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灵》 第八章 香幻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八章 香幻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八章 香幻 !go 就在剑网布开之前的一刹那,王皮手一扬飞出一道无形内息,悄悄粘附在秦渭的后背上,混乱中司马周贤等竟然都未发现。 冯、严等四人出了一招之后就要脱逃,苻阳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宗极门,好大胆子!”手一抖,十字斩夹着一股劲风飞了出去,和宗极门四弟子的剑网纠缠在一起,十字斩一时没法突破剑网,而严周震等人陡然觉得压力增大,不得不全力抵御,一时间竟分不出力量脱逃。 冯周启叫道:“司马师兄你们先走!他们拦不住我们的!” 司马周贤在半空道:“那你们小心了!” 王皮哈哈一声笑道:“想走?先把人给我留下!”方周信一个不防,只觉抓住秦渭的掌心一滑,跟着右手空了,秦渭竟然被王皮拉了过去。 司马周贤大吃一惊,王皮却哈哈大笑,对身后一个骑士道:“带他下去,看好他!” 冯周启等见秦渭被劫走无不大惊,本已飞远的蒋方齐等也凌空折了回来。司马周贤本来由蒋周齐带着,这时却跳下地来,取剑在手,问道:“在下宗极门周字辈弟子司马周贤。刚才这位从我师弟手中夺人的高手,不知如何称呼?”问完这句话便落在了苻阳、王皮的面前。 王皮哼了一声道:“果然是宗极门!在下王皮!高手可不敢当。” 司马周贤道:“不知和王景略如何称呼?” 王皮傲然道:“正是家父!” 司马周贤听说他是王猛的儿子,哦了一声,手一反,那把巨剑便发出螺旋剑气来。 冯周启叫道:“师兄,你别动手,我们能应付!”他们知道司马周贤只要再静养三天便能完全复原,但若强压伤势动手,只怕会留下严重的后患。 司马周贤哼了一声道:“苻家的子弟加上王猛的传人,只怕没那么好对付!众师弟,七剑齐发!”空中三人都跳了下来,挥剑直取王皮。这七把宝剑所激发起来的剑气笼罩方圆十丈,草木遇到了无不摧折,苻阳见了这等声势大吃一惊,左手一抖飞出另一把十字斩,两把十字斩急速盘旋,凝结成一个米字形的奇门兵器,急速盘旋中空气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七道剑气虽然先发,但那夹带着强烈煞气的米字斩却后发先至,赶在剑气触及王皮之前撞了上去。这是宗极门七弟子和苻阳的硬碰硬交锋,谁强谁弱高下立判,所以无论司马周贤还是苻阳脸色都十分凝重,要看对方实力比自己如何。 但闻铮铮连响,两股大力纠缠在一起,撞击所产生的余力把地面荡出一个直径五丈、深达尺许的大坑,但米字斩终究没能将七道剑气截下,甚至无法完全消解七道剑气的攻势,只能将之带偏了。这下子双方心中都心里有数:苻阳的功力比起宗极门七弟子合力逊了一筹,但他以一抗七居然只是稍落下风,则功力之高也委实可怖。 冯周启心道:“刚才这招虽然号称七剑齐发,其实主要仍然是我们六人的力量,司马师兄的巨阙剑主要只起引导作用。但他居然能把我们的剑气带偏了,这份功力实在可怕!” 王皮则心想:“这七人倒也了得!东海公一人恐怕收拾他们不下!”暗下命令,一百余骑各驾骏马奔了出去,马上骑士都不是普通士兵,而是王皮亲自调教出来的高手。一百余骑趁着苻阳和宗极门七弟子尚在纠缠,迂回包抄,占据了八个方位,列成阵势,其中八人手执大旗,司马周贤瞥了一眼,惊道:“不好,这王皮要布阵!” 却听王皮笑道:“不错!可惜你反应得太迟了!”取出令旗,喝道:“起阵!”一百零八骑兵运动起来,把方圆三里之内构筑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力场空间。 司马周贤扫了一眼那些幡帜,只见每面幡帜上除了画了龙虎龟雀以及山川河岳以外,中间更分别写着八个大篆,分别是生、死、休、杜、开、景、惊、伤。 冯周启惊道:“是王猛以兵法入玄术的八门金锁阵!” 司马周贤哼了一声,心道:“若是只有这苻阳或王皮一人我们仍不怕他,但他们两人联手,一个布阵限制我们的力量,一个配合阵法强攻,我们便非败不可。”喝道,“走!” 冯周启叫道:“那玄……那老儿怎么办?” 司马周贤道:“留得青山,另寻道路!就让那老儿多活两天吧!” 王皮冷笑道:“陷我八门之内,还想走?”他这阵法本身若主动攻击,未必就能杀伤宗极门七弟子,但苻阳将米字斩分开作两个十字斩分别掷入阵中,王皮便能催动阵法奥妙,将一百余骑士的力量凝聚起来,附加在这两把十字斩上,百人之力叠加那是上万斤的力量。十字斩借着这股力量,所到之处石破岩开,威势惊人。 司马周贤眼见危急,倒持巨阙剑,脸上面目狰狞,青筋**,冯周启等知道他要再次施展“内天兵解体”剑法,叫道:“师兄,不可!”但话才出口,司马周贤招数已发,其他六弟子也唯有全力配合!六把剑伴随着巨阙急速旋转,化作一股剑气旋风,两把十字斩飞近竟然被远远弹开。 那股剑气旋风是外强中空,司马周贤大喝一声,七人一起跳入剑气之中,藏在那股外强内虚的剑气旋风里头向生门冲来,王皮见这股剑气旋风如此威力,知道拦他们不住,变化手中令旗,结印一转,生门变成伤门,司马周贤等破门而出时,阵中力场陡然逆转,在阵门形成枪矛刀斧一般的凌厉劲气,虽未刺入他们经脉之中,却也划得他们衣衫破烂,鲜血淋漓。七人不敢逗留,一鼓作气向南飞遁。 苻阳收了十字斩道:“宗极门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从我们联手之下逃得性命!” 王皮道:“可惜刚才来不及把生门变成死门,否则他们便一个也逃不掉了。不过为首那人用了‘内天兵解体’,那是逆运剑气刺激自身经脉、暂时提升功力的剑法,用了这一招过后势必元气大伤。我看等他功力一散,三五个月内别想再用剑了。” 苻阳道:“宗极门是岛夷的护国武宗,这次忽然出现在关中,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丞相病危,特地前来阻挠我们的大事?”其时南北分裂,东晋称北方各个胡族政权为索虏,胡人在口头上不肯认输,也把东晋贬为岛夷。 王皮听了苻阳的话,脸色一变道:“先审审那‘负伤人’再说!”回头见那伤者正卧在马背上,伸手想搭搭他脉搏探一探,手才一碰到伤者,眼前一阵恍惚,那伤者竟然变成一段木头! 刚才分明是一个活人,怎么一碰之下就变成了木头? 王皮本身是玄门中人,自然知道世界上不存在将人变成木头的妖法,怔了一怔,随即骇然道:“幻术!幻术!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对我们用幻!连我都被骗了!” 却有将士在搜索了宗极门弟子慌乱中留下的马车后上前道:“将军,搜到了一幅怪画。” 苻阳接过一看没看懂,交给了王皮,王皮拿过手来看得发愣,好一会儿,苻阳问道:“是什么东西?要紧不?” 王皮哈哈笑道:“要紧,要紧,要紧得很!”挥手让军士们走远,压低了声音道:“这帛画是一幅地图,指示的似是桃源的所在。” “桃源?”苻阳心头一震,“是那帮反贼聚居的地方么?” 王皮道:“正是!” 苻阳问道:“按地图指示,那桃源在什么地方?” 王皮道:“似乎就在丹江上游!” 苻阳诧异道:“这么近!那里离长安不过数日路程,万一有事,那可是肘腋之变!” 王皮道:“此图必须赶紧上呈,请陛下定夺。” “眼前还是以寻找青羊子为主。”苻阳道,“桃源的事情虽然大,却急不过丞相的病!” 苻阳、王皮与宗极门七弟子大起纠纷之时,秦征就躲在远处看着。那一战只看得他胆战心惊,心道:“若我被那七股剑气和十字斩的煞气卷了进去,只怕一眨眼便会被绞成一团肉泥。” 眼见苻阳和王皮渐占上风,他几次想要趁乱救人,但总是不敢动手。忽然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秦征大吃一惊,本能反应地退开几步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是沈莫怀是谁? 秦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讷讷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沈莫怀道:“我还想问你呢!买点东西干吗那么久?” 秦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沈莫怀又道:“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我都找不到一个理由上岸来看看呢。对了秦征,你挑拨这两拨人马自相残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征正要回答,忽然想起自己上船后沈莫怀可是一直没问过自己名字,这会怎么忽然叫得出“秦征”二字?张大了口道:“你……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沈莫怀笑笑道:“是啊。” 秦征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是带着面具,而且我的声音也不一样。” 沈莫怀道:“你从河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并没认出来,只不过觉得你的眼神有些熟悉而已。不过当你说起自己会‘钓鱼’,那‘钓鱼’两个字的腔调,怎么这么像秦征呢,我心里一动就开始留意了。后来越看越觉得像,但真正确定却是刚才。” “刚才?” “嗯,就是你扔石头袭击现在使十字斩的那家伙时,我才确定你就是秦征了。” “当时你在?” “是啊。”沈莫怀笑道:“我见你这么久没回来,正纳闷呢。那两个水鬼说你一定是卷了钱跑了,我可不信你会这么做,更不信自己这么没眼光,于是便跟师父说了,然后就上岸来找你。进城没多久便看见你鬼鬼祟祟的,我当时也不揭破,一路跟着看你要干什么,结果就看见你朝那家伙扔石头。你扔石头时用的弹指功夫,和你帮我捉鱼时弹石子的动作一模一样,所以我才确定你十有**便是秦征。” “十有**,那就是还不是十分确定了?” “是啊。”沈莫怀哈哈笑道:“但看你刚才听见我叫你秦征后的反应,我便知道你一定就是秦征了。”他走上两步,指着战场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征道:“我……我要救我爹爹。” 沈莫怀微感讶异道:“你爹爹?”往王皮那边扫了一眼,果然看见马背上伏着一个动也不动的人,啊了一声道:“你爹爹在那里啊!咦,他的右手……” 秦征眼中掠过极为痛苦的神色:“不知道,多半是被那群畜生害的!” 沈莫怀愤然道:“太过份了!你说,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秦征听他这么说呆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不!报仇的事情我要自己来做,我现在只想先救我爹爹出来。” 沈莫怀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说道:“对!男子汉的仇应该自己报。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救你父亲呢?那个术士还有那个氐人可利害得很哪,我也没把握能赢他们。你更不行了。你扔那胡人石头的时候那术士顺势反击,差点就把一道内气印在你身上……” 秦征奇道:“内气?” 沈莫怀微笑道:“你当时弹出石头就跑,我在你背后把那内气给化解了,你没发现么?” 秦征脸上一红,说道:“我居然一点也没察觉,真是惭愧。谢谢了。” 沈莫怀道:“不用不用,我们一场朋友,谢什么!来,先想办法救了你爹爹再说。啊!有了!”从怀中摸出一个鸽蛋大小的金色圆球来,说道:“那天你用控香诀帮我引鱼,过后我师父跟我讲起控香诀,顺手找了这东西给我玩,我随手练了两下,还没试过呢。现在就拿他们来开刷!嘻嘻,现在这风向正好,把鼻子捏住!”把那圆球摇了摇,注入真力催发那金色圆球,便有一股极难察觉的香气溜入劲气激荡而产生的内向螺旋气流当中。这股香气的流动秦征半点也看不见,甚至根本体察不到! 过了一会儿,沈莫怀才把那圆球收了道:“行了,可以呼吸了。师父说这是隐形香,不知有效没效。” 秦征惊道:“隐形香?听爹爹说那可是香引谷第一品的香气,你师父怎么会有?难道你是香引谷的传人?” 沈莫怀笑道:“当然不是。这是我师父当年学来玩儿的杂学——啊!时候到了,你等等!”随手取了一段烂木头,纵身跳了过去,慢慢走近,轻轻溜入众人之中,宗极门七弟子以及苻阳、王皮等人竟然对他视若无睹,好像他是透明的一样。八门金锁阵中劲气纵横,但沈莫怀年纪虽小却是武学高手,对各种劲气来路把握得极准,主阵者王皮又未发现他的存在,沈莫怀便将全身内息凝而不发,在阵势之中以无厚入有间,悄悄溜到王皮身边。 这幻香术并非妖法,究其原理,乃是以香气引发嗅闻者产生某类幻觉,秦征曾听秦渭提起这隐形香的妙用,据说当香气荡开之时,受到影响的人大脑受香气蒙蔽,会影响视觉,完全看不到控香之人的行动。当然,控香之人必须将自己的精神与真气都控制在相当平和的状态下,不能流露出杀气或战意之类的强烈气息,否则就会破坏整个香境,引发嗅闻者的注意——所以这隐形香可以用于逃走藏匿,却难以用于暗杀。而且幻香术所发挥的威力,要同时视乎控香者的功力以及香气本身的级数而定,控香者功力越深,香气的级数越高,便能发挥叠加甚至相乘的效应。相反,控香者若功力不足,不但不能充分发挥香气的威力,甚至连使用都成问题。 昨日秦征用来引鱼的香料,介乎第六品与第七品之间,和沈莫怀这时所用的隐形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秦征自忖以自己现在的功力,恐怕第五品以上的香气便难以充分发挥其威力,第三品以上的香气自己根本就没能力使用!而沈莫怀昨日分明还不大懂控香术,此后只是跟他师父“随手练了两下”,居然便能使用一品香去对付王皮这等高手,则他天分之高、根基之厚简直骇人听闻!想到这里秦征忍不住对沈莫怀涌起一点妒忌来,心道:“他有这样的本事,除了天资绝高以外,一定也是由于有个好师父。” 第八章 香幻在线阅读 !t; 第八章 香幻 第八章 香幻 第九章 学武极限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九章 学武极限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九章 学武极限 !go 秦征正自胡思乱想,沈莫怀已经用那段烂木头把秦渭给换了回来——他用木头换秦渭,却是使用了另外一道香气“替身香”了,出阵之后对秦征低声道:“快走!他们就打完了。等他们打完了架发现中了我们的幻术,一加警惕只怕幻香术就会被破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幻术,都是在趁人无备的情况下最能发挥威力。要让玄武高手在有所防范的情况下强行入幻,往往比攻其不备要难上十倍!刚才沈莫怀之所以能得手一来是因为这隐形香乃是天下极品,二来也是因为苻阳王皮和宗极门七弟子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不知有人窥伺在旁,这才让沈莫怀趁虚而入。 秦征也来不及察看秦渭的伤势,只是把老父背上后隐隐感到他心跳还在跳动,心中略感安慰,跟着沈莫怀取道小路,不久来到渭河边上一处偏僻的河岸,那艘大船便停在那里。 沈莫怀先上船道:“师父,我朋友的父亲受了伤,可以让他进外舱避避风不?” 舱中人道:“你拿主意吧。” 沈莫怀见师父不反对,忙招呼着秦征背他父亲进舱,说道:“这是我平日起居的地方。”秦征在这船上呆过一夜,却还没进来过。但这时担心父亲的生死,也没功夫注意这里面的雅洁布置。 秦征把了把秦渭左手的寸、关、尺三脉,发觉他的脉象乱成一团,心中苦急,泪水就在眼眶中打滚。 沈莫怀问道:“你会医道么?” 秦征道:“我就会得一点皮毛。唉,要早知道会有今日这般事情,往日就该多下点功夫。” 沈莫怀摇头道:“你才几岁?医道这东西,再怎么勤奋,十几岁的人也学不精的。”往内舱道:“师父,您能不能帮忙看看?” 秦征听见这话,犹如溺水的人看见一根大木头,想起沈莫怀所展示的种种异术,心想他师父不通医道则罢,若通医道,必是高手,当下倒转了身子,面向里舱,咚咚咚连磕了十几个响头道:“请前辈救家父一命。” 舱内人道:“莫磕头了。我若不愿出手,你磕一百个头也没用。” 秦征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舱内人道:“莫怀,把他移近些来。”这才转悲为喜,要想帮忙,沈莫怀却摇了摇手让他别动,秦征心道:“他师父好像是个怪人,可别犯了她的忌讳才好。”便乖乖呆在一旁。 沈莫怀将秦渭移到舱门边上,又推开内舱舱门。那舱门后面尚有一道帘幕,隐约看得见幕后坐着一个女人,身形相貌却都看不清楚。帘幕略动,一只半点瑕疵也没有的手伸了出来,在秦渭的左手上搭了一搭,便退了回去道:“我的医道亦非甚精,不过也脉得出你父亲暂时无性命之忧。不过他受伤太重,这辈子算是残废了。” 秦征一听又悲又喜,泣道:“谢前辈援手,不知前辈可有办法救醒家父?”秦渭亦通医道,若能救醒他多半便能自医了。 舱内人道:“他双目虽闭,其实并未昏迷,只是奇经八脉让剑气给锁住罢了。莫怀,你先摇动香玲珑让他宁宁神,然后再以螺旋剑气逆运成圆,便能把锁住他的剑气吸出来。” 沈莫怀先取出那藏着香气的小球‘香玲珑’来,引导宁神香气熏养秦渭。过了一会秦渭双眼虽仍紧闭,但身体却明显松弛下来,显然这宁神香气十分有用。沈莫怀喜道:“这香玲珑真好!” 他师父听见了道:“哦?怎么个好法?” 沈莫怀道:“它不但能克敌制胜,而且还能治病疗伤,真是宝贝中的宝贝!” 只听她师父淡淡道:“有用的不是这香玲珑,而是里面的香气。香玲珑是储存香气用的,香气一用完就和废物没什么区别。这个香玲珑一共有七道香气,你现在用了几道了?” 沈莫怀道:“一道隐形香,一道替身香,加上这宁神香,一共三道。” 沈莫怀的师父道:“剩下四道,一道三品,一道一品,两道二品,都是极为霸道的攻击性香气——那对我们没什么用处,也没什么好玩的,你把它扔了吧。” 沈莫怀哦了一声,随手就丢出窗口,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去了。秦征心道:“爹爹多年奔走寻访,才得到过一道三品香,两道四品香,不但视若珍宝,还曾靠它们逃跑保命,他们却把这香玲珑说扔就扔,半点也不当回事,若被玄门中人知道,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沈莫怀师徒却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只听师父道:“是时候了,给他拔除剑气吧。”沈莫怀应了声“是”,双手虎口对虎口,便有两股极强的气流发将出来,一阴一阳,一正一反,在两个虎口间那极狭小的空间内对撞冲击,形成了一个具有吸力的螺旋气流团。 秦征年纪虽小,见闻却不孤陋,见了这剑气心头惊骇:“这螺旋剑气的强度,比宗极门七弟子恐怕只高不低,他们师徒究竟是什么人!” 沈莫怀将这团螺旋剑气在秦渭各经脉处巡走一周,将各处剑气一一吸出,过了不久秦渭嗯了一声重重吐气,秦征大喜,叫道:“爹爹!” 秦渭被宗极门弟子用剑气锁住了筋脉,虽然动弹不得,但周围的事情却都听在耳中,这时睁开眼来,让儿子扶起自己要向沈莫怀的师父答谢救命之恩,却被对方阻止道:“莫来谢我,我也不受你这礼。虽然我出了手,但要救你的是我徒儿,与我其实无关。” 秦渭见多识广,知道这些高人多有特异的脾气,也不奇怪,便道:“既然如此,便谢谢沈少侠了。” 沈莫怀笑道:“谢什么,秦征是我朋友,这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秦渭心念一动,说道:“这次为我父子两个,让沈少侠开罪了宗极门,我们甚是过意不去。”他本来轻易不肯透露自家和宗极门有怨,但想舱内人既能轻易化解这剑气锁脉,便不可能不知道制住自己的是宗极门的手段,于是干脆由自己先挑明了。 沈莫怀问道:“宗极门是什么?是一个门派么?” 秦渭和秦征闻言大奇,秦征忍不住问道:“你……你竟然不知道宗极门?” 沈莫怀听秦征这般讶异,反而有些奇怪,问他师父道:“师父,宗极门很有名么?” 舱内人嗯了一声道:“不错,算是很有名,也很无聊。等你把我给你的那本《破剑要诀》练全了以后,不妨到他们所在的天都峰踩他们一踩,为你朋友出口气。” 秦渭和秦征听得心头剧震,宗极门在他们心目中乃是高不可攀、牢不可破的玄武至高门派,但听舱内人的口气,竟似乎全然不把宗极门放在眼里。若是换了别人,秦渭定要认为对方是狂妄之极,但他在路上已听说沈莫怀拥有并能使用一品香,刚才又能施展出“逆运螺旋剑气”这样高深的功夫,可见他们的来历极不简单。这少年才十五六岁便有这等修为,那他师父的能耐更是可想而知。想到这里秦渭都忍不住忖道:“难道世间还有比宗极门更利害的门派?” 秦渭顾虑太多,只是暗想,秦征却直接问了出来:“前辈!您的神功比宗极门还利害吧?” 沈莫怀笑道:“我师父的功夫,当然是天下无敌!” 舱内人淡淡道:“你们两个无知少年,知道多少世事?就敢在这里胡乱品评什么谁高谁低、天下无敌?我这点道行,可还不敢如此狂妄。毕竟建立桃源那批老家伙还没死绝呢!不过天都峰那群老顽固食古不化,宗极门的奥义他们连边都没摸到呢,莫怀你若能把我教你的功夫学通了,足以去和他们斗一斗!” 秦征和沈莫怀都听得半懂不懂,秦渭心道:“听她言中之意,似乎只服桃源中的一些人,却将宗极门都不放在眼里了。当今天下,只怕就是玄门五老也没这等口气!这女人究竟是谁?”一时隐隐想到了什么,却没能把线索串起来,忽然想起:“桃源……桃源……唉,可惜上次寻不到桃源的所在,而地图又已被宗极门的人搜去了!” 那边秦征忽然跪下道:“前辈,你能不能收我作徒弟?” 秦渭见儿子如此举动吃了一惊,随即喜上心头:“虽然我们失去了进桃源的机会,但若冰儿能蒙她收为弟子,那或许还胜过去求青羊子!” 沈莫怀听见秦征这样说也帮腔道:“妙啊!师父,你就收了秦征吧,难得我遇到一个说得来话的朋友。若成了师兄弟,以后便不寂寞了。” 秦渭父子见沈莫怀帮忙都感欣喜,谁知道舱内人却道:“我不会再收徒弟的。”这句话虽然说得简洁,语气之坚决却不留下半分转圜的余地。 秦渭父子心中都是一沉,沈莫怀也大感失望,问道:“为什么啊师父?秦征挺好的人啊。” 舱内人道:“不收便是不收,没什么为什么的。再说,你这朋友也不适合学剑。” 秦征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道:“我不适合?” “不错,因为你已经错过了学我剑术的最佳年龄。武学之道,乃是于炼精化气中激发潜能,于炼气还精中产生真力与斗气,扎根基得从存精元入手,进而炼气凝神,致精致纯,乃至还虚合道。可如今你一身的杂学,除了止定功夫颇为可观外均无足取。别的不说,光是凝锻精元、入剑共鸣这道门槛就难迈过去,就算由我来教,五年之后,也只能达到莫怀今日之水准。” 秦征道:“那也够了。”他想自己五年之后大概二十岁上下,若能练到沈莫怀这般地步,那也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了。 沈莫怀的师父道:“问题是,那也将是你的极限!” 秦征闻言心头大震,喃喃道:“那是我的极限?” 第九章 学武极限在线阅读 !t; 第九章 学武极限 第九章 学武极限 第十章 御剑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章 御剑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章 御剑 !go “不错。莫怀如今的功力,在十几岁的少年里是很罕见的,但放到天下英雄中去却还算不得什么。你若想以这等功力去抵抗宗极门,无疑是痴人说梦!” 秦征一听忍不住委顿在地,沈莫怀叫道:“师父,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办法?什么办法?” 沈莫怀道:“就是突破这极限的办法。” “没有办法,但又何必要想办法?” 沈莫怀怔道:“何必?” “不错。若说学剑,以他的资质,这辈子是不可能有极大成就了。但天下又不是只有学剑者才能登上绝顶境界。他学不了剑,便不能去学别的东西么?” 秦征听到这几句话精神一振,施礼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舱内人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们父子,是姓玄的吧?” 秦渭听到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秦征却直截了当答道:“是!” “那便是了。” 秦征心中一动,问道:“前辈见闻广博,可知道宗极门为什么要追杀我们玄家?” 舱内人咦了一声道:“你不知道?” 秦征道:“晚辈愚鲁,晚辈不知。还请前辈示下。” 舱内人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但你父亲一定知道,此事用不着我来代劳。” 秦征看了秦渭一眼,秦渭叹了口气,示意他不要在这种场合中询问这个问题。秦征勉强压下好奇心,问道:“前辈忽然提起我们家族姓氏,可是与适合我修炼的途径有关?” 舱内人啧啧两声,似是赞叹:“不错。你的悟性确实很不错。”顿了顿道:“我看你眸子甚正,心力甚坚,可是从小就练有道家不传之秘《养生主》?” 秦征道:“是!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门功夫,但这门功夫练出来的真气并不强大,没什么用处,只因这是我家从祖上一路传下的法统,所以也不敢丢却。” 原来秦征的家族原本也是世家大族,家学渊源十分深厚,但连续几代遭受宗极门的追杀,各种玄武典籍丧失殆尽,只剩下一部《养生主疏论》还保持完整。这本书是从《庄子》内七篇中《养生主》一文发展出来,上面记载的功法是唤醒气海中的一股先天真炁,缘督脉而上,养身体、明心性、锻精神,练到深处能让身体机能和体内真炁达到极致的平衡,就精神力的培锻而言也属天下第一流的法门,但此功练出来的真气,就质地而言却不能支撑各种高来高去的武术神通。 沈莫怀的师父听了秦征的话,却冷笑道:“没什么用处?谁说没什么用处?你玄家全盛之时,声势实力足以与天下最顶尖的名门大派分庭抗礼,而这《养生主》便是你玄家家学中的总纲,只是你们身在宝山不自知罢了。你将来若寻得到适合自己的路径,便会知道这功夫的好处了。” 秦征听说自家家族全盛之时足以与天下最顶尖的名门大派分庭抗礼,心头一震,问道:“前辈是说,我修炼的途径当从这上面想办法么?” 舱内人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该怎么办,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想做你师父,更不想做你恩人。如果你将来能有成就,我倒是不介意做你的对手。哼……”她的语气一直冷冷的,但说到这里竟有些期待:“……不过我看也渺茫得很。今天我说的话太多了,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如今天色已黑,正利你父子逃跑。我就不留你们了。” 秦渭和秦征听她这样说竟是直接逐客,颇感突兀,但他父子都知道对方话既出口便难以求她收回,何况他们也不愿苦苦哀求。当下一起施了礼,准备下船。舱内人在帘幕后回礼,果然半点不以恩人自居。 沈莫怀忽然道:“师父,我送他们一程。” 舱内人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沈莫怀便牵了秦征的手来到舱外,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秦征看了父亲一眼,秦渭道:“沈兄弟的师尊连我们的来历都知道了,不必隐瞒。”秦征便告诉沈莫怀他们准备去找青羊子。 沈莫怀道:“青羊子啊,我师父对他评价很高,说他是个很博学的人。希望你们到了他那里之后一切顺利。” 秦渭心道:“他知道青羊子,怎的反而却不知道宗极门?他师父到底是怎么教他的?” 秦征道:“不管青羊子收不收我,这路我总要继续走下去。就像你师父说的,一条路走不通,也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沈莫怀道:“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看看秦渭萎靡不振的样子,说道:“你们等等。”转身回舱,不知和他师父说了什么话,过了一会儿出来道:“我求师父让我送你们去青羊子那里,师父没反对,只让我明天黄昏之前回来。青羊子的谷口我去过,离此地也不算太远,以天上的路程计算约二百里左右,有足够时间让我送你们过去!” 秦征心道:“什么叫天上的路程?” 便见沈莫怀取出一颗丹药给秦渭道:“伯父,这颗丹药你先服下,可以支持你在三日内力气稍复。” 秦渭道:“多谢了。”也不疑他,取过服了,不久便觉一股暖流从丹田涌了上来,精神力量都是一振。 沈莫怀指着那头灭蒙道:“伯父你让云卿带着你,我带秦征。”说着便去安抚那灭蒙,让它接受秦渭。灭蒙双翼一振,背向秦渭,沈莫怀喜道:“云卿答应了!伯父快伏上去。记得抓紧它背后突起来的角骨!” 秦渭才伏了上去,便觉脚下凌空,灭蒙冲天而起,在上空盘旋。 秦征站在船头看得艳羡无比,沈莫怀握紧秦征的手道:“别看了!你要保持和我心神合一、内息相通,这样我带起你来才不费劲。” 秦征道:“心神合一、内息相通?” 沈莫怀道:“不错。”便将一股暖流从掌心输了过去,跟着教秦征如何运转这股气流,等两人的气脉融合无间,沈莫怀轻喝一声,取出一把宝剑来,在人与剑之间构建起一个反重力场,秦征便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悬空而起。秦征低头一看见托住自己的是一把剑,惊道:“御剑术!你也会御剑术!” 沈莫怀听了秦征的话,奇道:“‘也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会么?” 秦征道:“不,我不会,但宗极门的高手都会!我以前还以为就他们会御剑术呢。” 沈莫怀笑道:“虽然我没见过别的人会这御剑术的,但我师父利害得很,她会什么都不奇怪。” 秦征叹道:“不错。她老人家确实神通广大。” 沈莫怀听了这话不悦道:“什么老人家,我师父她年轻得很呢!” 秦征愕道:“年轻?” “是啊!”沈莫怀眯着眼睛道,“她是我见过的最最年轻美丽的女子!” 沈莫怀说着,一个盘旋,带着秦征从河面低掠而过,没多久便掠到了灭蒙前面,在前引路,灭蒙目光锐利,虽然在数十丈高空之上,仍然将沈莫怀的行踪看得清清楚楚。沈莫怀在低空御剑飞掠,灭蒙在高空振翅高翔,三人一鸟飞了数十里,中间停下休息,以沈莫怀如今的功力,就是一口气奔出数百里也不需要休息,但御剑飞行速度虽快却极耗真力,更何况他还带着个人,飞出数十里便要停下调息,一刻钟后又即上路。 半路上秦征问起沈莫怀御剑神行的原理,沈莫怀道:“现在你我气脉一体,你可感觉到我的宝剑此刻有什么异样没?” “异样?”秦征凝神感应,过了一会儿,果然发现宝剑内部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波动,但又不像将内息注入兵器后的感觉,而是觉得这把宝剑本身自有一种波动,并与沈莫怀的内息互相感应。 噗通、噗通—— 那并不是真的有这种声音,而是秦征因与沈莫怀气脉相连,透过沈莫怀而感应到宝剑内部隐隐然竟有一种心脏蠕跳般的节奏!就像这把宝剑本身也是有生命的一般。 “天!难道这把宝剑是活的不成!” 第一次发现这个奥秘,他心中真是又是惊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不是不是,”沈莫怀却道,“剑就是剑,怎么会有生命呢。”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它里头好像是活的一般。” 沈莫怀微微一笑,说:“没错,是‘好像’活的,但毕竟不是真的活了。秦征,你见过被雷击中后的铁块么?” “没有。” 沈莫怀想了一下,说:“那你总见过被火烤红后的铁锅吧。” 秦征忍不住笑了:“那怎么可能没见过。” 沈莫怀继续说道:“我们用火烤锅,烤过一段时间后,将火移开,可锅还是热的,为什么会这样?” 秦征想也不想就道:“因为火的热量传递到铁锅上了啊。” “对了,就是这样。”沈莫怀道,“我们习武之士修习剑法,透过宝剑发出剑气之后,即便手离开了剑,剑本身仍然会残留部分的剑气。至于剑能够存留我们的多少剑气、存留多久,则要看我们注入内息的强弱、性质,以及剑本身的器质而言了,普通的钢铁,虽然也能承受我们的内息,但人手一离开,没多久便消散殆尽,而世间却有一些特殊的物质,在内息注入之后,仍然能够将之保留住相当一段时间,若用这种物质锻制成兵器,再由武学高手以真气加以烘焙,或者由玄门高手采集天地能量注入其中,对敌之际便可能释放出强大的力量,这等兵器,便可称之为玄兵了。” 秦征点了点头,他父亲秦渭就有七件宝物,大都有这样的特质。 “那么这把剑之所以好像有生命了一般,就是因为它能够将你的内息保存起来吗?”秦征问。 “我这把宝剑确实比普通的青钢剑更能保存注入的力量,不过它之所以能够给与你那么奇妙的感应,不是因为我注入了内息,而是因为我注入了精元。且不是后天浊精,而是先天元精。” 秦征心头一动,便想起那位前辈所说的话来:“宗极门御剑之原理,非仙术,甚至不是玄法,乃是纯粹的武功,非求诸外而求诸内,乃是在自身精元上用功夫。” 后天浊精和先天元精的区别,秦征是知道的,他曾听父亲说起,道教认为人身有精气神三宝,三宝既有区别又合为一个统一体,且都有先天后天之分,所谓后天浊精,是指存于脏腑之内有形有质的精-液,而所谓先天元精,则是指人体内无形无质、唯有武学高手或修道之士才能感应得到的生命精华。 只听沈莫怀继续道:“我们学武之人,一生都在炼精化气、炼气还精上用功夫,在真精与真气之间寻找爆发出最强力量的法门。宝剑是我们身体的延伸,普通剑客只能在兵器上注入后天内息,增强兵器的杀伤力,但上达之士配上一把可以凝聚能量而不散的宝剑,便能将本身的先天精元提炼出来,再设法存聚于宝剑之中,如此一来,就算宝剑离手,由于宝剑内部蕴藏着剑客的精元,剑客体内先天真气一动,在一定距离之内宝剑也会和主人产生共鸣。利用这种共鸣,我们便可以隔空控剑,甚至御剑神行了。” 秦征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宗极门御剑术的真谛,这时他和沈莫怀气脉相连,沈莫怀感应到他心情激动,气脉澎湃,慌忙叫道:“稳住,稳住!现在你我气脉一体,你要是心情不稳,会影响到我的。” 秦征赶紧收摄心神,又问:“那么如何提取自身的精元注入宝剑呢?” 本来询问别派的武功玄奥乃是武林大忌,但沈莫怀的师父没跟他说过这个大戒,沈莫怀心里也就没有这概念,对秦征并无藏私之意,却道:“这个可就复杂了,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说清楚。唉,可惜师父不肯收你做徒弟,要不然我就有时间慢慢告诉你了。” 第十章 御剑在线阅读 !t; 第十章 御剑 第十章 御剑 第十一章 青牛谷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一章 青牛谷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一章 青牛谷 !go 两人进入了秦岭山区,沈莫怀道:“上次我们经过青羊谷的时候,我还没学会御剑飞行呢,当时是骑在云卿背上。不过道路我应该还认得。”陡然拔高,冲到了三丈高空。 秦征问:“那青羊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啊?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是啊,我们只是经过青羊谷谷口,我没进去过。我师父也许知道些他的事情,可惜刚才来不及问她……啊!来了!要降低了!当心!” 他想低头看个究竟,却被沈莫怀叫道:“别往下看!记住和我保持心神、气脉相合相通!要不然我会很吃力的!” 秦征这才收敛心神,沈莫怀指着前面一座山道:“前面就是青羊谷了,我师父曾跟我说,青羊子在这座山谷四周——包括天空都布下重重禁制,以我现在的功力怕是没法直接飞进去,我们得先下去,然后走路上山!”说着便降了下来,秦征只觉得脚下一实,已经到了地面,心中艳羡:“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他那样御剑飞行可多好。”但想起沈莫怀的师父说他学剑难成,又忍不住涌起一股惆怅。 秦渭看那山势:既不壮美,又不陡峭,乃是一座极为寻常的山峰,看不出半点奇处。 沈莫怀也望着那山峰,说道:“这一路走进去,可得多久啊!” 秦征道:“你都已经送我们到谷口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 沈莫怀道:“我还是送你们进去吧。” 秦征道:“不用不用,你答应过你师父要天亮前回去的,要是这一路走进去,恐怕就误了。” 沈莫怀也不多说,微微一笑道:“好吧,那我们就此别过。你跟着青羊子好好学本事,我若得空就来看你。等你本事学成了,我们再比划比划。” 秦征满怀信心应道:“好!” 沈莫怀向秦渭道了别后便乘灭蒙离去,秦征望着灭蒙的背影呆了半晌,秦渭叹道:“孩子,各人有各人的命格、际遇,像他这样的出身际遇几百万个人里也没一两个,你虽做不得他师兄弟,但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爹爹。”秦征道:“我不这么想。” 秦渭哦了一声问:“那是……” “我觉得他师父说的对!”秦征道:“我学剑难成,学别的未必无法登顶!这条路走不通,一定还有别的路在等着我!” 秦渭听得呆了,随即叹道:“好,好,好孩子,你可比爹爹有出息多了。” 秦征也不多说,就要来背父亲上山,秦渭道:“我自己走得。” 秦征道:“孩儿长大了,这点力气还有的。小时候你也常背我呢。”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练武修玄之人毕竟与常人不同,背上父亲后脚下也走得不慢。走了一阵,忽然想起沈莫怀传授的内息相连之法,便把一只手放在父亲后腰穴道上道:“爹爹,你试试摒除杂念,和我心神合一。” 秦渭依照儿子所言,任由他把两人体内的内气连在一块,不一会秦征便觉得脚下越来越轻,虽然背着父亲也像空身行走一样,大喜道:“沈莫怀教的功法真有用!”撒开了脚,在黑夜中走了有半个时辰,走来走去总是山间小径,既无人家,也无特别的山景、亭台。 秦渭忽然醒悟,叫道:“停下,停下!” 秦征愕然问:“怎么了?” “唉,我糊涂了!”秦渭道:“青羊子是何等人物,他的谷口是那么好进的么?这里一定暗藏阵法!若不识破这阵法,我怕我们走一百年也走不进去!快,把我放下!” 秦征慌忙把秦渭放下,秦渭仰观星月,定天野,转头观察四周景况,定地位,左手屈指盘算,对秦征道:“你闭上眼睛,沿着山路一直走!” 秦征也不多问,闭上眼睛就走,这条山路扭扭曲曲,又十分狭隘,一边是山麓,一边是溪涧,但秦征放开了腿走,也没用什么神通,竟然走得十分平安,似乎这条山路隐藏着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他一样。秦渭在后面道:“放开了腿跑!” 秦征放开了腿就跑,跑了没多久忽然听父亲道:“好了,停!把眼睛睁开。” 秦征睁开眼睛,赫然发现父亲站在自己面前,怔了一下道:“爹爹你怎么走得比我还快……啊!不对!爹爹你没动,是我在绕圈子!” 秦渭察视了他脚底的泥土、草屑,说道:“这是岳盘阵,就不知是泰山盘,还是嵩山盘。” 秦征问:“那有什么区别么?” 秦渭道:“泰山盘陡,嵩山盘缓。” 秦征道:“我刚才行走,并不觉得陡峭。” “嗯,那应该是嵩山盘。”秦渭道:“嵩山属土,这个阵法的阵基应该是藏在土里的。来,你用上草上飞的轻功,踏着路边的青草走,脚下不要沾到泥土。” 秦征虽然不能如沈莫怀般御剑飞行,但草上飞还是办得到的,当下身子一纵,在草上一点,滑行出去,结果越走越陡峭,不久便气喘吁吁,走了有一顿饭功夫,又见到秦渭在他前面,秦渭道:“草上道路却是泰山盘了。” 秦征问道:“那怎么办?唉,可惜爹爹的百宝袋丢了,要不然咱们可以用水遁,下溪涧,用纸船逆水上去!” 秦渭道:“我怕这溪涧里也有阵法,那时反而难办了。” 秦征问:“那可怎么好。” 秦渭嘿了一声道:“既然知道了是什么阵法就不怕了。我虽然失了百宝袋,但区区一个岳盘阵,还难不倒我!你背上我,然后闭上眼睛直走,记住,走一步,停一停,再走三步,停一停,再走五步,再停一停,然后是七步,九步。到了九步转为八、六、四、二。走吧。” 秦征闭上了眼睛,举足就走,他虽然想的是直走,但走出来的轨迹却不知不觉地被某种力量牵引而产生了微小的偏差,这种偏差积少成多,积累了十个以上就足够完全扭转他行进的方向。而周围的景色也会影响瞳孔,让人入幻而不知是幻。秦征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地面上的力量仍在牵引着他,慢慢地他竟从路边草上走了下来,来到了山路中间。秦渭在儿子背上观察他行走的轨迹,左手不断合指计算,算到秦征走到第三百九十一步上才道:“我找到位置了。” 秦征睁开眼睛,秦渭道:“这是四岳盘,缺华山,出口就在西边。” 秦征道:“那我们便往西走。” 秦渭道:“若是睁着眼睛往西走,那只会越走越往东去。”指着儿子身前偏左半步的位置道:“这是震位,你踩上!”秦征依言踏上震位,知道在迷幻阵法当中最怕的就是找不到方向,这时既已知道出口所在又找到一个方位定点,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 秦渭一边计算,一边指点儿子进退横斜地走路。这分明是一条狭长的山间小路,别无岔道,但按照秦渭的指点走,走着走着,路边的景观就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时见磅礴之势,时见峻极之姿,忽有灵秀之态,又转幽险之景——秦征只走了短短七百二十九步,却如同将东岳泰山、中岳嵩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游了一遍。 忽然秦渭道:“到了!” 秦征抬头一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边出现了一个转角,转角处有一帘瀑布垂下,绕过瀑布右侧,两峰壁立有如门户,跨将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一座幽静的山谷展现在眼前,一条小山道穿插于林石湖水之间,山道的尽头通向一座千尺高峰,峰上宛然有亭台楼榭之属,宫观殿宇之俦。谁能想到那样不起眼的山峰后面,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山谷。 秦征大喜道:“爹爹!我们到了,到了!” “别太高兴,上得峰去再说。” 秦征就要进去,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秦征,秦征……你在哪里?” 第十一章 青牛谷在线阅读 !t; 第十一章 青牛谷 第十一章 青牛谷 第十二章 山门难入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二章 山门难入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二章 山门难入 !go 秦征愣了一下道:“是沈莫怀,他怎么来了?”大声答道:“我在这里。” 沈莫怀叫道:“我找不到你,你再叫两声,让我辨明你的位置。” 秦征连声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就在秦征出声的同时,一把剑凌空射来,吓得他急忙贴近山壁,但那剑射到他身前却忽然消失了,原来只是一个幻影,跟着沈莫怀便飞步而至,笑道:“别怕,这是寻声剑影,不会伤到人的。” 秦征见到他去而复返,又是高兴又是疑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莫怀道:“我在回去的路上见到有宗极门的人朝这边来了。” 秦征父子同时啊了一声:“他们……他们见到你了?” 沈莫怀道:“没有,不过我也不怕被他们见到。我在天上望见他们,他们飞得低,我飞得高,带头的那人好像有看见云卿,望了一眼,我藏在云卿的羽毛中他们未必看得见我。或许他们只当是一头奇异的大鸟飞过,所以没理会我。我看他们来的道路多半是冲你们来的,所以让云卿给我师父带个信,自己御剑兜了个圈绕到他们前头来找你们。” 秦征对父亲道:“爹爹,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的?” 