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约》 第一章 君许诺 十里红妆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一章 君许诺 十里红妆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一章 君许诺 十里红妆 永昌二十一年,大年初一。 八岁的柳清浅穿着新置的大红袄裙,红缎绑着两个莲蓉髻,锻尾分别垂着一枚精巧银铃,一件正红镶白裘边的小披风将小女娃衬的格外玉白可爱。镇国大将军柳云霁就带着这么个小女娃进了莫府,即使已有八岁了,柳云霁却依然将她抱在怀里,多少宠爱,由此可见。莫丞相与柳云霁是至交,并未出门迎接,只是在湖边亭煮酒等客。 一进门,便听到银铃般的声音,“清浅妹妹!”只见一个着桃粉袄裙的小女孩快步走过来,眼里写满欢喜,看到柳云霁忙矮身一福,脆声道,“玲儿见过柳叔叔。” 柳云霁眼里皆是暖意,伸手示意不必多礼,“玲儿,今日清浅就拜托你照看了,若是不听话,只管教训就是。” 闻言,柳清浅面上一红,嗔道,“爹爹~”莫璟玲则笑道,“柳叔叔说的哪里话?清浅妹妹一向乖巧,哪有玲儿照看的道理。玲儿还等着妹妹来陪我说说话呢!”“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亲近了。”“恭送叔叔!” 两个小女娃年纪相当,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两人在院子里一逛就是一个时辰。一红一粉的两个玉雕娃娃在雪覆的花园里倒像是雪中的两支红梅,煞是惹人。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两个大人煮酒论天下的湖边亭。山水皆是一白,亭中人影仿若世外仙人闲话天地。白衣的翩翩少年立在莫相身侧,专注的听着大人们说话,偶尔开口问一句自己不解的疑惑,却也不失体统,柳云霁很是赞赏。 柳清浅忙上前行礼,“清浅见过莫伯伯,见过璟琛哥哥。”莫璟玲也伏到莫相身边说笑,原本清冷的亭子,有了两个花般的女娃娃,顿时热闹起来。 “爹爹,你看清浅妹妹那一身正红的衣裳多好看,真像新嫁娘。”莫璟玲拉着莫相的衣袖笑道。许是酒意上来,又不是外人,大人说话也不顾什么礼数了。柳云霁虽不是莽夫,却也是武将,说话格外豪爽,大笑道,“是吗?那该是谁的新娘?莫不是璟琛的?”少年闻言红了脸,小女孩也是一阵脸热,八岁的孩子虽不懂得情爱,却也知道羞了,更何况少年已年满十四了。莫相朗声笑问,“璟琛,你意下如何?”少年思索片刻,显然是将戏言当了真,正色答道,“若是孩儿有幸,定铺十里红妆娶之!”亭中,笑声更盛。 柳清浅自然是喜欢莫璟琛的,少年俊才,相貌俊逸不说,更是以十四岁的少龄,名登状元榜,身赴曲江花。柳家夫人也总是拿这个来督促女儿进取,“你若是不好好学规矩,只怕人家璟琛不要你了!”“女红这么稀松,如何配得上璟琛呢?”…柳清浅想想都害怕,硬是要把琴棋书画,茶餐织绣样样都学精了。 只是,谁都没有算到,天不由人。 永昌二十三年,丞相莫文弼被查处通奸卖国,诛九族。 十岁的柳清浅听闻此讯,霎时间,如天崩地裂。这两年来,她拼命做一个合格的未婚妻子。前日还想着将新学的芙蓉糕蒸些给他送去,而今日,她却听到他入狱的消息。 “雪梅,爹爹在哪?”哭过一阵后,柳清浅突然止住啜泣,问身旁的丫头。 丫头见小姐不哭了,松下一口气,“老爷在书房。” 柳清浅提起裙子就往书房跑,几乎是撞开了房门跪在柳云霁面前,极力克制自己的呜咽,正色道,“求爹爹救救璟琛哥哥他们!” 柳云霁原本就为此事忧心,见女儿红着眼求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更是痛心疾首,只得将女儿抱入怀里,轻轻安抚道,“爹爹当然会。” 两日后,却并没有听说情况好转,反而提前了刑期,而柳云霁也被架空了职位。 听到消息时,柳清浅正当窗绾发,手中鹅黄缎带落地,尾端一只精雕玉蝶摔断了一边翼翅。柳清浅怔了怔,那是莫璟琛亲手为他雕的,如今却碎了一只。也不管青丝散落起身冲了出去,雪梅在身后一边追,一边叫着小姐,直到嗓子嘶哑的喊不出声。 菜市口 百姓们将邢台围得里三圈外三圈,一身白色绸裙的少女长发未挽,被风吹的凌乱,雪色裙摆上沾着青黑色的泥。柳清浅远远就看到邢台上跪着的百号人,第一排,中年男子身边,羸弱清瘦的少年,乌发散乱,遮住俊美面容,囚衣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水,双手被污秽的绳子绑在身后,身体痛苦地弓着,等待着刽子手的大刀,哪里还有京城第一才子的风采? 明晃晃的大刀起落间,鲜血喷扬。台下或欢呼或叹息,人群外,刚好赶到目睹这一切的柳清浅,只觉眼前一黑,蓦然倒地。 七年后 定坤二年 正是芙蓉花正盛的季节,即使是长安城也不乏荷之亭亭,自然也少不了一次芙蓉会。京城达官贵人云集,女眷云云没有事做,自是要找些乐子,今儿个芙蓉开的好是芙蓉会,明儿个海棠开繁了便是海棠节。。。其中自是有些其它深意,比如权贵互结,再比如瞧瞧哪家姑娘适合当自家的儿媳。。。所以这花事实上是京中小姐们互攀互比的竞赛罢了。 一翠色衣装的丫头走了进来,低眉递上一张浅碧色绘芙蓉的帖子,道,“小姐,张府送来的帖子,似是又要办花会了。” 樱色罗裙云髻轻挽的娇俏女儿放下手中的书卷,接过帖子,扫了一眼,素指渐渐收紧,板正的碧水笺泛出褶皱。良久,女子淡淡道,“张相府上要办花会,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 “浅儿。”温润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一敛眉间愁色,道,“哥哥且进来。” 柳清鋆推门进来,望一眼自家妹妹,笑道,“昨日不是央着我带你出去游玩吗?今日刚好得空。。。什么事扰了我浅儿心忧?”柳清浅秀眉一挑,道,“果然瞒不过哥哥吗?”俊逸不凡的面庞浮上宠溺之色,伸手抽过她手中的花帖,柔声道,“这是自然。。。张府。。。倒是难得是张府,浅儿若是不想去推掉就是了。” 柳清浅原本就不喜各种花会,一年有十次她能去三次就不错了,更不用说是张府。。。构陷莫家,架空她爹爹的张府。。。 “哥哥也说难得是张府,这个面子,为何不给?倒也让张家瞧瞧,如今莫家的未婚儿媳,柳家的嫡女如何了!” 抬手顺顺小妹的乌发,叹一口气,“每每提到张府浅儿总是一脸戾色,平日里的乖巧都哪里去了?”闻言,柳清浅偏头在哥哥的大手里蹭了蹭,压着嗓子道,“莫家之仇。。。我如何乖巧?”柳清鋆站在她身侧,不再说话,只是轻拍她的肩。 芙蓉花会的场地在张家一处颇大别院,院中一片清湖,本是寥寥开了几支清瘦的白荷,但花会当天池中竟开满了各色芙蓉,粉红居多,艳桃色也不少,最惹眼的还是那些赤色红莲,一看便知是下了功夫的,而这些芙蓉花,移植过来,想必也艳丽不了几天了。湖面临水搭起木质水台,荷粉色纱幔在夏日的淡风中起舞,的确是挥金手笔,却是刻意为之,少了几分风雅。 柳清浅一身藕色烟雾绡荷叶裙,襟上浅绣莲纹,裙摆淡染芙蓉,素雅的垂云髻上一只含苞待放的莲花簪,将开的意韵倒是比盛开来的更有韵味。比起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姐们,柳清浅一身淡雅悠然更能契合这芙蓉的清贵气质。不少女子投去艳羡的眼光,柳清浅从来都知道怎样凸显自己的美丽,早春桃花宴上她身着七彩色落英裙,头挽百花髻,稍稍艳丽的妆容,似乎将春色都穿在身上,引起京城一阵风靡。此次芙蓉会,各家小姐们也恨不得把所有艳色都穿在身上,却不想柳清浅一身清雅飘逸,翩翩如仙,不知甩了她们几条街。因此,也少有人往她身边贴,大多不过寒暄几句便走开了,她也乐得自在。 “柳姐姐。”一个着淡蓝水纹裙衫的温婉女子走了过来,柔声唤道。 柳清浅脸上浮起笑意,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笑道,“嫂嫂可别这么叫,哥哥听了可要不高兴了。”闻言,女子脸颊飞红,忙拽拽柳清浅的袖子,嘟囔道,“快别说了。。。”柳清浅笑笑不再逗她。 那姑娘不过二八芳龄,是礼部尚书梁漱溟嫡女梁渃颐,叫柳清浅姐姐原本不错,两人关系不错,姐姐也叫了好些年了,只是几月前刚与柳家嫡长子柳清鋆定了亲,已是柳清浅的准嫂嫂。 大约是为了应景,每张桌上摆了一碟芙蓉糕,柳清浅淡淡扫了一眼,梁渃颐不动声色地叫人收了,她虽然不知其中原因,却知晓柳清浅对芙蓉糕的厌恶不是一点两点。其实柳清浅并非厌恶,只是看到芙蓉糕,她会想起莫璟琛。。。 不一会儿,张夫人高氏在几个贵妇拥簇下坐上主位。高氏并不是一般无知妇人,她的精明恐怕要把好些官场老姜比下去,所以莫家的事情,敢说一定有她插手,柳清浅袖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又是半晌寒暄奉承,到了献艺时候,柳清浅作为上京第一美人从来都是压轴,而此次她却起身自请第一个献艺,不少人抱怨起来,她先献艺,后面岂不是都拿不出手了?虽然个个对自己都有着相当自信,却也没几个自认为能与柳清浅比的。坐上张高氏也是一愣,却马上柔和了神色,“柳小姐才艺名满京城,上回一首桃英辞着实惊艳,此次定也不凡,柳小姐请。” 柳清浅勾勾唇,叫人拿来瑶琴。 素指轻抚,琴声如水流淌,戚戚艾艾将原本喜乐的花会染上一层郁色。坐上高氏变了脸色,这柳清浅明摆着是来坏事的! “芙蓉柔兮,伊人亭亭,荷叶植兮,郎意明明,云盖日兮,风雨打萍,花叶离兮,天君无情。。。”曲中幽怨被柳清浅似玉嗓音演绎得催人泪下,却在低处突然转了曲调,仿若雨后朗朗青阳当空,“时势矣,乾坤定,江山似锦,天道即临。。。” 一曲终了,四下皆静。柳清浅起身微福了福,道,“献丑了。清浅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回府了,失礼。”便退了下去,转身走了,丝毫没有顾及高氏铁青的脸色。这首曲子分明是在讽刺张家污蔑莫相之事,更是在诅咒张家即倒。在场听得懂的大概找不出五人,而高氏却正是那不出五人之一,看着柳清浅离开的背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对付这丫头。在她看来,有些女子,是可以轻看的,但柳清浅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次日,柳清浅正在街上采买胭脂,一灰衣男子恭敬朝她一福,“柳小姐,敝上请您过去尝杯茶水。”说话间不动声色的从袖口露出半截金牌。 柳清浅心中一惊,随即平静下来,再看男子清淡阴柔的眉眼,猜到此人定是个黄门,莞尔一笑,轻轻一福,“有劳阁下带路。”灰衣男子道言重,便弓着身子将柳清浅带入对面的茶楼,一楼闹如往昔,而二楼却诡异的安静。灰衣男子停在一间雅间门前,“柳小姐请。” 门内,锦衣男子坐在桌边,剑眉紧锁,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恢宏气势,震慑人心,见人进来,脸色却立即转暖,全然没了方才迫人气势。 “清浅参见皇上。”虽然嘴上说参见,却也只是福了福罢了。 男子佯怒,“礼都行的这般没诚意,当真没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柳清浅皱起秀眉,眼里却是笑意,“皇上当真要我拜?”男子摆手示意她坐下,“罢了罢了,你这般没诚意,就是拜了,我也懒得受。”说话间已将代表君王至高无上的朕收去。 “皇上怎么有空出宫了?难道是专程来找臣女叙旧的?”柳清浅也不顾忌,随意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清浅说话倒是越来越直了。” “在你面前都需得寒暄,那还真是难为我了。” 男子摇头轻笑,“罢了,你这丫头也不是个守规矩的。找你是真的,到不是为了叙旧。” “那是为何?” 对面男子却没有马上回答,敛去脸上的笑容,盯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抬眼对上柳清浅的眸子,正声问到,“清浅,你可愿随我回宫?” 柳清浅闻言一愣,随即俏皮一笑,“入宫替你洗脚吗?我怕我这性子还没进宫门就被你六宫宠妃给药死了。”半晌无言,柳清浅苦涩笑道,“庭哥哥,我自小叫你哥哥,你也当知道我没办法在宫里过活吧?漪姐姐这些年在宫里都过得战战兢兢,更何况是我呢?”并不是她不懂礼数,叫一国之君哥哥,而是她害怕一声皇上叫惯了,他们自此便只是君臣关系了。 李庭苦笑,荣丽漪,他的皇后,他都没办法护得她周全,他这个皇帝,到底有多无能? “况且,我已有婚约。” 李庭低下头,用僵硬的笑掩饰失落,喃喃道,“可他,已经不在了啊…你愿意为他守寡?果真好福气…你可知道,张相昨日找我求一桩婚事?” 闻此,柳清浅也未太过惊讶,她早也猜到李庭不会无故劝她入宫的,他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心中已有良人,李庭也不会逼她。正了正神色,问道,“你答应了?” “没有,还没有。如今,我只能拖着,可答应,是迟早的事,我还没有能力与他抗衡。” 自李庭登基以来,柳家的职权渐渐恢复,柳清鋆也得了个御前侍卫统领的职位。廷卫虽小,却是圣上最信任的人。再加上李庭幼时被封王出宫,却因种种变故,最后被推上龙椅。以至于他童年时代,少年时代与京中不少望门子弟交好,尤其是柳清鋆、莫璟琛一类出类拔萃的少年郎。有了这层关系,柳清鋆一句话就可能左右了天子的思想。如此看来,柳家必定要被拉拢并抑制的。纵横八年的张员怎能容忍柳家一日日复兴?这桩婚事,好了,是亲家,坏了,是人质。当年张家原本定了户部尚书徐樵之女徐梓秋的亲,后来得势,因为种种原由,生生将一介户部尚书逼到西北那偏荒角落做太守,亲事自然也退了。如今,是要绑定柳家了吗? 李庭苦笑,“即便如此,你也不愿随我入宫吗?” “庭哥哥,我若答应入宫,张相会答应吗?即使不是我,家里庶妹们就能逃脱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用为难了,我嫁过去就是。我好歹也是嫡女,别人也不敢待我怎样,若是妹妹们,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况且。。。我这个年纪,也不算可惜。”十七岁,早应为人母了,可柳清浅却一直未嫁,连她身边的雪梅都嫁了,她却一直在等,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或许幼时太过执着,曾经沧海难为水。若是为大义联姻,嫁就嫁了吧,大不了,一辈子就守着那庭院深深,不争宠,不恼羞。。。想到此处,心下一片苦涩。 “为难?是啊!这点小事,我都为难,连自己想要护的人都护不住,我这个天子,当真是受天眷顾啊!”李庭仰着头,闭眼叹息,声音里写满疲惫,微不可闻,柳清浅却听清了每一个字,心有不忍,轻声唤道,“庭哥哥。。。”李庭摆摆手,道,“罢了,你回去吧!”柳清浅晓得李庭的痛苦,硬被推上皇位,却无实权,外有张员,内有太后,多少愁苦,如何说。。。便默默退下了。 街市依然热闹如潮,柳清浅却没有兴致再逛下去,领着身后的下人回了柳府,窝在房里不再出来。 两月后,圣旨传了下来。柳云霁领着柳府上下跪在前院领旨,眸子里揉着复杂而深邃的情绪。前日早朝罢后,圣上亲召他独往勤政殿。 未褪朝服的年轻帝王端坐于龙椅之上,沉声道,“柳大将军,朕。。。对不住你。。。”他原本说什么都要拒绝,可当他抬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皇上身后,紧蹙眉头却未进言,又看一眼座上满面疲惫的天子,想起当年那个常进出柳府与自家儿女打成一片的少年王爷。。。如若有可能,皇上又怎会答应张员的要求呢?委屈自己的女儿,替君分忧,他这个臣很称职,那么,作为父亲呢?几经纠结,他摇摇头,俯身叩首,决绝道,“微臣,谢主隆恩!” 李庭为柳云霁并未反对感到惊诧,听懂他声音里的决绝后,明白他是不想为难自己而成全自己,心内震惊之余,皆是感动。那个自小如父亲般待他的长者,如今亦如父亲一般为他解难。琼华天子不由哑了嗓子,“大将军大义!多谢大将军!” 黄门尖细的嗓音刺痛着柳家每一个人的耳朵,他柳家若不是拜张员所赐,怎会有前几年的惨淡光景?如今柳家重新崛起,他又来约为婚姻。他张员是只求利益,不在乎是非恩怨的“君子”,柳家却不是!莫家之仇,小女之屈,他总有一天,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念完圣旨,老黄门德林满面喜色,“柳大将军,恭喜恭喜!对了!柳二小姐,皇后娘娘叫咱家给您带句话儿,娘娘想您了,叫您明日进宫去陪娘娘说说话,不知小姐是否得空?” 柳清浅颔首谢过,“多谢公公,清浅明日定进宫觐见。” “那好!皇后娘娘就是重情义!好啦!咱家还得回去复旨,告辞了!” “恭送公公。” 送走老黄门,柳府上下没一个笑得出来。柳云霁是重情之人,大半辈子也不过三个女子,柳夫人方氏,方氏的陪嫁丫头云霞,以及柳云霁以前的副将之妹孙氏,云霞去世了,现下便只剩二人。家里儿女五个,只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大女儿柳疏影已经出嫁,也就剩三个女儿柳清浅、柳烟雨、柳素茗,柳家人格外怜惜。如今,嫡女嫁到张家。。。方氏、孙氏都是聪明人,自然明了其中事由,两个庶女虽不懂,却也察觉到众人的情绪,也不由难过。 ... 第一章 君许诺 十里红妆在线阅读 第一章 君许诺 十里红妆 第一章 君许诺 十里红妆 第二章 云纹鬼面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二章 云纹鬼面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二章 云纹鬼面 方送走了黄门,张员便到了柳府。