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做商人妇》 嫁做商人妇 第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作者:夜纤雪【正文完结】 第一章 姐妹易嫁 “你是谁?”红盖头被挑开,明亮的烛光,晃得程心妍眯了一下眼睛,等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穿着大红吉服的黑面男人,惊愕不已。虽然她只是在半年前躲在屏风后远远地看了王嗣铭几眼,对他的容貌印象不是很深,但是不可能才过了半年,白嫩嫩的文弱书生就变成黑乎乎的强壮猛男吧! 黑面男人笑道:“心如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原牧白,你的牧白哥哥,你不认识了?” 原牧白? 也就是说对面这个男人,是堂妹程心如的未婚夫! 那这里应该是原家,而不是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心如妹妹,你怎么了?”原牧白看着愣着的新娘,担心地问道。 “那个,我不是程心如,我是程心妍。”程心妍报出名字,向他表明身份。男人面对面看着她,还叫她心如妹妹,是情有可原的,任谁也没办法透过几寸厚的胭脂看清真容。 “你不是心如妹妹!那心如妹妹去哪了?”原牧白双眼圆瞪,大声问道。 “她在王家。”虽然还知道那里出了什么差错,但程心妍已经冷静下来,很平静地告知他这个事实,两人同天出嫁,她在原家,那么程心如自然就被送去了王家。 一屋人全呆愣住了,这种情况可是从来没遇到过,那有新娘上错花轿,进错门,拜错堂,入错房的,这下要怎么办? 门外一个机灵的小孩飞快地跑向喜堂,叫嚷着把这件荒唐的事告诉了原家的人。片刻后,就听到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接着新房人满为患。再确认娶进门来的,的的确确是程家大姑娘程心妍,而不是二姑娘程心如后,拥进房来的原家的近亲,议论纷纷,屋里热闹的就和菜市场一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娶媳妇也能娶错人!” “两个姑娘同时出嫁,事多人杂,忙中出错也是有的。” “程家三太太那么精明能干,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差错?再说,这可是她女儿的终身大事,绝不会出差错的。” “就是,依我看,她是故意弄错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你们知不知道这程家大姑娘要嫁的是哪户人家?” “知道,不就是王家的二少爷,那个十二岁就考中秀才的王大才子。” “你知道了,还猜不出程三太太的用意?” “哎哟,你该不会是说程家三太太妒忌大姑娘嫁的人家比她女儿好,就把自已的闺女嫁去王家,把侄女嫁到原家来吧!” “不会吧!这也太无耻了!” “程三太太这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哎,我们原家也不比王家差,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哎哟喂,士农工商,这差得那可不止一点半点。” “我早就听说程三太太不愿结这门亲,叫嚷着要退婚,好让心如另攀高枝,这下真的如了她的愿了。王大才子才高八斗,明年开恩科,他肯定高中状元,这心如嫁过去可就当状元夫人啰。” “哎呀,我想起来了,迎亲的时候,程三太太一个劲的催着我们快走,我还奇怪了,这当娘的怎么急着让女儿出门呢,敢情是拿侄女替女儿代嫁,怕露出破绽,所以急着赶我们走。”喜娘一拍巴掌,插嘴道。 “我就奇怪,三太太怎么会那么好心,主动让大姑娘到正房出嫁,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程家陪嫁来的人也记起了前事,恨声道。 喜娘和程家的人的话似乎都可以证实,就是程三太太一手操纵了姐妹易嫁。 “无耻……” “卑鄙……” 原家的女人愤怒了,开始大声咒骂程三太太。 “闭嘴!”一声怒吼,屋内鸦雀无声。 众人回头看去,发出怒吼声的是坐在喜床上的程心妍。程心妍扶了扶头上沉重的花冠,这些人七嘴八舌,吵得她胃更痛了。为什么不是头痛而是胃痛呢?那是因为从早到晚,她就只吃一块红枣糕,饿到现在前胸贴后背,这些人不解决问题,就知道在这里叽叽喳喳说些废话,弄的她忍无可忍,才不得不出声。 程心妍从喜床上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对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原老太太和原致亭行礼道:“原老太太,原老爷,不管是忙中出错,让我姐妹上错花轿,还是我三婶有意为之,让我姐妹易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那些废话没有用,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 “不错,那么,你觉得这事该如何解决?”原致亭反问道。 “有两个办法,第一,把我送去王家,把心如接回来。第二,就是原轿将我送回程家,原程两家亲事做罢,令郎另选良偶。”程心妍愿意嫁人,但是不愿意十八岁就嫁人,可是在这个时空,十五六岁就成亲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她穿越过来才一年,没有能力更没有办法改变这既定的亲事,只能上花轿嫁人。在现代,年过三十,找不到男人可嫁,跑到这个似是而非的大宋朝,十八岁就嫁人!人生就象一出戏! 原致亭与原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赞赏,这丫头年纪不大,遇事却不慌,还很镇定,说起话来条理清楚,而且大公无私,应该能够胜任原家主母。 原致亭摸了摸胡须,道:“程家离王家近,程心如比大姑娘你早进了王家门,她是认识小儿的,可是她没有让王家的人前来通报,那么这姐妹易嫁,她肯定是知情人,甚至就是她和她母亲合谋的。象她这样攀龙附凤的女子,不配做我原家的媳妇。” 程心妍轻叹一声,原致亭这话不无道理,而且这会子赶过去也晚了,程心如和王嗣铭只怕已生米煮成熟饭了。 “程大姑娘,你是女儿家,要是被原轿送回娘家,这名声就全毁,你是被人所害,失去了好姻缘,我们原家岂能再雪上加霜,陷你入绝境。”原致亭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所以这两个法子都不可行,我们用第三个办法。” “爹,这第三个办法是什么?”原牧白问道。程家送嫁的人也眼巴巴地看着原致亭,大姑娘人已进了原家门,要再送回去,程家的颜面可丢尽了,二太太只怕会逼得大姑娘自尽以保全名节。 “小儿牧白娶的不是程三爷家的程二姑娘,小儿牧白娶的是程二爷家的程大姑娘。没有什么姐妹易嫁这回事,纯属误会,大家就不要挤在新房里,都去喜堂喝酒!”原致亭干净利落的把事情给解决了。 程心妍愣了一下,见原致亭扶着原老太太要走,忙道:“等等,原老爷。” 原致亭回头,慈爱地笑问道:“大少奶奶还有什么事?” 程心妍差点被这声大少奶奶给弄的背过气去,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措词道:“原老爷为了小女的名声着想,愿意委曲求全,让小女进门,小女十分谢谢原老爷的好意,只是原老爷的意思,只怕令郎会不愿意……” “我愿意!”原牧白不等程心妍把话说完,就着急的表明态度,“我愿意娶心妍妹妹为妻。” 程心妍瞪大了双眼盯着原牧白,刚才他那声心如妹妹,叫那样的亲昵,这才多大的功夫,他就愿意娶别的女人为妻,还如此的迫不及待! “好好好,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都出去喝喜酒,都出去喝喜酒。”原老太太开心地笑道。 原家的一干人等就这样撤出了新房,去喜堂喝喜酒去了。程心妍真的很想大声告诉他们,她不愿意。可是一想到家中那个视名节为生命的程二太太,她就不敢轻举妄动。被人退回和她主动要回去,那情况可是不同的。前者可以解释为她命苦,后者就是她不知道好歹,自毁名节。要是她敢主动回程府,程二太太绝对会死给她看,她还没狠心到漠视别人的生命,更何况这一年来,程二太太待她很好,她不能害她性命,看来只能暂时先留在原家了。 第二章 夫妻之礼 喜婆上前把程心妍重新扶回喜床坐下,继续刚才未完的仪式。 两个婢女端红玉雕福纹的合卺杯,里面已经盛好了酒,一人一杯。喜婆在一旁道:“请新人喝交杯酒。” 程心妍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就被原牧白的手腕缠绕住了。原牧白俯身过来饮酒,程心妍怔怔地盯着他。喜婆一看这情况,上前帮忙,伸手一托程心妍的手,酒就灌进了程心妍的嘴里。 一股辛辣味窜了上来,还没咳嗽出来,陪嫁过来燕草就用丝帕堵在了程心妍的嘴前。程心妍努力克制想要咳嗽的冲动,憋的脸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满地瞪了喜婆一眼,“你想呛死我啊?”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喜婆忙道。 程心妍好笑的撇撇嘴,大吉大利,她还童言无忌咧! 喜婆接过两人手中的酒杯,把把合卺杯丢到床下,道:“饮了交杯酒,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和美美到白头。” 婢女递上一把缠着红线的银剪刀,喜婆接过剪刀,先剪下原牧白的一缕长发,再剪下了程心妍垂在脸侧的一缕长发,打起一个结,放进一个红色的香囊中,递给陪嫁嬷嬷收进锦盒里。 婢女把站碗端给原牧白,原牧白接过,用瓷匙盛起一个饺子,托到程心妍嘴边,“娘子,吃饺子。” 娘子! 这男人改口到是改得挺快的,程心妍看了原牧白一眼,张开嘴,咬了一小口,虽然她很饿,但是怎么也不会吃生饺子来充饥。不过这些事到底要弄到什么时候,她都快饿死了! “新娘子,生不生啊?”喜婆笑问道。 “生!”程心妍看着花梨木桌上的食物咽口水。 几个穿红穿绿的婢女捧着花生、栗子、大枣,走到床前,往床的四角撒去,又在房间的角落里挨个的撒着。唱罢撒帐歌,喜婆上前把原牧白的左衣角和程心妍的右衣角打上结,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和婢女婆子退出了房。 “别在这里打扰新人,都散了!都散了!”外面几个想偷听墙角的被人给赶走了,屋内屋外彻底安静下来。 程心妍飞快地解开衣角上的结,窜到桌边,左手抓起一块糕点,右手抓竹箸,大块朵颐。原牧白看着在桌边毫无吃相的女子,愣了一下,咧开嘴笑了起来。 程心妍填饱了肚子,打了个饱嗝,程心妍放下竹箸,回头看着坐在床上傻笑的男人,道:“喂,你看够没有?看够了就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原牧白听话地走到程心妍对面坐下,“娘子,你要跟我说什么?” “原牧白,你刚才愿意答应你爹娶我,保全了我的名节,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并不了解。”程家世代书香,家道中落后,程家两兄弟选择了不同的路,程心妍的父亲程珏从文,程家老四程理弃文从商。程珏十年前病逝后,程二太太守节在家,把程心妍整天关在绣楼里,别说外男了,就是家里的人她见到的也是屈指可数。穿越过来后,程心妍过的就是这样苦闷的生活,所以她很肯定以前的程心妍绝对没见过原牧白,“所以我想,不如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行这个夫妻之礼,好不好?” “好。” 程心妍愣了一下,她本以为原牧白会生气,训斥她不懂妇道,没想到他会爽快地答应,意外,意外,太意外了,挑起一边眉梢,试探地问道:“你不觉得我的要求很无礼吗?” “娘子说的话很有道理,本来娘子可以嫁给秀才,现在委屈嫁给我,要接受这件事,需要一个过程,我明白的。”原牧白诚恳地道。 这么通情达理? 程心妍怀疑地看着他,明眸流转,道:“那在我们准备好之前,你睡地上,我睡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 又好? 这个原牧白不是人太老实,就是心有所属,而她的提议恰好如了他的意,他就顺水推舟。不过还要再确认一下,程心妍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许反悔!” “娘子,原家人言出必行,答应的事,是不会反悔的。”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好!那我们洗洗睡吧!”达成共识,程心妍满意地去梳洗更衣。 程心妍不会挽发,梳了两根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回头却见原牧白盯着她发呆,心猛地一跳,洗去铅华的程心妍,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是也算是清秀可人,这男人不会见色起意吧?不敢问他为什么盯着她看,飞快地爬上床边,胡乱地扯起锦被,裹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竖着耳朵紧张地听着屋里的声音。 看着程心妍飞快地爬上床,原牧白以为她累一天,很辛苦,急着休息,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他吹灭屋内灯台上的烛火,只留那一对龙凤呈祥的红烛高燃,梳洗更衣,从箱子里抱出两床锦被,一床铺在拨步床的地坪上,一床盖在身上。 屋内细碎的声音,让程心妍胆战心惊,她清楚地知道,如果男人真要用强,别说是一床被子,就是十床被子,只怕也抵挡不住。直到原牧白躺下,程心妍才松了口气,但是无法安心入睡,可又不敢乱动,怕引起原牧白的误会,僵硬地躺在床上,东想西想,她可从来没想到她的新婚之夜会是这样的。 新婚之夜! 程心妍猛然间想到一件事,翻身坐起,“原牧白,原牧白。” “娘子,你叫我?”原牧白问道。 “你去找点血来。”程心妍道。 “血?”原牧白不解地坐了起来,“娘子,你没吃饱?” “少啰嗦,快去找点血来,还有,不要让人看到!快去!”程心妍语气透着一丝不满,这什么理解能力?就算她没吃饱,也不可能去喝生血,她又不是吸血鬼。 原牧白不敢再问,匆匆起身出门去找血。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小碗。 “有没有让人看到?”程心妍一边接过碗,一边问道。 “没有人看到。不过娘子,你要血……”看到程心妍将血倒在白绫上,原牧白顿时明白她要血是为了什么,这话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脸上染上两朵红晕,只是肤色太黑,不太看得出来。 程心妍把碗塞给原牧白,转身上床,继续躺着。原牧白把碗搁在桌上,重新躺在地坪上,侧身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程心妍,道:“娘子。” “干嘛?” “娘子,在房里你叫我的名字无妨,可是到外面你要叫我相公。”原牧白好意提醒程心妍,怕她因为称呼问题被人责难。 “知道了。”程心妍轻声应道。 洞房花烛,各自安睡。 第三章 姑嫂之争 次日清晨,程心妍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该起身了。” 程心妍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见原牧白已起来,动作迅速地将两床被褥整理好,放回箱子里,走到床边坐下,扬声道:“进来。” 程心妍偏着头看着原牧白,这男人倒是挺会装模作样的。 四个大丫鬟领着两个婆子和六个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行礼道:“给大少爷请安,给大少奶奶请安,大少爷吉祥,大少奶奶吉祥。” 四个大丫鬟有两个是程心妍从程家带过来的,叫燕草和绿枝。另外两个是原家的,叫元春和初秋。两个婆子,一个是程心妍的奶娘王嬷嬷,另一个是原牧白的奶娘宗嬷嬷。 丫鬟们伺候程心妍和原牧白梳洗,两个婆子去叠床,看到白绫上的那抹红,相视一笑,将白绫装进锦盒中,藏在衣袖里。 “大少奶奶,奴婢给您挽个百合髻可好?”燕草笑着问道。 “好。”程心妍没什么意见,她不会梳髻,也搞不清那些发髻的名称。 一切收拾妥当了,程心妍随着原牧白走出院子,向左边绕过一丛翠绿竹林,沿着曲折的游廊走到尽头,是一座造型古朴的寿山石雕,绕过石雕,在右手边有个院落。 原牧白回头对程心妍道:“娘子,这是二弟的院子。” 程心妍颔首,抬眸看了看院门上悬挂的木匾,呆愣了一下,问道:“那个,你二弟的名字,不会叫宝玉吧?” “二弟叫牧青。”原牧白扬唇笑道。 青红配,原牧青住怡红院。白黑配,原牧白住的那间不会叫黑什么院吧? “那个,我们住的那个院子叫什么?”程心妍问得有些的忐忑不安。 原牧白有些诧异,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晨晖园。” 程心妍轻舒了口气,还好,用晨晖暗合白字,比青红配好的太多了。 原府很大,院与院之间都用游廊和小花园连接,在游廊的两头,或种有岁寒三友,或摆放寿山石雕。从晨晖园到原府祥瑞厅要经过原牧青的怡红院,原致亭的东篱居,绕过澄心湖,就到了祥瑞厅的后门,在祥瑞厅左侧是原老太太住的耦荷园。 程心妍一边感叹原府的宽敞一边跟着原牧白绕到祥瑞厅的前门,进门就可看到厅正摆放着红木镶玉五扇屏风,上首处是紫檀方桌,方桌两侧各放一张紫檀福寿椅,下面分左右摆放着九张紫檀雕花靠背椅,除了最前面两张椅子上没坐人,其他的椅子上都坐了人。 “大少奶奶你来的可真早呀!让一家子人在这里等你。”坐在右边第二个位置上,身穿檀色绣花对襟褙子,秋香色襦裙的妇人不满地出言指责。 程心妍和原牧白还没答话,右首第三个位置上,身穿绛紫色绣牡丹花对襟褙子,杏红色襦裙的妇人毫不客气地道:“又没要你等,你可以不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 “原致轩,你不要太过份,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 “啊呸,我娘还在,轮不到你说这话。”原致轩啐了原大太太一口。 “娘子,你就少说一句!”只有左首第二个位置上的男子开口相劝,其他人表情淡然,对她们俩的争吵似乎习以为常了。 “我为什么要少说一句,明明是她先挑事的。再说了,侄儿媳妇哪里来晚了?”原致轩忿忿不平地道。 “怎么没来晚?这都什么……” “闹够了没有?”原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正襟危坐。 一直旁观看戏的程心妍没戏可看了,低眉敛目装乖巧。 原致亭扶着原老太太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原老太太坐在上首右边的椅子上,原致亭走到下面左首第一个位置上坐下。 原老太太看着站在厅中的程心妍和原牧白,笑问道:“牧白,心妍,昨儿你们睡得可好啊?” “我们昨儿睡得很好,奶奶。”原牧白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该让新人给您敬茶了。”站在原老太太身侧的罗嬷嬷小声提醒她道。 “好,敬茶吧!” “请新人给老太太敬茶。”罗嬷嬷扬声道。 这人还没到齐,就要她敬茶了?程心妍看了眼空位,跟着原牧白走到原老太太面前,婢女将锦垫放在地上。程心妍和原牧白跪了下来,原牧白侧身从婢女端着的托盘里端起茶盏,双手奉到原老太太面前,道:“奶奶请用茶。” “乖!”原老太太喝了一口,把茶盏放在桌上。 程心妍也侧身端过茶盏,道:“奶奶请用茶。” 原老太太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把茶盏放在桌上,递给两人一人一个大红包,“这杯孙媳妇茶呀,我等着心都疼了,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初秋和燕草一左一右把程心妍扶起。 “新人给大老爷敬茶!” 程心妍和原牧白又跪在了原致亭面前,“爹,请用茶。” “乖!”原致亭含笑颔首。 “新人给大太太敬茶。”初秋把程心妍扶到了大太太面前,这回却不用下跪。 程心妍微微蹙眉,这是什么规矩,给婆婆敬茶不需要下跪? 原牧白将茶杯奉到大太太面前,“二娘请用茶。” 二娘! 原来如此。 程心妍眸光微转,“二娘请用茶。” “这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姑娘,原来也是这样的不懂规矩,你怎么能称呼我为二娘,你应该称呼我为婆婆,要知道我们原家可不是那些市井小民。”大太太不接茶,板着脸训斥程心妍。 “哎哟嗬,这真是嘴里吞旋风,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癞蛤蟆跳戥,不知几斤几两,居然自称起婆婆来了,你是她那门子的婆婆,我死去的大嫂才是她的婆婆!侄儿媳妇叫你一声二娘已是抬举你了。”原致轩又一次跳出来跟大太太作对。 大太太气得脸色发青了,冲着原致亭喊道:“老爷,您瞧瞧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嫁给你二十年了,为……” “闭嘴!”原致亭狠狠地瞪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虽然满脸的不服气,可是也不敢再多嘴,只是她也不接程心妍的茶盏。 第四章 婚后敬茶 “大太太,大少奶奶在给您敬茶。”罗嬷嬷语气平静地提醒她。 大太太瞪了罗嬷嬷一眼,夺过程心妍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递给了身后伺候的婢女,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一个红漆雕花锦盒,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枝云雀花叶金钗,钗首为双叶,叶上铆着两只小巧别致的云雀,云雀的眼睛是用红宝石做的,旋转时折射出点点莹光。 “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这两颗红宝石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大太太斜眼看着原致轩,语气里透着几分炫耀的味道。 “谢谢二娘。”程心妍在现代就是做珠宝鉴定的,知道她所言非虚,笑着接过金钗和锦盒,一起递给站在身旁的燕草。 “新人给姑老爷敬茶。” 程心妍和原牧白又被引到左边,给原致轩的相公,原牧白的姑父李林敬茶。等李林喝了茶,给了红包,罗嬷嬷道:“新人给姑太太敬茶。” 两个人又走到右边,给原致轩敬茶。 “姑母请用茶。” 原致轩接过两人的茶盏,各喝了一口,叹道:“牧白啊,要是你娘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那该有多好啊!” “母亲在天有灵,她一定会看到的。”原牧白道。 “是的,大嫂她一定能看到的。”原致轩点了点头,从婢女手中拿过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尊抱着娃娃的白玉观音,“这尊送子观音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早日为原家开枝散叶!” 黄金有价玉无价,更何况这尊观音又有这样的好喻意,生生地压了大太太一头。气得大太太在一旁咬牙切齿。 接着给原牧白的三叔原致堂、三婶郑五娘敬了茶。郑五娘很年轻,才二十八九岁样子,容貌娇媚,笑容可掬,出手更是阔绰,送给程心妍的见面礼是一套祖母绿头面,这价格可要比大太太送的金钗贵重了许多。 大太太的脸色愈加的不好看起来。 给长辈们敬了茶,轮到平辈之间见礼。 程心妍将一杯茶递到原牧白同父异母的弟弟原牧青面前,微微屈了屈膝,“二弟请用茶。” “多谢大嫂!”原牧青咧开嘴笑,手在接过茶杯时,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碰了碰程心妍的手指。 程心妍猛的缩回手,看向他的眼里露出鄙夷之色,微微偏头,看到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的少妇厌恶地看着原牧青,心念微转,难道原牧青也调戏过她?她是谁? “大少奶奶,这位是三姑娘!”罗嬷嬷将程心妍领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前。少女的容貌与大太太有八分相似,鹅蛋脸,身形圆润,正是原牧青的同胞妹妹原牧红。 “三妹请用茶!” 原牧红起身,屈膝行了一礼,接过茶,语气淡淡地道:“谢谢大嫂!” 程心妍又与表兄李源,表嫂董筱瑶,表妹李洁互相见了礼,而对原牧青露出厌恶表情的正是表嫂董筱瑶。 原牧白的两位堂弟原牧蓝和原牧橙,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长得虎头虎脑地,起身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大嫂。 “牧白,心妍,我跟你爹商量过了,这特事特办,就不必等到成亲三日后再回门了,今儿我和你爹就陪你们一起过去,见见亲家太太。”原老太太把她和原致亭商量的好决定说了出来。虽说将错就错成了亲,可这女婿换了人,怎么着也该去跟程二太太打声招呼,而且晚去不如早去。 “是,奶奶。”原牧白听话地应道。 “心妍没有意见,一切都听奶奶的吩咐。”程心妍没有异议。 出了原家大门,就看着四抬轿子后面跟着三辆拉着礼物的马车。程心妍愣了一下,她本以为原家不会就这样吃哑巴亏,就算让她进了门,也会去找程三太太麻烦,却没想到原家不是去问罪,而是去送礼! 四人上了轿子,一路抬到了程家门外。原家的下人上前敲开了门,“原家的老太太,大老爷带大少爷,大少奶奶过府拜会。” 程家的门子呆住了,原家的大少奶奶可不就是程家的二姑娘,这昨儿才出嫁,今天就回门,这唱得是那一出呀?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去通报!”原家的下人推了一下门子。门子回过神来,转身就往正房跑。 程心妍从轿子里走出来,对燕草道:“燕草,你去把我娘请到正厅来。” “是。”燕草转身就去寻程二太太。 程理正准备出门去铺子,一听原家人来了,愣住了,原家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不会是心如刚成亲就闹别扭,吵着回娘家?要真是这样,他就打死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程三太太神色慌张,虽然她知道盖头一掀,原家就会发现新娘换人,但是既然昨夜原家没闹腾出来,今天早上应该就没事了,为什么还会过来呢?难道心妍那丫头抵死不从,象她娘一样倔? 夫妻俩各怀心思,往正厅走去。一进门,程理拱手打招呼,“亲家老太太,亲家……” “程三爷,这个称呼错了。”原致亭打断他的话。 “亲家说笑了,这称呼怎么会错,小女……”程理目光一转,看到站在原牧白身边的少妇不是女儿程心如而是侄女程心妍,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妍儿?怎么是你?” 程心妍扯了扯嘴角,道:“是呀,我也很奇怪,怎么会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程理不明白那里出差错,怎么嫁到王家的侄女随原家的人过来了? “怎么回事?”原致亭看着跟在程理身后进来,神色慌张,目光躲闪的程三太太,嘲讽笑了笑,“你问问尊夫人就知道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程理转身问道。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程三太太色厉内荏,说话结结巴巴。 “你不知道?妍儿和如儿的亲事是你一手操办的,你不知道,谁知道?”十几年的夫妻,程理一眼就看穿程三太太在说谎,厉声问道。 程三太太还没答话,门口传来程二太太的责问声,“弟妹,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程二太太在燕草和素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脸的愤怒,走到程三太太面前,“这门亲事,是妍儿的父亲早就为她定下来的,你这么做,跟强盗有什么分别?”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同样都是程家的姑娘,凭什么你女儿嫁得比我女儿好,我不愿意,我就要这么做,怎么样?”程心如已进了王家门,程心妍也是妇人打扮,事成定局,无法更改,程三太太有恃无恐,不但不觉所作所为不对,反而蛮横不讲理起来。 程二太太这一生中从未高声与人说过话,更没有口出恶言过,被程三太太的无赖言行气得全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着她直喘粗气。 第五章 许下承诺 程心妍怕程二太太会气得爆血管,上前小声地安抚她。程理也被气怒火攻心,挥手用力地给了程三太太一耳光。 “你打我?程老三,你凭什么打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程家,还不都是为了心如。原家只是个商户,怎么配得上我的心如?王家少爷他才高八斗,他一定会高中状元,出仕为官,到时候心如就是官太太,比嫁给一个白丁小子强多了!”程三太太瞪着程理,为他不理解她的苦心,而气愤不已。 “三婶,你不满意原家,你可以为心如退亲,另寻高门。你就这样把心如送进王家,你就不怕王家原轿把心如送回来吗?到时候,心如要怎么办?”退亲虽然有损闺誉,但怎么也比被人用花轿送回要好,程心妍无法理解,程三太太为什么要做出姐妹易嫁这么荒唐的事来,这杭州城内又不止王嗣铭一个才子。 程三太太撇嘴,道:“我家的心如年轻貌美,王家少爷看了一定会喜欢,怎么会舍得把她送回来。到是你,长得不漂亮,又呆头呆脑的,才会被原家送回来。” 刚刚平静下来的程二太太一听这话,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嫁到程家五年后才生下心妍,又含辛茹苦守寡十年才将心妍抚养长大,好不容易送心妍出嫁,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是心妍被原家退回来,名节尽毁。女儿家没了名节,又岂能苟活在这世上?要是心妍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程心妍被原家退回,就是死路一条,要想保住心妍的命,就只有让她将错就错嫁进原家。程理主意已定,向前给原致亭深深鞠了一躬,道:“原老爷,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份,可是这件事都是贱内所为,与妍儿无关,妍儿她是无辜的。姑娘家的名节最重要,原老爷,请你看在我死去的兄长份上,不要将妍儿送回来,请接纳妍儿,让她进门。” “程三爷,你不要误会,我们今日来,不是要退亲,而是要把事情说清楚,与我们原家结亲的,嫁给小儿的是程家二爷的嫡女,程家的大姑娘,与程三爷没有关系,与程二姑娘也没关系。”原致亭站起身来,走到程二太太面前,“亲家母,为了表达原家迎娶妍儿的诚意,我们带来了聘礼,请亲家母收下。” 原家愿意让程心妍入门,事情算是解决了,可是程二太太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伤心,“相公,您的遗愿,妾身没有办法替您实现了!妾身有愧,妾身有愧!” 程理闻言,神色一黯。 “程三爷,程二爷有什么遗愿,不妨说出来,原家愿全力替二爷达成。”一直保持沉默的原老太太开口许下承诺。 程理叹了口气,道:“程家是诗书传家,家道中落后,我弃文从商,这让家兄耿耿于怀,觉得愧对程家列祖列宗。家兄重病时,程家尚无男丁,家兄为妍儿定下与王家的亲事,就是希望女婿能承继他的遗志,以文入仕。” 原老太太和原致亭沉默了,这不是用银子就能达成的。这时,原牧白走到程二太太面前,道:“岳母大人,小婿会用心攻读诗书,明年参加县试,若能通过县试,小婿会继续参加州试,努力完成岳父大人的遗愿。” 程二太太的哭声因原牧白的话嘎然而止,“你说你会攻读诗书,参加县试?” “是,岳母大人。”原牧白肯定地答道。 “好好好。”程二太太破涕为笑,“贤婿,你岳父看过的书都还在,明日,你和妍儿回门时,就带回去看!相信你一定金榜提名。” 这就贤婿了? 程心妍无语地看着程二太太,敢情她根本就在乎谁娶她女儿,只要这人肯参加县试,以文入仕就行了。 “谢谢岳母,小婿一定不会辜负岳母对小婿的期望。” 不管程心妍怎么想,这事就此定下,也算是皆大欢喜。原家送来的那份聘礼,程二太太婉拒了。程二太太对钱财的拒绝和程三太太对钱财贪婪形成鲜明的对比,原老太太和原致亭对程心妍更加满意。 程家这边刚送走原家人,那边又迎来了王家的人。娶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所以王嗣铭并不在乎娶的人是谁,不过新娘换了人,这是一件大事,必须要弄清原委,给两家一个交待。 姐妹易嫁,最不能接受的是程二太太,现在程二太太已经接纳原牧白,也就没有其他问题,王嗣铭在问清事情经过后,就带着程心如离开了程家。 程心妍回到晨晖园已是午时,初秋去厨房里拿来了她和原牧白的分例菜。程心妍在现代看过古籍,知道古人一日只用两餐,可这个大宋,在赵匡胤开国后,就定下了一日三餐的规矩,而且最奇怪的是,赵匡胤在位二十二年,而不是她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十六年,继承他皇位的不是他的弟弟赵光义,而是他的儿子赵德昭,现在的皇帝是他的孙子赵惟正,年号天禧,今年正是天禧十二年。 绿枝和元春净了手,打开食盒将程心妍和原牧白的分例菜拿了出来,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油盐炒枸杞芽儿,火腿鲜笋汤,风腌果子狸,蟹汤桂花鱼,上汤竹荪。两个人八道菜,奢侈了些,不过原家有这个财力,程心妍也乐得大块朵颐。 “娘子,吃饭!”原牧白笑着夹了些果子狸放在程心妍的碗里。 “谢谢。”程心妍道谢,专心吃饭。 安静的用完午饭,程心妍正准备去内室补一觉,原牧白开口道:“娘子,我带你去府中四处转转如何?” 程心妍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她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原府,在没离开之前,还是认认路好些,万一一不小心在这硕大的府里给走丢了,那会被人笑死去。 燕草自发自觉的要跟上去,王嬷嬷拽住她的衣袖,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燕草恍然大悟,贼贼的掩嘴偷笑了两声。其他人也会意地没有跟着去,目送两人并肩走出晨晖园。 第六章 隔墙有耳 阳春三月,气候宜人,花香阵阵。程心妍跟在原牧白身后,慢慢的走着,迎面吹来的春风,柔和的拂在脸上,让人感到十分的舒适。原牧白不是一个好的导游,根本就不帮程心妍介绍园林景色,两人沉默地走过花坛,走过游廊,走过石亭…… 走到原府大花园附近,程心妍有些累,指着假山边的石条凳,道:“我们去那儿歇会吧!” 原牧白不好意思地笑,挠了挠头,“我真是粗心大意,累着娘子了。” 两人走过去,在石条凳上坐下,坐了一会,就听到他们身后的假山那边传来两个女子的交谈声。 “暖香姐,这是一个好机会啊,现在的大少奶奶,是不得已娶进门的,大少爷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老太太那么疼大少爷,怎么可能舍得大少爷受委屈。你只要把老太太伺候好了,老太太肯定会把你给大少爷的,到时候,你再生个一男半女,可就成姨奶奶了。” “对我是好机会,对青芳,暮芸、柳儿她们同样也是好机会。”暖香停顿了一下,“庆妮,你不也很喜欢大少爷吗?你不要告诉我,你就不想跟着大少爷。” 程心妍斜眼看着原牧白,想不到这个黑小子,还蛮有女人缘的。 “我喜欢大少爷有什么用,大太太又不是大少爷亲娘,就算她有意把我给安插到大少爷身边去,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少爷也不会同意的。” “这到是,老太太一直都防备着大太太,要不然,大少爷也不从小就养在老太太房里,事事都不让大太太沾边了。” “所以,我已经不奢望能跟大少爷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成为大少爷的人。” “庆妮, 嫁做商人妇 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部分阅读 你真得甘心配个小厮?”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谁让我命苦,分到了大太太房里。”庆妮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们家生子除了配给小厮,还能配给谁?我可不想象春枝姐一样被二少爷糟蹋。” 暖香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庆妮,假山那边一片沉默。假山这边,原牧白默默地牵起程心妍的手,拉着她起身朝原路返回。 程心妍不想让暖香和庆妮知道有人偷听她们说话,没有把手从原牧白掌中抽出来,乖乖地随他离去。 “娘子,你不要介意她们的话,我对她们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不会纳她们为妾的。”走了一段路,远离了那个假山,确信暖香和庆妮不会听到,原牧白开口道。 “我不介意。”程心妍说的是实话,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从昨夜见面到现在,相处的时间连二十四个小时都没到,她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再说了,他不是还没纳嘛,等他要纳时,老太太要塞人时,她再发表意见,也不迟。 原牧白表情严肃地看着程心妍,在确认她是真得不介意后,咧开嘴,笑道:“娘子,你真好!” 是呀,有那个新婚妻子,会在听到别的女人对她丈夫的觊觎后,会不介意的?恐怕这世上就只有她了,所以她是真得很好。程心妍回了他一个微笑,厚颜的接受了他的表扬,两人手牵手回了晨晖园。 晨晖园,燕草几个坐在廊下说笑,看着两人手牵手回来,脸上的笑意更浓,笑得嘴几乎都要扯到后脑勺去了。后知后觉得程心妍这才反应过来,将小手从原牧白的手里抽出来,发现手上汗涔涔的,皱了皱眉,用丝帕把汗擦去,“你手上怎么出这么多汗?” 原牧白把手在身上蹭干净,咧开嘴冲着程心妍傻笑。 “傻乎乎的就知道笑。”程心妍白了他一眼,径直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原牧白跟着走了进去,“娘子,你生气了?” “好好的,我生什么气。”程心妍在桌边坐下,提起摆在桌中间的青花花卉纹执壶,“你喝不喝?” “谢谢娘子。”原牧白笑着在程心妍对面坐下。 程心妍倒了两杯水,她一杯,他一杯。两人默默地喝完茶,对坐无言。 “那个,我小睡一会,等吃晚饭了再叫我。”程心妍打了个呵欠,起身往内室走去,与其在这里无聊的与黑小子大眼瞪小眼,她不如找周公聊天。 原牧白起身向屋外走去,打开门,几个婢女站在门外,一脸心虚的笑,知道她们刚才就在门外偷看,他也不在意,温和地笑道:“大少奶奶困了,你们进去伺候。” “是,大少爷。”燕草几个遵命行事。 原牧白站在廊下,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静静地看着不时飞过的鸟群。这时,暖香走了进来,看着站在廊下的原牧白,眼中一亮,疾步走到他面前,屈膝行礼道:“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原牧白习惯性地扬唇浅笑,可一见是暖香,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语气淡淡地问道:“暖香,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 “老太太让奴婢来告诉大少爷,晚饭请您到祥瑞厅一起用。” “知道了。”原牧白负手而立,抬起头继续看着蓝天。 “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原牧白对待家中的下人一向和善,今天突然变得这样的冷淡,让暖香感到很奇怪,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快回去伺候老太太去。”虽然娘子说过不介意,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是让娘子看到他和暖香说话,娘子就很有可能会介意,原牧白不愿惹程心妍不快,说完就迅速地转身,逃命似的快速离开,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 “大少爷,大少爷……”暖香不甘心,提裙追上去,连声喊道。 “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初秋从屋内走出来想要制止这不懂规矩的人,出门见是暖香,皱了皱眉,“暖香,你怎么过来?” 暖香转身,瞪着初秋,“初秋,你是怎么伺候大少爷的?”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责问,让初秋一愣,“啊?” “刚才大少爷一个人站在廊下,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中午用饭没用好?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大少奶奶去哪里了?”暖香生气地连声问道。 初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只是顾忌暖香是老太太房里的人,不愿与她起争执,强忍着气,道:“大少爷中午用了三碗饭,用完饭后,和大少奶奶去园子里散了一会子步。回来后,大少奶奶累了,大少爷让我们进去伺候大少奶奶休息。大少奶奶刚刚睡着,不知道暖香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 暖香怒盯了初秋一眼,扭头,一甩帕子,走了。 “啊呸!”初秋对着暖香的背影,轻啐一声,无声地咒骂了几句。 “初秋,她是谁?说话怎么这样不客气?”燕草撩开门帘,看着暖香远去的背影,问道。 “她呀!”初秋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拉着长音,“她叫暖香,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的。” “哦。”燕草了然地点了点头。 第七章 原二其人 睡觉的时间过的很快,程心妍醒来时,已近酉时,掀被坐起,刚要穿鞋,原牧白走了进来,笑道:“娘子你醒了!” “嗯。”程心妍穿上鞋,伸手去拿放在床边的外裳。燕草几个听到动静,进来伺候。 程心妍刚梳洗换衣裳,就有人来请他们去祥瑞厅用晚饭了。祥瑞厅的左侧花厅是原家人聚餐的地方,离原老太太的西偏房很近,从西偏房出来,走十几步就到了花厅。 走到花厅,厅上摆放着六张八仙桌,李源夫妇,李洁和原牧蓝兄弟都已经到了,并排坐在一旁的红木方凳上。下人们正在摆席,长一辈的都还没到。 程心妍随原牧白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在红木方凳上坐下。李洁偏着头看着程心妍,笑道:“大表嫂的这身衣裳真好看,衬着大表嫂越发的娇艳了!” 程心妍刚要谦虚几句,李洁又道:“是不是啊,大表哥?” 原牧白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程心妍,点头道:“洁妹妹说的是。” “洁妹妹这件衣裳不比大嫂差,裁剪合体,穿在身上玲珑有致。”一个轻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用看,一听这声音,众人就知道来者何人。董筱瑶厌恶地皱紧双眉,李洁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屋顶。程心妍侧脸看去,原牧青摇着一把绘着花鸟图的折扇,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原牧红跟在他后面,板着脸,好象在生谁的气。程心妍轻轻咬下唇,原牧青不会无耻到连亲生妹妹也染指吧? 原牧青在程心妍身边的方凳上坐下,鼻子一耸,用力地吸了两下气,眯着眼笑问道:“这是什么香味,真好闻。” “这是菜肴的香味,二少爷可是饿了?”在厅内伺候的下人,讨好地问道。 “没错,我是饿了,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原牧青的眼神放肆地从程心妍胸前扫过,一语双关地道。 程心妍假装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坐在方凳上。一时之间,众人都不言语,屋内人虽多,却很安静。略等了片刻,原致亭夫妻,原致堂夫妻和李林都过来了,小辈们站起来向他们行礼。大太太看向程心妍的目光依旧不善,程心妍直接无视她,低头看着衣裳上的花纹。 原老太太由原致轩扶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罗嬷嬷和暖香。原老太太坐了起首的那张八仙桌,大太太、原致轩和郑五娘陪她同坐。原致亭和妹夫弟弟坐在第二张八仙桌上,原牧白兄弟五个围坐在第三张八仙桌边,程心妍坐在第四张八仙桌主位上,她年纪虽比董筱瑶小,但她是原家的长孙媳妇,理应由她坐上首。 原家人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这餐饭吃得很安静。一时用罢饭,下人们撤下残茶剩饭,换上新沏的热茶。 “妍儿啊,这饭菜可合你的口味?”原老太太慈爱地笑问道。 程心妍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恭敬地站起来,道:“谢奶奶关心,这饭菜很合妍儿的口味。” “闲聊罢了,你不用这样拘束,快坐下。” 程心妍道了谢,重新坐下。 “妍儿啊,你既成了我们家的人,有些事也该要告诉你知道。”原老太太笑道。 “奶奶请说。”程心妍乖乖听训。 “妍儿你是个懂事的,我自是放心的。”原老太太指着原牧白,“只是这小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娇生惯养,脾气古怪,他日后要是有什么不是,或是惹你生气了,你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奶奶言重了,妍儿明白。” “奶奶请放心,我会好好待娘子的,不会惹娘子生气。”原牧白出言表明心意。 “好好好,这夫妻俩过日子,就得互敬互爱,才能恩爱长久。”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妍儿啊,你要是有什么不喜欢,就尽管说,你是原家的大少奶奶,是主子,这里是你的家,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不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反到让自个受了委屈。” “是,妍儿知道了。”程心妍并不知道原老太太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为了敲打暖香。暖香从晨晖园回去后,就在原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地数落了程心妍一番。本意是想让原老太太厌恶程心妍,却没想到原老太太会说出这番话来,脸色微变。 原老太太扭头又对坐在原致亭身边的大太太道:“如今妍儿已进门了,以后你也就轻松了,有些事情让她学着做,等她熟悉了,就可以把家里的事稳妥的交给她管。” 大太太神色一僵,看程心妍的眼神愈发的不善起来,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儿媳记下了。” “嗬,答得这么不情愿。”原致轩斜着眼睛看着大太太,“怎么?不想交呀?我可提醒你,牧白才是原家的长子嫡孙,妍儿才是原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大太太气愤地瞪着原致轩,“你不要血口喷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什么时候不情愿了。” “啊呸,你要是君子,这天下就没小人了。”原致轩啐了大太太一口,“得了啊皮氏,你可别让我说出你的好话来。” 大太太猛地站起来,“原致轩……” “咳咳。”原老太太的咳嗽声,让大太太不得不把到嘴边上的话给吞回去。 “天色已晚,明天牧白和妍儿还要回门,散了吧!”原老太太起身回房,众人也就各自离开。 回晨晖园要经过原牧青的怡红院,原牧白和程心妍并肩而行,原牧青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摇着他那把折扇,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程心妍蹙眉,他这是在背诗调戏她?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原牧青继续吟道。 程心妍侧目看了看原牧白,见他神色平静,唇角微扬,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二弟借着吟诗在调戏他媳妇。 “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细细纤腰袅娜,红红檀口轻盈;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如云。霞裙月帔一群群。来洞口,望烟分,刘阮不归春日曛。” “云鬟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斜托香腮春笋嫩,为谁和泪倚阑干。” 任原牧青背再多的诗词,程心妍只当是春风过耳。而原牧白见原牧青不停的念诗,就好奇地问道:“二弟,你最近在学作诗?” “是,最近姨父在都教我作诗。”原牧青收起扇子,对着程心妍挤眉弄眼,“大哥,你觉得这几首诗我作的怎么样?” 程心妍嘴角抽搐,他作的诗?这个男人可以再无耻些吗? “你知道我不懂这些的,不过听着不错,二弟,你要用心学。”原牧白温和地笑道。 “哈哈,大哥大嫂你们慢走,小弟到了。”原牧青飞了个媚眼给程心妍,一步三摇,很马蚤包地走进了他的怡红院。 第八章 再次回门 走了一小段路,程心妍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不识字?” “我上过几年学,认识几个字。”原牧白谦虚地道。 “哦,其实,嗯,那个,就是刚才那几首诗,不是你二弟作的。”程心妍好心的告诉他这个事实,不想他被他那个无良的弟弟骗。 原牧白轻笑出声,“我知道,不过二弟还小,他需要鼓励,就不要去拆穿他了。” 原来是这样。 真是个好哥哥,只是原牧青还小吗?他看起来应该有十九二十了,难道是面容老成? “那个,你二弟他多大了?” “二弟今年七月满二十。” “那个,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冬月满二十一岁。” 程心妍无语了,半晌才道:“那他还真的有蛮小的。” 走在程心妍身旁,打着灯笼的燕草忍不住笑出声,其他的婢女婆子也肩膀一耸一耸的,强忍着笑意。程心妍偏头瞪了燕草一眼,可是她却也忍不住扬起了唇。 原牧白也觉他说原牧青还小的话,有点可笑,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 回到晨晖园,婢女们伺候两人梳洗更衣后,就行礼退了下去。程心妍继续睡床,原牧白继续打地铺,两人相安无事,一觉到天明。 清晨,阳光透过糊着银红色的纱窗照射进来,满室红光,原牧白起来收拾好地上的被褥,唤醒还在熟睡的程心妍,再去打开门,让婢女们进来收拾。 程心妍换上大红色崭新的衣裙,和原牧白一起先去东篱居给原致亭夫妻请安,再去给原老太太请安,陪原老太太用过早饭,就动身回程家。 轿子稳稳地停在了程家的大门外,程心妍刚从轿子里下来,王家的轿子也到了门口。绿枝上前扶着程心妍,小声道:“大姑娘,是二姑娘的轿子。” 程心妍停步抬头看去,程心如在婢女在搀扶下从轿子里下来,身上穿着大红色绣牡丹花的宽袖衣,腰间系石榴红绣百蝶的襦裙,头挽着双环望仙髻,髻中是一枝孔雀开屏的金步摇,双环髻上珠翠如星,在晨晖照射下闪闪发光。 王嗣铭和程心如也看到了站在对面的程心妍和原牧白,王嗣铭的表情有些复杂,毕竟对面站的那个,原本该是他的妻,而如今却成了妻姐。 程心如却似乎一点也没感到尴尬,神色如常,笑着上前行礼道:“姐夫,姐姐。” “妹夫,妹妹。”程心妍笑靥如花,神色比程心如还要镇定自若。人前做戏,程心妍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八年的职场生涯,就算不是炉火纯青,那也是驾轻就熟。 “心如妹妹,王公子。”原牧白黑黑的脸上是如同招牌似的憨厚笑容,拱手行礼。 程心妍横了原牧白一眼,纠正他的称呼,“是妹夫。” “妹夫,妹夫。”原牧白立即改口,满怀歉意地对王嗣铭笑了笑。 王嗣铭神色恢复平静,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姐夫,请。” “妹夫,请。”原牧白有样学样。 两个男人居前,两个女人随后,一起走进了程家大门。身后是噼呖叭啦的鞭炮声和弥漫开来的火药味。 听到鞭炮声,程理、程三太太,还有他们刚满四岁的儿子程赟迎了出来。 “小宝给大姐姐,二姐姐拜年。”程理夫妻俩还没说话,程赟已躬身给两位姐姐行礼道。 “啊?”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都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听到放鞭炮就以为是过年了。 “小宝给姐姐拜了年,姐姐要给小宝压岁钱。”程赟不管大人在笑什么,跑到程心妍和程心如面前,摊开两只嫩嫩的小手,找两人要红包。 “程小宝,你这个小财迷,一听到放鞭炮就当是过年,想着找人要压岁钱。臭小宝,今天不是过年,今天是你姐姐我回门的大喜日子。”程心如伸手在程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程三太太脸色微变,喊道:“如儿!” 程心如回过神来,轻咬着下唇,小心地看了眼身旁的王嗣铭,见他面色如常,轻舒了口气。程心妍看到这一幕,轻嗤一声,把头偏开,看向别处。 程赟一听不是过年,没钱可收,就嘟起小嘴,哭丧着脸走到程三太太身边,“娘!” 程三太太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铜钱,塞到程赟手中,让程赟的||乳|母把程赟给带走,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都来了,进屋,进屋坐!”程理笑容有些僵硬,这怎么会这样巧,四个人同时到? “程三叔,我想先去拜见岳母大人。”原牧白对程理的称呼沿用了成亲之前的,这一次程心妍没有纠正他,任他使用“错误”的称呼。 “好,妍儿,那你们就先去见二嫂。”虽说彼此关系已定,可到底还是有些尴尬,原牧白能主动提出离开,程理松了口气。 还没到程二太太住的院子,程心妍就看到程二太太在倚门中翘首期盼,只是程二太太在看到她和原牧白后,没有迎上来,而是转身回房了。 “娘子,岳母这是怎么了?”原牧白诧异地问道。 “没怎么。”程二太太的行为,让程心妍啼笑皆非,其实程二太太很疼爱程心妍,只是在程珏病逝后,程二太太要充当严父,才会硬起心肠对程心妍严格要求,只是她毕竟是慈母,演起来非常吃力,常常会做出这样矛盾的举动,而昨天更是哭得唏哩哗啦的,那里还记得要当个严父。 “娘子,岳母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原牧白紧张兮兮,看着程心妍的目光充满了不安。 “没有,她是看到你来了,让婢女为你准备好吃的去了。”程二太太把老实孩子给吓坏了,程心妍好心地扯谎安慰他。 原牧白对程心妍的谎言信以为真,脸上紧张神色没了,又露出憨憨的笑容。 进到房内,原牧白恭敬地向坐在上首右边位置上的程二太太行礼敬茶,“小婿给岳母大人请安,岳母大人请用茶。” “妍儿给娘请安,娘请用茶。”程心妍行礼敬茶。 “都坐下吧,我有话要说。”程二太太喝了敬茶,表情严肃地道。 原牧白和程心妍在程二太太下首处的花梨木卷草纹玫瑰椅坐下。 “牧白,妍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济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于女也。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婿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盖亲受之于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婿受绥,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程二太太将《礼记》里的《昏义》背了一遍,“你们俩听懂了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吗?” 程心妍和原牧白面面相觑,除了先前两句,后面都没怎么听懂,至于这其中的道理,那就是更是云里雾里,但是两个人的答案却是,“听懂了,明白了。” 程二太太也不管两人是真听懂,还是假听懂,点了点头,道:“戌伯。” “老奴在。”从门外走进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仆人,躬身行礼。 “戌伯,你带姑爷去老爷的书房。”程二太太吩咐道。 “是。”戌伯领命,带原牧白去程珏生前读书的书房。 程二太太站起来,道:“妍儿,你跟我来。” 第九章 归宁之宴 程心妍起身跟着程二太太走进内室,程二太太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程心妍,“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妍儿,娘希望你多看看这书里的故事,做个孝贤烈节之妇,不犯贪妒滛盗之错。” “我会看的。”程心妍双手接过册子,故事她会看,至于会不会照着做,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姑爷他对你好吗?”沉默了一会,程二太太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程心妍笑笑,道:“还不错。” “原家的人对你好吗?” 程心妍轻笑出声,道:“也不错。” 程二太太看着眼前妇人打扮的女儿,伸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摸索着女儿细腻的皮肤,久久不语。程心妍起身,静静地依偎在她身侧。 “太太,三老爷派人来请姑娘和姑爷到正房用饭。”门外传来了素云的声音,惊醒了相依偎的母女。 程二太太是寡居,程心妍又没有亲生兄弟,所以招待程家姑爷的事,就由三房出面,这是在程心妍出嫁前就商量好的。 程心妍起身道:“娘,那我先过去了。” “你去吧,不要失礼。” “娘,您放心,我是不会失礼的。”程心妍知道程二太太在担心什么,扬唇一笑,她是不会失礼,王嗣铭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引起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走出院门,程心妍就看到跟在戌伯后面,笑的傻乎乎的原牧白。 “娘子。”原牧白越过戌伯,站在程心妍面前,一脸惊讶,“娘子,岳父的书房里有好多藏书。” “读书人的书房里有很多藏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程心妍白了他一眼,“走啦,去吃午饭。” 原牧白也觉得他是有点大惊小怪,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燕草几个看他这样,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回门宴一向很热闹,只是姐妹易嫁,让程理感到愧对侄女,更不想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弄的人尽皆知,让程心妍难堪。昨天下午,他费尽唇舌,拒绝了众多亲朋好友前来祝福的好意,所以今日的陪客只有程氏族长和夫人。 程三太太是很想庆贺一番,可是正所谓,偷来的锣鼓敲不得,她也只好顺从程理的意思。 原牧白和王嗣铭依照俗例各带来的两头烤得焦黄的||乳|猪,这是向世人表明两位姑娘是冰清玉洁嫁过去的,也表明原王两家对她们身份的肯定。 如果||乳|猪是男方对姑娘贞洁的肯定,那么女儿红就是女方为娇客准备的最珍贵的礼物,更是父母对女儿终身幸福的甜蜜祝福。埋藏在地下十八年的女儿红,一打开,香气扑鼻。 程心妍端起小酒杯,浅啜一口,微微眯眼,果然醇厚甘鲜,回味无穷,不愧是陈年好酒。 “姐姐,小妹敬你一杯。”程心如举杯,笑盈盈地道。 “好。”程心妍凝眸浅笑,与她碰杯共饮。 这桌姐妹俩亲亲热热,说说笑笑;那一桌原牧白也和王嗣铭在推杯换盏,只是程心妍没想到的是,结实强壮的原牧白的酒量居然比文弱书生王嗣铭差,率先醉倒。 “姐姐,姐夫喝醉了。”程心如笑眯眯地道。 如果不是很清楚的看到程心如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得意表情,程心妍会以为那只是一句普通陈述句,可现在很明显,程心如是在炫耀,炫耀王嗣铭比原牧白强。 强吗? 程心妍微微挑眉,除了脸白些,酒量好些,她看不出有哪里强了。再说了,那男人本来是她的好不好,要不是……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 不过在她面前炫耀,是什么意思?故意气她,好让她失态?她失态,丢脸的难道就她一个人?还有这个程心如未免太小瞧她了,她才不会失态。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挑衅大家一起来,程心妍眸光一转,风情无限,唇边的笑隐隐透着一丝狡诈,“妹妹怎么忘了,他只一高兴,就很容易喝醉的。” 说罢,程心妍也不看众人是否会变脸色,扭头吩咐几个婢女,“燕草,元春扶大少爷回房里歇会,绿枝你去厨房端碗醒酒汤过来。” 燕草和元春答应着上前扶起醉醺醺的原牧白,绿枝去厨房端醒酒汤。原牧白喝醉了,身为娘子的程心妍当然要去照顾,礼貌地跟众人打了声招呼,飘飘然起身离席而去。发髻上的翡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牡丹花形的吊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地声响。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苗条身影,王嗣铭微眯起双眸,眼神复杂难明,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虽然他不在意娶谁为妻,但被人算计而被迫涣妻,感觉一点都不好。 原牧白和程心妍退了席,这个回门宴就有些意兴阑珊,很快就散了。依礼回门这一天,新人是不能留宿的,在日落之前必须回返回。只是程二太太就程心妍这么一个女儿,在成亲前就跟王家商量好了,回门这一日,让新人留宿一夜,让她们母女说说话。既然侄女婿留宿了,程理索性就跟原家说了声,让程心如和原牧白也留宿一夜。所以虽然现在姐妹易嫁了,但这留宿的之事并没有更改。 留宿归留宿,夫妻俩是不能同房的,两位新姑父被安排在客房居住,王嗣铭的房间就在原牧白的隔壁。王嗣铭随婢女过来歇息时,程心妍正好从原牧白的房里出来,碰了个迎面。程心妍含笑对他微微颔首,脚步轻盈地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王嗣铭突然回头喊道:“妍儿。” 程心妍愣了一下,停步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儒雅男人,唇角微扬,“妹夫,你该称呼我为姐姐。” 王嗣铭眸光忽沉,喉节上下地动了动,“姐夫还没醒?” “是啊,他还没有醒来。”程心妍笑,原牧白酒量不好,不过酒品还不错,喝醉了不吵也不闹,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王嗣铭笑笑,走进了隔壁的厢房。 程心妍轻轻挑挑眉,转身回她出嫁前住的小楼,刚走到花园,就遇到了来前来找她的程理。 第十章 自取其欺 “妍儿,三叔有些话要跟你说。” 程心妍眉梢微动,有话要跟她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长辈有话要说,做晚辈的不好不听。 程理走进前面的石亭,在石凳上坐下。程心妍跟着走了进去,站在他的对面。 “坐,妍儿。” 程心妍听话地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婢女们就站在离石亭不远的花丛边。 “妍儿啊,三叔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程理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三叔,嫁给原牧白,我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您不用为此愧疚。”程心妍说的是实话,她是现代人,对士农工商的等级,没有世人这么在意。 侄女的善解人意,让程理更觉惭愧,“妍儿,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三叔对不起你。” “三叔,您不要这么说,这不关您的事。” 程理明白再多抱歉的话也改变不了事实,长叹一声,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石桌上,推到程心妍面前,道:“妍儿,原家和王家不同,士族重名,商户重利,这里有几张银票,你拿去打点打点。” “不用了三叔,娘给我的陪嫁银子够用了。”程心妍把荷包推回去。 “拿着妍儿。”程理把荷包又推回去,“三叔没用,帮不了你多少。” “三叔,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和心如出嫁用了一大笔银子,家里早就没有多少余钱,这些银子应该是店子里用来周转的银子。三叔,我要是拿走了这些银子,您还怎么进货做生意?不做生意,这一大家子吃什么?”程氏兄弟本来已经分了家,可在程珏死后,程理不顾程三太太的吵闹,坚持十年如一日的供养寡嫂和侄女,没有让程二太太艰难地独撑门户。在程心妍嫁妆上,也是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 姐妹易嫁,让程理心中带愧,他想要弥补程心妍,考虑了一晚,最终决定送些银两给程心妍傍身,现在程心妍不肯收,又说得在理,程理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决定以后店铺年关分红要再多分一成给二房。 等程理走后,程心妍回小楼休息。这两夜,说实话程心妍真得没怎么睡好,中午又饮了几杯女儿红,酒意上涌,睡意更浓,闭着眼倒在床上,对帮她脱鞋的绿枝,道:“我要睡觉,除了发生火灾,任何情况都不许吵醒我。”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的。”绿枝伺候程心妍七年,自认对这位姑娘的性情那是很了解了,可是一年前姑娘大病一场后,就性情大变,不再整天倚窗看花开花落,月圆月缺,也不再写那些惜春悲秋的哀怨诗词,每天除了穿着宽松的中衣,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势,就是上床睡觉,而且还有很大的起床气。 程心妍这一觉睡到了酉时初,天色渐暗,才慢悠悠地起来梳洗更衣,去客房找原牧白。一进院门,她就看到四个婢女坐在廊下小声说话,燕草和初秋是她丫头,她认识,桐花是程心如的丫头,不认识的那个应该是王家的丫头,不知道叫什么。 四个婢女也看到了程心妍,起身相迎,行礼道:“大姑娘(大少奶奶)您来了!” “嗯,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大少爷呢?”程心妍问道。 “姑爷在沐浴。”燕草话音刚落,王嗣铭打开门,走了出来,一袭绣着银竹叶的蓝衫,袖子宽大,袖边和领口都绣着银白色的滚边,乌黑长发用一根玉簪挽着,额头上垂着几缕半湿的刘海,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清爽味道,眼眸清亮似水,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这时,隔壁的门也打开了,沐浴后的原牧白洗去了一身酒味,大步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绀青圆领袍,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束着,黑黑的脸上是憨厚的笑容,没有王嗣铭那种儒雅的气质,整个人显得很朴实。 程心妍凝眸浅笑,不得不承认,在风度和仪态上,王嗣铭的确比原牧白要强些。 “娘子,对不起。”原牧白开口就是一句道歉的话。 程心妍讶然,探头去看房间,“那个,你弄坏了什么东西?” “不是,中午我喝醉了。对不起。”原牧白羞愧地低头道。 “喝都已经喝醉了,再道歉有什么用。”程心妍横了他一眼,“酒量不好,就别学人家喝酒。饮酒伤身,知不知道?” 饮酒伤身,娘子在关心他。 原牧白开心了,咧开嘴笑,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娘子,我以后不饮酒了。”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娘子,你别生气了。” 程心妍无语了,翻了个白眼,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在生气了?在原牧白心中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呀?真是懒得理他,转身发现王嗣铭神色复杂地站在旁边看了她,笑了笑,道:“走吧,该吃晚饭了,别让三叔他们等我们。” 说罢,程心妍率先往院门外走去,其他人随后。晚上是家宴,没有陪客,一家子团团坐在圆桌边。 “牧白,你怎么不喝酒?是不是不喜欢喝这酒,我让人给你换一种。”程理发现原牧白一直以茶代酒,问道。 “不用了,程三叔,我答应娘子以后不饮酒了。”原牧白老老实实地道。 程心如咯咯地笑道:“姐夫还真听姐姐的话呀,姐姐说不准饮酒,姐夫就不敢饮酒了。” “心如妹妹,是你说当相公的应该要听娘子的话,要不然就不是男人,我是男人,当然要听娘子的话。”原牧白振振有词地道。 此语一出,在座各位表情各异。 程心妍不厚道地笑了,虽然大宋沿袭盛唐的风俗,在男女之防上并严苛,但是也没唐朝那么开放,已定亲的未婚男女在成亲之前是不可以见面的。然而原牧白和程心如都已讨论过这么深层次的话题了,那么可想而知,两人见面的次数有多少了。若没有姐妹易嫁这事,夫妻俩婚前见面,旁人最多笑笑,也不会太过计较;可现在姐妹易嫁,程心如在婚前跟男人见面,那就是不守妇道。 不守妇道,这罪名不怎么好听哟! 程理和王嗣铭这对翁婿脸色发黑。 程心如和程三太太在呆愣了一下后,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发白。 最淡定的是程二太太和程赟小朋友,一个在优雅的吃鱼,一个在大口地啃鸡腿。 那个说错话,闯了祸的原牧白全然没有一点自觉,更没看出在座各人的表情有些不对,他见程心妍在笑,他也很开心的咧开嘴笑,还殷勤地夹了一个虾仁放在程心妍的碗里,道:“娘子,这虾仁很好吃,你尝尝。” “谢谢!”程心妍道谢,夹起虾仁放进嘴里,不错不错,很好吃。 第十一章 女方回礼 吃罢晚饭,程三太太率先抱着程赟离开。原牧白送程心妍和程二太太回院子。程理声称还有帐目没算,也起身离开,走时,没看程心如一眼。王嗣铭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依旧面如冠玉,起身不发一言,往门外走去。 “相公!”程心如怯怯地喊着,一脸的沮丧和后悔,她没事多什么嘴,中午已经被程心妍陷害过一次了,晚上又被原牧白害一次,相公肯定生气了。 王嗣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心如,语气平静地道:“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妾身知道,相公您也要好好休息。”程心如如释重负,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还好相公大度,没有生气。 王嗣铭回到房间时,原牧白还没回来,隔壁房间一片漆黑,挥手打发走两个婢女,推开窗,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院中的朦胧月光下的树木花草。 约过了半个时辰,原牧白才回来了,提着一盏灯笼,一个人走了进来,没有婢女领路。王嗣铭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抿紧双唇。 原牧白看到站在窗边的王嗣铭,笑笑道:“妹夫,你还没休息?” 王嗣铭看着这个本该是他妹夫,而现在却成了他姐夫的男人,淡淡地道:“睡不着。” “是不是下午睡得太久了?”原牧白以己及人,很体贴地问道。 王嗣铭迟疑片刻,道:“是。” “我也是,所以刚才特意在花园多转几圈。”原牧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王嗣铭沉默不语。 原牧白笑笑,“妹夫,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走进房去的原牧白,王嗣铭眸光忽沉,将窗关上,转身吹灭烛火,上床歇息,一夜无话。 旭日东升,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来,满室亮堂,两对新人到是早早起床,穿戴整齐,用过早饭,给父母请安问好后,准备回去。 程家给两位娇客准备的回礼是不同的,王家是书香门第,回礼是程珏的藏书以及一套笔墨纸砚,原家是商贾之家,贺礼绸缎珠宝。可现在姐妹易嫁,王家是绸缎珠宝,原家是笔墨纸砚和藏书。原牧白到是无所谓,原家家大业大,这点绸缎珠宝,他也没放在眼里,再说他本来就答应程二太太要去参加县试,有了这些书,他还省得去买了。可王嗣铭心里却在滴血,做为一个全城有名、曾跟程珏上过两年学的大才子,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一箱箱书籍的价值,可惜,书如今是别人的。 “妹夫。”原牧白走到王嗣铭面前,拱手喊道。 王嗣铭没反应,盯着装书的檀木箱子,目光纠结,他要怎样才能看到这些珍贵的藏书? “妹夫?”原牧白凑近了一些。 王嗣铭置若罔闻。 “妹夫!”原牧白提高音量。 “姐夫,你叫我,有什么事?”原牧白这一嗓子,总算叫醒了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王嗣铭。 “妹夫,我答应岳母要去参加明年的县试,只是我这学 嫁做商人妇 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部分阅读 识有限,这些比义也是一知半解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向妹夫请教?”原牧白面红耳赤地道。 “请教不敢当,姐夫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互相学习。”王嗣铭很谦虚,没有身为大才子的骄傲,而且他也很高兴,原牧白要向他请教,势必要把书拿来,他也就有机会看到那些珍藏的书籍了。 两个男人在那里说着客气话,两个母亲拉着女儿在临别赠言。 程二太太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计较,好好跟姑爷过日子。” “娘,这句话您说过很多遍了。”程心妍一脸的无奈,再说了,她压根就没计较好不好! 程二太太不管,继续语重心长告诫女儿。 程三太太道:“以后说话要经脑子,不要再这样口无遮拦,好好的跟姑爷过日子。” “娘,您从昨晚上念到现在,你没念烦,我都听烦了。”程心如不耐烦皱眉,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原牧白和王嗣铭,姐夫可千万不要再说出什么不经大脑的话,让相公生气啊! 要说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回礼也都搬上了马车,两位姑娘拜别娘家人,随夫君返回婆家,虽然同城,可是出嫁女要回来一趟那也是不容易的。 两位夫君在对待娘子方面,表现那是截然相反。原牧白候在一旁,等程心妍上了轿,坐稳了,才上轿。王嗣铭是先上了轿,程心如才由婢女扶着上了轿。 看到这一幕,程心妍突然觉得姐妹易嫁,其实还不错,她不用小心翼翼的整天看王嗣铭的脸色,唇角微扬,手一松,轿帘垂下,隔断了视线。 “起轿!”随着轿夫的喊声,轿子离地而起。 很快轿子停在了原家的大门口,程心妍很想上床睡觉,今天起得太早了,好困,可惜不行,还要去见原家各位长辈,回到晨晖园后,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给原老太太请安。 原老太太看着两人回来,笑得合不拢嘴,留两人和她一起吃午饭。用罢午饭,老太太要午睡,程心妍和原牧白返回晨晖园,半道上遇到穿着一身大红绣团花衣裳的原牧青。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原牧青冲两人点了点头,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二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原牧白扬声问道。 原牧青似乎很急,没有回答,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花丛中。 “二弟……”原牧白喊不住原牧青,扭头问身边的人,“娘子,你说二弟这么心急赶着去哪里?” 对于原牧青的事,程心妍是懒得管,也不屑管,更不想回答原牧白的问题,掩唇打了个呵欠。一回到晨晖园,就飞快的爬上床睡觉。 原牧白则带着人把从程家搬来的藏书放好,又去请教了一下李源,拿了几本适合他现在看的书放在房里,准备挑灯夜读书。 晚饭过后,程心妍因为吃的太多,在院子里转圈圈消食,晨晖园挺大的,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在晚风中摇曳生姿,转一个圈,大约要一刻钟。转了五圈后,程心妍走出一身汗,打发绿枝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一身清爽,上床睡觉。 第十二章 遵守承诺 窗外夜色浓浓,四周静悄悄的。 睡到半夜,一声巨响,把程心妍从睡梦中惊醒,这是什么情况?倒吸一口冷气,屋里进贼了!程心妍被吓得彻底清醒过来,抱着锦被,缩成一团,透着帐幔往外看,屋内没什么光亮,看不真切。胆颤心惊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听外面没有什么声响,小心地撩开帐幔,探出脑袋,屋里很安静。地上没有被褥,原牧白呢?这深更半夜的他不睡觉,去哪里了?眯了眯眼,屏风那边怎么还透着光亮?这贼不会这么大胆到偷东西还点灯吧?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不大,壮着胆子穿鞋下床,绕过屏风,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捡书的黑小子,怒火中烧,不悦地问道:“原牧白,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原牧白抬头,笑问道:“娘子,你怎么起来了?” “你弄出那么大动静来,就是死人也被你吵醒了。”程心妍瞪了他一眼,刚才还以为屋子里进贼,差点没吓死。 “对不起,娘子,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在看书,可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不小心把书给推到桌下去了,才会弄出响声来的。娘子,你去睡觉,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原牧白满怀歉意地道。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准备回床上去睡觉。 “娘子!”程心妍刚走到屏风边,原牧白在后面喊道 程心妍回头,“干嘛?” “娘子,你知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驱散睡意?”原牧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染上两团红晕,只是太黑,不太看得出来,“我不想一会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程心妍皱眉,瞄了眼时辰香盘,已经子时一刻,“你在看什么书,非要今天晚上看完,明天再看不行吗?” “这些都是岳父留给我的书。” 程心妍一直以为原牧白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哄程二太太高兴的,现在见他付之于行动,吃了一惊,“你、你不会真的打算去参加县试吧?” “当然是真的,我答应岳母要去参加县试的,就一定会参加,原家的人言出必行。”原牧白表情严肃认真,语气坚定。 为人言而有信是正确的,程心妍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吧,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样心急,离县试还有一年多,犯不着熬夜看书,白天有的是时间。” “白天我要跟爹去铺子。”原牧白把地上的书全捡起来放在桌上,对着程心妍咧开嘴笑,“岳父留了很多书,我要全部看完,找出不明白的地方,再去找妹夫请教。” 有这个决心是很好啦,可是实现起来很困难,那可是十几箱子书呀,用了两辆马车才拉回原家,只靠晚上这点时间,看不看得完还很难说,要背熟,找出不懂的问题,只怕更难,程心妍对原牧白的“雄心壮志”报以苦笑。 “娘子,我知道我是有些自不量力,但是我会努力的,我可以从戌时未看书一看到丑时初再休息。”原牧白误会程心妍笑的意思了,有点受伤地表明决心。 “那个,我不是……算了,你想要驱散睡意可以喝浓茶。”在现代,程心妍用喝浓茶和咖啡来抵抗睡意,只不过咖啡这个时候还没传到中国来,还在它的原产地埃塞俄比亚窝着发芽结果。 “我知道了,谢谢娘子。”原牧白开心地咧开嘴笑,“娘子,你去睡觉,我去泡茶。” 程心妍看着堆在桌上的书,呶着嘴轻轻一吹,垂在额头上的碎发随风飘起,不去管那个找热水泡茶的男人,转身上床继续睡觉。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云淡风清,廊边数枝红杏悄然绽放,淡淡的花香随风潜入屋内。 程心妍起来后,没看到原牧白,诧异地问一旁伺候她的元春,“元春,大少爷呢?” “回大少奶奶的话,大少爷和大老爷去店里开铺去了。”元春一边把温热的帕子递给程心妍,一边禀报道。 程心妍想起昨天晚上,原牧白是说过要去铺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梳洗好,换上衣裳,程心妍领着燕草和初秋去给原大太太请安。原大太太不在房里,已经去原老太太请安。程心妍忙又赶去老太太房里,老太太一看到她,那是欢喜的不得了,笑眯眯地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吩咐婢女上早饭。 其实对于老太太这么喜欢她,程心妍是心存疑惑的,毕竟她并不是原家企盼已久的那位。难道老太太是因为太喜欢原牧白,所以爱屋及乌,不管是谁,只要是原牧白的娶进来的就喜欢?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得到老太太真心喜欢,程心妍还是很开心的。 吃完早饭,大太太站起身行礼,道:“老太太,媳妇还有事要忙,就先告退了。” 老太太接过暖香奉上的热茶,垂下眼皮,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大太太先告退。得到了老太太的允许,大太太这才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象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大少奶奶也一起来吧!” 程心妍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太笑了,“孙媳啊,你是原家的大少奶奶,要学着当家理事,不用老陪着我这老婆子,去吧,好好学学,以后这可都是你的事。” “哦,孙媳知道了,孙媳会好好学的。”程心妍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 大太太抿紧唇角,脸色不怎么好看。好在原致轩低头喝茶,没看到,要不然又要跳出来指责大太太不愿交权了。 程心妍带着燕草跟着大太太去了原家的议事用的嘉荫堂,打发初秋回了晨晖园。嘉荫堂前的空地上站了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整洁的蓝布衣裳,领头是个年约四十来岁高瘦男人。 大太太沉着脸走进房,在堂中正首左边位置上坐下。程心妍很自动自觉得在右边的椅子坐下了,大太太微微皱眉,扭头盯着程心妍。程心妍用纯净而无辜的眼神回望大太太,这张椅子她不能坐吗?貌似这里除了大太太,就只有她这个大少奶奶有资格坐了吧! 真没家教!大太太冷哼一声,不等她点头就擅自坐下,忿忿地把头扭回来,不看程心妍,看着程心妍,她心里就堵得慌。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一抹狡黠的浅笑从微扬的唇边闪过。 第十三章 迷路惹祸 领头的那个四十来岁的高瘦男人走了进来,下跪磕头道:“小的给大太太请安,给大少奶奶请安,大太太金安,大少奶奶金安。” “这是大管家原东。”大太太慢条斯理地为程心妍做介绍。 “大管家好。”程心妍笑盈盈地道。 原东怔了怔,躬身道:“大少奶奶好。” “原东,去把人都叫进来。” 原东答应着退出去,把那二十几个人全叫了进来。二十几个都是原家各处的管事,进门就给大太太和程心妍跪下请安问好。 来这里一年了,程心妍对别人给她下跪,已经勉强能够接受了,没办法,古代就是这规矩,改变不了,就得习惯 二十几个人一一向程心妍这位大少奶奶禀报他们的名字,以及在那里管事。一下要记二十几个人的名字,比较困难,程心妍着重记了几个关键人物,比如大管家原东,比如帐房管事穆慎一,又比如大库房管事俞柱,再比如内库房管事原盛家的,还有针线房管事刘建家的。 认完人,程心妍就没事可做了,干坐在一边,看着大太太有条不紊的处理府中内务。不过是几件小事,大太太很快就处理好,“穆管事,把帐册交给大少奶奶。” 穆慎一向前数步,把手中的那一叠帐册恭敬地放在桌上。 “这是家里的帐册,你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问穆管事。”说罢,大太太起身走了。 程心妍微微挑眉,其实大太太对她也不算太差,至少还愿意教她管家。让燕草捧起那一叠帐册,往晨晖园走去。 看到燕草抱着那叠帐册有些吃力,程心妍好心地伸手想帮她拿几本。燕草躲开,“不用,奴婢拿得动。” 程心妍也知道燕草不是不领情,也不是故意要逞强,而是碍于规矩,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跟着我这么慢慢的走,你先回院子吧。” 燕草刚要走,想了想,小心地问道:“姑娘,你能找到院子吗?” “应该可以的。”程心妍心虚地笑了笑,“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会问人的。” “姑娘,要不你在这里等奴婢,奴婢一会来接你。”燕草还是不放心,自打姑娘一年前病愈后,脑子好象有点问题,找不到路,曾在家里的园子里迷路好几次。 程心妍也知道她有不良前科,但是这里离晨晖园没有多远,她应该不会迷路才是,挥挥手道:“不用,不用,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找到院子的,我保证。” 燕草虽然对程心妍的保证不怎么放心,但是这些帐册真的很重,也就没有再迟疑,先行回了晨晖园,大不了再快些返回来找姑娘好了。 燕草飞奔而去,程心妍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裙子太长,要想保持优雅的举止,她只能走小碎步。 显然燕草的担忧是有必要的,程心妍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还没到晨晖园,无奈的叹了气,完了,她真的迷路了。环顾四周,景色还不错,可是这是原家的什么地方?她要怎样才能走回晨晖院?这里怎么就没修剪花枝打扫庭院的人呢?出来一个让她问下路好不好? 程心妍左看看,右看看,凭着感觉又走了一段路,还是没找到晨晖园,叹气,早知道,她就应该乖乖呆在那儿等燕草来接她的。可惜呀,世上没有早知道,算了,她还是不要乱走了,就呆在这里,燕草看她这么久不回去,一定会来找她的。 等了一会,一个轻浮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哟嗬,这不是我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大嫂吗!大嫂,蹲在这里做什么?可是在等小弟我?” 看着那个摇着纸扇,故作风流倜傥,剽窃别人诗句调戏大嫂的猥琐男人,程心妍先是一惊,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现在四下无人,麻烦大了,丢掉手上画圈圈的小树枝,站起身来,盯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是程心妍没想到,她的这抹冷笑在猥琐男的眼中却不是冷笑,而是一抹勾魂的媚笑。原牧青见之,大喜,“劳大嫂久候,小弟来迟一步,还请大嫂见谅!” “啪!”程心妍趁着原牧青躬身行礼那一刻,挥手给了他一耳光,身高的差距,等他站直了,她可打不到他的,先发制人的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 “你打我?”从小到大,被原大太太呵护备至,连一个指甲片都没让人碰过的原牧青,瞪着眼睛看着比他矮了两个头的娇小女人,不敢相信地问了句废话。 程心妍回瞪着原牧青,比眼睛大,她可不输人,“我这是在教你什么叫做尊敬长辈,怎么着,你还敢有意见不成?” “长辈?你是我那门子的长辈!”原牧青怒吼,这个比他小两岁的丫头居然敢称他的长辈,他气得已经忘记了这个丫头是他大嫂了。 “一个读书人,连长嫂如母这句话都不知道,你真是欠教训!”程心妍好不容易把重重叠叠的长裙给拉高,飞起一脚,踢中原牧青的右脚,趁着原牧青疼得跳脚之际,拨脚就跑。 “该死的女人,你给我站住。” “该死的女人,你别让我抓着你,否则我要你好看。” “该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本大爷是什么人,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该死的女人……” 原牧青在后面一边骂,一边追。本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程心妍这下就更不去管什么东南西北了,见路就跑,慌不择路的下场,就是摔了个狗吃屎。 看到程心妍摔倒在地,原牧青狞笑,“嘿嘿,程心妍,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程心妍飞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一仰,佯装镇定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原牧青盯着程心妍的跑得红扑扑的脸颊和起伏不定的胸部,咽下一口唾沫,“我要……” “姑娘!”燕草的声音里透着惊喜,从小径另一边跑了过来,“奴婢总算找到你了。” “燕草!”程心妍的声音比燕草的声音更惊喜,“你总算找到我了。” “二少爷,谢谢您帮我家姑娘引路。”善良的燕草没看出原牧青和程心妍之间的不对劲,很诚恳的向原牧青道谢。 “燕草,我们快回院子吧,我好饿。”程心妍急着离开,拉起燕草的手,转身就往走。 “姑娘,往那边才是回院子的路。”燕草指着相反的方向,很无奈地道。 程心妍嘴角微微抽搐,好吧,她承认她是个路痴,永远走不对方向。 原牧青功败垂成,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溜走了,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意,他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一甩衣袖,往另一条路走了。 晨晖园一干人等看到程心妍平安归来,随程心妍陪嫁过来的人是习以为常了,而原家的人对她们的大少奶奶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王嬷嬷打发两个小丫头去把还在找程心妍的元春和绿枝给叫回来。 第十四章 二娘教媳 “我饿了,快开饭。”程心妍净了手,换了干净衣裳,坐在桌边催着婢女们传饭。 “大少奶奶别急,初秋已经去传了。”燕秋把程心妍换下的衣裳拿了出去。 没等到初秋回来,却等来了大太太身边的庆妮,“大少奶奶,大太太让你过去。” “现在?”程心妍没想到原牧青这么快就向大太太告了状。 “是的。”庆妮面无表情地道。 人她已经打了,状他已经告了,那么这一趟,无法避免。程心妍带着燕草,跟着庆妮去大太太住的东篱居。 一路上,庆妮都板着脸,就好象有人借了她几百吊钱没还似的,说话的口气也差得要命,句句怆人。燕草用诧异的眼神一直盯着庆妮,虽然庆妮是伺候大太太的大丫头,可是程心妍毕竟是大少奶奶,敢摆脸色给主子看的婢女还真是少见,看来这个庆妮和那个暖香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心妍知道原因,也就没有在意庆妮的态度,边走边想,一会大太太要是兴师问罪,她该怎么说。 大太太时常用饭待客都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庆妮把程心妍带了过去,站在门边向内禀报,“太太,大少奶奶来了。” “让她进来。”大太太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程心妍迈步进屋,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硕大的裂冰纹花瓶内,插着数十朵盛放的花,绕过黄梨木多宝格,就看到大太太独自坐在黄梨木镶红云石圆桌边。在她身后站着两个低眉敛目的丫头和一个婆子,原牧青不在房里。 程心妍眸光一转,是没来?还是已经走了?一边想着一边上前给大太太行礼,“给二娘请安,不知道二娘唤我来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大太太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程心妍,“嗬,我们大少奶奶可真是讲究,才一会不见就又是不一样的装扮了。” 早上的程心妍是穿着大红绣蔷薇花的对襟立领褂子,月白撒花裙,头上是一套红宝石头面。现在换成了蓝紫色缕金花的对襟褙子和紫红长裙,头上也换套紫水晶头面。 程心妍没法告诉大太太,她换衣裳的原因,只好保持沉默。 “大少奶奶,这当媳妇可跟当姑娘不一样,是要立规矩的。”大太太挑眉,“难道你娘没教过你吗?” 立规矩。 程二太太好象是说过,出嫁后,要孝顺公婆,伺候相公,还有…… 听训时,程心妍神游四海去了,这会子也记不全那些规矩,心虚地低下了头。 大太太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姑娘,这点规矩都不懂,真是丢死人了。 这时,去传饭的两个婢女提着食盒回来了。 那个站在大太太身后的婆子走上前,把手中包着竹箸的帕子打开,放在大太太的右手边,抬头道:“大少奶奶,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程心妍不明白她问话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那婆子又用帕子把竹箸重新包好,道:“大少奶奶,你来做一遍。” “我做?”程心妍愣了一下,这时才想起媳妇是要伺候婆婆用饭的,既然这是规矩,程心妍觉得遵守一下为好,走过去接过婆子手中的竹箸,照着刚才她的动作,打开帕子,把竹箸拿出来放在大太太的右手边。 安好箸,接下来就是摆菜。 那婆子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鸡蓉鸽蛋,“大少奶奶,把菜摆到桌上去。” 程心妍伸手接过碗,放在桌上。 接着是第二碗香炸牛肉,再来是第三碗鲜笋炒羊肚和第四碗清蒸草鱼,最后一碗是白玉豆腐汤。程心妍的手还没接住婆子递过来的汤碗,那婆子却突然松了手,碗从程心妍两手之间落下。程心妍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叭”的一声,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水溅了一地。 “姑娘!”燕草大惊失色,冲过去拉着程心妍,“姑娘,你有没有烫着?” “没有,没有烫着。”裙摆上虽然溅上了许多豆腐汤,不过程心妍没有被烫到,现在是春天,裙子还比较厚实。 “大少奶奶,你在做什么呀?怎么连个碗都端不稳,这下子碗摔破了,汤也全没了,你让大太太怎么用饭啊?”那婆子先发制人的把责任推在程心妍身上,还语带责备。 “这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连个碗都端不稳,你说我还怎么指望你伺候我这个婆婆,我还怎么指望你照顾牧白,我还怎么指望你管好这个家。”大太太拍着桌子,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婆媳关系,从古到今都是一个最难处理的关系,在古代更是如此,媳妇嫁进婆家很少一开始就过得顺风顺水的,最起码都要受婆婆的一些闲气,受了几年或是几十年的气之后,这媳妇的心理差不多就有点变态了,等到这个媳妇熬成婆时,她就会将忍了这么多年的火气全撒在儿媳身上,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了。虽然程心妍才嫁进原家三四天,可是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大太太不得老太太欢心。那么今天大太太用这么明显事来陷害她,就是为了找她麻烦,让她受闲气。程心妍眸光一闪,好,就看大太太要怎么做,不动声色,等着她出招。 “我不管你以前在娘家有多么的娇贵,有多么的不懂事,你嫁到原家就要守原家的规矩。既然你娘没把你教好,今儿我这个当婆婆的就好好的给你教教规矩,免得日后被人笑话,说我们原家大少奶奶不懂规矩。”大太太眼神严厉地盯着程心妍,“跪下!” 第一招,是让她跪下。 意料之中。 程心妍看了看地上的瓷片和豆腐汤,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静等原大太太的第二招。 “姑娘?”燕草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大太太没想到程心妍这么听话,呆愣了一下,正要开口教训程心妍,门外传来了原致轩的怒骂声,“皮氏,你这个贱人,老娘一天不骂你,你就敢上房揭瓦……” 第十五章 下跪余波 随着怒骂声,原致轩冲了进来,看到程心妍跪在地上,怒上添怒,火上加油,大吼一声,“侄儿媳妇,你给我站起来!” “姑母,你……”程心妍看到跟着原致轩后面进来的是元春,后面的话省了,不过没站起来。 原致轩见程心妍跪着没动,以为她跪久了,起不来,扭头对元春道:“还不去把你们大少奶奶扶起来!” 元春和燕草上前把程心妍扶了起来。 原致轩瞪着大太太,厉声问道:“皮氏,你把大少奶奶叫到你院子里,想干什么?” 大太太双手撑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我身为婆婆的,让媳妇过来立规矩,难道不可以吗?” “婆婆?媳妇?啊呸!”原致轩一口唾沫全吐在大太太脸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就你这个贱人,也配当我家侄儿媳妇的婆婆?” 被吐了一脸唾沫也就算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原致轩骂成贱人,大太太是忍无可忍,指着原致轩,“原致轩,你不要太过份,张口闭口的贱人贱人的,我……” 原致轩挥手将大太太的手打了下来,“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你就个贱人,要不要我把你这个贱人做的贱事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啊?” “你……你……”大太太气得脸色发青。 原致轩吼道:“我我我我,怎么了?我告诉你,皮氏,你安分守己就算了,你要再敢找我侄儿媳妇麻烦,不止我会找你算帐,我大嫂也会上来找你算账的。” 这个威胁够吓人的,程心妍咬着下唇偷笑。 大太太也不知道是被这个威胁给吓着了,还是被原致轩给气得说不出话了,瞪着原致轩直喘粗气。 原致轩无视大太太的怒视,扭头看着程心妍,放柔声音道:“侄儿媳妇,你能不能走?不能走,让她们把软轿抬来,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能走,我能走。”程心妍连忙拒绝,她又不是豆腐做的,才跪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能走了。 “我们走。”大获全胜的原致轩气势高昂地带着程心妍扬长而去。 “啪”大太太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抓起桌子上的装着饭的碗用力地砸在了地上,饭洒了一地。一屋人的低头敛目,不敢出声。 “姑母,谢谢您了。”站在东篱居的门口,程心妍向原致轩道谢。 “傻孩子,我是你姑母,护着你是应该的,不用谢。”原致轩指了指院子,“妍儿,你记住了,以后这个女人再要你来立什么规矩,你别理她。你是我们原家的大少奶奶,不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指使的。” “哦,我知道了。”程心妍点头。 “好了,我回院子吃饭了,你也回去吃饭吧!”原致轩笑笑,拍了拍程心妍的脸,走了。 看着原致轩远去的身影,程心妍微微眯了眯眼,虽然才短短的几天,可是已经非常清楚原致轩和大太太之间积怨很深。这婆媳关系难处,姑嫂关系也不易处。而一个借居在娘家的姑奶奶,敢跟当家的大嫂杠上,这背后必有人撑腰,这撑腰的人肯定就是原老太太。原老太太为什么支持女儿跟儿媳闹,搞得家宅不宁?最奇怪的是老太太既然这么不喜欢大太太,又为什么要让她进门呢?虽说是继室,但以原家的财势,选择还是蛮多的,没必要挑个不喜欢的。难道是之前很喜欢,嫁过来做了某些事,让老太太不喜欢了?这些事,要找个人去打听一下才行。 “姑娘(大少奶奶),你要去哪里?”燕草和元春上前挽住程心妍的胳膊,齐声问道。 “回晨……啊!”程心妍顺口答道,回过神来后,发现她不知不觉中跟着原致轩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回晨晖园吧。” 燕草和元春对视一眼,以后绝对不能让姑娘(大少奶奶)一个人出门,这是她们共同的心声。 “哦,对了,元春,谢谢你找姑太太来搭救我。”程心妍笑道。 “大少奶奶你不用跟奴婢道谢的,保护主子是奴婢的本份。”元春正颜道。 回到晨晖园,程心妍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坐在桌前,享受她的午餐。刚吃完饭,罗嬷嬷来了。 “罗妈妈,你来了,请坐。”程心妍站起来,客气地道。 “哎,大少奶奶,你快坐下,你快坐下。”罗嬷嬷上前扶住程心妍,把她搀回原处坐下,“大少奶奶,你伤了脚,不要乱动!” 伤了脚! 程心妍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双脚,这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大少奶奶,这是老太太让老奴拿来的药膏。”罗嬷嬷拿出一个秘青色小瓷瓶,转身交到宗嬷嬷,“老姐姐,这药膏一天抹三次,辛苦老姐姐好好照顾大少奶奶。” “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少奶奶的,请老太太放心。”宗嬷嬷心领神会地点头笑道。 药送到了,罗嬷嬷任务完成,告辞离去。 罗嬷嬷前脚刚走,郑五娘身边的大丫头以蓝就来了,手里拿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枝人参,“大少奶奶,三太太知道大少奶奶脚受了伤,特意让奴婢送人参给大少奶奶补身体。” 看着那枝人参,程心妍无语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呀?别说她脚没受伤,就算是受了伤,也用不着拿这么粗的人参补身体吧? 罗嬷嬷送药,以蓝送人参,虽然不是大张旗鼓,闹得阖府全知,但是沿路还是有很多人看到。很快大太太就收到了消息,然后她手中的茶杯砸得粉碎。 “娘,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原牧红冷笑,“奶奶一向都不喜欢你,早就不想让你管家了,以前是没法子,现在大哥娶妻了,奶奶就可以名正言顺让你交权。奶奶今天故意小事化大,明摆着就是要给那位大少奶奶立威。” “哼,她休想!”大太太圆瞪的杏眼露出阴狠地凶光。 “娘,如果你不想这么快交权,你就少找那位大少奶奶的麻烦,和她虚与委蛇,这样奶奶就找不到机会打压你。”原牧红提醒她道。 “我这叫找她麻烦吗?”大太太不悦,“儿媳妇伺候婆婆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 原牧红脸一垮,不耐烦地道:“娘,你要真想有个媳妇伺候你,就给二哥娶妻,不要去招惹那个大少奶奶。” “嗯,青儿年纪也不少了,是时候给他说门亲事了。”大太太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明天去找周媒婆,看看有没有好合适的姑娘。” “娘,没事,我先回房了。”原牧红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原牧白飞快地从面前跑过,眨了眨眼睛,问身边的婢女,“豆芽,刚才哪个是不是大少爷?” “是大少爷,三姑娘。”豆芽肯定地回答道。 “大哥,今天怎么这早就回来了?”平时原家父子都要到酉时一刻才回来,现在还不到酉时,人怎么就回来了?原牧红觉得很奇怪。 这个问题,豆芽没法回答,沉默以对。 第十六章 夫妻之间 原牧白一路跑回晨晖园,进门抓着守门婆子就着急地问道:“大少奶奶怎么样了?大夫来了没有?” “大大少爷,大少奶奶……”婆子被他吓倒,说话结结巴巴。 原牧白却误会她的结巴是因为程心妍伤的很重,没耐心听她说完,快步往房里冲,把正要出门的初秋给撞倒在地。 “哎哟,是哪个没长……大少爷。”初秋看清来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初秋,大少奶奶在哪里?”原牧白急声问道。 “我在这里。”程心妍从内室走了出来。初秋从地上爬起来,对跟在程心妍身后的燕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边贼贼的偷笑,一边退了出去。 “娘子,你有没有事?”原牧白关心地问道。 “有什么事?”程心妍反问道。 “他们说二娘欺负你,逼你下跪,害你受了伤,躺在床上动不了了。”原牧白一字不差的把别人告诉他的谎言说了出来。 程心妍无语了,这谣言传得太离谱了,她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居然说她重伤躺在床上动不了啦!她要是真有点什么事,是不是会被传成英年早逝了? “娘子,你的脚痛不痛?有没有上药?你怎么从床上起来了?快到床躺着去,别伤了筋骨。”原牧白上前扶着程心妍,连声道。 “我没事。”程心妍挣开他的手,“你看到了,我一点事都没有,我没有受伤。” 原牧白大喘气,走到桌边,提壶倒茶,手一仰,一口喝完。看他满头大汗的,又口渴的厉害。程心妍挑眉,试探地问道:“你一路跑回来的?” 原牧白点头,又灌进一杯茶。 “为什么不坐轿子?”程心妍继续问道。 “我跑的比轿夫快。”原牧白灌进第三杯茶。 程心妍看着往嘴里灌茶水的男人,想了想,在他对面坐下,用左手支撑着下巴,问道:“要是我真的被你二娘欺负,受了伤,你这么急着跑回来打算做什么呢?” “请大夫给你看脚。” 程心妍嘴角一抽,这个回答真是让人无语,要是她真的重伤,等到他回来再去请大夫,她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嗤笑道:“等你赶回来,燕草她们早已请大夫给我看过了,那还需要你来请。” 原牧白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继续看着他,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那知道原牧白放下空茶杯,打开茶壶盖,笑笑道:“娘子,没茶水了,我去叫她们再泡一壶进来。”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自嘲的笑了笑,她不该对黑小子有所期待的。 等等,期待? 怎么会期待?应该是意外才对! 原牧白听到谣言急急忙忙跑回来,她应该是意外,而不是期待,没错,是意外。她脑子混乱了,连期待和意外都搞混了。肯定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把她脑子给弄乱,才会这样的。程心妍轻轻地拍了拍头,仿佛要把那个她不肯承认的期待从脑海里给拍出去。 “娘子,你怎么了?”原牧白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紧张地看着程心妍,“娘子,你是不是头痛?我马上去请大夫。” “我没头痛,不用请大夫。走吧,去给奶奶请安了。”程心妍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 平日里原家的的规矩是早上各房女眷去给老太太请安,顺便在那里用早饭,中午和晚上一般都在各自的院里吃饭,逢初一十五过节或是有客人等特殊日子,一家再聚在一起用饭。当然老太太若是喜欢,也会留下几个人陪她一起用饭。 原牧白和程心妍到耦荷园时,老太太正斜倚在软榻上打盹,身上盖着一方樱桃色绣花锦被。 “奶奶。”原牧白凑到老太太耳边,小声叫道。 老太太睁开眼睛,见是原牧白,笑得一脸菊花,坐了起来,“乖孙你回来了,还有我的乖孙媳也来了,快坐下吧。” 程心妍和原牧白一左一右坐在原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手拉着一个,笑眯眯地道:“牧白长大,懂事了,知道早些回来,和媳妇一起来给奶奶请安了,真是乖啦!” “不是的奶奶,我是听到娘子她被二娘欺负,把脚给弄伤了,跑回来看娘子,才会这么早过来给奶奶请安的,爹还在铺子里。”原牧白老老实实地道。 虽然这的的确确是大实话,但这么直说,会很伤人的。程心妍暗叹一声,刚要开口帮原牧白补救。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赞道:“牧白长大,懂事了,知道心疼娘子了。” 见老太太没对原牧白的大实话生气,程心妍想了想,笑了,乐得坐在一旁看祖孙俩互动。老太太事无巨细地问原牧白今天在店铺里的事,而原牧白也老老实实地告诉她。 正闲聊着,门外传来婢女的通报道:“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程心妍眉梢一动,昨天,还有刚才她和原牧白来时,婢女都没有通报,任他们长驱直入。今天早上她单独来时,婢女却有通报,刚才原牧红来时,也有通报,这就是说在老太太跟前,原牧白是最特别的。 “牧红给奶奶请安。”原牧红走进来,给老太太行礼,起身,又行礼,“牧红给大哥,大嫂请安。” “乖啦,坐吧!”虽然不喜欢大太太,但是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老太太还是挺喜欢的。 原牧红落座,眸光微转,笑道:“我刚听下人们说,大嫂的脚受伤了,躺在床上休养,正打算一会去看看大嫂,没想到会在奶奶这里遇到大嫂。不知道大嫂的脚可好些了?” 原牧白笑道:“三妹妹,其实你大嫂的脚……” “劳三妹妹惦记了,我的脚擦了药,已经没事了。”程心妍打断原牧白的话,斜了他一眼,有个老实人在这里就是麻烦。 “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擦,就能让大嫂你行动自如?”原牧红唇边闪过一抹冷笑。 程心妍听得出原牧红话里带刺,不过明白她是在为大太太出头,人家是母女,这么做是正常的,不想跟小女孩计较,淡淡笑道:“奶奶珍藏的当然是 嫁做商人妇 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部分阅读 药。” “奶奶真舍得,连珍藏多年的灵丹妙药都拿出来送人。”原牧红小嘴一嘟,对着老太太撒娇,“奶奶,我也要。” “瞎闹,你脚又没受伤,要什么药。”老太太笑骂道。 原牧红正要继续撒娇,向老太太讨要东西,门外的婢女通报原致轩夫妇带着要李源夫妇和李洁来了。一家五口刚刚落座,原致堂夫妇带着两个儿子也来了,最后进门的原致亭夫妇,至于原二少爷原牧青就不见踪影。 第十七章 往事如烟 “牧青去哪了,怎么还不来给我请安呢?”老太太盯着大太太,沉声问道。 大太太起身道:“回老太太的话,二少爷在学堂还没回来。” 原致轩冷哼一声,道:“皮氏,他是真的在学堂没回来,还是回来后,又出去喝酒找乐子啦?” “老太太,二少爷他真的在学堂还没回来,他要参加明年的县试,所以在学堂发奋攻读。他前几日写的那篇墨义,先生说写的很好。”大太太往原牧青脸上贴金。 原致轩嗤笑道:“得了,皮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他会在学堂发奋攻读,写出来的策论会得到先生的称赞,说出来都没人信。你要是说他泡在酒……” “够了,二妹妹。”那个什么东西不止是大太太的儿子,也是他原致亭的儿子,以前说说也就罢了,可现在新媳妇刚进门,原致亭不想程心妍这个大嫂瞧不起原牧青,破坏原牧白和原牧青兄弟之间的关系,出声制止原致轩继续说下去。 “大哥,我这是一番好意,我不想原家出个败家子,把原家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家业全败光。”原致轩忿忿不平地道。 “牧青是我儿子,我知道怎么教好他。”原致亭沉声道。 言外之意就是要原致轩不要多管闲事,听到原致亭维持了话,大太太唇角微扬,透着精明的眼中染上一抹笑意。老太太微垂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原致轩冷笑道:“是,是我多嘴,出嫁的女儿不该管娘家的事。好,我不说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大哥,我可提醒你,你不止一个儿子。” “姑母,这个你不用提醒爹的,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几个儿子。”原牧白笑着插嘴道。 “是,这本来是不用提醒的,只是啊,有的人耳根子软,被人家哄哄,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原致轩拉了个长音,话峰一转,“唉,算啦,不说了,免得一会恶心的吃不下饭。” 程心妍抿唇偷笑,嘴上说不说了,可要说的话,原致轩她一句没少说。 “二妹妹,你又何必这么说。”原致亭皱眉道。 “不这么说,我怎么说呀?”原致轩冷哼一声,反问道。 “好了,不要说了,时辰不早啦,该吃饭了。”看了半天戏的老太太开口了,“冷香,你叫他们把大老爷的饭送到这里来。” 听到这句话,众人知道今天老太太留大老爷在这里用饭,而其他人就可以告退了。老太太从来只单独留大老爷,不象留原致轩和原致堂时那样,夫妻一起。 原致亭十天里有六天陪老太太用饭,两天应酬,一天和李林原致堂联络联络兄弟感情,余下一天陪大太太用饭。虽然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大太太心里始终不舒服,走出耦荷园,脸色臭臭的。 等众小辈们都退出房,老太太敛去脸上的笑容,挥了挥手,婢女们纷纷退出房去,屋内只留她和原致亭母子俩。 “娘,今天这个事是明慧做错了,我会好好说说她的。”原致亭抢先开口道。 老太太斜了他一眼,“你告诉她,不要在我乖孙媳面前摆婆婆的架子,我乖孙媳的婆婆命苦,被j人所害,已经死了,没福气喝媳妇茶,而这都是拜她所赐。” “娘,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您就不要再旧事重提了。”原致亭面带愧色,有几分无奈地道。 “我当我想提这些事,要不是她天天在我眼前晃,我看着她死样子,我堵得慌,我会提吗?”老太太怒道。 “娘,她是您媳妇,过来伺候您是当然的。再说您不是已经让二妹妹整天跟她作对,帮着您解气。”原致亭苦笑道。 “啪”老太太用力一拍茶几,“怎么,你这是在埋怨你娘我故意刁难那个女人了?” “不是的娘,明慧她……” “你不要帮她说话,她是个什么东西,我清楚的很,我还没老糊涂。”老太太厉声打断原致亭的话,“不错,我是让二丫头整天跟她作对,但是每一次都是她先挑事的,二丫头可从没有主动挑事。今天也是她先罚孙媳下跪的,要不是二丫头去的及时,我可怜的孙媳岂不是要受她的折磨?致亭,我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可是我有没有罚过她,有没有让她过来立规矩?” 见老太太动真怒,原致亭不敢再帮大太太说话,站起身来,垂首而立。老太太看他这个样子,有气也不好发了,长叹一声,“致亭,牧白也是你的儿子呀!” “娘,牧白是我的长子,是我期待已久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疼他?娘,我答应您,原家的家产我会全部给牧白,不会分半点给牧青,您……”原致亭双眉紧锁,“您就不要再纵容牧青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太太脸色巨变,她故意纵容原牧青出去花天酒地的事,就连原致轩都瞒着,却没想到原致亭会知道。 原致亭没有解释他是如何查出此事的,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娘,您恨明慧,让二妹妹跟她作对,我可以不管,但是您不能这样毁掉牧青,牧青他也是您的孙子。” 老太太抿唇不语,苍老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悲痛,牧青是她的孙子,她何尝愿意毁掉他,可是如果不毁掉他,那他就有能力和牧白相争,就可以独撑门户,就不必依附牧白而活,而那个女人就会独占原家的祖业。 “娘!”原致亭哀求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闭上眼睛,良久,睁开眼睛看着跪在面前,两鬓已有白发的儿子,沉默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没有人知道老太太和原致亭在屋内说的这番话,离开耦荷园的众人各自回到饭中,让各自婢女去厨房传饭。 用过晚饭后,程心妍去园子散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在园子里传了几圈,就慢慢踱回房里。趁着原牧白去沐浴的空档,程心妍把王嬷嬷单独叫内室,让她去查大太太和原致轩之间的恩怨。 “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王嬷嬷信心十足。 程心妍耸耸眉端,坏坏的笑,她绝对相信王嬷嬷能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从古到今,说八卦,听八卦是大部分女人的爱好。 等王嬷嬷出去,程心妍慢慢地从内室踱到外室,看看时辰香,掐指换算了一会,还早,就走到堆在帐册的桌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一看,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仔细再看。 帐本上写着天禧二年,庚辰年,戊寅月,丁巳日。可现在是天禧二十年,也就是说,这本是十年前的帐册。 程心妍翻了翻那一叠帐册的日期,最近的也是五年前,了然一笑,大太太不想交权,可又不敢违抗老太太的意思,所以就拿这些旧帐册来搪塞她,应付老太太。还好,她无意管家,要不然,两对婆媳斗法,再加上姑嫂相争,这个家可就六国大封相了。 陈年旧帐不用看,程心妍叫燕草她们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上床休息。 第十八章 悬梁刺股 睡到半夜,程心妍再次被原牧白给吵醒。这一次不是原牧白睡着了把书推到地上,而是他不停的进进出出,弄出一些响声,吵醒了程心妍。 程心妍躺在床上忍受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外室,火冒三丈问道:“原牧白,你进进出出的在搞什么?” 原牧白被吓了一跳,“娘……娘子,你醒了!” “废话,你弄出这么大的响声,我能不醒吗?”程心妍怒道。 “娘子,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会再弄出声音来吵醒你了,你进去继续睡觉。”原牧白陪笑道。 “我会继续进去睡觉的,不过,在我进去之前,我要知道你不在这里认认真真的看书,你走来走去做什么?”程心妍怒火未消。 “娘子。”原牧白一脸委屈,“喝浓茶是没什么睡意了,可是喝多了,就想……人有三急,娘子。” 有进有出,是正常循环,不能强迫他只进不出那么不人道,程心妍强行把怨气给咽下去,道:“那……算了,你继续吧!” “娘子,我想问一下,除了喝浓茶,还有没有其实的法子?”原牧白觉得这么来来回回的跑,耽误看书。 程心妍想了想,道:“悬梁刺股,你应该听过,你不想喝浓茶,那就悬梁刺股好了。” “悬梁?”原牧白有些犹豫,抬头看看房梁,“娘子,太高了,腰带没这么长,明天我去买匹布回来才行。” 程心妍也抬头看了看房梁,的确是高了点,“不能悬梁,那就刺股吧!不过,你不要刺得太重,弄伤了,很痛,还要看大夫。” “我知道的,娘子,你去睡觉,我不会再吵到你了。”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进去继续睡觉,迷迷糊糊刚要睡着,一声惨叫,吓得她瞬间清醒,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了出去,看到原牧白抱着大腿,地上还有丢着一把尖锐的锥子,“你……” “娘子。”原牧白抬头看着程心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刺股好痛。” 程心妍看到原牧白浅蓝色中裤上斑斑点点的血渍,呆了一下,这男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去刺啊?扯了扯嘴角,道:“我拿药给你。” 原牧白接过瓷瓶,见程心妍站在那里没动,脸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娘子,你先进去,我自己擦。” 程心妍一怔,目光扫过原牧白受伤的部位,哑然失笑,原来这个黑小子害羞了,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内室走,边走边道:“时候不早了,你擦了药就睡觉,这些书明晚再看。” 一个晚上就闹了两回,再弄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 “我知道了,娘子。”原牧白擦了药,听话的铺好被褥睡觉。 两人相安无事,一觉到天明。 早上起来,程心妍发现燕草几个人眉来眼去的,“喂,你们几个一大早,古古怪怪的,在搞什么名堂?” “没有,没有啊!”几个人齐声否认装无辜。 和元春初秋相处没几天,程心妍对她们不是很了解,可燕草绿枝呆在她身边已经有一年了,一看她们这样,就知道没说实话,嘿嘿干笑两声,道:“你们不用骗我了,肯定有事,绿枝,你说。” 绿枝紧紧地咬着双唇,摇头。 “绿枝你学坏了。”程心妍板着脸,“看来,我不能留你了,一会让奶娘派人把你送回去,交给我娘或者我三婶好好管管才行。” 绿枝是老实人,听不出程心妍这是在套她的话,吓得一下跪在了程心妍面前,着急地求饶道:“姑娘,不要送走奴婢,奴婢就是昨夜里听到房里传来大少……” “绿枝,姑娘在哄你呢,你怎么又上当了。”燕草有些无奈,这个绿枝,不管姑娘诈她几回,她总信以为真,乖乖招供。 绿枝用手掩着嘴,眨着眼睛看着程心妍,象在控诉她又诈骗纯情少女。程心妍轻笑出声,道:“其实昨夜你们大少爷会发出惨叫声是有原因的。” 燕草几个脸一下全红了,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王嬷嬷和宗嬷嬷抿着嘴笑,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好,很快就有小少爷了。 “昨天睡到半夜,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进来一只大老鼠,有这么大,可真够吓人的!”程心妍比划着那只老鼠的大小。 “大少奶奶,你是说大少爷他怕老鼠?”元春惊讶地道。 “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说的。”程心妍坏坏地挑眉一笑,站起身来,“走吧走吧,闲话少说,去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给老太太请安,阖府女眷陪老太太用早饭,闲聊几句后,再跟着大太太去嘉荫堂处理家事,情况跟昨天一样。程心妍轻叹,难道以后就过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可是不过这样的生活,她又该如何改变呢?深宅内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大少奶奶,昨儿那些个帐册,你可看了?有什么问题没有?”大太太打发走回事的婆子,扭头问道。 大太太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在程心妍脑子里打了个转,明了,淡淡一笑,道:“是有点问题。” “哦,是什么问题?”大太太眼中精光一闪。 程心妍一直注意着大太太,很轻易的捕捉到她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看来大太太果然设下了陷阱,等着她跳,眸光一转,道:“那些帐册是十年前的帐册。”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再没下句。大太太愣了一下,装模作样地问道:“这穆管事做事一向细心谨慎,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呢?” 程心妍轻挑眉梢,含笑看着大太太。 见程心妍不接话,大太太一拍大腿,“哦,我明白了,定是这几日府里忙着办喜事,打扫清理帐房,把帐册给搞混了,才会弄错的。” 大太太唱念做打俱佳,戏演得十分的真实,让人很难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程心妍忍着笑,顺着她的话道:“哦,原来这样啊。” “是呀,可不就是这样。”大太太笑眯眯地看着程心妍,见她又不接话,只好接着说下去,“大少奶奶,不如等帐房把帐册整理好了,再让穆管事给你送去。” “好啊,一切都听二娘的。”程心妍乖巧地道。 程心妍这么听话,出乎大太太之外,突然想起昨日,她让程心妍跪下,程心妍也乖乖跪下的事,唇角一扬,得意的笑了,看来这位大少奶奶挺好拿捏的,不足为患。精明的老太婆,这回失算了,帮原牧白娶了个扶不起的女阿斗,只要她再耍点手段,等老太婆死后,原家的家产,就全是牧青的了。 程心妍端起放在桌上温热的茶水,放在唇边,掩去那抹狡黠的浅笑。 虽然没有达成预定的目的,不过,现在这个结果,大太太也很满意,跟原致轩斗,就已经够让她头痛,本以为会再添强敌,却没想到是个软脚蟹,她乐得不争不吵,大权在握,想着还约了周媒婆看庚贴,也就没在嘉荫堂久坐,起身回了东篱居。 程心妍跟着大太太身后出了嘉荫堂,在园子里逛了一会,才回晨晖园补觉,以前在程家被程二太太拘着抄写佛经,如今嫁到原家,没人管她,没事可做,只好睡觉。 第十九章 自尽惊魂 一觉睡醒,已是午时正。 用罢午饭,程心妍实在不好意思又回床上躺着,就翻出程二太太给她的那本书,第一个故事,写的是嫦娥奔月。 书的开头引用李商隐的《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昔者,羿狩猎山中,遇姮娥于月桂树下。遂以月桂为证,成天作之合。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豖希、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 这故事既是告诫身为妻室的不要做背叛丈夫的事,又告诉世人偷窃是没有好下场的。故事是熟知的故事,本来就没什么吸引力,更何况写的还不是白话,那拗口的文言文看得程心妍昏头昏脑,呵欠连天。 程心妍把书抛到一边,准备继续上床睡觉。这时门外传来元春给董筱瑶和李洁请安的声音,接着燕草走进来,道:“大少奶奶,表少奶奶和表姑娘来了。” “请她们进来。”程心妍说着迎了出去。 三人互相行礼道好,分主宾坐下。绿枝和初秋把茶水和点心送了进来,就站在屋内伺候。 “表弟妹,明天我们要去城北的观音庙进香,不知道表弟妹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去?”董筱瑶声音轻柔地笑问道。 “有空有空有空。”程心妍连声应道。 董筱瑶和李洁都掩嘴笑了起来。 程心妍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表嫂,你别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也很想出去玩的,天天困在家里好闷。”李洁笑道。 董筱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大宋规矩,未出阁的姑娘上街是要受些限制的,好人家的女孩儿都不太出门,嫁人后的妇人虽然上街的限制少些,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们出趟门也不容易。出门,不但要跟相公说,还要经过婆婆同意,出去多了,婆婆肯定就要给脸子。 约好明天巳时一刻出发,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董筱瑶和李洁就告辞离去。 到晚上,原牧白回来,程心妍跟他说明天去观音庙的事。原牧白听后,笑道:“娘子,离观音庙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陈家馄饨店的馄饨很好吃,你可以顺路去尝尝。” “你怎么知道,你去吃过?”程心妍一边选明天要穿的衣服,一边随口问道。 “心如妹妹喜欢吃,我陪心如妹妹吃过。”原牧白心无城府地道。 在一旁伺候的元春听着这话,暗暗叫苦,偷偷地瞄了眼程心妍,还好大少奶奶专心选衣裳,要不然麻烦大了。 “除了馄饨,那里还有哪些东西好吃?”程心妍拿起件衣裳比划了一下,丢进箱子里,又重新拽出一件。 “不知道,心如妹妹只喜欢吃馄饨,每次我们去,心如妹妹都要吃两碗,一碗荦的,一碗素的。”原牧白笑道。 “大少奶奶,奴婢觉得这件很漂亮,大少奶奶穿起来一定好看。”元春实在怕程心妍继续问下去,大少爷会暴露出更多和程心如的往事,到时候没法收拾,插嘴打断两人的对话,还不忘扭头问她那迟钝的大少爷,“大少爷,你说是不是?” “娘子穿什么都好看。”原牧白笑呵呵地道。 元春轻舒了口气,天啦!大少爷总算说对了一句话,偷偷抹了把冷汗。 程心妍看了看原牧白,又看了看元春,扬唇笑道:“好,听你们的,就穿这件。” 在经历过喝浓茶,锥刺股后,原牧白今天用悬梁驱散睡意。长长的布条的一头束在头发上,一头绑在房梁上,一打盹,头一低,布带扯痛头皮,人清醒过来,可以继续攻读。 一个读书,一个睡觉,相安无事,一切都很安静很和谐,可是,这时有个守夜的婆子腹痛,起来上茅房,无意间瞄了眼正房,看到了那根长长的布条,也不知她是老眼昏花,还是睡眼惺忪,就误以为屋内有人悬梁自尽,失声尖叫,“不好了!出事了!快来人啊!出事了!有人自尽了!” 一阵乱响过后,院子里的人全都被她给吵醒,同样也惊动了正房里的原牧白和程心妍。原牧白刚解下束着头发的布条,下人就撞开门,冲了进来。看到门口那一堆衣冠不整的人,原牧白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程心妍也从内室跑了出来,看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完完整整的站在面前,什么事都没有,众下人松了口气,只是对那悬在房梁上的布条有些不解,可是又不敢开口问。夜间两个奶娘都不在院子里住,众人的目光落在四个大丫头身上。 “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开口问话的是元春,元春是四人年纪最大的,这几天相处下来,四人隐隐以她为首。 “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不睡觉,全跑到正房来做什么?”连续三天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没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程心妍心情很差,生气地问道。 “大少奶奶,奴婢是在睡觉,听院子里有人大叫‘出事了!有人自尽了!’就跑了出来。”元春解释道。 “出什么事了,是谁要自尽?”原牧白关心地问道。 程心妍看着悬挂在房梁的布条,立刻明白是有人误会了,挥挥手,道:“没有人自尽,是你们大少爷在学古人,悬梁攻读诗书呢。好了,没事了,以后你们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乱嚷嚷,大半夜,很吓人的,都回房睡觉去。” 听了大少奶奶的话,众下人行礼退了出去,不过门被撞坏了,只能虚掩着,要等明天请木匠来修。 “娘子……”原牧白怯怯地向要跟程心妍解释。 “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了,立刻马上去睡觉,书不许再看!”程心妍把气发在原牧白身上。 “是,娘子。”原牧白不敢违抗程心妍的话,乖乖把书收拾好,铺上被褥睡觉。 第二天,同去城北的观音庙的还有原牧红,除了每个人身边跟着两个婢女,还带了四个婆子,八个家丁,坐着轿子,浩浩荡荡地前往城北。 第二十章 拜神逛街 观音菩萨真是法力无边,不但要管痴男怨女的姻缘,还要管这些男女成亲后生孩子,所以虽然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可庙里依旧人来人往,香火鼎盛,非常热闹。 一行人进到庙内,等排在前面的女子都拜了观音,求了签,起身离开后,四人跪在蒲团上。程心妍双手合什十分虔诚地拜了下去,在穿越之前她不怎么迷信,可在穿越后就不得不迷信了,若是冥冥中没有那股神秘的力量,她又如何能穿越来这里来? 拜了菩萨,求了签。董筱瑶凑过来看眼程心妍手上的竹签,上面写着十二,就拉着她去解签求送子灵符。 “人太多了,我不解了。”解签的人很多,要排队,程心妍最讨厌的就是排队。 “表弟妹,只有解签才能跟大师求送子灵符。”董筱瑶凑到程心妍耳边小声道。 程心妍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用这么急吧!” “子嗣是大事,怎么能不急呢?再说你都进了庙求了签,这送子灵符一定要求,不然菩萨会怪罪的。”董筱瑶抓住程心妍不放。 程心妍推脱不了,只好陪董筱瑶排队。原牧红和李洁云英未嫁,暂时用不着求送子灵符,去后面的银杏树挂红线求姻缘。 放下十两纹银,解签的大师给了程心妍和董筱瑶各一张解签单和送子灵符。程心妍的解签单上写着,“此卦祸中有福之象。凡事先凶后吉也。换麻得丝。击人双足。要见分明。因灾得福。六甲男。” “这签文真准呀,恭喜表弟妹,你这是上签,一索得男。”董筱瑶笑道。 姐妹易嫁也算是件祸事,原家没嫌弃,让她进门,应了祸中有福这句话。只是“换麻得丝”这句,值得推敲,这怎么看,王嗣铭应该是丝,原牧白才是麻吧! 程心妍干笑了两声,“表嫂,你的呢,给我看看。” 董筱瑶把手中的解签单递给她,上面写着,“此卦龙门得遇之象。凡事有变大吉也。囚人逢赦。病即安然。龙门得遇。名遍皇都。六甲女。” “这签也不错,先生女儿,再生儿子,凑在一起就是个好字。”程心妍笑道。 “承表弟妹贵言。”董筱瑶笑笑,把送子灵符放进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我们去找洁妹妹她们吧!” 在银杏树下找到李洁和原牧红,一行人离开观音庙,去逛街。因为要逛街,就让轿夫把轿子抬回原家,准备一会逛累了,到路边雇轿子回去。 车马喧嚣云集,人流穿梭不息,临安城触目尽皆繁华。城内主要的街道都是用青石板铺设,比较宽畅,可供三辆马车并驾,小街小巷大多铺着碎石,只能供一辆马车进出。在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应有尽有。也有一些空旷的地方集聚着做小买卖的摊子,摊主直着嗓子大声叫卖,招徕生意,十分的热闹。 程心妍逛得不亦乐乎,仿佛回到了现代跟死党们逛街的美好时光,轻叹一声,真是好怀念那种到处逛街的轻闲日子啊!现代那些专卖店们,今生是无缘再见了,可惜了那些卡! “你们觉得这枝珠花好看吗?”程心妍走到一个卖珠花的小摊边,拿起一枝用珠子串起的珠花问董筱瑶她们的意见。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程心妍往两边一看,是两张陌生女人的脸,再回头一看,跟在她身后绿枝和元春也不见了,再往四周摊上看看,也没有看到董筱瑶她们,完了,走散了。 怎么办? 古代又没手机可以联系。 唯今之计,只能沿原路返回找她们,可是,到底哪边是原路?凭直觉是往左边走,可是她的直觉在方向选择上一直是错误的,那么往右边走才是正确的。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后,程心妍发现没有看到刚才曾经光顾过的那几个摊子。摆了摊,一般不会随意挪动,也就是说,她的方向选择错误,现在应该转身回到先前那个卖珠花的摊子,再往左边走,那么一定能够找到她们。 程心妍转身原路返回,这次很幸运的让她找到那个卖珠花的摊子,大喜,信心十足的去寻人。只是不会每次都有这样幸运的,转了两个弯,程心妍发现她迷路了,再原路返回?可是好象没法原路返回了,无奈,向路边摆摊的摊主问路。 “大妈,请问,去同顺堂原家怎么走?”程心妍买了碗藕粉,边吃边向摊主打听。 大妈一边麻利地招呼其他客人,一边热情地帮程心妍指路,“你沿着这条路走到路口,向左转,穿过小巷,再向右转,走到路口,再向左转……” “大妈,你不用说了。”程心妍听着一阵头晕,这左转右转的谁记得住呀!还是雇轿子,让人抬她回原家算了。可是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找到轿子雇。也对,天气这么好,街上一堆姑娘小媳妇,走累了肯定要雇轿子,供不应求。 站在街头,看着陌生的街景,程心妍郁闷了,没轿子坐,只能走路回原家,走路也不怕,在现代也不是没走过,可是这古代没路牌可看,左转右转的,她怕转到城外去回不来。 “大姐,请问,去同顺堂原家该怎么走?”程心妍寻了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女摊主,再次问路。 卖包子大姐还没回答,后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程心妍转身一看,是原牧白。在那一刻程心妍算是彻底了解,贫下中农为什么见到解放军时会那样的激动了,亲人啦!救苦救难的亲人啊! 原来街的对面就是原家的“玉坊斋”,原牧白出来接刚运到的新玉,恰好看到在街上晃悠的程心妍,就走了过来。 “娘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表嫂她们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原牧白看了看四周没看到董筱瑶等人,奇怪地问道。 “街上人多,走散了。”程心妍理直气壮地道。 “但是这里离观音庙挺远的,你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原牧白对此感到疑惑。 这个问题程心妍不想回答,岔开话题,问道:“我走累了,可不可以坐你的轿子回去?” “可以。”原牧白引程心妍往玉坊斋去。 第二十一章 出谋划策 原牧白一进门,店中的伙计就急声道:“大少爷,老爷让您去玉料房。” 原牧白脸色微变,快步向后院走去。程心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要跟着一起进去。那些伙计不认识她,以为她是客人,忙上前拦住她,“夫人,是不是要买玉器?请到这边来看,我们玉坊……” “原牧白!”程心妍懒得多费唇舌解释,直接叫男人的名字。 原牧白听到喊声,直觉的回头问道:“娘子,什么事?” 娘子二字一出,身份表明,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伙计们躬身行礼,陪笑道:“大少奶奶好!” “你们好,不用管我,去招呼客人吧!”程心妍笑笑,跟着原牧白后面去了玉料房。 玉料房内愁云密布,刚运来的新玉切开后,玉是上好的白玉,可是白玉有瑕,四个拇指大小的黑点,两点在玉料的上方,两点在玉料的中间。 “秦师傅,有没有办法就料雕刻?让人看不出来这是瑕疵。”原致亭盯着玉料看了良久,半晌才试探地问道。 秦师傅仔细看了看玉料上的那四点,叹气摇头,道:“老爷,实在是不好将就,如果只有一点,小的勉强还可以把花形雕小点,将就将就,可玉料上有四点,小的没有这本事。” “老爷,要是连秦师傅都没法子,我们就更没法子了。”玉坊斋的另几位师傅异口同声地道。 原致亭想了想,在玉料上比划着道:“要不从这里切一刀,再从这里切一刀,把瑕疵割出去了。” “爹,玉料切碎,可就不值钱了。这玉料可是花了六十万两才买回来的,要是切碎了,雕那些零碎的首饰玉器,卖不起价。”原牧白着急地道。 “这个我知道,可是如今也没办法了不是。”原致亭做了这么多年的玉器生意,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可现在玉料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不切碎,做些首饰和小玉器,减低损失,还能怎么办?买新玉的风险就在这里,全凭运气,而这一次,原家的运气显然不好。 “那个,我可不可以说几句?”程心妍在门口举手道。 “儿媳妇,你怎么来了?”原致亭一直背对着门口,听到声音,才转身问道。 “我逛街逛到这里,就顺便进来瞧瞧。”程心妍不得不撒谎,总不能说她是迷路迷到这里来的! “你想说什么?”原致亭这时正烦恼,也没心情管程心妍是不是在撒谎,再说程心妍这话听着也不象在撒谎,她原家大少奶奶上自家店铺来瞧瞧,挺正常。 程心妍走到摆着玉料的桌前,“我觉得这玉料可以雕动物,雕两只相依相偎的动物,这四个黑点,刚好就可以当这两只动物的眼睛,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这是瑕疵,反而会让人觉得这两只动物很活灵活现。” “秦师傅,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原致亭虽然觉得程心妍这办法不错,不过还是要问问秦师傅。 秦师傅没想过把黑点当成动物的眼睛这一招,听后,沉吟了片刻,问道:“大少奶奶觉得雕什么动物比较好?” “雕狗啊猫啊,老虎,狮子,大象,猴子都可以。”程心妍不负责任地随口道。 “今年恰逢虎年,雕老虎很应景,白玉双虎。”原致亭道。 “老爷说的是,不过如何就料雕刻,还请大少奶奶提点。”秦师傅诚恳地问道。 程心妍在现代的职业是珠宝鉴定,珠宝设计是必修课之一,而且她也喜欢弄这些,听到秦师傅这么问,一时技痒,道:“有没有纸笔,我画个图子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程心妍躲在玉坊斋画图,董筱瑶几个在街上找人都快找疯了。眼见已近午时,众人在附近几条街转了足足有六圈,还没找到程心妍。 绿枝终于哭了,“姑娘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你不要吓绿枝,绿枝知道错了,绿枝不该光看东西没看住你,呜呜,姑娘你在……” “好了,不要哭了,她那么大的人了,找不我们,她会自己回家的。”原牧红不耐烦地打断绿枝的话,就为了找程心妍这个莫明其妙的女人,街都没好好逛,还走出一身大汗,累得半死。 “姑娘不认识路,她自己回不了家。”绿枝哭得更伤心了,她家姑娘在园子里都能迷路,在这大街上,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要是找不到姑娘,姑娘会露宿街头的。 “她不认识路,可以向人打听,她又不是没生嘴巴。”原牧红对程心妍的怨恨到了极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全浪费在寻人上面了。 “姑娘就算问了路也找不到的,姑娘在家里的园子里也能迷路,每回都是我和燕草把她领回来的。”绿枝哭着把她家姑娘的丑事全抖落出来了,“前天姑娘在园子里迷了路,是燕草找到她,把她领回院子的。” 在场的除了元春,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有人会在家里迷路,而且还不止一次。 “嫂嫂,现在怎么办?”李洁也觉得事情严重了。 董筱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该紧拽着程心妍不放手的,这下麻烦大了,出来一趟,把原家大少奶奶给弄丢了。 “要找你们去找,我不管了。”原牧红发小姐脾气,扭身走进旁边的酒楼,叫了伙计过来点菜。 董筱瑶对原牧红的小姐脾气,习以为常,道:“小兵,你跑的快,回去告诉姑太太,让她多找些人过来找大少奶奶,这事不许惊动老太太。” “是,表少奶奶。”那个叫小兵的小厮立刻回原家请援兵。 “我们进去吃饭,等下再继续找大少奶奶。”董筱瑶不是刻薄主子,很大方的把所有人都带进了酒楼。 第二十二章 口舌之争 虽然董筱瑶不想惊动老太太,但是有些事,是她控制不了的,尤其是当这件事被暖香无意间知晓后,那么惊动老太太也就是必然的了。 老太太历经世事,到也不见太惊慌,点齐院子里的下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准备去街上找程心妍。在二门处遇到了带着另一队人马的原致轩和郑五娘。 “娘,您这是要去哪?”原致轩惊讶问道。为了不惊动老太太,她带的是她院子里和郑五娘院子里的人,其他院子的人都没敢动,就连晨晖园的人都通知。 “去找我的乖孙媳呀!”老太太笑,“你们也是?” 听老太太语气轻松,并不担心,郑五娘奇怪了,问道:“娘,您不着急呀?” “有什么可着急的,不就是迷个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要费点时间找人而已。”老太太笑得一脸的菊花,率先往大门外走去。 原致轩和郑五娘面面相觑,怎么觉得老太太好象很开心很兴奋的样子?难道老太太觉得大少奶奶迷路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一群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乘黑油轿子稳稳地停在门外,轿夫撩起轿帘,程心妍仪态万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不用找了。”老太太很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跟在她后面的一干人等无语了,暖香更是郁闷了,她还以为老太太会讨厌大少奶奶,怎么情况和意料的相差这么远? 程心妍一看这架势,再听到老太太的话,也明白这些人是准备上街找她的,这动静闹大了,真是不好意思,连忙诚恳地向众长辈道歉,“奶奶,姑母,三婶,对不起……” “乖孙媳,不用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街道弄的跟蜘蛛网似的,能不迷路吗?”老太太把责任推到城市建设者身上去了,反正她乖孙媳是没错的。 程心妍本来还有些心虚,见老太太这么说,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上前扶着老太太的手,“奶奶,我刚去了趟玉坊斋。” “知道,你刚坐的轿子是我乖孙的,怎么,是不是想你相公了,所以故意迷路去找他。”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程心妍,一副洞悉真相的表情。 程心妍嘴角抽了抽,实话说出来太丢脸,默认算了。原致轩和郑五娘当年也曾偷偷找借口出去见相公,见状,相视一笑。 “孙媳,你要是能再晚回那么一下就好了。”老太太对没能上街寻人,很不甘心。 “那我明天再出去迷路,晚些回来,等奶奶您来找我。”既然老太太要玩,乖孙媳当然要满足她老人家的愿望,程心妍笑盈盈地道。 乖孙媳就是善解人意,老太太开心地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娘(婆婆)!”原致轩和郑五娘被惊吓倒了。 “开个玩笑,不要当真。”老太太笑笑,牵着程心妍的手,“乖孙媳,你饿了吧,我们回院子吃午饭去 嫁做商人妇 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5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5部分阅读 。” “我喜欢现在这个侄儿媳妇。”看着走远的程心妍,原致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郑五娘愣了一下,扬唇笑了,“我也是。”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婆婆也是。” 原致轩招来两个小厮,让他们去把董筱瑶她们给叫回来。 程心妍迷路,闹出这么大动静,老太太不介意,不代表大太太不介意,尤其是让她的宝贝女儿顶着大太阳,饿着肚子,在街上找了这久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是非常的介意和生气的。 程心妍刚吃完午饭,嘴上的油渍还没擦去,忍耐许久的大太太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大少奶奶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大的人了,在大街上还会迷路。” “有的人年纪更大了,连朵花都不会绣,那又该怎么说呢。”郑五娘嘲讽地笑道。 这回出言杠上大太太的不是原致轩,而是郑五娘。这让程心妍很意外,最意外的是大太太居然不会绣花!女红是古代女子的必修课,就连程心妍这个穿越人士,也因为穿越“失忆”,被程二太太逼着苦练了几个月的绣活,把十根指头扎成了马蜂窝。现在虽然绣的不怎么好,但是简单的花还是会绣的。可身为古代人的大太太居然不会绣花,真是奇葩!难道这也是老太太不喜欢大太太的原因之一? “有的人字都认不得几个,岂不是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太太鄙夷地斜了郑五娘一眼。 程心妍眉梢一动,郑五娘不识字,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太太拿这个攻击郑五娘显然没什么效果。 “二姐姐,弟妹我没读过书,请教二姐姐,这女子四德是哪四德?”郑五娘眸光一转,不跟大太太辩,找原致轩联袂出击。 原致轩放下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喉咙,道:“这四德指的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二姐姐,这妇德妇言妇容,弟妹听得多了,知道些,就是这妇功不知道是什么?还烦二姐姐告诉弟妹我。”郑五娘故意继续问道。 老太太对三人的明争,就象没听到似的,优雅地端着茶,慢慢地品着。程心妍插不上嘴,也不便插嘴,乖乖坐在老太太身边看戏,看着阴沉着脸的大太太,叹了口气,大太太做人做的真是有够失败的,婆媳不和,姑嫂不和,连妯娌也不和。大太太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弄到这般田地? “妇功,丝麻也。指纺织、刺绣、缝纫等事。”原致轩一本正经地为郑五娘解惑。 “哦,我明白了,原来我们妇人只要做好德言容功就行了。”郑五娘拉长音道。 原致轩一挑眉,道:“没错,而且识字之人不见就知廉耻,不识字的人也不见的就不明事理。” “二姐姐说的是,这世上只有贱人才会做不知廉耻的事,我们可都是良家女子,只会绣绣花,纺纺纱。”郑五娘话里有话。 大太太面露愠色,唇角紧抿,一个原致轩她就吵不过,再加上郑五娘,就更没胜算了,只能狠狠地瞪了瞪程心妍解气。 程心妍总得好笑,大太太这么喜欢迁怒人,难道人缘这么差。 屋内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端着茶杯,品起香茗,一时室内寂静无声。 第二十三章 不期而至 “三姑娘,表少奶奶,表姑娘回来了。”站在廊下的丫头尽职地向内禀报道。 原牧红一进门就抱怨道:“大嫂,你以后不要再跟我们一起上街了,今天光找你就走了大半个临安城。” 程心妍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刚要开口向她们道歉。董筱瑶已先开口道歉了,“表弟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认识路,我该牵着你的,你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这么久,一定很害怕。对不起,表弟妹,下次上街,我一定会牢牢牵着你的手,不会让你再迷路。” 程心妍被董筱瑶的话感动的快哭了,“表嫂,是我错,我明知道自己不认识路,还到处乱逛,迷了路,让你们都没好好逛街,光找我了,对不起,表嫂。我以后会努力认路,保证再也不迷路。” “是我的错,表弟妹,我不该……” “不,表嫂,是我的错,我……” “好了,好了,两位嫂嫂,你们就别互相认错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我们上街小心点就是了。”李洁一手拉一个,笑嘻嘻地道。 “洁丫头说的对,你们不用认错了,以后上街小心些就是了。”老太太笑笑,“暖香,去叫他们把人参鸡汤端来。” 暖香答应着出去了。喝过人参鸡汤,老太太要午睡了,众人起身告退。 黄昏时,原致亭回来,把程心妍表扬了一番。当天的晚饭,老太太留原牧白和程心妍一起用。本来大太太因为原致亭表扬程心妍,非常不高兴,可是老太太没留原致亭吃晚饭,她又开心了,跟着原致亭身后,一路扭回了东篱居。 “乖孙,今天乖孙媳去店子里看你,你开不开心啊?”老太太笑问道。 “开心。”原牧白笑得眉飞色舞。 “那该怎么说呀?”老太太循循善诱。 程心妍微微蹙眉,这老太太想做什么? “谢谢娘子。”原牧白起身恭敬地给程心妍行了礼。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微凝,这孩子是不是老实过头了?不过也是,当着她的面,这孩子脸皮薄,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也不能说谢谢啊! “不用谢。”程心妍起身,一本正经地还他一礼。 这两孩子,有趣! 老太太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罗嬷嬷和冷香几个也掩嘴偷笑,只有暖香阴沉着一张脸,对着程心妍撅了好几次嘴。三个主子没看到,可罗嬷嬷留意到了,微眯了眯眼,这丫头起了不好心思,不能再留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能重演。 “奶奶,娘子画的那两只老虎……”原牧白低下头,挖空心思想形容词,良久,“真好看。” 程心妍默默地看了一眼原牧白,这男人想了半天,就想出“真好看”三字来,难道连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这样简单的词都想不到?他这几天书读到猪脑子里去了! “哦,真的吗?”老太太看着原牧白就开心,脸上永远笑容灿烂。 “奶奶,真的,牧白是不会撒谎的。可惜秦师傅要照图雕刻,要不然我就拿回来给奶奶看。”原牧白遗憾地道。 “没关系,等雕好了,牧白再把图子拿回来给奶奶看。”老太太笑眯眯地道。 “奶奶,娘子很聪明,要不是娘子想出这个好法子,那块玉料就废掉了。”原牧白继续表扬他家的娘子。 “那当然,我家乖孙媳不聪明,谁聪明。”老太太继续笑眯眯地道。看着程心妍的眼神愈加的慈祥了,歪打正着给乖孙娶了一个乖孙媳回来,真好。 说说笑笑过了半个时辰,老太太年事已高,面露倦意,原牧白和程心妍见状,告退回了晨晖园。 晚上,原牧白继续悬梁攻读,经过昨夜,程心妍认为不会再有人误以为有人自尽,而失声尖叫,她今晚终于可以安稳睡觉了。谁想到,半夜下腹部的绞痛将她给痛醒了过来,微微的皱了眉,不会是那个来了吧?在现代她没这毛病,穿越过来,每个月痛得死去活来。算算日子,貌似就是这两天,不管是不是,还是先用月布垫着,免得弄脏床。 程心妍忍着腹痛下床,点亮烛台,去箱子里找出经她改良过的月布,端着烛台往摆着子孙宝桶的角落走去。弄妥后,爬上床,直挺挺躺着,腹部又一阵一阵的传来隐隐痛,有东西流了现来。程心妍微微皱眉,用手按着腹部,轻轻地揉着,只希望痛过这一阵子,就不痛了,她好继续睡觉。可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腹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有越来越烈的趋势,疼痛一阵接一阵的袭来,终于忍不住,“哎哟,好痛!” “娘子,你怎么了?”帐幔被撩开,原牧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程心妍痛得小脸皱成一团,额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珠,“你去帮我弄个汤婆子过来。” 听到程心妍的声音在发颤,原牧白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抹了一手汗,吃惊地道:“娘子,你生病了!你别动,我马上叫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病。” “我没病,你先去弄个汤婆子来,把汤婆子放在肚子上捂着,只要暖和了,我就不痛了。”放个汤婆子在肚子上捂着,虽然不治本却可以舒服很多,程心妍穿越过来这一年,都用这个方法来减轻痛楚。 “可是……” “快去!”程心妍咬牙切齿,怒瞪原牧白一眼,不要再让她说话了,她快痛死了。 原牧白在房子里翻箱倒柜的一番,两手空空地走了过来,“娘子,天气暖了,汤婆子让奶娘收进库房去了。” “我没事了,你不用管我,你去看书。”程心妍咬了咬唇,转身在被子里调整成侧卧的姿势, 原牧白站在床边没有离开,突然他伸了手出来,握着程心妍肩膀将她往外侧转。 程心妍疼的全身无力,没空跟他闹,“原牧白,你要干什么?走开!” “娘子,你不是说暖和一下会好些,我可以给你暖和。”原牧白解释道。 “你又不是汤婆子,你怎么暖和?一边去,别吵我。”程心妍痛得全身都僵硬了,实在没精力跟这男人啰嗦。 “娘子,我可以的,我的手可以发热。”原牧白上了床,侧躺下,一伸手探进程心妍裹着的被子里。 “原牧白,你不要乱……哎哟!”程心妍抓住原牧白的手,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可是腹部又是一阵绞痛,痛得她叫了一声。 这一痛,程心妍抓着原牧白的手就松开了。原牧白的手顺利地覆在程心妍的小腹上,程心妍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好舒服。 程心妍长吐出一口气,那股暖意源源不断传过来,扩散到全身,疼痛慢慢地减轻了,原本僵直的身体慢慢的放松,皱成一团小脸也舒展开来,真诚地向黑小子道谢,“原牧白,谢谢。” “娘子,不用谢,你现在怎么样?”原牧白脸上的担忧依旧。 “不痛了,谢谢你。”程心妍笑着再次道谢,“你可以把手拿开了。” 原牧白听话地把手收了回去,道:“娘子,那你继续睡觉,我去看书,你要是再不舒服,你就叫我。” “嗯。”疼痛让人疲惫,何况还痛了这么久,程心妍虽然有个问题想问他,不过还是留到明天吧!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十四章 盘问夫君 清晨,程心妍起来,很意外地看到了原牧白坐在窗下看书,惊讶地问道:“你今天不用去店铺吗?” “我跟爹说娘子不舒服,爹就让我留下来陪娘子。”原牧白放下书,笑着解释道。 程心妍瞪着原牧白,“你,你是怎么跟你爹说的?” “我说娘子昨夜肚子痛,可是又不让我请大夫,说是用汤婆子暖暖就不痛了。爹说知道了,就让我留在家里陪娘子。还让我叫元春给娘子准备红糖水。”原牧白老老实实地道。 程心妍抚额,用手遮住半边脸,她是没脸见人了,原牧白或许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肚子痛,但是原致亭显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叫元春给她准备红糖水。虽然女人每个月都会来这个,但这是很私隐的事,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娘子,怎么了,你头痛?”原牧白走到程心妍身边,紧张地问道。 燕草知道程心妍不是头痛,而是觉得没脸见人,不过她不准备回答原牧白的问题,使了个眼色给初秋,两人贼贼地笑着退了出去。 “我头不痛。”程心妍叹了口气,跟这男人说不清,认命地把手拿开,“走吧,我们去给奶奶请安。” “我已经给奶奶请过安了,奶奶说你不舒服,不用过去了,让你好好休息。”原牧白道。 “你是怎么跟奶奶说的?”程心妍不抱希望地问道。 “我说娘子昨夜肚子痛,可是又不让我请大夫,说是用汤婆子暖暖就不痛了。奶奶说知道了,让我告诉你这几天不用去请安,在房里好好休息,还叫我不要吵你,要好好照顾你。”原牧白老老实实地道。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尽量让心境平和,继续问道:“我肚子痛的事,你还跟谁说了?” “就跟奶奶和爹说了。” 还好!还好!程心妍刚要松一口气,原牧白又补充道:“我去给奶奶请安时,二娘,姑母,三婶,表嫂,洁妹妹,三妹妹她们都在,她们都说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三婶还说一会让以蓝送些当归来,让元春炖鸡给娘子吃。” 程心妍悲愤莫名,这也就是说全原府的女人都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不舒服了!瞪着面前一脸无辜的男人,半晌才亡羊补牢地告诫他,“原牧白,以后房里的事,尤其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包括奶奶和你爹,知不知道?” 原牧白露出疑惑地表情,但是还是点头道:“知道了。” “你不问原因?”听到原牧白答得这么太干脆,程心妍感到奇怪。 “心……”原牧白停顿了一下,“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问原因,只要听了照做就是。” 心什么心? 心如妹妹? 想不到程心如的御夫之术这么厉害,还挺会培养人的,只是培养好,为什么要改弦易辙?王嗣铭那个秀才就那么了不起吗? 程心妍挑眉,眸光流转,“这话是不是心如说的?” “娘子,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这话是心……”原牧白眉开眼笑,只是刚说了个心字,又不说了。 “怎么说话说一半呢?”程心妍挑挑眉,心如妹妹这四字成禁忌了? “奶娘说,不要在娘子面前提心如妹妹。”上次原牧白给程心妍推荐去吃馄饨,事后元春把这事告诉了宗嬷嬷,原牧白被宗嬷嬷数落了一番。 “为什么不能提心如妹妹?”程心妍明知故问,诱哄老实人说实话。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她不是。”原牧白简单扼要地道。 相处了这几天,程心妍对原牧白有了初步了解,以他的水平,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柳眉一挑,“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是奶奶教的。”老实人根本不用哄,又供出一幕后军师来。 “那奶奶是不是说,娘子很小气,听到心如妹妹的名字会不高兴?”程心妍微眯着眼,设陷阱害人。 原牧白摇头,“奶奶没说娘子很小气,只是说女的心眼都不大,而且我以前还跟心如妹妹定过亲,娘子听我整天提心如妹妹会不高兴,奶奶叫我不要再提心如妹妹,要我记住谁在是我的娘子,我应该对谁好,听谁的话。” 程心妍微眯眼眸,“原来你对我好,听我的话,都是奶奶教你的,不是你的本意啊。” “奶奶是这样教我,但这也是我的本意。你是我的娘子,我应该对你好,听你的话。”原牧白只是老实,并不是笨蛋,急忙辩解。 “咕噜咕噜”本来还有话要说的程心妍因为肚饥,暂时放过问问题,扬声道:“丫头们,不要在外面偷听了,你家姑娘饿了,有没有早饭,快送进来。” “早饭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大少奶奶,你要先喝红糖水,这可是大老爷交待的。”元春边说边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个红木漆盘,盘子里放着白底蓝花瓷碗。 “娘子,你生气了?”原牧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好的,我生什么气,我饿了,要吃饭。”问了那么久的话,口好干,而且很累,程心妍伸手端过碗,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娘子,你真的没生气?”原牧白不放心地追问道。 “你要敢吵着我吃饭,我就真生气了!”程心妍瞪了他一眼,莫明其妙,她为什么要生气,又什么可生气的?刚才问那些话,不过是无聊,没事可做,问着玩的。 原牧白立刻飞快地坐回窗边的椅子上,拿起书,“娘子你吃饭,我看书,我不吵你,你别生气。” 元春抿唇偷笑,拿着空碗退了出去。初秋领着小丫提着食盒进来,早饭是红枣桂圆粥和豆腐皮包子。 原牧白已经陪着老太太用过早饭,这些是程心妍一人的早饭,喝完粥吃完包子,饱饱的,程心妍也有力气问昨天的问题了,正要问,以蓝来了,送来了一锦盒当归。 看着满满一盒子当归,程心妍想起了那根粗大的人参,问道:“原牧白,三叔家是做什么的?” “三叔家是开药铺的,济怀堂就是三叔开的。” 济怀堂是临安城最大的药铺,难怪有这么好的药材!程心妍恍然大悟,把当归交给元春,让她拿去炖鸡。如果吃当归炖鸡,能治好这每月一痛的话,那就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第二十五章 武林高手 吃饭喝足,程心妍把婢女们赶出房,对原牧白招招手,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原牧白象小狗一样听话地坐到程心妍对面,眼巴巴地盯着她,“娘子,你要问我什么?” “你会武功。”程心妍开门见山,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跟舅舅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这黑小子挺谦虚的。 程心妍不是武侠迷,不过中国人都有一份武侠情节,武侠小说武侠电视,她没少看,就凭昨天他用内力给她暖肚子,她就很武断地认为原牧白是武林高手,把一个杯子塞进原牧白的手中,“捏碎它。” 原牧白不解,“娘子,这杯子是好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它是好的,捏碎它,让我看看你的武功。”程心妍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原牧白的手,可以看现场版的武侠片了。 原牧白是听娘子话的好相公,就应程心妍的要求,用力一捏,把个价值一钱银子的葡萄纹瓷杯给捏碎了。 看着原牧白手中那破碎了的杯子,程心妍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来,兴奋地道:“走走,出去用轻功带我飞一圈。” “娘子,什么是轻功?”原牧白跟着站了起来,“怎么飞?” 程心妍停步,回头,看到跟在后面的黑小子一脸茫然,蹙眉,难道在宋朝,轻功不叫轻功?那叫什么?想了想,问道:“你会踏雪无痕吗?” “踏雪无痕?娘子,脚一踩在雪地里,就会留下脚印,不可能无痕,如果雪积的厚的话,脚还会陷进去。”原牧白为程心妍普及常识。 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心妍不死心,继续换个名字问:“凌波微步会不会?” 凌波仙子是水仙花,这凌波微步是什么花? 原牧白茫然摇头,道:“娘子,凌波微步是什么花,有没有水仙花好看?” 这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程心妍努力回想小说里描写轻功的段落,“那你会不会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就平空飞起,掠过树梢和屋顶?” “不会。”原牧白回答的很干脆。 敢情这黑小子不是谦虚,程心妍失望地撇撇嘴,走回椅子上重新坐下,连轻功都不会,算那门子的武林高手。 原牧白也重新坐回原处,“娘子,你别生气,你想要我学那个什么轻功,我会请奶奶帮我找师父,我会努力学,然后带你飞。” 程心妍看原牧白那认真的表情,有些感动,随口问道:“为什么要重新请师父,难道你舅舅只会拳脚功夫,不会轻功?” “舅舅……十年前,舅舅押了趟镖去四川,半路上遇到了山贼,舅舅失踪了。”原牧白忆起往事,眼眶微红。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程心妍忙道歉 原牧白抬头看着程心妍,坚定不移,信心百倍地道:“我相信舅舅一定会回来的。” 人都已经失踪十年,回来的希望渺茫,不过程心妍不忍打击原牧白,就顺着他的话道,“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娘子,你真好!”原牧白赞道。 这下轮到程心妍不解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表扬起她来了?“我什么地方好了?” “娘子和我一样相信舅舅会回来。”原牧白理由简单,就因为程心妍站在他那边。 程心妍苦笑,算了,还是转换话题为好,“原牧白,你的书看了多少了?” “我已经看到论语第十章了。”原牧白表功似的去把书和一张写满字的宣纸拿了过来,“娘子,不懂的问题我也找出来了,等我看完,就去向表兄请教。” “好好好,你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通过县试的。”程心妍扫了一眼写满字的宣纸,字写的还不错,端端正正,不缺胳膊少脚,比她写的强多了。 “娘子,谢谢你。”原牧白开心地笑了,娘子和奶奶一样都这么相信他,他一定不会辜负她们的期望的,他一定会通过县试的。 “那你去看,我去园子里逛逛。”程心妍起身往门外走去,春光明媚的,窝在房里跟笨笨的黑小子聊天,纯粹是浪费时间,可惜不能上街买东西,只能去园子里溜达溜达消消食。 “娘子,你不舒服,不能出去,到床上躺着休息,一会让元春把当归鸡汤端来给你喝。”原牧白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堵在门口,拦住了程心妍的去路。 “我肚子早就不痛了。”原牧白那内力还挺管用,比汤婆子好,痛得时间缩短了许多,程心妍决定下个月还让原牧白用内力帮她暖和。 “真的不痛了?”原牧白怀疑地看着她,昨夜痛的那么厉害,连大夫都没看,就好了? “你为什么总要再三确定,难道我象撒谎的人吗?”程心妍怒了。 “不是的,娘子,你别生气。”一看程心妍生气了,原牧白就紧张,他对程心妍不了解,以为她和程心如一样爱耍脾气。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假笑道:“我不生气,你在家看书,我出去逛狂就回来。” 原牧白听话地乖乖让路,程心妍出门,手一招,“燕草,初秋陪我逛园子去。” “姑娘,你确定你要出去逛园子?”刚才姑娘还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这会子怎么又要上园子里去逛了?燕草不解,就多嘴问了一句。 “你是谁的丫头?”程心妍怒瞪燕草。 燕草眨了眨眼睛,“奴婢当然是姑娘的丫头。” “既然是我的丫头,就不要学某人怀疑你家姑娘的决定。”程心妍冷哼一声,率先往院外走去。这脸不丢也丢了,她又不可能永远不出门,所以就无所谓了。 燕草吐了吐舌头和初秋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走出了房门,程心妍才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点沉闷,屋外春风习习,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花圃里种植着各色花卉,在明媚的阳光下开得瑰丽,有几只蝴蝶在花间飞来飞去,浓郁的花香让人沉醉。 初秋不愧是原牧白的丫头,转了一圈,又把程心妍带到了上回,听到暖香和庆妮说话的那个假山边。 “呜呜呜呜!”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燕草向程心妍身边靠了靠,紧张兮兮地问道:“姑娘,你听到什么怪声了吗?” 初秋笑道:“燕草你不用怕,这大白天的不会有那些东西的。” 程心妍仔细听了听,“这不是怪声,好象是有人在哭。” 主仆三人觅声而去,在一棵树的后面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哭泣的少女。 第二十六章 通房丫头 “春枝姐!你怎么在这里哭?出什么事了?”初秋认出了那个哭得伤心的少女是在原牧青房里伺候的春枝,轻声问道: 春枝听到问话,仰面一看,大少奶奶站在她面前,忙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行礼道:“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大少奶奶万福。” “你叫春枝啊。”见春枝哭得梨花带雨,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程心妍同情心泛滥,“你是哪个院子的?为什么在这里哭?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大少奶奶,春枝姐是二少爷房里的。”初秋小声提醒程心妍,身为大嫂的程心妍可不好去管小叔子房里的事。 一听春枝是原牧青房里的,程心妍就有点打退堂鼓。她退却的原因,到不是因为大嫂不好管小叔子房里的事,而是她单纯的不想跟原牧青打交道而已。再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大嫂不好管小叔子房里的事。 这事程心妍不知道,但春枝知道,而且春枝也没打算要程心妍帮她,刚才哭泣那么久已经让她的情绪得到了宣泄,勉强地笑笑,屈膝行礼,道:“奴婢谢谢大少奶奶的好意,奴婢没有事,奴婢要回去了,奴婢告退。” 说罢春枝转身离去,程心妍看着那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瘦弱人儿,微微皱眉,这么一个娇嫩如花的姑娘家,怎么就沦落到原牧青那个流氓手里去了?不忍心就这么不管,一咬牙,大不了回去让黑小子找他弟弟,她只要不直接跟原牧青打交道不就行了,主意已定,扬声道:“春枝,你别走,我帮你找大……” “姑娘,春枝是二少爷的通房丫头,你帮不了她的。”燕草比较了解她家姑娘,知道程心妍没听明白初秋的话,以为春枝只是原牧青房里的普通丫头,急忙说清楚春枝的身份,免得她家姑娘出丑。 程心妍虽然当古人才一年,不过通房丫头等同于小妾,这个常识,她还是知道的,这也就是说,她真的帮不了春枝。只是春枝的装扮明明是未嫁的女儿打扮,不解地问道:“这春枝既然是通房丫头,怎么还是姑娘打扮?” 初秋冷哼一声,气愤地道:“还不是大太太怕影响到二少爷娶亲,不让春枝姐过明路,就这么上不不下的搁在那里。春枝姐刚跟着二少爷时,二少爷待她还好,如今也就撂开了,任院子里那些婆子欺负她,如今已经是这样,等以后二少奶奶进门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大户人家的男子,在没成亲之前,房里一般都有几个通房丫头。原牧青有春枝,那原牧白呢?成亲这么多天了,好象没有看到这样身份的人在面前走动,程心妍皱眉,莫非是怕她为难那些女子,遮掩着不让她知晓?眸光一闪,问道:“初秋,你们大少爷有几个通房丫头?” 初秋愣了一下,笑了,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没有通房丫头。” “为什么?”程心妍不解,老太太那么疼爱原牧白,岂会在这事上委屈了他? “大少爷跟老太太说,不想以后大少奶奶为这事心里不舒服,所以不要通房丫头。”初秋解释道。 原牧白会有这个觉悟? 程心妍不屑地撇撇嘴,她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这样的谎话,她才不会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程心如那丫头不准,原牧白才不敢要通房丫头的。程心如的御夫之术好厉害,连这个都能让原牧白答应,实在是让人佩服。 “姑娘,这下放心了吧!”燕草挑挑眉,笑着打趣道。 程心妍哂笑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这么问,是不想有人象春枝一样委屈的躲起来哭。为妾者,地位低贱,整天卑躬屈膝,任人打骂,太可怜了,所以,宁做穷人凄,莫做富人妾。” 程心妍说这番话,不过是有感而发,并不是针对初秋和燕草。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初秋和燕草认为程心妍这是在敲打她们,要她们不要有给原牧白做小的心思。两人暗暗把这话记下了,日后也以此言为诫,做事更加的规矩谨慎。 程心妍不知道两人所想,边走边认路,居然让她顺利的走回了晨晖园,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我现在也认得路了,下回一定不会在园子里迷路了!” 燕草和初秋相视一笑,没有告诉程心妍,刚才要不是她们巧妙的又不路痕迹的指路,只怕她们三个现在还在园子里转圈,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晨晖园。 程心妍高高兴兴的走进房,被吓了一跳,原牧白大白天的也用布带束着头发,悬在梁上,“大白天的,你怎么也悬梁?” “娘子。”原牧白苦恼地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这书,就想睡觉。” “论语读起来是有些枯燥无味,你想睡觉那是正常的。”程心妍边说边往内室走去。 原牧白听程心妍这么说,也就不那么苦恼了,解开布带,叫婢女去传饭。 这午饭还没传来,暖香冲了进来。