秦渭低头想了想,忽然失声叫道:“糟糕!星弈门那位前辈写给青羊子请他收留我们的书信被宗极门搜走了。他们一定是凭着那封信猜到我们要来找青羊子!唉!我糊涂啊,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秦征哼了一声道:“这件事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我们都要来青羊谷的!我们来寻青羊真人,不就因为他能帮我们抵御宗极门么?” 沈莫怀道:“不错!当下之计是赶紧找到青羊子,请他收你为徒!嗯,你们放心,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太知道青羊谷的道路,一边走一边找呢,所以我才能赶在他们前面。咱们快点的话,应该还有时间!” 秦征道:“对!”背起父亲就奔入谷中。 沈莫怀望了望道观所在的山峰,说道:“这要走到几时!秦征,上我飞剑!”手一翻,飞出一把宝剑来,一手抓着秦征,一手抓住秦渭。他放出飞剑的时候已感到宝剑飞得有些吃力,等凌空而上时忽然失控,连人带剑掉了下来,要不是秦征身手灵活及时跳开几乎就要跌个倒栽葱。 这种情况沈莫怀从没见过,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秦渭望了望山谷的布局,指着一东南一西北两座山道:“这两座山,一座叫阴磁山,一座叫阳磁山,两山之间有奇异的磁力在,你在这里是很难控剑的。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三人无奈,只得靠两条腿跑路,谷中道路七盘八绕,秦渭叮嘱他们最好依道路行走,怕别的地方会有机关。他们入谷时已是天色发白,以三人的脚程,也整整走到中午才到峰下。 峰下山门有座牌坊,秦征见牌坊上写着“太平洞天、青羊福地”四字,叫道:“到了!终于到了!”也顾不得饥饿疲倦,举步就冲了上去,结果没走上两步就撞上一堵无影无形的气墙,竟把秦征硬生生给弹了回来。 秦征被青羊峰牌坊前的气墙给弹了回来,这堵气墙乃是将他的冲力反弹,秦征因为兴奋这一冲力量不小,所以反跌的去势也不轻,眼见父子两人就要栽倒,沈莫怀伸出手轻轻在秦征肩头一按登时便消解了他这一跌的来势。 秦征呆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莫怀伸手一探,触手处如入水面,一开始柔软如棉,但每深入多一寸所需要的力量便得强上两倍。沈莫怀用上文力慢慢推进去,以他的功力竟然也只能推入一尺。这堵气墙反弹的力量是因人而异,冲击的力量越急、越强,反弹的力量就越猛、越凶。沈莫怀探手进去的力量缓而且沉,所以反击的力量也是慢而且重。 秦渭望着牌坊,叹道:“我也早料要上山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征问道:“爹爹,这又是什么阵法?” 秦渭叹道:“这已不是岳盘阵那样的幻术阵法,而是用实打实的力量构建成的气墙,没有破解之法,除非是里面的人愿意接引我们进去,或者我们的力量能够斩开这堵气墙。” 秦征道:“那要多大的力量啊。难道我们就得在这里等着云笈派的人来接引么?”忽然想起一些传说,如果按照那些传说的情况此刻多半会有一个童子缓步下山道:“家师昨日卜卦一算,已知你们要来,请你们随我来吧。”但这时仰头看牌坊后面的山道,哪里有半个人下来? 沈莫怀忽然道:“我来试试!” 秦征问道:“怎么试?” 沈莫怀道:“我用宝剑把这道气墙劈开!” 秦征问:“行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莫怀手一弹,袖中飞出一把剑来,却不是他刚才用的那把,而是一把绿光闪闪的短剑。 秦渭见多识广,惊道:“这是新罗剑王的一品神兵‘雀尾’么?” 沈莫怀笑道:“不是雀尾,是‘雀侯’。” 秦征这些年随秦渭走南闯北,见识着实不窄,途中也见过好些宝物,当时只是凭着直觉很模糊地感到这些宝物上面有一种灵气而已,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有灵气,昨夜得沈莫怀说破炼精入剑之理,这时细心感应,便隐隐觉察到这“雀侯”内部存在着一股深沉浩大的力量,忍不住惊叹起来:“莫怀这是你存精炼成的宝剑么?” 沈莫怀哈哈一笑,说:“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再说要炼成神级的宝剑,牺牲太大,除了得找到非凡的铸剑矿质之外,还必须有第一流的人物注入完整的元精、元气、元神才行。” “完整……”秦征有些不明白,但想起沈莫怀说的“牺牲太大”,若有所悟:“完整!你是说一个人所有的精气神?” “是啊。” “要将那炼剑者岂非得……” “得死!这就叫‘殉剑’!”沈莫怀道,“上古传说干将铸剑,其妻莫邪以身入炉,宝剑始成,便是这个道理,当然殉剑并不是往炉子里一跳那么简单,如何有效地注入精元,这里头大有学问。”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短剑往天上一丢,空中幻化出七十二道光华,竟是七十二把绿色短剑,组在一起,便如一只孔雀在空中展开它最引以为傲的屏羽一般。沈莫怀道:“当初这组短剑丢了一片,流落到新罗,被新罗人拾了去奉为至宝,就是你所说的雀尾。七十二片合一,便是雀侯。” 沈莫怀手一收,七十二把短剑合成一把,落入沈莫怀掌中,拖着长长的剑光,那剑光犹如有形,就像一条长蛇一般在空中不断摇曳,山石碰到立刻粉碎。 秦征和沈莫怀曾经气脉相连,这时感应到雀侯发出的剑气和沈莫怀体内的真气并不一致,问道:“莫怀,你不是说宝剑与人必须精元相通才能发生共鸣么?这把雀侯里头存的不是你的元精,为何你能够控制它?” 沈莫怀挥舞着那绿光,道:“将自己的元精注入宝剑之中,那是让宝剑来适应自己,使之变成自己身体的外延,但对雀侯这样的神兵,就得我们调整自身的精气来适应它了,如果用剑者本身的气质与神兵的气质相距太远,便难以发挥宝剑的神效,相反若剑客与宝剑气质相近,便能引发宝剑共鸣,人与剑越是契合,所能发挥的力量就越大。”这时雀侯所发出的剑气已经砭人肌肤,沈莫怀道:“秦征,带着你爹爹躲开点。” 秦征和秦渭赶紧逃开十几步,才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便听沈莫怀喝道:“开!”秦征伸头一看,但见那剑光向牌坊的方向劈去,那绿色的光华竟闪得人眼睛发疼!秦征心道:“好利害的剑气,宗极门七弟子中最利害的司马周贤恐怕也发不出这么利害的剑气!” 但这么利害的剑气,射到那堵气墙上以后还是被反弹了回来,沈莫怀劈过去的时候是一道,气墙反弹回来却把剑光分解成七十二道,一瞬间就像那牌坊忽然发射出七十二柄飞剑,沈莫怀身处剑光中不断闪避却仍被好几道剑光割中,他的护体真气已练得十分利害,这些剑光每一道都是他发挥出来的雀侯最强攻击力量的七十二分之一,所以还伤不到他。但剑气乱飞,有一道射到秦征父子藏身的巨石上,竟将那块厚达一丈的巨石擦出一道深痕来,秦征吓了一跳,赶紧把头缩回来。过了一会儿,沈莫怀道:“好了,没事了,出来吧。” 秦征父子这才走出来,却见沈莫怀身上衣裳处处破裂,样子颇为狼狈,指着那牌坊道:“好利害!这么利害的气墙我还是第二次见到,怕只有师父来了才可能劈开它。” “第二次见到?”秦征毕竟是少年心性,忍不住问:“那还有一次是在哪里?” 沈莫怀道:“在建康的大晋皇宫啊。” 秦征惊道:“皇宫?你们去皇宫干什么?” “去问大晋皇帝借点东西。”沈莫怀道,“当时不知是哪个术士夜望星空,说有客星犯驾,皇帝某月会遭厄,丢失枕上之物。所以皇宫中守备森严,我们找到皇帝的寝宫时候甚至发现整座寝宫笼罩在一个半球形的气墙之中。那堵气墙好利害,大概就和这堵差不多。” “你们找枕上之物干什么?嗯?枕上之物……”秦征道:“啊!那不就是头么?” 沈莫怀笑道:“是啊。所以皇帝特别紧张,不但整天疑神疑鬼,还随身带着雀侯护身。” “雀侯?那不是……” “就是我手上这把神兵。”沈莫怀道,“那个月眼看就要过完,因为一直没有事情发生,所以皇帝慢慢地也就不那么慌了,不过谢安不放心,仍然请高人在皇帝的寝宫外布下一道气墙。那晚将近子时的时候,我师父带我上了皇宫上方,用虚实剑穿过气墙,用鹂引诀将皇帝枕上之物给取了出来。” 秦征惊道:“你们杀了皇帝?” 第十二章 山门难入在线阅读 !t; 第十二章 山门难入 第十二章 山门难入 第十四章 大师难求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四章 大师难求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四章 大师难求 !go 穿越过气墙以后,一路上却再不受阴阳磁山的干扰,但三人这时已对青羊子生出敬畏之心,连沈莫怀也不敢唐突御剑,而是跟着秦家父子一步步地走上山去。 台阶全以大理石制成,每一块都是齐齐整整的五尺长、半尺宽,延绵上山,这座山峰虽不甚高,但石阶怕不也有五千余步的路程!如此浩大的工程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然而走到台阶的尽头,三人却都傻了眼:在山脚所见宫观楼台全是幻象,接近山顶处确实有一座道观,这时天色渐亮,阳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道观门上一块牌匾以隶书写着“青羊宫”三字。 既在巅峰,又有明文,看来是没走错路——问题是这座“青羊宫”实在太小了,宽不过十余步,纵深不过三进,观左一排三间屋子,如此规模,倒像县城边上一个寻常小庙,哪里像天下五大玄门之一——云笈派的道场所在?道观气象与护谷阵法之奇、上山石阶之壮全不匹配。 秦渭却说:“青羊子前辈乃是高人,高人行事,非我辈所能蠡测。”两个少年都点头称是,当即由秦渭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晚辈玄礼泉,率犬子玄冰,拜求大宗师赐见。”他此来是有求于青羊子,所以用上了真名。但过了好一会儿,观中却无动静,沈莫怀怕秦渭是伤后无力,声音传不进去,踏上一步,气运丹田,朗声道:“晚辈沈莫怀,与玄家父子求见青羊子前辈!” 他语音一发,满谷震动,尽是回声,可观中还是没动静,秦征本来随父亲跪在观前,这时抬头看看匾额,发现匾额边上竟有蜘蛛网,心头一动,站起来就去推门,秦渭惊道:“孩子,不可造次!” 但门已经被推开了,大门竟未上闩,户枢微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放眼望去,观内的院子正中是一口蓝田美玉砌成的水井,井口用布满符箓的青铜盖盖住,井边却长满了青苔,院子里也生满了杂草,三人一起愣住,秦征反应过来以后,匆匆跑进道观去,将正中三清主殿、左边南极殿、右边太乙殿都找了个遍,里头却无半个人影,地上尽是灰尘,灰尘上又有些杂乱的脚印,秦渭坐倒在南极殿内,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走错了?还是……还是青羊子不愿意见我们?” 这时秦征和沈莫怀跑了回来,秦征说:“那三间排屋里也没人。不过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有人住过?”秦渭眼睛亮了亮。 “是像有人住过,”沈莫怀说:“不过东西很杂乱,似乎住的人很不讲究,那么邋遢,不像是一代宗师住的地方。” 秦征忽说:“爹爹,你说这个道观,会不会也是幻觉!” 他这句话可把秦渭提醒了,虽然沈莫怀也不知道青羊子有什么神通,但像他这种层次的人,若要布下一个幻术来把这老少三人都笼罩其中,那也毫不奇怪。 “也许真是幻术!”秦渭忽然除下鞋子,取出一根针来,朝自己的脚心涌泉穴扎去,秦征吓了一跳,但马上知道父亲是要以疼痛来确定是否幻术,就没阻止,但秦渭扎了这一针以后,鲜血渗出,剧痛连心,眼前却没半点变化,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幻觉。” 秦征一块块砖头、一根根柱子地敲打——这是秦渭教他的探测机关的基本门路,秦渭见儿子如此施为,却叹息道:“没用的,没用的,那等机关是江湖上二三流人物才做的,青羊子何许人也,若真要躲起来,不会肤浅到让你这么容易找到他的。” 秦征却不肯死心,敲打完了砖头柱子,又去敲打神像,一切都无异状,但敲到南极殿的白鹤童子时,触手之处竟非金非木,而像血肉之躯! 那白鹤童子人形而生翅,是个模样比秦征大一两岁的少年,秦征察觉有异,又抠了一下——这一下子正中白鹤童子腰间,那白鹤童子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叫道:“师父,我忍不住了!哎哟,好痒!” 正中南极仙翁在神台上不悦地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沈莫怀是少年心性,一见之下大乐:“原来他们假扮神像!”秦渭则是又惊又喜。 秦征说:“我去看看别的神像是不是也是人假扮的。” 秦渭素知这些高人大多都有一些怪脾气,赶紧拦住儿子,对假扮南极仙翁者行礼说:“晚辈玄礼泉,蒙星弈门梨山先生临终指点,前来求见青羊子前辈,望青羊子前辈看在梨山先生份上,赐见一面。” 那“白鹤童子”对“南极仙翁”笑道:“师父,人家求见‘青羊子’哩,你老人家见不见他?” 那“南极仙翁”却冷冷哼了一声道:“梨山那老不死的,终于肯死了吗!怎么临死还给我惹麻烦!” 他师徒二人这么两句对答,叫秦渭大吃一惊之余又转欢喜:“原来前辈就是青羊真人!孩子,快来参见大宗师!”说着拉了秦征来给青羊子磕头,却被青羊子给拦住了:“等等,你们给我磕头干什么?” 秦渭正想着如何措辞,秦征已经直接开口:“我想拜前辈为师。” 青羊子对那“白鹤童子”大笑:“杨钩,你听听,你听听,要拜我为师呢。” 他徒弟杨钩一边卸下假翅膀,一边笑了起来:“真是痴心妄想!要是人人上来了就拜师,那我们不是很忙?” 秦渭一边面责儿子唐突,一边上前转圜,赔了不是,又说:“玄某也知要小儿拜前辈为师,在班辈上未免不配。但举世除了前辈之外,再无人能为我玄家做主,还请前辈看在与梨山先生数十年交情的份上,将犬子收归门下,也好让他有个安身之地,免受宗极门的追杀……” 他提到宗极门三字,青羊子两条假眉毛忍不住挑了挑,截断了秦渭:“什么?宗极门追杀你们?你们可真会闯祸——等等!你说你们姓什么?玄?” “正是!” 青羊子的喉音竟忍不住有些怪异,似乎是要惊呼又极力压制住:“玄家,原来你是……难道你们是心魔转世!” 秦征听到“心魔转世”四字,心跳在那一瞬间砰砰砰加速了好几倍,再想起奇舟中沈莫怀师父的言语,心想:“宗极门将我们玄家追杀得这么惨果然不是事出无因……心魔转世,心魔转世……这是怎么回事啊?” 却听父亲正在回答青羊子:“……前辈明见,晚辈父子,正是被宗极门诬为‘心魔转世’一脉,可是我一门老小,百年来并未作有心之恶,说没干过坏事,那是违心话,但我们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都是给宗极门逼的啊!和那个‘魔’字无论如何扯不上边。如今环顾当世,敢与宗极门抗衡又能伸张正义的,也就只有前辈了,所以,还请前辈无论如何,收小儿为徒,以无上道法,化解这段恩怨。” 青羊子脸上的冷笑却依然不变:“哼,化解恩怨,化解恩怨,我只怕没那么大的神通!其实你们要想保命的话,尽可去长白山投靠当代心魔严三畏。他只怕是在那边等着你们呢!何必来这里低三下四地求我?” 秦渭听了心想:“他定是在考验我们!”忙大声道:“启禀前辈,世上虽有传说,道箕子冢在寻找我玄家,但我玄家却万万没有自堕魔道之心。且祖上有遗训:玄家便是断子绝孙,也不可入箕子冢一步!正因我们有这一点坚持,所以才得梨山先生青睐,赐以推荐书信,还请青羊真人明见。” “书信?梨山给过你们书信?”青羊子手一伸:“拿来瞧瞧。” 秦渭大是尴尬,秦征道:“梨山爷爷的书信,昨天被宗极门的人抢走了。” “被抢走了?”青羊子冷笑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先去抢回来再说吧。杨钩,送客!” 沈莫怀再忍不住,一把推开来送客的杨钩,叫道:“牛鼻子!你这算什么出家人!秦征他们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们的啊!现在宗极门的人都杀到山下了,你却说不理,那不是要他们去送死吗?” 他说一句,青羊子就冷笑一句,道:“你这少年是谁,竟敢在本座面前没大没小!” 那杨钩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宗极门已经杀到山下了?” “对,”沈莫怀道:“要不然我就不陪秦征他们上来了。” 青羊子和杨钩四眼对望,那眼神十分奇怪,忽听叮叮叮、叮叮叮声响,似是风铃,杨钩叫道:“师父,不好!又有人来了!” 第十四章 大师难求在线阅读 !t; 第十四章 大师难求 第十四章 大师难求 第十六章 死仇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六章 死仇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六章 死仇 !go 若这话是朱融来说,秦征或许还要怀疑,但出自沈莫怀之口,秦征哪里还有什么怀疑?他父子历尽千辛万苦,本来以为可以借助青羊子的羽翼对抗宗极门,哪知青羊子竟然死了!倚为最后希望的支柱突然坍塌,这份失望当真非言语所能言喻,也叫秦家父子一时间都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洞中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杨钩忽然道:“我说,你们也别发怔了,还是赶紧逃吧。你们的仇家都快杀上门了。” 秦征被他这么一提点,猛地醒悟过来,叫道:“对!爹爹!咱们得赶紧走!孙宗乙那恶人快到了!” 才出得洞来,忽听一个悠扬的声音道:“宗极门晚学孙宗乙,求见云笈派大宗师青羊真人!” 声音如在耳边,把秦征吓了一跳,沈莫怀道:“别怕,他还在山下,这是传音。”果然听孙宗乙又将同样的话说了两遍,之后便没动静了。 五人匆匆回到青羊宫,打开玄光井,却见孙宗乙和宗极门五弟子已经在达牌坊前面驻足不前,看来他们也已发现了那道气墙。 秦渭问朱融:“此谷可有第二条出路?”但朱融的回答却叫他失望:“没有了,山门外那堵气墙叫做‘上清金鼎’,可不止一个方向,而是一个金鼎倒扣的形状,青羊子好生厉害,几乎把整座山谷都笼罩在上清金鼎气墙之中,他在‘读’字洞留有一卷手册,细细描述此谷诸般设置,我也是从中知道了如何启用玄光井以及这上清金鼎的妙用,运转玄光井里的这个小八卦,也能将这个上清金鼎在山门那边打开一个小通道,但除此之外,手册里并没有提及第二条出谷道路。” 秦渭跌足道:“那我们岂非如瓮中之鳖了?” 朱融和秦渭有几分交情,倒也不想他们父子就此遭难,道:“如今只能盼着这面气墙能够挡住他们了。” 杨钩却在旁插口说:“可是依手册记载,这上清金鼎的气墙每半年一次,当天地之气阴阳大谐时就会彻底失效,半年前我们就是在那个时辰误打误撞闯进来,下一次上清金鼎失效好像就在三天之内了吧,所以你们在这里最多也只能再躲三天。” 秦渭大吃一惊,沈莫怀却指着玄光井说:“只怕躲不了三天!” 秦征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气墙外边孙宗乙已经抽出宝剑在手,左手捏剑诀,右手宝剑凝聚在一团红光之中,秦征叫道:“他要硬闯!”心里只叫着:“气墙啊气墙,千万要挡住,千万要挡住!” 然而孙宗乙的那团红色剑气却不像沈莫怀动用雀侯一样被迅速反弹,而是缓缓逼了进来,剑气撞上气墙以后,竟如一团烈焰一般将气墙烧熔了一个点,随着孙宗乙激发剑气,那个红点慢慢地扩散成为一个红洞,没过多久那个红洞就已扩大到拳头大小,他身后几个宗极门弟子都欢呼起来,已准备等红洞扩大到人形大小就冲进来。 沈莫怀奈何不了这上清金鼎,孙宗乙却能强行攻破,很显然孙宗乙的功力比之沈莫怀又高得多。 “完了!”秦渭叫道,“这面气墙也挡他不住啊。”犹豫片刻,忽然朝朱融跪下,朱融惊道:“左兄,你这是做什么?” 秦渭指着秦征说:“我想托朱兄设法救一救犬子,宗极门的人并不知道犬子的长相,而且也不知道犬子此刻和我在一起,以朱兄的智谋,若肯垂怜,当能设法周全。”叫来秦征说:“征儿,给朱伯伯磕头!”他这么做,乃是托孤了。 朱融忙叫道:“别,别,我可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 要扶秦渭起来,却被秦渭以哭音叫道:“朱兄,你真个要见死不救吗?” 秦征抱住了父亲叫道:“爹,我和你在一起!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秦渭又急又怒,啪一声甩了儿子一个耳光,怒道:“渭河边上我的话,你忘了吗?快给朱伯伯磕头!” 秦征咬着牙,无奈之下,只好给朱融跪下,朱融赶紧扶住,秦渭不等他再次拒绝就对儿子道:“从今往后,你便把这‘玄’字忘掉吧,跟随朱伯伯好好过日子,对朱伯伯便如对我一样,不可轻易违拗,清楚了吗?” 朱融虽然狡诈,却有些心软,见他们父子情深,心想:“若我的孩子未死于战乱,如今我也能抱孙子了,那我不知会多快活呢!”但他毕竟胆小,碍着宗极门,不敢就答应,揽这大祸上身。 秦征却已痛苦地点着头,秦渭站起身来,向山下走去——朱融一看就知道他是准备下山自投罗网,为儿子创造生机了。这老骗子看看秦渭摇晃的背影,再看看秦征,忽然想起:“若当年我也在渠儿、江儿身边,我多半也会如老左这样,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他们!”竟激发了他的义气。 这时那红洞已扩张到直径一尺,朱融一时冲动,跑上去叫道:“左兄,等等!”拦住了秦渭,说:“哼,他们这些玄门正宗,从来都看不起我们下九流!咱们就来和他斗斗,未必就斗不过他们!” 杨钩惊道:“师父,你疯啦?咱们怎么斗得过宗极门?” 朱融道:“正面对抗,咱们自然不是敌手,可背靠这上清金鼎,未必就败!”转动玄光井内的一个小八卦,说:“据手册记载,这玄光井可不光只能测敌,还是这整个上清金鼎气墙的中枢,我们是可以在这里直接向孙宗乙进攻的。”说着抽出一把虎头尺,凝神运功,向玄光井内掷下——这是朱融的护身绝技,也是他的真实功夫。朱融虽为千门中人,但道法修为与武功修为也颇可观,功力不在秦渭之下。 虎头尺进入玄光井后就消失了,杨钩往头顶一指:“看!”却见虎头尺已化作一道光芒出现在他们的头顶——那也是整个上清金鼎气墙的中心。 原来这上清金鼎肉眼望去似乎无形,其实内里自有一道巡行轨道,朱融发动虎头尺,本来无法离身两丈,这时借着上清金鼎的力量,却能循着螺旋轨道扑向山下牌坊,孙宗乙正以剑气与上清金鼎的力量相持,忽见一支虎头尺凌空打来,一不小心肩头竟着了一下,吃了一惊,慌忙退开,上清金鼎气墙的修复能力甚强,孙宗乙的追加剑气一消失,那个红色破口便又缓缓收拢。 透过玄光井看到了这一切,秦征欢呼道:“妙哉!” 山门之外,孙宗乙被突如其来的虎头尺打了个措不及防,冯周启、严周震等纷纷叫道:“师叔小心!”急忙出剑卫护,朱融未等剑尺相撞,便将虎头尺收回气墙之中躲了起来,虎头尺是从玄光井中发动,与上清金鼎可以溶为一体,攻时离鼎而出,退时融入气墙,冯周启、严周震的飞剑一碰到气墙却马上就被反弹,朱融玄武方面的功力不过与司马周贤相仿佛,一人之力其实也无法胜过冯周启等五人联手,虎头尺的游离距离也局限在气墙两丈之内,但背靠金鼎气墙,骤出骤回,随时进攻却不用考虑防守的问题,登时大占上风。 朱融正自得意,孙宗乙忽然出手,横过身来挡住,在虎头尺再一次攻击时忽然张开大袖把虎头尺卷住了,朱融大骇,双手连连变换手势,将功力催到极点,但虎头尺在孙宗乙长袖内也只是不住跳动,却收不回来,终于虎头尺再也无法动弹,朱融则整个人倒坐在地,不住地喘息。 孙宗乙气运丹田,朗声道:“青羊师叔,你的后辈庇护魔脉,恣意妄为,你也不管管吗?”原来他收了虎头尺后,觉得动手者功力也非甚高,料来是青羊子的徒子徒孙辈在动手。这几句话一出口,竟把整座山谷震得回音阵阵,山巅秦征听见,和父亲对望一眼,心想:“这个牛鼻子功力好深厚!” 孙宗乙收了虎头尺后,又发剑气,把那个已缩成鸡蛋大小的破口重新扩大。 沈莫怀忽道:“我来跟他斗斗!”取出雀侯,学朱融的样子,射入井中,雀侯也如虎头尺一般,入井之后便化作一道光芒出现在天空上方,跟着螺旋飞下,射出山门。 这时宗极门五弟子已有了防范,五剑齐出,拦截雀侯,雀侯蓦地爆散开来,从五剑缝隙中射来,孙宗乙大惊:“孔雀开屏!小心!” 五弟子此时飞剑在外已来不及回护抵挡,急忙运护身剑气向后退开,但沈莫怀的剑光却比朱融的攻击范围大得多,数十道剑光如雨洒下,刺破了五弟子的护身真气,虽未叫他们毙命,却也叫五弟子个个衣衫破裂,狼狈不堪,受伤流血。 在五弟子自顾不暇之际,沈莫怀跟着变换招式,孔雀开屏转做鹂引诀,把宗极门五弟子的飞剑全带了回来。 这鹂引诀乃是上乘剑法中的骗术,施此剑法者趁敌人露出破绽,以己剑与敌人之剑发出共鸣,将彼剑吸引过来,取名“鹂引诀”,乃喻以黄鹂诱引苍鹰之意,沈莫怀的师父从大晋皇宫中偷得“雀侯”,用的就是这一招。 沈莫怀把那五把飞剑收了之后哈哈大笑,秦征也欢呼雀跃,他和秦征毕竟都还是十五岁的少年,一占上风便都得意洋洋,孙宗乙乃是剑术大行家,见对方施展“鹂引诀”,忍不住在山下怒吼道:“本门哪个叛徒在山上助纣为虐!” 沈莫怀没听明白他的话,一招得胜,便想追击,道:“我再刺他一剑!” 秦征助威叫道:“好!” 朱融叫道:“最好把我的虎头尺也带回来!” 秦渭却叫道:“要小心啊!” 沈莫怀却已动手,雀侯再次出击,这次是集中力量,凝聚七十二道剑气合而为一,直射孙宗乙,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孙宗乙将剑收归背后,竟似不敢抵挡,向后退开,雀侯追出十丈以后气势已弱,沈莫怀要收回时,秦渭眼光老辣,叫道:“小心地面!” 但已来不及了,孙宗乙的宝剑竟从地下飞出,拦在雀侯,两把剑撞了个正! 孙宗乙双手一击,喝道:“震!” 但凡凌虚御剑者,前提必是人剑合一,雀侯虽飞行在外,剑中元精却与沈莫怀相牵相连,这时被孙宗乙的宝剑拦住一震,与孙宗乙直接攻击沈莫怀的身体无异。那是孙、莫二人功力的直接对对击,力强者胜,再无半分取巧的余地。 孙宗乙的这把宝剑名曰“赤霞”,亦是一等一的玄兵,沈莫怀被孙宗乙一震之下,如受巨石击胸,他若当机立断,马上断绝自己和宝剑的关联也还可以脱身,但他舍不得雀侯,便强忍住了要将剑拉回来。 孙宗乙察觉对方未撤剑,那是正中下怀,连击三掌,连喝三个“震”字,两把缠在一起的宝剑也就连震三次,这才分开,各自收剑,雀侯飞了回来,从玄光井底射出,沈莫怀收了之后脸色苍白,却还是勉力对秦征笑道:“这牛鼻……”这句话没说完便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第十六章 死仇在线阅读 !t; 第十六章 死仇 第十六章 死仇 第十七章 魅影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七章 魅影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七章 魅影 !go 秦征忙扶住了他叫道:“兄弟!你没事吧!”沈莫怀连呼几口气,这次喘息着道:“这牛鼻子……好厉害……” 他天赋虽高,又得名师教导,究竟是临敌经验不足,若是正面对敌,以轻灵翔动的剑法与孙宗乙周旋,避免硬拼的话,也不至于一交手就被打伤。 秦征甚是担心沈莫怀的伤势,秦渭忽然咦了一声,道:“孙宗乙怎么了?” 只见孙宗乙忽然好像发狂一般,一会后退有如闪避什么东西,又忽然把冯周启打了个筋斗,朱融将玄光井影像调得靠近了些,秦征见孙宗乙两只眼睛也红了,既像发狂,又像中邪,也忍不住道:“这牛鼻子怎么了?” 孙宗乙用遁地诀运剑,拦住了雀侯与沈莫怀硬碰,沈莫怀虽是少年奇才,终究还是比不上孙宗乙这个深怀数十年功力的玄武正宗传人,三次硬撼之后,沈莫怀受伤吐血,孙宗乙也受到相当的震荡,需要运气调息片刻才能恢复,心道:“山上这人究竟是谁?这份功力虽比我不如,可比起周贤师侄来也胜出不止一筹。” 他长呼长吸正待调息回气,忽觉心头烦恶,几要作呕,跟着满眼迷乱,眼前忽有一把雀侯破空飞来,吓得他大叫一声,急急躲开,却哪里有什么雀侯?分明只是幻觉。 冯周启叫道:“师叔,你怎么了?”上前扶住他,却被孙宗乙反手打了一个筋斗喝道:“你这贼子敢偷袭我!”举起剑来就要向冯周启刺下,严周震等慌忙拦住,叫道:“师叔!这是冯师兄!” 孙宗乙定了定神,叫道:“不好!”环顾四周,不见有人,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何方高人跟孙某开玩笑!” 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三声,第一声笑叫人一怔,第二声笑叫人一痴,三笑之后定力较浅的罗周原已有些迷了,三笑都是闻其声如见其人,声音柔媚之极,连孙宗乙听了也忍不住心中一荡,心想:“原来是个妖女!”又暗叫:“糟糕!我和雀侯硬拼时被这妖女趁虚而入,心神已有破绽,再纠缠下去于我不利。”看五个师侄时,见他们眼神都有迷乱之色,他拿得起放得下,更不犹豫,暗运内息,炼气化神,神出为声,一声大喝,抵消了黑暗中那人的魅惑,几个弟子也在孙宗乙的一喝之中醒转了过来,孙宗乙道:“走!”便带着他们离去了,匆忙之际,虎头尺也掉在地上。 黑暗之中,闪出一个人影,那人身穿一身黑衣,步履轻缓,竟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 秦征等在山上透过玄光井窥视,虽见到了影像却听不到声音,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见那女子捡起了虎头尺。 秦征问父亲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敌是友?” 秦渭摇头:“我也不知道……” 朱融牵挂着虎头尺,试图调近影像看清那女子的面目时,却见她双手摩挲着虎头尺,陡然抬起头来,看面目竟是一个极为妖娆的双十佳人,只是那双眼睛竟也望了过来,让朱融觉得她好像也能看见自己。秦征、沈莫怀和杨钩三个少年也是如此。 被她这么一看,三个少年同时心头发痒,杨钩定力最差,犹如失了魂魄一般,痴痴道:“好美……” 沈莫怀猛地想起了一个传说,叫道:“小心!别被她迷惑……” 忽见杨钩手里在玄光井中转动那个小八卦,沈莫怀问:“你干嘛?” 便觉得那个倒扣的上清金鼎出现了一个直径八尺的缺口,那魅女轻轻一笑,跨步走了进来。 朱融扫了杨钩一个耳光,把他打醒,怒道:“你干什么!”急忙转动八卦,合上缺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沈莫怀叫道:“这人是心魔传人!大家小心!” “心魔传人!” 秦渭朱融等都骇了一跳,心魔是个什么样的魔头秦征也不知道,但想既带着个魔字又让父亲与朱伯伯如此害怕,多半非同小可。 朱融叫道:“大家进三清殿!”他自己第一个躲入门内,在门后取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院子里的墙壁忽然开了八个高达一丈的门户,门户里跳出八个人来,秦征微感诧异,心想道观内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仔细一看,才看出这些人不是真人,而是铜人,行动起来嘎嘎作响,但动作却很灵活。朱融道:“外有五雷阵,内有机关人,希望能挡住她。”又招呼秦征:“快进来!” 秦征左手扶起秦渭,右手带着因受伤而行动不便的沈莫怀也跟着进来,沈莫怀则摸出了雀侯,惴惴不安地戒备着,他的师父曾跟他讲解玄门各派的玄功心法,曾说:“修玄修武,虽说是殊途同归,但他们玄门中人发动功法时虽能惊天动地,然亦要受天时地利种种限制,不如我们学武之人,尽在自身精、气、神三宝中下功夫,因此若是狭路相逢,修玄之士遇上学武之士,我们必能占据上风,天下各派,唯有箕子冢的心宗传人最是难防,遇上他们时得小心在意。” 秦征见乃父忧形于色,沈莫怀脸上也露出畏惧,再从方才山门外的情形推测,心想:“孙宗乙多半是这女子逼退的,我们这里以莫怀功力最强,但莫怀也打不过孙宗乙,这女人竟然能够逼退那牛鼻子,莫怀又受了伤,看来我们几个就算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久便听门外轰隆隆的连响,朱融喜道:“五雷阵发动了!希望能拦住她!” 却听那个魅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哎哟!青羊真人,你怎么拿这等凶巴巴的阵法来为难奴家啊。唉,哪个好心人,告诉奴家怎么进去吧。” 声音又柔又媚,**之至,秦征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荡,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实话:“我不知道!”还好他自幼练有明心见性的《养生主》,定力甚佳,硬生生忍住了,秦渭、朱融功力较深,但拼命抗拒之下亦大觉难受,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来,仿佛那女子的问题他们本该回答,不回答就实在太对不起她一般。 却听杨钩叫了起来:“倒踏北斗就能避开雷法进来!” 三清殿内众人大骇,朱融按住了杨钩怒道:“我割了你的舌头!”杨钩却迷迷糊糊,就像喝醉了一般。 那魅女咯咯轻笑,没一会儿门呀的一声,已被她推开,显然她已经越过了那五雷阵。 才进门,那八个铜人已经扑了过去,八个铜人个个身高八尺,身躯沉重,拳掌过处,碎石开碑,偏偏招式又灵活之极,劲风呼呼,无异于武林高手,秦征从门缝中窥看,惊叹不已,心想:“不知道这铜人是怎么造出来的,竟然自己会动。” 那魅女左趋右避,叫道:“正反四象阵!青羊真人,你要收拾奴家,出门发一个掌心雷也就是了,何必摆出这样的恶狠狠的阵势来?”她口中说得可怜,身子又如一截柳叶,弱不禁风,在呼呼呼的拳风掌力中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那八个机关铜人联手围攻了数十招,却一招也打不中她,常常拳脚马上就要碰上,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卸开了。 秦征从三清殿大门的缝隙望过去,看得惊心动魄,因那魅女长得柔弱,有好几次竟不禁为她担心,那八个铜人的掌力拳风越催越凌厉,忽然间踏定方位将那魅女围住,掌力拳风连成个八角形,从八个方向推来,到了这地步,除了硬拼之外更无半点退让的余地,秦征暗叫了一声好,却见那魅女轻轻一笑,身子一扭,忽然不见,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揉了揉眼睛,心想:“我眼花了么?” 却听嘭嘭嘭几声,因敌人忽然消失,八个机关人的掌力拳风收势不住,同时击中了彼此,八人同时被震飞,因院落外已经无人,这八个机关人被震倒之后也就再没行动了。 秦征道:“那女人哪里去了?” 背后一声轻笑:“我在这里啊。”三清殿门户紧闭,可那魅女不知如何竟然已经出现在殿内。 屋内哇的一声,朱融、杨钩哪里还敢回头去瞧?争先恐后逃出院落来,秦征也带着父亲和朋友跟着逃了出来,那魅女轻步出门,只听她咯咯一笑,众人心头一荡,那魅女身子一晃,忽然消失,跟着人又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拦住了众人去路。 第十七章 魅影在线阅读 !t; 第十七章 魅影 第十七章 魅影 第十八章 心宗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八章 心宗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八章 心宗 !go 沈莫怀轻轻一叹,说:“这是箕子冢的瞬息挪移之术么?罢了,罢了。我们走不掉的。”推开秦征,盘膝坐在井旁,暗自凝聚内息。 朱融取出一个盒子来——秦征便猜那是控制机关人的枢纽,那魅女看了朱融一眼,媚笑着问:“老先生,你要干什么啊?” 只被她看了一眼,朱融就全身一震,抖着牙关说:“我……我叫他们回去!”心里有一个声音直叫:“发动铜人攻她,发动铜人攻她!”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盖了过来:“不行!这八个铜人奈何不了她,现在发动铜人只会触怒了她,事情只会更糟,不如乖乖听她的话,说不定她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两种声音在内心不断交战,朱融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深知心魔传人最擅长攻敌心志,不战而屈人之兵,明明晓得自己脑中会出现第二个想法很可能是对方再搞鬼,却还是按捺它不住,那魅女又是一声轻笑,朱融手指一颤,竟然屈服,按了下去,那八个机关人果然从地面弹起,退回夹壁之中。跟着朱融全身一软,坐倒在地。 那女子呵呵笑道:“我本来还忌惮着青羊子,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你们不发动那机关还好,一发动却是露了底。”益发地肆无忌惮,目光从他们几个脸上扫过,对两个老人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将虎头尺往地上一丢,朱融惊喜交加,眼睛不敢看那女子,颤抖着用脚将那虎头尺扫到身边,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那女子也不管他,却先扶起了杨钩的下巴,杨钩就如全身瘫痪了一般,竟然全然不知反抗。 秦征喝道:“别碰杨大哥!” 那女子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笑得秦征又是一阵失魂,若非他从小练有《养生主》的功夫,这下子马上就得痴迷得有如杨钩了,沈莫怀赶紧伸出袖子拦在秦征面前,秦征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骇异,再也不敢正面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再次逼视着杨钩的双眼,她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杨钩本来沉醉在她的美色当中,这时却猛的怪叫一声,既像是见到眼前美女全身忽然长了蛆虫,又好像她眼睛冒火把人灼伤了一般,哇哇连叫,捂住眼睛滚到一旁,蜷缩在地上,全身颤抖个不停。 秦征见杨钩只被她看了一眼就弄成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发毛:“这女人好可怕,这个‘魔’字果然不是白叫的!” 那妖艳女子对杨钩摇头道:“不是你。”又看了看沈莫怀,看看他手中的雀侯,道:“刚才是你跟孙宗乙斗剑的,嗯,那应该也不是你……”她的眼光终于落在了秦征身上,脸色却忽然绽开了笑容,这笑容却不带蛊惑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恭敬:“那么,方祖师的转世,应该就是这位了……” 秦征不敢看她,心想心魔传人行止真是诡异,怎么对自己却如此恭敬?秦渭挣扎着冲过来拦在两人之间,叫道:“不!不是他!是我,是我!” 那妖艳女子看看他的断手,忽然敛衽行礼,恭恭敬敬道:“这位一定是玄礼泉玄先生了,小女子味青罗,见过当代玄家家主。”行了一礼之后,又道:“玄先生,你确实也是方祖师转世,可惜年纪大了,隔世寄灵多半是没法觉醒了。但你这么一拦,我反而确信这位就是少主了。”忽向秦征伸出一只皓腕作邀请之势:“少主,跟我回长白山吧,到了那里,就不用怕宗极门了。严师叔会传你无上心法,待你神功大成,那时候便杀上天都峰去,血洗宗极门,把玄家百余年来的灭门大仇一并报了,岂不痛快!” 她人长得柔若无骨,这几句话却说得豪迈中带着狠辣,完全不像一个娇艳女子当有的言语,秦征听得心中一动,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对我行礼,又叫我什么少主。方祖师的转世?隔世寄灵……是在说我么?” 秦渭忽然回过身来,喝道:“冰儿!跪下听祖训!” 秦征对接踵而来的变故其实难以尽数理解,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因由,但见父亲神色极为严肃,便跪下了,只听秦渭一字字道:“祖训:我玄济受心魔蛊惑,离师弃道,先甜后苦,惨堕苦海,此生长恨!后世子孙,凡承受我血脉者,不得入箕子冢一步,如有违犯,则列祖列宗将不安于九地之下,以诅子孙之行!” 秦渭念罢祖训,又喝道:“冰儿,听明白了吗?” 秦征听到,心想先祖竟然立下如此重训,多半上长白山乃是一种大恶,便说道:“孩儿听明白了。孩儿不会上长白山的。” 他们父子说话的时候,味青罗也未阻止,待他们说完,才叹道:“玄老先生,你这又何苦!你明知道我宗留有莫祖师爷的遗训,我不会对你们用强,可你们想过没有?上得长白山,你们便是主人,待得少主神功大成,玄家便是天下至尊!威权富贵、恩仇快意都唾手可得,岂不远胜于在江湖漂泊?这些年来玄家辗转多方,甚至自贬身份,去求星弈门、云笈派,受尽了旁人的冷眼与闭门羹!这种日子,玄先生你还想永无止境地过下去吗?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但是你就不能为小一辈的将来考虑考虑吗?” 秦征听得怦然心动,却听秦渭喝道:“你不用说了!总之我父子二人绝不会跟你上长白山的!若要去时,三十年前我就已经去了,何必等到今天!” “那么,你呢?”味青罗问秦征。 秦渭大声道:“他也不会去!” 味青罗声音冷淡了几分:“玄先生,我不是问你!”再次问了秦征一句:“少主,你意下如何?” 秦征看看秦渭,终究还是说道:“虽然我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祖宗既留下这样的严训必有道理,我也绝不敢让列祖列宗不安于九泉之下!爹爹不去,我也不去!” 秦渭大喜:“好孩子,好孩子!” 味青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固执……不过……好吧。”她竟真没有用强的意思,只是在太乙殿前的台阶一坐,双目一瞑,就此不理了。 秦征问:“你……就这样?” 味青罗睁开眼睛一笑,她对秦征虽没有用上媚术,但修为到了她这个地步,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摄人的魔力,只这么一笑,也叫十五岁的少年脸上一红,味青罗道:“少主,你想我怎么样呢?” 秦征道:“你是心魔传人啊,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了?” 味青罗听他这话问得直接,不愠反喜,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少主啊,别把奴家想的那么坏。咱们是心宗,心魔云云,是那些自居正道的人对我们的污蔑。我宗自轩辕黄帝分出,为上古四大宗派之一,至今垂二千余年,宗极门才几年的根底?和我们比起来,提鞋都不配呢!” 秦征对宗极门没有好感,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有些神往,问道:“我们……恩,你们心魔……那个心宗有两千多年了?” “是啊。”味青罗正要继续解释时,秦渭已喝住了秦征:“冰儿!扶我进三清殿去!” 味青罗冰霜一样的眼神斜了秦渭一眼,在他们父子二人要迈进门槛时忽道:“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少主说。那个孙宗乙功力深厚,若是正面对敌,我也没把握赢他。方才我是趁虚而入,这才攻入了他的心境,使他的定力出现了一丝破绽,但也没能给他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以他的底子,最多只需两日就能恢复。少主,你得小心。”说完了这两句话便又将眼睛闭上了。 秦渭的脚在门槛上停了一停,终究还是迈了进去,待朱融、杨钩、沈莫怀都进来后便将门关上,然后便坐倒在地,刚才他在外面和味青罗对答的气势都是强撑出来的,这时一泄气,瞬间便仿佛老了十年。 秦征问父亲:“爹爹,这个味青罗,还有她的什么师叔,还有他们的心宗,还有这祖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渭却默默摇头,不知是无法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 杨钩这时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凑到朱融身边,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女的,看样子怎么好像秦征老弟的手下一样啊,她说的心宗是什么?” 