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正文 第 1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 章 ******************************************************************* *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 宅阅读【杜可可】整理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文案：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赤壁漫天的火，悄无声息地映在那一双淡漠清冷，却又似水柔情的眼里。 一生戎马，却是为谁的天下？ ================== ☆、第一章 那年 那年，蒹葭丛生，浅水河岸。 少年手执钓竿垂钓，眉目缱绻，姿容甚好。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袭白衣，神态举止之间说不出的淡雅幽谧。 这本是乱世，纷争、嘈杂、喧嚣、杀戮。可他就在那里，一个人对着那潺潺河水，仿佛这天下只他一人，天与地，山与水，都是与他无关。 周瑜，少年英才，君子如玉。 可偏生有人要破了这份宁静。 “周瑜，你还要坐多久？”躺倒在芦苇丛里的人坐起身，他也正当年少，和周瑜同年，可眉目之间已显露出威严和霸气。 周瑜本不欲理睬他，可他深知那厮的性子，若自己不应，定不与甘休。只好抿了抿唇，才淡淡答道，“你若不耐烦，便先回去吧。” 谁知那少年却笑了，拨了拨满头的芦苇星子，“早知你要如此回答。不成，我爹布置的功课我都未做，你不和我一同回去，他是要罚我的。” 周瑜无奈，他天资聪颖，能难倒他的事少之又少，可他独对这个亦兄亦友的家伙很是没辙。与他动口讲理，他从来不听，胡搅蛮缠打发自己。若是动武……念及于此，周瑜蹙眉。 那少年已经起身及侧，低头看了看旁边篓子里的战利品，“也不少了。收工了收工了。你若不听，我可就直接拖你回去了。” 是也！ 这厮偏偏力气大，自己与他动武向来讨不到好。收了钓竿，周瑜不忘瞪了对方一眼，“孙策，你日后休要如此胡闹。” 那少年心里畅快，老毛病不改就开始勾肩搭背，“是是是。一切都依你的。”他替周瑜拎了竹篓一同往回走，“不过贤弟啊……我爹布置的功课……” 周瑜挑眉，他的眉细长如柳，更添他姿容俊秀，虽不同女子的旖旎，却是有别样的风华，“你爹那都是为你好。难不成你要我帮你一世？” 少年本是下意识的回头，未想正见周瑜挑眉低笑，莫明入神了三分，根本没听到对方后话。他开始压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词语。倾国倾城？不妥。闭月羞花？亦不对。他头一回为自己没有好生读书而苦恼。 “孙策？”周瑜唤他。 “周瑜你生的好美。”少年陡然扔出一句前后不搭调的话。 周瑜讶然。这话换个人说，他早就一拳抡了过去。并非所有人都会因自己貌美就沾沾自喜。孰不知，年少的他已是几番苦恼。身为男儿身，每每接触到的都是看女人的目光。他性情虽淡，脾气可根本不好。 别看那少年平时木讷，此刻倒是猜中了周瑜的心思，便给自己边打圆场边笑道，“你何故要烦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有长得美的去羡慕长的丑的这等说法？我想长成你这样我爹没给机会，你可莫要再伤我的心了。周瑜你长得虽美，却非女子之气。不然，我孙策怎会跟娘们称兄道弟？” 周瑜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本是要笑的，可不知为何又忍住了，“其实兄长你也长的不错了。不过，光是长的好看，怕是过不了你爹那一关的。” 少年知道周瑜存心使坏，他也乐意接茬，“周瑜你可刚说要帮我一世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是反悔了，可真就像个娘们了。” 这才没走两步，周瑜又瞪了他一回，“谁说要帮你一世了？” “你自己说的啊。”少年瞪大眼睛显示自己的无辜，夕阳虽美，却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所以他眼睛瞪得再大也是眯着的，有股说不出的狡黠。 胡扯！周瑜为之气结，这个人怎就这么不讲道理？他决定不再理他，低头走自己的路。 “周瑜~贤弟~”少年拉长声音叫唤，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瑜儿你帮我这回嘛~” 周瑜仍是不理不睬。 少年撇撇嘴，干笑了两声跟在周瑜身后，忍不住还小声嘀咕，“反正最后你也会帮的……” 万幸，周瑜并没有听到。又或者，是假装没有听到。 周瑜自有日拜访孙策之后，便和这少年结了总角之好。他素来有些傲，即便是温和待人也难免疏离，可未想和孙策相处下来，二人性格虽异，却是意气相投，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洞悉彼此的意图。日子久了，二人交情笃深。可即便如此，周瑜也没有想到，孙策那句戏言竟是应验了。 他还真就帮了那个人……一辈子。 ☆、第二章 一别 原本，少时的戏言是算不得数，也不能当真的。 周瑜看似有意实则无意地拨弄着琴弦，乱世之中短暂的安宁也随着前几日的事端烟消云散。他没有刻意忽视，也未曾选择逃避，相反他倒是盼着能遇良主建功立业。只是，自己这辈子可能拥有的那么一星半点的安逸也如此来去匆匆。 孙策之父孙坚身亡。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2 章 孙策自那日守灵之后就闭门不出，任凭他母亲和若干家臣弟妹苦苦劝说也无动于衷。周瑜却只是淡淡瞧了一眼，没有只言片语。 劝有何用呢？孙策并不是软弱且不识大体的人。他觉得该出来了自会出来，否则无论是谁磨破嘴皮都无用。况且，日后孙家的担子都会落于他身上，若不能即刻调整自理，怕是撑不起这片天。这其中苦痛周瑜是懂得，只无从相助。但日后要是他扛不动了，自己舍命相陪便是了。 夜凄凉，月稀疏。 周瑜伸手拢了拢衣襟，明明想要笑，眉间眼间还是有化不开的愁。给窗户推开一条缝，恰巧看到有人蹑手蹑脚推了门出来。 终于舍得出门了么。周瑜浅哂，算好了时间开了门，对上那双诧异倦怠的眸。 “你知道我要来？”孙策不合时宜地挤眉弄眼，见周瑜让开了身他就顺势挤进了屋。灯只点了一盏，桌子上铺了些琴谱，他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这么暗，容易伤眼。” “也不知道谁现在更像兔子。”周瑜顶了他一句，小心翼翼地卷起琴谱来收好。 孙策少见地不搭话，抬手去触碰那琴弦，也只有刺耳的聒噪之音。什么琴棋书画，果真天生和自己相克。他稍有些抑郁地抓住周瑜收拾琴谱的手想要放到自己眼前细细琢磨，却被对方一巴掌刷在后脑勺。 “周瑜你谋杀啊？”孙策怪叫，手上却没有懈怠，依旧抓着周瑜不放。 周瑜忍不住对他翻翻白眼，连解释都欠给，“孙策，你欠揍。” “别跟民女见了歹徒似的，爷不好色。”孙策努力绷起脸，年纪轻轻，憋笑都憋得快长皱纹了。不过他也算识趣，懂得在周瑜发怒之前见好就收。“我很好奇，都是手，为甚这乐器到了我手里发出的都是杀猪的叫声。” 他翻了周瑜的手来看，而周瑜的手也确实很美。棱角分明精雕细琢，却不失力道。弹琴留下了一层薄茧，舞刀弄剑又留下了另一层。可即便如此，周瑜的手握在手里依旧是很软的，也是凉的。 “周瑜你这双手并不适合用来杀人，也许改行当琴师会更妥。”孙策说着玩笑话，神色却是非常认真。 周瑜不禁莞尔，“我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日后也干净不了。”他顿了顿，刻意拖了片刻才问，“何时启程？” “明日。”孙策沉声答道，“我已命人安排妥当。现下准备赶往江都，待时机成熟，定报杀父之仇。” 周瑜颔首，汉王朝日衰，而此刻天下早已大乱，诸侯割据硝烟四起，孙策之勇不逊于其父。生逢乱世固然可悲，其实倒也不坏。只是孙策欲投之人袁术并非明主，就算是保命蓄力也应当早作打算。念及于此，周瑜眸子突是一亮，便问：“孙策你想要的是什么？父仇得报？安身立命？匡复汉室？” 孙策怔然，这个问题他不可能未想，只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低头轻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寥寥画了几笔，继而才迎了周瑜半挑衅的目光，“非策轻薄不敢将此二字说出口，只其中艰难你我明白。我不想此言变虚言，更不想此言在你耳里成了狂言。再者，即使汉室腐朽难成大器，那两字现下来说还是谋逆。” 听罢，周瑜也是一阵浅笑，“兄长欺我。瑜怎会认的你狂妄。这二字世人都在争，在瑜看来，易主是迟早的事。然诚如兄所言，汉室仍是大势所趋，谁都不能失了分寸。反之，若是有人提前按捺不住，就是自寻死路了。” “你看得真切。”孙策继续沾了茶水在桌上胡乱涂画，“在外人看来，我们这种黄口小儿只需学着如何保命即可。”他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只策并非生于寻常之家，也非活于太平之世。眼下局势甚峻，孙策无处可逃……” “你这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的口气是作甚？”周瑜断了他的话，笑的几许惆怅，“兄长又欺我。你孙策何时想过要逃？”他的指尖慢慢划过琴弦，神色也柔和了几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乱世之中逞匹夫之勇最是无用。委曲求全也是一种度量。况且……”周瑜抬眼，笑意盎然，“这天下已乱，之后还会大乱，更乱。” 孙策一阵心悸。人都能见周郎一笑，如沐春风，却不懂得其中的犀利和锋芒。他自然晓得，只装作视而不见。而自己，揣着平易近人赚了不少美誉，又有小霸王之称，深得自己父亲看重，可并未有人真正解其雄心壮志。周瑜明白，也不点破。只因彼此都还年轻，尚需雕琢。 “我还从未想过，你要的是甚。”孙策托住下巴打量周瑜，颇有调侃意味。 二人毕竟年轻，而如此轻松对谈日后怕是难了。周瑜也是眨眼，揶揄道，“我若说我正在想着临街张嫂卖的豆干你信是不信？” “信，也不信。”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忍耐不住，齐齐笑出声来。 这人生要是能于此滞留那该多好。 孙策正想感慨，周瑜却先悠悠一叹，“其实我还是儿女情长了些。兄这一别，凶险异常福祸难料。虽说聚散常情，瑜还是放心不下。” “儿女情长有何不好。你且安心，孙策命硬得很。”孙策话接的极快，他总觉得如若说的慢了，就会失去些什么。抬眼瞟了窗外，不知觉天色微亮，只能长话短说了。便问，“接下来，你意欲如何？” 周瑜也不耽搁，蹙眉沉思，须臾便答：“我自有打算。家父那边也要费些说辞。”他同孙策一起站起身来，抱拳一笑，“世乱人杂，兄长此去切记珍重。待时日可行，瑜自去迎之。” 分别之时，周瑜尤显洒脱。孙策也不甘落于下风，抱拳还了一礼，“策还有一言，就当是孙策年少轻狂。若我侥幸，来日这金戈铁骑欲踏破青山绿水……” 周瑜扬眉而笑，“兄长可知道，瑜最羡你的豪情万丈壮怀激烈。”他目光一凛，“瑜没有野心，却也不甘默默无闻于世。所以无论兄长意欲如何，瑜定生死相随，戎马相伴，不悔不怨。” “好！”孙策笑得阔绰，一脚踏出门槛还不忘半侧过身来，露出周瑜极为熟悉的地痞流氓样，也不怕外人瞧见了孙郎这幅光景惊掉了下巴，“周瑜，有三年了吧。等再过些年月，那河里的鱼崽子定长肥了。待我回来陪你去钓鱼。” 周瑜佯装无奈，“你是怕那袁术亏待了你，不给荤腥，想让我捉了鱼给你加菜吧。” 孙策大笑，“居然被你猜中了。”他终于大步跨了出去，没有回头。 身后，一曲《高山流水》玉盘落珠，铿锵在耳。 ☆、第三章 相见 他们几乎是失了所有的交集。 孙策偶尔能从手下将士的口中，甚至有一次从袁术口中听到周瑜的名字。但也只是听听而已，喜行不露于色，那双少年灵动的眸子里透露的是与年龄不对等的沧桑。然而他也并不吝啬去谈起那个人，只是一切都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及冠那年，他给那人送去了书信。寥寥数言，皆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分量。过了些时日，周瑜方才回信给他，未想那内容比自己的还要简略，似乎只是忙里偷闲才随意打发自己。于此，孙策只是笑笑，依他对那人的了解，周瑜定是故意的。 故意含糊其辞，故意漫不经心，不过在孙策看来，颇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公瑾，公瑾。这字取得极好。虽不知那人时下相貌，可不用想也知道，再两年，提亲的人就能踏破他家门槛了，也不知要怎样的女子才不会亏欠了周瑜。 孙策臆想纷纷，居然连黄盖在一旁叫他都未曾听到。待反应过来，不禁一阵愧赧。咳嗽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才对父亲的旧属递了一个微笑，“黄将军何事？” 黄盖对孙策还是持了相当的礼节，即便他不明白孙策为何笑的有几分诡秘。“刚才将士来报，前方城门前有一小队人马，猜不出来路，不知是否会跟我们为敌。现下局势混乱，我们还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是。” “人马？”孙策皱眉，勒马放慢了行进速度，“什么样的人马？有多少人？” 黄盖唤了那探查的士兵前来。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手脚倒是很利索。他对孙策施了礼忙回道：“不多，也就二十来人。不过看样子都是训练有素的。为首的……为首的人属下没有看清。距离太远，那帮人警惕的很，属下怕露了马脚反倒坏事就先回来了。” 孙策正欲琢磨那帮人的来头，低头瞧见那士兵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你可是隐瞒了什么？” 那士兵吓得一哆嗦，以为孙策是怀疑自己故意诓骗他，立马跪下磕头，“属下不敢。只是属下当时遥遥看去，那领头一般的将士似乎是个……女人。这话说出来定是没人信的，属下也觉得肯定是属下看错了。” 啥？女人？孙策有点犯傻，这乱世居然连女人也开始领兵打仗了？孙策禁不住挠头，转脸看看随性的黄盖和程普也是满脸诧异，这下子倒让他一个激灵。不会是真的吧？孙策渐渐开始憋不住笑了。 “这位小兄弟……”孙策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字眼，“我同情你……”他说完之后终于按捺不住，伏在马背上放声大笑，丝毫不理会身后众将士的目瞪口呆。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3 章 好在程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劝了好几声才让孙策打住。孙策也觉得有些过火，居然连续在父亲旧将面前失态，可他实在是没办法，脸憋得通红，嘴角也一直在抽搐，“诸位不用担心，那人马是自己人。” “哦？”黄盖仍有几分的疑虑，可他瞥了眼孙策那样子，也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自己已经下令戒备，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眼下只好挥手下令继续前行。 这次是奉袁术之命来平定江东，眼看前方就是历阳了。 到城门时，恰巧日落时分。 孙策已经策马走到了部队前方。在袁术手下这些年，他都刻意收敛了自身的锋芒。十七岁的他早就已经豪气冲天，数年磨练愈发沉稳。如今他只是跨上战马立在那里，自成霸气和威严。英雄少年，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他看到那小队人马里，也有人驾马走了出来。戎装束发，倾国之姿倾城之貌，连这暮时美景也要逊色三分。风华绝代的人，傲气和柔情都一并写在了眉眼里。 孙策笑了。不是客套掩饰，亦非装点门面。那是他最根本最纯粹没有任何瑕疵的笑容。 “公瑾，你来啦。” 周瑜不言一语，即便是面对孙策，那层孤傲也未减分毫，却并不令人生厌。仿若一块价值连城天然无雕饰的美玉，光泽莹润，你明明得不到，却还是不愿罢手。舍不得碰，不敢碰，只移不开眼。 一别四年，不算长，但也绝对算不得短。 周瑜终还是浅笑，就算是颠沛流离有的东西还是变不得的。“伯符，你要征战，我岂会不来？城里还有些人马，我们进城再叙吧。”他又跟程普黄盖见了礼，孙坚的老将他多少都是认得的。 “进城。”孙策下令。自己已经行至周瑜身侧。周瑜掉转了马头同他一并走。二人并无交谈，甚至都未看彼此。这一世的硝烟才起，又怎会在乎这朝朝暮暮了。 只是末了，周瑜还是看到孙策还是回头瞅了一眼他自己的某个将士，那逗趣的表情着实欠揍。 ☆、第四章 同眠 入夜的酒宴，孙策许是高兴喝了很多，待散席时脚步已是踉跄虚浮。 寄于袁术之下，孙策行事历来小心谨慎，深怕有丝毫的纰漏。每每酒宴也只能推三阻四浅尝辄止，一来怕自己酒后乱言，二来，他实在是不愿与袁术部下为伍。不过他未想，周瑜酒量竟是那样好，自己反倒先撑不住丢了那脸。 打发了侍从，周瑜扶着孙策回房。这人一如从前，即使喝醉了也不见安分，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他听不懂的话，只末了那句“公瑾”听得真切。 周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孙策一溜儿地扔到榻上。几年行军他愈发壮了，可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年变故之后，他即便在笑，也是蹙着眉的。跟自己赌气似的站了一会，周瑜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现下天气算不得凉，但若是扔着他这么一夜，多半还是要着凉。 “公瑾，你在想什么？”周瑜尚在发愣，孙策不知何时已是转醒，那眸子笑意盈盈清凉剔透，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意思？ 周瑜心思玲珑，可还是为被这厮一路浪费的气力心疼，便凉凉扫了他一眼，方道：“伯符你倒是舒坦了。” 孙策龇牙咧嘴地笑起来，拍了拍床榻示意周瑜过来坐，“虽说程普他们是父亲旧将不打紧，但这军队里还有些许袁术的人，不能不防着。要非醉的一塌糊涂，我怎么能如此畅快地和你说话？” 这些道理周瑜心里自然明了，倒了热茶递给孙策，“袁术要你定江东，这对你来说实属好事。不过战争非儿戏，我们还是得格外上心。” “吾得卿，谐也。” 孙策本是佯醉，可他此言此语，那目光里多了一分精明，三分喜悦，剩下的便全然是醉意了。 犹记初识，自己便和周瑜结了总角之好。少年时光，无论习文练武玩闹休憩二人都形影不离。周瑜文采好，可偏生性格刁钻，时常拐弯抹角设了套子给自己钻。他并非不学无术，但不管如何努力，还每每中招。 后来，自己也倒学乖了，与其跟周瑜做口舌之争，不如耍赖来的实在。 若论习武，便是孙策最得意的。周瑜再有天资，平日里书本研习多了，还偏爱乐器，哪里能和自己成日在田地山野里撒泼打滚的体格比。知晓周瑜性子倔，孙策只管自己乐，反正他是瞧着对方鼓起腮帮子瞪自己，心里就格外痛快。 其实孙策一直没有告诉周瑜，那时的潺潺河流，那日的茫茫蒹葭，自己借着睡觉为由，却是私下里偷偷瞄了他一个下午。少年心性，不为别的，只是觉着那样看他，连自己的心也静了下来。