柳云霁面色一沉,柳夫人方氏忙拉拉他的袖子,劝道,“老爷,你可别黑着脸!你让张家人落了面子,还不都得还在浅儿身上?妾身知道老爷不是虚与委蛇之辈,但是为了浅儿。。。算妾身求你!”孙氏也跟着劝了几句,柳云霁摆摆手,叹道,“罢罢罢!我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当张员带着聘礼登堂时,柳云霁还是不由黑了脸。张员却不在意,娶柳清浅进门,不过是高氏的意思,说什么女生外向,柳清浅不顾清誉当众唱那种曲子讽刺张家,不过是因为她是莫家的未婚媳妇,既然如此,将她娶入张府,成了自己人,自然就不会再横了。他本不在意这么个黄毛丫头,只是高氏说了,更何况太后也赞同此事,甚至亲自去逼皇上下旨,能成也是好事。柳云霁的态度也是预料之中的,张员早打好了算盘,柳清浅成了自家人,一个亲家,总归是好拉拢的,多生几个孩子,还怕他们心里不挂记? 仆从念完长长的礼单,柳云霁轻哼一声,“我柳家的嫡女,张相就拿这么点东西来下聘?”其实这礼着实不薄,京城里除了王侯,要找比这还多的应是没有,可柳大将军就是心里不满,他的女儿嫁入张家,是何等委屈之事? 张员尴尬笑笑,“柳将军莫要为难本相啊!本相不过靠俸禄吃饭,不比王侯天家之财。本是为了柳小姐,已将府里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大将军再要不满,本相着实为难!” 闻言,柳云霁嗤笑,这老匹夫瞎话说的真溜口!靠俸禄吃饭?傻子都知道张员私库贪得堪比国库,他到哭起穷来了!正要开口,却在柳夫人的眼色下噤了声,懒得与他打嘴仗。 接下来一个时辰,都是柳夫人挂着假笑应付下来的,柳云霁则在一旁闷闷喝茶。 翌日,柳清浅换上一身绣着广玉兰的银白袍子,梳着正统发式进了宫门。 青鸾宫 “臣女柳清浅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目睽睽之下柳清浅不得不行了大礼。 荣丽漪马上叫人将柳清浅扶起来,“快快平身!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同清浅聊些私房话。”众人立马散去。 荣丽漪荣皇后起身将柳清浅拉到身边坐下,柔声道,“你可还好?” 柳清浅苦苦一笑,“还好。” “哎。。。清浅,你别怪皇上,这段日子张员跟太后都几度逼着皇上,这才不得已。。。皇上跟我都是望着你好的。。。”荣丽漪叹着气劝道。即使知道李庭心中最看重的女子是柳清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李庭,喜欢着柳清浅。情爱之事,从来不是她能主导的,谁都没有错,更何况李庭待她极好,她也是名门教养,这些事情,都是看的开的。 柳清浅终于有些绷不住,在这个自小看做姐姐的皇后面前红了眼睛,压着嗓子哭诉,“漪姐姐,我对不起璟琛哥哥。。。我还梦到了梓秋。。。我觉得对不起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梓秋?徐梓秋?张家大公子张子洵之前的未婚妻,退婚之后,羞愤自缢。。。似乎一直与柳清浅关系不错。。。荣丽漪还是有些映像的,哎!苦了这孩子! “莫怕莫怕!都不是你的错!他们不会怪你,不要想多了,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她一下一下抚着柳清浅的背,轻轻哄着。 屏风后,一双素白修长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几乎捏碎自己的骨头。 哭了一阵,将积压已久的情绪发泄去,顿感轻松了不少。柳清浅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莞尔一笑,“又让漪姐姐见笑了。”荣丽漪也是一笑,“是见笑了,小时候爱哭就算了,多大的姑娘了,还要哭鼻子!”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私话,时候也不早了,皇宫是非之地,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于是柳清浅告辞出去了。 殿内依旧没有宫人,屏风后走出一道月白身影。 荣丽漪也不惊讶,道,“祁统领何时到的?” 男子声音浅淡,不带丝毫情绪,似乎方才的事情对他毫无影响,“她来的时候。” “尚未见过皇上?” 白衣男子轻点头,“我先送她回去,回来再找李庭。锦霞宫那边不太安分,我怕她出事。”说罢便消失了。 柳清浅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车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车内格外烦闷。 不对!路不对!柳清浅立刻睁眼,却没有马上出声,只悄悄掀起窗帘一角——荒郊!从皇宫到柳府,都在京城之内,到了荒郊,只能是。。。凶多吉少!马车是宫里派的,车夫并未见过,柳清浅没有在意,竟到出城才发现!如何是好?柳清浅虽有些身手,但对方能从皇宫带人,自然也不会好对付。 马鞭声越来越急,似乎每一鞭都抽在心上,柳清浅心里有些发慌,趁着还未到,越早解决越好。 柳清浅拔下头上一支银簪,试了试簪尖的锋利,掀帘便冲了出去。还未出手,只见一片翠色刀刃直入车夫脖颈,几乎未见血腥,却一招毙命,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翠色的并不是刀刃,而只是一枚苍翠欲滴的树叶!看向飞叶来处,一袭月白衣袍和一张烫金云纹鬼面映入眼帘。来人飞身上车,翩若鸿雁,一脚踢开死去的马夫,一手拽住缰绳稳住车辆。待车停稳,鬼面男子朝正在惊慌中的柳清浅微微一揖,声线浅淡若水,“小姐受惊了,在下送小姐回府。”柳清浅到底是将门之后,一场杀戮发生眼前也能马上波澜不惊,颔首道,“有劳阁下。敢问阁下名讳?”其实一看戴了鬼面便知身份不便透露,只是她不敢轻信,即使来人一身浩然正气。那飞叶杀人的功夫不容小觑,若是敌,那便更麻烦了。 那人却并未回答,只是拉了缰绳慢转马车,片刻后方开口道,“小姐请放心,在下与令兄交好,定全力守护小姐周全。” 听闻是兄长好友,柳清浅心里松了松,反正也无路可走,倒不如选择相信,这人周身气度不凡,定是君子,即使敌对,也定然不会对一介女子动手,便道了多谢坐回车内。 马车走的平稳,柳清浅心思静下来,鬼面。。。难道是鬼面卫?据说皇上身边有一队十二人暗卫,皆覆鬼面,人称鬼面卫。鬼面卫身手不凡,隐于无形,只在皇帝遇刺危机时刻方显形护驾,这也是张员多次派人行刺不中的原因之一。那么,此人大约是了。 正思量着,马车停下,清冷声线再次响起,“前面有些杂事,小姐稍等,切莫出来。”看来事情还没完,柳清浅低声答道,“阁下且安心。” 厮打声起,却无人说话,看样子,双方都互晓底细。掀开一片帘角,只见十来个黑衣蒙面人与鬼面男子厮杀起来,可看阵势,对于黑衣人来说是殊死搏斗,对鬼面男子来说却如同戏耍。他并未戴剑,只是以其刀,攻其要。似乎是顾及她在,倒下的人死相都并不难看,甚至少见血腥。 月白色衣袍在黑衣间翻飞,如同暗夜一轮皎白明月,照明千里,如同当年的莫璟琛,他也总是一身白衣,犹如皓月。。。 愣神间,鬼面男子飞身上来,将柳清浅惊得一缩,有力的手扯住她的衣袖,一把将她拽出来,跃步退了出去。他一手揽着柳清浅,足尖轻点立在路旁一棵针松之尖。 回头只见方才华丽的马车已千疮百孔 ,柳清浅不由头皮一麻,若她方才愣在那里不出来,那就再也出不来了 。。。“生死之间,柳小姐莫要愣神大意了。”柳清浅尴尬笑笑,“多谢!” 说话间,黑衣人已再次扑上来,原本人已死了半数,这会儿又来了一队,就是方才射箭的不速之客。鬼面男子长袖一翻一排松针飞了出去将飞升上来的刺客齐齐打下,搂紧柳清浅纤细的腰身,御风而起。落于马背之后,隔空摄物取来一把遗落地上的长剑割断套车的皮绳,在众人挣扎间打马绝尘而去。 雨仍在下,没有人追上来,鬼面男子抬起衣袖为柳清浅遮雨,却叫柳清浅有些不自在。二人同乘一马,紧紧贴着,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对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柳清鋆带着护院赶过来。先前临他换班时,他本打算去接小妹一同回府,听闻她已走了,回府却不见她回来。好在打城东跑来个小乞丐,说是收了一鬼面大侠一锭银子,急跑来给他送信,说是:“东门出城,急!”闻言,柳清鋆立刻明了,急召了人赶过来。 到底是女儿家,一见自家兄长到了,外人面前做出来的端庄镇定立马有些端不住了,眼眶不有发热。 “浅儿,你可还好?”柳清鋆勒马停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接过去。柳清浅嗓音哑哑带了哭腔,“一点也不好!”有些责备撒娇的意思。柳清鋆心里这才缓了缓,还会撒娇就是没什么大事了,结果下人递来的披风给她披上,撑起油伞,才同鬼面男子搭话,“多谢。” 鬼面男子接过一把伞撑起,淡淡扫他一眼并不说话。 二马并行,如画三人撑着点花油伞走得不疾不徐,若不是后面跟着一片披着斗笠的精壮护院,旁人还以为是贵公子小姐出门游玩了。 柳清鋆不与那男子寒暄,直接问道,“几时回京的?” “今日刚到。” “江南那边也忙得很,你此时过来,所为何事?”其实柳清鋆算是明知故问了,但心里也有几分不确定,毕竟。。。这么多年了。 鬼面男子却并没有马上答话,遥遥远望,片刻后,方开口道,“来问问我们的陛下,是否将我这号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柳清鋆愣了愣,笑道,“贵人多忘事,何况他是天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都是些隐晦意思,柳清浅没听懂,便只乖乖地不去插话。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走至柳府门前。远远的,柳清浅便看到路旁树下缩着个小黑影。朱门无街乞,大户人家都好面子,门前有乞丐总归不好看,不管态度好坏,总是要撵走的。“这是?” “啊,方才送信的孩子,”柳清鋆想起来,心中泛气一丝怜悯,“听闻你遇险,我走得急,倒是忘了管他,大约是要些报酬吧。” “我看不像。小六,那孩子是怎么了?”柳清浅摇摇头,问门口守着的小厮。 小六忙道,“小乞丐没鞋穿,过来跑急了,脚底子划拉一口子,说是走不动了,我便在厨房讨了个馒头给他,叫他在那坐坐。” 听完柳清浅抬脚走了过去,柳清鋆也只得挥散护院撑伞跟了过去。那小乞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瘦弱的可怜,见柳清浅过来,不由有些呆了,只觉得是天仙下凡,全然忘了其他。 “你可还好?”柳清浅一眼看见小乞丐光裸着的鲜血淋漓的右脚,原本预备拿帕子替他擦拭,转念又收了起来,有些事情,做了还不如不做,怜悯只会叫人更加难堪。 小乞丐缩了缩,“不碍,不碍。。。等会儿雨小些了我就走,不会久留的。。。”小乞丐怯怯的说着,生怕是来赶他的。抬眼看到鬼面男子,心中一喜,忙掏出怀里的银锭子,道,“大侠,这银子您收好,要是不麻烦,您给小的几个铜板便好,这银锭子小的花不了。”这么大个银锭子,要是拿着还不给那些老的抢了?再说乞丐到哪里去花这么大个钱,多半要被送衙门了。鬼面男子顿了顿,还是将银子接了回来,可摸了许久,也没摸出一个铜板来。 柳清浅一笑,道,“这钱就算存在柳府,以后你每日都可来柳府向小厮要你想要的,铜板,吃食,衣物。。。直至拿够一锭银子。你说可好?” “这。。。”小乞丐犹豫着,一锭银子这样用,够他半年不行乞,只是他就跑了趟腿,就那一个银锭子!也太。。。 身后,柳大公子却发话了,“要么依浅儿所说,要么分文没有,你瞧着办吧。”小乞丐吓了一跳,妹妹还等着吃饭呢!他这大半天都耗在这里,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脚又伤了,哪里去给妹妹找吃的?忙道,“多谢柳小姐!多谢柳公子!多谢这位大侠!” 柳清鋆唤来小厮,“小六,将他带进去给吴先生看看脚,再给他寻些旧衣鞋,莫拿太好的。”又转向小乞丐道,“一共十文,从你钱里头扣。” 小乞丐连声谢过,便一瘸一拐的跟着小六进去了。柳清浅满意一笑转身却发现鬼面男子定定望着她,鬼面之下,看不清神色,她却是脸一红,低下头去,“阁下见笑了。” 男子方觉失礼,收回目光,道,“柳小姐心地纯善,何说见笑?倒是在下大意,叫那孩子为难了。” 柳清鋆看不下去,站在雨里算个什么事,“别在门前站着了,快些进去吧!我有事与你商议,进来说话。” “再议,我先进宫。”鬼面男子如此说,二人也不很留,男子打马走了。 “哥哥,他是谁啊?” “至交。” “他为何要覆鬼面?” “因为。。。嗯。。。他长得丑。” 柳清浅不由瞥了自家兄长一眼,不愿说便罢了,非得要说人家的坏话。 不过,他真的。。。长得很丑吗? ... 第二章 云纹鬼面在线阅读 第二章 云纹鬼面 第二章 云纹鬼面 负君红装约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负君红装约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负君红装约 理政殿 青芒一闪,墨渊剑尖直指殿上天子眉心。李庭却未抬头,笔尖微顿,才听到身后响起一片拔剑声。一排墨色鬼面执剑对着来人,却暗叫不好,他们的速度太慢,若不是剑下留人,只怕天子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这也不能比呀!人家可是戴着烫金鬼面的统领,岂是他们赶得上的。 “为何赐婚?”墨渊更近了一分,不得不说墨渊是天下难得的好剑,还未触及,李庭眉心已泛出一点淡淡血痕。 “祁。墨。白。”李庭重重咬着这三个字,似乎在强调着什么,“别忘了你只是祁墨白。” 祁墨白身形一顿,片刻后长剑一挥将对面一排剑身击得咣当作响,众人手肘一麻,齐齐收剑跪下,“属下无能,请统领惩罚!” “看来叫你们轮休实在太闲了,今天开始,操练加倍!退下!”众人迅速隐于暗处。 李庭一挑眉,继续手中的事。祁墨白开口,“清鋆不在,你就这么容易死?” “朕若是知道朕回京的鬼面统领会是刺客便也不会如此松懈了。”李庭停下笔,叹口气换了语调,道,“我也是无奈,张员跟太后。。。” 祁墨白不再追问,他怎会不明了,只是一时气结罢了,道,“今日云妃的人去刺杀她了。” “什么?”李庭惊诧,云妃是张员的长女,难道不是跟张员一样希望柳清浅嫁入张家吗?“为何?” 祁墨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何未派人保护她?我若没到,她会怎样?”闻言,李庭不由心惊,是啊,他怎会如此疏忽大意。。。 半晌沉默,祁墨白不想再说,“我会带她离开,去江南。” “何时?” “立刻。” “她不会跟你走,我劝过她进宫,她没应。”李庭放下朱笔,揉着眉心。 祁墨白轻笑一声,“呵,劝她入宫?你倒是会假公济私,不过还好,她心里没有你。” 殿上天子身形一僵,而后却笑了,深深望着祁墨白,“是啊!她心里那个人是莫璟琛。”挑衅地挑了挑眉,继续道,“与你祁墨白何干?” 祁墨白愣了片刻,并未说话,拂袖而去。 是夜,雨停。 柳清浅看了一眼刚到的红缎,恹恹地将其推给一旁的兰儿,道,“叫人去做,我懒得碰。” 兰儿抱着布匹退下。柳清浅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端端正正放在一身嫁衣。素指拂过祥云龙凤,心中酸涩汹涌,这是她这些年自己绣制的嫁衣,原本打算一辈子独居,老去之时再穿上这身嫁衣,叫人将她葬在璟琛身旁。。。看来,再也用不到了。。。 盖上匣子,将它放回最底层,柳清浅走至书桌旁提笔写字。 没人知道屋脊上一直躺着一人,静静听着屋内动静。过了一会儿,祁墨白唇角勾起,失笑出声,翻身下檐进了房间。 柳清浅写完一首小诗,竟拿着笔睡着了,墨汁在脸上画下几道墨痕。见此,祁墨白又不禁笑了,走近时,嘴角浅笑却僵下来——他看到了那首诗。。。 红妆约 红缎到时芭蕉黄, 金屋未筑生死茫。 人道岁老情亦老, 奈何七载意难凉? 修长指节轻抚上那几行字,眉头突然皱的更紧,什么味道?难道是迷香?难怪她睡着。门外轻微动响,祁墨白闪身退于暗处。 一个丫头小心推门进来,脚下几乎无声,竟是个会轻功的!那丫头走近柳清浅,小声唤着小姐,见她不动,便转身在柜里翻找,将那个放嫁衣的匣子抽了出来,打开来,一件华美的嫁衣呈现眼前。祁墨白不禁愣住,这,便是她为了莫璟琛而亲手绣制的嫁衣吗?多少心思,此间便知。 见那丫头要将匣子拿走,祁墨白隔空飞起一支毛笔击中她脖颈要穴,将其打晕在地。匣子轰然落地,柳清浅也没被惊醒。祁墨白走至她身边,长叹一口气,点了她几个穴位。 柳清浅缓缓睁眼,迷糊间看见一张鬼面,几乎惊叫出声,却被捂了嘴巴。低沉的男声淡淡说道,“柳小姐闺房入贼,叫令兄过来看看吧!”说罢才放了她。 “谁是贼?阁下此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闺房,难道是君子所为?”柳清浅怨道,拿纸将诗文覆了,才看到屋子中间倒着的丫头,惊道,“她怎么。。。” “贼。”祁墨白道。 “来。。。”柳清浅刚要叫人,斜眼看了一眼祁墨白,“阁下不打算避一避?小女子到底是个姑娘家。” “抱歉。”声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来人呐!”柳清浅夸张地大叫,恨不得让整个柳府都听见,祁墨白不由地往后缩了缩,护院丫头都是小事,柳云霁跟柳清鋆可不是好瞒的。