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白发》 红颜白发 第1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1部分阅读 shubao2 红颜白发 作者:江九儿 【文案】: 红颜虚耗,花絮飞飘,,天边浮云,淡卷浓舒,一径散去,一径轮回。 她是前朝亡国的公主,他是今日当朝的小王爷。他只是她复仇的武器,而她又是他忏悔的替身,这么冷酷的现实下,她会如他所愿爱他么?即便爱上了,又能改变那注定的结果么? 他们之间的爱,隔着仇恨,诅咒,利用,还有三世的纠缠,最终的结果将是如何? 还有他,最早出现,最后离开,江山美人,他俱是赢家,但是他却始终无法得到她的心! 前世,遇见你时,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今生,拼尽轮回,追你三生,只是要告诉你,我对你,从未曾辜负! 是不是我们一直都在牺牲爱自己的那个人?而我们爱的,都是让自己心痛的人… 今生以前我是谁?今生以后谁是我? 红颜白发,三生妄念,究竟是谁欠了谁?辜负了谁?遗忘了谁?错过了谁…… 长相思:第一章离乱惊昨梦 一张机:一行小诗寄灵犀,倩谁识得其中味,相如惜墨,寄君数语,永夜梦相依。 二张机:深情拼却三生思,素笺锦字千行泪,伤情惜怨,抽词轧轧,夜夜托轮回。 三张机:高楼斜倚暮云飞,斜阑意欲笺心扉,多愁心儿,缄书托雁,盼得早日归。 四张机:相知相爱约相依,相思相念盼相聚,天涯海角,洪荒偕老,相伴却依稀。 ~~~~~~~~~~~~~~~~~~~~~~~~~~~~~~~~~~~~~~~~ 暴雨,狂风,黑夜的旷野。 冰冷的雨水,像凶猛冲撞而下的瀑布,倾泻无隙,遮天盖地的席卷一切,在暗夜里恣意狂暴,把风,土,雨混在一处,裹挟着呼啸着在茫茫四野。 雨水长驱直入到冰冷的身体里,开始还有冰冷的感觉,后来便慢慢麻木,就连心脏都似乎被冻结住了。 子夕实在走不动了,步履维艰地向前挪动着僵直的脚步,狂风似是要把她纤弱的身体吹到旷野更深处去,似乎就在下一秒,她就要倒下去,如地上的一株小草,混在天地的一片滂沱中,消失掉。 子夕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借着电闪银蛇,她努力向前挣扎着。 茫茫旷野,竟然连一棵树都看不见,几近绝望。 蓦地,一丝亮光,在重重雨幕中闪烁出来,抹掉脸上的雨水,确定这不是幻觉之后,子夕飞蛾扑火一般向着光亮奔去。这一刻,她不仅需要灯火的温暖,更渴望与人接触的安全感。 跌跌撞撞的努力着,不懈着,终于一座高高的牌楼出现在子夕面前。 穿过牌楼,就看见一排高大的房子,透过窗户散出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高高的围墙,飞翘的屋脊,恢宏的气势,在暗夜里诉说着无上的尊荣。 这样长长一排高大的房子,只有三个大门。 抬眼望去,第一个大门里灯火通明,窗户透出的光,几乎可以看见高大牌楼上的字。 第二个大门里热闹非凡,很远就可以听见里面男人女人的高声欢叫,喝酒划拳的声音。 第三个大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微弱的灯光从窗上透出来。 抛去了凄惶恐惧的子夕,抹抹脸上的雨水,镇静地想了想,走到第三个大门前,抬手敲门。 只是一念之间,一念之间却已是生死两边。 只敲了一下,大门便无声地打开了,黑幽幽的房子里,只有房间最深处一点点微光亮着。子夕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只好大声问“有人么?我只想避避雨,可以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进来吧!” 忽地一阵狂风刮过来,子夕一个站立不稳,踉跄地迈进门里,身后的大门无声地关上了。 大雨终于被关在门外,幽深的房内,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那一点微弱的光,在子夕细看之下才发现,并不是灯火发出的光芒,而是屋中央桌子上的一颗珠子散出的光芒。 这屋子的主人为什么不点灯呢? 子夕刚刚想到这,刚才那个声音传来“这么恶劣的天气还在急着赶路吗?”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向子夕走来。这个人真的好高,子夕才刚到他的胸口,脚步声也够沉重,踩在地板上咔咔作响。 子夕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寒意——这个人绝不是好人!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是后背已经抵在门上了。 高大的人在她面前站住,低下头看着她。 子夕怕极了,手指深深掐陷进手掌之中,她看不清楚面前人的表情,只是觉得心要跳出胸腔了。她尽量压抑这声音使它不那么颤抖“如果不方便,我离开好了。” 蓦然间面前的男人莫名激动起来“是你来了吗?是你来找我了吗?我真的等到你了吗?”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子夕发现他的全身都在激动的颤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令子夕想到,也许这个人精神有问题。她硬撑着自己说道:“我是个过路的人,迷路了,只想烤烤火,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又仔细地看看子夕:衣服被淋的湿透,头发合着雨水都贴在脸上,身上在往下不停地滴着水,这么狼狈的样子,怎么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呢?那个人的激动兴奋瞬间垮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那声叹息竟那么哀怨无奈,犹如秋风扫过离草,意味索然。 淡淡说道:“我这里没有火,我可以给你拿些干净衣服换换,你等一等!”说完,那人向屋内走去。 子夕见状,急忙说:“没有火就不麻烦了,我先走了!”说完打开门,就要逃。 可是她还没拉开大门,那高大的人就奔过来“不能走,既然你进了这个门,你就不要走了,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子夕惊叫着跳开了,心想你终于露出你凶恶的本性了,她向后退去,叫道:“我要走,放我出去!” 那人逼过来“你已经这么累,这么辛苦了,要去哪里?方圆几百里都没有第二个村镇,而其他两个门里的主人,对待凡人可是比我可怕多了!他们一向杀人如儿戏!” 子夕又气又恨:天啊!为什么这么逼我,难道还嫌我的波折不够多?她绕到桌子后面,口里说道:“我要去找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就让我走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飞速地旋转着,用武斗,她是鸡蛋撞石头,那一定想个办法对付他才好,想什么办法,怎么能救自己呢? 猛然间,她看见桌子上的珠子,心想:这个门里一丝灯火都没有,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讨厌火,怕火!子夕想起背包里爹爹用过的火折子,它也许可以救自己吧! 子夕边绕着桌子,躲避那人,边说:“我这有件东西要交给那人的,你就让我走吧!”说着,她打开背包,装着拿东西的样子。 那人说道:“你已经进了这个门,我就不能让你走出去送死!” 子夕摸到了火折子,扔掉外面的竹筒,猛地擦亮了,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惨叫“啊!我的眼睛!”那个人手捂着眼睛倒了下去。 不出所料,他果然是怕火的! 子夕借着这个空隙,急忙向门口冲去,可是手刚触到大门,手就被一支大手抓住了,吓的她尖叫着跳到一旁。 那人喘息着“我绝不能害你死掉,不要走,你扔掉火,扔掉!” 子夕猛地向后退去,同时把火折子举向那个人,那人瘫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嘶声道:“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没有恶意啊!我的哥哥们,真的杀人不眨眼,我不能让你来过我这里,却还死掉了!快扔掉火!” 子夕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怎么会扔掉火,可是就在她向后退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拌到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火折子也被扔了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到微光中,子夕心想:完了!心里还没想完,手就被抓住了,子夕拼命挣扎,她感到那人的手要掐住她的脖子了,却停住了。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为了那个人,我孤独等待二十年,没想到你也不怕寂寞,既然选择了这个大门,你的生命我就负责,我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只要你在黑暗里陪我坐着就好!”声音萧索寂寥。 子夕却认为他在做戏,大声叫道:“走开,我怎么能相信你?我离不开光和热,我不能在黑暗里生活,放我走!”后来,子夕想,那人也许真的没有恶意,但是在连续奔波寻找那么久,荒无人烟旷野的绝望惶恐之后,她的心已如惊弓之鸟,无法仔细思考,认真辨别。她只想逃离开这里,逃到平凡安全的人间去。 可是,那人已经抓住她挣扎的两只手,子夕暗想:完了,今日定遭毒手了!就在她准备放命一搏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外,口里大声喊道:“子夕!子夕!”声音苍老但非常浑厚。 子夕像溺水的人看见了木板,看见了亲人一般,大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接着”随着呼喝声,一道亮光飞向子夕,是一支火把,子夕伸手接住的同时,怕光人猛地扑倒在地,捂着眼睛痛苦地喘息着。 长相思:第二章相见不相识 子夕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门外的人,竟是个坐在轮椅中的老者,老人家鹤发银眉,脸上的皱纹像被雕刻上去的一般,目光中精光乍显,冷静睿智,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一见,心生敬畏。 子夕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何以知道子夕的名字呢?这一路奔波,已有月余,茫茫天下,究竟谁才是自己要找之人?疲惫不堪,又遇绝境的子夕,猛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种亲切温暖胜过三月春阳,难道他就是爹爹说的那个人?这里是虚离镇吗?一切疑问还未想清楚,来得及问明白就被打断。 因为就在此时,门外齐齐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人左耳带着银环,肥头大耳,秃头豹眼。 另一个面容清癯,虬髯飘于胸前,一双灰眼阴测测的,蛇头鼠目。 这两个人比倒在地上的人更要高大的多,两个人俱都眼神恶毒。 为首最高的秃头,发出阴森森的声音“什么人?敢在此撒野?” 老者冷笑,犹如刀锋划过水面“三圣的地盘,别人来不得?” 清癯的人从头到脚打量着老者,然后喋喋地笑了“叶皇甫?你来自投罗网?或是那个宝贝藏在这里?” 老者大声笑起来“不愧有人说,三圣中的二圣是最聪明狡诈的,今日一见果然!” 二圣笑的更加响亮“看来,我是猜对了,那宝贝果然在这里,枉费我们兄弟三人奔波了这么多年,原来一直就在眼前!今天我们兄弟终于可以大功告成,可以向城主交差了!” 老者冷笑“这么有把握?太小看我叶某了吧?” 那两个人不再废话,齐齐攻向老者,招招致命,丝毫不留余地。子夕暗暗为老者担心起来,出乎意料的事,老者虽然残疾,但是功力高强,两掌运乎如风,竟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团,那两个高大的人丝毫也攻击不进去。 三人战了百十回合,两个高大的人丝毫占不到便宜,子夕暗暗高兴起来,得意才能忘形,她忘记了她的危险,直到冰冷的刀锋触到她的脖子上——倒在地上的那人,三圣,不知道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用尽力气把一把刀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子夕恼怒地叫道:“你还没死掉?混蛋!” 三圣对着混战的三人,嘶声喊道:“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老者与两个人齐齐停住。 最高的大圣对老者说道:“叶皇甫!你终于出现了,那件宝贝确实也藏在这里了?” 老者点头“没错!” “在哪里?快说!” 子夕身后三圣又喊道:“说实话,快!” 老者看着子夕,不得不咬牙缓缓道:“就在此地!” 大圣厉声道:“带我们去取!” 老者的轮椅向门外滑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明亮硕大的月亮挂在空中,子夕被推到大门口,她借着月光一下子就看清了牌楼上的大字“虚离镇”。 这里竟然就是虚离镇!她误打误撞竟然真的寻到了这里,那么今天月亮如此之圆,定是十五月圆之夜,那位老者也一定就是子夕要找的人,可是眼前的情形又令子夕的心沉入黑暗。 老者的轮椅停在牌楼底下,对大圣说道:“我把东西交给你们,交换她,如果不然,我不会拿出来的!” 大圣问道:“她是什么人?” 老者答道:“故人的女儿,我一向是个念旧的人,不能对不起老朋友!” “好,我答应你,君子一言!” 老者两掌忽地凝聚一道明亮的光团,直向牌楼上的虚离镇三个字打去,巨响过后,灰石迸飞之中,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从乱石中落下来,即将落入老者手中之时,一个身影腾空而起,把光芒抄在手中——是那个狡诈的二圣。 落地之后,二圣打开发光的盒子,顿时,天地间亮如白昼,周围的一切东西都被涂上了一层清冷如玉的光芒,所有的人,连纤细的毛发都看的清清楚楚,月亮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子夕不由得大骇,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稀世之宝,会这么令人心惊变色! 二圣大笑“果然是它!” 同时,子夕身后握刀的三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既然连烛火都怕的人,这么耀眼的光芒,足可以杀了这个见不得光的怪人。 子夕没了牵制,向老者奔去,大圣扑向倒地的人“三弟,三弟,你怎么样?二弟快收了珠子!” 二圣急忙关上盒子。 老者说道:“你们已经得了珠子,我也把人接走,我们两不相欠,告辞!” “慢着!” 二圣冷笑着:“这么容易就放你们走,太便宜了,她到底是谁?” 老者抓住子夕的手“你们要反悔不成?” 二圣冷笑“你不说我也有办法!” 说着,到一处水洼边,把珠子放了进去,手中挥起一道白光,冲向子夕又折向珠子,一团迷雾从水中升起来,接着,子夕就惊奇地看见珠子上竟有她的身影,她居住过的陆园,她走过的街口,她的十八岁,十六岁,十岁……这珠子竟然可以幻化出她曾经经历的过往,她的身世,这太神奇了! 她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抱着一个小婴儿逃难,接着看到一对衣衫华丽的夫妇双双倒在一处幽暗的房间里,血泊中还紧握着彼此的手,接着又看见一位美丽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新出生的婴孩,子夕明白,那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只是变幻太过于快速,只是恍惚闪过那张美丽的容颜!一个高冠玉带之人走近母子跟前,同样幸福地微笑着。 二圣的脸色忽地变了“她竟然是前朝的公主?”除去老者,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最吃惊的当然是子夕了:我是公主?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地上扶着怪人的大圣“霍”地长身而起“她竟然是前朝公主?此事关系重大,叶皇甫,休怪我言而无信了!”说着,向子夕抓来。 二圣也向子夕冲过来,老者伸手挡在子夕前面,与这二人又斗在一处。 子夕惊愣地无法清楚眼前的状况,她怎么会是公主,她的父母怎么会被杀的?这位老者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只听得地上的三圣一声惊叫“天啊!竟然是她,是她!” 子夕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三圣人已经掠到她面前,万分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是你,是你,竟然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了你,太好了,太好了!” 子夕彻底蒙了,天啊!这都怎么了?怎么如此的混乱不堪?她努力地甩开那个人的手“走开,走开,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要做什么?” 她的眼角扫到珠子上,上面的子夕着翠羽长裙,白色披肩,正走进一座寺庙里,子夕惊奇,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啊?梳妆的那么漂亮高雅,风姿绰绰。 老者与两个人斗的正狠,只有这三圣在看珠子,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冲过来向子夕发疯的。 子夕挣脱不开他的手,这时候,子夕才看清楚他的样子,脸色惨白的吓人,一双眼睛竟然俊美非常,只是那眼睛表面好象是蒙了层薄纱,那么飘渺不清晰。 子夕猛然间觉得她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可是眼前的混乱已经让她想不起任何东西了。 三圣全然不管子夕的感受,简直欣喜若狂“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来听我解释的是吧?我就知道,你不会与我生生世世不见的,你会给我机会的,你会重新爱我的,是不是?” 子夕拼命地躲避他“走开,你是谁,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三圣哀伤欲绝地看着子夕,眼光中有惊喜有欣慰还有那么深的伤“我是凡生,是凡生啊!你不记得了吗?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子夕根本不知道谁是凡生,她对这个名字丝毫没有印象,她在极力摆脱的时候,眼光看到老者已渐落下风,不由得心急如焚,她没功夫搭理这个疯子,她要帮叶皇甫解围,慢慢的向那水洼退去。 三圣依旧不死心地说着:“你好好想一想,我找你二十年了啊!你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我们那么多的美好往事,你怎么会忘记啊?” 子夕已退至水洼,她猛地拿起水中的珠子,天地间瞬间明亮异常,三圣猝不及防,大叫着倒了下去。 其余两人同时一惊,闪电出手,老者疾速向后退时,胸口被猛击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圣手中忽地多了一把匕首,直抵在老者喉咙,老者停手。 大圣愤怒地对子夕喝道:“把珠子拿来,不然马上刺死他!” 子夕手拿珠子走过去,面目冷静“你们言而无信,我不再相信你们了!” 大圣大怒,抬起匕首刺进老者手臂“快拿来,你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老者手臂上的鲜血像箭一样射出来,大圣还要再刺,子夕惊恐地大叫“住手,不要伤他,珠子给你!” 大圣将匕首交给二圣,接过珠子,急忙把珠子装进盒子里,然后去扶起三圣,惶急地大叫着:“三弟,三弟,你醒醒,快醒醒!” 三圣悠悠醒来,俊美迷蒙的眼中光亮尽失“大哥那光芒好厉害,我不行了……” “不会的,三弟,你要振作,我们带你去见城主,他一定会救你的!” “不……不要伤她,我找了她二十年,终于找到了,绝不要伤她,帮帮我,大哥,你一定要帮我……终于找到了她,我不能再失去这次机会,我没时间了。” 子夕拼命奔向老者的时候,只觉得人影一闪,接着自己就被那个大圣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抛到了三圣面前。 子夕回头时,只看到一道极亮的光,刺进老者胸膛,子夕大叫“不要杀他,你这个混蛋,大混蛋!”正要挣扎着爬起来跑过去,手已被人牢牢抓住,是三圣! 他已虚弱的喘不上气,气息奄奄,子夕瞪着他,全然忘记恐惧,眼里充满了仇恨,她颈下的伤痕也在隐隐做痛。 子夕从小就有这个伤痕,三角形红色的伤痕,子夕问过爹爹自己曾受过什么伤,爹爹说她出生时,身上就有这个伤痕,长了二十年,一直不痛不痒,可是就在这一刻,在这个人面前疼痛起来。 三圣气息微弱,看见子夕愤恨的目光,他突然痛苦地叫道:“天啊!不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同样的眼神又再次出现,为什么这一世你仍旧恨我?你还没有忘记自己发的毒誓?我不会罢手的,我还会追随着你,等你回头,等你再爱上我……” 他忽地大声喊道“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帮我啊!”他拼了最后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终于不甘地闭上双目,停止了呼吸。 他的两个哥哥大声呼喊“三弟!三弟!”扑过来。 二圣气愤的发疯,从老者身上拔出匕首,直向子夕刺来,子夕看到那道寒光风一样刺来,知道自己定然绝躲不过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却没有感觉到尖利的刺痛——匕首被两只手指夹住了,是大圣伸手救了她。 大圣懊恼的说道:“不可以,三弟不会原谅你的!” 二圣把匕首摔出去,气的跺脚“这就是他找了二十年的女人?他前世的债,还不清了,还白白牺牲自己啊!” 大圣叹息一声,背起三圣的尸体,顷刻间与二圣消失在夜色之中。 长相思:第三章身死为国殇 叶皇甫的胸口向外冒着血,应该是喷,他的脸色随着热血的离去迅速惨白起来。 子夕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伤口,急的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 叶皇甫淡然一笑“别害怕,公主,能见到你,我死亦瞑目!” 子夕惊讶地问道:“老人家,我果真是公主?我一无所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清亮的眸子在月夜下闪着光彩,也令叶皇甫看清面前的人似曾相识过,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缓缓吃力的开口“从这一直向南走,有一座城堡,名做令仙域,令仙域的城主是南地最大的王。我是令仙域前朝的宰相,而你的父王就是城主啊!你一岁那年,当今的城主拥兵谋反,逼死你的父母,掌管了令仙域!你母亲的家人把你带到人间隐藏起来,我们两人约定今年的七月十五在这里相见,今天终于等到了你,我也算没有辜负故人。刚刚这三个凶残之人,是令仙域的护法三圣,他们向我讨还的是城主的信物——谟褐珠,这宝物被我藏了二十年,那个城主没有信物就寝食难安了二十年。” 一丝悲悯忧伤地闪过老人的眼睛,他低声呢喃“人世苦短,你却一定要背负巨大的罪过,装作强大地活着,只怕黄土掩埋的时候,才会轻松放下。飞虹,你真的不辛苦吗?” 叶皇甫把手伸进怀中,吃力地掏出一个锦盒,郑重地交到子夕手中“公主,你要记住,这个螭龙兵符非常重要,是你们皇家的,你要拿着它,找回谟褐珠,重掌令仙域,你才是令仙域的城主,南地之王。” 叶皇甫情绪过于激动,嘴角不停地有血涌出,喘了一口气,他费力的问道:“陆逸人为什么没有来?我一直在等待着见见故人啊!他比我肩上的担子要重,他要把你教育成一个能担大任,治国兴邦的人……” 子夕的泪水流出来,呜咽出声“爹爹死了,就在一个月以前。” 叶皇甫的嘴角露出一丝惨笑,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公主,我不能帮你了,你的一切都是不平凡的,你一定能做到……我在令仙域有一个心腹名叫毕言,他可以帮助你,你去找他,他在天堂……”猛地喷出几口鲜血,叶皇甫终于支持不住,撒手而去,只是心犹不甘,怒目圆睁。 子夕呆愣半天,这突如其来的身世,突然出现又急速离去的老者,这场挣扎杀戮,实在使她招架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指,缓缓合上老人家的眼睑,子夕竟然悲伤的像是爹爹的又一次离去。泪水簌簌扑落,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凄凉。 无边的夜色之中,子夕竟然看不到一丝亮光,生活十九年,刚刚才惊醒一般。自己的父母被人杀死,强抢了王位,自己的爹爹含辛茹苦,煞费苦心地栽培养育,赤胆忠心的叶皇甫,默默地坚守十九年,为了保护她,抛却生命,这么多的事,突然出现在面前,令子夕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自己的下一步。 清冷的月色洒下薄薄一层微光,使暴雨过后的湿地更加冷清冰凉。 苦苦寻找了这么久,原来虚离镇只有一排房子,三个门。 如今这一排房子三个门的镇子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刚刚还热闹非凡,喧哗戏耍的门里人,全都像早晨朝阳下的露水一样,蒸发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子夕慢慢镇定下来,如果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刚刚开始的未知道路,要做好一切迎接的准备,爹爹曾经说过,子夕从不轻易认输,而且在十九年以前,爹爹就已经开始为她准备了。 子夕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体力劳动,面前的墓|岤一点一点变深变大,每一铲土都是子夕深深的感激,无以为报的谢意,她用尽全力的挖下去,像是发泄自己的愧疚,歉意。 天将亮时,墓|岤挖好,子夕把叶皇甫安葬进去,他的右手握成拳样,子夕慢慢将它伸理开,放在他的身侧。手腕上的一串珠链引起了子夕的注意,想了想,子夕把珠链拿下来,带在自己腕上“老人家,这支手链我留个纪念,真心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感谢您对我父亲的忠诚,也谢谢您二十年的等待,您那么刚强地守住一份承诺,却这么凄凉地埋葬在这里,我会永远记得您,怀念您!” 高高的一座坟,在太阳射出第一丝光线时,落成。 一个坚强的生命在新的一天的第一缕晨光中,幻化成永垂不朽的丰碑,铭刻进子夕的生命。 在子夕转身要去寻一座墓碑的时候,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一路的奔波劳累,惊恐悲伤,还有淋透身体的大雨,令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刚刚堆起的新坟旁边。 ~~~~~~~~~~~~~~~~~~~~~~~~~~~~~~~~~~~~~~~~~~~ 烟雨江南,丛丛的白色茉莉花在雨雾中悄悄绽立,淡淡的暗香在陆园中隐隐飘荡。漫天飘洒飞舞的细密雨丝,都被沾染上清香缕缕,舞出一片清幽天地。 朱红栏,木格窗。 十岁的子夕头上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齐眉的刘海,覆盖住光洁的额头,唇红齿白的小嘴轻嘟着,一双轻灵的大眼睛,望着窗外的缠绵雨丝无奈又不甘愿地嘟囔着什么。 竹帘一挑,高大的身影走进门来,长长的黑发高高地束在脑后,略瘦的脸颊,一双剑眉下深沉的眸子,平静无波,掩藏了年少时锋利的眼神。 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子夕“丫头,怎么不高兴了?嘟囔什么呢?” 子夕牵住他的手委屈地说:“爹爹昨天答应我,如果背出治国策第十一篇就带我去放风筝,可是今天为什么要下雨啊?那我不是白背了吗?我要去放风筝啊!” 陆逸人温和地揽过子夕,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子夕的小脸,微笑着说“傻孩子,书背好了就存在于你的心中,会用在以后发生的事情上,怎么是白背了呢?明天天气好了,我们也可以去放风筝啊!” 子夕一脸的不高兴“可是明天你又要我背礼仪策,战略策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放风筝呢?逊理,单谦他们怎么可以不用背我学的东西呢?爹爹,我也不想背了!” 陆逸人耐心地解释“爹爹是先生,要因材施教啊!你学的东西他们不适合学,他们学的你也不用背,每个人的悟性材质不同,所以你们学的本事不能一样!” 子夕忽然轻笑起来,小脸上满是神秘的兴奋“爹爹,我知道他们都背什么文章。”说着摇头晃脑地背诵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 陆逸人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愣,眼神复杂莫测,末了,轻轻地叹出一句“如果忠,如何恕?” 子夕眨着大眼睛,歪着脑袋奇怪地问“有这句话吗?我怎么没听过呢?” 陆逸人微微笑了“这句话是爹爹说的。” “呵呵!”子夕被逗的咯咯笑了。 笑罢了,子夕蹭进陆逸人怀里,瞪着清澈的大眼睛,轻轻地问“爹爹,娘是什么样子的?” 陆逸人的目光投向烟雨凄迷的窗外,嘴角上挂着一丝宁静的笑“你娘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而你是另一个你娘,丝毫不差!” 子夕娇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崇敬的光辉,脆生生道:“那爹爹是天下最幸福的爹爹了,有两个最美的女人爱着你呀!” 陆逸人拂弄着子夕额前的短发,爱怜地说:“爹爹希望你能幸福,永远幸福!” 雨雾越发大了,庭前的茉莉变成丛丛深绿,白茫茫中已不见纯白色的花朵,犹如传说中的幸福,只有余味,不见模样。 长相思:第四章与君初相遇 漆黑的夜色,寒冷犹如一只巨掌,把子夕紧紧抓住,似是要将她冻成石块。牙齿的碰撞,滚烫的额头,不断发颤的身体,令昏睡的子夕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冷……好冷……” 恍惚中有人给她盖被子,有人把冷毛巾镇在她的额头上,乍一冰冷的刺激令子夕有些清醒,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自己不是在埋葬叶皇甫吗?怎么会睡到床上的? 黑黑的房间中央居然映着火光,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在往火堆里添木柴,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出现在虚离镇上? 想到虚离镇,子夕才看清楚,这个屋子是她当初走进的三圣的屋子,可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费劲地思考换来头脑一阵眩晕,床与幔帐飞速地旋转起来,子夕不得不闭上眼睛。同时喉咙干渴的似是火烧,她好像要被这火烧死了“水……水……” 听到她的声音,坐在地上的人站起来,四处寻找了一圈之后,在子夕的背包里发现了她的水囊,于是把背包放在床头,打开水囊的盖子,然后半扶着迷糊的子夕,喂她水喝。 犹如干旱的田地得了雨露的滋润,子夕喝的那么大口,仿佛拼命用水救喉咙里燃烧的的火一样。水囊中的水一如当日的清凉甘甜,丝丝凉沁之中犹如荡过幽草的清泉,纯净冰凉。 不屑一刻,子夕只觉得发热滚烫的身体凉爽起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寒冷,头脑更是渐渐清醒起来。她睁开眼睛,对着那个火堆旁边的身影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在火边忙乎着,嘴里回答道:“我是个路人啊!走到这里发现这一大排房子只有你一个人啊!还昏睡不醒,直说胡话。”这个人边说话边在火堆里扒着什么,全然没心思管子夕的疑虑惊异。 子夕伸手抓住床头的背包,摸到了里面的兵符,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把盒子打开,拿出兵符用盒子里的黄绸包好,放在枕下,然后又把盒子塞进背包里。做完了这些以后,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人从火堆旁边站起,向床边走来。 借着火光,子夕看清楚了这个人,二十岁的年纪,一身长袍看不出什么颜色,左襟别在腰里,身姿矫健,给人感觉英姿勃勃,充满活力。 头发向后高高束起,一张圆脸,鼻梁高挺,黑黑的眸子在火焰映照下充满了熠熠神采,唇角微微上扬,捧着手里的东西笑着向子夕走来,一笑之下唇边竟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快吃吧,吃了长力气,病好的快。”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伸到子夕面前。 子夕疑惑着“这是什么东西?” “烤馒头。” 看着他弄的黑乎乎的手,还有眼中坦然热忱的关怀,子夕全神戒备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他不是坏人!有了这个念头,顷刻放松下来,子夕无力地闭上眼睛“我不饿,谢谢你。” 这人急了“我可是辛辛苦苦烤热的,我第一次为别人做饭,你不能让我白忙吧?” 子夕睁开眼睛,看他急恼的样子,不由得一丝笑意挂上唇角“你做饭的定义太简单了。” “我不管,反正你要把它们吃下去。”说着,他有些霸道地把两个馒头放在床边,来扶子夕起床,扶她之前还真没忘记在幔帐上擦了擦他脏兮兮的手。 子夕坐起来斜靠在床头,脑后的一头黑发犹如瀑布散下来,在火光映照之下,竟闪着缎子的光亮。 面前的人一怔,第一次面对清醒的子夕及她明媚的双眸。他把她从坟头抱到床上时,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他忙着生火,也没仔细打量她。活了二十年,第一次他的心忘记了跳动,原来世间还有这样惊世的容颜! 微圆的脸庞雪白娇嫩,墨一样黑黑弯弯的眉毛,鼻子小巧端正,一双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犹如泉水般纯净,散发着柔和的光。红润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尤其是她的肤色,使他终于明白了书中的那句,肤如凝脂!脸庞,脖颈,芊芊玉手,露在衣服外面的每寸皮肤都光滑白皙,犹如细腻光洁的瓷娃娃。因为发烧,腮上的两团红晕仍未退去,更添了她的柔媚如水。 她不应该是凡间的人吧?他傻愣愣地站在床边,忘了要说的话,似是站在天界之巅遇到了凌波仙子。 子夕抬眼看他有些痴愣的目光,不禁奇怪地问“做的饭不好吃?不打算递给我吃?” 面前人慌地回过神,抓住一个馒头,掰开,送到子夕面前,一阵甘甜的香气在子夕面前散开,子夕微笑着接过来“看样子很好吃呢!”她醉心于面前的馒头,全然没有发现面前人悄悄地脸红了。 心里暗骂道: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见过,怎么像个色鬼似的盯着人家发痴,真是丢脸!他坐回到火堆旁边,背对着子夕,掩饰自己的窘态,又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子夕的脸,喃喃自语“什么画师画的?那张画不及本人万分之一!” 子夕吃的很香,因为她好像两天都没有吃饭了,边吃边对那人说:“你做的饭真的好吃,谢谢你!” 他低头思考着什么,只是随口答道“哦!” “我叫子夕,你叫什么名字啊?” “石头!”他不回身。 子夕有些奇怪“这也是名字?” 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人生有时候,只短短一个瞬间,也许命运就改变了。 转过身走到床边,嘴角带着笑意“父母都希望我是块美玉,结果我就是一块拌脚的烂石头。” 子夕笑了,面对这个陌生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拘束感“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眼角眉梢,撒了石头满眼的风情万种。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呢?方圆好几百里都没有人烟啊!”想起那无际的旷野与黑夜,子夕仍然心有余悸。 石头微笑着“我在找人,找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才来到这里的,然后就看见了昏倒的你。” 子夕也笑笑“真是够巧的,幸亏你找人,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呢!” 石头调皮的一扯眉毛“估计最坏就是被野狼吃掉了。” 子夕撇嘴“这里太寂寞,连狼都嫌荒凉呢,你别想吓唬我。” 火堆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劈啪声,吓了子夕一跳,然后不安地问“你怎么在房子中央点火?很危险啊!” 石头无辜的表情“是你一直在喊冷啊!床上又没有什么取暖的东西,我把被子都盖在你身上了,你还在喊冷,我就想把火生的距离床近些,你就不冷了。” “可是……” “放心了,这房子的主人也不在这里,即使烧掉房子也没人追究的。” “可是……” 石头忽地伸出手抓住了子夕的手腕,子夕骇了一跳“你干嘛?” 石头把子夕的手腕放在枕边,按上去,他竟然会切脉! 子夕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你是郎中?” 石头看她惊讶的样子,得意的笑了“略懂点岐黄之术,嘘,别说话。” 子夕乖乖地住了嘴。 石头的眼神慢慢惊异起来,末了,收回手,不可思议的说:“你的病竟然好了?刚刚还烧的那么严重,还未用药怎么就痊愈了呢?” 子夕同样惊奇地摇头“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那两个馒头的功劳。” 石头的眼睛四处搜寻,分析道:“你昏睡不醒,满口胡话,一直吵着冷,醒 红颜白发 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2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2部分阅读 了以后,喝了水囊里的水,吃了馒头,病就好了,馒头只是普通的馒头,那么水呢?水是从哪里来的?” 说着,把水囊拿在手里,打开盖子闻了闻,水囊还留有半囊水,他浅浅喝了一口,顿时甘甜清冽的芬芳流满唇齿。 他的精神一振“果然是水的原因,你在哪里灌的水囊?还记得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子夕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嘲地笑“怎么会不记得?这水可是来之不易呢!” 长相思:第五章桃花笑春风 正晌午时,太阳兴奋的近乎疯狂,把满身的热量全部都投掷下来,又看着枯萎的的树草,无力的畜禽与委靡的人类拍手嘻笑着。 子夕的腿有些发软,眼睛也有些模糊起来,看看前后宽旷的大路,在这毒火骄阳中,只有她一个人在急急地赶路。而她似乎也无法再走下去了,因为身体已经开始警告她,如果倒下去,那么时间会更来不及。 子夕走到最近的一棵大树下,一下子跌坐在树阴里,从背包中取出水囊,仰脖喝了两口之后,就什么也倒不出来了。子夕翻了翻背包,还有两个馒头,她摸起了一个,咬了起来,眼睛触到背包里栩栩如生的小木偶上,泪水弥漫进眼里,又压回肚里去。 ~~~~~~~~~~~~~~~~~~~~~~~~~~~~~~~~~~~~~~~~~~~~ 夏日的午后,蝉声悠扬。 陆园周围大片浓密的绿色植物,遮挡了盛夏的炎热。有淡淡的风,吹拂着丛丛青竹,清幽静谧,安静泰然。 飒飒的竹影渐斜,子夕午睡醒了,睁开眼睛,就在枕边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偶人,捧起它,笑容在唇边绽开。 除了教书以外,爹爹的手特别的灵巧,子夕拥有好多的玩具,蝈蝈笼,鸟笼,小木马,木头房子,都是爹爹亲手雕刻打磨,送给她的。 子夕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就在她的枕边,三不五时,就会出现一份巧夺天工的玩物,让她在睡醒之后惊喜不已,好像是睡梦中的神仙爷爷送给她的珍贵礼物。而每次当她把那些礼物展示给同窗的小伙伴看时,会看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羡慕表情。 记得上次看着子夕手中栩栩如生的小木马,单谦不服气地说“明天我也请先生为我雕一个,比这个还要好。” 子夕不屑又骄傲地扬起头“爹爹只给我一个人做礼物!” 单谦伪装着气势“我让我爹下命令,他可是县令呢!” 子夕更加不屑地撇嘴“你爹还下令让我爹进你们府上教书呢!你还不是要巴巴地跑到我家里来?” 单谦气坏了,瞪着大眼睛,紧咬着下唇,发作不出来。 逊理在一旁说道:“你爹爹也要尊敬先生三分呢!还有,先生教育我们,威武不能屈!” 单谦终于找到了机会,大吼着“喂!你到底是哪边的呀?” 逊理被吓住了,嗫嚅着“我……我……” 单谦抓住他的衣领向外走,不一刻,门外就传来逊理被打的哀叫声,子夕笑呵呵地捧着她的小木马,才不管他们呢! 揉揉眼睛,捧着偶人,子夕仔细地端详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男子,头上束着高高的发髻,面目清秀,浓眉俊眼,鼻若悬胆,身上的长衫似是被风吹着,突显着俊逸洒脱的气质。这个雕像,一定是爹爹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爹爹才会雕刻的那么逼真传神。 子夕爱不释手,从此,整天把偶人带在身边,在她心里,这个偶人就是代表着最亲的爹爹。这次出远门也不例外,她几乎什么都没有拿,只有这个偶人跟在身边,它能够给她勇气,温暖,依靠。 子夕眨眨眼睛,让未流出的泪水在酷热的风中风干掉,她把偶人从背包中拿出来,捧在手中,喃喃道:“爹爹,我已走了近一个月,可是沿途却没有人知道虚离镇这个地方,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吧!好不好?” 子夕把偶人的手臂抬起来,在手中转来转去,虔诚地闭上眼睛“爹爹的灵魂如果寄托在你身上,请你给我指条路,拜托!” 子夕在原地转起圈来,转的头都晕了,子夕站住,睁开眼睛,顺着木偶伸出手臂的方向看去,木偶的手臂既没指来路,也没指回路,而是指向路边一片生长着浓密大树的地方。 子夕暗暗叹了口气“唉!你指的是什么方向啊?那么多的树,连路都没有啊!”子夕边说边背起包袱,向那片大树丛走过去,走到跟前的时候,子夕愣住了,因为茂密的树丛中真的延伸出一条小路。 子夕看了看手中的木偶,说道:“真的有路啊!还是你能帮我,不愧我们多年的朋友,走吧!”其实,子夕已经想不出任何的可行的方法,如今仍没有找到虚离镇,她都打算放弃了,所以她把心一横,听天由命向前走吧! 道路始终是只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路,树丛却越来越浓密,子夕越走越觉得凉爽,她想大概是树木高大,遮挡了阳光的缘故。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两边高大的树木渐渐稀少,低矮的开花的树多了起来。子夕闻到香气越来越重,空气也越发的清凉起来,路边低矮的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子夕认识,那是桃花。 花树越来越密,满眼粉红中,子夕终于在这片花海中看到了一个门,篱笆墙的中间用紫色木头做成的门。有门就应该有人了,子夕敲门,可是敲了许久,无人应声,子夕推了一下门,开了,她走进门去。 在满是花树的庭院中,在门对面,有一个草亭子,亭子里有一口井,子夕像见了亲人般跑过去,井里的水与井平,清亮干净,清晰地照见她的样子。 子夕急忙捧起水喝了一口,清香甘甜,子夕从没喝过这么甜美的水,于是忘乎所以地痛快喝饱,接着洗了手,洗了脸,她已经奔波了二十几日,这头上的尘土当然不少。 正当她对着井中的倒影梳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炸似惊雷的呼喝“什么人,竟敢在此糟蹋古井水?” 子夕惊吓的一跳,一抬头就见对面冲过来一个身高过丈,暴眼圆睁,凶神恶煞的人。 子夕急忙解释“我敲了许久的门,无人应,又实在渴极了,才冒犯您,请您见谅!” 冲过来的人声音响如暴雷“无人应便来自取?喝了也就喝了,还糟蹋的满地都是,你知道这井水何其珍贵?真是岂有此理!” 子夕不高兴起来“我只是用了一点水,这不是一井呢吗?而且井水还能有什么珍贵?” 那人五官扭曲着,气的要跳起来“有什么珍贵?这三千桃树都依靠它的灌溉,这里的四季长春都仰仗着它,你偷喝了人家的水,还如此的理直气壮,真是没家教的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说着,向子夕冲过来,挥拳便打。 子夕急忙跳开,气道:“说我没家教?你才没家教,喝你点水就这么气的要死,一点慈悲心没有,你是小气鬼!” 那人更气,第二拳又到,子夕凝神定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向下一扭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那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同时那人痛的大叫起来,原来他的手臂被子夕拉脱臼了。 子夕见状,抓起背包,撒腿就跑。 那人气的发疯般要追,他身后一个和善的声音传来“算了,不要追了!” 那凶煞之人立刻停了脚步。 和善的声音问:“事情办好了?” “是的,主人。” “回来的路关闭好了吗?” “是的,主人。” “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从那条路进得门来,这是天意,放她去吧!” “是,主人。” 明明是骄阳似火的夏季,这里却开满桃花,明明是口水井,却还要有人看守着,多么诡异的地方! 子夕越想越跑的急,顺着那条小路发狂地往回跑,可是跑不动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路绝不是刚刚来时的路,她回不去了!而且她还发现,她奔跑的速度竟然变的飞快起来,这么诡异的地方,这么诡异的事,令人好恐怖,子夕只想快点离开。 路却越走越荒凉,桃树早已不见了,杂七杂八的树也渐渐稀疏起来。当她终于走出树林,面对一片荒野的时候,子夕愣愣地站住了,这又是到了哪里? 现在看,她已完全迷失了方向,别说东南西北,就是道路她都已经找不到了!天边的日头已渐渐西斜,子夕看着满眼荒凉,没有边际的旷野,苦笑不已,她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满嘴的清凉甘甜,子夕心中一动,自己跑的飞快莫不是与此井水有关?难怪那人心疼的心肝一样,看来这井水还真是好东西。 现在已没有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她看着太阳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向南走去。 长相思:第六章柳絮因风起 “这是你来虚离镇之前的遭遇?” “是的,在那片旷野中我遇见暴雨,险些倒在那片黑夜之中,也因为那场雨,我才会受了风寒!” 石头把水囊交到子夕手中“我没想到,你这水囊之中的,竟然是古井水,难怪你的病好的那么快,你把这些水都喝掉,就可以马上满地跑了。” 子夕很惊讶“这古井水这么神奇吗?” “当然了。” 子夕还要问什么,石头却打断她“不要问,不要说话,你的病才刚刚好,先好好歇着。”说着扶子夕躺下,为她拉好被子,子夕只好住了口,乖顺地躺下。 火堆的火势渐弱,石头又去添柴,看着那高大欣长的背影子夕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们才刚刚认识啊!怎么好像认识了那么久?她怎么可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如此的不设防人之心?还说了那么多的话,坦诚相待。 可是直觉告诉她,他的眼睛,他天生的不凡气质告诉她,他不是坏人,是值得信赖的人! 在暖洋洋的昏黄光线里,子夕渐渐睡去,这么久的奔波寻找之后,她终于可以安稳地睡着了。 夜深深,万籁俱静,只有火堆里偶尔迸出一二声干柴燃烧的劈啪声。 子夕睡的沉沉的,如蝶翼般长长的睫毛偶尔翕动着,忽而呢喃出一声呓语“爹爹……” 石头坐在床边,看她熟睡的甜美容颜,心底慢慢被一片温柔的情愫包围,英气的脸上,微笑与希翼荡漾开来。 漆黑无际的旷野中,一间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靠信赖,孤寂以久的心竟如那温暖柔和的火光,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欣喜与幸福。 子夕不安地翻了个身,石头为她盖好被子,目光忽地触及到枕下露出的一丝黄|色。 他用手轻轻一拉,一块黄绫从枕下露出来,拿在手中,打开黄绫的包裹,火光中石头的脸色变了,螭龙兵符!看着手中那块黑黑似石头一样的东西,石头的眼神变幻了好几种表情,那样复杂莫测。 少顷,他又把黄绫重新包好,轻轻放回了子夕的枕下。然后,他回到火堆旁边,俊逸的眸子看着雀跃燃烧的火焰,怔怔地出了神。 ~~~~~~~~~~~~~~~~~~~~~~~~~~~~~~~~~~~~~~~~~~ 十五,月亮露出自己皎洁的玉面,圆满着,撒下片片清辉。 陆园的幽深草木,一棵棵,一丛丛,都染上了朦胧的青色。蓬勃的夏夜里,屋外的草虫鸣叫的格外卖力,似是要把这繁华的一夏今夜唱完。 子夕端着一碗粥,来到爹爹床前。 陆逸人的身体已经嬴弱不堪,卧床多日,原本清瘦的面颊,只剩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还闪动着微亮的光芒。 陆逸人示意子夕把碗放下,然后声音低低地说:“子夕,不要费神了,爹爹的大限到了!” 子夕固执地摇头“没有,没有,爹爹胡说。” 爹爹一直都不快乐,从子夕记事的时候起,爹爹的笑容那么少,只是偶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爹爹才会笑。这么多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包袱压在爹爹身上,让他一直抑郁沉默,落落寡欢。紧锁的眉间与怅惘的叹息,一直让子夕心疼不已,但是爹爹从不对她说一个字,他尽心尽力拿出最好的给子夕,包括爱和关怀。 陆逸人拉住子夕的手“不要难过,人生就是这样,到了年纪人的肉体就会衰老死亡,但是你记着,爹爹的灵魂会永远陪着你。” “不,我不要!” 泪水终于盈满了子夕的眼睛,到了年纪,爹爹才四十多岁,怎么会到了年纪?他的博学多才,心灵手巧,宅心仁厚,是世间难找的,这样完美清雅的人,这样真心疼爱呵护她的爹爹,怎么会到了年纪? 陆逸人忽地笑了,眼中竟然闪着明亮的光“也许对我来说,这是个幸福的日子,因为那么多的背负,我终于可以放下了,我终于要自由了,所以,丫头,不要难过,要祝福爹爹。” 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爹爹有很多话要告诉你,我一直等你长大,想陪着你,帮着你去完成你背负的使命……那个门,就在今年才会打开,可是今天我已经不能够陪你去了。我死之后,你要离开这里,一直向南走,找到一个叫虚离镇的地方,下一个月圆之夜,如果那个人守诺,没有意外,他会在虚离镇等你,见过他,你就知道你要做的事了!” 子夕摇头,骨子里她是个倔强固执的人“我哪也不去,我会天天陪着你,即便你死了,我要为你守孝,永远不离开。” “绝不可以。”陆逸人的呼吸因为激动急促起来“你不是想知道你娘的样子吗?去那里,你就会什么都知道。” “不,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我比有娘的孩子幸福,我不需要知道她的一切。” 陆逸人越发急迫起来“丫头,你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去那里,因为那里还有你爹的消息。” 子夕一下子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里一片茫然“爹爹,你说胡话了,我给您煎药去。” “不,我很清醒,我不是你的亲爹爹!”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本已经跳的微弱无力的心像是被生生撕开了,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啊!他多么希望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多么希望她身上流淌的是自己的血液! 子夕怀疑自己在梦里,在噩梦里,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爹爹,他却说他不是,可是这二十年的父女之情,超乎寻常的关爱,明珠捧于掌心的呵护,不是亲生的,又如何能做到?她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爹爹的心里又藏着怎样的情感,才能对她视如己出,爱若珍宝? 子夕看见清凉的泪水,从爹爹的眼角流出来“我这一生追求的东西太不切实际,犯了太多错误,唯一做的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养你二十年,这二十年,我过的最幸福,最踏实,最没有悔怨!我希望能用这二十年为我的前尘赎罪!丫头,谢谢你,给我二十年的幸福,也许只有平凡人间的日子是最幸福的,也许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拥有这样的快乐安宁,这些都是命,是劫数,我的子夕是最坚强的,善良的,爹爹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孩子,你的一切都是不平凡的。” 陆逸人握住子夕的手,吃力地说:“令仙域……回去……那里有你的故国,你的父王母后,你的子民,带着偶人,你的爱……”他的眼光闪了闪,是的,丫头的爱,他曾经看到过那个神奇的珠子。 那么多的秘密,辛苦藏了那么多年,想要说的时候,却已无力再讲出来。 可是心犹不甘,不甘,大口喘着气,挣扎着“我毁了你娘的幸福,我害你爹失去江山,害的你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丫头,不要恨我,我向你忏悔……丫头,爹爹真的不愿意离开你,我的女儿……” 手松开,坠落下去。 撒手了,放手了,终于放开了尘世的恩怨情仇,纠缠情劫,抽身飞去,茫茫身后事,犹如自由归,终于不再被任何东西捆缚,压抑,牵累…… 长相思:第七章各在天一涯 “啊!爹爹,你不要死,你不要子夕了么?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啊!”子夕哭喊着,心中的悲苦抑制不住,泪水泉水般涌出。 她挣扎的手臂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抓住,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醒醒,怎么了?做噩梦了?” 子夕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石头俊逸的脸,他眼中的关切温暖令子夕的泪水再次滂沱,那是爹爹看她的眼光啊! 爹爹新丧,背井离乡,辗转寻追,惊恐杀戮,倾覆的变化,她死死压抑地忍着,貌似坚强地忍着,这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压抑深重的悲伤终于爆发出来。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两行晶莹的泪水,沿着她美丽的脸颊,汹涌地淌下来。这一刻,她那样孤单弱小,梨花带雨,石头的心猛地涌起一股柔情,怜惜不忍地把子夕颤抖着的身体拥进怀中。 “爹爹死了,爹爹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子夕伏在石头宽厚的胸膛前,呜咽不已。 石头揽紧了她,柔声安慰着“别怕,别怕,他会永远住在你心里,永远不会离开的。”他真是很心疼,这样一个美丽孤单的女孩子,命中注定要比别人背负更多,她的双肩那么柔弱,她能担负得起吗?茫茫前程中,还有多少风雨等着她? 哭累了,子夕沉沉睡去,睡梦里握着石头的手,那支大手好温暖像爹爹的手。 子夕真的可以满地跑了,古井水果然神奇。 可是子夕却不想向前走了,这个地方虽然荒凉,虽然寂寞,虽然没有人间的日子平凡温暖,可是子夕害怕如果仍向前走,这份荒凉的平静都会没有了。 她终于明白了爹爹临终的话“你的一切都是不平凡的!”可是,她已经开始害怕自己的不平凡了,仿佛一夜之间,她从江南私塾先生的幸福女儿,变成了一个身负国仇家恨的亡朝公主,这中间的角色转换太过突然,令她无法适应,迷茫困惑。 石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每天都会给子夕做饭,通常是在虚离镇的各个房间找到的食物,由他在火堆旁加工而成。他会给子夕说笑话,讲他小时候的糗事,讲他在街上听见的坊间传说,子夕没有什么心情笑,但有了他的鼓噪,她才不再那么寂寞孤单,所以,在心里她还是感谢他的。 朗朗的日光被蒙了一层淡淡的黄晕,天地间都变的不那么通透,有风吹过,在荒野中呜咽呼啸,尽情打滚。 风是自由的。 子夕站在叶皇甫的坟前,长发和衣裙在风里飞扬,她跪下来,抚摸着坟堆上已经被风干的尘土,口里喃喃着“老人家,我该怎么做?你让我去找你的心腹为我父母报仇,可是,我这么平凡平庸,我怎么能做到?”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如何能报仇复国?这多像痴人说梦一样! 子夕拿下手腕上的珠链抚摸着,蓦地,她发现珠链上有字,举至眼前仔细辨认:存于世间,无愧天地,生也坦荡,死也忠贞。 十六个字,是一个人一生的信念,残缺的老者,信念却是如此强大坦然。他可以为一个承诺坚守二十年,他可以为了从未谋面的小主人放弃生命!他可以忠诚地背负一个亡国之君的仇恨二十年,而她却置身事外二十年,被杀亡国的,是她的父母啊! 子夕猛然清醒——有些事是你必须做的,无论你是否做的到,都要去做!这就是爹爹临终时的话“这些都是命,都是劫数!” 子夕手握珠链向老者的坟墓拜了拜“老人家,多谢您的指点,无论我是否做得到,我都会尽全力去完成我背负的使命,您安息吧!” 就在子夕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一声叹息传来,在风中转瞬即逝。那是一声功德圆满,功成身退,安心离去的叹息吧! 子夕疑惑地抬头再听,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掠过,也许是她真的听错了。 她面对坟墓,轻声道:“您终于放心了,才甘心离去的,是吗?我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诺言,我一定会为父母报仇,只要手刃仇人,此身死不足惜。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蓝地阔,无风无浪,让人忍不住想去旅行。 子夕整理好背包,准备出发,她知道她不是去旅行,而是开始走进另一端生命。 走到屋中央,对着正在保留火种的石头轻声说道:“我要走了,谢谢这几日你的照顾,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以后你要多保重。” 石头放下手中的东西,惊愕地抬起头“你要走了?怎么说走就走?” 子夕轻叹一口气“再等待几日,也还是要走的,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所以也应该走了。” “你就准备和我说两句告别的话,就走掉?” 子夕一愣,脱口而出“不然还要怎么样?” 石头是个很善良也很聪明的人,尽管一直嬉笑说闹,但他对自己的身世一直讳莫如深,子夕也不问,每个人一生都会遇见很多人,错过很多人,见了然后散了,最后慢慢消失在记忆里。 今天也会随着子夕的离开,让这段相遇的故事变成回忆,子夕就是这样想的。 石头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一直想让她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多住几日,因为前面等着她的,绝不是一马平川,峭壁高耸,深渊再望,可是一切也如她所说,再等待几日,也还是要走的。那么,只好上路。 “你要去哪里?” “令仙域。” “哦,那走吧!” 石头边说边踩熄了地上微弱的火苗,把长衫的前襟放下来,拍拍身上的尘,走向门口。 子夕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也走吗?” 石头剑眉一挑“当然了,我告诉你我在找人,因为你生病我又不能狠心地一走了之,你知道,我是天下第一善良人,所以我才耽搁了几日,现在你病好了,我们就一起走好了。” “可是……你要找的人在哪里啊?” 石头笑了,唇边的酒窝那么深“如果我知道她在哪里,我还要找人吗?” “可是……”好像似乎有什么不对。 长相思:第八章不敢叹风尘 石头佯装无奈地眯了眯眼睛,皱着眉打断她“如果你再可是,天就黑了,我才发现,原来女人真是很啰嗦!” “你说我啰嗦?”子夕生气地嘟起嘴,那娇俏的模样令石头不由得心神一荡。 “这几日,不知道谁说的话用箩筐都装不完!”子夕背上包袱,走出大门,头也不回地控诉。 石头笑呵呵地跟着走去,抬起头,他的心忽然如现在的天空那般晴朗开阔,从未有过的,对未来充满希望与憧憬。也许上天看到了我的苦处,从现在起要厚待我了,这样想着,唇边的酒窝更深。 旷野,一望无际的旷野,天地相连,荒芜的没有尽头。没有一棵树,就连草皮都是浅浅的,半死不活的样子。 子夕又陷入到寻找虚离镇之前的惶恐之中,那场暴雨跋涉,险些致她于死地。 幸好石头,这个英俊的,穿着打扮平常,神情气质却高贵非常的男人,一直跟随在她身边,时而哼唱着曲子,时而对着子夕身后大叫一声“啊!一只大老虎!”因为他,这场奔赴仇恨的路,才不那么寂寞恐怖悲凉。 日已渐斜,石头从鼓鼓的衣袖里拿出两个熟土豆,递给子夕“饿了吧?歇息一会。” 子夕站住喘了口气,接过土豆“出门时你又跑回去,就是拿了这个?” 石头得意地点头,嬉笑着“我有远见吧!” 子夕无力地撇了撇嘴“如果有远见,你就应该把锅也背来,今夜我们是走不出这旷野了。” 石头坐下来“才不会呢,马上就出去了。” 子夕一愣“你走过这片旷野?你知道行程?” 石头的一阵慌乱,没有逃过子夕的眼睛。 装着理直气壮的样子,石头用手指着前方“看见没有,前方那个黑点,那一定就是村庄人家了,我们歇息一会,不屑一刻就走出这鬼地方了。” 子夕抬眼极目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你不要骗我,根本没什么黑点嘛!”子夕也坐下来,捶着酸痛的腿。 