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正文 第 1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bbs.[domain][site]hihahs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温馨校园文）BY：伊叶飘 [青春校园]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第一部）》作者：伊叶飘/冬冬（完结）TXT下载 一 伊青对殷宁的第一印象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很不好，虽然当时殷宁根本没与他讲过话，只是眼神淡淡地扫过他而已，竟然就让伊青的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不爽，不爽，太不爽了。 当时，是在S大历史系新生2班的中秋晚会上。昨天新生们才报到，凑巧今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不知是谁提议，刚刚成为大学同学的S大历史系2班的学生们就开了个中秋晚会。 晚会的内容很无聊，先是freshman一个个地站起来介绍自己姓啥名什，来自某某省某某县市，祝大家中秋快乐、一生平安、平安是祝、福寿双全、有个快乐的大学生涯、请多多包涵、很高兴与大家成为同学渡过四年的大学时光云云。伊青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想着或许可以打个盹，补充一下体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引起了伊青的注意，是女主持人，他的新同学之一王芳芳甜美而激动、发嗲而妩媚、骤高而谄媚的声音，伊青顿时全身一抖，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马上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伊青首先听到的是旁边两位女生的窃窃私语。“哇，好帅噢！”“瞧，深邃的双眼，浓密的黑眉，高挺的鼻子，完美的脸形，修长的身姿，是偶喜欢的类型，是偶梦中情人的形象”…… 伊青再次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伊青花了几秒钟才定下神来，抬头向众人目光的中心望去，只见一位男同学站在王芳芳的身边，似乎要在伊青的一米七八再高十公分，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微微颔首，深沉而富有含义、亲切而疏离地笑着。王芳芳那激得伊青不得不清醒的声音是他的幕后音解说词： “同学们，殷宁同学是Z省的高考文科状元，曾连续三年获全国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虽说进入我们全国名牌大学S大就读的在座各位都非等闲之辈，但殷宁同学无疑我们的佼佼者。犹为难能可贵的是，为了本次晚会能够顺利召开，殷宁同学做了大量的工作，其热心为同学服务、不计回报的态度令我们感动。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来表示我们对他的感谢……”。 下面响起了极为热烈、仿佛欢迎美国总统英国首相阿拉伯酋长访问S大的掌声，间或夹杂着一些女同学的尖叫声，在掌声和尖叫声中，殷宁同学再次微微颌首，深沉而富有含义、亲切而疏离地微笑。 不爽，太不爽了，恨不得马上站起来，一拳砸花他那张笑脸。 也难怪伊青不舒服，不爽，而今18岁的他从小到大看过多少这样的笑脸，他恨这样的笑脸，可他不得不去看这样的笑脸。如果说他有什么理想的话，他最大的理想就是从此不需要再面对这样的笑脸，如果这样的笑脸能在他面前变得面目全非的话，那就更爽了！ 殷宁却不知道伊青心底的想法，他已被吸收进历史系学生会，会长暗示他很快可以成为副会长，不过需要他做几件实事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实事之一就是举办历史系新生晚会。 按照历史系历年习惯，新生晚会在历史楼一楼阶梯教室举行，将前面的讲台抬走，就是一个不算太窄的舞台。同时为了渲染热烈而隆重的气氛，在教室四周窗户、天花板上挂上了彩灯飘带，装上音箱，再在黑板上写上“历史系新生联欢会”、“欢迎新同学”之类的话，场地布置工作就算大功告成了。 不料，却在最后一步有了点小波折，几个学生会的新成员均表示没专门练习过书法，不敢一来就在老师同学面前献丑，这字他们是一定不写的，殷宁看着他们在那里你推我辞，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不知怎么就想起班主任的话，说我们班有个叫伊青的，是B市书法竞赛青少年组二等奖获得者，虽然只是二等奖，但B市是什么地方，藏龙卧虎的，有多少风流人物，这二等奖也算了不起了。 于是殷宁走过去对那几位正在互相谦让的同学说：“好了，好了，这字写好写差是小事，但如果大家为此伤了同学感情就不好了。让我来荐个人吧，我班同学伊青，是B市书法竞赛获奖者。你们谁认识他？”几位同学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伊青？好象是你们2班的。” “我们班的？哪个宿舍？强子，是你们宿舍吗？” “不是啊，我们宿舍没这号人……” “2班几个宿舍的同学我都认识，没有叫伊青的……” “那他就是走读的。” “走读的？” 殷宁觉得有些奇怪，S大的习惯，不管是不是B市人，一律要求学生住校，他还以为全班就他一个人不住校内呢。殷宁不是B市人，但他一辈子没住过校，他闻不惯男生宿舍里的那股汗味脚气味烟味混在一起的怪味。他在S大附近租了套房子，一室一厅，家具电器新而齐全，每月租金2500元，不是一般的学生承担得起，但他不缺钱，他家每月打到他卡里的零用钱不知有多少。 这个伊青又为什么不住校呢？ “好了好了，”殷宁再次微微皱眉，仍是好脾气地微微笑着，一般人感受不到的冷漠而疏离地笑着，“你们没人识识他吗？” “我知道他，”说话的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同学，小鼻子小嘴巴大眼睛，虽不是艳光四射却是所有男同学都喜欢的类型。殷宁听大家叫她萍萍，“眉清目秀的，长得很是……很是俊美。那天我们2班中秋晚会，他站起来介绍自己的时候，眼睛虽看着大家，却似乎谁也没进入他的双眼……”叶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谁也听不清了，大家只看见她嘴仍在一开一合，而脸却一点点地红了。 花痴，殷宁在心里说，他最讨厌这种一看见帅气一点的男生就发晕的女生，因为他身边尽是这样的女生。 殷宁的微笑仍是完善无缺，“既然萍萍同学认识他，那就由萍萍同学负责通知伊青同学，让他下午到这里来写几个字，好让我们晚上的新生晚会顺利召开，而到时大家都承萍萍同学的情，是不是？” “是啊，是啊，萍萍，这事就由你搞定了！”大家哄笑着，萍萍的脸更红了，也更让人心动了。 在吃晚饭前，殷宁想起叫伊青写字的事。这新生晚会是他负责的，而且是他上大学以来负责的第一件大事，总要力求妥妥帖帖，不出一点纰漏。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与新同学、新老师基本都打过招呼、联络过感情了，他决定去看看字写好了没有，顺便也瞻仰一下曾获B市书法竞赛二等奖的字是如何优美。 200座的阶梯教室空旷而寂静，只有上午挂起的飘带随着窗外吹进的风微微飘动发出的唰唰声。在教室的最前面，有个修长但稍显瘦削的人正在黑板前写字。由于他正面向黑板，殷宁看不出他长得如何，但侧面的曲线是流畅而优美的。 站在伊青身边看伊青写字的萍萍眼睛余光瞅见殷宁进来，转过头来向他打了声招呼。 殷宁走过去，与萍萍并排站着看伊青写字，伊青已写完“欢迎”，似乎是欧阳体，虽不若颜体典雅，但笔划圆润多变，于潇洒中透出不羁，正是殷宁喜欢的类型。 伊青写完了字，退到殷宁和萍萍身边，弯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自己写的字，回头向殷宁说道：“在下这字如何啊？还能不能入殷大状元的眼？”伊青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声音清洌，极为好听，可那似乎从鼻子哼出来的“殷大状元”几字却让殷宁觉得很不舒服。 这伊青竟然认识他，而且对他怀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殷宁心里开始快速运转，寻思着自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是否曾得罪过这位新同班同学。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贯地微笑，“书法是我外行，不过伊青同学的字肯定是好的，否则也不能获得B市书法竞赛二等奖……” “什么？” 殷宁感到伊青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如同刺猬，“你讽刺我只得二等奖而不是一等奖？是啊，是啊，我们这种人本来就只配得二等奖，本来就比不得殷大状元，恐怕殷大状元觉得与我这样的人成为同班同学也是一种有失脸面的事呢！哼，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 说完，伊青竟然看也不看殷宁一眼，抬脚就走，萍萍大吃一惊，回过头来，怨恨地看了眼殷宁，追了上去。 殷宁只好苦笑，他根本就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 晚上的新生联欢会是一贯地无聊而沉闷：校领导讲话，系领导讲话，辅导员讲话，老生代表发言，新生代表发言，再上来几个扭扭捏捏的男生女生，唱歌，通俗唱法，民族唱法，京剧、越剧、平剧……，跳舞，现代舞、民族舞……，直说得唱得殷宁昏昏沉沉，全体新生头昏眼花。 也或许，殷宁之所以在晚会上一直心神不宁，是因为伊青，不对，是因为伊青的眼睛，殷宁犹记得伊青写完字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自己心底的震动，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如同殷宁小时候他姥爷带他去的深山老林里见到的那洼山泉，未受一点世间的烟尘之气，清澈如仙家物，其中几尾小鱼，几颗圆石历历可见。 可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为何对他怀有这么大的敌意？开学才几天，始业教育都未结束，自己根本就跟他没什么接触啊，怎么可能得罪他呢？ 殷宁决不是小心眼的人，若是别人象伊青这么对他，不，应该说，若是伊青没那样一双眼睛，即使这么对他，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世上，莫名其妙的爱和莫名其妙的恨多了去，殷宁虽是天之娇子，从小被人捧在手里窝在心头儿长大，也不是没见过，不会以为稀奇的。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2 章 可就是因为伊青有那样一双眼睛，所以他无法把它当作不存在，依旧过他潇洒自在的殷大少该过的日子，他想弄清楚伊青为何以那样的态度对他。于是，在晚会进行过程中，他有意无意地，或说下意识地寻找伊青修长的身影。 费了好长时间，殷宁才找到伊青。伊青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孤零零的，一个人，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很酷，但似乎又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悲伤。 这是不是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呢？可惜少了那份词中才有的浪漫。 晚会将近尾声，殷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对旁边学生会的成员们轻声说：“为了这次晚会，大家辛苦了。所以我要酬谢大家，请吃夜宵，川香楼，怎么样？大家给不给这个面子？” 晚会仍在进行中，所以没人发出欢呼，但大家眼中的喜悦是明明白白的，看来大家都很愿意给殷宁这个面子，虽说是预料中，殷宁心底也很高兴。他故意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地对前面的萍萍说：“萍萍，伊青也为晚会出了力，你叫他也一起来吧！” 没等主持人说完“历史系新生晚会到此结束，感谢大家光临“，萍萍已跑到伊青身边，将殷宁请客的意思说了，不知她具体怎么表达的，殷宁远远地只看见伊青摇了摇头，紧抿着双唇，站起来，双手放在兜里，望着窗外。不知萍萍又说了什么，他仍是摇摇头。此时大家已纷纷往外走，伊青似乎也想融入这人流，却被萍萍抓住不放。 场面似乎有点僵，殷宁带着学生会的人走过去，拍拍伊青的肩，不顾伊青的怒目而视，带笑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扭捏得象个娘儿们，去就是呗！莫不是怕了四川人的辣！” 众人都在起哄，“去吧，去吧，是殷宁请客，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到底拗不过众人的劝说，伊青答应一起去。 川香楼就在S大的东边，离S大不过100米，骤然迎进来这么一大群大学生，更显热闹了。殷宁点了点心冷盘、种种热菜，摆了满满一大桌。S大多的是穷学生，一辈子未下过馆子的也有，更何况是最受S大学生欢迎的川菜，又加上殷宁七八岁时已将饭桌上的技术练得纯熟，这下子吃得宾主尽欢，殷宁更是赢得了“够义气”，“够豪爽”的美名。 从川香楼出来，其他人嘻笑着回S大。殷宁因为结帐，比别人稍晚些，但也很快出来。他往自己住处走去，在经过公交车站时却看见伊青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那里站着，背对着他，伸长脖子，正焦急地等待公交车的到来。正所谓一阵秋雨一阵凉，虽是中秋刚过，随着这几天的阴雨连绵，B市的天气已是相当的冷。站台上的伊青只着单衣，在夜色中抖着身子，在殷宁的眼中看来，颇有几分不耐寒的萧瑟味道。 殷宁踌躇了一会儿，悄悄地退回川香楼门口，举起手一挥，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跟前，他拉开车门坐到后座，司机问他去哪儿，他却只示意他往前开。 车经过公交车站时，殷宁让司机停车，摇下车窗，装出很意外的样子，冲车窗外大声喊道：“是伊青啊，怎么还在等车？11点了，没公交车了吧？你住哪儿？要不我送你一程。” 伊青一愣，想是没料到会再见到殷宁，脚下却是没动，仍是伸着脖子望向远处。 殷宁似乎看不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喊道：“这么晚了，你家里人着急了吧！别等公交了，上车，说不定我们同路呢！” 殷宁说到家人，似乎碰到伊青的要害处，他走过来，站着问殷宁：“你住哪儿？” 殷宁陪着笑脸，说：“伊青，那个，老让司机大哥等着不好吧，而且，在这里停车被交警抓着可是要罚款的！” 伊青虽还犹豫，决定却已动摇，殷宁瞅准时机，打开车门把他拉上了车。 出租车在夜色中快速地穿越B市。 车内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首先打破寂静的是殷宁：“伊青，今天的菜合胃口吗？我看你吃得很少，是不是不喜欢川菜……” 一直望着窗外的伊青突然回过头来，用他哪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殷宁，慢慢地说：“你们有钱人是不是特瞧不起我们这种穷人？” 被伊青的双眼一望，殷宁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听明白伊青的话，“看不起你？怎么会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伊青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前面；“我不识好歹，活该被人瞧不起，你请我吃饭，那么高级的地方，我一辈子都没进去过，今晚一顿的花费就是我和奶奶一个多月的秋食费，现在你又送我回家，这么多的车费：但我仍这么对你，没有象其他同学那样对你感激万分……” 殷宁突然觉得心虚，“呃，这些，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同学之间……” 伊青却不听殷宁的，自顾自往下说：“我本来就是不识好歹，读初中的时候，因为交不出书杂费，我差点被迫辍学，老师到我家了解情况后，发动全校师生给我募捐。那天我刚进教室，有位男同学跑过来，对我说：‘听说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好可怜噢，这是我的零花钱，给你吧！’说着，将钱扔到我跟前。我却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了他脸上，让他鼻血长流。别看我长得瘦，从小锻炼出的身手，拳头还是很硬的。” 说着，伊青慢慢的回过头，将右手握成拳。 殷宁的脸微微变色。 伊青却将拳头放开，全身放松了，靠在靠背上，“殷宁，你知道吗，今天在吃饭的时候，如果你有一点点露出那天晚上的笑，我的拳头已砸花了你的脸。” 车内又是长久的寂静。殷宁突然明白了伊青的骄傲和悲哀，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开始时对他存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可他没想到伊青是这么敏锐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其他同学也是没看出来，不是吗？ 殷宁嗫嚅着刚想说对不起，车却“吱”地一声停了下来。 伊青很快下了车，蹲到路边，似乎是在呕吐。殷宁望望外面，是高楼大厦，想想不对，付了车钱，也下了车。 殷宁走到伊青身边，拍拍他的肩，问道：“还好吧！” 伊青干呕了几声，“他妈的，命就是贱，连这点福都享不了。”回过头来，“你怎么也下车了？你走吧，我到家了！” 殷宁很吃惊，指着身边高楼，“你住这里？” “切，”伊青很不屑，“我可看不上这毫无艺术性毫无人情味的楼，我住在这楼后面的别墅里，你今天又请客又叫车送，是不是就想看一看啊，好，来吧！” 三 高楼的后面，有一条小汽车开不进去的小巷。小巷两旁是高低不平的一系列房屋，在远处霓虹灯的照耀下，它们影影绰绰的，就象一个个怪物。 殷宁紧跟着伊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小巷没有路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怪味。殷宁不喜欢这里，可他真想看伊青的家，而且“也算是认识认识号称中国什么什么中心的B城的另一面吧”，殷宁心想。 小巷的尽头，是间低矮的小平房，用纸糊住的窗户里仍透出几缕灯光，伊青走过去，推开门，叫道：“奶奶，我回来了。” 殷宁又吃了一惊，这就是伊青住的别墅？虽已有所料想，但这也太简陋了吧，不足7平方米大的房子，放了一张高低床后，只够放下一桌一椅。而人，已无转圜余地。 一个头发银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坐在下铺床，笑吟吟地看着伊青，伊青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肩上，蹭了两下，咕哝着，“奶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是大学生，是大人了，您以后都别等我了。奶奶老这样，我会很担心，担心得不能好好学习，好好做事的。” 老人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块儿，真正真正笑成了一朵花。她双手摩挲着伊青，“这孩子，还有客人呢！” 伊青似乎这时才想起殷宁，他抬起头，“殷宁，这是我奶奶，我在世上最亲的人；奶奶，这是我同学殷宁，说想见见我们家，我就带他来了。” 殷宁有礼貌地：“奶奶，您好！”伊奶奶点点头。 “好了好了，”伊青好像有些不耐烦，“既然见过了，殷宁，你走吧，我和奶奶要睡觉了！” “这孩子，”伊奶奶敲敲伊青的头，“看殷同学的衣着，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孩子，没来过我们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把人家带进来了，就该负责把人家带出去才对！” 伊青又紧跟着伊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阴暗的小巷，来到巷口高楼前，在等出租车的当口，“伊青”，殷宁看着前面平整宽敞的道路，“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我是我奶奶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养大的，”出租车来了，殷宁拉开了车门，伊青顿了顿接着说道：“殷宁，我今天是不是完全满足了你们富人的猎奇心理？……再见。”伊青消失在黑暗中。 殷宁拉着车门的手顿住了，半天没有动静，前排的司机疑惑地转过头，“不走吗？”殷宁机械地点点头，机械地矮身上了车。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3 章 一个星期的始业教育过去了，新生们开始上课。大一的课程以公共基础课为主，专业课只有中国古代史、世界古代史、中国历史文选等几门，课业不算很重。 在这课业不算里的学习生活中，从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中熬过来的学子们开始放开胆子追求以前没时间没自由追求的东西，例如爱情。根本无须讨论恋爱是大学生的必修课还是选修课，刚从高考的巨大压力、父母老师的殷殷期望中解放出来的大一新生们纷纷立马或稍作犹豫后一头扎进或温情似水或热烈如火的恋爱中。而且，历史系嘛，有什么好学的，难道真想当个历史学家不成？虽是中国名校S大的学生，怕也没几个有那份天赋和才识，更何况，当了历史学家也没什么出息，还照样不是穷光蛋一个？当初来上历史系，不过是贪图S大学士学位的名份而已！ 除了爱情外，学子追求的还有名利。利就是钱，就是人民币，当然美元、日元、欧元等等也可以。S大的学生赚钱的方式最常见的是做家教，一个小时25、30、35元不等，如果是艺术类的就更高一些。这数目对学生而言也算不错了。而名是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入党积极分子、班长、团支部等等的荣誉称号。虽然都是20岁不到的年轻人，目光却都看得很远。读大学，光贪图眼前逍遥自在的日子是不行的，要想一想，我们这么辛辛苦苦地读书是为了什么，辛辛苦苦地考大学是为了什么，四年后拿S大的学士学位是为什么，是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赚多多的钱，买好房，开好车，父母亲友脸上光彩无限。而为了将来的这些目标，就不能读死书，得让自己的头上挂上那些荣誉称号。 在同学们几乎很少为学习而忙碌的忙忙碌碌中，殷宁冷眼旁观。别看殷宁当了多年的班长、团支部、学生会会长，又经常获得三好生、优秀学生干部之类的荣誉称号，其实殷宁不需要这些，他们殷家的环境决定了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他也从不刻意为了这些。不是刻意为这些，却总是得到这些，或许他真是一个有极高天赋的人，也或许世间事本来如此。 殷宁在冷眼旁观之余也会不经意地跟以前的许多时候一样从心底发出冷笑，谁也看不出的充满讥讽的冷笑，不对，有一个人看出来了，那个人叫伊青，那个人有一双谁也比不上的清澈眼睛，那个人还是个孤儿呢，那个人的脾气真够别扭的，可殷宁为什么就是放他不下呢？真是很奇怪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是恼怒？是怜惜？是羞愤？是爱护？似乎都不对，又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 殷宁发现伊青每天都很抓紧时间，他早上匆匆进教室，下午匆匆出教室，课上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课，决不走神；课间，在同学们的打闹玩乐声中，他翻开课本认真阅读，眼睛决不旁视；集体活动，例如友谊赛，秋游，讲座等等，也几乎从不参加，曾经有人说他自由散漫，有班干部抱怨他的行为损害了班级利益，使我班在全校文明班级竞赛中失分不少。但别人说归说，伊青依然故我。 殷宁很好奇，伊青为什么要这么抓紧时间？他到底在忙什么？为名？为利？