柳清鋆倒是无所谓,若是柳大将军到了,事情就麻烦些了。 兰儿应声推门,“小姐怎么了?啊!那不是迎春吗?迎春她。。。”祁墨白眉头一皱,这也太快了些,再看脚下,明明就是有轻功底子的人,就算仿着常人走路,仔细瞧,还是会有异样的。 “去叫我哥哥过来。”柳清浅盯着兰儿道,那丫头身着统一的婢女衣装,面朝下趴着,着谁都不可能一眼认出。再者,迎春趴在进门西侧内间,柳清浅在东侧书桌旁,兰儿进来首要看她,却立刻发现了迎春,此事。。。蹊跷。 不过片刻,柳清鋆赶到,毕竟是女儿家闺房,不会让护院进来,进来的只有柳清鋆与兰儿。 “浅儿,出了什么事?”柳清鋆急声问道。 柳清浅指指地上的丫头,“她给我熏了迷香,要偷我的东西。” 四下窗子早一打开,迷香味已散去,柳清鋆闻不出,便前去查看那丫头。人是死死地晕过去了,只是。。。“这是你干的?”柳清鋆拾起地上的毛笔,指着那丫头脖颈一个青点问自家妹妹。她的能耐做哥哥的还不晓得? 柳清浅干笑两声,挥挥手示意兰儿将人拖出去。待屋门关上,柳清鋆眸子一凝,飞身冲向柳清浅身后一个角落,一把抓住祁墨白的衣襟将他拽出来,“祁统领是来找在下吗?看来走错地方了。” 祁墨白未答,转头看向柳清浅,本以为她会劝阻,却不想柳家二小姐正撑着脑袋看笑话,“阁下不是神出鬼没吗?怎么躲不过我哥哥了?虽说阁下于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可夜闯闺阁。。。阁下以为是否欠妥?”鸣鸣得意写在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是与当年丝毫不差。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输了?”小小的她坐在棋盘边,看着自己的胜局,得意炫耀,却不知,这一局他让了千万步。 被祁墨白看得心底发虚,柳清浅起身将匣子收起,“她偷这个做什么?” 柳清鋆自然知道这匣子里放的是什么,却也没有头绪,便放开祁墨白,转身安抚妹妹,“待她醒来,问问便知,你不需操心,我会派人守着你,安心休息吧。” “你能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人进来?”柳清浅斜眼看着祁墨白,他却并不在意,只当没听见,道,“清鋆,我有事与你商议。” “书房。”柳清鋆丢下不咸不淡的两个字,率先踏出了房门,祁墨白后脚跟出去,只留下无人理睬的柳二小姐。 次日,空传来迎春服毒自杀的消息,一切再无头绪,只得不了了之。兰儿仍留在柳清浅身边,柳清鋆本不许,但妹妹坚持,再者也没有合适的丫头放在她身边,便也答应了。 一切恢复寻常。 转眼已是大年,正月初一夜,已是亥时,街巷里连个打更的人都没有。寒风卷着燃过爆竹的红纸屑打转,也未惊动四下的宁静。一道白影掠上墙头,沿着昔日莫府宅墙漫步走着,似乎在怀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庭院深处,铮铮琴声传来,祁墨白脚下一顿,原本写满苍凉的眼角溢出些许温暖的笑意。脚尖轻点,飞身往轻逸湖而去。 月色下,湖亭覆雪皆是一白,叫人分不清轮廓,唯有湖心亭中一点耀目的红叫人赏心悦目。一身红袍的女子跪在亭中续续弹着似曾相识的曲调,琴声铮铮,似乎诉说着难言的苦楚。 祁墨白停在墙头,不再往前,索性坐在厚厚的积雪上静静听赏。 一道青影掠了过来,祁墨白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来人,便没再动作,继续欣赏湖心亭中的绰约身影与缭缭琴音。青影落在他身侧,并未说话,也弯身坐下。 “清鋆倒是一如既往地放纵她。”祁墨白开口道。 柳清鋆无奈笑笑,叹一口气,道,“长大了,本事也大了,竟能一身红衣从府里溜出来,没有一个人发现。要不是那年我恰巧在在房檐喝酒,还真没人会察觉。本只打算看她溜到哪里便将她拎回去,可到了这里,却只能默默守着。” 半晌无话,祁墨白望着红衣的柳清浅,听着幽婉的瑶琴,胸中堵的厉害,“她。。。每年都来吗?去年来时,她也在。” 柳清鋆一挑眉,去年竟没发现他,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一年两次,今日,还有。。。莫家诛族之日。坊间都说。。。这莫府闹鬼,其实便是浅儿。” 祁墨白不由得攥紧拳头,声音却依然平静,“这是什么曲子?唱的又是什么?” “大约是她自己作的吧。只有在此处才会弹。唱的是。。。”说到此处停顿下来,斟酌着是否要说给他听。祁墨白也不问,只是静等后文。 “哎。。。我也只是隐约听到一段:‘湖心一点风雪亭仍如忆,一代名相污浪没无人记,犹记当年着红绸问君意,到如今谁赴我红装十里?人笑痴儿年幼不知情,奈何念君经岁不知停,而今却要凤冠嫁作他人妻,负君约,负君约。。。’” 听着柳清鋆絮絮念着词,祁墨白握着的手早已指节发白。琴声变得断断续续,亭中朱色倩影也摇曳着似乎马上就要落地,犹如被寒风吹摇的一株红梅。祁墨白眼神一闪,飞身上去,百来米的距离只是一瞬,堪堪接住倒下的身躯。 柳清鋆后脚跟上来,只见自家小妹倒在祁墨白怀中双眸紧闭,泪水洗过的面颊发红,平日不点自朱的英唇却泛白而颤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灼烫让柳清鋆眉头紧蹙,将她从祁墨白怀内接过来,沉声道,“似是感了风寒自七年前那场大病后,浅儿再没这样发热过,我且带她回去,告辞。”说罢转身要走。 “我不会让她嫁入张家。”低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闻言,柳清鋆脚下顿住,转过头来望着说话的男子。祁墨白继续道,“张家会倒,她绝对不能嫁过去,我想带她去江南。”柳清鋆站在风里,良久,终于什么都没说,脚下轻点,掠了出去。 听外风雪飘摇起,亭内人衣袍被卷的咧咧作响,祁墨白在那把没带走的瑶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如泉琴音荡漾开来,正是柳清浅方才所奏,他并没唱,只是和曲念着,“湖心一点风雪亭仍如忆,一代名相污浪没无人记。。。” ... 负君红装约在线阅读 负君红装约 负君红装约 第四章 洞房花烛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四章 洞房花烛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四章 洞房花烛 越是不愿的事物来的越是飞快,转眼,长安已是桃花纷繁,即至的婚期将一直躲在闺房隔绝现实的柳清浅打得措手不及。 才刚寅时,柳清浅就被叫了起来,张府送来的喜婆丫头忙里忙外,当是柳家连嫁女儿的人手都没有?柳清浅原本心情就阴沉,被她们一折腾,更是连话都不想说。 身旁侍候的丫头到是本本分分的默声做自己的事,那喜婆就不安稳了,天没亮就开始说着各样的吉祥话,若不是身旁跟着个丫头一直添茶,还真是生怕她说死过去。 那喜婆拎着大红绣帕一打一打的说,“真是天赐良缘呐!我当喜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姻缘!天造地。。。” “是吗?”柳清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那你可曾听过金屋藏娇的典故?”阿娇八岁时,刘彻许一个金屋藏之,就如柳清浅八岁时,莫璟琛许一个十里红妆。喜婆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莫柳两家约为婚姻的佳话,全长安城都传了个遍,更是有人将此事类比金屋藏娇,直称“金玉良缘”,如今自己夸耀这场婚事,简直是在打全长安人的脸。不过那喜婆吃了瘪,也不愿退让,白眼一翻,尖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柳小姐若是想办场冥婚,婆子我也不会吝啬几句吉祥话的。”柳清浅顿时气红了小脸,随手抓了一支金簪向喜婆飞了过去,堪堪擦过那婆子敷着厚粉的侧脸,“当”的一声钉入后面的柱子。那喜婆脸上瞬间起了一道红痕,立马拿帕子捂住脸,哭天喊地的跑了出去。本以为屋里的丫头们也要跟着散了,没想到,这倒是些见过世面的,个个不动声色地干自己手上的活。 “清浅啊!”一位华衣妇人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青衣男子,男子却被挡了下来,妇人执起柳清浅的手,红着眼睛,颤声道,“苦了你了,我的儿啊!” 闻此柳清浅也不住红了眼,挥退了下人,只留柳母一人。柳清鋆也趁机溜了进来,瞥了一眼柱子上的簪子,笑了笑,上前去将簪子拔下,走到自家妹妹身后,仔细比划了半天,才将簪子斜斜插了进去,笑道,“你这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 柳母却没有笑意,“改什么改?改成受气包,好教那一院子人欺负?谁不知道张家那小子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清浅可是去给人欺负的?” 闻言,两人都笑了。柳清浅打趣道,“前几日是谁嫌我顽劣来着?难道是爹爹?” 柳母轻拍女儿的手,埋怨道,“这丫头!那可不一样!在家里谁能欺负了你?听娘的,去了张家,可千万别。。。” “好啦,母亲!您若是将清浅教成个泼妇,迟早要领一纸休书回家了。”柳母抬手就打到儿子身上,“打你个不说好!”半晌又道“回家也好,还怕柳家养不起一个闺女?”听到母亲如此说,柳清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一会儿,那喜婆又来了,催着吉时到了,将二人撵了出去。丫头们手忙脚乱的补了妆,盖了盖头就推了出去。 当朝两位大员家的婚事,盛大热闹自是不在话下,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柳清浅却没有欣赏这场面的心情,手中紧握着从哥哥身上摸下来的匕首。柳清鋆平日也不戴匕首,今天到像是故意的。不然,以他的身手,没有被摸了东西还不察觉的道理。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自家兄长的用意,难道是怕她洞房花烛夜遇上歹人不成?不过张大公子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窄小的花轿摇摇晃晃,道旁看热闹的百姓亦是欢欢喜喜,似乎一切都那般顺利。“能不能。。。再慢一点?”柳清浅心中默念着,如果可以,她宁可在这顶花轿里永远坐着,永远不用踏入张府,去拜那个令人作呕的堂。可终究还是到了,花轿在张府张灯结彩的正门停下。 “啊!张公子晕倒啦!”喜婆惊叫,一阵躁动之后,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走至轿前,“柳小姐啊,你看着张公子晕倒了,您是在这儿等着他醒来再去拜堂啊还是我先扶您进洞房呢?” 大红盖头下,柳清浅白了一眼掀帘就钻了出去,本想自己进去奈何被盖头蒙着,便伸手扯住一旁的喜婆,淡淡道,“走。” 此时喜婆看着柳清浅倒霉,心里乐呵,也不多与她计较,牵着柳清浅挤过人群,绕进里头一个院子,将她安置在新房里便出去了。 另一边,张员黑着脸坐在桌前,高氏则是卧在榻边为儿子擦脸降热。到底是妇道人家,自己的儿子倒了,人前再冷静高傲,人后总免不了心疼难过。 高氏忽的想到什么,转头对着张员道,“老爷,这事蹊跷,你说是不是芸儿那孩子干的?上次不就险些将柳清浅给杀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就。。。” “勿言。”张员淡淡打断她,“来人!将新房守着去,没本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梁府 梁渃颐坐在桌前绣着一方喜帕,再过些日子,就是她与柳清鋆的婚期了,欢喜却又忐忑。 她第一次见到柳清鋆,是在柳府后院,彼时,柳清浅生辰,她也是仰慕柳清浅才貌,前来送礼,望能交好。却误入一处院子,遇见了他。他手执一柄银枪,将一地落英扫得飘摇烂漫,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此情景,回眸间,便镌刻于心。 她喜欢他,总是寻着机会往柳府去,借着拜访柳清浅的名义去看他。即使父亲对她与柳家交好稍有不悦,她仍执拗。 只是,他喜欢她吗?定亲之后,男女不得相见,他却用柳清浅的名义约了她好几次,大约是喜欢的吧。。。 “渃颐。”温润男声在身后响起,惊得梁渃颐针尖一抖将手指刺破一个孔,“嘶~” 一只修长而有些粗砾的手覆了上来,拿起一旁的帕子替她止住血珠,“抱歉,吓到你了。” 是他?梁渃颐脸颊红红的,声音细细,“你。。。怎么来了?” 柳清鋆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不想见到我?”梁渃颐慌忙解释,“不是!只是这个时候清浅姐姐不是。。。” “她是我妹妹,你为何叫她姐姐?”柳清鋆挑眉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好笑,“好了,不逗你了,你可愿帮我。。。” “愿意。”没等他说完,梁渃颐便答应下来,柳清鋆一愣,伸手抚上她绯红的脸,柔声道,“傻丫头,我还没说是何事,你就答应了,万一我是要去做坏事呢?”她低下头,拽着袖角,“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 “这还真不好说。”柳清鋆顿了顿,道,“我是要去抢亲。”见梁渃颐蹙着眉不说话,又道,“你若是不愿也无妨。” “不是。。。”梁渃颐忙道,“只是。。。你要抢谁的亲。。。我。。。你还会娶我吗?” 原来是会错了意,她都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子了,还如此战战兢兢,是他的错吗?柳清鋆有些心疼,俯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柔声道,“想什么呢?我怎会不娶你?我是要将浅儿抢出来,她不能嫁给张子洵。” 轻柔一吻将年方二八的梁姑娘惊得七荤八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晕晕地答道,“好。”愣了片刻又想起什么,问道,“我该怎么做?” “跟我出去就好。” 这却让她有些为难,天已黑下来,她一个闺阁女子,若是出去了,指不定她爹娘气成什么样子,“可是,我爹娘要是。。。” 柳清鋆了然一笑,显然是做好了准备,声音不大不小叫道,“千音公子,进来吧!”话音刚落,一锦衣男子从后窗翻进来。 梁渃颐吓了一跳,“千音公子公孙恕?”说罢方觉失礼,又道,“渃颐无状,千音公子见谅。”公孙恕轻理长发,抬扇一礼,“见过梁小姐,正是在下。” 公孙恕乃京城第一口技师,只有第一,没有第二,第三都没人敢往上排,他一口绝学惊艳天下,十三岁就奉召进宫表演,如今也不过弱冠,便已名满天下,人称千音公子。更惊艳的是他那张近乎妖异的脸,都说京城第一美人柳清浅跟千音公子比,都稍显逊色。所以他几乎是京城所有女子梦中良人,奈何千音公子脾性古怪,一场表演千金难求,梁渃颐也只是听说罢了。 公孙恕折扇一展,不耐烦的挥着,斜睨着柳清鋆道,“说好的三坛晴梅酿,一柄冯老先生亲笔题字的画扇,还有叫祁墨白将我的鬼面换成烫金云纹的。” “这是自然。”柳清鋆点头道,“墨白那边,我会去说,若是不成,将我的给你也是一样的,我平日也用不上。” 闻言,公孙恕一愣,这么简单就能拿到烫金鬼面?要知道鬼面分三等,素色樟木,烙银水纹以及烫金云纹。烫金云纹是鬼面的最高级别,也就是鬼面的核心力量,顶多不过十来人,最初他得了一张烙银水纹的心里还不乏喜悦,可总是矮祁墨白,柳清鋆等人一头着实叫千音公子烦躁不已。要了几次祁墨白也没理他,这会儿就在这装装小姐就可以了?“当真?” “当真。” 公孙恕自己都为柳清鋆这桩稳亏不赚的买卖叹息,“你这买卖划算吗?不就是抱个姑娘到处跑吗?是谁不行,非得用这么大代价换?小爷我都为你肉疼,你可别是诈我的。” 柳清鋆挑挑眉头,“本公子不想抱别的什么女子。” 张府新房 柳清浅定定坐在洞房内也有半个时辰了,百无聊奈却也不敢放松,第一次嫁人,就算不欢喜,紧张也还是有的。 半晌,终于听到有人进来,柳清浅握紧了匕首,只等着来人挑开盖头就将匕首推出去。虽不得已嫁了人,她却不想委身于一个陌生人,况且这人还臭名昭著。可来人却没有挑开她的盖头,而是先制住了她的穴道。 良久,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挑开盖头,看到的却不是着大红喜服的张家公子,而是一身夜行衣的俊美男子,覆面的黑巾已拉下,露出棱角分明的脸,眼眸深邃,眸子里揉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只道了声得罪,抬手将柳清浅头上累赘的钗环一支支拔下,动作快却轻柔。柳清浅被制住穴道,动不得也无法开口,只能看着男子的动作。却觉得眼前男子会比张公子安全的多,完全忽视了对方是身着夜行衣的身份不明之徒。他三下五下拆了柳清浅的发,当乌发如瀑散落,原本美丽的脸显得格外娇媚可人。男子不由愣了神,片刻又恢复了清明,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将她的大红嫁衣罩住,重新拉起覆面黑巾将她拦腰抱起,一步越出窗子。 柳清浅就这样被身份不明的男子抱着在长安城鳞次栉比的屋宇间起落。清明月下屋脊上,一双人飞扬。