石头从子夕手里拿走一个土豆,吃起来“吃完饭,你就看见了。” 子夕只好掰开另一个土豆,想了想,子夕抬起头“我可以问你在找什么人吗?” 石头一愣,看见子夕怀疑的目光,戏谑地笑了“我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人,应该找什么人?” “不知道。” 石头大笑起来“当然是在找一绝世大美女呀!” “哦!” 石头神秘兮兮地看着子夕“你不想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子夕惊奇的问。 “她是我未婚妻,我父……父亲给我选的妻子,找到她,我们就成亲。” “那恭喜你!”子夕微笑着看他兴奋的脸。这次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从他的眼神里,子夕看到充满幸福的期待。他这样善良出色的男人,应该得到幸福。 忽然石头垮下脸来,看着子夕万分悲伤的样子“你怎么都不难过呢?” 子夕惊讶地一挑眉“我为什么要难过?你成亲是好事啊!” “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就要娶别人为妻了,你都不觉得失去一次好机会吗?” 这次子夕大笑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你未婚妻吧!” 石头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狠狠地咬着手里的土豆,子夕偷偷地笑的直不起腰。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子夕抬头看看天空,这么荒凉的地方,居然连一只飞过的鸟都没有。已经绝望,子夕站住不走了,不管今夜是有狂风暴雨,还是沙暴冰雹,她都不打算再走了。平日吟诗作对,足不出户,文静幽雅的她,有生以来何曾走过这么长的路,一直坚持不懈地走,能跟得上石头的速度,还是依仗了古井水的功劳,就连上次在暴雨中没有葬身荒野,除了意志也要感谢那古井水。 可是这与天地相等的旷野,多少古井水也没用了吧? 石头回过头,夕阳给他俊美的身形上涂了一层金光,那般英武不凡。“累了?我来背你走,过来。” 子夕坚决地摇头,她怎么能成为别人的负担累赘? 石头指着前方,语气轻松地说:“我们再走一会,就有人家了,我们要大吃一顿,鸡鸭鱼肉全都有,然后找个软乎乎的床,歇息够了,再走。快点,我已经看见村庄了。” 子夕不相信地向前望去,果然,前方有一处很大的黑点,在夕阳的余晖里看的格外清楚。 子夕精神一震“太好了,是真的啊!我们马上要走出去了,快走。”说着快速向前走去。 石头胸有成竹地说:“急什么,天黑以前肯定能走出去的。” 黑点越来越大,当子夕和石头离它越来越近时,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村庄人家,而是一座城池,高高耸立在金色的夕阳中,宏伟壮观,古老巍峨。 终于站在它的脚下,子夕才看清楚高高城墙上的三个字“逍遥城”。 长相思:第九章纤纤绿草生 高高的城门敞开着,如一张吞噬繁华的巨口。门楼下来往的行人是那么少,冷冷清清的,像极了刚刚走过的孤寂旷野。 子夕带着雀跃着的神情看向石头“终于看到人了,我们进城吧!” “慢着!” 石头走到子夕面前,把她束在脑后的长发用根布条缠了个结,又把前面的头发扯下来一些挡住她大半张脸。 子夕被他弄的有些奇怪,问道“这是做什么?进城之前还需要化妆吗?” 石头低声道:“不是化妆是丑妆,这个逍遥城,我曾经听说过,城里面的人都比较凶狠善斗,而且这城里的女人都比较丑,又黑又粗的,心肠和相貌一样歹毒,如果你刚才那样子进城,准有女人嫉妒的向你扔匕首。而这里的男人更凶悍,真害怕他们见你这么美会把你抢回家去做老婆。所以还是打扮丑点比较安全。” 子夕有些瑟缩,半信半疑地问“果真这样吗?那我们不要进城了,好不好?” 石头无奈地看着她有些惧意的大眼睛“你不是要去令仙域吗?令仙域在逍遥城的南面,只有穿过逍遥城,才可以到达令仙域,你想想看,去还是不去?” 子夕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石头拍了拍胸脯“本少爷是闯荡过江湖的,就看你敢不敢闯了。” 子夕咬了咬牙“闯!”率先向城门走去。 石头急忙跟上,安慰着她“别害怕,天色马上就黑了,晚上应该不会有问题,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嗯!”子夕转过脸展颜一笑“幸好和你在一起,谢谢!” 即使大半张脸被头发遮盖住,石头仍被那倾城一笑夺去了半体魂魄,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子夕的芊芊小手,牵着她走进逍遥城的大门。 子夕想要躲闪,石头低声说道:“不要走散了,这样子外人看见了也不敢欺负你!” 子夕想想是这个道理,而且,相处几天,石头一直谨尊礼法,不曾逾越,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以就由他牵着向前走去。 天色渐暗,子夕没有看见石头眼中充满深深幸福的笑意。 终于见到了人烟,首先当然要寻个酒楼吃饱了饭。 石头拉着子夕进了一家名叫玲珑阁的酒楼里,要了几样小菜,两碗面。 酒楼里面的客人不是很多,零星的几桌客人,竟没有饭堂喝酒喧哗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沉闷无声,静默的令人难以忍受。 子夕悄声对石头说:“这里的人的肤色真的都好黑啊!男人怎么都那样高大呢?都比你高多了!”子夕没说女人,因为确实如石头所说,刚刚见了的几个女人都是又黑又矮,不成样子。 石头也小声回答子夕“逍遥城的人,绝大部分是蚩族人,男人高大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顶高帽子,才显得他们有多高似的。” “蚩族人?没听说过。”子夕很惊奇。 “蚩尤的蚩!” 子夕又问“那戴高帽子是他们这里的风俗吗?” “不是风俗,是在掩盖缺陷!” 子夕瞪大了眼睛“什么缺陷?” 石头的声音更低了“因为他们这里的每个男人头上都长着一只角!” “什么?”子夕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大声惊叫出来,不可置信的瞪着石头。 石头肯定地点点头“所以这帽子是他们最看重的地方,如果碰了他们的帽子,或是打落他们的帽子,那就要没命了,因为伤了人家自尊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种族呢?或者他们的沉默冷酷,是因为头上的角造成的,自卑而又不甘被歧视? 乱想间,饭菜上来了,辛苦地走了一天,早已经饥肠辘辘,终于见到香甜的饭菜了,两个人全都扔掉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可是吃到一半,子夕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石头,你有钱结账吗?” 石头低头猛吃,头都没抬“你的包袱里不是有钱吗?我可是身无分文的!” “什么?”子夕拿筷子的手有些抽筋,恼火地低喊道:“我的背包里一文钱都没有!” 石头抬起头,撇嘴“你不要骗我,整天紧张兮兮的把背包背在身上,没有钱,你干嘛那么小心?” “我……”子夕支吾着答不上来。 石头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我也不借你的钱,你就请我吃顿饭好了。” 子夕急红了脸,要哭出来了“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啊!怎么办?” 其实,所有一切石头早已了然于胸,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看她急迫窘羞的样子,石头就想笑。 看到子夕真的急了,他立时心软了,马上按住她的手“不要急,先吃饱了饭,有我在,你怕什么?” 子夕不安地看着他“你也没有钱,你要怎么办?” “你要相信我,知道吗?” “嗯。”子夕不再言语,草草又吃了几口饭,放下了筷子。 石头慢条斯理地吃完,招呼那个店小二“结账。” 又黑又高又面无表情的店小二走过来。 石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扳指,他把扳指递给店小二“送去给掌柜,告诉他不用找了。” 店小二接过扳指走去柜台,石头和子夕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可是还没出门,就被店小二冷声冷气地叫住了“两位站住,我们掌柜说只收现银,不收首饰。” 石头一听,立时气坏了,转回头吼道“你们掌柜瞎了眼吗?本公子那扳指可不是一般的首饰!” 店小二走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满脸鄙夷之色“本店概不赊欠,也不收首饰玩意,请付现银!现银拿来!” “你……”石头真的生气了,堂堂的他,竟然被人逼着要饭钱,从小到大,尊贵无比养尊处优的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真是奇耻大辱!一记披风掌,伸手就打了出去。 店小二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本能地向下一蹲,躲过石头的掌风,帽子却被打掉了。 顿时,还没等他叫喊出声,酒楼后面就窜出四条大汉,身高马大,凶神恶煞向他们冲过来。 石头拉住子夕的手,撒腿就跑,四个大汉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喊叫嚣着“站住,敢藐视我们蚩族人?还想吃白食?做梦!” “砍死他们!砍死他们!” 子夕确实做梦也没想到,她的人生会有一天因为吃饭不给钱而被人追杀,从小到大温文尔雅的她,竟然为了一顿饭而狼狈逃窜。可是面对那些穷凶极恶,冷酷凶猛的蚩族人,讲理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比狗屎还廉价吧!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子夕清楚地看见了店小二头上的角,黝黑尖利,突出于额上,这也是他们死命追杀他们的原因吧! 而令子夕更为吃惊的是,石头是会功夫的,疾速的奔跑中,石头像是拉着子夕在飞,顷刻间就甩下后面几个大汉一大截。照这样的速度,那些蠢汉子是追不上他们的。 子夕稍微放下了心,回头看了看,一见之下,立时吓坏了,追杀他们的人已经由四个变成了三,四十人,叫嚣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他们遇上了什么决斗的重大战役。天啊!这里的人这么欺生吗? 子夕边跑边颤抖着声音问石头“他们好多人啊!怎么办?会不会全城的人都来抓我们啊?” 石头拉住她的手继续飞跑,一点都不在乎“别怕,你要相信我!” 子夕有些喘不上气,因为劳累更因为紧张“可是……我跑不动了。” 石头侧脸看了看子夕有些苍白的脸颊,放慢了脚步。 子夕又描了后面一眼,气喘吁吁“他们那么多人,如果抓住我们,会不会把我们砍成肉酱啊!” 石头慢慢停下脚步,两个人依靠在一堵高墙下面的暗影里喘息着,石头轻松地说:“如果被抓住,我打不过他们也就被砍死算了,可是你可能就比较惨,因为你是女子,而且还是非常美丽的女子,这帮混蛋可没人性良知……” 站在一旁不停喘息的子夕吓的心都不跳了,颤声问“那我怎么办?怎么办?” 感觉到她柔嫩的小手不停地哆嗦,石头觉得不应该再吓她了。 石头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们藏起来,他们找不到,还砍什么还杀什么。” “可是,藏到哪里去啊!” 石头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高墙“就藏到里面去。” 子夕抬头,面色更难看“这墙太高了,而且里面是什么人家啊?会不会比追我们的人还凶?” 石头甩下一句“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后把身上的外袍褪下,向后退了几步,猛地急速跃起,手中的长袍向墙上一搭,借力一个 红颜白发 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3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3部分阅读 闪身,人就到了高墙之上。在墙上坐稳,把外袍放下来“抓住我的衣服,爬上来。” 子夕为难地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回头看去,竟然有人点了火把追赶过来。 子夕暗暗叫苦,只好咬牙抓住石头的衣服,向上努力地爬。小时候和同窗溜出去上树掏鸟蛋的经历,在这个为难时候,帮了子夕大忙,加上石头在上面缓缓地拉拽,子夕终于坐到了墙头上。除了喘气,她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 石头的唇边蓄满了笑意,拍了拍她的肩“想不到,你手脚还蛮麻利的,但是,这可不是大家闺秀的风度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嘲笑挖苦她,看不见他的脸也怒气冲冲的瞪回去,真是气死人,还不是你惹得祸? 觉察到子夕的愤慨,石头耸耸肩“好了,既然你生气,我就先走了,反正那群人也抓不住你了。”说着,就作势要跳下墙去。 这墙足有两丈多高,对于会功夫的石头不算什么,可是子夕却惨了,这样硬跳下去,非把腿摔断了不可。 她一把抓住石头的胳膊,惶急地说道:“你走了,我怎么办?不要扔下我!” 石头露出得逞的笑容,只是天色太暗,子夕没有看到。 “想要下去就抱紧我。” “什么?你……”子夕惊的说不下去。 石头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还是不相信我?那算了!” 子夕咬了咬牙,糊里糊涂的,怎么能到了这步田地?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让自己骑墙难下呢!她缓缓伸出双臂,抱住了石头的腰。 淡淡清幽的女儿香,飘进石头的呼吸里,温软的身体依偎在他怀里,一阵心神激荡,令石头的喉咙紧了又紧。 他温情脉脉地揽住怀里的娇躯,尽情吸取她身上芬芳的香气。如果不能让时间停止,那么多停留一秒钟也是幸福的。 墙下的火光渐亮,人群嘈杂之声渐近,子夕急了“还没准备好吗?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石头万分不情愿地揽紧了子夕,轻飘飘地落到了高墙下面。 落下之后才发现,他们进入的是一个大花园,树木挺立,绿草葱蓉,奇花异草的香气浓郁芬芳。水塘,假山,亭阁环伺,隐约可见前面高楼里面的灯火。 子夕四下看看,悄声道:“看来这是个大户人家啊!幸好这后花园里晚上无人。” 说着,长长地出了口气,放松下来,瘫软无力地坐在身边的一块石头上。 沉浸在刚刚温柔香气中的石头,看着暗影中子夕的身影眼光炽热,他竟然眷恋上了那种幽幽的茉莉清香的味道,温软的体温。真想把她再次拥进怀里,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不只为了将功补过,他真的厚待我了!” 子夕一愣,抬起头来问“你说什么将功补过?” 还没等石头回答,忽然前方传来脚步声,一盏琉璃灯,慢慢地飘移进了花园之中。 石头蹲下身,靠近子夕,两个人一起屏气凝神,紧张地注视着前面的动静。 长相思:第十章红杏出墙笑 琉璃灯在假山旁的一块大青石边停住,灯柄被安置在假山的缝隙里面,灯的主人背倚在假山石上,向园门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因为高大的假山做屏障,花园大门经过的人无法发现这里小小的灯光,可这个人却不知道,对面的暗处,正有四只眼睛盯着她看呢! 借着琉璃灯的光,子夕看清楚灯的主人是个俊俏的女子,大红衣裙,云鬓高耸,婀娜的身段,抬手投足间充满成熟女子的妩媚姿态。 子夕暗暗奇怪,这个女子可不是刚刚见过的蚩族的那种黑矮女人。 正想着,又有很轻的脚步声音传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匆匆地走进花园,直奔假山而来。远远看见琉璃灯,口里就开始轻声骂着自己“实在是该死,我来晚了,这场饭局,费了半天神才挣脱出来,你别生气啊!”说着话,已走到红衣女子身边。 一个高瘦的男人,腰上佩着剑,背对这子夕二人。 红衣女子娇媚地瞪着他,嗔道:“早知道你这样忙,我就不来了,怎么能耽误了你的大事呢?” 子夕正想低声问石头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男人没戴帽子,头上也没有角,难道他们都不是蚩族人吗?话还没有问出口,却看见那个男人什么话都不说,一把抱住了红衣女子,在她的脸颊上疯狂地亲吻起来。 红衣女子假装推拒几下,就在男人的热吻中,向蛇一样扭动起来,柔媚的身体紧紧地缠住了男人坚硬的身躯。男人手嘴并用,只用了三两下,就把女子的衣裙解开来,立刻半裸的娇嫩身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惑欲望的艳白之光。 子夕这时候才明白面前的暧昧,她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天啊!这是怎样的一幕,偷情?顷刻,她的脸颊羞的像是红布一般,眼光立刻垂到地下,不敢再看。 男人的剑已经卸下,把半裸的女子放到了那块大青石上,双手顺着女子嫩白的大腿向上摸去。女子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终于在男子的手触碰见某一处之后,低叫出声。 子夕实在受不了了,这样的场面太难堪,尤其身边还有个石头,他的存在只是让自己更难堪。丝毫不懂男女之事的子夕,真恨不得现在寻个地缝钻进去,她站也不是,躲也不是,离开还不可以,这一刻,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红衣女子的呻吟越来越销魂,因为不敢大声叫,只得尽量压抑着。男人已经压了上去,在女子高耸的胸脯上吸吮着,挑逗着,双手揉搓着那丰满的臀部,口里充满情欲地含混低吟着,胯间坚挺已满满塞进女子的花心,女子的叫声越发颤抖着。 子夕听到那女子欲仙欲死的呻吟,立时头皮发麻,心跳如鼓,只觉得一股热量在身体间乱窜,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蓦地,石头的一只大手揽紧了子夕柔弱的肩头,他的呼吸那么热,那热量仿佛都要喷到子夕脸上了。 子夕有些害怕了,自己都已经这么心猿意马,经不起刺激,石头是个男人,反应一定比她还要强烈,如果他把持不住,那她要怎么办?那她的清白……不行!哪怕揭穿了隐蔽,跳出去重新逃跑,被逍遥城的人砍死了,也不能在这里糊里糊涂地毁了自己的清白。如果石头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她就要…… 子夕还没想到就要怎么办,突然,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紧闭的花园后门被人拼命地敲打起来。 一群人嘈杂的声音在后门外响起“一定是藏在这里了,我看见他们在这段路消失的,敲开门,抓出来!” “不能让他们跑了,我们不能这么好欺负。” 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算了,算了,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撒野的地方,回去吧。” “那两个家伙准是j细,报告给镇国公,抓住他们!” “对!一定要抓住他们。” 后园的门被敲的山响。 假山旁边的两个人早已经被惊起,慌张地穿衣着裙。 红衣女子吓得浑身颤抖着,低声急了“不好,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男人的头脑很冷静“没有,只是一群外人,你快回去,什么也别说,我看看情况。”“嗯!”红衣女子拎起琉璃灯,仓惶地快速离去。 很快,一群侍卫举着火把,从花园的前门冲过来,刚刚的男人提剑迎了上去。 侍卫们看见他都是低头一礼“队长!” 男人点头吩咐道:“去打开后门看看怎么回事?” “是!” 子夕暗暗叫苦,怎么会撞进了镇国公府,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还能藏到哪里去? 石头一把拉住子夕的手,趁侍卫没有搜过来以前,顺着墙根,向假山附近溜去。假山比较高大,乱石纷纷,杂乱错落,藏个把人应该不是问题,石头这样想着就与子夕欺近了假山。 花园后门已开,一群手持火把的蚩族人正在向侍卫描述着子夕两个人的样子。 那个侍卫长问道:“你们真的看到他们进了后花园?” “千真万确。” 侍卫长一挥手“搜!” 火把散开来,侍卫们从后门起分两组,向花园中搜索起来。 子夕又急又恼,跑来跑去,还是要被抓住了。 两个人闪进假山内,尽量往黑暗的地方走,希翼能躲过此劫。摸索着向前走,子夕的手触到一块石头,不在意的划过,却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在她的身侧竟然出现了一道门,门内还透出灯光。 石头也是大吃一惊,惊愕出口“假山石后竟然还有密道?” 有两个侍卫已走近假山,火把的光已映照过来。 子夕和石头已经顾不了许多,闪身进了石门内,石门又缓缓关闭上。 石门内有十几级向下的台阶,走下来,就看见了灯光所在,在一张供桌上,一盏长明灯,闪着明亮的光芒,桌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牌位,前面供奉着水果点心。看见那牌位上的名字,子夕惊异地站在桌前不动了,牌位上的名字是:叶皇甫。 是那位为她牺牲生命的老人家吗?还是同名同姓的别人?又是什么人供奉的呢? 石头四处打量着这石室,面积不很大,对着桌子的墙上有一整面墙的书,还有十几个大铁箱子,堆放在另一侧。 这是用做读书的书室?似乎没理由。 他走到一个铁箱子前,吃力地打开盖子,然后他就惊呆了,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在灯光下闪耀着五彩斑斓,刺人眼睛的光亮。 子夕听到声音,回头间也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她走过来轻声地问“这些箱子里面,难道全都是财宝金银?这是什么人暗藏的?镇国公?” 石头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目光沉郁下来,看着满眼的黄黄白白,看着这十几个大箱子,深深思考着什么。忽然,他惊醒一样,拉着子夕向外就走“赶快离开这里,被人发现了,真是要没命了!” 出了石门,外面的搜索仍旧在继续。 石头拉着子夕的手,快速走过假山旁边,摸索着刚走到池塘边的一棵大树下。 蓦地一声大喊响起“站住!” 三道火把,窜到眼前,一个人口里大叫着“站住,果然在这里!” 子夕两个人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人,竟是偷情的那个侍卫长。 左边右边的火把迅速向他们这里集中过来,那侍卫长的眼里闪烁着莫测的光,他在怀疑担心一件事,这两个小贼进来多久了,有没有发现他刚刚做的事。 伸手从腰间抽出长剑,不管看没看见,还是死人比较老实,不会乱说话。 一剑直刺向石头的胸口,竟不给人留一丝生机,石头推开子夕闪身躲过。 那个侍卫长咬牙阴狠地下令“全都杀了,免得坏了镇国公府的声誉。” “是!” 刷刷,四下全都是抽刀的声音。 子夕的心里一凉,完了,这墙里面的人比外面的蚩族人更凶狠歹毒,并且训练有素。 眼见刀剑砍落,情势万分危急,石头挡在子夕身前,对着那个侍卫长轻蔑地说道:“你够胆子,竟敢下诛杀令,这镇国公整天也不做什么正事,养的你们都敢造反了!” 侍卫长听到这话一惊,阴毒的一剑正要刺出,忽然从花园正门匆匆跑进来一个人,边跑边喊“侯爷回来了,令缉拿住j细亲自审问!侯爷回来了,令缉拿住j细亲自审问!” 眼见人已跑到近前,侍卫长恨恨地收了剑,厉声指挥两边侍卫“押走!” 长相思:十一章一叶落知秋 宽敞宏大的厅内,灯火辉煌。墙壁桌椅,地毯幔帐,一色以大红为主色调,全都精致华美,满眼喧嚣的红色,逼人的铺张显赫,无言的气势中透出无限尊贵荣上的奢华。 一个男人,穿着墨绿的长衫,懒懒地倚靠在软榻之上,一个红衣女人,正站在榻后,为男人揉捏着双肩。 女人的红纱衣薄似无物,里面雪白的胸脯若隐若现,稍一扭动,那两团高耸之物似是要喷薄欲出,那柔媚的姿态与脸孔都让子夕非常熟识,因为这女子就是刚刚在后花园偷情之人。 子夕惊愕地瞪着红衣女人,就在前一刻,这个女人与侍卫长在花园中如火如荼地偷情放肆,而现在就那么无谓坦荡,面不改色地在她自己的男人面前风情万种,摇曳生姿,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子夕只顾盯着那红衣女人看,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刚被押进大厅时,绿衫男人看见石头的时候,瞬间一愣的眼神。 而石头自从进入大厅开始,就一直大叫着“放了我们,我们不是j细,快点放人。” “这里没王法了吗?你们抓错人了,快点放了我们!” 子夕不解地看着石头,他认为这样一直乱叫有用吗?果然,懒散的绿衫男人坐直了身体“太吵了,来人,把他给我押起来。让他闭嘴!” “是!” 两个侍卫,拖住石头向外走去,石头还在大声叫嚷着,但是声音顷刻就随人影的消失而戛然而止。 子夕的心猛地为他担忧起来,竟然忘记了自己也处在危险的形势之中。 身后的侍卫长抓着子夕的背包走向前去,背包放在一边,把一个小盒子捧到绿衫男人面前“侯爷,从这女人的背包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子夕冷笑,倒真识货,那个背包里面,就这个盒子最值钱! 侍卫长,红衣女人,j夫滛妇应该是他们贴切的名字,而今近在咫尺之遥的距离站着,似乎眉目仍在传情,坐在中间的绿衫男人就应该是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的镇国公了。 子夕有些悲悯地看着他,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昏聩,三十岁的年纪,四方脸膛,目光深邃,因为习惯性皱眉的关系,额上有个明显的“川”字型。沉郁平静的面目上,没有任何表情,子夕心下暗想,这个人性情沉毅稳重,城府深严,应该不是简单人物,那么他是供奉之人吗?他究竟是叶皇甫的什么人呢? 镇国公把盒子接过来,打开,剥开里面的黄绫,然后子夕就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无波的眼中瞬间闪出巨大的光亮。 他霍地抬起头,紧紧瞪着子夕的脸。 子夕受不了那逼人莫测的犀利目光,低下头去。 “你们都下去吧!” “是!”侍卫长领着侍卫退了下去。 镇国公又向红衣女人摆摆手,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扭着蛇一样的腰肢走了。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了两个人独对。空寂冷漠的空气中,凝重压抑的气氛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令人喘不上气。 镇国公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子夕走过来,子夕才发现他的身材如此魁伟高大,原本深邃的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如炬的目光,莫测中隐隐压抑着什么。 巨大的身影逼迫过来,强势中,子夕不由得一步步向后退去,她不清楚这个镇国公要做什么,要怎么样对她,这一刻,她竟那么的企盼一个人的存在——石头。 终于,身体后背抵到了巨大冰冷的屏风上,无法再退后,镇国公冷峻的脸霸道地出现在她眼中——他用手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他。 因为脸的扬起,一直遮住脸颊的长发滑落耳后,于是那张绝世的容颜,清晰明艳地出现在面前男人的眼中。那一刹那的惊艳,令一向冷漠隐忍的眼睛瞬时失了神。 眼中那张脸,精巧的五官,明媚的眉眼,应该是精雕细刻的一座完美到极致的雕像,而这雕像是活的,尽管粗服乱发,尽管惊魂未定,但那眼角眉梢的柔美明亮,足可以轻易夺了人的魂魄。 “为什么要到逍遥城来?”怔愣许久,镇国公问出一句。 “路过。” “到哪里去?” “令仙域。” 子夕转脸想要躲开他的手,却被他再次更强地搬过脸“你叫什么名字?” “子夕。” 四目相对,看见子夕眼中的戒备紧张,镇国公缓缓放开手“你去令仙域做什么?” “找人。” 镇国公慢慢走回到桌前,拿起那个小盒子,在手里把玩着“怎么进了我的府邸?” “被酒楼的人追赶,慌不择路,逃入府上。” 镇国公直视着子夕,厉声喝道“夜闯侯府,图谋不轨,罪该当斩!” 子夕镇静地回答“没有图谋,不曾不轨。” “嗯,好!”镇国公的眼光又回到那个小盒子上“既然这样,可以把你们放了,但是,这个东西留下。” 子夕冷冷笑了“这东西是一位故人用鲜血换来的,怎么可能留给你?” 镇国公的脸色一变,慢慢欺近子夕眼前,眼神中一反常态地闪动着希翼的光芒,声音低低的“那么你留下来,你也许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子夕的身体全抵到了屏风上“你等谁与我无关,但是我必须要离开。” 镇国公的脸瞬间冰冷“既然都不想留,总要留下一样吧?把那个小子头砍了,留下来,总可以了?”说着向厅外招呼“来人!” 子夕的心瞬间翻转惊惧起来,怎么能让一直照顾自己的善良乐观的石头失去生命?眼前这情势,只能失去一样了。 “慢着,盒子留给你,放了我们两个人。”子夕尽量说的缓慢,掩藏着自己的焦虑惊恐。 镇国公忽然冷笑道:“如此感情用事,如何能成大业?” 子夕的心猛地一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正思忖间,镇国公大声招呼侍卫“来人!” 门外跑进两名侍卫“侯爷!” “把这两个人放了,以后看紧门户,别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遵命!” 镇国公把软榻边的背包拿到子夕面前,低沉地说道:“你不留下来,也许有一天会后悔的。” 子夕拿过背包,坦然地说:“我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石头被侍卫推搡着走出来,脸上的表情一如当初的神清气爽,满不在乎。 子夕的心放下了大半,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石头说完,牵住子夕的手,大步地向大门外走去,边走边问“那家伙没有为难你吧?” 子夕摇头,但心想到叶皇甫用生命留守住的螭龙兵符,这么轻易的就失去了,一阵愧疚难过涌上心头,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走出镇国公府的大门,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不见光亮。 石头拉着子夕“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好吗?”子夕低着头不说话。 转了好几条巷子,也不见客栈的影子。 石头问子夕“你累了吧?怎么都不说话?” “他把那个锦盒留下了!”子夕实在受不了愧疚的煎熬,可是说出来也无法减轻深深的难过。 石头停下脚步“他留下了那块石头?” “是的!”子夕回答的有气无力,她似乎都没力气走下去了,侧身斜倚在路边的矮墙上。 石头的声音徒地大了起来“只是一块石头,至于你这样垂头丧气吗?” 子夕隐瞒了与镇国公的对话,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是用那块石头,换来的他这个石头的性命,让他觉得亏欠了她。 但她还是忍不住大声说道:“那是用性命换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石头忽然没来由地恼怒起来“就是一块破石头,烂石头,为什么要这么拼了命的抢夺它?它哪里值得这么做?它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所有的一切,它都是罪魁祸首,它罪大恶极,万恶不赦!” 子夕惊呆了,还是第一次见石头这样的暴躁生气,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怎么这样说螭龙兵符? 也许发觉了自己的暴躁失态,石头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子夕说道:“你等在这里,我去把它取回来。”不等子夕回答,人已经飘出丈外,在黑夜之中,晃了晃,顷刻就没了踪影。 子夕抬手要招呼他的话,只来得及“哎!”了一声,他人已经消失不见。 子夕只好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来,焦急地等候,心却似跟了去,手指紧紧嵌进拳头之中,紧张又恼恨地瞪视着黑暗的前方。 镇国公府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地方,好不容易刚刚从虎口中逃了出来,他怎么又跑了回去?如果他再发生不测,那她的螭龙兵符不是失去的太没意义了吗?看他平时聪明又智慧的样子,为什么要这么莽撞啊? 子夕的心都急的要跳出胸腔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摸索着向前走去,臭石头,看你回来我不好好教训你,可是,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长相思:十二章无人问落花 就在子夕望见前面,一户高大的门庭前,闪耀着明亮的灯光的时候,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颈的刺痛刺激着子夕清醒了过来,动一动身体,竟盖着锦被,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石头呢?他回来了吗?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桃红色的幔帐,精致的桌椅,摇曳的红烛,大红色的地毯,屏风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裙,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谁的床? 子夕慢慢坐了起来,后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揉捏起来,细想之下,自己应该是遭了暗算,被人击昏了以后,才到了这里。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又是谁出手伤了她?石头到底怎么样了? 一连串疑问还没想清楚,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女人长的很矮,皮肤黝黑,身材瘦弱,眉眼细细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一身桔黄|色的衣裙,发髻间一朵大红花分外扎眼。 看见子夕坐在床上,女子露出丝笑容“你醒了?来,把这茶喝了,止痛的。” 她是蚩族女子,子夕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吗?” “倚香阁。” 子夕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倚香阁!这暧昧的名字难道是……紧张地继续问“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红花女子把茶端到子夕面前“伍端昨夜把你扛来的,因为你细皮嫩肉,长的那么标志,又不是我们蚩族女人,卖给妈妈一百银呢!” 子夕的头“嗡”的一声,自己遇见歹人被卖入青楼!果然如此!子夕伸手掀翻了面前的茶,揭开被子跳下床,向门口跑去。 可是,刚到门口,就被红花女子抱住了腰“你不要跑,逃不出去的,你这是自找苦吃!” 子夕挣扎着“走开,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快放我走!” 红花女子死不放手,但并没有大声喊叫,招呼人来帮忙。 子夕见她这样子,心下暗想:她也许是个善良的好人。当下停了手,对红花女子说道:“我有个朋友,家道殷实,我让他来赎我出去,你去叫妈妈来。” 子夕想到了镇国公,他曾要自己留下,现在只能求他的帮助了,走一步算一步,先逃出这里再说! 门猛地被推开了,一声冷笑传来“真是笑话,你如果有家道殷实的朋友也会露宿街头,衣衫褴褛?哼!老娘听的的谎话多了,没听过这么可笑的。”一个黑黑矮矮的胖女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了两个同样打扮妖冶异常的蚩族女人。 胖女人皮泡脸肿,一双金鱼眼,闪着凶恶狠毒的光芒,那厚厚的,涂的猩红的双唇在那张黑脸上显得那么诡异,恶心。 子夕愤怒地瞪着她“你们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买卖人口,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胖女人尖利的大笑起来“嫩丫头,你跟我讲王法?到我这来逍遥的人全都是制定王法的人,让他们来教你什么叫王法吧!” 笑声顿住,胖女人伸手叉腰,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指挥身后的两个女人“给我好好教训她,这么嚣张,还敢威胁老娘,跟我讲王法,真是不知道死活!” 两个女人立刻向子夕冲过来,又粗又壮的身躯眼看就要抓住子夕,子夕冷静地站住那里,看准机会,伸手抓住一个女人的手臂,向外向下一拉一拽,那个女人马上抱着手臂嚎叫起来。 在场其余三个女人全都一惊,没想到看似柔弱娇嫩的子夕竟然这么手疾眼快,出手厉害。 回过神,胖女人立刻尖利地大叫起来“你敢反抗?今天我让你生不如死,来人,来人,给我打!”门外又匆匆冲进两名女子,全都又矮又粗壮。 子夕咬紧了下唇,准备放手一拼,拼不过就从这楼上跳下去。绝不能安静地待在这里受辱!主意已定,她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准备出手。 胖女人跳着脚大叫“快动手,给我好好收拾她,让她知道老娘的厉害,真是气死我了!” 子夕刚看见两个女人向她奔过来,只觉着颈后又是一阵剧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看着子夕软软地倒了下去,胖女人先是一愣,接着开口大骂手里举着托盘的红花女子“你干什么?打死她你给老娘赚银子吗?就你那烂皮囊,比不上她一根手指,你知不知道?死贱人!” 红花女子扔下手里的托盘,嗫嚅着“我只是看她难驯服,忤逆妈妈,想帮帮妈妈……” 胖女人气的喘息不已,看看子夕娇嫩的脸孔,只好咬着牙忍下来,指挥屋里的女人“把她给我抬床上去,捆起来,看好她,谁若让她跑了,我一定扒了她的皮!”眼光阴森森地扫过子夕的脸“小贱人,跟我横,我让你一夜就卖一百银!” 子夕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屋内分列着几处灯光,发散出朦胧柔和的亮光。 身体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捆在背后,她只能侧卧着,头发已经被梳成发髻,衣衫也已经被人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薄薄纱裙穿在身上,看来,又一天已经过去了。 脖颈好痛,子夕悲哀地想,照此下去,我会不会被人给打傻了? 她一动,床边有个人走近“你醒了?”又是那红花女子。 子夕怒瞪着她“是你打晕了我?” 红花女子细目中闪着同情的光“那几个女人,摧残人的招数有好多,你惹恼了妈妈,一定会吃大苦头的,我怕你吃亏,所以……你不要怪我!” 子夕依然生气“既然你为我着想,那么放开我的手。” 红衣女子急忙摇头“不可以,妈妈说放跑了你,要扒我皮的,她们这些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子夕不再理她,望着渐黑的窗口,幽幽的夜色中,绝望慢慢爬上心头。 这一刻,她竟那么的想念一个人——石头。那个一直照顾她,保护她的石头,蓄满笑意的漆黑眸子,深深的酒窝,还有那句“你要相信我!”现在你在哪里呀?你有没有遇到不测?你快来救我啊,石头,如果你不来,也许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我们竟然就这样分别了,都没有说再见。爹爹,叶宰相,你们的愿望,我无法去实现了,对不起,对不起! 子夕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落在这肮脏的地方。 红花女子端来饭菜“来,我喂你吃饭吧!” “走开,我不吃,我死也不吃!” 红花女子苦笑了下“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可是被男人破了身子,毁了清白,鞭打奴役,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就什么都习惯了。这就是我们女子轻贱的命!” 子夕瞪着窗外,一个字都不说。她绝不会屈服于命运,她的生命已经有那么多不自由,最后的今天一定要自己主宰! 忽然门口传来喧哗的声音,那个胖女人高亢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您放一百个心,今天晚上侍候您的,绝对是一个天仙美人,没破身的,那美的,我做了这么多年楼里人,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我就没法形容了,而且她不是我们蚩族女人呐!跟您绝对相配,我若说假话,您立马封了倚香阁。就在这屋里,来,您请!” 门被推开了,胖女人陪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子夕闭上了眼睛,来这里的男人,骄奢滛逸,寡廉鲜耻,只为放纵,快感,刺激,披着人的皮囊,与野兽何异?一群动物而已。 胖女人的声音又在响起“只是这丫头性子烈了点,你好好地驯服她,让她知道您的雄风霸气,尝尝您这样刚强男人的味道,您开心地玩,我们先告退了。” 脚步声离去,子夕暗自思量刚刚已经看好的,梳妆台上做女红的剪刀,床对面的窗口,还有离床最近的桌角,这一切,都可以使她免遭侮辱,即使死去也要留个清白之身,子夕暗暗打定了主意。 长相思:十三章 黯黯生天际 一阵酒气,飘进了子夕的呼吸,热热的躯体,来到床边坐下。 一支温热的大手,抚上子夕娇嫩的面孔,使子夕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她就怔住了,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竟然是镇国公! 他的眼神一扫从前的深邃平静,炽热地盯着子夕的脸,呼吸也急促着,声音低低的传来“真的是你?子夕?” 子夕的眼神由惊讶转成激动,情不自禁地挣扎着“镇国公!快放开我,我遭了别人的暗算,被卖进这里,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快放开我!” “叫我琛,叫我的名字。”声音暗哑低沉,似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兴奋。 子夕听到这句话,激动慢慢退去,她才看清楚琛眼神中的东西,那么炽热纠结,怒放着浓浓的情欲。 琛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是用手指继续摩挲着子夕白如凝脂的脸颊,热切地看着她薄纱裙内雪白的胸脯。 子夕害怕了,向后缩了缩,原来以为遇见了救星,她忘记了,他也是个来这里寻欢的动物! 琛的脸慢慢靠近子夕的,盯着她那娇艳欲滴,红如胭脂的唇,慢慢说道:“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这就是缘分,嫁给我!以后的事,我帮你,我有逍遥城所有兵权!” 子夕戒备地看着他,这番话似是告诉子夕,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在表明,他可以帮她复国吗?那密室里半室的金银珠宝,全都是他囤积储备的吗?他看见螭龙兵符眼神那样异样,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要犹豫,答应我,嫁给我你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我有了你,也会无往不胜!” 子夕摇头,眼神冷静戒备“不,居心叵测之人,不能为伍,道不同不相为谋。” 琛笑了,浓眉下的凤目满含嘲讽,有些看着俎上肉般地蔑视着子夕“现在的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说着,向她的樱唇吻去,子夕的脸一偏,他啄到了她嫩白的脸颊上。 琛哈哈大笑“果然性子够倔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烈性,好过那滛荡的四处偷情的贱货!” 子夕一惊,脱口而出“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琛得意的唇角飞扬,原本深潭似的眼中聚满了兴奋自负“自然知道,看来,你也知道了,我若不知道,就怕哪天糊里糊涂地做了枕边人的刀下鬼!而你的一切,我亦全都知道,所以你嫁给我,才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他边说着,边解开了子夕手臂上的绳索,放肆地笑着“我看你到底有多倔强,但是我奉劝你还是乖乖的,不然你会吃苦头的哦!” 子夕惊愕地看着眼前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人在偷人,而视若无睹,安之若素,那么这个人不是白痴,就是有阴险的图谋,这个人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本来面目? 子夕的手得了自由,拼命地推拒着琛的身体“你走开,你是堂堂的镇国公,想要女人可以一抓一大把,强jian有意思吗?放开我!” 琛眯了眯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挣扎的子夕,笑道:“可是,我只想要一个女人,就是你,所以为了得到你,手段已经不重要了。”浓重的酒气向子夕袭来,琛抱紧了她的身体,热烈地啃咬着她的雪白脖颈。 子夕惊恐万分,眼前这情势,要怎样才能逃脱?他要用强,她根本无力阻止。 子夕拼命挣扎的手只两下就被琛抓在手里,压在床上,另一支手“嘶”的一声撕开了她的纱裙,立时绿莹莹的贴身肚兜暴露出来,肚兜下高挺的曲线,玲珑完美,令琛的眼睛喷出欲火万丈。 完了,子夕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后,猛地闪过一道灵光,琛的手已经向下扯去,子夕不再挣扎,只是口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叶皇甫!” 琛热烈的身体犹如一下子被雷霹中,僵直在那里。刚刚还欲火难耐的眼睛,顷刻变的萧然深邃,他一闪身离开了子夕的身体,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向门外走去。 果真他是供奉之人,那么他是叶皇甫的什么人?他知道子夕是叶皇甫拼了性命守护的人吗? 子夕绷紧的惊恐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才发现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开着的门外传进来“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呀?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没有找到为什么你还来这里寻欢作乐?说呀!” 子夕不能相信地轻唤“石头?”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一个人如一阵风一样地冲进门来,竟然真的是他,石头! 子夕的泪水瞬间冲出眼眶,汹涌流下,这一刻,她才发现,竟那么的渴望见到他。 石头的眼中装满了惊喜,可是当他冲到床边,看见衣不遮体的子夕时,表情变为惊讶,瞬间怒火中烧,剑眉倒竖,手指攥的拳头咯吱吱直响,就待冲出去,找人算账。 “没有,他没有得逞!”子夕浑身颤抖着,尽量装做不那么害怕惊恐。 石头心疼的心都要碎了,他一把抓过被子围住子夕的身体,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让你受了这么多伤害,我真该死,我该死!” 子夕依偎在石头怀里,所有的恐惧战栗全都消失了,这个胸膛好温暖,好安全,竟能够让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谢谢你,来找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子夕在他的怀里呜咽着。 石头放开她,从屏风上扯下一身衣裙,递给子夕“换上衣服,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我不允许他们再伤害你!” 夜晚是寻欢的天堂,也是倚香阁生意最红火热闹的时候。 子夕被石头拉着下了楼梯向大门走去,斜刺里,一个肥硕的身影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去路,胖女人阴恻恻地站在他们面前“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石头冷冷地盯着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滚开,别挡着路。” 石头肃杀的眸子中泛着冰冷灭绝的光芒,在这一刻,嗜血狂暴,没人知道这是他暴怒的表现。 胖女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离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买她我用了一千银,你赔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石头冷冷地回答“她不止值一千银,而你无权控制她!” 胖女人的金鱼眼喷出怒火“你个死小子,坏了我一单大生意,现在还要明火执仗地抢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不教训你,你不知道老娘的厉害!”话音甫落,身后出现两个汉子,头戴高帽,高大黝黑,满脸横肉。不用胖女人吩咐,劈头盖脸一齐向石头招呼过来。 不知何时,石头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在灯下闪着明晃晃的寒光,子夕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状况,那两个壮汉已经倒了下去,每个人的胸口竟都汩汩地冒着鲜血。 子夕吓坏了,石头怎 红颜白发 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4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4部分阅读 可以杀人? 胖女人原本还等着看一出好戏,却顷刻间发现自己的手下全都倒下了。尖利刺耳的声音从她的血红唇里嚎叫出来“不好了,杀人了,快报官,快报官,抓住凶手,抓……”话还没有说完,她发现那把匕首冰凉的抵在了她的脖颈上,立时吓得闭了嘴。 石头恶狠狠地盯着她“死肥婆,逼良为娼,胆大妄为,残害了多少人?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有胆子伤了我的女人,今天你就恶贯满盈了!”一股鲜血从那肥厚的脖颈上喷出来,胖女人妖冶诡异的脸一阵抽搐,肥胖的身躯扑倒在地。 一阵巨大的惊呼声炸开,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吓得四散奔逃,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子夕惊恐地捂住了嘴,石头发疯了吗?他怎么可以如此狠毒?其实,这三个人的手上,不知道染指了多少凄苦女人的鲜血,死有余辜,可是这血腥的场面,仍是让她接受不了。 石头举着匕首四下警惕地戒备着,再也没有人敢冲过来找死。 刚刚还热闹嬉笑的人群,全都已经鸟兽散了,楼梯拐角似乎还有一个人躲着,桔红色的衣角发抖着。 子夕是认得这裙子的,她几步走过去,就看见那个头戴红花的女子正在瑟瑟发抖,子夕暗叹一声,她总是帮过自己的,命苦懦弱。子夕轻声说道:“现在没有人再强迫你伤害你,你自由了,快点走吧!” 红花女子使劲地点点头“从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平凡的人,终是因为你,我得了自由,谢谢你!你来时的背包在你房间的床下,你保重,我走了。” 子夕这时才想起,她的背包忘记了,那里面还有爹爹的偶人,她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跑去。 石头大声招呼她“不要去,那个背包不要了,我们要快点离开!” 子夕丝毫不停脚步,那是爹爹的偶人,不可以不要。 子夕抓了背包,飞快地跑到楼下时,才明白为何石头不让她去。 两排整齐肃穆的士兵,手持长矛,密不透风地包围了倚香阁。蚩族人的军队,严整,彪悍,军纪严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无章。 子夕的心头猛地略过琛的面孔“我有逍遥城所有兵权”。这便是他麾下的兵士?训练有素,兵强马壮的背后,琛,你在想什么? 石头在等她,面对这强大的阵势,他丝毫不以为意,他好像从没有害怕过什么。看见子夕惊的发愣,他走过来,抓住子夕冰凉的手“别怕,相信我!” 子夕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 石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那以后要听话啊!” 子夕苦笑,眼前这情势,还有以后吗? 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走进门来“有人报官,是你们在这里杀人越货?抢劫财物?” 石头微微扬起头“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当官的人满面肃穆“来人,拿下!” 石头看向子夕“我们要逃吗?” 子夕恼恨着自己,难过地说:“逃不掉啊!” “那就不逃了,我们自己走。”石头昂起头,无所畏惧地拉着子夕向外走去。 当官的人倒也不难为他们,指挥兵士包围着他们向府衙走去。 高高的府衙,犹如一只巨兽存在于黑夜之中,在星微的火光中,映出一大片黑色恐怖的巨大暗影。 兵士正要把石头和子夕押进高高的大门里,忽然,一匹快马,由远而近疾驰而来,奔到近前,勒住缰绳,一个侍卫跳下马来,跑到当官的人跟前低低耳语起来。 当官的人只回答了一声“是!” 长相思:十四章故国三千里 大批的兵士全都鱼贯进入了府衙,只剩下四个士兵,押着石头和子夕,没入府门,径直向前走去。 子夕悄声问石头“这是押我们去哪里?” 石头茫然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估计两个结果,一个是放了,一个是杀掉。” 子夕苦笑不得,这结果傻子也能想到。 走了约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城门,四个士兵为首的一人,向城门官扬了扬手中的一块牌子,巨大的城门轰轰地打开了。 四个士兵不发一言,只是站住不再向前走。 子夕惊异地看着石头“真的是放我们走吗?” 石头从容不迫地抓着子夕的手,大踏步地穿过城门,走出了噩梦般的逍遥城。 一堆篝火,在昏昏黄黄的光晕中散发着热量,红色的火舌互相拥抱着,向上卷起,散出一个个火星,让寂寂的黑夜不再那么清冷绝灭望不穿。 子夕挨着火堆坐着,倚香阁的衣裙,不只美丽还很冻人。石头看她有些瑟缩的样子,把自己的长衫褪下来,披在她身上。 子夕低声说谢谢,低首敛眉间,一弯温柔宁静的微笑,让石头的心泛起阵阵涟漪。若是永远到不了令仙域,那么我就永远拥有这份安宁温暖的爱吧!石头痴痴地看着子夕,目光中温情脉脉。 子夕抬眼触及了他的目光,心中一凛,慌忙避开了。是的,经过逍遥城一番历险变故,他们之间好像已经拉近了距离,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潜入到两个人心中,慢慢滋长。可是,他曾经说过,他在寻找那个父亲指定的女人,他是有婚约的人!而她还有那么重的背负等着她,只是相伴一程而已,而已!子夕的心长长的一叹,望着篝火,一片怅然。 也许看见子夕眉间的淡淡怅惘,石头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戏谑地问“还冷吗?要不要我抱着你?那样比较暖和!” 子夕被他逗的又气又笑“只有你能说出这不害羞的话。” 石头挑了挑眉“我哪有不害羞?我一向很君子的!” 子夕不屑地抬眼“哪有君子被追着讨饭钱的?” 石头瞪了她一眼“那是逍遥城的那群怪物不开眼不识货,我有什么办法?” 子夕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为什么叫蚩族人?真的是蚩尤的后代吗?” 石头看着篝火,黑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应该是蚩尤的后人,因为都以猛兽做图腾,勇悍善斗,勇猛无比,而且还精通冶炼,尤善造兵器!” 子夕还是有些不相信:“蚩尤!三头六臂,铜头铁肩,刀枪不入,不吃不休,真的是他的后人吗?” 石头看着她质疑的样子笑了“你还真了解蚩尤呢!” “我是从古书上看的。” 石头用手指了指身边高大的枫树“这一大片枫林,传说就是蚩尤带过的枷锁化成的,而且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蚩族人的额上还长着一支角,这就是蚩尤后人最好的证据啊!” 子夕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那镇国公府里的人为什么没有角,不是蚩族人呢?” 石头苦笑一下“你的问题还真多,这个说来话长。南地之内,共有十几个诸侯国,令仙域一直称霸诸国,令仙域的城主便是南地之王。其余的各国,均是令仙域的属国,而逍遥城便是令仙域最大的属国,每年都要纳贡献礼。二十年前,逍遥城的人突然起兵反叛攻打令仙域,不要再臣服于人,想要灭了令仙域一统南地。可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有了这次经验,令仙域的国主就派人来镇守逍遥城,也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位镇国公,他是令仙域的大王子,所以他府邸的人全都是令仙域的人,他们不是蚩族人,当然看不见角了。现在逍遥城的城主也是蚩族人,但是兵权都在镇国公手上。” 子夕听的明白,怔怔地看着跳跃的篝火,若有所思“令仙域的国主怕逍遥城的人造反,所以派王子来镇守,可是如果这个王子自己造反呢?”想着想着,话就说了出来,吓了自己和石头一跳,两个人互相瞪视着,他们一起想到了那个密室。 石头坚决的一挥手“不会的,这个镇国公在逍遥城一直中规中矩,诚实无欺,逍遥城的子民都非常敬重他,而他对他的父王也孝顺守礼,诚恳恭顺,这样正直忠诚的的他,不可能造反吧!” 子夕心里冷笑,正直忠诚?外面这样是给人看的,可是心呢?这个世间,人心是最难测的,尤其身处逍遥城,蚩族人,尤善造兵器啊! 看她一直沉吟不语,石头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想什么呢?说话啊!” 子夕回过神“我在想,令仙域的情况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该不会真的是j细吧?” 石头一愣,哭笑不得“我是j细?有我这么英俊的j细吗?” “或者,你与他是熟识的,他才会让官兵把我们放了。” 石头瞪着她“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头一滞,显然不想说穿自己的身份,猛然间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我头上也没有角,我当然是令仙域的人啊……”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也许就露馅了。 一番抓耳挠腮之后,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捧到子夕面前“我把它取回来了。” 子夕惊喜地看着面前的盒子,小心地拿过来打开,果真是那螭龙兵符。 “他怎么会交还给你的?” 石头得意的一挺脖子“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痛斥了一遍,他就交给我了。” 子夕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你好厉害啊!”其实心里明白,原来那个名字,你也记住了。 她一直认为是因为那个名字,石头才拿回螭龙兵符的。 篝火燃烧的正旺,堂堂皇皇,溢出的温暖荡进了石头眼里“你是因为我才把螭龙兵符留给那家伙的,是么?你那么珍惜的故人用生命换来的宝贝,为了我,你舍弃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子夕微愣了一下,竟然被他知道了,又看见他眼中深情的目光,子夕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微笑着说:“我是怕你丢了性命,无人带我去令仙域啊!而且那块石头也不会说话,不会逗我开心,算来算去,还是留下你这块石头比较划算。” 石头目光中热切的盼望明显地暗淡下去,犹如篝火即将燃尽般萧索失望。 子夕低下头去想心事,假装不曾看见。 暗暗的夜色里,轻浅的风在枫林里徘徊低回,摇曳的枫叶在风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石头望着子夕被篝火勾画出的仙子般的堇色轮廓,下定了决心。因为一块石头,他曾被整整冷遇了十年,冷的他的心都冰封了。今天,终于有一个人为了他肯舍弃那块石头,在她的眼中,他比那块石头重要,那么,她才是值得他爱的人啊! 石头对着子夕柔媚明亮的脸庞,轻轻吐出一句“自与君识后,春潮夜夜深!”那么轻的语声,顷刻消失在夜风里,再寻不着。 逍遥城距令仙域有五日的路程,一路上田野肥沃,村庄栉比,农人或扶桑采麻,或放鹅赶羊,一片富足安乐,国泰民安的景象。石头带着骄傲的神色告诉子夕,这些全都是令仙域的土地,子民。子夕貌似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田园风光,心里却变得沉重起来,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希望生活在太平盛世吧! 高大恢宏的城楼上,大大的三个字“令仙域”!终于出现在子夕眼中。 古老的城墙,充满了岁月风雨雕刻的斑驳痕迹,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沉默无言,挺立千年。 子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高高城楼,盯着令仙域三个大字,慢慢有泪水从眼中溢出来。这是她的故国,她的家园,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如果没有意外,她现在应该是这个城堡里高贵的公主,与父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今天,当她站在它的脚下时,她只是这里的一个陌生人,这么多年以后回来了,却在这里没有家! 