她一进屋,就噗通一声大力地跪在原牧白面前,“大少爷,奴婢不要出去。大少爷,奴婢求您留下奴婢,让奴婢伺候您吧!” 原牧白被暖香突如其来之举给弄的莫明其妙,道:“暖香,你在说什么?什么留下你伺候我,你是老太太身边的婢女,你要伺候的是老太太。” “大少爷,奴婢不知道是谁在老太太面前嚼舌根,今天一早老太太要大太太把奴婢给打发出去。大少爷,奴婢不要出去。求大少爷帮奴婢说句话,奴婢愿意留在大少爷身边做牛做马,伺候大少爷。”暖香是乘人不备偷跑过来的,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暖香的话,程心妍在内室听得清清楚楚,没有走出来,在靠在屏风边的罗汉床上坐下,静观事变。跟着进去伺候的燕草气得变了脸色,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居然跑来自荐为妾。 若是不知道暖香的心思,原牧白会心软的去求老太太求,可现在他知道暖香对他的心思,断然不会替她求情,不悦地呵斥道:“暖香,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质疑老太太的安排?来人,把她拖出去!” 暖香闻言呆愣住了,她以为她只要哀求几句,原牧白就会把她留下,根本没想到原牧白会如此绝情的赶她走。不等她反应过来,元春和绿枝走进来将她强行拖了出去,让婆子把她带去交给罗嬷嬷,当天下午暖香就被赶出了府,永不录用。 第二十七章 狗血故事 原牧白处置暖香处置的干净利落,甚至还有点绝情,这多少让程心妍感到有点意外,几天相处,她对原牧白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他脾气好,待人和善,今天对一个爱慕他的少女这样不留情面,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就从内室走了出来,问道:“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你还真忍心就打发她出去呀?” “燕草,你先出去一下。”原牧白对燕草道。 燕草行礼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娘子,丫头年纪大了,打发出去是为了她们好,不能因为舍不得,就留着她们,那会耽误了她们大好青春。”原牧白正颜道。 “丫头年纪大了,打发出去是为了她们好。”原牧白一本正经的回答,让程心妍很是不爽,装模作样也不是这么装的,索性把话说明白,看这小子再怎么装下去,话锋一转,“可是暖香她不愿意出去,她想过来伺候你,她对你是什么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这么打发她出去,就不怕她伤心吗?” “她伤心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我娘子。”原牧白一句话撇清关系,他厌恶暖香觊觎他的行为,这让他想起他生母的死。 “对女孩子要懂的怜香惜玉,不要随便让人家伤心。”程心妍很无聊,所以不愿轻易放过原牧白,继续逗着他玩。 “不行,我对其他女人怜香惜玉,娘子你会伤心的,其他人伤心都没关系,娘子不能伤心,娘子才是最重要的。”原牧白严肃地道。 程心妍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是奶奶教的,不过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不会让娘子伤心的,我会对娘子好,绝不会做对不起娘子的事。”原牧白能跟着原致亭打理家中生意,他的脑子并不笨,更何况上午还有相似的对话,怎么回答才是对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老太太教的。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打从一开始,原牧白就一直在说对娘子好是应该的,长辈在教育孩子会说要对人好,不会特别强调对娘子好,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教他? 这其中的原因,程心妍在第二天从王嬷嬷口中知晓了。原因其实很简单,跟原府的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有关。 二十五年前,老太太病重,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病都没有好转,原致亭听了临安城内一个有名的算命先生提议,决定娶妻冲喜。 原李两家原定的好日子在一年之后,突然提前,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可是为了老太太,李氏毫不犹豫的同意出嫁。 嫁过来后,李氏没有什么新媳妇的娇怯,府中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衣不解带的伺候病重的老太太,悉心照顾为生意奔波的丈夫,对皮明慧和原致轩姐弟俩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也不知道是冲喜真的有用,还是因为李氏照顾的好,老太太的病渐渐的好了起来。 老太太本来就很喜欢这个性情温顺、通情达理的大儿媳,现在自然就更加的喜欢,婆媳相处的就跟母女一样。老太太病好后,李氏才和原致亭正式圆房,而这时距离他们成亲已有五个月之久。李氏也很争气,很快就怀上了孩子。 可就在李氏怀孕六个多月的时,也就是原致轩出嫁的那一天,一向自律的原致亭因为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喝醉后怕吵醒李氏,就独自睡在书房。借居在原府数年的皮明慧就借这个难得的机会,爬上了原致亭的床。 酒后失德,原致亭也很悔恨,可事成定局,身为男人,他不能推卸责任,就跟老太太提出要纳皮明慧为妾,也算是给皮明慧一个交待。 只是给了皮明慧交待,却给不了李氏交待。李氏就是再贤良淑德,再通情达理,在这事上也宽厚大度不起来,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抢相公的是她视若妹妹的皮明慧。残酷的事实,让李氏郁结于心,精神恍惚,一天夜里,不慎摔了一跌,孩子小产了。一个好好的男孙就没了,老太太又气又恨又自责,要不是当年她心软收留皮氏姐妹,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祸事,累及儿孙? 李氏没了孩子,丈夫又要纳妾,伤心难过,整日闭门不出以泪洗面。老太太心疼儿媳妇,就将原致亭纳妾的事给压了下来,说等李氏生出嫡子来,才准原致亭纳皮氏为妾,不能让庶子比嫡子出生早。原致亭有错在先,又痛失亲子,也就没敢反对。 皮明慧一心想进府傍上原致亭过好日子,这一瓢冷水,浇的她透心凉,可是她纵是有千般手段,在老太太面前终是不管用。而且自打出了那事,老太太就不肯再见她,她没法在老太太面前讨好卖乖。 又过了半年,李氏在老太太和原致轩的劝慰下,心境慢慢平复,原谅了原致亭,同意他搬回正房来了。夫妻俩看起来已合好如初,可事实上这件事,让两人之间有隔阂。 在李源满月的那天,李氏突然在酒宴上昏倒,一诊脉,才发现李氏又怀孕了。只是李氏因为上回的小产的事,孩子怀的不稳,十月怀胎,有七个月在床上躺着不能动,生下孩子后,更是大出血,人没救回来。 抱着失去亲娘的小小婴孩,看着没了声息的儿媳妇,老太太伤心的是老泪纵横。原府的当家主母没了,府内事多无人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老太太牵着这头挂着那头,几乎累病。原致轩心疼母亲,就跟李林商量着搬回了娘家,好帮衬老太太。 李氏死后才几个月,也不知道皮明慧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让老太太同意,让她进了门,成为了原致亭的继室。七个月后,原牧青的出生让她的手段大白于天下。原致亭妻孝期再娶妻,皮明慧成亲仅七月就产子,让原家颜面扫尽。而皮明慧以怀有身孕逼老太太让她进门,让老太太更加的憎恨她,故意指使原致轩与她作对,弄成现在这个姑嫂相争的局面。 嫁做商人妇 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6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6部分阅读 王嬷嬷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这狗血又恶俗的故事说完,听的程心妍感叹不已,皮明慧这小三转正的手段俗是俗了点,可是管用。 “奶娘,你是怎么打听出这件事的?”这件往事对于原致亭来说是人生污点,同样也是大太太最不愿让人提起的丑事,按理说,府中严禁谈论才对,为什么王嬷嬷能在短短的几天内打听的这么详细?程心妍怀疑是有人故意透过王嬷嬷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王嬷嬷在内宅之中混了这么几十年,一听程心妍语气不对,立刻回过神来,也觉得这事有蹊跷,轻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姑娘,你怀疑这事是有人故意透露给老奴知道的?” 程心妍默默地点了点头。 “姑娘觉得会是谁呢?” 程心妍挑挑眉,王嬷嬷哑然失笑,不用说了,两人都很清楚,授意她们把事说出来的人就是老太太。 第二十八章 立夏之日 知道这件陈年往事,对程心妍的生活并无影响,每天依旧晨昏定省,陪老太太闲聊;跟大太太去嘉荫堂旁观;隔三岔五见识大太太和原致轩的针锋相对,郑五娘对大太太的冷嘲热讽;偶尔会跟原牧白交流一下,日子过的很是舒心。有时候她在想,比起现代忙碌的白领生活,这样悠闲自得的生活她更喜欢。 日出日落,立夏转眼即到,燕草和元春开始挑鸡蛋,要煮立夏蛋用。府里各院的大丫头们到处串门子,讨要茶叶。依习俗,要讨够七份才好。这是程心妍来古代过的第二个立夏,去年这个时候,程心妍跟着程心如拿着茶叶,挨家挨户的去讨要茶叶,立夏前一晚,用七家茶叶加大料煮鸡蛋,煮出来的鸡蛋染上了茶色,微微带着咸味,立夏一早一家子就吃昨夜煮好的立夏蛋。据说,在立夏这天吃了蛋,热天就不会疰夏。 四月初九,立夏这一天,程心妍按习俗给原牧白带上立夏蛋,两人各吃了一个立夏蛋,领着丫头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清早就让人去市集上买了筐小毛桃,请安后,每个院子里分了些。这些毛桃不是给她们吃的,而是让她们挤出汁来,放进酒的。据说,在立夏这一天,把桃汁放入陈年老酒中,女子喝了,面色红润,容貌美。 绿枝让小丫头打来井水,把用小刷子将毛桃上的毛刷去,洗干净后放进石杵凹里,用杵把毛桃的汁压榨出来,倒进装着酒的瓷壶里。宗嬷嬷拿着瓷壶晃悠了一会,让果汁和酒混合了,倒在酒杯里。院子里的嬷嬷、丫头都有份。燕草先端了杯给程心妍,程心妍接过闻了闻,酒香清新,轻抿一口,酒甜甜的,没有辛辣味,挺好喝的,微微眯起眼,再喝一口,把酒饮,把杯子递到宗嬷嬷,“妈妈,再来一杯。” “大少奶奶,这酒后劲足,你可别喝醉了。”宗嬷嬷给她的杯子倒满酒,笑着提醒她道。 “就喝这一杯不喝了。”程心妍喝完那杯酒,就听话地搁下杯子,回了房。 房间内,原牧白又在悬梁攻读,边看边叹气。 “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程心妍拿起一块乌饭糕咬了一口。 “娘子,这句话我不太明白。”原牧白苦恼地道。 “给我看看。”程心妍走过去,偏头看原牧白手上的书,“你哪句不明白?” 原牧白指着《论语》第十三章子路篇中的一段话,读道:“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娘子,偷羊明明是不对的,孔圣人怎么还说是直在其中?” “偷羊当然是不对的,孔圣人这么说,是因为子告父是不孝,父告子是不慈。他所说的这个正直是约束在礼法之下,并不是真正的正直,真正的正直是不会约束在礼法之下,所以才会有大义灭亲。”读书时曾读过一段,程心妍还记得当时老师说过的话。 原牧白皱眉道:“如此看来,圣人之言也不全对。” “这是当然的,圣人也是人,也会犯错。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无完人之说了。”程心妍笑道。 原牧白舒展双眉,笑道:“娘子说的是,谢谢娘子,我明白了。” “好了,你慢慢看,不懂的再问我。”程心妍在房里转了一圈,没事可做,随手拿起一本书,歪在窗边的椅子上翻看。 到晌午大厨房送来了由赤豆、黄豆、黑豆、青豆、绿豆等五色豆拌合白粳米煮成“五色饭”,据说在立夏吃了五色饭会身体健康。 吃罢中饭,一家老小去称重。据说称重,可以让人清静安乐,福寿双全。在现代,这些立夏的习俗早就被人淡忘,程心妍用一种新奇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古老的习俗,兴趣盎然地参与,乐不可支。 立夏在古代是很受重视的,晚上,原家的人聚在一起用晚饭。用罢饭,老太太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喊道:“孙媳啊。” 程心妍闻声站起,垂首而立,“奶奶唤孙媳,有何吩咐?” “孙媳啊,这个月的十四日,是你公公的四十六岁寿辰,这宴席的事,奶奶就交给你来办。”老太太交待任务。 程心妍惊愕地抬头看着老太太,眨眨眼睛,她没听错吧?让她操持寿宴! “孙媳啊,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你姑母和你三婶,奶奶相信你有能力办好寿宴。”老太太微眯起双眼,笑得意味深长。 程心妍下意识的去看大太太的脸色,果然气鼓鼓,面沉如墨。大太太是原家的当家主母,操持寿宴是她的分内的事,老太太越过大太太,把事情交给她这个孙媳,大太太不生气那才怪了。更何况大太太如今年纪又不大,而程心妍进门也没多久,现在就让大太太交权,老太太着实心急了些。 “孙媳啊,缺什么东西,就去库房里拿,银子不够使,就去帐房支,务必要把这个寿宴办得风风光光的,可不能小家子气,失了我们原家的面子。”老太太也不管程心妍是否答应,继续道。 缺东西去库房拿,缺银子去帐房支,这夺权夺得也太明显了,大太太再也忍不下去,猛地站起身道:“老太太,大少奶奶……” “长辈在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老太太冷冷地打断大太太的话,把手中茶杯重重地放茶几上一放,“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大太太还想再争辩几句,可被原致亭一瞪,就不敢再出言,咬着牙,恨恨地坐回原位。 “孙媳啊,你怎么不说话呢?”老太太笑得象只老狐狸,“别怕,有奶奶在,万事都不用怕。” 老奶奶非要赶鸭子上架,小孙媳也只好勉为其难。程心妍推脱不了,咬牙接下了这件苦差事,“奶奶放心,孙媳一定不会让奶奶失望的。”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手一挥,道:“晚了,都累一天了,就散了吧!” 众人起身,目送老太太离开,才转身离去。 ------题外话------ 往陈酒里是放桃汁还是李汁,问了好几个老人家,各有各的说法,我也搞不清楚了,就放桃汁,要是有人确定放什么,请留言告诉我,谢谢。 第二十九章 皮氏装病 “侄儿媳妇,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来问姑母和你三婶,我们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出了耦荷园,原致轩还嫌大太太没被气死,故意回头嘱咐程心妍。 程心妍知道原致轩的用意,苦笑着道谢:“那以后就有劳姑母和三婶,谢谢姑母,谢谢三婶。” “侄儿媳妇太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郑五娘斜了眼大太太,话中带话。 “是,三婶。” 大太太冷哼一声,拨脚就走。原致亭看了原致轩一眼,叹了口气,追赶大太太。 原致轩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领着她一家子和郑五娘一家子往另一边路走了。 “三妹妹,我有话跟你说,我送你回去。”原牧青快步赶上转身离去原牧红,兄妹俩并肩而行。 回到晨晖园,程心妍纠结着无法入睡,在房里转圈圈,她很清楚老太太让她操持寿宴的用意,就是为了夺权,同时也向原家族人表明,原家的当家主母要换人了,可是她不想呀!这一大家子的事,她才不揽上身呢。更何况现任领导人也不想放权,争权夺利很伤脑筋的。 “娘子,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原牧白看看时辰香,已经亥时三刻,平时程心妍早就上床休息,今天是怎么了? 程心妍走到原牧白面前坐下,一张小脸皱成包子状,“原牧白,你说我要是把寿宴搞砸了怎么办?” “不会的,娘子,你放心,不会搞砸的。”原牧白安慰她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自己都没这信心。”程心妍不敢把寿宴搞砸,她怕老太太受不了刺激,要是出什么事,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原牧白轻松地笑道:“娘子,你别这么紧张,有姑母和三婶帮你,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有原致轩和郑五娘帮她,绝不会出差错的,她在这里瞎紧张什么呀?释怀,上床睡觉。 四月初夏,一年中最好的时节,阳光明媚,暖风轻拂,万里无云的空中飞掠过几只小鸟,留下几声清脆的鸟鸣,庭院中树木郁郁葱葱,百花争艳,香气怡人。 程心妍换上了粉蓝色轻柔布料的夏裳,袅袅婷婷地往耦荷园去,路过怡红院时,只听到一声门响,然后就看到原牧青跑了出来,微微蹙眉,怎么会遇上他?平时他不是早就出去了吗? “二少爷,您不能拿走文曲星玉佛,那是大太太……”春枝呼喊着从院中追了出来,看到程心妍,猛地停下脚步,屈膝行礼,“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程心妍对春枝淡淡一笑,目光从原牧青身上扫过,他还穿着昨天那身宝蓝色暗花衣衫,扇子歪歪地插在脖子后的衣领里,怀里好象揣着什么东西,鼓鼓的。 “大嫂早。”原牧青笑嘻嘻地喊道。 “二弟早。”人前,程心妍给予原牧青应有的礼貌,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 “大嫂这是要去给奶奶请安?”原牧青跟在程心妍后面,明知故问。 “是的。”程心妍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大哥这么早就去店铺了?”原牧青没话找话。 “是。”一个字的回答,冷淡而疏远,原牧青身上有股怪味,好象是菜味酒味夹杂着女人身上的香粉味,熏的程心妍有点反胃,加快脚步。 “那我也该去学堂了,大嫂慢慢走。”原牧青哈哈一笑,快步越过程心妍,扬长而去。 “二少爷!二少爷!”春枝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看着远去的原牧青,叹了口气,低着头,慢慢地走回了怡红院。 程心妍没有问春枝出了什么事,反正问了也白问,她也就别多费唇舌了。走进耦荷园,站廊下的婢女看到她来了,忙向内禀报,“老太太,大少奶奶来了。” 屋内除了大太太,众女眷已到齐,程心妍一一行礼问好,在一旁坐下,闲聊了一会,眼见快到巳时,大太太还是不见踪影,老太太不高兴了,道:“不等了,开饭。” 冷香应声出去吩咐婢女把早饭送了进来,粥有两种:首乌粥和燕窝粥;小菜四样:糟鹅掌、豆苗鸡丝、五香豆腐、鱼脯;小点六碟,枣泥山药糕、南瓜饼、桂花绿豆面,元宝酥、银丝卷、蛋黄包子。 首乌粥是给老太太喝的,益肾抗老,养肝补血。其他人喝燕窝粥。燕窝粥是粥的上品,可健脾润肺,润肤养颜。众人安静地用着早饭,大太太身边的庆妮进来了,跪下道:“奴婢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 老太太慢慢的把手中的那个蛋黄包吃完,才扯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咳一声,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 “回老太太的话,大太太生病了,不能来给老太太请安,特意让奴婢来禀报老太太一声,请老太太恕罪。”庆妮低头禀报道。 “生病了?什么病啊?可请大夫看了?”老太太语气没有起伏,平淡的就象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回老太太的话,大太太是感染风寒,已有人去请大夫了。”庆妮答道。 原牧红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恼意,娘又在搞什么鬼?在这个时候装病。 “嗬,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感染风寒了。这风寒感染的还真是挺快呀!”老太太冷笑一声,“好,既然病了,就该好好休养。府里的这些琐事,就不要去劳烦她了。二丫头,五娘,你们过去一趟,帮你们侄儿媳妇把库房的钥匙拿来,免得她来回奔波,耽误事。” “是,娘。” “是,婆婆。” 原致轩和郑五娘放下手中的碗箸,擦了擦嘴,起身去东篱居找大太太要钥匙。没有老太太的话,庆妮不敢离开,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没事了,继续吃饭。”老太太拿起竹箸夹起一块南瓜饼,放在嘴边吃了起来。 程心妍低着头,不敢出声。 董筱瑶和李洁对视一眼,装假吃饭,掩去唇边那么窃笑。 原牧红气得脸色发青,可是当着老太太的面,又不敢出声,只得恨恨地咬银丝卷。 两对姑嫂陪着老太太安静地继续用饭,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原致轩和郑五娘回来了,她们没有拿到钥匙,大太太是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为了保住钥匙,保住她当家主母的位置,大太太的病以光速痊愈了。 程心妍叹气,大太太怕是气糊涂了,才想出装病这一招来的,可惜这招不高明,病没装成,反到送个把柄给老太太。 “这么快就病好了?这请的是哪家的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啊!你们可记下了,改明儿,再有人生病,就请这个大夫来瞧。”老太太对着大太太一番冷嘲热讽,大太太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接话。 大太太当家当了二十年了,要把她手中的权力夺过来不是那么容易,老太太也不想逼得太紧,弄得两败俱伤,语气一转,道:“大少奶奶到底年纪轻,没经过事,这次是你家老爷的寿辰,你就在旁看着点,别闹出什么风波来,给外面的人看笑话。” “是,老太太,媳妇会好好看着大少奶奶的。”大太太答应道。 老太太扫了她一眼,扭头对程心妍道:“孙媳,寿宴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库房里应该都有,你一会叫人把东西搬出来点算一下,缺什么就叫人去买!” “是,奶奶。”程心妍答应道。 大太太不闹别扭找麻烦,又有原致轩和郑五娘尽心相助下,还有旧例可循,程心妍准备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显然,老太太是借这次给她练练手而已。 ------题外话------ 今天封推,多更点字。 “轰” 丢个炸弹,把潜水的美女们全炸出来给我留言! 哈哈哈! 第三十章 阖府迎宾 四月十四日,寅时未卯时初,天还没亮,程心妍就起来了。在现代也是,只要紧张她就睡不着。她睡不着,也不让别人好睡,把才睡了一个时辰的原牧白给推醒。 “娘子,怎么了?”原牧白看到蹲在面前的程心妍,坐起问道。 “我总觉的有什么地方没弄妥当,你陪我再去检查一遍。”程心妍皱眉道。 “好。”原牧白毫无怨言的起身穿衣,对他娘子的神经紧张他已经适应了,点起灯笼,陪着程心妍去大厨房。 厨房里守夜的婆子还没起来,里面静悄悄的,程心妍也不打算惊动她们,用钥匙打开厨房边的侧门,和原牧白走了进去,又仔细的检查一遍厨具和食物。厨具没有缺损,整整齐齐的堆放柜子里,食物没有腐烂变质。 “没事没事,自己吓自己。”程心妍拍了拍胸口,轻舒一口气。 原牧白笑,“娘子,你不要这么紧张,不会有……” “哐当”一声,打断了原牧白的话。声音是从供奉灶君的房间里传来的,这声音在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的响亮。 程心妍吓的躲到原牧白身后,颤声问道:“是老鼠还是小偷?” “娘子,别怕,有我。”原牧白把一只手伸到后面护住程心妍,带着她一起往房间走去,站在门口,听了一下,里面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咚”的一声,原牧白一脚将门踢开,把里面的人吓得一声惨叫,“啊!鬼啊!” 外面的程心妍被吓的双脚打颤,手紧紧地拽着原牧白的衣裳。 “二弟?”原牧白用灯笼一照,仔细一看,里面抱头蹲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二弟原牧青,“二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牧青抬起头来一看,不是鬼,是他大哥,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埋怨道:“大哥,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真被你吓死了!” “我们是来检查寿宴要的厨具和食材,倒是你天不亮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程心妍从原牧白身后探出脑袋来,不满地问道。 “我……我饿了来找吃的。”原牧青表情有些不自然,只是光线太暗,原牧白和程心妍没看出来。 “这里是供灶君的房间,都是供品,不能吃。”原牧白抬手指着对面的房间,“那里才是糕点房。” “谢谢大哥。”原牧青从木门里挤了出来,可并没有听原牧白的指点去糕点房拿糕点,而是一溜风的从侧门跑了出去。 “二弟你不吃……” “别叫了。”也只有原牧白老实才会相信原牧青的话,程心妍是一点都不信,原牧青从小到大生活在原府,他会找不到糕点房,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更何况,厨房门是关着的,他怎么进来的,这很值得商讨。拿过原牧白手中的灯笼,走进供灶君的房间,四处看了看,玉雕的灶君坐在供桌上,供桌上供着的糕点和水果没有动过的痕迹,奇怪了,原牧青那小子到底进来做什么呢? “娘子,你在看什么?”原牧白不解地问道。 “没看什么。”程心妍没把对原牧青的怀疑告诉原牧白,把灯笼重新塞给他,“回去了。” 等程心妍和原牧白从大厨房走回晨晖园,天色渐亮,燕草几个也起来了,见大少爷大少奶奶从院外回来,都愣了一下,才行礼问安。 程心妍换上崭新的嫣红底绣浅青折枝玉兰衣裙,青丝挽成随云髻,戴上金钗玉簪和蝴蝶压发,左侧发间应景的插了朵大红色的牡丹花。 原家的第一拨客人在原家人刚用过早饭就到了。来的是于家老太爷。于老太爷是原老太太的表弟,上月原牧白成亲之时,他摔伤了腿,没有前来,这次伤好,就一早过来。 听到通传,老太太率领一家老小出来迎客,远远的就打招呼道:“表弟,表弟妹!” 于老太爷和于老太太给原老太太行礼:“给表姐请安。” “我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不要再行如此大礼了。”老太太上前扶起于老太太,笑道。 “就算是年纪再大,我也是姐姐的弟弟不是,这礼不可废。”于老太爷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陪同于老太爷前来的是于老太爷的次子于梓洋和次媳伍氏。两家的人互相行礼问安后,程心妍就随原牧白站到一旁。 伍氏回头道:“还不请你们姑娘下车给长辈们见礼?” 站在第三辆车子旁伺候的丫头闻言。上前打开了车帘子,从车上扶下一位姑娘。于家姑娘年约十六七岁,穿着桃红衣裙,身形纤细,清秀的瓜子脸略显苍白。 原牧青眼中一亮,好个我见犹怜的俏娇娃! 于姑娘提裙下车后,莲步轻移,屈膝行礼:“雅婷给老太太请安,给大伯、伯母请安,给姑丈、姑母请安,给三叔、三婶请安,给表哥表嫂请安。” 于家姑娘礼仪周道,老太太的双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她没想到于家会把于雅愫带来,笑笑道:“愫愫也来了!这一路可辛苦了。” 说话间,老太太携着于老太太的手,转身进门。一行人跟在后面,原致亭陪着于老太爷边走边小声的说话。大太太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去看于雅愫,微皱眉,眼中闪过一抹疑色。 原致轩一向注意大太太,见她回头去张望,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一下就看到了走在人群中的于雅愫。于雅愫正和原牧红小声说着话,举止落落大方,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妆容衣饰皆无异样,奇怪的皱眉,眼睛一转,瞄了眼大太太,这个皮氏又打坏主意了! 时辰尚早,于老太爷和于老太太在耦荷园内暂坐饮茶,进来房,重新见礼,分主宾坐下,闲话家常。所说的不过是夸奖原牧白兄弟有出息,原家有福之类的客气话 于雅愫见过礼就坐在一旁,目不斜视,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当着众长辈的面,原牧青不好直勾勾的看着于雅愫,就一边跟原牧白闲扯,一边斜着眼睛瞄着她。 第三十一章 护妻心切 巳时二刻,客人陆续来了。原家祖籍莆田,在临安除了原老太爷这一房,还有原老太爷的三弟原颂和堂弟原硕。这两人繁殖能力比较强,各生了六子四女,儿子娶妻又生了儿子,全到齐了,耦荷园人满为患。 程心妍对人不熟悉,不过对某些人的声音听着耳熟,都是成亲那天讨伐过程三太太的人。 程理出去进货,没能赶回来,让家人送了份厚礼过来。王嗣铭和程心如快报午时了才过来。原牧青是在他姨夫饶建平的平澜书院读书,他的那些同窗好友今天也来了。 午时正,寿宴开始。寿宴摆在承庆楼,承庆楼上下共两层,女眷坐在楼上,男宾坐在楼下,楼内搭着小戏台,请了临安城有名的小四喜戏班来唱堂会。 寒暄过后纷纷入席,楼下的男人们把酒言欢吃得高兴,喝得兴致高涨。楼上女眷这边文雅的多,小声的说话儿,轻轻的笑着,小口的吃饭喝茶。原牧白在下面陪客,程心妍在楼上招呼。 忙碌一番,程心妍又转回老太太那桌,原家三老太太见她转回来,笑着对原老太太道:“大嫂,我真是好生羡慕你呀,你这孙媳妇娶得好,端庄大方,事事周到,没一点错处,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老太太笑弯了双眼,道:“是啊,能娶到这个好媳妇,是我们原家祖上积德,是我们牧白的福气。” 桌上其他人纷纷附和,把程心妍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又把原牧白从里到外的称赞了一番,两人就好比金童玉女,是天生一对。程心妍就是再脸皮厚,也被她们说的红了脸,谦虚了几句,转到别的桌边招呼其他客人。 “看到姐姐在原家过得这么好,小妹就放心了。”程心如举杯笑,“毕竟商户人家和书香门第到底是不一样的。” 程心妍愕然,目光飞快的扫过旁边的几位女眷,果然不出所料,脸上都露鄙夷的表情,这个白痴女人,别人不说姐妹易嫁的事,她跳出来提醒别人!想丢脸也不是这么丢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心妍也不好多说什么,淡淡一笑,与她碰了一下杯子,将杯中的水饮尽,“谢谢妹妹的关心。” 程心如也把杯中的酒喝完,“姐姐……” “招呼不周,大家慢用。”程心妍不等她把话说完,客气说了一声,转去另外一桌。 楼下,原牧白拒绝任何人的劝酒,理由是,“不喝,娘子说不能喝酒。” “原大少,你要不要这么听你娘子的话?”有人对原牧白这丢脸的理由很生气。 “娘子的话一定要听。”原牧白丝毫也不觉得他听娘子的话很丢脸,一脸严肃地道。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们的话不用听,来来来,喝酒喝酒。” “我娘子头发长见识也长,上回我对论语的理解有问题,还是我家娘子讲解给我听的。”原牧白反驳那人的说法。 在一旁喝酒的王嗣铭听到这话,眉梢微动,眼中有一丝犹豫,他想问问程心妍是如何讲解论语给原牧白听的,可是碍于身份,他不便出言相问。好在,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原牧青的姨父饶建平,“牧白,你娘子给你讲解了什么问题?”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原牧白是个老实人,他也不知道要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下麻烦了,引起了众书生的愤怒,圣人言岂会有错?一个小女子胆敢说圣人也是人,圣人也会犯错!好大的狗胆! “闭嘴,不许骂我家娘子!我家娘子说孔子有错,他就有错!”伴随着原牧白的怒吼还有啪哩叭啦,东西破碎的声音。 众书生的嘴是闭上了,可是这声怒吼不止惊动了楼下的人,也把楼上的人给惊动了。 “这楼下在闹什么呢?”老太太皱眉,“我听着象是牧白的声音,孙媳你下去看看。” “是,奶奶。”程心妍放下酒杯,领着燕草和元春往楼下去。楼下鸦雀无声,众人表情惊悚,程心妍凝眸细看,原来原牧白不止怒吼,他还把桌子给一巴掌给拍成了四分五裂,桌上的菜呀碗呀匙呀全都掉地上了,他这暴力行为吓坏一屋人。 “娘子,你怎么下来了?”看着走过来的程心妍,原牧白的怒气顿消,柔声问道。 “家里在宴客呢,你好好的发什么火?”程心妍微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他们骂你,我才会发火的。”原牧白解释道。 “骂我?”程心妍奇怪了,这些人吃饱撑着了,没事骂主人家,“为什么骂我?” “外甥媳妇,可是你说圣人之言有错的?”饶建平自恃是长辈,语带责备的问道。 程心妍侧目看过去,问话的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书生,李家今日没人来,叫她外甥媳妇的,只有大太太的姐夫饶建平,淡淡一笑,道:“是我说的。” “圣人之言怎会有错?你可知何为圣人?”饶建平冲着程心妍吹胡子瞪眼睛,“只有才德全尽才能称之为圣人,孔圣人乃是至圣先师,万世师表,你这一个小小的女子,怎可如此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真正是辱斯文。” 众书生同仇敌忾,纷纷附和饶建平,把程心妍贬得一无是处,李源和王嗣铭保持沉默。 程心妍静等众人把话说完,道:“孔圣人的确是至圣先师,万世师表,他安贫乐道,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是值得我们尊重和学习,但是他也是人,他说的话也有错。列子传上曾写道,两小儿辩日,孔子不能决也。由此可见,纵是圣人也不能事事尽知,他所言有错,有什么可奇怪的?孔圣人尚谦虚的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尔等却只会照本宣科,不领会先师文中之意,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 “说的真好!”李源和王嗣铭异口同声地赞道。 饶建平大怒,可是他又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反驳程心妍,气得脸色发黑。而其他书生哑口无言。原致亭在一旁赞许地点了点头,歪打正着,这个儿媳娶得好。 “好了,今天是爹的寿辰,你好好招呼客人,别跟着他们胡闹。”看下人已经收拾好重新搬来桌子摆好的酒菜,程心妍也不跟这些书生啰嗦,嘱咐了原牧白几句,转身上楼。 看着提裙上楼的程心妍,王嗣铭唇角微扬,先生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非一般女子可比也。 第三十二章 自找麻烦 老太太见程心妍上楼来,关心地问道:“孙媳啊,下面是怎么回事?” “奶奶放心,没什么事,都处理好了。”程心妍顾忌到人多嘴杂,也没细说。 老太太没再多问,对程心妍是全然的信任,扭头继续跟同桌的几位老太太拉家常。楼下人所说的话,楼上多少能听到些。有几个读过书的姑娘,看程心妍的眼神就有些不同。 酒过三巡,程心妍见各人酒已用的差不多,菜也残了,吩咐丫鬟们把残席撤掉,又把各人面前的酒杯换成茶水,重新上几道点心和水果,让众人喝茶看戏。 未时末,宾主俱欢,除了于家一家五口留下,其他的客人都告辞离去。程心妍还不能回去休息,她看着下人把东西收好,点算清楚,放进库房才行。原牧白跟在程心妍身边,帮着点算照看。 大太太去安排于家人住下,原致亭送老太太回耦荷园。一进屋,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手一挥,道:“你们都下去。” 罗嬷嬷和冷香领着屋内伺候的人行礼退了出去,并将门掩上。 “娘。”原致亭不等老太太说话,就先跪在地上,“您听我说。” “你不必说了,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的很。”老太太在罗汉床上坐下,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原致亭,“你不就是想让牧青娶雅蓉嘛,好,我答应你。” “娘,您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原致亭听得出老太太语气里不满意,忙道。 “你的原因是什么,我知道,你不必说。你的如今人大了主意也大了,事事自可拿主意,不用听我这个老太婆的。”老太太冷笑道。 “娘,您这么说,儿子如何禁得起?”原致亭叩头道。 老太太哂笑,道:“没什么禁不起的,原家现在是你当家,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老太婆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不如拿根绳子吊死自己,早死早投胎,免得活在世上当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娘如此说,是让儿子无立足之地。”原致亭没想到老太太反应会这样的大,连寻死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分明是你使我无立足之地,你反说起我来了!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几个了。好,明儿,我就带牧白和心妍回莆田老家去,靠着那几十亩祖田也饿不死我们娘几个,这份家产,你爱给谁给谁。我们不要了,我们离开这临安城,不在你面前碍眼,大家干净!也省得你谋算来谋算去,劳心费力。” 原致亭就是有再多的理由再多打算,这时也不敢多说了,连连叩头认错,不敢坚持让原牧青娶于雅愫为妻。 “这事是你闹出来的,怎么善后,你自个掂量着办。”见原致亭认了错,老太太见好就收,向后靠,倚在锦垫上,挥了挥手,“你也累一天了,回房歇着去吧!” 原致亭答应着退了出去。他刚出去一会,原致轩就从后侧门进来了,坐在老太太身边,小声问道:“娘,怎么样?” “你大哥的确有那个意思。” “哼,肯定又是皮氏那个贱人搞得鬼,她想帮她儿子找靠山。”原致轩冷笑道。 老太太冷哼,“只要我一天没死,这个家里就轮不到她来作威作福。” 原致轩眼珠子一转,笑道:“娘,其实就算大哥让牧青娶了于雅愫,有心妍在,我们也不用担心牧白会吃亏的。” “妍丫头跟你大嫂一样,性子温和,为人坦荡,不喜算计,恐怕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老太太认定这家只有交到程心妍手上才放心,只大太太死抓着不放,程心妍又消极怠工,弄的老太太就误会了。 “娘,大嫂之所以会败在皮氏手上,是因为不知道皮氏的底细,被她蒙骗了,现在我们都把皮氏的老底告诉了心妍,心妍是个聪明人,她不会上当受骗的。而且,我们也会帮她的,所以不用担心。再说了,今天的事,您也看到了,心妍她办事有条有理,对付人也有她自己的一套,我相信,她会找准时机出手的,皮氏在她面前是讨不到便宜的。”原致轩对程心妍非常有信心。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多虑了。如今我什么都不盼,就盼着他们给我生个重孙来抱抱。” “娘,您放心,心妍上回去观音庙可是求了个好签,您很快就有重孙抱了。”原致轩笑道。 老太太感叹道:“时间可过的真快,想那时候抱着牧白,才那么点点大,现在娶妻生子了。” 母女俩在房里笑嘻嘻的说着从前的事,离开耦荷园的原致亭径直回了东篱居,大太太在房内已经久候他多时,见他回来,上前帮他脱去外裳,又从婢女手中接过热茶,递到他的手上,娇滴滴地道:“老爷,妾身有话要跟老爷说。” 原致亭吹了吹杯中的浮茶,喝了一口,道:“有话就说。” “老爷是不是想把蓉姑娘许配给牧青?”大太太在原致亭对面坐下,柔声问道。 原致亭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大太太笑道:“老爷,这蓉姑娘自小就身子弱,逢年过节,她都极少出来走亲戚,今日只过是老爷的寿辰,于家却巴巴的把她带来了,可不就是为了亲事。老爷,妾身不是嫌蓉姑娘不好,只是她身子弱,打小时候起就小病不断,这药比饭还吃的多,妾身是怕她嫁过来,没法照顾好牧青。” 原致亭微眯起眼,他没想到,这件亲事不止老太太不愿意,就是大太太也不愿意,如此看来,到是他自找麻烦了。 “老爷,牧青明年就要参加县试,这个时候说亲,怕分了他的心,妾身觉得,不如等他考过了县试,再给他说亲吧!”大太太见原致亭不言语,怕他主意已定,非要给原牧青定下于雅愫,忙换了种说法说服他。 “你不是让周媒婆拿了好几家姑娘的庚贴来看了,怎么又不心急给他说亲了?”原致亭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挑眉问道。 “妾身是盼着给牧青娶妻生子,可是老爷要给牧青定于雅愫,妾身不愿意。”既然原致亭什么都知道,大太太索性也不瞒他,把身子扭到一边,气呼呼的道。 “行了,没影的事,不要瞎猜。”原致亭这时已经彻底死了给原牧青娶于雅愫的心思,庆幸当时没有明说,如今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抖了抖衣袍,起身进内室歇着去了。 大太太一听这话,松了口气,那个于雅愫不止身体不好,还是那个老太婆的表外孙女,娶进门来,根本就是给她添堵,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老太婆如愿的。 第三十三章 三个笑话 程心妍看着下人把东西搬进库房放好,上了锁,拿着钥匙和原牧白回晨晖园。路过花园时,原牧白看到了于雅愫和原牧青,扯了扯程心妍的衣袖,问道:“娘子,二弟和蓉表妹在那边,我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程心妍跟着原牧白的目光看过去,一对青年的男女站在盛开的花丛中,男的俊,女的俏,那画面看起来应该是赏心悦目才对,可是一想到原牧青的为人,她就觉得那根本就是一头凶狠的大灰狼在诱拐单纯的小白兔。 “去打声招呼吧!”本来程心妍很不想去管这个闲事的,可是考虑到于雅愫是来做客的,两家还有亲,最重要的是于雅愫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要是被原牧青这个轻薄浪子给猥亵了,坏了名节,实在是于心不忍。 看到程心妍和原牧白走过来,于雅愫笑着喊道:“大表哥,大表嫂。” 程心妍含笑对她点了点头,眸光一转,问道:“二弟刚才在说了什么,哄得蓉表妹笑得这么开心?” 于雅愫娇羞地低着头,苍白的脸上染上两团好看的红晕。原牧青摇着扇子嘿嘿的笑,洋洋得意的坏模样,看得程心妍惊愕不已,小白兔不会这么快就上当了吧? “二弟,你说了什么,说出来听听,让我和你大嫂也乐呵乐呵,别藏着掖着的。”原牧白笑着催促道。 “说了个笑话,说是一个秀才到一间茶棚喝茶,棚里有个尼姑因为经书上一个字不认得,便去请教秀才:‘请问这位监生,这个字怎念?’秀才一听别人喊他监生,有意炫耀一下才学,便道:‘这位和 嫁做商人妇 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7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7部分阅读 尚,要知哀与衰,监生与秀才,顶儿相同,肚里不同。’尼姑一听他竟叫自己和尚,颇不以为然的说:‘要知齐与斋,尼姑与和尚,袈裟相同,胯下不同。’茶棚中一个端茶的小姑娘听了不禁噗哧笑了出来,两人一齐回头道:‘大嫂,您笑什么?’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被人叫成大嫂,便很生气的说:‘要知好与好,姑娘与大嫂,全身相同,圈儿不同。’”原牧青笑道。 原牧白和程心妍听完都没笑,不过两人不笑的原因不同,原牧白是没听懂,程心妍是听懂了,只是觉得这笑话有些调戏人的意思在里面,故而不笑。 于雅容听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原牧青,娇声道:“二表哥,你再说一个。” “好,那我就再说一个。”原牧青看着原牧白,“张三是个教书先生,尽教别字,最后就没人请他了,只得以种地为生,但他什么活都不会干。他娘子就天天骂他,他没出息,怕娘子,所以一直抬不起头做人。这天,他娘子叫他去犁田,他把牛拉到田里,对牛大叫:‘犁田,犁田。’但是牛根本就不理他。过了一会儿,他的娘子过来看到了,见状,就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给牛上套子,挥起鞭子开始犁起地来。张三在旁边看了,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我以为我一个人怕娘子,原来牛也怕娘子。’” 于雅愫掩嘴直笑,笑得发髻上的金步轻轻地摇晃,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笑话比较直白,原牧白听懂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为人老实,并没有听出原牧青说这笑话的另一番含意。程心妍却听出来了,轻轻挑眉,道:“听了二弟的笑话,我也想起个笑话来。先生和弟子一起上街去买书,在街上遇见一美人,先生就盯着美人不放。那美人已经走远了,先生还不时地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去看她。弟子就笑道:‘刚才过去的那个漂亮女子真有力气。’先生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有力气呢?’弟子道:‘假若她没有力气,先生你的头怎么能被她拉得团团乱转呢?’” 除了老实人原牧白没太听懂这个笑话,咧嘴笑笑。原牧青和于雅愫各听出笑话中的一个意思,原牧青眼中闪过一丝愠色,于雅愫却含笑低下了头。程心妍见状,暗叫不妙,光顾着嘲讽原牧青好色去了,却不想这个笑话也间接的表扬了于雅愫是美人,偏偏于雅愫没听到好色,光听到表扬去了。 还没等程心妍想出补救之法,于家的丫头来找于雅愫,化解了这个问题。 “大表哥,大表嫂,二表哥,那雅容就先过去了。”于雅愫欠了欠身子,伸出白嫩如玉的小手搭在丫头的手腕上,袅袅愫愫的沿着小径离开。 “十指尖尖尖如笋,黛眉弯弯弯似柳。”原牧青摇头晃脑吟道。 程心妍蹙眉斜了他一眼,径直走了。原牧白对原牧青点点头,就快步追了上去。走了一段路,原牧白突然笑了起来。程心妍奇怪地看着他一眼,“你傻傻的笑什么呀?” “二弟刚才笑话我怕娘子。”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反应也忒慢了些。 “其实二弟说的不对,我这不是怕娘子,我是听娘子的话。”原牧白纠正原牧青的说法。 程心妍轻轻挑眉,有这有什么区别吗?眸光微转,故意问道:“你就不觉得听妇人言很丢脸吗?” 原牧白停下脚步,看着程心妍,正颜道:“娘子比我聪明,书也比我读的多,娘子说的话连一向牙尖嘴利的饶先生都答不上来,证明娘子说的都是对的,所以听娘子的话是应该的,我不觉得有丢脸。” 这算不算甜言蜜语? 算是老实人说的甜言蜜语吧! 程心妍眸中染上一抹笑意,唇角轻扬,说实话象原牧白这样家境好的大少爷,性格温和,待人和善,没有不良恶习,没有通房和小妾,真的不多见,虽说有点老实过头,但总比油滑过头的好。跟他相处,要比跟那些肚子里弯十几道弯的人相处容易的多。 又走了一段路,原牧白不解地问道:“娘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晨晖园啊,还能去哪里?”程心妍白了他一眼。 “可是娘子,回晨晖园是走那条路。”原牧白指着另一个方向道。 又走错路了!程心妍脸一红,辩解道:“我是想事情才走错路的,我不是不认识路。” “我知道娘子在想事。”原牧白笑道。 跟在后面的燕草和元春抿嘴笑出了声。程心妍回头瞪她们一眼,道:“不许笑,到前面领路。” “是,大少奶奶。”燕草和元春忍着笑,到前面领路。 第三十四章 绝口不提 晚饭时,因为有客人,原家人齐聚祥瑞厅用餐。伍氏看到程心妍和董筱瑶端端正正坐在桌边,没有站在婆婆后面立规矩,满意地颔首,这下她总算放心把于雅愫嫁过来了。 多了五个人,增加了一张桌子,程心妍和于雅愫面对面坐着,很清楚的看到她不时瞄向原牧青的目光,轻叹一气,这小白兔怕是救不了,算了,她还是别多事的好。 用罢晚饭,于老太爷说了几句多谢打扰的客套话后,于老太太笑着问老太太,道:“表姐,你家牧青今年有二十了吧?” 老太太看了原致亭一眼,笑道:“是啊,牧青今年七月二十九日满二十,吃二十一岁的饭。” 原牧青闻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牧青给舅奶奶请安,舅奶奶万福。” “哎哟哟,这孩子长得是一表人材呀,我听说文章也做的不错,那明年的县试定能蟾宫折桂。”于老太太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原牧青,越看越喜欢。 原牧青谦虚了几句,退回原处坐下。他表现的彬彬有礼,要不是见识过他轻薄的嘴脸,程心妍也会上当受骗。一直低头不语的于雅愫微微抬眸看了看他,脸上飞上两团好看的红晕。 老太太看了眼原致亭,端起茶杯,低头喝茶,谁惹的麻烦,谁解决,她老太婆不管事。原致轩也有样学样,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舅母谬赞了,这小子写的那文章,狗屁不通,入不了考官的眼。他要想通过明年的县试,还要苦读才行。我准备把这小子送到深甫先生开的清音书院去,让他专心攻读,其他的事,都放到一边去,这一次一定要通过县试,光宗耀祖。”原致亭先是贬低了原牧青一番,又说现在原牧青最重要的是通过县试,其他事都放一边去,这就是在暗示定亲成亲那都是其他事,现在不考虑。 于老太爷和于老太太对视一眼,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于梓洋。伍氏同感不解,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于梓洋。于梓洋也是一脸的迷惑,原致亭特意叫人知会他,让他带雅愫同来,难道是他误会了,原致亭没有结亲的意思?那让他带雅愫同来做什么? “牧青你听见,现在到明年的县试,也就几个月时间了,你可要努力些,别辜负了你爹对你的期望。”大太太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斜了老太太一眼,老不死的,这下失算了吧,老爷才不会让牧青娶那病秧子为妻的。 原牧青茫然,爹在搞什么,他何时说明年参加县试了?在姨父开的书院读书,他可以为所欲为,把他送到清音书院去读书,他不要活了!原牧红在他身后扭了他一把,痛得他跳了起来,也回过神,答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辜负爹对我的期望的。” 于梓洋见状,知道不管是不是他误会了,这亲事是结不成了,就顺着原致亭的话道:“这清音书院是临安城有名的大书院,许多当朝名宦都曾是此院的生员,苏老先生的弟子桃李满天下。若能得到他的指点,牧青侄儿的学业定有所精进,要想通过县试不在话下。” “承表弟贵言,若牧青能通过县试,我定要请你畅饮几杯。”原致亭哈哈笑道。 “好,到时候,我再来向表兄你祝贺。”于梓洋也打着哈哈道。 事不管己,程心妍在一边听的心不在焉。原牧白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娘子,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清音书院向苏老先生请教请教?” “好。”程心妍随口答道。 “那过几天,娘子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原牧白又问道。 “好。”程心妍掩嘴打了个呵欠,早上起的太早,中午又没休息,好困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没她什么事,她可不可以先行告退? “娘子,你困了?”原牧白见程心妍精神萎靡,柔声问道。 “嗯。”程心妍又打了个呵欠,他们这些闲话什么时候才能扯完? 原牧白站起身来,“奶奶,娘子她困了,我们先行回房去了。” 老太太早就看到两人在咬耳朵,见原牧白请辞,笑道:“好好好,你们就先回房休息去吧。这几天可累坏我家乖孙媳了。” 程心妍脸红红的行礼,跟着原牧白退了出来,回晨晖园歇着去了。 第二天,程心妍被燕草从梦中给叫醒,半眯着眼,打着呵欠问道:“几点了?” “姑娘,辰时初。”燕草笑道。 程心妍算了一下,辰时初就是七点,平时她都睡到八点才起来,柳眉微蹙,不满地问道:“还这么早,你叫我起来干什么呀?” “姑娘,于家老太爷老太太要回去了,你要起来送客。”燕草边说边扶程心妍起来。 程心妍叹了口气,这家人真是的,就算要回去,也用不着这么早吧!打着呵欠梳洗更衣。 原牧白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房里等她。等他们赶到耦荷园,已经是最晚的两个。程心妍行礼道歉:“奶奶,对不起,孙媳来晚了。” “不晚不晚。”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大太太在一旁撇嘴。 用过早饭,说了些客套话。原家人送于家人出门,这时原致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暖玉,他特意让人知会于梓洋带于雅愫来,这亲事没成,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这谎给圆一圆,笑道:“表弟,这块暖玉可以养身,我特意买来送给侄女儿的,还请表弟收下。” “多谢表兄。”于梓洋谦让了一下,原致亭执意要送,他就拱手道谢,接过锦盒,转身递给于雅愫,“愫愫还不谢谢你大伯。” “愫愫谢谢大伯。”于雅愫把锦盒交给一旁的婢女,屈膝行礼道。 “愫愫不用跟大伯客气,大伯一看到这玉,就觉得很配你。”原致亭笑道。 “君子如玉,愫愫愿做悬玉的红绳。”于雅愫声音细小,眸光飘向站在大太太身边的原牧青。那小女儿的娇媚姿态,让原牧青看了直咽口水。 “爹娘,时间不早,我们就不要打扰姑母了。”于梓洋冲众人拱了拱手,扶着于老太太上了马车。 目光于家的马车远去,原致亭父子、李林父子、原致堂出门去店铺做生意,女眷们则各忙各的。 第三十五章 出门拜师 原致亭言出必行,过了几天,就找了个宜出行,宜入学的好日子,备了份厚礼,拿着托人请知府大人写的推荐信,带着原牧青去清音书院拜师。 原牧白存着向苏老先生请教的心思,就提出要带程心妍同去。原致亭信得过程心妍的才学,而且也乐见原牧白和程心妍在一起,便欣然同意。 清音书院就在西湖边上,西湖美景,程心妍向往已久,只是历史已经不是所知道的历史,曾经扬名于世的西湖十景,能看到几景?程心妍坐在轿中盘数,苏轼此时不知道身在何处,没有苏东坡,何来苏堤?没苏堤,自然也就没有苏堤春晓、曲苑风荷、柳浪闻莺和花港观鱼;那么就只剩下平湖秋月、断桥残雪、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和三潭印月这六景了,时值初夏清晨,秋月残雪夕照晚钟印月皆无,能看到大概也就是双峰插云了。 西湖虽没有十景可赏,但也不影响西湖的热闹,湖边依旧游人如织,摆摊做买卖的小商贩,吹拉弹唱的街头艺人,把路堵的严严实实,轿子移动缓慢。原致亭喊停了轿子,决定步行去书院。 燕草扶程心妍从轿子上下来,初秋打开油纸伞,一左一右伴着她。程心妍左看看右看看,她上回迷路,让人印象深刻,这下没人敢让她一个人乱走了,程心妍无奈的接受了三人如连体婴般的造型。 “娘子,要不要到茶摊那儿休息一会,喝口茶水再走?”走了一段路,原牧白见程心妍打不起精神,知道她早上起的太早,有些犯困,体贴的问道。 就在前面的路边有个茶店,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女儿在那卖茶鬻水,招呼过往游客。 “去坐会也好。”原致亭点头笑道。一行人走进店内,寻了个位子坐下,点了壶茶水喝了起来。 茶店不大,生意却不错,五张桌子,除了他们还有三桌客人。本来各喝各的茶,相安无事,偏偏有人在那里说什么闲话。闲话说的还非常的中听,口口声声骂女人,说女人是地上的泥,任人踩任人蹂;女人都是贱骨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红颜祸水,最毒妇人心等等贬低女人的话。 程心妍一开始也没在意,可是听到后面,那些人说什么原程氏,原家的大少奶奶,一个女人也敢提圣人言,又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临安城内的原家大少奶奶或许不止她一个,可是程家大小姐嫁进原家当大少奶奶的,这临安城只有她!这些人在说她的闲话。程心妍微微挑眉,记得曾百度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孔子的本意好象不是贬低女子,这句话的原意是什么呢?可恨百度不能随身带,书到用时方恨少。 就在程心妍努力的想要找些什么话来反驳这些无聊的人时,原牧白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揪起声音最大的那位书生的衣襟,将他提起,厉声问道:“女子怎么了?令堂难道就不是女子?别的且不说,我就知道世上若是无女子,天下男子就没有娘子,天下男子没娘子,就不可能有儿子和孙子?圣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说的好!”赞好声从茶店外传来,一个年过六旬、须发斑白的老者走了进来,“话糙理不糙,有女有子方为好。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男子禀乾之刚,女子配坤之顺。贤后称女中尧舜,烈女称女中丈夫。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不比男儿差!尔等在此饶舌,实为男儿之耻!” 那几个书生面红耳赤,起身行礼道:“先生教训的是。” 老者不理会他们,对原牧白拱手笑道:“这位小老弟贵姓?” 原牧白松开那个书生的衣襟,躬身行礼道:“老先生好,小子免贵姓原,还未请教老先生贵姓。” 老者笑道:“老夫免贵姓苏。” “老人家可是清音书院的深甫先生?”原致亭上前问道。 “正是老夫。”老者正是清音书院的山长苏濂,他常来这家茶店饮茶。 原致亭躬身行礼,将推荐信送上,“同顺堂原致亭见过苏老先生,今日原某是带小儿来拜师的。” 苏濂接推荐信拆开看过,笑问道:“可是这一位?” “牧白是原某的长子,今日来拜师的是原某次子牧青。”原致亭笑道。 原牧青上前一步,行礼道:“晚辈原牧青,见过深甫先生。” 苏濂打量了原牧青一下,含笑微微颔首。原牧青不露出那轻浮的表情时,他的样子很有欺骗性。那几个书生放下茶钱,悄声离开了。 原致亭请苏濂坐下,又叫了壶好茶,几个人坐下来慢慢谈。程心妍不耐烦听他们说客套话,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袖,小声道:“我出去逛逛,一会来找你。你记得和苏老先生说请教的事,别忘了。” 原牧白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拿出钱袋,递给程心妍,“娘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钱。” 程心妍接着钱袋,笑的眉眼弯弯。主仆三人出了店门,就在西湖四边逛了起来。西湖四季皆有美景可赏,湖边遍布精致亭台楼阁。还有许多喜闻乐见的游艺活动,有表演杂技的,有唱小曲的,还有投壶游戏,捏糖人的摊子,卖藕粉的摊子…… 程心妍逛得高兴,燕草和初秋却逛的是一点都不安心,人太多,她们生怕把程心妍给弄丢了,紧迫盯人,可是人真的太多了,两双眼睛还是没能把人给盯住,转了个弯,人不见了。 “完了,姑娘不见了!”燕草郁闷地道。 初秋嘴里含着冰tang葫芦,哭丧着脸,口齿不清地道:“我们应该弄根绳子绑住大少奶奶的。” “别马后炮了,找人吧!”燕草叹气,认命地在人群里寻找那抹鹅黄|色的身影。 燕草和初秋四处寻人,而程心妍站在一棵柳树下无奈的叹气,她明明很小心了,怎么买了包梅子,又走丢了?扬声喊道:“燕草,初秋,你们在哪里?” 周围的人看了程心妍一眼,游玩的继续游玩,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没人搭理她。程心妍丢个梅子放在嘴里嚼,她守株待兔吧! “妍儿?” 第三十六章 一路同行 听到有人叫妍儿,程心妍回头张望,看到王嗣铭身穿蓝衫,手执纸扇,唇含浅笑的站在不远处,惊喜万分地问道:“妹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嗣铭目光一闪,淡笑道:“我来替家师送信,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此?” 程心妍苦着小脸道:“我和婢女走散了,我找不到她们,我迷路了。” 见她愁眉,王嗣铭出言安慰,“你别急,等我把信送到,我送你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送我去西湖边是品香茗的茶店就行了,原牧……”程心妍停顿了一下,改口,“我相公在那里。” 王嗣铭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问道:“茶店前可是竖着个‘荼’字?” “是的。”程心妍点头道。 王嗣铭淡淡笑道:“那个地方我知道,请随我来。” “谢谢你!”程心妍笑,连忙道谢。 王嗣铭在前领路,程心妍在后面紧紧跟随,盯着前面的男人,目不转睛,恨恨咬牙,这次要再走失迷路,她就去死。 人呢? 眼前人是有一堆,唯独不见王嗣铭。 程心妍欲哭无泪,她去死,她这就去死,她去投湖自尽,一了百了。不就是看了一眼杂耍,就能把人给跟丢了。上两回街,迷两回路,这以后谁还敢让她上街啊!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情绪沮丧到了极点。到古代变半文盲也就算了,还变成路痴,真是气死人了! 王嗣铭径直走了一段路,怕程心妍没跟上,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人不见了,左右看看皆不见,就折返回来找她,远远地看见她站在人流发呆,那茫然无助的表情,我见犹怜,眸色忽沉,心微微一动,从人群里挤过去,轻声喊道:“妍儿!” “王嗣……不,王公……不是的,妹夫!妹夫!”程心妍激动的语无伦次,“看到你真好,谢谢你回来找我!” 王嗣铭微微皱眉,突然觉得妹夫这两字听着非常的刺耳,道:“叫我蓟宗。” “啊?”程心妍愣了一下。 “蓟宗是我的字。”王嗣铭补充了一句,语气有些别扭。 程心妍叫妹夫叫的也很别扭,就从善如流的改口道:“蓟宗。” 听到从她口中软软的叫出他的字,王嗣铭心情莫名的好了,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笑弧,道:“这次可不要再走丢了。” 程心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个,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衣袖,我怕一会,我又走丢了。” 王嗣铭迟疑片刻,抬起手。程心妍伸手抓住他宽大的衣袖,笑道:“走吧!” 两人以这种形式在街上行走,他行一步,她跟一步,让看到的路人露出会心的微笑,都以为是相公领着娇妻来西湖游玩。 “蓟宗,你看那边。”程心妍又去看热闹去了,“围着那么多人,他们是在做什么?” 王嗣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他们在玩弹棋。” “弹棋不是两个人玩吗?”程心妍无聊时翻书看过关于弹棋的玩法,弹棋是两人对局,黑白棋子各六枚,一方执黑,一方执白,按规定排好棋子,然后对击,分胜负。 “前朝弹棋是两个人玩,现在不止有四人弹棋,还有供六人八人一起玩的弹棋,他们现在玩的就是八人弹棋。规矩与两人弹棋有所不同,八人同弹,不但要讲究策略,还要有力度,一招不慎就会被弹出棋盘。”王嗣铭解释道。 “哦。”程心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王嗣铭眸光一闪,看来程家二房和三房在管教程心妍和程心如是不同的,程心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千金,而程心如却没这般矜贵,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一路走去,程心妍不时会发现新奇的东西,王嗣铭耐心的为她一一讲解。男的俊雅不凡,女子清秀可人,在这湖光山色缓步而行,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程心妍看到了那高高挑在木柱上的“荼”字,欣喜地笑道:“我到了,谢谢你蓟宗!” 说罢,程心妍就松开王嗣铭的衣袖,快步越过他,向凉棚走去。王嗣铭低头看着衣袖,那里有她留下来的痕迹,眸色忽沉,片刻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跟在程心妍后面,缓步走进茶摊。 见程心妍和王嗣铭前后脚走进茶摊,原致亭微眯起双眼,精光闪过,他们怎么会遇上的? “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原牧白没看到燕草和初秋跟着进来,问道。 程心妍叹了口气,道:“我和燕草她们走散了,找不到路,是季先送我回来的。” 苏濂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姑娘,原来你和我家孙女一样是个路痴,出门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程心妍大喜,有同道中人,不止于太丢脸,笑着问出让她丢脸的问题,“苏老先生,你家孙女多大了?以后我可不可以找她一起玩?” “你可以找她玩,她今年四岁。”苏濂摸着胡子,促狭地笑道。 程心妍脸上笑容一僵,这老头不厚道,是个坏人!大家都笑了起来,其中数原牧青笑得最大声,“大嫂,你居然跟四岁的小孩子一样不认识路!” 程心妍懒得搭理原牧青,把头扭开。 “娘子,你别生气,老先生他只是开玩笑。就算迷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陪着娘子就是了,我保证不让娘子迷路。”原牧白轻言细语地安抚程心妍。 “我没有生气,我才不会那么小气呢。”程心妍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女子特有的娇嗔味道,引得原牧青和王嗣铭都是心头一颤。 原致亭先止住笑声,向王嗣铭道谢:“谢谢贤侄送我家大少奶奶过来。” “举手之劳,原叔父不必客气。”王嗣铭淡笑道。 原致亭吩咐跟着同来的家丁去寻还在找人的燕草和初秋。 “学生王嗣铭见过苏先生,这是家师让学生带来的信函。”临安城内有三大比较有名的书院,清音、南屏和慈湖,王嗣铭在慈湖书院就读,今日过来,就是为慈湖书院的山长陶炎送封信给苏濂。他跟原致亭说了几客套话后,对着苏濂深鞠一躬,从怀里拿出信函,双手呈给苏濂。 第三十七章 初上酒楼 苏濂接过信函,也不避讳,当众拆开,看过后,笑道:“请蓟宗贤侄转告陶山长,五月初二,老夫会和学生们恭候大驾。” “学生会把苏先生的意思转告家师。”王嗣铭恭敬答道。陶炎来信与苏濂相约五月初二这天斗文。 “好。”苏濂摸着胡子呵呵笑,“牧白那天也来。” “是。”原牧白站起来应道。 程心妍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她也要来。原牧白还没反应过来,苏濂眼尖看到了,哈哈笑道:“小姑娘也来,到时候跟老夫的孙女一块玩。” “我才不要带小孩子玩。”程心妍嫌弃的撇撇嘴,她又不是幼儿园阿姨,更没有恋童癖,她才不要跟个四岁的娃娃玩。 “哈哈哈,上当受骗了!”苏濂笑得更开心了,“其实老夫的孙女没那么小,她年方二七,和你差不多大。” 程心妍眸光一转,“苏老夫子,有没有人跟你说,你象个老顽童?” “大少奶奶,不可无礼!”原致亭沉声训斥程心妍,转身向苏濂躬身陪礼,“苏老先生……” “无妨无妨!”苏濂摆手,不以为忤,依旧满面笑容,“老顽童这个称呼好,老夫喜欢,以后老夫就叫老顽童了!” 苏濂虽是位饱学诗书,誉满天下的名士,但他对学生后辈向来爱护有加。他性情开朗,不拘小节,老顽童的称呼与他的性格有几分相符。他不象其他书院的山长那么严苛,他开创清音书院,因材施教,追求顺其自然,为学子创造一个自由宽松的求学环境。这也是原致亭送原牧青过来最重要的原因,他没有妄想让原牧青以文出仕,不过是为了约束原牧青,免得他被老太太的故意纵容,一生就这么毁了。 原牧青在清音书院就读的事已说定,原牧白也可以常来书院向苏濂请教,而王嗣铭的信也送到了。时近正午,商量着就近找酒家用饭。 一行人刚走出茶摊没多远,就遇上了燕草和初秋。程心妍不好意思地上前拉着两人的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乱走了。” “大少奶奶说那里的话,是奴婢错了。奴婢下次会把大少奶奶跟奴婢绑在一起,一定不会再把您给弄丢了!”初秋一本正经地道。 “好好好,这主意好,绑在一起就不会走丢了。”程心妍连连点头。 众人抿嘴笑,程心妍迷路迷的让婢女都心有余悸了。 在西湖边有许多酒楼,而苏濂嗜爱吃西湖醋鱼,就进以西湖醋鱼为招牌菜的湖鱼店。这是程心妍来到古代,第一次到酒楼吃饭,感觉很新鲜,东瞅瞅西看看。 因有女眷,就要了间厢房,坐在临窗的座位上,透过窗纱看着外边人来人往的大街,耳边听到楼下歌女在吟唱,“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旧垒。余寒微透,红日薄侵罗绮。嫩笋才抽碧玉簪,细柳轻窣黄金蕊。莺啭上林,鱼游春水。屈曲阑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念归期,梅妆淡洗。凤箫声杳沈孤雁,目断澄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听到这词,程心妍眸底浮现淡淡的遗憾,宋词与唐诗并称双绝,如今历史已改变,宋词是否不复存在呢?当发现身处未知历史的古代时,程心妍一直感到莫名的不安和疑问,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她在现代究竟怎样了?她所知道的历史是否真实的存在? “蓟宗,这词可是陶山长所作?”苏濂问道。 王嗣铭笑道:“此词正是家师于数日前所作。” “此词婉约秀美,抒情细腻,绮丽多姿,是首好词!”苏濂捋着胡子,大加称赞。 苏濂和王嗣铭谈起了诗词歌赋,听到两人的对话,知苏濂属于豪放派词人,而陶炎则以写婉约词出名。程心妍豁然释怀,没有她所知道的那些词人,并不表示宋词不复存在,历史是由人来创造的。既然她已经来到这里,回不了现代,就该好好的活下去,不应该纠结于所知的历史当中,处处拿来做对比。程心妍想通了,心情舒畅,唇角轻扬,凝眸浅笑,世界是如此美好,她又何必自寻烦恼?活在那一个时空都是一样。 “小姑娘,你在笑什么?可是觉得我们在附庸风雅?”苏濂素来爱逗他家的孙女,这几日孙女随老妻回娘家去了,他无聊了好几日,今日见与孙女年纪相当的程心妍,就存心要逗着她玩,便故意板着脸问道。 “吟诗作词本是风雅之事,老夫子又风雅之人,与同为风雅的人谈诗词歌赋,何来附庸风雅之说?”程心妍笑盈盈道。 “哈哈哈,小姑娘,真会说话。”苏濂捋着胡子笑,“小姑娘,可曾读过书?” “识的几个字而已。”程心妍谦虚地道。 王嗣铭看了她一眼,唇角上弯,对程心妍能这样谦虚,非常的赞同,毕竟在世人眼里,女子才学并不值得炫耀。 这时,店中小二送上来菜肴,芙蓉鱼汤、香烤鲫鱼、西湖醋鱼、砂锅炖鱼头,酒酿鱼丸…… 一桌子全是鱼,程心妍脱口而出,“老夫子你属猫的呀?” “小姑娘,你不知道,老夫平生最恨十二生肖中没有猫,要不然老夫很愿意属猫的。”苏濂对不属猫引为憾事。 众人哑然失笑,觉得程心妍给苏濂取绰号为老顽童,真是名符其实。程心妍怕刺,吃鱼只吃鱼肚。原牧白就将鱼肚边的肉全夹到她碗里,苏濂看到了,笑道:“小姑娘,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体贴的相公!” “先生,我能娶到娘子是我的福气,我当然要对娘子好。”原牧白边说边又夹些了芝麻鱼鳔放在程心妍碗里,“娘子,这鱼鳔也很好吃,你尝尝。” “好,你也吃。”程心妍头也不抬地道。这湖鱼店的鱼真的很好吃,鱼吃的都是鱼草,不象后世喂的都是饮料,鱼肉鲜嫩可口,难怪苏濂这么爱吃鱼。 用罢午饭,出了酒家,众人相互告辞,各自回家。 第三十八章 房事误会 等四抬轿子稳稳地停在原府门外,已是黄昏,夕阳的余辉染红的西边天际,晚霞似火。原家父子三人从轿中下来。原牧白一下轿,就快步走到程心妍所坐的轿前,等她。 可燕草和初秋撩开轿帘,却不见程心妍下轿。原牧白探头进去查看,程心妍歪在轿厢上睡着了,白皙的脸上因睡觉的关系泛着好看的红晕,娇憨的模样如同初生的婴孩一般,惹人怜爱。 燕草正要出声唤醒程心妍,却见原牧白伸手轻轻地将程心妍抱出轿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象抱着稀世珍宝。原牧白此时的举动,让原致亭略感到不快,双眉紧锁。原牧青瞄着程心妍的微红的脸颊,眼中一亮,好个娇憨的睡美人,大哥真是有福气。 “爹,我先送娘子回房,一会再去给奶奶请安。”原牧白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爹的不快,小声道。 “好。”对原牧白要做的事,只要不是太过份,原致亭都不会反对。而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因为老太太,而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故去的李氏有一份愧疚,此刻就算觉得原牧白这么做不好,他还是同意了。 初秋一路小跑回了晨晖园,等原牧白抱着程心妍进门时,床已经铺好了。王嬷嬷看着抱着程心妍进来的原牧白,喜忧参半,喜的是大少爷这样宠爱姑娘,姑娘有了依靠;忧的是大少爷这么不忌讳不遵礼数,怕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会不高兴,到时候为难姑娘,可就麻烦了。 宗嬷嬷没有这样的顾忌,她知道,只要是原牧白喜欢的人,老太太是绝对爱屋及乌护到底的。有老太太撑腰,大老爷那里就不用担心,至于大太太,那就更不用去理会了。她笑眯眯的拦住要上前伺候的绿枝等人,由着原牧白抱着程心妍进内室。 原牧白把程心妍轻轻地放在床上,笨手笨脚的帮她脱去外衣,给她盖上锦被,眸光闪烁不定,刚才是成亲已来,他和程心妍最为亲密的一次,抱着她软软的身体,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的身体就象火一样烧,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身体上起了很明显的变化,要不是有长袍的掩饰,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异样,他很想很想跟娘子圆房,可是娘子她有没有准备好与他行这夫妻之礼?娘子是否还在介意他商人的身份?是否还介意他和心如以前的事? 原牧白看着程心妍,眼神复杂,在没有确定娘子的意思之前,他不会做出有违承诺的事,缓缓地放下帐幔,转身见婢女没跟着进来伺候,心念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片刻,转身撩开帐幔,低头盯着熟睡中的程心妍,咽了一下口水,俯身凑上前,飞快的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偷香成功,原牧白开心的差点跳起来,绕过屏风,站外室平定了一下心情,满脸喜色的开门出去,吩咐燕草她们小心伺候,不要吵醒程心妍后,才高高兴兴的去给老太太请安。 知道苏濂对原牧白的印象极好,老太太十分的开心,而原牧青第二天开始去清音书院读书的事,老太太随口问了那么一句半句,并不象关心原牧白那样,事无巨细问遍。差别待遇,原牧青已经习惯了,可大太太依旧恨的咬牙,她生出来的儿子那点比原牧白那笨小子差?就这么不遭人待见! 老太太看到大太太生气,唇边露出得意的笑,就是要让她不高兴,就是要气死她。为了让大太太更不高兴,老太太特意留下原致亭陪她吃晚饭,气得大太太嘴撅得老长。 对于程心妍在轿子内睡着没来请安,老太太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小两口这般亲密,她很快会有重孙抱;忧的是,原牧白血气方刚,日日如此,身体会受不住。她隔着一辈,这事不好出面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原牧白回到晨晖园时,程心妍还没醒,天色渐暗,就叫初秋传来晚饭。他刚用完,下人收拾好,程心妍就醒了,燕草和元春进去伺候她起床,瞄着她抿着嘴笑。 “笑什么呀?”程心妍白了她们一眼,“我不就是在轿子里睡着了嘛,有什么好笑的?对了,是谁把我抱回房的?” “还能用谁呀,大少爷啰。”燕草边帮她挽头发,边笑道。 听到是原牧白抱她回来的,程心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原牧白名义上他是她的相公,除了他也没人有资格抱她。 程心妍随意的梳洗了一下,初秋已经重新去厨房里传来晚饭,又是一阵忙乱,再收拾好,已是亥时一刻。吃饱喝足,沐浴后,程心妍精神饱满,睡不了着了,打发燕草她们几个去睡觉,对着烛光发呆。 “娘子,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原牧白站在椅子上,边把布带往梁上抛,边问道。 “我刚睡醒,那里还睡的着。”程心妍撇撇嘴,早知道就不在轿子里睡觉了,“你那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书,拿一本来给我看。” 原牧白翻了翻那叠书,找出一本,他认为很有趣的书拿过来给程心妍。程心妍一看书名《百战奇略》,翻开一看,说的是布兵打战的事,瞪着原牧白,“你觉得这本书能称之为有趣?” “这本书比《论语》《孟子》好看的多,以前我在舅舅房里看过,没想到岳父大人的藏书里也有。”原牧白笑笑,昂首挺胸,“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你想从军?”程心妍惊讶地问道。 “我是很想,可是奶奶不同意,所以只能看看兵书。”原牧白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本书你看完了?”程心妍接着问道。 “我看过很多遍了。”原牧白很兴奋的指着书上那行字,“娘子,你看这个说的是潍水之战,汉大将军韩信以少胜多的故事,此战不但消灭了齐楚仅余的力量,还斩段西楚的右臂,并且占领三齐之地,实现迂回到西楚后方并对其战略包围的有利局势。这场战争……” 看着侃侃而谈的原牧白,程心妍抿唇一笑,这黑小子不是不会说,说起他感兴趣的事来,话也蛮多的,而且这也证实了一件事,男人都是热血好战分子,就算是老实人原牧白也一样。 听原牧白说战争故事说了大半夜,第二天,程心妍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呵欠连天,看得老太太更是心焦,该不是她先前管原牧白管的太严,把他给 嫁做商人妇 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8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8部分阅读 憋坏了?这小子成亲后,卯足了劲折腾他媳妇! 老太太觉得这是她的错,心疼孙媳了,悄悄找来原致轩,要她去委婉的提醒一下程心妍,要程心妍学着拒绝一下原牧白,房事要有节制,要懂的细水长流。 第三十九章 计划未来 原致轩办事一向积极进取,接到任务,当天的午后,就到晨晖院,来找程心妍谈心了。听着原致轩隐晦曲折的暗示她房事要节制,不可由着性子胡来。程心妍尴尬的无言以对,虽然原牧白没有把他们没圆房的事说出去,她很满意,但是原牧白跟她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原致轩误会他们操劳过度? “妍儿啊,你可千万别怪姑母多事,连你们房里的事都要管。姑母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原致轩拉着程心妍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姑母一番好意,妍儿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姑母多事?姑母肯教妍儿,是把妍儿当自家人疼爱,妍儿以后会注意的。”程心妍不能说还没圆房,只好说谎话。 程心妍如此受教,原致轩很是满意,又传授了几招御夫之术给她,这才高高兴兴去给老太太回话。 送走原致轩,程心妍开始想为什么原致轩误会的原因,把这几天的事细细地想了一遍,明白了!她以前在程家,每天还要帮程二太太抄抄佛经,写写大字,嫁到原家,她不耐烦抄佛经写大字,就整天无聊的睡觉,还越睡越困,如此就让她们误会她晚上太辛苦太操劳。 不睡觉,怎么打发时间呢? 在现代可以看电视,玩电脑,在古代可以做什么? 抄佛经?她没打算出家为尼,以身侍佛,这佛经没有抄的必要。 写大字?她又不是书法家,把字练那么好做什么? 绣花?她可不想把十根手指扎成马蜂窝!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以消磨时间? 程心妍叹气,难怪古代闺阁女儿家要学琴棋书画了,好打发时间啊!琴,她不会弹,更没兴趣去学;棋,只会下五子棋,到是可以找人下几局;书,全是文言文,看着更犯困。画,这个可以,在现代画素描,还曾赚过学费。上次在玉坊斋画的那两只老虎,得到了玉坊斋秦师傅的称赞,照着她画雕出来的玉摆设,卖了个好价钱。 程心妍眼中一亮,脑子有个想法浮现出来,她设计出来的老虎,能卖到好价钱,那么她设计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卖出去呢?作为一个独立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职业女性,常年待在内宅里打理家务,绝对不是很好的生活方式。更何况她想打理还没得打理,大太太一副死都不放手的姿态,让她去和大太太争管家的权力,没什么兴趣。 再说了,与其惦记着原家这份家产,她还不如出去挣一份,享受起来更心安理。不过玉坊斋是原家的店铺,她去掺一脚,只怕大太太又会不高兴。可是不跟原家搅在一起,另起炉灶,她学的不是管理学,光凭着画设计图,就把生意做起来,她没有这个能力。 想了许久,程心妍觉得这事不能急,要从长计议,最起码要先跟原牧白商量商量。虽然原牧白老实,可毕竟跟着原致亭做了三年的生意,比她这个从没做生意的人要强那么点的。 黄昏时,原牧白回来接程心妍同去给老太太请安。两人进门,就看到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矮几上摆着几个首饰盒,老太太在盒里挑来拣去的。 “奶奶,您这是在做什么?”原牧白不解地问道。 “哎哟,我的乖孙回来了。”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对程心妍招手,“来来来,乖孙媳过来。你来看看,这几样可还好?” 程心妍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接过老太太手中那几件做工精美的首饰,盘珠卧凤金钗,双凤衔鸡心坠小金簪,镶红宝石金蝴蝶压发,镶红宝石鎏金镯,镶红宝石水滴耳坠,最特别的是那枝盘珠卧凤钗,整支凤钗由圆润的珍珠串联而成,淡青色的玉石连接着凤身和凤尾,玉石上还雕着精致的花纹,显得十分的富贵大气,笑着赞道:“这盘珠凤钗做工繁复精美,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我家乖孙媳的眼光就是好,这些东西都是金石楼最有名的李师傅做的,自打他故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做出这么精细的首饰了。”老太太感叹了一句,把首饰放进盒子里,把盖子一合,放在程心妍手中,“这套头面就送给你了,喜欢就戴戴,不喜欢就放在箱子里当压箱用。” “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程心妍把首饰盒又还给老太太。 “你不能要,谁要?”老太太把首饰盒放到程心妍怀里,“拿着,总不能让我老太婆把这些东西全带进棺材去吧!” 程心妍不好再推辞,起来对老太太行礼道谢,原牧白也随她一起行礼。 东西送出去了,老太太就让罗嬷嬷和冷香把其他的收拾了一下,拿去内室放好,祖孙三个继续说笑。 说了一会子话,原致轩等人就陆续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其他人都没注意,唯有大太太眼尖,一眼就看到放在程心妍身边首饰盒,便猜到老太太送了东西给程心妍,她嫁进原家这么多年,老太太连根线都没给过她,每次看到原致轩和郑五娘佩戴着那些精致又昂贵的首饰时,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今天连程心妍也得了东西,她对老太太的怨恨就更添了几分,不敢找老太太麻烦,就故意寻程心妍不是,“大少奶奶怎么带着首饰盒到处走啊?” “我给东西给我孙媳,与你有什么相干,要你多嘴多舌。”不等程心妍说话,护犊心切的老太太,已先开口训斥大太太,“我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又要你来多管?” 当着众人的面,老太太是一点都不给太太留情面,训的大太太面红耳赤,又羞又恨,可是她不敢当面顶撞老太太,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一腔怒火。 原致亭没有帮大太太说话,这么多年,只要他开口为大太太说情,就会引起老太太更大的怒火,把事情弄的更加不可收拾,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当没听到,没看见。 原牧红默默地看着大太太,有几分无奈,都叫她不要惹程心妍了,就是不听。好吧,就算要找程心妍的错,也别当着老太太的面啊!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原牧青微眯的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奶奶好东西不少,怎么才能弄些出来用?罗嬷嬷打动不了,冷香到是可以下手,挑眉瞄了眼站在老太太身旁的冷香,唇角闪过一抹狡诈的笑。 酉时末,该用晚饭了,老太太开口留下了原牧白和程心妍,原致亭可以回东篱居,这总算让大太太的心情变好了些。 第四十章 开铺大计 陪老太太用过晚饭,已是夜色浓浓,一弯下弦月斜斜地悬挂漆黑的夜空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园中的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婆子打着灯笼在前面照亮,程心妍和原牧白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燕草和元春。 “对了,奶奶好好的怎么想起送首饰给我?”程心妍这问题一直搁在心里,想不明白。 “你嫁过来后,二娘一直没给你打首饰,过些日子就是端阳节了,你要回娘家看望岳母,不能老戴以前的首饰。”原牧白解释道。 原来是为了让她回娘家挣面子,程心妍唇角微扬,。 “娘子,奶奶送的这些,你要不喜欢,明天叫表嫂和洁妹妹陪你去金石楼选些你喜欢的首饰。”原牧白又道。 “这些首饰都很精美,我怎么会不喜欢呢?”程心妍笑,“对了,你放在我梳妆台上的那两盒首饰是怎么回事?” “那些是娘留下来的,奶奶让我交给你保管,娘子,你不记得了?”原牧白惊讶地道。 把首饰放在梳妆台上就算交给她保管了?还怪她不记得。他说都没说,她该记得吗?程心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娘子,我那里做的不对了?”原牧白被她的眼神弄的迷糊了。 还那做的不对了!是那里都没做对。程心妍把头偏开,不想跟他说话。娘子为什么生气?原牧白茫然不解,扭头看走在后面的燕草。 燕草见状,出言为他解惑,“大少爷你要给东西给大少奶奶,应该告诉大少奶奶一声,突然多了些东西,大少奶奶会觉得奇怪的呀。” “娘子,我给你首饰时,有跟你说,是你让我把首饰放梳妆台上的。”被冤枉的原牧白的很委屈地道。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蹙眉问道:“你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回门的第二天,我把首饰交给你的。你说,‘放梳妆台上。’我就把盒子放梳妆台上了。”原牧白道。 程心妍回想了一下,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是她错怪黑小子,干笑两声道:“好了,我记起来了,没事啦,我一会回去就收起来。” 原牧白一点都不计较程心妍把这事给忘记了,笑道:“娘的那些首饰,虽然做工还不错,可是式样有些老旧了。奶奶说,过年祭祖的时候带带就行了,平时你还是戴你喜欢的。” “知道了。”程心妍点头。 回了晨晖园,程心妍先把梳妆台上的首饰收好,再吩咐婢女准备热水,拿着干净衣服去沐浴。原家不止玉坊斋一处生意,还做着其他生意,在周边的城镇也有玉坊斋还有几处分店,快到月底了,原牧白把其他店子的帐收了回来,核查这个月的帐目。 程心妍沐浴回来时,见他埋头算帐,没有打扰他,走到书案前,拿起用布条包着的炭条,在宣纸上画草图。燕草几个见两人各忙各的,在屋外伺候,不敢进来打扰他们。 原牧白算完帐,见程心妍没去睡觉,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干什么,感到有些奇怪,起身走了过去,见程心妍在画图,案上放着一张已经画的图,上面是一枝凤头钗,钗中镶着宝石,凤嘴衔着三串流苏,流苏下坠着桃形坠,凤尾分成五股,在凤尾处镶着小一点的宝石,凤尾画的十分的精细别致,与市面上所见的凤钗截然不同,“娘子,你画的这枝凤头钗好漂亮!” 听到他的称赞,程心妍抬头笑问道:“你说这只凤头钗,金石楼的师傅能不能打出来?” 原牧白仔细地看了看图,问道:“娘子,这个凤尾是不是要镂空?” “当然,要不然就显得太笨重了,没有那种展翅欲飞的感觉了。”程心妍道。 “这凤头是用金丝垒成的?”原牧白又问道。 程心妍点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原牧白,没想到他能看出来。她初学设计时,她那个嗜爱收藏古典首饰的导师,曾给这枝凤钗的图片给她看过,她当时没看出来,想不到黑小子的眼光不错啊! “凤尾要镂空,凤头要垒丝,还在这么薄的凤尾上镶宝石,如果李师傅还在世,就有可能做的出来,现在金石楼没有手艺这么高的师傅,做不出来。”原牧白分析后,下了定论。 “做不出来!”程心妍失望地把手中的宣纸丢到书案上,她图画的再好看,可师傅做不出,也是枉然呀! “金石楼的师傅做不出来,不过京城的凤祥楼的师傅应该能做的出来。娘子,等过了端午节,我跟爹说一声,带你去京城,到时候就可以请凤祥楼的师傅帮你做,过年的时候,你可以戴。”原牧白安慰她道。 “我不是要戴,我是要做出来卖。”程心妍柳眉微蹙,太复杂首饰做不出来,那就画些简单的又漂亮的,画什么比较好呢? “娘子你要做生意?”原牧白非常吃惊看着程心妍。 在这个世上,女子就如丝萝般依附在男人身上生活,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个好相公,生几个有出息的孩子,在家相夫教子。象程心妍这种已经出嫁,有了相公依靠,不愁吃不愁穿,有人伺候的女人,想着要出来做生意的,可以说在这世上还没有。 原牧白吃惊的口气,让程心妍听了很是不舒服,柳眉一挑,斜睨着他,语气不善地反问道:“不可以吗?” “娘子,你是不是不够银子用?你要是不够,我那里有,我拿给你,你不用出去做生意,这么辛苦的。”原牧白说着,就要往内室去拿银子。 “你给我坐下,我不是缺银子用。”程心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只是闲在家里很无聊,找点事做打发时间,顺便赚点钱。” “娘子,你要闲着无聊,你可以去找表嫂洁妹妹她们玩,也可以和奶奶姑母她们打双陆,还可以去逛街买东西,到庙里进香。”原牧白帮她找节目打发时间。 “我不要,我要做生意,我要赚钱。”程心妍不愿呆在家里混吃等死,坚定不移地向原牧白表明她的决心。 原牧白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你是认真的?” “废话,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呢?”程心妍沉着脸,生气地问道。 “不是的娘子,你别生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打算开个卖首饰的店子?”程心妍不是心甘情愿嫁进原家的,委屈她当个商人妇,已经让他很愧疚,现在程心妍打算做生意,原牧白是又惊又喜,才会问她是不是认真的?在得知她是认真的,原牧白很开心,觉得他和程心妍的关系更过了一步,是不是离圆房的日子也不远了? “开店子我没那么多银子,我是想找个金器铺跟他们合作,我画好图卖给他们。” “不用找,奶奶就有间金器铺。明天我让铺子里的刘掌柜来见你,你要做什么首饰放在店里卖,你吩咐他做出来好了。”原牧白笑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下轮程心妍怀疑了。 “真的,店子就在城西。不过铺面不是很大,就做些街坊生意。”原牧白道。 “铺面不大没关系,可是店子是奶奶的,奶奶会同意,让我这么做吗?”事情有了进展,程心妍开始考虑到其他问题。 原牧白想了想,“没关系,就说我要打理,奶奶就会同意的。” 程心妍挑眉,没看出来,这黑小子也会说谎。如果原牧白出面,老太太应该会同意,但是,程心妍想到一个问题,“你在帮你爹管玉坊斋,突然说要管金器铺,奶奶会不会不相信?” “奶奶早就想把金器铺交给我,是我怕我不会做,说再等两年才接手,现在有娘子帮我,我就能够管好了,跟奶奶说提前接手铺子,奶奶会答应的。” “可是,万一要是亏了怎么办?”程心妍有些心虚地问道。 原牧白轻笑出声,道:“娘子,做生意总是有亏有赚,那有只赚钱不亏钱的买卖。” “我当然知道做生意有亏有赚,我是说,我要是亏了,奶奶那里不好交待。” “娘子,你就放心去做,凡事有我,亏了也不要紧。”原牧白拍了拍胸口,很有担当地道。 有人支持,有人依靠的感觉很好,程心妍唇角扬起愉悦的微笑,道:“那你明天记得跟奶奶说这事。” “我记的,娘子,你放心。”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伸了个懒腰,道:“我先睡觉了,你看书也别看得太晚,早点休息。” 原牧白笑道:“好,你先去睡,我看完这些书就睡。” ------题外话------ 打滚求留言! 第四十一章 婆媳之间 有原牧白出面,要接手金器铺的事顺利得到了老太太同意。第二天,原牧白就陪程心妍去看店铺,见掌柜、师傅和伙计。 金器铺的店名叫沈家金店。 沈家金店? 程心妍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原牧白。 原牧白笑,小声道:“奶奶是沈家的姑娘。” 原来这金器铺是老太太的陪嫁之一,也因为是老太太的陪嫁,这店里的掌柜和师傅都是跟着老太太从沈家过来的,年纪都不少了,刘掌柜年过半百,王师傅今年刚好六十。两个伙计又偏小了些,十二岁叫张柱子,十四岁叫李二娃,两个穷人家的孩子,工钱不是很高,才几十文钱。店子里的首饰成色很好,只是式样老旧单调,顾客稀少,门可罗雀。就连原家人买首饰都去金石楼,而不光顾自家生意。 程心妍看到此情况,总算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急着让原牧白接手了,这店子再不好好打理一下,就只有关门倒闭。 有事可做,程心妍也就不犯困,整天想着睡觉,每天很早就起来,带着燕草和元春,跟着原牧白出门,到店子里来重新装修铺面、联系人手,又和王师傅商量着收了张柱子和李二娃当徒弟,学手艺。黄昏时,原牧白会过来接她一起回家,给老太太请安,晚上就忙着画图。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是充实,比起前些时候闲得无聊的米虫生涯,程心妍觉得这种有事做日子真好,不禁感叹她就是个劳累命,不适合当富家太太在家享清福。 看着孙子孙媳同出同进,相亲相爱的模样,老太太开心之余,也觉得很奇怪,这两人整天在忙什么呢? “莫问,要说时,他们自然会说。”原致轩靠在摇椅上,半眯着眼,轻轻摇着手上的纨扇。一个小丫头坐在小杌子上,用美人棰在给她捶脚。 “大少爷是个稳重的人,大少奶奶聪明机灵,老太太,您呀不用这么担心,他们会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的。”罗嬷嬷领着端着点心的小丫头走进来,笑道。 老太太笑了起来,想想也对,就把这事给放一边去,见没什么事,就让罗嬷嬷把骨牌拿了来,让原致轩和罗嬷嬷陪她玩。 “娘,您先把前儿输的帐还来,我才陪您玩。”原致轩正舒服着,懒懒的不想动。 “坏丫头,你拿我的好东西还拿少了,这点帐也跟我算。你快起来陪我玩牌,要不然捶死你这个坏丫头。”老太太笑骂道。 原致轩笑着起身,道:“行,我这就起来陪您老玩。这回输了,我也不要您银子,您也送套头面给我,让我也戴出去炫耀炫耀!” “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那套翡翠头面。”老太太笑,“行,你要有本事,就赢去。” “只要您不赖帐,我就能赢去。”原致轩笑道。 “我不赖账,你也不许耍巧偷牌。”老太太人老眼不花,笑着拆穿原致轩玩的花样。 “娘啊,您让让女儿又能怎样,为什么要拆穿人家嘛!”原致轩撒娇道。 老太太轻啐她一口,道:“老大不小,都做了婆婆的人了,撒什么娇呀,少啰嗦,快坐下来打牌。” “老太太,姑太太就是八十岁了,她也还是您的女儿不是,她在娘面前撒娇,永远都没错!”罗嬷嬷笑帮原致轩说话。 三人说说笑笑坐在一起玩起骨牌来了。 黄昏,一家人齐聚一堂,原致轩笑着向众人说她赢了老太太一套头面,又把那套翡翠头面拿出来给众人看,让大太太又是羡慕又是恨。 郑五娘笑道:“二姐,有这好事,你怎么也不让人叫我一声,好歹也让我赢婆婆几件首饰,等过节时,我也戴出去晃花她们的眼睛!” 老太太一听这话,笑骂道:“哎呀,全是些坏家伙,各个惦记我的好东西,赶明儿我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不能再让你们看着眼红,弄的跟乌眼鸡似的。” 众人笑了起来,唯大太太绷着脸。 原致亭见大太太那模样,知道她心里又添堵了,插嘴道:“娘,就快过节了,就让她们每人去金石楼买套首饰,过节时也好戴。” “好,这买首饰的银子就由你出。”老太太知道原致亭这么说是为了大太太,目光一转,“孙媳啊,你的眼光好,这买首饰的事,就交给你办。” 程心妍愣了一下,这怎么又有她的事?想是这么想,人已自动自觉的站起来应道:“是,奶奶。” 老太太让程心妍去买首饰,原致亭是没意见的。程心妍是大少奶奶,这个家迟早是要由她来当家作主的,可大太太不这么想。 大太太眼中露出一丝恼意,她十岁时,父亲去世,随母借居在原家,嫁进原家时没有多少嫁妆,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要不是当了这么多原家主母,再加上原致亭在银两方面对她很大方,她就不可能攒下那多私房银子,只是攒得再多,也没有原致轩和郑五娘多,如今老太太又把买首饰的事交给程心妍去办,她想偷留些银子出来都不可以了。大太太不敢瞪老太太,用充满愤怒的眼刀凌迟程心妍。程心妍回了大太太一个无辜的表情,婆媳争斗她不想参与的,是老太太逼的,这不能怪她。 “大哥出了买首饰的银子,买衣裳的银子就归我们家出。”郑五娘笑道。 “你们一家出买首饰的银子,一家出买衣裳的银子,我要是不出点银子,就该被你们说一毛不拨了。”原致轩笑,“过节的菜钱酒钱归我家出。” “哎哟喂,二姐这回到真是拨了一毛了!”郑五娘打趣道。 “得,我就知道你会说这话。放心,除了这个,小辈们的红包全归我出。”原致轩道。 除了大太太一个人在那生闷气,其他人都开开心心的说说笑笑。 这天半夜时分,突下起了大雨,到天明雨势方小些,大雨驱散了这几日烈日带来的炎热,天气清爽怡人,程心妍早早起来,推开窗向外看去,院中盛开海棠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突然想起李清照那首有名的词来,笑着问道:“绿枝,院里的海棠花开的怎么样了?” 绿枝站在廊下看雨,听到问话,随口答道:“还跟昨天一样。” 程心妍轻笑摇头,看来她的这个婢女和李清照词中那位卷帘人一样不解风情,从窗子里探头出去,道:“傻丫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姑娘,奴婢是粗人,你吟诗,奴婢听不懂。”绿枝回头看着程心妍笑道。 程心妍倚在木窗,笑道:“这是词,不是诗。” ------题外话------ 推荐好友李筝的最新力作:一个村姑到官家千金的奋斗史《寒门闺秀》,种田励志文,正在强推中。 第四十二章 清音书院 程心妍正倚在窗边和绿枝说笑,元春走进屋来笑着提醒她,“大少奶奶,时辰不早了,再不去店里可就迟了!” “今天不去店里。”程心妍还没说话,原牧白先搭腔了。 “今天为什么不去店里?我让王师傅打的那莲花簪今天可以看到成品了。”程心妍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有事,你去忙你的,我不用你送我过去。” “娘子,今天是五月初二,我们和苏老先生约好,要去清音书院。”原牧白笑着提醒她道。 “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程心妍拍了拍头,为难的皱眉,“可是我跟王师傅也约好了,这可怎么办?” “我昨儿已经跟王师傅说好了,我们下午过去。”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松了口气,笑道:“原牧白,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哟!” 程心妍抛下这句话,就径直进内室去找出门的衣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牧白因为这句喜呆了,原来在娘子心里,他已经这么重要了!没有他,娘子不知道怎么办了! 程心妍换件白底绣红色竹叶的对襟褙子和淡蓝色长裙,挽着对称云髻,左侧斜戴着一支三翅凤头钗,凤嘴衔着吊着桃形宝石坠,右边别着淡蓝色缠丝镶珠卧簪,左边的耳坠已戴好,她一边偏着头戴右边的耳坠,一边走了出来,见原牧白还站在那儿咧开嘴不知道在笑什么,微蹙眉,道:“哎,你站在那里傻笑什么呢?还不吩咐他们去备车,今天下雨,难道还坐轿子去不成?” 原牧白笑呵呵的答应着,往外面走去。 燕草在门边拦住了他,笑道:“不用了,大少爷,奴婢已经让人去叫他们备车了!” 程心妍和原牧白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说明去向,就出门上车往清音书院去。原牧青到是早离家去书院了,这让程心妍颇感到意外,这小子去拜师时,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这才上了几天学,就这么积极勤快,真是少见。看来苏濂还真是教导有方,不枉原致亭为了那封推荐信,送了尊价值不菲的玉马踏飞燕给知府大人。 细雨纷纷,路上的行人稀少,马车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程心妍撩开车帘向外看,烟雨朦朦中的临安城显得十分的安静,少了平日喧嚣。等程心妍和原牧白到达清音书院时,天空已然放晴,站在书院外,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湖光山色,真如苏东坡诗中所写: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书院门外,苏濂派了学生在迎客,那几个学子见原牧白带着女眷同来,脸上的诧异之色显而易见,不过人既然来了,也不能拒之门外,迎上来打招呼,问明身份,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带路,领他们前往斗文的依澜居。 绕绿堤,拂柳丝,沿着小径缓步而行,一路上绿树成荫,花香阵阵,空气清新,景色怡人,这那里是读书的书院,分明就是供游人游玩的公园。程心妍轻叹一声,难怪古代文人能写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而现代文人就只会写口水词打油诗,面对如此美丽的青山绿水才有诗情画意,面对秃山臭水就只能掩着鼻子蒙着眼睛,那还有心情抒情。 依澜居就在西湖边,由竹子搭建而成,大厅有一半在陆上,另一半延伸到湖里,宽敞的大厅,坐着十几个人,王嗣铭也在其中。苏濂和年过五旬的中年文士坐在上首位置,在他们左右各坐着两位年过四旬的文士,不知道是两间书院的夫子,还是临安城内其他有名的大儒。 程心妍和原牧白跟着小童走了进去,苏濂虽在跟人说话,但是眼角余光一直瞄着门口,程心妍一进门,就让他看到了,就很热情地扬声道:“小姑娘来了,欢迎欢迎!” 他这一嚷嚷,屋子里的人全给程心妍行注目礼。要是寻常女子,被这么多男人打量,必定心慌慌,意乱乱。可是程心妍神态自若,笑盈盈地走到苏濂,手微微握拳,叠放在腰间,双膝微曲,给他行礼,“见过苏山长,山长万福。” 这让想看她羞怯模样的苏濂吃了一惊,这小姑娘不简单! 程心妍一看他吃惊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故意嚷嚷,捉弄她,眸光流转,笑得有几分得意,老夫子失算了!想当年她做珠宝鉴定时,面对数千人都没怯过场,这里不过才十来二十个人,她又有什么可害羞胆怯的? 原牧白也随程心妍一起见礼。 “呵呵,不用这么多礼,小姑娘,我家小予儿也来了,你去后面寻她玩去。”苏濂捋着胡子,笑道。 敢情要她来就是为了陪他家的孙女呀!不过多结交几个朋友也不是坏事,程心妍笑笑应了,随那个领路的小童绕过绘着西湖四季景色的四扇屏风,去后面的厢房内找苏濂的孙女苏予。这时苏濂起身为原牧白介绍那几个名士大儒,原牧白恭敬的给他们一一行礼。 绕过湖石垒成的假山,就看到三间独立的竹屋,小童将程心妍主仆领进了最中间的那间房内,房内没有人。那小童请程心妍在屋内坐下,道:“夫人,请稍候,小的这就去替夫人请我家姑娘过来。” “有劳!”程心妍客气地道。 小童行礼退了出去。 程心妍坐在屋内,打量起屋内的布置,窗明几净,书香淡淡,桌上文房四宝俱全,架上书籍成堆,墙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起身过去看画,画面上山峰叠起,水面开阔,画中的人物,或小憩或备炊或垂钓或撒网,形象生动,神态逼真,一副自得其乐,乐在其中的逍遥姿态。 画的上面提着一首词,“水绕溪桥绿,泛苹汀、步迷花曲。衣巾散余馥,种竹更洗竹,咏竹题竹,日暮无人伴幽独。光阴双转毂。可惜许、等闲愁万斛。世间种种,只是荣和辱。念足又愿足,意足心足,忘了眉头怎生蹙?” 知足者常乐!只是可惜世人大多不懂得这个道理,这山望着那山高。词的落款处写着:逍闲老人。 看来此词此画应是苏濂所作,而这里应该就是他的书斋。 第四十三章 结交新友 “劳原大少奶奶久候,小女这厢给原大少奶奶陪罪了,还请原大少奶奶恕罪!”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心妍回头看去,一个身形高挑、容貌秀丽的少女缓缓走进房来,少女打扮的十分的清雅,长长的秀发用一支翠玉圆头簪挽着单螺髻,耳边戴着翠玉珰,脸上不施粉黛,穿了件淡紫色绣梅花的襦衣,系一条白色襦裙,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恬静气质。 “苏姑娘这陪罪之言,小妇人愧不敢担,是小妇人打扰了苏姑娘的清静,还请苏姑娘恕罪。”说完这番客套话,程心妍打了个冷颤,要是一直跟这位苏予这么说话的话,她还不如去金铺和刘掌柜唠嗑来得爽快。 少女眸光流转,抿唇浅笑,道:“原大少奶奶误会了,我非苏姑娘,小女姓陶,是慈湖书院陶山长之女,名唤惜眉。” 声音轻柔婉转和刚才的声音截然不同。 这时,从陶惜眉的身后跳出一个十三四岁,穿着桃红绣牡丹衣裙的少女,笑嘻嘻地道:“原大少奶奶,我才是苏予。” 声音清脆宛如银铃,就是先前听到的声音。 程心妍了然一笑,知道被她们捉弄了,只是没想到看起来这样安静斯文的陶惜眉,会跟着苏予一起胡闹,不过转念一想,她们既然能成为朋友,这性情上必有相通之处,而且联合起来捉弄别人,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原大少奶奶,开个小小的玩笑,还请你不要介意!”陶惜眉欠了欠身子,微微笑道。 这无伤大雅的捉弄,程心妍自然是不在生气的,笑道:“我就奇怪了,老顽童家的小予儿怎么会如此文雅恬静?应该活泼可爱才对呀,如此看来果然还是没有错。” “说的太对了,眉姐姐文雅悦静,我活泼可爱,我爷爷就是个老顽童。”苏予笑弯了眉眼,“大少奶奶,你好厉害,说的全对!” “不是我厉害,而是一看就知道。”程心妍笑道。 三人虽然性格迥异,不过都是好相处的人,喝杯清茶,闲聊了几句,都觉得彼此是值得结交之人,言谈之间,多了几分亲昵的味道。 “妍儿,小予,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前面看他们斗文吧!”陶惜眉没忘记今日前来的目的,笑着提醒越聊越起劲的两人。 苏予吐了吐舌头,起身道:“两位姐姐,请!” 陶惜眉轻啐了她一口,道:“少来这一套,这会子你再装模作样晚了!” “好好好,不装模作样!”两人嬉闹惯了,苏予笑着左手挽起程心妍,右手挽着陶惜眉,三人亲亲热热的出门往前厅走去。 “眉儿姐姐,你说这次斗文会是谁夺得魁首?”苏予偏头问道。 陶惜眉想了一下,道:“上次与南屏书院斗文,是蓟宗夺得魁首,今天应该也会是他再次夺魁。”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会是长康夺魁首?三月初三曲水流觞,长康的桃花赋可是得到了孟老夫子的称赞!”苏予一副与有荣焉骄傲姿态。 陶惜眉笑而不语,这斗文和写文章不同。斗文,不仅要斗文者熟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书经》、《礼经》、《易经》、《乐经》、《春秋经》等书籍,还要灵活的引经据典,口齿伶俐,有应变之能,最重要的是必须根据对手提出来的问题,做出相应的回答,并讲出独到的见解,令对方心服口服。这要求很高,所以能写的出锦绣文章的人,并不见得就能斗文夺魁首。 “眉姐姐最偏心了,就会帮着他。”苏予撇嘴。 “我何时偏心了,我说的是事实。蓟宗他不止文采出众,吟诗作对,书法丹青样样皆精,要不然他也不会稳居临安城四大才子之首这么多年,江长康不及他甚多。”陶惜眉对王嗣铭的才华赞不绝过,斜了苏予一眼,“明明是你偏心,总是帮着你家的长康,还说我。” “你就是偏心,我不跟你说。”苏予哼了一声,扭头问程心妍,“妍姐姐,你说谁夺魁首?”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不行!”苏予和陶惜眉异口同声。 程心妍假装想了一下,道:“蓟宗!” 陶惜眉满意地笑了,挑挑眉,斜眼看着苏予。 “你为什么要选他?”苏予不满意了,嘟起了小嘴问道。 “因为我不认识那个长康啊!”程心妍笑笑,“而且蓟宗他是我妹夫,我当然希望他夺魁首。”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姐妹易嫁中的……”苏予脱口而出。 “小予儿!”陶惜眉忙打断苏予的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话一出口,苏予也知道说错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跟程心妍道歉,“对不起,妍姐姐,我不是有意要提这件事的,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陶惜眉气不过,伸手用力地拧了苏予一把,疼得她眦牙裂嘴,又向程心妍道歉,“妍儿,对不起,你别怪小予儿,她就爱胡说八道。”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事实,我不会生气的。”姐妹易嫁的事,程心妍从来没放在心上,书香门第和商贾人家,在她眼中没有高低之分。不过在世人的门第之念,觉得她被妹妹所害,低嫁商户,对她多抱以同情。虽然她不需要这份同情,但是总比被人鄙视的好。 陶惜眉和苏予见程心妍是真的没有生气,对她更添了几分好感。依澜居内坐着数十人,上首坐着位须发皆白的玄衣老者,苏濂和陶炎坐在他的左右手。 “那位老先生是谁?”程心妍轻声问苏予,能让苏濂和陶炎陪坐下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妍姐姐不认识他吗?他就是临安城有名的文学泰斗孟老夫子啊。”苏予小声道。 程心妍挑挑眉,她才穿过来一年零几个月,也就这几天认识的人多些,她要认识这个孟老夫子那才怪了。三个各具风姿的姑娘同时出现在依澜居,让众位学子眼前一亮,当然最多的目光是投向陶惜眉的。三人气质各有千秋,容貌以她为首,更何况苏予显得有些孩子气,而程心妍已是妇人妆扮。 苏濂回头看见三人,笑道:“还怕你们说话忘了出来,正要让人去叫你们,你们自己来了,快坐下。” 苏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在苏濂身边坐下。陶惜眉给陶炎行礼后,也在他身边入座。程心妍径直走到原牧白身边坐下,小童为三人奉上新茶。 第四十四章 斗文大赛 “娘子,我没有看到二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原牧白带着女眷同行,又有婢女,他们的位置离那些学子稍远,两人交谈,不会影响别人。 程心妍看了一下,清音书院那堆学子中果然没见着原牧青,想了一下,道:“他才刚入学,没有资格来参加这次的斗文,想必在别处读书。” 原牧白想想也对,也就没再多说话,专心看两间书院的学子斗文。孟老夫子起身宣布斗文开始。 首先站起来说话的是东道主清音书院的学子,他开口吟道:“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去乡离家兮徠远客,超逍遥兮今焉薄!专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可柰何!请问出自何处,由何人所著?” 程心妍听到这么多兮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此段出自宋玉所著的《九辩》。”慈湖书院的学子应声而起, 嫁做商人妇 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9部分阅读 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也背出一段来,要对方回答。 王嗣铭这时候还稳稳当当地坐在慈湖书院众位学子中间,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在清音书院的学子中间坐着个青衫少年,眉清目秀,同样含笑而坐。程心妍猜他,应该就是苏予口中的那个长康。长康姓江,名恺,是苏濂的得意门生,也是这临安城四大才子之一。 越斗到后面,两间书院的学子选的文章就越偏,再不象一开始那样,这边刚背出来,那边就答了出来。只是他们在那里斗的不亦乐乎,兴致勃勃,程心妍却无聊的想睡觉,早知道斗文是这么一回事,打死她都不来凑这个热闹,闷死了。扯了扯坐在身边一脸呆滞的原牧白,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告辞回家?” “不行,娘子,第三局,苏老先生要我也参加。”原牧白道。 “这斗文还分几局的?这第三局斗什么?”程心妍第一次参加斗文,不知道斗文共四局,第一局是抛砖引玉,这是群战,两间学院的学子都可参加,也就热身赛。第二局引经据典,由抛砖引玉中表现最突出的两名学子进行经典著作中的典故辩论。第三局吟诗赋词;第四局妙手丹青。要夺得斗文魁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三局就是各写诗词一首。” “你会写诗作词?”程心妍惊讶地挑眉,想不到黑小子还有这本事,她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会。”原牧白沮丧地道。 程心妍错愕,“你不会,你答应他做什么?” “我没想过要参加的,是陶山长指名要我参加的,然后苏老先生也同意了。两位先生都开了口,我又怎么好推辞。”原牧白为难地道。 “噢,不好推辞,你就敢答应啊。”程心妍大怒,“你写不出来,怎么办?画个符上去交差?” “娘子,我……”原牧白苦着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娘子,你说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程心妍快被原牧白给气死了,瞪了他一眼,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这写诗作词,又不是象说话那样简单,是要讲究格律押韵的。最让不理解的是陶炎为什么指名要原牧白参加?原牧白又不是清音书院的人,就算他丢脸,也影响不了清音书院。若不是针对清音书院,那就是针对原牧白本人。可这陶炎和原家应该没什么来往,不存在恩怨情仇,他为什么要针对原牧白?难道是为了王嗣铭?不应该呀,姐妹易嫁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王嗣铭也没有表示出有意见。上次王嗣铭和原牧白见面的时候,相处的也很好,应该不会让他的先生出面故意为难原牧白才对。再说原牧白丢脸,王嗣铭也没面子,怎么说他们也是连襟。 “娘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不会再答应人家了。”原牧白扯扯程心妍的衣袖,“娘子,你还是先回家好了。” 见原牧白可怜兮兮的认错,程心妍就心软了,问道:“为什么要我先回家?” “等一下我写不诗词来,他们会奚落笑话我。你在这里,他们也会嘲笑你嫁了个没用的相公,我不想他们嘲笑你。”原牧白舍不得让程心妍受委屈。 “噢,我走了,他们就不嘲笑我了?”程心妍嗤笑,她就走到天边去,她的身份只要还是他原牧白的娘子,就不可能不被人笑话,如今他们俩就是那一根绳上的蚂蚱,说了他,扯着她,谁也跑不了,这脸今天是丢定了。 原牧白想不出其他办法,苦恼地皱紧双眉。 “大少爷,要不你装病?”燕草凑过来出了个馊主意。 “不行!”程心妍和原牧白异口同声地否定了她的主意。 “我要以文入仕,我不能临阵脱逃的。”原牧白还记得他对程二太太的承诺,如果这一次斗文,他借病离去比他写不出诗词来被人嘲笑的后果会更严重。写不出诗词来,人家最多说他才疏学浅,但是只要勤奋攻学,还是能够成功的。可是借病离去,那就是人品问题,人品低下的人,被人鄙视,就算将来出仕,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程心妍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原牧白不肯装病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起原牧白每天悬梁读书的辛苦,她无法任人奚落笑话他,虽然这诗词她也不会写,但是她可以拿别人的来凑数。历史已经改变了,谁知道那些诗人词人还存不存在,她这也是物尽其用,主意已定,道:“这诗词我帮你写。” 原牧白摇头,“不可以的娘子,这是在骗人。” “你是不是想让我被人奚落笑话?”程心妍挑眉反问道。 “不想。”原牧白忙摇头。 “那就不要啰嗦,听我的,一会我帮你写。”程心妍瞪着他,大有原牧白再敢多言,她就生气的架式。 原牧白嘴巴动了动,虽然不赞同,可是不敢惹怒程心妍,抿紧唇角。燕草和元春相视一笑,大少爷根本就拿大少奶奶一点办法都没有,姑太太还说要她们盯着点,别让大少爷欺负大少奶奶,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呀。 两人说话间,第一局抛砖引玉已经结束,孟老夫子肯定了两家书院学子的学识,判定两家和局,皆大欢喜。众位大儒选出了两家学院表现最好的学子王嗣铭和江恺,由他们参加第二局的比拼。 第四十五章 绞尽脑汁 第二局引经据典,引经据典限时半个时辰,这局的比斗规矩和现代的辩论赛有些类似。只是不分一辩二辩三辩,而一对一分出胜负,王嗣铭和江恺都是记忆力超群的人,斗的难分难解。让程心妍见识到了何谓口若悬河,何谓学富五车,两人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说的那些经书著作,名人典故,都是信手拈来。 “妹夫好厉害!”原牧白感叹道。 元春微微皱眉,轻轻推了原牧白一下。原牧白以为她有什么事,回头去看她。元春知道她家的大少爷老实,没反应过来,就冲着程心妍呶了呶嘴巴,又冲王嗣铭呶了呶嘴巴,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程心妍面前表扬王嗣铭,免得程心妍心中不快。 元春又是呶嘴又是摇头的,把原牧白弄的很迷惑,目光在程心妍和王嗣铭身上来回的看了又看,才总算明白元春的意思,笑笑,并不在意,可是回头一看,程心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嗣铭,笑容就僵在脸上,神色微黯,与才华出众的王嗣铭一比,他根本就是目不识丁,长长的叹了口气。 程心妍没留意到原牧白的情绪变化,场上的舌战已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王嗣铭说出一个感恩报德,至死不忘的典故,相应的,江恺一说一个与之相反的典故。只是江恺一时之时没有想到合适的,在那儿闭着眼睛冥思苦想。 孟老夫子看了眼计时的香,香燃尽,时辰到,起身宣布王嗣铭获胜。慈湖书院的学子们喜笑颜开,清音书院的学子摇头叹息。 第三局吟诗赋词。 本来两家书院的学子皆可参加,但是因有王嗣铭和江恺珠玉在前,丢丑不如藏拙,众学子不愿参与。只能由苏濂和陶炎点名派出学生参加。这一局,包括原牧白在内,共十二人。 王嗣铭见原牧白出来斗文,颇感意外,不过这场合,他是不会多嘴多舌的,含笑对原牧白颔首。 再过三天就是端午节,孟老夫子很应景的要众人写有关端午佳节的诗词,并且要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写出来。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可以随意走动,原牧白要作弊,两人就带着燕草和元春离开了大厅,在依澜居附近走动。 这种应景的题目,让程心妍很头疼,她所记的都是那些脍炙人口的名诗名词,这写端午节的名诗名词有哪些?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唯一庆幸的是孟老夫子没有限词牌名,没有限韵,要不然,就更麻烦了。 “娘子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你别咬手指头。”原牧白见程心妍把刚留长的指甲,又给啃了,忙出言劝阻她。 “闭嘴,不要吵我。”程心妍瞪了原牧白一眼,继续坐在树下啃手指,努力回想在现代读过的古诗词,早知道会穿越到古代来,她该上中文系,好歹也能多记得一些诗词,冒充一下才女。 原牧白和燕草元春都不敢打扰她,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想起一首诗,原牧白,你听着。”程心妍把十根手指都啃了一遍后,想起一首诗,“竞渡深悲千载冤,忠魂一去讵能还。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马蚤在世间。” 原牧白默念了几遍,点头道:“我记住了。” 程心妍继续啃手指头想词,诗比较好想,只有四句,词要长些,很难想到合适的。从苏轼想到纳兰性德,从豪放派想到婉约派,从古代想到近代,就差把外国的诗词都要扯出来充数了,总算在把十根手指啃得乱七八糟后,记起了一首端午词,不过不记得作者是谁了,当然这不重要,“楚湘旧俗,记包黍沈流,缅怀忠节。谁挽汨罗千丈雪,一洗些魂离别。赢得儿童,红丝缠臂,佳话年年说。龙舟争渡,搴旗捶鼓骄劣。谁念词客风流,菖蒲桃柳,忆闺门铺设。嚼徵含商陶雅兴,争似年时娱悦。青杏园林,一樽煮酒,当为浇凄切。南薰应解,把君愁袂吹裂。” 这首词稍长了些,原牧白多念了几遍才记住。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人又转回依澜居的大厅,厅内已经有人在书案前提笔挥写了。 “你也去写吧,免得一会忘了。”程心妍推了推原牧白,催促他去把诗词写下来。 “娘子,这样太好,是在骗人。”原牧白心虚地道。 “你又不是没骗过人。”程心妍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前几天还骗来一间金器铺,这会子装什么纯洁的小白兔。 “那个不算骗人。”原牧白小声的辩解道。 “这个也不算,这个叫做夫妻携手合作,就象我们一起开金器铺一样,懂不懂?”程心妍努力说服原牧白。 原牧白总觉得这两件事是有区别的,犹豫不决。 元春忍着笑道:“大少爷,你要是不写,大少奶奶的指甲可就白啃了。” 原牧白低头看看程心妍啃的参差不齐的指甲,好,不为别的,就为了娘子帮他想诗词,把留了半个月的指甲都啃没了的份上,他也该去把诗词写出来,要不然太辜负了娘子的一番心血。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十二人都按时交稿。程心妍没力气听那些大儒之乎者也的点评,靠在椅子休息,为了这一诗一词,浪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好累!好困!以后这样的文坛雅事,坚决不参加。 “少奶奶,少爷在叫你过去。”元春推了推在神游四海的程心妍。 程心妍回过神来,见原牧白站在孟老夫子、苏濂和陶炎身旁,孟老夫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陶炎连连点头,搞不太明白原牧白这时候叫她过去做什么?不明白归不明白,人还是乖乖走过去给三位老夫子行礼问好,站在原牧白身旁。 “这个就是玉潜的女儿?”孟老夫子眯着眼打量了下程心妍,含笑点头,“容貌与玉潜有几分相似。” “玉潜贤弟泉下有知,知道女婿成材,也会感到欣慰的。”陶炎感叹道。 “那日老夫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苏濂颇有点先见之明的得意,笑道。 “不错不错,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孟老夫子也很看好原牧白。 程心妍眉梢微动,原来孟老夫子和陶炎认识程心妍的父亲程珏,那么陶炎提议让原牧白参加斗文,是为了考究他的学识。 因为还有第四局要斗,三位老夫子没有拉着原牧白说太久,只是叮嘱他,以后可以常到他们的地方走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他们。原牧白连连道谢,程心妍暗暗叫苦不迭,难道她以后还要为原牧白捉刀?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支持,明天《嫁做商人妇》要入v了,为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会更新九千字!请亲们继续支持纤雪! 嫁做商人妇 第四十六章 救苦救难 第三局吟诗赋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面对同一首诗词,各位大儒见解看法不同,意见相左,有的认为王嗣铭的诗词要优于江恺,有的认为江恺的词要好于王嗣铭。孟老夫子慎重的考虑后,判定此局不分胜负。 听到这个结果,王嗣铭脸上笑容依旧,似乎对胜负并不在意。江恺年纪尚轻,对输赢看得重些,表情就显得有些僵硬,前面一局他已经输了,本以为这一局能胜,那么下局才能和王嗣铭一争高下,而现在,就算第四局他赢,他和王嗣铭也是平局,分不出胜负,临安城四大才子的排名无法改写。 第四局妙手丹青,题目是画竹。 这次没原牧白什么事了,两人可以继续当旁观者,坐着欣赏众位学子的表演。江恺率先画完,他画的是一幅雪竹图,以浓墨粗笔画竹干,用细笔勾勒枝叶,再用淡墨渲染,描绘出雪冬风寒的意境。 王嗣铭的画随后也完成了,他画的是一幅竹石图,一片土坡,两块石头,几竿疏竹;左右烟水云山,渺无边际,景色苍茫,令人心旷神怡。构图简括,笔墨精练。 “这一局蓟宗赢了!”程心妍学过画,一眼就看出了高低,轻笑道。原牧白不懂的欣赏,看不出画的好坏,坐一在旁露出落寞的苦笑。 孟老夫子的意见与程心妍相同,赞道:“润石竹劲,佳笔也!” 这场历时四个多时辰的斗文,终于以两局和,两局胜结束,而王嗣铭成为魁首,江恺屈居第二。两人拱手行礼,说了几句场面客套话。 程心妍无意间瞄到,站在角落用爱慕眼光看着王嗣铭的陶惜眉,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让程心妍微微蹙眉,怕陶惜眉察觉后会尴尬,把目光移开。可这一移,又看到苏予冲着江恺秋波频送,可惜的是江恺一直低着头,苏予的电白放了。程心妍轻轻地摇了摇头,有才气的男子果然容易打动少女的芳心。只是苏予还好,男未婚,女未嫁,有希望。可王嗣铭已娶妻,陶惜眉对他的情意注定不能开花结果。 已近午时,苏濂作东请诸位大儒和各位学子去酒楼用午饭。程心妍怕苏濂又捉弄她和原牧白,让原牧白婉拒了留下来用饭的邀请。跟陶惜眉和苏予约好过几天一起去看龙舟赛,就上了马车,往金器铺去。 “累死我了!”程心妍一上马车,就不顾形象地倒在锦垫上,如释重负地出了口大气。 “娘子,你累了。那我们不去金器铺,回家歇着,明儿再去看首饰也是一样的。”原牧白说着就去拉开车门,叫车夫调转马车回原家。 程心妍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道:“哎呀,我说的累,不是身体累,而是精神累。” “精神累?娘子,你头痛?那我们去看大夫。”原牧白紧张地道。 对于原牧白的理解能力,程心妍感到很无力,她实在不明白这精神累怎么会跟头痛扯上关系的,咬牙道:“我头不痛,不用去看大夫。” 原牧白扶她坐起,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看,面色红润,不象生病的样子,可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道:“娘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觉得累?” “我说我累了,是因为跟这些文人雅士打交道,太劳心费力,我不喜欢说那些之乎者也,更讨厌咬文嚼字,吟诗作对。比较起来,我更愿意和市井小民打交道,闲聊家常,说说生意经。”程心妍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和原牧白沟通。 原牧白想了一下,明白了程心妍的意思,唇边露出愉悦的笑容,他是市井小民,而王嗣铭是文人雅士,娘子刚才说更愿意和市井小民打交道,那是不是表明,和王嗣铭比起来,娘子如今更愿意和他说话?“娘子,我懂了!” “你懂了就好!”程心妍干笑两声,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大街上,耳边不断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撩开窗帘向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好热闹,各种食物的香味随风飘了过来,让没有吃饭的程心妍感觉有些饿了,恰好看到路边有人在买粽子,嘴自动分泌口水,咽下口水,拍着车厢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夫勒停了马车,坐在车外的元春拉开车门,“大少奶奶,怎么了?” “元春,我饿了,我要吃粽子。”程心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元春笑了起来,跳下车去买粽子,一会儿就买来了八个散发着粽叶清香的大粽子。程心妍一口气吃了两个,这古代的粽子可不比现代人做的那种,一个足有三两米重,一下吃了六两米进去,撑得打饱嗝。一路上又是闭气,又是跟原牧白打岔,可这饱嗝打到金器铺都没下停来。程心妍很是气愤,她不就是嘴馋吃了两个,有必要让她这么难受吗? “大少奶奶,你喝杯茶。”燕草扶着程心妍,走进到店铺里坐下,元春转身倒来茶水。 喝完茶水,程心妍打嗝症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了,现在不止打嗝,茶水还往上涌,呛进鼻子里,人更难受了,苦着小脸道:“你们谁吓我一跳?让我止住这嗝。” 吓一跳,是有可能止住打嗝,可问题是程心妍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怎么吓,学打嗝依旧。这一招失败,程心妍不耐烦了,打着嗝道:“算了,算了,别管它,一会就不打了。王师傅,把莲花簪拿来给我看看。” 王师傅小心翼翼的捧出锦盒,打开盖里,里面放着一眼看去,相差无几的两枝莲花簪。程心妍拿起一枝,金钗的中间是花蕊,在花蕊的外面有三道花瓣,从里到外,分别是六瓣、十瓣、十二瓣,每片花瓣上都雕着莲花纹,做工精巧,造型别致。另一枝,蕊由白玉做成,玛瑙珠为蕊心,在花蕊的外面同样有三道花瓣。 “王师傅,你的手艺真好,这就是我要的莲花簪!”程心妍打着嗝称赞王师傅。王师傅为人忠厚,手艺不错,只是不会创新,要不然也不会窝在一间快倒闭的金器铺这么多年,打些老旧式样的首饰。 能得到东家的表扬,王师傅开心的笑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他总算又能打出好的首饰来,擦了擦眼角,道:“谢谢少奶奶还愿意用老奴,老奴一定会努力打出更多好的首饰来。” “好,我们一起努力,重振沈家金铺的声威!”程心妍对她设计的首饰很有信心。 “娘子,这三个日子都是吉日,你看选哪一个比较好?”原牧白拿着一张写着日期的红纸,递给程心妍。 红纸上面写着,五月初十、五月二十二日和六月初六。程心妍选了五月二十二日,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多打一些全新的首饰放在店铺里买。 在金器铺呆了一个多时辰,程心妍画了一幅飞凤花叶钗给王师傅,又把要求说明白,才和原牧白返回原家。马车沿着青石路缓缓而行,忽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把昏昏欲睡的程心妍给吵醒了,撩开窗帘,循声望去。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身形略显丰腴的中年妇人和两个身强力壮,目露凶光的男子在追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那妇人浓妆艳抹,穿金戴银,边跑边挥她手中的丝帕,嘴里不停地骂道:“小贱人!你这个小蹄子!你给我站住!该死的东西,你给老娘站住!” 那个被追赶的女子边跑边回头,一路上撞上了好几个小摊,惹得摊主们紧张地纷纷躲避。这一乱,那女子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眼见壮汉就要追上,她慌不择路,向着马车就冲了过来。吓得车夫立刻停了马车,可是那女子还是撞到了马车的车辕上,仰面摔倒在地,被追上来的壮汉一把抓住了头发,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那妇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伸手就给了那女子一记响亮的耳光,嘴里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进了老娘的门还敢跑,看老娘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女子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哀求道:“求求你,行行好,不要让我接客,我愿意给你当打杂的丫头,我什么活都会干。” “啊呸,放你娘的马蚤屁!”那妇人一口唾沫吐在那女子脸上,“老娘花大把的银子难道买个干粗活的丫头不成?你什么活都不用干,你就只管叉开腿躺在床上,干好一样活就成了。” 妇人的污秽之言,听得程心妍直皱眉头。 那女子尖叫着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宁愿死也不跟你走,我是好人家的闺女,我是不会做这种没有廉耻的事。” “老娘告诉你,你别给老娘装出这副三贞九烈的贱样来,这样子老娘见多了,最后还不得乖乖的做妓子。你不把老娘花的银子赚回来,老娘剥了你的皮。”那妇人又甩了那女子两耳光,手一挥,“把她给我扛回去。” “呼啦”原牧白猛地拉开了车门,厉声喊道:“住手!” 那妇人没想到有人敢出面打抱不平,扭头查看,张口就要骂人,可是看到原牧白身材高大,双目圆瞪,一副要打架的凶猛模样,让她不敢轻举妄动,马上换了副笑脸,道:“这位公子,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还望公子不要插手的好。” “家务事?我看不象是家务事,分明是在逼良为娼。”程心妍坐在车上冷笑道。 那妇人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见程心妍的打扮穿着,知道非富则贵,不好出言不逊,依旧笑道:“哎哟,这位奶奶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做的那是官府允许的正经生意,她既然是我花钱买下的,那就得为我做事,这怎么能叫逼良为娼呢?” 那女子呜呜的哭道:“我又没拿你的银子,是那些人把我绑来的。” “是谁绑了你?你可认识他们?有没有报官?”原牧白连声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半夜把我绑出来,我……”那女子想起前事,哭得泪流满面,话都说不清了。燕草等人露出同情之色。 程心妍见原牧白尽问些废话,无奈摇了一下头,从马车上下来,看了那女子一眼,问那老鸨,“你花了多少银子买她?” 那老鸨眼珠转了转,道:“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 “你骗人,我明明看到你给了他们三十两银子。”那女子拆穿老鸨的谎言。 老鸨伸手又要打那女子,被原牧白给拦下了。老鸨打不到人,嘴里又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你这个小贱人,满嘴胡说八道,白纸黑字写着老娘给的就是一百两银子……” “行了,不要啰哩叭嗦的。”能做这种生意的人,那都是j滑的出油的坏蛋,程心妍无意与她过多纠缠,“相公,拿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我。” 原牧白听话的从身上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程心妍。程心妍把银票在老鸨面前晃了一下,道:“把她的卖身契给我,这一百两银就是你的。” 老鸨三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笑笑道:“这位奶奶,我买她就花了一百两银子,这些天,她在我楼里又是吃又是喝的,我也花费不少,您多少再加点,总不能让我亏本啊。” “就一百两,你收下放人,这件事就算完了。要不然。”程心妍微眯了眯眼,语气一转,“你就和我们一起去詹大人府上,打个转吧!到时候,这件事可就由着我说了。” 临安府的知府可不就姓詹,老鸨嘴角抽了抽,她可不敢去知府大人府上打转,掂量了一下程心妍的身份,陪笑道:“这位奶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取这丫头的卖身契,你请稍等一下。” 说罢,老鸨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壮汉,那壮汉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慢着。”程心妍阻止他离去,向路边走去,围观的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自动自觉让了条路给她。 程心妍走到路边一个卖铜器的摊子前,拿起一个铜杯,问道:“老板,你这个杯子卖多少钱?” 围观的人更加不解了,这位少奶奶要做什么? 那老板也愣了一下,才道:“十五文钱。” 燕草上前,数了十五文钱给那老板。程心妍拿起杯子,笑着转身走了回来,站在原牧白的身边,把杯子递给他。这事原牧白经历过一次了,很明白程心妍的意思,手一用劲,把铜杯捏成了个铜疙瘩。 程心妍挑挑眉,看着老鸨,似笑非笑的道:“不要跟我耍花样,要不然,我会让我相公,把你的脖子捏的跟这铜杯一样。” 老鸨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这位少奶奶看着年轻,也是个狠角色,反正那贱人也不好调教,再说小贱人一心寻死,万一真死了,赚不到钱反而赔本,不如赚这七十两银子算了,咽了一下口水,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呈到程心妍面前,“这位奶奶,这是那丫头的卖身契。” 程心妍接过来看了看,的确是张卖身契,对那女子道:“你过来看看,这张是不是你的卖身契?” 那女子走过来,看了看,点头道:“是我的。” 程心妍把那银票丢到老鸨脸上,“滚。” 老鸨领着那两个壮汉,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事情解决了,围观的人群散开了。 “谢谢公子,谢谢少奶奶搭救小女。”那女子跪下向两人磕头,“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愿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伺候……” “好了好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别说这些报恩的话,快起来吧。”程心妍伸手扶起那女子,把卖身契递给她,“这卖身契你拿着,快回家去吧!” 那女子哭得更伤心了。 原牧白插嘴道:“娘子,听她的口音,不象是临安城的人。” “你不是临安城的人,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程心妍问道。 那女子抹着眼泪道:“小女叫常喜,是台州人氏,随父母来临安城投亲,半路上在客栈内,被人给绑了来,如今也不知道爹娘是否安好?” “那我们先送你去你亲戚家,你爹娘看到你不见了,报官了后,应该也会去你亲戚家等消息。”常喜是在客栈被绑的,那间客栈肯定是间黑店,她父母只怕是凶多吉少,只是程心妍不敢打击她,就往好的说。 “我爹娘他们只怕已经不在了。”常喜不是那种不知世事的人,那些人心狠手辣,能把她卖到青楼,又岂会放过她的父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没确定的事,你别这么快下定断,不要这么悲观,说不定你爹娘已经在你亲戚家了,也说不定他们已经报官了,现在官府正派人找你。”程心妍劝道。 “就是,你先别哭了,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我们送你过去。”原牧白道。 常喜拭去泪水,道:“我舅舅姓饶,名建平,是平澜书院的山长,我爹是来书院教书的。” 原牧白和程心妍没想常喜是饶建平的外甥女,救人救到亲戚,可真是少有的事情。燕草扶着常喜上了马车,送她去饶家。 饶建平早就接到姐姐姐夫的信,盘算着就这几天,人就该来了,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人上门,正奇怪,听到下人通报,说原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送表姑娘过来了。 进门看到常喜那狼狈不堪的样子,饶建平大吃一惊,问明情况后,不是叫下人去报官,寻找姐姐姐夫的下落;也不是叫饶皮氏把常喜接到内院去梳洗,安抚一下受惊的常喜;而是坐在那里大骂世风日下,骂那些歹徒心肠狠毒,骂老鸨趁火打劫…… “好了!”程心妍忍无可忍,出声打断饶建平的咒骂,“不要再骂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听你在这里毫无意义的骂街。派个人去报官,再叫人带常喜进去梳洗,让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饶建平为人小气,上回原致亭寿宴时,他被程心妍驳了面子,就一直记恨于心,今天程心妍居然敢打断他的话,这让在家中一向说一不二的饶建平更为恼火,怒道:“这是我的家事,不要你管,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什么人呀!她救了他的外甥女,不说感谢的话,居然还恶言相向,程心妍怒了,不管就不管,她还不想管呢,一拍桌子,道:“原牧白,我们走。” “哎呀,你这个女子,不知尊卑,居然敢直呼相公名讳……”饶建平啧啧不休地准备教训程心妍。 程心妍猛地窜到饶建平面前,咬着后槽牙道:“这是我家的事,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不要你管,你给我闭嘴!” “你你你……你过份!我我我……我是长辈!你怎么可以……叫长辈闭嘴,你这个可恶的女子,你这个无礼的……”饶建平气得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 程心妍不等饶建平骂人的话出口,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胡子,用力往下拽,疼得他按着胡子,哎哟直叫唤。在场的人都呆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了? “娘子,娘子。”原牧白忙上前相劝,“娘子,你别生气,你快松手,你这么用力拽,会把山长的胡子给揪下来的。” “我就要把他胡子揪下来,免得他在这里装模作样!”程心妍拽着胡子,就不松手,这家伙道貌岸然的让人讨厌,她恨不得给他几巴掌,再踹他两脚,要不是穿着长裙不方便,她早就这么做了。 饶皮氏、常喜也过来苦苦相劝。 程心妍想想,把饶建平的胡子拽下来,也没什么用,何况已经教训过饶建平了,那就给大家面子,松手好了。程心妍一松开手,饶建平就抱着胡子,跑到一边去,嘴里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又再骂我?”程心妍瞪着他,厉声问道。 “大少奶奶,他不是在骂你。他是在心疼他的胡子,他的胡子留了很多年了。”饶皮氏陪笑道。 “以后你要再敢出言不逊,我就把你的胡子一根一根全拨光!”程心妍挑挑眉,冷哼一声,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饶家。 原牧白和燕草元春连忙跟上,饶皮氏起身送客。 饶建平在屋内,瞄着程心妍走远,才恨恨地骂道:“泼妇,泼妇。” 上了马车,原牧白见一直板着脸的程心妍笑了,道:“娘子,你不生气了?” “该生气的是饶建平,不是我。”程心妍笑得有几分得意,果然当泼妇比当淑女要好。 原牧白犹豫了一下,道:“娘子,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如果你是要教训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觉得我今天做错了。”程心妍敛去脸上的笑容,冷冷地道。 “不是,娘子,我不是要教训你。我是想说,我比较喜欢听你叫我相公。”原牧白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程心妍愣了一下,想起成亲那天,他曾说过的话,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原牧白惊喜地抬起头,眸光明亮,道:“娘子,你在家里可以叫我牧白。” 程心妍唇角微扬,道:“好,牧白。” 原牧白开心的笑了,道:“娘子,你真好!” 饶家离原家不算太远,转两个街口就到。回到家里,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下午看着原牧橙兄弟俩在吃蛋黄粽子,一时嘴馋,就跟着吃了两个,这会子有些不受用,躺在罗汉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可请了大夫瞧了?”原牧白担心地问道。 “大夫已来瞧过了,没什么大事。”原致轩抿着嘴笑,“说是吃多了撑着了,让饿两餐。” “奶奶,你怎么也跟娘子似的。”原牧白在床边坐下,随口说道。程心妍一听这话,死命地瞪了他一眼,这黑小子提这事做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乖孙媳今儿也吃撑了?”原牧白背对着程心妍,没看到她瞪过来的那一眼,老太太看到了,虚弱地笑着问道。 “可不是,吃了两个大粽……”程心妍咳嗽两声,原牧白想起程心妍说过的话,忙闭上嘴,没再说下去。只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一屋的人掩着嘴偷笑。 跟老太太说了在路上救下常喜的事,当然程心妍拽饶建平胡子的事,略过没提。老太太听完也是感叹不已,直道出门要当心,住店要小心,平安是福。 说了一会子闲话,见老太太面露倦意,程心妍就和原牧白告退回晨晖园。回到房里,宗嬷嬷就呈上了三张银票,一张一万两,两张三千两。一万两的是原致亭送来的,三千两分别是原致轩和原致堂送来的。 家里女眷有八个,一万两银子均摊也就一人一千多两银子,买套头面刚合适。可是用三千两买八套衣裳,这手笔就大了些,那衣裳又不是金线纺成的,一套要三四百两银子。这三千两要是全买衣裳,那要买多少套?三千两摆四桌酒席,那就更夸张了,就算在临安城内最好的酒楼食鲜楼吃,也花不了三千两吧?虽说这里面还有红包钱,就算红包一人给一百两,八个小辈,那也才八百两,其余两千二百两全吃进肚子里,非撑死不可。 “娘子,银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见程心妍双手支着下巴,对着桌上的银票发呆,原牧白不解的问道。 程心妍摇摇头,道:“银票没问题,就是姑母和三叔给的太多了。” 原牧白走过去一看金额,笑道:“这是姑母和三婶给你的辛苦费。” “辛苦费?你确定?”程心妍斜睨着他,就算真要给她辛苦费,这也给得太多了,比办正事的钱还多。 “确定。”原牧白点头。 “以前二娘做事,姑母和三婶也给辛苦费吗?”程心妍明知这三人关系不好,原致轩和郑五娘是不会白给银子给大太太花的,她明知故问。 “姑母和三婶是不会给银子给二娘的,这是奶奶特别嘱咐她们出这多银子的。”原牧白老实回答道。 “为什么?是担心我没有银子用?”程心妍不明白老太太这么做的用意,她看起来象很缺钱用的样子吗?要原致轩和郑五娘这么大手笔的贴补她。 “奶奶没说,我不知道。”原牧白对程心妍是有什么说什么。 算了,有银子收总不是坏事,有些事是还是不要追根究底的好,程心妍收起三张银票,道:“知道了,明天我会好好办事的。” 翌日,程心妍带着燕草和元春坐着轿子出门了,先去金石楼挑首饰。看看金石楼气派的门面,程心妍微微颔首,不愧是临安城最好的银楼。金石楼的掌柜不认识程心妍,但是他认得原家的轿子,见来订首饰不是原家大太太,而是位少妇,就猜到是原家的大少奶奶,恭敬地将她迎进店内,呈上新茶。 客套了几句,掌柜就让伙计拿来了各式各样的首饰。程心妍从中挑选了七套精致的头面,给老太太选的是蝠纹,大太太是芍药,原致轩是牡丹,郑五娘是兰花,董筱瑶是石榴花,李洁是蔷薇花,原牧红是杏花,都是赤金镶宝石,每套各一千两银子。 “大少奶奶,你自己呢?”元春问道。 程心妍指着梅花式样的,“就这个好了,元春燕草,你们也挑件喜欢的,也帮绿枝和初秋挑一件,我送给你们。” “谢谢大少奶奶!”元春和燕草欢喜的向程心妍行礼道谢。各自选了喜欢的首饰,又帮绿枝和初秋挑了一样。程心妍也为两位奶娘各选了一件首饰。 选好了首饰,程心妍又去临安城最大的成衣店缬彩坊订了衣裳,老太太那套是最贵,六十两,大太太、原致轩和郑五娘三人的是五十两全套的,其他都是三十两一套的。 衣裳也选好了,程心妍转去临安城最大的酒楼食鲜楼,订了四桌酒席,每桌八十两,商量好菜单,又和掌柜约好,五月初五午时前送到同顺堂原家。 嫁做商人妇 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0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0部分阅读 事情忙完了,走出酒楼,程心妍抬头看看天,太阳当头照,已经正午了,难怪肚子这么饿,又转身走进酒楼。那酒楼掌柜正招呼客人了,抬头看到她,愣了一下,刚把这位大少奶奶送出去,怎么又回来了?忙迎上来,躬身问道:“大少奶奶可是还有事要吩咐?” “没事吩咐,我是来吃午饭的。”程心妍笑道。 掌柜笑道:“是是是,是小的疏忽了,这都正午时分了,请大少奶奶随小的到楼上坐。” 程心妍又重新回到刚才谈事情的那间厢房内,点了几个菜,过了一会,“就我们三人,别那么讲究了,你们也坐下陪我一起用吧!” 燕草和元春就告了罪,斜斜地坐下了,陪她一起用饭。吃罢午饭,主仆三人就下楼,准备去逛街,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最为经典的桥段,孤女卖身葬父。 程心妍挑眉,昨天才救了个被逼良为娼的常喜,今天又来了个孤女卖身葬父,难不成老天爷让她穿越过来是为了救苦救难的?她长了副好人相?好吧,既然遇上了,那就过去看看。 挤进人群一看,不用程心妍出手,已经有人出了五十两银子买下了那名少女了。只是那少女抬头看眼出银子的人容貌后,不肯卖。说实话,那男子长得是太丑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丑的那叫一塌糊涂,让人惨不忍睹!看着就恶心,比猪八戒还不如,难怪那少女不肯跟他走。那男子自然不同意,他给了银子,人就归他了,扯着少女的手臂要带她走。那少女拼命的挣扎,说什么也不愿跟那男子走,两人就在街上拉拉扯扯。 “这位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卖身葬父的话已经撂在那里,自然是谁出钱谁买,你看着买家长的不好看就临时反悔,你这是在骗人。”有人看不过去,仗义执言。 围观的群众附和他的说法,都说那少女做的太过份,做事不厚道,有人买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嫌这嫌那。 “这位公子,买卖要双方自愿,她既然不愿卖,那你就不能强迫的买。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就算你今天把她带走了,你能一辈子守着她吗?我觉得你还是另找一个好。”程心妍见那卖身的女子目光闪烁,眉宇间透着几分算计,让人看了不是很舒服,觉得那男子买她回去只怕是个祸害,会弄的家宅不宁,插嘴劝道。 围观的人听程心妍说这话有几分道理,也就劝起那男子来。那男子想想也是,就算现在这女子被他扯了回去,他不可能整天守着她,她万一跑了,他岂不是赔了人又丢了银子,就不再纠缠不休,收起银子走了。 围观的人不齿卖身女的行为,也跟着散开。 “这位奶奶,你行行好,买下小女吧!”那卖身的女子看程心妍的妆扮,知道是富家少奶奶,身边的两个丫头穿着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要好,就存了跟着程心妍进府享福的念头,扑过去拦住程心妍的去路,“少奶奶,小女愿为奴为婢伺候少奶奶。” 程心妍低头看着卖身女,这女子该不会以为刚才那番话是在帮她吧?微微蹙眉,道:“我家有伺候我的人,不需要你来伺候,你还是等别人来买吧!” “少奶奶,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那卖身女带着哭腔质问道。 程心妍错愕,这女子还真是让人无语,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地冷笑,道:“刚才那位公子有恻隐之心,要买下了你,你为何又不跟他去呢?” 那卖身女抿嘴不说话了。 程心妍带着带着燕草元春就走,只是她万没想到,她会在老太太房里又看到了这位卖身女。而买她回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相公原牧白。 ------题外话------ 有史以来,除了大结局,第一次发这么多字数! 再次谢谢各位对此文的支持! 嫁做商人妇 第四十七章 意外之局 因为金石楼和缬彩坊要送首饰和衣裳过来,程心妍没敢在街上逛太久,申时初就回家了,下了轿,跟门子交待道:“等会金石楼和缬彩坊的人来了,就直接带去老太太院子里去。” “是,大少奶奶。”门子恭敬应道。 申时的太阳太大,程心妍怕晒,进了大门,左拐上游廊,刚走二门前,坐在廊下乘凉的婆子,眼尖看到,迎上前行礼问安,禀报道:“大少奶奶,亲家太太派人送来了艾香粽和雄黄酒。” 亲家太太? 程心妍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把亲家太太和程二太太划上等号,“哦哦,我娘派人送粽子和雄黄酒来了,那送东西的人呢?” “大太太已经收下粽子和雄黄酒,人已经回去了。”那婆子笑道。 “回去啦,好好好。”程心妍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元春从荷包里摸出十几文钱,塞到那婆子手里,“大少奶奶赏你。” “谢大少奶奶赏。”婆子满脸谄笑。 程心妍一愕,这才明白,婆子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是为了讨赏。 “元春,这规矩是谁定下来的?说句话就要打赏。”进了二门,起出一段路,程心妍撇撇嘴问道。 元春笑道:“大少奶奶说笑了,那有打赏还订规矩的,不过是因为那婆子回禀的是大少奶奶娘家的事,她又守在二门上,给她赏钱,是为了以后大少奶奶娘家再派人来,她能赶紧来回大少奶奶,不会耽误事。” “哦。”程心妍受教地点头,元春这是在帮她收买人心,这内宅里,还是有很多规矩要学习的。 等一下金石楼和缬彩坊的人要来,与其辛辛苦苦来回走,还不如去陪老太太说说话,程心妍就没回晨晖园,直接拐去了耦荷院。老太太房里很热闹,原家女眷齐聚一堂,就连一向只在晨昏定省才出现的大太太也在坐,脸上还带着笑。 程心妍轻轻挑眉,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就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她们和平共处?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这银鱼羹才刚做好,大嫂就回来了,大嫂还真是有口福啊。”原牧红举起美人团扇,半掩嘴唇,轻笑道。 “是呀,我鼻子尖,闻着香味就回来了。”因为大太太的关系,程心妍知道她和原牧红不可能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姑嫂,所以听到原牧红口出嘲讽之言,并不感到意外,还顺着她的意思自嘲了一句。 说罢,程心妍就上前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我的乖孙媳今天辛苦了,快过来,坐下歇歇。” 程心妍就势在老太太身边坐下,老太太看她脸红粉扑扑的,扯着丝帕擦了擦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笑问道:“今天逛街有没有迷路?” “元春用帕子把孙媳的手和她的手绑在一起,孙媳想迷路也迷不了呀。”程心妍撇嘴抱怨道。 老太太哈哈笑道:“不绑着你,你要是又走丢了怎么办?这法子好,以后你们上街就绑着你们主子,别让她总想着迷路。” “是,老太太。”燕草和元春齐声应道。 “对了,刚才亲家太太派人送来了艾香粽和雄黄酒,明儿你过去时,帮我跟亲家太太说一声多谢了。”老太太客气地道。 “是,奶奶。”程心妍笑应道。 说话间,两个小丫头抬着装有银鱼羹的食盒走了进来。又有小丫头送上净手用的水,伺候各位主子净了手,这才把银鱼羹一一送上。这银鱼是鱼中的人参,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最适合做羹汤。 程心妍在现代就久闻银鱼之名,“洞庭枇杷黄,银鱼肥又香。”五月枇杷黄熟之时,就是银鱼上市之季。银鱼营养丰富,利于人体增进免疫功能和长寿。 众女眷刚用完银鱼羹,金石楼和缬彩坊的掌柜就亲自送货上门。看了头面衣裳的款式和花纹,老太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道:“我家孙媳的眼光就是好,瞧瞧选的这些头面和衣裳,真好看。” 老太太喜欢了,就算再不好,那也是好的。更何况,程心妍选的这些的确不错,都是按着她们喜好所买的,就连本想找她麻烦的大太太都闭上了嘴巴,没有出言挑刺。 “老太太说的可真对,侄儿媳妇这眼光,一般人可比不上,这些头面和衣裳,媳妇瞧着可比往年的好多了。这花儿也大,宝石也亮,戴上头富贵又大方,还不张扬,恰到好处。这衣裳布料好,绣活精,穿在身上舒服。”郑五娘称赞程心妍,贬低大太太。 “是啊,往年看着那些头面,我就纳闷了,这金石楼的手艺怎么越来越差了?花儿也小,宝石也暗,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原致轩指桑骂槐。 金石楼的掌柜笑笑,不好接话,总不能说往年大太太买的都是五百两一套的,今年大少奶奶买的是一千两一套的,那能一样吗? 原牧红有心帮大太太说两句话挽回面子,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总不能硬说这首饰衣裳比往年的差吧,只好起身道:“奶奶,这首饰衣裳,孙女很喜欢,孙女想回房去试试。” 老太太心知原牧红这是在帮大太太的忙,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也没必要把大太太的面子抹的一干二净的,就顺着原牧红的意思,打发众人回房试戴首饰,试穿衣裳去了。 顾客满意了,两位掌柜结帐走人。 程心妍这才真的松了口气,回到晨晖园,把送给两位奶娘的金钗送给她们。回到房中,连鞋都没脱,就倒在床上,四肢伸直。这两天,劳心劳力,她快累死了,明天还要回娘家,应付程二太太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大少奶奶,洗帕脸吧!”初秋端着瓷盆走了进来,把瓷盆放在矮几上,把绞的半干帕子递给她。 程心妍坐起身来,洗了脸,又脱去外裳,重新爬上床,继续躺着。宗嬷嬷和王嬷嬷跟着进来了,看她这样,笑道:“大少奶奶,你略躺一会儿,可别睡着了,过一会就到用晚饭的点儿了,你用过晚饭再睡。” “嗯,我不睡,就躺一会。”程心妍嘴上应得好,可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一刻。 “大少奶奶,快醒醒,大少爷就要回来了。”元春在程心妍耳边喊道。 “他回来就回来,这是他家,他能不回来吗?”程心妍眼睛都没睁开,侧身对着里面,继续睡觉。 “大少奶奶,你不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吗?”元春问道。 大少爷引不起某人的重视,可老太太足够让程心妍清醒过来,翻身坐起,问道:“什么时候了?” “酉时一刻。” 程心妍掐指换算了一下,五点多了,起床梳洗,坐等原牧白。可是酉时三刻了,还不见原牧白来接她。难道今天他有应酬不回来?不会来也该遣人回来说一声呀,真是没交待。已过了时辰,再不去可就晚了,程心妍不再等原牧白,起身往耦荷园去,边走边感叹,古代有些规矩太过繁琐,她离耦荷园这才多久,又要过来一趟,真是麻烦。 “老太太,大少奶奶来了!”守在门边的小丫头尽责地向内禀报道。 程心妍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可是在看到屋中间那个磕头谢恩的素衣女子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微微蹙眉,那个女子分明就是刚才在街上遇到卖身女,她怎么会在这里? “娘子,你来了!”原牧白一天没见程心妍,看到她来了,很开心上前和她打招呼,没有注意到他娘子的表情有些不对。 “孙媳啊,你来的正好,牧白刚才在街上见到艳儿在卖身葬父,就好心的帮了她一把。本来我们施恩不望报,可是艳儿是个有感恩的人,她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牧白出银子替她安葬了父亲,这是大恩大德。她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要卖身进府为奴为婢已报大恩,否则就不敢接受牧白的银两。我想着也别辜负了这孩子的一番心思,正好你院子里缺个做针线活的,这艳儿的女工不错,就让她过去伺候你,你看可好?”老太太笑问道。 跪在地上还没起来的俞艳儿,听到以后要伺候的主子来了,就地转了个身,磕头道:“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少奶奶的,求大少奶奶慈悲收留奴婢。” “奶奶,这位姑娘是相公从街上买回来的?”程心妍可是问过元春,知道玉坊斋离食鲜楼有七条街那么远,这俞艳儿怎么会遇上原牧白?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俞艳儿听到这声音有点耳熟,就大着胆子抬头查看,目光正好与程心妍视线相碰,她立刻认出了程心妍,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程心妍。不过转念一想,原家老太太都答应留下她了,程心妍一个孙媳还敢反对不成?惊慌之色一晃而过,唇边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她终究还是如愿进到这府上来享福了,没有人能阻拦她,等以后她站稳脚,再略施小计,就能做人上之上。 “俞姑娘在玉坊斋对面街上卖身葬父,我看她身世可怜就帮了她一把。”原牧白以为做了件好事,心情非常的愉快,笑得一脸灿烂。 程心妍瞪了原牧白一眼,直接道:“奶奶,这个女人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老太太和原牧白异口同声地问道。 俞艳儿也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程心妍居然会这么直接的反对。 程心妍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把在食鲜楼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得老太太面沉如水,气愤不已,她再次心软,又引来妖花入宅,要不是程心妍知道女人的真面目,险些又要闹得家宅不宁,了阵后怕,厉声道:“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府去!” 两个婆子应声而入,架起俞艳儿就往外拖。 “不是的,老太太……那事不是真的,大少奶奶她冤枉我!”俞艳儿不甘心就这样被丢出去,不顾一切地喊道。 老太太根本不为所动,可大太太却有话要说,道:“老太太,这件事不能光听大少奶奶的一面之词,也该听听这位姑娘的话,免得错怪了好人,让大少爷的一番好意付之东流。” 老太太盯着大太太,目光凌厉,“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大太太站起身来,低下头,小声道:“媳妇不敢。” “不敢?”老太太冷哼一声,“我知道,这事要不查实,你是不会死心的。好,我今天就如了你的愿。你们把她给我带回来,我就听听她怎么说。” 那两个婆子又把俞艳儿拖了进来,往屋中一丢,让她瘫坐在地上。俞艳儿刚要开口说话,郑五娘先开口了,“这件事既然发生在大街上,看到不会只有我家大少奶奶一人,要查实此事并不难。” “不错,这件事要查实一点都不难。”原致轩微眯起双眼,“要是有人敢说谎,哼哼,欺诈可是重罪。” 俞艳儿脸色微变,她没多大见识,不过有点小算计,她不知道欺诈会判什么刑,但是她父亲在生时,常念叨生不入公门,死不入地狱。她明白这公门是不能进的,趴在地上求饶,道:“大少奶奶没有冤枉我,是我不愿意跟那个丑男走的,我知错了,求各位不要送我去衙门。” 老太太斜了大太太一眼,这下没话可说了吧!大太太低下头,假装没看到老太太这一眼。老太太冷哼一声,道:“来人,把她丢出去。” 俞艳儿被两婆子架着从侧门,丢出原家。俞艳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那扇闭紧的木门,眼中露出让人心寒的狠毒目光,良久,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原致亭今天有应酬,没有回家吃饭。老太太留下了原牧白和程心妍陪她吃饭,吃完饭,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散了一会步,两人才返回晨晖园。 “娘子,你生气了?”一路上,见程心妍都绷着脸,回到房里,也不理他,原牧白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小声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程心妍反问道。婢女们一看这情况,都知趣的退出了房。 这语气很明显的是在生气,原牧白又不是笨蛋,他很老实地低着头,走到程心妍身旁,诚恳地道:“娘子,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我要是做错了事,你跟我说,我一定改。你别生气,会气坏身体的。” “做错什么事?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吗?”程心妍抬起头,斜睨原牧白,本来她只是有一点生气,可是原牧白这番话,让她的怒气直线上升,他居然敢问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原牧白想了一下,道:“娘子,我是看俞姑娘很可怜才出钱买下她的,我不知道她是那种人。” “可怜?”程心妍嗤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你没听过啊!” “没有。” 程心妍蹙眉,想了想,一时想不起这句话的出处,算了,这个不重要,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她是那种人,看着她可怜,你出钱买下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家来?” “她说她没处可去,我才把她带回来的。” “噢,她说她没处可去,你就把她带回来。外面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你怎么不把他们全带回来?” 原牧白语结。 “你一定是看着她长得漂亮,所以才带她回来,对不对?” “不对。”原牧白立刻否认,“她长怎么样子,我根本就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 程心妍怀疑地看了看原牧白,眸光一转,问道:“我和她比,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当然是娘子漂亮。” 程心妍冷笑,一试就试出来了,还敢说没看清楚,“你没看清她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比她漂亮?” “不用看,我也知道娘子比她漂亮。”原牧白回答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虚。 程心妍眸光亮了亮,原牧白这个回答,虽然她并不十分满意,但是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没必要继续纠结,而且最重要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而是要杜绝以后再有同样的事发生。她可不想院子里多几个要报恩的娇弱女子,每天在她眼前上演,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恶俗戏码,“以后再遇到有人卖身葬父,不要多管闲事,知不知道?” “娘子,不是每个卖身葬父的人都象俞艳儿一样,有些人是很可怜的,她们需要我们搭救。”原牧白认为不能因为俞艳儿一个,以后就不救人了。 “你的意思是,下次你遇到有人卖身葬父,你还要买下来?”程心妍挑眉问道。 “娘子,这是善事,不能不做。”原牧白很认真地表达他的意见。 程心妍皱了皱眉,问道:“那你买下她们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给点银两给她们,让她们回乡投亲。”救下俞艳儿时,原牧白就是这么打算的,可被俞艳儿哭诉的心软了,才会带人回来。 “要是她们无亲可投,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你要怎么办呢?”程心妍循循善诱。 这个问题原牧白不会回答了,为难的皱起眉头。 程心妍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不会回答了吧!以为救人是那么好救的,善心人士是那么好当的。 “娘子,你比我聪明,你一定有好法子。”原牧白满怀希望地看着程心妍。 程心妍真想撂担子,说没法子,可是这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决定还是继续教育原牧白,道:“牧白,救人也要分可救和不可救,比如昨天,我们救常喜,那是因为常喜她是被逼的,不救不行。但是今天俞艳儿,她是自愿卖身的,我们不买她,自然有别的人买她。这买她的人,他们知道该如何安置她,懂了吗?” “那要是没人买她,怎么办?” “怎么会没人买?”程心妍说太多话,有点口渴,“你去倒杯茶来。” 原牧白转身倒了杯茶过来,程心妍一饮而尽,接着道:“有恻隐之心的人多着呢!在你买俞艳儿之前,不就有位公子要买她,这就证明,世上还是好人多,人人都会做好事,我们不能把好事全做了,也该留些机会给别人,懂了吗?” “我懂了,善事人人都该做,不能让我们把善事全做了。”原牧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程心妍长舒了口气,总算把人给说通了。 第二天,五月初四,程心妍依礼回娘家送端午节的礼,坐着轿子一路颠到程家门外。原牧白送她进去,给程家的人行礼请安后,就告辞离去,又对程心妍道:“娘子,我酉时再来接你。” “好的。”程心妍应道。 “心妍,你送送姑爷。”程二太太看程心妍坐在椅子上没动,皱眉,这孩子怎么愈发的不懂规矩了? “啊?”程心妍愣了一下,送谁? “不用了岳母,娘子这一路辛苦了,让她坐着歇会,我自己出去就行了。”原牧白体贴地道。 女婿心疼女儿,程二太太是很高兴,但是,规矩还是要守,“心妍,送姑爷出去!” 程心妍撇撇嘴,没办法,只得起身送原牧白出去,走到大门口遇到了回来送礼的程心如。程心如依旧穿戴的十分艳丽,银红撒花缎面半臂对襟褙子,粉红绣牡丹花的上襦,金色腰带,粉红绣牡丹花的百褶裙,挽着玉环飞仙髻,髻中是珍珠和红宝石串成的凤钗,髻的两边是凤衔玉珠的步摇。身后跟着两个丫头和两个拿着礼物的下人,没有看到王嗣铭。 “姐姐这么快就回去了?”看到原牧白和程心妍一起回来,程心如眼中闪过一抹妒意。 “没有,他有事,要去店子里,我要到黄昏才回去。”程心妍笑道。 “姐姐,姐夫的生意这么忙,你怎么还要他两头跑呢?”程心如一副程心妍太不懂事的口气。 程心妍挑挑眉,她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跟人吵架,扭头对原牧白道:“你快去店里吧,酉时来接我,记得到八记买几只||乳|鸽。” “好的,娘子。”原牧白答应着就出门上轿,期间没有看程心如一眼。程心妍抿唇笑,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交待的? “姐姐,从玉坊斋到我们家,不经过八记。姐姐让姐夫去八记买||乳|鸽,这不是在折腾人吗?”程心如啧舌道。 她这是在心疼原牧白吗?程心妍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道:“妹妹,这叫情趣,不叫折腾人。” “姐夫是老实人,也懂这情趣,只怕是姐姐剃头担子,一头热吧!”程心如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程心妍斜眼看了程心如一眼,这丫头还有完没完,她今天想当淑女,非要逼她当泼妇,眸光流转,道:“还是妹妹对你姐夫了解些,看来以后要多向妹妹请教才是,到时候,还请妹妹多说说,你跟你姐夫的往事给姐姐听。” 程心妍这话说的直白,程心如听得表情一僵,不敢再多言。程心妍不再理会她,头也不回的,往程二太太的院子去了。 “你们都留在这里,妍儿,你跟我进来。”一进门,程二太太就阴沉着张脸,往小佛堂走去。 燕草元春留在大厅,程心妍随程二太太走进了小佛堂。 “跪下!”程二太太把锦垫丢到程心妍面前。 程心妍茫然不解,好好的,为什么要罚她跪? “还不跪下。”程二太太拿过戒尺,发现程心妍还杵在那里,皱眉道。 程心妍看着程二太太手中的戒尺,很老实地跪下了。 “把手伸出来。”程二太太又道。 “娘,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打我手掌?”程心妍把手背到身后,她穿到古代,因为毛笔字写的不好,被程二太太用戒尺打过一回,那疼痛记忆犹新,她才不会傻到送上门去给人打第二回。 程二太太双眉紧锁,“何为三纲?”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何为三从?”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些道理你都懂,还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吗?把手伸出来。”程二太太稍提高了一点音量,显然她已经很生气了。 “娘,我已经出嫁了,你要把我的手打肿了,回到原家,奶奶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程心妍知道和一个视夫为天的节妇,是不能和她争论男女平等的,所以很明智的用老太太来当挡驾。 母亲教训女儿,理所当然,可教训出嫁的女儿,就要掂量一下。程二太太掂量了一下,道:“这手掌不打了,你就跪在这儿,中午不许吃饭,反省反省你的错误,以后不许再犯,听到没有?” “听到了。”程心妍回答的有气无力,别人回娘家,母亲欢欢喜喜,好酒好菜招待;她回娘家,被母亲罚跪,还没饭吃,这待遇天差地别。 程二太太不管程心妍是否抱怨,把她反锁在房里,扬长而去。 嫁做商人妇 第四十八章 心如出丑 程二太太一走,程心妍就翻身坐在锦垫上,双手托着腮,叹了口气,早知道中午没饭吃,早饭她就应该多吃点,可惜没有早知道,环顾四周,想找点东西打发时间,可是房里除了几本佛经,啥的没有。无奈,只能摸出荷包里的梅子,含一枚在嘴里,坐等时间慢慢流逝。 “咔嗒”的声响,让昏昏欲睡的程心妍瞬间清醒,动作迅速恢复下跪的姿势。程二太太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程心妍面前的圆凳上坐下,“妍儿,你知错了吗?” “妍儿知错了。”程心妍不敢不知错,再不知错,晚饭都没得吃。 “娘知道,让你嫁给牧白是委屈了你,可是妍儿啊,既已成婚,他就是你的夫君,就是你的天,就是你这一辈子的依靠,你不能瞧不起他,你要敬他、助他。身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更何况牧白他也不是一个只知赚钱的商人,他前几天在斗文大赛写的那首诗,那首词,颇得苏山长和陶山长的赞许,可见他是有才学的,他一定能以文入仕。