第十八章 心宗在线阅读 !t; 第十八章 心宗 第十八章 心宗 第二十章 祈命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章 祈命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章 祈命 !go 苻阳与王皮找到了曾进入青羊谷的徐隆庆后,虽然徐隆庆关于出谷入谷的记忆已被青羊子设法洗去,但王皮的能耐也真不低,竟叫他设法恢复了徐隆庆的部分记忆,当下入秦岭搜寻,因有宗极门的人在关中出现,在这段时间里苻阳又多征调了一百多名士兵随行。 王猛有“诸葛再世”之称,王皮是他儿子,自也得了几成真传,青羊谷外的“四岳盘”既难不倒秦渭,也就难不倒他。数百人拥入谷中,到得山门外面,才被那堵气墙给挡住了。苻阳取出十字斩,激发出十二成功力却也没法击破青羊子布下的这座“上清金鼎”,不由得望山门而唏嘘。 王皮赞道:“青羊子果然了得,光是看他能布下这个倒扣金鼎,便不愧位列玄门五老之一。” 苻阳道:“那你是有办法没有破这道气墙没有?” 王皮道:“这个……可得好好想想。” 苻阳等不得,便纵声呼道:“大秦东海公苻阳,奉圣旨至此,请青羊真人打开山门接旨!”他的功力不及孙宗乙之深,也不如沈莫怀之纯,但强横霸道,直传上山,震得山谷嗡嗡回响。 过了不久,便见一个少年飞步下山,那少年穿着不甚合身的道袍,看来是个道童,他来到山门边喝道:“哪里来的野人,在这里大呼小叫!” 王皮见来了,一举手道:“在下大秦骑都尉王皮,这位是当今东海公苻讳阳,奉当今天子之命,前来下旨。”取出圣旨来,道,“还请仙童打开山门,容我们进去传旨。” 那道童身材颇高,但脸却嫩,才十四五岁模样,竟不怯场,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皮,什么公,总之我师父闭关了,不见人,这山门我也打不开,得是我师兄来才行。” 苻阳生性暴躁,差点就要发作,喝道:“难道青羊子敢不接旨吗?” 王皮忙劝住了他,脸上堆出微笑来,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这位仙童,不知如何称呼?” 那道童想了一下说:“我叫玄鹤。” 王皮一笑,又道:“原来是玄鹤仙童。仙童,我们实是有要事求见青羊真人,若请通报一声,若青羊真人在闭关,则请令师兄下山一见。” 那道童犹豫了一会,才说:“好吧,不过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得先告诉我,免得我师兄问起我没法回答。” 王皮道:“我们二人此来,一来是当今大秦天子要册封真人,高爵重赏,二来也是要请真人下山,给家父诊脉看病。” 那道童奇道:“你父亲病了,那该请医生去,找我师父干什么?” 王皮苦笑道:“家父这病,若寻常医生治得好时,也就不需要来劳烦青羊真人了。” 那道童仿佛好奇一般,又问:“你父亲谁啊,这么大架子,还叫皇帝下旨来请我们师父出诊。” 王皮道:“家父姓王,单名讳猛。” 那道童哦了一声:“王猛啊……啊!王猛!你说你父亲是王猛?” 王皮听一个小小道童也知道自己父亲的大名,心中颇为得意,那道童又问:“那你父亲病得很重吗?”王皮眼眶有些湿润:“家父重病垂危,如今只怕只有青羊真人,才有回天之力了。” 那道童说:“那你们等等吧,我去跟我师兄说一声。” 他去了好久也不见人,苻阳又有些不耐烦时,才见那道童回来,身后还多了一个人,也是道士打扮,但比先前那道童大了一二岁,看来就是他的师兄,他见到苻、王二人后道:“原来是长安来的贵客啊,我师弟不懂事,还请勿怪。” 王皮见他言语不似那小道童幼稚,心宽了两分,便将下旨求医的话又说了一遍,那大道童呵呵一笑,道:“王公子不必多言,这件事情,我师父昨日已与我说过了。” 苻阳讶异道:“你师父和你说过?他怎么知道?” 那大道童微微一笑,说:“两位且随我上山,便知端的!”左手竖起两指,右手摆起拂尘,往气墙上一拂,念咒道:“临兵斗者,破!”跟着指着身前处气墙说:“请从此处通过。” 苻阳王皮试着一走,果然没什么阻碍就进来了,像是这道气墙开了一道小门,进去了七个人后,气墙小门阖上,后面的人便进不来了。 那大道童说:“师父昨天交代了,只容七人上山。” 苻阳王皮对望一眼,王皮点了点头,苻阳便下令二百多名将士在山下列阵等候,自与王皮一起,随两个道童上山,到了山巅青羊宫外,苻阳一奇:“青羊真人这么大的名头,怎么住这么破的一个小观?” 那小道童嘟嘴道:“有什么办法?没钱呗。” 王皮听了心想:“他要么是在说笑,要么就是故意如此,以显我大秦待薄了他云笈派!” “师弟不得无礼!”那大道童说:“诸位请等等,我进去通报,千万勿高声喧哗,要紧,要紧!”便将观门推开一线,闪身进去。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光芒从观中射出,那光芒却是数十颗棋子般的事物,如线冲上,却布列在半空之中,列成北斗形状。 苻阳与王皮不知是何道法,张口诧异,王皮要问那小道童时,见他也呀了一声,看着天上的星光发愣,王皮心想:“这个小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看来那大道童才是关键。”门呀的一声,那大道童已经出来,说:“我师父的北斗祈禳**已经发动,五感闭绝,不与外通,两位还是先下山吧,七日之后再来。” 苻阳叫道:“这怎么行!我费尽千辛万苦寻找到此,怎能被你一句话就打发下山?”那大道童却无论如何不肯放行,双方争持不下,苻阳就要硬闯! 两个道童也不阻拦,那大道童冷笑说:“你们就进去吧,撞灭了主灯,害了王丞相的性命,那时可别怪我云笈派祈禳无功!” 王皮惊道:“这什么祈禳**?与我父亲的性命,莫非有什么干系?” 那小道童不屑地嘿了一声,说:“真没见识,连祈禳都不懂,祈禳就是有个人要死了,我师父就布下个北斗祈禳大阵,若是成功便延年益寿。这事我七岁就听说了,你们居然不知道,真是井底之蛙。” 苻阳和王皮面面相觑,那大道童已笑道:“师弟不可放肆。”又对二人说:“实与二位说知:三日之前,我师父夜观天象,因叹息道:‘三台星中,主星幽暗,相辅列曜变色,将有社稷大臣危矣,是必应在王景略身上!天下未安,海内不可失此栋梁!’于是布下北斗大阵,作祈禳法,此法若是成功,便可为王丞相增寿一纪。但作法之时,人在阵中,不得与外人言语,否则其法便破,因此无法接见二位大人,还请见谅。” 苻阳望着王皮,狐疑地问:“世上还有这种延长寿命的神妙道术?” 王皮望了望天上那个由星棋光芒布列而成的北斗,叹道:“祈禳之术,我也只是听过传说,还从没见过。据说当年诸葛武侯在五丈原上也曾用此术祈禳增寿,可惜被魏延撞破,因而归天,可没想过青羊真人也有这等夺天地造化之功!” 苻阳却半信半疑,沉吟半晌,道:“都来到这里了,若不见见青羊真人就回去,我们没法向陛下交代。”就一定要进去看看,大小两个道童叫道:“那怎么行!那会坏了阵法的。” 苻阳道:“我只进去看看就走,也不说话,更不会坏了你们的阵法。” 两个道童阻拦不住,大道童只好说:“若只是看看,或许无妨,不过记着:不可说话,行动也要小心,不可带风,若是撞灭了主灯,王丞相就回天乏术了!” 苻阳答应了,小道童才将观门打开了一条线,大道童带着苻阳与王皮轻轻走入,随即又将大门关上。 这时青羊宫挂满了道家符箓,院子里布列着七七四十九盏明灯,也作北斗形状,围拱着一口白玉老井,井上坐着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双目瞑闭,端坐不动,院子左右各有一殿,殿前各左一人,左边一个童子,右边一个女子,两人都有出尘之姿,那童子瞑目不动,那女子在他们几人进来时睁眼瞧了一下,就垂下眼帘恍若未见了,整座院子香烟缭绕,氛围极其神秘。 苻阳被这神秘气氛所感染,也不敢高声,王皮扯了扯他的衣袖,指了指地上摇晃的灯苗,又指了指外头,暗示他赶紧离开,免得坏了大事。苻阳亦不敢造次,朝阵中老道一拜,静静退出。 到了外头,王皮小声道:“看来是真的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又问那一男一女是谁,那小道童说:“哼,这都不懂!这大阵得有辅弼二星作护卫,一阴一阳,当然得由我大师姐和我二师兄坐镇啦。” 那大道童又喝了他一声说:“小师弟,不可多嘴!”那小道童吐了吐舌头,似感失言,那大道童又请二人赶紧下山。 王皮道:“我们此来本是为请青羊真人出山医治王丞相,不料青羊真人神通广大,竟已未卜先知,且早在作法。之前的唐突冒犯,还请恕罪。我们这就到山下静候,七日之后,再来拜见真人。” 那大道童说:“做这祈禳之法,甚伤元气,功成之后,家师也要闭关静养,恢复元神,恐怕也没法见你们。” 忽然风铃声响,小道童叫道:“哎哟,不好了!不会是宗极门的人又来了!” 王皮奇道:“什么宗极门?” 那大道童作沉吟状,说:“孙宗乙被大师姐打伤了,应该没那么快就复原吧。” 王皮惊道:“孙宗乙?宗极门四大护法之一的孙宗乙?” “对。”大道童说:“数日之前,他们忽然闯上山来,诸多骚扰,被我大师姐出手逐下山去。若是他们去而复返,那可就糟糕了。” 那小道童愤愤道:“要是平时,我们哪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但现在师父在祈禳,大师姐和二师兄又做了辅弼,大师兄,你说我们俩抵挡得住不?” 那大道童面有难色,恨恨道:“宗极门这帮人也真会挑时候!” 云笈派与南方诸宗不和,宗极门来犯青牛谷,苻阳倒也不觉奇怪,王皮却忽道:“祈禳之术,当世除了青羊真人之外,还有别的人懂没?” 那大道童沉吟片刻,说:“据我师父讲,南方正一宗,与我云笈派同属道门,应该也晓得此术。” 王皮一听冷冷道:“若是这样,只怕是正一宗看到天象有变,南方才故意派人来骚扰的,意图破坏这件大事。” 苻秦乃东晋大敌,若是王猛归天,天下局面将对东晋大大有利。宗极门是大晋的护国武宗,联想到两日前和宗极门七弟子的遭遇战,苻阳和王皮更无怀疑,均想:“我道宗极门怎么忽然在关中出现,原来是为这个!” 苻阳哼了一声,说:“两位仙童请放心,我们这就下山扼守要道,若岛夷真敢来犯,我们定要叫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便率领王皮与五个武士下山去了,他们走了以后,那个大道童忽然向小道童伸出了大拇指,赞道:“秦征老弟,你果然了得,年纪小小就这么好的计谋。你要是下山入了千门,我还有饭吃吗?” 那小道童微笑点头,说:“只盼他们能够帮我们挡住孙宗乙才好。” 原来这大道童就是杨钩,小道童就是秦征,这一夜的种种布置,都是秦征的主意。朱融、杨钩和秦家父子,功力虽然都不高,但行走江湖既久,装神弄鬼却是他们的强项,两人进了院子,朱融已从玄光井中下来,待苻阳、王皮走到山门边,便发动井内机关,开了一道小门,放他们出去。 苻阳一出去马上点兵点将,王皮排开阵法,在山下严阵待敌,苻阳为主将,王皮为军师,两百一十六人排开阵势,马上把山门堵了个严实。 朱融、杨钩见了,都大赞秦征智比甘罗,秦征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说道:“他们既以为我们是在为王猛祈命,就非死命抵挡宗极门不可!” 味青罗在一旁忽道:“怕就怕这苻阳、王皮,也挡不住孙宗乙!” 这一盆冷水把秦征泼了个黯然无言,秦渭道:“无论如何,总是多了几分胜算。” 沈莫怀道:“待我运运真气,希望早些恢复过来,就带你们杀出去!” 第二十章 祈命在线阅读 !t; 第二十章 祈命 第二十章 祈命 第二十一章 心法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一章 心法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一章 心法 !go 因苻秦兵将堵在山门,宗极门弟子又埋伏在暗处,上清金鼎除了牌坊这一处又没有别的破口,这回真是上天入地也无处可逃,只得静等孙宗乙到来。 接下来一日没什么事情,但山上众人却都难过之极,心情就像刑犯等待判决。 到了第三天黄昏,忽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响彻山谷,吟诵道:“残日已暮,新月如初,何处兵戈胡奴,乱此仙家幽谷……” 山下王皮喝道:“来者何人!”他的声音也极尽昂扬,但却被之前那个清朗之声的回音笼罩住,双方尚未交手,高下已分。山上秦征和沈莫怀对望了一眼,心里浮现的都是同一个名字:“孙宗乙!” 玄光井中,果见孙宗乙宽袍缓带,手按佩剑,竟未带弟子,独自闯山来了。 两百一十六名精兵将重盾排开,后藏戈矛,戈矛之后又藏弓箭,按照六十四卦方位,布成一个气象森严的阵型,此阵共有八门,又有阴阳两枢,王皮坐在阴枢上,身前摆着一张军令案,案上插着八面令旗,令旗上标着乾、坤、离、坎、震、巽、兑、艮八卦符纹,苻阳站在阳枢上,指着孙宗乙喝道:“你可是宗极门孙宗乙,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我大秦境内放肆!” 孙宗乙姿态甚是闲暇,就像在散步一般走进了这座由二百一十六名士兵布成的兵甲大阵,哈哈一笑,道:“这是八门金锁阵吗?可惜啊,只得其皮毛,未得神髓,听说王景略病危,唉,自此北国无人矣!” 这话分明是说布阵之人功力不到,听在王皮耳里倍觉难受,听在苻阳耳里却坐实了他的猜测:“岛夷派出宗极门高手,果然是冲着王丞相之事来的!” 王皮哼了一声,拔起一面“震”旗一挥,此阵登时滚动了起来。孙宗乙却仍是脸含微笑,好像全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秦征等见了都是心里一沉,心想他敢如此托大,定是有必胜的把握,都道:“这回可要糟糕!” 味青罗却咯的一笑:“少主,你别给这牛鼻子瞒过了。苻阳加上王皮,率领两百一十六名精甲战士布成此阵,任谁来都不能小视的,孙宗乙虽然是当世第一流高手,可这般作态,其实是外松而内紧。少主你注意他的眸子,是否时时刻刻,神光不散?今天他是竭尽全力将心情保持在最放松的状态下,使心神全无破绽可寻,这其实可比两日前率弟子闯谷时谨慎得多了。” 秦征经她这么一点拨,果觉真是如此,微一转念,啊了一声说:“对了!他其实是忌惮你!将你作为真正的大敌!” 旁边几个人都愣了愣,杨钩很奇怪地问他:“你在跟谁说话?” 秦征一愕,看味青罗时,只见她仍然端坐在太乙殿前,闭着双目,哪曾言笑过?不由得晃晃脑袋,心想:“莫非我方才产生幻觉了么?” 却又听味青罗一笑,说:“少主,我只是跟你说话呢,别人听不到。” 味青罗分明未曾起身开口,但秦征却觉得她好像就在自己身边掩嘴微笑,他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下连沈莫怀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奇怪,幸好苻阳已经发出十字斩,所有人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将注意力转了过去。 味青罗轻笑道:“少主,我没对你做了什么,只是以‘心言心象’之术和你说话,你也别开口,免得别人当你发癫。要与我说话时,不妨也用‘心言’。”跟着传授了他“心言心象”的诀要。 道教认为天下无论修玄还是练武,究其根本,皆在存精、炼气、凝神三法:精是构成人体物质生命组织的精华,气是支配生命活动之能量,神则是人的意识与思维。精存于脏器,气行于经脉,神宿于脑府——此三者的修炼与转化,便是古今中外练武、修真、悟道者之根基所在,原理如此,至于修炼之道、运用之法却是千变万化、奥妙无穷。 精为生命基础,气为能量,却都需要神来调动,精气神三宝乃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不可缺废,但各派功法的偏重却有不同,心宗的高手存精以养生命,炼气以供脑府,在此基础上,锻意志之坚、入思虑之深、开智慧之光,万千法门尽在精神力量上做文章。 此刻味青罗并未跟秦征说扎基的法门,而是直接传授了他“心言心象”——这却是心宗极高深的运用心法了,味青罗如此传授,其实也有借机考验秦征资质的意思。 秦征听她口授法诀,一开始心中也怀着很深的戒备,只想:“姑妄听之,看她搞什么鬼!”后来听着听着,竟觉得味青罗所说的法诀与自己从小修炼的《养生主》有种一脉相通的感觉。 只听味青罗道:“我宗名号既冠以一个‘心’字,万千神通变化便都在这‘心’字上头。仓颉造字,心分形、音二部——论形则心为心脏之象,主情;论音则心通‘囟’,‘囟’者在脑,主智。”因教张迈如何调动下丹田之真气,缘督脉而上,充上丹田,在泥丸宫运转化神。” 秦征一边听味青罗的口诀,一边行功,鼓动气海的真炁,顺督脉而上,进入上丹田,整个过程全无半点滞窒。 原来玄家所传的这部《养生主》乃是一门极其深湛精纯的功法,此功必须自幼修炼,以唤醒沉睡于气海的真炁,然后沿着督脉上升到顶门,以养脑府之元神。 这数十年来玄家颠沛流离,家族所传的许多应用之道都丢失了,只剩下这门扎根基的功夫得保全篇,这门《养生主》乃明心定性、巩固神根的无上法门,秦征自幼修习此功,其实已把功夫练得极为精深牢靠,加上他心境又还比较纯洁,秦渭虽也练习过此功,但他入世过深,心灵受世俗侵染过久,又未能及时登入心学、炁学之堂奥,三十岁以后旁门功力日进,元神定力日削,反而不如秦征之淳纯了。 秦征有此根基,再学这“应言应象”界便是水到渠成,说不尽的轻松自如。他以前只知每日打坐入定,积蓄真炁,正如一个生长于金矿井底的少年,终日只知道开矿,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却无花费之处,这时一闻心宗法诀,就像带着巨款闯入了一个大都会,片刻间便眼界大开。 真炁也可写作真气,实际上最初的写法是“炁”,偏旁从四点火,它在气海中本是一股暖意,所以道家将之命名为“炁”。 然而这股阳暖的真气,在上行过程中却会产生变化,行到大脑泥丸宫中就变成了一股清凉,人脑不过数寸方圆,但真炁进入泥丸宫运转化为念力之后,识神也猛地清明了起来,不但对外界的反应更加敏锐,让视觉与听觉都变得加倍的清晰,而且还让秦征感到自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大脑。 那丝丝清凉好像自己就有触觉一般,涌入复杂得无以复加的大脑之中,渗入到每一道褶皱里去。每进入一道褶皱都会产生极其神妙的变化,有些褶皱会将真气化作火焰一般的灼热,有些褶皱让真气变得冷若冰霜,有些褶皱会让经过的真气化作漫天神魔的幻象,有些褶皱又将真气变成百草之芳香,还有的将真气化成雷霆、化成闪电,乃至化生出种种无形无相之属性,比如坚厚、比如奔腾、比如柔软、比如干燥、比如潮湿。 更有些褶皱里头阻碍重重,便如一道又一道的门户,挡住了真气的去路,最外间的门户以喜怒哀乐为壁,进一道门方能看到自己或因恐惧、或因厌憎、或因哀伤而不愿意记得的种种回忆,但再要前进便更艰难了,只能从隐隐约约的门户缝隙中窥见一点儿时的记忆,那是婴孩时期的潜藏意识,常人的记忆力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深入,但若按照心宗所传的法诀,似乎这记忆还可以无限地挖下去! 每一道门户后面都有藏得更深的门户,在睁开第一眼看这个世界的记忆之前,似乎还有远古人类祖先封存起来的印记,甚至是生命本源的奥秘……越是深入,就越感到脑器本身就是一个无穷大的世界,本身就有无量的空间与时间。 忽然之间,秦征意识到以往对自身的理解是多么的浅薄。他感到自己面对的乃是浩瀚的大海,这个大海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被一层大雾挡住,这时雾气陡然吹散,眼前登时便觉海阔天空。海面波涛汹涌,海底深邃万丈,海中又有无数大小岛屿,纵然只观照自身,亦有探之不尽、索之无穷的感觉,而味青罗所传授的法诀就像是一叶扁舟,引着他下海试水。 “啊!这就是我的心!” 第二十一章 心法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一章 心法 第二十一章 心法 第二十三章 死劫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三章 死劫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三章 死劫 !go 看孙宗乙已经打败了苻阳、王皮,秦家父子、朱融师徒便都知道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虽然还有一个上清金鼎气墙,但很显然这道气墙根本就挡不住孙宗乙。经此一战,山上所有人对孙宗乙功力的评价又高了不少,同时也多怕了三分,就是连味青罗也深为忌惮。 孙宗乙持剑在手,就要如上次一般凝聚真气,将上清金鼎气墙熔开一个洞口来,沈莫怀挣扎着起来说:“我来挡他一挡。”摸出了雀侯,剑未出手,却已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这两日过去,因诸忧扰心,他的伤势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秦征扶住了他,就向味青罗看去,味青罗道:“少主,其实我也没把握能胜孙宗乙,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定能设法拖住他,让少主和你的朋友全身而退。” 秦渭忽然向天一笑,笑声中竟是苍凉,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冰儿,不!征儿,从今以后,你就不是玄家子弟了。以后你就叫秦征,不要叫什么玄冰了——这个名字,给我忘了它!以后你就姓秦,不姓玄了!” 所有人——连味青罗都是一呆,又听秦渭道:“征儿,你答应我,答应我!” 秦征跪下哭道:“爹爹,你为什么这么说……” 秦渭抚摸着他的额头,道:“其实……”看看味青罗,再看看玄光井那边的孙宗乙,咬了咬牙,终于道:“其实……其实爹爹并不希望你复仇,也没有希望你振兴玄家的意思,更谈不上什么称霸天下。爹爹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地、快活地活下去……” 朱融在一边也叹息道:“老左,你这话可是奢望了,乱世之人,不如太平之狗!要过平安日子,谈何容易!” 秦渭惨然一笑,说:“都怪我自己没本事啊,连儿子亦无法保全。但征儿你要是上了长白山,进了箕子冢,那……那今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味青罗插口道:“玄老先生,家师、严师叔以及我心宗上下,一定都会善待少主的,这一点你可放心!” 秦渭却不断地摇头。 他虽然没说什么原因,但沈莫怀却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忧虑与恐惧,心想:“秦老伯必有不能为外人道的难处。他先前说秦征上了长白山会有生命危险,多半不是虚语。” 秦渭深吸一口气,对秦征说:“征儿,刚才我说的话,你还没答应我!” 秦征在他殷殷期待的目光中无法拒绝,只好点头,说:“好,我答应爹爹。” 秦渭又道:“你再答应我,不要复仇!那心魔转世的事情,我本来也该和你好好说说,但现在你既然答应了,那事不提也罢。孩子啊,你就把今天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就当你是今天才出生,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快快乐乐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秦征一阵哽咽,扑到秦渭怀中道:“爹爹,我是希望能够过平安快活的日子,但那是要和爹爹一起,若只有我一个人时,叫我如何快活?” 秦渭揽着儿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但还是道:“孩子,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秦征不敢拂逆父亲最后的嘱托,把牙齿咬得出血:“好,我答应爹爹!” 秦渭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笑容里尽是苦涩,旁边沈莫怀等听了他父子如此对话,都知生离死别就在眼前,各自伤怀。 看看玄光井,这时孙宗乙已将那个缺口扩大到一尺方圆,秦渭说:“看来只要再过一炷香时间……”话没说完,那个破口忽然加剧扩大,在一眨眼间变成三尺方圆、四尺方圆、一丈方圆! 孙宗乙一呆,便收了剑,向前踏上了几步,却已过了山门,几个弟子一起欢呼雀跃,原来此山谷天地之气大和谐的时刻已经到来,上清金鼎气墙竟然在这时彻底消失。 秦渭脸上的愁苦忽然化作临死前看破一切的解脱,叹道:“青羊真人对我们最后的一点庇护也消失了,这分明是天意啊。”对朱融道:“朱兄,求你照顾小儿!”便向山下迈去。 秦征已知乃父是准备独自赴难,明知跟上去也于事无补,却还是叫了一声:“爹!”追了上去。 秦渭回身推开他,怒道:“刚才你答应我什么了?” 秦征却叫道:“孩儿是答应了,可要我眼睁睁看着爹爹你去送死,我做不到!咱们就一起去见孙宗乙,这个黑白颠倒、众生劳苦的世界,我孤零零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死便死吧,到了地下,刚好可以去和娘亲、弟弟他们团聚!” 秦渭听了这几句话也不由得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了,忽然听沈莫怀叫道:“你们等等!” 这个身怀绝技的少年站了起来,掌中雀侯不断发出有如蚕丝一般若隐若现的剑气,却不是刺向别人,而是逆向刺向他自己。奇怪的是,随着剑气刺入他的奇经八脉,他的人反而站得越来越稳,似乎正在恢复了功力! 朱融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天兵解体!” 秦征吃了一惊,记起秦渭跟他说过的话来,心想:“爹爹曾说,宗极门有一路极为奇异的剑法叫天兵解体,是以剑气刺激经脉,使人发挥出超常力量,但这力量不可持久,而且过后对人伤害极大!莫怀他……” 秦征猜测的没错,此时沈莫怀用的正是“外天兵解体”,他激发出力量以后,抹去了嘴角的血丝,对秦渭笑道:“现在上清金鼎既已消失,后山说不定有出路呢!秦老伯,我背你走!”却对朱融说:“待会宗极门的人若追了上来,你就告诉他‘玄冰’已经背着父亲从后山逃走了!”说着跑了过去将秦渭背起。 秦渭叫道:“沈公子,这,这……” 沈莫怀却已跑到门边。 秦征快走几步要想追上,忽然四肢关节一痛,却是沈莫怀以剑气封住了他的手足经脉,跟着一推将他推得跌坐在地,道:“阿征,我带不了两个人走,你留在这里。”摸出一样东西塞进秦征怀中,道:“别担心我,兄弟我死不了!”说着飞步出门,跑向后山。 秦征挣扎着要跟去,却哪里动弹得了?急得不行,转头问朱融:“朱伯伯,后山有出路吗?” 朱融道:“这可难说……” 猛地杨钩一声惊呼,似乎他从玄光井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秦征这时离玄光井有五尺左右,张望不到,就叫:“杨大哥,帮我一把,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钩拉了他到井边,秦征一望之下魂飞魄散,原来孙宗乙踏入山门之后,发现阴阳磁山的干扰已经没有了,他怕夜长梦多,竟然御剑飞行冲了上来,御剑而来,其快可知,青羊宫所在的这座先天峰也非甚高,秦渭交代了那么多话,之后沈莫怀又施展天兵解体,误了时间,却让沈莫怀背着秦渭出去时已被孙宗乙瞧见。 沈莫怀脚下停了一停,这时他人就在道观门前,静夜中传来了他的惊呼:“呀哟!爹爹,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玄光井将这一切显现得极为真切,只见孙宗乙一听双眼一睁,秦征却惊道:“他……他怎么当着孙宗乙的面说这种话!” 杨钩道:“那还用说?这小子是脑子坏了!在孙宗乙面前假扮你呢!他这哪里还是寻路逃跑?分明是自杀嘛!”杨钩做混混惯了,语气轻薄,但见沈莫怀如此舍身为友,眼眶竟不自觉地有些湿润。 秦征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玄光井中,沈莫怀已背着秦渭逃向后山,朱融本来已打定主意不管秦家的事,以求独善其身,这时也忍不住,伸手入井在那个小八卦上操作机关,便有几道电光在孙宗乙身前闪烁,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是青羊子留下的五雷阵法。可惜雷电之产生在于天地阴阳二气的摩擦矛盾,此刻青牛谷内天地元气大和谐,雷电威力大减,哪里拦得住孙宗乙?只挡得他一挡,便被他闯过了这五雷阵。他也不入观,就带着赶上来的五个弟子向后山追去。 沈莫怀神行之功佳妙,若是空身御剑飞行,说不定孙宗乙还追他不上,但这时背着一个秦渭,又不敢御剑,速度便慢了许多,朱融叹息道:“完了完了,看来最多逃到石梁中段,就要被追上。” 这青牛谷以先天、后天两峰最为重要,先天峰位于山谷中央,位置重要,却非甚高,后天峰位于正南,乃是全谷最高的山峰,山峰上有一座七层玲珑塔,两峰之间,有一道石梁将之联在一起,秦征看得心头大急,忙问:“朱伯伯,还有没有别的机关?快,快啊!” 朱融的回答却叫他失望:“没了……” 看着父亲与好友马上就要遇难,秦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犹如被火烘烤,难受到了极点,猛地抬头看见了味青罗,喝道:“味青罗,你快去救我的父亲,还有我的朋友!” 味青罗眼睛一亮,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却又偏偏好整以暇道:“那少主是答应和我上长白山了?” 秦征叫道:“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味青罗道:“君子一言!” 秦征应道:“快马一鞭!” 第二十三章 死劫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三章 死劫 第二十三章 死劫 第二十四章 凰翎乍现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四章 凰翎乍现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四章 凰翎乍现 !go “好!”味青罗咯咯一笑,有如影魅一般飘了出去,就如一片柳叶被风吹出去一般,这时夜色极黑,她如此身法有如鬼魂,叫朱融杨钩都看得心头一冷,心想:“这女人不是人,是鬼!” 味青罗身法虽快,但毕竟出发得慢了,她才出门没多久,孙宗乙便已追上了沈莫怀,御剑而起,落在沈莫怀身前,五个弟子挡在沈莫怀身后,眼看是无路可逃。这石梁两旁都是万丈深渊,若是掉了下去势必粉身碎骨。 孙宗乙微笑赞叹道:“玄冰贤侄,不想你的遁行之术青出于蓝,远胜乃父啊!”看看沈莫怀眉间凝聚着几道剑纹煞气,忽明白了过来道:“原来是有高人以外天兵解体之术刺你经脉,提升了你的功力啊,不过那高人怎么自己却不现身呢?” 忽然后头严周震叫道:“师叔!又有人来了!” 却见一条人影一闪一闪地逼近,每一闪都是数丈距离,孙宗乙脸色一变:“是箕子冢的人!”他一见之下,便知是自己最忌惮的那个心宗高手到了,看了沈莫怀背上秦渭一眼,眼神极为奇怪,口中道:“秦兄,为免夜长梦多,对不住了!” 一股炽热的剑气包裹着他的赤霞宝剑直逼过来,石梁之上避无可避,沈莫怀就要硬拼,秦渭忽然奋起最后的力量跳起,扑到前面,要抱住那柄剑,却被那把宝剑扎了个实,但宝剑被他这一冲之势也带得歪了,斜斜飞入左边的万丈深渊,没于云烟缭绕之中,只有秦渭的惨叫断续传来,终于由痛楚之声转为**,又变得无声无息了。 玄光井旁秦征大叫一声,心脏就像落入颅血飞轮一般被绞成粉碎,眼泪失去了控制,却又哭不出声来,一时间只觉得双眼迷蒙,似乎天地亦将崩塌。 味青罗赶到之时,孙宗乙已收回宝剑,他盯着味青罗冷笑道:“妖女,你来迟了!” 五个宗极门弟子一字排开,五人肩头相接,一人闭眼,一人捂耳,一人捏鼻,一人以牙齿咬住舌头,一人作身体僵硬状。杨钩看不明白,朱融道:“心魔传人乱人心境,靠的是以色入幻,让人看见幻象,产生幻听,闻到异香奇臭,吃到幻味,甚至使人产生刀割、针刺、火烤、冰冻、艳女爱抚等诸般幻触,这五个宗极门弟子现在是自断眼耳嗅味触五感,他们五人一体,收摄心神,形成一道‘心防’,又将五感断绝,心魔传人要乱他们的心境就难了!若直接动手,那却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果然味青罗见他们如此,脸色微微一变。 秦征在玄光井那头恨恨不已,连连祈祷味青罗赶紧突破宗极门五弟子的联防,父亲救不了了,至少要救出好朋友。 然而宗极门五弟子的修为其实都不浅,又都是童子身,定力亦足,五人连体,心如止水,味青罗所擅乃是趁虚而入,正面进攻而对方又全力防范时,她想攻破对方的心防就非易事了。 五弟子暂时拦住了味青罗,孙宗乙持剑即将击下,看了沈莫怀一眼,沈莫怀见他眼神中竟有悲悯之意,怒骂道:“你个伪君子,要杀就杀!干嘛拿这样的眼神看人!” 忽有一个极美却又极冰的声音说:“噫!名门子弟,出言怎可如此粗鲁?” 声音发自云端,似从仙界传来,话说得并不大声,但满山谷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孙宗乙、味青罗都为之一凛,知道又有一个大高手到了。 秦征愕了良久,忽然泪流满面,也不知是悲是喜:“是莫怀的师父……莫怀的师父终于来了!” —————————— 日出了。朝霞万道披散开来,笼罩住了整个青牛谷。 深渊之上,绝壁之侧,云雾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灭蒙,灭蒙的背站着一人,风华绝代,背靠朝阳,明艳不可方物。 味青罗素来自信美貌无双,这时见了鹤上之人却如孔雀遇见凤凰,虽不至于自惭形秽,却也敛容黯然。 灭蒙背上之人,正是沈莫怀的师父,她于云雾中来,先听到沈莫怀的声音,寻声而至,再见沈莫怀身处孙宗乙剑锋之下,脸色一变,脚一点离开了灭蒙,整个人忽然化作一道剑尘冲了过来,玄光井都跟不上她的速度。秦征再定眼看时,石梁上已经不见沈莫怀的身影,玄光井再为转动,才见沈莫怀的师父又已站在灭蒙上,怀中却多了一个受伤的少年。 沈莫怀先是被孙宗乙震伤,跟着又以外天兵解体之法刺激自己的经脉——那虽然暂时激发了自己的力量,却分明是伤上加伤。 他的师父虽然不明沈莫怀受伤的经过,但见徒弟伤成这样,心中一痛,沈莫怀张口要叫,却又哇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尽数喷在他师父的衣襟上,他师父素有洁癖,这时却只有怜惜,没有厌嫌,摸了一下徒弟的额头,道:“好好睡一觉,睡醒就没事了。”手指在沈莫怀头上一点,沈莫怀只觉得额头一凉,就此昏昏睡去。 孙宗乙运起丹田真气,呼唤道:“湛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他这声呼唤是以真气传出,朱融、秦征等在观中却也听到了,秦征惊道:“难道她也是宗极门的!” 哪知沈莫怀的师父却冷冷道:“谁是你师妹!”取过沈莫怀紧握在掌心的雀侯,便朝空中一抛,雀侯在空中马上泛出以绿色为主色调的五彩光华,有如孔雀展开了它最骄傲的尾屏。 这时宗极门五弟子已经撤了“绝五感心防”,望见空中雀侯发出的剑光,严周震惊道:“孔雀开屏!” 便见那团剑光化作一片光点,如雨如雹,将落未落,无差别地对准石梁上所有人,连味青罗也被笼罩在内。光雨虽尚未落下,但光是看到那阵光芒,连杨钩也瞧出这招“孔雀开屏”可比沈莫怀施展的“孔雀开屏”威力强出不知几何。 孙宗乙与五弟子运气防备之时,旁边味青罗也是心头火起,暗想:“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攻击?”她对宗极门的剑法有先天恶感,内心深处又暗暗嫉妒鹤上人的美貌,一声冷笑,在光雨到达之前,朝那灭蒙一笑,她的摄心术不但能摄人,对禽兽竟也有效,灭蒙被她摄住了心神,竟然在光雨落下之际冲了过来,替她挡住了剑光。 味青罗咯咯一笑,甚是得意,沈莫怀的师父愠道:“是箕子冢的弟子么?哼!严三畏也不敢惹我,你个萤虫之光,敢在我面前放肆!”一举手,收了漫天光雨,七十二把短剑合而为一,仍然变成了雀侯,她伸指在雀侯上一弹,味青罗正防备她要发飞剑,不料却猛听“嘤咛”一声,那绝代丽人伸指一弹,发出的剑鸣不像金属震动,却似是神鸟啼叫——这是以剑破心的绝世武学! 秦征正布开“应言应象”境界,借玄光井体察战场情况,听到这声鸣叫,便如有一头猛禽扑入他的心境直袭他的精魂,他大叫一声,慌忙撤了“应言应象”界,却已头痛欲裂,精神受伤不轻。 他只是受到波及,又隔着玄光井,犹且如此,味青罗首当其冲,更是在这一声神鸟啼叫的剑鸣之后便惨呼一声,堕入了万丈深谷。灭蒙心神摆脱了控制后又稳住了身形。 见她一招就伤了心魔传人,孙宗乙大喜,正要上前叙话时,空中沈莫怀的师父冷哼一声,一招手,绿光再次射出,依然是以七十二点光雨笼罩整座石梁。孙宗乙大惊,担心五弟子抵挡不住,赶紧跳到五弟子身边,发出赤霞宝剑,剑气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层层变化展开,又抟在一起,形成了一把犹如霞光一般的剑光伞以抵挡那阵绿色光雨。 光雨碰上剑光伞后纷纷反弹,五弟子见孙宗乙如此神通,正要喝彩,却见孙宗乙左手抚胸,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渗了出来,竟不知何时已受了重伤。五弟子又惊又疑:“刚才‘孔雀开屏’的剑光分明已被师叔的‘流光飞盾’全部挡住了,怎么还会……” 却听孙宗乙苦笑一声,道:“湛……唉,湛女侠,不想你功力精进如斯,出招毫无征兆,举手投足间便使出了‘虚实剑’!罢了罢了,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就杀我吧。”指着严周震等人道:“这些孩子却没什么过错,念在武学同脉,还请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五弟子却都已跳在孙宗乙身前将他团团围住,不肯离开。 鹤上佳人见状,冷冷道:“这几个小伙子,倒有几分骨气。”看看被她抱在左手的沈莫怀,觉他呼吸沉稳,料来已无性命之忧,便道:“今天就这么算了吧,但这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哼!我就到江南去把天都峰翻过来!”云袖一拂,收了雀侯,灭蒙掉了个头,转身飞出青牛谷,消失于朝霞云雾之中。 第二十四章 凰翎乍现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四章 凰翎乍现 第二十四章 凰翎乍现 第二十五章 失怙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五章 失怙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五章 失怙 !go 沈莫怀的师父人去得远了,宗极门五弟子却余惊未定,严周震忍不住问:“师叔,这人是谁?她的剑法好像是本门剑法,但……但这剑法……”他之所以辞不达意,是因为剑法实在是太高,高到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地步。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五人谁也不敢相信世上有人能够一招之间就重创孙宗乙这般高手。 孙宗乙捂着伤口,神色黯淡,道:“先回去再说吧!快走,快走!” 五弟子在两日间连遇强敌,锐气早已消尽,心想这青牛谷危机四伏,若再杀出个绝顶高手来如何抵挡?慌忙扶了孙宗乙下山去了。 宗极门的人这么一走,原本高手纷至、激战频起的青牛谷忽然间就冷静了下来,片刻之前还喧闹非凡,片刻之后便冷寂万分。 朱融杨钩也被刚才那一战的余威震慑得好半晌动弹不得。 到了中午时,秦征被沈莫怀封住的经脉一通,马上就跳起来向石梁奔去,朱融、杨钩怕他寻短见也一路跟了去,到了秦渭堕崖的地方,但见山雾迷蒙,清风拂过,早已经吹散了剑气余尘,一片空谷满是清净,谁也想不到这里才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父亲死了! 是的,在这里死了!那个自己赖以傍靠的肩膀,那只在旅途困顿中抚摸自己额头的手掌,还有那自己顽皮时怒声斥责的声音,从此再也不在了。从今往后,自己再要父亲骂自己一声也不能了! 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秦征的灵魂仿佛被锁定在了秦渭掉入谷中的那一刻,心随着秦渭的不断下跌也跟着跌入了深渊。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对着雾气萦绕的深渊陡然间放声大哭,哭了小半个时辰,眼泪流完,继之以哽咽,哽咽到后来声音哑了,开始咳血,从中午直哭到深夜,滴水不进,双目干涸,眼白中满是血丝,似乎就连眼睛都要哭出血来。 朱融对杨钩说:“这小子这样下去不行啊!” 杨钩骂道:“这小子没有好带挈,才来了半天就给我们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不如别理他算了!” 朱融道:“他父亲终究是将他托付给了我,我当时也没回绝,现在总不能就不理他。” 杨钩再看秦征,见他仿佛丧失了所有力量,在石梁边整个人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掉进万丈深渊,杨钩本来嫌秦征父子差点将自己拖入大祸之中,但这时见秦征如此哭法,又动了恻隐之心,心想:“半个时辰之前,他还有个老父相依为命,但从今往后,他就和我一样了,孤零零的只剩下自己,再无半个亲人可以依靠、可以牵挂。” 杨钩本人亦是战乱中的一个孤儿,因此很明白那是一种可怕的空虚感,让人觉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心想:“我从小无父无母,那也就算了,反正老早就习惯了,他却是有着个好老爹,却又忽然没了,实在是比我还可怜。” 便走上前去,把秦征从悬崖边往后拉开了几步,说:“阿征老弟,别哭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这个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往后啊,你就跟我们过,这么大个人了,只要不撞到胡人的刀口马蹄之下,总能活下去的。” 朱融也来相劝,秦征却半句也听不进去,眼看开解无甚成效,杨钩恼了起来,激他道:“秦征!你个浑小子!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下去?你的杀父仇人可还活得好好的呢!难道你这样哭就能把那个孙宗乙哭死不成?能把天都峰哭倒不成?”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说得秦征心中一震:“不错!我不能沉迷堕落,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倏地站了起来,朱融杨钩见他振作,都是一喜,便听秦征叫道:“我要练功,我要报仇!”满腔的哀伤都化作了仇恨,大叫着:“我不能死,我要报仇!” 他站起来后就冲了出去,仿佛就要去找仇人拼命,跨出两步却忽然跌倒,原来他大悲大哭之余,又一日未尽水米,体力早透支得差不多了。 朱融道:“我回去给他煮点东西吃,你背他下来。” 杨钩骂道:“这小子真浑!总没好带挈!”抱怨归抱怨,还是将秦征背了起来,他武功平平,背着秦征在崎岖的山道上走的有点吃力。 秦征伏在他背上起起伏伏,杨钩那不算坚强的背脊,隔着衣服透过来的温暖,让秦征在迷糊中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回到了自己还在秦渭背上的时候,那是他有生第一次感到安全,感到自己的这个生命有了个依靠…… “阿爹……”他叫了一句,手也抓紧了那对肩膀。 “哈哈,不是阿爹,是阿兄。”杨钩并没有太留神秦征的状态,轻轻一笑。 不是阿爹,是阿兄? 阿兄,阿兄…… 是的,这个背脊,比起阿爹的背脊来稚嫩了许多,但不知为何也给秦征带来了一种依靠感,秦渭死后那种不断向深渊堕落的感觉仿佛也止住了,他迷糊中又将杨钩的肩头揽得更紧些,时光仿佛也在往回流,回流到了那个连记忆都还没有的婴孩时代。 