爹爹,我回来了!我回到令仙域了! 石头觉察了她的异样,低头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流泪?” 子夕扬扬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只是忽然想念起爹爹来。” 石头没有深问下去,只是疼惜地轻轻牵住她的小手,向城门走去,边走边昂头朗声说:“从今天起,你要开始新生活了,令仙域的人全都开朗热情,每一天都过的很快乐,你也要快乐起来,我做为令仙域的子民,希望你每天都幸福!”石头像是在发表宣言一般,说的那么大声。 子夕笑笑,泉水般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丝凄然,幸福!那么容易得到吗? 令仙域的街道宽敞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高声的叫卖吆喝声,熙熙攘攘,交织一副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子夕一眼就发现城里的每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背负重物,似是不费丝毫力气,他们的眼神都那么明亮,讲话声音都非常响亮,男子头上全都高高束着长发,而女子全都用一块头巾,把头发包裹的严严实实。 子夕有些奇怪,不禁问道:“这里的女子全都包着头发是为什么?”转脸间,却发现石头根本不在身边,摩肩擦踵的人群,竟把他们两个人冲散了。 “石头!石头!” 没人回答她,相反,她的喊声引起了路人的关注,不只因为那暴露在外的满头乌黑长发,还有那张倾国的容颜,令人舍不得离不开视线。 子夕看见大家都在向她打量,指点,只好住了口,快速地向前走去。石头怎么会和她走散了?以他的聪明和功夫,这该是多么荒谬的解释!那么是他想要离开她了,他一直说他在找人,所以,他已经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可是,为什么他都不向她告别一声呢?子夕闷闷地想着,心里竟然那样的不舒服起来,宛如丢了重要的东西。 “也许我成为你的包袱了,怕我继续缠着你,所以你才不告而别!”子夕喃喃出声。 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满眼陌生的脸孔,子夕定了定神,这段时间以来,她都太依赖他了,几乎丧失了独处的能力,现在一切要靠自己了,本来就是路人,相伴一程罢了,自己的责任,还是要自己担待! 子夕镇定下来,开始思考着叶皇甫临终的话,那个叫毕言的人在天堂……天堂什么呢?这里不是人间,也绝不是天堂啊! 子夕茫然无头绪的走着,纷乱的风无端吹拂纷乱的心,周围充斥着无边的喧闹繁杂,竟拥挤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猛然间,子夕站住了,美丽的杏儿眼瞪的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在她的面前有一块高高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天堂小筑”。这四个字是一个客栈的招牌,招牌下面的门里,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子夕的心里徒地升起希望,又充满疑惑地走进门去,真幸运的这么快就找到了吗? 长相思:十五章疑是故人来 正晌午时,店堂里用餐的人熙熙攘攘,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忙的不可开交地招呼着客人。 看见子夕进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位清瘦高挑的老者,面色一震,边打量子夕,边过来招呼她“姑娘好,您请这坐。” 子夕在柜台前面的桌边坐下“老板,先给我一杯茶。”说着,子夕把背包和叶皇甫留下的珠链一同放在了桌上。 子夕看到面前老者的面色猛地变了变,平静谦和的眸子瞬间闪出明亮激动的光芒。子夕一下子就肯定下来,这个人就是毕言。 老者强忍着激动,四下扫了一眼“姑娘,我这里间的雅座清净的很,您随我来。” “好。” 子夕站起身,跟随老者走向后房,就在她转身的片刻,迎面看见大门外对着她走进来一个人,一位身穿白衫的公子。 身材欣长,气宇轩昂,白皙的脸上,鼻梁高挺,一双薄唇微微上扬,尤其是那双眼睛,俊美异常,闪烁着温柔迷人的光,令子夕瞬间停止了心跳。 本来客栈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是他的出现就像一道彩虹,照得这平凡嘈杂的客栈顷刻间熠熠生辉。几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衣公子身上,惊为天人,而白衣公子缓缓的向子夕走过来。 子夕眼神迷茫地看着那张俊逸洒脱的脸,竟然陷入到一种朦胧的梦境之中。这张脸怎么会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仿佛天天相见一般?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公子的眼神停留在子夕脸上,那么仔细地打量着她,仿佛故友重逢,执手相看,查询缺失无恙,充满温柔的眼光中,有惊喜,有忧伤,有感慨,还有子夕曾经最熟悉的东西,关怀!那是爹爹眼中常有的神情啊! 公子向子夕一礼“姑娘好,我们曾经见过吧!” 子夕的心蓦地一动,她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爹爹送给她的偶人。白衣公子和身边的老者都是惊讶出声。 白衣公子从子夕手里拿过偶人“你怎么会有我的雕像?” 子夕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是我爹爹送给我的礼物,跟随我这么多年,我没想到真有其人存在。” 白衣公子摆弄着偶人“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它的手还会动啊,真好玩!” 正说话间,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跑进门来,施礼“公子,老爷有急事,请您回去!” 公子专注着偶人,一摆手“等一会吧,我自己回。” 下人急了“老爷已经着急了,让您马上回去。” “到底什么事啊?” 下人支吾了一下“七少爷回来了,请您回去见面。” 公子无奈地说:“好吧!”他刚要把偶人还给子夕,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先借给我回去玩一天,明天来还给你!”说完,转身走了。 子夕急的伸手“哎!” 公子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天堂小筑。 眼前这情势,子夕也不能因为一个偶人而不顾大局,她只好放下手,跟随老者走向后面上房。 华丽的马车内,公子仔细端详着偶人的模样,怜惜地摩挲着那芊芊玉手曾经抚摸过的地方。 须臾,有泪水落下来,滴到偶人上,公子轻轻一叹“又见到你了,我等你二十天了啊!” 干净素雅的房间,装饰简朴,家具有些老旧,窗户开着,微风徐徐吹动着落地的窗帘。 子夕进得门来,大致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身后的老者关好门,“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敢问您就是小主人吧,小可毕言有礼了。” 子夕吓了一跳,丝毫没有心里准备,急忙扶起老者“老人家,您不必多礼,我终于找到您了,太好了!” 毕言站起身,眼中有晶莹的泪花闪烁着“我遵照相爷的吩咐,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小主人啊!” 子夕也激动起来,想起叶皇甫临终的话,一丝悲伤袭上心头“为了救我,宰相大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的教导,我一刻也未敢忘记。” 毕言惊异着“相爷去世了?” “是的,他还没来的及向我说清楚一切,就被令仙域的三圣给杀害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自救,但为了我的安全,他选择了牺牲!”子夕眼神充满痛苦愧疚。 毕言失神地看着窗外,眼光中包含着沉重的忧伤与愤懑。 子夕的心纠结着,她轻声地问“老人家,我对于当年的事一无所知,您能给我讲讲清楚吗?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又如何到了人间呢?” 毕言请子夕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也坐在子夕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开口,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的城主,也就是你的父王,宅心仁厚,勤政爱民,深得百姓拥戴,娶了你母后,生下你之后,举国欢庆,歌舞升平,所有南地的子民全都大贺三天,狂欢庆祝,那个时候,令仙域真是国富民乐,繁荣昌盛啊!”毕言的眼中闪烁着快慰欢欣的光芒,沉浸在往昔的富足幸福之中。 随即眼中的亮光黯淡下来“在你一岁的时候,令仙域最大的属国逍遥城突然挥兵造反,大举进犯令仙域,妄图称霸南地。而你的父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又几十日不理朝政,就在这个当口,御前的神虎大将军突然落井下石,谋反叛乱。那个大将军就是现在的城主段飞虹!他抢夺了你父王的江山,杀害了你的父母,还杀了一大批老将忠臣,他曾劝说相爷共享江山,但是相爷根本不屑与他为伍,他就翻脸无情,四处追杀相爷,拼到最后,相爷失去了双腿,藏了起来,他让我在这里等小主人,等有一天我们能够报仇雪恨,等这个城真正的主人回来。” 子夕听到这里心神激荡,段飞虹!这个名字被她牢牢记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毕言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段飞虹攻进王宫之前,相爷提前赶到那里,抱出了你,把你交给了你母亲的表弟,陆逸人!他带着你,远走天涯,流落民间,躲避杀身之祸。相爷曾经对我说过,托孤一事,陆逸人要比他艰难,比他责任重大,因为陆逸人要把你教育成令仙域的一代贤明君主,能够堪担重任,重掌江山的人!” 毕言直视着子夕,目中满含深情,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今天我终于知道,他做到了,小主人的风度气质,聪明机智,足可以胜任令仙域的城主。” 子夕不安地站起身“您过誉了,我实在是平凡普通,无力担当大任!” 毕言摇头“不,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领导一代盛世,名垂千古,我想相爷也在等着这样一天呢!” 子夕想起什么,从背包中拿出锦盒,捧给毕言“这是相爷死命守住送给我的,他说这个兵符非常重要。” 毕言接过兵符仔细观看,怔然半晌,然后叹道:“令仙域有两件宝贝,一件是镇国之宝谟褐珠,另一件就是发兵的螭龙兵符。神虎大将军叛乱,你父母被杀害,世间人只道是国宝谟褐珠被宰相大人带走藏匿,却没想到这螭龙兵符也被相爷拿到手中。令仙域没有这两样东西镇守,那城主也算不得城主,一切形同虚设,段飞虹这二十年的惶恐可想而知,也只有相爷,才可以让他煎熬害怕二十年!” 子夕不解地问道:“您的意思,拥有这两件宝物的人就可以做令仙域的城主?” “是的!这是令仙域世代相传的章法祖制,没有这两样镇国的宝物,不得坐城主之位!” 子夕的泪水盈上眼眶,原来你把一切全都准备好,等了二十年,只等我回来,等我接管令仙域,宰相大人,你的忠贞坚守,子夕终于明白了,只是,如何以报? 压抑住悲伤的情绪,子夕问“老人家,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毕言把螭龙兵符装好,边说道:“小主人,我已经秘密招募了一批当年老臣的后人,只等你来了以后揭竿而起,诛杀段氏一门,重掌令仙域!” 子夕想起什么,问道:“你们这里的赋税重吗?” 毕言微一沉吟“不重。” “痛恨这个城主的人多吗?” “只要是有忠诚之心的人都应该痛恨。” 子夕的心沉了沉,想起来令仙域的路上所见的情景,眼中深深的忧虑“衣食无忧,幸福快乐,谁还记得忠诚呢?这样的情况,揭竿而起,又有多少人呼应我们呢?我们的揭竿而起也许会遭到人们的痛恨,因为那些百姓又要卷入到血流成河的战争中去,每换一个朝代,就要以死很多人为代价啊!” 毕言惊异地问:“小主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子夕暗叹一声“读的书不多,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我们的敌人很聪明,他知道如何治理国家,他让我们没有借口卷土重来!”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小伙计跑了进来“掌柜的,门外来了一队官兵,要搜查叛党!” 毕言的脸色变了变,飞快地把螭龙兵符包好装进背包,送到子夕手上,然后低声说道:“小主人,你的踪迹被人发现了!” 说话间,一伸手从窗帘上撕下一块布,递给子夕“把头发包好,到人多的地方去,明晚子时,你到城东的仙庙去,如果我去就无事,我若不去,你马上离开这里,绝不能让城主断了你这份血脉!”说完,吩咐小伙计“把姑娘从后门送走,越快越好!” “是!”小伙计抓住子夕的胳膊,飞速向后院跑去。 子夕回头间,只见毕言深深一跪,老人家满目忠贞坦荡之中,蕴含了无限的不舍与牵挂。 子夕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睛,她忽然觉得她的父亲是个成功的城主,就算他失去了一片江山,可他还拥有这些忠诚的心! 长相思:十六章携手暗相期 繁华的街市,子夕混迹在人群中。 头发已经包好,她以为她与这里的人已经毫无二致,可是她却没发现,几个玄衣大汉已在悄悄向她靠近! 猛可里从旁边的小巷里窜出一个人,一把抢过子夕的背包,撒腿就跑,子夕出于本能飞快地追上去。 刚刚徘徊在她附近的几个汉子,眼看着到手的猎物要跑,也急速向子夕冲去,子夕这时才发现,身边早已危机四伏。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里逃,于是就拼命追着抢包的人跑。抢包的人动作灵活迅速,闪进一条小巷,七拐八转,人就消失了。子夕也转的发蒙的时候发现,后面的几个大汉也被自己甩掉了。 子夕长出了口气,抬头看看天,心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丢了背包,反倒逃脱了追捕,是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踪迹?他们出手这么迅速,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巷子里的岔路太多,子夕只好见到路口就向右走,走了半天,终于转出了巷子。也许这里接近城郊,大街上没有刚才走过的街市热闹,零星的路人都在夕阳中匆匆地向家里走。子夕忽地想起毕言曾提到的仙庙,既然无处可去,就先去那里等他吧! 抬眼间看到一位慈眉善眼的老妇人走过来,急忙行了礼“婆婆,我想去仙庙,请问您,应该怎么走啊?” 老妇人的手向左一指“走到这个路口再向左转就看到了,姑娘去求什么啊?” 子夕一愣,支吾着:“我……我去求平安!” 老妇人笑了“是去求姻缘吧?” 子夕的脸红了,摇头的瞬间,猛然发现老妇人的笑容变的狰狞,她的手闪电一样地向子夕抓来。 子夕转身要逃已经来不及,一支手被那老妇紧紧抓住,与此同时,有四五个汉子齐向她们这里冲过来。 子夕真的急了,她用空闲的手猛地抓住老妇的另一支手,向下一拉一扭,只听“咔嚓”的一声,老妇人的那条手臂垂落了下来,老妇人疼痛的抱着那条手臂哀嚎起来,哪还有心思抓子夕。子夕得了自由,撒腿便跑,身后的几个汉子迅疾追来。 子夕跑到路口,向左一转,真的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庙宇,可是那庙门却好似离她千里之外,她实在没有力气跑到那庙宇的门口了。连续的被人追捕,还有这一天她都不曾吃过东西,使她的气力已渐渐衰弱。子夕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地上的一块石头也不失时机地来助纣为虐,被子夕一脚踩到,她的身体一斜,摔倒在路边。 几个大汉迅疾地围拢过来,为首的人带着志在必得的狰狞,恶狠狠地向子夕抓来,子夕坐在地下急促地喘气,她再也跑不动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那为首大汉的手却没有抓到子夕,因为突然有另一支伸出的手格住他的手腕,同时一掌把他打了出去。 子夕的眼前一花,发现她面前突地多了一个人——穿白衣的蒙面人! 几个大汉一愣之后,旋风般向蒙面人出手。蒙面人丝毫不乱阵脚,双掌灵活迅速打出,与几人斗在一起。 为首被打出去的人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向子夕抓来,他还没有被打蒙,所以目的明确地向子夕冲过来。 子夕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子夕愤怒地大叫“放开我!”同时,手也不怠慢,看准那人的左手,抓住,向下一拉一扭,又是“咔嚓”一声,那人一如刚刚的老妇人,立刻扔掉子夕的手,抱着手臂嚎叫起来。 蒙面人迅疾挥出两掌,震退两人之后,拉起子夕就跑。 两个人的身后传来尖利的口哨声,子夕的心又沉了沉:完了,他们在招救兵,看来,我今天真是凶多吉少了! 慌不择路,蒙面人拉着子夕跑进了仙庙中,空旷的大殿正面供着一尊巨大的佛像,慈眉善目,通透人世。两个人向佛像后面跑去。 子夕期待着门,一道小门就可以,可是黑黑的青砖墙象一张巨手,拍的子夕眼前发黑。她曾拼命似的向这里奔跑,可是跑到了又如何呢?谁又能庇护的了她呢? 眼前这情形是彻底完了,子夕靠在佛像的背后急推身边的人“你不要管我,快走,他们要抓的人是我!” 蒙面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庙门口已出现杂沓的脚步声,只听一个声音“这庙没后门,他们钻进死胡同了,从两边包抄,一定要抓住她!” “是!” “是!” 脚步声渐渐逼近,听声音绝不是三,四人,子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眼睛急速地上下扫视着,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抓住,她在四处寻找奇迹。 奇迹没有出现,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就在四五个大汉走到佛像旁边,只要他们向后面一拐,子夕两人就成瓮中之鳖的时候,蒙面人猛地一把将子夕搂进怀里,同时把自己身后的披风蒙在两个人的头上。 子夕被吓呆住了,这个人要干什么?这么危险的情形把他吓疯了不成?他怎么可以这么紧地拥抱着她?子夕惊恐地向后退去,同时张嘴要叫,她那小的可怜的力气,没有逃出蒙面人的怀抱,她的嘴也被堵上了——蒙面人竟然隔着面纱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好热烈,竟让她发不出声音,子夕彻底蒙了,天啊!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轻薄一个女孩子! 就在这时,八九个大汉同时出现在佛像背后的两端,奇迹终于出现了! 两端的大汉惊讶地看向对方,一个人说道:“我明明看见他们跑进来的,怎么会没有人?” 另一个人说道:“我也看见了,难道他们会飞天遁地不成?” 为首的那个人抱着自己的手臂气的咬牙切齿“怎么会让他们跑了?他们怎么能跑了?把这仙庙四周搜个底朝上,我就不信他们真能飞了!快,快去!” “是,大哥!”一群人飞速地向庙门冲去。 子夕的眼睛瞪的几乎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站在这啊,那群人为什么看不到?他们都瞎了吗?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了,子夕才猛醒过来,一把推开那个蒙面人,同时羞的满面通红。 蒙面人也急忙放开子夕,边把披风穿好边小声说:“对不起,刚才情势危急,多有冒犯,姑娘请你原谅!” 子夕火气上来了“你刚刚做什么啊?看我软弱欺负我吗?” 蒙面人取下面纱,子夕看清楚了他的脸,竟然是客栈遇见的白衣公子,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会是你?” 公子施礼道:“正是在下,刚刚情况危急,也来不及解释,我这件披风是能够隐身的,危急的时候披在头上,别人是看不见的,我见姑娘要喊叫,所以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请姑娘不要生气!” 子夕的脸更红了,她不想自己的窘迫被他看见,就急问“真是能隐身吗?我才不相信呢!” 公子把披风解下来,重又蒙到头上,子夕惊奇地发现公子消失了,她四下看看,根本没有公子的影子,这次,她真的相信了,由衷地说道:“真的是件宝贝啊!好了,你快出来吧,我相信你了!” 公子取下披风又站在子夕面前。 子夕真诚地深深一礼“多谢公子相救,我没想到在这个陌生危险的地方会有人来救我,谢谢你!” 公子温柔地看着她“不要跟我客气,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保证这一世绝不会有人伤害你!”眼神中充满疼惜,愧疚与望不见底的深情! 这眼神令子夕一愣,那么俊美的脸,那么深情的眼,在向她暗示什么?尤其是刚刚在他怀里的感觉,怎么会如此熟悉?仿佛一直长在骨子里,伴她二十年! 子夕疑惑地问“我们曾经认识过吗?” 公子本来冲口而出的“是的!”变成了“梦里曾经遇见过吧!” 子夕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她没有看见公子眼睛中的忧伤与疼痛。 她伸出头,从佛像后向外看去,空旷的大殿里没有一个人影,天色已经混暗下来,她长长地松了口气,走出去,爬到供桌上坐了下来。 这时子夕才发现自己又累又饿,似是要支撑不住了,她暗想,就算现在有人来抓她,她也不跑了,再跑就真的要累死了! 公子看着她“你太累了,先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掠到了门口,忽又折回来,把身上的披风给子夕穿上“这个留给你,以防万一!” 子夕正要推脱,公子已经到了门口,子夕只来得及问出一句“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门外传来公子的声音“叫我琰!” “哦,我叫子夕!” 不知道远去的他听没听到,她低头看见身上的披风,心想:这么贵重的宝贝东西,他轻易就交给我,也不怕我给拿跑了,他究竟是谁?怎么会如此相信于我? 长相思:十七章雨来风满楼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子夕也没想清楚什么就歪在供桌上睡着了,她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惊醒了过来,只见银亮的月光撒满了大殿,有个人静静地站在桌旁,正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子夕一惊,旋即明白过来是公子琰。她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怎么睡着了,让你久等了!” 温柔的声音“不要与我客气,吃点东西吗?我拿来的时候还是热的,现在凉了!” 子夕笑了“有吃的就非常好了,哪还管什么凉热!” 琰从地下拿起一个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在桌子上,子夕叫了起来“天啊!这么多啊!我都要被挤下桌子了!” 琰笑了“吃吧!吃的饱饱的,好恢复体力!” 子夕实在饿了,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感叹“这么好吃啊?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哪买的?这城里还有这么好的饭庄吗?” 琰看着她贪婪的吃像,开心地笑了,眼里的柔情更浓,浓的冲淡了一直不曾消逝的忧伤。 琰问道:“你奔跑的速度可是够快的了,以前训练过?” 子夕摇头“没有啊!我以前走路都是慢吞吞的。” “那现在为什么跑这么快啊?若是比赛,我可是要输给你的!” 子夕把口里的饭咽下,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桃花林中井水的缘故吧!我感觉好象是我喝了那井水以后,就跑的飞快了。” “桃花林?你进入了古桃花林?”琰有些吃惊,随即又释然了。 子夕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晶包子,含混着说道:“就是那一大片现在还开花的桃花林,你知道那个地方?” 琰微微一笑“当然知道,这城里的人,还有逍遥城的人,所有南地的人每天做梦都想去那个地方,可是听说那片桃花林十年才开一次门,而且隐藏之深,根本就让人找不到!有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见识,进去呢!” 子夕惊讶地问“为什么要穷其一生啊?那里除了桃花什么都没有,都争着去那里见识什么?” 琰淡淡笑了“去长生不老啊!那桃花林是人间与南地的界线,你从人间来,当然要经过那里了。如果说这里是魔域,那里就是仙界了,那里的桃花四季开放,那里没有 红颜白发 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5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5部分阅读 季节轮转,每一天都是春天。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口古井,据说喝一碗古井水就能去病消灾,喝三碗就能延年益寿,天天喝就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了!” 子夕惊奇的忘记吃东西,想起石头与她说起古井水的震撼目光,呵呵笑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了?我可是喝了好多,还灌满了我的水囊呢!” 琰有些发呆,喃喃道:“你可以长生不老,而我却是度日为年,老天,你真会开玩笑!” 子夕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琰缓缓摇头“没什么,你那拉人胳膊的招式哪学来的?” 子夕笑了,带着些骄傲“你一定不知道,我爹爹可是捏骨推拿的高手,是我们那里的神医呢,他不仅把这手艺传给了我,还用木头人教给我人体的骨骼结构,我可以把受伤的身体修复好,当然也可以把健康的胳膊给他拉脱臼了,而且这可是不伤人的哦,除了痛点,找人给推上去就好了!” 琰笑了“你真聪明,青出于蓝胜于蓝!” 子夕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是我爹爹聪明,而且他从来都是出手救人,不伤人的,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接着子夕好奇地问“南地的人全都想着长身不老吗?一世已经是风风雨雨了,活一万年都不觉得辛苦吗?” 琰的眼神一暗“其实,为人就已经是幸福的事了,只是人不知道珍惜罢了,又有多少灵魂生生世世游离在轮回之外,不能超生呢!又何必企盼着活一万年!” 眼中的哀伤与萧索,令子夕的心情忽地沉重下去,慢慢放下了筷子,他为什么要这么悲伤啊?经历过什么悲伤的事吗? 琰发现子夕担忧的目光,急忙回神到现实中,不能让她再难过担心悲伤牵挂,他要给她的,只能是幸福快乐。 琰转身拿过一件东西给子夕看,子夕险些噎到了“这是我的背包啊!怎么会在你那里?”随即明白过来“是你派人抢了我的包,让我逃脱了抓捕?” 琰轻轻点头。 子夕咽下口中的食物“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 琰迟疑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吗?也许你能想起我是谁。” 子夕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极力地在记忆里搜索着他的身影,他是谁?他的表情眼神她都那么熟悉,她应该认识他,熟识他,可是没有,她在记忆中找不到一丝一毫他的身影,那么多的熟悉亲切又是从何而来呢?难道只是那个小木偶的原因? 子夕脖颈下的伤开始隐隐地痛,痛的她不得不停止了搜寻“对不起,我想不起你是谁,你告诉我吧!” 琰不甘心地抓住她的手,俊逸的眸子中那么急切地期盼着“真的想不起来吗?出尘,你怎么能忘记我呢?” 子夕一愣“你叫我什么?我叫子夕,你把我当做另外的一个人吗?” 琰急忙摇头“不,你不是另外的一个人,你就是出尘啊!你怎么能真的绝情,真的忘记我!” 他眼神中的痛苦与哀伤,令子夕的伤痕更加疼痛,子夕用手捂住颈下的伤痕“不要再说了,我好痛,我是子夕,陆子夕,我不是别人!” 琰慌忙放开子夕的手“你怎么了?我不说便是!” 疼痛缓了缓,子夕抬头,看见琰的目光,那目光中除了忧伤竟多了些绝望。 “你把我当做另外一个人,才来救我的,是不是?” 琰没有做声,巨大的悲凉笼罩着他。 “我告诉你,我不是别人,我是子夕,谢谢你出手救我,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你可以走了!以后我的事,不用你来插手!” 琰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五内俱焚“你真的实践了自己的誓言,绝不再为我生,为我思,为我死,真的忘记我,不留一丝记忆,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解释?在你心中就让我永生的冤枉下去吗?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呐!” 子夕冷冷地说道:“这些话与我毫无关系,你应该找到那个人,对她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琰一步一步的后退,背着月光,子夕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却感觉得到他的心冰冷中充满绝望。琰踉跄地奔出庙门,随着一声凄厉无望的长啸,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子夕怔怔地瞪着月光下的庙门,琰身影消失的地方。她开始后悔,刚刚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去伤他,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她大可以与他解释清楚,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两个人仍旧是朋友。自己干嘛那么骄傲,容不得半点藐视,他几次出手相救,他那么俊郎出众,那么温文有礼,那么功夫高强,子夕承认已经被他吸引了,就算什么都不是,是朋友也好啊!可是本性的骄傲,让她更加倔强愤怒,这愤怒中还带有浓浓的醋意。 出尘!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卓而不凡的琰那么珍爱,那么绝望? 月寒如水,子夕坐在供桌上坐成了另一尊呆立千年的佛像。杀父窃国的仇恨,似曾相识的琰,还有赤胆忠心,不知安危的毕言,这么多问题,犹如一团乱麻,狠狠捆缚住子夕的心。 外面下起了雨,冷风吹进门来,子夕双臂抱紧了身体,低头看见那件白色披风时,又想起了琰,出手相救的恩情,绝世宝贝出手相赠的真情,如果还是朋友多好!子夕苦笑。 ~~~~~~~~~~~~~~~~~~~~~~~~~~~~~~~~~~~~~~~~~~~~~~~~~~~~~~~~~~~~~~~~~~~~~~~~~~~~~~~~ 东宫,幽暗的房间,装饰瑰丽,奢华精致的家具饰品都被湮灭在黑暗之中。 厅中桌上,一盏纱灯散发着微弱的桔黄光芒,一个身穿紫袍的高弱男人,坐在桌前,静静听着门口两个跪着的侍卫的回禀。 紫袍人眉目英挺,双眼微眯,五官轮廓十分威武英俊,却是白白的脸色之中,阴气太重。 听完两个侍卫的报告,紫袍人的在黑暗中的脸色越发难看,阴冷的声音出口“一个小小的女子,抓不住,背包还被别人夺去了,你们到底是不是在吃闲饭?” “回太子殿下,若没有那蒙面人相救,我们早就抓住她了!” 紫袍人,令仙域的太子珉,眼中闪过寒光“去查,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挡我的路!”“是!” 太子一挥手,两个侍卫退下。 站在太子身后一直未曾说话的一位清瘦老者,抖着颌下的山羊胡,走近太子跟前“殿下,看来这城内有人比我们早下手啊,这幕后之人一定要找到,不然不知道敌在何方啊!” 太子点头,思索着说道:“这个女人一出现就有人接应,足见和我们相同目的的人也觊觎已久了,所以我们要布置的更加详细,周密,不能出一点纰漏。” “殿下所言极是。” 山羊胡微一扬脸,眼神中有着深深的忧虑“新回宫的十皇子更要注意,文武全才的人物,又得城主贵妃欢心,不得不防啊!” 太子听到这话有些恼怒地说道:“父王本来就有意冷落我,现在又回来这么一个小子,我真怕哪天父王改了主意……” 山羊胡俯下身,轻声道:“殿下莫急,机会不是来了么!那女子已经到了令仙域,夺了兵符,谟褐珠就在宫里,还有那人从旁相助,你父王改主意那天,就是你登王位之时!” 太子紧皱的眉头渐松,似是看到了大好前程般有些振奋,但是嘴里说道“那家伙也真没用,宰了这女人,夺了兵符交给我有多简单,哪还有现在四处追杀的这份麻烦啰嗦。” 山羊胡微微摇头“急不得,他不是来信解释过了么。若不是那个混小子一直跟那女子在一起,他早已动手,也许机会还未成熟,那女子现在活着,未尝不是好事!” 太子站起身,踱到窗前“只是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他的信中也未曾提及,螭龙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一个女人手上?你不觉得这女人身份可疑吗?” 山羊胡淡淡微笑道:“殿下何必多虑呢!兵符重现江湖,乃天赐良机,助殿下早登大宝,而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又有何相干?从她那得到兵符,她就是殿下的贵人呢!” 太子点头赞许“老师所言极是,我一直食不甘味,卧不安寝,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还望恩师多多指教啊!” 山羊胡微微颔首“殿下何须跟我客气,我看好殿下,自当竭尽所能!”脸上的笑容绽开,笑意却未溶到眼中去。 夜色渐浓,山雨欲来,狂躁的风开始爽性呼号,翻卷着地上的一切,在如墨的空中抛来掷去,让这黑色的夜更加恐怖莫测。 长相思:十八章不与离人遇 经过一夜暴雨的洗刷,碧空晴朗,空气清新,一轮红日,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换气。 早晨的每个人都匆匆忙碌,无暇顾及身外的人事。 子夕走出庙门,她要去天堂小筑,她非常担心毕言,这个城主不仅阴险狠毒,而且眼目众多,抓捕她的人已经这样穷凶极恶了,那么如果毕言身份被他们知道,肯定是凶多吉少! 一路上,子夕都非常小心,时刻警惕着身边的人,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无可奈何的是,子夕不认得路,又不敢向人打听,所以走了一上午,子夕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街道很宽阔,市集很热闹,子夕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发现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万头攒动,都挤向一处,看着什么,比画着什么。 子夕听到一声“这个反贼藏匿了很多年了……” 子夕猛地一惊,她急急地向人群中挤去,还没挤到最前面,子夕就惊呆了,她看见了毕言——毕言的头高高地挂在一根柱子上!他的身体倒在地下,几个武士正在用鞭子抽打他的尸体! 子夕的瞳孔猛地收缩,毕言!真的是他!那个清瘦温和,赤胆忠心的老者,现在身首异处,还被人鞭尸! 子夕从没见过这么血腥,恐怖,没有人性的惨烈场面,她感觉身体的一根神经猛地尖利起来,似是要刺穿她的身体,冲进宫墙去,狠狠地刺进那个残暴狠毒的窃国贼身体里。这根神经叫仇恨! 她的爹爹为复仇含辛茹苦养她二十年,失去双腿的宰相为了她,命丧三圣之手,她自己的亲生父母双双被杀,这些都是那个窃国贼造成的,她一直都恨着,可是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的切齿痛恨,这么的恨彻骨髓! 面对这个场面,子夕的心被满腹的仇恨塞满,快要爆炸了!她终于了解这个贼子有多残忍暴戾,多没有人性。她冷静清晰地抬头看着光芒万丈的太阳,指日为誓,此生如果不手刃仇人,天诛地灭,誓不为人!她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瞳孔已变的猩红嗜血,灭杀万物! 远处跑来一匹马,一个人跳下马来与行刑官低声说了几句话,行刑的官员一挥手,武士手中的鞭子停下来,同时又有两个人把毕言的尸体放在一张竹席中抬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子夕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她跟随着回宫的士兵后面走,她牢牢记住所有的道路,终于看到了高高的宫门。 是夜,月明星稀。 子夕跟随一队巡夜的士兵,没费力气就进入了平常人休想踏进一步的王宫大门。这要归功于公子琰的隐身衣! 子夕把爹爹留给她的刻刀紧紧握在手里,这刻刀短小精致却锋利无比。听爹爹说这刻刀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上古的宝物,由爹爹的祖上传下来的,传到爹爹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代,爹爹说过,用它做刻刀实在是辱没了它。 子夕曾随爹爹学习雕刻,在她没学成手艺之前,爹爹死活都不给她用这把刀,口里直说:“莫动,莫动,动了就要掉手指,断了手指的女娃娃是嫁不出去的!”想到这里,爹爹充满慈爱,温暖关怀的笑容,又出现在子夕眼前,令子夕心头一酸。黑暗寂寞的夜色中,子夕暗暗说道:“爹爹,你一定会保佑女儿的,我可以不做南地之王,但是我一定手刃仇人!” 宫墙内,屋脊宏大威武,道路错综复杂,守卫巡夜的士兵多如牛毛。 子夕跟着那队士兵走着走着,就迷失在高大的殿宇之中,她的方向感是最糟糕的,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刻,仍是如此。那么就向最明亮热闹的地方去,这个贼子是城主,断不会在黑夜里发呆的。 子夕不能单独行走,因为在青石砖铺就的路上,黑夜里会发出清晰的脚步声,所以她就跟在一群手持宫灯,衣袂飘飘的的粉衣宫女身后向最明亮的那座大殿走去。老远就听见一阵阵丝竹笙歌从灯火耀眼的宫殿里传出来,子夕暗想:那贼子果真在这里,一定不会错了。 殿门外,两行兵将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地把持着大门。 子夕正待随着众宫女往门内走,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群宫女竟是路过此地,她们持着宫灯仍旧继续往前走,子夕有些急了,这可怎么办?那贼子就在里面,但她如果单独进门,那脚步声一定会惊动两旁守门的兵士。 正犹豫间,门旁一个守门的将军忽然说道:“站住,你们是哪个宫的?” 众宫女停住脚步,为首的宫女微施一礼“将军,我们是小王爷明殿的人,正要去换戌时的班!” 那将军走过来,挨个看宫女的面目,口里说:“今天太子爷宴请各位王爷,小王爷可是没来啊!” 子夕方才明白,这热闹繁华的府邸是太子的,那j贼的宫殿在哪里呢?她忽然看见那将军的眼睛,好犀利的眼神啊! 走了一圈,那将军一挥手“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子夕正要随众人离开,忽地感觉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接着头上的披风猛地被那只手扯了下来,子夕大吃一惊,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光里,她的披风正被那将军抓在手里。 将军冷笑道:“小小伎俩,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 门口所有的兵士“呼”地全部围拢过来,那群宫女吓的四散逃开,趁着这混乱,子夕也撒腿就跑,这下可是大大的不妙,那个该死的将军怎么会发现她的呢? 子夕沿着大路一直向前飞奔,因为她发现前面越来越暗,对她现在来说,越黑暗才越安全。 可是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杂乱,呼喊声也越来越大,不断的有人加入到追捕她的行列里,前面也有人举着火把冲过来“抓刺客,快抓住他!就在前面。” 子夕跳进路边的树丛里,然后迅速扑到墙根下,顺着墙根急速跑到一个无人把守的宫殿门口。 曾经把门的兵士刚刚冲到她曾跳过的树丛边,与子夕身后的兵士把那片树丛团团围住。 子夕迅速闪进这个无人把守的殿门,沿着墙角向里溜去。 刚刚跑过一座偏殿,只听到殿门外嘈杂声更大“快搜搜,他一定就在附近,跑不了多远!”立刻有火把冲进了这个没有灯光的殿门,子夕的心沉了沉,完了!这次难逃魔掌! 就在火光向院中四处散开,马上就要发现子夕的时候,忽地在背后伸出一支手,抓住了子夕的手臂,子夕惊的大叫,声音却憋在了喉咙里——另一支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要怕,跟我来!”已由不得子夕跟不跟,那个人拉着子夕飞速地跑到一座殿前,开门进去。 殿内的光线昏暗,除了月光透过窗子泻进的一点微光,什么都看不见。 子夕惊魂未定,已经不想这是何处的问题,这一阵的奔逃与恐慌,令她靠在门上急促地喘息着。救她的人也站在门旁,不断地透过窗上的薄纱向外查看着。 好容易喘匀了气,子夕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那个人急忙“嘘”了一声“不要说话,快跟我来。”说着,抓着子夕的手向房间里面走去。子夕回头,只见窗外的火光渐渐向这里聚来,越来越明亮,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绕过桌子,穿过珠帘,那人竟把子夕推到了床上,接着那人放下幔帐也上了床。子夕惊恐起来:他这是做什么?这么漆黑的夜里,一男一女置于床上…… 她不敢想了,立刻挣扎着要逃,却被那人死死抱住,子夕正要叫骂,只听外面的门“笃笃笃”被敲响了,吓的子夕立刻不敢动了。 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传进来“小王爷,您睡了吗?” 抓住子夕的人放了手,把手捂在自己嘴上,装着困倦的声音“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 “禀小王爷,侍卫们在殿外发现了一名刺客,怕对您不利,您还好吧?” “我很好,让他们四处好好搜一搜,不能让刺客跑了!” “是,小王爷!奴婢告退!”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火把发出的光也慢慢散开,最后只剩下一窗冷月。 长相思:十九章花开非故树(上) 子夕坐在床里动也不敢动,刚才的对话,傻子也能听明白,她身边的人竟然是小王爷,她不知道小王爷是谁,可是小王爷竟然会出手救一名刺客,这似乎是荒谬至极的事。一万个疑问把子夕的脑袋塞的满满的,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怎么做。 小王爷在黑暗中说话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子夕小声说道:“我没事……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呢?”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么?” 子夕有些发愣,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谁?那温柔的声音,她怎么会这样熟悉呢? 小王爷下了床,摸索到桌边,打开了一个锦盒,盒子里的夜明珠立刻令室内明亮起来。 子夕在亮光中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英俊的脸——公子琰。 子夕惊愣了片刻,才说道:“怎么是你?你是小王爷?” 琰微笑着点头“对啊!” 子夕似乎还是不相信一般,杏眼瞪的那么大“你为什么救我?” 琰微笑着问她“你为什么跑宫里来了?” “我……”这个真相怎么能告诉他?他的身份竟然是小王爷啊! “你想我了,来看我的,是么?”眼中的温柔与善意好像是在询问故人! 子夕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我的好友来看我,兵士们不知道,我当然要出手相救了,我不能看着你受伤!”微笑的脸上依然掩盖不了琰那么深的忧伤。 子夕猛地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你是为了出尘才救我的,是吗?” 琰的眼神明显的一痛。 子夕说完之后马上后悔了——这个名字是他的死|岤,他几次出手相救,总算对她有恩情,她不该一直打击他的死|岤! 子夕急忙装做没看见他的样子,边下床边问道:“有水吗?我好渴!” 琰给她倒了一杯水,子夕坐到桌边一饮而尽。 琰等她喝完了,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子夕得意地回答“多亏了你的宝贝隐身衣啊,我就这么堂堂正正走进来的!” “那后来又怎么被人发现的呢?” 子夕也奇怪“是啊!我也想问你呢,我随着一群宫女往里走,走到太子殿前就被那个把门的将军给识破了,我一直想不通是为什么,那个将军你认识吗?他有什么高强的法力吗?怎么看出我的呢?” 琰若有所思地摇头“不可能,没听说太子殿前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啊!那件隐身衣呢?” “被那个将军抓去了,然后我就拼命地逃,估计那件衣服肯定还在那将军手里!” 琰一惊“在那个将军手里?这个……” 子夕觉察了他的表情“这个会有麻烦的,是吗?会对你不利吗?” 琰淡淡一笑,温柔的笑容掩盖了他眼神中的忧虑担心与不安“不会的,没有事。”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子夕又问“那个宝贝你从哪里得来的?” “它本是逍遥城进贡的礼物,我特别喜欢它那白的几乎透明的颜色,父王见我喜欢,就把它赐给了我!” 听到“父王”两个字,子夕的心一沉,她的目光变的冰冷,抬头问琰“你的父王很爱你吗?” “是的!” 子夕冷笑“可是他对自己的臣民却那么手段残忍血腥!” 琰很吃惊“没有啊!他一向是爱民如子的。” 子夕轻蔑地“你是他的儿子,当然这么维护他!” “你知道什么?看到什么?” 子夕的眼中似是冒出火光来“我今天中午还看见一个人在大街上被砍了头,并且还被鞭尸!死者以矣,天大的罪过砍头也便终了,可是竟然连这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留给死者,这行为与禽兽何异?这就是爱民如子?” 琰似是明白了她的话“那个人是个谋反者,任何国家对谋反叛乱的人都不可能宽宏大量,而且,那令人不齿的事是太子……” 子夕冷冷打断他“对!你说的话对极了,不知道你的父王是如何登上城主之位的呢?” 琰的脸色苍白起来“任何事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复杂的原因才注定一个结果,而且还有天运,有命数啊!” 子夕笑了起来“你父王做的事就是天运命数,其余的人就是反贼叛逆,该杀该剐,真是笑死人了!” 琰的眼神更加的忧郁悲伤“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前,做的很多事也许是错的,有的错可以改正,有的错却没有时间改正,我没有时间了啊!” 子夕一愣“你为什么没有时间了?你要去做什么?” 琰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到子夕身旁,忧伤地看着她。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如果时光没有轮转,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所有真相,决不让你哀伤绝望地离去。 “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琰喃喃着,揽住子夕的肩头,把她的头靠着他的胸前。 子夕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只是呆呆地任琰拥抱着。她现在的思绪极端混乱,今夜的行刺已然失败,隐身衣也丢掉了,这宫中重重侍卫,戒备森严,再想杀那j贼,难于登天,若她留下来的话,一定会给琰带来麻烦,甚至灾难,可是如果离开这里,那么她更是一丁点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应该怎么办? 听着琰沉稳的心跳,忽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冲进子夕的大脑里:我要嫁给他,做王妃,住在王宫里,那么就可以伺机复仇,这是最简便快捷的报仇方式。 然后子夕就缓缓伸出手,抱紧了琰,温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了琰的身上。兀自悲伤的琰发觉了子夕的异样,低下头不敢确定地问“难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子夕闭紧双眼,如蝶翼般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喃喃叹息道:“我只是觉得你好熟悉,这感觉好熟悉,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一百年了!” 琰莫名地激动起来,他捧起子夕娇嫩的脸庞,俊逸的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你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子夕对着他温柔地笑了,那一笑消魂蚀骨,百炼钢顷刻为绕指柔,眼角眉梢的温柔妩媚,也令琰的眼前一花,猛然地怔愣:出尘,真的是出尘,连笑容都半点不差的出尘啊!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抚摸子夕光滑的脸,颤抖着声音“你终于想起我了?我就知道你记得我,那么深的相爱,永世都不会忘记的。你知道吗?我一直等这一刻,寻找了那么久的辛苦,只为了这一刻啊!” 子夕对上琰深情似海的眸子,竟似真的被融化在那片汪洋之中,这样一个英俊深情的男人,是值得投入生命的。 琰的唇落下来,吻上子夕娇嫩的两片花瓣,满满的女儿香,在齿间荡漾。 子夕的身体一阵颤栗,但她没有动,这个世间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只要报得了血海深仇,任何牺牲都无所谓了。她的柔顺乖巧更加刺激了琰,他的手抚摸着子夕柔软的身体,呼吸粗重地喃喃着“出尘,你还是那么美丽,出尘,你真是好美!” 子夕的眼神一黯,他依然当她是出尘,一直都当她的出尘,他的热烈深情与她陆子夕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琰的唇吻过她的脸颊,吻过她雪白的脖颈,她清幽的体香令他不能自持,他的唇热烈地向她的胸口落去。 子夕闭上眼睛,眼角有大滴的泪溢出,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一种方式,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并不真心爱她,而一直当她是替身的人。 子夕的裙衫领口已被拉开,露出雪白浑圆的肩头,琰浑身发烫,细密贪婪地吸吮着那片光滑柔嫩。子夕努力地忍着泪,紧闭双眼,她就要成功了。 可是,琰忽然离开她,后退了一大步。 长相思:十九章花开非故树(下) 子夕睁开眼睛,遇见琰痛苦的如同困兽一样的目光“你并不爱我,又何必这样做呢?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爱我呢?为什么你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呢?”琰痛苦无奈的低喊,那份心碎,犹如江水拍上悬崖,摔的尸骨无存,再无希望。 子夕实在忍不住了,泪水如泉水般汩汩流出——数番劫难,惊心恐惧与死里逃生,还有背负的巨大仇恨,已使她苦苦支撑,现在当她不惜把自己最后的武器——纯洁的身体当做复仇的工具,却还是无法成功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那么多委屈,悲伤,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统统溶进眼里泪中,迸发流淌出来。 琰惊愣住了,他急忙帮子夕整理好衣裙,急切地说:“不要哭,不要哭啊!是我不好,这么冒犯于你,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会记得我,我以为你会原谅我,可是也许我真的错了,我真的输了!只要你开心快乐的活着,我不再要求其他东西了,不要哭了,子夕!” 这是琰第一次称呼她“子夕”,他已不再当她的出尘了吗? 子夕愣了愣,泪痕未干“你叫我什么?” “子夕!你忘记了所有,改变了所有的性格,你真的重新活过,子夕,只要你快乐,我愿意付出一切!”琰说的那么真诚,那么深情,让子夕的心一阵狂跳:他在说子夕,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他是爱我的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弥补我曾经亏欠你的。” 琰眼中的柔情令子夕冲口而出“我要嫁给你!” 子夕对天发誓,这一刻她说的话是真心的,毫无目的的,只为了琰眼光中致命的温柔深情,她愿意化做一只飞蛾,扑向那温暖明亮无限光芒的熊熊大火,哪怕烧的自己灰飞烟灭。 可是,琰一愣,“你真的要嫁给我吗?你想清楚了?”琰的眼睛仿佛已看穿了子夕所有的心事,因为那眼神中没有惊喜与幸福,而是深深的忧伤与心痛。 子夕心虚地点了点头,硬撑着问“你不喜欢,不愿意,不答应么?” 琰肯定地点头“我喜欢,我愿意,我答应,我还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一定要你做最美丽的新娘!” 他这么痛快的答应令子夕吃惊,他眼神中巨大的痛苦又令子夕不解,既然已经这么痛快地说到了婚礼,又为什么答应的那么心痛悲伤?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子夕又清醒的告诉自己:他是怎样一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谁的儿子!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渐渐传来,有灯光慢慢靠近。 琰急忙盖上桌子上的锦盒,子夕也屏住了呼吸。 还是刚刚柔柔声音的女子,在门外小声地呼唤“小王爷!小王爷!”屋内一片静默。 接着窗外响了几声脚步,那柔柔的声音隐隐传来“回禀总管,小王爷已经睡实了,还要叫醒吗?” 一个尖气的声音“事关重大,城主吩咐一定要召见小王爷!” “是!那奴婢再叫!” 敲门声又再响起“小王爷,小王爷醒醒,城主召见!” 琰要伏在子夕耳边说话,黑暗中却吻到了她的脸,子夕的脸再次“腾”地红了,幸亏在黑暗中,无人看见。 那温热的气息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先去见父王,你去床上好好睡一觉,不准开门,不准乱跑,知道吗?” “恩!” 琰装着刚睡醒的声音“做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个柔柔的声音“小王爷,城主召见!” “这么晚了,还召见啊?好,你等着,我穿衣服!” 琰摸到子夕的手,带她到床边,悄声道:“好好睡吧,你太累了!” “恩!” 只有在这危险的时刻,子夕才这么温顺听话,琰听到这声答应,竟有泪水溢出来,这才是他的出尘啊!那么温柔如水,乖顺懂事!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了子夕,子夕的身体略微一僵直,便依偎进那宽厚的胸膛。 沉稳的心跳,坚实的怀抱像是充满了魔力,那么熟悉,那么安全,令她眷恋,仿佛已经被她依偎了一百年,丝毫不想挣扎逃开。温热柔软的嘴唇印到了她小巧的唇上,没了刚才的欲望纠结,热情似火,却多了温柔如水,温情脉脉。 子夕娇小的身躯一颤,头脑迷幻起来,那温柔的吻撩拨的她的心如春水般荡漾开来,唇舌纠缠在一起,亲密无间地赶走了多余的空气,只有暖暖的爱,在心的田野里自由穿梭。有冰冷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敲醒了她炽热的头脑,是他的泪水!他为什么流泪? 门外柔软的声音问“小王爷,好了么?” 琰把唇移到子夕耳边,悄声说“我如果有事不能回来,你就找门外说话的玉儿,她可以帮你离开这里,放弃你心中沉重的负担,你一定要快乐的活着啊,记住我的话!”琰放开子夕,走向门口,淡淡说道:“我来了!”没人从他的声音里听到悲伤与离别。 子夕坐在床边,看门打开又关上,看窗上的人影,慢慢消失干净。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她终于明白那个将军是如何发现她的了,是因为地上的影子——月圆之夜,八个宫女却有九个影子,当然被那个眼神犀利的将军发现! 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召见琰?难道是因为她被抓去的那件隐身衣?她的闯入,并且丢掉了那件令仙域独有的宝物,为琰惹祸上身了吗?琰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才安排她的离去? 子夕不由得为琰担心起来,她躺到床上,想听琰的话好好睡一觉,可是她怎么能睡得着?她想起琰的泪水,他把她当做谁才会吻她的?他为什么流泪? 猛地她又想起一件事:为什么琰从不问她从哪里来?为什么来?为什么夜进王宫?问她所有的一切事情?就连她的名字他都不问,而是她主动告诉他的,他根本不在乎她的一切,还是已经全部知道了她的一切?或是他以为她就是那个名叫出尘的女子,所以什么都不必问! 出尘!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你和琰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长相思:二十章相思了无益 子夕越想越乱,越来越迷惑,床异常的舒服,被子柔软丝滑,盖在身上又温暖又轻柔,子夕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子夕曾经在哪里闻到过,好象是那片桃花林中的香气。 无边无际的桃花粉红明媚,一个白衣如雪,俊美非凡的人向她走来,是琰!他笑着走近她,笑容里充满幸福喜悦,没有一丝一毫的忧伤心痛,子夕的心猛跳,她好喜欢这个琰,那么阳光快乐,温和儒雅。 子夕握住他的手“我喜欢你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快乐,不要悲伤了,这样多好!”。 子夕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她清醒过来,原来她睡着了,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可是,当她看清身边的人时,真是疑惑自己仍是在梦境中。 坐在床边,对着她微笑的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石头! 而且,子夕惊异的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琰宫殿里的床上了,而是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床边白纱幔帐,屋内竹桌竹椅竹帘,窗户开着,满屋都是花草的清香之气。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子夕惊异地从床上坐起来,瞪视着眼前的一切,头脑中还有丝迷迷糊糊的,弄不清楚状况。 石头嘴角扬了扬,邪气地笑了,似乎子夕现在的表情令他很满意。 “见了老朋友,怎么好像不高兴呢?” 子夕还没开口,石头就抢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是被我从王宫里劫出来的,而这里呢,是我的地盘,名叫幽溪谷,天明了以后,我带你去转一转,你就会发现,这里的风景不是一般的美呢,山泉欢唱,百鸟……” “为什么劫我来这?”子夕冷冷地打断石头的话,她才刚刚走出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就被这个不知身份,不明就里的家伙给破坏了,子夕的心愤恨的要命! 石头停了话,翻了翻眼睛,理直气壮的样子“因为我想你了!” “你……”子夕气的说不出话,转念一想,不出口恶气,心里堵得慌。 于是杏眼圆睁,冷冷地对着他说道:“你一直当我是包袱负担,刚进了令仙域的城门,就把我甩掉,甚至一句告别的再见都没有,直接把我扔到陌生的街头,枉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真心相待。既然你如此决绝,我也不必余情,从今以后,我不认识你,也没你这个朋友!” 石头的脸被她说的一阵红一阵白,张口欲出,我是有苦衷的,可是这苦衷却是不能解释出来的。若不是一进城就遇见那个老相识,怕他说穿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愿意离开子夕,他一定要在身份揭穿之前,让子夕爱上他。 石头万般委屈,那双浓眉都皱在了一起“我从没有当你是包袱啊!我是有急事才……” 子夕面如寒冰“我知道你急着找那绝世美女,现在看应该还是没找到吧!否则又怎么会想起我?” “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难过死了。”石头无限的委屈。 “哼!你也没有被人扔在街头,你难过什么?” 子夕的心倏地一闪念头,原来自己对他还是怨恨的,在心里的那个角落一直怨着,因为从未忘记过他啊!那双黑黑的眸子,牵着她的那双温暖的大手,曾经一直在身边保护她,安慰她,让她可以依靠着甚至开心地暂时忘记仇恨,一路走过来。 想到他一路的照顾,子夕的心瞬间软了下来,目光也不再咄咄逼人。 石头竭力的解释“我真的是不得以才匆忙离开你,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子夕不看他,眼睛望着窗外“要我不生气可以,有个条件!” 