要搞清楚这问题可不容易，因为伊青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很少与人交谈，全班没人知道他的事。 当然，殷宁有的是容易地快速地知道伊青所有情况的途径，要知道以他殷家的能力没什么办不到的，但殷宁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 殷宁决定自己去接近他。 但是，伊青根本不理殷宁，或许，殷宁这种表面上谦逊懂礼、大受师生赞扬，实则目中无人、总以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对待一切的有钱人家大少爷根本不入不了伊青的眼。伊青为殷宁负责的新生晚会写字是因为萍萍的请求，与他们一起去川香楼消夜是拗不过大家的劝说；上了殷宁的出租车，是迫于殷宁的连哄带骗；带殷宁去他家是为了还殷宁请他吃饭送他回家的人情，瞧，没有一次是自愿地主动地以同学的身份接近殷宁的，更别说以朋友的交情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殷宁再次发出感叹。 经过观察，殷宁发现了一个机会。 与其他同学不同，伊青从不学校食堂吃饭，早上他直接进教室，饭应该是在家吃的；下午匆匆离校，也肯定是回家吃晚饭；而中饭，他吃的是从家带的便当。上午11：45第四节下课铃声响起，其他同学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教室，拥向食堂，只有伊青，等大家走后，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从抽屉里拿出用塑料饭盒装着的简陋饭菜，一边看书一边慢慢地吃。到下午2：00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其他同学陆续进教室，他仍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看书。也就是说，只要那天有课，上午11：45到下午2：00这段时间，伊青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呆在历史楼三层一年级的教室里，殷宁认为这是他接近伊青的极好机会。 这天中午11：45，下课铃声响起，其他同学与以前一样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殷宁夹杂在人群中，看也不看伊青一眼。下了楼梯却离了人群，到达偏僻的侧门。那里有位身穿制服的送外卖小弟正等着，看见殷宁出来，恭敬地鞠躬，说：“您是殷先生吧，这是您要的外卖，请签收！” 殷宁收了外卖，从书包里拿出普通的搪瓷饭盒，将饭菜倒进去，扔掉饭店里配的精致纸饭盒，然后端着饭菜重新返回教室。伊青看见殷宁进来，稍稍有点吃惊，却是一闪而过，又依旧低头一边慢慢吃着自己的便当一边看书；他的时间宝贵着呢！ 殷宁也不说话，在离伊青三四排远的座位上坐下，一边打开饭盒吃饭，一边翻出本书来看。 过了不久，伊青吃完了，站起来去卫生间冲洗饭盒，殷宁一直注意着伊青，见了此情景，也三口两口扒完了饭，站起来去卫生间。 卫生间的水哗啦哗啦地流着，冲在两人的饭盒上，声音似乎比往常大了许多。 “伊青，我发现这段时间真是看书的好时机，以后我们就相互做伴了。”殷宁说。 一直面向墙壁的伊青转过头来，目无表情地看了殷宁一眼，不吭一声。而不远处的殷宁被他清洌的目光一扫，再次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脑中一片空白，久久才回过神来。天啊，莫不是自己生病了，而且这病还有加重之势。 四 如此这般过了一段时间。开始时，他俩之间基本上是一片寂静之声，只偶尔可以听见殷宁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殷宁的自言自语多是三句两句的闲扯： “伊青，天又下雨了。” 殷宁说，偷看伊青反应。两人见面时谈天气是中国人的习惯，伊青也是中国人，好歹也应知道如何配合一下吧。 可惜，久久地，伊青没有一点点反应，如同突然聋了一般。不气馁，继续努力。 “伊青，你看B市的天多蓝，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秋高气爽了。”继续谈天气，继续偷看伊青反应。这次仍没伊青吭声，却下意识地瞟了窗外一眼，回头牵了牵嘴角，殷宁心想他在表示不屑。心下却是窃喜，呵呵，有反应了，继续努力。 谈天气稍见成效，换个话题，谈吃饭——仍是中国人的最爱。 “伊青，你的饭菜闻起来好香，你奶奶的手艺真不错。” “切，是我自己的手艺！”声音很轻，可大睁眼睛、竖直耳朵——总而言之全身正处于极度紧绷高度戒备状态的殷宁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喜悦无限，接近之计大见成效啊，不过，真是个不懂谦虚的家伙，如果不是把他的“好手艺”说成是别人的——即使那人是他亲爱的奶奶，他恐怕还不动尊口呢。 呵呵，偶尔打破寂静之声的已不仅仅是殷宁的自说自话，殷宁得意得嘴都合不上了。 既然关系已大为改善，那当然可以开始说点别的了——殷某人自吹自擂之词。 “伊青，上午老师介绍有关秦始皇身世的几种说法，你认为哪种说法比较符合实际？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还是赢异人的儿子？”除天气问题吃饭问题外，殷宁首先想到的是他们的本行——历史。 伊青的回答快而尖刻：“白痴，这有什么可争的，把赢异人、吕不韦的墓挖开，测测他们的DNA不就知道了？” 早已多次领教过伊青的别扭脾气，殷宁也不生气，只笑吟吟地看着他，很想大声地愉快地对那个小孩儿说：“你们今天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我很高兴，我接近你的计划已可说大大见效了。” 却突然，殷宁笑不出来了，说完话后的伊青正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神色殷宁如此熟悉地——落寞。 过了一会儿，伊青慢慢地说：“在我小时候，有很多的小鸟在B市的空中树间飞来飞去，可现在只剩下乌鸦了。现在的天空和树都很孤独的样子……”突然停住了，或是意识到自己在不合宜的人面前说了不合宜的话，他咳嗽了几声，低下头继续看书。 殷宁的心却已痛得难以忍受。他早就隐约猜到，伊青不与人交往，不参加集体活动，与人说话尖酸刻薄，不是因为他不屑与人交往，不屑参加集体活动，看不起人，而是因为他不知道怎样交往，怎样参与，怎样算是好好地说话。他高傲的外表下躲藏着的其实是颗自卑恐惧的心。可殷宁没有象这一刻如此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可笑班上许多同学还暗地里给伊青起了个“高傲的漂亮的独行侠”的绰号，这绰号若被伊青听到，他恐怕只会觉得是对他的讽刺！ 何必如此谨慎小心地一步步地去接近伊青呢，他高傲的、尖酸的保护膜其实很薄很脆很弱，只要一点点的温情——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温情而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即可敲入。殷宁决定不再等待，他拿出抽屉里早已买好的药，几步走到伊青身边，拍拍伊青的肩，直视他的眼睛，以十二分的温柔，甚至可说是低声下气的语调说：“伊青，我老听到你咳嗽，似乎不是感冒，我也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但这药是我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开过来的，他说对止咳有奇效，你试试好吗？……伊青，不要那样看着我，我家虽然有钱，但不是我的……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孤儿，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虽然有父亲，但他除了给我钱外，从来不管我……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你书法得了B市二等奖，我只有羡慕的份，怎么会讥讽你呢？……那次请你吃饭，送你回家，也不是猎奇，我只是关心你——同是可怜人，为什么不能相互关心呢？” 殷宁的眼睛是如此的诚恳，甚至让人怜惜，此时的他已完全不是那个在人前以高傲的讥讽的目光看着一切的宠儿，伊青的壳一点点地被敲碎，他应该相信他吗？这会不会是无聊的富人的一种游戏呢？不会的，此时我相信他，但是—— “得了，”伊青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移开了眼神，“可怜？如果你殷宁也算是可怜人的话，天底下就没人不可怜了，你回去坐着吧，吵死了，都不知道吵了我多少天了，害得我看书的速度大为减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最后眼睛停在书上，不动了。 殷宁喜孜孜地回去了，苦肉计见效，你看，那药就放在伊青的手边，却没有被伊青一把扔到窗外去，好好地在他身边放着呢，也许下午回家他就把那药吃了，也许过几天他就会害羞地跑过来说，“你的药挺好的，谢谢你，殷宁，我以前看错你了……”呵呵，呵呵，……砰，砰，砰，心你不要跳得这么快！ 殷宁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下午上完课，一直到他看见空空的座位上那包没被带走的药。 殷宁捧着受伤的心皱着眉头，走到那座位边，把药塞到抽屉里，心想，班主任虽没排座位，也没人说这是伊青的座位，但伊青一向坐这里，应该不会变的，他明天肯定还坐这里，也许他今天只是忘了带了，也许明天他看到就会带走…… 突然，一个声音打乱了殷宁的胡思乱想，“殷会长，明天的学生会例会如何安排？” “你不会自己安排吗？别大事小事都跑来问我！” 殷宁的声音大大高于他平时的说话声调，口气从来没有的恶劣，让可怜的小妹妹瞠目结舌，满腹委屈：“不知是谁惹怒了这一向温文有礼的副会长，却让我当了炮灰，呜呜。” 第二天一早，殷宁一看见伊青走进教室，就想站起来冲过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固执，为什么永远耿耿于第一印象，为什么就是看不见他的真心。天，为了昨天那一步，他可是已经整整努力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本以为已迈出了一大步，却原来仍在原地徘徊。 不过，从小就被赞许的冷静自持毕竟战胜了一时冲动。算了，也许再作一点点的努力就到达目标了，殷宁安慰着自己，强按捺住了自己。 好不容易上完四节课，同学们照样一拥出了教室，殷宁心情不好落到后面，正要举步，突然听到伊青冷冷的声音：“别烦我了，我说不写就是不写！”转身向那边望去，却是班团支部书记王勇站在伊青身边，正苦口婆心地劝伊青写入党申请书：“伊青，你就随随便便写一份交上来吧，别的班要求入党的比例都是百分之一百，我们班就差了你，要知道，这在校文明班级比赛中占不少分数的，你就勉为其难敷衍一下吧……” 伊青不理他，见无法躲开，就索性将头转向窗外，把王勇的话当作耳边风，等他说累了主动消失。 这王勇却是非达到目标不可，倒不是他对那个文明班级的称号多么在乎，而是他想争那“校优秀学生干部”的名头，所在班级如果连文明班级都拿不下，还怎么评“校优秀学生干部”？至多也就系级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4 章 这伊青，多次不参加集体活动，让班里失了不少分，让他在其他班的团支书面前大大丢脸也就罢了，现在好好跟他说，竟然又是这种态度，任王勇性情多好，也不免恼了，说的话也就难听起来：“什么东西，整天摆出一副虚伪的酷样勾引女生，其实不过是个自私又冷血的杂种而已！” 伊青猛地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勇：“你说什么？你刚才骂谁杂种？” 王勇被伊青充满怒火的清洌眼神一望，心中猛一激灵，不由一愣，很快的，不服输的劲涌了上来，大声喊道：“我就是骂你，怎样？杂种，杂种，自私又冷血的杂种……” 就在殷宁心喊要糟，却来不及作出反应之时，“砰”地一声，伊青的拳头已砸上了王勇的脸，王勇猛一趄趑，身子摔上了课桌，再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王勇从地上爬起，抹抹嘴角扬手就要回击，就在这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了他胳膊，是殷宁，“王勇，你身为团支部书记，又是骂人又是打架的，不好吧！” 王勇收回手，恨恨地看着伊青，好半天才平缓了急促的呼吸，“伊青，今天这一拳我记着，你小心点。” 伊青也冷冷地看着他，“要打架，我随时奉陪，不过我也告诉你，下次再敢乱骂人，可不止打一拳这么简单了。” 王勇气冲冲地走了，伊青咳嗽了几声也坐下来，殷宁小心地凑过去：“伊青，你没事吧？那个王勇是个神经病，我们不要理他。”想到孤儿最恨别人骂他“杂种”，又想到他的身子，这么老咳嗽的不知生的什么病，能不能冶好，未免就急切了些 ，想在他身边坐下与他说说话，却万万没有料到，伊青猛地站起，竟然又是一拳狠狠打过来，“装什么好心，你还不是一样在心里象他那样骂我！” 五 殷宁终于亲身领教到了伊青的拳头，正象伊青他自己所夸口的，他的拳头够硬，殷宁被打得如王勇一般摔上了课桌，又滚落在地，但殷宁毕竟不是王勇，他的身手是专业的，刚一着地，他已如猛虎一般从地上窜起来，扑向伊青，两人一起滚到地上，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的苦心，想到伊青的不识好歹，铁拳就要砸花那张俊秀不知悔改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念着他的身子，想到他这性子或是从小受了不知多少苦才形成的，最终拳头只轻轻落在了他身上。 伊青的身手却是从小在市井的无数实战中得来，不靠招式，只靠天生的敏锐和机变。他本不及殷宁，但殷宁的犹豫和心软都给了他可趁之机，胳膊一使劲，翻个身子，已将殷宁压在下面，拳头如雨点般落上去。殷宁的眼肿了，嘴歪了，鼻血长流，脸失了往日的俊朗。 殷宁反应过来，兴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不再心软忍让，施展真正实力对付起伊青来。 殷宁这一尽展所学，伊青很快招架不住，被殷宁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殷宁从伊青身上爬下来，将伊青拉起，拍拍身上灰尘，说：“伊青，咱们别打了，我饿了。”说着径直到楼下侧门，从送外卖小弟手中拿过饭菜，回到教室坐下开始吃饭。饭菜似乎比往日好吃些，只是裂了的嘴角让进食变得困难，每吃一口都痛得厉害。 那边，伊青也已坐下，正呲牙裂嘴地吃饭，他那清秀的漂亮的脸也已变了形，与殷宁一样惨不忍睹。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突然齐齐抬起头来，齐齐望向对方，齐齐笑了起来，这是殷宁第一次看见伊青笑，此时，那漆黑发亮的眼珠子如浸在清澈湖水中的珍贵黑珍珠，生生耀花了殷宁的眼和心。 吃完了饭，两人一起想起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他们现在如此尊容，如何上课？ “我们先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一下吧！”看伊青整天一副酷酷的样子，其实头脑最简单不过。 “不行，”殷宁毫不犹豫地反对，“医生护士一看我们的伤势就知道怎么回事，还不照样报到教务处给我们个打架滋事的处分？” 殷宁那不容人商议的语气让伊青大为反感，斜眼看他：“殷大状元，殷大会长，那你说该怎么办？” 殷宁想了想，换了语气：“伊青，我住处离学校很近，我们去那里好不好？免得被人看见，生出事端来。……还是你不敢去我的地盘，怕被我再打一顿？” 伊青轻蔑地“切”了一声，“去就去呗，我会怕你？” 殷宁所租的一居室就在S大左边，出了S大东门不过一百米距离。 殷宁开了锁正想弯腰脱鞋进去，想了想身后的伊青，直接穿着球鞋就往里走，伊青却站住了，犹豫地看着殷宁：“不脱鞋吗？” 殷宁一阵狼狈，粗着嗓子低声说：“脱什么鞋啊，烦死了。”仍往里面走。 伊青明白了殷宁的心思，暗地里笑了笑，仍脱了鞋，从门边鞋柜里找了双黑色拖鞋穿上才走进去。 殷宁到储藏室翻看药箱，伊青也不管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自顾自地打量四周。殷宁的客厅极大，铺着实木地板，墙纸为咖啡色，墙上镶嵌着一些装饰品，简洁大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正前方巨大的落地窗，使得窗外的景物如同装在玻璃盒里的假物般。 伊青不自觉地走到落地窗前细看窗外的景物，殷宁却在这时从储藏室走出来，“药箱找到了，伊青，到卫生间来擦药。” 殷宁的卫生间又是一番景象，入眼便是巨大的浴缸，“纨裤子弟，真够享受的。”伊青心想。 殷宁用卫生棉蘸了药水，招手向伊青道：“伊青，先给你擦吧！” 伊青也不谦让，伸手便要来拿卫生棉，殷宁都缩了手，“伊青，我的意思是我先给你擦，你再给我擦，好不好？还是你象女生一样，怕被人占了便宜？” 伊青此次却不上殷宁激将计的当，擘手夺过殷宁手中卫生棉，一边对着镜子胡乱往自己脸上、胳臂上抹，一边轻蔑地说：“你才象女生呢，扭扭捏捏的，擦个药也那么麻烦。” 三下两下擦完药，从药箱里找到邦迪随便往脸上、身上贴了几个，伊青拍拍手，“我好了，再见！”抬脚就走出卫生间，要往门边去换鞋。 殷宁追出来，“伊青，你就这样去学校？到这里的一番苦心岂不是全白费了？” 伊青停住了，刚才他的确没想这么多，殷宁继续游说：“回家？你奶奶看你这个样子还不担心死？” 伊青退回来，仍到沙发上坐下，皱眉苦思，心中大为苦恼，S大好不容易才考上，当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在这里留下污点；回家去吧，已经好几年没打架打得这么狼狈，没法遮掩了，被奶奶看见，她的确会很担心的，或许还会担心得几天睡不好觉的，怎么办？ 况且上大学以来还没逃过课呢，下午两节《中国古代史》又是他最喜欢的。 左思右想没好法子，开始追根溯源，终于认识到原来都是殷宁不好，干嘛要在他正上火时惹他呢？对了，那个杂碎骂他“杂种”，他妈的，下次找着机会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今天怎么就打了他一拳呢！ 殷宁换好鞋、擦好药从卫生间走出来时，伊青正站在沙发上摩拳擦掌，“殷宁，来来，反正咱们已经破相，不如再来干一架，我就不相信我打不过你这纨裤子弟！” 殷宁笑吟吟地走近伊青，他很高兴，简直太高兴了，昨天他还为这难搞定的别扭小孩苦恼万分，辗转不能成眠，没想到今天他就乖乖到了自己房里，世事真是难料啊！ “伊青，你下来，以后再打吧，我们先坐下来说会话，好不好？” “说话？我跟你没话说。”伊青在沙发上坐下，“不打就算了，殷会长，我知道你有许多跑腿小弟，能不能请你叫一个把我的书包送到这里来？我今天看书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先呆在你这里看一会书，天黑了就走，行不行？” 殷宁已被伊青的“我先呆在你这里”的话乐昏了头，岂有不同意之理，连忙屁颠屁颠地打电话叫一个同学把伊青的书包送过来。 随着伊青的书包被送来的，还有一盒药——殷宁煞费苦心买来的止咳药。伊青看也不看那药，从书包里找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看起来，一贯的目不斜视，如在无人之境。 殷宁本想趁机多了解了解伊青，与伊青多多亲近，虽说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大有进步，但殷宁并不满足，这离他的目标还远得很呢，可没想到伊青竟然又是这样的态度。 殷宁无计可施，只好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拿起那盒药，打开了，照医瞩倒了两颗在手心，叫醒沉迷在书中的伊青：“吃药。” 伊青茫茫然地看着殷宁，半天才听明白殷宁的话意：“吃药？吃什么药？” 殷宁也不废话，径直将药放到伊青嘴边，“张嘴，吞下。”等伊青傻乎乎吞下药，再将水杯放他嘴边，“张嘴，喝水！” 伊青喝了水后终于完全清醒，“砰”地跳起来，“殷宁，你给我吃了什么？”看到打开的药盒，明白了。“殷宁，你这无聊的纨裤子弟，我咳嗽关你什么事？要你来装好心？走远点，别来打扰我，你烦不烦呀！” 反正伊青已吃下药，殷宁也不急，举了举手中杯子，“伊青，那药恐怕挺苦的，再喝点水吧！”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5 章 伊青既不接过杯子，也不说“不用”，用他漆黑的眼珠子瞪了殷宁几秒钟后，坐下继续看书。 殷宁将杯子放到自己嘴边，慢慢喝了几口，笑容又一次逸出嘴角，原来伊青看书是如此入神，过去的一个月他有无数次对伊青说话，伊青都置之不理，恐怕大多数时候他不是不想理他，而是根本没听见，原来他对他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冷淡，呵呵，而且，原来他傻乎乎的样子是如此可爱，同样如此吸引他！ 考虑到屋里光线不是太亮，殷宁拧开壁灯，又想到天气已变冷，伊青穿得单薄，又开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再泡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伊青面前，一杯放过去一点，想想应该没什么遗漏了，也找了本书坐在伊青旁边打开看。 真是奇怪，每次只要在伊青身边，殷宁看书的效率总会再高一些。 不过这次，殷宁看了不到5页却跳了起来，“糟了，我把伊青打成这样，他只随便往伤口上抹了点药水，又不让我给他擦，伤口发炎怎么办？” 急急又跑回卫生间，从药箱里翻出消炎药，倒了杯水，再依样画葫芦喂伊青吃下。 伊青这次的反应更大了些，简直是凶神恶煞般：“殷宁，我郑重告诉你，我最恨别人在我看书时打扰我……” “好了，好了，你继续看，我不打扰你了。”殷宁安抚完伊青，自己也吃了药，仍旧坐下看书。 六 直了下午4：00，殷宁觉得伊青看书的时间过长了，应该休息一下，便不顾死活把他叫离书中世界。不料，伊青这次却没发火，看看时间，“咕咙咕咙”地喝光面前殷宁新给他泡上的茶水，皱起秀气的眉，“苦死了，什么破茶水，殷宁，我，我能用一下你家电话吗？” 殷宁溺爱地看着伊青孩子气十足的行为，笑着点点头，指给他放电话处，心中感慨这孩子真让人越看越欢喜。 伊青走过去拿起电话，拔了个号码，“李大婶，我是青青，你去叫我奶奶来接一下电话好吗？”过了一两分钟，伊青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朗却带点撒娇的意味，“奶奶，下午有没有好好休息？……噢，这样的，学校有点事，我不回去吃饭了，晚上直接去上班，……你自己做饭要小心点，……嗯，这两天公司事情多，晚上我不回去睡了，……你也要小心，早点睡，把门锁好……” 殷宁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听着听着，不禁开始幻想：有一天，伊青也用这样的清朗而甜蜜的声音对他说：“殷宁，你出去要小心，不要摔着了……” 等伊青放下电话转身，只见殷宁坐在沙发上笑得有如白痴，连伊青走到面前都没有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知道到这个骄傲自大的纨裤子弟并不象当初想象得那么讨厌，但象现在这样，也太太夸张了吧！ 将五指放在他眼前晃动，“殷大会长，纨裤子弟，回魂啰，观音走路摔跤啰……” 殷宁这才回过神来，没有一丝的难为情，站起来，拉住伊青的手，“打完电话了？伊青，看书看累了，正好出去走走。我们去逛菜市场吧，卖点菜回来，晚上你给我做饭，好不好？我垂涎你做的饭菜很久了，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伊青翻翻白眼，甩开殷宁的手，“停，我说要和你一起吃饭了吗？” 殷宁困惑地看着他，停住自说自话，“你刚才跟奶奶说晚饭不回去吃，晚上不回去睡……” 伊青再度翻白眼，很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是高考状元，难道Z省的人都是傻子？ 懒得跟这种人多作解释，伊青背好包，潇洒地挥挥手，“再见，殷大傻子，谢谢你的招待！” 殷宁急得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就拦住了伊青的去路，伊青停下脚步，抬高下巴，“殷会长，你还有何指教？莫不是想再打一架？” 殷宁深吸了口气，“伊青，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即使不是朋友，也是同学，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同学之间一起吃顿饭也不行吗？”伊青仍不为所动，殷宁继续翻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恩，软的不行就来点硬的，“如果你真的如此清高，看不起我们这种除了钱之外就什么也没有的穷人，你又为什么那天跟我一起去川香楼、上我的车？