英雄最难安静，孙策明白，所以才格外贪恋。 还有那些琴弦之音。生性好动如他，本不爱这些文艺玩意儿。可周瑜老是会一头扎进成堆的乐谱里三四个时辰，晾着自己很是无聊，便有意无意开始学了点，不得精髓。只是不打紧，他不懂乐曲，却懂奏乐之人。 原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于乱世硝烟里款步而来，还你一片宁谧祥和，然一生戎马，为你厮杀。 固然，吾得卿，怎会不谐，又怎能不谐？ “伯符！” 孙策恍惚听闻周瑜在低声唤他，不甚真切。可又觉得那气息是真真的萦绕在自己身旁，这才晕晕乎乎地回过神来。自己的手何时被周瑜抓在手里？还有……怎的自己的手都快跑周瑜侧脸上去了？！ “你醉了。”周瑜仍旧低低地说。孙策听在耳里，如何都不敢抬头看对方。只能连滚带爬钻回被窝，连带着耳根子都发烫起来。 周瑜的表情一瞬从不解到困惑，再从严肃回到惊讶，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伯符，我都说你喝醉了，你何至于此？”他眸子转了转，心里觉得许久没这么痛快，那刁钻的性子又回到从前，“从你这里回去太远了。明日还要与你商量军情，今儿我可就和兄长挤挤了。” 他说道做到，当真就翻了个身躺在床榻外侧，可周瑜还不过瘾，硬是从孙策那里拖了被子来盖，直到孙策着实招架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公瑾你作甚！” 周瑜才不吃对方那一套，眼巴巴且很认真地答道：“睡觉啊，你没看到么？” 让周瑜送自己回来这主意孙策现在是毁的肠子都快青了。然周瑜似是真的乏了，竟是不理自己独自安眠去了。孙策抓耳挠腮了一阵觉得没劲，也蹑手蹑脚躺了下来。直到确认对方呼吸平稳，才惴惴不安地扭头瞅了一眼。 哪知周瑜突然眨眼看他，“伯符，你这是想娶媳妇儿了吧？” 好歹从小就跟周瑜熟识，借着酒劲上来，孙策慢慢不那样拘束，“睡你的觉，差点又被你牵着鼻子走。”他瞥见周瑜眼里那藏不住的小人得志，一撇嘴，“公瑾，俩大男人睡觉你都能扯到女人身上。你不晓得，今日我手下还……” 周瑜立马扬眉，他当然明白孙策的意思，也觉得时候不早，才赶紧收场，“睡吧，你还要不要打仗了。” 孙策“哦”了一声，就在周瑜转过身去背对自己的时候像八角章鱼一样粘了上去，冰凉的手脚就那么进了周瑜的被窝，“来，帮你兄长捂捂。” 这下轮到周瑜悔了。 “孙策！！” 作者有话要说：=w=前两天死活登不上来，RP爆表了……这文里的历史全被我吃掉了，请大家无视啊无视…… ☆、第五章 再别 也当真是上天眷顾，先起的战役都打的顺风顺水。横江当利未受到多少阻隔，只江渡秣陵攻打笮融、薛礼时遇到些许波澜。后转下湖孰、江乘，进入曲阿。 就在前几日，周瑜受了点轻伤。刘繇虽是落荒而逃，好歹手底下也有几个有骨气的士兵，见大势已去竟起了刺杀的念头。周瑜身手不错，只是那长刀奔着他去的时候孙策是惊出了一声冷汗。事后，程普等孙坚旧将也是感慨多年未见昔日少主如此动怒。 周瑜早知道孙策会来找他，只是当这厮半夜从窗户爬进来的时候，他只能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脸，“孙策，你这德性被士兵瞧了去，日后在军中的声望要怎做打算？” 孙策讨好地笑了起来，这让周瑜想起昨夜被他偷偷藏起来的一只吃肉的兔子。所以他莫名地接着道：“那只兔子呢？”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4 章 孙策一愣，不过他还是朝外头探头瞧了瞧，这才关上窗答道：“被他们吃了。” 这回周瑜没憋住笑，“是哪个士兵如此大胆，吃你的兔子？” 似乎提到这事儿孙策便气不打一处来，“打赌输了他们银两，还不起只好拿兔子抵了。”他注意到周瑜手上拿着竹简，也是觉着这日子一下子就回到几年前，“伤还未痊愈，怎就放不下这琴谱了。” 周瑜笑笑不答话，那温软如玉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孙策。 孙策知道周瑜在等自己开口，明明他早就知晓了自己的来意。可也就是三言两语便可表述的说辞，他一时半刻倒无所适从了。 周瑜叹气，在战场上肆意如风豪情万丈的小霸王到了自己这里居然连说话都要斟酌。早些年那股流氓劲偏生用不对时候。还说自己与他，终究还是生分了。 “伯符，这次出征我没带琴，恐怕不能再送你高山流水了。” 到底周瑜还是懂他。 孙策接过周瑜那永远不离手的琴谱，微笑摇头，“这英雄难当，可半途而废难上加难。你将兵随我，可你叔父任职丹阳太守，现下你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尤其是别以为小伤就草草了之，不然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我手下的人马几万余人，吴郡绰绰有余。” “既然伯符你这么说了，那明日公瑾就起程。”周瑜眼中笑意渐浓，敢情这孙伯符越发害臊，这次相与被自己逮到好几回。而且说来也好笑，每次自己有话和他说，总是要夜深人静才行。 孙策略恍神，少时溪流垂钓的岁月倏忽间变得虚无缥缈，过往的一切仿佛都化为弹指烟云，然而只要这个人站在自己眼前，又都觉这一切是真实的。 “公瑾，你声名渐起，必会引起袁术的注意。” 周瑜扬眉，自嘲般一笑，“那可真就是袁术抬举我了。”他看到孙策停下手间翻阅琴谱动作，便瞥了一眼那摇曳的烛光，抿嘴冷冷似笑非笑，“况且，这天下虽大，我只愿追随一人。你放心，我能应付。” 这下孙策有些得瑟，做了个夸张的姿势调侃道，“将来公瑾你有了妻室，大概周夫人要恨我了。” 周瑜连白眼也省了，便顺着孙策的话接了下去，“周夫人恼了不打紧，孙夫人恼了才有的你受。”他将自己的琴谱夺了回来，“孙将军，你这两日三句话里两句不离嫁娶，可真是相中哪位姑娘了？不妨说与公瑾听听。” 孙策闻言悠然换了一副苦恼脸，“公瑾你有所不知，你大哥我是相中一位姑娘。那姑娘才貌双全，可那脾气坏的很，偶然一言不合便翻脸不认人。你说这脾气坏点就算了，可他偏偏对外人恭谨谦和，独见了我就要打打杀杀。你大哥我这心哦，可是凉透了。” 这种老把戏孙策居然百玩不厌。周瑜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开始下逐客令，“明日我要回丹阳，伯符你早点回去歇了吧。取吴郡，会稽郡，之后平定山越，也只是时日问题了。还有……” 周瑜的话没来得及说，却是孙策快了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公瑾，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居然还问好不好…… 周瑜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人。只是按在自己双肩的力道出奇地大，想来自己说不好，对方也不会听的吧。 无论再过几载，怕是这个人也不会变的。 在自己面前，这个自称兄长的人是不会变的。 孙策的怀抱并不温柔，因为他孙伯符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周瑜最初想要推开的手，也不过停留在那磨破了边的衣袖上，轻轻地拽着。 今日一别，又到何时才能再见？ 而以后的日子，也总逃不过离别多于相聚。 “伯符，有生之年，我陪你踏破这江山河流，可好？” “好。” 孙策将脸埋进周瑜的长发里，即使跟自己一样会在风雨泥泞中你打滚爬，他身上也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很干净，很纯粹。 “公瑾，别再受伤了。”孙策的声音有些沙哑。失去过的人虽会麻木，可不代表他愿意再失去，“受伤的事我来就好了。” 周瑜浅笑，淡淡的苦涩，“别说傻话了，哪有行军打仗的人会不受伤的。”况且自己怎么舍得让他受伤。 孙策也跟着笑起来，似乎觉得是有点犯傻过头了，“下次……换我去迎你了。” 你若要来，我便去迎你。你若不来，天涯海角我也会寻你。 周瑜笑意真真地映到了眉眼里。 士为知己者死。 所以一生厮杀，一世戎马，有君相伴，又有何惧？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可他周瑜的天下，注定要姓孙的。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吃历史= =正月比较忙啊比较忙=w=继续谢谢大家支持 ☆、第六章 饮酒 如孙策所料，周瑜才回丹阳没多少时日，袁术便派了堂弟袁胤来替他叔侄，遣他二人回了寿春。后袁术欲以周瑜为将军，周瑜心下好笑，兀自想象告知孙策后对方的神情，便找了理由推脱，请命居巢。 这天子人人想当，却又无人敢当。孙策之父因传国玉玺遭人迫害，那祸害仍是这些大人物朝思暮想之物。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 周瑜在居巢结识了鲁肃，二人意气相投，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公瑾为何不从袁术？”鲁肃不习武，酒力却不错。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多少还是有些醉意。 周瑜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并不着急回答鲁肃的问题。从居巢到江东，总算是近了。 “公瑾？”见周瑜没有反应，鲁肃便又唤了声。 周瑜这才笑笑，给自己斟满，“子敬莫见笑，瑜酒力不好。”孙策那厮沾酒易醉，他们之间倒鲜少如此对酌，“至于那袁术，子敬若是有意投奔，何苦要来我这里？袁术称帝，无非是自寻死路。” 鲁肃也是摇头轻笑，果真是酒喝多了。接了周瑜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公瑾之才，于这乱世绝不会被埋没。只是不知，你欲投何主？” 周瑜抿了抿唇，弧线甚好的薄唇自带了一股笑意，又多饮了两杯，他的脸色也愈发红润，才缓缓答道：“乱世英豪诸多，能力在瑜之上者也数不胜数。子敬也身怀治世之才，只尚未寻得明主。人生在世，知己难寻。我定当尽心尽力随他征战。” 鲁肃一叹，周瑜虽未提那人姓名，鲁肃也知晓了那是何方人物。他顿了片刻，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公瑾，不知那孙将军如此征战，是为扶汉……还是自立？” 周瑜并无丝毫惊讶之色，只是侧过头对鲁肃眨眼，“看来子敬是要效忠这溃烂无救的大汉王朝了？”还为等鲁肃作答，周瑜又接了下去，“汉王朝到底是正统，若天下心之所向，也许能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5 章 “只是？”鲁肃不动声色地看着周瑜，似乎对周瑜的答案已经心中有数。 周瑜左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很多时候他的笑都是云淡风轻，让人捉摸不透。但也有的时候，他的笑沉淀在骨子里，即使神色淡漠，也依旧让见者心仪，如沐春风。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目光透过那摇曳的烛火，有些迷蒙和缱绻，鲁肃不懂其中情绪，只听周瑜浅浅一笑，“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这让鲁肃怔了一怔。 “日后冠冕堂皇的话怕是少不得了。”这话里八分揶揄，周瑜却是说的无比认真，慢慢给鲁肃添了酒，酒劲上来人有些犯困。他便重新躺回榻上，还不忘回头瞅了鲁肃两眼，“子敬，你当真是在意这天下姓刘，还是其他么？” 过了良久，鲁肃才一声长叹。他本已睡意缭绕，被周瑜这么一问，他倒不困了。 ——公瑾啊公瑾，我本以为你会更圆滑一点的。 “不愧是周公瑾。”鲁肃感叹，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建安三年，周瑜从居巢前往吴郡，鲁肃与他同路。 再见孙策，并未有上一次的心潮澎湃，毕竟时隔不久。周瑜没有孙策那般随性，在将士明前，他总有些寡言少语。只是在孙策策马过来勒住他的缰绳时，他的神色不自觉地暖了起来。 烟雨朦胧，微风带起他的鬓发，他和孙策并肩而行。雨幕旖旎了他方才的笑意，却还是惊艳了一方。很多士卒目光都随着他，似是不怎么相信他便是周郎，这样一个儒雅漂亮的人如何上得了战场。 有的将士认得他，除了亲切便只剩尊敬之意。周瑜笑的淡然，这一切大概过不了都是会变得。他才初露头角，这辈子的征战才刚刚开始。 入孙策府邸的时候，周瑜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看他。他草草扫了两眼，是个年轻的孩子，条件并不出众，只那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周瑜见了心生好感。后来他问了孙策，那孩子叫吕蒙，其实也不比自己小的几岁。 拜见孙策之母回来，周瑜跟孙策打趣，“那孩子若教导得当，可成大器。” 孙策大笑，“你这眼神真毒。不过子明出生不好，在军队里也受尽欺负。我想再看他两年，不着急这一时。只是公瑾，那鲁子敬可是个人才，可能为我所用？” 周瑜有片刻的犹豫，“怕是困难。子敬所想，我有时也不甚明白，不如再等些时日。” 孙策也不失望，拉了周瑜去见自家部将，“公瑾，我给你两千士兵，战马五十，再授你中郎将之职可好？” 周瑜莞尔，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见孙策目光不甚老实，便岔开了话题，“这几年不见仲谋，他越发聪明了。仲谋之才，非常人可比。你这当哥哥的快给弟弟比下去了。” 这便是孙策的好了。别人的才干比自己好，他从不嫉恨妒忌，一笑而过的潇洒，“那可是我弟弟。”言语之中满满的骄傲。 周瑜拿他没办法，快到兵营才甩了那厮粘人的手。对外终归要避嫌，他做足了礼仪才跟在孙策之后走了进去。 孙策从袁术那里带回的全是孙坚旧部。这几年征战下来，这些老将对昔日少主是心服口服。孙策骁勇，战场之上更是雄姿英发。如今有了江东这块地方，也算站稳了脚跟。周瑜跟那些老将见礼，大多都是客气有佳，以礼相待，唯独程普微露不悦之色。 周瑜未曾放于心上，依旧秉持风度，谨言慎行。日后孙家的江山不是自己独撑，还要这些人同舟共济才是。 过场都走完，孙策终于忍不住硬拖了周瑜去喝酒。 “伯符，你……”周瑜被孙策连灌了几杯，险些呛着，“你吃错药了？” 孙策睁着贼溜溜的眼睛似笑非笑，“你都不陪我喝酒。怎就和鲁肃能对谈上一夜。” 周瑜着实无奈，到底是谁喝不了几杯就趴下的。然而面对孙策他尤不服输，干脆瞪了他一眼，“怎的，你可以去跟别人喝酒，我又没拦着你。” 孙策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周瑜一遍，那目光看的周瑜浑身不自在。正欲开口，孙策讪讪地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给对方满上酒，“公瑾，你是自己喝呢，还是兄长来敬你？” 惨了…… 周瑜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难得唬住周瑜，孙策忍不住喷笑，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凑到周瑜跟前咬耳朵，“公瑾你就陪我醉回吧。” 这辈子都赔给你了，还要再陪你醉？ 周瑜扬眉，看着孙策一饮而尽，自己也是喝光了杯中那酒，“好酒。”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电脑了w吃历史啊吃历史……啊哈哈哈哈，历史神马的，大家就不要介意了。 ☆、第七章 烦恼 这年的冬天冷的很。年下了，孙策令军队调息休整，以图来年。 周瑜在军帐中盯着那地图苦思冥想，就连孙策蹑手蹑脚走到自己身后也没有发觉。 孙策是存心逗他，冻得通红冰冷的手瞅着就往周瑜领子里钻。等到周瑜回神已是来不及躲开，一个重心不稳还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伯符你休要胡闹！”周瑜尴尬地退了两步，拍掉孙策那整人的爪子，却还是不由自主脸红了起来。若是年少不知人事的时候还能如此纠缠嬉戏，及冠之后，人情世故都明了了，怎还能那样肆意。 孙策没觉得哪里不对，依旧厚着脸皮往周瑜处黏，“我哪里有胡闹？现下也无什么紧急军情，你那地图暂可放放了。” 周瑜不知如何是好，退了显得生分，可总不能由着对方胡来，只得打岔似的从桌上拿起竹简，“袁术已是强弩之末，来年局势更加纷乱。若不趁现在早作打算，恐不能占得先机。不管怎么说，有备无患总是无错。” 周瑜话说的有理，孙策便安分了许多，“北方局势也够呛。当年为杀董卓，诸侯会聚，然最终也不过是不欢而散，割据一方。如今天下强者济济，着实堪忧。” “我们先站稳这片地方即可。”周瑜笑了起来，手指从那地图上慢慢滑过，“有了第一个袁术，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可以慢慢等。来年先破皖城，夺庐江郡，那黄祖便没退路了。” 孙策发现周瑜说这番话时，眼神熠熠，温婉之中别样的犀利，却可见血封喉。 “黄祖啊黄祖……”孙策低语，“杀父之仇总算得报了。” 如问及这世上谁最懂孙郎，那肯定不是孙策自己。有那么一个人，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周瑜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未开口，门口便有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主公，黄将军和程将军吵起来了。” “什么？”孙策便是皱眉，看向周瑜询问他的意思，“这两人有何可争的……” 周瑜也有些许的茫然，程普与自己不和，他更不能妄加揣测，便催了孙策去瞧，“你且去劝劝。” 孙策烦得直抓脑门，他不爱管这档子事，可这哪里由得他。只能兀自跺脚发牢骚，却还是乖乖去了。周瑜看着他那烦闷的样子浅笑连连，这可苦了那报信的士兵，想瞧又不敢瞧。哪本书上有言来着，美人儿脾气都不好…… 好容易没了人打扰，周瑜却恼了。都是孙策那厮害的，他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这一晃数载，仍记着当年的总角之好，现下却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不是没人提过，就目前两人的声望姿容，早有人明里暗里给了不少好，然而孙策总推脱说军情紧要，而周瑜自己也没那个意思，便敷衍了过去。可到底，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6 章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周瑜愈发烦闷，抬眼正看见外面雪白一片。前几日下了雪，如今停了就更加冷了。可如此美景，又岂可辜负。随手批了件衣裳，便出去了。 这南方的风就是这样，不比北方冷冽，刮得人脸皮生疼。但真要吹起来，跟长了眼睛似的，专往骨子里钻。周瑜是极怕冷的，怎么穿都觉得不暖。可这风一吹，脑子倒清醒了三分。遣了随从，自己不过是找个清静人少的地方散散步而已。 承父之志后，孙策明显稳重了很多，虽然有时候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周瑜明白其中微妙。如若有了家室，便会再加收敛吧。 是啊，这是好事。 没有哪里错了。 周瑜心下好笑，原来不过是自己莫名其妙自寻烦恼。来年又是征战，自己倒险些没事误了分寸。 “中郎将小心！” 