石头马上兴奋地问“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 “把我送回王宫!” 石头眼中闪烁的亮光一下子凝固了“你要回王宫?你还想着那个小子?” “是的!而且我必须嫁给他!”子夕目光坚定无比,不容置疑的语气令桌上的蜡烛都颤抖了一下。 “不,你不能嫁给他!”石头眼光中的愤怒带着同样的坚定。 “为什么?”子夕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石头看着子夕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爱你,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子夕措不及防,猛地一愣,小巧的嘴半张着,一双大眼睛不能相信地盯着石头的眼睛。虽然一直隐约着感到那丝丝真情的入侵,但是没想到石头会这么大方明确地当面讲出来,但是子夕马上清醒过来,他又在开玩笑,耍我! 随即恼恨地吼起来“你是有婚约的人,为什么还说这种话?或者你觉得这个玩笑很可笑,我告诉你,我才不要做傻瓜,被你骗来骗去。” 石头神情一滞,张口结舌“我的婚约,是……”他要怎么解释呢?都怪自己一时性起为了 红颜白发 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6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6部分阅读 好玩,信口开河,现在要怎么把话圆回来呢! “我没有骗你,这也不是玩笑,这辈子,我只娶你为妻,我不管什么鬼婚约,而且,那婚约也是……” “我不要听你的婚约!”子夕冷冷地打断石头的话。 “我也不要嫁给你,我已经与琰定了婚约,不日,我们就要举行大婚,你不要再胡说妄想了。” 石头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子夕冷静的脸“你们这么快就要举行大婚?那么,你嫁给他是因为他的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子夕闭了下眼睛,柔媚的容颜满是决绝之色,深吸一口气“是的,就为了这个,嫁给他我就是人上人,我就可以好好享受,这些你都给不了我,所以,送我回去!” 石头霍然站起身,双目中闪烁着怒火,不愿相信声嘶力竭地大吼“你竟然是嫌贫爱富的女人?” 子夕抬起头,瓷娃娃般的脸上满是轻蔑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嘲讽地说道:“是的,你现在看清楚我的面目了吧!这样虚伪无耻的女人,你还爱吗?” 说罢,子夕起身下床,不再理会怔立在一边,满嘴苦涩,面目凄然的石头,穿过竹门,径直向黑黑的夜色中走去。 长相思:二十一浮云蔽白日 夜无尽头,黑漆漆的周遭,传来流水的潺潺声,浓郁的花草香气,缭绕在空气中。子夕摸索着向前走,她丝毫也没发现,草虫寂寞的鸣叫中,透出隐隐的杀气。 两个黑影,在暗林中闪了闪身,疾速欺近了子夕身边,当子夕看清面前的两个高大凶狠地黑影时,只来得及“啊!”了一声。 一道寒光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子夕的面目削来。 “铛”的声音伴随着金星闪过,钢刀竟然被飞掷而来的一块石头拦腰击断。与此同时,一个迅疾的身影冲到子夕面前,抱住她转身掠出丈外,是石头!他身上特有的青草味道,令子夕在暗暗夜色中一下子明确了他的身份。 两个杀手丝毫不怠慢,快速向子夕他们两个人追杀过来。 放下子夕,石头冲上去同那两个人搏杀起来,他手中拿的,仍是当日倚香阁的那支匕首。 这两个杀手训练有素,比之倚香阁的护院,可是狠毒迅疾百倍,钢刀招招致命砍下,都被石头巧妙避过,子夕的心担忧的似是要跳出胸腔,在暗夜里,极目迫切地望着前方,牵挂着石头的安危。 “嗤!”的一声,武器刺入身体的声音,一声惨号,一个黑影倒了下去。 另一个黑影先是一惊,随即呼喝道:“小子,本来不想伤你,你敢挡我们主子的路,今天就让你身首异处。” 石头轻蔑地冷哼道:“小子,再回去练几年吧!” 武器相击的声音愈紧,相擦互撞时迸出闪亮的火星,在暗夜中分外刺目。 “呃!”一声闷哼,匕首没入那人的胸膛,高大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石头拔出匕首,长长地出了口气。 子夕奔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 石头轻笑了一声“我的功夫天下第一,怎么可能受伤呢!” 蓦地,子夕的身后一道寒光闪过,倒地僵死之人竟拼了最后一口力气,全力砍出一刀,击杀子夕完成使命。电光火石之间,石头双手抓住子夕的身体紧贴在他怀里,一个猛力转身。 子夕在石头怀里只感觉他的身体一震,然后他就软软地依靠在了子夕身上。 “怎么了?石头!”子夕觉察到异样,急切的问道。 她伸手抱住即将滑下去的石头,却在他的背后摸到了温热的液体——血! 蜡烛在桌上瑟缩着光芒,仿佛此刻子夕的手指,看到石头背上那深深的伤口,子夕的心颤栗不已。 难过与自责令子夕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她不该一见面就怨恨地责难他,又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让他难过。一直以来,他都对她无私的付出,真心地关怀照顾,无悔无怨,这世间,又有谁可以甘心地为她挡住那致命的一刀呢? 石头伏在床上,似乎感受到子夕的自责,艰难地抬起头来,对上子夕盈盈泪光的双眼,艰涩的一笑“哭什么,我命大,死不了的,你只要把药末撒在伤口上,明天我就可以满地跑了!”疼痛使他的脸有些抽搐,但他仍在故作轻松的样子。 子夕颤抖着手指把金创药撒在石头的伤口上,背部剧烈的抖动让她感受到石头刺骨的疼痛,更加小心翼翼地用干净药布包扎好他的伤口,一切弄妥帖之后,子夕才发现,全身已经紧张的被汗水浸透。 石头的脸伏在枕上,一直看不清楚表情,子夕柔声问“感觉好些了吗?你要不要喝水?” 石头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起来,黑黑的眸子闪着笑意“好多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有没有发现,我的身材够棒吧?” 看着他裸露的赤铜色的肌肤,强壮的手臂,子夕艰难地笑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石头神色一变,正色问道:“这两个人绝不是普通的武夫,他们为何要杀你?” 子夕冷哼一声“已经三番五次了,自从我进入令仙域,就有人一路追杀,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什么?三番五次?什么人这么大胆妄为?” 子夕的目光更加冷漠“当然是这里的南地之王!他怎么可能对威胁他王位的人手软!” 石头愣了片刻之后,脱口而出“绝对不是他!” 子夕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绝对不是他?” 石头微微一滞,低下了眸子,不去正视子夕的眼睛“我说不是就不是,而且,你怎么会威胁他的王位?那个幕后黑手,我一定把他揪出来!我绝不能让他伤害你。”石头有些激动,拉扯了背部的伤口,咬紧了唇,压抑着没有痛呼出口。 子夕感受到他的疼痛,心里涌起一丝心疼,长长一叹,轻轻地把被子拉到他的腰上,轻轻苦笑着问“你已经知道我是嫌贫爱富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来救我呢?” 石头漆黑的眸子竟然充满了柔情“嫌贫爱富的女人怎么会为了我舍弃那价值半壁江山的兵符?刚刚我太莽撞了,口不择言,害你伤心,你不要怪我!” 子夕的泪终于落下来,为了我差点牺牲性命,却在向我开口道歉,我又何德何能?自责愧疚充满了子夕的心房。 “不要哭啊!哎呦!我的伤口好痛!”石头皱紧了眉,呲牙咧嘴的样子很滑稽。 子夕惊慌地站起身“怎么办啊?” “扶起我!” 子夕费劲地扶起石头,他的后背无法依靠,就势把子夕揽在怀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那柔软温暖的散发着阵阵清幽茉莉香气的身体,令石头忘情地沉醉其中,忘记了伤痛。拥抱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感觉竟然这么幸福,石头的唇边的酒窝深深的,像是盛满了可以预见的幸福美好。 子夕不忍推开受伤的石头,只有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可以允许她有心情,有机会去顾及儿女私情,念及风花雪月呢? 石头看不见她忧伤的眼神,伏在她有些单薄的肩上,贪婪地吸取子夕身上的香气,情不自禁喃喃道:“你这辈子只是我的……” 子夕静静地偎在石头怀里,扬起嘴角,自嘲地笑了:可是,我这辈子却不是我的! 夜未央,梧桐不语,清幽的溪水上空,飘渺的雾气上升,天地间沉浸在一片空明境界之中。这样的夜色中,又有多少人难以入眠?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 残阳如血,脉脉晚照。一群倦鸟疾飞而过,投进高林,藏于落日之前。 一个欣长的身形,着白色绸缎长衫,从屋内踱出,望着漠漠斜阳,沉吟不语。 良久,问出一句“真的决定娶她?” 屋内垂立以久的石头抬起头,惯于嬉戏的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郑重严肃“是!不为补过,不为江山,只是真的爱她,虽然她还没有爱上我,但是我已经认定了她,这一生,只有她会是我的妻,还请您成全!” 白绸衫的背影略一僵直“她果然如此出众?” 石头的眼中泛着暖如夕阳的柔情,唇角微微上扬“她不仅出众,难得的是她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这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 白绸衫微叹一声“既然你已认定她,那么娶她是最圆满的了,可是,琰那里,我就为难了。” 石头微一沉吟,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由她来选择,她爱谁便嫁谁,我和琰各凭本事了!” 白绸衫释然一笑“好!这么自信的小子,让我安慰,你好好努力,不要让我失望!” 石头黑黑的眸子中忽地泛起了泪光,这种叮嘱期望早已久违,十年,终于得到一声褒奖!那么多的冷遇白眼鄙视讥笑之后,终于回头看我一眼,终于想起,世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儿子存在着。 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感谢她,那么苍白冷漠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温暖,爱,亲情,希望,全都回到我的生命中了,因为她,我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 天终于亮了,从寂静的郊外,慢慢走入熙熙攘攘的街市,仿佛重新走入了红尘深处。 子夕看了看身边的琰,知道这是自己认定的路,一定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走下去。 琰关切地问“累么?要不要休息下?” “不用了,我不累。”子夕不能停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看伤重着的石头。 琰找来时,子夕正倚在门边望着庭前的溪水发呆。 那张俊美的脸,英挺的身躯出现在她视线里时,带着惊喜与释然“终于找到你了!” 子夕的心立刻绷紧起来,她应该融入到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中去。于是她向琰微笑着,眉宇间,俱是化不开的柔情似水。她没有问琰怎么会找到她,而琰也没有说,若是说了,很多真相便早早揭开,很多故事或许会改写结局,但是,子夕没有问。 石头的伤口上完药之后,就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想必那药物中有麻痹的成分。他安静地趴在床上,一直神采飞扬,嬉笑戏谑的脸,带着丝苍白,沉沉地睡着。 子夕只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咬牙,随着琰绝然离开。 人的一生相逢相遇太多人,而唯一那个深情的人,也只是千帆过尽,情深缘浅,有情无缘,从今后,梧桐久立,劳燕远飞,咫尺便是天涯。子夕没有回头,石头在睡梦中仍在带着绵绵的情意憧憬着:你带来所有的幸福给我,谢谢你! 长相思:二十二浮生半日闲 (上) 温泉池的水面上,飘满了芬芳的花瓣,在温暖飘渺的雾气中,隐约看到温泉池壁上雕刻的玉石芙蓉花,还有满室充满的奇香,令人迷醉。 子夕将全身都浸在水中,感觉所有的劳累困顿负担都飘远了,每一颗热乎乎的水珠都在按摩着她劳累的细胞,让她感觉从未这样放松舒服过。 一个脸庞白净,身段婀娜的宫女,轻轻走过来,为子夕梳理浓密的黑发。 琰刚刚介绍过,她叫玉儿,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温和善良的光芒,还有身上那份特有的文雅举止,令子夕一见她,就心生好感。 她向子夕见礼的时候,子夕听得出,她就是昨晚叫琰起床的宫女,子夕从她的眼神中也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玉儿用象牙梳子梳理着子夕浓密的黑发,依旧声音柔柔的“王妃的头发真好,又浓又黑,盘上发髻以后一定更漂亮,这么美的王妃,小王爷的眼光真的不错!” 子夕笑了,问道:“小王爷很挑剔吗?” “他从没有钟情的女子,应该是在挑剔吧!他一直寄居在外地,刚刚回宫不久,一直都很体谅关怀别人,对我们下人也非常的好,我也刚到明殿不久,前几日小王爷还曾救了我一命。” “哦,是么?他还真能干!”子夕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滋味,应该是醋味,因为刚刚她就从玉儿的眼中看到了景仰与爱慕。 玉儿接着说道:“此番小王爷回来,太子非常不安,因为小王爷的英明神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太子感觉受到了威胁一样,处处针对小王爷,所以对我们殿内的事全都严密监视着,昨夜说有刺客进了宫,又捡到了城主赐给小王爷的披风,所以深夜还去向城主禀奏,硬是要向小王爷要个说法。” 子夕恍然大悟“难怪半夜还要召见琰,那后来呢,琰受到责罚了吗?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城主是非常信任小王爷的,应该没有为难他。” 玉儿轻轻擦干子夕的头发说道:“奴婢不是多嘴之人,现在说了这么多,是希望您多帮帮小王爷,他自回宫以来,一直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因为小王爷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衷心地祝福他可以快乐开心地生活,真的希望王妃能让小王爷高兴快乐起来!” 子夕心里冷笑:我能吗?能让他高兴的那个人叫出尘,不是我! 琰倚靠在窗边,看着满庭的花树,轻轻叹息一声,父王竟然这般宽宏大量,不追究她的过错,但愿她能够感受这宽厚坦荡,改变心意,珍惜眼前的幸福! 听到柔柔说话的声音,转回头便看到刚刚出浴的子夕,琰的眼神一亮,随即目光又迷幻起来。 眉如新月,眼若秋水,脸庞上淡淡的红晕还未褪去,一身湖蓝的裙衫令她亭亭玉立,好一个美丽出尘的女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出尘! “出尘,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琰喃喃着。 看到他直发愣,子夕马上意识到:他又在想出尘!这一刻,子夕刚刚愉快的心情黯淡了许多,这个纠缠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女子,时刻都被琰放在心上的女子,令子夕的心好生失望! 她急着找借口,要打断琰的思想“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吗?” 玉儿在一旁说道:“早膳已备好,小王爷,王妃随时可用!” 子夕也不管琰,挥手道:“那就不用等了,快端上来,饿死我了!” 看着她粗俗率真的样子,琰忽然笑了,心里想:你即使再装做怎样的粗俗不堪,骨子里仍是我的出尘啊! 子夕不满地看他“你笑什么?我这样子很不配做王妃吧?”还有半句话留在心里没说:更比不上你的出尘吧? 琰仍笑着,俊目之中满是幸福“没有,没有,很配,很配!吃过了饭,我们去晋见父王,母后可好?让他们见见未过门的儿媳妇!” 子夕听了,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这样子可不敢去!” 琰更笑了“怕父王,母后不满意,退了你呀?” “恩,对,就是这想法!”说着,子夕跑到桌子旁边坐下,对着一桌子叫不出名字的好东西,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琰坐在她对面,根本没吃,只是很高兴地看着子夕令人惊讶的吃相。 子夕好容易咽下一口牛柳,对琰说道:“你不吃饭,想什么呢?” 琰微笑着“我想吃过饭,带你去哪里玩!” 子夕听了直摇头“这段时间我累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哪也不去啊!你不要乱想了!” 琰看着她“天气这么好,难不成你要到床上去度过这美好的一天啊?” 子夕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我就是这样想的。” 琰一脸苦相“那怎么行?” 子夕用丝绢擦了擦嘴,站起来“怎么不行?我吃饱了,我要睡了,你去商量你的大婚吧,我要好好睡饱!”说着,穿过珠帘,向床边走去。 琰急忙跟过去“你真的要睡啊?” 子夕坐到床上,正待脱鞋,口里说道:“睡觉还分什么真的假的?”说完,就要上床。 琰急了“不行,你不能睡,陪我去玩,这么好的天气,不要辜负了!” 子夕吃饱了,睡意已经袭上来了,她摇手“你自己去玩啊!我真的好累,让我睡吧!”说完,就躺到床上,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琰拉她的手,丝毫不起作用。 看着子夕睡意浓浓的脸,忽地琰想到一个主意,一丝狡黠的笑爬上了他的脸。 子夕躺到舒服的床上,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忽然感觉有热乎乎的气息向她的唇靠近,接着,唇就被吻住了,一双大手,也不规矩地袭上她的身体。 子夕猛地一下惊醒了,推开身边的琰张惶地跳起来,口里叫道:“你在做什么啊?” 琰也上了床,理直气壮“你不陪我,那我陪你啊!床的地方这么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可是很危险哦,我可是不怕,反正再过两日我们就是夫妻了,你……” 长相思:二十二浮生半日闲(下) 还没等他说完,子夕就跳下了床,口里恨恨道:“我不睡了,可以了吗?可以了吗?” 琰笑了,哈哈大笑,他从来没这么开心地笑过! 偌大的御花园,子夕懊恼地走在后边,她哪有心思逛花园啊! 琰就当没看见她的表情,径自拉着她的手,在前面边走边解说“这花园占地百十顷,奇花异草比比皆是,都是你从未见过的,我指给你看好不好?” 子夕懒的理他,琰不由说道:“你怎么没反应呢?你是最喜欢花的啊!” 子夕没好气地说:“我才不喜欢花呢,我喜欢草!” 琰淡淡笑了“你还记仇呢?我承认错了好不好?高兴起来吧,你笑起来才好看!” 子夕撇嘴“你哭起来才好看呢。” 琰笑了,眼中幸福的光芒,竟亮过了太阳。 说话间,前面出现了一座池塘,塘内水草荫荫,荷花婷婷。 琰说道:“这塘里可有好多鱼呢!颜色很漂亮的鱼,你来看!” 子夕走到塘边,低下头去,只见清澈见底的水中,好多鱼儿自在地游来游去,鱼身上的颜色竟然是七彩的,每一条的颜色都不一样,却都闪烁着艳丽的光。 子夕看见琰得意的目光,心里不高兴,假装惊叹道:“哇!真是好漂亮的鱼啊!不知道这鱼吃起来味道如何,我们比赛钓鱼吧!” 琰一愣,怔然半天才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竟然要吃这么漂亮的鱼?从来没人在这里钓鱼啊!” 子夕藐视地看着他“你不会钓鱼,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 琰装做不屑的样子“我岂止会钓鱼,还钓的好呢!” 子夕冷笑了,说道:“那好,比一比啊,就知道谁钓的好了!” 塘边树下,子夕与琰相隔不远都坐在树阴下钓鱼。 子夕从小就经常同小伙伴去溪边,去水塘钓鱼,当然成竹在胸。琰从来没摸过鱼杆,鱼杆怎么拿都不知道,于是他就照着子夕的样子,依样画葫芦,装的蛮像。 阳光明媚,蝉声悠扬,空气清新,草木静谧,这样的所在真是消暑养心的好地方,可能鱼儿也喜欢这样的家园,竟然当鱼饵如粪土,就是不咬钩。 子夕盯了水面好久,竟然一无所获,不由得气馁起来,转头去看琰,才发现琰竟然在打瞌睡。子夕暗气道:不让我睡,自己跑这里来补瞌睡,真是过分! 她悄悄地走过去,准备戏弄琰一番,琰也许太困了,没有发现她,一支手支着头,闭着双眼似乎睡的很沉。子夕本想呼喝一声,吓他一吓,可是看他睡的香甜的样子,竟然不忍心惊醒他了,他昨晚也是一夜没睡,为什么一定要跑来玩呢?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事情呢? 子夕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认真看着他的脸:他的眉好浓,鼻子好挺啊,睫毛居然那么长,就算是睡着了,也是这般英俊好看啊!子夕痴痴地看着琰,忽然猛地想起什么,脸红了,哪有一个大姑娘这么仔细端详男子的脸的,幸亏没人看见。 子夕看向远处,静静的美丽花园,青草蓉蓉,鲜花怒放,一切超然物外地安宁平和。轻轻一叹,无限怅惘,子夕从没想过还可以有这样轻松开心的时光,也许这是苦难来临之前的补偿吧,那么就好好珍惜,好好快乐吧,她知道,这份安闲是她生命中不能再得的光阴了。 可是,自己要做点什么等琰醒来呢?子夕转头看见塘边的一块木头,立时有个念头,她捡起木头,从怀中拿出爹爹的刻刀,挨着琰坐下,看着他的样子,雕刻起来。 四周静极了,不知何时,琰已靠到了子夕的肩上,他这次可是睡够了本,却是苦了子夕,一动也不敢动。子夕在心里埋怨着他,可是却还是让琰依靠着,她从未感受过,这种被人依靠,互相支撑的感觉竟也让人这么舒服,这么心甘情愿! 琰终于醒了,他意识到自己靠在一个人的肩上,这个人是——出尘! 单细的肩膀仍旧是那么温暖,他还闻到她身体里发出的淡淡的香气,仍旧那么熟悉好闻。这一刻,琰真不愿意睁开眼睛,让时间停止吧!让这两个互相依靠的的人变成永恒的石像吧!可是琰感觉到了子夕身体的僵硬,不愿她再受苦,于是他坐了起来。 子夕长长出了口气“醒了?你好重,我的肩都被压扁了!” 琰满脸幸福的歉意“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害你受苦!” 子夕正要答话,猛然看见琰支在一边的鱼杆上鱼漂一动,她立刻起杆,只感觉鱼杆那端异常沉重,子夕兴奋地大叫“好大的鱼,好重啊!” 眼见鱼杆已被拉弯,鱼还没有被拉近岸边,子夕急的大叫“快来帮我啊!” 琰才回过神来,冲过去一起帮着子夕拉鱼杆,只听“啪”的一声,鱼杆断掉了,子夕一个站立不稳,“哎呦”一声向池塘里跌去。琰急忙伸手去抓她,却也挽不住她跌倒之势,两个人竟然一前一后,全都跌进了池塘里。 子夕可是会游泳的,掉到水中片刻就站了起来,水也不深,刚到胸口。 琰却是惊慌失措的,拼命在水中挣扎,口里喊道:“你怎么样?你在哪里呢?” 子夕游过去,把琰抓了起来,琰好容易站稳了,甩甩头上的水,问“你没事吧?” 子夕本来见他旱鸭子下水就想笑,忽地看见他肩上顶了好大一堆水草,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琰被她笑的愁眉苦脸。 两个人湿淋淋,灰溜溜地回殿里去了,遇到玉儿两个人都红了脸,这哪是钓鱼,分明是被鱼钓进池塘了! 长相思:二十三开怀能几日 黄昏的时候,琰又拉着子夕去御花园,哪都不想去的子夕实在拗不过他,只好随着他的脚步走。 在园子的北角处有一座亭子,还没到亭子旁边,子夕就看见了大片的兰花。这些兰花才是琰带子夕来御花园的真正目的。 墨绿的叶子,绝傲的花朵,在无可比拟的芳香之中,开的那么盛大辉煌,触目惊心!似是在释放最后,最完美的生命! 子夕惊叹道:“这个时候,兰花也会开放吗?只可惜了,这么盛放到极致,幽雅清香的兰花却如此寂寥,无人欣赏!” 琰温柔地看着她:“因为你,它们才会拼命的盛放到极致,而且,你来了,它们就不会是无人欣赏!”幽幽思绪中,暗叹一声,心里说道: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兰花! 他牵着子夕的手走进亭子,亭内石桌上,竟已经摆好了笔墨。子夕看到,笔是白玉做的笔管,砚台是碧玉做成的,上面研的竟是银水。 琰拿起笔,在一块素绢上提下诗文:幽植众宁知,芬芳只暗持。自无君子佩,未是国香衰。白露沾衣早,春风每到迟。不如当路草,芳馥欲何为。 子夕看着金花素绢上的银字,渐渐脑海中迷幻起来,这首诗好熟悉,身边白衫玉立的人似乎更熟悉,这情景为何如此似曾相识,自己何时经历过呢?一种无来由的悲哀猛地从心底升起,令她脱口念出“不如当路草,好个不如当路草,如果我做了路草,公子是否还会挂念珍重与我?如果我做了路草,我们是否会更幸福?” 子夕颈下的伤痕隐隐疼痛起来,她不知道看见这首诗之后,她的心为何会这般悲哀痛苦。 琰的脸惊诧片刻之后,简直欣喜若狂,他一把抓住子夕的手“出尘!出尘!你想起来了,是么?是么?你终于想起我了,你终于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啊!当初我写这首诗的时候,你说的就是这番话啊!” 子夕沉浸在哀痛中的心猛地被“出尘”两个字惊醒了,她推开琰的手“我不是出尘,小王爷说错了!”子夕颈下的伤痕疼的更猛烈了,她用手捂住伤痕无力地蹲下去。 琰愣了愣,扶住她,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的伤痕好痛!”弯弯的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压抑着疼痛。 琰扶着她坐在石凳上,急切地说:“我不问了,你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琰的眼神痛苦极了,心里无望地叹息:她的伤痕,她心中的伤口,她的毒咒在阻止她,阻止她想起我,想起所有,她恨我竟然这么深!这么深! 他紧紧地把子夕搂在怀里,想要给她温暖,给她关怀,给她爱,来缓解她的疼痛,可是这一切是那么徒劳无力。 子夕偎在他怀里,双目紧闭,额角有汗珠渗出来,她实在无法继续想下去,那些恍然前世的过往,怎么会令她这么痛?这么痛!琰身体的好温暖,这温暖令她的疼缓和了许多,也令她有力气呼吸! 子夕微微看了一眼琰有些苍白的脸:如果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出尘,或是没有那个出尘,他应该是值得我爱的人吧?那么文雅,优秀,痴情,为什么痴的不是对我的情呢?子夕深深的叹息一声。 琰双手捧起她的脸“好些了吗?” 柳眉微展“嗯,好些了!” “那我们回去吧,慢慢走。”琰扶着子夕向亭外走去。 一道尖利冰冷的声音传来“小两口好恩爱呀!” 两个人询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站在亭外石径之上。 这人着紫色锦衣,高冠银带,配饰华丽,面容俊雅,过于阴柔白皙的脸上,却充满了鄙夷不屑之色,一双俊目冰冷地看着子夕这两个人。 琰打起精神,招呼道:“二哥,你怎么也来这里了?”然后对着子夕说“见过太子殿下!” 子夕讨厌那冰冷不屑的眼神,身体略欠,应付道:“太子好!”心想这太子果然心存敌意,不像好东西。 太子轻视傲慢的语调说道:“我听说十弟寻了个美女做王妃,而且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婚,所以才好奇怪,什么人能这么迅速地迷惑上十弟呢?象昙花一样,一夜就开放的感情可是值得人来关注啊!” 子夕支撑着自己,不卑不亢答道:“太子聪明异于常人,当然知道,书到今生读已迟,我们的感情也是前世的因果,今世能够遇见,我们就非常珍惜相爱的日子,当然不再需要浪费时间!” 太子不屑地冷笑“灵牙利齿,媚惑功夫果然了得,飞上枝头,享受荣华富贵不能浪费时间吧?” 琰沉不住气了,满脸不悦之色“二哥你……” 子夕轻轻一拉他的手“我的媚惑功夫还不到家,只能迷惑一个小王爷而已,如果有谁能媚惑住太子,殿下是不是会以托国之富相赠?那岂不是更富贵?” “你……”太子气的哑口无言,阴柔的脸色更加清白,转身跺脚而去,离去瞬间,眼里闪过阴狠的寒光。 琰钦佩又有些怅然地看着子夕“你变了,原来外柔内刚已经不见了柔,只剩下坚强,当仁不让!” 子夕微微地喘了口气“我从来都是这样,你不了解而已!” 琰唇角出现一丝苦笑:我不了解?天下间还能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第二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琰要带着子夕去逛令仙域的市集。 临出门以前,玉儿拦住了子夕,给她拿来了一双软底护脚舒服的鞋子,然后又给她的手里塞进了一小布袋酸梅“这个王妃在路上吃吧!” 子夕一阵感动,由衷地说道:“玉儿,你好细心体贴,多谢你对我这么好!” 玉儿笑了“王妃,您太客气了,除去身份,玉儿觉得与您有缘分啊!而且,我看着您与小王爷那么快乐,幸福,我真心的为你们高兴!” 子夕握住玉儿的手“我也感觉与你有着说不出的亲切,真的恨没有早认识你,既然你说除去身份,那么从现在起,你就叫我姐姐,不要叫王妃,好吗?” 玉儿有些脸红了“这怎么可以呢?” 子夕微笑着“当然可以了,你叫我姐姐,我以后就不会孤单了,因为在这里我有个妹妹了呢!你就是我的亲人了啊!” 玉儿笑了“我现在就是你的亲人,你尽可以把我当作妹妹,我喜欢看你和小王爷在一起快乐的样子,我也为你们幸福着!” 这是亲人才会说的话啊,子夕感动了,她抱住玉儿“我的好妹妹,谢谢你!” 长相思:二十四风来暗香满 令仙域的市集,子夕看到了很多稀奇的东西,她最稀奇的还是这城里的人。她看见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开朗快乐,面容上都是笑呵呵没有忧愁烦恼的样子。 这令子夕太羡慕了,总是站在卖货人的铺位前面不走,琰来拉她,子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满眼羡慕“这城里的人每天都这么快乐,高兴啊?真幸福啊!” 琰也淡淡笑着“是啊!令仙域的人最信奉的一句话是“过好今天”,他们都能够学会忘记,所以才可以每天都很开心地生活,而且很宽容,这是他们快乐的最根本的原因。” 子夕越发羡慕了“是谁指引他们过这种生活呢?这人太伟大了啊!” 琰有些得意地说“当然是父王啊!他的品行与想法,才可以作为这城里的,甚至南地臣民的榜样与向导呀!” 子夕的心一沉,脸色也变了,冷冷说道:“只有怕别人记得他的丑事,做过见不得人的亏心事的人,才会教育别人去忘记!哼!忘记了就真的不曾存在过吗?” 琰暗暗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你不是刚刚还说羡慕这里的人,怎么又变脸了?” 子夕懒的理他,谁不维护自己的亲人呢? 琰目如残阳,黯然惆怅“其实,忘记,不知道,不见得就是坏事,知道所有的人才痛苦!” 子夕浑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好象你知道所有似的!” 琰的眼神中有那么重的悲伤“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选择统统遗忘!” “那为了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琰本想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才说“我知道你与玉儿是最好的姐妹,可以为了对方付出所有的好姐妹!” 子夕一愣,随即微微笑了,说道:“对呀!我一见她就特别亲切,我就好象认识她一百年那么熟悉,她又那么温柔体贴的照顾我,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成为最好的姐妹的,而且我也一定好好珍惜,我要给玉儿买件礼物回去。” 琰欲言又止,他本想问问她:你与我没有认识一百年吗?你为什么只记得玉儿呢?她在很久以前就是你最好的姐妹了啊!可是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子夕为玉儿选了一支翡翠珠花与一方素帕,然后随着琰来到了一家酒楼。 景物似曾相识,她猛地想起了天堂小筑,想起了那位清瘦的老者——毕言,她永远学不会遗忘!心里沉重了许多,原本短暂的笑容也在脸上消失不见。 琰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怎么。” 两个人在一个单间坐下,酒菜很快上来了。 胸口闷闷的,子夕吃的很少,琰给她夹了好多菜,子夕却放下了筷子。 琰看着她“不要总是想着悲伤的,负担的事,这几日,你我都忘记所有,像孩子一样快乐的生活,好不好?” 子夕的心一震,她看着琰的目光,心里暗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一切想法?为什么他总是说中我的心事?难道他有什么法力不成?既而又想到,他说的对,在等待注定惨烈的结果的时候,应该快乐着,那样结果到了的时候,或许便没有太多遗憾! 在琰温和鼓励的目光中,子夕的心慢慢舒展开来,他总是能了解并且左右着她的情绪。 子夕看着桌上给玉儿买的礼物,问琰“玉儿说,你曾经救过她一命,是真的么?” 琰点头“玉儿的性子永远是温和乖顺的,还那么美丽聪明,进退有礼,在她身上你根本挑不出缺点来,她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琰的话,令子夕心里好不舒服,是酸溜溜的感觉,她在吃玉儿的醋。所以口里揶揄道:“是,这么好的姑娘在你身边侍侯你,幸福吧?” 琰笑了,听出了她的醋意“是啊,我是很幸福,也很感激她一直在我身边!”琰的目光中温和淡定,充满感激。 子夕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她看见,他目中的感情很深,却无关情爱。她也猛然发现,琰只有与她说话时,眼神才会痛,才会哀伤,那才是爱的表情!子夕的心一动,或许他是真的爱她的!想到这,一抹红晕飞上了子夕的双腮。 琰用手轻轻拍拍她的头“想什么呢?害羞了吗?” 子夕急忙不好意思地打岔“继续说啊,怎么救了玉儿的?” 琰回忆着“因为太子看中了她,要把她收进东宫,可是玉儿却死活不答允,那么温柔乖顺的人,竟然坚决的抵死不从,太子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堂堂的太子爷要一个宫女做侍妾,竟然被驳了面子,他岂能饶恕她?于是,他就派人抓了玉儿,不答应的话就杖刑而死!” 子夕柳眉倒竖,气愤起来“这太子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这样的逼人就范?混帐!” 琰继续说道:“那时我刚回宫不久,玉儿不在我宫中,我不能以主人的身份去救她,我就假意去找太子商量事情,赶在用刑以前到了太芓宫,太子岂是那么轻易放手的人?我替玉儿求情一定不行,我就说母后要玉儿去丰仪宫当差,让我先去打个招呼,母后的薄面太子还是要给的,但是他指责玉儿当值不利,出了差错,一定要亲手杖责玉儿三下后才放人。” 子夕气道:“好一个歹毒的东西,这么心狠手黑,真是轻易不肯罢手!玉儿一个弱女子,受的了酷刑吗?” “她当然受不了,我受的了啊!” “啊?你替她受罚?你是小王爷啊!”子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太子只是杖责两下而已,可能他也和你的想法一样,我怎么也是个小王爷呀!” “那你伤的重吗?”子夕关切地问道。 琰微笑着“不重,已经好了!玉儿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要留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又怕太子报复她,就把她留下了!” 子夕的眼光充满敬佩“一个小王爷替宫女受罚,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 琰说道:“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玉儿那么温柔聪明,她为人输给那些皇亲贵戚吗?或许好多人的心,都没有她那么善良高贵!而且,她曾经那么深切地帮助于我,我永世都不能忘记的!” 子夕一愣“她怎么帮助于你?讲给我听!” 琰充满希翼地看着子夕“你不知道了吗?你们是好姐妹呀!” 子夕撇嘴“我们好姐妹也没你们主仆感情深呀!” 琰勉强笑了“有人吃醋了呢!酸溜溜的!” 子夕微笑着端起酒杯,她从心里高兴着 红颜白发 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7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7部分阅读 ,因为琰竟然是这么善良的人“我们喝酒吧!为了你的深情厚意,为了你善良的心,喝一杯,我敬你!” 琰释然地笑了“好,谢谢你!也为我们在一起能够掌握拥有的快乐日子,干杯!” 子夕举着空酒杯撇嘴“这酒的味道可是不敢恭维,令仙域怎么会有如此糟糕的酒啊?”话刚说完,酒杯就摔到了桌子上,子夕觉得手不听使唤了,接着,大脑也不听使唤了,一阵眩晕,令她伏到了桌子上。 她的记忆中,最后一眼看见琰要来扶她,可他的手还没伸出来,身体却倒在了地上。 长相思:二十五未知身死处 子夕醒来时,不知道身在何处。抬眼看去,只见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支火把燃烧着,犹如鬼火一般吐着蓝色的火焰。 子夕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被绳子捆的如粽子一般。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要害我?子夕瞪大了双眼四处打量着,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地搜寻着生机! 房间的摆设极简单,一桌两椅,子夕被绑着躺在床上。房间的窗户关闭的没有一丝缝隙,门也关的严严实实。子夕知道看门和窗子没有用,她现在需要的是一把刀。 她刚想到刀,门就开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被一个人握着,走进门来。子夕的心一凛,完了:看来,这把刀不是来帮我,而是来结果我性命的! 握刀的人身穿一件黑色绸衣,头上戴着大边的帽子,基本遮住了他的脸,但子夕仍能感觉出一股杀气,从他的眼睛里射出来。 刀已到了子夕胸前,刀光中的寒气,令子夕浑身颤栗起来。她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一愣,把刀移向子夕的脸,然后喋喋地冷笑着“到这个时候,还很临危不惧,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啊!临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子夕瞪大眼睛,抑制着恐惧颤抖,镇定自己“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的刀在子夕眼前晃动“爱你的人与我有仇啊!我既然不能杀了他,就只能杀了你,我让他永远笑不出,让他生不如死,我要扭断你的脖子,切下你的手指,一点一点给他看!让他一点一点疯掉,哈哈哈!” 子夕的心猛地一震,她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太子! 玉儿的担忧果然没错,太子真的处处针对琰,琰是皇子,如何的痛恨也不能轻易除掉,但是琰身边的人却可以毫不费力气的杀掉,那么琰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哪还有时间来取悦父王,争夺王位! 好狠毒阴险的太子,好残忍的血腥王位,它竟可以使一个人完全丧失掉了手足人性! 面对眼前的处境,子夕知道定是凶多吉少了,但是绝不能说破太子的身份,那样她就死的更快了。 她大声说道:“爱我的人是谁你知道吗?不要搞错了乱杀无辜!” 黑衣人冷笑“我怎么会乱杀无辜,我就是来确定你身份的,不然你早就死了几个时辰了!不要怨恨我,只怪你爱慕虚荣,才落得如此下场!” 子夕说道:“我不怨恨你,可是我是冤枉的,爱我的人对我并不真心,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一名叫做出尘的女子,你即便杀了我,也不会打击他一分一毫,因为我只是一个替身!” “什么?”黑衣人有些惊疑了。 子夕努力地争取时间,她都不知道她能争取来什么,但仍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与他之间有何仇恨,可是,如果你杀了我也打击不了他,你只是白白添了一丝血腥在手上啊!” 黑衣人冷笑“你是在骗我,想要逃过今天,怕是不能了!” “谁都怕死,但是我真没骗你,我们已经商定大婚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亲,你都不觉得奇怪吗?这件事的原因就是,他一直当我是那个出尘的替身,所以才会如此迅速地举行婚礼!” 黑衣人迟疑了,但是马上说道:“你的话,我岂能相信?哼!临死还这样镇定,这样的人留在这里,哪一天还真怕你做了龙庭!而且,你的命还要帮我换来一个宝物,换一片江山,你应该瞑目,你的命还是很值钱的!” 子夕一惊,换一个宝物!那么以前拼命追杀她,死命争抢她背包的幕后黑手也是太子!为了江山,不择手段! 黑衣人走向门口,冰冷地甩过一句话“不要怪我!” 门“砰”地关上了,没一刻,走进一名大汉,身材健壮,手持匕首向子夕逼来。 子夕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完了,千算万算,没料到会死在这样一个黑暗陌生冤枉的地方!琰,你一直把我当做替身的帐还没算,今日,我还要为你陪上一条性命!我死的真是不值得!我的国仇家恨,便如这黑夜一般,永远存在,万世遗恨吧! 每次子夕临难,琰都会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解救她于性命交关之间,还有石头,那个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啊! 可是今日,子夕的心彻底失去希望,因为她知道,琰也中了那酒中之毒,即便有人能救治于他,他也比她早醒不了个把时辰,她又不知被掳到了何处,这么短的时间,琰根本不可能寻找到她!而石头,更是早已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子夕看着那闪着慑人寒光的匕首,暗叹一声:琰!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你父王欠天下的,天下欠我的,谁欠谁的,便在这一刻终结了吧! 子夕闭上眼睛,不再期盼奇迹,等着冰冷的匕首刺进她温热的身体,结束她平凡又多舛的生命! 门外猛地传来呵斥声,接着传来惨叫声。 子夕与杀手同时愣住了,子夕立刻睁开眼睛,马上就发现房门已经被打开了,有一个人已经站在了屋中央! 杀手的反应是,转身,挥起匕首,匕首还在半空中,他的肋骨却已被人击碎了。杀手痛苦地倒了下去,口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子夕瞪大了眼睛,看见地中央的黑衣人,动作迅速如飞猿的人,从床上扛起她,掠出门去,飞快地在屋檐房脊上飞奔如平地!子夕感觉自己比一只飞鸟的速度还要快,不禁心里惊叹道:这个人好厉害的功夫! 然后子夕苦笑着想:看来我的命就是不该绝,总有人会来救我,我从此不再怕死了! 不知被扛着飞奔了多久,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一个院子中落下来,打开一道向下的门,进入了一个更暗更潮湿的房子,一支发着微弱的光线的蜡烛,在瑟瑟摇曳燃烧着单薄的身躯。到处都是很大的木桶,到处都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子夕被放下来,躺在地上,她以为那个人会为她解开绳子,放她走,给她自由,他会说:“我是小王爷派来救你的,你没事吧?”可是,她想的任何一件事都没能实现,她仍旧被牢牢地捆着,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已被捆绑的失去了知觉。 黑衣人径自走向里面,然后咕噜噜喝着什么,好半天没了声音。 子夕实在忍不住了,大叫道:“你是什么人啊?快放开我!” 黑衣人转了出来,在子夕身边站住“你是什么人?”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 子夕看着面前人,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目:这个人身材高大,浓眉厉目,冷峻的面目之上,一双眼睛深邃冷漠,在黑夜中竟闪着寒星! 子夕刚刚升起希望的心,徒又沉落下去,看来,面前人也不是善类,看来,她的今天是不大好过去了,若是活下去了,那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长相思:二十六生当复来归 子夕忍着懊丧恐惧与身体的麻木,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想必是抓错了我,那就放了我吧!” 黑衣人一听这话,竟然笑了“你果真很聪明,丝毫不泄露自己的身世!” 子夕直视这个人“看来我的身世你早已知道了?那又何必再来问我?” 黑衣人冷静点头“对,你说的非常对,你的身世我早已知道,从我懂人世的时候,我就开始知道你的身世!” 子夕惊异地看着黑衣人,看着他的脸由冷漠变得悲伤愤怒“你的身世成为我一生的使命,我的一生就只为你的身世而活,而现在看来,我这一生的目标,我为之而活的人,竟然这样的卑鄙下贱,卖身求荣,失志变节,哼哼!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活的失败极了?” 子夕半天没反应过来“你是什么人啊?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她“你不必听懂,再过几日,你要与小王爷成婚了,是不是?你要做这城里的王妃了,是不是?” “是!” “你很甘愿做王妃,没人逼你吧?” “是!我心甘情愿!” “好,很好,太好了!”黑衣人仰天大笑,狂笑中手中忽地闪出一柄短刀,直向子夕刺来! 子夕看见寒光疾来,不由得厉声喝道:“慢着,你为什么要杀我?你要给我一个死的理由!” 短刀停在她的颈前,声音冷森森的“你还要一个理由?不要脸的女人,枉有那么多人为了你牺牲生命,家破人亡,到头换来的,就是你抛却国仇家恨,为了苟活性命,为了荣华富贵,委身于人!令仙域为你蒙羞,你死了之后,要蒙着脸去见你的父母亲!” 子夕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国仇家恨?你怎么知道有人为我牺牲性命,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阴冷地盯着她,然后缓缓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现在脚下的地方曾是一个酒窖,它是一个客栈的酒窖,这个客栈叫‘天堂小筑’!” 子夕惊愣片刻“啊!你是毕老爷子的什么人?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冷漠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原本还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只一个解释,他就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他怎样惨烈地死去都是值得的,可是,你竟然这样的毫无廉耻,心安理得!”黑衣人的眼睛中燃烧着怒火,烧灭黑暗的怒火! 脑海中灵光闪过“你是毕老爷子的儿子!”没有做声,默许了。 子夕的泪水猛冲进眼里,她竟有见到亲人的感觉!“我没想到能够见到你,毕老爷子的后人依然活着,这太好了!我一直对他有深深的愧疚,他是因为我才失去生命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宽厚的笑容与忠诚的心!” 黑衣人的身体一抖,眼中的怒火消散了许多,可是旋即手中的短刀又逼近了子夕的脖颈,满腹愤恨地吼道:“不要假惺惺的装深情厚意,如果你真的记得他的死,真的明白他这二十年的苦心积虑,他的忠心不二,你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去做王妃?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失志变节,丧心病狂到了忘记父母,忘记祖宗?究竟是什么人带大你?竟然把你教的这样厚颜无耻卑鄙龌龊,他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白……” “住口,不准你胡说!” 子夕一直忍耐着,可是当黑衣人辱骂她爹爹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冲口喊到:“我爹爹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你不要侮辱他,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卑鄙下流无耻,我之所以做王妃,就是为了刺杀那个逆贼!” 黑衣人一愣,不相信地追问“真的吗?你说的可是实情?” 子夕激动着“短短的几日之内,就把自己嫁了,只为了荣华富贵?那这富贵也未免太值钱了!如果在你面前我仍在撒谎,那么我果真就是厚颜无耻,卑鄙龌龊了!而且,以你的身手,想要杀我易如反掌,即便高高的宫墙也拦不住,你就多一点点的耐心,等待我几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因为我也背负不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我会极早解脱的!”语气中的萧索黯然令人无限伤怀。 黑衣人呆愣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愤恨转化为敬佩“真的是这样的?那是我冤枉了你啊!” 子夕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在一直坚守着,谢谢你!” 黑衣人急忙用手中的短刀,割开子夕身上捆绑的绳索。 子夕的手脚都已经麻木,乍被放开了,竟有些不会动了,费了白天力气,她才坐起来。 黑衣人单膝跪地“对不起,公主,是我的错,误解了您,请您原谅!” 子夕努力地伸出颤抖的胳膊扶他“你不要这样,是我应该多谢你和你父亲的忠心耿耿!这里没有什么公主,你叫我子夕就好!” 黑衣人站起来,看着子夕“你比我还要勇敢坚强,坚韧不屈,你受苦了!” 听到这句话,子夕的眼中一热,努力微笑着“你不也一样吗?我们都无权选择自己的身世,命运,注定要比别人背负更多,老爷子已经走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样我才会安心一些!” 黑衣人暗自叹息一声:看来父亲的坚持是正确的,这么美好善良,处处想着别人的人,应该是令仙域的希望,我要帮助她,不管这条路有没有希望。 子夕问道:“你知道刚刚要杀我的人是谁吗?” 黑衣人摇头“我在酒馆里看到你被人带走,带到那个极隐蔽的宅院,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就埋伏在一旁,只想等到夜里去把你抢出来!我没想到他们要出手杀你。” “他们是太子的人!” “哦?太子为什么要杀你?他知道了你入宫的真相?” 子夕冷笑“他怎么可能知道,他要杀我是为了打击琰,为了城主之位!我现在很高兴,因为就算我刺杀失败了也无妨,这个太子足可以祸国殃民置令仙域于死地,这么辛苦得来的江山,这么快就断送,这就是那个谋权叛逆的贼子的报应!” 黑衣人紧张起来“如果太子真的要杀你,那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这个太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眼线,鹰犬,四处都是,我现在就送你回宫!” 子夕的手脚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于是点头道:“好,我们走!” 长相思:二十七远目送归鸿 夜深人静,一弯浅月在云中忽隐忽现。空旷的街道上,黑衣人与子夕急行。 蓦地,一声奇异的哨声响起,黑衣人的脸色骤变,伸手携了子夕的手,向王宫的方向急弛起来。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子夕不知道身后有几个人追来,但在飞速奔跑中,她已感觉到,追踪的脚步越来越近。 已经看到王宫高大暗沉的轮廓的时候,子夕与黑衣人被几名大汉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大声呵斥“什么人,敢挡太子的路,实相点,快点滚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滚了便可以活命吗?太子的手段,鄙人还是了解一点!” 为首的人喝道:“少废话,弟兄门,上!” 七八件兵器,齐向子夕两人招呼过来。 黑衣人挡在子夕前面,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柄软鞭,招式敏捷地与那几名壮汉拼杀起来。 子夕的判断果然是准确的,黑衣人的武功招式厉害非凡到出神入化的境地,手中长鞭就如一条灵异诡秘的青蛇,在暗沉沉的夜色中,顷刻击到了几名敌人。 剩下的四名大汉,倏地全都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三名大汉同时挥舞手中的刀,剑,峨嵋刺,齐向黑衣人招呼过来。而另一个人,却急挥流星锤,闪电般向子夕击去。 子夕只看见一点亮光,疾如星火向自己击来,她连闪念都没有,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黑衣人的长鞭已扫过那三个汉子的兵器,绝不能在兼顾迅疾的流星锤,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猛地一拉子夕,流星锤贴着子夕的衣服边飞过,重重地击在黑衣人肩头。 黑衣人一声闷哼,踉跄着没有跌倒。但身边的子夕清楚地听清了这一锤的力量,若是击到她身上,她此刻早已魂飞天外。 她急忙扶住黑衣人,焦急地问“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用流星锤的汉子一击得手,喋喋冷笑“他现在还死不了,但一年内是动不了了,你乖乖跟我们走,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几个大汉狞笑着向子夕抓来。 子夕感觉自己的手上有温热的东西,她知道那是黑衣人的鲜血。 子夕咬牙低声道:“没想到我会死在太子手上,你不要管我,快走!”说着,正要向那握剑的人冲去,却被黑衣人死死拉住。 一枚闪亮的焰火,从黑衣人的手掌窜出,带着尖利的呼啸声,冲上了漆黑的夜空! 四名大汉硬生生顿住脚步,面上齐齐变色,几乎同时惊呼道:“你是什么人?”他们当然知道,这信号是王宫大内禁卫军的求救信号! 黑衣人硬撑着“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两名大汉丝毫也不怠慢,径向子夕抓来,黑衣人的长鞭如蛇舞出,虽已不再迅疾,但也逼得那两个人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子夕看到一队火把从王宫方向,急速向这边冲来。 子夕精神一振,大声喊道:“救兵到了,看你们哪里逃!” 四个大汉一怔,一个人喊道:“空手而归也是死,拼了!”说着四个人齐向子夕抓来。 黑衣人拼尽最后力气,挥动长鞭,舍命保护子夕。 子夕对着举着火把奔来的士兵大叫:“快来人啊!快救人啊!” 为首冲过来的几名兵士,手拿盾牌招抵挡呼住那四名大汉的武器。 黑衣人见到救兵,终于放了最后的支持,倒在了地上! 一位将军冲过来,在火把的亮光中看清了黑衣人的面目,急呼道:“莫统领,你怎么样?” 黑衣人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低声道:“我没事的,保护王妃,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是!” 那四个大汉中的一人惊呼道:“他竟然是莫统领!” 黑衣人对着将军吩咐“这几个恶徒,劫持王妃,枉图不轨,杀无赦!” “是!”将军大声喝道:“统领有令,恶徒不轨,杀无赦!” 几名大汉已被兵士团团围住,渐落下风,远处又有一队火把冲过来,眼见几名恶贼大势已去。 挥舞流星锤的大汉目眦尽裂,大声呼喊“好你个莫统领,你想要杀人……”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伸手抽出身边将军的腰刀,迅疾挥出,那名大汉口中的“灭”字还没出口,便已中刀倒地!其余三人一见此景,招式各乱,不消一刻,尽数被诛杀! 子夕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有些迷糊,这名黑衣人,毕老爷子的儿子,怎么会是莫统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人? 第二队的火把已冲到近前,子夕首先看到的人竟是琰! 琰的表情仿佛是在寒冬中看到了炭火那般惊喜交加,他一把抓住子夕的手“真的是你,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你总算回来了,太好了!我竟然把你弄丢了,你吓死我了,我一直在派人寻找你,知道吗?” 子夕微笑着“你不要紧张,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多亏了这位莫统领,是他拼命救了我!” 这时琰才开始注意周围的人,他的眼里除了子夕竟没有看清身边那么多兵士和地上受伤的人。 身边的将军一礼“禀小王爷,这几个恶贼劫持了王妃,是莫统领拼死护卫,拼到这里时,莫统领重伤,发出求救信号,我们才赶来,将这几个恶贼诛杀!” 琰向地上的黑衣人看去,黑衣人低声道:“在下禁卫军统领莫希元,请小王爷恕罪,属下无法拜见!” 琰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口中道:“统领不必多礼,多谢你拼命护卫王妃,我一定禀报父王嘉奖你,你安心养好伤,快些痊愈才好!” “谢小王爷!” 琰对身边的将军说道:“速把统领送至太医院,要最好的太医诊治,快去!” “是!” 莫希元即将被抬走,子夕走到他跟前“统领,谢谢你,你好好养伤,不要牵挂太多事,其余的事交给我吧!这还有小王爷呢!你快些好起来,好好回来当值啊!” 子夕把“交给我吧”说的特别重,莫希元看着子夕,眼中充满无奈与悲伤“王妃珍重!” 子夕控制着泪水,她满面微笑地看着莫希元,灼灼地眼神之中,欣慰忧伤怅惘那么感慨交杂在一处,她在心里说道:从今天起,把你肩上的使命交给我,所有的一切由我一个人来背负,你辛苦了这么久,应该功成身退,有自己幸福的生活了,我来为这场苦难做结!子夕知道,她目光中的话,莫希元会看得懂。 将军带领着兵士抬着莫希元离开了。 琰握住子夕的手“我们回宫吧!你的手好凉,是不是被吓着了?” 子夕淡淡地说“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琰边走边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把你劫去了吗?我一定要抓出这个人来!” 子夕的心一动,故作沉吟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都不说话,很严密的,象是训练过一样。就在他们要杀我的时候,莫统领出手救了我!” 琰气愤道:“明天我就去禀告父王,一定要追查到底,不能让这些心存不轨,伤害你的人继续存在!” 子夕假装轻松道:“不要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我们就要大婚了,不要被这件事坏了高兴的气氛,也不要给父王添乱了!” 琰爱怜地握着子夕的手“你总是这么委屈自己,我保证,下一次一定看好你,不在发生这样的事!” “好,你可要记住你的话啊!”子夕笑着,心里却嘲弄着:这个令仙域的城主做梦都想不到,他的禁卫军统领竟是前朝的遗孤,可以在他睡梦中轻易取下他头颅的人。而这个城的太子,未来的接班人,居然是如此的残暴阴狠,连同胞兄弟都不放过的人。 这也是子夕不曾对琰说出真相的原因,这太子就是子夕行刺计划失败的接替者,令仙域的城主不死在子夕手上,也会死在太子手上,子夕已经可以预见!所以,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同谋! 子夕看着渐行渐近的高高宫门,心里冷笑:怎么高大富丽的王宫,这么歌舞升平,状似盛世的王朝,在它的眼皮底下,宫墙角落,却已经漏洞百出,千疮百孔,不堪一击。这个城主你做的实在太成功了! 子夕有些兴奋起来,拉住琰道:“你看,星星出来了,多美啊!”琰摸摸她的头,宠溺地说“你真像个孩子!” 长相思:二十八镜里朱颜瘦 清晨,子夕很早就醒了,虽然没睡几个时辰,但是她睡不着,莫希元充满无奈与悲伤的眼睛一直在她眼前晃动。那无奈是他与子夕无可逃避命运的无奈,那悲伤是他为子夕走向注定结局,却又无法相助的悲伤。 看着渐渐明亮的天空,子夕的心却沉在一片黑暗里:莫希元经过多么坚苦卓绝的努力才可以功夫超人,胆识过人,做到禁卫军统领一职?他为了他上一辈所背负的使命,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他向往这种生活吗?我向往这种生活吗?无权选择! 子夕慨然一叹:也许我们都只是命运的牺牲品,无法回头,无法逃避! 玉儿在为子夕梳头的时候,琰来了。他的手里捧着一支精致的坛子,边进门边兴奋地吵嚷着“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子夕很好奇地走过去,只见坛子中有一尾七彩的闪着绚烂光亮的鱼,正在游动着。 子夕不由得惊叹道:“好漂亮的鱼啊!你终于抓到了!” 琰更加得意了“我早上带了几个侍卫一起去抓的,这些鱼好狡猾啊!搞了半天,只抓到了一条而已,送给你!” 琰看着子夕的眼睛,认真地说:“你还想要什么,全都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得到,不会让你遗憾,我决不能让你再丢了,再一次失去你!” 子夕看着琰深情温柔的目光,心里的黯然稍稍被冲淡了些,毕竟还有个貌似深情的人在身边啊! 她微笑着去看坛子里的鱼,玉儿在一旁却吃吃掩嘴笑起来。 子夕惊讶地转向她,玉儿小声地在子夕耳边说道:“您看小王爷的样子!” 子夕这才抬眼去打量琰,只见琰的半截长衫掖在腰间,袖子全都挽到手臂上面,两条胳膊黑一块,白一块,脚上的鞋子也全都踩满了泥,兴奋快乐的脸上竟然也溅了好些泥点。这哪是风流儒雅的小王爷,分明就是渔夫了!子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见她们两个人的样子,琰还很得意地说“我这就算不错的了,有两个侍卫都掉塘里去了,喝了好几口水呢!”听到这,子夕的心情好了许多,忍不住与玉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玉儿边笑边打来了水“小王爷,您快洗洗吧!” 