回到观中,朱融看看秦征在杨钩背上的睡相,忍不住失笑起来,说:“你看他这模样,还流着口水——倒好像个三岁小孩,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敢相信这小子是心魔转世?” 杨钩笑道:“真的么?我也瞧瞧。”要将秦征放在自己的床铺上,秦征攀住自己肩膀的双手却还不肯放开,朱融帮忙把他的两手掰开了,跟着塞了个枕头给他,秦征便顺势抱住了,杨钩见了忍不住哈的一笑,朱融捂住他的嘴说:“别太大声了,让他睡一会吧,他可多久没睡了?” 秦征这一觉睡得好长,再醒来时,米汤都已经熬成糊了,杨钩扔了一个碗给他说:“自己打粥喝吧。可别说要哥哥我喂你。”他那语气,真是半点见外与客气都没有,不知为何,秦征反而心头一暖,人也平静多了,呼呼呼吞了半碗米糊,跟着又趴下睡觉,再醒来心情已经平静多了,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朱融杨钩却都不在屋内,他寻到道观后头,映入眼帘的是几畦菜地,朱融正忙着除草,杨钩趴在一旁叫嚷着说累,朱融怒道:“累?不干活你吃什么!”杨钩叫道:“师父啊,咱们可是千门中人啊,一身的本事,下山找个市镇走一圈,还怕搞不到钱使?”朱融冷笑道:“山外的世界有那么好呆,我们还得躲到这里来?这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胜在太平。”瞧见秦征,招呼道:“阿征,你也过来帮忙!” 秦征没干过农活,挽了裤腿下地,却笨手笨脚的,上不了手,朱融忍不住骂了他两句,秦征的泪水忽然扑扑而下,杨钩有些惊讶,笑道:“师父,你把秦征骂哭了。” 朱融也皱起了眉头:“秦征,你又不是大姑娘,怎么被朱伯伯骂两句就哭了” 秦征忙把眼泪擦了,说道:“朱伯伯,我不是怕被你骂,我是想起了我爹爹。我们父子两人多年来一直寻找的就是这样一个世外乐土,若是我爹爹仍在,咱们四人就在这山谷中自耕自种自食,那可有多快活。但现在……” 朱融反而被他说得呆了,叹道:“你爹爹已经走了,那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好现在宗极门的人一定认定你那个朋友才是心魔转世,不会再来找你,以后呢你就跟朱伯伯过日子,只要手脚勤快些,便饿不着你。” 秦征捏着一把泥土,说:“要是我爹爹还在,我是巴不得有这样的日子,但现在……现在我大仇未报,怎么能在这里浑浑噩噩地种田?” 朱融叹道:“孩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息了这念头,听你父亲的话,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想找宗极门报仇了,报不了仇的。” 杨钩也说:“对啊,你连宗极门那几个小弟子都打不过呢,报什么仇?” 秦征叫道:“杨钩大哥,之前你还激励我报仇的!” 杨钩笑道:“那时我是怕你想不开,所以激你一激,现在你精神也恢复了,我哪里还能叫你去送死?就别想那么多了,你要是想下山逛逛散心,哥哥陪你去,但你要是想报仇——拜托,宗极门我们惹不起的。” 两人说来说去,只是劝秦征认命,秦征别过脸去,不接他的话,这日忙完了农活,满身的汗臭,杨钩就引他到澡房洗澡,脱衣服时,怀里掉出一个手卷来,他想起这是沈莫怀临走时塞给自己的事物,捡起来一看,只见封皮写着“破剑要诀”四个字,字迹在凌厉中还藏着几分柔情,柔情中又透射出极深的怨意,似是女子手笔,看手卷尚新,当非古物,秦征心想:“这莫非是莫怀的师父给他的?”一想起那位绝代佳人在石梁上空施展的绝世剑法,忍不住心头激动。 第二十五章 失怙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五章 失怙 第二十五章 失怙 第二十六章 往事往情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六章 往事往情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六章 往事往情 !go “破剑要诀”四字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写道:“依此诀要,可破尽宗极门诸般剑法。” 这句话真是狂得可以,若别人说将出来,连秦征也要嗤之以鼻,但他想这手卷很可能出自沈莫怀的师父之手,再联想起那位绝代高手举手之间便击毙味青罗、重创孙宗乙,剑法之高,自己以前别说见过、听过,连想都想象不到,一念及此,秦征如获至宝,欢呼一声,澡也不洗了,就在灯下打开了手卷阅读。 他只读了几行字就忽然傻了眼,原来这手卷只有短短四千余字,从开篇开始就尽是极高深的剑理,既无入门扎基的描述,也无具体的招式图谱,显然这手卷是写给根基深厚的武道高手看的,秦征虽学了一些旁门杂学,可惜博而不精,手卷上的字他个个都认得,但通篇读下来却如看天书,读完之后完全不知道里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尤其是最后数百字,来来去去说什么“自此而臻彼、由后而返前”、“借得反太极、乃破因果律”,全然不知所云。 他先是失望,随即又想:“是了,宗极门是当世剑道所归,这手卷却说能破尽宗极门的剑法,那这要诀本身自然也是极高深的了,我这么点本事,要是一读就懂了,那才是怪事呢!” 就拿着这本“破剑要诀”来找朱融杨钩,他们师徒俩正在争执,原来朱融说前天晚上他们睡下以后多半有小偷光临青牛谷,杨钩却笑话他师父无中生有:“小偷?他能在这座破道观偷什么值钱的东西啊?没有!再说,这座破道观也没丢什么。” 朱融却坚持说有些蛛丝马迹,“昨天我也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但现在定下心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杨钩问:“什么蛛丝马迹?”朱融道:“那个上清金鼎昨天早上才慢慢恢复,所以前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守夜不睡的,不料最后不知不觉中还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好沉了,我念想着,我们有可能是中了毒,或者是中了香术,这里头一定有问题的!”不过他也提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一抬头看见秦征,问道:“阿征,有什么事情吗?” 秦征便取出那手卷来,将其来历告诉朱融,朱融一听又惊又喜:“你说,这是湛若离留下来的秘笈?” “湛若离?” “就是那天出现的那个骑在青色大鹤上的女人啊!你不是说她是沈莫怀的师父吗?” “她是沈莫怀的师父,”秦征也忽然想起孙宗乙曾叫沈莫怀的师父作湛师妹,“不过我不知道她叫湛若离。” 朱融呵呵一笑,道:“你们还小,所以不知道她的大名。不过那天我一听孙宗乙叫唤她的姓氏,就猜到是她了。姓湛的人本不多,而天下间除了她以外,也寻不到第二个这么厉害的女人了。” 杨钩也被吊起了兴趣,问:“这个湛若离的剑法,已经不能用高明来形容了,简直是恐怖。孙宗乙和味青罗那么厉害的人,也不是她一合之将。师父,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朱融嘿了一声,说:“你们两个小子,可曾听说过‘玄门五老、剑宗三传’这八个字?” 两人一听都道:“那自然听过,我们耳朵又不聋,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秦征道:“玄门五老说的是当今玄门五大宗师,青羊真人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剑宗三传,听说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三位剑道高手。” 杨钩笑道:“我知道的比你还多些,剑宗三传即无争剑、凤剑和凰剑。其中无争剑上九先生叫谢聃,号称剑法天下第一,凤剑凰剑又合称凤凰双剑,据说武功也不在无争剑之下。凤凰双剑的名字我不大记得了,嗯,凤剑好像姓陆,凰剑好像姓湛……啊!姓湛!难道——” “不错!”朱融道,“那天出现在青牛谷的这个湛若离,应该就是剑宗三传中的凰剑湛若离了。” 杨钩讶道:“那大美女是天下三大剑道宗师之一?怎么那么年轻啊!” “年轻?”朱融笑道,“那只是驻颜有术罢了,人家威震天下的时候,你们两个小崽子都还没出世呢!” 秦征出神良久,又道:“不过我爹爹曾说,天下各派剑法,推宗极门第一,可为什么天下最顶尖的三大剑道宗师,却没有宗极门的人呢?” 朱融笑道:“谁说没有宗极门的人?这剑宗三传,都是出自宗极门啊。” 秦征骇得差点栽倒! 凰剑湛若离的本事他总算是见识过了,他自忖自己就算穷尽一生之力恐怕也难望其项背,若是湛若离和与她齐名的凤剑,以及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神剑”的上九先生都是宗极门的人,那他要报这大仇,哪里还有半点希望? 朱融辨颜观色,便看破了秦征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听说剑宗三传虽出身宗极门,却都不奉掌门号令,也不参与对玄家的追杀,与宗极门的关系可以说是若即若离,要不是这样,你们玄家哪里还活得到现在?” 秦征定了定神,看看手卷上“破尽宗极门诸般剑法”的字迹,心想:“莫怀的师父对宗极门好像很有恶感,不听她常常要莫怀去闹天都峰么?”便问朱融剑宗三传和宗极门是否有什么恩怨。 朱融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杨钩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拆散了凤凰双剑,所以凤凰双剑就都恨起他们了?” “拆散凤凰双剑?”正出神的秦征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是啊,你没听过那个传说吗?”杨钩道,“据说这凤凰双剑,年轻的时候既是一对情侣,也是一对侠侣,后来却被人拆散了,凤凰分飞,师父,他们是不是被宗极门的掌门拆散的?” 朱融一笑:“不是,宗极门的掌门王聃衍本领虽高、威权虽重,只怕也还没法致令凤凰分飞。当年凤剑凰剑,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纵横四海,行侠仗义,留下了许多美事佳闻。不过到了他们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出了意外。我听说,拆散这对凤凰的乃是凤剑陆宗念的母亲,陆家乃是江南名门,‘顾陆朱张’中的陆家。凰剑湛若离剑法虽高,却是出身庶族,陆老夫人以为两人门户不对,竟而棒打鸳鸯,做主让儿子娶了王家的千金。” “王家?”杨钩惊道,“不会是‘王与马,共天下’的那个王家吧?” 朱融笑道:“就是那个王家!王家是南迁的中原名门,陆家是江东的本地豪族,当时王家权倾半壁,招陆宗念这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作女婿,也算门当户对。据说陆宗念一开始极力抗拒,但为了此事陆老夫人竟一病不起,陆宗念乃是一个孝子,最后终于违抗不了母命,答应成亲。当日王陆联姻,轰动一时,玄门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名宿前往观礼,朝廷之上更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捧场,做媒的,是大晋的皇帝,成亲的地方是建康皇宫,据说连北方的胡人朝廷也派了使者道贺,不料就在这场婚礼上,却又闹出了一场大变!” 杨钩秦征忙问:“什么大变?” “是凰剑湛若离出现了!”朱融忍不住唏嘘道:“据说成亲之前,陆老夫人已经做了多方布置,请了数十位玄武高手多方牵制,或动之以人情、或威之以武力,但凰剑剑术通神,性子又烈,那数十位高手竟然都压她不住,还是叫她闯进了建康,杀入了皇宫,就在婚礼之上以她的凰翎剑刺伤了陆宗念!” 两个少年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啊了一声,朱融言语虽然简略,但他们也能想象到那一战矛盾之深、战况之烈。遥想当年湛若离以一孤女,持一宝剑,打败天下高手,刺伤负心情郎,那般豪情里不知藏着多少伤心,那般悲壮中又不知隐含着多少无奈! 杨钩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凰剑刺伤了凤剑之后又怎么样了?” 朱融道:“湛若离刺伤了陆宗念以后,据目睹其事的人描述,当时凰翎剑只要再进一分陆宗念便非死不可了,但她却停了下来,忽而掩面撤剑,远走海外,自此音讯全无,不想今天却忽然在这里出现。” 秦征听得呆了,杨钩道:“她明明已能杀死凤剑,怎么又忽然住手?不通,不通,师父你这消息有误,多半是以讹传讹。”秦征却摇头道:“不,这应该是真的。” 不知为何,秦征对凰剑湛若离忽然生出极深的同情,听着朱融的描述,仿佛人也代入为当年那位绝代女剑客,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感理解。 朱融却笑道:“是真的也罢,是假的也罢,总之这些玄门故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闲暇时说说谈谈,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伸手拿过湛若离遗下的那手卷,心想:“这手卷若真是凰剑留下的,那定是一等一的秘笈,这下可发达了!”但接过之后看了半日,却甚是失望,摇头道:“也不知在说什么!这真的是湛若离留下的?”觉得对自己没什么用处,就还给了秦征。 秦征见朱融如此见识也看不懂这手卷,甚是苦恼,但仍然不肯放弃,抱头苦思了两日,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想起一事,便求朱融去给他开了那个八卦门,进了山洞,寻到青羊子的“紫气金身”,便将尸体背起,那尸体虽然枯槁,但十分沉重,他又问朱融:“朱伯伯,玲珑塔在哪里?” 第二十六章 往事往情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六章 往事往情 第二十六章 往事往情 第二十七章 背尸背师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七章 背尸背师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七章 背尸背师 !go 眼看秦征背起了青羊子的“紫气金身”,朱融看看地面那两行字:“欲入我门之有缘人,可葬我骸骨于后山玲珑塔顶层,三跪九叩,传汝至道。”便猜着了秦征的心思,这时杨钩也已猜到秦征既看不懂湛若离留下的剑诀,就想得到青羊子的秘笈遗卷,以练成云笈派的神功好去报仇。 朱融却摇头道:“没用的,没用的。”但看看秦征坚毅的眼神,知道劝也没用,就说:“那玲珑塔就在后天峰上。”秦征问后天峰在哪里,朱融说:“咱们现在所处的就是先天峰,后天峰是青牛谷最高的山峰,与先天峰有一道石梁相连。” 青牛谷内只有一道石梁,也就是当日孙宗乙将秦渭打下万丈深渊的地方。 秦征背着青羊子的“紫气金身”,飞步走到山后,踏上石梁之时默默祝祷:“爹爹,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孩儿,我一定练成青羊真人留下的神功至道,报此大仇!”便踏上了石梁。 这道石梁又滑又窄,中间还有许多地方断了,便是空身奔跑过去也十分危险,秦征轻功不错,空身要过这道石梁不难,可是背着一个沉重的尸体,走起来就难了数倍,在这难以立足的石梁之上,若是一鼓作气地飞驰过去,那便又快又稳,若是走走停停,反而更加危险。 秦征走到崎岖滑溜之处,几次都要停下,但终于咬牙熬了过来,但觉身体渐渐沉重,体内真气也渐渐浑浊,身子两旁就是万丈深渊,脚下罡风吹来几乎能将人扑倒!正难受时,忽然想起沈莫怀教会自己的真气相连之法,当初背父亲时曾施展过,十分好用,这时心想:“青羊真人已经仙逝,人死如灯灭,却不知此法是否有效。” 这时他体力已经消耗了十之七八,在石梁上停又停不得,走又走不大动,便勉力一试,一股微弱的真气运到掌心劳宫穴,从青羊子的背部透了进去。 噫!这股真气运到青羊子体内,竟然便不再受秦征驱遣,却有另外一股力量牵引着在青羊子体内绕了个小周天,跟着从青羊子胸口檀中穴透出,秦征只觉得背心一阵清凉,一股真气已经从自己的灵台穴上渗了进来——这股真气在青羊子体内走了这一圈后,其质已与秦征发出之时大不相同了。 秦征又惊又喜:“青羊真人当真是修为通神了。他人已仙逝,留下的‘紫气金身’却好像还有生命一般!”精神为之一振,他既与青羊子连体,又得青羊子真气之助,只觉得脚下一轻,步履也轻快起来。 朱融和杨钩跟在秦征后面,他们两人空身飞奔,朱融也就罢了,杨钩却也跑得有些吃力,看看秦征背着青羊子的尸体越走越慢,朱融怕他精疲力竭连人带尸摔入谷中,就要上前帮他一把,忽见秦征的脚步却突然变得轻捷起来,一踏一步,都由方才的蹒跚变为沉稳,而青羊子身上所笼罩的那一层若有若无的紫气,竟也渐渐盘绕到秦征身上,朱融暗暗称奇,秦征自己却恍若不觉,到后来秦征越跑越快,几乎就要离地飞起一般,朱融虽是空身飞走却也被他远远甩在了后面。 过了石梁,踏上后天峰上,果见山巅矗立着一座七层玲珑宝塔,石梁和宝塔之间并无石阶道路,却隔着巨岩、碎石与林木,这时秦征更不不犹豫,只望定宝塔方向便飞奔过去,脚下一点一踩,每一步跨出都是一二丈,遇到岩石一跳而过,遇到林木便上树纵跃,不多时便来到这宝塔底下,心中充满了兴奋,身体也蓄满了力量,他越石梁、上高山,一路飞驰,竟然跑上了瘾,脚下竟不愿意停留,绕着宝塔转圈以等待朱融、杨钩。 过了有两顿饭工夫,朱融、杨钩才赶到,杨钩气喘吁吁,指着秦征骂道:“阿征老弟,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要把我累死吗?” 秦征心情甚佳,也不回嘴,笑道:“朱伯伯,杨大哥,咱们上塔去吧。” 朱融冷冷道:“你别太兴奋,还是冷静下来,先看看这座‘宝塔’是什么样子再说。” 原来秦征刚才得青羊子的氤氲紫气穿经透脉,大感受用,兴奋之余到了塔边竟也没细细观看此塔,这时听了朱融的话,停步仰望细看,一股失望犹如冷水一般当头泼下。 眼前这座塔虽有玲珑之名,却哪里是什么“宝塔”?但见它门户破旧残损,琉璃砖十九落彩,颜色暗淡,又堆满了鸟粪,发出阵阵臭味,显然是在山巅久经风雨,已成了飞鸟之居。 朱融道:“当初我在洞中看到青羊子留下的那句话,马上就想到他可能是把秘笈道书都藏在这玲珑塔内,在手册上找到此塔方位之后马上赶来,把塔内塔外都搜了个遍,却哪里有什么道藏?秘笈?里头破破烂烂,连张像样的凳子也没有,只有最顶层有个人形的木龛,料来是青羊子用来装自己尸体的。” 杨钩也笑道:“要真有什么道藏秘笈,我们早拿出来练了,还等到你来?哼,你以为我很想呆在这青牛谷种田么?要是能练成绝世神功,谁愿意窝在这里啊。” 秦征望着这七层玲珑塔,发了半晌的愣,朱融叫道:“走吧!回到先天峰,刚好开饭。”不料秦征却道:“不!既然已经来了,就上塔去。我在八卦洞中既已发愿,怎么的也得上去把青羊真人的紫气金身安放好,就算得不到道藏秘笈,也不能半途而废。”说着举步进了塔门。 青羊子和杨钩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暗骂了秦征一句傻瓜,但还是跟在他的后头。 塔内果然也破旧不堪,蛛网蚁穴处处都是,第一层原有一些壁画,也早变得斑驳不堪,又有十几个歪歪斜斜的塑像,踏上阶梯,呀呀作响,显然塔梯也腐烂得厉害。第二层也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天板中间垂悬着一条草绳,第三层中央则栽有一株盆栽,却已枯萎,第四层顶心印着一个脱落的太极图,第五层堆着些灰烬,第六层的角落里挂着一个干瘪的葫芦,秦征背着青羊子的紫气金身,走到顶层,果见中间摆着一个木龛,约容一人,便恭恭敬敬地将青羊子的紫气金身放了进去。 杨钩指着青羊子笑道:“牛鼻子,你倒也有福气,遇到这么个傻小子,若换了别人,谁来理你?” 秦征见龛前摆着一个蒲团,便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他跪叩时杨钩笑道:“阿征,你真拜他做师父啊,那都是一个死人了,又没留下什么玄武秘笈,你拜他也没用的。” 言未毕,忽有七股紫气从青羊子的七窍之中飘出,先是笼罩住了金身,跟着笼罩住了整个神龛,秦征跪在蒲团上似乎也起了感应,于是那股紫气也飘荡出一股来,萦绕住了蒲团,萦绕住了秦征! 神龛之内,青羊子那枯槁的面容渐渐变得红润起来,眉舒须展,飘然若神,宛如活过来了一般! 朱融、杨钩见到这等异象都大吃一惊,瞪目呆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紫气金身进入神龛之后的变化,秦征也惊讶不已,吃惊之余又生欣喜,知道自己的这一片诚心多半没有白费。 却见紫气金身忽然动了起来,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内弯,大拇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朱融认出这是道家的“道指”——紫气金身的右手却作平托状,跟着便有一股紫气盘旋而上,在青羊子虚空的右手上方凝聚成一个七层宝塔形状,朱融见了惊道:“玲珑塔,玲珑塔!这才是真正的七级玲珑塔!‘读字洞’那卷手册上所载的‘云笈七宝’原来真的有!” 忽然青羊子的紫气金身前凭空出现几行字来,那些字如烟如气,悬浮在半空,望上去恍如幻觉,秦征读道:“当年吾与谢龙知吕诸君子依《山海图》遗谱开辟桃花源,恨遭心魔离间生门户之见,大功未成而一身独退,使得桃源有缺,**不全,此事为余一生之憾。得我七宝者,须携玲珑塔至桃花源,以我金身,镇其炁眼,了我心愿。青羊子绝笔。” 秦征看得心头一震:“青羊子也与桃源有关?” 杨钩却看不懂,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朱融道:“好像是青羊子和几个人开辟了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事情还没办成他就与其他人闹了矛盾,中途退出,临死前后悔了,就想要得到这云笈七宝的人带着玲珑塔连同他的紫气金身,去镇那个什么桃花源的炁眼。” 杨钩道:“啥?到手的宝贝再送出去?谁怎么傻啊!别管他!” 他这话才出口,神龛之内的紫气忽化作一股气浪逼荡开来,充斥满整个空间!秦征、朱融、杨钩都抵挡不住,从塔梯滚了下来,被逼出了这个空间,滚到了第六层。 第二十七章 背尸背师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七章 背尸背师 第二十七章 背尸背师 第二十八章 云笈七宝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八章 云笈七宝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八章 云笈七宝 !go 这时第六层内的景象也已大变,角落里那个干瘪的葫芦不知为何竟变得彻体通红,在这个道红光的照耀下,三人都觉头痛欲裂,隐隐有一股冲动就想叫嚷出自己的名字来——似乎把自己的名字叫出声来后就能解脱这痛苦。 秦征已是初窥心学门径,一个感应便觉得那个红色的葫芦里盘旋着某种奇异的灵场,而这种灵场显然能够对人的脑府神经造成极大的影响,那种脱口要喊出自己名字的冲动,正是本身元神将被那奇异灵场控制的征兆。 朱融仿佛想起了什么,惊呼道:“不好!这是能吸人魂魄的血葫芦!快逃!千万别喊自己的名字!”趁着阵法还未全面发动,赶紧带着两个少年逃下了第五层,还没走下阶梯,三人都已入如烘炉之中,似乎多呆片刻也会被炼成灰烬!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三人哪敢停步?又往下逃! 人才离开第五层,已闻雷声隐隐,好像这一层的宝塔里头充满了雷电,杨钩叫了一声:“妈呀!”哪等朱融嘱咐?又滚到第三层去了。 那第三层却仿佛没什么危险,只是那盆盆栽已经长作青绿色,飘出阵阵青气,看着青气飘近,朱融以袖掩鼻叫道:“快下去!盆栽里头是神农木!这青气有毒!” 跑到第二层,之前那条草绳不见了,却出现了一条火龙,察觉有人便冲了过来,张口喷出火焰要吞噬三人!朱融想起青羊子那本手册的记载,惊叫道:“这是凝聚了云笈派历代宗师先天纯阳之气的火龙索!” 秦征便想起沈莫怀所说将自身元精注入兵器中的法门,心想:“这火龙索怎么自己会动?难道接受了云笈派历代祖师的先天真气以后,这件神兵就能有生命了不成?”但很快就知道不是,他布开应言应象界,然后便发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念力从上面传来,这道火龙索显然是接受了那念力的指令而行动,秦征心中若有所悟,还来不及细细思索,火龙索已经扫了过来,杨钩将他一拉:“阿征你发什么楞!找死么!” 跳下底层时,杨钩叫道:“这层又是什么……”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觉一股劲风袭来,杨钩堪堪躲过,竟是一把长枪! 秦征眼角一扫,只见这一层塔内那些歪歪斜斜的塑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八个金甲神人!每人都拿着一件武器,却是矛、锤、弓、弩、铳、鞭、锏、剑、链、挝、斧、钺、戈、戟、牌、棒、枪、扒! 十八个金甲神人舞动着十八般兵器,却也不是一拥而上,而是各守一处领地,杨钩和秦征踏足处侵犯到了某处领地,便有一名金甲神人持兵器袭来,若在两交界处,便有两尊金甲神人来攻,若踏足三交界处,便有三尊来攻!每一个都是力大无穷,武艺精熟,比起青羊观中的那八尊机关铜人,这十八个金甲神人显然招数更为精妙,而且力量也更加强大。尤其让人惊讶的是,道观中那八尊铜人还有很明显的机关人的特征,行动之际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这十八个金甲神人一眼望去却仿佛是血肉之躯,攻防行动与人无异,真如道教传说中的黄巾力士一般。 朱融取出虎头尺抵挡,掩护两个少年,秦征要帮忙,杨钩拉了他叫道:“快逃吧!别在这里逞强!” 两人奔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便听呼的一声,朱融倒纵而出,跟着玲珑塔的大门便砰的阖上了。 三人跑开几步,再看这七层玲珑宝塔时,整座宝塔已非方才的模样:但见全塔上下都笼罩在一片霞光当中,鸟粪蛛网被罡风吹尽,塔尖一道紫气直冲霄汉,与整个青牛谷的天地灵气连成一体,又与先天峰上、青羊宫中的玄光井遥相呼应。 朱融连叫:“厉害!厉害!”又道:“原来先前那些歪斜塑像、破烂草绳都是假象,是要把青羊子的紫气金身放进去,这座宝塔才会去伪装,现真容,哼,青羊子真是机关算尽!若不是阿征心诚,真把他的尸体背了上去,谁想得到这座破塔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杨钩道:“不过那些金甲神人怎么会动呢?难道青羊子真是神仙,能召唤黄巾力士不成?” “嗯,应该不是。”朱融道:“那些金甲神人应该也是制作极为巧妙的机关人,靠着这玲珑塔的力量发动。”猛地将杨钩打了几下,骂道:“都怪你,乱说话!一定是你刚才的话得罪了青羊子,结果引动了机关!” 这几下打得重了,杨钩疼得左右闪避,一边叫道:“他都死了,我怎么知道一个死人居然还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朱融调息了一会,就要推门入塔,杨钩叫道:“师父啊,你还进去干什么?找打么?” 朱融哼了一声说:“你懂什么!此塔每一层里都布设有奇阵,也都藏有奇宝!只要破了奇阵,便能得到奇宝!甚至还能得到青羊子的秘籍——你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么?” 然而那两道门却似有万钧之重,无论朱融如何用力都推不开半分! 朱融想了想,跪下默念道:“青羊真人,如果我们得到了云笈七宝,日后一定将玲珑塔护送到桃花源,实现你的心愿。此言若有不实,便遭五雷轰顶而死!”起身再推,却仍然推不开塔门。 杨钩叫道:“咱们帮忙撞!”两个少年便以肩头猛撞塔门帮力,却也不行。朱融又发出虎头尺向大门击去,却哪里伤得了分毫?三人忙了半日,却都劳而无功。看看日隐月升,朱融道:“先回去吧,咱再把那手册通读一遍,或许能找到开塔的窍门。” 秦征道:“开门是一回事,开门之后如何破阵更是关键。” 朱融道:“阿征说的在理!” 三人且休息片刻,调息养神,然后下山峰,越石梁,回到青羊宫中,胡乱弄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又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起便把那卷手册以及“读”字洞中所有藏书都找了出来,青羊子将那卷手册反复琢磨,秦征一目十行遍搜藏书,一眨眼一个多月过去,却还是什么线索也找不到。 秦征道:“这玲珑塔和桃花源有关,如果找到桃花源的消息,兴许就能破解这玲珑塔之谜。” 朱融道:“对。” 但“读”字洞中却连桃花源三字都没发现。 杨钩最早撒手,每天吃饱了就优哉游哉,见秦征每日埋头苦读,朱融头发也白了几十根,便笑话他二人说:“师父,阿征,你们也别忙活了,其实咱们占着这洞天福地,享这太平清福,不很好了吗?何必这么费尽心思?就算让你们把宝物弄出来,又有什么用处?” 朱融道:“回头我们要是想到办法取到了宝贝,你可别眼红。” 杨钩笑道:“若你们拿到了,我又没说不要——不过还是等你们拿到了再说吧。” 朱融与秦征心里牵挂着玲珑塔的宝物与奥妙,自然就连田也不种了,杨钩是个懒汉,更不能指望他了。这一日田地里的青菜都吃完了,杨钩正说不如且下山干一票老千的营生,风铃声忽作,三人跑到玄光井边一看,山谷外却来了好多人:两个太监模样,两个官员打扮,十余名兵将,此外还有数十名挑夫——为首的却是王皮。 朱融警惕地道:“他们来做什么?” 秦征道:“我去看看!”便寻了一件道袍套上,对着镜子照照,挂上一脸的天真无邪,杨钩瞧见他这模样,笑着撞了朱融一把:“师父你看,这小子绝对是我千门中的天才呢。要是一辈子憋在这荒山野岭种田,太委屈他了。” 朱融也笑道:“南左北朱嘛,左兴海的儿子,差不到哪里去。” 秦征不管他二人取笑自己,跑下山去,对着王皮叫道:“哎哟!又是你!你来干什么啊!” 王皮看看山门无损,有些惭愧地道:“仙童请礼了。那日我们抵挡不住孙宗乙,兵败撤走,如今想想,甚是汗颜。如今见山门完好无损,才放心了些许。今日仍然是奉了陛下圣旨,前来封赏青羊真人。”说着朝身后一指:那几十个挑夫担的却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及精米、香油、道袍叶冠、名贵药材诸物。 秦征见他头上绑着白条,一副戴孝的模样,心中一动:“王猛莫非死了?”便嘟着嘴说:“哼!当日亏你们还夸下海口,说什么保我们青牛谷安静无虞,谁知没过多久你们便打了败仗,放了那伙宗极门的家伙上来吵吵闹闹,虽然最后我师父出手把姓孙的赶走,但主灯却已被撞灭,那祈禳北斗阵之术却也就破了,我师父因此难过了好几天呢!” 王皮闻言放声痛哭,秦征故作愕然状问:“你哭什么!” 王皮哭道:“仙童有所不知,小可与东海公当日败走,还未回到长安,在路上就听到了家父的噩耗!算算时日,正是那晚祈禳阵破的第二天,我们当时虽不知山上情况,但也猜到青羊真人的祈禳之术已经被宗极门破坏了。如今想来,却是王皮护卫不力,以至家父命丧宗极门之手么!” 秦征听了心下讶异:“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云笈七宝在线阅读 !t; 第二十八章 云笈七宝 第二十八章 云笈七宝 第二十九章 缘门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九章 缘门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十九章 缘门 !go 原来当日王猛病死,苻坚有如被剜了心肺,痛哭不止,连日茶饭不思,不久苻阳和王皮回到长安,说起青牛谷之事,苻坚的一腔悲痛登时都转为愤恨,指着东南大骂:“我只道夺我景略的乃是上苍,不料却是岛夷从中作梗!”便要兴兵南征,为王猛报仇。 幸得宗室大臣、阳平公苻融等死命劝住,道:“王丞相临终遗言道:‘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丞相人虽已去,言犹在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勿使王丞相在天之灵忧虑难安。” 群臣纷纷相劝,苻坚方勉强作罢。经此一事,“青羊子”虽然没有救活王猛,但苻坚听说他曾布下续命灯,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是被晋人干扰所致,深恨晋人之余,却对“青羊子”有了好感,而且有此续命异术之人也该笼络,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便下了敕令,封他为天下道门领袖,召他入长安侍奉圣驾。 秦征听了这番缘由,却道:“我师父不要什么册封,也不去什么长安,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回去吧。” 王皮却哪里肯被他几句话就打发走?说什么也要到山上亲自拜见“青羊真人”后再说。 秦征可不肯把青羊子已经逝世的消息轻易泄露,信口开河地道:“我师父因为祈禳一事,元气大伤,得闭关三年,这段期间谁也不见。” 王皮道:“那也请小仙童引见令师兄。” 秦征被他缠得没办法,说:“那请等等,我先去问问我师兄。” 上山来见朱融、杨钩,杨钩听说缘由后骂秦征道:“阿征你怎么自作主张!册封要不要无所谓,但那些东西干嘛不要!你等着,我下山去!” 朱融听说苻坚要封他做天下道门总领,也忍不住砰然心动,秦征道:“朱伯伯,你可想好了!苻坚要封是青羊子,不是你啊!咱们在这里靠着青羊真人的洞天福地,瞒他们一瞒可以,若是到了长安,那里藏龙卧虎、高手如云,随时会被拆穿,若被苻坚发现我们是假的,治我们个欺君之罪,那时别说荣华富贵,连脑袋也保不住了。”朱融这才罢了这念想。 但杨钩还是把王皮迎上山来,因秦征谎称“青羊子”闭关,朱融便也只好回避。这道观王皮是第二次来了,这里毕竟是青羊子亲自设计的居处,门面虽小,灵气却甚深厚,一草一木的布置都大有道理,王皮细眼旁观,暗暗点头,不敢因道观狭小就生轻视之意。 三巡茶后,杨钩代替“乃师”接了旨意,收了赏赐,却回谢了苻坚的召见,道:“家师如今闭关,实在是去不得长安。” 王皮也不勉强,却一定要到青羊子闭关处隔门答谢,他说:“青羊真人为家父大耗真元,若不亲自答谢,王皮身为人子,内心难安。” 秦征心道:“他话说的好听,其实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毕竟他两次来都没有亲得青羊真人的接见。可是他要到闭关处隔门答谢,却要引他去何处看?”心念一动,已有打算:“是了,不如就引他去玲珑塔,此人既是王猛的儿子,见识一定不凡,说不定还能借他的口探到一些入塔的门路。” 就嘴角一翘,说:“师父在玲珑塔里闭关呢,那里岂是外人进去得的?” 王皮道:“玲珑塔?那小可只在塔下答谢,还请两位仙童成全。” 杨钩收了他那么多礼物,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被他缠得久了,也只得答应,又道:“若要去玲珑塔时,却只王兄一人去的,其他人请在观中稍候。” 王皮道:“岂敢不从!” 秦征这才在前引路,路上杨钩与王皮闲聊,随口问了些世外之事,不多时过了石梁,王皮轻身功夫也自不凡,登山越林,全无障碍,到了玲珑塔下,他一望之下,但觉全塔上下紫气氤氲,仙雾迷蒙,不禁大生敬畏之色。 青羊子深谙风水之学,他相中的这座青牛谷乃八百里秦岭神秀之所钟,而这座玲珑塔所建位置又是整座青牛谷灵气之所聚。这时塔中玄机既已发动,以王皮的见识自然感应得到整座玲珑塔蕴藏着强大的能量,再不敢怀疑青羊子不在其中了。 王皮就在塔下拜了三拜,朗声道:“末学王皮,谢过青羊真人祈禳大恩。”这几句话却不敢运起真气传出,乃是怕惊扰了青羊子闭关清修。 秦征忽然指着塔门笑道:“你不是要见我师父吗?有本事你就进去!嘿,我师父虽然现在正闭关,但就算没有我们师兄弟俩拦住,我看你也上不了我们云笈派的这座七级玲珑塔!”说着嘴角又是一翘,看来便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喜欢炫耀的少年。 杨钩眉头一皱,不知他为何说这样的话,王皮却已经笑了笑道:“云笈派玲珑塔天下知名,小可怎会不知?又怎敢乱闯?且不说七层宝塔中的各种神妙机关,单单是这道‘缘门’,小可怕就推它不开了。” 秦征心头一喜:“此人果然大有见识!”却故作惊讶之色:“你……你居然知道缘门?” 杨钩这时也已猜到秦征是在诱引王皮探消息了,连忙帮嘴,却喝道:“师弟好生无礼!王大人是王丞相的公子,家学渊源,怎么会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秦征却哼了一声说:“我不信!嗯,他也许就是误打误撞,叫对了名字而已!”指着王皮道:“我再考你一考,什么叫作缘门?若说得出道理来时,我才服你!” 王皮笑道:“所谓缘门,乃是玄术中的一种机关门设置,设门者立下限制,必须有特定条件的人以特定的方式才推得开此门。比如童子门,既设定必须纯阳童子方能进入;又比如生辰门,便是得有特定时辰的人才能进入。” 杨钩听到这里连连点头,赞道:“王大人果然博学。”指着玲珑塔道:“话既说开,王大人不妨猜猜本门这座玲珑塔却是哪一种缘门,必须如何才能推开。” 王皮上前端详、推算了片刻,指着塔门的两个羊角,说道:“若王某猜测不错,则此门必须是特定之人,双手紧握这门上两个羊角方能推开,至于是何人,恕王某才疏学浅,却推算不出来了。” 杨钩一听大赞道:“厉害,厉害!王大人好学问!”瞪了秦征一眼说:“自今往后,才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王皮在山上也没停留多久便走了。 他走了以后朱融才从暗处出来,说道:“原来这是一道缘门,却不知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推开,待我再到‘读’字洞翻翻典籍,看看青羊子有没有其它记载。” 便要带秦征去“读”字洞翻书,却左右找不到他,打开玄光井一看,找了半日不见,杨钩道:“这小子对进入玲珑塔十分热心,照往后天峰瞧瞧。” 一照后天峰,果然见到秦征站在玲珑塔前,沉腰扎马,双手握紧塔门羊角,正在使劲,朱融笑骂道:“这个痴儿!若这道缘门他推得开时,当日……” 还没说完,只见秦征身上隐隐有些微紫气散出,与那塔门生了呼应,杨钩急忙调近了看,果见塔门正一点点、一点点地被秦征给推开了。 杨钩啊了一声说:“哎哟!没想到与这塔门有缘的真的是他!” 朱融道:“是了,他背过青羊子的尸身,这多半就是进入玲珑塔的关键,当日我们三人推塔门时他只是在旁边助力,若早让他握住羊角正面推门,说不定门早就开了,何必等这一个多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匆匆朝后天峰赶去,杨钩叫道:“这玲珑塔的好处,见者有份,可别叫这小子给独吞了!” 但到了后天峰上,玲珑塔前,大门却早已关闭,任朱融杨钩推撞呼喊,里面也无半点反应,杨钩怒道:“这臭小子没良心!太没良心!” 朱融却道:“这座玲珑塔内部十分凶险,他独个儿进去了,是福是祸却也难说。” 当时秦征得到王皮的启示,在玲珑塔门前发了半天的呆,便试着凝神聚气,抓住那两个羊角推门,结果这门还真的让他推开了。门内紫气一股紫气飘散出来,有如仙家云雾,他又惊又喜,踏云雾而入。 这时的玲珑塔基层,和他们被逼出来之前也已完全不同了,此层为十边十角,与从外边看到的园塔形状不同,而且开阔宽广,竟有十丈方圆,心里吃了一惊:“从外面看时,这塔没这么大啊!难道这也是幻觉?” 塔内除了烟雾缭绕之外,更有一种明黄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基层,光雾交替之中,秦征发现原本斑驳脱落的壁画其线条也已变得完整而清晰,似乎是刚刚重新雕刻上色一般。地面刻有两个圆圈,第一个圆圈直径一丈,第二个圆圈直径三丈,若以宝塔边缘为最外围的圆圈,则三个圆圈都以位于基层中心的那个蒲团为圆心。墙壁有十边十角,除了大门这一面和梯子挡住的那一角之外,每边每角前面又各漂浮着一颗蚕豆大的夜明珠,那些明黄光芒就是这十八颗夜明珠发出来的。夜明珠下,又各立着一尊金甲神人。 秦征张口叫道:“青羊真人,弟子秦征入塔求法来了。”叫了两遍,却无响应,便向塔梯走去,塔梯位于大门对面,秦征才踏上第一级,便听许多洪亮的声音齐声喝道:“谁人闯阵!” 噗的一声,那十八颗夜明珠陡然明亮了十倍,在这道亮光的照耀下,十八尊金甲神人竟然一起向秦征围攻了过来。 第二十九章 缘门在线阅读 !t; 第二十九章 缘门 第二十九章 缘门 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 !go 眼看金甲神人攻来,秦征才叫道:“我是……” 那十八个金甲神人已经挥动十八般兵器一起攻上,秦征暗暗叫苦,连连解释,但那些金甲神人却没有一点反应,似乎他们就会说那句:“谁人闯阵!” 秦征手中没有兵器,如何抵挡?幸好这座玲珑塔的基层倒也宽敞,而且他一离开阶梯,攻击他的金甲神人便只剩下九个。秦征从小随秦渭修习各种遁逃躲避之术,正面作战他还不是宗极门七弟子任何一个的对手,但说到轻身闪避之术,只怕宗极门几个弟子联手,一时三刻也伤不了他。 这时他全力挪疼闪跃,躲开了金甲剑神、金甲矛神和金甲戈神的攻击,窜到第二圆圈之中,便听见嗖嗖声响,同时有弓箭与弩箭向他射来,秦征向前急趴,跌了个狗吃屎,形状十分难看,幸好却已躲开了弓箭与弩箭,但已有金甲扒神挥扒向他一撩,秦征两手一撑,跃起丈余,双脚在那金甲扒神的扒柄上一踏,飞出了数步,却同时有鞭、剑、链、铳招呼了过来,将他封死。 秦征身子一矮,从金甲鞭神的胯下钻了过去,这下可更尴尬了,但这些金甲神人每一下攻击都是全力施为,连荡起的风声都是呼呼作响,好像不将秦征击毙誓不罢休一般,为了保命,却也顾不了姿势难看了,他口中连叫:“我给青羊真人行过拜师礼的……哎哟……我是来学道法的……哎哟……我不是坏人……哎哟!”却哪里有什么用处? 如此闪避了有一炷香时间,汗透道袍,袖子裤腿也都被兵器撕裂,人也被逼到了此塔的核心——也就是摆放蒲团之处,秦征被金甲牌神一牌撞中,只觉筋骨如欲裂开,痛入骨髓,再无半分力气抵挡,眼看精金牌锋已经割到脖子边,他暗叫一声:“我命休矣!”瞑目等死,等了半晌没动静,睁眼一看,那十八个金甲神人却已经各自归位,仍然站回那十八粒夜明珠之下,这些夜明珠透射下一层光芒来,似乎在为这十八尊金甲神人补充能量。 秦征怔了怔,看看座下蒲团,心道:“难道在这里就不会受到攻击?”喘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便试着跨出一步,马上就有相应方向的两名金甲神人现身攻击,他吓得赶紧缩脚,那两名金甲神人也就变回去了,他心想:“果然,在这个蒲团之内便安全了。” 他在蒲团上定了定神,再次打量玲珑塔的这一层设置,见此塔有十边,却只有九壁九角分别悬浮着夜明珠、屹立着金甲神,门前梯前都空空的,就想:“不如先出去,和朱伯伯商量过再进来。”便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大门冲去,不料脚才踏进内圈,便有两个金甲神人攻来,踏到第二个圆圈,便有四个金甲神人攻来,踏到第三个圆圈,便有八个金甲神人一起攻来,这次他有备而来,侥幸被他闯到门边,那十八个金甲神人竟然一起进攻。 秦征暗叫无奈,身子着地,卷成一团从几个金甲神人的胯下滚了回来——这个姿势十分难看,却是他苦练数月才练成的逃命绝招,心想:“这下出也出不去了,若再想不出办法来,就算我没被他们打死,也得活活饿死在这里!” 低头一看,地上烟雾迷蒙,抬头一望,又吃了一惊,原来从外面看,此塔每层不过两人高,但这一仰望,光是这基层就有三丈以上!