浩道:“正既是邪,善既是恶,做不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正说话间,忽然从天而降许多榴弹,砸在地上尘土飞扬、火花四溅,院内草木,房屋瞬间着起大火,周围一片烟雾缭绕刺得人泪眼朦胧。混乱间,一人双手抓住白浩和宋东阳的肩膀,趁乱把二人带出庭院,上马,向东奔入密林之中。 第二卷魔非魔 第23章 十里村 趁着黑夜,三人在密林中穿梭。奔了约有半个时辰,白浩扯一下缰绳,停了下来,道:“先给他治伤吧。” 他们寻了个山洞,升起火堆,叶瞬缓缓摘下宋东阳的黑巾,看这人脸色惨白,摇摇头道:“才几日不见,你真是越发能耐,以一人之力对抗三门五派。” 宋东阳捂着胸口,努力撇了撇嘴,道:“意外!纯属意外!” 叶瞬温柔道:“什么时候你这不正经的性子能改改?” 宋东阳叹口气,道:“不改也罢,吉人自有天相!今日不就有二位保我小命?” 白浩添了些树枝,瞅一眼宋东阳,并不说话。 宋东阳看白浩有些闷闷不乐,道:“白兄,放宽心,我们现在已经同坐一条船,一不小心都成了大恶人。” 叶瞬感慨,这宋东阳没脑子起来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安慰起来还不如不安慰。他把宋东阳身子扶正些,走过去与白浩一同添些树枝,道:“是非原本就没什么准则,不必多想,做自己就是。” 宋东阳看这二人相处好生融洽,倒把自己扔在一边孤单寂寞,冲着二人大喊:“哎呦,我胸口疼死了,不是说好要给我治伤吗?” 白浩道:“去吧,不然还有得呱噪。” 叶瞬笑笑,扔下树枝,过去为宋东阳把脉,道:“你内力深厚,没什么大碍,吃颗药,趁着功力没散自己疗一下伤。对了,功力散了之后可能会痛两天,放心,死不了人。” 宋东阳无奈地摇摇头道:“出去一趟果然不同,翅膀硬得都扇到我脸了。” 叶瞬拿出药丸塞在宋东阳嘴里,道:“真没良心,为了救你,知道我马不停蹄赶了多远?” 宋东阳冲叶瞬眨一下眼睛,道:“知道知道,叶大侠辛苦了。” 他含下药丸,坐起来开始运功,片刻之后,感到胸口淤血渐渐散去,血脉畅通舒服许多,再叶瞬已经靠在一边,沉沉睡去。 白浩看宋东阳睁开眼,走过来把他扶着靠在一边,温柔问道:“还疼吗?” “好多了。”想了想他继续说,“方才我不是玩笑,只是觉得对于你而言,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宋东阳道:“我这种人是自私惯了,世上万物好与坏、对与错、是与非统统可以跟着性子来,可是你却不同。若不是我,你本不必趟这浑水。” 白浩看着宋东阳的眼睛,道:“你这不是自私,或许……你才是对的。”他侧身,坐在宋东阳旁边,看着不远处的火堆,火焰在来回晃动,“有些事,是我想得太过简单。”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宋东阳问。 “你呢?” 宋东阳道:“我出城之时,已吩咐知音暂且隐了胭红阁,青城是暂时不打算回了,再往东,不是酆都就是魔界,其实,我想去魔界探探。” “合纵连横?”白浩问。 “是也不是,我知道魔道有自己通脉修丹的法子,现在‘同归复原法’不知下落,况且我更不想去酆都那鬼地方陪那个脾气怪异的鬼娃娃,这么看就只剩魔界了。” “我陪你去。” “真的?”宋东阳难掩惊喜。 白浩无奈:“反正你我现在都是大恶人,去哪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你一人去魔界,我也不放心。” 宋东阳笑笑:“那就多谢白少侠舍命相陪了。” 叶瞬突然睁开眼,望着屋顶,悠悠道来:“魔道所谓的通脉修丹实非良方,入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4 魔道,修魔功并非是恢复体内本来的奇经八脉,说到底,成魔便是舍了本来的面目,重新修道。” “你这人,醒就醒了,干嘛吓人一跳?”宋东阳道。 “你背着我做亏心事了?”叶瞬问。 宋东阳看一眼白浩,道:“与白兄深夜谈心算是亏心事吗?” 白浩:“……” “怎么不算?” 宋东阳想起叶瞬临走时的样子,赶忙扯开话题:“魔道修丹,并非良方,那良方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我可不知。”叶瞬道。 “老醉鬼,你一定知道,别卖官子了,快说。” 叶瞬坐起来,道:“我只听掌门说过,魔族原本只是一支旁门左道的细小门派,因为以‘擅毒和用咒’被正道所不齿,他们世代受人排挤,只能举族移居至青城边境,谁知突然一夜,族内众人全部消失,只有一人建了魔道。传闻,是他杀了族内所有人,以魔族世代守护圣物‘幻虫’入蛊,结果有了天下无敌的邪力,当然也遭了反噬。” “反噬?我知道,生命将尽,魔道入魔,人性不存。”宋东阳道。 “不止如此,魔族人三十岁后,容貌不改,但是活一年,相当于普通人过三年,所以修过道的魔族人大多寿命不长,这也正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愿意和正道维持暂时的和平。因为生命苦短,何必用来杀戮,就算得到,也没什么时间拥有,倒不如做个普通人。” “可有办法既修道又解蛊?” 叶瞬道:“有,古往今来共有两人未受蛊害,一个是冥司康宁,魔道的统治者,传闻此人不老不死,还有一个是魔星君淳冽,他飘忽不定,从来没人见过。” 宋东阳摇摇头:“那就是没戏了?” “飘忽不定可是我找得到。”叶瞬轻描淡写说一句。 “出南海时,师父告了我法子,让我务必找到这人。” 宋东阳激动的抓住叶瞬双臂,道:“你不止我的福星,还是救命恩人。” “但愿吧。” “对了。”宋东阳突然想起来什么,翻了半天从内兜掏出两个瓷瓶,一个青色,一个白色。道:“青色的是紫铃兰,这花如何用我也不知道,还是交给你吧,至于白色的……” 白浩道:“白色的是叶无心的骨灰,魂归故里是她的遗愿。” 叶瞬接下两个瓷瓶,一手拿起白色的注视良久,白浩道:“她去时并无遗憾,节哀顺便。” 叶瞬把瓷瓶双双放于随身荷包,道:“多谢。”侧耳倾听,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沉声道,“附近有人。” 三人匆忙灭了山洞内的火,摸黑上马。 才走了几步,忽听得后面一人大喊:“在那里。”马蹄声瞬间此起彼伏,从不远处缓缓而来。 他们沿着山路一路向前,听到人声渐远,再抬头忽然看到远处点点忽明忽亮,再走近些,一户独门独院,大门口屋檐两角处,各挂一个黄灯笼泛着悠悠黄光。 宋东阳道:“这屋子是有鬼境新娘那个?” “嗯。”白浩点点头,“叶兄,稍等片刻。”他载着宋东阳故意骑马在院子门口绕了几圈留下印记,马鞭一扬,叫了叶瞬再次上路。 宋东阳问:“我们离开也会留下印记,他们会进去吗?” 白浩道:“到处都是马蹄印子,如果我是他们,一定会选择最稳妥的法子。” “先看院子再追人?”宋东阳一下乐了,“哈哈,让他们感受一下酆都的风土人情也好。” 三人两马,风驰电掣。他们迎着夜色,任夜风从脸上呼啸而过。白浩跟身后的宋东阳道:“累了就休息一会。” “马夫都不觉得累,我有什么好辛苦。”话虽是这样说,眼旁丛林飞快闪过时,他却忽然觉得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了下来,他把头稍稍靠在白浩背上,这才觉得微微安心,二十多年来,头一回觉得安心。 过了平都山,绕过酆都,再走约有半天的路程,便是十里村。宋东阳原本以为这十里村就是个小村庄,此刻真得到了,繁华程度却如此让人意外。 说是十里村,其实一座十里见方的城,每边城墙旁开三门,四四方方共九门。城内九条南北大道、九条东西大道,纵横交错,却又井然有序。每条大道可容九辆马并行,往来男女,骑马驾车,有好些看着是衣着显贵的有钱人。道路两边客、店、庙、舍一应俱全,小商小贩沿街叫卖。不过,与寻常城里不同的是,这货物,有七成宋东阳都没见过。 犀牛脚、大象鼻、花花碌碌的蛇虫鼠蚁、奇形怪状的花花草草,白浩看得很是新奇,道:“十里村不足十里就是魔界,没想到竟然如此繁华?卖什么的都有。” 宋东阳道:“人魔交界处,商市往来,以货易货,换一换生活所需。真说起来,平头百姓可不管这谁是人?谁是魔?能给钱的都是爷,时间久了,城里反倒有了些许默契。不管是人是货,一律不问来路、不问出场。” “药草!药草!”一个叫卖声音清脆悦耳,宋东阳心里寻思,一定是位漂亮姑娘,他听着声音往前探了两步,只见一位少女一身湛蓝衣裳,配着素色纱裙,白蓝相间,更显得眉清目秀。宋东阳还想再看两眼,旁边一个人影一步上前,指着地上的药材道:“川乌、白首、芳花、血垫,都给我来一些,不要太多,拿这块布包起来就好。” 趁着姑娘去拿药,宋东阳一下蹭上前去,道:“那么多家药材不买,叶兄独独来这家,一定是看着人家姑娘貌美。” 叶瞬道:“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叶兄怎么能骂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男男女女,但凡长得好的我都爱……” 叶瞬似有所思,看看白浩,瞪一下宋东阳,这一眼看得他顿觉尴尬,接着说道:“我都爱看,多看看可以延年益寿。” “公子,您的药我包好了。”正说话间,少女把药材递了来。 不等叶瞬伸手,宋东阳赶忙接下,道:“不知姑娘芳龄几许?” 少女看宋东阳眉眼清澈,一身深色锦缎小长衫干净利落,折扇在手风度偏偏,笑嘻嘻道:“不是该先问名子吗?” “姑娘说的是,敢问姑娘芳名。” “宋东阳。”白浩等了他俩许久,见二人迟迟不归,拴了马凑进人群看看。这一声喊得突然,宋东阳对着白浩居然有些贼心虚,吓得一松手,药材眼看要落地。 少女和他一齐伸手,二人一同接住了包裹。 还没来得急松口气,一位少年伸手就扇了宋东阳一巴掌,骂道:“流氓!” 宋东阳让药材占着手,神思又在白浩那,硬生生应了这声流氓,还挨了一巴掌。少年见宋东阳不撒手,更加生气。 “你个大流氓。”抬手又是一巴掌,这第二巴掌宋东阳是被迫撒手,顿时觉得眼冒金星。 第24章 采花贼 宋东阳捂着脸,又懵又委屈,混迹二十多年,仗着一副好看的容貌,驰骋欢场,老少皆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5 宜,头一回被人连打带骂,还是一个臭小子,他顿时来了气,道:“你才多大,懂什么叫流氓?” “你抓着我姐的手动也不动,不是流氓是什么?” 少女立刻拽着少年道:“康儿,是误会。” “姐,不用怕他们,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 “你……”宋东阳抬头看看叶瞬和白浩,“我有人证!” 叶瞬道,“我们不认识他。” 宋东阳咋舌,一手捂着脸,一手用折扇指着叶瞬道:“老醉鬼,你是人不是?白浩你说。” 白浩看宋东阳和这姑娘揪扯不清,闷闷道:“嗯,确实不认识。” 少女刚才还看着这三人说说闹闹,这会到是撇得清楚。忍不住就“咯咯”笑了起来,跟少年道:“哈哈……康儿,你确实误会了,方才这公子不过是看裹药的包裹落了地,帮我接了一下。”说完又抱歉的看一眼宋东阳,解释起来,“公子切莫生气,最近听闻城里有采花大盗,康儿也是紧张我。” “采花大盗?你觉得我哪里像是采花大盗?”宋东阳转头瞪一眼少年,道,“哪里像?” “公子有所不知,这采花大盗可不同寻常流氓地痞,据说是一位绝色少年,被拐得也都是商贩少女,这大盗先探底,再掳人,康儿一定是看你长相英俊,才会误会。” 宋东阳听完,瞬间怒气全消,被人夸长得好是一方面,被本身就长得好的人夸又是不同滋味,他眉眼轻弯,拍拍少年的头道:“小弟弟,下次可不要认错人了。” 少年推开宋东阳的手道:“别看我个头小,我都十六了,不准叫我小弟弟!” 宋东阳瞧这少年唇红齿白,鹅蛋小脸甚是圆润,忍不住掐一下他脸上的肉,笑一下道:“好好照看你姐,我们不是坏人不代表没有坏人,小心一点总没坏处。” 他说完拿了药材,和叶瞬一起转身离开。 宋东阳刚才一笑实在温暖,连带着声音都好听了许多,少年看着他牵马的背影,不自觉得便走了神。 日头将将落地,一人立于不远处的人群中,冷心冷眼,看着蓝衣少女与少年一起俯身收拾药材摊。四周一片嘈杂,年老的妇人、中年的男子,对比之下,更显得年轻血液的香艳,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温暖许多。那人嘴角轻弯,觉得这一日,似乎才刚刚开始。 放了药材,宋东阳一行三人没走多远,便选了一处干净客栈住下。入门时候,老板娘正在门口悠闲得磕瓜子,看到三位英俊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就眼带桃花笑意款款,匆匆请三人入了内。 三个男子开三间房,老板娘无奈笑笑,满怀歉意道:“只剩两间了,要不你们谁二位凑乎一下。” 叶瞬冲宋东阳嘿嘿一笑,道:“我凑乎,我能凑乎。” 宋东阳谨慎的翻个白眼,道:“谁要跟你凑乎?我才不要。要不你两住,要不白浩来。”,说完之后他有些底气不足,继续道,“白兄,咱俩也不是没有一起住过,你别害羞。” 白浩脸上瞬间五颜六色,冷冷道:“是一间房,不是一张床?” 宋东阳微微一笑,甚是无赖:“有何区别?” 他这一语双关,白浩反而有些不好回答,黑着脸道:“我看你两一间房,很合适。” 叶瞬又冲宋东阳嘿嘿一笑,宋东阳再翻一下白眼,说:“我可不想半夜被酒气熏醒。”他取了钥匙,飞快的上了楼。白浩却不着急,牵着马去后院喂料。 连着好多天风餐露宿,屁股挨着床,宋东阳才觉得这世间真是温暖。打开窗子,看昏黄的灯火渐渐罩了一座城,楼下街市依旧热闹,往来行人熙熙攘攘。 看着看着,他就入了一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觉得这街市哪里不对?可一时半刻却又说不上来。 再看一会儿,居然就慢慢忘了,倒是上眼皮和下眼皮架打得厉害,他挪倒床边,眯了眼睛就沉沉地睡去。 “东阳!东阳!”睡梦中听见一人耳边轻唤,声音既熟悉又好听,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一看居然是白浩,感觉自己睡了许久,问:“什么时辰了?” 说着,他起身到窗前,看楼下街市依旧热闹,这才放下心来,觉得有些饿,问道:“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再下去逛逛。” 白浩低头看一眼,沉声道:“这街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看街角的小贩,转头从左至右,默数约三十下,又是从左至右。街角那个灰色衣服过去的妇人,一会还会经过。” “你是说……时间在这城里停止了?”宋东阳吃惊地看着白浩。 白浩道:“可以这么说,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时间并未停止,是这些人一直不断重复一个场景。”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咱们得先去找叶兄。” 宋东阳和白浩进了最末一间屋子,推门而入就看见叶瞬躺在床榻之上睡得正香。 “叶瞬!”宋东阳使劲推了一下,叶瞬只管闭着眼睛,毫无知觉。 宋东阳道:“有人施法,凝固了时间。” 白浩道:“为什么我们没事?” 宋东阳指了指白浩的手中的剑,又从脖子上掏出短笛,说:“可能是魔道的人。” 白浩问:“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宋东阳道:“不知道,先想办法破了这法。” 他们出了房间,寻着过道,入客栈大厅,大厅坐着三两桌客人,依旧熙熙攘攘地吃酒,最近一处花布衣裳的女子,突然站起怒气冲冲把酒杯扣在桌上,抬手一巴掌扇在旁边灰色布衣男子的脸上,骂道“流氓”。刚刚骂完,她就又坐下来,笑嘻嘻吃起酒来。 宋东阳小心绕过众人,看到老板娘笑盈盈坐在柜台上,悠闲得磕着瓜子,神态轻松却说不出的古怪,正琢磨着,又听身后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然后接着又是巴掌声,女子第二次大喊“流氓”。刚说完话,又继续坐下来,与那人吃酒。 宋东阳道:“啧啧,再这么下去,这人脸都烂了,人家正处理家事,要不我们就算了,反正时间一到,这法自己也会解。” 白浩:“……” 宋东阳挥手在老板娘面前晃晃,老板娘似睁眼瞎一般只知道嗑瓜子,宋东阳冲白浩耸耸肩,抓了一把盘子里的瓜子,两人一同出了客栈。 刚一出门,就看间一人黑衣黑面黑斗篷,从空中极速穿过,二人匆忙跟上,尾随在后。黑衣人怀里拦腰抱着一人,听到身后响动,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宋东阳。 趁着月色,宋东阳这才看清,此人黑面遮脸,只露两只眼睛闪着莹莹绿光。细看黑衣人怀中之人,隐约像个素衣少女,他忽然想起集市上姐弟二人说起城内采花贼的情景,与白浩对视一眼。 白浩拔剑,剑锋凌厉,黑暗中,除魔剑的白光更加冷冽。 宋东阳道:“果然是魔。” 黑衣人凝神看着白浩,突然抬手,将怀里的姑娘朝二人扔来,白浩收剑,宋东阳接人,再看黑衣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宋东阳扶起怀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6 里的人,姑娘面色红润,羸弱娇俏,她缓缓睁眼,眼珠泛绿,挂着血泪,张嘴露出撩牙,两手抓住宋东阳的脖子,就要上嘴。 白浩一剑刺入姑娘胸口,伴着一声长长哑声的嘶吼,身躯骤然散去,空留一身衣裳。 宋东阳吓得面色铁青,跌坐在一旁,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白浩将剑收入剑鞘,冷冷道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转身离去。 宋东阳冲着白浩大喊:“我是那种人吗?”末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幕后黑手收拾干净,大半夜出来吓人,忒不是东西。 宋东阳站在城墙下,喘两口气,这白浩真跑起来,脚上如同按了闪电,顺着城墙由下至上,看他一脸凝重的望着若大的城,问道:“发现了什么?” “我原以为此城三横三纵,是一个‘井’字,站在这里,才发现不是,你看那几座高塔。” “那是……”远远看去,五座高塔在灯火辉煌的城内,塔顶泛着红光,尤为显眼。 “万物夜落昼现,行至处,阴阳为界,五行为运。”白浩沉声道。 宋东阳说:“以魔起咒,罩一座城,这需要的不止是至纯的魔性。还有要有强大的怨念、恨意、和□□。” 白浩点头,道:“抓紧时间,先破他的阵。”他跳下城墙,向最近的一座高塔奔去。 宋东阳早就习惯白浩这人,遇上麻烦旁人只想着躲,至少先弄清楚利弊缓急,而白浩,好像心无杂念,从来只想着向前,他匆匆跟上,两人如两只猎豹,在黑夜里,繁星下,一闪而过。 行至塔前,他看到一位年轻公子正带着十几位姑娘,从塔底上了楼梯,姑娘一个个面容呆滞,跟着年轻公子。 白浩正要上前,却被宋东阳一把拽住,宋东阳道:“你做什么?” “杀了那带头之人,阵法自破。” “你若杀了那人阵法是破了,只是这些姑娘也就成了活死人。” “那怎么办?” “这塔顶是下咒之人的道口,五,相生既相克,逆了他的五行,看他怎么转?”宋东阳一手扯下白浩衣服下摆。咬破食指,在白布上划出一道符,制于空中,布瞬间化为五块。 白浩看得眼花缭乱,这人通晓魔道之事,他一开始便是知道的,阴如是那魔咒一遍就通,只当他内力尽失,靠着天赋习得不少旁门左道以求自保,没想到,如今连制符画咒也懂得,若他不是与魔道中人关系密切,又怎会……他说想来魔道探探,到底是为了治伤,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若宋东阳有意瞒着自己,又何必露这一手?白浩一时,竟有些百感交集。 宋东阳看白浩愣神,匆忙道:“走什么神?赶紧把符咒贴在领头之人的面上,他自然会逆了五行。”他说完把符咒往白浩怀里一塞,道,“时间有限,金木水火土,一共五座,赶紧去办,我在客栈等你。” “好……”白浩似乎欲言又止。 宋东阳又催道:“快去!”白浩点头飞身上塔。 宋东阳松一口气,悠哉悠哉的向客栈走去,看着塔顶越来越弱的红光,感慨自己现在真是菩萨心肠,一次居然救这么多人,心里略感安慰。若是以前,这些旁事是断然不会管的。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客栈的门就在眼前,宋东阳走走停停,侧耳倾听,透过纷杂的人群,时快时慢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宋东阳闪身进了客栈,身后之人跟丢了人,匆忙跑进客栈,四下寻找。 宋东阳从房顶缓缓而落,定眼一看,正是下午时分连打他两巴掌的少年,少年一看到宋东阳,居然一下钻进了他的怀里,哭了两鼻子道:“我姐……我姐被人抓走了,你帮我救她。” 宋东阳抓起少年道:“你未入咒?” 少年惊恐的看着他,哆哆嗦嗦道:“我在街口吃面,所有人都像入了魔一般,重复一样的动作,一回药摊,就看见我姐目无表情,跟着一个红衣公子后面,那公子一定就是采花贼,我不敢声张,就一直默默的跟着,看着他们进了飞花苑。” 宋东阳抓起少年的脸,左揉揉,右看看,再扒开眼睛,确定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道:“干嘛找我?” 少年被宋东阳双手捧着脸,只能撅着嘴道,声音嘟嘟囔囔从嘴里出来:“从街尾走到客栈,就你一个正常人,不找你找谁?” 宋东阳松开手,从腰间取下折扇,再用折扇打一下少年的头道,“怎么看都不太机灵的样子,不像是个魔啊!” 少年:“……” 正说着,白浩抬脚进门,少年一见白浩进门,忽然跪下道:“求你了,帮我救救姐姐。” 厅里的人刚刚恢复正常,打人的女子,挨打的男子,嗑瓜子的老板娘,睡醒下楼的叶瞬,还有进门的白浩,瞬间一齐扭头看着宋东阳。 宋东阳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道:“救救救,你说去哪救就去哪救!” 第25章 潮歌 宋东阳、白浩、叶瞬,带着一个小拖油瓶来到飞花苑。 所有莺莺燕燕的地方,都是一股酒味带着脂粉味,宋东阳扭头看一眼白浩和叶瞬,两人正一脸无奈。一恍惚,忽然想到胭红阁内的暮暮,顿生感慨。 几位姑娘看公子们长得实在俊俏,忍不住上前挑逗一番。 白浩对少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姐姐我们会救,你回家等着。” 少年嘟嘟嘴,道:“我哪都不去。” 宋东阳扭头道:“那就在这等着,躲远点,小心这些母老虎吃了你。” 少年点点头,向远处跑去,走远几步,就停下看看,再走远几步,又停下看看。看得三人都进了门,才放心找一个台阶,静静地坐下。 一入门,除魔剑在白浩手中就蠢蠢欲动。 三人从一楼、入二楼,莺莺燕燕的情爱之声,此起彼伏,白浩皱眉,道:“总不好挨个搜吧。” 宋东阳道:“那贼是掳了不少人,绝不会把老巢放在这里,肯定是在下了咒的道口,这道口既不能显眼,又要充满阴气。”顺手抓了一个小厮道,问:“茅厕在哪里?” 白浩:“……” 叶瞬:“……” 小厮:“后……后院东北角。”放了小厮,几人闪身进了后院。 叶瞬:“真是茅厕。” 宋东阳忧愁地看叶瞬一眼。道:“你会把老巢的口设在妓院的茅厕内?” 叶瞬道:“是你说的……” “嘘!”宋东阳示意。 和前院的繁华热闹一比,后院的残破却仿若两一个世界,颓墙破壁,地上杂草丛生,院口稀疏,越往东南角,越发密集,至最里,已经有半人多高。 白浩本就喜净,看这情景不自觉皱眉。 宋东阳道:“酒杯正酣,风光的都是前院。一院四间,我们挨个搜吧,” 他们三人散开,进了前三间房,屋内凌乱,都无功而反,不约而同的走向最后一间,一推门,入眼帘的就是一间少女厢房,桌案、椅凳带着细密雕花,花式考究,入内,是女子惯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7 用的红木梳妆台,台旁,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穿衣镜。 宋东阳缓缓向前,伸手轻拂镜面,掏出脖子上的短笛,吹一下,镜面现出一个通道,三人由道口,入了内。 道内黑暗,宋东阳重新点起火折,四周瞬间明亮起来,宋东阳瞪大眼睛,指着远处,却说不出话。 二人顺着宋东阳所指方向看去,长长的通道,两边立着一排少女,少女各个闭着眼睛,面色红润,如睡着一般安详。 宋东阳忽然想起晚上屋顶上抱在怀里的姑娘,生怕下一刻,全部变成血目獠牙的怪物,瞬间把火折子塞在白浩手里道:“你……你带头……我垫后……” 叶瞬道:“这么多少女等着你英雄救美,怎么今天如此谦让。” 宋东阳道:“你闭嘴!”他把白浩向前推一下,乖乖道,“我以后绝不跟其他女子嗤笑打闹,绝对。” 白浩忍不住嘴角轻弯,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语气却依旧冷淡,道:“孺子可教。” 叶瞬停下脚步,撑开面前女子眼皮,探一下脖子上的脉。 宋东阳吃过一次亏,躲在白浩身后道:“还不知道是人是魔,你小心点。” 叶瞬查完一人,又查下一人,查了几人,却不吭声。 白浩道:“怎么了。” 叶瞬道:“颈上无脉,腕上有脉,都是活死人,没有的是精和神。” 越往内走,白浩手中除魔剑的反应越剧烈。 宋东阳道:“怪不得怨气这么大,这通道看下来,足有百人。” “快到头了。”白浩道。 宋东阳面露难色,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略微怕鬼,不禁往白浩身后凑凑。抓着这人衣角不撒手,白浩扭头,道:“放松,没事。”两人凑得很近,对视一眼,不禁都有些尴尬。 “嗯……”叶瞬清了清嗓子,宋东阳赶紧拉开些距离。 白浩灭了火折,向道口的亮光走去。 出了通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宅院,宋东阳扭头一看,这通道居然是院内假山的洞口,洞外便是满天星光,一座小桥落在河上,桥面上具是玫红花瓣,附在潮湿地上,有些已经被踩烂了。 他们沿着花瓣,走过小桥,叶瞬拾起桥边一朵残花,道:“是秋葵海棠。”看一眼池边道,继续道,“可院内并无栽种。” 白浩道:“入内看看。” 三人趁着夜色,小心翼翼的向着宅子闪去。悠扬的琴声在黑暗中一点点散开,越往内走,琴声越发清晰,伴着如水的乐音,歌声缓缓而出。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女子歌声婉转,殷殷低唱,不似悲凉,却带着淡淡的倾诉。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男子声音低沉,缓缓而出,如冬日白玉,虽然温润,却带着些许惆怅。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男音落下,女方登场。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一男一女,你来我往,很是默契。 寻着长廊,转过一角,一片黑暗中,只有一间东南角里的一间房亮着灯。 歌停音止,男子道:“相依相伴这么多年,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姐,你说是不是?” 女子带着哭声,道:“潮歌,你不要一错再错……求你停手吧!求你了。” 男子道:“停手?你知道的,你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你看你总是如此善良,可是,谁又会对你善良呢?” 脚步声响起,房内传来另一位少女的哭声,先是低沉,继而大声:“不……不……不要!” 男子道:“喊吧,喊得越大声,怨念越重,怨念越重,阴气越足。” 白浩拔剑劈开房门,向内冲去,宋东阳、叶瞬后脚而至。 这房间与飞花苑后院道口处的房间一模一样。从桌椅摆设到材质雕花,全部如出一辙,唯一不同之处,是入门的案上多了一把琴。再往内,一白衣少年正把手放在一蓝色纱衣少女的头顶,少女眼角挂泪,正是下午街上遇到的卖药女子。 布衣少年眉眼分明,远远看去不过一个文弱书生,若不是眼泛绿光,面容狰狞,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想到,他已然成魔。 白浩一剑刺去,潮歌被迫收手,躲向一边却不死心,翻身一转,又要伸手抓那少女,白浩左手换掌,对准潮歌胸口打去,潮歌慌忙而后退,立在一边。他忽然面色凄楚,眉头紧蹙,换上女声道:“潮歌!潮歌!收手吧。” 宋东阳看一眼周围,想起方才屋外的歌声,忽然间觉得阴气阵阵。 白浩剑指潮歌,把少女护在身后,冲叶瞬使了眼色。 叶瞬上前,为少女诊脉,道:“人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白浩看着少年,眉眼间微微透出哀伤之色,道:“你是天下第一琴师潮歌,以乐动人,以情感人,你曾说过,这世间什么样的人,便弹得出什么样的曲。” 潮歌望着白浩的脸,久久凝视,眼内绿光渐渐暗沉:“南屏白浩,三年前一面之缘,你我一同弹过琴。” 白浩道:“你曾说过,拿过剑的手是无法再弹出纯净的音,如今你双手沾满鲜血,对得起你的琴吗?” 潮歌抬起手,仔细端详,双眼含泪,继而落下,却是一抹红色:“我不是琴师潮歌,我叫赤鬼,赤鬼潮歌。” 叶瞬道:“入魔后,本无人性,你收了女子体内精神阴气,以魔养人,你养得究竟是什么人?” 宋东阳道:“你……姐?” 潮歌忽然魔性大发,一下狰狞,一下低吼,男声女声相互转化。 “你要活下去。” “潮歌,停手吧!求你了,停手。” 一瞬间,他·双眼内绿光忽然亮了许多,一掌打向白浩,白浩起身迎上,潮歌忽然跪倒在地,超少女滑去,叶瞬宋东阳各自出招,拦下潮歌,潮歌顺势挥手,窗子大开,他人影一闪,向窗外飞去。 白浩持剑,紧跟在后。潮歌衣袖一甩,趁着月色,一道银光闪过,白浩一躲,银光落处,桥边石墩被齐齐割下,落在池里。 白浩再一挥剑,迎着利刃,琴弦应声而断:“潮歌,乐是用来救人,你却用来杀人?” 潮歌道:“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他右手在空中轻画,五星图案跃然而起。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左手捂向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木干暖生火,火焚木生土,土藏矿生金,金销熔生水,水润泽生木,生生不息。” 咒落之时,白浩周围忽而出现四个俊美少年,加上潮歌,占满五行之角,四人齐齐上前,与白浩缠斗,潮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身后脚步,闪身一躲,再起身迎上,对叶瞬道一句:“送死。”便步步向前,奋力接招。 宋东阳看得明白,潮歌怕得是除魔剑,以咒化出人偶,对付白浩,以真身对上叶瞬,人魔相斗,历来人都难敌魔。潮歌以魔养魂,身上附满正值盛年的精神,更加难对付。 以魔制魔,先破阵,再杀敌。宋东阳拿出颈上短笛,吹一声,潮歌头不自然的微微晃下,宋东阳看他有反应,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8 忽然想起什么,从衣内翻出“逐情”,对准入气处,一阵乱吹,潮歌抱着头,低声嘶吼。 宋东阳猜测,潮歌本就对乐声及其敏感,何况笛子主人,曾是魔道右使,此刻到是贡献不少余威。 宋东阳停下笛子,喊道:“相生既相克,白浩,从水位逆着来,土火水木金,杀!” 白浩一人砍下,剑到之处,人已消失,剑上光芒亮了许多,威力更甚,除魔剑,杀一魔,聚一威,片刻就把这四魔都除了去。 潮歌趁着宋东阳说话间,忽然起身,恨不得一掌劈了宋东阳。宋东阳朝白浩一躲,白浩刺剑,拦下潮歌。宋东阳举起笛子,正要吹,却被白浩抽起。 叶瞬喊:“你快别吹了,太难听了,鬼都受不了。” 白浩收剑,将“逐情”放于唇边,曲调应喝,从笛中缓缓而出,潮歌忽然间安静了下,眼中的绿色渐渐散去。 白浩放下短笛,潮歌也完全安静下来,低着头站在池边,一动不动。 “潮歌?潮歌?”女子声音忽然响起,潮歌缓缓抬起了头。女子幻化出形,想要伸手摸一下潮歌,握紧拳头,却停在空中。 “你是第一琴师潮歌,是我最善良的弟弟潮歌。” 潮歌道:“琴,都是因为琴!你为了给我更好的琴,委身入飞花苑卖艺,那帮恶人……那帮恶人……把你卖掉,你为保名节打伤那厮,飞花苑的人居然恼羞成怒,把你活活打死,扔在那房间里。幸好我找到你时,还有一口气,来,进来,姐!快进来,我们要一同活下去,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 女子望着潮歌,凄凄道:“你是天下第一琴师潮歌,你的双手本该弹出这世上最美的音。”转身,跪在白浩面前,道:“以己之神,还众人之精,以己之魄,祭除魔剑,我是艳鬼潮声。”魂魄散去之时,潮歌扑在地上,伸手胡乱在空中抓着,可是他什么都抓不到。 白浩手中的剑,忽而闪光,然后渐渐暗下。 潮歌起身,拉出琴弦,待三人反应过来时,潮歌颈上已血流如柱,他一字一顿道:“人至恶,魔向善……真是可笑?我要这世间再无人魔之分。姐,我去陪你。我……去……陪……你……”潮歌倒在水池中,血在池中满满散去。一点星光再入除魔剑。 宋东阳蹙眉,潮歌最后一句话在心间萦绕,如何再无人魔之分? 满天繁星渐渐散去,白昼渐起,通道的少女,缓缓睁眼,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26章 入魔 太阳泛着柔光,远远看去,好似隔着一层雾。想再靠近一些,从脚看去,一高大身影忽然堵住了面前的光。 “东阳,来,来爹这里。”宋境说话时候嘴角轻弯,眉眼带笑,如春天般和煦的温柔模样,宋东阳伸开双手,一下扑进这人宽大的胸膛,顿时觉得周遭暖洋洋的,像烤着壁炉。 他说:“爹,孩儿想你,孩儿好想你。”温度骤降,方才的温暖准瞬即逝,宋境忽然松手向远处滑去。宋东阳想抬脚跟去,腿上如同有万斤铁,怎么也抬不起来。 “爹!爹!”宋东阳大声嘶喊,眼睁睁看着宋境沉进冰天雪地,沉进无尽的黑暗。他猛然睁开双眼,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抬手拭去,又闭上了双眼。 睡梦中,他觉得鼻子痒痒的,一下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一睁眼,就看到一双大眼睛贴在面上瞪着自己。 “啊!”宋东阳吓得立马坐起,却和面前人狠狠地撞上。 “哎呦。”两人立马捂着脑袋,哭天喊地。宋东阳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原来是药摊的小鬼,问道,“你怎么在我房间?” 小鬼捂着头,痛得呲牙咧嘴:“我姐今夜做了好多好吃的,说是要谢谢你们救了她,救了城里的人。我问他们你在哪,他们说你在房间。这午饭点都过了,你居然还能睡着。” 宋东阳拽着小鬼耳朵道,任他“啊呀呀”的叫着:“你说你姐温柔大方,怎么你就这般粗鲁无礼,再说这是我的房间,我爱睡到哪会睡到哪会。” 药摊小鬼伸手就要抓宋东阳,挥了两下胳膊没拽着,忽然扯开嗓门大声喊起来:“救命啊!杀人啊!有人杀人啦!” 窗户推开,一个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浑身酒气道:“丢不丢人!大白天的你欺负个小娃娃。” 宋东阳松手,道:“老醉鬼,你又在我房顶喝酒!不走门还跳窗户,谁丢人?” 话刚说完,一个白色身影从窗前闪过,窗口又跳进一人。屋内瞬间安静,一屋子人都尴尬无比的看着白浩。 叶瞬摊摊手,指着宋东阳,冲白浩轻飘飘道一句:“他骂你丢人。”说完又从窗口消失。 “哈哈!”宋东阳干笑一声。 少年趁机跑到门口,冲着他比划着鬼脸:“你才是小鬼!我早就成年了,臭流氓。”说完拍着屁股跑掉。 窗口一阵风吹过,宋东阳瞅瞅自己,光着脚站在地上,胸膛的亵衣还大敞着,白浩上下打量,低声道:“风大!你还是先穿衣服吧。”说完赶紧跳出窗口。 宋东阳一把捂住脸,觉得自己确实丢人了。 药摊姐弟住在城郊,僻着山崖,围起来一个独门院子。 “姐!姐!人带来了” 少女出屋,把手在裙摆上蹭蹭,给几人开了门。催促道:“屋里请,康儿,快请人入座。” 屋内,早已备了满满一桌,除去鸡和鱼,都是些农家小菜。众人入了席,一边寒暄,一边起筷,这才知道,少女名曰若溪,少年命曰康宁。 宋东阳道:“姑娘真是好手艺了!我们今日有口福了,多谢款待。” 若溪道:“你们救了我的命,是我要感谢你们才对。”她放下筷子,犹豫一下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白浩道:“姑娘请说。” “各位可是要去阴城,魔都阴城?” 宋东阳看一眼二人,并不答话。 若溪一脸为难道:“康儿其实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从山上采药回来,看见一位少年浑身是血倒在路边,就门口那条路,往北是十里村,往东是阴城。他醒来后,就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叫康宁,城里城外我都打听过,没有人认识他,我是想着,如果方便的话……” 少年站起来,擦一把眼泪道:“你果然想送我走!”他转身推门,跑了出去。 若溪看着康宁的背影,满脸懊悔,神情沮丧道:“我并不是想要送他走,只是觉得,人该有个家,更要知道自己从哪来,要去哪儿,总不能一辈子稀里糊涂的做人。” 宋东阳道:“可有什么线索,或者凭证?” “有。”若溪转身,从柜子中取出一个红色木盒,木盒四四方方,原是存放一些首饰金银,他从木盒底层的抽屉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包着的手帕,打开之后,是一块雕成花状的粉色芙蓉石。 宋东阳接过,小心翼翼翻看:“这是什么花?” 叶瞬道:“袅袅崇光,夜深红妆,是秋葵海棠。看来,康宁是魔道中人。” 宋东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39 阳道:“难怪人人入咒,就他没事。” “砰”得一声,门忽然被撞开,康宁赶紧把门紧闭,用身子挡住,急急忙忙道:“外……外面……全是……” “全是什么?”宋东阳说着话,看一眼窗外,门外人潮涌动,趁着夜色,一双又一双的绿色眼睛,吓得他赶紧站起来。 “从哪里来的?”宋东阳问康宁。 “我沿路往东,就看见一群……一群……朝我走来。”康宁语气瑟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白浩看一眼道:“从阴城来?我们先回城里。快走。” 