琰洗涮干净,看见子夕还在看那条鱼,走过去说道:“虽然漂亮,但是还有些遗憾!” “哪里遗憾?” “只是一条啊!多么孤单,再抓一条,成双成对就好了!” 子夕笑道“再抓一条,你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琰也展眉笑了。 玉儿走过来“王妃,我给您上妆吧!” 琰拦住她“玉儿,你去找个漂亮的缸来,把这条鱼养好,这可是我的心血啊!” 玉儿微笑答应而去。 琰拿起妆台上的笔,对子夕说道:“我来给你画眉!” 子夕惊奇地看着他,杏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相信我,一定比玉儿画的好!而且你的眉就应该我来画的啊!” 听到后一句,子夕的脸红了,如桃花初绽般娇艳耀眼。 看到菱花镜中映出的一对佳人脸庞,开心,羞涩,希望,美满,琰的眼光一阵恍然,这就是他追寻了那么久的幸福啊!种种千辛万苦,压抑忧伤,支离破碎,换这一刻,便是永久,便是他要的幸福! 夕阳西下,脉脉余辉映照在宫殿的窗棂上,也流落在子夕的脸上。琰正在为子夕画像,描描摹摹之间,子夕就出现在了洁白的画布上。 翠绿的衣裙,纯白的披肩,眉目含情,右手捻着一枝兰花。 即将完成时,子夕终于坐不住了,跑过去看画,然后她怔住了,琰的画技是一流的,从笔法到神韵,都那么逼真传神。 也正是这出神入化的技法,出卖了琰——子夕一眼便看出,这画中的人,绝不是自己。虽然一样的脸庞眉目,一样的身材,但是画中人的眼神温柔清雅,脱俗不凡,而子夕的眼神是凛冽自由的。 子夕的心黯然下去,沉到灰尘里。 她几日中沉浸在幸福里的心猛然清醒,这只是个假象而已,幸福的假象!而自己险些在这假象中迷失了自己。她看向仍在认真收尾的琰,那么俊雅非凡的脸,令她的心生疼:为什么你就是无法忘记她呢?为什么你就是无法注意到我呢? 她把握在手中早已经雕刻好的小木偶藏进了袖子里。这是她亲手为琰雕刻的像,她要送给他的礼物,像上的琰微笑着微扬嘴角,眉目清朗,快乐无忧,这是子夕心中希望的琰的样子,她真心的希望他快乐,她希望可以把开朗幸福都送给他。可是他似乎从未正视过她的心事,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出尘便罢了! 夕阳如血,浸透所有的心事,深暗无望,慢慢被黑色吞噬覆盖! 晚膳,子夕吃的东西很少,脸色也很苍白,琰担心地要她早点休息。正在这时,内宫总管前来宣琰觐见,琰只好不放心地看了看子夕,随总管而去。 子夕的胸口闷闷的,想着琰画出尘的像时,那温柔深情的目光,她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原来我们的容貌这样的相似;原来她是那样温柔温婉,静若清泉;原来她竟这般出色优雅;而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与琰般配啊! 没有招呼玉儿,她独自走出殿门,庭院内高大的树木,奇花异草,在傍晚隐隐的薄光中,怒放盛开着,有一股幽香在空气中缓缓飘动。 子夕怔怔地望着落日的方向,黯然神伤,原来,爱一个人,而这个人丝毫不爱自己,是这么的令人难过!想到这,子夕的心一跳,暗自问自己,我爱琰吗?真的爱上他了吗? 正在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见礼?” 子夕回头,惊讶地发现一队宫娥侍卫,站在她身后。她想琰想的太入神了,以至于没发现有人,还是一群人,来到宫殿内。 宫娥前面为首站着一位女子,金钗玉钿,配饰华丽,金粉色长裙垂地,薄纱披肩,白嫩的瓜子脸上,一双细目正冷冷盯着子夕看。 子夕不熟悉宫廷礼仪,但还是屈膝一拜“见过公主!” 公主的鼻子轻蔑的“哧”了一声“宫廷的礼数都不懂,还要嫁给十弟做王妃,真是够离谱的!二哥说有个野丫头,来路不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十弟,还马上就要奏请父王要大婚了,现在看来二哥说的没错,果真是个粗鄙无礼,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你倒是用了什么手段,要十弟马上娶你?” 听到二哥两个字,子夕就知道又是太子捣鬼,可是面前这位公主又是哪位呢?能跑到琰这来捣乱的,必然不是简单人物。 长相思:二十九高处不胜寒 “回禀公主,我与琰情投意合,一见如故,大婚不是儿戏,更不是耍手段就能办到的。公主聪明高贵有教养,也必然知道,琰下决定以前,已然考虑清楚,也已经禀呈过父王了!”子夕不卑不亢。 公主听到这话,柳眉倒竖,怒气冲冲道:“好个牙尖嘴厉的贱人,竟敢拿父王来压我,父王一味听琰的话,放任于他,我却不能坐视不管,让你这卑贱无礼的下人来辱没了令仙域王宫的门楣声望,来人,给我掌嘴五十,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是!” 两个粗壮的宫女,冲到子夕面前,驾轻就熟的正待伸手,殿内的玉儿听到吵嚷声,跑了出来。 见到面前这阵势,她全身挡在子夕面前,对着公主一跪“奴婢拜见出阳公主,小王妃刚刚进宫不久,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请公主手下留情。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不要惩罚小王妃吧!” 出阳公主一听火更大,瞪眼道:“哪要你个奴才多嘴,她是哪门子小王妃?我现在就让她知道哄骗人的下场,我要让她那张会哄人的嘴说不出话,然后丢出宫门,看她还敢做王妃的梦不?动手,给我狠狠打!” 两个宫女冲到子夕面前,伸手便打,却被子夕前面的玉儿挺身挡住,瞬间,玉儿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本来,为了复仇大计,子夕想好了,能忍则忍,绝不能在报仇前横生枝节。可是,看见玉儿被打红肿的脸,子夕心中的火“腾”地窜了起来。 她顾不得许多,冲前一步,抓住打玉儿的宫女的手臂向下一拉,那宫女立时抱着胳膊嚎叫起来。 一见子夕这么迅速果决的出手,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原来几个跃跃欲试,心存歹毒,就待出手的宫女吓的“刷”地向后一退。后面的十几个大内侍卫也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注视着这位出手不凡的小王妃。 出阳公主的脸色一白,她绝没有想到面前的卑贱女子,竟然这么厉害。随即,她的怒火更大了,自小尊贵优越的她,可从没让人这么削面子,尤其这人还是来路不正,身份不明的下贱女人! 出阳公主狂怒地大叫一声“反了,反了,来人,来人,快给我拿下!” 十几个侍卫马上冲过来,子夕的本能是拔腿就跑,可是转眼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玉儿,立时顿住脚步,她不能丢下玉儿。 瞬间,子夕就被两个侍卫擒住,拉到出阳公主面前。 玉儿一下扑到出阳公主脚边,苦苦哀求“公主开恩,公主开恩,她不懂规矩,冒犯了公主,请您高抬贵手,求您开恩啊!” 出阳公主一脚把玉儿踢倒“滚一边去!” 子夕担心地急叫“玉儿,你怎么样?快起来,不要求她!” 话音刚落,出阳公主一巴掌掴到子夕脸上,子夕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 出阳公主跋扈嚣张的脸凑到子夕面前,柳眉轻蔑地向上挑着“本公主今天就让你清醒清醒,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帝王之家的!” 子夕怒瞪着那张脸,冷冷道:“你尽可以使出手段来,你也可以现在赐死我,我死都不怕,还怕你么?只要琰还在,我的仇就会有人报!”声音冰冷镇静,加上子夕冷森森,凌厉的眼神,竟然让出阳公主的心头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她慌乱地大叫“你竟敢如此嚣张,看我今天……” 出阳公主身后,一个着紫衣裙,伶俐的宫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边说道:“公主,若真惹急了小王爷,这事还真不收场,你要三思!” 出阳公主一怔,随即道:“那把她交给宗人府,忤逆罪论处。” 紫衣宫女低声道:“交给宗人府,要通禀贵妃娘娘,她没什么真凭实据的罪责,而且贵妃那么疼爱小王爷,只怕到最后,贵妃会责怪咱们无事生非,闲惹事端!” 出阳公主急了“那今天还治不了她了?我一定要出这口气!” 紫衣宫女轻声道:“公主莫急,在咱们内宫西北角,有一座废弃了多年的冷宫,您可以把她锁进去,封锁住所有消息,先饿她三天再说,看到时候,她还敢不敢耍横了!” 出阳公主马上点头赞许“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么能干,不费力气就能迷惑住小王爷的主,究竟能横到什么时候!来人,把她给我押到冷宫去,不准给她食物,不准给别人透露消息!违者仗责八十!” “是,遵命!” 侍卫抓着子夕就要走,玉儿疾扑到公主脚边“请公主开恩啊!她不懂规矩,公主若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出阳公主冷笑“你们主仆感情还真深厚呢!这个下贱女人进宫没几日,就有人为她死心塌地了啊!给我一起押走!” “是!” 出阳公主又接着吩咐道:“把这宫里的宫女侍卫统统换了,免得琰问起来麻烦!” “是!公主!” 冷宫,废弃多年,荒草丛生。 狭小阴暗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灰尘的味道。破败的门窗,歪斜地依附在古老的墙壁上,冷月无声,夜色寂寂,透过窗上的破窗纸,可以看见冷宫大门前,巨大冰冷的铁锁在月下泛着寒光。 玉儿摸索着扶起被推倒的子夕,带着哭腔问“王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子夕站起来,握住玉儿的手,轻松地说“我没事,只是你这傻丫头为什么要跟来,吃苦不说,都没有人给琰报信了!” 玉儿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出阳公主来找碴时,我就应该出现,让她抓不到把柄,你就不会受这个苦了!” 子夕轻笑了“傻丫头,欲加之罪,你出现的早晚都没关系啊!只是要你陪我受苦了!” 玉儿终于哭了“小王爷把你交给我,我却这么没用,我对不起小王爷,也对不起王妃!” 子夕轻摇着玉儿的手“这里没有王妃,叫我姐姐,别害怕,琰一会回宫找不到我们,马上会来救我们的!” “恩,小王爷一定会来的!” 玉儿虽然答应着,心里却暗暗焦急,偌大的王宫,道路纵横交错,宫殿多如牛毛,就算琰知道她们都在宫里,要全部搜一遍,恐怕也要三天。况且还不知道琰对于突然消失的她们怎么个追查法,若是追去了宫外,那她们两人可真要饿死为止了。 玉儿摸索着找到一把椅子,扶掉上面的灰尘“姐姐,你来坐!” 子夕坐下来问玉儿“这个出阳公主是个什么人物?竟可以这样飞扬跋扈,随便调换宫里的 红颜白发 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8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8部分阅读 员!” 玉儿回答道:“城主未登上王位以前是令仙域的神虎大将军,原来的将军夫人姓于,成为了后来的王后于娘娘。她与城主的感情很好,太子就是于娘娘所生,他依仗着于娘娘与城主的深厚情意,整天为非作歹,骄奢滛逸。因为后来,于娘娘得了不治之症去世了,所以城主念着于娘娘的情分,对太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于娘娘去世以后,宫里王后的位子一直空着。现在城主最宠爱的就是贵妃娘娘,给她的权利就相当于王后,所以后宫一直由贵妃掌管。贵妃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出阳公主,七王爷玥,还有小王爷,虽然前些日子怀孕过,但是不幸小产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小王爷一直寄居在外地,刚刚回宫不久,但他的智慧才能大大超过了太子,所以太子焦急万分,如坐针毡,他怕城主改立太子,毕竟于娘娘早已过世,而这小王爷又太优秀。七王爷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遭城主冷遇,基本都不住王宫里面。只有刚刚的出阳公主,泼辣能干,仗着贵妃受宠,整天趾高气扬,时不时帮着贵妃管理后宫,今天教训这个嫔妃,明天教育那个妹妹,这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来找咱们的晦气!” 子夕听了个明白,暗想,这太子够阴险的,自己装好了火,让这个有嘴无心的出阳公主来放! 夜渐深,月亮钻进云里,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玉儿倚在子夕身旁,握着子夕的手微微发抖,子夕问“怎么了?害怕吗?” “我从小就怕黑!” 子夕笑了“杖刑你都不怕,太子你也不怕,怎么怕黑呢?来,我们找找,看看有没有火折子之类的东西。” “好!”两个人牵着手,开始摸索起来。 子夕摸着墙壁往前走,蓦地“扑通”一声,玉儿被拌倒了,子夕忙把她拉起来“摔着了吗?” “没有,好象是个脚榻!” 子夕放了心,继续摸索着,突然她惊叫起来,吓的本来就胆战心惊的玉儿脑袋中一片空白,僵立着动不得。 半天,缓过一口气,她颤声问“怎么了姐姐?” 子夕从来没这么震惊过,她拉过玉儿的手,摸到墙壁上,急声道:“这上面有字,你快摸摸看!” 玉儿用手摸索着“是的,是有字!” “是什么字?” 玉儿仔细摸了摸,忽然也惊叫起来,口吃道:“是,是,是你的名字!” 子夕双手快速摸索着“再摸摸看,还有什么字?” 两个人摸索一阵,发现整面墙上都刻满了字,而内容只有两个字:子夕。 长相思:三十章不曾远别离 疲惫的两个人坐在脚榻上,暗暗夜里,面对一墙的“子夕”两个字,陷入深深的迷惑不解之中。 子夕轻轻道:“是谁刻的字呢,为什么刻的是我的名字?它的含义是什么?或者是个什么征兆吗?或许是在提示我要死在这里吗?” 玉儿急忙拦住她的话“不是的,姐姐别胡说,姐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吗?” 子夕苦笑“我进到令仙域还没几日,又怎么会来过这冷宫呢?” “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有人与你同名罢了,姐姐千万不要想多了!” 听到玉儿忙不迭安慰的话,子夕心里一暖,她握住玉儿的手“不管是什么,我都要谢谢你,在这么黑暗孤单的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有种感觉,好象你一直陪伴我好多年了,无论我多苦难你都一直陪着我,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也是好姐妹?” 玉儿回答“一定是的,因为前世感情那么深,感动了上天,所以今生我们才又相见了!” 子夕顽皮地笑了“嗯,或者前世我们是对好夫妻呢!这一生变了身份,却在一起。” 玉儿也笑了“不,不,不,你和小王爷前世才是好夫妻呢,他那么爱你,没见你时愁眉不展的,一见到你就开心了!” 子夕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窗户“也不知道琰回宫了没有,这么久也没来救我们,他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 两个人轻声说着话,默默长夜,慢慢的困意袭上来,两个人支持不住,终于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一个人影,面目模糊不清楚,慢慢向子夕走过来。子夕想同他说话,那人却到墙边写起字来,写的字是:子夕。子夕大声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你认识我吗?那人忽地没了踪影。 一阵浓烟呛的子夕猛烈地咳嗽起来。 子夕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一切,就吓傻了。 原来漆黑的屋子,现在浓烟滚滚,烈焰雄雄,干裂的门窗在大火中畅快地燃烧着,发出劈啪的响声,看看四周,已然是一片火海。 子夕一把抓住玉儿,慌急地叫“玉儿,玉儿,快起来!” 玉儿迷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这场面立时也吓呆住了,子夕拉着她的手在火中左冲右突,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出口。 滚烫的炙烤,焦糊的气味,四周所有的东西全都在燃烧,她们两个人已经被大火团团围住,滚滚浓烟,呛的两个人无法呼吸。 子夕边咳嗽边呼喊着“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们啊!琰,快来救救我们!” 玉儿吓的哭起来“姐姐,我们逃不出去了,完了,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子夕停了喊,泪水也落下来,那么多的仇恨恩怨,这次真要来个了断,灰飞烟灭了。 她和玉儿紧紧抱在一起“玉儿别怕,我们互相陪伴的黄泉路,一定不会孤单的!”巨大的火焰向她们席卷过来。 子夕闭上眼睛,与这世界作别,可是心犹不甘地悲愤大喊“爹爹,子夕辜负你了!” 话音弗落,一个身影踹开燃烧的窗户跳了进来,在浓烟中循着声音,疾步掠到她们两个人身边,一手一个抓住子夕和玉儿,飞快地从窗口跃了出去。 可怕的炙烤一闪而过之后,子夕觉得头发梢和裙角都被火烧焦了。 冷宫旁边的苍天大树下,一阵冷风吹过,子夕的意识才完全清醒过来。救她的人急急地扑打着她身上的焦烟灰土,心疼地轻拂她烧焦的发梢。 子夕重重地咳嗽了一阵之后,才直起腰看清楚那个救她们的人,这个人……竟然是石头!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烧伤是最糟糕的,哪里痛快告诉我!”石头边紧张地问子夕,边查看她周身的伤势。 子夕缓过一口气“我很好,没受伤,谢谢你来救我。” 玉儿在一旁咳嗽的喘不上气来,子夕捶着她的后背“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玉儿摇手“没……没……”她转向石头“七……” 石头一挥手“没受伤就好,先歇息下。” 玉儿边猛烈的咳嗽边点头,又惊又吓又呛,实在令她说不出话来了。 子夕放了心,转头看见石头关怀的目光,眼光闪到别处“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的伤……好了吗?” 石头微微一晒“那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我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倒是你,怎么跑到冷宫里来做烤鸭子了?你不会告诉我这冷宫是太干燥,自燃起火了吧?” 子夕的眼前掠过太子阴险的白脸,敛眉苦笑了一下“一言难尽,有人看我死的太慢,想帮忙而已!” 石头的脸沉了下来,一双浓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轻松不在乎?只差一步,你就要变成灰了啊!你那么轻贱你的生命吗?我若不是回……来的早些,我那个兄弟盯的紧些,你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听我说话了!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急不气不害怕?为什么那个混蛋丝毫保护不了你,你还要一心嫁给他?” 子夕转过身体,不看石头又气又急又心疼的眼睛,她何尝无忧无气,但是,老天既然要她活着,她就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子夕抛弃自己对所有周遭的感觉,心里只存放着一个念头,只有这个念头才一直支撑她走下去。 石头见她不语,急了,拉住她的手“跟我走,这个王宫根本就不适合你存在。” 子夕挣脱开了,眼光坚定“不,我绝不离开王宫,除非我死了。” 石头气的忍无可忍,正要发作,忽然一大群人向冷宫的方向跑了过来。 冷宫的房屋已经全部都烧着了,木材燃烧的劈啪声不绝于耳,冲天烈焰映红了半边天,开始有房梁倒塌下来,砸在地上,四处崩射火光。 在冷宫燃烧的最红火的时候,一大群人疾速奔跑了过来,子夕一眼就看见了跑在前面的琰。 看见这冲天大火,琰先是呆了一下,接着,一把抓住一名侍卫“小王妃确实在里面吗?确实吗?” 侍卫惊慌地点头“是的,我亲手锁的大门!” 琰的脸都僵直了,他丢开侍卫,直向火海冲去。 幸好那侍卫反应快,一把拖住了他。 琰急疯了,拼命甩开他,口里大喊“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快来人,快救火啊!” 又冲过来两名侍卫,牢牢抓住琰的手臂,呼喊着“小王爷,太危险,所有的东西都在燃烧,你救不了了!” “不,不,放开我,快放开!”琰须发皆张,眼神慌乱绝望“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我追了她这么久,绝不能失去她,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三,四个侍卫也按不住疯狂的琰。 就在此时,又有一群人跑了过来,为首的出阳公主慌乱地跑到琰面前“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着火了呢?” 琰的动作一下子就停止了,众侍卫也松了手,琰死死盯着出阳公主的脸“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那么温婉有礼,你为什么要把她关进冷宫?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我要你偿命,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琰真的疯了,他一把掐住出阳公主的脖子,死死掐住不放手。 出阳公主娇贵异常,哪受过这种折磨击打,马上被掐的直翻白眼,那几个侍卫又急忙冲过去解救出阳公主。 这边乱做一团的时候,子夕和玉儿已经喘息过来。 看到琰为了自己那么激动失常,捶胸顿足,子夕的泪水悄悄在眼眶里打转,他竟那么爱她,爱到发疯的地步,子夕的心里暖暖的,暗想,我即便被火烧死了,有了他这份真情,也值得了! 她不愿意琰为了她再哀伤欲绝,挣开石头的手,向琰奔去。 长相思:三十一无情送潮归 出阳公主好容易逃出琰的铁手,一边咳嗽一边大哭“我没害她……我只是想灭灭她的锐气……谁知道会着火呢?” 琰甩开那几个侍卫,看着火势燃尽,渐渐倒塌的房子,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出尘,出尘,你就这么走了吗?那我怎么办啊?为了你,我已经抛弃所有了,可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办?我没有时间了啊!老天啊!为什么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呢?我真要蒙冤千年吗?”琰崩溃了一般,发出狼一样的嚎叫,令人不忍闻听。 奔向他要给他惊喜的子夕,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脚步生生顿住,出尘,出尘,他终将她当做出尘,那么疯狂的爱,是属于一名叫出尘的女子的,她陆子夕只是一个模样相似的外人啊! 子夕的脚步如灌了铅,沉重费力地走过冷宫,艰难地走到琰面前。 子夕两个人乍一出现,现场瞬时安静下来,刚刚还混乱不堪的场面立时肃静无声。两位衣衫焦黄,面色灰黑的女子,不知道是人是鬼,从火海边上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骇了一跳。 琰注意到周围的异常,缓缓抬起了头,怔立半天,当他看清面前站的人是子夕时,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不给我机会,你没有死!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琰跳起来,一把把子夕抱进怀里,他用力,结实地抱住子夕,恐怕再把她弄丢了一样。子夕静静地被他抱着,泪水暗暗流下来。 琰低头仔细端详着子夕的脸,失而复得的幸福洋溢在脸上眉间,子夕的脸色却难看极了,没有丝毫重生的喜悦。 蓦地,子夕被人拉开,石头一手拉着子夕的手臂,一手推开抱着她的琰“你走开,她的生命你都保护不了,怎么还有脸说爱她?” 石头的眼中闪着失控的怒火,一想起差一点就与子夕天人永隔,他就义愤填膺,忍无可忍。 子夕惊愣地看着石头,他竟然当着众多宫人的面,斥责着琰,他可以随便出入宫廷,他究竟是什么人? 琰努力的解释“这些都是意外,我从未想到她在我的殿中也会不安全,我保证从现在起,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决不让她再受伤害。”说着,琰走向子夕。 却被石头挡在面前“你走开,你只会带给她伤害,我要带她走,我要她好好的幸福的活着,远离这危险龌龊的地方。” 石头拉住子夕的手,扭头便走,琰哪里肯让!这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怒火一触即发,所有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头都大了,这场面究竟应该帮谁呢? 正混乱不堪的时候,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向琰两人一礼“城主震怒,命所有人速去郁合宫,追查冷宫大火之事。” 一双阴冷的双眼,潜藏在黝黑的暗处,目睹了这一场乱糟糟,死又复生的情节之后,悄悄离开。黑色夜行衣如吸血蝙蝠的翅膀,在暗夜中,晃了晃,直向东宫而去。 东宫,太子珉左手搂着一名美姬,右手端着酒杯,微醺的眼神闪烁着昏昏然的志得意满。 他在等待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传到,令仙域一半的江山就已落入他的手里,他一直紧张忐忑的心,也可以暂时轻松下来,休息一下了。 右手的酒杯被那名美姬接过去,右手就直接按在了美姬高耸的胸脯上,惹得美姬吃吃笑着扭了下身子,却偎的更紧了。 “你这个小马蚤货,等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太子的手已经探到了美姬的纱裙里面,引得她又是一阵嬉笑。 一个黑衣人,从虚掩的门里走入内殿,施礼。 太子缩回手,精神一振,急忙问道:“结果如何?成功了没有?” 黑衣人双膝跪地“禀主子,没有成功,她被人救了出来!” 太子充满希翼的眼神顷刻凝固,既而怒火中烧,“哗啦”一声,桌上的酒杯碗碟,全都被他挥飞出去“她没有被烧死?又有人救了她?你们这群废物,白白浪费粮食养你们,统统去死。” 黑衣人磕头“属下办事不利,请太子饶命。” 太子咬牙切齿“一个小小的贱女人,我就不信宰不了你!” 黑衣人低声道:“大火已经引起城主的重视,正在派人追查,属下以为,因为一个无用的小女子,太子这样大动干戈,若被城主发现,岂不是弄巧成拙?” 太子板着脸“你懂什么,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不仅有胆有识,而且坚强的很,我是怕有了她的辅佐,那小子早坐龙庭啊!”忽地想起了什么“那女人的背包呢?我是问那螭龙兵符一直在吗?” “回殿下,据小的一直留意,那东西一直在小王爷殿里,没再出过宫。” 太子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那小子果真野心不小,对外宣称要大婚娶那女子为妃,多么恩爱,其实还不是为了那兵符,为了城主之位,而那女人就更加可疑,居心叵测。” 黑衣人道:“属下驽钝,没看出她有多厉害,但是属下看出另一件事!” “快说!” “是,那就是小王爷非常爱她,视她如生命般,刚才得知她被烧死的时候,人都好象疯了一样!” 太子一听,随即冷笑起来“好,很好,相爱最好,我就要除掉她,到时候那小子必然遭重创,我看他还有什么心思,施展什么手段来笼络父王!那女人,非死不可!” 郁合宫位于皇城的最中心,建筑精巧,精舍飞翠,亭台楼阁,布局幽深,清雅宁静,是平时城主独自休息和宫内饮宴时的宫殿。 浩浩荡荡一群人,进至郁合宫。 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正坐在主位上,瞪视着面前见礼的一群人,眼中怒气炽盛。 旁边坐着一位贵妇,四十余岁的年纪,风韵犹存,双目顾盼生辉,美艳富贵。 子夕随着人群跪下去,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都站起来说话。” 大家都站起身,子夕抬头,终于看见了日思夜想,夜以继日,时时牵挂于心的人,她的仇人! 脸庞英挺,一双剑眉下,威风凛凛的眼睛中似在燃烧着怒火,唇上两撇胡须,更添了一丝睿智聪敏。这面容令子夕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他是他父王的翻版啊! 最令子夕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穿了一件泛着淡淡光芒的白色绸衫,没有黄袍,没有金冠,他果真是城主段飞虹吗?怎么会穿着这么普通随意,丝毫没有南地之王的排场奢华? 子夕从这张脸上寻找着贪婪残暴,卑鄙无耻,阴毒凶狠,可是,她失望了,竟没有寻找到一丝一毫,或者是他掩藏的太好了!子夕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的阴险异常,因为狠父出毒子,他的儿子,太子!就是他教育出来最好的实例! 长相思:三十二一怒为红颜 “孤刚刚传琰来这里议事,冷宫就着起大火,险些害及无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阳!玥!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一贯威风的眸子眯了眯,有杀气在隐隐闪动。 堂堂的令仙域王宫,岂是鼠辈杀人放火的地方?被害之人偏偏与令仙域关系重大,若真的被j佞害死,这令仙域的一城之主情何以堪? 玥?子夕望着石头铁青的脸色一愣,玉儿的话回荡在耳边“贵妃生了三个孩子,出阳,七王爷玥,小王爷琰。”照情形看,坐在城主身边的就是贵妃了,那么石头呢? 难道他就是七王子玥?他真实的身份是王子?同琰一样的王子? 所有的一切百思不解,疑惑重重,在这一刻终于揭开真相,难怪他可以自由出入王宫,难怪他在逍遥城里无所畏惧,难怪他那样了解令仙域,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出阳,你没有话说吗?” 语气中的怒气昭然若揭,这种严厉的语气,出阳所见甚少,她害怕的屈膝一跪“父王,我只是一时糊涂,才把小王妃关进了冷宫,可是我绝不知道起火之事,大火与我无关啊!父王明察啊!” 段飞虹冷冷道:“就是平常太骄纵你了,让你行事这般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我量你也没有那么大胆子,玥!你说。” 石头,应该是玥,垂首道:“我赶到冷宫之时,已经烈焰冲天,那火势绝不是自燃而起,冷宫四周同时火焰呼啸,而且空气中有股油焦的味道,应该是贼人在冷宫四周泼洒了桐油之后,点燃的。” 段飞虹冷冷地点头“好!敢拿令仙域的王宫做凶器,我一定要把这个贼子抓出来,看看他的胆子有多大!顺易,传令下去,搜查各殿,有无可疑之人,还有桐油这个线索也很重要!” “是,遵命!”身后的总管应声而去。 “子夕,你受伤了没有?” 子夕听到这一声,猛地一愣,他在问讯我的伤情?他在关心我? “多谢城主关怀,我没有受伤。”子夕垂首而答,面无表情,心里却五味陈杂。 贵妃走过来,用手中的丝帕轻轻擦去子夕头上的烟灰,温柔地说道:“没受伤就好,乍一闻听冷宫起火,我们都不以为意,可是又听说你被困在里面,城主和我都吓了一跳,都已经在商议大婚之事,幸福的日子也要来了,若有什么差池,该是多么遗憾难过的事啊!幸好你无大碍,我们也就放心了。” 语声温柔,和善宽厚,子夕一下子就喜欢上面前的贵妃,她也终于明白玉儿所说的,为什么城主独宠贵妃这么多年。 子夕深施一礼“蒙娘娘和城主担心,子夕实在愧疚,多谢娘娘的关心体贴,子夕感激涕零!” 贵妃温柔地笑了“傻孩子,说的这么客套做什么?你是我的儿媳呀!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子夕眼中一热,真的是一家人吗?你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会当我是一家人吗? 段飞虹看了看她满身的烟火之色,长出了口气“没伤就好,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令仙域的王宫里,没人敢撒野。” 琰上前一步“多谢父王母后体恤,我会时刻不离她左右,好好照顾她,请你们放心!” “不,子夕不能再住在宫里,我要带她离开!”玥昂首朗声说道,已抓住子夕手臂,拉近身侧。 在场人都是一愣,这子夕即将与琰大婚,身份也早已定为小王妃,这玥为何这般不知进退! 子夕身边的贵妃看不下去,轻声道:“玥,你在说什么?她将是琰的王妃啊!” 玥的眼睛扫过众人“她不会嫁给琰,她只会是我的妻子,这个王宫根本就不适合她,只有离开这里,她才会幸福平安,所以我要带她离开。” 段飞虹看着玥与琰的争执,沉吟不语。 琰却早已经沉不住气“你说什么?她已经答应嫁给我,我要送她一场最盛大隆重的婚礼,我要弥补对她所有的亏欠,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子夕,我们走!” 说罢,琰拉住子夕的手便要离开,玥哪里肯依,挺起胸膛挡在琰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带着愤怒与不屑“你果真爱她吗?还是爱上了歉疚的感觉,要她来成全你?你为她考虑过吗?你只是一味地想要成全自己的心愿,如果爱,请你放手,如果爱请你让她幸福。” 琰的脸色瞬间苍白,俊美的眸子被忧伤塞的满满的“是的,我要让她幸福,我寻找了那么久,只是为了告诉她,她是幸福的,因为我从未曾辜负她,我亏欠了她的幸福,所以我来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么?你为她可以抛却生死,而我可以为了她放弃轮回!茫茫人世,谁也不能拆撒我们两人,而她也是爱我的,我们的爱,永远都不会变。” 贵妃看见琰的忧伤,目中俱是不忍,同情之色。 子夕的头脑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先是石头变成了玥,看似流浪不羁的少年竟然转脸变成了王子;接着她日夜惦记的仇人,身上竟寻不到一丝暴戾阴狠,贪婪卑劣,竟然还在询问她的伤势;最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令仙域的两个王子竟然为了她,争执不休,剑拔弩张。 这场大火,熊熊烧过,竟然烧出这么多的事端变故,烧出这么混乱不堪的场面。她一时间,思绪纷乱,头脑混沌,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漂浮起来。 琰首先发现了子夕苍白的脸色,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玥随即揽住子夕的肩“你需要休息,我们走,离开这里。” 琰死死不放手。 段飞虹实在看不下去了“够了,你们不要再争了,究竟随谁去,让子夕自己来选择!” 场面马上肃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着子夕。 玥的眼睛充满了紧张与不安,终于到了这一天,一如当初与父王的约定,一切由子夕来决定,她爱或不爱我,今天应该有个结果了,可是这一刻,他竟然完全失去了信心,陷入到惶恐不安之中。 琰的眼中除了忧伤还是忧伤,他的爱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人,却在他面前,把他做为选择之一,而不是唯一,这个局面终究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她亦终于遇到了一个对她情真意切,可以为她抛却生命的人,那么今天,她选择谁,他都不应该怨恨! 子夕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混乱的思想丝毫理不出头绪,她爱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吗?她背负那么重的责任的同时,对他们中的一个人动情了吗?她的选择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幸福吗? 有谁知道,今天的赢家,有可能在日后的某一天,因为子夕的身份,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子夕的头痛的快要炸开了,浑浑噩噩之中,面前的人,物,全都飞速旋转起来,最后,终于落入无际的黑暗。 “子夕,子夕!”子夕轻飘飘地倒了下去,双目紧闭,昏迷过去。 贵妃抱住子夕,呼喊没有回应,抬起头忍不住责备道:“你们两个人太为难她了,终于给逼成这个样子,她毕竟答应琰的求婚,大婚的日子也正在商议,玥,不要胡闹了,三个人都伤心啊!” 段飞虹眼见如此,也只好一叹“琰,送子夕回明殿,好好照顾她,不准有半点差池。” “是,父王。”琰抱起昏迷的子夕,走向殿外。 玥怔愣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目中充满了无奈痛苦,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放开,这次也许要真的放手了。 “玥!”段飞虹轻声呼唤,目光中充满了不忍,叹息“先回去,一切从长计议,有些事情,急不得。” 玥转身离开,几个起落,人已经消失不见,没人看见他眼中滴落下来的泪水。 段飞虹的声音徒地严厉起来“出阳,你今天犯下如此大错,祸及后宫,险些伤及人命,不惩罚不足以平众人悠悠之口,明年出阁,嫁到逍遥城去!” “啊!不要,父王,求求您,不要如此惩罚孩儿啊!”出阳吓的面无人色,声泪俱下“孩儿已经知错了,求父王开恩啊!孩儿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如此处罚我,呜呜……” 段飞虹心情抑郁地站起身,不愿再听她的哭闹,拂袖而去。剩下贵妃也无奈地指了指出阳哭成花猫的脸,随城主而去。 长相思:三十三月明被云妨 子夕醒来之后,脸色一直很苍白,被太医诊断是受了惊吓,吃点安神定惊药就可痊愈。 琰一直在床边握着子夕的手,安慰着她,经过这番波折,琰更加小心翼翼,一时一刻也不离开子夕,生怕他一放手,子夕就象那火场上的飞灰一样飞走了,消失了。 子夕的心沉重的似是负了一块大石头,冷宫墙壁上整面墙的“子夕”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些字是如何而来的?太子的手段如此毒辣,防不胜防,什么时候还要向她再出手? 还有石头,不,是玥!那个给她无尽关心照顾,甚至为她不怕失去生命的人,竟也是王子,如果遇见之初,便知道他的身份,她还会选择琰吗? 还有那个女子,那个叫出尘的女子啊!琰一直念念不忘的出尘,就如一座冰山,隔在琰与她之间,无法逾越,无法融化。 看到琰关心深情的目光,子夕真想捧住他的脸,让他看清楚,然后大声明白地告诉他“我是子夕,陆子夕,不是另外一个女人!”可是,说了有什么用呢,陆子夕的目的与这个又有什么相关?我只是来复仇的,其他全都不重要! 子夕默默地想,默默地闭了眼,在黎明前,沉沉睡去。恍惚的梦中,她站在琰的面前,问他,我是子夕,你爱我吗? 睡的沉沉的子夕,被一阵吵嚷声惊醒了。 睁开眼睛,就听见出阳公主的大嗓门“十弟,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求求你了,替我向父王求个情啊!” 大厅里琰的声音传来“你做事不计后果,惹了父王生气,害的她差点没命,我怎么求情?” 出阳公主急的直哭“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正,我绝不再为难王妃,十弟啊!虽然你常年不在宫里,可是我们是亲姐弟呀!求你替我说说情吧,我可不想到那个鬼地方去啊!” 琰沉吟了下“如果她肯原谅你,我就去向父王那求情。” “好,我一定求得她的原谅。” 玉儿见子夕醒了,连忙给她拿来新衣裙,柔声问“姐姐好些了吗?昨夜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我知道你根本没受伤,只是心事太重了!” 子夕勉强笑笑“我没事,好多了,多谢你惦记,昨夜那场大火竟然烧出那么多真相,我省的再费心猜疑,这也是好事吧!感谢上天让我们姐妹能安然无恙的生活在一起,这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不是吗?” 玉儿微笑了“姐姐比我想的要坚强。” 话刚说完,出阳公主急匆匆地走进寝殿,对着子夕深深一礼“小王妃受惊了,我来向你赔罪,请你原谅我,我从没想过要害你性命,那只是场意外,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我吧!好不好?” 子夕惊讶地看着出阳公主,昨天还是骄横跋扈,高高在上的公主,今天怎么这样委屈求全,可怜兮兮地来给她道歉呢? 玉儿也惊奇地看着满脸泪痕,一脸委屈,眼光可怜的出阳公主。这应该是出阳公主出生以来,第一次给人道歉吧!看惯她发号施令,骄傲蛮横样子的玉儿,竟然不习惯起来。 看见子夕不说话,出阳公主真的急了,一下子扑到床边,就差叩头了“王妃,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冒犯了你,实在该死,该罚,只要你肯原谅我,怎么惩罚我都行,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求求你,求求你!” 子夕看看琰,琰站在一边,也不阻拦出阳公主,只是看着子夕的脸,等她说话。 子夕看着出阳公主的可怜样子,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来道歉,但还是说:“好了,公主请起,我没受什么伤,你也不必过于愧疚,你我无恨,我想你也不会想着致我于死地,我没有怪你。只是人皆父母生养,异于兽类的就是善良宽怀的感情,下次处罚别人时,先想想自己的兄弟姐妹吧!” 出阳公主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哭着说“是,是,我记住了,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宽宏大量!” 琰赞许地看着子夕,然后对出阳公主说道:“姐姐回去吧!她已经原谅了你,我去父王那说说情,我想父王也是一时气话,姐姐不必过虑了!” 出阳公主站起来“你一定要去父王那说情,我真怕他言出必行啊!” 琰淡淡笑了“不会的,还有母后呢,她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姐姐以后要谨言慎行,别在触犯父王了!” “是,是,我记住了!”出阳公主低着头连连称是,匆匆离去。 琰在床边坐下来,问子夕“饿了吗?”子夕点头。 玉儿急忙说:“我马上去准备早膳!”转身离去。 琰看着子夕有些苍白的脸“你昨夜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做噩梦的样子,只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这么大的惊吓!” 子夕淡淡笑了,苍白的脸色蕴着浅浅的妩媚“没事的,比这可怕的事我都经过了,我现在是百毒不侵,生死不怕!” 琰也笑了,爱怜地看着子夕“你真的变坚强了,坚强的让我刮目相看!” 子夕问道:“你父王昨日找你什么事啊?该不是对我不满意,要给你指婚个新王妃吧?” 琰轻轻摇头“哪有,只是有几个臣子上书,说我们的婚事太急了,仓促之间办不好,惹人笑话!” 子夕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王妃,来路不正,身份不明,卑微低贱,做王妃有辱令仙域的声望国威,是吗?” 琰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这话的?” 子夕一笑“出阳公主早就说了,我想这也是所有王宫里的人的想法。现在你就告诉我,你父王的想法吧,如果他也要娶高门楣远声望的人做王妃,我马上离开好了。” 说到这,子夕的心坪然一跳,从来没想到过离开王宫,离开琰,她将会怎样?仇和爱就不会有结果了吧?又或许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琰抓住子夕的手,眼中满是恋恋深情“别胡说,我怎么会让你离开?父王找我的目的就是商议大婚的事情,他让我厚待你!你就做好准备,等着做一个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子吧!” 子夕愕了愕“你父王对你这样好?真令人难以置信!” 琰笑了“他对你也好啊!准备全心全意接受你这个儿媳妇!” 子夕的脸有些阴冷,她当然不需要仇人的接受。 其实,琰还有很多话没对子夕实说,不只是朝里的大臣,还有太子,他们全部向父王禀奏,说子夕身份不明,与天堂小筑里的反贼有过密切接触,她嫁进宫里一定是有阴谋,有目的的。而他的父王,只是让他好好照顾子夕,对于大婚的事情,不置可否。 琰始终对着子夕微笑着,谁对谁错,孰是孰非,谁又有资格来评判呢?谁有能力预知未来,结局? 子夕有些奇怪地问道:“刚刚出阳公主是怎么回事?这么诚心地悔改,好象不是她的作风吧?” 琰笑了“因为父王对出阳非常生气,说要惩罚她,她害怕了,才跑来求你原谅。以便让父王撤消那个惩罚。” 子夕好奇的问“什么惩罚能让出阳公主害怕啊?” “父王说要把她嫁到逍遥城去。” “啊?所以她害怕了?” 琰轻哼了声“让她与冷漠凶悍的蚩族人为伍去,还不如宰了她呢!” 子夕冷笑“你父王真够绝的,这个法子也能想出来,够狠毒的!” 琰听出了话里的不屑与嘲讽,但不接茬“父王只是吓吓她,不会那样做的,她没什么心机,只是依仗着父王母后的宠爱,平日实在是太张扬了,教训一下也好!” 子夕想了想,又问“你知道着火的冷宫里,以前都住过些什么人吗?” 琰愣了下,迷惑地摇头“不知道,好象荒废许多年了,应该是住着些失宠犯错的妃子吧,你怎么对它感兴趣了?” “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了吧?” “是的。” 子夕暗叹一声,那么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了,那一墙的字,终将成谜了! 看见子夕一脸黯然,琰说道:“你还和从前一样,有心事也不对我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子夕的心一冷,从前,从前,为什么你要时刻记着从前呢,面前的,眼中的人,你就是看不到么? 琰握住她的手“我看你精神好了很多,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子夕冷静地抬眼“关于什么?” “关于你的故事啊!” 子夕抽出手“我饿了,先吃饭。”说完,她下床,再也不看琰一眼,离开。 琰的眼神黯了黯,长长叹息一声。 长相思:三十四晚山相对愁 中午的时候,天气炎热,用过午膳,子夕正要歇息一会,出阳公主来了。 看见子夕,出阳公主努力地摆出笑脸“王妃,午膳用的可好?” 子夕笑笑“很好。” 出阳公主对一旁的琰说“我们姐妹聊会天,你去给母后请安吧!她说好几天都没见你了,她想着你,可是你见了媳妇忘了娘啊!” 琰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子夕急忙为他打圆场说:“我现在很好,你去看看贵妃娘娘吧!” 琰不放心地看着她,子夕微笑着,故意说道:“有出阳公主陪着我,你怕什么!” 琰说:“那我去看下母后,去去就回。” 看着琰走远了,出阳公主坐到子夕对面“多谢王妃的宽宏大量,父王已经答应不惩罚我了,去年母后给了我一些西域进贡的香料,我听说王妃受了惊吓,睡眠不好,所以拿来了些。一会让浣女给你熏一点,保证你睡的好!”说着一摆手,公主身后的紫衣宫女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到了桌上。 子夕微笑着“多谢公主费心,我也没什么要紧,过几日就好了。” 出阳公主尽量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王妃客气什么,以后住在宫里,我们要天天见面,以前种种就不提了,以后我们要做好姐妹啊!我这丫头浣女可伶俐了,要不是她提醒啊,我都把这香料给忘记了,我保证用个两次,你就好了!” 红颜白发 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9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9部分阅读 子夕笑着称是。 话说到这里,竟无话再说下去,气氛尴尬起来。 子夕想起什么,问出阳公主“公主知道那冷宫里曾经住过些什么人吗?” 出阳公主愣了下,说道:“我听老宫女说前朝失宠的嫔妃都住在那里,后来父王做了城主,那里一直都荒废着,无人居住,听说还有些妃子被杀在那里,那里的冤气很重呢!”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劲,出阳公主急忙改题“王妃怎么想起问它呢?” 子夕也绕圈子“我做梦总是梦到那里,所以随口问问而已。” “王妃还是受了惊吓,快给王妃点上熏香,让王妃好好睡个踏实觉。”出阳公主殷勤地指挥紫衣宫女拿出香料,放在熏香炉中点燃了。 出阳公主的细目中满是讨好之色,对子夕说:“王妃睡一会,我也就不打扰,告辞了,如果这个香料王妃用的好,我那里还有呢,尽管去取。” “多谢公主!” 随着出阳公主离开的紫衣宫女,看了看燃着的熏香,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送走出阳公主,玉儿铺好床“姐姐好好睡一下,也许公主这香料真管用呢!那姐姐就不受噩梦的折磨了。” 子夕依言躺下。 满屋里都飘荡着一种淡淡清香,若有若无,芳香幽幽,这香气有一种甘甜的,清冽的味道。深呼吸一口,什么都嗅不到,放弃深呼吸,它又出现在鼻腔里。 子夕躺在柔软丝滑的床上,闻着淡淡的香气,渐渐睡去。 这清香的气味令人太舒服了,子夕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雨后的麦田就是这个味道,她扯着一只大风筝,在小伙伴的呼喊声中,快乐的奔跑着。 风筝飞起来,飞的越来越远,远远的,风筝下面走来一个人,竟然是爹爹,子夕高兴地丢掉手中的风筝线,向爹爹跑过去。我又见到你了,爹爹,我太想你了,你还好吗?爹爹用大手抚摸着子夕的头,微笑着点头。 爹爹,我们回家吧。子夕牵着爹爹的手,走进巷子,却找不到家门。蓦地,爹爹也消失不见了,子夕慌急地寻找,声嘶力竭地喊,却没人理她。前面的路越来越暗,越来越黑,子夕陷在黑暗中,逃不出去了。 终于没了力气,她打算放弃挣扎了,打算同这黑暗一起消失掉吧! 一道极亮的光芒,出现在她眼前,引领着她向前走,她还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却没力气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夕听见耳边有哭泣的声音,那么压抑悲伤,子夕忍不住想劝慰他一下,她努力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正伏在床边哭泣。 是琰!他怎么哭了?他在哭什么呢? 子夕吃力动了动头,吃力地张开嘴,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但是她的力气全都消失了,只好无奈地闭上眼睛。 一个人风一样地冲进屋子,急迫地问“她还没醒吗?她怎么还不醒啊?难道那解药是假的吗?”是玥,这个声音,子夕太熟悉了。 琰握着子夕的手,面容苍白,身体僵直,像是一棵树,被挖空了根一样,没有丝毫生气。 玥的目光如同困兽,看着子夕惨白的脸色,他终于气的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琰的衣领,把他从床边拉起来“这就是你爱她的结果?让她屡屡受伤,时时面临死亡,你还有资格说爱她吗?狗屁生生世世,你知道什么是爱?爱是让她快乐,让她笑容满面,让她无忧无愁,你的爱只会让她失去生命,你滚开,不配站在这里!” 琰丝毫都没有反抗,任玥拉扯着,良久,他的眼珠动了动,喃喃着“我的爱只会让她面临死亡!面临死亡!不!难道这是个诅咒吗?我的爱只会杀死她,不!不能再重复那个场面,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琰的表情痛苦扭曲,那么撕心裂肺的一幕,怎么可以再重演一遍?他真的要崩溃了。 子夕清醒的心,一凛,原来琰害死了出尘,他不能接受自己也被害死,可是出尘毕竟是幸福的,因为琰深深的爱,而自己呢?这个替身怎么会幸福呢? 一行清泪,顺着子夕的眼角流下。 玥看见了,激动地扑到床边“子夕,子夕,你醒了吗?你好了吗?” 子夕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玥激动兴奋的目光,心里深深一叹,只有这个傻小子,拼了命地保护我,安慰我,鼓励我,在他身边,心才会特别的安宁踏实,可是,这感觉是爱吗? 子夕远不知道玥爱她的真正目的,那是比替身更令人断肠的原因。高高在上的庙堂,凌驾在权利最高层的云端,那里没有自由,每一份爱,都是有目的的! 琰也急切地冲过来,看到子夕清澈的眼睛,泪水竟一下子涌进眼中“你总算醒了,即使我的爱被诅咒,牺牲的也不该是你!” 子夕声音低低的吃力的问“我怎么了?我只是睡个午觉,你哭什么?” 琰边流泪边笑“你已经昏睡不醒三天三夜了,御医都没办法,我快要急死了,幸好玥去恶药谷找来了解药,才把你救醒了,你吓死我们了!” 子夕想坐起来都没有力气“我只是睡个午觉,怎么会昏睡不醒的?” 琰握着她的手“是那些香料,熏香里有毒,你闻了以后中毒了!” “啊?”子夕的心一颤,不知不觉间,竟又在鬼门关之前,转了一圈。太子,你够毒,竟然在香料里做手脚,竟一刻都容不下我了么! 琰继续说道:“出阳太不像话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你,父王这次真的生气了,把她交给宗人府治罪了。” 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向子夕“有力气坐起来吗?我扶你!” 子夕在玥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头却仍是昏昏的,几番临险,抑郁心怀,令她苍白脸上的一双大眼睛越发显得大了,却没有了以往那动人明亮的光芒闪动。 玥心疼地蹙紧了眉头,他下定决心,一咬牙,从床上抱起子夕“跟我走,我要带你远离这个充满阴谋杀戮的地方,你的幸福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在这里凋谢了!” 子夕连一点挣扎地力气都没有,任由玥抱着。 琰挡在他们面前“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的王妃!” 玥的眼睛泛着冰冷的光芒,那是他暴怒的表现,子夕清楚的记得,在逍遥城的倚香阁里,玥杀死那里的护院老鸨时,就是这种眼神。 子夕的心猛地翻转起来,他不会杀了琰吧! “你还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你的爱,只会杀了她,让开!”玥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琰的目光忧伤中带着绝望,缓缓放下了手,眼睁睁看着玥抱着子夕消失在大殿门口。 子夕微闭着眼睛,一行泪水,顺着眼角,蜿蜒流下。 她是出尘的替身,她是琰的忏悔,她从没有做为子夕,走进琰的内心深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看他忧伤的脸,深情的眼,她就是忍不住去想他痛苦的心! 从玥的手臂望回去,离开那一刻琰的心碎表情,让子夕永远都无法忘记。 在我们的生命里,是否爱上的,都是令自己心痛的人? ~~~~~~~~~~~~~~~~~~~~~~~~~~~~~~~~~~~~~~~~~~~~~~~~~~ 东宫,尽管艳阳高照着,殿内的一切却依旧那么灰暗模糊,太子不喜欢阳光,厚厚的窗帘,总是张开着翅膀,与阳光决斗。 太子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折断,他似是被失望打击的疲于爆发了,眼中冰冷愤怒的目光,马上要刺穿面前侍卫的身体。 跪着的侍卫自知小命不保,仍在做最后的辩解,语调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太子容禀,我给浣女拿的毒,浣女说全都放进熏香炉子里面了,那药量足以至人间的凡人死几个来回,可是那女人只是昏迷不醒,没有立时毙命,实在是太奇怪了。又因为七王爷去恶药谷给她拿回了解药,她才又活了!” 听到这,太子猛地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凡间的人?那么,她是令仙域的人?” 说出这句话,太子都吓了一跳,继而摇头“不对,不对,她确实是从人间来的,她刚一入城我就接到密报,与天堂小筑的贼人勾结我也全都掌握,她绝不是令仙域的人!” 侍卫道:“可是这毒若是被我们令仙域的人吸入肺腑,确实是昏迷不醒啊!” 太子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给我去查,不惜一切力量去查!” “是,属下遵命!” 长相思:三十五无计留春住 幽溪谷。 慢慢发白的苍穹里,群星悄悄隐去。树上响起了鸟儿轻轻的歌声,起初怯怯的,然后变的勇敢,最后这一片晴好清新的早晨便属于它们了,婉转响亮的声浪里,快乐传了那么远。火红的朝霞燃烧着,五彩的裙裾舒展开来,映在潺潺的小溪上,变成百转千折的锦缎。 子夕在阵阵花草的香气中睁开眼睛,一抹明媚晴朗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子夕娇媚略显苍白的脸上,那么温暖。 玥端来一碗粥,把子夕扶起来,喂给她喝。 子夕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轻声道:“我自己来。” 玥固执地举着碗“别逞强,等你好了,你喂回我就扯平了呗!” 子夕微笑了,顺从地吃了一口粥,他总是有办法逗她开心。 吃完一碗粥,子夕精神了好多,玥扶着她,走出竹屋,在门前的溪边坐下。和煦的风轻轻吹过来,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不远处翠竹丛丛,百花盛开,一切都那么自然美好,清幽宁静。 子夕微微眯了下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好宁静美丽的地方啊!与世无争就是你向往的生活吗?” 玥原本轻松的神色一凛,既而苦笑了“不是向往,而是被迫!” 子夕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王爷,何来被迫?” 玥把脸转向溪水“因为父王不喜欢我,墙倒众人推,你知道的吧!尤其在那个到处倾诈险恶的王宫里面,从小就没人正眼看过我,包括那些宫女太监们,鄙视讥笑嘲讽,我都已经习惯了。那个王宫是个炼心的地狱,所以我只有逃出来,在这里自由自在,自生自灭。” 玥的声音那么平淡,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遭遇,那份隐忍之中暗藏了几多无奈伤心? 子夕同情地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即使冷遇,鄙视,你依然出色,你依然热爱生命,依然渴望幸福,是么?” 玥转过头,目中充满欣喜“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只有你!” 子夕笑了,眼中的明媚令玥的心跳异样激烈。 “别给我戴高帽子啊!你父王为什么冷遇你?你不学无术?欺君枉上?还是j滛掳掠啊?” 玥佯装生气地瞪眼“我有那么不堪吗?”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一块石头!”子夕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似的“螭龙兵符?” “是的。”玥捡起身边的小石子,向溪水中扔去,溅起的涟漪,很快就被冲没了。 子夕不愿再触及他的伤疤,转换了话题“你父王为什么不立长子为储君呢?现在这个太子可是够阴险狠毒的。” 玥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脸来“珉就是长子,而且是正宫娘娘所生,正宗嫡亲长子。” 子夕奇怪了“那琛呢?他不是长子吗?你们一直都叫太子二哥啊!” “琛是父王的义子,十岁的时候被接进王宫,长到二十岁,被父王委以重任,前往镇守逍遥城,是为镇国公。所以我说他不会反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非常感谢父王是养育栽培,视如己出的恩德,所以他要忠心报效,不可能叛逆作乱!” 子夕恍然大悟“哦,那他对你们这些兄弟也足够好了,你向他要回螭龙兵符的时候,没费吹灰之力吧?” 玥笑笑“当然了。” 子夕撅起嘴“只有我傻瓜一样的蒙在鼓里。” 玥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那时候,我怕说自己是王子吓跑你嘛!” 子夕想起什么似的,瞪着大眼睛“为什么隐瞒你的身份,说实话。” 玥苦笑“来兴师问罪了啊!我只是想让你爱上平民的我啊,就这个想法。” 子夕不高兴地反问“平民的你很可爱吗?” 玥挺了挺胸“我没有权势地位,高官厚禄,但我快乐开朗善良,真心爱你,这还不可爱吗?” 子夕白了他一眼“切!” 玥的眼光沉静下来,面容郑重地说“最主要的,幽溪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去除了虚妄的身份,没有任何附加,我就是我,一块石头,平凡善良真诚的俗人,比遭冷遇被打进冷宫的王子,更可爱吧?而且,以你的冰雪聪明,优雅高贵,一定会藐视权贵。” 玥的眼神闪动“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热衷王权富贵,就那么轻易地答应嫁给琰做小王妃。知道的那一刻,我的心好痛。我好后悔,当初隐瞒了身份。” 子夕的眼神一呆,我真是热衷王权富贵么?这个真相当我消失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吧? 玥走近子夕身边,看着她娇媚的脸颊,顾盼生辉的双眸,缓缓说道:“所以我揭破了身份,不管什么原因,即便你嫌贫爱富,贪恋富贵,我也爱你,我以王爷之尊请你嫁给我,好吗?” 子夕的头脑“嗡”的一声,玥在向她求婚吗?她该怎么办? 太阳升的很高了,温度也升了起来,子夕的头晕晕的,不知道如何面对玥的求婚。大滴的汗珠从额上落下来。 玥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扶住她,带着隐隐的愧疚“不舒服吗?你的毒刚解,我还给你压力,对不起。” 子夕的心一阵难过,为什么命运要同时给她两个这么情真意切,真心相待的男人?这不是上天的厚待,而是惩罚,因为她注定辜负! ~~~~~~~~~~~~~~~~~~~~~~~~~~~~~~~~~~~~~~~~~~~~~~~~~~~~~ 黄昏,温柔的余晖洒在拱形飞翘,气势威武的房檐上,一抹柔丝一样的浮云在湛蓝色的天幕上丝丝绵绵地漂游着。 在这一天之中最清闲的时刻,曲径回廊之上走动的宫人都那么少。 一个幼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偷偷溜进了紫阳阁,对着满墙的奇珍异宝,好奇的翻来看去。一个方盒子里的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石头上面是一直黑色的螭龙,下面平平整整地中央是一个大大的“令”字。 