今天又在我家呆了这么长时间？”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伊青退回几步，一手插腰，一手指看殷宁的鼻子，“好，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见伊青已被说动，殷宁心中喜悦，脸上却装得万分委屈，“伊青，我没想怎样，只不过想吃一顿你做的饭而已！” 伊青在心里快速地计算了一下，在家吃的确要比在外面吃省钱，时间上也还充裕，行，就这样吧。伊青放下书包，很不满地看殷宁一眼，“走吧，哪里有菜市场？” 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挺拔俊秀，夹杂在买菜的大娘大妈当中，本应分别引人注目，只可惜现在两个俊男都变成了猪头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过，菜市场突然出现两只这么特别的猪头，人们还是不免多看了几眼。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伊青有些手足无措，而另一人是见惯了的，自然是视而不见。 殷宁发现伊青挑的都是素菜，且与菜贩讨价还价非常熟练，显然是经常上菜市场的人。 对伊青与菜贩子一毛两毛钱的讨价还价，殷宁平日定是嗤之以鼻，可今日他觉得非常有意思，也拼命地给伊青帮腔。 从菜市场回家，伊青拎着米菜进了殷宁窗明几净的厨房，殷宁也涎着脸跟进去，“伊青，要不要我帮忙？” 伊青不客气，“我们今天做红烧茄子、清炒油菜、蕃茄鸡蛋汤，你要帮忙的话，请把茄子削成块，把油菜的黄叶烂叶拣掉，把它们都洗了，再把洗好的蕃茄切了……。 殷宁连连说好，右边拿刀，左边从袋子里拿出一根茄子，“大厨师，请吩咐，茄子削成长块还是方块？多大的块？象火柴盒那样大还是象手指那样粗？ 伊青正找了幅围裙围上，回头看见殷宁的模样，大为皱眉：“好了，好了，殷大会长，你这样子是要用刀削茄子，还是拿茄子削刀啊？我真该死，竟忘了圣人有言：君子远疱厨也。行了，你出去吧，这几个菜简单得很，我很快就做好，不会让殷大会长等太长时间的……” 殷宁灰溜溜地出了厨房，乖乖地坐在餐桌边等。 果然，一刻钟后，电饭锅的米饭刚熟，伊青已将做好的二菜一汤放在殷宁面前。殷宁闻着香味，食指大动，就要去拣那油菜吃，却“砰”地，一只手伸过来打掉了他的爪子，接着一碗饭、一双筷子放在他面前，伊青在他对面坐下，拿起自己的，“吃吧！” 殷宁拿起碗筷，快速地往碗里夹菜，扒饭，喝汤。吃多了大鱼大肉的肠胃，尝起这简单的家常小菜，别有一番滋味。不对，是伊青做得好，吃起来特别合胃口。 二菜一汤很快见底，殷宁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伊青，你好厉害，我家的碗筷之类连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你却找得到；你最最厉害的是，这么简单的菜你竟然做得如此好吃，如果我能天天与你在一起，天天吃你做的饭，就是玉皇大帝、耶酥基督，要与我换身相处，我也不干……”也许是吃饱饭后人的情绪不一样，也许是过于温馨的气氛给人勇气，平时不敢表露的心思顺嘴而出。 伊青却全当殷宁在胡言乱语，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殷宁一眼，就自顾自动手收拾碗筷，放到水池里冲洗。 殷宁跟了进去，就着后背抱住了伊青瘦削的腰身：“伊青，我觉得我好幸福！” 伊青放下手中碗筷，转过身来，将殷宁推开，眯着眼左右上下打量殷宁，不明白，又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探殷宁的额头，再探探自己的额头，仍不明白，不由困惑地自言自语：“真奇怪，明明没喝酒啊！” 殷宁见伊青没有生气，胆子更大了些，就势又抱住了伊青，并得寸进尺地将头靠在他肩上，“伊青，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酒不醉人人自醉……” 没等殷宁说出更热情的话，做出更出格的行为，突然，伊青手一推，左脚一勾，殷宁尚未明白过来，已重重地仰天摔倒在坚硬的地板上。 伊青俯下身，掩饰不住得意的笑：“你要玩游戏，我就跟你玩个更好玩的，怎样，滋味如何？” 殷宁坐起身，抚着疼痛不已的后脑，苦笑：“伊青，你每次都要这么莫名其妙地偷袭我吗？” 伊青站起来，抬高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殷宁，大有一付我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看了一会儿，见殷宁坐在地上久久未动，心中不安起来，可又拉不下架子去扶他，便转身继续刷洗碗筷。 等伊青将洗好的碗筷放在架子上，解下围裙出厨房，殷宁已坐在沙发上，见伊青出来，站起身，直视伊青，认真地：“伊青，刚才我没与你玩游戏。” “没玩游戏？”伊青不屑地，“你发神经啊！”去拿书包，“饭吃过了，我走了。” 殷宁按住伊青的书包，“伊青，你这付样子去上班？”伊青想甩开殷宁的手，“不过是抄写小弟而已，谁会注意到我？” 殷宁仍不放手，“书包就别拿了，你上班我陪你去，下班再一起回来，好不好？” 伊青再次狐疑地打量殷宁，“我可没说要你陪，也没说下班后回你这里睡觉。” “你想过河拆桥啊！” 殷宁大叫，“书看完了，饭吃过了，就想扔下我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把我脑袋摔破了，我现在还头晕得很，恐怕是得脑震荡了！”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6 章 伊青不信，伸手去摸殷宁头脑，“怎么可能？今天我们打了半天架，也没见你怎样。况且我小时候被许多小孩子按在地上乱打，头抓着去撞墙，也没怎样，你怎么可能这么一摔就成脑震荡呢？” 可单纯的伊青哪斗得过殷宁这奸诈狡猾的笑面虎，他按住伊青的手放在自己后脑上，“你看，是不是流血了？啊，我头好晕，怎么整间屋子都转起来了？” 伊青本就心虚，被这么一搞，当真是有些相信，急忙扶殷宁趴在沙发上，从卫生间拿出药箱，手忙脚乱地给他消毒，包扎，完了让殷宁朝外侧躺着，连问，“是不是很晕？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殷宁闭着眼睛，装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唔，现在好点了，伊青，我陪你去上班好不好？等我再好点，就陪你去……”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已没有力气说话。 伊青看看表，有些犹豫，殷宁适时睁开眼睛，着急地，愧疚地，“伊青，你等我，我很快就好起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七 伊青的决心更加动摇，他的善良不允许他就这样扔下一个病人一走了之，可是……，殷宁此时微微抬头，拍拍空出的地方，“伊青，坐。” 伊青仍在犹豫，殷宁又开始摇摇欲坠，“伊青……” 伊青一步上前，转身坐下，殷宁顺势将头放在他双膝上，“伊青，你上班做什么工作？” 此时的殷宁就象一只可爱的猫咪，而且还是受伤的猫咪，伊青怜惜之心大起，不自觉地抚摸起他干净舒爽的黑发，回答道：“我说过了，是抄写小弟，就是公司里有什么文件需要手写，就让我来抄，我已经在那里已经干了许多年了！” “你这工作重要吗？” 殷宁小声地问。 “当然不重要了，”伊青苦笑，眼睛望向前方，目光幽深起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其实就是个打杂的。每周工作四个晚上，每个晚上做四个小时，每月只有工资300块钱，还不够你在外吃一顿饭呢……，有时公司没那么多抄写的工作，就干些别的，跳腿啦，搬运啦，不但事务杂乱，还被人呼来呵去……” 殷宁大怒，“伊青，这样的工作咱不干了！” 伊青有些感动，安抚着他，“上S大后，有了家教的机会，我也不想干下去了，这工作太浪费时间，可直接管我的老王人挺好的，当初在我有困难时介绍我做这工作，我不能一得意便忘本是不是，殷宁？” 殷宁不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很想紧紧地抱住他，告诉他，“我善良纯真骄傲卑微的伊青，以后有我，你再也不用这样了。” 将脸埋到伊青怀里，“伊青，那过段时间就不干了，好不好？你这么喜欢看书，这些时间用来看书多好，”突然将脸抬起，兴奋地，“要不，咱今天就不干了，今晚你在这里陪我！” 伊青捧起殷宁的脸，小心地放在沙发上，站起身，“别孩子气了，殷宁，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我下班再来看你……” 殷宁猛地坐起，果真有几分头晕，“伊青，你要说话算话，下班来看我、陪我。否则，万一半夜发起病来，我就赖在你头上，让你苦干几年也挣不够医药费。”说完，又装出虚弱头晕的样子躺回去。 伊青走到门边，换好鞋，回头道：“你放心，我伊青别的不济，说话一定算数，说来看你就一定看你。”说完“砰”地关上门走了。 伊青一走，沙发上一直虚弱无比的人一跃而起，生龙活虎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自言自语：“我可怜的伊青，我就知道你受了许多苦，你今天终于对我说出一点点了，……我是不是该动用殷家的势力了？嗯，要不先查查那几个敢把小伊青乱打的小孩是谁，让人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于是，殷某人一通电话，几个已经分处中国不同地方的年轻人先后遭到了一顿莫名其妙的痛打，连办案的警察都觉得摸不着头脑。 伊青这一走，竟迟迟不见回来。殷宁早等得如山上的猴子般，上窜下跳的，不断地跑出去看，心里既担心伊青不来，又害怕他路上出事。如果知道伊青在哪里上班，他恐怕早就不顾装虚弱的事跑去接他了。 直到11：00多，伊青才回来，伊青举起手刚要敲门，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殷宁已把门打开，拉他进去，委屈地，“伊青，你回来得好晚。保温瓶里有夜宵，你吃吧。” 伊青换了鞋，从一个小袋里拿出刚买的毛巾、牙刷，似乎说了句“吃什么夜宵啊”，便进了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光脚穿着拖鞋，拿药出来，“殷宁，好点了吗？我再给你擦擦药。” 殷宁此时心中纵有千万句话要讲，也开不了口，更怜他上学又上班的辛苦，接过药，“已经没事了，我自己来吧，你去吃夜宵，特意给你叫的。” 伊青进门便看出殷宁似乎也不象有事的样子，便任他接过药，也不去吃夜宵，脱了鞋，躺上沙发，抱个方枕，便闭目要睡觉，他确实累了。 等殷宁从卫生间出来，伊青已沉沉睡去，身子抱成一团，如同虾米一般。殷宁本想叫他醒吃药、洗澡、换睡衣，可实在不忍心，便把双手伸到他身下，想把他抱到卧室床上去睡。可他手一动，伊青却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殷宁，嘟哝了句：“你想干嘛？”便又闭上眼睡着了。 殷宁见状心中升起了万千柔情：他的伊青竟是这么累，什么破工作；他的伊青竟已如此信任他，在他怀中睡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走到卧室，他把伊青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凝视半晌，很想偷亲他一口，可有了先前两次教训，又实在不敢造次。犹豫许久，经究忍耐不住，轻轻地用唇触了他额头一下，快速跳开，见伊青只微微动了动，才苦笑着为他拉好被，出去洗漱。 夜里殷宁得与伊青同盖一被，心中欢喜自是笔墨难以形容，只可惜，伊青似乎极没安全感，虽然疲劳之极，却是有一点点响动就会被惊动，时时发出咳嗽声，不能让殷宁趁机稍偿相思之苦。 第二天早上，方六点多，殷宁迷迷糊糊地觉得床动了动，本就睡得不稳的他马上睁开眼睛，却是伊青下了床，站到床边。 “伊青，几点了？今天是周六，这么早起床干什么？” “我要家教去了，你继续睡。”伊青边说边出了卧室。 殷宁清醒了，坐起来，发了会儿呆，也下了床，去找伊青。 伊青正在刷牙，嘴里满是泡泡，殷宁站在卫生间门口，有些不满，“伊青，你睡糊涂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只会把小朋友吓哭，让人家家长生出种种不良猜测，还做了什么家教啊！ 伊青不吭声，再刷几下，漱了口，拿出毛巾胡乱擦几下似乎肿得更厉害了的脸，不看殷宁，冷声道：“殷大会长是不是还想说，瞧你这臭又脏的样子，竟然好意思在我的豪华大床上睡了一晚！” 听着伊青的冷声冷语，殷宁猛然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清醒清醒，但这却无补于事，只好另想他法挽救。脑子动了几动，已有了计较，当下“啊”地叫了一声，就要向前倒去。伊青本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反应又敏捷，听到殷宁叫“啊”时飞跑几步，终于在殷宁倒地前接住了他。 伊青本想抱晕倒的殷宁到客厅沙发，殷宁却在此时睁开眼睛，甩甩头，“伊青，没事了，我刚才只是突然双眼发黑，现在没事了，你放开我吧。” 伊青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仍扶着他，“莫不是真得脑震荡？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殷宁摇摇头，认真看着伊青，说：“伊青，我也郑重告诉你，我是真想和你交朋友，甚至希望有一天你不只拿我当朋友看，请你不要总是从反面理解我的话，好吗？” 伊青不好意思地低头，“好了，刚才是我不对。你没事吧？我扶你到沙发，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 其实，伊青一照镜子，就知道自己今天怕是不能去人家家里做家教了，为此心里未免有几分不快，正好殷宁的话再次戳着他痛处，回话不免就尖刻了些。如今见殷宁这副样子，心中悔恨，便坦然承认错误。 殷宁见计谋成功，心中转忧为喜，但仍晃了晃身子，才站稳了，径直走回卧室躺下，对跟进来的伊青说：“我再睡会儿，你呢？……反正也去不了了，要不你也再睡会儿？” 伊青摇摇头，说“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过会儿我出去一下，你醒来如果看不到我不要觉得意外。” 殷宁心中警铃大作，不去家教了，出去干什么？莫不是又要像昨晚那样，一出去便长时间不回来，让人心急如焚？ 以温和的语气，问道：“你出去有事吗？” 伊青嗫嚅着：“我出去……打个电话，不去家教了总要通知一下人家。” 殷宁闻言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什么？出去打电话？床头就有部电话机明明白白地放着，他要出去打电话？不知该笑他迂腐还是该怜他卑微，殷宁按捺住了自己酸涩难言的心情，从床上爬起，“伊青，我再次郑重告诉你，我想与你成为好朋友，甚至比好朋友更好。什么是好朋友？就是相互关怀、相互帮助，甚至愿为对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你理解吗？” 伊青有些茫然，半天才点点头，转身出去，神色一片黯然。 殷宁终究放心不下，想了想，起来换下睡衣，走出卧室。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7 章 伊青正更加茫茫然地坐在沙发上，看见殷宁出来，笑了，却似乎有泪在眼角闪动，“殷宁，你说的相互关怀，想互帮助，愿为对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朋友，我不理解，也没见过。我只见过听过他们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在我身后戳着我骨头说：‘看哪，这就是那个贱女人生的野种。’我还见过他们用脚踢我，用拳头揍我，用石头扔我，甚至用烟头烫我，旁边围观的人拍手称快，叫着：‘野种，野种，打死他，打死他。’我这样的人怎配有你这种高贵有钱的好朋友！” 说着，伊青站起来，鞠躬如仪，“殷先生，对不起昨天打伤了您，您让您的人陪你去医院吧，所有医药费我一概负责，到时您应该知道如何找我。谢谢您的招待，我告辞了，再见。” 殷宁目瞪口呆，直到伊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颓然坐倒在地。他自以为了解他，了解他骄傲、他的善良、他的卑微、他的孤独、他的悲伤，也自以为能保护他、抚慰他。可原来，他所猜到的，不过冰山之一角！ 从兜里掏出手机，他拨了个号码：“李助理，我要你把我同班同学伊青的所有资料送到我手里，在三天之内。” 伊青曾说他是他奶奶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养大的，殷宁已肯定绝对不是，如果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倒简单了，他宁愿他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放下电话，殷宁仍久久地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章被民间评选为S大年度最具轰动性、最有影响力的新闻报道之一。这一方面是因为社会虽然认同同性相恋，但毕竟异性恋才是主流，人们难免少见多怪；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殷宁的示爱方式了。 而这件事自然也瞒不过殷家那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当家人。 伊青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感觉，他只是个普通的平凡的一般人，在小时候，与其他许多人一样，他也有许许多多的愿望：他认真读书，从不贪玩，一放学回家就开始收拾房子，将房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后，做好饭等妈妈回来，吃过饭才开始做作业，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要做的。他每天起得很早，睡得很晚，只盼着妈妈能偶尔温柔地看他一眼，不会突如其来地打他，以莫名其妙的话骂她；在学校，他尊敬老师，尽力满足同学任何要求，只盼着同学们不要看不起他，不要偷偷地骂他、打他，盼着老师会问问他为什么身上这么脏还有伤；另外，他不盼着穿新衣服，吃好东西，有一个属于他的玩具，他只盼着他有一个爸爸，即使很坏，象伙伴小胖的爸爸一样会打他骂他也好，因为小胖的爸爸虽然会打骂小胖，但在小胖受人欺负时他会将那人骂得三天不敢出门。为了这些愿望，他曾偷偷地在走路时祈祷，在吃饭时祈祷，在干活时祈祷，在睡梦中祈祷，在梦醒时祈祷，甚至偷偷跑到城隍庙里向据说很灵的城隍菩萨祈祷。但他等啊等，这些愿望总不象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变成真实。后来他就不再祈祷，也不再有愿望。他虽然仍旧将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给妈妈做好吃的饭菜，但他不再多看妈妈一眼，在妈妈打他骂他时也不再哭不再闹不再挣扎；他虽然仍旧好好读书，认真做作业，但在小伙伴们骂他打他时他会骂回去、打回去，即使会被骂得更惨、打得更痛；他也不再盼着有个爸爸，说不定连妈妈都不是他的，说不定他也象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为什么孙悟空有个师父教他那么高强的武功，他却没有？ 再到后来，他越来越喜欢看中有仙女姐姐有魔法叔叔，有爱着青青的威严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在书中，好人总会得到好报，恶人总是得到恶报；即使在有些书中，这些都没有，他还是喜欢看，因为到了书中，他就不再是他了，他不再是那个妈妈不爱、众人憎恨的野种。 他喜欢看书，却没想过要上S大，但他考上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手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邮递员叔叔送错了。看来才隐约有点明白，也许是神仙大叔弄错了。 有了奶奶，又上了S大，伊青此生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其实，求也没用，不如不求，以免象小时候的他那样总是经受求不得的苦楚。 可现在，有个人说爱他，要尽他的全部来关心他、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可能吗？真的吗？神仙弄错一次已是绝无仅有，难道还会再弄错一次？ 那个人出身良好、教养高贵、聪明智慧、英俊潇洒，不知有多少女同学给他偷递情书，有多少女同学暗中仰慕他，与他伊青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同低谷之于高山，臭沟之于仙湖，滴水之于大海，尘埃之于天空！爱他？也许是开玩笑，也许只是安慰安慰渺小的他，好了，人家说过，你听到就算了，记住，不求才不会有求不得苦。 于是，在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中，在大家或羡慕或嫉妒或说不清意味的眼神之中，S大年度最具轰动性、最有影响力的闻新报道的另一个主角伊青，镇定如常地听课、记笔记、看书、吃饭、回家、打工、家教，如同整个事件中最无关的人就是他；他依然沉默、孤独、不与人接触，没有一点点的改变，既没有被爱的幸福，也没有爱人的喜悦。 但是周六，当伊青上完两个英语家教、一个书法家教回到家时，却发现殷宁正坐在屋里与奶奶聊天。不知殷宁说什么好笑的话，奶奶笑得乐不可支。见伊青回家，殷宁连忙起来给他腾地方，而奶奶则含笑说道：“青青，你回来了？累不累？ 伊青走过去抱了他奶奶一下，“不累，奶奶，”看了一眼殷宁，“这家伙怎么来了？” 奶奶尚未回答，殷宁已陪着笑脸说道：“伊青，我说过要照顾你的，我已在你们家对面租了间房子，与你们家一样大，以后你就不用早上急急忙忙起来、上完课匆匆忙忙赶回来给奶奶做饭了，一切有我！” 伊青斜着眼睛看他，“你会做饭？”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会，会，我学了，你尝尝，”殷宁急忙说道，“伊青，你坐着，我马上端饭菜过来。” 却原来，在伊青回家之前，他已在自己屋里做好饭菜放在炉上，就等伊青回家吃。 殷宁说完话跑去端菜，回来时隐约听到屋里伊青说了什么，奶奶稳稳答道：“青青，这些年你过得太苦太孤单了，有个伴儿好，奶奶年纪大了，不能老陪着你。殷宁这孩子我看不错，试一试吧，也许会不一样的……” 殷宁在门口听得笑咧了嘴，奶奶支持他呢，心里却明白，奶奶站在他这一边是因为奶奶和他一样，希望伊青幸福。有了奶奶的支持，他一定能做得更好！ 听他们话说得差不多了，殷宁在门口大喊一声“菜来喽”，便推门进去，把托盘上的三菜一汤小心地放在小方桌上，再去端了三碗饭，拿了三双筷子，满脸愉悦地招呼伊青和他奶奶上桌。 屋子太小，放了高低床和小方桌后，只够放下两张小凳子，殷宁招呼伊青和奶奶一左一右坐在小桌边，自己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来，奶奶，伊青，尝尝我的手艺，尝后如有建议请马上提出，小生从谏如流。” 奶奶率先拿起筷子，吃了口烧茄子，“嗯，茄子炸得够烂，已烧得入味，就初学者来说，不错，不错。” 伊青却筷子也不碰，“一个不学无术、学也无术的纨裤子弟烧出的东西，真能吃吗？奶奶别替他说话了！” “伊青，” 殷宁睁大眼睛，故作惊奇地看着他，“你别乱说话噢，我厨艺的师傅是奶奶，你尝都不尝，就说不好，简直就是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的师傅——奶奶。” 伊青不知道殷宁已跟奶奶学了好几天厨艺，当下大急：“你别乱扯，我怎么会看不起奶奶，你，你这……” “好了，”奶奶含笑看着他们斗嘴，此时适时地插话进来，“青青，你尝尝吧，殷宁为做这菜，可花了不少力气，差点削断手指呢，又被溅出的油烫出了好几泡……” “奶奶，”伊青大喊，满腹委屈，更夹杂着一点点的慌张，奶奶以前只会帮着他说话，可现在竟……，难道她要被眼前这人抢走了吗？ “好了，好了，奶奶不说了，不说了，青青，吃饭，吃饭。”奶奶见伊青神色不对，知他心结很深，便住了口。 伊青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勉强夹了菜扒了几口饭。 九 殷宁见伊青吃得少，心想肯定是自己做的菜不合他胃口，抢着收拾了碗筷后，又钻进小厨房忙乎。不久端出了两碗冰糖雪梨羹，一碗端到奶奶面前，一碗小心地递给伊青：“我跟奶奶一样叫你青青可好，青青，这是冰糖雪梨羹，你尝尝吧。