周瑜正出神，就听着有人对自己扯着嗓子喊。有个人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冲过来，这大雪天的，许是停不住脚了。唉……自己今天是撞了哪门子邪了？ 周瑜侧身闪到一旁，临了还不忘拉了那人一把，省得对方栽倒雪地里来个狗啃泥。 见周瑜帮手，那人也懂得借力使力，不过他硬要护着怀里的东西，还是跟着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在，这脸是保住了。 这年轻人也懂得礼数，还没站起来便直直地跟周瑜道谢。那黑的发亮的眸子就那么盯着中郎将大人，脸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笑起来颇是憨厚。 如此乌黑透亮的眸子似曾相识。周瑜细细分辨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吕蒙？” 那人眼睛瞪得老大，“中郎将认得我？” 周瑜且是笑笑，除了孙策，还当真少有人敢在他笑着的时候不挪开眼的。可这吕蒙倒不避讳，还跟着傻傻地笑，周瑜不免奇了，“你笑甚？” “觉得中郎将笑起来很漂亮而已。”吕蒙答得理所当然，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也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对方答的这样直白纯粹，周瑜无奈却不生厌，便问，“这雪天路滑，你跑这样快可是有急事？” 吕蒙神色黯淡了些许，他在军中因为脾气古怪，又不识得几个字，很少有人说话。如今周瑜这样身份的人来关心，即便只是客套，他心里也是各种酸楚，“我娘病了，虽说请人看了，可那药也吃不起。吕蒙没用……方才领了俩热馒头，这天冷得快，得趁热给娘送过去，” 原来他宁可自己摔着也要护在怀里的便是那俩馒头。可那俩馒头应该是他的晚饭才对。天寒地冻的，要是不吃点什么，如何供暖？ 周瑜还是看了看吕蒙乌亮的眸子，兵荒年代，抛妻弃子甚至以人为食都不在少数，难为了他一片孝心。“你再去领俩馒头，记做我的便是。还有……”周瑜从腰间取下一块玉制的配饰递给吕蒙，“你得空就去找住在坊里临茶楼的李郎中，让他给你娘看看，银钱的问题不必担心，缺什么只管跟他提。” 吕蒙一听反倒急了，“噗通”一声就给周瑜跪下，“吕蒙没什么能耐，大字儿也不识得几个，中郎将如此待我，吕蒙没什么可报答的。” 周瑜也不扶他，只是等对方说完再抬头看自己的时候他才轻声一笑，“从来英雄不问出生。字儿不认得可以学，我看中的无非是你的脾性。况且，我也不是白送了你的。你要造化好，将来连本带利还我。若没那福分，就当我今日是给自己积德了。” 吕蒙虽然嘴拙，人却不笨，再推三阻四只会显得自己矫情。接了周瑜的配饰也不该如何道谢，只好抱拳施礼就转身匆匆离去。可末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人，只不过那时候周瑜并没有看他。 因为天色暗了，周瑜的表情吕蒙没有看清，然而他明白，自己以往甚是讨厌的大雪，现在怎么看都是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历史在哪里，被我吃了……也不要问我节操在哪里，被我扔了…… ☆、第弱的笑意，这感觉和平日里没有两样。黄盖搓搓手笑了起来，如此就不需要绕弯子了，“公瑾，你和主公到底怎么了？” 这乱世人人都爱演戏，官场战场也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弄虚作假之事自己不是没有干过，所以他从不会对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可毕竟他还是讨厌惺惺作态之姿，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口而已。 黄盖见周瑜犹豫，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是哈哈一笑，“公瑾，主公生性是鲁莽冲动了些，这你比谁都清楚，你莫要与他置气啊。与黄祖交战可少不得你，今个儿，我可是搭了半条老命进去了。” 周瑜莞尔，跟黄盖边走边解释，“黄将军这是误会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我跟主公，真的是没发生什么。” 周瑜这么说便是了。黄盖深知他的为人，是不会诓自己的。那今日种种他是真想不明白了，只能叹了口气拍拍周瑜的肩膀，“你俩又在玩什么把戏？” 周瑜依旧笑的淡然，较之其他人这也许还算不得是笑，因为他只是保持了一种温和，缱绻旖旎，萦绕了山水云间的诗意。可要是失了这层雾霭，便是彻彻底底的自负与孤傲。这样矛盾的离合，他保持得恰到好处。所以人见到的周郎是谦谦君子，如玉如帛，又或是英姿豪情，惊鸿锋烁。 “对了公瑾，取黄祖之计，你到底认为哪条可行？”黄盖知道周瑜是不会回答自己了，便转言换了个问题。 原来都只当自己那话是戏言了。周瑜心下好笑，只得慢慢解释，“取黄祖即是战刘表。江东虽日盛，刘表也非骁勇之辈，可实力仍旧不齐。先攻刘勋，黄祖必助之。之后复战刘表，耗损甚大。此战非一朝一夕可了。可又不得不战。袁术死，诸侯争，此时不破黄祖日后更难。但倒也不必着急，先夺了庐江郡再说。” 黄盖一拍脑门，“折中即可”原是如此，“倒是我老糊涂了。”他是很喜欢周瑜这般的年轻人，“听闻护军有时会在军中参课，下次无论如何也得叫上我去旁听。”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7 章 周瑜被黄盖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了，又见黄盖那一脸严肃认真，实在是把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将军莫要折煞我，不过是寻常兵法的讲解。瑜倒有一事，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不知黄将军可有能用之人举荐？” 黄盖思虑了片刻，“应该有几个能用之人。等我回去了将名单拟好给你。” 周瑜却摇头，“交予我不合适，呈递给主公即可。” 黄盖了然，又是想起了什么，“之前听子布说过，邓当去世后接替他职务的人倒还不错。似是叫……” “吕蒙。”黄盖没记起，周瑜倒极为清楚。 “对对对，就是吕蒙。”这年轻人之前一直没什么名声，黄盖不免诧异周瑜竟识得此人。 自己当真是没看错人。周瑜的眼神有些复杂，可神色却是温柔的，“他日吕蒙定会有所作为的。这次便免了，他还年轻。”才说完，周瑜就是一愣，自己倒像已过了不惑之年那般老气了。 辞了黄盖，周瑜也不急着回去。他和孙策确实无事，可此刻怕是有事才好。 “中护军！” 这声音嘹亮清澈，周瑜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还真是说谁谁到。 有阵子没见他了，吕蒙壮硕了不少，面容也没了先前那股稚嫩，可那眸子还如初见那般黑亮，笑容……略有些傻气。 “你怎的在这儿？”对吕蒙，周瑜就是疏远不起来。 吕蒙也是不爱笑的人，可见到周瑜，他是打心里开心，“校尉叫我来的。” 吕蒙口中的校尉便是孙权了。孙仲谋不愧是孙仲谋，那细心孙策是比不来的。 “护军可是有什么心事？”吕蒙知道这话不该他来问，可他不喜欢看到周瑜淡得看不见却又无法消散的忧郁。他仍记得主公去迎周瑜那日，这人一袭戎装胜火，大丈夫的豪情，乱世英雄的柔情就一并映在了自己的心里。若非因缘际遇，他这样的人自己这辈子是无法靠近的。 周瑜不觉得他逾矩，能如此问自己的也只有孙策而已，他便是笑笑，“在想，去哪里钓鱼。” 吕蒙哑然，可他没当这是玩笑，“属下知道庐江郡有条河。儿时曾在那里住过几日，就是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了。那条河边好多芦苇，倒也挺美。” 蒹葭，蒹葭。 倒是怀念了。 “也罢，夺了庐江郡再议。”周瑜的笑意变得清晰起来，觉着那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吧，别叫仲谋等急了。明日还要议事，等这仗打完了，子明我请你喝酒。” 周围的天色昏暗起来，吕蒙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放空似地看着周瑜的背影在远方渐渐消逝，心底里忽的生出一种无所适从的喜悦，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笑容，还是那样卓然，那样惊艳，清晰地在记忆中翻涌。 周瑜回府时孙策在那里等他。 两人相顾无言，可终究还是孙策无辜地叹了口气，“公瑾，这都三日了，这冷战是否该结束了？我知道那晚是我不好，你可消气了？” 周瑜听着孙策的话心里一顿苦涩，“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怨不得你。” “胡说。公瑾你永远都是对的，若恼了，铁定是我错了。”孙策说的一本正紧，可那眼神里巴巴的都是讨好的神色，周瑜还未骂他就已经先笑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记忆就这么串着，周瑜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跟这人置气，“伯符，你……”他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得一瞪眼看着那个狐狸尾巴藏不住的人，“你不要胡闹。” 孙策心情大好，“今日我不走了。母亲让仲谋作陪，绉绉的一通说教，我回去了讨不得好。” 周瑜没有赶他，孙策当年的功课有多少是自己帮做的他可记得清楚，“你别吵着我看琴谱就行了。” “啊？别啊公瑾，我们喝酒好不好？” “不好。” “公瑾~公瑾~，护军大人~瑜儿你陪我喝嘛。” 作者有话要说：w吃历史循环中…… ☆、第九章 姻缘 因为截击了袁术的余部，刘勋实力大增。不过兵力虽强，刘勋此人却是空有其表。孙策初书信刘勋，劝其攻袭海昏。刘勋果然照做。孙策旋即派孙贲、孙辅驻彭泽拦截刘勋。自己则与周瑜一同率兵两万绕袭刘勋的大本营皖城，一举攻破，俘虏三万多人。 后刘勋在彭泽败走流沂，求助黄祖。黄祖遣子黄射援之。又为孙策所破。刘勋无奈之下投奔曹操，孙策得其士兵战船，乘胜追击黄祖。 进军至沙羡，刘表果派人来援。 孙策率众将领同时并进，与敌大战。刀光流矢，狼烟烽火，那战可谓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终是东吴将士更胜一筹，大败黄祖。 黄祖几乎全军覆没，只得只身逃走。孙策君士气高涨，一鼓作气再拿豫章庐陵，江东孙氏声名大振。 未能手刃黄祖孙策稍有遗憾，可如此大胜，东吴人心皆是欢喜。孙策豁达，且君子报仇不急于一时，这黄祖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了一世不成。眼下需重整军队，这乱世，仗是说打便能打起来的。 这战事连连的一年，倒也有了微妙的插曲。 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这二乔是江南出名的美女，传言国色流离，闭月羞花。孙策与周瑜下棋时，三句里两句不离这个传闻。 周瑜揶揄了一阵，缓缓落子，“让你五子，你还是输了。前几日还杀得有模有样，怎的今个儿中途就溃败了？可是想美人儿想的？” 孙策也觉得输得忒没面子了点，看着周瑜那笑，倒是越来越像自己了，越发的小人得志。这些文艺玩意儿上，自己是比不得他的，可舌战孙策还就真不怕，吵不过可以耍赖，再不行动武也成啊，“美人儿的话，我面前就有一个。无论是二乔还是甄宓，和你比起来也肯定逊色三分的。我何须念着想着。” 这般的玩笑开多了，周瑜也就不恼不急了，“多谢主公美赞。不过臣以为，主公要是将这玩闹的心思用到正途上，才是江东百姓之福。日后，主公想要多少美人儿就有多少美人儿。” “可要是美人儿脾气都如你，我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孙策挤眉弄眼地与周瑜周旋，用孙权的话来说就是他大哥一日不挨周公瑾顿骂就皮痒得很。 周瑜的心情看似不错，收了棋盘，泡了杯茶递给孙策，“有色心没色胆。” 这是挑衅？孙策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支合着下巴打量周瑜。虽然战场上意气奋发英姿绰然的周瑜让人挪不开眼，但孙策尤喜欢二人独处时那个清隽儒雅诗意温良的他。至少这个时候，周瑜如流光新月的眸子里没有外事的烦扰，只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轮廓。 “公瑾，手给我。”孙策难得笑得静谧。 周瑜挑了挑眉，孙策这是学乖了？早些年，不管自己愿不愿，孙策也是直接拖着自己的手瞧的。 “怎么，还非要我动手？”孙策眉峰一蹙，手臂微抬，却是抓了个空。这是从小玩到大的把戏，周瑜自然有所防范。所以早在孙策开口说话时就朝后挪了两步。 孙策来了兴致，平日里和其他将士赤膊打闹，周瑜总是站在一旁。好容易拖他下水，也不能尽兴。周瑜身手是极好的，可他一身巧劲在那些蛮力的大块头跟前，难免狼狈。一两个也就罢了，有时候折腾大了，一群人围着一个。孙策都吃力得紧，更别说周瑜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8 章 不应该和这厮这么玩。周瑜心下想着，孙策已经欺身上前，他速度极快，已堪堪触及周瑜的发丝。可周瑜的身法轻巧，不会傻到和孙策硬碰硬，一退一转，便巧妙地躲了过去。孙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那是很符合周瑜脾性的竹兰清冽的香气。 一招未果，孙策怎会甘心，抄起那案台上的竹简便朝周瑜扔去，周瑜又好气又好笑地侧头避开。他要是没记错，那竹简不是程普送来的军情么。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孙策如鬼魅般飘到周瑜跟前，那得意的笑铺了满脸。周瑜想要再退已是来不及了，孙策算好了周瑜的位置，背后即是墙。对方就是认真过了头才老会在动手的时候被自己欺负。 退无可退，眼前又是孙策那张放大的脸，周瑜莫名觉得压抑。孙策的眸子里没有笑意，深沉且浓墨的光沉淀在里头，近在咫尺，却又深不见底。 “你刚刚说……”孙策的手剥开周瑜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发丝，磁性十足的声音说不出的魅惑，“公瑾，你刚刚说，我有色心没色胆？” 周瑜不知道如何作答，想要挣扎却被孙策钳制得死死的。孙策又将头埋到对方的脖颈间，他喜欢对方发丝拂过自己脸庞时的轻柔，还有令人贪恋的香气。 “公瑾，别动。”见周瑜不安分，孙策便低声提醒他。抬起头来凝视对方的面容。一点一点，一滴一滴，他看的那样专注，仿佛是用尽了一世的深情。周瑜不敢看他，孙策温柔一笑，低下了头。 轻柔的吻落在周瑜的额头、眉梢、眼角，最后停在了那凉薄的唇上。然而孙策并没有深入，只是反复地，辗转地临摹周瑜的唇形，直到感觉对方的重量完全压在自己手臂上才停止。 那是一个无关风雪月的吻，周瑜明白。然而其中有什么，除了彼此，无人能懂。十多年的情谊就这么堆积重叠，他心里温暖却依然觉得酸涩。 伯符啊，伯符…… 眼底的东西悄然滑落。 孙策替他擦掉脸庞的泪，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没有什么言语，太多的话哽在喉头。周瑜有些轻微的颤抖，孙策便抱紧了他。 少年相识，最是相惜。壮志豪情，戎马相依。 这便是他们的全部的。 相濡以沫，相生相伴。 也不知这样呆了多久，周瑜终于开口，“伯符，我们成家吧。大乔小乔既然堪称流离，那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好。”孙策低低应了声。他扶着周瑜站了起来，可周瑜依旧觉得脱力。孙策突然一笑，“公瑾，你说我们像不像土匪，突然去抢了别人家女儿当夫人？” 他这么一说周瑜也想着像，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这世道活着都累，女儿家更是摇曳无助。你没听黄将军说，他上次带兵路过乔公处，正瞧见一满脸横肉的莽汉去提亲么。公瑾不才，但也深知自己眼光颇高，这土匪当就当了。只是，日后莫要亏待了她们。” 提亲那日，乔公出奇地爽快。也许是真的觉得女儿嫁的值当，也许只是没法忤逆对方的意思。 孙策娶大乔，周瑜纳小乔。 铺天盖地的红，近乎聒噪的喜庆，映着那已是如火的夕阳别样的红彤。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宾客甚多，周瑜酒量再好也是招架不住，好在吕蒙帮自己挡了很多酒，这才没出糗。他不知道孙策那边如何，只是在揭开盖头之时，看到了小乔淡淡的忧愁。 周瑜一声叹息，“对不住了。” 小乔连忙否认，“不是的，不是护军想的那样。” 找不到合适的措辞，那种坐立不安的局促周瑜看在眼里。男婚女嫁这等事并非有多少实实在在的情谊在里面。于他而言，更多了些许担当。可这漫漫人生路，谁又不期盼点真情呢？ 他牵起小乔的手，虽然没有太多的笑容，但神色是暖的，“夫人，你叫我什么？” 小乔的脸上浮起两抹红晕，一声“夫君”旖旎了无限春光。 再说那吕蒙。 夺了庐江郡后，吕蒙便被指到了前线，跟在周瑜身后作战。这对吕蒙来说当真跟做梦一般了。 孙策和周瑜迎娶大小乔那日，他笑得比新郎还高兴。不留神被黄盖看见了，只以为他摔跟头磕了头或者出门被钱财砸到了。 吕蒙是真的高兴。虽然这中间也有他自己不明白的，那种叫失落的情绪。有孙策在时还好，周瑜一个独行，吕蒙只觉着落寞。周瑜那般的人，身边或许需要一个与他相配的女子。夜里处理军务为他添灯，温降天冷为他披衣，暮雨初雪与他一同并肩。如此，不说长情恩爱与否，只求不留下……遗憾。 他做不到，孙策更做不到。 后来沙羡战黄祖，吕蒙才亲眼所见周瑜战场的风采。沙场点兵的恢弘，随机应变的警醒，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那一战打的惊险，吕蒙着实为周瑜杀敌时的不要命捏了把冷汗。 这仗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吕蒙懒懒地晒着太阳。他现在什么都不愿多想，因为中护军答应他的，要请他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w历史上在迎娶二乔之前策瑜都已是有妻室的，不过为了配合剧情，所以果断吃历史中……接下来的凌统甘宁二人走三国无双的路线，所以和历史出入也很大，=。=就不要纠结那些细节啦……357的都督各种美丽，吴传打完了就狗血了=。=之后会脑补严重，果咩。 ☆、第十章 黄泉 庐陵也拿下之后，孙策便寻思着该返回江东了。然而新地刚占怕是不稳，必得留兵驻守。这想来想去，唯周瑜能担此任。可一想到又要跟周瑜分别，孙策怎都不愿。 周瑜心思细密，局势又瞧得真切，当然明白孙策所思所想，他又何尝愿意跟孙策分开，但大丈夫开拓功名岂可儿女情长。他看着来回走动不安的孙策，凝眸轻笑，“伯符，我去镇守巴丘。” 孙策停了下来，眉头却皱的紧，他几度开口想说什么，可最终不过摇了摇头，“如此也好。公瑾你挑些你中意的将领留下来。” “程普黄盖等老将且跟着你吧。”周瑜不愿多谈分别之事，已在考虑其他，“年轻的将领留些给我，也好叫他们练练。再过几年，便是他们的天下了。” 周瑜这话说的没错，可孙策总听着别扭，“公瑾，听你这口气，晚几年就没我们啥事儿了？” 周瑜不理他，继续想着军队的部署，“与黄祖一战是胜了，可我们也折损了不少将领。