小童好玩地拿起石头,溜到了御花园,沾着湖水,在平整白净的湖边小径上印上一排排的“令”字。 夕阳,给那水印的“令”字涂上了一层金光。小童高兴地拍手直笑。 一个宫人,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轻声呼唤“玥儿!” 小童回头,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大伯?你怎么来了?看见我爹爹了吗?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来人笑笑“不见你爹了,玥儿乖吗?” “嗯!”小童点头。 “把手上的东西给大伯,告诉你爹爹,是大伯偷偷拿走的!” “不用偷偷拿,玥儿送给大伯好了!”天真无邪的眸子中,闪着宽宏善良的光芒。 “好孩子,大伯谢谢你!” 案几上的文房四宝,书籍奏折疯狂地呼啸而下,暴跳如雷的人仍不解恨,一把抓住面前瑟瑟发抖的小童“你竟如此大胆,敢偷入紫阳阁盗玩兵符!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胆大妄为的贼子!” 那目中的暴怒,似是一头被激怒的狂暴狮子。 “娘!娘!救我!”小童吓得面无人色,本能地求救着。 年轻俊美的妇人急忙走过来,从雄狮手中解救发抖的孩子“他这么小,怎么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小孩子一时贪玩,你不要吓着他。” “可是,你应该知道那东西对我有多么重要,刚刚登基,国宝就失,现在它若再丢掉,那我如何堂皇地坐稳这城主之位?若是被外人知道这件事,我们还能指挥的了南地吗?” 段飞虹的脸扭曲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指着小小的玥,大吼“带走他,走的远远的,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滚!” 玥一下子惊愣地坐起身,被吓醒了,他竟然伏在床边睡着了。 抬头看见床上熟睡的子夕,暗自稳了稳心神,叹息一声,竟然又做噩梦了!他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缓缓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溪水悠然,白云飘荡,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中,他的心却沉重的堵的慌,那声“滚!”一直不停地出现他的噩梦里,残酷无情地封印了所有的父子情义。 玥又想起那个黄昏,那个匆匆来了又去的人。 大伯,你知道吗?那一个送字,送掉了一个孩子所有的父爱,送掉了这个孩子在人世间所有的关心关怀,甚至做人的尊严。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从此无视这个孩子的存在,任其荒芜生长,自生自灭。 所有的冷遇鄙视轻贱抛弃,只是因为一块石头…… 长相思:三十六斯人独憔悴 乌云漫卷了碧蓝的天空,那种忧郁的灰色,大片大片地布满天幕,在阵阵冷风的催促中,等待时间流过,然后洒落下伤心的雨滴。 檐前的蔷薇开的正好,千枝万朵,在风中充满希翼的飘香,殊不知山雨欲来,满怀欣喜,浑身解数的争艳,明早换来的,也只是满地落红,一片花殇! 桌上的蜡烛安静地放射着柔和的光茫,子夕与玥坐在桌边吃晚餐。玥的厨艺真不赖,山珍野菜,却烹的鲜香味美,吃的子夕心满意足。 子夕放下筷子,微笑地看着玥修长的大手“我以为这双手只会拿兵器,没想到做的饭会这么好吃,御用厨师级别的啊!” 玥嘴里含着饭,不满地瞪着她,含混地说:“没良心,从认识那天开始就吃我做的饭,吃饱了,还来讽刺我!” 子夕调皮一笑,眉毛向上轻挑着,眸中的灵动吸引的玥转不开眼睛“我这不是讽刺,是真心的赞美啊,谢谢你让我大吃一顿,我都有些撑着了。” 玥笑了,那么幸福,犹如一朵紧闭的花,怒放出生命的欢欣。 子夕是善良的,她一直在承认肯定玥的自身价值,减轻他被亲人疏离的不自信,而这一点,也正是玥对她深深迷恋,无法自拔的原因。 玥放下筷子,眼光如烛火般温柔迷离,修长的右手握住了子夕纤细的玉手“那么答应我,天天吃我给你做的饭,好不好?就在这山中,溪边,竹屋里,清净无为,与世无争,过一世无羁无绊的平静生活。” 子夕敛住了笑意,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玥一再的求婚,示爱,实在令她为难。 黝黝的夜色之中,闪着温和之光的小屋里,那么温暖安宁,悠悠溪水之畔,淡淡竹屋之中,与世无争,笑傲山林,那是多么有福气之人才可以享受的生活啊!可是她还有自己的使命与责任,那么多人付出生命的托付,岂容逃避? 而且还有一个人,就在玥握住她的手的时候,那张英俊的脸,清晰地浮现到她眼前,那眼中的忧伤,令子夕那么心痛。 看见子夕低下头去,玥暗暗叹息一声,她还是不肯答应,也许有些事,真如父王所说,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玥重重地地握了一下子夕的手,无限留恋地放开了,口里假装轻松地嚷着“你好好考虑啊!但是必须要快,如果想的迟了,我也许会被排队追我的女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回来拉着我的手哭啊!” 一席话,又逗笑了子夕,抬眼想要说话,却触及到玥的手臂,猛然发现他在袖子下面闪过一丝白色的东西。 “你的手臂怎么了?” “没事啊!” 玥站起身,就要走开,子夕追过去捉住了他的手腕,一条长长的药布,缠在他右手臂上,还有淡红色的血痕印在药布上。 子夕抬起脸,急急追问着“这伤是怎么来的?”直觉告诉她,这伤口与她有关。 玥毫不在意地摇头“没什么了,一点小伤,去恶药谷时,那个坏谷主一定要一药换一药,所以才……” “什么叫一药换一药?” “就是取解药可以,但是要换一样毒药吃下去。” 子夕全身一颤,急忙四下打量着玥“你也中毒了?什么毒?要不要紧?” 玥低下头看着子夕因紧张惊惧而瞪得大大的眼睛,竟有一丝满意的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那两个致命的迷人酒窝又显现了出来。她还是爱我的,只是犹不自知罢了! 玥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芒,温柔地说:“没事的,我中的毒很浅,每天运功催毒,再放出些毒血,过几日便好了,你不要担心。”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拂子夕白如凝脂的脸颊“只要你好好的,我的小伤不值一提。” 一瞬间,子夕便热泪盈眶,晶莹的泪水在娇媚的眸子中盈盈欲滴“傻石头,你付出那么多的深情厚意,为了我,不值得。” 玥的心被这泪水泡的柔软融化了,他伸出长臂,把子夕拥进结实的胸膛“傻丫头,我纵是死一万次,也是值得的。” 子夕的泪水终于落下来,滴落在他的衣衫上,晕湿了一大片。 从此,那健硕手臂上的白色就是她心中的伤,如残雪滴红,子规啼血,触目惊心。她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离开,情深至此,她岂能陷他于万劫不复? 阴雨绵绵,烟雨凄迷,远处的山,树,村庄全都溶进白茫茫的烟雾中,仿佛未来一般看不清。 子夕仿佛心有感应,蓦地停下手中的笔,向门外望去,溪上竹桥的对岸,一个英挺的身影,正迎立在漫天的烟雨之中,白雾中英俊的脸庞依稀可见。 琰,他的眼睛正越过重重雨雾,看着子夕。带着希望,怅然,执着,哀愁,一个人的眼睛之中,怎么可以融合了那么多复杂难言的情感? 只这一眼,子夕便如受了蛊惑,中了魔咒,那熟悉的声音在召唤,前世的感觉在清醒,放了手中的笔,亦步亦趋地走出门,向桥对岸的琰走去。 白色的衣裙在风里翻飞,绝世的容颜,在雨雾中渐渐清晰,琰迎上去,把子夕紧紧揽进怀里,似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彼此的心意便全都了解,多少事,欲说还休。 子夕在那温暖的怀中,暗暗叹息一声,是应该决断的时候了,纠缠不清,只会愈加伤了三个人的心,尤其是玥。 “跟我走,我送你一场最盛大辉煌的婚礼,我要你骄傲幸福的嫁给我!比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快乐!”琰在子夕耳边轻轻地说。 子夕坚定地点头,这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她任琰牵了手,向桥下走去,此去山长水远,红尘扰攘,刀光剑影,这一世的桃源,她不配拥有,石头,你好自珍重! “站住!”一声怒喝自身后传来,玥站在桥头,剑眉倒竖,怒目而视着琰。 “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纠缠着我们?难道你害她还不够,一定要害死为止吗?那个凶险吃人的王宫,怎么会是她的幸福?你不要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好吗?”玥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好像准备随时挥出。 子夕转过身,隔着一座竹桥,挡在琰面前,平静地对玥说:“不要这样对琰,我决定了,跟他走,从今以后,是福是祸,我都无憾,请你放手!” 玥的目光倏地一凛,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既而呼喊着“不,我不放手,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可以一直陪你到头发白了,牙齿落了,背驼眼花啊!你怎么可以让我放手?你怎么可以给了我所有希望又再抛弃我?不,我不能接受!”玥的眼睛闪着疯狂又绝望的光。昨天,他还以为他得到了全世界,今天却全都变换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子夕的眼中忽地泛起泪光,只为那句“一生一世!”命运怎么会允许我的生命存在一生一世呢? 听到玥的呼喊倾诉,琰的眼神瞬间凝固,仿若一把匕首带着寒风,冷冷刺进他的死|岤,所有翠绿蔓藤缠绕的思念,顷刻被冰雪封冻,痛到肺腑。他给不起她一生一世啊!他只想在有限的时光里,实现她最盼望得到的,他曾经最亏欠她的心愿。 一步,两步,琰慢慢退缩,终于转回头,疾奔而去,没有一句话语,不需要告别,那伤心的孤单身影,令子夕的心碎了一地。 她脖颈下的伤痕又疼痛了起来,锥心刺骨,她捂着痛处,追赶着,呼唤着“琰,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白衣飘飘,在雨雾中飞舞而去,只留下竹桥上孤独呆立的玥。 雨下的大了,淋透了竹桥上呆若木塑的身影,水滴从那英姿勃勃的脸上滴下,不知是雨是泪。“扑通”身影无力地跪在竹桥之上,垂下头呜咽出声“我失败了,又失败了,为什么用尽全力,我仍得不到你的心?” 苍天无语,泣泪为雨。 长相思:三十七误入尘网中 大片的落红,洒满山路,嫩绿的竹叶在雨中更加青翠欲滴。白雾隐隐,峰回路转,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子夕的伤痕那么痛,她望着空寂迷茫的山路,呓语般地说道:“为什么不等等我?你不是来接我的么?我已经决定跟你走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你却要丢下我?上天!你还要考验我到什么时候?” 山路崎岖,跌跌撞撞的娇小身形猛地站住了,因为两个玄衣大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子夕面前。 子夕一惊,马上镇定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一声冷笑“见了我们主子,你自然就知道。” 子夕猛地转身,还没有跑出一步,只觉后脑一阵剧痛,瞬时失去了知觉。 古木参天,梧桐环绕,青葱飞翠,树荫斑驳之中,一处大宅子隐隐露出高大的房脊。房子的偏厅,一盆冷水泼到子夕脸上,冰冷地刺激她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子夕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脚俱被绑的结结实实。 两个玄衣大汉正站在她的身侧,一个紫衣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她的对面,手里端着一碗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恼愤恨的表情。 “太子殿下,你这样对待即将大婚的小王妃,似乎不妥吧!”子夕压抑着怒气,杏眼圆睁,冷冷地质问出口。 太子笑了,阴白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嘲讽,他大笑着放下茶杯,饶有兴味地看着子夕怒气冲冲的眼睛“小王妃?你还真有办法呢,让两个男人围着你团团转,而且,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前朝公主殿下!” 子夕一惊,他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太子很满意子夕的表情“龙种自与常人殊,由你可见,此言甚是!你一心想要嫁进王宫,而且这么有手段,一定有所图谋,我早知道你与那天堂小筑的反贼勾结,但是一直抓不到真凭实据,昨日,我偷偷潜进郁合宫,看到了那镇国之宝,谟褐珠。也终于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原来竟然是公主殿下,只是可惜的是亡朝的公主!”太子的笑容阴冷莫测,让人脊背阵阵发凉。 子夕冷静下来,仰起脸,冷冷道:“你想如何处置我,直说,不要绕圈子!” 太子一拍掌“爽快,我要将你献给父王,进宫领赏,而且,我还要那螭龙兵符!” “你算盘打错了,兵符不在我身上。” 太子冷笑“我当然知道兵符不在你身上,但是用你来交换兵符的话,琰会乖乖的把兵符交给我!” 太子像极了他的父王——城主段飞虹,但那同样威武的脸上,他却是阴柔阴险同在,令人一见就心生厌恶。 子夕将脸转向一旁,不再看他,口里吐出一句“如果你觉得琰是个傻瓜,你就交换好了。” 太子完全不在乎子夕的态度“确如你所说,我原来也觉得琰聪明的很,他以为得到你,得了螭龙兵符,就得了半壁江山了,可是你我和他全都想错了,我们忽略了另一个重要人物!” 太子顿住了话,故意不说下去。 子夕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太子阴恻恻的脸“另一个重要人物?” “对,我们一直以为他弱小无能,不起眼,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究竟是谁?”子夕隐隐恐惧,惴惴不安地问。 “嘿嘿,你也预感到了吗?玥!黄雀就是玥!” 子夕双眉猛地蹙在一起,不相信地反驳道:“不会是他,他从来不屑宫里的争权夺位,他痛恨王宫,厌恶权势,他怎么可能争抢王位?” 太子哈哈大笑“看看,我们都被他骗了吧?这小子果然厉害呀!”顿了顿,太子停了笑,说道:“一直以来,我都看错了对手,我以为打击掉琰,这天下就是我的了,可是,我错了。” 紧盯着子夕戒备的大眼睛问道“你还是不相信?那好,我问你,玥为什么拼了性命地要娶你?他为什么不顾身份地位地去接近你?你都不觉得奇怪吗?你果真有如此大的魅力?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你身边,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子夕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难道这又是一个阴谋? “实话告诉你,我在谟褐珠上见到了真相。原来我那可敬的父王早已安排好了结局,他召见玥进宫,送给他一张画,指定画像中的女人做他的王妃,父王亲口答应他,只要娶了画中女子为妃,令仙域就是他的了。”太子眯了眯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那画中的女人,就是你!” 心猛地一停,甚至都忘记了跳动,子夕惊愕地瞪视着太子,半晌间清醒过来,仍旧不甘心地问出一句“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太子摇头,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可真是拼尽全力,煞费苦心了!哼,我从没发现,我这个弟弟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那飞扬光彩的笑脸上,声音朗朗,言犹在耳“我当然是在找一绝世大美女呀!”“她是我未婚妻,我父亲给我选的妻子。”……一切竟然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低下头,听见一声心碎裂开的声音,那一瞬的绝望如千山暮雪,珠沉沧海,冷到彻骨! 盈满了杏花春雨的深深酒窝,蕴藏着柳丝万千的相思眼眸,一路的千般娇纵,万般保护,所有的呵护备至,情深意长,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拼了性命,抛了生死,貌似全心全意,其实,一切皆为了权利,统治,霸业,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名叫江山的座位。 而一个弱女子在这场血肉模糊的角逐中能做什么?角色又是什么?武器!统一江山的武器而已!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没有眼泪流下来,只是心痛的似是要裂开了。一双灵动的眸子里面,失去全部的光彩,余下的,全是空洞。 太子兴味盎然地看着子夕的脸慢慢变为苍白,戏谑着问道:“这个时候,想不想喝点酒?” “好!给我一坛,庆祝一下。” 太子明显地一愣“庆祝什么?” “庆祝一种武器的重生。” 上好的女儿红,酒坛已经打开,芬芳的酒香在室内飘散着。 子夕已被松了手脚,与太子对坐在桌前。子夕首先端起酒杯“出兵打仗,征战沙场,攻城略地,都离不开你心爱的武器,它是你的伴侣,它是你胜利的保障,我们为这武器干一杯。” 一仰头,一饮而尽,没有多余累赘的话语,子夕一杯接一杯地喝下酒去,直到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苍茫的眸子闪烁着醉意。 太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子夕豪饮,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在这一刻似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与算计,或许这是一场心灰意冷的告别,告别善良的愿望,美好的人性,告别种种对人世的美丽幻想。 蓦地太子抓住了子夕拿酒杯的手,缓缓道:“或许我们可以结成同盟,你要复仇,我要江山,我们各取所需,如何?” 子夕笑了,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带着醉意,捂着嘴,呵呵笑个不停“从一开始就有人要与我合作,琛,琰,玥,珉,打着爱的幌子,想着梦里的江山,我又何德何能?我这件武器有那么好用吗?你们会不会都太厚爱我了?” 太子的脸色一冷,收回手去“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别忘了,我才是正宗嫡亲的太子!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琰拿兵符来换你,如果他不爱江山爱美人,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机会。你安心地待在这,别妄想着能逃出去!你现在是我的武器了,哈哈哈!”疯狂的狞笑令人毛骨悚然。 子夕抱了头,伏在桌子上,酒劲涌上来,眼前的一切都恍惚飘动起来,过往的片段被抽干,变成一片一片的枯叶闪现在眼前。 高高的墙头上,那黑黑的眸子微笑着“别怕,相信我……” 倚香阁的大厅里,一片红色从闪着寒光的匕首下喷出,那萧杀嗜血的眸子,究竟为谁狂暴? 黑黑的夜色中,伟岸的身躯扑到在她的怀中,汩汩的血从他的后背流出来…… “假的,假的……呵呵,武器,只是武器……”子夕大笑不已,控制不住,笑的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蓦地,门外传来呼喝击打的声音,子夕丝毫不以为意,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需要清醒地面对未来,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一切皆是阴谋,走一步与退一步,结果已经注定,只是自以为心机深沉的自己,在人家的棋盘上,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啊!在强大的野心编制的欲望城堡里,她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堪一击! 她,只是一个笑话! 门被大力推开,恍惚中子夕又看到那双黑黑的眸子,英姿勃勃的脸“假的,假的……”子夕喃喃着,伏在桌上,昏睡过去。 玥走过来抱起她,看着那带着酒后红晕,却满脸泪痕的倾城容颜,轻叹一声,向门外走去。 长相思:三十八将心托明月 幽溪谷。 微风轻拂白色的窗帘,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花草的香气,迷漫着淡淡的清雅芬芳。 子夕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深深地睡着。白如凝脂的脸上,因为酒的缘故泛着淡淡的粉红,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偶尔微微翕动着。小小的红唇,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一般,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玥坐在床边,痴痴看着那张娇美明媚的脸,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吹弹即破的肌肤,抚摸柔软的红唇。 一股清幽的女儿香,丝丝地吸进他的肺腑,灼热的一团火焰,瞬间烧遍他的全身。他缓缓俯下身去,轻轻吻住了她娇弱的唇,芬芳清甜的味道,令他浑身战栗起来。火焰越烧越烈,轻轻的吻变成了重重的贪恋索取。 柔软娇嫩的唇犹如一瓣芬芳的露珠,含在嘴里,竟那般兴奋酣畅,夺人魂魄。意识已渐渐飞离玥的身体,只剩下需要,索取,奋不顾身地扑到那片温柔缠绵的深海中去,随性浮沉,尽情享受。 子夕的柳眉皱了皱,呼吸急促起来,大概被吻的呼吸困难,挣扎着将脸转向另一边。 玥不得不离开她的唇,却瞥见雪白娇嫩的脖颈,立时犹如蜜蜂寻到香甜的花蕾,深深地亲吻吮吸下去,忘情地沉醉其中。一个念头闪进玥的大脑,占有她的身体,那么她这辈子就只属于我!永远只是我的! 他的手缓缓解开她的衣裙,衣领散开,雪白浑圆的肩头暴露在玥眼前,胸前的粉肚兜下,曲线优美,两团高耸的山峰,令玥的血液加速奔流,喉咙似被人抓住,那么紧张干渴! 修长的手指捧住子夕沉睡的白玉脸庞,轻声呢喃“不要怪我,我真的好爱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牺牲所有。”玥把子夕紧紧地搂在怀里,手指在她细嫩 红颜白发 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10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10部分阅读 光滑的背部抚摸着。 幽幽的体香,令玥意乱情迷,他早已把持不住,身下似有一团火在烧,但是他在犹豫,游移,他在害怕,他真的可以这样做吗?这样做了之后,她就会永远只属于他吗?或者,他会因此永远地失去她?想到这,玥的心一沉,头脑瞬时冷静了许多。 子夕仍旧昏睡不醒,一头乌发瀑布般散在枕上,有浅浅的汗水令额边的发贴在面上,更衬得她玉琢般的脸颊,不可方物。 玥轻吻她的眼睛,喃喃着“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告诉我,子夕!” 子夕的头扭了一下,眼睑动了动,忽地呓语哭泣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啊!都在骗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么苦?”一行清亮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竟然那般哀伤! 玥一下子清醒过来,那行泪水浇醒了他的心神,究竟在那座华贵的大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她这样大醉不醒,梦中还在委屈流泪。 玥的眼神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冷光,太子,你竟如此阴狠嚣张,咱们的帐,我要一起清算。 拉过被子盖住子夕的身体,那紧蹙的眉头,让玥心疼,伸出手去,想抚平她的眉心,却不料被她抓牢了手,放在胸前。 暗暗一声叹息,轻轻抽出手,玥无限怜惜地拥紧了怀中的娇躯,轻吻她的额头,我不能如此下流不堪,我会努力,我会让你心甘情愿! ~~~~~~~~~~~~~~~~~~~~~~~~~~~~~~~~~~~~~~~~~~~~~~~~~~~~~~~ 西楼月色冷秋霜,孤影倚回廊。 一弯新月,挂在晴朗的夜空,繁星疏离,夜色凄清,空气中飘荡这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肺,扰碎柔肠。 玥端了一杯酒,对着窗外的新月,怔立已久。 这个美其名曰的昉殿,其实与冷宫的差别不大。装饰布置虽然富丽堂皇,但是宫人稀少,侍卫不多,在一大片歌舞升平,繁花似锦的的繁华中,这里清冷空旷,灯火寥落,玥偶尔的驻足,也丝毫增添不了它热闹欢喜的氛围。 酒一饮而尽,玥的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兀自喃喃道:“还在等什么?厌恶就是厌恶,抛弃就是抛弃,无论你做到多好,多么渴望帮他,也换不到一眼关注,你就是天生卑贱的命!”顿了顿,吐出一句“此生唯有,瘦马诗书,古道斜阳!” 酒壶高高端起,正待向杯子里倒满酒,忽然有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 两盏宫灯,出现在殿门外,一个身影,径直走入殿内,躬身一礼“七王爷,城主宣您觐见!” 玥惊讶地抬头,面前站着的是大内总管顺易,众所周知,他是城主最信任之人,现在他面含微笑,恭顺地站在玥面前,眼内是无限的尊敬与谦卑。 玥手中的酒壶“呯”一声就滑落了下去…… 郁合宫的灯火暗淡,高大的围墙宫殿都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形如壮巍巍的怪兽。今天似乎很是不同寻常,内侍的宫人不知道都被遣去了哪里,余下寥寥落落的几个人,守护在门外,一个个面色凝重,小心翼翼,仿佛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牵连甚广,大家都提着气,躲避着,怕被涉及。 殿内,夜明珠的光芒清亮柔和,高大的案几后,玥终于见到了那张又惊又怕又渴望思念的脸“父王!” 段飞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不再如往昔的炯炯有神,咄咄逼人,似是有一种无法诉说的哀伤,隐隐闪烁。 “玥,坐!” 玥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只可遥遥相望的身影,只会梦里才见的脸庞,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坐着,近在咫尺地父子相望。 段飞虹用手指按了按眉心,竭力振作起精神“玥,父王一直冷落于你,有没有怪父王?”不待玥回答,又接着说道:“我知道怨一定是有的,但是你丢掉的东西对父王来说,太过重要,没有它,令仙域的未来,前途莫测啊!”慨然一声长叹“今天叫你来,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好,你还是我的好儿子,而且我送一份大礼酬谢你!” 玥吃惊地问“什么事?”一切太过突然,玥不知道他的生命中又将出现什么变故。 段飞虹站起身,从案几上拿过一幅画轴,递给玥,然后慢慢踱向窗边。 玥缓缓打开画轴,一副墨迹未干的仕女图出现在眼前,画中女子,白色披肩,湖绿长裙,明眸皓齿,嫣然微笑,袅袅婷婷,宛如春风袖下一枝梨花,梨花似雪,清幽脱俗,玉骨冰心。 玥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仕女图,半晌未曾言语。 月儿隐进大片乌云,满天的星星也悄悄退出天外,有夜风吹来,穿过殿外高大的梧桐树,发出呜咽的声音。 段飞虹闷闷地叹口气,然后转回头,走到兀自发呆的玥身边。“她就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也是我给你的机会,我要你娶她为妃,要让她爱上你!” 玥更加惊诧地抬起头“娶她为妃?” “对,你的王妃只能是她,而你完成这个任务后,我送给你的大礼就是令仙域的城主之位,南地之王!” “什么?”玥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段飞虹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丝轻松爬上了他的脸颊,脸色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着玥的肩膀“我没有开玩笑,好好努力,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记住她的名字,她叫子夕!” ~~~~~~~~~~~~~~~~~~~~~~~~~~~~~~~~~~~~~~~~~~~~~~~~~~~~ 天终于晴了,任何悲伤都有尽头,任何伤口,若是不死,终有结痂的时候。 太阳阴沉了那么久之后,终于跳出来吸口气,却已是黄昏了。 金色的光洒满了室内,一切都堂皇明亮起来,潮湿的空气渐渐退去,一两只觅食的鸟,从空中掠过。 子夕仍睡的沉沉的,玥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经过那么多周折遭遇,我已经拼了所有,你都还没有爱上我,可是我告诉你,无论你如何对我,我已经死心塌地的认定你,爱上你了,你能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做啊?” 子夕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酒精的作用消失了,她也睡的不再安稳,呓语着翻转着“啊!骗子!”一声惊叫,从她嘴里呼喊而出,随即她惊醒了过来。 看见床边玥关心的目光,子夕的神情一呆,既而眼中闪出愤怒的光芒,她猛地坐起来,怒斥着玥“怎么又是你?为了那个座位,你真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啊,苦肉计,隐身计,情深意长计,你设计的那么巧妙精确,真是辛苦你了,七王爷!” 乍闻此话,玥惊诧莫名,他皱紧眉头,探寻地仔细端详着子夕的脸“你怎么了?真的清醒了吗?那个混蛋到底给你服下了什么东西?” 子夕的目光冰冷,毫无表情地说道“你娶了画中女子,令仙域就是你的了。” 玥大吃一惊,这是父王曾与他的约定,这句话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那么震惊的表情,直接把子夕最后的幻想拍灭,果然是这样的,果然全都是安排好设计完的。 子夕双眼中蕴满了绝望与哀伤“这么久以来,我都像白痴一样被你欺骗,你一定暗地里笑死了,是吗?很抱歉,我无法成全你的梦想,也不能按照你的计划前行,从今以后,我们桥路各归,恩断义绝,永不相见。”说完,子夕下床,摇晃着向门外走去。 玥伸手拦住她,满眼的心慌意乱,惊慌失措“不要走,你难道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这对我不公平!” 子夕哑然失笑,脸色苍白憔悴“公平?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就已经不公平了,我如果还要听你解释,那就是在你心里增加耻笑我的程度。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我不要再面对任何欺骗,你走开,永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眼光中的激愤与悲伤,让玥心疼不已。“看来无论我今天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玥低头呵呵自嘲地笑了“什么厚待,我一直还憧憬这美好幸福的厚待,我以为我的噩运结束了,结果却让你这么伤心,我送你去见琰,只要你幸福快乐,我不会再出现!” 玥抬起头,尽量装着平静的眼里,闪着泪光,两个酒窝又在浮现“只是你要记得,当你独自一个人挨不下去的时候,来找我!” 子夕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向门口坚定的走去,本以为只是情深缘浅,却终是阴险莫测,闹剧收场,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信赖的? 玥默默地陪在她的身后,太子虎视眈眈,绝不能让子夕向上次一样落入虎口。远远地看着挚爱的人,走入王宫,走入繁华红尘,走出自己的世界,暗自回身,隅隅独去,那寂寥的身影麻木僵直,心灰意懒。 惜分飞:三十九寂寞沙洲冷 烈火熊熊在燃烧,远处传来兵戈相见的喊杀声,马嘶人亡,血流成河。 昭阳殿内,段飞虹一身铠甲戎装,威风凛凛,他面前的人玄衣束袍,身形高大,面容凛然,面对如此混乱惊心的场面,面不改色,巍然屹立,朗声道:“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天道不言,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城主宅心仁厚,明令治国,国泰民安,四海喜乐,为臣子就要衷心辅佐,勤劳国事,而你逆天而行,落井下石,占人江山,夺人王位,有毁无益,信义尽失,只怕下场不得善终!从此,我为正,你为邪,我们各自忠于自己的心,你我势不两立!”言罢一剑割下自己半片袍巾,扔到段飞虹面前,转身,大踏步地离去。 那背影的坚定,忠贞,信义,刺的段飞虹眼前一阵恍惚,一股冷意忽地冲心底升起“大哥!大哥!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走!” “红尘乱世,人心不足,你赢定了江山,又能赢得了人心吗?赢得了人心,你能赢得了自己吗?天下无不散宴席,富贵太盛的人家,从来就没有保持始终的,高高宫墙,争名夺利,互相残杀,贪得无厌的下场,莫遭了报应!”语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耳际。 “你不要走,大哥,你不要走……大哥,大哥!”段飞虹满脸冷汗,头发散乱,在睡梦中不住地呓语着。 “飞虹,飞虹,快醒醒!”华丽的幔帐内,贵妃坐起身,轻轻地推醒段飞虹。 看见贵妃温柔关切的目光,看见殿内半掩光线的夜明珠,知道这是一场梦,段飞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疲倦地坐起身。 贵妃用锦帕细细地擦着段飞虹额上的汗珠“又做恶梦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不用了。”段飞虹倦怠地摆手,“我又梦见他了,我竟然那么的想念他,婉儿,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赢了人心,可是我真的赢不了我自己,我要怎么办?”语气中充满焦灼灰心。 贵妃轻轻地把他的头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拍着他的肩,柔声安慰着“别急,别怕,你把令仙域治理的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于情于理,对天对地对谁都问心无愧,是不是?这是你的功劳,谁都无法否认的啊!以后的事,我们会慢慢想出办法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段飞虹闭上眼睛,依偎在贵妃温暖的怀里,悠悠的思绪又回到那么多年前“我清楚的记得那年秋天,秋高气爽,层林斑驳,天地间清爽纯净到了极致。大哥与我约至天平山上赏菊,我去的迟了些,才至山脚就听见阵阵琴声,高山流水,宛若天籁,大哥坐在山亭之中,长手抚琴,从容优雅,他的目光中全都是凡人无法具有的淡泊通慧。那时候的我们,呼啸山水,赏花吟诗,实在是逍遥快哉,神仙不换。可是,一路行来,却走到今天这个局面,闲赋时,我没他灵秀明志,功名时,我没他政绩卓然,为敌时,我更没他远虑深算,就连我的结局,也许都被他说中,我真的好累!我现在才知道大哥当初说的话,那么有道理,我也许真的错了!” 贵妃眼中闪着怜惜的柔情,缓缓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取而代之,只是为了证明你比他强?” 段飞虹猛然睁开眼睛,怔然不语。 贵妃微微叹息一声“你不要这样,看着你这样受折磨,我真的很心疼,既然一切已经过去了,就忘记了吧!前几日,你不是说想出一个处理的方法了吗?” 段飞虹苦笑一下“我想是没有用处的,天命难违!听说琰来过了?” “是的,他希望我能够劝说你,支持他与子夕的大婚,他说看你的样子似是不愿意子夕嫁给他,那个孩子,实在难为他了,你就答应吧!” 段飞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贵妃年轻依然的妩媚脸庞“你都在说情了,我怎能不答应不支持呢?办了吧!令仙域也需要喜气来冲冲了!” 子夕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美丽的眼睛里,不再明光闪烁,而是那么迷茫冷漠,与琰相见的时候,都没有解开紧锁的眉头。 琰端来一盅燕窝,放在子夕面前,忧虑地问“你还好吗?” 子夕把目光从窗外移到琰的脸上,尽量展颜微笑“我很好,你别担心。” 琰坐下来,握住子夕柔嫩的小手“对不起,一直让你屡屡受伤,出阳不承认下毒之事,只是她身边的一个侍女莫名其妙的死了。昨日,有匿信送来,要我用螭龙兵符交换你,否则你性命堪危,我拿着螭龙兵符赶到他们指定的地点时,就有四个大汉来抢夺兵符。” 子夕的心一动“你果然带着兵符去交换我?” 琰的眉头一片理所当然“不然我还能怎么做?” “傻瓜,留着兵符就可以继承城主之位啊!” 琰淡淡笑了“我这样散淡的人,如何做的了城主!而且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子夕装作没看见那眼中的深情。 “后来如何?兵符被他们夺去了吗?” “没有,我也暗带了那么多人呢!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只是那几个大汉战败当场自杀了,我正派人查他们的幕后主凶呢!” 子夕挥了一下手“不用查了,是太子干的!” “什么?是他!他居然暗算你!我马上去禀奏父王。” “算了。” 子夕的眉目出奇的冷静“你如何禀奏?人证已死,凭我一人之言?城主相信,大臣们也不相信,本来就对我的身份充满质疑,若在指责太子,那我就是祸乱宫廷,那时候,估计我就先太子而死了!” 琰一惊,暗暗一想,确如子夕所言“那怎么办?就让他如此嚣张下去?” 子夕冷冷地笑了“你别急,太子这个人太急功近利,野心彰显,他的太子之位,坐不了几日了,看着吧!不用我们出手,他自然倒台。” 原本还想当你是同谋,可是你这个同谋太肤浅了,竟然敢去探段飞虹的老巢,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岂是平常人?我太高估你了,太子殿下!急功近利的结果,也就是早早退出这场角逐。子夕在心里冷冷地想着。 琰在一旁重新打量起子夕,他才发现子夕心机缜密,深谋远虑,决不是那柔弱深闺的小女人了。 子夕看他发愣,微笑了一下“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琰回过神,接着说道:“没有见到你,我都要急死了,我带着人把那一带全都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你的踪迹,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应该是玥救你出来的,是吗?” 子夕听到那个名字,心里一痛,转过脸继续看向窗外“是,然后他把我送回来了。” 琰迟疑了一下“他……放手了?” 子夕转回头“我们不说他好不好?城主答应为我们主婚,你也要准备准备啊!新郎的礼服试了没有?别邋邋遢遢地娶我过门啊!” 琰呵呵笑了,可以期待的幸福笑容“我穿什么都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不会丢你面子的,放心好了。” 子夕也笑了,只是嘴角向上弯了弯,笑意却没有溶进眼里去。 琰深情地握了子夕的手,“看你精神这么好,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眼中的深情犹如面对故人。 子夕的心一凉,那个名字瞬间出现在她脑中,出尘,我不要听!“我累了,去歇息一下。”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转身离开,留下琰独自黯然神伤。 惜分飞:四十章春江花月夜 凌晨,天还没亮,子夕就被玉儿叫醒了。 看着涌进房里的二三十个宫女,以及她们手中盘里托的衣服,鞋袜,珠宝,首饰,凤冠霞帔,子夕才猛醒过来,今天是她和琰大婚的日子啊! 于是子夕的苦难开始了,一开始她还有些新奇地看着玉儿为她穿戴服饰,可是这大婚的礼仪婚服规矩,却不是穿着好看美丽就完结的。 子夕像木偶一样,被十几个宫女伺候着,摆弄着,拉扯着,左一件右一件的衣服穿好,穿上大红礼服,然后是梳头,梳成高直的发髻以后,开始洗脸,上妆,然后还要带上珠宝首饰。 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已使子夕吃不消了,带上各种首饰珠钗以后,子夕抬头,走路都已经困难了。子夕暗叹:天啊!做个新娘子这么辛苦吗? 玉儿一直都在忙碌,不时的轻言安慰子夕“您别急,慢慢来,就快好了!” 子夕硬撑着笑容,看着玉儿白皙温润的脸颊,她心里想:原来一个温柔的人在身边感觉这么好,我是个女人都喜欢玉儿的温柔了,何况是男人呢?究竟什么样有福气的男子可以娶这么优秀的玉儿为妻啊! 终于弄妥帖了,玉儿扶着子夕走到门口,轻声说:“城主已经把凝碧宫赐给了小王爷,那就是您和小王爷的新家了,一会去郁合宫行了礼,您就回去那里了,妹妹祝福您和小王爷百年好合,白头携老!”玉儿眼中充满惜别不舍之意,子夕却没有看出来。 辇已经等候在殿外,上面装饰着黄金,翡翠和珠宝,最上面一把大红伞遮着明媚的阳光。护送的人在车后恭恭敬敬地侯着。子夕被人搀扶着坐上辇向郁合宫而去,她一直恍惚如梦境一般,就象早上的觉还没有睡醒。 郁合宫的门庭特别高大,彩绘的栏杆,雕刻的大柱子,房檐和走廊都装饰着玉石珠宝,门框竟也闪闪发光,因为那上面镶满了金叶子。 这么豪华精美的地方,对子夕来说却是那么陌生冰冷。从来没到过的地方,左右护拥着的都是人,却看不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子夕看着眼前的一切,竟从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奢华耀眼的表象后面,就是冰冷孤单吧! 辇终于停住,有人扶子夕下来,那支手白皙温暖,子夕抬头,隔着珠帘看到熟悉的眼睛,她不禁高兴地轻叫一声“琰!”好象是孤单了一世纪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琰着一身大红婚礼服,面如满月,春风得意。头上的白玉冠在阳光下放出耀眼的光芒,只一夜不见,他好象成熟了许多,微笑写满他俊朗的脸,他仔细端详着子夕: 一幅白色细小珍珠软帘遮盖着子夕的脸庞,金色丝线刺的大花滚边红色礼服,头上凤冠霞帔,金钗玉钿,腰间玉佩叮当,闪动光芒。珠帘后面,本来俊秀的脸庞经过细心描画,眉如黛山,眼神清澈明媚,朱唇鲜艳欲滴,尤其白皙如玉的脸上那抹含羞的红晕令人怦然心动。 琰深情微笑着“你今天好美,我们成亲了,你高兴吗?” 子夕握着他的手“高兴!” 琰的笑容里甜蜜中隐藏着忧伤,他携着子夕的手,向殿内走去。 宏大雄伟的殿内,早已站满了人。众多皇亲国戚自不肖说,后宫各位嫔妃,还有各种官员,身材高大,穿着铠甲的武将,文雅长衫的文员,还有舞女歌伎,琴笛乐器的艺人,这么多的人,似乎这么宏大的宫殿都已经挤不下了,真是黑压压,壮巍巍的大场面。 这所有的人,都随着子夕进殿时,身上珠宝佩玉撞击发出的响声回过头来。 在众多羡慕,赞赏,嫉妒的目光中,琰携着子夕走到了王位前。 城主段飞虹坐在龙椅之上,出乎子夕意料的是,在满殿华服锦衣,及尽隆重庄严的时候,他竟没有金冠皇服,珠宝覆盖的显眼奢华,而是依旧着白色亮面绸衫,很随和地坐在王位上,那随意在这周围的豪华隆重中,竟是如此刺眼! 与他的眼光对视中,子夕看见了眼神中的淡定,宽和与一丝隐隐的无奈,这让子夕深深失望。为什么他身上没有暴戾与凶残?或是隐藏的极好,不会让人发觉?为什么一定要玥娶我为妃?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吗?可是不对,如果知道我是前朝公主,早该拉出去砍了吧! 子夕的头脑中只闪现着三个字“为什么?”随着礼仪官的唱诺,子夕终于结束了魂不守舍,磕磕绊绊的各种礼数。 然后,坐在城主身边眉目精致,衣着华丽,一身喜气的贵妃走下座位,握住子夕的手,满脸笑容“孩子,今天你太漂亮了,真是个绝世美人,难怪琰发了疯一样的求我和他父王,孩子,你要好好珍惜琰,珍惜你们的感情,琰为了你,已经付出所有,我真心的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子夕竟然从贵妃的眼中看到了泪光,她做母亲真心为琰感慨高兴激动么?还是会有别的原因,让她热泪盈眶? 子夕行礼“孩儿记住了,母后!” 琰也握住贵妃的手“谢谢您,母后,为孩儿做了这么多,这么大的恩情,孩儿无以为报!” 贵妃笑了,目中的疼惜怜爱都似要溢出来“傻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什么回报,这么痴情的好孩子呀!母后因为你更知足,更幸福!”说着,贵妃看向主位上的城主,城主也正看着她,两个人目光中的深情与恩爱,令子夕的心一震:篡夺江山的谋逆之人也有爱?也有深情厚意? 城主段飞虹看着一对新人,说道:“孤把凝碧宫赐给你们做新居,并且大赦城内百姓,希望你们的喜事城中之人都来分享,也希望这祥和美满能阻挡戾气,化凶为吉!” “多谢父王!” 几十位女子,着彩衣,奏音乐,乐声婉转清亮,响彻云霄。琰携着子夕的手,坐上辇向凝碧宫行去。身后两侧,随侍,乐队,车马,卫队,仪仗队,金碧辉煌,浩浩荡荡,绵延几里长。 凝碧宫,琉璃琥珀的门,水晶墙,远远一团绿色精气,笼罩在宫殿之上。宫墙里面,奇异的花草树木,成排的载种在院子里,殿内,铺着华丽的毡毯,挂着珍珠的帘子,大红幔帐,尽显富贵堂皇。 床用犀角象牙装饰,四周雕刻着蛟龙,鸾凤,龟蛇,燕雀,帐前的香炉上喷出的香气,奇香无比,充满了整个屋子。 子夕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周的景物暗想:这是人住的房子吗? 琰帮她摘下头上的珠帘,问道:“很累吗?” “还好!” “高兴吗?” 子夕看着琰深情的目光:“高兴!” 琰笑了,有些满足与欣慰的笑容令他的脸神采飞扬。 看着他幸福的笑容,子夕的心一跳,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漂亮!” 琰的笑容更深“我的新娘子夸我了哦!” 子夕的脸一下子红了。 正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宫女进来禀报“禀小王爷,郁合宫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太子和众王爷都等您呢!” 太子!子夕一下子想起了刚刚站在殿上人群中的太子,金冠华服之下是冰冷嫉恨的眼光,那满脸的怨毒都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这样的文武百官,国戚后宫全都参加大婚,只能是太子的大婚才可以的呀,可是今天却被琰给夺去了全部的荣光显耀,太子又怎么会不嫉妒怨恨?而那城主却为何要这样超出寻常地对待琰? 想到太子的手段,子夕担心地看着琰“你要小心呀!” 琰有些意外地“你担心我吗?你有些爱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起什么,想起你爱的人是我!”说着,他握住了子夕的手。 子夕一愣,随即黯然:他仍当我是出尘,他一刻不曾忘记她。 子夕抽出自己的手“大家都等你呢,快去吧!” 琰不明白她为何又变的冰冷起来,带着掩不住的失望离开了。 子夕坐在床边,看着一闪一闪的水晶帘深深叹了口气:这几日经历的事,是年少时做梦都梦不到的。用玉石筷子吃饭,吃的东西都叫不出名字,金炉子里燃烧着香料,云母屏风上挂满绸缎衣服,盖绣花被子,睡宝贝堆。 而且身边还有一位非凡俊逸,人中之龙样的人深深爱她,宠她,送给她这样一个盛大豪华之极的婚礼。面对这么多极至的美好,她都已经迷糊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可是背负的重大使命的心却清醒着,她并没有感到多么的疯狂喜悦与幸福,因为她了解,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她只是这奢华仙境里的过客,她只是他爱的人的替代品,仅此而已! 而她的幸福已经过去了,在爹爹身边的日子,才是她致死不忘的幸福,那么无忧,塌实,快乐。 子夕倚向床里的被子,冷笑,这么奢华富贵的生活竟然与幸福无关,真是可笑! 惜分飞:四十一 相思无人解 天不亮就被折腾起来,行了一天的礼,在温软的被子堆里,子夕累的很快就睡着了,杂沓的脚步声,嘈杂声,惊醒了子夕。猛一抬头,就感觉脖子好痛,顶着那么重的东西睡觉,身体当然吃不消。 是琰回来了,他喝多了,身形有些摇晃,脸色也因为酒的缘故,红晕满脸,一身酒气。 看见倚在床上的子夕,琰兴奋地走过来,坐到床边“你累了吧?吃饭了没有?” 子夕有些委屈撅着小嘴“都没人管我啦,你也不回来!” 琰带着歉意笑了“对不起,他们死缠着我,不让我离开,我给你拿吃的去。” 子夕抓住他的手“先别走,帮我把头上的凤冠拿下来,顶着它们,累死我了。” “好。” 琰站起身,帮子夕拿去头上左一个右一个的珠钗,然后把凤冠拿下来,放到床边。 子夕轻松地动了动脖颈,叹道:“终于轻松了,我可怜的脖子啊!” 琰帮她褪掉大红礼服,然后把她头上的最后一个玉钗拔下来,一头乌发如瀑般地倾泻下来,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着黑缎子般的光芒。 一阵清幽的茉莉香气,混合着子夕软软的女儿香,飘进琰的呼吸里,他只觉得喉咙一紧,有什么在身体里燃烧起来。子夕柔软的身体依靠在他胸前,那头乌发遮住了她的脸,琰的心跳越发激烈起来,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拂那顺滑柔软的青丝。 “好了吗?是不是都拿下来了?”子夕抬起头,对上琰深情似海的眸子,那俊美异常的眸子中的深情痴爱,令子夕的心一颤,好熟悉的眼睛啊!这感觉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最值得信赖的人啊! 子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慢慢搂住了琰健硕的身躯,把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仿佛多年以前,亿万斯年的洪荒里,她曾与他这般幸福地依存,深情拥抱在一起。 琰的胸中有火在燃烧,他抱紧怀中的娇躯,向前一个使力,两个人齐齐倒在柔软丝滑的大床上。 子夕一阵心慌意乱,抬眼看见压在她身上的琰,满含炽热的眸子,立时涨红了脸,满颊娇羞。 琰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脸上,带着酒香的味道。“你知道么?我好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已不在乎!”琰低低呢喃着,慢慢吻住了子夕娇嫩的唇。 子夕丝毫动弹不得,起初有些抗拒,但在那柔情似火的燃烧下,慢慢由抗拒变成了顺从,再后来,变成了热烈的投入。朱唇轻启,嫩滑的小舌肆意地纠缠着他的,阵阵的酥麻传递到身体的各个细胞,酣畅淋漓。 她的生命背负了那么多,注定时光短暂,允许她可以偷偷停留幸福的余暇时光里,她要尽可能地完成平常人一生的过程,生老病死。今夜,她就要完成一个由女孩蜕变为女人的转变,即使她面对的人,只是当她为替身! 琰的唇吻过她雪白的脖颈,向她的胸口吻去,同时伸出手去,扯开了她的裙带。立时衣袍分开两边,大红的兜肚下,两团盈盈鼓胀的山峰,令琰的全身都战栗起来,伸手到兜肚下面,满满地掬在手中,轻轻揉搓,立时子夕羞红的脸更加通红,忍不住轻声地“哦”出声来,她伸出曼妙的手臂,藤一样地缠绕上琰的肩膀。 这个时候,她不要放手,她在告诉他,我愿意,请给我幸福,哪怕短暂到一天! 琰从她的胸脯上拿出手来,紧紧地抱住子夕,似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揉进自己的魂魄深处,在她耳边不停地絮语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却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 子夕睁开含羞的眼睛,才发现琰的双眸中欲望褪尽,余下的只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痛苦。 “你怎么了?”子夕伸出手指,轻拂他的眉头。 琰的眼神那么受伤“我给不了你幸福,我不能这么自私!” 子夕听不清楚他的意思,只是把唇送上去,吻住了琰薄薄的唇,两团火又在纠缠到一起,那么浓,那么烈,仿佛可以燃尽天下所有情义。 可是,当子夕滚烫的身体贴到琰的身体上时,琰推开了子夕,霍地坐了起来,走向殿内的桌旁坐下。 子夕愣住了,琰到底怎么了?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看着他的背影,有泪水慢慢弥漫进她的眼中,他不要我,他一心爱的,仍是那个出尘,为了她,他竟然不碰别的女人! 心碎裂开来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竟如此不堪,即使甘心做那个女人的替身,他都不要!子夕的脸瞬间苍白下来,眸中的冷意,渐渐冻的她全身颤抖。 半晌,琰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缓缓走回到床边,满眼歉疚与哀伤“我们喝一杯酒吧!好不好?”子 夕坐起来,衣衫不整,眼神冷寂。 琰伸出手慢慢为她整理好衣裙,无限歉意的柔声道:“也许在不久以后,你就会知道今天的一切是为什么,那时候你就不会再怨我。” “那么你现在就告诉我,我不要等那么久。”子夕直问着他,眼中俱是怪罪。 琰苍白的一笑“好,我全都告诉你,只是我担心,现在若告诉了你,只会让两个人一起陷入到痛苦之中,我多么希望你能快乐,其余的,让我一个人来扛就好,你只要知道,我爱你!” 那么深的柔情,让子夕怔怔地陷入到一种梦境之中,甚至错觉着,他是爱我的,他爱的人就是我!或许他是有苦衷的。 乖顺地伸出手,任他牵着走到桌边,也许所有的愤恨冷漠绝望都抵不过一句,我爱你! 夜已深,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把房里照的如同白昼。 看着一桌的酒菜,子夕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忽地想起了玉儿,她在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饿肚子。这一刻她竟然好想玉儿啊! 她问向琰“玉儿为什么不来凝碧宫呢,我很想她,她已经是我的亲人了,你也喜欢她的温柔,为什么不把她带来身边呢?” 琰摇头“新的宫殿,新的人,就象你我新的生活,不提旧人!” 子夕淡淡笑了“不提旧人?你的心何曾放下过旧人?你心心念念的,不是温柔如水的旧人么?” 琰一愣,苦笑着端给子夕一杯酒“我的旧人就在眼前,尽管她不再温柔了,仍是我心心念念的,不管新人旧人,我们要珍惜眼前人,来,我们喝一杯吧!” 酒杯是个花的形状,竟好似还有花的香味,见子夕盯着酒杯看,琰说:“这是殿外树上的花朵,此花名叫烛夜花,花开四瓣,红色,象小瓶一样,用它做酒杯,花与酒的香气融合在一起,是最上品的酒味了。”说着拿自己的酒杯与子夕的一碰,竟发出清脆的声音。 子夕把酒喝在嘴里,又香又甜,不由得暗叹:真是神奇!子夕看向琰“我们去看看这棵花树,好吗?” “好啊!”子夕站起身,任琰牵着手,乖顺地随着琰向殿外走。 琰看着身旁的子夕,乌黑的长发,素淡的衣裙,眼光竟有些恍惚起来。 惜分飞:四十二同心而离居 夜空静谧,繁星点点,半弯月亮斜挂天边。高大的烛夜树上,开满了烛夜花,在月光下闪着诱人的晶亮光芒。 和琰坐在一大块青石上看花看星星的子夕,恍然间感觉这情景如此熟悉,她一定经历过,或者来到过这个地方,记忆中那树上闪光的应该是萤火虫发出的光芒啊! 烛夜花的花朵上,闪烁着迷人七彩的光。 子夕不由得叹道:“这花好美啊,竟然带着珠玉的光芒,能与天上的星星有一比了!” 琰看着子夕的脸,握住她的手“若干年以前的一个晚上,你也是这样一身打扮,我们也这样在一棵美丽的树下看星星,你还记得吗?” 子夕的心一沉,他又在想他的出尘,这个名唤出尘的女子,如鬼魅一样的纠缠在他们两人之间,无法取代,无法消失。 子夕苦笑,自己不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与琰成亲的吗?这么严重的错位,根本不相爱的两个人,却举办了这么盛大的婚礼,在这里做着这么浪漫的一件事,真是可笑,可悲!陆子夕,你的新婚之夜竟然是这样的,你永远活在别人的替身里面,而且是人家不要的替身。 一行泪水,从眼中流下来,落在琰的手上,冰凉彻骨。 琰会错了意“你想起来了,是么?出尘,你想起当初了,出尘,你终于想起来了!”琰喝醉了,否则他不可能出现判断错误。 子夕冷笑“是的,我想起来那个有星星的晚上,可是我忘记了我们是怎么遇见的!” 琰更加激动了“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庙里呀!” 既然天天纠缠不忘,夜夜思念不休,那么一次说个清楚好了。 于是子夕低头冷漠道“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琰笑的那么高兴“好啊!我就知道你会想起我!那个时候我寄居在慈恩寺里读书,准备开年的大考,然后有一天你就来了,你来庙里上香许愿,我永远记得你当时的样子,穿着翠绿的衣衫,纯白色的披肩,那么美,那双如秋水的眼睛中,那么忧郁无助,白皙如玉的脸上蒙着一层忧愁,那一刻,我真的惊为天人啊!我寄居在庙里,不好意思白白吃喝,就帮助那里的僧人简单的打扫收拾寺院,为了认识你,我故意把洒扫庭院的水,淋到了你的衣裙上,你竟然没有生气,倒是你身边的丫头绿儿,骂了我一顿!” 琰满面笑容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这样我们就相识了,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从小父母双亡,身世孤单飘零,后来遇到一位田大娘,把你收养在身边,从小教你琴棋书画,加之你冰雪聪明,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了洛阳城里有名的歌伎。小时还卖艺没卖身,可是年龄渐大,又加上追求者众多,田大娘被金子吞了心,要让你挂牌卖身了。你不愿意坠入苦海,又无能为力,所以,你才到庙里来求菩萨保佑你。我当时既为你惋惜,又为你不平,可是我一介穷书生,怎么能帮助你呀?你看我决心帮你的一片赤诚,就和我商量出一条计策来!” 子夕越听越不懂“一介穷书生?”琰是堂堂的小王爷,哪里穷啊?或许他回宫以前与她一样流落到民间了?她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讲下去,她开始关心起这两个人的命运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雇了几个人,抬着几个大箱子 红颜白发 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11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11部分阅读 去你住的琵琶院向田大娘求亲。田大娘极热情地接待了我,虽然闭口不提婚事,却让你来招待我。我命人把箱子抬到你屋子里,其实那里面根本不是珠宝金银,而是些大石头,夜里的时候,把里面的石头扔掉了,你把自己积攒了好多年的私房钱放进箱子里,这么聪明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的出。那一夜,我们成了亲,你那么深情地为我抚了一曲凤求凰,把自己的chu女之身交给了我!把自己的希望前程托付于我!” 琰眼中的深情似是能够熔化了子夕一般,他禁不住抱住子夕,吻了吻她的唇“能遇见你,我真的太幸运,太幸福了!” 子夕羞红了脸,依偎在琰的怀里,这一刻她不在怨恨与嫉妒,她好羡慕他们,那么相爱的结合,才是最幸福的事啊! 琰继续说道:“从此以后,我就在琵琶院里住下来,在你的督促下,刻苦的攻读诗书,生活环境好了那么多,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下子身体胖了好多,精神也从来没有那么愉快过,我一直都想,如果一直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琰的眼神充满了幸福甜蜜,子夕的心恍惚了一下,这神情她好熟悉,她曾在哪里见过这张神采飞扬的脸? 随即琰的眼神暗淡下来“琵琶院中庞大的开销都是箱子里的钱支付,没多久那几箱子的钱就用完了,田大娘待我,也一日冷淡一日,终于有一天,下了逐客令,她觉得你陪了我这些日子,也对得起我的银子了。我被赶出琵琶院,又回到慈恩寺,我真的恨自己无能,那时候,离开你我痛苦的要发疯了。结果三日后,你被绿儿送来寺里,原来,田大娘又为你寻了位阔绰的富人,要你做他室外的侍妾,你誓死不从,并且自己用刀割的满脸伤痕。你为了追随于我,不惜与养育你十几年的养母翻脸,不惜亲手毁掉倾城的容颜!我面前的你脸上缠满药布,身体瘦弱不堪,原本合适的衣裙都肥大了很多,只有那双眼睛中的深情让我明白你的决心,你的不屈。我暗暗发誓,一定会对得起你的深情厚意。在绿儿的帮助下,我们租了一处小院子,你养伤,我读书,绿儿是个好姑娘,与你情同手足,细心照顾你我。你的伤渐好,但是留下许多疤痕,你更加的不爱说话,每日面上罩着白纱,眼光温柔又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怕我嫌弃你丑陋,其实我已经打算好,等我科考高中之时,一定会给你一个八抬大轿的隆重婚礼,那时候,我们可以光明正大永远幸福的在一起。科考的日子将近,我要起程去长安,你的担忧更甚了,我偶尔会听到你叹息的声音,临走之时,你送我一只玉环,说玉表示坚韧不变,环代表始终不绝,你会象玉一样坚贞地等候着我,对我的思念始终不绝,你期望我们的爱天长地久。”说到这里,琰发出深深的一声叹息,静夜里,竟然显得无比凄凉悲伤。 子夕完全沉浸在他讲述的故事中,立刻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样?” 琰笑了,凄凉无比“后来我去了京城,在驿馆的众多考生中,遇到了一个人。