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你经常咳嗽，但又不严重，恐怕是以前什么时候伤了肺，光止咳是治标不治本，最好是注意养肺，吃些雪梨、核桃之类的食物，所以我特意做了这羹，你快尝尝看，如果你喜欢，我每天给你做……” 伊青突然猛地站起来，神情异常，殷宁大吃一惊，以为他又要象以前一样重重地打他一拳或摔他一跤，连忙后退，暗中摆了个防守的姿势，但伊青的目标却不是他，他夺过殷宁手中的羹汤，二语不说，重重地摔在地上，“砰”地一声，瓷碗变成了千万块，汤水四溅。 接着，伊青全身颤抖地冲着殷宁悲愤大喊：“你这假仁假义的纨裤子弟，谁要你来爱我、关心我！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安宁生活，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跑来破坏它！你，你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你怎知，怎能理解我们这种贫贱小民的悲哀！”不知不觉间，很久以前就不再轻易流出泪水，漫出眼眶，流过白晰秀气而瘦削的面颊…… 殷宁一时手足无措，慌乱得无以复加，只能不停地说着：“青青，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是我不好，”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青青，你别哭，我不逼你，不逼你……”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8 章 奶奶走过来，抱住了伊青。伊青靠在她肩上，无声地饮泣着，就象许久以前那个奄奄一息的无助小男孩。 奶奶拍着伊青的后背，渐渐地老泪纵横，“青青，奶奶也不该逼你，可是……”咽住了下面不能出口的话。 经过这一番折腾，殷宁虽仍住在伊青对面，每天想他、念他，偷偷地看他整天做饭、上学、上班、家教的如陀螺般地忙碌，怜惜他的辛苦和坚强，心痛他不要奶奶帮忙的孝心，却再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出现，甚至连中午在教室和他一起度过的三个小时，也不敢再乱打扰，心情似乎还不如相识不久后乱谈天气、乱谈吃饭时。 但如果你以为殷宁就此放弃了，那就错了。殷宁对伊青的爱已到根本无法收起的地步，况且，殷宁是何人，岂会轻易放弃！ 殷宁的努力是在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例如伊青忙得换了衣服被单一时没时间洗，他拿去洗了，晾干了，再偷偷放回原处；伊青和奶奶睡的床因为用了太多年，有些不结实了，他在伊青不在的时候叫人来修好；伊青家的煤气快用完了，他给上满；伊青的毛笔用秃了，墨汁用完了，他给他换了新的、满的；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冷，B市的人都通了暖气，可伊青家根本没有暖气片，冷得象冰窟窿，他偷偷地给他和奶奶床褥下垫上了电热毯；伊青衣服单薄，老被B市的冷风吹得发抖，他不敢明着给他买衣服，叫人照伊青旧大衣的样式做了件一模一样的，里面充上最先进的保暖棉，偷偷换了伊青的旧大衣；他让伊青上夜班的公司把伊青调到清闲又高薪的部门，并让公司以培养未来人才的名义给伊青请了个书法专家指导他法是他自己临拳名家名帖学起来的，靠的主要是他自己天生的聪明和悟性，有了名家指导，也许将来真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师呢；还有，伊青找到了离家近、家长好说话、孩子听话乖巧的好家教，不用说，那也是殷宁暗中努力的结果，当然，伊青本身优秀也是原因啦。 有些事情，伊青不知道也无从发现，但有些事情，伊青却是无法不觉察到的，例如脏的衣服被单变干净了，床结实了，快用完的煤气又满了，毛笔好用了，墨汁老倒不完，被窝暖和了，衣服不一样了等等。他不是傻子，虽然奶奶不说，但他能猜到是他做的，其实，就是因为奶奶不说，他才猜到是他做的。 伊青的心情很复杂，他也曾跑到对面去狠狠地骂过殷宁，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骂他神经病变态狂应该赶快上医院不要在这里骚扰别人影响人家。可是面对着他的穷凶极恶，殷宁每次都低声下气的讨好、赔不是，然后一切照旧，实在让伊青无计可施。到最后，只好听之任之。 有时夜深人静躺到床上后，伊青会无意识的问自己，这无聊的纨绔子弟会不会真象他自己所说的，爱上自己了？他说“我将尽我的全部去爱他、关心他、保护他，我如果伤害了他一点点，我愿立马五雷轰顶而死，死后魂飞魄散”的话会不会是真的？万一如果是真的，他这样对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有时想着想着，心就会有一点点的动摇，可更大的疑虑终究使他的心又硬了回去：就算这不是无聊的富人游戏，就算这爱是真的，可它又能保持多长的时间呢？世上真有天长地久的爱吗？就象那个男人对妈妈，也许他也曾真的爱过她，那又怎么样呢？转眼爱已成往事，男人狠心离去，留下的是妈妈近于癫狂的悲伤和痛苦。 如果他也象妈妈相信那男人一样相信了他，习惯了他假造出的温暖和幸福，结果人家阔少爷却突然象那个男人一样腻了，不愿意玩这爱情游戏了？他怎么办？奶奶老要他试试，他何止想试，那根本就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向神仙也求不来的梦想。可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他受得起这种从地狱到天堂再回到地狱的巨大打击吗？不，他受不起，他一直以来小心保护的心很脆很弱，根本就受不起这种打击！根本受不起！既然如此，他不如一直在地狱呆着。更何况，他现在呆的可不是地狱，而是他有记忆以来过的最好的日子。对，他已经在天堂。既然已经在天堂，他为什么还要爬到另一个摇摇欲坠、随时会崩溃的天堂呢？ 可是，奶奶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老想把他往那个人的怀里推？奶奶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他知道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做得还不够好，例如每年冬天奶奶和他都会被冻得睡不着觉，他想了许多法子都没用，可那人一来就解决了，有钱就是好啊！奶奶是不是因此怪他而不要他了呢？由那个人照顾奶奶，奶奶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可是，如果他的生活中没有奶奶，他这么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许多年前的那天，他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地躺着，以为自己活不了了，也不想继续这么痛苦地活下去，妈妈已经几天没回家，不，妈妈即使回家了也不会发现他病了，即使发现他病了也不会管他。于是，他就一直那么躺着等死，想象着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奶奶来了，她花了全部积蓄治好他的病，并且以他从来没听到过的温柔声音对他说：“孩子，苦了你了，以后有奶奶，你不会再受苦了。”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听到天堂的声音。于是，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与奶奶连在一起了，他要为奶奶好好活下去，他要尽他全部的力量来让奶奶过得好：他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不让奶奶动手，奶奶年纪大了，不能累着；同时他努力打工挣钱，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本来他不想上学了，因为上学要花很多钱，而且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不喜欢他，可奶奶却说上学好，还到处找路子给他换了所新学校，新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不了解他情况，不象他原先学校里的那么讨厌他，于是他才继续念了下来。后来他考上了高中，又考上了他许多同学做梦都上的S大，是中国最有名最好的大学呢，奶奶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还摆了几桌酒席，请了左邻右舍来给他庆祝，直说她为有这么好、这么有出息的孙儿骄傲。他却想告诉她：“奶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您。没有您就没有我，也没有我现在的一切。您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好好活着的原因。” 如果，如果他的生活中没有了奶奶，他该怎么办呢？那时他肯定又是人人轻视、要打便打、要骂便骂的野种了！ 伊青却不知道，他亲爱的奶奶不是不喜欢他，不要他了，而是老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看上去，老人精神很好，身体也没什么毛病，但其实她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就像一部机器，使用的时间太长久了，似乎哪个部位也没毛病，却总是运转不灵，到最后终于完全不能使用。 老人一生丈夫早逝，无儿无女，一直孤苦度日，虽然不通文字，无知无识，对生死却看得很淡。只是，自从无意中救了伊青以后，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亲孙子看待。她知道这孩子虽然善良懂事、天分极高，却由于幼时不幸，性情不免固执偏激，看似坚强高傲，实侧内心脆弱，渴望依靠。自己一去不要紧，可这孩子难免大受打击，轻则从此自暴自弃，重则随自己去了也未可知，因此，她一直想找个人代替自己照顾伊青，只是苦无合适人选。 那日，殷宁偷偷找到她，告诉她自己的一番心事。奶奶历经沧桑，一眼看出这孩子他身上虽有丝富贵之人的骄矜之气，但生性善良，更兼对伊青一片真心，昭然可见，便认可了他，立意要助他与伊青成就美事。只可惜伊青过于强硬的自我保护本能，使她在心疼之下一时无计可施。 十 冬去春来，时间不能再等了。奶奶在几番思量后，终于趁伊青出去做家教的时机，将殷宁叫过来。这一次谈话，颇有临终托孤的意味，殷宁虽然聪明更甚伊青，从小受的教育也非伊青可比，但毕竟不到双十年龄，竟没发觉。直到奶奶去世后才明白奶奶用意， 奶奶告诉殷宁的是她断断续续了解到、猜到的伊青父母和他幼时情况，与殷宁派人查到的基本相似。 其实，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伊青的母亲名叫伊馨馨，出身于小康人家，从小聪明伶俐，漂亮喜人，写得一手好字，伊青的书法天赋应该就是遗传自她。 伊家只有这么一个独生爱女，虽然教养甚严，却未免保护过度，从不让与男生随意交往。但伊馨馨既有艺术天赋，又看多了文艺小说，竟然在自己脑中将爱情勾勒得分外浪漫美好，整天梦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来接她。 有一天，伊馨馨到同学家参加舞会，邂逅了一年轻男人。此男人打扮高贵、面目英俊、意致风流，完全符合伊馨馨想象中的白马王子形象，于是她竟将满腔少女的旖旎情思全寄托到此陌生男人身上。此男子是情场高手，见伊馨馨少女情思、长相出众，也不推却，三言两语便与她上了床，一番云雨之后却无影无踪了。 伊馨馨不知男子无情，自己在心里为他的消失想了无数理由，每天只翘首祈盼他回来找她。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伊馨馨的肚子却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伊父、伊母素来生性严谨、恪守道德。如今见女儿未婚有子，自是羞怒交加，便欲活活打死这不知廉耻的不孝女。经人劝解，终于设法找到了那男子，要那男子娶伊馨馨。可那男子是海外归来的豪门贵族，岂看得上伊馨馨这小家碧玉，不但抵死不认亲子，更有诸多诬辱言语。 伊父、伊母一气之下，忧虑成疾，不久双双逝去。 伊馨馨温室娇儿，受此沉重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挥霍浪费，浪荡风流，使得一干亲友与之断绝来往。 怀胎十月之期满后，伊馨馨生下了稚子伊青。伊馨馨自爱情之梦破灭之后，对那男子自是恨极，却不料伊青越长越象其父，伊馨馨便将对那男子的一番恨意全转移到儿子身上，平日从不正视他一眼，仍他自生自灭，心血来潮时便打骂交加，下手毫不留情。 这时，由于伊馨馨已将家财挥霍一空，没有法子，只好搬到城市最贫穷落魄的地方，变本加利，不但以卖淫为生，男子花几块钱甚至几毛钱就可与她共度一晚，而且四处勾引男人。男人们用她发泄欲望却看不起她，女人们因为男人而恨她。她终于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作为她儿子的伊青，自然也无法幸免。 伊馨馨自饮自酝苦酒，可孩子何辜？ 奶奶那时刚搬家到那里，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小孩子小小的呻吟声。问其他人，他们都轻蔑不说。奶奶虽不知缘由，但生性善良的她终究不能忍心不管，于是推开隔壁的门，看到了其实已十三岁却看似不足十岁的瘦瘦小小的伊青正躺在床上呻吟，全身痉挛，满头大汗，面色潮红，一摸额头，烫如火烧。奶奶大吃一惊，急忙叫医生过来看，竟已烧到40多度，“送大医院吧，”那医生说，“被耽误了太长时间，我已经没有办法救他了。”可人家大医院的门岂是那么轻易便能进的？“拿钱来，先交5000元住院押金，什么，没这么多钱？没钱你带孩子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医生要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可我们医生难道便不吃饭，不过日子？走，走，别拦在这里影响其他病人看病，影响我们做生意！”大医院的医生如是说。做生意？门口明明白白地用大字写着“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的人民医院原来在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看病，有病无钱别进来，任你病死在门外！ 奶奶苦求甚至下跪也不能让医院收下伊青，无计可施，只好四处寻找偏方。后来一个赤脚医生被奶奶的诚心感动，想了一个土法子给伊青退烧：脱了伊青全身衣服，让奶奶不断用酒精擦遍全身，再用扇子扇干。 最后，伊青被救回来了，可长久的高烧和过于猛烈的退烧方法却伤了他的肺，使他经常性咳嗽，若过于疲劳、伤心，身体抵抗力下降，咳嗽便会加重，甚至会变成咳血。 “青青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奶奶最后对殷宁说，老泪纵横，“但老天对他太残忍！” “不，奶奶，” 殷宁回答道，“老天把您带到他身边，可见还是眷顾他的。何况还有我呢，以后，我不会让他受一点点苦了！” “我真能放心地把他交给你吗？”奶奶问，神情十分严肃。 殷宁抬眼看着奶奶，同样认真地说：“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一生护他周全！” 奶奶点点头，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这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已有了属于真正男子汉的决心、勇气和坚强。 但伊青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工作比比前轻松了许多，可他仍旧很忙，忙着好好学习，拿好成绩让奶奶高兴；忙着打工做家教赚钱，改善生活条件。他已经存了一小笔钱，决定过段时间租个好点的地方，原先那个地方太小太脏了！ 这天是星期四，上午有课，他跟以前一样早早起来，爬下床，见奶奶还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虽然奇怪一向早起的奶奶今天怎么还在睡，却也不是十分在意，轻手轻脚地把煤气灶搬到门口，和了面，蒸了馒头，又淘米熬了粥。接着开始拣菜，今天下午也有课，早饭做好后，他还要将中午的饭也做好呢。 粥好了，馒头也熟了，奶奶还没起床，伊青想奶奶可能是累了，再让她睡会儿吧。 于是又开始做中饭。不久，中饭也做好了，奶奶的那份放在锅里，她中午随便热一热便可以吃；自己的那份装在塑料饭盒里，带到学校吃。 都弄好了，和奶奶一起吃完早饭就可以去学校了。可是，奶奶还没起床，一点点的动静都没有。 伊青的心突然不安起来，犹豫地坐在床沿叫：“奶奶，奶奶，起床了……” 可奶奶仍一动不动，任他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慌张，一声比一声凄切。 天已经塌了，可他竟然不知道，仍在那里傻傻地做着已经毫无意义的工作。 对面的殷宁也已收拾好，正等着和以前一样偷偷跟在伊青身后去学校，突然听到伊青一声声的凄惨叫声，心不由突突乱跳，不急细想，脚已自己有意识般地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来，进门一见伊青的样子，暗叫一声大事不妙，跑近奶奶身边，拉开被子细看，只见她虽神态安祥，但双目紧闭，脸色嘴唇发灰，鼻翼不动，已停止呼吸；再探心跳，一片寂静。 殷宁强自按捺住乱跳的心，颤抖着手先打了急救电话，又打了个电话给李助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最后打电话向学校请假。 然后，他终于转头去看一直不敢看的伊青。 伊青没有哭，甚至连眼泪也没有，一直大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奶奶，脸色白如纸张。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9 章 突然，他转过头向殷宁微微一笑，殷宁心中一窒，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却又转回去了。他举起手小心翼翼地替奶奶拉被子，“奶奶总说青青老长不大，是个大小孩，其实奶奶才是一个老小孩呢，睡觉也不拉好被子，冻着了可怎么办呢……” 殷宁的泪溢出了眼眶。 伊青做好手上的事，站起来，轻轻地对殷宁“嘘”了一声，“奶奶睡着了，你千万莫吵她……” 殷宁走上前去，拉住他冰冷的双手，“青青，你知道的，奶奶去了，奶奶没受苦，她很平静……” 伊青大怒，举手就要击向殷宁，却被殷宁死拉着手，他想挣扎，却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你乱说，奶奶只是睡着了，奶奶不会不要青青的，不会的，不会的……青青不是什么都没有的野种，青青有奶奶，奶奶很爱很爱青青，奶奶会醒来，会醒来……”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激烈咳嗽，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青青！” 殷宁大喊，伸手去擦鲜血，眼泪如泉水般流下，“青青不是野种，青青不是什么都没有，青青有奶奶，奶奶在天上爱着青青；青青有殷宁，殷宁会比奶奶更爱青青。青青要什么，殷宁就给他什么？” 青青呆滞的双眸似乎有了一丝灵动：“青青要什么，殷宁就给他什么？” 殷宁忙不迭地点头，伸手将他紧紧抱住。 “那青青可不可以要奶奶马上醒来？”怯怯的声音从怀中传出。 殷宁大恸，“青青，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骗子！骗子！……”伊青推开了殷宁，“你们所有人都是骗子！” “不是，” 殷宁仍拉着他的手，双目含泪，“你知道我们不是……” 伊青却似乎已听不见，他回头去看奶奶，脸色更加苍白，呆呆地，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接着，“噗”地一声，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十一 不久，救护车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又过了段时间，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急匆匆地来到门外，“是这里吗？”“应该是的，电话里说的是这个地址……” 殷宁听到声音，连忙走到门外，将医生护士请进来。 医生护士都是有经验的人，没等殷宁出口解释，一进门看到老人的样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屋子太小了，他对仍呆呆地站在那里的伊青说：“小伙子，能不能让一让？” 伊青似乎没听到医生的话，仍一动不动地站着。 医生见多了这种事，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挤过伊青，来到奶奶床前，从衣兜里拿出听诊器，掀开被子，听了听奶奶的心跳、脉搏，摇摇头。后边的护士拿出一个仪器，用两个夹子分别夹住了奶奶脚踝，按了几个键后，也摇了摇头。 医生早已料到，用被子蒙住了奶奶的脸，转身正想叫家属准备后事，突然发现伊青的脸色不同寻常，大吃一惊，伸手就来按他脉搏，同时皱眉问门边的殷宁：“这小伙子怎么了？” 殷宁此时正又伤心又着急，见医生神态，知道伊青情况严重，赶快回答道：“青青的肺以前受过伤，刚才他又吐了好多血，医生，他怎么了？” “我怀疑他受刺激过重，旧疾复发，肺部大出血。若不把肺内淤血尽快排出，恐怕会堵塞气管，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殷宁一听，差点魂飞魄散。他全身颤抖，“医生，你，你说什么？”飞奔至伊青身边，“青青，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哪里不舒服……” 医生的神色愈发凝重，他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两位明显不到二十来岁俊秀少年：一个目光呆滞，似乎已失了魂；另一个心神大乱，手足无措。他再度摇摇头，冲殷宁大声喊到，“还不赶快把他抱到救护车上去！” 殷宁本是个冷静非常的人，刚才只因关心过度才失去常态，一听医生的喊声，清醒过来，伸手就要去抱伊青。 伊青却突然使劲推开医生，推开殷宁伸过来的手，冲到奶奶床前，一把将蒙住奶奶面容的被子拉开，“奶奶，青青在这里，奶奶，你醒来，……没了奶奶，青青怎么办？怎么办？……奶奶，你醒来，你醒来……奶奶，奶奶……” 声声断肠。 殷宁的泪再度如泉水般流下。见多了此种情景，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的医生护士，双眼也渐渐地朦胧起来。 “丽娟，”医生叫那边的护士，“给他打针镇定剂。” 护士用手擦了擦眼睛，点点头。 打了镇定剂后，伊青终于平静下来，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殷宁将他抱上救护车，李助理此时匆匆赶到，一边擦汗，一边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堵车……” 殷宁板着脸点点头，对他快速地吩咐了几句，也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伊青很快被送进急救室。大约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门开了，等在门口的殷宁立马飞奔进去，只见急救台上的伊青双目紧闭，仍在昏睡之中，但呼吸已明显平缓下来。殷宁轻轻松了口气，转身去问医生：“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看了殷宁一眼，将刚脱下的手套扔到垃圾箱里，有几分疲倦地：“没事了，我们已止住了他的肺出血，淤血也大部分被吸出。从CT情况看，他这次肺部受损十分严重，我们要开个会讨论一下是否要给他做肺叶切除手术。你过会儿到护士小姐那里去拿住院单，让他先住进来再说……” “医生，”殷宁有些犹豫，“我如果过几天等他好点，就把他转到B市第三人民医院去，会不会影响他病情？” 医生镜片后的双眼闪了闪，“我认为我们医院有足够的能力医治他……” “您误会了，医生，” 殷宁止住了他的话，“B市第三人民医院是我们学校的合同医院，只有在那里医治，学校才给我们报销……” 医生看着他身上价值不菲的衣着，打量着他只有高贵人家才能骄养出的神韵气质，“你不愿帮他出医药费？” “不是。” 殷宁苦笑着回答。不是他不愿意帮青青出医疗费，他很愿意出，非常愿意出，而且这钱之于他如同一毛之九牛。可里面那个人太骄傲太倔强，帮他出了，恐怕只会更大地伤害他。