若没些个新人顶上来，日后怎保江东基业。”他瞥见孙策在做可怜摸样，连瞪他都省了，“仲谋小小年纪就晓得这些，你怎就不上心。” 孙策从不会妒忌他人之才，所以周瑜拿孙仲谋同他比较，他反以为傲，“仲谋那孩子有见识，我这当哥哥的自愧不如啊。”他话是这么说，可那表情里哪有半点“愧”的意思，“况且，你们这方面都胜于我，我又何必操那劳什子的心哦。” 周瑜半挑着眉低笑。两人陆陆续续又说了很多，有军情之事，有家常之语，还有很多细碎的闲话。时间便这么消磨了过去。 孙策记得，那日周瑜缓带轻衫，绸缎般的青丝高高束起，精致绝伦的脸廓尽露无遗。少时一曲《高山流水》叫人回味，那日的《广陵散》更是豪情满怀。他便是如此，明明是柔情似水的一个人，别离时又从不拖泥带水。 可如果，这一别就是一世呢？ 孙策还记得，周瑜说他想念那在蒹葭丛生的河畔垂钓的闲暇时光，孙策也是莫名的挂念，就允了他，下次见面时陪他去钓鱼。十多年了，那蒹葭也许早就伶仃，那浅水已是干涸。可都不要紧，如果能和他一起去的话…… “哥！哥！” 孙策闻得耳边有人叫他，可头疼得厉害，只是睁眼就已经花费了好大的力气。 孙权哭红了眼，年轻俊秀的脸上满是张惶。孙策这才想起来，自己被人暗算，大限已至。要是早知道没有以后，他也不会许那个人那些有的没的。如今，自己要背信弃义一回了。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9 章 “权弟……”说话的时候，孙策感到喉咙干涩难耐，他也是不忍，以后江东的重担要落在还年少的弟弟身上，自己当日有多难有多苦，如今就有多舍不得，可这便是命吧……生于乱世，生于孙家的命。 “这江东……以后……便交予你了……”孙策说得极慢，他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将兵符递到孙权手中。看上去没什么分量的石头，掺杂了多少人的血泪，孙权抱在怀里就能体会得到。孙策交予他的是江东数万子民的性命，是父亲的遗志，也是孙策自己那实现不了的宏图。 孙权恐自己不能担这大任，孙策便朝他笑笑，也不管因为伤情的缘故，他的笑容有些可怖，“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孙策明白，江东大臣多中意孙翊，说他有己之风。但孙策更明白，日后的尔虞我诈征战厮杀更是凶险，唯独孙权，才能安稳江东。 孙权依旧哭的汹涌，孙策费力地抓住他的手，不知觉也是带了哽咽，“权弟……哥对不住你。”他想到了某个人的名字，心顿重地刺痛起来，可他依旧咬咬牙，接着说道：“你记得……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外事不决，问周瑜。 ——所以公瑾，你这一生注定不能安生了。 ——可你千万不要恨我。 ——非策无信，天命难违。 孙权磕完头就退了出去，大乔坐在床边默默守着她的夫君。成婚不到两年的时光，她头一回将她的丈夫看的真真切切。当日嫁于他，她是不愿的。他待她很好，相敬如宾，不曾让自己受到一星半点的委屈，可她的夫君，心里始终有另外一个人。这些在他去娶她时，她就看明白了。 她还是嫁了。不乞求，不苛求。只愿自己的命运别如浮萍般无所依靠就够了。安守本分，做一个温柔贤良的妻子。孙策的一颦一笑她都铭记于心，为的是不失分寸。然后有一天，她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是上了心了。 那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今生无缘也罢了，至少…… “夫君，大乔来世也做你的妻子，可好？” 困意难耐，孙策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他没什么力道地抚摸着大乔的鬓角，他还是谁都辜负了。父亲、母亲、弟弟、妻儿……还有兄弟。 若是没有遇见，便可不相亏欠。若是没有相知，便可不再相思。 那就不见了吧。 那样就不用黄泉碧落，与君决绝。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孙策定定地看着大乔，眼神慢慢变得深不见底，眼底的光辉悄悄扩散开来，除了黑暗和冰冷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还能听到大乔的声音。自己肯定有什么东西忘了，才如此坚持。 “夫君！”大乔在他耳边抽泣着，孱弱纤细的双肩不停地抽动，她知道孙策在等什么，可他怕是等不到了。“夫君，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么？” 孙策的眼里又回复了少许光亮，似乎在挣扎，似乎在寻觅，嘴唇一张一翕，却没有声音。末了，他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告诉他……保重……身体。” 大乔鬓边的手重重垂了下去。 ☆、第十一章 碧落 记忆斑驳处，谁舞一曲兰芷如画。 良辰好景虚设，再不见你颜色繁华。 浊酒入喉，多情笑我，漫天烽火终难洒脱。 霜露重，水涟漪，岁月不待功名难拓。 奈何，奈何。 琴弦欲断音萧索。 韶华夭夭，浮生披甲几世纠葛。 山河踏破，不过因君一诺。 孙策去世的消息传到周瑜军中时，周瑜正在营地授课。报信的士兵一路骑马狂奔到他帐前，然后直直地摔了下来。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而那些破碎的言辞就这么生生扎进了在场将士们的心里。 周瑜手中的竹简“啪”的一声掉落于地，惊的那士卒不敢抬头看他。他不说话便无人敢出声，一堆人就那么站着。直到周瑜自己动了动，弯腰将地上的竹简捡起，记起来言语，记起来自己原本的模样，他吸了口气，如平常一般压低音调开口 ，“吕蒙，召集将士清点人马。我要带两只队伍……回江东。” 将兵奔丧？！ 这是大忌啊！ 吕蒙急切地看向周瑜，对方却只是逃避似的闭上眼，背对着众人缓缓走进营帐，“让我静一会儿。” 强撑起的坚强，周瑜死咬着下唇不出声。孙策乍离世，江东全然落在孙权肩上。孙权少不经事，内里大臣异议局势震荡，外围骚乱不断刺客党仍旧逍遥。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扛不起来，那江东危矣。将兵奔丧易惹人猜疑，日后落了把柄招人闲话。可他要这清白的虚名作甚？ 孙策将江东托付于他，他就守给他看！ 孙策将天下托付于他，他就争给他看！ 所以孙伯符，你便心安理得地欠了我一世的债么？ 周瑜慢慢抬起头来，握拳的手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嵌入掌中，待他松开已是濡湿了一片。周瑜无声地擦去掌中血迹，居然也没感觉到疼。 走出营帐时吕蒙已经清点完毕，周瑜知道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极为傲慢，极为生疏。吕蒙愣在那里，周瑜已从他身边走过。 “吕蒙，你留在此地驻守。无军令不得擅离职守。”他话说的坚决，不给吕蒙丝毫反对的余地。 吕蒙脸急的通红，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忤逆周瑜的话，可他那手就黏在周瑜坐骑的缰绳上，怎么着都不肯松开。周瑜还是不忍，翻身上马时低声说了句什么，吕蒙这才松了手。 回江东。 周瑜放眼那空空如也的天幕，时至今夕，上天到底看透了多少悲欢离合爱恨交织。英雄成了白骨，美人老了容颜，相思泪，离别苦，终不过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所以它便这般无情，冷眼旁观，任造化戏人。 江东还是那江东，今夕却又是何夕呢？ “出发。”拨转马头，周瑜冷然下达了指令。 吕蒙杵在原地，旁边的士兵也不敢扰他。周瑜的背影他看过太多回，这一次竟是那么的遥远。不同于最初的无法企及，那近在咫尺的色调竟然沉重冷硬如铁，郁结压抑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0 章 周瑜变了。 但周瑜还是周瑜。 吕蒙想着周瑜方才的话，他说：“子明，你不要牵扯进来。”募得，眼睛就湿润了起来。 周瑜带兵马回到吴郡时，群雄震慑满城风雨。无数人猜疑江东这块地方是否已是易主之时。周瑜声望显赫，又兵权在手，他若此时有意江东，不过探囊取物。自古权欲面前无血亲，况且周瑜和孙策也只是名义上的兄弟而已。 孙策的灵堂前，只有孙权一人。 想来江东年轻的主人有话要与自己单独诉说。 “伯符，我回来了。公瑾回来了。” 孙权满眼泪光地看着这个亲如兄长的人。周瑜打小就对自己很好，他夸自己有眼光有见识，孙策诓他欺负他，周瑜也是一味的护着。他是那样一个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的人，孙权羡慕他，敬重他，甚至也有一星半点的嫉妒他，可他现在是真的怕他。 不是怕他逆谋夺位，不是怕他拥兵自重，只是怕，这以后的厮杀征战，全然不是为的自己。 “公瑾哥哥……” 孙权才开口周瑜就制止了他，“少主不可。你是君，我是臣，切莫以此相称了。” 孙权感到窘迫，周瑜和孙策素来不避嫌，到自己这里便生分了。可他明白，这是必要之举。江东文武多不服己，有周瑜这般的人行君臣之道，才能让自己站得住脚。 “少主，先主公生前可有什么交代的？”周瑜话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哀愁，然而他看着孙权时，眼里存着笑意。温暖的，轻柔的。 孙权鼻子陡然一酸，眼泪更是止不住，“兄长嘱咐仲谋，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好一个外事不决问周瑜。 他很想仰天长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在孙策灵前叩首，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瑜愿承先主公之志，全心全意辅佐少主，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孙权抹着眼泪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后周瑜张昭又率江东文武给孙权行了大礼，琐事繁多，周瑜陪同孙权一一应对，等回到自己府里时夜早已凄凉。 小乔在门口等他。 遣退了下人，周瑜独自一人坐在中庭。更深露重，晚风吹的他不自觉咳嗽起来。之前压抑的情绪翻江倒海般在自己面前铺陈，胸中苦闷难抒，更觉头痛欲裂。他只能只手撑着头，来缓解不适之感。 你倒潇洒。 便是这般就走了。 将江东扔给仲谋，将担子丢予我。 你可曾想过，我要如何面对这没了你的江山？可曾明白月下独酌无人与共的落寞？可曾知晓即便倾尽天下，也再难得繁华…… 明是说好的，戎马相伴生死相随，你怎就走的如此匆忙？ 你可知道，纵使再借我三生潇洒，我也会……舍不得？ 小乔还是放心不下周瑜，拿了衣裳来给他披上。 周瑜神色极是倦怠，灰冷沉重、悲凉辛酸。所以话到嘴边也是苦的，“我……没事。” 小乔见他这样也是心如刀割，“姐姐让我有一事转告夫君。先主公说，要你保重身体。” 周瑜一怔，本来以为干涸的眼睛里，忽然有无法抑制的泪水，汹涌而来，他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伯符，你且等等我。 等我完成我们昔日的梦想，等我送你一场盛世烟花。 小乔抱住了他，感受来自这个人歇斯底里的脆弱，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抱着他。 ☆、第十二章 变化 吕蒙再见到周瑜已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孙权召他回吴郡，本是不着急的事情，他还是日夜兼程地赶了回去。当日那人离开时，他便是千万个不放心，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能见上，他怎会不急。 周瑜府上他是去过几回的，从门口望去还是一尘未变，然吕蒙还是踟蹰了良久不得进退。思虑着若是见了该说些什么，那人还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摸样。分别的时日算不得久，可吕蒙恍惚已是隔了几世。 看门的小厮认得吕蒙，本要去传报却被吕蒙给叫住了，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吕蒙在周府门前徘徊。这人莫不是来找护军借钱的吧？那小厮开始胡乱猜测。 吕蒙还在犹豫，依稀听得有人说话。那声音清越之中带着宁薄的优雅，吕蒙吓得一个机灵，拔腿就想跑，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子明，你去哪里？”周瑜看样子是送宾客出门，一眼便瞧见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吕蒙，这小子见了自己不行礼就算了，怎的像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 吕蒙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周瑜一身素色的儒士长袍，人清减了不少，气色却是不错。跟周瑜一起的人士大夫装扮，长得也是儒雅，只看自己的眼光带着打量，让吕蒙稍有些不舒坦。 “公瑾且不要送了，既是有客，就赶紧回去吧。”那人对周瑜作揖后又是扫了吕蒙一眼才匆匆离去。 “鲁肃，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周瑜笑笑，招呼吕蒙往府里走，“你可是做了什么不该的事，方才跑什么？” 吕蒙支支吾吾不好作答，好在周瑜并不想刁难他，玩笑过后也未再问。穿过中庭，周瑜径直带他去了书房。房间不大，为数不多的书籍稀疏地堆放着，案台上一鼎一琴。鼎中有烟，屋内丝缕香气就是来自其中的龙诞香。 窗户是开着的，眼下竹光正好。 “护军刚才在弹琴？” 曲有误，周郎顾。周瑜精音律吕蒙早就知晓，却未曾有幸能够耳闻。 周瑜也是看着那琴，指尖慢慢滑过琴弦，稍一拨弄，不过是喑哑之音，“琴弦断了拿出来修罢了。这琴……”一声轻若无声的叹息，“弹不了了。”言下无限怅然。 吕蒙知是自己触了周瑜的伤心事，懊恼之下也不知何言能够安慰。恍惚间记起分别那日周瑜异常冷漠的眼神，伤了旁人，也更伤了他自己。这几个月人是见不到，消息还是有的。周瑜以中护军之职从旁辅佐孙权，安了局势稳了人心。虽然外头有人依旧不安分，碍于周瑜手下兵马，也不敢有大的动作。有人说周瑜待人与从前没甚两样，那只是外人不识得曾经那个周郎罢了。不过中护军治军更严倒是实在的。少不得有将士抱怨，可将令如山，周瑜做事又极其细微谨慎，再是严厉，旁人也从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慢慢的，便也没人觉着有哪里不好了。 曹操与袁绍一战曹操以少胜多，将长江以北大片土地渐渐纳入他的版图。眼下是他得意之时，天下群雄都会避让三分。不过他自身消损不少，北方依然势力割据，东吴倒暂且安全。 “子明，主公召你回来，你可知为何？”周瑜给吕蒙烹了杯茶，见对方出神也就没扰，直到差不多了才唤他。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1 章 吕蒙也觉得自己太过失常，水汽迷蒙里看到了那双几乎完美的眸子，里面映出了自己的模样，“主公只说过两日议事时就能知晓，子明愚钝，不知何事。” 周瑜侧头看窗外，竹影斑驳，风声阵阵，“主公继位得突然，年轻又无战功，他若不做点什么出来，日后要如何堵他人之口？流言最易伤人。”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衬的那侧脸甚是柔美，“大约是要征黄祖了。” 吕蒙皱眉，“此时怕是不合适吧？” 周瑜依旧那样的神情，“不会很快，但也不会太慢。最多不过两年这仗就能打起来。北方初定，那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早晚要打江东的主意。”他倏地回过头来看着吕蒙，“子敬建议主公先解决山越人之事，他召你回来便是想让你历练了。” 其实被周瑜颇有意味地盯着并非幸事，那眼神里有太多深刻尖锐的东西，读不懂看不透，所以很多人只如坐针毡。可吕蒙偏是喜欢。不明白也不要紧，对方若是愿意自会讲解于你听。他在那里，他在看着你，这就足够吕蒙安心了。 “子明还年轻，是该多历练。不过，有护军在，山越人定不成问题。” “你跟谁学的这般油嘴滑舌？”周瑜似笑非笑，“我又不能化身千军万马，以一敌百。” 周瑜跟自己玩笑吕蒙便是欣喜，可他的话是实打实发自内心，并不是为了寻开心，“护军当是胜于千军万马。” 奉承之话却无奉承之意，也果真只有吕蒙能如此了。轻若无烟的笑意自周瑜的眉眼舒缓开来，如是放松周瑜已感久违，他从旁边架上取下竹简递予吕蒙，“子明，主公看重你，我也定全力教你。我江东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可莫要让主公失望。” 吕蒙暗笑自己的大逆不道，因为主公失不失望他并不介怀，他只在意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失望。认识周瑜这么久，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周瑜眼里是怎么个模样。 周瑜又在看窗外那些竹子，阴郁的绿让人有些晃神。吕蒙看那些竹子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也不敢出声询问。他没了初遇周瑜时的胆气，可能随着时光的推移，那些直白的东西也沉淀上了岁月的褶皱。以前只是远远看着，可一旦接近了，就怕再度遥远。 “护军还真是对竹情有独钟啊。”吕蒙也不知是在感叹给谁听，他少时目不识丁，这些文雅之物他更是不懂。可周瑜是雅致之人，他就处处留了心。孙权还是校尉的时候跟自己说过，乐器多从竹。他好奇之余看了不少，可字儿是认得了，乐器他还是分辨不出几件。 笛从竹，笙从竹，箫从竹，筑从竹…… 还有…… 吕蒙募得呆住了，心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策从竹，符亦从竹…… “护军！”吕蒙想着自己也是疯了，太过用力地抓住周瑜的手腕连自己都为对方感觉到疼。然而，他不过突然很怕很怕而已，害怕对方一言不发的安静，害怕那明明深重的悲伤上覆盖的平静如水。周瑜的眼里又映出了他的影子，他却看不清了。 “子明，你变了。”周瑜居然笑了起来，略带隐晦的安慰。 吕蒙嗅了嗅鼻子松开手，“那是因为护军也变了。” 是啊，都变了。 自己，旁人，江东，还有天下。 “吕校尉果然力气甚大，想来到时候冲锋杀敌定是得力。”周瑜晃了晃手腕，本想再调侃他几句，对方却跟犯了大错等待受罚一般低着头。周瑜片刻失神心里苦笑，到底是变了。 “子明你可还记得那日雪地里我说的话？”周瑜拍了拍吕蒙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吕蒙老实照做，周瑜才取了布料去包案上的琴，“你的脾性于这乱世很是难得，所以我最看中于它。才情谋略都是后天之物，你虽没天赋，却懂得下苦功夫，又是难得。何况你对用兵还有自己的见解，也难怪主公中意你。然而……”周瑜抬起头来，一字一句慢慢道：“凡事有利就有弊，为臣之道国士之量更是门学问，你好生学习也是要紧。否则一步走错，日后步步都是错的，今日这般冒失，以后不能再有。” 吕蒙不吭声，眼睛盯着那案台似是要烧出一个洞来才甘心。 