天板上又刻着无数神像,居中乃是一片混沌,那片混沌正好位于蒲团顶心,混沌中却有一滴甘露逐渐凝聚,秦征一开始还以为这滴甘露也是刻画出来的,不想那滴甘露凝聚到小指大小时忽然掉下,正好落在秦征微张的口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已觉得满口芳香,没过多久便绝一股清凉的气流散布全身,精神为之一振,忽然有悟:“难道这座玲珑塔如此设置,其实就是对我的磨练?青羊真人对我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里心神便定了下来,将破烂的道袍都除下,脱得赤条条的,先向左边探出一步,便有金甲鞭神、金甲锏神来攻,这两尊金甲神人持的都是钝兵器,秦征试着与他们过招,闪了两闪,被金甲鞭神一鞭劈下,他举手一挡,登时皮开肉绽,自知不敌,慌忙退到蒲团之上。他分别向九边九角各试了一试,发现这些金甲神人不但神力万斤,而且招数精妙,正面对敌根本就过不了三招。 他定下了心想:“可惜我手中没有兵刃,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这设置的本意是要人带兵器进来修炼的么?” 举目游观头顶壁画,想要找出线索,凝目看了不知多久,忽觉壁画上所刻神魔虽多,却基本可以分为八部分,且每一部分都有一尊主神,这时又有一滴甘露形成,秦征已知这甘露的神效,张口接了,吞咽后又运气消化,果然精神体力又都恢复了不少,连臂上的皮肉之伤也慢慢愈合。 “看来这些壁画与设置,都是暗藏玄机的,只是该如何找到修炼道法的神通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地想起了从味青罗处学到的“心言心象”神通,暗忖:“用肉眼找不到答案,用上心眼,或许能有所得!”布开“应言应象”的心电感应,冥冥中竟听到一个悠远祥和的声音道:“临危遇魔,当常视之,持我九诀,无所不辟。” 秦征一感应到此冥冥之语,便知走对了路,心头这阵欢喜当真难以言喻,便以心言问道:“何谓九诀?” 头顶那片壁画,却有一块便凸显了出来,秦征移动蒲团,对准了那片壁画细看,只见那却是一尊道教护法金刚大神,态势端宁不动,两手大指掐第二指根,是为“本师诀”——道教的手诀,如同佛教之“手印”,均是以印诀而入存想,以存想而入神通。 秦征一见之下,仿佛受到了感应,自然而然地就端宁身心,身体学着金刚大神的姿态,手捏“本师诀”,人的身体姿势与血液、内息的流通息息相关,故睡姿、站姿、坐姿不正确,体内的血液循环与内息流转便会遇到窒滞,堵塞起来,长久以往便会生出各种疾病,反之,若是姿势正确,却可促进血气之运行,有利于身心健康。 这时秦征模拟这金刚大神捏本师诀,虽然未潜心运气,气海下的真炁却自然而然地升起周行全身。 那冥冥声音再次传来:“临事不动,临战不惑,身如金刚,心如止水——是为金刚洞神式。”秦征耳听此声,心存此想,渐渐由有想而进入无念的境界,他的人也仿佛融入整座玲珑塔中。 青牛谷汇聚着千里秦岭的天地灵气,这座玲珑塔又位于青牛谷地脉的聚位上,经七级宝塔的玲珑百窍层层运转,成为支撑这座宝塔各种神通的灵力之源,而青羊子的紫气金身则是发动这些神通的枢纽。 这时秦征默想“金刚洞神式”,身心与宝塔连成一体,这些浑厚之极的天地灵气便转而注入他的经脉,助他形成氤氲紫息易筋洗髓!他经脉自受熏陶,而每隔一段时间又有甘露垂下,滴入他的口中,助他恢复体力。 居此蒲团之上,虽有这么多的好处,但也有极大的凶险——天地之气,有阴即有阳,有神即有魔,有大益的同时便有大害,玲珑塔虽凝聚了天地之气,却并未去阴存阳、去魔存神、去恶存善、去害存利——因那样反而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宇宙气象,长久来说对修道者参悟宇宙真相不利。 就在氤氲紫气按摩秦征浑身百穴的同时,却有无数魔幻干扰着他的心神,这些魔幻或作阎罗恶鬼,以刀山油锅恐吓他,或作**艳妇,以**骚姿诱惑他,或作秦渭之悲泣,以亲情打动他,或作青羊子之慈爱,以师令欺骗他——种种幻象都是外魔与心神起感应,以此乱人心神。 若是寻常人到此,早已陷入魔幻之中不能自拔,但秦征自幼便修习祖上传下的《养生主》,入定之后遭遇魔幻的经验不知有过多少,因此竟能收摄神魂,轻而易举地便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玲珑塔内的种种布设皆是法象天地自然,最难的就是如何面对魔幻收摄心神,若能在这极大的干扰中定得下心来,进境便一日千里了! 秦征入定不知多久,再睁开眼时,已经吃了三十滴甘露,轻轻动了一下手脚,却觉得全身百骸似乎都注满了力量一般,心大欢喜,蒲团慢慢向左转动,那“金刚洞神”壁画渐渐平隐,旁边又有一幅壁画浮现,这次却是一头上古神兽,鹿首而鸟身,乃是传说中主掌“风”的飞廉。 秦征仍然是以“应言应象”界感应,那飞廉好像活了过来一般,眼放神光,闯入了他的心境之中,秦征心念一动,便幻想自己飞身去捉祂,但飞廉行动如风,却哪里捉祂得到?一人一兽在一个虚拟境界中奔逐追赶,飞廉来去如风,秦征拼了性命,也每每相差一尺半尺,就是无法碰触到它,追得心神疲倦——他的心神在虚拟之境中剧烈运动,身体竟也是汗流浃背,幸好坐在蒲团之上,头自然而然地向上微倾,嘴巴微张,便总有甘露垂下滴入他的口中。 七滴甘露之后,才听那个冥冥之声道:“行如御风,泠然善也——是为飞廉无碍式。” 秦征听到“泠然善也”四字,猛然有悟,本来已经疲倦不堪,这时却将身心放松,轻飘飘一滑,已飘到了飞廉的身边,手若有若无、若虚若实地摸了过去,竟然摸到了飞廉的鹿角,飞廉被他摸到以后才大吃一惊,一纵跃回壁画中去了。 秦征从幻象中醒来,这时第八滴甘露已经垂下了。 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在线阅读 !t; 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 第三十章 道门九诀 第三十一章 破关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一章 破关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一章 破关 !go 秦征领悟了“飞廉无碍式”后,蒲团转向一尊猛恶的无头神像,那神祇手执干戚,却没有头颅,以**为目,以肚脐为口,周围却有许多龙魔、牛魔、蛇魔、猴魔,都被他手中的干戚所镇压——却是上古最勇猛的战神刑天! 这次壁画浮现,却是妖魔先行,刑天还在壁上,龙、牛、蛇、猴数十种妖魔却已扑了上来!秦征心神微生恐惧,便被他们抓住了手脚和脖子,向五个方向撕拉,若这时有旁人在场,看见的秦征其实一动也没动,只是额前不断沁出冷汗而已,但秦征却觉得手脚脖子都快要和身体分家了。 虽然被群魔分尸只是脑子中的幻想,但因为秦征的大脑浸入到这种幻象之中,以为此幻为真,所以若幻象中他相信了自己已死,现实中的他也将死亡。 眼看马上就要陷入五马分尸的大难之中,却听那冥冥之声道:“勇猛果敢,所向披靡,是为刑天降魔式。”声音竟充满怒意,不是急怒,不是躁怒,而是猛烈之怒,有如大将临阵,对着敌人发出怒吼,与之前金刚洞神式的端厚、飞廉无碍式的飘逸完全不同。 秦征一听,心领神会,大喝一声,手足连震,甩开了妖魔,神情狰狞,双眉倒竖,有如刑天附身,在他的心象之中,自己仿佛变成了刑天!双臂振处摆出降魔招式,虚拟之境化出高山大海,妖魔也千变万化,飞天遁地,秦征却端宁不动,只等妖魔靠近便模拟刑天的降魔之式出手对抗,或面对单挑对击,或身陷重重围困,都了无恐惧,这场苦战竟无一刻停歇,更好像将永无止境地进行下去。 这时候只要心里略生疲倦之意,马上就会被妖魔攻入内防撕成粉碎,然而秦征终于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不怒不惧,勇猛果敢,那些妖魔反而退缩了,这一退便兵败如山倒,秦征趁势追逐过去,幻境山崩海啸,地动天塌,妖魔或避入地穴,或藏身海底,或闪入云端,或遁入山洞,终于腥膻去而太和至,天地为之一清,睁开眼来,却已是玲珑塔内的安静平宁。 不知不觉中,他又已经吃了十三滴的甘露。 蒲团再转,这时浮现出来的壁画却是一位女神,人身蛇尾,似是女娲,左手捧星,右手持斗。秦征的手势自然而然便学着女神摆成抚星摸斗的形态,便听那冥冥之声道:“万物灵力,任我接洽,是为星移斗转式。” 说也奇怪,这次秦征尚未领悟得透彻,那女神却已隐去,跟着便听雷声隐隐,又出现一尊主神,那神状若力士,坦胸露腹,背插双翅,额生三目,脸赤色猴状,足如鹰鹯,左手执楔,右手持锥,呈欲击状——却是雷公,秦征感应到祂时,忽见祂双手有了变化,楔与锥都不见了,双手捏着五雷诀,冥冥中那声音道:“应危应难,五雷破困,是为雷震破狱式。”雷公双手一击,便有一道雷电落下,震得秦征醒转过来,混沌壁画中,又垂下了一滴甘露。 他试图再试探“星移斗转”和“雷震破狱”两式,却怎么也没法再和这两幅壁画产生感应,只好再将蒲团移动,这一次看到的却是太阴星主之象——太阴星主就是月神常羲,冥冥中那声音道:“五元祥气,聚我一身,是为太阴镜聚式。”这次太阴星主却连动也没动,只是出现了一下,便即隐没,无论秦征再怎么努力也没法从中得到什么启示。 他想:“已有六诀了,且看完九诀,或许便能明白为何如此。”便随着蒲团转动,看第七幅图时,只见那壁画只是微微凸显,却是日神羲和之象,冥冥中那声音道:“极微极细,无所不至,是为羲和普照式。”跟着羲和又已隐没。 秦征又转到第八幅壁画上,那幅壁画却是道教三清,这次只是光彩一闪,壁画甚至都未凸显,冥冥中那声音道:“群真百灵,随气上下,是为三昧均平式。” 自此便转了一周,再过去便是金刚洞神的壁像,秦征心想:“这第九诀却在哪里?”这时甘露又已形成,他一抬头,只见顶心一片混沌,没有看到任何壁画,只是在甘露垂下之际,听到那个冥冥之声道:“我心即道,虚无成真,是为万化冥合式。”声音又是模糊,又是断续,几不可闻。 秦征默念不知多久,将诀要牢牢记在心里,站起身来时,踱步忖道:“为何后面几幅壁画看不清楚,甚至连诀要都听不清楚?” 他失神之下,竟而离开了蒲团,便听呼的一声,金甲棒神一棒打来,秦征身虽意动,举手一挡,手棒交接,便如两般兵器对击,他竟不觉得甚痛,好像手上戴着个金刚石护腕一般!他惊喜着脱口道:“金刚洞神式!” 原来头顶甘露是每天垂下一滴,秦征不知自己已在这塔内坐了两个多月,在这七十二天里,每日都呼吸着玲珑塔吸聚的天地灵气,将他体内的经脉洗荡一清,可以说这七十二日的光阴,已当得寻常练气士十年修炼了。这金刚洞神式一运将起来身如金刚,虽然这时秦征火候未到,但要挡住兵器,已经颇为不难。 他才挡住了金甲棒神,又有一把长枪搠来,秦征脚下一滑,如风飘开,正是“飞廉无碍”,却听嗤嗤两声,两箭袭来,秦征此刻不但力大身坚,而且反应也比之前敏锐了数倍,身子一扭,手指已捏住了弓箭,嘴一咬咬住了弩箭,一转身,离开了金甲弓神与金甲弩神的攻击范围,踏到第二个圆圈之中,斧、钺、戈、戟四尊金甲神人同时攻来,秦征双手幻化,分别在斧柄、钺柄、戈柄、戟柄上一击,将四般兵器荡开,用的正是“刑天降魔式”中的绝招,可惜他的功力毕竟不够深厚,手法虽已极快,被四般兵器的反击力量一撞却弹开了丈许,人才落下,劲风又到,这次却是牌、棒、枪、扒一起攻来。 秦征旧力已尽,新力方生,实在无法再与方才一般同时击开四般兵器,正危急间,瞥见壁上女娲的画像,想起“万物灵力、任我接洽”的要诀,时间好像忽然变得慢了,那四种兵器所带的劲力本来是无形之物,秦征这时却仿佛能够看见凝聚在这些兵器上的气与力,心中一动,将手一带,便接引着这些兵器上的力场与气线,将四种力线缠绕在一起,牵棒击牌,引枪挡扒,他自己却脚下一点,有如风掠水面,又滑到了蒲团之中。 听着背后兵器互相撞击得砰砰作响,秦征忍不住露出微笑来,知道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这“星移斗转式”的奥妙。 他人一踏足蒲团,十八金甲神人便各自归位,秦征想到自己居然能与他们从容较量,不似之前那样仓皇有如战败犬,心中既欢喜,又欣然! 反正头顶有补充体力的甘露源源不绝地滴下,他也就不急着出去了,就呆在蒲团上静坐养神,参悟壁画中的通神九诀,静悟出现窒滞,便起身与十八尊金甲神人搏斗。如此动静相间,乐而不疲,他既全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一日高大似一日,也不知外间过了多少日子。 一开始秦征只能勉强挡住两尊金甲神,后来功力渐深,以一敌二也绰绰有余时,便踏到第二个圆圈里,尝试着以一敌四。这日脑子神光一闪,记起“凰剑”湛若离留下那本《破剑要诀》里的几句话来。 他当日披阅那本《破剑要诀》,反反复复不知读了多少遍,虽然一句也解不透,但他记性甚好,读的次数多了,便零零散散地把其中数十句记在了脑海之中。湛若离留下的这本《破剑要诀》没有剑招,尽是剑理,其中有一句道:“欲破敌剑,先知敌剑,此兵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意!”下面便是讲述如何“知敌之剑”,用语却极为简约,只说“察其所出,观其动迹,预其所止,存神于其所安”。 这些剑理,叫当日的秦征如何能够理解?这时与十八尊金甲神人搏斗经月,有了实战的经验后再默想湛若离的剑诀,便觉句句都有道理,再动手试探金甲神人时,因他已能从容对付两尊金甲神人,便暗中留心他们如何出招,兵器挥动后如何运行,每一招都攻击自己哪些部位,那十八尊金甲神人都似乎有灵性一般,并非只能机械挥动的木头人,出手收功,几乎每次都不相同,似乎身上有用不完的招式、使不尽的武艺一般。 云笈派历代宗师留下的这玄功妙理要领悟固然不易,领悟之后要练成也需要相当的时间。而湛若离位列“剑宗三传”,剑术登峰造极,所述剑理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要将之练成也需穷年累月的苦功。 秦征先盯住金甲锏神与金甲剑神,绕着他们斗了一百滴甘露的光阴,才终于从其纷繁复杂的招式中找出了其理路所在。理路一通,那两尊金甲神人的攻击在他眼中便再无奥秘可言。这时他的金刚洞神也已练到双手可以抵挡剑锋的地步,随手挥洒便将他们击退。 一理通,万理通,参透了第一对金甲神人的招式奥妙以后,往后再要勘破其他金甲神人的招式便一对容易似一对。 终于他将十八对金甲神人十八般兵器的武学路数都参详透了,而“金刚洞神”、“飞廉无碍”、“刑天降魔”、“星移斗转”四式也练成,便大踏步向塔门走去,十八尊金甲神人一起进攻,他们一对对地进攻有一套配合之法,十八尊一起进攻便已是一个阵法。 当日才入塔时秦征只顾躲避逃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时却潇洒自如,以飞廉无碍式游行于十八般兵器的刀隙剑缝之中,待得十八尊金甲神人越斗越近,他却猛地运起星移斗转式,卸掉矛、锤、鞭、锏、斧、钺的攻势,运起金刚洞神诀,硬挨弓、弩、牌、棒,双手连挥,正打在剩下八名金甲神人的持兵手腕的要害上,若说“金刚洞神”是凝神聚气的基础,那么“刑天降魔”便是激发体力与真气的上乘法门,这一式非只求快,更求猛,一招使出,能够在瞬间激发出秦征两倍以上的力量,只听砰砰砰连响,八名金甲神人兵器落地,秦征吸一口气,再次施出“刑天降魔式”,击落了另外八件兵器,跟着双手一按,把金甲弓神与金甲弩神的弓弩给夺了过来。 这几下子他是全力施为,激发出了超越他现有功力三倍的力量,招式发出之后便觉得两手一阵酸软,暂时失去了力量,他心想可别等这些金甲神人捡起兵器再打,正要以“飞廉无碍式”逃出重围,只听嗤嗤嗤十八声同时响起,所有金甲神人都全部归位,那十八颗夜明珠则飞向秦征,秦征手一反,已经接住,光芒消敛之后秦征才发现这些“夜明珠”其实没有珠子的圆润,反而像是十八颗豆子。 冥冥之中传来了三句咒语,末了道:“背尸人,背师人,恭喜破关。此为临兵豆,愿有缘之人持此宝以济世,勿恃此宝以害人。”跟着便是一串如何收发金甲神人的法门要诀。 原来这十八尊金甲神人并非神仙,也不是真人,而是十八尊人形的机关,必须在特定的阵法中才能发动。十八颗“临兵豆”是控制这十八尊金甲神人的枢纽,同时也是补充能量的关键。 秦征呆了一呆,随即便明白过来,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破了,不但练成了神功,而且得到了奇宝,这些日子的艰辛总算有了回报,抓着这一把豆子便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笑声是如此的畅快,如此的欢喜! 他自己也没发现,这一声笑声已是一个十八岁青年的声音,而不是一个童子的稚声了。 第三十一章 破关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一章 破关 第三十一章 破关 第三十二章 濡沫之亲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二章 濡沫之亲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二章 濡沫之亲 !go 秦征回到蒲团之上,调息运气,又吃了一滴甘露,心静了下来,忖道:“第二层的火龙索,多半比这十八尊金甲神人更不好对付!” 然而他也不怕,心想:“师父既然留下那条火龙,必定也和留下这临兵豆金甲神一样,会有相应的神通等着我去修炼。” 秦征既从玲珑塔中学到了高深心法与精妙武艺,内心深处不知不觉中便呼青羊子为师父了。 脚已经踏到了通往第二层的阶梯上,他却忽然想起:“我进塔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了,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当初他进塔只是抱着个试试的念头,可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先天峰青羊宫,“去见见朱伯伯和杨大哥再说!” 拉开塔门,塔外青天白日,秦征在密室中呆得久了,这时便觉得连拂面清风都是一种享受。 他跃出宝塔,塔门自动关闭,一举足,自然而然便是飞廉无碍式,脚在树梢、岩石上一点人便弹出数丈,身怀如此神行功夫,下山如履平地,便是那道滑溜危险的石梁,放在他眼里也成一片坦途了。 此时虽吹着北风,但他逆风在石梁上纵跃,落足又轻又巧,速度极快却悄无声息,忽然上风传来几声干哭声,秦征一呆,便将速度放慢,缓缓靠近,听那干哭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寻声找去,便见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朱融,另一个似乎是杨钩,只是觉得杨钩似乎高大了不少,朱融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些。 秦征和他们久别重逢,心里笑道:“待我以飞廉无碍式欺近,拍一下他们的肩头吓他们一跳!”人一转,借着地势掩护飘滑到朱、杨两人背后,这才看清他们是站在两座坟墓前面,那两座坟墓一座写着“左兴海之墓——老友朱融立”,另外一座竟写着“秦征之墓——老兄杨钩立”。秦征看得呆了:“朱伯伯为爹爹立个衣冠冢是应有之义,但他们又为我立个坟墓,这却是什么意思?” 却听杨钩干哭了几声,随即咳了咳道:“师父,还要哭啊?” 朱融叹道:“今年是老左的祭日,他自己命丧黄泉,儿子又紧跟着去了,你就帮忙哭几声吧,代阿征尽点孝子之意,也免得他在泉下被当做无主无后的孤魂,被小鬼们欺负。” 杨钩道:“可我前年去年都哭了两回了。” 朱融道:“再哭一回吧。守制有三年之礼,咱们替他上过了这几次坟,也算尽了心。” 秦征大吃一惊:“三年?难道我进塔已经三年了?” 杨钩却实在没哭的情绪,但仗着义气,还是干哭了几声,哭完了秦渭,才指着秦征的墓碑拍打起来,骂道:“阿征,你小子太不义气,要去拿宝贝也不叫上你杨大哥,活该你进得去出不来!这一辈子学个乖,下一辈子做人别太自私了!”指指骂骂,但还是拿出一只鸡来,叹道:“可怜你这个小鬼,在下面大概没这么好的东西吃吧。杨大哥今天心情好,特意整治了只叫花鸡,让你开个荤。” 这几句话字句平实,语气粗俗,秦征却听得眼眶有些湿润了,心道:“朱伯伯和杨大哥虽是市井中人,说话粗糙,但对我其实真不错。以为我死了,尸骨不见,还替我立了坟墓,还连续三年来给我们父子上坟……” 当此胡汉争持之大时代,人命有如草菅,饥荒之年易子相食,战乱之际夫妻也不能相顾,朱融杨钩与秦家父子萍水相逢,能有如此长情确是难得之至。 秦征耳听杨钩对着自己的坟墓骂骂咧咧,却觉得那骂声甚是悦耳,那感觉就像游子在外多年,忽然回家被兄长扯住了唠叨,虽是骂言却倍感亲切,心想:“爹爹虽然死了,但有朱伯伯和杨大哥,我便算有了亲人。” 忽然领悟到父亲当日将自己托孤于朱融的另外一层深意:秦渭不但是想要借助朱融的智略给秦征谋一条生路,更是要给秦征找到一个情感上的依傍,让儿子不至于在自己死后孤零零,没个亲人可以依托。 秦征再忍不住,跳了出来叫道:“朱伯伯,杨大哥!” 朱融杨钩同时警惕地转身、后跳,指着秦征喝道:“什么人!” 秦征双眼垂泪,张开双臂走上来道:“是我啊。” “站住!”朱融摸出了虎头尺,喝道:“不许再靠近了!” 杨钩左手捏着剑诀,摆一个丹凤朝阳,右手拿着那熟鸡当武器,使一招玄鸟划砂,叫道:“你究竟是谁!竟然能瞒过顺风铃,穿过上清金鼎,倒也有几分本事!” 秦征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我是秦征啊!你们怎么都不认识我了?” 朱融杨钩对望一眼,再细看秦征相貌时,杨钩猛地大叫:“鬼啊!”把叫花鸡一丢,撒腿就逃。 秦征见他这副模样,童心忽起,哈哈一笑,伸手抓住叫花鸡,跨出一步——这一步跨出就是三丈,已经到了杨钩身边,鬼里鬼气地叫道:“杨大哥啊,我在地下好寂寞啊!你下来陪我吧。” 杨钩见他行动如风滑水上,不似凡人,吓得全身发抖,叫道:“你个没良心的家伙,也不想想你杨大哥当初多照顾你,还来害我!当初自私自利进塔寻宝死掉了,又不关我事!干吗今天却来找我?你要找,找宗极门去!找孙宗乙去!别找我,别找我!” 朱融冷眼旁观,却已镇定下来,叫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你……你真是阿征?你没死?” 秦征放开了杨钩,站好了道:“朱伯伯,我真的是秦征,我真的没死。”在日头下一站,说:“你看,我有影子的。” 杨钩看了看他的影子,心定了定,朱融却指着他问:“你真是阿征?那你怎么搞成这样,衣服也不穿一件,像什么样子?” 秦征低头一看,猛地羞惭满面,愕愕说不出话来。原来他进入玲珑塔已近三年,进去时十五岁,如今已近十八岁,身材足足拔高了一尺,不复当初的童子模样了,而他的那身衣服,早在两年前就撕烂丢了。 两年多来他在塔内不是参悟练功,就是和金甲神人对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没有穿衣服的问题。直到这时被朱融一问,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长大成人,身体完全不同了,虽然朱融杨钩都是男子,也慌得他赶紧拿烧鸡挡住了**,叫道:“哎哟!我怎么没穿衣服?啊,对了,我的衣服在塔里丢了!” 杨钩这时已定下神来,见了秦征扭捏的模样,最后一点畏惧也消散得光了,反而冲上来扭住秦征的耳朵敲他的头,骂道:“阿征你个死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秦征这时的武功比他已不知高出多少,却没运金刚洞神诀护身,也没以飞廉无碍式闪避,在杨钩面前他忽然好像变成了寻常人家少年,伸手推搡抵挡,连叫:“我才从塔里出来啊!哎哟,别敲了,好痛的!” 朱融道:“别打他了,先回去给他弄件衣服穿吧。” 一路上朱融问起这两年他去了哪里,秦征也不隐瞒,将入塔后的见闻经历一一说了,听得朱融杨钩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这两年多来苻坚对青羊宫供奉甚足,逢年过节都有大批的礼物送上山来,道观中什么没有!秦征挑了一件衣服穿上,这副衣裳却是一领道袍,竟是丝质的,一边问:“朱伯伯,杨大哥,这两年你们过得怎么样?” 杨钩手里拿着个南中翡翠杯,啜了口西域葡萄酒,笑道:“这几年我们可乐似神仙呢!住着这洞天福地,也不用自己种田,就有大秦天王源源不绝地送好东西上山,这日子过得真是——啧啧!让我上天上当神仙我也不换呢。就是有一件不好。” “什么不好?” 杨钩叹道:“本来苻天王还派人送来了不少童子童女,艳婢侍妾,看得我流口水,好几次想纳了,却被师父挡住,他说咱们可不是真青羊子,是假冒的,若是让外人上山长住,只怕会泄露了机关,所以至今山上只有我们师徒两人……”指着满观神像说:“每天的洒扫都是我做,可把我累得要死……”说到这里拿酒杯敲了敲秦征的头说:“这些事情以后可得你来做了!哼,我也享几天清福。” 秦征与他们久别重逢,心里轻松愉快,也不计较这些,点头道:“我是弟弟,是该我做。” 朱融却道:“别说这些废话了,穿好衣服,吃点东西,这就去玲珑塔吧!” 杨钩就把那只叫花鸡塞给了秦征,道:“看你瘦成这样,多半是在塔里饿的。来,快吃,试试哥哥的手艺。” 秦征看着那肉却觉得有些恶心,他这两年都靠灵汁甘露补充体力,不食烟火已近三年,身上没有什么脂肪,脸型身材自然瘦削了下来。他接过那肉,闻了一下,却放在了一边,拿了些水果,又斟了杯葡萄酒,胡乱填饱了肚子后,就领朱融杨钩前往玲珑塔。 过石梁时朱融杨钩见他身法飘逸,犹若凌风漫步,看得心痒难搔,都想:“这小子入塔三年,竟练成了这般精妙的轻身功夫,真是太便宜他了!” 第三十二章 濡沫之亲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二章 濡沫之亲 第三十二章 濡沫之亲 第三十三章 泠然善也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三章 泠然善也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三章 泠然善也 !go 到了后天峰巅,秦征推开塔门,指着那蒲团道:“坐在那里,就能得到师父留下的‘无所不辟、道门九诀’了。” 朱融杨钩争先抢后,各占了蒲团一边,在秦征的指点下抬头仰望,却什么也感应不到,杨钩叫道:“哪里有什么冥冥的声音?阿征你可别撒谎!” 秦征搔了搔头道:“不会吧,我当初是听见了的啊。” 杨钩道:“不如你直接把那诀要跟我们说了吧!” 秦征道:“好吧。”就将那道门九诀背诵了一遍,朱融杨钩听了如同嚼蜡,什么妙处也悟不出来。 两人折腾了好久也没见什么灵异,杨钩跳起来揪住秦征道:“小子,你是不是藏私?是不是不肯让我们学这精妙道法?” 秦征叫冤道:“我哪里会……啊!是了,一定是得先学‘心言心象’之术,才能感应得到!” 两人齐问:“什么‘心言心象’之术?” 秦征又将当初味青罗以心语传授秘诀的事情说了,气得杨钩哇哇大叫:“味青罗居然教你心宗的神功?娘的!这世上怎么什么好事都叫你小子占尽了?”又催着秦征赶紧先教他们心言心象术。秦征便将味青罗所传的“心言心象”秘诀念了一遍,两人牢牢记住,依法冥心感应。但这“心言心象”之法乃是心宗秘要,只有应用法门而没有扎基功夫,秦征身怀自幼修炼的《养生主》功夫才能一闻而悟,朱融杨钩心浮气躁,便让他们练上十年也未必能有所成。 这时杨钩练了半个多时辰仍然无功,便又怪起秦征来,说他一定在藏私,这回倒是朱融主持公道,说:“杨钩别吵了!我听阿征念的这些心法都不像假的。” “不像假的?那为什么他一听就会,我们却练了这么久都不成?” 朱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别忘了,这小子是心……心圣转世呢!”他本来叫“心魔”的,这时见秦征神功初成,不知为何忽起敬畏之心,就换魔为圣了。 杨钩喉咙里咯噔一声,仿佛吞下了一口冷水,朱融又道:“阿征既是心圣转世,必有一些常人所不及的天赋异禀,有一些心法道术他一听就懂,而我们却苦练无功,却也正常。” 杨钩将秦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忽然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说:“不提这个我可差点忘了,咱们阿征可是绝世大魔头——哎哟,呸,呸!是绝世大圣转世呢!”过来勾住秦征的脖子说:“老弟,哥哥我虽然常和你开玩笑,但那都是对你好,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啊!以后你要是称霸天下,可不能报复我啊。” 秦征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什么心圣心魔的,我就是秦征,就是你的阿征老弟,做哥哥的揍弟弟几拳没什么,我挨得起。” 杨钩大喜,连叫:“好弟弟,好弟弟,不亏了我给你上了三年的坟,哈哈!” 弟兄两人嬉笑打骂,甚是开心,朱融却有些失望,心想:“既练不成这‘心言心象’,则这道门九诀,看来与我也是无缘了。” 其实他却又错了。青羊子并非心宗传人,岂有非要学会“心言心象”才能领悟他这“道门九诀”的道理?留在这玲珑塔中的玄机因人而异、因势而异,要紧的是入塔者心静如止水不动,能够融入玲珑塔的氛围之内,便能有所得,不一定非要练成“心言心象”境界不可,秦征当初布开“应言应象”界,不过是让他对“道门九诀”的感应更加明晰而已。道家讲究的是清净无为,朱融、杨钩却自入塔以后便以急功近利之心求道求法,如何能悟? 过了一会杨钩又道:“不过老天爷对你小子也太好了,既叫你做了心圣转世,又让你悟出了青羊子的道门九诀,还叫你得了奇宝,阿征是什么好处都占全了,哥哥我却什么都没有,呜呜,呜呜……老天爷对我太不公道了。” 秦征轻轻一笑,把那临兵豆拿了出来说:“大哥你要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杨钩大喜:“真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当然是真的,反正这些东西我也没什么用处。”秦征将临兵豆给了杨钩之后,又传授了他驱遣那十八尊金甲神人的诀要,道:“不过这十八尊金甲神人,好像要在特定的阵基之上才能发动。塔上应该还有别的宝贝,以后我要是能再破关,道法我学了,宝贝就送给朱伯伯和杨大哥。” 朱融叫道:“哎哟!没错,上面应该还有奇宝,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道术呢——那些说不定不用懂‘心言心象’就能学会了。”说着就走向塔梯。 两个少年听了都是精神一振,跟着朱融进入宝塔的第二层。 朱融叫道:“要小心,这第二层是一条火龙索,威力一定非同小可!”便踏入了第二层,三人往第二层一张望,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第二层宝塔也没有其它的特异之处,全层都空荡荡的,到处鼓荡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乱风,连通往第三层的塔梯也没有,只是中间有一根七八丈高的柱子——七八丈高?没错!就是七八丈高!而且这根柱子都还没碰到这一层的天板呢! 从塔外看来,宝塔的第二层高度绝不会超过一丈,但这时三人向上张望,头顶一片乌黑,深邃得犹如没有星月的夜空。 杨钩叫道:“天啊!这……这是幻术吗?” 秦征道:“我上去瞧瞧!”就要以“壁虎功”游着柱子上去,但触手处滑溜异常,根本没法爬上去!这根柱子竟不像石头,而像打磨得全无一丝缝隙的水晶。若是单从地上纵跃,一个人也跳不了这么高。 朱融取出一颗烟花弹,以弹指功夫直弹上去,烟花弹在十余丈外的上空爆开,却仍没触及天板,烟花耀亮了整层宝塔,但借着这烟花的光亮,仍然看不到这一层宝塔的尽头,真不知道这宝塔的第二层究竟有多高。 烟花落尽以后,天板却忽然亮了起来,好像有一团火掉了下来,过了片刻,那点光亮越来越清晰,秦征眼力最好,第一个看清了是扑下来的乃是一条火龙,高叫一声:“火龙索!小心!” 杨钩一闪,已经闪到秦征身后,朱融叫道:“打蛇打七寸!打龙说不定也行!”取出虎头尺,待火龙索接近便发出向它的七寸打去,火龙索来势凶猛,以独角将虎头尺撞偏之后仍然扑来。秦征运起金刚洞神诀,一晃身双手如叉便要叉那火龙的脖子,触手之处却听嗤嗤声响,两只袖子马上被烧成灰烬,这火龙身上的烈焰好不厉害,秦征若不是有金刚洞神诀护身,这会只怕已被烤焦了,即便如此,仍觉得被火焰烧到的地方**辣的十分难受,抵挡了一会挨不住,只得放手闪在一边。 他一闪,杨钩便首当其冲!他怪叫了一声,抱头逃到基层去了。他人一离开第二层,火龙就没追下去,方向一扭又朝朱融扑来,朱融叫道:“先退!先下去想个水遁法来对付它!”也闪到基层去了。 秦征却想:“之前我本领低微,也硬破了第一关,如今苦练了三年难道反而见难退缩?”便叫道:“朱伯伯你先走,我留在这里与它周旋一番!”见火龙追来,身子一转,有如飞廉御风,绕着柱子闪避起来。 秦征的神行功夫已甚高明,这一发足疾逾奔马,火龙来势虽快,要追上他却也不易,一人一龙绕着柱子在第二层里追逐,火龙偶尔逼近,又被秦征发出掌势拳风击退。如此逃了半个多时辰,秦征心道:“这火龙索,却也不比十八金甲神人利害多少啊。我若有一件称手兵器,还未必需要逃。” 收了临兵豆金甲神以后,他已想到这火龙索也不是一条真龙,而是靠着这玲珑塔力量而发动的机关宝物,又布开应言应象界,感应到顶层不断有念力传来,隐隐猜到:“这火龙索不是自己行动,是上头有什么东西在指挥它!嗯,宗极门的弟子既能御剑,我云笈派说不定也有相似的功夫可以御索。” 然而玲珑塔内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再无一个活人,会是谁在上面发出念力呢? 秦征一边思索,一边逃跑,一边察看周围情景,心想:“若这一层也和第一层一样,那么既有火龙索,便必有克制火龙索的神功。” 他们刚进来时觉得这一层黑麻麻的,这时在火光照耀之下,才发现地面上和柱子上都也都刻了画,细加辨认,却不是画,而是许多连成一体的字,逃窜之中,无法细细辨认,但也看出地面上这些字非篆非隶,笔法奇诡,字与字之间回转勾连——竟是草书! 时当东晋,正是华夏书法史上的巅峰时期,钟繇仙游未远,王羲之正当道,书坛之上,多是中规中矩的隶书,或是更加厚重古朴的篆书,《兰亭序》方出未久,行书亦已大成,至于草书却还不是主流,而这第二层玲珑塔上的书法却是说不尽的轻盈灵动,气势纵横,笔法奇诡,或舒或卷,神气贯通全篇而不着眼于单字,连则乘势如激流过涧,断则利落似崖壁兀绝,开阖之间,如兵家之阵,出入变化,不为陈规所拘。 秦渭满身杂学,秦征跟随乃父,逃亡的那些年于荒野之间、破庙之内,也常划沙练字,不过年纪轻轻,修养毕竟浅薄,对塔内书法的佳妙之处难以尽数领会,甚至地上写的究竟是哪几个字,急速奔驰之中也认不全,然而那随意贯通、迤逦连绵的书意却引起了他的共鸣,马上就想起了“飞廉无碍式”,心想:“地上这些字,却也有如御风而行的飞廉一般,泠然善也,凭虚欲仙……” 这时他已处在极度快速的飞驰状态中,心中一想到“泠然善也”四字,他的脚竟有凌空而起的冲动,然而总好像差了点什么,没能真如飞廉一样,凭虚御风。他心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忽然失笑:“哎哟,我又不是神兽,又不是鸟,能够飞跃神行就不错了,难道还想飞么?” 忽听底下砰砰砰有人上来,却是杨钩想到了一个办法,以秦征所授之法,赶了那十八尊金甲神人上来围攻火龙。那十八尊金甲神人并非在任何地方都能施展武艺,必须有一定的阵法之中才能发动,好在玲珑塔各层都有发动金甲神的阵基。 跟着杨钩拿着剑、朱融拿着虎头尺也跳了出来,朱融手一挥,也抛了一把宝剑给秦征,秦征接过宝剑,认出是宗极门之物——当初被沈莫怀以“鹂引诀”收了之后,一直留在观中。 二十一人各持兵器,转守为攻,或打龙头,或打龙尾,或斩龙身,把火龙索身上的火鳞打得片片飞落,火龙虽无痛觉,但火鳞凋残灵力自然削减,此宝的灵性却胜过那临兵豆一筹,既抵挡不住便转攻为逃——绕着柱子盘旋而上,秦征见了它在空中盘绕的轨迹,心想:“这火龙索飞将起来,倒有些像这柱子上飞翔灵动的书法!啊!是了!这一层的道法精要,原来就蕴藏在这草法之中啊!” 心既有悟,身便已行,心神感悟着书法笔意,人竟学着火龙绕着柱子盘旋而上。这已不是攀岩爬壁的壁虎功,而是凭虚行了——因他绕柱盘旋的时候,身子离开柱子约有寸许,乃是随风借势,并非要借着柱子的摩擦力爬上去。 杨钩在底下望见,惊呼道:“哎哟,老弟你怎么变成蛇了?” 秦征以“凭虚行”追着火龙一口气游上了七八丈,游到了柱子顶上,火龙仍然不停,直飞上去,秦征离开柱子后亦借着一股气势往上直冲,然而冲上五六丈后终于力尽下跌,他抱着柱子滑了下来,在火龙的余光中看柱子上连成一气的字迹,却认得是“逍遥”二字。 这边秦征望着柱子读字出神,那边杨钩却叹道:“好可惜,好可惜,竟然叫它给逃了!” 终于火光隐没,第二层塔内又恢复到他们刚进来时的情景,朱融布置了陷阱,杨钩费尽心思,或喧笑或怒骂,或念咒或用符,要引诱火龙,头顶上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似乎火龙索怕了他们,不敢下来了。 第三十三章 泠然善也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三章 泠然善也 第三十三章 泠然善也 第三十四章 来客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四章 来客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四章 来客 !go 这第二层里没有甘露滴下,就算有,一滴甘露也养不了三个人,三人忙得筋疲力尽,杨钩收了临兵豆,说:“这条火泥鳅怕了我们啦,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肚子都饿扁了!” 出了塔门,夜色黑得厉害,早不是黄昏了,东边微微泛白,竟已凌晨。 一路之上,秦征只是发呆,将过石梁时,他竟一脚就往悬崖迈去,吓得杨钩赶紧拉住了他,重重打了他脑袋一下叫道:“阿征你干吗!想自杀啊!”秦征这才回过神来,看看脚边的万丈深渊,他竟无害怕,反而喃喃道:“我要是这么跳下去,不知能否凌风而起?” 这句话说的虽小声,但杨钩就在他身边,听了后大笑:“小子,你是在塔里憋太久,疯掉了是不是?你要是这么跳下去,那是肯定能凌风而起的,不过不是你的人,是你的鬼魂!哼!小心点走路!你不是鸟,没翅膀的!” “可是……”秦征道,“可是火龙也没翅膀啊!” 朱融笑道:“火龙索乃是一件宝物,而你却是一个人啊。” 秦征问道:“为什么宝物就能飞,而人就不能?既然宗极门的人能御剑飞行,难道我云笈派就没有相对应的神通么?” 朱融被他这句话给问住了答不上来,只好挥手说:“不说这个了,回去做饭吃,回去做饭吃!” 他们回到了青羊宫,才进院门,杨钩还在和秦征商量要吃什么,忽觉观内气氛不对,他定了定神,才猛然发现玄光井边竟站着一个人!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却是一个相貌如明珠、气质如美玉的中年男子。 “你是谁!”朱杨秦三人同时喝道。 那中年微微一笑,说:“这里是青羊宫吧,我找青羊子有点事情,麻烦几位代为通报一声。” 三人面面相觑,均想:“这人口气好大啊!”杨钩已冷笑起来:“通报?你这后生晚辈这么没礼貌的?竟然叫我们通报,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男子脸上一根皱纹也没有,看来并不老,只是眼神中蕴着沧桑,让人看不明他有多大的年纪,但终归是比青羊子年轻得多,所以杨钩直指他是“后生晚辈”。 那中年人一笑:“你不是云笈派的吧?青羊子素性谦厚,料来不会收你这样的弟子。” 杨钩却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可就错了!我偏偏就是云笈派的大弟子!”手导向朱融:“而这位,就是我师父青羊子了!”脸朝上,眼斜睨,大有“看你怕不”的气势。 这回却轮到那中年哈哈大笑了:“你说他是青羊子?” “正是!”这句谎话杨钩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这时说出来何止熟极而流,简直理直气壮! 那中年却哈哈不止,忽道:“青羊子,故人来访,有事相求,若你在谷中,就请出来一见吧。” 他乃是以平常声音说话,但听这句话已传遍了整个青牛谷,过了一会,满谷回声荡了回来,便似有数十句“青羊子,故人来访……”交叉撞荡,满山满谷地回响不止。 朱融、杨钩面面相觑,均想:“这人的功力比起孙宗乙来只怕只高不低,而且听他的语气,莫非认得青羊子?”又想如今又不是天地之气大和谐的时辰,这中年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必有真实本领。 那中年没听到青羊子的回应,又说道:“青羊子,你在闭关么?”这一句话说出来却已不是如方才一般远远地送出去,朱融、杨钩也听不出什么玄妙之处,但秦征却觉得神魂深处起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对方的话明明已经说完,自己心里却忍不住将他的这句话回味了好几遍,似乎这中年人的言语能够穿透任何有形与无形的障碍,直达灵魂深处一般。 秦征马上就想起那次湛若离以剑鸣刺人心魂击杀味青罗的场景,心中骇然,知道若青羊子真的在闭关,他这声音怕也能让闭关者听到,拉了朱融、杨钩后退,低声道:“朱伯伯,大哥,这人不是虚张声势!” 那中年人功力极为深厚,竟然就听到了,随口道:“朱伯伯?” 杨钩哼了一声,给朱融使了个眼色,朱融袖子里滑出那个控制机关铜人的盒子来,手一按,发动机关,八尊铜人一起跃出,将那中年人团团围住,杨钩喝道:“管你是谁,快快束手就缚,青羊宫内岂容你放肆!” 那中年人脸上却一丝惧意也没有,反而笑道:“墨家铜人?你们道教北宗的学问就是博杂,居然还保留了战国墨家的技艺。不过你们竟拿这个来对付我,真是好笑。” 杨钩喝道:“少在那里大言炎炎!”朱融已催动八尊铜人进攻,青羊宫这院子地方不大,八尊铜人同时施为,带起来的劲风激荡得朱融、杨钩也觉呼吸困难。那中年身处围攻核心,却不慌不忙,右手一拂,秦征便感到他一拂之中似乎卷起了一股看不见的无形力量,还没弄明白是什么回事,只见雷光电闪般,有一道劲气作弧形划破虚空,同时嗤拉嗤拉几声,八尊铜人都已一起倒飞,栽倒在地,不断地耸动,却怎么也爬不起身,吓得杨钩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中年人道:“这确实是青羊子的道场,但尔等绝非青羊子门下,青羊宫怎么会落在你们这种小混混手里?青羊子是出什么事了么?” 朱融暗叫:“此人不但功力极高,而且见识广博,心思又极为灵敏,这下可有难了!”挥手叫道:“快走!”同时有十二颗烟雾弹飞出,在各个方向炸响,烟雾弥漫了整座青羊宫,噼里啪啦的声响又能掩盖他们行动的迹象。 秦征自幼得秦渭训练,见机极快,一见朱融挥手马上纵身要跃出道观围墙,但脚甫离地便觉得手脚关节一疼,似乎被极微小却极尖锐的利器击中一般,幸而他的金刚洞神护体神功马上起了反应,将之消解,但手足已是一片酸麻,好一会无法动弹。 那中年人咦了一声,道:“这小子倒有几分道行。” 烟雾渐散,秦征要再逃跑时,却见朱融杨钩已经倒在地上,那中年不知何时就站在他身前五尺之地道:“小伙子,你刚才是以什么功夫抵挡我的锁脉剑气的?” 朱融手足有如瘫痪,神智却还清醒,高声大叫:“阿征快走!逃得性命,再想办法!” 秦征闻言马上纵跃而起,那中年人笑道:“在我面前,还想逃?”他的人明明还在数步之外,手一伸,却已悬搁在秦征肩头上方数寸。这支手仿佛有磁力一般,一被搭近整个人都被吸住了。 秦征心中骇然,肩头一卸,以星移斗转神通勉力卸掉了吸力,脱离了对方的掌握,向旁边闪开了几步,那中年人又咦了一声,人又欺近,手已经离秦征后心不及数寸,危急之间,秦征一剑撩出,这“反手剑”是他向金甲剑神学的,招式精巧神妙,他虽未学得宗极门收发剑气的秘法,但内息充沛,这一撩夹带着劲风,足可断金裂石。秦征知敌人武功极高,这一剑也不求伤敌,只望阻得对方一阻,自己好脱身。 那中年人却吃了一惊:“你……你这剑法!你这剑法!” 秦征只觉得眼前一晃,那中年人竟绕到了自己前面来。他出现以来神色都是镇定如恒,这时脸上带着诧异,眼神中微显激动,秦征心想:“我这一剑很厉害么?他为什么如此失态?” 却听那中年人喝道:“你和若……和若离先生怎么称呼?” 原来秦征方才这一剑反撩而出,用的虽是金甲神人的招式,但蕴含的却是凰剑湛若离的剑理,威力虽然比纯粹模仿金甲神人的招式更强大,但剑理与剑招之间有神形不一之迹象,这其中的区别极其微妙,那中年人显然是武道通神,竟然还是一眼就看破了。 秦征哼了一声,也不回答,手中宝剑划了一个弧形,人却一个倒跃纵开四丈有余,那中年人道:“你不回答?我叫你回答!”伸出手指一弹,一股极其锋锐的罡气便直指秦征要害,秦征横剑一挡,只觉手臂剧震,宝剑几乎脱手,那中年人身子不动,食指、中指、无名指微微跳跃,每一次跳动都有一道凌厉罡气发出,于方寸之间便发出精妙无比的剑招,秦征却费尽了力气腾挪跃舞,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勉强抵住,勉强挡了二三十个回合,忽然明白了对方的企图:“他在试探我的武功!”