奶奶去了，已给他以巨大的打击，他怎能再给他增加别的伤害？ 看着殷宁的苦笑，医生有些了然，“我明白了。”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你现在就把他转过去也没关系，他的肺受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医治起来也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来。现在他的肺不再出血，淤血也已吸出大部分，只要别刺激他，别让他的肺再次出血，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谢谢你，医生。” 殷宁恭恭敬敬地对着他鞠了一躬。 因为担心伊青醒来后想起奶奶，心神大乱，导致肺内再次出血，转院前，医生让护士再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因此，当伊青终于清醒过来时，他已躺在B市第三人民医院呼吸科的病床上。 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伊青慢慢地睁开双眼，长久的昏睡，使他一时之间不知身处何地，但慢慢地，他完全清醒了，奶奶平静无呼吸地躺在床上的画面在他的脑中浮现，“啊”地一声悲叫，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青青，”是殷宁着急而小心翼翼的声音，他一直坐在伊青床前，“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难受不难受？”奶奶就这么去了，不知悲伤至极的伊青现在要怎么闹，怎么发泄他内心的伤痛，可千万别让他再次吐血。 伊青转过来，看着殷宁，“奶奶呢？” 伊青的面容过于平静，殷宁的内心更加紧张了，“青青，你放心，有我，奶奶的后事一定办得妥妥贴贴的……” 伊青不听殷宁的废话，再次问道：“奶奶呢？” 殷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在B市殡仪馆的停尸间里，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再见奶奶最后一面……” 不等殷宁说完，伊青已一把拔下输液器针头，不管手臂上流出的鲜血和输液管里仍在一滴滴地滴着的药水，掀起被子下了床，“我要见奶奶……” 殷宁大急，抢过放在一边的棉花按住他流血的血管，“你现在还不能去看她。”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0 章 “不能，”伊青冷笑，“你是我什么人，你是奶奶什么人……” “我是这世上除奶奶外最爱你的人，” 殷宁正色说道，“奶奶早已把你托付给我，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责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语气软了下来，“青青，医生说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受刺激，不能乱走动，否则后果极为严重。你先好好治病，等你好点了，我再带你去看奶奶好不好？” 伊青似乎根本没听明白殷宁的话，也或许他的脑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我要去看奶奶……” 殷宁见伊青的样子，内心自是悲恸异常，可他终于硬起了心，冷声道：“伊青，你好好听着，我告诉你，只要你的病不好起来，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奶奶……我殷宁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绝对有本事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她，所以，你在病好起来前，也别想瞒着我偷偷地溜出去看她。现在，回到床上去！” 说着，殷宁双手一举一抬，已将伊青抱起，放回床上。伊青想挣扎，可他力气本不及殷宁，现在又病后虚弱，哪里是殷宁对手，转眼间，已被殷宁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殷宁帮他拉好被子，站起身按下叫人铃，“伊青，想想我刚才的话，我绝对说到做到。” 伊青满脸的不相信，渐渐的，刚刚稍稍灵动起来的双眸又黯淡下去。他不再挣扎，或许，从此以后，他都不再挣扎，这个世界，除了奶奶，何曾有谁爱惜过他，怜悯过他！现在奶奶去了，去了就是去了，他看不看都一样，眼前这人有绝对的能力和财力将奶奶的后事操办得很好。 奶奶去了，去了，他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 从此，伊青不再说“我要见奶奶”这话，除了上厕所，他每天每时都在床上躺着，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一小片天空，有时几个小时也不动一动身子，不出一声——除了咳嗽。医生过来查房，问他哪里不舒服，胸痛不痛，闷不闷，他也总是一声不吭，甚至连头都不肯转过来。他这种消极颓丧的心态，大大影响了药效，使得他肺内的少量淤血和炎症被吸收得非常慢，身体也迟迟不能好起来，更别提做什么肺叶切除手术了。 殷宁万分着急，他也曾低声下气地赔过不是，说自己上回话不该说得这么重；他也曾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大声喊着：“青青，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人都有生老病死，奶奶年纪大了，去了，可你还有我，还有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可知道，我是这么这么地爱你，不愿让你受一点点的伤害……看见你现在这付样子，我恨不得自己死了，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好起来的话……” 十二 一个多月后。 这天早晨，殷宁同过去一个月的每一天一样，从搭在伊青病床边的简易折叠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将床收起放好，然后走到伊青床前。伊青也已醒来，同以前一样睁着愈发黑大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青青，你醒了，” 殷宁说，不期望他会回答，“我给你洗脸可好？”问完话，等了一会儿，伊青果然跟以前一样不理他。 殷宁也不沮丧，他自顾自地拿起架子上的脸盆，毛巾，到卫生间打了温水过来，投了毛巾，拧干了，坐到靠窗那边的床沿上，一毛轻轻按住伊青的头，另一手则细细地替他擦脸，伊青没有挣扎，任他拿毛巾的手在他愈发瘦削的脸上动来动去。 替伊青洗完脸，殷宁把水端到卫生间倒了，自己也洗漱了一番才出来，到外面去买早餐。 医生曾说过早餐吃牛奶对伊青的身体更好一些，但殷宁发现，或许是伊青从小生活贫困，吃惯米饭素食的缘故，他的胃根本就消化不了牛奶、鸡鸭肉之类的高蛋白食物。因此，他每天给他打的早饭是大米粥，他曾在米粥里加进红枣桂圆之类的营养物质，但后来发现伊青并不喜欢甜食，也就算了。 端着一大盆米粥，殷宁又回到病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碗，舀了些米粥进去，再在米粥里加进伊青爱吃的咸菜，吹凉了，拿起勺子，坐到伊青床前，“青青，吃饭了。” 伊青仍旧没理他，殷宁也早有所料，舀起一勺，放到伊青嘴边，“青青，张嘴。” 伊青久久没动，殷宁也不动。 终于，伊青张开了嘴，殷宁暗自松了口气，将粥小心地送到他嘴中。 喂伊青吃完早饭，殷宁他自己也喝了粥，再将碗拿到卫生间洗干净，放回架子上。这些事情殷宁以前的时候从不用自己动手，但现在他已做得非常纯熟。 吃完早饭不久，护士就来整理房间了。负责伊青病房的是温柔细心的王护士，她非常喜欢殷宁这个高大英俊、对他那坏脾气的“弟弟”细致耐心的年轻人，所以整理伊青病房时她都会分外用心一些，偶尔也没话找话地与殷宁说几句： “你弟弟昨晚没什么不良反应吧！” “没有。” 殷宁对她微微一笑。 “你对你弟弟真够好的，我在这医院做了许多年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哥哥！” 殷宁不吭声。 “你每天这样照顾你弟弟，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去找个保姆？” 殷宁摇摇头，“不用，由我自己来照顾就好，谢谢王护士！”他一向就是个彬彬有礼的人。 “你弟弟为什么每天躺在床上呢？其实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如果你担心他累着，我可以帮你去把轮椅推过来……” 殷宁有些动心，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伊青，终于又摇了摇头，“谢谢你，王护士，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接下来是医生查房。伊青的主治医生刘医生是B市第三人民医院呼吸科的顶梁柱，是国内外有名的呼吸科专家、教授，他不知道殷宁是什么身份，但呼吸科的主任在私下里暗示过他，这人的来头非比寻常，这病房的病人他一定要用心医治，不能出一点点的差错，否则后果严重。刘医生虽非趋炎附势之徒，但他也没必要无端地得罪大人物影响前途，所以对伊青的病他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医治。 刘医生进了病房，先与殷宁打了声招呼，然后拿出听诊器听了听伊青的前胸后背，点点头，“很好，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他的肺部已听不到什么杂音了，淤血与炎症应该基本上被吸收，如果想进行肺叶切除手术的话，再过十来天应该就可以了。呆会儿我开张单子，让护士小姐领他去再做一次CT……”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刘医生向殷宁点点头要走，又迟疑了一下，“关于肺叶切除手术，我还是那个意见：他的肺部受损面积较大，而且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想把他所有受损肺叶切除，以使他得到彻底根治，这是不可能的。手术治疗的效果只能是让他的症状减轻。从理论上说，即使这样，做手术也是有必要的。不过，手术本身对人的身体影响较大，有些人因为术后并发症和术后身体抵抗力下降等原因，反而加重了病情，这个情况，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到……” 殷宁点点头，“谢谢刘医生，我会再考虑考虑的，而且这主要还要由青青他自己来作决定。” 刘医生走后不久，王护士又进来了，是要给伊青进行每天两次的静脉注射。这段时间，医院里来了许多护理学院的实习生，本来扎针的工作该由她们来做的，但自从有一次有个实习生给伊青扎针，扎了三次也没扎好，让伊青受了不少苦，使殷宁心疼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了她一句后，再也没实习生敢给伊青扎针了，不，是王护士不再让实习生给伊青扎针，拿伊青做练习扎针技术的实验品。这两个男生，一个爱护对方入量，一个病体虚弱，谁舍得让他们难受啊！ 王护士扎好针出去了，殷宁坐在那里看药水一滴滴地滴下来，慢慢流进伊青的血管。“嘀嗒”、“嘀嗒”，滴水声在这间病房听来总是分外清晰，但殷宁不觉得枯燥，他觉得很安定，很平静。 坐了一会儿，不知是否是因为药水里有安眠的成分 ，伊青慢慢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青青，青青。” 殷宁轻轻地叫了两声，没有反应。 殷宁看了看瓶中剩下的药水，在心里估算一下输完的时间，站起来，进了卫生间，那里还有他和伊青昨晚换下的脏衣服，他要趁这个时间把衣服洗了，晾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端着洗好的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刚想拿到阳台上去晾，突然发现病房里多了个人：西装笔挺，皮鞋发亮，头发整整地梳到脑后，一副公子哥的派头，可又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他正一边抽着烟，一边仔细地打量睡梦中的伊青。 殷宁突然心头无名火起，上前两步，擘手夺过他手里的烟，狠狠熄灭了，扔到垃圾筐里，轻声地，却是愤怒地，“表哥，这里是病房，呼吸科病房，严禁吸烟的，你知不知道！” 吴正有些讪讪的，虽然殷宁才是表弟，但不知为何，他在内心深处对殷宁总有几分敬畏，“听说你爱上了个男人，为这男人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上课了，老头子就让我来看看，我还以为是个如何倾城倾国的美人呢，看来也不怎么样嘛，五官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瘦骨峋嶙的，抱起来肯定不怎么舒服……” 不等他说完，殷宁拉开了通往阳台的门，没好声气的，“表哥，对不起，青青在睡觉，我们到阳台上谈！” 被殷宁犀利的眼神一望，吴正连忙吞回没说完的话，走到阳台上。 殷宁先看了看药水，帮伊青拉好被子，才端着湿衣服走出房间转身，将门轻轻关好走到阳台上。 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殷宁熟练地拿起湿衣服，展开，一件件地挂在衣架上，“表弟，原来，原来，你这一个多月在这里给他当保姆，真让人吃惊，家财亿贯的殷家大少爷竟然连这种事情也会做……” 殷宁淡淡地止住他的话，“只要我愿意，学就是了。表哥，废话少说，直接说你的来意吧！” 吴正却仍情不自禁地说出自己内心的诧异，“你为何不给他请个保姆呢？几百块钱一个，市场上多的是，要不让何妈过来也行，何必自己亲自动手？还有这病房，这么简陋，别的不说，竟然连会客室都没有，你何必如此节省？你又不是没钱，别说老头子每月打到你卡里的零花钱了，你妈、你姥爷留给你的遗产恐怕怎么着也有好几十个亿吧，你这是，你这是……” 殷宁不耐烦起来，“表哥，你再不说明来意，我可要走了，我忙得很……” 吴正连忙停止他滔滔不绝的议论，“嗯”，他正了正脸色，“老头子让我告诉你，不管孟家给了你多少财产，你仍是殷家的孙子，你听了孟老头的遗愿，去念什么破历史，他不管你去不去，但殷家安排给你的商业、财务、外贸等课程，你得准时去上。还有，”吴正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措辞，“老头子又说，你喜欢男人，玩玩没关系，但不要太过份，影响了正经事，殷家可就，可就你这么个孙子……” “知道了，” 殷宁神色不变，“你回去告诉他，我已经成年，他不必管得太宽。什么我是殷家唯一的孙子，你不是？你不是他亲女儿的亲儿子？他要培养什么未来接班人，让他去培养你吧。我对殷氏集团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从来不玩男人。我的话说完了，你走吧！”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1 章 说完，殷宁不理吴正，推开门走回病房。他刚才在阳台上从窗口瞄见伊青的第一瓶药水快挂完了。 十三 按下叫人铃，殷宁抬头，发现伊青不知何时已醒来，正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异样地看着他。 “青青，” 殷宁万分温柔，“感觉怎么样？” 伊青不说话，仍异样地看着他，这是他住院后的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殷宁。 护士很快过来，帮伊青换好药。 伊青终于转过头去，仍呆呆地望着窗外。 殷宁也坐下来，听着药水的“嘀嗒”声，“青青，等挂完这瓶，我和王护士带你去做CT……” “快到清明节了吧，”伊青突然开口说道，“奶奶是江南人，她经常跟我说，她年轻的时候在江南，最喜欢清明节后这段时间。那时春光正好，百花争艳，田野里的菜油花也开了，黄黄的、小小的，在春风里摇曳，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心旷神怡。江南的春天，雨水是很多的，总下个不停，但清明节前后，天总会放晴几天。到那时，耀眼的阳光照在油菜花上，金灿灿的，如同遍地黄金。等晴过一天，山上的草不那么湿了，道路也不那么泥泞了，于是约上三五女伴，上山采蘑菇去。山上的蘑菇真多，有时一小块地方便可以采上好几蓝子。蘑菇采够了，就会有伙伴提议放风筝。风筝是自制的，不过拿绳子将几片竹子编成正方形，糊上白纸，再在后面挂上几条飘带而已。如果哪个伙伴手巧一些，会在上面画上老鹰之类，但老鹰也不好画，所以还是空着的多。风筝是简陋的，可快乐是一样的。奶奶说，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光阴……” 伊青说完了，仍呆呆地望着窗外，似乎窗外有几十年前随风摇曳的油菜花，有满山的蘑菇，有那只简陋而幸福的风筝，有年少不知愁的姣好少女…… 或许是因为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伊青突然又开始咳嗽，殷宁忙将他扶起，轻拍他后背，另一只手抽了张卫生纸递给他。 伊青使劲咳了几声，接过卫生纸。吐了口痰在上面，刚想包好扔掉，却被殷宁接了过去。殷宁细细地看了看，说：“痰色又淡了，基本上已看不到黄色，青青，你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么脏的东西，殷宁却如此坦然，即使刚开始的时候，伊青会感到腆然，经过这一个多月，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殷宁看完痰，包好扔到垃圾筐里，又习惯性地倒了杯水，“青青，漱漱口。” 伊青漱了口，殷宁又倒杯水，让他喝了，才扶着他仍旧躺下。 打完了点滴，王护士推着轮椅过来，让伊青坐上去，到一楼的放射科做CT。做CT的人很多，但王护士去说了说，医生就首先给伊青做。 做完 CT，殷宁推着他要回病房。伊青却突然扶着轮椅把手站起来，说：“我想到外面走走。” 殷宁十分意外，今天他对他说那么多话，说明他的心已开始放宽，他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他竟会想到外面走走。 “好，好，” 殷宁连声答应，“不过，你还是坐轮椅吧，我推你去，医生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累着……” “不用，”伊青轻声说，“虽然躺了很长时间，但我的双腿还没残废。”说完，自顾自往外走。 殷宁连忙让王护士先推轮椅回去，自己追上伊青扶住了他。 不愧为B市有名的大医院之一，B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大楼的后面是一个颇为宽阔的花坛。有青青的草地，草长得很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草地上开辟了几条曲曲折折的小道，上面铺着鹅卵石，颇为精致。路边有各种各样的花，还有木靠椅。 殷宁扶着伊青走在石子路上，微微的春风吹过来，尚有几分冷意，殷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伊青披上。伊青没有拒绝，他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拒绝已显得矫情。 “青青，” 殷宁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要送奶奶骨灰回江南？” 伊青找了张靠椅坐下，“我不知道，我是个不孝顺的孙儿，是个傻瓜、笨蛋、混蛋。奶奶要大去了，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奶奶老说起她年轻时在江南的事，我也没问过她百年后要不要回去，不过，”他顿了顿，“我知道奶奶的丈夫葬在B市城外的西山，或许她是想和他呆在一起……” 伊青又发呆起来。 殷宁也在椅子上坐下，迟疑地拉过他双手，放在掌心，冰冰的，青青的手总是这么冷，“青青，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其实，我早已做主把奶奶……，殡仪馆的人说，虽然有冷库，遗体放长了也不好…… 那时你的病正严重，不能受刺激，所以，所以……你放心，我依照风俗给奶奶举行了盛大的遗体告别仪式。然后派人把西山奶奶爱人的墓地修葺一新，才把奶奶的骨灰盒放进去。你不能参加，我便代替你，给奶奶戴了重孝，抱奶奶的骨灰盒上山，向奶奶嗑头告别。我想，奶奶这么爱你，不会怪你的……你会不会因此怪我……等你的病再稳定点，我就带你到西山去看她……” 殷宁说得吞吞吐吐的，伊青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原来他早就见不到奶奶了，原来奶奶早已与她的爱人合穴而葬了，也是，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木然地点点头，“十分感谢你，殷宁，这次如果没有你，事情肯定是一团糟了。我虽然是个穷小子，根本不能跟你相比，但等我出了院，我一定会想方设想报答你的大恩的！” 殷宁心中突地一跳动，不由抬头看着他，“青青，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不要你的报答，我要你……我要你允许我呆在你身边，爱你，照顾你！” 伊青不吭声，慢慢地转开了头。爱？你爱我？或许吧，若没有爱，你一个大少爷，如何为我做到如此？但我是如此卑微，是否真值得你如此？你现在是不是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等待着有一天，我会对你回报同样的爱？殷宁，这太难，我所认识的爱情，不是一方依附另一方而活，而应象两棵大树，并排地站在一起。我既处处不如你，如今又欠了你这么多，我如何能找到与你并立的感觉？奶奶，那一天，你为什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为什么不跟青青说一声，让青青也跟你一起走，如今，天地虽大，我却是孤零零地一人，你让我如何活下去，怎样活下去！ 突然，伊青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看他，而且似乎已经看了很长的时间。他抬起头四处张望，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那双眼睛的主人，那是个老人，坐在轮椅上，头发斑白，满脸皱纹，全身却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气势。 老人看着伊青的目光颇为异样，但奇怪的是，伊青并不觉得难受、讨厌，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殷宁顺着伊青突然变得颇为异样的目光，看到了树底下的老人，心中一震，顿时百味涌起，不知该骂自己百密一疏忘了这事，还是该为伊青高兴，他终于见着了他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殷宁尚未决定要不要过去跟老人打声招呼，老人已自己摇着轮椅过来，到了他们面前。老人用那又奇怪又亲切的目光看了伊青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好，小伙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宁站起来，“黎老爷子，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老人见伊青迟迟不回答，回头望向殷宁，“你是殷老头的宝贝金孙吧，有两年没见了，都长这么高了。”迟疑了一会儿，“你身边这位帅气小伙子是谁啊？” 伊青也站起来，“老爷爷，您好，我叫伊青，是殷宁的同班同学。” “黎老爷子，” 殷宁笑着打趣，“你见了我不问我爷爷好不好，却拼命问我这位同学是什么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黎如渊眯起了眼睛，“你这个同学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刚刚蹙眉沉思的样子，还有现在微微笑着的样子，你看，你看，简直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黎老爷子，” 殷宁打断了他的话，“青青是个病人，你可别乱说话吓着他！” “青青？你叫他青青？”老人有些激动，“我儿子的乳名也叫青青。”转向伊青，“青青，你告诉爷爷，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黎老爷子，莫非你有个孙女着急嫁人？