妍儿,一旦他出仕,你就是官夫人,就不再是商人妇,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程二太太苦口婆心地道。 程心妍撇嘴,她什么时候觉得嫁给原牧白委屈了?她什么时候瞧不起原牧白了?还有,程二太太一个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跟程三太太聊闲言碎语的节妇,怎么知道半文大赛的事?抬头看着程二太太,“娘,你怎么知道苏山长和陶山长称赞了牧白?” “牧白?你是这么称呼你相公的?”程二太太皱眉。 程心妍吓一跳,连忙否认,“不是,我都叫他相公的,就是刚才听娘说他名字,我就跟着顺嘴那么一叫。” “你这性子怎么变得如此浮躁?这也能顺嘴的叫?”程二太太的眉头皱着就没松过,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恨铁不成钢。 “妍儿知道错了,妍儿以后会注意的。”程心妍耷着脑袋道。 程二太太叹了口气,道:“妍儿呀,你要懂事!” 程心妍也很想叹气,很问一句,她哪里不懂事了?不就叫了原牧白的名字,可是这问题不能问,继续耷着脑袋道:“妍儿知道了,妍儿会懂事的。” “陶山长是你爹的同窗好友,是娘拜托他提点姑爷的。姑爷有了文名,参加县试会让人高看一等的。他的文章才会引起那些大人的注意,才能顺利的通过考试。”想着原牧白的锦绣前程,程二太太唇边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程心妍嘴角抽了抽,完了,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她不该捉刀的,让原牧白丢脸好过让程二太太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干笑道:“娘,您对牧……不,您对我家相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有可能没办法通过明年的县试。” “明年不能通过,就再等三年好了。我相信姑爷他一定能够顺利通过县试,光耀门楣的。”女婿是半子,女婿有出息,程家与有荣焉,程二太太把希望全寄托在原牧白身上。 那要是三年之后,还没通过呢? 这个问题,程心妍也没敢问,怕程二太太受打击,跪的脚有点麻,就动了动。程二太太才这想起女儿还跪着,伸手扶她起来,“妍儿,今天就小惩大戒,以后不可再犯。” “是,妍儿保证不再犯。”程心妍满口答应。 出了小佛堂,程二太太让婢女送上一直温在炉灶上的午饭,程心妍努力克制肚饿的冲动,没有狼吞虎咽,斯文的用着迟来的午饭。 用过午饭后,程二太太开始关心女儿这一个多月在原家的生活。程心妍就把老太太她们怎么疼她,照顾她的事说了些。程二太太放心了,女儿幸福是她最牵挂的事。 母女俩正说着话,程三太太带着程心如过来了。当然也带来了王家送给程家的粽子和新茶,美其名曰,让程二太太这位伯母也尝尝。其实王嗣铭一向尊师重道,往年王家都会派人送端午节礼过来,今年没送,大约是太过尴尬。程心如这样的炫耀,让程心妍感到有些好笑。 程二太太微垂着眼睑,慢慢地拨着佛珠,淡淡地向程三太太道了谢,吩咐婢女把粽子和新茶收下。两对母女坐着说话,当然说的最多的是程心如,她有意无意地显露着她在王家多受宠,婆婆有多喜欢她,王嗣铭对她有多照顾之类的。 程心如说的口沫横飞,程三太太听的洋洋得意。 程二太太不动色声,拨着佛珠,如老僧入定。 程心妍万分的不解,这个程心如到底想干什么?就算她说的都是事实,那又能怎么样?彼此都已为人妇,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能更改,王家就是再好,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能重披嫁衣,再嫁进王府? 程心如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直到下人来报,程理回来了,她和程三太太才告辞离开。 “妍儿,你嫉妒吗?”程二太太抬眼看着程心如,轻声问道。 程心妍一愕,笑着摇头,道:“不。” “你生气吗?” “不。”程心妍再次摇头。 “你怨恨吗?” “不。”程心妍继续摇头。 程二太太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浅笑,她的女儿没有辜负她这么多年的教诲,“宠辱易不惊,恋本难为思。妍儿,你能如此,娘很欣慰。”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上云卷云舒。些许小事,不值得挂怀。”程心妍眉眼中都泛着笑意,对于没能嫁给王嗣铭,她是真的不在意。 程二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含笑颔首,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到酉时,原牧白过来了,还带来了从八记买的几只||乳|鸽,“岳母大人,这是八记的||乳|鸽,请岳母品尝。” 程二太太从守寡那天开始就吃素,不沾荤腥,摆手道:“你们吃吧,我去念经了。” 程心妍挑挑眉,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程二太太这是去为这几只即将下肚的||乳|鸽超度去了。 “娘子,||乳|鸽还是热的,你快吃。”原牧白把||乳|鸽放到盘子里,端到程心妍面前。 程心妍皱着鼻子,闻了闻味,“好香啦!” 吃完||乳|鸽,就到了用晚饭的时辰。程理亲自过来请程二太太、原牧白和程心妍到正房大厅用饭。程二太太客套的推辞了几句,就应允了。 到了正房大厅,程三太太、程心如和程赟已然在座。程二太太进门,三人站起身来,等程二太太和程理入席落座,其他人才坐下。 程心如午饭吃的晚,又吃了好几只||乳|鸽,面对满满一桌子的菜,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妍儿,刚才姑爷买来的||乳|鸽,你全吃了?”程二太太问道。 “全吃了。”程心妍脸微红,||乳|鸽太好吃了,不知不觉就把几只全吃进肚子去了。 “姑爷,以后你别这么顺着她,那有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的。”程二太太斜睨程心如一眼,不过那眼神中没有一丝不高兴,还隐隐透着几分笑意。 程心妍眉梢一动,抿唇忍笑,原来程二太太并不是不在意程心如下午说的那些话,这会子开始反击了。 原牧白咽下口中的菜,表情认真地道:“岳母大人,娘子想吃的东西,不可以不给她买。” “这话说的,她要是哪天,想吃龙肉,你也买去?”程二太太气没平,继续刺激程三太太和程心如。 “只要是娘子想吃的,又能买到的,我就想法子买给娘子吃。”原牧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程二太太露出满意地微笑,目光从程三太太母女脸上扫过,说王嗣铭这样那样的照顾程心如,可今天他既没陪程心如过来,晚上也没来接,只怕这照顾也很有限。又想到程心妍会待原牧白那般没规矩,只怕也是原牧白给宠出来的,脸上的笑意更盛,看了程心妍一眼,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只盼她早些有孩子,原牧白以后也是这么宠她就好了。 用罢晚饭,夜幕降临,归宁的女儿要返回婆家了,程家人送程心妍夫妇和程心如出门。程心妍是夫妻同归,程心如是独自上路,看着这一幕,程三太太忽然红了眼眶,举起丝帕掩住嘴。程理见她这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就是端午佳节,每到端午,临安城家家户户悬挂钟馗像,门边挂着用红纸绑的艾叶菖蒲,胸前挂着用五色丝线缠成香包,里面装着白芷、川芎、芩草等中草药,药香阵阵。 临安城的龙舟赛,在钱塘江举行。钱塘江离原家有一段路,程心妍一大早就起来,换上藕荷色绣艾草的褙子,水红色的襦裙,挽着双螺髻。头上只戴着一枝鎏金点翠横卧结簪,简单明了。 到老太太房里时,原牧红和李洁已等候多时,两人一穿火红,一着浅绿,一个艳丽,一个素雅,各具风华。给老太太请安后,四人领着婢女出门,往钱塘江去。在门口遇上了刚从董家回来的李源和董筱瑶,董家在城外董家集,离临安城有十八里路。 看到李源扶着脸色苍白,满脸病容的董筱瑶从车上下来,李洁就紧张地跑了过去,“大嫂,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二妹,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没事,只有头有点晕,想吐而已,休息一会就没事。”董筱瑶虚弱地笑笑,柔声安抚李洁。 李洁扶着董筱瑶另一只手,生气瞪着对面的李源,“大哥,你是怎么照顾大嫂的?” “你大嫂不舒服,不能怪我,要怪这路不好走。”李源说的是实话,这一路上颠的他骨头都痛了,更何况是董筱瑶,那条官道真该修葺一下了。 李洁冲他撇撇嘴,不相信他的说法,“大嫂,我扶你进去休息。” 董筱瑶道:“不用了,二妹,你和表弟表弟妹他们去看赛龙舟,等你回来,帮我买些馃子回来。” “那大嫂你好好休息,等我看完赛龙舟,买馃子回来给你吃。”赛龙舟一年一度,错过了,就要等明年,李洁年幼,还是贪玩的。 “好,我等你买馃子回来给我吃。”董筱瑶温和地笑道。 李洁瞪了李源一眼,道:“大哥,你要好好照顾大嫂。” “表弟,表弟妹,我家这只多嘴鸟,就有劳你们照顾了!”李源不接李洁的话,给原牧白和程心妍行礼道。 程心妍脸上露出诧异表情,平日虽然只是在老太太跟前见见李源,可是他表现的一直很沉稳,不苟言笑,却想不到离了长辈跟前,也会开玩笑。听他和李洁说笑的语气,可见兄妹感情极好。 “你才是多嘴鸟!你才是多嘴鸟!”李洁不依,气得直跺脚。 “二妹别生气,你大哥才是多嘴鸟,我们二小姐可是一只巧嘴鸟!”董筱瑶忙安抚她。 “你们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还去不去钱塘江看赛龙舟了?”原牧红不高兴地嚷道。 程心妍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原牧红,再看看相亲 嫁做商人妇 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1部分阅读 爱的董筱瑶姑嫂,忽然想到,当年原致轩是不是也是这样护着李氏的?若不是皮氏横插一杠子,原家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象。 在门口耽误了这一下,等赶到跟陶惜眉和苏予约好碰面的品茶馆时,已经是辰时末。 “妍姐姐,你怎么这么晚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苏予心急,一直站在厢房门口,见程心妍上楼,不等她走近,就撅着嘴埋怨道。 “对不起,对不起,家里有点小事耽搁了。劳小予儿久候,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小予儿原谅妍姐姐这一回,下回一定早早就到,绝不让小予儿等的这么心急。”程心妍边说边走了过来。 “也不是很心急啦!”听程心妍这么说,苏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就是快要赛龙舟了,我是怕妍姐姐错过精彩的地方。” “你那里是怕妍儿错过精彩的地方,你是怕自己错过了吧!”一袭淡蓝衣裙的陶惜眉轻轻摇着团扇,笑盈盈地从屋内走了过来。 程心妍轻笑出声,抬眸看去,发现屋内不止陶惜眉和几个婢女,还有四个男子在座。王嗣铭和江恺,她认识,另两位不认识。眉梢微动,莫非,他们就是临安城四大才子中的另外两位? 陶惜眉的引见,证实了程心妍的揣测。那位穿天蓝撒花长衫的是路纾,字勤南,四大才子排名在王嗣铭之后;那位穿豆青色长衫的是庄子朓,字玄晦,在四大才子排在最后。 彼此见礼。 那庄子朓本对原牧白商人身份有些不快,不过在陶惜眉吟出程心妍为原牧白捉刀写出来的那首诗后,他的表情就缓和了,等他知道原牧白要参加明年的县试,要弃商从文,更是大加赞赏。 原牧白被他称赞的,一阵心虚,可又不能实话实说,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不自然。原牧红和李洁是一脸的惊愕和不敢相信,大哥会写诗词?大哥要参加县试?大哥要弃商从文? 王嗣铭冷眼旁观,他虽不了解原牧白学识,可是他留意到了三人的表情,心念一转,难道那诗词非原牧白所作,而是妍儿代笔? “好了好了,别说了,一会赶不上赛龙舟了!”苏予打断了庄子朓的长篇大论,拖着程心妍和陶惜眉往楼下走。 “走走走,别让苏姑娘着急上火!”庄子朓笑道。 众人下了楼,出了门,往江堤上走去。四个容貌各异,却同样出色的男人走在一起,十分的抢眼,引的沿路来看赛龙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那爱慕的眼神满天飞。程心妍看了看走到身边的原牧白,其实原牧白的样子也不差,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就是肤色稍黑些,再加上一副老实样,眉宇间没有那四位神采飞扬,在他们的夺目的光彩下,就更不引人注意了。 “娘子,小心。”江堤上游人如织,程心妍在东想西想,走的心不在焉,那些急着看赛龙舟的人一下涌了过来,把她从原牧白身边挤开,还险些被推得摔倒。原牧白虽在走路,可时刻都注意着程心妍,见状,动作迅速推开拦在中间的人,一把抓住程心妍的手臂。 燕草和元春跟在后面,看到了也是一惊,见原牧白抓住了程心妍,才松了口气。 程心妍看了眼距离不是很远的烟波浩淼,白浪滔天的钱塘江,倒吸了口冷气,一阵后怕,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差点赛龙舟没看成,掉江里喂鱼了。” “娘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原牧白憨厚地笑道。 原牧红眸光一闪,问道:“大嫂不会凫水吗?” “不会,没学过。”程心妍把手中的绘兰花的团扇塞到原牧白手中,又扯过丝帕,“燕草,过来帮我绑一下帕子。” 燕草答应了一声,挤上前去把程心妍和原牧白的手绑在一起。看到被绑在一起的手,原牧白欣喜若狂,娘子愿意跟他在一起,笑的嘴巴差点扯到后脑勺去。那傻乎乎的模样,看的原牧红直翻了个白眼。 苏予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刚好看到,问道:“妍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我怕我走丢,你们找不到我。”程心妍笑,“我这叫防范于未然。” “这个法子好,眉姐姐,我们也绑一起吧!这样我就不会走丢了。”苏予欢天喜地的拿出别在衣襟处的丝帕,要跟陶惜眉绑在一起。 陶惜眉眸中闪过一丝犹豫,道:“好,我们绑在一起。” 临安四大才子一路观赏着钱塘江的风景,没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径直朝前走着。王嗣铭突然想起程心妍爱迷路,停步回头,江堤上人头涌涌,一时之间,找不到程心妍的身影。 “蓟宗兄,你小师妹有家人陪同,不会有事的,你无需担心。”路纾见王嗣铭停了步,向后张望,以为他是在找陶惜眉,笑道。 王嗣铭眸色忽沉,不错,原牧白陪着程心妍,又怎么会让她走失,是他杞人忧天了,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陶姑娘识路不用担心,苏姑娘不识路,万一走丢了,倒是麻烦事。”庄子朓笑道。 江恺微皱了一下眉头,眸中闪过一丝不快,道:“三位先行,我还是折回去瞧瞧。” “我陪你去,万一真要走丢了,也好多个人找。”庄子朓主动请缨。 “你这话说的,我和蓟宗兄不陪你们回去都不行了。”路纾斜了庄朓一眼。 王嗣铭淡淡一笑,道:“既然同来,就一起回去找找。” 四人没走多远,就遇上了原牧白他们,王嗣铭一眼就看到原牧白和程心妍绑在一起的手,眸光闪了闪,把头扭开。 苏予很高兴地举起她和陶惜眉绑在一起的手,给江恺看,“长康,你瞧,我跟眉姐姐绑在一起,这样就不会迷路了!这个是妍姐姐想出来的好法子!” 江恺唇角微微动了动,不置可否。 庄子朓笑道:“这法子好,以后苏姑娘出去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苏予点头,笑弯了眉眼,圆圆的脸上红粉扑扑,甚是可爱。陶惜眉笑得有三分无奈,看着根本就没往这边看的王嗣铭,那笑容又带上了三分苦涩,他是守礼的君子,如今成了亲,就更加守礼了。就算她愿意自降身份,与他那个商户出身的娘子共伺一夫,他也不会同意。 一行人走到最佳观赏赛龙舟的地方,程心妍才知道路纾是知府詹大人的小舅子,有官衙的人在帮他清地盘,他们不用跟人挤,能站在一个相对比较宽敞的地方观看。 十几队五颜六色的龙舟整整齐齐的排在江面,四角插着旌旗,鼓手站在中间,手执鼓棰,两旁是三十六名划手,每艘龙舟的船头还站着持红旗的长者,一艘龙舟有三十八人。 “怎么还不开始呢?”程心妍不解地问道。 “娘子,要到吉时才能开始,今天的吉时是巳时正。”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换算了一下,十点钟,那还要等一下。 “相公!相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人群传来。 程心妍听着声音很耳熟,扭头看去,是程心如,她在两个婢女的陪同下,从人群挤了过来。 王嗣铭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心如走到王嗣铭面前,笑盈盈地道:“相公,妾身是来找你的。” “有事?”王嗣铭问道。 “妾身是来陪相公一起看赛龙舟的。”程心如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程心如,柳眉微蹙了一下,“姐姐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跟我相公来看赛龙舟。”程心妍笑笑道。 “哟,姐姐和姐夫的感情还真好,看龙舟,还手绑着手。”程心如唇边露出一丝讥笑,在大庭广众下,就算是夫妻也该守礼,居然做出这种事来,还要不要脸? “王二少奶奶,看我大哥大嫂感情好,你眼红啊?”亲疏之别,原牧红还是分的很清的,她不喜欢程心妍是一回事,但是在外面她还是要维护程心妍,尤其是说话那个还是本该是她大嫂的程心如,她就更火大。 原牧红毫无顾忌的直话直说,让众人表情都是一僵,这姐妹易嫁的事,临安城内知道的人并不少,更何况路纾几个是王嗣铭的文友。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让众人的注意力回到江面。身边的人群也是一阵躁动,“开始了!开始了!” 临安城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赛开始了!众人默契的把刚才的事忘记了,程心妍伸手解开了丝帕。原牧白脑袋一耷,表情失落。 龙舟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朝远处的终点冲去,每一条船上的划手都强健有力,动作整齐划一。岸人的百姓纷纷为喜爱的龙舟队伍呼喊鼓劲,大姑娘和小媳妇热情高涨,不停地往江中抛洒花朵和丝帕。 “鼙鼓动时雷隐隐,兽头凌处雪微微。冲波突出人齐譀,跃浪争先鸟退飞。”被周围人们激动的情绪感染,庄子朓诗兴大发来。 骆纾笑吟道:“杨桴击节雷阗阗,乱流齐进声轰然。蛟龙得雨鬊鬣动,螮蝀饮汀形影联。”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王嗣铭朗声吟道; “相公这首诗做的真好,就跟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程心如娇声赞道。 程心如也觉得王嗣铭吟的这首诗,比庄子朓和路纾的都好,至少比他们的浅显易懂,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表情这么奇怪?王嗣铭的脸色也非常的难看,眸中似乎还有隐忍的怒火。 “这首诗是唐人张建封的《竞渡歌》。”苏予的话为程心妍解了迷惑。程心妍脸微红,心虚的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这诗是唐人所作,还好,她没说出口。 “王二少奶奶,你家相公又不是佛祖,用不着往脸上贴金。”原牧红嘲讽地笑道。 “三表妹!”李洁顾忌程心妍的心情,扯了扯原牧红的衣角。 路纾三人尴尬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同情的眼神看着王嗣铭。陶惜眉看着王嗣铭,心疼不已,又看了程心如一眼,柳眉深锁,这样的无知妇人,那里配得上才华出众的蓟宗? 突然间,身边人群爆发出一声声惊呼,纷纷叫着:“快些,快些!” 冲刺的时刻到了! 赛龙舟再一次拯救了程心如,只是这脸已经丢光了。 嫁做商人妇 第四十九章 沟通困难 经过激烈的角逐,分出了胜负,胜利者挥动着大红的锦旗,向两岸的百姓致意;岸边欢声雷动,群情激动。赛事完毕,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 王嗣铭已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拱手对众人道:“家中还有事,蓟宗先行一步,请各位恕罪。” 众人皆知王嗣铭告辞离去的真正原因,自然不会留他。王嗣铭说罢,转身就走;程心如提裙赶忙跟了上去,只是王嗣铭走的太快,穿着长裙的她跟不上,娇声喊道:“相公,你走慢些,等等妾身。” 看着远去的程心如,程心妍轻叹一声,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角。原牧白会意,拱手道:“我们家中也有事,也先行一步。” 路纾几个都是明白人,虽然丢脸的是程心如,可是做为堂姐的程心妍也没什么脸面,会出言请辞,原在情理之中,他们并不知道原牧白说的是实话,也不留他们,笑着拱手还礼。 “妍姐姐。”苏予跑到程心妍身边,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妍姐姐,你是你,她是她,我们分的清的,你不要在意。” 程心妍笑,点头道:“我知道。” “妍姐姐,过几天,我去找你玩。”苏予笑道。 “好。”程心妍点头,“各位再见!” “妍姐姐,再见!” 就此分手,各回各家。 路过卖馃子的铺子,李洁特意下车,去称了几斤馃子带回去给董筱瑶。回到原家已经近午时,四人就直接去了祥瑞厅。厅内,老太太打着哈哈在笑,除了大太太表情有些古怪,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喜色。 “奶奶,有什么大喜的事?让您笑的这么开心?”原牧红问道。 “红丫头,你要做表姑姑了,高不高兴啊?”老太太笑道。 原牧红一愣,表姑姑? 李洁先反应过来,跑到董筱瑶面前,盯着她的肚子,“大嫂,你有毛毛了?” 董筱瑶抿着唇笑着点了点头,手放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李洁高兴地跳了起来,“我要做姑姑了!我要给毛毛做虎头鞋,还要做小衣裳!” “表嫂,恭喜你!”程心妍向董筱瑶道喜。 “谢谢表弟妹,这都是沾了表弟妹的福气!”董筱瑶笑道。 程心妍不解,这关她什么事?这应该是李源的功劳才对。 原牧白跟李源说恭喜,“表兄,恭喜你!” “表弟,你也要努力!”李源拍了拍原牧白的肩膀,笑道。 “我会的。”原牧白看着程心妍咧开嘴笑。 老太太问起他们看龙舟的事,原牧红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对于程心如丢丑的事,老太太没太在意,却对原牧白写的诗词得到大儒们称赏比较感兴趣,“牧白,你这孩子,那天回来怎么没告诉奶奶,你写的诗词得到了孟老夫子他们的赞赏呢?快把那两首诗词吟出来给奶奶听听。” “奶奶,那两首诗词不是我写的,是娘子写的。”原牧白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把实话给说了出来。原牧红和李洁都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诗词是孙媳写的?”老太太喜忧参半,喜的是,孙媳在众人面前帮孙子保全了颜面;忧的是,孙媳会不会因此看不起孙子? “是,奶奶。”程心妍心虚地站起来,其实那诗词也不是她写的,是她剽窃他人的,可是这实话没法说,只能认下。所以说,撒了一个谎,就要再撒九十九个谎来圆。 老太太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问道:“孙媳啊,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亲家太太?” “没有。”程心妍笑笑,“奶奶,这件事一会,我再慢慢跟您说好不好?” 难道还有内情?老太太眉梢一动,笑道:“好好,一会再跟奶奶说。” “俗话说无事不可对人言,大少奶奶连长辈的胡子都敢扯,还有什么事不敢当着大伙的面说的。”大太太阴阳怪声地道。 “什么长辈的胡子都敢扯?你在说什么?”老太太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道。 大太太冷冷地斜了程心妍一眼,道:“老太太,这事您该问问您这位知书达理的好孙媳啊,无礼都无礼到亲戚家去了,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旁人还只当我们原家不懂礼数,不知尊卑……” “够了!”老太太一拍椅把,怒瞪着大太太,“有事你就说事,不要东扯西拉的,夹枪带棒的。” “奶奶,还是我来说吧!”程心妍昨天从娘家回来,听初秋说,饶皮氏过来了,就知道大太太会拿这事说事,本以为她至少等过了节再说,想不到,这样的迫不及待。 “好,你坐下把这事好好说说,我老太婆到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个不懂礼数,不知尊卑。”老太太又瞪大太太一眼,这个女人就是不是个好东西。 程心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刚说完,原致轩就拍掌大笑,道:“扯的好扯的好,我早就想把他那几根山羊胡子给拨光……” “二妹,你就少说两句。”原致亭皱眉道。 “娘,您瞧瞧大哥,连话都不让我说了!”原致轩扭头就向老太太告状。 “噗哧!”原致轩当着儿女的面向老太太撒娇,李洁忍不住笑出了声。原致轩回头瞪了她一眼,李洁吐了吐舌头,咬住下唇,强忍着笑。 老太太唇边闪过一抹笑意,清了清喉咙,道:“这件事不怪我家孙媳,要怪就怪饶山长做事没分寸,我家孙媳救他外甥女在先,好意提醒他在后,他不但不知感恩,还口出恶言。这就是菩萨也有三分泥脾气,更何况我家孙媳本来就是个直爽的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那能不生气呢?这一生气,才会扯他的胡子。要说起来,这也是他自找的。” 原致亭对于老太太的护短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件事毕竟和以往的事不同,陪笑道:“娘,就算是这样,姐夫他毕竟是长辈,大少奶奶她这么做……” 原致轩冷笑道:“大哥,大嫂只有一个弟弟,那里冒出个姐夫来?东西可以乱吃,这亲戚可不能乱认。” “二妹。”其他事原致轩很少发表意见,可只要一牵涉到皮氏,原致轩就会紧咬着不放,这么多年了,原致亭对此感到非常的无奈,可是却无法化解。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喊的那么大声,我不说话总成了吧!我当哑巴好不好?”原致轩大声地嚷道。 “好了,二丫头,这是大房的事,你就别说了,让你大哥说,看他要怎么处置这件事?”老太太把茶杯端起来,斜眼看着原致亭。 “娘,儿子的意思,就是让大少奶奶去给姐夫道个歉。”原致亭道。 “道个歉?”老太太挑眉,斜了大太太一眼,必是这个女人的主意,扭头看向程心妍,“孙媳啊,你觉得这个歉你该道吗?” 程心妍起身,道:“奶奶,孙媳觉得这事就象奶奶所说的,孙媳是做的是有些急躁了,不过孙媳认为孙媳没做错,这个我不愿意道,可是为了不影响亲戚之间的关系,孙媳愿意听爹的话,去向饶山长道歉。” 老太太问那话,就是不想让程心妍去道歉,听到程心妍的回答,满意地抿了抿唇,这丫头聪明,道:“我家孙媳如此深明大义,愿意委曲求全,奶奶很欣慰。只是你是我们原家用大红花轿抬进来了,是娇客,奶奶舍不得让你受这委屈。这歉,奶奶去道。”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原致亭和大太太都黑了脸,谁敢让老太太去道歉?原致亭起身,低头道:“娘,这事就这样算了。” “就这么算了?”老太太拉了个长音,目光一转,看着程心妍,“孙媳啊,那就这么算了,我们是大度之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是,奶奶。”程心妍忍着笑答道。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道:“老太太,食鲜楼的人来了!” 老太太笑,道:“好,让他们进来吧!” 食鲜楼的伙计挑着担子进来了,从担子里的食盒里取出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在桌上一一摆好,大大小小共十二盘,摆好后,行礼道:“老太太,各位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姑娘,请慢用!” 原致亭扶着老太太入席,其他人依次坐下。老太太拿起竹箸,目光一扫,眉头皱起,“牧青怎么还没过来?” 大太太起身回话道:“回老太太的话,牧青他和几个文友约好,去看赛龙舟了,还没回来。” 老太太斜了大太太一眼,道:“整天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乱跑,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知道管管。” “娘,大过节的,别生气了。这牧青他还小,没定性,慢慢教就是。”原致轩出言相劝,一屋人都愣住了,刚才还剑拔弩张,这一下她就转性了?大太太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原致轩,她是不是听错了?刚才那句话是原致轩说的? “罢了,吃饭吧!”原牧青是否回来,老太太并不是很在意,她之所以会问,不过是借原牧青为由,发落大太太两句出气,所以原致轩一劝,她就不再追究了。 安静的吃完午饭,老太太起身道:“孙媳,你陪奶奶回房。” “是,奶奶。”程心妍上前扶着老太太,祖孙俩在婆子婢女的簇拥下回了耦荷园。在老太太常坐的小花厅坐下,冷香为两位主子送上热茶,就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孙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着急地问道。 “陶山长与我爹是同窗好友,是我娘拜托他提点相公的。我娘说相公有了文名,参加县试时会让人高看一等的。而他的文章她才会引起那些大人的注意,这样才能顺利的通过考试。”程心妍把程二太太的意思说了出来,“我也劝过我娘了,要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是她说明年不能通过,就等三年后再考。” “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下等的,当然没有士族那么好,可是牧白他不是读书的料,只怕三年后,他也通不过县试。”老太太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想原牧白出人投地,可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自视过高。 “其实我觉得相公他当商人,挺好的,没必要去参加什么科举考试,是我娘她太固执了。奶奶,请您别怪我娘。” “我怎么会怪亲家太太?亲家太太是盼着牧白光宗耀祖,成为士族,这是一番好意。”老太太看着程心妍的眼睛,“孙媳啊,你真的觉得牧白当个商人就挺好?” “当然是真的,我不觉得做商人就低人一等。”程心妍轻咬了一下唇角,“奶奶,其实那个金铺,是我让相公跟您要来的,现在我在打理。” 老太太愕然,没想到程心妍会愿意做生意,可转念一想,程理能弃文从商,可见程家并不是那种不知道变通的人家,程心妍嫁进了商户,才会根据情况的改变而做出改变,可见她的确是个聪慧之人,原家交到她手上,不用担心了。 “奶奶,对不起,我们撒谎骗了您。”程心妍低头道歉。 “傻孩子,不要跟奶奶说对不起,原家这些家产本来就是你和牧白的,交到你们手上,奶奶才是真正的放心。” “奶奶,我一定会好好打理金铺的。” “奶奶相信你。”老太太欣慰地笑着,“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做。” 程心妍点了点头,把话挑明了,就不用再撒谎骗人,做起事也更方便了。老太太见程心妍愿意做生意,更觉得这个孙媳没娶错,拉着程心妍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原牧白小时候的事,原来这李氏在怀原牧白时,因为身体差,在床上养了七个月的胎,所以原牧白生下来后,就大病小病不断,靠着药吊着命。老太太为他是操碎了心,等原牧白长到五岁,跟着舅舅练武,才把身体养结实。 等老太太说的口干舌燥,喝茶的空挡,程心妍找到机会,告退离开。回到晨晖园,却没看到原牧白,“元春,大少爷怎么没回来?” “大老爷让大少爷跟着他一起出去了。”元春答道。 程心妍皱眉,问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大老爷没说,也没让人备轿备车。”元春道。 程心妍微微眯起双眼,没让人备轿备车,那么去的地方肯定就不远,而饶家就在这附近,原致亭会带原牧白去哪里,不言而喻。 约等了半个时辰,原牧白回来了。程心妍在屋内听到声响,走出来,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去饶家了?” 原牧白一惊,“娘子,你怎么会知道的?” 果然去饶家。 程心妍板着脸继续问道:“你跟他道歉了?” 原牧白点了点头。 “你也觉得应该道歉?” 原牧白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道歉?” “是爹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是爹的意思,可是奶奶说了不去的,你为什么不反对?” “爹说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得罪一个亲戚,大丈夫能屈能伸,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程心妍不受委屈,原牧白对他向饶建平道歉这事,并不怎么在意。 程心妍盯原牧白一眼,转身回房。 “娘子,你生气了?”原牧白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 “娘子,你别生气。” 程心妍想了一下,停步回头,抬头看着原牧白,问道:“原牧白,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气量很小?动不动就爱生气啊?” “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爱问我是不是生气了?”程心妍不满地问道。 “因为心如妹妹就常说我又蠢有笨,总是惹她生气,所以,我怕我一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惹娘子你生气。”原牧白老实,不会揣摸别人的心思,他就想出了这个笨办法。 程心妍深吸了口,道:“我不是你的心如妹妹,我是我,以后,你不要用心如的行为来揣摸我的行为。” “娘子,你别生气,我没有用……” “我都说了我没生气,你不要一天到晚跟我说同样的话行不行?”程心妍打断他的话,吼道。 “可是娘子,你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在生气。” 程心妍握了一下拳头,努力把语气放缓,“牧白,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不是心如,请你不要把我们俩搞混。” “娘子,我知道你是你,心如妹妹是心如妹妹,我不会把你们俩搞混的。”原牧白认真地道。 “很好,那以后你就要记清楚,我是程心妍,不是你的心如妹妹,你不需要动不动就问我是不是生气了,也不需要那么在意我是不是高兴。”程心妍正颜道。 “娘子,为什么不能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不需要在意你是不是高兴?那要是你真的生气了,真不高兴了,我不问你,那我就不知道你生气,你不高兴。我不知道,你生气,你不高兴,我就没有办法哄你开心,哄你高兴了。” 程心妍差点被他的这一堆高兴生气把头绕晕,按了按额头,跟他沟通怎么这么难?耐着性子道:“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心如妹妹,你不需要哄我开心,让我高兴。” “娘子,我知道你不是心如妹妹,但是你是我的娘子。我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绝不让你生气。” “等一下,你刚才说,你要让你的娘子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绝不让她生气?”程心妍总算抓住了原牧白话里的重点。 “是的,娘子。” “不管这个娘子是不是心如妹妹?” “娘子不是心如妹妹,娘子是娘子,我不会搞混的。” 问题又回去了,跟他沟通太困难了!程心妍备感无力,想了一下,换了个问法,“牧白,心如妹妹本来是要嫁给你的,现在她嫁给了别人,你就不难过?” “开始有一点点,可是后面,就不难过了。”原牧白实话实说。 “为什么?” “因为我有娘子。”原牧白回答的很爽快,娘子的脾气比心如妹妹好,心肠也比心如妹妹好,比心如妹妹有才学,比心如妹妹能干,比心如妹妹聪明,娘子样样都比心如妹妹好,他开心还开心不过来,又怎么会难过? “可是我不是心如啊!” 原牧白笑,“娘子,我知道你不是心如妹妹,你的闺名叫心妍。” “那……”程心妍眸光一转,恍然大悟,这黑小子移情别恋了!虽然是程心如不对在前面,可是这黑小子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十几年的感情,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不足两个月就移情别恋,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往内室走去。 原牧白被瞪糊涂了,娘子好象又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又生气了?难道是他说错话了?是不是他不该提心如妹妹?肯定是,可是提都提,这下要怎么办?在房里转了两个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喊道:“娘子。” “出去,不要吵我睡觉。”程心妍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原牧白。 原牧白嘴巴动了动,不敢再喊,低着头,神色沮丧的走了出去。 “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跟大少奶奶吵架了?”宗嬷嬷几个一直守在门外,看原牧白从屋里出来,忙上前问道。 “没吵架,娘子她生气了。” “没吵架,那大少奶奶为什么会生气?是因为你去饶家道歉的事吗?”宗嬷嬷又问道。 “不是,是因为我提了心如妹妹。” “哎哟,我的大少爷,你好好的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宗嬷嬷着急地道。 王嬷嬷一听这话,脸色微变,瞪了原牧白一眼,就进房去看程心妍了。燕草和绿枝冲着原牧白冷哼一声,也跟着进去了。元春和初秋,一个无奈的叹气,一个无奈的摇头。 “奶娘,现在怎么办?”原牧白苦着脸问道。 “大少爷,你别急,奶娘进去劝劝大少奶奶。”宗嬷嬷安抚他道。 “奶娘,你快进去,你快进去劝劝娘子,叫娘子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原牧白把宗嬷嬷推进房去,他不敢离开,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宗嬷嬷哭笑不得,走进内室,王嬷嬷已经在劝程心妍了,“姑娘,虽然大少爷是不该提起二姑娘,可是大少爷这些天是怎么待你的,你心里是有数的,大少爷对二姑娘没那意思,他也就是那么顺嘴一提。姑娘,你就听奶娘一句劝,这少年夫妻老来伴,心气高也高不过天去,有些事儿不要太介怀,踏踏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经。” “是呀是呀,大少奶奶,大少爷嘴笨,不会说话,你是知道的,你就宽宏大量,别生他的气。你这一生气,吓得他就象拜神找不鸡似的了,慌里慌张,紧张的不得了。”宗嬷嬷凑上前去,陪笑道。 “姑娘,你就别生气了,以后让大少爷多多注意,不再提她就是了。姑娘,你饶了他这一回,别生气了好不好?”燕草开口劝道。 “是啊是啊,姑娘,你就原谅大少爷这一回吧!”绿枝也来帮腔。 程心妍翻身坐起,“好了,各位,我没有生气,心如是我妹妹,谈话之间提到她是很正常的事,不用这么忌讳。我叫大少爷出去,只因为我早上起的太早,我困了,我要睡觉。” “你没生大少爷的气?”两位奶娘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有。”一开始,程心妍是有点生气的,可冷静的想了想,原牧白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他移情的对象是她,让她一下无法接受。 “那大少爷为什么说你生他的气?”两位奶娘又是齐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个你们应该问他。”程心妍打了个呵欠,躺回床上,“不要吵我了,我要睡觉。” 大少奶奶的样子,看着不象是在生气,有可能是大少爷误会了。大少爷一向很太紧张大少奶奶,上回听到大少奶奶被大太太罚跪,那紧张模样,记忆犹新。两位奶娘相视一笑,带着两个丫头悄声退出了房。 “奶娘,娘子怎么说?”看着两位奶娘走了出来,原牧白就紧张地问道。 “大少奶奶说没生你的气,她只是要睡觉了。”宗嬷嬷笑道。 “真的?”原牧白不信,刚才娘子那样子,明明就是很生气。 “大少爷,我家姑娘才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再说了,她也犯不着为二姑娘那种人生气。”燕草撇嘴不屑地道。 “就是,我们家大少奶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好,性格好,为人大方,心肠又好,不象王家那位二少奶奶不学无术,人前丢丑。”元春得意地补充道。 “她怎么人前丢丑了?”初秋问道。 “我跟你说今天我们不是跟大少爷……”几个丫头凑到一起说八卦去了。两位奶娘也很有兴趣知道程心如是怎么出丑的,也跟着去闲扯,把原牧白丢在一边不管了。 原牧白是老实人,不会把问题想的太复杂,既然奶娘已经确认娘子没有生气,那么娘子就应该没有生气,他放心了,进房看书。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章 旧铺新张 程心妍一觉睡醒,已是日暮时分,落日余晖把天际染上一片火红色,徐徐的晚风吹走了白日的灼热,带来了丝丝凉爽,唤婢女进来伺候梳洗,重新挽了发髻,换上银红缎面半臂襦衣和粉红襦裙,从内室走出来。 “娘子!”原牧白放下书,笑着起身相迎,“我们该去祥瑞厅了。” “嗯。”程心妍淡淡的应了一声,接过绿枝递来的团扇,轻轻一摇,“走吧!” 原牧白就跟在程心妍身后出了门,半道上遇到满身酒气的原牧青,“二弟,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 原牧青打着呵欠,含糊不清地道:“跟几个文友泛舟湖上,吟诗作对去了。” “二弟,你眼睛好红,快别喝那么多酒,容易伤身。”虽然在老太太的教育下,原牧白不喜欢皮氏,但是对于这个弟弟,他还是比较关心的。 “李白斗酒诗百篇,不喝酒,那来的诗兴。”原牧青又打了几个呵欠,那疲惫困乏的样子,根本就是饮酒过度,几天没睡觉,“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懂,‘李白斗酒诗百篇’这是杜甫《饮中八仙歌》中的一句,可是二弟,你又不是李白,你怎么可能斗酒诗百篇?”受程心如丢丑之事的刺激,刚才原牧白就在翻看杜甫的诗集。 “为什么不可能?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与李白不遑多让,我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十几二十首好诗来。”原牧青大言不惭地道。 本来程心妍没打算说话,可是原牧青这大话说的太过份,一时没忍住,开口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牛呀,都是被吹死的。” 原牧青斜了程心妍一眼,把头偏开,不屑地道:“我是读书人,不与无知妇孺逞口舌之争。” 程心妍鄙夷地撇嘴,彼此彼此,她也不愿跟无耻之徒一般见识,冷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二弟,我陪娘子先过去了,你也快些来。”原牧白嘱咐了一句,就快步跟上程心妍,往祥瑞厅走去。 过了端午节,程心妍继续忙金铺的事,如今这事跟老太太都说了,那就的要把店子打理好,不能让老太太失望。因为忙,程心妍暂时忘记了原牧白移情于她的事。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二十二日,金铺新开张的日子。 程心妍早早的就和原牧白过来,金铺新请四个伙计和刘掌柜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向两人行礼问安。 “刘掌柜都是自己人,不用弄的这么客气。”程心妍笑着摆摆手,“那些宣传单可散发出去了?” “大少奶奶放心,都让人散发出去了,今天一定宾客盈门。”刘掌柜很有信心,又是打八折,又是进门有礼,那些街坊不来才怪了。 吉时一到,鞭炮一响,一堆拿着宣传单的客人就来了。店铺打折见的多,进门有礼少见,这些人就冲着这礼来的。人气旺,生意才会旺这句话,程心妍不记得是听谁说过,但是她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只有把人吸引了来,才能把货卖出去,没人来,货再好,也是枉然。所以虽然这些人是冲着礼来的,但是只要她们进了店,看了这些精致的首饰,她们就有可能成为购买者。 那些礼物其实并不值几文钱,是程心妍让家里的婢女用些碎布料做出各式各样的靠垫,靠垫上绣的是现代那些卡通动物,都是憨态可掬的模样,非常讨喜。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脸皮薄,拿了这么好的礼物,不好意思就走,顺便看了看店里的首饰,这一看,就喜欢上了。 有姑娘拿着一枝玛瑙佛手形金簪,爱不释手,问道:“店家,这些首饰真的打八折?” “姑娘,开业三天,一律八折,童叟无欺,你可以放心的买。”伙计笑呵呵地道。 “这个玉兔捣药耳坠,也八折吗?”有位妇人看中了一对耳坠,耳坠上的玉兔拿着一根玉杵在捣药,玉兔的两只眼睛是用米粒大的红珊瑚做的,活灵活现。这玉兔是让玉坊斋的秦师傅雕出来的,那手工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再配上王师傅的金丝缠枝手艺,更是美观大方,惹人喜欢。 “是的夫人,所有的首饰都打八折。”刘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多少年没看到这么好的生意了。 生意好有生意好的麻烦,比如那边就有两位姑娘同时看中了一枝金钗,谁也不肯相让,起了争执。伙计有些为难的看着两人,顺哥情,必然会失嫂 嫁做商人妇 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2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2部分阅读 意,两个客人都不能得罪,这可怎么办?见刘掌柜和原牧白正在招呼其他客人,程心妍摇着扇子,笑盈盈地走了过去,“两位姑娘,听我一言可好?” 两人都点了点头。 程心妍伸手拿过那枝金钗,笑问道:“两位姑娘平日里穿衣裙,是否有配过颜色呢?”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见对方也是如此作答,互瞪了一眼。 程心妍忍着笑,继续问道:“再请教两位姑娘,你们穿什么样的衣裳,这手上拿的帕子和扇子是不是也有配过呢?” “自然如此。”又是相同的回答,两人对哼一声,把头扭开。 “那么两位姑娘是否知道,这戴首饰也要配合脸形配合气质配合品味的?”本来程心妍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可是怕再问下去,这两人会打起来,就快刀斩乱麻,直奔主题。 “配合脸形配合气质配合品味?”蓝衣姑娘怀疑地看着程心妍,柳眉微蹙,“有这么麻烦吗?不是配发髻配衣裳就可以吗?” “姑娘啊,那有这么简单的事,你要想旁人看到你眼前一亮,这首饰是最重的,戴的好,就是画龙点睛,锦上添花;戴的不好,那就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比如圆脸的姑娘,就不能选戴圆形的首饰,那戴上去,就会显的脸更圆,那就成一张饼了,顶着个大饼脸出门,那能好看吗?”程心妍笑问道。 两位姑娘想了想,同时点了点头。 “所以说我们一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首饰佩戴这样才能与人的气质、容貌、发髻、装束浑然一体,只有将首饰和人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才能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增添个人的魅力和气质。”程心妍说的头头是道。 “原来戴首饰还有这么多学问呀!”绿衣姑娘感叹地道。 “那是当然,比如说这枝四蝶戏花金钗,它下面这两只蝴蝶大些,上面这两只蝴蝶要小些,中间这朵花就成了三角形的。姑娘你是一张漂亮的瓜子脸,戴上这枝三角形的钗,就不如戴那枝钗漂亮。”程心妍伸手拿起另外一枝金钗,戴在那绿衣姑娘头上,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发动群众,“你们来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旁边的姑娘和小媳妇早被程心妍说的一愣一愣的,也就跟着她看了看那绿衣姑娘,都点头称是。 程心妍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们再试试这一枝。”说着把四蝶戏花金钗插在绿衣姑娘另外一边,“你们来对比一下,看看那一枝好看?” 众人看了一下,都指着那先前那枝,“这枝好看。” 绿衣姑娘一听大家都这么说,取下头上的两枝金钗,把四蝶戏花金钗塞给那蓝衣姑娘,拿着另外那枝金钗,迫不及待地道:“伙计,我买这枝。” “那我适合戴这枝钗子吗?”蓝衣姑娘虽然很喜欢四蝶戏花金钗,可是她不确定她是不是适合,忙问程心妍。 “这枝四蝶戏花金钗也不适合姑娘戴,比较适合这位夫人戴。”程心妍把金钗插到旁边的一位妇人头上,“你们看,是不是很漂亮?” 众人看了看,齐点头。 那妇人忙取下金钗,握在手上不放,“店家,这钗我买了。” “那我戴什么合适啊?”蓝衣姑娘急了,“姐姐,你也帮我选一枝吧!” “好。”程心妍满口答应。 “也帮我选一枝!” “我也要!” “好好好,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慢慢的来。”程心妍笑道。 等把这群女人打发走,程心妍已是口干舌燥,扭头要叫燕草倒杯水来,却看到陶惜眉和苏予笑盈盈地站在店内,惊喜地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我们本来是来给你捧场的,如今看来,这场子不用我们捧,已经热火朝天,生意兴隆啦!”陶惜眉抿唇笑道。 “妍姐姐,你好厉害。”苏予拉着程心妍的手,打量着她头上的首饰,“难怪每次看到妍姐姐你戴的首饰,我就会眼前一亮。”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好听的话了,说的我脸都红了。”程心妍顺手接过燕草送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解了渴,“你们既然来了,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有喜欢的,我送给你们。” “首饰就不要你送了,我们自己买。这靠垫,你就多送两个给我们吧!”陶惜眉拿着绣着美羊羊的靠垫,笑道。 “好,你们喜欢就多拿两个去。”程心妍大方地道。 陶惜眉和苏予在店子看了起来,陶惜眉选中了一枝由打成葫芦形状的金簪,“这小葫芦做的好细致,上面还雕着花纹。妍儿,你这店里的师傅好厉害,比金石楼的式样还要好看。” “陶姑娘,不是师傅厉害,是我们大少奶奶厉害,这些式样,全是我们大少奶奶画出来的。”初秋得意地笑道。 “妍儿,这些式样全是你画出来的?”陶惜眉吃惊地再次确定。 “是啊。”程心妍笑笑,拿起一枝小鱼戏水金钗插在苏予头上,“小予儿,这枝钗很适合你。” 苏予接过元春递过来的铜镜看了看,点头,“是很适合我,妍姐姐,这钗我买了。” “那就谢谢苏姑娘惠顾,以后还请苏姑娘多多照顾小的的生意。”程心妍开玩笑道。 “妍姐姐你好讨厌!”苏予轻轻拧了程心妍一把,笑骂道。 陶惜眉眼神复杂地看着程心妍,如此有才华的姑娘却嫁给了商户之子,沦落到画首饰卖为生,可悲可叹。 苏予心思没陶惜眉这般细腻,她开开心心的选了好几样首饰。程心妍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帮她把首饰装好。 “妍姐姐,你这里的锦盒都好漂亮!”苏予又是一声惊呼。 程心妍笑,道:“首饰好,包装也要好,这才能好上加好!” “妍儿,这锦盒上的花卉也是你画的?”陶惜眉问道。 “对啊,好看吧!”程心妍边笑,边手脚利索的帮苏予把首饰装进盒子里。 陶惜眉一听这话,对程心妍误嫁商户更觉惋惜,叹了口气。 “眉儿,怎么了?你觉得不好看吗?”程心妍手里拿起一个雕着兰花的锦盒,听到她叹气,不知道该不该帮她把首饰装进去。 “不,很好看。”陶惜眉眼中有着淡淡的嘘唏。 程心妍笑着帮她把首饰装进去,“眉儿,我一直觉得你象深谷幽兰,所以才送你这个雕着兰花的锦盒,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你妍儿。”陶惜眉真诚地向程心妍道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程心妍笑道。 陶惜眉含笑颔首,她和苏予选好了首饰,见时辰不早,就拿着程心妍送给她们的靠垫告辞离去。轿子离开金器铺没多远,陶惜眉回头,透过镂空窗帘看着站在门口的含笑目送她们的程心妍,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她不敢想像她若是沦落到程心妍这种地步,会怎么样?轻轻一叹,只怕会郁郁而终。 程心妍不知道陶惜眉所想,她忙着招呼下一批客人,忙忙碌碌,过了午时,才有空坐下来用午饭。在店子,也没那么多讲究,就男女分开各坐一桌。刘掌柜和王师傅等人告了罪后,才坐下来用午饭。 “大少奶奶口才着实了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听了大少奶奶的话,本来只买一枝钗,到后来不但买钗,还买了耳坠子买了金镯子。”刘掌柜感叹道。 “不是我口才了得,而是要她们手上有银子才行,她们要没银子,我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呀!”程心妍说的是大实话,要不是如今国富民强,这十几年风调雨顺,百姓手中的闲钱颇多,要不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那里舍得买首饰打扮。这人要是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闲情雅致来买这些金银首饰,随便弄根木钗布带绑着头发就是了。 “娘子,你不要再说话了,你嗓子都哑了。”原牧白心疼地道。 程心妍清了清喉咙,太久没说这么多的话了,有点吃不消,笑道:“没关系,一会回去时买点胖大海泡水喝。” “我现在就去买。”原牧白把碗一放,起身就往外走。 “吃了饭……”程心妍刚说了三个字,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元春笑道:“大少奶奶一开口,大少爷跑的比兔子还快。” 程心妍板着脸瞪着她,“大胆的丫头,居然敢说大少爷是兔子!”元春笑容一下僵在脸上,眼中露出惊慌的神色。程心妍眸光流转,唇角微微扬起,“就你大少爷那块头,怎么看也是头蛮牛,那里象小兔子了!” 几个婢女知道程心妍并没有生气,都笑了起来。 刘掌柜笑道:“大少爷这是心疼大少奶奶,就象我家那老婆子要是不舒服,我也着急。” “哟,看不出来刘掌柜也会疼媳妇呀!”初秋打趣道。 刘掌柜摸着胡子道:“这个媳妇儿,娶回来,就是要宠着的。自打我娶了她,我就没让她受半点委屈,男人要连自己的媳妇都不疼,还能疼谁?” “刘掌柜说的极是。”几个婢女笑应道。 程心妍眸光一转,没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原牧白就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包胖大海,进门就道:“燕草,快把胖大海泡给娘子喝。” “好了好了,你快坐下来歇歇,跑的这一身的汗。”程心妍有些不自然地道。 “我没事,娘子。”原牧白接过初秋递过来的长巾,抹去额头上的汗,笑道。 下午的生意依旧很好,就算有胖大海滋润着,程心妍的嗓子还是哑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可把原牧白等人急坏了。 “娘子,我们去看大夫!”原牧白满脸忧色,那模样就好象程心妍病入膏肓就快死掉了。 程心妍喉咙痛,不想再说话,摆摆手示意不用去看大夫,这又不是病,不过是说多了话,多喝点水,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没必要去麻烦大夫。 “不行,一定要去看大夫。”原牧白伸手抱起程心妍就往外走。 “大少爷……”元春几个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程心妍同感惊讶,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挣扎,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把她抱上了轿子。 “娘子,坐稳!”原牧白小心翼翼地把程心妍放在轿子里,确定她坐稳,放下轿帘,吩咐轿夫起轿。 嗓子说不出话,又不是什么大病。医馆的大夫看到原牧白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公子,你不用紧张,你家媳妇没事,多喝点水,少说点话,过几天就会好的。” “不行,我要我家娘子马上就可以说话。”原牧白心急地道。 程心妍要是能说话,肯定要叫他闭嘴,可现在她不能说话,只能瞪了原牧白一眼,示意他闭嘴。可是原牧白太紧张,根本就没留意到,一把拽住大夫的衣襟,吼道:“你要是不让我娘子马上就可以说话,我就把你的医馆给砸了。” 程心妍愕然,她从没想到原牧白也可以这么蛮横无礼的,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哑着嗓子道:“原牧白,快松手。” 原牧白大喜,松开大夫的衣襟,“娘子,你能说话了!” “我本来就可以说话,只是嗓子哑了,不想多说话而已。”程心妍瞪他一眼,“我说不用看大夫,你偏要来看,还让我说这么多话,一会我喉咙痛,就全怪你。” “那娘子,你快不要说话了。”原牧白紧张地连连摆手,“我们不看大夫了,我们回家。” 程心妍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原牧白紧跟在后面,那温和的样子跟刚才凶狠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大夫啧舌,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野蛮小子就得有个灵巧媳妇管着。 回到原家,知道金铺的生意红火,老太太非常开心,见程心妍说不出话来,立刻吩咐罗嬷嬷用她母亲传下来的法子给程心妍治嗓子。蛋白打泡加茶水,效果还不错,程心妍喝过后,嗓子就好些了,声音没那么沙哑了。 众人皆喜,唯大太太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这时才知道老太太把陪嫁的金器铺交给程心如打理,这老太太的陪嫁要给也该给儿子儿媳,凭什么越过儿子儿媳,把陪嫁的店铺交到才过门两个月的孙媳妇手里?可是她气归气,却不敢当着老太太面说出口,回到东篱居,在原致亭面前抱怨,“老太太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她的陪嫁自也是原家的,青儿红儿都叫老太太一声奶奶,她这么做也太偏心了!” 原致亭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陪嫁是老太太的东西,她愿意给谁就给谁。” “老爷,话不是这么说,老太太不分陪嫁的店铺,都在她老人家手里,我没意见,可既然要分,那我们家青儿和红儿也得有一份才是。”大太太腮帮子鼓着气,理直气壮地道。 原致亭抬眼看了看他,“你尽可以把你的陪嫁给青儿红儿。” 大太太愣了一下,冷笑道:“老爷明明知道我家贫,我又那里来的陪嫁给青儿红儿?老爷何必拿这话来挤兑我。” “你没有丰厚的陪嫁,难不成是我的过错?”原致亭把手中的茶杯放几上一放,沉声问道。 “是,我没有丰厚的陪嫁是我命不好,谁让我六岁就把爹死了,跟着娘和姐姐千里迢……”大太太扯起帕子,一边抹眼角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哭闹着诉苦。 “够了!”原致亭厉声一喝,打断大太太的哭诉,“你明知道老太太不待见你,你又何必自找没趣,天天盘算着要老太太的东西?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我给你的银两足够你买好几家店铺和几十亩田地,这些店租田租足够你们母子衣食无忧,你为什么还这么不知足?总想着跟牧白争家产!我告诉你,老太太和李氏的陪嫁那都是牧白的,你想都别想。” 说罢,原致亭起身抬脚就往屋外走。 “老爷,你去哪?”大太太追上问道。 原致亭不管大太太在后面如何叫喊,径直往院门外走去。看着原致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气得大太太把刚才他喝水的杯子,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瞪着屋内那盆玉石山雕,咬牙切齿,死老太婆休想把原家的家产全分给原牧白。 东篱居如何闹腾,与晨晖园没有关系,程心妍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里画首饰图,等她画好两张图子,抬头看见原牧白提着笔,一脸苦大恨深的模样,蹙眉问道:“牧白,你在做什么?” “苏老先生让我写一篇史论,过几天交给他。”原牧白挠了挠头,“我正在写。” “史论?讨论历史问题?”程心妍依着字面理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原牧白点头,拿起那张纸,“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这是苏先生出的题目。” “什么外重内轻,外轻内重的。”程心妍没听明白,走过去,拿起那张纸,那上面除了题目,原牧白一字未写,“你就一点头绪都没有?” 原牧白很老实的摇头。 诗词只需要写有几句,绞尽脑汁,程心妍还能想出几句来应付,可这什么史论,她也束手无措,再说老这么代笔也不行,明年县试,她不能代他进场,退一步讲,就是能代他进场,她的水平也不比他高多少,清了清喉咙,道:“牧白,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 原牧白点头,“娘子,有什么事你说。” “牧白,你还是不要参加科举考试了。” “不行,我答应了岳母大人,我会参加明年的县试,我要以文入仕。”原牧白是老实人,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连一首诗都做不好,你拿什么去通过县试?你又怎么可能以文入仕?”程心妍急了,脱口而出。 原牧白看了程心妍一眼,低下头,掩藏起眼中那抹受伤的情绪,“娘子,对不起。” “啊?”程心妍一愕,好好的,他道是那门子的歉? 片刻后,原牧白收拾好情绪,抬起头看着程心妍,“娘子,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我一定会通过县试的。” 程心妍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明白是刚才的话说的太急,伤害到了原牧白,忙解释道:“牧白,我说那话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当个商人就很好,不需要去考科举。” “不行的娘子,我答应过岳母大人,我不能够食言。”原牧白听懂了程心妍的意思,咧开嘴笑了,可是他还是很坚持要实现那个承诺, 程心妍抹额长叹,问题又回来了。 “娘子,夜深了,你也累一天了,快去睡觉,我自己慢慢想,反正苏先生也没说几天交,我多想几天,就能想出来了。”原牧白道。 见原牧白如此坚持,程心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往内室走去。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一章 何时圆房 刚走到屏风边,程心妍突然想起宋朝除了文举有武举。原牧白会武功,又学过兵法,最重要的是他记兵法,比记那些史经之类的记的牢。如果原牧白去考武举,肯定比考文举把握大,喜滋滋转身回来,“牧白,你不用去考文举,你可以去考武举。” “我答应……” “我知道你答应了我娘要以文入仕,但是这条路既然走不通,咱们就换条路走,以武入仕,这叫殊途同归。”程心妍把原牧白手中的毛笔抽了出来,搁在笔架上,“以后,你就不用看这些书了,你看你最喜欢的兵法,把武功练好就行了。” 原牧白先是一喜,接着又摇头,“不行的娘子。” “为什么不行?”程心妍不高兴地撅嘴,这黑小子太死脑筋了。 “娘子,奶奶不会同意我去参加武举,当武官是要带兵打仗的。”原牧白苦笑,要不是老太太阻止,他早就去投军了。 程心妍恍然大悟,虽说现在四海升平,可是难保不会出乱子,这要是一旦有战乱,身为武官的,肯定要带兵打仗,战场上刀剑无影,原牧白万一有个好歹,老太太可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摆摆手,“得,你当我没说,你继续想你的史论,我去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程心妍发现原牧白趴在桌上睡着了,那篇《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的史论,他倒是写了好几张纸,只是写的是什么,她没看懂,一堆之乎者也,把那几张纸放回桌上,推了推原牧白,“牧白,起来了。” “娘子,早上好!”原牧白醒过来,看到站在面前的程心妍,咧开嘴笑道。 “早上好。”程心妍走过去打开门,唤婢女们进来伺候,梳洗完毕,两人去给老太太请安,用过早饭,出门上轿,同行了一段路,在路口分手,原牧白去玉坊斋,程心妍去金器铺。 金器铺的生意虽不如昨天那么好,但也人来人往,成交了好几笔生意。见刘掌柜和伙计已经能够应付那些客人,程心妍想起昨天老太太说的话,知人善用才是当东家的应做的事,就放心的溜出去逛街去了。 “这些泥娃娃好可爱!”程心妍站在卖泥人的摊子前,拿起一对穿着大红肚兜的胖娃娃,问摊主,“多少钱一对?” 摊主伸出两指头,笑道:“两百文!” “便宜点,七十文。”程心妍拿出在现代讲价的经验杀价,摊主漫天要价,她就地还钱。 摊主嘴角抽了一下,这小娘子太狠了,杀价杀一半多,干笑两声道:“小娘子,价可不是这么讲的,你去问问,哪儿都没有七十文一对的泥人儿卖。你再瞧瞧这娃娃的做工,我可以说,在这一条街,没有一个比我这里的泥人儿做的好的,小娘子,你诚心要买,一百九十文!” “我给你加五文,七十五文。” “不成不成。”摊主连连摆手,“小娘子,你要诚心想要,我今儿就亏本卖了,一百八十五文!” “八十文,不能再加了!”程心妍五文五文的往上加。 “小娘子,你爽快,我也爽快,一百八十五文,娃娃你拿走。”摊主五文五文的往下减。 “太贵,八十五,成交。” “一百八十文。” 两人讨价还价,讨的不亦乐乎,跟程心妍绑在一起的燕草,撑着油伞站在后面的元春万般无奈地看着程心妍,她们怎么觉得大少奶奶不是为了买东西,纯粹就是为了跟人讨价还价呀? 讲到了一百四十五文,摊主再不肯降价。 程心妍是挺喜欢那对泥娃娃的,只是这价格超过她定的价,轻叹一声,“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 这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数给了那摊主一百四十五文钱,“妍儿,你挑对喜欢的,我送给你。” 程心妍这才发现,刚走过来的人是王嗣铭,笑道:“不用了,价格不合适。” “钱我已经数了,你就挑对喜欢的。”王嗣铭坚持地道。 摊主怕生意跑了,忙开口道:“小娘子,你看你相公多疼你,你就……” “啊呸,胡说什么呢!”燕草啐了他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摊主自知失言,不敢再开腔。 程心妍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推辞,拿起刚才那对泥娃娃,向王嗣铭道谢,“谢谢你蓟宗。” “不客气。”王嗣铭面色如常,唇边噙着淡淡的浅笑,似乎并不在意摊主刚才的误会。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边来?”程心妍挑眉,他总不会也象陶惜眉和苏予是为她的金器铺捧场的吧? “我路过。”王嗣铭眸光闪了闪,昨天从陶惜眉口中知道程心妍在这里开了家金器铺,今天特意绕路到这边来,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了程心妍。 “我开了家金器铺在那边,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进去坐坐,我送两件首饰给你,你带回去给伯母和心如吧!”程心妍笑道。 “好。”王嗣铭随程心妍回了金器铺。 “蓟宗,这里有很多首饰,你选选吧!”程心妍把装着金钗金簪的锦盒摆在王嗣铭的面前。 王嗣铭目光从首饰上扫过,件件精致,抬眸看着程心妍,“妍儿,你帮我选。” 程心妍愣了一下,笑,“好,我帮你选。” 王嗣铭端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打量店内的布置。 程心妍低着头细细地看了一遍,从中挑出一枝镶珠点翠凤尾簪和一枝缠丝垂珠梅花金簪,“蓟宗,这凤簪给伯母,这梅花簪给心如。” “好。”王嗣铭笑应道。 程心妍又让伙计拿了两个小的锦盒来,将两枝金簪装好,递给王嗣铭。 “多少银子?”王嗣铭问道。 “不要银子,我说了送你的。”程心妍眸光流转,“就当是你送我娃娃的谢礼。” 虽说礼尚往来,可这也还的太快了。王嗣铭眸光一闪,道:“那你可就吃亏了。” “那有这么算的。”程心妍哑然失笑,“黄金有价,情意无价。礼物是不分贵贱的,要的是那份情意。” 王嗣铭唇角微扬,道:“好,那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程心妍笑着点了点头。 王嗣铭没在金器铺逗留太久,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去。回到家里,他并没有装两枝金簪送给母亲和程心如,而是放在了书房抽屉里。 酉时初,原牧白绕过数条街,从玉坊斋过来接程心妍回家,看到那对娃娃,他没太大意。可元春不这么想,那娃娃可是王嗣铭送的,王嗣铭是谁?王嗣铭可是大少奶奶以前定过亲的男人,这事回去的跟大少爷好好说说才行。 回到原家已是酉时三刻,去给老太太请安,把店里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是很喜欢程心妍,但是要她什么都不管,那是不可能的。程心妍能主动跟她说店里的事,让她觉得这个孙媳很乖巧很懂事。 老太太喜欢,大太太就绝对不喜欢,沉着脸,小声嘀咕:“这内宅的妇人,整天往外跑,象什么话。” 原致轩这天恰好跟李林出去赴宴去了,没人跟她抬杠。老太太盯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而其他人全当没听见。晚饭时,老太太又留原致亭陪她,大太太又气鼓鼓的回了东篱居。 回到晨晖园天色渐暗,程心妍在外面走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逛街时又吃了些东西,不太饿,就嚷着要先沐浴更衣,不肯先吃晚饭。王嬷嬷没法,只得让小丫头们去抬热水。 “大少爷,你是先用饭,还是等大少奶奶一起用?”元春把屋内的蜡烛点亮,问道。 “我等娘子一起用。”原牧白在烛台前坐下,拿起一本诗集翻看起来。 “大少爷,你先别看书,奴婢跟你说点事。”元春见燕草和绿枝都去伺候程心妍沐浴去了,房间没有其他人,就趁机把下午王嗣铭买娃娃送给程心妍的事说了。 “妹夫送个泥娃娃给娘子有什么关系。”原牧白是老实人,不会胡思乱想,笑道。 “大少爷,那泥娃娃是一对。”元春快急死了,“大少爷,你不要忘了,那王少爷可是跟大少奶奶定过亲的。二姑娘端午节那天在王少爷朋友面前丢了丑,我们家大少奶奶却是才学的女子,那王少爷就愈发觉的大少奶奶好了,他后悔了。” “那又如何,娘子已经嫁给我了,他就是再后悔也晚了。”前些日子原牧白还担心程心妍会离开他,现在不担心了,名分已定,娘子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元春为难的皱眉,有些话不好说,总不能说,那王少爷一表人才,知书达理,大少奶奶万一受不了诱惑,红杏出墙,做出有辱名节的事情怎么办? “可是什么?”原牧白不解地问道。 “可是……哎呀,反正大少爷,你还是快点大少奶奶怀上小少爷吧!”元春说罢,转身出门,让她一个大姑娘家说这样的话,真是羞死人了。 小少爷! 原牧白愣了一下,咧开嘴笑,生个长的象娘子的儿子,一定很可爱。可是,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和娘子还没圆房,又怎么能生出儿子来?也不知道娘子准备好了没有?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程心妍一身清爽的走进房间,半湿的秀发用一根紫玉兰花挽着偏髻,身上穿着白色圆领短襦衣和浅红色绣花的长裙。见原牧白很认真的在看书,没有打呵欠,就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原牧白抬头看去,程心妍白皙的面容因为沐浴的关系而泛起一丝微微的潮红,在烛光照映下就像是件精美的玉器,眸底露出一丝渴望,喉节上下蠕动了几下,“娘子,你的好……” “我怎么了?”程心妍低头打量,衣裙没什么不妥啊! “娘子,你好漂亮,就象店里那尊白玉观音!”原牧白憨憨地道。 程心妍一愕,哑然失笑,道:“你看书看呆啦,我那里象观音了,好了,别看了,吃饭吧!” 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会,原牧白去沐浴梳洗。程心妍拿起他刚看的诗集,是本《岑嘉州诗集》,就随意地翻了翻,书看完了,原牧白还没回来。 “燕草,什么时辰了?”放下书,程心妍问道。 “亥时一刻了。”燕草从外面走进来。 “这么晚了,这人怎么还不回来?”程心妍小声嘀咕了一声,“不管他,燕草,铺床,我睡觉了。” 睡到半夜,程心妍感觉有人在看她,睁开眼,看到原牧白坐在床边看着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坐起,“你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娘子,你,我……”原牧白伸舌头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害羞,“我有话要跟你说。” 程心妍睡得迷迷糊糊的,屋内光线又比较暗,没看出原牧白异样,打着呵欠,道:“有什么话,等明天早上再说,快去睡觉!” “娘子,我……”原牧白扭扭捏捏的不肯起身去睡觉,“娘子,我们成亲有两个多月了……” 声音越来越小,程心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耐烦地道:“哎,你要说什么,就不能大声点说啊,我听不清。” “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圆房?”原牧白抬起头,看着程心妍,大声问道。 程心妍先是一愣,接着脸红了,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想过,现在突然面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半晌地道:“那个,我还没准备好。” 原牧白露出失望的表情,沉默地站起来,向外走去。程心妍伸手撩开垂下的帐幔,看着原牧白高大的背影,轻轻地咬住了下唇。虽然原牧白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虽然她知道原牧白对她有那种感觉,可是她对他似乎没有那种感觉,跟他圆房,做真正的夫妻,她一直都没往那方面想过。今天原牧白已经向她提出圆房的要求,她不能再忽略这个重要问题,必须要考虑一下才行。放下帐幔,屈起双腿,抱着膝,原牧白是个好人,只是要跟他过一辈子…… 程心妍皱眉,也不是不愿意,可是也不是很愿意,头痛!不想了,睡觉,睡觉。向后一倒,“咚”地一声重重地撞床架上了,惨叫道:“哎哟,痛死我了!” 原牧白在外面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紧张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我撞到头了,好痛。”程心妍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怎么会撞到头?”原牧白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撩开帐幔,“让我看看,撞哪里了?” 程心妍侧过身子,用手指着后脑勺,“这里,好痛。” 原牧白凑近一看,“肿起一个大包。娘子,你等等,我去拿药。” 程心妍从床上起来,在凳子上坐着。等一下,原牧白拿了药来给她揉。 “哎哟,你轻点,你轻点,你要痛死我啊!”程心妍痛的乱叫。 “娘子,不用点劲,揉不开淤血,你忍忍,很快就好。”原牧白眼中满是不舍,可下手毫不含糊。 “好了,可以了,不要再揉了,不痛了!不痛了!”程心妍痛出了一声汗,坚决不让原牧白再揉下去。 原牧白收回了手掌,问道:“娘子,你怎么会撞到头?” “我向后一倒,撞在床架上了。”程心妍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生我的气了?” 原牧白笑问道:“娘子,你是不是撞晕了?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程心妍咬了咬唇,“我不肯跟你圆房,你不生气。” “不生气。”原牧白摇头,“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到娘子还没准备好,对不起娘子,你别生我的气。” 原牧白的回答,让程心妍愣了一下,问道:“牧白,如果我一直都没准备好,你要怎么办?” “我会等到娘子准备好的。” “等到七老八十也肯等?”程心妍试探地问道。 原牧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程心妍看着一脸认真的原牧白,扬唇笑道:“你真是个傻瓜!” “娘子,我知道我傻乎乎的,不讨人喜欢。不过,娘子,我会努力变聪明的。”原牧白捏紧手上的药油,“娘子,你别不要我。” 程心妍一愕,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原牧白咧开嘴笑,“娘子,你真好!” “真是傻乎乎的,我那里好了。”程心妍轻笑道。 “娘子样样都好。”原牧白认真地回答道。 程心妍又是一愕,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原牧白,道:“很晚了,我睡觉了。” “娘子,你躺下去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再撞到头。”原牧白提醒她道。 程心妍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笨蛋,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吗? 这天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进了一步,程心妍也开始有意识的去接近原牧白,和他说话。 过了几天,常喜父母遇害的消息的到了证实,那间客栈也被官府查封了,贼人也全部抓进了大牢。程心妍想,毕竟跟常喜是认识的,她遇到这样的惨事,情理上,该去安慰一下,谁想到,被饶建平拒之门外。程心妍也懒得跟他计较,调转轿子回家了。 到了六月中旬,一日热过一日,太阳就跟那火炉似的,烤得人浑身冒汗,自打小暑那天,程心妍中了暑,就被老太太下了禁令,在天气没转凉之前,不准她再出门。程心妍让原牧白出面去央求老太太,可是老太太为了她的身体,坚决不同意,无奈,只得天天窝在家里,守着那盆冰,喝酸梅汤、绿豆汤解暑,顺便画画首饰图。 可就在这种能热死人的天气里,程心如居然午后来访。听到通报,程心妍呆了一下,上次的寿宴,程心如过来,她还能理解,是程理嘱咐,不得不来。今日突然登门造访,没办法理解,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程心如跑这一趟呢? 程心如顶头烈日一路走到晨晖园,差点被晒晕过去,进了院门,却不见程心妍迎客,脸色微凝,小小的商妇,好大的架子! “王二少奶奶请这边来。”初秋上前为程心如引路。 “你们家大少奶奶在哪呢?”程心如用力地摇着手中的团扇,可扇出来的也是热风,不停流出来的汗,把脸上的妆容全弄花了,红一团,黑一团,着实有些狼狈。 “我家大少奶奶在西罩房里乘凉。”初秋笑盈盈地答道。 程心如跟着初秋,沿着游廊,走进到一间厢房外。初秋推开门,“王二少奶奶,请进。” 程心如一进门,一股凉风扑面吹来,顿时感觉到浑身舒畅,这屋内的凉爽与外面灼热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睁大眼睛一看,屋内摆着半个人高的冰块,冰块的另一边有个木架扇在对着冰块吹风,难怪屋里这么凉快,撇撇嘴,酸溜溜地道:“姐姐,好会享福啊!” 王家虽然是世代书香门第,王嗣铭的父亲和叔父也都在朝上为官,但是比起财力来,就远不及数代经商的原家那么雄厚。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也就王嗣铭的奶奶和母亲房里才能摆几盆冰,象程心如这样的小辈,那是想都别想。 程心妍听到程心如这句话,有些无语,这个福貌似是某人千方百计抛弃的好不好?现在又说这样嫉妒的话,算是怎么回事啊?罢了,她大度,不计较,笑笑道:“妹妹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哟,瞧姐姐说的这话,你我是姐妹,我做妹妹的过来瞧瞧姐姐,不是应该的吗?难道非要有事才能看姐姐不成?”程心如笑着走了过来,在程心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没事会顶着大太阳穿过大半个临安城过来看她,这话说出来,连三岁的孩童都骗不了。程心妍自然是不信的,只是程心如有事偏不直说,非要拐弯抹角,她也没法子,那就跟着拐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笑两声道:“那就多谢妹妹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过来看我了,妹妹请坐,绿枝啊,去端碗冰镇的酸梅汤来给王二少奶奶。” “是,大少奶奶。”绿枝答应着,转身出去端酸梅汤。 姐妹俩坐在房里闲聊,当然负责说的是程心如,负责听的是程心妍。只不过程心妍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没听进去多少。程心如也真能说,一口说了足足一个时辰,都快酉时了,还没提及究竟是为何事而来?她沉得住气,程心妍就更沉得住气,继续扯。 “姐姐,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程心如作势要起身告辞离去。 诧异的神色从程心妍脸上一闪而过,程心如真的只是来看看她,说说闲话?是她误会了,妄作小人?眸光流转,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时辰不早了,妹妹不如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姐姐这么客气,那妹妹我就用过晚饭再回去吧!”程心如刚抬起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程心妍呆愣了一下,她怎么 嫁做商人妇 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3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3部分阅读 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不过话既然已说出口,就不能收回,再说留她吃餐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唤了声婢女,“初秋。” “奴婢知道了。”初秋答应着,转身出门往厨房去,有客人在,要多准备几道菜,迎面遇到了刚进门的原牧白,“大少爷回来了!” “初秋,你这是去哪?”原牧白问道。 “奴婢去厨房,王二少奶奶来了,大少奶奶留她在这里吃晚饭。”初秋道。 “王二少奶奶?”原牧白皱眉,“程心如来了?” “嗯,来一下午。”初秋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大少爷,奴婢觉得王二少奶奶是来找你,你要是不想大少奶奶生气,最好别进去,直接去老太太房里。” 原牧白虽然觉得程心如不会来找他,但是他怕程心妍生气,还是听了初秋的话,转身出了院门,往耦荷园去了。 程心如在屋里等了又等,眼见已经过了酉时一刻了,还是不见原牧白回来,忍不住问道:“姐姐,姐夫每天都回的这么晚吗?” 程心如恍然大悟,在闲扯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原牧白回来,眸光一转,笑问道:“他差不多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妹妹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程心如表面上若无其事,可又心虚的把头偏开,不敢与程心妍的目光相对。 程心妍挑挑眉,道:“今天这么晚还不回来,八成是有应酬。” “姐夫他有应酬,难道都不派人回来知会姐姐一声的吗?”程心如也不笨,对程心妍的说法提出质疑。 这时,初秋正好进来,听到了程心如话,抿唇一笑,上前行礼道:“大少奶奶,刚才大少爷遣人回来说,今天晚上他有应酬,要晚些回来。” 程心妍讶然,这么巧,还真有应酬! 程心如皱眉,怎么会这么巧? 初秋斜了程心如一眼,又道:“大少奶奶,老太太刚遣人过来说,大少奶奶既然有客,大少奶奶就在房里招呼客人,不用过去请安了。” “好,知道了。”程心妍笑应道。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二章 初上青楼 程心如这餐晚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吃完了饭,喝完了茶,眼看时辰香都快烧到戌时,夜暮徐徐降临,屋内也已掌灯,她是不能再等下了,起身道:“姐姐,我先回去了。” “我送妹妹出去。”程心妍笑盈盈摇着团扇,把程心如送出了院门,转身却见原牧白站在廊下对着她笑,一愕,“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早就回来了。”原牧白笑道。 “你既然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房?你的心如妹妹可等了你很久,都望眼欲穿了!”程心妍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道。 “是初秋叫我不进去的,说娘子你会生气。”原牧白实话实说。 跟在程心妍后面的初秋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么老实的大少爷,她真的无话好说了。 “哦!”程心妍拉了个长音,柳眉一挑,“原来你是想进去的,是怕我生气才不进去。” 初秋在程心妍身后对着原牧白,频使眼色。 原牧白这回反应的很快,摇头道:“怕娘子生气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我不想见她。” “为什么?”程心妍坐在栏杆上,摇着扇子问道。 “娘子,我,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程心妍笑眯眯地道。初秋紧张地咬住了下唇,摇摇头,要原牧白不要说。 原牧白没注意到初秋的举动,他象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两只手垂放在身侧,站在程心妍面前,“其实我以前就不想见她,她脾气大,还总骂我。要不是奶奶和爹说她是我的娘子,要跟我过一辈子,我才不想见她。” 这个回答出乎程心妍意料之外,愣了一下,问道:“你既然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还怕我生气?” “她是娘子的妹妹,我身为姐夫,不该如此讨厌她。” 程心妍眸光一转,“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奶奶?” “不是。”原牧白断然否认。 “那就是奶娘?” “也不是。” 程心妍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初秋,“元春?初秋?” “大少奶奶,奴婢可不敢教大少爷说这话。”虽然程心如不是原府的正经主子,可她是大少奶奶的堂妹,是这府上的亲戚,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初秋在这点上比元春更注意。 “娘子,这是我自己要说的,没有人教我。”原牧白有些委屈,为什么娘子不肯相信他? 程心妍看着一脸认真的原牧白,笑笑道:“好,姑且相信你一回。” “娘子,你不生气?”原牧白惊喜地问道。 “我说了不生气的呀!”程心妍笑,摇着扇子起身往屋内走去。太阳虽然落下去了,可室外还是很热。 “娘子,我买了东西送给你。”原牧白跟在她身后,讨好地笑道。 “是什么?”程心妍问道。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证娘子你会喜欢。” 看着两人进了门,初秋轻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少爷总算开了一回窍。 绿枝在一旁抿着嘴笑,道:“初秋,你别这么紧张,我家大姑娘可不是二姑娘,才没那么小气呢!” 初秋白了她一眼,道:“你和大少爷都一样,老实过头了。” “我那有!”绿枝嘟着嘴,和初秋走了进去。 屋内,原牧白献宝似的拿出八个大大小小葫芦状的娃娃,笑问道:“娘子,好不好看?” “好看。”程心妍点头,一手拿起一个,仔细一看,“这是真葫芦做的。” “是真葫芦做的,娘子,你喜不喜欢?”原牧白自打听了元春的话,知道王嗣铭送程心妍两个泥娃娃,他就向李源讨教了一下,找来了这八个葫芦娃娃。 “喜欢。”程心妍不知道原牧白这老实人,在暗中与王嗣铭较劲,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别致的娃娃。 原牧白开心地笑了,眉宇间隐隐透着三分得意,王嗣铭送两个,他送八个,比王嗣铭多六个。 第二天,等程心妍给老太太请安,又跟着大太太去回嘉荫堂旁听了一回,回晨晖园,坐在院子里边纳凉边吃葡萄,悠哉悠哉的时候,绿枝问道:“姑娘,你说二姑娘究竟有什么事来找大少爷?” 程心妍看了绿枝一眼,把嘴里的葡萄核吐出来,问道:“绿枝,你是不是觉得你家姑娘我长得象虫子?” 绿枝老实,没听懂,摇头道:“姑娘长得不象虫子。” “噗哧!”李洁正好有事找程心妍,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笑出了声,道:“大表嫂,那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应该说料事如神才对呀!” “洁妹妹来了,请坐。”程心妍起身让座,笑笑,“我呀是个俗人,当不了神仙,没法料事如神。不过,我知道洁妹妹来,是有事找我。” “大表嫂说对了,我来是有点事,想请大表嫂帮忙。”李洁坐下笑道。李洁没带婢女过来,元春猜她有重要的事要说,就拉着绿枝退开了些。 “什么事?”程心妍把装葡萄的菊瓣盘放在李洁面前,笑问道。 “七月十八,我及笄了,我想让大表嫂给我画一枝特别一点的簪子束发。”李洁脸红红的,表情有些害羞。 程心妍奇怪地看着她,这件事有什么好害羞的?眸光一转,“及笄是大事,是要用一枝特别点的簪子才好。洁妹妹,你把你的要求说说,我仔细琢磨琢磨,给你画一个最特别的簪子。” “就是要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非常的漂亮,还能留下深刻的记忆。”李洁也说不出具体的要求。 女为悦己者容。 程心妍坏笑道:“快老实交待,你要谁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你很漂亮?还要留下深刻的记忆。” “没有谁呀,就是想让那天来观礼的人看看嘛。”李洁不肯说,可那眉眼间洋溢的春色藏都藏不住,让人一看就知道少女春心动了。 程心妍叹了口气,道:“那这事可就难办了,俗话说众口难调,对于首饰的式样,花纹那是各有各的喜好,不能一概而论。” 李洁羞的连耳根子都红了,低着头,小声哼哼道:“不用其他人喜欢,就他一个人喜欢就行了。” “你说的那个是谁呀?”程心妍耳力不错,凑到李洁面前,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不告诉。”李洁把身子扭向另一边。 程心妍眸光一转,又叹了口气,道:“你不肯告诉我他是谁,这首饰我可画不出来。我不知道他的喜好,我怎么知道金簪上该镶红宝石好呢?还是该镶蓝宝石?是用桃花还是牡丹?是该镂空,还是垒丝呢?是……” “好了好了,大表嫂,我告诉你就是了,只是,你不许告诉别人。”李洁把身子又扭回来,扯着程心妍的衣袖撒娇道。 程心妍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表情严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他喜欢竹子和蓝宝石。” 李洁只说此人的喜好,可是这人谁,程心妍还是不知道,追问道:“他是谁?” 李洁咬着唇,摇头不肯说。 “到底是谁呀?”程心妍推了推她,“我认不认识?” 李洁笑,微微点了点头。 “我认识?”程心妍皱眉,她没认识的年轻男子没几个,会是谁?“我猜不出来,快告诉我,要不然,这个忙,我不帮了。” “大表嫂!”李洁撅起嘴。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快说啦!”程心妍也学她一样撅起嘴,要撒娇,大家一起来。 李洁未语先笑,娇羞羞地道:“是江公子。” “江公子?那个江公子?”程心妍蹙眉,千万不要告诉她是江恺。 李洁娇又害羞把身子扭向另一边,“就是上次看龙舟时遇到的那位江恺江公子。” 还真是江恺!料事如神了一回。 “你喜欢江恺?” 李洁点了点头,摸着发烫的脸颊,“大表嫂,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帮我画金簪,一定要赶在七月十八日之前做出来哟。” 说着,李洁起身就走。 程心妍坐在那里发呆,李洁和苏予成情敌了!这下怎么办?男女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麻烦,现在弄成三人行,那就更麻烦。不能让李洁陷入这种感情纠葛中,趁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把爱情的嫩苗扼杀在萌芽状态。程心妍从椅子跳起来,去追李洁,喊道:“洁妹妹,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洁听到喊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提着裙子跑过来的程心妍,道:“大表嫂,你跑慢些,别摔倒了。” 程心妍跑到李洁面前站住,“洁妹妹,我我……” “大表嫂,你别急,你先喘口气,再慢慢说。”李洁道。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洁举起团扇掩着嘴,笑道:“大表嫂,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吗?” 程心妍一咬牙,道:“洁妹妹,那我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有话就直说了。” “好,大表嫂,你说。” “洁妹妹,江恺他和小予儿,也就是苏姑娘,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大表嫂,我知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不过长康一直把小予儿当妹妹。” “这是江恺他告诉你的?” 李洁点点头,“长康说小予儿还没长大,就跟小孩子似的,爱胡闹,叫我不要在意她。” 照李洁的说法,苏予和江恺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她和江恺才是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你们在端午节后,还见过面?”程心妍小心地问道。 李洁含笑点点头,娇滴滴地道:“我们见过十次面了。” 今天是六月二十二,距离端午节,有五十来天,也就是说他们五天见一次面,这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古代,很频繁了,貌似程心如和原牧白以前也没这么频繁的见过面。 “姑母知道吗?”程心妍试探地问道。 李洁抬眸盯着程心妍,“大表嫂,你刚才答应我不说出去的,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我说话算数,我不说出去的。但是,洁妹妹,我觉得你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姑母为好。” “大表嫂,你放心,我会告诉娘的。”李洁抿唇笑,“我还要娘发贴子请他来观礼呢!” “哦,那就行了。”程心妍稍觉放心。在古代,一对男女常常在成亲当天才见面,什么两情相悦,什么情意相投,那都是空话,毕竟一见钟情发生的机率比较低。李洁和江恺能在成亲之前有感情,那成亲之后,夫妻应该会琴瑟和鸣,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生活。 酉时,原牧白派人回来告知,他有应酬,要晚些回来。昨天是假的,今天来真的了。而原牧白要应酬的人不是别人,江恺和路纾。 宋代书院教学与后世不同,多以自学为主,遇到疑惑之处,再请先生讲解,又或者与同窗探讨。为了方面请教和探讨,这些学子才会住在书院里,他们平日里除了看些先生规定的文章书本,还要写诗词文章让人点评。清音书院里三不五时会举办谈经论道,赋诗作词的聚会,苏濂等名士大儒,也会在旁指点各人的优点和不足之处。而这天恰好又有这样的聚会,原牧白上回交的史论,写的虽然不好,但也有可取之处,苏濂就派人将他也叫了过去参加。苏濂看重原牧白的另一个原因,是原牧白把诗词是程心妍写的事合盘托出,让苏濂觉得他很诚实,学识可以慢慢累积,可人品败坏,就教无可教了。 路纾早就和江恺约好晚上去临安城有名的一画楼饮酒作乐,江恺和李洁有了私情,岂有不与原牧白这位大表哥交好之理?就将他也拽了去。 原牧白听说饮酒,连忙拒绝,“我不去,我家娘子不准我喝酒。” 路纾和江恺一愕,没想到这么高高大大的原牧白惧妻如虎,道:“你娘子又没跟在你身边,喝点酒没关系。” “不行,娘子要是闻到我身上有酒味,她会生气的。”原牧白依旧拒绝,“两位兄台自去饮酒,我回家陪娘子。” 路纾是爱闹之人,使了个眼色给江恺,两人上前一人架住原牧白一只胳膊。路纾笑道:“原兄,你既然要以文入仕,今日就必须去见见那两个人。” “见哪两个人?”原牧白一挥胳膊,就挣脱了两人的手。 “原兄,你会武功?”路纾惊喜地问道。 “会些拳脚功夫。”原牧白道。 “你是上盘功夫好些,还是下盘功夫好些?”路纾问道。 “我学的长拳和弹脚。” “好,原兄,下次蹴鞠就算你一份。”路纾拍了拍原牧白的肩膀,“长康,我们书院又多了一员猛将,一定打得南屏书院那些嚣张小子落花流水。” “既然如此,过几天我们约他们踢一场。”江恺血气方刚,一听这话,立刻同意了。 “怎么样原兄?”路纾问道。 “好,到时候你们叫上我。”宋朝蹴鞠盛行,原牧白没在店铺帮忙前,也常跟人去蹴鞠,路纾相邀,那是不会推辞的,满口答应。 路纾见他爽快,十分开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我们去一画楼饮酒作乐去。” “饮酒我不去。”原牧白立场很坚定。 “那原兄就以茶代酒好了。”江恺力邀原牧白同行,“原兄,这两个人必须要见的。” 路纾不等原牧白再次拒绝,道:“喝茶,你娘子不会生气。” 原牧白佩服两人的才学,也愿意与两人结交,挠了挠头道:“好,那我以茶代酒。” 三人往临安城有名的花街走去,来到花街,放眼过去,灯火通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成群结队站在楼上和楼下,见有男子经过,就齐声娇嗲招呼,楼下女子甚至会过来拉拉扯扯,柔软的身子靠来靠去,迷惑着来寻欢的男子。 “我要回去了。”原牧白从小被老太太管的严,这些烟花之地从未涉足,见这架势,就想离开。 “原兄,来都来了,为何要走?”路纾笑问道。 “这里青楼,我家娘子知道会生气的。”原牧白虽然老实,但也知道没有一个做娘子的会喜欢相公进出青楼。 “原兄,我们不是去那些窟,我们只是去些雅致点的地方喝酒谈天而已,学友相邀,并非狎妓。你这样告诉你娘子,她不会生气的。”江恺告诉原牧白该如何向程心妍掩饰。 原牧白皱眉,这么说娘子真的不会生气?这时一个女子扑上来拖住了原牧白手臂,吓得原牧白用力地挣开她的手,连连后退。 “原兄,你都娶妻,怎么还如此腼腆害羞?”路纾笑问道。 “她们身上味道太熏人了。”原牧白是男子,本来就不喜欢熏香,而程心妍也不喜欢用熏香,在房间里摆的是鲜花和鲜果。原牧白也习惯这种清淡的味道,对于这种浓香,不觉喜欢,只觉厌恶。 三人来到一画园门口,早有小厮非常热情迎上前来,躬身行礼见安,把他们引进园子。 路纾常在这里走动,这些规矩不用他说,小厮早就给办的妥当。在厢房没坐一会,一个珠翠满头的半老徐娘,带着一股香风扭进了包间,向三人道个万福,笑着对路纾道:“路公子,今儿又来帮衬我们园子了,真是位大豪客啊!” 路纾朗声大笑,道:“秋娘,你家月棠姑娘呢,我来了这许久,怎么还不见她过来?她何时也这般托大了?” “岂敢岂敢!有你路公子和江公子在此,我家月棠哪儿敢怠慢?只是前儿她去进香,受了点暑气,有些不舒服,这两日养着,没见客。”老鸨儿秋娘惯经风月,笑盈盈转向原牧白,“这位公子好生面生啊,不知如何称呼呢?” 路纾为她介绍了原牧白,秋娘用心记下,又奉承两声,咯咯地笑道:“三位公子,我园子来了位新姑娘,三位公子都是好眼光的人,秋娘有个不情之请。” “秋娘何必说这么多客套话,不就是想让我们为新姑娘捧捧场。既然月棠病了,你让她进来就是。”江恺笑道。 “秋娘谢谢三位公子。”秋娘喜滋滋扭身出去。 片刻后,秋娘带进来了一位身穿披淡蓝色薄纱,内穿着紧身束胸白色绣桃花的中衣的女子,那身衣裙衬得她身材曼妙婀娜,莲步轻移,纤腰轻扭,行动间更觉她风马蚤入骨,与一画楼的花魁月棠不遑多让,两人各有风情。 那女子微微垂首,盈盈向三人行礼,“影怜见过三位公子。” “‘顾影自媚,窥镜自怜。’姑娘的名字可是由此而来?”江恺问道。 “公子好才学,影怜之名正是由此而来。”影怜轻笑一声,抬头看去,眸光流转间,看到坐在一旁发呆的原牧白,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咦,原公子!” “你认识我?”原牧白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少于影怜,他从不涉足风月场所,这里的姑娘怎么会认识他? “一个多月前,公子仗义,助小女安葬了亡父,公子可还记得此事?”影怜提醒他道。 原牧白皱眉,想了一下,才道:“你是俞姑娘!” “正是小女。”影怜笑靥如花,“想不到公子记得苦命的小女。” “既然影怜认识原兄,你就坐在原兄身边,好好招呼原兄。秋娘,再唤两个姑娘进来招呼我和江公子。”路纾笑道。 秋娘笑着答应了,又唤来两位姑娘陪路纾和江恺。影怜扭着纤腰走到原牧白身边坐下,娇声道:“影怜真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公子。” 原牧白皱眉,向一边挪开,高声道:“你坐好,不要再靠过来了!” 屋内的人都是愣住了,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影怜脸上露哀伤的表情,“原公子,这是嫌弃影怜吗?难道影怜一点都不值得公子怜惜、伫足吗?” “我没嫌弃你。”原牧白站起身来,“但是我也不喜欢你靠着我,我不怜惜你,为你伫足,自然有别人怜惜你,为你伫足。路兄,江兄,我要回去了。” “公子,影怜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让公子如此不屑一顾?”影怜一把拽住原牧白的衣袖,仰面看着他,那娇怯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你没有什么地方不好,我也没有对你不屑一顾。”原牧白把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来,“路兄,江兄,改天我请两位喝茶,我先走一步。” 原牧白不顾路纾和江恺的挽留,迅速的离开了一画楼。回到家中,先去给老太太问安,再回晨晖园,一进门就嚷着饿,要吃东西。程心妍纳闷了,这出去应酬,怎么饿着回来了?摇着扇子,趿着鞋从内室走出去,问道:“你去哪里应酬?饭都没的吃。” “路兄和江兄带我去一画楼了,那里只有茶和糕点,那些糕点小小的一个,吃了两碟,我都没吃饱。”原牧白抱怨道。 “茶楼当然只卖茶和糕点,你要吃饭,该去酒楼。”程心妍在原牧白身边坐下,闻到一股味,用力吸了两下,柳眉微蹙,“你身上怎么有胭脂香粉的味道?你去什么地方了?” 原牧白举胳膊闻了闻,的确有一股香味,道:“我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一画楼,这香味是那些姑娘的。” “姑娘?”程心妍微眯起眼,“这一画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原牧白心虚,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说。 “啪!”程心妍把扇子往桌上用力一放,脸色一沉,“一画楼是青楼对不对?” “娘子,我们不是去那些窟,只是去些雅致点的地方喝酒谈天而已,学友相邀,并非狎妓,娘子你不要误会。”原牧白把江恺的话拿出来解释。 “这话是谁教你的?”原牧白为人老实,这样话是不会说的,程心妍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教他。 “江恺。”原牧白老实招供。 “见了几个姑娘,喝了几杯酒啊?” “见了三个姑娘,没喝酒。” 见了三姑娘,很好,很好,非常好。还以为他老实,想不到也这么花心。程心妍斜眼盯着原牧白,“为什么不喝酒?去青楼不就是为了喝花酒,你不喝酒,那有那味道呀?” “不是的娘子,是他们说要带我去见两个人,说见了那两个人,对我以文入仕有帮助,我才去的。可是我去了,没见着旁人,就见着一个老鸨,三个姑娘。我就知道他们哄我,我回来了。” 程心妍对原牧白还是有那么放心的,知道他不敢乱来,道:“以后不许再去了,这一次就算了。” “我以后再也不去,谁哄我去,我都不去。” “嗯,一会吃完饭,去把身上这味洗洗,臭死了。”程心妍拿起扇子,摇着进内室歇着去了。 “我知道了,娘子。”原牧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娘子发火的样子,好吓人,以后绝对,不做让娘子发火的事。 过了两天,程心妍终于知道程心如找原牧白所为何事了,她是为了一本书。这本书是王嗣铭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有一天程心如听到他跟人提起,就想找到这本书,借机讨好王嗣铭。她回娘家请程理帮忙找。程理记起在程珏藏书中有这本书。程心如才会过府来找原牧白,想让原牧白让出来。在原家没有遇上原牧白,可又不敢跟程心如提。她到还有几分羞耻之心,没敢直接上玉坊斋找原牧白,就去求程三太太,要程三太太去玉坊斋找原牧白说这事。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三章 夫妻相处 “你答应了?”听完事情的经过,程心妍问道。 “没有,那是岳父留下来的书,我不会把它交给别人的。”原牧白摇头否认。 爱书的人,对书有一种执念,这个程心妍深有体会,当年她曾为了一本书找遍了北京各处大书店,“是什么书,你拿来我看看。” 原牧白答应着,转身出去,到摆放书箱的房里翻出了那本书,“娘子,这书放在箱子里一直都没看过,要不是三太太说起,我还不知道有这本书。” 程心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这本书真是明珠暗投,接过书,翻看了一下,是东晋时的一本《白虎通义》,而且应是孤本,收藏价值挺高的,难怪王嗣铭找不到。但是书的价值只有懂的人才知道,放在不懂的人手里,不过压箱底,程心妍想了一下,道:“牧白,我要是说把这书送给心如,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不会不高兴,可这是岳父的书,我们要好好保存。” “书不是用来保存的,是要给人看的,压在箱底就不是物尽其用,没有一点用的东西,那就是废物,爹绝不会愿意他收藏的东西变成废物。” 原牧白想了想,点头,道:“娘子,你说的对。” “那你愿意把书送给心如了?” “愿意。” 程心妍把书递给他,“那你明天就送过去吧。” 原牧白没接书,道:“娘子,你找人送过去。” “为什么要我找人送,你不去送?”程心妍眸光一转。 “明天有玉料要运来,我没空。” 程心妍哑然失笑,她还以为他学聪明了,知道避讳,敢情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只是明天没空而已。 第二天,程心妍就派人把书送到了程家,交给了程三太太。程三太太派把程心如给叫了回来,把书交到她手上,“如儿,这是原牧白让人送来的,你看看,可是你要的那本。” “没错,相公要的就是这本。”程心如欢喜地道。 程三太太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 “怎么了?爹又跟你拌嘴了?”程心如皱眉问道。 “我是为你心疼啊!”程三太太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我看着为了你相公,顶着大太阳来来回回的跑,再看看人家原牧白对你,我这心里啊!” “娘,您说这个做什么呀。”程心如扭了扭身子,脸上露出得意地笑,“男人都是好色的,程心如的容貌可比我差的远了,他能不惦记我吗?只要我开口,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得给我摘下来。” “要是你相公能这么对你,我就放心了。”程三太太幽幽地道。 “娘,相公他是读书人,不会把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挂在嘴边。他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他,他很疼我,上回我想吃吴家园的包子,他就买回来给我吃了。”程心如骄傲地炫耀道。 “他疼你的话,送端午节礼为什么不陪你回来?”程三太太至今对这件事都耿耿于怀,语气里有着对王嗣铭的不满。 “我都说了,他不是不陪我回来,他是有事!有事!”程心如不高兴地嚷道。 “如儿,他什么事就那么重要?连来岳父家送端午节礼都没空?”程三太太对王嗣铭的忽略,无法谅解。 “娘,这些都是小事情,您要不要这么计较呀?” “我计较?”程三太太气结,她这是在为谁不平?她这是在为谁担忧? “好了好了,我不跟您说了,我要回家了,相公在等我呢。”程心如说着就起身出门回王家去了。把程三太太气得在屋内擂胸,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相公,不要娘了。 程心如拿着书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家,径直就去了王嗣铭书房。王嗣铭正在房里看书,听到敲门声,问道:“谁?” “相公,是我,如儿。”程心如娇滴滴地答道。 王嗣铭微皱眉尖,“何事?” “相公,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程心如的声音透着喜悦,相公看了书,一定会高兴,那么今天晚上就会去她房里,自从端午节那天她说错话后,相公一直都不肯进她房。 东西? 王嗣铭脸上露厌恶的表情,不知道她又去市井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沉声道:“进来。” 程心如笑盈盈推门走了进去,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相公,你看看,这书可是你要的?” 王嗣铭接过书一看,眸光一亮,“这书,你是从何处找来的?” “这书原是我伯父收藏的,我知道相公在找这本书,就去找姐姐,求了姐姐好久,姐姐才答应把这本书送给我。” 王嗣铭眸色微沉,她是如何知道他在找这本书的?他记得他只跟表姐夫提起过一次,莫非她偷听了他和表姐夫说话?偷听非君子所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把书放在桌上,淡淡地道:“辛苦你了。” 程心如笑的一脸娇羞,“不辛苦,妾身为相公做事是应该的。” 王嗣铭微微垂下眼睑,顺手拿起刚才看的那本书,翻看了起来。 情况与程心如预料的不一样,这既让她感到诧异也让她非常的失落,她帮他找到了寻找已久的书,他不是应该高兴的与她温存一番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她的性格本就娇纵,一向都要人哄着宠着,将就了王嗣铭这么几个月,已经是她的极限,尤其今天她还帮他找来了寻找已久的书,自认是大功劳一件,可他居然一点都不感动,这让她很生气,撅起小嘴,尖声喊道:“相公!” “还有事?”王嗣铭冷淡的问道。 王嗣铭的冷淡让程心如猛地回过神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她欺负的十多年的原牧白,柳眉微蹙,轻咬下唇,一双美目含哀带怨地看着面前不解风情的男人,娇声道:“相公,难道妾身还不如一本书好看吗?” “四年前祖父离世,为守孝,我没有参加州试,明年又是大比之年,我要发奋读书,以求通过州试,参加殿试,好出仕为官。”王嗣铭抬眸盯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想当官太太,我要是当不了官,你就成不了官太太。” “相公才华横溢,要通过州试和殿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用不着整天攻读,这么辛苦。”程心如走过去,拿开他的书,搂住他的脖子,“相公,你好久没去妾身房里了,今天就陪陪妾身好不好?” 程心如的发髻靠王嗣铭面前,王嗣铭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而这味道是从程心如头上散发出来的,把头偏开,厌恶地皱眉,问道:“你多久没洗头发了?” 程心如脸上飞上两团红晕,退开了两步,道:“我前儿才洗了头发,一定是今天早上桐花那死丫头往我头上倒了太多桂花油,所以才会有味道的。等会回房,我就去洗头发。相公,我们一起回房吧!” 王嗣铭再次拿起书,“我要看书,你回房歇着去。” “相公!”程心如继续向王嗣铭撒娇。 “出去!”王嗣铭厉声一喝。 程心如吓了一跳,王嗣铭虽然对她很冷淡,但从没如此疾言厉色过,知他动了真怒,不敢再惹他,道:“相公,你别生气,我这就回房歇着去。” 赶走程心如,书房内安静了下来,王嗣铭拿起那本《白虎通义》,眸色忽沉,书是程先生的遗物,程心妍又岂会如此轻易交托给程心如?莫非是程心如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迫她?又或者程心妍根本就不知道此事,是程心如找原牧白要来的?这两者必居其一。王嗣铭想到这里,对程心如厌恶更添了几分。他想着把书还给程心妍,可是如今程心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不便登门拜访。本可将书给原牧折,可他又不愿意去见原牧白,这书也就一直放在他的书房内。 王嗣铭在书房没有清静多久,下人来报,“二少爷,二少奶奶晕倒了。” 晕倒? 王嗣铭冷笑,这个女人又在耍手段。可是就算王嗣铭有再多的不满,程心如终归还是他的娘子,他不能不去看她。他进门,婆子就向他道喜。王嗣铭这才知道,程心如是真的晕倒了,而她晕倒的原因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程心如的喜讯很快就传到了程家和原家,老太太心急了,那个坏丫头怎么可以比她的乖孙媳先一步怀孕呢?如是程心妍的“苦难”日子来了,老太太请来济怀堂的华大夫,给她开了一大堆的补药,让她进补,希望她能尽快怀孕。 药苦丁丁的,连续喝几天,喝的程心妍直反胃,终于忍无可忍,把药碗推到原牧白面前,“我不喝了,你喝!” “娘子,这是奶奶让华大夫……”原牧白劝解的话还没说完,被程心妍杏眼一瞪,乖乖地端起碗,把药喝光。 程心妍满意的笑了,道:“这药以后都归你喝了。” 程心妍的话,原牧白不敢不听。只是药才喝了三天,他就喝的流鼻血,好不容易才把血止住。看着鼻子里塞着棉布团的原牧白,程心妍叹了口气,道:“这药不用你喝了,我还是自己喝吧!” “娘子,我不是因为喝药才流鼻血的,是今天我去书院蹴鞠,被球打中了鼻子。”原牧白忙道。 “你去书院蹴鞠,为什么不带我去?”程心妍怒,不知道她在家里闷得快发霉了吗?蹴鞠这么新鲜的事,居然不带她去看,太过份了! “娘子,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想看蹴鞠,下一次再有比赛,我一定带你去。” “下次是什么时候?”程心妍恨不得明天就出去,追问道。 原牧白取出塞在鼻子里的棉布团,塞这个说话费劲,道:“娘子,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书院其他人的意思。” “哼,不用找借口,你根本就不想带我出去。”程心妍气呼呼地板着脸。就象大太太说的,内宅妇人不可以常出门,虽然老太太宠她,但是在这点上,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想法差不多。至于去店铺照看生意,老太太规定她,七天才能去店铺一趟,不可以天天出门。 “不是的,娘子。”原牧白紧张的又流鼻血了,捏着鼻子,说话嗡嗡的,“娘子,我愿意带你出去。过几天就是七夕节,我带你出去玩。” “你说话算数,不许骗我。”程心妍递干净的棉布团给他,“快堵上。” “娘子,原家的人言出必行,绝不骗人。”原牧白认真地道。 想到七夕节可以出去走走,程心妍开心的唇角上弯,扬眉浅笑。 过了几天,就到七月初七,七夕节。七夕节,又名乞巧节、女儿节。在古代七夕节要比在现代热闹的多,从七月初一开始,临安城里就已经有了过节的气氛,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采买过节之物的百姓和摆摊设点的小贩。 七夕节的白天,要做巧果,吃巧果;晒衣、晒药;还要采柏叶、桃枝煮水洗头发。在古代,洗头发很麻烦,头发又长,挽髻的时候,为了让发髻好看些,还要打头油,洗起来的时候,挺费劲。冬天不出汗还稍好些,可以隔一天洗一次,在夏天,一天不洗头,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别人受的了,程心妍受不了,只得不厌其烦的,每天打散发髻慢慢洗,有时候洗烦了,她恨不得能把这一头长发剪成现代的利落短发。 这天,原牧白一进门,就听到程心妍抱怨又这头发太长太难洗,那天非剪了它不可,吓了一跳,忙上前劝道:“娘子,这头发不可剪,你要嫌难洗,就不要每天洗,可以隔几天洗。” “隔几天洗,会臭死去。”程心妍一边擦头发上的水渍,一边恨恨地道。 “娘子很香,不臭。”原牧白憨憨地笑道。 程心妍不理他,坐到廊下去晾头发去了。 小丫头进来收拾东西,燕草倒了水给原牧白净手,初秋端来切好了的冰镇西瓜。原牧白拿了一块出去给程心妍,讨好地笑道:“娘子,吃西瓜。” 程心妍接过西瓜啃了一口,皱眉,“这个西瓜一点都不甜。” “初秋,这西瓜不甜,你再去切个甜的给大少奶奶 嫁做商人妇 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4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4部分阅读 吃。”原牧白扬声道。 程心妍眸光一转,问道:“我吃甜的,这不甜的怎么办?丢了好可惜。” 原牧白拿过程心妍手中的西瓜,三两口啃干净,抹着嘴道:“娘子吃甜的,我吃不甜的。” 程心妍笑弯了眉眼。 七夕节的晚上,活动就更丰富了。据说在这天的晚上,抬头可以看牛郎织女的银河相会,在瓜果架上可以偷听到两人在天上相会时说的脉脉情话。 传说中的织女,纤纤玉手,飞舞金梭,能织出彩霞般的锦绣。天成的女工,是人间女子的向往。少女们在晚上,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织女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她们的针织女工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姻缘巧配。 拜织女是少女、少妇们的事,拜魁星则是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的事。魁星就是魁斗星,廿八宿中的奎星,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在古代士子中状元时称“大魁天下士”或“一举夺魁”,为了考运亨通,为了能顺利通过明年的县试,原牧白也是要拜上一拜,请魁星保佑他,能够如愿以偿。 到了晚上,原家女眷齐聚在花园内拜织女。新月如眉,斜斜地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光的撒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茶、酒、时令水果、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祭品前摆着一个红釉堆贴菊花耳瓶,里面插着几枝鲜花和一束红纸,花前置一个金狮耳香炉。焚香礼拜后,众人就围坐在桌前,喝茶聊天,默念心事。 董筱瑶怀了身孕,街上人多,被禁止上街。李洁应是与江恺约好,坐了片刻,就说与姐妹约好要出去逛街,跟原致轩言语了一声,就带婢女走了。李洁走了没多久,拜过魁星的原牧白兄弟过来了,一个来接娘子,一个来接妹妹。四人同时出门,到路口,一对向左,一对向右,各走各路。 七夕之夜无比繁华,街上挂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灯笼,每个人手中也提着精致小巧的灯笼,临安城内宛如花灯的海洋,人就在这灯中穿行。 程心妍边走边看灯,突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寻香而去,在路旁摆着个炸糖浆丸子的,香气诱人,引得她馋虫大发,忍不住上前买了几个,咬了一口,香软酥甜,回味无穷,真好吃。看了看站在身边守着她的原牧白,眸光流转,用细竹签戳了一个塞进他嘴里。 原牧白傻愣愣地含着丸子看她,眼中满是愕然和惊喜。 “怎么了?不好吃?”程心妍推了他一下,问道。 原牧白把丸子嚼碎,咽了下去,咧开嘴笑,“好吃。” “又傻笑了。”程心妍娇嗔地横了他一眼,“走吧!” 两人跟着人流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多远,遇到了结伴出游的陶惜眉和苏予,如是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如是程心妍又后悔了一次。陶惜眉和苏予把她扯到了一个书会去了,逢年过节,文人墨客都会诗兴大发,城中某间书店,举动写诗赋词送文房四宝的活动,写的诗词能得到两位老夫子的赞赏,就将一套上品文房四宝送给此人。 “妍儿,你也写首诗词吧!”陶惜眉把笔递给程心妍,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我可不可以不写?”程心妍苦着小脸问道。 “不行。”陶惜眉和苏予异口同声。 苏予强行将笔塞进程心妍手中,催她道:“我要那套文房四宝,你快写。” “我买来送给你好不好?”程心妍不缺银子,她缺才思。 “不行,快写,一定要写。”苏予强迫地道。 “为什么要我写?”程心妍不解,她什么时候表现出她很有才华了? “因为你是姐姐呀!”苏予回答道。 这什么狗屁理由,姐姐就会写诗词?那阿姨不就成文豪了?程心妍百般推脱,陶惜眉和苏予立场坚定。 “娘子,你是不是当着她们的面不好啃手指,所以写不出来?”原牧白凑到程心妍耳边,小声问道。 程心妍恨恨地瞪了原牧白一眼,没办法了,只能再剽窃一次,反正又不是没有剽窃过,既然做了一次,那就再做一次,不过她的字不怎么见的人,找个借口道:“我把手弄伤了,不能提笔,让我相公代笔行不行?” “可以。”苏予同意了。 原牧白接过程心妍递过来的笔,沾点了墨水,提笔等着。程心妍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词!”程心妍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了称赞声,回头一看,临安城四大才子来了仨,江恺不知去向,应该是跟李洁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后去了。发出称赞声的是路纾和庄子朓,王嗣铭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只是那笑,给人的感觉带着些许的苦涩。 秦观这首七夕词,得到了两位老夫子赞赏,那套文房四宝归程心妍所有。两位老夫子见写这词的是个女子,更是捋着胡子道:“才女,才女,咏絮之才!” 程心妍羞愧不已,人家谢道韫是真有才,她是剽窃之才。怕跟这些才子才女同行,一会要剽窃更多的诗词,程心妍借口走累了,扯着原牧白迅速返回原家。 看着离去的程心妍,陶惜眉叹气,王嗣铭沉思。 七夕过后四天,是立秋,暑去凉来,梧桐叶落。最重要的是,这一天,程心妍可以去店铺看看了,顺便也可以把李洁及笄用的簪子拿回来。 程心妍在店里呆了一天,到酉时,原牧白来接她回去,刚上轿,就听到“咔嚓”一起,原牧白坐的那轿的轿杠断了。轿子没了轿杠,没法抬,原牧白让轿夫去找人修轿子,对程心妍道:“娘子,你先坐轿回去,我走路回去。” 程心妍不想这么快回去,笑道:“今天天气凉爽,我们一起走路回去。” 原牧白笑,点头,“好。” 燕草和元春相视一笑,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 “马受惊了,前面的人快闪开,快闪开!”一个男人惊慌大声喊道。 听到喊叫声,街上行人乱成了一锅粥,各自逃窜。马被人追急了,拖着满满一车的货物,撒开四只蹄子,见路就跑。原牧白和程心妍迎面看到,也吓了一跳,忙避让到路边。 原牧白等马车从身边经过时,突然冲上前去拽住绑着货物的绳子,可那马发了狂,力气极大,他根本就拉不停它,反而被拖着向前走。程心妍没想到他会这么冒险去抓马车,吓得肝胆俱裂,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喊道:“你快放手!原牧白你快放手!” “不行,娘子,前面有间小学堂,就要散学了,马窜过去,会踩死人的!”原牧白拽着死活不放手,大声嚷道。 程心妍一听这话,没了主意,看到追马车的男人和那些站着发愣的男人,吼道:“你还不快上去帮忙,其他人也快去帮忙呀!” 那些人被她这一吼,都回过神来了,都跑上前去拽绑货物的绳子。众人的力气大,马向前冲的速度放缓了,但还是向前冲着。 追马车的男人道:“这样不行,这绳子就快拽松了,兄弟,必须要把马勒停才行。” “好,我知道了。”原牧白答应着,脚上一使劲,蹬了上去,他刚爬上去,车轮辗过一个小石块,一阵颠簸,差点把他给晃下来,他忙伏下身子,紧紧地抓住绳子,稳住身形。 程心妍在后面看到,冷汗直冒,差点一口提不上来,吓晕过去,双脚发软,跑不动了,站在那直喘气。元春和燕草赶了过来,上前扶住她。 元春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呢?” 程心妍抬起颤抖的右手,指着前面,“他在马上!” “啊!”元春骇得脸都白了,“大少爷!” 原牧白等马跑得稍微稳些了,才起身,看准时机,猛的往前一扑,跃上马背,抱住马脖子。马本来就受惊发狂,哪里肯被人这么抱着,前蹄仰,后蹄踢,就想把人给甩下来。后面扯绳子的男人被甩开了好几个,还扯着绳子的只有三个人了。 原牧白任马折腾,就是抱着它的脖子,不松手。马车离小学堂越来越近,这时,小学堂的学童放学了,那些学童不过六七岁大,看到这一幕,被吓呆了,愣愣的不知道躲闪,眼看着就要人被踩在马蹄之下。原牧白一边用力地勒马脖子,一边大声的喊:“孩子们,快躲开,快躲开。” 不知道是马跑累了,还是原牧白勒得喘不过气来,它在孩子面前仅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人受伤。原牧白长吁一口,好险! 后面那三个扯绳子的人松开手,手掌上都勒出了血痕。那追马车的男人,向另两人道了谢,绕到前面,对呆坐在马背上的原牧白,道:“没事了,兄弟,下来吧!” 原牧白翻身下马,两腿不由自主的打颤,刚才那一幕太惊险了。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四章 渐入佳境 “今天要不是兄弟你,可出大事了。”神魂未定的男子这时也没空去管马为何受惊,大口地喘着气,“我叫刘大文,兄弟贵姓?” 原牧白笑着摆摆手,“免贵姓原,这事也没什么,谁见着,都会帮忙的。” “今天我受你这么大的恩,我该怎么谢你?”刘大文盘算着该怎么还这人情。 “一点小事,不用谢。”原牧白憨厚地笑了笑,回头看到程心妍焦急地向这边跑来,忙迎着她跑过去。 “这可不是一点小事,这可是大恩,不谢哪成!”刘大文追在后面道。 程心妍跑到原牧白面前,急声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见程心妍这么紧张他,原牧白很开心,笑道:“没事,娘子,我没事,也没有受伤。” 程心妍也不听他说的,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亲自确定他没受伤后,方松了口气,脸色一沉,厉声道:“笑笑笑,笑什么笑,你长本事是不是?惊马你都敢拉!” 原牧白被骂得低下了头,扯着她的衣袖,“娘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 “等你有事,我再骂就晚了。”程心妍打断他的话,“你那脑子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去抓马?” “没想什么,就是想把马给拉停下来,别踩着人。”原牧白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要是万一停不下来,怎么办?”程心妍想起刚才的事,一阵后怕,万一他没抓稳,从上面跌下去,被马踩,被车辗的,那还有命吗?这黑小子做事顾前不顾后,敢拿生命这么冒险,气死她了,伸手在他手臂上用力地掐了一把。 “娘子,痛!”原牧白往旁边缩了缩,揉着胳膊。 “痛?你还知道痛啊!”程心妍瞪着他,又掐了他一下,可还是不解气,伸手又去多拧他几把。原牧白见程心妍在气头上,不敢躲,被她掐的眦牙裂嘴,“你刚才要是从马车上摔下来,那就不是痛了,那就是没命了!” 刘大文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不敢说话,原兄弟的娘子好凶,比他家婆娘还凶。燕草和元春则是一脸气愤地瞪着原牧白,刚才大少爷要是出了事,她们也没命可活了,老太太非打死她们不可。 “这不是没摔下来,我还好好站在这里。”原牧白小声地嘀咕。 程心妍耳力好,听到了,气得怒问道:“你的意思你没错?你还对了?” “不是的,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原牧白被吓得连忙认错。 程心妍冷哼一声。原牧白对着她露出讨好的笑,“娘子,没事了,我们回家。” “你要是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就掐死你。”程心妍在他的胳膊上又狠狠拧了一把,这气才稍稍缓解。 “等等,兄弟。”刘大文追上来,对着程心妍嘿嘿笑笑,“兄弟,你告诉我,你家住在何处,我明天备上大礼登门道谢。” “不用!”程心妍断然拒绝,她可不想把这事闹大,还打算瞒着老太太,他一登门道谢,不什么事都大白天下了,还怎么瞒? 刘大文算是看出来,这小娘子在家里做主,忙笑道:“小娘子……” “刘大哥,我家娘子说,不用登门道谢,那就不用登门道谢。”原牧白怕刘大文再惹恼程心妍,他的胳膊又要受罪,忙打断刘大文的话。 “原兄弟,你施恩不望报,可我不能……” “我不要你登门道谢,不是什么施恩不望报,而这件事我不想让我家老太太知道,怕她老人知道后,会担心,会生气。”程心妍把话挑明,免得这人非要找上门,到时候麻烦。 “对,娘子,这事不能让奶奶知道。”原牧白急道。 程心妍横了他一眼,总算回过神来,迈步朝前走。 “娘子,回家往那边。”原牧白伸手拉住程心妍,怯怯地提醒她。 “我知道往那边回去。”程心妍怒瞪他一眼,扯着他的衣裳,“你衣裳破了,不换一件回去,到门口就让人发现了。” 原牧白挠头,憨憨地笑,“还是娘子细心。” 程心妍冷哼一声,“不要你夸奖。” 见程心妍的气还没消,原牧白不敢再多嘴,低着头,跟在后面,不过眉眼带笑,唇角上扬,被她骂,心里也舒畅,她不心疼他,又怎么会骂他? 刘大文没再追过去,拉着马车把货送了,又去打听了一下原牧白是什么人,一听是同顺堂原家的大少爷,吓得瞠目结舌。同顺堂原家在临安城虽然不算首富,但那也是大富之家,就算他要登门道谢,那礼物都成问题,这份恩情怕是还不了,只能铭记在心。 立秋过后,没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上元节,观花灯,庆贺元宵;中元节,烧冥纸,祭祀先人;下元节,食寒食,纪念贤人。 中元节晚上,要出去放河灯,可程心妍死活不出门。原牧白很纳闷,娘子不是一向最喜欢出去玩的,今天为何不去?难道病了?紧张地问道:“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不舒服。”程心妍在摆弄原牧白给她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娃娃,这黑小子隔三岔五就买些娃娃送给她,现在大小娃娃有几十个之多了。 “那你怎么不肯出去?” 程心妍嘴角轻轻地抽了一下,她这不是怕万一真的程心妍没投胎,又或者没穿越,看到她,和她抢这身体,万一她没抢赢,那她就成了孤魂野鬼。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自私,可是,她不想当孤魂野鬼,“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啰。” “那为什么不想出去?”原牧白还是觉得他家娘子生病了,坐在程心妍对面,盯着她的脸目不转睛。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出去。”程心妍被原牧白的目光盯的发毛,柳眉一挑,“不行啊?” “行。”别人的脸色,原牧白不会看,但他家娘子的脸色,他会看,立刻点头。 鸠占鹊巢,终是心虚啊!程心妍叹了口气,把桌上的娃娃,一个一个的收进锦盒里。 “娘子,你不喜欢这些娃娃了?”原牧白误会了,担心的轻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这些娃娃了?”程心妍好笑地反问道。 见程心妍笑,原牧白也就笑了笑,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天气炎热,又到了晚上,不用出门,程心妍就没套外裳,仅穿着件粉紫对襟中衣和粉红裤子坐在房里。夏日衣裳本就轻薄,灯光一照,隐约可见里面嫩白的肌肤,洗了头发后,长长秀发的用一把雕花小金梳挽着个偏髻,这样既不妨碍睡觉,头发也不会太过凌乱,虽然简单,却也秀美端庄,微微低头,就露出了嫩滑修长的玉颈。看得原牧白心念一动,只觉得口干舌燥,喊了声,“娘子。” “嗯!”程心妍用清软的鼻音应着,捧起那几个锦盒,起身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去。 原牧白看着程心妍的背影,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发颤地又喊了一声,“娘子。” “嗯!”程心妍又应了一声,可是等她把锦盒全放好了,也不见原牧白说话,感到有奇怪,回头看着他,“叫我什么事?” 被程心妍清亮的眸光这么一看,原牧白顿时气馁,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地抓着裤子,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喊喊你。” 程心妍哑然失笑,“傻乎乎的。不早了,我睡觉了,你看书也别看太晚。” “我知道了,娘子。”原牧白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到还算正常,只是手上的汗把裤子都给润湿了。 程心妍上床安安稳稳的睡觉去了,原牧白全身绷的紧紧的,书上的字全变成程心妍如花的笑脸,看得他身体的某处胀得发痛,跑到院子里打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拳。 接下来的几天,原牧白就一直躲着程心妍,整夜无眠,在被褥里翻来覆去,看着床上睡地安静的程心妍,心里就象有猫在挠一般,身体是越来越热,口干舌燥,他就越发不敢靠近程心妍,娘子到底有没有准备好?这个问题让他很困扰,可他不敢再问,他怕答案是他无法接受的。每天夜里只能打拳打拳再打拳,离程心妍能有多远就多远。 程心妍被他的态度弄迷糊了,这黑小子在搞什么鬼?这天晚上,程心妍沐浴回来刚一进屋,原牧白就起身要出去,程心妍怒了,她是老虎啊?看到她就跑,脸一沉,厉声道:“原牧白,你给我站住。” 原牧白闻声,就站在门口,低下头不敢看程心妍。婢女们见状,知趣的退了出去,并掩上门。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程心妍在椅子上坐下,盯着他道。 原牧白磨磨蹭蹭走了过来,站在离程心妍五步远的地方,就不肯再这去了。他胆怯的模样,仿佛就在被人大刑逼供,再凌迟处死般。把程心妍看的一阵气恼,抿了抿唇,问道:“原牧白,你什么意思?” 原牧白不懂程心妍问这话的意思,抬头看着她,“娘子,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程心妍微眯了一下眼睛,“你是不是又上一画楼去了?” “没有。”原牧白连忙否认。 “又在街上买了位姑娘?”程心妍继续猜。 “没有。” “跟书院的人蹴鞠,没带我去看?” “娘子,我答应过会带你去的,不会失言的。这几日书院的学子要准备院试,没空蹴鞠。” “是不是又去帮人家拉惊马?受伤了?” “这几天我天天跟爹在店子里,没上街。”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这黑小子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程心妍眸光一转,懒得再猜,直接问道:“那这几天,你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原牧白脸红了,不过肤色黑,不太看得出来。 “你什么你?快说!”程心妍扬声道。 原牧白不敢说实话,摇摇头,“没事。” “你不说是不是?”程心妍起身走过去,准备以武力相逼,今天不逼出这黑小子的实话来,她就不姓程。 可是,也不知道她是起的太急,还是趿着的鞋子没穿稳,她刚走出一步,就踉跄向前扑去。原牧白下意识上前伸手接住她,程心妍跌进他坚实而宽阔的怀里。 程心妍轻舒一口,用手抵住他的胸脯,微微侧身挣出了他的怀抱。原牧白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娘子还是不愿与他亲近。 “牧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所以不敢告诉我?”刚才要不是原牧白及时接住她,她就要摔倒,程心妍暂时放弃动用武力的打算,晓之以理,继续问道。 “没有,娘子,我没有做坏事。”原牧白紧张地道。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娘子。” “刚才我一进门,你就要出去,还说没有躲着我?牧白,你学坏了,你开始学着撒谎了,我要告诉奶奶。”程心妍搬老太太出来吓唬他。 “娘子,我没撒谎,你不要告诉奶奶。我我我,我只是想……”原牧白看着近在咫尺的程心妍,闻到她身上沐浴后的淡淡清香,下腹那股火又窜了起来,吞了吞口水,喉节上下动了动,她是他媳妇,怎么就不能亲?鼓起勇气飞快在凑到程心妍面前,在她的脸上轻啄一下,转身快速逃出了房。 原牧白动作太过迅速,等程心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院子里打拳了。程心妍透过开启的木窗,看着外面那道矫健的身影,唇角微扬,这个傻小子! 第二天起来,原牧白看程心妍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昨夜他怎么就那么胆子?在娘子醒的时候,亲了娘子,娘子要是生气不理他,怎么办? “你傻傻地站在那里做什么?衣服也不穿,今天不去店里了?”程心妍拿起他的外裳,递给他。 原牧白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娘子没生气!娘子没有怪他亲他,这一高兴,嘴差点咧到后脑勺去,接过外裳,“谢谢娘子。” 程心妍笑,道:“快去店里吧,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原牧白开开心心的去店里了,整整一天都笑得合不拢嘴,把玉坊斋的掌柜和伙计都给笑愣了,大少爷这是有什么喜事,笑的这么开心?难不成大少奶奶有喜了? 程心妍和原牧白相处的愈加的好了,两个奶娘看了,喜上眉梢,照这个情况,原家很快就要添丁了。 七月二十八是李洁及笄的日子,而七月二十三日是原牧青二十岁的生日。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加冠,那都是大事。府中的事,大太太本来就没打算交给程心妍管,原牧青的事就更不用她去操心了,自有大太太一手打理。 去年十一月十七原牧白加冠,老太太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开流水席,让全临安城的人为原牧白庆贺。一下拿出那么一大笔银子,大太太是有心无力,这本已经够让她窝火,偏偏七月二十日这天,老太太突然病倒,要躺在床上休养。老太太这一病就病了五天,刚好错过了原牧青的加冠礼。而更让大太太恼火的是莆田老家那边的族长,去年他来参加原牧白的加冠礼时,她跟他说好,今年来帮原牧青主持这个加冠礼,可是他收了银子,却不办事。事到临头,让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有要事在身,没法过来了,让她另请人主持。 等到七月二十八日,老太太病好了,穿着玄色底子绣五蝠缎面对襟长襦,头戴程心妍为她特别打指的福寿金凤钗,精神抖擞的为她的外孙女儿举办及笄礼,有关系没关系的人都请了来,宴开百席。这愈发的显的五日原牧青的加冠礼,小家子气、寒酸、上不了台面。 大太太气得肝痛,砸坏了房里的一个荷花纹瓶,死老太婆!这个死太婆,她存心,她是存心的。大房里两个孙子,待遇不同,也就算了,一个外孙女也要越过大房的二孙子,这太过份了。 李洁的及笄礼,大太太拒绝出席。她不来,除了原致亭和原牧红劝了两句,其他人都毫不在意,包括她的宝贝儿子原牧青都没把她当回事。 老太太和大太太之间的明争暗斗,程心妍不参与,她站在门口迎接来观礼的宾客,看到江恺来,没什么意外,只是没想到临安城四大才子会齐至,还好他们只带了陶惜眉来了,苏予没来,怀着身孕的程心如也没来,这让程心妍大大的松了口气,对着走到最后的王嗣铭含笑颔首。 王嗣铭淡然一笑,目光停在程心妍发髻上的那枝玉蜻蜓钗上,那蜻蜓的翅膀薄如纸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就象要振翅欲飞,这应该也是她画出来让人做的,她的画技不逊于当代画昆虫的名家。只是可惜…… 一声轻叹,王嗣铭收敛心神,随众人走进了原家的大门。 “请进!”这是七月二十八日程心妍说的最多的两个字,总算把来观礼的宾客全安排好了,程心妍有虚脱的感觉,坐在椅子一连喝了三杯茶。还好原牧白不是那些风雅之辈,要不然就要说她如同牛饮。 三加三拜后,李洁走到李林夫妇面前跪下,垂着头听从教诲。李林道:“儿啊,以后你就是大人了,凡事不可再象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妄行,不可胡言。” 原致轩嗔怪地斜了李林一眼,道:“你的可不是我们家洁儿,我家洁儿最乖巧懂事。”说着,她拉起李洁的手,“儿啊,你长大了,以后做什么事情要多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李洁恭敬地答应,又对两人行跪拜之礼,接着起身作揖,答谢有司、赞者以及在场的宾客。 众人都点头回礼。 礼成了。 李洁与李林夫妇并列站着,诸位宾客都站起身来。李林朝众人拱手道:“小女洁儿笄礼已成,多谢各位宾朋赏脸观礼,厅中备有薄酒,还望各位赏脸!” 众人都含笑回礼,进到厅中用宴。 程心妍正要起身随原牧白一起进厅,被一个小婢女拦住,“大少奶奶,有位陶姑娘请您过去一下。” 程心妍抬眸看去,见陶惜眉并没有随王嗣铭他们进厅,站厅边的一棵树下,程心妍隐约知道陶惜眉这个时候找她过去做什么,江恺和李洁在旁人眼中是素无来往的,今天拿着贴子来观礼,事情本来就不简单,以陶惜眉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眸光微沉,道:“牧白,你先进去,我去去就来。” “好。” 程心妍刚一走过去,陶惜眉就把她拖到一边,小声道:“妍儿,我问你一件事,你别瞒我。” “你要问我什么事?等吃完饭再问也不晚呀!”程心妍佯装不知,轻松地笑问。 “妍儿,这事很重要。”陶惜眉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会听到她们的谈话,才问道:“李姑娘是不是喜欢上了长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及笄礼后,江家派人来求亲,这事也瞒不住,不过她既然答应过李洁不说,就不能失信于人。程心妍轻咬了一下唇角,道:“我不能说。” 陶惜眉是聪明人,程心妍回答已经把这事的答案告诉了她,柳眉紧锁,道:“妍儿,你应该知道,小予和长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的感情很好,江苏两家早就约定,小予及笄后,他们俩就成亲。” “你说的是真的吗?”程心妍惊问道。 “妍儿,这件事我没必要骗你。”陶惜眉叹了口气,“江家是书香门第,是不会准许江恺娶商户之女为妻的。” “可是……”程心妍情急,“可是蓟宗不是也取了心如为妻吗?” 陶惜眉也急了,道:“妍儿,蓟宗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心如。程家二房三房已分家,二房依旧是士族,三房已沦为商户,心如她非士族女子,她只是一个商户之女,若不是她耍手段,她根本就进不了王家的门。” 陶惜眉把话一说完,她和程心妍都呆愣住了。半晌,程心妍道:“眉儿,谢谢你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妍儿,我就不进去了,我先回家了。”陶惜眉笑得有些不自然,虽然那些话只是说程家三房,可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也等于贬低了程家二房。 “我送你出去。”程心妍没有挽留她,送她出门,折返回来,遇到来寻她的原牧白,“你怎么出来了?” “娘子,你这么久没进来,我来接你。”原牧白温和地笑道。 程心妍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这在家里,你还怕我迷路啊!” 原牧白笑而不语,在家就不会迷路?貌似某人在家里迷路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夫妻俩双双回到厅中,原牧白把程心妍送到老太太那一桌,才去陪客。及笄礼办的非常的成功,李家有女初长成,家有男子的可来求亲了! 参加完及笄礼,回到晨晖园,程心妍很苦恼,刚才她在陶惜眉面前说,她知道怎么做了,可事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看今天李洁和江恺眉目传情,可见两人的确是两情相悦,但是江家如果真不同意,李洁不能过门,就要劳燕纷飞。最怕的是弄到后面,变成梁山伯与祝英台,那就惨了! “娘子,你不舒服?”原牧白倒了杯茶放在程心妍面前,轻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做。”程心妍端起茶喝了一口,头痛,要不然她把这事告诉原致轩,让她去阻止? “娘子,不知道怎么做就不做。”原牧白想法简单。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这法子好,可是她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吗?貌似不行,叹了口气,道:“你别吵我,我自己在想想,该怎么做。” 原牧白点头,起身出去看书。 程心妍在房里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发现没什么好办法,决定直接去找李洁。感情的事还是让当事人去解决为好,她一旁观者,不好插手。不过今天是李洁的大喜之日,先别去触她霉头,明天再去。 只是第二天,李洁随原致轩出门做客去了,程心妍不得不把这事再往后延一天,坐在房里吃西瓜,正悠闲着,一小婢匆匆跑进来,“大少奶奶,大太太生病了,老太太请您过去。” 大太太病了? 早上看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程心妍虽然怀疑,但还是换了衣裳往耦荷园去了。 这一次,大太太是真的病了。 那几件让大太太动怒的事凑一块,把一向强悍的她弄的怒火攻心,早上勉强支撑着给老太太请安,又去嘉荫堂理事,回到东篱居就晕倒了,请大夫一看,病了。 对这结果,老太太非常满意,她就是要把大太太气病,这么多年,总算让她如愿以偿了。让罗嬷嬷去给大太太传话,要她好好养病,家里的事,有大少奶奶。在程心妍嫁进原家四个月后,老太太如愿以偿的把程心妍给推上了正式管家的舞台。 程心妍对管家、打理内务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没兴趣也要管,老太太都说了,这个家以后是要交给她的,她是原家的大少奶奶,呜呼哀哉!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五章 初次当家 老太太和大太太之争,众管事很清楚。老太太在原家是很有权威的,但是老太太年事已高,指不定那天就去了。没了老太太,这府上就是大太太说了算。更何况,大少奶奶如今只是是暂代,这要是服从了大少奶奶,等大太太重新管家时,倒霉的可全是他们,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非同小可。当然现在大少奶奶有老太太撑腰,只要老太太一天不倒,大少奶奶的位子就很稳,因而他们既不能太得罪大少奶奶,也不能得罪大太太,尺度一定要掌握好。 他们规规矩矩办事,程心妍自然也不多事,点了卯,就离开嘉荫堂去找李洁。李洁住的地方离嘉荫堂比较远,走的程心妍一身是汗才到。 “姑娘,大少奶奶来了!”廊下的小婢女看到了程心妍,忙向内禀报。 李洁在房里绣花,听到大少奶奶来了,愣了一下,这么大的太阳,大嫂怀着身孕怎么过来了?忙起身迎了出去,一看是程心妍,长舒了口气,“大表嫂,是你呀!” 程心妍一听这口气,愣了一下,李洁不会料事如神,知道她要说什么吧?应该没有这可能,但怎么会是这口气?干笑两声,道:“是啊,是我,洁妹妹不会不欢迎我吧?” “我怎么会不欢迎大表嫂呢?是这丫头通传的不清不楚,害我以为是大嫂来了,吓我一跳。”李洁边解释,边笑着上前挽起程心妍的胳膊,“外面热,大表嫂快进来吧!” 程心妍笑了,李家的大少奶奶可是董筱瑶,不是她程心妍,难怪李洁会误会。进屋坐下,李洁亲自奉上茶,问道:“大表嫂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哎,是有事!”程心妍看着屋内的婢女,“你们先出去。” “是。”婢女们答应着退了出去。 程心妍看着李洁,觉得很难启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洁妹妹……”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又端起茶杯,再喝口茶,“洁妹妹,我听到了一件事,嗯,这件事……” “大表嫂,有话,你就直说,不用措词。”李洁举起团扇掩嘴一笑。 看李洁开心的模样,程心妍真不忍心把这事说出来,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再委婉的说辞,伤害也不能避免,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来得爽快,“洁妹妹,这件事我是听跟江家和苏家很熟的人说的,等苏予及笄,江恺就会和她定亲。” “这是不可能的事,长康已经答应我,会派人上门提亲。”李洁根本不相信程心妍的说法。 江恺能对李洁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可见他对这段感情是认真,但是他有把握说服他的家人吗?程心妍轻咬了一下唇角,道:“洁妹妹,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你懂吗?” 李洁眸光闪烁,道:“长康他不会骗我的,他一定会派人上门提亲的。” “洁妹妹,我不是说他骗你。”程心妍叹气,“他是愿意娶你为妻,可是他家里的长辈,是否会同意他娶你为妻?” 结婚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在古代更是如此,联姻双方的家族,必须门当户对,通婚的目的是生育、继承财产、巩固、提高家族的社会地位。在士族里,结婚是一种政治的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婚来扩大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决不是个人的意愿。王家当年愿意和程家联姻,是因为程珏当时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程家是士族。程心如的进门,是一个意外,王家是不得不接受而已。 “我们会争取的,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李洁微微垂睑。 “洁妹妹,你真的认为能争取的到吗?”程心妍对此不抱希望,虽然她才穿越过来一年多,但对世人门第高低之分深有感触,别的不论,就那天陶惜眉言语间对商户的贬低就可见一斑。江家同为士族,同为书香门第,又岂会瞧得上商户出身的李洁?江恺要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整个家族,他对抗的起吗?一旦他退缩,那么受伤害的就是李洁。这个伤害太严重,李洁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单纯少女,这个险冒不起,也不值的冒。 “能,我们能的,大表嫂,我们可以的。”李洁抓住程心妍的手臂,急切地道。 “洁妹妹,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程心妍盯着她的眼睛,冷静地问道。 李洁眸色沉了沉,缓缓地松开手,低下头。 见李洁如此,程心妍知道她心虚,她也知道争取之说,不过是她和江恺的痴心妄想,猛然间起了请柬的事,试探地问道:“那张请柬,不是姑母下的,对不对?” 李洁把头偏向一边,片刻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其实你早就知道,你和江恺在一起,两家长辈不会同意,是不是?” 李洁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既然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下去?那个问题,不是你们逃避,它就不存在的。”程心妍连声道。 李洁抬头看着她,眼眶泛红,眸中闪着泪光,“情动非我们所能控制!” 程心妍断然道:“不,你们能控制,是你们不愿意控制,是你们放纵自己的情感,到头来,只会让彼此痛苦。” “大表嫂,你不要再说了!”李洁难过地掩脸哭泣,当程心妍把问题摊开了说,她知道她必须要接受事实,不能再逃避,那隐瞒长辈,偷来的甜蜜,终究不能长久。 看到李洁哭的伤心,程心妍也有些不忍,但是再不忍,这情丝也必须斩断,否则,等到江恺和苏予定亲的那天,李洁 嫁做商人妇 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5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5部分阅读 只怕会承受不了那个打击,轻叹一声,伸手拉开她掩脸的手,用丝帕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劝道:“洁妹妹,断了吧,忘记他。” 李洁扑进程心妍怀里,“大表嫂,我忘不了他!我忘不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初次情动,岂能轻易忘记?可是这情必须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让李洁痛痛快快哭了一声,程心妍扶起她,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劝道:“忘不掉,就把他放在心里的最深处,用时间把他掩盖,不去碰,就不会痛。” “这是自欺欺人!” “这是学会遗忘,人一生中,总有些事是要遗忘的。” 李洁坐直身体,两只眼怔怔地看着程心妍,幽幽地道:“大表嫂也是如此吧!” “我?”程心妍一愕,心念微转,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决定什么都不说,让她误会,或许她这样,她可以忘记江恺。 李洁见程心妍没有回答,认为她默认了,拉着她的手,道:“大表嫂,大表哥虽然没有王公子那么有才华,但是他是个好人,他会好好待你的。” 程心妍没想到李洁在这么难过的情况下,还出言劝她,心中一暖,笑道:“相公是个好人,他待我很好。所以,洁妹妹,女人要想过得幸福,就要找对嫁的人。” 李洁眼中有一丝感动,大表嫂为了劝她,揭开了伤口,她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她和江恺之间的事,不能再一味的沉浸情爱之中,点了点头,道:“大表嫂,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开解我。” “傻丫头,说什么谢谢。”程心妍拧了拧她的小巧的鼻子,“好了,我叫婢女进来伺候你洗把脸,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我还把表嫂你的衣裳弄脏了。”李洁不好意思地指着程心妍衣襟。 程心妍低头一看,衣襟上染李洁脸上的胭脂,把手伸到李洁面前,开玩笑地道:“人家这衣裳今天才上身,就被你弄脏了,赔银子。” 李洁抿着嘴笑,“我不赔,你要银子,找你相公去。” “坏丫头!”程心妍笑骂了一句,起身去叫婢女打水进来伺候李洁洗脸,重新上妆。 弄妥后,程心妍告辞离去,李洁送她出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默默地转身回房。 程心妍刚走到瑞祥厅,就看到初秋一路小跑地过来了,站在她面前大喘了几口气,才道:“大少奶奶,鸣莺和舞蝶打起来了,把春枝的头打破了。” 程心妍一听这三名字,就头痛,“二少爷呢?” “二少爷不在房里。” “那她们打什么呀?”程心妍边说边往前走,她今天头一天管家,这些人就不能消停些? “听那些小丫头说,是为了一枝簪子。春枝见她们闹的太凶,就去劝架,架没劝成,反而被她们打伤了。二少爷的奶娘鲁妈妈的小女儿前儿夜里病了,家去了,没有人管事,所以就越闹越大。”初秋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鲁嬷嬷是原牧青的奶娘,原牧青还没娶亲,怡红院里的大小事由她管着。 程心妍阴沉着一张脸,第一次走进了原牧青的怡红院,怡红院没晨晖园大,不过院中的景致比晨晖园显得精致秀丽的多。程心妍没空欣赏这园林景色,她一进门,就看到在地上扭打的两个女子,还有满脸是血,怯怯站在一旁的春枝,以及看热闹的婢女和婆子。 “大少奶奶来了!”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起,院中的婢女婆子这才发现大少奶奶来了,看热闹都看入迷了。 “奴婢见过大少奶奶!”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婢女婆子纷纷向程心妍行礼。 程心妍扫了她们一眼,扭头对元春道:“元春,你扶春枝下去上药。” 春枝没想到大少奶奶进门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叫元春扶她去上药,顿时热泪盈眶,颤声道:“谢谢大少奶奶。” 元春上前扶着她,“春枝姐,走吧,去你房里上药。” 打发走春枝,程心妍也不喊那两个还在打架的人住手,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有机灵的婢女摆来了椅子,放在树荫下,请程心妍坐下。又有婢女倒来了新茶,递给初秋。 初秋躬身递到程心妍手边,“大少奶奶喝杯茶吧!” “嗯。”程心妍接过茶,掀起杯盖拨了拨浮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那两人虽在打架,但是也听到那声大少奶奶来了。按理说,她们该住手,起来给大少奶奶行礼,可是她们认为谁先停手,谁就理亏,因此就没停手,继续在地上扭打,想等大少奶奶叫她们住手,才住手。可谁知道,大少奶奶不叫她们住手,而坐在一旁看她们打架,这出乎意料之外,打了一会,她们也打不下去了,双双停手起身,互瞪一眼,也不给程心妍行礼,气鼓鼓站在那里。两个人发髻松散,衣裙上沾满了灰尘。 “不打了?”程心妍双手托着茶杯,放在腿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鸣莺和舞蝶抿着嘴,不说话。 “为什么打架?”程心妍又问道。 两人还是不出声。 程心妍抬手把茶杯砸在两人面前,茶水四溅,吓得两人一跳,失声尖叫。 “我还以为是两哑巴,原来没哑。”程心妍冷笑,“说为什么打架?” “她抢我簪子!” “那簪子明明是二少爷买给我的。” “是买给我的!” “我的!” “我的!” 两人又吵了起来。 “闭嘴!”程心妍高声喊道。 两人听话的闭上了嘴。 “吵,吵不出胜负,你们打,谁打赢了,这簪子归谁。”程心妍慢悠悠道。 一院子的人都呆了,事情有这么处置的吗? “还不打!”程心妍催促两人打架分胜负。 两人对看一眼,没有动手。 “你们不打,那我就找人来打你们。”程心妍取下戴在右手上的两个绞花金镯,指着两个粗壮的婆子,“你们去打她们二十耳光,打完了,本大少奶奶一人赏你们一个金镯,当辛苦费。” 那两个婆子看那绞花金镯十分精致,拿出去卖,至少值五十两,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精光,忙应道:“是,大少奶奶。” 两个婆子上前一个抓住鸣莺,一个抓住舞蝶,噼哩叭啦地打起耳光来,二十耳光打下来,两个本还有几分姿色的姑娘顿时成了猪头。程心妍言出必行,把那两个金镯赏给了那两个婆子。其他人看了,都很嫉妒,这好事怎么就摊她们头上去了? “现在你们还打不打架了?”程心妍柳眉轻挑,“如果还想打,没关系,这里还有一堆人,可以慢慢陪你们打。” 鸣莺和舞蝶说不出话,拼命摇头。 “不打了?”程心妍问道。 两人拼命点头。 “那簪子是谁的?” 两人指着对方。 程心妍脸一沉,“到底是谁的?” 两人指着自己。 “看来还没打够。”程心妍又去取左手上的玉镯子。 鸣莺和舞蝶吓坏了,跪在地上对着程心妍拼命地磕头。 “不用磕头了,今天这事就算了,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打架闹事,哼哼,我自有法子整治你们!”程心妍冷冷的目光扫过院子众人,被目光扫到的人纷纷低头。 处理好原牧青院子里这件烂事,程心妍回到晨晖园已是午时正,进屋一边换衣裳,一边道:“快传饭吧,饿死我了。” “啐,大少奶奶,那个字可不能挂在嘴上。”王嬷嬷轻啐她一口,告诫她道。 程心妍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奶娘。” 一会婢女传来了午饭,程心妍在房里吃饭,她刚处置原牧青房里两婢女的事传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听后,满意的笑了,这威立得好! 大太太不高兴了,那有这么处事的?也没断个是非明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人打了,搅和的一团乱,拍拍屁股就走了,太可恶了!“你们扶我起来。” “娘,您这是要去哪呢?”原牧红在东篱居陪大太太,见她要起来,问道。 “还能去哪,去晨晖园!”大太太刚坐起来,头就发晕,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哎哟的叫唤。 “娘,您要想让她多管几天事,您就起来去找她,把病折腾的再严重些。”原牧红挑眉道。 大太太咬牙睁开眼睛,“那怎么办,难道就任她这样乱搅一气。” “您把病养好了,再拨乱反正也不迟。”原牧红扶大太太躺下,“娘啊,您让她乱,她搅和的越乱越好,这才说明她不会管家,奶奶就没借口再让你把管家的权交给她了。” 大太太一想,也对,安心的躺在床上养病了。 大太太是安心了,程心妍却一点都不安心,她饭才吃了一半,厨房里的婢女跑来禀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灶上供着的灶君让人给换了。” “谁换的?”程心妍咬着竹箸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不知道是谁换的。刚才供灶君的房里窜进来一只猫,大家追猫的时候,不小心推倒了香案,灶君从案上摔了下来,大家才发现那灶君不是以前那个玉雕的,而是用石膏做的。”那婢女道。 谁这么大胆子把玉雕换成石膏做的? 这饭是吃不成了,程心妍放下竹箸,带上宗嬷嬷、元春和燕草,以及那个来禀报的婢女去厨房了。走进院子,厨房上下人等严阵以待,连给程心妍的椅子都已摆好了。 程心妍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沉声问道:“东西在哪?” 有人把摔碎的石膏捧了出来,那石膏上不知道涂了什么,要不是摔碎了,可以看到里面的石膏,猛地看去,外表跟玉石雕刻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程心妍勾起唇角,这换东西的人还有几分本事,可惜,这本事不用在做正事上,目光从院中人身上扫过,问道:“这供奉灶君的事是谁在管?” “是小的张渠。”一个中年男子躬身站了出来。 “你觉得这会是谁换的?”程心妍直接问道。 张渠一愕,抬头看了看程心妍,又低下头,道:“小的,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程心妍眸光一转,“那就是你换的。” 一院子的人都呆住了,有这么查事的吗?就问了一句话,就把罪给定下了! “不是小的,大少奶奶明察,小的在府中十年了,没做过亏心的事,小的本本分分的在府中当差,大少奶奶明察。”张渠跪在了程心妍面前,磕头道。 “你不必磕头,我再来问你,你觉得是谁换的?”程心妍又问道。 张渠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又对着程心妍磕头道:“小的委实不知道是谁换的。” “大少奶奶,这厨房里人来人往,张渠又怎么会知道是谁换的,还请大少奶奶明察,别冤枉了好人。”厨房里的管事张漭是张渠的堂兄,上前帮他说话。 程心妍看着张漭,道:“他不知道,那你知道是谁换的?” “小的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插什么嘴?我有问你话吗?要你多嘴。”程心妍冷着脸,厉声道。 张漭一缩脖子,不敢开腔。 “有没有人知道?”程心妍问道。 院子内鸦雀无声。 不出声,就当没事了? 程心妍冷笑,道:“要查清这事不难,这人拿走玉雕无非是出去换钱,只要到城中的当铺找到这玉雕,自然就知道是谁偷换了玉雕。到时候报官抓人,进官衙,这官老爷……” “不用查了,玉雕是我换的。”从院门口摇摇摆摆晃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是原牧青。 “二少爷!”院子里的人齐声惊呼。 程心妍微愕,没想到原牧青跑出来认了这事,既然有人认,那这事就可以了结。 “既然二弟认了这事,就请二弟去老太太面前把这事说清楚,免得她老人家为这事烦心。”程心妍道。 “大嫂,这事用不着上老太太面前去说了,我不过这几天手头紧,拿去周转周转,过几天,我就把灶君拿回来。”原牧青不肯去。 “二弟,我不管家,我不管事,你爱把灶君拿出去几天,就拿出去几天。可如今是我在管家,你要不愿去老太太面前,也行,你立马把灶君拿出来,我就当这事没发生。”程心妍冷笑,想糊弄她门都没有。 “我不去。”原牧青头一仰,站在那儿抖脚,一副看准了程心妍拿他没法子的嚣张样。 “不知道二弟回院子没有?” “回了。”就是因为回了院子,知道程心妍不辨是非,直接打人,把他的两个新宠,打得全目全非,这才跑来找程心妍兴师问罪的,谁知道又赶上这件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说我要是放一百两银子放在这里,有没有人帮我把你绑去老太太那里?”程心妍挑眉问道。 “谁敢绑我?我是原家的二少爷。”原牧青色厉内荏。 “不错,你是原家的二少爷,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是原家的大少奶奶,这内宅之内由我作主,他们的去留我说了算。更何况你有错在先,就算是大太太当家,这件事也不能由着你说了算了。”程心妍把脸一沉,“来人,把二少爷绑去见老太太。” 几个壮汉应声而出,本来他们也没这胆子,可程心妍的重赏和那番话,让他们看清楚了一个形势。如果大少奶奶懦弱无能,大太太病好会继续当权,可是眼下这位大少奶奶,看上去不是易与之辈,年龄不大,气势却很惊人。大太太病好后,是否还拿得回当家权就很难说了。而且怡红院的事,在这么短短的时间早就传遍,这位大少奶奶说打就打,说赏就赏,就凭这份果断的气势,也比小家子气的大太太强上许多倍,跟着这样的主子不会吃亏。 原牧青挣扎不过,被两个壮汉绑去了老太太房里。大太太听到消息,挣扎着要去耦荷园,谁知刚走到东蓠居大门就昏倒了,又被人给抬回床上去。原牧红不放心大太太,不敢离开,一边打发人去请大夫,一边打发庆妮去探听消息。 耦荷园内,老太太看着跪在面前的原牧青,眸底闪过一丝笑意,难怪他们说毁掉一个人,一年半载就够了,原牧青已经被废了,以后那女人就要仰仗牧白,总算帮屈死的儿媳讨回了一点公道,牧白也不用再担心被这小子压在头上了。 老太太想到这儿,很开心,对原牧青换灶君的事是一点都没生气,语气平静地问道:“除了那个灶君,你还拿出了些什么东西去换银子?” 原牧青知道事发,瞒不住,就老老实实的招了供,他房里的东西十之都被他拿出去了,还有大太太房里的几件摆设和原牧红房里的几个花瓶。 “行了,旁的话都不说了,你只要想法子把这些东西都赎回来,这件事就算了,以后不可再犯。”老太太轻描淡写地道。 就这样饶过原牧青?没打没骂没处罚? 不止程心妍觉得惊讶,当事人原牧青惊讶,府中除了了解老太太意图的原致亭,所有人都很惊讶。 “牧白,你说奶奶为什么不处罚你二弟啊?”程心妍想了一下午都想不明白,这是内贼,家中最怕的就是这种,老太太不严惩也就算了,小惩大戒总应该,可现在只是让他把东西赎回来就行了,这也太轻饶了。 “奶奶一向慈祥,待小辈们宽厚,二弟既然知道错了,奶奶当然就不会再处罚他了。”原牧白心思单纯,想法简单。 得,程心妍翻了个白眼,算她没问,还是去沐浴更衣睡觉,混乱的一天,好累!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六章 偏方治病 漆黑地夜晚,虽然没有明月,却也众星朗朗,星光灿烂,徐徐晚风吹来,带来丝丝香甜的气息,那是院子里的盛放的桂花在散发着浓郁的幽香。 程心妍安然熟睡,原牧白拨灯夜读,在这美好的秋夜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然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个宁静,惊醒睡梦中的人。 开门声,应门声,接着就听脚步声由远至近,婆子隔着门向原牧白禀报,“大少爷,大老爷刚才院子里摔了一跌,把腿给摔断了。” 原牧白猛地站起身就往门边走去,刚到门边又折返到内室。程心妍已被吵醒,撩开帐幔往外看,见他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娘子,爹把腿摔断了,我们要马上过去。” 程心妍一听是这事,忙下床,穿上外裳,和原牧白急急忙忙的赶去东篱居。看着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痛得直冒冷汗的原致亭,程心妍实在是搞不明白,他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院子里瞎晃悠什么。不过这个问题,这个时候不适合问,问下人知道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就和原牧白坐在一旁守着原致亭。 没等多久,除原牧青,原家其他人包括身怀有孕的董筱瑶全部到齐。等大夫赶来,帮原致亭接上骨,打上平板,老太太问出了程心妍想问的问题,“你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在院子里瞎晃悠什么?” “喝了浓茶睡不着,我在院子里散步。”原致亭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实话,撒谎道。 老太太跟原致亭做了四十几年的母子了,对他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心中有数,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道:“如今你年岁渐长,要知道爱惜自个的身子,别为了一些无谓的事折腾。” 儿子都偷盗家中财物,这还叫无谓的事?可原致亭不能出言顶撞老太太,唯有苦笑道:“娘教训的是,儿子以后会爱惜自己的身子。大半夜惊动娘,是儿子不孝。” “人的心里有把秤,孝与不孝,称一称,这心中就有数了,嘴上用不着说。”老太太目光一扫,“怎么没看到牧青?他老子都把腿给摔断了,他也不来瞧瞧,真是个好儿子啊!来人,去把他给我请来!” “回老太太的话,二少爷不在房里。”原致亭摔断腿刚一抬进房来,大太太就支撑着起来,一边打发人去请大夫,一边打发人去通知府中众人,听到老太太问原牧青,去通知原牧青的婢女忙回答道。 “不在房里?这三更半夜的,这人去哪了?他房里的人就没一个知道的?”老太太冷冷地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二少爷房里的人说,二少爷吃过晚饭就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既然没回来,就不用去叫他了。”老太太站起身来,“晚深了,大家都回房歇着去吧。小源你好好搀着你家媳妇,这大半夜的,你把她折腾来做什么?真是不懂事。” 李源笑笑,上前和婢女一左一右扶着董筱瑶。老太太发话了,众人也就离开了东篱居,各自回院子歇息。等众人走远,原致亭瞪着大太太,怒道:“你还不叫人把那个孽障找回来!” 大太太答应着,强撑着病体,打发人出府去找原牧青。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原牧青在哪里,漫无目的地找,自然空手而归。 其实也不用他们找,第二天,辰时初刻,原牧青就带着一身的酒气,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他刚洗了把脸,准备上床睡觉,顶着一脸腊黄病容的大太太,扶着庆妮的手,走三步歇一步的过来了。 “娘,你不是病了,怎么不在屋里歇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原牧青打着呵欠问道。 大太太等庆妮出去,上前伸手就在他身上拍了两下,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昨夜去哪了?你爹把腿摔断了,我让人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你到哪里去了?你快说,你跑去哪里去了?” “娘,我又不是大夫,爹摔断了腿,你找大夫,你找我做什么?”原牧青坐在床上,呵欠连天。 大太太气结,又上去给了他两下,“他是你爹,他摔断了腿,你这个当儿子的,不该去面前尽尽孝吗?傻小子和他媳妇那可是第一个赶过去看你爹的,到时候哄的你爹把家产全给了他,我看你怎么办?” “好好好,等我睡醒了,我就去看他,尽尽孝。”原牧青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不许睡,你给我起来。”大太太推了推原牧青,“你昨夜里到底去哪里了?” “我能去哪?我去筹银子赎东西。”原牧青不耐烦地挥开大太太的手,“奶奶可说了赎回了东西,这事就算了,不赎东西,还不知道她怎么整治我。” “赎东西赎东西,你要是不认,那女人又查不出来,你为什么要认?”大太太气愤地道。 “我换那个灶君的时候,那女人看到了。” 大太太太一愣,“她看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爹过寿那天,我去换的时候,被她和大哥看到了,大哥老实不会怀疑,那女人可就不一样了。” “这都几个月前的事了。”