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婿莫璟琛,也奢望着他就是他。可她心里却清楚,当年,她眼睁睁的看着莫璟琛人头落地。想到此处,她闭上观赏眼前施展轻功月下飞扬的男子的双眼,只感受到清风拂过耳鬓,听到许是因运功而格外有力的心跳。累了一天,此时却意外放松,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离张府不远的一处院落,梁渃颐换上一身红衣,墨发披散,怯怯地从屋里出来。月下柳清鋆已换上夜行衣静静等着,见她出来,也不由怔神,想到她战战兢兢的模样,觉得不得不说些什么,“渃颐,家父与令尊素来不合,难道你不曾好奇柳家为何突然向梁家提亲吗?” 梁渃颐低下头,“朝堂的事。。。渃颐不懂。”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想,他父亲是户部尚书,柳大将军这两年渐渐恢复势力,若是能够联姻,柳家势力定然再稳一步,但他父亲虽未结党营私,这些年却也是偏向张相的,原本一直不解柳大将军为何如此,得知张柳联姻便猜到几分缘由,大约是柳大将军也要结好张相了。他娶她,大概只是政治联姻吧!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担心柳清鋆不爱她的原因了。不过,现下又要“抢亲”,的确。。。有些找不到头绪了。 柳清鋆上前将她拥入怀内,柔声道,“我恋慕于你,与朝堂何干?”仅此一句,撇清所以利益关系,他娶她,只因为他爱她,无关朝堂,亦无关家族。 明月高悬于空,一到黑影从头顶划过,犹若归鸿。柳清鋆抬头望了一眼,而后将怀中女子拦腰抱起,道,“我们该走了。”足尖轻点,便已飞上屋檐。 “你怎会哭了?”怀中女子摇摇头默然不语,只是勾紧了他的脖子,将温热的泪沾上他的衣襟。 柳清鋆与梁渃颐一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注意。来人速度极快,脚下功夫比柳清鋆低不了多少,看了张员身边高手不少。 “唰”一片银刃直袭柳清鋆脊背,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身形一侧,堪堪躲过却划破一片衣角。“张员竟想要浅儿的命!”柳清鋆咬紧牙关,愤愤骂道。梁渃颐也看到那片从她睫前划过的银刃,手臂不由紧了紧。“怕吗?”柳清鋆放柔了声调问道,梁渃颐顿了顿,还是摇了头,“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柳清鋆心下一软,浅浅一笑,脚下着力掠过一片清湖,落在一座水亭之尖。 身后追的人也跟着掠了过来,其间六人分别立于谁听瓦檐六角,其余皆点水而立,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为何穷追不舍还下此杀手?”柳清鋆朗声问道,他并未蒙面,来人一眼就认出了他,领头一人恭敬一揖,道,“见过柳公子,我等乃丞相府护院领命守护少夫人安全。我等疏忽,以致少夫人被带走,还请柳公子将少夫人交还于我等,不要为难才是。” 闻言,柳清鋆厉声呵道,“浅儿丢了?废物!何时丢的?”御前侍卫统领又是镇国大将军之子,威慑还是不小的。这一呵先是将众人惊得一愣,打头那人很快反应过来,道,“少夫人不就在此地吗?柳公子问的哪里话?” 梁渃颐转过头来,“诸位是否误会了,小女子姓梁,行三,并非你家少夫人。”然后羞怯地顿了顿,未颦眉头,道,“今夜之事,还请诸位莫要多言,我与清鋆自定亲以来许久未见,思念至甚,才约与相见。。。若是诸位守口如瓶,定当重谢。” 这一出让原本还胜券在握的众人手足无措,仔细瞧瞧二人虽一红一黑,却是寻常衣裳的样子,确是找不出如何指认,半晌才道,“小的打扰,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呃!” 一道强劲的内力将众人扫落入水,鲜有几人仍立着却也受了内伤站立不稳。柳清鋆夹着内力的声音响起,震得众人耳膜发痛,“本公子姑且留尔等狗命去寻浅儿,若让我听见有关我二人的风言风语,本公子定不留尔等全尸!还不快走?” 领头的压下喉头一股腥甜,明知中计却没有证据,只得躬身一礼压着嗓子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便领着手下转身离去。 众人走远,柳清鋆将梁渃颐带入水亭休息,轻声笑道,“不曾知晓渃颐还演得一手好戏。”梁渃颐粉拳砸在他胸口,“你还笑,这事若是让爹爹知道了,还不剃了我的头发送去为尼?”他握住她的手,嬉笑道,“不会,岳父只会催我们早日成婚,若不是你今年放满二八,我早将你迎娶进府了,这些事也不怕人说了。”梁姑娘听了只觉羞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你”了半晌没有后文,柳大公子看不下去,倾身一吻堵住小姑娘糯糯的唇。 丞相府 张员长袖一挥拂落一地纸砚,砚台落在地上溅起的墨汁飞在众人脸上,“废物!一群饭桶!继续找!找不到就提头来见!” 领头的硬着头皮称是,忙带了属下出去。只是出了丞相府,仰头望着当空皓月,“哎。。。从何处找起啊。。。” ... 第四章 洞房花烛在线阅读 第四章 洞房花烛 第四章 洞房花烛 第五章 为卿描眉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五章 为卿描眉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五章 为卿描眉 醒来时,身处一驾摇晃的马车,柳清浅立刻警觉起来。之前被制住穴道,有些破罐破摔的情绪影响,反正无法反抗,倒不如静下来欣赏美男。而现在穴道已解,她可不是什么束手就擒的鸟。好在匕首还在手上,不然头上一根簪子都没有的情况下,连武器都找不到。拔开匕首的瞬间从鞘中带出一张绢条,光线昏暗,细小的字根本无法看清,只得先塞进袖管。 柳清浅一掀帘子,一掌拍向赶车人后背。那人侧身躲过的瞬间,柳清浅飞身上了路旁的高树。宽大的喜服袍子在风中翻飞,三千青丝扬起,本是画卷,却在逃亡中显得碍事。 “没追上来,太好了!”柳清浅没听到身后的声响,心里不由松了松。 突然一只臂膀从身后勾住她的腰,气息已到耳边,“柳小姐这是要回张府?”不等她说话,艳丽红袍旋出绚丽的花叶,人已回到马车。 精美的匕首直直送向那人的脖子,柳清浅死死抵住他的经脉,厉声问到,“你是谁?” 男子却不躲,也不意外,反而笑道,“你就如此感谢带你逃婚的恩人?” “谁说我要逃婚?你到底想干什么?” “新嫁娘竟带着把匕首,怎么也不像想嫁的。”他轻笑,又道,“还有,匕首拿开吧。又没开刃,就算开了,对我也是没用的。”柳清浅这才发现匕首刃处是钝的,圆滑的刀口莫说杀人了,伤人都是问题。却仍没放手,坚持抵着男子的脖子,他叹了口气,又道,“清鋆没告诉你吗?那刀是拿来吓唬坏人的,不是拿来威胁恩人的。”“你认识我哥哥?”柳清浅终于放下匕首,掏出袖中绢条,对着明朗的月光细看了半晌,却仍看不清。 一支火折子呼的亮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对她笨拙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息。柳清浅斜他一眼,开始看信: 贤妹清浅, 恕长兄擅做主张,京畿多生变故,忧子安危,特拖友人携尔江南避险,一切放心,勿念。                                            兄,清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柳清浅气鼓鼓的问道。 男子也不看她,继续驾马,“之前是形势不容多说,之后是不习惯对着刀口说。” 柳清浅瞥他一眼,毫无诚意的说,“清浅无状,还请公子莫怪。” 良久,没有听到答复,柳清浅更是不耐烦,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祁墨白。”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许失望之意,难道还真的奢望他会回答莫璟琛吗?柳清浅摇摇头对着男子假意客气的说,“那么一路上就有劳公子了!”说罢钻回车内。 柳清浅心情很是不好,因为她觉得从见到这个男人起,她都是弱势的那一个,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况且他的态度明明就是轻视她,怎么说她也是武将之女,自诩功夫不错,而他却连防都不防她。 再次醒来,马车静止停放着,隐约听见水声如珮,鸟啭如环,大约是停顿下来稍作休息。 柳清浅正欲掀帘出去,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只得作罢。环视车内发现昨晚枕了一夜的正是一套女子衣裙,想来也是替她准备的,便褪下身上的喜服,打算更衣。帘子突然被掀起 看着眼前愣住的男子羞愤之间正欲尖叫,祁墨白飞身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还未吐出的尖叫化作一声呜咽,刚要挣扎,只听祁墨白轻声道,“别动!车外有兵!” 车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逼近,“车内可有人?要不要看看?”有小卒问道。“去。”“是!” 祁墨白抬脚将喜服踢进座椅下,扯过衣裙盖住柳清浅。然而动作太大,没挂马的车厢本就不稳,此时支架歪斜,车厢往前倾去,两人顺势滚了出去。祁墨白将柳清浅护在身下,用衣裙将她团团裹住。柳清浅只有一只手因扯着祁墨白的衣襟露了出来,而男子的衣襟却被扯开露出坚实精壮的胸膛,二人脸上皆飞上红霞。如此情景,先是将兵卒们吓得一愣,而后便响起异样的口哨声和嬉笑声。 祁墨白将柳清浅搂起,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眼神肃杀地看着那群小兵。祁墨白身着云锦对襟袍子,柳清浅身外披着的也是上好的云烟罗,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兵卒们也不敢惹,只例行公事问了是否见过画中人,便道歉离开了。走时还恭谨道了一句,“公子,您继续!”柳清浅顿觉脸更热了。 待行人走远,祁墨白放下怀中女子,起身背对着她立着,说道,“方才,冒犯了。” 柳清浅赶紧穿好衣服站了起来,再也不愿提起方才发生的事,岔开话题问道,“他们是来寻我的?”祁墨白没有转身,背对着她道,“正是。” 柳清浅觉得尴尬,自己跑到河边去洗脸上浓艳的妆容,脸上的灼热渐渐被清凉的溪水安抚下来。清澈的河水,映出清丽的面容,藕粉色的月牙裙更衬的脸庞若出水芙蓉般的惹人怜爱。祁墨白走近递去一支玉簪,柳清浅接过道,“多谢祁公子!”接着将后脑的发丝随意挽起,却发现祁墨白一直看着她,不由得又红了脸,“祁公子还有什么事?”祁墨白收回眼神,淡淡道,“你需要易容。”柳清浅虽然觉得有理,却深感为难,“可是,我不会易容。” 祁墨白闻言扶额,转身从车内拿出一个漆盒,在柳清浅身前盘腿坐下,帮她修改容颜。柳清浅看着眼前认真在她脸上描画的男子,心中泛起丝丝奇异的感觉,或许君为妾描眉便是如此感觉。想到此处,千万般情绪浮上心头。她原本的未婚夫婿身首异处,如今的夫君是无知纨绔,现在的她算什么呢?虽然逃过了一切,可是她仍是柳清浅,那个逃婚的柳家小姐,如今却对眼前的出尘男子产生了类似情愫的感觉。 祁墨白显然看到她眼中流转的泪,一时间有些无措,“闭上眼睛。”他只能这样掩饰他的慌乱。柳清浅乖乖闭上,他将薄如蝉翼的皮片贴在她眼睑上,让原本水灵的杏眼变成妩媚如丝的丹凤眼。当柳清浅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女子,不由诧异。她原本长着一副娇俏灵动的相貌,本以为会被画成一个丑八怪,结果镜中是一个温婉妩媚的似水伊人,别有韵味。柳清浅眼里浮起笑意,祁墨白却皱了眉头,“不如原本动人,柳小姐先委屈一阵。” 二人上车启程,不多时就进了一个小镇。祁墨白先是带着柳清浅进了一家酒馆用了膳,又带着她在成衣店买了几件衣服,转眼又进了首饰店。一路上不少人赞许祁墨白出手大方,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祁墨白也不解释,柳清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打算包下几套不菲的饰品,有些不自在,拉拉他的衣袖,道,“公子,算了吧,已经够破费了。”他却似乎爱上了这郎情妾意的游戏,抬手轻抚她的脸,一副怜爱模样,“怎么?不喜欢吗?”接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李庭的钱不用白不用,况且本来就是给你的。”说着说着,拿起一支芙蓉点翠流苏簪斜斜插入她的发髻。 铺里的掌柜立刻识眼地大赞,“姑娘簪上此簪,果真如芙蓉仙子下凡,公子好眼光!”祁墨白似乎很受用,答道,“那是自然,不过,我娘子就算不簪你的簪子也是天仙下凡。”眼睛却从未离开过柳清浅。掌柜忙陪笑,“自然,自然。”“都包下来吧。”“好!好!来福!将东西送上这位公子的马车!”“好嘞!” 又逛了一阵,胭脂,水粉,香料样样不差地买下来,原本空空的马车装满各色盒子。 走进一家茶楼,挑了间安静的厢房坐下。柳清浅有些忍不住,又不好问,手里茶杯拿起来又放下。坐在对面的祁墨白看了直觉好笑,“想说什么就说吧!” 柳清浅被点破心思,有些尴尬的笑笑,问道,“你认得皇上?” 祁墨白只是淡淡品茶,道,“皇上派我来的。” “那我哥哥。。。” “他不说我也会来。” “为何?” 祁墨白有些无奈,看她一眼,笑道,“因为。。。是皇上派我来的。” 柳清浅发现了自己的自作多情,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祁墨白开口道,“他们让我带你走本是为了安全,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你不受一丝影响,毕竟,我要做的事也安全不到那里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护你周全的。” 柳清浅正打算说什么,门被推开,一灰衣小厮模样的男子走进来向祁墨白行礼,“属下秦回见过统领。” 祁墨白抬手示意他免礼,问道,“情况如何?” 灰衣男子看了柳清浅一眼,道,“出城方向查的甚严,许多女子被扣下来特查是否易容。” 祁墨白轻晃茶杯,“只是女子吗?” “是。” “柳小姐,那明日,就委屈你同在下称兄道弟了,今晚就暂歇城内吧!” 柳清浅颔首,一派男儿做派,粗声道,“那还要有劳祁兄帮小弟易容了。” 祁墨白脸上笑意甚浓,“好说,好说!” 秦回躬身告退,“属下先去准备两间上房,二位先坐片刻,属下告退。” “敢问祁公子,你到底什么身份?鬼面卫?”鬼面卫是李庭身边的暗卫,比锦衣卫更加亲近,而且鬼面卫藏于暗处,平时并不露面。只是李庭几次遇刺,危机时刻才显于人前。朝中几位贪员被暗杀,听说似乎也与鬼面暗卫有关。 祁墨白也并不诧异,笑道,“柳小姐果然见多识广,不过,我们原本并不是暗卫,只是李庭手上没人,找我借去的。” 柳清浅突然想起半年前那次遇袭,那个男子。。。“去年秋日搭救我的鬼面公子难道是你?” 然而祁墨白并不回答她,只是端了茶杯继续喝茶。 他一身月白衣衫,虽与那日款识不同,却是同样出尘如仙的气度,当世间要找这样的人,确没有多少,更何况与鬼面相关,又是兄长挚友,那便是了。 可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呢?直呼李庭名姓的胆子不是人人都有的。“公子究竟是。。。” “鬼面密探。” ... 第五章 为卿描眉在线阅读 第五章 为卿描眉 第五章 为卿描眉 第六章 月送千里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六章 月送千里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六章 月送千里 “鬼面密探?” 祁墨白浅抿一口茶,开始讲起: “两年前,先皇驾崩,太子遇害,齐王李庭以次子身份登上宝鼎,太后,丞相张员都以为李庭会是个好傀儡。 不到一年,太后和张员就发现事情不如他们所想。张员连续收到三次有鬼面图腾的信函,信中罗列其门下三位官员罪行,细微至极。不多时,这三位官员就被抄查了。张员隐隐觉得是圣上旨意,发现当今圣上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于是调离大半御前侍卫,派人刺杀李庭,却每每在要得手时,都有一群带有鬼面的暗卫,从暗处杀出。动作极为迅速且凶猛诡异,灭完刺客后便又隐于无形,从此世人知道了鬼面卫的存在。张员一直以为送去信函的是鬼面暗卫,其实不是,而是鬼面密探。杀几个贪官的,的确是鬼面。我们虽查出了他们的罪行,但碍于形势,不便明着处置,李庭便派人将他们直接杀了。 鬼面探之所以来去无踪,无法查证,还能调查出证据,是因为鬼面密探的成员是旁人根本想不到的人。” 听的这些柳清浅沉思片刻,道,“是旁人猜不到的人。。。那么,我哥哥是吗?” 祁墨白剑眉一挑,“柳小姐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所以鬼面密探,其实就是一些年轻的官宦子弟?” “也不全是,一部分是,一部分或是富贾之子,或是。。。”说到此处,祁墨白顿了一顿,将茶杯放下,眸中隐忍着杀意,“被张员等人灭族却苟活于世的人。” “啪”一声,柳清浅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几瓣,她开口问道,声音颤抖,带着些期待,“你可认识。。。