怎么见到个帅气小伙子就问人家家世？可我怎么记得你孙女还小得很哪？” 殷宁突然变得话巨多无比。 伊青也疑惑起来，紧紧抓住殷宁的手，脸上虽仍是微笑着，却已有点僵硬，“老爷爷，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走了，再见。” 伊青拉着殷宁的手往回走，感觉到老人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他。 “太像了！”老人喃喃自语，“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打造出来的，还有那殷小子的态度，让人怀疑！”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到了老人身边，“老爷，您该回病房了。” 老人不动，“老张，老李，你们怎么看！” 老张、老李对视了一眼，“是很像，但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可这也太像了，刚才我几乎以为飞儿又活过来了，变回他少年时的模样，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了，那眉眼、那鼻子、那脸形，还有那神态，哪个不与飞儿一模一样！”老人沉思了一会儿，“老张，你派人去查查他的来历。还有，查查殷小子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在这里出现！” “是。”老张低声领命。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2 章 十四 殷宁和伊青回到病房。殷宁掀开被子，让伊青躺下，再帮他拉好被子。 “青青，” 殷宁慢慢说道，“你喜欢刚才那老爷爷吗？” 伊青有些困惑，“我不知道，刚才我看着他，感觉又亲切又特别，总之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殷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殷宁说了声“请进”后，进来一位身穿制服的酒店服务员，“殷先生，您好，我定时给你们送中餐来了，这份是我们酒店厨师特意为呼吸道疾病病人配的营养餐，这份是普通盒饭，请签收。” 原来不知不觉，中饭时间又到了。 殷宁收了两份盒饭，打发走了送外卖小弟，到卫生打了温水，扶伊青坐起，帮他擦了擦手。才端起伊青的那份盒饭，用勺子舀了，送到他嘴边。 伊青却转开了头，低声地：“我自己来吧，这，这一个多月，难为你了！”不等殷宁回答，已接过他手中的饭盒，慢慢吃起来。 殷宁愣了一会儿，拿起自己那份也吃起来。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努力毕竟没有白费，青青已开始慢慢恢复了，他该感到高兴才是。 吃完饭，殷宁将一次性饭盒扔了，又打水让伊青洗了手，漱了口，才坐到伊青床边，“青青，要不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医生护士下午2：00才上班呢？” 伊青不吱声，也不闭上眼睛。 “青青，” 殷宁见他没有睡意，便决定跟他说说话，这一个多月以来，虽然两人日日夜夜相处，但说话谈心的时候几乎没有，上午伊青那段长长的话，是他住院以来绝无仅有的第一次，“除奶奶外，你想不想见你其他亲人？” 伊青奇怪地，“我其他亲人？除了奶奶外，我哪有什么其他亲人？”沉默了一会儿，“莫不是你说我妈妈？”自嘲地笑了笑，“那次我生病，一直以为妈妈没回来，后来才隐约想起，其实妈妈回来过，在我面前晃了晃，拿了什么东西又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奶奶托了许多人去找都找不到。她总说她不该把我生下来，说我是孽种，是她在世上最讨厌的人，说她总有一天要离开我。或许这次她终于下定决心不要我了，我还想她干什么！” 殷宁心下一阵内疚，本想引起他另一番话，没想到却是触动了他另一个伤疤，“不是，青青，我不是说你妈妈，我是说别人，例如你爸爸那边的……” 伊青自嘲之意更重了，“爸爸？我哪有爸爸？”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小时候，有一次我发神经问妈妈，爸爸哪里去了？结果妈妈拿起门闩劈头盖脸就打过来，一边打还一边大骂，‘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个野种，野种哪有爸爸，哪个男人愿意当你爸爸，打死你，打死你，野种，野种！’她那又凶狠又悲伤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从此，我就知道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原来外面那些骂得一点都没错，他们一点也没冤枉我！” 殷宁被伊青说起悲伤往事时那种过于平淡的语气吓着了，再也不敢引他说话，连忙让他闭目睡觉，就是养养神也好。 等伊青闭上眼睛，殷宁附到他耳边，轻轻地却是万分坚决地，“青青，你记着，那些都已经过去，现在有我，你是我的宝贝，永远都是！” 伊青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伊青打完点滴，殷宁有点事要出去，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儿，说马上回来。 却没想到，伊青刚躺回去没多久，突然进来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伊青。伊青坐起，疑惑地接过，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写着：“青青，还记得我这个老爷爷吗，几天前在住院部大楼后面花园里与你见过面的？我也在这所医院里住院，身边没亲人陪着，很是寂寞，你现在过来和我说说话可好？” 伊青想了想，对那人点点头，给殷宁留了张纸条，坐上王护士推过来的轮椅。 原来，在住院部大楼后面花园的深处，高大的树木掩映着几幢别致的小楼，它们也是B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组成部分，只不过，它们的气派、设备和价钱，前面的大楼自然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如果说，前面的大楼是B市的普通市民，它们就是市民中的贵族。法律书上说人生而平等，其实不平等处处存在。 那中年男子推着伊青的轮椅，到了其中一幢小楼前，自动门徐徐打开，里面又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将伊青迎进去，然后恭敬地鞠躬：“您好，青青少爷，我是老张，这位是老李。老爷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请跟我来。” 伊青吓了一跳，这两人太奇怪了，不但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他，对他过分尊敬，竟然叫他“青青少爷”。“少爷”？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在电视电影中听到过，他本以为这是个在现代社会已消失的称呼。 伊青点头后，老张在前面带路，老李推着他到了一个小厅。小厅的装饰虽非富丽豪华，但伊青一眼即可看出，十分高级而舒适。 老人正躺在落地窗前的一把躺椅上，见伊青进来，坐起身子，张开双手，“青青，你来了，快到这边来！” 老李推着他到了老人身边，老人似乎想伸手抱他，却终究只是拉住他的手。眼神和老张、老李一样奇怪，甚至比他们更热切、更激动，“青青，黎爷爷自从那次在花园里见过你以后，就一直十分想念你，你想黎爷爷吗？” 伊青点点头，很奇怪，他真的想念这个虽只见过一面，但让他感觉又亲切、又特别的老爷爷。 见伊青点头，老人更加激动，摩挲着他的双手，“青青，爷爷对不起你！” 伊青诧异地睁大眼睛，“黎爷爷，您为什么这么说？” 老人转开头，似乎在平静自己的心情，许久，终于转回头，微笑着，“青青，你喜欢爷爷住的这个地方吗？” 伊青朝四处张望了一下，“黎爷爷住的这个地方不错。” “那青青搬过来和爷爷住在一块儿，好不好？” 老人问，有几分小心翼翼，几分期盼。 伊青微微笑了，“不用，黎爷爷，青青出身贫寒，住不惯这么高级的地方。而且，我现在住的病房也挺好的。本来我住单间病房，学校照规矩已是不能给我报销了，那都是殷宁努力的结果。” 说到殷宁，老人有几分不快，“青青，你很喜欢他？” 伊青一愣，笑容里添了几分苦涩，低声地，“他？我哪里高攀得上。我现在只担心将来怎么还他的人情，恐怕很难……” 老人既愧疚又生气，“什么高攀？要说高攀，也应该说是他高攀你才对！”虽然殷氏、孟氏两大财团的继承人，说起来地位很显赫，但他黎氏财团的继承人，也不是让人小瞧的。 伊青虽然吃惊老人居然会这么说，但他以为老人与他分外投缘，便将他看得分外重要，也没往别处想。 伊青不想在殷宁的话题上纠缠，“黎爷爷，我们别说这个。您……您身体怎么了？” 老人叹息了一声，“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那天竟然好端端地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小腿骨，只好在这里静养几天。青青，爷爷听说你的肺以前受过伤，这回旧疾复发，情况很严重，还要开刀治疗，是不是？” 想起那天撕心裂肺的痛苦，伊青神色黯然，许久才说到，“其实没什么，我也不想开刀。“ “为什么不想开刀？”老人问道，想了想明白了，“你不愿再欠殷小子的情，是不是？要不，开刀的区区几万块钱黎爷爷帮你出了可好！” 伊青摇头，“黎爷爷，谢谢您，如果那样，黎爷爷的情我也一样还不起啊！”顿了一下，“对黎爷爷来说，那只是区区几万块钱，可对我来说，那是天文数字，大得不可想象，上大学前我在外面打工，干上几年也挣不够。” “你经常在外面打工？是不是很苦很累？”老人的目光透着分外的关心。 伊青再次摇摇头，“其实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何况，有工给你打还算是好的，最怕的是没人聘用你。”不自觉地，伊青想起了他九岁那年的春节，妈妈没拿钱回家，家里一颗米、一棵青菜都没有，他饿得直发晕，跑到饭馆里想打点零工挣顿饭吃，他们却以他年龄太小的理由把他赶出来。他没有法子，只好到饭馆后面的垃圾堆捡了几张发黄的菜叶，回家用开水烫了烫吃下去。年后，他终于找到了事做，才解决了吃饭问题。 “我的好青青，苦了你了。”老人看着自己掌中的伊青双手，“你手上这些厚茧，是不是都是这样来的？”伊青的双手，掌骨匀称，五指纤长，是双艺术家的手，可惜掌上厚茧破坏了它的美感，但也使它多了份男子汉的气概。 十五 就在这时，老李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老爷，青青少爷来了半天了，连口茶都没顾得及喝上，他可是病人呢，您就让他歇一会儿，喝喝茶，吃点糕点吧！我家老婆子都准备好了！” 老人回过神来，“对，对，是我疏忽了，老李，让李妈把东西送到这里来！”老人本不是粗心的人，但盼了几十年，没盼到孙子，后来唯一的儿子死了，以为此生要绝了此念头，却没想到，到了晚年，竟无意中找回了个这么大这么好的亲孙子，未免有些过于激动。没错，是他黎如渊的亲孙子！那个伊馨馨，虽然是个妓女，接过的男人无数，但在认识他家娇儿黎飞逸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老人都查清楚了。唉，恨只恨他把儿子宠得太过，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外面接交的女人无数，几次有大肚子女人找上门来，说怀了他们家孙儿，却没一个是真的，害的他最后一律不理这些女人。如果不是这样，他的亲孙子青青怎么会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苦呢？说起来，都是他老头子的不是。 很快地，李妈端了亲手泡的奶茶和刚做的糕点上来，放在一张小方桌上。老李走到伊青身边，恭敬地说：“青青少爷，老李抱你过去。”伊青一愣，刚想说，“不用”，老李已抱起他身子放在小方桌前的靠椅上。伊青大窘，“李伯伯，您别这样，我腿脚好得很，都是殷宁，说我现在身体虚弱，不能累着，才老坐轮椅，其实我好得很，真的……”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3 章 “青青少爷，”老爷的语气仍是无比地恭敬，“老爷对我们全家恩重如山，我为青青少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伊青更加不好意思了，黎爷爷对他全家有恩是黎爷爷的事，干嘛要牵扯到他伊青身上，而且，干嘛老叫他“青青少爷”。 “李伯伯”，伊青终于说道，“您别叫我什么少爷好吗，我听着很不习惯，我哪是什么少爷呀，贫民窟里一无父孤儿而已。” “好了，”说话的是李妈，她万分慈祥地看着伊青，这孩子，跟死去的少爷真长得一模一样呢，性子却不知好了多少，“青青，别管他们叫你什么了，快吃吧，奶茶、糕点都要凉了。” “就是，青青，快吃吧，这些小事你就不要管了。”老人也在一边帮腔。上天保佑，让他找回这么好的孙子，他以后一定要千万倍地对他好，以补偿他以前所受的苦，等他百年以后，黎氏财团也全部是他的，哼，他才不要把公司留给那个贱女人生的刁蛮女呢！ 伊青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尴尬地拿起杯子喝了口奶茶，甜而不腻，奶香浓郁都没掩盖住茶的清香，伊青就是以前没吃过高级东西也知道这奶茶泡得很好，不由又喝了一口，出口赞道：“这奶茶泡得真好，谢谢李妈！” 李妈顿时眉开眼笑，“青青，你再尝尝这糕点！” 伊青拿块蛋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蛋糕也做得不错，不过他并不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但他也不忍让李妈失望，仍是笑着说好吃。 李妈更加高兴，正想继续献宝，伊青却抬头说道：“黎爷爷，李妈，李伯伯，张伯伯，你们不吃吗？” 众人一愣。李妈首先反应过来，摸摸伊青的头发，“好孩子，这是专门给你的，其他人的份在厨房里，没端上来呢。至于你黎爷爷，他是不吃这种东西的，他说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伊青睁大眼睛，“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是大学生呢……” “是，是，而且还是中国最好最有名的大学——S大的学生。”老人开怀大笑，好几年没这么开心了。 伊青喝完奶茶，勉强再吃了块蛋糕，又在李妈的大力推荐下，吃了几块小甜饼、蛋黄糕之类，便向老人告辞，老人很是不舍，想再留他坐一会儿，但想到他身体，只好要他经常来看他后，让老李仍旧用轮椅推他回去。 伊青回到自己病房，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殷宁迎上来，扶起他躺回床上，再帮他盖好被子。 “殷少爷，”老李突然说道，原来他还没走，“青青少爷在您这里，您可要好好待他，不能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殷宁回头，看着他，微笑着，“青青少爷？叫得可真亲热，不过，他是你家什么人啊？” 老李一愣，“他是我家老爷的亲孙子”这话就要脱口而出，却终究只是张了张嘴，转身，走了。 殷宁在椅子上坐下，帮伊青把几根不服帖的发丝捋到耳后，“青青，你累不累？累了就睡会儿吧，今天我们晚点吃晚饭好了，我相信在黎老头那里，他不会让你饿着，会先让你吃点东西的，是不是？” 伊青点点头，闭上眼睛，真的有点累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殷宁，那个黎爷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殷宁沉思地看着他，“你喜欢他吗？跟他在一起开不开心？” 伊青很困惑，“是很开心，他们对我实在太好了，好得让我差点错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少爷，可是为什么？黎爷爷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张伯伯、李伯伯、李妈这些人也对我这么好，而且似乎是又喜欢又尊敬的样子，真是太奇怪了！” “青青，” 殷宁拉起他被子底下的右手，“别想这么多，开心就好了，反正有我，没人敢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没人伤害得了你。或许，是我想太多了，我早该让他看见你才对！” 伊青更困惑了，殷宁却已换了话题，“说说，黎老头给你吃了什么好吃的？” 说到这个，伊青突然伤心起来，“是做得很精致的糕点，我在吃的时候，就想起了奶奶，奶奶是南方人，最喜欢这种小点心了，可它们在这里卖得太贵，奶奶每次只舍得让我给她买一点点，还藏起来舍不得吃，”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我总想着，等我将来赚了大钱，就给奶奶买一大堆好吃的糕点，让奶奶住世上最好最好的屋子，过舒舒服服的日子，可奶奶就这么去了，无声无息地去了，让我跟她多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早知如此，我还上什么高中，上什么大学，我应该赶快出去赚钱，赶快赚多多的钱，让奶奶过几年舒心日子才对！可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惩罚我，让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我该死，我混蛋，我不是人，奶奶白白救了我这狼心狗肺的野种、孽种……” 殷宁大恐，想按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却已来不及，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袭来，“噗”地，一口鲜红的血液溅在了雪白的被单上，分外惊心动魄！ “医生，医生……” 殷宁冲着门外大喊，慌张之下竟忘了近在手边的叫人铃，同时伸手将全身颤抖的伊青抱入怀里，“青青，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奶奶在天上看着呢，你这样子叫她如何安心，让她如何安心……” 刘医生和王护士急匆匆赶到，看到被单上的鲜血，马上明白了。刘医生掀起伊青的上衣，听了他的肺部，皱起眉头，“病情又反复了，肺部杂音加重，王护士，去拿张CT单来，我们再给他做一次CT。”王护士应声而去，刘医生看着仍抱着伊青的殷宁，“殷先生，我记得我反复强调过，他的病根本受不得刺激，你为什么不多注意点……” 殷宁惭愧地低下头。 伊青此时也已平静下来，吐了口血，心里反而感觉舒服了些，他推开殷宁，躺回床上，喘着气，“刘医生，您误会了，殷宁一直将我照顾得很好，很尽心尽力，甚至可以说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刚才是我自己想起往事，心情过于激动了些，都是我自己的错，您就别怪殷宁了……” 刘医生的表情更严肃了，“既然这样，你自己以后要多注意些，其实你的病并不难治，如果你能放宽心些的话……” 王护士拿着CT单子推门进来，打断了刘医生的话。刘医生接过单子，在上面简单写上伊青病情，签上自己名字，递还给王护士，“好了，你带他们去做CT吧，告诉放射科的值班医生，我要马上看到结果。” 王护士点点头，刚想去推轮椅，殷宁已将伊青抱起，“走吧，我抱着他走得更快些。” 很快，CT结果出来，果然病情反复，肺内再次大出血。 伊青再次被推进急救室，进行急救：吸淤血、打止血药、输血浆等等。殷宁等在门外，又着急又懊悔。他早知伊青虽然这几天心情已渐渐平静，但奶奶的去世仍是他心中一个碰不得的伤口，一个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可他没想到这伤口竟仍然如此之深。“青青，”他问他自己，“我该拿来你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老人不知怎么也知道了伊青的病情突然反复，急匆匆地亲自赶来看他，焦急担扰形诸于色，他身后跟着的老李也是面容紧张，而李妈则早已泪垂于睫了。 老人在急救室门口看见殷宁，想出口责备，却终究只是叹息了一声。若说责备，更该被责备的是他这老头子啊！ 十六 伊青这次出血，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毕竟比上次好了许多，又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刘医生给他打了许多培元固本的药；殷宁细心照料，注意在饮食给他调节营养，所以伊青这次的恢复情况还是比较好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基本无大碍。 这天，吃过晚饭，伊青说要到阳台上坐坐，殷宁便找了张躺椅放着阳台上，在上面披上一条棉被，才把伊青从屋里扶出来躺上去，然后再从屋子里拿了条被子给他盖上。 此时，天尚未全黑，天上还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明月如白色的盘子一般挂在空中。四周是寂静的一片，只偶尔可以听见隔壁传来的咳嗽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殷宁将自己的凳子移近伊青，拉起他被子下的手，习惯性地轻轻抚摸着，两人的内心都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平和安宁。 “青青，” 殷宁突然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很久以前，有座城市里，有一户非常非常富有的人家，那户人家的钱多得子子孙孙十辈子也花不完，可那户人家的主人还不知足，整天就是想着怎么再多弄些钱。这时，这座城里另一户有钱人家的儿子死了，只留下唯一的一个女儿。这贪婪的有钱人就想，他们家那么有钱，可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那岂不是谁娶了他家女儿，谁就得到他们家所有的财产吗？他越想越是心动，于是便叫自己唯一的儿子去追求人家女儿。可那女儿已有了意中人，岂会轻易另恋他人？那贪婪的有钱人于是使了一条诡计，让那女儿对她的意中人产生重大误会，并趁她内心悲痛异常之时让自己儿子“凑巧”来到她身边。那女儿虽对自己的意中人爱意甚坚，但爱之深，则恨之深，又见这贪婪人家的儿子风度翩翩、深情款款，不知另有内情，竟在不久之后稀里糊涂地嫁了过去。”（甭问我这故事为什么又这么老套：P） “嫁过去不久，那女儿便为他们家生下了一男孩，那人家自是喜悦非常，那女儿也绝了对先前恋人的念头，一心一意做他们家媳妇。但渐渐地，那女儿发现了事情不对头：她的丈夫并不象当初他所讲的那样爱她，他经常不回家过夜，即使回来，也对她爱理不理的。她甚至有一次在她丈夫的衣领上发现别的女人的口红印。那女儿内心自是异常难受，但她也不是个鲁莽的人，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开始暗中观察她丈夫的一举一动。” “这一稍加注意，那女儿很快发现，原来她丈夫一直在外面有女人，原来她丈夫从来没爱过她，原来她丈夫爱的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儿，假装深情地来追求她，是因为他父亲看上她家的财产，逼迫他儿子来的，而且他们父子之间还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儿子追求上她，把她娶到手，父亲便从此不再管他与那女人的事。原来如此，可大错已经铸成，儿子都生下了，难道还跟他离婚不成？且不说两家都丢不起这脸，孩子是无辜的，她何忍心让他从小便失去父爱或母爱？她丈夫虽说因为她的缘故，对儿子也不是那么喜欢，但毕竟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偶尔还是会抱抱他、逗逗他的。” “那女儿苦想了几天，终于打定主意：此后她不再管她丈夫的事，此后她唯一的生活目的便是为了儿子，她要加倍地爱她儿子，补偿给他多少有些欠缺的父爱。” “那男孩渐渐长大，虽然他父亲很少来看他，虽然他爷爷每次见他只会要他学这个，学那个，但他仍旧过得很快活，因为他母亲很爱很爱他，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但是，那女儿由于长期积郁于心，身体渐渐不好起来，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那男孩也很爱他母亲，所以每次他母亲生病卧床，他都在床边陪着她，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但即使如此，那女儿的病还是日渐沉重，眼看不行了。” “那男孩慌张起来，到处找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但他的父亲在另一个女人那里，根本理都不理他；他爷爷倒是过来了，却只是假惺惺地说了几句‘保重啊保重’就走了。