大太太皱眉,“她当时怎么不说呢?” 原牧青翻身坐起来,道:“娘,你没听她怎么说,以前她不管家,她不管事,如今她管家,这事她就要管。她早就把这些事记住了,就等着管家的时候,杀我这只鸡,儆你只猴。” 大太太恨的咬牙切齿,“我就说,这厨房里怎么好好会窜进一只猫来,原来全是她在搞鬼,当家第一天,她就拿你来立威。她这是借着打压你,来气我,好个原大少奶奶,果然厉害。” 母子俩越说越觉得程心妍心机深,手段毒,不是个好人。如果程心妍知道她们母子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可惜,她不知道,她还稳稳当当地坐在嘉荫堂点卯。 只要新当家愿意按照以前的规矩办事,家中这些事,就用不了多少时间。程心妍不想管家理事,是被老太太硬推出来的,自然就不会多事去改这些规矩,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她又不是家政专业毕业的,跟着程二太太学管家的时间太短,没学到什么;嫁到原家旁听了几个月,也没怎么用心,索性就照规矩办事。只是昨天她处理的那两件事,让府中的下人都觉得这位大少奶奶不好捉摸,办起事来没有章法可循,回起事就来愈加的小心翼翼。 程心妍照着规矩把他们禀报的那几件小事处理好了,就带着燕草元春回了晨晖园,躺在凉榻,闭目养神,昨夜被吵醒了一回,没太睡好,这会子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 “大少奶奶!” 声音很轻,但是程心妍还是瞬间清醒,睁开了眼睛,见初秋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张大红请柬,问道:“什么事?” “王二少奶奶派人来送请柬,请大少爷和你明天过府赴宴。”初秋把请柬递到程心妍面前。 “知道了。”程心妍又闭上了眼睛。 “好奇怪,明天又不是过节,又没有谁过生日,王二少奶奶怎么想着摆宴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呢?”绿枝问道。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这是向大少奶奶炫耀她怀上孩子了。”燕草冷哼一声道。 “燕草,胡说什么呢?”王嬷嬷瞪了她一眼道。 燕草吐了一下舌头,刚才嘴太快了,说错话,忙小心地看了眼程心妍,见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稍松了口气。 其实燕草还真没说错,程心如就是要向程心妍炫耀,还过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要让王家人看看,她和程心妍同一天出嫁,她怀孕了,程心妍没有,谁宜室宜家,谁是有福之人。 对于程心如这样的小心思,程心妍毫不在意,并且决定如她所愿去赴宴。晚上,原牧白回来,程心妍把这事跟他说了。 “娘子,我可能去不……”原牧白刚想说他要守着店子去不了,就看到元春和初秋拼命地对他打眼色,灵光一闪,改了口,“好,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为什么突然改口?”程心妍笑问。 “没有改口。”原牧白接收到两位婢女的眼色,撒谎道。 程心妍回头扫了一眼元春和初秋,道:“你刚才明明想说,‘娘子,我可能去不了,明天我要守店。’” 原牧白惊讶地问道:“娘子,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要说这个?” “因为我是神仙,我能料事如神。”程心妍用手指戳了戳他,“以后不说撒谎,要实话实说,知不知道?” “知道。”原牧白憨厚地笑,“娘子,过几天,我陪你回娘家看岳母。” 程心妍一愕,黑小子也会转换话题了?正颜道:“牧白,你这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 “娘子,这两天你管家辛苦了!”原牧白又道。 程心妍有些哭笑不得,“牧白,你这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什么呀!” “不是乱扯,娘子要我说实话,我就说实话,这就是我要说的实话。”原牧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显的有些前言不达后语。 程心妍笑,问道:“对了,今天爹没去店子里,你一个人应付的来吗?” “有李掌柜,秦师傅他们在,没问题的。”原牧白笑道。 “有问题,要跟爹说,不要随便就拿主意。”原牧白这么老实,程心妍怕那些掌柜会趁着原致亭不在欺瞒他,哄骗他。 “娘子,爹在养伤,我不想去烦他,要是有问题,我可不以问你?” 程心妍微愕,“你不怕别人说你听妇人言吗?” “娘子,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了。” “有说过吗?”程心妍蹙眉。 “就是爹生日那天说的,娘子,你不记的了?” 程心妍回想了一下,是说过了,笑道:“好,有什么问题,你来问我,我们商量着办。” 原牧白高兴地点了点头,“娘子,你真好!” 第二天,原牧白和程心妍依约前往。依赴宴之礼,原牧白和程心妍礼应先去拜见王老夫人和王夫人,可是程心如却打发了个婆子等在门口,直接把程心妍领去她的房里,让小厮把原牧白领去书房找王嗣铭。程心妍对这些礼节一知半解,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原牧白虽然老实,在礼节方面不会错,对于这样的安排,就感到有些诧异,回头见程心妍已走远,也不好追过去问,就只得先去见王嗣铭。 王府外面看起很朴实无华,府内里面却非常宽敞,亭台楼榭,花团锦簇,园亭相套,轩廊相连,别有洞天。程心妍跟着那婆子,转了好几个弯,穿过好几条的回廊,终于在一座院子前停下。 桐花早站在门口等候,上前给程心妍行了礼,把她领进房去。听到程心妍来了,程心如并没有出来迎客。 走进房,程心妍就看到盛装打扮的程心如,一件大红色绣金牡丹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挽着繁复华丽的飞天髻,头上戴着孔雀衔珠金步摇,左边一枝金蝴蝶展翅欲飞,右侧一朵硕大的红色绢花,脸上红红白白的打着脂粉,朱唇上点着桃花殷。美是挺美,可是就算她不惧铅粉中毒,好歹也该顾忌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看到程心妍来了,程心如站起身来,挺了挺她那个还没显形的肚子,娇滴滴地道:“姐姐,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程心妍明眸流转,唇边的笑如花般绽放,有人发请柬请她来看戏,她怎么会错过呢? “姐姐,请坐。”程心如笑笑,“桐花上茶。” 程心妍在椅子稳稳地坐下,接过桐花奉上的热茶,小口地品着,静候好戏上场。婢女们退出房去,让姐妹单独说话。 “姐姐,成婚都快半年了,你怎么还没有怀上呢?”程心如问道。 程心妍差点被茶水给呛着,这戏未免上的太直接了,连个预告都没有,把茶水咽下去,笑笑道:“谢妹妹关心,还没有怀上。” “姐姐,你不要怪我多事,这子嗣传承是大事,半点马虎不得。”程心如又挺了挺肚子,“姐姐,难道原家老太太就没说什么吗?” 程心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笑道:“还不到半年,老太太不急,我们也不急。” “话不是这么说,姐姐,这子嗣传承是大事,半点马虎不得,姐姐你还是要快些怀上才行。要是实在是怀不上,不如就给姐夫纳个妾,妾生下的孩子,也是叫你做母亲。” “咳咳咳”程心妍被茶水呛着了,程心如今天请她来,看来不止是炫耀怀孕了,还有给原牧白送小妾的打算,只是姨妹子往姐夫房里送人这貌似不合规矩礼数。 “姐姐,你别这样,男人纳妾是寻常之事,你要想的开才行。我们做正妻的要宽宏大度,不要小家子气。”程心如貌似一片好意地劝道。 为免再被茶水呛着,程心妍把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嘿嘿笑道:“妹妹,这纳妾之事,你姐夫不急,反到是妹夫急。你大着肚子,不方便和妹夫同房,这一年多的时间,只怕妹夫会忍不住。妹妹如此宽宏大度,一定不会介意给妹夫纳两房妾室,让她们好好的伺候妹夫的,这么一来,妹妹就可以安心养胎,妹夫也有人伺候,真正是两全其美。” 程心如不高兴了,脸一沉,“姐姐说这话什么意思?” “妹妹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程心妍尖锋相对,本来不打算跟孕妇计较,可这孕妇不安心养胎,惹事生非,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忍让,权当帮她做胎教。 “我是一番好意!”程心如瞪程心妍一眼。 “我也是一番好意啊!”程心妍一点都不动怒,笑得如沐春风。 程心如沉着脸,半天不说话,程心妍也不说话。良久,不知道程心如想到了什么,又重露笑颜,道:“姐姐,走吧,我陪你去拜见我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 程心妍微愕,没想到第一场戏这么快就落幕,笑盈盈起身,随程心如去拜见王老夫人和王大夫人。 王老夫人住的那院四四方方的,极宽敞,院门上方的匾额写着“桂堂”二字,进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放眼一看,院中沿着墙边种了数十株桂花,如今正逢花期,开得正艳,幽香阵阵。 “那边有个小池塘,里面养着几条从蛮邦进贡来的秋翠锦鲤,一会我领姐姐去看看。”程心如炫耀道。 燕草和元春同时撇嘴,几条鱼也来炫耀。 程心妍笑,“那就有劳妹妹一会带姐姐去见识见识。” 这回答,程心如满意了。 廊下的婢女看到程心如领着一个身穿浅紫镶边宝蓝缎面绣五彩菊花纹样衣裙的少妇进门,就知道本该是这府上的二少奶奶,却成了原家大少奶奶的程大姑娘来了,迎上来行礼,“二少奶奶,老夫人和大夫人等了许久了,快请进。” 进了房,就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穿着象牙色菱纹镶领豆绿撒花缎面长袄和淡青色马面裙,端端正正地坐在黄花梨木直足榻上;在老夫人下首处坐着位身穿青底绣吉暗花缎面对襟褙子和宝蓝绸缎马面裙的中年妇人。程心妍就知道这是王嗣铭的奶奶曾氏,母亲姚氏,上前行礼。 王老夫人笑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坐下。” 程心如就在姚氏的下首处坐下,程心妍则被婢女引到王老夫人右侧的矮椅上坐下,那婢女从小婢女手中拿过一床薄毯,盖在老夫人腿上。 王老夫人笑着对程心妍道:“人老了,天一凉,这腿脚就不利索了。” 程心妍笑着奉承道:“老夫人看着一点都不老,是要寿比南山的。” 王老夫人抿嘴笑,扭头对姚氏道:“这妍儿成了亲后,这性子没从前那么腼腆。” “是啊,以前妍儿不爱见人,行完礼就告退,如今到是好多了。”姚氏和王老夫人用的都昔日的称呼。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让老夫人和大夫人见笑了。”程心妍笑道。 正说着话,一个婢女匆匆忙忙跑进来,“老夫人,大夫人,不好了,祺少爷病了。” 姚氏一惊,问道,“怎么了?什么病?请了大夫吗?” “祺少爷浑身发热,昏厥了过去,已经去请大夫,大爷和大少奶奶请您快去。”那婢女道。 姚氏扭头对老夫人道:“老……” “一起去,一起去。”王老夫人急的一把掀开毯子,这可是她的唯一的重孙,顾不得其他,急忙忙地赶去王嗣铭大哥王嗣铎的院子。 程心妍见状,就要告辞,谁知程心如抓住她的手,道:“走,我们也去瞧瞧!” “放手,我不去。”程心妍听出程心如语气里幸灾乐祸和喜悦,不由皱眉,用力地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把手扯出来,被程心如强行拖着出了院门。 “姐姐,我可提醒你,我怀着身孕,你要是太用力挣扎,不小心把我推倒在地,这要是有个万一,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程心如挑眉威胁她道。 程心妍愕然,不解地道:“这事与我又没关系,你非拉着我去做什么?”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我是姐妹,你也希望我过的好,不是吗?” “你过的好不好,与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程心如就是不松手,程心妍不敢挣扎,只能被迫跟着她进了王嗣铎住的院子。 房里,王嗣铎夫妻抱着孩子心急如焚,孩子因为发热,小脸上有着两团红晕。王老夫人上前摸摸他的额头,“这是着了凉,额头好烫。” “老夫人,祺儿他会不会有事?”王大少奶奶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会有事的,小孩子娇贵生些小病是正常的。”王老夫人历经世事,还算镇定,“长大了,身体就会健壮的,不会生病了。” 王嗣铭闻讯也赶了过来,看到和程心如站在一起的程心妍,愣了一下,再看程心如紧紧地拽住程心妍的手不放,就知道她是被程心如硬拖过来的,这么不懂礼数的事,也只有程心如才做的出来,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责问程心如,只好叫婢女,去把原牧白也请过来。 大夫总算赶了过来,诊了脉是感染风寒。小孩小,受寒发热,很简单的病。 “没事了,你松手,我要回去了。”程心妍小声道。 “再等等。”程心如抓着程心妍就是不松手。 程心妍无语,这叫什么事呀! 大夫开了药,把药给孩子灌了下去,可吃了药,孩子的情况不见好转,反而感觉更烫了,这可把王家的人急坏了。 “大夫,您可要救救我的孩子。”王大少奶奶哭了出来。 “再吃一付药,试试看吧!”那大夫也没别的法子。 又一付药下去。 情况依旧。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王大少奶奶抱孩子哭道。 “这高热再不退,恐怕就危险了。”那大夫摇头道。 “去请济怀堂的华大夫,或许他有办法。”原牧白在门外听到,插嘴道。 “华大夫医术虽好,可他也不擅长小儿病,只怕也是束手无策。”这要是请来华大夫,把孩子的热给退了下去,他可就什么面子都没了,那大夫出人劝阻王家人去请人。 王家人这时那不管这大夫说什么,派人去济怀堂请华大夫。 程心妍看着王大少奶奶怀里那个小脸潮红,呼吸急促的孩子,双眉紧皱,在古代没有退烧针可打,又没有特效退烧药,现在喝中药没用,不知道用物理退烧,可不可以?试试吧,总不能看这孩子就这么烧下去,万一把脑子烧坏了,病治好都没用了,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让孩子的烧退下来。” “什么法子?”王家人齐声问道。 “用烈酒给孩子拭擦全身,就能让孩子的烧退下来。”这个法子,程心妍中从现代当医生的舅母那里知道的,也曾经看到过实例,她确信这个法子可以让孩子退烧。 “这法子前所未闻,不妥当,万一适得其反,孩子的病情就会加重,那就糟了。”大夫还没 嫁做商人妇 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6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6部分阅读 王家人说话,就开口道。 程心妍皱眉,道:“你这大夫真是太过份,刚才不让人去请华大夫,现在又说这法子不好,那你就说个法子出来,让孩子的烧退下来。” 那大夫道:“你这小娘子不懂医术,在这里胡搅蛮缠,这治病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由得你胡作非为。” “我是不懂医术,但也比你这个庸医好。自己治不了病,还不让别人治病,你根本就这是在谋财害命!”程心妍道。 “来人,把这个庸医拖出去。”王嗣铭不等那大夫再说话,扬声道。 两个小厮应声而入,把那庸医拖了出去。 王嗣铎转头看着程心妍,“这个法子,你是听谁说的?” “一个老大夫说的。”程心妍撒谎道。 “好,祖母,母亲,我们就试试这个办法,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王嗣铎不愧在官场混了几天,当即立断。 王老夫人沉吟片刻,道:“就照这个法子做。” 让人从库房内取几桶烈酒过来,倒在瓷盆里,又掺了些温水进去,王嗣铎看着程心妍,“接下该怎么做?” “我来吧!”程心妍从王大少奶奶手中抱过孩子,坐在小木杌上,解开孩子的衣裳,拿着绵布沾着酒水,自上而下擦拭孩子的身体,从颈部两侧至手臂,再从两侧腋到手心,接着从后颈部向下擦背部,然后擦下肢,从髋部经腿外侧擦至足背,从大腿根内侧擦至足心,从大腿后侧经膝窝擦至足跟。一遍又一遍,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体温渐渐降了下来,脸色也没有那么红了。 华大夫也请来了,见状面露喜色,上前诊脉,笑道:“高热退下去了,孩子可以服汤药,把热度稳定下来,这病就好了。” 闻言,屋内的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程心如。 程心妍起身把孩子交还给王大少奶奶,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没吃饭,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就往一边倒去。 “妍儿!” “娘子!” 喊妍儿的是王嗣铭,喊娘子的是原牧白,可真正扶住程心妍,免她摔倒的却是王嗣铎。 “谢谢。”只一下,程心妍就缓过劲来,站直身体,向王嗣铎道谢。 “娘子,你有没有事?”原牧白走过去扶住她,紧张地问道。王嗣铭眸光微黯,把头偏开,身份已定,走到身边她的,永远都不会是他。 “我没事。”程心妍笑笑道。 华大夫上前给程心妍诊了一下脉,笑道:“大少奶奶没什么事,怕是中午用饭用少了,这才头晕的。” 王老夫人这才想起,什么中午用饭用少了,压根就没用中饭,请人家来吃饭,饭没让人家吃上,还差把人饿晕。见孩子的病已经稳定下了,就拉着程心妍出去用饭。 “妍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祺儿可就危险了!”王老夫人笑道。 “这也老夫人你愿意用这法子,要不然我说了也白说。”程心妍并不居功,谦让道。 “不管怎么样,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是祺儿的大恩人。”王老夫人对程心妍不居功自傲,很满意。 “是呀,妍儿,要不是你,今天的事,我不敢想像。”姚氏扯着丝帕按了按眼角,这个金孙她盼了许久才盼来的,这要是没了,别说老夫人,就是她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老夫人,夫人,你们要一直说这样话,这饭我都吃不下了,你们不是想让我饿着肚子回去吧?”程心妍嗔怪地道。 王老夫人和姚氏都笑了起来,道:“好好,这客气话,我们不说了。” 程心如在一旁看到和王家人说说笑笑的程心妍,五内杂陈,早知道,不该拉程心妍过去的,这下到好,她成王家的恩人了。尤其是刚才她要摔倒时,相公居然脱口叫出妍儿!妍儿,好亲热呀!都是那个该死的病秧子,事情全让他给搅和了,什么时候病不好,非挑今天病。 用完午饭,时辰已经不早,程心妍和原牧白略坐了会,就告辞离去。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七章 内宅禁忌 回到原家,程心妍就程心如非拉她去王嗣铎院子的事,向王嬷嬷和宗嬷嬷请教,她实在是不明白程心如为什么会拉她过去? 两位嬷嬷听完后,沉吟片刻,异口同声地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好狠毒啊!” “狠毒?”程心妍愕然,这事还能跟狠毒扯上关系? “大少奶奶,你去王家做客,王家家中有事,依礼你该回避,就算不告辞离去,也不该去那院子,可她非拉着你同去,王家人却不知道是她硬拉你过去,还以为是你不知礼数,故意要窥视他们内宅之事。”宗嬷嬷分析给她听。 “孩子生病也不算什么丑事,就算被我这个外人知道,也没有大不了的呀。”程心妍当时不愿去,是不想多事,并不是因为什么避讳,现在听宗嬷嬷这么一说,才知道这还有忌讳,可这有又什么可忌讳的? “姑娘,这孩子生病不是丑事,可也不是好事,为免旁人说三道四,说出不好的话来,折了孩子的福气,大富人家都不愿意让人知道家中的小孩子生病,就是大夫出去了,也不会多嘴多舌。”王嬷嬷解释道。 “哦。”程心妍有点明白了,微微蹙眉,“可是这也跟狠毒扯不上关系啊?” 宗嬷嬷一愕,“大少奶奶,你不知道那事啊?” “什么事?”程心妍茫然。 “小孩子娇气,又在病中,有个说法叫,生人勿近。你从没见过那孩子,她故意扯你去看,就是要借你去克那小孩子。若是那小孩子出了什么事,王家人就会怪你,说是你克的。还好,大少奶奶福气大,不止没有克那小孩子,还救了那小孩子一命。”宗嬷嬷道。 “还有这说法?”程心妍惊讶了,真是闻所未闻。 “大少奶奶果然不知道这件事,可见这个女人心思狠毒。”宗嬷嬷恨声道。 “姑娘,这内宅中的事,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瞧瞧,这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这以后,还要多说些事给你听才是。”王嬷嬷叹气道。 “这事有可能心如也不知道,才会拉我去的。我觉得她不至于如此狠毒吧?”程心妍不太敢相信程心如会这样陷害她,她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要说对不起,也是程心如对不起她,她可没有半点对不起程心如。 “姑娘,她连姐妹易嫁的事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事做出来。”王嬷嬷冷哼一声道。 “还有,大少奶奶,这件事要成了,那是一箭双雕。”宗嬷嬷道。 “一箭双雕?”程心妍头痛,这件事被她们一说,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那孩子是长房长孙,他要是没了,程心如肚子里那个可就宝贝了。”宗嬷嬷道。 “心如是二房的,这长房的孩子没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总不可能,她儿子还能继承伯父的家产吧?”程心妍不赞同宗嬷嬷的说法。 “要是长房没有儿子,她的儿子就可继承伯父的家产了。”宗嬷嬷冷笑道。 程心妍摇头道:“长房的人还那么年轻,就算没了这个孩子,他们还可以再生,怎么也轮不到二房的人去继承长房的东西。” “大少奶奶,这以后的事谁知道,至少眼前,长房没了儿子。”宗嬷嬷对程心如印象极差,把她往最坏的说。 程心妍揉了揉额头,人心真的这么丑陋吗? “姑娘呀,你不要把二姑娘想的太好。”王嬷嬷叹了口气,“姑娘,有些事你忘记了,可奶娘没有忘记,从小到大,她都欺负你,抢你的东西。前年要不是她把你推进池子里,你也不会大病一场,病的差点没命。” “奶娘,你是说我会生病,是被心如推进了池子里,不是我自己掉进去的?”程心妍惊愕地问道。 “二太太怕三老爷知道后,会打死二姑娘,才会说是姑娘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子里的。”王嬷嬷道。 知道真正的程心妍其实是被程心如害死的,程心妍半晌说不出话,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纵使没有姐妹之情,也不该下这样的毒手,人命关天,程心如的心还真狠! “姑娘,二姑娘就是一条毒蛇,她随时随地的露出她的毒牙,要咬人,就算你如今一点没有妨碍到她,她还是要处心积虑的来害你,可见她的心肠有多坏。”王嬷嬷恨声道。 “奶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她远远的,这样她就害不到我了。”以前在程家,两人或许还有利益冲突,可而今姐妹都已出嫁,在不同的家里,相互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利害冲突,程心如却还要害人,可见奶娘所言非虚,程心如的心肠太坏。程心妍不想时时刻刻都要防备她,弄的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干脆远离她,保平安。 “姑娘(大少奶奶),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王嬷嬷和宗嬷嬷异口同声地道。 经此一事,程心妍受到了深刻的教育,这内宅中的事,要小心谨慎对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又问了王嬷嬷和宗嬷嬷各方面的禁忌,才昏头昏脑的爬上床睡觉。只是一夜都没睡安稳,梦里,梦到那小孩子没救活,王家的人都指责她,说是她克死小孩的,程心如在一旁得意的狞笑,就连原牧白也帮着他们一起骂她。 “娘子,娘子,醒醒!” 程心妍睁开眼睛,入目是原牧白担忧的脸,怔怔地看着他,语气迟疑地问道:“牧白?” “娘子,是我。”原牧白扶她坐起,“娘子,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嗯,做了个恶梦。”程心妍看着他,想起梦中他骂她的事,“牧白,你会不会骂我?” 原牧白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娘子,我为什么要骂你?” “我做错事了。” “不会,娘子不会做错事的。” 这叫什么话,她是人,那能不犯错,程心妍撇撇嘴,继续问道:“那要是我真的做错了事,你会不会骂我?” “做错了事,是该骂,但是我不会骂娘子。” 程心妍诧异,“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你做错了事,就是我做错了事。” 他的意思是,有错同担?程心妍眸光微转,“原牧白,你说话要算数,就算全天下的人骂我,你都不可以骂我。” “娘子,我不会让人骂你的,谁敢骂你,我就打谁。”原牧白蛮横地道。 这话明显是在哄她,程心妍撇嘴道:“那要是奶奶骂我,难道你还要打奶奶?” “奶奶不会骂娘子的。”原牧白想了想,“要是奶奶骂娘子,我就跟奶奶说,让她骂我。娘子,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在现在程心妍不是没有听过男人的甜言蜜语,可在这一刻,她觉得原牧白的这番话,胜过她以前听到的任何一句话,轻咬了一下唇角,道:“牧白,你说过的话要算数,你要保护我,不可以让人欺负我。” “娘子,你放心,我是你的相公,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虽然我脑子不聪明,但是我会武功,我可以帮娘子打他们。” 所有的不快,所有的烦忧,因为原牧白的话,全部化为了乌有。程心妍重露笑颜,道:“知道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一定告诉你,让你帮我打他。” 见程心妍笑了,原牧白也跟着笑了,道:“娘子,夜深了,睡吧!” “嗯,你也去睡吧!”程心妍点了点头,笑着躺回床上。 原牧白轻轻地放下帐幔,躺回铺在地上的被褥中,想着刚才和程心妍的对话,憨憨的笑了,娘子愿意要他保护她了。 日月如梭,时光如流水,仿佛才刚过了端午节,转眼就到中秋节。中秋节的前一天,原牧白陪程心妍回娘家送中秋礼。这一次王嗣铭陪程心如回来了,程心如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骄傲地挺着她还没有显形的肚子。 程心妍对她如避蛇蝎,惹不起,躲得起,和王嗣铭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原牧白去见程二太太。 “自打姐姐嫁进商户家,就愈发的不懂规矩了!”程心如皱眉,不满地道。 规矩?这世上谁都比她程心如懂规矩,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王嗣铭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恨恨地盯了程心如一眼,一拂袖,快步向前走去。 “相公,你别走那么快,等等妾身。”程心如娇滴滴地喊道。 王嗣铭本不想理她,可是想到这里是程家,想到程心如还怀着身孕,又想起那天姚氏说的话,他和程心妍名分已定,不可逾越,更不可以做出有违礼数的事,对程心如要忍让,不可与她斗气,眸色微沉,双手紧紧握了一下拳,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怒气怨意强行忍了下去,停下脚步等程心如。 见王嗣铭同来,程三太太那股自端午节就积攒的怨气平了,想着晚饭时,要好好在程二太太面前炫耀一番,谁知,程二太太婉拒了她的一番“好意”,没有到正房来用饭,让她没能炫耀成功。这是后话,此时,两对母女各在房里叙话。 “妍儿,姑爷他待你好吗?” 这是每次回来,程二太太必问的话。 程心妍笑,“他待我很好。” “现在你在管家,有没有感到很吃力啊?” “照着以前的规矩办,不觉的吃力。” “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多去问问老太太,别自作主张,知道吗?” “娘,女儿知道的,你放心。” “看到你一切都好,娘也就放心了。”程二太太伸手帮程心妍把垂在额间的碎发抚到耳儿,“过了中秋,娘就去城外的莲溪庵出家。” “去庵里出家?”程心妍惊愕,“娘,是不是三婶又说了什么闲话?” “没有,你别乱猜。”程二太太垂下眼睑,“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与她没关系。” “不可能,一定是她说了什么闲话,要不然,你为什么突然要出家?”程心妍坚信是程三太太说了什么话,逼得程二太太不得不出家。 “娘不是突然有这个念头的,你爹走了之后,娘就想要出家,只是那时,你还小,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此时全无牵挂,出家正当其时。你日后只需侍奉公婆,照顾相公子女,操劳家务就好,娘这里,就不消你担心了。”程二太太语气平静地道。 “娘,你要是在这里住的不开心,我给你另买院子,你搬出去住,不用出家的。”程心妍劝道。 程二太太淡淡地笑了笑,道:“妍儿,你现在嫁了,姑爷待你也好,等你再有了喜信,娘就什么心事都没有了,出家为你们祈福,你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见程二太太一副打定主意要出家的模样,程心妍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心里闷闷的,很难过,扯着程二太太的衣袖,道:“娘,你出家要把女儿放到何处?” “好了,妍儿,你已长大,不许说这小孩子话。”程二太太拍了拍程心妍的手,“娘主意已定,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程心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劝她,又问道:“那这些下人,娘打算怎么安排?” “我都安排好了,荭姑她会随我一起出家。” “有荭姑陪在娘身边,那我就放心了。”程心妍听程二太太这么说,稍觉安心,荭姑是程二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程珏的长随为妻,可是那长随比程珏还要短命,成亲不到两年,就病逝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荭姑没有改嫁,一直陪在程二太太身边。 夜幕降临,程心妍和原牧白陪程二太太吃完了晚饭,依依不舍的告辞回家。回到晨晖园,程心妍把程二太太出家的事告诉了原牧白,“娘执意要出家,怎么也劝不住,庵里清苦,我怕娘会吃苦。” “娘子,你也不要这样担心,我们多给庵里一些供奉,岳母就不会吃苦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常去探望岳母,添些香油,那些师太也就会好好照应岳母的。”原牧白劝解她道。 程心妍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娘子,你别难过,岳母出家了,你还有我,我会陪在娘子身边的。”原牧白认真地道。 程心妍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关心显而易见,毫不掩饰,心中一暖,扬唇轻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程心妍照旧例行事,安排妥当。一家人团团坐着吃完了午饭,原牧青起身道:“奶奶,东西我赎回来了,已经交给娘了。” 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如今是你大嫂当家,东西当交给你大嫂。” 大太太一听这话,急了,这当家的权,不会就这样真的交出去吧?那可不行,忙起身道:“老太太,媳妇的病已经好了。” “你病好了,你家老爷的腿还没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留在院子里小心着伺候你家老爷,这家里的事,就交给大少奶奶打理好了。”老太太垂着眼皮,看也不看大太太一眼。 老太太的话,大太太找不到理由反驳,鼓着腮帮子坐了下去。拿不回当家权的大太太不高兴,得到了当家权的程心妍同样也不高兴,还以为大太太病好了,她就可以交权了,照这怎么看,这权是交不出去了。 “牧白,一会你把灶君请回灶房去,多供奉点东西给灶君,就说家中子孙不孝,让他老受了累,请他老原谅,不要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请他宽待一二。”素来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老太太才会安排原牧白去安放灶君,而不是当家的程心妍。 原牧白起身答应了。 “中秋赏月,白天无事,都回房歇着去,等晚上再过来。”说着,老太太起身,扶着冷香的手回耦荷园了。 程心妍和原牧白回到晨晖园没多久,大太太就打发人把原牧青赎回来的东西送过来了。原牧白捧着那尊玉雕的灶君,和程心妍一起送到灶房去供奉。 走进厨房的院子,院中张漭、张渠,以及几厨子和厨娘坐在一起说闲话,四个小丫环在井旁洗着刚收回地碗碟。见原牧白和程心妍进来,迎上来行礼请安。 “供品可准备好了?”程心妍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已经备好了。”灶君丢失,张渠虽有看管不力之错,但是程心妍并没有责罚他,还让他继续管理,这让张渠心生感激,觉得这位大少奶奶比大太太待人宽厚,暗自决定,以后做事要更加尽心尽力。 把灶君安放在灶房的神龛上,祭上供品,原牧白就依葫芦画瓢,把老太太的话说一遍。站在外面的程心妍听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老实人办事,就是一板一眼的。 中秋过后的第三天,程二太太就执意离开了程家去了城外的莲溪庵落发为尼。程理和程心妍送她前去,程心妍看那庵堂环境清静,几位师太也是慈眉善目的,就添了一百两香油,又给了主持师太五十两银子,说是给庵里的各位师太添衣添被,又再三恳请她们好好照顾程二太太。程二太太就此弃了俗姓,法号慈缘。 “妍儿,虽然你娘她出了家,可你还是程家的姑娘,有什么事,你要回来跟三叔说,不要委屈了自己。”回到城中,在路口分手时,程理对程心妍道。对于寡嫂执意出家之事,程理心感愧疚,对唯一的侄女就更看重了。 “三叔,我知道的。”程心妍点了点头。 叔侄俩在路口分手,各自回家。 程心妍的马车在原家门外刚停稳,门子就上前道:“大少奶奶,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程心妍一边扶着元春的手下车,一边问道。 “家里没事,是店子里的事。”门子道。 店子里的事,原牧白闯祸了? 程心妍脸一下白了,“是什么事?” “小的也不清楚,您快去耦荷园吧,老太太在等着您呢。”门子道。 程心妍急急忙忙往耦荷园赶去,进门见原牧白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人没事就没好,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上前给老太太行礼,道:“奶奶,孙媳回来了!” “孙媳回来了,亲家太太可安顿好了?”老太太问道。 “都安顿好了,娘已落发为尼,法号慈缘。”程心妍如实相告。 “亲家太太倒想的开,做了方外之人,这红尘俗事,就不用烦恼了。”老太太感叹道。 “红尘俗事,惹人烦恼,若能了无牵挂,做个方外之人,到是件好事。”李洁幽幽地在一旁道。 程心妍听了,眼皮一跳,这些天她事忙,把李洁和江恺的事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听李洁这语气,难道她有了出家之念?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问,也不好劝,岔开话题,问道:“奶奶,我刚进门,听到门子说,店子里出事了,是什么事呀?” “没什么大事,就是开采玉料那出了点问题。”老太太说的轻描淡写,“打算让牧白去看看,你二娘说,想让你跟着一块去,你的意思怎么样?” 可以出去游山玩水,当然好,可是是大太太提议的,那就要想一下才行。程心妍眸光微转,道:“孙媳听奶奶的安排。”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道:“这次牧白是去处理事情,要赶路,你妇道人家跟着赶路太辛苦,还是别去了。等下次,让牧白专程带你出去玩。” “是,奶奶。”程心妍爽快地答应了。 看到老太太高兴,大太太气愤。程心妍很不解。回去问原牧白,原牧白也不清楚,其实他觉得大太太的提议不错,能带程心妍一起去,他很开心,可惜奶奶不同意。 还是王嬷嬷和宗嬷嬷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笑道:“大少奶奶,你跟着大少爷出门了,大太太就可以重夺当家权。” 程心妍郁闷了,早知道她应该听大太太的提议的,这样既可以出去玩,还可以把当家权给让出去,现在,她错了,她不该怀疑大太太的用心的。有时候大太太的坏用心,对她来说是好事。 可惜后悔已晚。 八月二十日,大吉,宜出行。 原家人送原牧白出城,同行的还有玉坊斋的一位掌柜,两个伙计。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八章 牧青娶妻 送原牧白出了城,程心妍抽出空去寻李洁。 “表嫂,你说的没错,他愿意娶我为妻,可他家长辈不愿意。”摒退婢女,李洁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 意料之中的事,程心妍神色未变,冷静地问道:“他怎么说?” “他被关在家里,出不来,让人带了封信给我,让我等他。说他一定会说服他的家人,上门提亲的。”李洁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眸色沉沉,可见心情郁结。 “你相信他能说服他的家人吗?” “表嫂,我真的很希望他能说服他的家人,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说服他的家人。论家世、论学识、论才貌,苏姑娘样样都比我强,他的家人又怎么可能舍苏姑娘,而取我呢?”李洁说到后面,声音已有些哽咽。 “不,洁妹妹,不是你不够好。”程心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而是那些世俗的门第之见,让你们不能在一起。” “是呀,门第之差,判若鸿沟。”李洁神色黯然。 “世俗之念,我们无法更改,就当你们没缘吧!”程心妍轻叹道。 “没缘,我们为什么会相遇?没缘,我们又怎么会相恋?” 程心妍微蹙眉,沉吟片刻,道:“洁妹妹,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可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他奄奄一息,行将死去。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他。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疑惑间,镜中景色一变,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那瞬间。书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释道:你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那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从床上坐起,病愈。洁妹妹,人的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事,很多人,但有些事注定回忆,有些人注定错过。江恺非你的良配,你不可以为了他,生出那些糊涂的想法。” 李洁轻叹一声,“有缘也好,无缘也罢,红尘苦,俗事累,我愿远离尘嚣,乐享一世安宁。” 少女初恋受挫,打击太大,都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看破世事的话来了。程心妍头痛,必须要打消她这个念头才行,沉吟片刻,眸光一闪,道:“洁妹妹,我再跟你说个故事,有个人去庙宇进香,他看到观音菩萨手持念珠,他问庙中的和尚,‘观音也是菩萨,她数念珠干什么?’和尚说,‘她也学别人拜佛。’这人又问,‘拜的是哪一个菩萨?’和尚说,‘她拜观音菩萨。’这人就奇怪了,‘她就是观音菩萨,为什么还要拜自己?’和尚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洁妹妹,佛门虽是清静地,却不是逃避问题的避难所。如果你不能真正释怀,纵然你削发为尼,你依旧会苦,会累,无法远离尘嚣,无法一世安宁。菩萨帮不了你,真正能帮你的是你自己。” 李洁抿紧双唇,沉默不语,眸色浮浮沉沉。程心妍也不催她,端起茶水,小口地品着茶,安静的等她想通,想明白。 良久,李洁轻舒了一口,眸中的阴霾散去,唇角轻扬,道:“表嫂,谢谢你,我不会再有那样糊涂的念头。” “洁妹妹,我希望你是真的放下了那个念头,而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说这样的话。”程心妍不放心地道。 李洁站起身来,上前搂着程心妍的肩膀,道:“表嫂,我真高兴是你做了我的表嫂。” “我也很高兴有你这么聪明的小表妹。”程心妍笑。 “我一点不聪明,是表嫂你点醒我的,若是我不放过我自己,就算我躲到天边也是枉然。” 程心妍笑了笑,不管李洁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再说下去,就不是劝解,而是在逼迫了。又说了几句闲话,程心妍就告辞离去,回了晨晖园。 原牧白不在家,程心妍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每天辰时三刻去嘉荫堂依旧例管家理事,隔几天就坐着轿子去原家玉坊斋和金器铺瞧瞧,下午在家里画画首饰图,一天也就那么过去了。 大太太看程心妍每天过的这么舒心,就恨得咬牙,可是上有老太太压着,下有原致轩盯着,她没有机会找程心妍的麻烦,每天在东篱居里生闷气。就在大太太绞尽脑汁想要找程心妍麻烦的时候,于家的人上门来找原牧青的麻烦了。 “你说什么,愫愫怀孕了,孩子是牧青的?”原致亭差点被这事打得被背过气去,不敢相信地瞪着于梓洋。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于梓洋愤怒地回瞪原致亭。 原致亭嘴唇颤抖着,“去,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找回来!” 大太太听了这件事,一阵的头晕目眩,根本就没听到原致亭的话,坐椅子上发怔。 “啪”原致亭一拍椅把,厉声道:“还不快去!” 大太太一惊,茫然地看着原致亭,“去去哪里?” “还不快把那孽障找回来!”原致亭怒吼道。 大太太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还险些被门槛给绊倒。原牧青不在怡红院,又派人去清音书院找。 于梓洋和伍氏怒气冲冲地坐在东篱居内,原致亭和大太太脸色铁青地坐在一边陪客,屋内一片寂静。 老太太那边也收到于梓洋夫妇过府的消息,见两人径直去了东篱居,没来给她行礼请安,觉得很奇怪,就让冷香过去打听。过了一会,冷香回来,“老太太,奴婢没用,没打听出来,只是知道于二爷进去没过多久,大太太就出来让人去找二少爷回来。” 老太太皱眉,想了想,道:“快去把姑太太叫来。” 冷香转身出来,亲自去请原致轩过来。原致轩很快就赶来了,进门问道:“娘,这么急叫我过来什么事?” 老太太把事跟她一说,原致轩也搞不明白了,道:“莫不是牧青那小子闯了什么祸,让于二哥知道了,特意来告诉大哥的。” “要是这样,于老二一个人过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伍氏过来,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我怕又是那个女人在使坏。” 原致轩皱眉,道:“娘,我们也别猜了,我直接过去,管她是什么事,我都给她搅和了。” “好,你去。”老太太坚决支持女儿去捣乱。 原致轩起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原致亭坐着软轿和于梓洋夫妇过来了,转身回房,“娘,大哥带于二哥他们来了。” 老太太想了想,道:“你先到里面去,一会要是有事,你再出来闹。” “好。”原致轩依言躲进了内室,只是她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根本就没法闹。 “愫愫怀了牧青的孩子?”老太太的震惊不亚于原致亭。 内室里的原致轩也惊呆了,这不是光彩的事,于家不可能拿这事来开玩笑,那这件就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原家和于家联姻,于雅愫嫁原牧青为妻。 老太太暗恨,千算万算,又被那女人给算计了一回,可恶。 大太太愤怒,这个死老太婆,居然用这一招让那个病秧子进门,可恨! 婆媳俩对这门亲事都不满意,不约而同的装病。所有的事,全推给程心妍去做。 原牧红叹气,“娘啊,你不是想要拿回当家权,这就是一个好机会,你为什么要装病?” “哎呀,我真是被气糊涂了!”大太太被女儿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红儿,那现在该怎么办?” “娘,这当家权,你是拿不回来了,我看只能等于家的那个女人进门,让她去跟程心妍争。” “那个病秧子,她能争的过吗?”大太太怀疑地问道。 “娘,于雅愫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们原家矜贵的长孙,只要我们稍加利用,你还怕奶奶把当家权还给你吗?” 大太太想了一下,笑了,“这一个月,我就养足了精神,等于雅愫进门,到时候,就挑着她和程心妍争,我坐收渔翁之利。” “那娘,你好好养身子,我回房了。”原牧红起身离去,出门遇到李洁,“表姐,这是从哪里来?” “我做了些糕点,送去给表嫂尝尝。”李洁笑道。 原牧红眸光一闪,道:“表姐如今跟我大嫂走的好亲近呀。” “亲戚之间,走的亲近些不好吗?”李洁反问道。 “好,亲近些当然好。”原牧红上前挽起李洁的胳膊,“前些日子,表姐常出门,最近怎么不出门了?” 李洁神色微动,语气淡淡地道:“想出门就出门,不想出门就不出门。” “表姐如今到愈发的随心所欲了。”原牧红笑道。 “随心所欲?我们女子能随心所欲的也就是做姑娘这几年罢了。”李洁颇有感触地道。 原牧红一听这话,深有同感,两人边走边聊,一路同行。李洁和原牧红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无须为家中琐事烦心。当媳妇的程心妍没这清福可享,为琐事烦忧,这于雅愫已有了一个月身孕,成亲的事必须要快。三书六礼,吉日宴请,都要赶在一个月内办妥。选出来的成亲的吉日,是十月初三。时间太急,事情太多,忙程心妍都快没时间吃饭了。 头一回做这事,程心妍什么也不懂,就把原牧白成亲时的帐册让帐房送了过来,打算依葫芦画瓢,这样总不会有错了吧! 为了不失礼,做错事,程心妍拿着帐册,去向原致轩请教。原致轩道:“错,还是大错特错。” “姑母,妍儿不懂,还请姑母指教。”程心妍虚心求教。 “牧白是长房的长子嫡孙,牧青怎么能跟牧白比,你呀,随随便便置办点东西就是了。” “随随便便?姑母,这不太好吧?”程心妍觉得她问错人了。 原致轩手一挥,道:“没什么不好的,你听姑母的,不会有错。” 原致轩的话,程心妍可不敢听,拐了两个弯,从侧门出去,去找郑五娘。郑五娘听了她的来意,笑了,道:“侄儿媳妇,二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会有错的。” 郑五娘的回答,等于没回答。程心妍拿着帐本又回来了,对着帐本发呆,这可怎么办好?随便置办点,怎么随便法? “姑娘,要不减掉一半,就说时间匆促,置办不齐就行了。”燕草出主意道。 “有银子,什么东西置办不齐?”程心妍横了她一眼。 燕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出主意。 “大少奶奶,二少爷是次子,这三老爷也是次子,要不然,用三老爷的娶妻时的帐册?”元春提议道。 “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可以吗?”程心妍皱眉,通货膨胀不需要考虑吗? “怎么不可以,都是次子。”其他婢女都附和道。 程心妍举棋不定,扭头问两位奶娘,“奶娘,你们俩是什么意见?” 宗嬷嬷道:“照姑太太的说法,随便置办点。” 王嬷嬷道:“照三爷的帐册置办。” 没统一的意见,程心妍无奈只好两个帐册都借鉴。有事要忙,日子都好象过的快些,怡红院重新打扫了一番,墙壁刷得粉白,门窗柱子都重新上了漆。 于家择了九月十七日送家具过来的,程心妍领着家里的下人们在新房里等候,原牧青以及他那些莺莺燕燕暂时住到名耕园去了。于家押送家具过来的是位年轻媳妇,一看程心妍的打扮,就知道她是原家如今当家的大少奶奶,不等人说,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请大少奶奶安,奴婢是姑娘的陪房,大少奶奶只需称呼奴婢为蒋六家的就是。” 程心妍笑笑,道:“一路辛苦了,起来歇歇脚,喝杯茶吧!” 蒋六家的道了谢,把家具单子呈上。 程心妍拿着那张长长的单子,一一对着,紫檀木雕花拔步床、紫檀三屏风独板罗汉床、红木三牙方桌、紫檀木弯脚圆桌、红木贡璧回纹套几、紫檀四方香几两张、红木雕圆花几两张、紫檀开光番草纹绣墩、红木嵌瘿木心坐墩、紫檀卷草纹圈椅、红木透雕靠背玫瑰椅各四张、红木三层架格…… 好不容易把一堆家具塞进怡红院,程心妍长舒了口气,这家具未免送的太多了些,抽空问了一下元春,才知道于家做的就是家具生意,顿悟。 九月二十二日,男方送大礼,共十抬。原牧白成亲时是十二抬,这里减了两抬。原致轩看了直皱眉头,小声嘀咕道:“八抬就行了,那里用的了十抬。” 郑五娘在一旁劝道:“算了,侄儿媳妇是厚道人,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心太善了,会被人欺的。”原致轩道。 “侄儿媳妇是那种,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欺她一分,她必还人一分的人,你不用担心。”郑五娘看的明白。 原致轩斜了她一眼,道:“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别忘记了我娘是做什么的,神婆的女儿,怎么也点小神通吧!我啊,看人看的最准 嫁做商人妇 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7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7部分阅读 ,绝对没有错。”郑五娘笑道。 原致轩笑,不再纠结是十抬还是八抬的问题。 程心妍没空听两人闲话,她忙着清点送过去的大礼,发菜、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肚、活鸡、活鱼、椰子、酒、龙眼干、合桃干、茶叶、芝麻、莲子、百合、礼香、礼炮、龙凤花烛、丝绸、首饰头面…… 林林总总一大堆东西,用大红漆木箱子装着,小厮们两人一组抬起箱子,送大礼过去的是家中四个全福的妇人。 到下午酉时,于家的回礼送了过来。回礼,程心妍让人直接送去了名耕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已经全部办妥,请期已先请了,现在单等亲迎。 转眼就到成亲的吉日,新房里已经铺设一新,除了于家陪送的家具,程心妍为新房预备的被褥椅袱靠垫帷幔之类的都铺好,各种玉器、花瓶、屏风等都摆好。大门口,行礼的祥瑞厅,以及怡红院,披红挂彩,里里外外贴了大红囍字,喜气洋洋。 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空气里弥漫着刺鼻呛人的硫磺味。老太太和大太太经过一个月的休养,“病”愈了,在婚宴上露了面。程心妍忙碌应酬,看着新人轿子进门,拜堂送入洞房,才松了口气。 酒宴上,亲朋好友难免议论原家的这两位少奶奶,一位是姐妹易嫁,所娶非人;一位是仓促成婚,必有隐情。程心妍听在耳中,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大太太却一阵气恼,恨恨地瞪了眼正和客人推杯换盏的原牧青。 亥时二刻,酒宴散了,程心妍等下人收拾好,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房睡觉。 清晨,程心妍被元春从睡梦中叫醒,迷迷糊糊起床,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今天新人敬茶,她这个大嫂可不能迟到。等她换好衣裳,赶去到祥瑞厅,发现人已到齐,她又迟到了,不过今天大太太没找她麻烦,婢女上前把她引到位置上坐下。 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原牧青和于雅愫来了。给老太太敬茶,老太太打发了一个红包,旁的话一句没说,表情淡淡的,与那时程心妍敬茶时的开心,有着天壤之别。 原致亭喝了茶,道:“牧青,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要懂事,要好好待你媳妇,不可再象以前那样恣意行事。” “儿子知道。”原牧青答应着,伸手接过红包。 接下去应该给大太太敬茶,可是老太太却开口道:“大少奶奶,你坐上来,替你死去的婆婆喝杯媳妇茶。” 此语一出,原致亭和大太太都变了脸色。 原致亭皱眉道:“娘,从来都没有这种规矩。” 对老太太的意思一向心领神会的原致轩道:“大哥,牧白成亲的时候可是给她敬过茶,叫了二娘的,现在牧青成亲了,怎么能不给大嫂敬茶?大嫂人虽……” “二妹,你少说两句。”原致亭打断原致轩的话。 “行,我不说两句,我就说一句,这茶必须敬。”原致轩有恃无恐地道。 “这是原家的规矩,不守原家规矩的人,就不是原家的人,不是原家的人,就不必住在原家。”老太太冷冷地道。 原致亭脸色微变,沉默片刻,道:“牧青,给你大娘敬茶。” “老爷!”大太太惊呼,“不可以!” 原致亭瞪了大太太一眼,“闭嘴!” 在老太太的坚持下,原致亭让了步。程心妍代替故去的李氏,喝了原牧青和于雅愫的敬茶。接过罗嬷嬷递过来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程心妍苦笑摇头,婆媳之争,永无止尽,老太太非要借这个机会狠狠地挫挫大太太的脸面,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大太太忍着气喝了媳妇茶,送给于雅愫的见面礼是一对雕着莲叶水藻纹的羊脂白玉镯,黄金有价玉无价,这比当日送给程心妍的那枝金簪要贵重的多。 原致轩的见面礼是一对金丝圈垂珠耳环,郑五娘送的是一对赤金点翠蝴蝶对簪,这两根本就不能与那尊送子观音、翡翠头面相提并论。两人对两个侄儿媳妇的差别待遇,大太太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程心妍送给于雅愫的是一枝牡丹形金簪,簪顶是用薄的金片锤打出三重牡丹瓣,叶子是翡翠做的,用金丝连接,花瓣和叶子上都錾刻出细线纹,形象逼真,就象一朵真的盛开的牡丹花。 嫁做商人妇 第五十九章 二少奶奶 “这枝金簪好漂亮,牡丹花开香自来。”如此精致的牡丹金簪,于雅愫一看就喜欢上了,赞道。大太太一听这话,双眉紧皱,这病秧子就是个蠢货,刚才程心妍以长辈身份受了她的大礼,喝了她敬的茶,这么明显的削她的面子,她都不知道生气,还这么开心的的称赞金簪漂亮,真是气死人了。 程心妍笑,“这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表弟妹,你送了洁妹妹簪子,如今又送二表弟妹簪子,什么时候也送我一枝呀?”好看的东西没人不喜欢,董筱瑶上回见到李洁及笄用的簪子,就心动了一回,一直想跟程心妍说,没找着机会,这次也顾不的在人前,半开玩笑问道。 “表嫂明儿去店里挑,喜欢什么,我送你什么!”程心妍大方地道。 “既是如此,明儿我就去挑,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董筱瑶笑道。 “大嫂,表嫂店里的生意好着呢,送你一枝簪子,不过是小意思,表嫂才不会不舍得呢!表嫂,我明儿也要去选一枝。”李洁撒娇道。 “行,一人送一枝,我们明天一起去选。”李洁似乎已经放下和江恺的那份情,重新露出十五岁少女应有的笑靥,程心妍看了也欢喜,爽快地答应了。 “咳,咳,两位少奶奶,表姑娘,一会再说笑吧,新人还要敬茶呢。”罗嬷嬷打断几人的说笑,提醒她们办正事要紧。 “对不起,罗嬷嬷。”程心妍不好意思地道歉,“你请继续。” 罗嬷嬷笑了笑,引着原牧青和于雅愫给李源、董筱瑶、李洁、原牧红、原牧橙兄弟,一一行了礼。 新人敬了茶,原致轩送老太太回耦荷园,大太太陪原致亭回东篱园,郑五娘送两个儿子出门去学堂,李洁扶着董筱瑶走了,程心妍和原牧红一个去嘉荫堂,一个回丹霞馆。李源父子和原致堂出门去店铺了。 “娘子,你回房去歇着,我要去书院一趟,晚上再回来陪你。”原牧青边说,边说自去了。 “青哥哥,青哥哥……”于雅愫上前追了两步,看着原牧青已走远,眼眸泛起一层雾气,嘴角微抿,脸上的失落十分的明显。 “二少奶奶,二少爷如此用功,求上进是好事呀!”见于雅愫难过,又要流泪,吓得她的陪嫁丫环菱叶忙上前扶着她,这大喜的日子,落泪可不吉利,轻声劝道。 于雅愫轻叹一声,轻声吟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菱叶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原家婢女碧玲,见她低着头,似乎没有听到于雅愫吟的诗,虽知道她不可能没听到,但是她既然装聋作哑,就不用太过担心,稍松口气,边扶着于雅愫出门,边继续劝道:“二少奶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些愁啊悔啊的还是不要说的好。” 于雅愫点了点头,扶着菱叶的手,慢慢地走回怡红院。她回怡红院没多久,初秋就过来了,恭敬地给她行礼道:“奴婢初秋给二少奶奶请安,二少奶奶万福。” “二少奶奶,这位是大少奶奶身边的初秋姐姐。”知道于雅愫不认识初秋,碧玲上前小声地告诉她初秋的身份,也免得这位二少奶奶一不小心得罪了大少奶奶身边的人。 “‘初秋凉气发,庭树微销落。凝霜依玉除,清风飘飞阁。’你的名字可是这么来的?”于雅愫偏着头问道。 初秋愣了一下,陪笑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奴婢的名字是老太太取的,奴婢不知道是不是这么来的。” “你不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那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叫什么呀?”于雅愫摸着衣襟上的珠花,娇憨地继续问道。 “回二少奶奶的话,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是燕草和绿枝。”初秋虽然觉得于雅愫问这些话太过直接,有些不妥,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于雅愫的陪房等人皱眉,显得有几分无奈,姑娘又犯痴病了。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她们的名字可是源于此首诗?”于雅愫问道。 “回二少奶奶的话,奴婢听燕草说,她们的名字是源于此诗。”初秋笑道。 于雅愫欢喜地笑道:“大嫂果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连身边婢女的名字都源于诗句,以后,我就可以跟大嫂一起谈论诗词了。” 初秋眉梢微动,大少奶奶每天忙着管家理事,忙着做生意,忙着画首饰图,那有空去谈论诗词,不过这话她只敢在腹诽,不敢说出口。 “对了,初秋,你来有什么事吗?”于雅愫问道。 “大少奶奶让奴婢来问二少奶奶,有什么东西是不吃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不用什么,喜欢用什么布料,用惯什么胭脂香粉,以备日后好做安排。”初秋笑道。 “我的喜恶菱叶最清楚,你问菱叶。”于雅愫说着,起身去书案前抽出一本诗集,坐在绣墩上翻看起来。 初秋讶然,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恼色,这二少奶奶好大的架子,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刚进门就想给脸子给大少奶奶看吗? 二奶奶把姑娘护得紧,护得姑娘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大少奶奶派人来问话,是一番好意,别说打赏来人,道谢总是应该的,可是姑娘到好,没打赏,没道谢,这要是把人得罪可怎么好?菱叶暗暗叹了口气,上前帮她补救,“初秋姐姐,请你替我们二少奶奶谢谢大少奶奶。” 初秋淡淡一笑,道:“二少奶奶要看书,不好打扰,我们出去说话。” “好,初秋姐姐请随我来。”菱叶引着初秋出了正房门,到偏房坐下,吩咐小丫头送上热茶,亲手端给初秋。 初秋欠了欠身子,接下了茶,并没有喝,端在手上,笑道:“二少奶奶的喜恶,还请菱叶姐姐告诉初秋,初秋也好回禀大少奶奶,让厨子们注意一些。” 菱叶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把于雅愫喜恶说了出来,又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塞到初秋的手中,笑道:“劳姐姐过来一趟,辛苦了,这些就给姐姐买杯茶喝吧!” 初秋眸光一闪,也不推辞,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那里的话,姐姐,我送你出去。”菱叶稍松了口气,大少奶奶是当家人,她身边的人可不能得罪。 初秋回到晨晖园,程心妍还在嘉荫堂没回来,掏出荷包在两位奶嬷嬷和绿枝面前晃了晃,道:“两位妈妈,绿枝,你们猜猜这里面有多少银子?” 绿枝伸手托了托重量,“至少有五两银子,谁给你的?” “二少奶奶身边的菱叶给我的。”初秋笑着把刚才在怡红院的事说了出来。 刚说到一半,程心妍就回来了,笑道:“初秋想事情比我周到,我根本就没想到要去问她的喜恶。” “大少奶奶你表扬错了,不是奴婢想事情周到,是两位妈妈想事情周到,是两位妈妈让奴婢过去的。”初秋笑道。 程心妍一听这话,连忙向两位奶娘道谢,王嬷嬷和宗嬷嬷待她和原牧白那真是尽心尽力,没有半点私心,连这些她疏忽的事都替她想到,并帮她办妥,不让别人有机会说她半句闲话。 晚饭时,除原牧青,其他人都齐聚祥瑞厅。老太太目光一扫,不悦地皱眉问道:“牧青去哪里了?” 大太太不说话,拿眼瞅着于雅愫。于雅愫没留意大太太的目光,似乎也没听到老太太的问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牧青去哪里了?”老太太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大太太见于雅愫还是没反应,捏了捏丝帕,道:“二少奶奶,老太太在问你话。” 被点到名的于雅愫从神游中回过神来,起身道:“奶奶,你问我什么?”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耐着性子又问了第三遍,“牧青去哪里了?” “青哥哥他去书院了。” 老太太不悦地沉下了脸,训斥道:“他是你的相公,什么青哥哥,红哥哥的,这是什么规矩?” 于雅愫从小到大都没听过重话,老太太这声训斥让她红了眼眶,眼中泛起泪光。程心妍缩了缩脖子,还好她一直没有当着老太太的面叫过原牧白的名字,以后一定注意,千万不能出错。 “娘,二少奶奶才刚成亲第一天,改口还没改好,请您原谅她这一回。”原致亭出言帮于雅愫求情。 老太太板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原致亭使了个眼色给原致轩,示意她帮帮忙。 原致轩把头偏开,当没看到,让她去求情,门都没有。 大太太不解地看看老太太,又看看于雅愫,这老太婆对这个病秧子的态度好奇怪,难道是怕她为难这个病秧子,所以先发制人?现在是摆出这副德行,是要她出口求情?眸光一转,起身道:“老太太,二少奶奶年纪小,不懂事,媳妇会慢慢教她的,请老太太且饶了她这一回。” 老太太盯了大太太一眼,慢悠悠地道:“既然你公婆都帮你求情,就罢了,以后不可再如此没有规矩。” “是。”于雅愫委委屈屈地应道。 大太太咬牙,死老太婆,果然又耍手段。 这时,罗嬷嬷上前笑道:“老太太时辰不早了,该传饭了。” “嗯,传饭吧!”老太太垂下眼皮道。 晚饭传了来,里面有好几样菜都是于雅愫爱吃的,菱叶见了,很感动,很开心,这大少奶奶为人和善,姑娘是有福的,能有个这么好的大嫂。于雅愫被人照顾惯了,并没觉得怎么样,面色如常吃她的饭。 安静的吃完晚饭,一家又重新坐下喝茶。 “孙媳啊!”老太太喊道。 两个孙媳,叫的是谁呀? 程心妍没敢应,而于雅愫又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 老太太见没人应,这才想起现在有两孙媳了,重新喊道:“妍丫头。” “是,奶奶。”程心妍起身应道。 “牧白出去多久了?” “牧……”程心妍差点叫出原牧白的名字,还好收嘴及时,立即改口,“目前算来相公出去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丫头改口到改的快,抿了抿唇,道:“嗯,目前算来,再过一个月他就该到家了。这孩子出去这么久,一封信也不写回来。” “想必一切顺利,相公也就没写信了,等回来了再慢慢跟奶奶也是一样的。”程心妍笑道。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明天你和你表嫂表妹去店里,坐马车去,别坐轿子了,轿子颠的厉害,别颠着你家表嫂。” “奶奶请放心,孙媳会照顾好表嫂的。”程心妍答道。 又闲聊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小厮抬着原致亭和大太太走在前面,程心妍和于雅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大嫂,你喜欢哪位诗人的诗?”于雅愫开口问道。 程心妍想了一下,道:“我喜欢李白的。” “你喜欢他的哪首诗?”于雅愫继续问道。 “《将进酒》。”程心妍笑道。 “为什么?”于雅愫追问道。 程心妍沉吟片刻,道:“意气凌云,‘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于雅愫笑,“大嫂好洒脱。我比较喜欢温庭筠的,‘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程心妍笑了笑,这些诗词方面的事,她懂的不多,没有接话。只听到于雅愫又道:“前朝诗人众多,各具特色,李青莲飘逸、杜工部沉郁、韦苏州淡雅、温八叉绮靡……” 程心妍听了头痛,见原致亭和大太太已进了东篱居,忙道:“弟妹,我院子里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你慢些走。” 说罢也不等于雅愫回答,程心妍就带着元春燕草快步离去。于雅愫也不在意,继续评价前朝的各位诗人的特点,沉浸其中,自得其乐。 原牧青半夜,带着一身酒味回来,于雅愫早已上床歇着。原牧青想她怀着身孕,就体贴一回,没去吵醒她,到春枝房里,让春枝伺候他睡下了。这可把于家那些陪房给气坏了,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姑娘有了身孕,不好伺候姑爷。 第二天,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阵阵北风带来了秋季凉意。程心妍换上了秋装,粉红底子绣白梅提花缎面交领长袄,大红交领中衣,下穿粉蓝长裙。挽着单螺髻,简简单单的插着一枝赤金镶翠挑簪,簪头雕成一只手的模样,手腕处有一白玉环镯,五指握着翡翠雕成的如意,如意头勾回,套着翡翠活环,环下挂着珍珠六粒和一个蓝晶水滴坠。 程心妍在怡红院门口遇上了原牧青和于雅愫,于雅愫一身大红绣金牡丹花的衣裙,挽着牡丹髻,上面的首饰也很别致,八朵金攒花两个一组戴在发髻上,髻的正中,是一朵用数层金片叠在一起做成的牡丹花,牡丹的下方还坠着金珠流苏,流苏下有金镶红宝石坠,垂在她眉间,随着她的走动,微微地晃动。 三人同行,去给老太太请安。 程心妍一进门,大太太就看到她头上的那枝挑簪,她认的那挑簪,那是老太太特意去开封请人打制出来的首饰。那看似简单的挑簪,其实并不简单,所挂的珍珠颗颗圆润光泽,大小均匀,最重要的是一枝簪上集齐了金、玉、珠、翠、晶六种不同的材质,十分的珍贵。再看看于雅愫头上的首饰,不过是普通的赤金,恨得咬牙,想不到老太太居然把这么贵重的挑簪送给了程心妍,死老太婆,把好东西全留给程心妍和原牧白,太过份了,目光一转,道:“大少奶奶这枝簪好别致呀!” “谢谢二娘夸奖。”程心妍笑了笑道。 于雅愫看了程心妍头上挑簪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又继续低着头,不知道又神游何处去了。 大太太见状,还想再说几句,谁知原致亭开口道:“娘,时辰不早了,牧青他们一会还要出门。” 老太太点了点头,“传饭吧!” 用过早饭,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没有说什么话,到是原致亭多嘱咐了几句,要他们路上小心,车别跑的太快,要是赶不回来就明天再回来之类的话。 原牧青一一应下,带着于雅愫出门,往于家去了。 程心妍、董筱瑶和李洁三人随后出门,坐马车往金器铺去。金器铺的生意因为首饰的式样出新,非常的好,早早的就有五六个客人在挑首饰。 董筱瑶细细地挑选了一番,选中一枝翡翠蝴蝶花盆簪。李洁选了一对金镯,镯上有三片金叶,中间嵌着珍珠,镯可开阖,用金链相连。 选好了东西,李洁笑道:“两位嫂嫂,时辰还早,我们去茶楼饮了茶再回去好不好?” “好。”董筱瑶怀着身孕,难得出门,这次出了门,也不想那么快回去,欣然同意。程心妍是无所谓,左右家中无事,喝茶就喝茶,三人就领着婢女去前面路口的茶楼饮茶。 进了茶楼,董筱瑶考虑到都是女子,坐在大厅不方便,本打算去二楼的厢房,谁知李洁径直在厅中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笑道:“两位嫂嫂,就坐这里吧!” 程心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跟着走过去坐下了。董筱瑶见两人都坐下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随两人坐下,点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 茶楼里有人说书,说的是隋唐英雄秦琼的故事。那说书人说的声情并茂,活灵活现,营造紧张气氛和悬念效果一流,把程心妍和董筱瑶听入迷了。 李洁心思却不在这上面,目光不停地瞄向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中一亮,道:“两位嫂嫂,我内急,去去就来。” 程心妍和董筱瑶听的入迷,也没在意,胡乱的应了一声,就任李洁领着婢女离去。元春见李洁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看程心妍和董筱瑶,神情有些慌乱,心念一动,凑到程心妍耳边道:“大少奶奶,奴婢觉得表姑娘有些不对劲。” 程心妍没听明白,问道:“谁不对劲了?” “表姑娘不对劲,奴婢刚看表姑娘一直盯着窗外,好象在等什么人。”元春说出了她的怀疑。 “等人?”程心妍愣了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里跳了出来,抬手招了招。 小二走过来了,笑问道:“客人可是要添茶?” “我问你,你们店里,可有后门?”程心妍问道。 “有,从这边走,就可以从后门出去。”小二指的方向正是李洁走的方向。 程心妍猛地站起来,向那边追了过去。正在听书的董筱瑶被程心妍的动作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大少奶奶去追表姑娘了。”元春一边道,一边也跟着追了过去。 董筱瑶迷糊了,“表弟妹追二妹妹做什么?” “大少奶奶,奴婢也不知道,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婢女扶起董筱瑶。 “客人,你们还没数茶钱。”小二忙拦住她们。 董筱瑶摸出一锭银子,丢给他,扶着婢女的手赶了过去,在后门处,看到了江恺、李洁和程心妍在门口拉拉扯扯,元春和燕草拖着李洁的胳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一回事?”董筱瑶走过去,沉声问道。 “表嫂,洁妹妹要跟江恺私奔。”程心妍气愤地道。 董筱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洁妹妹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大嫂……表嫂……你们让我们走吧!”李洁哀求道。 “不可以,二妹妹,我不会让你走的。”董筱瑶断然拒绝,上前抓着李洁的胳膊,“江公子,你若是真心要娶我家二妹,就该让人上门提亲,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来?” “他的父母不让他娶洁妹妹,要为他另聘佳偶。”程心妍冷笑道。 “既然如此,江公子请你遵从父母之命,不要再纠结我家二妹妹。”董筱瑶正颜道。 “不,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们要在一起。”江恺盯着程心妍,“表嫂,是你说求人不如求己,我现在说服不了我的家人,我只能带洁妹远走他方,到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程心妍愕然,她没想到那故事会起到反效果。 董筱瑶摇头道:“江公子,聘为妻奔为妾,你家里的人只要用这一句话,就能让二妹妹无立足之地,你们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不会的,我一定会娶洁妹为妻,不会让她当妾的。”江恺信心十足地道。 “江恺你说了不算,现在你说服不了你的家人,等洁妹妹真的跟了你,你就更不可能说服你的家人。他们会说跟人私奔的轻贱女子,岂能聘为正妻?到时候,你拿什么话跟他们争辩?”董筱瑶的话提醒了程心妍。 “二妹妹,妻妾之间,不仅仅是名分和地位的差别,你可要想清楚,一步走错,万劫不复。”董筱瑶焦急地劝道。 江恺和李洁沉默了,他们只想着生米煮成熟饭,逼长辈妥协,根本就没想到长辈会用另一种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程心妍见状,再添一把火,逼他们放弃这个私奔的念头,“江公子,你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洁妹妹是养在深闺的姑娘,从小锦衣玉食,丫头小厮伺候着,没有吃过苦,受过累,你们私奔后,要怎么生活?靠着你们带出去的银两,能撑的了多久?贫贱夫妻百事哀,到时候,你们会后悔的,会互相埋怨。” “不,不会的,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江恺回答的有些心虚。 “江公子,你才华出众,明年的县试必能蟾宫折桂,可是你这么一走了之,就能不参加县试,你甘愿做一个普通人吗?你甘愿看着其他三位才子位极人臣,而你却只能当个平头老百姓吗?”程心妍逼问道。 “我……”江恺眸光闪烁不定,程心妍这话深深的刺中他的心事,入仕是他毕生之念,抓着李洁手臂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江公子,做事还是三思而行为好,一时冲动,会铸成大错的。”程心妍目光一转,看着李洁,“洁妹妹,你忍心看他有才不能施展,郁郁而终吗?” “不。”李洁黯然垂睑,她怎么舍得让他委屈?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程心妍把李洁拖了过去,抬头看着江恺,“江公子,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快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江恺深深地看了李洁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李洁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今日一别,从此萧郎是路人。 程心妍帮李洁擦去脸上的泪水,“洁妹妹,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以后不要再为他掉泪,忘掉他,重新开始。” 李洁怔怔地看着程心妍,突然伸手抱住她,“表嫂,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程心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董筱瑶叹了口气,道:“表弟妹,二妹妹,我们回去吧!” 回到原家,没有人提及此事,一切就象从来没有发生。黄昏时,阴沉了一天的天空,下起了大雨,秋风起,寒意浓。 原牧青和于雅愫当天没有回来,留宿于家。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章 一路同行 秋风瑟瑟,冷雨凄凄,天气渐凉。 程心妍惦记着住在庵堂里的慈缘(程二太太太以后就以法号相称),准备了六套素色的棉袄棉裙、两双棉鞋、五床棉被、暖手炉和暖炉,装了满满一辆马车,趁着阴天,送到莲溪庵去。 程原两家每月派人送米送柴,莲溪庵自从有了程原两家的供奉,都不消再去别的施主家化缘,省了许多事情。今日程心妍登门,莲溪庵的主持了慧师太亲迎她进门,在禅房坐下,了慧亲自捧了茶,道:“大少奶奶想是来瞧慈缘的,慈缘此刻在后院念经颂佛,不便打扰,还是先遣小徒问问为好。” “有劳师太。”程心妍客气地道。 了慧微微一笑,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尼姑去问慈缘,她则在这里陪着程心妍说话。了慧自幼出家,所言皆是佛经佛理;程心妍听了,只是淡淡地笑,并不接话。 约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小尼姑回来,双手合十道:“师父,慈缘师太请大少奶奶去她房里。” 程心妍辞了了慧往后面去见慈缘。 见女儿前来,慈缘心中欢喜,脸上却是淡淡的,手执一串檀木念珠,垂着眼睑,道:“每月既已送米送柴,今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来?浪费银子。” “娘,我没带什么东西来,就几件棉衣几床棉被,看着一大堆,其实没多少,也用不了多少银子。”程心妍笑道。 慈缘抬眸仔细看了看程心妍,眉尖微蹙,“你怎么瘦了?” 程心妍摸了摸脸颊,道:“牧……相公的二弟前几日娶妻,我忙着操办这事,有点累,就瘦了些。” “哦,原家二少爷娶妻了,娶的是哪家的姑娘?与你相处的可好?”慈缘关心的问道。 “是老太太表弟的孙女,叫于雅愫。性格脾气瞧着还好,她不过进门几天,好不好相处还不清楚。”程心妍没把于雅愫是怀着身孕进门的事说出来,她怕慈缘问她怎么还没怀孕,不知道怎么回答。 慈缘一听于雅愫是老太太表弟的孙女,心就往下沉了沉,她可是吃过妯娌不和的苦,道:“妍儿啊,深宅大院本就难容身,这妯娌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你也别摆什么大嫂的架子,凡事让她一步。” “娘,你放心,我会让着她的。”程心妍笑道。 想到程心妍上无长兄庇护,下无兄弟帮衬,娘家没有任何助力,慈缘脸上露出忧色,轻轻叹了口气,取下戴在手腕上的玉珠串,给程心妍戴上,道:“这珠串,我在菩萨面前祈了福,你戴在身上,菩萨会保佑你的。” “娘,你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程心妍安慰她道。 慈缘伸手把程心妍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抚摸着她细腻的皮肤,久久不语,半晌才道:“妍儿,我今日功课尚没完,你且出去逛逛,一会再过来陪我用斋饭。” “好的,娘。”程心妍出门在庵中闲逛起来。 庵堂是清静地,里内景致略显单调,在程心妍眼中,观赏价值不高,从庵堂后门出去,是一片梅林,只可惜没到花期,无花可赏,好在还算清静,就沿着小径在林中散步打发时间。 走了一会,忽然听到到前面有人声传来,程心妍愣了一愣,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这里?不过既然有人在前面,程心妍就没有贸然走过去,怕惊忧了别人的雅兴,领着绿枝和元春转身往回走。 主仆三人没走多远,从梅花林里走出三个人,其中一人远远地看到她,扬声喊道:“妍儿!” 程心妍听到喊声,回头一看,竟是王嗣铭和路纾,另一个男人,她不认识,穿着一袭玄色锦袍,长发在头顶束成了一束,用一根白玉兰花簪挽着,剑眉入鬓,双眸如星,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给人的感觉非常温润优雅,可是他的眸色淡淡的,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是虚无,又透着一份疏远。 “蓟宗,路公子。”程心妍福了福身子,又对那个不认识的男子笑了笑,算是见了礼。 “妍儿,你怎么会来这里?”程二太太出家一事,程心如并没有告知王嗣铭,是以王嗣铭在这里见到程心妍很是奇怪。 “我娘在此出家,我来看她。”程心妍浅笑道。 王嗣铭惊愕,“师母出家?什么时候的事?” 程心妍笑道:“一个多月前的事。” 王嗣铭眸光一闪,道:“我可不可以见见师母?” 程心妍想了想,点了点头,一行人沿着小径走到了庵堂后门。玄衣男子停下脚步,清咳了两声。 路纾会意,笑道:“蓟宗兄,我和希远兄就不进去了,在此等你。” 这莲溪庵毕竟是座尼庵,男子入内多有不便。王嗣铭点了点头,独自随程心妍走了进去。知道王嗣铭要见她,慈缘没有拒绝。 “学生见师母。”王嗣铭进门躬身行礼。 听王嗣铭自称学生,又以师母相称,慈缘眸光闪了闪,道:“蓟宗不必多礼,一旁坐下吧。” “是,师母。”王嗣铭恭敬地答应着,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 “妍儿,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蓟宗说。”慈缘把程心妍赶了出去,她和王嗣铭说了些什么,程心妍不得而知。 两人没有说太久的话,过了一会,王嗣铭就出来了,对程心妍道:“妍儿,师母让你进去。” “绿枝,你送王公子出去。”程心妍吩咐道。 绿枝送王嗣铭往后门去,程心妍走进房里。慈缘直直地盯着她,把她看得心里发毛,怯怯地问道:“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不在红尘中,已无俗事烦心。”慈缘闭上眼睛,念了声佛,“天气不好,用过斋饭,你就回去吧!” “是,娘。”程心妍觉得慈缘有事瞒着她,可慈缘不说,她也不好追问,只得闷在心里。 吃多了鱼肉荤腥,偶尔吃一餐素食,味道还真不错,程心妍用了两碗饭,笑道:“娘,这里的素斋真好吃。” 慈缘淡淡地笑,盛了匙白嫩嫩的豆腐放在她碗里,道:“你喜欢吃,就多吃些。” 用罢午饭,天空又飘起了雨丝,山上风大,风助雨势,寒气逼人,程心妍出门打了个哆嗦,扭头道:“娘,下着雨,你别出来了。” 慈缘微微颔首,没有送程心妍出门,到是了慧不但送了尊巴掌大小的开过光的檀木观音给她,还撑着伞亲送她出庵门,看着她上马车。 马车沿着山路向前行驶,雨势渐大。突然车夫道:“大少奶奶,前面树下的好象是王公子他们。” 程心妍微微挑开窗帘,向外看去,被困在树下的果然是王嗣铭他们,道:“停车,让他们上来。” 马车在王嗣铭三人面前停了下来,程心妍拉开车厢门,道:“蓟宗,路公子,还有那位公子,请上来吧!” 王嗣铭三人出门骑的是马,刚下雨,他们尚能顶风冒雨前行,可雨势渐大,三人只得下马,在树下暂避,听到程心妍相邀,王嗣铭和路纾毫不犹豫地就上了马车,玄衣男子迟疑了片刻,才跟着他们上了马车。三人所骑的马,系在车后。 马车比较宽敞,三人上了马车,也不觉得拥挤。纵是被雨淋的全身湿透,三人并无窘态,神色自若。程心妍见三人头上身上全是雨水,就让绿枝找出干净的长巾,让他们擦拭,又给他们各倒上一杯热茶。 “多谢,夫人。”玄衣男子双手接过茶杯,客气地道。 “不用客气。”程心妍笑,男子的声音略显沙哑,不过很好听。 彼此之间并不怎么熟悉,同处一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沉默地坐着,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突然绿枝一拍小木桌,扬声道:“猜出来了!” 绿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元春轻拍了她一下,“你瞎叫什么呢!” 绿枝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头缩成一团。 路纾笑道:“没事没事,你刚才说猜出来了,猜出什么来了?” 绿枝怯怯地看着程心妍,不敢接话。 程心妍笑笑道:“我们坐在车上无聊,我就出了个谜语给她猜,这丫头猜了这半天,总算猜出来了。” “是什么谜语,说来听听。”路纾好奇地问道。 “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猜一种动物。”程心妍把谜面说了出来。 “你猜出是什么来了?”路纾也不猜,直接问绿枝。 绿枝笑,开心地道:“是马。” 路纾想了一下,笑道:“没错,是错。原大少奶奶,你再出一个,给我猜。” “等等等,姑娘,奴婢猜出来了,你把彩头赏给奴婢吧!”绿枝把手伸到程心妍面前。元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老实丫头,都不知道看情况的。 程心妍笑,把戴在左手上的金戒指取下来给她。 “原大少奶奶你出题目,我猜出来,不要你的彩头。”路纾催促道。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此举是为了活跃气氛,免得太过尴尬,想了想,道:“有马能行千里,有水能养鱼虾,有人不是你我,有土可种庄稼。猜四个字。” 路纾没有思索,就答道:“这简单,有马能行千里,是驰,有水能养鱼虾,是池,有人不是你我,是他,有土可种庄稼,是地。” “哎呀,你是读书人,我出字谜,岂不是班门弄斧,我换一个。”程心妍眸光微转,“哪个字最懒,哪个字最勤快?” “懒字最懒,勤字最勤快。”路纾道。 “那有谜面就把谜底说出来的,那还叫猜谜?”王嗣铭横了他一眼,“你也动一下脑子。” “路公子,脑子不用会生锈的。”程心妍咯咯笑道。 “你这题目出的刁钻,不是我不会动脑子。”路纾推了一下玄衣男子,“希远兄,你最会猜谜,你说这谜底是什么?” 玄衣男子抬眸看了眼程心妍,道:“一最懒,二最勤快。” 路纾没想到玄衣男子会真猜,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故意问道:“为什么说一最懒二最勤快?” 玄衣男子喝了口热茶,道 嫁做商人妇 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8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8部分阅读 :“一不做二不休!” 路纾露出恍然大悟状,拍拍头道:“果然这脑子不用会生锈,连这句话,我都给忘了。” 王嗣铭眸底浮现一抹笑,却偏偏摇头叹道:“我羞与你齐名。” “我只是一时没想到,这样好了,我出个谜语给你猜,看你猜不猜的到。”路纾挑眉道。 “洗耳恭听。”王嗣铭欣然应战。 “何山无石?何水无鱼?何门无关?何牛无犊?何马无驹?何刀无环?何火无烟?何人无妇?何女无夫?何日不足?何日有余?何雄无雌?何树无枝?何城无使?何人无字?”路纾念完后,洋洋得意地斜睨王嗣铭,“蓟宗兄,请说谜底。” 程心妍听完他说的这一长串,头就晕了,更别说猜了。 王嗣铭微微一笑,道:“土山无石,井水无鱼,空门无关,犀牛无犊,木马无驹,斫刀无环,萤火无烟,八仙无妇,玉女无夫,冬日不足,夏日有余,孤雄无雌,枯树无枝,空城无使,小儿无字。谜底就是寅字。” “蓟宗,你好厉害!”程心妍赞道。 王嗣铭谦虚地道:“是他出的谜语太简单了。” 路纾嗤笑了一声,拍了拍玄衣男子的肩,道:“希远兄,你出个题考考他,别让他这么得意。” “我只会猜,不会出题。”玄衣男子淡淡地道。 玄衣男子的性格一向冷淡,路纾被拒绝了,也不生气,笑了笑,扭头对程心妍道:“原大少奶奶,你出一个难题考考蓟宗兄。” 程心妍摇头,道:“蓟宗是我妹夫,我才不帮你出题去考他。” 妹夫两字一出口,王嗣铭脸上的笑容一僵,眸色沉了下去。玄衣男子眉梢微动,看程心妍和王嗣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说起这个,我到想起来了,原兄什么时候回来?”路纾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程心妍挑眉问道。 “能做什么,蹴鞠,都跟南屏书院约好了。”路纾说这话时,眼神飘浮。 “又骗人,南屏书院半月前发大火,烧了大半间书院,如今在整修,学子们都回家去了,你跟谁约好了?”程心妍冷哼一声,“上回把我家相公骗去喝花酒,我还没找你算帐,这回又想勾着他上哪里去鬼混?” 王嗣铭微微蹙眉,侧目盯了路纾一眼。路纾风流名声和他的才气一样出名,是四大才子中最放荡不羁的一个。 “上回去喝花酒,可不是我带原兄去的,是江长康那小子。”路纾推卸责任。 程心妍不过随口一提,也没想真追究,撇撇嘴,道:“他在过二十来天就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找他?” “下个月我姐夫过生日,我要买件好点的玉雕送给他,想让原兄帮着拿拿主意。”路纾道。 “还在骗人。”程心妍拆穿他的谎言。 路纾夸张地叹气,道:“原大少奶奶,女人太聪明,会吓坏男人,嫁不出去的。” 程心妍笑,“这个问题,路公子就无须为我担心了,我已经嫁人了。” 程心妍都已是原大少奶奶了,嫁不出去的问题不存在,路纾说错话,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端起茶杯喝两口茶,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程心妍问道。 “前几个月玉坊斋不是卖出一尊白玉老虎,那老虎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那双眼睛就跟真的似的,活灵活现,我就想让师傅再帮我雕一个,伙计说图在大少爷手里,没图雕不出来。”路纾道。 程心妍一听这话,知道他要的是那张图了,笑道:“那图我不过随手画出来的,简单的很,你要,我现在就能画给你。” “那图是你画的?”路纾不相信地问道。 程心妍点头。 “那就太好了,你帮我把图画出来,一会回城,我就去玉坊斋,让师傅雕。”路纾道。 “行。”程心妍满口答应。 原致亭常坐马车出城办事,马车上纸笔都备着。程心妍有时候灵感来了,要画首饰图,自制的炭笔也是随身携带,让元春找出纸来,就在颠簸的马车上,挥笔作画。 当那只造型别致的老虎出现在纸上时,不止王嗣铭和路纾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是那个一直神情淡然,冷眼旁观的玄衣男子也微微动容。 程心妍把画好的图递给路纾,“我改动了一些,你看看行不行?” “这只老虎比那只老虎更深得我心。”路纾郑重其事地把图放进袖袋里,“谢谢你原大少奶奶。” “一张简图而已,不用客气。”程心妍大方地道。 “妍儿,可不可以帮我画一幅?”王嗣铭眼中带着一丝期盼。 “可以,也要画老虎吗?”程心妍问道。 “我喜欢马。”王嗣铭道。 程心妍画了一匹奔驰的骏马,并在上面写了两句诗,“春风得意马中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王嗣铭唇角上扬,程心妍这是在祝他金榜提名后,打马游御街,道:“谢谢你,妍儿。” “我也要。”玄衣男人开口道。 王嗣铭和路纾愕然,同时看向他。 程心妍愣了一下,笑问道:“你喜欢什么动物?” “随你画。”玄衣男子道。 程心妍明眸流转,看了看玄衣男子,低头画了一幅肖像图,“画的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嗣铭看看那肖像画,又看看骏马图,眼底闪过一丝后悔,早知道他不该告诉妍儿,他喜欢马,如此,妍儿是不是也会为他画幅肖像图? “你画的很好。”玄衣男人伸手拿过程心妍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赵伯骕”,把图叠好,放进袖袋中。 姓赵? 程心妍眼皮一跳,不会是皇族中人吧? 这时,马车已经抵达城门,雨也停了。进了城,王嗣铭三人下了马车,解下马,向程心妍道了谢,就此分开,各走各路。 回到家中,程心妍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问起庵中的情况,程心妍只说一切都好。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略坐了坐,程心妍就告退离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小婢女撞的差点摔倒,还好绿枝一把扶住她,才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元春上前给了那小婢女两耳光,骂道:“瞎眼的狗东西,胡乱冲出来,撞坏大少奶奶,你十条命都不赔起。” 那小婢女吓坏了,跪在地上磕头道:“大少奶奶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撞大少奶奶的,奴婢是慌了神,才没看到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饶命!” “你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程心妍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二少奶奶在院子里摔了一跌,血流不止。”小婢女道。 程心妍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楚,这小婢女是在怡红院伺候的,问道:“可派人去请大夫了?” “回大少奶奶的话,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奴婢这是来禀报老太太的。”小婢女道。 “你别跪了,快进去禀报老太太吧!”程心妍又跟着小婢女进了房。 老太太见程心妍去而复返,笑道:“我家乖孙媳舍不得我这老太婆,又回来了。” 罗嬷嬷见程心妍脸色有些惊慌,道:“老太太,大少奶奶怕是有事要要跟老太太您说。” 程心妍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奶奶,我有件事跟您说,您听了这事别着急。” “什么事?”老太太问道。 “二弟妹刚才院子摔了一跌。”怕吓着老太太,程心妍把血流不止给省了。 “下着雨,那青石板上滑,叫她少出来走动。”老太太一点都不着急,垂下眼皮,“冷香,你过去看看。” “是,老太太。”冷香答应着就出了门。 程心妍想起那日宗嬷嬷给她上的内宅普及课上提到过,祖母是不会亲自去探望孙媳妇,一般派个婆子丫头去看看就行了,道:“奶奶,那我也过去看看吧!” “你去吧,走路小心些,别急,免得滑倒。”老太太笑道。 “是,奶奶。”程心妍出门去怡红院。 刚一进院门,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吓得程心妍打了个哆嗦,差点想扭头退出去,壮着胆子走进房去,还好大太太已经赶了过来,上前行礼道:“二娘。” 大太太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程心妍扁扁嘴,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等了一会,满头冒汗的大夫被蒋六家的拽了进来,“快快去给我家二少奶奶诊脉。”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一章 大发雌威 于雅愫摔了一跌,是流了点血,但血流不止,这说法就太夸张了。大夫诊了脉,告诉大太太和程心妍,道:“胎儿问题不大,吃几付安胎药就行了,只是二少奶奶以后要多加注意,这头三个月,最好是卧床休息,不要随便走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同房就更不可以了。” 大太太嘴角微微抽搐,淡淡地道:“有劳了,请开药方。” 婢女引大夫到一旁开好药方,数了诊金,送大夫出门,顺便让人跟着去抓药。大太太起身进去看于雅愫,程心妍就跟着走了进去。于雅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大红的锦被,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二少奶奶,你觉得怎么样?”大太太问道。 “肚子还有点痛。”于雅愫带着哭腔道。 “二少奶奶,刚才大夫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以后要多注意,不要到处走动,老太太那里,我会帮你说,这晨昏定省就暂时免了,你好好在房里安胎,这孩子可是我们原家的嫡长孙,可是个宝贝,要当心,大意不的。”大太太斜了眼站在一旁的程心妍,“大少奶奶,你说是吗?” “二娘说的是,二弟妹,你要好好保养身子,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厨房做。”程心妍笑道。 “好,我知道了。”于雅愫闭上眼睛,“我累了,婆婆,大嫂,你们出去吧,别吵我休息。” 于家陪房过来的婢女一听于雅愫这么不懂礼数的话,面露忧色,可是她们又没办法出言替于雅愫补救。 大太太先是一怔,捏紧了手中的丝帕,顾忌着于雅愫怀着身孕,强把那怒火压了下去,只是心里倒底不舒服,扭头恨恨地瞪了程心妍一眼,转身就走。 程心妍被大太太瞪的一愣,好好的瞪她做什么?刚才那番话,她有说错吗?莫明其妙,撇撇嘴,跟在大太太的身后走出了房。 “二少爷呢?”大太太也不落座,站在屋里,沉声问道。 “回大太太的话,二少爷一早出门,还没回来。”碧玲垂首答道。 “这两日是谁在房里伺候二少爷?”大太太又问道。 “回大太太的话,前儿是奴婢。”春枝答道。 “回大太太的话,昨儿是奴婢。”鸣莺答道。 大太太扫了两人一眼,道:“二少爷回来了,要好生伺候,不要让他去吵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身子弱,你们要好生伺候,不可疏忽大意,有什么事记得来回我。” “是,大太太。”屋内的婢女齐声应道。 大太太眼皮一垂,甩着帕子向门外走去。话都让她说完了,程心妍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跟在她后面出了门,一个向左,回东篱居;一个向右,回晨晖园。 清早就出去,到天黑才回来,程心妍着实有些累了,用过晚饭,梳洗了一番,就吩咐婆子栓门,准备上床睡觉。守门的婆子听命去关门下锁,刚要掩上门,就被人推开了。 门上悬着的灯笼随风晃动,摇曳的烛光照亮了来人的脸,是张渠家的。张渠家的凑到婆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婆子脸色微变,道:“你随我进来。” 婆子领着张渠家的,走到正房门口,停下脚步道:“大少奶奶,老奴有事要回。” 屋内,程心妍斜眼看了一下时辰香,亥时一刻,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有事要回?这当家就是麻烦,叹了口气,蹙眉道:“进来吧!” 那婆子进门跪下磕了个头,道:“大少奶奶,刚张渠家的来禀报说,这几夜,几个管事婆子天天在后罩房的西侧厅内聚众喝酒赌钱。” “张渠家的,现在何处?”程心妍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她就在门口。”那婆子道。 程心妍看了眼元春,元春出门去把人给叫了进来。张渠家的进门下跪磕头道:“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大少奶奶万福。” “是谁让你把这事回我的?”程心妍沉声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是奴婢的男人。”张渠家的实话实说,“奴婢的男人说,大少奶奶心善,不愿苛待下人,但是这些人闹的太过份了,怕日后惹出大事来,大少奶奶难做,就让奴婢大着胆子过来禀报。” 大太太当家时,常常夜半支人巡视,守门守角的没有敢偷懒吃酒的,程心妍管家后,一直没派人巡查,这些下人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不敢惹事,可过了这两三个月,见程心妍一直循旧例做事,也没什么雷霆手段,待下人也宽厚,凡她们禀报的事,多半都不会驳回,她们就觉得大少奶奶好欺负,家规就松散起来,开始还只是喝点小酒,斗斗嘴,闲扯,这半个月,愈发的放肆起来,不止喝酒斗嘴,还聚众赌起牌来。 聚众赌博从来都不是好事,在内宅里聚众赌博,更是祸事临头的先兆,程心妍重新穿上衣裳,挽好头发,带着院中的婢女婆子,浩浩荡荡地往后罩房的西侧厅去。 后罩房西侧厅,此时灯火通明,热火朝天。个管家嬷嬷凑在一起,吃酒耍乐,房里摆着一张榆木卡子花长桌,桌上摆着鸭头、鸡爪、水晶肘子、青果鸡、酱核桃仁、什锦果子共十几二十样儿的吃食,桌边小火炉里还暖着一壶烧酒,桌上还摆着十几个小酒杯,众人围坐在桌边,边吃吃喝喝,边赌牌为乐。 “叩叩叩”有人轻轻地敲了敲窗棂,接着一个细细地声音开口劝道:“妈妈,妈妈们,夜深了,快歇了吧!” 屋里的玩得正开心,谁肯听她的话,更有人大声道:“叫什么叫,小丫头片子睡你的觉去,别挡着老娘们的兴致!” 话音刚落,“嗵”的一声,门被人给踢开了,一股冷风窜了进来,烛光晃动,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妈妈们,真是好兴致!” 这声音? 众位嬷嬷回头看去,披着大红绣玉兰花披风的程心妍扶着元春的手走了进来,发髻上的金錾连环簪在烛光的照映下闪着冷冷的寒光,都倒吸了口冷气,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程心妍站在门口,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落在桌上的吃食,接着又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牌九骰子、几堆散碎银子和铜钱,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来人,把桌子掀了。” 晨晖园的两个粗使婆子应声而出,上前将桌子一掀,“唏哩哗啦”一阵乱响,桌上的盘子、鸡鸭鱼肉全被掀翻在地,散碎银子和铜板也滚得满地都是。 “妈妈们既然这么喜欢赌钱,喝酒,我就如你们的意,让你们赌够,喝够,玩够,可好啊?”程心妍冷笑着问道。 婆子们呆了一下,不太明白程心妍的意思。 “接下去三天,你们就呆在这房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说罢,程心妍转身就要出门。 程心妍既不打她们,也不骂她们,只是把她们关在房里,这惩罚看似不重,可是被锁在房里哪里来的吃的喝的?难不成要她们吃地上的这些?众婆子连声求饶,道:“大少奶奶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大少奶奶宽恕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时,大管家原东赶了过来,扬声道:“大少奶奶,小的来晚了,请大少奶奶恕罪。” 原东这个时辰赶来,有些出乎程心妍意料之外,转念一想,必是那个机灵的去通知的,这家里闹腾起来了,这大管家不赶过来伺候,追究起来,可是大错,笑道:“事出突然,大管家没赶得及,不怪大管家。” “小的谢大少奶奶宽厚。”原东行礼道。 “大管家,这些人这三天就关在这房子里,你派人守着门,不许人给她们送吃的,以后再有人敢喝酒赌牌,一律严惩不贷。”程心妍道。 “大少奶奶,恕小的直言,如今夜长,这些守夜的下人每日巡夜辛苦了,聚在一起取暖闲扯,这些都是大太太允了的,这也是主子们体贴下人辛苦之举。”听到原东维护的话,跪在地上的那些婆子唇角上扬,有大太太,大管家撑腰,大少奶奶休想罚她们。 程心妍微眯了一下眼,她管家时日虽浅,却也知道宅中不可能定这种规矩,原东很明显是在说谎,还搬大太太出来压她,等她再看到那些婆子上扬的嘴角,眸底闪过一抹了然,敢情这事是大太太在背后搞鬼,怒意上涌,今天她累一天了,就是要惹事,也该另挑一天,她不想每天都来处理这些突发事件,今天这一次要把这些人的气焰打下去,这样以后才能过得安生,脸一沉,冷冷地问道:“大管家,现在是谁在当家?” 原东一愕,“是大少奶奶在当家。” “既然是我在当家,就要照我的规矩来办。这巡夜之人从今往后不许吃酒赌牌,一经发现立即驱逐出府。大管家,你要不满意我定的规矩,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你去跟老太太说,让老太太罢了我这个当家,让大太太来当家,这样,你就可以继续照大太太的规矩来办事;第二条,你辞了大管家一职,离开这府里,你爱照谁的规矩办事,就照谁的规矩办事。”程心妍小性子一上来,不想跟他啰嗦,快刀斩乱麻,逼原东站队,“你选那条路走,自己掂量。” 原东脸色微变,这两条路都不能走,躬身道:“小的照大少奶奶的规矩办事。” “很好,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府里不是没有规矩,我这个当家大少奶奶,也不是没有手段。我不过是看你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嬷嬷们,我给你们脸面,希望你们懂得规矩。可是你们若是不要这脸面,那我就不用跟你们客气了。我一向赏罚分明,你们要按规矩做事,我就有赏,你们要敢乱了我的规矩,哼!”程心妍冷哼一声,“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今儿也晚了,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多掂量掂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说完,程心妍看也不看原东,扶着元春的手,领着人返回了晨晖园。一进房,程心妍长舒了口气,这架端着可真累。 “大少奶奶,你好厉害,这下那些人不敢再放肆了。”燕草一边帮程心妍解披风地带子,一边赞道。 “厉害什么呀,我只希望她们安静些,别惹是生非,我不想弄的天天跟打仗似的。”程心妍打着呵欠往床边走去。 “这些人呀,就是欺负大少奶奶好性子,所以才这样大胆,今儿大少奶奶雷霆一怒,她们一定会夹着尾巴做人了。”元春跟程心妍打理过金器铺的,知道程心妍为人是和善,但不是一味的老好人,府中这些人太没眼力了。 “哦,对了,元春,你记得拿五十文给张渠家的,谢谢她通风报信。”程心妍爬上了床,扯着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 “奴婢知道,大少奶奶,你安心睡吧!”元春轻轻放下帐幔,和燕草退了出去,原牧白不在家,她们俩就睡在外室伺候。 这事到第二天早上,府中各院都知晓了。原致轩兴冲冲的赶到耦荷园,进门就笑道:“娘,怎么样?我说了吧,我们这位大少奶奶,要么不出手,这一出手,那就是一鸣惊人。”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道:“我原想着,我怕是要出手整治整治府里这些人了,没想到,她昨儿那一下,把人都给整治了,连原东那滑头小子也没沾到便宜。” “那女人只怕要气死了。”原致轩笑道。 “气死她最好。”老太太鄙夷扁扁嘴。 原致轩道:“等侄儿媳妇真正掌了大权,我就该回李家老宅去住了。” 老太太伸手拉起她的手,叹道:“二丫头,娘对不住你,是娘任性,连累了你这么多年。” “娘,您怎么又说这话,我搬回娘家来住,是心甘情愿的。”原致轩笑,“说起来,我跟她斗了这么多年,斗的也蛮开心的。每次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高兴。” “明年开春,你们就搬回去。”老太太笑,“这府里就留给妍丫头和她斗。” “三太太来了!”门外的婢女通传道。 话音刚落,郑五娘笑嘻嘻地走进来,看到原致轩早到了,“哟,二姐比我还来的早。”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婆婆,听说昨天侄儿媳妇很威风。” “是很威风。”老太太笑道。 郑五娘笑道:“如此一来,婆婆您就不用再担心了,可以放心把家交给侄儿媳妇了。” “三媳妇,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婆婆,媳妇一点都不委屈。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大嫂,我都被水淹死了,那里还有今天。”郑五娘叹了口气,“大嫂的恩情,我没办法还,帮她照看一下她的儿子儿媳,是理所应当的事。” 老太太想起早逝的大儿媳,红了眼眶。原致轩见状,忙岔开话题,“娘,明天就立冬了,我们做五色饺子吃好不好?” “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还整天惦记着吃。”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好不好意思。” “民以食为天,我不想着吃,还能惦记着什么呢。”原致轩振振有词地道。 娘女仨个正说着话,程心妍来了。 “昨夜里,你被那些人闹腾着没睡好,怎么不多睡会,这么早过来做什么?”老太太关心地道。 “谢谢奶奶关心。”程心妍给老太太行礼请安,笑笑,“孙媳昨夜里睡的很好,是她们没睡好。” “昨夜你做的很对,没有让别人痛快,自己受委屈的道理。”老太太笑道。 程心妍心领神会,知道老太太嘴里这别人指的是大太太。经昨夜一事,大太太又“病”倒了,和于雅愫一样卧床休养,不来给老太太晨昏定省。老太太眼不见心不烦,丝毫都不在意她们来不来。 立冬过后的第二天就是下元节,开金铺银楼、铁匠、窑工的要祭老君。这老君,就是太上老君,因为道教迷信,炼丹,以求服用仙丹后达到成仙的目的,而炼丹必用火炉,这道教的祖师爷太上老君,就被尊为炉神,下元节要祭拜他。 程心妍是不懂这些的,还好王嬷嬷提醒了她,才知道还有这规矩,一早换上墨蓝撒花缎面立领对襟短袄,披着海蓝缎面披风去了金器铺。 刘掌柜他们早就备好了祭品,祭拜了太上老君,又说了一会子话,程心妍正要离开,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就是前几日见过的赵伯骕,他依旧一袭玄色衣袍,只是束发的白玉发簪,换成了墨玉发环;另一个是位容貌出众的美女,穿着桃红撒花风毛窄裉袄和桃红绣金凤绫裙,衣襟袖口皆是精致华丽的刺绣;挽着俏丽的双环髻,髻上插着白银卷须镶红宝石簪和玉兰点翠步摇,耳边戴着赤金镶红珊瑚耳坠。 程心妍一眼就认出那美女所佩戴的首饰是她设计的,凝眸浅笑,又有生意上门了。那美女也看到了程心妍发髻上戴的赤金镶翠挑簪,眸中一亮,上前道:“你这挑簪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价钱跟你买。” 程心妍笑容一敛,道:“不卖。” “三倍。”美女下巴一抬,高傲地道。 “不卖。”程心妍看了眼赵伯骕,见他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微微蹙眉。 “四倍。”美女瞪着程心妍,“你这挑簪最多不过五百两银子,我出二千两跟你买,不少了,别太贪心。” “你就是出十倍,我也不买。”程心妍冷笑,觉得这个用银子压人的女人真是讨人厌,她设计的那些首饰戴在这种人身上,真是掉价。 “骕郎,这个女人好无礼,你帮我教训她。”美女仰着头娇声道。 无礼的人到底是认呀?程心妍嗤笑,这女人颠倒是非黑白,睁眼说瞎话。 赵伯骕勾了勾唇角,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凤吟你挑件别的首饰。” “我不要,我就要这枝挑簪,骕郎!”叫凤吟的美女不依地拉着他的衣袖,眼珠子一转,“骕郎,这枝挑簪原本就是我的,是这女人偷去的,骕郞叫人把她抓起来。” 程心妍愕然,这女人还真是让人无语,她不止颠倒是非黑白了,还直接诬陷人。 刘掌柜等人走过,护在程心妍身边,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强取豪夺?” 赵伯骕微眯起眼睛,问道:“这间金器铺是原大少奶奶所开?” “是的。”程心妍回答道。 赵伯骕微微颔首,自顾自地看起首饰来。 凤吟撅起了嘴,道:“骕郎,你在干什么?还不叫人把这个坏女人抓起来。” “这些首饰很漂亮,我全买了。”赵伯骕豪气地道。 “不卖。”程心妍道。 “为何不卖?”赵伯骕回头问道。 “我不想我店里的首饰戴在象她这么讨人厌的人身上。”程心妍毫不客气地道。 “这些首饰不是送给她的。”赵伯骕道。 “骕郎!”凤吟一惊,失声喊道。 “这些首饰是送给你。”赵伯骕走到程心妍面前,低头看着她。 “你买我店里的首饰送给我?”程心妍笑,“赵公子,你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出人意表。” “就当是谢谢你送我那幅图。”赵伯骕勾起一边唇角。 “那就多谢了。”程心妍柳眉一挑,“刘掌柜,替赵公子算帐。” “是,大少奶奶。”刘掌柜答应着,去拿算盘算帐,“赵公子,一共是三万八千五百七十二两银子。” 赵伯骕拍了拍巴掌,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灰衣的男子,给赵伯骕行了礼,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四张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收了银票,回头问程心妍:“大少奶奶这首饰要不要装起来?” “赵公子,这首饰送给我,就是我的,对吗?”程心妍抬起头问道。 “当然。” “我要怎么处置也随我?” “是。” 程心妍笑,“刘掌柜,不用装起来了,继续摆在店里卖。” 赵伯骕清冷的眸子染上一丝笑意,转身向门外走去。凤吟跟着追了出去,远远地传来她的娇滴滴地声音,“骕郎,等等我。” 看着赵伯骕就这么走了,程心妍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二章 惹事生非 赵伯骕的意思,程心妍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象他们这种人,那心思就跟海底的针似的,去猜他的心思,如同瞎子点灯白费蜡,她是不会去浪费脑细胞的。也没让人去打听他的身份,能和路纾、王嗣铭走在一起的,必是同一圈子的人;权贵之人,打听他的身份,那可是犯了忌讳,会倒霉的。领着燕草和元春出了店门,上了轿子回家去。没有注意到有两个灰衣男子,不远不近地跟在轿子,一直到轿子停在原家大门口,她下轿进门,方转身离开。 立冬后,又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愈加的寒冷,府中下人的冬衣针线房里也赶制了出来,发到各人手中。于雅愫身子弱,怕冷,她的陪房蒋六家的就来回程心妍,说要在房里烧炭炉。 程心妍问过原东,知道原家一般都要过了小雪才烧炭炉,不过于雅愫身子弱,又怀着身孕,就特例特行,让下人搬了几十斤上等的木炭到怡红院的下房,又在房里烧起了几个大炭炉,把个房间烘的暖暖的。 于雅愫窝在房里不出门,而原牧青借口要去书院读书,三天两头不回家,偶尔回来,带着点小玩意,就哄得单纯的于雅愫眉开眼笑。 春枝老实,不惹事。鸣莺和舞蝶两个虽然不大安分,但是因为大太太要借于雅愫肚子里的那个嫡长孙争宠,就把两人叫去敲打了一番,两人暂时不敢生事,这怡红院倒还风平浪静。 十月二十日,是程心妍十九岁生日。这是她嫁进原家来过的第一个生日,虽然原牧白不在家里,但是老太太拿了一百两银子体己出来,指明让郑五娘操办,不让程心妍辛苦,要她那天好好的玩乐一日。宴请街坊四邻,亲朋好友来喝酒,为她的长孙媳妇庆贺。 清晨,程心妍就被燕草元春几个拖起来,换上崭新的大红色撒花缎面出风毛对襟短袄,葱黄折枝花卉刺绣马面裙,挽着朝香近香髻,髻上插满了金钗玉簪,脸上抹着胭脂香粉,打扮的花枝招展。 先是晨晖园里的下人给她祝了寿,才去给老太太请安。耦荷园的下人,包括罗嬷嬷冷香齐齐的跪下,给她祝寿。接着原东又带着家中其他各处的管事、管事嬷嬷来给她祝寿。 程理是三叔,程心妍是小辈,只派人送了礼来,人没到;王家也派人送了份厚礼来,还有谢谢当日程心妍提供偏方治病的意思在里面;慈缘也遣荭姑送来了一道平安符。原家另外两房人也送来了礼。 郑五娘把这生日宴操办的十分热闹,不但有唱戏的,杂耍的,就连说书的先生全有请了来,锣鼓喧天,足足折腾了一天,到亥时初刻才散。 顶着一头金银首饰,累了一天的程心妍回来晨晖园,再也支撑不住,沐浴的时候就在浴桶里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守在外面的燕草觉得事情不对劲,进来唤醒她,这才从冰冷的水中出来,打着哆嗦躺到床上,抱着汤婆子暖了半天才暖过来。 睡到半夜,程心妍突然发起烧来,吓坏了守夜的燕草和元春,立刻派人去请大夫,可这天寒地冻,又是三更半夜,要敲醒人家哪有那么容易。常来给原家人看病的华大夫回乡探亲去了,原家人满城的找大夫。 这一折腾,其他房里的人也给惊动了。原致亭是公公,媳妇房里不方便进,推了推睡在身旁的大太太,“你过去看看大少奶奶。” 大太太打了个翻身,用背对着他。 原致亭摇了摇头,起来,叫守夜的婢女去打听情况。 老太太听到程心妍病了,顾不得天黑路滑,扶着冷香的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进了房,走到床边坐下,接过初秋递来的湿帕子搭在程心妍的额头上,担忧地问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燕草几个虽然不敢把程心妍沐浴时睡着的事说出来,可到底是她们太粗心大意,没伺候好主子,累得主子病倒,低着头地跪在地上。 老太太瞪了她们一眼,道:“现在跪在地上有什么用,还不快起来伺候,你们犯的错,等你们大少奶奶醒了,再来罚你们。” 大夫请了来,诊了脉。程心妍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寒气入侵,受了点凉,吃了药退了烧就好。 程心妍病倒在床,最高兴的就是大太太,这下程心妍没法当家理事,当家权总归又是她的了。一大早,穿戴整齐,高高兴兴地往耦荷园走去,谁知老太太不在房子,一问,老太太去嘉荫堂了。转身赶去嘉荫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太太在厅里威严地道:“大少奶奶病了,这几日,你们不许去吵她,让她好生养病。府里的事都照着大少奶奶先前定的规矩办,要是坏了规矩,惹大少奶奶生气,我第一个不饶他,听懂了吗?” “听懂了!”府中的下人齐声相应。 “听懂了,就下去做事去吧!”老太太又道。 大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丝帕被她拧成了麻花。老太太看了气的脸都变了形的大太太,眉开眼笑,扶着冷香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往晨晖园去看程心妍。 下人们给大太太行了礼,低着头,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大太太看着空无一人的嘉荫堂,眼中的戾气慢慢地凝聚,死老太婆,这是要逼她出手是不是?好,那就看看谁更有手段,二十年前,她能进这个门,二十年后,她就能重夺当家权。一甩帕子,转身出了嘉荫堂,回了东篱居。 在现代程心妍听过一则笑话,说这感冒,吃药一周就好了,不吃药七天也好了,所以她就坚决不肯喝这苦的要命的中药。老太太进门时,王嬷嬷和宗嬷嬷正苦口婆心在劝她。程心妍用被子蒙着头,拒绝听劝,拒绝喝药。 “乖孙媳,这生了病,就要吃药。不吃药,病不会好。我家的乖孙媳最乖了,来来来,奶奶喂你喝药,喝了药,奶奶给你吃甜甜的蜜饯。”老太太笑眯眯地掀开被子,用小时候哄原牧白喝药的那招哄程心妍。宗嬷嬷听到这话,抿着嘴笑。 “奶奶,药好苦,我可不可以不喝?”程心妍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可以,一定要喝。”老太太把盛满药的瓷匙放到她的嘴边,“乖,喝了药,病就好了。” 看到那碗黑黑的药汤,程心妍想死的心都有了,脸皱成了包子状,可是架不住老太太的哄劝,只得憋着气,将那苦得让人反胃的药喝了进去。 就在程心妍生病的第三天,府里出事了。说起来也不是大事,就是厨房里忙不过来,老太太年事已高,一日三餐要吃补品,炖补品要用火炉;程心妍生病了,要熬药炖补品,占着一个炉子;大太太也在“病”中,也要熬药炖补品,也占着一个炉子;二少奶奶怀着身孕,口味挑剔,在娘家又娇纵惯了,想起一出是一出,一会要吃这种,一会又要吃那种,再加上她每天必熬的安胎药,一下就占了三个炉子;府中怀孕的不止二少奶奶一个,还有表少奶奶,表少奶奶的补品也不能少;还有姑太太、三太太、三姑娘和表姑娘每天也要炖补品,大老爷、姑老爷、三老爷以及三位少爷吃的那也不能省,也要做。还有府中的下人一日三餐,厨房里的管事嬷嬷为难了,下人的到是能拖拖,可这主子的谁的都不能不做,炉子又只有这么多,只能轮着用,这一轮,自然就会耽搁一些时间。 这天申时,于雅愫午睡起来,饿了,叫丫头去取茯苓母鸡汤,往日都是碧玲菱叶这些稳重懂事的去取,可偏偏这天去的是个急躁的,叫麦荞。这麦荞原是大太太房里的,原牧青瞅着她有几分姿色,就向大太太讨了去。只是那几天原牧青要成亲,又被鸣莺舞蝶缠的紧,暂时没把她收房,在怡红院做了个二等丫头。 炉子上共有八个锅,分别是给老太太、原致亭夫妇、原致轩、原致堂夫妇、程心妍和李洁的。前面几个人都是长辈,程心妍又是当家的大少奶奶,都比于雅愫大,麦荞不敢招惹,这李洁是表姑娘,又比于雅愫小,就嚷嚷着二少奶奶饿了,强行要将那锅小鸡炖蘑菇端走。 李洁的丫头绡儿不肯,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锅小鸡炖蘑菇一个时辰前,就吩咐厨房做了,都已经耽搁这许久了,这会子要再端走,那要等到什么时辰才能端去给姑娘吃。 麦荞非说于雅愫饿了,定要将这锅端走,言语间透露着二少奶奶有多金贵,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原家的嫡长孙,千万饿不得,李洁饿一饿无妨。绡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就嘲讽了几句,说于雅愫大着肚子进门,不守妇道。开始两人还只是嘴上争辩,争到后面,越说越火大,就扭打了起来。 管事的嬷嬷见状,也不敢去回程心妍。大少奶奶如今病着,这要回了,大少奶奶吹着寒风过来处理,再添了病症,老太太非把她活剥了不可,就叫人赶紧去回大太太,让大太太来处理。 大太太一听闹起来了,心中欢喜,这麦荞果然是个聪明的,知道找李洁挑事,这会到要看看程心妍如何处理此事,垂下眼皮,慢悠悠地道:“如今是大少奶奶管家,这事你回大少奶奶去 嫁做商人妇 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1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19部分阅读 。” 那来禀报的小婢女只得往晨晖园去,还没到晨晖园,就遇到刚看了程心妍出来的原致轩。原致轩见她慌慌张张地,一问,是这事,又听到大太太不管,再一听闹事的是原牧青房里的人,冷笑一声,抬脚就去了厨房。 原致轩到厨房问明原因,不偏不倚的把事情给处理好,一阵风似地冲进东篱居,把正暗自得意的大太太吓了一跳。 “贱人,你又想故计重施是不是?想借着府中的事,挑着大少奶奶烦心,让她病中添病是不是?我告诉你,有我原致轩在,你休想得逞。”原致轩指着大太太鼻子骂道。 大太太挥开她的手,厉声问道:“原致轩,你跑来胡说什么,我做什么我?我什么时候借着府里的事,挑着大少奶奶烦心了?你血口喷人!你诬赖好人!” “贱人,你做什么了,你心里明白。你别以为你在背后挑事,没人知道。不过是看着大哥腿脚不方便,店子里事多,不想他在为家里的事烦心,我们大家都不提罢了,你要是再敢惹事生非,我就要你的命。”原致轩威胁完大太太,转身出来,在院门口,遇到拄着拐杖从店里回来的原致亭,跳起脚道:“大哥,你再不管管这个死女人,你就等着我那天脾气来了,活活掐死她。” 原致亭皱眉,“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去问那个死女人,我懒得说。”原致轩一甩手走了。 原致亭进到房里,盯着大太太,沉声问道:“你又闹腾什么?” “老爷这话说的,我何曾闹腾了。”大太太上前扶着原致亭胳膊,“老爷,我和二妹妹不和,您是知道的。今儿府里出了点小事,那些个下人就在二妹妹面前胡说八道,二妹妹她听着风就是雨,把错往我头上算。老爷,您想想,那些下人闹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大少奶奶治家不严,家规松散,惹出事端来了。想我管家管了二十年,可从没出过碴子。” 原致亭和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那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她这是借机数落程心妍管家没管好,好要回当家权,因而就更加肯定了原致轩的说法,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媳妇进了门,这家本就该交给媳妇来管,你就少操点心,别整天的挑拨着那些下人惹是生非,弄的家宅不宁。” “老爷,怎么连您都不相信我?”大太太把茶杯递给原致亭,“今天这事真的与我没关系,是二少奶奶的丫头和表姑娘的丫头为争一锅鸡汤,打起来了。” “真的?”原致亭不相信地盯着大太太。 “老爷,您要不信我的话,您一会去厨房里问问那些下人,就知道了。”大太太故作姿态,把身子扭向另一边,一副被人冤枉,非常生气的模样。 “家和万事兴,你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把心境放平和些,不要再争强好胜了。”原致亭轻声劝道。 大太太见原致亭没被她骗倒,眸光转了转,冷笑两声,起身走了出去。原致亭对她的离开也不在意,她要是一劝就想通,懂得谦让,这么多年,家里也就不会争吵不断了。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三章 穿越无痕 厨房里的事,其他人不想让程心妍烦心,提都没提;老实丫头绿枝就没这顾忌,把这事当笑话告诉了程心妍。知道原致轩已经把事情料理好了,程心妍也就没有去多想,继续乖乖地窝在房里养病。 只是这府中人多嘴杂,终究是不得清静,就在麦荞和绡儿打架的第二天,鸣莺和舞蝶为了块丝帕,在怡红院内吵翻了天。丝帕是由头,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争宠。原牧青回来的这几晚,日日歇在舞蝶的房里,鸣莺本就吃味,偏舞蝶还在她面前炫耀,气得她忍不住,就吵了起来。 上回是程心妍出面处置,这回原牧青已经娶了亲,自然就不用去请程心妍过来了,直接由于雅愫这位二少奶奶来处置。于雅愫让蒋六家的把她们带过来,蒋六家的是知道这两人是没过明路的通房丫头,怕两人在于雅愫面前露了口风出去,刺激到于雅愫,惹出事来,笑劝道:“少奶奶如今有孕在身,这些小事,就让小的去料理吧!” “就因为我有孕在身,这些人还敢吵,可见她们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我娘说了,象这样不听话的丫头,一定要好好教训,你去把她们带过来。”一向不喜理事的于雅愫今天不知撞了什么邪,摆起主母架子来,非要管管这事。 于雅愫五岁时,蒋六家的就在她身边伺候,知道这位姑娘拧起来,那是劝不住的,无奈,只得把鸣莺和舞蝶带过来。 屋里温暖如春,于雅愫穿着一袭丁香色棉绫小袄,挽着偏髻,斜倚在软榻,手里握着本诗集,一派慵懒之姿,看着跪在面前的鸣莺和舞蝶,慢悠悠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吵架?” “回二少奶奶的话,她抢我的丝帕,那丝帕是二少爷昨儿夜里送给我的。”鸣莺瞪了舞蝶一眼道。 舞蝶回瞪鸣莺一眼,撅撅嘴道:“什么二少爷送给你的,明明是二少爷送给我的。二少奶奶,你瞧瞧这帕子上绣着蝴蝶,可不是应了奴婢的名字,与她鸣莺有什么关系。” 于雅愫一看那帕子上的蝴蝶,跟昨天原牧青送她那块帕子的绣的很相似,道:“把帕子拿过来,给我瞧瞧。” 菱叶上前把舞蝶手中的帕子拿去给于雅愫。 于雅愫搁下诗集,拿起放在一边的丝帕,两帕子做对比,不管是丝帕的料子,绣蝴蝶的丝线,就是女工的手法,都一模一样。主子怎么可以跟婢女,用一样的帕子?必是这丫头花言巧语哄骗青哥哥,可恶的丫头! 于雅愫已给舞蝶定了罪,冷着脸,沉声问道:“二少爷为什么会送丝帕给你?” “回二少奶奶的话,二少爷说奴婢昨儿夜里伺候的好,就赏了这块丝帕给奴婢。”舞蝶想起昨夜原牧青在她身上忙碌的情景,抿着嘴笑了起来,只要她能成功怀上孩子,那么姨娘的位置就跑不了了。 “伺候的好,就赏你丝帕,你到说说看,你是怎么伺候的?”于雅愫认定舞蝶哄骗了原牧青,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碧玲愕然,没想到这二少奶奶不通俗务到如此地步。菱叶和蒋六家的对视一眼,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上前凑到于雅愫耳边道:“二少奶奶,鸣莺、舞蝶和春枝都是二少爷的通房丫头。” 于雅愫猛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菱叶,“菱叶,你刚才说什么?她们三个都是二少爷的通房丫头?可是她们明明都是姑娘打扮呀!” “二少奶奶,她们的确是二少爷的通房丫头,只是没过明路,所以才做姑娘打扮。”既然身份已经挑明,碧玲索性什么都说出来。 心生侥幸的于雅愫呆怔住了,她不是不能接受原牧青有通房丫头,她父兄也有妾室,没娶妻前也有通房丫头,只是她一直认为她的青哥哥是不同的,可是没想到原牧青不止有通房丫头,还有三个这么多。 “二少奶奶!”菱叶轻轻推了推于雅愫的肩膀,“二少奶奶,你别吓奴婢,二少奶奶!” 于雅愫长吐出一口气,向后倒去。菱叶和碧玲忙伸手托着她的前,慢慢地把她放在软榻上。 “二少奶奶。”蒋六家的上前刚喊了一声,就看到于雅愫两眼一闭,头一歪,晕过去了,一边掐于雅愫的人中,一边扭头冲外面喊,“快去请大夫!二少奶奶晕过去了!” 一阵混乱后,大太太过来了,这次是原牧青房里的事,她不能推给还在病中的程心妍;接着大夫也请来了,诊了脉,无大碍,不过是急气攻心引致晕厥。 鸣莺和舞蝶大太太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关在房里不准出门,春枝受连累也被关了起来,三人严禁在于雅愫面前出去。 “二少奶奶,身为嫡妻,为相公纳妾是义务,你不要觉得有委屈,你要大度,要善待相公其他女人,这样才有大度的好名声。若是心胸太过狭隘容不下相公的其他女人,那便是犯了七出,是要被休!二少奶奶,你好好想想。”整治了鸣莺三人,大太太也没忘敲打于雅愫,她的儿子可不能因为这女人的小气量受了委屈。 “那婆婆怎么不替公公纳妾呢?”趁着大太太教训三人的空隙,于雅愫从碧玲那里知道,这三个丫头都是大太太赏给原牧青的,就对这个婆婆非常的不满,脱口质问道。 “二少奶奶,这是一个当媳妇该说的话吗?”大太太怒容满面,厉声问道。 于雅愫猛然回过神来,面前这位不是娇她宠她的亲娘,而是她婆婆,抿紧唇角,不敢再顶嘴,可是眼眶泛红,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大太太想到于雅愫还怀着孕,忍下怒气,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二少奶奶,你怎么能……”蒋六家的话还没说,就看到于雅愫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连忙改口,“二少奶奶,你别难过,这男人那有不偷腥的,只要二少爷他心里有你,再多的妾呀,通房丫头都不惧的。更何况,二少奶奶,你肚子还有个小少爷,任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你又何须为那几个通房丫头担心呢?” “青哥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三个丫头是通房丫头?”于雅愫在意的不是春枝三人的身份,而是在意原牧青对她的隐瞒。 “二少爷不告诉二少奶奶,是因为……”蒋六家的眼睛转了转,“是因为她们不重要,没有必要告诉二少奶奶。” “是吗?”于雅愫微微蹙眉。 “二少奶奶,你忘记二太太说过的话了,这些妾呀,通房丫头不过是供男人玩乐的,等到人老色衰,就没人要她们了。”蒋六家的陪笑道。 于雅愫偏着头想了想,破泣为笑,“没错,我才是青哥哥的嫡妻,她们都不重要。” 不重要? 这事不重要,还有什么事重要?蒋六家的苦笑,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就让二少奶奶这么误会吧!总好过让她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怡红院内发生的事,自然瞒不住,很快各院的主子们都知道了。受过王嬷嬷和宗嬷嬷内宅普及教育后,程心妍知道这婆婆往儿子房里放人那是寻常事,但是老太太这么讨厌大太太,为什么没往原致亭房里放人? 宗嬷嬷一家数代都在原家为奴,对此事略知一二,笑道:“老奴听老奴的婆婆说,以前原家的老爷少爷们房里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后来是因为太老太太嫁进来,不让太老太爷纳妾,家风才改变的。太老太太不让太老太爷纳妾,也不曾往老太爷放人,她老人家说,自己不欲,什么?那句是怎么说的来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对对对,太老太太说不愿自己的相公纳妾,为什么要给儿子纳妾,给媳妇添堵?还告诫老太太,媳妇也是别人家里娇养的女儿,你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怎么就非要让别人家的女儿受委屈?太老太太还说女人求的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 “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程心妍打断宗嬷嬷的话,“你再说一遍。” 宗嬷嬷愣了一下,重复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这分明是清朝纳兰性德的词。一个宋朝人怎么会知道清朝词人的词? 程心妍眸中一亮,太老太太也是穿越过来的!伸手抓住宗嬷嬷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奶娘,太老太太还说了什么?” 宗嬷嬷被程心妍的急切吓了一跳,“大少奶奶,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告诉我,太老太太她做过什么,她说过什么?”时空错乱,恍如隔世,午夜梦回,程心妍也曾怀疑她所知道的历史是否真的存在,现在知道有人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 宗嬷嬷想了想,道:“太老太太喜欢用泥巴做各种各样的瓷器,老太太当成宝贝的那个绿底印花的海水纹盘,就是太老太太送给老太太的,老太太不准任何人碰。至于太老太太说的话,老奴是听老奴婆婆说的,不是记得太多,记得太老太太曾说过,做人要低调,不要太高调,所谓枪打出头鸟。还有什么木秀什么,风什么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对对,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太过锋芒毕露,会惹来灾祸。做人要固守本分,不要自以为了不起,社会风气是这样,改变不了,就要学着适应。”宗嬷嬷经程心妍提醒,把话补全了。 没错,太老太太说的有道理,做人是该低调,就算穿越过来的,也没了不起的。最重要的是既然有太老太太这个穿越前人存在,那么,这个时空肯定还有其他穿越同仁。他乡遇故知,是会相见欢,还是相见厌,谁也没有把握。 太老太太的年代到底久远了些,宗嬷嬷非亲身经历,也不是说的太清楚,程心妍从她口中问不出太多的事情,只得作罢。但是太老太太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必是见证了些什么。前辈的告诫,她要听从,剽窃诗词的事,坚决不能再做了,要低调,要低调的做人,要融入这个社会,不要标新立异。 程心妍暗自做了决定,以后就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要象太老太太一样,做到穿越无痕。喝了整整七天的苦药,她的感冒终于彻底的好了。可以出来管家理事,老太太悬着的心放下了。 十月二十八日,程心妍收到两张请柬,一张是苏府送过来的,请她下月初三参加苏予的及笄礼;另一张是临安商会送过来的,请原牧白下月初十参加商会举办的首饰鉴赏大会,请柬上特别注明携眷参加。 临安商会送的请柬,程心妍没太在意,随手放在一边,到时候准时去参加就可以了;拿着苏府送来请柬,连声叹气,苏予及笄了,接下去是不是就该听到她和江恺定亲的消息了?李洁要听到这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伤心难过,痛不欲生? 正想着李洁,李洁就过来了,穿着大红缎面狐狸毛连帽斗篷,笑呵呵地走进来了。程心妍赶忙把请柬给塞进锦垫下面,笑着迎上去问道:“洁妹妹,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表嫂,我有东西给你看。”李洁等婢女帮她把斗篷脱下,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递到程心妍面前。 程心妍接过去一看,纸上画着一枝缠丝蝴蝶发钗,“这是洁妹妹画的?” “表嫂,这发钗能打出来放在店里卖吗?”李洁眼巴巴地看着程心妍,表情紧张,还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程心妍会出言拒绝。 程心妍抬头看着李洁,她有这闲心情画首饰,是不是代表她和江恺的事,她已经放下了呢?眸光流转,轻笑道:“这发钗设计的很别致,打出来摆在店里,一定会有人买的。” 李洁欢喜地笑道:“谢谢表嫂。” “以后你要多画些好的图子出来,生意好,我给你分红。”程心妍笑道。 李洁拉着程心妍的手,“表嫂,你真好!” 看到李洁开心的笑颜,程心妍轻舒了口气,李洁是个聪明姑娘,她不用再担心了。 十月二十九,小雪。 程心妍依着府上的规矩,让下人把炭炉从库房里搬了出来,各个院子里都烧上了炭,廊下的盆栽也换上了腊梅,屋内的陈设的花也换上了水仙,一派冬季景象。 小雪的节气,没下点雪应应景,还艳阳高照。夏日可畏,冬日可爱。王嬷嬷和宗嬷嬷就指挥几个小丫头把被褥、书箱里的书搬出来晒。程心妍从外面回来,进门看到这红红绿绿的一院子的东西,笑道:“猛地看去,我还以为春天来了,百花盛开。” 众人都笑道:“还是大少奶奶会形容。” 过了正午,太阳被云彩给遮住,天阴了下来,王嬷嬷和宗嬷嬷指挥着小丫头们把被褥和书又搬回房去,又把被褥搁熏笼熏一会才铺到床上。说是冬天的太阳有寒气,熏一下把寒气散了。 程心妍听了直笑,却没有去纠正她们的错误,做人要低调,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没必要斤斤计较。下午没事,用过午饭,程心妍在院子散了会子步,就坐在桌前画首饰,九朵梅花攒在一起构成一朵大的梅花钗,花蕊镶黄晶,这样显得别致,刚花了八朵花,一小婢女冲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 听原牧白回来了,程心妍很开心,搁下笔,起身就要出去迎他,小婢女大喘气地补充了一句,“大少爷先去店子里了,还没回家。” 原来原牧白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运回来一块巨大的玉石料。临安城内各大玉器店,都没买过如此巨大的玉石料,这块巨大的玉石料被四匹马拉着运进城,惊呆了一路的行人。 同去的掌柜看着这块玉石料一脸无奈,他凭着多年的经验,认定这玉石料不好,是块低劣的玉石,不值得那个价,可原牧白这位大少爷非说好,还去钱庄提了一大笔银子把玉石料给买下来,千里迢迢的运回临安城。原牧白是主子,他劝不住,只能顺从原牧白的意思,把玉石往临安城运,玉石太大,运过来很是耗时费力,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耽搁到十月底才回来的原因。 原致亭的眼光跟掌柜的眼光是一样的,拄着拐杖围着那块玉石料转了三个圈,停在原牧白面前,问道:“这就是你花了近百万两银子买下来的玉料?” 原牧白点头,道:“是的,爹。” “为什么?”原致亭额头青筋突起,眼中有隐忍的怒火,他知道他这儿子老实,做生意不行,也没指望他有大出息,只盼着他能守着这点家业,可现在看来,他败家到是大有本事!一百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原家就是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他这么败。 “这块玉料好。”原牧白的理由很简单。 “好?它哪里好了?你凭什么说玉料好?”原致亭问得咬牙切齿,亏银子是小事,可这眼光是大事,要是让人知道玉坊斋连玉料都分不清好坏,这数十年来的金字招牌就砸得干干净净,以后谁还敢来玉坊斋买玉器? 原牧白也说不出子丑寅卯,只是他坚持玉料是块好料,“它就是块好料。” “你你你这个混帐!”原致亭的怒火暴发了,举起拐杖用力地打过去。 原牧白老实,又没提防他老子突然暴力相向,这拐杖打了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 一屋的人吓坏了,赶紧上前来劝阻。等大夫赶过来给原牧白包扎伤口时,原致亭也冷静下来了,看到原牧白衣襟上的斑斑血迹,后悔不已,这要是把儿子打出了个好歹,别的不说,老太太那就不好交待。可现如今不打也打了,等着回去被老太太骂死。 原致亭也没心情再去理会那块玉料,带着原牧白回家。下了轿,原牧白走到原致亭面前,道:“爹,我回房换件衣服,不能让奶奶看到流了这么多血,奶奶会吓坏的。” 原致亭点了点头,这个儿子总体来说还是不错,可惜这看玉料的眼光差了些,玉坊斋的生意到他手上,只怕要没落了。还好给他娶了房好媳妇,那金器铺的生意日见红火,实在不行,这玉坊斋也交给儿媳妇管,总好过关门倒闭。 原牧白对原致亭的想法那是一点都不关心,他急着见他媳妇,可是程心妍不在晨晖园,她去耦荷园了。原牧白带着伤,带着斑斑血迹回来,可把宗嬷嬷给吓坏了,迭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伤的重不重?可请大夫看过了?是不是路上遇到劫道的了?” 等知道是大老爷动的手,宗嬷嬷当着原牧白的面虽然没说什么,等原牧白换了衣裳出了院子,就跟王嬷嬷嘀咕上了,“难怪她们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打人,可怜我们大少爷刚生出来就没了娘,要不是老太太护着,只怕早就被那女人挑拨……” 原牧白急急忙忙赶去耦荷园,进门就见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围榻上,他爹跪在地上,其他都回避了,笑着上前喊道:“奶奶,牧白回来了!” “我的乖孙,快来,快来,让奶奶看看。”老太太看着原牧白额头的伤,心疼极了,拉着原牧白在她身边坐,轻轻地摸着他额头上的布条,“乖孙啊,还痛不痛啊?” “奶奶,不痛,就蹭破了点皮。”原牧白撒了个谎,“奶奶,您让爹起来好不好?”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现在看到原牧白好好的站在面前,也没什么大碍,老太太就不再追究了,道:“你起来,他是你儿子,你要教训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下手不该这么重,你多想想当年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原致亭站起身,垂首而立,道:“娘,是儿子不对,儿子不该一时性气,打伤牧白,日后儿子会好好教他,不会再动手打他。” 老太太也没再多说什么,让人去把原致轩、程心妍她们从东暖阁内叫进来。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四章 慧眼识玉 原致轩领头,原牧红殿后,除了大太太婆媳,府中其他女眷都在,包括挺着八个月肚子的董筱瑶。程心妍是第三个进来的,穿着银红色出风毛长袄,月白色长裙,挽着随云髻,头上的金凤步摇轻轻地晃动,明艳照人。总算见着媳妇的原牧白,目光明亮,冲着程心妍,咧开嘴笑。 程心妍进门就盯着原牧白的额头瞧,包的那么厚,到底伤得有多重呀?这黑小子本来就笨笨的,这要是给打的更笨些,可怎么办? “娘子,伤的不重,就蹭了点皮!”见程心妍一直盯着他的伤口瞧,知道她担心,原牧白把谎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种谎话只能骗骗小朋友,骗不了程心妍,可是原致亭是长辈,刚才又被老太太训斥过了,身为小辈的她能做的事,就是相信原牧白说的是真的,唇角轻扬,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在一旁坐下。 不过,一回到晨晖园,程心妍就把原牧白按在椅子上,瞪着他,“把伤口指给我看。” “娘子,就蹭了点皮,没……” “蹭了点皮,就包这么一大堆布条,你当那布条不要银子买是不是?”程心妍生气地伸手想要拧他一把,看到他还有伤在身,手就停在他手臂上没拧下去,“少啰嗦,快点指给我看。” 原牧白老老实实地指着左边眉骨,“这里。” 程心妍看他所指着的位置,脸色更不好了,这要是再打下去一点点,这左眼就保不住了,接着问道:“用什么打的?流了多少血?” “爹用拐杖打的,没流……”原牧白在程心妍凶狠的目光下改了口,“流了很多血。” “那染血的衣裳呢?”程心妍看他身上的衣裳没一点血迹,就知道他在去耦荷园前,肯定先回晨晖园换了衣裳。 “我让奶娘拿去洗了。” 程心妍冷哼一声,道:“不错啊,学会毁尸灭迹了。” “不是的,娘子,我是怕你看着了害怕,会担心,才让奶娘拿去洗的。”原牧白连忙解释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得爹发那么大脾气,用拐杖打你?”程心妍一直没闹明白原致亭为什么要打原牧白,不就是一块玉料,值得发这么大火吗?在原牧白对面坐下,瞪着他,“说实话,不许撒谎,你要再敢撒谎骗我,我可就要生气了。” “娘子,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撒谎骗你了。”原牧白最怕程心妍生气,紧张地道。 程心妍又冷哼了一声,“说吧!” “我用九十八万两白银买了块玉石料回来,爹说那块玉料的玉质不好,就举起拐杖打我了。” “玉质不好的玉料,你买回来做什么?”程心妍也想打人了,九十八万两,不是九十八两,那放在一起,可是一座银山,原家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难怪原致亭会气到动手打人。 “不是的娘子,那是块好玉料。”原牧白急切地想要得到程心妍的支持,“娘子,那真的是块好玉料。” 原致亭做了几十年的玉器生意,眼光肯定比这黑小子强,他说玉料不好,那肯定不好,可这黑小子还非要坚持己见,真是固执的让人头痛。程心妍有几分无奈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那是块好玉料?” “娘子,不是我觉得,它本来就是一块好料。”原牧白很认真地道。 本来? 这是什么鬼理由? 程心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算了,懒得跟原牧白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好与不好让原致亭去烦,回头对着门外喊道:“初秋,我饿了,把饭端进来!” “是,大少奶奶。”初秋在外面应道。 “娘子,你不相信我。”这玉料是原牧白独立购买回来的第一块玉料,他满心欢喜的想得到众人的认同,可是却没想到遭到原致亭的否定,这已经让他很难过,而程心妍的态度,让难过雪上加霜。 程心妍回头看到原牧白那倍受打击的沮丧模样,有些不忍,放柔声音道:“牧白,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我相信你买它,是有你的道理,但是……这样吧,明天我去店子里看看那块玉料,好不好?” 原牧白点头,“娘子,那真的是块好玉料,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卖出好价钱的,不会让店子亏钱。” “好,我相信你。”程心妍笑,随口应付他。 夜深人静,程心妍和原牧白依旧各自安睡,不过天气寒冷,原牧白额头上又有伤,程心妍大发慈悲,准他睡到了架子床的地坪上。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睡在娘子身边,原牧白兴奋地半宵没睡着,看着黑暗着那模糊不清的轮廓,笑得见牙不见眼。熟睡的程心妍和傻笑的原牧白都没有注意到屋顶有双眼睛,一直在窥探房间里的情况,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久别数月,就算相公有伤在身,也该有些亲密之举,断不会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坪,除非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第二天,程心妍随原牧白去了玉坊斋,围着那块玉料转圈圈。这是块山形料,山形料是直接从山矿中开采出来的,一般玉质较差;玉石太大,包裹着玉料的这一层石质又太厚,根本就不可能透过外层看到里面包着的玉料是好是坏。原致亭是凭着经验判断好坏的,这有些过于武断。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搬张高凳过来。” “娘子,你要干什么?”原牧白问道。 “我要爬上去看看。”山形料因为开采过程中受到剧烈的震动,会有比较大的绺裂,程心妍想看看那些绺裂,刚围着玉料走了几圈,在下面没有发现明显的绺裂,决定爬上去看看。 伙计搬来了高凳,原牧白扶程心妍站了上去。程心妍爬上爬下,左看右看,仔细地查看过了那几道绺裂;半个时辰后,笑着从凳子上跳下来,道:“爹,叫人开料,这里面有羊脂白玉。” 原致亭惊愕,“你说这里面有羊脂白玉?” “是。” “你确定?”原致亭怀疑地看着程心妍,在他断定此玉料是劣玉后,程心妍居然断定里面有羊脂白玉,这简直太荒谬了。 “我确定,里面有羊脂白玉。”程心妍信心十足地道。 “大少奶奶,您是怎么看出里面有羊脂白玉的?”秦师傅从六岁起开始做学徒,二十六岁出师,摸了四十几年的玉,在玉料没开之前,他都不敢断言里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玉,程心妍却如此肯定的说出里面是羊脂白玉,这让他很吃惊,也很怀疑。 程心妍知道秦师傅不信她的话,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明的,凝眸浅笑道:“我刚才是怎么看的,秦师傅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大少奶奶,这块玉料很大,开料所花费的时间很长,如果里面开出来的不是羊脂白玉,又或者羊脂白玉不是很多。”原致亭双眉紧锁,“会亏更多的银两。” “爹,我确信里面的羊脂白玉,不但能赚回相公买玉料的银子,还有一百万两以上的利润。”程心妍知道原致亭一是不相信这玉料是块好料,二是这么大的玉料,开料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不愿意再赔了九十八万后,再赔一笔银子。可程心妍坚持要开料的原因也有两个,一是,她坚信她不会看错,这里玉料里是羊脂白玉;二是如果不开料,就不能证实这块玉料是块好料,就这样毁弃这块玉料,不但九十八万两银子就这么亏了,而且还会让这些伙计小瞧了原牧白,那么以后原牧白还如何接手玉坊斋? 这海口夸的大了些,两百万两的银子,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赚到。原致亭微眯起了眼,摸着颌下的胡子,沉吟片刻,道:“秦师傅,叫伙计开料。” 东家发了话,伙计听命行事,拿来开料的工具开始动手。结果至少要等五六天后才知晓,程心妍没有留下来守着的必要,而原牧白又是伤员,原致亭打发两人回家。 藏身暗处,一直窥探店中情况的灰衣男子,第一时间将玉坊斋内所发生的事,禀报了赵伯骕。赵伯骕当时正独坐房中品茶,手里端着个越窑青瓷荷叶纹茶杯,听完禀报,不置一词,挥手让灰衣男子退下。 那灰衣男子行礼退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又转身道:“公子,他们还没圆房。” “你确定?”赵伯骕挑眉问道。 “昨夜原牧白睡到拨步床的地坪上。”灰衣男子据实禀报。 赵伯骕微眯起双眸,问道:“依你所见,那原牧白和王嗣铭谁强些?” “依属下所见,不管是相貌、才学和气度,王嗣铭都要强于原牧白。”灰衣男子顿了顿,“不过,那原牧白待他娘子极好,非常听她的话。” 赵伯骕举杯,将已然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带着水渍的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个原牧白可怜又可悲,娶了个为别的男人守身如玉的女人;这个程心妍还颇有手段,居然能将个男人逼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成亲这么久,还能保持处子之身。 灰衣男子微微抬眸看了看赵伯骕,眼中有一丝不解,公子一向不迷恋女色,身边的女子纵是貌美如仙,也只是淡然相待,这次为何会对一个容貌并非绝色的已婚妇人这般留意? “景燃,你跟着我有几年了?”赵伯骕问道: 景燃垂下眼睑,道:“属下跟着公子已有九年。” “九年了,不知不觉已经有九年了。”赵伯骕微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从他十七岁就伴随在他身边的侍卫,清冷的墨瞳寒光闪过,“景燃,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可以揣摸到我的心思了?” 伴随着赵伯骕没有起伏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瓷杯破碎的声音,景燃脸色微变,单膝下跪道,“属下不敢。” “只此一次,”赵伯骕将手中的碎瓷片抛在地上,“景燃,不要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景燃起身退出了房。 赵伯骕从袖袋里取出那幅程心妍为他画的肖像画,为什么会留意这个女人,理由很简单,就是这个女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的眼神很坦荡,很自然,不带一丝勾引和挑逗,不象那些女人,一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吞下去的丑陋模样,只是他又怎么能让身边的人看透他的心思? 从赵伯骕住的客栈出来,景燃就看到本该回了原家的程心妍站在路边和两位姑娘说话。那两位姑娘,景燃也认识,一个是清音书院苏濂山长的孙女苏予,一个是慈湖书院陶炎的女儿陶惜眉。赵伯骕来临安城的第二天,就分别拜会了临安城内三大书院的山长,当时这两位姑娘,一个陪在爷爷身边,一个随父见客;记人是景燃的强项,只要见过一次,他都会记住。 就在景燃犹豫着是该先返回原家,还是跟在程心妍身后,突然不远处传来路人尖叫和哭喊的声音。景燃往喧哗处一看,脸色大变,是惊马。 程心妍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朝她们三人冲了过来。 “危险!”景燃脱口喊道。 程心妍最先反应过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用力将苏予和陶惜眉往街边一推,别人安全了,可她却要葬身马蹄之下了。 景燃双足一点,飞身而起,跃上了马背,右手一把挽住缰绳,用力拉住,同时双脚死死地夹住马腹,使出千斤坠。那疯马发出一声长嘶,鼻孔里不停地喷出热气,后蹄着地,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乱踢乱蹬,不肯轻易被景燃制住。 这情况对站在马前的程心妍还是很危险,还好元春和燕草及时回过神来,一把将被吓愣住,站在马前闭着眼睛等死的程心妍拽开,才避开了疯马那乱踢的蹄子。 景燃见程心妍走开,左手一掌劈了下去,马无力地又踢了两下,就四蹄着地,向一旁倒去,景燃飞身跳开,马轰然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被这马吓得破胆的百姓脱了险,纷纷鼓起掌来,为这位制服疯马的勇士叫好。这时,几个一直追着马跑过来的黑衣壮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为首的那个壮汉,厉声问道:“是谁把马打死的?” 景燃上前应道:“是我。” 那壮汉怒目圆瞪,“你好大的狗胆,你知不知道这马是谁的?” “任它是谁的马,也不能在大街上狂奔乱跑,惊吓百姓。”景燃毫不畏惧地冷笑道。 “这马是我家郡主买来送给七公子的,如今让你打死了,你的罪过可就大了。”那壮汉冷笑两声,“兄弟们,快把他抓起来,别让他逃走了。” 那些黑衣壮汉一拥而上。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程心妍、陶惜眉和苏予齐声喊道:“住手!” 那壮汉扭头一看是三个娇滴滴的女子,恶声恶气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开口叫老子住手,是不是想找死?” “三位姑娘,请不要插手,马的确是我打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他们去见他们的主子就是了。”景燃镇定自若地道。 “不行,大侠不能就这么跟他们去。”程心妍走了过去,又是郡主又是七公子,这人要是被他们抓去,明天就该到城外乱葬岗里寻尸了,“你们几个自己看看这马一路过来撞翻了多少摊子?这还差点伤了人性命,要不是这位大侠路过,制服了这疯马,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样的大祸。你们不但不感谢这位大侠仗义出手,还想让这位大侠为你们顶罪,实在是太无耻,我们不会让你们带这位大侠的。要评理,要定罪,我们去府衙,绝不让你们滥用私刑。” “没错,你们休想带走这位大侠。”苏予上前帮腔。 陶惜眉扬声道:“诸位,刚才要不是这位大侠仗义相助,我们都要葬身在马蹄之下,做人要有良心,我们不能任由大侠被坏人迫害,我们要维护正义,对不对?” “对。”围观人群中只有几人相应。 程心妍眸光一转,扬声道:“他们纵马行凶,损坏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应该要求他们赔偿,赔我们银子!我们每天辛辛苦苦才赚下这么点钱,怎么能让他们这样糟蹋了?我们要去府衙,我们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我们就能讨回我们的公道,要回我们的银子!各位父老乡亲,我们不能够让这些坏蛋欺负我们,我们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对不对?” “对!”这下围观的人群十之都出声应和。 那几个黑衣壮汉吓愣住了,众怒难犯,低头想要开溜。 嫁做商人妇 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0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0部分阅读 “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们跑了,我们的损失就没人赔,快抓住他们,把他们抓到府衙去。”程心妍岂会让他们溜走,一喊,围观人群中的男人们就将这几个壮汉扣下了。 “好,再来两个力气大的兄弟,抬起这个证物,我们上府衙去讨公道!”程心妍大声道。 应声出来两个壮年男子,抬起那匹死马,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府衙去了,景燃这位英雄的待遇跟死马一样,他也是被两个壮汉抬着去。 一直站在客栈的二楼,注视着这一切的赵伯骕勾起了一边唇角,清冷的墨瞳精光闪过,这个女人不简单。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五章 击鼓告状 出事的地点离官衙不远,拉拉扯扯,不多时就到了府衙门口,这是程心妍第一次来府衙,不免感到有几分新奇,左瞄瞄右瞄瞄,瞄到了大门左侧放着的一架大鼓上,鼓边还放着两根鼓锤。 击鼓鸣冤。 据说这是为了那些不会写状纸的人准备的。 这到省事,程心妍上前抓起鼓锤,就要击鼓。那黑衣壮汉突然开口道:“小娘子,击鼓告状,击鼓之人上堂先打十大板,你细皮嫩肉可不经打,最好掂量掂量。” “告状之前要打大十板?”苏予和陶惜眉也不知道还有这规矩,吃惊地喊 还没告状,就先把原告打十大板,十板打去了半条命,谁还敢来告状? 景燃看着举着鼓锤的程心妍,微微眯起双眸,这下她会怎么做? 程心妍骑虎难下,扭头问道:“有没有办法可以不挨板子?” “交银子,一板五两,十板五十两。”有人道。 还真的是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原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这么赚来的。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咚咚咚”程心妍敲响了大鼓。 “何人击鼓?”站在门边的衙役明明看到是程心妍击鼓,还要问这句废话,一是例行公事,二是讨要进门的银子。 “我击的鼓。”程心妍答道。 元春上前两步,塞给那衙役一个荷包,当着众人面行贿。除了陶惜眉和苏予露出忿忿之色,其他的人视而不见;那衙役接的坦然自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抛了抛那荷包,估计份量是否足够,把荷包纳入怀中,手一挥,“进去吧!进去吧!” 那黑衣壮汉冷笑一声,喊道:“贾老三,你可要看清楚了哥是谁?” 贾老三眨了眨他那豆豉眼,脸色一变,一拍大腿,道:“哎呀,怎么是哥哥你呀?你们这些刁民,好大的狗胆……” “贾老三,詹大人一向爱民如子,清廉为官,这个人纵马行凶,扰民乱纪,詹大人一定会为民作主,让他赔偿百姓们的损失,你要是敢包庇他,詹大人绝不会饶过你。”程心妍打断贾老三的话,厉声道。 “为民作主,赔偿损失!”苏予很机灵,扬声喊道。 燕草和元春跟着喊了起来,苏予和陶惜眉的婢女也不笨,也喊了起来。其他同来的人感染着这个气氛,也跟着大声道:“为民作主,赔偿损失!” 一时群情鼎沸,喊声震天。 听到鼓声正要出来升堂的詹大人被这喊声吓了一跳,指着师爷道:“你去看看,前面是怎么一回事。” 那师爷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出来,一问情况,虽有心帮那黑衣壮汉,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徇情枉法,只得将程心妍一行人全带进大堂。 进了大堂,众衙役拿着木棒敲的地板轰轰作响,齐声喊道:“威武!” 跟电视里演得差不多,程心妍咬着下唇忍笑。 三声鼓响,老爷升堂。 大堂上,除景燃和那几个黑衣大汉,其他人都跪了下去。程心妍来古代快两年了,对下跪已没什么抵触情绪,就象太老太太所说的,改变不了,就只能适应。 詹大人穿着官服,施施然上堂来,在官帽椅上坐下,目光一扫,跪着的人,他没注意,站着的那几个黑衣大汉,他认识,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吴越王府的人,不能得罪;景燃看着面生,又穿着一件灰色布衣,脸一沉,喝问道:“你是何人?见了本老爷为何不下跪?” “大人,依本朝礼制,有功名者,见官可以不跪。”始终保持沉默的景燃开口道。 有功名的人,还是要不招惹的好! 詹大人摸了摸颌下的胡须,转换目标,一拍醒堂木,问道:“何人击鼓?状告何人?” “大人,小的是原告,小人状告此人打死郡主送给七公子的马。”黑衣壮汉恶人先告状。 “大人,小女子击鼓,状告这个黑衣大汉纵马行凶,扰民乱纪。”陶惜眉抢在程心妍之前开口道。 詹大人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探头一看,正好看到苏予抬头冲着他笑,再一看跪在她身边的少女,也认识,一个是恩师的孙女,一个是好友的女儿。吴越王府的人固然得罪不起,可恩师和好友桃李满天下,学生在朝中为官者众多,处理不当,麻烦不少。詹大人为难皱眉,两边都不能得罪,这案子难审了。 程心妍抬眸瞄了一眼詹大人,道:“大人,若不是他们纵马行凶,这位大侠就不会为了保护百姓,打死郡主送给七公子的马,责任全在他们身上,请大人为民作主,判他们有罪,并赔偿各位受损百姓的银两。” 这话提醒了詹大人,郡主的下人有错在先,只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这几个下人头上,到时候郡主就算想找他的麻烦,他也可以用众怒难犯来堵她的嘴,主意已定,拿起醒堂木用力一拍,“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此马乃是郡主送给七公子之礼,尔等不好好看管,致使马受惊发狂,扰乱民众被人打死,罪大恶极!来人,把他们押进大牢。” 衙役们一拥而上,不等几个黑衣壮汉反应过来,就将他们拖了下去。罪是定下了,他们造成的损失又该怎么办?程心妍是用赔偿损失把人给发动起来的,没有赔偿,就是言而无信。程心妍可不做言而无信地人,道:“请大人为民作主,把这些人身上的银两拿出来赔偿百姓的损失。” 人已抓进大牢,定了罪,这赔偿自然是要赔偿的,反正又不要他出银子,詹大人就慷他人之慨,欣然同意拿黑衣大汉身上的银两来赔偿百姓的损失。这些黑衣大汉身上的银两不多,合起来也不过六十七两碎银子。分到各人手中就更少了,不过总比没有强,众位百姓还是很高兴的。 程心妍带头喊道:“大人,为官清正严明,体恤民情,政通人和,造福一方……”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一直面无表情的景燃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詹大人乐呵呵,飘飘然退堂而去,到后堂还陶醉不止。 出了官衙大门,程心妍走到景燃面前,道:“多谢大侠仗义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夫人客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景燃一拱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说罢,景燃转身疾步离去,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施恩不望报乃君子所为。”陶惜眉赞叹道。 程心妍笑笑,道:“好了,君子已走远,我们也该分手各自回家了。” 时辰已不早,就此分手。苏予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妍姐姐,你明天记得要早些来哟。” “好的。”程心妍冲她挥了挥手,上了轿子,往原家去。那个她们以为走远的君子,就站在路边一座房子的屋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们。 程心妍回到晨晖园,进门就看到原牧白左手拿着铜镜,右手不停地在弄他额头上的布条,皱眉问道:“牧白,你在干什么?” 原牧白放下手中的铜镜,皱着眉,苦恼地道:“娘子,我裹着素色的布条去参加苏姑娘的及笄礼,好象有些不太好。” 程心妍看了看他头上的布条,点头道:“是不太好,那你有没有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原牧白老实地摇头,“没有。” “那你就别去了,反正及笄礼去的大多是女眷。”程心妍把斗篷解下来递给初秋,在暖炉边坐下。 “娘子,我要陪你一起去。”原牧白走到程心妍身边坐下,坚持明天与她同行。 程心妍偏头看着他,眸光微转,挑眉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陪我去?” “娘子,我出去几个月,昨天才回来,我很想娘子,我要陪在娘子的身边。”原牧白脸上微微泛红,只是他肤色微黑,不是太明显。 没有修饰,毫无掩饰,他直白的表达他对她的思念和想法。程心妍看着他墨瞳里的小小人影,眸中染上一抹暖意,扬唇浅笑,“好吧,那我们来想想办法。” “娘子,你真好!”原牧白咧开嘴笑。 程心妍脸上笑意更浓,在他面前,她就从来没有不好过,盯着他额头上的布条看了一会,想起现代室友摔断脚时,大伙在她的石膏上画画签名的往事,在布条上做画,可到是可以,但是万一颜料浸进伤口那就麻烦了,要是有那种彩色的布条就好了,眸光一亮,有办法了,“牧白,可以用抹额盖住布条。” 原牧白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把这个给忘记了。” “这个你都能忘记,你还能记得什么呀!”程心妍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别的忘记都没关系,记得娘子就行了。”原牧白笑道。 “嗬,挺不错,出去一趟,会说好话哄我了。”程心妍挑挑眉,眸光微转,脸色一沉,“你快说,这一趟出去,是不是上青楼了?” “没有,娘子,我没有上青楼。”原牧白紧张地摆手道。 程心妍冷哼两声,“会毁尸灭迹,会撒谎骗人,现在还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快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我会毁尸灭迹,是上次,我拦马车,把衣服弄破了,娘子带我去买新衣服,做掩饰,不让奶奶知道,我就记住了,这次才会先回房换衣服。骗奶奶和娘子说伤的不重,是娘子你说的,有些谎言叫善意的谎言,说善意的谎言是为了让长辈不忧心才说的,不算骗人,是好意。”原牧白解释道。 程心妍张了张嘴,好吧,她承认前面两件事都是她教他的,可后面这事与她无关,“你说好听的话哄我,总不是我教你的了吧,那是谁教的?” “没人教我,那是我心里想的,在我心里娘子和奶奶是最重要的,是我要记一辈子的人。”原牧白认真地道。 能让一个男子放在心里记一辈子,是很女人企盼的事。程心妍唇角轻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越说越象谎话,我才不信你。” “娘子,我没有说谎,我不会说谎骗你的,娘子,你相信我。”原牧白不知道程心妍是嘴硬,还当她真的不相信他,慌了手脚,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娘子,你相信我,你不要不相信我,我不会说谎骗你的,娘子……” “好了,好了,你别急,我相信你。”程心妍哭笑不得,跟这老实人说话,还就得一是一二是二,“你放松手,你抓得我好痛。” “娘子,对不起,我一时着急,没控制住力道,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原牧白松开手,紧张地向她道歉。 “我没生气。”程心妍伸手把一旁放松子的碟子端了过来,“我要吃松子,你剥给我吃。” “好的,娘子。”原牧白老老实实地剥松子给他家的娘子吃,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景燃在屋顶上看到这一幕,眸光闪了闪,轻轻地盖上了瓦片。 十一月初三,苏府为苏予举办及笄礼。程心妍虽然答应苏予她会早些到,可是原家离苏家远了些,等她和原牧白赶到苏家时,差不多已是最后一个到的,仅仅比赵伯骕的轿子早一步停在苏家门外。 赵伯骕从轿子里出来,正好看到原牧白扶着程心妍下马车。原牧白身穿绀青色棉袍,长发用玉环束在头顶,额头上绑着一条二指宽的红色抹额,抹额正中压了块白玉,眉目间透着几分英气。娇小的程心妍身穿一袭粉紫滚银红出风毛褙子和绛紫马面裙,站在高大的原牧白身边愈发显得小鸟依人。 赵伯骕勾起一边唇角,大步走了过去,道:“原大少奶奶,好久不见!” 程心妍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上来打招呼,欠了欠身子与他见礼,扭头对原牧白道:“相公,这位是赵公子。赵公子是妹夫的朋友。” 听到程心妍如此介绍他的身份,赵伯骕眉梢微动,道:“这位就是原大少,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妹夫有跟赵公子提起过我?”原牧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个生意人,没什么文名。” 赵伯骕微愕,目光从程心妍脸上扫过,见她神色未改,淡淡笑道:“原大少请!” “赵公子请。”原牧白礼让道。 赵伯骕又看了程心妍一眼,迈步走了进去。原牧白扶着程心妍跟在他后面。 笄礼的仪式是一样的,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给及笄取字、聆训、笄者揖谢、礼成。 礼成后,苏予的父亲起身道:“小女笄礼已成,多谢各位宾朋赏脸观礼,厅中备有薄酒,还望各位赏脸!” 众人都含笑回礼,进到厅中用宴。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六章 率性而为 吃了几口菜,程心妍发现这味道跟她前几次去别家赴宴吃的菜味道差不多,临安城内这些大户人家请客,总爱请那几个厨子,厨子们做的也总是那几样他们的拿手好菜。只是这再好吃的菜,吃的次数多了,也腻味。再加上昨夜,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松子,这胃有些不舒服,程心妍随意地吃了两口,就搁下竹箸,端起杯热茶,笑眯眯地听那些夫人们说闲话。 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管是书香门第的夫人,还是商贾之家的太太,都会在酒席上讲一些别人家的事,内容大同小异,不是家长理短,妻妾争风吃醋,就是哪家的儿子没定亲,谁家的姑娘跟他比较相配。只不过书香门第出身的夫人要矜持含蓄一些,说话遮遮掩掩的,还时不时拽上两句诗文。 程心妍只听,不插嘴,正听的津津有味,苏予的婢女走了过来,凑到她耳边道:“原大少奶奶,我家姑娘请您过去。” 程心妍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苏予请她过去做什么?虽然诧异,但是也没多问,起身带着燕草和元春,跟着那婢女去见苏予。 那婢女径直将程心妍主仆三人从后侧门带出了厅,沿着墙边的那条游廊走到一处垂花门前,穿过垂花门,就是一个小花园,园子不算大,种着数十竿翠竹和菊花,只是这个季节,竹叶有些枯黄,菊花也已凋零,只余傲霜的枝叶;苏予、陶惜眉和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坐在园子的八角石亭内品茗聊天。 “妍姐姐来了!”苏予笑盈盈地从亭内迎了出来,牵起程心妍的手,将她拉进亭内,“婉兰,绣绣,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妍姐姐,妍姐姐才学可好了,那首七夕词就是妍姐姐写的。” 苏予的语气里有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听得程心妍后悔莫及,她早该想到苏予找她没好事,找她来八成又是要她写诗赋词,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剽窃诗词。 彼此见了礼,坐下说了几句能够认识,很荣幸的客套话,程心妍找借口离开,“小予儿,我家相公还在外面等我,我就不坐了,等日后有空再一起品茗聊天吧。” “妍儿,你不用这么着急的,酒席还没散,你就坐一会吧!”陶惜眉笑道。 “不了,我家相公找不到我,会心急的。还是等下次,我们再好好聊。”程心妍不想被她们逼成临安城内的有名的“才女”,执意离开,并且打算近期之内,绝对不和她们见面。 “不行,妍姐姐来时就已经迟到,这会子不准走。”苏予拉着程心妍的手不放。 “小予儿,今儿妍姐姐是真的还有事,一会要和相公去金器铺,不能久留,等下回,下回我把所有的事都推掉,再来找你玩,好不好?”程心妍撒谎哄她。 “不好。”苏予任性地撅起小嘴,“我不让妍姐姐走。” 程心妍诧异,以往苏予没这么痴缠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解地看向陶惜眉。陶惜眉笑着为程心妍解惑,“婉兰送给小予一盆水仙,今早上水仙开花了,小予说好花须有新词颂,她想让你帮她写首词,赞赞她的那盆水仙花。” 程心妍这时才看到石亭一角的高几上摆着一盆盛开的水仙花,欲哭无泪,早知道这样,她该找借口不来观礼的,这下完了,她不记得任何一首描写水仙花的诗词,就算她想剽窃都剽窃不了,眸光微转,干笑两声道:“会爱花养花的人才是惜花懂花的人,这花既是婉兰姑娘送的,这新词当由婉兰姑娘写才对,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她也写,你也写,在座的都要写。赏花赋词,雅事一桩。”苏予的圆眼笑成了弯月状。 程心妍笑不出来了,谁来救救她呀? 苏府的婢女送上笔墨纸砚,四人提笔在花笺写新词,唯程心妍没有动,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那盆盛开的水仙花。这一次就算她能想出写水仙花的诗词,那么下一次呢?与其每次都绞尽脑汁去剽窃别人的诗词,还不如干脆承认不会写,就算丢脸,就算她们以后都不愿与她来往也没关系,她不想再骗人,也不需要那个才女之名。 “妍儿,你还没想好新词吗?”陶惜眉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问道。 程心妍回头看着她,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写水仙词。我以后,也不会再写任何诗词,我只是内宅妇人,这些诗词歌赋不适合我。对不起各位,我相公还在等我,我先出去了。” 说罢,程心妍起身离去。 燕草和元春连忙跟了上去。 陶惜眉看着程心妍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眸色微沉,叹道:“小予,我们错了。” 苏予抿了抿唇,低头不语。婉兰和绣绣对视一眼,把手中的花笺叠起,放进荷包里。 程心妍回到厅中,酒席还未散,那些夫人还在说着八卦,只是她已不想入席,道:“元春,你过去告诉大少爷,我在门外等他。” 元春答应着去另一处酒席上寻原牧白,程心妍和燕草往门外走去,只是没想到在门口遇到提早退席的江恺。 