周瑜只得一叹，抬手给了他脑袋重重一下。 “护军为何打我？”吕蒙捂着头不满。 周瑜笑得挑衅，“疼么？” 吕蒙也是少年心性，虽然揉脑袋的手未停下，却撇撇嘴，“不疼。” “那我下手还是轻了。” 周瑜扬手欲打，吕蒙连忙跳起来蹦出三尺开外，“护军，子明已经够笨的了，不能再打啦。” 周瑜不再理他，将包好的琴收到了箱子里。犹豫了几许，还是低声一笑，“子明，你不用担心我。我与伯符少时相约，要踏破山河共创大业。如今这才走了多远，我怎会甘心？”周瑜翩然转身一甩衣袖，傲气三分入骨，“乱世择明君而佐，主公如此，我东吴将士如此，何惧壮志难酬大业不成？” 若是没见过战场上的周瑜，便不能称是了解这个人。因为你无法想象那风姿如何潇洒，那气度如何恢弘。负手立于数万大军的从容，冷然一眼便将全局收入囊中的霸气，似是他一句话，兵马粮草崒然可发。 可若是见了，也只怕更难了解吧…… 吕蒙突然很想做一把琴，一把能弹出曲调的琴。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很快就可以进入赤壁之战了…… ☆、第十三章 曹军 时间便如这指尖薄沙，还未曾留意就已经流失殆尽。细细摩挲，残留的痕迹渗透肌肤的纹络膈得人生疼。可摊开手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吕蒙站在檐下看那漫天雨幕。 孙权在位已是八载，这位年轻的吴侯承父兄之志临危受命，以其过人之资安内攘外，繁荣了安稳了这片土地。曾经那些质疑声反对声早就销声匿迹，趋炎附势之徒早就开始了树碑立传歌功颂德。他是武将，不屑于这些文墨之词，战场上刀剑虽是无眼，却比这些虚伪做作之态来得痛快。 可为臣为将，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年轻时有周瑜提点着，他便心安理得地当了缩头乌龟。后来自己独当一面了，也倒还能处理得有摸有样。只偶尔也会烦闷。可惜的是，这等苦闷只有自己能排解，无法说与他人听。 但若真要他说，他又要说与谁听呢？ 孙权器重他，时常召他去研习兵法，对谈用兵之道。他对孙权的知遇之恩心怀感激，可毕竟君臣有别，他不得不有所顾忌，倒不像曾经在周瑜帐下参课那般随意。而鲁子敬也不愧是周瑜推荐的人才，雄才大略满腹经纶。可他知道，对方一直都小瞧自己。吕蒙不甚在意，他跟鲁肃本就不需要太多的交集。 前些日子战黄祖，他见到周瑜了。岁月如斯，却是没在那个人倾城容貌上留下任何痕迹，只那眸子更加深沉幽静，积攒了数载人间浮尘。 想起这些年寥寥无几的想与，吕蒙便是几度惆怅。周瑜征战在外，自己也有职务在身，偶尔就算是碰见了也来不及说上什么。那个人总是很难安顿下来，乱世不肯给他那样的人片刻安宁。吕蒙看在眼里，相劝无能。他也只有越发努力，只盼能给对方分忧。 他还记得孙权继位不久，曹操曾下书孙权，让他送子嗣入朝。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张昭秦松犹豫难决。孙权无子，只能以孙策之子代之。吕蒙第一次瞧见周瑜雷霆大怒的摸样。朝堂之上，那眼神如刀刻般凛冽。他谁都不看，漠然陈述自己的观点。不高不低的音调，话语却如破冰的立锥，江东文武无人敢对。孙权最终采纳周瑜之见，周瑜行了大礼，可吕蒙看的真切，周瑜的眼神依旧冷淡。 雨还是不肯停，吕蒙依稀听得有人声。小厮匆忙跑到他跟前低语。 “中郎将，刘备遣了使者过来。” 吕蒙蹙眉，前几日曹操刚有书信送到东吴，怎刘备这个时候找了人过来？他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此事，那小厮便急急退下了。 刘备的使者是个儒学之士，身形颀长，长得颇为俊秀。可提及他名讳时，吕蒙怎么都想不起这么个人，立马也就忘了。刘备兵败曹操逃到夏口，想来是要求助东吴。然而虽是有求于人，那使者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的自轻之意。即使那刘玄德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够如此吧。 与刘备的交涉全都是鲁肃包办，吕蒙见他也是与那使者很是熟络。自己本是不用在意的，可无意间瞥见那儒士的笑容，心生诧异。他眼里的神采，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居然有几分像那个人。只是他的线条是柔和的，没周瑜那般清冷。稍作打听，吕蒙默默记下了那人的名字，诸葛亮，字孔明。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2 章 曹操书信中说，要与孙权会猎于长江。江东文武皆是震惊，为此事争论不休。曹军号称武，一个人偷着乐去了。 孙权急召周瑜，生死存亡关头，那个人还是江东的支柱。 许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周瑜微露倦意。朝堂之上仍旧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周瑜眉峰一蹙，不疾不徐地走到群臣中间。原本的聒噪之音立马消散，满朝文武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他这才和缓了颜色，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操虽讬名汉相，其实汉贼。 主公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 ” 孙权拍案叫好，他听主降之见耳朵已生了茧，周瑜言辞深得他心，“不过，曹军人马众多，公瑾可有对策？” 周瑜扬眉淡笑，似是丝毫不惧那百万之数，“曹操此来，已是犯了兵家四大忌讳。其一，北疆未定，他有后顾之忧；其二，北军不熟水战，曹操竟舍长取短，与我东吴水师争雄；其三，隆冬严寒，马无藁草，人无暖食，供给不继；其四，长驱中原之兵，远涉江湖水土不服，多生疾患。主公只需给周瑜三万人马，半年之内，定大破曹军。” 吕蒙早就听的热血沸腾，以三万人马对抗曹军八十万，若非碍于场合，他早就要跳起来大笑三声。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有次豪情！ 孙权授周瑜大都督之职，令他率三万人马进军夏口，迎战曹军。 那日，江东皆是震惊。 有人无奈，有人惊惧，有人看戏，有人振奋，但再没有人敢说一个“降”字。 吕蒙在朝堂外等了许久才见周瑜出来。战曹之事尚有太多细节要定。 周瑜眉目间锐气稍减，朝吕蒙微微一笑，“我未回来时，怎不见你如此壮怀？你大可劝说主公与曹操一战的。” 吕蒙伸手挠头，稍露羞愧之色，“子明话说不好，主公也未必肯听我的。只有护军……不对，是都督的话才最是有效。” “狡辩。”周瑜心情甚好，便拉了吕蒙的手，“走，喝酒去。” 吕蒙猝不及防被周瑜拉住，那透过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周瑜的手很软，却很有力道。手指修长纤细，全不像习武之人的手。然而就是这双秀美的手，掌握了太多的生杀予夺。 要能如此长久该是多好。吕蒙见周瑜未察觉自己异样，情不自禁地，用力却又极其小心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第十四章 蜀军 周循已经快七岁了，有父母如斯，他自然生的玲珑漂亮，叫谁看了都想抱上一抱。可这小家伙脾气大得很，还极是挑剔，周瑜不在也就罢了，若他在，周循是谁都不理，寸步不离地粘着，唯恐他的宝贝父亲生了翅膀飞走。 周瑜对此也是无言。他常年征战，总是亏待了妻儿。得空了，他也愿意陪周循闹腾。就比方说现在，他找了吕蒙来喝酒，小家伙还要坐在他腿上与吕蒙大眼瞪小眼。 吕蒙拿筷子沾了酒逗他，周循伸出粉嘟嘟的小手胡乱挥舞，嘴里咯咯地笑个不停，好不快活。 “他倒是肯亲近你。”周瑜替周循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衣襟，这孩子刚出生时爱哭，唯独周瑜才能哄得住。大些了也是怕生，鲁肃每次来周瑜府里，周循都是远远的看着，一步也不肯靠近。 吕蒙和周循玩的不亦乐乎，“都督和子明关系好，小少爷眼睛毒看得出来，所以也就亲近子明几分了。”说话间，那筷子被周循抓住，一口含在嘴里，酒味太呛，他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吕蒙哈哈大笑，周瑜也笑的坡是无奈，低头看周循的时候不忘斜了吕蒙一眼，“子明你长进了。” “爹爹。”周循老毛病不改往周瑜身上蹭，奶声奶气的音调里撒娇意味十足，“爹爹，子明叔叔也跟循儿一样喜欢爹爹么？” 吕蒙一口酒没能咽下去全都喷到了地上，童言无忌，可闻着有心啊。 “这个嘛……”周瑜拉长了语调，幸灾乐祸地对吕蒙眨眼，“爹也不知道。你得问你子明叔叔了。” 周循干脆挂在了周瑜脖子上，他最欢喜的就是周瑜抱他，“爹爹可千万不要被子明叔叔拐跑了。循儿最喜欢爹爹了。”他在周瑜脸上啄了一口，终于舍得从周瑜身上下来，“循儿去找娘亲。爹爹晚上陪循儿睡吧。” 周瑜颔首，捏了捏自家儿子的脸蛋儿。周循得了诺便笑眯眯地跑开，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学着周瑜方才的摸样对吕蒙眨眨眼，这让吕蒙着实哭笑不得。这小子绝对是蓄意谋害打击报复。 “看来循儿是真的喜欢你。”桌子上经过周循一番折腾早就是狼藉一片，周瑜唤了下人来收拾，“他虽怕生，却懂得规矩。今日跟你竟是玩开了。”他见吕蒙杯底空了就给他满上，“小孩子的话你居然也那么当真。” 吕蒙不着急饮酒，只看着那酒杯出神。他素来喜欢偷懒，能不费神之事，决计不多花半分心思。可周瑜就是个坎儿，他总是想不完，想不够，想不透。他说：“不是子明要当真，而是那原本就是真的。”虽然说完他就后悔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对方听到。周瑜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那一瞬间的迟疑让吕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怕他拒绝，亦不是怕他再不复从前那般对待自己。只是不想看到他倦怠哀愁的眉间再添忧虑。如此而已。 周瑜沉默片刻低声笑了起来，然又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刹不住车，笑了好久才停。他笑，吕蒙也就跟着笑，他不知晓周瑜在笑什么，他却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傻透了。 周瑜目不转睛地看着吕蒙，良久良久，他露出一个笑容，那笑是温柔无奈的，“子明，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什么都不要。”吕蒙心里石头落地答得飞快，若是周瑜不理会自己方才的话，擅自换个话题，那么也许他是要失望的。然而周瑜答了，还答得那般认真，他便是释怀了。 那日两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吕蒙记不大清了。周瑜酒量名不虚传，吕蒙耍了豪气要和对方拼酒，结果自己败下阵来不省人事，还得周瑜派了人送他回去。甘宁听说了此事暗地里取笑他，他连个狡辩的理由也想不出来。 夏口这几日天气晴朗，虽说入冬了，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依旧滚烫。甘宁最喜欢在此时出来晒脚丫子，实在无事，还可闭上眼睛假寐。刀剑口上过活，他最是潇洒，能活一日便一日，好不逍遥自在。 吕蒙见不得他这懒样，提脚便踹，“兴霸，你别带坏了队里风气。” 甘宁睁开一只眼来，他是毛贼出身，没规矩惯了，“你这口气跟都督越发像了。子明，我瞧你是越来越小媳妇儿了。” 吕蒙才不会浪费力气跟甘宁较劲，别看他现在这般子无赖，见了周瑜不也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他总觉得安静得过了头，转念一想，笑到：“公绩呢？” 提到凌统甘宁脸就拉了下来，赶苍蝇似的对吕蒙挥手，“好好的中午，子明你别给我搅了。” 甘宁是凌统的杀父仇人，这两人凑到一起不是斗嘴就是斗气，火上来了大打出手也不稀奇。最初那会儿因为这事儿，他俩没被周瑜少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他们不闹大，周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虽然彼此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面孔，但见惯了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只甘宁一人，吕蒙倒觉得寂寞了。他还未说什么，远处一阵哄闹之声。他和甘宁回过头去看，远处的空地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似有将士争斗比试。这在军中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可那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依稀听得有人争吵。那声音还极为熟悉。 “作死。”甘宁是真的变了脸色，袜子也忘了穿就往人群跑去。 “兴霸且慢！”吕蒙没来及拽住甘宁，只能抓住从旁边匆忙跑过的卫兵，“都督现在在何处？” 那卫兵看样子也在寻周瑜，“都督和赞军方才还在帐中议事，现下不晓得在哪里。” 吕蒙心里着急，便匆匆赶去追甘宁。 那空地靠近蜀军营地，围观的士兵不少都是蜀军人马。吕蒙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却瞧见甘宁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他又往前走近了些才看清。 凌统和张飞不知道为何扭打在一起。凌统年纪轻，武艺也是不错的，可跟那张飞比，还是嫩了些。如今被对方死死按在地上极为狼狈。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3 章 “你服不服？”张飞声如洪钟，蜀军士兵都为之一振，气焰更胜。 凌统倔的很，“莽夫之勇而已。我不服！” 张飞笑得嚣张，揪住凌统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娃娃学艺不精，回去再跟你娘喝几年奶吧！”他手臂一甩，竟是将凌统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关羽的声音这才凉凉的传来，“三弟，别将人家弄伤了，回头不好跟吴军交代。” 吕蒙这才注意到，自己对面那群人里，关羽和赵云也在。关羽神色傲慢，赵云却是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张飞依旧放声大笑，“二哥不用担心，我玩够了。这小子也就脸蛋儿长的漂亮，没啥真本事。亏得军师那么重视那个人，怕也不过是空有皮囊而已。” 凌统从地上爬起来，他前几日生病未愈，今天被张飞捏了软肋，还在这么多将士面前丢了颜面，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别逞强。”甘宁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他比谁都看凌统不顺眼，却又比谁都懂凌统。 凌统不领情，看也不看甘宁，“与你无关。” 吕蒙听着张飞的话也是心里恼火，可眼下大局为重。他想要劝凌统，甘宁却抢先了一步，“关将军看了这么许久可会觉得无趣？在下手痒的很呢，可否向将军讨教讨教。” “东吴丢人丢了一个还不够，第二个不怕死的出来了。”士兵里有人阴阳怪气地笑。接着那蜀军士兵全都哄笑成一团。 甘宁听若罔闻，只挑眉看关羽。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果真，那关羽提了青龙偃月刀走了出来。甘宁这才冷冷一笑，大步迎了上去。 “等……” 凌统话没说出口，却听到对方与自己擦身而过时丢下一句耳语，“我陪你。” 吕蒙现在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了，他觉得背后一凉，一个回头愣在了当场。 这下……全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甘凌线什么的，参照的是三国无双的形象和路线。依旧吃历史吃节操…… ☆、第十五章 责罚 武圣即是武圣，二人的较量从开始就是关羽占了上风。 甘宁武器不占优势，碍于青龙偃月刀的锋芒，只能处处避让。张飞在叫嚣着什么，甘宁没有听清，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蜀军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吴军这边倒是出奇地安静。 甘宁险而又险地避过关羽那拦腰的一刀，众人皆是惊呼，就连关羽自己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砍了甘宁，自己受罚不谈，伤了吴蜀和气，可就是滔天大罪了。刀势欲收，甘宁那顶着一脸奸笑的面容突然窜到关羽眼前。 “关将军下手真不留情，真要了在下的命不成？” 关羽骇然，这人本事是有行事却乱七八糟。然他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诧异之后，第二刀也顺势砍下。甘宁等的就是此时，霸海一转一推，正巧顶在关羽手腕之上。 换做是寻常人被甘宁这么一撞，那手少说十日之内都使不上力。关羽只身形微晃，武器竟未脱手。这让甘宁打心眼里佩服，虽然他依旧看关羽不顺眼。 两人骤然僵持，围观的人也都变得鸦雀无声。 有人一声轻咳，“甘宁你可还要继续？” 鲁肃？！ 甘宁一个激灵，自己的武器脱手，捞了两把没捞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既然鲁肃都来了，那就代表那个人肯定是在了…… 关羽看到甘宁的面部表情在一瞬间变幻多次，最终满是无奈地垂下头，认命般的转回身去，“不，不打了。” “怎的，可是我扰了甘将军的兴致？打啊，打死了我好回禀主公，你们是如何神勇退敌的！”周瑜终于淡漠地开口。甘宁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周瑜的眉头，只能跪下认错，顺带瞪了瞪吕蒙，怪他不提醒自己。 周瑜冷笑，“你们还真是出息！曹操陈兵江岸数十万众，我江东子民俱在危难之中。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身为将领尚不谋退敌之策，还不顾大局与盟军将士兵刃相见，置我江东信义于何处？亏得主公信任你们，你们竟如此愚昧不忠！我东吴要你们何用？” “大都督息怒，末将知错了。”凌统知周瑜是真的恼了，他之前与张飞动手全然是因为自己没忍得住对方挑衅，只当发泄一下就好，却未想事情闹这么大。 周瑜脸色铁青，湛然深沉地扫了凌统一眼，“你父亲乃我江东英烈，你便是如此安生给他看的么？军纪如山，我是容不得你了。” “大都督开恩！”吕蒙急急地跪下求情，“公绩年轻……” “这不是借口。”周瑜冷冷地打断吕蒙，目光掠过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最终他又看了看甘宁，“凌统甘宁二人，不听将令目无军纪。