几人出了院子,院外已经挤满了人,这人个个皮肤泛黑,绿色眼睛,眼带血泪,张着血盆大口,伸手摇着院子周围的栅栏。 “带上他们,从山崖走。” 宋东阳看若溪一动不动,还在屋内,走过去伸手拉她,少女抬起头,双目已变成绿色,瞪着宋东阳,宋东阳道:“怎么回事?” 白浩手上的剑微微泛光,道:“成魔了。” 栅栏一角应声倒地,魔人如僵尸一般顺着破口往进钻,若溪忽然张开大口向宋东阳奔去,宋东阳闪身一躲道:“怎么办?” 康宁不敢靠近,看着扑空了倒在地上的若溪道:“姐!你怎么了!” 若溪混在一众绿眼魔人中,晃晃悠悠走着,黑暗里,只剩一双又一双的绿色眼睛,宋东阳折扇一挥,推开一人道:“杀不杀?” 白浩沉声:“不能杀,都是活人瞬间魔,一定大有问题!我们得想办法救他们,走!先回城。”他抓起哭喊的康宁,沿着崖边踏了上去。 宋东阳、叶瞬紧随其后,四人左闪右避,向城内摸去。到了城墙下,却看到城门紧闭,只得摸黑向上。 一下城墙,康宁用力挣脱,想要甩开拉着他的白浩,大喊道:“放开我,让我回去,我要救我姐。” 康宁跑得突然,白浩正要去追,一人影从身旁略过。 宋东阳拦住康宁,道,“你姐已经入魔,你回去也是死!” 康宁抓着宋东阳的手,狠狠咬一口。宋东阳痛得一抽,康宁松口,道:“我要回去!我就这一个亲人。” 宋东阳松开康宁道:“回!你现在去送死,你姐若是就此成魔,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不愿求生,只求死,你连面对都做不到,懦夫!” 少年双目通红,怔怔得看着他,一动不动。 叶瞬将白色瓷瓶递给白浩,白浩扶起宋东阳的手,把药粉轻轻撒在手背上,扯下一块衣襟小心包扎。 宋东阳左手搭在少年肩上,道:“我会救她,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她。” 康宁擦一把眼泪:“我信你!” 宋东阳笑笑,轻拂少年头:“说到做到。”宋东阳转过头来,白浩正看着他眼眸明亮,熠熠生辉。 远远看去,城内依旧万家灯火。他们转过街角,街上却空无一人。 众人走得小心翼翼,叶瞬道:“有点奇怪!” “小心!”白浩大喊一声,叶瞬向后一瞟,闪身躲过身后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绿眼魔人,再看四周,越来越多的魔人应声而出,小巷、大街、犄角旮旯,魔人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宋东阳护着康宁,伸手就要阻拦:“杀还是不杀。” 白浩向上一跃,跳至宋东阳身前,掌风四合,众魔人应声倒地,道:“不杀!”魔人相互踩着手脚并用,瞬时,几人又被包围。 叶瞬飞起一脚,道:“这么多,想杀也杀不完。” 宋东阳挥扇,拽起康宁上了房顶,绿眼魔人防若瞬间复活,整个城里昏黄的灯火逐渐被泛着绿色暗光所替代,“我要这世上人魔不分!”他突然明白,这不是潮歌临死时候的诅咒,而是预言。 “白浩!”宋东阳大喊一声,抽出‘逐情’扔了出去,又冲叶瞬喊道:“老醉鬼,快!起咒。” 宋东阳对康宁道:“在这好好呆着,等我接你。”他翻身下了屋顶,站在叶瞬身旁,叶瞬跃起,在空中画了巨大的白色光圈,低头默念:“咒念我心,咒念你意,起。” 宋东阳立时腾空,借着叶瞬的功力,快速挥动折扇画出符咒。 白浩站在符咒之下,拿起‘逐情’放于唇侧,闭上双眼,耳边的嘈杂随着笛声渐渐消失,光晕暖暖,清心清欲,众人双目中的绿色渐渐暗淡。一曲作罢,躁狂也随之散去,众魔人入行尸走肉一般向街角退去。 宋东阳这才送下一口气,冲着白浩挤一下眼睛,道:“这笛子果然还是适合你。” 叶瞬飞身房顶,准备接康宁,看一眼远处,冲二人大喊:“又来了!” 宋东阳道:“老醉鬼!你后面!后面!” 叶瞬脸色骤变,拽起康宁借着房顶,向远处奔去。 宋东阳乐得哈哈大笑,“玩笑而已。” 叶瞬满脸怒气,道:“你看你周围!” 宋东阳冲他摆摆手,却突然被人抱起,蹬脚就上了房。宋东阳抬眼,这人脸上棱角分明,双目沉着,俊朗表情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他回头再看街上,绿眼魔人聚在一起,瞬着墙角,往房顶上爬。虽然动作笨拙,却很是执着。 白浩放下宋东阳道:“快走!” 四人在房檐穿梭,看到城内一角僻静处,才下到地上。 刚想喘一口气,魔人又从街边蹿了出来。宋东阳皱眉,一脸苦相。身后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皱纹满布的脸,道:“各位,进里边躲躲吧!” 白浩道:“多谢大娘!” 四人闪身入内,老妇人点起一把草,伸手扔在街上,这才关了门。 一进屋,宋东阳就问道一股淡淡的香,再看屋内,长宽不过两间屋子,却摆着四副棺材。屋内光线昏暗,角上一盏煤油灯,几只飞蛾来回缠绕。他瞧一眼问叶瞬:“这是什么味?” 叶瞬闻一下,道:“是祭祀用的香混着花气。”再闻一下道,“是什么花,我却一下判断不出。” 康宁看着屋内的棺材,朝宋东阳身后站了站。退一下,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扭头一看,吓得大喊一声。 宋东阳上前看一眼,是一个一人高的纸扎人横在地上,粉色面孔趁着灯光,是有几分可怖,他带着康宁,往叶瞬身边凑凑,叶瞬摸黑掐一下宋东阳,宋东阳本就怕鬼,瞬间觉得浑身一凉,他躲到白浩身后。看到叶瞬一脸诡笑,恶狠狠瞪他一眼。 老妇人从屋内取出茶壶,道:“坐。”摆了茶杯,倒上茶水。老妇人走路一瘸一拐,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妇人居然是个瘸子。她倒完茶,端着茶壶再去满水。 康宁跑了一下晚上,早已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刚刚放在嘴边,忽然觉得手上一疼。抬眼,宋东阳收了折扇,冲他微微摇头。 老人端着茶壶,又为自己取了茶杯道:“放心喝吧,茶里无毒,毒在香里,你们不是一进屋便闻到了?” 第27章 阴城 宋东阳语气坦然:“既要杀我们,又何必救我们?”他向来说话直接,尤其是对着直接的人。 老妇人道:“救你们,不过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0 是不想你们死在别的地方。怎么就不想想,这城里的人都化了魔,怎么我偏偏没事?”说罢,看叶瞬一眼道,“这位少侠,现在闻得出是什么花了吗?” 叶瞬道:“秋葵海棠的蕊,沁了无毒峰的刺。”喝一口茶,道,“不是害人命的药,只是暂时失去内力。” “您是魔道中人?”白浩语色款款,依旧温润。 老妇人道:“英雄出少年,这份气度,很好,不过……”她忽然伸出一手,掐住白浩的脖子道:“是你杀的潮歌!” 宋东阳、叶瞬双双站起,却被白浩伸手拦下,道:“我与潮歌曾有一面之缘,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他,半疯半痴,欲念不死。是潮崖自愿散了精神,救了众人,他自尽而亡,随潮崖而去。” “手执除魔剑,还想抵赖?”手上用力,老妇人步步逼近,眼中血丝清晰可怖。 “虽不是我杀,却因我而死……不曾……不曾抵赖。”白浩侧脸微微泛红。 白浩说完,老人松了劲,背手立在一边:“那孩子终究是可惜了。” 白浩扶在桌上,咳嗽两声,道:“这魔人究竟从何而来,可还有救?” 老妇人居高临下,道:“死到临头,还想着救人?” 宋东阳开了折扇,微微笑道:“若是动手,也不见得会输,不过是没了内力,又不是成了残废!”折扇一合,攥在手中,向前一指,动如闪电。 老妇人匆匆后退,掌风四起,四具棺材盖高高竖起,向众人砸来。 叶瞬护住康宁匆匆闪开,白浩一脚飞起,踢开两块棺材板。宋东阳折扇一挥,另两具棺材盖又向老妇人飞去。老妇人一脚踹开,稳稳落在地上。 宋东阳莞尔,道:“不瘸不残,估计也不老不丑。女人都爱美,老板娘何必把自己打扮成这幅模样?” 老妇人伸手在脸上一扯,现在看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少妇,露出熟悉面容,果然是客栈老板娘,道:“好眼力!” 宋东阳道:“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女人对男人。方才一进屋我就觉得似曾相识,怕是我们一入城进了客栈,就已经被你盯上。” “十里村看着繁华,其实早就成了一座死城。突然来几个活人,当然要多注意!” 宋东阳道:“既是魔道中人,早就该知道潮歌所作所为?魔道把你留在这里,总有些用处,你且说这些人,你是救还是不救?莫非,你真得想要让十里村死透吗?” 老板娘皱眉,神情稍稍愕然,这人双眼毒辣,甚是凌厉,眼神将这些人一一略过,从宋东阳,至白浩,再看一眼叶瞬,康宁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被妇人一瞪,又缩了回去。一挥袖子道:“也罢,也罢,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白浩看宋东阳一眼,道:“十里村乃人魔边界,能够维持繁顺,绝不仅仅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相,你在其中也使了不少力。想必,你的存在,也是为这些。” “世人皆以魔道为首恶,殊不知,魔道魔道,是魔也是道,道法自在,求的不过是不受世俗伦理的羁绊。” 宋东阳道:“通往潮歌宅院的道口是一座桥,那水池未有海棠树,桥上却落满了海棠花,所以,在我们去之前,已经有人找过潮歌,他想为潮声续命,断不会轻易以死来诅咒这些人,诅咒人魔分界。告诉我,那人是谁?” 老板娘一下蹬地跃起,立于空中,微微笑道:“想救人还是想查案?二择其一,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 宋东阳道:“救人,案子我们自己会查。”语音落时,忽而感受到旁边之人看着他,目光灼灼,这是今夜第二回了。 老板娘道:“我二十岁到了这里,一转眼,已经守在此地四十六年,够了。那桥下的池子,是这地方的生命之源,潮歌又带着那么多人的怨气、精神,以血入咒,别说今天只是十里村,再过几日,从这里,一直到青城都有可能化了魔,到时,可不止是今天这样简单了。想要根除,唯有找到魔星君,这次……是我疏忽了……”看一眼叶瞬道,“心头血,欲念除。魔道不能尽去,只能以魔制魔暂时压制众人体内毒性,可是却为你们争取了时间。”她拿出匕首,一刀插入心窝。 她从空中倒下,被宋东阳一把抱住,缓缓落在地上:“为何?” “这是咒,更是命。我……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么多,小心……千万小心……” 世人皆命,仿若有了命,一切因果机遇便都觉得合理。 白浩蹲下,道:“快点救人吧,否则她便是白白牺牲。” 宋东阳看看白浩,再看看叶瞬,一时感慨万千。叶瞬小心取了几滴精血,抱起妇人放入棺材之内,顶了隔板,缓缓放下。 看着妇人面容一点一点消失,宋东阳望着叶瞬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有些难舍。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他走上前,道:“老醉鬼,叶家的诅咒……你打算要如何解?” 叶瞬放下隔板,并未转身,白浩叫上康宁,已经到了门口。 叶瞬攥紧拳头,他感到胳膊抽筋抽得难受,转身时候,却依旧脸带笑容,一如往常,道:“你都知道了,总有方法解的,要不然,我何必入这江湖?” “若真有方法解,叶无心为何一直躲在酆都?”宋东阳问。 “那是因为她不愿回南海,大不了……”叶瞬沉声,道:“大不了……我回南海就是。”他微微低头,灯光太暗,宋东阳看不清这人脸上的表情,经过身边时,叶瞬道:“走吧,别耽搁了救人。” 出了门,四周一片寂静,魔人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浩道:“屋内的香应是用来除这些魔人。”看宋东阳一脸闷闷不乐,凑近些,道,“莫要担心,无论遇上什么?我们尽力便是。” 宋东阳细细一想,瞬间坦然许多,喜怒哀乐,兴衰离愁,尽力便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人总能给他一些力量面对苦闷,道:“我在想……” “你是想在我们之前见潮歌的人究竟是谁,潮歌心思单纯,若此人真是处心积虑,那除魔一族已然堪忧。”白浩道。 宋东阳道:“我所知道的魔族都因其寿命短暂,所以一直肆意妄为自得其乐,利弊、善恶都未曾执着,为何……” 白浩道:“是未曾执着,还是无法执着,人魔不存,正道必亡,须得尽快找到魔星君,才能解咒。” 宋东阳道:“魔星君本就是魔道人,他肯帮我们?” 叶瞬道:“事到如今,只能试试了。” 四人穿过道口,到了潮歌入魔时的池边,叶瞬掏出瓷瓶,将血液滴入池中,然后出城,他们沿着通往阴城的路而去,经过若溪家的时候,看院落破败,围墙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边,屋前屋后细细寻过一圈,未见一个人影。想起若溪最后所托,便带康宁一起上了路。 几人于林中穿越,路之尽头,暗影处依旧三三两两的魔人需得小心绕过,叶瞬临走时,从老板娘处抓了些香草,配着避香的内附药丸,给众人服下,又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1 将香草系在身上,少了许多麻烦。 没想到,这一走,竟是一天一夜,第二日太阳落山时,方才找到一处破落道观落脚。 宋东阳绕着观里前前后后走一圈,脚程足足一刻有余。入了正厅,一白眉白胡老头高高在上,左手握一拂尘,细细看去似是眉眼带笑。 听得身后脚步声渐近,他道:“大道无为,动合无行,你看这堂上供奉之人,都甚是欣慰。” 白浩走到近前,细看一眼,老头虽眼带笑意,可眼尾处微微落下,道:“睥睨众生,我看他到是有几分哀愁。” “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虽无定象,遂道而变,所以,哀愁的其实是你,在担心什么?”宋东阳转身,认真看着白浩。 “宋、白两家。”瞬时沉默,两人相对无言。 白浩又道:“小蝶的尸首我并未找到,抱歉……” 语气诚然,让宋东阳心中不由一动,“白浩……我……” “啊!”忽听得前院一阵惨叫声,二人顾不上说话,匆匆出了门,看康宁跌坐在井边,吓得面色惨白。 宋东阳上前,道:“出什么事了?” 康宁说话断断续续:“井里……井水里全是白骨!我刚刚想打水上来……结果……” 白浩放下水桶,打上水时细细观察,可水色澄然,井里什么都没有。 康宁小心翼翼看一眼,道:“刚才……刚刚明明……” 宋东阳沉思,细看这道观,一尊青鼎立于院中,正后就是这井,井后二十丈有余是门洞,过门洞便是后院。 “怎么都在外面。”叶瞬抱着柴火,从大门外入内。越过门口时,落日余辉恰好洒在他身上,再往前迈一步,人忽然消失了。 康宁大惊失色道:“消……消失了……” 宋东阳使劲眨一下眼,拿起水桶扔到池中,再捞起来,却看到一个头骨立在桶里。宋东阳扔了桶,道:“阴阳两面,城口难开。”绕过青鼎,向门外走去。 白浩拉起康宁,一起跟上。 “前招阳,后至阴,阴阳既定,皆可为道。” 白浩道:“你是说。” “我们都没看错,那老头是哭也是笑,笑为阳,哭为阴,白日为阳,落日为阴,前青鼎为阳,后水骨为阴。”他说完从颈上拿出短笛,吹了起来,笛声凌厉,长长一声划破天空。宋东阳放下笛子,指着大门道:“这正阴正阳的交界处,便是阴城的道口。”他一脚踏出,从白日直接踏进黑夜。 第28章 魔星君 夜幕四合,海棠花飞。道观依旧是道观,可细细看来,却情致两别。 耳旁忽然传来打斗之声,众人屏息,听声音就在不远处。 “叶瞬呢?”宋东阳惊叹。 白浩道:“你照看康宁,我去去就来。” 宋东阳拉起小鬼,道:“你快去,我们随后就到。” 白浩微微点头,衣袂翻飞,踏风而去。 宋东阳冲康宁道:“上来。” 康宁犹豫:“你背我?” 宋东阳道:“那莫非你要一个人留下?” 康宁看一眼周遭,漆黑一片,他脸色微变,一下跳上宋东阳的肩膀。心中感叹,没想到这人看似消瘦,隔着衣服,线条居然如此明朗。 “抓紧了。”宋东阳道。 康宁又往上蹭蹭,把手环上。宋东阳这才放心,起身向打斗处奔去,夜风习习,这是踏入阴城的第一夜。 密林深处,一双双绿色双眼于暗中穿梭,白浩行至不远处,寻着月光看去,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拔剑杀去。 叶瞬道:“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 白浩嘴角微抽,正色道:“怎么招惹上的?” 叶瞬踹开一人,顺手解下佩剑,再挥一下,杀退敌人道:“似是埋伏很久了。” 白浩再砍一刀,闪身一躲,晃过身后一剑,道:“这些人……怎么感觉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不一样?” 叶瞬一剑刺出,在一壮硕魔人心上刺了个对穿,说:“对,招招都是杀招。” “有人盯上我们了,速战速决。” 白浩、叶瞬双双跃起,叶瞬起咒,白浩以除魔剑驱咒:“一念一杀!一杀一得!”几道白光从魔人身上极速穿过,瞬间,各处陷入一片寂静。 叶瞬收剑,道:“武艺又精进不少。” 白浩冷冰冰道一句:“是。” 叶瞬:“……” 宋东阳行至,看二人脸色各异,问:“怎么?都收拾赶紧了?” 白浩细细一听,寂静中似有暗涌,道:“嘘!先离开这里。” 宋东阳扭头看一眼康宁,不知何时,他已经在肩头沉沉睡起,宋东阳无奈,道:“我背一段吧,这样,赶路还方便些。” 话音落处,三人脚下生风,在黑暗中又穿梭起来。 康宁睡得沉静,晃晃了脑袋,蹭一下宋东阳的肩膀,嘟嘟囔囔。 宋东阳侧耳倾听,少年梦中的声音软弱又透着孤寂:“姐……姐……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 一瞬之间,往事历历在目,暗潮袭来,撩一下,乱一下,又尽数退去,看来又是一个可怜人。 黑暗中,宋东阳的声音从容而温暖:“睡吧,我不会丢下你。”周围风声凌厉,少年把脸往宋东阳背后藏了藏,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彻底进入了梦乡。 叶瞬探路,白浩垫后,几人奔了足足一个时辰。 看清前路,白浩停了下来,凝视一眼。宋东阳、叶瞬后至,却见白浩一脸凝重。 一座又一座的土堆,在暗中透着点点星光,土堆前各有一座墓碑,墓碑有的字迹模糊,似乎已经好多个年头,有的土壤翻新,好似刚刚立上,墓连着墓,坟连着坟,一时竟看不到尽头,叶瞬沉声道:“这里阴气很重。” 宋东阳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那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走不出去了,先躲起来。”白浩说完,带着众人闪于山石背后一暗处,凝目探查。 片刻后,几个男男女女畏畏缩缩,踏进了墓地。 “这是哪里?”远远听去,该是一个中年男人。 “不……不知道……都是你带得路。”一妇人被吓得声音瑟瑟发抖。 “是谁非要来找魔星君,探长生之道,成魔就成魔,有什么了不起?”一青年男子愤愤道。 “别说了,快走吧。”一女子催促。 一行四人,宋东阳疑惑的看一眼叶瞬,叶瞬微微点头。 宋东阳忽然感到康宁在让背上来回蹭着,似要醒来。宋东阳赶紧放下康宁,一把揽在怀里捂上嘴,悄悄道一句:“别说话。” 康宁才醒来,被人一捂嘴,骤然清醒,定睛一看,大家都面色沉重,便不再说话。 只听远处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好香啊……什么味道……” “是花吗?”女子问。 冷风吹过,海棠花香,突然,一人立在三丈外,道:“等你们很久了。”男人声线萧瑟,低沉浑厚。 “请问……先生可是魔星君?”青年男子上前,躬身问道。 男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2 人转身,这四人来不及看清这人长相,就瘫在地上爬不起来,喉咙中传出“咿咿呀呀”的嘶吼声,再也说不出话。 “月离师弟,你的动作又快了!”声尽处,一人从天而落,与之前那人相校,身量相似,远远看去,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伏辰师兄,过奖了。”话音刚落,那四人便停止了挣扎,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伏辰收了衣袖,道:“蛇胆、百足虫、五色草,再配以至热的千情香,混二两扰人五觉的催心散,刚从火海过一圈,可得好好惜命,莫再不知深浅了。”再问那人,“月离,这毒解得如何?” 四人这才醒过神来,站起来摸摸身上,看二人一眼,拔腿就跑! 月离起身,于黑暗中向四人奔去,出两指,刺百汇,只一招,四人又齐齐倒下,双手背立,道:“贪为恶鬼之道,痴为地狱之源,念为畜生之欲,伏辰!这次我下的是什么毒?” 一瞬间,这几人又躺在一边,内息聚散,血气翻涌,捂着心口剧烈颤抖。 伏辰沉声道:“何必如此?” 月离步步紧逼:“你解是不解?” “三不善根,万恶之源,五蕴假名,遍体求之,春季之枯虫,夏季之冰草,秋季之树籽,冬季之繁花,于百毒水中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无中生有,再配以……” 月离沉声:“为何停下来?” 伏辰叹一口气,继续道:“再配以爱之泪,恨之精,这毒我解不了。” “师兄,这一局,又是我胜了!”月离起身,落至伏辰面前,凑近耳侧,低声道一句,“求你!让我输一次……可好?”他侧身,一掌劈去,沙土翻飞,垛起四个土堆。挥一下衣袖,掠去衣角尘土,道:“毒得匆忙,竟又忘了问性命,今夜此地又要多几座孤坟。” 宋东阳偷偷看一眼白浩,嘟囔道:“恨之精?” 白浩皱眉,脸色微变,冷冰冰道:“闭嘴!” “何人?”月离厉声大喝。 宋东阳想起方才被毒了救,再被毒那些男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色心不死,还贼心不改,调戏白浩能比命贵?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比命贵。 伏辰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留着他们,改日再比?” “师兄,这么多年你可是头一次约我,那我就先让他们活两天,人你留好了,回头,我一定登门拜访。”转身,他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还不出来?”三人带一小鬼,于夜色中穿过,落至伏辰身前,一人素衣英气,一人俊朗洒脱,一人卓然而立。 细看伏辰,一身黑衣黑袍,年纪约三十有余,一头乌黑青丝胡乱扎着,鬓间隐约几缕白发,散在肩头,再看双目,眼如星辰,趁着月光,熠熠生辉。 白浩上前,作揖施礼,道:“参见前辈。”宋东阳并不说话,折扇翻转,一手背立。 叶瞬道:“月离向魔,伏辰如星,一毒一救,一命一医,参见星君。” 伏辰上下打量,道:“能对我们了解如此清楚的也只有叶家人。叶家、魔族都是一摊烂账,一个活不好,一个死不安,你不好好在南海呆着,进这阴城作什么?” 叶瞬沉声:“魔道有人以血起咒,恶战可能要提前开场。” 伏辰瞟一眼宋东阳,再瞅一眼宋东阳身后的小鬼,最后眼神落至白浩腰前霜花玉,继而是手中除魔剑,道:“白家人?看来你们终是做了选择。” “白家白浩。”白浩道。 “那么你是……”伏辰再看宋东阳。 宋东阳道:“宋东阳。” 伏辰问:“宋家?” 宋东阳点了点头。 伏辰道:“罢了,对也好,错也罢,一切随缘,都跟我走吧。” 黑暗仿若病中气息,在天地中吞吐,天边洒出鱼肚白,将亮未亮之际,黎明到来,夜色渐渐退去,众人才真正踏入了魔道。 一条大路,名曰归途,终点处便是阴城地脉,道路两旁密林、村庄、寺院一应俱全,没有人真正知晓魔道地界究竟多少盘根错节,短笛为信,曲调往通。 伏辰领着众人,绕过群山,就听到雀鸟空灵,小径之上,便是百草谷。 顺着看不到尽头的青石板路蜿蜒而上,周身水汽缭绕,不多时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伏辰在前,悠悠道:“白、宋、叶,带上赵家,老一辈你死我活的争个结果,最后只能勉强求个平衡,少一辈居然要凑在一起除魔救人,看来这世间万事也并不是都能如愿。” 提到“除魔”二字时,宋东阳、白浩互看一眼。 宋东阳很想问,伏辰到底是谁,可想到那横死的四人,又乖乖闭上嘴,虽说那位下毒者的已经离开,可这二人一毒一救,还是师兄师弟,想来脾气应该也是一般乖戾。 白浩道:“前辈可是魔星君?” 宋东阳正在脑中翻来覆去思量着,没想到一走神,白浩居然轻描淡写就问出来。 伏辰看叶瞬一眼,道:“叶家人到底还是守信用的。” 叶瞬道:“理当如此。” 伏辰道:“我也不是那混账东西,你但说无妨。” 叶瞬点点头,这才开头道:“魔道魔星君,其实是两人,魔君月离,星君伏辰,师承五行,一人主命,一人主相,月离毒人,而伏辰前辈救人。魔道武学清奇,博大精深,可世人皆知,若修魔道必入魔,因此,使人望而却步,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不甘心,想找到魔星君,习得修道避魔之术。” 白浩道:“前辈可知,人魔契约已毁?” 伏辰道:“宋家之事,我是听了些,战,不过是早晚的事。” 宋东阳问:“前辈觉得应战?” 这话问得讨巧,他们此行目的便是除咒救人,若因此善恶分界,这人态度便尤为重要。 伏辰道:“战,是一种坚持,可是,进与退、死亦生,皆为战,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宋东阳再问:“那前辈认为,何种形式才是属正道?” 伏辰道:“善恶于心,魔与宋、白、赵、叶,以及你们三人,有区别吗?”他看一眼队伍最前的小鬼,康宁从上山起,就一会拉拉树枝,一会逗逗麻雀,高兴地跑来跑去。伏辰叹一声,再道,“是战是和,不过求个安宁。” 听完伏辰所答,众人便松了一口气。往事无可追忆,唯有前路值得期待。 雨越下越大,穿过一片竹林,隐约看到几间草庐。他们一入屋,一驼背老翁便送上热茶, 宋东阳饮了一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精气回涌。 伏辰道:“你们暂且住下,这几天,我还需备些草药,其他事宜等我回来再议。谷内除药房外,其他到也没什么禁忌,你们若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找阿翁。” 驼背老翁冲几人点点头,转身带着几人入了内院,百草谷在外看来,不过草庐几间,真走进去,才知内有玄机。 宋东阳看这老翁步履缓慢,却脚步沉稳,轻轻喊一声阿嗡,也不回头,他冲叶瞬、白浩,指了自己的嘴、耳,示意这人又聋又哑。 到了房间前,阿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3 翁示意,各人入屋,这才放心退了下去。 奔波了一日一夜,真躺下来,宋东阳到睡意全无。 细细梳理,从宋家被害,到自己现在处境,无形中似有一只巨大的手,悄无声息想把宋家连根除去,想起赵红尘那夜所言,宋家遇害之夜的烟火、白书望步步所迫的狰狞嘴脸,转而,他又想起白浩那句“我陪你”。一时之间,竟生出许多苦楚。 从前,恨宋境、恨宋家,可自从那夜之后,所恨之人倾然覆灭,他的人生反倒失去方向,变得再无意义,短短一个多月,小蝶、锦瑟、还有爹的信,所见之人、所遇之事,似乎比之前的二十多年,都要紧凑,他从前以为宋家的日日夜夜足够寒冷阴暗,现在想来,真正的难过反倒是现在,漫长的时间,他如何慢慢熬过去?若是……若是此事真与白家有关,自己与白浩又将如何自处? 宋东阳展开扇子盖在脸上,逼着自己入睡。 第29章 百草 伴着雨声从入夜至天明,一开房门,山中潮气夹杂着雨气扑面而来。宋东阳一抬头,便看到叶瞬斜斜地靠在茅草跺满的屋顶上,无欲无求地望着雾气缭绕的天边。 他有时候觉得这人如断线风筝,天大地大,可现在熟悉了,才知晓这风筝的断线其实一只在叶瞬的心底。 “早”叶瞬坐起来,冲宋东阳微笑。 “怎么总爱睡人屋顶?不觉得上面有些潮吗?” 叶瞬起身,瞬间立在宋东阳面前,衣角处带了一些水迹,却丝毫不在意,道:“和南海差不多,走吧,我带你去山里转转。” 宋东阳呼一口气,心中甚是舒爽。他跟着叶瞬,一起出了草庐,入竹林旁一条小道,不远处隐约听得水声潺潺,更显这山谷空悠寂静。 远远看见一株白色小花,叶瞬附身,摘一朵放入随身荷包,道:“百草谷看似幽静,实则却是一处灵地,当真担得起百草这个名字。” “这花花草草,我是不认得,可自从入山,经过那条青石板路和葱郁竹林,我敢打包票,若让我再走一遍,一定寻不见这草庐,阴阳、八卦、五行,相互繁杂,一步错,步步错,且不说是否配了咒法?” “你到看得仔细。对了,你那些魔道、符咒的法子是跟谁所学?”叶瞬问。 “少年时候,母亲便把密语阁交在我手上,授我心法,还指了一位鬼面师父传我外加功力,其中便有些道法和咒语,鬼面师父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母亲也郁郁而终。师父说过,道法、符咒也是外功,不过是让我多个法子护命保身,平日为免非议,就尽量少用,只是没想到,内丹被废之后,我反而要倚重这些……”宋东阳语音落处,低沉黯然。 “待伏辰回来之后,我想法子让他助你恢复功力。” 宋东阳笑笑道:“以前执着不过是想报仇,可自从宋家遇害之后,我反倒坦然很多。倒是你,毒素真的无法可解吗?” 叶瞬道:“其实这些年,叶家每隔一些时间,便会派人入江湖,就是为了寻求解法,叶无心也是因此而来,多年积累虽有眉目,但还需再查。” “既是如此,那自当宽心。”宋东阳见惯了叶瞬了无牵挂的潇洒模样,与他一起,总是自在居多,心中当然盼他顺心安康,更见不得如此卓然之人有一丝拖累。 宋东阳说完,忽觉身旁之人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已经离了三丈有余。 叶瞬看着宋东阳,这人眼角眉眼总是透着洒脱自在,他稍稍停顿,道:“你是否钟意白浩?” 宋东阳顿时觉得手脚发僵,但看叶瞬双目,镇定自若,很是真诚,他微微点头,终于卸下心中巨石。叶瞬是他心中认定的执友,既是朋友,自当坦诚。 叶瞬笑得勉强,下一刻,却又坦然许多,道:“护你既是责任,也是我自愿,说到底终归盼着你好,做人随心便是。” 宋东阳朝着他走近两步,揶揄道:“老醉鬼正经起来居然是这副模样。”他抬手捏了一把叶瞬的脸,“喝酒喝的皮都干了,真是难为了你这俊朗的眉眼。” 叶瞬:“……” 宋东阳一把揽过这人,道:“说什么护不护的,放心,我也会罩着你的!” 叶瞬:“……” 宋东阳看叶瞬似在愣神,以为这人是不相信,点点头满眼笃定道:“真的,我说到做到。” 叶瞬彻底无奈:“宋东阳,你什么时候能稍微正经些?” “你害羞什么?”他俩转个身,就拉拉扯扯往回走,突然看见前面一个白色身影,一双剑眉星目,直直得盯着自己。 宋东阳:“……” 叶瞬:“……” 白浩冷冷道:“该吃饭了。”语气淡然,似是和平常并无二别。 不过,宋东阳听得出,白少侠有些生气了。 一连几天,宋东阳都和白浩打不到照面,明明同住一个院子,算上叶瞬,三人都各怀心事。 人与人相处微妙之处便是如此,拉开些许,放几日,再见之时,已如同卡了鱼刺,若再生饮一口醋,辛辣入喉,真咽下去,也就好了。 月落枝头,朗朗乾坤。伏辰,入夜而归。 宋东阳一踏入大厅,就看到一挺拔身影,立于主位。多日未见,这人脸色微微泛白,想是连日奔波,稍显疲惫。 案上已经提前摆好了茶杯,茶叶微卷,还未完全化开。 叶瞬、白浩后脚入门,伏辰伸手,三人入座。 叶瞬道:“前辈找药可还顺利?” 伏辰摆了下手,道:“伤人既为毒,救人既为药,其实,这解药只能缓解症状,若想根除,便要以己之力,解下毒者心。” 宋东阳施礼道:“多谢前辈赐教,潮歌之咒,是否已经稳妥。” 伏辰神色略显黯然,道:“此毒以血入咒,以咒入水,以水养人,水曰润下,下既下行,由东至西,所经之地,从酆都入十里村,至青城,向南屏,达各郡、镇、村、落,汇至南海,想以一副药剂解毒,简直是妄想。” 白浩双手抱拳,道:“悠悠众生,人也罢,魔也好,可是人是魔,生而平等,就算是命也是该由自己选过才是。前辈若是放弃了,只怕世间再无人能力挽狂澜,这局也就定了!不是定生,而是定死。” “其中厉害,我岂能不知?魔道自己都解决不掉的麻烦,现在要推给天下人?”伏辰叹口气,微微思量道,“罢了,尽人事,听天命,来日,就算入了修罗地狱,我也好见师父。” 叶瞬道:“从何入手?” 伏辰衣袖一甩,长案挪步,横于众人面前,他左手一挥,长卷展开,细细一看,山川河流、城震村落具在眼前。 伏辰指着卷上一黑点道:“十里村看似不起眼,却连接着酆都、阴城、青城之要塞,起咒之人若只是临时起意,魔人断不会如此迅速。在你们回来的路上,我也曾看到些许魔人眼泛绿光,三五成群的集结。魔道虽晚来成魔,但未免伤害身边人,大多在临死前,会彻底封印魔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4 性。现在如此多的魔人,我想这阴谋者该是自阴城起,便早早将毒素入水,开始养魔。因为十里村距此最近,所以化魔才会如此迅速。” “那我们再以解药入水,可能解毒?”宋东阳问。 伏辰道:“毒素入体,意在改变人之体质,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但由果至因,万物繁衍,瞬息万变,若无这最后一咒,体内之毒,也就慢慢化了。可若一旦生咒……” “又当如何?”白浩问。 “成魔者,人也,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需以半人半魔之身躯起咒,以周身血液循行于脉,人之所有,不过如此,以此为药,方能解毒。” “所以……”叶瞬不忍再说下去。 “于我而言,魔君星君,本就同修,若解此毒,我与师弟缺一不可,所以即便我愿意,我又如何能替师弟做这决定?” 星君月离,虽未见其人,但那日之事,却历历在目,想到那夜月离毒人时候的潇洒与淡然,宋东阳觉得脊背阵阵发凉。要让此人献身救人,只怕难于登天。 众人沉默不语,救人本无可厚非,可若是以杀人为前提,如此救来,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白浩道。 伏辰道:“这几日,我翻遍师父古籍,一切需从长计议。” 白浩道:“前辈,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伏辰再看白浩,这人是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严肃,沉声道:“说吧。” “东阳内丹被化,前辈可有方法修丹通脉,帮他恢复功力?” 宋东阳:……“” 伏辰抓起宋东阳手腕,探脉道:“宋家一脉‘同归复原’功力纯净,想不到独留下你一人。”片刻,他放下宋东阳胳膊道,“有是有,不过我为何要救他?” 白浩衣襟一甩,跪下道:“只要前辈答应,无论任何要求,白浩定当报答。” 宋东阳:“……” 叶瞬一同跪下,道:“无论任何要求,定当报答。” 宋东阳:“……” 伏辰微微一怔,道一句:“有意思……” “我宋东阳一向独来独往,生死由命,更欠不得朋友恩情,你们若真想帮我,还是让我自己来求。”话音落处,宋东阳也跪了下来。 伏辰仰天一笑,长叹一句:“真是造化弄人。”他再不看地上之人,踱步走向屋外。 叶瞬起身,看一眼宋东阳,道:“你就爱逞强。”他看一眼伏辰离去的方向,匆忙跟上。 叶瞬走得快,此刻屋内只剩他与白浩,空气流转,宋东阳此刻才觉得有些尴尬。白浩起身,立于宋东阳面前,伸手将地上之人扶起道:“此番种种,既非朋友,也非恩情,你为何总爱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不承任何人的情?” 宋东阳看着白浩离开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思路回时,才忍不住又细细品了一遍:既非朋友,又非恩情…… 帷幔之下把药炉盖得密不透风,满屋子草药气味,重重压在胸中。 “你当真愿意?”伏辰声音低沉,语气平淡。 叶瞬道:“前辈明白,这件事除了我谁都办不成。只是,我没想到身上这诅咒,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契机。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你要我我瞒着他。”伏辰道。 “瞒得住,至少我们还是朋友,若瞒不住,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答应你。” 叶瞬点头,退出房门。 “等一下。”伏辰突然叫住叶瞬。 “前辈还有何事? “你可还有遗憾?” 叶瞬道:“有,初见他时,我只敢在他房顶喝酒,静静得看着他,那次离开在房梁之上,很多话我当时就该告诉他,我……” 伏辰感慨:“现在还来得及吗?” “时不我待,过去就是过去了。前辈,叶瞬告退。” 关门的声音骤然响起,伏辰道:“若大的魔道,只怕是要改名换姓。魔道尊主,你到底是好意思坦然自得,把这烂摊子扔给我。” 第30章 月离 百无聊赖,这感觉别提有多寂寞了。 连着几日,叶瞬都不见踪影,白浩总是拿书不拿剑,就连康宁那个小鬼,都和驼背老翁关系甚好,总是溺在一起整理草药,神采安然仿若又回到十里村的闲适生活。 宋东阳靠在杂草垛上,看着康宁一脸大汗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冲他喊一声。康宁放下怀里的药草,快步走到草垛前。 宋东阳冲康宁挤一下眼睛,道:“小鬼,你当真一点都记不起来你从何处而来。” 康宁摇摇头:“记不起来。” “再好好想想。” “宋大哥,这话你都问了我十多次了,要是你实在无聊,不如帮我和阿翁一起收拾草药可好。” 宋东阳:“……” 康宁一脸诚恳,邀得真心诚意。 宋东阳起身,抬手帮少年抚一下额上汗渍,道:“没出息。走,我带你练剑去。男子汉大丈夫理应顶天立地,斩妖除魔,弄什么草药?” 康宁嘟嘟囔囔:“你就教我武功,可是我见每次遇到魔人,都是白大哥和叶大哥……” 宋东阳道:“闭嘴,你懂什么?我……我是因为剑术太高超,怕误伤自己人。” 康宁抬眼认真看着宋东阳,这一看宋东阳反倒有些尴尬起来:“你学是不学?” “学!你愿意教,我自然好好学。” 康宁小心翼翼又认真的神情,让宋东阳心中一顿,道:“那就走吧。”说罢,他抓起康宁,行至竹林旁的一片空地。 水声潺潺,寻着这清凉之声,他们来到水池边一片空地,山谷瀑布跃然于前,沿着山崖飞流直下。 宋东阳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比划一下,觉得有些长,细心掰掉一点,再比划一下,这才递给康宁,道:“会些武功,总好过手无缚鸡之力,这一路还长又,危险重重,若我照顾不得,你也好自己脱身。” 