猛地收剑不再抵挡。 那中年人食指剑气本已发出,见他瞑目仿佛等死,小指一弹,一道去得更快的剑气罡风将食指的剑气撞歪了,两道剑气合作一处,将旁边岩石击穿了一个洞,秦征看得心里发毛:“刚才他要是不收手,我的金刚洞神也不知能否挡住。”却听对方问:“为何不还手?” “还手?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只是要看我的剑法,对吧?”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脸色转为温和,问:“那你和凰剑若离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征心想:“他叫莫怀的师父作若离先生,看来也是怕她,我且虚张声势一番!”便笑道:“我与若离先生有两面之缘,得到了她几句‘破剑要诀’。”这几句话却也不是撒谎,只是他得到的那本《破剑要诀》其实是沈莫怀所赠,那中年却也没能尽数猜到这中间的曲折,轻叹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能得到她的青睐,也算不易。”低头唏嘘良久,才又问:“那你和青羊子又是什么关系?” 秦征道:“那是我师父!” “那么道观中那两位呢?” 秦征不答,对方又问:“那你师父又在哪里?他不在谷中么?你和若离先生又是什么时候遇上的?她是否就在左近?” 秦征这时不明对方身份,哪肯吐露真相,那中年人轻轻一笑:“看来你这小伙子也不怎么老实。”脚一抬,人来如剑气,快得离谱,食指一点,指向了秦征的额头! 第三十四章 来客在线阅读 !t; 第三十四章 来客 第三十四章 来客 第三十五章 御风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五章 御风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五章 御风 !go 秦征听乃父秦渭说过江湖上许多逼供的招数,知人之心神皆系于脑府,见他点向自己的额头便知道对方要对自己的头脑施展什么手段,心想大脑若被控制,那就什么都完了,明知不敌,还是不肯束手就擒,身子旋转,以“刑天降魔式”施展剑法,速度登时快了几倍,周身登时剑影重重,剑风也更加凌厉。 那中年人嘿了一声说:“雕虫小技!你便真是请得刑天附身,也不是我的对手!”伸出手指一弹正中剑背,秦征手中长剑脱手而飞!那中年人跟着手一罩,秦征便觉得有几股强大的气劲从四面八方逼来,又似有一个罗网从天而降。 这时已无时间感慨惊惶,趁着气墙尚未合拢,以“飞廉无碍式”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溜了出去。 那中年人赞道:“飞廉如风,去来无碍!好功夫!” 秦征心中一震:“他竟然知道我这神通的名字!”他本来已经逃出了十余丈,但听那中年人说话的声音却就在身后数尺,脚下加劲,用尽了力气,只求摆脱对方的笼罩。 却听那中年人在身后道:“不对,不对!你全身崩得这么紧,如何能臻飞廉轻妙之境?《庄子》云:‘列子御风,泠然善也。’你心躁气浮,如何御风?” 秦征本来逃得满头大汗,听到“御风”二字当真如受当头棒喝!在那一瞬间,玲珑塔内第二层的草书如曲水般在眼前流过,时间忽然好像变得极慢,而周围气息流动的轨迹却空前明显起来,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石梁上,山道上的山风、两人追逐带起的劲风、万丈深渊里倒卷出来的岚风本都是虚无缥缈之物,但此刻秦征触感延伸开去,却感触得倍加明显——周围十步方圆内的风向虽然大体是从北向南吹,但这个北风大势之中又分割成数十种风向,或是被两人奔行带动,或是有岩石阻挡,或是有小草灌木逆风反弹,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风境。 只听背后那中年人道:“人生在世,犹如木叶谷壳之在风中,究竟是风送木叶?还是木叶乘风?” 这几句话是道家正典的譬喻,却正契合了秦征的心境,倒像在指点他一般,秦征心中浮想起树叶谷壳飘于风中的景象,自己仿佛也变成了树叶、谷壳,脚一凌空,几乎就要飞起,但就是差那么一点,却听那中年人道:“要放开,要放开,需得勘破生死之门,方能得致风仙之福。” 秦征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后心被一只手一推,他人在空中,失去主宰,便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在那一瞬一种临死的恐惧猛然袭来,自然而然地便惊叫出来,身子不断下落,双手狂抓、双脚狂蹬,却哪里抓得到、蹬得到半点借力之处? 就在生死一发之际,第二层宝塔中的草书又在眼前晃过,那火龙凌空盘旋的身姿空前清晰起来,秦征幡然顿悟,将原本绷得极为紧张的四肢百骸全部放松,到后来干脆将双眼闭上,只凭感觉感触着周围的风,山风却慢慢变得不再凌厉,甚至变得轻缓,变得轻柔,变得不动了! 秦征再睁开眼来,他自己已不再下落,整个人竟漂在风中,犹如浮于水上,这时再将飞廉的身姿、火龙的飞势在脑海一过,终于彻底醒悟过来,哈哈一声长笑,乘风而起,在空中盘旋回绕,御风而行,初时来去方向和飘行速度都受山风左右,后来慢慢得心应手起来,悟出了阴阳逆转、曲折如意的道理,竟然能够逆风而飞,到后来竟不知是风乘人,还是人乘风——已接近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忽听那中年人的声音在下面道:“第一次御风飞行,感觉很痛快吧?” 秦征回过神来,向下一望,才发现自己竟已飞到了石梁十数尺之上,那中年人正在下面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呢! 到了这地步,秦征已经看出这中年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且相信他和青羊子必有渊源,急忙降下风头,行礼道:“多谢先生指点。先生,你也是云笈派的前辈吗?”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不是,不过当年我与青羊子在蜀山一会,曾听他讲述过道家御风致福之妙,只是我也是知之而不能行,让我御风,我是御不来的。” “原来先生是家师的朋友。” 那中年人笑道:“你不怀疑我了么?” 秦征道:“先生的本事高我百倍,要杀我也不用这么费事,若有伤害之意,刚才我已经死了十次了!若不是家师的朋友,如何会指点小辈,传授此御风妙诀?” 那中年人笑了笑道:“像你这等佳弟子,青羊子必定十分看重,我可不敢伤害他的传人,不怕他找我算账么?小伙子,给我带路吧,我和你师父虽无过命的交情,但也总算一场相交,他不会不见我的。” 秦征心里盘算了许久,心想:“我再瞒下去,以他的本事,迟早也能发现真相,那时候反而显得我不够磊落。”便决定不再隐瞒,黯然道:“先生,家师其实已经仙逝了。” 那中年人惊道:“你说什么?” 秦征道指着后天峰上的玲珑宝塔道:“家师已经仙逝了,他的紫气金身还是我背上去的。其实,唉,其实我也不算他的弟子,最多只是他老人家的私淑弟子。” 跟着述说了背尸上塔后的见闻,以及自己在第一层宝塔练功的情况。 那中年人呆了半晌,道:“原来如此。”却一挽秦征的手,道:“走,带我去瞧瞧。” 秦征带着那中年人越过石梁,上了后天峰,路上请教起他的大名,那中年人道:“我叫负心人。” 秦征心想:“哪有人叫负心人的?”但想想自己也隐瞒了身世,没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历,料来这“负心人”也是有难言之隐,便没再穷究,却又问他此来所为何事。 负心人道:“我为一点私事,来寻令师借血葫芦一用。” 秦征想起当初在第六层上头痛欲裂的情景,心有余悸:“那个能吸人魂魄的血葫芦?” 负心人道:“不错。” 秦征叹道:“可惜我师父已经坐化了……” 负心人笑道:“他不是还有一个弟子么?见不到师父,问云笈派的高徒借也一样。” 秦征一愕之下,才省起他说的“弟子”正是自己,心道:“这负心人倒也客气,其实以他的武功,这青牛谷内无论什么随便他拿,谁拦得住?他却还好言相借。” 说话间已到了后天峰峰巅,秦征推开塔门,两人上了第二层,情景仍与昨日一般,秦征跟负心人说了昨日的战况,道:“其实这条火龙索的威力,也未必比临兵豆强多少。不过它自被我们击退以后就龟缩不肯出来了。” 负心人微微一笑:“我曾听你师父提起这七级玲珑塔的一些神妙,第一层是用来打磨你的筋骨,给你定心性、扎根基,这火龙索却不是这个用途,它是等着你去捉的。” 秦征一呆,随即恍然大悟:“是了!这第二层要练的是‘御风飞行’啊!若不是先生指点,我都不知道还要琢磨多久呢!”一点足,身子凌虚,盘着柱子飞翔而上,上次他到了柱子尽头后用力一冲,冲数丈便力尽而降,这时却不使力,以身为虚,借着第二层宝塔的乱风盘旋,越飞越高却半点也不吃力。 飞着飞着,忽觉身边气旋有异,一回头,却见负心人也飞了上来。秦征借风而上,来得轻缓,负心人却好像一道剑气一般射了上来,势头极快。 秦征道:“先生,你也会御风啊!” “呵呵,我不是御风,是御剑。” “御剑?”秦征看了看他的脚下,并不见有宝剑。 负心人道:“你看什么?” 秦征道:“先生说自己御剑,可你脚下怎么却没剑?” 负心人哈哈大笑:“御剑不是要脚下踩着一把剑。而是人剑合一,反重悬浮,剑气破长空,人亦破长空,人剑一体,则上天入地,无所不至——这才是御剑的真谛啊。以为御剑就是脚踩着剑才能飞行,那却是外人见其表象不知其所以然,误会了。” 秦征心里琢磨着“剑气破长空,人亦破长空”诸语,对湛若离的《破剑要诀》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却听负心人叫道:“小心!”回过神来,才发现火龙已经出穴冲了出来。秦征这时既领悟了御风飞行的要诀,人在空中曲折如意,借风而行,火龙便追不上他,他反而逗着火龙上下飞腾,但要反过来捉拿火龙,却又碍着它身上的烈焰,无法近身。 负心人道:“火龙索最强的地方在它的独角,弱点则在它的尾巴上。” 秦征听了身子一转,一下子就绕到了火龙尾巴边上,果然见到有一处没火焰的地方,伸手一抓,火龙颤了两颤,化作了一条龙鳞长索,盘绕在了秦征手臂上。他拿到火龙索以后不禁一呆,觉得这一关未免破得太过容易。 负心人笑道:“恭喜你又得一宝。本来观战不语真君子,我不该出言误你修行,不过这一层的关键应该是让你领悟御风飞行,寻到火龙索的弱点只是末节,我赶着上塔,便只好拔苗助长了。” 此层天板有一扇阴阳门,负心人伸手推开,升了上去,却在上面叫道:“小伙子!等等!”过了一会,才道:“好!上来吧!” 秦征推门升上,他上来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告诉自己无论见到何等奇特景象都不要吃惊,但这第三层宝塔既没有像第二层那样变大了,也没有像第二层那样变高了,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塔层空间,只是这个空间却完全变成碧绿色,整层宝塔极度潮湿,弥漫着绿油油的水汽。秦征想起“读”字洞手册的记载,叫道:“先生小心,这些湿气可能有剧毒!” 第三十五章 御风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五章 御风 第三十五章 御风 第三十六章 上清金鼎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六章 上清金鼎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六章 上清金鼎 !go 说完这句话,秦征才又留意到负心人和自己立足的地方,有一个直径三尺、高人一头的圆柱形空间,这个空间是靠一道星尘般的光芒以极快的速度螺旋盘绕,将所有湿气都挡在外头,秦征以为这也是玲珑塔的机关设置,不料负心人却说:“确实有剧毒,不过我这剑尘界倒还抵挡得住。” “剑尘界?” 负心人指着那道盘绕成圆柱形的星尘光芒说:“这是我的剑气,形若星尘,盘绕辟出一块净土,隔绝外面的各种邪毒,若有需要时,甚至可隔绝一切音讯,故称剑尘界。” 剑气本是直射作攻击之用,秦征万万料不到身旁这个中年人竟然能将剑气虚运成圆,用来防守,眼神中不禁就流露出钦佩之色,心想:“这位负心人的剑法天下罕有,他一定是一位大大有名的剑客!”脑中灵光一闪,就问:“先生,你姓谢么?” 负心人一呆,随即明白秦征是在猜疑自己是“天下第一剑”——上九先生谢聃,微微一笑,道:“不是,上九先生胸容大海,襟怀天下,我只是个自顾不暇的无用之人,不可妄比的。” 秦征只知道对方功力极高,远胜自己,但限于见识,却也不知究竟是高到什么地步,更无法判断他与上九先生谁高谁下、差距多大。 负心人环顾四周,指着天板上一只木杖对秦征道:“那支木杖就是神农木,将它取下,应该就能上第四层。我要取它,却也不难,但坏了你的修行,却是不妙。”说着盘膝坐下:“你去取来吧。” 他人一坐下,剑尘界的顶部便开了一个洞口,秦征正要飞身上去取神农木,却发觉毒气涌了进来,哪用闻到?头发沾到了便脱落,他抬手驱毒,手一沾到毒气便觉麻痒难当,金刚洞神诀竟也无法抵挡,要发出掌风将毒雾逼出,负心人道:“你这样一百年也取不得神农木。”眉毛一轩,一股罡气将毒雾逼退,跟着剑尘界的顶层阖上,仍作完好无缺的圆柱形。 秦征甚是惭愧,左手按住右臂太阴经,一边运气逼毒,一边行礼道:“请先生指点迷津。” 负心人也不推诿,指着剑尘界说:“你我所学虽然不同,然而也有相通之处。你刚才运气护体的功夫,那叫金刚洞神诀吧?这一式是元精藏于紫府,真气贯于肌理,可挡重击,能防刀剑,却挡不住毒气侵蚀。你要想取得神农木,必须将真气外发出体外,形成体外护身结界,便如我这剑尘界一般,方能隔开毒雾不受侵害。” “可我不会剑气啊,怎么可能形成剑尘界?” 负心人笑道:“你要结成的,不是剑尘界,你云笈派上清金鼎的护身结界何等奥妙,何必要来学我?其实你根基已经足够了,眼下需要的只是将你的氤氲紫气发出体外而已。” “上清金鼎?”秦征还以为负心人搞错了:“上清金鼎是导引天地灵气的大阵法,不是护身真气啊!” 负心人笑道:“那你的护身真气,却是从哪里来的?” 秦征啊了一声,若有所悟,负心人道:“云笈派的神通,讲究的是由天人感应臻于天人一体,借助河岳灵力布成大阵是如此,以玲珑塔吸纳天地灵气助长修为也是如此。这上清金鼎可大可小,你虽未达到令师青羊子那样借山川之力笼罩整座山谷,但要将充斥于玲珑塔内的灵力转为一个护身小金鼎,却不是举手之劳么?” 他说到这里朝对面墙壁一指,秦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上面刻着一副图画,画的却是一个道人的侧影,那道人右手高举指天,左手负于背后,掌心朝地,秦征有了在基层的经验,运起“应言应象”神功,以测画中之画,果觉画面起变化,似有一股气线进入左掌,同时从右手手指涌出,至头顶三尺之处如喷泉倒撒,形成一个倒扣的钟鼎形状将道人笼罩在内,同时便听见一个冥冥的声音道:“万物灵力,任我接洽,承坤势,行天健,布法界,凝上清,成大威力,犹如钟鼎为罩,邪魔不近!” 一闻“万物灵力、任我接洽”,秦征马上想起了“星移斗转式”,心道:“这果然是灵力搬移与凝聚之功!” “道门九诀”,分则为九,合则为一,统而言之,都在“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八字,修成根基以后,人与天地融为一体,之后便是对天地之气的搬运、挪移、凝聚、发散等应用法门了。 秦征默念口诀,亦学壁画中的姿势,一手指天,一手引地,果有灵力从左手掌心而入,从右手掌心而出,凝聚在外,形成一座无形的上清金鼎,这时负心人走开了数步,要他独力面对毒气。 神农木所喷发的毒雾虽然厉害,但被上清金鼎的气墙挡住,不入呼吸,不沾肌肤,便无法为害。秦征默持上清金鼎护身法,辟开毒雾,脚一用力,人已飞起,轻轻松松地就摘下了神农木。 自入玲珑塔以来,秦征都是靠着自己的摸索,并无一个高手在旁指引,否则他在基层也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不过在基层根基扎得牢了也有好处,这时连上两层,连破两关,犹觉行有余力。 负心人见他取了神农木,发出一声赞赏道:“虽然我多了两句口,但你这么快就领悟了这上清金鼎,却也甚是难得。” 神农木一被拔出,头顶便现出一个螺旋甬道,里头隐隐传来雷击之声,秦征这时对自己已颇有信心,便跳了上去,可惜这次他的信心却有些过头了,才踏足第四层,便觉全身剧震,如遭电击,要挣扎时,只微微一动,又是全身一麻,脑袋也被电得嗡嗡作响,背后负心人如剑气般闪了上来,喝道:“别动!别说话!这是五雷阵法!你一动一说话便会引发雷电攻击!” 他叫秦征别动别说话,自己却来得飞快,又连说了三四句话,秦征只觉轰隆隆连响,似乎负心人每说一个字便有一记惊雷轰杀过去,动作越大、声音越高,相应的雷电就越是猛烈。 秦征哪里还敢动?呆呆地僵立当场,定了定神,却见负心人已浮在半空,周围不断有雷电亟他,他神情凝重,却道:“好个五雷阵法,不过我倒还承受得住!” 他双目一睁,真气外发,秦征才走出一步路尚遭雷击,负心人一动真气,整座玲珑塔的力量似乎便都化作了雷电不断向他轰来,负心人却哈哈大笑,也不见他布开剑尘界,而是如一把宝剑般悬在半空任雷电轰打。然而雷电自他头顶入,则从脚下散发。从脚下入,则从头顶散发。打他的身体四肢,则同时从头顶脚心散发。似乎他的人真变成了一柄宝剑,雷电打来只是在他体内走了一圈,却半点伤害不了宝剑本身。 秦征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他还是个人吗?” 只听负心人对秦征道:“雷电之产生,在于天地分阴阳两极,两极元气相反,互吸互斥,摩擦而有雷电,这个五雷阵法,你眼下是破不了的,且待我将它力量耗个十之**,咱们就一起冲破此关。”指着悬挂在天板上的两个半轮说:“此物当为本层之宝,分则为阴阳轮,合则为太极轮,我们且不动它,等我走后,你再找个时间在这里静坐受电,重新修炼。” 他说话期间不断地消耗雷电,这五雷阵是遇强越强,不过相应的灵力消耗也就大,遇上了负心人这等绝世高手,这五雷阵的力量也有穷尽之时,雷电由少而多,由疏而密,但消耗了许久后又由密而疏,由多而少,连秦征也觉得塔内雷氤大减,试着迈开一步,仍然受到电击,但这次只是手脚微麻,已无大碍了。负心人朝他一招手,果然不取那阴阳轮,便进入了第五层。 第五层中却什么也没有,但两人一进去门就阖上,走出一步,便觉得周围的气温忽然升高了一倍,再走一步,再升一倍,赶紧驻足不动,但气温却仍然在升高,秦征急运上清金鼎护身,却根本就挡不住越来越厉害的热气。 负心人逆运真气,将真气由阳和之质转为阴寒,发出一股寒冰罡风盘绕在周围,但被罡风一激发,周围的气温更是成倍地上升,没多久便将这股寒冰真气消融殆尽。 负心人蓦地想起了什么,叫道:“是八卦炉!我们竟闯到八卦炉里头了!”原来这一层看似没有宝物,只因此层宝塔本身就是一个烘炉,他二人此刻已身在八卦炉中了。 “青羊子你疯了么,设下如此机关!你想把你的弟子炼成丹药不成?” 负心人回头一看,只见秦征已被烤得昏昏沉沉,他忖道:“我还抵挡得住,这小伙子却转眼就要被炼化了!”情急之下将秦征一推,推回到了第四层去。 秦征人到了第四层,周围的气温便迅速降低,昏沉的脑袋也渐渐清醒,却听第五层上传来铮一声刺耳剧响,过了一会儿,便传来负心人的一声叹息,秦征问道:“先生,出什么事情了?” 负心人的声音带着歉意:“我方才一时情急,出剑刺破了这八卦炉,泄了此宝灵气,这八卦炉可就废了,将来你突破了第四层关口以后就没法到这一层闯关了,需得另想法子修炼。”顿了顿又道:“第四层和第五层你尚抵挡不了,第六层应该是更厉害的噬魂阵,你还是别随我冒险了,留在第四层等我。要是抵挡不住雷电就先回第三层去。” 第三十六章 上清金鼎在线阅读 !t; 第三十六章 上清金鼎 第三十六章 上清金鼎 第三十七章 五雷正法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七章 五雷正法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十七章 五雷正法 !go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层塔中灵力渐复,秦征微感心境:“不好,可别等这一层灵力尽复,雷电一发把我轰死在这里!”要逃下去时,猛的瞥见地板上摆着一个和第一层一模一样的蒲团,心中又是一动:“我已突破了第三层,本来就该来这一层历练,与其临阵退缩,不如静坐修炼。” 想到此处,便在蒲团上坐下,太极阴阳轮利用玲珑塔吸聚的灵力,不断催生雷云,飘荡于蒲团附近,雷云越来越密,也不知过了多久,仍然未见负心人下来,新生的雷云却已如棉花一般把整层宝塔都塞得几乎要满了,这时秦征只要稍有妄动,便是五雷轰顶之祸。 那些雷云和秦征的距离由一尺变为半尺,由半尺变为四寸,由四寸变为两寸,由两寸变为一寸,由一寸变为半寸,每过一刻,距离便缩短一半,无限地靠近,但就是不碰到秦征,旁人到此,心必生惧,恐惧一生,入不了定,发不了慧,便无法思得绝处逢生之道,反而要越陷越深,或者被恐惧逼疯,或者被逼得气急跳起,那时就得被雷电震杀。 幸而秦征的《养生主》功夫却已臻甚深境界,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内敛内视,不理身旁变化,如此一来,冥冥之中又传来一个声音道:“法即是心,心外无法,万法归于道,若元神静定,慧剑斩魔,便能体道。雷乃先天气化成,若我身与天仙同诸一气,以身合神,则不为雷所伤,若我心与天仙同诸一道,以心合神,即可发动‘雷机’!” 他听了这一番言语,心有所悟,琢磨着:“雷机……雷机……”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忘我境界,不晓得过了多久睁开眼来,却见身周三尺已无雷云,负心人站在他身前,含笑道:“小兄弟,恭喜你练成了身雷一体啊。” 秦征啊了一声说:“身雷一体?”他开口说话,却也奇怪,竟无雷电袭来。 负心人微微一笑,指着那些雷云说:“云笈派的五雷法乃是玄门正宗,若我所知不差的话,应该是分为身雷体、心雷体、身雷动、心雷动与天雷动五重境界。这身雷一体只是第一层,以你的根基悟性,若能沉下心来,静坐三年,或许便能练成这五雷法。有朝一日你得破此关,便可迈入当世一流高手之列了。” 秦征听得心中一阵激动,他坐于雷云之中,虽只半日,已觉得这雷云之中蕴藏着无穷玄妙,听负心人说自己三年中便能尽数领悟,却不愁时间太长,反而觉得三年的时间自己未必能够穷尽其奥妙,又问负心人:“先生,你上了第六层、第七层了么?” “我已上了第六层,取了血葫芦,但细细探查之下,却发现此宝与我预期有很大的出入,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因此便没带着它下来,第七层是青羊子存身之所,我就没上去了。” 言下甚是唏嘘,他顿了顿,又对秦征说:“我要回去了,你和我一起出去吗?” 有道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秦征一开始进这玲珑塔,为的是练成神功好报仇,但几年下来,心性渐定,这时已领略到修炼道法的乐处,修炼时竟忘记了报仇这个初衷,便不肯半途而废,决心要先练成这雷机然后再出塔去,便摇头道:“我且不下去了,待我练成了这五雷法,再出塔不迟。” 负心人眼神中又露出赞赏之意,先前他对秦征多方指点,乃是出于一桩不足为外人道的秘情往事爱屋及乌,这时却是真心有些喜欢这小伙子了,便对他道:“你有这志向很好,不过第五层的八卦炉已破,你练成雷机以后万万不可贸然去闯噬魂阵,否则必受其害。” “可噬魂阵不是也已被先生破了么?” “我是破了阵法,却没损害阵基,也没破坏血葫芦。”负心人道,“如今噬魂阵只是暂时失去威力,只要你将我放在角落里的血葫芦放在离位上,此阵便会重新发动。不过闯此阵甚是凶险,功力未到之时,万万不可轻试,切记、切记!” 朱融和杨钩被负心人封了手足,直过了十二个时辰方才血脉畅通,恢复了行动力,两人跳到玄光井边,遍搜全谷却都找不到负心人与秦征的身影。 杨钩哇哇叫道:“师父,这次阿征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那座坟倒也没白立。” 朱融斥道:“住口!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两人郁郁不乐,过了三日,忽听一人道:“朱融,杨钩,出来。”正是负心人的声音。 朱融、杨钩听出是他的声调,惶然出观,朱融指着负心人恨恨道:“你还来干什么,害了阿征还不够,还要杀我们师徒俩么?”明知不敌,干脆就放开了痛骂一番。 杨钩却匍匐跪在地上求饶叫道:“大侠!大侠!你可别听我师父的,他脑子坏了……我们只是两个小混混,实在不值得你动手啊,杀了我有损大侠你的威名!” 负心人修养甚好,却不生气,也不解释,只是一笑,道:“阿征如今正在玲珑塔内体悟雷机,他托我带两件东西给你们。”随手抛来两件东西,朱融、杨钩哪里敢接?他却也不管,只是道:“宝物虽然给了你们,但此二宝灵性十足,非寻常之物,若你们修为跟不上,虽有宝物,亦等于无。”袍袖一拂,人已消失在朱融、杨钩的视野之外,朱杨二人见他倏来倏去,心中都感骇异,看地上那两件东西时,却是火龙索和神农木。 朱融在手册上见过此二宝的图示,一见之下狂喜地抓在手里,叫道:“火龙索!神农木!看来阿征真的没死!” 杨钩道:“他当初说,若他再入塔破关,道法他学,宝物却归我们,看来这小子不错啊,居然还记得当初的诺言。只是不知道这小子狗屎运怎么这么好,”指着负心人离去的方向:“遇到这么一个厉害人物,他非但没死,还上了玲珑塔,得到了宝贝,功力多半又进步了许多。哼!等他出来,我一定要好好逼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三年,玲珑塔门紧闭,怎么也不见秦征出来,他们二人又进不去。光阴如梭,日月似箭,转眼已是太元五年。这三年里苻秦对东晋在军事上又取得了重大胜利,在太元三年攻克了荆楚重镇襄阳——这是中原进军南方的重要门户,又俘虏了东晋大将朱序,不过苻坚爱朱序忠而有才,非但不杀,反而拜他为度支尚书,颇为重用。 攻克襄阳后的第二年,秦主苻坚又以氐族人口渐多,于七月分出三原氐族、九嵕氐族、武都氐族、汧氐族、雍氐族等十五万户,分镇各地,这是模仿西周分封诸国之制,让氐族各宗亲成为中原各地方镇,意图以此建立千秋不拔之霸业。 苻秦这咄咄逼人之势,就连身居秦岭深处的朱融也隐约感应得到,他听说襄阳易主之后对杨钩道:“从来得襄阳者得汉上,苻秦已得巴蜀,若再得汉上之地,则江东危矣!当初司马家一攻下蜀汉,没几年就跟着灭了东吴,如今看来,大晋支撑不了多久了。” 杨钩道:“大晋支撑多久,关我们什么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朱融道:“司马氏虽然没出息,但咱们毕竟是汉家子孙,大晋若亡,咱们便是亡国。” 杨钩道:“可是啊师父,这些年供养着我们的不是大晋而是大秦,将来若说能给我们荣华富贵的,也是大秦,而不是大晋啊。你拿了大秦这么多好处却在为大晋担忧,这算不算吃里扒外?” 朱融失笑道:“这倒也是。” 这些年他得了火龙索和神农木两件法宝,依“读”字洞留下的咒文修炼运宝之术,功力已经大进。杨钩虽然年轻,但为人懒散,既有苻秦帝国的供养,每日便只是悠游度日。倒是年纪大他几十岁的朱融,六七年间长居青羊宫,闲来便读青羊子留下的道藏,慢慢竟有所悟,这火龙索内有云笈派历代祖师注入的先天纯阳真气,神农木更是厉害,乃是云笈派开宗祖师云笈子采集天地真精为核锻制而成,朱融要想运用这两大宝物,便得调节得本身的精、气与二宝同步方能产生共鸣,慢慢的他气质与思想竟然都产生了改变,渐渐脱了杂学,把以往那些骗术、咒术都丢在一旁,逐步转入道家正宗心法上来。 这一日他将神农木所藏玄妙摸透后,心头欢喜无限,对杨钩说:“以后就是孙宗乙来,我也不怕他了!” 杨钩却笑道:“孙宗乙以为心魔转世老的死了,小的被凰剑带走了,怎么有可能来?我说师父,其实你苦练这些道法也没用,这青牛谷藏得这么隐蔽,又有青羊子那么大的名头罩住,别人听了就害怕,不会来的。咱们待在这里,就是什么法术都不会也能平平安安过一生——我都不知道你这几年那么卖力干什么?”丢着一颗临兵豆玩儿,说:“就是这云笈七宝,我们就算得全了,也只是拿来玩,没什么用处。” 朱融被徒弟这么一撩拨,忍不住想:“是啊,我虽得了神农木、火龙索两件道门法宝,可不到世间去展露展露,虽有若无!”心便动了。 恰巧,过得数日,苻坚又有圣旨传来,说丹江一带出了叛乱,内里有玄门术士牵涉其中,希望青羊子能出山相助——这是他第七次来请“青羊子”下山了。朱融对杨钩叹道:“当年刘皇叔对诸葛孔明,也不过是三顾茅庐,符天王却连续七次来请,我们若再不出山,那就太无礼了。” 杨钩掩着嘴笑道:“师父,你之前还在为大晋担心呢,咱们是汉家子孙啊,去投苻秦,不大好吧?”朱融虽是他师父,但杨钩素来没大没小,这句话暗带讽刺。 朱融骂了他一下,道:“如今襄阳易手,大秦一统海内指日可待!这种天命大势我们也扭转不了,没法兼济天下,就且独善其身——先为自己考虑吧。” 杨钩其实也有心下山,却说:“不等阿征了?” 朱融往后天峰的方向望了一眼,道:“都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出关呢,难道他十年后出关,我们也等他十年不成?你还年轻,我可老了,再不下山走走就走不动了。咱们留下一封书信,让他知道我们的去向就好了。” (《寄灵》第一卷《大宗师》完。敬请关注第二卷《隐桃源》) 第三十七章 五雷正法在线阅读 !t; 第三十七章 五雷正法 第三十七章 五雷正法 第一章 丑少女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一章 丑少女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一章 丑少女 !go 秦征出关之期已近,若朱融和杨钩再等数日,或许就连这封信都不用留了。玲珑塔内,秦征在一种忘我的状态下参玄,这等静坐功夫,只有局中人才知其中苦乐,外人看去只觉秦征好像就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真到了入定境界,十年也有如一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等他从入定中回来时,周围暗伏的雷霆却已对他无害——这与负心人消耗掉雷电不同,负心人是以身为活人剑,使雷电不能伤他,秦征却是经过三年静修,身心与玲珑塔中的雷机相通相融,自然不相为害了。 他左手一伸,阴轮落入掌中,右手一探,阳轮也飞了过来,双轮合一,便成太极,秦征心中欣喜:“我这雷机既成,按‘负先生’所论,便可与当世一流高手一较雄长了。”他心知自己已达到“心雷动”的境界,只是如何更进一步,达到“天雷动”却毫无头绪,因此他又在塔中多坐了好些时,终于还是再无所得,心道:“第五层的八卦炉已被‘负先生’破了,上去也无用,未经八卦炉,那噬魂阵我多半就承受不了,不如且出塔去,或许另有机缘也未可知。” 他下楼推开塔门,塔外太阳当空,却是白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洞中困了多久,御风回到观中,叫道:“朱伯伯,杨大哥!你们快出来,我出关了!给你们瞧瞧这第四层的法宝太极轮。” 但叫了好几声,观中却只有自己的回声,他心中奇怪,急急到各个房间寻找,哪有半个人影? 秦征这时早将朱融、杨钩当亲人一般,出关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来跟他们报喜,不料却见不到人,整座青羊宫空空如也,心想:“莫非他们下山采办东西去了?” 等了半日,仍然见不到二人踪影,忽然想起:“糟糕,莫非有外敌入侵,把朱伯伯、杨大哥都掳走了?”担心起来,用玄光井搜寻全谷,却无打斗迹象,三清殿案前杨钩留给他的书信也不知去向,倒是在朱融的房间找到了他装各种符箓、香料、迷药的八宝袋,旁边还挂着虎头尺。 秦征心道:“这两件东西,朱伯伯除了洗澡睡觉轻易都不离身的,如今也丢在这里,多半是敌人厉害,他们粹不及防便失手被擒了!”有了负心人闯谷的殷鉴在前,越想越觉得真,赶紧朝观外跑去,手里犹抓着那八宝袋,遍寻谷中,都没踪迹,正想:“莫非他们捉了朱伯伯和大哥之后就走了?” 谷中既然没有,便出谷外寻找。这六年来他未踏出青牛谷一步,这时忽然要离开,踏出山谷之际不免有些犹豫,但惦记着朱融、杨钩的安危,还是毅然出谷,一路寻着线索,直到天色将晚才回来,心想:“最好朱伯伯和杨大哥只是出外散心……”他实在很希望两人突然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忽然玄光井泛起一阵涟漪,不等秦征操控便自动对准了玲珑塔——这玄光井与玲珑塔乃是青牛谷两大枢纽,一处有事,另外一处自然便有感应,涟漪平定,渐照渐近,看塔门时,赫然破了一个大洞。 秦征暗叫一声“不好!” 匆匆赶往后山,进玲珑塔,到了第四层,但觉雷云淡薄了许多,显然刚有敌人通过,心道:“来的果然是高手!”八卦炉早破,第五层倒也没什么障碍,但到了第六层,原本该在的血葫芦却不见了,秦征心想:“‘负先生’乃是信人,他既说没带走血葫芦,那便不会带走血葫芦,看来此宝已经被偷走了。”又要上第七层,大门却紧闭难开,秦征感应到上面灵气充沛,心想:“师父的紫气金身应该还在。” 回到基层,只见塔门那个洞已经小了很多——原来这玲珑塔真是一件异宝,塔门虽一时被人攻破,但宝塔本身却自有一种修复能力。 秦征才走出塔外,突然感到后山一阵异动,心道:“好像有人在后山?” 权衡了片刻,决定过去看看,当下御风而起,玲珑塔位于后天峰北巅,那灵场异动处却在山南一处悬崖边上,秦征御月夜清风,在青草上飞行,到了那悬崖附近,却见皓月底下一片殷红,悬崖之上飘着一个拳头大的红色葫芦,那葫芦遍体泛赤,如欲滴血。 秦征心道:“果然是血葫芦?” 那血色葫芦下却悄立着一条人影,天色昏暗,看不清面目,只隐约见到那人一身白衣,背负宝剑,又走近了两步,心想:“这人能上第六层宝塔,功力怕不在我之下,得小心了。” 飞到那血葫芦附近,只听那人对着血葫芦呼唤着:“陆叶儿……陆叶儿……” 秦征微微一怔,心想:“他要捉一个叫陆叶儿的人吗?” 此刻夜风习习,这山上并不见有第三个人现身,秦征正奇怪时,葫芦底下那人竟自己应承了,跟着便感觉血葫芦下那人似乎有离魂之征兆。 眼下秦征随着功力日深,识见也已非当年可比,这时他已知道天下间的宝物神兵,若用与人的精、气、神三宝的关系来说,可划分为存精、住气、栖神三大类,而其中犹以栖神系最为罕见,存精、住气是能够留存人的元精、元气,而栖神则是能够保存人的元神,元神一物最为虚无缥缈,因此凡是栖神之宝,除了本身材质奇特之外,内部构造也极为复杂,换句话说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仿造的脑器,而血葫芦就是这样一件栖神之宝。 据青羊子的笔记记载,这血葫芦是能摄取敌人魂魄的,但要成功摄魂,除了施法者功力甚高之外,中间却有好几个难关,如要选好时段,配合阴阳时节,布下阵势,此外还必须诱使敌人的元神与血葫芦产生响应——可能用血葫芦的既是高手,则他的敌人自然也是高手,高手对敌之时防范必严,谁会这么容易中计?所以当时秦征读到这则笔记时不免笑这血葫芦号称至宝,其实却无大用处。只有在噬魂阵中,那血葫芦才能自主发挥强制夺魂的威力,但敌人只要避开噬魂阵,这血葫芦岂非又无作用了? 这时见那人自己呼唤自己的名字,跟着自己答应——那是主动和血葫芦内部的灵场波动相互响应,秦征不禁大奇,心想:“这家伙在没有阵法的情况下竟然也能使用血葫芦,看来念力修为不低,可他拿了血葫芦,竟是要来收自己的?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 虽然这六年来秦征未专门在心宗神通上用功夫,但道门讲究精气神全面修进,功力既深,心力定力也就与日俱增,“应言应象”界的感应力也就比当年强了数倍,将葫芦底下那叫“陆叶儿”的人离魂时的灵场异动感应得一清二楚,但觉对方的元神被血葫芦吸出,然而出窍之元神只在葫芦口一触,跟着就缩了回来,同时便听那人尖声惊叫,整个人萎顿在地,喃喃自语:“还以为能把元神寄存在里面,没想到这葫芦里不但有寄灵之宝,更有伤人元神的东西!” 秦征听了这话,心中莞尔:“据‘读字洞’手册记载,这血葫芦何止伤人魂魄,就算你是已经练成神游物外的心宗大高手,魂魄被收进去个三天,那也得魂飞魄散。这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竟然就是为了把自己的魂魄放进去,这不是找死么?真是蠢得可以。”忍不住哧一声轻笑。 他笑得虽然小声,但那少女却已听见,手一挥收了血葫芦,整个人跳了起来,喝道:“谁!” 秦征见被发现,也就不躲躲闪闪了,御风而出,漂在半空,在那人十步之外悬住,那人咦了一声,赞道:“御风而行,了不起!你是青羊子的弟子吗?” 这人一直背着身子,这时转过身来时,离得又近了,秦征才看清是个女子,年纪不大,但却长得极丑——眉毛又粗又浓,鼻子又高又大,两边脸颊都是麻子,一双耳朵大得招风,光耳垂就有两寸,面目五官没一处端正,秦征一见之下,就不想看她第二眼,只骂道:“你个妖女,好大的胆子,竟敢犯我青羊宫,偷入玲珑塔,盗宝害人!” 那丑少女把血葫芦往身后一藏,笑道:“这血葫芦我只是借来用用,别说的那么难听,谁害人了?”她人长得极丑,声音却很甜。 秦征喝道:“你这妖女脸皮真厚,偷了东西却说借,识相的赶紧把血葫芦交出来!还有,你把我朱……”他本想说“朱伯伯杨大哥”,但一转念,心想如今大秦都以为青羊子未死,便道:“我师父、师兄呢?你是不是把他们给害了!”说到这里当真声色俱厉。 那少女呆了一下:“你师父?你是说青羊子?你师兄叫杨钩?啊,你就是那个叫秦征的。” 秦征喝道:“不错!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女失笑道:“我能怎么样他们,你师兄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但你师父我倒还不大敢惹,我若不是怕他,这两天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秦征心想:“看她这神情不像说谎,嗯,她若认定了朱伯伯是青羊子,那多半等闲不敢近前。” 他正想着要怎么处置这事,那少女已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这血葫芦就算我向你们青羊宫借一借,谢谢咯。”说着就要走。 秦征御风而起,倏一下绕到她身前,哼了一声说道:“留下血葫芦!” 那少女作了个鬼脸——她本来就丑,作了这鬼脸自然丑上加丑:“小气鬼!” “什么小气鬼!”秦征气得骂道,“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师兄名号的?看来他们失踪一定和你有关!哼!不但血葫芦要留下,你的人也得留下。” 那少女笑道:“你真要留下我么?” 秦征斩钉截铁道:“当然!” “那好。”那少女道:“你来试试看。有本事留下我的话,我二话不说跟你回青羊宫。” 秦征见她这么有自信,又想起她能上第六层玲珑宝塔,多半身怀绝技,要不然也不敢上青羊宫盗宝,反而沉住了气不妄动。那少女见他不动,说道:“怎么还不出手?你不出手我可就走了。后会有期。” 第一章 丑少女在线阅读 !t; 第一章 丑少女 第一章 丑少女 第二章 棋逢对手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章 棋逢对手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二章 棋逢对手 !go 秦征见她转身就走,连忙冲了过来,手掌凌空罩下,这时他功力已相当深厚,这一招虽不是什么绝招,但随手一罩,劲风便笼住了那少女全身。 那少女身手却比秦征还要敏捷,听见风声,不等秦征靠近,身子一闪,已闪到数丈之外,手一挥,袖风过处身边一棵大树就落下了数十片叶子。秦征心想:“她练的是武道!” 那少女袖子一甩,笑道:“试试我这落叶之剑!”数十片叶子便如利剑一样破空而来。 秦征听到那尖锐的声音吓得赶紧停步,这时他的“金刚洞神式”已练到动念便发的境界,一念起,神功生,护住了全身。但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那数十片落叶竟不像是树叶,而是钢刀,不过这也没能伤到秦征,只是刺得他全身发疼。 秦征暗叫一声:“这丑八怪落叶也能伤人,真的好厉害。” 那少女见他不闪不避地就受了自己的“落叶之剑”,也咦了一声道:“你竟然能硬挡我的落叶剑气,不错不错!青羊门人果然不凡,这功夫却叫什么名字?啊,我记起来了,好像你们开宗祖师云笈子糅合了佛道两家之长创制出来的护体神功,叫什么金刚神。” 秦征纠正道:“是金刚洞神。” 那少女哈哈笑道:“对,金刚洞神。不过呢,刚才我发落叶之剑只用了三分力量,本想刺你穴道令你动弹不得就算了,现在来看我是小看了你,看来隔空远战是很难伤你的了,来来,咱们再试试。”显然远距进攻无法奏效,她便要肉搏近战,右手虚捏,她掌心什么也没有,但秦征却感到她分明捏着一柄剑,这把剑不是真剑,而是由气劲凝成,秦征心想:“这丑八怪的剑气好厉害,比莫怀也强多了,竟然将无形剑气练到恍若有形的地步!” 那少女道:“且看看我的神风之剑,能否刺穿你的金刚洞神!”说着咯咯一笑,身子一闪,秦征便觉得左侧劲风大作,那少女已经绕到了他身侧一丈之内,心想这少女说刚才只用了三分力量,看样子没有说谎,他可不愿意直接拿身体去试对方的无形剑刃,展开御风术,随风飘起,躲过了这一剑。 那少女笑道:“你不是要抓我么?怎么反而逃了?你御风飞行没我御剑飞行来得快,我若要刺你,你逃不了的。”人与剑气合一,破空而至,速度快到无以复加。 秦征心中一动,便想起负心人的话来:“剑气破长空,人亦破长空,人剑一体,则上天入地,无所不至!”这等快法,果然不是御风的速度所能避开。 幸而他在玲珑塔中的前三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如何对付十八金甲神人,以空手对付兵器的法门早已得心应手,这时剑气直逼肌肤,他想也不想,将内息凝于手臂,气劲凝聚在局部时比遍布全身强了数倍,左手形成气盾,以金甲牌神的牌法挡开剑气,右手呼的就是一拳。 云笈派乃是道门,追求的是羽化成仙,本身并不专注于武功,只是道家修仙,讲究的是以肉身为宝筏,在修仙的过程中必须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所以玲珑塔的设置第一步就是以金甲神人磨练门人的体魄。 但秦征自入玲珑塔以来,想的却不是求长生,而是如何将云笈派的道法转变为武功好去对付宗极门,玲珑塔内所传只是根本法门,至于具体的运用之道,则视乎弟子的根器、心性、愿景而异,秦征心既想着要打败宗极门,修炼的方向便自然而然地朝武道上发展,所以这时他的功夫与云笈派历代祖师其实都大不相同,这一拳击出,周围的气劲嗤嗤作响,力量大得超乎寻常,那少女叫道:“什么功夫!”心想自己的护体罡气未必挡得住这一拳,回剑一挡,剑气与拳风一撞,那少女竟然全身一震,产生了短暂的麻痹。 原来秦征这一拳的拳风虽不比那少女的剑气更强,但他的拳风之中伴随着雷机电劲,双方劲力一交,剑气虽然抵消了拳力,但附着的电劲一发,那少女一个不防竟被电得全身一麻。 秦征哈哈一笑,左手挥出,手臂软软的便如同一条鞭子,招式是金甲鞭神的招式,但气劲中却也带着雷机,若被这鞭劲扫中经脉,电劲直入穴道,那少女一时三刻就别想动弹了。 若在平时,以那少女的武功自可扭身闪躲,可这一刻她全身发麻,整个人都迟钝了下来,眼看要被鞭劲击中,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双眼一睁,喝道:“定!”一双眼睛闪出怪异之极的光芒来,秦征被那光芒一闪,忽然之间只觉得时光仿佛停滞了下来一般,全身都定住了,然而这停顿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马上就从那种时间停顿的幻觉中挣扎出来,身子猛地向后一跳,只见那少女也已退开数丈,看着秦征眼神中充满了惊讶,道:“中了我这定身幻,就算是武林高手至少也得被定住半个时辰,你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正在活动手脚,显然身体已经摆脱了电劲麻痹。 秦征哼了一声,心想:“刚才那一招应该是精神幻术,她果然也是念力高手。若不是我学过心言心象的功夫,刚才就危险了。”人要真被定住半个时辰,那还不任人宰割? 两人同时吃了个小亏,都已知对方乃是劲敌,那少女双眉下垂,拔出背后的宝剑来,脸色坚定异常,道:“没想到你竟然能逼得我出剑。”