他聪明俊秀,竟是与我特别投缘,对于文章典籍,我们很多的意见观点都相同,就结为好友,在背井离乡的地方,竟遇到了这么一个畅谈无拘的好友,我还暗暗庆幸呢!你对我的苦心付出与督促没有白费,我科考高中,经过殿试,皇上钦点我为榜眼。那一刻,我太高兴了,我以为我们的爱,终于感动了上天,幸福的日子终于来了!回到驿馆,大家都为我庆贺祝福之际,宰相府来人邀请我,宰相要收我为门生,大家更加羡慕我,都向我道贺。我的好友却不知踪迹了,我深深惋惜不能与他同庆的时候,我却在宰相府看见了他!” 子夕一惊,暗想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琰苦笑着“他竟然是宰相家的千金!” “啊?这怎么可能呢?” “她从小饱读诗书,聪明过人,被宰相视为掌上明珠,她一向反对男尊女卑,心高气傲,这次科考,她女扮男装,要与众举子一较高下,结果却遇见了我。” 听到这里,子夕的心一沉,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完了!可怜悲哀的出尘! 琰的声音艰涩起来“我做门生没几日,宰相就要招我为乘龙快婿,一时间,京城的人都羡慕我到了疯狂的地步,而我却总是梦到你的眼睛!” 子夕声音冷冷的“你终于还是娶了宰相府的千金?终于还是抛弃了出尘?” 琰艰难地点头“是的,所以一个人如果太优秀了不见得就是好事,优秀的结果就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我常想,如果我不去考功名,或者名落孙山,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就不会失去你,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我也就不必把重担一定要担在自己身上了!” 子夕霍然而起,大笑着拍手喝彩“好,好,太好了,这就是一个抛弃所有,不惜牺牲容颜性命的痴情女子最终的下场,这就是你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的本来面目!她认识你时,你正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金榜提名,洞房花烛,天下间真有这样的事啊!你竟然还在恬不知耻地在为自己辩解,真是可恶!” 子夕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出尘替身的怨恨,她从心底同情出尘的遭遇,痛恨琰的失信变节。她已完全站在出尘的立场,狠狠地斥责琰,也许过于愤恨激动的原因,她颈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惜分飞:四十三陌上生秋草 琰痛苦的要发疯了,他激动地站起来“可是,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啊!我苦苦追寻你这么久,就是想解释给你听我的苦衷!” 子夕狠狠地拒绝“我不要听你的解释苦衷,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美人珠玉,还有俯首苟活,这都是你的苦衷,我终于明白你对我疼爱愧疚的眼神,你的种种爱惜是在向出尘赎罪,我告诉你,我不是出尘,我是子夕,陆子夕,你的罪,永世都不能赎了!” 子夕说完这些话,转身就向殿内走去,琰抓住她的手“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为什么不听我的理由呢?到今天你都不原谅我吗?出尘,你还是那个外柔内刚的出尘,丝毫未改变!” 子夕转回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决绝冰冷地说:“你的错,无可原谅!” 琰的眼神一震,又一次陷入恐慌绝望之中,这么刻骨铭心的心痛,这么冰冷决绝的双眼,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在若干年以前就曾经经历过的,今天,为什么还要经历一次?他真的错的这么深,这么狠,永世都无法忏悔赎罪了吗?这些就都是轮回注定的,无法更改吗? 子夕已经去的远了,望着那决绝寒冷的背影,琰大叫“来人,拿酒来!” 夜明珠的光芒清亮耀眼,子夕倒在床上,气愤难平,这么俊秀洒脱的人物,竟然有这么品质恶劣的灵魂!作为女人,子夕深知,一个女人的容貌是比性命都宝贵的,偏偏拼却了性命的红颜,却遇到狼心狗肺的伪君子。这个琰怎么可以这样? 那个出尘呢?失去了倾城的容颜,又被抛弃以后的可怜人又流落到哪里去了呢?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琰又怎么变成了王爷,回到宫中的呢?只怪自己太心急了,竟然没有问清楚。 饿了一天,只喝了一杯酒,子夕的胃开始痛起来,她窝在床上,忍受着,谁也不理,她生所有人的气,气与恨已使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个城的城主谋反篡位,他的儿子呢就喜新厌旧,忘恩负义,贪恋富贵,这么辉煌的宫殿内,居住的人与飞禽走兽无异,子夕觉得自己住在这里都辱没了自己的人格,她暗暗咬牙切齿,等我手刃仇人之后,我一定放一把大火,把这个龌龊肮脏的鬼地方付之一炬,让这里所有的罪恶都灰飞烟灭! 夜未央,黑黑的夜幕长久地笼罩着大地,这一夜,竟这般漫长。 琰进殿来了,他已喝的烂醉如泥,这次是被两个侍卫扶着才能回来了,两个侍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琰扶到床上。 子夕坐起来,退到床的角落里去,冷冷地看着他,琰倒在床上,嘴里喊着“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侍卫看看子夕,子夕向他们摆了摆手,侍卫下去了。 琰去抓子夕的手,被子夕甩掉了,琰拍着枕头大笑着“你知道吗?这枕头是同心龙垴木做的,这被子上绣的是鸳鸯啊!可是你我的大婚之夜,这床上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同心?为什么就不是鸳鸯啊?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忍心抛弃你?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苦衷呢?出尘,我实现了诺言,送你一个隆重风光的婚礼,我也会不惜付出生命来实现你的愿望,我欠你的,我要全部都还给你,哪怕你依然不爱我,只要你幸福,就不枉我追你三生……”琰的话语声音渐渐低沉,他睡着了。 子夕听的一头水雾,他在胡说什么呢?不过他说的同心龙垴木与鸳鸯被,倒是令子夕感慨不以。 这就是她的大婚之夜,没有浓情蜜意,浪漫柔情,只有两个同床异梦的人,用自己的痛苦孤独支持生命的两个人,在奢华富贵的宫殿里,无望守侯着。 她忽然感觉那三天钓鱼画鬓快乐的日子好象是前生一样,前生已了,而今生,她的使命还在,而他依然被出尘霸占着!这样的两个人的婚礼,怎么可能会幸福快乐,即便奢华的如神仙又便如何? 子夕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嘲弄,冷漠,放弃!这样震天动地的大婚,潮水般羡慕与嫉妒的目光后面,我为了复仇,你是为了寻找可以忏悔的替身,那么我们就都不必痛苦内疚,那么我们便都无罪了! 子夕起身,看着昏睡过去的琰,满腔苦涩,一团浓浓的愁雾,包裹住她渴望幸福,却又不被允许的黯然的心,似是闷的呼吸都无法进行。 一切计划行进的过程中,仿佛已距离她的初衷越来越远,她背负那么重的嘱托,她担着两代人的心血生命希望,可是面对琰,她越来越迷乱,越来越情不自禁,他只是她复仇的武器,她在利用他,这个目的为什么会模糊了?而她又是他忏悔的替身,这么冷酷的现实下,自己为什么会一心牵系于他?或者爱上他! 子夕看着琰的浓眉,紧闭的双眼,因为酒精而红晕的脸色,喃喃出声“我爱上你了吗?这是爱吗?你能告诉我,一个替身要怎样爱你吗?” 清冷孤寂的漫漫长夜,子夕走出凝碧宫,顺着殿旁的石子路,一直走下去,她要闷死了,她无法面对琰,面对如此凄凉的大婚之夜,她要透透气,她要逃开那张忧伤的脸。 两个宫女眼内闪着惊讶的神情,但还是默默跟在子夕身后,子夕回头“不要跟着我,我只想随便走走!” “是!”两个人悄然返回。 长廊曲折,花木扶疏,虫声鸣合,隐隐宫灯的光,零星散布在深宫内院,这样的夜,安然寂静,像情人微凉的叹息。廊尽一亭出现在眼前,大片的昏昏暗暗之中,一点灯光点亮了亭内空间。 一个人,背影孤单,正在亭内石桌上自斟自饮。 看见那个背影,子夕的心猛地一痛,就待转身走开,那个声音响起“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来,陪我喝一杯!” 子夕顿了一下,那番心痛又再度纠缠,她怎么愿意从一份凄凉又再度进入另一份心痛,绝然转身,脚还没有迈开一步,那个身影风一样地掠到她面前。 又看见那双黑黑的眸子,那双深深的酒窝,只是那脸上的笑容那样苍白空寂,也许带着些悲戚。 “我应该说什么?哦!第一句是恭喜你,终于如愿嫁给了王爷,飞上枝头,荣光显赫,尊贵的小王妃!”玥嘲讽地笑着。 子夕冷漠鄙视地看着他,不屑与他言语。 “大婚之夜,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跑到这里来看冷风?” 子夕转身要走,她的沉默不屑终于激怒了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是不是那个混小子反悔了,或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 子夕努力挣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我只是路人,我的事,你有什么权利过问?走开!” 玥的眼神一凉“路人?你我只是路人?” 他失神之际,子夕挣开他的大手,转身便跑,可是刚刚奔出两步,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还没来得及呼喊,已被人拦腰抱起,几个起落,进入了一座宫殿,殿门之上有两个烫金大字“昉殿”。 惜分飞:四十四伤心画不成 偌大的宫殿,古董玩物,文房四宝,花瓶插花,一应俱全,四面布局匀称,雅致大方,只是竟没有一个宫人,繁华富贵中充满着空寂。 乍一停下,子夕猛地推开玥健壮的身躯,愤怒地呼喊“你这是做什么?放我出去,我与你已经毫无瓜葛,你还要怎么样?” 玥有些激动地喘息“如果你觉得应该让所有王宫里的人都知晓我们的争吵,那就尽量大声喊!” 这句话果然有效,子夕立时住了口,戒备地看着玥。 见她不再激动,玥径直走到厅旁的桌子边坐下,子夕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才发现桌子上竟然摆满了酒坛,有一坛酒已经打开,满室都飘散着酒香之气。 玥倒满一杯酒,低头微笑着说:“原本我以为这一夜,我应该酒入愁肠,在梦里祝你幸福,却不料,你竟然出现在我面前,那么用这杯水酒,当面祝福你吧!” “为什么城主一定要你娶我为妃?他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子夕冷冷地问出一句。 玥愕了一下,把面前的酒杯推到桌边“把这杯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子夕没有动,审视权衡了一下,然后走到桌前,举起酒杯,干脆地一饮而尽,对玥举着空杯子“可以了吗?” 玥接过酒杯“你坐,听我慢慢说。” 子夕为了结果,只好坐在桌旁椅子上,冷冷地瞪视着玥。 “我十岁的时候,因为贪玩弄丢了螭龙兵符,父王震怒,自此以后,只当没有我这个孩子,而我也深深负疚,恼恨自己。直到那天夜里,父王宣我觐见,他交给我一张仕女图,告诉我,如果我娶了画上女子为妃,他就把令仙域城主之位给我。那一刻,我多么激动你知道吗?冷遇我那么多年的爹爹终于记起了我,终于肯信任我,交给我一个任务,我还是有价值的,还是被需要的。” 玥的眼神中闪烁着那么明亮的神采,就连子夕都被这神采感染了,眼里的冷漠渐渐融化,慢慢被振奋同化。 “父王让我去虚离镇等你,然后我们就遇见了,当时我的目的非常明确,一定要让你爱上我,嫁给我,我要完成父王交给我的任务!可是一路行来,我糟糕地发现,你没有按计划地爱上我,我却死心塌地认定了你,而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玥的眼神涌动着浓浓的深情,盈盈的渴望,令子夕不敢对视。 “当我知道,你竟为了我把螭龙兵符留给琛时,我激动的要哭了,我父王为了这块石头冷遇我十年,今天终于有一个人认为我的价值高过那块石头,我多么感动啊!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是值得我爱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什么将功补过,人生价值,王位江山,统统都抵不过一个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那么诚挚深情的目光温柔地笼罩在子夕身上,那一刻,春雪消融,繁花满树。 子夕皱紧的眉头在这目光中慢慢舒展,她这一刻,竟然迷惑了,他说的可是真的?又或者仍在做戏? 看见她眼中疑惑的神情,玥笑了,露出一排列贝之齿,那么嘲讽无奈“我知道你仍不信我,我遭到报应了,世间怎么可能存在抱有目的的爱情?没关系,只要你能幸福,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今晚我已经把想对你说的话全都说完,谢谢你成全我这个心愿,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因为有你存在过,我也不枉此生!” 诀别的话终于说出口,从此后她不再属于自己。一杯酒,一饮而尽,在灯光下,酒滴溅到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之中,竟闪着泪光。 细碎的光芒令子夕的心顷刻崩溃,她清醒的了解自己的心,一直都在逃避。她无法负担两个男人的深情,于是选择,找个借口从心中驱逐一个离开。 知道玥的目的之后,她真的痛恨他的欺骗,但是玥身上的两个伤口却在记忆中提醒她,那个,是设计不出来,计算不精确的。因为当初的钢刀若是砍深一寸,他就没命了,一个人没了性命,要权利何用?玥一直爱她,深情善良包容她的一切,于是她便选择这个爱自己的人来伤害,而自己爱的琰,便自始至终在伤害着她。 子夕忽地抓过桌上的杯子,满满到了一杯酒,痛快淋漓地喝下去,又接着倒满第二杯,顷刻喝了个底朝上。 玥惊愣地看着子夕的反常举动。 辛辣的酒水刺激的子夕眼睛模糊不已,眼中泛起泪光,喃喃着“是不是我们一直都在牺牲爱自己的那个人?而我们爱的,都是让自己心痛的人……” 第三杯酒刚抓在手里,就被玥的大手按住了“你不能再喝了。” 子夕不满地抢着酒杯“为什么你可以喝,我就不可以?还给我,让我忘了所有关于我的一切一切,好不好?” 酒劲已经涌上了子夕的脸,两朵红云停驻在玉脂般的颊上,越发妩媚动人,只是长长睫毛下的眼神那么迷茫。 她抬头望着玥关切的眼神,呓语般的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想逃掉算了,我真的负担不了,我快要窒息了,我好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留在幽溪谷里面,而我就不可以,不可以!” 玥握紧子夕的手“我也忧啊,我忧父王不认我,我忧你不爱我,我一直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你从不对我说,我也为了你忧愁,人世间有谁能无怨无忧?” 子夕笑了,醉意已经涌上她的眼中“那我们这两个又忧又怨的人,一起来喝一杯,这么好的酒,不要浪费辜负了,来,拿酒!” 说着,子夕挣开玥的手,站起来去拿酒坛,玥伸手去挡她的手臂,力气大了些,子夕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下一秒就倚靠进一个坚实宽厚的怀抱里面。 子夕撒泼,捶打着玥的胸膛“我要喝酒,放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 “我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酒疯子!”玥的声音飘进子夕的耳中。 子夕恼了“你说什么?”抬眼对上那双深情含笑的眸子,子夕眯了眯眼睛,用手指点着玥的胸膛“你敢嘲笑我?你被人家追着讨酒钱,你才是无赖!” 娇俏的粉脸配上迷糊的眸子,说不出的慵懒动人,妩媚嫣润,尤其那双红唇,红艳欲滴,小巧柔软,呼气如兰。 玥揽着怀中的娇俏,早已经心猿意马,猛地钳紧了怀中的可人儿,轻轻地覆上了她的红唇。只觉得怀中的人身体一颤,挣扎着扭开脸,离开他的唇。 玥的眼神执着又伤感“大婚之夜,他却让你这么难过痛苦,逃出来,也许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退让成全你们,我应该当面向你解释清楚!可是,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爱上我?” 他眼神中的忧伤竟与琰的眼睛那么相似,酒精的力量,让子夕恍惚起来,混沌沌的脑海里把这两张脸重合在一起。 子夕的目光迷离哀苦“无论你把我当做谁,无论你要不要我,我都要告诉你,我爱你!我是不是世间最贱的女子?也许我的爱是被诅咒的,因为这爱全是利用,利用……” 玥把子夕抱紧“只要你爱我,哪怕是利用,我也心甘情愿!” 子夕听到这句话,泪水流下来,她慢慢抬起头,任玥吻住了她的唇。 终于承认,终于说出口,可是那个人,一直企盼听到这三个字的人,却没有听到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话。苍天总是喜欢在关键的时候戏弄人间,嬉笑着看着天下鸳偶离散,异梦同床,永世错过,生离死别。 惜分飞:四十五片片红梅落 昏昏沉沉之间,被玥抱着走向后面寝宫的子夕,手还是抓住玥肩上的衣服想要逃开,但是,终于没有使出力气。 慢慢攀住玥的脖颈,慢慢闭上眼睛,终还是选择了爱自己的人,终还是选择不再痛苦牵挂猜测,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蜿蜒成无语的小河。 帐如轻纱,被翻红浪,玥温柔地轻吻子夕的唇,吻她柔媚的眉眼,吻她清冽的泪水,细润的玉面上,两颊绯红,湿热的呼吸中带着酒的香气,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身下,整个人似是一株青莲,含蕾待放。 玥仔细端详那张不可方物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那娇嫩的皮肤,她静静地闭着双目,呼吸均匀,已经酣然熟睡过去。 他多么想拥有她,这个面若桃花,心胜仙子的女子,可是心中的青莲亭亭玉立,高贵傲世,他怎么可以轻易亵渎,乘人之危般地偷偷染指? 玥轻嗅着子夕发间的幽香,温柔的眼中充满了幸福,拥着她便已是世间幸福的事了,上天还是厚待我的,让我可以拥有这样幸福的一晚! 思绪又飘回到当初的逍遥城,那一路上只有两个人相偎依靠,仿佛是昨天的事呵!那一路上,她巧笑嫣然,开朗纯净,宛若一支水仙,轻灵婉约,不染世俗。可是今日,她的目光中再也寻不见那份初见的羞涩,微笑的脸庞,明亮灵动的眼神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漠心痛压抑替代,究竟是什么使她不堪重负,日渐憔悴? 玥轻捏着子夕纤巧的下巴“我们还能回去吗?我多么希望你的心如那时的轻松快乐,我多么希望你不再痛苦压抑……” 子夕的眼睑动了动,似是被玥弄的不舒服,然后向外一个翻身,手臂已搭到床外。 玥叹口气,正待要抱着她移向床里,不料子夕一个挣扎,两个人竟齐齐跌落到床下,子夕痛的“啊”一声,睁开眼睛,却发现玥正压在她身上,黑如宝石的眸子正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子夕迷糊地推搡着他“你做什么?干嘛要占我便宜?” 玥哭笑不得“我占你便宜?如果想占,早就……” 蓦地瞥见子夕张开的领口里白嫩的脖颈,以及下面的一片艳白,玥只觉的身体忽地一下着了火,升腾的烈焰烧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微凉的唇触碰到那片娇嫩的肌肤,令子夕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玥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情欲,看着子夕绯红的脸颊,含羞的眸子,声音暗哑着“我……真的要占你便宜了……”欲火燃烧中,他仍尊重她,痛惜她。 酒精的热度胀满充盈了身体,健硕温暖的身躯上,特有的青草的香气混合着男人的味道,令子夕迷醉。交付出去,交给最爱自己的人,也许这短暂的一生便也无憾了。子夕闭上眼睛,慢慢伸出手臂,攀住了玥厚实的肩膀。 玥再也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了子夕的裙衫。于是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那造物主的恩赐,曼妙地呈现在了玥眼前。 玥的全身炽烫沸腾的燃烧着,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握住两团柔软丰满的高耸。立时,晶莹剔透的肌肤,泛起了一片桃花的粉红。燃烧凶猛的烈焰翻腾万丈,深深滚烫地吻上去,用舌尖轻轻挑逗那两个红红的樱桃,温柔地吸吮。阵阵酥麻如电流,不停地在子夕全身传递震颤,她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紧紧地咬住了唇,生怕受不了酥麻的刺激,呼喊出声来。 玥的手顺着洁白的小腹向下抚,触到那片私密娇嫩的地方,子夕忍不住还是轻声微吟了出来,脸颊上已羞的不能再羞,红的不能再红,双眸更是不敢丝毫的张开,只有那浓密的睫毛不停地翕动着,掩饰着心跳激动与渴望。 玥的呼吸热热的,喷到子夕的耳畔,声音低低的“子夕,呵……你竟然这么完美,我好爱你……只是你不要后悔……”微醺的醉意中,他尽量控制着疯狂冲撞的念头,尽量的动作轻柔地不伤害到她。 柔软的唇吸附住光滑圆润的耳垂,含在口中轻轻一咬,子夕的身体又忍不住一阵战栗。硬硬热热的坚挺,在那片柔嫩的禁区,轻轻摩擦着,点点触碰着,子夕全身都战栗起来,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推拒着身上赤裸精壮的身躯“不,不要,我……”怕字还没有说出口,火热的唇已猛地吻住她小巧的口,舌头肆无忌惮地冲撞进去,与此同时,那坚硬一下子进入到她紧紧娇嫩的身体里。 “呜!”一阵疼痛令子夕忍不住大喊出声,唇却被玥深吻着,只发出含糊的一声。一行泪水,顺着妩媚的眼角滑落下来,落进身下的地毯,无声无息。柔软的百凤朝阳的金丝地毯上,梅花殷红初绽,片片娇艳无比! 窗外,夜色寂寂,风停柳立。全世界都在梦乡中酣然沉睡,也许千般情意,万种相思,在梦中才尤显美好,悚然惊醒间,怕只怕无所遁形,不容于世。 天刚破晓,青色的微光在东方弥漫开来,天地间像一座巨大的染坊,弥漫的晨雾就像是挂在空中千万片待染的白纱,缓缓升腾飘舞着,孤高的大树,巍峨的宫殿全都若隐若现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似真似幻。 绣枕锦帐,温暖暧昧。 子夕猛然惊醒过来,起身看见身边熟睡的玥,以及自己半敞的裸露衣衫,立时如石塑般僵直在床边。与琰拜堂,却与玥洞房,这番情景,情何以堪?泪水扑簌簌滚落,携裹着那么多难过与不堪。 假睡的玥再也忍不住,起身把子夕抱在怀里“对不起,让你这么悲伤,你只要知道,我全心全意的爱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不离不弃,求你不要难过!” 子夕抬起泪眼,看见玥的眼神,那么怜惜,那么宠溺,那么不忍,心里又翻起一阵难过。你那么爱我,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是琰呢?我要用什么来回报他?以德报怨?以怨报德?以德报德?他当我是替身,我利用他报仇,我们之间不存在谁回报谁,可是我的心,为什么那么痛? 子夕捂着头,挣脱开玥的怀抱,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思考,她只需要冷静。 “你怎么了?头疼?” 子夕低头无语,满头青丝映衬出那么冷漠的脸色,立时犹如当胸给了玥一记重拳,他心痛失声“你后悔了?” 子夕抬起眼睛,看见玥瞬间苍白的脸,心里更痛,现在这个状况,自己究竟要怎样应对?为什么会陷入到这样混乱不堪的境地中?陆子夕,你为什么要这样糟糕?你还要伤他的心,伤几次? 惜分飞:四十六帐里芙蓉暖 “是的,我后悔了!” 玥眼中的惊恐瞬间变成绝望。 子夕缓缓说道:“我后悔与琰大婚,我应该如城主所愿,嫁给你!” 玥僵立了一秒钟,随即欣喜若狂,他紧紧抱住子夕的身体“谢谢你,只要你不后悔,只要你让我爱你,我愿付出所有。” 子夕推开他的怀抱,依旧冷漠地看着他“就算让你家破人亡,也无所谓吗?” 玥一怔,郑重地想了一下,然后轻轻说道:“就算你杀了我父王,我也无所谓,反正他冷落我这么多年!” 看见子夕充满鄙夷的眼光,玥有些茫然地问道:“我是不是很没人性?” 子夕冷笑“何止是很,是非常没人性!” 得到答复,玥猛地抱住子夕,一用力,将她压在了身下。 本来气愤懊恼,丝毫也不友善的子夕慌了,颤声问“你要做什么?” 玥轻咬子夕的耳垂,悄悄说“我要你!” 子夕的大脑“嗡”的一声,浑身颤抖起来,她推拒着玥的身躯“走开,我不要!” 如果说昨天是酒精惹得祸,那么今早她可是清醒的,她不能让自己一错再错,背叛琰越来越深。 玥的唇从子夕白嫩的脖颈吻下去,声音暗哑着“昨天你那么迷糊,可是好有勇气,今天,我要你清醒地接受我,你这辈子,只是我的!” 子夕躲闪着他的挑逗与侵入“不,我不要,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啊!” 玥邪魅地一笑“你喊谁都没关系,你也知道我非常没人性!” 说话间,手已经灵巧地探到子夕的兜肚下面,那两团柔柔软软的温嫩之物,被掬在手里,轻轻揉搓,拇指在那红红的蓓蕾上轻擦几下,就感觉它绽立了起来。 子夕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推拒着玥的手,竟软绵绵的拿不出力气来。兜肚已被扯下,晶莹玉润的身体,在晨曦中暴露在玥眼前,凸凹匀称,白如凝脂,一片艳白之中的两枚红点俏然挺立。 玥的血液加速到要爆破而出,忘情地去吸吮那红红的蕾,却被子夕的小手挡住。 玥看向子夕的大眼睛,勾魂摄魄的双眸,在因为紧张而微微喘息着的脸上,那样惶惑无助。 玥柔声道:“不要怕,相信我!” 可是子夕的手固执的不肯离开,阻隔着玥的热情,她的身体向外扭动着,头脑中仅存的一点清醒还在指挥着她。可是她不知道,着个欲迎还拒的动作,有多么刺激人。玥低吼一声,把子夕的手抓住压在头旁,强势地入侵下来。 温湿的唇瓣触到那两个花蕾,立时激起雪白皮肤上一片涟漪,子夕只觉得一股热流直逼近心中,接着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然后凝聚到身体的某一点,似乎期望盼望渴望着。这一刻,头脑思想已经不管用了,只是贴在身上的冰凉滑腻的健壮身躯,竟充满那般魔力诱惑,使她迷失掉自己,深深陷入到那片无尽的激|情海洋中去。 硬硬的坚挺已触到她的腿间,昨夜的疼痛感觉犹然不散,子夕低声近乎哀求着“不要……痛……”玥轻吻着她的雪白脖颈,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怕,放松,你没听过鱼水之欢这句话吗?既然是欢,又怎么会痛?相信我,放松自己,跟着我的感觉,我一定要你享受高嘲的快乐,享受生命的赐予!” 子夕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玥的脖子,眼角渐渐有泪光闪烁,这便是自己的选择,即使错了,也是值得的!这个男人值得托付生命中的一切。 玥含住她娇嫩的红唇,深入,勾连住她细滑的巧舌,缠绵在一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揉搓着她软软的双||乳|,然后向小腹下娇嫩之处抚去。渐渐的,子夕融入到一片迷梦的境界中,身体不再害怕僵直,在玥的爱抚下,柔软的化成一滩春水,在春日的阳光下,恣意流淌,尽情欢畅! 慢慢的,子夕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滚烫如火,玥轻咬她小巧的耳垂,刺激的她微哦出声,但立刻又不胜娇羞地咬住唇,怕被人看轻!玥用双手托住她丰满的臀部,柔柔地揉搓着,然后一挺身,硬硬的欲望不再控制,进入到她柔软的身体里面。“啊!”虽没有昨夜的疼痛,但下身充实的胀满,子夕还是忍不住呼叫出声。 “别怕,我会慢慢的。”玥爱怜地用一只手穿过黑发揽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撑着床,身体慢慢律动。艳白的身体与赤铜色健壮的身躯溶合在一起,琴瑟和谐,鸳鸯交颈。 速度越来越快,潮汐平静的海滩掀起巨大的狂潮,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把子夕送到高高的浪尖,又须臾间抛进谷底,柔媚的身体扭动挣扎着,带着细细的娇喘。 一个高高的浪头掀起的快感令她感觉飞了出去,飞的那么高那么远,迷迷茫茫之中,她忍不住绞紧了双腿。玥的身体一颤,低低“啊!”了一声“坏丫头,不要这样子,我会受不了。” 兴奋的感觉充斥了那么久,似是抵得上一生的幸福,子夕搂紧了玥的肩膀,娇喘着低低哀求“放了我,我没力气了。” 玥坏坏地看着子夕娇羞的闪着亮光的眼睛,吻了吻她的红唇“对我说一句话,我若感动了,就放过你!” “你……”子夕撅起小嘴。 玥不再说话,抽动的越发猛烈。 “啊!求你放了我!”子夕咬了咬唇,吐出这一句。 “不是这句!” “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一阵快感袭卷了全身,子夕颤抖着娇喘出这句话。 “也不是这句!”玥身上的汗珠泛着亮闪闪的光芒,仍不满意不甘心地抽动着。 巨大的狂飙袭来,身体软绵绵的如一滩水,子夕实在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这就是所谓的欲仙欲死吧!死死咬住了唇,但是狂飙的快感汹涌袭来,终于撑不住,自肺腑冲出一句“我爱你!”娇颤的语声充满春意在芙蓉帐内萦绕。 “啊!”玥低声的嘶吼,伴着这句我爱你,一起化作滚烫的热浆灌进她娇柔的身体里。娇弱与健壮的身体,泛着汗珠紧紧抱在一起,共同享受穿越巅峰的快乐。 玥滚落下去,伏在床上,紧贴着子夕的身体,脸上的笑容完全掩盖掉了所有的疲乏不堪,他扳过子夕的脸,令她不能逃避,只能看着他的眼睛。“就是这句话,以后你若是受不了,就说这句,我就放过你,知道了吗?” 子夕粉脸含羞,眼角眉梢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这应该就是妩媚的女人味!红润润的脸光,仿佛着了雨露含羞开放的花朵。 玥含情脉脉,轻点着子夕的小鼻子,欲犹未甘地哑声道:“干嘛长的那么标致完美,全身一点瑕疵都没有,害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看来,明天真要弄些补肾壮阳的热药,好好补补,我可不能暴殄天物。” 子夕被他说的脸颊更加通红,禁不住低声笑骂着“真不害臊,这话也说的出口。”说着,摆脱了他的手,转过身去。 玥把丝被拉过来,盖在两个人身上,然后拥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问“刚刚还疼吗?”子夕羞的眼睛都抬不起了,轻轻摇了摇头。 玥笑了“我没骗你哦!”轻吻着柔软的后颈,迷醉的低低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男欢女爱,郎情妾意,你觉得好么?舒服么?”子夕含羞不语。 玥健硕的胸膛紧紧抵在她光滑的背上,他一刻也不愿放开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纤细的腰肢“你有些瘦弱啊!好像发育不良的样子。” 子夕听了不高兴地蹙起眉头,嘟起嘴“我才没有呢!该发育的都发育了,刚刚还说我什么都好,怎么又发育不良了?” “那你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子夕转过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想了想“好像是半个月以前了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玥嗅着子夕发间的清香,低低的笑了“哦,好,你真是个小迷糊。” 子夕看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啊?你对女孩的私密这么好奇吗?” 玥看着子夕明媚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想要一个孩子,我想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我会给他所有的爱,我要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我绝不会为了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或是一张纸冷落他!” 看着那黑色眸子中闪烁的满满的爱与温暖,子夕的心头猛地一震,这是一个多么渴望爱与被爱的灵魂,被人摒弃鄙视那么久以后,仍旧以善良宽宏面对世间,面对所爱的人。第一次,子夕凑近玥的唇,清醒主动地吻了他。 玥的脸上绽开令朝阳失色的幸福笑容,那两个酒窝更深,似是幸福装不下都满溢了出来。“我可以算作你答应我了么?” “答应什么?” “给我生一个儿子或是女儿!” 子夕轻捶他的胸膛,低下头含羞不语。 玥忽然笑的很大声“干脆生一 红颜白发 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12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12部分阅读 对龙凤胎好了,儿女双全,我们是不是都会幸福死了?哈哈!” 惜分飞:四十七寂寞凭谁诉 乌黑如瀑的长发在脑后绾了一个蓬松的髻,脸颊两侧留下两缕发丝自然垂落,微风吹过,飘飘飞扬,越发衬得那张倾城的脸庞,那个纤巧的身影,临风欲仙,灵秀出尘。 出浴后,子夕依旧着昨日的婚服内衫,一片清白之中,粉面含春。 玥穿了件淡黄|色长衫,英挺健壮的身躯被勾勒的更加清晰。握住子夕的手,他低声致歉“对不起,我的殿内没有女子的衣衫,委屈你了。” 子夕低下头微笑不语,眉目间掩盖不了心里的暗自欢欣。 娇嫩的面庞没有丁点的妆容描画,却仍如芙蓉玉面,精致诱人,那红红的唇看在玥眼中,勾引起大片的心潮起伏。蓦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刚触到软软的香气,就被子夕逃了开去。 玥有些恼怒的抬眼,却见子夕娇羞着脸庞站在三步开外“怎么总这样纠缠人家,好像没有正经事做一样!” 玥只好妥协,轻叹了一声“好!好!我们这就去禀奏父王,我要大声宣布,我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新娘!昨日的大婚作废,走吧,我的王妃!” 子夕的眼中掠过大片的乌云,明媚的光彩被黯然心痛代替。 “我不能去。”轻轻却坚定地吐出了一句。 玥的目光由惊愣转到惊恐“难不成你又后悔了?可是你说过……”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他一点时间,不能昨日大婚,今天就作废,他会受不了,我不忍心伤他太深!”黯然的眸子垂下去,仍有掩饰不住的伤。 玥的眸子中闪烁出嫉妒的光芒,冷哼道:“你不忍心?你心疼他?你还是爱着他吗?那个懦弱的家伙,到现在你还不清醒?或者你在玩弄我?” 子夕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玥愤怒斥责的脸,柳眉微蹙,眼神中的哀伤慢慢变成了灰心,也许,这,也是个错误,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不再说话,垂下眼帘,摆动衣裙,向殿门走去。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大力拉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玥歉疚地抱紧了她“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嫉妒他,我在吃醋,我不该那样说话,原谅我!” 子夕抬起头,看着玥愧疚抱歉的眼神,轻轻的叹息一声,眉间纠结的沉重,让玥心疼“不要生我的气,其实我已经得到了你,我应该知足感恩是不是?可是,我多么希望得到你整颗心!好了,别生气,就算不是整颗的,我也会努力的慢慢补全,相信我!” 子夕伸出手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身体,他一直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生活那么多年,难免会患得患失吧! “我去见父王,就算宣布大婚作废要等些时日,这件事还是要先去禀报,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玥边说边温柔地拂去她脸上的发丝。 “不,我要去看看他,我要对他说清楚。”低低的声音似是没有一丝力气。 玥又不高兴地皱起眉“只去一会就回来啊!不准多做停留,不然我会抓狂的。” “嗯,知道了!”柔顺的点头。 那份乖巧与顺从令玥的心一跳,搂住娇柔的身躯,终于重重的吻下去,在那强壮的怀抱里,子夕却再也逃不开,只能微闭起双眼,颤动着睫毛,任那滚烫的唇肆意地烙下来,抵开柔软的唇瓣,舌头冲撞进去,在满满的幽香中,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脸颊,耳垂,脖颈,玥的身体起了变化,热的烫手,子夕的小腹被顶的生疼。 “不,不要,你快去吧……” 子夕的推拒似乎已起不了任何作用,子夕一狠心,转头咬住了玥的耳垂,很大力。 玥一痛,停了吻,叫出声来“啊!好痛!你要谋杀亲夫?虐待老公?” “我爱你!”子夕轻轻的坚定的说出这三个字。 玥一愣,随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当你受不了时,就说这句话,我就放了你。”这是他们的约定,而子夕眼中的温柔与认真,也令玥的心那么感动。 身上渐渐冷却,轻轻吻了一下红唇,放开她的身体,唇角的笑意飞扬,一双酒窝更加迷人“我可是个守信的人哦,所以放了你,你也要守信,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玥牵了子夕的手向殿门走去。 郁合宫在东,凝碧宫在西。出了殿门之后,两个人分手,各奔东西。洒满晨光的曲径回廊之中,两个身影从一点慢慢离开,渐渐不见,犹如生命中错过的某些东西,渐行渐远,永远无法再回到原点。 玉案上的茶杯飘着袅袅的香气,段飞虹一改往日的忙碌,坐在高大案几后,怅然望着案上的宣纸中墨迹未干的大字,独自沉思。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字体苍劲有力,铁笔银钩之中,气势浑然,心绪跌宕,似是千言万语,皆化于此方寸之间。 “给父王请安!”玥进得门来,躬身施礼。 段飞虹回过神来,挥手道:“不必多礼,坐。” 端起茶杯,扫过玥的脸庞,饮了一口茶,故作轻松地问“有什么高兴的事情?神清气爽,满脸喜气哦!” 玥刚落座,闻听此言,脸“腾”地红了,心里暗暗佩服父王的眼神果然犀利。 “这个……”应该说的话又无从开口,一时间很是尴尬。 段飞虹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转到正题“那小子有动静了吗?” 玥的脸色一凛,正色道:“有了。” “哦?什么情况?” “三夜接连出城,突然停止购买铁器,似是有异动准备!” 段飞虹的眼睛眯了眯,湛湛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什么时候接到的情报?” “昨夜!” 段飞虹脸色一沉“为何今晨才来奏报?” 玥的神色一窘,急忙回答道:“因为昨夜儿臣有事,所以耽搁了,但儿臣已吩咐禁卫军和神虎营的弟兄,全都做好了应急准备。” 段飞虹的脸色缓了缓“你有什么事,竟把国家兵戈大事不放在心上?” “我……我昨夜和子夕在一起,她后悔嫁给琰,昨日的大婚只能作废了!” 段飞虹乍闻之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 玥老实地点头“她答应嫁给我,而且,我们已经是夫妻,还请父王成全。” 段飞虹的神情由惊讶转为满意,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呵呵笑着,用手指着玥“原来忙着洞房花烛,都不管国家安危社稷了啊!” 玥被说的满脸通红。 段飞虹停了笑,赞赏地看着玥“果然没有看错你,孤的这些儿子中,没想到最出色的,却是被我冷落了十几年的儿子,以后,父王要好好补偿你!” 玥的目光中感慨那么多“父王言重了,只要能同父王一起指点江山,闲话家常,玥就很满足了。” 段飞虹笑了,眉宇间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兴奋。 玥有些迟疑地问出一句“父王能告知儿臣,为什么一定要我娶子夕为妃吗?” 段飞虹略微一沉吟:“这样吧,你与子夕大婚之日,我告诉你真相,如何?” “好!”玥低下头去,心里暗叹,父王还怕子夕飞了,对我毁约吗? “至于你们的婚事,还是要往后拖一拖,毕竟昨日他们才刚刚行礼。” “儿臣明白。” 段飞虹站起身,轻松地挥动着胳膊,满脸笑容地对着玥道:“天晴日好,我们去南山打猎如何?” “这个……”玥想起了子夕,他不放心她。 段飞虹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呵呵道:“也罢,你去忙你的,我带人自去。” “谢父王,儿臣吩咐他们去备马!” “好!” 晨雾已散尽,凝碧宫的大门两旁,粘贴着的大红的喜字,清晰明晃,在晨鸟婉转的歌声里,殿内一片寂静,远没了昨日的喧哗嬉闹。两个宫女,正在门前打扫,看见子夕进来,满眼都是惊讶之色,小王妃为何一夜未归?大婚之夜的新娘子,怎么从别的地方回来?实在是太荒谬了。 “小王爷呢?” 两个宫女齐施礼“禀小王妃,小王爷还没有起床。” 想起琰昨夜的酒醉之态,现在起的来就是奇迹了。子夕转脸想走,忽然想起昨夜看过的烛夜花,白天它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抬脚向花园走去。 薄薄的晨光中,高大的树干挺立着,看不见一只花朵,浓密深绿的叶子全都向下垂落闭合着,似是远走情郎的孤寂女子,关掩了重门,与世隔绝,任红尘十丈,独自孤馆春寒,想起昨夜妖娆的繁华满树,竟恍如梦境。 “原来,它是属于黑夜的,所以才叫烛夜花!”子夕喃喃自语。 黑夜,蓦地想起了那个烈焰冲天的黑夜,那个手心温暖,性情温柔的,至死都陪伴在她身边的女子,玉儿!子夕发现,只一天不见,她竟然好想她,玉儿! 抬手招唤站在身后很远地方的两个宫女“带我去小王爷原来住的宫殿!” “是,王妃!” 惜分飞:四十八何当重相见 明殿,因为主人的离开而显得异常的冷落萧条,哪怕只是一天的差异,也已天上地下。明殿门口守卫的兵士已然撤离,殿内的仆役成群也已消失无踪。 刚进入殿门,子夕就看见两个小丫头,各人手持一把扫帚,站在那伸着脖子望着紧闭的子夕曾居住过的正厅大门,听着什么。 子夕身后的一名宫女轻斥道:“大胆,还不拜见王妃?” 两个小丫头猛地转过身,吓的跪倒在地“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子夕忽地听到厅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她问道:“玉儿呢?她在哪里?” 地上的一个小丫头道:“禀王妃,玉儿姐姐在里面呢,她……” 子夕奇怪地问“她在与谁吵架吗?” “是太子殿下!” “什么?”子夕一惊“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禀王妃,早上我们正在打扫的时候,太子醉醺醺地走过殿门,一眼看见了玉儿姐姐,接着就把她强拉进厅里去了,还不准我们进去!” 另一个小丫头急切地抬起头说:“请王妃救救玉儿姐姐吧!太子他……”子夕没等她说完,就向正厅的门冲去。 子夕先是听到了太子的声音“……我还以为十弟对你有意思,可是人家已经娶了王妃了,新婚燕尔,你也死了心吧,你就是我的,看还有谁来保护你……” 门被“砰”地撞开了,接着子夕就看见太子正把玉儿搂在怀里,使劲地撕扯着她的衣衫,玉儿拼命地挣扎着,口里喊道:“快放手,我绝不会从了你,我宁可死!” 看到这一幕,子夕简直要气疯了,她随手抓起一个花瓶,一个健步冲过去,“砰”的一声,花瓶在太子头上碎裂开来。 太子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头上的血顺着脸流下来。 玉儿看清了子夕,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 太子伸手捂住头上的伤口,看清面前的人是子夕,立时恨的咬牙切齿“你大胆,竟敢伤我?我禀奏父王废了你!” 子夕睁大眼睛瞪着他“持强凌弱,欺负弱小,你何止不配做太子,你连人都不配做,今天我就伤了你,你又如何?” 太子从牙缝里崩出一句话“你这个心怀叵测的贱人,当初真该亲手杀了你!” 子夕冷冷一笑“对,是这话,我们现在就去见父王,谈谈当初的种种,看看他老人家是先废你,还是先废我!” “你……”太子狂怒,扭曲的面目上眼睛中的怒火燃烧的又凶又旺又无处发泄,看样子似是要气的吐出血来。他踉跄着站起来,扔下一句“有种你就保护她一辈子!”眼中闪着寒光,恨恨地离去。 子夕看着衣衫不整,浑身发抖的玉儿,心疼地问“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玉儿摇头,在她溢满了泪水的眼中,子夕看到了一样东西——绝望! 子夕握住她冰冷的手“对不起,我只想着自己的大婚,竟然忘记了你,现在去换衣服,我带你离开,即使我无法永远保护你,但是琰是可以的,你不能再这样被欺凌了!” “不,我不能去!”玉儿的眼泪无声地成串地落下来“你们大婚之前,小王爷已经告诉我了,让我离开他,他说如果我继续跟着他,会卷入到不幸中去,所以他让我安静地呆在这里,可是如今,这里也容不下我了,我的前方,似乎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你不要胡说,有我在,就不会没有路!” 子夕终于明白了玉儿没有跟她去凝碧宫的原因,琰不愿意连累玉儿,可是琰所说的不幸是什么?他难道已经预知了他和她,他们的不幸么? 太子已经撂下狠话,如果她和琰保护不了玉儿,只有把她送出宫去,可是宫外的人,谁能帮助她们呢? 突然,子夕脑中闪过一个人——莫希元。接着灵光一闪:他经过那么久艰苦卓绝的奋斗,一个人隐秘的孤军奋战之后,应该有个温柔的人儿来好好照顾他,给他安慰,为他疗伤。而柔弱的玉儿也需要一个刚强,沉稳如山的依靠。对了,这是最好的结局,是最幸福的结合啊! 子夕想的喜上心头,脸上大放光彩,她激动地握住玉儿的手“你面前的是一条充满希望幸福的路,你一定比我幸福,所以,不准灰心啊!我马上就找个人来保护你,有他在,你永远都不会被人欺负!” 玉儿闪着泪光,迟疑着“我可以吗?” 子夕笑呵呵地“当然了,你要相信姐姐啊!” 玉儿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使劲地点点头。 辇停在了宫门,是因为一群侍卫拦住了去路。旁边跟随的宫女为难地小声说道:“王妃,没有城主赐的御牌,任何人都不可以出入宫门啊!我们怎么能出得去呢?” 玉儿愁眉不展地看着子夕“我们去找小王爷就好办了!” 子夕淡淡道:“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他!”其实她一直还在恼恨着琰,现在她怎么可能去求他办事呢? 子夕从辇上下来,径自走到守门侍卫面前,她竟然一眼看见了站在为首的一人,是那天宫门前救过她的将军!那将军也认出了她,立刻躬身施礼“参见王妃!” 子夕微笑着“将军不必多礼,看你们兴师动众的拦在前面,好象我要闯宫门一样,其实我是来找将军的!” 将军站起身,面色愣了愣“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属下定竭尽所能!”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侍卫都撤了去。 子夕说道:“我是来感谢你那天那么及时的出现,救了我,救命之恩怎么能忘呢?” 将军有些意外,马上说道:“王妃言重了,那是属下职责所在,王妃不要挂在心上!” 子夕接着说道:“还有莫统领,他的伤势那么重,我一直都很担心他,他现在怎么样?” “多谢王妃体恤,莫统领原来是住在宫里的,受伤之后,就回家静养了,太医说他的伤一年可大致复原,但是伤了气,三年内方能痊愈吧!” “啊!这么重呢,那我要去看看他,那么舍命的相救,不应该一句尽责就算了,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将军知道他住哪吗?” “属下知道!” “那就麻烦将军安排我见莫统领一面吧!那样我也安心了!玉儿,把那颗夜明珠拿来,送给将军!” “是!” 将军急忙摇头“不,王妃如此重礼,属下不能收!” 子夕拿过夜明珠放在将军手中“这是我新婚的礼物,送你一份吉祥,也是你该得的,没有你,我今天怎么会站在这呢?这不是值钱的东西,只是表示一下我的谢意!将军若还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了!” “属下不敢!” “那就收下,我现在正好无事,将军就送我去莫统领府上吧!” “是,遵命!” 莫府坐落在城边的山脚下,四周树木苍翠,人烟稀少。一片翠竹林旁,一座小小院落,清净素雅,还带着些说不出的寂寥。 子夕从轿中走出来,对身后的侍卫宫女说:“我去去就回,莫统领府可是没危险的,你们都不必跟着了,玉儿你随我来!” “是!” 许是听到门外的响声,一位老家人迎出院门,看见门前的阵势吓了一跳,紧张的手足无措。 玉儿柔声道:“老人家,不必惊慌,王妃来看望莫统领,您给带路吧!” “哦!是,是!” 老人带领两人穿过一条花径,来到三间正屋前,轻轻推开门“统领,王妃来看你了!” 门开处,子夕看见了莫希元。 曾经如山的汉子,无力而又单薄地躺在床上,如这孤单的府第,落寞寂寥地存在于人世繁华的边缘上。曾威武的脸孔苍白的没有血色,孤独沉默的眼睛看见进门的子夕之后,蓦地闪动起光亮“公……王妃,您怎么来了?”说着就要起身。 子夕急忙走过去按住他的手,鼻子酸酸的,她深切地了解他的坚韧,坚持,奋斗与不凡,从他承认他是毕言的儿子的时候起,子夕在内心深处就把他当做兄长了。可是今日见他这么孤独的处境,心里竟然酸楚无比。 子夕命令自己微笑“统领,我来看看你,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伤势好些了吗?太医是不是天天都来?” 莫希元的脸上又恢复了初见子夕时候的刚毅“我很好,王妃不要为我担心,再过几日我就可以下床了,这点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说的那么轻松,子夕不会拆穿他的谎言,于是问“有几人照顾你的生活?你每天吃饭吃的多吗?” 莫希元看向老家人“这宅子里只我们两个人!” 子夕很奇怪但是她马上明白过来,莫希元一直以来做的事,岂能让太多人在身边呢? 子夕把玉儿拉到身边“今天我带一个人来照顾你,她又聪明又会照顾人,一定能让你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莫希元扫了一眼玉儿“王妃,我这伤也不严重,而且家人老鲁照顾的我很好,就不劳王妃费心了。” 子夕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拒绝,于是只好叹口气道:“这也没外人,我就实话说了吧,玉儿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与太子结仇,那混蛋迁怒与玉儿,我怕以后无法照顾她,太子会对她不利,所以才想把她带来你身边,让你替我保护她,你明白了吗?” 莫希元愕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一定谨遵王妃的意思,竭尽所能保护她!” 子夕笑了“这才好,那我就放心了!” 她看着玉儿“你要好好照顾统领,对他要比对我好,知道么?” 玉儿点头“是,我知道了!” 子夕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一定要温柔体贴地对他,而且等他伤好以后嫁给他,知道么?” 玉儿的脸“腾”地红了,低声急道:“姐姐在说什么啊?” 子夕悠然道:“这样,他才可以永远保护你呀,不是么?” 她转向莫希元“从今以后,你们就都可以快乐无忧地生活了,你为了过往的事,辛苦那么多年,我深感不安,今天能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也安心放心了!” 子夕好象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长长出了口气。 莫希元看着她“王妃言重了,有些事是我应该做的,无怨无悔。” 子夕笑了,心想:你是个好男人,玉儿是有福气的人啊! 正在这时候,一名侍卫跑进门来“禀王妃,贵妃要召见你和小王爷,小王爷让您马上回宫!” “哦!知道了,这就回!” 子夕拉住玉儿的手,无限留恋地说“你要好好的对待自己,对待统领,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子夕把玉儿的手放在莫希元的手中“我就这一个好妹妹,今天我把她交给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善待她,你也要保重,莫大哥!” 莫希元的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他说道:“王妃放心,你一定要珍重!” 子夕笑着看他们两个人,为他们幸福着。 只是,这一别,还有相见的一天吗? 惜分飞:四十九咫尺愁风雨 琰正等在宫门口,他的脸色苍白,一双浓眉紧蹙到一起,眼睛内还有血丝。 触及他忧郁的目光,子夕的心一沉,只一个晚上,他竟好似衰老了许多,在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在仙庙里搭救她时的青春飞扬,而这才刚刚几日的光景,他怎么变得这么老气横秋的样子呢? 子夕的心竟生疼起来,她马上说服自己,不理会心的不忍与疼惜,她告诉自己,一个人的心事罪孽太重了,连容颜都老的快! 子夕淡然问道:“贵妃有何事召见?” “父王今早去狩猎,结果在追赶猎物的时候,扭伤了手臂,母后让我们去探视!” “哦?”子夕的眉毛一挑,突地从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口里喃喃道:“我等的机会到了!” 子夕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些恣意漂泊的云,也许这是她看到的最后晴朗的天空了,如果那些云可以听懂她的话,希望能把她的心带回故乡去,陪在爹爹身边。她低声喃喃道:“有些事,是你必须要去做的!” 琰携了她的手“中午吃饭了吗?吃的好不好?” 子夕没有抽出自己的手,随口答道:“很好!”那份冷漠,令琰的心有如针刺。 两个人不再说话,坐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辇向丰仪宫行去。 丰仪宫是贵妃的寝宫,琰就出生在这里。虽然雄伟宏大,但是比不上凝碧宫一半的精致贵重。子夕暗想:看来这个城主真的是厚待琰啊! 城主仍旧着白衫,泛着亮光的白色绸衫随便地穿在身上,楚楚洒脱,丝毫掩饰不住他身上锋芒神武的气质。子夕在那张脸上面反复寻找着残暴,贪婪,卑劣,可是她又一次失望了。 那张果决的脸,现在有些苍白,双眉紧皱在一起,一位太医正在为他推捏右臂,但是看起来作用不大。 有晶莹的汗珠从城主的头上渗出来,贵妃急忙关怀备至地用手帕拭去,并温言相问“可感觉好些了?”那样的深情关怀完全忽略了走进殿中,向城主贵妃行礼的子夕与琰。 子夕看着那个老太医的手法,禁不住暗暗嗤鼻:就这水平也能混成太医,真是奇迹! 城主似是终于忍不住了,转头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无能!”老太医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贵妃急切地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传个太医来?” 城主摇头“算了,要论内里调理,他们都还可以,这扭伤怕是都还要学呀!我忍几天,慢慢活动活动就好了!” “那怎么行?您多痛苦啊?” 子夕忽地上前一步“儿臣斗胆,让我试试吧!” 贵妃与城主才注意他们两人的存在,贵妃有些惊诧“你会捏骨推拿吗?” 子夕回答:“我曾跟家父学习过!” 贵妃看向琰“她可以吗?” 琰肯定地点头“她比那些太医厉害!” 贵妃看向城主“那让她试试?” “好啊!”城主努力露出轻松的表情,这表情让子夕再一次失望! 城主手臂的筋错位了,子夕推拿两下就知道了症结所在,她的眼光一直看着那条手臂,也许就是它挥起了屠刀砍向宫门,也许就是它拿着屠刀对准了父母,子夕的心里怒火燃烧着,她真的想一把扭断那条手臂,但是不可以,要忍耐!要忍耐!离成功只有一步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城主的脸上汗又流下来,子夕推捏的毫无留情。 贵妃不安地问“怎么样啊?好一点了吗?” 城主喘口气“刚开始好痛,现在好多了。” 半个时辰以后,城主的手臂已经活动了,他欣喜地挥着胳膊,说道:“没想到,琰娶了这么个聪明多才的王妃,来人啊,重赏小王妃!” 子夕一礼“臣媳不要赏赐,这是臣媳该做的,我回去再熬一碗活血汤,父王喝了活血化淤,就会痊愈不留病根!” “好,你们去吧,孤也要休息一下了!”城主也是满脸疲惫。 琰携了子夕的手走到殿外,轻轻对子夕说:“你还是那么的聪明灵秀!” 子夕冷笑,她以出尘的口吻道“我只是不再傻了而已!” 琰的心一痛,叹息一声,竟有说不出的悲凉。 子夕没注意他的脸色,因为她看见玥正站在殿门外,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 琰温和地招呼他“玥,你也来看父王?” 玥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径直走过来,劈手夺过子夕被琰牵着的手,把子夕拉到自己的一侧。 琰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竟没有被激怒“她现在还是我的王妃,请让她跟我走!” “不,她已经是……” “玥!我跟他走。”子夕高声打断了玥即将冲口而出的隐情。 玥吃惊地回头,脸上由惊讶转成愤怒“你难道还要脚踏两只船?” 子夕脸色一白,玥不止一次质疑她的决定,怀疑她的决心,难道爱情面前人都变得自私与疯狂,只会放出伤害,肆意撕咬自己的爱人吗? “如果你这样认为,我就更不必随你去了。”子夕转身,黯然垂下眼帘,低头向前行去。 玥气愤的真想扇自己耳光,只要关于琰的事一出现,他就激动的口不择言,害子夕伤心难过。 “子夕,子夕,你听我说。” 玥追上去,可是没跑几步,总管顺易就出现在殿门前“城主宣七王爷觐见。” 玥硬生生顿住脚步,眼睁睁看着子夕与琰越走越远,想起手中的密信,大局为重,只好放弃了追赶,缓缓转回身,走进丰仪殿。 侍卫从太医局拿回药,天色已经渐黑。 子夕不顾琰的阻拦,一定要亲自煎药,看着她那么认真孝顺的表情,琰只好同意了。子夕到厨房把药放到火上,然后向殿外的花园悄悄走去。在早上看烛夜花的时候,细心的子夕就发现在烛夜花的树荫里有几只色彩异常鲜艳的蘑菇,在松软的泥土里钻出来,竟相拼斗着自己的艳丽。子夕当然知道,这几只小小的蘑菇吃到口里,绝对可以毒死一头牛,这也是她要为城主熬活血汤的原因。 把那几只蘑菇抓在手里的时候,子夕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一个声音在心底问自己:你是不是太处心积虑,太卑鄙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只能这么一直走下去,人都是在奔赴死亡的路上,早些与晚些有什么区别?自己认为死的值得就可以了!子夕悲凉地想,上天注定我身上背负那么多仇恨,那么多条生命的债,这些沉重的东西,也只能把我坠到地狱中去! 正低头边走边想着,忽地撞到一个人身上,是琰! 子夕急忙把手缩到袖里,问“你来做什么?” 琰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是在煎药吗?怎么来这里了?” 子夕慌张地回头,看到了烛夜树“我来看看它开花了没有!” 琰看着子夕“有些事,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你可以改变一点想法,结果就不会是注定的,你肯为了我改变吗?一点点就好!那样你的心里就会幸福许多,我也放心了!” 子夕有些迷惑地看着琰“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你怎么改变啊?” “你听我讲完我和你的故事好吗?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身世,你的父母……” “好了!我不要听,你怎么就不清醒呢?我不是出尘,她的身世,她的父母,我不需要听,而你的忏悔,就更不必对我说,纵是对我说一万遍,出尘也听不到,也无法原谅你,你的罪过,佛祖都饶恕不了!我要去煎药了。”话一说完,子夕转身就走,她已不愿意纠缠在琰与出尘之间的恩怨里,她自己的事情,她还前途未卜呢! 琰急切地说:“你就是出尘啊!你就是出尘!你听我说,好不好?” 子夕冷冷一笑“是的,我一直都是出尘,我一直都是出尘的替身!在你心里,从来不曾有过我一丝一毫!”子夕急走,再也不回头,她怕自己的泪掉下来。 琰看着子夕决绝的身影,泪流满面,仰天长叹“她终还是听不懂我的话,难道有些事真的是注定,无法改变吗?” 惜分飞:五十章流水葬落花 夜色渐浓,城主的寝宫灯火嬴弱。 子夕与侍女端着药碗来到寝宫门口,总管拦住了她们“禀王妃,城主这一天很是疲惫,所以已经安歇了,这药留给我吧!” 子夕摇头“这药定要在受伤的六个时辰之内服用,否则筋骨的血活散不开,恐留病根啊!” 老总管头上银丝闪烁,一贯冷静的双目中似有血丝,皱纹布满的额上难掩一天的疲惫,脸上满是为难“还要叫醒城主?他很累了。” 子夕说道:“这药我端进去就可以了,我在父王床边守着,他要是醒来,我就喂给他喝,也算是为人子女的一点孝心吧!” 老总管急忙摇头“这怎好劳动王妃?小人不敢呐!” 子夕淡淡笑了“我知道,总管忠心耿耿,天天晚上听着城主睡觉,这把年纪也太辛苦了,我新嫁小王爷,对于公婆还未尽孝道,您就成全了我吧!”说罢一礼。 老总管一见,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么有劳王妃了!” “多谢总管!” 子夕端过药碗,对身后的两个侍女说:“你们回去吧!”然后,向殿内走去,义无返顾。 一只夜明珠被掩上了层薄纱,使殿内的光线朦朦胧胧。 子夕把药碗放在桌上,轻轻走到床边,掀开幔帐,看见城主面向床里,睡的很沉。 子夕从袖中拿出那把锋利的刻刀。 只要致城主于死地,她不惜用任何方法,毒药固然好,可是只有手刃仇人,她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报仇的痛快,才对得起沉甸甸压的她不能呼吸的恨,才对得起那么多因她而死的人。 刀锋在珠光中闪过一道刺眼的凛冽光芒,然后子夕就感觉城主的血涌出来,温热鲜红的沾满了她的手,雪耻的快感与从未有过的轻松,令子夕长长出了口气。 然后城主转过脸来,哀痛地叫了一声“出尘!” 子夕犹如被雷劈中,一下子傻了,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这个人是……琰!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很多人涌进殿里,有人拿走了夜明珠上的薄纱,在明亮的光线中,子夕看到了段飞虹,贵妃,总管,还有那么多的侍卫。 