康宁道:“这么说,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 宋东阳自小就看惯了旁人脸色,无论是谁,一颦一笑都能尽收眼底,喜怒哀乐都了然于心,他心知打从进了阴城,康宁看似若无其事。其实早就做了自己所有力所能及的一切,只有这样才不会无用,也只有有用,才不会被抛弃。叶瞬、白浩一路顺遂,其中心思,自是不懂,只当这小鬼享受山田生活的闲适,只有宋东阳知道,表情平静不过是掩饰无法自处的彷徨。 宋东阳笑笑:“丢去哪里?总要找到你的家里人,才好放心交托,你姐姐不也是这样盼望的?” “那若是找不到呢?”康宁问。 “若是找不到,那就随你,王侯将相、富商大贾、寻常百姓、山间生活,你高兴就好。” “真得随我?” “真得。”宋东阳折扇一开,翩然而立。 “那我若想一直跟着你呢?” 宋东阳道:“自然随你,当然也有例外。” 康宁以为宋东阳要反悔,匆忙问:“什么例外?” 宋东阳道:“特别危险的时候不行。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跑。” “我不跑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5 。”康宁硬气地回一句。 初见这小鬼之时,宋东阳以两巴掌为代价,已经体会到了这人年少的骨气和执拗。他敲一下康宁的头,“哎呦!”康宁立即捂住额头。 宋东阳道:“笨到家了,螳臂当车就是送死,我打不过也会跑,何况是你,记住了?” 康宁低声道:“记住了。” 天高地阔,我心怅然。 二人立于群山之中,瀑布之旁。宋东阳以扇为剑,一招一式打得认真。收剑,他问一句:“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康宁屏气沉思,睁开双眼时,仿若换了一个人般坦然自若,树枝在手中如行云流水,宋东阳忽然一扇刺出,康宁右手一档,树枝顿时断裂。折扇合起,扇尖离康宁脖颈不过一寸,宋东阳目色黯然,道:“你学过剑术。” 康宁道:“未……未曾。” 宋东阳道:“既然未曾,何以过目不忘?” 康宁道:“我不知道。” 宋东阳放下折扇,虽然康宁记下招式,但下盘空浮,不过就是花架子,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正犹豫见,忽听得耳边风声略过,宋东阳一手抓起康宁,匆匆退后。 黑影人脚尖落地,转个方向步步紧逼。 宋东阳虽带着康宁,但速度丝毫不慢,左闪右避,竟慢慢拉开距离。那人进退有度,宋东阳眉头一皱,把康宁扔在水里。他折扇一挥,匆忙闭气,翻身一转,踏在河畔礁石之上。 黑衣男子背身而立,相距不过三丈远,待转过身来,墨黑锦袍,领口秀花色蜈蚣、赤色蝎子,袖口配五彩短蛇、赤红蜘蛛,肩上立一蟾蜍,“呱呱”吐着信子。胡子两撇,麦色皮肤,面容英俊,甚是爽朗。 “拜见月离前辈?”宋东阳抱拳施礼。 “如此速度,对毒物又如此灵敏,你这样的后辈,我是很久不见了!” 宋东阳道:“过奖!” “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 “你放了那孩子。”宋东阳道。 月离看一眼从水里钻出来的康宁,方才一心想着投毒,竟然没有认真看这小鬼头。 康宁大喊:“我不!” 宋东阳道:“你忘了方才是如何答应我的?听话,快走!” 康宁眼睛微微泛红,看着宋东阳,步步后退,转身,向竹林跑去! 月离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道:“开始吧。” 宋东阳道:“不你等伏辰前辈吗?他若是不来,你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月离得意之色尽显,道:“放心,若这点时间我都算不过来,妄为魔君。”他脚下一蹬,越过河上几块浮石,向宋东阳奔去。 宋东阳道:“前辈,不知后退只会越输越惨。”他转身,再接一招。 “胡说八道!”怒气上头,月离攻得大开大合。 “臭不要脸,你这般模样,伏辰前辈一辈子都不会把你看进眼里。” 月离忽然停手,大喝一声:“你知道什么?” “三不善根,万恶之源,五蕴假名,遍体求之,春季之枯虫,夏季之冰草,秋季之树籽,冬季之繁花,于百毒水中熬制四十九天,无中生有,再配以爱之泪,恨之精。爱之泪尚且算了,这恨之精又是何物?你说你是不是不要脸?不对,依我看,压根就是流氓yin乱的下贱东西。” “你……你放屁!你看老子今天不杀了你!”瞬见,月离脸庞黑红一片,追着宋东阳在崖上跳来跳去。 “伏辰前辈如此出尘决绝,容色惹人,你个老匹夫,居然玷污他?”宋东阳仗着轻功卓越,左闪右躲。 “小……小兔崽子,我……我师兄冰清玉洁,岂容你妄加谈论。”他掌间生风,周身岩石乱飞。 宋东阳:“……” 宋东阳暗探,这遣词能力,简直绝了,他再躲再闪,不知何时,二人已站到崖边,宋东阳瞅准机会一闪身,月离再收步伐,已然太晚,附身一扑,便落到悬崖外。 宋东阳匆忙伸手,拽住月离手腕道:“要……要不是还指着……还指着你救人……你看我救不救你这个……老匹夫……” “雕虫小计!谁用你救?” 月离踏一下山臂,翻身上了悬崖,道:“今天不比也罢,先送你这个小流氓见了阎王再说。”他衣袖一挥,香气飞扬。 宋东阳步步后退,并没有意识道他早已退无可退,脚下一滑,向悬崖外摔了出去。 目光尽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宋东阳眼前一黑,感受到的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臂膀。 白浩把宋东阳紧紧搂在怀里,右脚一蹬,两人沿着反方向飞去,他们顺着瀑布,落在山腰间余出一块积水潭上,二人紧紧相拥,等到回过神来,宋东阳隐约觉得白浩微微发抖。 白浩猛然坐起,摸摸宋东阳的脸,神色紧张:“伤到哪了?说话!” 宋东阳没想到白竟然如此惊慌,一时之间,也有些晃神。 “胳膊?腿?说话!”白浩面色泛白,全然失了血色。 “我……我没事……” 白浩再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事,着才放下心来。他拽着宋东阳的胳膊,一把搂在怀里,仿佛恨不得把他揉碎在骨头里,宋东阳顿时觉得胸口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 “没事就好……”白浩叹一口气,瞬间恢复到往常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催促道:“伏辰前辈也到了,我们快上去看看。” 宋东阳顿时心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声咆哮:回去一定要办了他! 白浩再没再看他一眼,抓起宋东阳,脚下一跃,顺着山壁,踏上崖顶。 宋东阳在心中大喊: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彼时,伏辰与月离冷漠对视。 “沾毒不沾血,你居然违背誓言?”伏辰字字铿锵,哀痛失望。 “杀人又如何?那臭小子口无遮拦,死不足惜!”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就可以尽数散去了。” “散去?”月离瞪大双眼,吃惊的看着伏辰。人影晃过,再转头时正是白浩携着宋东阳踏上河边一块礁石。 月离指着宋东阳,声音微微颤抖,道:“你看!他还活着,我……我没有违背誓言。”他语气瑟瑟,喜怒交加,近乎哀求。 伏辰冷冷道:“你又何必执着?” 听完这句,月离瞬间冷静了下来,双手背离,果敢无情:“从今日起,你救一人,我毒十人,若无瓜葛,大可以两不相干。” “你……” 月离俯身向前,向伏辰直直冲了过去,气息流传,声音笼罩于四面八方:“想要和我断了联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伏辰匆忙后退,足有二十余丈,竹林密集,已退无可退。他翻身一跃,想要避过月离。 月离反手一拉,拽住伏辰衣领,手腕使劲,把他拽过身前,低声道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是忘不了他。跟一个死人较真,你我何来赢家?”他松开手,徒留气息在四周回荡,“你时刻准备着,我看他们能活到几时?”松开之后,翻身消失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6 在密林之中。 宋东阳、白浩二人近前,看伏辰神色惘然,唤一声:“前辈?” 伏辰看一眼宋东阳道:“他还会来的,得要抓紧时间,为你恢复功力。” 墙壁无窗,一室微光。烛光袅袅,幻为八卦之境,伏辰与宋东阳面对面,盘腿端坐于其中。 伏辰道:“我以魔道之气为你引路,贯通奇经八脉,聚于体内。魔功为毒,八脉巨损,重新修复实是逆天而行,届时,气力所到之处,将会如万千蛊虫一般啃噬着你,所以,内丹能否恢复全在于你。”他说完抬手起功。 “前辈为何改变主意?” 伏辰道:“谈笑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宋东阳听罢,忽然想起从晨起就消失的叶瞬,脸色巨变,正欲起身,伏辰道:“浮生若梦,一损具损,代价已下,你可想清楚了?”宋东阳瞬间失去力气,坐了下来。 伏辰道:“你怎知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顺其自然吧。” 凝气,屏息,烛光摇曳。汗水顺着宋东阳的下颚,滴在地上。一天一夜,八脉巨通,领路聚气,方能大功告成。 伏辰双眉紧皱,功力如同撞到铜墙铁壁般,被尽数送回,再一发力,血气回涌,伏辰双掌生生被弹开,吐出一口鲜血。 伏辰擦去嘴上血迹,笑了笑道一句:“一切都是天意!” 第31章 不死人 宋东阳醒来,看到众人都立在床头,这才放下心来。 伏辰探脉,道:“已无大碍,修养即可。” 宋东阳稍稍点头:“多谢前辈。” 伏辰说:“你体内除了同归复原法之外,为何还有魔道之气?你修过魔功?” 宋东阳道:“儿时,曾有一位鬼面师傅授我外加功力、道法、和魔道咒法。” “后来呢?后来那人怎样了?”月离神色略带紧张。 宋东阳猜测,此人或许和伏辰颇有渊源,认真答道:“十岁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了。” “这人是死是活,你可还晓得?” 宋东阳摇了摇头,道:“前辈是否认得我这师父?”他停顿一下,目光生变,再问,“月离为何对你纠缠不放?” 伏辰目光闪烁,眼前之人居然如此敏锐?片刻,他顺着床边,坐了下来,这才有了些许安全感,身体微微放松:“你那鬼面师傅,是我与月离的师弟,名曰北承,魔道三门二尊,三门道、医、杀,我师兄弟三人皆属医门,左右尊者守卫魔道正统为己任,可因理念不同,各为其法。那除魔剑正是左使羌笛之物,他常说,道者,自然也。现在回头看来,万物更迭,以从容之心应对万物之变,顺其自然才是根本。” “医门三者……可是月离为何擅毒?而且我那鬼面师傅也十分擅咒。” “毒与咒本是魔道存根,当初立魔实属艰难,善恶方法都是用过的。可自从安定下来,无内忧无外患,已经慢慢放弃。医门也就迎来从未有过的鼎盛,可是内家弟子,师傅只传了我们师兄弟三人,师傅死后我们依旧朝夕相处,情谊浓厚。只是突有一日,月离和北承居然打了起来,我欲阻拦,可三人同出一门,一时之间竟难分上下。分别之时,他二人约定时间,再次见面的时候,我才知道……才知道他们一人修了毒,一人修了咒。我劝过月离,同出一门,不管他二人所谓何事?让着就好,何必非要自相残杀?” 宋东阳隐隐猜透,还是问一句:“后来呢?” “一比十年,第十一载,北承消失,月离问我,可愿与他归隐山林,我婉转拒绝,终是同门,无论如何我都应当找到北承。谁知月离恼羞成怒,如今就是你们看到这般。” 宋东阳看着伏辰一脸正气,似曾相识,顿时觉得脑仁生疼,他问伏辰:“你可知那老匹夫为何要杀我?” 伏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想不通,我两曾约定,可毒不可杀,他那人虽然心狠,却一言九鼎。” “坟场那夜,你输给他的两味药,爱之泪,恨之精,这爱之泪我懂,恨之精,又是什么?” “宋东阳!”叶瞬意欲阻栏。 宋东阳环视众人,伏辰低首,看不得表情,旁边白浩已经面红耳赤,继续道:“至爱之眼泪,至恨之元阳,无论爱恨择其一他已心满意足。可这老匹夫忒不是东西,正中下怀救恼羞成怒,猜对了居然要杀我,伏辰前辈,这人还是别考虑了,配不上你。” 白浩:“闭嘴!” 叶瞬:“闭嘴!” 宋东阳:“……” 伏辰沉默良久,才道:“他对我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只是……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宋东阳道:“这样说来,你对他确有情谊。前辈,何必执着早晚,顺其自然可不单指万物,更重要的是心境。” 伏辰看着宋东阳,觉得这少年对于道之解比寻常人更要通透几分,他叹了口气,踱步出了房屋。 叶瞬想要起身跟上,被宋东阳一把拉住:“快放手,我还有事。” 宋东阳恶狠狠道:“若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小心我把你荷包里的药都喂了狗!” 叶瞬一脸苦涩,他知道,宋东阳绝对干得出,看伏辰已经走远,赶紧甩开宋东阳,快步跟上。 人群散开,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白浩顺着床边坐下,比之前伏辰坐着的位置离近不少。宋东阳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心“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 白浩道:“顺其自然不单指万物,更指心境,你这样认为?” 宋东阳道:“自然。” 白浩一字一句,语速缓慢:“倾心芳笺意,未然伊可知?”他抚上宋东阳的手,掌心生出阵阵暖意,撞得这人彻底失了魂,丢了魄。 眼前场景闪现,初见之时,白浩好像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正派模样,遇到万事,一双眼睛似乎可以洞察先机,是那份睿智与自己逐渐行成了一种默契,时间久了,倒成为一种安全感。可真正打动到他的,是那人对待人生、对待朋友、甚至是对待敌人那种隐藏在冷漠表情下的赤诚之情。若以善恶为界,他在右边,白浩在左边。若以情爱为界……怎么分呢?宋东阳把点点滴滴整理过后,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所以,他这是喜欢我? 白浩看这人目光闪烁,也不答话,心中隐隐担忧起来,离弦之箭,哪有射歪的道理。他拽住宋东阳的手一拉,把这人一把抱在怀里,凶巴巴道:“管你知不知?反正都别想跑!” 宋东阳:“……” 此刻,他心中又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这场景,到底是谁在办谁?输人不输阵,宋东阳胳膊上一使劲,起身就把白浩压在身下,嘴角上扬道:“前一句嘛,君心似我心,这后一句嘛……”他一伸手,重重的打在白浩脑门上,“从哪学的流氓招数?” 白浩再一使力,制住宋东阳,认真道:“流氓招数对付流氓,正合适。”低头,就要亲上。 宋东阳眉头一皱,反了反了!伸手拦下,道:“好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7 你个白浩,是彻底学坏了。” 白浩脸微微一红,道:“人有各异,制人须因人而异。” 宋东阳气得嘴一歪,道:“好,约法三章,第一条,以后不准摆你那万年冰山冷漠脸。” 白浩挤出一个贼丑的笑脸,道:“这还不容易!” 宋东阳皱眉,很是无奈,明明这人英俊爽朗,怎么笑起来可以如此难看,认命道:“算了,这条作废,第二……”话未说完,就被白浩堵上了嘴。 于黑暗中一抹微光,如冰天雪地一点残阳,似苍茫天地间之浮萍,岁月残忍,乱世苟活,你始终如你,我始终如我。 白日还在艳阳高照,入夜时分,倒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伏辰邀了众人到厅内喝茶,宋东阳左右看看,都不见康宁小鬼,正要起身,伏辰道:“宋少侠请入座,宁儿我让阿翁带去识药了。” 宋东阳点点头,坐下道:“前辈可有其他吩咐?”这句话问得隐晦,点到即止。 伏辰道:“黑夜,最是暗潮涌动的厉害时刻,无月有雨,毒气难散。他一定会来。” 雨声淅淅沥沥,凝神静听,白浩冷冷道一句:“来了。” 细雨如一层轻雾,笼罩在院子里,一黑色身影翩然而至,立于院中,伏辰在前,领着宋东阳、白浩、叶瞬径直出了大厅。 看那人双手背后,卓然而立,语气沉沉,道一句:“师兄。” 伏辰道:“月离,你我这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若我有一天……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又当如何?” 月离放下手,一动不动的看着伏辰,目光似要在这雨天里,烧出一把火来,道:“你生我生,你亡我死。” 叶瞬大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陪伏辰前辈要生要死。” 月离恶狠狠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叶瞬道:“你忘了一个人吗?那个你修毒,他练咒的人,那个与你一般,甚至比你更甚,爱着伏辰前辈的人,我的师父北承。” 宋东阳:“老醉鬼你喝多了,说什么呢?” 月离道:“你说什么?你的师父是北承。” 叶瞬嘴角轻弯,目光轻佻道:“那个你害死的……我的……师父……北承……” “胡说八道,我毒死你个小兔崽子!!!” 月离突然间向叶瞬冲来,叶瞬脚下一蹬,直直飞起,左闪右避,还忘不了斗嘴:“我有说错吗?你如何肯定我师父已死,若不是你害他,还有谁?” 月离看伏辰脸色越来越暗,更加恼羞成怒,大声喊道:“我今日就把你的嘴撕烂!你等着!” 宋东阳一脸无奈,老大贤惠忍让、老二猖狂少谋,老小单纯直率,这人生啊,还真全是套路,只是叶瞬为何?不好! 宋东阳正欲出手,却被人闪身拦下,扭头一看,正是伏辰,伏辰一手扶上宋东阳的肩膀,道:“你若现在上去,我们都前功尽弃。” 再看叶瞬,已经口吐鲜血,直直到了下去。 “叶瞬!”宋东阳正要向前,一个白色身影先行一步,拦下月离即将补上的一掌,逼得他后退两步,月离声厉涩怒,道:“简直就是找死!” 白浩抽剑,剑身在雨中闪闪发光,月离道:“除魔剑,你怎会有有此剑?羌笛那个娘娘腔居然敢把剑给了除魔一族!” 正说话间,一人在雨中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为何不能给除魔一族,正邪疏途,人人得而诛之,看来你魔道中早已醒悟!”嘴角的血让雨水洗去了颜色,顺着嘴角流下去。 “不可能,你怎么会没死,难道……难道……”一丝恐惧在月离的脸上一闪而过,被叶瞬牢牢抓了去,伏辰向前,衣摆一闪,叶瞬一掌推开面前白浩,迎了上去,掌风事小,厉害的是月离一来一去弥散在空中的致命□□。 伏辰抓起宋东阳,匆匆后退,大声道:“快闭气。”宋东阳明白,这次的毒不同往日,怕是月离心急间撒下的看家本事,伏辰和叶瞬,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逼出月离的巨毒? 叶瞬后退,再吐出一口鲜血,单腿跪下,已站立不得,白浩匆忙上前,道:“叶兄!”叶瞬摆摆手,示意白浩莫要过来,右腿使力,直直的站了起来,目光隐隐泛着绿色光芒,道:“多谢月离前辈赐教。” 月离怔得向后退了一步,扭头看着伏辰道:“为了赢我,你居然炼制不死人,你不要命了吗?” 宋东阳大声喝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是与我交换的条件,是与不是?” 伏辰眼眶微红,点头道:“对,就是为了赢你,赢你才是终,如若不是,我死才是终。若要不死人,炼制者必死,不是你那最后一味千锤百炼的毒心迫,也没那么容易成事,月离,你我到了此刻,才是真正的医门人,我许他不死之身,你许他万毒心魔,就让今夜来个了断吧。” 叶瞬嘴角上扬,满脸邪魅,冲着伏辰,掌风惊起,与平常相比,功力足足提高了三倍有余,伏辰瞪一眼宋东阳,方起身迎上。虚晃一招,向草庐撤去,月离匆匆跟上。 白浩提剑要追,被宋东阳一把拦下,宋东阳道:“等等,先不要管,可能有转机。” 白浩道:“我知道。”忍了忍,再道,“不管伏辰前辈和叶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兄今日都不能有事,我不允许,更不能让你欠他!”说罢拉起宋东阳,向草庐奔去。 第32章 结发 宋东阳、白浩进门之时,三人正打得难舍难分。 伏辰在前,叶瞬步步紧逼,眼看就要追上,一掌劈出,黑影闪过,被月离阻挡下来,叶瞬毫不恋战,再一转身,拦下伏辰,继续缠斗。 月离拼着全力横在伏辰与叶瞬之间,伏辰道:“你作什么?管好你自己!” 月离道:“还不是你惹的麻烦?要我说你乖乖认输不就好了?” 正说话间,叶瞬脚下生风,向伏辰送出两掌,掌意未到,已经被月离拖了回去,伏辰停下手来,站在一边看着二人难分难解,一脸冷漠。 月离脚下一转,蹿到伏辰面前道:“赢我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宁愿玉石俱焚?” 伏辰冷冷道一句:“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输赢真得如此重要?” 月离皱眉不语,双目凝神,看着伏辰,由着身后之人送掌,伏辰突然推开月离,以胸口相迎,叶瞬眼神骤变,收掌已然太晚,伏辰吐出一口鲜血,月离转身把伏辰抱在怀里,药炉巨响,顶上八角牢笼摇晃一下落了下来,将二人罩于其中。 月离难以置信的看着伏辰,叶瞬眼睛绿光已经散去,站在笼外,道一句:“你这是为何?” 伏辰伸手,在空中想要抓些什么。月离匆忙拉住他,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伏辰道“你知道,你果然都知道,原本,该是我趁你打斗之时,想法诱你入笼,可是我,终究狠不下心。”话一说完,又呕出一口血来。 “你等着,我给你治伤,我马上就治。” “不……不要……”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8 伏辰本欲阻拦,却因为气力不足,被月离把手牢牢抓在掌心里。月离探脉,眼眶微微泛红,看着怀里的伏辰,难以置信的摇头,道:“怎……怎么会?你的内力呢?你的内力呢?” 月离缓缓张口,艰难说道:“没……没用了……” 宋东阳吃惊看得叶瞬,叶瞬道:“是不是因为给东阳治伤?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若早告诉我,我断然不会……不会……”话音末尾,他已微微哽咽。 伏辰咳嗽一声,费劲抬起些头,目光柔和看着叶瞬,道:“你我不过是一场交易,你答应做我的药人,诱这鬼小子上当,我答应你为宋少侠治伤,说到底两不相欠。” 月离道:“他是叶家人,只有叶家人体内剧毒才能抵抗这百毒,造成不死人的假象。为了赢我,你煞费苦心。” “不……不是为了赢你,是为了……为了放我自己一条生路。”伏辰松开手,抚上月离的脸道,“我生你生,我亡你死。这句话是真的吗?” 月离抬手抓住伏辰道:“自然是真,我一辈子不都这样过来了,你去哪我都拼命跟着缠着,告诉我,这次你想去哪?我……定然会陪着你。” 伏辰缓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过,喃喃道:“我知道……我就知道……” 雨声依旧,顺着房檐,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一摊又一摊的水迹,倒映着房内微微黄光,宋东阳坐在走廊俯首,毫无睡意。 脚步响起,声音柔和,这人慢慢靠近,他由着白浩把自己抱在怀里,宋东阳顺势把脑袋靠在白浩身上,闷闷道一句:“你说,他们此刻在做什么?” 白浩淡淡道:“人生漫漫,怕是只有这一夜才真正属于他们二人。” “你也去找过伏辰前辈,是不是?” 宋东阳语气凌厉,问得直接,白浩本就不擅长说谎,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是,不过伏辰前辈只是跟我说,他会替你治伤,让我不必担心。” 宋东阳冷冷道:“算你运气好。” 白浩道:“叶兄,我终是欠下了,来日,还他一命便是。” 宋东阳抬起头道:“你敢!” 白浩无奈道:“不敢不敢,我说说而已。” 宋东阳起身,道:“相处贵在相知,我只求不欺不瞒不骗,相互依偎,若不能诚心于己,诚心于人,到真相大白的一天,再深的情谊亦不过是悔恨,经历了这么多事,生死都要明明白白,坦坦荡荡,我……再不想留下什么遗憾了。” “我答应你。”停顿一下,白浩再道,“他来了,你们聊聊吧。” 宋东阳看着白浩的背影,消失在转弯的尽头,道一句:“下来吧。” 檐上脚步滑过,叶瞬翻身下了屋顶,走近宋东阳,微微低下头。 宋东阳抬手,清脆的声音从空中闪过,他掌心发麻,片刻又开始发烫发涨。再看叶瞬左脸,隐隐红出一个巴掌印。 宋东阳厉声道:“你混蛋!” 叶瞬抬头,为了缓解尴尬,硬挤出一点笑容,道:“我答应过你要帮你修复内丹就要做到,再说我不没事吗?” 宋东阳忍不可忍,再要抬手,被叶瞬一把拦下,嬉皮笑脸求饶道:“祖宗,我这刚从鬼门关绕过一圈,你也不是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家四少爷,你瞅瞅,再打,我这老脸都要烂了!”叶瞬瞪一下眼睛,委屈的看着宋东阳。 一时之间宋东阳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收了手,道:“内丹能比你的命重要!试百毒啊,真够厉害的!还有……还有那个老匹夫的……什么什么迫?” “毒心迫。” “闭嘴!” “哦!”叶瞬乖乖闭了嘴,揉了揉左耳。 “就是那……什么……什么迫!”宋东阳啪啪叶瞬胸口说,“真死不了?” 叶瞬挤挤眼睛,道:“死不了,其实,我也不都是为了你,这不是还要救其他人吗?” 宋东阳抬手又拍一下叶瞬的脑袋,道:“为了什么重要吗?你会不会听重点?我的意思是,有什么能比你的命重要?” 叶瞬不说话,静静地盯着宋东阳一动不动。 宋东阳突然无来由的心虚,凶巴巴道一句:“滚去睡觉。”一说完,赶紧闪身溜回房间。 叶瞬翻身,上了房檐,雨已渐停,瓦片湿漉漉的,叶瞬把双手垫在脑后,慢慢躺下,道:“若不是看在你每次都比我早的份上,我怎会把他让给你?” 白色身影一闪而过,落在叶瞬身旁,同一个姿势,躺稳之后,冷冷道:“嘴上逞强,让没让你心里没谱?” 叶瞬坐起来道:“你这人看着平时冷冷冰冰,有时候跟宋东阳还真是像,一样的薄情在外,一样的热心在内。” 白浩道:“他并非薄情,只是从未被人爱过,把情都藏在了心底。” 隔了良久,叶瞬沉声道:“我这次是不是真得做错了?” 白浩叹一口气,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你知我知。” “雨是不是停了?”伏辰靠在月离怀中,呢喃道。 “好像是。” “扶我坐起来一点。”月离将伏辰扶起靠在床沿,目光略去,正好看到窗外夜色,凉过吹过,一阵泥土潮湿扑面而来。 伏辰稍微动动,将头欠在月离的颈窝处,道:“曾经有段时间,我恨透了这草庐,仅仅因为师父的一句话,就日日夜夜把我困在这四方院子一辈子……心里想着,若是这生活能够立马结束就好了,可现在想来却并没有什么遗憾。可是,我错了。”他抬头看着月离棱角分明的脸庞,道,“此刻,我舍不得,我是真舍不得。” 月离使了使手上的力道,将伏辰搂得更近了些:“你是怕我不愿跟你一起救人,才用这种方法?为何这么傻,你知道的,这世间只要你想做的,我定不会皱一下眉头。” 伏辰将手扶上月离的面庞,道:“月离,你说得对,我不懂情,更不懂你。人非救不可,可是,我又不想强加于你,这样,即便是你不愿意,我也无愧于心,更了结了我们之间的过往。” “了结?如何了结。”一滴泪水滑过,滴在伏辰脸上道,“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哪怕你……你对我无情,你我之间扔有一丝联系,能让你记着我,恨着我,忘不掉我!” 伏辰伸手,为他拭去泪水道:“我从未有一刻真正恨你,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对这世间少有的牵挂。我一直期望,走这样一遭,并不需要留下太多痕迹,痕迹越多越是负累。” “那北承呢?”月离尾音颤抖。 伏辰看着月离的双眼,道:“他年纪小,我一直把他当自己弟弟一样宠着。可是你不同,你一直在我的心里。” 月离抚摸着伏辰青丝,含泪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伏辰笑笑,缓缓闭上双眼,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月离低头,吻上伏辰嘴角,泪水滑落,他抬头望向窗外。 阴阳两面,相感替换,无定象,随道而变。道生情,处处有之,因用而论,日日夜夜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49 ,运化万千。昔为恨,今难终。 昼亮微出,天边渐亮。 众人打开房门时,月离、伏辰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一方白捐,宋东阳拿起,看见上面写着一句:小兔崽子,别以为老子走了就没事了?再敢胡说八道,照样找人废了你! 宋东阳眼眶微红,探口气道:“老匹夫。” 阿翁依旧按部就班,采药晒药,仿若伏辰只是随意外出,有一日还会归来。 简单休整,三人带着一个小鬼,便拜别了草庐,沿路出谷,一路畅通无阻。 叶瞬道:“没有了月离,这草庐就是寻常草庐了。”几人沿着阴城主道,过十里村,向南屏进发。 康宁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宋东阳道:“去你白哥哥的家乡,听说哪里美女如云,少年俊朗。” 叶瞬拽过康宁道:“别听他瞎说,都把小孩子教坏了。” 白浩悠悠道一句:“东阳所说到是实情。” 宋东阳皱眉,凶巴巴道:“你才是最快学坏的。” 白浩认真道:“也是实情。” 叶瞬在一旁,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白兄,你认真说话样子……哈哈哈哈……实在太可爱了!” “等一下。”白浩突然伸手拦下众人,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树叶缓缓落地。白浩屏息,道,“走吧。”众人这才向继续向前。 笛声悠扬,阿翁瞪着双眼,一动不动瞅着不远处自己的半截身躯。目光中烈火熊熊,直到面前的草庐,都化为了灰烬。 第33章 情话 度过了最炎热的季节,天气也日渐转凉。 白浩退去白衣,宋东阳也忍痛丢掉那些花枝招展的艳丽装束,几人不过寻常公子的模样,着实低调不少。可细看之下,个个英姿挺拔,气质傲然。就连康宁,近些日子,似乎也张开了不少。 几人赶了大半日的路程,好不容易看到一家酒肆驿站,宋东阳下了马,立即瘫倒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愿意动。 他看看四周,方圆十多里,似乎就这一处歇脚地,周围早已是人庭满座。往来多商旅,入了座,无一不是吆五喝六,吵吵嚷嚷。细细听来,不过米、面、粮油,物价几何? 小二上了面,宋东阳已经饥肠辘辘,正要起筷,却被叶瞬拦下,道:“你就不能谨慎点?”宋东阳“嘿嘿”一笑,夺过碗继续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我宁愿做个饱死鬼,再说,这不有你吗?不喝酒的时候,靠谱!” 叶瞬一脸嫌弃,瞅一眼白浩,白浩到是坦然起筷,吃一口面道:“叶兄若是连这点小毒都解不了?要你何用?” “一丘之貉!”叶瞬气呼呼的吃一口,再感慨一句,“一丘之貉啊!” 康宁道:“叶大哥,这句成语我懂,不过这个‘貉’到底是什么动物?” 叶瞬抿抿嘴,伸手拍在康宁头上道:“小子,会听重点吗?重点是‘一丘’。” 宋东阳忍笑,白浩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康宁再道:“为何是‘一丘’?” 白浩脸色更差,宋东阳伸手,拽着康宁的耳朵,将头拉到面前,使劲揉搓一番道:“不好好吃面,让你瞎问!” 不知何时,周围似乎越来越静。空气骤然凝固,徒留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白浩放下筷子,冷冷道:“谢谢诸位让我们吃了一口安然饭。” 他右手拍桌,桌震剑起,反手拔剑再一闪身,三枚暗镖打在桌前的树干上。宋东阳合住扇子打在一人头顶道:“来者何人?” 一人大喝:“除魔一族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宋东阳皱眉,逮空拽过叶瞬道:“我不都易容了吗?” 叶瞬苦着一张脸:“让你换件粗布衣裳,比杀了你还难过,再让你贴上□□,岂不是要了你的命?” 宋东阳推开一喽啰,怒道:“有本事你让白浩贴,黑乎乎的一团粘稠东西粘在脸上,看他不要了你的命?是不是,白兄!” 白浩手腕一翻,剑身飞转,那举刀之人看得眼花缭乱,他侧身一闪:“对!” 叶瞬大喊一句:“一丘之貉,那现在就别嫌麻烦。” 宋东阳看康宁拿一把小剑,打的有模有样,再来两人,在刺出时已经隐隐不稳,宋东阳两步上前,折扇一挥,击退二人,道:“笨!教你多少次?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就像此刻,胡搅蛮缠便是浪费时间,当然要跑!”说罢,拽起康宁,一溜烟上了马,缰绳一拉,尘土飞扬。 叶瞬、白浩随后而至,三人沿着小径,一路向西奔去。 马蹄哒哒,顿时消失在山间。一人远远看着三匹骏马消失的方向,道:“快去报信,一切顺利。” 入夜时分,几人恰好进了延边小镇,宋东阳道:“阴城在东,南屏在西,这一路怕是不得安宁了。” 白浩下马,从宋东阳手里接过缰绳,与自己的马牵在一起,道:“不必担心,我们走小道,只要绕过青城,再顺流而下,半月路程,即可到南屏。” 叶瞬道:“这镇子不大,怕是没有客栈。” 宋东阳下了马,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家如何?看门头就知道是这镇上最富庶的一户人家。” 几人循着宋东阳指得方向看去,红墙朱门,两侧立着一人多高的长鼻大象,宋东阳快走几步,敲开房门,低头絮叨几句,便招呼着众人进屋。 管家褐色长袍,眉眼鼻挺,看上去彬彬有礼,吩咐小厮将马牵至马厩,领着众人进了后院,到了屋前,施手抱拳道:“我家官人不在,只留夫人和少爷,夜深不便见客,夫人吩咐了两间上房,诸位少爷早些歇息吧。” 拜别了管家,几人分房进屋。 推开门环视一圈,不大的房间一眼到底。宋东阳跳上床,冲白浩眨了下眼睛,又拍了拍床边。 白浩转身关门,黑暗之中隐约感到一丝异动,再细细听一下,忽而消失不见,他皱一下眉,将门关好。 宋东阳又使劲拍两下床,嘴角弯起,一脸邪笑道:“白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白浩把剑塞在枕头下,翻身上床,把宋东阳揽在身下道:“这么着急?那爷今日一定办了你!” 宋东阳眼中满是温柔,似要化出水来,目光一滞,凶狠之色尽显,抽了胳膊,再使劲一挥,白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来,已被宋东阳圈了双臂道:“白大侠,还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家少爷吗?今儿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立时要了那帮杂碎的命,怎么样,到底该不该赏?” “赏,必然该赏。”白浩腿上用力,宋东阳力道顿时被卸掉,瞬间被白浩压在身下。 宋东阳委屈道:“你谋杀亲夫!” 气息吞吐,二人挨得及近,白浩耳侧一红,嘟嘟囔囔道:“你就是欠收拾。” 这人稍微认真,面上冷淡之情就已完全不见踪影,此刻,添上一丝羞涩,看得宋东阳心理直痒痒,他轻轻吹一下,吐气如兰,柔声道:“不知今日,白少掌门要如何收拾我呢?” 白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0 浩一听,脸庞瞬间红过了方才经过的朱红大门,立马松开宋东阳,背靠着这人,闷闷道:“睡觉!” 宋东阳:“……???!!!” 正捉摸着怎么加把火让生米煮成熟饭,却听白浩再道一句:“睡吧,都累了。”语气冷然,顿时全无兴致。 宋东阳俯身躺了下来,心中满是郁结,他细细回忆一遍方才情景,从甜蜜到孤不过短短一刻,呆呆看着床幔之上似是空洞,忍不住又生出许多懊悔,心中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一边奔跑,一边大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越想心中越郁闷,渐渐生出许多怒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意识弥留之际,白浩忽然转身,将他抱在怀里,低头轻啄一口,道:“方才对不起!” 要死了!宋东阳脑中嗡得一响,十分诚实没出息的咬了下嘴唇,这次真是被吃定了。 白浩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白家……还有我爹。” 一门姓氏,一方恩仇。这也是宋东阳曾经即使爱惨了这人,但依旧忍在心底的原因。 他环上宋东阳的腰,把头埋在白浩的颈侧,道:“若有一日,你我果真为敌,又当如何?” 白浩道:“不会有那一日的,你虽爱玩闹,但品性正直,无论遇上什么,我断不会问一句,信你到底。” 宋东阳道:“若是你爹逼你与我为敌,你该如何?” “心中一杆秤,公道在人心。是非黑白若是不分,我反了这黑白便是。” 宋东阳再问:“若我真做了不忠不义之事……” 白浩捂住宋东阳的嘴,手上使力,恨不得把这人揉进怀里,道:“我愿代劳,替你赎罪。” 宋东阳心中很是压抑,却被白浩的拥抱暖了大半,思绪彷徨,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朦胧中,听到白浩道:“若方才问题你我互换,你将如何?” 