江恺看着程心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程心妍知道他想要问李洁的情况,可是李洁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不需要他这种看似关心,其实很没必要的问候,而且她也不想回答他任何问题,径直往马车走去。 “原大少奶奶,李姑娘她过得可好?”江恺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听到江恺称呼李洁为李姑娘,程心妍眉梢微动,回头看着他,道:“多谢关心,她过得很好。” 江恺点了点头,神色落寞地向他家的马车走去。 程心妍眸光闪了一下,回头扶着燕草的手,踩着小木杌上了马车。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原牧白就出来了,一上马车,就着急地问道:“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程心妍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上马车的元春,道:“我没有不舒服。” “元春说,你在酒席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原牧白在程心妍对面坐下,担忧地看着她,娘子的脸色红润,看起来不象生病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不吃东西? “酒席里的菜一点都不好吃,你让我怎么吃嘛。”程心妍撇嘴抱怨,没注意到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地味道。 “娘子,你没吃东西会饿坏身体的,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原牧白没太在意程心妍的语气,他在意的是她的身体,关心地问道。 “我要吃||乳|鸽。”程心妍娇声道。 原牧白笑了起来,拉车门,道:“小包,去八记。” “笑什么笑,不许笑。”程心妍蛮横地瞪着原牧白,俏脸微红,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八记的||乳|鸽百吃不厌,还每次一吃就要吃四五只,是有些太贪吃了,撇撇嘴,“我不吃了,我回家去。” “娘子,是我要吃||乳|鸽,你陪我去好不好?”原牧白知道程心妍是在害臊,不愿有个贪吃的名声,就聪明地改了口。 程心妍愣了一下,笑了,这老实人也学乖了,知道帮人找台阶下,那她就坡下驴好了,“我要吃五只。” “好,吃五只。”原牧白咧开嘴笑。 到八记吃了五只||乳|鸽,程心妍心满意足。 第二天,程心妍和原牧白去莲溪庵看慈缘。慈缘在庵中一切安好,见女儿女婿前来,微露喜色,背着原牧白,慈缘问程心妍肚子是否有动静?程心妍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用过斋饭,慈缘就打发两人回城。马车沿着山路行驶,突然,从路边的树林里窜出一个人来,吓得车夫猛地勒停了马。车内的人不曾提防,前扑后仰,撞在了车厢上,连呼哎哟。 “小包,怎么回事?”原牧白扶程心妍坐好后,拉开车门,沉声问道。 “大少爷,这个女人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拦马,小的才会突然勒停马的。”小包很气愤地指着站在马车前的女人道。 原牧白这才看到马车前站着个人,道:“姑娘,你突然窜出来拦马,很危险的。” “你们这辆马车多少钱?我买了。”拦马的女子趾高气扬地问道。 这语气好熟悉。 程心妍从原牧白的胳膊下,探出头去查看,一眼就认出站在马前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和她有一面之缘,上回在金器铺要出四倍价钱买她挑簪的凤吟,挑挑眉道:“这马车不卖,请你让开,我们要进城,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凤吟也觉察出在这里买人家的马车,不太可能,改了口,道:“我也要进城,你们带我一起,我会数银子给你们的。” “我们不缺银子,你去是找那些缺银子的人带你一起进城。”程心妍讨厌这个开口闭口拿银子砸人的女人。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这条路往来的人和车很少,凤吟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她不可能再等一个多时辰,听到程心妍的拒绝,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她虽骄横,却不蠢,垂下眼睑,服软改口,“我在这里等了很久才等到你们的马车,请你们带我一起回城,好不好?” “娘子,这天就快要下雨了,她一个姑娘在野外太危险,我们还是带她一起回城,好不好?”程心妍还没答应,原牧白同情心泛滥,开口帮凤吟说话。 程心妍也不是那样狠心的人,不过嘴上说说,出出气罢了,只是原牧白帮凤吟说话,就有些不高兴,侧目看了眼头顶上的男人,退进车内,坐好,深吸了口气,道:“叫她上来吧!” “姑娘,我娘子答应带你一起回城了。”原牧白扬声道。 凤吟上了马车,在程心妍身边坐下,显然她没有认出程心妍来。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七章 风雨将至 小包一抖缰绳,马车重新踏上归程。程心妍厌恶凤吟的为人,懒得去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闭上眼睛假寐。燕草和元春也认出凤吟来了,一个侧身朝左,一个侧身朝右,都用背对着她。 原牧白刚才帮凤吟说话,只是出于好心,不想看到一个姑娘被遗弃在野外,没有别的心思,而且娘子也在身边,自然不敢,也不会寻她说话,继续做刚才一直在做的事,用手指把核桃壳捏裂开,把核桃仁剥出来放在碗里。 凤吟让人伺候惯了,见碗里有核桃仁,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抓。只是她的手还没碰着碗,原牧白就把碗端开了,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吃核桃仁。”凤吟回答地理所当然,那口气就好象她吃核桃仁,还是给原牧白面子一般。 原牧白从装核桃的袋子里抓出几个核桃和一把小铜锤,放在她面前,道:“要吃你自己弄,这些是我剥给我娘子吃的。” 凤吟愣了一下,她家世好,容貌出众,其他男子见了她没有不奉承讨好巴结的,她以为原牧白和那些男子一样,会讨好她,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干脆,目光一转,看到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程心妍,笑了,当着他娘子的面,他当然不敢讨好她,明眸流转,波光潋滟,道:“公子,你娘子睡着了,快把碗拿来吧!” 元春和燕草同时转过身子来瞪着凤吟,就算大少奶奶睡着了,她们还睁着眼睛在这里看着,当着她们的面,勾引大少爷,这女人还要不要脸? 原牧白没理会凤吟,搁下碗,把座位掀起半边,从里面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条薄被,再放下坐垫,展开被子盖在程心妍身上。程心妍心中一暖,真的闭上眼睛装睡,要看看凤吟接下来怎么做。 只是程心妍的觉白装了,凤吟并没有出言撩拨原牧白,一直盯着程心妍看。等了许久,不见凤吟出声,程心妍觉得奇怪,睁开眼睛。 “原大少奶奶,你还记得我吗?”凤吟挑眉问道。 程心妍哂笑道:“一个出四倍价格买我挑簪的人,我想不记的也很难。” “我也记得你,戴金镶翠挑簪的女人。”凤吟斜睨程心妍一眼,“不过你长这么平凡,一开始我还真没认出来,后来看到你手腕上的玉珠串,我才认出你是谁。” “这首饰自是比人更能入姑娘的眼。”程心妍垂眸看着手腕上笼着玉珠串,玉珠是用雕完大件余下的边角碎料磨成的,玉质粗糙,颜色较杂,富贵人家的太太奶奶们一般是不会戴的,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却没想到凤吟会记住。 凤吟没听出程心妍暗讽她目中无人,“女为悦己者容,女人最注重的就是穿衣打扮,身上佩戴的首饰更要精心挑选,只有选对了首饰,才能将首饰和人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才能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才可以增添个人的魅力和气质,吸引众人的目光。我是最会挑选首饰的,我挑的首饰无一不与我的脸形、气质、品味相配合。”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程心妍想了一下,才想起这话是金器铺重新开张那天她说过的,嗤笑,拾人牙慧。 “跟你这种不懂行的人说这些,真是浪费时间。”凤吟不屑地撇嘴,把头扭向另一边。 到底谁不懂行啊? 程心妍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原牧白把碗递到程心妍面前,“娘子,吃核桃不浪费时间。” 程心妍讶然,明眸流转,扬唇浅笑,老实人学坏了。 元春和燕草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大少爷什么时候也学会暗讽人了? 凤吟没听出来,扭着头,对程心妍等人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高傲态度。看得程心妍牙痒痒的,把核桃仁当成她,用力地嚼碎,这女人白长了一张那么漂亮的脸。 嚼的声音大了些,凤吟很是不满,用训斥地口气道:“女子要注意仪态,吃东西,应细嚼慢咽,不可发出声音来。” 程心妍不理她,继续用力地嚼。 “喂,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凤吟厉声问道。 程心妍咽下嘴里的核桃仁,道:“元春,叫小包停车,请这位姑娘下去。” 元春拉开车门,叫小包把车停了下来。外面飘起了细雨,风吹了进来,冷飕飕的,除了原牧白,车内的四位女子都打了个寒颤。 “车小人多,不方便带姑娘同行,姑娘还请下车步行回城吧。”程心妍淡淡地道。 “你这什么意思?你要我下车?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凤吟尖声质问道。 程心妍冷哼一声,道:“我管你是谁,快下去,要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不下车,你要敢把我丢下车,我出了什么事,做鬼都不放过你。”凤吟色厉内荏地道。 “你不想下车,就老实呆着,别多嘴多舌,惹恼了我,我就把你丢在这荒郊野外,让狼吃了你。”程心妍吓唬她。 程心妍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怪叫声,这似乎印证她所说的话,此处是有狼出没的。凤吟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双手抱胸,缩成一团。 程心妍抿着嘴笑。接下去的路,凤吟再没说一句话,等马车进了城,不等程心妍开口,就嚷着要下车。下了车,也不言谢,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中,才知道陶惜眉和苏予上午分别派人送来一封信。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自责兼向程心妍道歉,言辞恳切的请她原谅,希望继续跟她做朋友。 程心妍没想到昨天那番话会让她们误会,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再伪装成才女了,可以跟她们聊其他的话题,不用动不动就扯什么诗词歌赋。就找了两盆兰花,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去给她们。陶惜眉和苏予见花,喜笑颜开,知道程心妍还愿意与她们做朋友。 这日,给老太太请安,用过早饭,又把府中的几件琐事处理好,程心妍就带着又画了几件新首饰,急着打出成品来看效果的李洁,一起出门往金器铺。 冬季寒冷,大姑娘小媳妇们不怎么出门,店子里的生意比较清淡。李洁把那几张图给了王师傅;事情办妥,姑嫂俩正准备出门回家,十几个高大魁梧的泼皮汉子,提着木棍,骂骂咧咧的闯进店堂来,二话不说,举起手中木棍就砸店里的东西。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就敢闯进来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程心妍高声嚷道。 “老子就是王法。”领头的男子伸出手来将用力抓住程心妍的肩膀,在李洁的惊呼声中,程心妍被男子甩了出去。 程心妍娇小的身子就那么横着飞了出去,眼看着她被甩出了店门,就要摔在铺前的台阶上,一道身影闪过,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程心妍本已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却不曾想被人接住,睁开眼睛一看,惊讶地发现抱着她的人,就是上次在街上制服惊马的男子,“是你!” 景燃把程心妍放在地上,等她站稳,松开手,飞身进店。程心妍根本就没看清楚他怎么动手,那些泼皮大汉就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动荡不得。 李洁等人上前急声问道:“表嫂(大少奶奶)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程心妍摇摇头,走过去景燃他道谢,“大侠,谢谢你,你又救我一次。” 景燃扯了扯嘴角,上前用脚踩着刚才甩程心妍出去的泼皮胸口,冷冷地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那泼皮身子抖如筛箩,刚才进门的那股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不过让人失望的是,这群泼皮没有供出多少有用的信息,让他们来捣乱砸店的是城中叫桂小平的老泼皮,好处费是每人半吊钱。 城内的泼皮闹事,报官都没用,没那么多牢房关这些人。见问不出什么,程心妍只好把这些人放走。景燃趁众人不注意,悄声离去。 “那位大侠呢?”程心妍回头问道。 “咦,刚还在这里,怎么一下就没看到人了?”其他人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人影? “施恩不望报乃君子所为。”燕草还记得当日陶惜眉说的话,笑道。 “这位君子未免走的也太快些,连名字都没问!”程心妍叹气,他是做了君子,可她做了两回小人了,最奇怪的是,这人从哪里窜出来的?怎么刚刚好就接住了她?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她,程心妍也不纠结,放在一边不去想,让刘掌柜盘点了一下店里的损失,还好只有几枝金钗金簪的细微处有些损伤,损失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人没受伤。 程心妍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完结,回到原家也没提,却不想黄昏时,赵伯骕派人送来一份厚礼,很正式地向程心妍致歉,并向她保证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程心妍才知道那一群泼皮是凤吟叫人找来的,虽然知道了谁是幕后之人,可是这也让原家人知道有人去店子里打砸的事。 “娘子,你有没有受伤?”原牧白没问店子里是否有损失,他关心的是程心妍的安危。 “我没有受伤,有位大侠仗义相助,救了我,还把那些泼皮打跑了。”程心妍笑道。 除了大太太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其他人都没说什么,都劝诫程心妍以后遇到那个凤吟,不要得罪她,远着她。程心妍受教,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程心妍在现代做的是珠宝鉴赏工作,这一次收到临安商会发来的请柬,让她去参加鉴赏首饰大会,她挺乐意参加的,并准备那天戴上她亲自设计的首饰前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天的鉴赏首饰大会,她没能参加。 不是不想参加,而是身体不允许。 初九的晚上,程心妍想着明天要去鉴赏首饰,要养好精神,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早早地爬上床睡觉,睡到半夜里,突然醒了,翻了个身子,准备继续睡,却发觉下身有些湿凉,还有东西涌出来。 月信! 月信来了!这个认知让程心妍很是生气,以往她的月信都很准时,可是九月的月信比八月的晚了三天,十月的又比九月的晚了三天,她以为这月会继续晚下去,没想到,这个月竟这么准时。毫无征兆的如期而至,让她出丑,比前两次还要糟糕,上两次只是弄脏裙子,这次怕是连被褥都弄脏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觉得痛经未必是件坏事,痛经至少能让人知道月信快来了,好做准备,不用弄的这样狼狈。程心妍坐了起来,撩开帐幔,庆幸原牧白还在外室看书,不会看到她这副模样,尝试着想从床上起来,可那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动一下就涌出一股,再动一下又涌出一股,这量也未免太大了,应该是补药吃太多了的后遗症。 程心妍害怕血会顺着腿流到地上,到时候更难收拾,坐在床上,喊道:“牧白,牧白。” 原牧白听到声音,解开悬梁的布带,端着烛台走了进来,问道:“娘子,叫我什么事?” “你去把绿枝和初秋叫过来。”程心妍脸薄,不好意思让原牧白帮她,叫他去找今天守夜的绿枝和初秋。 “有我在,还要叫她们做什么。”原牧白笑,“娘子可是要喝水?” “不是,你快去叫她们过来。”程心妍脸红,“不要啰嗦,快去。” 原牧白举动照了照程心妍,见她脸红,脑子里灵光一闪,知道是什么事了,转身出去叫绿枝和初秋。 绿枝移灯过来查看,不止褥子上血渍,锦被上也有,程心妍贴身白色亵裙后面全部被染成暗红色。 这量也太多了。 初秋吓了一跳,道:“大少奶奶,去请大夫进来看看吧!” 程心妍也觉得这量来的也太多,好象这三个月一个月比一个月量多,转念一想,或许是这几个月吃补药的关系,再说肚子一点都不痛,应该没什么,也就没太在意,道:“明儿早上再说吧,这大半夜的,就别辛苦人家大夫了。” 绿枝和初秋听她这么说,重新取出新的被褥铺上,又去厨房里提来了热水,灌了汤婆子暖被子;兑好温水,伺候程心妍清洗了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亵衣。 等程心妍重新在床上躺下时,已到了后半夜,困得要命,眼睛都睁开了,头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隐隐约约还听到原牧白在耳边叫她娘子醒一醒。还有人掀开了被子,把她的胳膊拿了出去,又人为她号脉;安静了一会,有人把她扶了起来, 嫁做商人妇 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1部分阅读 有人往她嘴里灌东西,就算是在睡梦中,她都能闻出那股令人反胃的苦涩药味,不肯往下咽药,可喂药的人用匙压着她的舌头,将药强行灌了进去。 “咳咳咳”程心妍被呛醒了,她睡觉犯法了?这些人一个劲的折腾她,非把她折腾醒不可,睁开双眼,张嘴要骂人,却看到原牧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着她醒来,欣喜若狂地道:“娘子,你终于醒了!” 什么叫她终于醒了? 她不就睡了一晚上觉吗? 晚上睡,早上起,很正常的作息,有必要露出如此欣喜若狂的表情吗? 程心妍不解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少奶奶,你睡了一天一夜。”燕草带着哭腔告诉她一个事实。 “我睡了一天一夜?”程心妍惊愕,她该不会是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吧? 原牧白突然伸手一把将程心妍抱进了怀里,愈拥愈紧,嘴里不停地喊着,“娘子,娘子,娘子……” 王嬷嬷和宗嬷嬷见状,领着燕草她们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他们两人。 程心妍感觉到他的臂弯渐渐收紧,勒得她呼吸困难,“牧白,放手,你搂得我喘不过气了。” 原牧白慢慢地松开手,不错眼地盯着程心妍,就好象他一闭眼,她就会消失不见,良久说了句,“娘子,你一定不可以比我先走。” 程心妍一怔,“你在说什么呢?” “娘子,你答应我,你一定不能比我先走。”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程心妍眸光一闪,试探地问道:“你以为我快要死了?” “不许说那个字,娘子,不许说那个字,不许说。”原牧白惊慌地阻止她,“娘子,你会长命百岁的。娘子,你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程心妍想笑,她说她会长命百岁,就会长命百岁了?可是看着一脸惊慌害怕的原牧白,她笑不出来,李氏是生下原牧白后大出血而死,这次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吓坏了他,他以为她要步李氏后尘。 “我会长命百岁,一定不会比你先走的。”程心妍轻声道。 “娘子,你说话要算数,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原牧白还是不放心。 “我说话算数,绝不反悔。”程心妍微微一笑。 原牧白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八章 娘子亲亲 十一月十三清晨,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粒子从天而降,打在瓦片上,发出噼呖啪啦的声响,天色阴霾,北风呼啸,寒意料峭,只有屋内的炭炉里散发着阵阵暖意。 在房里用过早饭后,程心妍就靠坐在垫着厚厚棉被的躺椅上,捧着个绘着喜鹊登梅的瓷制暖手炉,默默地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月信流血,流到让人昏死过去,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还卧床休养了两天才好,这本身就有问题,更何况,这两日,原牧白以及王嬷嬷等人的态度,都很明显的告诉程心妍,她这次月信来的很不寻常。 宅门内的那些勾当,就算王嬷嬷和宗嬷嬷所言不算详尽,程心妍在现代好歹看过有关宫斗宅斗的小说和电视剧,书和电视剧里描述的那些手段,她是不太记的清楚了,但是她印象中那些争斗都离不开各种各样的药。她月信大量流血,极有可能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想着每天吃的食物里藏有毒药,会在不知不觉中丧了命,程心妍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扩散到全身各处,她无害人之心,可别人却有害她之意,为了生命安全,这府里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必须要整治,把那些歹毒的人给清出去。 “元春,大少爷今天去店里了?”程心妍开口问坐在一旁绣花的元春,这两天原牧白一直都守着她,那里都没去,今天起来却没看到人。 “没有,大少爷去三老爷那边了,一会就回来。”元春笑道。 原致堂开着临安城最大的药铺,原牧白去找他是为什么,不言而喻。程心妍微微垂睑,原牧白有法子查清此事吗?这个问题,没让程心妍想太久,原牧白如元春所言,过了一会就回来了。 “娘子,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原牧白在程心妍身旁坐下,关心地问道。 “我很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程心妍笑笑,坐直身体,看着他,“牧白,是不是有人在我吃的东西里下药?” 程心妍问的直接,原牧白愣了一下,“娘子,你怎么会知道的?” “是什么药?”程心妍语气平静地问道。 原牧白犹豫片刻,道:“那种药怀孕的女子吃了会小产,未孕女子吃了会不孕。” 只是要她不孕,而不是毒死她。 程心妍微微蹙眉,继续问道:“你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原牧白双眉紧锁,眼中有深深地恨意和不甘,“我知道这事是二娘做的,可是,我没有找到证据。” “不,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她做的。”程心妍摇头。 “不是她做的,还有谁会做出这么歹毒的事?”原牧白认定此事就是大太太所为。 程心妍分析道:“你不是她生的,只要你和我出事,所有的人都会怀疑她。所以她如果要害我们,就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 “哪会是谁?”原牧白皱眉,“家里除了她,不会有人想要害我们的。” “那可未必。”程心妍挑眉。 原牧白挠头,“娘子,除了她,我想不出谁会害我们。”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查。”程心妍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事你没有告诉老太太吧?” “我怕奶奶担心,没敢说,只跟三叔说了。请三叔帮我去各大药铺查问,看是谁配了那种药。”原牧白如今也知道小事告诉老太太无妨,大事能瞒则瞒。 “很好。”程心妍微眯起眼,眸底寒光闪过,原致堂在外面查,她就在府里查,一定会把这个想害她的坏蛋揪出来的。 有信心是好事,可是不是有信心就能把事情查出来的。原府熬药、炖补品都是在厨房里,熬药有各院的小丫头专人负责,炖补品没有专人看管,都是厨房的厨娘们炖好后,院中的婢女再去端。这其间,是不是有人把药倒进补品里,谁也说不清。再说了,这两三个月,家里生病的人不少,各院子的负责熬药小丫头都在厨房里出现过,就是程心妍上个月还风寒喝了七天的药,谁又知道哪罐药熬的是那害人的东西? 程心妍在府里查了两天,没有找出可疑的人;原致堂在外面也没查到有用的资料,下药的人很狡猾,没有在一个铺子里配齐所有的药。 虽然府里藏着个危险人物,让人寝食不安,可是查不出来,天天弄的神经紧张、忧心忡忡的,不用那人再出手,自己就受不了,还不如假装放松警惕,引那人再出手,到时候再抓现行。 程心妍把这个决定跟原牧白说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原牧白反对。 程心妍撅嘴道:“这有什么危险的?引蛇出洞这是最好抓人方法。” “不行,万一没有及时抓住那个坏人,你会出危险的。既然查不出来,我们就不查了,把所有可疑的人全赶出去。”为了程心妍安全,原牧白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程心妍愣了一下,原牧白待下人宽厚和善,没想到绝情起来也能这般绝情,微微蹙眉,问道:“这么做的话,那些无辜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原牧白皱了皱眉,眼中那抹不忍一闪而过,道:“她们是很可怜,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娘子的安危才最重要。”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那我真的把她们全赶出去了。” 原牧白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把人全赶出去,这么过份的事,程心妍做不出来,就另想了个法子,借着冬月蔬菜很少,几日饭桌上没见新鲜蔬菜的事,敲打了一下采买的几个人,加强了厨房的管理,又借口快过年了,把厨房的重新布置了一番,除了大灶没法移动,那几个小炭炉分成了两处,一处专门熬药,一处专门炖补品;熬药依旧由各院的小丫头负责,另外安排三个小丫头专门管理炖补品,只要炉子上炖着补品,这炉边就不许离人。这个安排虽然不象原牧白那个法子一样,一劳永逸,可至少能杜绝有人下药,能安心的吃东西。 把这厨房里杂七杂八事处理好,就到了十一月十九日,原牧白花九十八万两买回来的那块玉料一分为二了,里面果然如程心妍所说的,是羊脂白玉。玉质温润紧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一般。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很吃惊,包括一直坚持这是块好玉料的原牧白,“娘子,你怎么会这么肯定里面是羊脂白玉?” 这个问题,不止原牧白原致亭父子,玉坊斋的人想知道,就是在暗中窥视着这一切的景燃也很想知道答案。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道:“我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原致亭脱口问道。 “就是通过那些绺裂看出来的。”程心妍语气平静地道。 “大少奶奶,你说具体一点,你是怎么通过那些绺裂看出来的?。”如果能找到方法,以后买新玉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原致亭着急地追问道。 程心妍想了想,面露难色,“我不知道,我就是看了看那些绺裂,就看出它是羊脂白玉了。” 听到景燃关于这件事的回报,赵伯骕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慧眼识玉。” 老太太的说法与赵伯骕的差不多,“我家乖孙媳是贵人,贵人有贵眼,贵眼能看到好东西。” 日出日落,转眼三天平静的过去了,十一月二十二日,是原牧白二十一岁生日,老太太亲手下厨做了碗长寿面给吃原牧白。家中其他人都送了礼物,唯独程心妍忘记准备。她没礼物送他,他却送了份礼物给他,十九个大小不同的木雕仕女娃娃,娃娃身上穿着鲜艳的衣裳,非常的漂亮。 “今天是你生日,又不是我生日,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程心妍不解地问道。 “娘子生日,我没赶回来,这是补送礼物。”原牧白憨厚地笑道。 程心妍明眸流转,偏着头问道:“今天你生日,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你生不生气?” “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程心妍挑眉问道。 “娘子,你……”原牧白眼光闪了闪,“娘子,你可不可以……” 程心妍凑过近了些,还是没听清他说什么,皱眉,“我可不可以什么?你说大声点,我听不清。” “娘子,你可不可以……亲亲我?”原牧白低下头,不敢看程心妍,一直以来都是他亲娘子,可娘子从来没有亲过他,他很想让娘子亲亲他的脸,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壮着胆子提出了这个企盼良久的愿望。 程心妍微愕,她没想到原牧白会提出这个请求,成亲这么久,这个男人对她的呵护和重视,她无法视而不见,谈恋爱谈这么久,也该有些进展,更何况他们已经是夫妻,这一辈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陪着她了,亲亲就亲亲吧!程心妍唇角轻扬,上前一步,踮起脚,在原牧白的左侧脸上轻啄了一下。 轻轻地一下,如蜻蜓点水。却让原牧白欣喜若狂,抬头看着面前的娇俏人儿,眸光明亮,“娘子,我是不是在作梦?你掐我一下。” 程心妍哑然失笑,依言在他手臂上用力地掐了一把。 “痛痛!”原牧白嘴上叫痛,脸上笑容不减,“我不是作梦,娘子亲我了,娘子真的亲我了。” “傻小子。”程心妍脸微红,低喃了一句,推开他,快步走了出去,站在门外,“还不出来,该去祥瑞厅了。” 原牧白笑呵呵地走了出来,伴着程心妍一起去了祥瑞厅。 嫁做商人妇 第六十九章 两个男人 寒冷的冬天,最舒服的事莫过于,窝在温暖的被子,一觉睡到自然醒;睡饱睡足醒过来后自是神清气爽,全身舒畅,可是睡醒之后,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那情况就会变成,“啊!原牧白,你这个流氓!” 流氓没有被尖叫声吵醒,依旧酣睡如牛,唇边还噙着一抹微笑,那叫睡得一个香甜。程心妍很生气,非常生气,一把将被子抓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伸出脚来在原牧白大腿上狠狠踹了几下。 流氓被踹醒了。 原牧白缓缓睁开眼,幽深的墨瞳里是刚睡醒的迷离神色,看到板着脸瞪着他的程心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娘子。” 程心妍被原牧白那憨厚的笑晃了一下神,但是目光朝下一看,看到了原牧白结实的胸膛,这才发现,他没穿衣裳,还好她身上的衣裳还算整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问道:“原牧白,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原牧白坐起身来,笑得有几分羞涩,“我昨天晚上没做什么,就是抱着娘子睡觉。” 这男人还真敢说! 程心妍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咬着牙,问道:“只是抱着睡觉,没做别的?” “还亲了娘子。”原牧白眸光柔情似水,“娘子,你的身子好软,好香。” 程心妍嘴角抽搐,她想杀人,可手边没刀,只能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继续问道:“是谁准你爬上床的?” “娘子,我……”原牧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低下头,“娘子,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就下去。” 原牧白眼里闪过的失落,看在程心妍有些不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牧白,我不是生气,是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我……” “娘子,你不用说了,我懂。”原牧白回头看着她,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娘子,没事,我等。我会一直等。” 会等?会一直等下去吗? “你……”程心妍轻咬了一下唇角,眸光闪了闪,“你可以到床上来睡,但是不许乱动。” 原牧白眼睛倏然一亮,闪着希望重现的喜悦光芒,可又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声音颤抖地问道:“娘子,你说的是真的?” 程心妍脸微红,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瞪他一眼,道:“你要是敢乱动,我就踢你下去。” “不会的,娘子,我不会乱动的,我会乖乖的。”原牧白拉起程心妍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娘子,我好欢喜。” 恐怕这世上也只有这个男人,才会如此的容忍她,愿意等她慢慢的接受他,没有用世俗的礼数强迫她,程心妍有些感动,抿唇浅笑,柔声道:“牧白,谢谢你。” “娘子,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原牧白不解。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快起来吧,别让三叔三婶等我们。”程心妍不打算告诉他谢谢他的原因,把手轻轻地从原牧白掌中抽出来,掀开被子,下床,披上棉袄,开门唤婢女们进来伺候。 十一月二十三日,是慈缘四十四岁生日,程心妍和原牧白以及程理夫妻一同出城去莲溪庵。到了莲溪庵才知道,昨夜山风强劲,将庵中的一棵大树连根拨起;倒下的树压垮了慈缘住的那间禅房,庆幸人没受伤。只是房里的东西全压在倒塌的土墙下,其他东西慈缘不在意,但程珏送给她那把木梳,她绝不能遗失。不顾众尼的阻拦,和荭姑在废墟里翻找。 在众人苦劝下,并且保证一定替她找到木梳,慈缘才在荭姑的搀扶下,回了禅房。原牧白和程理带着两个车夫为她找寻这把木梳,废墟乱糟糟的,要从里面找出一把小木梳,不是件容易的事。 慈缘在房里等得心急,非要出来亲自找。程心妍苦劝半天,她才同意,让程心妍出去问情况。 “三叔,相公,木梳找到了吗?”程心妍扬声问道。 “还没有。”弄的全身脏兮兮的程理抬头答道。 山风凛冽,程心妍出来时忘记穿斗篷,被寒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哈啾哈啾哈啾。” 原牧白把手中的破木块丢到一旁,道:“娘子,山上冷,风大,你别站在外面,快回房去。” 程心妍揉了揉鼻子,回房去,一会还是又要被赶出来,“燕草,你帮我把斗篷拿来吧!” 燕草转身回房去拿斗篷。 一阵山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程心妍记起庵后的梅林,这个时候是腊梅的花期,虽然没下雪,但也可寻梅,“元春,我们去山上折腊梅去。” 庵后的腊梅大部份都开了,满山都弥漫着醉人的香气,嫩黄如蜡的花瓣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程心妍开心地沿着小径往前走去,去寻找好看的花枝。 “咔嚓”程心妍找到一枝,上前将花枝折断。花枝是折了下来,可花瓣也掉落了一些,不如刚才那么好看了,“太用力了。” “大少奶奶,用大剪刀剪花枝会比较好。”元春道。 “那你回去拿剪刀,我在这里等你。”程心妍喜欢这片梅林,不愿回去,要留在这里赏花。 “大少奶奶,那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走,不能离开这条小径哟。”梅林就这条小径,只要程心妍不离开小径,就不会迷路,元春叮嘱了一句,转身往回去拿剪刀。 程心妍没敢乱走,她也怕迷路,只在附近看花花,摘一朵,随手别在衣襟处。 “上面有没有人?我掉坑里了,有没有人能帮帮我?”隐隐约约传来人求救的声音。 程心妍侧耳听了一下,寻声而去,呼救声越来越近,她找到了那个大坑,坑底有个男人。程心妍低头一看,讶然问道:“赵公子,怎么是你?” “是我,我不小心掉坑里了。”赵伯骕站在坑底,仰面看着她,“你能不能拉我上去?” 程心妍毫不犹豫地朝他伸出了手,手指修长,洁白纤细。指甲上没有象时下女子用指甲花染成红色,是原有的颜色,淡淡的粉红色,很干净。 赵伯骕伸出手,两手之间有一段距离,“不行,我抓不到你的手,你再靠近些。” 程心妍依言靠近了些,再次向他伸出手。 赵伯骕伸出手,只能碰到她的手尖,“不行,你还要再靠近些。” 程心妍小心翼翼地又移近一些,这次赵伯骕抓住了她的手,柔若无骨,温暖无比,如同记忆中的那只手。 一个女人要把一个男人从坑里拉出来,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若那个男人还存着其他心思,那么不但拉不上他,还会被他拖进坑里。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程心妍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赵伯骕拉上来,反被他拖了下去,摔进了他的怀里。 赵伯骕虽然是有意将她拖下来的,但是没想到冲力这么大,头重重地撞在坑底的石头上,痛的发出一声闷哼。 程心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是不是撞痛你了?对不起,刚才我没站稳,滑下来了,你有没有事?” “头好痛。”赵伯骕坐起身,抬手去摸后脑勺。 “不会把头撞破了吧?”程心妍紧张地凑上前去查看,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肿起了个大包,没出血。” “这点小伤无关紧要,只是现在连你也掉进坑里了,我们要怎么上去?”赵伯骕看着程心妍,想从她脸上看到慌乱的神色,但是他没看到,她的神色依旧平静淡然,清眸如水。 “一会我的婢女就会来寻我了,到时候再让她……哈啾。”程心妍打了个喷嚏,“让她去找人拉我们上去就行了。” 赵伯骕这才发现程心妍没穿斗篷,身上穿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的对襟棉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连斗篷也不穿?” “哈啾。”程心妍揉了揉鼻子,“我出来时忘了。” 这都能忘记? 赵伯骕皱眉,起身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在她拒绝之前,开口道:“受寒生病,是要喝苦药的。” “谢谢。”程心妍笑,“那你怎么办?” “我是男人,我不怕冷。” 程心妍眸光微转,笑道:“要是受寒生病了,可不能怪我哟。” “如果我说我会怪你,你要怎么办?把披风还给我?”赵伯骕挑眉问道。 程心妍微愕,“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赵伯骕勾起一边唇角,“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木讷古板的人。” “不是,你不是木讷古板的人。”程心妍否认道。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赵伯骕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玩味。 “我看人不准,还是不说了。”程心妍边说边环顾四周,坑壁上没有长青苔,坑底没有积水,可是最近这几日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坑底怎么会没有积水?除非这个坑是才挖没多久的,可是为什么要在这里挖一个坑呢? “不准也没关系,说来听听。”赵伯骕席地而坐。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坐下,“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我的气量比你想像中大。” 程心妍道:“你是一个帅哥……” 赵伯骕听到了一个不熟悉的词,“等等,什么是帅哥?” “就是美男子,你五官俊美,身材高大,气质优雅高贵,很轻易就能吸引众多女子的注意力,可是你并不需要她们因为你的容貌而注意你,你有你的骄傲。”程心妍偏头看着他,眸光闪了闪,“这世间上一切都不足让你放在眼里,你就是一味毒药,不能碰,一碰,就会万劫不复。” 毒药? 万劫不复? 赵伯骕眸色忽沉,她到看得极准,形容的也极贴切。隐身在暗处的景燃皱眉,这个女人胆子还真大,什么话都敢说。 “我是胡说八道的,你不要介意。”程心妍轻笑出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抬头看着坑外的盛开的腊梅,眉尖微蹙,这附近没有猎户,这坑是谁挖?想干什么? “我不介意,因为你说的不准。”赵伯骕笑了,只是那笑不及眼底,他的双眸依旧清冷。 “大少奶奶,你在哪里?”坑外传来燕草的呼喊声。 “燕草,我在这儿!”程心妍站起身来,“燕草,我掉坑里了!” 燕草闻声飞奔过来,低头看到困在坑下的程心妍,伸手道:“大少奶奶,奴婢拉你上来!” “你拉我不上去的,你去找大少爷,叫他们带绳子过来。”程心妍怕燕草和她一样,没拉出她来,反到掉进坑来。 “大少奶奶你等等,奴婢这就去找大少爷。”燕草转身往回跑。 程心妍回头对赵伯骕笑道:“赵公子,再等一会我家相公就会来拉我们出去了。” “我听说你原本许配的人是王嗣铭,为什么会嫁给原牧白?”赵伯骕问道。 程心妍眸光一闪,笑道:“出嫁时上错了花轿,就将错就错嫁了。” “你可曾后悔?” “后悔能改变一切吗?”程心妍反问道。 赵伯骕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程心妍面前,低头看着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离开原家。” 程心妍心猛地跳了一下,向后退开两步,“谢谢赵公子的好意,不用了,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不想改变。” “你在害怕。”赵伯骕向前逼近一步,“你害怕我?” 程心妍蹙眉,向后退了一步,身子靠在了坑壁上,“赵公子,请自重。” 赵伯骕伸手撑在坑壁,俯身凑到程心妍耳边,“你说我吸引了众多女子的注意力,那么有没有吸引到你的注意力?” 距离太近,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拂过程心妍的耳畔,引的程心妍心头一颤,这是危险的气息,他想干什么?轻咬了一下唇角,道:“几回魂梦与君同,恨不相逢未嫁时。赵公子可满意这个回答?” 赵伯骕朗声一笑,向后退开两步,勾起唇角,道:“程心妍,你很聪明。” 程心妍微微垂睑,她不聪明,否则她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她上了当,这个坑是他为她而挖,可是为什么呢?她和他只是数面之缘,在今日之前,她们说过的话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章 丢失初吻 风徐徐吹过,花瓣旋转着飘落下来,落在两人的发上肩头,清香袅袅;林中寂静,无有人声鸟鸣,只有困在坑中两个人轻微呼吸声,他看着她,她看着地;他不言,她皆不语。 良久,赵伯骕打破沉默,“几回魂梦与君同,恨不相逢未嫁时。程心妍,你胆子不少,这句话都敢说,你就不怕,我会信以为真?” 程心妍抬眸看着他,唇角闪过一抹讥笑,“以赵公子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相信如此明显的谎言。” “若是我明知是谎言,却偏要相信,你该怎么办?”赵伯骕挑眉问道。 “你不会。”程心妍抚下落在衣襟处的几片花瓣,“你不会让自己生活在谎言中的。” “你错了,每个人都生活在谎言里。”赵伯骕冷冷地笑,眸色幽深,“包括你。” “我没有。”程心妍矢口否认。 “你有。”赵伯骕低下头来仔细地看她,“成亲数月,依旧是处子之身,这就是你最大的谎言。” 程心妍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赵伯骕唇角上勾,眸中神色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如此可笑的话,从赵公子口中说出来,真是让人感到意外。”程心妍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日的精明,这件事如此的私密,只要她不承认,赵伯骕又能耐她如何? 赵伯骕没想到程心妍这么快就冷静下来,还用嘲讽的口气否认事实,眸底闪过一抹异色,正要说话,却听到远处隐约来了呼喊声,皱眉,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娘子,娘子,你在哪里?娘子。”原牧白焦急地声音远远的传来。燕草心急,一进门就嚷着大少奶奶掉坑里了;原牧白更心急,问都没问情况,就冲了出来,等到林中才发现,不知道娘子掉在何处,只得边喊边找。 “相公,我在这里。相公,我在这里!”程心妍在坑里跳了起来,高声应道。 从来没一个女人象她这般急着逃离他身边的,连一刻也不愿跟他多呆,这让赵伯骕感到很不快,很恼火,眸色忽沉,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迅速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一吻之下,只觉得她的樱唇温软嫩滑,令人心神俱醉,欲罢不能,不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唇上加深力道,霸道地掠夺她嘴里的津液。 在坑外注视这一切的景燃惊呆了,做为一个暗卫,他不是没见过赵伯骕跟别的女人亲热;只是赵伯骕会跟女人合体交欢,却不会与那些女人接吻,甚至不允许那些女人碰触他的唇和脸,这是赵伯骕生平第一次吻一个女子,吻的还是一个已婚女子。 赵伯骕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程心妍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去推他,可他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她根本不能撼动他半分。听到原牧白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程心妍急了,猛地记起在现代学的女子防狼术中的一招,屈膝去顶他的子孙根。 赵伯骕显然已经防备她会反抗,她这边刚一动,他就松开了手,快速向后退开。程心妍恨恨地瞪着他,用力擦去他留在她唇上的唾沫,这个该死的坏蛋,夺走了她的初吻。 赵伯骕薄唇勾起一道好看的笑弧,道:“原牧白果然蠢笨如牛,居然能几个月不碰你。” 象赵伯骕这种男人,顺从只会让他得意,反抗会让他有征服欲,最好的方法是无视他。程心妍收回瞪他的目光,抬头喊道:“原牧白,我在这里。原牧白!原牧白!” 赵伯骕眸底闪过一抹异色,程心妍的反应不在他意料之中。 “娘子!”原牧白的脸出现在上方,“娘子,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 程心妍一伸手就抓住了原牧白的手。原牧白没用什么力,轻轻一提,就将娇小的人儿拉了上去,接着他又把赵伯骕拉了上去。 赵伯骕拱手道谢,“多谢出手相助。”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原牧白客气地道。 “行了,走吧!”程心妍视赵伯骕为洪水猛兽,恨不得立刻从他眼前消失,牵起原牧白的手就走。 原牧白冲赵伯骕含笑颔首,跟着程心妍离去。没走多远,程心妍就被过长的披风下摆绊了一下,这下发现她身上还披着赵伯骕的狐裘披风。程心妍解开披风,转身欲还给他,放眼看去哪里还有人影?微微蹙眉。 “这位赵公子走的好快。”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眸光沉了沉,把披风用力地丢在地上,道:“走吧!” 原牧白上前捡起披风,拂去沾在披风上的花瓣,道:“娘子,人家一番好意借披风给你,怎可随意丢弃?应当原物奉还才对。” “你这是在责备我?”程心妍瞪着他。 “不是娘子,我不是要责备你。”原牧白紧张地看着程心妍,“娘子,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就要蛮横无理,不行啊?”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能说,还讨不回公道,程心妍心情恶劣,她没地方出气,冲着原牧白乱嚷嚷。 原牧白陪笑道:“娘子,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你对我可以不讲道理,蛮横无理,但是这披风是别人的,这么丢弃不管,是不对的。” “原牧白,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不讲道理,很蛮横无理?”程心妍气鼓鼓地问道。 “不是。”原牧白坚决否认。 “哼!”程心妍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娘子,娘子。”原牧白追上前去,“娘子,是不是赵公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得罪你了?” 程心妍斜眼看看他,生硬地答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他气了?”程心妍不敢承认她生赵伯骕的气,她怕原牧白再多问几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伯骕吻了她的事,不能告诉原牧白,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当做被狗咬了一口。 “你要不是没生气,怎么会把披风丢地上去?”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吐出来,道:“我是生披风的气,它绊了我一下。” “娘子,披风它只是一件东西,你犯不着为它生气。”原牧白忍笑道。 “是,我知道了。”程心妍咬牙应道。 这时,燕草领着人过来了,见到程心妍安然无事,就一起返回了莲溪庵。没有人注意到,赵伯骕就站在不远处,眼神阴沉的看着他们,直到所有的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冷冷地道:“景燃,不必回原家了。” 隐身暗处的景燃眸光闪了一下。 回到莲溪庵,程心妍被慈缘犯犯地教训了一顿,说她太冒失,怎么可独自去寻人之类的话。吃了大亏的程心妍,低头受教。 在众人劝说下,慈缘才饶过程心妍。 午饭吃的是程心妍特意从食鲜楼带来的素菜,味道比庵堂的自然要好些。用过午饭,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去;原牧白跟了慧师太约好,明天让泥瓦匠木工过来,修葺庵中禅房。 回到家中,听闻一件喜讯。 这天正午,春枝吃着午饭时,突然晕倒。请大夫一诊脉,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春枝有了身孕,就要给她应有的名分。在原牧白和程心妍回来前,由大太太的作主,让春枝开了脸,上了头,给于雅愫敬了茶,成了原牧青的妾室,府中下人改口称她为春姨娘,这也是原家近百年来的第一位姨娘。 董筱瑶怀孕、程心如怀孕、于雅愫怀孕,现在连原牧青房里的通房丫头春枝也怀孕了,一连串的人都怀了孕,可是老太太最希望的人却偏偏没怀孕,瞅着程心妍的肚子,老太太犯了愁,这成亲都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见老太太一直瞅着她的肚子,程心妍心虚地低下头。原致轩见状,以为她心里难过,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提醒老太太。老太太回过神,把目光移开,笑道:“没事了,你们今天都辛苦了,回房歇着去吧!” 从耦荷园出来,程心妍和原牧白一路无话地走回了晨晖园,进了门,程心妍走进内室,卸下钗环,脱去外裳,爬到床上躺下了,盯着帐幔上绣着的水草纹想事。 “大少奶奶,这么躺着会着凉的。”初秋上前帮她盖上锦被。 “没事,我就躺一会,等下就起来。”房里烧着暖炉,很温暖,程心妍才敢这么躺着的。 初秋看了她一眼,和绿枝一起退了出去。 原牧白在外室坐了一会,喝了杯热茶,走进内室,在黄花梨如意云头椅上坐下,道:“娘子,奶奶那里,你不用担心,有我。” 程心妍躺在床上没应声。 “娘子,你睡着了?”原牧白问道。 “没有。”程心妍拥被坐起,看着他,“你要怎么跟奶奶说,我们成亲这么久,我还没身孕的事?” 原牧白漆黑的眼眸里光芒闪动,喉节上下动了动,低下头,不敢看程心妍,声音沉沉地道:“表哥和表嫂成亲两年了才怀上,我们成亲一年还不到,和奶奶这么说,就可以了。” 程心妍唇角微扬,真是个傻小子。 “娘子,就快要用晚饭,你别睡着了,略躺躺,等吃完饭再睡”原牧白站起身来,“娘子,我先出去看书了。” “牧白,那书不用看了,娘现在已出家,不管俗事,你不以文入仕也没关系。”程心妍不想原牧白看书看的那么辛苦,出言相劝。 “娘子,做人要言而有信,我答应岳母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原牧白认真地道。 “好好,那你继续努力。”程心妍凝眸笑道。 见程心妍露出笑靥,原牧白也笑了,道:“娘子,我会努力的。” 这天夜里,原牧白早早就上了床,把程心妍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做什么。那知道他老老实实,安静的睡在她身边,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到是她翻来覆去,久久不成眠。 程心妍快天亮时才睡着,被唤醒后,精神不济,洗了脸才稍稍清醒些。梳洗换好衣裳,领着初秋和绿枝去给老太太请安,刚走到门口,突然从外面冲出一人来,衣衫不整,噗嗵一声跪在她面前,磕头道:“大少奶奶,奴婢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吧!” 程心妍诧异地看着她,仔细辨认了半日也没认出是谁。还是初秋眼尖,道:“大少奶奶,这是老太太房里的暮芸。” 暮芸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脸色憔悴蜡黄,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嘤嘤啜泣,楚楚可怜。 “暮芸,你先别哭,有什么事,你起来说。就算我做不了主,还有老太太。”程心妍轻声道。 “大少奶奶,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救救奴婢,让他们饶了奴婢吧!不要再缠着奴婢了,奴婢会给大少奶奶供长生牌,求菩萨保佑大少奶奶长命百岁的。”暮芸不说事,只是哭泣着向程心妍苦苦哀求。 暮芸的话把程心妍弄糊涂,皱眉。 “暮芸有什么事,你就说,你这么哭不停,你要大少奶奶怎么帮你。”初秋上前扶起她,劝道。 暮芸取下头巾,露出一个大光头,又挽上衣袖,左右两个手臂上布满紫色的斑点,非常恐怖。把程心妍主仆三人吓了一跳,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大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该痴心妄想要做大少爷的姨娘,奴婢知错了,大少奶奶,求您救救奴婢,让他们不要再缠着奴婢了。”暮芸痛哭流涕地道。 程 嫁做商人妇 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2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2部分阅读 妍眸光一闪,隐约猜到暮芸做了什么事,不过还要证实,沉声道:“你说你知错了,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我救你,总的让我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我才好帮你求情。” 暮芸咬了咬唇角,闭上眼睛,道:“大少奶奶补品里的药,是奴婢下的。” 果然是这事。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一章 永绝后患 没有太多深层的理由,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为了当姨娘,就狠心下药害人。为奴为婢,低人一等,想要搏个出头之日,无可非议,但是想要出头,并非只有做妾这一条出路。 怜卿薄命甘为妾,为妾者,低贱如泥,让人同情。可是为了当妾,去谋害别人的人,就不值得同情了。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暮芸,程心妍没有一丝怜悯同情,只是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会主动把事情说出来?眸光微转,“你好好的呆在府中,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要如何救你?” “大少奶奶,奴婢已经受到了惩罚,奴婢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斑点,每天疼痛难忍。大少奶奶,奴婢真得知道错了。求求您大少奶奶,您就原谅奴婢吧,日后奴婢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暮芸跪在地下,扯着程心妍的裙角哭求道。 原来如此。 程心妍明白是明白了,可这件事有些蹊跷,暮芸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突发急病不可能,那就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府中谁帮了她不留名?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是要借这件事,杀鸡给猴看,警告那些暗中藏着另样心思的人,冷冷一笑,道:“你的报答,我受不起。来人,把她给我带去嘉荫堂,等我给老太太请了安,再来处置。” “是,大少奶奶。”宗嬷嬷和王嬷嬷早就闻声走了过来,知道是暮芸给程心妍下的药,恨不得一脚踹死她,一听程心妍吩咐把人带去嘉荫堂,齐声应道。 “大少奶……”暮芸话还没喊出来,就被堵上了嘴。宗嬷嬷解开汗巾,把暮芸给绑了起,和王嬷嬷带着两婆子把她押去了嘉荫堂。 程心妍到了耦荷园,在老太太面前一个字都没提,陪着老太太用罢早饭,起身离去时,给罗嬷嬷使了个眼色。罗嬷嬷会意,等程心妍离开后,找了个借口,也退出房来。出门就见程心妍站在院中等她,上前行礼道:“大少奶奶。” “妈妈不必多礼。”程心妍伸手扶起她,拉她到一旁,把暮芸的事说了出来。 老太太房里的婢女都是罗嬷嬷调教出来的,现在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种东西,罗嬷嬷气得额头上青筋突起,双手紧紧握拳,愧疚地道:“大少奶奶,老奴无颜见老太太和您。” “妈妈,快不说这样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各有志,暮芸做出这种事来,与妈妈有什么无关。”程心妍轻声道。 “老奴谢谢大少奶奶宽容相待,大少奶奶请放心去处置,老太太那边,老奴会斟酌着说的,必不会吓着老太太。”罗嬷嬷小声道。 “有劳妈妈了。”程心妍客气地道。 罗嬷嬷欠了欠身子,转身回房去伺候老太太。 程心妍领着绿枝和初秋往嘉荫堂去,进门看到原东以及府中各处的管事都已恭敬地站院中,暮芸堵着嘴跪在厅中,唇边露出一抹浅笑,两位奶娘不愧在内宅混了多年,不用她多说,就明白她今天要杀一儆百。 程心妍并没有马上就发落暮芸,而是先处理内务。等她处理好那几件琐事,暮芸的寡母闻讯赶了来。暮芸的娘进门给程心妍行了礼,开口问道:“大少奶奶,不知道暮芸她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大少奶奶要把她的头发剃光?”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暮芸的娘会出言质问程心妍,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女人该不是疯了?虽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可程心妍是主,暮芸是奴,别说剃光她的头发,就是把暮芸打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去官府花几两银子,更何况暮芸是三代家奴,打死也就打死了。可身为奴婢居然敢质问主子,那是大大的不敬。原东立刻出言训斥,“大胆潘寡妇,这里岂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快向大少奶奶磕头认错!” “大管家,不必如此。”程心妍淡淡的笑,似乎对暮芸她娘的质问不以为忤,“暮芸她娘这问题问的好,我也正想把这事跟大伙说说,免得有些人以为我这个大少奶奶是个摆设,不把我当回事。” 众人低下头,不敢接话。 程心妍敛去脸上的笑容,冷冷地道:“暮芸她犯了两个错,第一个错,她不该人大心也大,想着给大少爷当姨娘;第二个错,她不该为了当姨娘,下毒谋害我。” 众人都倒吸了口冷声,想给大少爷当姨娘,这心思虽然不好,但不算错,不过大少奶奶说是错,那就是错;至于下毒谋害主子,那可就是死罪。 潘寡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角抽搐的厉害。 “至于她的头发怎么没了,她身上的那些斑点是怎么来的,就让她自己说。”程心妍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站在暮芸身旁的婆子取下暮芸嘴里的帕子,喝道:“说。” 事已至此,暮芸很清楚,她不可能再留在府中,她现在只求能保住这条命,所以没有任何隐瞒,把这几日晚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这几夜,她一睡着就会梦到被人用扎针,用火烧,头发也一根根的被人拨出来,醒来后,发现头发掉的满地都是,身上有针眼,有火烧的痕迹,可是那明明是梦,为什么会变成真的?昨夜梦里有个夜叉拨光了她所有的头发,并且说,如果她不把事情向大少奶奶坦白,明天就是她的死忌,她才会吓得一大早就来向程心妍坦白一切,求程心妍救她。 听到暮芸的话,程心妍很肯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可是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帮她?帮了她为什么又不愿让她知道? “大少奶奶,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大少奶奶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暮芸磕头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程心妍微微眯起双眸,“原东家的,你是这府上的内管家,你应该熟知府中的所有规矩,是不是?” 原东家的上前一步,低头欠身答道:“是的,大少奶奶。” “那我来问你,一个婢女意图谋害当家主母,应该怎么处罚?”程心妍斜眼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问道。 “回大少奶奶的话,此是大罪,应杖毙。”原东家的道。 暮芸和潘寡妇听原东家的话,母女的动作一致扑向前,抱住程心妍的脚哭起来,母女俩喊的不同。 暮芸哭喊道:“大少奶奶,奴婢真得知道错了,大少奶奶饶命啊!,大少奶奶,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潘寡妇哭喊道:“大少奶奶,奴婢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死了,奴婢也活不了了,求大少奶奶慈悲,饶了她的命吧!” 听到杖毙两字,程心妍吓了一跳,刚知道被人下毒时,她是恨不得把这人找出来,打死,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这恨意稍减,就有些不忍,觉得这暮芸是罪有应得,可杖毙还是稍重了些,毕竟人命关天,不如打她十几板子,撵出府去,永不录用算了。这只是程心妍身为现代人的想法,其他人觉得就该如此,丝毫没觉得,杖毙有什么不对。 王嬷嬷看到程心妍眼底露出来的那丝不忍,急了,这会子大少奶奶可不能心软!这一心软,以后这些人就不好管了,忙上前一步,厉声道:“这成何体统?还不快把她们拖开!大少奶奶的裙子也是她们能碰的?” 外面进来几个婆子,上前将暮芸母女两拖开,按在地上。原东家的不等程心妍说话,就让婆子们把她们母女的嘴巴堵起来。 宗嬷嬷和嬷嬷配合默契,故意开口问道:“原东家的,刚这两个贱婢不懂规矩,拉扯大少奶奶的衣裙,依规矩,该怎么做?” “大少奶奶,以下犯上,依规矩,该掌嘴二十。”原东家的答道。 程心妍愣住了,照这规矩,拉扯一下她的衣裙,就要掌嘴二十,那意图谋害她,的确该杖毙了。程心妍在发愣,但原东家的不知道她在发愣,以为大少奶奶就是这意思,喝道:“掌嘴,二十!” 两个都快死的人了,那些婆子不需要再跟她们谈什么交情,下手极重,啪啪啪,几下就把得暮芸母女俩的脸肿了起来。程心妍这时也缓过神来了,这暮芸必死无疑了,罢罢罢,她索性就狠狠心,借暮芸立威,吓住那些居心叵测,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以后就不用再做同样残忍的事。 程心妍想到这里,就端起茶杯小口地喝着,看也不看暮芸母女,就当没听到那些耳光声。宗嬷嬷和王嬷嬷见状,都暗暗松了口气。原东微微点头,当权者,该心善时心善,该狠心时也能狠下心来,大少奶奶不愧是原家的当家主母。 打完后,原东家的依着规矩,上前向程心妍禀报。程心妍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看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暮芸母女,冷冷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卧榻之侧我绝不容他人酣睡,要是有人再敢生出不好的心思,暮芸就是前车之鉴!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不要,大少奶奶,奴婢愿意为她顶罪,求大少奶奶饶了她的性命!”潘寡妇抱住暮芸,不让婆子拖走她,口齿不清地向程心妍求饶。 程心妍站起身,看也没看潘寡妇一眼,径直走了出去,她怕她再坐下去,会心软。原东手一抬,婆子们就强行把暮芸母女分开,把暮芸拖到门外,行刑的下人已搬来长凳,将她绑了上去。 程心妍走出很远,还能听到潘寡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眸色微沉,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为了过舒心平安的日子,她是不得不狠心。 暮芸刚一断气,潘寡妇就碰死在嘉荫堂的柱子上,母女同日而亡,黄泉路到有了伴。程心妍听了回报,叹了口气,一句话都没说,斜倚在软榻上,看着房里的铜暖炉发呆。 晚上,算着原牧白快回来了,元春拦在院外把这事跟他说了。原牧白听后,双眉紧皱,快步走进房去,走到程心妍身旁坐下,柔声喊道:“娘子。” 程心妍缓缓地扭头看着他,没说话,她知道婢女肯定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 “娘子,我今天听到一个笑话,很好笑,我说给你听。”原牧白笑,“从前有个痴呆女婿,不通世事,每次去岳父家吃饭,总被另外几个女婿欺负,只能坐在下座。他娘子感到很气愤,就嘱咐他千万要坐上座,可是这呆女婿始终弄不明白该怎么坐。这天,痴呆女婿又陪他娘子回娘家,吃饭时,他娘子倚在门口往高处斜挑着眼睛给他递眼色,意思是要他坐在上座。痴呆女婿不解其意,以为要他坐在高处,见庭院有把梯子竖在房檐边,就爬到梯子中间坐着。他娘子看着急了,瞪着眼睛再次暗示他。痴呆女婿仍然不明白他娘子的意思,情急之下大声叫嚷道:‘总不能叫我到天上去坐吧?’” 原牧白说完笑话,见程心妍没笑,道:“娘子,是不是不好笑?没关系,他们还说了一个,我说给你听,这个一定好笑。有个秀才想买一匹马,骑着进京赶考。他来到集市上,一个马主迎上前道:‘相公,我这匹马是千里驹,一口气能跑千里。’秀才一听,对那马主道:‘京城离此九百里,你的马一口气却跑千里,那一百里路难道让我走回来吗?你这马我不买。’娘子,这个秀才真是好蠢的。” 虽然听完了这个笑话,程心妍心情依旧低落,一点都不想笑,但是看着原牧白那紧张的模样,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道:“牧白,谢谢你。” “娘子,明天书院有蹴鞠比赛,你想不想去看?”原牧白继续分散程心妍的注意力,不让她去想暮芸的死。 “想,你带我去。”程心妍明了原牧白的用意,她也不想去想暮芸的死,就顺着他的话道。 “娘子,我蹴鞠的脚法可好了。”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笑道:“明天我一定好好欣赏我家相公的好脚法。” 两人绝口不提暮芸的事,聊着其他的事,程心妍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二章 蹴鞠比赛 屋内,夫妻俩在闲聊,轻言细语,温情脉脉;屋顶,景燃默默地注视他们,良久,飘然离去。他刚在客栈附近现身,就看到另一名暗卫打出公子要见他的手势,眸色沉了沉,下去见赵伯骕。 “景燃,你去原家了?”赵伯骕斜靠在垫着狐裘的躺椅上,身上穿着一袭玄色绣暗花的锦袍,长发用墨玉发簪随意绾了个髻,松松垮垮,欲坠未坠,贵气里透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是。”赵伯骕明知故问,景燃坦然承认。 “为什么?”赵伯骕挑起一缕长发,淡淡地问道。 景燃唇角轻挑,“去看原大少奶奶清理门户,杖毙婢女。” 赵伯骕眸光一闪,剑眉微蹙,“你说什么?杖毙婢女?” “有婢女在原大少奶奶的补品里下药,被她发现了,她下令杖毙了那个婢女,婢女的寡母曾向她求情,她不许。婢女被杖毙后,她的寡母触柱而亡。”景燃没有告诉赵伯骕,他在这件事里做了什么,只陈述了其中一部分事实。 赵伯骕勾唇冷笑,“景燃,你想说什么?” “属下没想说什么。”景燃低着头,恭顺如昔。 赵伯骕坐起来,眸中的精光微凛,冷冷地道:“景燃,你的胆子愈发的大了。” 景燃单膝下跪,低头不语。 赵伯骕盯着景燃,良久,道:“明日清音书院有场蹴鞠比赛,你上场跟他们玩玩。” 景燃一惊,抬头看向赵伯骕,公子的意思是要他由暗卫转为明卫? 赵伯骕挑眉,“怎么?不愿意?” “属下遵命。”景燃低头,掩藏起眸中复杂的神色。 第二天,是晴朗无比的好天气,湛蓝的天空,只有几片羽毛似的云翳点缀着,无限深邃悠远。 清院书院的蹴鞠场就在书院后山一处平地上,在场边左侧有两个宽敞的八角亭,里面摆放着数张长木凳,供观看蹴鞠比赛的人就坐。宋代蹴鞠运动盛行,在宫廷里,皇上大臣们都喜欢蹴鞠,皇宫内组建有专门的男女蹴鞠队。蹴鞠由宫廷兴起,逐渐扩展到民间,近十来年,蹴鞠更成了风靡朝野的一项热门活动。 蹴鞠用的球是由十二片香皮砌成,球重十二两。两队各十六人,队长名球头,还有跷球、正挟、头挟等各位置的名称,球杆高三丈,上面有一尺方圆“风流眼”球门,以互相射门命中数分胜负。这些知识,是在马车上,原牧白临时为程心妍普及的。 程心妍随原牧白过来时,蹴鞠场内已人头攒动,几乎整个清音书院的人都来了。八角亭内坐了十几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少女,一个个都俏脸含春,唇边带笑,程心妍就认识苏予,苏予看到她,欢喜地迎了出来,拉着她进亭坐下。原牧白去找路纾他们,他可是今天蹴鞠比赛的主力队员。 路纾正的那里做赛前动员,“今日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将慈湖书院的人打的落花流水!打的他们心服口服!” “嗷!”书院的学子们都十岁,血气方刚,个个争强好胜,听这话,热血沸腾,齐声嗷嗷乱叫。 原牧白走了过去,路纾抬手在他左肩上捶了一下,“原兄,今天可要看你的了!” “放心,今天我会全力以赴,好好表现的。”原牧白看着坐在亭中浅笑盈盈的程心妍,稍稍松了口气,昨夜程心妍为暮芸的事,情绪低落,一夜难眠,他很担心,怕程心妍会象李氏一样郁结成病。 路纾顺着原牧白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们都知道怎么做。” 就在清音书院各位队员对即将开始的比赛满心期待时,有人喊道:“慈湖书院的人来了!” 众人听到喊声,都扭头看去。王嗣铭领着慈湖书院的人绕过花丛走了过来,走在他右边的是庄子朓,走在右身边的那个男子,身材健硕,步履稳健,穿着绀青色锦袍和羊皮软靴。临安城四大才子到了三个,不知道江恺为何缺席? “妍姐姐,是那个人,是那个人。”苏予跳了起来,指着那个男子直叫唤。 不用苏予叫,程心妍也认出走到王嗣铭身旁的男子,就是那日在街头拉住惊马,而后又在金器铺里出手相救的景燃。景燃也看到了程心妍和苏予,眸光闪了闪。 两队人互相拱手行礼,除了景燃是陌生面孔,其他人互相都认识说了两句闲话,两队人去场边的竹屋内,脱下外裳,换上轻便的窄袖袍,头上戴绑着发带,前襟掖扎起在腰间,下身长裤,脚穿软靴。清音书院的球头是路纾,他穿着黑衣,其他人穿青衣;慈湖书院的球头是庄子朓,他穿白衣,其他人穿红衣,王嗣铭没有上场,他在场边观战。 开球,慈湖书院抢占先机,球传给了庄子朓。庄子朓带珠到球杆下,劲传送到景燃的脚下。景燃脚轻轻一挑,“嗖”的一声,球稳稳当当地从半空飞射进了“风流眼。” 慈湖书院大受鼓舞,击掌庆贺。 球到了清音书院的人脚下,几个回传,路纾将球控制在脚下,使出浑身解数将球带到了球杆下,正要挑球,景燃突然间从斜里冲出来,一个拐脚就将球给抢走了。左右腾挪,稳稳将球带球杆下,腾空而起,一脚将球踢过三丈高的风流眼。 “好!”围观众人纷纷喝彩。 慈湖书院的学子们高声喊道:“景燃好样的!” “原来他叫景燃。”苏予笑道。 程心妍笑了笑,继续看蹴鞠。在现代程心妍也看足球,不过不是看球,而是看球星,比如小贝,比如c罗,不知道这些姑娘们来看蹴鞠的目的是不是跟她一样?环顾四周,姑娘们个个面带喜色,满脸春意,盯着场中激|情四射的男子们,秋波频送。轻轻挑眉,还真是古今皆同。 场中争斗愈发的激烈起来,庄子朓晃过路纾,面对原牧白,不敢硬过,一个妙传,球又到了景燃脚下。慈湖书院的学子不停地喊道:“快,快冲上去!” 清音书院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喊叫道:“截住他,截住他!别让他进球!” 景燃带着球,奔跑的速度并不慢,他跑到球杆下,挑球,“嗖!” 又进一球! 连中三元。 “好!景燃,再来一个!”慈湖书院的学子们兴奋地高声齐呼。 原牧白急了,这要是被人压着打,输了比赛,还怎么哄娘子高兴?不行,必须进球。原牧白卯足了进去抢球,带球。路纾和清音书院的人也知道他要在程心妍表现,都尽量把球传给他。 球到了原牧白脚下,飞脚将球踢出,半空被庄子朓伸脚一绊,球偏了方向。 机会来了! 景燃眸光一闪,飞身跃起,就势将球的方向踢的更偏,球朝着八角亭飞了过去,快如闪电。看球的众位姑娘吓花容失色,程心妍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向一边躲开。 没听到球砸下来的声音,却听到周围姑娘们倒吸气的声音,程心妍诧异地睁开眼睛,抬头一看,脸色微变。赵伯骕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伸手接住了球,球在他的手指上旋转了几圈,他将球弹开,飞起一脚,将球踢了出去,球似流星,疾驰而去,掠过场中两队人员的头顶,“嗖”的一声,射进了“风流眼”。 八角亭距离两个风流眼,至少有丈的距离,从这么远的地方射进去,这力度,这准确度,都太惊人了,围观众人愣了一下,才发出阵阵喝彩声。 赵伯骕低头看着程心妍,彬彬有礼地笑道:“原大少奶奶,没事了,不用害怕。” 赵伯骕的容貌本就出众,他这一笑,如春花绽放,让周围的姑娘们神魂颠倒,又是一阵抽气声。程心妍微微蹙眉,妖孽! 这时,原牧白已经跑了过来,急切地问道:“娘子,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程心妍摇头道。 景燃也走了过来,拱手道歉,“刚才我将球踢飞的,惊吓到夫人,对不起。”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程心妍笑,“相公,上次有人去店里捣乱,就是这位景大侠仗义出手相助的。” 原牧白连忙向景燃道谢,“景公子,多谢你救了内子!” “不必多礼。”景燃淡笑道。 “希远兄,你怎么会过来?”路纾和王嗣铭走过来和赵伯骕说话。 “无事,来看看。”赵伯骕勾唇一笑,“你们踢的很精彩,倒让我有些技痒。” “我正好累了,就劳希远兄帮帮我,上场踢踢如何?”路纾笑道。 “等等,刚才我出了错,应该罚我下场。如此一来,我们这边就少了个人,不如就让这位公子上场。”景燃插嘴道。 路纾和众队员商量后,就同意了由赵伯骕顶替景燃上场。 “相公,一会踢球时,你小心些。”程心妍心中不安,觉得赵伯骕要上场踢球,是不怀好意,这个男人能挖坑等着她,至不定等下会干出什么来,扯着原牧白的衣角,担心地叮嘱他。 “我会的娘子,你别担心。”原牧白笑笑,跑上场去。 苏予用胳膊轻推了程心妍,促狭地笑道:“妍姐姐,原大哥那么大的人了,你要不要这么不放心呀?” 程心妍有口难言,苦笑了一下。再次开球。 这次清音书院先抢到球,原牧白迅速带球往球球冲去,其他队员掩护,到球杆下,转身一个倒挂金钩,球进了!清音书院的学子们欢声顿起。 第二个球,依旧是原牧白踢进去的。 “妍姐姐,原大哥好厉害呀!”苏予赞道。 程心妍含笑点头,黑小子的脚法,她虽然不太看的懂,但是能踢进去,应该是蛮厉害的。景燃看了程心妍一眼,退出亭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球赛上,默默地悄声离去。 战况胶着不下,双方各有进球,转眼间就快到结束的时间,一数进球数,居然是平手!赵伯骕眸光微沉,他从小就蹴鞠,在蹴鞠场上还未遇敌手,可今天原牧白让他感到十分难缠,这小子蠢笨归蠢笨,到是个蹴鞠的好手。 时间就要到了,慈湖书院的人抢到了球,用力将球传给另一人,那人抬眼一看,庄子朓正在对方的球杆之下,极好的位置,高声喊道:“玄晦!” 那人飞起一脚,将球传给庄子朓。庄子朓跳起欲用头顶球,原牧白也同样跃起,与他争球。 “嘭”两人的头撞在了一起,同时倒地。一旁的赵伯骕抓住时机,把球抢走,脚一挑,球飞射进了风流眼。“当”锣声响起,比赛结束。 慈云书院以一球险胜,清音书院惜败。 赵伯骕傲然冷笑,胜利终是属于他的,目光一扫,见程心妍向着原牧白跑了过去。原牧白的手臂被地上的石片割伤,鲜血淋漓。 “你看你,叫你小心些,小心些,你还把手给弄伤了。”程心妍生气地道。 “娘子,我踢输了。”原牧白沮丧地道。 “一场比赛,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程心妍见原牧白手臂上的那伤口处沾有沙子,皱眉,“走啦,先去给你清理伤口。” 程心妍拉着原牧白走了,看都没看赵伯骕一眼。看着远去的两个人,王嗣铭的神色有些落寞,他们相处越来越融洽了。赵伯骕勾起了一边唇角,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她对原牧白在意。 程心妍没空管两人的心思,她用温热的开水帮原牧白清洗了伤口,用手帕把血迹擦去,给他上好药,用干净布条扎好,放下衣袖,抬头见原牧白一脸傻笑,瞪了他一眼,道:“好了,别傻笑了,快去换衣服,我们该回去了。” 等原牧白换好衣裳,与路纾等人打了招呼,就坐马车回了原家。十一月三十日是冬至,冬至大如年,接下来的几天,程心妍很忙碌,没心思想其他事。 到了冬至这一天,厨房准备了饺子、面条、馄饨等吃食,各房都用了,正午准备好祭品,会同另外两房人,去家祠祭拜先祖。 回到房里,程心妍笑道:“牧白,你好占便宜,今年可以过两个生日,收两次礼物。” 原牧白愣了一下,笑了,道:“娘子,闰月不算的。” “笨死了,跟你说笑都不懂。”程心妍撇嘴,扭身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纸笔,随手画了起来。 原牧白走到她身边坐下,“娘子,街面上的九九消寒图都不好看,要不你自己动手画一幅?” “九九消寒图是个麻烦事儿,每日都得画一次,我才没那闲功夫,不画。”程心妍否定原牧白的提议。 原牧白不以为忤,笑笑,偏着头看她画首饰图。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三章 要开新店 程心妍没那闲情雅致弄什么九九消寒图,可王嗣铭和于雅愫有,两人一人送来了一幅画。王嗣铭送的是蛱蝶戏春图,蝴蝶在草丛中飞舞,姿态各异,远近相间,九朵九瓣盛放的素花与绿绿的草相互辉映。 于雅愫送的是一枝寒梅傲雪图,枝上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九个花瓣。 人家一番好意,不收不行。 程心妍抚额叹气,“我不想多事,可这到好,一下送来两幅,想不多事都不行了。” 原牧白笑着宽慰她,“没事的娘子,我每天帮你把颜色调好,到时候你画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不记得。”程心妍斜眼看着他。 “不会不记得的。”原牧白笑道。 程心妍拿起蛱蝶戏春图,看了看,问道:“牧白,这图上要怎么注明晴天雨天阴天?” “是用颜色注明的,晴天涂红,阴天涂蓝,下雨涂绿,刮风涂黄,雪填铅粉,每片花瓣颜色不同,五颜六色,非常好看;九九完成,冬去春来,大地回暖。” “要五六种颜色,还真是麻烦事。”程心妍听这话,更觉这是件麻烦到极点的事,把画搁下,起身吩咐婢女们备了份礼送去王家,又让初秋找出一匹玫红色的锦缎,送去给于雅愫,算是谢谢他们的好意。 冬至节过后,程理派人来接程心妍回程家。隔了数月再见程心如,可用两句成语来形容,膘肥体壮,面目全非。 “姐姐,你怎么还没怀孕呢?”程心如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挑眉问。 “这事不急。”程心妍笑道。 “姐姐,这事怎么能不急呢?我们同时成亲,我儿子都快要生了,你还没动静。这不下蛋的母鸡,可没人会喜欢哟。”程心如嘲讽地笑道。 母鸡! 程心妍嘴角抽了抽,深吸了口气,吐出来,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她大度,不跟孕妇计较,就当她在放屁。 程心妍不接话,并不妨碍程心如继续炫耀。在她炫耀的过程中,程心妍总算知道她为何这么胖了,她借着怀孕,在王家作威作福,吃的都是高脂肪高营养的东西,不长肉才怪了。到黄昏时,原牧白先来,接走了程心妍。王嗣铭后到,没有遇上,看着肥肿难分的程心如,眸底闪过一抹无奈。 “娘子,你上回说,不是想开个成衣店,我找到一家合适的店铺了,明天我们去看。”回到家中,原牧白对程心妍道。 程心妍微愕,没想到她随口提了一句,原牧白就放在心上,还帮她找到了合适的店铺,心中一暖,扬唇浅笑,“那店铺在哪里?” “就在食鲜楼的对面,原本是家胭脂铺。老板的儿子去开封做生意发了大财,接老板过去,老板才把铺子打出来的。”原牧白把事情全打清楚了。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瞧瞧,要好的话,就打下来。”程心妍开心地笑道。 第二天,原牧白和程心妍去看铺子,偏巧路纾在食鲜楼设宴为赵伯骕送行,陪客有王嗣铭、庄子朓以及另外两位书生。这一桌酒席设在“食鲜楼”二楼当街窗口边,从窗里望出去,能很轻松的看到人来人往的大街。 赵伯骕坐的是客位上,正好临窗,酒菜未上齐,他很随意看向窗外,蓦然瞥见程心妍和原牧白,从对面店子里走出来。原牧白侧身跟程心妍说了句话,程心妍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就向食鲜楼走来。 赵伯骕站起身,对路纾和王嗣铭道:“我出去一下。”也不等两人答话,就出门往楼梯口走去。 程心妍和原牧白进了店门,在小二的引领下往二楼走来。 “好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两位。”赵伯骕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眸光清冷地看着走到原牧白身边的程心妍,装出一副偶遇的姿态。 程心妍微微垂睑,眉尖轻蹙,怎么到那都能遇上这个男人? 原牧白拱手行礼,笑道:“赵公子安好。” “两位也是来用饭的,就一起坐,省得那么麻烦。”赵伯骕不容两人拒绝,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多谢赵公子好意,我们不过吃顿便饭,就不打扰赵公子与朋友们的聚会了。”程心妍抢在原牧白开口前,出言拒绝。 “上酒楼吃饭,图的就是热闹,两位同坐,一点都不打扰。更何况我那几个朋友,两位也认识,是蓟宗、勤南和玄晦他们。”赵伯骕笑道。 “娘子,既然赵公子诚意相邀,我们就去坐坐。”原牧白一听路纾王嗣铭也在,就欣然接受了赵伯骕的邀请。 程心妍对赵伯骕避之不及,是坚决不肯前去的,眸光微转,小声道:“相公,他那里全是男子,并无有女眷在座,我一个妇道人家,怎好进去?” 这理由充足,而且光面堂皇,在众目睽睽之下,赵伯骕也不好再出言强邀。原牧白歉意地笑道:“赵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就不过去打扰了。” 赵伯骕盯了程心妍一眼,勾唇浅笑,道:“没关系。” 程心妍轻舒了口气。 在食鲜楼匆匆用过午饭后,程心妍就拖着原牧白迅速离开,有赵伯骕在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原牧白不解地问道。 “我什么怎么了?”程心妍同感不解。 “娘子,你好象很讨厌赵公子?”原牧白试探地问道。 程心妍挑眉,反问道:“你希望我喜欢他?” 原牧白忙摇头,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希望娘子去喜欢别的男人。 程心妍横了他一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对他要敬而远之,切不可与他深交,懂不懂?” 原牧白想了想,道:“懂了。” “你明天记得过来跟老板把手续给办妥了,再找人收拾收拾。”程心妍不愿继续谈论赵伯骕,把话岔开。 “娘子,这件事我不会忘记的,你放心好了。”原牧白笑道。 “请绣娘的事,也要同时进行。还有布料也要找好店铺供应,我这个成衣店要赶在过年前开张。”过年人人都买新衣,这是个商机,程心妍要赶在年前赚一笔。 “娘子,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办妥的,一定不会耽误你开店的。”原牧白认真地道。 程心妍看着原牧白抿着嘴笑,不枉她三天两头上教育课,这黑小子如今办起事来,有模有样的了。 “娘子,你笑什么?可是我说错话了?”原牧白问道。 “没说错话,说的很好。”程心妍翻出刚买的梅子,塞给他一颗,“奖你的。” “谢谢娘子。”原牧白憨憨地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很忙。原牧白忙着找人重新装修店铺和找合适的绣娘;程心妍忙着画穿着不同款式衣衫的小人,画了十几套衣裳,她瞧着很不错,可是又怕万一这衣衫不合别人的意,拿去问元春等人的意见。 众婢女都说好看。 可程心妍认为她们是在安慰她,又把图子拿去给李洁董筱瑶看,李洁指着其中的一套,“表嫂,我过年要穿这套。” 程心妍眼中一亮,“洁妹妹,你真的喜欢这一套?” “当然是真的。”李洁笑,“表嫂,你别这么患得患失的,你开成衣店,生意一定会跟金器店生意一样好。” “那要是亏本怎么办?”程心妍把店铺打下来后,布料进回来,觉得太冒险了。 “表弟妹,生意还没开张,你怎么就说丧气的话。”董筱瑶拿过小册子,翻开,指着一张衣样,“我过几天就要生了,这肚子小了,这衣裳也就能穿进去了,过年时正好穿着回娘家,到时候让我那些姐姐妹妹眼红。” “你们可别尽话好话哄我。”程心妍还是不放心。 “这衣样真的很好看,不哄你。”董筱瑶姑嫂异口同声地道。 程心妍这才高高兴兴拿着小册子回晨晖园。 这天晚上刚睡下,董筱瑶就要生了,惊醒一屋人,好在接生婆早就请好在家里住着,倒也不慌乱。十月孕满,瓜熟蒂落,董筱瑶折腾了一夜,在第二天的辰时初产下一女,虽是女娃,却是老太太第一个重孙辈,自是十分爱惜,亲自嘱咐了一番照顾小婴孩的奶娘丫鬟,又特意她房里的秦嬷嬷杜嬷嬷过去伺候董筱瑶坐月子。 宝宝出生的第二天的早晨,天气骤然变冷,寒风吹在脸上象刀割一般,天阴沉灰暗,到中午,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娃娃出生三天后,要洗三,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把孩子脱光光,不冷吗?万一冻出病来了,怎么办?程心妍就这些问题咨询了一下宗嬷嬷和王嬷嬷。 “小孩子不怕冷,屁股上面三把火。”宗嬷嬷笑道。 “大少奶奶放心,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她们保佑,不会冻着娃娃的。小孩子洗去污秽,才能消灾免难,大福大贵,平平安安。”王嬷嬷笑道。 程心妍受教地点了点头,不过却决定以后要是生孩子,坚决不生在冬天。雪从中午下到黄昏还没停,还越下越大,老太太打发小丫头来告诉程心妍,不必过去请安了。 “初秋,去厨房把姜汤和饭一起传来,大少爷一会该回来了。”程心妍看了眼时辰香,扬声道。 “奴婢这就去。”初秋正要进门,听到吩咐,答应着转身撑着伞,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厨房。 原牧白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家里各处都点了灯,映着皑皑白雪,倒也明亮。婢女们见他进门,忙忙地上前打帘子。原牧白带着一身寒气进门,元春上前接过的原牧白解下来的墨绿色出风毛斗篷,抖去上面的雪花。 程心妍听到声音,从暖阁里走出来,看到原牧白额角的发上还留着雪沫,蹙眉问道:“怎么冒雪回来的,你没带伞吗?” “雪太大了,遮不到。”原牧白憨厚地笑,“娘子,门口冷,快进去,别冻着了。” “我才出来这么一下,那里就冻死我去了。到是你快进去暖暖,大冬天冷出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程心妍推他进暖阁。 “哈啾哈啾!”暖阁内温暖如春,原牧白一进来被热气一冲,打了两个喷嚏。 “初秋,快把姜汤端进来给大少爷祛祛寒气。”程心妍忙道。 初秋应声而入,端来早就准备好的姜汤。原牧白接过去,趁热喝了下去,身上才暖和起来,笑道:“今天这雪下的可真大,从中午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 “不是说瑞雪兆丰年,下这么大的雪,明年肯定是个好光景。”程心妍笑道。 “娘子说的这话有理。”原牧白点头道。 小丫头们提着食盒进来,夫妻对坐用饭。吃完饭 嫁做商人妇 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3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3部分阅读 ,原牧白问程心妍:“娘子,表哥那个事情,你想如何了?” “什么事啊?”程心妍茫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表哥女儿的名字。” 原牧白提醒她道。 “你糊涂了你,这哪轮到我来起,就算老太太不起,还有姑父姑母,还有她爹娘呢。”程心妍撇嘴,觉得原牧白就是个无事忙,多管闲事,瞎操心。 “姑父和姑母说,你识文断字,肯定能起出好名字来。表哥表嫂也是这意思。” “我只是识文断字,二弟妹能诗会画,怎么不让她取呢?”程心妍想起于雅愫这个才女,把事往她头上推去。 原牧白笑道:“娘子,姑母怎么可能答应让二弟妹取?” 原致轩和大太太是死对斗,就算她家孙女叫阿猫阿狗,她也不会让大太太的儿媳妇帮着取名字的。程心妍轻笑摇头,她怎么会把这事给忘记了? 取名字这事,挺麻烦的,要寓意好,还要好听,叫起来不能拗口。程心妍皱着眉头,在纸上写了半个时辰,写出一堆名字来,可以又全部否认了,伸了个懒腰,灵光一闪,“牧白,孩子叫嘉欣好不好听?” “嘉欣,李嘉欣!”原牧白念着名字,点头,“这个名字好听。” 宝宝的名字取好了,定下来之前,李林去请教了位老学究。老学究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道:“嘉,美也。嘉,善也。欣,喜也。欣,乐也。这名字取的好,谐音也好,家兴家兴,家业兴旺。” 李林高高兴兴地把老学究的话对家里人一说,大家都很高兴,对程心妍是赞不绝口。 程心妍听了面红耳赤,一阵心虚,她可没这么有学问,不过是想起了现代那个大美女,盗用了人家的名字,惭愧惭愧。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四章 生个宝宝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短短几天时间,小嘉欣就长开了,粉嘟嘟像花儿一样娇嫩可爱。程心妍从小到大都喜欢小孩子,不顾天寒地冻,路上滑,天天准时准点去董筱瑶房里报道,抱着小嘉欣不撒手。要是孩子太小,她早就拐去了晨晖园,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两头跑了。 “表嫂,你抱很久了,让我抱一下啦!”李洁围着程心妍打转转,着急地想抱一下侄女。 小嘉欣大眼睛,小嘴巴,包着大红襁褓,越发显得冰雪可爱。程心妍是爱不释手,那里舍不得把小嘉欣让给李洁抱,凑到小嘉欣那粉嫩粉嫩的小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笑眯眯地道:“奶香奶香的,真好闻。” 董筱瑶靠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脑袋上包着头巾,笑眯眯地看着逗小嘉欣玩的程心妍,若有所思。 “表嫂,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该给我抱抱了吧!表嫂,表嫂,最好最好的表嫂,你就让我抱抱吧!”为了抱侄女,李洁不停地跟程心妍说好话。 “好了好了,给你抱,给你抱。”糖衣炮弹还是有用的,程心妍把小嘉欣小心翼翼地递给李洁。 等了这么久,总算能抱上侄女了,李洁喜笑颜开,可是刚抱进入怀里,小脸就皱成一团,“表嫂,你陷害我!” 程心妍不解,惊讶地问道:“洁妹妹,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陷害你了?” “哎呀,大姐儿尿了。”小嘉欣的奶娘笑道。 程心妍掩嘴笑,道:“洁妹妹,这可不是我陷害你,这是小嘉欣陷害你。” “小丫头,在你表婶怀里乖,到姑姑这里就淘气。”李洁噘了噘嘴,把孩子交给奶娘,她身上那件粉红撒花长袄上一片水渍。虽然冬天衣裙厚实,可这尿还是浸了进去,李洁起身回房换衣。奶娘也把小嘉欣抱去隔壁房里换干净的襁褓,程心妍正要跟过去,董筱瑶笑道:“表弟妹,过来坐会。” 程心妍见状,知她有话要说,就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表弟妹,你不要怪我多事,你成婚有十个月了,还没有……”董筱瑶瞄了瞄程心妍的肚子。 程心妍不能说实话,只好干笑两声道:“还没有。” “表弟妹,虽说你才成亲十个月,不用太着急,可这子嗣传承是大事。”董筱瑶成亲两年多没怀孕,整天忧心忡忡,这几日见程心妍这么疼爱小嘉欣,就以己度人,认为程心妍也很心急想生孩子,这才拉着她说这番话。 程心妍知道董筱瑶是一番好意,又怎么会怪她多事?更何况这几日,她也在考虑圆房的事。成亲之初,跟原牧白是陌生人,而且还误以为原牧白心中念念不忘程心如,她不愿不明不白的与他做夫妻,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可现在不同了,相处十个月,原牧白的表现,令她很满意,原牧白他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既然不打算和原牧白和离,那就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圆房,生儿育女,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这些话,她是不能跟董筱瑶说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话说的在理,表弟妹,你等等,我东西给你。”董筱瑶边说,边起身走进内室,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一张纸,递给程心妍,“表弟妹,这是生子秘方,你收着,我就是依着这方子才怀上孩子的。虽说你们还不急,但能早点怀上也能堵住别人的嘴。” “谢谢表嫂。”最近大太太人前人后说了很多废话,不外乎是这家媳妇成亲没多久就怀孕了,那家媳妇前几日生下一个胖小子,虽然程心妍听而不闻,但是其他人却听在耳中,放在心里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董筱瑶抿着嘴笑,“我可等着你快生个孩子出来叫我伯母呢!” 程心妍脸发烫,正要说话。换了衣裳的李洁回来了,不过白来了,小嘉欣换好衣裳,就睡着了。李洁和程心妍略坐了会,跟董筱瑶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出了门,各自回房。 原牧白今天回来的稍晚,戌时初才回来,进门递给程心妍一张红纸,“娘子,这是铺子开张的吉日,你选一个。” “今天这么晚回来,就是去问吉日去了?”程心妍接过红纸,打开一看,上面写三个日期,腊月初一,腊月初九,腊月十六。 “选好了吉日,你心里才有数,做起事来不用赶,不用急。”原牧白考虑的很周全。 程心妍笑了,道:“过了腊八就是年,家家户户赶着添置新衣,就腊月初九开张吧。” 程心妍选好的日子,原牧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又问道:“店名,娘子可想好了?” “想好了,叫江南衣坊。” “这名字好听,娘子,你打算请谁写店名?” “我已经写好了。”程心妍走到书案前,翻出写好的纸条,递给原牧白。 “娘子,这是什么字体?”要不是程心妍先前已经说了是“江南衣坊”四个字,原牧白根本就认不出那是字,还以为是鬼画符。 “这是狂草,好不好看?”程心妍得意地挑挑眉。 “好看是好看,就是一个字,我都不认识。”原牧白老实地答道。 程心妍脸上的笑一僵,撇嘴,指着上面的字,“怎么会不认识呢,你看看,这是江字,这是南字,这是衣字,这是坊字,认出来了吗?” “认不出来。”原牧白还是摇头,“娘子,这店名还是写端正的字体好些,要不然进店来的人,认不出店名,她怎么跟人说,她在何处买的衣裳?” 古代没有广告可打,靠的都是口耳相传。她上回为了宣传金器铺,发了一回传单,可到底比不上现代电视广告的效应,而且成本也颇高。 原牧白说话有道理,程心妍虚心接受意见,道:“你的字写的很端正,这店名,就交给你写。” “娘子,这店名不如请妹夫帮我们写,妹夫是临安城有名的才子,他的字比我的字好看。” “不用了,就一个店名,还要找这个找那个,麻烦,就你写。”程心妍懒得去找人。 见娘子如此信任他,原牧白非常开心,咧开嘴笑。 “又傻笑什么。”程心妍嗔怪地横了他一眼,起身去叫婢女们传饭进来。 吃完饭,收拾妥当,已是近亥时,程心妍坐在软榻,手里捧着暖手炉,看着正埋头写墨义的原牧白,这黑小子其实长得蛮不错的,鼻梁挺而笔直,眼睛圆而明亮,睫毛长而浓密,唇稍厚了些,可人家说薄唇的人薄幸,那么反之唇厚之人应该是情深。 平时这个时候,程心妍不是在画首饰,就是在画衣裳,今天这么闲的坐着,原牧白很诧异,抬头问道:“娘子,你是不是还有事要跟我说?” 程心妍轻咬着唇角,她是有事要说,可这事要她怎么说?想要和他圆房,想要和他生孩子?她虽是穿越女,可不是豪放女,这话,她说不出口,脸上染上两团好看的红晕,摇摇头,道:“没事。” “娘子,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原牧白不放心,搁下手中的笔,走了过去,在程心妍身边坐下,盯着她的脸,“娘子,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这么红?” 程心妍更不好意思了,起身道:“我没病,你别瞎猜,你去写你的墨义,我睡觉去了。” 原牧白虽然觉得今天的程心妍有些奇怪,可是也没多想,他那篇墨义还赶着交,又坐回桌前,绞尽脑汁继续写墨义。 程心妍见状,有几分失望,也有几分无奈,叹了口气,叫元春燕草进来铺好床,暖好被子,上床睡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觉得很热,刚把胳膊伸出,就被人重新放回被子里,睁开眼睛,黑暗中看不真切,可是能感觉到原牧白气息,还有他滚烫的体温,唇角轻扬,都躺一被窝里了,他是她的相公,她是他的娘子,既已是如此亲密的关心,有必要羞怯吗?有必要矜持吗?抛开羞怯,抛开矜持,柔声道:“牧白,我们生个宝宝吧!” 原牧白半眯的眼猛然睁大,惊喜交集地问道:“娘子,你说什么?” “没听到算了。”那句话,程心妍可不愿意再说一次,撇嘴道。 “娘子,你愿意给我生宝宝?”原牧白再次确定。 “你不要我生,你想要谁生?”程心妍佯怒,掩饰她的羞怯。 原牧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身子一翻,将她压在身下,黑夜遮掩着各自脸上的表情,互相看不见,免去了程心妍的尴尬,可是知道她的脸一定很红,非常红。 原牧白虽然老实,可是男人在这事上那是可以无师自通的,低头在嘴落在她粉颈处,气息火热烫人。 程心妍身子一僵,声音发颤,“牧白,牧白。” 原牧白唇带着微微的颤抖,一路吻了上去,吻到了她的唇,含住她的樱唇,舌尖小心翼翼地挑开她的唇,探了进去。 程心妍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的去迎合他。 原牧白呼吸更加粗重,迅速地解开彼此的束缚,看着这具他朝思暮想的身子,幽深的墨瞳里满是渴望,猛的欺身而入。 “痛!”程心妍留长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原牧白背上肌肤里。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五章 横生枝节 清晨,醒来,程心妍只觉得全身酸痛,某一处更是火辣辣的痛。原牧白初试,在兴头上,抵死缠绵,昨夜不知道折腾了她多少回,果然不能小觑男人在这件事上的天份。 好吧,这场欲火,是她点燃的,她负责灭,可是又不是以后不做了,用得着一次,就把所有的激|情都烧尽吗?轻呼出口气,忍着疼拥被坐起来,找到揉成一团,不成样子的大红绣并蒂莲的肚兜,抖开一看,无语了,衣带被黑小子给扯断了。只好抓过丢在另一头的浅红色的中衣,胡乱地套上,撩开帐幔,伸手拿来放在衣架上的外裳,穿好后,扭头看到床上带血的床单,浑身一阵燥热,脸又红了。快手快脚地把床单收好,卷成一团,塞进箱子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他们是夫妻,亲热是理所当然的,何况他们成亲这么久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好心理建设,唤婢女进来伺候。 元春她们早就在门外等着,只是原牧白出门时说大少奶奶昨夜里累了,要她们小声的,不许吵醒大少奶奶,要等大少奶奶唤才许进去,所以就算听到屋内有声响了,她们也没敢擅自进来。听到程心妍喊人,才鱼贯而入,给她请安。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程心妍素来爱干净,昨夜折腾的太累,实在是没劲起来清洗,早上起来,觉得全身都脏兮兮的,尤其是两腿之间,更是粘糊糊的难受。 虽然程心妍从没在早上起来沐浴的习惯,但是元春等人并没露出异样的表情,训练有素的伺候她沐浴更衣。等程心妍梳洗打扮好,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就晚了。程心妍没来,老太太不传饭,大太太虽然不饿,可这心里不舒服,见她进门,就抱怨了两句,说什么晚辈要长辈等,还有没有规矩之类的话。 让一屋人等她一个,程心妍也觉得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向老太太请罪。老太太先开口了,“你这么急着吃了早饭,要去那里嚼舌头呢?我也知道,天天让你过来伺候我这老太婆,难为你了,明天,你不用来了。省得我家孙媳辛辛苦苦累一天,想睡个好觉,还要听你的闲话,受你的气。” 大太太一听这话,那里还敢应声。 用过早饭,程心妍去嘉荫堂处理完几件琐事,就想出门去成衣店看看,可这身子酸痛的厉害,也没什么精力,反正店铺开张还有二十来天,也不急在这一时半晌,就回晨晖园补觉去了。一觉睡醒,发现原牧白坐在房里,诧异地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铺子里没事,我先回来了。”原牧白走到床边坐下,一脸愧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娘子,对不起,昨夜我性急了些,要多了几回,让你受累了。” 这黑小子什么老实话都说的出口,程心妍羞的满脸通红,伸手掐他,“你还好意思说,跟个饿鬼投胎似的。” 原牧白脸也红了,不过他肤色黑,没程心妍那么明显。程心妍松开掐他的手,起身穿好衣裳,唤元春她们进来伺候。 用过午饭后,两人都不出门,窝在暖阁里,原牧白继续写他的墨义,程心妍画衣样。原牧白写完几行字,抬头去看程心妍,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棂里照射进来,落在程心妍身上,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散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晕,给人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般,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怯怯喊道:“娘子。” “嗯。”程心妍头也没抬地应道。 “娘子。” “干嘛?”程心妍放在笔,回头看着他。 原牧白表情认真地道:“娘子,我喜欢你。” 昨夜缠绵时,他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这句话,都快把她耳朵磨出茧了,这黑小子不会说太腻人的甜言蜜语,只知道说喜欢她。程心妍凝眸浅笑,道:“我知道。” 原牧白走到程心妍面前,伸手抱着她的肩膀,“娘子,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程心妍抬头看着他圆润的下巴,唇角微扬,问道:“以后我变老变丑,你也会对我好吗?” “只要我对娘子好,娘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不会变老变丑。” 程心妍眸中笑意更浓,嘴上却凶巴巴地道:“原牧白,就算以后我变老了变丑了,你也不可以学你二弟,找通房丫头,纳妾,知不知道?” “我不会的娘子,我不会找通房丫头,更不会纳妾。”原牧白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髻,声音闷闷的,“娘就是因为爹要纳妾,才会郁结于心,伤心离世的,我不会象爹一样,惹娘子生气,我要娘子长命百岁。” 程心妍眸色忽沉,伸手抱着他的腰,道:“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只是很快程心妍就发现选择在这个时候圆房,是个错误。她白天不但要忙店铺里的事,还要忙准备送去莆田老家的年礼,在临安城,老太太是顶尖上的人,可在莆田老家,还有一位比老太太辈分高的婶娘;除了莆田老家的年礼,原家那些亲戚故好的礼也要备好,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亲疏有别,礼有厚有薄,有轻有重;光看送礼的帐本,就看得程心妍眼冒金星,晚上还要分出精力应付食髓知味的黑小子,真是疲于奔命呀!早知道应该等过年后,再圆房的。 腊月初一,大寒的节气,又逢小嘉欣满月了。李府大摆宴席,董筱瑶也出了月子房,洗浴干净,换上蓝色缎面风毛披肩和红色出风毛绣金梅花对襟褂子,抱着穿着同样大红衣裳,打扮的就跟年画娃娃似的小嘉欣出外见客。 来赴宴的都是平日来往的人家,饶建平夫妇也来了,只是让人很有意外的是,还在孝期的常喜也来了。董筱瑶没太在意这点小事,可原致轩很生气,她家孙女满月的大喜日子,让守孝的人过来,太晦气了,可人已经进了门,不能当众把人给赶出去,只得先忍着气,假装不计较。 程心妍和原牧红以及另外两房的姑娘媳妇同桌,气氛到也融洽,酒过半酣,另一桌的大太太使了个眼色给原牧红,原牧红微微点了点头,趁着董筱瑶过来安席,给程心妍斟酒的时机,装着没注意到董筱瑶过来,猛地站起身来,撞上董筱瑶提壶的手,酒壶里的酒就从程心妍的脸上泼了下去。程心妍猝不及防,被酒泼了一脸,连衣襟也沾上了酒水。 “哎呀,表弟妹,对不住……你……”董筱瑶忙放下酒壶,扯着帕子为程心妍擦拭。 “表嫂,不要紧,一点小事,你别这么紧张,我回去换件衣裳就好了。”程心妍不甚在意,安抚了董筱瑶几句,就笑着离席而去。 程心妍回到晨晖园洗了脸,重新上了妆,换好衣裳,出门准备返回酒席,那知道走到半路,遇到了匆匆走来的冷香,“大少奶奶,老太太请您去耦荷园。” “酒席这么快就散了?”程心妍诧异地问道。 冷香眼神闪躲不定,“还没散,大少奶奶,老太太在等您。” 程心妍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再问,随冷香往耦荷园去。还没进门就听到原牧白在怒吼。 程心妍愕然,是什么事会让好脾气的原牧白发这么大的脾气?快步走了进去,原牧白看到她,立刻冲了过来,不顾众目睽睽,一把抱着她,紧紧地搂着怀里,“娘子,你要不离开我。” 程心妍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前几日,常喜去给她爹娘上坟,回来的路上被城里的几个泼皮给缠上了,原牧白正好路过看到,出手救了她。又因为常喜的衣裳被那几个泼皮给扯破了,露出雪白的肩膀,原牧白好心,就脱下斗篷给她遮掩,还送她回了饶家。现在饶建平以原牧白看了常喜的肩膀为由,要原牧白负责。 程心妍看大太太虽然低着头,摆出一旁旁观者的姿态,可唇角微扬,就知道此事是她在从中搞鬼,冷冷一笑,想让常喜进门给她添堵,简直是在作梦,偏头问道:“相公,当日你救下常姑娘时,街上除了那几个泼皮,可还有其他人?” “有很多人。”原牧白守在程心妍身旁,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错眼地盯着她。 “可有男人?”程心妍挑眉问道。 “有。”原牧白点头。 程心妍眸光一转,道:“那就是说,常姑娘的肩膀不止你和那几个泼皮看到了,还有其他男人也看到了。” “原来有这么多人看见了,那要负责大家一起负责,凭什么要我家牧白一个负责?”原致轩最先反应过来,柳眉一挑,“饶山长,你这个外甥女打算嫁几家呀?” 饶建平张了张嘴,无言以对,用原牧白看了常喜的肩膀逼原牧白对常喜负责,这个理由本来就很牵强。若不是大太太拍着胸脯说一定行,饶建平也不会心生妄想,走这一趟的,现在弄成这样,要怎么收场?两眼求助地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没想到程心妍几句话就把局面给扭过来了,她让原牧红使坏,迫使程心妍离席,为的就是想趁程心妍不在,逼原牧白就范,到时候事成定局,程心妍就无法反对了。谁知道原牧白是老实,可也倔强,说什么也不肯让常喜进门。如今弄成这样,她哪里还敢出声,低头假装没有看到饶建平求助的目光。 本来被气得胸口痛的老太太这时也缓过劲来了,冷笑道:“饶山长,我们原家虽不是官宦世家,在这临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要我们将来的原家家主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当二房,我这个老太婆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人尽可夫,四个字,如同四把利剑,刺得饶建平额头青筋突起,象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刺得常喜羞愧难当,掩脸跑了出去。 这场闹剧就此落幕。 回到晨晖园,原牧白握着程心妍的手,向她认错,“娘子,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不救人了。” “我没有生气,再说今天这事也不怪你。” “娘子,我真没想到常姑娘是这种人,我帮了她,她居然赖上我了。以后看到她,我一定走的远远的。”原牧白愤怒地道。 “只看到她走的远远的,看到其他女子就不走的远远的?”程心妍板着脸故意逗他。 “不是,是看到其他女子,我也走的远远的。”心还没落踏实的原牧白,紧张地改口。 程心妍抿嘴直笑,不再出言逗这老实人。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府里熬了香浓的腊八粥,这天不止是腊八节,还是老太太六十九岁的寿辰,同样也是原致轩四十三岁的生日,家里又是一番热闹。 所谓过了腊八就是年,更何况又是老太太的寿辰,程心妍在问过老太太的意思后,大派红包,府中人人都喜笑颜开,直言大少奶奶比大太太大方。大太太听了又是一阵气恼,房里的茶具又换了套新的。 腊八过后,就是腊月初九,江南衣坊开张的日子。辰时,伙计就开门挂鞭炮。吉时一到,鞭炮声震天响,一片喜庆。鞭炮声一停,围观的人纷纷往门内涌,衣坊的掌柜领着伙计招呼客人。 虽然片刻间,人群就挤满了衣坊,可看的多,买的少。就在程心妍感到有些不安时,年事已高,甚少出门的老太太邀来了几位老姐妹,领着她们的媳妇女儿过来捧场。 这些人本来的确是给老太太面子,打算买一套衣裙就算了,可是见了这衣裳的款式、花色,再一试穿,喜欢上了,一人买了好几套。其他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她们买了这么多,也忍不住好奇,纷纷试穿,就或多或少的买了些。 等这些人走了,程心妍一清点,竟没了一半的货,上前跟老太太道谢,“奶奶,今天多亏您带人来,谢谢您奶奶。” “她们虽然是看着我的面子来的,那也要你这衣裳好,她们才肯掏银子买。再说了,买一套,是给我面子,买几套,那可就不是给我面子了,是真的喜欢你这些衣裳。”老太太不居功,笑呵呵地道。 就在程心妍为衣坊的成功开张,生意兴隆高兴时,腊月十一清晨,王家传来了一个噩耗。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六章 雅愫产子 儿奔生娘奔死,阎王面前隔层纱。 这句俗话说的就是女人生孩子的危险性,李氏当年也是在生下原牧白后,大出血死的,但是程心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程心如会母子双亡,呆愣了半天,才换上湖蓝色长袄,藏青色百褶裙,银质的首饰,和原牧白去王府吊丧。 天阴沉沉,宛如黑夜,北风呼啸,寒冷刺骨。程心妍从马车上下来,抬眼看去,白幡招展,哀声阵阵,在摇曳的灯影里,凄惨惨一片雪白。 进到二门,来迎客的是王大少奶奶,见了礼。程心妍问道:“大少奶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王大少奶奶叹了口气道:“大夫说,气滞血瘀,气血运行受阻,胎儿欲娩不出,久产不下。熬了催生饮给二少奶奶服下,行气活血,孩子倒是下来了,可是孩子脖子上勒着脐带,生出来小脸发紫,没有气息。二少奶奶腹中胞衣不下,引至大出血,人就这么没了。” 如果在现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危险,可惜这是在古代,只能硬生,生不出来,就是死。程心妍鼻子一酸,眼泪滑落。 “娘子。”原牧白担忧地喊道。 程心妍扯着帕子拭去泪水,随王大少奶奶去到灵前。几个丫头婆子在灵前干嚎,王嗣铭身穿素服,守在灵前,俊眸红肿,面沉如墨,就算他不喜欢程心如,可那终究是他的妻,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如今妻儿皆亡,又怎会不伤心? 程心妍和原牧白在灵前行了礼,劝了几句节哀顺便的话,就随王大少奶奶去了偏厅。看到了哭得几次昏厥过去的程三太太和伤心欲绝的程理,程心妍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来,那些空洞的言语,根本就不可能安慰失去女儿的父母。 虽说死者为大,可就快过年,王家人可以不忌讳,但亲朋好友可不愿这般的晦气,更何况程心如是产子而亡,见了血,属于凶死,在和程家人商量后,择了五日后为其出殡;程心如那个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随母一起出殡。慈缘知道此事后,为程心如以及那个可怜的孩子念了一百遍往生咒。 天禧十二年腊月注定是多事的月份,就在程心如出殡的那天晚上,怀胎怀的一直都不稳,每天喝保胎药的于雅愫突然出现临产征兆。孩子才七个月,就要出生,众人始料不及,怡红院内一片惊慌,个个手忙脚乱。 “青哥哥,青哥哥,你在哪里?愫愫好痛!”于雅愫在房里声音发颤地喊叫道。 这时,大家才发现原牧青不在院子里。 “快去叫人把二少爷找回来!”下人去晨晖园通报时,程心妍还没睡,她是家里最先赶过来的。 话音刚落,大太太扶着庆妮的手进门,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二少奶奶怎么会早产呢?” 屋内的婢女婆子跪了一地,低着头不敢接话。 程心妍翻了个白眼,现在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吗?皱眉道:“好了,别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大少奶奶。”众人起身继续做事。 大太太狠狠瞪了程心妍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程心妍懒得理她,在对面的榻上坐着。她出来急,忘记带暖手炉,捧着一个茶杯暖着手。春枝在一旁瞧见,就去她房里拿了个暖手炉,递给元春。元春小声向她道谢,把暖手炉给了程心妍。 接生婆被蒋六家的领进了产房,为于雅愫接生。原致轩、郑五娘、董筱瑶和罗嬷嬷也陆续赶过来,一起在房里等。出去找原牧青的下人没有找到他,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 太久了。 怎么会这么久? 看着一盆盆干净的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殷红的颜色,触目惊心,程心妍一阵头晕,她第一次知道她原来晕血。生孩子真是件很恐怖的事,尤其是在古代,不能剖腹产,没有止痛药。 于雅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听得人提心吊胆。程心妍坐在产房外,手脚冰凉,程心如就是生孩子死的,于雅愫不会也…… 程心妍打了个冷颤,不会的,董筱瑶生孩子就很顺利,程心如的死是个案,不要胡乱联想。 董筱瑶见程心妍脸色苍白,轻声安抚她,“表弟妹,没事的,你别害怕。” 程心妍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用力,再用力”。屋内接生婆大声地喊道。 “二少奶奶,你不能睡过去,你要用力,用力啊!小少爷就快出来了!二少奶奶,用力。”蒋六家的也跟着喊道。 瓜熟才能蒂落,这早产的孩子折腾人。迟迟不肯出来,把于雅愫折磨的死去活来,声音都喊沙哑了。终于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屋内才传来象小猫哀鸣般的哭声。声音很小,很细,很微弱,可是还是让昏昏欲睡的人惊醒过来。 “是不是生了?”众人齐声问道。 虽然过程很惊险,好在母子平安,只是那孩子是不足月生出来的,只有三斤四两重,比足月产的小嘉欣足足轻了四斤,瘦骨嶙峋的,眉眼都没长开,看不出象谁。又请来大夫给于雅愫诊了脉,身体太虚弱,要好生养着。 如愿以偿添了个孙子,大太太非常得意,这可是长房的嫡长孙。原牧青午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知道于雅愫生了个儿子,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于雅愫,又去看了看孩子,皱眉,“怎么长得这么丑?” 大太太一听,不乐意了,道:“小孩子生出来不都这样,长长就好看了。” “娘,我一晚没睡,先去歇歇。”原牧青抬脚就出门,去鸣莺的房里睡下了。至于他为什么一晚上没睡,这一晚上又去了哪,谁也没顾得上问。 老太太对这个重孙是不期待的,可是碍着于家的面子,也不得不强露笑颜,假装很开心的样子。原致亭在考虑了一天后,给这个长孙取名叫原长康。 听到这个名字,程心妍想起在现代曾用过的长康牌芝麻油,鄙夷地撇撇嘴,照原家取名的规矩,她要是生了孩子,名字就是原长什么,这也太难听了,拽着原牧白衣袖,噘着嘴道:“以后我们的孩子,我要自己取名字。” “好。”原牧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也没觉得程心妍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孩子的名字没让程心妍纠结太久,一个是她还没怀上,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太早;另一个是快过年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这是程心妍在原家过的第一个年,原家人口众多,又是大富之家,过年的步骤要比程家复杂许多,扫尘祭灶,来往应酬,忙得程心妍喘不过气,那还有空闲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忙忙碌碌总算到了腊月三十,上上下下都换了新衣裳,程心妍是一袭大红绣富贵牡丹的衣裙,原牧白一袭蓝衫,衫上绣着一路连科。到了祥瑞厅,老太太已经换上了一身暗红绣五福捧寿图案的长袄,笑容满面地接受着小辈们的行礼。于雅愫虽然还没出月子,但过年这餐团圆饭,不能缺席,她也过来了。 等着府里的各等仆妇们都行完礼,老太太宣布开席,拎着食盒的丫头们鱼贯而入,站在桌子一侧的伺候的丫头们端上菜肴。吃完年夜饭,留下盘鱼在桌子上不撤下,取年年有余的彩头。酒足饭饱,一家人去耦荷园聊天守岁,婢女们送上新茶,点心果子也摆了上来,说说笑笑,一派和睦景象。 说话说的程心妍都有些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在打架,硬撑着不敢睡,好不容易熬到子时,放过鞭炮,冷香带着丫头们把饺子送了进来,一人一碗的趁热吃了。摆上天地桌接财神,一套繁琐的仪式过后,总算能回房休息了。 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正月初一虽然不用出门,可是也不能睡懒觉,程心妍感觉她才睡着,就被叫醒了,迷迷瞪瞪地换好衣裳,去给家中长辈们拜年。初二去了莲溪庵,给慈缘拜年;初三初四跟着原牧白出门拜访各位亲戚朋友,吃着味道差不多的菜,说着差不多的客套话。 到了正月初六,放了过年炮,店铺开张。程心妍去两个店里转了一圈,依着规矩又关上门,等到十七才能正式开门。初七继续给奔赴各家的酒宴,正月里,她是一天都没空闲过,到十五元宵节,亲戚才算走动得差不多。府里都挂上了美丽的花灯,晚上城有花灯会。去年这个时候,程心妍被程二太太拘在家中抄经书,今年,她早早的吃完晚饭,拽着原牧白出门去观灯。 城内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来,长街两旁搭着戏棚子,吹拉弹唱,说书,演百戏,变戏法,打把势卖艺,叫卖的小贩,以及来来往往赏灯游玩的人群,熙熙攘攘,非常的热闹。 正月十七,小长康满月。大太太一早就跟程心妍说了,小长康是原家的长房嫡长孙,要大摆宴席。程心妍也没多想,就让人准备好酒菜。原致轩记恨小嘉欣满月时,大太太找常喜来闹事,断然拒绝参加长康的满月宴。她不来,李林、李源夫妻和李洁只能共同进退,缺席酒宴。李家人不来,礼不到,大太太恼在心里,脸上半点不露,依旧笑眯眯地迎客收礼。 小长康到底是不足月生出来的,养了一个月,没长几两肉,还瘦得跟小猴子似的,让来赴宴的人见了都不知道要怎么称赞。小长康身体弱,被酒气一熏,大哭起来,这一哭不要紧,把屎尿给哭了出来,弄湿了大太太刚上身的新衣。大太太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是当着于家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退席去换干净的衣裳。 刚走出祥瑞厅,大太太就看到前面急匆匆走来一人,是帐房的管事穆慎一,开口问道:“穆管事,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大太太的话,二少爷在帐房里闹,小的劝不住,正要去找大太太。”穆慎一本来是来找程心妍的,没想遇到了大太太,大太太问话,他又不得不说。 大太太这才想起刚才在厅里没见着原牧青,皱眉道:“二少爷为什么闹?” “二少爷想支三千两现银,大太太,这个月的月例才发下去,小的与二少爷说了,这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要回大太太一声才行。”穆慎一躬身道。 “如今我不当家,这事我不管,你去回你们大少奶奶去。”大太太一甩手走了,她要看看程心妍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要是处理的不满意,她可就要好好闹腾一回,把这当家权给夺回来。 穆慎一无奈,只好进去找程心妍,当着众客人的面,他不好直说,对着元春打了个眼色。元春走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二少爷要支三千两银子,小的作不了主,还请大少奶奶示下。”穆慎一小声道。 元春走回程心妍身边,俯在程心妍耳边把这事说了。程心妍听了直皱眉,想了想,起身往帐房去。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到原牧青气急败坏的吼叫声:“我也是这家的主子,凭什么我支个钱还得跟大少奶奶说一声,她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还要我这个堂堂男子汉向女人讨钱用?这是谁定下的规矩,你们都是拿谁的银子吃饭的?” 程心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站在账房门外,问道:“二弟,这月例不是才发下去,你这么快就需要用到银子了?” 原牧青转身,冷哼一声,道:“就那点银子,怎么够用?” “二弟,你院里吃的用的,以及每月交到书院的束脩,全是从公帐里扣除的,那一百两的月例是给你零用,你怎么会不够用?”程心妍目光如炬,盯着原牧青,见到他眼神躲闪不定,就知道他这个钱肯定不是用在正当地方,家里的东西他是不敢再拿出去典当了,干脆直接找帐房要银子。 “我的事,不要你多管,快把银子支给我。”原牧青伸长手,就只管着要银子。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七章 正月闹事 “二弟,放心,你的事,我不管。”程心妍明眸流转,笑容可掬,“所以,你也别找我要银子,你去找那个管你事的人要去。” 屋内其他人咬着嘴角,强忍着笑。原牧青气得额头上青筋突起,瞪着眼盯着程心妍,半天接不上话,半晌,恼羞成怒地吼道:“现在是你在当家,我不找你要银子,我找谁要银子?” “哦,原来二弟知道如今是我在当家呀。那二弟也该知道,家里的帐目上每一笔支出都是清清楚楚的,二弟要支银子,我这当家 嫁做商人妇 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4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4部分阅读 不该问问,这笔支出的去向吗?既然二弟不让问,那这银子就不能支。”程心妍心平气和的跟原牧青讲道理。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你一个女人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今天这银子你支也得支,你不支也得支,要不然我……”原牧青环顾四周。 元春等人以为他要耍狠,忙上前护住程心妍。 程心妍挑眉问道:“要不然你怎么样?” 原牧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伸直的躺下了,“你今天不支银子给我,我就不起来。” 程心妍瞠目结舌,万没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会学小孩子般耍无赖,有心不管他,让他躺着,又怕穆管事他们为难,耐着性子劝道:“二弟,地上凉,你还是起来说话。” “你把银子支给我,我就起来,要不然我就不起来。”原牧青无赖到底。 程心妍没生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应付耍脾气的小孩子,但是如何对付泼皮无赖的方法,电视上可是看多了,虽没用过,可还记得几招,勾唇浅笑,目光在房里扫了一遍,寻找合用的东西,看到了摆在桌上摆放的墨汁,眸光一亮,上前端起砚台。 众人不解地看着程心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程心妍端着砚台,站在离原牧青不远的地方,笑问道:“二弟,你真的不起来?” 原牧青冷哼一声,“废话小心,你不拿银子来,我就不起来。” “二弟,银子,没有,墨汁,有。”话音一落,程心妍将砚台的墨汁泼向躺在地上的原牧青。 “大少奶奶!”众人惊呼,大少奶奶做事向来另辟蹊径,可这么做,万一让二少爷恼羞成怒怎么办? 原牧青没想到程心妍会用墨汁泼他,又惊又怒的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用手擦去面上的墨汁,双目圆瞪,怒吼道:“程心妍,你这个狠毒的臭婆娘,你敢用墨汁泼我,你等着,我会要你好看的。” 程心妍毫不在意的笑笑,她敢泼这墨汁,就敢承担这个后果,跟在一边咆哮一边怒气冲冲往外跑的原牧青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哎呀,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原牧青走出院门,就遇到大太太派来打听事情进展的丫头绿柳,见原牧青脸上脏兮兮,衣襟处染满了墨汁,惊讶地问道。 “我娘在什么地方?”原牧青满阴沉着脸问道。 “大太太在院子里换衣裳。”绿柳道。 原牧青转身就去东篱居找大太太告状。程心妍微眯了眯眼,这几个月,她不愿和大太太起冲突,由着大太太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可是大太太得寸进尺,想把常喜塞进晨晖园来,这终于惹恼了程心妍,今天才借原牧青的事,也给大太太添添堵。来而不往非礼也,反正大太太闲着也是闲着,大气伤肝,小气养身。 众人有些担忧地看着程心妍,见她依旧是唇角轻扬,浅笑盈盈,就知道她胸有成竹,并不惧怕大太太和原牧青。想想也对,大少奶奶有什么可怕的?大少奶奶是府中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背后有老太太和大少爷撑腰,就算是大老爷也没有当面驳大少奶奶的话,更何况是失了势的大太太。 燕草和元春陪程心妍回了祥瑞厅。可是程心妍显然对大太太不够了解,她以为大太太怎么也得等满月宴结束,再把事情闹出来,可是没想到,大太太居然拉着脸上身上染着墨汁的原牧青冲进了祥瑞厅,非要家丑外扬,弄的众所周知。 不过大太太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老太太是不会站在她那边的,直接拖着原牧青去找原致亭,“老爷,您可要为我们母子作主呀!这家里如今已经没有我们母子立足之地了!老爷,您看看您那好儿媳妇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子的,苍天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原致亭正和于梓洋在说话,冷不防大太太跑来唱这么一出,脸色微沉,皱眉道:“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老爷,青儿他也是您的儿子,您不能让人这样的做贱他呀!”大太太哭喊道。 大太太声音很大,厅中的人都停止的交谈,纷纷看了过来。程心妍抚额长叹,是她错了,考虑不周,小瞧了大太太闹事的能力,这下小事化大,很难收拾了。 “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原致亭瞪了大太太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免得在众亲戚朋友面前丢脸现眼。 大太太存心要闹事,岂敢罢休,扯开嗓门,大声地嚷嚷:“老爷,妾身嫁进府里二十年,相夫教子,含辛茹苦操持家务,可到如今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欺压在头顶上,老爷,这个家我母子是没法呆了,老爷啊!您……” “闭嘴!”老太太和原致亭异口同声的训喝道。 好好一个满月宴,闹出家庭纠纷来,丢的虽是原家的脸,可满月的那个也是于家的外孙;过满月,既是添丁之喜,同时也是希望孩子长寿,小长康本来就是不足月生的,人人都担心他长不大,想借这个满月的喜气为他添寿。大太太这一闹,真是晦气。于家人对大太太很是不满,可事情已经闹出来了,酒宴不可能再继续下,赴宴的客人纷纷退席离去,让原家的人去处理家事。 “孙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威严地问道。 老太太不问大太太,不问原牧青这“受害”的一方,开口问程心妍,维护之意很明显,以往大太太最多小声嘀咕,不敢高声言,但她今天豁出去了,大声嚷道:“老太太,这件事,您怎么可以……” “啪!”老太太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大太太的脚边,自从于雅愫产子后,老太太就一直焦躁不安,看大太太更不顺眼;大太太想找程心妍麻烦,老太太更想寻大太太的不是,正愁着找不机会拿大太太出气,大太太这一闹事,老太太借题发挥,冷声问道:“你这是想干什么?家中摆宴,你胡闹;长辈说话,你插嘴;还有没有个规矩?还有没有个体统?” 大太太不服气,嚷道:“老太太,怎么是我没规……” “啪!”原致亭忍不无可忍,抬手给了大太太耳光,狠狠地瞪着她,道:“你再敢多说一句话,就给我滚出原家。” 大太太呆了一下,滚出原家,这是什么意思?不敢置信的看着原致亭,嘴角颤抖,可是不敢再出声,她知道若真惹怒了原致亭,他搞不好真的会把她赶出府去的。她拿老太太没办法,狠狠地剜了程心妍一眼,眸底迸射出强烈的怨怼。 老太太接过罗嬷嬷重新呈上的热茶,眼皮一垂,道:“孙媳,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走到老太太面前,“奶奶,这件事的起因是二弟去帐房,要支三千两银子,孙媳听了穆管事的回报,就去帐房问二弟支银子有什么用。二弟答不上来,孙媳想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就没同意支银子给二弟。二弟就生气地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天寒地冻,孙媳怕二弟受了凉会生病,到时候引得爹和二娘担心,就劝二弟起来说话,可二弟执意不肯,孙媳怕二弟躺在地上太久会冻出病来,才出此下策,希望二弟因为衣裳脏了,回院子换衣裳,这样就不会冻出病来。谁知道……”程心妍低头跪在地上,“这件事是孙媳考虑不周,光顾着不让二弟冻着,没想到会伤了二弟的颜面,请奶奶责罚。” “奶奶,您不要责罚娘子,你要罚就罚孙儿。”原牧白急了,上前跟程心妍并肩跪在老太太面前。 真是个傻孩子,老太太抬眸看了原牧白一眼,还好孙媳聪明,清了清喉咙,道:“孙媳啊,你是大嫂,教弟弟妹妹规矩,是你分内之事,只是今天这事你虽是好意,可方法用的不当。该罚,就罚你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 这惩罚未免太轻,而且也没达到大太太想要的目的,她刚想开口争辩几句,就被原致亭凶狠的目光给吓的闭上了嘴巴。 “是,奶奶。”程心妍恭顺地应道。 原牧白咧开嘴笑,道:“是,奶奶。” “好了,地上凉,不要跪着了,快起来吧!”老太太对着原牧白和程心妍慈爱地笑笑。 “是,奶奶。”程心妍和原牧白站起身来,退到一边。 老太太轻描淡写的就把程心妍从这事里给摘出去了,抬起头看着原牧青,目光锐利,问道:“牧青,你为什么要支三千两银子?” “我……”原牧青眼神闪烁不定,“奶奶,我不想去书院上学了,我想学着做生意,我不想整天无所事事,这三千两银子我是打算跟朋友合伙开店用的。” 这理由多冠冕堂皇,多么的正当,原牧青为他的急智感到得意,唇边的笑一闪而过。 “开店?你开的是什么店?店铺在哪里?你的朋友又是哪一位?”老太太追问道。 “开……开布坊,铺子已经找好了,就在东明大街,那里成行,生意一定很好。伙计也请好了,货源我们也找好了,过几天货就运过来了。我那个朋友是书院认识的,他叫杨继军,他和我各拿五千两银子来做本钱,赚到的钱五五分帐。奶奶,我手上只有二千两,没办法才想从家里支三千两来用,这算是我借的,等我生意做起来,我一定还帐。”原牧青的谎言越说越顺溜,说的连他都快要相信这是真的了。 “既然是为了做生意回家支银子,为什么你大嫂问你,你不直说,要躺在地上耍赖,讹诈银子呢?”谎言说的再好听,终究是谎言,骗不了老太太。 原牧青语结。 “小的就撒谎讹诈家里的银子,老的就不顾大局撒泼耍混。有什么样的娘就生出什么样的崽来,原家的脸全让你们给丢尽了。”老太太怒骂道。 “娘,请息怒,此事,儿子会处理好的。”原致亭下跪道。 原致亭跪下,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老太太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过大太太的,冷笑着追问道:“今天这事可是让我们原家颜面扫地,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娘,牧青就罚他去祠堂跪一个晚上,皮氏就罚她抄《女诫》百遍,小惩大诫,以观后效。”原致亭给两人的惩罚也不算太重。原牧青和大太太都松了口气。 “儿大不由娘,你房里的事,我管不了,我也不管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太太心中不快,可是原致亭话已说出口,她总要给儿子留几分面子,只的同意,“孙媳啊,奶奶累了,你扶奶奶回房去吧!” “是,奶奶。”程心妍上前扶着老太太的手臂。 “奶奶。”原牧白也跟着上前去扶着老太太。 “牧白,你去店铺看,不用送奶奶过去了。”老太太找了个理由打发走原牧白。 进了门,老太太在榻上坐下,抬了抬手,道:“你们都下去。” 罗嬷嬷领着众婢女退出房去。 刚才老太太把原牧白支走,要她扶着进来,程心妍就料到老太太有话要跟她说,低着头道:“奶奶,孙媳知错了。” “你这么做也不算太错,只是,妍儿,你很聪明,但是管家不是光聪明就行的,象今天这事,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拿墨泼他,逼他离开帐房,你可以把门给关上,把他关上里面,不管他,你让他咆哮,你让他发火,你泰然处之,该干什么干什么。等到酒席散了,你再放他出来,那时候,银子也没支给他,家里的面子也没丢,你也不用抄经书了。”老太太正颜道。 “对不起奶奶,是孙媳考虑事情太不周全了。”程心妍道。 “你才十九岁,当家也没几个月,能处理成这样,不错了,慢慢来,你以后会更得心应手的。”老太太笑道。 “以后我会多向奶奶请教的。”程心妍乖巧地应道。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八章 宠坏娘子 原牧白从店里回来时,夕阳已然西下,进到房内,见程心妍穿着浅紫色绣绿萼梅的半旧的小棉袄,披散着微湿的长发,盘腿坐围榻上,翻看帐册,明亮的烛光落在她脸上,散发着淡淡莹润光泽,柔声喊道:“娘子。” 程心妍闻声抬头,侧脸浅笑道:“你回来了。” 娘子好像瘦了一点,原牧白眉尖微蹙,眸色忽沉,过年事多,娘子忙前忙后,已经很累了,二娘还不省心,教唆二弟在正月里闹出事端来,让娘子被奶奶责罚抄经书,他们一定是想折磨娘子,让娘子象娘一样生病,想到这里,心象被刀割了一下,痛得厉害,上前一把抱出程心妍,心疼地道:“娘子,委屈你了。” 程心妍愣了一下,明了他的意思,扬唇浅笑,眸光流转,道:“我委屈吗?我看委屈的是别人吧。” 原牧白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深情而专注,“娘子,你瘦了。” 程心妍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抱她下了围榻,笑,“牧白,我不是瘦了,我是长高了。你看,嫁给你的时候,我只到你这里,现在都到这里了,我长高了!” “娘子,以后你有了什么事要和我说,别象娘一样放在心里,把身子弄坏。”李氏的事是留在原牧白心中的刺,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他就会觉得事件会重演。 “以后要是有事,我跟你说了,你要怎么做呢?”程心妍很好奇,她到想知道原牧白这个老实人会做出什么事的事情来。 原牧白抿了抿唇,眼底有一丝痛苦和挣扎,“我会跟爹提出分府。” 父在子不分家,这是原家的祖训。 程心妍没想到原牧白会为了她,做出如此不孝的举动来,心中有暖暖的感动,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地在宠着她,握住他的手,道:“牧白,不需要这么做,你不用担心我,如果真的有人让我受了委屈,我一定会让对方更委屈。” 程心妍从来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会还人家一丈,但别人若是伤她一分,她绝对三分奉还。 “娘子,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想怎么什么做就怎么什么做,奶奶和爹那里有我担着。”原牧白是程心妍坚强的后盾。 “嗯,我知道了。”程心妍眉眼弯弯地笑笑,“牧白,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吃过晚饭,原致亭打发人来叫原牧白去上房。 程心妍柳眉深蹙,原致亭又想做什么?上回背着她,让原牧白去跟饶建平道歉,这次不会是想让原牧白跟大太太和原牧青道歉吧?冷哼一声,太过份了,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凭什么让原牧白受委屈?老实人好欺负是不是?用力拉着原牧白的手臂不让他出去,冲着窗外,扬声道:“你去回大老爷,大少爷从店里回来,受了凉,有些不舒服,喝了药汤,睡下了,不好叫醒。” 门外的人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程心妍看了原牧白一眼,眸底浮现一丝心疼,原致亭实在是太偏心了,原牧白也是他嫡亲的儿子,可他对原牧白的关心照顾却远远不及对原牧青,难道没娘的孩子就活该被忽略吗? “娘子,这么做爹会生气的,我还是过去一趟。”原牧白拿起衣架上外裳穿。 “话我已经说出口了,你这一过去,爹就知道是我在说谎,会生我的气,到时候爹会罚我的。”程心妍苦着小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似乎很担心原致亭会责罚她一般。 罚他没关系,罚娘子那是坚决不同意的,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去了,等明天爹问起来,就说是他让娘子这么说的,爹要罚,就罚他好了,反正他皮厚,没关系。原牧白把外裳脱下,又重新放回衣架。 程心妍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这个男人啊,是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他这样,就不怕会宠坏她吗?不过,被人宠着、重视的感觉真好,心里喜滋滋的,甜甜一笑,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啄一下,“牧白,谢谢你。” “娘,娘子!”原牧白是经不起程心妍一点撩拨的,下腹一热,两腿间的立刻坚挺,一把搂过她的纤腰,让这个轻吻成为缱绻的开始。 屋外,春寒料峭;屋内,春意盎然。 另一边,听到下人回报说原牧白已经睡下了,原致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只是希望兄弟和睦,可现在事以愿违,长子心有芥蒂,次子心怀不满;这个大儿媳聪明是聪明,可做事,太不留余地。长叹一声,罢罢罢,就象娘说的,儿大不由娘,他也别再想他们兄弟和睦了,等他百年后,分了府,自然就没了纷争。 清晨,原致亭让人放出了祠堂里跪了一夜的原牧青,并让人带了话给他,这几日禁足,不许出院门一步,否则就让他继续来祠堂跪着。 看着被抬回了怡红院,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如同半死之人的原牧青,担心了一夜的于雅愫,难过的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原牧青拍打着躺椅,怒吼道。 于雅愫委屈地瘪了瘪嘴,她这不是担心他吗?为什么要凶她? “二少爷,别生气,奴婢陪您回房歇着去吧!”鸣莺和舞蝶上前献媚,娇滴滴地道。 于雅愫眼睁睁看着鸣莺和舞蝶一左一右陪着原牧青离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蒋六家的轻叹一声,上前劝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心里烦才会对您吼的,您别放在心上,等二少爷心情好了,就没事了。” “都是大嫂不好,青哥哥不过支三千两银子用用,又不是什么大数目,给他就是了,为什么要拿墨汁泼青哥哥?害的青哥哥要被爹爹罚跪祠堂。”于雅愫抱怨道。 蒋六家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张了张嘴,也不好多说,扶着于雅愫的手,陪笑道:“二少奶奶,您昨儿夜里您担心二少爷,没休息好,现如今二少爷没事回来了,您再去歇歇吧!” 于雅愫点点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摇摇摆摆地回正房休息去了。 原牧青禁足,大太太抄《女诫》,府里总算暂时安静下来了。程心妍处理家务,隔七天去店里转悠,和李洁讨论一下首饰衣裳的式样,空闲时逗逗小嘉欣,至于三天两头就生病的小长康,她不敢接触,怕原牧青以为她会对他儿子不利。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出了正月,二月初一,原牧红及笄。二月初二,龙抬头,按着习俗,引龙回,熏虫儿,吃撑腰糕,挑菜;依着习俗,程理派人接程心妍回程家。二月初二,家家都要接出嫁女回家,并留宿,二月空房不忌矣。 去到程家,看到一下苍老了许多的程理,以及还没从丧女之痛出来的程三太太,程心妍心情低落。程赟年纪小,不懂何为死别,拉着程心妍的手,问道:“大姐姐,为什么二姐姐不回来呢?二姐姐说我要做小舅舅了,我也是长辈了。” 程心妍鼻子一酸,险些掉泪,蹲下身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二姐姐她带着小宝宝去了一个很远远的地方,我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见到她。” “二姐姐说元宵给我买的灯笼的,可是她没回来给我买。”程赟委屈地扁起小嘴,他盼望了好久,二姐姐说话不算数。 “没关系,二姐姐没买,大姐姐买,好不好?”程心妍摸了摸程赟的小脸蛋,眼眶微红。 “大姐姐,小宝还要吃糖葫芦。”程赟提出新的要求。 “好,大姐姐带你去买。”程心妍牵起程赟的小手,“三叔,三婶,我带小宝出去逛逛,一会就回来。” “好。”程理点点头。 到街上,程心妍给程赟买了两个灯笼,两根糖葫芦,哄得程赟笑开了怀,“大姐姐好,二姐姐坏。” 程心妍摇摇头,道:“小宝,二姐姐那么疼你,你说二姐姐坏,二姐姐会难过的哟。” 程赟眼睛转了转,道:“大姐姐好,二姐姐也好。” “小宝,以后要乖乖听爹娘的话,想要什么东西,等大姐姐回来了,大姐姐帮你买,不要吵爹娘,要乖乖的,哄爹娘开心,知不知道?”程心妍柔声教导程赟,希望他能懂事,能安慰失去女儿的程理夫妇。 “小宝知道,小宝不吵爹娘,小宝会乖乖的,小宝会让爹娘开心的。”程赟虽小,可家里气氛的变化,他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 “我们小宝真乖。”程心妍抱着他上了轿子,返回了程家。留宿一晚,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就和原牧白告辞离去。 在原家大门外,程心妍遇到了同样从娘家返回来原牧青于雅愫,原牧青恨恨地瞪了程心妍一眼,也不叫大哥大嫂,一提长衫下摆,径直进了门。 “青哥哥,等等我。”于雅愫也不跟两人打招呼,边喊边去追原牧青。 “牧青,你站住!”原牧白以前容忍原牧青,是觉得原牧青还小,礼数上不周到,也能谅解,可是那天原牧青闹出事来,害得程心妍被罚抄经书,让原牧白生气了,原牧青对他无礼,他可以不在意,但是原牧青对程心妍无礼,他绝不允许,深幽的双眸有隐忍的怒意,大声喊道。 原牧青停步回头,不耐烦地问道:“做什么?” 原牧白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给你大嫂行礼。” 原牧青一直都瞧不起这个有些憨厚的过于笨拙的大哥,可是今天他却被原牧白那冷酷森然的眼眸给盯的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给程心妍行礼道:“小弟给大嫂请安,大嫂万福。” “二弟不必多礼。”程心妍眸光一闪,笑笑,“相公,我们去给奶奶请安吧!” 原牧白点头,“娘子,我们走。” 原牧青看着两人的背影,微眯起双眼,寒光闪动,大哥以前何曾这么注重过礼数,现在这么斤斤计较,根本是程心妍那个臭婆娘教的,这个该死的臭婆娘,总有一天,要让她知道他二少爷的厉害。 “相公,我们也去给奶奶请安吧!”于雅愫扯了扯原牧青的衣袖道。两对夫妻一前一后进了耦荷园,门口发生的里,四人都绝口不提,但是这事也没能瞒过老太太。 老太太听后长舒了口气,牧白是真的长大了,这个家她终于可以放心的交托出去了。 二月初五是李林的生日,初六是李源的生日,父子俩生日只隔一天,摆了几桌,请家中人吃了餐饭,简简单单。 开封每年会举办玉雕展,去年因为要给原牧白成亲,是让两个掌柜带着伙计送去参展,今年,原致亭要亲自去,带去的还六件玉兽雕、三个碧玉炉,还有一批玉砚、玉洗等文房玉器。 过了二月十九的清明节,原致亭收拾行装,在二月二十日这日离城去开封,一家人送原致亭出城。就连小长康也抱出来送爷爷,不过回到家里他又病了。 原致亭出门,不影响原家人的作息起居。该去店里的去店里,该去书院的去书院,该抄《女诫》的抄《女诫》,该忙碌的忙碌,该轻闲的轻闲。 清晨落了场春雨,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随着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迎面而来,程心妍在嘉荫堂处理好内务,就和初秋绿枝回晨晖园。 路过花园时,绿枝看到拿着花锄在那里锄地的于雅愫,“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在那边锄地。” 程心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眉,于雅愫锄地做什么?葬花?“我们过去看看。” 走过去一看,在一边的地上放着一个绣着梅花的月白色绢袋,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袋口用大红色的绳带束着。 “二弟妹,你这是在干什么?”程心妍问道。 于雅愫回首一笑,道:“我在葬花。” 程心妍嘴角抽了一下,于雅愫也是穿越过来的?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笑笑,接着问道:“二弟妹,你为什么要葬花?”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于雅愫吟道。 程心妍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了,这首《葬花吟》她背不全,可是前面那两句,后面那几句,托电视剧的熏陶,记忆深刻,所以她可以肯定这是《红楼梦》里林黛玉的那首有名的《葬花吟》,但是于雅愫怎么会背?眸光闪了闪,假笑道:“这首词写的真好。” “大嫂也觉得好吧!”于雅愫笑,一脸的崇拜,“这首词是御史中丞舒大人家的四姑娘写的,这个月初二我回娘家,我表姐知我最喜欢这些新诗新词特意让人从开封抄来送我的。这位舒四姑娘的才学还真是好,她还写了一首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只可惜开封离临安路途遥远,不能与这位才女相见,真是一件憾事。若是我能见她一面就好了,我定要向她请教一番。” 程心妍可以肯定这位舒四姑娘是穿越过来的,而且文学素养颇高,要不然不可能把那么长的《葬花吟》全默写出来。 “大嫂,你也来葬花吧!”于雅愫笑道。 “不了,我还有事。二弟妹,你慢慢葬花,我先走了。”程心妍转身离去,双眉紧锁,这位舒四姑娘剽窃诗词剽窃的理直气壮,毫不客气地就据为己有,是以为不会有人拆穿她,可是如何有一天让这位舒四姑娘知道她的存在,这位舒四姑娘会怎么做呢?杀人灭口?一股寒意窜上心头,不行,保险起见,不能让舒姑娘发现她是穿越过来的,要把她穿越过来的痕迹全部抹去。回家穿越过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程心妍唯一露出破绽的就是那三首诗词。 可是那三首诗词已经写了出去,要怎样才能让它们消于无形呢?程心妍坐在房里冥思苦想。 嫁做商人妇 第七十九章 蝴蝶翅膀 舒四姑娘已经是有名的“才女”,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人有机会拆穿她的。程心妍不想冒险,不想等舒四姑娘知道她的存在,下手找她麻烦时,再想对策,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 诗词,程心妍打算推到已故去的程珏身上去,可是她刚要雀跃欢呼终于解决了难题,却看到了放在围榻上绣着美羊羊的靠垫,转喜为忧,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靠垫,送了好多出去,就算她花银子去收,都不可能,实在是太多了。还有金器铺里的那些首饰,也融入了现代的元素,衣坊的衣裳也如此。雁过尚且留痕,要抹去所有的痕迹,貌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程心妍头痛地按了按头,早知道不该多事的,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多好,那有这么多烦恼,叹了口气,猛然间想到,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程珏身上去就行了,有个现代的父亲,讲几个现代的卡通故事给宝贝女儿听,很正常。女儿是利用父亲留下来的笔记,绣出卡通人物的,也很正常。至于首饰和衣裳上的现代元素,可以说是现代元素,也可以说是她创新,这个也能混的过去。想通了关键的地方,接下去就是造假,造一本假的文集和一本假的儿童故事书出来。 十多前的东西放到现在,纸张应该有些发黄,不知道墨汁会有什么变化?程心妍起身去偏房去翻找程珏留下来的读书手札,纸张是有些发黄,墨汁到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能闻到阵阵墨香。程心妍轻舒一口气,只要找到这样的纸张就行了。 程心妍在偏房内翻箱倒柜,没找到合适用的纸张,决定第二天上街去买。就在金器铺隔壁的那条街就有好几书肆和卖笔墨纸砚的店铺,程心妍走进了一家叫宣歙阁。 宣,指的是宣纸。歙,指的是歙砚。宣纸是纸中精品,歙砚是名砚之一,这家店家挺会取名字。 掌柜认识程心妍,迎上前,笑问道:“原大少奶奶想买点什么?”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十年前的宣纸?”程心妍小声问道。 掌柜一愕,这家店子的生意没差成这样吧?宣纸十年还没卖出去,这店早该关门倒闭了,苦笑道:“不好意思,原大少奶奶,没十年前宣纸,一年前的纸,还能找出一叠来,您要不要?” “那不用了,我去别的店子找找。”程心妍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妍儿,你找十年前的宣纸要做什么?”王嗣铭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心妍回头看去,王嗣铭从二楼的楼梯走了下来,白衣飘袂,衬托得他挺拔俊秀,面如冠玉,扬唇笑问道:“蓟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订了一块歙砚,今天来取。”王嗣铭走了过来,眼波温柔似水地看着程心妍,她好象瘦了,在原家过得很辛苦? “哦。”程心妍笑。 “你要找十年前的宣纸做什么?”王嗣铭问道。 程心妍轻咬唇角,低着头,小声道:“我可不可以不说?” “我家里有,一会我让人把纸送过去给你。”王嗣铭扬唇浅笑,没有继续追问。 “谢谢你蓟宗。”程心妍仰面对着他笑。 “不……”王嗣铭本要说不用谢,可看到她如花的笑靥,眸光微闪,改了口,“不如请我喝杯茶,当谢谢我,如何?” “好。”程心妍欣然答应。 出了店门,一路走了街口茶楼。茶楼包厢已满座,程心妍略感诧异,这个茶楼的生意一般,今日怎么会如此火爆?“蓟宗,没有包厢了,要不我们就坐大堂吧。” “好。”王嗣铭不过是想找借口多留她一会,对坐何处并不在意。元春和燕草虽觉得坐在大厅不妥,可是没有包厢了,也只好如此,两人安静地站在程心妍身后。 很快程心妍就知道为什么茶楼今天的生意这样好了。原来,说书的竟然说的是《西游记》,今天说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西游记》里非常精彩的一段。 听到熟悉的故事,程心妍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那位舒四姑娘的杰作。剽窃诗词就算了,连《西游记》也本全照抄,这位舒四姑娘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抄诗词还不足以让她成为扬名天下的才女,非要把中国古典名著全抄完? 说书人说到要紧处,一拍响堂木,来了句,“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就拱手离去,似乎要赶去另一个茶楼。 “这说书说的这故事还真好听,以前从来没听过。”程心妍言不由衷地道。 “这话本子是元宵节后从开封府传来的,据说是御史中丞舒大人家的四姑娘写给她幼弟看的,后来传了出来,大家都觉得这本书,诙谐有趣,朗朗上口,现在各大茶楼都在说这个。”王嗣铭笑道。 “这位四姑娘不但是位才女,还是位好姐姐,能写出这么好的话本子哄弟弟。”程心妍笑的苦涩,不知道这位舒四姑娘还做了些什么,一定要去查查才行,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她觉得有一天她会遇上这位舒四姑娘。 王嗣铭笑而不语,眸底隐隐有不赞成的神色。但是程心妍想着别的事,没有注意到。又闲聊了几句,就出了店门,各自回家。程心妍回去后,就找到原东,让他找人去打听舒四姑娘的事。王嗣铭很快就派人把宣纸送了过来,没用过的宣纸依旧洁白稠密,光而不滑。程心妍相信王嗣铭不会拿新宣纸哄她,也就是说这十年前的宣纸跟现在的宣纸压根就没区别,她做了无用功。 接下来的四天,程心妍就窝在家里造假,找来了程珏的旧诗集,把那三首诗词夹在里面。等她抄好那本诗集,已经到了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周、秦、汉的时候,每逢这一天人们都要走出家门到水滨去洗濯,洗掉积淀的污垢,祈求幸福,除去不祥,称为“祓楔”。最初还有专职的女巫司管此事,即《礼》所书:女巫掌岁时祓禊衅浴。祓,是祓除病气和不祥;禊,是修洁、净身;衅浴,谓以香熏草药沐浴。此节祭祀主要是要通过洗濯身体以除去凶疾。而发展到后期,专职女巫自然是没了踪迹,祭祀也并非节日庆典的主体了,沐浴、采兰、嬉游、临水饮宴等综合性活动才是民众所热衷的。其中要说风雅,自然首推曲水流觞,临安城最适合流觞的是西湖湖畔的九曲水道。 程心妍没写诗词的雅兴,她是随原致轩她们一起去踏青。除了大太太要抄《女诫》没出来,原致轩带着儿媳女儿,郑五娘带着原牧橙兄弟,程心妍妯娌,还有原牧红,各带了两个丫头,踏青赏春。男人们忙着做生意,没有同来。 西湖湖畔,暖风如酒,水波如绫,杨柳如丝,青山如眉,丽人如云,帅哥如雨。这三月初三的踏青赏春,本就是无数才子佳人的佳话起源地,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湖畔除了踏青赏春的人,还有许多拎筐挑担的商贩,兜售鲜花首饰以及各种吃食,嬉笑声叫卖声混杂一片,人声鼎沸。 游人太多,没走多远就挤散了。好在元春早就有先见之明,把她的手和程心妍绑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地在西湖湖畔悠闲地散走。远处,碧蓝的天空下,朦胧的青山隐约可见,西湖湖水似明镜般泛着春光,垂柳青翠如滴倒影成趣。 程心妍醺醺然,陶醉美景当中,突见前方一阵马蚤动,本来就密集的人群全拥了过去,围了个水泄不通。“元春,前面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元春踮脚张望了一下,笑道:“大少奶奶,不是出事了,是临安城四大才子来了。” 一听是王嗣铭他们,程心妍迅速闪人,就算陶惜眉她们已经不再强迫她赋诗作词,她也不想坐在那里跟听她们谈论诗词歌赋,拖着元春往另一边走去。 走了一会,前方又马蚤动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难道临安城还有四位才子不成?”程心妍问道。 元春笑,还没来得及回答,前面已经有人在大声喊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西湖湖畔一片慌乱,众人纷纷朝着喊叫声跑去。程心妍主仆也跟着跑也过去。跑过去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跳入水中救人。岸边围着一堆人,有哭声哀哀切切地传出来。 “谁落水了?是谁落水了?”有人向四周打听道。 有知情地人告诉他,“是两个小孩,在堤岸上跑来跑去的,一不小心,就一起掉到湖里去了。” 程心妍听得心中一紧,那两个小孩不会是原牧橙兄弟吧? “大少奶奶,是三太太在哭。”元春惊叫道。 还真是原牧橙兄弟。 程心妍赶紧分开人群挤进去,郑五娘瘫坐在岸边嚎啕大哭,董筱瑶和李洁站在一旁,焦急万分; 嫁做商人妇 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5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5部分阅读 那些丫头们却是脸色惨白,想哭不敢哭,两个小少爷落水,她们逃不脱监护不力的过失,要是两个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也就活不成了。 郑五娘哭得就快昏厥过去,程心妍上前安抚她:“三婶,你别心,已经有人下水去救两个弟弟,他们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两个孩子很快被人救上来,虽然呛了好几口水,但并无大碍。郑五娘一把搂住两个孩子,又是哭又是骂,“你们这两个淘气孩子,你们这两个坏孩子,你们这是要吓死娘啊!” “娘,娘。”原牧橙兄弟紧紧地抱着郑五娘,他们也被吓坏了。 救人英雄纷纷上了岸。 董筱瑶和李洁却脸色大变,“我娘(婆婆)还没上来!” 此言一出,郑五娘和程心妍几个人全部大惊失色。原来原致轩见两个侄儿落水,一着急,就率先跳下水去救人,可是现在两个孩子已经救回来了,她却不见踪影。 “扑通”几声,刚才救人的英雄又全部跳下水去了。 几个人在湖水中起起伏伏,却迟迟未曾把原致轩找出来。程心妍看了着急万分,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落水的人,拖得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终于,有人捞起了原致轩。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肚子鼓起,显然喝进去很多水,在她的脚踝处缠着水草,这应该就是害她溺水的原因。 董筱瑶和李洁上前接过原致轩,把她平放着,去挤压原致轩腹中的积水,可是没用,情况没有好转。 “她好象已经没气了。”旁边有人小声道。 “在湖里这么久,活不了啦!”有人很肯定地道。 “不,二姐!”郑五娘大喊一声,松开两个孩子,冲过去,扑在原致轩,“二姐你快起来,二姐你快起来啊!” 躺在地上的原致轩没有任何的反应,董筱瑶和李洁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三婶,你先让开。”程心妍上前拖开郑五娘,趴在原致轩的胸膛上仔细听了听,没有心跳,人真的死了?不,不可以,不可以让姑母就这样死去。 程心妍想起当年在游泳队做义务急救员时,老师教过的心肺复苏术,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才行,一手托起原致轩的下颌,一手捏住她的鼻孔,吸入一口新鲜空气,俯下身去,给她渡气。用手掌压迫她的胸膛,帮助她做吸气吐气。 渡气,压胸,渡气,压胸,渡气,压胸…… 董筱瑶她们不知道程心妍在做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呆呆地看着她。程心妍没有空理会她,渡气,压胸,累得满头大汗,可她没有放弃,大约做了一炷香的时间,原致轩轻呼出一口气。 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呼,这个女子是神仙,还是妖精,亲嘴也能救活人? 程心妍眼泪流了下来,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一旁,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浅笑,原致轩可以自主呼吸,人救回来了,喘着粗气道:“姑母溺水过度,伤了元气,快请大夫诊脉开药。” 董筱瑶和李洁抬起原致轩,元春和以蓝扶起程心妍,一家人找自家的马车去找大夫。太过慌乱,没有留意到原牧红主仆还在游湖,并没有跟着她们在一起。等原牧红玩尽兴了,却找不到家里的人,大怒,回家发火,才知道出了大事,就没敢再闹。 事后,原致轩有问过程心妍为什么“亲嘴”能救活她。程心妍解释道:“溺水的人,不会出气,我那么做是帮你恢复出气,会出气人就活了。” “哦,妍儿呀,要没你,我就死了。”原致轩感激地道。 “是姑姑福大命大。”程心妍笑道。 原致轩对这个救了她命的侄儿媳妇,更加的喜爱了。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章 又添一妾 原东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就把舒四姑娘从出生到现在的事打听的七七八八,舒四姑娘闺名叫静纭,生母是舒大人的一名小妾,今年正月初一刚满十七岁,去年六月从家里的假山上掉下来,摔破了头,醒来后,有很多事不记得,性情也不似以往那么懦弱。在去年九月宫中菊花宴中,以一首菊花诗扬名开封府。 原东有把诗抄过了来,“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程心妍看着眼熟,却不知道是何人所写,也不在意,翻了翻了一下舒静纭写的诗词,李清照、苏轼、柳永、纳兰性德一网打尽,还好,没有抄她写的那三首。对舒静纭抄诗词的行为,程心妍没有什么惊讶,可是当看到最后几页时,倒吸了口冷气,这位舒四姑娘居然能够预见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虽然没全说中,可也说了个不离十。舒静纭知道这段时空的这段历史,她是这个时空的穿越者!这个认知,让程心妍迷惘,她为什么没有穿越到她熟知的历史当中去呢? 继续翻看下去,程心妍眉尖皱的更紧了,朝中看着平静,可是几位皇子日渐长大,诸君之位争夺的暗潮涌动,硝烟四起,舒静纭预言的几件事实现后,各大势力对她的态度显的很奇怪。至于是怎么奇怪法,原东没打听出来,毕竟原家接触到的大多是商户,听到的也多是市井传言,只是知道,这位舒四姑娘如今做事更加的肆无忌惮,每天在城中招摇过市,还在品文阁里说什么宋朝立都于开封的利弊,律法是否合理等等让人瞠目结舌的言论。这位穿越同仁是打算依靠前世的知识和记忆,改变这腐朽落后的社会制度,开拓一个新时代? 在知晓舒静纭所做的事之后,程心妍不但没有安心,焦躁情绪反而加重,只是她也搞不清为什么如此。舒静纭离她千里之遥,身份有别,一官宦女,一商人妇,两人就象两条平行线一样,根本就不会交集,为什么她会一听到舒四姑娘是穿越同仁,就会感到不安呢?为什么她隐约觉得她会跟这位四姑娘相见呢?她以前也没有这么敏感,难道是穿越的突变,让第六感变得强烈了? 程心妍焦躁不安的情绪,让原牧白觉察到了,“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二娘和二弟又惹事,让你烦心了?” “他们没惹事,不是他们让我烦心。”对舒静纭的防备,是源自内心的感觉,可意会,却无法言传,程心妍双手抱头,“不要问我为什么烦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牧白上前搂着她的肩,柔声问道:“娘子,我们明天去看看岳母,到郊外散散心好不好?” 程心妍轻叹一声,把手放下来,看着他,问道:“你明天可以不去店里吗?” “可以。”对于原牧白来说,店子里的生意好坏,远不及娘子心情好坏重要。 程心妍想了一下,道:“好,我们去郊外走走。” 第二天,夫妻俩就去了莲溪庵,看望慈缘,顺便散心,只是程心妍没想会遇上王老夫人、王夫人、王大少奶奶,陶夫人和陶惜眉。王老夫人精神尚好,只是以前花白的头发如今全白了。 程心妍是第一次见到陶夫人,陶夫人年过四旬,容貌与陶惜眉的容貌有八成相似,只是气质上有着生活锤炼后的精明干练,不象陶惜眉那般的柔嫩娇媚。 慈缘在讲佛经故事,她不是那种一味宣扬佛法无边的人,况且她本是秀才家的闺女,认得字,讲起佛经故事来,比那些尼姑们讲的还好听几分。王老夫人几个听得入迷,陶惜眉扯了扯程心妍的衣袖,使了个眼色。程心妍知她有话要说,悄悄地起身随她出门。 “妍儿,我不想说谎骗你,我喜欢蓟宗很久,可是他自幼就定了亲,以我的家世,我不可能给他做妾。我本存了终身不嫁之志,可不曾想他娘子突然离世,我决定嫁给他做继室。妍儿,我希望你不要介意。”走一边角落,陶惜眉开门见山地道。 “眉儿,这件事你无须过问我的意见。”程心妍微微蹙眉,语气冷淡。王嗣铭妻死续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是程理和程三太太都没有反对的立场,陶惜眉跑来跟她说,希望她不要介意,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再说,她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去介意? “妍儿,跟蓟宗定亲的人是你……” “那又如何?现在我是原大少奶奶,我的相公是原牧白,我们夫妻关系很好,过去事已经过去,请你不要旧事重提,这对我对我相公对王公子都不好。”程心妍表情严肃地打断她的话。 “妍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你要嫁给谁是你的事,请你不要把我说进去。”程心妍再次打断她的话,转身离开。 陶惜眉抓住她的手臂,道:“妍儿!江家昨天已经请媒人去苏府提亲了。” 程心妍回头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是不是想让我去跟李洁说,希望她不要介意?” “妍儿,不是的。妍儿,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对不起。我是想说,蓟宗的娘子是你的妹妹,我嫁给蓟宗当继室。你,我就是怕你怪我,不愿跟我再来往。”陶惜眉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程心妍,“妍儿,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没生你的气,是我自己太暴躁。”看到陶惜眉那要哭不敢哭的娇弱模样,程心妍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听不得一点不顺耳的话,才会对陶惜眉说的话那么敏感。 “妍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的心情不太好。”陶惜眉用丝帕按了按眼角,轻声问道。 “没事,女人一个月总有几天是会情绪低落的。”程心妍虚言应付,这些事,她既然连原牧白都不说,其他人就更不会讲了。 陶惜眉脸微红,轻笑出声。程心妍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想岔了,也懒得解释,由着她误会。 在莲溪庵用过斋饭,众人都告辞返城。程心妍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陶惜眉。两天后,陶惜眉随父母去开封,参加她舅父五十大寿,她在开封遇到舒静纭,一切都脱离了她原来的设想。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三家的马车行驶到城门后,分道扬镳,各回各家。马车行驶到了大街上,车外人声鼎沸,程心妍觉得车里闷得慌,就让元春撩开一边窗帘透气。 突然听到外面那热闹的人声中传来一道女子哭喊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原家什么的。 “牧白,你听到了没有,外面好象有人在骂原家。”程心妍不敢确定。 原牧白凝神仔细听了听,摇头笑了笑,道:“是在骂原家,骂的还挺难听的。” “被人骂,你还笑。”程心妍白了他一眼。 两人很快就到家了,回到晨晖园,喝了杯茶,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老太太请安,谁知道刚刚进屋不久,冷香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见到两人回来,明显的松了口气,行了礼,就急急忙忙的开口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可算回来了,家里人都在等着你们呢,老太太请你们一回来就去耦荷园。” 一向稳重的冷香这么慌乱,肯定出事了,程心妍和原牧白忙随她往耦荷园去。耦荷园内除了去开封府的原致亭、原牧橙兄弟、李洁和原牧红,其余的人全都到了。看到原致堂和李林也在坐,程心妍心往下沉,究竟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把他们也叫回来了? 原牧白和程心妍向坐在围榻上的老太太行了礼,在一旁坐下,等着老太太开口。老太太脸色阴沉,却一直都没有说话。程心妍有些奇怪,目光一转,看到坐在对面的于雅愫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默默流泪。在看看坐在她身边的原牧青,歪着脖子,满脸的不在乎。原致轩在冷笑,董筱瑶是一脸厌恶。 “奶奶,出了什么事情?”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说话,原牧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指着原牧青,厉声道:“你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原牧白转头问原牧青,“二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牧青挑挑眉,道:“没什么事,就一点小事,是奶奶太紧张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我就摆平了。” “一点小事?现在这件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原家的颜面扫地,你让我们原家还如何在这城里立足?”老太太怒问道。 “奶奶,您先别生气,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解决之法。”程心妍怕老太太气的爆血管,出言安抚。 “侄儿媳妇,这件事只怕不好解决,闹出人命来了。”原致轩语气里有一丝幸灾乐祸。 “到底是什么事啊?”程心妍急了,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要不要解决问题? “这件事情很简单,就是二少爷看上了一个妓女,不小心把那个妓女的肚子给弄大了,那妓女哭哭啼啼的上门来要二少爷娶她。大太太没有答应她,还把她狠狠羞辱了一番,那妓子气不过,回去寻了短见,幸好被人救下了。那妓女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事儿弄的满城尽知,说不定现在还在大街上骂人呢!”