子夕大惊大愕之后,盯着段飞虹,眼中的怒火似是要把他烧成灰,目龇欲裂“怎么不是你?怎么不是你?你这个篡权谋逆的叛贼,无耻下贱的乱臣贼子!” 对于子夕的辱骂,段飞虹竟丝毫没有动气,他关心琰的伤势超过在意子夕的辱骂。他伸手急点住琰伤口周围的|岤道,然后撕下一条床纱去绑住琰的伤口,同时对总管吩咐道:“快去拿绛雪丹!” 子夕看着伤口喷着血的琰与安然无恙的城主,惶恐焦急与气愤令她浑身颤抖起来,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刺向琰,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段飞虹同情地看着子夕“很多事,已成定局,为种种随烟过往,牺牲自己的一切,孩子,你太傻了!我本以慈悲之心,让你嫁与琰儿,成全他的心愿,弥补你们三世纠缠遗憾的情劫,让你了解他是被冤枉的,可是你自己却不肯回头,如果你改变一点心意,能够原谅琰,或者喜欢上这个你曾经的家,放弃一些仇恨,忍耐一些时日,都不是今天的结局啊!”段飞虹一声长叹。 贵妃早已扑到琰的身边痛哭着“你怎么样?琰儿,傻孩子啊!怎么会这样呢?你为什么这么傻!” 看着琰身上尽管包扎却仍然流淌不止的鲜血,贵妃愤恨地一把抓住子夕的手“你为什么用刀?为什么这么狠毒?如果你给他一点机会,如果你忍耐一点,也算对得起他,也不枉他为你灰飞烟灭啊!你好狠的心,好毒的心啊!你不配琰那么爱你!” 琰的手捂住伤口,嘶声道:“母后,不要为难她,不要为难她!” 子夕的头脑已经混乱的要疯了,她大叫起来“你们都在说什么?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今天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你们什么都知道,都算计好,惟有我是个大傻瓜吗?” 被人当做傻瓜是不好受的,可是令子夕最心痛的是,她刺的人居然是琰,这个结果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段飞虹接过总管拿来的锦盒,取出一颗丹药,让琰吞下去,哀伤地对琰说道:“孩子,这个丹药只能护住你体内元气两个时辰,你的肉身已破,失血又多,我也帮不了你了啊!” 琰伸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淡淡笑了“您已帮我太多,此恩无以为报,虽然永世也不能再相遇,我还是会永远记着您!” 段飞虹的泪水夺眶而出,此间如此至情至性之人,竟这般至死不渝,妄断心肠啊!呜咽道:“傻孩子,傻孩子啊!” 贵妃握着琰的手,泪流满面“孩子,你振作点,也许会出现奇迹啊!你这么善良执着,老天会看见的,他会降恩于你的!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琰微笑着看着哀伤的母亲“母后,你辛苦怀胎十月,却得了我这么个不孝速亡的孩子,孩儿万分对不起您啊!” “不,你是我最好的,最出色的孩子,你要为了母后坚强振作啊!”贵妃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颤抖着,这个孩子,因其凄凉的身世,是贵妃最疼爱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现在这个场面,接受他的离去。 段飞虹握住她冰冷的手“不要悲伤,虽然没有未来,但是他求得了心的安宁平静,这就是他想要的,这也是他的幸福!费尽心血,拼尽全力,他终于得到了他的幸福啊!” 子夕呆愣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们都在向琰道别,琰在安排后世,可是却没有医生来救治琰,她对段飞虹喊道:“你如果真的那么悲伤,快传太医啊!快来救他啊!” 段飞虹目光如炬“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救他,那个人就是你,可是你被仇恨蒙住了心,不惜用尽任何手段地来报复,你伤害了这世上最爱你的人,而且害的他失去了一丝一毫被挽救的机会!” 子夕拼命地摇头,她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我没有存心伤他,这是意外,一定可以把他救回来的!” 就在此时,忽而殿外传来潮水一般的喊杀声,接着兵器相击,呼喊厮杀的声音如巨浪般席卷过来。 一个侍卫,丢盔卸甲地冲进殿门“禀……禀告城主,太子谋反,已经率领叛军杀至午门。宫内禁卫军正在誓死抵抗。” 殿内的人俱是一惊,太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谋反了? 惜分飞:五十一为人作嫁衣 段飞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只是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痛,果然这样!万般迁就的宝贝儿子,就用这个来回报父王的娇宠! 威武的脸上杀气凛然,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是!” 这个侍卫还未跑出大殿,又有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冲进门来“城主,大事不好,逍遥城的人谋反,大举攻城,目前北门已经被攻破,叛军已汇合了太子的叛军向宫内冲击!” “什么?”段飞虹这次真的震惊了“逍遥城再度谋反叛乱?叛军首领是谁?” “是大王子,琛!” 段飞虹的心一沉,竟然是他!苦心栽培的,视如己出的儿子啊!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贵妃停止了哭泣,极度震惊过后,她紧紧地抓住段飞虹的手“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突如其来的变化,混乱的一切,又惊又 红颜白发 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13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13部分阅读 ,贵妃娇小的身躯都在颤抖。 “别怕,我来应付。” 段飞虹眼神由惊异慢慢冷静下来,统帅三军的气度与指挥能力慢慢恢复,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是福是祸,天意安排吧!王者至尊的气度重又显现,段飞虹沉着地吩咐道:“命令禁卫军全力迎敌,杀敌有功者,官升三级,令仙域全军将士及神虎营全部听从武威大将军指挥。” “是!”侍卫起身,也许受了段飞虹沉稳气势的影响,不再那么慌张,惶恐。 子夕按住琰的伤口,留意着段飞虹的举动命令,眼中俱是幸灾乐祸。 段飞虹扶着发抖的贵妃坐在椅子上,望着黑黝黝的宫门,苦笑道:“我苦心经营令仙域二十年,最后竟然这样结局么?败在我儿子的手上?大哥,竟然全被你说中,这次我真的错了。” 子夕望着他灰心的脸色,忽然冷笑起来,渐渐的大笑不止“好,好,太好了,不要我动手,你也这样下场,真是报应!” 这一刻,她的心痛快极了,这么久以来背负的仇恨,沉重的压抑着她的呼吸,阻挡着她的所有幸福,还有刚刚一击不中的怨毒,全都在这四面楚歌的背景下,在段飞虹灰心丧气的面孔里,得到了宣泄。 从来没有过的振奋欢欣,令子夕发疯般地大笑起来“外面叛军蜂拥,四面楚歌,里面毒药锋刀,报仇雪恨,报应!你终于得到了报应,由你自己的儿子来杀你,那么我的父王母后九泉之下终于可以安心瞑目了!” 大笑中泪珠滚落下来,晶莹欲碎,祭奠她为见到这一刻失去,付出的种种! “不错,果真就是报应!”一个朗朗的声音,远远自殿门外传来,暗暗的夜色中,太子一身黄袍,烁金王冠,银光耀眼,扬眉吐气地走进殿来,身后,一群士兵铠甲闪闪,威风凛凛地守候在殿门之外。 太子兴奋的脸上放光,子夕看见龙冠之下隐约有白色药布晃过,那是早上子夕的杰作,若是太子坐定江山,子夕的安危堪忧,她不怕死,但是以太子阴险卑劣的人品,以及对子夕的憎恨程度,不会一死放过她的。 段飞虹坐在案几后,看着太子一步一步走过来,得意的眉梢飞天,眼内烁金。“父亲大人!我今天来接手令仙域,请您退位,您年事已高,隐居仙宫,安心养老吧!” 段飞虹阴沉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大胆,你竟敢与大王子狼狈勾结,里应外合,杀主新立,做出此等卑劣忤逆的逼宫之事?” 平日里习惯了段飞虹的威严,面对如此斥责,太子吓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我就大胆了,你奈我何?我实话告诉你,前几日我向你奏报那贱女人是前朝公主时,若是你当机立断,擒拿于她,尊重我这个太子,信任我这个太子,因为我的奏报嘉奖于我,今日这场面断不会出现,可是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当我说话是空气,父亲大人,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子夕听到这话,猛地怔立当地,段飞虹已然知道她是前朝的公主?为何还要她嫁给王子成婚?他应该马上杀掉她,防止前朝的死灰复燃,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段飞虹一声冷笑“太子殿下,你网罗党羽,四布眼线,秘密于城外眷养军队,大量搜罗铁器,打造兵器,这不是三天两天就拿定主意做到的吧?你叛逆之心早已有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收起你那套嘴脸!” 太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怒气冲冲地瞪着段飞虹。 “我是个极念旧的人,一直记得你娘的恩情,我原本想,若是你乖乖做好太子,帮我料理下朝政,这个座位迟早是你的,可是你就是等不及,你的野心路人皆知了!你不仅自私肤浅,而且毫无领导才能,我绝不能把令仙域交到你的手上!陷南地的百姓于水深火热!” 太子暴怒,却又缺乏杀父弑君的勇气,眼光掠过处看见子夕站在床边,“刷”地从腰间抽出宝剑,径直向子夕走去。 段飞虹一惊,琰挣扎着“你不要伤她,她是无辜的。” 太子冷笑“就是这个贱女人,三番五次戏耍于我,我要先砍断你的胳膊,再砍断你的腿,最后割下你的脑袋去喂狼,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惹我的下场!”长剑已经抬起,寒光湛湛。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出自段飞虹之口,另一个来自殿门刚刚走进来的一个身材高大之人——逍遥城的镇国公,琛! 太子听到琛的呼喊,停下手中的剑。 子夕缓缓睁开眼睛,她又从生死边缘绕回来,死,她是不怕的,但是死在太子手上,却是心有不甘的。 金色头盔,一身戎装,身形威武高大,琛的目光紧紧盯着子夕道:“我们又见面了,告诉我,螭龙兵符在哪里?”这才是他叫住手的目的。 子夕面色冰冷,沉吟不语。 琛不与她计较,唇角讥诮地一笑,到手的猎物,定是飞不了的。 转过头面向段飞虹一礼,面目恭顺,声音朗朗“父王近来可安好?” 段飞虹满眼感慨“琛,你十岁我带你进宫,教授你十八般武艺,琴棋书画,安邦定国之策,呵护备至,视如己出,你今天来报答我?” 琛目中波澜不惊“父王,我站在这里,就是在告诉你,城已破,国已亡,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父王当年不也如此得来江山吗?不平怨愤与我无关,你若现在宣布退位,则尊为太上皇,西苑养老,颐养天年,万事和乐。” “对,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以及以后平静的生活!”太子面对段飞虹,郑重承诺,他走到琛身边,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以新城主的口吻说话“从今以后,我是令仙域的城主,大哥为逍遥城城主,你的两个儿子都如你心愿,霸领一方,功成名就,你应该开心才是!” 还未等段飞虹回答,身后忽然传来笑声,两个人齐齐回头,却看见子夕掩口笑个不停。 看见两个人都瞪着她,子夕收住笑意,面对太子缓缓开口,唇边带着一丝冷笑“太子殿下,你利令智昏,竟然与虎谋皮?大太子的心岂是一个逍遥城就能满足的?” 太子闻听此语,霍然变色,僵立当场,既而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瞪视着琛。 琛对着子夕微微一笑,目中俱是满意之色“你果然很了解我,我父亲得不到的,我要拿回来,令仙域,我志在必得!” 五雷轰顶,太子一声怒吼“你不守信用?你说你只要逍遥城!” 琛轻蔑地看着他“父王诸多儿子之中,只有你最没用,野心昭彰,肤浅无德,就连你的恩师都不看好你,投效于我,你又何德何能称霸南地?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工具,打开令仙域大门,迎接我入城的工具。如今门已开,你可以功德圆满,消失在我眼前了,既有迎接之功,我留你一条性命,滚!” 如梦初醒,被愚弄戏耍的侮辱感令太子目眦欲裂,抽出长剑直刺身侧的琛。 剑尖还未触及琛的铠甲,长剑却已摔落到地毯上。 一柄更快更疾的剑已狠狠地刺进他的胸膛,鲜红的血迅速蔓延开来,似是一朵艳丽绝世的花,越开越盛,极速颓败。 握着手中穿透珉身体的剑,琛的眼神在血光中凛冽狰狞! 惜分飞:五十二可望不可及 贵妃已吓得大叫起来,手惊慌地捂住口,她不相信地瞪视着面前的鲜血杀戮,一时间又急又气,不顾面前形势,呼叫出口“琛,他是你的兄弟啊!虽非亲生,可是手足十几载,你竟然这么狠毒?你父亲光明正直,磊落一生,他在天有灵看见你这样,一定痛心难过啊!” 段飞虹悚然站起,徒伸着双手看着珉的身体倒下去,看着他的儿子愤怒懊恨不甘的双目怒睁,余恨难平地离开他,离开人世。 段飞虹的面色迅速惨白下去,眼神中闪烁着巨大的痛苦与自责的光芒,僵直的唇角微微牵扯着“报应,果然是报应,我费尽心血,夺来江山,却都报应在我儿子身上。大哥!你如何得知我的结局?竟然半点都不差啊!” 琛猛地抽回宝剑,怒喝道:“不要提我父亲,他的文才武功人品全都胜过你,令仙域的城主之位,只有他才配坐,可是他被你逼出南地,东躲西藏,颠沛流离那么多年,最终被你手下三圣所杀,你还欺骗我说他早就死了,你还故作姿态,收养我在身边,妄称道义,邀买人心,段飞虹,你的心机深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子夕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问道:“你竟然是叶皇甫的儿子?” 琛转回头“不错,我就是叶皇甫的儿子。” 子夕睁大杏眼,瞪视着他“你以为你父亲是与城主争夺江山失败,被迫离开令仙域的?” “不然还会如何?” 子夕淡然一笑“琛,你太看轻你父亲的人品了,他是天地间最正直忠贞之人,当年他不满段飞虹夺人江山,叛逆犯上,独自偷走了令仙域的两件镇国之宝,谟褐珠和螭龙兵符,离开令仙域藏匿起来。他一心在等我回来,等着把那两件宝物交给我复国。” 子夕边说边拿下手腕上的珠链抛给琛。“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纪念,上面写着十六个字,存于世间,无愧天地,生也坦荡,死也忠贞。这才是你的父亲!” 琛无法置信地接过珠链,看清楚那十六个字,面目也起了变化“他偷走了那两件宝物?他为什么不拥宝自立?他为什么不去找我?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怨恨,愤懑与无法理解纠结在一起,眼光中闪过嗜血的火焰。 “刷”带血的长剑直直指着子夕“他纵有万般忠诚忠贞,也已是人亡世空,今时今日,我亦退不回去。而你,太聪明了,公主殿下,你只用三言两语,就让我与太子内讧起来,成功地铲除了他,现在,又在用我的父亲来警醒我,哼!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充满权欲疯狂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后眼光仍定格在子夕身上,慢慢开口,道貌岸然“今天这里的人都可以活着走出去,即使是段飞虹,他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也放过他,但只有你,要为太子陪葬,因为他是因你而死!” 子夕忽然就笑了,眼中的嘲讽那么多“这个借口太荒谬了,真正的原因是,这令仙域的天下是我们南宫一门的,你们都只是外人,若我一死,南宫一门灭绝,你的城主之位才高枕无忧吧!” 琛阴险地一笑“你还有一个必死的理由——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活不长的。” 话音一落,长剑就待送出,就在此时,殿门内冲进来一个人,满身是血,一瘸一拐,摇摇欲坠地扑到琛的面前“主子,不好了,城内暗巷里平白多出无数埋伏的士兵,他们全都是令仙域的精锐部队,神虎营的麾下……因为不熟悉地形,我军兵士伤亡惨重,已渐不支……他们竟然早有防备,我们钻进圈套了!” “什么?你说什么?说清楚!”瞳孔猛地收缩,琛无法相信地大声喊叫,狂怒地抓住那个士兵,却发现已然了无声息,伤重而亡。 段飞虹坐回到椅子里,眼神凄楚地盯着前方,嘴角却向上扬起,带着无尽讥诮与嘲讽。 “你早知我有异心?”琛的眼中寒光闪闪,转向他。 段飞虹将眼光定格到他身上,无力地说道:“我早知珉这个儿子有异心,我也早埋伏下精兵捉拿于他,可是,我却没想到会有两个儿子一起来逼我退位,两个!” 门外骤起厮杀之声,有呼喊潮水般袭来,火光冲天之中,门外把持宫门之人,早已换了身份,一切犹如一场闹剧,瞬息崩塌,顷刻颠覆! 琛转身看着子夕,目中尽赤,终究是一个大笑话,被这小女子早已看透的笑话!如今大势已去,只是这转换太过迅速,那个宝座明明已在身侧,触手可及,却忽又镜花水月,痴梦一场。 “胜者王侯败者贼,我认输,心甘情愿,但是你要为我陪葬!我说过,当初你不留下,有一天会后悔的!” 猩红的眸中,早已疯狂迷乱,绝望与怨恨交织,错了,全都错了,千算万算,仍算不过那只狡猾的老狐狸,有这个聪明又尊贵的公主陪葬,黄泉之路也不算孤单。 “若是你当初肯留下,我又何至于今日下场?为什么不肯帮我?最后的今日,你一定要随我相伴黄泉!”决绝的话出口,长剑直直刺去,夹着寒风,穿透空气,刺向娇弱的身躯。 床上的琰拼了最后力气,扑到子夕面前,阻挡那柄长剑。 “嗤!”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扑通!”一声,琛倒了下去,他长长的剑还没触到琰的衣服,便随人落下。 一把匕首,没进琛的后背,那么深,只有匕首柄留在外面。 那个匕首子夕是认识的,它的主人是玥! 一个身影,一身戎装,铠甲银亮,英姿飒爽冲进殿来,玥,现在的武威大将军!正是他果决的出手,才救了子夕的性命。 看见挡在子夕面前,身上染满血迹的琰,玥的目中一暗,闪过一丝嫉妒的光,原本关心地要出口询问子夕的话,生生咽下。 琰因为激烈的动作,一口鲜血喷出口来,落在地毯上,朵朵晕开,犹如雪中初绽的鲜红梅花。 子夕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你都已经这样子了,为什么还要管我?” 边说边把琰扶到床边倚靠在枕上,目中雾水氤氲,他的生命的最后时刻啊!仍舍了性命相救于她,她的心那么惶惑,琰!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玥向段飞虹一礼“禀告父王,叛军已被全数歼灭,狙亡过半,另一小部分生擒,但因为蚩族军队骁勇善战,神虎营的将士也伤亡惨重,城内百姓伤亡极少!” 段飞虹长出一口气,紧缩的眉头有些舒展,但眼中的苍茫萧瑟却清晰可见“父王没有看错你,玥,你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代表令仙域所有的子民感谢你!” 玥低下头去“孩儿不敢。” “我一直隐隐担心,怕你准备的兵力不足,因为我们都没能预测到琛的反叛。” 玥抬眼看到子夕,眼中俱是钦佩之色“我一直奇怪于太子的有持无恐,以他眷养的那点兵力,实在不堪一击,今夜调集军队时,我猛地想起了子夕在逍遥城说过的话,为了以防万一,我把神虎营的所有兄弟全都调集出来,您知道,越是危险的时候,他们都可以以一敌十,万一更多敌人来犯,也不足为虑!却没想到琛果然与太子勾结,我也暗暗落汗,这一切都多亏子夕曾经的提醒啊!”玥的眼神那么骄傲,兴奋。 子夕看见他的雀跃,脸色变的铁青,恨的咬碎银牙,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可以救了那乱臣贼子的性命,真是助纣为虐,悔不当初!她都已经忘记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挑起琛与太子的内讧,打击琛的目的,她已经是在帮助段飞虹了,只是自己浑然不觉,犹不自知罢了! 段飞虹看着子夕,目中俱是肯定欣慰之色,他又想起了三圣夺回谟褐珠的那个时候。 ~~~~~~~~~~~~~~~~~~~~~~~~~~~~~~~~~~~~~~~~~~~~~~~~ 天将黎明,夜色渐渐褪去衣衫。 锦帐之外,顺易轻轻呼唤“城主,城主醒醒!” 段飞虹被唤醒,立时坐了起来,他知道若是没有重大之事,顺易是绝不会打扰于他的“什么事?” “三圣回来了,并且夺回了谟褐珠!” “什么?太好了!快宣!” “是!” 大圣背着三圣的尸身,二圣手拿宝盒,进得殿来,两人见到段飞虹扑身一拜。 段飞虹急忙扶起“起来说话,三圣怎么了?” 长途奔徙,大圣满脸疲惫之色,本来凶神恶煞的目中,满是凄凉之意,这乃段飞虹仅见。“城主,我三弟为了从叶皇甫手中夺回谟褐珠,已然身亡,因为他有一桩心愿未了,我们用谟褐珠镇住了他的魂魄,求城主看在我们为了令仙域夺回镇国之宝的情分上,帮帮他!”话未说完,潸然泪下。 段飞虹怔愣片刻,目中也皆是叹惋之意,这三圣,善良沉默,比之那两个凶残的兄长最是无害之人,却死于非命。 “孤知道你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情深义重,为了感谢你们夺宝有功,只要我做得到,绝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城主!” 二圣低头将宝盒献给段飞虹,盒盖乍一打开,满室清光,圆润晶莹的珠子,千古不变地放射着玄天摄地的光芒,令段飞虹全身一震。 忽地想起了什么,合上盒盖,急切地问“国宝真的找回来了,那叶皇甫呢?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 段飞虹的手一颤,险些摔掉手中的盒子,颤抖着声音,心犹不甘地问“果真死了?果真吗?” “匕首刺中心脏,定死无疑!” 得到了确定答复,段飞虹原本兴奋的面目凄然起来,转身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哑然失笑“好!好!你终于死了,先死了,争了这么多年,你赢了吗?你会赢吗?普天之下,我再也没有对手了,哈哈哈!”笑声之中,竟然有数不尽的悲凉,无法言说的心灰意冷。 三圣俱已离开,段飞虹将谟褐珠放入水中,那些纠缠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珠影之中,天下事无遮无拦。 段飞虹猛然发现一个绝对优秀聪明,心智过人的人物,一个女孩,子夕,前朝的公主!看着她那张聪慧睿智的脸,看着那个比他父亲更加勇敢机智的女孩,一个念头渐渐浮上脑海。 他对着谟褐珠,喃喃轻语道:“你只可以显现过往的事情,也幸亏如此,我们才不会对未来绝望,是吗?今天,我跟你赌一把未来,我的结局,我要自己来掌握!” 惜分飞:五十三此事古难全 段飞虹回过神来,对着子夕,满眼的欣慰之色,冲淡了那么浓重的悲凉“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才智过人,勇敢坚强,你的父母应该为你骄傲!” 子夕站直身体,满眼俱是轻蔑之色“在这里,令仙域堂堂的宫城里,你还有脸有胆色提我的父母?你都不怕他们的冤魂找你索命吗?” 段飞虹丝毫没有生气,他向顺易挥手“去把谟褐珠拿来!” “是!”顺易转身去到内殿。 段飞虹望向子夕“你一直认为我亲手杀死了你的父母,你一直认为我卑劣地霸占了令仙域的城主之位,这个珠子是不会说谎的,它不会偏袒任何人,虚构任何情节,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的仇恨是如何来的!” 顺易走出来,把一个盒子交到段飞虹手中,段飞虹将那稀世珍宝放进案旁水盆之中,伸出一掌,一道光芒从掌内冲出,冲到子夕身上,反射回谟褐珠中。 立刻,又大又圆的珠子上,出现了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娃娃,被一位温柔美丽的妇人抱在怀中。 子夕立刻明白了,这是幼儿时的自己,而她的母亲,竟那般柔媚娇艳,光艳照人,难怪爹爹说过,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啊!一位华衣高冠的人也走过来逗弄小子夕,那人身材单薄,面色白皙,眉目清秀,满面都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段飞虹说道:“这就是你的父母亲了!”语声中竟有无限叹惋之意。 珠子中又出现一个人,年轻俊逸,身材健壮,匆匆地走进内宫。看到这个人,子夕险些叫出来:这是爹爹啊!果然爹爹年轻时是英俊漂亮的! 爹爹走进的是子夕母亲的寝宫,他看着小小的子夕,对子夕的母亲说出了一句令子夕震惊的话“如果她是我们的孩子该多好!”子夕惊呆住了。 段飞虹解释道:“这个人名叫陆逸人,是你母亲的表弟,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他对你的母亲早生情愫,可是你的母亲一朝选为妃子伴在君王侧,令他刻骨伤心。” 只听子夕母亲冷冷说道:“不要提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是个幸福的母亲,你如果还来看我,就只能是我弟弟!” 陆逸人激动起来“我一样可以给你幸福,今天我就是来接你的,跟我走,我已安排好一切!我不会再逃避懦弱,我要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语气坚决,面色凛然,说着来拉子夕的母亲。 子夕母亲严词拒绝“不要这样,我已为人妇,而且还是城主的妃子,你不可造次,你去寻个好姑娘,也会幸福的!” “不!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幸福,车马已在宫外,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一定能过上美满安乐的日子!” 子夕母亲急了“你做什么?你不清醒吗,你难道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快回去!” 陆逸人丝毫也不解释,抓住子夕母亲的手臂就向外走,子夕母亲怕伤了孩子,还不敢激烈抵抗。 就在这时,子夕父亲捧了一大束鲜花进得殿来,看见这情形,原本喜悦的脸上忽地变了颜色,一声大喝“你们在做什么?” 陆逸人停了手,抬起头,目视子夕父亲,毫无惧色。 子夕母亲看见这情势,挡在了陆逸人面前,想解释清楚,但是又顾及表弟的性命安危,于是吞吞吐吐道:“我们……我……他要带我……回娘家去看看!” 子夕父亲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冷冷道:“不是那么简单吧?” 小子夕忽地哭了起来,子夕母亲急忙哄着子夕,并且把小子夕抱到父亲面前“看看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把子夕都吓哭了!” 子夕父亲放下手中的花,抱过子夕。 子夕母亲急忙背过手,向陆逸人急挥,意思是快走!陆逸人万分无奈地看了看子夕母亲离开了。 小子夕在父亲怀中就不哭了,子夕父亲冷笑了“我的女儿真听父亲的话,可是我的妃子好象有什么话不好当我讲吧?” 子夕母亲急忙摇头“臣妾哪有什么话敢隐瞒您呢?” 子夕父亲把小子夕交给身后的宫女“把公主抱走,以后都不与凝妃住在一起了!” “是!” 子夕母亲急了“不可以,孩子这么小,怎么能离开我?” 子夕父亲一挥手,小子夕被抱走了。 子夕母亲正欲扑过去,被子夕父亲一把抓住了手,冷冷问道:“你进宫三年以来,我对你如何?我只爱你一个人,其他妃子只是个摆设,我爱你所爱,你喜欢的,我全都为你寻来,我为你建了一座天下间最好的宫殿,我还要怎样对你?” 子夕母亲面对质问,瞬间泪流满面“这么多事,臣妾一直感激于心,我一直真心对待城主,没有半分虚假!” “没有吗?你一直与你的表弟纠缠不清,心存私情,是不是?”子夕父亲的目光充满被欺骗的怒火。 “没有,没有,这三年夫妻之情可以证明,我心无私念,对你是全心全意啊!” “哼!你的全心全意就是刚才那一幕吗?你真对得起我,你太令我伤心了!”子夕父亲又狠又气,他咬牙切齿,拂袖而去。 段飞虹对子夕说道:“你父亲对你母亲可谓用情至深,那座凝碧宫就是你父亲为你母亲建造的,叫凝碧宫是因为你母亲名字叫紫凝。” 珠上又幻出新的画面,偌大辉煌的宫殿中,正中的主位上,空无一人,满朝大臣议论纷纷。 子夕猛地看见了曾经为了她而牺牲生命的宰相大人——叶皇甫。老人家官服绶带,身居首位,头发还没有白,那双厉目炯炯有神。她还看见了现在的段飞虹,站在武将首位,金色铠甲,威风凛凛,这就是神虎大将军当初的样子了。 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见不到城主,只好转向叶皇甫“宰相大人,逍遥城的大军已经攻到城下,我们城上的将士们拼命抵抗,已经很吃力了,还请宰相大人想出个计策对付他们才好,如果这样硬拼下去,恐怕他们要破城了啊!” 叶皇甫焦躁地看了看城主的空位,叹口气说道:“城主不临朝,我们怎么能擅自用兵?这,这可怎么办?” 神虎大将军站出来“宰相大人,我愿带三千精骑,夜袭敌兵,让他们知道令仙域的厉害!” 叶皇甫摇头“绝对不可,用兵的命令只有城主可发!” 神虎大将军急道:“可是城主已经十几天不上朝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皇甫沉吟一下“我冒死进谏,城主看在我多年老臣的面子,应该清醒了,如果城主能清醒过来是最好了!”周围一片叹气声。 宫内,子夕父亲喝的酩酊大醉,来人求见一律拖出门外杖责。 总管走进来,话语吞吞吐吐“城主,宰相大人求见!” “不见,不见,让他走,任何事都别来烦我!” “可他不走,跪在门外!” “我已经没有杖责他了,他还不知足?让他跪,跪死为止,那个陆逸人抓到了没?抓到了没?我要好好问问他,对紫凝纠缠了多久,他们怎么可以做对不起我的事,对不起我……” 神虎大将军府内。一名侍卫跑进府里“大将军,不好了,东城已破,被掳去了几十个百姓,守城将军拼死才堵上缺口,已经快支持不住了,您快拿主意啊!” 神虎大将军一拍桌子“马上集合麾下所有将士,准备迎战!” “是!” 府门外,神虎大将军披挂上马,正欲指挥队伍出发,又有消息来报“大将军,那被掳去的几十名百姓,眼睛被刀剜掉,心被挖出来,那群蚩族怪物正在城下狂叫,要杀了全城的百姓!” “什么?”神虎大将军目眦尽裂,大声对着黑压压的兵士们说道:“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吗?现在我们就去为所有受害的父老兄妹报仇血恨,是男人一定要为令仙域雪耻!” 兵士们群情激愤,所有人都怀揣仇恨的怒火向城头冲去。 惜分飞:五十四世事两茫茫 段飞虹叹气“那一战,我们虽然伤亡惨重,但是终于制伏了那些怪物们,并且把他们逼退回逍遥城,永世臣服令仙域。你的父王善良懦弱,当初就是对他们太过心慈手软,才酿下这么大的祸端,而且他的脆弱和个性情绪化太可怕了,那样是对全城百姓的不负责任,足可以致全城的百姓于死地呀!他为情伤,是个重情义的性情中人,可是他做不了一个果断,以大局为重的好城主!而我这个大将军没得城主之命,就私自出兵,这相当于谋反,败了杀头,胜了一样是死罪,所以我只能反了。而且,我也看不惯你父亲的懦弱脆弱,他这样的人,做不得城主!” 子夕冷笑“这都是你谋反的借口,你的野心太大,而且能力也强,怎甘心永远臣服在我父王手下,怎样说你都是乱臣贼子,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段飞虹丝毫不动气,他看着子夕摇头“我没想杀他们,我也没有逼他们,我本想把他们送到人间去,不出现在令仙域就可以了!” 子夕更加不屑“谎言!” 段飞虹缓缓说道:“你可以再看,它是不会说谎的!” 谟褐珠上,一个阴冷昏暗的小房间里,子夕母亲瘦弱苍白,站在小小的窗口前面,在灰暗的光线里,口里不停地喃喃着“子夕,子夕,我的孩子啊!子夕啊,你在哪里呀?” 子夕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出阳公主关住她和玉儿的冷宫啊,她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一整面墙的“子夕”二字,竟然是她的母亲所刻啊!多么刻骨铭心的爱与思念,才让一个母亲在冰冷的墙上刻下了满墙女儿的名字啊!泪水,瞬间涌上子夕双眼,模糊了视线。 忽然门开了,昏黄的光线之中走进一个人——子夕的父亲。他手中提一把剑走进门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光凌乱,绝望。 子夕母亲扑过去“把子夕还给我,把我的子夕还给我!” 子夕父亲冷笑“你我的性命都已不在了,要孩子有什么用?” 子夕母亲惊愕“你说什么?” 子夕父亲仰天大笑“我告诉你,逍遥城的人攻打令仙域,我的神虎大将军也反了,现在他的军队就在宫门外,你我还有活路吗?” 子夕母亲一怔,然后又释然了“好,这样也好,天地间没了我们,也就少了很多悲凉冤枉了!我们夫妻三年,恩爱无边,我这一生也已知足,我一直对城主一心一意,不曾辜负,不想一直被你冤枉着死去,现在在你面前,我就以死明志,城主,你要记得,我紫凝一生,从不曾负你!”说完,子夕母亲一把抽出了子夕父亲手中宝剑,举剑自刎! 子夕父亲惊愣片刻,急呼大喊“不要,紫凝,你不能死啊!” 阻止已来不及,大片的血光中,子夕母亲如一片秋叶,飘落到地上,消失在茫茫尘世间。 子夕父亲呆傻片刻,疯狂地大笑起来“好,好,紫凝,你从未负我,是我冤枉了你,是我犯的错,我来陪你,我们来世再做夫妻!”说着,提剑刺进自己胸膛,两个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也令谟褐珠的光芒暗淡了许多。 子夕看的泪流满面,这就是自己的父母亲啊!那般恩爱,深情,却因为猜忌,没有信任,失去了所有! 段飞虹继续说道:“我进宫以后,把你的父母厚葬,却没有见到你,有人说你被陆逸人带走了,同时叶皇甫也失踪了,几个反对我的大臣也被我杀了,这就是你的身世,你的仇恨。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你的心才是你要去的方向!” 子夕无言以对,这叫阴差阳错,或是咎由自取,或是天运,劫数?答案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结果已经出现了,再如何追究又挽回了什么? 她看着脸色急速苍白的琰,看着他身上,还有谟褐珠上鲜红刺目的血光,喃喃道:“是我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错误的么?” 段飞虹看向琰,心疼地说“你的复仇是错的,更错的是,你竟不识眼前人,琰为了向你解释和忏悔,追了你三生,可是你都没有给他机会,这是令人最痛心的!” 子夕依稀记得琰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迷惑地问道:“我怎么听不懂这话?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就是出尘,出尘是你的前世!” 子夕如被雷霹中,惊异着呼喊“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就是我,我不是出尘,绝不是!” 琰靠在床边,凄凉地微笑“是你忘记了啊,前尘的事,你已全部都忘记了!无论我如何提醒,你都想不起来,你已经完全忘了我,忘的干干净净,你真的如你所发的誓言,不给我宽恕的机会!” 子夕不相信“我真的是出尘?前世为了你不惜毁容?不惜与养母翻脸?不惧你的贫穷,不惜失去一切追随于你?” 琰激动地说:“是的,是的,你就是那个坚贞不屈,非凡美丽的出尘啊!” 子夕冷冷地看着琰“即便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不是仍遭你抛弃,背离?你有什么忏悔解释可以让我原谅你?” 琰的眼中闪动着光芒“我不敢保证你会原谅我,但是你对我的误解,你给我的冤枉,我一定要解释清楚,这样我才甘心,才安心永远离开你!” 子夕眼神冷静无情“你已经娶了宰相之女,而我的下场也定是含恨而死,你究竟要解释什么?” 琰缓缓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娶了宰相之女以后,久居长安,不给你丝毫音讯,我知道自己不得善终,想让你忘了我!可是你竟与绿儿变卖家当,千里奔波来到长安寻我。你们寄居在歌楼,卖唱为生,只为了能寻到我,不惜千辛万苦。其实长安城里尽人皆知我做了宰相的快婿,可是你就是不死心,一定要见我一面。我前途未卜,有负于你,虽然近在咫尺,虽然痛断肝肠,我始终不去见你。我有个应酬上的朋友,为人豪爽,无意间结识你,知道了你的苦心哀怨,热心的帮你,竟将我诳到了一处宅子,你早已等候在那里。” 惜分飞:五十五生死两不堪 琰的眼中闪动着泪光,无限激动,那么久的往事,竟没有化作缕缕烟尘,稍一提及,便清晰地闪现。 淡淡烟水里,窗上轻纱飘动,出尘病卧在床,本来纤弱的身体,早已不堪相思之苦。病痛的折磨,令她更加弱不禁风,美丽的大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只有一丝残光,不甘心地闪动着。 古旧的房门“吱”一声被打开,绿儿兴奋地冲了进来“小姐,小姐,公子来了,公子来了啊!” 出尘先是不信地淡然无语,后来看见绿儿眸中闪动的激动的泪花,霍然起身,一把抓住绿儿的手,颤抖着声音“果真来了?” “果真,果真啊!” 霎时,出尘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快,快给我梳洗打扮,我不能这样子去见他,快把我那件绿色裙子找出来。” “是,小姐!”绿儿灵巧地打开箱笼,找出出尘的裙子,帮她换上。 看见她那皮包骨头,纤弱欲断的腰肢,泪水终还是从绿儿的目中落下,小姐呀!你这天下最痴情的女子,终于等来了那个人,小姐,你一定会幸福的! “公子一定是来接小姐的,小姐你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啊!” 出尘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希翼的幸福光芒“公子自己来的么?” “不是,是胡大哥拉来的。公子还直说他有事……”绿儿忽地住了口,忙忙地说:“公子现在身居要职,可不是能随便出来闲逛的,我们要快点啊!不能让他等太久!” 出尘的目光一滞,放下手中的的珠花,慢慢道:“是啊!我们不能让他等太久,你去请他进来吧!” “这……你还没有……” “去请吧!”绿儿慢慢点点头,走出门去。 出尘回身,自枕下摸出一物,放进腰间。 不消一刻,门外传来脚步声,强烈的日光穿过开启的门,冲进古旧的屋子,那个英俊高大,气宇轩昂的身影,在耀眼的逆光中终于出现在门口,眼前。 出尘的心似是要跳出胸口,她不得不轻轻按着心窝,颤抖的声音包含了多少望穿秋水,日思梦想,肝肠寸断“凡生,真的是你来了?”也许因为过于激动,那张曾经那么熟悉的脸,竟有些陌生的看不清楚! 凡生对上那双盈盈秋水,目光中感慨万千,那么多的深情呼之欲出,那么多的恩情无以为报!他多么想冲过去,抱住那骨瘦香消的娇躯,但是,不可以!全都硬生生地压抑下去把春水冻成冰川,把柳芽变成枯枝 “你一向可好?”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犹如路过的行人招呼出来。 刹那惊惑之后,出尘面对冷清的神情,平静的眸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也确定了一件事,那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一件事啊!所有的幻梦终于清醒,那么久的执着坚持,只是自己在愚弄自己!寂寞的眼眸留不住善变的心,重相见,善变的心终于惊醒了梦中人。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高官美人,公子真的已经忘记出尘了吗?连同过往的恩爱全都忘记了?”边说出尘边揭开面纱,满是历历刀痕,狰狞可恐的脸,在日光下泛着冷冷幻灭的绝望! 凡生的心猛地抽紧,那脸上的每一块疤痕,都是一把利剑,刺向他的心。这一刻,他才明白,真正的痛苦,不是想见不能见,不是千山万水的牵挂思念,而是心里纵有万千深情,口却不能言说。 “过去的事都已随风散了,你善自珍重吧!”咬牙,面色轻松地吐出这句话,手却掐的股肉痛彻心扉。 出尘听到这话,大笑起来,笑的声嘶力竭,满脸泪水“好!好!好!这就是我托付终身之人,这就是与我海誓山盟之人,我真是有眼 红颜白发 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颜白发 第14部分阅读 红颜白发 作者:肉书屋 红颜白发 第14部分阅读 无珠,枉有一双明目!”说话间,她的眸中竟淌出血泪,那么久的相思挂念,已经使思念的泪水全都流干,还能再流出的,只有血! 她颤抖着,坚强着,踉跄到门边,伸手指天“我凌出尘指日为誓,永世不再与你相见,绝不再为你流一滴泪,绝不会再为你思为你死,来世我一定会遇到一个为我赴汤蹈火,至死不渝的人!我绝不会再爱你柳凡生一分一毫!”话说完,出尘从裙带中抽出一把尖刀,狠狠向颈下刺去。 凡生大叫着扑过去相救,却已晚了,出尘颈下的血与眼内之血,迸进他的眼中,他的双眼瞬间就瞎了。 茫茫世间,再也没有人听闻一个痴心女子的哀哀悲戚,相思祈念。扰攘红尘,终于有一个女子,心犹不甘地承认了负心郎的背叛,用生命痛斥他的忘恩负义! “你的怨好浓,恨更重!” 听到这,子夕去摸颈下的伤口,这就是前世的伤痕啊!这就是她见到琰时,伤口会痛的原因,出尘是为琰而死啊! 子夕看着琰惨白的脸,已经愤恨的无话可说。 琰的泪水流下来“你一定恨死我了,是么?我都恨死自己,我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我要向你解释,我真的没有辜负你!我在做宰相门生之时,一次去宰相府,无意中竟遇到宰相要谋反的密会,许多殿前之臣竟与宰相勾结一气,要推翻皇帝,改朝换代。那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天下间马上又会杀戮四起,百姓遭殃,我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我要阻止他们。这就是我娶宰相千金的初衷,这也是我狠心离开你的原因。我在宰相身旁,成为他的心腹,将他们的谋反计划,党羽全部都了解,就在他们起兵的前一日,我去向皇上揭发了他们的全部罪行。于是一夜之间,所有j逆反贼尽被诛杀,那时我已经瞎了,我对宰相的女儿,说出全部实情,因为我还对不起的另一个人就是她。她起初死活都不相信,可是平叛大军团团围住宰相府时,她终于知道她最爱的面前人,竟然是灭她九族的人。她终于发疯了,拿起一把剑刺向我,然后挥剑自杀了!” 子夕有些不能相信听到的话“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琰苦笑“那么危险,隐秘的事,我怎么能让你担心?而且,我也抱着必死的决心,j细自古就没有好下场,当时我的结局就是死路一条,我以为让你断了念头,会让你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忘记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没想到,你竟那么痴情,那么死心眼!” 子夕的泪水涌出来,她握住琰的手“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不早说?” 琰看着她“我提醒你,暗示你,甚至告诉你,我还说出尘的故事给你听,可是你都不听我的解释。我知道你要暗杀父王报仇,我知道那碗药就是你的武器,于是我等在这里,我也让父王等在外面,今天我就要向你全都解释清楚,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刀,好锋利的刀!” 琰笑着咳起来,有血从口中涌出,子夕急忙为他擦去,泪水已令她看不清楚琰苍白的脸“我不知道是你……我已经忘记了我是谁,我只想报仇,报仇……我没想到一切竟会是这样子的,我太狠毒了,我太可恶了!” 琰为她擦去泪水“爱之深,恨之切!你虽然忘记前生,可是你依然是那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丝毫都未曾改变!” 子夕握着他的手“我已经忘记前生,你为什么不曾忘记?又怎么找到我的?” 琰笑了“因为我没喝孟婆汤啊!人死之后,经过阴司殿,就来到了酗忘台,孟婆店,喝了孟婆汤忘却前生,重新轮回。” 琰喘了口气,对段飞虹说道:“父王,我好累,让谟褐珠帮帮我!” “好!” 一道光芒,打到琰身上,折回谟褐珠里。 惜分飞:五十六流年暗偷换 珠子上立刻幻化出一道匾额“孟婆店”,只见店内朱栏石砌,画栋雕梁,珠帘半卷,玉案中陈,许多男男女女进出吃茶,此茶就是孟婆汤。 琰被掌善判官押着,来到店外,孟婆银鬓斑白,满脸部满皱纹,目光深邃,波澜不惊,看见琰进得店门,孟婆命身边使女“因儿,上茶!” 琰行礼“孟婆婆,我前世俗事未了,不能喝此茶!” 孟婆面无表情“人人俗事皆未了,了又如何?不了又如何?这孟婆茶却还是要喝的,速速喝了,忘却前尘,转世投胎去吧!” 琰坚决地说“这茶我定不能喝,因为有一女子为我毁灭如花的容颜,哭瞎如水双眼,最后为我抛却性命,她的痴情厚意,我无以为报,但是我还欠她一个解释,我要还她一个理由,我要告诉她,我没有负她,我绝不能忘却前生,忘却她,请您开恩!” 孟婆抬了一下眼皮“红尘俗事,你恩我怨,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身本忧,人生苦海到终了灰是灰,土是土,不忘却又如何?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逼我用强才好,快喝茶吧,误了时辰就不妙了!” 琰面目决绝,拱手“即便尘是尘,土是土,也不能枉活一生,让痴心爱恋我的人含恨而死,让新的悲哀合着旧恨永远存在,让我的一腔因由尘封在黄泉路上。孟婆婆见惯生死,宠辱不惊,而我们凡夫俗子却只要认真无怨活一生,求您成全!” 孟婆抬眼仔细打量着琰“你这个冥顽的人究竟做过什么事?废话这么久,掌善判官竟然都等得了你?” 琰身后的掌善判官微微点头,淡淡说道:“他前世做一大善举,救济苍生,而且确实身世奇异,为爱人所冤枉!” 简单的一句话,令孟婆无语良久。 终于,孟婆说道:“红尘中事,错过一个时辰,也许就错过一生了,还有沧海桑田的变迁,与纷扰人世的阴差阳错。你不会再找到她,即便找到又如何?她含恨而终,喝了我的茶,来世断不会再爱你,她已在我这里发过誓了!” 琰激动起来“您见过她吗?不,不会的,她一定不会忘记我,也一定会再爱上我,她一定会听我的解释忏悔!她一定会给我一个机会!” 孟婆冷笑“好,我老婆子寂寞千年了,今日就与你一赌,我再给你二世的时间,让你去找寻她,如果她还记得你,爱上你,那么我就让你们生生世世做恩爱夫妻!如果她守住誓言,即便想起前世也不再爱你,那么,你就永世不得超生,天天陪我在这里卖茶,寂寞万世!” “好,我就与你一赌!”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放弃她,现在重新转世为人,因为你前世的善果,可位及人臣,荣华富贵哦!” 琰想都不想“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永世不得超生!” “好!一言为定,看你的造化吧!” 掌善判官一掌向琰推去,琰霎时目眩神移,转入一片混沌之中。 子夕握住琰的手“你真的不怕找不到我?不怕寂寞万世?” 琰淡淡笑着“当然不怕,为了你,即使有一点点机会,我都要试一试!” 子夕也微笑了“幸好你已经找到了我,那么孟婆就会实现她的诺言,让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不,不能了!” 子夕一惊“为什么?孟婆不守信用吗?” 琰靠在床边,艰难地摇头“不,是我,我已经没有机会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做夫妻了!” 子夕惊慌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段飞虹接着说道:“你看到他在孟婆那里转世投胎,就以为他做了小王爷吧?不是的,他第二世转世投胎成了令仙域的护法三圣!” 听到这话,子夕愣住了,她猛地明白了那个怕光人对她说的话,做的事,原来他就是凡生啊! 琰缓缓道:“我转世做了三圣,但是我的眼睛因为你前世的怨咒,始终怕光,我只有在每个夜晚出外飘荡四处寻找你。你出现的时候,我竟没有认出你,直到看了谟褐珠,我才知道是你来了!” 子夕打断他的话“等等,那三圣不是死了吗?被耀眼的珠光杀死了吗?你又怎么做了小王爷?这又是怎么回事?” 琰说道:“我那两个哥哥生性恶狠,杀人如麻,却对我情同手足,情深意重,他们为了帮我完成心愿,就求城主让我重生。城主感谢三圣找回了镇国之宝谟褐珠,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那时候,贵妃娘娘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于是城主就用他的功力与谟褐珠的法力令我重生,我就在生死轮转中做了小王爷。” 子夕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对的,那不过二十多天以前的事,如果你成了贵妃的儿子,那么现在也才刚刚出生满月了而已呀!” 段飞虹叹息一声“他为了追到你,为了不再错过,让他两个哥哥向我求情,我用法力加速他生命的进程,在谟褐珠魔力的催进下,他的生命整整比别人快了三百六十倍。我们一直暗藏着他,只说他久居外地,刚刚回来的。他的一天就是一年,所以他今天已经三十四岁了,可对,琰儿?” 琰努力地笑了“非常对,父王,明天太阳升起来,我就满三十五岁了!” 子夕不可置信地看着琰,看着他的面容,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那些感觉,为什么他会那么疲惫,成熟,甚至衰老,原来他的一天就是一年,他的一生只有一百天! 段飞虹说出了一句最让子夕震惊的话“这么有悖伦常,改变命理是要付出代价的!” 子夕惊恐地看着城主,她的心要沉入冰谷,终于听到了她最恐怖的话“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再也不能超生轮回,这一生结束之后,他将灰飞湮灭,彻底的永世消失!” 子夕呆傻住了,她痴痴看着琰的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猛地想起当初琰的话“做人也是件幸福的事啊!只是人不知道珍惜罢了!” 泪水从眼里迸出来,她紧紧握住琰的手“不是的,不是的,你不会灰飞湮灭,我们还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啊!永远也不会分离的!” 琰笑了,那么灿烂幸福“出尘,你原谅我了,是吗?你还爱着我的,是吗?” 子夕胸前的伤口倏地消失了,那前尘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冲进她的大脑,漫进她的心里。 前尘,恍如昨日,她竟然全都记了起来,那个白衣如雪,俊郎儒雅的琰!曾为她画眉,摹像的琰!曾与她发誓白头相守的琰!曾给她新的生活与希望的琰!满腑经纶的文才,儒雅温和的气度,还有他善良正直的心,都深深刻进她骨子里的琰! 她怎么可以怀疑他的真心?怨恨他的薄幸?她和他那么相爱,竟然不了解他的苦处,苦心,她应该受到惩罚,而不是他! 惜分飞:五十七寸寸柔肠碎 子夕泪如泉涌“是的,是的,我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你的隐痛与悲哀,我如果知道这一切,我绝不会发那么毒的誓,我怎么会忍心让你为了我变成这样子?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她终于明白了,她父王母后的故事,相爱至深的两个人,信任多么重要! 琰为她擦去泪水,微笑着“不是你的错,是老天与我们开的玩笑,他都嫉恨我们的恩爱了!” 琰看向段飞虹与贵妃“我还要深深感谢父王与母后,谢谢你们成全我!” 贵妃早已经泪流满面“孩子,不要这么说,我为你这个重情重意的儿子骄傲!是你教会了我怎样做人,怎样活着,你是我的好儿子!” 琰看向子夕“父王当初并不知道我爱的人是前朝的公主,直到你穿着那件隐身衣进宫来行刺他,那晚我只得将实情全盘托出,我不知道父王会怎样处置我。没想到父王竟有那般宽宏博大的胸襟,没有怪罪我,还帮助我送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并且把凝碧宫赐给我们,出尘,有这样的父母祝福我们,我们好幸福!” 子夕点头,她刻骨仇恨换来的,是这么宽容的回报,她明白这是令仙域的福气,也许是她的父王做不到的。 在一旁静立的玥被这一切真相惊呆了,他由起先看着琰握着子夕的手的嫉恨,变为震惊,又慢慢变为同情与钦佩。 良久之后,他走到琰面前“十弟,我还是叫你一声十弟,因为子夕,我一直恼恨于你,我以为我爱的粉身碎骨了,可是我没想到你为了她竟然抛弃了轮回,对不起,我不该……” 琰微笑着抓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我要谢谢你,因为你,我才会放心离开,好好待她,连同我的那一份爱全都给她,我真心地祝福着你们,因为我们是兄弟呀!” 泪水无法遏止地从玥的眼中流下来“兄弟,你放心吧!” 子夕五内俱焚,这就是琰,在即将灰飞湮灭的时候,还在想着她,想着她未来的生活,可是这么多苦难,辗转,破碎之后,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她还有未来吗? 子夕转身跪在段飞虹面前“父王,你还有办法可以救琰的,是吗?一定有办法的,求您救救他,我可以不惜生命,用我的生生世世换回他的生命,可以吗?求求您!”子夕的头磕在地毯上,没有声息,却撞在每个人心上。 段飞虹扶起她“傻孩子,他是我的儿子啊!如果有办法,我又岂能不救呢?” 琰幸福地笑着“出尘,谢谢你,我不必活那么久,我们在一起不是有快乐的三天吗?那是我最幸福的三年啊!” 子夕的泪水无法遏止,她扑到床边嘶声道:“不,不,这都是我的错,我只想着报复,报仇,我终于受到最大的惩罚,我的错,无可原谅,无可原谅!” 琰抱住她,依靠在她身上“出尘,我现在既高兴又幸福,我真想大声的唱歌,这种幸福就是我想要的,你终于听见了我的解释,你终于原谅了我,你终于又记起我,你终于又在爱着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在你身边的每一天,强过我在世间的一万年!” 琰的眼光迷幻起来,他的身体也慢慢变冷,子夕抱紧他,妄图用自己的热量带给他温暖。 琰始终微笑着,拼了最后一口气,说道:“我这一生,这三生爱的人都是你,以前离别想着以后相会,今日离别永不再见,出尘,我永远记得你,骄傲的活下去……”活下去三个字还在空中,琰的身体已经幻化成无数闪亮的小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这一刻谟褐珠竟然失去了光亮。 子夕的手中琰的手已经消失不见,子夕伸手去抓,落了个空,无数的小星星随着夜风,向殿外的夜空飘去。 子夕肝胆俱裂,大叫“不,不,琰,不要走,不要走,等等我!”静静的大殿内,没有一丝声息,所有人都惊愣地凝望着空寂冷漠的殿外夜空。 床上只留有一把冰冷的泛着寒光的刻刀,连琰身上的血迹都已消失不见,子夕低头拿起床上那把杀死琰的锋利刻刀,向谟褐珠走去。 段飞虹回过神来“你要做什么?子夕?” 子夕面容坚定,眉目冷静“琰为我而死,我一直有负于他,在办了那么多错事之后,我又岂能独活?” 段飞虹急得大叫“你不能做傻事,琰为你煞费苦心……” 一个身影如风刮过,在子夕双手握着刻刀,狠狠向腹内刺去的前一秒,冲到子夕身边,刻刀已然落下,却刺进一支手掌之中,瞬时,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玥的手掌挡在子夕腹前,挡住刀锋! 子夕惊愕的抬头,对上那双因疼痛而扭曲的眸子“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血,你不能伤害他!我也不允许你离开我,我答应过琰!” “不,我罪无可恕,我罪该万死,我应该下地狱,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子夕崩溃般地大哭大嚎,那么沉重的悲伤,那么多无法救赎的错误,即将要把她逼迫疯了。她猛地抽出玥手上沾满鲜血的刻刀,再次向自己的身体刺去。 玥手疾眼快,闪电伸出另一支手,迅疾捏住了子夕的手腕,一阵疼痛,令子夕手中的刻刀拿捏不稳,掉到地上,殿内所有的人全都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玥不顾伤痛,用一条手臂,紧紧抱住子夕瑟瑟发抖的身体“不要乱想,不要悲伤,他虽然死了,但是他最大的心愿是你能幸福啊!你不可以辜负他,这是他在人间最后的心愿啊!” 子夕狂乱迷茫的眼神听到这句话,终于渐渐冷静,泪水蜿蜒流下,她无力地伏在玥的怀里,呜咽出声“可是我还能幸福吗?我是个坏女人,我毁了他一生,三生,我毁了他的全部,我好恨自己,恨死了!我不是人,我是魔鬼,我是魔鬼!” 玥抱紧她,柔声安慰着“你是世间最完美的女人,你的付出与真情值得他这样做,你的美貌与智慧会全部留给我们的孩子,他会是世上最聪明伶俐的人,他也会是南宫一门,最优秀的后人,为了你的父王母后,你的爹爹,你要坚强!” 子夕听到这后几个字,已经接近崩溃的心渐渐清醒,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责任! 惜分飞 最末章 与君生别离 段飞虹看见子夕的情绪已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满眼沧桑,面容憔悴,勉强振作起精神。 这一夜,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他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儿子,这份锥心刺骨的疼痛,平凡的人如何能承受的了?咬紧牙关,对着身后的顺易朗声吩咐道“去拟张奏折,昭告天下,我段飞虹宣布退位,玥与南宫子夕十日后大婚,由南宫子夕接任令仙域城主之位!” 殿内的人,全都是大惊失色,最为吃惊的人当属子夕,她迷蒙地抬起头,以为出现了幻听,这怎么可能?拼尽热血,费尽心机,坚守振兴令仙域二十年的一代枭雄,要拱手让出城主之位?南地之王啊!他怎么会甘心?他怎么能舍得? 玥也吃惊地看着段飞虹,原来这就是他要自己一定要娶子夕的目的! 段飞虹对着震惊的子夕微微一笑“这便是我的心愿,也是大哥的心愿!我与叶皇甫乃是八拜之交,异性兄弟,我们一文一武辅佐令仙域,却因为出兵之事翻脸,他不齿我盗国之贼,带着国宝愤然离去,我为了坐稳城主之位,派人拼命追杀,毁了他一双腿。后来他藏匿起来,一心要复国,要把江山还给南宫一门,我们两兄弟明争暗斗二十年,他终于被三圣所杀,而我接到他的死讯时,竟然没有丝毫的快乐欣喜!他是我最好的兄长老师,我这一生最钦佩敬重之人!争斗了这么多年,到闻讯那一刻我才发觉,我这一生过的多么无聊!” 段飞虹满目萧然“那么多的离恨葬送了我们两兄弟饮酒赏月的好日子,人生是什么?几十年恩怨,加上一杯黄土,变成黄土之前,快乐便快乐,错过便永失不回。我不要再过患得患失的日子,大哥做的到,我也能做得到!所以我要把城主之位还给南宫一门,交还给你,只有你做我儿媳,即名正言顺,又圆满两全,可是琰注定不会命久,珉又自私狭隘,我就要玥去娶你,我知道,我的心愿,琰的心愿全都放在你的身上,都希望你能完成,你扛的非常辛苦,我说一声抱歉。今天,一切大白于天下,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段飞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过身挽了贵妃的手“以后,我们归隐山林,做平凡夫妻了,你不要嫌弃我穷啊!” 贵妃也微笑地看着他,眸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终于做到了,放下繁华尊贵,飘然物外,他终于不再受愧疚悔恨的煎熬,不再畏惧人言,患得患失,从此轻松又坦荡地活着。 “飞虹,带我去登天平山!” “好!” 两个人携手向殿外走去,相伴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黑寂寂的夜色之中。也许,世间所有值得人投注生命的奢侈品,所有费尽心机,倾尽心血索取到的一切,到最后的最后,都抵不过两个字,心安! 。。。。。。。。。。。。。。。。。。。。。。。。。。。。。。。。。。。。。 一年之后,子夕诞下麟儿,取名南宫圆,满月之日,被立为令仙域储君,改国号为正大。正大二年,子夕飘然远去,离开令仙域高高的宫城,不知所踪。玥曾多方查找,依然音容渺茫,不复重逢。 又是满月之日,金色的玉盘明晃晃于碧蓝的天幕上悠然端坐,洒下银灰片片。天上地下,亮如明昼。 玥仍着一身浅黄软缎长衫,坐在烛夜花下,膝头乖巧地坐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稚子,粉嫩玉琢的小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是玥的翻版。 “父王,烛夜花都开落那么多天了,为什么母后还不回来呢?她都不想圆儿吗?” 玥爱怜地看着那双有些微皱的小眉头“她很贪玩啊!一定要游玩够了才肯回来,所以我们耐心等着就好了!” “可是,圆儿那么想她!” 玥轻拂他的小鼻子“父王陪着你不也很好吗?你的母后小时候啊,也没有娘亲陪伴,只有一个义父陪着她,但是她依然长大成为一个那么聪明勇敢坚强的女子,而圆儿呢,有一个亲亲的父王陪着啊!所以圆儿长大了,一定更聪明更勇敢更坚强,你会是一代贤明的国君呢!你会是最优秀的南地之王!” 圆儿忽地转回头“父王,把你画的母后的像给圆儿看看,好不好?” “不好!” “呜!”小小黑眸中马上凝聚了水珠,在水珠落下之前,玥妥协“好吧!” “母后长的好美啊!”圆儿跪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仕女图,含混不清地赞美着。 玥哑然失笑“小子,你还没桌子高呢,知道什么是美?” 圆儿不服气地斜了他一眼“宫里的姐姐都没母后的脸好看啊!只是父王,为什么母后的头发全是白的呢?姐姐们的头发都那么黑!” 玥的眼光一滞,停顿一下,轻轻回答道“因为母后在想念一个人,想的太伤心,所以一夜白头!” 圆儿睁大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母后在想念父王吗?” “不是的!”温和又充满怅惘的声音。 圆儿抬头,用自己的小手握住父亲的大手,微微皱眉,无限同情地说“那父王会伤心啊!” 玥微微笑了“你母后是世间难得的人,她肯给我一段幸福,还把最重要的你送给我,我已经很满足很幸福!” 寂寞笑容中,酸楚感伤,心头三月的冷雨打落梨花雪白的花瓣,簌簌飘零,犹如曾经充满希翼渐渐凋零幻灭的心。彼时如画的江南啊,渺渺烟水中,何处去寻你的踪迹?就连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慢慢湮灭在岁月的风尘之中。 圆儿似懂非懂,伏到桌上,兀自用小手轻拂画上子夕的脸庞,稚声稚气地念叨着“母后你快回来吧!母后,母后……” 仰头远望,又是满月,明晃晃的光晕之中,他又看见了他们的初识,在那个荒凉寂寞的镇上,那时的她明媚如月,巧笑嫣然,是天地间最纯净最美丽的女子啊!世间事,却永远也不能再回头! 玥不再说话,望着画中的子夕,目光那么温柔,感伤,思念,这一望,沧海桑田,天涯路断,燕子楼空,浮萍无踪,只是红颜白发,音容只在梦里留。画中飞扬的白发,缠绕着他孤独的心,在滚滚红尘之中,莽莽前程之外,等待,等待那个生命深处,魂魄深处的女子,御风归来! (全文完) shubao2 红颜白发 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