宋东阳语气淡然,道:“世道关我何事?善恶随我,你当随心。” 昼夜相接时分,雾重露寒,死亡之气最是浓重,烧杀抢掠,恰到好处。 一阵烟起,宋东阳突然觉得嗓子里烧着甚是难受,睁开双眼,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人冲着自己不停地招手,嘴里声声唤着孩儿,细细回忆,情难自已便湿了眼眶。 他朝着那个瘦弱女人一步一步走去,小心翼翼确认着:“娘,是你吗?”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便不敢回忆,生怕唤错一句,痛彻心扉的感觉历历在目,哪怕是在梦中,都不曾忘却。 女人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宋东阳,嘴角轻扬,甚是好看:“东阳,这是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娘给你买来了。” 宋东阳接下糖葫芦,道:“娘,我这就吃。”他张嘴咬下一颗,不嚼不咽,放在手上,看着掌心糖衣包裹的山楂,红的晶莹剔透,道,“娘,以前我为了吃糖葫芦又哭又闹,可你总说坏牙,不让我吃,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喜甜食,我只是喜欢你唠叨我关心我的样子。爹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说我是被宠在娘怀抱里的庶出孩儿,怎么会有大出息?于是自那日之后,我就被安排住进偏院,只能逢年过节,远远看你一眼。” 宋东阳抬头,看着双目满含期待的女子,喃喃道:“所以……此刻,哪怕我知道你不是她,我都不敢让这梦境结束。” 女子摇了摇头,目中慈爱尽相退去,冷冷道:“我的乖孩儿,一下就好了,不会疼的。” 手中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没入宋东阳的心口,血顺着露出的刀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宋东阳缓缓张嘴,再喊一声“娘!”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有刺骨的疼痛,却是周身的寒意。 “东阳!东阳!”熟悉而急促的喊声振聋发聩,阵阵暖流在体内游荡,“宋东阳!”最后一声喊得太过嘹亮,让人想装死都装不了。宋东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浩紧张地望着自己,一双皎洁黑目,瞪得比牛都大。 白浩颤抖地把宋东阳抱在怀里,埋怨道:“你是傻瓜吗?魔入心神,明明已经输了内力护体,还要一步步往前冲,怎么叫都叫不醒!” 宋东阳咧嘴笑笑,无赖道:“梦里有个俊朗公子,非要宽衣解带地勾引我,我怎么好意思说走就走,怎么也要看个够本!” “总是嘻嘻哈哈掩饰心里的脆弱,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要这般逞强,这世上不是没人爱你,不是没人关心你,以后都有我。” 宋东阳把头埋在白浩怀中,默然不语,满是感动。 如浮萍,自飘零,际遇不好,家门不幸,独来独往,形单影只,于是没事更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时间久了,倒也说服了自己天生铜墙铁壁,只是没想到,现在竟被白浩剥光看透,宋东阳在心中默默重复:这世上不是没人爱你,不是没人关心你,以后都有我。他想这应该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了。 第34章 遇伏 笛声婉转,于静谧之中稍显凌厉。宋东阳起身,皱了皱眉,他不通音调,但是寻常笛声悠扬多情,这笛声却反其道而行之,虽只听过一回,可这杀人笛声,他做梦都不会忘记。 他衣袖一挥,向门外冲去,白浩紧随而至,一起寻着笛声入了内院。 黑衣人在院中往来穿梭,身形如电。 趁着天边的一抹亮色,方才看清楚门窗台阶早已血迹斑驳。水井边横着三三两两的尸体,几个男子甚至连衣服都不来及穿,瞪着眼睛就见了阎王。白浩拔剑向黑衣人杀去,宋东阳脑中的场景一一闪过,那些已经慢慢淡去的记忆却翻涌而至,是他们! 折扇一开,宋东阳早已再不是那日的废人,他招式凌厉,目光笃定,所到之处,皆以杀招对杀招,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又何必留情? “叶瞬和康宁呢?”满目疮痍,白浩匆忙问道。 宋东阳说:“往里看看。” “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听到屋内女子大喊,其中隐约夹杂着少年哭声,二人立即向屋内奔去。 黑衣人正要下手,白浩飞身向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华衣妇人披头散发,把少年拥在怀里,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白浩轻言安慰:“夫人莫怕,已经没事了。” 妇人拥着孩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虽满脸泪痕很是狼狈,可模样确实清秀,道:“多谢……多谢二位公子相救。” 宋东阳站在一边,问一句:“听管家道,这宅院内只有夫人少爷在家,可是你二人。” 少年怯懦,妇人啪啪他的背,才敢小心翼翼往外看一眼,道:“正……正是。” 白浩看这二人吓得要紧,向前一步,道:“贼人已经退了,莫要害怕。” 宋东阳突然拉着白浩匆忙后退几步道:“不对!” 再看妇人、少年,已经脸色泛青,目光低垂,眼球散去,张牙舞爪的向二人扑来。白浩正要拔剑,宋东阳伸手阻拦,道:“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他一步跃起,扯下帷幔,在屋内来回穿梭,把二人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1 缠得动弹不得,折扇打开,唇瓣轻起:“令识虚妄,深厌自生,知有涅槃,不恋三界!缘起,尘灭!” 白浩远远看着宋东阳,这人纨绔之色早已尽退,起咒落咒,亦正亦邪,眉目生光,好似天生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傲气。 从第一天相识,白浩便晓得,他实非正道。乱世中,比起同生死,共进退才更困难。白浩拿出‘逐情’,悠扬的短笛声在空中盘旋,施咒后,二人本欲挣扎,听到笛声,便瞬间安静下来。 一曲落罢,白浩看着宋东阳道:“以笛声落咒,该会少些戾气。” 宋东阳扯下帷幔道:“走吧,母子连心,她会寻到自己生前被害的地方。” 妇人、少年闭上双眼,默默在前,宋东阳、白浩跟在身后出了房间,他们走过后院,向镇外走去。度过一条蜿蜒小路,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芦苇地。 杀人笛声再次响起,妇人、少年停下脚步。北风忽起,周围瞬间烟雾缭绕,眼前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乐曲昂扬,妇人、少年忽然转身,睁开双眼,虽无眼珠,宋东阳依旧被瞪得汗毛直起,白浩拔剑,向右侧芦苇深处刺去。 魔声,道亡,宋东阳知道,离了道,真正的魔就要来了。 周围魔人越聚越多,衣着简朴,一看便是周围寻常人家的百姓。笛声日渐急促,白浩道:“要赶快找到操控之人。” 宋东阳一扇挥去,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杀得完?”高高跃起,冲白浩喊道,“快退出芦苇地!” 二人退后,魔人步步紧逼。宋东阳一步跃起,道:“内阴,外阳,火来,四散。”火焰于扇间飞转,随着疾风,在一片芦苇之中,熊熊燃烧。 白浩脸色骤变,抓住宋东阳道:“一把火烧掉这里,亏你想得出来!” 火光在宋东阳眼中摇曳,他沉声道:“咒怨难散,倒不如烧了干净!” 香气袭来,红衣之人缓缓落下:“果真是密语阁阁主……”赵红尘眉目含情,于一片红光中更加邪魅,他看一眼白浩,继续道,“够心狠,也够手辣。” 宋东阳道:“让一镇之人陪葬,说到底还是你技高一筹。” “若不是伏辰、月离那两个老匹夫,他们自然是不必受这份苦,入魔也更容易些。”赵红尘目光流转,语调慵懒。 “你把百草庐……”宋东阳脸色微变,问道。 “清理门户,还是晚了些。”赵红尘道。 白浩看着赵红尘,想起武林大会上匆匆一撇的艳丽花瓣,还有十里村潮歌道口处水池边,道:“秋葵海棠,引潮歌入魔下咒的人是你!” 赵红尘嘴角轻弯,缓缓道:“能够为魔道献身,是他的荣幸。” 宋东阳道:“那夜,灭我宋家的人……” 赵红尘看着宋东阳道:“我是去过宋家,不过是杀了几个家丁、婢女就被人赶走了,早就告诉过你那夜我曾看到白家烟火,是谁所为一目了然。我到奇怪你怎么能不顾灭门之恨,还和这个白家臭小子厮混在一起,怎么?上次在胭红阁救他觉得不够?莫不是看上他这俊朗的小脸了?” “闭嘴!” 白浩道:“白家烟火?你是说灭宋家满门的人是我爹?”转头,再看宋东阳一眼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 “我猜他是怕你跑了,色令智昏,还不忠不孝,宋东阳,我要是你啊,早就飞去南屏,居然放心把自己亲爹放在仇家手里?” 宋东阳:“闭嘴!” 白浩:“妄言!” 赵红尘看着二人,满脸无奈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你回去问问不就知晓了?不过毕竟是残害同道,我要是那满口假仁假义的白书望,也不好意思对自己儿子说真话。” 白浩拔剑,道:“无论是真是假,你今日必死。” “死?”赵红尘嘴角轻弯,一脸戏谑的看着二人道,“看来你们是还没拎清楚,此刻,此地,是我……在……追……杀……你……还有……你。呵呵……”讪笑一声,满腹嘲弄。赵红尘高高跃起,于空中飞转,一片片粉色向宋东阳、白浩直直飞来,宋东阳起扇抵挡,花瓣落在地上,瞬间插入土中。 赵红尘抬起右手,长笛在掌心极速旋转,于头顶滑过,风起咒响:“七受阴,五妄想,六根合开,无时得灭。” 一阵疾风,冲天的火焰顿时熄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魔人,步步向前。宋东阳早已看得一片反胃,骂道:“你个魔道死变态,烂叼妇!简直太恶心了,烧成这样你还用。” 赵红尘脸色微变道:“你,骂我什么?” 宋东阳大声喊道:“死变态!烂叼妇!丑八怪!” 赵红尘:“……” 宋东阳:“阴阳人!” 赵红尘咬牙切齿:“我杀了你!”他一掌击出,宋东阳起身迎上。各自内力于掌间流淌,天旋地转,白光四散,各自后退,分开之时,白浩一把抱住宋东阳,落到地上,道:“没事吧。” “没事。”宋东阳看着赵红尘,嘴角轻弯。 赵红尘恶狠狠道:“伏辰那个老匹夫,居然散了自己的功力,帮你恢复内丹。”他看一眼远处,忽然起身飞去。 白浩、宋东阳回头,看到叶瞬带着康宁远远奔来。 “糟了。” 两人再要追,却被黑如焦炭的魔人拦下。 赵红尘如离弦之箭,冲着康宁一掌击出,康宁急中生智,闪身一躲,藏在叶瞬身后,叶瞬衣袖一挥,赵红尘看清所掷之物,大惊失色,向后退去。 叶瞬再要出手,赵红尘已向雾气深处奔去。 宋东阳、白浩追上来,宋东阳问:“老醉鬼,你给他扔得什么暗器?居然直接吓跑了?” 叶瞬指指地上道:“也没什么,方才黑衣人太多,杀起来困难,想找些毒物防身,顺便抓了点蟑螂、蜘蛛,我这还有只老鼠没用呢?” 宋东阳脸色骤变,一脸嫌弃道:“你比那魔道死变态还恶心!” 白浩不言,转身要走。宋东阳一把抓住白浩胳膊道: “你生气了?” 白浩冷冷应声道:“你不该瞒我。” 宋东阳道:“赵红尘乃魔道众人,所言不知真假,何必说出来平生事端。” 白浩不言,甩开宋东阳,继续要走,宋东阳紧跟几步,抓住白浩道:“我承认我有私心,宋白两家尚未两清,我不过是想把事情查清楚了再与你商量。” 白浩转身,抱住宋东阳道:“为何你遇事总要一力承担?从你我互通心意开始,恩怨情仇,我自当与你一同面对。答应我,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何事,在你心里,请为我留一个位置,让我来保护你,可好?” 宋东阳道:“我……我害怕……” 白浩沉声道:“害怕此事确实与白家有关?东阳,杀人偿命,公道自在,于善恶而言你我不过沧海一粟,需要誓死捍卫的从来都是心中本真,所以做自己就好。” 宋东阳松开白浩道:“暂时将白家所为与你分开,我能做得只有这么多。” 白浩嘴角轻弯道:“我愿倾尽全力守护正道,守护白家,倘若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2 真有背离的一天,我自当为白家赎罪,为正道正名。” “咳咳!”叶瞬看二人纠缠一番,听了好半天才听明白,忍不住道:“你看你两,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真相未明,况且就算已经明了,这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有什么关系?干什么?父债子还啊!老祖宗都把人给教傻了!”叶瞬走近,拍一下白浩胸口,继续道,“你问问他要你命吗?我看这宋家四少爷,宁愿把你绑在床上,缠绵个三天三夜也舍不得动你一根汗毛!而且,我再提醒二位一句,我们现在要查的可不光是宋家的命案,这背后之人究竟目的何在?此间种种又和魔道蠢蠢欲动有何相关?再说,一个不小心,我们都得让那赵红尘吞了去,还有心情恩啊怨啊!” 白浩:“……” 宋东阳咬牙切齿:“你到是了解我,看不出来,今天这脑子够灵光的!” 叶瞬躲在白浩身后,弱弱道一句:“我哪天脑子不灵光?” 康宁走近几步,拽了拽白浩的衣袖,又拽一下宋东阳的衣角道:“方才与叶大哥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镇里,到处都是死人。” 宋东阳摸了摸康宁的头,温柔道:“莫要担心,都会结束的。” 白浩道:“伏辰、月离主和,看来赵红尘该是主战了,盟约被毁,魔只为魔,这一次只怕真的要开战了。” “被谁毁?为何毁?叶瞬说得没错,这其中必有缘由。而且……”宋东阳嘴角轻弯道,“既然能毁,也该再立。盟约的结束绝不是和平的消亡,而是另一段历史的开启。” 白浩看着宋东阳,眼中似有余味,熠熠生辉。 大战既大和,大乱必大治,大奸非大恶,大善需大心。 第35章 南屏 康宁原本一路吵吵闹闹,可自从出了镇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宋东阳看这小娃娃撅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忽然跳上马,带着他一路狂奔出几里地。 御风疾驰,于一路田间穿梭,仿佛天地都在脚下,好不自在。康宁眉眼轻弯,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宋东阳拽一下缰绳,速度才渐渐慢下来,悠悠的向前走着。 宋东阳道:“这样笑笑多好?” “宋大哥,我想问你……”康宁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婆婆妈妈做什么?一点也不帅气。” 康宁扭头,看着宋东阳俊意气风发的眉眼道:“我想问你是不是到了南屏,就不要我了?” 宋东阳低头,表情似是凝重,道:“为何这样问?” 康宁揉着衣前裙摆道:“我虽不知道你们一路赶来,所为何事?但是我看得出,你、白大哥、叶大哥是要去做更多更重要的事,带着我很碍事吧。这样,进了城,你可以把我送给一户人家,我会干活,饿不死的。” 宋东阳皱眉,康宁跟着他们确实危险,况且一个孩子,见惯杀戮总不太好,他正考虑如何暂时安置这个小鬼,现在这样一问,反而不好回答,狠狠拍一下康宁的头。 康宁痛得捂住头顶,“哎呦”叫了一声。 宋东阳道:“臭小子当我说话是放屁,不是告诉过你,只要安全,如何安置且随你高兴?你若真愿意,一进城,我就把你卖了给叶瞬换酒。” “我随便说说。”宋东阳再拍一下,康宁猝不及防,捂住脑袋,又“哎呦”一声。 宋东阳道:“教你剑法可都练好了,小脑瓜里天天想什么?我小时候可没你这么机灵。” 康宁顺势把后背靠在宋东阳怀里道:“师父,你愿意收我为徒吗?徒儿想这么一直跟着你,服侍你,等将来练好了剑,再保护你!” 宋东阳身子微微一颤,左手环住康宁瘦弱的身体道:“当着旁人的面不许这样唤我,更不能让人知道你我的关系,记住了?” 康宁扬着笑脸,一脸兴奋,大声喊道,“师父!我记住了!” 宋东阳扶额,总觉得是掉进了这小子的圈套。 是夜,风声透过树叶,沙沙作响。忽然,风向微变,几片落叶轻轻拂过地面。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林间深处传来:“你来晚了。” 红衣之人脚下生风,形态翩然,于空中旋转,缓缓落下,两指清捋发丝,音调婉转,似有几分优雅,道:“白掌门,是你等急了吧?” 几缕残败月光打在白书望的侧脸,阴影处正好遮了眉眼,看不清表情,沉声道:“路都为你铺好了,堂堂魔道左使连几个小娃娃都收拾不了?” 赵红尘忽然停下手中动作,倏地向白书望奔去,两指为剑,朝这人颈间刺去,刺出之时,指缝间留一片海棠花瓣。 白书望毫无惧色,仿若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他对着地面,掌下生风,向后退去。片刻,赵红尘指下已经落了空,右手收掌,左手幻剑,再次击出,白书望左手背后,右手一把抓住赵红尘的左臂,不愠不怒:“赵左使这是要宣战吗?” 瞬间,赵红尘杀意尽收,眉眼带笑道:“白掌门这是说得哪里话?你我既已联盟,又何来宣战一说?” 白书望松开这人手臂,道:“怎么回事?” 赵红尘揉了揉胳膊,道:“宋东阳的功力恢复了,另外,除魔剑在你儿子手里,看来我们的条件要变了。” 白书望微微眯眼,道:“你想要除魔剑?” 赵红尘道:“我与宋东阳从未交过手,但那日对阵,他的内力似与你我不相上下,连你那好儿子,几月不见,也功力大涨,有白浩帮衬,再与叶家人联手,背后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密语阁,想要他的命,就凭你?” 白书望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赵红尘款款道:“你我自是不同,我是魔道中人,理应坏到骨子里,杀他无可厚非,可你毕竟是白家掌门,你不仅要善,还要大善,杀人这种粗笨活,自然要交给我。” “除魔剑换人魔两族十年休战,这笔买卖你不亏。” 赵红尘嘴角轻弯道:“宋东阳的命与正道十年的修整,还有同归复原法,白掌门,这笔买卖是你赚了!”他衣袖一挥,转身离去。白书望看着赵红尘背影,手不自觉的紧紧攥起,指尖扣得掌心生疼。 略过山丘,顺流而下,走水路,四人到达南屏之时,刚刚踏入秋季。 夏末秋出,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日渐寒冷。比起青城,南屏更加偏北靠西,寒意也似乎来得更猛。 宋东阳、白浩躲在马车里,叶瞬、康宁在外赶车,他们于落日前进城。 宋东阳拉起帘子,比起青城依山傍水的小家碧玉,南屏更加繁华也更加周正,清一色的朱顶红墙、苔藓方砖,无不充斥着厚重之感。 “这就是你生长的地方?”宋东阳轻轻拽起帘上一角,看得入神。 白浩微微点头,柔声道:“喜欢吗?” 宋东阳放下帘子,笑笑道:“我有什么喜不喜欢。” 白浩脸色微红道:“我喜欢青城。” 宋东阳道:“青城比不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3 过这里繁华。” “青城对外,震慑酆都、阴城,南屏于内,这百年多的繁华,是靠青城和宋家换来的。” 白浩沉声道。 宋东阳抚上白浩的手,顺势把身子靠在白浩怀中,靠着他的腿,一抬眼便看到这人沉静的目光,月色温润,如沐春风:“南屏有你,好比青城有我,你喜欢青城,我自然喜欢南屏。” 白浩眼角轻弯,禁不住低头吻上这人的额头。 马车走走停停,拐一个弯,慢慢停了下来。 下了车,一进大门便看到知秋静立一旁,低声道:“阁主辛苦。” 宋东阳并不回头,自顾自入了内,穿过前院进了内厅。白浩、叶瞬、康宁随后而至。来人递了茶,轻轻掩上房门。 宋东阳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都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明日再做打算。” 叶瞬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宋东阳手中道:“这些是紫铃兰的粉末,我混合了需要修复静脉的七毒八药,和水服下,你爹应无大碍。” 宋东阳接过瓷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一眼叶瞬,有些感动也有些语塞。 叶瞬“嘿嘿”一笑,伸手揽在宋东阳肩上,配上一贯的厚脸皮式微笑,嘚瑟道:“是不是觉得很感动,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白浩脸色顿时沉下,拎起叶瞬的胳膊,放在一边,再伸出手拉住宋东阳,往身边拽拽,动作迅捷,可谓行云流水,顺理成章。 宋东阳:“……” 白浩道:“今日确实不早,都先歇息吧。” 几人相继出厅,入房间前,宋东阳拉过康宁道:“这几日,你先跟着知秋,她自会帮你安排,就是领我们入门的那位姐姐。” 康宁微微点头,道:“你有事要忙?” 宋东阳道:“基本武艺,她会抽空教你,不论论出现任何情况,她都会保护你的。” 康宁伸手拉住宋东阳,道:“这件事很危险?” 宋东阳松开康宁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不危险。但是,带着你就不一定了,所以,你才要好好学功夫,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康宁知道,宋东阳爱说真话,虽然真话让很多人讨厌,可是对于看惯了丑恶百态的人来说,真话是良药,所以,他爱听真话。 看康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房间,他这才沿着长廊继续向前。 一推开门,身后之人闪身而入,“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白浩伸手,从后将宋东阳紧紧搂在怀里。宋东阳无奈笑笑,问:“吃醋了。” 白浩答非所问:“你想要带你爹走?” 宋东阳点点头,道:“伏辰前辈已把暂时压制蛊毒的解药给了叶瞬,其他他自会处理。除此之外,救出我爹,便是我入南屏最主要的事。” 白浩道:“打算何时行动?” 迟则生变,宋东阳原本计划今夜便入白府查探,白浩这样一问,宋东阳倒不好答了。 白浩想了想,继续道:“就今夜吧,我随你去。” 于黑暗泥泞中前行,总有光亮在旁,你便是这暗夜明灯。宋东阳扭头,对着这人柔软的双唇,俯身吻上。 …… 三更一过,宋东阳收拾妥当,正要出门,白浩拽住他,道:“白家守卫森严,你确定不换一身黑衣?” 宋东阳看一眼自己,蓝绸锦缎,俊朗不凡:“蓝与黑也差不多,再说,你这一身白衣,我就是能隐形,也没用。” 白浩:“……” 二人踏着夜色,来回穿梭,片刻,便与宋府一墙之隔,宋东阳正要起身往里跳。白浩拽住宋东阳,低声道:“随我来。” 宋东阳跟着白浩,又向东五十余步,这才翻墙而入。 出门之时,宋东阳曾见过知秋,看了白家大致地图与守卫情况,知道宋境被困于白家地牢。 可一进内院,却没想到居然错综复杂,而且每过三刻,便有一队巡逻护院掌灯巡视,二人在夜中来回穿梭,再过一栅栏,白浩道:“关在什么地方?” “地牢。” 白浩微微皱眉,白家地牢向来关押武力高强的重犯,宋境乃武林盟主,又深受重伤,为何会在地牢? 挺身略过围墙,再穿一个院落,白浩、宋东阳俯身于房檐之上,静静注视着斜前方地牢入口。 片刻,宋东阳道:“周遭无房屋遮蔽,三十丈之内必会被人发现。” “巡逻人员三刻一班换成了两刻一班,且每组多配备了白家两名内堂弟子,门口护卫原先每四个时辰轮一道岗,只是不知道可有改变?” “有。”宋东阳沉声道,“出门之前知秋告诉我,地牢口轮岗每两个时辰一次。” 白浩沉默不言,他知道这层层守卫到底意味着什么?草木皆兵,白书望究竟在防谁?为何要防? 宋东阳的手紧紧攥住,白浩害怕他冲动行事,抓住宋东阳的手腕。宋东阳冷冷道:“你放心,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宋东阳语气森然,白浩惊得放了手,二人再看一阵,躬身离开。 屋内并未亮灯,破败的月光从窗内洒入,落在地上。 宋东阳入了主位,一坐下,沉声道:“你……还是回家吧!” 白浩正关房门,听到此处,手中动作不自觉的顿了一下,手上使力,这才掩上房门。转身向前,坐在宋东阳身侧一旁位道:“你考虑清楚了?” 宋东阳叹一口气道:“我爹必然要救,可你始终是白家人。” 于他所想,其实更盼白浩留下,可若如此,从筹划到行动,白浩哪怕只是保持中立,不闻不问,都绝不能于白府现身,只要他一出现,白家必然戒备更加森严,再要救人,难上加难。 可是,宋东阳凭什么要求白浩这样帮他,又有什么立场让这人为了自己与白家为敌?何况他毕竟是白浩,忠、孝于他心中是什么位置可想而知。 宋东阳不想强人所难,在这世间,尤其不想强白浩所难。 他始终希望白浩能做自己,一如当初初见之时般意气风发。 思路百转,耳边忽然传来那个习惯冰冷却也而温和的声音:“其实,你一点也不懂我。”宋东阳抬头,于黑暗中正好看到白浩也在望着他,只是夜太黑,有些看不清神色。 他,该是失望了吧,那一刻,宋东阳这样想。 第36章 救人 “白家祖训,除魔卫道,可道是什么?起先,我一直犹豫,可在青城刘家镇救你之时,已豁然开朗,道是善恶,是每个人心底最后的界限。况且……”白浩起身,走到宋东阳身前,低头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道:“我想让你们父子团聚,不为别的,只因是你。” “那白家怎么办?你爹怎么办?” “我暂时不会与爹正面为敌,但宋家之事,以及关押宋境真正的原因,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宋东阳把头埋在白浩怀中,无比贪恋此刻的温暖,半晌闷闷地说一句:“谢谢。” 白浩抬头,眉眼轻弯,笑容似是温柔,迎着夜色,似有似无的落在宋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4 东阳眼中,甚是好看。 一觉天亮,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心。与白浩倾心相谈之后,宋东阳仿佛卸下心中大石,一连几天,饭香觉足,日子仿佛回到在白家别苑的逍遥时光。其实具体卸下了什么,宋东阳到真说不上来。 白浩看他过得轻松,也就开始晨起练剑读书,夜晚打坐修身,偶尔抽些时间,装扮一下,带宋东阳到城里转转。 这一日细雨朦胧,宋东阳看看窗外天色暗沉,突然就来了兴致,寒凉时节,围炉煮酒最是悠然,早就听得南屏“墨十一”一杯浓烈,再一杯香醇,最后一杯浸着嗓子,是说不出的温润,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他披一件小氅斗篷,刚要出门,就撞上了叶瞬,撇嘴摇头,“啧啧”两声。 “没良……呜呜……” 宋东阳一看这老醉鬼摇头晃脑的架势,立马拽着领子,捂着嘴,就往门外面拖:“我带你喝酒,你立即闭嘴。” 叶瞬听到,扯开宋东阳的手,安静下来悄悄跟在后面,两人从侧门而出。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宋东阳掀开车帘,看白浩早已安坐其中,朝这人笑笑。 叶瞬看到白浩,凑上前道:“白兄也去吃酒?喝酒伤身又误事,还是喝茶好!” 白浩:“……” 宋东阳看白浩脸色微变,匆忙拽住叶瞬,按在椅凳上,道:“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踹下车。” 叶瞬撇撇嘴,瞅准时机眉飞色舞道:“真的喝茶好。” 白浩:“……” 叶瞬朝宋东阳挑一下眉毛,再挤一下眼睛。 白浩悠悠道一句:“叶兄的眉毛若再动,再眨一下眼睛的功夫,我就能帮你都剃干净。” 叶瞬:“……” 南屏城内最繁华的当属锦关道,大道直通南北,小雨如酥,街上行人虽然不多,可出了名的酒寨、客栈,依旧是座无虚席。 马车在大道中央的一个巷子口停下来,巷口立一盏大旗,淋了雨水重重的垂下,旗上隐约可见“小酌”二字。 三人下了马车,快走几步入了酒寨,二楼角落一间雅阁,早早空了出来,窗外,正好看到锦关道全貌,再往远处眺望,便是半环城的江道,偶有三两船只匆匆使过。 小二看客人落了座,点起四足空腹青瓷小炉,炉上搭着白玉浅盆,温着三壶“墨十一”,酒慢热,不多时,醉人的香气已经四散开来。 酒入杯中,晃一下,再酌一口,辛辣之气立即钻进了嗓子眼里,“咳咳”白浩捂着嘴,把头偏向一边,刹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叶瞬为白浩再满上一杯,道:“快,赶紧,再喝一杯就好了!” 宋东阳瞪叶瞬一眼,叶瞬撇撇嘴,一脸冤枉,道:“瞪我作什么?我又没骗他。” 白浩摆摆手,端起宋东阳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叶瞬饮一口道:“你说你又不能喝,非要跟着来。” 宋东阳凶巴巴道:“好像非要跟着来的人是你。” “好好好,我认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现在才是……哎呦!” 话还没说完,他耳朵被宋东阳拽起来,叶瞬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喊道,“你看外边,看啊!” 宋东阳不理他,道:“看什么外面?你就是皮痒了。” 白浩突然站起来,眉头紧皱,道:“很多人?” 宋东阳看一眼,窗外正是锦关道入酒寨的巷口,因为下雨,街边原本行色匆匆,此刻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堆满了人。 他这才不自觉的松开手道:“就这么一下的功夫,能发生什么事?” 正说话间,一青年公子从楼梯转角而上,拍拍身上的雨水入了侧桌。 “如何?”席上之人神色紧张,赶紧打听。 青年公子一杯温酒暖腹,这才张嘴说话:“被砍伤的是张员外的闺女,砍人的是她那个倒插门的书生相公。官府人先到,白家人后到。” 席上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江湖事,却来江湖人,法不惩恶,无以辖人,真是造孽。” 宋东阳给白浩斟了一杯茶,道:“这城里大小事务,白家都管?” 白浩点点头:“嗯,最开始的时候只管江湖重案,官府衙役多半都是虚有其表,不管不行。可管得多了,县老爷到清闲无忧起来,再加上白家向来家风严谨,忠肠热心,在百姓中也慢慢有了威望,就成了这局面。” “我记得在青城也是如此。” 想起青城枉死的锦瑟,白浩一下不知如何答话。 宋东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南屏雨季长,应该还会再下上几天。” 白浩看一眼窗外,道:“救人之策,你可想好了?” 宋东阳将酒壶放在桌上,取三人酒杯置于酒壶的三个方向,最后一处,慢慢推上白浩的茶杯。 叶瞬瞪着眼睛看了半晌,再看这二人,一个不问,一个不答,闷闷喝一口酒,叨叨一句:“你俩最近是抽得什么风?” 白浩道:“知与不知也并无差别。” 宋东阳最后饮下一口酒,道:“既无地利,天时人和便缺一不可。走吧,先回府,那人该到了。” 马车并未沿着来路往回,而是绕了个大圈。宋东阳缓缓拉起侧帘张望,高高的门头上,粗笔正楷“白府”二字显得肃穆而冰冷。雨越下越大,几滴雨水透过窗子打在宋东阳的脸上,再落几滴,恰好落在眼睛上,顺着睫毛、眼眶缓缓落下。宋东阳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再张望时,牌匾上的字已经快看不清了。他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默然不语。 又赶了一阵路,快到小苑的时候,只听车夫道一句:“少爷,咱侧院口有个马车正在卸菜,我们要不要走正院。” 宋东阳道:“等等便是。” 叶瞬拉起车帘道:“这么大雨还来送菜?” 与方才相比雨势到是小了不少,只见不远处马车旁,一粗壮大汉把车上的菜一筐一筐搬下来,衣服早已被淋透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肌肉的线条。 待到菜筐全部起下,才由府内小厮两人一筐,搬进内院,大汉鞭子一挥,马车渐渐消失在雨里。 车夫放下马凳,宋东阳在前,沿着长廊缓步走向内厅。 知秋上了三杯热茶,俯身退到房外,掩上房门。 由外至内,身上确有几分寒意,叶瞬端起茶杯,轻轻吹一下,喝一口道:“你还要等谁?” 宋东阳道:“方才不是见过了?” 叶瞬咋舌,以前只是觉得宋东阳头脑灵活、鬼点子多,自从去了阴城,才发现这人似乎城府颇深:“你是说……” 白浩道:“现在可以说了。” “白家门禁森严,能渗透于其中的不过米面粮油。” 白浩道:“东西侧门,最多两车四人,就算跟着送菜马车进了内院,出去刚才大汉,不过三人,想要救出你爹也是难于登天。” 宋东阳道:“密语阁早已安排内应探到大致情况,我们入内之后便可假扮白家弟子,混入地牢,救出我爹。” 白浩道:“据我所知,地牢内大部分关押的都是功力高强的武林恶霸,入地牢之前,长期将腐蚀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5 功力的药物混入膳食,便于控制,平日更是手脚无力,地牢层层把守,你如何能将人带出……”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道,“你想……” 宋东阳扭头,望着叶瞬道:“只有一刻时间调配解药,若是解药调不出,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叶瞬神色微微有些慌乱:“就算解药调出,你我不过三人,如何出白家?” 宋东阳道:“随车入,随车出,大傻个会在卸菜的地方等我们。” 叶瞬问:“若等不上呢?” “过了约定时间,他会自己出府,通知知秋,自行安排密语阁事宜。” 白浩道:“你想清楚了?” 宋东阳想了想,沉声道:“虽早有内应送出府内地图,可白家前中后院,地牢位于最后,府内错落复杂,不知你可愿……” “我愿意。”白浩不等宋东阳说完,抢先答到。 大局初定,两人一同扭头看着叶瞬,叶瞬略显尴尬:“你密语阁人才辈出,上次我来南屏,也是内应递药,你们何必自己动手?” 白浩冷冷道:“你当白家是什么地方,能让你两次来去自如?” 叶瞬斜眼,怯生生再瞅一眼宋东阳道:“你要知道白书望那老头……”话未说完,就感觉似乎被人用双眼目光射了个串糖葫芦,立即改口道,“好好好,我去还不行。” 宋东阳这才收回目光,打开折扇道:“如此,才好。” 雨水渐停,鸽子的翅膀带了潮气,刚一蹭过白家院墙,便只能贴着地面草草飞过,落在书房窗台跳了两下,白书望小心解下字条,缓缓展开,只着四字:万事具备。 白书望走到案边,大笔一挥,也回四字:瓮中捉鳖。重新系在鸽子腿上,朝窗外放了出去。 天地一色,雨水在空出仿若撒下垂幕。与连日的细雨相较,所有轻缓不过为今日积蓄力量。宋东阳坐在车后座上,左右都堆满了泛着泥土香气的瓜果蔬菜,他把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再把斗笠压得更低,摇摇晃晃的随车向白府西侧院院门驶去。 这个时间白浩与叶瞬应该已经进了东侧院,不知道他们可否顺利?正想着,几匹骏马带着个白衣少年,从车旁一闪而过,渐渐走远。 马车慢慢停在侧院门口,大傻个下车,与守门的护院稍稍耳语,这才又上了车,马鞭一挥,马车又断断续续的走起来。 过院门的时候,宋东阳虽没有抬头,却感到守门护院的两道目光甚是凌厉。 那人刚刚抬手:“等一下……”话音未落,小厮脚一滑,顺势把护院扑倒在地,两人齐齐摔在雨水里,后面两人立即手忙脚乱的要扶护院。 宋东阳收了手,又把斗笠紧了紧,确保不会透出风来,这才把手捂在怀里。 马车顺着侧院小道,拐了两个弯,停在厨房门口,虽是雨中,房上烟囱依旧生气袅袅炊烟。 老妈妈从门内探头,看到是大傻个,这才整个身子挪出来,略带不满道:“这都晌午了,我饭都快做好了你才来?” 大傻个“呵呵”一笑,道:“雨大,路不好走。” 老妈妈撇一眼宋东阳,道:“你带的人也真奇怪,天热天凉,都爱把自己捂这么严实。” 大傻个再“哈哈”一笑,道:“他……他长得丑,不好意思见人。” 宋东阳朝老妈妈微微点头。 老妈妈不屑的“哼”一声,看了看地上的泥泞,道:“一个傻一个丑,行了,把菜卸在老地方,卸完自己走,我这还忙。”说罢,转身进了厨房。 大傻个牵着马,又拐了个小弯,把车停在厨房后院。 宋东阳跳下马车,翻过围墙,立时消失在雨气之中。 几摞柴火堆在院角避雨处,宋东阳轻扣三下柴火旁一扇木门,门一开,迅速闪身入内。 叶瞬、白浩早已换好一身白家小厮棕色衣裳,立在一旁,宋东阳揭下草蓬斗笠,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道:“这么大的雨,白家弟子居然还穿白衣?哎,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嫌脏还是嫌太干净。” 白浩:“……” 三人出门,刚好撞见两名小厮各自提着木桶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宋东阳眉头微皱,喊一句“接着桶!”便朝二人脑后分别劈去,动作快如闪电。收了掌,小厮全都昏倒在地。 叶瞬打开桶盖,热腾腾的米饭冒着徐徐白气,瞅一眼宋东阳道:“行啊!早有准备。” 宋东阳摘下领头人的腰间令牌,催促道:“快把他们扔到柴房里,时间不多了!” 三人提着木桶,在雨中穿梭。再转个弯,走不了几步便是地牢。宋东阳忽然停下,白浩道:“怎么了?” 宋东阳道:“我与叶瞬一起,你等在外面。” 白浩怔怔望着宋东阳道:“不行!我与叶兄进去,你在外面守着。” “你在外面,若是白家人来了,露出真面目,多少还能抵挡一阵,我在外面能做什么?” “可是……”白浩脸上难得露出慌张之色。 宋东阳道:“放心,我们一定能出来。今日雨大,地牢口上不过两人,待我们出来之时,一定要迅速解决,雨势磅礴,声色繁杂,巡逻之人应该没那么快赶到。” 