莫璟琛?” 闻言,祁墨白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眼望着柳清浅,半晌,唇边勾起浅笑,眸子里是苦涩,道,“正是我家公子。” 柳清浅想起莫家管家好像是姓祁,其子祁风似乎与莫璟琛差不多大年纪。莫相待下人宽厚,让祁风跟着莫璟琛读书,所以柳清浅是见过几次的。“你是祁风?” 祁墨白不答,只是浅笑着微微点了头。 柳清浅心中似乎有些东西被提起来,又重重的砸下去,万般无奈与莫名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虽强忍着,却还是哭出了声。 看着眼前伏在桌子上痛哭的娇柔女子,祁墨白很想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或者哪怕是轻轻抚她的背也好。可无奈,他是祁风,她本应是她的少夫人,于情于理他都不可以伸出手,他就这样坐着,坐着,等柳清浅哭累了,睡着了,轻轻将她抱进客栈。 梦里,柳清浅还是个十岁的女娃,她弹琴,刺绣,写字,赋诗。。。她轻轻将刚蒸好的芙蓉糕,敛入食盒,小心地提起,亲自送往莫府,想呈给她年少的未婚夫婿。 而一路上,别人都指着她的脊梁骨悄声议论,“她的未婚夫通奸叛国。”“卖国贼子!”。。。她想解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而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很害怕,快步往莫府跑。街巷却好似迷宫,怎么也走不出去,议论她的行人将她圈圈围住,指着她的鼻尖,骂着,叫着。。。眼前是天旋地转。 手中食盒掉落在地,发间鹅黄缎带坠着的玉蝶滑下,在路面青石板上断了翅膀,她低头去捡,却有大摊血流了过来。抬眼看去,莫府人半数被砍去脑袋,血流成河,而跪在中央的少年,面色惨白憔悴,冲她惨然一笑。只见少年身后明晃晃的大刀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了,“不要!” 从梦魇中惊醒,觉得分外疲惫。发现自己身在客栈,便猜到了大约是被祁墨白带过来的,未做多想。准备起身倒杯水压压惊,听到有人叩门,醇厚的男声问道,“怎么了?可还好?” 没想到惊动了旁人,柳清浅顿觉羞愧,“没事,一场梦而已。” “那你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起程了,方便的时候再叫我,衣服就挂在榻边的架子上。” “好,多谢。” 柳清浅起身洗了一把脸,裹住女子曼妙的身形,然后套上一件天青色织锦的男装,又用一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大致整理好后,清清嗓子,粗声道,“祁兄,可方便进来一下。”说罢门被推开。 进来人着一件蓝色儒衫,一派书生的儒雅气质。原本英气逼人的眉眼也被衬的温若春风,手执一把折扇,到像是只沾过笔墨的文人。见到柳清浅的模样却笑了,“贤弟,这连易容都做好了,看来不需要为兄出手了。” 柳清浅有些不解的看着祁墨白,祁墨白执起桌上的铜镜走到她面前,只见镜中人双眼红肿,面色苍白,加上束了男子的发式的的确确看不出那是柳家二小姐。话是这么说,祁墨白还是仔细为她修饰了面容。走时,还特意叫了两个煮鸡蛋丢给她。 再次上车,祁墨白与柳清浅同坐,秦回一身粗布衣裳扮作车夫,在车前驾车。 路过城门时,车子果然被拦下了。柳清浅有些许紧张,直将两颗鸡蛋覆于眼上。祁墨白看到柳清浅如此做派,哧笑出声。 帘子被秦回拉开,外面小卒看了一眼大声喝到,“姓甚名谁?”秦回一听,怒斥回去,“我家公子名讳,也是你随便问的?” 一旁识眼色的赶忙上来,狠拍一下那小卒的脑袋,骂道,“打你个有眼无珠,一看就是贵人,还不快放行?”又向车里欠身赔笑,“那小子初行公务,不识体统,还望二位海涵!请!请!” 等过了城门,柳清浅松下一口气,有些逃过一劫的激动,“这样就过了?” 身旁男子觉得眼前丫头实在好笑,但笑不语。柳清浅也不追问,一个人琢磨起自己该起个什么假名,“我娘姓方。。。那就姓方吧!嗯。。。方。。。方。。。方岩!祁兄觉得如何?” 祁墨白将手中扇子摇了一摇,笑问,“你想拿你表兄的名字做什么坏事?” “你怎么知道方岩是我表兄?他也是。。。” “那倒不是,身为鬼面探,连这些明面上的都不清楚,还如何查案呢?” “原来如此,”柳清浅自顾自地点点头,又看向祁墨白,“那这个名字到底能不能用?” “想用方岩的名字,难道你是想逛逛花楼,进进赌坊?” 被道破心思的柳清浅觉得窘迫,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没去过嘛!既然出来了,也得见见世面不是?更何况江南烟柳花桥,红灯翠楼,那可是名扬天下!以后可没机会了。。。” “那么就趁这个机会,我带你将你想看的都看遍。”声音温柔宠溺。 “当真?”柳清浅一脸欣喜的看向祁墨白,眸子里的期待如星辰闪耀,天真与烂漫都写在眼里。祁墨白不由失神,旋即转过头去,一收折扇,正正神色,说道,“反正这一年半载你需得跟着我,自然得带着你四处走。” 柳清浅显然没有发现祁墨白的异样,完全沉浸在游遍江南的期待里。 马车摇晃间,一夜噩梦的柳清浅很快睡了过去,软软依在身旁男子肩上。祁墨白觉得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低头看着身侧的人儿,心中浮起暖意,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又放了下去。轻声呢喃,“浅浅,若我是莫璟琛,是不是就可以。。。可我却不是,我只是祁风,祁墨白。” 不过一日,马车便行至另一座繁华城池,即至渡口,天边是一片焰火烧云。 祁墨白领着柳清浅上了一艘不算华丽却极大的商船。“方贤弟,乘此船,明日便可到达江南。” “当真?”柳清浅在甲板上四处张望,兴奋道,“江南不是很远很远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此时虽还未到夏日流水极盛之时,却也是不慢的。”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坐这样大的船!”她说着,兴奋得已然忘了自己一身男装。 “咳咳。。。”祁墨白清嗓提醒,柳清浅这才回过神来,端回男子架子,“祁兄见笑了。” 商货装齐,船夫们开始吆喝着提锚,准备离港起航。“祁兄,这船为何没有帆,书里都说扬帆起航,此船却空空如也。” 祁墨白淡笑,讲道,“顺风则扬帆,以风力推助船行;而逆风扬帆,则会减慢船速。此时正是春季,东南风起,是逆风时候,是不挂帆的。” “啊?”柳清浅皱着眉头看着祁墨白,一副懵懂样子,不是她愚笨,而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突然这么讲给她,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东南西北。 然而,柳清浅的兴奋却没有持续太久,晕船一事容不得半点胡来,才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晕晕的躺在舱房里了。 秦回端了一碗汤药进来,祁墨白半扶着柳清浅坐起来,哄道“来,这是安定的汤药,喝下去会好些。”声音里的温柔,叫秦回不由多了几分猜疑,“这柳家小姐究竟是何人?竟能教统领如此温柔呵护。” 喝过药,柳清浅很快入睡,而祁墨白却在她榻沿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去。 皓月当空,清风迎面而来,甲板上,一张桌案,一壶清酒,祁墨白席地而坐,执杯浅酌。 看着明月,仿佛又回到当年。 “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回府休息?” 她撑着眼皮看着圆月,长长的睫羽打着颤,声音也是倦倦的,“爹爹还在莫府里,他走时,会带我走。” “柳大将军喝醉了,今夜怕是走不了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她摇摇头,“我不要,璟琛哥哥在这里,我也要在这里。他们都爱赏月,可我瞧了半天了,怎么越看越困呢?” “困了便睡吧!我在这里陪你。”话音未落,一个软软的身躯倒进他的怀里。 ... 第六章 月送千里在线阅读 第六章 月送千里 第六章 月送千里 第七章 烟柳画桥 风帘翠幕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七章 烟柳画桥 风帘翠幕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七章 烟柳画桥 风帘翠幕 晨曦微露,祁墨白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张俊俏小生的睡颜,方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披风,昨夜饮酒过度了,竟毫无察觉。 “嗯。。。你醒啦。”朦胧的嗓音响起,柳清浅揉着惺忪的眼说道。 “你怎会在此处?” “昨天白日里睡的太多,夜里就醒了,醒来便想出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睡着了,秦大哥一直站在你身旁守着也不歇息,我反正也没事,就换他来守着你。。。秦大哥怎么还在这里?” 祁墨白抬眼看到一旁的秦回,摆手示意他下去休息,秦回点头退下。 江上明日未升,水面上漂着一层薄雾,夜寒也尚未褪去。祁墨白抬手将披风盖到柳清浅身上,“将披风给了我,你不冷吗?” 柳清浅尴尬一笑,春日里,夜里仍凉着,她本是怕祁墨白睡着容易着凉,却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现下确实有些冷了,不好说什么,便只得裹紧披风,静赏江景,等待日出。 当金光探出头顶,柳清浅惊喜大叫,“日出!你看!日出!”不曾远行,也不曾欣赏江上之景,对于她来说,任何事物都是新的,都是值得兴奋的。祁墨白默默在一旁伴着,陪她看江间美景,亦沉浸在她的美景之中。 约摸午时过后,船只进入码头。秦回前来回报,“公子,到了,马车已经备好,公子与方公子可先行回府,方公子的物品,奴下随后送到。” 马车驶入扬州城,正值仲春季节,江南盛景自是不用多说,正是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时节,杨柳碧透,湖满花舟。柳清浅自小在长安长大,见惯了恢弘气派的北方大都,初见江南的清秀婉约,自然觉得处处都是美的。 行至一处华美的院落,门楣上巨幅拓金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祁府”二字,车夫掀帘道,“两位公子,到了。” 刚下车,一位红衣翩翩的风流男子手摇描金画扇迎了出来,朗声笑道,“哟,我怎么说今早喜鹊迎门,原来是祁兄回来了。”看到柳清浅又是一礼,“不知这位是?” 祁墨白打断道,“进去说话。” 红衣男子退了半步,折扇一抬,“请!” 进了门,红衣男子与柳清浅搭话,“这位公子是?” 柳清浅忙道,“在下方岩。” 祁墨白却开口道,“是自己人,不必隐瞒。他是扬州富贾苏家嫡次子,苏燮。” 听祁墨白如此说,柳清浅又行女子之礼,用自己原本的声音道,“小女子姓柳,见过苏公子。”却不知道自己一身男儿装,行女子之礼甚是奇怪。 苏燮剑眉一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原来是柳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行了,去书房吧!”被祁墨白打断的苏燮白他一眼,又对柳清浅笑道,“柳小姐,请!” 三人直接在书房坐下,祁墨白开口问道,“江雪呢?” 对面椅子里的红衣男子把玩手里折扇,反问道,“祁兄这一溜大半年,到还知道关心属下了?” “江雪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半条胳膊险些被砍下来,现在在房里躺着。” 闻言,祁墨白起身要走,苏燮问道,“祁兄这是去哪?”祁墨白也不理他,抬脚往外走,苏燮继续说,“女子闺房,祁兄过去怕是不好吧。” 柳清浅见情况不太好,起身说,“还是我去看看吧,我先去换身衣服。”说罢,便出去了。 书房内,气氛更加凝重,“苏二,你近日闲得很?” “祁兄不在,我们哪里闲的下来,天天可是拼死拼活的,不像祁兄,留了一张绢条就走了,这出去玩儿了半年,还带了个美娇娥回来,大抵是比属下们闲一些。” 祁墨白走回主位坐下,沉声道,“你可知她是谁?”苏燮只是一挑眉,等着他往下说。“镇国大将军柳云霁的二女儿,也是嫡长女。” “他大女儿柳疏影我倒是听过。” “那你可记得,我成为祁风之前,是谁?” 苏燮脸上笑容一敛,想起前年那个冬夜。 作为嫡次子在家里的地位大约比庶子还要尴尬,特别是还有几分野心的嫡次子,苏燮便是此种状况。跟家里大闹一场,便跟着祁墨白上了京都长安,离家的新年,过得有些寥落,没有事的时候,便只是在屋里喝酒。 大年初一那夜,祁墨白是下半夜才回来的,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对桌,一杯一杯地灌着酒。他说,“若你九年前与一女子定有婚约,又有七年毫无联系,你还会记得吗?” 苏燮喝一口酒,笑道,“九年?不知要梦入多少个温柔乡,谁还会记得?” “是啊。。。家仇在心,何时去想儿女情长?”祁墨白趴在案上笑,“只是,我今日见到她。。。当年,她还那般小,为何记了如此久?” “她是谁?” “她。。。我未过门的妻。。。我原本都快忘了她了,毕竟。。。我走的那年,她才十岁。。。可我见到她,却是刻骨的痛,如何也忘不掉了。。。我一定。。。一定要赴我许给她的红妆约!” 回忆截止,苏燮试探地问道,“她。。。是你未过门的妻?” 主位上的男子沉吟片刻,仰头闭上眼,似是自言自语,叹息道,“从前是,如今,我是祁墨白,如何是啊?” 苏燮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岔开话题,“还有三天就是花魁赛,江雪伤了,红芍说要上。” 祁墨白摆摆手,仍闭着眼,“全江南哪个不知道红芍是你的人?她原本就有江南花魁的名号,再出来争,就要遭人怀疑了。” “那还能怎么办?” “今晚去一趟醉香楼,见到红芍再说。” 另一边,柳清浅换上一条浅色襦裙,斜插一支珍珠攒花簪,清丽而简约。在秦回的带领下走到一间房前,端着几碟点心,轻轻叩门,轻声道,“江姑娘,祁公子听闻你受了伤,甚是心忧,但碍于男女之妨,不便探看,便叫我过来看看你。” 屋内传出女子沙哑警惕的声音,“你是谁?” “我叫柳清浅,是随祁公子过来的,方才才到。祁公子担心姑娘伤势,不知姑娘可还好?” 身后秦回总算是开了口,“小雪,你让柳小姐看一看,我们也放心些。” 半晌,屋里人道,“柳小姐请进。” 柳清浅推门进屋,将点心放到桌上,对着榻上女子盈盈一笑。 榻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女子,面色憔悴,右臂上缠着厚厚的白纱,有些松散了,一看便知是自己胡乱包扎的。 柳清浅走上前,柔声问道,“江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换换药吧!” 江雪自知不能逞强,颔首道,“那就有劳了,药箱在妆镜下。” 柳清浅小心拆开江雪手臂上的纱布,可怖的刀伤显露出来,周围红了大片,显然是感染了。小心用药水洗净后,有撒上金创药,此间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却一声也没吭。 待伤口处理妥当,江雪开口道,“柳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帮忙。” “但说无妨。” “能否。。。帮我更衣绾发,我这个样子没法出去。” “好,我扶你起身。” 柳清浅替江雪换上一件湖蓝翠边的广袖衣裙,用玉簪绾上一个简单的黛螺髻,又用胭脂稍调了气色,看起来比原先好多了。 江雪俯身谢过,“多谢柳姑娘。看你年幼,我叫你清浅可好?” “自然是好。我便叫你江姐姐了。”柳清浅笑答,只觉得这个姐姐无比亲和。 二人联袂步入书房,江雪一见祁墨白,眸中浮起喜色,“墨白,你回来了。” “墨白”这样亲切的称呼,让柳清浅心中紧了紧,原来江雪和祁墨白。。。自己真是想得太多,竟还对他有些。。。 祁墨白点点头,关切问道,“你可还好?” “尚好,只是。。。三日之后的魁赛。。。” “不必心忧,总会有办法的,你安心养伤便是。”祁墨白说道,又转向柳清浅,“今晚我们打算去燕云阁,柳小姐可有兴趣?” 柳清浅琢磨着,即是争花魁,那要去的地方八成便是青楼了,水灵眸子一转,道,“柳小姐没什么兴趣,不过方岩很有兴趣。” 当晚,华灯初上,三位翩翩公子在燕云阁门前下了马车。门前迎客的女子们齐齐行礼,当头两个格外出众的女子迎了上来。一位高梳云鬓,淡扫蛾眉,身着桃色落英逶地裙,不像柳清浅以为的那般妖媚,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女子,另一位空绾百合鬟,细描黛烟眉,一袭碧色烟罗荷叶裙,清丽间又有别样媚人风情。二人双双低眉道,“婢子见过二公子,祁公子,方公子。” 柳清浅顿觉诧异,苏燮看出她的心思,唇角一勾,“方贤弟不必诧异,这是在下的场子,自然要用最好的招待二位。”原来这燕云阁竟是苏燮的,也难怪如此阵仗了。 