郑五娘鄙夷地冷笑道。 原牧白和程心妍默默地对视一眼,刚才在大街上听到的怒骂原家的人原来是个妓子,难怪骂得那难听,一个勾栏院出来的女人能骂出什么好词来? 郑五娘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程心妍真的很想甩手不管,可是没分家,而且原致亭又不在家里,原牧白做为长房现在的临时当家人,他必须承担起解决问题的重担,不能离开。 原牧白皱着眉问道:“奶奶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这事……”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她寻死,我要把她赎回来,纳她为妾。”原牧青早就拿定主意。 “不行,她一个下贱的妓女,怎么可以纳为妾室?”大太太和于雅愫婆媳异口同声地反对。 其他人都不出声,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奶奶,大哥,原家的血脉不可以流落在外。”原牧青一副为家族着想的姿态。 大太太和于雅愫语结。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么脏的血脉,她才不想要。原牧白皱眉,事情已经弄成这样,不让那个妓女进门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先把人弄进来,再做打算,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大街上骂原家,道:“奶奶,若是这件事真闹出了人命,可就麻烦了,如果确定那位青楼女子怀的的确是二弟的孩子,还是接回来生养为好。” “那就先这样吧。”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孙媳,你让原东去处理这事,把人从后门接进府来,你再安排一间小院给她住。” “是,奶奶。”程心妍起身应道。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都回房吧!” 众人起身离去,程心妍去找原东,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到黄昏时,一乘小轿从后门把那个妓女抬了进来。 “大少奶奶,我们又见面了!”那妓女被原东领来见程心妍,那妓女见到程心妍,没有行礼,微微抬高下颌,斜着眼睛,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道。 程心妍微微蹙眉,诧异地问道:“我以前见过你?” “大少奶奶,真是贵人多忘事,小女子以前叫俞艳儿,现在叫影怜,不知道大少奶奶可曾记起来?”影怜微眯起眼,眸底闪过一抹狠厉的寒光。 程心妍目瞪口呆,这叫什么事呀!怎么会把这女人给接进家来了?于雅愫是个不会管事的人,影怜又是处心积虑进的门,以后的日子她有的折腾了!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一章 不自量力 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程心妍没空再为远在千里之外的舒静纭焦躁不安,她现在应付的是近在咫尺的影怜。随着影怜的出现,程心妍终于知道原牧青要那三千两银子是为了什么了,这几个月原牧青的银子都花包养影怜身上了。影怜颇有手段,哄得原牧青答应帮她赎身。 家里的人在知道妓女影怜就是当日被赶出府去的俞艳儿,倒吸了口冷气,妖花入宅,家无宁日。因为老太太这几日一直觉得胸口痛,在看大夫吃药,大家都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不想老太太再为这事烦心,好在一个贱妾是没有资格拜见老太太的,大家默契的对老太太隐瞒了这件事。只是在大太太的这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的嚷嚷下,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知道了这件事。 众人都以为老太太会很生气,却没想到老太太并没有为这事动怒,淡定地笑笑,不以为意。大太太觉得很诧异,想了一下,就明白老太太的态度为什么截然不同了。上回俞艳儿祸害的是原牧白,所以老太太才会紧张;这次祸害的是原牧青,老太太乐得看二房闹腾。 对老太太的偏心,大太太本来就感到十分的愤怒,这一次自然不愿让老太太看笑话,把在她身边十几年的周海家的和另一个大丫头红棉派过去,明是伺候,暗是看守,绝不让影怜闹出事来。 程心妍正愁着找不到人盯着影怜,大太太既然愿派人过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先把人派出去再说。可她这里刚要打发元春领人去影怜的小院。庆妮就过来了,行礼道:“大少奶奶,大太太说,如今是大少奶奶当家,她擅自安排人手,不太好,是不信任大少奶奶,还请大少奶奶别介意。所以,大太太说,周海家的和红棉还是继续回东篱居当差,影姨娘那儿还是请大少奶奶另外安排伺候的人。” 程心妍微微蹙眉,虽然不明白大太太为什么临时变卦了,但还是让周海家的和红棉随庆妮回了东篱居,在府中下人里,另挑了两个老实稳重的婢女去伺候影怜。 元春把人领了过去,进门就看到影怜穿着一袭薄的透光的桃红色睡衣,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胸脯,披散着头发歪歪斜斜地坐在圈椅上。昨夜临时被指派过来伺候她的初秋,不在房内。 “奴婢给影姨娘请安。”其实影怜还没给于雅愫敬茶,不算是姨娘,可元春不好称呼她为姑娘,只能以姨娘相称,“影姨娘,这两个是大少奶奶指来伺候你的丫头,一个叫玲儿,一个叫秀儿。” 这时,初秋捧着插着几枝花的花瓶走了进来,“影姨娘,这花瓶请问放在何处?” 影怜抬起手,指了一下窗边的高几,“我如今有了身孕,才两个丫头不够用,你回去告诉大少奶奶,让初秋也留下来伺候我。” “影姨娘,刚进府,不知道府中的规矩,府上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是有定数的,更何况初秋是大少奶奶的丫头,姨娘若是缺人伺候,可向二少奶奶要。”元春淡淡地道。 原家的规矩,姨娘身边有两个婢女伺候,院子里还有两个小丫头负责打扫,两个婆子负责看门,这六人都是由当家主母安排,这六个人的月钱也是由公帐出;如果这位姨娘恃宠生娇,要往房里添人,那就要去找她那房的正室,若是正室太太同意,多增加的人,月钱由那一房出。这个规矩,程心妍开始不知道,在春枝做了姨娘后,才从老太太口里知道这个废除许久的规矩。 元春语气平静,听不出嘲讽的味道,可是影怜却变了脸色,冷笑道:“那我不要她们两个,我要初秋,她昨夜里伺候的很好,就让她留下来伺候我。你让你们大少奶奶另派一个懂事的来,我可不想要两个毛都没长齐,笨手笨脚的人。” “影姨娘,初秋是大少奶奶的丫头。”元春对影怜的行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一个贱妾,有什么架子可摆?更何况还是一个没过明路的贱妾,难道她以为她现在的身份可以跟大少奶奶抗衡?昨天她刚进门就挑衅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没有理会她,她不会以为大少奶奶好欺负,今天才这么放肆,想再次挑衅大少奶奶吧? “她不就是个丫头,能伺候大少奶奶,怎么就不能伺候我?”影怜挑眉质问道。 初秋的确是丫头,可丫头也分三六九等的,大少奶奶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地位可比一个贱妾要高的多。元春抬头盯着影怜,眼神鄙夷,真是个不知进退的蠢货,冷笑道:“玲儿,秀儿,既然影姨娘不要你们,你们就回原处当差去。初秋,大少奶奶寻你有事,还不快去。” 玲儿秀儿面露喜色,她们根本就不想来伺候这个从妓院出来的姨娘,可大少奶奶的话,她们不敢不听,才跟着过来的,影怜不要她们,她们简直是喜出望外,答应了一声,就要和初秋一起退了出去。 “站住,我没让你们走,谁敢走!”影怜怒道。 玲儿秀儿闻声,脚步稍停了一下;初秋听而不闻,径直走了出去,两人连忙跟上。 “影怜,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二少爷可以帮你撑腰。”元春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影怜站起身,倚在门上,目送元春出了院子,妖媚的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掩上门,回头道:“出来吧!” 应声从内室走出一个婆子,这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原牧红的奶娘赵嬷嬷。 “三姑娘要我做的事,我做了。妈妈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大太太?”影怜问道。 “影姨娘你别急呀,大白天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奴没法带你去见大太太,等入了夜,老奴自会带你去见大太太。影姨娘,你放心,在这府中有大太太和三姑娘给你撑腰,你尽管闹,大少奶奶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赵嬷嬷笑道。 昨夜,原牧红在知晓了影怜就是俞艳儿后,就想到可以借影怜之力替大太太夺回当家权,一早就派奶娘过来打探,趁着初秋不备,溜进了房,让影怜把初秋支出去后,教唆影怜跟程心妍闹。她则去了东篱居,阻止大太太派人过来看守影怜。 影怜勾唇冷笑,道:“闹,我自然会闹,就算大太太和三姑娘不给我撑腰,凭着我肚子里这个,程心妍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赵嬷嬷嗤笑一声,道:“影姨娘,你以为大少奶奶会在意你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吗?老奴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在这府上要没大太太和三姑娘给你撑腰,你一个小小的贱妾,大少奶奶要捏死你,就象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去年,大少奶奶就曾杖毙了一个想当大少爷姨娘的婢女。” 影怜脸色煞白,贱妾,她只是一个贱妾,就算她怀了二少爷的孩子也不过是个贱妾,就是一个下人都可以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一个小小的贱妾,她在原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影姨娘,你想凭着一己之力对付大少奶奶,是痴心妄想,好好听大太太和三姑娘的,你才能在这府里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要不然。”后面半截话,赵嬷嬷留在了嘴里。但是影怜很清楚,那半截话是什么,如果她敢不听大太太和三姑娘的话,别说程心妍能轻易弄死她,就是大太太和三姑娘只怕也不会让她活下来的。 “影姨娘,一会大少奶奶会再派丫头过来,你继续闹,不管她派几批过来,你都要挑毛病,一定要闹到大太太出面,你才收下,懂吗?”赵嬷嬷的语气带着一丝训斥的味道。 影怜盯了赵嬷嬷一眼,“知道了。” “影姨娘,老奴还要伺候三姑娘,就先回去了,等晚上,老奴再来带姨娘去见大太太。”赵嬷嬷说罢,开门自去。 影怜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圈椅上,看着摆在高几上的花瓶,怔怔地发呆。她没有注意到在赵嬷嬷离开没多久,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快速的跑了出去,那是在这院子里打扫的一个小丫头,她听到了赵嬷嬷和影怜的对话。 小丫头一路跑进了晨晖园,看门的婆子拦住她,“你是哪个院子的?这里你能瞎闯的?” “妈妈,我是在西角院子里打扫的春梅,我是来找初秋姐姐的。”春梅忙道。 那婆子打量了春梅一下,道:“你等着,我去帮你叫人。” 一会初秋就出来了,“春梅,你怎么过来了?” 春梅拉着初秋,走到一边,凑到她耳边,小声把刚才赵嬷嬷和影怜说的话告诉她。初秋听了脸色微变,道:“你跟我进来,把你听到的告诉大少奶奶。” 春梅跟着初秋进到正房,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程心妍听完后,眸色微沉,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把这件事告诉我?” “大少奶奶,二少爷房里的春姨娘是奴婢的堂姐。”春梅道。 程心妍哑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玲儿秀儿被退了回来,她正苦恼着怎么安排合适的人手去盯着影怜,没想到无意间,影怜身边已经有人了,笑道:“春梅,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你回去后继续替我盯着影怜,她有什么事,你就来回我。” “奴婢不敢当大少奶奶的谢,能帮大少奶奶做事,是奴婢的幸运,奴婢一定会帮您好好盯着那个女人的。”春梅向程心妍保证道。 “初秋,送春梅出去吧!”程心妍使了个眼色给初秋。 初秋微微点头,拉着春梅退了出去,把手腕上戴着的金叶绞丝镯顺势戴在了春梅手里,“春梅妹妹,这是大少奶奶赏你的。” “初秋姐姐,这个我不能要,大少奶奶是好人,我不想大少奶奶被大太太害了,才来报信的,不是为了赏。”春梅推辞道。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赏。只是大少奶奶一向不苛刻为她做事的人,你如今当的可是大少奶奶派给你的差,你不大少奶奶的赏,是不是想替大少奶奶办事吗?”初秋笑问道。 “春梅谢大少奶奶赏。”金叶绞丝镯精致漂亮,春梅那有不喜欢的道理,听初秋这么说,就笑着收下了。 送走春梅,初秋转身回来,却看到程心妍领着元春从房里走了出来,“大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姑太太。”程心妍刚在房里想过了,本来隔着房,她就不好处置影怜,昨儿才会忍着气,没理会影怜的挑衅,现在大太太和原牧红还在这里搞鬼,这事情就更麻烦了。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能为这事再惊动她老人家,那么府里能压住大太太的就只有原致轩。 去到原致轩住的院子,一片凌乱。 原致轩已经择后搬家的日子,就是后天,三月二十七日,这会正收拾东西,见程心妍这时候过来,就知道是有事,把在屋里收拾的婢女婆子摒退,问道:“妍儿,是不是那个妓女闹事了。” “不只是她,还有大太太和三姑娘。”程心妍把春梅说的事说给原致轩听。 原致轩连连冷笑道:“这个女人愚蠢到了极点,她以为进了原家,就当真是原家的姨娘了?再说就算是原家的姨娘又怎么样?还能越过当家奶奶去?原来接她进来,不过是顺着牧白的意见,先稳住她罢了,有朝一日还是要把她赶出府去的,她还以为她能母凭子贵了,一个贱种,能贵到那里去。现在她自寻死路,听皮氏和牧红的话闹事,好,那就趁今晚,好好的收拾她们三个。她们安分了,我搬家也搬的安心些。” “对不起,姑姑,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我还来烦你。”程心妍羞愧地道。 “妍儿,你不要跟姑姑说这样客气的话,那日要不是你,姑姑都溺水身亡了。” “姑姑,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是我姑姑,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好好好,这事我们不说了。”原致轩笑笑拉着程心妍“妍儿,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晚上怎么教训她们吧!” “姑姑有什么好主意?”程心妍虚心请教,这宅门的水太深,她入水没多久,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二章 相互揣测 原致轩笑,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程心妍听了双眉紧皱,脸色发黑,“放火烧屋?姑姑,这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东篱居是独立的院子,再说现在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夏天,不会波及到其他院落的。”原致轩坏坏地笑,“就算波及到其他院落也没关系,离东篱居最近的是怡红院,烧了就烧了。” “不是的,姑姑,烧了院子是小事,万一把人给烧死了怎么办?”程心妍急道。 原致轩一拍巴掌,大笑道:“那更好,一劳永逸。” 程心妍想哭,难道她又来错了?叹了口气道:“姑姑,烧死人,官府会派人查的,到时候……” “所以我没打算烧死她们呀,我只是放火把她们熏出来。”原致轩冷笑, “姑姑,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把她们逼出来的,还是不要用这么危险的法子吧。”程心妍语声有一丝哀求,她来找原致轩,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来的,可照这法子弄下去,根本就是小事化大,大事化更大! “深更半夜的,用别的法子都显的太刻意了。这个法子好,她院子里起了火,我们去救火,一番好意,无意间撞上她们。一个富家太太,一个黄花闺女和一个下贱娼妓同处一屋,想干什么?自然是想做那些不要脸的事,学娼妓勾引男人。到时候就算大哥回来了,她们有错在先,还怎么告状。”原致轩就要搬出府去了,不象现在随时可以找大太太的碴,那么这一次就要闹次大的,让大太太和原牧红出丑,等大哥回来,也好有借口挑事。就算整不死大太太和原牧红,也要让她们母女俩脱层皮。 程心妍愣住了,她本来以为原致轩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大太太她们,要她们收敛一下,不要惹事生非,弄的家无宁日,没想到原致轩另有打算,眸色沉了沉,道:“姑姑,这样一来会毁了三姑娘的名声的。” 原致轩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毁了就毁了,反正她跟她娘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姑姑……” “好了,妍儿,你不要再啰嗦了,你快回去,安排人给那个妓女,别让她们起疑心。这放火的事,就包在我和你三婶身上,保证晚上上演一场绝妙好戏。”原致轩当即立断,不容她再犹豫。 “啊,您还要告诉三婶呀!”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缺了她。”原致轩柳眉上挑,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这事还非告诉郑五娘不可。 好玩? 程心妍无语了,敢情原致轩把跟大太太作对当消磨时间的游戏了。 “好了,你快回吧!”原致轩快手快脚地把程心妍推出房门,打发走程心妍,转身就去找郑五娘。 程心妍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可是也没办法了,只能往回走。远远地就看到迎面走来原牧红、豆芽和赵嬷嬷,微蹙眉,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她们?从东篱居回原牧红住院子可不走这条路。 “哟,大嫂这是从哪里来?”原牧红主动跟程心妍问话。 “姑姑要搬家,我怕人手不够,送了两房人过去给姑姑用。”程心妍知道原牧红是有意在这里遇上她的。 原牧红眸光微闪,道:“大嫂对姑姑还真是贴心啊!都快赶上大表嫂了。” “一家人互相照顾是理所应当的,等以后三妹妹出嫁了,大嫂也会替三妹妹挑几房合用的人给三妹妹的。”程心妍假装没听出原牧红话中嘲讽的意思,笑笑道。 “大嫂有心了,只是我的事不急,到是二哥新接进府的姨娘,听说还没人伺候呢!”原牧红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的试探。 “没人伺候?怎么可能?”程心妍一脸惊愕,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元春,“元春,我不是让你送两个婢女过去了,怎么三姑娘说那新姨娘身边没人伺候呢?” “大少奶奶,奴婢是把玲儿秀儿送过去了,可是影姨娘嫌她们不机灵,不肯收,说是要留下初秋。奴婢一时气恼,就把人给领了回来。” “既是这样,你就该把事回明了,我好另换人去呀,为什么不说?”程心妍沉着脸,厉声问道。 “大少奶奶让奴婢办的差,奴婢没办好,奴婢不敢回大少奶奶,怕大少奶奶责罚,打算一会让大管家换两个人过去,把差事给交了,也就不用回大少奶奶了,就擅自作主把这事给瞒下来的。奴婢知道错了,求大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回。”元春跪了下去,趴在地上求饶。 “哼,回头我再发落你。”程心妍怒瞪了元春一眼,眸底都隐约有一丝笑意,这丫头做戏,比她做的好,咬了一下唇,才回头对着原牧红笑,“三妹妹,不好意思,我这婢女被我宠坏了,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来,实在是我治下无方,我这带她回去好好教训,一定会给三妹妹和新姨娘一个交待的。” “大嫂,象这种不遵主子之命,自作主张的贱婢,就该发卖了出去,再买好的回来用。”原牧红边说边走,看似不小心地踩着了元春的手,可那脚用力的那一下,很明显她是故意踩婢羞主。 十指连心,痛得元春差点叫出声。 “是该发卖了出去。”程心妍知道原牧红还是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心疼元春,所以虽然她是很心疼,可也只能忍着,假装毫不在意,还顺着原牧红的话说,但垂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拳,在掌心留下了月芽形的痕迹。这下,程心妍对原牧红的怜惜之情,荡然无存。 原牧红带着豆芽和赵嬷嬷穿过垂花门,一个转弯,消失在程心妍的视线之中。元春从地上爬起来,程心妍关心地问道:“元春……” “大少奶奶,奴婢知道错了。”元春使了个眼色给程心妍。 程心妍会意,冷哼一声,扶着燕草的手,不理元春,快步往晨晖园走去。元春跟在后面,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就在主仆三人脚踏上游廊台阶时,从垂花门外探出一脑袋,不是别人,就是赵嬷嬷,瞪着一双三角眼,盯着程心妍主仆三人,看着她们远去,才把头缩去,对原牧红道:“三姑娘,她们走了。” “先回院子再说。”原牧红也怕隔墙有耳,领着豆芽和赵嬷嬷远远的跟在程心妍后面,走到祥瑞厅岔道时,才往左拐,回院子。 “她这个时候去找姑姑,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向姑姑讨主意去了?”原牧红一坐下就急声问道。 “姑娘多虑了,依刚才老奴所见,是元春那丫头一向自认精明能干,怕差事没做好,丢了面子,才没把事告诉大少奶奶。姑娘,这位大少奶奶面善心狠,做事极有主意,这几个月,她当家理事,用根本就不是姑太太处理事的方法,她是不会找姑太太讨主意的。”赵嬷嬷很肯定的道。 “可是有人说好象看到春梅从晨晖园里出来。”原牧红双眉紧锁。 “姑娘,且别说您刚才已经试探过大少奶奶了,就是不试探,老奴也可以肯定的说,那人看花了眼。这春梅的堂姐是春姨娘,她是二房的人,她的胳膊不会往外拐的。”赵嬷嬷嘿嘿一笑,“姑娘,您就放心吧,大太太当了二十年的家,这上上下下都是大太太的人,要不是碍着老太太,大太太早就把大少奶奶一脚给踢出去了。” 对赵嬷嬷的这说法,原牧红嗤之以鼻,这府上要全是大太太的人,那晨晖园里,耦荷园里怎么没一个是大太太的人,想打听什么事都打听不到?程心妍管家的这几个月,那些人什么时候听过大太太的话?还不都是老老实实办事;说到底,谁当家,他们就是谁的人。这些话原牧红自是不会跟赵嬷嬷说的,想了想,“如今看来是我算错了。豆芽,你去晨晖园外盯着,看看程心妍会不会派人过去。” “是。”豆芽答应着,出门去盯梢。 “姑娘,您这算错了是意思?”赵嬷嬷试探地问道。 “影怜借初秋羞辱程心妍,依着程心妍的脾气,她是不会忍气吞声的,所以她是绝不会 嫁做商人妇 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6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6部分阅读 再派人过去的。”原牧红冷哼一声,“刚才她能容忍我的行为,是因为我是她小姑子,而影怜只是一个贱妾,她不会忍的。所以她如果派人去,就是知道这件事,她是顺势而为。她不派人去,不理会影怜才是不知道这件事。” 赵嬷嬷想了想,点头赞道:“姑娘,您真聪明。” 原牧红很聪明,程心妍也不笨。如果没在半道遇上原牧红,程心妍定会听原致轩的话,继续派人过去,让影怜闹事;可现在,程心妍迟疑了,春梅来报信的事,八成是被人瞧见了,不过那人应该瞧的不清楚,所以原牧红才会来故意试探她。刚才演的那场戏,程心妍知道要原牧红全然相信不可能,要原牧红全然不信也不可能,原牧红还在等着看下一出戏。现在为难的就是,程心妍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取信原牧红,让原牧红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影怜和赵嬷嬷的谈话,小脸皱成一团,问王嬷嬷和宗嬷嬷,“奶娘,该怎么做才能让三姑娘相信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大少奶奶,要是您没听春梅的话,知道影怜不要你送去的丫头,故意以留下初秋,想要再次挑衅您,您会怎么做?”王嬷嬷笑问道。 “依着我的脾气,我是不打算再派丫头去,把她丢小院里,没人伺候,她又不能出去,看她怎么办?”挑衅的事可一,不可二,程心妍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尤其是初秋是她的人,她这人护犊,容不得别人动她的人,有什么事冲她来,想折磨初秋出气,门都没有。 宗嬷嬷笑道:“府上的人都知道大少奶奶脾气的,大少奶奶何不就依着自己的脾气做事呢!” 程心妍眸光一转,笑了。 晨晖园内一片安静,站在园外守着的豆芽盯的两眼发黑,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进出,难道大少奶奶真的不派人去伺候新姨娘了?这一等就等到正午时分,看到初秋领着两小丫头去厨房传饭,她才肯定大少奶奶是真的放任新姨娘在小院里不管不问了,慢慢的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来地。走到怡红院门口时,遇到匆匆走来的原牧白,行礼道:“奴婢给大少爷请安,大……” 安还没请完,大少爷人已走远。豆芽偏头看着原牧白的背影,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大少爷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大少爷回来了!”守门的婆子看到原牧白,扬声向内通报。 屋内程心妍听到原牧白回来了,愣了一下,刚趿上鞋准备迎出去,原牧白已进来,进门就喊,“娘子!”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店里出事了?”程心妍见原牧白满头大汗的,就知道这黑小子又是跑回来的。 “店里没事,我是不放心家里才赶回来的。”原牧白喘了口气。 “家里好好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跑的这一身的汗。”程心妍一边说一边踮起脚,用丝帕给他擦汗。 王嬷嬷几个抿着嘴笑着退出了房。 “奶奶不舒服,姑姑又忙着搬家,二娘、二弟还有那个影怜,我怕你应付不来,会吃亏,所以才会赶回来的。”原牧白握着她的手,“娘子,不用擦,一会就没了。” “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就这么急的跑回来做什么?瞎操心。”程心妍拉着他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甜甜的。 “等有事发生就晚了,我要守着娘子才安心。”原牧白举杯把茶饮尽,“娘子,我还要。” 程心妍白了他一眼,边给他倒茶边道:“这是上品雨前茶,你拿着牛饮,真是浪费。” 原牧白把第二杯茶喝下肚,啧啧嘴,笑道:“难怪这么好喝。” 程心妍挑眉,“嗬,什么时候也学着油嘴滑舌了?” “娘子,是真的好喝。”原牧白第三杯茶又喝干了,很认真地道。 程心妍哑然失笑。 一会初秋传来了饭菜,夫妻俩对坐用饭。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三章 自讨苦吃 正午时分,丽日当空,除了还搂着鸣莺舞蝶睡觉的原牧青和西角院子里的影怜,府中的其他人都开始用饭了。 影怜在房里等了许久,不见程心妍再打发婢女过来,越等越心焦,昨日她以为有原牧青撑腰,才会做出挑衅程心妍的举动,可等了一夜,那个男人也没来看她,她很失望,隐隐觉到这个男人只怕靠不住,不免有些后悔,可还没等她想明白接下去该怎么做,赵嬷嬷来了。 赵嬷嬷表明身份,并让她放心大胆的跟程心妍闹,说大太太和三姑娘会给她撑腰。男人既然靠不住,为了在这宅门里生存下去,她必须找个人撑腰,如今大太太和三姑娘主动前来相助,她当然一拍即合。只是事情的发展与三姑娘所料不符,程心妍没有再打发人来了,三姑娘也没有再派人来,那么现在她又该怎么做呢? 影怜在屋里坐,她不知道,程心妍是没打发人来,可赵嬷嬷是来过的了,只是她前儿才跟香芹的娘吵了一架,碍于香芹守在门口,她不好进来,就把春梅叫了出去,让春梅带话进来给她,告诉她计划改变了,要她少安毋躁,等到正午过后,再去晨晖园找程心妍要伺候的婢女;闹的越大声越好,到时候,大太太就会出面,说程心妍亏待二房的新姨娘,这是瞧不起二房,怠慢二少爷的行为。 春梅嘴上答应了,可话却没传进来。赵嬷嬷塞给她那三文钱,她随手给了另一个小丫头香芹,让她去后门买了包花生。 眼见已过了正午,影怜不但没等到伺候她的人,连午饭也没人送进来给她吃,又饿又恼,起身出门,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两个婆子和春梅香芹在那里吃花生闲聊,大怒,高声质问道:“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坐在这里鬼扯,还不去传饭,是不是想饿死我?” 两个婆子和香芹撇撇嘴,对于这个还没过明路的所谓姨娘,不屑一顾,继续嚼花生。只有春梅起身行礼道:“回姨奶奶的话,两位妈妈是负责看门的,奴婢和香芹是负责打扫的。” 言外之意,这传饭不归她们管。 影怜更生气了,厉声问道:“那传饭的人呢?死到哪里去了?” “回姨奶奶的话,传饭之事皆由姨奶奶身边伺候的姐姐们负责。”春梅低垂的眼中满是笑意。 影怜愣了一下,怒吼道:“我现在身边没有伺候的人,难道你们就不能去传饭吗?” “回姨奶奶的话,府上定下规矩,各司其职,若是谁坏了这规矩,大少奶奶是会责罚的。姨奶奶可以坏规矩,奴婢可不敢。”春梅不硬不软地刺了影怜一句。 影怜气的脸发青,这个恶毒的程心妍,居然想饿死她!冷哼一声道:“你带我去找程心妍!” “姨奶奶,大少奶奶的名讳不可直呼。”春梅皱眉,虽然不想理会影怜,但是为了不让她去晨晖园闹事,只能忍耐着,“姨奶奶若是饿了,奴婢可以带姨奶奶去厨房用饭。” “你让我去厨房跟那些下人们一起用饭?”影怜柳眉一竖,不悦地问道。 见影怜摆出主子的款,春梅也生气了,一个低贱的妓子也敢瞧不起她们,她们是下人,地位是卑微,可她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姨奶奶若是不愿,那就请姨奶奶在房里等着大少奶奶派伺候姨奶奶的姐姐们来了以后,让姐姐去给姨奶奶传饭。” “哼,等她派人来,我都饿死了,我现在就去找她,我要问问这该死的恶毒的女人,她想怎么折磨我们母子。”影怜说着就往外走。 那两个婆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并肩堵在门口,道:“姨奶奶要出去需的二少奶奶同意才行。” “我又不是在坐牢,凭什么出去还要程心妍同意?”影怜气昏了头,没听清婆子的话,厉声问道。 “姨奶奶,大少奶奶的名讳不可直呼,姨奶奶若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大少奶奶,奴婢只好去请大管家来教姨奶奶规矩,到时候,只怕没人能护着姨奶奶。”春梅冷笑道。 “姨奶奶人未老,耳却聋,刚才妈妈说姨奶奶要出去需的二少奶奶同意,大少奶奶管着一家的大事,可不管这等小事。”下人们虽然不清楚大少奶奶和这位新姨娘有什么恩怨,但知道大少奶奶不喜欢这位新姨娘,那么与这位新姨娘作对,就是讨好大少奶奶,香芹也出言嘲讽影怜。 “你们,你们……”影怜再次气的脸色发青,可是她一人,对方四人,寡不敌众,只能愤愤地往回走,“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让二少爷收拾你的。” 影怜威胁的话,四人毫不在意,相视一笑,坐在树荫下继续闲聊。影怜没能出门找程心妍麻烦,在东篱居大太太和原牧红不知情,她们还在等,等到午时已过,还没等到影怜闹事的消息,这才觉得不对劲。 “哎呀,我又漏算了一件事。”原牧红毕竟才十五岁,考虑事情不周全,这时才想到影怜有可能出不来。 “她出不来,这事就办不成了!”大太太一本心思只想着拿回当家权,对其他的问题想都没想,这时听到原牧红惊呼,她才想起。 原牧红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她出不来,我们可把她弄出来。” “红儿,我们不能出面把她弄出来。”大太太叹气,这就是她们为难的地方。 “娘,不用我们去,让二哥去。她是二哥的妾,二哥带她出来,谁敢拦着。”原牧红眼中露算计的精光,“让二哥和她一起闹。” “这万一闹大了,闹到老太婆面前去,你二哥会吃亏的。”上回原牧青跪了一夜祠堂,可把大太太心疼坏了,舍不的原牧青再次被罚。 “娘,您放心,程心妍是不会把这件事闹到奶奶面前去的。”原牧红算准了程心妍舍不得让病中的老太太受累,会独自处理这件事。 大太太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你快去找你二哥,让他把那个女人带去晨晖园闹腾起来。” 原牧红带着豆芽去了怡红院,进门就看到于雅愫坐在院中的青藤架下逗躺在摇篮里的小长康,斜睨了她们母子一眼,就径直往正房走去。对程心妍这个大嫂,当面原牧红还会讲点礼貌,可对于雅愫这个二嫂,原牧红不止没礼貌,根本就是无视她的存在,就算目光扫过她,也是鄙夷不屑的神色。 于雅愫对原牧红的态度毫不在意,似乎已习以为常,可是菱叶等人却露出了忿忿不平的表情,这个三姑娘太过份了! 原牧红从婢女口中得知原牧青才起床,皱了皱眉,就往房间里去找他。房间里,原牧青左手搂着鸣莺,右手搂着舞蝶,让她们喂他菜喝酒,快活不知时日。原牧红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又羞又恼,背过身去,道:“二哥,我有事跟你说,你让她们先出去。” 原牧青松开手,让鸣莺舞蝶起身离开。 “二哥,你那个新姨娘就这么丢在小院不管了?”原牧红皱眉问道。 原牧青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昨夜,娘抓我过去训了我大半夜,不准我过去看她。” “二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听话?”原牧红讥笑道。 “三妹妹,我什么时候没听话了?”原牧青嬉笑地反问道。 原牧红横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可以过去看她了。” “你说服娘让我过去看影怜?”原牧青微眯起眼,“三妹妹,你想做什么?” “让你带着她去闹事,逼程心妍交出当家权。”原牧红挑眉道。 原牧青眼中一亮,如果当家权重新回到大太太手里,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你确定可以逼程心妍交出当家权?” “只要你去闹,我就有办法逼程心妍交出当家权。”原牧红信心十足地道。 “好,我这就去。”原牧青抓起鸣莺丢在桌上的丝帕,胡乱的擦去嘴边的油渍,丢下丝帕,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鸣莺舞蝶就站在廊下,见他出来,迎上前,一左一右地依偎着他,娇滴滴地问道:“二少爷,这午饭还没吃完呢,您这是要上哪里去?” “两个乖乖在家等着,一会爷就回来。”原牧青也不管妹妹跟在后面,毫无顾忌的低头在两人的脸上亲了一口,甩开两人,快步离开。 原牧红虽恼原牧青不知检点,可是原牧青毕竟是兄长,她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只能假装没看见,带着同样羞红脸的豆芽回了东篱居。 原牧青要进西角小院,两个婆子不敢拦他。原牧青一进房,春梅立刻抄小路,赶去晨晖园报信。影怜盼了这么久,总算把他给盼来了,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边哭边道:“你这个冤家,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看我?我差点被那恶毒的女人饿死,我饿死是小事,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她这是要害的你断子绝孙呀!” “我的乖乖受委屈了,放心,有我在,她休想伤害我们的孩子。”原牧青只管心疼美人受了委屈,都忘记了他已有一个嫡子,而春枝肚子里还有一个没生出来,抬起她的尖尖的下颌,温柔地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乖乖,别哭了,我这就带你找她算帐去。” 影怜用力地点了点头,听到要去找程心妍算帐,连肚子饿都忘记了,跟着原牧青,向晨晖园走去。 一进晨晖园,原牧青就高声喊道:“程心妍,你这个贱女人,给老子滚出来!” 程心妍是他大嫂,他骂程心妍贱女人,已是辱骂长嫂,该打;还自称老子,更是可恶,更该打。程心妍大怒,正要冲出去教训原牧青,原牧白已先一步冲了出去,冲到了原牧青面前,不等原牧青第二句话骂出口,挥拳相向,直接打在了原牧青的鼻子上。 原牧青只感觉到鼻子又酸又痛,两股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影怜失声惊叫,边叫边往外跑。守门的两个婆子拦住了她,进来容易,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把她拖进门,大门一关,关门打狗。 在晨晖园外监视的小丫头见原牧青带着影怜进了院子,就转身往东篱居去报信,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影怜的叫声,吓了一跳,见晨晖园大门关上了,立刻撒腿往东篱居跑。 原牧白一拳打的原牧青流了鼻血,可他并没就此收手,一脚又将原牧青踢翻在地,一招饿虎扑食,将原牧青压在地上,一只手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翻身爬起来;一只手紧紧握拳,拳头象雨点般落在原牧青的头上身上。 程心妍跟着原牧白后面跑出来的,看到如此凶猛的原牧白,呆愣住了,其他人也同样愣出了。 “大少爷,快住手,快住手啊,您这样会打死二少爷的。”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宗嬷嬷,刚才商量好的,让大少奶奶处理这事,可是大少爷一听到二少爷骂大少奶奶,心头火起,就把商量好的事给忘记了。 原牧白对宗嬷嬷的呼喊声充耳不闻,依旧不停地挥拳打向原牧青。原牧开始还能发出呼喊声,现在已经只剩哼哼声了。 “大少奶奶,您快叫大少爷住手,要不然大少爷会打死二少爷的。”宗嬷嬷推了推还在发呆的程心妍。 程心妍回过神来,忙喊道:“牧白,住手,快住手。” 原牧白似乎没有听到,拳没停。 “牧白,你再不住手,我生气了!”程心妍扬声道。 一听程心妍要生气,原牧白立刻住了手,抬头看着她,“娘子,你不要生气。” “你起来,我就不生气。” 虽然原牧白站起身来,可是原牧青已经被他打的鼻青脸肿,全身疼痛,爬不起来了。影怜被两个婆子架着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面露惧色,这拳要是打在她身上,她只怕没命了。 程心妍看了看地上如半死之人的原牧青,抬眸看向影怜,沉声问道:“影怜,可是你撺掇二少爷过来闹事的?” 影怜刚要说话,就见原牧白用凶猛地眼神盯着她,吓的打了个哆嗦,拼命地摇头道:“不是我撺掇二少爷过来闹事的,是大太太和三姑娘叫我们过来闹事的。” “咚咚”大门被人敲的震天响。 程心妍讶然,大太太来的好快呀!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四章 打人有理 “开门,开门,快开门!”大太太声音因着急而显得尖锐刺耳。 程心妍轻呼出一口气,道:“去开门。” 婆子松开影怜,去开门。门一打开,大太太、原牧红就领着几个婆子丫头冲了进来。大太太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原牧青,尖叫着,跑了过去,抱起他的头,见他面目全非,鼻子,眼角都在流血,歇斯底里地喊声道:“青儿,青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程心妍轻嗤一声,明知故问,在场的除了原牧青,就原牧白一个男人,除了他,谁有能力把原牧青打的这么惨兮兮的。不过就算她不问,原牧白也没打算瞒她,挺身而出,道:“是我打的。” 原牧红呆住了,她知道原牧白回来了,但是她认为原牧白性格温和,从小到大都很容忍她和原牧青,还觉得有他在家里,程心妍不敢乱来,根本就没想过乱来的不是程心妍,而是原牧白。这件事她又算错了,她算错不要紧,却让原牧青吃尽了苦头。 “你为什么要打他?你凭什么打他?”大太太气得两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原牧白,厉声问道。 “兄弟者,天伦也。为兄者当知所以教,为弟者当知所以率其教。兄不教,则谓之不兄;弟不率教,则谓之不弟。他没大没小地闯进上房,辱骂长嫂,对长嫂放肆无礼,兄长打他,是教他知理。这事就是报官,有错之人也是他原牧青。”程心妍语速极快,大太太和原牧红根本就插上嘴,这番话不但回答了大太太的两个问题,还告诉她们兄教弟天经地义,原牧青被打是他有错在先,就算是报官,原牧白也是有理的一方。兄打弟是否有理,其实程心妍也不知道,这么说只是为了防止大太太和原牧红真的闹到公堂上去,把这事弄的满城皆知。 大太太和原牧红两个内宅女子,对官府的事也不清楚,不过长嫂如母,兄友弟恭的道理,她们还是知道的,一时之间被程心妍的话给唬住,呆愣了一下,大太太才质问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该下这样的重手,这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二娘,没有这皮肉痛,怎知错在何处?”见大太太的语气有些软化,程心妍趁胜追击,“大少爷一番苦心,只是为让二少爷知道进退,免得日后出门在外,也是这般的任意妄为,不知尊老敬贤,丢了原家的脸面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大嫂还真是巧舌如簧,大哥打了二哥,到还是为了二哥好,这话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原牧红比大太太更难缠,冷哼道。 “三妹妹,世间最难得就是兄弟,兄弟如手足,打在弟弟身,疼在兄长心,若是二少爷懂事,大少爷怎么可能舍得打他?三妹妹,兄不教弟,弟不知理,会被世人笑话的。”程心妍说的痛心疾首。 躺地上的原牧青哼了两声,提醒大太太和原牧红此刻不是跟程心妍斗嘴的好时机,现在应该请大夫给他看伤,他快痛死了! 母子连心,他不过哼了两声,大太太就知道他的意思,道:“快去请大夫进来给二少爷治伤。” 有人听命去请大夫,另外几个丫鬟婆子上来,要搀原牧青起来。原牧红见状,骂道:“你们眼睛瞎了,也不瞧瞧,打的这么个样儿,还怎么搀着走?还不快去把软轿抬来。” 一会抬来了软轿,把原牧青抬放在轿上,随着大太太和原牧红出门往怡红院去,影怜低着头,跟在众人后面。 “二娘,稍等。”程心妍喊道。 大太太停步回头防备地看着她,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程心妍走到大太太面前,勾唇浅笑,道:“二娘,一家人过日子,还是和和气气为好,毕竟家和万事兴。我不多事,希望二娘也安分守己,颐养天年;要不然,我家相公不介意再多教几次二弟,什么叫做兄友弟恭,什么叫做长嫂如母。”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大太太瞪着程心妍,怒问道。 “二娘,我不会威胁你的,我只是要向二娘请教。二娘当了二十年的家,这家里的规矩,应该比我更清楚,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程心妍眸光一转,盯着影怜,“这个女人不经通传,就乱闯上房,请问二娘,这依府中的规矩该怎么惩罚她?” 原牧青痛得又哼哼了几声。 “如今是你当家,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大太太心疼儿子,急着查看他的伤势,根本就顾不上影怜,一行人抛下影怜就这么走了。 “二少爷……”影怜喊了一声,没等她追出去,门关上了,回头惊恐万状地看着程心妍,脸色发白,“你,你想做什么?” “相公,你先回房。”程心妍回头对原牧白笑道。 “娘子,太阳晒,你别久站。”原牧白关心地嘱咐了一句,转身回房。 “不……你不能打我,我肚子里有二少爷的孩子。”影怜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你要是敢伤了这个孩子,二少爷一定不会饶了你。” “影怜,难道你以为二少爷他能保得住你?”初秋冷笑道。 原牧青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影怜就知道程心妍招惹不得,接着大太太把她交给程心妍,任程心妍惩罚她,她就知道她已成弃子,无人撑腰,她后悔了,她不该轻信他人之言的,那一丝所谓的傲气荡然无存,咚一声跪了下去,叩头道:“大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程心妍冷笑道:“影怜,你是二少爷的妾室,与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跟你计较,但是你不该找我的麻烦。” “大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绝不会再给大少奶奶添麻烦。求大少奶奶看着我还怀着身孕,就可怜可怜我,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少奶奶,求您饶了我吧!”在妓院混了这几个月,影怜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命掌握在程心妍手中,头叩的更加用力了,发出了咚咚的声音,只求程心妍能饶了她,她真的知道错了,她不该挑衅程心妍的,她们的身份天差地别。 程心妍盯着影怜久久不语,好似被她哭得有些心软。 宗嬷嬷理会她的告饶,上前拉起影怜,挥手给了她一耳光,平静地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影怜白皙的脸上五个指印,这下极痛,眼泪流了出来,宗嬷嬷的问话,问的她有些懵,呆呆看着宗嬷嬷,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啪!”宗嬷嬷又给了她一耳光,“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二少爷的妾室。”影怜答道。 “啪啪!”宗嬷嬷又赏了她两耳光,冷冷地道:“二少奶奶不曾喝你敬的茶,你还不是二少爷的妾,你只是个贱婢,你的自称应该是贱婢,谁准你在大少奶奶面前自称我的?” 影怜眼泪长流,五内杂陈,原来她还不是妾,她还只是婢,还是贱婢,“贱婢知道错了,求大少奶奶饶了贱婢这一次吧!贱婢知道错了,大少奶奶饶命啊!” 程心妍抿着嘴不说话,如果这么轻饶了影怜,就怕她还会生事。 “啪啪。”宗嬷嬷又给了影怜两耳光,问道:“以后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不敢了,贱婢不敢了,贱婢不敢了。”影怜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啪啪。”又是两下,宗嬷嬷这几下打的极重,影怜的嘴角开始流血。 宗嬷嬷接着问道:“还敢不敢伙同他人设计谋害大少奶奶了?” “不敢了,贱婢不敢了。”影怜此刻对程心妍怨恨,没有对大太太和原牧红多了,是大太太和原牧红害了苦她,程心妍本来没与她计较,还派婢女来伺候她,是她们要她和程心妍作对,现在她们安然没事,她却要在这里受罪,这两个该死的女人。 程心妍不崇尚暴力,看到影怜嘴角流血,心有不忍,道:“奶娘,算了。” “大少奶奶饶了你,还不快谢恩。”宗嬷嬷松开手,冷冷地道。 “谢谢大少奶奶,谢谢大少奶奶。”影怜叩头道。 程心妍不想再看到她,转身回房,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重挫了大太太她们而开心。 “娘子,你别难过,这都是她们咎由自取。”原牧白柔声道。 程心妍眸中露出一抹异色,这黑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牧白,你怎么知道我在难过?” “娘子,你一直皱着眉。”原牧白伸手轻轻抚平她紧锁的双眉,“娘子,不要为她们难过,她们都是坏人,她们都想算计你,她们都想害你。” 原牧白说的没错,是她们先出手伤人,她只是予以回击,错不在她,她又什么难过的?程心妍释怀一笑,“牧白,谢谢你。” “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原牧白赞道。 程心妍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傻样。” 因为已经打了原牧青,教训了影怜,原致轩也就不能去东篱居放火了,对此她颇感遗憾。程心妍只好安抚她道:“姑姑,计划赶不上变化,下次吧,下次一定让姑姑您去东篱居放把火。” 原致轩轻啐她一口,笑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好象我很想放火烧屋似的。” 到三月二十七日,原致轩一家搬离原家。受伤的原牧青没有来送,大太太称“病”也没到场。原致轩根本不在乎,乐呵呵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府里总算安静下来,程心妍刚过了两天舒心日子,三月三十日,下人来报,济怀堂出事了!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五章 有人吃了济怀堂抓回的药,中了毒,全身疼痛,呕吐不止,双目失明。开药方的华大夫,抓药的伙计以及济怀堂的老板原致堂全被抓进了官衙,店子也被封了。 老太太闻讯当场晕厥过去,程心妍一边守着老太太,一边派人去别的药店请大夫。原牧白得知原致堂出事,立刻赶去找路纾帮忙,偏偏路纾去邻县未归,扑了个空,无奈只好先去官衙打听消息。塞了不少银子给那些衙役,也没打听到一个所以然,只知道三人被判有罪,打了板子,关进大牢,若是那中毒之人毒解不了,因毒亡故,三人还要重判。 原牧白呆站在官衙门外许久,一筹莫展,直到李林父子赶来,才缓过神。三人商量了一下,也没好法子,只得先回家。回到家中,老太太已被大夫救醒,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委顿,斜靠上围榻上,身上搭着缎面薄被,见原牧白三人进来,猛地坐起,急声问道:“事情怎么样?” “奶奶,三叔被打了板子,现关在大牢。”原牧白黯然道。 原致堂是幼子,从小到大被父母兄姐护着,没吃过苦,想不到会被关进大牢。郑五娘用手堵着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流。老太太身子晃了晃,险些又要晕厥过去,程心妍忙上前扶住她,安抚她道:“奶奶,您先别急,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屋内众人闻言,惊喜地齐声问道:“如何回转?” “相公,药渣大人可派人看过,里面有没有有毒的药材?”程心妍问道。 “药渣大人已派大夫看过,没有有毒的药材。”原牧白从袖子里拿出药方,递给程心妍。 药方上面写着:“苍术十五、白术十五、茯苓十五、猪苓十五、泽泻十五、陈皮十五、厚朴十五、芍药十五、桂枝十、干姜十、甘草十、大枣五枚。” 程心妍不懂药理,看着一头雾水,问道:“这药方是治什么的?” “说是健脾利湿的,几个大夫都看过这方子没开错,只不知道为什么会引至中毒。”这些事,原牧白都已打听清楚。 药方没有问题,也没抓错药,那就是其他吃的东西有问题。程心妍接着问道:“那中毒的人是什么时候吃的药?” “华大夫让他晚饭后吃药。” “那他晚饭吃了什么菜?” “不知道。”这个原牧白没有去打听。 “快去查,一定要把他昨晚吃了什么菜查清楚。”程心妍急声道。 原牧白答应着,出门去找人查这事。 老太太抓着程心妍的手,颤声道:“孙媳呀,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你三叔。” “奶奶,我知道,我会的。”这件事,程心妍已经有了几把握。 半个时辰后,来人回报,昨日那人吃的菜共四样,三菜一汤,豆腐皮凉拌,百合镶肉丸,小炒猪肉和甘草鲤鱼汤。 “你确定他喝了甘草鲤鱼汤?”程心妍猛地站起来。 “是的大少奶奶,此人嗜好喝鲤鱼汤,每日无鱼汤不欢。”打听的人很肯定地道。 “奶奶,三叔有救了,不是药的问题,是甘草鲤鱼汤的问题。”程心妍大喜,总算找到真正原因了,“快叫人备车,马上去衙门。” “甘草鲤鱼汤会有什么问题?”甘草鲤鱼汤,老太太虽然没吃过,但是甘草和鲤鱼,老太太是吃过的,不觉得它们会有问题。 “甘草和鲤鱼放在一起吃,会中毒。”程心妍一句话就解释了。 一会车备好,程心妍、原牧白、李林父子四人领着几个下人去衙门,原致轩和郑五娘几人留在家中陪着老太太。 击鼓鸣冤,大人升堂。 对程心妍说是甘草鲤鱼汤引起的中毒,詹大人不信,训斥道:“此言荒唐,那甘草是常用之药,鲤鱼更是常食之鱼,怎么可引起中毒。你休得在此无言乱语,为救原致堂等人,诬陷他人。” 那厨子也不服气地乱嚷嚷,大骂程心妍是蛇蝎妇人,冤枉他之类的话。詹大人拍了响堂木,才让他闭上嘴。 “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可当堂验证。”程心妍扬声道。 “你要怎么验证?”詹大人问道。 程心妍道:“大人,请得熬一碗新药,让民妇当堂吃下,若是无事,便可证明与药无关。厨子也依昨夜的方法炖汤一碗,也当堂饮下,若是有事,便可证明,是汤让人中毒。” “夫人请老爷依她所求。”在内堂窥觇的詹路氏让婢女出来跟詹大人道。 詹大人知夫人辩事敏锐,这么说必有道理,摸着胡子道:“好,就依你之法验证。” 半个时辰后,在衙役的监守下,熬好的药和炖好的鱼汤都端了上来。程心妍刚要去端碗,原牧白已抢先端起,“大人,草民娘子身子弱,这药由草民代喝。”说完也不等詹大人同意,就把药一口喝完了。 那厨子也跟着将那碗汤喝干。 等了一会,原牧白无事,厨子出现中毒症状,跟他主人一样,全身疼痛,呕吐不止,双目模糊。事实摆在眼前,詹大人当堂释放了原致堂三人,但对程心妍怎么会知道甘草不能和鲤鱼同用很好奇怪,“你怎么会知道甘草不能和鲤鱼同煮?” 程心妍明眸流转,浅笑道:“因为有人吃了甘草鲤鱼汤,中了毒,所以我就知道它们不能同煮。” 詹大人没再追问,让众人离去。中毒的厨子送去药馆,让大夫为他解毒。詹路氏从内堂走出来,道:“老爷,这事要公布出来,让百姓们知道,免得以后再误食。” 很快,临安城的老百姓都知道鲤鱼忌甘草,再也没有人误食过。 原致堂虽然被打了十五杖,受了伤,但人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没什么大碍,养几日就好。老太太悬着的心放下了,叹了口气,道:“我老了,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 “儿子不孝,让娘担忧。”原致堂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伸手扶起他,道:“三儿呀,这次是无妄之灾,不怪你,别跪着了,你身上有伤,快回房去上药。” 郑五娘扶着原致堂退了出去,济怀堂的事总算是解决了。原致轩不放心老太太,没有随李林父子回去,守在老太太身边。有原致轩在,原牧白和程心妍就放心回房歇息。而从出事到事情解决,原牧青和大太太都没有出现,甚至也没派人来问一句。 第二天,程心妍照例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看起来精神不错,正和原致轩在说话,见她进来,老太太朝她招招手,笑眯眯地道:“妍儿,来身边坐。” 程心妍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太太从身后摸出绣着麒麟送子的大红缎荷包,递到程心妍手里。程心妍扯松系带,里面是把大大的铜钥匙,诧异地问道:“奶奶,这是什么?” “在东房里的条桌上摆着个三个箱子,这是开中间那个箱的钥匙,原家的地契、房契、田契,还有我和你婆婆陪嫁的那些契约都在里面,如今全交给你保管。这家交到你手里,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程心妍吓了一跳,慌忙把荷包又塞回老太太手中,“奶奶,我不要,您自己保管。” “妍儿,这些本来早就该给你了,只是奶奶怕你年轻,没经过事,骤然接手,会吃力,才会帮你保管了这么久。”老太太把荷包系好,挂在程心妍的腰间,“现在奶奶不担心了,你知书达理,聪明伶俐,稳重大方,办事老练,处事公道,把这家交给你,奶奶很放心,奶奶也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几年清福了。” “奶奶,我那有您说的这么好。”程心妍被赞的脸红了。 原致轩笑道:“妍儿,你不要这么谦虚,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府里的内务你打理的妥妥当当,井井有条,金器铺和衣坊也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这个家不交给你,你说交给谁呀?” “铺子里的事,相公和洁妹妹也帮了我很大的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现在金器铺的首饰大多是李洁在设计,程心妍只是偶尔画两三件,点算一下帐册,旁的事都没太打理了。 这时,门外传来婢女的给大太太行礼请安的声音,三人把话岔开,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老太太本来就讨厌大太太,昨天晕厥了,大太太居然没过来问候,于雅愫和原牧红也只是过来点了一下卯,老太太已经是异常的恼怒,要不是昨天精神不济,她早就派人把大太太叫过来骂一顿了,今天大太太一早就送上门来,此时不发作,更待何时?老太太冷笑道:“如今你们大老爷不在家,你用不着假装孝顺,过来给我请安,还是回去歇着吧!” 大太太低眉敛目道:“给老太太晨昏定省,是为媳之道。” 老太太摆摆手,道:“得了,这话你说着不恶心,我听着恶心。你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不来给我请安,更好,免得我看着你这张脸就烦。只是现如今你们大老爷不在家,你就该好好约束着牧青,不要让他象脱缰的野马似的整天乱跑不着家。你别以为我是聋子的耳朵,这府里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你要是再敢撺掇人闹事,搞的家宅不宁,哼哼,我自有法子治你。” 大太太眼皮一跳,不屑地撇撇嘴,道:“媳妇会好好约束牧青的。” “奴婢给二少奶奶请安,二少奶奶万福。”门外传来婢女给于雅愫请安的声音。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那张丑陋的脸。”老太太不知是因为大太太敷衍语气感到愤怒,还是故意趁于雅愫进门要羞辱大太太,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用力掷了过去,砸在大太太面前,瓷杯四分五裂,茶水飞溅。 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止大太太吓了一跳,就是原致轩、程心妍和刚进门的于雅情也被吓了一跳,奶娘抱着长康跟在后面。小长康先天不足,受不的惊吓,一点声音,就能吓的他跟小鹌鹑似的,全身哆嗦,瓷杯砸在地上的声响足可以 嫁做商人妇 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7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7部分阅读 把他吓的大哭。 老太太在病中,脾气本就差些,看着她喜欢的人,心情舒畅,看着大太太于雅愫这些人,心里添堵,再加上小长康病秧秧的不如小嘉欣讨喜,他这一哭闹,彻底把老太太惹火了,手一挥,将摆在围榻炕桌上的玉雕四扇小屏风给扫了下来,厉声道:“滚,全给我滚出去!” 老太太这无名火烧的如此旺,把原致轩和程心妍也给骇住了,站起身来,跟着大太太她们往外走。老太太一拍桌子,“我什么时候准你们俩走了,是不是连你们也嫌弃我这老太婆啊?” 原致轩和程心妍相视苦笑,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这把火说烧就烧,一点征兆都没有?虽然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发这一顿脾气,但还是乖乖回原处坐下。等大太太带着于雅愫和还在大哭的长康走远了,老太太收了怒气,笑眯眯地问道:“可吓着你们了?” “奶奶,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不好。”程心妍搂着老太太的胳膊,“以后,您要看着二娘不顺眼,还是象以前一样,让姑姑教训她就是了,您老人家就坐在旁边看看戏,不必亲自教导她。您要是技痒想教人,也该教我才是。” “娘,妍儿说的对,您教她是好了她,没必要,她不配。”原致轩倒了杯新茶奉给老太太,“您还是教您的乖孙媳吧!” 老太太接过茶笑道:“好,听你们的,以后我不跟她斗气,我安安心心地享清福。” “奶奶,我去叫她们进来收拾吧,时辰不早了,您的乖孙媳饿了。”程心妍撒娇道。 老太太轻笑出声,道:“饿坏谁也不能饿坏我家乖孙媳,快传饭。” 婢女们进来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摆上早饭。程心妍陪老太太用过早饭,就去嘉荫堂听管事们说些家中事务,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没什么要紧,这居家过日子,怎会有那么大事发生?只要大太太和原牧青不闹事,这家宅还是很安静的,再加上原东等人是久经历练之人,依着规矩处理妥当,根本就不用程心妍太操心。 等听完这些事情,回到晨晖园,程心妍捏着那小荷包,心神不宁,衣样都打不起精神画,老太太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将钥匙交给她?虽然这钥匙迟早是要交给她的,可是这也太突然了一点。 到晚上,原牧白回来,就见程心妍坐在椅子上,一脸苦恼,小心地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副为难郁结的表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二弟又惹事了?” 程心妍摇了摇头,把钥匙的事跟他说了。 原牧白脸上的忧色褪去,咧开嘴笑道:“娘子,奶奶给你,你就拿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程心妍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撇撇嘴,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娘子,奶奶年纪大了,如今身体不好,她早就想把家交给可信的人了。娘子,除了你,奶奶也没有可信的人了。”原牧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表情严肃地道。 老太太对大太太的怨恨积攒了二十年,绝对不可能把家交给大太太的,因为大太太的关系,老太太也不喜欢原牧青和于雅愫,这府里,除了她,老太太还真的无人可托付,程心妍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 “娘子,你别担心,有我,我会帮你。”原牧白不好意思地笑笑,挠了挠头,“虽然我笨了点,想不出好点子,可娘子你聪明,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程心妍哑然失笑,道:“你到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娘子,我说的实话,这个家里,我娘子是最聪明的人。”原牧白认真地夸奖他的娘子。 “早上奶奶已经夸了我一堆了,你就不要再夸了,我头上的高帽子就要顶着天了,走吧,我们该去给奶奶请安了。”程心妍笑着往门外走去。 “娘子,什么是高帽子?”原牧白追上前去问道。 程心妍笑着跟他解释什么叫高帽子。 出门,日已西沉,晚霞氲满整个天空,又到一年最好时节初夏,程心妍还记得去年这时他领着她在园中认路的往事,感叹道:“时间过的好快,转眼就一年了!” 原牧白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娘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会活的很幸福的。” 程心妍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凝眸浅笑,微微点头。 当天晚上,程心妍和原牧白刚睡下,原牧白凑到程心妍脸上亲了一下,正要有下一步行动,有人敲开了院门,说是春枝要生了,请大少奶奶派人去请接生婆。 于雅愫早产,春枝也早产,这二房怎么全是早产娃娃?影怜肚子里那个,不会也早产吧?程心妍纳闷地想着,打发人去请大夫和接生婆。 第二天一大早就传来了喜讯,春枝生下一个小女婴。 “走,我们去看看去。”昨夜程心妍就想去,可元春等人竭力把她给劝下了,说是她过去不方便,她才作罢,现听到春枝顺利生了女婴,很开心,猛地站起身来,还没迈步,眼前突然一黑,人就倒下了。 “娘子!”穿好外裳正要出门的原牧白见状,脸色煞白,冲了过去抱住她,声音颤抖,“娘子,娘子,你不要吓我!”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六章 阖家欢喜 惊吓很快变成惊喜。 “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大夫诊了脉,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起身对原牧白作揖道喜,“大少奶奶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娘子怀孕了? 原牧白还没反应过来,燕草和元春她们已经欢呼雀跃。 “老夫把脉时发现大少奶奶体质略虚,以后切记莫要太过劳累,情绪波动也不可太大,老夫开几副安胎药给大少奶奶服用,你们谁随我回去取药。”这样的情况大夫早已见惯,乐呵呵地道。 “我去我去,大少爷,奴婢随大夫去取药。”燕草难掩脸上的兴奋,急忙开口道。 原牧白听而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床上的程心妍,娘子有宝宝了!娘子有宝宝了!眼中氤氲起了一层雾水,心里是满满的幸福,他要做爹了! 元春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退了下去,该去给老太太报喜了。王嬷嬷和宗嬷嬷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轻念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也跟着退了出去,并掩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原牧白和程心妍,原牧白的手轻轻地覆盖在程心妍仍然平坦的小腹上,这里有他和娘子的孩子了,与他血脉相连的骨肉,从此三个人一条命。 程心妍晃悠悠醒来,看到原牧白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一脸陶醉的笑,微微蹙眉,“牧白,你怎么了你?笑得这么奇怪。” “娘子,你醒了!”原牧白伸手去扶她,“娘子,你慢点。” 原牧白这般的小心翼翼,让程心妍很疑惑,想起了刚才的事,问道:“我记得我刚才晕过去了,出什么事了?” “娘子,你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今年年底就要做母亲了。”原牧白的欢喜的嘴角都要扯到后脑勺去了。 程心妍中过毒后,月信一直不准,这个月又推迟了,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却没想到真怀上了,摸了摸还是平平的肚子,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这里已经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程心妍怀孕,府中有人欢喜有人愤懑。最欢喜莫过于老太太了,这个重孙,才是她期盼已久的重孙,金口一开,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赏二两银子,阖府上下一片喜悦之情。 老太太在病中怕过了病气给程心妍,没有亲自来看她,打发罗嬷嬷过来详详细细地嘱咐半个时辰。郑五娘听闻喜讯,亲自送来了一堆补品,又和程心妍说了半个时辰的饮食起居禁忌。午后,得到消息的原致轩也来了,程心妍又是半个时辰耳根不得清静。那日老太太送去照顾董筱瑶的秦嬷嬷杜嬷嬷转手了,以后就留在晨晖园里伺候程心妍。打那天起,程心妍的起居饮食,就由专人负责。 最愤懑的是大太太,不过她也没愤懑太久。原牧红说了几句话,让她转愤为喜。 “娘,程心妍怀孕了又能怎么样?她生不生的出还不一定,说不定跟她婆婆,又或者跟程心如一样,生孩子生死了呢。再说了,她怀了孕,娘不是正好拿回当家权。”原牧红冷冷笑道。 大太太一拍桌子,喜形于色,道:“走,我们也去晨晖园瞧瞧去。” “娘,不用去晨晖园,直接去耦荷园,没有奶奶应允,你这当家权拿不回来。”原牧红搁下茶杯,起身道。 大太太想想也对,说到底,程心妍能由暂代代成正式当家主母,还不是老太太在从中做梗,所以只要老太太同意,她就是可以拿回当家权,与程心妍没多大关系,笑容满面的起身和原牧红去耦荷园。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正开开心心的和原致轩郑五娘她们在说话,就是听到大太太来了,脸上的笑容也没减少半分,她今天实在是太高兴,连带着看大太太也顺眼了三分。 这二十多年来,大太太还是第一次被老太太如此和颜相待,五内杂陈,咬着牙,虚情假意了一番,才奔主题,“老太太,如今大少奶奶怀孕了,必是不能太过操劳的,家里的事儿多繁忙,不如就让媳妇来打理,让大少奶奶好好养着身子。” 大太太的语气充满关心爱护,好像真的是想让程心妍好好休息,她才勉为其难的来接管这个家的。只是,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她的为人,关心爱护是假,争当家权是真。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不过她记得昨天程心妍的话,决定不出手,在一旁看戏,端起茶杯,眼皮微垂,浅啜一口,就好象没听到大太太的话。 原致轩斜睨大太太一眼,道:“娘,我平时看大少奶奶处理家中那些事务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没看出有什么劳累的,再说了让大少奶奶多走动走动,只要不累着,对她腹中的孩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啊,娘,大夫常说,怀着孩子要适当的走动,将来生孩子也容易一些,要是经常呆在房里,躺着不动,反而对生孩子不利。”郑五娘笑着帮腔。 “外祖母,我怀嘉欣时就常四处走动,才会那么顺利地足月生下小嘉欣。”董筱瑶现身说法,话中还有话,足月两字咬的清晰。 二房两个孩子都是早产,董筱瑶当面揭短,气的大太太脸色发黑,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回。原牧红有心帮着说两句,可她是个姑娘家,这怀孕的事,她不好多嘴,眸光闪烁不定。 老太太抬眸笑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奴婢给大少爷大少奶奶道喜!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 门外的婢女的道喜声,让老太太吃了一惊,“哎呀,这丫头怎么过来了?” 原牧白小心翼翼地陪着迈着轻盈步伐的程心妍走了进来,老太太板着,有史已来第一次训斥原牧白,“牧白,你孩子怎么这不懂事?妍儿如今怀着孩子,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奶奶,是孙媳要来给奶奶请安的,不关相公的事。”程心妍帮原牧白辩解道。原牧白很委屈,他有劝,可娘子不听,他也没办法。 “快搬圈椅上你们大少奶奶坐下来。”老太太急声吩咐道。平时程心妍一来,老太太都会把她叫到身边坐着,可如今怕过了病气给她,把她安排的远远的,连边都不准她靠。 等程心妍稳稳地坐圈椅上后,老太太又道:“妍儿,你是有喜的人,那些晨昏定省的俗礼都不要讲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程心妍眨了眨眼睛,道:“奶奶,是您的曾孙子说要来看太奶奶的。” 曾孙子! 好可爱的三个字。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病都好了三分。 “大嫂,真是好本事,才一个月的娃娃就知道是男孩女孩了。”原牧红冷冷地讥笑道。 程心妍是现代人,没有那些重男轻女的想法,她说曾孙子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是不怎么在意的,可原牧红这么一说,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这话说满了,要是十个月生个女孩出来,她是不在意,可老太太会失望,正要开口补救,董筱瑶笑道:“表弟妹肚子里这个一定是男孩子,当日我和表弟妹去观音庙求签时,我求到六甲女,所以我生了嘉欣,表弟妹求到六甲男,肯定生男孩,这观音菩萨是不会弄错的。”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加欢喜,道:“菩萨法力无力,绝对不会弄错的,乖孙媳肚子里就是小曾孙。” 老太太一锤定音,谁还敢多言? 又闲聊了几句,老太太就急着催着程心妍回晨晖园,她怕天黑路不好走,程心妍万一绊倒,那可就要了她的命了。程心妍也不愿她老人家担心,就听话的起身跟原牧白回晨晖园。 “娘子,你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原牧白今天守了程心妍一天,连门都没出,更别说去店子里转转了,他就怕她一不小心伤着,只有不错眼地盯着她,他才感到放心。 “我好得很,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程心妍嘟嘴,她又不是瓷娃娃,碰碰就碎。 “娘子,我不紧张你,我紧张谁?”原牧白理由充足。 程心妍翻白眼,这黑小子的嘴算是练出来了。 吃过晚饭,程心妍如同往常一样要去园子里散步消食,可是原牧白却拦住了她,“娘子,你有了身孕,不能太累,去床上躺着休息。” 见原牧白这样,程心妍觉得她有必要跟他普及一下妇产科的知道,道:“牧白,孕妇是要多散步,多走路的,这样对孕妇好,对孩子也好。再说我只是慢慢地走,又不是做剧烈运动,不会有事儿的。” “可是你刚才去给奶奶请安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原牧白认定程心妍已经很劳累了,需要休息。 “牧白,常坐容易发胖,太胖的人生孩子容易难产。”程心妍道。 原牧白想起了产子后大出血的母亲,想起了难产而死的程心如,脸色顿时变的煞白,心里一阵恐慌害怕,伸手紧紧地抱住程心妍,“娘子,你不可以难产,你一定要顺顺利利的生下我们的孩子。” 程心妍一听他的声音不对,知道刚才的话让他想起了某些事,吓着他了,柔声安抚他道:“牧白,只要营养均衡,做适当的运动,我就不会发胖的,而且我也不会让自己吃的太胖的。” “娘子,我不能失去你。”原牧白放开程心妍,捧起她的脸,幽深的墨瞳里满是担忧和深情。 “牧白,你不会失去我的。”程心妍语气停顿了一下,“除非你以后对我不好。” “娘子,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原牧白如同在宣誓。 程心妍凝眸浅笑,牵起他的手,“陪我去散步吧!”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七章 一举数得 清晨时分,下了半夜的好雨停了,风微凉,带着些许的湿意,院中梧桐树枝上停着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唱着,廊下的兰花悄然绽放,空气弥漫着浓郁的甜香。 程心妍还没睡醒,原牧白却早已经清醒多时,斜倚在床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娇憨的睡颜,白皙的小脸染着淡淡的红晕,樱唇微微张开,细长的柳眉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纠结着。原牧白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心,他不喜欢她蹙着眉。 原牧白的手指微凉,轻轻的碰触,惊醒了程心妍。程心妍缓缓睁开双眼,睡眸惺忪,不满地瞥了瞥他,翻转身子,用背对着他,嘟囔道:“快去店子里,别吵我睡觉。” 原牧白笑笑,不再吵她,悄悄地下床,抱起衣裳,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室,也不叫婢女进来伺候,穿戴整齐,打开房门。 “奴婢……” “嘘,小声点,娘子还在睡,别吵醒她。”原牧白阻止众婢女向他请安。 “知道了大少爷。”元春几个忙降低声音,伺候原牧白洗漱梳头,送他出了门。 程心妍也没睡多久,比平时晚了一刻钟,梳洗更衣,照例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脸色腊黄,头上包着姜黄|色的头巾,昨日的好精神如昙花一现。程心妍担忧,想要近前去细看。老太太偏开头,摆手道:“你坐远些,你坐远些。” 罗嬷嬷笑着上前扶住程心妍,道:“大少奶奶不用担心,老太太是昨儿高兴,睡晚了些,一会补了觉就好了。” “是啊是啊,妍儿,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好着呢。”老太太笑,“你不用这么早来看我,我身边有得是人照顾,你只要早早忙完了事就回房歇着,我这心里才能安稳。” 听老太太的声音还很洪亮,程心妍稍觉放心,吩咐婢女传来早饭,陪着老太太用罢,看着罗嬷嬷和冷香伺候老太太重新睡下,才起身去嘉荫堂。 在嘉荫堂里听原东等人回完话,又处理了一些日常家务,程心妍正要起身回房,西角小院的春梅匆匆跑来,禀报道:“大少奶奶,影姨娘肚子疼,还见了红。” “大管家,让人去请大夫,再派人去告诉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一声。”程心妍微微蹙眉,昨天大太太借关心她,讨要当家权不成,今日影怜就出事,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转念一想,影怜是靠着这个孩子进的门,应该不会做如此冒险的事来,应该是她想太多,疑心太重。 影怜是二房的妾室,程心妍做为当家奶奶,让人给她请了大夫已经足够了,其他的事,不好多问。一个时辰后,程心妍正在用过午饭,下人来报,影怜的孩子小产了。微愕,怀孕头三个月最危险,可是影怜的胎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这个时候并不会那么容易小产的,怎么会这样呢? “大少奶奶,让老奴过去看看可好?”宗嬷嬷主动请缨。 “那就辛苦奶娘过去一趟。”程心妍对宗嬷嬷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宗嬷嬷赶到西角小院时,大太太和于雅愫也刚刚到。大太太见程心妍只派宗嬷嬷过来,冷笑道:“大少奶奶好大的架子,家里出了事,身为当家主母都不过来问问,这家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 “大太太,影姨娘是二房的人,这里有二少奶奶在就足够了。”宗嬷嬷语气里透着一丝讥讽,“要是什么事都要劳烦大少奶奶,这府里养这么多人,都闲着吃白食的啊?” 大太太大怒,厉声问道:“你说谁是闲人?谁吃白食了?” “老奴说的自然不是大太太您。”宗嬷嬷笑,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老奴说的是那些每日里无所事事,闲极无聊,只知道煽风点火,惹事生非的臭东西。” 宗嬷嬷这番话不但没指名地骂了大太太,还暗指影怜的小产与大太太有关系。大太太气的跳脚,她是不想要影怜肚子里的孽种,但这次不是她所为,怒吼道:“就算影怜她是吃燕窝出得事,那也跟我没有关系。燕窝的确是我命厨房里炖了送过来的,可是我一点害人的心思都没有,我盼着她能为我们原家开枝散叶的,我又怎么可能会害她?” “大太太真是贤良大方,对一个姨娘也这般照顾有加,二少奶奶有大太太这样的好婆婆真是好福气。”宗嬷嬷说话带刺。 内室,本已经万念俱灰的影怜听到宗嬷嬷的话,死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自那日她和原牧青就再没见过面,被困在这间小院子里,那里都去不了,她明明已成弃子,大太太为什么又突然让人送燕窝来?为什么她喝下燕窝汤后,就肚子痛,见红小产?答案不言而喻,可恨的是她现在才想到,悔之晚矣,失去了她依靠。闭上双眼,掩藏起眼底的恨意,抿紧双唇,她会替她的孩子报仇的。 于雅愫虽因身体弱,娇生惯养出来,不通俗务,但是宗嬷嬷这么话说的浅显易懂,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想起她怀孕时,别说燕窝,就是鸡窝都没看到一个,大太太如今待一下娼妓出身的姨娘都比待她好。于雅愫就恼了,小性子一上来,立时发作,“长康一会就要醒了,我要回看长康去了。” 说罢,不等大太太太同意,于雅愫站起身,也不给大太太请安,径直出门回怡红院了。 “二少奶奶……”蒋六家的喊不回怒气冲冲的于雅愫,只得苦笑地向大太太解释,“大太太,二少奶……” “好了,不用说了。”大太太快被气死了,这个媳妇就是头猪,被人家两句话就挑拨的跟她呛声。 蒋六家的也知道这时候什么解释也没用,给大太太行了一礼,就领着菱叶几个去追于雅愫。 “影姨娘这里有大太太照应,定会事事妥当,老奴这就去回大少奶奶,让大少奶奶放心。”宗嬷嬷任务完成,转身扬长而去。 宗嬷嬷回到晨晖园时,程心妍正靠坐在廊下的躺椅上和几个婢女闲聊。宗嬷嬷上前行礼,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程心妍,道:“大少奶奶,大太太一直闲的无聊,现在她有事做了,不用整天惦记着当家权。” “奶奶,影怜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产?”程心妍不相信大太太会蠢到在她送给影怜的燕窝里下药。 “大少奶奶,这件事您就让大太太去查,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胎。”宗嬷嬷眼光闪了一下,接过元春递来那碗药汁,“大少奶奶,该吃安胎药了。” 程心妍哀怨地接过温度适中的安胎药,一咬牙,一闭眼,一饮而尽,把碗往宗嬷嬷手里一塞,动作迅速地从绿枝手中接过腌梅子含进嘴里,用力地吮了几下,才缓解嘴里的苦味。 宗嬷嬷扶着程心妍的手,“大少奶奶,虽然刚立了夏,可这午后的太阳大,大少奶奶如今是双身子,还是回房歇着吧!” 程心妍见状,知她有话要说,就随她回房,摒退元春等人,问道:“奶娘,你要跟我说什么?” “燕窝里的药是罗嬷嬷下的。”宗嬷嬷凑到程心妍耳边小声道。 程心妍倒吸了口冷气,罗嬷嬷一向谨言慎行,她会这么做必然是老太太同意的,试探地问道:“这是奶奶的意思?” “大太太和三姑娘不死心,想要夺回当家权,想来想去,又把主意打在了影怜身上,所以大太太才故意送燕窝过去给影怜,老太太就将计就计,用大太太送的燕窝下药害影怜小产。” “奶娘,我听不明白。”程心妍糊涂了,影怜出不了西角小院,大太太和三姑娘要怎么利用她呢? “大少奶奶,您怀着身孕,就不会怀疑同样怀着身孕人身上会戴着让人流产的香囊。” 程心妍蹙眉想了想,“就算影怜身上戴满了让人流产的香囊,她又接近不了我,她没办法害到我。” “三姑娘会撺掇二少奶奶不时带着影怜过来寻大少奶奶说话,大少奶奶不会将二少奶奶拒之门外,那影怜就能离大少奶奶很近了,一来二去,大少奶奶的胎就怀不稳了,就正好如了她们的愿。”宗嬷嬷带着满腹的恨意,咬牙道。 程心妍面色一凛,以前她也许不会对冒犯了她的人痛下狠手,可是以后却说不定了,谁敢谋算她肚中孩子的人,就是在自寻死路!这府里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那些有贰心的人,必须清出去。这当家权,她不在乎,可是为了这个孩子,她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由她掌理家事,就算是有人要害她也没那么容易下手,让大太太重掌当家权,她和孩子的命朝不保夕。这个孩子,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看到程心妍露出坚毅的表情,宗嬷嬷欣慰地笑了,她会帮大少奶奶保护好小少爷的,那怕付出她的生命。 下午,府里很安静,大太太并没有为了洗清她的清白,找程心妍,要她彻查。影怜小产之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大太太似乎就这样背了黑锅。但是程心妍知道这只是表象,原牧红在暗中肯定又要出招,不过程心妍不怕,原牧红已及笄,该给她找个婆家了,把她打发出去,大太太就孤掌难鸣,没有人出谋划策,大太太会安生许多的。 到黄昏时,原牧白回来,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进门就喊,“娘子,娘子,我买了好东西回来给你。” “你买什么回来了?”程心妍好奇地问道。 原牧白把包放在圆桌上,解开,里面全是各种小零嘴,每样一斤,讨好地笑着问道:“娘子,你尝尝,看你喜欢吃哪一样?” 程心妍在那一堆里挑挑拣拣,看看这个,厌恶地撇嘴,“甜腻腻的,谁爱吃这个。”看看那个,掩着鼻子,嫌弃地皱眉,“好臭,熏死人了。” “呸呸呸,这个是苦的!” “一股怪味,好恶心。” 腌渍食物原本就不是什么健康食品,程心妍素来就不喜欢吃,平日不过是为了打发消遣时间用的,再说了这些东西做那么甜,她怕一不小心吃出孕妇糖尿病来,到时候没地方哭去,没选出一样喜欢吃的,挑眉问道:“牧白,谁叫你买这么一大堆回来的。” 原牧白一解释,程心妍哑然失笑,原来原牧白今天一天一点正事没做,就跟人家打听孕妇爱吃什么去了,听到这人说爱吃这个,他就买这个;听到那人说爱吃那个,他就买那个,买来买去,就买了这么一堆回来。 “牧白,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你别听他们说什么,你就买什么,浪费银子。我以后要吃什么,我会告诉你,让你买回来的。”程心妍笑道。 “娘子,你想吃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原牧白把那一包东西包好,丢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程心妍的手,把她稳稳地安置在圈椅上。 程心妍眸光一转,唇边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我想吃桂花糕。” “我这就去买。”原牧白转身就要出门去买。 程心妍忙伸手拉着他的胳膊,笑道:“我说笑的,现在才四月里,桂花没开,那里来的桂花糕。” “娘子,桂花糕不一定要用桂花做,用桂花蜜做也是一样的,十香馆里的桂花蜜饯糕也很好吃,我去买回来给你吃。” “用新鲜桂花做的桂花糕有一股清香味,用桂花蜜做的只有甜味,怎么会一样呢?” “娘子好厉害,我就吃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同的。”原牧白憨憨地笑道。 程心妍板起脸,伸手掐着他腰间的嫩肉,“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嘴很刁?” “不是不是,娘子的嘴一点都不刁。”原牧白紧张地否认道。 程心妍冷哼一声,道:“我嘴刁,你也不许嫌!” “不嫌,不嫌。”原牧白一脸讨好地笑。 程心妍绷不住了,笑着松开手,道:“去叫她们传饭吧,我饿了。” 吃过饭,原牧白陪着程心妍到园中散步,说说笑笑。散了步,回房洗澡,上床就寝,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程心妍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府里还有许多人不曾安眠。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八章 趁人之危 夜深深,天上新月如眉,四周散落着稀疏的星星,已是夜阑人静,阖府上下人都上床安息,屋内灭了灯火,漆黑一片,只有窗纱印着淡淡的月光星辉。 “阿罗,你睡着了吗?”老太太开口问道。 “老太太,奴婢还没有睡着。”罗嬷嬷年纪已大,早就不守夜了,只是她知道今晚老太太肯定有话要跟她说,才会特意留下来的。 老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终究是违了婆婆的教诲,做了件让她不耻的事,百年后,我无颜去见她老人家了。” “老太太您快别这么想,您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家,是为了保护大少爷大少奶奶,是为了让大少奶奶知道当家权的重要性,更是为了让大少奶奶知道这内宅中的险恶。老太太的苦心,太老太太在天有灵一定会知晓的,太老太太必不会怪老太太您的。”罗嬷嬷轻声劝解道。 老太太不语,良久,又叹了口气,道:“睡吧!” 主仆俩不再交谈,静静地躺着,其实谁都不曾睡着,数十年的坚持一朝打破,心绪难宁。另一边,大太太也久久不能入睡,影怜小产之事,她不愿背黑锅,扬言要一查到底,可是在经过原牧红的分析后,她知道这事查了也白查。程心妍怀着身孕,断不会做这样伤阴德的事,燕窝里的药,不会是她派人下的。于雅愫不问俗事,只要原牧青哄哄她,她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更何况,她既能容下春枝,也就不会对影怜下手。那么这药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老太太派人下的。 老太太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原牧红没说出口,大太太却猜得到,她在老太太身边快三十年了,老太太不是心软没有手段的人,可是老太太没有用过如此阴毒的招术。当年老太太没用,现在却用了,这是在警告她。 大太太眼光闪了闪,老太婆缠绵病榻多日,看来快不行了,要不然不会痛下杀手的,好,这个黑锅她暂且背着,等老爷回来,再把事情闹出来,到时候…… 大太太得意地笑出了声,只要老太婆一死,这个府里就全是她的了! 只是大太太万没料到,她没等来原致亭回家的消息,等来的却是原致亭失踪的消息。跟着原致亭去开封府参加玉雕展的掌柜回来报信,原致亭坐的船沉了,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件事家人自不敢告诉还在病中的老太太,交待了郑五娘和程心妍几句,原致堂和原牧白当天就领着十几个家丁,让那掌柜带路,重返出事地点,沿河去寻找原致亭的下落。 原致堂叔侄数日不曾前来请安,老太太觉得诧异,问及他们的去向?众人都说店子事忙。老太太虽然生病,可人不糊涂,“妍儿,你说,你三叔和牧白去哪里了?” “奶奶,店子事忙。”程心妍这谎撒不下去,就是店子再忙,给母亲奶奶请安的时间总是有的,数日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忙,我不忙。他们没空来看来,我去看他们。冷香,叫他们备轿,我要去店子里看看我的好儿子,看看我的乖孙子。”老太太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奶奶。”程心妍急忙上前扶住老太太,“他们不在店里,他们出城办事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店子里是不是出事了?”老太太盯着程心妍的眼睛,沉声问道。 “一点小事,三叔和相公能处理好的,奶奶,您不用担心。”程心妍安抚她道。 “是什么事?”老太太精明着,不会轻信程心妍的谎话,追问道。 程心妍眸光微转,“一船药材在半道被人盗了,三叔急着要去找回来,可是三叔身上还带着伤,相公不放心,就陪着三叔一起去了。” “药材被盗,报官就是了,为什么要自己去?”老太太一下就找到程心妍话中的漏洞。 “奶奶,官衙中当差的人,失主要是不追的急,他们也就拖拖拉拉,不会尽力办事的,三叔的这船药是早就订给人家的了,要是丢了,可是要赔一大笔银子的。”程心妍急中生智,又想出一套说辞,为求让老太太相信,还拉郑五娘作证,“三婶,三叔可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婆婆,这船药值上万两银子,要是不交货,要赔三倍银子。”郑五娘上前陪笑道。 “饶山长的姐姐姐夫也是在住店的时候被杀的,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罗嬷嬷松了口气,还好大少奶奶机灵,要不然瞒不过去了。 老太太虽还有些怀疑,可听她们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就不再追问。程心妍和郑五娘伺候她喝了药,劝她再躺下休息。老太太精神不济,点头同意,刚要解了外裳,躺下去,就听到外面传来喊叫声。 程心妍听了听,是大太太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大太太披头散发地跑了进来。程心妍一惊,道:“快拦住她!” 屋里伺候的婢女婆子不少,听到大少奶奶发话,都上前去拦大太太,谁知道大太太力气颇大,一连甩脱数人的手,直直地冲到床前,跪了下去,“老太太,您要为媳妇作主啊!” 程心妍和郑五娘对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们没法上前堵住大太太的嘴不让她说话,微微皱眉。 老太太盯着大太太,冷笑道:“你一向最有主意的了,还有事求我这老太婆作主,这真是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了。” “老太太,牧青也是大老爷的儿子呀,大老爷……” “大太太!”罗嬷嬷喊了一声,“老太太刚服了药,要休息了,您有什么事,等老太太休息好了再说。” “二娘,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别吵着老太太。”程心妍欲去扶大太太,却被老太太紧紧地抓住了手臂,迈了一步,就动不了,只好使了个眼色给郑五娘,让她去把大太太弄走。 郑五娘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大太太存心要把这事闹出来的,但愿老太太听后,能承受的住打击。 “大老爷怎么了?”老太太脸色微变,问道。 “老太太。”大太太哭喊着往前爬了两步,“大老爷坐的船沉了,三老爷和大少爷都去寻大老爷去了,都这么多天了,音讯全无,大老爷只怕是凶多吉少。老太太,您不能让她们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牧青……” “咚”老太太话没听完,人就昏倒了。 “老太太!” “奶奶!” 众人惊呼,跪在地上的大太太并没有惊呼,脸上一抹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转瞬即逝。 长子是家中的顶梁柱,病入膏肓的老太太惊闻原致亭出事,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昏厥过去,不醒人事。 “快去请大夫!”程心妍着急地喊道。 郑五娘狠狠地瞪了大太太一眼,道:“去请姑太太过来。” 大太太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披散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唇边露出嘲讽的冷笑,郑五娘就是个白痴,难道事到如今她还会怕原致轩?老太太这个样子,已经不能给原致轩撑腰了,没有老太太,一个出嫁的姑奶奶,她有何惧?大老爷要是没事,平安回家固然好,要是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坏处,只等老太太一死,她就是这个府里的老太太了,以后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很快,华大夫就被请进府来。 华大夫为老太太把脉了,“老太太的脉象怎么会如此紊乱?老太太年事已高,不能大惊大喜大怒大悲,被这么一急……” “华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郑五娘问得胆颤心惊。 “三太太,老夫回天乏术,给老太太准备后事吧!”华大夫黯然道。 程心妍和郑五娘如被雷击,呆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大太太喊叫着扑上前去,“您怎么可能丢下这么一大……” “啪!”郑五娘被大太太那一嗓子给喊醒了,上前,挥手就给了大太太一耳光,怒骂道:“你黑心肠的毒妇……” “啪!”大太太飞快的还了郑五娘一巴掌,比郑五娘更大声地骂道:“郑五娘,你这个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我是你的长嫂……” “啪啪”郑五娘毫不示弱地回击大太太两耳光。 大太太挥手要再打回去,却被罗嬷嬷抓住了手腕。罗嬷嬷冷冷地道:“大太太,这里是老太太的耦荷园,你要再放肆,休怪老奴逾越请家法来教训你。” “你敢,我可是这府上的大太……” 程心妍抓起老太太放在床边的拐杖,举起拐杖打向大太太。大太太没提防程心妍会突然暴力相向,被打了个正着,身子晃了晃,两眼一翻,人就瘫倒了下去。 屋里鸦雀无声。 程心妍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上的拐杖,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暴力的 嫁做商人妇 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8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8部分阅读 事?她被原牧白带坏了,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华大夫,华大夫伸手探探大太太的鼻息,又给她诊了一下脉,道:“大少奶奶别担心,大太太没事,只是打晕了。” 大太太的确没什么大事,就是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罗嬷嬷让婢女们把她抬到偏房,留下两个力气大的婢女守着她,防止她醒了又跑来闹事。 老太太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原致轩来了。或许是母女连心,听到原致轩的喊声,老太太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床边的众人,眼角滑落一滴浊泪。她生了两子一女,如今却只有一女为她送终,长子已去,次子未归,就连她最疼爱的长孙也不在身边,好在长孙媳还在,好在长孙媳肚子里还有她的小曾孙,嘴角微动。 “娘,您要说什么?”原致轩凑到面前,问道。 “小曾孙。”老太太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众人听清。 “奶奶,小长康在这里。”原牧红转身从奶娘手里抱过长康,凑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把头微微偏开,“妍儿。” “奶奶,孙媳在这里。”程心妍含泪道。 “小曾孙。”老太太嘴里的小曾孙不是小长康,而是程心妍肚子里那个才一个多月的胎儿,原牧红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向后退了两步,把长康还给了奶娘。原牧青和于雅愫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老太太实在是太偏心了。大太太一点都不在意,连到床边上去假装孝顺都不屑了,她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现在就等老太婆断气,她就可以重掌原府,到时候把这些不顺眼的东西通通赶出去,刚才程心妍拿拐杖打她,这一下,她一定会打回来的。 “奶奶,您要把身体养好,小曾孙要太奶奶抱,小曾孙喜欢太奶奶。”程心妍坐在床边,握住老太太的手。 “原祯。”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在程心妍掌心写字,“祯儿。” “奶奶,我知道,小曾孙叫原祯。”程心妍垂泪,祯,祥也,福也,老太太临终前,牵挂的依旧是子孙吉祥幸福。 “嘉欣!”老太太摸了摸小嘉欣的小手,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人去了。 哀声顿起。大太太也跟着干嚎了两声,脸上的喜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压在她头上二十多年的老东西终于死了,以后原家就是她说了算。 罗嬷嬷和原致轩留在房里为老太太更衣,程心妍按着丧礼的仪式把任务分派给下人,设灵堂、挂白幡、派人给亲友报丧、又派人连夜出城去通知原致堂原牧白赶紧回来,寻找原致亭可以暂缓,为老太太出殡要紧。 大太太不乐意了,当家守丧办丧礼自然要由她这个长媳作主张罗,什么时候轮到长孙媳出面?冷哼一声,道:“大少奶奶,这当家……” 程心妍目光凌厉地盯着大太太,手里握着老太太的拐杖,“二娘要是不介意再去偏房躺上几个时辰,我也不介意帮帮二娘的忙。” “好啊,原来是你打了我娘……”老太太一倒,原牧青嚣张起来,要帮大太太出面了。 “闭嘴,老太太尸骨未寒,你们母子俩就这样吵闹不休,成何体统?你们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们全赶出去!”原致轩厉声道。 “你敢,我是这府上的大太太,你一个出嫁的姑奶奶,有什么资格赶我出去。”大太太冷笑。 “她没有资格,我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看去,是原家三房的三老太爷过来了,爹亲叔大,三老太爷是老太爷的嫡亲弟弟,他的确有资格把大太太赶出去。 大太太没想到三老太爷这么快就赶来了,讪讪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有三老太爷坐阵,大太太不敢再闹,很快丧棚搭起来了。 嫁做商人妇 第八十九章 因为客人还未来吊唁,程心妍等人只是换了素服,去了钗环,带了几个善哭的丫鬟婆子守在白色幔帐之外。老太太是在酉时未戌时初离世,日落西山,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原府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之中,益发显得沉重哀伤。 守到半夜,过了子时,程心妍就有些支撑不住。秦嬷嬷、杜嬷嬷和元春燕草担心她的身子,可是她们的身份又不好多言。还好董筱瑶注意到了,道:“婆婆,舅母,表弟妹身怀有孕,守一夜,只怕受不住。” 哭得昏天黑地,伤心欲绝的原致轩这才发现程心妍还在,急道:“妍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房歇着去。” “姑太太,这可不合规矩!”大太太冷冷地道。 “两位妈妈,大少奶奶就交给你们照顾,我没顾到的事,你们要想到,不能让大少奶奶出一点纰漏,大少奶奶的吃食不必按丧仪来,大少奶奶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知不知道?”原致轩根本不理会大太太,嘱咐两位嬷嬷道。 “姑太太放心,老奴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大少奶奶的。”秦嬷嬷和杜嬷嬷扶起程心妍。 “姑姑。”程心妍很感激原致轩,她正苦恼在这丧事期间怎么保证孩子的营养,没想到原致轩会如此安排。 原致轩摸了摸程心妍的脸,道:“明天早上也不用急着来,你要休息好,你不是一个人,要顾着孩子,快回去休息吧!” “姑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程心妍含泪点了点头,出了灵堂,回晨晖园休息。 大太太轻轻捶打了一下右肩,叹了口气,道:“我如今身子骨也不好,我也守不得,我先回房歇歇,等明早上再过来。” “今夜,你不必守,明日,你也不用来。”原致轩冷笑道。 大太太斜睨着原致轩,“姑太太,你这话什么意思?” “姑太太?”原致轩走到大太太面前,“你不是一向叫我原致轩的吗?今天怎么改口了?” 大太太愣了一下,她怎么顺嘴就叫原致轩叫姑太太了? 原致轩突然嗷地大叫一声,伸手就往大太太脸上抓去。大太太一惊,急忙向后退开,可到底慢了一步,原致轩长长地指甲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五条长长的痕迹,抓破了皮肤,血一下涌了出来。 “我掐死你这毒妇,我掐死你,掐死你。”原致轩尖叫着又要再次扑上去打大太太。 大太太岂肯吃亏,也尖叫一声,与原致轩撕打起来。男人们全在外堂,这内帷里全是女眷,李洁和原牧红年纪小,昏昏欲睡,被吵醒,有些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于雅愫和董筱瑶这两个当媳妇却是被吓愣住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拳脚相向了? “别打了,别打了!”郑五娘上前劝了两句,两人根本就不听,“你们还不快把大太太和姑太太扯开。” 婢女婆子们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开。大太太的亏吃在表面,脸上伤痕累累。原致轩的亏吃在里面,身上被大太太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只是衣裳遮掩,看不出来。 被扯开的两人象斗鸡似地瞪着对方,大口地喘着粗气。三老太爷听到通报从外面进来,看到这情景,怒斥道:“你们俩老大不小了,还这么胡闹,想做什么?” “三叔,是这个毒妇,是她气死我娘的。”原致轩厉声道。 “三老太爷,我是担心大老爷的安危,才会一时情急,跑到老太太面前说这事的,我不是存心的,我也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去了,我真的没想到啊!三老太爷,如今大老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太太又这么去了,我是恨不得随了他们去啊!”大太太早就想好说辞,理由充足,让人不好反驳,还说的声泪俱下,伤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大哥他没事,大哥他一定会回来的,你是故意,你是故意把这件事告诉我娘的,你居心叵测,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毒妇,你这个不要脸的马蚤女人!”原致轩如同失心疯般一通乱骂。 “我没有,我没有。”大太太哭天抢地,“二妹,你不能这样冤枉我!老太太是我的婆婆,你这么说,是让我没有活路了,老天爷,我冤枉死了,谁来为我作主啊!老天爷……” 三老太爷气得额头青筋突起,“好了,不要嚎了,你回房去上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大太太收了声,扶着庆妮的手,一拐一拐地走了,该死的原致轩,指甲那么长,掐得她痛死了,这张脸明天没法见人了,也好,反正她也不想给死老太婆哭灵,正好有借口不出来。 “二侄女,这是你娘的灵堂,这么闹腾不象话,有什么事,等出殡再说。”三老太爷沉声道。 “三叔教训的是,侄女知罪。”原致轩恢复正常,行礼道歉,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诡秘的精光,“三叔,大太太脸上带着伤,不便出面,就让我家三弟妹哭灵吧!” 原致轩说的话有道理,三老太爷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同意了。熟悉原致轩为人的郑五娘眼中露出一抹异色,记得很十二年前,她刚嫁进原家时,原致轩为了她也跟大太太打过一架,当时原致轩打得大太太全身是伤,却一点都没伤大太太的脸,说是打人不打脸,让她有苦说不出,原致轩今天是故意抓破大太太的脸的,为什么呢?郑五娘想不通,可又不好问原致轩,只得按捺着心中的疑惑,打算等原致堂回来问他。 原家老太太去世,亲朋好友以及其他商家大户,凡有交情的皆来吊唁。原致堂原牧白不在家,只得由原牧青领着原牧橙兄弟出面,客人们看到原牧青脸上还很明显的青紫痕迹,都露出诧异的表情,这原二少爷跟谁打架打成这样,没听说啊?大太太额上有包,脸上带着伤,不好出来见客,女眷这边就由郑五娘领头哭灵。对大太太为什么不出来的原因,众人很好奇,有好事的人,悄悄打听了一下,却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与原家人走的近的,都知道老太太素不喜欢这个媳妇,众人就推测定是大太太记恨老太太,不愿为老太太守灵,装病不出来。一人这么说,其他就附和,这事就成真的了,众人对大太太的作法很生气,死者为大,再怎么着,也不能这样。有记忆力好的,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大太太嫁入原家才七个月,就产子的事,对她的为人更加的鄙夷。 客人们之间的议论,原家人没空,也没心情去理会,守着老太太的灵柩,等着原致堂和原牧白回来。 程理和程三太太也过来拜祭了老太太,王家也派了人过来吊唁,慈缘让荭姑送来了一百张往生咒,程心妍在老太太的灵前化了,希望老太太能早登极乐世界。 去报信的人来回也要几天,等原致堂和原牧白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老太太已经过了头七。看到门外挂着的白幡,原致堂和原牧白都有一种宛若隔世的感觉,没想到才出去几天,就与老太太阴阳相隔。 两人换上孝服,上灵堂叩拜,一下又一下。 “娘,儿子回来了,儿子不孝,儿子不孝。”身为儿子没能为母亲送终,原致堂愧疚一生。 “奶奶,牧白回来了,奶奶,您的乖孙回来了!”原牧白出生就没了娘,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小时候他身体弱,三天两头就生病,他又认,到晚上只要老太太抱着,鼻子堵着,不会张嘴出气,老太太就整夜整夜地抱着他,他对老太太的感情甚至超过对原致亭的感情。 原致堂和原牧白在灵前哭得伤心,比起原牧青这几天的干嚎,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这才是真正的孝子贤孙!众客人纷纷上前劝慰,原致堂和原牧白好不容易才止住泪,谢过众客人前来吊唁之情,去内堂见家中女眷。 “三弟,可找到大哥?”原致轩问道。 “不曾。”原致堂黯然垂泪。 原致轩身子晃了晃,面如死灰,她和原致亭的年纪相差的不远,兄妹的感情非常深厚,这也是她处处与大太太作对,原致亭也从不说重话骂她的原因之一。 老太太没了,大老爷也没了,原家的顶梁柱没了,哭声又起。 “不要哭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有找到爹的尸体,就不能说爹死了。”程心妍扬声道。 原牧白上前扶住程心妍,道:“姑姑,三叔,我娘子说的不错,只要一天没有找到爹,就不能说爹死了。” 在没找到原致亭的尸体前,的确不能断定他已不在人世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原致轩和原致堂也宁愿如此去想。可是有人却不愿意,将这事闹出起来。 大太太趁人不备,冲到灵堂前跪在三老太爷面前,哭喊道:“三老太爷,大老爷明明已经不在人世了,姑太太和三老爷却要隐瞒真相,不让我知道,你们是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霸占原家的家产!三老太爷,您要为我们长房的作主啊!不能让他们做出这有伤天害理的事来呀!我不打紧,死了就死了,可是长康还小,他可是原家的嫡长孙呀,难道让他去讨米要饭活下去吗?” 大太太跑来灵前来闹事,把三老太爷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一脚踹死她,咬牙道:“你休得胡说,快进去。” “三老太爷,我没有胡说,大老爷他真的不在了,姑太太和三老爷帮着大少爷隐瞒这件事,不想让我们知道,是想把所有的家产全给大少爷,要把我们赶出去,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呀,三老太爷,您不能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大太太嚎啕大哭,“老天爷呀,我要死了,我活不了啦!大老爷,让我随您一起去吧,可怜我那还不满周岁的小孙孙。” 三老太爷正要说话,于老太爷上前拱手道:“三爷,若是致亭贤侄真的已经不在,这件事还是要说清楚为好,隐瞒事实,会让人心生疑惑,会产生不好的传言,会影响原家的声誉。” 趴在地上的大太太唇边微微上扬,娶于雅愫那个病秧子还是有点用的。 于老太爷既是老太太的表弟,又是姻亲,亲上加亲,三老太爷万般无奈,只得给他这个薄面,点了饶建民、程理以及几个和原家有姻亲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一起移步到内堂,又把原致堂等人都叫了进去,就原致亭是否已亡故的事进行讨论。这是家里的大事,程心妍等女眷没有退出去,站在一边旁听。 “大哥没死,大哥只是失踪了,大哥一定会回来的。”原致轩坚持这个说法。 “大老爷已经不在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不为他发丧?难道你们想让他成为孤魂野鬼吗?你们好恨的心啊!”大太太一口咬定原致亭已死。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八道,我大哥不会死的,你死了他都不会死,你恶毒的贱人,你敢诅咒我大哥,你不得好死。”原致轩怒火中烧,厉声骂道。 大太太不和原致轩对骂,用手抱着脸,边哭边道:“大老爷,您在天有灵回来看看吧,看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怜我跟了您二十几年,到如今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大老爷……” “好了,别假哭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直说。”原致堂打断她的话,沉声问道。 大太太立刻不哭了,抬起头看着三老太爷,道:“原家祖训,父亡子分家,大老爷如今已经不在了,这个家要分一下才行。” 分家!谁都没想到大太太会老太太还没出殡,大老爷生死不知的情况下,闹着要分家,都震惊地盯着她。 众人的震惊,大太太不放在眼里,继续道:“依照律法,我家牧青需得家产的一半,我家牧红也应分的一分家产,以备她作为日后出嫁时的嫁妆。” 律法? 程心妍下意识地看了看饶建民,果然见他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嫁做商人妇 第九十章 分家风波 “分家,没错,这个家是该分了,早就该分了。”原致轩突然接了这么一句,众人皆惊,连大太太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原致轩是不是被气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娘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林急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原致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大哥还在,这个家也该分了。” 大家都不明白的看着原致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致轩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厅堂中间,斜睨着大太太,道:“妻生子,为嫡,妾生子,为庶。原家祖训第一条,嫡子继承家产,庶子在成亲后要另开府生活,不得与嫡子争家产,作为原家长房唯一的嫡子,牧白理应继承原家的一切生意和庄子。至于原牧青这个庶子,等老太太出殡后,拿了安家银子,马上离开这里,不可以再住在主家。” “什么唯一的嫡子,我家牧青难道不是嫡子吗?你说的这叫什么鬼话!”嫡庶之间,天壤之别,大太太大怒,厉声责问。 “我大哥从来就没有娶你为妻,官府的文书上是纳妾,是纳妾的契文,不是婚书。原家族谱上也没有你的名字,在大哥的名字后面,是妻李氏,你由始至终都是妾,你是妾。”原致轩咬着牙把这几句恶狠狠地挤出来,隐瞒了二十几年的秘密,今天说出口,她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身心舒服,若不是此刻在老太太的灵堂之上,她必会放声大笑。 大太太气得脸色胀红,颤抖着手指对着原致轩,尖叫着,“你胡说,你胡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大少奶奶,去把那张纳妾契文拿来,让她好好看看,认清楚她自个的身份。”原致轩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地味道,当年老太太跟原致亭约好,在她有生之年,绝不说出这件事,老太太之所以会同意这么做为了保护原牧白。大太太气死老太太,还巧舌如簧推卸责任,原致轩已是怒不可遏,本要把这事说出来,是三老太爷的话提醒了她,这是老太太的灵堂,不能让老太太死后也得不到安宁,她暂时忍了下去,打算等老太太出殡,入土为安后,才说出此事,却没想到大太太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在这个时候闹着分家,她索性将这事说出来。族谱在老家祠堂供着,一时之间拿不来,可是纳妾的契文,老太太一直收藏着,那是最有力的证据。 程心妍回了耦荷园,打开了老太太当日所说的那个箱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张纳妾契文。看着那张泛黄的纸,程心妍赫然明白,为什么郑五娘说原致轩是故意弄伤大太太的脸,大太太是妾,是没有资格为老太太哭灵的。也明白为何当时于雅愫进门,老太太要她代李氏喝媳妇茶,不仅仅是为了重挫大太太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因为大太太是妾。娶妻是婚书,纳妾是契文,当日她和程心如姐妹易嫁,原家在她回门那日去官衙改了婚书,把程心如的名字换成她的,否则她和原牧白不算真正的夫妻。 原致轩言之凿凿,除了大太太母子三人不愿相信,其他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事实,尤其是三老太爷猛然间想起,去年他受老太太之托去老家为程心妍上族谱时,好象是没有看到大太太的名字。这二十多年来,大太太也从没有回过老家,也就谈不上进祠堂祭祖了,原来老太太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程心妍拿来契文,原致轩没有接过去,道:“大少奶奶,你把契文给三老太爷和于老太爷看看。” 三老太爷接过契文看了一下,的的确确是纳妾契文,而不娶妻婚书,不动声色地把契文交给于老太爷。于老太爷看后,皱紧了双眉,把契书交还给原致轩。 原致轩扬扬手中的契文,嘲讽地冷笑道:“皮氏,就凭你,想当原家的正室太太,别做梦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太太垂死挣扎。 原致轩打开契文,放在大太太面前,挑眉道:“睁开你那双狗眼,好好看清楚。” 大太太看清楚了,看得很清楚,看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她以为她的计谋成功了,她以为原致亭撤了纳妾契文,重新弄了婚书,她不是妾,她是原致亭的填房,是这个府上的大太太,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就算家里待她是以夫人之礼又如何?她不是原致亭的妻,她是妾,生不上族谱,死不入祠堂。 “老爷,你骗得我好苦啊!”多年的谋划原来只是一场空,早知道当年就该想法设法除掉原牧白的,如今什么都晚了,大太太悲从心起,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尊严和面子就都没有了。 饶建民趁大家都看着大太太,悄悄地起身走了,他必须跟这个原家小妾撇清关系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二哥,二哥,娘怎么可能不是妻是妾呢?不可能,这不可能。”原牧红慌了神,紧紧地抓住原牧青的手臂,尖叫地问道。 在确定大太太是妾不是妻时,原牧青气的脸都扭曲变形了,他根本不愿相信他是妾的儿子,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原二少爷只是一个庶子,什么家产都分不到,没了银子,那些一直巴结他奉承他的人,会看不起他,想到这里原牧青抓狂了,恨不得能换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可原牧红这一问,他瞬间清醒过来,生母不可能换,他就是庶子,这个认知,让他暴怒,用力地甩开原牧红的手,吼道:“我们是庶出,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赶出去! 大太太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瞪,满是伤痕的脸表情狰狞,十分的吓人,如同一头吃人的野兽,狠狠地睨着原致轩,“不,你们不能赶我们出去,大老爷还没死,原家祖训,父在子不分家,这个家不能分,你们没有资格赶我们出去。” 众人对大太太的话嗤之以鼻,先前是她一口咬定原致亭死了,闹着要分家,发现事情走向与她预计的不同,立刻反口,不但无耻,还很可笑,难道她以为事情能由她操纵? “祖训说的父在子不分家,指的是嫡子。”原致轩鄙夷地冷笑。 宗法族规摆在那,就是于老太爷有心想帮衬两句,都不知道要怎么帮,看了于雅愫一眼,叹气,端起茶杯,默默喝茶,若是原致亭没死,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可现在原致亭下落不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三老太爷轻咳了两声,摸着胡子道:“本来大嫂还没出殡,这分家一事不应提起,只是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就把事给办了,省得有人闹腾,不得安宁。牧白,你拟好分家书,等族中人来,就按原家祖……” 外面的马蚤动打断了三老太爷的话,众人一惊,出什么事了? 一个略显惊慌地声音喊道:“大老爷回来了!” 大老爷回来了? 屋内的人先是一愣,才确定他们听到什么。反应的最快的是大太太,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跑了出去,原牧白跑出去前还不忘回头道:“娘子,你怀着身孕,别跑,慢慢走。” 程心妍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要不是原牧白嘱咐,她差点忘记她怀孕了,扶着元春的手,慢慢地走到外面。失踪数日的原致亭是真的回来了,而护送他回来的人,让程心妍感到有点意外,居然是景燃。 景燃也看到了程心妍,眸光微闪,她似乎胖了! 在众人的劝慰下,原致亭止住了哭泣,起身拱手谢谢过前来吊唁的众位亲友,又为家人介绍了他的救命恩人景燃。原来那日船沉,他被倒下的桅木打晕过去,抱着木板顺水漂流,在下游处被景燃所救,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几天前才清醒过来,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老太太已经去了。原致亭强忍悲痛,让原东先安排景燃去客房休息,才和三老太爷等人回到内堂,刚才他进来时,发现堂上无有孝子贤孙,不免感到奇怪,难道家里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众人落了座,婢女的茶还没上。大太太就扯着原牧青和原牧红冲到原致亭面前,“大老爷,你今天要给我们母子三人一个交待!” 原致轩不等原致亭开口说话,抢先开口道:“交待是要交待,不过不是大哥给你交待,而你是给大哥交待。大哥,你问问这个狠毒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原致轩和大太太素来不和,听到原致轩的抱怨,原致亭也没太在意,皱了皱眉,眼底有一丝不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再闹什么?” “大哥,你这话说的好过份,怎么是我在闹?”原致轩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分明是她在闹,她故意把你失踪的事告诉娘,害得娘气血攻心,含恨而终。” 原致亭脸色铁青,双目圆瞪地盯着原致轩,咬牙问道:“此话当真?” “大哥,这事我有必要骗你吗?”原致轩回瞪着他,额头上青筋突起,恨意满腔,若不是原致亭这么多年的纵容,大太太何止于如此? “大哥,二姐没有骗您。” “爹,姑姑没有骗您。” 郑五娘和程心妍异口同声地道。 原牧白先前不知此事,现在知晓,脸色巨变,怒问道:“娘子,你为什么早告诉我?” “相公,这事爹会处理,你少安勿躁。”程心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冲出去教训大太太。 原牧白强忍怒气,目光凌厉地瞪着大太太,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老爷,你别听她们胡说,我没有,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去老太太面前说这事的,我没想到老太太会受不了刺激,老爷,你要相信我啊!我这么多年来伺奉老太太从没怠慢过,我岂会故意去气老太太?老爷,她们是一伙的,你不要听信她们一面之词啊!”大太太竭力辩解。 原致轩和郑五娘同时问道:“大哥出去这么多天,娘一直病着,你什么时候来伺候着过娘?” “皮姨娘,你说你没的怠慢过老太太,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不敢对天发誓?”程心妍知道大太太绝不会承认她怠慢老太太的,更不会承认她故意气死老太太的,一面用皮姨娘这个称呼来刺激她,一面逼她发誓,这古人信奉天地神明,不敢随意赌咒发誓,怕遭报应。 大太太咬着唇,不敢言语。 原致亭盯着大太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也没听清程心妍对大太太的称呼。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恨不得你死,吵着要分家,我没办法,只好拿出你纳妾的契文来,让她认清她的身份。”原致轩继续刺激原致亭,“大哥,你要不信我的话,你问问三叔,问问在座的各位,就知道这女人的心肠有多么的狠毒了。” 于老太爷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话,低头喝茶。 三老太爷叹了口气,道:“大侄子,二侄女所言句句属实,此妇人心肠太坏。” 三老太爷的话等于定了大太太的死刑,大太太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大太太百般算计,自以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却没想她早在老太太的算计之中。 原致亭闭上了双眼,商人最重要便是信用,他酒醉要了她,毁了她的清白之身,他纳她为妾,他知道委屈了她,在李氏故去后,许她正妻之位,可是却没做到,瞒了她二十几年,他愧对于她,因而在老太太面前处处维护她,在金钱上尽量地弥补她,可是最后却害死了母亲,弄到如今这种地步,这是他的错,只是悔之晚矣! 不能再错下去,原致亭猛地睁开眼睛,嫌恶盯了大太太一眼,扭头对程心妍道:“大少奶奶,传话下去,以后对皮氏,行妾礼。” “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大太太,不,皮姨娘失声尖叫。 “你让我太失望了!这么多年来,原家哪里亏待过你?你若是安安分分,何须有今日下场?凭你脾性出身,何德何能担得起这正室嫡妻之名?从今日起,你就是妾,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原致亭恨声道。 皮姨娘呆怔怔地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嫁做商人妇 第九十一章 身份的转换,让皮姨娘生不如死,可是原致轩却并不满意,她要的是把皮姨娘赶出府去,皱眉问道:“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饶过这个女人?” “二妹,你就少说一句。”原致亭痛苦皱眉,目光看向原牧青兄妹,皮姨娘是他们的生母,他总要为这两个孩子留些颜面。 原致轩摇头,红肿的眼睛里一片死灰,“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的不止原致轩,还有程心妍,暗叹一声,原致亭身为商人,在生意上手段雷厉风行,机敏果断,可在家事上却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有人失望,就有人生出希望。见原致亭留有余地,原牧红眸中一亮,扑上前抱住了原致亭的脚,哭喊道:“爹,要是娘是妾,我和二哥就成了庶出了,爹呀,不可以这样。爹,这叫以后我们如何自处?爹,我们也是您亲生的骨肉!您不能看着我们没有活路可走啊!” 原致亭看着原牧青兄妹,他子嗣不多,仅这两子一女,都十分的疼爱,又岂会看原牧青兄妹成为庶出,让人耻笑?伸手扶起原牧红,道:“红儿,爹会把你们过到牧白母亲名下,你们依旧是原家的嫡子嫡女。” 听到原致亭如此说,皮姨娘、原牧青和原牧红三人大喜,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就听到原致轩和原牧白同时道:“我不同意!” 原致轩素与皮姨娘不和,她反对在原致亭的意料之中,可是原致亭没想到的是,一向老实乖巧,待弟妹和蔼友好的原牧白会反对,惊讶地扭头看着原牧白,“牧白,你不同意?” “是,我不同意。”原牧白坚定地再次重申他的意思。 “为什么?”原致亭不解。 “我娘是不会认这个女人所生的孩子的。”原牧白平静地说出了理由。母死父再娶,天经地义,身为儿子的原牧白不能反对,也反对不了,所以他为了原致亭这个父亲,愿意叫皮姨娘这个仇人一声二娘,待两个弟妹也很好,但是现在皮姨娘是妾,原牧青兄妹要认在李氏名下,那么情况就不同了。认仇人之子为子,这是对李氏的羞辱,原牧白是绝不会让九泉之下的母亲受这等羞辱的,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坚持,他可以委曲求全,但不会让他在意的人受一点委屈。 原致亭一震,眼中露苦涩的神色,原来这么多年牧白对他一直心有怨恨,黯然轻叹,当年一时之错,铸成今日之恶果,妻死子离心。没有原牧白的同意,原牧青兄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嫡出。 “咳咳。”于老太爷清咳两声道:“老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表舅有话请直说。”原致亭侧身道。 “俗话说,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兄弟之间要同心协力,不要为了利益驱使,弄的兄弟相残,反目成仇,这只会两败俱伤,兄弟之间应多包容些,放开利益的枷锁,兄弟之间相处自然就融洽,关系自然就亲密无间。兄弟之间见利不争,才是和睦,些许小事,不必太过认真。牧白,你说表舅公这话说的对不对?”于老太爷眯着眼看着原牧白,语重心长地问道。 原牧白被于老太爷的话绕得头晕,虽然知道于老太爷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可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怎么应对之词,抿紧双唇。 “于老太爷,请问您以什么身份说这番话?”程心妍本想装小媳妇不出声,可是于老太爷这番话,句句暗指原牧白是为了财产才不愿让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大怒,这个死老头,为了帮孙女婿争家产,就这么冤枉黑小子,明摆着欺负原牧白是老实人不会辩解,太过份了,挺身而出,扬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老太爷皱眉问道。 “若是您以老太太表弟身份说话,那么老太太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做兄弟的是不是不应该违背老太太的意思?”程心妍挑眉,老太太要是愿意让原牧青成为嫡子,就不会让皮姨娘当妾。 于老太爷语结。 “若是您以二弟妹爷爷的身份说话,我想问问,您于家和李家有什么关系,您有什么资格替李家说话?再说了,这把庶子认成嫡子是小事,那这家族中还有什么大事吗?还有没有妻妾之别,还有没有嫡庶之分,这宗法族规还要不要遵守?”程心妍厉声逼问道。 “你这……”于老太爷气得胡子翘了起来,指着程心妍却说不出话来。 “大少奶奶,长辈说话,你休得多言,退到一边去。”原致亭沉声训斥道。 “长辈说的话对,我们做小辈的自然会听,说的不对,那就用不着听。”原致轩冷笑,对于老太爷不顾身份地帮原牧青说话,十分地恼怒,目光凌厉地盯着原致亭,“大哥,你想让牧青他们过到大嫂名下,没有这个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表舅公没有资格替李家说话,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李家说话?”皮姨娘知道让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是她们唯一翻身的机会,不顾一切地喊道。 “我当然有资格替李家说话,我相公和大嫂是同姓同宗的兄妹,我是原家的舅太太,原家的家产全都应该由长房嫡子原牧白所得,其他人休想分得一分一毫。”原致轩身份由姑太太一下变成了舅太太,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不容人反驳。 “姑姑,我和二哥也是原家的子孙,难道您对我们就没有一点慈爱之心吗?您真的要看到我和二哥生活紧迫,无依无靠吗?”原牧红哭喊道。 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侄女,原致轩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可一想到皮姨娘所做的事,一想到原牧红是皮姨娘的女儿,再看到原牧红那张跟皮姨娘有八分相似的脸,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心肠就硬了起来,冷冷地道:“树大分枝,儿大分家,这是世态常理。分家后,会给一笔安家银子,只要你们善加经营,足够你们日后所用,不会生活紧迫,无依无靠的。” 见原致轩不为所动,原牧红眸光转了转,扑到程心妍面前,道:“大嫂,分府了对大哥有什么好处?家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一大家子在,热热闹闹地对好呀,你说是不是?” 程心妍没想到原牧红会求到她面前来,愣一下,要不是这一年多来被原牧红冷嘲热讽了无数回,再加上近几个月原牧红小动作不断,她还真被原牧红的可怜样给骗了,微微垂睑,淡淡地道:“长辈说话,小辈不便多言,一切依长辈的意思。” “大嫂,你一向宽宏大量,你帮帮我们,你说的话,大哥一定肯听,你让大哥答应让我和二哥过到他母亲名下吧!”原牧红抱着一丝希望继续向程心妍请求道。 程心妍看了原牧白一眼,李氏的死是原牧白一生的痛,要让她劝原牧白答应把原牧青兄妹认到李氏名下,会让原牧白痛不欲生,她岂会伤害原牧白,让原牧青兄妹得意?“三姑娘,做人要知道认命。” 原致轩使了眼色给一直没出声的原致堂,原致堂会意,起身道:“三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等宗亲他们来,就把家分了。” “三弟!”原致亭惊愕,他没想到连原致堂也会同意分家,顿有众叛亲离之感,呆坐在位置,面如死灰。 “事情既然定下了,就都出去守灵,不要再吵闹不休,让亲友看笑话了。”三老太爷狠狠地瞪了原致亭一眼,小妾庶子都管不好,在灵堂上闹分家,原家的脸面全让他给丢光了。 “娘死后都不得清静,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孝。”原致轩哽咽地道。 原致亭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长叹一声,道:“大少奶奶,让人把皮氏带下去关起来。” 最后的希望 嫁做商人妇 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2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29部分阅读 没了,皮姨娘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原牧红不敢相信她真的会沦落成了曾经她非常看不起的庶女,庶女是没有好亲事的,她不要嫁到小门小户去,事情怎么会这样?不可以变成这样,她不要做庶女,抬头看到程心妍,是这个女人不肯向大哥求情,让她沦为庶女的,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是越想越恨,尖叫着,朝着程心妍冲了过去,“程心妍,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程心妍一点都没惊慌,原牧白就在她身边,她知道他会保护她的。原牧红连程心妍的衣角都没沾到,就被原牧白一脚踢在胸口上,接连滚了几滚,撞在一张黄花梨三足香几上。香几晃动了几下,上面摆放青釉描花素春瓶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原牧红被春瓶一砸,也跟她娘一样昏了过去,血从头顶流了出来。程心妍暗叹,还好刚才没有心软帮她,要不然就成东郭先生了。 “大哥,这就是你养的好庶女!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原致轩恨声道。 原致亭这时,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这一闹腾,他象老了十岁,身子晃了晃,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他的病本就没太好,连夜赶路回来,已经很辛苦,可是到家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闹出这么一桩子事,心力交瘁,支撑不住了。 “大哥!” “爹!” “大老爷!” 皮姨娘和原牧红昏了,无人在意;原致亭昏了,原家人还是心急的,手忙脚乱把人抬回东篱居,请大夫为他诊脉。皮姨娘和原牧红被抬回了原牧红住的院子,等大夫为原致亭看过后,再去给她们诊脉治伤。程心妍让原东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门,防止她们跑出来闹事,至于以后的事,要看原致亭的意思。 原牧青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呆坐了一会,就趁大家忙乱之际,他回怡红院打开于雅愫的箱子,拿出几锭银子,溜出府外去寻欢作乐去了。于老太爷无颜继续留下,和原致堂打了声招呼,出门离去。 第二天皮姨娘的身份,阖府尽知,知道这位待下人极刻薄,贪权敛财的大太太只是个小妾时,众人恍然大悟,这妻妾之别就在此处,大少奶奶那才是真正的正室太太的派头。大太太,不对,皮姨娘是妾,才会小家子气,眼皮浅。 这天午后,程心妍又被原致轩赶回晨晖园休息。程心妍刚回到房里喝了口鱼汤,守门的婆子在门外禀报道:“大少奶奶,大老爷使人来传话,让您去东篱居。” 程心妍蹙了蹙眉,嘴角微抿,“嗯,知道了。” 元春上前扶着程心妍,脸上带出了一丝忧色,“大少奶奶,该不是又有什么事儿吧?” 程心妍笑,“别担心,不会有别的事的。” 原致亭在东篱居的小书房等着程心妍。 “爹。”程心妍行礼道。 “你有了身孕,要多注意,这些俗礼不用讲究。”原致亭目光烁亮看着程心妍,“坐下说话。” “谢谢爹。”程心妍在圈椅上坐下,“爹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吩咐?” “妍儿啊,这些年来,我没有把皮氏当妾相待,如今她老了,这时候才知道她原本是妾,难免会有些想不开。”原致亭语气顿了一下,“牧青和红儿,我也一直都将他们视为嫡出的。家里终究是要以和为贵的,还是要和和睦睦的生活。” 程心妍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嘲的寒光,原致亭不是想要她去说服原牧白,答应让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吧? “妍儿,原家的家产,我会全留给牧白的,只是一个名份而已。”原致亭这话说的十分的艰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心妍抬眸看着他,冷冷地反问道:“爹,您认为牧白在意的是原家的家产吗?” “不,我知道牧白他在意的不是家产。”原致亭有些羞愧地把头偏开,不敢与程心妍锐利的目光对视,“妍儿,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你就去与牧白说说。” 程心妍为原牧白感到心疼,原致亭何曾为原牧白考虑过?他心里就只有原牧青兄妹俩,站起身来道:“爹,媳妇只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是不会劝相公答应。若没其他事,媳妇告退了。” 说罢,程心妍也不等原致亭同意,愤然离去。 嫁做商人妇 第九十二章 出了东篱居的大门,被正午的烈日一晒,气怒攻心的程心妍头发晕,下阶梯时,险些一脚踩空,还好元春和燕草搀扶着她,可这也把她们给吓了一大跳,紧张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怎么样?” 程心妍也被骇出一身冷汗,深吸了口气,定了一下神,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元春燕草搀扶着程心妍回了院子,秦嬷嬷和杜嬷嬷见程心妍脸色不好,心往下沉,昨日她们都在灵堂上,当时所发生的事,有目共睹,此时,不免怀疑原致亭把程心妍叫过去教训了一顿。虽说大少奶奶昨日是不该在堂前多言,可是大少奶奶毕竟是当家的主母,说一句半句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大老爷原该体谅怜悯些才对,怎么能恶言相向?二十多年前的事,秦嬷嬷和杜嬷嬷记忆犹新,生怕程心妍也象李氏一般往心里存事,弄的胎儿不稳,就悄声退出来,叫小丫头往前面去告诉原致轩和原牧白,让他们赶紧请大夫进来。 两嬷嬷说话说急了些,那小丫头便以为大少奶奶不好,吓得一路跑到灵堂,连礼都没给原致轩行,就急声道:“姑太太,大少奶奶不好了,让快请大夫去瞧。” 原致轩脸色刷得一下全白,抓住小丫头的手,迭声问道:“大少奶奶怎么不好了?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好生伺候,怎么会不好?” “姑太太,我们都好生伺候着,是大老爷把大少奶奶叫去骂了一顿,大少奶奶回来就不好了。”小丫头带着哭腔道。 原致轩气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襟,心痛如绞,若是程心妍出事,她不敢想象原牧白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哥这是要赶绝牧白吗? 原致亭是长兄,身为弟媳不便说他不是,可是郑五娘实在是忍无可忍,恨声道:“大哥实在是太过份了!难道牧白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董筱瑶连声喊道。 外面听到要请大夫,其他人没太在意,原牧白却留了心,华大夫上午才来过,怎么又请大夫?起身进去问问情况,他眼尖,一下就认出那小丫头是在晨晖园里伺候,脸色大变,娘子出事了!拔脚就往晨晖园跑,差点撞倒刚进门的以蓝。 “大少爷,您这急着去哪呢?”以蓝扬声问道。 原牧白听而不闻,跑得飞快,眨眼就没看到人了。原致轩和郑五娘担心程心妍的情况,交待了董筱瑶向句也走了出来,刚好听到以蓝的问话,都是一惊,完了! 原牧白一路狂奔,跑到院门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强烈的恐惧感紧紧地揪住他的心,没有了娘子,他活还有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恰好,秦嬷嬷出来看大夫来了没有,瞧见了他,道:“大少爷,您回来了,怎么不进房呢?这午时的太阳大,您仔细晒着。” 原牧白两眼发直,怔怔地看着她,“娘子,娘子怎么样了?” 秦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奴不知道大老爷跟大少奶奶说了什么,大少奶奶回来后,就坐在房里发呆,脸色很不好,老奴怕大少奶奶身体不适,打发人去请姑太太让大夫进来给大少奶奶诊诊脉。” 娘子还活着。 原牧白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动作迅速地冲进房里,门还没进,就已经嚷嚷,“娘子!娘子!” 听他叫得急,程心妍起身迎了上去,“我在这呢,怎么了?” “娘子!”看到程心妍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原牧白悬着的心才踏踏实实地落下来,不顾屋内还有奶娘和婢女,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程心妍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笑问道。 宗嬷嬷燕草她们笑着退了出去。 “娘子,爹跟你说什么了?”原牧白小心翼翼地扶着程心妍,把她稳妥地安置在圈椅上,站在她的身旁,低下头,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爹找过我?”程心妍眸光一转,撇嘴,“这些丫头的嘴,好快呀!” “不是她们告诉我的。”原牧白握着程心妍的手,“娘子,不管爹说什么话,你都别放在心里,知不知道?” 程心妍将头靠在他胸膛,轻笑道:“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原牧白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 “牧白。”听着沉稳的心跳,心底泛着一丝甜蜜,程心妍微微浅笑,柔声唤道。 原牧白低头看她,“娘子。” “牧白,牧白,牧白。”程心妍呢闭上眼睛,一声声呢喃。 “困了?”原牧白柔声问着。 “嗯。”程心妍用轻软的鼻音相应,怀着身孕,她比以往更容易感到疲倦。 原牧白伸手将她抱起,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扯上薄被给她盖上,“娘子,你好好休息。” 程心妍轻应了一声。 原牧白看着程心妍眼底明显睡眠不足的黑圈,心揪着疼,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意,一撩衣摆,大步走了出去。原致轩和郑五娘已赶了过来,问过秦嬷嬷后,知道程心妍并无大碍,松了口气,抬头就见原牧白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刚要上前问一声,那知原牧白不理人,阴沉着脸,越过她们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孩子气冲冲地要去哪呢?”郑五娘不解地问道。 “他不会去找他爹吧?”原致轩说出一个可能。 “不会吧?”郑五娘微愕地皱眉。 “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原致轩一边往外追一边又回头嘱咐秦嬷嬷她们,“好生伺候大少奶奶。” 原牧白到真被原致轩说中了,出门直奔东篱居去。原致亭喝了药,换好孝服正要去灵堂,远远的就看到原牧白大步走了过来,就停下脚步,等他走过来。 原牧白走到原致亭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头,挺直身体,抬头看他,道:“爹,牧白愚笨,不及二弟聪慧,爹不喜欢牧白,牧白不怪爹。爹怕牧白没有能力守住家产,要把家产给二弟,牧白没有意见,也不会跟二弟争,牧白只要娘的陪嫁就行了。至于爹要让二弟认在我娘名下,牧白是绝不会答应的。这是牧白的决定,与娘子无关,爹要责怪,就责怪牧白,不要为难娘子,娘子怀着孩子,连日来已经十分的劳累,不能再受气,请爹看在还没出生的孩子份上,不要责骂娘子。爹,您请放心,等奶奶入土为安后,我会带着娘子搬走的,绝不会在这里碍着二弟的。” 原致亭脸色一变,万没想到原牧白会说出这番话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后面进来的原致轩听到这些话,痛不欲生,冲上前抱着原牧白的头,大哭道:“牧白,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人心痛的话来?你才是原家的长子嫡孙,这是你的家啊!你怎么可以搬出去?老天,这是要让原家的嫡系断了吗?” “姑姑,我不能失去娘子。”纵是万贯家产,也比不过一个程心妍,原牧白不想原致亭继续为难程心妍,宁愿净身出户,宁愿不要这原家嫡子的身份。 “大少奶奶怎么了?”原致亭心一沉,今天天气热,不该让儿媳来回奔波的,这要是有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牧白,有姑姑在,妍儿不会有事的。”原致轩重重地拍了拍原牧白的肩膀,扭头盯着原致亭,“大哥,我不知道皮氏给你吃了什么汤,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她,做出这样宠庶灭嫡的事出来。大哥,牧青牧红是你的亲生骨肉,牧白也是你的亲骨肉呀,你怎么能这么逼他?” “二妹,我只是想一家和睦相处,不想为了一些事争吵不休,弄的家无宁日。”原致亭解释道。 “和睦相处?大哥,在皮氏爬上你的床那一日,这个家就不可能和睦。大哥,你说你毁了皮氏的清白要负责,那大嫂呢?大嫂嫁给你的时候她也是黄花闺女。你说你曾对皮氏许下承诺,要给她正妻之名,你没做到,你愧疚,要补偿她。那大嫂呢?你在大嫂临终之时,许下的承诺,你又何曾做到?为什么你对大嫂就没有一丝愧疚?大哥,做人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原致轩恨声道。 原致轩的话如利剑刺得原致亭无地自容,他对李氏是有愧疚的,因为愧疚,不愿想起,嘴角动了动,辩解的话说不出口,无力地低下头。 原致轩没打算这么放过原致亭,解下腰上的麻绳,丢给原致亭,道:“大哥执意要让牧青当嫡子,分家产,那么就用勒死我,再勒死牧白,再去把三弟,牧橙牧蓝全勒死,这样就没有人阻拦大哥了,大哥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再遵守祖宗家法了。” 原致亭满脸痛苦地道:“二妹,你何苦说出这种话来?” “大哥,当年大嫂为了娘的病,冲喜嫁过来的,仓促从婚,可是大嫂从来都没怪过你,为你伺奉高堂,照顾弟妹,生育嫡子,她待你情深意重,可是大哥你居然要逼死她唯一的儿子,你就是用这样来回报她的情意吗?大哥,你要是还顾念我们兄妹之情,你要是对牧白还有一丝父子之情,我求求你,不要再做出让我们寒心的事。”原致轩跪在了原致亭面前,叩头道。 “二妹,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原致亭伸手去扶原致轩,“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郑五娘已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叩头道:“大哥,我也求你,求你怜惜一下牧白这没娘的孩子吧!” “原家的一切都是牧白的,我不会再有那个想法,你们都起来吧!”原致亭知道让原牧青认在李氏名下是没有可能,彻底死心了。 “大哥,皮氏不能留在府里,把她送到城外铁槛寺去。”原致轩怕皮姨娘出来,又惹出风波,要永绝后患。 “都依你。”原致亭明白原致轩的意思,没有反对,他也不敢反对,总不能为了皮氏,把一家人全勒死,也只好如此了。 原致轩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道:“请大哥尽快写好分家书,过几天族里的人就来了。” “好,我会尽快写好的。”这家本来就是要传给嫡子的,原致亭点头答道。 “那大哥就好好休息吧,我们走。”原致轩扯起原牧白和郑五娘,出了门。原牧白回晨晖园看程心妍,原致轩和郑五娘回了灵堂。 程心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暗,满足嘤咛。一直坐在床沿守着她的原牧白伸手扶起来,“娘子,这些天累着你了。” “我没事,你怎么没到前面去?”程心妍把额头的碎发挽在耳后,柔声问道。 “娘子,我跟爹说了,爹不会再让二弟认在我娘名下了。爹也答应姑姑把二,把皮姨娘送到城外铁槛寺去。” 程心妍惊讶,她就睡了一觉,就改天换地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原牧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程心妍。 要不是原致轩如此决绝,只怕原致亭也不会痛下决心,程心妍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第二天天蒙蒙亮,皮姨娘就被押上了一辆马车。原致轩让两个心腹婆子把她送到城外的铁槛庵,交待那里的主持,必须看好她,如果她敢惹事,可以打骂,但不能打死她。 送走皮姨娘时,原牧红和原牧青兄妹都睡得和死猪一样,一点都不知情。醒来后,兄妹也没去找皮姨娘,以为她被关在家中的那个小院里。其他人也不会多事,告诉他们这个,等他们知道时,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原家老家在莆田,老太爷在祖山上等他的发妻等了三十年,老太太的灵柩是必须运回老家,安葬在老太爷身边的。原致亭兄弟和两个叔父商量后,择了老太太五七之日出发去莆田,族中的人是在老太太过了四七才赶到。 临安离莆田路途遥远,原致轩怕程心妍受不了颠簸,就去跟族中的人说,让程心妍别去了。虽说死者为大,但也顾着生者,族中人到也不迂腐,都同意了。 第九十三章 舅父归来 原氏一族的族长以及宗老们来的第二天,原家来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原牧白看着那个大步走进来的中年壮汉,脸上的表情似惊似喜,有些恍惚,不知是在梦,还是在现实。 中年壮汉的容貌与原牧白有七分相似,身形魁梧,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长袍,看着就象是个平平常常的人,但眉宇间自有一份顾盼自雄的风采,那是久经沙场,带兵的将帅才有的威仪自信。 “牧白,不认识舅舅了?”中年壮汉看着一身孝服的原牧白,眼眶微红,十年未见,宛如隔世。 “舅舅。”虽然原牧白一直坚信舅舅李杭没死,可是毕竟那只是他心中的一点痴念,如今人真站在面前,自是喜出望外。 等李杭拜祭了老太太,请进内堂。原致亭拱手与李杭行礼,嘴角边寒暄的笑容带着几分尴尬,“舅兄。” 李杭斜睨着他,冷哼了一声,并不与他见礼,甩袖在一旁径自坐下,目光环视一周,程心妍和董筱瑶不认识,其他人虽然多年没见,依稀还能辨认的出来。 原致亭笑得苦涩,知道纵使再过去十年,李杭对他依旧不会谅解的,轻叹一声,在一旁落座,开口问道:“舅兄,阔别多年,别来无恙?” “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不用多说,今日我是来看我外甥的,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旧可叙。”以前看着老太太的份上,李杭还给原致亭几分面子,如今老太太故去了,李杭才不会给他面子,毫不客气地道。 原致亭脸上的表情愈加的尴尬了,端起茶杯,假装饮茶。 原牧白把程心妍领到李杭面前道:“舅舅,这是我娘子妍儿。” “妍儿?”李杭皱眉,“我记的是叫如儿,怎么改名字了?” “舅舅,这件事稍后让相公给您解释。”姐妹易嫁之事,过去了一年,当事人之一的程心如也已故去,程心妍想着给她留些颜面,没有直接说出来,行礼委婉地道。 “好好好,你不必多礼,我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见面礼,这玉佩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权当我这个舅舅送你的见面礼,你别嫌弃。”李杭取下腰间悬挂的玉佩递给程心妍,对程心妍要比对原致亭客气的多。 玉佩入手温润细滑,是上等的好玉,李杭却还要说不是好东西,不知道他是在说客套话,还是有意说给原致亭听的反话呢?程心妍笑笑,也不费心去揣摩,行礼道谢,“谢谢舅舅。” “李大哥。”原致轩姐弟俩上前给李杭见礼。 “二妹,三弟,多年不见,你们可还好?”李杭对原致轩姐弟也很客气。 原致轩姐弟笑道:“托福,一切安好。” 待家中小辈和李杭见了礼,原致堂问起李杭为何十年不曾有音讯,才知当年李杭路遇盗贼,镖被劫了,人不慎跌落山崖,头部受到重创,奄奄一息,被一位路过的校尉所救,醒来后,前尘往事尽数忘记,不知道姓甚名谁,无处可去,就改名换姓,跟着校尉去了边关。那校尉见他武功高强,为人忠厚,就把妹妹许配给他,如今李杭已有了两个儿子,长子李鸿今年六岁,次子李濡今年两岁,两人的名字是李杭忆起往事后改过来的。过关虽没有打仗,但也不平静,时有小打小闹,李杭上阵杀敌,奋不顾身,屡建奇功,积功做了将军。去年岁未,他调回京城,头痛病再犯,经过太医的精心诊治,脑中的淤血渐渐散去,李杭记起陈年往事,重返临安,探访原牧白。 谈及往事,几番唏嘘。 李杭问起老太太因何故去,原致亭连连咳嗽,暗示众人不要细说,这家丑不便告诉李杭。那知原致堂看了他一眼,这事早闹的众所周知,岂能瞒得住人?没理会他的暗示,说出了实情。 知道皮氏成了妾,李杭并无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早已知情。原致亭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当年为何李杭并没有强烈反对他“娶”皮氏了,原来老太太早就将事情告诉了李杭,苦笑,说不定这事还是李杭的主意。 当听到原致亭要将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李杭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怒目而视,义正词严地道:“原致亭,你再如何的薄情寡性,背信弃义,我只当当初我爹识人不明,错将妹妹许配给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寡廉鲜耻,要将一个不守妇道,没有贞洁的贱妇的儿子过到我妹妹名下。原致亭,你究竟还要如何羞辱我们李家?” 原致亭羞愧,低下头,无言以对。 “李大哥请息怒,我大哥已经知道此事不妥,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原致轩看了原致亭一眼,目光复杂,若是当日真让原致亭如愿,把原牧青认在了李氏名下,今天面对李杭的责问,真不知道要如何的回答? 李杭冷笑,嘲讽地道:“原致亭,一个处心积虑气死你生母的毒妇就该杖毙,你到好,哼哼哼,好个菩萨心肠。原致亭,你这个家主当得可真令人钦佩。” 原致亭被嘲讽的无地自容,那里还说的出话来,手抖了一下,茶水倒了些许出来。原牧青兄妹何曾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原致亭的,心中不忿,可瞧着李杭气势威严,却又不敢多言,缩在一边,只盼着别被迁怒。 原致轩虽然也很恼原致亭所作所为,可兄妹情深,她还是舍不得他被李杭如此数落,使了个眼色给程心妍。原牧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如今有了这么强有力的撑腰人,程心妍巴得李杭替原牧白出出气,本想当作没看到原致轩的眼色,可是转念一想,原致亭毕竟是原牧白的生父,不能太让他失面子,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袖,小声道:“相公,舅舅一路辛苦,请舅舅去厢房休息一会吧。” “还是娘子考虑周道。”原牧白轻声赞了一句,上前对李杭行礼,“舅舅,您一路辛苦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牧白先陪您进去休息。” 程心妍的声音虽小,可李杭听的清楚,也不愿让这些小辈为难,就接受了她的好意,随原牧白去客房休息,他还有话要单独问原牧白。 原氏一族从来没有承认过皮氏是原致亭的填房,这原氏这一房要分府,家产自然应当全归嫡子所有。两日后,李杭、程理,以及原氏的族长,几位宗老和三老太爷主持分家。在老太太灵前分家是不合适的,可原致轩说,老太太一定很愿意看到家产传到原牧白手中,所以众人就同意在老太太灵前分家。 原家这座老宅和原家八成生意,以及老太太和李氏的都留给原牧白,原牧青分到了一个铺子、两个庄子和两成的生意,分给原牧红三个铺和三十亩田地以及十万两银子。 李杭宣读了分家书,宣布从今日开始,原牧白与原牧青各起炉灶,以后两家人两家事。他对家产的分配还算满意,算是对得起他过世的妹妹。老太太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满意这个结果。原牧青和原牧红虽有不甘,可是无人撑腰,他们闹都不敢闹。家产是分了,不过搬家要等老太太入土为安后才搬。 李杭如今贵为将军,临安城内的官吏们自然要巴结他,他也要去祭拜一下父母及妹妹,再见见旧日的朋友,处理一下李家的老宅,因而仅在原家住了四天,等家分好后,就搬了出去。 六月初一,天微亮,灵柩抬出了原家的大门,哭声起,哀乐阵阵。路上,亲朋好友摆路祭来送老太太,孝子贤孙依礼要一一叩谢,这一路拜下来,别说女眷们支撑不住,就是男人们也跪的膝盖疼痛。 好不容易灵柩出了城,程心妍轻舒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原牧白没有上马,转回来,跪在慈缘面前,叩头道:“岳母大人,小婿不在家中,娘子烦请岳母多多照顾。” “妍儿我会照应,你不必担忧,快起来吧!”家中虽有下人伺候,可原致轩怕程心妍年轻不知轻重,万一闹起小性子来,下人劝不住,特意去莲溪庵把慈缘给接了来。方外之人不管俗事,可女儿永远是母亲的牵挂,更何况程心妍身怀有孕,身边没有长辈照应,慈缘实在是不放心,就没有推脱,于昨日进府,就近照顾女儿。 当然接慈缘来照顾程心妍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家中有外男在。景燃是原致亭的救命恩人,原家就算有事,也不能亏待恩人,赶恩人离开,依旧让他在家中住着。虽然客人住的院子有门出入,不会与程心妍碰面,程心妍只需打发下人照应着他的一日三餐,但毕竟人住在府中,多少有些不便,有长辈在,也就不会惹来旁人的闲话。 “谢谢岳母大人。”原牧白叩了个头,站起身,看着程心妍,“娘子,你在家里要好好保重,不要挑食,多吃点东西,补品要按时吃,不要嫌苦。” “我知道了,你别这么啰嗦。”程心妍撇撇嘴,“你也要好好保重,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原牧白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又走到李杭面前,跪下叩头道:“舅舅……” “你这孩子有事你说事,别跪来跪去的。”李杭伸手强行将他扶起。 “舅舅,我送老太太上山就回。” “我会在临安城等你回来。”李杭看了一眼程心妍,“外甥媳妇有亲家太太照顾,你也别挂心,路上自个当心,别往你爹面前凑。” “我知道了,舅舅。”原牧白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等原家的人走远,李杭送程心妍母女回了原家,略坐了坐,喝了杯茶就告辞离去,在大门遇到了景燃。两人打了个照面,景燃认得李杭,李杭却不认识景燃,擦肩而过。 第九十四章 草稿,不要点 “这位兄台请留步。”走出几步后,景燃回头道。 “小兄弟是在叫我?”李杭迟疑片刻,停步回头问道。 李杭的随从警惕盯着景燃,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景燃虽然有所掩饰,但是会武之人与不会武之人,还是有所区别的。 “我见兄台有些面熟,敢问一句,兄台是否姓武,名讳一个诚字?”景燃拱手问道。 李杭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景燃,“我是武诚,你是哪位?” “你真的是武大哥?”景燃面露喜色,“不知道武大哥可还记得当年的那一招‘苍松迎客’?” 李杭沉吟片刻,忆起往事,朗声笑道:“原来是景老弟!多年不见,恕老哥眼拙,没认出你来。” 景燃露不以为忤的表情,大度地道:“多年不见,武大哥认不出小弟,原来情理之中,就小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武大哥。” “景老弟那招苍松迎客,让老哥惦记了许多年,还想着何时再跟你较量较量,谁知老弟第二天就远行了。” “武大哥的拳脚功夫了得,当年要不是大哥礼让,小弟丢丑于人前了。” “老弟不要说这客气话,相请不如偶遇,景老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李杭爽快地道。 “大哥相邀,小弟不敢推辞。”九年前,景燃在边关见过李杭,并与他交过手,那时候,李杭还只是一个小兵。 人的际遇很奇妙,十年前名不见经传,无人闻津的小兵,十年后成了赫赫有名,朝中各大势力竭力拉拢的将军。赵伯骕让景燃以原家恩人的身份住进原家,为的是借用原家的财力,谁知原家闹分家,让事情搁浅。李杭的出现,在意料之外,却让公子有了要借用原家的关系拉拢李杭的想法。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李杭的确是个重情意的汉子,但是他和原致亭的关系很僵,对原致亭的“救命恩人”是否愿意结交?还是个未知数。舒静纭的预见虽然没全部实现,但是有几件事已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发生了,若是真如她所预见的那样,二皇子无法顺利的登上皇位,那么公子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将全部付之流水。公子不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人,所以才会想要拉拢李杭。李杭若是帮二皇子,那他的舅兄姜太尉就不会再保持中立,势必会支持二皇子。自古得兵权者,得天下。二皇子有他们的支持,就能跟大皇子三皇五皇子他们争一日之长短。所以就算景燃知道有可能没办法拉拢李杭,他也不敢告诉赵伯骕,只能听命行事,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赵伯骕交给他的任务。 景燃没有送老太太出城,其实自打李杭出现后,他就很少在人前出现,一直在暗中窥视李杭,这几日他出入走的都是侧门,今天是特意走正门来遇李杭的。他决定不用原致亭救命恩人这个身份,而是用多年前那交手打出来的一面之缘与李杭攀交情。 送李杭出门的原东见李杭和景燃交谈了几句后,就相邀去喝酒,知道他们是旧识,原东颇感意外,给程心妍回话时,就说了出来。程心妍正被慈缘抓着听法华经,心烦着,没太在意这事。 好不容易等慈缘把法华经念完回了房,程心妍才四肢伸直地躺到床上休息,难怪孙猴子怕唐僧念紧箍咒,这实在太让人无法忍受了,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已经非常想念原牧白了。 黑小子,快回来吧! “大少奶奶,鱼汤好,可以喝了。”初秋笑盈盈地端着碗鱼汤站在床边,慈缘在这里,连腥荤都不敢端进。 程心妍起来喝了汤,想起膝盖上还绑着跪的容易,掀开长裙,解了下来。今天还真多亏了这跪的容易,膝盖才没遭罪,“燕草把这东西收好,别让太太看到了。” 燕草抿着嘴笑,把跪的容易收进箱子,道:“这东西要是让太太看到,少不了又要数落大少奶奶您一顿。” “数落到是小事,就怕她老人家给我念经,我又不打算生个小和尚小尼姑的,听那么佛经佛理做什么呀。”程心妍抱怨道。 “太太这也是一番好意,是请佛祖菩萨保佑大少奶奶平平安安。”初秋笑道。 “我睡会,吃午饭时不必叫我,我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吃。”程心妍掩嘴打了个呵欠,怀孕的人就是容易疲倦。 初秋和燕草笑着应了,退了出去。 第二天,程心妍处理好家里那几件小事,就让人备车,准备去店铺里瞧瞧,这些日子忙着办老太太的丧事,店子里许久都没去过了。 “不许去。”慈缘从下人口中知道程心妍要去店里,匆匆赶来拦下了她。 “娘,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褥,不会颠着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笑着安抚她。 “你是正经人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慈缘不悦地责问道。 程心妍哑然,敢情不是担心她有事,而是因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撇嘴道:“我抛头露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都有一年了。” 慈缘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了,“你,如今愈发的不懂规矩了,那《女诫》你回去给我抄一百遍。” “娘,如今相公不在家,这店铺我不去打点,谁去打点。”程心妍不想抄一百遍《女诫》,耐着性子说服慈缘。 “有掌柜有伙计,用不着你操心。”慈缘垂睑,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有些事情掌柜伙计拿不了主意,必须要东家才能作主。” 慈缘嗤笑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 “娘,我开了一个金器铺一个成衣店,可都是我在作主。”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很好,程心妍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 “你开店?”慈缘瞪着她,“你……你这是自甘堕落。” 程心妍好笑地道:“我正正当当开店赚钱,又没偷又没抢,哪里自甘堕落了?” “士农工商,商最低等下贱,你居然去当商人,你这是气死我吗?”慈缘恨声道。 元春等原家的人微微皱眉,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太过份了,要是没有原程两家送去的银子,亲家太太在莲溪庵岂会过得那般的舒心? “我不认为当商人就低人一等,我只知道一文逼死英雄汉,没有银子,何来吃穿用住?”程心妍正颜道。 “妍儿,你怎么变得如此的市侩?”慈缘痛心疾首,她一向觉得说钱财之物太俗气,却没想到女儿嫁进原家不过一年,就视钱如命了。 “娘,再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不能喝西北风,不能天当被地当席。”程心妍冷笑道。 “等姑爷以文入仕,当了官自然就有俸禄,难不成还会饿着你?”慈缘厉声责问道。 “奶奶过世,相公要守孝一年,今年的县试肯定要错过,他还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县试。就算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还有会试,若是一次就通过,那到还好,可要是不能通过,又要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六年不开店,不做生意,坐吃山空,不等他当官,我早就饿死。”程心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说什么方外之人,不管俗事,根本就是在骗人。 慈缘无言以对。 驳得慈缘说不出话来,程心妍唇角微扬,读大学时,她可是校队的辩论高手,虽然疏于练习,但是要辩倒一古代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出发去巡视店铺。 “小予儿,好久不见。”程心妍在金器铺遇上前来订嫁妆的苏予。 “妍姐姐,你来了!。”苏予放下手中的金钗,迎上来,“我听说你怀孕了,早就想去跟你道贺。” “我也要跟你道贺,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程心妍笑道。 能如愿嫁给所爱的男人,苏予是满心的欢喜,俏脸微红,害羞带笑。 “对了,眉儿什么时候回来?”拉着苏予到内室坐下,程心妍问道。 苏予叹了口气,道:“眉儿不会回来了,她下个月就要进二皇子府,给二皇子当侧妃。” “给二皇子当侧妃?这怎么可能?”这个消息太突然,程心妍惊愕地说话都有些不利落,结结巴巴的。陶惜眉一心要嫁给王嗣铭,怎么去开封没几个月,就改弦易辙,变了心?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昨天接到她让人送回来的信,她什么都没说,只说下月她要进二皇子给二皇子当侧妃。” 程心妍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脑海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陶惜眉进二皇子府当侧妃这件事,不会跟舒四姑娘有关系吧? “妍姐姐,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呀?”苏予嘟起小嘴道。 陶惜眉的事,没有证据证明跟舒四姑娘有关,程心妍不好多说什么,道:“我备份礼送到你家去,你帮我转交给眉儿吧!” “正好过几天我叔叔就上京了,顺便带去给她。” “好,我明天让人把礼送去你家。” 第二天,程心妍处理好家里那几件小事,就让人备车,准备去店铺里瞧瞧,这些日子忙着办老太太的丧事,店子里许久都没去过了。 “不许去。”慈缘从下人口中知道程心妍要去店里,匆匆赶来拦下了她。 “娘,车上铺了厚厚的棉褥,不会颠着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笑着安抚她。 “你是正经人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慈缘不悦地责问道。 程心妍哑然,敢情不是担心她有事,而是因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撇嘴道:“我抛头露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都有一年了。” 慈缘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了,“你,如今愈发的不懂规矩了,那《女诫》你回去给我抄一百遍。” “娘,如今相公不在家,这店铺我不去打点,谁去打点。”程心妍 嫁做商人妇 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0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0部分阅读 不想抄一百遍《女诫》,耐着性子说服慈缘。 “有掌柜有伙计,用不着你操心。”慈缘垂睑,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有些事情掌柜伙计拿不了主意,必须要东家才能作主。” 慈缘嗤笑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 “娘,我开了一个金器铺一个成衣店,可都是我在作主。”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很好,程心妍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 “你开店?”慈缘瞪着她,“你……你这是自甘堕落。” 程心妍好笑地道:“我正正当当开店赚钱,又没偷又没抢,哪里自甘堕落了?” “士农工商,商最低等下贱,你居然去当商人,你这是气死我吗?”慈缘恨声道。 元春等原家的人微微皱眉,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太过份了,要是没有原程两家送去的银子,亲家太太在莲溪庵岂会过得那般的舒心? “我不认为当商人就低人一等,我只知道一文逼死英雄汉,没有银子,何来吃穿用住?”程心妍正颜道。 “妍儿,你怎么变得如此的市侩?”慈缘痛心疾首,她一向觉得说钱财之物太俗气,却没想到女儿嫁进原家不过一年,就视钱如命了。 “娘,再清高的人也要吃喝拉撒,不能喝西北风,不能天当被地当席。”程心妍冷笑道。 “等姑爷以文入仕,当了官自然就有俸禄,难不成还会饿着你?”慈缘厉声责问道。 “奶奶过世,相公要守孝一年,今年的县试肯定要错过,他还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县试。