白浩看着宋东阳道:“记着换班时辰,速去速回。” 宋东阳点点头,与叶瞬一起向地牢走去。 第37章 白家 “这雨下了有四五天,天天带着斗笠,又潮,我脖子后面全是疹子。”宋东阳把帽沿往下拉拉,叨叨一句,向地牢走去。 守门护卫并未多看,开了门,催促道:“快点放饭,今天雨大,放了饭我们好去休息。” “是……是……” 顺着铁门,沿侧墙顺着台阶慢慢向下。潮气夹杂着一阵又一阵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光亮渐行渐暗,到了底,便是两丈见方小厅,角落阴影处,隐约可见一人背对门口,合衣躺着。左侧开一扇木门,栅栏上一把长锁已被打开,钥匙倒挂着。许是到了放饭点,睡觉的人不想被打扰。 宋东阳走到那人身边,出掌收掌,快如闪电,伸手在他身侧来回摸索,想找牢门的钥匙,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叶瞬悄声道:“别摸了,墙上挂着呢?” 宋东阳:“……” 摘了墙上的大串钥匙,二人再往内走,腐烂的气味越来越浓。听到响动,牢中所关之人大多只是抬眼望望。他们面目污垢,双目无光,望来人一眼,再继续低头看着地上。 “怎么找?”叶瞬问。 宋东阳道:“倒数第二间便是。”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加快脚下步伐。到了近前,拿起铁链上的锁,忽然愣了神。 叶瞬一把夺过钥匙,推开宋东阳道:“都这种时候了,还犹豫什么?”许是命好,试了两把锁便打开了。他拿起铁链绕了几圈,终于打开大门。 宋境挨着墙壁,盘腿坐在牢中角落,宋东阳快走几步扶起宋境肩膀,让这人望着自己的双眼。宋境双目布满血丝,才看一眼,浑身就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谁?谁?你是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6 谁?”宋境满是污垢的脸上眉眼狰狞,一字一句,嘶哑无力,好像喉咙破了一般,撞在宋东阳的心尖上,扎得他生疼。 宋东阳惊得一下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跪倒在地,他满眼含泪,抬眼望着宋境隐藏在一片血红之下的双眸,道:“爹,东阳来晚了。” “儿……你是……我儿……”宋境声音低垂,似乎搏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将能喊出这几个字。他奋力抬起右手,想搭在宋东阳头顶,手指在空中剧烈的颤抖,却久久不能放下,他眼中噙着泪水,口中“咿咿呀呀”的哼个不停。 宋东阳把宋境的手扶在脸上,从喉咙深处喊出一声:“爹”。深深的褶皱把脸刮的有些疼,却让他感到久违的心安。 叶瞬匆匆探脉,从怀中拿出荷包,迅速将瓶瓶罐罐倒在席子上开始调药,最后将白色粉末化在碗底,混了些水,递给宋东阳,道:“快让他服下,时间有限,我只能让他暂时恢复些体力。” “好。”宋东阳将药碗凑到宋境跟前,道,“爹,喝了它,我们这就离开。” 一饮而尽后,宋东阳将宋境从地上扶起,三人结伴,一起向地牢外走去,牢中人看到此景,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拍着栏杆、地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声音太哑,地牢太深,刚出栅栏门,已仿若另一个世界。 宋东阳刚一探头,地牢门口二人已倒了下去,白浩道:“我来背他,离换班还有半个时辰,快走!” 大雨磅礴,足迹落在雨里,混在泥里,片刻便消失不见。他们匆匆换了衣服,宋东阳将斗笠、斗篷都罩在宋境身上,道:“白浩,你带我爹走东院,叶瞬,你去找大傻个走西院。” 白浩忽然抓起宋东阳的手,神色甚是紧张,问道:“那你呢?” 宋东阳道:“进四人,出五人,我们都会被发现。怎么出,我自有办法。” 白浩声色凌厉,怔怔望着他道:“宋东阳,你早就想好了?” 宋东阳抓着白浩的手道:“我有你,快,再不走,就都不走不了了。” “你带着你爹走,这毕竟是白府,就算被抓,我也不会被怎么样!” 宋东阳语带哀求,反手抓住白浩:“白浩,求你,带我爹走。” 叶瞬看这二人牵扯不清,面带急色道:“你两别争了,把宋盟主藏车上,看能不能混出去,就算被发现,就那门口两三苗人,杀出去便是!” 宋东阳再想争辩,白浩一下打断道:“别说了,就这么定。” 宋东阳喃喃道:“你不懂……” 白浩扶起宋境,看着宋东阳道:“我懂,我一定保证你们都出得去。” 商定之后,几人分头行动。白家院中人各自忙碌,很是匆忙,到是谁也顾不得卸了菜的车,由着扔在东后院。 白浩牵着缰绳,道路泥泞,马车高一下、低一下,晃晃悠悠的向府外驶去。 五丈、四丈、三丈……雨水迎面打在眼睛上,白浩顾不得擦,眼看东侧门近在咫尺,马鞭一挥,恨不得一跃而起。 两丈、一丈…… “砰”的一声,大门静静关上。白浩紧紧抓住缰绳,迫使马车停了下来。 几十人素衣执剑从内院奔出,将白浩宋东阳包围。白书望骑着马,缓缓而入,道:“不过两三个时辰,宋贤侄到是给我白家找了不少事,差点就误过了你出府的时间。” 宋东阳跳下马车,摘下斗笠道:“白掌门客气了,为了抓我真是煞费苦心!” “宋东阳,你勾结密语阁在先,杀抽剑派掌门梁锦在后,现在还要劫走除魔族重犯宋境,不抓你怎维护得了正道公义?” 宋东阳愤愤道:“除魔族重犯?武林大会尚未召开,我爹还是武林盟主。” “哼!”白书望冷笑一下,“武林盟主?你可知道宋家为何遭人灭门?” 雨水顺着宋东阳的头顶落在眉毛、眼睛,顺着后颈,落在脖子里,他浑身早就湿透了,此刻更感到周身寒凉。 白书望看宋东阳不言,继续道:“因为他早就出卖了除魔一族,与魔道勾结,所以这么多年来,武林才能维持表面和平,其实内里早就让他败透了。” “魔道人为何要灭我宋门?” 白书望道:“狗咬狗谈不拢,自然要杀人灭口,呵!简直枉费了正道同仁这么多年对宋境的拥护!” 宋东阳气极,咬牙切齿道:“一派胡言!” 白书望道:“宋家灭门你不是也在现场,魔道众人在或不在,你难道不清楚?” 宋东阳哑然,一时不知从何回答。 “今日我必为正道除害,你与宋境一道留下性命,给各门各派掌门一个交代。” 白浩下了马车,摘下斗笠道:“爹!” 看到白浩,白书望瞬间气得牙根打颤,指着他骂道:“执迷不悟的逆子!” “爹,就算宋境勾结魔道,你也该当着三门五派,共同呈堂审理此案,怎能把他私自关押在白家地牢?不要一错再错,请给宋家一个交代!”白句句依理,不卑不亢。 白书望缓缓拔剑道:“问天问地,问神明问鬼魂,我所做之事无不是为了恪守正道、维护公义,更是维护除魔大派的颜面!” “爹,若论道义,你可曾问心有愧?”白浩道。 “我……”白书望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做答,“浩儿,我养你二十几载,教你礼仪廉耻,今日……你若不知轻重一意孤行,我只当……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白浩双膝着地,跪倒在地道:“爹,是我不孝,今日儿子一定要护宋家父子出这道门。” 白书望闭上双眼,抬头望天,睁开眼的时候,目中甚是凌厉,缓缓拔剑道:“白家弟子听令,将院内一干人等押回地牢,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掌门……” “杀!”白书望声音震天,穿过雨幕,划破天际。 “是!”众人执剑,向二人冲去。 宋东阳、白浩双双拔剑,敌进我退,招式凌厉。二人并不想伤人,所以只能勉强抵抗。 白书望脚下一蹬,从马上跃然而下,冲着宋东阳一掌击出。 宋东阳不避不闪,硬硬承下这一掌,二人各退一步。旁边一人起剑,趁宋东阳不备,凛然刺出。白浩想要护住宋东阳,手下不觉多了三分力道,回过神来,剑尖已没入这人胸膛。 “师……”被刺之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渗透前襟,滴在地上,与泥泞秽浊成一摊,他再抬头最后望一眼白浩,那声“师兄”终究没有喊出,然后直直倒在地上。 “白浩!你为了这邪魔歪道居然杀害同门!”说话之人正是白子明。 “我……”白浩收剑,却已无言狡辩。 白子明大喊:“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白子明的师弟,今日,必要你血债血偿!” “师兄!” 白家弟子步步杀招,周围七八人同时向白浩攻去,宋东阳回身一转,脚下一蹬,拦在白浩身前,剑花一挽,退下这一波攻击。 猛然抬眼,一个黑影从眼前略过。宋东阳被身后之力一把推开,回过神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7 来,白浩已倒在白书望掌下。 “姓白的!他是你儿子!” 白书望道:“浩儿生性纯厚,是你害得我父子相残,如今他杀害同门,身败名裂,全是因你,今日,定要你留下性命!给同道一个交代!” “天地玄黄,七曜镇山!”白书望用剑尖直指宋东阳,咒起念起,所到之处,旁人不自觉后退一步。 宋东阳抬臂运功,剑身刹时四分五裂。他闪身后撤,脚跟抵在马车后轮。宋东阳道:“为何一口咬定我爹勾结魔教?” 白书望不言,继续向宋东阳杀去,二人匆匆略过,白书望眼中杀机尽现。 宋东阳闪身躲过一掌,道:“那夜,你在?” “逆属性中,当我者死!”瞬间,白书望周身散发出数条光束,于空中汇于一点,向宋东阳砸去。宋东阳直直飞起,马车顿时四分五裂,马儿惨叫一声,跌倒在雨里。 宋东阳落地,看着白书望道:“勾结魔教?是你,是你杀了宋家人?” 白书望冷冷道一句:“除魔卫道,这是你宋家人的命!” 宋东阳抬手运功,一白家弟子被吸至近前。宋东阳只用左手便卸了这人兵刃,反手一扣,待看清时,这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再刺出一剑,从旁边人胸前没入,再拔剑时,鲜血喷出,打在宋东阳脸上的时,依旧带着温度。“冤有头,债有主!”宋东阳收了剑,扭头看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挣扎的人,道,“如今,你应该庆幸,我与你儿有缘无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因不可抗力因素,发文时间做调整,时间不一定,保持日更~ 第38章 雨夜 白浩醒来的时候,白家弟子已经死伤大半,宋东阳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在雨中奋力撕扯着每一个猎物。白书望似乎也受了些许伤,捂着胸口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是白浩第一次看到宋东阳真刀真枪的对阵杀敌,来不及错愕于他的心狠手辣,便被门外阵阵马蹄声打断,黑衣黑面,密语阁的人到了,就在方才,叶瞬和大傻个已经护着宋境安全出府。 黑衣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后赶来的十多名白家弟子与二十多名护院顷刻间便倒在血泊之中,看着面的前满地死尸,还有‘黑衣人’井然有序的抹去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白浩忽然有些后悔。 带头之人一把拉起宋东阳,助他翻身上马。穿过人群,他与白浩深深地对望一眼,只这一眼,已相隔千山万水。 “带他走!”宋东阳收回目光,冷冷下令,拽一把缰绳,奔腾在雨气中! 回了别苑,迎面撞上叶瞬,宋东阳上前一把拽住他,道:“我爹如何?” 叶瞬摇了摇头,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宋东阳扔下他,向房内匆匆奔去。不过短短数月,床上之人已是满头白发,皱纹满怖,他一下扑倒在床边,扶着宋境的胳膊,道:“爹,你觉得如何?” 宋境想要抬起手,摸摸儿子的头,由小臂到手指,一直剧烈的颤抖,他心里早已万分着急,眼泪夺眶而出,“额……额……”一声又一声喊着。 宋东阳心如刀割,抓住宋境的手道,啜泣道:“爹,你不要着急,我在这儿!” 叶瞬紧随而入,撞到这一幕,却已不忍心再看。 “叶瞬,我爹到底怎么了?” 叶瞬道:“我原以为你爹不过是让人化了武功,并未想到传你武功在前,重伤在后。其实,白家地牢中不过是些软禁人的药物,却因他伤势过重,毒入骨髓,现在看来,竟也蒙了心智。” 宋东阳道:“我们不是有紫铃兰?” “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么重的药效。而且……而且如此心智,就算恢复武功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能够认得你已经是奇迹。” 宋东阳把脸埋在宋境手中,忍着啜泣道:“如何才能治他!你告诉我,上刀山……下油锅,我去寻就是了!” 叶瞬把手搭在宋东阳颤抖的肩膀上,想要给他一些力量:“别急,我先解毒,兴许毒解了,就能慢慢恢复。” 白浩脚步渐近,见此情景,忽然停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走。宋东阳轻轻放下宋境的手,缓缓站起,扭头看着他,不知不觉两人竟都红了眼眶。 宋东阳脚步生风,左手一掌劈开房门,右手拽住白浩衣领,将这人直直推出屋外,扔在地上。 雨水泥泞,依旧“哗哗”地下着。落日浅灰,空中更是一片冷淡。 白浩刚刚换上的白衣又被溅了一身污浊,头脑也在隐隐发涨,胸口那一掌伤势虽然不重,可连夜的奔波、计划、心中的不安几日来如一座座大山一刻不敢停歇地放在心里,就连方才昏睡也是寒意连连,挣扎着起身只为看宋东阳一眼,一眼就好。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他不好?是吗?” 关心,依旧是关心。 宋东阳眼睛阵阵发涩,他最贪恋的就是白浩对他无微不至的好,他曾想,就算这世间冷若冰霜,可总有一点温暖是属于自己,就为这一点温暖,粉身碎骨都可以。现在看来,竟是他不够了解自己,粉身碎骨是可以,可父母之恩不容践踏,灭族之恨不能忘却。他将功力聚于掌心,右手于胸前,慢慢攥紧拳头。 白浩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宋东阳一脸的冰冷神情,道:“你打吧,我不还手。” 宋东阳一拳打在白浩嘴角,拽过这人再补一拳,白浩被揍得退后几步,再次倒在泥泞中。宋东阳扑在白浩身上,一拳又一拳,拽起他的领子道:“你还手啊!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还手,我杀你白家弟子!打伤你爹!我……我还……” 白浩抓住宋东阳的手腕,翻身用力,把他压在身下道:“你今日一早,便派阁中弟子,对城内富商官宦烧杀抢夺。” “对。” “你引白家人于城内四散,又埋伏于暗处,趁机偷袭。” “对” “你让白家血流成河,让我身败名裂!让爹恨我!让我有家归不得!” “白浩!”雨水顺着白浩的头发,一缕一缕快要串成了线,滴在宋东阳的脸上。宋东阳喘着粗气,扭动胳膊想要挣脱。 白浩喘着粗气,低声道:“你别动,我快要没有力气了。”宋东阳一动不动看着他,心中那一团坚冰似在慢慢融化。 白浩道:“这些我一早就知道,可我能将你如何?”他嘴角轻弯,眉眼浮上温暖的笑意,又凑近了些继续道,“我还知道你舍不得打我,拳一出,功力就散了。”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重重吻上面前双唇。 宋东阳被血腥味瞬间沾满喉咙,晃一下白浩,这人便侧身倒在雨中。 宋东阳抱起白浩,大喊道:“白浩……白浩,你怎么了?叶瞬!快救他!叶瞬……你别吓我,白浩,你别死!” 叶瞬匆匆赶来,大喊道:“你俩是还嫌不够乱吗?赶紧抬屋里!” 叶瞬细细查探伤势,皱了皱眉道 “他伤势如何?”宋东阳着急询问。 “啧啧,宋东阳,你当真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8 是下了狠手。” 宋东阳:“我……” “拿块帕子,沾些冷水来。” 宋东阳:“???” “愣什么?”叶瞬催促。 “哦……”宋东阳吩咐下人上了些水,把帕子递给叶瞬。 “给我作什么,搭在他头上。” 宋东阳:“……” 叶瞬有些看不下去,叨叨道:“再这么下去,就算由再好的武功,这小子也得把命砸你手里!” 宋东阳道:“他伤势到底如此,为什么会吐血?” 叶瞬起身,就着盆里的凉水,洗洗手,叹口气道:“无碍。” 宋东阳看叶瞬吞吞吐吐,怕他有事瞒着自己,道:“叶瞬,你老实告我,是不是白浩的伤势确实严重。” 叶瞬抿一下嘴唇,犹豫片刻,继续道:“确实无碍。” 宋东阳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一下,抓住叶瞬衣袖道:“真的如此严重?” “我没骗你,他……他不过是睡着了……” “你说什么?他方才明明是吐血。” 叶瞬苦着一张脸,面色很是惆怅:“他嘴里的血腥该是被你那几拳打的。” 宋东阳道:“那你一脸苦相,说我下手重?我以为……” “以为如何?他命不久矣。我是看这臭小子明明一张俊俏小脸,手都不还就被你打成了猪头,有点心疼。” 宋东阳瞅瞅白浩,道:“确实无碍?” 叶瞬道:“也不能说完全无碍,连日劳累,又被他老子偷打了一掌,再让你揍几拳,又淋了雨,有些发热。不过他内力深厚,休息两日就能痊愈。” “所以……你方才是故意的……” 叶瞬放下两粒药丸,道:“宋东阳,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觉得他对不住你,人已经躺下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是。”他合起药箱,向屋外走去。 宋东阳叹口气,拿下手帕,又沾了些水放在白浩头上。 白浩忽然抬手,抓住宋东阳的手腕。宋东阳想要往回收,却见白浩并不睁眼,隐约看到他眼珠晃动,似在梦中。 良久,只听白浩断断续续道出一句:“对……对不起。” 宋东阳把轻轻握住白浩的手,俯下身子将头靠在他胸口。 原来天涯海角,方寸便能心安。 入夜,连下了五日的阴雨才淅淅沥沥停了下来。抬眼望去,一片一片的乌云依旧未散。 人影晃过,一女子黑衣黑面单腿落地,跪下道:“知秋拜见阁主。” “事情办得如何?” 知秋道:“我们的人已全部撤回,未留下蛛丝马迹。” “嗯。” 知秋看宋东阳并未打断,继续道:“白家已联合县衙,严密查探每日进城往来众人,并从其他门派调来人手,几派掌门择日便到。” 宋东阳道:“地方可曾准备妥当?” “禀阁主,全部妥当。” “康宁呢?” 知秋道:“进入白家前,已安排暂住于近郊农妇家中,夫妻二人年过半百,家底干净,无儿无女,若想长住,亦是可以。” “很好。” “阁主,您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是。”知秋施礼向往门外退去。 宋东阳迎着夜色,缓步走出房间。推开房门,立于院中,远远向天边一抹淡色云彩望去,盯的久了竟有些忘了时辰。 脚步声动,一人落在身后,叶瞬将手抚于宋东阳肩头道:“可想好了?是进是退?” 宋东阳道:“我爹需要静养,我已为他在郊外寻得一处安静地方,一切待他恢复再说。” 叶瞬点点头,道:“父子血脉,亲疏已定,匆匆一瞬,还是珍惜为重。” 宋东阳转身看着叶瞬,面容平静眼神坚定。 叶瞬继续道:“那他呢?” “他始终是白家人。”宋东阳说完这句,眼神逐渐暗淡,他背过身去,继续看着天边云色。 白浩从房间轻声而出,叶瞬瞧见,无言退去。 宋东阳想得入神,一时间竟是没有听到来人动作,白浩张开双臂,从后将宋东阳拥入怀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白浩将头埋在宋东阳肩膀,温柔道:“让我与你一起照顾爹可好?” “我……我可以。”宋东阳感受着背后那人的温暖,一动不动。 白浩微微叹气,将臂膀又抱得紧了些,仿若一松手,怀中之人就会消失:“仅仅因为宋盟主伤势严重,你就如此……惩罚我?” 宋东阳闭上双眼,是夜,是血,是宋家一条又一条人命消逝的夜晚,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临死前恐惧的双眸,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深深刻在眼中,压在心里,睁开眼时,又是那天雨势磅礴,他剑下一条又一条白家弟子的性命。 他用力挣脱白浩的双臂,转身看着他,颤抖着从嗓中低声嘶吼一句:“对!” 白浩看了看空了的掌心,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道:“东阳,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你从前那种什么都抓不住,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第39章 读书 翌日一早,几人起程,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进入一片竹林深处,再走约一个时辰,郁葱之处,隐约看见几栋孤宅。 沿着残沿颓壁,叶瞬巡视一圈,道:“深山老林,无菜无酒,宋东阳,你是打算就此就此归隐山林吗?” 宋东阳将随身行李,递给傻大个,道:“我们刚刚劫了白家地牢,还是消停点好。我收到消息,白书望下了江湖召集令,三门五派众人已开始集结,瞧这阵仗,远不是抓我们如此简单。” 叶瞬道:“不是逮就是杀,那个老匹夫还能有什么高招?”白浩正从屋里出来,叶瞬看到他,脸上顿时有些尴尬,撇一眼宋东阳,本想求救,没想到这人不言不语,拉起的缰绳,将马牵往后院,叶瞬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宋东阳道,“你两的问题还没解决?” 宋东阳拾起一把干草,塞进马槽,道:“我们有何问题?不过就是他赖着不走罢了!” “宋东阳,说你不知好歹都是轻的,白浩可不像你我,他是白书望照着三纲五常一板一眼教出来的正经人,今日,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你还蹬鼻子上脸闹个没完。” 宋东阳又拿一把草,使劲拽断,道:“你懂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感情这回事,靠天不如靠己,一个不留意,再想留的时候,可就不知道是哪分光景?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要走。 “你去哪?” 叶瞬留个宋东阳一个潇洒的背影,摆摆手道:“你两继续,我恕不奉陪,城里还有大把的美食美酒在等着我。” “那我爹呢?”宋东阳扔了手里的草,喊道。 “自生自灭!”话音一落,叶瞬上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东阳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宋境与白浩在切磋武艺。 刚接回宋境的时候,老头“咿咿呀呀”,一句又一句的“我儿”甭提有多可怜。可这解毒后不过短短数日,手也不抖了、话也利索了,没事还能与叶瞬、白浩过几招。就近几日,宋境一个闪身,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59 居然把叶瞬摔了个“狗吃屎”,叶瞬当下面子便挂不住,非要缠着宋境再来,自己暗戳戳的用上内力。宋境收了手,留下一句:“黄口小儿,你耍诈。”便背身离开,留下宋东阳捂着嘴“哈哈”大笑,惹得叶瞬直到今日还耿耿于怀,这才道一句:“就你家老头这身子骨,还需要大夫?” 自从那日败了之后,这切磋陪玩便落在了白浩一个人的身上,比起叶瞬,这人脾气简直不能再好。有时甚至比宋东阳亲手照顾更加稳重细心。 宋东阳为二人晾好茶,坐在一旁静静观战。十几日的梅雨天气终于过去,难得阳光大好,伴着微风徐徐,甚是宜人。 去了内力,只拼外功,宋境还能赢上半分。二人说是切磋,细看之下,宋境更似点拨,只是白浩悟性极高,不过几个回合,便悟出这几招几式的内在真要。 阳光之下,一人威风凛凛气度盎然,一人内敛温润隽秀从容。细看白浩,还真是赏心悦目,宋东阳简直看得心生欢喜。 宋境:“东阳!” 宋东阳:“……” 宋境:“宋东阳!” 宋东阳惊得一下站起来,看着宋境,认真道:“爹,有何吩咐?” 宋东阳从小与宋境生疏,他虽身为武林盟主,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为我独尊的样子,自小相处难免战战兢兢。这几日出了地牢,日夜相对,反而熟悉很多。 尤其经过离别,宋境对宋东阳更多了几分依赖,宋东阳也再不是那副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模样。伴着失去的记忆,宋境也收敛了脾气,更像一个爹。 只是刚才宋东阳猛然走神,宋境一喊,宋东阳被吓得又跌回到从前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此时,配上脸上的惊慌失措,倒有几分滑稽,逗得宋境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东阳尴尬的抿一下嘴,道:“爹,你叫我何事?” “这套剑法,是我……是我与何人所创?到底何人?”说到后半句,宋境自言自语,再细细沉思。 “爹?” “我忘记了,可这剑法实在精妙,你与白浩一道练练吧。” “好。” 宋东阳随手折一根树枝,立于白浩身侧。他感觉到白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狠一下心,却并未回头。 “天一道,地一道,四十九阵,虎浮龙翔。” 剑起身动,密林从中,一白一墨两道身影相互掩映。 “以东为西,以南为北,随心所欲,令我卓得。” 几式过后,一起一落,这剑法果然甚是精妙。 宋东阳忽感内力源源不断,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他望向白浩的时候,白浩也在看他。 “中心所指,与神具出。” 宋境话音方落,白浩忽然收剑,宋东阳紧随其后。宋境看二人停了招道:“为何停下?” 白浩稍稍为难,刚要张嘴,却被宋东阳打断道:“爹,时辰不早了,傻大个应该已经备好饭菜,我们先吃饭吧。” “吃过饭后小憩片刻,下午我们继续读书。” “好。”宋境身体虽然日渐痊愈,可偏爱上教人读书、写字、还有习武,要求有人捧场,还要叫上宋东阳。宋东阳面上无奈,可比起往日,他觉得此时,宋境反倒更像是一个父亲,两人一起弥补了这些年丢掉的时光。 向屋内走的时候,宋东阳快走几步,追上白浩低声道:“我爹教,你就学,哄得他高兴就好。”宋东阳知道,方才停手,白浩一定是顾忌到宋家武功传教正统。若给旁人,有此机会一定狠不得多学几招。 “嗯。”白浩点点头又道,“下午我陪你一起读书。” 宋东阳本来不打算应声,想了想,还是微微点头。 午后阳光,最是动人。 宋东阳翻出一个红木大箱,把书展开,一本又一本的晒在铺好的席子上。 白浩拾起一本王龄手稿孤本,道:“你家珍藏到是齐活,这种书非是爱极了书法才能寻得。” 宋东阳道:“我爹除了习武便是读书。我也奇怪,老爷子明明看着五大三粗,怎么好舞文弄墨这一口。这一箱子的书,比我那古董珠宝可是值钱的多,就冲这个,也不枉我把它们辛苦带出来。” 白浩翻开一页,忽见墨色字迹上三两处斑斑点点,时光荏苒,血迹已退成了暗黑色。宋东阳不顾白浩看得认真,伸手夺下扔在席子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看这么认真做什么?” 白浩道:“没什么,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有什么可惜的。”宋东阳无所谓的说。 书晒得差不多,宋境便招呼二人进了屋。 落了座,宋东阳道:“爹,今天要读什么书?” 宋境随手拿起《庄子》,道:“爱读什么,便读什么?两个时辰之后,写下感言即可。” 宋东阳很是新奇,小心翼翼道:“爱读什么便读什么?” “自然。” 宋境崇尚道家,总是逼着宋家多看道家,许多情谊过盛的诗词,因果大善的佛经都是尽少涉猎的,更别说一些传体小说。儿时逆反,越不让看什么便越想看什么。为了这个,宋东阳没少挨打。如今听一句,他心中有些诧异,却也瞬间轻松起来。 宋境走到架前问宋东阳,语气轻柔,似询问更似关心:“书在精,不在多,在喜不在厌,告诉爹,你今日想读什么?” 温暖之气从心底慢慢升腾,宋东阳道:“我想和爹一样,读《庄子》。” “星河若海,冥以为道,悟得来就悟,悟不来顺其自然即可,读书固然要紧,可轻松才是源头。”宋境语色温和道。 “爹,孩儿晓得。” “浩儿呢?” 白浩道:“已经选好了。” 于是三人各执一本,伏案而作。从前,宋东阳读这些书,总是被这些圣人之言烦得昏昏欲睡,今日读来,如顺水行舟,所看之处,也有了很多新的感悟。看进去了,时间便也飞快,两个时辰一晃而过。 合书,拿纸,研墨,执笔,动作一气呵成,所言之物落笔已成竹在胸,一笔一画正入神时,身后温暖突然而至将他包围。宋境手把手,带着宋东阳写下一字,道:“‘情’字不在笔而在神。” 停下手,宋东阳不好意思笑的笑。宋境望着他,一脸宠溺道:“用笔如用剑,我儿看着潇洒在外,终归还是心太软。” 宋东阳下意识的看一眼白浩,白浩也恰好抬头。宋东阳立即转移目光,赶紧将注意力落回纸上。 宋境踱步到白浩身前,仔细看看,点点头道:“大气凛然,刚正不阿,只是……” 宋东阳道:“只是如何?” 宋境仔细审视,默默看了一阵道:“笔锋凌厉,可这笔画每到“竖”落笔时,总感觉……不太直……” 宋东阳:“……” 白浩:“……” 宋东阳默默的把案上文章用书本盖住,道:“时间不早了,爹,今日就到这里吧。” 宋境再想瞅瞅宋东阳的,却被宋东阳一下缠住胳膊,催促道:“傻大个今天做了爹最爱吃的红烧带鱼,我们快些,不然一会该凉了。” “好……慢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0 点……慢点……” 白浩看着两人匆匆忙忙出了门,走到宋东阳案前,挪开书本,拿起文章仔细看看,嘴角轻弯,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夜过半,月光洒了一地。 一阵风略过,白浩行至院中,却看一人面向竹林,静立于夜色中。 “要走了?”宋东阳转身,看着白浩,声音莞尔,是难得的温柔。 白浩语色坦然:“回家看看。” 宋东阳道:“是该看看。” 白浩淡淡道:“那日之后师兄弟们死伤颇重,我爹似乎也受了伤。” “好。”宋东阳停顿一下,稍稍思量,开口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白浩道:“恩怨情仇,总该有个公道,待解决这些,不知那时再论去留还得及吗?” “来得及吧。” 两人沉默,对望片刻,稍稍有些尴尬。 “我走了……” “嗯……”白浩闪身。 “哎……”宋东阳话音未出,这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叹一口气,那句“早去早回”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三卷人是魔 第40章 钓鱼 白浩由侧门而入,行至白书望別苑时,隐约听得有人挥剑出招。他脚尖轻点,气沉丹田一跃而起,俯身落于屋檐之上,远远眺去,目光恰好在院内。 一人拿着酒壶饮到酣畅淋漓,右手一掷扔在地上,酒壶碎裂的声音瞬间划破夜色。黑暗中,这人步履已微微悬浮,可一招一式依旧凌厉,稳准之间杀气必露。 转身稍停,细细看来,正是白书望,白浩再要看,这人已飞上屋檐,片刻剑已刺到近前,白书望大喊:“何人来犯!” 白浩抽剑匆匆躲避,闪过之后虚步向前,飞入院内,白书望紧随其后,大喝道:“好小子,还有胆回来?” 白浩脚一蹬地,瞬间极转,本欲杀白书望一个搓手不及,未料到他早有防备,左手拦下,右手剑花一挽,道:“还嫩得很。” 白浩匆匆退后,嘴角莞尔,再抽手上前,凝神对望时,已如脱胎换骨,他步步向前,逼得白书望频频后退。 白书望虽落下风,挥剑时依旧大开大合,丝毫不见颓色。白浩屏声静气,越发认真起来,一进一退间,不敢有半分懈怠。 片刻之后,他额头渐渐生出一层细汗,相比方才,面上目光柔和了许多,嘴角轻弯处,隐约透出几分赞赏,脚步也越发虚浮。白浩一个闪身,白书望这一剑徒然扑了空,向前栽倒时,被身后人一把稳住。 白浩收剑上前,抱拳施礼道:“爹,得罪了。” 白书望就着身旁石凳,摇摇晃晃的落坐,道:“多日不见,是长本事了。” 白浩跪下,道:“是孩儿不孝。” 白书望道:“从小到大,我教你礼义廉耻,行侠仗义,现在竟后悔把你教得太过纯良,受不得一点浑浊。” 白浩埋下身子,重重地扣头,抬起身道:“我不信爹会为一己之私冤枉宋家,但究其深处,我自会还宋家一个公道。” “这世道本就不黑不白,你可知铁血手腕之下,是为了守护更多人的安乐生活。你说宋家蒙冤,锦瑟死的凄惨,可你知密语阁这些年来又杀了多少人?若不趁此机会彻底铲除,来日只会妄送更多无辜性命。” 白浩望着白书望目光灼灼,道:“善归善,恶归恶,尘归尘,土归土,万物混沌终有结束之日,爹,你相信我。” 从白浩眼中,白书望感到从未有过的坚定,直逼得他挪开目光,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随你便是。” 清风略过,白书望脸侧绯红,几缕银色发丝稍稍凌乱,落在白浩眼中尽显老态,由心底隐隐升起几点痛处,白浩再次叩首,道:“待一切解决之后,我一定回来向爹请罪。”他起身时,行到身后帮白书望稍稍整理发丝,绕开这人目光,才低声坦然道:“若这其中爹真犯过什么错,儿子一力承担便是。” 白书望稍稍愣神,白浩见他未有所动,才又开口唤一声:“爹?” “嗯……”回过身来,白书望才道,“几个月不着家,去看看你娘吧。” “好!”白浩应声,转身要走。 “浩儿!” “爹还有事?” 白书望稍稍思量,张口道:“你娘已经睡了,你……莫要吵醒她。” “是。” 白浩刚走,微风袭过,花香四溢。 赵红尘伴着些许花香,翩然而至,指尖轻捋发丝道:“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白书望看一眼面前人,杀气尽显:“敢登白家门,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呵……”赵红尘冷笑一声道,“既看不起我魔道人,又何必假惺惺的联盟。怎么?恨不得杀了我,又不能杀我,只收拾一下宋境消消火?” 白书望右手击出,速度极快,瞬间,已将赵红尘脖颈控制于手下。赵红尘脸色骤变,道:“不……不可能……你方才明明已经……” 白书望冷冷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赵红尘道:“白掌门与那宋境真是越来越像,你们除魔人自诩正道,做得尽是些过河拆桥的龌龊事!” 白书望手上使力,眼睁睁看着赵红尘面目狰狞,呼吸越发困难。 “额……有种……有种你大可以杀了我……” 白书望不屑的瞥一眼眼前人,慢慢松开了掌心。赵红尘深吸几口气,不闹不怒整理衣着,站起来时,笑容又爬上脸庞道:“我倒是要恭喜白掌门,人前人后下得一手好棋,雨中负伤,父慈子孝。现在看来,白掌门这同心复原法到是又精进不少,我实在应该道一句恭喜。” “让你办的事打算何时着手?”白书望背对这人,多看一眼都是厌恶。 “不过一个废掉的武林盟主,也值得白掌门如此挂心?” 白书望道:“我奉劝你这回最好处理干净,宋东阳那小子机灵的很,莫要再惹出什么事端。” “若要永无后患,关键时候自是少不了您推波助澜。另外,贵公子……”赵红尘看着白书望,眼中微波流转。 “不劳费心,白家人的事,我自会处理。”白书望打断道。 “如此甚好,我也关心少掌门着了宋东阳的道。” “闭嘴!” 赵红尘笑笑道:“看来姓白的也不全是不解风情主儿,到是少掌门对那人知冷知热的。” 白书望忽然脚下生风,步步逼近,赵红尘慌忙后退,道:“白掌门不喜欢听,我不说便是,何必动怒?” 白书望停下道:“宋境与你,根本是一丘之貉,若他日宋家彻底覆灭,我正道与你魔道定要一决高下!那时,这百年的争执,也就该有个了断!” 赵红尘重重的打一个哈欠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能同仇敌忾才最重要。今儿个实在太晚了,我还得留余力跟上你儿子,探一下宋家父子的藏身处,白掌门请自便。” 话音落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书望看一眼院落深处,然后叹一口气,步履蹒跚地向屋内挪去。 若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1 难释怀,终是宋家,若有决断,亦是宋家。 晨起霜重,宋东阳跟着宋境,沿着林间小路缓慢前行,他时不时补一个哈欠。隐约听到潺潺流水绕过树林,再走几步,便看到一条小溪。 宋境放下竹楼,拿起钓竿扔给宋东阳一根,再牵上荤饵,长臂一挥,待鱼钩全部没入了水面,才慢慢坐下来。 宋东阳看看面前竹篓、铒食,一脸苦相,道:“爹,想吃鱼让傻哥给你抓便是,何必起个大早专门来钓?” 宋境道:“钓的是鱼练的是心,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修的是你对这世道的从容。” 宋东阳微微皱眉,拿了铒食,挨着宋境默默坐下来。 稍微沉默一阵,宋东阳道:“爹,那夜之事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境看着江面,微风带过吹起片片涟漪,忽而扭头,看着宋东阳道:“记得又如何?记不得又如何?我只记得你是我儿就够了。” 宋东阳小心翼翼挪开目光道:“可是我……” 宋境打断他,道:“若我二人能放弃烦务俗事,一直这样平淡生活,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只是家事尚未解决,白书望、赵红尘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且,密语阁尚有……” 宋境嘴角轻弯,望着宋东阳如少时孩童,目光温柔道:“白浩是个好孩子。” 宋东阳:“……” 宋境转过头来,继续望着江面,道:“盼来盼去,不过盼你平安成人。若有顾忌,自当随心。