手一斜,宝剑映射着月光,流动着一团若隐若现的光亮。 秦征见她身材窈窕,拔剑的姿势也是优雅之至,就是一张脸实在太丑,将整个优美意境都破坏掉了,叹道:“可惜了,要不是你这张脸长得太丑,勉强倒也算得上一个佳人。” 那少女呸了一声,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人不看内在,就只知道看人家脸蛋是美是丑。” 秦征笑道:“我又没打算讨你做老婆,为什么要看你的内在美?” 那少女听他说“我又没打算讨你做老婆”,嫩脸不由得微微一红,呸了一声,道:“不和你这轻薄小子鬼扯了!姓秦的,你用什么兵器?” 秦征虽然嬉皮笑脸,实际上却不敢托大,双手一反,左手显出阴轮,右手显出阳轮,真气灌入阴阳轮中,两轮之间嗤嗤作响,便有电劲产生。 那少女咦了一声,道:“阴阳轮!你已经练成五雷法了么?” 秦征笑道:“你对我云笈派的事情,知道得倒也不少。那还不赶快束手就擒,看你是个女子的份上,只要将血葫芦留下,再道明我师父、师兄的去向,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那少女伸出剑来指着秦征,道:“少在我面前夸口,你们道门法术虽多,但正面对敌斗不过我们武学之士的,就算你真的练成了五雷法我也不怕。” 她手中之剑长约四尺,剑锋暗淡无光,看起来连寻常青铜剑都不如,但秦征见识了她的身手,问道:“大凡高手必用宝剑,宝剑必有名号,你人叫陆叶儿,这把剑却叫什么?” 那少女一奇:“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秦征嘿嘿一笑:“你刚才乱用血葫芦,不是叫自己的名字了吗?” 少女陆叶儿哦了一声,说:“不错,我是叫叶儿……”跟着一笑,道:“至于我这把宝剑的名字,却不能跟你说,说出来,怕吓坏了你。” 她笑的时候眼睛便如水纹一样闪动着流水的波光,小小的嘴唇一扁,甚是俏皮。 秦征心道:“她的眼睛、小嘴长得倒也漂亮,可惜那眉毛鼻子耳朵太难看了,而且又满脸的麻子,真是煞风景。” 那少女见他呆看着自己,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秦征笑道:“看丑八怪啊。” 寻常女孩子家要是长相丑陋,一定会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相貌的看法,但陆叶儿对秦征的话却不放在心上,并未因之动怒,只是很轻蔑地呸了一声,道:“轻薄的家伙,我跟你说,你要不想死就赶紧认输,并答应不得泄漏今天见过我的事情,更不准泄露我的名字。那我还可以考虑不杀你。” 秦征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打打杀杀,再说,你未必杀得了我!” 陆叶儿冷笑道:“是吗?那就试试我这招缩地剑示!”举剑朝秦征眉心遥遥一指,喝道:“看剑!”秦征只觉一阵恍惚,陆叶儿连人带剑已出现在自己十步之内,剑气吐处已经逼到了他的眉心。 秦征大骇之下,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这是什么剑法?宗极门的虚实剑?可她怎么连人带剑都过来了?还是箕子冢的瞬息挪移?可心宗也有这么高强的剑法么?难道她身兼两家之长?可宗极门和箕子冢不是死对头么?” 然而这当口他也没时间细想,身子一缩卷成了个球,刹那间滚出十余步——这是他幼年时练成的救命遁术,因为姿势太过难看,自他修炼道门九决之后就从未用过,此际生死交关,才想也不想就使了出来,他功力比当年已经高出十倍不止,所以这一滚的速度也比当年快了不止十倍,只是模样未免太过狼狈。 陆叶儿哈哈连笑,却如蛆附骨,剑锋所及总不离秦征三尺,秦征这一滚滚出三十余步,去势已衰,陆叶儿娇叱一声,剑锋已经刺入秦征的肌肤,若是换了别人,这一下已经无法自救,陆叶儿胜券在握之际,心想:“这小子虽然轻薄可恶,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就要将锋锐绝伦的剑芒改为锁脉剑气,制敌而不杀人。 可她这么临阵变招,剑势稍顿,秦征得了这么个极其短暂的喘息机会,脑中灵光一闪,头一抬,猛地大喝:“定!” 他面向陆叶儿的眼神中也透射出异样光芒来,陆叶儿身子猛地定住,只觉时光仿佛停顿,待回过神来,见秦征已经悬在空中,他的肩头上被刺破了一个小洞,鲜血渗透了衣裳,显然金刚洞神式也挡不住陆叶儿注入了真气的剑锋,若是迟了片刻那一剑势必透体而入,不过现在看来伤势并不重。 原来秦征对精神力一类的功夫实有过人之天赋,他本身心力根基又深厚,且陆叶儿的那招“定身幻”,就根本原理而言也未脱“心言心象”的笼罩,因此在那生死一瞬之际竟然悟出陆叶儿那招定身幻术的奥秘,猛地使出,陆叶儿全心防范的乃是他的雷机,万不料会用自己的绝招来对付自己,因此竟也着了道,惊呼:“你也懂得定身幻?” 第二章 棋逢对手在线阅读 !t; 第二章 棋逢对手 第二章 棋逢对手 第三章 将遇良才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章 将遇良才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三章 将遇良才 !go 秦征惊魂稍定,哼了一声,说:“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口里说着大话,其实却再不敢让陆叶儿占了先手,双手一合,两掌分出阴阳,中间嗤嗤作响形成电流,一道雷劲轰然击下,陆叶儿惊道:“掌心雷!”闪身躲避,但电劲来势何其之快,她避得开第一道,避不开第二道,急急挥剑抵挡。 秦征大喜,知道电劲不比剑气,宝剑本身就是引雷之材质,根本无法消解电劲,却听嗤一声,陆叶儿已被击中,秦征心想以她的功力,刚才这一记掌心雷的强度还无法重创她,但应该已足以令她全身麻痹许久,正要趁胜追击,却听轰的一声,陆叶儿左侧一棵灌木已被电劲击倒,秦征一呆,只见陆叶儿右手的宝剑指向自己,左手捏成剑诀,刚才秦征的掌心雷电劲从她宝剑轰入,却就被她从左手剑诀中散出,击中了那棵灌木,好像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全不受电的导体,雷电在她身体内走了一遭却根本没法对她造成伤害。 秦征猛地想起负心人当初硬抗雷电的情景来,心想:“这丑八怪的武功路数好古怪,不知道和‘负先生’有没有关系。只是她竟然也会这一招,那我的雷劲对她岂非全无作用?” 陆叶儿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剑诀一转,指向了秦征,道:“秦征!你还能发出几记掌心雷?都放出来吧,我全部还给你!” 发掌心雷甚耗真气,秦征初使无功,便不肯轻易再试,再说对方竟然能够转移雷电,那自己再发掌心雷都会被对方打回来,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陆叶儿笑道:“你没招了么?那便轮到我了!”手一扬,宝剑便离手直飞过来。 “御剑术!”秦征心中一凛。 武功练到他们两人这个层次,彼此都有各自的护身罡气,两人又功力相若,单靠发出体外的气劲已经很难重创对方,但一把灌注了先天真气的宝剑就不一样了。 宝剑飞出,快如流星,一眨眼已经刺到秦征三尺之内,但说也奇怪,眼看宝剑就要刺入秦征的胸膛,剑锋忽然一歪,失去了准头,竟然斜斜从秦征身边溜了过去。 陆叶儿整个人不由得呆住了,这御剑术她十五岁上就已经练到得心应手,二十丈内刺蝇穿杨也是百试不爽,哪有可能会失了准头? 再仔细一看,只见秦征双手摊开,阴阳双轮隐隐产生着吸力,她若有所悟,叫出声来:“阴阳磁力!” 秦征这些年来念兹在兹的便是如何克制宗极门的武功,在宗极门的诸般武艺中,他对御剑术尤其忌惮,对方将自身元精存于剑内,心动剑动,可以隔空使出轻灵翔动的绝招,在对战中处于绝对主动的地位,再在剑中注入先天真气,那更是无坚不摧,上清金鼎也罢,金刚洞神也罢,遇到和自己功力相当的高手便抵挡不住,湛若离的《破剑要诀》所载却又都是以剑破剑的法门,秦征本人并不专长于剑道,要以此去斗宗极门的高手,那是以外行斗内行,无论如何不是敌手,直到他在玲珑塔的第四层里悟出将先天真气化为“雷机”之法,又受到青牛谷阴阳磁山的启发,这才豁然开悟,想出了一招对付宗极门御剑术的绝技来。 这阴阳磁力正是电流产生之根基,此时秦征虽不发出电流,但他身周已经形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磁场,这个磁场可以随着双掌阴阳磁力的强弱调整而产生无穷的变化,陆叶儿的宝剑飞到附近受到吸力影响马上变得难以控制,根本取不了准头,宝剑挨不到秦征身边,剑上的力量就是再强也无用了。 这时陆叶儿已经收了宝剑,看着秦征发呆,心想:“他身周笼罩着这样一个怪异磁场,让我的宝剑根本无法取得了准头,如此一来御剑术岂非对他全然无用了?” 这以阴阳磁力破御剑术的法门乃是秦征自悟自创,练成之后从未以之对敌,本来心里也没底,刚刚也是身处险境才冒险一试,不料竟奏奇效,狂喜非常,心中一个声音高叫着:“我不怕宗极门了!我不怕宗极门了!我不怕宗极门了!”因御剑术乃是宗极门武学的根本法门之一,御剑术一破,宗极门的各种武功至少便一大半难以对秦征产生威胁了。 陆叶儿见秦征脸上挂着难以掩抑的笑容,忍不住哼道:“姓秦的小子,别得意!”凝神聚气,又将宝剑对准了秦征的眉心。 秦征心念一动:“她这招‘缩地剑示’为什么要对准我的眉心?难道这一招并非空间上的跳跃,而仅仅是一种念力功夫?”不等陆叶儿出招,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陆叶儿见他笑得怪异便凝招不发。 秦征笑道:“同一个招数你居然想对我用第二次!哼,我已经看破了你这招‘缩地剑示’了。” “哦?”陆叶儿这一声轻呼之中显然带着不信。 秦征道:“你这一招‘缩地剑示’,和你刚才那招定身幻,就原理来说是一样的,乃是以念力之法入于武学,定身幻是瞳幻,以眼神发出异样瞳光欺骗敌人的大脑,使对方产生错觉以为时光停止了,而剑示也是同样的道理,也是欺骗敌人的大脑,让对方对自己的行动形成一个短暂的空白期而看不见你的行动,而你刚才就是利用这个空挡,忽然从远处到了我身边——我说的没错吧?” 陆叶儿颇为惊讶:“你只看了一次,居然就真看明白了我剑示真谛所在,不过没用,明白了这道理,未必能够看破我的招数。”剑示一指秦征的眉心,喝道:“看剑!” 就在她举剑的同时,秦征已将真炁布满整个大脑,识神变得加倍地清明,就在陆叶儿喝出“看剑”的时候,秦征便觉得大脑表层主宰听觉的区域受到了冲击,但听觉本身没出问题,那股震动却是影响到了主宰视觉的区域,秦征心道:“原来这一招是音幻。” 尽管防范已经很严,但眼睛还是被欺骗了,陆叶儿的身影已从她站的地方消失,幸而秦征已经布开“应言应象”界,视觉被欺骗了,但对方灵场冲近的轨迹却是感应得清清楚楚,脚下一滑,以“飞廉无碍式”滑到了数丈之外。 陆叶儿一剑落空,惊讶又多了三分,叫道:“你也会应言应象界!” 秦征嘿嘿一笑,右手一抖,竟以电劲布满整条手臂,同时电流刺激着肌肉,爆发出极其强劲的力量,说道:“刚才我的掌心雷被你用怪异功夫散发掉了,但我这一拳若直接轰在你身上,却还不知道你能散掉几成电劲。” 陆叶儿感应到他拳头上的电劲威力极强,心知若被击中只怕非受伤不可,却笑道:“那要你能击中我才行。” 秦征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两人正在激战之中,其中一方忽然如此微笑不免令人感到诡异,就在陆叶儿对他这笑容感到奇怪时,秦征忽然喝道:“看招!” 陆叶儿暗道:“不好!”便知道秦征那微笑也是一种欺心战术,可已经来不及了,便觉眼前一阵恍惚,秦征竟然消失了,跟着身后劲风响起,她想也不想就朝左侧掠开,却已经来不及,砰的一声肩头已被秦征蓄满电劲的拳头打中,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你……你怎么会‘缩地剑示’!”陆叶儿一边惊呼,一边狂挥宝剑形成剑网,护住了全身。 秦征哈哈一笑,道:“什么剑示,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罢了。你在我面前用念力功夫,真是班门弄斧!”他还有两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也正是他心灵深处的秘密:“我秦征可是心魔转世啊!对念力功夫的领悟我肯定比别人强上百倍!” 陆叶儿这时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骇:“我用过的招数,他只看一遍竟然就能学会,这人是怪物么!”跟着一醒,叫道:“是了,他也会心言心象!我刚才那两招都是以心言心象为根基变化出来的招数,他既然懂得基本原理,再学起运用法门来便是水到渠成。虽然如此,但他竟能在战场临阵学招,这等天赋也着实罕见。” 秦征一拳伤了陆叶儿之后却并不追击,只是摊开了手掌道:“丑八怪,你刺我一剑,我打你一拳,咱们扯平了,不过你的招数都被我看透了,再打下去肯定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那句话,你把血葫芦还给我吧,再老实交代我师父师兄到底去了哪里,我就放过你。” 陆叶儿轻轻哼了一声,道:“给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刚才我只是一时大意,真个动手,我只怕你会尸骨无存!” 秦征笑道:“丑八怪你又在说大话了,也不怕闪了舌头。” 陆叶儿也不反驳,只是将手中宝剑一转,原本暗淡的剑锋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映射着天空上的明月星辰,剑锋上那明月星辰的映像慢慢扩展开来,就像无数星辰从里头飞出,秦征一愣之下,便觉得周围景象为之一变!一抬头,月亮忽然大了十倍,仿佛是拉近了距离,身子周围都是星星,陆叶儿站在北斗之下——那北斗和她的距离似乎就举手就能摸到,秦征往下一望,脚下竟然也满是星辰,而不再是土地! “又是幻术!”他警惕起来。 陆叶儿冷笑道:“幻术?你莫侮辱我这色境剑景!”冷笑声中,她身子一晃,一个人忽然变成了八个,站定方位,将秦征围了起来! 秦征急忙布开“应言应象界”,然而布开之后,还是感觉又八个陆叶儿正挺剑刺向自己的要害。 “姓秦的小子,受死吧!” 第三章 将遇良才在线阅读 !t; 第三章 将遇良才 第三章 将遇良才 第四章 雷谛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四章 雷谛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四章 雷谛 !go 秦征眼看有八个陆叶儿挺剑向自己刺来,正感手足无措,不料陆叶儿好像忽然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尖叫了一句:“糟糕!怎么在这个时候!莫非是刚才用血葫芦……唉!” 她竟也不顾战局,转头就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前的种种奇异景象忽然全部消失,秦征一愣,随即喊道:“丑八怪!你给我站住!” 陆叶儿却叫道:“没空理你!”射出宝剑,人剑合一,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秦征看她御剑飞行的去势,心道:“她御剑飞行果然比我御风飞行来得快,不过不知道能否持久。” 仍然御风追了上去,边追边想:“这丑八怪的年纪可能比我还小些,功夫却这么厉害,而且好像还没有见底。她刚才那招色境剑景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那肯定是幻境,只是为什么那幻境我用上应言应象竟然也没法看穿?嗯,色境剑景?” 他既得了湛若离的《破剑要诀》,又学过“心言心象”,可以说同时窥得天下两大宗派的神功堂奥,这时将陆叶儿刚才所展露的功夫一加琢磨,慢慢就理出一个头绪来:“她的功夫,似乎是高深心法与高深剑术的结合,那‘定身幻’与‘缩地剑示’,应该都已进入到色言色象的境界了。色境剑景,色境剑景……莫非就是色言色象界与剑法的融合?” 他记起当初味青罗传授他心言心象神功时曾说,心言心象可分为四层境界,第一层是应言应象,那是心言心象的根基,第二层是色言色象,练成者便可进入第一流高手行列,第三层是魔言魔象,据味青罗说,能练到这一层那几乎就可以天下无敌了,而最高境界“无言无象”则是神佛境界,数百年来没听说有谁练成过。 可惜秦征当年学到的只有应言应象的口诀,这时他念力的功力虽已经达到色言色象的层次,只是不知心法,便不得其门而入。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通,心道:“既想不明白,不如直接找她弄个清楚!” 这时陆叶儿虽已经飞得不见踪影,但有道是雁过留痕,她御剑飞过的地方在短时间内都会留下十分微弱的的残气,秦征凭着对气场的灵敏感应一路搜索,忽而向东,忽而向南,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失去了线索,心道:“不知道是气息自然消失了,还是丑八怪发现我在追她,屏住了气息下地走路?” 当即也降下风头,着陆稍息。这一晚他与陆叶儿相斗是倾尽了心力,这时精神稍为松懈,登感身心疲倦,便寻了一处幽静之地调息养神,有半个时辰才恢复过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想起:“哎哟,我的伤口还没处理呢。”一摸肩头,伤口却已经愈合,竟然连一道疤都没留下,他心中不禁一奇:“难道我修炼的道门紫气,还有这个功效?” 却不知他所练的道门九诀乃是精、气、神三宝循环转化的无上神功,这数年他炼精化气、炼气生精,凝神生气、炼气化神,全身精气神转了无数个循环,不知不觉间早已易经洗髓,连五脏六腑都如新生了一般,经脉骨髓尚且易得,愈合这点小小的肌理破损算得了什么? 这时他玄功三转,精气神尽复,一跌足御风而起,又追了上去,只是不知陆叶儿人在何方,身随风转,漫无目的,正想放弃,忽见乌云漫天,显是山雨欲来,道家讲究的是“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将人体当做一小天地,而这个小天地又与外界的大天地相互联系,尤其这时秦征御风而行,那是将整个人体放开了与天地融为一体,天地一有变化,他体内的精气便生出强烈的感应,甚至精神也受影响,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忽然想起了家传《养生主疏论》中的几句话来:“养生之道,缘督为经,安时处顺,勿近天刑。” 这些话当初读来不能甚解,这时功力日深,每有新的见闻再回想那些经文便都有新一层的领悟:“督脉是人体奇经八脉中的中脉,是诸阳经的总督,缘督为经,就是要我们顺从自然的中道,不要贸然与天地之威相抵触,这就叫安时处顺、勿近天刑。”看看那漫天雷云:“此时天象大恶,我若冒雨御风那就是逆天而行,对身体、对修为都会有损害。我道门讲究‘善则顺之,恶则遁之’,现在是遁的时候了。” 便寻了块巨大的岩石,闪身躲在下面,散了凝聚起来的真气,让丹田虚空若谷,全身上下返回到一个普通人的状态中,站在巨岩下,冷眼看那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超脱物外的感觉,一种奇异的思绪浮现出来:“其实世间的恩仇善恶甚至国族争斗,也都如这岩石外面的风雨一般,若我能像看这风雨一般看待这这一切,那么天下事就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了。”但自知这种状态是知易行难,别的不说,单是对宗极门与孙宗乙的大仇他便不能不报。 哗啦,一阵狂风送来了一阵暴雨,将秦征双脚都泼湿了,秦征抬起脚来,自嘲般一笑:“我便躲到了这岩石底下,这风雨还是会找上门来。就像当初我们父子俩想置身世外,但宗极门却还是偏偏找上门来,硬是杀害了我父亲。宗极门追杀我玄家怕的是心魔觉醒,但他们若容我们父子隐居青牛谷,终老于斯,心魔便不会觉醒,但现在……哼!我就算拼着入了魔道,也非杀孙宗乙、毁宗极门不可!” 再一抬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跟着雷声轰轰,便如直接打在人心头上,秦征自练成“天人感应”,对这天地之威的体验便比普通人敏感了十倍百倍,被这惊雷一震,心魄神魂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躁动,世间万事万物的利弊总是相对平衡的,修道之士既从大自然中得了这许多好处,同时也就更容易受到大自然的伤害,且一旦受害,那伤害也会比普通人强上十倍百倍,所以逢此雷雨交加之际,修真者无不战战兢兢,收摄心神,以免走火入魔。 秦征自在第四层玲珑塔的雷云之中领悟到了雷机之玄奥,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似乎天地的道理已经领会得透彻,风雨雷电皆能运于掌心,可是这时看到这自然形成的雷霆,其惊天动地的威力和玲珑塔内利用阴阳磁力造成的雷机电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心中大生敬畏,寻思:“负先生还有丑八怪的那招避雷的功夫虽然了得,然而那也只能卸掉我的掌心雷,如果是直面这天地之威,负先生或许还能抵挡,但丑八怪多半就抵挡不住了。” 他忽然又想起:“这天雷如此厉害,若我能牵引它用来杀敌,天下间有几人承受得住?若我能将它化为自身的力量,那我的功力岂非能转瞬之间提升十倍?” 想到这里不禁兴奋莫名,但望着那雷霆又忖道:“可这雷霆如此猛烈,一个不慎就得被劈成一团焦炭,精消气灭、魂飞魄散,我躲它还来不及呢,居然还想用它来杀敌练功,岂非太过异想天开?若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前辈高人中那么多聪明豪杰之士,为何就没有一个想到?”此念一起,猛地想起:“天雷动!天雷动!啊!我怎么忘了天雷动!”隐隐想到,这天雷动的真谛,或者就必须得到这真正的风雨交加中来领会,而无法在玲珑塔内那人造雷云中悟得。 秦征自练成上清金鼎之后便知练气士除了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之外,发出体外的气机也可以有不同于五感的感应,这时他模仿应言应象界之法,将一股能够感应外界的气机散布开去,这气机若布成上清金鼎,以秦征此时的功力只能笼罩住一丈方圆,但若只是感应而不具防御力,却可将这感应气机放大到二十丈,跟着他试着改变气机的形状,发现如果将气机变成线状而非立体,则这气机感应范围更可延伸到十里之外。 想到这里,秦征念头一动:“如果我将这气机聚成一条细线,冲上天际,探一探那云端的雷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悟!” 他明白这样做会很危险,但却抵挡不了这么做的诱惑!一咬牙:“死就死吧,不冒险中险,如何能成为强中强!” 当即走出巨岩,寻了一块空地,全身放松,任风雨吹洒。先以左脚掌压右大腿,后以右脚掌压左大腿,令两脚脚掌同时朝上,作吉祥坐,跟着全身放松,调运先天真气,牵引氤氲紫气,循着督脉,上行至灵台穴,那灵台穴位于背脊第六椎节下间,真气到此其质化为纯阳,若再往上走至泥丸宫,那便是炼气化神了,这时秦征却止于灵台穴,以一缕气机透出体外,跟着冲天而上。 随着气机的向上延伸,秦征能够很清晰地感应天地之间充满了一种细小的、难以言状的微粒,而这种微粒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云笈派的典籍中所说的雷机。他延伸出去的感应气机为风雨中的雷机干扰,时断时续,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那气机才终于探入了最近最小那片乌云的云端。 呀!竟然是这样奇异的感受!借着那气机的感应,秦征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极微极小的雷机,而那片乌云就是布满雷机的大海,上下左右全都是自己的伙伴,数量多达亿万!苍穹宇宙的广大固然是无限无穷的,但是若反其道而行,进入到这微观世界中来,越是穷其微小,同样也感觉自己越接近宇宙的真相! 这种玄妙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瞬间,亦已让秦征大为受用。 就在这时,乌云中的雷机凝聚了起来,形成电流,竟然逆着秦征发出的这一线气机轰然而至,秦征想要切断这感应时已经来不及,那还不是已经发作了的雷霆,而只是云间摩擦的电流,可这股电流猛地击下,秦征已是全身一震,竟然动弹不得,可是脑际却闪过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悟到了接引天雷的法门,那是一项极其危险的神功!可是,它的威力又是这么强劲可怕! 乌云中的雷机越聚越密,第二波的电流随时就将爆发,同样也是朝秦征这里涌动。 第四章 雷谛在线阅读 !t; 第四章 雷谛 第四章 雷谛 第五章 绝色佳人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五章 绝色佳人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五章 绝色佳人 !go 我说今天下午之后怎么老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来是忘了更新。。。 —————————— “不好!” 此刻秦征身上已带着雷劲,如果说那漫天乌云是一块块的大磁铁,秦征便如同一块小磁铁,两者相吸相引,随时会引得漫天雷电都向自己劈来。这时候只要有一个足够大的霹雳闪下,秦征就有可能被轰成一块焦炭。与此同时,恐惧的心魔也变成元神中的厉鬼,干扰着秦征的宁定,只要他心神一乱,藏于经脉中的真气化作电劲释放出来,引得天雷轰顶,那对秦征来说便是一场雷劫了。 不过多年的修炼还是让秦征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放松,放松,平衡,平衡…… 玲珑塔内的法诀在心中响起:“若我身与天仙同诸一气,以身合神,则不为雷所伤……” 这“身雷动”乃是五雷正法的基础,这时秦征调节全身与雷机同调,慢慢的,慢慢的将身上的电劲散去。 然而危险还是未曾远去,身子依然不敢动弹,就在这时,数里之外飘来一个声音:“华亭!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爹爹呢?”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过了一会没人响应他,那声音又道:“咦,难道你是自己一个人北上?怎么坐在那里不动?这天气怎么在这里运功?啊!莫非你在疗伤?你受伤了吗?” 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斥道:“滚!” 先前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笑了起来:“华亭妹妹,干嘛对尔大哥凶巴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啊,你行功似乎正在紧要关头呢,千万别乱动。还是让尔大哥帮你吧,我教你个合体双修之法,管保教你享尽人间欢愉之后功力尽复。”语气中便带着几分调戏的味道。 秦征暗道:“那个叫华亭的应该是个年级不大的女孩子,这个男的要对她不利。”若在平时他定要赶过去瞧一瞧,但这时却哪里动弹得了? 跟着,便感应到气劲纷飞,在撞击中亦产生了类似电劲之类的波动。秦征隐隐感到,天地间的雷机慢慢都被引了过去,这种情况普通人是没法感到的,但对秦征来说却像目睹耳闻一般清楚。 轰轰几声,雷神再次发出暴怒,但在雷声发作之前,却已经有闪电划破长空,击打在那两人周围,秦征心道:“定是这二人聚集气劲互相攻击,如今空气之中布满雷机,他们的气劲交迸摩擦,便产生了类似电劲的异动,却把闪电也吸引过去了,看来这两个人都好厉害啊!” 在那几道闪电落下之后,那个年轻男子嘿嘿笑道:“华亭妹妹,你真气走入岔道了,现在不是我的对手,最好别乱动了,你用的是剑,更易引雷,要是被霹雳劈中香消玉殒,我可得多心疼啊。来来,别动,别动,放轻松,放轻松,我会好好待你的,你尽情享受就是了……”声音中充满了蛊惑。 空中再次产生了极大的震响,猛地,气劲产生了一场巨崩,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惊呼起来:“凤羽剑!你竟然……哼!该死的小妞!咱们后会有期!” 秦征心头一跳:“凤羽剑!剑宗三传之一的陆宗念?难道他就在这附近?” 空气中产生了某种扭曲,在扭曲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人影来,秦征忽然想起父亲曾说,在大海和沙漠上有时候会因为天象异变,光线扭曲而出现一种海市蜃楼的幻景,这时见到那个巨大的人影,心想:“莫非是海市蜃楼?可这里是秦岭啊,又不是沙漠或者大海……啊,是了,多半是这两人交战引发的气劲,加上这雷霆,扭曲了这周围的空气产生折射,这里头甚至还有我的原因。” 那人影由虚渺而变得清晰,渐渐看清楚了是一个少女,风雨之中她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衣服紧贴着皮肤,将婀娜的身材显露无疑,空气扭曲中,那少女忽然回过头来,秦征心脏猛地一跳。 天啊,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丽的人! 那没有半点瑕疵的五官,精致得不像人间所有,清亮的眼睛犹如西子湖的波光,令人一见之下心中便生爱意,却又不敢多看,唯恐亵渎了她,因痛楚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更是美得让人心碎,让人恨不得奋不顾身地去替她承受疼痛。 雷云慢慢飞远,身上的电劲也渐渐散去,但秦征却还是犹如被电流罩紧了一般,仍然停留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等到空气扭曲消散,那少女的影象也随风而灭时,他才猛地伸出手去,似乎要将空中虚幻的少女拉住,但手伸出去了却就僵住,喉咙咯咯作响,整个人俯身而倒,再也动弹不得。 风云渐渐消散,秦征体内的真气却猛地走窜起来,这些年他除了大仇之外心无挂碍,这时心中却又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印记,每当要定下心神时,那丽影便浮现出来,跟着身体内便如同有一团火一般煎熬着他。 轰一声,巨岩上方的山泥崩塌了,泥水冲刷下来,将秦征浸在一片泥泞之中,全身上下一片冰凉,泥泞漫过了他的鼻孔,后天呼吸也就断绝,秦征觉得自己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不但视觉,连听觉、触觉也都仿佛在变得迟钝。 “我要死了么?” 还没报仇呢…… 还有那个女孩子,她叫华亭么…… 这一刻他的精气神彻底失衡,思绪混乱无比,真气乱走,精元也膨胀得就像要将身体涨爆一般,他想控制这一切,但心神已乱,竟根本无法自控。便在这时,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从心灵深处传了出来:“爱恨**皆妄念,妄中迷离复流连,杀得后天妄心尽,而后先天真心现……” 那几句经文是在哪里听过的?是爹爹告诉自己的吗?还是铭刻在玲珑塔内壁的经书?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但那不断重复的经文却似乎有宁定身心的作用,慢慢安抚着秦征忘记仇恨,也忘记刚刚闯入他心扉的红颜…… 后天呼吸闭绝之后,那种安宁感反而重新回来了,他渐渐将这些放下,到最后连明意识也关闭了,从普通人的角度看他是昏迷了过去,但先天元神却凝聚了起来,在任脉中生成真气,跟着炼气生精,循着督脉炼精生气,缘督而上炼气化神,如此循环不止,转入了胎息。 秦征乃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进入胎息状态,身子又被泥泞埋了起来与外界隔绝,他自身已成一小天地,这种状态下既不是生,也不是死,乃是处于生死存灭之间,若是没有外来的干扰,极有可能会无穷无尽地睡下去,最后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晓得,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股沛然之极的力量从命门注了进来,他全身猛地一震,睡意渐渐消散,识神渐渐恢复。 又不知过了多久,胎息渐止,后天呼吸则渐渐恢复,手脚先动了一下,跟着眼睛睁开,才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块石头上,睡姿犹如尚在**中的婴儿,他舒展了一下手脚,却见身边一个老樵夫站了起来,说:“小道士,醒了?” 秦征坐了起来,见说话那樵夫须发半灰半白,穿一身粗布衣,腰间佩着一把生锈了的柴刀。人虽已老,腰杆却挺得笔直,尽管看不出身有武功,但精气神都很足,秦征心想:“这一带真是灵气充塞,连一个老樵夫都如此精神,看来是在山间日久,得到了天地灵气的沾润。”起身行礼道:“老丈人好。”手一抬,发现自己袖子上满是泥泞,呀了一声说:“哎哟,我身上怎么这么脏?” 那老樵夫呵呵一笑,道:“怎么这么脏?你啊,多半是遇上山洪爆发被泥水埋了起来,若不是我今天起得早,经过此地将你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你只怕就淹死了呢。” 秦征识神渐渐清明,依稀记得确实如此,失声一笑,又鞠了一躬,道:“那可多谢老丈救命之恩了。” 那老樵夫坦然受了他这一礼,跟着便要离开,秦征忽然想起昨晚那丽影,赶紧追上两步,问老樵夫是否曾见一个极美的女子。 老樵夫道:“山间野道,哪来什么极美的女子?” 秦征又问是否遇到一个极丑的少女,那老樵夫笑道:“你这小道士,莫不是出家久,想女人想疯了?一会极美,一会极丑,你到底是要找美的,还是丑的?” 秦征脸刷的红了,匆匆走开,走没几步,老樵夫在后面叫:“小道士,别往东边去!” 秦征问:“为何?” 老樵夫道:“那里有吃人老虎!” 秦征笑笑说:“我不怕老虎。”其实他若要回青牛谷,当往西北,这时却心不在焉,只是惦记着昨晚那个少女,自己对自己说:“她多半已经走远了,怕是寻她不着了。”但内心深处还是按耐不住一股冲动,随心乱走。 第五章 绝色佳人在线阅读 !t; 第五章 绝色佳人 第五章 绝色佳人 第六章 杀胡令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六章 杀胡令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六章 杀胡令 !go 既是随心乱走,便也未施展御风之术,这一天是狂风暴雨之后,万里放晴,秦征心里也如千仞明空,胸襟浩旷辽远,精神爽快之极,自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就像整个人再次获得新生一般,功力也似乎又有进步。 走了不知多久,忽而闻到一阵香味,却是蒸饭的味道,肚子咯咯响应,寻着米香找到江边,香源却是一艘小船。 那艘小船上挂着面小酒旗,船泊在岸边,旁边还摆了三张桌子,原来是江面人家随岸开的一家小店,厨房就是床尾的小泥炉,走到哪里桌子一摆就能做生意,甚是方便。这时却有三个客人围着一张桌子正在等食,秦征寻张凳子坐下,就问有什么酒菜。 船尾一个老渔夫横了他一眼,说:“酒没有,只有清水一江。菜有鱼羹、烤鱼、蒸鱼、腌鱼……”却都是鱼,临了讲了价钱,一条鱼一个五铢钱,若要加饭,一碗五个五铢钱。时已进入东晋,但汉魏的铜钱在民间一些地方也还有流通。 秦征奇道:“饭比鱼还贵啊?” 只听船舱里一个十分甜美的声音说:“米饭要播谷施肥、除草收割,辛苦一年,才收成得几许?鱼却一钓就有,自然鱼贱米贵了。” 其时五胡乱华,中原地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别说这山野荒郊,就是秦汉时号称“天府之国”的八百里秦川也是兽多人少,丹江水量充沛,渔产丰富,鱼虾随钓随有,相较之下反而是五谷难得了。 秦征听到这个声音,脑中又浮现出昨晚那个画面,心想:“这个声音这般好听,会不会是她呢?” 却见船舱内少女探出个头来问:“客官是要饭还是要鱼?”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双眼甚是灵动,只是面黄肌瘦,哪有昨夜丽影的绰约风姿?秦征微感失望之余,又笑自己胡思乱想,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就去想昨夜那美少女,随口道:“我不吃腥臊的,给我来碗米饭吧。” 那少女却就盛了一碗饭出来,隔壁桌子的客人看见叫道:“怎么给他先上了?我们可都来了大半天了!”声音尖细轻柔,似雌非雌,似雄非雄,秦征随着他的声音扫了一眼,见他年纪已经不小,眼角略有皱纹,头上几根白发,却一根胡子也没有,穿着一身青衣,整个人显得甚是清秀。 和他坐一桌的还有两个人,都是中年,一个雍容华贵,一个相貌清雅,就是先前那人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秦征暗暗称奇:“这三个人只宜出现在长安、洛阳、建康、成都,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那雌声者指责船家乱了次序,那渔家少女脾气却甚好,温颜解释道:“你们点的是鱼羹,且又多讲究,竟特意要我们到江心打水来做汤,这火又不许快,说怕滚坏了味道——这么多讲究,做得自然就慢。人家点的是饭,我们本来就煮好了,自然就给人家端上啦。” 那雍容华贵的男子一听笑道:“小姑娘说得有理!”对那娘娘腔道:“赵整,别打扰人家小姑娘做羹了。” 那赵整显然是他的仆人,甚是委屈,那委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主人,只听他道:“主子,您万金之躯,这种地方实在不是您该来的,左右不过一块烂木头而已,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 那雍容华贵的男子喝道:“你懂什么!”却问那清雅中年道:“严先生,你看这次南方会有多少人来?” 那严先生看了秦征一眼,却笑道:“东家,鱼羹好像好了。” 果见你渔女端上了一大碗鱼羹来,赵整慌忙接过,拿出块干净的毛巾来将碗筷擦了又擦,简直要蹭下一层皮来。 那严先生方才那句话、那个眼神,乃是暗示那贵人此处耳目杂,不宜多说,但那贵人却若无旁人,似觉得这些事情被人听去了也无妨,仍道:“当年杀胡令出之时,贵宗亦曾应召助战,却不知今日先生作何打算?” 秦征听到“杀胡令”三字,心头忍不住一跳,那杀胡令又叫“屠胡令”,乃数十年前汉家的旷世英雄冉闵所发布的一道令谕,号召天下汉人奋起杀胡、驱逐异族、恢复家园故土,五胡乱华以来汉人久受压迫,所以一听到冉闵的号召无不振奋,在中原大地掀起了一场席卷数千里的杀胡行动,威力所及不但改变了当年的军政格局,甚至影响到了中原地区胡汉人口的比例,至今天底下所有的汉家子弟但听得“杀胡令”三字无不热血狂涌,而胡人听到“杀胡令”三字则皆战栗惊悚。不过那毕竟是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了,事件平息的时候秦征都还没出世呢,只是在游历途中听一些故老谈起才知道当初有过这么一件事。 那严先生微微一笑说:“时过境迁这么久了,还提它作甚?这次也是陪东家来散散心,反正已经有两万大军围剿,又有数十位高手坐镇,青羊子虽然不肯出手,但尔何辜为了讨好东家势必尽力,双方强弱悬殊,料来也不会有我们的事情。” 秦征听得呆了:“两万大军……数十位高手……又牵涉到杀胡令……这是什么事啊?还有他说什么青羊子……说的是朱伯伯么?难道这事和我云笈派也有关联?我闭关的这段期间,外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 正思索,却听那赵整说:“严先生,你还没回答主子的问题呢!若是杀胡令出之时,先生你作何打算?” 他这句话说得彬彬有礼,但词锋尖锐,要那严先生无法不正面回答。 那严先生道:“到时候我两不相助。” 那贵胄点了点头,这番谈话便到此结束。 秦征心想:“这三个人举止都甚奇特,那个赵整照顾他主子照顾得这么夸张,看来是个卑贱下人,但他瞧眼神精华内敛,分明乃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人,功力只怕还在我之上,只是这样的高手怎么会甘心去做人家的奴仆?”再定神看了一眼那严先生,却觉得此人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私塾先生,然而听他三人言语,分明又是位能影响数万大军战局成败的大高手。“难道,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所以我看不出他功力深浅?” 有赵整照料,虽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那贵胄用餐也甚有礼节,那严先生却吃得甚是随意,吃罢,赵整道:“严先生,这残局是由奴婢来料理,还是严先生露上一手,让我们一开眼界?” 严先生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秦征身边,往秦征眉间一指,笑道:“小道士,把刚才你听到的、见到的事情,都忘了吧。” 秦征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被他一指,猛地便觉整个天地都黑了下来,大江、小船、桌椅、渔翁渔女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风阵阵,怪石崚嶒,前方却有一河,其水为蓝色,皆是阴气,河上又有一桥,桥头立有一碑,上写“奈何”二字!碑旁又站着一女人,捧着一碗汤水,甚是斯文有礼地递给秦征说:“小伙子,喝了这碗孟婆汤吧,对你有好处。”秦征竟然不由自主地便接过了,这身体好像也不是自己的,浑浑噩噩的举起碗来就要喝,猛地心灵深处道光一闪,灵台一定,大叫一声退开几步,将那汤水丢泼在地上,显出刑天怒目之相来。正是这一股上古大神气象,震散了左右他身心的阴氤鬼氲。 那孟婆全身一震消失了,旁边化出那严先生的身影,咦了一声,道:“小子,你是龙虎山张椒的徒孙么?” 他这句话竟有极大的蛊惑,秦征不由自主地便实话实说地回答:“不是。”随即醒悟到自己又着了对方的道,这个严先生随口一句话竟然就有控制人实话实说的巨大威力。 “不好!”秦征暗叫了一声,赶紧下唇朝上裹住上唇,舌头抵住上颚——这是道门的“闭口定”,秦征于此大危难中,竟然自然而然地便用上了。 那严先生道:“那你是道门北宗的弟子?是青羊子的弟子?” 他随口这么一问,秦征竟然忍不住要张口回答,但终究还是强忍住咬紧了牙关,只是喉咙却又发出咯咯之响,心膈十分难受,似乎不回答严先生的话这痛苦便无法解除,那闭口定竟也抵御不了这严先生轻轻的一句话。 便在这时有一股紫气由他头顶散出,再从他的七窍灌入,消解了心膈之间的那种难受,同时又有一座金鼎隐隐张开,护住了他全身。 那严先生又咦了一声,道:“紫气金鼎!怎么却又有《养生主》的痕迹?你这小子的渊源,真是奇哉怪也!罢了,今天我没空与你多说,就且不洗你的记忆,回头我找个时间再与你好好聊聊。不过你记着,今日见到的听到的事情不要宣扬,否则对你没好处。” 迷迷糊糊间,秦征回过神来,那阴风怪石奈何桥的景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丹江河畔、小船酒旗,自己仍然坐在江边椅凳上,那贵胄以及严先生、赵整等三人都已不知去向,刚才他身入幻境而不知是幻,当时还不怎么怕,这时心神一定,回忆起方才的处境,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六章 杀胡令在线阅读 !t; 第六章 杀胡令 第六章 杀胡令 第七章 山河棋布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七章 山河棋布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七章 山河棋布 !go 渔船上一老一小却匍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秦征赶紧跑过去,一探他们的鼻息,却都十分平稳,摇了摇那渔女的肩膀,那渔女打着哈欠醒了过来,看看那渔翁以及自己,脸现羞愧道:“哎哟,我怎么睡着了!”