祁墨白却摇扇笑道,“怕是苏公子不舍得最好的吧,在下猜测,红芍姑娘此时在风华楼等你。” 闻者将扇子一收,背在身后,当先一步跨入大门,只当没听见。 走进大堂,胭脂酒水味道飘香肆意,红巾翠袖满楼招,纨绔鱼肉醉魂销。只是在大堂内,柳清浅就看得一阵脸热,一面画竹扇子挡住了她的视线,祁墨白温润的嗓音低低传来,“非礼勿视。” 本以为进了后院便是清风朗月,却不想比起堂内的把酒言欢,院里各处的呜咽娇嗔更是让人面红心跳,他说,“非礼勿听。” 又过了一座画桥,总算是到了风华楼,绝美的女子迎了出来,一身孔雀蓝绣花鸟的凤尾长裙,三两支精致簪子绾一个慵懒的倭堕髻,斜戴一朵浅蕊赤边绢制牡丹花,一串蜜蜡步摇虚垂耳侧,媚眼如丝,英唇若丹,果然绝代风华,也难怪苏燮独霸着不放了。 三人挥退方才跟着的女子,在风华楼坐定。 不等众人开口,红芍当先说道,“原本将江姑娘收进来半月,若是不出意外,三日后的花魁赛定是稳拿的,可是现在却不知如何是好,坊间不是没有此般身手的女子,只是烟柳之地,多为利逐,没有能信得过的,所以,只有我去才有几分胜算。” “姑娘身份人尽皆知,如今也有一两年不曾人前献艺了,贸然出面,定会引起怀疑。” “我不是没想过,所以还要再加一场戏。”说到此处,红芍黛眉微蹙看着苏燮,“就是要苏郎另寻新欢。只是献艺,又不是卖身,如此应该无妨。” 苏燮一脸不乐意,却也不说话,斜斜看着祁墨白,想必他也劝过不少时候,只是红芍性子向来倔强,却不是能够说的通的。 风华楼陷入沉默。 “红芍姑娘,这可是惊鸿鼓舞的水袖?”柳清浅好奇而欣喜的声音打破沉默,三人齐齐望向她。 红芍点头一笑,道,“正是。” 柳清浅细细看着加上的水袖外衫,赞叹道,“我只用过普通绸缎的,击鼓虽有声却无力。头一次见鸳鸯缎制的水袖,一来,鸳鸯缎比一般绸缎坚韧有力,二来,舞动时,鸳鸯缎上的暗纹在灯光下时隐时现。。。”柳清浅自顾自的说得起劲,竟忘了身后的人,待她发现三人眼神各异地看着她,只得干咳一声回到座位。 红芍只知道她是女子,并不了解其它,显然一脸惊喜,“我觉得,柳姑娘可以一试,向来能跳鼓舞的女子功夫底子定是不差的,况且,只是拿几样的东西,也不会为难吧!” “不行!”祁墨白一口拒绝。 柳清浅听了却来劲,虽不知道是何事,但夺花魁,偷东西这些事听起来就很刺激,此般经历,定然不能错过。见祁墨白反对,很是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为何不可?难道是信不过我的身手?” “此去危险,你不能冒险。” “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去帮你偷东西,作为报答,你让我加入鬼面卫。” “不可!” “那我就将那日马车上的事告诉皇上!我猜皇上会废了你的眼睛。” 一语惊起四座,那日祁墨白冲进马车看到柳清浅正在更衣的场景又浮现眼前,祁墨白那张八万年不变的脸顿时铁青,他敢直呼李庭名姓,哪里会怕他?只是那丫头那李庭压他,着实将他气的不轻。然而,苏燮嘴角憋得抽搐,红芍绣扇遮脸,变不知心里又瞎想了什么。柳清浅本是情急之语,此话一出又是尴尬又是后悔。 祁墨白憋了半晌,丢下一句随你,便拂袖而去。 看着祁墨白吃瘪,苏燮放声大笑起来。 ... 第七章 烟柳画桥 风帘翠幕在线阅读 第七章 烟柳画桥 风帘翠幕 第七章 烟柳画桥 风帘翠幕 第八章 花魁盛宴 黄雀在后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八章 花魁盛宴 黄雀在后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八章 花魁盛宴 黄雀在后 “那我就将那日马车上的事告诉皇上!我猜皇上会废了你的眼睛。” 一语惊起四座,那日祁墨白冲进马车看到柳清浅正在更衣的场景又浮现眼前,祁墨白那张八万年不变的脸顿时铁青,他敢直呼李庭名姓,哪里会怕他?只是那丫头拿李庭压他,着实将他气的不轻。然而,苏燮嘴角憋得抽搐,红芍绣扇遮脸,不知心里又瞎想了什么。柳清浅本是情急之语,此话一出又是尴尬又是后悔。 祁墨白憋了半晌,丢下一句随你,便拂袖而去。 看着祁墨白吃瘪,苏燮放声大笑起来。 柳清浅尴尬起身,追着祁墨白出去了,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回祁府的,总不能真的在燕云阁过夜的。 另一头 燕云阁上房内 红烛下,巧画蔻丹的纤纤玉指执一支狼毫在细致绢条上写下一串蝇头小楷,待墨痕干后,小心卷入细小精巧的竹筒系于一只灰鸽足上。西窗开启,鸽子扑棱几下翅膀,钻入夜色。 回程时,只剩下柳清浅独乘马车,祁墨白早已不知去向。 行至祁府正门,一约摸而立之年的男子恭敬迎出来,“方公子,奴下是祁府管家刘彧,早些时候在料理杂事,未能接待公子,望公子见谅。” 柳清浅到祁府也半天了,却几乎未见到下人,她到没有好奇,毕竟下人多了,某些事情,就藏不住。先前秦回在人前也自称奴下,想必这刘彧也是一样的,毕竟三十来岁的管家倒是不多见的,九成九是个鬼面,柳清浅不敢看轻,忙回礼道,“刘总管说的哪里话,方某在祁府多有打搅,平日还请刘管家多多关照才是。” 刘彧引着柳清浅进府,祁府的大门好似一道神奇的结界,进了门,刘彧便已改口,道,“柳小姐言重。在下带公子去客院休息。” “刘总管,祁公子是否回府了?” “尚未。”刘彧边走边道,“统领向来来去无定,柳小姐多担待。” 柳清浅尴尬笑笑,不再多说什么,默默跟着刘彧走着,穿过画廊花苑,不久,便到了一处院子,圆月形院门上一块牌匾“月明居”,步入院门拐过假山,里头的宽敞出乎柳清浅的意料,九曲木质栈道穿过一片垂柳伴岸的荷塘,连接着那头一座别致小楼,一看便知是女子闺阁的样式。柳清浅暗自赞叹院子的清幽别致,却不知这院子是从前年早春才开始改建的。那时,祁墨白刚从长安回到江南,便特意为她设计了这院景致,就连小楼里的陈设也是他一件件亲自挑选安置的。人都知道祁公子是在为未来夫人打造住处,苏燮等人以为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连刘彧也是如今见到柳清浅才明白了祁墨白的用心。 “柳小姐,在下就送到此处,告辞。”刘彧说道,便准备离开。 柳清浅慌了,“刘总管请留步,此处。。。便只有我一人?”自小有丫头跟着,嬷嬷陪着,她哪里真正一个人待过,如今,叫她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着实有些为难她了。 刘彧见柳清浅一脸惊慌,便猜到她心中所惧,笑道,“是在下思虑不周,还请柳小姐见谅,府里还有个小丫头,在下这就将她叫来给小姐作伴。” “有劳了,我还是同刘总管一同去吧。”柳清浅望一眼远处的小楼,终究不敢一个人过去。 走了一段,在一处素净的院门口停下,刘彧站在院口,对着里头烛光闪闪的小屋喊道,“鲤吹,睡下了吗?” 里头传出小女孩清脆的嗓音,“没呢!彧叔叔有什么事?”话音未落,房门吱呀打开,一个看起来尚未及笈的少女走了出来。那女孩一看见柳清浅,有些无措地行礼,“见过柳小姐!” 柳清浅忙笑道,“鲤吹姑娘不必多礼。那个。。。那个。。。” 见柳清浅欲语难言,刘彧开口道,“柳小姐初来乍到,许多地方不熟悉,鲤吹你跟着去月明居陪陪柳小姐。” 鲤吹忙点点头,月明居是今日刚刚打扫收拾过的,据说是给一位京城来的大小姐准备的,都说那柳小姐是祁统领的心上人,鲤吹在祁府待了有些日子了,祁府的特殊性她是知道的,便也不多问。现下,突然要她去陪这位大小姐,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城里那些大小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就是江雪那个孤女,现下在祁府呆惯了也不是好伺候的。 鲤吹打着灯笼在前带路,柳清浅在后头跟着,长久的沉默叫柳清浅有些尴尬,“鲤吹姑娘。。。” “小姐不用叫我姑娘,叫鲤吹便是,也可以叫我丫头。”前面鲤吹将她打断。 “丫头?”柳清浅好奇,为何要如此叫。 鲤吹一笑,圆圆的脸蛋上一对好看的梨涡,“鲤吹自小没有爹娘,是年迈的阿婆养大的,阿婆不会起名,便唤我丫头。后来,阿婆去了,肖鹏哥哥收留我,到祁府以后,统领才给我起名叫鲤吹的。” “原来如此。”柳清浅道,原来这个小丫头还有如此一段苦命的身世,见她乐观健谈,便也不提伤心事,聊了起来,“鲤吹,鲤吹,很好听的名字。” “是啊,鲤吹也很喜欢。” 说着说着,便已到了月明居。 踏上九曲栈道,清风带着湖面的湿润带来丝丝凉意,垂下的绿柳丝绦一下一下轻点水面,扰乱一池明月。柳清浅不禁驻足,阖眸临风深吸一口气,“这是。。。江南的味道。” 一旁鲤吹皱着鼻子使劲嗅着,疑惑问道,“什么是江南的味道?” 柳清浅被逗笑,“没什么,走吧!” 花雕木门推开,是一个装点精致的花厅,里头陈设,样样精巧,清一色黄梨木雕梅刻鸟的桌案,亮铜鸾鸟展翅落地灯台将屋内点得通亮。 “柳小姐,这里是花厅,侧面有书房,上头有卧房,琴房,绣室。小姐现在是要四处看看还是沐浴休息啊?” 柳清浅见鲤吹不像是丫鬟,刘彧对她也是客气的,想必就算是收留,定也不是做丫鬟待的,自己来了,就叫人家伺候,到底是不好,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你不要我叫你姑娘,你便也不要叫我小姐,叫姐姐便是,我双手俱全,自己来就好,我只是要你来陪陪我,别的,你无需操心,仍像往常便是。” 这一番话让鲤吹心中松下,原来,这位小姐如此平易近人,大家闺秀就是如此才对,不像那孤傲的江雪,整天一副理你不得的样子。 “小丫头,你想什么呢?带我去卧房吧,我今天确是乏了。”柳清浅瞧着云游的鲤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鲤吹回过神来,忙上前带路。 卧房内格局竟与柳清浅在京城的闺房十分相似,进门搁着一张绣桌,东侧是写字的桌案,西侧是妆台床榻,里间还隔着沐浴的小间。 虽话是这么说,仍是鲤吹准备了热水,待柳清浅沐浴出来,小丫头才到一侧耳房休息。 一日精彩,柳清浅很快入睡。 “浅浅,过来。”月白衣衫的俊美俊美少年,向她伸出手,笑容宛若明朗日光,照人心底。 她伸出手,那是第一次,她在梦里碰到他的指尖,她看着他们相触的手,心底无限喜悦,抬头去看他,却是。。。 “柳姐姐?可起身了?”清脆的声音打破一场梦境,柳清浅睁开眼,却疑惑万分,他。。。是谁呢?梦里明明那样清楚,醒来却丝毫记不住了。算了,反正是梦一场,多思无益。“就要起了,鲤吹有什么事?” “哦,我刚刚从膳房拿来早点,起来用吧!” “好,多谢。” “还有苏公子着人来接柳姐姐了。” 柳清浅一听兴致便上了头,想来便是要去燕云阁玩儿去了。 稍作收拾出了门,不久便到了燕云阁下的教坊,此间,祁墨白一直未露面。 柳清浅自幼习舞功底极好,红芍看了甚是欢喜,便定下了惊鸿鼓舞,并将自己那件舞衣借给她穿,柳清浅更是欢天喜地,排舞排的格外卖力。 是夜,祁墨白外出归来,一进书房便看见趴在桌子睡着的柳清浅。走近一看,发现她身下压着的是一张元府地图,心中一颤。看着熟睡的女子,抬手理顺她脸侧的散发,心中只有无奈,“浅浅啊浅浅,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因为不忍吵醒柳清浅,祁墨白轻点她一处穴道,轻轻将她抱回月明居。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她榻边,良久,才转身出了门。 月下,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脸上写着深深的幽怨。 “江雪?你怎会在此处?” 江雪站在栈道上,临水望月,唇角苦涩勾起,“府里,就数这月明居景致最好,我过来赏赏月色。” 祁墨白并未在意,随口道,“浅浅睡下了,你早些回去吧,以免扰了她。”说罢擦身而过。 “浅浅?”江雪转身问道,“墨白,我不相信你看不见我的心思。这么多年,难道抵不过她这几日?” 祁墨白顿住,看一眼圆月,“你可知道,这里为何叫月明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她是我未过门的妻,离别多年,这明月,该是圆时了。” 江雪惊讶万分,她是祁墨白到江南后才收进来的,自是不知道他竟还有门婚事,“未过门的。。。妻?”祁墨白不想多说,抬脚要走。江雪叫道,“墨白我不在乎,就是作妾作婢也无妨,我只要陪在你身边,便好。” “对不住,我曾许诺她,今生只她一人。” “墨白,你不要说笑,男儿哪有不三妻。。。” “我说到便会做到。” “难道你就看不见我吗?”江雪有些发狂的叫起来。 祁墨白扭头看着小楼,害怕江雪的声音吵醒柳清浅,“那你就看不见秦回吗?另外,浅浅现在尚不知晓我的身份,你不要多说。”说罢伸手示意江雪离开。 闻言,江雪低下头,哽着嗓子,叹道,“也罢也罢,是我妄想了,一个弃女,竟肖想你这般出色的男子。” 祁墨白不再说话,只是默立着等待她离开。 江雪识趣地一福,道,“属下告退。” 院中男子望着空中玉盘,叹息一声,漫步走了出去。 三日晃眼过去,江南花魁赛在最负盛名的燕云阁举行。 柳清浅一袭血色罗裙,外罩那件鸳鸯缎的水袖外衫,如云青丝绾作灵蛇髻,金钿银篦叮当作响,烈焰红唇,似山黛眉,眸子勾画得微微斜挑,红霞轻飞。从未试过如此浓郁的妆,柳清浅宛若变了一个人,连自己都认不出镜中人便是自己。 红芍为她配上额饰,对她轻声道,“锦瑟,一切都准备好了。” 比赛开始,各个花楼教坊的头牌名姬纷纷献艺。 醉红楼的头牌月姬一曲折腰舞跳得柔情悱恻,飞华阁的云裳献一支霓裳羽衣舞,燕云阁的银芙反弹琵琶稍显逊色,红绡最盛的还是江月坊的卞罗敷一支热情妖娆的胡舞掀起一片红浪。 燕云阁坐庄,自家大戏当然安排压轴,乐声响起,柳清浅施展轻功从空中翩然落下,犹如秋日红枫,一出场便惊艳四座,看似轻柔的水袖抛出,触鼓却铿锵有声,让人心中为之一振,原本喧闹的众人都不由的静下来感受这种震撼。罗裙越转越烈,鼓声愈向愈急,及至**,台中女子猛然站定,水袖一收,似乎将所有的目光与迷离收集一身,再出手一抛击上两侧大鼓,发出最有力的声响。半晌,座下才爆发出如潮掌声与欢呼。 楼上,贵宾看台内,红衣男子把玩手中描金画扇,笑道,“祁兄果然好眼光!”身旁男子却不理他,只是神色复杂的望着台中央的美艳女子。 原本就是惊艳,再加上买通了审评者,花魁自然是稳拿的。下台后,柳清浅得意地向祁墨白斜了一眼,“如何?没让祁公子失望吧?” 祁墨白淡淡看她一眼,“明日元府盛宴上,你能得手并安全回来才算不让我失望。” 柳清浅轻哧一声,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也算是半个鬼面探了,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何要拿那东西吧!” 见祁墨白不说话,一旁苏燮出来打圆场,“这元大人呢,是江南巡抚,说深了是张相党羽。江南这地界不放开手都能贪出个国库来,更别说那元靖甩开了膀子敛财。不过他也挺可怜的,使尽手段拿到的钱财珍奇,有**成都得交给张大丞相。所以拿到他的敛财账簿,就等于拿到告发张员的又一有利证据。” “原来如此,那本姑娘可是要立大功了。”柳清浅听听都觉得兴奋。 坐在对面喝茶的祁墨白轻哼一声,“那也要你有那个能耐!最好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 柳清浅做作行礼,“是,祁统领!” 次日,柳清浅一切打点妥当,带着一队乐师正要启程去元府,祁墨白却出现在人群中,一旁秦回抱着一把古琴跟着。 红芍见状笑道,“祁公子昨日赏锦瑟你一舞,甚是欣赏,今日特来为你奏乐,你可要好生谢谢祁公子。” 柳清浅假作娇羞一笑,细步走到祁墨白跟前,浅浅一福,“承蒙祁公子青睐,锦瑟感激不尽,今日就有劳公子了。”祁墨白看她如此作态,不想多说,有碍于人前,只微点了头。 元府盛宴上 祁墨白素指在古琴上一抚,如泉弦音绕梁荡开,宾客不由赞其琴艺高超。此时,红衣女子顺着红绫从天而降,一座皆拊掌称好。水袖一出,鼓声点点又将盛会引向**。与赛上不同,此次古琴的旋律再不能被忽视,似乎台上女子每一寸裙袖都飞扬在荡荡琴声之中,每一声弦鸣都成为那水袖力的飞扬,让这绝色惊鸿更加出尘绝俗。 一曲舞罢,又是呼声浪起柳清浅翩然退场。 褪了水袖外衫顿觉轻松些许,又卸了大半珠钗,行动方便多了。 趁着盛会人多事杂,守备放松,柳清浅偷偷潜了出去。方出了休息的楼阁,突然被人拽进暗处,还不等她叫出,便被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还是那身月白衣衫,还是那对清冷眸子,还是那班如泉嗓音,“无论是否得手,一炷香之内,回到我身边。” 柳清浅忙点了头,可祁墨白却仍将她按在门板上,手掌未离开她的唇,死死盯着她的双眸。良久,他才退离,消失在暗影之中。 柳清浅靠在门板上,久久不能动弹,“我是怎么了?难道是方才跳舞太累了?还是被他吓到了?” 元府布局并不复杂,不一会儿,柳清浅就摸进内院,溜进了元靖的卧房。走近雕花木榻,伸手去摸榻旁的暗格。却不想一模到暗格机关,弹出的却是一剂药散。柳清浅顿觉身子一软,“软经散!”她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药效逐渐散遍全身,骨头一节一节地软下去,丝毫使不上力。 柳清浅意识有些模糊,已算不清这是几时,“锦瑟姑娘,你怎会在本官房内?”一腰肥肚圆的中年男子进了房门,眼里是淫邪的笑意,“如此盛情,本官一定会好好消受的。至于你为谁办事,咱们回头再聊。”说着,手已伸向她 柳清浅看着眼前眼珠浑浊,满脸油光的男人将肥硕的手伸向自己,她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难道,她的命格就该如此? “哐”一声,门被撞开,一到白影闪入,元靖被一道掌风掀开。