爹……永远会支持你的。” “爹,十岁那年,是不是你送走我的红嘴‘莺哥’?” “那是你从隔壁张员外小闺女手里夺来的,我帮你还回去了。” “爹,我娘是不是因为你总往大娘房里跑,才郁郁而终?” “你娘早就剧毒攻心,是我用真气替她续命,直到续无可续。” “爹,废我武功之时,你就当真舍得?” “比起功力保命要紧,再说早就传了你心法,你小兔崽子如今不是生龙活虎?” “爹,密语阁在你眼皮底下,做了不少买卖。” “你真当你爹这个武林盟主是瞎的,想让你有点自保的手段,我才睁只眼闭只眼让你胡闹!” “爹,你还记得你给我的信写了什么吗?” “忘了忘了……” “爹,大哥、二哥、三哥,你最讨厌哪个?” “……” “爹,咱家被害当晚,我给你们下了毒。” “……” 宋东阳强调一句:“我当真下了毒……” “当晚的事,爹不记得了。” “……” 两人居然就这样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天。 遂至旁晚,饭菜刚刚上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呼啸而至。宋东阳闻声,正看到叶瞬匆匆入内,神色略有慌张。正要开口问,宋境恰好也从屋内而出,道:“来得刚好,快进屋里吃饭。” 叶瞬正欲开口,白浩走上前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境瞧一眼叶瞬,道:“该办什么就速速去办,要不饭菜都赶不上二回熟了。”说罢,再看一眼宋东阳道,“去吧,路上小心。” “是,爹。” 白浩、宋东阳上了马,三人一路狂奔。 叶瞬带路,寻了不太引人注目的侧门直入南屏。刚刚入夜,各家各户灯火将上。却有一处漆黑一片。三人下马,跳上房檐,护院掌灯,足足将前院围了几层层,他们抹黑往里,内院大门紧闭,透过院墙,一双又一双绿色眼睛于黑暗中点燃数十个张牙舞爪的魔魂。 “怎么回事?”宋东阳吃惊地看着叶瞬道。 叶瞬道:“天明时分,东大街一户人家糟了劫,时至中午,都再未有消息传出,我觉得有些奇怪,便让知秋去打探了一下。一入夜,便看到这种情景。你们可还记得潮歌的血咒?” 白浩道:“伏辰、月离两位前辈不是以身解毒?” 叶瞬道:“从阴城至南屏,魔人要到这里,得翻山过江。如果……是毒发呢?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宋东阳道:“人入魔,伏辰已死,这毒又如何再解?门口层层守护的是白家人,这事你爹知道多少?” 白浩摇了摇头,三人顿时沉默,继续在黑暗中张望。 宋境看看桌上凉掉的饭菜,吩咐傻哥道:“先盖起来吧。” “嗯。”傻哥刚进厨房,忽然大喊起来,慌慌张张跑向宋境,指着厨房道:“老……老爷!窗户……窗户外面……” 宋境瞟一眼窗外,拍拍傻大胳膊,安慰道:“莫要慌张。” 院内海棠花瓣已阵阵飘落,一红衣少年踏花而来,人未到,笑先起:“魔道左使赵红尘见过宋盟主。” 宋境昂首,立于石阶之上,淡然道:“别来无恙。” 赵红尘眉角轻弯,眼中尽是笑意,两指捋过耳旁青丝,道:“死到临头,还有如此气度,您……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宋境双手背立,坦然自若:“那夜未曾杀得了我,很后悔吧。” 赵红尘笑意尽散,眼带狡黠,道:“若我真杀了你,也不会让那人捡了便宜。” 宋境到:“今日前来,可打算告诉我相安无事这么多年,魔道为何反悔废誓?” “赵家孤子既已成年,魔道冥司又是个废物,现在,也就叶家那群白痴还蒙在鼓里,安心待在那个无人的孤岛。你和白书望不过是一丘之貉,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正道间的狗咬狗,这说到底,也还是狗。” 宋境目光闪烁,由上至下,微微审视赵红尘:“你……是赵家人?” 赵红尘道:“宋、白两家联合魔道,灭赵驱叶,二十年前的一场恶战,死了多少人?为了修养生息,你又背着白家与魔道盟约。只是你万万没有料到,我会活下来。呵呵!轮回有道,你今日结局,不过是从前果报。” “你居然是赵家人?” 宋境话未说完,赵红尘已眼带杀意,右手衣袖一挥,海棠花瓣平地而起,漫天飞舞。停顿片刻,于空中极转,霎时,如刀剑利刃,向宋境飞去! 宋境左手拽着傻大个,右手掌心向下,借着力道向上一跃,左手使力,将大个扔在院南侧马背上,大喊道:“告诉东阳,切莫荒废武艺。” “老爷!” “他走得了吗?”赵红尘刚刚说完,马厩旁魔人已破墙而入。傻大个慌忙拉起缰绳调转马头,朝院门口奔去。披荆斩棘,抹着眼泪,一路浴血狂奔。 魔人步步逼进,宋境起身,抽出佩剑在左手掌心划过,于空中起咒,沾了血的剑锋所到之处,似蕴藏无限生机,熠熠夺目,凝聚挥洒,魔人捂着双目,咿咿呀呀的到了一地,指缝间被绿色血液所占满。 赵红尘微微蹙眉,道:“想不到堂堂的武林盟主,行的居然是魔道的血咒!” 宋境道:“人是魔,魔是人,魔非魔,人非人,同归复原,殊途同归!” 赵红尘略微吃惊:“你的武功恢复了?” 宋境卓然而立,道:“对付你还算是绰绰有余。” “哼!”赵红尘冷冷一笑,反手背立,长笛从袖间滑落,朱唇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2 轻起,一曲悠扬,魔人喊声忽而停止,复又睁开硕大的双眼,齐齐向宋境走去,眼中绿光越发夺目。 宋境挽剑,踏着魔人的肩膀向赵红尘飞去,赵红尘匆匆后退,道:“不可能?” “你以为那夜伤我的是你的笛声!简直可笑!”宋境说罢,一剑向赵红尘刺去,赵红尘以笛做剑,勉强抵挡,二人一进一退,向屋外竹林奔去。 行至深处,赵红尘忽然停了下来。 微风轻触,天已全黑,周遭一片寂静,徒留竹叶在空中微微作响。 宋境紧随其后,被一种久未蒙面的强大力量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红尘转身,面对宋境,如雪中寒梅,笑得妩媚而张扬:“宋盟主,看来这次又要被人捡便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钓鱼是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个片段 第41章 雨夜 看过魔人之后,因有一阵子未见,宋东阳、白浩与叶瞬便回到之前住过的别苑小酌。 宋东阳一杯酒下肚,辛辣过喉,把他呛得立即咳嗽起来,白浩赶紧帮他顺了几下背,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他抬手拿筷,又一不下心碰到了酒壶,酒壶顺势滚到身上,宋东阳猛得一站,酒壶“咣当”一声碎成了几片。 宋东阳看着碎掉的酒壶出了神,由着白浩帮他收拾落在衣物上的残酒,一边收拾一边问:“为何心神不宁?” 宋东阳看看白浩,又看看叶瞬,忽然拿起桌上的折扇,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刚出了院门,就看到远处一人一马极速而来,待到近前,马儿如同有了感应一般,停在宋东阳身前,那人趴在马背上,已血肉模糊,宋东阳慌忙抬起这人侧脸,重重地拍了两下,大声道:“傻大个!出什么事了!” 傻大个抬起肿胀的双目,嘟嘟囔囔好一阵,才说清几个字:“老……老爷……好多魔人……快去……快去救老爷……” 宋东阳脸色骤变,道:“知秋!快,召集能调来的所有人,去竹林小苑。” “是!” “赶紧上马,我要去救我爹!” 宋东阳正说着,被石阶绊了一下,白浩一把把他搂在怀里,道:“别慌,一定会没事。” 宋东阳抓紧白浩的衣袖,沉声道:“绝对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骏马飞驰而过,任风从耳旁、侧脸呼啸,深深地打进骨头里。 他们越过城墙、越过山林,沿一路都是那些刚刚死掉的魔人,或睁眼,或吐血,有些甚至没有死透,散落遍地,咿咿呀呀地挣扎着。 宋东阳手掌越来越硬,抓着缰绳的手一直在剧烈地颤抖。三人匆匆下马进屋,一进院子,目光遍及之处尸首成堆,夹杂着腐烂的臭肉气息,泛着浓重的血腥。 “爹!”宋东阳屋前屋后每一个角落都细细查探。 踏过门槛,看着白浩道:“没……没有……” 白浩看看周遭,道:“再细细找找。” 叶瞬本想安慰,张了嘴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乌云遮蔽了月光,梅雨过后,天气一夜竟比一夜冷。 白书望看着宋境,淡淡道:“出招吧。” 宋境笑笑:“你留我性命这么久,现在看来,你该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白书望摇摇头,沉声道:“还差一点。” 宋境道:“你是故意让东阳救我出牢?” 白书望淡淡道:“若是没有这四成同归复原法的功力,你妄想有命活到今日?现在看来,叶家人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宋镜摇摇头,目光低沉道:“书望,你我曾立誓,愿以血肉之躯,换正道匡扶。” 白书望冷冷道:“誓言,我从未背叛。只是今日,这道是正是邪,都再与你无关。” “你当真恨我入骨?” 白书望道:“我以宋家满门祭枉死之人,你难道就不想将我碎尸万段?” “枉死之人?你祭何人?” “多说无益,今夜,一笔勾销!”白书望一掌劈下,强大的气息在掌心中回转。 宋境漠然看着眉目早已变形的白书望,淡淡道:“物是人非,死生同哀。”说罢,起身相迎,一时间天地变色。 二人交手间,各自功力在空中交汇成光,赵红尘竟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一时之间,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宋境道:“同归复原法是你夺了去?” 白书望厉声道:“现在才知道,会不会有些晚?” 赵红尘望一眼竹林小苑,嘴角轻起,抽出长笛放于唇边,徐徐笛声悠扬而起,片刻,密林从中,泛出森森绿光,越来越密。 宋境闪身躲开白书望,向赵红尘极速奔去,脚下生风,势要夺下他手中长笛。 赵红尘似早有准备,脚步轻点,背过宋境,放下长笛,笑笑道:“想不到宋盟主如此护犊情深,生死关头,还想着救你那逆子。” 宋境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置于空中,与赵、白二人四目对视。目光回转,落在白书望处道:“你当真舍得,让白浩面对如厮局面。” 白书望道:“你死,局灭。” 宋东阳三人又细细寻过一遍,始终一无所获。 白浩道:“宋盟主怕是与人周旋,应该就在这不远处,我们出去找找。” 宋东阳点点头,正要起身,却见叶瞬匆匆而来,道:“外面……外面有好多魔人。” 宋东阳从窗子抬眼望去,无数绿眼双目的黑色人影,已将小屋团团包围。白浩随后而至,看一眼周遭,道:“有备而来。” 叶瞬立于院内,大喊道:“你两看够了没,时间不多,再晚我们就要被魔人生吞活剥了。” 白浩握紧宋东阳的手,二人一起跳下围墙。 叶瞬道:“可有对策?” 宋东阳道:“半个时辰。” 叶瞬道:“什么半个时辰,你说清楚一些?” 白浩道:“半个时辰后,密语阁的人马一定会到。” “就这些魔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我们怎么能撑半个时辰?” 宋东阳、白浩对视一眼,同时说:“火攻。” 白浩道:“你我三人各拿一个火把,拆下窗帘,被单,落了油困住魔人再点火。” 宋东阳道:“点火之后,我们向立即竹林方向退去,竹林地形复杂,枝干掩映,应该还能抵挡一阵。” 叶瞬道:“我取被单、白浩取油,东阳去点火,咱们门口集合。” 话一落,三人各自散去,于夜中穿梭。 宋境、白书望打得难舍难分。 忽见小苑方向火光四起,魔人于一片火海处,痛苦地喊声瞬间响彻天地。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腐肉焦糊之气,令人阵阵作呕。 宋境心中惦记,稍稍走神,白书望便一掌劈来,回过身后,掌气犀利,十足的力道正对宋境胸口,他空中翻身,勉强躲过,白书望倒勾再来一掌,拍在宋境右肩。 骨头碎裂的声音急促而过,宋境顿时觉得右侧身子顿时失去知觉。抬眼正好看到赵红尘举起长笛,朱唇轻起,笛声一下一下撞击在心里。三面魔人齐齐转身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3 ,一步踏着一步,向着火奋力扑去。 叶瞬掩住口鼻,大喊:“你们怎么样了?” 隐约听到一声“无碍”,他方才放下心来,继续道:“我觉得不对啊!这魔人为何越来越多?” 宋东阳闭目沉思,一定有人操控,他在哪?此刻,魔人的嘶吼声、死亡濒临的痛苦的挣扎声、火焰点燃尸块的“兹兹”的撕扯声,嘈杂中他似乎望到一双妩媚的双眼,掩藏于院中满天飞舞的海棠花瓣中,睁开双眼,望着竹林道:“是那!” 他目光凌厉,一眼望向林子深处。 宋境听到笛声,捂着胸口,忍了忍,喷出一口血,他目光低沉,看一眼白书望,抬起衣袖,抹过唇边。 白书望微微愣神,拽起赵红尘衣领,厉声道:“你给他下毒?谁允许你给他下毒!” 赵红尘喘着粗气道:“我不过是混在花香中活血药,沾染了伤才成毒。一步,你我只差这一步,若你觉得龌龊,大可以放了他!” 白书望看一眼已步履悬浮的宋境,再看一眼得意洋洋的赵红尘,沉思片刻,终究松开了他的衣领。 白书望看着宋境,道:“今日,要你儿子命,还是要那功力,自己选吧。” 赵红尘来不及整理衣服,一步扑到宋境身前,低声道:“如此便宜了他?我劝你不如一死了之!没有我,宋东阳死不了。” 宋境看一眼远处,火光冲天,如同白昼。他突然奋起发力,向火光处奔去。 白书望冷冷道:“不自量力。”说罢紧随其后,一跃而起。越过赵红尘,抬手已抓住宋境衣袖。 宋境看一眼白书望,道:“愿以血肉之躯,将正道匡扶。你说你不忘誓言!” 转身,他对着白书望迎面击出一掌,白书望大喊一句:“我不忘。”话罢,起掌相应,宋境被击得再吐一口血,直直从空中坠落,白书望一手将他揽在怀里。 宋境看着白书望道:“我想再看一眼东阳。” 二人落了地,白书望道:“我答应你。” 马蹄哒哒,黑衣之人从山林深处鱼贯而下,从中林鸟竟相四散。望一眼远处,火光通明,奋而挥鞭。所到之处,尸体满怖。 瞬间,惊雷四起,瓢泼大雨倾盆而至,连天火光渐小,渐灭。 魔人四散,尸体遍地,宋东阳望着漫天的大雨,落在脸上,蒙住了双眼。 忽然,他疯了一般向竹林跑去,一步踩滑,打几个滚,又奋力爬起来,继续跑。 正经、严厉、温柔、宠溺,一声一声犹在耳旁。 “儿,你是我儿?” “你要读书,想读什么便读什么?” “这套剑法,很是精妙,你练练吧。” “东阳,那晚的事,爹都忘了。” “若你我二人能放弃烦物俗事,一直这样平淡生活,你可愿意?” 远远看见,一人靠在竹杆上,宋东阳冲那人极速奔去。到了近前,才见宋境一身是血,雨水冲刷,混着泥土,黏在脸上。 宋东阳一下不知该碰他哪里,张牙舞爪地瑟瑟发抖,他握紧拳头,从喉咙深处呕出一声。白浩从后面一下抱住宋东阳,声声啜泣,大喊道:“东阳,东阳。” 宋东阳一把推开白浩,扑倒在宋境面前。宋境微微张开双眼,似要抬手,宋东阳将宋境的手扶在自己的脸上。 手掌无力,又要落下。宋东阳拿起宋境的手,再扶到脸上,颤抖地道:“爹,我是东阳,爹,我是东阳。” 宋境嘴角颤抖,使尽浑身力气,才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接着重重地闭上双眼,嘴唇呢喃:“吾今以书与汝别,汝看此书时,当在百里之外。然今……分离不得相养以生,今思之,空余悔……空余悔……” 宋东阳把头埋在宋境怀中,一句句“我愿意”,声声力竭。 白浩跪在一旁,将他重重地抱在怀里。 叶瞬背过身去,看众黑衣人在雨中穿梭而至,沉痛重重砸在心底,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破不立 第42章 坠崖 一场大火,一场灰烬。人生苦短,了无生趣。 别苑已经被收拾利落,一草一木,如同他们刚入南屏一般利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愈是粉饰太平,悔恨愈是如潮水般在暗涌中奔腾不息。 这是宋境死后的第七夜,传闻,头七是回魂夜。 踏着夜色,白浩寻声推开房门,大门“吱呀”一声瞬间打破寂静,酒气带着食物酸臭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他趁着房内透过的月光,勉强绕过几个碎掉的酒瓶,向房间深处走去。 草草略过,衣物满地,房内似空无一屋。隐约处,听得一两声粗粗的喘气声,白浩叹一口气,疾步走向床幔内侧,看那人已醉得东倒西歪,心中说不上是怒还是哀。他拽起宋东阳一把把他扛在肩上,扔在床上。 燃起灯火,白浩道:“头七夜,你该去给你爹上香了。” 宋东阳用胳膊堵了眼睛,侧身朝里,道:“酒喝完了,再帮我拿一瓶。”这是宋境死后,他说得唯一一句话。 白浩浑身僵硬,气得攥起拳头,扑到床上,拽起宋东阳道:“生生死死,你爹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肯定恨不得一掌劈死你!” 宋东阳翻身,把白浩压在身下,两人顺势滚落在地,他的背重重摔在地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让酒醒了大半。 白浩见他脸色微变,手忙搅乱地上下查看,紧张道:“摔了哪里?” 宋东阳一把推开白浩,大喊一句:“滚!你现在就滚!” 白浩抓住宋东阳的肩膀道:“亡人尸骨未寒,未亡人只知醉生梦死,宋东阳,你就是个懦夫。” “哼!”宋东阳冷笑一声,轻轻甩开白浩的手,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道,“面对,白浩,你如此盼望我面对?” 白浩起身,道:“直面人生,才能坦然生死。” 宋东阳看着白浩,恨恨道:“好……好……宋家满门八十五人,现在算上我爹,共八十六条人命,我是该算在白书望的头上,还是算在你白家的头上!” “你说什么?” “你不是问我,为何救出我爹后,我对你冷言冷语,那是因为我知道白书望才是宋家灭门的真凶!” 白浩抓住宋东阳双臂道:“不……不可能,是魔道……” “哈哈,魔道?魔道人会放你白家的烟火?” “白家烟火?” 宋东阳看着白浩道:“那夜你追华阴堂林昕至密语阁伤重昏迷前,曾放过白家烟火,你可知,这烟火在灭门当晚也出现过?” “这烟火不过白家弟子求救所用,是让……”白浩脑中骤现当夜情景,正好撞见白书望匆匆出门,瞬间话语戛然而止。 “救人当天,白书望一口咬定我爹与魔教勾结,信誓旦旦都不等武林大会召开就定罪。他凭何如次笃定?除非当夜,他去过宋家。” 白浩不语,宋东阳背过身去,不再看他:“那夜,我处心积虑要夺同归复原法,所以在膳食中下了毒,让众人暂时失去内力,却未料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4 到,魔道中人突然而至,其中恩怨我虽不知,可白书望当夜至宋家而不言明,不顾他武林盟主的身份便下了牢,我爹有心法护体绝不会死,可是他死了!”宋东阳猛然转身,看着白浩道,“如今,心法何在?同归复原法何在?” 白浩道:“你说我爹杀你满门,夺你心法,那日,在竹林小苑围攻你我的可都是魔人!” 宋东阳指着门外道:“魔人能穿越山山水水,奔赴千里来这南屏?若是潮歌死咒全城早已覆灭!你我还有命站在这里?白浩!你醒醒,若不是白家属意,他们如何包围的了竹林小苑再全身而退。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杀人的局?” 白浩道:“宋盟主被关在地牢那么久,我爹若早想杀他,为何等到今天?” “呵呵,为何等到今天?”宋东阳摊开掌心,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力之感从指间漫上心头,抓一下,空空如也,继续道,“失去了内力如同废人,是我,是我非要将爹救出,是我!是我那夜下毒才让贼人有机可乘,日日夜夜,我都悔恨!所以,我怎么有立场报仇?就连我自己的双手都沾满了宋家人的血,一片又一片。” 白浩上前,一把把宋东阳紧紧抱在怀里道:“东阳,放心,一切有我,这一件一件,我都会查清楚的。” 宋东阳把头埋在白浩颈窝,道:“亲疏随缘,奈何缘浅。” 白浩把宋东阳又抱紧了些,仿佛此刻松手,这人立刻就会化了去。 宋东阳已分不清是啜泣还是喘息,喃喃道:“若能选择,我宁愿你永远不知。白浩,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白浩沉默不语,只是在手上暗暗使了使劲。 照顾着宋东阳睡下,待叶瞬探了脉,白浩才稍稍放心。他黑衣黑面,换一身劲装,叶瞬道:“你真的打算夜探白家?若是遇到白书望,你不怕他……” 白浩道:“他始终是我爹。” 叶瞬微微思量,再道:“若是发现他果真……” 白浩满眼哀愁,看叶瞬一眼,再叹口气道:“他始终是我爹。” 不一会,白浩便行至书房。摸黑入门,白浩心细,又过目不忘,早年间,白家弟子安排,府内格局已被摸得明明白白。只是平时仁厚寡言,不愿夺人注意。 他绕过桌案,于书柜之上细细摸索,按下侧墙凸起,将书柜缓缓挪开,再用力合上。他点上蜡烛入了内,暗门之内是另一个隔间,摆放布局如书房内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头顶牌匾由“正大光明”换做“至尊而上”,白浩看一眼牌匾,一跃而起,从“上”字处取下一巴掌大小的墨色锦盒,落地打开,是一卷扎好的牛皮手卷。他把空木盒送上牌匾处,方才放心查看手卷,一展开“同心复原,万物归一”八个大字历历在目,刺得他眼睛涩涩发涨。 白浩将手卷收好,藏于怀中,灭了火,从暗门而出,刚刚合上书柜,忽听得前后脚步,屏息极速藏于屏风之后。 白书望推门而入,对身后之人不耐烦道:“深夜入我白家,若有第三次,休怪我要你的命。 一人尾随而至,语色带笑,话音起处似带几分娇媚道:“白掌门,你我可是盟友,怎么成天喊打喊杀的?” 白浩浑身关节,瞬间如灌了铅一般发僵发硬。宋东阳之声犹在耳畔,宋境死状历历在目。 “说!所为何事?” 赵红尘款款道:“我帮你料理一件心头事,你也是时候该助我理清这魔道残局。” “你找到他了?”白书望问。 “就在南屏。” 白书望微微思量道:“你确定,凭你我之力能杀得了他?” 赵红尘道:“从前或许不行,今日何不姑且一试,毕竟,他也是你的心腹大患,毕竟……” 赵红尘再要说话,白书望伸手阻拦,屏风暗处,一人缓缓走出,盯着白书望双眼,一声“爹”喊得铿锵有力。 赵红尘惊得瞪大双眼,平生头一次见窃听者大模大样的现身。 周遭瞬间凝滞,无数暗流涌动。 赵红尘左右审视,内力于白书望掌心渐渐凝滞,除魔剑在白浩手泛着光芒。 白浩道:“爹是想杀了我吗?” 面对白浩挑衅,白书望依旧冷色,淡然道:“看来你是在外呆的时间太久了,这几日就好好在家面壁思过吧。” “我若不肯呢?” 白书望脸色稍稍暗沉,道:“老子收拾儿子,自然收拾到你肯为止。”语罢,已一掌击向白浩。 赵红尘稍稍退后,微微含笑,静待这一场好戏。 白浩闪身,破窗而出,瞬间,飞至院中,白书望紧随其后,进退之间,已稍感吃力,细细探之,才发现白书望武功路数,似与几日前大有不同。 白浩拔剑,剑气所到之处,树枝枯叶纷纷败落散开。白书望收掌为拳,一跃而起,他本欲逼退白浩,没想到这人铁了心的向前,道:“你小子不要命了?” 白浩道:“爹,你从小便懂我。” 白书望心知,白浩虽平时看上去进退得当,可心底最是固执,方才他便是在警告自己,今日若是走不得,宁愿死。 正思量间,白浩一剑刺来,白书望起掌相迎,四目相对,这人眉目如炬,白书望暗叹不好,收掌为时已晚,白浩右手一挽,将剑背于身后,硬生生挨下这一掌,趁着白书望愣神,向围墙外飞去。 白书望望着素色背影消失的方向,手掌微微颤抖。红影略过,他再回过神来,院内空无一人。 马蹄阵阵,白浩拼着一口气力在夜中穿梭,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摸了摸胸口处,继续放心赶路。快至别苑时,他隐隐觉察到身后影踪,狠了狠心,继续向前。胸口剧痛,脑中也在嗡嗡作响。 暗器飞过,正中马身,马儿一声长鸣,将白浩摔在地上。白浩微微睁眼,天边明月,林中鸟语,耳旁微风呼啸而过,不知何时,他已经出了城。 一步一停,一人缓慢上前,柔声道:“白公子何必走得这样急?” 白浩深呼一口气,站起来道:“你追我出府我爹不会不知道,而且,方才你看到了,我宁愿死都不会留下。” “白公子这话的意思是……我既杀不了你,又留不下你?” 白浩道:“你想要什么?” 赵红尘指着白浩手中除魔剑道:“这把剑也该物归原主了。” “别废话,出手吧。除魔剑除魔,我到看看,你能有几分胜算?” 白浩手指微微用力,剑身已由微微白光渐渐夺目起来,待到赵红尘近前,白浩推剑至身前,猛然间,这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长笛于袖口滑落,抵挡在侧。笛身在手中极速旋转,逼着白浩步步后退。 白浩脚下顺着身后树干而上,翻身越过赵红尘头顶,顺势,再刺出一剑。 赵红尘闪身躲开,掌风四起,片片海棠随白浩追去。 白浩举剑,起咒:“剑随心至,挡我者死。”脚下瞬间浮起一个巨巨大的□□,泛出瑟瑟白光。逐渐立于身前,海棠花瓣被弹得散落四处。 赵红尘高高跃起,立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5 于树干之上,举起长笛,一曲悠扬,林中瞬间立起众多绿色鬼影,一步一步向白浩走来。 白浩收了□□,以剑相迎,所到之处,只听一声声惨叫划破天际。片刻之后,胸中血气阵阵翻涌,白浩望一眼周遭,鬼影越来越多。 赵红尘放下笛子道:“枉死的人,冤屈的魂,你杀得完吗?” 白浩脚步一点,跃置空中,嘴唇苍白,可眉眼之处,尽是光芒,从容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从怀中抽出逐情,曲乐动人,洗得便是这冤魂。 赵红尘先是微微惊诧,继而含笑道:“逐情居然也在你的手里,看来今日我还真是不虚此行。” 魂魄刚刚散去,赵红尘已杀至面前,笛声骤停,香味四散,衣袂纷飞,一招一式间,竟是绝美容颜,白浩顿时觉得胸口疼痛更甚,丹田内阵阵翻涌,他稍稍晃神,赵红尘双臂勾到白浩颈上,娇滴滴道:“白公子原来脾气如此暴躁?温柔一些不好吗?” 白浩顿时觉得眼前之人幻影重重,闭上眼,皱一下眉,再睁开时,这人柔媚更甚。 恍惚间,似听到马蹄四起。抬眼望去,一人已到近前,骂道:“扔掉那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白浩,我要了你的命?” 白浩嘴角轻弯,心中忐忑方才落了地,喃喃道:“还好,你来了。” 宋东阳来不及下马,一掌下去恨不得劈死赵红尘。赵红尘匆匆退后,笛声再起,冤魂浮出,缠在刚刚赶到密语阁一众杀手的肩上、腿上,人鬼纠缠,一片混乱。 宋东阳将白浩一把揽在怀里,白浩眯眼看他一眼,宋东阳居然狠狠瞪回去,伸手把他扔到马上,道:“说走就走!看你能有命回来?” 他缰绳一拉,向远处奔去,赵红尘收了笛子,朝二人追去,手掌开合,宋东阳按下白浩,两人匆匆一躲,几缕花瓣牢牢定在树桩上。 笛声再起,数十个绿影平地而起,“咿咿呀呀”的鬼吼鬼叫向二人冲来。 宋东阳吓得闭上双眼,大喊道:“鬼啊!” 白浩笑笑,扶上宋东阳拉缰绳的手,温柔道:“你这样闭上眼睛,还怎么看路?” 正说话间,一绿影快速追上,拽住马尾,趴在马屁股狠狠咬了一口。 马顿时失了方向,乱冲乱撞的继续狂奔,山林从眼前一晃而过,宋东阳睁开双眼,看看周围,两人一马,从悬崖上过。 白浩抱起宋东阳,脚点马背,用力向崖边飞去。 赵红尘伸出手,冲两人大喊道:“你们……” 白浩眉目锋利,嘴角轻弯,扔掉手中除魔剑,把宋东阳牢牢抱紧在胸口,向崖底落去。两团白光从剑内喷涌而出,徐徐乐音婉转悠扬,白光与空中环绕,似有双双人影翩翩起舞,曲落之时,暖光落在白浩身下,拖着二人渐渐落了地。 第43章 慧山 宋东阳一醒来,就看到一男子素色衣服,立于床前。 少年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甚是俊美,道:“公子醒了。” 宋东阳惊得一下坐起来,看看身上,亦是素衣,少年解释道:“衣服已经帮你换过了。” “这是哪里?与我一同掉下悬崖的那个人呢?” 少年不语,另一少年推门而入,道:“那人暂时无碍,公子先把药喝了吧。” 宋东阳急得跳下床道:“什么叫暂时无碍,我要去看他。”他匆匆带上鞋,向门外走去 “公子!”两位少年急匆匆地追出去。 宋东阳打开门。却被眼前所见惊得一下停了手。 数百台阶之下,上千白年弟子一剑刺出,八卦阵起,雷霆之势,铿锵有力。宋东阳立于台阶之上,万里无云,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忽然觉得,这里或许是时间的尽头,是这个世道最亮的地方。 少年低头行走在前,宋东阳紧随在后。入了大殿,走过好长一段距离。再踏过一道长门,忽闻琴声绕梁,宛若天际之音,却又似曾相识。周遭隐约透着点点香气,让人觉得甚是舒畅。 少年上前,下跪附身行礼道:“掌门。” 宋东阳闻声望去,一人静坐于案后,白发白眉花白胡须,凌风道骨,配一身白衣,俨然一番世外高人的模样。 宋东阳学着少年的样子,一同下跪扣头道:“多谢前辈搭救。” 抬起头时,看到案上逐情、除魔剑摆放整齐,便不再多绕弯子,直言道:“随我一同掉悬崖的那人现下如何?” 老人起身,拿起逐情,道:“你与那人是何关系?” 宋东阳看着他手中短笛,微微思量,道:“晚辈冒昧,他……是我倾心之人,是我全心全意,愿意舍弃性命爱慕之人。” “愿意舍弃性命爱慕之人……”老人这才抬头,细细端详宋东阳,错愕之色恍然而过。 宋东阳看他神色有变,不禁在脑中搜寻,确定没有见过此人之后,才道:“前辈?” 老人这才收回目光,起身走到宋东阳面前,将短笛放在他的手中,眼眶微微泛红,道:“也难怪,他会把逐情送给人。” 宋东阳看看老人,再望一眼案上之琴,道:“您是洛晨前辈?” 老人将手背于身后,向内堂走去,宋东阳快步跟上。 入了门,便看到白浩安坐于八卦阵法之中,周身笼罩在团团白光之下。 宋东阳紧张道:“他伤势如何?” “同归复原法,伤身不伤本。可在受伤之后,他吸入了太多鬼魅戾气,后又沾染魔道的迷心散,现在,我只能用外力暂时护住心脉。一旦受损……” “他会怎样?” “入魔。” 宋东阳跪下,道:“请前辈救他。” 洛晨摇了摇头,出了内堂。 三个时辰前,宋东阳还觉得这世外桃源连阳光都沁人心脾,格外舒爽,三个时辰后,宋东阳抬眼望一眼天边毒辣丝毫不减的日头,心里暗戳戳的咒骂。摸一摸早已红肿的膝盖,扶一下腰,再望一眼台阶上紧闭的大门,正了身子,继续跪好。 “咚”的一声,一个金色小球滚到腿边。 宋东阳刚刚拾起,就听到一个半大说的孩子对他叫嚣:“谁准你动我的东西?快放下。”他一扭头,就看到一白衣少年,浓眉大眼,虎头虎脑。 宋东阳见他双手插腰,居高临下,反倒来了兴致,故意显摆了一下手中的金色小球,挑衅道:“谁说是你的,这东西明明是我从地上捡的。” 少年一听着了急:“你这人怎么如此无赖?怪不得师父让你跪在这,一准是你惹他老人家不高兴的。” 宋东阳灵机一动,道:“师父?蒙谁呢?你年纪这么小,那厅里之人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会收你为徒?” 少年气得将手一端,交叠叉在胸前道:“年纪小怎么啦?这慧山弟子三千,我可是我师父唯一的徒弟!” “这是慧山?”宋东阳心中暗暗吃惊。 “若不是慧山,你与那屋子里人还能活?” 正道、魔道、鬼道,慧山乃众道之首,独立于五行之外。 心中巨石落下,宋东阳忽然四仰八叉的躺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6 倒在地,再看天边的日头,呵呵笑着,觉得甚是可爱。 少年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走近些看清脸上的表情,道:“你这人真是奇怪?” 宋东阳坐起来,一脸坏笑地看着少年,道:“这样一看,你与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到有几分相象。 小孩“啧啧”两声,道:“有你这样的师父,你那徒弟够可怜的。” 宋东阳把球举起道:“小兔崽子,这球你是要还是不要了?” “当然要啊!”说话之间就要伸手去抢。 宋东阳手一抓,收了小球,道:“你师父呢?都三个时辰了,他到底要在里面呆多久?” “不一定,师父每天都要进那个房间,时间有长有短,可最长也不过个把时辰,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喂!你去哪里?” “小徒弟,谢谢了,球还给你!”少年话未说完,就见宋东阳向屋内跑去,正要阻拦,却不得不伸手接住他抛过来的金色小球,再要找他,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东阳缓缓推门,轻手轻脚的入了内。一缕阳光斜斜洒过,罩在窗台边燃起的香炉上,香烟徐徐,安神静气。 房间不大,正眼就是一整副壁画通体的墙壁,抬眼正好看到洛晨立于壁前。宋东阳带了门,笃定的向洛晨走去。 待到近前,方才看清墙壁之画,一人抚琴,一人吹笛。 宋东阳细细端详,道:“这画我见过两回。” 洛晨依旧盯着墙壁,从宋东阳进门起一直未动,听到此处,方转过头来,看着宋东阳道:“两回?” 宋东阳点点头道:“一回在洛家村祠堂的墙壁上,一回在羌笛的宅院内?” “他……”洛晨稍稍停顿,看着墙壁继续道,“他居然把画搬走了。” 宋东阳继续道:“他把宅院建在了洛河的源头。” “他还好吗?” 宋东阳咬一下嘴唇,道:“他死了。”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瞬间恍如隔世。洛晨向前一步,抬手摸着扶琴男人,道:“看到逐情,早是料到的。若不是他死了,那信物怎会在你们的手里。” “他料到自己即将成魔,不愿行尸走肉般活着,于是……早早准备了除魔剑。” 洛晨道:“他可有说些什么?” “说了,他托我把逐情带给你,然后告诉你,洛河的水确实香甜。” 洛晨肩膀微微颤动,宋东阳虽未见到他哭,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觉得面前之人早已泪流满面。 隔了很久,久到宋东阳的腿上麻痹之感再次席卷,洛晨才道:“他是想告诉我,他不怨我,他到死都没有怨过我。” 宋东阳望着壁上的吹笛男人,蓝发剑眉,那日的帅气洒脱、深情执着似又历历在目,心中难免多了几分遗憾、怨怼,道:“他等了整整五十二年,他说你是他愿意付出生命守护的爱人。” “说到底,薄情的始终是我。”洛晨转身,面对宋东阳,右手一挥,壁上之画竟相散去,片片花瓣浮出,一颗秋葵海棠跃然而上,鲜艳夺目。 宋东阳再看,短短时间,这人似乎就老了许多。不禁感叹,如此看来,该是真真切切的爱过吧。彼时,心中怨怼已消散不少。他道:“炉鼎内的香气是海棠花吧?这样看,他这一生也不是毫无意义。” 洛晨抬眼看着宋东阳道:“屋子里那人,你想救他?” “我从未想过余生无他,会是什么样子。” 洛晨再道:“宁愿付出所有代价?” “无怨无悔。” 炙热烘烤,大汗淋漓,白浩睁开眼的时候,正是于一片红色溶池内,再看周身,赤条条的脱了个精光。 他头脑阵阵昏胀,烟雾缭绕之中,隐约看到一个又一个鬼魅身影来回扭动,隔着纱幔分不清雌雄。 白浩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隐隐克制凌乱的内息,心魔由心而起,从心而散。突然,眼前五色轮转,刺眼的光芒迫着他睁开了双眼。睁眼时,正好对上一双摄人双目,“滋滋”地吐着信子,白浩一掌劈开,这妖物拖着长长的尾巴,却手脚飞快,瞬间跳到帷幔之上。一声接一声,挑衅地叫着。 白浩额头之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周身也在阵阵发烫。妖物尾巴一甩,忽而又幻化出数十个子孙,围着白浩,扭动起来。 白浩再次闭上双眼,隔绝耳边魔幻之声,静心咒起,欲念已渐渐散去。 他再次睁开眼,周身和风细雨,天朗气清。奔走几步,却见一人冲他不住地招手。 虽然隔着很远,但白浩知道,一定是他,渡过时间,穿越生死,愿意携手体味人间百苦的人,他开始疾速向前奔跑起来,可是越跑,那人似乎就越远。 他大口地喘息着,感到快要精疲力尽。心里着急,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东阳!东阳!” 白浩猛得睁开双眼,紧紧抓住宋东阳的手。正好看到熟悉的面庞,眼中尽是惊喜之色:“你醒了!” 白浩呼出一口气,放心躺下,叨叨一句:“怎么就越喊越远?” 宋东阳略带嗔怒,道:“白兄这一睡可是十天十夜,我若不跑,怎么把你带回来?” 白浩转头,看着他笑笑道:“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 宋东阳关心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浑身舒爽,就是让你担心了。对了,同归复原法我帮你拿回来了。”白浩说着就要往怀里摸。 宋东阳拦住他,道:“别找了,衣服都被换过了。”说罢,脸色微变,继续道,“就为了这个,你以身犯险?” 白浩把宋东阳的手放进怀里,道:“你莫生气,不单为你,也是为我。有些事,是该有个定论。” “找到了?” 白浩目光低锤,略带失望道:“拿了手卷,正好撞见我爹与赵红尘……” 宋东阳道:“一切待你伤愈再说。” 白浩把宋东阳的手握进手心,小心翼翼道:“东阳,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经历很多,你不信任任何人,却又贪恋每一点难得的温情,每一次明明已至绝处,却依旧可以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执拗,你就是这样不管不顾,一直吸引着我。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走过种种,我也一度迷惘,正是什么?邪又是什么?可是现在,我大概是明白了。” 宋东阳本以为这二傻子是被感动的要甜言蜜语表白一番,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最后话语落处也是说不出来刁钻,彼时,他还迷失在前半句中不可自拔,只能懵懵懂懂的接话道:“那是什么?” 白浩一脸“你居然没听懂”的苦笑,又把宋东阳的手再往心口塞一塞,道:“就喜欢你这不管不顾的劲儿。” 宋东阳这下来劲了,一脸道:“说那么多废话,都不如这最后一句哄得小爷高兴!” 白浩:“……” 第44章 康宁 一晃数日,白浩已日渐康复。 洛晨的小徒弟刚刚进门,就被宋东阳逮个正着,捏着他的小脸,道:“几日不见,居然胖这么多?” 白浩心疼的看这小少年一眼,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7 同情之色似曾相识。 “你你你……你规矩一点!我是来传话的。” 宋东阳这才松手道:“你师父要见我?” 