就算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还有会试,若是一次就通过,那到还好,可要是不能通过,又要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六年不开店,不做生意,坐吃山空,不等他当官,我早就饿死。”程心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说什么方外之人,不管俗事,根本就是在骗人。 慈缘无言以对。 驳得慈缘说不出话来,程心妍唇角微扬,读大学时,她可是校队的辩论高手,虽然疏于练习,但是要辩倒一古代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出发去巡视店铺。 “小予儿,好久不见。”程心妍在金器铺遇上前来订嫁妆的苏予。 “妍姐姐,你来了!。”苏予放下手中的金钗,迎上来,“我听说你怀孕了,早就想去跟你道贺。” “我也要跟你道贺,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程心妍笑道。 能如愿嫁给所爱的男人,苏予是满心的欢喜,俏脸微红,害羞带笑。 “对了,眉儿什么时候回来?”拉着苏予到内室坐下,程心妍问道。 苏予叹了口气,道:“眉儿不会回来了,她下个月就要进二皇子府,给二皇子当侧妃。” 第九十五章 认命 “大少奶奶,请您将二姐儿交给奴婢照顾吧,奴婢一定会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好好照顾的。”影怜是在程心妍从嘉荫堂返回晨晖园的路上拦住程心妍,说出这番话的。 程心妍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影怜,眸色微沉,缓缓地道:“我不会把二姐儿交给你的。” “为什么?”影怜抬起头,看着程心妍。 程心妍淡淡一笑,道:“原因你应该知道。” “我已经不可能有孩子了,我是不会伤害她的。”影怜心痛了一下,该死的皮姨娘,如今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去了?让她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程心妍摇摇头,“我不是说你会伤害她。” “既然你相信我不会伤害她,为什么不愿让我照顾她?”影怜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在面对程心妍时,影怜还是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看着程心妍微挺的肚子,眼底闪过嫉妒。 “你是从青楼抬进原家的。”程心妍一直盯着她,很轻易的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嫉妒,于是对影怜失子生出来的那一点怜悯没了,索性有话直说,把原因说明白,让她死心。春枝是由通房丫头提升为姨娘的,身份低微,可是也强过从青楼抬进来,至今没有任何名分的影怜。 影怜白皙的脸微微扭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拳头,指节泛白,脱口而出,“如果当日你肯带我进府,我就不会沦落到青楼去,是你害了我。” 影怜满怀怨恨的指控,让程心妍觉得很好笑,这个女人真是死不知错,唇角勾起嘲讽的冷笑,道:“如果你当日肯随那位公子回家,今天你就不用跪在我面前。你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凭我的容貌,怎能配那个丑男?” “今日红颜如花,明日黄土枯骨,再美的容貌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程心妍慢慢地从影怜身边走过,“影怜,不要去觊觎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安分守己呆着,该认命时,要认命。” 影怜回头看着程心妍的背影,眼底露出狠厉的寒光,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要碍她的事?当初,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破坏,她应该已经迷住大少爷,在这府里享福了,又怎么会去青楼卖笑,毁了名节,落到如今日这步田了?如今,这个女人要是肯把二姐儿给她抚养,她就有所依仗,二少爷会看在她养姐儿的份让,给她名分。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偏偏就不让她如愿?她不过是想争取一个好的生活,她不想吃苦受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或许没有皮姨娘,没有程心妍,她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必须想法除掉程心妍。 虽然影怜的请缨,让程心妍想到可以让春梅来照顾二姐儿,但是影怜能如此轻易的从西角小院跑出来,可见院中守门的婆子做事松散。程心妍把原东家的叫了来,让她把西角小院的人全给换了,那些办事不利的下人扣了半个月的月钱,赶去洗衣房做事。这一下,府中那些想偷懒的人,立刻打起精神,好好当差,不敢有所松懈了。影怜被困在西角小院出不去,纵有百般手段也使不出来,暗恨,这程心妍防备之心好重。 府中主子少,事情就少。景燃每日早出晚归,不曾与程心妍打过照面,他有原东照应,程心妍也没多问。程心妍不想坐在家里听慈缘念佛经,就打着巡视店铺的名义,隔两天就出外去转悠一番。程心妍怀孕没有孕吐,不舒服的地方,健健康康,脸色红润。秦嬷嬷和杜嬷嬷悬着的心松了一半,大少奶奶心情愉悦就好,其他的事都可以靠边。 可惜慈缘不这么想,孝期依礼是要在家中守孝的,就算要外出,也不该如此频繁,尤其还怀着身孕,就更应该在家修心养性。教训了程心妍几次,程心妍听着应着,就是不照着做,依旧想出去就出去。慈缘又不好说重话骂她,就让人把李杭请了来,要他这个舅父说说程心妍。谁知李杭大手一挥,道:“亲家太太,当年我妹妹就是因为思虑过重,在床上躺了七个月,最后也没能保住性命,产子而亡。外甥媳妇这个样子,很好,她心情舒畅,开开心心的,将来生孩子也容易些。” 李杭的话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程心妍顺利诞下孩子,慈缘睁只眼闭只眼,只要程心妍在正午之前回来吃饭,旁的事,她也就不多管了。慈缘不唠叨,程心妍耳根清静,反到不那么想出去了。 只是她不想出去,偏有人要邀请她出去。这日正午,程心妍坐在后院的廊下摇着纨扇纳凉,昏昏欲睡,小丫头从外头走进来向她禀报,“大少奶奶,苏姑娘来了,说有急事找大少奶奶,在前厅等着呢。”。 “苏姑娘?才过正午,热死人的天气她来做什么?”程心妍有些奇怪,苏予的婚期已经定,这时候应该忙着绣嫁妆,现在来找她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整理好衣裳,扶着元春的手出去见客。 “妍姐姐,我是来邀你去看戏的。”苏予没有多少客套话说,开门见山。 “是什么好戏,让你这大热的天跑来请我去看。”程心妍笑道。 “这个戏班子是从开封那边过来的,跟我们平时听的戏不一样,我昨儿陪我奶奶看过,很有意思,我保证你看了一定会喜欢。”苏予大力推荐。 程心妍眉梢微动,这戏班子的戏不会是舒四姑娘弄出来的吧?试探地问道:“戏的名字叫什么?” “《衣锦还乡》,说的是一个商户之子,在家破人亡之后,愤而投军,浴血奋战,当上将军,班师回朝,娶公主当驸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故事。” 程心妍对中国的戏曲不了解,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现代的戏文,只是听苏予简单的说了一下内容,就觉得这故事好老套,可架不住苏予竭力相请,只得换好衣裳,随她去听戏。 在戏园门口遇到临安城的四大才子中的其中三位,王嗣铭,路纾和庄子朓。午后的阳光洒落王嗣铭身上,在他身上打下一圈淡金色的光晕,那袭白裳穿在他身上,十分的飘逸出尘,可是程心妍却觉得这件衣裳未免太宽松些,空荡荡的,轻叹一声,妻死子亡,现在就连爱慕他的那个痴情女子也嫁给了别人,这样的打击不瘦才怪了。 戏园子的生意火爆,没什么空位,苏予没定位,这会子找不到地方坐了。程心妍摇着纨扇,问道:“小予儿,你不会是要我站着看戏吧?” “对不起,妍姐姐,我不知道要定位。”苏予不好意思地笑。 “大少奶奶,苏姑娘,不如一起坐。”路纾笑道。 “好啊,那就一起坐吧!”苏予大喜,拉着程心妍坐下。 戏一开锣,程心妍就可以肯定是这舒四姑娘搞出来的花样,台上演的是话剧,题材新颖,故事内容精彩,一波三折,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王嗣铭不看戏,怔怔地看着程心妍,见她脸色红润,眉梢眼角透着幸福的笑意,就知道她过的很好。她是好姑娘,应该得到幸福,只可惜她的这份幸福不是他给的,黯然神伤,垂睑不敢再看她,多看她一眼,心就多痛一点。 另一边,庄子朓目光灼灼地盯着苏予,表情有些伤感,他不明白他究竟有那点比不上江恺,为什么苏予从来就不曾留意过他?本想等她及笄后,就向她表明心意,争取一下,可是没想到那么快就传出江苏两家联姻的消息,害他只能将情意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 路纾风流秉性,历经情场,见两人模样,暗叹一声,喜欢上有夫之妇,苦不堪言,劝道:“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从此只能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 王嗣铭和庄子朓触动心弦,抿紧双唇。 程心妍眸光微转,以为路纾是在劝王嗣铭要放宽胸怀,不要再记挂陶惜眉,就帮着劝道:“这话说的有道理,相知相伴的人其实早已命中注定,有缘的人,再怎么错过,也终究会遇见;无缘的人,再怎么捆绑,还是会离散。缘分的事,不可强求,执着不是勇气可嘉,放下才是。” 王嗣铭脸色惨白,眼底有深深的痛苦,心沉入谷底,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却不想她早洞悉,婉言相劝,只怕今后,她再不会与他相见。 “妍姐姐,你这话矛盾了,既然无缘,又怎么会捆绑在一起?既然有缘,又怎么错过呢?”苏予回头道。 “我这话一点都不矛盾,错过了,不再遇见,那就是无缘,再次遇见就是有缘。捆绑在一起还会离散,那就是无缘,捆绑在一起,不会离散,那就是有缘。” 苏予蹙眉想了想,道:“妍姐姐,我快被你给绕晕了,不过我知道我和长康是有缘的。” 庄子朓把头扭开,闭上眼睛,不让那滴泪流出眼眶,她无心的话,刺痛他的心。 曲终人散,出戏园,各自回家,他朝南,她向北;他往东,她去西,无法结伴同行。 第九十六章 草稿,不要点 程心妍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转眼,到了六月二十日,李杭接到旨意,要即刻回京,他不能再留在临安城等原牧白回来,特意来向程心妍辞行,并说京中事忙完,他会带家眷再来临安城。 程心妍给舅母李秦氏以及两位表弟各备了一份厚礼,送李杭出门,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去。 就在李杭离开临安的第三天,申时初,济仁堂的伙计来报,“大少奶奶,济仁堂的药材被盗了!” 程心妍被这句话吓的不轻,她这算是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谶?问道:“你怎么知道药材被盗了?” 这批药材是三个月前就订好的,从水路运临安码头,约好了今天中午在码头取货,原致堂不在,大掌柜就带了四个伙计,雇了五辆马车,赶去码头接货。那知道他们到了码头,不见张家的船,以为船在路上耽搁了,在码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可还是没人来,正着急,就见张家的少东家领着两个船夫搭着一条小船靠了岸,不等他们上前问,张少东家也大声嚷嚷这船和货在离城三十里外被人给抢了。 看这些贼人动手时,连声音都没出,上了船,捆了人,连船带货的抢走了,这熟练程度定是群积年老手。只是水路一向太平无事,好好的从哪里冒出这么一群水盗?程心妍沉吟片刻,问道:“可报了官?” “大掌柜的去报官了,不过。”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只怕没用。” 这件案子是在临安城外的河面上发生的,临安府衙可管可不管,只怕那些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出那伙计所料,衙役们推三阻四,说是无头案子没法查。 且别说船中有人参燕窝等贵重药材,就是这条船也值几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别说原家不甘心,就是张家也舍不得受这么大的损失。程心妍亲自去找路纾,希望他能帮帮忙,谁知路纾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风流快活去了,程心妍没遇到他,失望而归。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来拦住了她的马车,“车上坐的可是原家的大少奶奶?” 元春拉开车门,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那小丫头,道:“正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找我家大少奶奶有什么事?” “奴婢是奉我家夫人之命,请大少奶奶到后院用茶。”小丫头道。 程心妍万分惊喜,没想不到詹夫人会愿意见她,下了马车,扶着元春的手,带着燕草,跟小丫头绕到侧门进了府衙后院。 “大少奶奶,请在这里稍坐片刻,奴婢去请夫人过来。”小丫头将程心妍主仆三人领进了偏厅。偏厅里两边的木窗都敞开着,凉风习习,一室清凉。程心妍在椅子上坐下,静等詹夫人的到来。 等了片刻,詹夫人就来了。 “民妇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程心妍起身行礼。 “你有身孕,快别多礼,请坐吧!”詹夫人笑盈盈地道。 “谢谢夫人。”程心妍浅浅一笑,坐回椅子上,两膝轻轻并拢,双手叠放在双膝上,优雅从容。 等婢女送上香茗,詹夫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夫人为什么想见我?”程心妍诧异,路纾应该不会在詹夫人面前提起她才对。 詹夫人笑道:“那道甘草鲤鱼汤,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你们夫妻的情意,也让我好生的羡慕。” “谢谢夫人当日为民女说话。”程心妍想起了那日公堂之上,从内堂出来的婢女,要不是詹夫人,詹大人只怕不会同意验证,起身向詹夫人道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民妇今天前来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你说。” 程心妍把药材被抢之事说了出来。 “这事我可以帮忙,只是你要如何谢我呢?”詹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挑眉问道。 程心妍错愕,这么高贵大方的夫人居然如此直接的索贿,世间少有,微微蹙眉,“不知夫人想要民女如何谢夫人?” “沈家金铺可是你是开的?” “是。” “我听掌柜的说,那里面的首饰都是你画的。下个月十六是我的生辰,你就为我打一套别致的首饰来谢我如何?” 程心妍笑道:“民妇一定尽力而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程心妍告辞离去,有詹夫人帮忙,药材应该能很快找回来。 六月的天就象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午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程心妍被困在了澄心湖畔的水榭内,左右无事,也不心急回晨晖园,就坐在水榭里观雨,雨水落入湖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雨滴首饰? 程心妍眸光一亮,她知道该给詹夫人画什么样的首饰了。 雨中有人举着素色的油纸伞沿着小径快步朝这边走来,进了游廊收起伞。程心妍听到脚步声,侧脸看去,来人是景燃,雨势太大,伞遮不住,他身上已经湿了不少,淡青色的长袍的边缘溅有许多泥点子,“景公子,找我有事?” 从大门去客人住葵兰馆往右转,澄心湖在大门的左侧,景燃走到这里来,必是有事。 “药材的事,我会替你寻回。”景燃一句旁的话都没说,直截了当地道。 “景公子有心的,这药材的事,已有眉目,不用麻烦你了。”程心妍笑道。 “不麻烦。”景燃深深地看了程心妍一眼,“我说帮你找回来,就一定帮你找回来。” 不等程心妍再次婉言拒绝,景燃转身大步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程心妍莞尔一笑,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大侠就是大侠。 两天后,大掌柜进府禀报,药材找到了,已经运到铺子。 “是官府派人送来的吗?”程心妍不是不相信景燃的能力,只是她觉得官府的人力应该更强些才是。 大掌柜摇头,道:“是景公子派出人送来的。” “景公子说了什么?”程心妍没想到景燃这么厉害,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连船带货把东西都找回来了?比官府还快。 “景公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小的把货物点清,还说船在码头上停着,让小的去叫张家的人接手,小的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他就走了。” “我知道了,你回店里吧。”程心妍起身去葵兰馆,想当面跟景燃道谢,可是他不在房里。 程心妍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转眼,到了六月二十日,李杭接到旨意,要即刻回京,他不能再留在临安城等原牧白回来,特意来向程心妍辞行,并说京中事忙完,他会带家眷再来临安城。 程心妍给舅母李秦氏以及两位表弟各备了一份厚礼,送李杭出门,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去。 就在李杭离开临安的第三天,申时初,济仁堂的伙计来报,“大少奶奶,济仁堂的药材被盗了!” 程心妍被这句话吓的不轻,她这算是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谶?问道:“你怎么知道药材被盗了?” 这批药材是三个月前就订好的,从水路运临安码头,约好了今天中午在码头取货,原致堂不在,大掌柜就带了四个伙计,雇了五辆马车,赶去码头接货。那知道他们到了码头,不见张家的船,以为船在路上耽搁了,在码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可还是没人来,正着急,就见张家的少东家领着两个船夫搭着一条小船靠了岸,不等他们上前问,张少东家也大声嚷嚷这船和货在离城三十里外被人给抢了。 看这些贼人动手时,连声音都没出,上了船,捆了人,连船带货的抢走了,这熟练程度定是群积年老手。只是水路一向太平无事,好好的从哪里冒出这么一群水盗?程心妍沉吟片刻,问道:“可报了官?” “大掌柜的去报官了,不过。”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只怕没用。” 这件案子是在临安城外的河面上发生的,临安府衙可管可不管,只怕那些人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出那伙计所料,衙役们推三阻四,说是无头案子没法查。 且别说船中有人参燕窝等贵重药材,就是这条船也值几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地丢了,别说原家不甘心,就是张家也舍不得受这么大的损失。程心妍亲自去找路纾,希望他能帮帮忙,谁知路纾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风流快活去了,程心妍没遇到他,失望而归。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来拦住了她的马车,“车上坐的可是原家的大少奶奶?” 元春拉开车门,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那小丫头,道:“正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找我家大少奶奶有什么事?” “奴婢是奉我家夫人之命,请大少奶奶到后院用茶。”小丫头道。 程心妍万分惊喜,没想不到詹夫人会愿意见她,下了马车,扶着元春的手,带着燕草,跟小丫头绕到侧门进了府衙后院。 “大少奶奶,请在这里稍坐片刻,奴婢去请夫人过来。”小丫头将程心妍主仆三人领进了偏厅。偏厅里两边的木窗都敞开着,凉风习习,一室清凉。程心妍在椅子上坐下,静等詹夫人的到来。 等了片刻,詹夫人就来了。 “民妇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程心妍起身行礼。 “你有身孕,快别多礼,请坐吧!”詹夫人笑盈盈地道。 “谢谢夫人。”程心妍浅浅一笑,坐回椅子上,两膝轻轻并拢,双手叠放在双膝上,优雅从容。 等婢女送上香茗,詹夫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夫人为什么想见我?”程心妍诧异,路纾应该不会在詹夫人面前提起她才对。 詹夫人笑道:“那道甘草鲤鱼汤,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你们夫妻的情意,也让我好生的羡慕。” “谢谢夫人当日为民女说话。”程心妍想起了那日公堂之上,从内堂出来的婢女,要不是詹夫人,詹大人只怕不会同意验证,起身向詹夫人道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程心妍眸光微转,道:“民妇今天前来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你说。” 程心妍把药材被抢之事说了出来。 “这事我可以帮忙,只是你要如何谢我呢?”詹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挑眉问道。 程心妍错愕,这么高贵大方的夫人居然如此直接的索贿,世间少有,微微蹙眉,“不知夫人想要民女如何谢夫人?” “沈家金铺可是你是开的?” “是。” “我听掌柜的说,那里面的首饰都是你画的。下个月十六是我的生辰,你就为我打一套别致的首饰来谢我如何?” 程心妍笑道:“民妇一定尽力而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程心妍告辞离去,有詹夫人帮忙,药材应该能很快找回来。 六月的天就象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午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程心妍被困在了澄心湖畔的水榭内,左右无事,也不心急回晨晖园,就坐在水榭里观雨,雨水落入湖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雨滴首饰? 程心妍眸光一亮,她知道该给詹夫人画什么样的首饰了。 雨中有人举着素色的油纸伞沿着小径快步朝这边走来,进了游廊收起伞。程心妍听到脚步声,侧脸看去,来人是景燃,雨势太大,伞遮不住,他身上已经湿了不少,淡青色的长袍的边缘溅有许多泥点子,“景公子,找我有事?” 从大门去客人住葵兰馆往右转,澄心湖在大门的左侧,景燃走到这里来,必是有事。 “药材的事,我会替你寻回。”景燃一句旁的话都没说,直截了当地道。 “景公子有心的,这药材的事,已有眉目,不用麻烦你了。”程心妍笑道。 “不麻烦。”景燃深深地看了程心妍一眼,“我说帮你找回来,就一定帮你找回来。” 第九十七章 美容 程心妍用了六天,画好三套首饰图,亲自送去给詹夫人。詹夫人依旧在偏厅见她,“药材不是衙役们找到的,我也没能帮上你的忙,这份谢礼,受之有愧。” “民妇虽然愚笨,却也知道夫人说谢礼是一句玩笑话,夫人跟民妇订首饰是在照顾民妇的生意,民妇若是损失了夫人这么一大笔生意,民妇一定会懊恼不已。”程心妍很少用民妇当自称,说起来很别扭,差点咬着舌头。 詹夫人拿起那一叠首饰图,仔细翻看了一下,笑道:“能画出如此精致图画的女子,若还说愚笨,这世上就没聪明女子了。你呀,不必如此谦虚,这三套首饰,我都很喜欢,就一并打出来吧!” “这些首饰能得到夫人青睐,是民妇的荣幸。只是这几枝钗的工艺要求高,今日离十六日只有十来天时间,店里的师傅没办法打出三套,只能先打出一套来,还请夫人见谅。”程心妍欠身道。 “那就先打一套出来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詹夫人也不在意,她又不等着这三套首饰充门面。 “不知道夫人希望先打出哪一套来戴?”程心妍问道。 詹夫人又看了看,选出了正是那套雨滴首饰,“就这个吧。” “是。”程心妍也没说那些这套首饰跟夫人很配的客套话,接过首饰图,“等首饰打好了,民妇再送过来给夫人试戴。” “你怀着身孕,就别来回奔波了,让伙计送过来就行了。”詹夫人体贴地道。 “谢夫人体谅。”程心妍笑道。 詹夫人眸光一转,透着几分精明,“大少奶奶今年多大了?” 程心妍微愕,“回夫人的话,民妇今年二十了。” “大少奶奶打小就住在临安城?” “回夫人的话,民妇打小就住在城里。”程心妍这两年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莲溪庵,至于以前,照慈缘如今对她的管教来看,就可想而知,以前的程心妍是被圈养的,程家在是临安城内住了几代,她以及程心妍本尊,应该都没有离开过临安城,想到这,程心妍感到很悲哀,她怎么就这么老实?穿越过来两年了,居然都没出城逛逛,去周边城镇走走。 “这个月十六,大少奶奶也过来喝杯酒吧!”詹夫人笑道。 “夫人邀请本不该辞,只是民妇还在孝期,那日事情紧急才不得不冒昧上门拜访,今日若不是为了这首饰图,民妇也不敢贸然上门的。”那日从府衙回去后,程心妍就被慈缘数落了一顿,要她注重这些礼节,今天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程心妍不太明白詹夫人为什么要问那两个问题,不过她现在很讨厌用脑子想问题;怀孕后,血液貌似全供应孩子去了,这脑子缺氧,就当詹夫人在和她说闲话好了。 “哎呀,我到把这事给忘了,人一老,记忆就差了!”詹夫人叹气道。 才三十出头,就说老?等到四五十岁叫什么?老不死? “夫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肌肤娇嫩,容光焕发,一点都不老。”程心妍撒了个小谎,奉承道。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詹夫人轻笑出声,道:“我今年四十二岁了,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老了老了。” “看不出来。”程心妍的实话脱口而出,“夫人您是怎么保养的?您给我说说,我也学学。” 女人之间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家长理短的八卦,就如何打扮的漂漂亮亮。詹夫人一向好为人师,听到程心妍向她请教,那里忍得住,口若悬河地为她讲解一番如何保养,这一聊就聊了半个时辰,听得程心妍茅塞顿开,凭着詹夫人这些秘方,再加上她在现代所知道的那些个祛痘、美白、养颜、护肤的美容方法,开间美容院一定很赚钱。女为悦己者容,为了那个喜欢的男人,女人在打扮是很舍得花银子的,所以金器铺和成衣店的生意才会那么好。 “夫人,我们开间美容院,合作做生意吧!”程心妍眼睛锃亮地盯着詹夫人,心动就要立刻行动,光有空想,赚不来钱子。 “美容院?”这是个新名词,詹夫人不懂。 这下轮着程心妍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詹夫人了,美容养颜是女人们毕生的追求,吃不饱穿不暖的女人除外。詹夫人识文断字,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接受新生事物比一般的内宅妇人快,程心妍要说服她并不难,难就难在,为官者不能经商,有银子不能赚,詹夫人也有些舍不得。世人上没人会嫌银子多,尤其这银子来路正当,比收人家孝敬的银子更心安理得。 程心妍眸光一转,道:“夫人在幕后写秘方就行,不用出面,外面的事交由我打理就行了,每月分红,我会亲自送到府上。” 詹夫人还没出声,一个戏谑的声音横插进来,“这事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了,你们要如何堵住我的嘴?” 两人一惊,扭头看去,脸上带着坏笑的路纾倚在门边,手上摇着一把写着“淡泊明志”的纸扇。 詹夫人轻啐他一口,道:“没个正经。” “大姐,刚才我听了大少奶奶说的很有道理,这个美容院的生意大有可为,世上的女人没有不爱漂亮的。”路纾收起脸上的坏笑,正颜道。 有了路纾的支持,本就有些心动的詹夫人不再犹豫,三人又讨论了一下细节,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詹夫人对程心妍的印象不错,成了生意的伙伴,待她就更不同了,起身要亲自送她出门。 “夫人不必送了,请留步。”程心妍礼貌地道。 “大姐,你就别送了,反正我要出门,我送原大少奶奶出去也是一样的。”路纾笑道。 “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里?”詹夫人对这个幼弟感到十分的无奈,整日就知道出入市井,留恋青楼,寄情风月,醉卧花丛,对即将来的会试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是幼弟不能入仕,如何光宗耀祖?她又如何向故去的父母交待? “来了几个参加会试的才子,蓟宗兄让我去文澜阁和他们比试比试。”路纾道。 “真的?”詹夫人怀疑地看着他。 “大姐,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不相信我!”路纾一脸受伤的表情。 詹夫人显然被路纾骗过很多回了,神色不变,“好了,你呀,别装模作样了,惹人笑话。” 路纾收去那副受伤的表情,“大姐,我去去就回,一定回来陪你吃晚饭。” “说话要算数,别见了那些阿猫阿狗的,就不记得回家。”詹夫人横了他一眼,柔声嘱咐道。 “知道,知道。”路纾满口答应。 一直在旁边看她们姐弟互动的程心妍莞尔一笑,詹夫人与路纾的年龄相差二十岁,两人相处的更象是一对母子。 “原大少奶奶,请。”路纾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公子,请。”程心妍微微欠了欠身子。 两人相差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向大门外走去。原家的马车就停在门外,程心妍扶着元春的手上马车,刚坐稳,竹编的窗帘被撩开了,路纾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路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原大少奶奶,为什么要跟我大姐合作做生意?”路纾问道。 “秘方是夫人的。” 路纾勾唇一笑,眸底精光闪过,“我大姐的秘方虽然好,可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手上谁没有几张秘方,为什么要选择跟我大姐合作?” “路公子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程心妍其实知道路纾要说什么,语气变的很冷淡。 “有知府夫人撑腰,美容院的生意一定很红火。” “路公子既然已经看出我的用心,为何还要帮我说话,让夫人答应与我合作做生意?”程心妍唇边闪过一丝嘲讽地冷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为我缺钱用。”路纾挑眉,“你送银子上门,我又不是傻子,不要白不要。”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用力地将窗帘扯了下来,她不要理这个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开美容院,她又不缺银子花。 路纾又把窗帘撩开,“你生气了?” “不敢。”程心妍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还真生气了!”路纾挑眉,眼中露出促狭地笑意。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道:“路公子,你有话就快说,天气这么热,我可不想坐在这么热的马车里,听你闲扯。” “没事了,大少奶奶,以后我们会常见面的。”路纾哈哈一笑,放下窗帘,扬长而去。 程心妍欲哭无泪,这个路纾绝对是个大麻烦,她不该招惹詹夫人的,好好的开什么美容院?可现在她好象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呜呼哀哉,她知错了,可不可以反悔? 她很想反悔,可有人不让她反悔。路纾似乎很等钱用,第二天就打发一个心腹丫头过来问程心妍这美容院要如何开? 开美容院这个主意,程心妍当时也是头脑发热脱口而出的,脑子里并没有全盘的计划,想了一个晚上,她觉得,她真的是太冲动了!在现代她的确往美容院里砸了不少钱,知道一些美容的方法,但是要她变成美容专家,这就难了点。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只得细细谋划,把这个古代美容院开起来。 第九十八章 借用 能够容颜不老,青春长驻,是天下每个女人所企盼的,所以但凡有条件的女人,都会想尽办法减少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美容院只要开业,生意就一定会很好,有银子不赚是傻瓜。更何况秘方是詹夫人提供的,有她在前面顶着,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至于做生意的手法,为了赚钱,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一句就可以解释过去了,到不用担心被人看穿。想通了这些,程心妍不再瞻前顾后。 路纾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做事非常的积极,找铺面,找人手等,前期工作不需要程心妍操半点心。最让她最感到惊讶的是,路纾对美容方面的见解,让她几乎怀疑他那高大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女人的灵魂,捏着那一叠秘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容秘方?” “每个女人手上都有几个秘方的,随便拿过来就有这么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路纾斜睨着程心妍,一副她是白痴,她少见多怪的不屑表情。 程心妍这才想到此男是个风流浪子,在青楼呆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青楼女子以色伺人,最注重的就是容貌,这美容的秘方肯定比平常人家的女子要多,以他的身份和样貌,要从那些女人手中哄出秘方,轻而易举,撇撇嘴,问另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会懂得这些医理药理?” 路纾继续鄙视她,“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多看看医书,自然就懂了。” 程心妍眸中露出一抹异色,这些方子该不会是他开的吧?试探地问道:“这些秘方是你写的?” “是又怎么样?”路纾表面上风流成性,流连青楼,不愿娶妻,可实际上,他去青楼并不是为了喝花酒,而是为那里的女子看病。青楼女子名声不好,大夫们多半不愿去给她们看病。 “不怎么样。”程心妍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翻那些秘方,“路公子,这些秘方的作用,你在标明一下,这样才能有针对性。” “行,没问题。” “路公子,你不会打算弃文从商吧?”路纾在这件事上的热情,让程心妍非常的诧异。 “没这打算。”路纾提笔,在秘方上标明作用,“朝中很快就要施行新政了,以后三品以上的官员不准从商。” 程心妍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新政应该是舒四姑娘弄出来的吧!想不到这位穿越同仁还真厉害,以个人的力量来挑战整个时代的规则,貌似还成功了。只是历史上的变法,不管成果如何,变法的人最后都落不到好下场,但愿这位舒四姑娘是个例外,能落个好结局。至于她,就没有本事了,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这样危险的事情是不会去做,只想好 嫁做商人妇 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1部分阅读 好地活着,赚点银子,吃饱穿暖,跟黑小子一起慢慢变老,别无所求,笑笑道:“路公子手可通天,这么机密的消息都知道。” 路纾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嘲讽我?” “不是嘲讽,是佩服。”程心妍笑,朝中开始重视商业,士农工商的格局只怕是要有所改变了,黑小子就不用去参加什么县试了。 等路纾把秘方的作用全写好后,程心妍拿着那一叠秘方,回家细看,越看越觉得路纾生错时代了,他要生在现代,绝对比雅诗兰黛夫人、玫琳凯女士更厉害。这些秘方里有的是祛痘的,有的是除斑的,有的是美白,不止有外用的,还有内服的。内服的,美容院用不上,不过如果将来开个药膳店到是可以一用;最重要的是这些秘方中所用的都是全天然的中草药,不掺杂一点化学成分,环保啊!制作护肤品的药材自然是从济仁堂采购,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心妍拿着这些秘方越想越远,这门生意可以做好做大,因为女人爱美,为了美,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想当年雅诗兰黛夫人就凭着一张润肤霜配方,构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化妆品王国,她如今有这么多配方,定能赚大把大把的银子,还不引起人的怀疑,简直太好了。 “大少奶奶,您在想什么?想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小丫头备好了洗澡水,绿枝进来请程心妍过去沐浴,进门见她坐在那儿笑傻了,嘴角边流出一滩口水。 程心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把嘴边的口水擦去,“没想什么,你进来有什么事吗?” “大少奶奶,热水备好了,奴婢是来请您过去沐浴的。”绿枝上前去扶她。 程心妍把那叠秘方慎重地放进小木匣子里,起身笑呵呵地去洗澡。看着放在木桶边的澡豆,突然想起,古代的人们,洗衣服多用皂角。洁面净身多用清水,条件好些的人家,会用肥珠子。只有原家这样的有钱的人家,才会用价格更贵一些的澡豆。不过这澡豆清洁效果,是比不上现代的沐浴露的洗面奶,不知道路纾有没有法子,做出沐浴露洗面奶来,明天去跟他商量商量。 “这个我要想想才行。”路纾为人虽有几分狂傲,可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没有把握的事,不会随便答应。 “不急,你慢慢想。”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程心妍不心急。 七月初七,又到七夕,可惜良人远在千里之外,这个古代的情人节,没情人相陪,好凄凉。还好有孩子陪着她,程心妍轻轻地摸了摸肚子,黑小子应该快回来了吧!半夜下起了雨,下了半夜,清晨,雨过天晴,暑气稍减,添了几分凉意,路纾派人来传话,说是找好了店铺,让她过去瞧瞧。 程心妍依约而去,店铺就在临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左边是绸缎庄,右边是胭脂店,生意都不错,人来人往。可是程心妍看了看,摇摇头,“这间店铺不行。” “不行?这么宽敞还不行?”路纾比划着,“这里可以摆百子柜,那边可以摆药碾。这一排可以摆几个炉子熬药汤,很合适。” “你这开的是要药铺还是美容院?美容院与其他生意不同,店铺不能开在大路边,环境太乱太闹太吵,没有气氛。当然也不能太偏僻,偏僻了客人找不着的地方,没人来,做不了生意。这店铺要选在闹中取静的地方,最好是前门面,后院子,懂不懂?” 路纾皱眉,不解地问道:“要院子做什么?你打算搬过来住。” “光卖配好的药材,就算疗效再好,也没什么赚头的。秘方秘方,就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才叫秘方。”程心妍鄙夷地斜睨着路纾,“难怪你缺钱用,这么好的方子,白白的给人家,人家拿了方子就去配药,就用不上你了。所以我们不卖药材,不开方子,她们要想美容,就必须上我们这里来,我们用秘方给她们美容。如果她们想在家里用,也行,我们可以提供现成的产品,不给方子,懂不懂?” 路纾继续皱眉,她这口气太就象在教刚启蒙的孩子了。 “我们去前面的茶楼坐坐,我慢慢说给你听。”程心妍领头往茶楼去,要了个包厢,把她想法一点点解释给路纾听,其实就是现代美容院那一套。美容院里的那些护肤品和化妆品店里有什么区别吗?没有,可是为什么价格有天壤之别呢?无非就是那些老板们用所谓的秘方当噱头哄人,再加一点手法,搞点心理暗示,就让人以为这些秘方还真不一般,用了之后容光焕发,年轻了好几岁。当然除了用路纾这些古代秘方,现代的那些美容面膜也可以拿来一用,在敷面美容的同时,进行揉捏按摩等贵宾服务,不怕那些有钱有闲的贵妇小姐们趋之若鹜。动用这些面膜,以及那些按摩手法,势必会引起怀疑。为了不惹麻烦,程心妍连解释都想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为了保持容颜不老,无所不用其极,这些法子都是大家想出来的。为此她特意跟家里的婢女婆子,以及来金器铺成衣店的女客讨论了一番。她稍做提示,那些聪明的机灵的就想到了,一个个说出不少好法子。程心妍深深感叹,果然不能少瞧古代的劳动人民的智慧。 “无j不商。”听完程心妍的想法,路纾冒出了这么一句。 程心妍恨恨地磨牙,“这叫经营有方,学习别人的赚钱的好方法,才能把生意做好,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 “好,算你有理,店名想好没有?” “你一个大才子,这店名当然归你想,你怎么还问我?”程心妍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我想。那你还有什么事要交待的,一起交待,别让我做无用功。”路纾找这店铺是费了心思的,谁知道程心妍居然否定了,有点小抱怨。 “伙计全部找手脚灵活的女子,不要男人,找来之后,带到原家给我过目。” “全来女子?” “当然,男女授受不亲,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脸,随便让男人摸?” “要多少个?” “先请六个,等生意好了,人手不够,再多请几个。”做生意要稳扎稳打,程心妍不愿太过冒险。 “行,没问题。”路纾满口答应。 “这些女孩子手脚要勤快,身家要清白,你可别把那些青楼女子找来。”程心妍不歧视妓女,对她们的遭遇还报着几分同情,可是无论在哪个社会,世人的道德观里,和妓女来往,都不是什么体面事。偶尔也有笑贫不笑娼的事情发生,但是那只是偶然现象,人们提到青楼,就必须表现出不屑和愤慨,以彰显清白。程心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不打算去挑战社会的道德观,做什么开拓先锋,拯救受苦受难的女性同胞,她没这么大的本事,或许舒四姑娘可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路纾怒瞪了她一眼,不悦地道。 “好了好,算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程心妍认错认得快。 路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程心妍轻笑出声。 “大少奶奶,您说那话,不会是在故意气路公子吧?”元春试探地问道。 “没错,我就是在故意气他的。”程心妍敢作敢当。 “为什么?”元春不解。 “谁让他带牧白去一画楼的。” 元春和燕草愕然,这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大少奶奶怎么记得?大少奶奶这仇记得可真久。 路纾是行动派,第二天,六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就送到了程心妍面前。程心妍把她们暂时安排在原家的桃颜馆住着,这敷面膜,熬药法,没什么的困难,一教就会,只是那揉捏按摩,程心妍也没学过,只能努力回想以前上美容院时,那些美容师帮她按摩的手法,来教导她们。 在员工培训的同时,程心妍抽了济仁堂的几个老实的伙计去做“护肤品”,还去李林开的瓷器店订了一批各种式样的小瓷瓶,用来装护肤品。 店名路纾取好了,叫“丽人坊”。 “啧,你这名字取得也太俗气了!”程心妍厌恶地撇撇嘴。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何来俗气之说?”路纾反驳道。 “这名字太难听。”不喜欢俗气这两字,程心妍就从善如流地换个词,唇边促狭的淡笑一闪而过。 “丽,美丽也,人,佳人也,哪里难听了?”路纾怒问道。 见路纾真的生气了,程心妍不敢再逗他,道:“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店名就依你好了。店铺找好没有?” “找好了,你那些药弄好没有?” “放心,我办事你放心,明天药就出来了,你有空过来看看成果,保证让你满意。” 七月十八日,第一批护肤品新鲜出炉了。 第九十九章 回家 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摆了一桌,路纾拿起来一个扁平的瓷盒,打开,里面粉末将的东西,颜色淡红,闻了闻,有桃花的香气,“这是什么?” “是美白用的,里面掺了桃花香粉,可以掩盖药味。” 路纾看了她一眼,又拿起画着莲花的瓷瓶,里面的液体,“这又是什么?” “太阳太晒,脸上容易被晒的红红的,火辣辣的痛,这是擦在脸上的。” 路纾闻了闻,“里面掺了银丹草。” 程心妍点头,这男人的鼻子还真灵,才掺了那么一点点,他都能闻出来。 “这又是什么?”路纾拿起那叠夹着黑色药膏的纸片。 “嗯,那个是……”程心妍明知那就是古代版的面膜,但是为了不引日后的麻烦,假装迟疑。 “大少奶奶,那是面糊糊,是贴在脸上用的。”元春小声道。 路纾把桌上的护肤品问了个遍,观其色,闻其味,发现改良的非常的好,肯定能哄那些贵妇千金小姐们掏银子,“这些都谁想出来的法子?” “这是初秋想出来的,这个是齐家姑娘说的,这个是……”程心妍把功劳全推到旁人身上,丝毫不提及她在这件事上起到的引导作用。 “敢情这里没一个是你的想法,全别人的。”路纾斜睨程心妍一眼,目光里全是鄙视和不屑。 程心妍回了他一个白眼,“一人计短,众人计长,集思广益方有大成,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不把别人的意见当回事。” 路纾翻白眼,他什么时候没把她的意见当回事了?店铺的装饰,伙计的服装,他明明都派心腹丫头去征求过她的意见,虽然有些没采纳,可是他没有不当一回事,他有用心的听取意见,选择可行的实施。 “这些东西,你想一想,取些好听的名字,让那些夫人小姐们一听就想买。”程心妍苦于不能使用现代的那些护肤品名,只好让路纾来取名。 路纾拿起那盒美白药粉,“这个就叫美白药怎么样?” “那这个呢?”程心妍皱眉,拿起那瓶修复水问道。 路纾摸了摸下巴,“就叫消肿药,如何?” “你不要告诉我,这面糊糊,就叫敷面药?”程心妍不抱希望地问道。 “这个贴在脸上的,不叫敷面药,哪叫什么?”路纾问道。 “这也是药,那也是药,路公子,你开药铺呢?这是美容院,名字能不能取的雅俗同赏些?你可是临安四大才子之一,不要这么词穷可不可以?除了药,你就不能想点别的词?”程心妍郁闷,藏拙太辛苦了,要把人活活给憋死。 “集思广益,你们几个都来想名字。”路纾现学现卖。 程心妍撇嘴,这小子狡猾狡猾的。在她巧妙的引导,名字总算是取好了,用丽人当品牌名。药价也定好,开业日子也选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丽人坊开业的前一天,七月二十一日,朝廷的新政颁布,昭告天下,并立刻实施。新政上除了规定三品以下官员可以从商这一事,还要搞方田均税,所有的田地都要按土塙肥瘠分为五等,由官府派出人丈量尺寸,并以此结果为依据,制定税数。 程心妍看了那些具体的条款,双眉紧锁,照这个规定来看,官员从商,商户的地位是有所提高,可是这也为官员敛财,与民争利提供了便利,助长了不良社会风气,到时候只怕会引起民愤,甚至民变;至于方田均税,这个法子是很好,可以为国家财政增加收入,减轻农民的负担,但是它严重的损害了地主们的利益,地主们有权有势,一定会出来反对,要求皇上废止。这不是民主社会,这是封建社会,方田均税是不可能实施下去。两条新政本意是要利民,可是考虑不周全,却成扰民之举。 给一个支点,就能撬起地球,这话说说而已,杠杆不是那么好当的,地球也不是那么好撬的。这位舒四姑娘懂点皮毛,就乱折腾,当文学大盗,做伪才女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参与朝政改革?难道非要弄的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才罢休吗? 程心妍仰天长叹,当官的与民争利,只是少赚点银子,咬咬牙还能撑下来,可是天下不太平,还怎么做生意?好在新政才刚颁布,弊端还没呈现,目前还不影响生意,只能趁这段时间多赚点钱,等到天下大乱时,拿着银子躲乡下去,自给自足吧。 七月二十二日,丽人坊开业,十分热闹。六个充当美容师的姑娘和四个充当前台的姑娘,穿着统一的服装,一字排开地站在门口迎客,吸引了众多目光。 身为老板娘的程心妍没来,不是她不想来,而是不能来,送老太太灵柩回老家的原家人回来了,她要在家里等他们。 送葬的人都回来,脸色都不太好,于雅愫的脸色是最差的,连嘴唇都是白的,站也站不稳,全靠菱叶和蒋六家的扶着她。原致轩因伤心过度,一直在生病。原牧蓝年纪小,受不了长途跋涉,也在生病。奔波数千里,众人都是身心交瘁,累得连嘴都不想张,进了门,就各自回房歇息。 “娘子,孩子乖不乖?”回到房里,满脸倦意的原牧白还不忘记问孩子的情况,一个多月不见,娘子的肚子大了好多,圆圆滚滚的。 “原牧白,如今你是有了孩子,不要娘子了是不是?你都不问问我好不好?”程心妍佯装生气地瞪着他。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原牧白如今能分辨出程心妍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笑着扶她坐下,道:“华大夫说孩子在肚子里乖乖的,当娘的就舒服。娘子,你怀着孩子,我问孩子乖不乖,就是在问娘子你好不好。” “哟,这嘴皮看来是练出来,挺会……”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程心妍愣住了。 “娘子,你怎么了?”原牧白紧张地问道。 “他好像动了。”程心妍不太肯定,她是第一次当母亲,没什么经验。 “谁动了?”原牧白没反应过来。 程心妍摸着肚子,“孩子刚才动了。” “孩子动了!”原牧白兴奋不已,蹲下身子,把耳朵紧紧地贴在程心妍的肚子上,“华大夫说过,五个月时,孩子是会动的。” 看来黑小子问了华大夫很多事情,程心妍凝眸浅笑,道:“他就动了一下,就没动了。” “好儿子,乖儿子,快,再动一下。”原牧白摸着程心妍肚子,轻声哄道。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要是我生个女儿,你就不喜欢了?”程心妍板着脸问道。 “只要是娘子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原牧白从善如流地改口,“乖宝宝,动一下,来,踢爹一脚。” “哎哟。”程心妍一声惊呼,这孩子还真听他爹的话,重重地踢了一脚。 “踢了踢了,娘子,他踢到我的脸了。”原牧白欣喜若狂,“他踢的好有劲,一定是个小子!”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程心妍好笑地伸手拉他起来,“一会沐浴吃了午饭,你快上床歇歇吧,瞧瞧你这双眼睛,全是血丝。” 原牧白笑笑,乖乖的去沐浴更衣。 元春进来禀报道:“大少奶奶,大管家求见。” “让他进来。”程心妍让原东去跟原牧青说春枝的事,正等着他回话。 原东进房给程心妍行了礼,“大少奶奶,小的把春姨娘的死讯告诉了二少爷,二少爷没说什么。” “一句话都没说?”程心妍不信,怎么着也是同床共枕的女人,春枝还为他生了个女儿,如今人不在了,再薄幸的男人,也该多问两句吧? “二少爷说他乏了,这点小事,不用回他。” 程心妍气结,为春枝感到难过,她的死,在原牧青的面前只是一件小事,无关紧要。深吸了口气,还好已经分家了,以后不用再看原牧青那副丑陋的嘴脸了。 “大少奶奶,刚才大老爷问小的,景公子为什么离开了?何时回来?”原东道。 程心妍这才想起,留信说过几天就回的景燃景大侠一去不返,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你怎么回答大老爷的?” “小的说景公子遇到一个朋友,出门办事去了,若是景公子知道老爷已经回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程心妍笑,道:“好,这个回答很好。” 原东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大管家,有事你就说,不用吞吞吐吐。” “大老爷似乎有意把三姑娘许配给景公子。” 程心妍惊愕,“不会吧?” “小的听大老爷说,等老太太孝期过了,就该给三姑娘找个好婆家。这景公子的年龄很相当,若是他没有娶妻,到是一门好亲事。” 有原致亭在,原牧红的事,轮不到程心妍这个大嫂操心,她也不想去操这个空心,摆手道:“这事大老爷心中有数,不用理会,你下去吃饭吧。” “是,小的告退。”原东行礼退了出去。 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老太太已经离去,悲伤过后,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坚强的活下去。 原家人回来三天了,可原致亭绝口不提让二房搬离老宅的事,那分家书好象白立了,他把原牧白一人丢在玉坊斋,不管不问,带着原牧青去了城南的铺面,打算另开一家卖玉石的店。 这让程心妍感到非常愤怒,对原致亭偏心原牧青,她实在无法理解,同样是儿子,他为什么对原牧白如此的不公产?可是还没等她去找原致亭把这事摊开了说,原牧红上门来找她了。 “大少奶奶,三姑娘在院外。”守门的婆子传话进来。 程心妍眸色微沉,“让三姑娘进来吧!” 原牧红被请了进来,程心妍稳稳地坐在圈椅上,手中摇着绘着五福的团扇,悠闲自在的看着她淡淡地笑。 “小妹给大嫂请安,大嫂万福!”原牧红的态度卑谦,行的是大礼。 程心妍目光扫过原牧红额头上那道已经痊愈的伤口,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笑弧,道:“三姑娘不必客气,请坐。” 以前程心妍叫原牧红三妹妹,可经过上次的事后,程心妍不愿用那个亲昵的称呼。 原牧红低眉顺目,“谢谢大嫂!” “三姑娘来找我,有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程心妍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原牧红是来找她聊天喝茶的,她们的感情没那么好。 “大嫂,我是来赔礼的,以前是我年幼无知不懂事,一直顶撞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原牧红有求于人,用的是尊称,以前对程心妍冷嘲热讽的语气是再也不会用的了。 程心妍眸光微闪,淡淡地道:“以前的事我不曾介意过。” 原牧红眼睛一亮,道:“真的吗?大嫂,我就知道大嫂您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一定不会跟小妹我计较的。” 程心妍含笑不语,她这人不计较,可她记仇。 “大嫂,原家的子嗣不旺,爹就两个儿子,这要是分了家,对大哥也没什么好处。家里冷冷清清怪没意思的,我们一大家子一起住,多热闹啊,互相也有个照顾。再说了,二哥如今才刚学做生意,什么都不懂。大嫂,您也说了这兄不教弟,弟不知理,让大哥教教二哥,兄弟合力,这原家的生意才能兴隆。”原牧红噼哩叭啦说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不分家。 “三姑娘,分家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意。请回吧!”程心妍冷冷地下逐客令。 第一百章 分家 “我前几日听人说,城南那里有间宅院要卖,你差人去打听打听。”原牧红不来说这番话,程心妍还打算再忍两天,等原致亭把那店铺的事忙完,再说分家的事;可是原牧红这么一闹,程心妍不打算再忍下去了,谁知道原牧红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悔恨莫及,还是趁早打发他们兄妹走的好,那怕白送一个大宅子给他们都行,就权当她这个当大嫂的对他们的“疼爱”好了。 “是,大少奶奶,小的这就差人去打听。”原东是个机灵的,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少奶奶这是要把二少爷给请出去了。事情本该如此,家都分了,二少爷怎么能一直住在主家?大少奶奶对二少爷还留着余地,帮着找宅子,要是旁的人,已经闹成那个样了,别说找宅子,早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这件事程心妍没有跟原牧白提,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子,子不言父丑,坏人就让她来做吧!打发走原东,程心妍接过路纾派人进来的帐册。看了帐册上这三天的收入,程心妍笑弯了眉眼。客人来丽人坊美容,一次收费五十文钱,护肤品另外算价。这价格对平民老百姓来说太贵,可对詹夫人这样的官太太来说,简直是太便宜了。再加上开业半个月,这些护肤品是不对外销售,只能在美容院里用,就更让这些官太太贵小姐们趋之若鹜。 为什么半个月不销售护肤品?这是程心妍和路纾商量的结果,原因有二。 第一个原因,那些美白霜,袪斑膏配方复杂些,别人仿制稍困难点,可美容面膜的配制方法太简单,为避免被人仿制,暂时不能对外销售。 第二个原因,就是那些按摩手法,可以伪拉皮,刚做出来,会让人有年轻好几岁的感觉,这样一来,客人就会觉得这些护肤品效果真好,立竿见影,如此一来就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来美容院消费。免得那些夫人小姐们拿回去发现效果不是那么显著,说闲话,影响生意。 这三天,程心妍因为家中的事,没有去店子,看到帐册,她对路纾是刮目相看,他不止是才华横溢的才子,还是个生意天才,她说一,他知三,丽人坊照他这样打理下去,不用多久就可以开分店了。 三家店铺的生意都不错,程心妍心情很好,再加上原东办事的高效率,在第二天,就把城南那间宅子的情况回报给她听了,她就更加满意了。坐着马车,去看院子。 二进的院子,很宽敞干净明亮,前后院用八角形的门楼隔开,上房是三明两暗,庭院周围还有五个独立厢房,厢房格局很不错,足够原牧青一家子住了,上房跟厢房之间由精致的通廊连接着,院中还有一个小荷塘,荷塘边的小花园里种着许多花卉,院子的西北角还有一座小巧的石亭,亭边种着几丛翠竹。 “这个院子还不错,买下来吧!” “大少奶奶,这院子买下来,归在谁的名下?”原东试探地问了一句。 程心妍斜睨原东,似笑非笑地道:“这是大少爷买来送给二少爷的,你说归在谁的名下为好?” “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办事。”原东了然一笑,去衙门办好各种手续。 拿到院子的地契,程心妍有些犹豫,是她一个人去找原致亭谈这事,还是和原牧白一起去说呢?还没等程心妍拿定主意,这天晚饭过后,原致亭派人来传她和原牧白去东篱居。 进了门,原致亭指着椅子道:“你们两个坐下,我有点事要跟你们商量。” 程心妍眉梢微动,要是有人告诉她,原致亭是叫他们来,是要说搬家的事,打死她都不相信。 “爹,有什么事,您请说。”原牧白待原致亭的态度依如往昔。 原致亭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牧青手上虽有两成的家产,可是手上现银不多,他要开店,需要资金周转,想跟你们借些白银用用。” 果然不出所料。 程心妍唇角闪过一抹嘲讽的冷笑,还好分家后,原致亭不能再动用分给原牧白的那份家产,要不然,他根本连商量都懒得跟他们商量,就直接拿银子给原牧青。原致亭实在是偏心,原牧白是他嫡亲的儿子,对原牧白的关心不及对原牧青也就算了,还要偏心成这样,太让气愤了。 “二弟需要借多少银子?”原牧白低着头,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五十万两。”原致亭说出了一个数目,语气轻松,仿佛他要的只是五十文,五十两而已。 五十万两对分到原家八成家产的原牧白来说,的确不是大数目,也确实可以轻易地拿出来,但是,凭什么?程心妍忍着气,明知故问道:“爹,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二弟借去要做什么生意?” 原致亭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愿和程心妍说这个话题,应付她道:“这生意上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不要多问了。明天把五十万两支出来。” 程心妍眸光微寒,道:“家里虽然可以支出五十万两银子来,可是家里也有急需要用银子的时候,不知道二少爷什么时候能还上这笔银子?” “做生意的事哪里有个准,赚了钱自然就还给你们。”原致亭面露薄怒,对程心妍的精明非常厌恶,当日让她进门,是看她能顾全大局,对弟妹会容忍爱护,谁知道她在钱财方面却如此的斤斤计较。 “既然是二少爷借钱,那就请二少爷过来立个借据,有凭有据,大家放心。”借钱可以,有借有还,程心妍干脆把话说明,休想白拿去五十万两银子。 “你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担心牧青会吞了这五十万两不成,还是你信不过我?”原致亭大怒,做老子的跟亲生儿子拿五十万两,还要立字据,这要中被人知晓,他颜面无存。 “爹,若是您要用银子,媳妇肯定不敢要您立借据,可是您说这银子是要借给二少爷的。长房二房已分了家,帐目当然要一清二楚,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这样做也省的以后扯皮。”程心妍坚持要借钱可以,一定要立借据。 “牧白你的意思是什么?”原致亭不跟程心妍说了,扭头去问原牧白,那天原牧白愿意放弃所有家产,今天不过拿五十万两银子,他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原牧白抬起头,与原致亭对视,面色平静,“娘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原牧白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原致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儿子的温和老实,难道是装出来的?怒火中烧,恨声道:“这借据,我来立。” “您是我爹,您要银子用,我们不敢要借据。”原牧白把头偏开,不看原致亭,“可是这银子,不是爹要的,是二弟要的,要借银子,这借据必须要二弟来立。” 原致亭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好,那我就让牧青来借银子,给你们立借据。” 程心妍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反正借钱的事已经惹恼了原致亭,干脆今天把事情全解决了,一劳永逸,“爹,分家已经有些日子了,该择个吉日,让二少爷搬出去住了。” “你……你就是这么迫不及待要把牧青赶出去?”原致亭气怒目圆瞪,恨不得掐死程心妍,一定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搞鬼,弄的原牧白兄弟不和。 “爹,长房和二房已经分家了,他继续住在主家不合适。”程心妍毫无畏惧地回瞪着原致亭,“这是宗教礼法,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的。” “牧白,你也是这个意思?”原致亭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 原牧白看着他,道:“娘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好好好,很好,行了,我知道了,等找好院子,我会择日子让牧青搬出去的。”原致亭脸色阴沉。 “院子媳妇已经替二少爷找好了,就在城南,离二少爷新开的店铺只有两条街,很近很方便。爹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程心妍恨不得明天就把原牧青扫地出门。 原致亭怒极反笑,道:“好个大少奶奶,面面俱到,不错,很好。” “爹谬赞,媳妇不敢当。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爹休息了。”目的已经达到,程心妍起身告辞。原牧白伸手扶着程心妍,夫妻俩沉默地回了晨晖园。 进了房,程心妍往内室走去,突然被身后的男人圈进了怀里。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程心妍黯然。原牧白只是老实,他不是木头,没有情感,原致亭的作法,太伤他的心。他的难过,她能体会,没动,任着他抱。 婢女们悄声退了出去。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原牧白慢慢地松开手臂,牵起程心妍的小手,把她带到床边,他坐在床上,伸手把程心妍抱放在腿上,双手环着她的圆润的身子,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意与你分担所有。”程心妍轻声哼着现代的一首安慰人的歌,“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娘子,有你在,我不难过。”原牧白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程心妍微微扬唇,道:“还有我们的孩子。” 原牧白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原牧青就打发人来说,就算他去乞讨,也不要他们半分银子。程心妍挑眉,不要更好,省的麻烦。只是程心妍显然放心的太早了些,这麻烦是省不了的。 午后,程心妍刚小睡起来,守门的婆子就传话进来,二少爷要见大少奶奶。 “二少爷不是说不要银子的?怎么又来了?”连绿枝这个厚道人也瞧不起原牧青出尔反尔,早上才说不要银子,才过了半天,就来借银子。 程心妍勾唇冷笑,道:“他就只会逞一时之气,被大老爷教训了一顿,就乖乖来了,没什么好奇怪的。让他进来吧!” 原牧青被带了进来,看着坐在围椅上的程心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废话少说,我是来借银子的,借据写好了。” 燕草过去接过借据,拿过来给程心妍看。 程心妍对原牧青的无礼并不在意,没接借据,接过初秋递过来的红枣汤,浅啜一口,目光扫过那张借据,冷笑,抬眸看着原牧青,“二少爷,借据上内容是没错,只是借据不是这样立的,要找个担保人才行。” “我向你借钱是给我爹面子,你居然还啰哩叭嗦的,怎么你还想收我的利息不成?我告诉,要不是族里的人偏私,我需要向你借钱吗?”原牧青恨声道。 “偏私?”程心妍把茶碗往桌上一放,脸色微沉,“二少爷,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天下间有给庶子分家产的吗?要不是你大哥宽厚,你以为你能分到两成的家产吗?” 原牧青的脸色变了变,自知身份不比从前,“你到底要怎么样?” “只要二少爷找到担保人就行了。”程心妍淡淡笑道。 “我上哪里去找不到担保人。” “那就不好意思了,这银子,我不能借你,二少爷请回吧!” “算你狠。”原牧青恼怒地瞪了程心妍一眼,转身离去。 第一百零一章 搬家(别点) 对于原牧青恼羞成怒的狠话,程心妍一点没放在心上,起身走到门边,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已过了申时,这太阳依旧炙烤,热浪腾腾,秋老虎,热剥皮,不能出去散步。撇撇嘴,摇着纨扇,去偏厅的花梨木昼床上坐下,踢掉脚上的鞋子,上床靠在银蓝色绣五福的引枕上,伸直双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还要挺几个月才能生,好辛苦! “大少奶奶,您说二少爷会不会去找大少爷闹啊?”燕草走过来,斜着身子坐在床边,轻轻地给程心妍捏脚,怀孕后,程心妍的小脚有些肿胀。 “他不会去,也不敢去。”程心妍对此一点都不担心,“除非他想再被打一次。” 元春几个想起原牧青上回被打得鼻青脸肿,躲在房里不敢出门的丑态,掩嘴笑了起来。 夕阳西下,院子里凉爽起来,蜻蜓蝴蝶在半空中飞过,原牧白回来时,程心妍正惬意地躺在廊下的紫竹躺椅上,看着他回来,笑盈盈地道:“你回来了!” 原牧白走到她身边的小木椅上坐下,开始了每天数问:“娘子,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有没有挑食?补品喝了没有?孩子乖不乖?” “没做什么,跟平常一样,明天我打算再去看看姑姑。我没有挑食,今天的东西都是我爱吃的,我吃了很多。补品有按时喝了,孩子也很乖,只踢了我两次。”程心妍一一做答,不过她没有把原牧青来借钱,她没有借给他的事说出来。 吃完饭,原牧白陪着程心妍到院子里的花园散步,原牧白告诉了程心妍一个,她早就料到的事情。行会下午派人传话过来,让原牧白明天去官衙,詹大人要见他。 官与民争利,已经开始了,避无可避。程心妍眸色微沉,轻叹一声,道:“牧白,明天只要詹大人不是狮子大张口,他要多少利,你都答应。记住,民不能与官斗,只有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我知道,娘子,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我没担心,我知道你会处理好的。”程心妍仰面看着他,温柔地笑,眸光如水,银色的月光在她柔嫩的脸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泽。 “娘子,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东西,我不会在乎。”原牧白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专注而深情。 散步回来,洗澡,就寝,一夜无话。 詹大人的胃口不算大,他只要玉坊斋的两成利。临安城以詹大人为首,他掺了一脚,其他人就不敢来分一杯羹,省了那些零零碎碎的麻烦,程心妍松了口气。这两成利,在其他方面弥补就好了,损失不算大。当官的可从商,这是有利的事,当官的人自然迫不及待涉足其间,放肆的谋取私利;有钱的人都会买田地,这方田均税大大的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詹大人一点都着急做这件事,也就没派人来丈量田地。除了商业变得异常的繁荣,其他的事没有什么改变。 外面看似风平浪静,家里似乎也波澜不惊。原致亭没再提借银子的事,也没提搬家的事。原牧青安分守己,没有任何异样,每天跟着原致亭早出晚归,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份安静,让程心妍不安,苦恼地蹙眉,原致亭不是打算就这么拖着,不搬出去了吧? “大少奶奶,要不然去请姑太太跟大老爷说说?”元春出主意道。 “这事不能告诉姑姑。”程心妍前天去看过原致轩,原致轩的病才好些,人瘦了一圈,实不忍心让她在病中还为这件事动气。 “大少奶奶,这事老奴觉得请三老爷去说,会比请姑太太去说更合适。”宗嬷嬷提出另一个人选。 “我去跟三婶提提。”程心妍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恶人也只能让原致堂做了。她去跟原致亭说这事,只怕不会有任何结果,原致亭肯定敷衍应付,继续拖延。原致堂和他是兄弟,身份不同,原致堂说一句 嫁做商人妇 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2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2部分阅读 ,要比她说十句强。 郑五娘这些天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原牧蓝,对这边府里事,并不知情,等听程心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之后,冷哼一声,道:“我说这么过了这么多天都没动静,敢情是大哥在这里瞎折腾!你放心,这件事我让你三叔去说。” 程心妍向她道了谢,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当天晚上,原致堂就过来找原致亭说话,足足说了两个时辰。他们说了什么,程心妍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二天,原致亭派人传话,要她把城南那间宅子收拾好,说是等中秋节后,择个吉日,让原牧青搬过去。还让她从府里挑几房下人跟着过去。 程心妍立即着手处理这些事情,派人去打扫宅院和择吉日,至于下人,除了在怡红院和西角小院伺候的下人全部让原牧青带过去,她又让原东挑选出了六房人,并带去给于雅愫过目。于雅愫病歪歪的,那有心思操心这个。送什么人来,就收什么人。 宅院打扫干净,家俱也摆放了进去,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八月二十日的吉日,让原牧青搬家。 日出日落,月缺月圆。 八月十五,中秋节月圆。 原家人在孝期,这个团圆节过得并不热闹,安安静静地聚在一起吃了餐饭,就各自散了。 按照着常理,原致亭应该随着嫡子住一处,可是他担心原牧青初涉商场,不通晓人情世故,要和原牧青一起离开主家,去城南的宅子住。他这个决定,差点把原致轩和原致堂给气死。嫡子不跟,跟庶子,世人将如何看待原牧白?他这么做,分明是要让原牧白无有立足之地! “大哥,你这么做,会让牧白背上不孝之名的!”原致堂失望地看着原致亭,他觉得那夜的话,他是白说了。 原牧白表情很平静,对原致亭的偏心,他已经习惯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牧青生意上了手,我会搬回来住的。”原致亭向马车走去,走到马车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程心妍,“妍儿,好好照顾牧白。” 说罢,原致亭上了马车,这期间他始终没有看原牧白一眼。对这个期盼了许久的嫡子,他不是不疼爱,只是,每当他看到原牧白那双和酷似李氏的眼睛时,他就会愧疚,就会想起李氏临终前那揉合着哀伤和怨恨的眼神,他的心就会痛,就会感到呼吸困难,这么多年来,他不愿回想,刻意的忽略,对原牧白没有教导,没有疼爱,没有指责。这两年,原牧白跟着他做生意,父子俩才多了些互动。也正因为他愧对了李氏,让李氏含恨离世,他才不愿愧对皮氏,他不愿意因为他过错,再让另一个女人含恨离世。 “我不搬。”原牧红站在门口,不肯上马车,“未出阁的姑娘按俗礼规矩要跟着兄长,我要跟着大哥住在这里。” “未出阁的姑娘是要跟着兄长,但是那是指父亲死了之后。你爹,我大哥他还没死,你等他死了,你再搬回来住。”原致轩气得口不择言。 原致亭神色一黯,苦不堪言。 原牧红脸色变了变,道:“我娘呢?既然我们都要搬走,为什么不让我娘跟我们一起走?你们还想怎么折磨她?” “三姑娘,皮姨娘不在府里,她在铁槛寺。”一直没出声的程心妍开口道。 “你们真是太过份,你们凭什么把我娘送去铁槛寺?”原牧红厉声责问道。 “三姑娘,你娘做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不过如今已经分了家,你要把你娘接回来,我们管不着。”程心妍眼中闪过一抹诡秘的笑意。 原牧红恨恨瞪了程心妍一眼,道:“已经分了家,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二房的事。” 终于,原牧青等人上了马车,搬离了主家,以后他们的事情与原牧白这边的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原致亭与原牧青同住,难免还是会有些牵绊的。 把二房的人打发走了,程心妍有空去丽人坊看看了。 “我不搬。”原牧红站在门口,不肯上马车,“未出阁的姑娘按俗礼规矩要跟着兄长,我要跟着大哥住在这里。” “未出阁的姑娘是要跟着兄长,但是那是指父亲死了之后。你爹,我大哥他还没死,你等他死了,你再搬回来住。”原致轩气得口不择言。 原致亭神色一黯,苦不堪言。 原牧红脸色变了变,道:“我娘呢?既然我们都要搬走,为什么不让我娘跟我们一起走?你们还想怎么折磨她?” “三姑娘,皮姨娘不在府里,她在铁槛寺。”一直没出声的程心妍开口道。 “你们真是太过份,你们凭什么把我娘送去铁槛寺?”原牧红厉声责问道。 “三姑娘,你娘做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不过如今已经分了家,你要把你娘接回来,我们管不着。”程心妍眼中闪过一抹诡秘的笑意。 原牧红恨恨瞪了程心妍一眼,道:“已经分了家,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二房的事。” 终于,原牧青等人上了马车,搬离了主家,以后他们的事情与原牧白这边的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原致亭与原牧青同住,难免还是会有些牵绊的。 把二房的人打发走了,程心妍有空去丽人坊看看了。 第一百零二章 历史 “我没有站在门外不进去了,我刚走到门口,正要进去,你就出来了。”程心妍不肯承认她呆站在门口的事实,目光越过他,落在紧跟在他身后出来的紫衣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一袭赤紫色绣木槿花的衣裙,如此艳丽的颜色,鲜有人使用,怕被颜色给淹没,人变得黯淡无光。但这个少女的肤色却很适合穿这种颜色,七分姿色,因衣裳而添足十分,明艳照人,丽色无边,让人眼前一亮。如云的秀发挽着反绾髻,戴着白银垂心小凤簪,精致的点翠金凤,赤红花钿和缠丝镶珠金簪,耳边坠着镶红宝石的金耳环,看到程心妍,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探究的神色,似乎在揣摸程心妍的身份。 “对了,一会店家就送装护肤品的小匣子过来,你看看大小合不合适?要合适就把数量订下来,让他们做。”在程心妍的启发下,路纾觉得把这些护肤品包装一下,可以当礼品送人,就特意去订了样盒过来。 “你是谁?你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吗?”程心妍还没答话,紫衣少女插嘴问道。她这话问得非常的不妥,男权社会,女人受到的束缚是很多的。一个妇道人家,岂能与外男合作开店做生意? “这店是小妇人的相公和路公子开的,小妇人今日凑巧路过,就顺便进来瞧瞧。”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会被世人耻笑,程心妍无意与社会规则抗争,当日开店的时候就用的是原牧白的名义。虽然原牧白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但是程心妍以替丈夫打点生意为借口,才没有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相公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我有话要问他!”紫衣少女欣喜,迫不及待地道。 青楼妓女可不守礼数,在男人面前卖弄风情,搔首弄姿;良家女子却应必须恪守规矩,在人前要端庄大方,笑不露齿。这是这个社会男人对不同的女人不同的要求。 紫衣少女的衣着打扮,应为良家女子,却不顾礼数,说要见别人的相公,言行举止都太过轻浮。男人风流可以,女子风流不行。路纾脸上鄙夷地神色一闪而过,道:“大少奶奶,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路公子请自便。”程心妍微微颔首,浅笑盈盈,恭而有礼。 路纾提起长袍下摆,上了轿离去。 “我们走吧!”紫衣少女走上前来,伸手去拉扯程心妍。 元春拦下紫衣少女的手,不悦地道:“这位姑娘有话说话,我家大少奶奶怀着身孕,可不好拉拉扯扯的。” 紫衣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虽已立秋,但天气炎热,程心妍身穿轻薄的夏裳,肚子高高隆起,只要不是瞎子,没有人看不出她身怀六甲,紫衣少女这话让人觉得她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元春等人本就恼她说话无礼,动作粗鲁,此时对她的厌恶感又添了几分,围上前去,扶着程心妍往店内走,边走边道:“大少奶奶,外面太阳晒,快进去吧,免得中了暑气。” “这位姑娘,天气热,请进来喝杯茶,再走吧!”程心妍虽然不清楚是打那里冒出来的穿越同仁,也不清楚这位同仁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更不清楚这位同仁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打算站在门外,跟这位同仁说那些在外人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话,有什么话进去,坐下来慢慢说,到时候再决定是否与这位同仁相认。 紫衣少女迟疑片刻,跟着走了进去。 在丽人坊的小厅内分主宾坐下,伙计送来热茶。程心妍笑问道:“姑娘请喝茶,还没请问姑娘贵姓?” “我姓舒,叫静纭。” 程心妍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大名鼎鼎的舒四姑娘见面,毫无准备,意料之外。 舒静纭打量着厅内的布置,没有留意到程心妍的异样,看着厅中悬挂的那四幅春夏秋冬仕女图,眼中一亮,问道:“这四幅图是什么人画的?” “春季扑蝶图是路公子所画,夏季采莲图是江公子所画,秋季簪菊图是庄公子所画,冬季寻梅图是王公子所画。”程心妍一一道来。 “路、江、庄、王?”舒静纭沉吟片刻,“他们四个是不是就是临安城的四大才子?” “正是。” “你认识他们?”舒静纭一双美目扫了过来,又是那种探究的眼神。 “刚才出去的那位就是路公子,路公子与另外三位公子是好友。”程心妍神态自若,坦然地与她对视,唇边噙着礼貌的浅笑。 “他就是临安四大才之一的路纾!”舒静纭激动地跳了起来。 “是。”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正要找他呢!”舒静纭不满地瞪了程心妍一眼,提起裙就往外跑。 “真是个无礼没教养的丫头。”元春和燕草异口同声地骂道。其他婢女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个小丫头也比那位姑娘稳重,不会提着裙子往外跑。 看着那道跑远的身影,程心妍不安的情绪从心底漫延开来,脸色凝重,双眉紧锁,这舒静纭是什么时候来临安的?找路纾要做什么?她的第六感好灵验,她真的跟这位穿越同仁见面了,可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的第六感却没有告诉,这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大少奶奶,鲁老板派人送匣子过来了。” 伙计的通报声打断了程心妍思绪,让她暂时放下这件事,去看送来的匣子。匣子是用红木做的,不是很大,但做的很精致,上面的雕花,更是别出心裁,与世面上那些不太一样,这应该是路纾的手笔。程心妍看了很满意,订了五十个,让他们尽快送来。 在美容院里转了一圈,六位姑娘的技术老练灵巧,来做美容的贵妇小姐们很满意,无需再担心什么。 处理好丽人坊的事,程心妍打算回去,可马车走到一半,突然嘴馋,想吃明德楼的包子,调转马车往明德楼去。没一会儿到了买包子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元春下车去买包子。 程心妍撩开窗帘向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商铺如雨后春笋般的开遍大街小巷,有一种全民皆商的感觉。 元春捧着包子往回,程心妍咽着口水,满怀期待的盯着她怀里的包子,等着她走近,可发现她突然不动了,眼神往一边飘了过去。程心妍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牧白跟一个女人在大街搂搂抱抱,怒火中烧,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为他生儿育女,他居然背着她在外面勾三搭四,这该死的黑小子,她要踹死他,猛地拉开车门,就要往下跳。 “大少奶奶,您别急,您慢些,您要顾着孩子呀!”燕草抱住她,劝道。 程心妍定了一下神,深吸口气,慢慢扶着燕草的手,下了马车,两只手托着肚子,大步地向原牧白走去,然后她看清抱着原牧白手臂的女人是舒静纭,不解地愣住了,这舒静纭不是去找路纾?怎么跟原牧搞在一起了? “大少爷,您在做什么?”燕草气愤地喊道。 原牧白听到声音,回头看去,惊喜地问道:“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程心妍瞪着他那只被舒静纭搂着的胳膊,“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他娘子原程氏?”原牧白还没回答程心妍的问题,舒静纭又抢话了。 “没错,我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原程氏。”程心妍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但是脸色还是不怎么好。 原牧白用力把胳膊从舒静纭的手中抽出来,走到程心妍面前,道:“娘子,我是出来谈生意,路过这里的,这位姑娘无缘无故的跑过来纠缠我,还说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我没有理她。” “她都抱着你的胳膊了,招摇过市,你还说没理她?那你还要怎么理她?”程心妍大怒,根本不相信原牧白的解释,一个大男人要挣脱一个女人的手,容易的很,除非是那个男人不想挣脱。 “你真的是程氏?”舒静纭向前一步,死死地盯着程心妍的脸,眼神很奇怪。 程心妍心一紧,难道这位舒静纭能看出她不是真正的程心妍?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反问道:“我就是程氏,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你明明去年腊月就生孩生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舒静纭脱口道。 原牧白大怒,这叫什么话,娘子明明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个女子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诅咒娘子?厉声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子,我一拳打死你。” 程心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一年前她没有穿越,真正的程心妍就死了,就不会有姐妹易嫁,嫁给原牧白的就是程心如, “她都抱着你的胳膊了,招摇过市,你还说没理她?那你还要怎么理她?”程心妍大怒,根本不相信原牧白的解释,一个大男人要挣脱一个女人的手,容易的很,除非是那个男人不想挣脱。 第一百零三章 改变 “娘子,你不要胡思乱想,那个女子疯疯癫癫的,她说的都是些胡话,不用放在心上。”原牧白小心翼翼地扶程心妍上了马车,轻声安抚她道。 看到原牧白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程心妍知道他也很害怕,他本来就很忌讳这事,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你去谈生意吧,少喝些酒,早点回来。” 原牧白答应着下了马车,嘱咐元春几个好生伺候大少奶奶,站在路边,看着马车拐过了街口,就转身去约好的酒楼谈生意。 “原牧白,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哎,你别走,我会帮你的,你别走那么快,哎,你等等我。”舒静纭追在原牧白后面喊道。 原牧白把她当成疯女人,唯恐避之不及,那会站着听她说那些疯言疯语,她越叫,他走的越快。街上行人很多,舒静纭追了一段路,没有追上,眼睁睁地看着原牧白不见了踪迹,气得恨恨地跺脚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程氏没死?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历史不可以改变,她必须死,她一定要死。” 程心妍根本没想到舒静纭对她动了杀机,更没想到舒静纭会出现在临安是因为舒静纭的预测已经不那么准确了。依她的预测,皇上派下来核查方田均税的人应是亲三皇子的大臣,可现在出京的却是亲二皇子的赵伯骕;依她的预测,三皇子会娶陶惜眉为侧妃,并借机拉拢了一大批陶炎的学子,可现在陶惜眉出乎意料的嫁给了二皇子,陶炎的学子成了二皇子拥护者;依她的预测,临安大才子王嗣铭是三皇子的最重要的幕僚这一,可是王嗣铭却至今不曾进京,更谈不上与三皇子结交了。 预测连连出错,舒静纭害怕了,她很清楚她是凭着什么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们任她颐指气使,让她在京城里肆意妄为,风光无限的;她更知道一旦她失去了对历史的掌控,那些曾经仰仗她预测能力的人,不会再保护她,那些她得罪过的人就会出手对付她。她不想死,她要找一个保护人,这个保护人就是现在还只是一个落魄商户之子,以后会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原牧白。她本想用那出戏给原牧白提示,让他去从军,到时候再凭着已知的历史拉拢他。可是现在她决定陪在原牧白身边,当他的红颜知己,帮助他成将军,施恩才能得到回报,他才会保护她。 开封所发生的一切,程心妍无从得知,她在为舒静纭所言而心情沉重。那些话在原牧白的耳里,是疯言疯语,没有丝毫根据,用不着相信。可是程心妍知道舒静纭是穿越过来的,舒静纭那些“预测”不是预测,而历史,是历史上已经发生的事,所以她的话会百分之百的会应验。原牧白是将军,她产子而亡。历史已然存在,不会改变,她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程心妍心乱如麻,穿越之初,她根本就办法接受这么离奇的事,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就能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不得不断了这个念想,接受穿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努力地适应,安分守已地生活。成了亲,有了相公,有了孩子,有了不舍和留恋。就在她以为她就这样平平静静生活下去,却有人告诉她,她就快死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又有几个人能毫无畏惧地坦然面对,平静的步向死亡? 程心妍紧紧地咬着下唇,天禧十二年腊月,将军发妻产子而亡,这是一个恶毒的诅咒。现在已经是天禧十三年八月,离腊月就剩下四个月的时间,她就快死了。 程心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天禧十二年腊月!舒静纭说的是天禧十二年腊月,将军发妻程氏产子而亡,可是现在已经是天禧十三年,已经过去八个月了,她没死,她还活着! 是舒静纭说错了? 还是她听错了? 程心妍不敢确定,伸手抓住燕草的手,急切地问道:“燕草,刚才那个舒姑娘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大少奶奶,那疯女人说的话,奴婢不记得。”燕草对舒静纭出言无端很生气,不愿提起那些混帐话。 “哎呀,燕草,你快想想看,她说的是天禧十二年腊月,还是天禧十三年腊月?这很重要,快想想。”程心妍需要有人帮她确定,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了。 燕草想了一下,“她说的是天禧十二年腊月。” 程心妍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起了舒静纭说另一句话,是将军的发妻已经死掉,而不是就快死掉。她现在没死,舒静纭说的话不足为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舒静纭的预测不准确了呢? 程心妍苦苦思索,猛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两年前,她没穿越过来,那么真正的程心妍就会在那个时候病死。程心妍死了,程王两家的亲事就会作罢,没有程心妍,就不可能有姐妹易嫁;没有姐妹易嫁,嫁给原牧白的就是程心如,也就是说,舒静纭口中将军发妻是程心如不是她! 程心如嫁给原牧白后,会在天禧十二年腊月死去,这是舒静纭已知的历史。但现在程心如没有嫁给原牧白,是她嫁给了原牧白,她没有在天禧十二年腊月死去。 历史改变了? 她的穿越,改变了历史。 可是既然她的穿越改变了历史,那为什么程心如还是如历史上一样的在天禧十二年腊月产子而亡?虽然她不是以原牧白的发妻身份,但是她死的时间,死的原因跟历史上的一模一样。 程心妍茫然了,这历史到底是改变,还是没有改变? 如果改变了,程心如为什么会死? 如果没有改变,身为原牧白发妻她就该在天禧十二年腊月死去,顺应历史的发展? 可是她没死,程心如死了,这段历史似是而非。 情况很复杂,很混乱,象一团乱麻,程心妍想不通,理不清,脑子里乱糟糟的。 “哎哟”母子连心,腹中的孩子能感觉到母亲的情绪,程心妍心绪不宁,他在肚子同样烦躁不安,用力地踢母亲的肚子,踢得太用力,吓了程心妍一跳,失声叫了出来。 元春几个也被吓了一跳,燕草紧张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怎么了?” “快去济仁堂!”元春拉开车门,冲着车夫喊道。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手轻轻地抚摸肚子,道:“我没事,不用去济仁堂。” “大少奶奶,还是去济仁堂让华大夫诊诊脉吧!”程心妍的脸色从丽人坊出来就不好,现在就更差了,元春实在是不放心。 程心妍见元春几个都是忧心忡忡模样,不想她们太过担心,没再坚持。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药铺门口,程心妍被元春燕草小心翼翼地搀进济仁堂,把坐堂的华大夫吓了一跳。 诊了脉,华大夫松了口气,道:“大少奶奶脉象平稳有力,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很结实。” “华大夫,我能顺利把这孩子生出来吗?”程心妍担心舒静纭把时间记错了,原牧白的发妻是死于天禧十三年腊月,她问这话,是想寻求一个心安。 “大少奶奶的身体调养的很好,一定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华大夫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见多识广,一点都不奇怪程心妍会问出这样的话,孕妇会胡思乱想,很正常,笑着安抚她道。 元春燕草几个变了脸色,对舒静纭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都是那个疯女人,胡说八道,让大少奶奶闹心。 对华大夫的医术,程心妍是信服的,可是舒静纭的话,她无法释怀,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元春几个劝了又劝,程心妍嘴上说没事,可她表现出来的却明明是有事的样子,让元春几个担心不已。 黄昏,原牧白回来,元春几个把这件事跟他说了,把他脸都吓白了,进门见程心妍靠在软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心不由往下沉,大步走过去,“娘子。” “牧白,你回来了。”程心妍浅浅一笑,坐直身体。 “娘子。”原牧白伸手把程心妍抱进怀里,“娘子,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程心妍的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心神忽地安定了,她不是程心如,程心如会死,她却不一定会死。既然蝴蝶扇动翅膀都有可能引起龙卷风,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一个细节被改变,那么整个历史的动向都会有所不同,轻轻推开原牧白,“牧白,那个舒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娘子,我们不要说那个疯女人。”原牧白毫不掩饰对舒静纭的厌恶,舒静纭纠缠他,跟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都能忍,可是舒静纭说程心妍会死,让触犯了他的底线,要不是看她是女人,他早就教训她一顿。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跟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程心妍故意板起脸,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的娘子,我没有事瞒着你,她说的全是疯话,不值得一提。” “我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是你的娘子,是你最亲近的人,就算是别人跟你说的是疯话,我也要知道,快说啦!” 原牧白被程心妍这番说的,心中一甜,道:“她跟我说我的苦难是暂时的,我不要因为家人的离世悲伤,不要为了失去万贯家财难过。我是不会被困在这个濒临倒闭的小店内的,这只是天降大任于斯人时给我的磨难。她叫我去投军,说我将来会飞黄腾达,衣锦还乡,成为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还会……” “还会什么?”程心妍追问道。 “娘子,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你都说她说的是疯话,我听了也不过是一乐,怎么会生气呢?快说吧!”程心妍笑。 “她说她说,她说我会尚公主当驸马。” 在程心妍所熟悉的历史当中,宋朝的驸马是不能担任朝廷职务的,可这个时空,驸马却能保留朝廷职务,大将军当驸马,可以拉拢了权臣,眸光微转,继续问道:“除了这些,她还说了什么?” 原牧白一直留意着程心妍神色,见她没有生气,松了口气,笑道:“她还说十一月初,辽人会大举侵犯大宋,那时候就是我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我会青云直上。” 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舒静纭所说的应该是历史上的原牧白的经历,可现在原牧白的经历因为她的穿越改写了,原牧白不会去投军,自然也就当不上将军。当不上将军就不会尚公主,当驸马。 第一百零四章 草稿谋划 “娘子,别想太多了。”原牧白轻轻捏了捏程心妍的脸颊,娘子圆润了,手感真好,“几句疯话,不值得你这么费心劳神。” “要是她说的不是疯话呢?”程心妍心放不下来,虽然不知道舒静纭临安是为了什么,但是显然原牧白也是她的目标之一,以舒静纭那爱折腾的个性,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原牧白的,万一她一直纠缠着原牧白,凭着预知的历史,说服他,让他抛妻弃子,从军上战场,那事情就按照她所知道的那样走了。 “她说的就是疯话。”原牧白很肯定地道。 “牧白,你不是一直想从军吗?要是她说她可以帮你,你会不会听她的话,跟着她走?”程心妍换了个问法。 “不会,这么讨厌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才不会听她的话,跟她走。”原牧白态度明确,。 “你记住你说过什么,以后看着她,调头就走,不许和她说一个字。”程心妍从源头抓起,只要原牧白不和舒静纭接触,事情就还在掌控之中。 原牧白嘴角上扬,看着程心妍,眸光温柔如水,轻轻笑道:“娘子,你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程心妍愣了一下,知道他误会她吃醋了,不过这个误会太好了,她可以拿这当借口,明眸流转,板着脸,道:“牧白,你要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带着孩子离开你,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娘子,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原牧白继续安抚程心妍,脸上的笑带着宠溺和无奈,难怪华大夫说怀孕的人脾气诡异,这没影的事,娘子都要生气。 毕竟现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老这么远虑担忧的也不行,程心妍觉得话说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笑道:“我饿了,叫她们传饭进来吧!” 原牧白起身去叫婢女们把晚饭传进来。 接下来的两天过的很平静,舒静纭不知道被什么事绊着了,没有去纠缠原牧白。程心妍猜测应该是另有其他历史上的人物,让她去忙碌了。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是与其让她祸害原牧白,还是让她去祸害别人吧! 这天,秋高气爽,郑五娘家中无事,就约程心妍一起去看原致轩。程心妍也牵挂着原致轩的身体,欣然同行。马车走到大街上停了下来,两人下车去买礼物。买好礼物,程心妍和郑五娘说说笑笑地从店子里走出来,一出门就看到王嗣铭和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辆停放在路边的马车里说话。 天气炎热,马车没放下窗帘,王嗣铭坐在车里看到从店子里出来的程心妍,眸光一亮,忽又一暗。 程心妍对他含笑颔首。 王嗣铭突然脸色大变,他看到一匹不知从何处窜出来马,发疯似地向着程心妍冲了过去,脱口喊道:“妍儿,小心!” 程心妍听到身后的急促马蹄声,回头一看,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反应迟钝,她连躲都不会躲了,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那匹马狂奔而来。 “大少奶奶!”抱着礼物跟在后面的元春抛下礼物,扑过去拦在了程心妍前面。 骑在马上的人,用力地一勒缰绳,马嘶叫一声,马蹄高高地扬起,重重地踏了下去,正好踩在了元春胸口,那力道足以让一个强壮的大汉受伤,更何况娇弱的女子,元春倒地不起。 “元春!”程心妍失声喊道。 马踩伤了元春,骑马的人并想办法让马改变方向,而是继续朝着程心妍冲来。程心妍扭身向旁边躲开,可是她怀着孕,身体不灵活,脚下一滑,稳不住沉重的身体,人向后倒去。 完了,就算不被马蹄踩着,这一跌也会跌伤的。程心妍想去抓住什么,却什么都够不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能听天由命。疼痛没如期而至,她被人从身后抱紧,那双手臂护在她的腹部,一个转身,将她安全地护在怀中。 马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程心妍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刚好看到马倒地的那一刹那,拍死马的人是久违的景燃,抱着她,护着她的人是王嗣铭。 郑五娘这时回过神来,跑到程心妍身边,急声问道:“妍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快去看看元春怎么样了?”程心妍大喘了口气,扶着王嗣铭的手臂,借力站稳。 马被景燃打死了,骑马人摔倒在地,刚要爬起来逃走,就被景燃一把抓住。景燃抬头看了看路边一间茶馆的二楼,微眯了眯眼。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舒静纭坐在那里。他知道舒静纭这两天安排什么事,本以为这个预测已经不准的丫头折腾不出什么大事了,就没太在意,直到刚才马朝程心妍冲了过去,他才知道舒静纭要对付的人居然是程心妍,见程心妍就要伤在马下,一时情急,顾不得还在监视舒静纭不方面露面,冲出来,救下了程心妍。 舒静纭安排这一切,就是要弄死程心妍,可是被景燃和王嗣铭联手破坏了,愤怒不已,冲到窗边,狠狠地瞪着楼下的景燃和王嗣铭。这两天她一直安排人对付程心妍,没来得及去见临安四大才子,王嗣铭,她不认识。景燃是她的护卫,她认识,顿时有一种被人背叛出卖的感觉,怒上添怒。 元春伤及内脏,口吐鲜血。程心妍顾不得跟两人道谢,急急忙忙的带着元春去找大夫治伤;纵马伤人的那个男子由王嗣铭和景燃送去了府衙,交给詹大人审问。 对那个拿钱买来的男人,舒静纭不关心他的生死,她气呼呼地回了客栈,打算等景燃现身,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可是她等了一个时辰,景燃都没有出现。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就暂时把教训景燃的事放在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小木箱里拿出一幅画轴,不顾两个婢女的阻拦,去玉坊斋找原牧白。 王嗣铭是临安有名的才子,刚才他救人的事很快传扬开来。程心妍不是名人,不过她开着店子,抛头露面的次数比较多,那些在成衣店金器铺买过东西的人,认识她。这么惊险的事没到正午,就传到原牧白耳朵里了,把原牧白吓得半死,丢下店里生意,就往家跑。刚跑出店门没多远,就被舒静纭拦住了。 “牧白,你不属于这里,你是翱翔在蓝天的雄鹰,你是万人仰慕的英雄,你不要再留在这里,你听我的话,跟我走吧,我会帮助实现你的理想,我会让你……”舒静纭激动地道。 原牧白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理也不理她,就从她身边跑过。 “牧白,你别走,我有东西给你看,你站住,你听我说,你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将军,你是冲在最前面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你别跑,我是来帮你的。”舒静纭扬着手上的画轴,在原牧白的身后喊道。 原牧白越跑越远,她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入他的耳。在暗中监视她的景燃听到这话,一脸的怀疑,原牧白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为人老实忠厚,从没表现出军事上的才华,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说? 预测? 这一次只怕又要象前几次一样落空。 马被景燃打死了,骑马人摔倒在地,刚要爬起来逃走,就被景燃一把抓住。景燃抬头看了看路边一间茶馆的二楼,微眯了眯眼。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舒静纭坐在那里。他知道舒静纭这两天安排什么事,本以为这个预测已经不准的丫头折腾不出什么大事了,就没太在意,直到刚才马朝程心妍冲了过去,他才知道舒静纭要对付的人居然是程心妍,见程心妍就要伤在马下,一时情急,顾不得还在监视舒静纭不方面露面,冲出来,救下了程心妍。 舒静纭安排这一切,就是要弄死程心妍,可是被景燃和王嗣铭联手破坏了,愤怒不已,冲到窗边,狠狠地瞪着楼下的景燃和王嗣铭。这两天她一直安排人对付程心妍,没来得及去见临安四大才子,王嗣铭,她不认识。景燃是她的护卫,她认识,顿时有一种被人背叛出卖的感觉,怒上添怒。 元春伤及内脏,口吐鲜血。程心妍顾不得跟两人道谢,急急忙忙的带着元春去找大夫治伤;纵马伤人的那个男子由王嗣铭和景燃送去了府衙,交给詹大人审问。 对那个拿钱买来的男人,舒静纭不关心他的生死,她气呼呼地回了客栈,打算等景燃现身,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可是她等了一个时辰,景燃都没有出现。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就暂时把教训景燃的事放在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小木箱里拿出一幅画轴,不顾两个婢女的阻拦,去玉坊斋找原牧白。 王嗣铭是临安有名的才子,刚才他救人的事很快传扬开来。程心妍不是名人,不过她开着店子,抛头露面的次数比较多,那些在成衣店金器铺买过东西的人,认识她。这么惊险的事没到正午,就传到原牧白耳朵里了,把原牧白吓得半死,丢下店里生意,就往家跑。刚跑出店门没多远,就被舒静纭拦住了。 “牧白,你不属于这里,你是翱翔在蓝天的雄鹰,你是万人仰慕的英雄,你不要再留在这里,你听我的话,跟我走吧,我会帮助实现你的理想,我会让你……”舒静纭激动地道。 原牧白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理也不理她,就从她身边跑过。 第一百零五章 审案 景燃到舒静纭身边也就十来天,护送她从开封到临安的路上,舒静纭还比较安分,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对那些传言就有些半信半疑,可这三天下来,他不得不对这位姑娘有了新的认识,且不说她买凶害人的事,就凭她在大街上追着男人跑,大声乱嚷嚷那些话,就够惊世骇俗了。就算她有预测的能力,就算她出了几个主意,帮着三皇子在皇上面前得了意,可是她要是继续这么不顾礼教规矩的胡乱闹腾下去,迟早会出事。难怪公子说此女,只可利用,不可深交。想必三皇子也深有同感,才会让任她离开京城,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舒静纭不知道景燃在暗处监视着她,她围着原家大宅转了两圈,发现围墙足有两米高,旁边又没有可借力的东西,她要翻墙进去不可能。进出原家一共有四个门,只是原家的门户比较紧,除了大门和供客人出入的侧门有人看守外,后门和另一个供下人出入的小门只在规定时间内打开,她根本就没办法混进去,看着原家紧闭的大门,无计可施,只好拿着画轴,失望的离开。 就在舒静纭和景燃离开后没多久,官衙的人过来请程心妍去府衙。詹大人和原家合作做生意,有银子收,待原家的人自然是不同的,听到原家的事,就热心过头,立刻升堂审案。 到了衙门,原牧白和程心妍随衙役走进大堂。发现不止詹大人高居堂上,赵伯骕也陪坐一旁。程心妍眉尖微蹙,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坐在公堂上? 嫁做商人妇 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3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3部分阅读 赵伯骕的目光落在程心妍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眯起了双眼,眸底闪过一抹怒意,为什么景燃没有告诉他,她和原牧白圆了房,还有了身孕?景燃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原牧白和程心妍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詹大人行礼,詹大人对生意合伙很优待,让衙役们给他们摆来了两张木凳,坐着听审,一拍醒木,“带人犯刘二文。” 刘二文带着铁制刑具被押了上来了,衙役在他背上一推,他跪在地上,低着头。 “威武!”衙役们的杀威棒,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大胆人犯,为何纵马行凶,还不快从实招来?”詹大人威严地问道。 “大人,小的没有纵马行凶,是马受了惊才会狂奔的。”刘二文知道他承认就完了,一口咬定马是受了惊,非蓄意伤人。 “你这个混小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娘要是知道这事,一定会被你给活活的气死!”在堂口听审的人群里突然传出暴怒地骂声。 刘二文听到声音,回头看去,一个壮年男子从人群里挤了进来,脸色巨变,“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娘她怎么样了?” 来者是刘二文的大哥刘大文,他在家里伺候生病的老母,听到邻人说刘二文被人扭送到了官衙,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挤到前面,看到坐在堂上原牧白,一眼就认出当日就是原牧白帮他拉住惊马,避免了伤人的往事,再看程心妍腹部高高隆气,怒气更盛,顾不得还在公堂,不能喧哗,冲上前去,挥拳打刘二文:“你这个畜生,原大少奶奶怀着身孕,你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詹大人本要出言阻止,看到赵伯骕使来的眼色,才没出声,静观其变。 刘二文最尊重长兄,不敢躲开,强忍着痛求饶,“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了!” “打死你就出了人命,你拿马踩人家就不会出人命?”刘大文下手更狠,打得刘二文在地上打滚,“大少奶奶是我们刘家的恩人,去年我惊了马,要不是大少爷出手,不知道要踩死多少人,这份恩情我们无以为报,你这个混小子,你居然以怨报德,爹当年是怎么教你的,你全忘记了?” “大哥,不是我要踩她,是……”刘二文被打疼痛难忍,真话脱口而出。 刘大文一听不是他要踩的,停下了手,吼道:“那你还不快告诉大人,是谁要你纵马行凶的?” 刘二文缩成一团,目光闪烁,“没……没有谁,是马惊了……” “大胆刁民,还敢抵赖,来人,大刑侍候。”詹大人接到赵伯骕的暗示,一拍醒木,扬声道。 执刑的差役提着刑具就上来了,看得刘大文脸色一白,“混小子,你到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气死娘,气死我?” “我招,我招,别动刑。”刘二文虽狠,可他孝顺,一听要气死娘,就怕了。 “快说!”刘大文喊道。 “是人家给钱给我,要我这么做的。”刘二文瞒不过去了。 “你这个混蛋,为了点钱,良心都不要了。”刘大文用力地踢了刘二文一脚,“还快告诉大人,是什么人让你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是一个从开封来的女人,姓舒的,她住在富阳客栈,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等大少奶奶出来,然后用马踩她的肚子。”刘二文没再坚持,老实招供。 是舒静纭! 程心妍脸色发白,脊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舒静纭不知道她是穿越来的,就动了杀机,要是知道她是穿越来的,她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娘子,别怕,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到你的。”原牧白心疼搂着程心妍肩膀,安抚她道。 “我不怕,大人会为我们严惩凶手的。”程心妍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人可以随意剥夺另一个人生命,就算她曾担心舒静纭会伤害她,她也还保留着一丝侥幸。舒静纭是从尊重生命的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只要她不触犯到舒静纭,不让舒静纭觉得她是一个威胁,舒静纭或许不会为难她,可现在她知道,舒静纭根本就是一个轻贱生命,丧心病狂的疯子。 “詹大人,象这样黑了心肠的女子,应严惩才对。”赵伯骕开口道。 “赵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让人把这女子抓来。”詹大人欠了欠身子,陪笑道。 程心妍看了一眼赵伯骕,垂睑,一个舒静纭就够让她头疼了,与赵伯骕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那天的强吻,希望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戏弄她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过往。 詹大人发下令牌,命差役们去富阳客栈提审舒静纭。舒静纭在现代就是一个性格跋扈的公主型女孩子,穿越到这个时空,利用现代所掌握的知识,得到了那些权贵的青睐,百般纵容她的所作所为,她忘乎所以,更加的无法无天,认为只要有权势,任何事情都能摆平。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如果她不能让原牧白成为将军,她的预测就不准确,她将会面临什么的结局。她不想死,所以只能让别人死。保护她来临安城的这四个护卫,她不放心指使,两个婢女又只知一味的劝阻,不堪大用,无般无奈,才会亲力亲为找人去害程心妍。 刘二文被抓,舒静纭没有丝毫担心,她告诉过刘二文,只要他不承认,一口咬定是马惊了,无意之错,詹大人就拿他没办法。她自信到了极致,认定刘二文不会把她供出来,当官衙派人来提她去过堂时,才会敢感到非常的意外,不悦地沉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舒静纭在开封府接触的都是上层人士,临安城的这些小小的衙役们还真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她这沉声一问,四个衙役有些迟疑,出门商量了一下,他们还是进房要把她带去官衙。 这让舒静纭恼怒到了极点,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委屈?大声嚷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敢这么对我?我是御史中丞舒大人的女儿,你们谁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让我爹砍了你们的头!” 舒静纭的怒吼声,把客栈的人全惊动了,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御史中丞的官职是比知府高,可是县官不如现管,詹大人才是临安城的老大,四个差役对她的威胁,不为所动。 “官爷要是想把她顺利带走,不如打晕她。”景燃不知道何时现身出来,站在人群中,好心地提醒两个衙役。 衙役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意见,在舒静纭惊愕的眼神中,将她敲晕,找了顶轿子把她抬去衙门。这轿钱,就让跟在舒静纭身边的那两个婢女出。 舒静纭晕厥着被两个婢女扶进来,原牧白看到她,双眼露出两道凶光,狠狠地盯着她,要不是在公堂之上,他早就扑上前去掐死她了。詹大人问清原因,让衙役们给她弄醒。 舒静纭醒来,旁的人都没留意,她的眼中就只有赵伯骕,喜形于色地道:“伯骕,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临安城了?我还以为你要晚几天才能来呢,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来了。” 虽然将来登基的会是三皇子,虽然赵伯骕是二皇子的人,可是赵伯骕的容貌,深深的吸引着舒静纭,让她那颗的心不安分的悸动,在嫁给三皇子之前,她不介意徘徊在众多优秀男人中间,成为男人们追逐的对象。 赵伯骕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舒静纭的话,优雅地端着茶杯喝茶,悠闲自在的模样,不象在公堂听审,倒象是在茶馆和好友焚香品茗。 詹大人看了看赵伯骕,见他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示意师爷把刘二文的供词拿给舒静纭看。舒静纭看后,脸上没有一点惧怕之色,撇撇嘴,轻描淡写地否认道:“这个人我不认识他,我从没见过他,他这么说是为了脱罪,想诬陷我,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办案的?听风就是雨,这都不懂得分辩吗?” 第一百零六章 草稿 舒静纭会否认,在意料之中,但是她否认的如此理直气壮,还在言语中指责詹大人不会办案,不是嚣张,而是愚蠢。看到詹大人脸色发黑,程心妍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地冷笑,在不知道幕后之人时,詹大人表现的很公正廉明,一副要严惩凶手的模样,可在知道幕后指使人是舒静纭,他有片刻的犹豫。要不是赵伯骕说要严惩,他早就打了退堂鼓。后来虽然听了赵伯骕的话,让人把舒静纭带了过来,但还是有所顾忌,怕得罪舒大人,才会连舒静纭没有下跪的无礼之举,也容忍了下来。可现在舒静纭这么一闹,就和纵马行凶,意图伤人这事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演变成詹大人的面子问题。詹大人就是再大度,再不想得罪舒大人,也忍不下这口气,一拍醒堂木,质问道:“刘二文是临安本地人氏,你是开封人氏,你来临安城才三天,他与你素无来往,更不认识你,他为什么要诬陷你?怎么不见他诬陷别人?” “是她指使他诬陷我的。”舒静纭指着程心妍,“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心肠歹毒,诬陷好人。你应该把她抓起来,关进大牢,严刑拷打。你要是敢徇情枉法,偏袒她,你就等着人头落地。” 若不是受害人,若不是在公堂之上,程心妍定要为舒静纭的愚蠢大笑三声,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得的人物了,颠倒是非黑白就算了,居然教詹大人办案,还出言威胁詹大人,简直就是寿星公喝砒霜,嫌命长。 詹大人被舒静纭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怒不可遏,现在就算舒大人亲临,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抓起一枝令牌,抛在地上,厉声道:“大胆刁民,本官审案,岂有你多嘴之理?来人,掌嘴二十!” “是。”行刑的衙役应声而上。 “啪啪!”无限的纵容,让舒静纭忘记了她的身份,以为她真的可以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当詹大人下令掌嘴时,她愣住了,等衙役给了她两巴掌时,才回过神来,怒骂道:“你这狗……” “啪啪啪!”衙役下手更快,打得舒静纭说不出话来。二十巴掌打完,舒静纭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脸上红肿得吓人,嘴唇被打裂,满口殷红的血。 程心妍看得脸色发白,官威不犯。原牧白看得心情舒畅,打得好! “舒氏,如今证据确凿,你狡辩无用,本官劝你还是老实认罪,免受皮肉之苦。”詹大人冷笑道。 “嗯嗯嗯嗯嗯嗯”舒静纭愤怒地瞪着詹大人,口齿不清地骂道。 “人犯既已认罪,依法……” “詹大人,此案事关重大,任何疑点都不应放过,务必要调查的一清二楚才是。”赵伯骕平生最恨女人觊觎他的容貌,舒静纭偏偏一再触犯他的禁忌,这次才会借此事给她点教训,但是他还要借重舒静纭的预测能力,不能让詹大人真的把人关押起来,出言解围,送人情给舒静纭。 詹大人会意,改口道:“来人,先将人犯押回府衙大牢,待明日升堂再审。” 案情清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再审的?这分明是要徇私,包庇舒静纭,原牧白脸色一沉,起身道:“大人……” “相公,我肚子痛。”程心妍打一开始就没指望能把舒静纭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只希望通过这件事,舒静纭能有所收敛,不敢再铤而走险,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见原牧白要与詹大人相争,连忙撒谎把话岔开。 原牧白惊恐万状,伸手抱起程心妍,“娘子,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出了府衙,原牧白把程心妍抱上马车,扭头对车夫道:“快,去济仁堂。” “不用去,我肚子不痛了,回家吧。”程心妍目的达到,也就不用再装了。 “娘子,你肚子真的不痛了?”原牧白不放心地问道。 程心妍笑笑,道:“真的不痛了,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娘子,你先回去,我……” “牧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提。”程心妍打断他的话,表情严肃地道。 “娘子,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疯女人?要是她再做坏事怎么办?”今天的事已经吓得原牧白魂飞魄散,他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她已经受到教训了,不会再做坏事,我们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她这一回好不好?”程心妍另有打算,劝原牧白罢手。 原牧白虽然不愿意轻饶了舒静纭,可是他不愿逆程心妍的意思,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当天夜里,程心妍把这件事写了封信,第二天派人送去京城将军府;民与官斗,斗不过,官与官争,就要看实力了。要是李杭也没办法,这件事,程心妍就真的不打算再追究了。 那天后,程心妍就决定舒静纭一天不离开临安城,她就一天不出门,躲在家中,舒静纭总拿她没办法了吧! 这一天,程心妍正坐在廊下听燕草读《青莲诗集》,二门的婆子进来禀报道:“大少奶奶,景公子求见。” 景燃是原家的恩人,曾经三次出手相助,他求见,程心妍不可能拒之门外,换上见客的衣裳,去门厅见他,只是没想到和景燃同来的还有舒静纭。 舒静纭脸上的伤还没好,“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是。”行刑的衙役应声而上。 “啪啪!”无限的纵容,让舒静纭忘记了她的身份,以为她真的可以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当詹大人下令掌嘴时,她愣住了,等衙役给了她两巴掌时,才回过神来,怒骂道:“你这狗……” “啪啪啪!”衙役下手更快,打得舒静纭说不出话来。二十巴掌打完,舒静纭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脸上红肿得吓人,嘴唇被打裂,满口殷红的血。 程心妍看得脸色发白,官威不犯。原牧白看得心情舒畅,打得好! “舒氏,如今证据确凿,你狡辩无用,本官劝你还是老实认罪,免受皮肉之苦。”詹大人冷笑道。 “嗯嗯嗯嗯嗯嗯”舒静纭愤怒地瞪着詹大人,口齿不清地骂道。 “人犯既已认罪,依法……” “詹大人,此案事关重大,任何疑点都不应放过,务必要调查的一清二楚才是。”赵伯骕平生最恨女人觊觎他的容貌,舒静纭偏偏一再触犯他的禁忌,这次才会借此事给她点教训,但是他还要借重舒静纭的预测能力,不能让詹大人真的把人关押起来,出言解围,送人情给舒静纭。 詹大人会意,改口道:“来人,先将人犯押回府衙大牢,待明日升堂再审。” 案情清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再审的?这分明是要徇私,包庇舒静纭,原牧白脸色一沉,起身道:“大人……” “相公,我肚子痛。”程心妍打一开始就没指望能把舒静纭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只希望通过这件事,舒静纭能有所收敛,不敢再铤而走险,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见原牧白要与詹大人相争,连忙撒谎把话岔开。 原牧白惊恐万状,伸手抱起程心妍,“娘子,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出了府衙,原牧白把程心妍抱上马车,扭头对车夫道:“快,去济仁堂。” “不用去,我肚子不痛了,回家吧。”程心妍目的达到,也就不用再装了。 “娘子,你肚子真的不痛了?”原牧白不放心地问道。 程心妍笑笑,道:“真的不痛了,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娘子,你先回去,我……” “牧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提。”程心妍打断他的话,表情严肃地道。 “娘子,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疯女人?要是她再做坏事怎么办?”今天的事已经吓得原牧白魂飞魄散,他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她已经受到教训了,不会再做坏事,我们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她这一回好不好?”程心妍另有打算,劝原牧白罢手。 原牧白虽然不愿意轻饶了舒静纭,可是他不愿逆程心妍的意思,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当天夜里,程心妍把这件事写了封信,第二天派人送去京城将军府;民与官斗,斗不过,官与官争,就要看实力了。要是李杭也没办法,这件事,程心妍就真的不打算再追究了。 那天后,程心妍就决定舒静纭一天不离开临安城,她就一天不出门,躲在家中,舒静纭总拿她没办法了吧! 这一天,程心妍正坐在廊下听燕草读《青莲诗集》,二门的婆子进来禀报道:“大少奶奶,景公子求见。” 景燃是原家的恩人,曾经三次出手相助,他求见,程心妍不可能拒之门外,换上见客的衣裳,去门厅见他,只是没想到和景燃同来的还有舒静纭。 若不是受害人,若不是在公堂之上,程心妍定要为舒静纭的愚蠢大笑三声,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得的人物了,颠倒是非黑白就算了,居然教詹大人办案,还出言威胁詹大人,简直就是寿星公喝砒霜,嫌命长。 詹大人被舒静纭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怒不可遏,现在就算舒大人亲临,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抓起一枝令牌,抛在地上,厉声道:“大胆刁民,本官审案,岂有你多嘴之理?来人,掌嘴二十!” 第一百零七章 对弈 要是有人存心挑事,回避忍让是没有用的,只有正面回击才能解决问题。这句话是谁说的程心妍不记得了,不过她决定照这话做,抬眸直视面前的男人,冷静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比起刚才那个礼貌又疏远的程心妍,赵伯骕更愿意看到眼带怒意,却又不得不假装无事的程心妍,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程心妍卯足了劲,准备出击,那知赵伯骕来这么一句,她的劲白卯了,愣愣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看到她有些发呆的模样,赵伯骕清冷的眸底染上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程心妍深吸一口声,假笑着问道:“不知道赵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赵伯骕的目光落在程心妍粉红色的樱唇上,记忆里甜蜜滋味如潮水般涌来,心微微一动,道:“今日我来的确有要事,要单独跟你说。” “我不要。”程心妍眼里全是戒备和警惕,她才不要与狼共处一室。 赵伯骕放下茶杯,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事关重大,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的话。” 程心妍恨恨地瞪着他,这个男人居然用那个强吻来威胁她。在现代被男人强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古代,就是惊世骇俗的事,尤其她还是个已婚女子,和别的男人有牵绊,那就是滛荡不守妇道。强吻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可要是畏惧他的威胁,和他单独相处,只怕到时候会更难堪,不能受他威胁,冷冷地道:“男女独处一室,有违礼数。大人若无话可说,就请回吧!元春,送客。” 听到程心妍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赵伯骕一点都不意外,这女人要是受他威胁,跟他单独相处,那她就不是程心妍了,唇角轻扬,邪邪地一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舒静纭的?” “八月二十二日,在丽人坊与舒姑娘初次见面。”那天见面,程心妍到老都不会忘记,他一问,她就很顺口地答了出来。 “她说你和她一样的,是什么意思?”赵伯骕微眯起双眸。 “大人,这话是舒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大人应该去问她才对。”程心妍垂睑,掩饰眼底那抹疑色,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 “她说的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程心妍实话实说。 “有什么事会让你后悔?” 程心妍抬眸看着他,“她说的话,我听不明白,所以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说原牧白会当将军,会建立万世不朽的功勋,是以一敌百的英雄。” 程心妍嗤之以鼻,道:“男人都想建功立业当英雄,可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家相公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要当将军,如同痴人说梦。象这样的疯话,我家老实的相公尚且不信,精明的大人居然会相信,真是让民妇感到很意外。” 对程心妍的嘲讽,赵伯骕不以为忤,道:“她是开封有名的才女,她曾预测过几件事,很准确。” “世事如棋局局新。”程心妍淡淡一笑,“这天下之事岂能尽如她意?” 赵伯骕眸底精光闪过,这话说的好,世事如棋局局新,是他身在棋局中,看不清棋局的变化,太注重舒静纭的预测,患得患失,反不及一个女人看得明白,微微一笑,道:“从我十岁起,我就没后悔我做的任何一项决定,但这次我后悔了。” 程心妍疑惑不解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好,我及时发现了这个错误,我会改正。”赵伯骕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程心妍,“今日已晚,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什么? 他改日还要来! 程心妍愁眉苦脸,她可不可以关门拒客?她一点都不想应酬他。 这件事,没让程心妍苦恼太久,她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做,让原东召集家中的男仆,从中选出了八个高大强壮的,道:“从明天起,你们八个人分成两组,上午下午轮班跟着大少爷,要做到寸步不离,保护好大少爷,重重有赏,若是不好生当差,你们可仔细你们的皮。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八人齐声道。 对于程心妍安排八人保护他,原牧白虽觉是没有必要,他会武功,可以自保,不过他没有反对,娘子安心才是最重要的。 九月十六是乡试的开考日期,临安城内聚集了大量来应试的书生,一时之间,城内处处可闻读书声。这些来应试的学子,更是借机设下擂台挑战临安城四大才子。 九月十二日,秋高气爽,晴空万事,临安城四大才子将在临安城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外迎战外地来的四位才子。这可是文坛盛事,一定非常热闹,程心妍有心去凑热闹,可看看高高隆起的肚子,唯有作罢,谁知苏予和李洁前后脚来了邀请她前去,苏予更保证,留有最佳观赏位置,保证不会挤着她。程心妍换了身衣裳,随她们前往。 程心妍三人赶到同福客栈时,比拼还没开始,不过客栈门外已是人头攒动,里外围了三层。有下人开路,程心妍三人很顺利的抵达了为她们预留的座位边。约定好的时间还没到,八大才子在客栈内品茗闲谈,客栈外已议论纷纷,各大才子皆有拥护者。 这次的比拼规格很高,詹大人亲自主持,赵伯骕和舒静纭也随他一同出席。赵伯骕穿着一袭银衫,长发在头顶束成了一束,用一根翠玉梅花簪挽着,唇边噙着抹浅笑,又是那副迷惑众人的温润优雅的姿态。舒静纭脸上的伤还没好,见不得人,脸上蒙着湖蓝色面纱,身上穿着同色的衣裙,伴在赵伯骕身旁,俏巧可人。 看到起身而立的程心妍,舒静纭恨恨瞪了她一眼。程心妍低着头,没有看到她那一眼。三人落座,几位大儒行了礼,跟着坐下。八位才子出来见礼给众人见礼。 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开始比第一场,做对子。 来者是客,由外地的学子先出题:“鹤舞楼头,玉笛弄残仙子月。” “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路纾朗声应对。 苏予轻啐一声道:“色胚子,就知道美人。” “高士游来,履齿印开苔径绿。”庄子朓出对。 “状元归去,马蹄踏破杏泥红。”青衫学子应对。 “三尊大佛,坐狮坐象坐莲花。” “一介书生,攀凤攀龙攀桂子。”江恺笑道。 “独立板桥,人影月影,不随流水去。” 王嗣铭略一沉吟,道:“孤眠茅舍,诗魂梦魂,迸逐故乡来。” 上联一出,下联立对,来来往往数局,时间到,两边不分胜负,谁也没难住谁。 詹大人笑道:“不如请赵大人出一联,那边对得工整,就算那边赢。” 赵伯骕还没说话,舒静纭已抢先撒娇道:“伯骕,这联让我出,好不好?” “好。”赵伯骕并不在意。 “我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舒静纭洋洋得意,不知道是忘记有位她认定和她一样是穿越女的程心妍,还是算准程心妍不会拆穿她,才会这般大胆为之。 听到舒静纭拿这千古绝对来为难八位才子,程心妍冷嗤一声,她还真是剽窃成瘾,什么都不放过。 八位才子沉吟思索,良久,想不出合适的下联,拱手为礼道:“还请姑娘赐教。” “秋镶涧壁枫。”舒静纭每每拿别人的智慧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知羞愧,还自以为才华出众,却不想她在得罪完开封学子后,又把临安城的才子们给得罪了,惹得人人生厌。 “舒姑娘才华出众,这一局,舒姑娘胜!”赵伯骕似乎还嫌众才子的脸色不够难看,故意道。 舒静纭不知收敛,还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伯骕,我要跟他们一起比第二局。” 赵伯骕眸光一闪,问道:“诸位可愿与舒姑娘比试一番?” 刚才舒静纭出的对子,众位才子没有答上来,若这时拒绝与她比试,会让人误会他们不敢应战,所以就算他们再不愿意,也不能出言拒绝。 第二局是作诗。 詹大人笑道:“不限诗题,不限韵,只要应景即可。” 众才子提笔作诗。 舒静纭也提笔道:“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挑泪烛。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舒静纭的字写得差强人意,还能过眼,只是这首诗里,有众多的简体字,程心妍微微蹙眉,舒静纭剽窃了那么多东西,她身边就没人告诉她把这些简体字改过来吗? “这是什么字?”詹大人指着简写的灯字,向舒静纭请教。 “这是灯字,你这都不认识啊?” 詹大人皱了皱眉,把九人的诗作交给几位大儒,由他们来评定。 第一百零八章 出丑 舒静纭写的这首诗好不好暂且不说,光凭那些简体字,就没办法入几位大儒的眼,商定后,胜出的是王嗣铭。大儒对那首《秋》的评话,“清丽淡雅,忧而不伤,以情肇始,以景烘托,赋景抒怀,自坚其志。” 其他七位才子对此没有异议,皆赞王嗣铭文采斐然,不愧为临安城第一才子。王嗣铭起身拱手行礼,浅笑道:“承让,承让!” 舒静纭对这个结果,没太在意,这些天她脸上有伤,不便外出,没能见到王嗣铭,今日一见,发现王嗣铭不止才华横溢,容貌也不俗。这么优秀的男人岂能放过?对着王嗣铭秋波频送,眼神不知不觉带着几分挑逗,全然忘记这是个注重礼教的时代。 王嗣铭是有名的才子,对女子爱慕的眼光司空见惯,以为舒静纭也是因才仰慕,对她的露骨的眼神,淡然处之。可是他这态度,却让舒静纭很生气,她一直觉得,她是迷倒众生的尤物,就连赵伯骕这样骄傲的人,都抵不过她的娇媚手段,对她关怀备至,这个王嗣铭怎么可以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舒静纭这些隐晦的心思,旁人是不可能知晓的,而且除了赵伯骕,其他人也都没有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看着她用眼神勾引王嗣铭,赵伯骕微眯眼眸,冷冽的寒光闪过,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视礼教如无物,不给她点教训,还当真以为世事皆如她所意了,可以任意妄为了。 第三局,本该比音律,赵伯骕却另辟蹊径,让众才子以“尊卑”为题展开辩论。 古代社会以君为尊,臣为卑。父为尊,子为卑。男为尊,女为卑。如此浅显的道理,还需要辩论吗?程心妍诧异地看了眼赵伯骕,不明白他为何出这个题目。 这人言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那人说:“君上为尊矣,不诚则卑。” 众位才子,各抒己见。舒静纭插不上话,直到有一位才子说出“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时,她激动地跳了起来,抛出男女平等的论调。 把男人和女人放在一起谈论就犯了禁忌,舒静纭开口就说男女平等,这不是不尊礼教,是太逾越了。程心妍明白了赵伯骕的用意,他知道舒静纭想法异于常人,故意用这道题让舒静纭出丑,但是他为什么要让舒静纭出丑? 舒静纭单枪匹马与众才子激烈辩论,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然言多必失,被人拿住了把柄。王嗣铭和路纾对她的言论不屑一顾,也懒与她争论。可其他几人本就对她不尊礼教,抛头露面与男人争辩的轻浮行为非常痛恨,这下找到机会,还不痛打落水狗。 看着被问得哑口无言的舒静纭,程心妍生出一丝同情,别说古代了,就是到了现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存在,男女同工不同酬现象比比皆是,她去跟男人争辩这个,真是没脑子。 舒静纭气极败坏,指着程心妍问道:“难道你也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吗?” 众人顺着舒静纭手指看了过去,围观的人多,除了赵伯骕和程心妍,在场的其他人搞不清她这话问的是谁。程心妍很无奈,也很郁闷,她好好看戏,又没多嘴,这火怎么就烧她身上来了?好在舒静纭没有指名道姓,她可以装糊涂。看到程心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表情,赵伯骕笑了起来,这女人挺会装模作样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舒静纭瞪着程心妍。 “她这是在跟谁说话?”不止苏予不解,其他人同样不解。 “她是不是中邪了?”李洁怀疑地问道。 程心妍看着舒静纭,无语,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到哪座山,就唱哪首歌。穿越到这个时空,不能制定规矩,也无法改变规矩,就要遵守规矩。她不懂规矩,她去自寻死路好了,别拖她下水。 “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人是平等的,女人是能够堂堂正正和男人并肩而立?”舒静纭厉声问道。 程心妍眸光微沉,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但是还是那句话,穿越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在现代,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道德底线,大家都要遵守,随意逾越就要受罚。 “古代女人好悲哀,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程氏,你还记得你以前的名字吗?”舒静纭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程心妍,似乎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说实话程心妍很不想搭理这个认不清形式的舒静纭,可已被点名了,不说话不行,缓缓地站起身,道:“舒姑娘,女子应知三从四德,以夫为尊,你这般出言无状,有违妇道,还请姑娘回去好好看看《女诫》。”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这位姑娘太不懂礼数了,家里的长辈是该好好管管才行。 “程氏,我真没想到你被封建礼教洗了脑,成为了封建礼教的忠诚的信仰者,自觉的执行者。”舒静纭对程心妍甘愿放弃人人平等的理念痛心疾首,“程氏,你会后悔的,你最终会成为可悲的殉道者。” 对于舒静纭,程心妍没什么话好说,回头对李洁道:“小予儿,洁妹妹,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苏予和李洁也觉得回去的好,反正这场才艺比拼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程氏,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舒静纭扬声道。 程心妍停下脚步,回头道:“舒姑娘,历史是人创造的,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为别人规划未来。” 舒静纭呆站在原处,眼中露出惊慌的神色,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推测,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程心妍也是穿越来的。可是在她知道的历史里是没有这个人,程心妍是一个历史以外的人。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历史以外的人?难怪她的预测不准了,是程心妍改变了历史,现在她该怎么办? 赵伯骕幽深的眸底精光闪烁,历史是人创造的,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历史将由他来创造,二皇子一定能顺利登基,他也将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程心妍没去管这两人的心思,和苏予道了别,和李洁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走了一段路,李洁叹道,“早知道会有个疯女人闹事,就不来了。” 程心妍看着李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拆穿李洁执意要来看才艺比拼的真正原因。 沉默了片刻,李洁道:“表嫂,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程心妍明知故问。 “谢谢你没有拆穿我。”李洁坦然与程心妍对视,“看到他过得很好,我终于可以放下,从此萧郎是路人。” 程心妍凝眸一笑,道:“洁妹妹,我也要谢谢你。” “表嫂,你为什么要谢谢我?”李洁不解。 “谢谢你信任我。” 闲话了几句,李洁突然想起一件事,“表嫂。” 见李洁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程心妍笑道:“洁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措词的。” “表嫂,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可别激动,也不要生气哟” “什么事?”看李洁郑重其实的模样,程心妍有点紧张。 李洁咬了咬下唇,道:“大舅舅把皮氏接回来了。” “姑姑知道吗?”程心妍神色未改,语气平静。长房二房已分了家,就算原致亭不愿接皮氏回来住,原牧青兄妹也不会让生母在铁槛寺受苦。 “娘身体不好,没敢告诉娘。”李洁摇头,自从老太太离世后,伤心过度的原致轩,身体一直不太好,上回原致亭执意随原牧青住,把原致轩又给气病倒了,现在很多事都不敢告诉她。 “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告诉姑姑。”长房二房已经分家,程心妍对二房的事,一点都不想知道。 “小舅舅知道后,去找过大舅舅,要大舅舅把皮氏送回铁槛寺。大舅舅说过几天会把皮氏再送回去,叫小舅舅别管。可现在都过去三四天了,大舅舅也没把皮氏送走。” “那是二房的事,我们不用管。”程心妍对原致亭的所作所为已无话可说,原牧青兄妹如今是父母双全,幸福美满,原牧白有父亲等于没父亲,成孤儿了,差别太大了。 “表嫂,这件事只怕瞒不过表哥,表哥会很伤心的。” “不要紧,我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安慰他的,很快就没事了。” 李洁转忧为喜,“表嫂,有你在表哥身边真好。” 程心妍笑,伸手轻拧了她脸颊一下。姑嫂俩说说笑笑地回了家,李洁留在晨晖园用过午饭,玩到申时末才离开。 第三天,路纾派人来告诉程心妍,舒静纭被送回开封府了。这个消息很突然,但是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赵伯骕故意让舒静纭出丑,恐怕就是要找借口把她送出临安城,送回开封府。 程心妍松了口气,舒静纭这次受到教训,应该会有所收敛,她以后或许不用担心这个同为穿越者的姑娘再找她麻烦了,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养胎。 第一百零九章 被掳 九月十六日,乡试开考的日子。天未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秋风起,添了些许凉意。 怀孕后有些尿频的程心妍又被尿给胀醒了,叹气,她严重怀疑她的膀胱已经缩成了米粒般大小了;晚上还好点,半夜起来一次,天明起来一次 嫁做商人妇 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4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4部分阅读 ,白天,就麻烦了,一个时辰上六七趟,频繁的让她恨不得常驻茅房,省得来回跑。 程心妍小解出来,看到原牧白穿着单薄的中衣,伫立在开启的窗边,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托着肚子,走过去,轻声喊道:“牧白。” 原牧白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走过去扶着她,“娘子,天色还早,你怎么就起来了?” “你不睡觉,这么早起来做什么?”程心妍在围榻上坐下,柔声问道。 原牧白在程心妍身边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娘子,你再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会通过乡试的。” “你刚才就是为这件事在发呆?”程心妍讶然。 原牧白点了点头。 “牧白,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出仕为官,现在我们这样就很好。人生在世所求的就是衣食无忧,那些功名不需要看得太重。说是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是若是经商真的低贱,皇上为什么会颁布朝中三品以下官员从商的新政呢?千里为官为的是什么?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这书没白看。”程心妍打趣道。 原牧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咧开嘴笑,“娘子,你别笑话我。”。 “我没笑话你,你说的这话没错。”程心妍笑,“牧白,以前娘要你以文入仕,是因为商人地位不高,可现在皇上让官员从商了,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了,你就不要整天想着参加乡试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生意做好,我可不想我们孩子生出来,没饭吃,没衣穿。” “不会的娘子,我一定会好好打理生意的,你放心。”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给詹大人送银票?”自从赵伯骕来临安城后,田地丈量的事就不能敷衍了事。好在有詹大人关照,原家长房这边的田地核查后,只多出五十亩地。多交五十亩地的税地对原家的影响不大,可是其他没有得到关照的大地主们,损失惨重,已是怨声载道。就算不知道历史,程心妍也可以肯定这方田均税会被废止,到时候就会恢复原状,所以对于詹大人的关照,并不怎么感激,可是毕竟被关照了,这谢礼不得不送。 “是。”原牧白神色凝重。 “怎么了?银票没准备好。”老实人就这点好,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程心妍不用费心去猜。 “不是的。”原牧白叹了口气,“娘子,隔壁绸缎铺倒了。” 程心妍惊愕,“他生意那么好,怎么会突然倒闭?” “常老板不肯分利给屈主薄,屈主薄就派人截了他进货的渠道,没有货,这店子也就开不下去了。” 争利就是做官从商的最大弊端,程心妍也叹了口气,“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分利给詹大人了吧!” “娘子,当官的从商,商人的地位是有所提高,可是他们这么做太不厚道,会出大事的。”原牧白忧心忡忡。 程心妍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左右也不过是钱财方面的损失,这几个月,店子里不要接大生意。” “为什么?”原牧白不解。 “你现在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程心妍掩嘴打了个呵欠,“好困,我回床上再睡会。” 听娘子的话没错,原牧白笑笑,扶着程心妍,小心翼翼地把她送上床。等程心妍再次睡醒,已是辰时末巳时初,吃过早饭,就在廊下散步消食。打发绿枝去嘉荫堂,问原东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若有就进来回了,没有就各自忙各自的。 一会原东和穆慎一来了,行礼道:“小的给大少奶奶请安,大少奶奶万福。” 到厅中坐下,穆慎一把帐册送了上来,元春接过去,呈给程心妍看。程心妍翻看了一下,是田地里的收成,笑道:“今年田里的收益很不错啊!” 穆慎一笑道:“前些日子收上来的香米,昨儿全卖出去,卖的价钱好,这收益就多了。” “香米?可是湖南江永的香米?”程心妍在现代看书时,曾看到湖南江永有三香,还特意找来尝过,记忆深刻。 “大少奶奶好生厉害,这正是湖南江永的香米,是去年开春大老爷让人从湖南引过来的,去年种了一季产量不多,没拿出来卖,都留着当种。小的听闻京城达官贵人们极喜欢吃这米,庄子里送来了几十斤放在厨房里,想来大少奶奶已经用过了。”帮着原家管庄子的是原东的儿女亲家,原东帮着邀功。 “难怪这几日吃的米饭柔软,清香四溢,敢情是掺了香米。”就这一项就赚了许多银子,程心妍满意地眯起了双眼,“这庄头花了不心思,他送米过来时,你怎么没带他进来见见我呢?我也好赏他一赏。” 有功就要奖,有错就要罚,这是程心妍的用人之道 “庄头送米来时,大少奶奶和表姑娘出去了。小的就作主收下,大少奶奶回来后,小的有跟你回这事。”原东陪笑道。 程心妍偏头想了一下,原东的确有提过,只是她想别的事去了,没听进去,笑道:“下次他再来,你带他进来见见我。” “小的晓得。”原东答道。 “还有什么事吗?”程心妍把帐册合上,一会再慢慢看,田庄和店铺不同,不用分利给那些当官的,要是事情不如意料中那般,只怕要多买几个田庄来弥补店铺的损失。 “大少奶奶,二少爷使人来要春梅的月钱银子。”穆慎一苦笑道。 程心妍愕然,原牧青缺银子缺疯了?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出,道:“你去告诉来人,就说长房二房分了家,在他房里当差的人,要长房出月钱银子没这道理。二少爷要是养不起那么多人,就发卖出去好了,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 原东答应着和穆慎一退了出去。初秋端着补品进来,伺候程心妍喝下,几个婢女就翻出骨牌,主仆几个坐着玩牌。 这天,原牧白回来的很晚,快到二更才回,原因是詹大人设宴为赵伯骕送行。赵伯骕在临安呆的时间已经够长,该去别的地方了。这让程心妍大大的松了口气,两个麻烦先后都走了,日子总算可以恢复平静了。 第二天,程心妍去店铺里视察生意,马车稳稳地停在江南衣坊门外,突然蹲在屋檐晒太阳的四个乞丐,冲了过来,一拳一个,就将搀扶着程心妍的元春和燕草打翻在地,另两人挟起程心妍就走,动作迅速熟练。 事情发生的太快,旁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两人早就强行把程心妍抬上了路边早就等候多时的马车,两人跳上马,车夫扬鞭催马逃窜。 青天白日,当街掳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程心妍昏迷的那一刹那的想法。掳她的人,不知道让她闻了什么,她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就直接昏过去。 “来人啊,掳人啦,掳人啦!”元春和燕草边喊边追。店里的伙计闻声飞快跑了出来,车夫也如梦初醒,赶着马车追赶。 人家处心积虑掳人,又岂会轻易让人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马车带着她们的大少奶奶,绝尘而去。 报官的报官,报信的报信。 “一定是那个姓舒的女人做的”不止原牧白这么想,凡是知道舒静纭曾雇人纵马行凶的人都这么想。 原牧白跟着衙役们,往开封的方向追去。当听到程心妍被人掳走的那一刻,他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驱马沿着官道狂奔,追了许久,天色渐暗,路上行人渐稀,没有看到可疑的马车,忧心如焚,他心焦欲裂,娘子到底在哪里? 头昏昏沉沉,程心妍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很重,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夫人的身体……堕胎……” 程心妍努力地睁开双眼,环眼四周,这是一间布置精致的房间,完全陌生的地方,要不是肚子依旧高高隆起,她还以为她又穿越了。挣扎着爬起身,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把她掳来的?想做什么? “吱!”门被人推开,程心妍回头看到大步走进来的男人,惊愕万分,“是你!你掳我来要做什么?” “你醒了。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赵伯骕笑着走到程心妍身边,伸手去拂她垂在额间的碎发。 程心妍把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赵伯骕,为什么要把我掳来?你要干什么?” “吱!”门被人推开,程心妍回头看到大步走进来的男人,惊愕万分,“是你!你掳我来要做什么?” “你醒了。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赵伯骕笑着走到程心妍身边,伸手去拂她垂在额间的碎发。 程心妍把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赵伯骕,为什么要把我掳来?你要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交锋 “你疯了!”程心妍又气又急,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危险无比,不能招惹,心理极度扭曲的人,她真是倒霉,平白无故要受这无妄之灾。 “我从来不发疯,我知道我要什么。”赵伯骕眸光微凝,盯着程心妍的微启的樱唇,“你就是我要的女人。” “赵大人,我已经成亲,不可能做你的女人?你是人中之龙,多的是女人自荐枕席,你去找别的女人,放过我吧!”程心妍向后退开两步,试图说服他。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嫁过人。”赵伯骕信心十足的道。 程心妍嗤笑道:“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认不出我是谁吗?” “我不会让外人有机会觊觎我的爱妾的。”赵伯骕挑眉,笑得无比的邪恶。 爱妾! 程心妍打了个冷颤,一阵恶寒,她疯了才会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当,去当他的小妾。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人太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呀?他凭什么把她掳来,然后宣称她是他的女人,还要把她圈养起来,愤怒地道:“我不会做你的女人的。” “这可由不得你。”赵伯骕微眯起眼,逼近了两步,“你非做我的女人不可。” 程心妍还来不及向后退开,赵伯骕已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低下头来欲吻住她的唇。 “不要碰我!”程心妍把头偏开,失声尖叫。 “妍儿,你以为你这样就躲得过?”赵伯骕唇边勾起一抹邪邪的坏笑,另一只手扣住程心妍的后脑勺,把她固定住,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他的唇准确地覆在她的唇上。只觉得柔软无比,甜蜜可口,程心妍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幽香,撩拨着他的神经,让他更加失控,贪婪在地她的唇上吮吻,舌头一次有一次地想要撬开她的樱唇,邀她共舞。 程心妍闭紧双唇,不让他得逞,手不停地捶打他的胸口,想要把他推开,可是男人稳若磐石,她的捶打,象在给他挠痒痒。小手向下,到他的腰间处,双手用力地拧着他的肉,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你这个女人还真下得了手。”虽然赵伯骕忍痛能力很强,但是他还是人不是木头,疼痛让他不得不松开程心妍,向后退开一步,幽眸深邃看着面前的女人,略带宠溺的抱怨道。 “你要怎么样才放过我?”程心妍大喘了口气,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地用力地踢着她肚皮,提醒她,她是母亲,她要保护孩子,不能跟他硬碰硬,程心妍不得不放软语气。 “不放。”赵伯骕霸道地宣布,“一辈子都不放。” 程心妍欲哭无泪,真的很想问那句狗血到了极点的话,他到底看上了她那点,她改还不行吗?咬了咬唇,道:“赵大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做的再隐密的事,都会被人发现。你强掳人凄,可是重罪,到时候会让你得不偿失的。” “强掳人凄的人是舒静纭,不是我。”赵伯骕笑得一脸的阴险狡诈,掳走程心妍,不仅可以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女人,还能让李杭等人因为怨恨舒静纭所作所为,全面倒向二皇子。原牧白为了报仇,定会双手奉上原家的家财。人权财,三者兼得。 “舒静纭没有回开封,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对不对?”程心妍试探地问道。 “聪明,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赵伯骕很干脆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叩叩”传来了敲门声,“公子,夫人的药熬好了。” “端进来。”赵伯骕沉声道。 一个男子应声而入,程心妍看着他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想起清醒之前,隐约听到的话,脸色煞白,失声尖叫道:“赵伯骕,你不可以打掉我的孩子!” 赵伯骕从那男子的手中接过药,那男子退了下去,掩上门。 “你不要过来。”程心妍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你这个恶魔。” “这不是堕胎药,是安胎药。”赵伯骕脸色阴沉,他一点都不想帮别人养儿子,可是程心妍的身体不适合堕胎。若是强行堕胎,会有性命危险,他不愿失去她,只能暂且留下这孩子。 程心妍不相信他的话,拼命地摇头,“拿开拿开,我不喝,我不喝,我死都不喝。” “你要是不想失去你的孩子,就乖乖喝下这碗药。”掳人时,程心妍受了惊吓,脉象跳动的厉害,赵伯骕怕她出事,才会让大夫给她开安胎药。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程心妍哀求道。 “不放。”赵伯骕唇边扬起邪恶的笑容,步步逼近,“妍儿,要是你不愿自己喝,我不介意用嘴喂你。” “为什么是我?”程心妍百思不得其解,她容貌普通,气质普通,现在还怀着孕,身体走样,见惯美色的赵伯骕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会是吃多了鱼翅燕窝,想吃萝卜青菜了吧? 赵伯骕想了一下,认真地道:“你第一次看到我,眼中没有贪婪的神色。” “就因为这个?”这理由未免太简单了吧?程心妍没法相信。 “药快凉了,先喝药。”赵伯骕把药碗递到程心妍嘴边。 “我不喝。”程心妍挥手要去把碗打翻,赵伯骕手一抬,她的手挥过,落了个空。赵伯骕把药碗放在唇边,喝了一大口,俯身过去,当真要用嘴喝程心妍喝药。 “没了孩子,我不会独活的。”赵伯骕处心积虑地把她掳了来,不可能轻易让她死去,程心妍拿自己的命要胁他,一脸决绝。 赵伯骕恼怒地瞪着程心妍,把嘴里的药吐回碗里,道:“你这个女人真是……” 程心妍被他的举动恶心到了,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你这女人,让你喝药,你不喝,自找难受。”赵伯骕皱眉,把碗递到程心妍面前,“快把药喝了。” 程心妍抬起头,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瞪着他,恨声道:“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赵伯骕神色微凛,冷冷地道:“妍儿,不要试图激怒我,那对你没好处。”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激怒你吗?”程心妍嗤笑道。 “啪”赵伯骕把药碗砸在地上,碗碎成数片,药汤洒了一地。程心妍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拳,她终于激怒他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赵伯骕盯着程心妍,眸底寒光闪动,脸上布满慑人的戾气,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只要我一用劲,你就死定了。” 程心妍凝眸浅笑,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恐惧。 赵伯骕手指用力,见程心妍闭上眼睛,坦然受死,敛去脸上的戾气,松开了手,“你笃定我不会要你的命,才这么大胆和我闹。妍儿,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女人?” “聪明如你,又何必问这种浅显的问题?”程心妍向后退开一步,背靠在墙上,淡淡的笑。 赵伯骕抿紧唇角,转身向门外走去。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安抚一直不停踢她的孩子,“乖啦,别闹了,不会有事的。” 孩子似乎知道她在撒谎,又狠狠地踢了她两脚。程心妍板起脸,不负责任地吓唬胎儿,“坏小子,你再淘气,我就不生你出来了。” 这威胁挺管用,孩子安静下来。 程心妍得意地笑,“这才乖。”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程心妍微蹙眉,道:“进来。” 先前送药进来的男子送来了午饭,四菜一汤。清蒸鱼、红烧豆腐干、小炒鸭胸脯肉、软炸鸽蛋和清炖羊肉汤,都是程心妍爱吃的。没人帮她把鱼肉剔骨,鱼肉没吃;怕汤里放了药材,汤没喝。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竹箸。 过了一会,那男子就进来收碗。 “这是什么地方?”程心妍直接地问道。 “这是公子在临安城外的别院。” 程心妍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夫人,半个时辰后,就要起程。”男子收拾好,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程心妍眸光一闪,也就是说,她必须在这半时辰内逃离这里,她才不要跟着赵伯骕长途跋涉。 可是怎么逃走呢? 门口有人守着,不过就算没人守着,她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走出去。在房里转了一圈,只能跳窗逃走,可是,程心妍探头看了看外高的高度,又看看隆起了肚子,哀叹,爬上窗,再跳下去,安然无事的可能很渺茫。 程心妍沮丧地坐回椅子上,片刻后,又不甘心地走到窗边,苦苦思索一番,计上心来。脱下绣花鞋,在椅子上和窗框上印鞋印,再绕到床头,慢慢地爬到床底下躺好,还好古代的床做的高,要是现代的席梦思,她就是没怀孕也不能躲在床下。 在床下躺了一会,那男人进来了,查看了一下,发现了椅子上的鞋印,转身出门,“快去告诉公子,夫人不见了!” 赵伯骕很快就过来了。 程心妍摒住呼吸,躺在床下一动不动,祈祷着他相信她跳窗逃走,带人追出去。 赵伯骕仔细看了看椅子上和窗框上鞋印,又探头出去看了看窗外,勾唇一笑,走到床边,敲着床架,道:“出来。” 程心妍不动,这男人一定是虚张声势,想把她吓出去,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来人,把床移开。”赵伯骕有的是办法。 赵伯骕一声令下,他的那些手下听命行事,进来移床。床一移开,程心妍就无处可藏了。 “我从来不知道妍儿还有这嗜好,喜欢往床底下钻。”赵伯骕似笑非笑地道。 程心妍横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椅子上坐下,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可由不得你。”赵伯骕挑眉道。 “你到底要怎样才放过我?”程心妍无奈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你了。”赵伯骕不厌其烦地提醒她。 程心妍叹气,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现在要逃走已经不可能,只有想办法在路上逃走。 在马车上看到昏睡的舒静纭,程心妍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个男人做事非常周密细致。既然他要把掳她这件事赖在舒静纭头上,就绝不会让人轻易找到舒静纭。那些寻她的人,在找不到舒静纭的情况下,只会更加误会舒静纭。舒大人麻烦了,保护舒静纭的那一伙也麻烦了,赵伯骕就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万一,那些找她的人,发现线索找到了她,她和舒静纭在一起,舒静纭是百口莫辩。 到黄昏投栈时,程心妍没看到赵伯骕,心中大喜,这是不是代表她有机会逃走了呢?程心妍显然高兴的太早了,她住的房间在客栈的二楼,门口四个人守着她,除非她插翅,否则休想逃走。 舒静纭住在隔壁房间里,用晚饭时,听到她尖叫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持续不了多久,就消失了,应该是又被强行灌了迷|药,重新陷入了昏睡中。 半夜时,程心妍被尿给胀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猛然看到赵伯骕坐在房间里,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怕你会逃走,所以来守着你。”赵伯骕道。 程心妍撇嘴,道:“你派了这么多人盯着我,我能逃得走吗?” “你的花样多,防不胜防,还是小心点好。”赵伯骕挑眉,“你半夜不睡觉,起来做什么?这里可是二楼,跳窗很危险。” 程心妍干笑两声道:“多谢赵大人提醒,我不会跳窗的,我现在要小解,请大人你回避一下。” “我不介意。” “我介意!”程心妍怒瞪着他。 赵伯骕笑笑,开门走了出去。 程心妍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趿着鞋去小解。等她小解完出来,发现赵伯骕早就进来了,这男人超级变态!不理他,上床睡觉。 第二天起来,赵伯骕不在房里。赶路时他也不在,可到半夜,程心妍起来小解时,他就出现在房里,就象鬼似的阴魂不散。程心妍没有一点可以逃走的机会,但是她没有放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找机会逃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脱险 阴雨绵绵,寒意更浓,一辆马车在六名侍卫的保护下,在泥沥的官道上摇晃着前行。 程心妍早已换下了当日被掳时穿的衣裳,换了件湖蓝色宽松长袄,衣襟和袖口缀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秀发没有盘髻,从肩上披下来,在末梢处挽着小鬏,用碧玉丝串绾着,这样方便躺下来休息。手上拿着一个苹果,用力地啃着,对面是睡的象头死猪似的舒静纭。比起日日被灌药,天天昏睡的舒静纭,程心妍的待遇显然要好的多,除了不让她与外人接触,下马车后必须戴上帷帽,水果、糕点、补品,一点都没少她的,足量供应。 申时过后,雨下的更大了,连路都看不清楚,无法前行,不得已,只得在路边野店停了下来。舒静纭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向老板要了间房安置她。程心妍不肯进房,要留在店堂。侍卫见店里除了老板夫妇,就只有两个客人,外面又下着大雨,程心妍想逃也逃不掉,就依了她。 程心妍坚持要留在店堂内,的确是有要逃走的打算,只是,在看清环境后,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她不可能从大门出去,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绕过柜台,绕过重量级的老板娘,从通向厨房的小门逃出去,只能无奈地坐在店堂里等着大雨停下来,再继续上路。 大雨阻碍了行程,店里陆续来了三批客人,最先前进来的是三个男人,接着进来一对男女,最后进来的是一个男人。看到刘大文,程心妍眼中一亮,她知道这或许是她逃走的唯一机会。 刘大文常跑这一路送货,跟老板很熟。老板笑道:“刘兄弟,是不是还是老规矩?” “照老规矩!”刘大文在程心妍边上的那张桌子前坐下。 “哇!”程心妍撩开帷帽悬着的面纱,不停地干呕。这声音引起店内其他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刘大文一眼就认出了程心妍。 “不管是什么重要的事,大肚子就不要出门了,这万一孩子要是在路上生了可怎么办?你们快扶她去房里歇着,她这个样子,是不能再赶路了。”老板娘摇头叹息,“真是造孽哟!” 侍卫们左右为难,没有公子的命令,他们不敢在这里久留,可是万一夫人真在路出事,那也不是他们可以担待的。 程心妍的干呕引起了真正的呕吐,在车上吃的苹果和刚喝下的鸡汤全吐了出来。侍卫不敢再犹豫,把她送进了房。 “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老板,把我的马赶到后院去,开间房,今天我就住下了,明儿再走。”刘大文扬声道。 “好咧!”老板答应着穿上蓑衣,出门把刘大文的马赶到后院去。 程心妍唇角微扬,野店简陋,房间又在一楼,留在这里被救走的机会,肯定比进城投宿住客栈的大。