祁墨白搂起柳清浅,“浅浅,你可还好?”听闻那句浅浅,柳清浅只觉心中有块柔软酥酥痒痒的。 “祁公子,你这是何意?”元靖站了起来,拍拍衣袖,斜睨着祁墨白。 祁墨白将柳清浅抱起,道,“元大人,多有得罪,在下是来找锦瑟姑娘的。” 元靖道,“你这是要与本官抢人?” “不敢。”祁墨白道,却没有把柳清浅放下的意思。 “你这是不敢?那要如何才叫敢呐?”元靖说着袖子一翻,一掌拍了上来。祁墨白搂着柳清浅,侧身躲过,然而又是一剂软经散。祁墨白原本就气节,又因那声脱口而出的浅浅有些无措,毫无防备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想要闭气却已来不及。 元靖得手,向身侧吐出一口血水,大声呵道,“来人!将这两人带下去!” ... 第八章 花魁盛宴 黄雀在后在线阅读 第八章 花魁盛宴 黄雀在后 第八章 花魁盛宴 黄雀在后 第九章 妒火中烧 意外收获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九章 妒火中烧 意外收获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九章 妒火中烧 意外收获 祁墨白和柳清浅被扔进地牢,一人关了一间,中间隔一条过道对相望着。 一进牢房,祁墨白便开始运功逼毒,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以活动了,只是要施展轻功或是运功断开门锁什么的却是不可能的。 “浅浅,浅浅?”反正已经叫了,再改口反而显得奇怪,况且,他从一开始就想这样叫的。看着对面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柳清浅,胸中怒火愈发旺盛,比起恨别人,他更加恨自己,作为莫璟琛,他护不了自己的家族,护不了自己的未婚娘子,作为祁墨白,他更是连自己爱的人都没有护住。他却将怒意都忍下,声音轻柔,“浅浅,别怕,一会儿就好了。你试着提提内力,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药效就会散了。” 元府书房 主位上肥胖的中年男子笑得满脸褶子,“雪姬姑娘说的果然不错,想要什么打赏尽管开口。” 座下人真是江雪,她入燕云阁半月,艺名正是雪姬。她娇媚一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雪姬碰巧听到那锦瑟同歹人谈话,心下忧虑就前来告知大人了,分内之事,何谈打赏。” 闻言,元靖笑得格外猖狂。 江雪又开口,“只是,祁公子必然是无辜的,还请大人放了他,祁公子定是叫那贱婢骗来的。” “哦?”元靖细眼一眯,“还有这事?” “不错,昨日祁公子在燕云阁看了那贱婢一舞,就给迷了心智,今日又跟着过来替她抚琴,婢子可是吃了好一顿香醋,若是祁公子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大人海涵。” “都说风尘女子多薄情,你倒是个重情义的。”坐上人手指抚着下巴,看不出神色。 江雪掩唇一笑,“不瞒大人,婢子钦慕祁公子至甚,只是卑贱之身,不敢高攀,但祁公子陷入困境,婢子却无论如何也要全力相助的。” “嗯。。。据本官所知,雪姬姑娘是半个月前才到江南入的燕云阁,本是燕云阁为了花魁赛准备的舞姬,并不接客,也未曾四处游玩,敢问,姑娘是如何认得祁墨白,又钦慕于他呢?” “这。。。这。。。祁公子外出行商,曾于雪姬有恩,婢子是寻着祁公子。。。”江雪支吾片刻,很快编出了故事,却早已逃不过元靖的眼睛。 “这些话,还是你自己同祁墨白去说吧!” 江雪眼神一闪笑道,“大人说的,婢子怎么听不懂?” “好一个听不懂,来人,将这女人也带下去!” 两个壮汉进门,将江雪手臂反剪压住,几乎又让她的伤口生生裂开,却不敢出声,“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元靖也不理她,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地牢里 柳清浅还不能活动手脚却已能说话,勉强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墨白。。。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祁墨白心里不是滋味,只柔声道,“知道错了,以后便要听我的话。” “你说,我们还能。。。” “嘘——有人。”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护院将江雪扔进柳清浅隔壁一间牢房。元靖哈哈笑起来,对着祁墨白笑道,“祁公子好福气,两个美人为你争风吃醋,你可还满意啊?”半晌无答,元靖又说,“也对,药效还未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生狼狈。那就待你能说了,本官再来与你畅谈。”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待人走远,柳清浅开口道,“江姐姐,是你吗?” 祁墨白看着对面江雪,脸色淡淡,平静地不带一丝情感,就连愤怒也吝啬流露。 江雪扒着木栏,哀求的说,“墨白,对不起,我。。。我。。。我也是为了任务,我已经拿到东西了,在秦回那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见祁墨白不理她,眼里只有柳清浅,江雪妒火中烧,“都是她干的好事,若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成事不足败。。。”一道指风点住江雪的穴道,叫她不得动弹,也发不出声音。 “若不是你,她又怎会如此?你最好祈祷浅浅没事。”祁墨白淡淡道,又转向柳清浅,声音立刻柔了几分,“浅浅,你再动一动,看看好些了没。” 柳清浅这会儿差不多将经脉都打开了,有些艰难的支起身子,一支步摇夹在地面的砖缝里被带了出来,柳清浅伸手去捡,试了几次没拿出来。可步摇是红芍的,若能出去,一定是要还的。于是,她打算将那块看起来松散的砖块掀起。因手上无力,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青石砖块掀起,却发现下面压着一块破布。打开来,又掉出另一方锦帛,破布上写着,“兔死狗烹”几个血字,打开锦帛,内签着一列列名字,都是朝中大员,还有些士绅,当头一个就是张员龙飞凤舞的大名,柳清浅很是疑惑,使劲将东西丢给祁墨白,“你看,这是什么?” 祁墨白粗看了一眼,将两块步塞进衣襟,对柳清浅柔声笑道,“算是将功补过,我们回去再说,你先睡一会儿。” 折腾了大半夜,柳清浅着实累了,听祁墨白的语气也不急,估计他早有计较,便找了一块舒服些的地方倚墙睡了。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靠在一人怀内,身外披一件月白色袍子,柳清浅立刻红了脸。 “醒了?”声音低沉温柔,“再躺一躺,一会儿就可以出去了。” 柳清浅有些诧异,“你是怎么过来的?” 祁墨白轻笑,“走过来的。” 不一会儿,三五个黑衣人溜了进来,齐齐向祁墨白行礼,“统领,可以离开了。” 祁墨白微点了头,搂着柳清浅往外走,而柳清浅刚站起来,便脚下一软,倚进祁墨白怀里。他唇角勾起,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此时,江雪也被解了穴道放了出来,见此情景,眼中满是幽怨,上前轻唤一声,“墨白。” 祁墨白顿了一顿,淡淡道,“叛离者,死罪。秦回,你若是不想她死,就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身后,秦回一愣,沉声道,“属下领命。” “墨白,墨白,你不能这样!别丢下我!别!” 对于江雪的哭求,祁墨白只当没听见,抱着柳清浅走了出去。有些人被背叛过第一次,就不会再相信第二次,况且,他绝不会再将柳清浅放入那样尴尬又危险的境地。 走到牢房门口,两旁默立着两个看守,柳清浅一惊,却不见两人拦他们。祁墨白反而开口,“今晚,我们出城,时机到了自会回来。告诉刘彧,叫他与苏燮去元靖那儿演一出戏。” 二人恭敬答道,“是!” 柳清浅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人。见柳清浅如此反应,祁墨白觉得好笑。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们又要走夜路了。”说罢,脚下轻点便飞上房檐。怀中人没来得及反应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搂住他的脖子。祁墨白对此十分满意,轻勾唇角,脚下生风。 柳清浅红了脸,“你放我下来,我现在可以自己走了。”而抱着自己在屋脊上飞梭却如闲庭信步的男子全当听不到,便又开口道,“祁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祁墨白一脸玩味,道,“刚刚浅浅在牢里可不是这么叫我的。”柳清浅有些羞,那个时候,她意识不算清明,也是以为他们就要死了,才脱口叫了他“墨白”,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低下头不说话,却不知自己一低头,只是更深的埋进了祁墨白的怀里。 清风明月中,两人的心绪都异常清朗。 如果这么多年来是在等待,那么一定是在等这样一个无论何时都让她心安之人,如果可以,她只想就这样一直躺在他怀里。如果梦终究要醒,就请黎明来的再晚一些。 他是莫璟琛的时候她是他的,他是祁墨白的时候,她也只能是他的。不管他是谁,他都希望斯人在身侧,自此长相厮守。 祁墨白脚程很快,转眼便越过城墙出了城,落脚在一个竹林小院中。“这是哪里?”“方便暂时落脚的地方。” 他抱着她踢了门,走到榻边,将她放在里侧,自己躺在她身旁。柳清浅一惊,坐起身来,身侧人却闭着眼,道,“我很累,就在这里躺一躺,马上就要天亮了,你就借我一半,可好?” 看着一脸疲态的祁墨白,柳清浅又躺了回来,将被褥拉过来给他盖上,刚侧过去就被他搂住,距离近的鼻贴鼻,目对目,正要发作,祁墨白却仍闭着眼,将她搂的更紧,“嘘——” 元府 元靖大清早听闻人跑了的消息暴跳如雷,誓要铲平了祁府。下人却又说,“祁府的管家以及苏二公子昨晚已经在门外侯着要见大人了,您看,是不是先见一见再说?” 刘彧和苏燮被带进元府,一个时辰后,元靖才出来。 刚刚坐定,刘彧起身拱手道,“大人,我家公子年少鲁莽,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大人海涵,小人特备下重金以及各地奇珍异宝前来请罪,还望大人放了我家公子。如此,祁家的生意才能做的下去。”祁家的生意一直以来都是莫府手下的隐形财产,也是莫相为后来准备的后路,所以,祁家说不上是苏家那般庞大的,但这些年来的进贡税收却也是不容小觑的。况且,元靖有些东西,还是需要祁家过手的,若是失了祁家,对元靖着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苏燮也跟着起了身,抱着折扇,低眉道,“此事,在下已查明,是那雪姬被锦瑟抢了风头,心生妒恨,便设计陷害锦瑟,竟逼骗她偷取大人的物品,实在罪不可恕。在下也备了重金请罪,雪姬罪大恶极,任由大人处置,只是那锦瑟,是红芍方寻到失散多年的妹妹,硬是求着我来大人这里讨一讨。我想着这丫头心智单纯,也是被陷害了,才冒昧请求大人网开一面。”并非苏燮冷血无情,如此便将罪责推于江雪一人,而是只有如此计策才能顾全大局,江雪是个聪明的,秦回又那么护着她,只要将她藏起来,调往别处,亦或是如祁墨白所说将她逐出,任她天高海阔,都是无碍的。元靖不会认为抓到一个小女子就能抓住一切,更不会相信一介舞姬能是个多么能耐的人物,一时捉不到,也不会太过追究。 元靖喝一口茶,打量着二人,“难道你们不知,昨夜他们三人都逃了?” “这。。。”刘彧惊讶抬头,转而有低下头去,一副为难模样,假作以为元靖不愿放人瞎编了幌子,“大人,我家公子是是祁家一脉单传的独子啊!您这样,让小人如何去向黄泉之下的老爷交待啊?” 苏燮也是一脸逼真的疑惑,听完刘彧的话,有换上恍然大悟和急切的表情,“大人,您知道红芍她自小孤苦,锦瑟是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妹妹,方才团聚,又要分离.。。求大人高抬贵手啊!” 座上肥腻的中年男子手指捋着下巴胡须,斟酌了好半晌,见刘彧眼中泪光确是真的,苏燮也是一脸为难哀痛的样子,反问道,“尔等当真不知晓他三人在何处?” 刘彧与苏燮困惑地对视一眼,刘彧战兢问道,“我家公子,当真不在大人这处?” 元靖气节,不愿说话,算是默认。 苏燮一拱手,道,“大人,此事蹊跷,我苏祁两家敬重大人,也有都自知之明,不会有此举动,这三位应是被劫走的。苏某倒是有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靖思虑片刻,狐疑看着他道,“但讲无妨。” “苏某听人说,昨夜大人盛宴时,有人在后院看见了。。。” “看见什么?”元靖见苏燮欲言又止,心下急了。 苏燮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见了。。。唉。。。看见了鬼面卫。。。” “啪”一声,元靖一掌拍在桌角。“胡言!” 二人不多说,只是噤声默着作一脸焦急态看元靖的反应。 半晌,苏燮又道,“大人,这是调虎离山,那三位怕都是被无辜牵扯的。苏某猜测,祁兄他们也是被那些人带走的,只要找到祁兄,鬼面卫。。。” “住口!”无疑元靖是十分忌惮鬼面卫的,“来人!我府贵客失踪,全城寻找!” “是!” 二人一礼,“多谢大人!” 出了元府,坐上马车,两人回到祁府,一进门,苏燮长叹一口气,“这元靖真是贪得无厌,送去的东西竟全数收下!我的黄金。。。我的花间罗。。。我的。。。” “行了,苏公子!祁府出的可不比苏公子少。”刘彧白他一眼道。 苏燮住口,换了个话题,“哎,我说,那江雪平日看着倒是个温婉稳重的女子,此次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呢?” 刘彧尚未能从江雪背叛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不想搭理他,只道,“苏公子,在下还有事,告辞,公子请自便。”说罢,拂袖而去。 “哎!你这人。。。”苏燮叫着,却无奈人已走远。 城外竹林 天已大明,柳清浅却依旧在祁墨白怀中睡得安稳。大抵是昨夜几经波折,着实是累着了,祁墨白不忍吵醒她,一点一点的抽出身来,却不料,先前还无比矜持的柳清浅,现下却是十根素指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愿放开。祁墨白无奈,只得褪下外袍,才脱身出去。轻轻替她理了扰在脸颊的乱发,方要出门。已出了门槛,却又折回,思虑着这丫头若是醒来瞧不见人定要慌张,便走到一旁桌案前,粗磨了墨,提笔落字。可笔尖触纸,却又不知如何写好,最终唇角一勾,落下两行小楷。 待柳清浅醒来已是日晒三竿,睁眼来看,身边竟是无人,手中却攥着祁墨白的外袍,心中有些甜蜜羞愤交杂之感。坐起身来打量四下,是间极简朴的小屋,却不乏书架桌案,文房四宝,显得清雅,像是个隐世大家所居之处。起身预备推门出去,却见桌案上一张小笺,走近一看,不由双颊微热,“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卿共寝到天明。” 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柳清浅吓得手指一抖,字笺滑落案上。 祁墨白见柳清浅站在案边,衣衫皱乱,青丝披散,无奈叹气,“你方才才起身?” 这一问,让柳清浅有些尴尬,扯扯袖子问道,“时候不早啦?呵呵。。。我也不太知道时辰。。。” 又是一声叹息,祁墨白又道,“也无需整理了,待会儿还有一出戏要演的,出来用早。。。午膳吧。” 柳清浅从善如流地连乱发都未整跟着出去了。小院中,桃树下一张石桌,上面是几碟小菜,一旁的小炉正咕咕煮着一盅粥。粥香随着腾腾热气绕进柳清浅的鼻息,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昨晚到现在,除了那剂软筋散,柳清浅是一丁点东西都未进,着实饿的不行,也不顾什么礼节,一屁股坐在祁墨白对面眼巴巴的看着他用调羹慢条斯理地舀起一碗粥却没有马上放到柳清浅跟前。 对面那厮端着粥碗细尝一口,皱了皱眉,“看你那饿猫样子,这么烫的粥还不敢与你吃。”白瓷调羹在碗里反复舀着,伴随着他长长吹气,时不时还尝一小口,全然不顾这边饿的发晕的柳二小姐。 柳家二小姐作为柳家嫡女,教养嬷嬷教了十几年,这点矜持还是把得住的,硬是端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看着那厮,咕嘟咽口水的喉咙却是失态了不止一次。 终于,一碗粥放在了柳清浅面前,而她却迟迟没有端起,狐疑地看着正盛着另一碗粥的祁墨白。“怎么不吃?”祁墨白轻调粥汤,优雅地递到唇边咽下。 柳清浅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咳。。。这碗祁公子方才用过。。。”倒不是她嫌弃祁墨白什么,只是共食一双碗筷一碗粥这种亲密之举,实在有些。。。 “浅浅若是嫌弃,便不要吃了。”祁墨白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咽下一口粥,又道,“我不爱听浅浅唤我公子。” 