又看看三张空了的桌子道:“咦!那三位客人也走了吗?” 桌上鱼羹喝了大半,另外还留了一颗金豆,料来便是作结账之用。秦征细细问那渔女,发现她给自己盛了饭、跟赵整斗了口以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她甚是歉疚,说:“我这生意做的真是……客人还没走,自己就睡着了。” 秦征想起幻境中那严先生说的话,心道:“她的记忆定然是被那严先生给洗去了,这个严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可怕的本事!”便决定追上去探个究竟。 那渔女等他走远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哎哟!这位大哥,你还没付钱呢!”但秦征却已经绕到林后,御风飞行了,竟也没听到。 江边忽然静了下来,那老渔夫忽然道:“姑娘,这两拨人都有些奇怪啊!” 那渔女的神色也变得不一样了,之前虽也清灵,但这时眼神中却露出了聪慧:“是啊,不过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还有,我们怎么会忽然睡着了?而且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赵伯,你可记得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边秦征转到树林之中才御风飞行,自经历了那晚的雷劫与心魔以后,他的功力仿佛又更上一层楼,这时御风而行更是得心应手。四处搜寻却都不见那三人的踪影,他想:“此处地形复杂,在低处搜寻,难得踪迹。”便跃上树顶,脚一跌,借着林风盘旋而起,御风飞行与御剑飞行不同,受周围环境尤其是气流风势的影响颇大,秦征是顺风飞翔,渐飞渐高,飞到三十余丈高空之上,朝下一望忍不住大吃一惊! 他在数十丈高空俯瞰,方圆数十里的山川河流便尽收眼底,但这一带的山川河流甚是奇怪——第一眼俯瞰到这片土地后,秦征冒出来的第一个印象竟是:“这是一个棋盘!”林木如黑子,山石如白子,水流贯穿其中有如不规则的纵横线。更奇怪的是这些山石林木竟好像会动一般,时而山石被林木完全围住,被围住了的林木便忽然消失,好像是白子被黑子吃了,时而山石沿着林木外围铺展延伸,就像白子反击,落子布局。 秦晋争衡时期,中原地区也是水网密布,关中在宋元以后变成缺水之地,但汉唐时长安却也有八水环绕,丹江流域正处于秦岭南麓,季风汽云到此被高山阻挡,化作迎风坡雨,大小河流极多,条条溪流切割着山峰林木,既如蛛网,又似棋盘线。 秦征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生了幻觉,但摇了摇头,定了定神,仍觉这这片山川是在变化着,这变化十分缓慢,但却不像是幻觉。秦征心中既惊又佩:“这是什么阵法!”身随风转,渐渐来到这山川棋局的中心地带,却见底下处处有人,仔细一看却是成千上万的军士,看旗帜正是苻秦的部队,他猛地想起严先生说的“两万大军”来,心道:“难道这一带竟有什么战事?” 却听战阵中一个极其雄壮的声音喝道:“何方高人!竟敢来窥我朱序的阵营!”跟着便有一声破空激响,一柄长矛射了过来,破空数十丈,竟然威势不减,秦征一凛:“下面有高手!”待那长矛射近,想以星移斗转式化解了它的威势,手一接触到那长矛,全身猛地剧震,体内真气一浊,身子登时变得沉甸甸的。他暗中吃惊,猛吸一口气斜斜弹出,变成一道抛物线,落入一处没有军士的密林之中。 秦征落入密林之中,心道:“朱序?他是大晋的大将啊,怎么却出现在这里,而且阵营插着苻秦的旗号?嗯,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的人。” 五胡祸乱中原已久,北方胡人政权也有过几次极其强盛的时候,如石氏赵国、慕容燕国以及如今的苻秦,然而天下人心中还是不自觉地以晋为正统——不仅汉人心中如此,胡人心中也如此,秦征心中,自然也如此。 朱序乃晋朝名将,秦征当年和父亲云游避仇,曾到过他的辖地,因此听说过他的名头,他却不知自己闭关多年,如今襄阳已经沦陷,朱序也已被俘而成秦将了。 秦征惦记着那严先生曾提到过“青羊子”,急欲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苻秦那边出动了两万大军,又有那么多的高手坐镇,别人不说,光是今天见到的那个‘严先生’功力便深不可测,此间发生的一定是件大事。这里是秦岭南麓,离青牛谷也不甚远,或许朱伯伯他们也是被这场风波给牵引进来了。”其实此处离青牛谷也有一段距离,只是秦征自练成御风飞行以后视野扩大,数百里之遥于他也变得不远了。 秦征正寻思间,忽听一个声音喝道:“哪里来的小道士!可是正一宗的奸细么?” 同时一股劲风从西面袭来,对方出招时还在数丈之外,但说到就到,眨眼间已袭到身边,秦征想也不想,“星移斗转式”应手而出。 “星移斗转式”乃道门九诀之一,其要义在于辨清力量的性质与来势然后再加以转移。天下力场气场,在普通人看来是无形无质,但云笈派高手终身修炼的就是牵引天地之气,力场气场对他们而言是确切得不能再确切的存在。在修习过“星移斗转”的云笈派高手看来,任何力场、气场都有弱点、破点、节点和灵点。弱点是一个气场或力场最脆弱的地方,破点是气场力场凝聚处,攻击破点可以将气场力场打散,节点则是气劲的运行轨道关键点,若能找到节点予以一击,轻则让攻击来的力量转移方向,重则可将敌招反弹。至于灵点,秦征这时的领悟却还在似懂非懂之间。 道理是如此,但天下间气场千变万化,一个人要想能在战场的瞬间看透所有的气场,就是穷极一生也不能够,临敌之时常常还要靠经验和判断,甚至还需要运气。 这时西面袭来的劲风来路明晰,秦征一下子就找到了对方的节点,左手一拂,要以星移斗转式将这股大力反拨回去攻击敌人。哪知一拂之下,左手微觉酸麻,他虽然看透了这股力量的运行轨迹,找到了节点,却因对方功力太过强劲,竟无法将之反转回击敌人,只是斜斜引出,震倒了一棵大树。 对方咦了一声,北面一个人哈哈大笑:“尔公子,不想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秦征看了一眼这个尔公子,见他二十多岁年纪,一头黑发,却是鹰鼻蓝眼,长相颇为英俊,但又透着一股邪魅,似乎是个胡汉混血儿,穿着一件裲裆,肩头裸露处的肌肉蠢蠢欲爆,似乎蓄满了真力,但脸色苍白,似乎有血气不足之症,与他强健的体魄很不配衬。 秦征心道:“这人姓尔?姓氏可有些怪,看他的样子好像受伤初愈,但劲力却还是如此雄浑,北面那人听笑声也不是好相与的。像这样的人只有一个我不怕他,但这里有大军埋伏,听那‘严先生’说还有数十位高手聚集,像眼前这个什么尔公子,也不需要几十个,只要有两三个我就抵挡不住了。” 他想了想便向南面掠去,掠出不到一丈,空中破风之声大响,数十枚暗器螺旋飞来,呼啸倒卷,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片地形密林环布、山石相间,但那数十枚暗器竟不受地形影响,仿佛每一枚暗器都已有灵性,在高速飞射中都会自己避开障碍物一般。 秦征暗道:“这是什么人!暗器功夫这么了得!”听暗器破空之响劲力不比陆叶儿的剑气弱,不敢硬接,以飞廉无碍式滑开,转向东面逃去,只听北面那人叫道:“言一平!他往你那头去了!”秦征心中一凛:“这边也有人!” 果见林影一闪,一个人晃了出来,那人身材高大僵硬,但脸皮却枯槁如树皮,双手向秦征叉来,一双手也是干瘪得如皮包骨,半点不像活人的手,这个人整个就像一具脱了水的僵尸! 秦征听说他姓言,形状又如僵尸,想起父亲曾说荆南武陵郡一带有一个“僵尸门”,似乎是上古血宗的旁支,武功诡异难测,历代掌门都姓言,莫非这个言一平就是僵尸门的人?大喝一声,长矛投出,这一下是以刑天降魔式激发掷出长矛,长矛被他注入真力以后,威势所及足以洞金穿石。 北面那人叫道:“了得!唐柳生!这小子飞矛的力道可不比你的暗器差!” 他赞是这么赞了,但那僵尸手一伸,竟硬生生的就把长矛给抓住了,矛尾不断颤抖,矛头却已刺中了他的胸口,但夹带着秦征两倍劲力的长矛,矛头触到对方胸口却如中败革,噗的一声哑响,竟然刺不进去,矛头反而歪了。 秦征心中一惊:“我这一矛飞击,对方就算穿着数重金甲也得被洞穿,他居然没事!这人的身体难道和上古神兵一样坚硬么?” 那僵尸足不抬、膝盖不动,猛地直掠过来,双手僵直,指甲间绿油油的冒着尸臭,看来蕴藏着剧毒。秦征看得心里发毛,暗道:“要是被他缠住,那就什么都完了!” 第七章 山河棋布在线阅读 !t; 第七章 山河棋布 第七章 山河棋布 第八章 困厄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八章 困厄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八章 困厄 !go 这时两人相距已不过一丈,对方来势又快,秦征大喝一声,双掌化成阴阳,凝聚了雷机,举手就是一个掌心雷。那僵尸言一平恃着身体坚硬胜过金刚,从来不顾敌人攻击,但他这回却托大了,道家的五雷正法岂同小可?一轰之下,那僵尸全身剧震,砰一声飞出三四丈远。 西南北三个方向的高手同时咦了一声,北面那人叫道:“五雷正法!” 秦征心道:“北面那人见多识广,看来也是劲敌!还好打倒了一个!”便要从东面逃走,那僵尸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不是手撑足站,而是整个人直直地弹起,就像有人用绳子吊着他一般,动作十分怪异,被掌心雷轰中的额头焦黑了一块,但行动不见减缓,气势也不见减弱,身子一闪又拦住了秦征的去路。秦征心中一寒:“这人是鬼还是怪?就连陆叶儿也不敢硬扛我的掌心雷,他被劈中了额头居然若无其事!” 他却不知这个掌心雷其实已轰得那僵尸头脑一阵晕眩,全身在一瞬间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力,好容易才稳住身势,所以这时虽拦住了秦征的去路却不敢轻进,只是凝气瞪视,若秦征再发掌心雷时,他便不敢再以要害部位硬接了。不过能以身体硬抗掌心雷,这份本体防御功夫便已胜过了秦征的金刚洞神了。 秦征毕竟临敌经验不足,没能在战场瞬间就掌握对方的虚实,见自己伤不了对方,心中有些慌了。 这时东西南北四大高手合围,个个武功了得,秦征不敢停留,脚一跌,凌风而起,北面那人喝道:“这小子要逃!” 却听空中一个女人狂笑道:“他逃不了!” 秦征只觉眼前一花,空中竟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猛禽,一双鹰爪大如簸箕向他抓来,鹰爪未到,带起的爪风已足以叫有金刚洞神护体的皮肤也觉生疼,秦征心想:“哪里来的畜生,这么厉害!”身子一闪躲避开去,却又有一头猛禽从背后袭来,秦征一个蜷缩,卷成一团在空中转开了丈余,背部已被那猛禽的利爪划过,嗤的一声衣衫破裂,幸而只是擦过,并未实击,但也已被划出了三条长长的红痕。 他定了定身子,抬头仰望,又吃了一惊,只见半空中盘旋着十五头黑色的大雕,每一头猛禽都有沈莫怀那灭蒙大小,其中五头眼睛盯着秦征随时准备扑下,另外十头背上却各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手持弓箭瞄准了秦征,那些弓箭箭杆印着符咒,箭头发着蓝光,秦征心想:“这些箭只怕不但有毒而且还附有特殊的劲力。” 而最正中央的高空中更有一个女子悬浮着,那女子约三十岁不到年纪,左边脸相貌颇为妖艳,右边脸却生着圆目绿毛,头上长的也不是头发,而是青绿相间、如孔雀如鹦鹉般的美丽翎羽。她能飞在空中不是御剑也不是御风,而是因为她背上竟然生了一对巨大的翅膀。 秦征心道:“这个女人是人类还是妖怪?”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有天禽门人在此,你竟然还敢上天上来!”手一挥,五头巨雕从五个方向长鸣扑下,秦征身子在风中滑溜乱转,以飞廉无碍式躲避这些猛禽的攻击。若对手只是这些大雕他倒也不怕,但如今上下左右都有高手窥伺,这就容不得他全神对付这些巨鸟了。 只听北面那高手喝道:“小子,看招!”便见一人从林间冒起,叶冠道袍,全身都裹在一股气劲当中,原来北面这个高手竟然是个道士。 同时南面发出一种滴滴滴滴的怪响,那个被叫做“唐柳生”的暗器高手跳上最高的树梢,身周飞着九枚不断转动的飞轮,那些飞轮都有拳头大小,不断转动的轮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显然十分锋锐,飞轮闪处,竟然先将北面那道士给拦住了。 看见这飞轮秦征心中一痛,这件暗器正是秦渭“七宝”之一的颅血飞轮,乃是天下暗器第一门派——蜀中飞卫阁的顶级暗器之一,当年秦渭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了一枚,练了三年才算成功,但也只能控制一枚而已,眼前这唐柳生竟能同时控制九枚飞轮,显然功力比起秦渭来高出了不知多少。秦征心想:“僵尸门,天禽派,飞卫阁,还有那尔公子以及这个道士,个个都是大有来历,这些人怎么会聚在此地?” 秦征这时盘旋在离地一里的半空中,与五头大雕周旋,却听那唐柳生道:“茅云子!这小子是我的,你别插手!” 那道士茅云子长着两撇老鼠胡子,功力虽高,样子看来却甚猥琐,嘿嘿笑道:“朱大将军只是下令拿他,可不是你一个人接下的将令,看谁先得手,就是谁的!” 秦征心想:“果然是那个朱序下了命令拿我,这么说这几个人多半就是那严先生所讲的数十个高手中的人物了。” 空中那女人冷冷道:“他若在地面,任你们处置!既来到空中,就是我的!” 秦征听得大怒:“你们这等说话,把我当成死人了么?”他自尊心本来就强,练成神功之后隐隐间更多了几分自负,这时双眉一展,不再一味躲避,左手指天,右手引地,布开上清金鼎,紫气一张,五头巨雕竟皆无法近前,空中、地面五人同时发出讶异的惊叹,秦征双手作斗雷诀,激发全身真气化作雷机,凝聚起一个雷电光球,冷笑道:“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他这句话说得狂了,但双掌之间压抑着极为强大的力量,雷电光球嗤嗤作响,余威闪出,流入上清金鼎之中,紫雷与金鼎便连接起来,将那紫气金鼎化作一个紫雷鼎。紫气金鼎只是防御,紫雷鼎却已是攻防一体!巨雕原先扑击金鼎只是被拦住弹开,等到金鼎化作雷鼎,一旦靠近便被紫雷电中,羽翼发麻,直往下掉,要落下五六丈才恢复行动力重新振飞。 空中那女子惊呼一声,忙传令让巨雕散开,仍然围住秦征,却是围而不攻。紫雷鼎又不断闪出雷电余光,上下左右前后十余丈都被雷光威力所摄。 那五人见到如此威势,心里都暗暗吃惊,一时不敢靠近,这时上下五大高手都已看出:第一个攻击秦征的人必会遭到那紫雷光球的逆袭反击,“若我正面承受雷击,就算抵挡得住也非元气大伤不可!” 那茅云子生性谨慎,心道:“这小子未必强得过我,但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功力,背后必有名师,我们五人联手,要击败这小子容易,但事后他的师尊若找上门来,可就难当了。”便张口叫道:“小子,你师父是谁?也不好好管教子弟,放小辈出来乱跑!” 秦征的性子是谋定而后夺,这时不知外间形势,不愿轻易开口。 唐柳生冷笑道:“你管他师父是谁,就算是玄门五老门下,也先拿下再说!流羽仙子,你说是不是?” 空中流羽仙子笑道:“不错!别说是玄门五老门下,就算是玄门五老,既被我们围住一样拿下!” 茅云子却道:“大家也不用急,就困着他,看他这雷鼎能护着他到几时!” 他眼光锐利,已看出这护身紫雷鼎极耗真气,料定秦征无法久支,但要是秦征主动发出紫雷光球攻击其中一人,另外四人便可趁虚而入。秦征眼看自己既无法突围,又无法久支,暗暗焦急。 五大高手正僵持间,林中忽发出咯咯之声,秦征眼睛余光一扫,只见地面上那僵尸肚子大大鼓起,茅云子叫道:“言一平要喷尸气!大伙儿小心!”他自己一转身已闪开了十余丈,唐柳生虽然狂傲但见状也马上闪开,连流羽仙子也带着巨雕飞得高高的。秦征看他们这等反应就知道这“尸气”非同小可,但想尸气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剧毒无比,上清金鼎连神农木的毒都能隔绝,还怕什么尸气? 只一转念间,咕噜一声,那僵尸言一平一捶肚子,一股黑气喷了出来,在空中化作骷髅形状,尚未袭近已有百鬼悲号之声,秦征一开始还以为那只是幻觉,但凝神要以应言应象界破幻,却反而觉得那悲号之声更加凄厉了。 秦征心道:“难道这尸气当中,竟然隐含着冤魂?”他这一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那言一平喷出来的不是普通的毒气,而是一种腐尸阴元。这种腐尸阴元是从新死的尸体之中提炼,一具尸体,仅能提炼出头发般细小的一丝腐尸阴元,修炼者将之吸入体内,搬运周天,汇聚到丹田之中,要等到积聚到万尸以上,才能形成阴元母体,那时就可以由修炼者本身催生新的腐尸阴元了。因这阴元含着死者的怨气,所以会发出干扰人心神的微波,令人产生厉鬼悲号的幻觉。 若是太平时期,要积聚上万新尸练成阴元母体真是谈何容易,偏偏当此大乱之世,前线尸积如山,后方饿殍遍野,那言一平只花了不到三年时间就收集了超过两万具新死尸体的腐尸阴元,练成了一股极其恶毒浓烈的尸气。 这尸气不但能污蚀真气,甚至还能直接伤害元神,等到这股黑气喷近,秦征才发现这尸气竟连紫雷鼎也能腐蚀。紫雷鼎尚未被攻破,透过紫雷鼎传过来的精神污染已让秦征头部隐隐作疼,他吃惊之下急忙上升,那股骷髅形尸气却如蛆附骨跟了上来,秦征甩它不开,双手一推,大喝一声将紫雷光球下击,雷电光球击中尸气骷髅之后炸开,黑气消散化作上百个骷髅随风乱走,这时是青天白日,但紫雷炸开之后却满空的鬼哭。 第八章 困厄在线阅读 !t; 第八章 困厄 第八章 困厄 第九章 天雷初动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九章 天雷初动 寄灵 作者:阿菩 第九章 天雷初动 !go 今天太忙了,八点半才吃晚饭。。。 ———————————————— 紫雷光球一离体,秦征周围的防护便弱了,他正想趁着爆炸引发的气流乱窜逃走,然而就在他防御力减弱的那一弹指间,天上地面四大高手竟然一起发难,四种劲力一起逼来。 空中是流羽仙子的“魔翎爪”,她从肋下生出两根又细又长却坚韧无比的绿色翎线,线头一只能够洞穿护体真气的五色雕爪趁着秦征防御稍弱攻入了上清金鼎,竟刺破了金刚洞神护体神功,钉住了秦征的琵琶骨! 左下方的唐柳生则来得更快,“魔翎刺”还没顶入上清金鼎,他发出的两枚暗器“邪蛇咬”已经咬住了秦征的脊骨!那“邪蛇咬”状如舌头,尾巴上联着一根气丝,末端系在唐柳生的手指头上。 茅云子反应较慢,但他手一晃,掌中已多了一个八卦镜。这八卦镜的镜面是用极罕见的水晶磨成,镜面不是平滑一块,而是像苍蝇的眼睛一样由许许多多的小镜片组成,每一个小镜片都是六边形,组合起来就成了一个蜂窝状的镜面,可以凝聚并反射真气。这时茅云子聚气入镜,射出了一道强光,这道强光大有来头,名叫“定身芒”,和陆叶儿攻击人精神的“定身幻”不同,这定身芒攻击的是人身上的经脉穴位,一被照住,四肢百骸便无法行动。 与此同时,秦征只觉涌泉穴上一凉,脚心不知被什么东西钻透,一股冷意涌了上来,丹田的真炁迅速流失,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响动的尔公子出的手。这一招秦征却完全不晓得是什么招数了。这时只觉得锁骨、脊骨几乎就要脱体而出,要想抵抗,全身却被“定身芒”锁住,同时脚底的寒意不断涌上来,所到之处真气便迅速消逝,若不是在玲珑塔中练成了金刚洞神护体、氤氲紫气护脉,这会不但要被分尸,而且血肉内脏势必被几股大力拉扯成一片浆糊,流羽仙子与唐柳生发力后拉,茅云子的八卦镜,以及尔公子那不知名的神通也同时生出另外一股吸力,要将秦征扯过去。 四大高手一起发功,都道:“这小子是我的!”四股力量同时拉扯,秦征暗叫:“我命休矣!”这时只要他一口真气转不过来,最后一点抵抗消失,马上就要死于这四股力量的合力之下。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空万里,这时却有一片乌云飞近,天一下子暗了下来,没一会儿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场中雨,是老天爷要来给秦征送行么? 谁也不料,这时猛然间雷声一轰,生死一发之际,秦征眼前耳边又荡起那雄壮的声音:“应危应难,五雷破困,是为雷震破狱式!” 危难无大于生死! 生死无过此时! 秦征内心深处闪过一丝灵光,眼前晃过雷公那雄壮而无畏的影像,这种被分尸的场景,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在玲珑塔中,不也曾差点被猴妖、龙妖、马妖等大卸八块么? 死是可怕的,但不能因为害怕而失去思考力!不能因为恐惧而失去行动力! 当—— 似乎是钟声响起,却不出自外界,而是来自自身,来自灵魂深处,隐隐约约他仿佛看到了一位觉悟者的背影,看到了一座笼罩在迷雾中的七级浮屠,晨钟暮鼓,悠悠传来,洗涤了他的心境。 恐惧感在那一刹那间忽然都消失了! 外界四股强大的力量钳制住了他的身体,甚至钳制住了他的真气,可是在这一刻秦征的内心已一片平宁,锁骨与脊梁如欲脱体而去的撕裂感,身体无法动弹的焦躁感,冰劲钻经透脉的难熬痛楚,忽然间都好像变成了外物。 在那一瞬间秦征好像灵体分离了一般,竟从他者的视角来看待这个深陷重围的自己——这种状态,道家称之为“入神”。一旦进入“入神”状态,再观**,便觉这个身体有如皮囊外物,身体所享受到的种种苦难也成了外事,苦难一成外事,人就不再慌乱,不乱则知止,知止而有定,定而后静,静而后安,心安则智慧发,在玲珑塔内单靠苦修感悟无法领会到的境界,这一刻他却忽然悟了出来。 周围天然的雷机越来越密,昨夜牵引雷机的经历重上心头,而正巧,头顶就有一块乌云。 “死就死吧!不过我要拉你们一起死!”秦征放松了身体,牵引着体内残存的真气,凝成一股极细极微的气机冲天而起,那片乌云离得甚近,气机探入云层之后,云间那摩擦的电流很快便顺着气机反传了回来。 在秦征放松身体的那一刹,四大高手发现他抵抗忽然减弱,都是心中一喜,要将他扯过来时又忽然发现秦征体内多了一股电流,并逆着他们的劲力反向传了过来,四大高手都是齐齐一震,心中一阵惊骇:“这臭小子怎么还有这么强的力量!” 他们却不知这股力量不是秦征本体的力量,而是他从云间借来的电劲! 就在四大高手全身一震的瞬间,发出体外的劲力暂时失去控制,跟着便觉得自己的劲力在秦征体内起了变化——秦征竟在自己体内运起了星移斗转式,把四大高手的力量都引导到自己丹田之中,这么做如同把自己的身体当作了战场,而让四大高手的力量在里面自相残杀! 唐柳生惊道:“这小子竟然在自己体内牵引我们的力量!他不要命了么?” 一言未毕,流羽仙子发现周围气流不对,那块乌云越压越低,笼罩住了天空,她虽然对雷机没有什么研究,但也隐约感到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在凝聚。更糟糕的是,她发现此刻自己已被从秦征体内发出的电流吸住了,竟然无法脱身。 茅云子见状惊呼:“天雷动!” 只见秦征左手出现一面阴轮,右手出现一面阳轮,阴阳双轮合为太极抵于胸口,跟着沉于丹田,四大高手的四股力量都已经被他牵引到这太极轮中,同时他的身体竟恢复了行动力,竟在半空之中步罡行斗。茅云子见了暗暗叫苦,他也是道门中人,对五雷正法颇有研究,心想:“果然是五雷正法!故老相传,五雷正法是以心达道,以身为引,牵引天雷,炼身降魔。可要发动此招,施法者本身必须具有极强的承受力,否则雷霆轰下,尚未转化为击杀敌人的力量自己就先被轰成焦炭了。这小子年纪轻轻的,能有几年的功力,竟然就敢发起天雷动!” 但天雷引一旦发动,所有被牵涉进去的人都将陷入被锁定的状态中,四大高手因为力量侵入秦征的身体,竟被秦征利用这一点将五人连成了一体,被逼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中,力量与云间的电流纠缠在了一起,这时除非位于“雷枢”位置的秦征主动放手,否则他们要离开也难了。 茅云子、唐柳生、尔公子、流羽仙子这时都已不再发力攻击秦征,运气护住了全身,要以性命交修的功力抵挡即将到来的天雷。 而秦征此刻也已从入神状态中回来,只觉云间的电流不断传来,他也不断将这股电劲一化为四,分流出去,但首先受到电劲冲击的毕竟是自己,全身如要炸开来一般,秦征也自知以自己这时的根基未必足以承受天雷,一雷击下只怕自己得先一步灰飞烟灭,可是危困之际,无论如何不肯束手就擒,就算自己非死不可,至少也要拖几个人下水,来个玉石俱焚。 茅云子心道:“据师父所言,天雷轰顶之法分五个阶段,天雷动、天雷罩、天雷聚、天雷发、天雷散!天雷动是牵引雷机,天雷罩是锁定对手,如今已到天雷凝聚阶段,若等凝聚一毕,进入天雷发阶段,那就连发动者也无法罢手了!”眼见周围的雷机不断凝聚,越来越密,那片乌云越来越低,天色也越来越黑,已进入“天雷聚”后期的阶段。 茅云子的师父当年就是败在正一宗天雷轰之下,虽然逃得了性命,却自此功力尽丧,茅云子自忖自己功力已不在乃师当年之下,秦征的功力显然又不及那位正一宗的高手,但对于自己能否在这天雷轰顶中全身而退仍无十全把握。 就在天雷将发之际,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空中引发天雷的,是青羊宫玄鹤子吗?” 第九章 天雷初动在线阅读 !t; 第九章 天雷初动 第九章 天雷初动 第十章 朱氏母子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章 朱氏母子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章 朱氏母子 !go 秦征心中一动,玄鹤是当年他哄王皮时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往下一望,一个文官服饰的人站在一棵大树树尖,不是王皮是谁? 天雷罩不但锁定敌人,也锁定了他自己,这时他身处天雷罩中,全身真气又都与天地雷云连成一体,连发声呼喊都不行了,幸而他还有另外一项神通,即以心语传言道:“是王皮王大人吗?在下正是云笈派玄鹤!” 王皮又惊又喜,连声高叫:“大伙儿快快收功住手,都是一家人!这一位是云笈派及门高弟,青羊真人的关门弟子玄鹤道长。” 五人心中都是一凛:“原来是青羊子的弟子,无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 王皮又对秦征道:“玄鹤子!这四位都是已投奔我大秦的玄门高手,大家都是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有什么误会慢慢分说,何必发动天雷轰顶?” 秦征心道:“王皮以为我们帮王猛祈禳续命,对我云笈派心存感激之心,既有他在,我就算一时间功力全失料来也能存命,就算一时受到困辱,也胜过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便以心语对茅云子、唐柳生、尔公子、流羽仙子道:“在下这边散功,也请诸位不要妄动真气。”他与四人真气连成一体,沟通起来也十分容易。 那四大高手心中均是一凛:“他自己身处天雷罩中,居然还能和我们说话!” 便觉天雷罩的力量慢慢减弱,等到流风渐清,雷机散尽,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秦征却觉全身犹如散架了一般,又像全身血液都被抽干,脑子一阵晕眩,虽想极力控制也无济于事,整个人竟从空中掉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仿佛回到了玲珑塔内,宝塔正凝聚着天地灵气笼罩在他周围,秦征虽然在昏迷之中却也自然而然地敞开奇经八脉,尽力吸收,同时有灵汁甘液润入唇间,他也是毫不客气地舔食不误,那灵汁甘液与玲珑塔中的甘露味道不同,但一样能够补充体力与元气。 恍惚间似听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小小年纪就乱用天雷动,真是不要命了!”语气很冷,但冷然中又带着些许赞赏之意。 秦征在激战中使出“天雷动”的神通,这一招远超他此刻身体的负荷力,兼且出招之前就已经受伤,虽最后的天雷轰顶没有完成,但损耗仍然极大。由于他是在极其危险之中脑府还以瞬息百转的速度领悟着天雷轰的新境界,所以脑力损耗又比身体损耗更加严重。 秦征自幼修炼《养生主》,精神力极强,秦渭一身的杂学无一门可入一流之列,所以秦征的玄武功夫从来都跟不上他的心神修养,直到修炼“道门九诀”以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这时体力在睡梦中迅速恢复,但精神反而恢复得慢了。 不知睡了多久方才慢慢醒转,他就像刚刚从一个黑暗深渊中爬了出来,外面一片光亮,恢复意识之后但觉耳聪目明,精神感应的敏锐程度似乎更胜昏迷之前,心中暗喜,知道经此一劫,自己的玄武境界反而有所进益。转目一看,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临时搭起的木床上,耳听一个老妇人说:“我说不去就不去!你还来烦我作甚!” 又听帐外一个雄壮的男子放低了声调,很耐心地以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娘,这次陛下是特地下了旨意,希望你能出面主持大局,您就算不去,今晚的宴会至少也露一下面。我们自归大秦以来,陛下对我们母子恩遇有加,娘你数次口出犯禁之语,陛下也尽量优容,如今有所差遣,我们实在不该太过推托。” 秦征心想:“原来是一对母子在对话,这两个声音,好像都在哪里听到过,耳音有点熟。” 又听那老妇人冷笑道:“陛下,陛下!你莫叫得这么顺溜,我听了恶心!序儿,你莫忘了你是汉家男儿,虽然兵败被俘,不得已降了苻秦,但如今四下无人,你却还口口声声叫陛下,莫非你是打心里愿意给那个胡虏天王做奴才不成!” 秦征听到这里猛地明白过来:“序儿?啊!这男子是朱序!那天他掷长矛攻击我,曾喊了一声:‘何方高人!竟敢来窥我朱序的阵营!’没错,就是这个声音,这个老妇人是他娘了,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想:“这位朱老夫人豪气过人,可比她儿子强多了!” 他小时候曾到过朱序的辖地,见朱序治军严明,对这位边疆重将颇有好感,不料数年一过物是人非,朱序竟兵败倒戈,投降了苻秦,心里对他的评价自然一落千尺。 朱序道:“娘,您小声点。”此处显然是苻秦的军营,“胡虏天王”之类乃是犯忌的话,若被人捅出来去告密,灭族都有份! 朱老夫人却肆无忌惮,依然冷笑道:“这座营帐有我布下的结界,隔绝内外音讯,你又何必这么胆小?哼,就算隔墙有耳,那又如何?就是当着苻坚的面我也是这般说!他若看不惯,便把我杀了得了!” 朱序道:“娘,还是谨慎些好,陛下容得我们一次、两次,十次八次,容不得我们百次千次!”原来朱老夫人脾气火爆,随儿子到长安后心怀怨怼,不止一次口出犯禁言语,被人告到苻坚那里去,苻坚却笑道:“老夫人才来长安,水土不服,脾气燥些,也是有的。”不但不责罚,反而降旨不准过问此事,这份宽容当真是难能可贵,满朝文武皆呼圣君。 朱老夫人却不领情,冷笑着对朱序道:“我知道你贪生怕死,但你也当知道为娘的不把这条老命放在心上。你若还有点孝心,就随我辞了这官,干脆到桃源隐居去,却不胜过现在这样为胡奴卖命?你莫忘记,这桃源是你大师伯的心血,里面住着的,既是乞活军的后裔,冉魏的遗民,但同时也是我汉家的老幼妇孺!你就真的忍心去灭了他们?” —————————— 乞活军:五胡十六国时期活跃于黄河南北的汉族武装流民集团。西晋末年,并州(今山西省一带)匈奴人羯人起兵叛乱,大肆屠杀抢掠,并州大饥,光熙元年(公元306年),并州百姓及士兵官吏两万余户在刺史司马腾率领下逃难求食,就谷冀州,后形成号为“乞活”的难民集团。所谓乞活,就是乞求活下去的意思,于其时也,汉家人命之卑微,可见一斑! —————————— 朱序道:“这桃源位于秦岭东南而望襄阳,离长安又近,襄阳未失时,这里还可背靠荆楚负隅顽抗,襄阳既归大秦,这里就成了腹地,这颗眼中钉陛下无论会如何拔掉的。再说襄阳一失,汉上便难保全,如今北强南弱,海内将成一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就是想找个不食秦蕨的地方,又哪里找去?” 秦征这些年一直在玲珑塔中修行,对天下大势几乎完全无知,这时听了朱序的分析,想他是南北边境大将,如此判断必有道理,心想:“要真如朱序所说,大晋怕就危险了。”他对晋朝的统治者并无好感,但心中毕竟还有华夏子弟的归属感,想到华族政权可能覆灭,内心深处还是自然而然有了些许忧虑。 朱老夫人却哼道:“一统!只怕没那么容易!江东的士族虽然柔弱,但仍有良臣猛将!十个汉人里只要出一个有血性的,就足以叫群胡震栗!不见当年冉公振臂一呼,杀胡令一出,汉人云从响应,数月之间便灭了羯族!他氐族眼下虽然强盛,可比羯族当年如何?哼,我看要再灭一胡,也只需再出一个冉闵罢了。其实冉公都已经死了几十年了,留下的那块‘杀胡令’不过是块烂木头,上面又没附着什么神通,但苻坚为什么非毁了它不可?说到底,都因为这块烂木头是这些胡虏们的心病!只要汉人心中还记得冉公,还存着冉公的几分血性,这些胡虏便会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朱序叹了一口气,不再应话,朱老夫人道:“你出去吧,我累了!这件事以后别来烦我,且不说我未必破得了大师兄布下的‘山海图’,就算我破得了也绝不会出手的!”朱序又叹了一声,拜别出去,临走道:“三日前送来的那少年,是青羊子的徒弟,王皮请我照看,如今陛下对青羊子好生看重,云笈派和咱们也有些渊源,二师伯与青羊子又是故交,还劳娘亲看在二师伯份上,为他调理调理。” 秦征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想起迷糊中听到的言语,心想:“是了,我模糊中听到的那句责备我的话,应该就是这位朱老夫人说的,那么这几天是她在帮我疗伤了?嗯,看来这位朱老夫人在玄林中的身份地位一定极高,多半是与玄门五老同辈的人物,否则她的二师兄如何能够与师父论交?” 只听朱老夫人道:“这不必你来啰嗦!当初二师兄为了还玄家的人情,临死还强撑着起来修书给青羊子,几年前听说孙宗乙那些小王八蛋入秦之后闹了个灰头土脸回来,(秦征听这位老夫人骂孙宗乙作小王八蛋,心里大爽,对这位老前辈马上大生好感)这些年又不见玄家的人被宗极门抓到,多半是青羊子看在二师兄的面子出手了。论将起来,咱们倒是欠了云笈派一点人情,本门最欠不得人家人情,如今还在青羊子的徒弟身上,那是刚刚好!” 这几句话说得秦征心头一震:“星弈门!这位朱老夫人是星弈门的前辈!那么她所说的二师兄,就是梨山先生啊!” 第十章 朱氏母子在线阅读 !t; 第十章 朱氏母子 第十章 朱氏母子 第十一章 篝火夜宴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一章 篝火夜宴 寄灵 作者:阿菩 第十一章 篝火夜宴 !go 玄家有个大仇人,那便是将玄家追杀得极惨的宗极门,又有一个大恩人,那便是多年来曾数次暗中庇护秦渭父子的梨山先生。当初秦征父子走投无路时,也是这位星弈门的前辈强撑病躯,在临终时修书让他们转投到青羊子门下,这才有秦征父子的入秦一行。玄家和星弈门以前有什么渊源秦征不清楚,但梨山先生临终修书时他却在场,当年秦渭在逃亡路上也曾连连叮嘱秦征说:“这些年咱们惶惶如丧家之犬,于天下事也都看得透了,对人间情谊更是看得淡了,甚至许多不当为的事情也做了。但星弈门的大恩我们却无论如何也不可忘记!”其实也不用父亲叮嘱,秦征对这位保护他们父子二人的老前辈本就既感激又尊敬。在玄门中梨山先生虽不入五老之列,但在秦征心中却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他对朱老夫人本来就有好感,这时更生了几分亲切,又想:“听朱老夫人的言语,她对我玄家的事所知甚多,嗯,多半是梨山先生的弟子向她老人家禀明的。”耳听朱序出去,朱老夫人朝帐内道:“云笈派的小子,醒了吧?醒了就起来!你的身子没事了!老婆子知道!”这时营帐内已无他人,秦征一跃而起,出得帘来。刚才隔着床帐珠帘,瞧不清楚朱老夫人的面目,这时才看明白了,只见朱老夫人满头银发,额头甚宽,双目炯炯有神,眼角却如刀锋,无数皱纹中暗藏冷艳,料来年轻时当是一个极辣的美人。秦征不敢无礼直视,只看了一眼,便拜倒在朱老夫人膝下,道:“晚辈秦征,拜见老夫人。”朱老夫人往旁边一让,道:“拜我干什么!你也醒了有一会儿了,刚才的一些话应该听到了,我救你只是为了还云笈派的人情,你不必记在心上,老婆子不怕被人记仇,却怕被人记恩。”不想她这几句话却说得秦征眼眶一热,掉下泪来,道:“老夫人,您怕被人记恩,可您和梨山先生对晚辈的大恩大德,晚辈却如何敢忘怀?如何能忘怀?”朱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你和我二师兄又有什么渊源?”“老夫人,我……我就是当初梨山先生送去青牛谷的玄家晚辈啊。”朱老夫人这下却听得呆了,看着秦征道:“你……你是玄家的人?玄礼泉那小子的儿子?”她寿登七旬以上,辈分又高,自可叫秦征的父亲作“小子”。秦征点了点头,道:“是,梨山先生的大恩,晚辈今生今世是没法报了。但只教晚辈有一口气在,今生便不敢忘怀,只要玄家血脉尚存,便不敢忘记星弈门的大恩。”朱老夫人道:“这么说来,青羊子是收了你做徒弟了,那你父亲呢?”秦征哽咽道:“家父,家父已经被孙宗乙那厮害死了!”或许是因为梨山先生的缘故,秦征见到这位老夫人后便如见到了亲人,多年来压在心中的秘密与情感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下子全敞开了,说到这里竟失声痛哭。朱老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脸色如铁,心却柔软,看秦征哭泣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他的头发,便如抚慰孙儿一般,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却不知是在说秦渭可怜,还是在说秦征可怜,又说:“那么你这次到这附近来,并不是为了帮忙攻打桃源了?”秦征茫然摇头:“我只是追一个小偷,误打误撞来到这附近,不料却卷进了这场是非当中。”朱老夫人颔首道:“那就是了,你玄家和桃源渊源不浅,想来你也不会故意去为难桃源一族,若我没记错的话,只怕你小崽子也是在桃源里出世的吧。”秦征听得愣了:“我……我是在桃源里出世的?”对于这件事情,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几年前秦征曾随父亲一道寻找过桃源,那是他们曾经寄予厚望、希望能借之逃避宗极门追杀的地方,这时朱老夫人竟说自己是在桃源出生,这不能不让秦征大感惊奇。“是啊。桃源里收留的,都是既不愿意归附北胡,又因为各种原因不为大晋所容的人。你们玄家在南方仓惶无依,到了桃源,那里的人却当你们是同类——因为里头所有人都是被外面的人视为异类的。”朱老夫人屈指算了一下,道:“唉,人老了,年月都记不清楚了,但我听二师兄提起过,你父亲是带着他大肚子老婆——多半就是你娘躲进桃源呆过几年的,算来你应该也是在那里出世,到几岁之后出来才对。怎么,你都不记得了?”秦征努力地回忆着,却半点印象也没有。朱老夫人道:“那多半是你太小了。”秦征自听说“杀胡令”与桃源一事,一直只是权且听着,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等到这时听朱老夫人说自己是在桃源出生,才蓦地生出一股要弄清楚桃源底细的冲动。正要多问些有关桃源的事,帐外有人来请安,却是朱序派了人来问“玄鹤子”是否已经醒转,若是醒转则朱大将军有请。朱老夫人道:“他多半是要请你喝酒,你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就去一下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聊。”秦征便随那侍从出来,一路暗中留神,见军队布列在,阵势气象森严,心道:“爹爹曾说,星弈门由兵法入玄武,为兵家大略所归,朱序虽然不是星弈门嫡传弟子,但家学渊源,反过来以玄武入兵法,这阵势的确精妙!”那侍卫却不是带着他走向主将大帐,而是来到一处开阔的悬崖上,侧靠一座数十丈高的孤峰,下临一条激急的深溪,中间生着好大一丛篝火,围着篝火摆着二十余桌酒菜,每一张桌子坐着一人,秦征心道:“原来是篝火夜宴。”北地胡人篝火夜宴十分常见,不过胡人通常是席地而坐,朱序却摆了酒桌,便是增添了几分汉家斯文。望见他来,一人疾步走出,叫道:“玄鹤子!你怎么才来!身体可大好了么?”显得甚是亲热,正是王皮。秦征微笑答礼,说:“承蒙朱老夫人施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当时从空中落下,居然没摔死,想来一定是王大人帮我捡回这条小命。”王皮笑道:“别叫我大人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哥吧。兄弟你是因为一场误会搞得精疲力竭,我若不接着,让兄弟你擦伤了手脚,回到长安可不知如何向青羊真人交代。”秦征又惊又喜,道:“长安?我师父在长安?”“是啊,你不知道吗?”王皮道,“令师已经接受陛下的敕封,成为天下道门总领,当时我不见玄鹤兄弟你也曾问起,真人说你闭关正在要紧处,暂时就没跟来,不过杨钩兄弟已经留了书信给你,玄鹤兄弟你没见到?”秦征微微一沉吟,已明其理,说道:“是了,定是叫那丑八怪给偷去了!”“丑八怪?”秦征道:“王大人你不知道,家师离开以后,青牛谷来了个小偷,我没寻到师父的书信,定是与她有关!”王皮又惊又奇:“天下哪个偷儿这么大胆?竟敢到青牛谷放肆?”秦征笑道:“那个偷儿,本事可不简单!不过她的来历我还没搞清楚。”正要述说,宴席中一个雄壮的声音道:“王中郎,你要和玄鹤道长谈到什么时候?这里数十位高手,可都等着玄鹤道长入座,好一瞻青羊门人的风采呢!”听声音却是朱序。王皮以手击额,自责道:“哎哟,朱将军说的是,看我这脾性!”拉着秦征道:“来来来,玄鹤兄弟,我给你引见天下英雄!”便拉着秦征进入那篝火宴席当中。秦征一踏进去,猛地觉得四周氛围陡变,仿佛周围多了数十堵铜墙铁壁,又像一不小心误入千军万马之中。原来这次与宴的二十余人都是一时高手,无人不知青羊子的威名,又刚听说了秦征以“天雷动”独当四大高手的事,见他进来都不敢怠慢,个个凝神运气如临大敌。这二十余人虽未出手,但高手警惕于内,气势自然而然便发诸于外,二十余人的气势交织在一起,便形成极其强大的威压。被这二十余人同时注目的人若是功力稍弱,轻则心战腿抖,出尽洋相,重则肝胆破裂、当场毙命。秦征心中一凛,氤氲紫气布满全身,止定之力护得灵台清明,脸上却挂着微笑,缓步走入圈子,恍若无事。那二十余人见了都暗赞了他一声好定力。秦征见那二十余人,服饰形貌共分为十四大类,每一类或两人,或三人,或只一人,便猜参加这篝火夜宴的高手共有十四个门派。朱序坐在最上方,左边一张桌子空着,当是王皮的座位,右边坐着一位老者,双目瞑闭,似乎全然没见秦征进来。这二十余人的气势虽然都极盛,但秦征这时的眼光已高,感应能力甚强,隐约分辨出这些人的气势基本是里强而外弱——靠近朱序的几个人气势成圆,功力深不可测,自此数人以下则等而次之,王皮的能耐在这群人里头怕是最弱的,他能坐在朱序左首,料来与他是王猛的儿子有关。秦征发现与自己交过手的茅云子、唐柳生、流羽仙子也都在其中,唐柳生坐在左列第六,茅云子坐在右列第七,流羽仙子坐在右列第九,言一平和那尔公子却没有来。桌子分为两列,魏晋以后,礼俗尚左,去掉王皮不计,单列左第六、右第七、右第九,那便是总排行第十、第十三、第十七了。三日前一战秦征虽然是以一敌五,但那是情急拼命,真的过招的话,他自忖自己的功力可未必能胜过唐柳生,比之茅云子、流羽仙子也不见得能强多少,眼看这四人在这二十余人里头只能排到中游甚至偏后,心中甚是震动,蓦地想起丹江岸边那位严先生的话来,心道:“那位严先生说这里聚集着数十位高手,当时听着还不觉得如何,可没想到这数十位高手竟然是这等级别。这批人这么一聚,威势胜过千军万马!”像这样的高手,平时要遇到一个也难,这时却一下子见到了二十几个,秦征心中忍不住想:“难道天下玄门,都已经归附苻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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