小徒弟看着他一脸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宋东阳冲他挤一下眼睛,道:“是不是暗叹我料事如神?” 小徒弟撅着嘴,端起身段,就往门外走。 宋东阳冲白浩道:“我去去就来。” 走过长长的台阶,穿过正厅。宋东阳进门的时候,洛晨刚刚放下拨动琴弦的手。余音将散,意味深长。只是,今日未曾点香。 洛晨淡淡道:“你们该走了。” 宋东阳抱拳施礼,道:“多谢前辈仗义出手。” 洛晨起身,走到宋东阳近前,将写着“同归复原法”的牛皮手卷递给他,道:“收起吧。” 宋东阳伸手接下,洛晨顺势掐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前辈……” 洛晨放下手,道:“罢了,本该是你命中所定。” “请前辈明示。” 洛晨双手背立,道:“道之初,魔之起,正道以四家两物与魔对抗,如今四家已去,至于这两物,一把除魔剑一卷心法,都在这里了。只是现在……”他看宋东阳一眼,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宋东阳把手卷塞进怀中,道:“您是高人,不值当为这点事伤神。” 洛晨慈眉善目,看着宋东阳,道:“除魔剑物归原主,是缘是债,都是你们的造化,至于逐情,也暂时借你,待到万物归一,天下安宁之时,你再还我。” “万物归一,天下安宁?”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百年的乱世,是该告一段落了。” “靠我?”宋东阳一脸惊诧的看着洛晨道。 洛晨摇摇头,不再言语。 宋东阳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们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该怎么出山?” 洛晨:“……” 山雾缭绕,白衣少年指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道:“穿过这片林子,就出了慧山。” 二人拜别少年,顺着林中小道而出,本以为这林子很大,结果才短短一个时辰,就出了林子,再走一阵,回头看时,身后丛林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日脚程,宋东阳、白浩终于在落日之前看到了南屏的城墙。再要向前,白浩忽然伸手,将宋东阳拦下,面容凝重细细巡视。 宋东阳顺着白浩目光望去,今日城外,似乎多了不少买卖,春饼、面条、混沌,小商小贩夹杂其中,可更多时候似在左右张望。 宋东阳沉声道:“看清楚了吗?是白家人?” “不全是,随我来吧。” 白浩带着宋东阳向西越过一小片土坡,再向下时,已是南屏城内,彼时,天色将暗,二人加紧脚程,趁着夜色回了别苑。 一进院,就见叶瞬带着知秋出门相迎。 叶瞬绕着两人走了一圈,这才放下心来,三分埋怨两分担心,道:“一走就是半个月,以为你俩再也回不来了。” 知秋也是笑脸盈盈,满面喜色:“我就说阁主哪那么容易死?回头定要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护主,护了个什么?” 宋东阳掐一下知秋的小脸,道:“不用不用,这不是都好好地回来了。”说到此处,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看着白浩道,“我怎么记得赶过去时,有人正和赵红尘□□,怎么样?白兄,温声细语的感受不错吧。” 白浩脸色微变,略带尴尬道:“尚可。” 宋东阳:“???” 叶瞬被逗得“哈哈”一笑,本以为这二人心结未解,又遇上事端,心中难免担心一场,没想到出去一趟,反倒是豁达不少。 正说话间,四人已起脚进屋。宋东阳抬眼,便看到案上供奉的灵位。方才的融洽气氛瞬间散去,所有人顿时沉默。 宋东阳上前点香,扣头道:“爹,孩儿回来晚了,你莫怪。” 叶瞬走到宋东阳身侧,扶着他的肩膀道:“逝者如厮,不外乎生生死死。” 宋东阳上了香,不知是跟自己说,还是跟别人说,淡淡道一句:“都过去了。” 知秋上前,道:“阁主一路奔波,还是用些饭菜,早点休息吧。”宋东阳点点头,几人入了内堂。 知秋布好酒菜,看叶瞬一眼,叶瞬微微点头,知秋才道:“阁主慢用。阁内尚有余事未曾安排妥当,我先下去了。” 宋东阳点头示意,知秋禀身告退。 叶瞬倒酒,房内顿时香气扑鼻,宋东阳脸上略带惊喜,道:“墨十一?” 白浩道:“这酒肆开了二十多年,从来不许外带。” 叶瞬早已等不及,一饮而尽,道:“我这嗜酒如命的馋虫,这点事怎会难得到我?” 白浩正要举杯,宋东阳一把拦住,担心道:“你要饮酒?” 白浩含笑间已一饮而尽,道:“无妨。”拿了酒壶,再要满上。 宋东阳再道:“大伤初愈,还是忌口的好……”话音未落,白浩又一饮而尽。 叶瞬拽拽宋东阳,悄悄问:“吵架了?” 宋东阳张牙舞爪,一脸冤枉:“没啊!” 叶瞬再道:“他能喝多少?” 宋东阳脸有些垮,摇摇头道:“不知道,没见他喝过。” “咚……”两人刚刚手舞足蹈地比划完,白浩就直直倒在了桌子上。 宋东阳:“……” 叶瞬撇撇嘴,装模作样的一脸凝重,拍拍他的肩膀道:“得,你今儿也别喝了,我让知秋给你来碗米。” 宋东阳:“……” 宋东阳扛着白浩,小心翼翼的把这人放到床上。用方巾沾了些水,顺着脸庞、脖颈、一直到手、手臂。白浩平若看上去多了几分冷峻的眉角,趁着泛着微黄的暖色烛火,带了几分柔和。 只是……宋东阳把手放上去,轻轻按压皱起的眉头,不知从何时起,这人总是时有时无的皱眉,不过按了两下,手就不老实的滑到了唇角,细细摸索,脸不自觉地凑上去。 宋东阳正想入飞飞时,白浩正好睁眼。目光灼灼,逼得他不尴不尬地停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个……” 不知何时,白浩已把手放在了宋东阳脑后,稍稍使力,两人便吻在了一起。攻城掠地上白浩一向不客气,宋东阳其实好多次暗戳戳的想反客为主,毕竟当时在青城,自己也是遍游山川、历练人世,奈何碰上白浩,内里外里寸土不让,于是只能悄悄认怂。 宋东阳本来是色令智昏,直到头脑开始发胀,才觉察到白浩太过反常,平日里凶归凶,可总带着几分礼仪的克制,他扶着白浩肩膀,一边安抚他,一边慢慢抬起身体。 白浩一把抓住他,道一句:“别走。” “不走,不走。”宋东阳轻言安抚,再看这人一脸委屈,道,“这么舍不得我?” 白浩想都没想,乖巧地点点头。 宋东阳彻底乐了,好像发现了什么,思索一下,问道:“为何舍不得我?” 白浩眼珠微微转动,道:“我爱你。” “你爱谁?” “宋东阳。” “为何爱他。” 白浩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8 眼珠再次转动,这次似乎思索了很久,整理一下语言道:“他脾气臭、嘴臭、人无赖、还爱耍流氓……” 宋东阳煞时表情五彩缤纷,哭笑不得。 末了,白浩继续道:“可是我知道,这些不过是他历尽悲苦的伪装,他脆弱、敏感,外表冷漠,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柔软,珍惜别人给予他的点滴温情,哪怕只有一点,都视若珍宝。每每看他如此脆弱,我都止不住的心疼,只能倾尽全力,护他生生世世。” 宋东阳心中早已翻云覆雨,再道:“你护他,那你自己呢?” 白浩笑笑,骄傲之色尽显,道:“刀山火海,能耐我何?”牛一吹完,就闭上眼睛,“咿咿呀呀”哼了两声,嘟囔一句“头有些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一别千里。 宋东阳睁开眼的时候,周遭烟雾缭绕,面前是一条青石板路,上了台阶,转一个弯,远远看到一个一人多高的八卦□□,在一点一点慢慢转动,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居然入了神。 “生生死死,匆匆数十载也不过是须臾,如同此卦,其实是在周而复始。” 宋东阳闻声望去,宋境双手背立,发髻黑亮,正是壮年意气风发之貌,一声“爹”,欣喜之情已溢于言表。 宋境嘴角轻弯,脸上尽是宠爱,目色温柔地看着宋东阳道:“儿,行走在世间,谁人心中没有一点偏执,有人执着于正邪、有人执着于善恶,而有人执着于生死。放下执着,便是放过自己。” 宋东阳上前,伸出手来,想要拉一下宋境,却从衣袖之间直直穿过,他看看圆盘,再看看宋境,眼眶微红,道:“爹,我懂了。” 宋境再道:“人生来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待到终了之时,不妨告我,你曾体味过什么?” 宋东阳含泪点点头,看着宋境一字一顿,道:“此生最高兴地便是与你做这一世父子,爹,你我有缘再聚。” 宋境面带微笑,望着他,视线渐渐模糊,阳光穿透,眼前已是一片微红,宋东阳睁开双眼,擦擦脸上的泪痕。转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便已是日上三干。吼着知秋,伺候他梳洗打扮。 他伸开双臂,像个废物一样等着别人为他收拾,知秋嘟囔:“阁主,您一个有了家室的人,干嘛还要我来伺候。” 宋东阳挑一下眉,抽着嘴角道:“你是要让他来为我洗漱穿衣?” 知秋一脸诧异,道:“莫非你两消失的那些时日,是你为他……” 宋东阳嘴角抽搐更甚,知秋自知失言,端着身子面色不改,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样道:“阁主,好了。” 宋东阳满意地照照镜子,笑了笑。知秋瞅准机会,再道一句:“贤惠是好事。”话一说完,就消失了踪迹。 阳光正好,自那场梦中相见之后,心中阴霾才消散不少。 他进了院子正撞上叶瞬在整理草药,便想上去帮忙。从地上捡起几片叶子,看了看,似乎都长得差不多,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瞬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来,摸宝贝似得捋了捋,道:“你别添乱。” 宋东阳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原本这会,康宁若是在,必然要上来帮忙,晒药这种差事,也不用叶瞬亲子操劳,便道:“康宁这小兔崽子好久不见了,我去喊知秋带他来,也不知他胖了没。” 叶瞬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愣,又继续整理起来道:“好好的,找康宁作什么,何必让他小小年纪整日跟着我们东奔西跑,安安生生过些寻常百姓的生活不好吗?” “不用他跟着跑,我去看他便是,好歹他也是我徒弟,又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若他以为我这个师父把他给了人就不理他,那多不好。选日不如撞日,知秋!”说话间,就向内厅走去。 叶瞬扔了手里的草药,就去追宋东阳。 宋东阳一进门,恰好看见知秋,立刻迎了上去,道:“安排马车,我想去看看康宁。” “康宁?”知秋脸色微变,神色闪烁。 叶瞬随后而至,知秋一见叶瞬,面色立即缓和下来。 宋东阳将一切尽收眼底,叶瞬刚要张嘴阻拦,就被宋东阳打断道:“是不是出事了?” 叶瞬沉声道:“康宁失踪了。” 白浩进门之时,三人都沉默不语,觉察到氛围似有不对,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东阳道:“康宁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叶瞬道:“就在你两掉下山之后,我们收到消息,而且不止是康宁,连那家人也一同失踪了。” 宋东阳道:“会是谁?难道是赵红尘,或者是……”话音落处,看向白浩。 白浩继续道:“他们要个孩子做什么?” 宋东阳细细思量,道:“我记得康宁的姐姐说过,康宁是从阴城通向十里村的那条路上捡到的。而且,我教授过他一些自保的剑法,他似乎……” 叶瞬道:“似乎什么?” “很有天赋。” 白浩道:“若他真是魔道中人,可有方法寻得线索?” 宋东阳叹口气道:“若真与魔道相关,十有八九,便与赵红尘脱不了关系了。知秋,去给我寻一件康宁穿过的衣服来。” 第45章 战火 午夜子时,南屏城外向东十里处,是一片开天扩地的僻静地方。满天星斗,青天明月。 众人将面前堆好的八处柴火一一点亮,这八处,正对八方。 宋东阳抬头张望一下,接过白浩递过来的火把。白浩手中除魔剑已微微发亮,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叶瞬一脸担心道:“这样真的可行?” 宋东阳沉声道:“魔道之气,不同正道之气,人人各不相同,若康宁真修过魔道,我所下的追魂咒,必然会为我们指出他的方位。” 宋东阳说罢,再抬头望一下天,看天色将尽,这才点燃了康宁穿过的衣物。 宋东阳飞至空中,以天为卦,以血为盘,咬破食指,画符念咒,道:“天地为偏,八向立骨。” 咒语落处,符咒熠熠生辉,悬于天空,衣物燃烧处顿时火光速起,与符咒和二为一,向东南处飞去。 除魔剑白光更甚,白浩运功稍稍压下。 宋东阳衣袖一挥,火堆瞬间覆灭。他指着东南处,道:“在那,魔咒忽起,魔道中人也会有所感应,走吧,速战速决。” 空地之外,众黑衣人骑马立于一边,隐于丛林暗影之下,整齐而肃穆,仿若这片刻的安宁不过是个过场。宋东阳几人在前,众黑衣人缰绳一拉,齐齐跟上。 月影斑驳,他们于夜中穿梭,白浩看一眼依旧微微泛着弱光的除魔剑,再看看宋东阳,心中隐约不安,赶路已有好一阵了,这魔咒之气依旧未散,究竟是何缘由? 正行走间,忽看得一人步履蹒跚,向众人走来。近了前,似乎力气已经用尽,爬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白浩下马,正要探查,这人忽然抬头,双目泛着幽幽黄光,宋东阳忽至白浩面前,正要出扇,却被白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69 浩拦下,道:“这魔人与赵红尘那些傀儡应该不同。” 叶瞬匆匆下马,伸手探脉,从荷包内拿出一粒药丸塞入这人口中道:“已开始入魔,这药不过是暂时拖延。” 这人吞下药丸之后,眼中黄光渐渐退散,口中断断续续地道:“救……快救……快救……” 宋东阳上前,问道:“要救谁?你说清楚。” 这人再道:“救……救冥司……赵……赵红尘……要……额……” 正说话间,双眼目光忽而黄的灿烂,在夜中熠熠生辉。 白浩手中除魔剑剧烈抖动起来,地上之人爬了两下,正要往起站,叶瞬喊一句:“快杀!” 白浩拔剑一下刺入这人心脏,剑落人倒。 宋东阳道:“赵红尘要杀冥司?怎么回事?” 叶瞬道:“传言魔道冥司掌管魔道,自上位起,没有人知道他的音容相貌,尤其近年来,魔中人扩张迅速,更道他修道之术早已炉火纯青,天上地下只此一人,可若真如方才那人所言,魔道内战的话……” “不知是福是祸。”宋东阳抬头看看,黑暗之中,点点绿光于空中漂浮,寂默而幽深,一直延伸到远处。 “杀!”,杀场内,众人一阵呐喊声,齐齐划破天际,带着肃杀与激情,仿若接下来看到的场景盼过几千年,熬过几万年。 此处东南西北,四方火光潋滟,却不似平常颜色,四束绿色火光在夜中更显得突兀而明艳。四方中间,刨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内填满了木柴。 “杀!”周围喊声再次震天。 坑外一人抬头,面色宁静,似在安抚众人激动的情绪。这张脸,掩映这莹莹绿光,趁着火焰,虽然只是依稀辩得出五官,却依旧明艳动人到,随意便能让人夺了魄。 赵红尘唇红齿白笑意先起:“魔道气焰,与日同挥,与尔同袍,从此,我们不是任人欺凌、惹人厌弃蝼蚁蛇鼠。有人自诩正道,就可以赶尽杀绝。说到底,那些才是真正肮脏龌龊才是最见不得光的嘴脸。我魔道,撑得起这广袤大地,镇得住这山川银河……” “对!”众人举手,慷慨激昂。 “哈哈哈哈哈……”赵红尘大笑几声,看着面前少年道:“我主冥司,你说是与不是?” 康宁从太阳生起便被绑在一根石柱上,到入夜已经快一天一夜了,此刻,他手脚早已失去知觉,头昏脑胀眼冒金星,看着赵红尘亦怒亦喜的癫狂嘴脸,只能拼着最后的力气大声道:“你快放了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是。” 赵红尘走近,抬手滑过康宁脸侧,低声道:“就你这幅窝囊的样子,怎么配得上他的位置?”说罢,又冲众人大声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古往今来,强者是正,弱者是邪,生者是善,死者为恶!胜败逆转,百年的争执终究会尘埃落定,管他正邪善恶,都该由我魔道一家执笔!” “谨遵号令!”众人振奋。 “呸!”人群中突然有人啐了一口,寻声望去,一白胡老头破衣烂衫,一脸污浊,透着一双紫色眸子,透出满眼不屑与气愤,道,“为祸我魔道正统的小人,你有什么资格执笔善恶,身为魔道左使,你害同人、杀同胞,带着千万兄弟为一己私欲罔顾性命,你是我魔道渣滓、败类!” 赵红尘轻笑,摇了摇头,悠悠道,“大乱既大治,这繁华盛景本就是千万人拿血肉换回来的。阴城的风是冷的,天是冻的,那里无日无月近百年,宋使者,你真觉得这样好吗?看看那边……”他指着不远处山下一片灯火通明的南屏,继续道,“百家欢乐,繁华正美,我们去那里,不好吗?只是,你注定是看不到了。” “畜生!”宋使者刚刚喊完,身后被绑着的众人,纷纷叫骂起来! 赵红尘举起右手,坑内柴火“嗡”的一声,就剧烈地燃烧起来。片刻后,东南西北四处方位,绿色火球齐齐落下,火焰在空中翻滚,荡起火苗似乎把天都燃成了青色。 “杀!”周围红衣之人齐齐大喊! 赵红尘指着众人道:“我魔道不需要废物。”手指落下,被绑着的众人三五成群,被齐齐推下了坑。 哭喊连天,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在耳边回荡。 赵红尘拍拍手道:“还想翻天吗?这帮老不死的,不收拾收拾,就不让人安心。”话音落罢,再撇一眼康宁。 康宁看着坑中众人惨叫呼喊的场景,三魂早已丢了两魂半。 赵红尘若无其事,语气淡然,道:“这坑中绿色的火焰,乃魔道至纯真火,烧活物可不单单是从外面烧,而是要内外兼顾,发肤如碳,再伴着烤熟的五脏六腑,啧啧……这该是何种滋味呢?对了,我听说这火啊,一点都不呛人,所以,要不是内外都熟透了,是死不掉的?现在,你考虑好了吗?” 康宁眼泪鼻涕早已蹭得满脸都是,抽得简直要岔了气,道:“考虑……考虑……考虑什么啊……我说了……我不是……” 赵红尘一把抓住康宁下巴道:“说!魔道信物在哪里?你以为不给我信物,我就杀不得你!废不得你?” “信……信什么物……” 赵红尘衣袖一挥,情志巨散,厉声道:“装疯卖傻?给我把他推下去。” 身侧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鼓起勇气,道:“推……推下去?” 赵红尘看一眼这人,右手一伸,方才求情的人仿若被一种无形外力吸引一般,直直向坑内滑去,冲进一片火海,瞬间便消失不见。 赵红尘抬眼瞟过众人,道:“逆我意者,与诸同罪。” 话音落处,一片肃穆。 他一把抓住康宁肩膀,正要往下推时。忽然短笛响起,曲音婉转,调声却愈发凌厉,震得他瞬间失了心魂。 风声四唳,绿光消散之处,人影恍惚,黑衣黑面,瞬间踩在人群中,踏着成山的尸体,冲出一条血路,片刻,已冲到坑前。 叶瞬脚踩马镫,高高向空中飞起。手指插入胸前荷包,再伸出时,荧荧白光顿时铺满天空。抬手起咒:“风歇雨潇,五神巨明。” 天边雷声滚滚,隐隐滑过一道闪电,风愈发大起来,吹得众人东倒西歪,赵红尘用衣袖遮住双眼,再看远处,乌云滚滚,把空中飘散的绿光都吸了去。再一阵闪电滑过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落地,把一坑的血肉白骨,洗了个干净。 宋东阳看着入神,大喊一句:“呼风唤雨!叶兄,能有这份能耐,你到底是人是鬼?” 叶瞬将将落地,听到宋东阳的话,差点滑倒,正了一下身子,大喊道:“是鬼我晚上一定吃了你,省得留你祸害人间。”再抬眼时,已向赵红尘冲去。 赵红尘一手抓着康宁,直直向后退去,盯着叶瞬一字一顿道:“叶家人用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是不想活了吗?”右手一挥,掷出片片海棠。 叶瞬匆忙闪身,偶有两片,蹭着他胸前衣襟滑过,待到落地,胸前立即蹦出了两个口子。 宋东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0 阳三步上前,折扇尽开,逼得赵红尘步步后退,赵红尘一把扯过康宁,挡在身前,宋东阳慌忙收扇,落下道:“卑鄙小人。” “师父救我!” 白浩料理完两人,赶到宋东阳身旁。 雨势磅礴,赵红尘抓着康宁,与宋东阳、白浩、叶瞬静静对持。周遭黑红身影来回斑驳,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宋东阳道:“他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赵红尘,你要他作什么?” 赵红尘拽着康宁,脚下一蹬,忽然高高飞起,拉起他一只手,以掌为刀,劈下之时,血流如柱,又伸出自己手掌,一同割破,两手面面相对,周围瞬间风停雨住。 赵红尘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魔亦为魔,永无去路。”两人血液混在一起,落地为火,瞬间连成一片,向三人袭去。速度飞快,三人匆匆后退。 赵红尘放下手掌,把康宁抱在怀中道:“看到了吗?那时的你,是你也不是,如今的你,不是也是你。可惜啊!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第46章 冥司 白浩抽剑,重重劈下,火焰顿时向两边冲去。 宋东阳看着空中,喊道:“你……你快放开我徒弟,他年纪还小,以后得有阴影了。” 赵红尘松开康宁,伸手摸着他早已被吓傻的小脸,道:“说你是废物,还真是应景。” 宋东阳再道一句:“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三步上前,瞬间已逼至赵红尘身前。右手持折扇翻转,一阵清香扑面而来,赵红尘慌忙掩面。 宋东阳笑笑道:“你以为都像你吗!这香无毒。”正说话间,一掌击出,打在赵红尘身上。 康宁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脖子上,抬手摸了一把,竟是湿红一片。抬眼再看赵红尘,已口吐鲜血。再看这人,虽脸色惨白,嘴角微弯,隐约间竟依旧带笑。 赵红尘一把拽过宋东阳,低低道一句:“若不是姓白的小子通风报信,我怎么会找到你爹的藏身之处。” 宋东阳正恍惚间,突然被一阵粉末迷了双眼,花香四溢,眼中却是阵阵苦辣,下一刻他翻身向地上跌落。白浩高高飞起,将宋东阳抱在怀里,两人一齐落地。 白浩喊一声:“叶瞬,快追。” 他扭过头时,却见叶瞬脸侧红斑尽显,短短一瞬,就占了小半张脸。 再看赵红尘,早已带着康宁,在一片慌乱之中,没了身影。 风声阵阵呼啸而归,一下又一下,像鞭子一样,重重的拍打在脸上,疼的发紧。 康宁被身后人抓着脖子,响起方才坑里一幕又一幕的鬼哭狼嚎,他动也不敢动。后颈上忽得一热,又粘又密抓在脖子上。想起月光下的一片殷红,他用力抓紧了马鞍,心中渐渐升起希望,再走一阵,恐惧也就落了下方。 宋东阳那一掌正中心窝,赵红尘此刻已是眼前发黑。缰绳把手勒得生疼,他环抱着康宁,一只手骑马终究吃力了些。他很想就此倒在康宁身上,心想若是此时死掉好像也无妨。 黑暗中气息微变,赵红尘努力分辨这异样的气息从何而来。他按住康宁的脑袋,两人重重地压在马背上,一根羽剑擦身而过。 “找死!”赵红尘右手一掷,只听“啊!”的一声,路旁树上落下两个黑影。赵红尘再拽一下缰绳,任凭马从黑影身上踏过。 从山林倒陡坡,康宁不知道他们在黑夜中奔袭了多久,只是隐约觉得靠在背后的分量似乎越来越重。直到赵红尘把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头顺着肩膀就要从马上滑下。 康宁窃喜,要得救了!念头刚刚一闪而过,他就被人带着,一起摔下马,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刚要起身逃跑,赵红尘一把把他裹进怀里,沉声道:“别动。” 黑暗中,一双眼睛泛着悠悠绿光,粗重的喘息慵懒而锋利。 “它……它是什么……”康宁被吓得话都不说利索。 “豹子……也……也可能是落了单的豺狼……”他和康宁挨得及近,怀中散发着热气,在这危险时刻,反而让人感受到些许安全。 “哼”,听那畜生再出一口气,扭着头四处嗅嗅,似乎在寻找什么。 赵红尘低声道:“听着,我……我身上带着的血腥气,它一定会闻到。记住,一会用命跑,千万……别……别回头。” 康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着赵红尘,一脸错愕道:“你让我先跑?” 赵红尘扭过头道:“你……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 一团黑影一闪而过,赵红尘把康宁一把推开,大喊道:“跑!” 康宁三步并做两步,踩着夜色,他脚下一软,倒在半人高的草从里。身后传来阵阵地喘气声、翻滚声、打斗声,应声入耳。康宁紧紧握住拳头,终究狠不下心自己逃走。 他拔出靴子里的短剑,劈开草丛,趁着夜色努力张望。看准时机,一飞而起,生扑上去对准那畜生的脖子毫无张法的一顿乱捅。 猩红的血气溅了他一身,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住拽到一边。一切都恢复的平静,康宁才开始浑身涩涩发抖,他紧紧抱住赵红尘,重重的喘着粗气。 赵红尘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才揽在康宁的肩上道:“就是一只狼,你刺它时候已经被我喂了毒。” 康宁抬眼看看赵红尘,这人青丝缭乱,但眉目依旧是好看的过分。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方才就应该什么都不顾的逃走,一了百了。 赵红尘嘴角轻弯,看着康宁此刻脸上的懊悔,戏谑道:“怎么?后悔了。” 康宁确实想点头,正在犹豫着,赵红尘就眼前一黑,倒在了他的身上。 赵红尘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山洞。 他身旁点着火堆,不远处,康宁靠在墙壁上,已经沉沉得睡了过去。他不禁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没有跑? 康宁头顺着墙一滑,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赵红尘盯着他一动不动双眸。 他装作没看见,往前凑了凑,拾起地上的柴火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添完后才坐回到原来的地方,道:“你醒了。” “你应该庆幸你没跑,要不然……不出三里,你就毒入五脏,逆血而亡。” 康宁重新把头靠在墙上,道:“我不跑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不想丢下你喂狼。” 赵红尘笑笑,看得出心情很好,道:“现在,你和他到是有些像了。” “为什么抓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冥司。” 赵红尘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怎么可能不?” 他把手伸入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向康宁扔去,康宁伸手接下,把玉佩拿在手里细细摸索,片刻之后,玉佩忽然泛起微微白光,康宁一脸惊诧,吞吞吐吐道:“亮……居然亮了。” 赵红尘看着他拿着玉佩,满脸好奇的样子,忽然沉下脸来,道:“皮肉表象,你以为去了那一身皮囊就可以脱离魔道,不做冥司?你实在太天真了,天涯海角,我一样找得到你。” 宋东阳一回別苑,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1 叶瞬立即把他按住。药草入水,再用小锤黏烂敷在帕子上,叶瞬拿起帕子,小心翼翼盖在宋东阳的眼睛上。 “人跑了?”宋东阳闷闷地问。 “跑了。” 叶瞬转身,收拾药箱。 白浩关心道:“觉得怎么样?” 帕子盖在宋东阳的脸上,看不到表情。隔了好一阵,他才道:“折腾了一夜,我累了,想睡会。” “嗯。”白浩应声,和叶瞬一道出了门。 朦胧中,隐约记得赵红尘一句,若不是白浩,怎会找到你爹的藏身之处。 宋东阳心知,密语阁向来做事谨慎,若真有何危险,这城内別苑比起竹林小苑要惹人注目的多,况且,那院子也不是第一次藏人。 若非有心,却是无意,宋东阳简直心烦到浑身难受。 爹在世时,整个武林都尽在手中,生死繁杂,到底如何妥善理出头绪?他心里难过时,又难免忆起宋境,想起在竹林小苑读书习武的幸福时光。 就连遗言,都是让我好好练功。 世人道无悔,做人难免太过无趣。可真落了子,又会感慨,怎么有这么多的憾事,一件一件压在心底,啃着血脉。这忘不掉的感受,真是难受急了。 这么想着,宋东阳开始沉沉地睡去。 “你的脸……”白浩看叶瞬一眼,缓步走下台阶。 “无碍。”叶瞬抓着药箱的手紧了一下,答过之后,便不在言语。 白浩心知叶瞬不想提及此事,可叶氏一族血中带毒之事,他也是清楚的,数日交往,心中越发放心不下,思量之后,道:“几十年,上百年,争来争去,正邪不过那点事,说到底,能活着才最重要。”停顿一下,又道,“我想,东阳也是这样认为的。” 一句话说得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叶瞬这才抬头,冲白浩勉强笑了笑,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也许是连日疲惫,也许是叶瞬一贯嬉皮笑脸惯了,此刻,这笑容落在白浩眼中,竟平添几分苦楚,他重重叹一口气,道:“有分寸自然好。” 两人正走着,叶瞬却忽然停下来,白浩看他一眼,道:“有事?” 叶瞬忽然有些尴尬,道:“没……没事,就是突然觉得能随心生活不容易,是该好好珍惜。” 第47章 喜欢 周围阴沉而潮湿,伴着冰冷的墙壁,泛着阵阵腐气。水滴一滴一滴落在石头上,声音在一片死寂中显得突兀而苦涩。赵红尘抓紧衣服,使劲搓了搓手。他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面露喜色,匆忙上前,抓住那人肩膀,道:“怎么才回来?” 那人转身,黑帽遮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张嘴,却并不说话。 赵红尘一脸失落,松开手问:“是不是又要走?” 黑衣人依旧不言不语,停了半晌,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想走便走,想留便留,魔道随身,修的是心。” “那我呢?”赵红尘问。 “红尘,你要的我给不了……” 男人声音越来越小,面前黑影也逐渐模糊,赵红尘上前,想要抓住黑影,却一下扑了空。 落至冰点的恐惧,仿若在数层冰川中走了很久,他只能喃喃道:“别……别走……”一转身,他隐约觉得身侧稍有暖意,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猛然抓住,他努力睁开双眼,却是康宁略带尴尬地看着他。 赵红尘松了手,康宁揉揉发疼的手腕,退了几步又坐回到墙边。 赵红尘低头看看,身上盖着一件破烂外套,他拎起来看了看,都分不清哪是衣袖,哪是下摆。他抬头看一眼墙边的小孩,小孩“咻咻”蹭着鼻涕。赵红尘一把扯下衣服,朝康宁扔过去,愤愤道一句:“多管闲事。” 康宁觉得眼前一黑,把外套从脸上扯下来,嘟嘟囔囔道:“又喊冷又喊疼的,不识好人心。” 赵红尘翻个身,转向里侧,不在看他,道:“讨好我也没用,该杀还得杀。” 康宁再蹭一下鼻子,这岩洞内入了夜,真是冷得够呛。他看着赵红尘略显单薄的背影,还是起身走过去,刚刚想伸手给这人盖上,只听赵红尘闷闷道一句:“滚远点。” 康宁简直想把外套直接扔他脸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脸皮薄,如此不知好歹、嘴巴赛过石头的人。他扔下衣服,盖在赵红尘身上,又蹿到墙边,小心翼翼听着动静。 赵红尘扯下外套,看着康宁恶狠狠道:“你不想活了。” 康宁瞅瞅赵红尘,明明是双好看的丹凤眼,总是一副谁欠他百两金字的刻薄样,小声叨叨一句:“你都烧成火炉了。” 康宁此刻只着一件亵衣,可能是下马的磨破了,膝盖还烂一个窟窿,缩头缩脑地蹲在墙角,一会还蹭一下鼻涕,赵红尘看他一副倒霉到家的样子,居然被气笑了,道:“你到底和他有哪点像?”说完后直直躺下来,又自言自语一遍,“是啊!你到底和他哪点像?” 康宁这一下来劲了,走近几步,拍着大腿道:“我就跟你说,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人,你就是偏偏不信!” 赵红尘看一眼康宁,道:“你过来。” “干……干什么?”康宁哆哆嗦嗦地答。 “我胸口疼的紧,你帮我揉一下。” 康宁:“???” “快点!”赵红尘厉声催促。 康宁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一步一挪地蹭到赵红尘身前,刚要伸手,就被赵红尘一把抓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喉头一紧,不知吞下什么东西。 想起之前坑里的鬼哭狼嚎,他吓得一下爬到地上,使劲咳了两声,把手扣进喉咙里。 赵红尘冷眼看着小孩,淡淡道:“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赶紧走。” 康宁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眼看着赵红尘,忽然明白了什么,猜测道:“刚刚……那是……是……” “你走还是不走!” “走……走……”康宁从地上爬起来,到了洞口,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看赵红尘,又看看自己身上,道,“衣服就留给你,夜里凉。” 赵红尘默默看着他背影,直到消失。良久,他才抓紧了身上的衣服,慢慢躺下,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舍不得。 康宁走出洞口,就是一片树林。周围漆黑一片,越往前越黑。他小心翼翼抓着树干,抱在怀里才有几分安全感。 他突然看到远处好像有几分光亮,心中顿时欢喜起来,朝着有亮光的地方径直扑去。走近时,隐约听到两人正在说话。 康宁心里想着,刚刚出了虎口,千万不能再栽到狼口,一定得留命回去见师父,于是,他十分谨慎地慢慢靠近。 “你知道白盟主让我们找什么人吗?这大半夜的深山老林,不让人安生睡个觉?”这人声音粗糙,语气中尽是不满。 “谁知道?只说穿一身红衣。”比较之前,这人说话到是缓和几分。 “这大半夜的,别是什么女鬼?” 康宁屏息,不敢透出一分一毫,努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能听到两人说话。 “那到是不会,我听说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2 ,最近好像要开‘除魔大会’,除了咱们,其他几派的已经陆续到了,最近城内严加戒备,这除魔要除谁,到现在都没说,只怕……” “你说是要除我们找的这个人?拉倒吧,咱几分几两重……让咱们半夜三更出来抓大魔头?” 两人忽然停下,只听那语气和缓之人继续道:“锦上添花未尝不可,你看,那是不是有光?” 康宁顺着二人方向看去,黑暗中确见点点亮光,康宁心中暗叫不好。抹黑走路,不知不觉然又走回到山洞,自己都不知道,再看那一胖一瘦二人,已经走近了山洞。 赵红尘脑中昏昏沉沉,听到门口响动,以为是小鬼去而复返,心中虽有几分按喜,可依旧竭力控制语色,淡然道:“不是叫你走了吗?” 那操胖子就着火光猛然一看,青丝入墨,虽然脸脏了几分,但是依旧看出这人朱唇凝脂,一双丹凤眉眼含情脉脉,妖艳到心瞬间漏掉一拍。他裹着一件破烂大衣,一脸失措的望着二人的样子,简直不能更惹人。 只是这失措不过一瞬,赵红尘便冷静下来,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糙胖子顿时觉得喉头苦涩,咽一下口水,道:“老天一定是可怜我,才给我放一个小美人在这。” 这人说话时油腻的样子让赵红尘阵阵恶心,就凭这几句话,抽筋扒皮也是轻的。瞬间,他眼中杀意尽显。 “小模样还挺凶,奈何……奈何实在太过俊美。” 糙胖子再要向前,却被面前的布衣瘦子伸手拦下,道:“身着红衣,他该不会是盟主让找的那人吧?” 正说话间,糙胖子早已等不及,摩拳擦掌道:“管他是不是,先让老子爽了再说。”他他冲赵红尘“嘿嘿”一笑,解了腰带就要向前。 赵红尘冷眼瞧着,这人步步走近,刚要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翻手向前,掌心的海棠花瓣已经没入这人脖颈。糙胖子都没反应过来,就捂着脖子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赵红尘拿起盖在身上的外套,擦了擦手上的血,冷冷道:“想一起死吗?” 瘦子注视着赵红尘,好一阵才道:“阁下好身手,只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怜我这兄弟色迷心窍,若是小心几分,也不用搭上性命。” 赵红尘本想压下血气,可方才运功惹得内息翻涌,只得抬起袖子抹一把唇边道:“你大可以试试。” 瘦子向前试探两步,再看赵红尘,虽无血色,形如枯木,但一双眼睛依旧写满了“舍我其谁”的霸气,他思量几分,停下脚步,道:“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你我有缘再见。”他转身再不敢看一眼,低头像门外走去。 康宁在洞口焦急地转了几圈,走吧觉得不妥,那二人十有八九不是善类,可进去又觉得不安,怕赵红尘改了主意,不放他走。他心中一番忐忑,想了想还是抽出靴子中的短剑,向山洞内走去,刚一进门,就碰到往外冲的瘦子。 这瘦子一把拽住康宁,道一句:“他就是盟主要找的人,兄弟,这功劳留给你了。” 康宁:“……” 赵红尘道:“快杀了他。” 康宁刚要出剑,那瘦子一听,立即脚下生风,出了洞口,康宁追去,洞外已是一片黑暗。 看康宁灰头土脸地回来,赵红尘不客气的嫌弃道:“废物。” 