那男孩没有法子，只好去找他姥爷。他姥爷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连忙找了城里最好的医生来看，但医生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一切的作为都已经是徒劳了。” “那男孩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个特别寒冷的日子，他和他姥爷坐在妈妈床前，妈妈的眼神渐渐涣散，脸色却分外地红润。妈妈把他的小手抓在手心，万分慈爱地看着他：‘好孩子，妈妈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妈妈在那边才能放心！’他妈妈对他说完话，又对他姥爷说：‘爸爸，女儿不孝，要先您而去了，……女儿唯一不放心的，便是这孩子，您帮女儿多照顾照顾他好吗？我们家只有这么个孩子，将来我们家的东西自然都是他的，但女儿有个要求，您以后千万别勉强他、为难他好吗？将来他若不愿管理那家财，想做别的事，你便遂了他的心可好？还有，他将来若有了喜欢的人，不管那人出身如何，您都要替他把把关，等知道他们是真正相爱后，您才助他们玉成美事可好……’他妈妈断断续续地对他姥爷说了很多话，说的都是那男孩的，那男孩素日里是个坚强的人，此时眼泪也不禁‘嘀嗒’、‘嘀嗒’地掉湿了前襟。”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4 章 “妈妈去了后，那男孩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许多人都以为他要傻了，他姥爷也着急得不得了。但过了几天，那男孩却好了，照常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因为他妈妈说过，他若不开心，妈妈在那边会担扰的。所以他一定要开心，一定不能让妈妈担扰。” “那男孩是个聪明的人，很快的，他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学校里谁也赶不上他，他父亲、他爷爷也开始对他重视起来，但由于妈妈的缘故，他对他们总是不能太亲近，反而与姥爷更亲热些。” “到那男孩16岁的时候，他姥爷也去世了。姥爷在走之前，立下遗嘱，他们家的财产都是那男孩的，其他任何人不得染指。再到后来，那男孩上了大学，读的是历史系，令所有人都差点跌破了眼镜。别人都以为那是他姥爷的遗愿，其实不是的，他姥爷在临终前只对他说：‘孩子，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不必太在意，我和你妈妈一样，只希望你一生开开心心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天已经全暗下来，月色渐渐皎洁起来，变成了银盘，而星星也出来了，躲在月亮背后，一闪一闪的。 伊青将头转向殷宁，用他那可比天上星星的双眸温柔地看着他。殷宁放开他的手，用被子盖好，继续往下说： “那男孩上了大学后，见了他的一个同班同学，马上被他那过于清澈的眼神吸引了。那个同学是个孤儿，从小过得非常艰苦。他又骄傲又聪明，但他并不了解，富贵人家风光表面的背后，掩藏着多少不为外人所道的肮脏，也并不了解，他那如同出自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般的清澈双眸对那男孩有着怎样的吸引力。所以他总是误解那男孩对他的爱，总以为那男孩至多只是可怜他罢了。可怜，也许也有点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世上人海茫茫，有几个人真正了解我们内心的悲伤和痛苦，我们既然有缘相识相知，为什么不能互相怜惜呢？” 殷宁长长的故事讲完了，他回头温柔而深情地看着伊青，“青青，你明白了吗？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爱你了吗？你总以为我，没有了奶奶，你在这世上便是孤零零的一人；你总以为，我出身富贵，被人捧在手心长大，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需要你的安慰和陪伴。你可知道，没有了你，我也是孤零零的一人；没有了你，我活都不愿活下去。所以，以后，请你，为了让天上的奶奶不再为你担扰，为了我，好好爱惜你自己，好吗？” 伊青的双眼愈发明亮，久久地，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次谈话，或许是因为伊青不再把殷宁看作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子，也或许是他知道了殷宁对他的需要，心渐渐放宽起来，虽然想起奶奶的去世，他仍有痛彻心骨的感觉，但他想起殷宁妈妈临终前说的话，奶奶虽是无声无息地去了，但她对他的爱与殷妈妈对殷宁的爱是一样的，所以奶奶也一定希望他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否则在天上肯定也会担扰的。 伊青的病本来就主要是因为心病，他这一稍放开心怀，病便加快地痊愈起来。由于他坚持不肯开刀治疗，刘医生对此也有不同看法，便决定过几天便让他出院，手术的事以后再说。 要出院了，伊青首先想到的是应该去向黎爷爷告个别。他本想让殷宁陪他一起去的，但想起上回黎爷爷说的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问题，似乎对殷宁有偏见，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十七 上次伊青是坐着轮椅让老李推过去的，这次可就是他自己走过去了。本来想跑的，但殷宁在他走出来之前反复在他耳边强调：“不能累着，要小心身体。”他不得已只好听他的。 伊青刚一靠近黎爷爷住的小楼，自动门便开了，老张迎了出来，又惊又喜地，“青青少爷，您好了？要过来也不先说一声，就自己跑过来了，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伊青对他笑了笑，“没事的，张伯伯，我身体好了！黎爷爷好吗？” 老张尚未回答，老李、李妈又一起迎了出来，同样喜悦万分地，“青青，你好了？快进来，你黎爷爷整天念叨着你呢？” 伊青跟着他们走进去，黎爷爷在厅里，看见伊青，张开双手，“青青，快到爷爷这边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上回黎爷爷可被你吓着了！” 大家的喜悦都是明明白白的，伊青心中感动，便也不顾他一向的自持，扑入黎爷爷怀中。 老人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了一番，又稍推开他打量一番他身子，点点头，“不错，不错，比以前好多了，脸也稍微胖了点，看来殷家那小子把你照顾得不错!” 伊青点点头, 殷宁对他真的太好了! 跟黎爷爷说了会儿话，李妈又推出一大堆吃的。伊青看着那糕点，微微皱眉，老人明白了，直嚷着：“青青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拿来小孩子的玩意儿哄他，把我的西湖明前龙井拿来！” 那西湖龙井真是好茶，其色澄清碧绿，其形一旗一枪，交错相映，在玻璃杯中上下沉浮，如出水芙蓉，栩栩如生。闻其香，则清新醇厚。拿起杯子喝一口，似觉稍淡；再喝几口，却只觉得齿颊之间，处处皆微微甘甜，直喝得伊青连连赞好。 喝过茶，老人突然问道，“青青，你想不想到国外去念书？” 伊青有些吃惊老人会问这种问题，“黎爷爷，我没跟您说过吗，我念的是历史系，最感兴趣的是中国古代史，不用到国外去念的，去了才会被人笑话呢！” 老人眉头微蹙，“青青，你真的很喜欢历史吗？” 伊青点点头，“是啊，黎爷爷，我就是因为喜欢历史才报的历史系的，”微微笑了起来，“虽然很多人都说念历史没什么前途，将来基本上只能当教师，赚不了大钱，但我觉得当教师也挺好的，工作又体面又干净。而且，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进入了年级前十名，老师们说如果我继续保持这个成绩，到大四时肯定能保送上研究生。读了研究生再读博士生，到时出来，我就可以当一名大学教师了，说不定还可以成为一代历史学家呢！哇，那是多好的事啊！奶奶到时肯定又会高兴得睡不好觉了！”说到未来，伊青双眼发亮，心驰神往。 老人看着伊青，却是眉头越皱越深，“青青，你有远大的理想固然是好的，但爷爷希望你能务实些。爷爷是过来人，知道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有钱。没有钱，任你有多高的才华，想成为什么家也难得很，而有了钱，一切就会好办得多。”老人向伊青招招手，“青青，你过来。” 伊青走近老人，蹲下身子，老人伸出手轻轻地抚摩着他柔软的发丝，“青青，黎爷爷有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黎爷爷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以前了，黎爷爷把这公司给了你可好？” 伊青再一次吃惊地睁大眼睛，“黎爷爷，你这么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老人的神色愈发温柔，“自从见了你，黎爷爷便将你当作自己的亲孙子看待，黎爷爷没有别的孙子，这公司不给你给谁？” 伊青连连摇头，“不行，黎爷爷，这绝对不行，我怎么能要黎爷爷的东西，而且还是对黎爷爷来说最重要的公司？不行，绝对不行。” 老人却是主意已定，“青青，你别再说什么了，这事黎爷爷说了算。”沉思了会儿，“青青，你别再学什么历史了，等你身子完全恢复，爷爷把你转到麻省理工去，要不别的学校也行，总之，你要开始学习工商管理，将来把爷爷的公司管得好好的……” 伊青的脸色渐渐地变了，“黎爷爷，我喜欢历史，不想学什么工商管理。”微微地苦笑，“黎爷爷，您这么看重青青，青青很高兴，也很感激，”他站起身子，“我知道有许多人看不起学历史的，说学历史没用，学得再好仍是穷光蛋一个。我只是个小人物，说不出什么‘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历史’之类的大话，我只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得到无数的快乐，我觉得这就够了。”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果都用来挣钱，岂非太没意思……” 老人没听清他最后几句话，“青青，你在说什么？” 伊青抬起头，仍是微笑着，“黎爷爷，对不起，我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我不能要您的公司，也不愿转行去学什么工商管理。” 老人十分生气，“青青，你可要想明白了！” 伊青点点头，“黎爷爷，青青想得再明白不过啦。”看了看外面天色，“黎爷爷，对不起，青青出来好半天了，该回去了，否则殷宁会着急的……再见，黎爷爷，青青下回再来看您。” 老人看着他，“青青，到国外去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这方面的技术，总是美国那边强些。” 伊青回头歉意地笑了笑，“黎爷爷，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青青，”老人仍不死心，“你曾说你高攀不上殷宁，跟他相比，你少了什么，钱和地位而已，你答应了爷爷，就和他一样啦。” 伊青正要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了，回头，“黎爷爷，谢谢您……对不起，再见。” 回到病房，殷宁照例正坐着看书，看到伊青，“青青，你回来了，累不累？” 伊青摇摇头，在床沿坐下，看着他，“殷宁，你曾嫌弃过我只是个又穷又傻的孤儿吗？你曾想过我若与你一样有钱有多好吗？” 殷宁摇摇头，认真地，“青青，我从没嫌弃过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如此地真诚、善良、热情、美好，我怎么敢嫌弃你？我只担心你会嫌弃你，嫌弃我的一无可取。我也没想过你若与我一样有钱会怎样，你就是你，有了多少钱，处在什么样的地位，还是永远象现在这样，都是你。” 伊青十分感动，“我就知道，殷宁，谢谢你。” 殷宁不由地站起来，也坐到床沿，靠近他，“说什么谢谢呢，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个吗？”换了话题，“青青，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你黎爷爷说了什么？” 伊青点点头，秀眉深皱，“刚才黎爷爷说要把他的公司给我，还要我转行学什么工商管理，我不答应，他就生气了。” 早就知道他的青青虽一直为几个生活费四处打工做家教，却将钱看得极轻；早就知道那老头一旦知道青青是他亲孙子，非得逼他这个不可。他总想着自己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就行了，或许，他不该把青青看作依附于他的稚儿，或许，他该告诉他真相，让他自己去抉择。 殷宁下定了决心，“青青，你曾问过我这个黎爷爷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现在还想知道原因吗？” 伊青看了殷宁一眼，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你说吧！”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5 章 殷宁看着他，双眼满蕴柔情，“青青，请你原谅，我曾经派人调查过你父母，这个黎如渊，你嘴里的黎爷爷，其实是你的亲爷爷，你生身父亲黎飞逸的亲生父亲。” 伊青微微一震，久久地，终于抬起头，双眸似迷惘似悲伤，“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殷宁见状万分不忍，大着胆子将他搂入怀里，“青青，你怎么猜到的。” 伊青没有推开殷宁，绽开有几分苦涩的笑，“其实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对我实在太好太好，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何况又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敢往那个方向猜，因为这太奇怪了。可是，前几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妈妈。妈妈很讨厌我，从没正眼看过我，从没温柔地和我说过话。但有一天半夜，我从梦中醒来，发现妈妈正坐在我床前，又温柔又悲伤地看着，轻轻地说：‘飞逸，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想很想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明白，你其实是爱着我的，你不是象爸爸说的那样只是在玩弄我……你知道吗？我给你生了个儿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次，你告诉我你的小名叫青青，我便给孩子取名青，小名也叫青青，你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伊青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他妈妈，是个多么可怜可悲的女子啊，即使那个男子如此对她，即使她已落到如此地步，她仍然爱着他，企盼着他有一点点爱她，企盼着他终有一天会回来找她。她爱得深切而绝望，企盼得悲伤而疯狂。 殷宁不希望伊青沉湎在过去的伤痛中，接过话题，“你的意思是说，你生身父亲的小名叫青青，而黎爷爷第一次看见你，曾说过他儿子的小名也叫青青，又姓黎，所以你就怀疑了，是不是？” 伊青点点头，转身靠在殷宁胸前，“殷宁，你既然派人调查过我父母，那你知道我妈妈到哪里去了吗？这么多年了，我和奶奶就是找不着她。” 殷宁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黑发，决定这事先瞒他一阵子再说，伊青的身体虽然已无大碍，但毕竟没全好，一下子让他知道这么多事，他恐怕承受不住。歉然地，“对不起，青青，这点我的手下没查到，我会让他们继续查的。” 十八 两人沉默地依靠了会儿，伊青突然再次开口，轻笑着，“殷宁，那个黎飞逸，死了吧。” 殷宁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伊青仍是轻笑着，“我不但知道黎飞逸死了，还知道他死之前没给黎家留下半个儿子，”从殷宁胸前抬起头，似乎已经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我这本来没资格姓黎的野种才价值飞涨，摇身一变成为黎氏财团现任当家人眼中的香饽饽，是不是？” 殷宁看着他，“青青，你别笑了，好不好？”仍旧抱住他，“青青，你别难过，虽然你猜得大致不差，但他们是真的对你好，对不对？” 伊青靠在殷宁胸前，停住笑，闭上眼睛，“是啊，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很好，老李他们还又喜欢又尊敬地叫我什么‘青青少爷’。青青少爷？真是可笑。”突然怔怔地流下泪来，“殷宁，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可是她若知道那个男人死了，又肯定会很伤心的……” 殷宁用衣袖替他擦了泪，犹豫了一会儿，“青青，你累了，我们一起躺下好不好？” 伊青点点头，任由殷宁帮他脱了外套和鞋，拉开被子扶他躺下。 接着，殷宁自己也脱了外套和鞋，上床站进被窝里，伸出双手，仍将伊青抱在怀里。 殷宁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伊青的发丝，“青青，黎家的事你别烦恼，其实黎家还有个孙女，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黎家大小姐，该为黎家的未来操心的人是她。” 伊青不吭声，许久，“你别担心，我没为黎家的事烦恼，反正我又不姓黎。”抬头微微一笑，“殷宁，你总叫我青青，那我叫你宁宁可好？” 殷宁脸色微红，“青青，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伊青“宁宁”、“宁宁”地叫了几声，脸色也渐渐地嫣红起来，心跳加快。 殷宁看着他近在眼前扇动着的长长睫毛，渐显迷离的双眸，突然情欲涌起，几不可抑，“青青，”他靠近伊青，“让我吻吻你可好？” 伊青尚未回答，殷宁炙热的双唇已贴上他的，辗转吸吮。伊青愕然张嘴，殷宁的舌头乘机长驱直入，尝遍他嘴中每一处。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知何时，殷宁已翻身将伊青压在身下，而一只手则已伸到伊青的病号服下面，找到一颗突出，轻轻揉捏着。 伊青活到十九岁，第一次尝到情欲滋味，只觉得一股热流不知从何处传来，游遍全身，让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大脑几近空白，可又说不出的畅美快意。 殷宁也早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全身燥热，急欲发泄，在一片混乱中，他喃喃念道，“青青，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 殷宁刚说完“我要你”，突然一只脚踢中了他，“扑通”一声，他滚落地下。茫茫然爬起来，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 伊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殷宁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可笑过以后，心里又有些歉疚，坐起身子，拍拍空着的半边床，垂下双眸，“宁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上来吧，我不会再踢你了。”想想又加一句，“只要你别乱动乱摸！” 殷宁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欲，苦笑着，“青青，这里的地板也很硬，你知道不知道？” 伊青想起上次把他摔成脑震荡的事，又想大笑，可终究有些愧疚。仍是垂着双眸，“宁宁，我都说对不起了，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 殷宁看他强忍着笑装出的歉疚模样，知道自己一上床说不定还是会被踢下来，可要他放弃这与伊青亲近的机会，又如何舍得？终于还是上了床，与伊青一起躺下，又伸手将他搂住。 伊青果然没再踢他，也没推开他。他翻了个身，也将殷宁抱住，慢慢闭上眼睛。折腾了这半天，他的确累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宁宁，你让刘医生明天就开我出院好不好？我该去看奶奶了，不然，她要生气了。” 第二天，刘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殷宁便把伊青的意思对他说了。刘医生听了听伊青的肺部杂音，考虑了半天，才勉强同意了。 刘医生开了出院单，对着殷宁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殷宁自然是一一点头，记在心里。 出院了，东西先不收拾，殷宁叫了辆车，载着他和伊青直奔西山奶奶安息处。 西山是B城城外一座非常有名的山脉，在它连绵上千里的纵横起伏中，既掩藏着许多门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看守的精致别墅，修葺得整齐美观的国家公墓；也有门前尽是杂草碎石的简陋泥房，和只有一杯黄土的平民墓地。 奶奶爱人的墓地，伊青和奶奶多次来过，他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一堆黄土丘。可如今，显现在伊青面前的奶奶和她爱人的合葬墓，精致、美丽，如同一幢重金购置的小洋房。小洋房的前面，地上的杂草已被除尽，铺上了平整的地砖，种上了各色花草，如同一座美丽的小花园。 伊青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衣白裤，在奶奶墓前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奶奶，青青来看您了。您想青青吗？青青很想很想您……您在地下不是孤零零的，青青也就放心了，……您以前总不放心青青，总想让青青有个伴儿，现在有宁宁在青青身边，您就安心吧……奶奶，青青真不好，不能让奶奶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青青知道奶奶不会因此怪青青，可青青心里好难受，奶奶，您为什么不多陪青青一些日子，让青青好好地尽尽孝心，奶奶，奶奶……” 眼泪终于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密切注意着他的殷宁连忙拉他起来，“青青，你答应过我不哭的，”帮他擦干泪水，“好青青，别哭，奶奶看到你，正高兴着呢，你这一哭，她又该伤心了。” 伊青吸吸鼻子，绽开笑容，“你别胡说，谁哭了。”抬头仍旧看向前方，“奶奶，您看到了，宁宁对青青好着呢，您从此尽管和爷爷在天上过快快活活的日子吧，不要老念着青青了。” 看过奶奶，就该回学校了。今天是星期三，下午没课，图书馆又不知什么原因没开，同学们都在宿舍里休息。殷宁先叫人给2班的每个宿舍送了一大堆吃的，才和伊青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拜访过来。 “谢谢大家到医院看望青青……” “呵呵，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一点小意思而已，呵呵，你们那时候还不是花啊水果啊往医院送……” 女同学们看到微笑着的伊青，很是兴奋，相互挤眉弄眼。其中有个胆子大的问，“伊青，你和殷宁是不是……那个了？” 伊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着他秀气而清澈的双眼，“你说哪个？” 问完了才突然明白过来，顿时脸红耳赤，手足无措，只想找个地洞站进去。现在的女生也太……太直白了吧！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6 章 伊青却不知道，以前的他一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如今有了重大转变，自然难免让这些看多了耽美小说的女人们想入非非。 