柳清浅刻意忽略掉后半句,却终究是抵不过食物的诱惑,端起碗,舀起粥来喂到嘴里,温度刚刚好,清新的味道瞬间充满唇齿。 第三碗粥下肚,柳清浅满足地放下碗,朝祁墨白尴尬笑笑,“我平日。。。也不是这么。。。这么能吃的,今日是饿了些。” 对面祁墨白并不在意,随手收了碗筷放到一边,站起身来,“食饱饮足,也该走了。”长袖抬起,一只修长的手伸向柳清浅,“浅浅,来。” 那一身月白袍子,那一只修长素手。。。柳清浅有些恍惚,这情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是呆呆伸出手握了上去。 门前拴着一匹枣红马,祁墨白将缰绳解了,行过来便一把将柳清浅拉了上去,揽在怀前。柳清浅觉得当下是特殊时期,况且这些亲密举止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自己若是还在别扭,着实显得矫情,便假作不在意地端正坐在他身前,心中却始终是酥酥绵绵,心率杂乱的感觉。 一路无话,不久便到了一处破庙,行进去,四处杂乱,殿中央一个烧尽的火堆,柳清浅兴致勃勃,“看来,昨晚这里有人住过。” 祁墨白微微一笑,“这是我今晨来做的假象。”看一眼柳清浅挂不太住的脸,续道,“待会儿有人找来,你便说醒来便已到此处,不知缘由。问你为何去偷东西,你便说是雪姬逼骗,人不问便不语,浅浅可明白?” 柳清浅知道是自己败露才有此事端,不得不从,“只是。。。江姐姐。。。我若将罪推与她。。。” “她不会有事,秦回会将她藏起来。” 柳清浅这才放心下来,心中却始终有些愧疚,只低着头绞着袖角不语。 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弹在她脑门,“这个时候,你应当想想待会儿的戏走哪一路,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说到此处,祁墨白停顿侧耳,片刻道,“来了。”面上的清冷神色立马掺了些许恐慌失措的样子,伸手将柳清浅拦在身后。 大队人马的声音传进柳清浅的耳朵,不一会儿,一队官兵进了破庙。祁墨白抽出一把匕首,有些颤抖地横在身前。柳清浅这才发觉,这祁大统领分明是在演一出好戏,不由赞叹,这位真是连眼神的戏都是极其到位的。 那带头的一见是他们,忙上前去,行一礼道,“祁公子,锦瑟姑娘,受惊了,我等奉命出城寻找二位,不知二位可还好?” “这。。。”祁墨白狐疑地道,手里的匕首仍护在身前,“难道不是元靖将我们扔到这荒郊外的?” 领头人环顾四周,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各处查看,方才回到,“祁公子误会了,二位在宴会上突然失踪,直至今晨没有消息,元大人这才派我等出来寻找。二位无事便好。”眼神最后扫至柳清浅处停下。 柳二小姐装痴扮傻撒娇这么些年,自然是机灵的,双眸早已含了泪,瑟瑟躲在祁墨白身后,不敢说话不敢看人,显然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那领头的见柳清浅也无甚异常,便遵从自家主子的命令客客气气的请了二位上车回城。 及至祁府,祁墨白下马,却被柳清浅牵住袖子,明眸氤雾怯怯看一眼官兵,开口颤颤道,“祁公子。。。带。。。带婢子一起离开可好。。。婢子怕。。。怕。。。”一副生怕那些人又要将她带回关押的模样。祁墨白看向那领头的,那人点头示意无碍,祁墨白有礼颔首,才将柳清浅牵了下来。 祁府外,刘总管已带了一众“小厮”在门口侯着,见自家公子归来,那刘彧竟哭得老泪纵横,“公子啊~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奴下如何跟老爷和家父交代哟~”柳清浅不由赞叹,刘彧这戏真是做得足足的。 进了府门,绕过石屏,众“小厮”便四散退下,各做各的去了。鬼面应当是柳清浅见过最有趣的组织了,这里虽分级划等,却所有人衣食待遇别无二致,就连祁墨白本人都是一同粗茶淡饭的;这里虽纪律严明,却并非是统领如神,是不向祁墨白行跪礼的,顶多便是拱手晗头;最有趣的便是这些个人都是一流的戏子,外人面前一个模样,进了祁府,便又是另一副样子。 元靖确认他二人并未见过所谓鬼面之后,便不再追究,他到底是怕,怕是鬼面,也怕旁人将鬼面找他麻烦的事情说出去。如此,一桩盗窃案简单化作一场女人争风吃醋的小事件,被些金银财宝简单打发过去。 ... 第九章 妒火中烧 意外收获在线阅读 第九章 妒火中烧 意外收获 第九章 妒火中烧 意外收获 第十章 三千鸦杀 共赏烟霞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十章 三千鸦杀 共赏烟霞 红妆约 作者:乌夜啼 第十章 三千鸦杀 共赏烟霞 未时左右,红芍亲乘了车登门拜访,说是要将自家妹妹讨回去。柳清浅虽不愿去,可谎话编下了,于情于理,没有不随自己姐姐回去的道理,便硬着头皮跟了去。 鲤吹那丫头见柳清浅不情不愿,忙自请随着去照料,不论柳清浅怎样说都是不依。 “鲤吹!”里院窜出一个微胖的身形,原是厨房的炊事肖鹏,“统领说了,你不准去!” 小丫头从来最怕统领,听了肖鹏这一说,顿时不敢再迈出一步,怯怯放了柳清浅的袖子,瞧着她随红芍出了府门。 上了马车,红芍一根葱管似的玉指刮了柳清浅的鼻子,笑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见了祁公子那般的俊才,便不要姐姐了?” 此处其实并无外人,柳清浅晓得红芍这是在故意揶揄她,便将头靠在红芍肩上嬉笑,“还不是因为姐姐心里老惦着你的苏郎,没空理我,我才要另寻容身之所?” 红芍无奈,轻点她额头,“你啊~” 即使是白日,燕云阁也是一派歌舞酒肉之景。她们原本可从后门进去,但戏要足,就必须得从前门进大厅晃一圈,以显示这红芍姑娘是有多重视她这个刚寻到的妹妹。 可人多之处便是是非之地,一个酒杯突然递到柳清浅的面前,三分酣醉的声音道,“你就是花魁娘子锦瑟?来。。。陪爷喝两杯!” 柳清浅自然是不愿接的,她又不是真的风尘女子,为何要陪人喝酒?梗着脖子不看那人,亦不接那酒。 “呵!不给面儿啊?”那人嗤一声,又转向红芍,“那红芍姑娘就替你妹妹陪我喝吧!” 红芍自跟了苏燮,便再没陪过任何人喝酒,这一杯若是端了,便是打了苏燮的脸。红芍也不端杯,微笑道,“杨公子,红芍抱恙在身,妹妹也是刚经了一场风波回来,还没缓过劲呢!这一杯酒,怕是陪不了公子了。” 那人却是怒了,“好一个抱恙在身,没缓过劲!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这燕云阁是个什么地界,花魁娘子不接客,头牌卖艺不卖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杨公子慎言。”清朗声音远远传来,众人看去,苏二公子一身如焰红袍快步进来。走近挡在那杨姓公子身前,唇角一勾,眼里却是怒色,“杨公子,这是要砸苏某的场子?” 那杨公子轻哼一声,看来也没怎么醉,理智尚存,“杨某不敢。” 苏燮又道,“红芍不陪酒,这规矩是苏某订下的,银芙卖艺不卖身,是苏某应下的,锦瑟凭意愿做事,也是苏某发下的,杨公子若是有什么意见,找我苏某便是。” “既然苏公子这么说,我自是无话可说,今日这酒,我不喝了便是!” 面对即失的生意,苏二公子只是抬扇拱手,语气平淡,“慢走不送。” 一阵脆响,那杨公子手中的酒盏,酒壶在地上摔的粉碎,一阵风过,那杨公子已是徒留背影。 然而燕云阁的主子苏家二公子的声音悠悠飘去,“杨公子今日的花费包括刚损坏的白玉盏的赔偿,苏某稍后派人去令尊那里取,不知是否方便?” 那抹刮往大门的华服突然顿住,那人隐忍地一把拽下腰间的钱袋重重摔在地上,银两碰撞的声音却是十分悦耳,他压着嗓子,沉声道,“这些够了吧?”说罢,人便无了踪影。 一场闹剧,全楼的焦点早已聚集于此,苏燮朝四方拱手,笑道,“有扰诸位雅兴,今日每桌赠送一坛云中醉以表歉意。”欢呼声中,三人退场。 风华楼内,三人坐定,柳清浅的脸色也好了些,即是自己固执要做的事,如何也要踏实做完的。气氛稍缓,三人围着几碟茶点,就一壶上好的冻顶乌龙扯起闲话。待茶续上第六次,天色已暗了下来。 “叩叩”敲门声起,而后是老鸨试探的声音,“二公子,红芍姑娘,锦瑟姑娘,客人们吵着要看花魁娘子,我劝也不下,不知锦瑟能否上台一舞?”这老鸨只算是燕云阁的一个管事,事事倒是她说了算,但涉及了主子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跪受笔录”的。 苏燮并未征求柳清浅的意见,直接道,“锦瑟不去,你安排别人便是,若是闹起来,直接叫护院将领头闹的轰出去。” 见主子一副生意都不做的模样,老鸨不敢多说,忙应声退下。 柳清浅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着实填了麻烦,便道,“不然…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免得出了事。” 苏燮说是也好,三人稍作整理去了大堂隐秘的看台,却发现柳清浅是想多了。 只见戏台上一派清雅,银芙一袭月色广袖流仙裙舞着一曲蟾宫折桂,硬是将风月场子舞出了一派仙雅之气,观者都是痴望,早忘了方才闹着要见花魁之事。 柳清浅心下松了,苏燮却是皱了眉,正色道,“事有蹊跷。” 红芍也点了头,“当日魁赛我便发觉了,银芙的才情绝非只拿的出反弹琵琶那种表演的,我原本以为她是怕风头太盛,招惹是非,如今…” “她是故意让我的,如今又是为了替我解围。她为何如此?”柳清浅这才瞧出端倪。 苏燮摇了摇头,“且看吧。是敌是友日后自有分晓。” 三人沉默,静看这一场仙乐。 是夜,红芍破天荒地辇了她的苏郎与柳清浅同榻而眠,一夜无话。 次日晨起,便听说银芙正从揽月楼搬往前楼上房。柳清浅很是疑惑,“银芙本是头牌,昨夜也算是为燕云阁解难,为何突然要让她搬到前楼去?” 红芍思索片刻,道,“许是苏郎的意思,他应是自有打算。” 有婢女入室,颔首道,“红芍姑娘,锦瑟姑娘,二公子请锦瑟姑娘移居揽月楼。” “这…”柳清浅犹豫不决。 红芍先挥退婢女,道,“原本就只有花魁才能居楼的,之前揽月楼空着,与她住也无妨,如今你来此,她只是头牌,只能住上房。说到底,比那些无客的时候只能合住一间下房的姑娘好太多,你无需顾虑。” 柳清浅还是不愿,她一来就将银芙赶出去,也太霸道了些,况且,银芙还多此帮她,“我又不接客,要小楼做什么?我看苏公子是怨我抢了他的地方。” “谁说你不用接客?”苏燮从门外进来。 闻言,柳清浅心里急了,“你昨日还说我凭意愿做事,我不愿接客,难道你要逼我?” 苏公子叹一口气,揉揉眉心,“此话确实是我说的,只是…有些客人来了,却是由不得你我的。快收拾收拾去揽月楼吧,客人大约午时便要到了,我可得罪不起!” “到底什么客人连苏二公子都拦不住?不会是元靖吧?”柳清浅忙牵了红芍的袖子求救似的望着她,一旁红芍细看了苏燮两眼,只道,“我也没有法子,你便去吧!我看苏郎也是思虑过的。教坊还有事,我过去看看,你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都会为你备好,我先走了。”说罢便是头也不回。 苏二公子有礼地侧身抬扇示意柳清浅动身,她环顾了一周,着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无奈叹一口气,小脚一抬,出了风华楼。 揽月楼是整个燕云阁第二好的小独楼,与风华楼的绝代风华之感不同,揽月楼环境清雅,与一般富家小姐的小楼颇有几分相似,完全脱了风尘气,这也让柳清浅心情愉快不少,至少非礼不视,非礼不听。二楼是半封闭的格局,外半边是揽月台,云天色纱幔从梁顶飘落而下,在风中缓缓飘摇,一屏梅花隔了,里头便是卧房,两帘水玉珠让内外两室相隔又相通,整个布置风雅又灵动。柳清浅用帘钩将那些帷幔收了,眼前是一片绿荫,树枝几乎伸进房内,树林围着一块小池,里头还有几尾锦鲤。 风光正好,柳清浅是如痴如醉,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扑棱棱~一道灰影朝她直直扑过来,她心里一紧,抬手去挡。半晌,攻击未到,只是觉得小臂一重,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缓缓抬眼——原来是一只灰鸽,一只脚绑小竹筒的灰鸽。是银芙的?飞鸽传书,难道是细作?如此想着,柳清浅抬手预备去摘下那精小的竹筒。 “锦瑟妹妹!”清越的声音从楼梯传来。柳清浅缩回手,将灰鸽放于一旁根雕枝桠上,回头便见银芙从楼下上来,身后丫头提着一个食盒。 既然对方已叫了妹妹,柳清浅从善如流地行礼道,“银芙姐姐,锦瑟鸠占鹊巢,还望姐姐莫怪。” 银芙神色倒是未变,看了一眼根雕上的灰鸽,道,“妹妹夺得花魁,这小楼让于妹妹是情理之中,若是不让,才是姐姐鸠占鹊巢。”说着示意身后丫头将食盒中的吃食张罗上绣桌,续道,“妹妹到燕云阁也又多日了,姐姐还不曾问候,今日即是机遇,妹妹赏个脸,尝尝这几道菜,我也有些时日不曾烹饪,不知合不合妹妹的口味。来!” 二人在桌边坐下,柳清浅细观不觉有何不对,便随着银芙端起碗筷,“多谢姐姐了!” 饭毕,闲坐屏下喝茶,柳清浅似是突然想起,问道,“那鸽子可是姐姐的?” 银芙点了点头,道,“是我的,我正想着若是它碰巧回来就将它带回去。” “原来真是姐姐的,我还说是哪里来的信鸽。”柳清浅说道,信鸽两字要得极为微妙,而后又道,“欸?不知姐姐养了信鸽是…” “妹妹可有心上人?”说话时,银芙望着那架上的灰鸽,又望望窗外鸽子飞来的方向,唇角浅浅勾起。 这一问,柳清浅只是沉默,却又突然一惊。当那话问起,她心中浮现的竟是两张脸孔!却原来她尽是如此多情的女子!明明一直心心念念着莫璟琛,如今却又念起了…祁墨白… “看来是有了。”银芙的话语将柳清浅从思绪中拖出,“既然是有,就必定会懂得我这番心思了。我心上之人远隔千里,只能如此传递书信以寄相思之情。” “原是如此。”柳清浅道,此时她情绪已有些低落,话便少了起来。 银芙见势尴尬,便想起身告辞,却不想婢女通报,“锦瑟姑娘,祁公子来了。” 闻言柳清浅立马直了身子,“他…祁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那丫头听了惊异地望着她,不知说什么好,银芙却是展开绢扇遮了脸笑道,“祁公子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消遣。祁公子对妹妹一直都是关照有加,妹妹难道不懂其间情意?” 柳清浅这才反应,她是红尘女子,他是富商大贾,他来风月之地,便只能是消遣,如此想来,柳清浅恍然大悟,“现下什么时辰?” 银芙笑笑,指指刚收的餐桌,“方吃了午餐,自然是午时左右。” 原来那贵客竟是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客人进来?”银芙轻推了柳清浅的胳膊,又道,“原来啊,妹妹的心上人是祁公子,妹妹果真好眼光。” 柳清浅没做过这些事,自然是什么都不懂,还是银芙指点着叫丫头去迎客,拉着柳清浅在门口侯着。 片刻,祁墨白步入揽月楼,柳清浅却仍在呆愣,银芙忙拉了她的手行礼道,“婢子见过祁公子。” 祁墨白则是一派纨绔作风,折扇一抬,示意免礼,便上前揽住她的腰身,柳清浅一顿,片刻,素手抚上祁墨白的腰狠狠掐了下去。 他倒是能忍耐,腰上被狠狠掐了却是面不改色,调笑道,“本公子对祁公子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意,锦瑟要改口才是。” 柳清浅变了脸色,却仍然撑着盈盈一笑,“那婢子该如何称呼?” “红芍姑娘如何称呼苏二,你便如何称呼本公子。” 柳清浅心中一百个扭捏,但看看一旁站着的银芙和婢女,又不得不咬牙柔声道,“祁郎~”手上的力道却是加重了。 银芙识趣带人退下,祁墨白又将余下的丫头遣退,很自然地收了手臂在主位上坐下,自斟一杯茶。柳清浅跟上去坐在他对边,问道,“元靖没什么动作?” “今晨收了鬼面函,气紫了脸。不过,大约是由于心虚,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搜查,只是暗中派了人调查。只要我们不往他头上踩,他自然也拿我们没办法。” 听闻如此,柳清浅松了一口气。 “我饿了,随我出去吃饭。” “可我…刚刚才吃过。” “但是我饿了。” “欸?” 不等她反应,祁墨白已拉了她的手腕出了园子。坐上马车,柳清浅抽了手道,“院子里就有吃的,为何要出去?” 祁墨白挑挑眉,“在那种地方吃不下。”天下男子爱红袖,哪一个不对那种地方有着痴迷或向往,他却一脸嫌恶,柳清浅只当他是做给她看罢了。 西子湖畔,清安居内,俊美公子对面坐着当好花魁娘子,格外引人注目。 祁墨白将筷子一扔,柳清浅轻笑,道,“谁惹你了?” “看我的人算不算惹我?这清安居还号称江南第一居,连间厢房都空不出来。” “谁是你的人?”柳清浅觉得羞,扭过头去不看他。 看到眼前伊人的娇嗔之态,祁墨白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折扇一展,笑道,“江南还有谁不晓得你是我的人?” 车夫打扮的青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道,“公子,人到了。” 柳清浅抬眼一看,正是素色鬼面等级的魏言。祁墨白斜眉一扬,问道,“画舫可备好了?” “早就在岸边等了,船夫是苏二公子的人。” 祁墨白点头,对着柳清浅笑道,“本公子的花魁娘子,随我去游湖吧。” ... 第十章 三千鸦杀 共赏烟霞在线阅读 第十章 三千鸦杀 共赏烟霞 第十章 三千鸦杀 共赏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