康宁收了剑,垂头丧气地走到他身前,蹲下来,用袖子蹭了一下这人唇角,道:“又吐血了。” 赵红尘本该躲开,再补给这没轻没重的小孩一巴掌,可此刻,却愣在原地居然一动不动。 四月春风,只有那时,阴城才会稍微暖一点。那人穿越黑暗,把赵红尘带进了自己的世界,抹一下他的唇角,笑笑道:“你这样还真让人喜欢。” 让谁喜欢,是你吗?还是,不过说说而已。 第48章 除魔大会 康宁落了手,看赵红尘一动不动的发愣,也不言语,这一下,反倒让他有些紧张起来。 回了神,赵红尘刚好撞见他这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一副窝囊样,简直是无来由的让人恼火,道:“不是让你滚了,又回来做什么?” “我……我刚刚撞见他们……我怕”康宁低头,正好看见倒下的糙胖子睁着眼睛瞪着他,吓得退一步,直接坐到了地上。 赵红尘道:“扛出去……” “???” “难不成你要把他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哦……” 这胖子实在太重,康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人滚在洞外。进了洞,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休息。折腾了一天一夜,又在生死关头地绕过几回,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精疲力竭,可偷偷看一眼赵红尘,又不知道为何突然灵醒起来,一点倦意也不敢有。 “你还不走吗?”赵红尘问道。 康宁看看漆黑一片的洞外,使劲摇摇头,顺着墙慢慢滑到地上。 “现在不走,明日也许就走不了了。” 康宁蜷着腿,把脸埋进胳膊里,低低道:“我若是死了,你就把我靴子里的短剑还给我师父,让他别伤心。” “你师父?宋东阳?” “嗯。”康宁偷看赵红尘一眼,缩着脖子点点头。 “胡闹!你堂堂魔教冥司,乱拜什么师父?”赵红尘气得躺在地上,扭了头不再看他。 “在外面这么久,就他对我好。” “外面?”赵红尘突然坐起来,一动不动瞪着康宁道,“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康宁看赵红尘气势汹汹,脚下不自觉的就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赵红尘看他一脸怂样,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懊悔之情,根本就不该问他如愚蠢的问题!简直显得自己也是无比的蠢。他拉一下康宁的外褂,又重新躺到地上,隔了良久,才闷闷道一句:“为何不走,你该去逃命的……” 等了好一阵,都不见康宁回答,抬起身子看一眼,小孩卧在墙角正睡得香甜。 许是累了太久,他居然一夜无梦。 身上仿佛被一只大手直直拍在地上,眼皮也似有千斤顶,一动也动不了。 一阵人影晃过,赵红尘用指甲狠狠扣一下掌心,这才硬撑着睁了眼。还未看清眼前之人,一掌直直冲那人面门上拍去。 白书望一把抓住赵红尘的手腕,道:“怎么?赵右使连我都想杀。” 赵红尘收了胳膊,看看墙角,康宁已经不知所踪,这才道:“等了你一夜这会才来。” “魔教自有魔教事,想必这会也该解决了。” 赵红尘稍稍紧张,道:“人你带走了?” 白书望一脸戏谑,觉得这事甚是好笑,可奈何端着武林盟主的架子,淡然道:“不然呢?这事不是你早就谋划好的,虽然遇上些许意外。” 赵红尘沉默两久,才道:“是。” 白书望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扔给赵红尘道:“赶紧养好你的伤,壁垒分明,从现在起才是真正的博弈。” 赵红尘看着白书望的背影,心中突然一阵失落,摸一下身上盖着的外褂,里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3 子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去。他胸口依旧阵阵发疼,只能用手按着。抬手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伸手确认,从褂摆下,抽出一把短剑。 这个人,总是那么讨厌。 知秋下了马就往厅里跑,差点和叶瞬撞了满怀。叶瞬一把扶住她,道:“匆匆忙忙地作什么?” 知秋抬眼,正好看到宋东阳、白浩也在屋内,来不及回叶瞬的话,她走到宋东阳近前道:“阁主,打听出来了,白家向武林发了召集令,天门、地门、将门均已到达,华阴堂今日晌午就到南屏,其余四派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召集令的缘由呢?”叶瞬问。 “除魔……” “一个孩子?” 宋东阳与白浩对视一眼,继续道:“从那日情况来看,康宁绝不仅仅是普通的魔道中人这么简单,他不仅催得起血咒,而且赵红尘哪怕不要命都要带他走。什么样的身份如此重要?” “阁主,你看……”知秋从袖间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宋东阳。 宋东阳拿过字条,卷上小楷,清秀明朗:屠魔大会,九月初十,望到。 “这字条从哪里得来?”宋东阳道。 “今日,有个小孩在东十院的当铺门口吵吵嚷嚷,老张出来看是三五个小流氓在欺负一个小孩,就把小流氓打跑了,小孩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塞给老张,也跑了,这字条就夹在馒头内。” 白浩拿过字条,放在鼻前嗅一下,淡淡香味扑面而来,道:“是海棠花。” “看来是有人怕我们不愿管事,特意通知。” “那去还是不去?”叶瞬道。 宋东阳端起案上茶杯,细细品一口,阵阵热气瞬间浸满了全身,道:“去,为何不去?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猛虎野兽。他一天是我的徒弟,一辈子都是我的徒弟。知秋。” “在。” “从现在起,密语阁暗号三日一对改成一日三对,我倒要看看,这字条是怎么送到当铺的。”宋东阳眉眼带笑,眼尾落处,是说不出的狡黠,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白浩每当见到他这分模样,总觉得这人不是他平若相识之人。 “是。” “另外,帮我查一下康宁关在哪里,?我想见一下他。” “自上次劫狱之后,白家里里外外已经被清理几遍,我们的人很难再混进去。” 知秋说得小心翼翼,宋东阳知道,这是知秋在劝诫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这次……不一定在白家……” 知秋看宋东阳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缓步退出。 白浩拉起宋东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这人掌心的温度缓缓流进了宋东阳的心里,原本有些冰凉的双手顿时被暖意包围。 他有些诧异地看白浩一眼,白浩眉目如三月春风,和煦而充满生机,道:“张弛有度,莫要逼自己太紧。” 宋东阳心惊,冷静与自持掩盖之下的紧张,害怕再次面对离别的慌乱,原来这些他都知道。 叶瞬看在眼中,转身便向厅外走去。 宋东阳脸刷得红到脖子根,大声吵吵道:“老醉鬼你干什么去?” “我的狗眼要瞎了,打二两酒洗洗眼睛。” 白浩:“……” 康宁醒来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以为天还没亮,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朦胧中听到铁栓响动的声音,使劲撑了撑眼皮,这才睁开了眼,看一人把饭菜装盘,从门下的小洞递了进来,又收走了上一次餐的碗盘。 康宁撇撇嘴角,苦笑一下。他靠着墙,慢慢坐起来,上下环顾一圈,伸手敲了敲了墙壁,仿若一个小石子砸入星辰大海,声音低沉而浑厚,又瞬间消失。抬头看一眼顶上,幸好还有一个小小的气窗,只是天已经大黑,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天、两天,或者时间再久一点,今夕何夕怕是也会忘,不过是一个孩子,又何必煞费苦心? 他深呼一口气,摸黑站了起来,一碗炒米配些萝卜干的酱菜,再加一碗面汤。从那夜之后,他滴水未进,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些人把他关在了什么地方,可是好歹有一口安心饭吃,只有留着这条命,才有机会见师傅。 子时一过,宋东阳黑衣而出,赶到东十院的当铺。 一进门,一壮硕大汉便起身相迎,张爷抱拳施礼道:“阁主,人抓到了。” 宋东阳看他一眼却不说话,继续向内走去,张爷这才继续道:“三日一对的口令改成一日三对,有一人对不上,已经绑了扔在柴房里。” 宋东阳这才点点头,推门进了柴房。 凌乱的草垛之下,一人双手被绑,头上蒙着黑布,脸埋在草里,他一听门栓响动,立即往草垛里蹿,大喊:“别……别打我……”细看之下,这人衣衫褴褛,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 “啧啧……”宋东阳看张爷一眼。 张爷尴尬一笑,道:“皮外伤……皮外伤而已……” 宋东阳一把拽起这人的衣服后领,掏出一颗药丸塞在嘴里,这人刚想往出呕,下巴一痛,药丸便直直地进了喉咙。 黑暗之中,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给你主子带个信,至于这药,是你背叛密语阁的代价。”这声音悠远而空洞,仿佛带着他的身躯一下掉进了万丈深渊,然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片荒郊野外,男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谨慎的扫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疯了一般地跑出去。身上到处都疼,可是他顾不得,他知道,只有这短短的半个时辰,是他活命的唯一契机,那个人说不定还愿意救他。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跑到了南屏最繁华的锦关道,第一个巷口拐进去,就是那人所在的后门,之前他每次都把消息从后门的门缝里递进去。虽然除了这南北的主道,每一个入口的巷子里都弯弯绕绕,连接着主道上的酒家、赌城、妓院,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那门的背后就是城内最大的花楼,有城里最美的姑娘,叫“琼花阁”。这次,他决定不从后门进,他要走正门,堂堂正正的找到那个人,那个曾许他自由的人。 赵红尘一身红衣,半躺在暖阁上把玩着一柄小短剑。胸前衣襟开得有些大,顺眼看去,春光微露,就是这一点,更容易引人遐想。 小雅一边扇着暖扇,偷偷看一眼,暖阁之人面色潮红,眼角含情,说不出的惹人注目,只是,看到男人开始,脸就稍稍有些垮掉。慵懒之色尽退,远不如方才好看。 赵红尘起身,衣袖一挥便套上外褂,道一句:“蠢货。” 他右手一掷,一墨色瓷瓶就落到男人手里,道:“这是解药。” 男人如获至宝,可因为奔跑太久,还微微有些气喘,他着急地开了瓶塞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赵红尘刚刚转身,就听道“噗通”一声,瓷瓶顺着地滚到了脚边。他伸脚把瓶子踢到一边,道:“你那阁主才看不上你的命。” 衣袂翻飞,人瞬间消失了。 第49章 九月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4 初十 耳边夜风呼啸而过,赵红尘在脑中细细思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白家依旧有密语阁的内鬼没有铲除干净,还是负责看管的人泄了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停了下来,再看脚下,月光透过这小小的气窗,刚好可以落到地牢中。 赵红尘嘴角轻弯,大声道:“请君入瓮?阁主真是好计谋。” 宋东阳翩然而至,客气道一句:“承让。” 赵红尘掏出怀内的字条,那男人之前带来的纸条上,赫然出现几个大字:人已经带走了,多谢!赵红尘把字条揉成一团,扔给宋东阳,道:“抢人劫狱,别怪我没提醒你,凭你,还做不到。” 宋东阳展开折扇,道:“别急,我可没那么蠢。”说到蠢字稍稍停顿,看一眼赵红尘,赵红尘目光瞬间凌厉,杀机立显。 宋东阳挪开目光,继续道:“这么深的地牢,应该只有一个入口,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这么放心把人扔在荒郊野外,不就是等我劫狱?这狠毒的劲,应该又是你的点子。况且……就算你良心发现,决定不残害同门放了这个臭小子,现在应该也没那个权力了。” 赵红尘一动不动瞪着宋东阳。 宋东阳收了折扇,道:“我不过是想跟我这废物小徒弟说几句话,你不用紧张。” 赵红尘思量一下,往旁边靠靠,宋东阳往前几步,以内力催声,哪怕是在地牢底层,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可宋东阳还是走到气窗旁边,仿若从气窗直下,就能看到康宁。 一只黑鸟哑声叫了两下,蹭着地面飞过。 宋东阳无奈撇撇嘴,这气窗看下去,果然是一片黑暗,他道:“康宁!” 康宁正是半梦半醒,听这一声,以为是在梦中,嘟嘟囔囔“嗯”了一声就继续睡觉。 宋东阳看没有动静,暗暗骂一句臭小子,再喊:“你睡死过去了!” 康宁一蹬腿,以为是从悬崖上掉了下去,立即被惊醒,宋东阳又喊一声“康宁”,他这才吃惊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师父,我在下面。” “你饭吃的饱吗?” 康宁:“……” 赵红尘忧虑地看宋东阳一眼,怪不得能把叱咤风云的冥司养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废物,这下终于找到了原因。 “你安心多待一阵,再过几天师父就带你走。” 康宁听到此处,控制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抽泣一下,道:“嗯!师父!我把剑给了那个红衣服的长的超级好看的又特别凶的……”康宁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了,该怎么形容?男人不能描述其精髓,女人更不对,小孩想了想,嘟嘟囔囔继续道:“就是给了那个抓我的人……你记得问他要。” 此刻,赵红尘脸上表情甚是精彩,宋东阳撇他一眼,道:“赵右使,不过是个小孩子玩意儿,你不会……” 赵红尘立即从袖中掏出短剑,扔给宋东阳道:“时辰不早,阁主可聊够了?” 宋东阳再看一眼气窗,道:“我那徒弟年少莽撞,这段时日,还请赵右使多多照拂。” “我本无心杀他,只是……” “只是如何?” 赵红尘停在此处,却不再回答。 宋东阳道:“罢了,若有一日短兵相接,希望你念在他少不更事,可以饶他一命。” 宋东阳说罢,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已至深夜,白浩听到那人进了屋,这才放下心来。 “回来了?”宋东阳正要解黑衣,就听到塌上之人问道。 “嗯。”宋东阳本想再解释一句,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浩下了床,点上灯,向他走去:“可见到他了?” 宋东阳脱了外褂,顺手递给白浩道:“见到了,小兔崽子有吃有喝,应该过得还不错。” “如何救人,可有思量?” 宋东阳拿出短剑,将剑柄对着自己,又抽出匕首,一点一点地撬开,拿出绢布道:“还未想到。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进不能出,实在不是掳人的好地方。况且,今夜之后,怕是又会转移了。” “这是什么?”白浩问。 “这是我偶然在边境外所得一把短剑,应是细作互通消息之用,当时觉得趁手,就给了康宁学剑,顺嘴提过一句这剑柄内有暗格,没想到那小子到有心记了下来,今日还特地提了,该是有什么要嘱咐给我。” 宋东阳将字条缓缓打开,只见绢布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魔道内乱。白浩接过绢布,轻轻抹一下黑字上面的灰,道:“像是炭。” 宋东阳嘴角轻弯,笑笑道:“臭小子。” 白浩道:“看来魔道是乱到一处激发的地步了,上次去救康宁时候,被烧死的应该就是不服赵红尘管制的几名老人。” “魔教冥司下落不明,主战主和本就颇有微词。现在他又勾结除魔一族,不是造反是什么?”宋东阳道。 “这人如何救,你可想好了?” 宋东阳点点头,道:“早晚有此一战,我一日不现身,你那老爹一日不放心。” 白浩听罢,脸色微变,宋东阳本就有意逗弄白浩,看这人瞬间像是生吞一颗枣核,笑笑道:“我只想救人,我爹曾问我,可愿与他一同退隐江湖,当时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如今每每回忆此事,心中似是几番懊悔,心无杂念,畅游天地之间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入世难,出世更难。若此战你我能全身而退,你可愿意与我一同游历大江南。” 白浩嘴角轻弯,笑而不语。 宋东阳看白浩不言,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居然稍稍紧张起来,催促道:“愿不愿意,你到是给个准话?” “我要是说个不愿意,今日我怕是连床都上不了。” 宋东阳点点头,故作深沉道:“分析得甚是有理。” 白浩看他一脸无赖样子,实在恨不得立刻办了他。他把宋东阳揽在怀里,快走几步,按在床上道:“天涯海角我随你,床上床下你随我。” 宋东阳咋舌:“你个读书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俗?” “这就算粗俗,你可是堂堂宋家少爷。” 宋东阳摆了摆手,道:“不行,废喽。” 白浩忽然认真,笑意尽退,问道:“往事,你真的可以放下?” 宋东阳道:“何谓放下?不是放过谁,而是放过你,也放过我。我爹在时,我曾经视他、视宋家为我此生最大的仇人,我掌管密语阁,处处与他作对,还给宋家下毒,若不是我,宋家人不会劲敌来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在我做这些的时候,他却用另一种方式,一直默默守护着我。若恨以伤害所爱之人为代价,那意义又是什么?人生苦短,父子一世,有缘再聚。” 宋东阳说罢,便被白浩一口封了气息,来往缠绵,直到天明。 九月初十,即日而来。天已入秋,凉风瑟瑟,却已带了几分冬的寒冷。 江湖宾客于城内往来,华阴堂、万佛宗、天安山三派掌门尽换,手下弟子为了掌门之位斗的斗、战的战,好不热闹。一番厮杀过后,各自上位,倒也都是卓卓而出的少年英才。只是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5 若论实力,源于慧山的三门,当属现下除魔一族中流砥柱。 众人自入门起到内厅饮茶之后,便被安排就坐于武场庭院内,庭院中心设一八卦轮回阵,正北坤位立一十字横木。入座之后,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纷纷讨论今日除魔除的究竟是谁? 只听一人道:“我听说这除魔不过是一个由头,月前重新推选武林盟主不是无疾而终?还让魔道那些败类扰乱我正道大事,今日不过是旧事重提,重新推选盟主而已。” “我听说啊,前任盟主是死在白掌门的手里,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跟魔道牵扯不清,他其实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封住大家的嘴,让他这武林盟主做的名正言顺。” 所谓江湖,无论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是一片天地。众人正说着起劲,忽然听到一人嚷嚷:“来了!来了!” 只见白书望携白家众弟子缓步而出,立于八卦阵中,白衣招展,不怒而危。白书望道:“感谢众位兄弟姐妹光临寒舍,今日齐聚一堂为的就是要除魔,魔道日益猖狂,我正道同盟更应携手抗敌。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有两件事需要澄清,一是宋家满门灭族之案,应有公允,二是除魔志在必得,需一同见证。” 宋东阳早已按耐不住,心底念叨,也不知上次赵红尘和叶瞬怎么能忍那么久,才跳上擂台。再看白书望一脸假仁假义,他只能静待,再听所言。 他向人群中远望一眼,不知白浩、叶瞬进展可还顺利? 白书望双手背后,凛然而立,道:“自宋家灭门案起,江湖中氏族大家纷纷人心惶惶,经过我数月追查,方才揭开层层谜题,杀宋家众人正是魔道。” 众人听罢,纷纷议论。 白书抬手,道:“大家稍等片刻。” 这时,一白家弟子盛盘上前,盘内放有信件若干。 白书拿出其中一封,展开道:“魔道为何单单找上宋家?又如入无人之境?这是因为宋镜早与魔道勾结。那日,魔道中人上门,因商谈未果而反目成仇。魔道恼羞成怒,宋家继而灭族。因果使然,对我正道诸位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境呢?快叫宋境出来对峙。” “在我拿到信件之后,宋家四子也就是密语阁阁主宋东阳到白家劫狱杀人,我已将宋境就地正法,却叫那黄口小儿逃脱了。” 天门掌门金安道长,上前一步道:“那如今便是死无对证?” “金安道长所言差异,信件写得清清楚楚,诸位可随意查验。宋东阳乃密语阁阁主之事有目共睹,如何能叫死无对证?”说罢,稍稍停顿,看着众人道,“今日把大家相约与会,还有一事,便是除魔。魔道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带人!” 宋东阳招手,一人被压入阵内,固定于十字横木上。白书望指着他道:“这人便是魔道冥司康宁!” 宋东阳:“!!!” 第50章 信物 那人青丝散乱,眉眼无神,定于横木之时,便如脱线木偶。可在宋境所言之后,众人细细观察下,看上去不过二八少年。 只听人群中一人道:“魔道冥司真是这个少年?” “传言冥司以一人之力掌管魔道数十载,怎么可能是个娃娃?” “你如何证明,他就是魔道冥司。” 议论之声此越来越大,白书望道:“大家稍安勿躁,三门乃道家鼻祖,只要天门掌门金安道长、地门掌门玄界使人,将门掌门慧心道长,与我一道在这八卦阵法内,以外加功力封印魔功,断其筋骨,必能逼他拿出魔道信物,到时统领魔道也就指日可待。他若不是,本源清明,亦不会有何损失。” 宋境说罢,抬眼看前排三门掌门,金安道长稍稍施礼,道:“一切尽凭宋盟主吩咐。” 众人听金安称呼宋境为盟主,便知天门态度如何。天门乃三门之首,其余两门也皆无意见,纷纷点头。 宋东阳心中略感矛盾,魔族与除魔一族争执已久,宋境倾其一生,也只能与魔道暂时和平相处,若康宁真是冥司,此番施救便不知是对是错。 可是,此刻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赵红尘与白书望勾结在先,就算魔道内部争执再甚,他断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出卖魔道,那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魔道信物?原来这才是白书望与赵红尘交换的条件。 宋东阳从人群中飞出,落于高台八卦阵之内。他一身束黑,着黑袍黑衣,双眼似雄鹰般锐利,盯着白书望。 白书望脸色微变,他原以为宋东阳会如上次劫狱一般暗中行事,毕竟密语阁更善于诡行之事,因此从押送康宁至府内一路万般小心,埋伏重重,万没有料到这人居然敢青天白日立于阳光之下。 宋东阳嘴角轻弯,道:“白掌门在想我为何敢上台?” 白书望暗自一惊,这宋东阳仅凭神色,便把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十成十,他道:“宋东阳,今日敢来,必要你留下性命。” 地门、将门掌门远远看一眼金安道长,金安道长摇摇头,继续望着台上。 宋东阳折扇轻起,目光灼灼,道:“既然这么想打,那就打过再说。” 宋东阳收了折扇,向白书望一掌击去,白书望起身相迎,出七成功力才硬硬接下这一掌,双掌相对之间,众人被二人功力所及,耳边“嗡”的一声,都向后倒去。 一掌未分胜负,白书望再要向前,一白色身影从人群中飞出,他看清来人,匆忙收了内力,立于一边。 众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晃了晃脑袋,才看清台上之人,居然是白家独子白浩,白浩道:“爹,你不要一错再错。” 白书望手背青脉巨显,阵阵发麻。 宋东阳打开折扇,看一眼众人道:“白掌门要不要解释一下,你为何会我宋家的同归复原法?” 白书望盯着宋东阳,并未答话。 宋东阳继续道:“因为你才是杀我爹的凶手。” “什么?” “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金安道长道:“刚才那确实是宋家的同归复原法,不知白掌门从何处所得?”一句落地,议论声渐去,三门五派弟子一起望着白书望。 白浩道:“宋家被灭那日,魔道众人确实杀了不少人,直到白家烟火放出,爹收到信号便赶了过去。出事之后我曾整理过宋家众人遗骨,却有一人寻而不得,这人就是宋东阳婢女小蝶。她的尸首是爹收起来了吧,那日也是她放的烟火、爹,你与那女子究竟是何关系?你为何派人潜在宋家,还是你……早就对同归复原法虎视眈眈?” 白书望道:“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那日我回到家中,细细询问过娘,我白家可有遗孤女子流落在外,娘告诉我,确有一女为丫环所生,那丫环难产,生下孩子之后,爹怕影响名声,就一直养在府外,可自从成年,就失去联系。” 白书望缓缓道:“宋境与魔道盟约,我早有耳闻,我把小蝶安排到宋家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奈何宋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6 赵二人盟约不成,居然反目成仇,我到之时,小蝶……小蝶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是宋家长子宋文见她放了信号就要杀她,若不是宋家人勾结魔道,小蝶怎么会死?” 白浩道:“所以你就……” “攘外必先安内,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知?宋境与赵红尘争执不下,若此时不除宋境,恐怕再难有机会。” 白浩道:“宋盟主可以被魔道所杀,爹,但是他不能死在你的手中。若他死是因与魔道勾结,那么爹,你呢?” 白书望道:“这两件事如何能一概而论?赵红尘助我除掉宋境,我助他平魔道内乱,正邪若就此两明,还怕没有一日能一较高下?” “爹,这是非对错,若是连基本的底限都没有,还有什么意义?”白浩说罢,慢慢拔出了剑。 “好……很好……”白书望伸出右手,屏息凝气,出掌一团白光直直打在康宁胸口,“现在,我先了结了这魔道的小畜生。” 康宁眉间紧蹙,五官顿时皱成一片。 宋东阳、白浩急急上前出招,欲阻拦白书望。 忽然,一红色人影极速而至,用掌风推开白书望的又一杀招,徒手为刀,砍断木桩,把康宁抱在怀里道:“白书望,你言而无信,你说今日不过利用三门迫他恢复记忆,我魔道中人岂容你说杀便杀!” “是魔道左使赵红尘。” “看来方才白浩所言非虚……” 众人交头接耳,彻底乱了章法。 百年来,善恶如同一张纸,网住了世间所有的肮脏与不堪,可这纸一旦破了,一切都将立于青天白日之下,正又如何是正?邪又如何是邪?所谓是非对错也就不过如此。 赵红尘低头看一眼怀中人,康宁半迷着眼睛,努力笑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小心!”叶瞬突然而至,大声喊出。 康宁奋力推开赵红尘,用胸口迎上白书望一掌,然后被震得飞了出去。宋东阳极速向前,一把把康宁搂在怀里,落在台下。 康宁一口鲜血,吐了满地。 赵红尘拿出短笛,道:“白书望,我要你陪葬。” 短笛声声,台下三门五派之人都捂着耳朵,倒地不起,音调渐落,众人纷纷眼泛绿光,向台上冲去! 白书望甩开两人,起身迎向赵红尘。 叶瞬大喊:“白浩,逐情。” 白浩拿出逐情,立与房顶之上,温婉之声款款而出。 康宁喘着粗气,道:“师……师父……总算见到你了……” 宋东阳抱紧康宁道:“别说话,师父帮你疗伤。” 康宁一把抓住宋东阳的手道:“不……不要白废力气了,此生能做……做师父的徒弟是我最快乐的事情……” “别这么说!你省些力气,师父还要教你练剑,教你读书。” 康宁把宋东阳的手攥紧,五指交叉,掌心相对,道:“师……师父……我原以为一个人只要能力够大,武功无人能敌,所向睥睨便是自由,可是……可是我错了,后来……后来我以为若能足够平凡,孑然一身便是自由。现在……现在看来……我竟是又错了……也罢,匆匆走一遭,这世间万物本就不属于我……” 康宁眼中,渐渐泛起一抹红光,宋东阳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掌心直汇入丹田,他吃惊地看着康宁。 康宁笑笑:“本以为要费上功夫,没想到,你早就是魔道中人,他们……他们都觉得这魔道信物是一件物什,其实啊……其实是藏于历届魔道冥司体内的一股真气,是一种能够傲然独立于这世间的力量,”他把宋东阳的手拳起来,握在掌心,“现在……现在我交给你了,以后……你便是魔道冥司……正邪两衡,才……才是万全。” 宋东阳盯着他,默然不语。 康宁继续道:“还有一事……师……师父……” 宋东阳把耳朵凑近康宁,一滴泪水恰好落在康宁脸上。康宁擦掉他眼脚的泪,低声耳语,言罢,他缓缓闭上眼睛。宋东阳摸了摸他渐凉的双手,将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叶瞬放下符咒,配合白浩镇住魔人,赵红尘与白书望早已打得难舍难分,宋东阳望着周遭一片凌乱,满目沧夷,突然高高跃于空中,他周身瞬间被白色暖光团团围住。白浩手中除魔剑越发蠢蠢欲动起来。他看着宋东阳眼中五彩光芒一晃而逝,熟悉的不安从心底缓缓升起。 魔人纷纷放下兵器,眼中神色渐渐清明。 赵红尘停下手来,口中呢喃:“不……不可能……” 宋东阳冷冷道:“赵红尘你身为魔道左使,屡次置我魔道于水火之中,而今,密语阁已带人将你同流合污者拿下,再不能危害武林,至于你……我必将助康宁清理门户。” 言罢,他已向赵红尘攻去,赵红尘双手一掷,漫天海棠花瓣向宋东阳飞去,宋东阳衣袖一挥,竟然全部接下。再一挥,一团白色光芒正悬于空中,泛出一朵海棠花图腾。 赵红尘往白书望身后一躲,道:“康宁把信物给了宋东阳,他现在便是我魔道冥司。”眼看宋东阳杀来,白书望被迫出招。 宋东阳道:“我步步退让,你步步紧逼,姓白的,你根本不配做除魔一族的盟主,更不配做白浩的爹。” 赵红尘悄悄闪过一边,看了看远处躺在地上的康宁,再看看台上打得难舍难分的宋、白二人。突然极速向康宁奔去,把地上的人一把抱在怀里,消失在院墙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追了这么久的文,本书还有一到两章结束,近期会放上来~稍等哦! 第51章 结局 叶瞬本欲去追,却被白浩一下拦住,道:“算了。” 二人再看宋东阳与白书望,正打得不可开交,宋东阳一掌劈去,白书望步步后退,大喊一声:“好儿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要我的命吗?” 白浩抓着剑的手骤然一紧,想要冲上去。叶瞬皱眉,追上白浩,问他:“他故意激你!切莫中计?” 白浩皱眉,说:“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爹。” 宋东阳转身,冲白浩大喊一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白书望刺过来的剑,手背一转,剑头向下,立即被夺了去。 白书望皱眉,徒手上阵,宋东阳冷笑一声,说:“我也想知道,人人都想要的魔道信物究竟有怎样的力量?值得你这样罔顾道义。”他扔了剑,一把掐住白书望的脖子,把他推向空中。天地骤变,阳光瞬间被盖上了一道乌云,白书望的脚慢慢离地,被硬生生拽了起来。 他的嘴角眉眼被扯得变了形,哑着嗓子说了句:“我……我也试试……你们宋家的同归复元法,究竟是什么?” 他的掌心忽然出现一团暖光,暖光慢慢凝聚起来,一掌打在了宋东阳的胸口,宋东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低声道:“同归复元,疏途同归,你太小看我爹了!” 宋东阳赫然松手,白书望顿时像是被人卸去所有力量一般跪倒在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二世祖 作者:水无舟 分卷阅读77 地,浑身皮肉凹陷,像是从身体内部扬起一个漩涡,把他整个人的精气都由外向内的吸。 宋东阳微微低头,沉声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正邪,若人世只有做与不做这一种选择,那不管你怎么做,都是错的!是非善恶本就是一体两面,殊途同归。” 话音落时,一束金色光芒从白书望的身体中慢慢凝聚,从肚腹内缓缓升起,飞出身体。内丹剥出,仿若要了人半条性命,白书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越来越没有力量,浑身巨痛,捂着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忽而,一道白色人影飞出,落在宋东阳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东阳握紧了拳头,看着白浩茫然失措的眼睛,说:“地上的这个人早就走火入魔了,我还你一个真正的爹。”他推开白浩,一掌掷出,白书望的内丹赫然被震得粉碎。 宋东阳收了手,傲然挺立于武场庭院中,冷眼望着众人。刚刚一番搏斗,各自门派看是非未论,都悄悄躲闪到一边保存实力。现在看这搏斗已经停息,这才纷纷现身走到比武场中。 宋东阳道:“各位都已经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正如大家所见。” 所有的人立在原地,没有一人回答,也没有谁上前应和。 宋东阳皱眉,看了看周围说:“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他稍稍上前半步,前排万佛宗的几个小辈弟子却被吓得纷纷后退。 宋东阳立在原地僵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天门掌门金安道长向前一步,稍稍欠身施礼道:“你既然是新的魔道冥司,那么无论如何,今日务必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他停顿一下,又道,“东阳施主,回头是岸!” 他怔怔地望着面前一张又一张的脸,或冷漠、或愤愤、或小心翼翼、或胆怯。白浩将白书望扶起来,交于本家弟子,蹙眉看这宋东阳,再看一眼金安道长,终是没有说话。叶瞬再要上前,却被白浩一把拦下,他诧异地看着白浩。 白浩抓紧时间,低声问:“你觉得正是什么?邪是什么?” 所有暗藏的杀机一触即发,叶瞬不耐烦地说:“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瞧瞧,一会我们不被人碎就不错了。” 白浩喃喃道:“世间万物,原本就没有正邪,只有是非。今天若想全身而退,他们必然要看着宋东阳把命留在这里方才安心。” “什么?” 白浩沉了脸色道:“讲道理才是最没用的事。”他抓着叶瞬的胳膊紧了紧,凑到耳边低声说,“保护好自己,找到康宁,若是你有事,或者康宁死了,他都会伤心的。” “那你们呢?” 白浩冲他点点头,说:“来日再见,后会有期。” 说罢,他忽然起身跃起,跳过人群,立在宋东阳身边,众目睽睽之下,他拉起了宋东阳紧绷的手放在胸口处,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宋东阳嘴角轻扬,眼眶微微泛红,说:“当初你就是这么站在你爹面前,站在白家所门人弟子面前,这么护得我。” 白浩说:“我知道你原就不喜欢杀人,更不稀罕这没完没了的纷争。密语阁横行江湖数十年,可我却从来没有听闻,他犯过正道三门五派、除魔大家一丝一毫,是非对错都在你的心里,也在我的心里。” 各路人马看着这二人立于人前,肆无忌惮的调|情耳语,简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纷纷议论叫嚷: “正道之齿!” “就是,像什么样子啊!”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 “快!大家一起杀了他们!” “跟魔道人讲什么道义!” 喊杀之声越来越大,白浩向后瞟了一眼,忽然拦腰抱起宋东阳,向院外飞去。众人看着二人的身影,这才回了神,叫嚷着追上去。叶瞬早就看傻了眼,跟着几位掌门,率先追了上去。 树影斑驳,人群渐渐退后。等到大家纷纷赶上来的时候,宋东阳和白浩已经立在一处陡崖上。陡崖外深不见底,雾气缭绕,众人站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 宋东阳看着白浩,露出一抹笑意,说:“白少侠,我现在可是江湖修为第一人,你要我陪你跳崖?” 白浩款款道:“我是要你今日扔了这是非对错,扔掉俗尘杂事,一生一世只和我在一起,你可愿意?” 宋东阳凝神扫了扫众人,说:“你还想保下他们的性命,保这江湖善恶平衡。” 白浩点点头,轻声问道:“你愿意吗?” 宋东阳冲他笑了笑,拉起白浩的手,两人一跃而下,目光所及之处,是除魔剑迸发出的两道白光,温润而情暖…… 从此,正道再无除魔一族,魔道再无冥司! 【完】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