吕蒙，该如何处置？” “当……当……斩立决。可是大都督……” “左右，将二人拉出去砍了！” 这下连鲁肃也不得不为甘宁凌统求情，围观的东吴士兵攘攘跪了一片。 张飞和关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场，赵云想求情，可这毕竟是东吴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插不上嘴。 “周都督且慢。”刘备出现得倒及时，他尚且披着外套，衣服看样子也是穿的匆忙，许是睡午觉被吵醒了。 周瑜气势微敛，颜色也缓和了几分，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没想到还是叨扰刘豫州了。周瑜治军不严，叫您见笑了。” 刘备笑得坡是谦和，“周都督哪里话，此事之错多在我三弟，他言语无状冲撞了凌将军，还请周都督不要怪罪。至于甘将军……”他被周瑜那双没有笑意的眸子看的浑身不自在，一时居然忘了言辞。 诸葛亮心里憋笑，可此情此景不合时宜，只能羽扇轻摇接了刘备的话，“比试切磋是军中常情，放松之余也能互相激励长进。大都督治军多年肯定比在下有心得。曹军兵临城下我等需要戒严，但一味紧张应对也非良策。今日之事，误会居多。甘将军和关将军也算是给两军将士上了一课，大都督且开恩不要责罚二位将军了。” 周瑜沉默片刻，一抹浅笑浮上嘴角。他这一笑，吴军将士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气氛稍稍松动。 “孔明先生善于治心。刘豫州仁德，周瑜替他二人谢过，”周瑜示意吕蒙他们起来，只留甘宁凌统还跪在当前，“然而，治军不同于安民养民。对错暂且不论，因他二人这一闹，军心浮散士兵怠职，若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曹军趁虚而入，岂是儿戏之事？幸得刘豫州大度，他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各自去领四十军棍吧。” 甘宁抱拳施礼，调头就走，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凌统紧随其后，表情有几许古怪。 周瑜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笑意，他再看刘备时已是平淡如常，“周瑜尚有军务在身，不打扰刘豫州休息了。御敌之计，晚上再与贵军商讨。” 东吴众人逐渐散去，刘备也遣了自己将士各归各职，这才对诸葛亮无奈一笑，“这周瑜当真不好对付。今儿真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诸葛亮也是一笑，“主公多虑了，咱们现在的敌人是曹操而非东吴。周公瑾若非如此，东吴怎敢以三万兵力对抗曹操？” 长得好看的都不能惹，刘备看着自家军师笑的跟狐狸似的，又想起方才周瑜翩然的冷漠，募得无比赞同。他拍拍张飞的脑门，“以后别去招惹吴军，尤其别招惹那周瑜。”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4 章 张飞心下不以为然，但他对刘备向来言听计从，只好跟关羽做眼神交流了。 入夜。 凌统本就身体不适，那四十军棍挨下来，整个人都不舒坦了。 听说甘宁还跑去跟别人喝酒，被鲁肃骂回营帐休息，他心里更是难受。 周瑜跟吕蒙来看他，吕蒙拿出药膏在他眼前晃悠，“公绩，用这个，我以前挨打的时候大都督送的，药效奇好。” 凌统撇撇嘴，“那子明你可得好好收藏，最好找个香案供着。给我作甚？” 吕蒙哭笑不得，周瑜却挑眉一笑，“公绩你和子明置气又是作甚，可是不服我？” 凌统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和周瑜说话没了那股酸劲儿，“末将不敢。” 周瑜伸出手去探了探凌统的额头，对方犹豫了一下没有躲开，“口是心非。兴霸无恙，你有些发烧，好生养着。子明，我不跟学不乖的公子哥儿讲话，你来照料他。” “我没有！”凌统撑起身子辩驳，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瑜轻笑出声，却是没有逗留，“棒槌。” 凌统将脸都埋进了枕头里。那吕蒙有样学样，推了装死的凌统一把，“真是棒槌。大都督为何打你你可知道？” 凌统不理。吕蒙笑着叹了口气，“打就打吧，你还打输了！” 这下凌统直直坐了起来，“我下次再去找那张飞单挑！” 江风刺骨，周瑜在帐外还未走远，听着凌统那话却渐露怅然之色。明知要挨罚，甘宁不愿事后替凌统求情再得对方冷言冷语，如此倒是省事。一样的伤，一样的痛，笨拙浅显的温柔。 曾几何时，好像也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受伤之事，他来代劳。 那么，如今这遍体鳞伤的痛…… 伯符。 你又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在走三国无双线的同人了w ☆、第十六章 异同 诸葛亮不擅吹笛。然夜深人静之际，弹琴总是吵闹，便只能找一处干净的地方独自排遣。 笛音清灵，他不过是仿着记忆中的童谣随意吹出的曲调，可衬着那泠泠江水和半弦弯月，倒别有一番风味。 乱世最难给人安静。所以如此良辰美景是辜负不得的。只是诸葛亮没有想到，这般的夜也会有一个如诗如画的人作陪。 周瑜也是为的寻一丝清静，可惜今夜已是有人捷足先登。他稍是颔首便转身欲回，诸葛亮却叫住了他。 “周都督既是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诸葛亮并不了解周瑜，但这个人拒刘备军于千里之外的生冷他却看在眼里。可他并不介意。孙刘联盟本就是对抗曹军的权宜之策，没必要虚情假意到脸面上。 可周瑜毕竟是周瑜。淡漠疏离之后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仪，如流水温润，如流云清雅，绝不叫人生厌。如此，诸葛亮在面对这个人时笑的格外清朗。彼此相对的极致的聪明玲珑，何必自欺欺人。 周瑜眉眼间一抹笑意，缓步走近那粼粼江水。夜出奇的静，风带起他鬓间的发也是轻柔万分，生怕扰了他一星半点的安宁。 “又起风了。”周瑜缓声道。 并不应情的一句话，但诸葛亮也不觉得唐突。他同周瑜并肩看江流急缓，本是壮怀于天地之间的豪情不知不觉生出几分凄迷。他接着周瑜的话一叹，“南方的夜太冷了。” 虽先前只有几面之缘，周瑜心中却是明镜。诸葛亮天纵之才不逊于己，再两年锤炼，就足以让山河风云为之变色。只他尚年轻，怎就如此愁情？周瑜便是莞尔一笑，“孔明兄方才的笛声中可未有这冷寒之意。” “周郎顾曲早有耳闻，倒是我在大都督面前献丑了。”诸葛亮话说得轻佻，语气倒很是认真，他侧过头来看周瑜，“不知晓周都督从在下曲中听到何物了？” 周瑜笑意且浓了几分，他瞥见诸葛亮眼底敛藏的深意，犹豫须臾，方道：“天下，还有……天下人。” 刘备年轻的军师稍有错愕，他知道周瑜才智卓群，却未想会如此针锋相对。这人情凡世时时需要圆滑周旋，锋芒太过，即会伤人伤己。但周瑜显然不介意。 诸葛亮明白这其中缘由，也不欲点破。周瑜这般的人物，为友挚友，为敌大敌。他们站在了不同的立场，日后的诸多都是逃不掉的。只是，他多少有些许不甘心，寥寥无几的对话，都是对方莫名其妙占了上风。 “我想，大都督想要的东西，和在下是一样的。” 闻言，周瑜不过淡淡一笑，语气低柔，幽幽微微，“孔明兄这话就是说笑了。就因为不一样，你和刘玄德才会在此不是么？”他一双黑眸似是漫不经意地看了诸葛亮一眼，慢慢地道，“你要的这天下姓刘，而我要的……姓孙。” 诸葛亮对周瑜的说法不置可否，“大都督快人快语，在下敬佩。”他仔细看了周瑜的眉眼，似笑非笑，“姓刘如何，姓孙亦如何？不过是只为一人，一世厮杀。非你我所愿，但亦你我所求。” 周瑜与他相视一眼，低眸浅哂，这人竟是这样的。 诸葛亮依旧看着周瑜，似是揶揄，似是挑衅。周瑜这才挑眉，“孔明兄留我就是为了与我论异同，论是非么？刘玄德确实慧眼识珠，危难之际授命于你，他日建功立业你是强肋。但眼下，你还太年轻了。” 诸葛亮不是吕蒙，周瑜的脾气火候他不知怎样拿捏。但他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自负的人。这并非轻狂，也不妨碍他素日里的谦卑。只是在局势难以驾驭之际，会格外倔强而已。 所以周瑜才不会怪他。 “大都督于我年岁，早就战功累累名震江东了。”诸葛亮语气放缓，他不说话的时候，也会萦绕淡薄的萧索，刘备没有见过，其他人更不会懂。 “我于你年岁……”周瑜不知道是不是该笑，自嘲过后语气转而幽冷，“我们终归是不同的。” ——路再苦再难，你还有人作陪。 ——夜再长再冷，你还有人相伴。 ——于你年岁，我和他已是黄土白骨，不复相见。 周瑜瞧见远处吕蒙正在四处张望，应是没见到自己就出来寻了。他欲回营，诸葛亮的声音又低低传来。 “大都督可想杀我？”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5 章 那口吻极是欢愉，周瑜也便笑得愈发柔情似水，“想。” “何时？” “与曹军决战之后。” “大都督怕是杀不了我。”诸葛亮也看见了赵云，他正和吕蒙排排站望着自己。 周瑜也不反驳，本想就这么回去，末了还是一笑，“孔明兄，有句话……”他话到嘴边并未说出口，可诸葛亮笑容可掬，已经明了。 吕蒙和赵云并无交谈，二人见周瑜和诸葛亮似是谈笑甚欢，都不免心中诧异。赵云和周瑜见了礼，周瑜对赵云印象尚佳，就不痛不痒虚寒了几句。 回到营帐，吕蒙实在憋不住了，可皱着眉头也不过是一句，“大都督，江边夜凉，你出去怎就不记得加件衣服。” 周瑜茶盏没拿稳，好在他手收的快才没有烫到，再抬头，吕蒙已经奔到跟前硬拉了他的手去瞧。 “大都督，你可伤到了？” 周瑜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手，可没料到吕蒙竟是抓着不放开。 “子明……你……”周瑜一时无言。 吕蒙也着实被自己吓到了，可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大不了就挨周瑜一顿骂，再去领几十军棍给对方赔罪了。 “子明，你这么抓着我，我要怎样饮茶？” 周瑜没恼没怒，声音还是那般温润好听。吕蒙到底脸皮薄，周瑜如此打趣他他反而放不开。赶忙给那杯子里加了茶水递给周瑜，“末将失态了。” 周瑜浅呷了一口茶，“你这毛病半分没改，”他说完，轻轻咳了几声，眉宇间一层倦态，“可是公绩和你说了什么？” 吕蒙摇头，他知道自己大抵是不可能做到跟周瑜心意相通了，但洞悉对方情绪，绝不给对方增加困扰，世上只他一人能做到。 “大都督觉得子明如何？” 周瑜微闭上眼睛，脸上，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你，很好。” 如此，已是极限。 如此，已经足够。 吕蒙笑的如初见时那般，黑亮的眸子澄净清澈，所以那层氤氲的水汽才分外刺眼，“末将不打扰大都督休息了。曹军最近动作频繁，想必大战临近。大都督还要早些歇息。” 如果不是今夜，想必自己不会伤他如此吧。 周瑜看着吕蒙走出帐去，低头又是一阵咳嗽。 八载如斯，居然已有八载。 世人皆叹曲终人散的落寞，却不解，曲未终人已散的霜华。 ☆、第十七章 别扭 江边的天气瞬息万变，前几日还是晴空万里，募得降了场雪。曹操为此很是头疼。这南方的阴冷北方士兵本就不惯，雨雪一下，军中多生疾病。曹军与孙刘联军对峙以来，互有试探摩擦，但都在找寻时机。周瑜的水军名不虚传，又占地势，曹军只得多觅良策。 刘备也不喜欢南方天气的诡变，看着自家军师脑袋都想缩进衣服里头，他只能苦笑。好在他们的盟友军需粮饷上资助了不少，士兵的日子都不难过。 “子龙说，你跟周瑜关系很好？”刘备烫了壶酒，天寒地冻的，酒比茶喝的舒坦。 诸葛亮本在胡乱拨着琴弦，刘备如此问，他便觉得好笑，“我见他都得端着脑袋，哪里谈得上感情好？” 这下刘备奇了，“怎么，他刁难你？” 诸葛亮笑的滴水不漏，“主公觉得他是这般的人？” 刘备不喜欢周瑜，因为那个人太冷。那样精致绝伦的外表之下潜藏的情绪太过尖刻，不给人转圜的余地，他不善于应对这种人，但若论周瑜的人品，他倒也挑不出刺来。 “听子龙言语，我只以为你跟他意气相投呢，看来也不外如是。”细微的事情刘备是不会去想的，曹操棘手，不过这孙权将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怎样于夹缝之中安生立命进而建功立业才是他思虑筹谋之事。 诸葛亮弹琴，刘备饮酒。帐中一片祥和之态。 再观东吴驻地，甘宁一个上午都在周瑜营帐前走来走去，看他表情，好生郁闷。 “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吵到了大都督可怎么好？”凌统对甘宁抛了个白眼，这厮毛躁，他忍到此刻才说话已是极好的性子了。 甘宁撇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跟凌统费口舌，只是他动作向来比脑子动的快，“这天气太孙子，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跟曹老贼拼命啊。” 凌统依旧不会给甘宁好脸色看，“哼，你要是嫌命长了大可去跟曹军叫阵，没人拦着你。” 甘宁眉头一蹙，自己当真是祖宗八辈儿都欠了这贵少爷的。他还没来及开口，有一个淡薄的声音就生生插了进来。 “你俩是觉着我先前罚的太轻了？”周瑜自营帐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细长的眉间隐匿了几缕倦意，“有事便进来说，无事就回去。” 甘宁承认自己听到周瑜声音之时，忍不住就想哆嗦，可他死要面子，跟凌统对瞪了半天，还是老实走进帐中。他是替了吕蒙来的。吕蒙那小子前阵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发愤图强于军中事宜，跟周瑜打交道的，都找了自己来顶。若是放的从前，周瑜的差事，用撵的他都不会走。 周瑜也不管甘宁，埋头于案上竹简。只是啊，这甘兴霸毕竟不是吕子明，晾着不管决计不会安分。才一会儿功夫，周瑜已经抬头警告了他三回。 “大都督，你别刁难我了。让我坐这里一声不吭，还不如送我四十军棍来的痛快。”甘宁说的坡是可怜。 周瑜摇头，且是搁了笔，“你就不能学学公绩？这模样最沉不住气，日后总要吃亏的。” 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甘宁堆了堆笑，也不管凌统那都要溢出眼眶的鄙夷，“这亏要是大都督给的，末将吃的甘愿啊。不过……”他看着周瑜神色不错，也就接着道，“大都督，以后跑腿这事儿还是让吕蒙来做吧！” 敢情自己的差事就是跑腿？！周瑜又好气又好笑，灌了口茶稍作缓和，“兴霸，我素日里怕是待你太好了，教的你这般。” 甘宁头点的如筛子一般，他耿直冲动不会作伪，可不代表他不会讨好巴结，“大都督待我比亲爹还亲啊。” “胡闹。”周瑜为之气结，他治军多年，甘宁这等无赖还真就少见。 看甘宁那得意劲儿，凌统踹他的心都有了。他虽不是为了这事来的，但甘宁提到了，他也就多嘴了一句，“末将僭越，甘宁不如吕蒙心系沉稳。吕蒙跟随大都督多年，恐怕……”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6 章 “你们以为是我遣了他走的？”周瑜扬手制止了凌统的话，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格外深沉，“子明性子倔得很，何时他想回来了，自然就会回来。如今退曹时机日近，他用功刻苦，我又怎能阻他？” 甘宁不言，凌统无话。周瑜话说的平淡，语气之中那若有若无的森然却浅显易懂，如若再不知缄默，就是他俩太笨了。可周瑜倏地又笑了起来，“来了就来了，进来吧。” 甘宁凌统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账帘才被掀开，吕蒙缩头缩脑地钻了进来。 “你不是说都督那马快生马崽子了所以你去接生了吗？”甘宁瞪着眼怪笑。 吕蒙脸一红，不过是被甘宁气的，“兴霸你别信口开河。” “我怎就信口开河了？”甘宁不依不饶。 凌统也不忘添油加醋，“因为都督那马是公的，不会生马崽子。话又说回来了，公母不打紧，睹物思人才最重要。” 这到底是帮他呢，还是借机损他？吕蒙也将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凌统和甘宁不和绝对是做给别人的看的吧？还是说……这就是典型的夫唱妇随？ “兴霸你快死开！”吕蒙的脸已成了猪肝色，他脸皮厚的时候谁都自愧不如，可这脸皮薄起来，跟闺阁待嫁的小姑娘有得拼。 甘宁越发得意了，“是你让我来的啊，说是都督前阵子被公绩传染了风寒，还未全好，要我盯着他吃药什么的。”他也是疏忽了，连自己对凌统的称呼变了也未觉察。 凌统一阵冷汗，好在吕蒙也未注意，只顾着跟甘宁拌嘴了，“兴霸，你别胡说！” 周瑜已经要憋不住笑了，只能开口，“兴霸公绩，我那马看样子是要生了，不如你俩代我去看看？” 甘宁凌统相继傻眼，不过凌统心思细腻应变神速，立马就笑了起来，拖了甘宁就往外头走，“大都督放心，末将这就去办。” “喂！凌统你拽我干什么！喂……” 一物降一物，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 吕蒙偷着乐，一回头正巧对上周瑜满是揶揄之意的双眸，那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 “别扭完了？”周瑜笑问。 吕蒙点头。 “可有话说？”周瑜接着问。 吕蒙还是点头，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周瑜莞尔，却是一叹，“你跟了我这些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大都督！”如此心潮澎湃之感，吕蒙已是久违了。他看了看周瑜，岁月未老他容颜，只沧桑了生命纹路里的悲凉。即便那日遥远，可吕蒙真的还想回到多年前那暮时雪地，唤他一声中郎将。 因为那时还有周瑜心念之人。那时，还有今后的数年。 ☆、第十八章 烟花 常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生在世诸多姻缘定数，冥冥之中自成轮回，改变不了也强求不来。 吕蒙并非不惜命之人。只是刀光剑影乱世求生本就生不由己，如若不达观知命些，这日子要怎么过活。经历了多年风风雨雨聚散离合，他原以为自己面对生死已是足够洒脱，直到那日无意间听到了周瑜和大夫的谈话。 自孙策故去已有八载，周瑜是如何为孙权攘外安内为江东征战厮杀的吕蒙全都看在眼里。伤病和辛酸在那人眉间化成了一股轻若烟云的萧索，荣华的光轮里被他一笑而过。不能言不能劝，吕蒙小心翼翼地拾掇自己的心绪，只盼能在漫长的光影里分担他一丝的忧愁。只是，上天从来都不肯垂怜。 月明星稀，半弦弯月尤惹人偏怜。 周瑜便是对着这般月色，神色清泠，笑容缱绻，“依张大夫看，瑜这病可还能治？” 那大夫已年过六旬，如此年岁也不能安稳。治世也好，乱世也罢，百姓最苦。他受孙坚恩惠，又看着孙策孙权成长，待周瑜之情自不同常人。所以他只能长叹，字字沉重，“你若不再操心此等打打杀杀之事，找个地方安心静养，兴许还有法子。” “静养？”周瑜的语气轻松淡然，全不像在谈及自己的生死，“且问那曹孟德肯不肯让我静养？”他漠然一笑，低头去看江水之中自己的倒影，“况且张伯，周瑜累了。与伯符之约，瑜许是无力，至少不会亏欠。” 张大夫动了动嘴唇，大都督之称未叫出口。身为医者，此刻最是无奈，“阿策当年我救不回来，如今是你。老头子我死了之后要如何去见他们爷儿俩……” 周瑜低笑，“俩闹腾的娃不在跟前了，张伯就能清静了。”