从宿舍楼出来，伊青恨恨地走在前面，殷宁在后面追，“青青，哎呀，青青，你别越走越快好不好？那天刘医生跟我说，千万不能让你累着……” 伊青停下脚步，斜睨着他，“怎么，我走快点也不行，你真把我当作娇怯怯的女生了？” 殷宁只好赔笑，“青青，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殷宁的示弱，让伊青愈发嚣张，“刚才那女同学说‘伊青，你是不是和殷宁那个了’，你听着特得意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想着，‘呵呵，总有一天，我要把他压在身下操他，’是不是？是不是？” 殷宁强忍住笑，“青青，你说到哪里去了，”故意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青青，这里可是校园，人来人往的，你说这种事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伊青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别人做都做得，我就说不得？”看向殷宁，笑了起来，殷宁顿时毛骨悚然，“宁宁，我决定了，既然我力气不如你，总有一天要被你压在身下吃了，那我不如先把你吃了……就今天晚上，你不准反抗，知道不知道？” 殷宁大惊，“青青，这不好吧，你的身子，刘医生说……” “宁宁，”伊青放低声音，垂下双眸，“难道你不爱我，让我做一次都不行？况且我都说以后让你做了，你，你……”眼泪似乎要流下来了。 殷宁马上举双手投降，“好，好，我答应就是了，青青，你别哭……” 伊青抬起头，“宁宁，你答应了？” 殷宁点点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愁眉苦脸的。 而另一边，伊青笑得如同将要偷腥成功的猫咪。 十九 以前伊青和奶奶一起住的房子已经被殷宁以“离学校太远”的理由退租了，他们现在住的是殷宁让人在S大附近找的一套一居室，因为没什么装修，家具也只有简单的几样，所以房租比较便宜，伊青出其中一半也还出得起。 现在，在这一居室卧室那张大床上，殷宁正乖乖地躺着，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伊青一件件地脱去他的衣服。 “青青，”殷宁还想作垂死挣扎，“你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伊青的态度极为认真，就像他正在与教授们讨论学术问题，“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殷宁“噌”地坐起，“你看过？你看谁做过？”那语气就像个被戴了绿帽子的妒夫。伊青把他比喻成猪也不计较了。 伊青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你别激动嘛，其实……我没看到过……但我听生理卫生课老师说过……” 殷宁松了口气，想想又觉得有些头大，“那该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了吗？” 伊青有些茫然，“该准备的东西？”面对着殷宁含嗔带怨的目光，挠挠头，“宁宁，就用擦脸油好不好？” 殷宁无奈地重新躺下，但伊青尚未有所动作，他又坐起来，决定破罐子破摔，索性豁出去了：三下两下将自己的衣服脱光，赤条条地对着伊青，“你也脱了吧。” 伊青吃惊地张大眼睛，脸一直红到耳根，“宁宁，你，你……” 殷宁不吱声，伸手过去拉他衣服，伊青连忙挡住，大叫，“宁宁，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殷宁没好声气，本来嘛，明明他才是攻的那个嘛。可他看着伊青那副拼命挣扎，似乎在死死地保护着自己处男贞操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可笑。停住手中动作，凑到伊青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伸出舌头慢慢舔着，“青青，我们不是正要做我们爱做的事情吗？” 耳垂正是伊青的敏感处，在殷宁的动作下，他很快瘫软如泥，“宁宁，不要……宁宁，好奇怪的感觉……宁宁……” 伊青的反应，殷宁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继续着舔舐的动作，双手同时悄悄地脱掉他外衣、衬衣、内衫，找到他胸前的两粒突起，轻轻拨弄着，渐渐地，两粒突出越来越硬，颜色也愈见嫣红。 伊青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宁宁，宁宁，不要，不要……” 殷宁终于放过他耳垂，吻上他双唇，慢慢地吸吮，舌头伸进去，与他的一起嬉戏。 很快地，伊青被殷宁压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修长的大腿也露了出来。 突然，伊青“啊”地一身大叫，全身颤抖有如秋叶。原来，殷宁已将他的内裤也一起脱去，把他那早已坚硬如铁、炙热如火的男性象征包在手心。 “青青，”殷宁得意万分，“你的这里已经这么大这么硬了，你好敏感……” 殷宁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伊青突然清醒过来，不顾作怪的羞耻心，挣扎着要推开殷宁，“宁宁，你说话不算数，你明明答应了今晚让我做的……” “青青，”殷宁以十二分的温柔诱哄着他，“今晚先让我做好不好？你不是也感觉很舒服吗？我会让你更舒服的……我会很小心，不让你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好不好，好不好……” 殷宁一边说，一边开始套弄手中的硬铁，慢慢地加快速度。 “不好，不好……”伊青大叫。但他早已深陷情欲漩涡，大叫声不似反抗，倒更像邀请的呻吟，媚如烟霞。 殷宁无视他微弱的反抗，一边继续套弄，一边悄悄地翻转他身子，露出身后的幽穴，将一跟手指放进去，轻轻挤压着。 身后那幽穴，天生本非进去的地方，面对异物的入侵，本能地抗拒着。可在抗拒之中，又有些似欢喜的吸附，殷宁微感诧异：难道青青不是第一次？ 正要增加一个手指，突然底下传来“呜呜”的低泣声，夹杂着轻轻的咳嗽声，“宁宁是个大坏蛋，呜呜，说话不算数，咳咳，欺负我力气比他小，呜呜，咳咳……” 连忙停止手下动作，将他的身子翻回来，手忙脚乱地要去擦他眼泪，“青青，别哭，别哭，我这么这么爱你，怎么会欺负你呢……你别哭，别哭，我说话算数……你一哭，我的心就全乱了，不哭，不哭……” 伊青用手挡着自己眼睛，不让他擦自己根本就没流出的眼泪。转过头去继续“呜呜”、“咳咳”的。 殷宁没有法子，只好在床上趴下，“好吧，好吧，青青，我让你做就是了。” 伊青分开两指往外看了看，终于眉开眼笑地坐起来，“宁宁，我来了。” 他本来就已被殷宁弄得欲火高涨，蹲在殷宁身前，一鼓作气就要将硬铁挤入殷宁那从没有人进去过的地方。 “青青，”殷宁大叫，“擦脸油！” 伊青这才想起来，强自压抑住自己的欲火，拿起床头柜上的擦脸油，用手指蘸了一些，挤入殷宁的幽穴，随意捣腾了一番，“宁宁，好了吧，我好难受，我不能等了……” 没等殷宁有所表示，只听到他“啊”地一声闷喊，伊青已硬生生地挤了进去，快速地抽插起来。快感袭遍了伊青全身，他早不知身处何地。 殷宁停止了呼叫，咬紧牙关，死命承受着，同时心里不停地骂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他自己先把伊青弄得欲火正浓，何至于如此！ 伊青将欲望在殷宁身上发泄完了之后，才发现殷宁那处竟已是鲜血淋漓、惨不忍堵，内心万分歉疚，扶着他到浴室洗净了，擦干了，又扶着他躺回床上，拉过被子帮他盖好，“宁宁，对不起，我太粗暴了，是不是很痛？”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7 章 殷宁抬头看他一眼，“你说痛不痛？” “宁宁，”伊青垂着双眸，“你不要这么说嘛，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你还下次，”殷宁咬牙切齿，“下次该轮到我做了。”看着他那一副小媳妇的乖巧柔顺、听话认错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青青，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你也躺下吧。” 伊青在他旁边躺下，与他紧紧相搂着，“宁宁，你别怪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弄伤你。”突然感到有个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大腿，低头一看，“宁宁，你……” 殷宁苦笑，“青青，我刚才就没享受到，你一抱我，它又有感觉了。” 伊青一时有些慌张，殷宁那处的模样，真把他吓着了，“宁宁，那怎么办……你答应了今晚只让我做的，你不准……” “青青，”殷宁抓着他的手，“放心好了，今晚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硕大上，“你用手就可以了。” 伊青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手中的硕大似乎也动了动，心中大乐，“宁宁，它动了，真好玩……” “青青，你别玩了，似乎你自己的不是这样一样，”殷宁感觉有些无力，慢慢引导着他，“不是这样的，包住它，然后上下移动，对，对，就这样……” 伊青却觉得玩够了，连续重重地咳了几声，慢慢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宁宁，我好累，好困……”说着，手不动了——竟是睡着了。 殷宁瞠目结舌，这回是连苦笑也发不出来了：青青，你实在是太太过分了！ 发了半天呆，念着他身子，不忍心叫醒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是用自己的手解决了。 由于殷宁本身体质好，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烧倒是没发烧，但他总觉得那羞耻之处坠坠的，很不舒服，走起路来也总有些别扭，就思量着该怎么办。 伊青看着他那样子，知道全是自己的错，自发自觉地把他扶回床上，“宁宁，你身体不舒服，课就别去上了，我帮你请假吧。” 殷宁有些苦恼，“还请假，我们都请了多长时间的假了？”。 伊青在他面前蹲下，软语央求，“宁宁，还是你的身子最重要嘛，反正我们已经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了，也不差今天一天嘛；反正我们系的课，你都知道嘛，就那样；反正以你的魅力，有无数人争着给你做笔记嘛……” 此时的伊青，清朗俊秀中又带着孩子的娇气甜蜜，殷宁的欲火再次如烈火般焚烧起来。哑着嗓子，“青青。” 伊青打住自己滔滔不绝的游说，抬起头，“宁宁，你答应了？”在晨光的映衬下，他的双眸更显清亮帅气。 殷宁点点头，“不过，明天晚上，你一定要让我做。”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白皙秀气的脸颊，“青青，我好想你好想你，恨不得现在就翻身把你压在身下要你……” 伊青猛地站起，抬起脚，似乎想踢他几下，终究又放下了，脸慢慢地红起来，“宁宁，一大早的，怎么就说这些，”声音低下去，直至几不可闻，“好吧，谁叫我把你弄伤了呢……” 二十 给殷宁买了早饭，又从医院开的药中找出几颗消炎用的，放在一边，伊青这才拎着书包去学校。 虽然住院以来，落下的功课已经着实不少，但毕竟是历史系，是文科，课程的连续性并不强，伊青照样听得有滋有味，一大篇一大篇地记笔记。到了课间，在同学们的打闹嬉笑声中，他当然也照样旁若无人地看书。只不过，在记笔记的间隙，在看书的段落处，他时常会不经意地抬起头来，露出沉醉的浅笑：他做了，宁宁真的让他做了；有人这么爱他，他真的好幸福…… 在他露出这种微笑的时候，他旁边的同学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挑，俊秀的双眼微闪，如同春水微皱，说不出的漂亮帅气。 肚子一直有点点不舒服，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他转身进了卫生间。此时，同学们正一窝蜂地涌向食堂，卫生间里空落落的。 他脱了裤子，刚在马桶上坐下，突然听到外面小便室进来了两个人，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他班上的同学。 两个人先是随意地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突然开口说到：“……你看现在伊青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当然了，”另一个回答，又羡慕又嫉妒，“难道你不知道殷宁多么有钱？听说是什么大财团的唯一继承人，身家不下亿元……啧啧，伊青真是有福，傍上了他，这辈子算是衣食无忧了……啊啊，我什么时候能碰上这样的好运啊……啊啊，钱啊钱，我也好爱你啊……” “切，”是很不屑的声音，“你以为这种爱能维持多长时间？看吧，有他哭的时候……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殷宁现在为什么那么爱他，你说是不是平时一副冷淡清高模样的伊青到了他身下，立刻娇媚入骨更胜美女，让他消魂夺魄不能自已，所以才让他不能不爱啊……伊青身下的那张小嘴，又热又窄，紧紧地咬住殷宁的那个，啊啊，好舒服，青青，我还要，啊啊……” 两个人解完手出去了，声音渐渐远去，但那下流猥亵的谈笑声仍隐隐传来。 伊青过了许久才从马桶上站起，肚子似乎好受了些，穿好裤子，他慢慢地走出卫生间，走出历史楼，走出校门。 回到与殷宁合住的房子，殷宁已在餐桌前等他，桌上放的是伊青爱吃的清炒小油菜、红烧茄子和清蒸鲳鱼——肯定又是叫的外卖。 看到殷宁，想起昨晚的事，伊青不由地脸色微红。放下书包，进卫生间洗了手，坐到殷宁对面，“下课的时候和老师说了几句话，所以回来晚了些……宁宁，你……那里还好吧？” 殷宁的脸皮一向很厚，脸不改色，笑吟吟的，“没事，我身体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强，况且我吃了你留下的药，又叫李助理让人买了些外用药送过来……” 伊青大惊，结结巴巴的，“你让李助理派人给你……送药？那……岂不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是啊，”殷宁把盛好饭的碗放在他面前，筷子搁边上，“没关系的，呵呵，情侣间这样的事最正常不过。而且我还让他买了些必需品，”站起来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明晚我做的时候，就不会让你那里痛得流血了，呵呵……” “啪，”伊青拿起筷子打上他的头，“色狼，色鬼，变态，神经病……吃饭！”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殷宁发现伊青今天似乎有些胃口不佳，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放下碗筷，关心地看着他，“青青，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伊青噘起嘴，秀眉微皱，“宁宁，我肚子不舒服，可能是早上吃坏了……” 殷宁“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两步跨到他身边，围着他团团乱转，“真的？你刚才怎么不说？我真该死，竟然没发现，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宁宁，”伊青忍不住翻白眼，“能不能请你先坐下来，哪有那么夸张！我只不过早饭的时候喝了几口牛奶……” “喝了几口牛奶？”殷宁终于坐下来，“干嘛喝牛奶？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牛奶吗？真是的，就一个早上没看着你，就出问题……” “宁宁，”伊青有几分委屈，习惯性地垂下双眸，“人家只不过觉得喝牛奶省力嘛，咳咳，人家肚子难受，你还这样说人家，咳咳，咳咳……” “啊，咳嗽又加重了，”殷宁再次手忙脚乱，“药呢？抽屉里是不是？我去拿。”说着，真的进去拿药了。 伊青不管他，自顾自地又吃了几口。殷宁拿了药出来，倒了温水让他按份量吃下去。想想又换了鞋，出门买了些助消化的药，再让他吃下去，看他没事了，才放下心来。 转眼间就到了周末晚上，伊青答应让殷宁做的日子。殷宁本以为伊青今晚必定会磨磨蹭蹭地，拖延上床时间，没想到他却自觉得很，看完书，练了一个小时的毛笔字，还不到十点半，就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殷宁期盼这一天已久，看他那样，自然是喜悦万分，连忙也加快看书速度，等伊青一从卫生间出来，就赶快进去，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等殷宁洗完，伊青已经上床，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 殷宁刚想掀开被子钻进去，伊青止住了他，有些羞涩，却不似女性的娇柔，“宁宁，你也脱了吧。” 殷宁微感诧异，难道青青现在是光着的？一念至此，跨下的男性象征似乎马上要抬头。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脱了睡衣，钻进被子里。 伊青被子底下的身子果然不得片缕，殷宁的手一点点地滑过去，细瘦的胳膊，平坦的前胸，“青青，”殷宁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知是兴奋还是困惑，“你今天好主动……”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青青草儿，我的宝贝 作者:伊叶飘/冬冬 第 18 章 “去，”伊青举手要把他推开，“我主动点你不高兴啊！不高兴离我远点，别动手动脚的……” 殷宁连忙把他紧紧抱住，“不是，青青，我当然高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把他翻过身来，看着他轻轻颤动着的长长睫毛，微微收敛着的如黑珍珠般的俊秀双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没事啊，”伊青又要举手去推他，“天天跟你在一起，能发生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殷大色狼，你不做我可要穿衣睡觉了。”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床边椅子上的睡衣，一向穿着睡衣睡觉的，现在光光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不舒服。 “别，”殷宁止住他，脸已经烫如火烧，心跳的速度也肯定已超过一百。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硬铁上，“青青，你看，它已经这么大这么硬了，一碰到你的身子，它就控制不住。如果你今晚不让我做，我会发疯的。” 伊青伸开手指，把硬铁包住，慢慢地上下移动了几下，拇指无意中碰到最前端的敏感处，“啊，”殷宁突然叫出声来，连忙按住他的手，大口地喘着气，“青青，你别动，你这样要害我早泄了，这可是没面子的很。” 把伊青的手抓住，固定在头上方，身子压上去，伸出舌头，慢慢地认真地吻着他微微上挑的双眉，长长的睫毛，清俊的双眸，挺直而秀气的鼻子，最后来到稍显苍白的双唇，温柔地一遍遍地画着他柔美的唇线。 伊青的气息也渐渐不稳起来。 殷宁继续吻着，舌头终于伸进去，翻搅着小嘴内的每一方土地，找到那诱人的小舌，轻轻地吸吮着，嬉戏着。同时，另一只手找到胸前的一颗突起，用拇指轻轻地揉捏拨弄起来，如正在跳世上最美丽的舞蹈。 吻够了，双唇离开那诱人的小嘴，往下，来到尖尖的下巴，完美的锁骨，平坦的胸部，找到另一颗突起，含进去，轻轻地拉扯着。 “宁宁，”伊青双眼迷离，脸色嫣红，“我喜欢你。” 殷宁全身一震，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狂喜，“青青，你刚才说什么？” 伊青的脸更红了，他闭上眼睛，只留下长长的睫毛在殷宁眼前不停地颤动着，“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殷宁等了一会儿，知道他性格内向，生性羞涩，开口说“喜欢”必定已是在心中想了千遍万遍，刚才虽然听得不够清晰，但他的的确确是说了。决定不再逼问，低下头，仍旧如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般地吻下去，小小的突起已经是又红又硬了，放过它，来到毫无赘肉的小腹，一遍遍地在肚脐边画着圆圈，调皮地伸舌头进去。伊青的呼吸声愈加急促。 一只手来到伊青身前的男性象征，把它轻轻地包住，慢慢地套弄起来，另一只手来到他身后的幽穴，伸出手指挤压着，穴口的肌肉渐渐放松，这才蘸了些润滑剂，小心地将一根手指挤进去，慢慢地变成两根三根…… “乖，”殷宁对着他的瑰宝说道，“把腿抬高，”伊青抬高双腿，殷宁让它们缠绕在自己腰上，硕大的硬铁正对着入口，“青青，我要进去了。”说着，硬铁突破防线，长驱直入。 “啊！”伊青大叫，殷宁连忙停住，慌张地，“青青，很痛吗？” 伊青慢慢地平缓呼吸，疼痛过后，那处似乎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升上来，他睁开眼睛，“没事了，不痛，你……你动吧。” 听到伊青说“你动吧”，殷宁马上就想疯狂地抽插起来，但是，不行，他不能让青青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他一定要让青青和他一起到达快感的巅峰。 他慢慢地动起来，却不是前后的抽插，而是小心地旋转，突然，硬铁似乎碰到一粒小小的突起，让伊青再次喊叫出声，全身颤抖。殷宁松了口气，原来在这里，终于找到了。 他终于抽插起来，先是慢慢地，接着一点点地加快速度，不断地撞上那一点。 等两个人一起喷泻出来，伊青早已叫得声嘶力竭。殷宁抱着他到浴室洗干净了，再抱着他躺回床上，心满意足的，“青青，我好爱你，你是我的珍宝。” 伊青咳了几声，抬头看他，认真地，“宁宁，我也好喜欢你，好……爱你，”顿了一下，放低声音，“直到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还会爱你。” 殷宁心中猛地一跳，“青青，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别胡思乱想。是不是累着你了？我下次一定更加小心……” 伊青摇摇头，双眸分外清亮，“我不是胡思乱想，宁宁，我总觉得这世上感情的事难说得很，你看我妈妈和那个男人……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躲躲闪闪的，我是男人，不会像妈妈那样承受不住……” “青青，”殷宁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更紧地搂住他，“青青，没有那一天的，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爱你，就是一辈子爱你，永远永远爱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先杀了我自己，因为不爱你的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我存活于世！” （第一部完） 敬请关注第二部！ 第二部将有许多新人物出现，人物关系也将错综复杂起来，如果说第一部是伊青和殷宁相识相爱的过程，那第二部就是他俩面对外界的压力和挑战，共同维护爱情的过程…… 偶可怜的青青哦，你人生的苦难还没完呢~~~什么苦难？呃，举个例子，黎氏财团，那么大的家产，人家能眼睁睁地看着被他继承走？~~~~不过，没关系啦，因为最后一定是幸福的，偶是你亲妈的说~~~~况且，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苦难是最好的老师，大家说是不是？ 有人说，文中存在着情节老套、不够曲折等不足，我一定努力在第二部中做得好些~~~也欢迎大家继续指出其他方面的不足，十万分的感谢~~~ 还要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特别是凉、桂圆、SS、NINI、风雪亭、江边月等等网友~~ 决定第二部换个名字！！！我恨~~~~~ 小说下载尽在bbs.[domain][site]hihahs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1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