他说着，忽然在夜风中微微咳嗽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平息。 “唉，夜里风大，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张大夫不同于吕蒙，就算周瑜不听，他也还是会劝。 周瑜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淡淡道：“周瑜病情请代为保密，莫让第三人知晓。” 张大夫看了周瑜一眼，这个小时候温和秀气抱着受伤的猫儿来找自己医治的少年早就成了江东的支柱，冷厉决绝丝毫不缺，唯独眸子里的柔情一如当年。在自己眼里，周瑜和孙策永远是个孩子，倔强到骨子里。他终不过无奈地颔首，“老朽明白。你也不要太过逞强了。” 周瑜应了一声，然而他的眼色是恍惚的，望着悄然流逝的江水，他的唇角渐渐浮起一丝婉转的笑意：“张伯放心，瑜心中有数。虽说年命不允，这两年还撑得过去。子明心思细腻，若是他问起，只说风寒即可。” 张大夫愣了片刻，“我以为你不会欺瞒吕将军呢。” 周瑜的笑容更深、也更寂寥，他慢慢走到江边，俯□去：“子明……不是伯符。”他伸手拨动着河水，指尖的倒影破碎开来，“张伯，周瑜再呆一会，你先回吧。” 张大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看周瑜，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营。 直到周瑜离开，吕蒙都一直僵在原地。他就不该提前从凌统营帐里出来，不该莫名其妙想给甘宁煎副药送去，不该在周瑜和大夫谈话时欣喜地走近，不该将那番话一字不漏听得真真切切。 太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或远或近，都会心伤。 吕蒙想要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情到深处内心酸涩，往往更是无言。抬头去看，已觅不得那人踪影，若是回头，不过空空茫茫潦草一片。 这人世有太多守护不得的东西，可是苍天岁月，你能否再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等那浅水河岸蒹葭再开，等那昔日故事不再惋惜。 ——大都督觉得子明如何？ ——你，很好。 吕蒙怆然，不说过去十年，就是再来十年二十年，自己亦无怨无悔。他不会强求，也不曾强求。既是如此，为何此去经年你还能坦然放任，如今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可是因为，子明，不是伯符？ 子明，不是伯符！ 那日吕蒙拂袖而去，他自然不是孙伯符，若非如此，他也就不用心碎震怒之际，也还要对那个人强颜欢笑了。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7 章 “大都督觉得子明如何？”此刻他又问。 周瑜看着他，微敛的眸子清冷安宁如同一泓秋水，不深邃却悠远，“那子明觉得，公瑾……如何？” 不过公瑾二字，吕蒙眼睛里蓦然腾起了迷蒙的光亮。周瑜只在孙策面前才会如此自称。袖中手指一分分收紧，这般问题也只能是“很好”作答了。仿佛极力平定着自己的声音，他终于安静地笑了出来，“子明愚钝。大都督话中深意，连那诸葛孔明都能意会，子明倒是糊涂了。” 侧着头，周瑜忽然再也忍不住的轻轻笑了起来，他缓缓摇头，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般，只是笑了两声，却不说话。 “大都督……”吕蒙觉得委屈。 “那是因为，子明你要的从来都不是山河天下。”周瑜笑的略微狡猾，但眼里锋芒再度凝聚起来，针一样的锐利，“天下两分，原是周瑜规划。现下是难了。除命数所归，其他皆难预测。我们要争的不外是比别人多出的那么一丁点罢了。”他语气转而低柔，隐匿了无声的叹息，“这天下应是能打的，只怕主公不要……而且……” “而且？” 悲漠苍凉依旧扬眉一笑，周瑜神色舒展开来，“非瑜力不能及，只天不假年。” 吕蒙心头一震，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想要强自压抑下了什么，然苦笑却是忍不住的从他唇角溢出，要是现在自己也想要这天下可还来得及？ “大都督可否应子明一事？” “你说。”周瑜不会轻易许诺。 吕蒙睁开眼，眼底是未曾有过的坚决，他看着周瑜稍有些苍白的脸色和自来完美的眼睛，笑了起来，“子明不乞求荣辱不弃生死与共，只求大都督不要再赶末将去给马儿接生了。” 除非黄土白骨，这恋恋红尘，有一个人他定会誓死追随。 算不得长久的沉寂，周瑜慢慢抬手，吕蒙发间掺了杂草，他取下来放在指尖捻玩。 “你执意如此……”周瑜眼底忽而藏了深深的笑意，“这乱世烟花你便陪我去看吧。东南风，快起了。” ☆、第十九章 红莲 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掀起层层灼浪。这夜本黑得出奇，如今却被红色浸透。 火。 漫天的火。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邺火红莲，翻腾着，肆虐着，湮没了原该充斥江流的哭喊和厮杀。 这一夜，长江两岸，一半是血，一半是火。 这一夜，山河江山，一半是泪，一半是笑。 寥寥几万人马，败曹操数十万大军。如此盛大而纯粹的胜利映在所有东吴将士的眉眼里，欢颜笑语不断，呼声震天。 耳边皆是喜庆之语，吕蒙边心不在焉和程普搭话，边在人群之中寻觅那人踪影。 其实周瑜是不难寻的，抬眼便能见到。 束发戎装，周瑜只身立于船头。江风急重，掠开了他鬓角青丝，露出那紧锁的眉头。然而他且是笑着的，安宁柔和，丝毫不去理睬被江风刮得猎猎作响的衣衫战甲。 也许这血染江流之夜于后世而言是豪情盛宴，焉能知晓数万生命烟消云散的凄寒。千古功名皆由白骨堆砌，成帝成王之后的诸多仁善怕也少不了还赎自身罪过。 因君一诺，山河踏破。然苍天神灵，功过难辨。 周瑜低低笑了出来，儿女情长数载终难洒脱。他倚靠栏杆感受江流浮沉，火光冲天，眸中神色也逐渐转暖，却是迷离了几许惆怅。 生死棋，两界离。功名泪，韶华无言。 江流湍急东去不返，这引魂红莲，赤壁硝烟……伯符，你可满意？ 周瑜无声叹息，觉察到背后有人也是不着急回头。如此生息数年相伴，早就无需辨别和戒备。想起少时童谣，竟觉亲切万分，募得哼起，也无半分突兀。 吕蒙不扰他，和着那火光摇曳听周瑜哼曲极为惬意。轻柔婉转，与世无争。他印象之中，也有人曾唱过这歌，是自己家乡的民谣。可具体从哪里听闻过，他是记不起了。 火还在烧，似无焚尽之时，可周瑜还是觉得冷了。 “子明，你猜那曹孟德逃命之余可会咒骂我？”周瑜侧身，眉目添了揶揄让他整个人微露慵懒之意。 吕蒙脑中闪过曹操狼狈逃窜之景，也是忍不住嗤笑，“子明有过耳闻，曹操惜才。子明不懂真假，若果真如此，怕也只恨大都督你不能重用于他。” “你如此认真作甚，只是玩笑罢了。”周瑜对吕蒙使眼色，“子明你明了聪明是好，可过了分寸，就是笨了。” 周瑜话中有话，吕蒙一时也没能想透。然而周瑜兀自接了下文，“行军打仗，胜败常事。立场左右，我们江东跟他势不两立。但曹操枭雄之才傲然于世，这仗之后，天下局势……”他扫了一眼和鲁肃相谈甚欢的诸葛亮，“越发不分明了。” 吕蒙也顺着周瑜的目光去看，初出茅庐的诸葛亮有多大的本事他是不懂，也不想懂。周瑜言语虽多次提他，也未必就是多看重他。只是……他晃了晃头不再多想，船尾的甘宁早就不安分了。 “大都督！”甘宁扯起嗓子就喊，被他勾肩搭背的凌统浑身不自在，“你在船头作甚？仗打完了，咱回营喝个痛快啊！” 周瑜笑出声来，甘宁是鲁莽冲动了些，但那直脾气也自有它的好。他招呼吕蒙一同从船头下来，“兴霸，你到时候可别喝多了出丑。” 甘宁不以为意，周瑜不生气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性子是极好的。截击曹操余部的任务是刘备安排的，至于结果如何，周瑜似乎并不在意。甘宁更不愿去费那劳什子的心思，他只想着回去之后周瑜定会犒赏将士，自己可以喝个痛快便是了。 孙刘两家因利而合，这般大胜理所应当两家共享。酒宴设在吴营，刘备最初还有些局促，到后面也是渐渐放开。周瑜已无往日拒人千里之态，偶尔和刘备客套寒暄两句，温和谦谨。是敌是友全随时机而变，刘备也无需知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周公瑾。 鲁肃和诸葛亮倒是亲密无间，两人像有说不完的话。席间仿若千杯，可他俩仍嫌不过瘾。诸葛亮提议击筑助兴，鲁肃这才笑着摆手。 “孔明欺我，这乐曲我向来只懂得听。若论通，你还得找我家大都督了。” 周瑜听到旁人谈及自己，微微侧目，正巧碰上诸葛亮笑意满满的眼。他也是一笑，“子敬你不能遇到难题就推脱于我。击筑兴于战国，风萧萧兮易水寒，此等悲壮苍凉瑜自愧无能。” 鲁肃笑的坡是惬意，“公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孔明也擅音律，你俩那是一拍即合。” 周瑜但笑不语，诸葛亮回头对身后小厮说了几句，又看向周瑜，“不击筑，弹琴也好。不知大都督可愿赏脸了？” 周瑜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他，就连那抱着酒坛子就差没趴下的甘宁也看了过来。周瑜莞尔，他也不想这时候扫众人的兴，“也罢，瑜多年不碰那琴，怕要出丑了。孔明兄想要弹哪首？” 诸葛亮思索片刻，“高山流水如何？”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8 章 周瑜眼底一闪而过的寂寥，他刚要命小厮去取琴，吕蒙突地站了起来朝自己营帐跑去，不一会就取了琴跑回来。他曾经的古琴因为断弦被他收起没有再碰，吕蒙却一直惦记着那日竹影婆娑之际周瑜话中的萧索和不舍。只是断弦难再续，他便寻思着要给周瑜做一把琴。 不知花费了多少时日，琴是做成了，吕蒙却没勇气让周瑜去弹。可每逢行军打仗，吕蒙又总是偷偷帮周瑜带着。周瑜由着他，心想着兴许有一天这琴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吕蒙递琴给周瑜时便是小心翼翼地。周瑜扫到他满眼的期许，微微一笑接了过去。 高山，流水。 弹琴与人听不难，但跟别人对弹合曲却并不容易。周瑜和诸葛亮相视而笑，完全没有磨合配合的意思。 琴声起。如四溢的潮水，如深谷山泉，旷古幽兰。 周瑜婉转，诸葛亮直白。周瑜舒缓，诸葛亮急越。音到高处，如惊涛拍岸激流破冰，陡转直下低沉喑哑，似浮云柳絮耳语呢喃。 吕蒙闭上眼来聆听，不需要任何雕琢就能轻易区分二人。然而便是风格迥异如此，这曲高山流水也无半分不合与瑕疵。 曲尽意犹存，无论江东将士还是刘备人马都拍手叫好。周瑜兴致转高，就着方才的琴谱和诸葛亮轻声讨论。吕蒙注意到周瑜已经喝了不少酒，难得脸色微红。到酒宴之末，邀酒之人却多了起来，周瑜更是来者不拒。 待到散席已是满地狼藉。周瑜酒力再好，也架不住这般灌酒。吕蒙去扶他，才真实感觉到这人的的确确是醉了。 皱着眉头送周瑜回营，吕蒙又拧了热毛巾来替他擦脸，周瑜却极不安分。原来他只觉着是回了庐江，回到了那魂牵梦绕的地方。儿时有病痛，父亲便与母亲守在身边，轮流的哄他喝水，吃药。他甚是讨厌苦味，每次喝药都极费工夫。后来遇到孙策，那厮总有法子哄得他将药喝的一滴不剩，虽然到最后笑起来也是皱着眉的。 吕蒙是第一次瞧见周瑜醉酒，着实放心不下。他倒了水扶周瑜起来喝，周瑜靠在他怀里骨碌碌的一下子将水全部喝完，好似还未尽性，伸出舌头舔了几舔。吕蒙只觉脑中哄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尽往脑子里冲。周瑜却还亦不知，慢慢的在他怀里翻了姿势。唇角笑意柔软，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因为之前的纠缠，衣领衣衫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吕蒙只觉得一下子兵败如山倒，亦忍耐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在吕蒙的吻落在自己眉眼时，周瑜就已经转醒了。他还在迟疑，那吻就落在了自己唇上，他募得一僵。 吕蒙觉察到周瑜的异样，然而他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是慢慢地，轻柔地与周瑜纠缠。 也许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回。也许这辈子就只剩这么一回。所以吕蒙不舍得放手。 之后恨也好，怨也好，吕蒙都不在意。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第一次他跟他之间没了距离，没了约束，只有他们二人。 吕蒙吻得极其小心，也是极其生涩。他明白自己的感情是无望的，他没有错，周瑜没有错，错的只是上天给予的时间，错的只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因缘。 那吻还在继续，还在深入。周瑜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他戎马征战只为一人，此生不换。但数十年来与自己相生相伴的又是另一个人。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 吕蒙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睁开的眼的刹那，泪珠自脸颊滑落。他从来没有想过吻一个人会吻到哭泣，没有想过周瑜的唇会如此柔软，柔软之余……却充满了苦涩的滋味。 为什么如此寂寞？为什么如此苦涩？吕蒙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大都督，你的心里除了与孙策的承诺，再无其他么？ 周瑜也睁开眼，浓浓的倦意。他伸手拂去吕蒙脸上的泪，“子明，你哭什么？” 吕蒙侧过头去避开周瑜的目光，他甚至不敢看他的长发。“大都督为什么不推开我？可是觉得亏欠了我？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子明这么多年都是心甘情愿的。” 眼望吕蒙，周瑜涩然一笑，“我不推开你是因为子明你是个好孩子。”周瑜说得旖旎，但语调很是凄凉，“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数年来亏欠一个人，公瑾竟会如此心安理得。你……明白吗？” 吕蒙闭目，埋头在周瑜发间。他又不是懵懂的孩子，怎能不明白？只是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有的事是注定的，有的感情在劫难逃。 周瑜不再说话，他还能听到耳边吕蒙偶尔几声哽咽，眼底笑意凄然，他轻轻拍了拍吕蒙的肩膀，“子明，睡吧。” 替两人盖好被子，周瑜慢慢合上眼眸。眼睛干涸酸涩，却是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日子忙成渣渣了，果咩。滚回来更新了 ☆、第二十章 饮药 烛火摇曳，周瑜独自帐中批阅军情。 赤壁之战虽已结束，南郡战事再起。周瑜没能休息几日就赶回军中与曹仁隔江相持。 这一仗并不好打，曹操当日的确元气大伤，但并未真正意义上伤筋动骨，北方步兵骁骑依旧强劲。如今双方表面僵持不下，江东实则已近极限。孙刘两家空有联盟之好，但周瑜对那刘备并无丝毫指望。或者说，只要对方不暗地里动心思他就谢天谢地了。 提到那孙刘联盟，周瑜更是无奈。往日跟自己意气相投的鲁肃就着此事与自己多番争论无果。鲁肃是铁了心信刘备的，周瑜无法相劝。彼此立场相悖，每每谈话总要闹得不欢而散。 其实若放的以往，周瑜顶多冷眼旁观，直到临了才会淡淡给出自己的见解。可时下局势复杂，在周瑜眼里，鲁肃的计谋并不得长远。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那些虚无缥缈的以后。恃才傲物也好，目中无人也罢，他要的只是结果，而且他也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去索取。 前几日他遣了甘宁去占夷陵。甘宁动作是利索，可那曹仁毕竟不是无谋之辈，立马派了一支骑兵去围打甘宁，甘宁只能跟周瑜告急。周瑜猜到了曹仁会如此行事，却也爱莫能助。孙权拨来的援助不够，他手中人马和粮饷都是吃紧。可又不能放着甘宁在那里不救。 周瑜眉头紧锁，带兵打仗数年，能让他如此焦头烂额的战况已是久违了。 “大都督，你……”吕蒙从营帐外探进来一颗脑袋，“你不是告诉属下今日不会熬夜了么。” 周瑜抬眼瞧他，微微一笑，“福薄之人，睡不了觉。与其在榻上辗转，不如想想有何办法能解兴霸之危了。”他突地皱眉，觉着吕蒙那面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子明，那药我能不能不喝？” 吕蒙难得可以做周瑜的主，怎会轻易罢休，况且这是喝药，又不是服毒，可周瑜向来都不甚配合。吕蒙不管周瑜看似幽怨的眼神端了药就往帐里走，“大都督，刀剑流矢你不怕，怎就怕这么一碗药了？” 周瑜蹙眉，薄唇微抿，神态坡是可怜，“这药昨日喝过了，明日再喝怎样？” 敢情吃药还可以如此讨价还价？吕蒙憋住笑意，他知道此刻若是笑了出来，自己铁定会遭殃。难怪那张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看着周瑜喝完药才作数，原来是这么个苦差事。 “大都督，给。”吕蒙将药递予周瑜面前，对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可吕蒙只当不见，就那么端着药碗也不嫌累。 周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煞是好看的眸子扫了吕蒙一眼，“晚点喝如何？先谈谈怎样解兴霸之危。军情要紧。” 吕蒙几乎心软，他做不来孙策曾经的蛮横法子。真要做了，几百军棍不谈，周瑜也决计不会再理自己。所以他只是拿掉了周瑜手中竹简，再将那药碗放了上去，“大都督乃我江东支柱，没什么比你的身子要紧。”他稍是眯眼，老实巴交的人也有了几分狡黠，“况且子明已有计策，待大都督喝完药再说与大都督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瑜现下是完全体会到了。不过吕蒙也就没跟孙策鬼混几年，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吕蒙知周瑜所想，乌黑的眸子眨巴了两下，“大都督，属下这几年可都是跟着你寸步不离啊。” 周瑜被吕蒙噎得说不出话来，抬眼仔细打量了吕蒙两眼，“好小子！”他知道再纠缠下去，这药也逃不掉了，干脆深吸口气将那药一饮而尽，临了还不忘对吕蒙亮了亮碗底。 吕蒙这才笑了起来。周瑜许是喝的急了，咳嗽了一阵子，眉毛眼睛也都皱到了一块儿。他缓了好一阵，正巧撞到吕蒙在笑，便没好气地瞪了回去，“满意了？满意了就赶紧说说你有什么法子能救兴霸！” 吕蒙不急不缓收好药碗，待周瑜咳嗽声停了方道：“大都督，要解兴霸之围有何难？只需你我前往即可。”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19 章 周瑜眸子一亮，手指敲击案台慢慢思索，时光不过须臾，周瑜便低低一笑，“看来这些年你的确长进了。”他又起身去看地图，吕蒙之计可行，但他还需要更细微的部署。 吕蒙也是再三斟酌，又道，“此计风险极大。不知大都督预派何人留守？程普将军经验丰富……” “你忘了一个人。”周瑜打断吕蒙的话，挑眉看向帐外。 夜深人静，帐外除了守卫并无旁人。吕蒙仍有困惑，看到周瑜眉间笑意，募得一拍后脑勺，“是了，凌统那小子！” 周瑜面露赞赏之意，随即目光又回到案上的地图之上。吕蒙没有再扰他，端了药碗独自走了出去。碗中还有残渣，他用指尖蘸着一尝，果真很苦。 次日，周瑜用吕蒙计，留凌统以守其后，亲自与吕蒙去解甘宁之围。宁围即解。周瑜思虑局势，渡江于北岸驻营，克期与曹仁大战。 与曹仁那一仗，吕蒙终生难忘。 他有过太多的臆想和假设，可到头来，什么都没能做，什么都来不及做。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箭没入周瑜右肋，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马背摔落，眼睁睁看着凌统扶起周瑜时对方强忍伤痛对自己递过来一个逞强的笑容。 这就是宿命？ 上天真的就这么着急，不再给他一点时间去骨气勇气面对别离？ 那为何不对自己残忍一点，却要那个人留下太多太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为何，自己总是如一个旁观者那般瞧着看着？ 为何，从未开始的故事，如此便要结局 吕蒙心烦意乱，丝毫没注意周瑜已经转醒。 周瑜笑了起来，脸色苍白，气色也不好。然而他笑起来永远是极美的，空谷幽兰，何其贴切。 只是，江东水土并不养人。兰花再好，也如冰天雪地里的烛火，本就易灭，不得长久。 吕蒙也笑了起来，眼睛周围凹下去一块乌黑，整个人看上去比周瑜都要憔悴三分。 周瑜说：“扶我起来吧子明。” 吕蒙没有半分犹豫，如此时刻他倒对周瑜言听计从了。 许是因为，拦不住的。 这个人要做什么，他从来都是拦不住的。 不过起身，周瑜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伤在肋下，无论怎样动作都会牵扯。那伤口还未愈合，怕又裂开了。周瑜皱眉不语，他身上无力，只能闭上眼微微缓解痛楚。 吕蒙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然而对方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 恐怕这就是自己永远拦不住他的原因。 因为，周瑜比自己要坚强太多。 吕蒙伸手去取周瑜的铠甲，周瑜侧头看他，他依旧保持着那般笑容，声音略微颤抖却是坚决，“子明帮大都督更衣吧。” 周瑜颔首。吕蒙跟他数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然而周瑜看他看的真切，这其中各种感情也是千丝万缕。不知不觉间，这个人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已经可以……不用只是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了。 “子明，你长大了。”周瑜到底只选了一个不甚贴切的词。 吕蒙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语气却努力变得轻松，“那大都督还要子明今晚也来哄着你吃药么？” 周瑜笑出声来，即便有吕蒙扶着，他站起来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怕是不用了，我还想给你争取两年时间。” 周瑜走的有点踉跄，吕蒙还预扶他，周瑜拒绝了。走出营帐的时候，他还是往日那个周瑜，还是东吴的大都督，还是曾经在赤壁大败曹操的传说中的人物。 抬头看了眼正午烈日，周瑜有片刻的眩晕，然而他却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伯符，你且不要催我。 ——还差一点。 ——那河畔的蒹葭快盛开了。 ☆、第二十一章 蒹葭 春风吹故里，那年繁华，那日人家。 并非蒹葭盛开时节，舒城却余留了一片白色迷蒙的残景，几分凄寥环绕，几分醉意萧条。好在阴雨绵绵之后，阳光还是暖的。抬眼望去，冷暖分明，疏近自知。 周瑜便是倚着这般的暮色夕阳垂钓，忙里偷闲的日子总不过须臾。可即便短暂，也能留得住记忆空想，不骄矜，不奢靡。淡淡的丝柔萦绕心田，那便足够。 浅水涟漪，偶尔钓竿一沉鱼儿雀跃，周瑜也不急着收竿，敛眸去瞧那静水荡漾，几经翻腾之后，最终又归复平静。吕蒙这才记得，他这一日静坐，竟是没有提过竿的。 “大都督，你这是作甚？你若一条鱼都没钓着，咱今晚可只有喝西北风了。”吕蒙也是睡了一天，军机繁忙，他又劳心周瑜伤病，难得跟对方出来散心，安下神来，便是倦意难耐。这睁眼已到黄昏。 周瑜似是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暧昧不明，“我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水还能钓上鱼来。” 这话里太多情愫，吕蒙也不愿硬接，只好蹲近了去看那河水。听周瑜说过，这河原本深得很，他跟孙策儿时还经常泛舟于上。后来屯田埋了一部分，这水便日渐干涸。如今，只剩下放眼望得尽的一湾水塘，再无当年生机。 “许是我计较得太多了。”周瑜突地一叹，低头正看到吕蒙映在水中的倒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如初见，似初识。他便真真切切笑了出来，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哪里有那么多东西能留得初相见的摸样。它还在，如此也就了了。” “只可惜，没了蒹葭。”吕蒙几乎是下意识地接口。 周瑜笑出声来，收了钓竿细细去瞧吕蒙，直到对方不好意思起来才开口，“你几时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儿女情长了？” 吕蒙抬手去挠后脑勺，那句话因何而出他自己也不甚明白。因时因人，他才如此感叹。可想来，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但并非无从解释，只怕那人不愿听，自己也不愿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萋萋，白露未曦。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对于《诗经》，吕蒙不爱读。他识字晚，兵法都未看全，更别提这些。然而蒹葭他是知道的，相思愁肠，相思情苦，有些人有些情，不需要辩解和雕琢。 “子明，回吧。”周瑜唤他，自己已经披了大氅站起身来。钓竿和竹篓都提在手里，那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连水都没沾上。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20 章 吕蒙只有苦笑，“大都督，今晚的晚饭你意欲如何？” 周瑜神态自若，眼里凝聚了一点笑意，慢慢对着吕蒙眨眼，“我们回营去吃，兴霸差人来传话，他备了好吃的等你回去拼酒。” 吕蒙本要笑的，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大都督不再多歇息几日？这算好的日子还没到呢，何必急着回去。” 周瑜且是摆摆手，和着日暮跟吕蒙往那石子小路走，“我若再不回去，兴霸就该杀人了。他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子敬在那待了几日，怕是受了他不少脸色。” 吕蒙不吭声，鲁肃去营地是为了荆州一事。这江东子弟多少血泪才换来的那块地方，怎可轻易拱手送人？周瑜态度强硬，鲁肃也毫无退让之日。前些时日，周瑜箭伤复发，鲁肃便回去了。不料他回去见了孙权又回来了。吕蒙不言语不代表他不明白，只怕周瑜的努力，终归是要打水漂的。 周瑜并不介怀，烦恼之事要多少便有多少，他犯不着在此时此刻给自己找不快活。他拍了拍吕蒙的肩膀，眼神示意对方往回看。 大概，这般的回眸，便可称得上是一世了。 水面粼光，暮色垂照，空气里有一股甜润清香。为数不多的蒹葭因着晚风四下飞散，朦胧了夕阳的余晖，点点金光闪烁。那一刻天和地似乎都是凝滞的，却又格外寂静豁然。暖人的金黄映在周瑜的眸里，通透的光晕临摹他姣好的轮廓。太多的世俗牵绊，可让人看来，他还是那般无拘无束。 一个人。 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无论是前期的孙策，还是如今的吕蒙，他都只是一个人在走。 吕蒙觉得怕了，怕自己会因为画面太美而流泪。 “回吧子明，我乏了。”周瑜又低低地说，合上眼帘，隔绝了无法予世的寂寞。 吕蒙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跟周瑜迈步离开。 回营即意味着有各类琐事要操心，还意味着周瑜又要跟鲁肃因为某事日夜争论。吕蒙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可听着鲁肃字字句句护着刘备，看着周瑜脸色越发苍白，他早就一股子气往脑门顶。 “子敬，我再说一遍，荆州这地我不让，你且去回了主公吧。”周瑜挥手，一句都不想再和鲁肃争执，可看对方仍不愿罢休，便凉凉接下去道，“我不问你们大局如何规划，荆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若让出这块地方，来日要图益州，便只能看刘备和曹操的脸色。曹操虽然依旧是我江东大敌，但那刘备，实在不宜……” 鲁肃急了眼，未待周瑜将话说完就急急打断，“公瑾，你分明是对刘豫州有偏见。赤壁之战时我就瞧着你有心要对他不利，可刘豫州心胸宽广，并不曾上心。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他？况且，你也说了，曹操乃大敌，眼下我们更要联刘与他抗衡才是。” 周瑜冷笑，“你只知那曹操是豺狼，却未曾想过刘备是猛虎么？联刘抗曹是为解当日江东之危，更是救那刘备于水深火热之中。可现下大可不必。至于你说那刘备仁德，我看也未必。” “公瑾你太傲慢了！”鲁肃干脆站起身来，“我江东现在根本还不足以独自拒曹，你虽善于用兵，也不代表你可擅自用兵。你对玄德有意见，无非是因为他在主公面前说了你恐非久为人臣也罢了！” 此话一出，鲁肃便悔了。一屋子人突然安静下来，张昭慌了神，甘宁被凌统按着才没有发作。吕蒙那眼睛瞪得，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样。 唯独周瑜背过身去，良久都一言不发。 这沉默的当子，鲁肃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一叹，“公瑾，那话是我说的不对。” 周瑜回眸看他，那是鲁肃从未见过的眼神。 有讽刺，有自嘲，有冷漠，有无奈。更多的是那种根深蒂固无法消退的倦意。 周瑜端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淡淡开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子敬你回去吧，告诉主公，荆州这地周瑜不愿给刘备。若是主公觉得周瑜不敬……”他取出兵符，轻置于案上，“这兵权，周瑜交还主公。” “大都督！”凌统一个没拉住甘宁跳了起来，可对方前思后想，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周瑜笑的力不从心，几声细碎的咳嗽，便拂袖而去。他这一走，吕蒙甘宁都跟着往外走，张昭犹豫几许，也走出帐外。留下鲁肃一个人对着兵符发呆。 夜风刺骨，周瑜敛了敛衣衫。这一日他是预料到的。该来的，总会来的。 ☆、最终章 天涯 孙权再见到周瑜，是在其妹与刘备成亲的酒宴之上。荆州之事，他虽未夺周瑜兵权，却也未按周瑜之意行事。如今再见那人笑容缱绻，他倒心生了几分尴尬。 周瑜为他斟酒，耳边丝竹声喑哑，周瑜的声音却字字清晰入耳，“主公此计从长远计，只那刘玄德绝非安于现状之人，主公还是要早作打算。此外，小妹那里，也是瑜看着长大的，这门婚事，怕她也是不愿的，只是身不由己。主公且要多加安慰才是。” 孙权蹙眉，自他继位，周瑜一直谨言慎行，无半分僭越。就算军事方针分歧甚大，周瑜对他也是极为恭敬的。如今这话，打破了二人十年来那层微妙的平衡，孙权不知该从哪里听起了。 “公瑾你可是怪我？”他拿了那杯酒一饮而尽，神色不知是喜是怒。 周瑜淡笑不语，眉眼里带了一星半点的醉意。远处鲁肃和诸葛亮把酒畅谈，邻桌的吕蒙和赵云都像在置气。他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分，也将杯子里的酒饮尽方才开口：“瑜不敢，也未曾怨过主公。周瑜领兵打仗，只需看那战场风云变幻。主公治理江东，要思虑之事，比瑜多出太多，瑜又怎会有丝毫的怨言。举贤任能，各尽其心……”周瑜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孙权一眼,“无论是先主公，还是周瑜，都认为只有主公才能做的更好。” 孙权依旧蹙眉，他从周瑜眼里看到自己的剪影。十年了，他掌管江东已经十年。可为什么，从周瑜眼里看到的自己，依旧是十年前那个尚不谙世事的少年？ “公瑾，孤已经不是当年的孙仲谋了。”孙权声音不大，这话说的却很是用力。 “你自然不是。”周瑜接了他的话，原本凝结的笑意逐渐冰冷。孙权知道的，这个人数年来都未曾变过，无论是他的柔情，还是他的豪情。周瑜遇见孙策之初，言语神态都极为傲慢。他见识过这人眼底的倨傲和不屑。如刀锋的锐利，或许正是自己期盼的东西。 然而周瑜还是渐渐放缓了语气，和孙权预料的半分不差。他不会和自己争吵，因为那该死的君臣有别。 “主公。”周瑜轻声唤他，淡淡的疲倦之姿，“十年之久，你依旧挂怀么？”见刘备往二人方向走来，他似乎不想久留，行至孙权身侧低声一叹，“这天下，确是瑜和先主公约好一起打的。可如今这江东，到底是孙伯符还是孙仲谋的呢？为孙家征战，周瑜此生不悔，只是如今……怕是注定要遗憾的。” 孙权专注周瑜前半句，所以后半句没有细想，也没有明白。或许他是明白的，只是装作不明白而已。世人总想着还有那些个来日方长，还有很多个以后可以慢慢去等。 是时周瑜已是偏将军之职，刘璋为益州牧，外有张鲁寇侵。周瑜请命孙权，以图蜀郡。孙权心知此时机不佳，但依旧允了周瑜。行军打仗之事交予此人定没有错的，江东将领士卒均是坚信不疑。 然而这一次，兵至巴丘，便再没了下文。 周瑜旧伤复发，又染了风寒，军中大小事务都经吕蒙的手。吕蒙办事倒也干练，只人越发沉默。除了公事，其余时间都钻进了周瑜的营帐，没日没夜的守着，人也消瘦了几分。 没人理解周瑜为何冒进要取蜀郡，吕蒙也不说自己懂，只是言语谈吐之间比旁人更是淡然。周瑜拿这事儿取笑他他也不恼也不急。也许相较周瑜自己，吕蒙更清楚对方的病情如何。 昏睡了几日，周瑜精神见好。下午问了吕蒙军情，晚膳又在大营同将领士兵共用。兴致高时，还舞了剑助兴。吕蒙便是坐在一头安静地瞧着看着，甘宁与周瑜胡来拼酒他也不相劝。 凌统与吕蒙相顾无言，他是心思细腻之人，吕蒙如此之态，原委他已了然于心。知道吕蒙没心思喝酒，他象征性地碰了碰吕蒙的杯子，自己将酒喝了个精光。这般的结局是人人都会有的，但他跟吕蒙，甚至是在场的任何江东子弟，都不敢真正说出口。 周瑜转了一圈，终是站到了吕蒙面前。 步态略是虚浮，与喝醉酒有些许相似。他还是对着吕蒙举了举酒杯，“子明公绩，来陪我喝一杯。” 这大概是周瑜第一次跟二人邀酒。凌统二话不说，满了酒杯一饮而尽。吕蒙却再三把玩着手中酒器，慢慢看向周瑜，“这杯酒，子明回到江东再喝，可好？” 周瑜甚是复杂地笑了起来，这又何尝不是头一回吕蒙逆了自己的意思呢？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三国同人）十年蒹葭<策瑜/蒙瑜> 作者:半盏薇光 第 21 章 “也罢，回去再喝，也好。”说话间他募得抓住了胸前衣襟，却未听闻半点咳嗽声，只额间密密麻麻一层冷汗。身后众人不觉，周瑜便对吕蒙摇了摇头，“别扫了他们的兴，子明你扶我回去吧。” 几步的路，吕蒙跟周瑜都走的极为艰辛。晚风袭人，周瑜也不过一身单衣，但他像是不觉得冷。走走停停，恍惚这路是没有尽头的。没了盛世烟花，也没了乱世硝烟，这路延伸出去，是一条弯弯的河流，落日余晖，蒹葭丛生，时光正好。 周瑜在自己营帐之前站住了脚。 “我本想取了蜀郡再去见伯符的，只是上天不肯再允我些时日。罢了，罢了……”月色朦胧，周瑜话语之中典藏了他这一生的落寞，然而那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与凄艳，“子明啊子明，主公仁德，也有自己的从政之策，你才略或不过人，但局势看的真切。我本因推荐你尽力辅佐。只是你事事太过较真，还需时日雕琢。你，莫要怪我负你。” “大都督！”吕蒙隐忍多日，以为平静的心绪早就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你且等我说完。”周瑜对着那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笑了起来，“周瑜这一辈子，与伯符之约，为孙家征战，虽未完成心愿，但也是问心无愧。可公瑾，毕竟亏欠你许多，此生已无机缘补偿。可是，除你之外，我也无旁人可以托付。你不要怨我。” 吕蒙连连摇头，想要坦然面对，却已泣不成声，“末将也是江东子弟，日后主公，还有江东大业，末将定尽心尽力，此生不负。” “子明，日后行军打仗，你切勿逞强。你……”周瑜声音越发轻柔，再无多余体力支撑。可他总惦念着自己尚有话要说，挣扎几许笑出声来。 原来，最终只能是这般话语么？ 周瑜说：“子明，你要保重身体。” 他抬头看月，江东，天下，还有那千丝万缕的牵挂，都了了。 建安十五年，周瑜病逝巴丘。 周瑜去世之后，鲁肃继任大都督之职。灵柩回吴郡之日，孙权亲自芜湖相迎。意气奋发的青年主公，也哭得跟孩子一般。 之后的事，吕蒙已经不大记得了。 他只知道，自己跪在那人坟前点了几柱香。 能带走的，不能带走的，都和自己没有太大关联。唯独那把琴，吕蒙亲自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若忘川清闲，还可供那人一笑。 他和他就是如此，最初与最终，都只能是天涯。 连他想要刻意流念，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记忆。 十年，只是十年。 可到底，是存在过的，那段并不真切的感情。 就比如现在。 暮时河边垂钓，咬钩了吕蒙也不提竿。一旁陆逊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大都督这是何意？” 吕蒙笑了起来，不甚真切，却又欣喜淡然，“我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见那陆逊仍旧迷惑，吕蒙大笑几声站起身来，拍了拍一身尘土，“走吧，伯言，要拿回荆州，时机已到。” ——也许这天下我没本事去争，但为你征战，寸土我也不会让。 阴天绵雨，吕蒙想起了记忆中那人的模样。 原来，点点滴滴，都未曾相忘。 只是，没了那日时光，也没了蒹葭。 ——————————————————全文终—————————————————— ******************************************************************* *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 宅阅读【杜可可】整理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第 21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