因为临时决定在这里留宿,侍卫们分出一人去向赵伯骕禀报此事。 天渐渐暗了下来,雨势稍减,寒意更甚,程心妍虚弱地躺在床上,另一张床上躺着昏睡的舒静纭。侍卫端进来的晚饭,只吃了几口,就推说吃不下,依旧躺回床上。 “夫人,属下要把舒姑娘弄醒,请您不要出声。”侍卫放下帐子。 “知道了。”程心妍应道。 舒静纭醒来后,没象前两天那么吵闹不休,似乎已经认命,安静的吃完晚饭,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喝下汤药,上床侧身躺着,片刻后,轻微平缓的呼吸响起,她再次进入昏睡状态。 侍卫们退了出去。 程心妍躺在床一动不动,她在等,等刘大文的到来。 半夜,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声,声音不算太大,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这声音已经足够让迷迷糊糊,就要陷入睡梦中的程心妍瞬间清醒。 门被推开了,一股寒风吹了起来。两个黑影走了进来,程心妍大惊失色,来人不是刘大文? “大少奶奶。”刘大文压低着声音喊道。 程心妍撩开帐子,道:“我在这里。” “大少奶奶,您能走吗?”刘大文上前小声问道。 “能。”程心妍这时也认出另一个人就是野店的老板,下床穿上鞋子,抓起放在床边的斗篷,“我们快走。” “程氏,我要跟你一起走。”另一张床上明明昏睡的舒静纭突然发出了声音。 虽然舒静纭的清醒,让程心妍很惊讶,但是,此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四人从房间里出来,绕到后院,刘大文装货的马车就停在那里。为了掩人耳目,货物中间留出了一小方地方,可以藏身,货物高高地堆积在车上,从外面看不出来里面藏着人。舒静纭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跳到货物中间躲好。 地方窄小,舒静纭躲了进去,程心妍就不可能再躲进去了,而且她身体笨重,也爬不上去,眸光一转,道:“刘大哥,你带她离开。老板,你另找个地方给我藏身,等他们去追刘大哥,我再想办法离开。” “这主意好。”老板赞道。 依计行事,刘大文驾着马车离开了野店,老板把程心妍藏进了他的房里,让老板娘陪着她。 “大少奶奶,受苦了。”老板娘发现程心妍的手一直在发抖,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快喝口水,定定神。” “谢谢。”还没真正脱险,程心妍心里还是不踏实,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 “大少奶奶,您别担心,他们就是来搜查,也查不到您的,我这房里有个暗室,是照我这身材修的,你躲进去就是了。”老板娘安抚她道。 “谢谢,谢谢。”除了这两个字,程心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快别这么客气,快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我守着你,不会有事的。”老板娘扶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守着她。 清晨,侍卫们醒了,发现程心妍和舒静纭的失踪。问老板,老板是一问三不知,他们又搜查了店内的各个房间,没找到人,只能沿着后院清晰可见的车痕一路追赶。 等侍卫们走远,老板打发走留宿的客人,去房里见老板娘和程心妍,“大少奶奶,他们都走了。” 程心妍松了口气,道:“老板,老板娘,谢谢你们,我也该离开了。” 老板娘伸手拦住她,道:“大少奶奶,您不能走,您这么大的肚子,又不能骑马,又没车又没轿,您走不快,还引人注意。我看这样好了,您在这里先住下,让我家这死鬼去临安城通知大少爷,让大少爷过来接您。” “万一他们追着刘大哥,知道我没离开店子,一定会再折返回来,我留在这里会给你们惹麻烦的。”程心妍知道老板娘说的在理,可是她害怕这事会给他们带来祸端。 “大少奶奶,这个您就放心吧,刘兄弟是不会被他们追到的,刘兄弟根本就没跑远,他带着那女人就藏在前面的小树林里,他车上的货早就卸下来放在我的柴房里。那些贼人追的是空车。”老板笑道。 程心妍愣了一下,笑了。她留在房里,老板娘去守店,老板让伙计把刘大文的货装上牛车,运到别处藏起来,他套着马,往临安城去通风报信。 侍卫们追数里路,追到了的是空车,无奈又折返回来。老板娘抵死不承认此事与她有关,侍卫逼得紧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干嚎。没有真凭实据,侍卫们也不能强行抓人,只得离开,去向赵伯骕禀报此事。 午后,赵伯骕出现在野店,不甘心地在店内彻底地又搜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异常地愤怒,可与于事无补,带着侍卫们离开野店,去外面搜查程心妍,他坚信程心妍逃不远。 从老板娘口中知晓这一切,程心妍松了口气,她现在应该安全了。天黑尽,刘大文才拖着全身泥浆的舒静纭回到野店。看到程心妍舒舒服服地坐在房里喝鸡汤,饿了一天的舒静纭狠狠地瞪着她,骂道:“最毒妇人心!” 程心妍懒得理她,继续啃鸡腿。舒静纭吞了吞口气,抓起筷子,去夹另一个鸡腿,还没夹到就被老板娘用筷子拦下了,“你这丫头,太不懂事了,这是给大少奶奶补身子用的,你要吃,就吃豆腐干。” “凭什么?”舒静纭厉声问道。 “闭嘴,你这个臭女人,你害我二弟坐牢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要再多说一句,老子一掌拍死你。”夜里光线暗,刘大文没认出舒静纭,天了亮,看清舒静纭是何人,怒不可遏,要不是杀人要偿命,他早就打死舒静纭,就地掩埋了。 瞧着刘大文凶神恶煞地样子,舒静纭扁着嘴,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程心妍想笑,她这委屈给谁看呢? 这里去临安有三天的路程,来回就是六天,刘大文还要送货,就把程心妍托付给老板娘照顾。舒静纭孤身一人,不敢上路,被迫留在野店。 野店里人来人往,怕人多嘴杂,惹出事来,程心妍不敢出去,整天呆在房里。老板娘对照顾程心妍是非常愿意,可让舒静纭白吃白住,那就不可能,丢了件麻布衣给舒静纭,“去把碗洗了。” “你让我洗碗?”舒静纭柳眉倒竖。 老板娘冷笑,“不想洗,你就给老娘滚。” “凭什么要我洗碗?她为什么不洗?”舒静纭指着坐在椅子上啃苹果的程心妍,怒问道。 “你这死丫头,你是什么身份,大少奶奶是什么身份?你敢跟大少奶奶比,老娘打死你这个小娼妇。”老板娘顺手拿起抵门用的木棍,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打得舒静纭鬼叫,乖乖去厨房里洗碗。 “老板娘,你好样的!”程心妍竖着大拇指表扬她。 “那里那里,对付这样的小娼妇,就不能心软。”老板娘笑,“大少奶奶,您在房里好好休息,我去盯着那小娼妇,免得她偷懒。”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程心妍笑道。 老板娘转身离开,出来后把门关紧,免得有人闯进去发现程心妍。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别 赵伯骕领着人在荒山野地搜查了一天一夜,依然没有找到程心妍和舒静纭,虽然气得脸色发青,怒火中烧,恨不得抓住程心妍后,就活活地掐死她,但是他还记得他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咬牙道:“舒静纭,本公子还真是小瞧你了!” 在舒静纭睡得那张床上,枕头边有一大滩药渍,显然,舒静纭将昏睡药给吐了出来。赵伯骕由此认定是舒静纭挟持了程心妍,根本没想到是程心妍起来了主导作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景燃。”赵伯骕沉声喊道。 “属下在。”景燃应声而出,单膝下跪。 “你带他们六个继续留在这里搜查,见到舒静纭,杀无赦!”如果舒静纭顺利逃脱,赵伯骕的计划将全部被打乱,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除了杀死舒静纭,别无选择。 “属下遵命。”景燃道。 赵伯骕翻身上马。 景燃站起身,问道:“公子,若是舒静纭挟持夫人,属下该如何处置?” 赵伯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景燃,我相信以你的身手,可以安全救回夫人。” “属下遵命。”赵伯骕把难题丢给景燃,景燃还不能推脱,只能全力以赴。 赵伯骕拍马离去,渐渐地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景燃转身吩咐道: “我们分开找,找到她们,不要惊动她们,找准时机再动手。” 留下来的其他六人听命行事,景燃等他们散开,在树林里绕了几个圈后,谨慎地察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之后,施展轻功朝着野店飞掠而去。 景燃在野店的各个房间里查看了一番,找到了程心妍住的房间,轻轻叩响了木窗,轻声喊道:“大少奶奶。” 老板娘在外面盯着舒静纭洗衣裳,房间里只有程心妍一人,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可不敢应声。 “大少奶奶,我是景燃,我知道你在里面。”景燃很肯定地道。 程心妍皱了皱眉,自从景燃跟舒静纭同时出现在原家,她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一路上,景燃不见踪迹,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公子找不到你,已经去南昌了,你不用再担心被他掳走。”景燃自顾自地道。 公子? 赵伯骕? 景燃是赵伯骕的人? 程心妍轻叹,这就难怪舒静纭会遭了算计。 “回临安时,不要和她一起走,公子对她下了必杀令,动手的人是我。” 程心妍脸色微变,走到窗边,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窗外没有声音,就在程心妍以为景燃走了,他开口道:“你的笑很美,美到让人心疼,我不愿你失去这么干净纯粹的笑容,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 程心妍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愣住了。 “大少奶奶,保重。”景燃语气停顿了一下,“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他是来跟她道别的? 程心妍有些疑惑,轻咬了一下唇角,道:“景公子,请多保重。” 窗外的景燃勾了勾唇角,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双足轻点,飞身离去。 程心妍凝望着昏黄跳动的烛火,眸色由浅转浓,赵伯骕要景燃杀死舒静纭,景燃怕伤及到她,特意来通风报信,他的这番好意,她不能辜负。只是,真得不管舒静纭的死活,甩下她,任她被景燃杀死吗? 程心妍犹豫不决。 “吱”门被推开了,老板娘提着个小木盆进来了,后面跟着提着一桶热水的舒静纭。 “大少奶奶,热水烧好了,您烫烫脚,舒服舒服。”老板娘把木盆放在程心妍面前,笑道。 “谢谢老板娘。”程心妍笑着道谢。 舒静纭费尽全身力气才把桶里的热水倒进盆子里,程心妍脱掉鞋子,除去袜子,把双脚放进热水里,微眯起眼睛,好舒服。 这时,外面有人叫老板娘,老板娘边答应,边开门出去。舒静纭在程心妍对面坐下,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穿越到这里的?” 程心妍抿唇不语。 “难道你不承认,就能掩盖事实吗?”舒静纭语带嘲讽地道。 程心妍微微垂睑,保持沉默。 “程氏,你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历史要是被改变,将会发生什么样严重的后果。你不能这么自私,让所有人为你埋葬。”舒静纭正义凛然地道。 程心妍抬眸看着舒静纭,“我不知道什么历史,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想过平凡的日子。” “你撒谎,你要是不知道历史,你怎么会改变历史?”舒静纭厉声道。 “改变历史的人是你。”程心妍冷笑,“你的预测是建立在你已知的历史上的,可你随意的 嫁做商人妇 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5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5部分阅读 泄露未来的消息,让有心的人利用了这些消息,改变了历史。现在历史的走向,早已偏离了轨道,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你的预测已经不准。” “不,历史是不会改变的,历史就是历史,是不会改变的。”舒静纭一再肯定,透露出她的心虚。 程心妍用布帕擦去脚上的水渍,穿上鞋子,道:“事实胜于雄辩。” “只要你让原牧白跟我走,我就不会再为难你。”舒静纭貌似大度地道。 “姑娘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开封吧!”程心妍没想到舒静纭吃了这么大亏,还不死心,一阵气恼,已经不打算考虑舒静纭的死活了,对于一个觊觎她男人的女人,她没法心软,早死早了,省得祸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舒静纭不解问道。 “我跟你不熟,我不认为我有义务送你回开封。”程心妍挑眉道。 “你休想把我留在这里!”舒静纭厉声道。 “你放心,你留不留在这里,不是由我决定的。你要问问老板娘,看她愿不愿意收留你。”程心妍笑道。 “我可不愿意收留她,洗碗就摔了我三个碗,洗衣就洗破了我的长裤,留她在这里,浪费我的米粮。”老板娘正好推门进来,听到程心妍的话,忙道。 “舒姑娘,你听到了,你是自由的,你随时可以离开。”程心妍使了个眼色给老板娘。 老板娘历练世事,会意地道:“大少奶奶说的没错,你现在就可以走,那些碗和裤子我自认倒霉,不用你赔了。” 舒静纭不敢离开,抿着嘴不说话。 “老板娘,已经这么晚了,荒山野地的,只怕有狼出没,你就好心再多收留舒姑娘一夜,明早上再打发她走吧。”程心妍道。 “哎,好吧,我就看在大少奶奶的脸子上,多留这个废物一夜。”老板娘和程心妍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舒静纭怨恨地瞪着程心妍。 老板娘见她眼神不善,冷笑,抬腿踢了她一脚,道:“把水端出去倒了,到柴房睡去,明天天一亮,就马上给我滚。” 舒静纭这一天被老板娘打怕了,不敢反抗,乖乖端起木盆,倒掉水,去柴房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就不知去向。程心妍有些怅然若失,她是不是太狠心了?要是舒静纭真得被景燃杀死,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大少奶奶,趁热把蛋吃了。”老板娘把刚蒸的鸡蛋放在程心妍面前,在她身边坐下,“大少奶奶,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那个小娼妇,不是个好东西,是医好病就打大夫的主,您千万不要对她心软。我跟您说实话,我故意找茬折磨她,就是为了赶她走,象她这种坏了心肠的人,那是不能留在身边的,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虎患来着?” “养虎为患。”程心妍笑道。 “对对对,就是养虎为患,虎崽子小时候象猫,可爱,可是长大后,那可是要吃人的。”老板娘笑道。 “老板娘说的对。”程心妍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各人有各人的命,舒静纭死了,说不定能穿越回去。 在野店住了七天,程心妍终于等到来接她的人,只是很意外的是,来接她的并不是原牧白,而是李源和董筱瑶。原牧白一直在外找程心妍,没有第一时间知道程心妍被找到的消息。董筱瑶心急,怕程心妍在外吃苦,一边派人去通知原牧白以及其他寻找程心妍的人,一边和李源领着下人赶了过来。 “表弟妹!”看到程心妍,董筱瑶眼眶都红了,上前抱着她,“表弟妹,你受苦了!” “表嫂,我没事,你瞧,我这不都好好的嘛!”程心妍这一路过来,没吃太多苦。 “表弟妹,那个姓舒的女人在什么地方?”董筱瑶扶程心妍坐下,问道。 “她走了。” “哼,算她走运,要不然,我非拨光她的头发不可,这个该死的狠毒女人。”董筱瑶骂道。 “算了,表嫂都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程心妍眸色沉了沉,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舒静纭或许已经死了。 “不提了,这坏事都没了,以后就全剩好事了。”董筱瑶笑道。 程心妍笑笑,有一丝苦涩,舒静纭是解决了,可还有个赵伯骕,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李源和董筱瑶再三谢过老板和老板娘,在野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往回走,在半道上遇到了赶来的原牧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气 “娘子!娘子!”原牧白站在马车外,急切地喊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心妍的心刹那间踏实了。董筱瑶拉开车门,多日不见的原牧白,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脏兮兮的,全是泥点,脸上却是欢喜若狂的表情。 这黑小子有多少天没合眼了? 程心妍心疼地道:“相公,你瘦了!” 原牧白伸手摸着程心妍的脸,“娘子,还好你没瘦。” 程心妍轻笑出声,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四目相对,旁若无人。 “有表弟照顾表弟妹,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董筱瑶笑着下了马车,上了前面的马车,把空间留给他们。 “相公,上来吧,我们该回家了!” 原牧白重重点了点头,也不等车夫放小杌子,就爬上马车,坐在程心妍身边,反手关上车门,牵着程心妍的手轻轻放嘴边,道:“娘子,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孩子也很想你。”程心妍把原牧白的手放在肚子上,孩子似乎知道父亲来了,踢了一脚,跟父亲打招呼。 “娘子,对不起。”原牧白愧疚地道。 “好好的,你道什么歉?” “娘子,对不起,是我没用,考虑事情不周到,才会害得你被那个疯女人抓走的。”原牧白自责地道。 “这件事不怪你,何况抓走我的人,不是舒静纭,是赵伯骕。” “赵公子?”原牧白惊愕,“为什么?” “这涉及到朝堂的权力之争,赵伯骕和舒静纭分属不同的阵营,赵伯骕知道舒静纭曾伤害过我,他就利用这一点,掳走我和舒静纭,把我们关在一起,主是为了让所有人误以为是舒静纭所为。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定会告诉舅舅,请舅舅帮忙找我。舅舅就会因为这事,与舒静纭那一派结怨,赵伯骕就可以借机拉拢舅舅,让舅舅为他所用。”程心妍隐瞒了赵伯骕觊觎她的事实,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老婆被别的男人惦记,没有一个做老公的能坦然接受。 原牧白勃然大怒,恨声道:“我还以为赵公子是个君子,想不到他是彻彻底底的坏蛋。” 赵伯骕要是君子,这天下就没小人了。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恨意,原家只是普通的商家,不足以对付赵伯骕,只能借力李杭和帮着舒静纭的那一派,若是赵伯骕知道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令李杭倒向对方,他一定会被气死去,道:“牧白,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要把这件事尽快通知舅舅。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姑姑她们,免得人多嘴杂,坏了事。” “我知道,我回去就给舅舅写信。”原牧白点头道。 “这事不急,等回去再说,你现在最应该躺下来好好休息。”程心妍伸手按着原牧白的肩膀,“快躺下,好好睡一觉。” “娘子,我不累。”原牧白不肯睡,他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娘子就会不见。 “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等你睡醒,我还在这里。”程心妍看出他的担心,柔声安抚他。 原牧白笑了笑,躺了下去,慢慢闭上的眼,只是他的手还是紧紧抓住程心妍的手,不肯放松。程心妍被掳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程心妍凝眸浅笑,手指顺着原牧白的脸庞轻轻地抚过,胡子有点戳手,这个傻小子。 一路平平安安到了家,马车稳稳地在门口停下。还没等原牧白伸手拉开车门,车门已被原致轩拉开了,眼含泪水地喊道:“妍儿,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姑姑,我回来了!”程心妍抬眼看去,一堆人在门口迎接她,意想不到的是原牧青兄妹会在其中,心生感动,到底是一家人,出了事,还是会关心。 “大嫂还真是好命,被人掳去,居然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原牧红的话,让程心妍的感动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佛庇善人,表嫂当然能平安归来。那些恶口小人,就会下阿鼻地狱,不得好死。”李洁反唇相讥。 程心妍略感诧异,李洁性情温和,一向不与原牧红多计较,今日为何出言如此犀利?看来在她离开期间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原牧红怒形于色,正要骂回去,被原致亭目光一扫,扁扁嘴,用力地瞪着李洁。李洁不理她,上前笑道:“表嫂,你回来了,真好!” 程心妍笑,伸手握着她的手,“是啊,回家真好!” “小的(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恭喜大少奶奶平安归来!”家里的下人丫环在原东的带领下,站在门口,给程心妍行礼。 “这些天,辛苦大家了。”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容,程心妍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既然程心妍已安然无恙回来,原致亭就没有多逗留,略坐了坐,问了一下情况,就带着原牧青兄妹离去。其他人则留下来用晚饭,说起程心妍被掳的事,把舒静纭一顿好骂。程心妍和原牧白没有解释,这件事还是让她们误会的好。 “好了,不用送了,快回房歇着去,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吃完晚饭,原致轩等人告辞回家,原致轩拦住原牧白和程心妍,不让他们送。 程心妍坐了一天的车,很辛苦,就没有坚持,让原东送他们离开。回到晨晖园,看着房里熟悉的家什摆件,程心妍感叹道:“还是家里好!” “娘子。”原牧白从后面抱住她,“娘子,我想去投军。” 程心妍大惊失色,身子转不过来,扭头斜眼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娘子,赵伯骕为什么会这么大胆妄为,敢当街掳人,就因为他在朝中为官,他有权有势。娘子,我想只要我去投军,奋勇杀敌,我就能依战功晋升,到时候我做了将军,手里有了兵权,我就能保护你。”自从知道是赵伯骕掳人后,原牧白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没有能力保护娘子,让他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要强大起来,他要把娘子紧紧地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任何伤害到她。 程心妍用力地掰开他的手,转身瞪着他,“你以为上阵杀敌,累积战功是那么容易的吗?‘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军的数以万计,可又有几位能成为将军,功成名就?舅舅在边关十年,才从小兵晋升成将军,这固然有他的努力,同样还需要运气。驻守边关数年无战事,就没有战功可立,永远都只能当个小兵。” “娘子,你忘记了,那个疯女人说十一月初,辽人就会大举侵犯大宋,那时候就是我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我会青云直上,权倾朝野。” “你相信她的话?”程心妍皱眉。 “娘子,我让人去查过,她的预测很准,她说的话十之八九都会应验。娘子,我一定可以当上将军的。”原牧白信心百倍地道。 历史不是已经脱轨了吗?为什么原牧白又有了要去投军的念头,让历史向着舒静纭预测的发生呢?难道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吗?程心妍心沉如谷底。 “娘子,你怎么了?你先坐下。”原牧白见程心妍脸色变得很难看,紧张地把她扶到榻上坐下,“娘子,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程心妍深吸了口气,“我没事。原牧白,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投军?” “娘子,我想去投军。” “好,你要当将军,娶公主,我不拦着你,你去好了。不过,在你投军之前,我们先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程心妍把他的手甩开,冷笑道。 原牧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道:“娘子,你要和我和离!” “你是大富大贵的大将军,我这个寒门女子配不上,主动请下堂,如你愿,让你去娶公主,位高权重,平步青云。”程心妍说气话。 “娘子,你不要我了?”原牧白惊恐地问道。 “是你先不要我和儿子的。” “我没有不要你和儿子,我去投军,是为了保护你。” 程心妍嗤之以鼻,“保护我?你一去数年不归,怎么保护我?等你当上将军,我说不定早就化成白骨一堆了。与其当望夫石,不如和离改嫁。” “我不要。”原牧白心慌意乱,伸臂将程心妍紧紧搂住,唯恐她会离开他走掉,“娘子,我不去投军了,我不去了。” 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喜色,脸上半点不露,语气依旧冷冷的,“去呀,去当将军,娶公主啊,不用管我,不用管儿子,我们娘俩没有你也能活下去的。” “娘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错了。娘子,你知道我笨,考虑问题不周全,你教我,我会听你的话。娘子,你别生气。娘子,我错了。娘子。”原牧白着急地道。 程心妍板着脸,问道:“真的听我的话?” 原牧白点头。 “那好,以后投军的事,不许再提,你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你今天去投军,我明天就带着儿子改嫁。” “我再也不提了。”原牧白直摇头,提一次就吓得他魂飞魄散,那敢再提第二次。 程心妍微微一笑,道:“你去叫她们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见程心妍露出笑颜,原牧白这才放心,起身把婢女们叫进来,伺候程心妍沐浴更衣。夫妻俩洗了澡,换了干净的中衣,一身清爽地坐在书案前,给李杭写信。 原牧白很快把信写好了,拿给程心妍看。程心妍看后,摇头道:“牧白,不能这么写,这信万一在路上被人劫走了,会给舅舅带来麻烦的。” “那该怎么写?” 程心妍把信放在烛火边点燃,烧成灰烬,沉吟片刻,道:“你就写舒静纭和我是同时被掳走的,掳走我们的人不知何方神圣。我获救,已经安全回家,舒静纭不知所踪,请舅舅百忙之中,抽空查查这件事,也请舅舅把这件事转告舒大人。” 原牧白照程心妍的意思写好了第二封信,差人送到临安城给李杭。李杭带兵打战多年,见信知意,派人秘密追查此事,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第二天,知道程心妍脱险回来,苏予特意过府来看了她。詹夫人和王夫人也打发人过来问候。经过被掳的事后,程心妍深居简出。虽然她觉得赵伯骕应该没空再重返临安城,掳走她,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不要疏忽大意为好。而另一边,赵伯骕知道程心妍回到了原家,恼怒极了,可是分身乏术,只得暂时忍下,只等二皇子登基后,再做打算。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底,方田均锐的事已闹得不可开交,已有几名大臣连续上了数道折子,请皇上废止方田均税之事了。在各地核查田地丈量的赵伯骕被皇上急召回京。官商勾结,谋取暴力,不时传来小商铺倒闭的消息,市面上渐渐地显现出萧条景象。原牧青开的铺子举步维艰,入不敷出,为了支撑下去,原致亭打发原牧青上门向原牧白借银子周转。 这银子,程心妍一点都不想借,可是长房二房虽然分了家,但原牧青还是原牧白的兄弟,兄不顾弟死活,这事传扬出去,对原牧白的名声有损,再者,这五十万两银子,只怕原牧青不借走,是不会死心的,与其天天跟他纠缠这事,不如一次解决,让人把原牧青请进了瑞祥厅。 出了晨晖园,程心妍以缓慢的如同蚂蚁在爬的速度向前走,等她到慢慢悠悠走到瑞祥厅的正厅时,原牧青已等得很不耐烦,见她出现,就走上前来道:“大嫂,废话少说,我是来借银子的,借据写好了。” “二少爷,我还是那句话,不是光有借据就行的,还要有人做担保。”程心妍在上首位置坐下,淡淡地笑道。 “去衙门,让官府做保,这样总成了吧?”原牧青阴沉着脸道。 “好,就依二少爷的意思,请官府来做保。”程心妍接过元春递来的茶盏,拨了拨浮茶,“大管家,就辛苦你陪二少爷去衙门走一趟!办好手续,就去钱庄取五十万两给二少爷。” 原东答应着,随原牧青去了衙门。 对于二房的事,程心妍不想多管,这五十万两,她预备着打水漂,没打算收回,只是希望用这五十万两买一个清静。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产 天禧十三年十一月十二,冬至。冬至大过年,依俗礼,分家的旁支应回主家这边过节,可原致亭住在二房,就变成原牧白和程心妍要去那边过节。 程心妍肚子已经很大,不方便出行,本来打算让原牧白一人过去,想了想,皮氏在那边,还是不过去的好,就找了个借口把原牧白留在家里,打发原东送了些过节的东西过去。 原致亭看着原东送来的东西,脸色非常难看,可是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现在这样的局面,在他跟着二房一起搬离主家时,就已经注定。皮氏母子三个到是很开心,原牧白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外人,不过来正好。 于雅愫立冬那天感染风寒,又受了点闲气,就一直卧床不起,不能当家理事。皮氏就大模大样的接过管家的权力,不等原致亭说话,拿起桌上的礼单翻看,冷笑道:“大少奶奶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她眼里还有谁呀?就这么点东西也好……” “你少说两句。”原致亭横了她一眼。 皮氏一直想霸占原家所有财产,对原牧青只分到两成的家产,心有不甘,这几个月来没能找到长房的把柄,今天自认逮着机会了,岂肯放过?继续嚷道:“老爷,您瞧瞧她送的这叫……” “闭嘴!”原致亭厉声道。 皮氏仗着原牧青在家,有恃无恐:“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叫我闭嘴?这么点东西也叫节……” “牧青,叫人备车,把皮氏送到铁槛寺去。”原致亭怜惜皮氏幼年失怙,寄人篱下不易,一直容忍着她的种种不是,可今天,长子长媳没来过节,已让他心情坏到极点,皮氏还不知趣地啰啰嗦嗦,脾气上来,就顾不得怜惜、容忍了。 “你要把我送去铁槛寺?”皮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目光锐利。 “你安分守己,就可以留下。”原致亭冷睨着皮氏,“要不然,你就去铁槛寺呆着,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这两个月,皮氏努力的不去想这个,可是原致亭却再次提起,心如刀割,“你跟我说身份,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你……” “娘,你就少说一句吧!”原牧红打断皮氏的话,给她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继续触怒原致亭,只会让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皮氏这时也回过神来了,看看无事人般的打瞌睡的原牧青,一阵气恼,不敢再出声。原致亭见吓住了皮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打发原东走了,回房休息。 原东回去,把这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程心妍听。对于二房的事,程心妍是一点都不想知晓,微微蹙眉,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大少爷。” “小的明白。” “天寒地冻的,大管家辛苦了。”程心妍笑,“今天过节,厨房里已备好了酒菜,大管家可要多喝一杯才是。” “小的谢大少奶奶赏。”原东道了谢,行礼退了出去。 打发走原东,程心妍回房换了身衣裳,往瑞祥厅去。因为家中只有她和原牧白,已经许久不曾在瑞祥厅吃饭。逢年过节,在瑞祥厅用饭是原家的规矩。 以前一大家子过节,席开数桌,热热闹闹;现在却只有两个人,一张桌子,冷冷清清。老太太的声音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却已是物是人非。程心妍不觉有些伤感,鼻子隐隐发酸,眼中泪光闪动。 “娘子,吃……”原牧白夹菜放在程心妍碗里,“娘子,你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了?” “我没哭,眼睛里进灰尘了。”程心妍扯丝帕按了按眼角,大过节的,哭不吉利,抽了抽鼻子,“今天过节,大家不必拘礼,一起坐下来用饭吧!” 元春几个自然不敢就坐,推辞了几句。 “我可怀着身孕,不能动怒,你们是不是要惹我生气啊?”程心妍板着脸道。 “好了,今天没外人在,你们就坐下一起用饭,别惹大少奶奶生气。”原牧白帮腔道。 “奴婢谢大少爷,大少奶奶赏,奴婢逾越了。”元春几个道谢,斜坐在椅子上。 还在老太太的孝期,不能说笑取乐,吃完饭,就熄了灯火,回晨晖园,沐浴更衣,上床歇息。 原牧白从身后抱着程心妍,在她耳边道:“娘子,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程心妍一怔,唇角微扬,轻轻笑道:“好。” 转眼十一月过去了大半,辽人并没象舒静纭预测的那样进攻大宋,边境平静如昔,战争没有发生,程心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历史的车轮,彻底脱轨了。 到了这个月的二十日,开封里传来了一个消息,让程心妍不得不感叹,穿越者还真得会有奇遇或金手指。失踪近两个月,没有任何音信的舒静纭被人送回了开封城。 程心妍不解,这舒静纭究竟是如何逃过景燃的劫杀的?难道景燃放了她一马?还是赵伯骕收回成命?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程心妍,派到开封打听消息的人也打听不出来。程心妍把这问题搁在一边不去想,专心安胎。 离临盆的日子越近,程心妍的心情就越复杂,这个时代没有b超这些先进医疗设备查看宝宝的情况,又没有剖腹产,她既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缺陷,又担心生产时出现意外。 家里没有大人,原致轩不放心,过了腊月初八,就搬到晨晖园旁边的小院子里住下,就近照顾程心妍。郑五娘不顾天寒地冻,每天过来三趟看她。华大夫也不辞辛苦,早晚都过来给程心妍诊脉。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心妍的肚子没丝毫动静。到了腊月十九日清晨,原牧白陪程心妍吃完早饭,要去店铺,程心妍起身送他出门,刚走到门口,就感觉腹痛,伸手扶着门框,双眉紧皱。 “娘子。”原牧白扶着她的手臂,紧张盯着她的脸,“是不是肚子痛?” 程心妍感觉肚子好象又不痛了,摇头,道:“没事,你去店里吧!” 市面上的情况越来越差了,舒静纭似乎也知道犯了大错,自从回到开封,就没了以前的张扬,变得沉寂。方田均税的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大臣开始反对,废止指日可待。官员从商,却刚刚相反,连正一品的高官也开始秘密地加入其中,与民争利,抬高物价,以赚取更多的钱财。 官员从商是扰民、损民之举,可方田均税实实在在是利国利民,只是施行的太心急。若是先在一个地方做试验,慢慢向全国推广,效果一定会好的多。可惜舒静纭对这些事一知半解,她身后的人又太激进,才会弄出现在这种惨淡局面,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娘子,我还是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原牧白见程心妍脸色有些发白,不放心地道。 “我真没事,你快去店里吧。”程心妍扬唇一笑,推了推他,“快过年了,送礼的人多,说不定生意会有所好转。” “好了,有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会照顾好妍儿的,你快去店里。”原致轩笑道。 原牧白这才转身离去。 送走原牧白,程心妍和原致亭在廊下边聊天边散步。走了一会,腹痛一阵紧过一阵,程心妍这才意识到她要生了,“姑姑,我只怕要生了。” “去把稳婆请过来,去把大少爷追回来。去济仁堂把华大夫请过来。去叫厨房把热水送过来……”原致轩有条不紊地吩咐众人。 两个稳婆提早半个月就请进府了,程心妍阵痛一开始,稳婆就被请了过来。 原牧白返回来,就听到屋内程心妍痛苦的呻吟声,吓得脸色苍白,就要往里冲,被人拦住,挣扎问道:“娘子,娘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程心妍在阵痛停止的空隙,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去,我要进去。”原牧白使出蛮力,将甩开,冲上去就要撞门。 原致轩拉开门,瞪着他,“你在外面站着,不许添乱。” “姑姑,娘子,怎么样了?”原牧白急红了眼,表情狰狞,没有一点为人父的喜欢,全是担忧。 “还得一会,初次是这样的。”原致轩声音很镇定。 “姑姑,你让我进去看看娘子,我不放心。”原牧白哀求道。 “不行。”原致轩将门用力地关上了。 原牧白眼巴巴地盯着门,似乎想将门看穿,好看到程心妍。 没有生过孩子的,只会说生孩子很痛,究竟有多痛,并无概念。生过孩子的就知道,那痛简直就不是人类能承受的,程心妍强烈企盼能剖腹产,她宁愿肚子上多道疤痕。痛死了,她要痛死了,太痛了,她不要生了,能不能时光倒流? 寒冬腊月,程心妍额头上的汗却越冒越多。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没打算出来。程心妍已痛得快要晕过去了,这孩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出来? “娘子,怎么没声音了?”原牧白惊恐地问道。 “大少爷莫急,大少奶奶这是在保留体力。”华大夫安抚他道。 “啊!”屋内传来程心妍的尖叫,吓得原牧白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娘子,娘子,你怎么样了?” 程心妍痛得要死,没空理他。 “娘子,你怎么样了?你答应我一声,娘子。”原牧白用力地拍打着木门。 原致亭接到报信,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难道儿媳有什么意外?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原牧红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程心妍要是生孩子生死了,大哥一定会急疯去,到时候,所有的家产就全归二哥了。 “华大夫,我家儿媳怎么样了?”原致亭急声问道。 “大老爷莫急,孩子还没生出来,大少奶奶没事。”华大夫忙道。 原致亭稍觉安心。 “用力,再用力!”稳婆之一喊着。 “大少奶奶,用力,开四指了!”另一个稳婆也帮着喊道。 郑五娘用帕子不停地给程心妍擦去额头上的汗,原致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看见头了,看到头了,用力,再用一把力就生出来了。”稳婆额头上的汗,不比程心妍少。 程心妍紧紧地咬着软木,再次用力。 “孩子的头出来了,用力,用力。”稳婆大声喊道。 “哇……”婴儿清脆的啼哭声,让门外的众位主子及下人们精神一震,孩子生出来了! 稳婆擦拭了下孩子的身子,把孩子的双腿打开给程心妍看,“恭喜大少奶奶,是个小少爷。” 程心妍看了一眼,疲惫地闭上眼睛。 元春出来报喜,“恭喜大少爷,大少……” 原牧白对是儿是女一点都不关心,他心急知道程心妍的情况,不顾下人的阻拦,从元春身边挤进了产房,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程心妍,整个人都呆住了,表情僵硬。 “牧白,快来看看你儿子。”原致轩抱着包着大红襁褓的白胖小子,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原家长子嫡孙,原家后继有人了。 “恭喜大少爷,喜得贵子。”屋内的人笑盈盈地向原牧白道贺。 “牧白,你发什么呆呀?”郑五娘发现原牧白的表情不对。 “三婶,娘子怎么样了?”原牧白双眼发直。 “妍儿累了,睡着了,你别胡思乱想。”原致轩笑道。 原牧白脸色稍有好转,走到床边坐下,紧紧握住程心妍的手,“娘子,娘子,对不起。” 原致轩和郑五娘相视一笑,不去打扰他,让他守着程心妍,抱着孩子到外室去给原致亭他们看。孩子有六斤六两,小脸白里透红,跟小长康生出来时那小瘦猴样,有着天壤之别,看着就让人喜欢。依照老太太的遗愿,孩子取名叫原祯。 程心妍睡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观察小家伙的脸,很好,小家伙百分之八十象她,满意地笑了,不枉她痛这么久生出他来。 原牧白看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心疼摸着她的脸,“娘子,生孩子太辛苦,我们就把祯儿带好,以后不生了。” “前些日子,是谁说要多生几个的?”这年代,讲究多子多福,程心妍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心疼她,心中甜甜蜜蜜的,嘴上偏在这般挤兑他。 “娘子,我说错了,我们不生了。要生,等祯儿大了娶媳妇,让他媳妇生。” “真没看出来,你这黑小子还挺自私的,就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别人的媳妇就不心疼了。”程心妍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别人的媳妇,别人去心疼,我只心疼我媳妇。” 程心妍轻笑出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琐事 大户人家都会请奶娘奶孩子,原家早早的就请了两位奶娘在家养着,睡醒来的原祯一哭闹,就被抱出去给奶娘喂奶。只是原祯很有骨气,坚决不当有奶就是娘的无耻之辈,吐出了||乳|头,张开嘴大哭。 奶娘再将把||乳|头塞进他嘴里,再次吐出,哭得更大声。奶娘做第三次努力,原祯依旧不给面子,吐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奶娘急出一身汗,其他人也急得团团转。另一个奶娘接过去,依旧如故,原祯不啃吮吸,张开嘴大哭。 “快,再去请两个奶娘来!”原致轩心疼地要命,抱起原祯哄他,“我的小宝贝呀,你怎么不吃奶呢?” 原祯生出来后,喝了点水,拉出胎便,就睡着了,是被饿醒的,他要吃东西,谁哄都没用,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程心妍听到儿子哭得这么惨,又是心急又是心疼,要不是身子痛得厉害,早就跳下床去抢人,她人动不了,嘴动的了,指挥原牧白,“你还不快去把儿子给我抱进来。” 原牧白一切行动听指挥,出去让原致轩把原祯抱了进来。原祯一到程心妍怀里,就知道找奶吃。他饿坏了,一口咬住,卯足了力地吸了起来,一下就被他吸通了,奶水出来了,小家总算吃到了东西了,满意地哼哼两声。 “嗨,这孩子居然认人,只吸他娘的奶,不喝别人的奶。”原致轩惊讶地道。 程心妍唇角上扬,心情愉悦,她一开始就想亲自奶孩子,可是她刚提出这要求,就被原致轩和郑五娘给否决了,想不到小原祯不肯喝别人的奶,让她如愿以偿,实在是太好了,不愧是她的儿子,母子连心! 解决了原祯的食物问题,原致轩转身出来,正好听到原致堂问原致亭,“大哥,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牧青的生意还没做起来,再等些……” “大哥,就快过年了,侄儿媳妇她才生了孩子,这大冷的天,你难道要她月子里来回奔波吗?”原致轩冲上前,气愤地打断原致亭地话,质问道。 “大哥,先前你为了帮牧青做生意,执意要搬过去,已经让牧白背负不孝之名。如今长房添丁,你做了老太爷,你还这样不顾长子嫡孙的颜面,住在庶子家中,你让别人怎么看待牧白?怎么看待侄儿媳妇?怎么看待祯儿?大哥,你这是要逼死他们,才肯罢休是不是?”原致堂怒不可遏,对原致亭的失望到了极点,大哥精明一生,却没想在处理家里的事情上面会这样糊涂。做人偏心也该有个限度,原致亭先前要住在庶子家,他们勉强能容忍;原致亭把皮氏接回来,他们也可以假装不知晓,不追究,毕竟大哥身边也要有人伺候,但是不代表原致亭可以得寸进尺。尤其是程心妍生子之后,就更不能让他再继续错下去。要知原牧白不但是原致亭的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原祯是嫡长子嫡长孙。虽然庶子也是儿子,可嫡庶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原家素来讲究祖孙同堂,嫡系一脉相承,香火才能旺盛这些规矩。原致亭留在庶子家中不归,就是宠庶灭嫡,要逼死原牧白一家三口。 原致堂的怒问,让一直只记得原牧青的原致亭意识到情况的严重,道:“我明天就搬回来。” “大哥,外面阴沉沉的,要下雪了,天冷路滑,就不用你来回奔波,我让人去那边东西收拾过来就行了。”原致轩怕原致亭被皮氏的眼泪又弄的改主意,不让他过去。 原致亭看了原致轩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原致轩叹了口气,打发人去那边给原致亭收拾东西。原牧红是未嫁女,未嫁从父,她跟着原致亭一起搬了回来,住在原来的院子里。被留在二房的皮氏气得砸了一套茶具,当天晚饭都没吃。 这些事有原致轩料理,不用程心妍操心。但是程心妍听到原牧红一起搬了过来,心沉了沉,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士,为了生命安全,必须防范于未然。把原东家的人召进房内,让她派了几个可靠的人去盯紧原牧红,及她房里的人,不许她们随便出入,尤其是不要让她们跟二房那边有所接触。 原东家的体察上情,安排妥善,让程心妍稍觉放心。原牧红知道程心妍派人盯着她,并不在意,她早就拿定主意了,只要她留在这里,她就有机会,她就不信程心妍能盯她多久。 慈缘已经出家,虽然知道程心妍产子,也没有亲身来探望,让红菇送来了银锁银镯银脚圈等物。红菇还说慈缘已在佛前念了七天的血盆经。 小原祯洗三,来了很多客人,就连詹夫人都亲自过来添盆,这让原致亭感到很吃惊,他知道程心妍跟詹夫人在合伙做生意,现在临安城大多商铺都有官员在分利润,但是没想到她们的关系如此亲近,难道是看到李杭的面子?能拉上这个关系,对牧青的店子也有好处。 程理和程三太太也依俗例送来礼物,程三太太看着白嫩嫩的小婴孩,想起产子而亡的程心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原致轩和郑五娘怜她失女之痛,没怪她失礼,把她扯出房去,劝解了一番。 小原祯生活很有规律,早上辰初起来,吃了奶,玩一会,就乖乖窝在他娘怀里睡觉;尿了会哭,饿了会哭,平常就总是咧着小嘴,象他爹一样笑嘻嘻,每天午时给他洗澡,小手和小脚挥动的很有力,精力十足。 带儿子,程心妍只觉得开心,不觉得辛苦,她最苦的是不能洗澡,好在她在怀孕初期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加上有太老太太在前面改了一些规矩,原致轩没有那么古板,准她用热水沾了布巾擦拭身体,这让她多少感到清爽些。 原牧白爱儿子那是无庸置疑,但是他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抱儿子,而是看娘子,这一点,让程心妍心里舒坦的不得了,每天乐呵呵的。 因为要过年了,上折请旨废止方田均税的大臣没有再递折子上去,给皇帝添堵;对商户们的怨言,有正义感的大臣有所觉察,但是过年期间,还是不要惹皇帝心烦为好,暂且按下不提,朝堂上一片和谐景象。 过年了一家团圆,虽在孝期,不能张灯结彩,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该打扫收拾的还是得打扫收拾,人人都很忙,只有程心妍母子最清闲。 董筱瑶一早就带小嘉欣过来,小嘉欣已牙牙学语,指着摇篮里的小原祯,“弟 嫁做商人妇 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6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6部分阅读 弟,漂漂,抱抱,欣欣,亲亲。” 程心妍一脸茫然地看着董筱瑶,董筱瑶笑着为她翻译,“弟弟很漂亮,抱起来给欣欣亲亲。” 程心妍笑,搂着小嘉欣,用力地在她的小圆脸上亲了一口,“小嘉欣,你真是太可爱了。” “婶婶,臭臭。”小嘉欣嫌恶地推开程心妍的脸。 这句话程心妍听懂了,大受打击,哭丧着脸,“小嘉欣居然嫌弃婶婶,婶婶好伤心!” “嘉欣,不乖,惹婶婶哭。”董筱瑶这个无良母亲帮着程心妍吓唬女儿。 小嘉欣眨了眨大眼睛,看看板着脸的董筱瑶,又看看假哭的程心妍,小眉毛皱了皱,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凑到程心妍面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欣欣,亲亲,婶婶,笑笑。” 这孩子太可爱了,程心妍装不下去,笑出了声。 原牧青、于雅愫、小长康和小长馨一家四口在午后才过来的。长康只比小嘉欣少一个多月,满了周岁,可看起来才象七八个月大,细胳膊细腿,不会说话,呆头呆脑的,不及小嘉欣一半机灵;长馨情况更糟,病弱弱的样子,象随时都要断气一般,看着这两孩子,程心妍万分庆幸小原祯是足月生出来的,在古代想健康养大早产儿太不容易。 掌灯时分,原牧白来接程心妍去瑞祥厅。原牧白抱着小原祯,奶娘抱着小嘉欣,两个孩子都穿的严严实实。小嘉欣从来没有在天黑后抱出来过,睁大了眼睛一路的瞧,外面飘下雪花,她更加喜欢,在奶娘怀里不停地扭动,想要跳下去,冲到雪地里玩雪。 “小嘉欣,着了凉,可是要吃药,那药可苦了。”程心妍一边把她的手往斗篷里放,一边吓唬她。 “药药,苦苦,欣欣,不不。”小嘉欣眨眨眼睛,乖乖地任程心妍把她的手放进去。 “这孩子说话总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真急人。”董筱瑶叹气道。 “表嫂,你也太心急了。小嘉欣已经很机灵了,你要还嫌,就太过份了。”程心妍横了她一眼,要急的人是于雅愫好不好。 董筱瑶想想也对,笑道:“我也就在你面前抱怨一句,在其他人面前,我可什么都没说。” 大年夜没有人没事找事,就是原牧红也安分守己的,在席间说的话都是吉祥话。要在家守孝,过年期间,原家人没有出门拜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可恶 雪从大年夜,一直下到初三早上方停,街上堆积了厚厚一层的雪,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这样的天气,就算是过年,也鲜少有人出来走动。 程心妍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喝着鸡汤,啃着鸡腿,为了儿子的营养,身材容貌什么的都靠边站,现在她是孩儿娘,要保证||乳|汁的充足。 “表嫂,你再这么吃下去,肚子又会撑大的。”李洁坐在一旁看着大快朵颐的程心妍,好意地提醒她。 程心妍咬着鸡腿,默默地看了李洁一眼,眼泛泪光,不是又会撑大,而是她的肚子根本就没消下去过,不知道她家黑小子到时候会不会嫌弃她? “洁妹妹,弟妹要奶孩子,不多吃些,小祯儿那有奶吃。”董筱瑶对程心妍能亲自奶孩子非常羡慕,她生下小嘉欣的第三天就喝了退奶汤,身为娘亲的没能喂女儿一口奶,这个遗憾,也许要等生下第二个孩子时,才能弥补了。 “表嫂,那你要多吃些才行,可不能饿着小祯儿。”李洁对程心妍的身材不管了,一心只有小祯儿。 “嗷!”小原祯很响应他表姑的号召,立刻响亮地嚎了一嗓子,告诉他娘,他饿醒了,要吃奶。 秦嬷嬷赶紧抱着他走过来:“太太,大少爷饿了。” 程心妍扯着帕子擦擦嘴角,净了手,抱过儿子,解开衣襟,哺||乳|。 等小原祯吃饱,抱了一会,放在昼床上,逗他笑。小原祯容貌象娘,性格象爹,一逗就笑。 乐呵了一会,小原祯咧开嘴又哭了,这回不是饿,这回是要尿尿。程心妍手脚利落地解开小包包,把了尿,小原祯心满意足地又睡觉了。三个人坐着闲聊了一会,见时辰不早,董筱瑶和李洁就起身离去,回了暂住的院子。这几天雪大,李家女眷都没离开,就住了下来。 董筱瑶姑嫂走了没多久,被原致亭叫去一上午的原牧白回来了,左脸上红红的,象是被谁打了一巴掌。 “这是谁打的?”程心妍这话刚问出口,就想收回,在这家里除了原致亭,还有谁敢打原牧白? “娘子,没事,已经不疼了。”原牧白拉着程心妍的手,到昼床边看了看儿子。 “爹把你叫去说什么了?”程心妍关心地问道。 “没说什么。”程心妍还在月子里,原牧白不愿她伤神,不肯说实话。 程心妍眸光微转,冷哼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被爹教训了。” “娘子,你又诈我。”原牧白不上程心妍的当。 程心妍后悔了,不该把老实人教精明的,瞪着原牧白,“你不说是不是?好好好,你现在就嫌弃我了,有话都不跟我说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去当姑子。” 原牧白伸手抱紧她,劝道:“娘子,你何苦说这气话,你在月子里,要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你有事不说,瞒着我,我就会胡思乱想,还怎么安的下心来养身体呢?”程心妍摸着原牧白的脸,“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生气。” “娘子,你真的不生气?” 程心妍表情严肃地点头。 “爹说牧青的店子生意不好,这几个月光店租就花了上万两银子,还有那些伙计师傅的工钱也是一大笔开销……”原牧白皱着眉,说些说不下去。 程心妍早猜到原致亭把原牧白叫过去,八成又是为了二房那点破事,看来五十万两银子还是买不来清静,又要来借钱了,这长房是开了银矿,也架不住二房这么来借,唇角勾起一道嘲讽地冷笑,“要借银子,叫二老爷过来写借据就是了,我们又不敢不借,平白地打你做什么?” “爹不是要借银子。” 程心妍诧异地挑眉,诉苦不是为了借银子,那是为了什么? “爹说,两间店子都是原家的,兄弟手足,骨肉至亲,就不用分彼此了,以后城南的店就当玉坊斋的分铺,就让牧青在那边管事,如今世道差,两间店子一起接生意要比分开来做好,利润分一半给牧青就是了。”原牧白把原致亭的大概意思说了出来。 程心妍怒极反笑,原致亭真不愧在商场老手,好算计。兄弟手足,骨肉至亲这样的话,亏他说的出口,也不嫌恶心;还贪心不足的要把利润分一半给原牧青,他怎么不干脆让原牧白把玉坊斋白送给原牧青? “娘子,你别生气,我没答应。玉坊斋是原家的祖业,我要留给祯儿的。”见程心妍笑得古怪,原牧白还以为他家娘子被气疯了,忙道。 “你要答应了,你就不会挨这一耳光了。”程心妍了然地冷哼一声,撇撇嘴,“老太爷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爹说,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元宵节后,让我找个时间带牧青去见见詹大人。”原牧白没留意到程心妍已对原致亭改了称呼。 “老太爷又不是不认识詹大人,他自己带二老爷去不是更好,怎么还要你带着去?”程心妍虽然还在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带着一丝恨意。 “我听路公子说,爹有给詹大人递过几次拜贴,可詹大人都推说有事,没见爹。”原牧白道。 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问道:“你什么时候带二老爷去见詹大人?” “娘子,我是很笨,可是我会看,我会听,我会学。詹大人不愿见爹,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才不会蠢到带牧青去见他,惹他生气,到时候詹大人连我都不待见,连这点生意都没了。”原牧白有几分得意地道。 程心妍这下是真开心了,主动坐进原牧白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赞道:“真是我的乖乖好相公。” 原牧白身体一下绷紧了,痛苦地道:“娘子,你快起来。” 程心妍感觉到了原牧白身体上的变化,唇边露出促狭的浅笑,故意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我不起来,我坐着正舒服呢!” “娘子,我,你……”原牧白眼底有着隐忍的欲望,娘子越来越淘气了,明知道他现在不能碰她,她还老捉弄他。 程心妍脸上的笑容更盛,她只是逗着原牧白玩,倒不敢真的惹火,站起身来。原牧白立刻窜了出去,在院子里打起了拳。程心妍推开窗,瞧着那矫健的身影,咯咯笑出了声。 程心妍还在坐月子不能出门,不用担心原致亭会来找她麻烦,她也就全当不知道这事,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原牧白拿定了主意,不管原致亭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被逼急了,就抿着嘴不说话。任原致亭说破嘴皮,他就一副他是聋子,他听不见的模样。原致亭说了四五次,见原牧白丝毫不松口,拿这个倔强儿子没法了,只好另想主意。 元宵节过后四天,就是小原祯满月的日子,就在这天,皇上下了两道圣谕,第一道:废止方田均税,一切恢复原状,就是丈量出来的田地也照原来的尺寸交税;第二道,官员严禁从商,一经查证,革职永不录用。 废止方田均税,绝对能得到执行;严禁官员从商,程心妍冷笑,尝到甜头的那些贪官污吏们会舍得罢手,那是天下奇谈,只不过是从明目张胆变成暗渡陈仓罢了。 “牧白,詹大人那两成利,一分都不能少给他,知不知道?”程心妍正颜问道。 “他已不能从商,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利给他?”原牧白不解地问道。 “由无变有易,由有变无难。”程心妍的话简单扼要。 原牧白眼中一亮,“娘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会下禁令?”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早知道。”程心妍笑道。 “那你怎么会预先要我不接大生意,把利润弄少些?” “我们知道做生意有淡季有旺季,可当官的不知道,偏偏过年又是旺季,要是这个时候分利分的多,等淡季分利分的少,我们虽然可以解释,可万一詹大人不信怎么办?他会以为我们是有意不分利给他,到时候惹祸上身,所以我才会要你这么做的。” 原牧白笑,“娘子,你真聪明。” 程心妍挑眉,欣然接受这个称赞。 废止方田均税,绝对能得到执行;严禁官员从商,程心妍冷笑,尝到甜头的那些贪官污吏们会舍得罢手,那是天下奇谈,只不过是从明目张胆变成暗渡陈仓罢了。 “牧白,詹大人那两成利,一分都不能少给他,知不知道?”程心妍正颜问道。 “他已不能从商,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利给他?”原牧白不解地问道。 “由无变有易,由有变无难。”程心妍的话简单扼要。 原牧白眼中一亮,“娘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会下禁令?”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早知道。”程心妍笑道。 “那你怎么会预先要我不接大生意,把利润弄少些?” “我们知道做生意有淡季有旺季,可当官的不知道,偏偏过年又是旺季,要是这个时候分利分的多,等淡季分利分的少,我们虽然可以解释,可万一詹大人不信怎么办?他会以为我们是有意不分利给他,到时候惹祸上身,所以我才会要你这么做的。” 原牧白笑,“娘子,你真聪明。” 程心妍挑眉,欣然接受这个称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昏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出了月子,程心妍开始做减肥运动,左一拳右一拳,左一脚右一脚,脖子扭扭屁屁扭扭,全身筋骨舒展,接下来做最消肚子的仰卧起坐。从最初的十五个,坐到现在的四十个,进步还是挺大的。做完运动,程心妍看看时辰,差不多该给儿子洗澡了,往暖阁走去。 虽然已过了惊蛰,但天气依旧寒冷,小原祯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能解脱束缚,挥挥小手,踢踢小脚。把光屁屁的小原祯放进小木盆儿里,小家伙立刻兴奋地跟打了鸡血似的,小手小脚使劲地拍水,水花四溅,帮他洗澡的人身上无一幸免的都被弄湿了。 强行把小原祯从木盆提了出来,擦干水,放在铺得软软的床上趴着,程心妍帮他做按摩。小家伙挺会享受的,舒服地眯着眼睛,那懒洋洋的模样象足了程心妍。天气太冷,按摩没按太久,给小家伙穿好衣裳,抱着喂了奶,哄他睡下,出来用午饭。 程心妍吃着饭,抬眼看到窗边有身影闪过,瞅着象是原东家的,微微蹙眉,问道:“外面的可是原东家的?” “太太,是奴婢。”原东家的应声道。 “有事要回就进来。”程心妍放下竹箸,端起茶杯,漱了漱口。 原东家的走进行了礼,道:“太太,那边二太太打发人送来两个婢女进来伺候三姑娘。” 于雅愫大年初一回去时受了寒,至今卧床不起,她会有精力挑两个婢女送来伺候原牧红?这谎话扯的没边了,程心妍冷笑,只是这皮氏送人进来要做什么?怕她欺负原牧红,多送两个人到原牧红身边,好护着原牧红?若她真要找茬教训原牧红,两个婢女能抵什么用?难不成这两个婢女是武林高手?眸光一转,问道:“那两人现在什么地方?” “人就候在院门外。”原东家的道。 “把人叫进来我瞧瞧。”程心妍微眯了一下眼。 原东家的转身出去,把两人领了进来,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上挑的眼角带了几分媚态,挽着双丫髻,没戴金钗银簪,只斜插着一枝半开的桃花;另一个穿着粉红衣裙,圆脸,眉眼细长,嘴角含笑,脸颊上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平添了几分娇俏颜色。 看她们走进来的姿态,就跟影怜那日进门时一样,腰肢扭动的那频率,看得程心妍眼皮一跳,皮氏不会疯到去青楼买两个女人送过来伺候原牧红吧? “奴婢娇云(娇霞)见过在大太太。”两女娇滴滴地行礼,放在腰间的手纤细白嫩。 程心妍眸光微凛,问道:“你们是皮太姨娘从哪个楼里买来的?” “奴婢是二太太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奴婢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今年年前雪灾压塌了家里的房子,爹娘没法,才把奴婢卖给人牙子,换取几两活命钱。”娇云口齿清晰地道。 “贫苦人家的孩子,会有一双没长一点茧的手吗?”程心妍懒得跟她们过多的纠缠,冷笑问道。 娇云和娇霞心中一惊,脸色微变,这位太太的眼光好毒,一眼就看出她们的破绽了。 “你们的出身,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要证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程心妍语气加重,警告的意味很浓。 娇霞要机灵些,当即跪了下去,叩头道:“大太太恕罪,不是奴婢有意隐瞒,是那边的老太太……” “住嘴,我们家老太太早就故去了,那女人只是一个贱妾。”原东家的训斥道。 娇云跟着娇霞跪了下去,叩头道:“大太太恕罪,是那个老婆子说她是老太太的,奴婢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大太太,奴婢只是想能有口饭吃,求大太太饶了奴婢。” “我知道你们是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程心妍拢了拢头发,“只要你们说实话,我断不会为难了你们,否则,我就把你们送到官衙查办。” “大太太,那老婆子买下我们,送进府来,是要让我们勾引大老爷的。”娇云要保命,毫无顾忌地道。 一屋人都呆了,这皮氏到底在想干什么? 程心妍被这刺激的,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这个皮氏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了给她和原牧白添堵,居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买两个青楼来的女子送到原牧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边,还叫这两人去勾引原牧白。哥哥睡了妹妹房里的丫头,这事要传扬出去,丢脸的难道是原牧白吗?原牧红的闺誉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嫁人了?喝了口茶,定了定神,道:“原东家的,派人把老太爷请回来,就说家里来了客人,不要惊动二老爷。” “是,太太。”原东家的退出去,找到她家的那个,派人去请原致亭。 “你们先等着,这件要等老太爷回来再做处置。”皮氏是原致亭的妾,还是交给他处置好,而且程心妍也不想为这事去二房,使了个眼色给宗嬷嬷。 宗嬷嬷就把两人领到下人房里敲打了一番,把两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等了半个时辰,原致亭被请回来。 程心妍带着人去了东篱居,行了礼道:“爹,这两个婢女是太姨娘打发过来伺候三妹妹的,媳妇想着这家里要进人,又是伺候未出嫁姑娘的,所以就多嘴问了几句,无意间发现她们的出身有些问题,媳妇不敢擅自作主,才让大管家请爹回来。” “有什么问题?”原致亭微愠,这个儿媳又想做什么? 程心妍垂睑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女,道:“你们把你们的身份告诉老太爷,老太爷一定可以为你们作主的。” 娇云和娇霞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原致亭脸色发青,虽然明白这事不可能有假,但还心存侥幸,“你们说的可是实话?要是敢说假话诬陷人,我就杖毙你们。”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隐瞒,老太爷可派人去查证。”娇云叩头道。 原致亭怒气冲冲地带着娇云娇霞坐车,去城南找皮氏。程心妍嘴角微勾,冷冷地笑,甩着帕子回院子逗儿子。 一个时辰后,脑袋上包着厚厚一层布条的原致亭被抬了回来。程心妍听到通报,惊愕地张大了嘴,教训人的反被教训了?把儿子放进摇篮,带着燕草急忙去东篱居看原致亭,进门问跟着原致亭一起去的下人,“出什么事了?老太爷怎么会受伤的?” “回太太的话,老太爷是被太姨娘推倒,撞在了桌角上,把头撞破的,已请大夫瞧过,上了药。老太爷没大碍,只要休养些时日,伤口就会慢慢愈合的。”下人简单地禀报道。 “你们看到太姨娘发疯了,怎么不拦着点?”程心妍不满地问道。 “太太,是小的们疏忽了,没想到太姨娘会突然发疯。”下人叩头道。 “太姨娘可曾受伤?”程心妍并非关心,她希望皮氏伤地更重。 “太姨娘被老太爷踢了两脚,伤的不重。”下人顿了顿,“老太爷让人备车送太姨娘去铁槛寺,太姨娘才突然发疯的。” “那太姨娘可送去铁槛寺了?” “老太爷受了伤,小的就没顾上。” 程心妍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挥了挥手,道:“算了,这事等老太爷醒来再说,你们好生伺候老太爷,不要再疏忽了。” “是,太太。” 程心妍又交待了几话,正要离开,就听到外面原牧红撕心裂肺地喊道:“爹!爹!爹……” 程心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牧红不去唱戏,真浪费了这好嗓子。 原牧红一脸哀伤地冲了进来,看也不看程心妍,就径直冲进内室,往原致亭身上一扑,“爹,您醒醒,你醒醒啊!红儿来了,红儿来了,您睁开眼看看红儿啊!” 程心妍跑着走了进去,看到原牧红,无语了,原致亭还没死,她跑来嚎的是那门子的丧? 原牧红尖锐的魔音,连死人都吵得醒,更何况还没死的原致亭。原致亭缓缓睁开眼睛,“红儿,爹没事,不要哭。” “爹,您醒了!”原牧红伸手扶原致亭坐起,“爹,您这是怎么了?是谁害您受伤的?” “爹没事,这伤,算了,别提了。天气冷,你回房歇着去,别冻着。”原致亭一脸慈父相。 “我不要,我要在这里守着爹,爹,您要快点好起来。” “爹请好好养伤,儿媳就不打扰爹休息了。”程心妍懒得在这看他们父慈女孝,说了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她回家和原祯玩母慈子孝去。 到黄昏时,原牧白回来,下人告诉他,老太爷受伤了,就去东篱居看原致亭。原致亭觉得这事太丢脸,只说伤的不重,没什么大碍,就急着把原牧白打发走了。原牧白见原致亭脸色还不错,也就没有再多问。 原牧白进门,看到程心妍坐躺椅上看书,笑呵呵地走上前,道:“娘子,我回来了。” “去看过老太爷了。”程心妍闻到原牧白身上一股药味。 “去看过了。”原牧白在小杌子上坐下,拿起程心妍垂在肩头的一缕秀发,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桂花香,“娘子,爹怎么会受伤的?” “被太姨娘推了一下,撞在桌角,把头撞破了,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你不要太担心。”程心妍实话实说。 原牧白抿紧唇角,脸色变得很难看。 “牧白,这是老太爷和太姨娘之间的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好好照顾老太爷养好伤,才是我们的本分。”程心妍轻轻拍了拍原牧白的手臂,他肌肉收缩的很紧。原致亭毕竟是他的父亲,他还是会心疼的。 原牧白脸色稍缓,点了点头,问道:“娘子,你饿不饿?” “在吃饭之前,你该去抱抱你儿子。”程心妍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去摇篮边。看着可爱的儿子,原牧白开心的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祸起 原致亭额头上的伤虽不重,可也要养几天才能好,在他养伤期间,原牧青没上门,也没打发人过来看望一下受伤的老父亲,这让原致亭有些难过。 原牧白、程心妍和原牧红比起原牧青来,就孝顺的多了。原牧白早晚两次去请安,程心妍和原牧红早中晚过去问候,两人的区别在于呆的时间长短不同,程心妍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告辞,原牧红一般是半个时辰。 原致亭记挂着店里的生意,伤刚一好,就出门去店子里。 店门紧闭! 已是辰时三刻,为什么还不开店?伙计去哪里了?牧青去哪里了?出什么事了? 原致亭急忙向隔壁的老板打听,这一打听,差点气得昏厥过去。原牧青在四天前把店子转让,玉器贱卖给了别人,伙计师傅全部遣散。 原致亭怒气冲冲地去找原牧青算帐,从皮氏口里知道原牧青从前天出去就没回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瞪着皮氏,嘴角颤抖的厉害。 “老太爷,您呀,先别生气。牧青他不是出去惹是生非,他是出门去外地跟人谈生意去了,过几天就回。”皮氏笑盈盈地上前扶原致亭坐下,“老太爷,牧青如今长进了,他现在在跟蒋家的五少爷一起做生意,是笔大买卖。” “蒋家?哪个蒋家?”原致亭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哎哟,老太爷,这临安城还能有那个蒋家有这能力做这么大的生意,就是蒋满福家呀!。”皮氏回身接过婢女送上来的热茶,奉给原致亭。 “牧青是什么时候跟蒋家老五搅在一起的?”原致亭脸色本来就不好,这下更加阴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原致亭脸上忧色无法掩饰,这蒋家是城中最大的粮商,在全国各地皆有店铺,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只是蒋满福是个笑面虎,当面称兄道弟,背后落井下石,做生意的手段阴毒,无所不用其极的铲除了许多想和他抢生意的商家,没有人愿意与蒋家做生意,怕被他算计,落得血本无归,就连官府轻易也不敢招惹他。 “具体做什么牧青没告诉我,只说是大生意,一定赚钱。”皮氏对原牧青信心十足,洋洋得意地道。 原致亭看了皮氏一眼,问道:“店子转让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牧青跟我说过,他说店子没生意,一直在亏钱,还如转出去,把银子收回来,另找赚钱门路。”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们是不是全当我死了?”原致亭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愤怒地问道。 “老太爷,您怎么说这样晦气的话,我们怎么会这么想呢,牧青对老太爷可是很孝顺的。他这么做,也是不想老太爷您操心。”皮氏陪笑道。 原致亭冷哼一声,起身边往外走,边道:“那个孽障回来,叫他马上来见我。” “老太爷,就快午时了,您留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吧!”皮氏跟在他身后道。 原致亭不理会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回到东篱居,午饭都没用,就打发人去叫程心妍。 程心妍刚给小原祯洗完澡,还没吃饭,就径直去见他,欠身行礼,“爹。” “牧青把店子转让的事,你知不知道?”原致亭直截了当地问道。 “二老爷把店子转让了?”程心妍惊讶地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原致亭盯着程心妍,想从她脸上看出异样来。 “爹,媳妇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带祯儿,外面的事一概不知。”原牧青转让店子的事,程心妍一开始是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有些幸灾乐祸,原致亭为了帮衬原牧青,又是借银子,又是找路子,还常出言贬低原牧白,说原牧白愚笨,现在他寄予厚望的原牧青才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枉费他费了那么大的劲。 “牧白回来就没跟你提过?”原致亭还是不信,继续问道。 “相公很少跟我说外面的事。”程心妍撒谎撒到底。 原致亭冷笑道:“牧白事事都跟你商量,他不会不告诉你这件事的,是你教他瞒着我的,不让我知道的对不对?” “爹,媳妇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我知道的,你讨厌二房,你巴不得牧青倒霉是不是?” “爹,媳妇没有这么想过。”心里的确是,嘴上程心妍是不会承认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原字,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你对牧青牧红应宽容些,爱护些,才是做长嫂的样。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原致亭痛心地看着程心妍,她刚嫁进来时,很宽宏大量,怎么会变成这样? “爹,媳妇是真不知道二老爷转让店铺的事,相公也没跟媳妇说过这事。再说,这二老爷的事,爹应该去问二太太,没有大嫂管小叔子事的规矩。”原致亭兴师问罪的语气,惹毛程心妍了,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直接拿话堵了回去。 原致亭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爹,没什么事,媳妇就先回房了,一会祯儿就该醒了。” 原致亭长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程心妍行礼退了出去。 等原牧白酉时一刻回来请安,原致亭抓着他问了一番。原牧白早就被程心妍教育过了,自然否认知道这件事,说店子生意不好,他到处找门路,没留意原牧青转让了店子。原牧白一向老实,原致亭也就相信了他的话,没再追问责怪,忍着满腹的怒气等原牧青回来。 过了两日,原牧青还没回来,春闱殿试的结果已从开封那边传了过来。春闱三年一度,考查进士、明经、九经、五经、三礼、三传、三史、学究、开元礼、明法等科。进士科又分经义进士和诗赋进士,临安四大才子参加的是是进士科中的经义进士。经义进士解试、省试三场考试项目为经义、论、策;诗赋进士解试、省试三场考试项目为诗赋、论、策;殿试仍统一论策,由皇帝亲自出题。第一名就是后世所熟知的状元,第二名第三名,在这个时候统称为榜眼。 知道王嗣铭是状元,程心妍一点都不惊讶,临安第一才子不可能浪得虚名。另外三位才子皆榜上有名,名次有高有低。王嗣铭被钦点了状元后,就和两个榜眼一起授予了官职,去了御史台。 “娘子,你……”原牧白欲言又止。 “有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程心妍在帮已经睡着的小原祯脱外衣。 “娘子,蓟宗他考中了状元。” “这个你刚才已经说了。”程心妍把小原祯小心翼翼地放进在床边的摇篮里,盖上小被子,轻轻地拍了两下。 “他是状元,他当官了,还是个大官,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他……” “那又怎么样呢?与我有什么关系?”程心妍打断他的话,好笑地问道。 原牧白低下头,“我只是一个商人。” “牧白,你有没有听过‘榜下捉婿’的事?”程心妍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笑问道。 “听过。”原牧白声音闷闷的。 “蓟宗才貌俱佳,又是状元公,他一定会被人捉去当女婿的,所以你不用整天担心我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抛夫弃子改嫁他人。”程心妍伸手托起他的下颌,让他与她对视。 “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原牧白着急地辩解。 “牧白,当商人并不比当官差,我也没有觉得嫁给你受了委屈,所以你不要觉得你是商人就配不上我。你很好,嫁给你,我不后悔。”程心妍再次打断他的话,正颜道。 “娘子!”原牧白眼中一亮,咧开嘴傻笑。 “我每天和你在一起,难道你就没察觉出来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吗?”程心妍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戳着他额头,“你呀!有空想这些无聊的事,还不如用点心思想想怎么把生意做好些,多赚点钱,养活妻儿。” “娘子,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会好好打理生意的。” 天色已不早,夫妻俩也没多说什么闲话,洗洗睡了。 第二天,程心妍打发人备了两份厚礼,一份送去给詹夫人,一份送到王家。 又过了几天,原牧青终于回来了。原致亭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抓着原牧青劈头问道:“你和蒋家老五合作做的是什么生意?” “爹,您小声点。”原牧青紧张兮兮地道。 原致亭脸色一变,“原家祖祖辈辈做的可都是正当生意,你要敢违法乱纪,败坏原家的名声,我这就打死你。” “爹,您想那里去了,我们做的是正正当当的生意,我们打算一步一步的垄断整个临安城的木材生意,可时候就发大财了。”原牧青压低声音道。 “木材生意?”原致亭皱眉,“牧青,俗话说做生意,不熟不做,这木材生意,我们家以前从未做过,你真有把握赚钱?” “爹,我可以给您保证,绝对赚钱。”原牧青拍着胸口,夸下海口。 “你怎么保证?”原致亭冷哼一声,做生意谁也不能保证绝对赚钱。 “爹,您知道在背后支持我们的人是谁吗?”原牧青笑得神秘。 “是谁?” “钱王爷。” “真的?”原致亭不敢相信,原牧青会跟吴越王扯上关系。 “爹,我骗您做什么?”见原致亭不相信,原牧青很气愤,“大哥那样的人都能跟詹大人合伙做生意,难道我就不能和钱王爷合伙做生意?”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原致亭不悦地问道。 “我怕您反对。” “你求上进,我为什么要反对?”原致亭瞪了他一眼。 “您刚才还说,做生意不熟不做。”原牧青拿原致亭的话堵他。 “牧青,你可不要骗我,要好好做生意。” “爹,您就放心,我一定好好做生意。”原牧青笑,“爹,我就不陪您了,我还要去见钱王爷,说说这次开店的事。” “早去早回,少喝点酒。”原致亭关心地嘱咐道。 原牧青答应着,出门自去。见儿子有了出息,原致亭非常高兴,就留下来和皮氏一起吃晚饭。喝了几杯酒,原致亭就懒得回老宅,就留在了这边。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毒 原致亭不回来睡,原牧白和程心妍也不在意。吃完晚饭,两个人就围在昼床上逗儿子玩。房间里很暖和,脱掉小棉袄,让小原祯穿着夹衣躺在床上,没有那些束缚,小原祯兴奋地踢踢小脚,挥挥小手,黑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小嘴巴咿咿呀呀的喊着,可爱极了。 看着粉嫩嫩,自得其乐的小原祯,程心妍玩兴大起,抓着小原祯的小手小脚,帮他摆造型,一会把他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的姿势;一会让他当交警,一手弯着,一手伸直;一会把他的两小脚丫分开,左右摇晃;一会又合并,举起提高。开始小原祯是挺愿意配合他娘的,可是折腾的久了点,小家伙不乐意了,眉毛一皱,小嘴一扁,要哭了,只是他娘没觉察出来,还高兴地告诉他爹,“牧白,你看,儿子会沉思了!” “娘子,儿子好象要哭了!”原牧白有不同意见。 “哇!”小原祯委屈的大哭,还是爹了解他,他要爹,他不要娘! “祯儿不哭,你娘逗你玩,不哭,不哭。”原牧白熟练地抱起小家伙,轻轻地拍着他的小屁股。 把儿子逗哭的程心妍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在一边坐下,看着原牧哼着不成曲的奇怪调子哄孩子入睡。过了一会,小家伙就张开小嘴儿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沉沉睡去。 原牧白把他抱到里面,放进床边的小摇篮里,盖好被子,走出来,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叫门的声音,接着守门的婆子把二房来报信的人给带了进来。“老爷,太太,老太爷吐血晕过去了!” 原牧白和程心妍呆愣住了,老太爷吐血晕过去了?这怎么可能?程心妍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刚才说谁吐血晕了过去?” “老太爷。老太爷吐血晕过去了,太姨娘也吐血晕过去了,二太太被吓得晕过去了,那边乱成一团,让小的请老爷和太太快些过去看看。”报信的人额头上一层的汗,也不知是跑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 “娘子,我们快过去!”原牧白心急,抬脚就往门外跑去。 “秦嬷嬷,元春,你们留下来照顾好祯儿。”程心妍比原牧白镇定,安排好家里的事,拿起外裳穿好,才往门外走去,“去叫一声三姑娘。” 原牧红已经睡下了,听到原致亭出事,胡乱地穿上衣裳,领着婢女赶到了大门口。马车备好,三人上了马车往城南赶去。 三人赶过去,进门就看到原致亭和皮氏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在床边的地上有两滩黑色的血。好在他们三人进门之前,华大夫已经被请来,此时正在给原致亭诊脉。 “华大夫,我爹他生的是什么病?”原牧白看着床上脸色发黑的原致亭,忧心地问道。 “不是病,老太爷是中毒。”华大夫看到那两滩血就怀疑原致亭是中了毒,诊了脉后,就更加确定。 “我爹怎么会中毒的?” “我娘是不是也中毒了?” 原牧白兄妹俩同时问了一句废话,只有程心妍问了句最重要的话,“华大夫,这毒可有解?” “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毒药,老太爷服下的份量不多,有解。”华大夫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原致亭身上连连扎了几根,再给皮氏诊脉,“太姨娘中毒有些深,等扎了针,服了药,再看看情况。” 华大夫给皮氏扎了几根银针,开了药方,让人去药店取药。对华大夫的医术,原牧白和程心妍都很信任,就把人交给华大夫照顾,他们则出来查问原致亭和皮氏为什么会中毒的这件事。 两人刚在外室坐下,被吓晕过去的于雅愫服了药,撑着孱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过来了,看到原牧白和程心妍都在,松了口气,问道:“大哥,大嫂,老太爷和太姨娘怎么样了?” “我爹娘为什么会中毒的?你为什么 嫁做商人妇 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7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7部分阅读 没中毒?”原牧白和程心妍还没说话,原牧红已抢先开口问道。 前面那个问题应该问,后面这个问题就不该问,尤其是原牧红的那个语气,有怀疑于雅愫下毒的意思在里面,好在她这话里的意思于雅愫没听出来,不过其他的人都听了出来。 蒋六家的怕原牧白和程心妍抱着原牧红同样的想法,急忙跪下辩解道:“大老爷,大太太明鉴,二太太一直在生病,家里的事都是太姨娘在管,老太爷和太姨娘吐血晕倒的事,也是庆妮派人通知二太太的。” “大老爷,老太爷和太姨娘用过晚饭后,就回了房,坐在房里喝茶聊天,喝着喝着太姨娘就吐了血,老太爷也跟着吐了血。”早就跪在地上的庆妮叩头道。 “老太爷和太姨娘晚饭吃了些什么?”原牧白问道。 “葱白牛肉丝,清蒸三黄鸡,红烧小羊排,胭脂鹅脯、粉丝鱼头煲、油香菜心和豆腐汤。”晚上的菜单,庆妮记得很清楚。清蒸三黄鸡和粉丝鱼头是因为原致亭要留下来用晚饭,特意加上的。 “剩下的菜是不是送去厨房了?”原牧白站起身,准备去厨房查看。 “没有,老太爷高兴,就把菜赏给奴婢们吃了,奴婢吃的是三黄鸡,她吃的是牛肉丝……”庆妮把另几个吃了菜的婢女点了出来。 吃了菜的婢女们并没有中毒,都好好地跪在这里,也就是说菜没问题。原牧白重新坐下,继续问道:“老太爷和太姨娘回到房里喝了几杯茶?” “太姨娘说鹅脯太咸,回到房里一连喝了好几杯茶,老太爷喝了许多豆腐汤,不口渴,只喝了半杯。” 毒很明显是下在茶里,这就是为什么两人同时中毒,原致亭中毒轻,皮氏中毒深的原因了。 “老太爷和太姨娘喝茶的杯子在什么地方?”原牧白问道。 “就放在桌子……咦,杯子怎么不见了?”庆妮扭头看去,惊讶地问道。 桌上空无一物,显然是有人趁乱拿走了那套茶具,毁尸灭迹了。 “茶是谁泡的?”原牧白问道。 屋内无人应答。 程心妍勾了勾唇角,这事不会有人承认的,眸光一转,直接点名,“庆妮,你可知道,这茶是谁泡的?” “奴婢不知道,奴婢伺候老太爷和太姨娘用过晚饭回房,这茶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庆妮道。 “老太爷和太姨娘去正厅用晚饭,这房子留了谁看门?”程心妍问道。 “是奴婢。”一个婆子答道。 “这茶是谁送进来的?” “奴婢,奴婢不知道。”春寒料峭,婆子不耐烦守在门边吹冷风,躲在小门房里偷懒,根本就没注意到是否有人进出,而其他的人有的跟在原致亭和皮氏身边伺候,有的去厨房吃晚饭去了。 “你守着门,谁进来了都不知道?你这门守的可真好呀!”程心妍冷笑道。 那婆子叩头道:“奴婢知错了,求大太太饶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程心妍抬眼看着于雅愫,这婆子当差不用心,是要好好教训才是,只是她是二房的人,要饶要罚那都是于雅愫的事。于雅愫病病歪歪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半眯,似乎睡着了,没看到程心妍这推卸责任的眼色。 “大太太,我家二太太身子不好,二老爷又不家,这件事情还请大老爷,大太太作主。”蒋六家的机灵地把这事又给推回去了。 “没用的奴才,就该活活打死。”原牧红怒道。 婆子吓坏了,拼命叩头求饶,“三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三姑娘饶……” “够了!”原牧白被吵得头都痛了,一拍桌子,吼道。 于雅愫被吓着了,睁大眼睛,一脸惊慌失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二太太,没事。”菱叶连忙安抚她。 于雅愫精神不济,也没多问,垂下眼睑,又神游物外去了,她在这里和不在这里是一样的。 “相公,这事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先把门锁了,别放人出去,等天亮报官,请大人来查。”程心妍觉得查案的事,还是找专业人士为好。 “好。”原牧白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要怎么查,就听从程心妍的意思,把前后门都锁上,二房的人一律不准离开,等天明官府来人再说。 于雅愫身体弱,支撑不住,坐在椅子上,身子一直往下滑。程心妍看不下去,干脆打发她回房歇着,免得中毒的人还没救醒,又要劳心费力去救她。 去药店取药的人回来,熬好喂给原致亭和皮氏服下。原致亭中毒不深,服了药很快就醒了,只是人比较虚弱,没什么力气说话。 “华大夫,我爹他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吧?”原牧白不放心地问道。 “老太爷的毒已清了,虽然身子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只要好好的调理些时日,就会恢复过来。”华大夫道。 原牧白稍觉放心,把原致亭挪到隔壁房里休息,华大夫继续为皮氏扎针解毒。又扎了两次针,服了一次药,皮氏到天亮时终于慢慢醒过来,可是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皮氏中毒太深,失明了。 “华大夫,我娘的眼睛可以治好吗?”原牧红含泪问道。 “老夫尽力而为。”华大夫没什么把握。 天已大亮,原牧白让人去报官,詹大人对这事很重视,亲自带人过来查案。程心妍虽然好奇是谁下的毒,但更挂念家中的原祯,留下燕草在这边盯着,回家看儿子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和睦 程心妍走到大门口,遇到闻讯而来的原致轩等人,道:“姑父,姑姑,三叔,三婶,爹已经醒过来了,华大夫说无大碍,早上已喝了粥,可下床走动了。太姨娘比较严重,眼睛失明了。” 听到原致亭没事,原致轩一喜;听到皮氏失明,原致轩大喜,巴掌一拍,“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姑姑,你们先进去看爹吧,我回家看看祯儿,一会再过来。”程心妍笑道。 “什么?你把祯儿一个人丢下家里?”原致轩和郑五娘异口同声地问道。 程心妍被她们高亢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道:“不是,家里还有秦嬷嬷她们在。” “祯儿还是奶娃娃,半夜起来找娘怎么办?你还不快回去照顾祯儿,一会你不要再过来了,我们会把大哥送回去的。”原致轩挥手赶人。 程心妍坐着马车回了家,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小原祯哇哇的哭声。昨天半夜饿醒,找不到娘,没奶喝,只能吃米糊糊,这让小原祯难过极了,他又困又饿,眯着眼睛吃完半碗米糊糊。早上起来,以为有奶吃了,谁知娘还没回来,只得又吃米糊糊。小原祯委屈不已,不情愿吃米糊糊,吃一口哭一声。 “儿子,娘回来了!”程心妍快走几步,还没进门就扬声喊道。 小原祯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把嘴里那口米糊糊吐了出来,张大嘴,扯开喉咙大哭。秦嬷嬷和元春如释重负,太太总算回来了! “小祯儿,乖,不哭,不哭了,娘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娘回来晚了,饿着我家乖乖啦!”程心妍边说边从秦嬷嬷手里接过小原祯,毫不在意他脸上的米糊糊,用力地亲了一口,解开衣襟喂奶,一夜没喂奶,硬硬的胀得发痛。 小原祯边吸奶边哼哼,似乎在控诉程心妍一夜未归,害他挨饿,不得不吃米糊糊充饥。小家伙吃饱了,气也消了,裂开小嘴,给了他娘一个灿烂无比的无齿笑容,露出粉红色的牙龈,怎么看怎么可爱。 程心妍帮儿子做清洁工作,手指裹着细纱布,沾温开水给他擦牙龈,用帕子把他脸上的米糊糊擦去,又是一个漂亮干净的小正太了。 小家伙早上哭闹了这么久,早就累了,眯着眼打了个呵欠,窝在程心妍怀里睡着了。程心妍昨夜在那边也没怎么睡,左右无事,索性和儿子一起睡觉。 程心妍睡了差不多一时辰,醒来时,原牧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摇篮边的小杌子上,不错眼地盯着小原祯。小家伙睡得极好,鼻息沉稳,小嘴微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牧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程心妍坐起身,靠在床头,抬手拢了拢松散的发髻,问道。 “娘子,你醒了!”原牧白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程心妍搂在怀里,不让她靠在硬梆梆的床头。 程心妍窝在原牧白的怀里,听着他胸口处沉稳有规律的心跳声,有一种现世安稳温馨感觉,微微浅笑,与他十指相扣,关心地问道:“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查不出来,大人盘问过家里所有的下人,送茶的那个时间,他们都在吃晚饭,每个人都有人证,没有人单独离开过。大人令衙役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剩余的毒药。派人去各大药店查问过,最近也没有人来买过那几味药。华大夫说,配药的人不太懂药理,只是认得几味有毒的药材,掺在一起熬成药汁,混进人参茶里。” “查不出来,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那人要是再下毒怎么办?”程心妍不是担心皮氏再出事,只是觉得内宅中有这样狠毒的人,万一其他人有样学样,生命太没有保障。 “大人说这事一定要追查到底,不抓出真凶不结案。”原牧白没有因为皇上的禁令,扣除那两成的利,让詹大人对原牧白识趣之举,非常满意,投桃报李,他对原家的事,十分热心,一副不揪出真凶势不罢休的态度。 “他打算怎么做?”程心妍微蹙眉,詹大人不会打算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吧? “大人说,这事他会给原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程心妍了然,报了官,这事就不归原家人管了,怎么查案是官府的事,不宜多问,换话题,“老太爷现在哪呢?” “爹在东篱居。” “太姨娘呢?”程心妍语气里有一丝的不安,皮氏失明,看不见,于雅愫又在病中,那边没主事的人,乱糟糟的,原致亭要是不放心皮氏,非把人带回来,家里可又要热闹了。 原牧白笑,“娘子,姑姑是不会让她搬回来的。” 程心妍也笑了,有原致轩在,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呢? 詹大人查了几天,查不到真相,只好让那守门的婆子做了替罪羊,把这案子给了结了。 程心妍得知后,无语,对府中的药材管理上,加大了力度。 皮氏的眼睛没有治好,彻底失明,她身体也差了许多,本该好生静养,可她舍不得管家的权利,抓着库房的钥匙不松手。好在原牧青整天不在家,这家谁管,他不在意。于雅愫身子弱,又不喜俗务,这家事她乐得有人去管。二房风平浪静,原致亭和皮氏中毒的事,没有人再提及。 原致亭的情况比皮氏稍好些,但是身体还是有所亏损,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补品象不要钱似的送进东篱居。钱财是身外物,健康才最重要。程心妍并不在意花了多少银子,只愿原致亭能好起来。只是没想到原牧红会拿原致亭当借口,讨要更多的东西。 看着那叠帐单,程心妍表情平静,“原东家的,三姑娘要什么就给她什么,药材没了,就去济仁堂买。济仁堂缺货就去其他药店买,那些吃食,宁愿缺了我和大老爷的,也不能少了老太爷的,懂吗?” “是,太太,奴婢懂了。” “吃是吃不穷的。”程心妍淡淡一笑,把帐单往桌上一丢,“你忙你的吧!” 原东家的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在各种补品和食物的喂养下,原牧红日渐圆润,脸和身体有向当日怀孕时的程心妍靠拢。程心妍见之,笑得异常的欢快,现在可不是唐朝,以肥为美,就算原牧红美得象杨贵妃,如今也没有李三郎怜惜,到时候嫁不到好人家,有她哭得时候。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天气渐暖,到四月中旬,川中辽东各地的民变都已平息,不过平息的方法不同,结果也大不相同。川中武力镇压,民变虽平,民怨未平,还需要时日才能安定;辽东安顿抚顺,百姓安居乐业,对三皇子感恩戴德。 二皇子的手段太过毒辣激烈,反对他的大臣纷纷上折弹劾,皇帝也训斥了二皇子。赵伯骕为应付这些事,没空再去想如何把程心妍从临安掳去开封的事,女人固然重要,权力更重要。三皇子因新政所造成的恶评,因为这次的仁政,得到了大多数朝臣的称赞。皇帝对他印象有所改观,朝中局势,再次扑朔迷离。 舒静纭因为成功帮三皇子挽回声望,再次活跃起来。 谁当太子这事,程心妍不关心,也关心不了,她关心的是眼前的事,比如儿子的温饱,比如家人的身体。 因为有禁令,商户就不再分成给那些当官的,只是送点不轻不重的礼堵住他们的嘴,这让那些当官的恨得牙痒痒的,暗中使坏为难他们。唯原家识趣,分成的银子按时送过来,詹大人自然给予原家方便,减了原家的税不说,还暗示,要下属照顾原家生意。买金饰必去沈家金铺,买衣裳必去江南衣坊,要美容必去丽人坊,买玉器必去玉坊斋。做生意,只有官商勾结才能做大。丽人坊的生意更是红红火火,詹夫人的意思是要开分店了。程心妍欣然同意,让人去找合适的铺面。 除了丽人坊,是原詹两家各派一个管事在打理,其他店铺都是原家人在打理。生意兴隆,原牧白的应酬就变得多了起来。 这日,原牧白又有生意要谈,打发人回来告诉程心妍晚上不回来吃饭。程心妍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对儿子道:“小祯儿,你爹又不回来吃饭,如今只有你陪着娘了。” 小原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冲程心妍说起话来,似乎在安慰他娘。看到他可爱的模样,程心妍笑了。 吃过晚饭,逗小原祯玩了一会,程心妍把他哄睡,见时辰尚早,就拿起前几天路过书店买下的一本杂记看,还没看几页,就听到门外传来,“老爷回来了!” 在屋内伺候的元春燕草走出去迎他,程心妍把书搁下,站了起来。元春的惊呼道:“哎呀,老爷您怎么醉成这样子了?” 程心妍蹙眉,走了出去,原牧白醉醺醺地被他的两个长随扶了进来,脸一沉,“老爷被灌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太太,不是小的不帮忙,是那两个家伙只肯和老爷喝,老爷和他们喝了这顿酒,这两年的生意都有了。”长随之一笑道。 程心妍知道这会子说什么都没用,等他们把原牧白安置在外室的昼床上,就打发他们离开。元春打了盆温热水端进来,燕草去后院熬醒酒汤。小原祯四个多月了,要吃辅食,为了方便就在后院的廊下搁了个小火炉,这样就不用往大厨房里跑。 给原牧白洗了脸,又灌了他一碗醒酒汤,见夜已深,程心妍就让元春和燕草去睡觉,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原牧白,也不知道是该心疼他,还是该恼恨他,伸手捏着他的鼻子,“黑小子,掉进钱眼里了,只知道管生意,就不管娘子了。” 原牧白被憋醒,酒意上涌,打了个酒嗝,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娘子,傻傻地笑,“娘子,你好漂亮!” 程心妍被他赞的啼笑皆非。 “娘子,很晚了,睡觉。”原牧白边说边伸手搂着她的腰,用力一揽,将她抱上了床,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压在身下。 “你放开我!”程心妍没想到他会酒后乱性,伸手推他。 “不放。”原牧白的手伸进她的衣襟,轻轻地抚摸她的肌肤,“娘子,娘子,我们有许久没有在一起了,我想你。” 程心妍一愣,这人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喝醉? 她愣她的,原牧白可不愣,一边吻她,一边手脚麻利地解她的衣裳,等扒光她的,他又去扯他身上的衣裳。程心妍被他撩拨的全身发烫,见他半天都没把衣裳脱下来,伸手帮忙。 水到就要渠成,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内室安静睡觉的小原祯突然哇哇大哭起来。程心妍眸底的迷离之色消退,一下就把压在身上的原牧白给推开,抓起一件外裳套在身上,往内室跑去。 原牧白酒早就醒了,一脸郁闷从地上抓起中衣披上,跟着走了进去。小原祯是饿醒的,喝足了奶水之后,在他娘怀里拱了拱,吧嗒吧嗒小嘴,眯着眼接着睡。 把儿子哄睡了,原牧白立刻热情地将程心妍压在了床上。程心妍怀孕,老太太的孝期,他们已经一年多没在一起,现在又忍耐了这么长时间,原牧白全身滚烫,动作从过去的温柔细致变得急切迅猛,身子一沉,用力地顶了进去。 程心妍抽了口气,差点叫出声,一口咬在原牧白肩膀上,这才把声音忍了下去。 第二天,程心妍起床洗漱更衣,腿直打晃,恶狠狠地瞪着身边神清气爽的原牧白,这黑小子就是条色狼,昨夜把她折腾的厉害,恨不得一次将她榨干! 原牧白略带歉意地凑到她面前,“娘子,对不起,昨夜里我没有节制,累着你了。今晚,我会……” “闭嘴,今晚不行,你节欲三天,不,五天。”程心妍直截了当地拒绝。 “娘子,三天五天都太久。”原牧白在她身边磨蹭,“节欲一天好不好?” “没的商量。”程心妍瞪了他一眼,甩着帕子出去了。 原牧白也不恼,娘子一向都嘴硬心软,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到外室,从秦嬷嬷手中接过小原祯,一家三口去东篱居给原致亭请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健康 四月初夏,盛开的紫藤花在晨风中飘舞轻盈,院中树木郁郁葱葱,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空气清新。原致亭经过去年的沉船溺水,重病昏迷,丧母之痛,出殡劳累,今年的撞头中毒,强壮身体差了许多,两鬓已有许多白发,拄着拐杖站在廊下晒太阳,目光远眺。 程心妍远远的就看到站在廊下原致亭,现在的原致亭早就没有两年前,她嫁进来时那样的神采奕奕,不止是身体,就连精神也已呈显老态,眸光微闪,时光如流水,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 “给爹请安。”原牧白和程心妍行礼道。 “不必多礼。”原致亭看到抱在原牧白怀里咧开小嘴笑得无比可爱的小原祯,心中一喜,这小长康病歪歪的,惹人怜惜,但不讨人喜欢;粉嫩粉嫩,一逗就笑的小原祯,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原致亭也不例外,把拐杖放在一边,伸手,“祯儿来,让爷爷抱抱。” 原致亭的热情让原牧白愣了一下,原致亭先前一直为原牧青的事忙碌、心烦、担忧,对小原祯没怎么留心,就是小原祯满月时,也没得到他爷爷的重视。原牧白对父亲不待见他儿子,很心酸,很气愤,所以今天原致亭主动要抱小原祯,原牧白呆愣了一下后,很开心的把宝贝儿子递了出去。 同样因为原致亭的热情而愣住的还有程心妍,虽然天气寒冷,她怕冻病小原祯,不常带他出晨晖园,但是立夏后,天气暖和后,她带小原祯来过一回,当时老太爷对小原祯很无视的,打那以后,她就不带小原祯过来,免得小原祯弱小的心灵受到创伤,今天要不是原牧白一起过来,她绝对不会带小原祯过来,可没想到今天原致亭象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主动抱小原祯。 为什么呢? 难道是做戏给原牧白看? 他又打什么坏主意? 程心妍警觉地盯着原致亭,如果这老头敢提一些不合理要求的话,她一定当不孝儿媳。 原致亭抱着小原祯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下,下人早就搬来椅子请原牧白和程心妍坐下。 “牧白,最近店子里的生意怎么样?”原致亭开口问道。 “最近店里的生意还不错。”原牧白实话实说,最近在詹大人的帮助下,不说日进斗金,那也日进斗银。 程心妍眉梢微动,果然又要找事了,这老头就不能让他好过,应该让他中毒瘫痪在床,不能理事最好。 “牧白,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要讲究诚信、公平、童叟无欺,这样才能把……”原致亭讲起了生意经,长篇大论。 原牧白老实,乖乖受教。程心妍烦燥地皱眉,讨厌拐弯抹角,他还不如有事说事,说完放他们离开。 母子连心,在原致亭怀里的小原祯感受到他娘的烦躁,小手一伸,抓住原致亭的胡子,用力一扯。 原致亭正口若悬河地说教,冷不防被扯得一疼:“唉哟,唉哟,你这小家伙,怎么能扯祖父的胡须?” 古人重须发。 小原祯此举,无疑是摅虎须。 原牧白吓了一跳,上前去解救原致亭。 程心妍也起身帮忙,只是那唇边一闪而过的窃笑,很明显的表达了她对她儿子的举动非常满意,不愧是她生的好儿子。 把原致亭的胡子从小原祯的手里拉扯出来,费了一点功夫,小原祯委屈地哭了,原致亭的胡子也损失了十几二十根。本来以小原祯的小小手,是扯不掉这么多的,但架不住他有个坏心眼的娘,借着帮忙趁机做坏事。爷孙俩第一次亲密接触,以失败告终。 有了这个小插曲,原致亭没再继续教育原牧白,打发三人离开。在东篱居门口,他们遇上了珠圆玉润的原牧红。其实程心妍一直不太明白,以前原牧红很注意身材的,为什么突然放肆地吃东西?她受了什么刺激? 与原牧红不亲近,对原牧红的问题,程心妍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抛在脑后,再没去想。她还有更重要事要想,比如苏予要成亲了,她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合适。 苏予成亲的日子定在五月十二日,江恺外放到嘉兴县当知县,回家成亲,带夫人一同去赴任。 就在程心妍绞尽脑汁想送什么礼物给苏予好时,李洁过来了,“表嫂,洁儿有个不情之请。” “洁妹妹,有什么事,你说。”程心妍觉得李洁应该是为了江恺成亲的事而来,微微蹙眉,难道她还没放下吗?这一年多的平静都是假的? “江公子和苏姑娘要成亲了,我绣了两幅刺绣,想请表嫂以表嫂的名义送给他们。”李洁把手上的锦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放着两块刺绣。 程心妍拿出其中的一幅,展开来,上面绣着“喜在眼前”,以红色江绸为地,用五彩丝线绣着两只喜鹊,喜鹊围绕着一枚金线绣成的铜钱,色彩浓艳,形象写实,针法多变,落针紧密,不露痕迹,针脚齐整,可见李洁是费尽了心思、费尽的时间绣成的,赞叹道:“洁妹妹,这幅刺绣真漂亮。” 李洁微微一笑,展开另一幅,依旧是用红色江绸为地,上面绣的是“鸳鸯贵子”,鸳鸯喻意夫妻恩爱,莲花莲实喻意连生贵子,都是美好的祝愿。 “我正愁着送什么礼物好,洁妹妹此举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谢谢你洁妹妹,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程心妍柔声道谢。 李洁把两幅刺绣整理好,放回锦盒内,抬眸坦然与程心妍对视,“‘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表嫂,我是真的放下了。” “我知道。”程心妍点头。 “表嫂,我去看祯儿了。”李洁说着,轻快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程心妍满意地笑了,为李洁的放下,也为她送来的礼物。苏予成亲的礼物,除了李洁这两幅刺绣,程心妍还添了一套金镶宝石的头面和一对玉瓶。忙完这些事,程心妍空闲了,闲极无聊,就去翻书看,无意间翻到一本农事书,上面写着:“龙口夺粮麦登场,芒种节里大家忙。”“芒种前三日秧不得,芒种后三日秧不出。”“芒种不种,再种无用。”“芒种芒种,样样都种。” 闲得发慌的程心妍决定在芒种这天当一天农妇,打发人去买回了萝卜、冬瓜、丝瓜、茄子、扁豆、蚕豆、小白菜、大白菜等种子回来,打算大干一场。到了太平元年五月初二,芒种,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原致亭身体好些了,领着原牧红去二房那边看皮氏,以及又生病的于雅愫和小长康。小长康不光身体不好,连脑子也不好,一岁多的孩子,话不会说,路不会走。这让于雅愫病上添病,身体更差,前两天还咳出血来了。 于雅愫和小长康长年累月的生病,程心妍也没怎么在意,等原致亭和原牧红出了门,她高高兴兴地换上淡紫色半旧的窄袖对襟衫和藏青色长裙,领着婢女们在晨晖园内挖坑。秦嬷嬷抱着一脸好奇的小原祯站在廊下,看着程心妍弯着腰在地面上刨土,尘土飞扬。 原牧白拉下了东西,走到一半,折返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问道:“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种菜!”程心妍头也不抬地答道。 原牧白笑,“那以后家里吃菜,是不是就不用上街买了?” “如果我能把菜种活,就不用上街买了。”程心妍心虚地笑,在现代她就养活过仙人掌,今天纯粹是瞎折腾。 “娘子,太阳晒,种一会就进房休息,别累着。”原牧白只关心程心妍的身体,其他都不在意,就算程心妍要把房子拆了重盖,他也没意见,进屋拿了东西,继续去店里做生意。 程心妍的播种大业只进行到一半,二房那边派人来传话,小长康夭折了!程心妍惊呆了,小长康夭折了!轻叹了两声,净了手,回房洗了脸,换了衣裳,坐着马车往城南去,小孩子眼睛净,她没带小原祯一起过去,怕吓着他。 古代的小孩子死亡率本来就高,小长康又是早产,能活到一岁零五个月,已属难得,只是于雅愫无法接受儿子夭折的事实,哭得死去活来。劝慰的话对于丧子的母亲没有一点用,但是还是要说。 “弟妹,节哀顺便,可别哭坏了身子。”程心妍在于雅愫的床榻边的圆凳上坐下,“你和二弟还年轻,长康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你要是把身子哭坏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于雅愫哭得更伤心了,她久病缠身,盼望着原牧青能守在她身边,可是这些天原牧青就算回来也没到她房里来看过她,她虽然单纯,不通俗务,可是并不愚笨,而且心细如发,非常的敏感,她很清楚原牧青已不是当日哄骗她上床时的原牧青,她已被他弃如敝履。 程心妍看她哭脸白眼肿,伤心欲绝的样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干坐着看着她哭,太尴尬,正想词,皮氏身边的小丫头走了进来,行礼道:“大太太,老太爷请您过去。” 这围解得太及时,程心妍起身道:“弟妹,我先过去,一会再来看你。” 到正厅时,厅上已经坐满了人,原致轩夫妇、原致堂夫妇、李源夫妇、李洁以及于家的人都已经赶到。程心妍上前给众人行了礼,在一旁坐下。原牧白去看铺面去了,还没赶过来;原牧青据说出门做生意了,不在临安。 “就照亲家公的意思,就近买块地。”为了一个孩子劳师动众的回莆田,实在是没必要,于梓洋体谅原家去年才为老太太办丧事,同意了原致亭的提议。 其他人没有异议。 “这地买在何处为好?”原致亭问道。 这时,原牧红扶着瞎了眼的皮氏走了进来,皮氏欠了欠身子给原致亭行礼,“老太爷。” “都安排妥当了?”原致亭问道。 “安排妥当了。”皮氏看不见,耳朵比昔日的灵敏,她听到原致轩发出的冷嗤声,扭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用看不见的眼睛定了一下。 原致轩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臭女人,瞎了眼还敢嚣张,找死。 原牧红扶着皮氏往上首右侧椅子上走去,就在她曲身要坐下时,原致轩扬声道:“皮太姨娘,老太爷允许你坐下了吗?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坐下?” 皮氏表情僵硬,妾,她是妾。这个冷酷的事实,让她心如刀割,有那么一刻,她后悔气死老太太了。 “大哥,难道皮太姨娘身份比较特别,只需要给您行礼,其他人就不需要了?原家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随随便便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原致轩是不会轻易放过皮氏的,眸光一转,“主子扶奴婢,还从没见过,三姑娘,你不要脸面,我们还要呢!” 原牧红脸色一变,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了两步。 “二妹……” “大哥,宋律上写的很明白,以妾为妻,杖一百,流放一年。”原致堂打断原致亭地话道。原家的规矩不守,难道连宋律也不守? 原致亭目光复杂地看着原致堂,神色微黯,道:“皮氏,以后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皮氏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大厅上却无人为她说半句话。呆怔了片刻,她认清了形势,“奴婢看不见,刚才失礼了,老太爷,请让人领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 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这皮氏好本事,能屈能伸。 原致轩让一个小婢女扶着皮氏给众人行礼,当皮氏对着原致轩曲膝行礼,道:“姑太太。” 原致轩嗤笑一声,把头偏开。 皮氏几乎要咬碎一口的牙,可还是忍着气低眉顺耳地给厅上的主子们行礼,走到程心妍面前,道:“大太太。” “皮太姨娘免礼。”程心妍笑盈盈地道。 等皮氏行完礼,在一旁站下。大家才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地买在什么地方?何时抬出去? 程心妍作壁上观,他们的决定,她没有任何异议。事情全都解决了,原牧白才匆匆赶了来,他在跟人谈丽人坊分店的事,实在走不开。 挂念小原祯,原牧白喝了杯茶,说了几句闲话,程心妍就拖着他回家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长康的夭折,如同河水中溅起的一朵可以忽略不计的浪花,很快就消失不见,生活依旧在继续。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萧条了数月的夜市今日显得格外的热闹,就是平日早早关门的铺面大多都开着,加上沿街叫卖的小贩们,临安城成了不夜城,灯火通明。 程心妍有心带小原祯去感受一下城中的繁华,就和原牧白出门去逛夜市。沿街除了各种吃食,还有琳琅满目的小孩子玩意儿。程心妍替小原祯提着先前买下的一盏五彩蝴蝶花灯,跟在抱着小原祯的原牧白身旁,随着人流缓缓而行。 原牧白抱着儿子领着娘子惬意地逛着街,不时笑着对程心妍说这个好吃,那个好玩。程心妍看着已经睡在原牧白怀里,流着口水的儿子,嘴角微微弯起,笑靥如花,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很好。 路边一间酒楼上,有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程心妍走远,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黯然神伤收回目光,她的笑灿若星辰,却永远都不属于他。 “蓟宗,就象那本书上说的,既然无缘做夫妻,那就做她的朋友,站在远处,守护她的幸福。”路纾轻声劝道。 王嗣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舒四姑娘疯疯颠颠的,想不到写出来的书还有几分道理。”路纾是聪明人,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不能再劝,笑着岔开话题。 “一错字连篇的人,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多的书,那么好的书?”王嗣铭鄙夷地勾起唇角,冷笑,“这背后必有人为她捉刀代笔。” 路纾摸了摸下巴,“这事是要好好查查才行。” “这些事等赴任再说,现在喝酒。”王嗣铭把酒杯倒满,“今日不醉不归。” 路纾朗声一笑,“好,我舍命陪君子。” 夜沉沉,月隐星明,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愿长醉不愿醒。 原牧白沐浴回来,程心妍已经上床睡下了,被禁欲了数天的人,心痒难耐,迅速地脱下衣裤,随手一甩,爬上床,闻着程心妍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伸手将装睡的小娘子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我们给祯儿再添个妹妹可好?” 程心妍感受到他的温热的气息喷在颈窝,不免情动,转身与他面面相对,唇角微扬,伸手勾住他的颈脖,凑上樱唇,吻上他的唇。原牧白欣喜,含住了她的唇,热烈痴缠,双手在她丰润的身躯上游走。 帐子里的两个人几乎变成了一个,低低地婉转呻吟。只是原牧白在释放了热情,朦胧睡去时候才想,要是娘子有孕,他又要有十个来月不能碰她,这孩子,还是来晚些,等祯儿满一岁了才来最好。 小原祯有五个月大了,各方面的能力有了明显的进步,翻身,能翻过来,再翻过去。熟悉的翻来翻去,让小原祯感到很开心,还有些小得意。小家伙还颇有志气,只趴在昼床上时,他就会想要爬行,只是他还太小,向前移动不了,努力了半天,耗尽全身力气,还是原地“趴”着,没挪窝。这个时候,他就会可怜兮兮地扁起小嘴,眼泪含含地看着他娘,委屈地不得了。 “祯儿呀,七坐八爬,你不要这么着急,你才五个月,等你八个月一定爬得飞快。”程心妍伸手抱起儿子,又是亲,又是拍,哄一哄,好脾气的小原祯就会破涕为笑,冲着程心妍咿咿吖吖地说话。 小原祯的视力和听力也发育得很好,程心妍最喜欢的就是和他玩听声辨位的游戏。 “祯儿,祯儿,娘在这里。”程心妍拍拍巴掌,站在两三米外的地方喊,小原祯就会顺着声音看过去,咧开嘴,笑得无比的开心,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祯儿,爹在这边。”原牧白在另一边摇着拨浪鼓。 小原祯扭头看去,毫不吝啬的给了他爹一个灿烂的笑容,口水又流出一堆,打湿了系在脖子上的粉蓝色小围兜。 “娘子,儿子是不是要长牙了?怎么老是流口水。”原牧白上前抱起儿子,接过元春递过来的帕子,帮他把口水擦干净。 “我看看。”程心妍掰开小原祯的小嘴巴,仔细看了看,粉红的牙龈上出现了一个小白点,笑笑,“这小子是要长牙了。” “乖儿子要长牙了!”原牧白亲了亲小原祯白嫩的小脸,“长大了,可以吃好东西了!” 长大的小原祯脾气变得古怪,每天天一黑,就吵着要出门,还不让别人抱,非折腾他娘。 “小家伙,爹抱难道不是一样的?为什么非要娘抱,你这么大了,你娘抱不动你了。”原牧白不顾小原祯的意愿,强行抱起他往外走。 小原祯没有如愿,嗷了一嗓子,就哭得惊天动地,把屋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算了,我来抱吧!”程心妍心疼儿子,伸手接过去。小家伙狡猾狡猾的,一到他娘手上,只哼了几下就安静下来了,睁着明亮的眼睛,得意地笑着,“咿咿吖吖”地冲程心妍说话,似乎在说,娘,我还是喜欢你。 “坏小子!”程心妍抱着小原祯在廊下走,蹓跶了一会儿,小家伙就睡着了,居然要这样才肯睡觉,真是个坏习惯。 五月十二是江苏两家联姻的大喜日子,苏予如愿以偿嫁做江家妇,至于江恺是否心甘情愿,似乎没有人去关心。 婚礼一般是晚上举行,拜堂后,新娘就会被直接送进洞房坐福。合江恺和苏予的生辰八字,吉时选在申时三刻。因而客人们午后才去赴宴。江苏两家离得很近,但江恺在父母的要求下,还是很早就出去迎亲,将花轿从苏家请出来,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在这临安城绕了半圈儿,才领着花轿回到江家。男宾女客是分开坐的,原牧白和程心妍进门之后,就得分开。程心妍随迎宾下人去了内院花厅,詹夫人、王夫人以及王 嫁做商人妇 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8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8部分阅读 大少奶奶都已经先到,见她来,笑着与她打招呼。 没等多久,在鞭炮和喜乐声中,江恺就将苏予接进门了,宾客们都到大堂里看拜堂。江恺面色如常,唇边噙着一抹礼貌的笑容,却不及眼底,眸色清冷如水。 程心妍轻叹一声,但愿日久生情,但愿苏予终有一天能走进江恺的心里,要不然他们的婚姻将是一场悲剧。眸光一转,看到了原牧白和王嗣铭在说话,笑着对王嗣铭点了点头。 王嗣铭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眸光如笑容一样温和,就这样守护她,在远处,静静地守护她。 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仪式一一完成,新郎新娘被送进了洞房,宾客们入席用宴。 酒宴上一向都是听八卦的好地方,那些夫人说了几句婚宴上的话,就扯到别处去了,有几位夫人是从京城来赴宴的。她们说起开封府的事情来了,这皇帝下了禁令后,官员不能从商,开封府一片混乱。原来开封有几家大的商家与官员合伙做生意,因为利润分配不均,发生了矛盾,不敢摆在台面上解决,私下谈判,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些老板死的死,伤的伤,生意乱成一团。京城虽然繁华热闹,但是各大势力盘根错节,做生意做的小心谨慎。商人以前也依附权势,成为那些高高在上人的棋子,被拨弄来拨弄去。因为新政,因为那道禁令,现在情况更糟,一招不慎,不止是满盘皆输,甚至会让整个家族覆没。 禁令发的容易,可是要那些尝到甜头的人,收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程心妍叹气,原家以前只要有事时送礼就行,可现在却月月要送两成利给詹大人。还好詹大人不太过贪婪,又有丽人坊撑着,要不然,这生意还不如不做。 “我听说那个新政是那个舒四姑娘帮三皇子想出来的,三皇子为这事,还被皇上训斥了一回。”有位夫人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要不是这个舒四姑娘破坏,三皇子就娶陶姑娘为妃。” “我也听说了,要是她乱撑船,害得陶姑娘掉到河里,被二皇子看到了身子,才不得不进二皇子府里当侧妃。陶姑娘好好的正妃变成侧妃,陶夫人都恨死这个姓舒的女人了。”另一位夫人与陶家交好,对这事知之甚详。 程心妍讶然,没想到还有这内情。 “舒四姑娘就是个祸头子,三天两头惹事生非,一个女人抛头露面跟男人似的。” “你们说起来,我也想起了一事,这位舒四姑娘真是不要脸,穿起男人的衣裳去青楼找那那些娼妓饮酒作乐,听说还跟那些人搂搂抱抱,还唱什么,‘爱爱爱不完’的,真是羞死人了。” “这有什么,我听说,她不止跟三皇子……” “各位夫人,这是江苏两家的喜宴,那些事,嗯,嗯,还是不要说的好。”詹夫人出言打断那位夫人的话。 几位夫人猛然警觉过来,这些事涉及到皇家,她们这么是肆无忌惮地闲聊,万一被有心人参上一本,可就给老爷惹麻烦了,还是不要提及的好,对詹夫人及时的劝阻,都很感激。众位夫人改换了话题,说起了穿衣打扮,家常理短。 程心妍端着茶杯,眸色沉沉,这些天,相公儿子热灶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原东汇报舒静纭的事了,是她太疏忽,还是要多留意这位同仁姑娘才是。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程心妍看着写着舒静纭近两个月做的事的册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这位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呀? 举办青楼名妓选秀,选出来的第一名是状元,第二榜眼,第三名是探花,她这根本就是在羞辱天下文人。 深夜拜访江恺,被拒。 大街拦住王嗣铭,被斥。 宴会上用歌挑逗福王…… 程心妍抚额,看不下去了,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女子的名节重若生命,与众多男人纠缠的绯闻,不会让人羡慕,只会让人唾弃。 “太太,二老爷说要见太太。”外头传来元春的声音。 原牧青要见她? 又有什么麻烦事? 程心妍不耐地皱眉,把册子放好,“老太爷不在家吗?” “老太爷一早跟人约好喝茶,出去了。”元春答道。 “请他去瑞祥厅吧,看看这次又什么事了。”程心妍冷哼一声,夜猫子进门,准没好事。 到了瑞祥厅,发现不止原牧青一人,还有另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大嫂。”原牧青拱手行礼。 年轻男子行礼道。“在下蒋寅见过大太太。” 蒋寅生得很俊秀,看起来知礼达理,只是他的目光太过锐利。 “蒋公子不必多礼。”程心妍心中虽不喜这个带着野心傲气的蒋公子,但脸上半点不露,淡淡一笑,走到正位上坐下。 “大嫂,这些是我送祯儿的礼物。”原牧青指着桌上那些贵重的礼物道。 程心妍早就看着摆在桌上的贵重礼物,道:“二老爷,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们万万收不得的,你太客气了。” “大嫂无须客气,今日我是特意谢谢大嫂的,多谢大嫂当初肯借我五十万两银了,才令二房的生意不至于一败涂地。”原牧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那是二老爷本事,短短数日就能扭转盈亏。”程心妍笑笑接过元春奉上的茶,抬抬手,“二老爷,蒋公子,请用茶。” 原牧青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大嫂,今日前来,是有事儿想请大嫂帮忙。” “不知二老爷有何事呢?”程心妍笑问道。 原牧青轻咳一声,“大嫂,我想再跟你借五十万两银子,我保证,不出半年,绝对将一百万两银子全都还给你。” 又借银子! 程心妍心中一紧,“二老爷,做什么样的生意,需要这么多银子周转?” “生意上的事,大嫂你不会懂的。” 程心妍抿了抿唇,道:“生意上的事,你大哥时常跟我提起,我多多少少还知道一些,二老爷要借银子,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 “生意上的事,一时之间那里说得明白。大嫂,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借?”原牧青茶杯往杯上一放,急躁地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借钱 原牧青的急躁,让程心妍对他所谓的生意疑虑更深,要是正当的生意,为什么怕说出来,言辞闪烁,可见心虚,这银子绝对不能借,目光扫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蒋寅,这个男人在这件事上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为什么会陪着原牧青一起来?微微垂睑,淡然道:“家里拿不出这么多现银来,你的生意要周转,我们的生意也需要周转。” 原牧青怒形于色,道:“不借就不借,找什么借口……” 蒋寅轻咳一声,打断原牧青的话,“牧青,做生意需要银子周转,是再正常不过的,你好好解释给大太太听,大太太是你大嫂,不会如此吝啬的,大太太必会慷慨解囊,助你一臂之力的。” 程心妍挑眉,好一张利嘴,平静地吹吹杯中的浮茶,她到要听听原牧青如何解释。 原牧青看了一眼蒋寅,忍着气解释道:“大嫂,我做的是木材生意,黄梨木,紫檀,红木这些名贵的木材,买一车回来要花费上万两银子,我手头紧,一时周转不过来,才来借银子的。再说,这点银子对大房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他五十万两银子不算什么,那要多大笔银子才算什么?他当大房开银矿呢!程心妍微眯着双眸,道:“二老爷,前几天,我们才花一大笔银子买下店面开丽人坊分店,二老爷也开过店,知道这里面的花费有多大,所以这五十万银子对大房来说是个大数目。” “原家八成家产在大哥手里,别说五十万两,就是五百万两都有,大嫂拿这样的话搪塞我,是不是太过份了?”原牧青挑起一边眉毛,不满地责问道。 “这几个月生意如何,不用我说,二老爷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程心妍斜睨他一眼,“前几个都是在吃老本,艰难维持,勉强度日。这个月稍好些,也不过差强人意,收支平衡罢了。” 原牧青又看了蒋寅一眼,道:“大嫂,这银子,你当真不借?” “不是不借,是没有银子可借。”程心妍用遗憾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蒋寅轻咳了一声,“牧青,既是如此,你就别为难大太太了,我们再另想办法。” 原牧青板着脸,冷哼一声,道:“五哥,我们走。” 蒋寅起身拱了拱手,随原牧青向门外走去。 “二老爷,这礼物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程心妍出声唤住原牧青,他的礼物,她可不敢收,人情债难还。 原牧青回头狠狠地瞪了程心妍一眼,对着跟来的小厮道:“还不把东西搬回去!” “二老爷,蒋公子慢走。”程心妍搁下茶杯,并不起身相送,浅笑盈盈地道。 “五哥哥!”原牧青和蒋寅刚走出门来,就遇到闻讯赶过来的原牧红,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听得屋内的程心妍打了个冷颤。 “红妹妹。”蒋寅亲昵地唤道。 “五哥哥,你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呢?再坐会吧!”原牧红舍不得蒋寅离去,出言挽留。 “今天还有事,改日再过来看妹妹。”蒋寅好脾气地笑道。 原牧青却有些不耐烦地道:“五哥,走了。” “五哥哥,你说话可要算数,改日一定要来看我。”原牧红痴缠不放。 “一定,一定。”蒋寅的声音渐远。 程心妍从屋里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原牧红还站在廊下,含情脉脉,翘首张望,而蒋寅的身影却早就消失不见,微微蹙眉,这个蒋寅是什么人?原牧红怎么会认识他,还喜欢上他的?还有老太爷知不知道这件事? 原牧红收回痴情的目光,扭头看见程心妍,冷哼一声,甩着帕子,扭腰离去。对原牧红恶劣态度,程心妍毫不在意,道:“元春,叫人去把大管家找来。” 等了一会,原东过来了,“太太。” “刚才二老爷带了一个叫蒋寅的男子过府拜访,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过?” “蒋寅?”原东神色微凛,“依小的所知,能和二老爷走在一起的蒋寅,应该是蒋满福家的五少爷。” 蒋寅,程心妍不知道是谁;蒋满福,程心妍是久仰大名。临安首富,家财万贯。蒋寅既然是他的儿子,按理说不缺银子用才对,怎么还需要原牧青来借银子?这里面的必有猫腻。 “这个蒋寅是否不得蒋满福的宠信?”除了蒋寅要骗银子的可能性外,这是程心妍唯一想到的原因。 “蒋寅是庶出,他的生母是蒋太太身边的婢女。” 程心妍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派人去打听一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生意,怎么会要用那么多银子?” “小的知道了。” 程心妍叹气,这件事她真不想管,可是虽然分府了,却不能不管不问,就象老太爷说的,兄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原牧青出了事,还是会连累到原牧白的。原牧青死活,她不关心,可原牧白不能出事,等老太爷回来,得跟他说说这事才行。 原牧青和蒋寅出了瑞祥厅,沉默走了一段路。原牧青道:“我说过这女人,不会借银子的,你还不信。” “你这大嫂挺不好对付的。”蒋寅摸了摸下巴道。 “现在怎么办?”原牧青问道。 “你大哥那边可不可以下手?” “那是个没用的男人,什么都听这女人的。” 蒋寅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寒光,“那就只有,哼哼。” “要怎么做?”原牧青问道。 蒋寅勾起唇角,道:“这事回去再说。” 两人匆匆离开了原家。 原致亭用过午饭才回来,程心妍等他歇过午觉后,去见他,福了一礼道:“爹。” “妍儿,我正有事儿想找你,你就来了。”原致亭心情很好,眯眼笑道。 “爹找媳妇有什么事儿吩咐?”程心妍嘴上应着,心里犯嘀咕,找她有事?什么事?不会是帮原牧青借银吧? “坐下说话。”原致亭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是,爹。”程心妍正襟危坐。 “妍儿,红儿已有十六岁了,等两年,她就十八,该出嫁,你是她的长嫂,为她的婚事多留心一下。”皮氏瞎了眼,又是妾,原致亭还在孝期,才会把这事交给程心妍去办。 程心妍愣了一下,道:“媳妇知道了,媳妇明儿就找媒婆来打听打听这事。” “好好好。”原致亭笑,“你有什么事要说?” “爹,您知不知道二弟在做什么生意?和什么人一起做生意?”程心妍小心地问道。 “知道,牧青在做木材生意,和蒋家老五一起做。”原致亭皱眉,“这有什么问题?” 程心妍诧异,居然知道,轻吸了口气,眸光微转,道:“今天上午二弟和蒋公子来找我借五十万银子,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木材需要那么大的成本。” “你在怀疑什么?”原致亭声音冷了下去。 “媳妇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觉得蒋寅此人心机颇深,稍有不慎只怕会被利用,到时候二弟会吃亏。”知道原致亭护短,程心妍不说原牧青不好,只说蒋寅这人不可信。 原致亭点了点头,道:“此人确实不可深信。” 程心妍疑惑地看着原致亭,“那爹为什么还让他和二弟一起做生意?” “做生意的有手段是好事,只要能善加利用就可以了。”蒋寅能拉拢钱王爷在暗中相助,这生意大有可为,就算明知蒋寅为人不可信,原致亭也不会因此放弃。 “原来爹已胸有成竹。”程心妍笑,既是这样,她也就用不着杞人忧天。 原牧青的事,程心妍搁在一边,原牧红的事,让她忙了好几天,先是叫人把城中的几个媒婆找了来,说明家中女要嫁人,让媒婆把门当户对的适龄男子名单报上来。 媒婆办事效率高,没过两天,就送进来一叠的画像资料。程心妍认真的帮原牧红挑选比较合适的人选,选了一天,选中四个。 “牧白,你看看,这是我选出来的人,你觉得怎么样?”程心妍问原牧白的意见。 原牧白瞄了一眼,道:“娘子觉得好,那就好。” “什么叫我觉得好,那就好,我这是在询问你的意见,牧红可是你的妹妹,你好歹关心关心。”程心妍嗔怪地道。 “娘子的眼光是最好的,娘子说好就好,我没意见。”原牧白把净脸的帕子递给元春,抱起在昼床上翻来滚去的小原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乖儿子,今天乖不乖?” 小原祯听不懂他爹的话,也不知道回答,伸出小搂住原牧白的脖子,用口水帮他再洗了次脸,咯咯地笑得欢快。 “祯儿笑起来真好看,就和娘子一样好看。”原牧白表扬儿子时,还不忘表扬一下程心妍。 程心妍轻笑出声,也不再追问他的意见,打算明天把画像拿去给原致亭看,让原致亭最终确定人选。 吃完晚饭,程心妍抱着小原祯,和原牧白一家三口去院子里散步。程心妍依旧指着各种事物对他说话,“祯儿啊,这是石榴树,石榴树上开的是石榴花,花儿红红火火的,好不好看呀?等花儿落了,就会结果子,结了果子就给祯儿吃好不好?” “大少爷,石榴很好吃。”馋丫头绿枝在一旁附和。 小原祯不知道石榴好不好吃,他只是喜欢树上的红花,伸着小手,抓住原牧白递给他的那朵花,马上往嘴里塞。这馋嘴娃,啥东西都敢往嘴里送,程心妍赶紧把花从他手里抢出来。 见小原祯瘪了嘴又要嚎,程心妍赶紧转移他注意力,唱童谣给他听,“食指拇指碰碰,做只小鸡叫叫:叽,叽,叽。食指中指并拢,做把剪刀玩玩:嚓,嚓,嚓。五个手指捏紧,做个拳头敲敲:咚,咚,咚。伸出拇指翘翘,夸你戴上红花:好,好,好。小指小指钩钩,我们笑笑跳跳:嘻,嘻,嘻。小手小手拍拍,大家歌儿唱唱:妙,妙,妙。” 一下子把小原祯给逗乐了,张开了露出丁点小白牙的嘴儿,咯咯地直笑,眼睛也弯成小月亮。 散了一会子步,小家伙就窝在程心妍怀里睡着了,把他抱回去放内室的小床上。程心妍拿起干净的睡衣,要去沐浴更衣。原牧白跟在后面,讨好地道:“娘子,我帮你搓背好不好?” 程心妍转身瞪着他,满脸怒气地问道:“原牧白,你这是跟谁学的?” 原牧白不解地看着她,“娘子……” “你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我问你,你跟人应酬时,是不是去了青楼?是不是找了那些女人?”程心妍厉声问道。 “没有,我没有,娘子,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原牧白连忙否认。 程心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怎么好好的想着要帮我搓背?” “是伙计他们今天在那里说闲话,说帮娘子搓背,就可以……娘子,我想试试。”原牧白扭捏地低下头,“娘子,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做的。” 夫妻之间的情趣,可以增加感情。 程心妍抿唇一笑,“搓背时,动作轻些,别把我搓痛了。” 原牧白眼中放光,欣喜若狂,“娘子,你答应了?” 程心妍脸上染上两团红晕,扭头往浴室走去。原牧白连忙跟随,很快浴室里就传来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 第二天,程心妍是被外面传来的吵闹声给吵醒的,坐起身,皱眉问刚走进来的燕草,“外面怎么了?” “三姑娘气势灿汹地跑来了,不知找太太什么事儿,元春和初秋把她拦在外面呢。”燕草撇撇嘴道。 程心妍见小原祯不在小床上,问道:“祯儿呢?” “老爷起来后,大少爷也醒了,老爷怕大少爷吵醒太太,就把大少爷抱去给秦妈妈她们看着,大少爷吃了蛋糊糊,在后院玩。”燕草笑道。 程心妍简单梳洗后,走出内室,透过开启的木窗,看到初秋拦原牧红面前。 “三姑娘,太太还没起身,您若是有事儿,待奴婢先去通传一声,您这样闯进去,要是老爷在里头怎么办?”初秋好言相劝。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我,我大哥早就出去了,少拿我大哥说事儿,叫程心妍出来见我!”原牧红怒气冲冲,用力推开初秋就要往里面闯。 “三姑娘,这儿是晨晖园,不是您房里头。”元春上前沉声道。 “放肆,你这个贱婢,敢这样与我说话,信不信我杖毙你。”原牧红嚣张地喊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议亲 程心妍听不下去了,走到门口,面无表情地问道:“三姑娘,你凭什么杖毙我的丫头?是她们顶撞你了,还是做错什么事了?” “这些贱婢,敢拦着我,就该杖毙。”原牧红指着初秋,恨得咬牙切齿。 “主子尚未起身,元春和初秋拦着没经通传,就往屋去闯的外人有什么错?”程心妍面无表情地道。 “我是主子,她们是奴才!她们敢拦着我,就是错!”原牧红蛮横地道。 “三姑娘,你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程心妍懒得跟原牧红过多纠缠,直截了当地问道。 “程心妍,你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找媒婆来给我说亲?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原牧红气愤地问道。 “三姑娘的婚事是老太爷发下话来,让我管的,三姑娘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尽可以去问老太爷,若是老太爷同意不要我管这事,我一定不管。”程心妍比原牧红更气愤。 原牧红盯着程心妍,“你说这是我爹的意思?” “是的。” “我会去问的,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在搞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原牧红转身向院门外跑去。 程心妍对原牧红威胁的话,毫不在意,去后院看儿子。初秋领着小丫头去传早饭,早饭还没传来,东篱居的小丫头急急忙忙地跑来,嚷道:“太太,太太,不好了,不好了,老太爷晕了,老太爷晕了。” 她嚷嚷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跑了出来,元春动作迅速地走上前去,厉声道:“你嚷嚷啥,一点规矩都没有,要吓着大少爷,仔细你的皮。” 小丫头一看元春的脸色,马上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敢言语。程心妍抱着小原祯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太太,不知道三姑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把老太爷给气晕过去了。”小丫头道。 程心妍知道原牧红会去找原致亭,只是没想到她会把原致亭给气晕过去,把小原祯交给秦嬷嬷,一边让人去请华大夫,一边往东篱居走去。 原牧红显然也没想到,她几句话就把原致亭给气得晕过去,呆怔怔地站在房间里,看着下人们忙忙碌碌。 “太太来了!”小丫头扬声喊声道。 下人让出道来,程心妍走进去一看,原致亭躺在床上,下人们正在打开每个窗户,让气息流通起来。罗嬷嬷跪在床边的脚踏上,掐着原致亭的人中。 没等华大夫来,原致亭已从晕厥中清醒过来,看着程心妍,虚弱地道:“去让人把牧白和牧青,还有蒋寅找来。” 程心妍看了眼露出惊喜表情的原牧红,转身出来,让人分别去找这三人。原牧白刚到店里,原牧青难得的留宿家中,还没出门,兄弟俩很快赶了过来。 “牧青,蒋寅是什么时候认识你妹妹的?”趁着蒋寅还没来,原致亭盘问原牧青事情的起因。 原牧青也不清楚,扭头问含羞带笑的原牧红,“三妹,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蒋五哥的?” “二哥,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就是去年三月三,上巳节,在西湖边,我差点掉到湖里,是五哥哥救了我。”原牧红娇羞地道。 去年三月三,上巳节,程心妍眸色微沉,那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快要溺水身亡的原致轩身上,忽略了原牧红异样的神态。又想起那日后,原牧红就开始频繁的外出,原来两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原致亭没想到是原牧红先认识蒋寅的,那这事就怪不得原牧青了,坐在椅子大喘了几口粗气,“红儿,你当真要嫁他?” “爹,我非嫁他不可,您就成全我们吧!”原牧红哀求道。 原致亭额头上青筋跳动,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去看看蒋寅为什么还没来?” 程心妍朝元春使了个眼色,元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外面道:“蒋公子来了!” 蒋寅进门行礼道:“小侄见过原叔父,不知道叔父寻小侄前来有何要事?” “你可愿娶我家小女为妻?”原致亭阴沉着脸,开门见山地问道。 程心妍惊愕地看着原致亭,对于原致亭明知蒋寅此人不可信的情况下,还让他和原牧青一起做生意,她可以理解。做生意失败了,损失只是金钱,可是把原牧红嫁给一个表里不一,心术不正的男人,毁掉的可是原牧红的一生啊! “原叔父,小侄对三姑娘一片真心,愿娶三姑娘为妻。小侄知晓自己事业尚未有所成,但是小侄保证,将来定会出人头地,让三姑娘与小侄共享尽荣华富贵。”蒋寅单膝下跪,向原致亭表明态度。 蒋寅这番深情意重的话,听得程心妍一阵肉麻,打了个哆嗦。原牧白老实,赞许地点头,做男人就该让娘子过好日子。原牧青很高兴,要是五哥变成妹夫,合作做生意,就更放心了。 原牧红喜上眉梢,娇滴滴地喊道:“五哥哥!” 原致亭脸色稍有好转,对蒋寅露出欣赏的表情,道:“子畏,你尽快让媒人上门来提亲,择日成婚。” 蒋寅满口答应,原牧红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程心妍事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牧红会把原致亭气晕,是因为她和蒋寅私定终身了,两人还曾相会于暗室之中,虽没有同床共枕,可是亲吻这样的亲密的事都做了。程心妍坏笑着挑挑柳眉,这算不算有其母必有其女呢? 蒋寅说话算数,第三天就在食鲜楼摆了一桌酒席,请两家长辈见面。偏巧那天小原祯有点拉稀,程心妍不放心儿子,就没去。原致轩和原致堂到是去了,对于这个侄女,两人素来就不怎么关心,原致亭作了主,他们没有异议。 第二天,蒋家媒人就上了门提亲纳采。 程心妍是当家主母,原牧红出嫁的事,她推脱不了,不得不操心。皮氏知道女儿要嫁人了,先是派人叫程心妍过去。程心妍没理会她,她就不顾失明,亲自上门来找程心妍,劈头盖脸地吼道:“程心妍,你要敢苛刻红儿的嫁妆,我跟你没完。” “太姨娘放心,三姑娘的嫁妆,我一分都不会少给她的。”程心妍体谅皮氏的心情,淡淡地笑道。 “你拿多少银子给红儿置办嫁妆?”皮氏问道。 “三万两银子。” “什么?才三万两银子,这能买什么?红儿出嫁,必须十里红妆,你才拿三万两银子出来,你这存心要让人看红儿的笑话。” “置办嫁妆的礼单,老太爷看过,也同意了。” “你胡说,老太爷怎么可能只拿三万两银子给红儿置办嫁妆,一定是你苛刻了,你快把东西交出来,我告诉你,你这个贱人,有我在,你休想欺负我家红儿。”皮氏暴跳如雷地吼道。 程心妍本不想为难一个失明的人,可是没想到皮氏气焰如此嚣张,冷笑道:“太姨娘,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主子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做下人的多嘴。” 皮氏没想到程心妍说话会这么不客气,气得浑身颤抖,尖叫道:“你不能这样说我!”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你?”程心妍反问道。 “我是牧青牧红的亲娘!”皮氏涨红了脸。 程心妍浅笑,道:“你只是一个妾!” “你,我不跟你说,我要去找老太爷。庆妮,扶我去找老太爷。”皮氏看不见,她要依靠别人给她带路。也正因为她看不见,她不知道庆妮收了元春塞来的荷包。荷包里装着十两银子,庆妮是聪明人,她没有扶皮氏去原致亭,把她从后门给带了出去。事后也没人告诉原致亭,皮氏曾来过,忙着绣嫁妆的原牧红也无心过问这些事。过了两天,原致亭去二房那边,皮氏向原致亭告程心妍的状,“老太爷,大太太竟然跟我摆谱了,嫌弃我只是个妾室,说红儿只是个庶女,苛刻红儿的嫁妆。不让我个亲娘去操心红儿的亲事,老太爷,您要为我作主啊!” “红儿的嫁妆礼单,我是看过的,她大嫂不曾苛刻她的嫁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你现在看不见,好生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红儿要出嫁了,你安生点。”原致亭说罢,起身走了。 “老太爷,老太爷,您听……” “太姨娘,老太爷已经出门了。”庆妮道。 皮氏面色苍白,老太爷不帮她作主,她该找谁帮她作主?猛然间想起她还有儿子,“二老爷呢?” “二老爷昨天出门,还没回来。”庆妮翻了个白眼,在一边坐下,不太想搭理皮氏。 “二老爷回来了,叫他马上来见我。” “是。”庆妮不屑地扁扁嘴。 “等我儿子回来,我一定要你好看。”皮氏恨恨地道。 小暑过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灼热的阳光,晒得人头发晕,几个粗使婆子和小丫环拿着网兜在捕捉树上的知了,不让那蝉鸣吵了在休息的主子。 午后,程心妍微眯着眼,敞开衣襟,靠坐在后院的凉亭内凉榻上,小原祯躺在她身边,身上穿着大红绣花小肚兜,睡成了一个大字。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地摇头纸扇,为两个主子扇风。 “娘子,娘子,娘子。”原牧白的声音从远至近。 程心妍一惊,猛然坐起,趿上鞋,顾不得系好衣带,就匆匆地迎了上去,“牧白,出什么事了?” “娘子,娘子。”原牧白满头大汗,“娘子,朝廷今年的玉器采买,詹大人选中了我们玉坊斋,这笔生意可以赚很多银子。” “就这事,也值得你跑得这满头大汗的。”程心妍白了他一眼,用丝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你等晚上回来再跟我说也不迟呀。” “我想让娘子早一些知道,早一些开心。”原牧白憨厚地笑道。 程心妍笑,拉他到凉亭坐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温水,等原牧白饮完,问道:“朝廷的玉器不是一向从新疆辽东采买的,这次怎么到浙江采买了?” “听詹大人说,是有人送给皇上一尊活灵活现的玉虎,皇上看了非常喜欢,知道是浙江这边的工艺,才在采买上增加了浙江。” “雕什么有没有要求?”程心妍蹙眉,跟皇家打交道,忌讳太多。 “詹大人说,要新颖别致,与众不同。” 程心妍撇嘴道:“这要求也太广了。” 原牧白脸上的笑容稍减,皱眉道:“秦师傅的手艺是很好,可是要他想新颖别致的图形,就为难他了。” 程心妍想了一下,道:“就料雕刻,等原石回来了,我去看看,到时候再决定雕什么。” “好。”原牧白点头。 商不离官,若想做大,坐稳,就必须官商勾结。临安城内的玉器行,不止玉坊斋一家,可詹大人为什么会把这么大笔生意给玉坊斋?还不是那两成利的交情。 原石还没运到,玉坊斋还算清闲。家里却不清闲,原牧红太挑剔,这个不合适,那个不满意,程心妍耐着性子,任她折腾,反正就这一回了,等她嫁出去,让蒋家人去烦。 六月二十七日,程家传来喜讯,六年肚子都没动静的程三太太,怀孕三个月了。程家人丁单薄,程三太太再次怀孕,真是天大的喜讯。程心妍和原牧白带着小原祯前去道贺。 程理高兴,多喝了几杯,拉着原牧白说了许久的话,天黑尽了,原牧白才告辞。夜里有点闷,象是要下雨。程心妍喝了几杯酒,酒意上涌,倚在锦垫上闭目养神。 原牧白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原祯,坐在她旁边,轻轻地摇着纸扇,给她扇风。到家的时候,程心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原牧白把小原祯交给元春,小心翼翼地抱着程心妍下车。 大门吱呀一声,程心妍被惊醒,睁开眼,“放我下来吧!” “没事,娘子,你继续睡。”原牧白不肯放,抱着她继续朝前走。 程心妍懒懒的不想动,也就没有坚持,舒展手臂揽着他的脖子,问道:“我是不是比以前重了?” “还是一样轻,娘子,你要多吃点。”原牧白柔声道。 “吃太多,会胖,到时候你就抱不动我了。” “不会的,我有的是力气,娘子再胖,我都能抱得动。”原牧白信心十足地道。 程心妍轻笑出声,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病危 昨夜的一场好雨,驱散了连日来的炎热,天地间一片清新,连枝上的鸟鸣声也透着凉爽的味道。 这样的舒服的天气,程心妍真想躺在床上睡懒觉,可是原牧红却不肯让她这般的舒坦,早早地打发人来请她,说是要装箱。程心妍无语了,成亲的日子选在八月初八,还有一个多月,也不知道这位三姑娘在心急什么。 “我要那对釉里红花卉纹玉壶春瓶做陪嫁。”程心妍刚一进门,原牧红就提出她今天的要求。 “不行,那是老太太的遗物,是留给相公的。”程心妍断然拒绝。 “我一定要。” “三姑娘,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为好。”程心妍面带薄怒,这原牧红还真当她好说话,得寸进尺,气焰嚣张。 “你敢不给,我告诉我爹去,说你苛刻我的嫁妆。”原牧红搬原致亭出来威胁程心妍。 “好,你去啊,到时候我就把这事给做实了,我一点陪嫁的都不给你,我到要看看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程心妍小性子一上来,不管不顾。元春几个侧脸偷笑,太太能忍这么多天,已是极限了。 原牧红一怔,“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程心妍冷哼一声。 原牧红被程心妍逼视得露出一丝惧意,咽了咽口水,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我的首饰怎么还没送来?” “等会就送过来了。”原牧红服了软,程心妍也就没趁胜追击,得饶人处且饶人。 本来原牧红的首饰,程心妍打算买自家金铺的,可原牧红非要去金石楼订制,程心妍也懒得劝她,就随了她的意。 首饰是由金石楼的掌柜亲自送来的,用三层的红木盒子装着,最上一层,赤金花叶发簪一对,赤金点翠菱花簪一对,鎏金嵌珊瑚蝴蝶福禄寿喜如意簪一对,鎏金镶碧玉龙凤双喜如意簪一对;第二层,点翠祥云凤尾钗一对,缠丝镶珠金钗一对,银鎏金点翠蝶恋花步摇一对,银鎏金点翠海棠花镶宝石钗一对;第三层是各式耳坠、压发和抹额。 原牧红喜滋滋地一件一件的翻看,程心妍神色淡淡地坐着一边的椅子上喝茶,这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差点一头撞荷花纹瓶上。 “这慌慌张张的,做死啊!”原牧红柳眉一竖,不悦地骂道。 程心妍斜了原牧红一眼,柔声道:“巧丫,你慢点儿,别摔着了。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用急。” “太太,太太。”巧丫喘了口气,“太姨娘打发人来,说二太太病重,快不行了,请太太和三姑娘快过去。” “晦气。”原牧红脱口而出。 程心妍蹙眉,“这事,老太爷知道了吗?” 巧丫点点头,“是老太爷让奴婢过来通知太太的,让太太和三姑娘赶紧收拾收拾,备好车,就去那边。” 让她们收拾,其实就是让她们换素服。于雅愫要是真的故去,她们穿红着绿不太好。 程心妍回晨晖园换了身秋香色衣裙,取下发髻上的赤金镶红宝石发簪,点翠凤尾步摇,重新挽了个小偏髻,换上玉钗银簪,把元春绿枝留下和秦嬷嬷宗嬷嬷一起照看小原祯。 马车停了下来之后,程心妍听见原牧白给别人见礼的声音,原来于雅愫的父母恰好今日进城探女。 撩开车帘,程心妍在燕草搀扶下,下了车,上前给于雅愫的父母见礼。于伍氏听到女儿不好,那里还有心思跟他们应酬,敷衍两句,眼睛红红的就往院子里走去。外孙刚刚没了,要是女儿也出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原牧白和程心妍跟在原致亭后面,急冲冲地往于雅愫住的房子走去。远远的就听到哭声,程心妍心沉了沉,于雅愫不会已经…… 原牧红噘起嘴,气鼓鼓的,于雅愫要是死了,她的婚事就得推迟。 男的留在院子里,程心妍和原牧红跟着于伍氏一起进了房,丫头撩开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庆妮看到了于伍氏进来了,忙对皮氏道:“太姨娘,亲家太太来了。” 皮氏瑟缩了一下,扶着庆妮的手站起来。坐在床边的原牧青起身给于伍氏见礼。于伍氏没有留意到皮氏的不自然,也顾不得受原牧青的礼,快步走到床边,喊道:“愫儿,愫儿。” 迷迷瞪瞪的于雅愫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微微扯动,“娘,您来了!” 于伍氏神情激动,眼泪噗噗地往下掉,“我的儿啊,怎么几天没见,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于雅愫病得脱了形,脸颊凹陷,眼眶深陷,面无血色,虚弱地道:“娘,我没事,您不要这么担忧。” 原牧青出去见原致亭和于梓洋。于梓洋在屋外听到于伍氏的哭声,知道女儿情况只怕不妙,见原牧青出来, 嫁做商人妇 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3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39部分阅读 着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女儿虽然从小到大小病不断,但大病却不犯,怎么短短几天不见,就闹得病危了?” “岳父,自从长康夭折后,娘子她整日啼哭,寝食难安,小婿是百般劝慰都于事无补,看着娘子一日一日消瘦下去,小婿是心急如焚。”原牧青边说边抹了抹眼角,“只恨不得以身相替。” 听原牧青这样说,于梓洋到也不好再出言责备他。 这时华大夫被请了来,进去给于雅愫诊了脉,道:“二太太没什么大事儿,凡事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不要生气,好生休养一个来月,也就好了。” 说完华大夫就背着药箱出去了,没开药方。 程心妍讶然,大夫看病不开药方?这是因为于雅愫的病,严重到药石罔效了;还是于雅愫的病根本就不算病,不需要吃药?可是看于雅愫那副病态,怎么看也不像不需要吃药的样子。 “愫儿,我送送大夫。”显然于伍氏也知道华大夫没说实情,不放心,跟了出去。 “我也送送大夫。”皮氏坐在这里快被药味给闷死了,立刻也站起身来,找借口开溜。 “娘,我扶你去。”原牧红上前扶着皮氏,母女俩一起退了出去,一去不返。 程心妍有心跟着出去听听,那知于雅愫喊道:“大嫂。” “哎,我在这里。”程心妍走到床边,看着于雅愫惨白的脸,一阵心酸,生命脆弱,人事无常。 “大嫂。”于雅愫挣扎着要坐起来,程心妍伸手托了她一下,菱叶往她身后塞了个大软枕。 于雅愫靠在软枕上大喘了两口气,道:“大嫂,如果我不在了,你帮跟爹说一声,我不要葬到莆田去,我要葬在长康身边,长康是我的儿子,我要守着他,我们母子在地下,也能有个伴。” “弟妹,你别胡思乱想,你还年轻,还有……” “大嫂,我自个的身子,我知道,我是熬不了多久了。”于雅愫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程心妍的手,“大嫂,你是个好人,我嫁进原家,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到了生命的尽头,于雅愫回想过往,终于明白她这场婚姻是一个错误,年少时的单纯幼稚,让她轻信了男人的谎言,托付终身,未婚先孕,让娘家蒙羞,让婆家不耻,到如今落到这种地步,是她咎由自取,悔不当初,却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程心妍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会帮你跟爹说的。” “谢谢你,大嫂。”于雅愫松开了手。 于伍氏抹着眼泪进了屋,程心妍就起身让开,于伍氏坐在床沿上,一语不发地陪着于雅愫。 程心妍轻轻叹了口气,退出房去,于梓洋和原致亭父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原牧白站在院中的树下。 “牧白,华大夫怎么说?”程心妍上前问道 原牧白皱着眉,道:“华大夫说,弟妹气血枯竭,伤心过度,郁结于胸,已经回天乏术,以后弟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都由着弟妹。” 程心妍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于雅愫能熬的过去,可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爹他们去哪了?” “爹让人去准备一些东西,希望冲冲,弟妹有所好转。表叔让人回于家一趟,让于家的人先过来守着。二弟找发人出去买弟妹刚才要吃的东西去了。” 说话间,原致亭回来了,道:“妍儿,这儿地方小,于家人来了住不了,你回去安排一下,让人住那边去。” “好,我一会回去安排。”程心妍满口答应。 “妍儿,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太多,这内宅里,总得有人来打理,就麻烦你过来帮衬一下。” 程心妍郁闷了,原牧红的婚事还没操心完,又要操心于雅愫的丧事,这家分了,跟没分一样。 原牧白不乐意了,凭什么总累他娘子,道:“爹,于家的人住在那边,娘子要来回跑,还要照顾祯儿,会忙不过来,万一累坏的怎么办?还是让三妹在这边管事,太姨娘从旁指点好了。” “爹,三妹嫁人后也要管家理事的,我教她,她未必肯听,太姨娘是她亲娘,太姨娘教她,她肯定愿意听,就让三妹学着做吧。”程心妍不等原致亭反对,帮腔道。 原致亭看看原牧白,又看看程心妍,眸色忽沉,黯然道:“就依你们吧!” 程心妍抛了个媚眼给原牧白,嫁个会心疼娘子的相公就是好。原牧轻轻捏了捏程心妍的手,娶娘子回来就是要疼惜的。 “爹,弟妹说,如果她不在了,她希望能葬在小长康身边。”程心妍把于雅愫的意思告知原致亭。 原致亭满腹酸楚,小辈们各有各的主张,没人会听他的,“这事要跟于家人同意。” 于雅愫是原牧青名媒正娶的嫡妻,不入祖坟,依礼要于家人同意才行。 “弟妹会说服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的。”程心妍觉得于家人不会不满足于雅愫这最后的心愿。 “只要于家同意,那就行了。”原致亭拄着拐杖,沿着小径向皮氏住的房子走去。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原牧白和程心妍往正房去用饭,还没进门,就看到元春抱着小原祯,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老爷,太太。” “元春,出什么事了?”原牧白和程心妍见情况不对,跑上前去。 等元春定下神来,一问情况,把原牧白和程心妍骇出一身冷汗。就在程心妍离开家没多久,就来了十几个人,自称是李杭派来的人,要见原牧白。门子没有过多的怀疑,就放他们进去了。谁知道,他们一进门,就径直往内宅闯。 原东见情况不对,一边让人去报官,一边带着家丁们阻拦他们。这伙人见有人阻拦,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从身上抽出砍刀来,一顿乱砍,家丁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纷纷倒地。他们冲进了晨晖园,还好元春几个机警,听到打斗声,带着小原祯沿着墙角悄悄地溜走,从侧门逃了出来。 元春的诉说,很简单,没有过多的渲染当时的惊险,却让程心妍一阵后怕,若是元春她们没有带走小原祯,那些人会怎么对付小原祯?是杀了他还是掳走他? 程心妍紧紧地抱着原祯,全身发抖,惊恐万状,她不敢想像,她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小原祯的情形。 原致亭皱眉,摸着胡子自问道:“我们原家做生意一向厚道,并没与人结仇,是谁要对付原家?” 于梓洋怒道:“就算生意上结了仇,也不能冲进人家里砍杀无辜幼童。” “娘子,没事了。你别怕,没事了。”原牧白不顾众目睽睽,伸手将妻儿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牧白,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伤我没有关系,可是不能伤害我的祯儿,不能让他们伤害祯儿。”程心妍声音颤抖地道。 “娘子,我发誓,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我也要查清楚这件事。”原牧白眸底有浓浓的戾气,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怒意,“不管是谁,只有胆敢动我儿子,我就是倾尽家财,也必取他性命!” 原牧白的话,让一直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原牧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眸光变得闪烁不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丧礼 惊魂未定的程心妍不敢回家,原牧白也不愿让她回去直面惨状,把她送到原致轩那边暂居。原致轩知道这事后,吓得面色全无,搂着小原祯,嘴里乱七八糟地嚷道:“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天上的神佛呀,原家的列祖列宗,亲娘呀,你们可一定要保佑祯儿呀,可不能让祯儿出事!” 董筱瑶和李洁也是紧张不已,抱过小原祯,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小原祯不知道大人的担心,还以为大人在跟他玩游戏,咯咯笑得欢快。 原牧白回到原家,凶徒早已不知去向,家丁们大多受了伤,好在并无性命之忧。晨晖园被翻得凌乱不堪,还少了几件玉器摆设。这些损失,原牧白忽略不计,他要的是追查到凶徒的下落。 上次原家下毒案,还可以推给家庭纠纷,可这次,青天白日,闯入民宅行凶,这会让朝廷以及百姓质疑詹大人的能力,对他的政绩产生很严重的影响,詹大人严令衙役们在半个月之内破案。 收拾了两天,抹去凶徒留下来的痕迹,程心妍带着小原祯回家了,原家的门房看管也因此更加的严格。 七月初二,原牧白和程心妍刚起来,院门就被人敲响,接着守门的婆子就来禀报道:“老爷,太太,二太太去了。” 程心妍呆怔了一下,这才过了四天,人就去了,死别来得也太快了些。夭寿的人都被视为福薄之人,八月初八,于雅愫还没出七,原牧红的婚期是肯定要往后延。 “娘子,你在家带祯儿,别过去了。”于雅愫刚断气,有煞气,不干净,在经过那件事后,程心妍是肯定不放心把原祯放在家里,带着小孩子过去,万一冲撞了,不好。再者原牧白也不愿刚刚平息心情的程心妍受累,弄的夜不能寝,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 “我不过去,能行吗?”程心妍蹙眉。 原牧白接过元春递来的素服穿好,“行,我说行就行。” 程心妍微微浅笑,握着一缕头发,回头看着他,眸光流转,“爹要是责怪下来,全由你承担。” “好。”原牧白笑,走过去抱起小原祯,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将他整个抛起来,然后再接住,一次比一次高,几乎要碰触到房梁,小原祯最喜欢跟他爹玩这个,乐得咯咯直笑。 第一次原牧白这么抛接儿子时,把程心妍吓得够呛,现在已能泰然处之,边伸手挑选首饰,边道:“好了,你就别逗儿子了,快过去吧!” “儿子,在家乖乖听娘的话,别吵事,知不知道?”原牧白用额头抵头小原祯的额头。 小原祯小手用力拍在他爹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原牧白哈哈笑道:“我儿子的手劲挺大的,打人挺疼。” 程心妍冲着铜镜翻了个白眼,由此可见原牧白是个慈父,而她只能当严母了。 虽然大房二房已分了家,但程心妍这个大嫂连照面都不打,到底有些失礼,于家感到不满,觉得被怠慢了,只是她们刚抱怨了两句,就惹来原致轩怒火冲天,拍着桌子骂人,“死的只是原家二房庶子的嫡妻,不是我们原家的祖宗奶奶,有这么多长辈在这里,还不行吗?你们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去莆田把族长也请来守灵,你们才满意?我可告诉你们,谁敢让我侄儿媳妇带着祯儿过来,老娘就跟她拼命。” 于伍氏对原致轩的偏袒非常气愤,道:“我愫儿虽说是小辈,但也是原家名媒……” “名媒正娶个屁,你家女儿是怎么进门的,你比我更清楚,你要是敢再唧唧歪歪的,老娘也不怕丢脸,把什么都说出来。”原致轩高声叫道。 “你,你……”于伍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于雅愫未婚先孕,失德在前,于家其他人不太好说话,和稀泥道:“算了算了,一人少说一句吧!” “我怎么样?我就这样,你能怎么样?我还告诉你,这灵,我还不守了。”老太太过世没有摆足七七四十九天,于雅愫是孙媳,是不能越过老太太的,可是于家坚持要摆足七七四十九天,原致亭没有精力跟于家人过多的纠缠,就同意了,可这惹恼了原致轩,她气不平,存心借事闹事,手一挥,“媳妇,女儿,我们走。” 董筱瑶和李洁知道原致轩的脾气,不敢劝,只得对于伍氏歉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出了门。 “二姐,你这是要去哪里?”皮氏是妾,不能撑场面,原牧红是未出阁的姑娘,做事多有不便,原致亭只得央求郑五娘出面帮衬。郑五娘推脱不了,只得接下这烫手的山芋,她这边刚支了银子让人去准备流水宴的食材,转身回来就见原致轩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不解地问道。 “回家去。”原致轩头也不回往院门外走去。 郑五娘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董筱瑶和李洁,两人苦笑。自这天后,原致轩借口身子不好,不再露面。 本来的于雅愫的灵枢就停在搭建好的灵堂里,可是灵柩停了四五天,丫鬟换冰盆时,发现棺材内有液体流出,腐败的气味臭不可味。七月天气炎热,这尸体那里能存放四十九天。丫鬟吓得够呛,赶忙禀报郑五娘。 郑五娘这才知道皮氏为了省银子,没给于雅愫含玉石,也没往灵枢里放足够的白灰,灵枢下的冰盆也只摆了一个。气得郑五娘差点想破口大骂,无奈,只得花一大笔银子,请得道高僧看了时辰,将于雅愫的灵枢移到庙里,停灵在庙中,让和尚们替她念经超渡。 这笔银子,在于家人和郑五娘的逼迫下,皮氏不得不出了,可是她心疼,借口有病,躲在房里再也不肯出来。于雅愫死后还不得安宁,这让本来就对原家不满的于家更加的不满,只是丧事还没了结,不好发作,强忍着怒气,没去找皮氏麻烦。 在原家人为于雅愫办丧事的同时,大批的玉料原石也运抵了玉坊斋。原牧白更加的忙碌了,他一边要照顾各家店子的生意,一边要去官衙问案子的进展,还要回来看看娘子和儿子,还要到灵堂上帮着招呼宾客,累得瘦了一身肉。 “你呀,该休息时休息,晚上没事,你也偷偷懒,找个地方睡会,别傻不啦唧什么事都抢着做,太辛苦会累出病来的。”程心妍摸着他的脸,心疼地道。 “没事,娘子,你别担心,我撑得住。”原牧白低头亲了亲程心妍的唇,“娘子,你去店里时,多带些人。画图别画太晚,身子要紧。” “我知道。”程心妍顺手拿起一张刚画好的图,递到原牧白面前,“这只小兔子好不好看?” 原牧白点头,“好看。娘子,这兔子的眼睛是不是要镶红宝石?” “不用,有块玉料上,有沁红色,刚好依料雕刻。”程心妍都是依着玉料的大小,材质画图的,雕刻出来才能栩栩如生。 “娘子,辛苦你了。”原牧白握着程心妍的手。 “有钱赚,我不怕辛苦。”程心妍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经过半个月的追查,衙役们抓到了那一群凶徒。他们供出的幕后指使人是原牧青,这让詹大人惊愕不已,虽然原家大房二房不合,他有所耳闻,但是,没想到原牧青会狠到,雇凶入宅杀人。再三拷问,凶徒坚称是原牧青用三千两银子雇他们去原家掳走小原祯的。至于原牧青让他们掳走小原祯,要做什么,凶徒就不清楚了。 审问清楚,詹大人让衙役们上门抓人。 “出什么事了?”看着冲进来的衙役们,灵堂上的人一片惊愕。 “原大爷,案子已经查清楚,是原牧青雇凶让人闯进贵府去行凶掳人的。”衙役对原牧白还是很客气的,冲着他拱手道。 灵堂上的人全部呆愣住了,这事怎么会是原牧青做的? 原致亭不敢相信,“官爷,是不是弄错了?” “大人亲自审问的,怎么可能弄错?”衙役冷笑道。 原牧白呆愣了片刻,愤怒地冲上前去,一拳将原牧青打翻在地,还要扑上前去再打,被衙役们给拦住了。 “原大爷,我们知道你很生气,不过这人还要过堂,你要是打死他,我们不好交差,你且忍忍,等过堂时,我们一定狠狠地给他来几板子,给你出气。”办这案子,衙役们收了原牧白许多好处,对原牧白那是尽心尽力。 原致亭气得浑身颤抖,“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做过,这事与我没关系。”原牧青矢口否认。 “你做没做过,等过了堂,自有定数。”衙役们把原牧青给带走了。原牧白是原告,自是要同去,原致亭不放心两个儿子,也跟着一起去官衙。原致堂和李林却只得留下,灵堂里不能没有原家的人在。 一直在装病的皮氏听到原牧青被官差带走,顾不得再装病,急急忙忙的往外冲,她眼睛瞎了看不见,走得太急,被门槛给绊倒,摔了个大跟头。 婢女们欺她看不见,不去扶她,掩着嘴在一旁偷笑。 “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快扶我起来。”皮氏怒骂道。 皮氏毕竟是太姨娘,庆妮也不敢做的太过份,上前扶她起来,“太姨娘,您别急,老太爷跟着一起去了,不会让二老爷吃亏的。” 皮氏不放心,非要去官衙听审。郑五娘也不拦她,让人送她前去。 “大人明鉴,草民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绝不会做出雇凶掳人这等违法乱纪的事。再者,原牧白是草民的大哥,原祯是草民的侄儿,草民不是那些泯灭人性的凶徒,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残暴之事?草民恳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还草民清白。”原牧青叩头道。 那些凶徒被带了上来,与原牧青对质,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些凶徒居然不认识原牧青。 詹大人瞠目结舌,事情怎么会这样? “我就知道,不会是牧青做的。”原致亭如释重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不愿他们两个任何一个有事。 原牧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原牧青,在内心里,他希望这事不是原牧青做的,可是凶徒为什么不说别人,要说是原牧青所为?这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怀疑归怀疑,没有实际的证据,詹大人不能让原牧青入狱,这案子还要再查。既然没原牧青什么事,他就被当堂给放了。出了官衙,就遇上了匆匆赶来了皮氏。 “娘,你怎么来了?”原牧青上前扶着皮氏,问道。 “牧青,你有没有事?大人有没有打你板子?”皮氏关心地问道。 “我是被人冤枉的,大人英明,一下就查清楚了。”原牧青把皮氏送上轿子,又扶原致亭上了马车,回头看着走在最后的原牧白,“大哥,虽然我是对你分了八成的家产不满,但是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你要相信我。” 原牧白看着原牧青,抿唇不语。 “大哥,这是有人在存心挑拨,想要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原牧青诚恳地道。 “牧白,你二弟说的不错,这必是有人从中做梗,想让你们兄弟相残。”原致亭撩开窗帘,插嘴道。 “我不会上当的。”原牧白微眯起眼,寒光闪动,“这事我会追查到底,一定要找出真凶,将他绳之以法。” “这是理所当然的。”原牧青勾唇一笑,和原牧白一起上了马车。 黄昏时,原牧白抽空回家,把这事跟程心妍一说。程心妍沉吟片刻,蹙眉问道:“牧白,你觉得这事,是不是原牧青做的?” 原牧白双眉紧锁,“娘子,我这么想或许不对,但是我总觉得这事,牧青他脱不了干系。” “没什么不对的,大胆怀疑,小心求证。”程心妍冷笑,“你去衙门打点一下,让衙役们盯紧他,若真与他无关,就是我们妄做小人,不过是浪费点银子。可要是真是他做的,就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好,就这么办。” “你不要跟詹大人说我们怀疑原牧青,就说,怕有人对他不利,花钱请衙役们保护他。詹大人是聪明人,这样的说辞,他就算不信,也不会把话挑明,大家心照不宣。” 第二天,原牧白就照商定好,去见詹大人。詹大人收了银子,欣然同意,抽出几个人轮流跟着原牧青。 第一百二十七章 嫁妆 于雅愫的丧期未过,原牧青安分地守灵,不曾外出,每日所见之人也有限,盯梢的衙役盯了几天,就开始敷衍了事,每天来来回回都是几句老话。程心妍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另请程理帮忙找了两个老实的小子一前一后,守着两个门,把每天来的人一一登记。 这一登记,程心妍看出了猫腻,蒋寅隔一天就会来过来一趟,他是原家未来的女婿,来的拜祭过世的嫂子,虽然频繁了点,但也不算失礼,只是他每次来的时候,原牧白都不在场。一次两次是巧合,四次五次就很明显是刻意回避。 蒋寅为什么要回避原牧白呢? 程心妍眸色微沉,难道雇凶进府掳人,蒋寅也有份参与?他怕被原牧白看出端倪来,才会刻意回避。还没掌握实际证据,程心妍把这怀疑存在心里,让两个小子继续盯紧原牧青。 另一边,原东派去调查原牧青在做什么生意的人,一直无法查出个所以来,只知道原牧青和蒋寅的生意似乎做的挺大的,木材隔三差五就会运出几车去。 原牧白回来时,程心妍正看着小床上睡的香甜的儿子,想事情,没听到通报声,直到肩上多了一双手,才猛然惊醒,“牧白,你回来了。” “娘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原牧白在程心妍身边坐下,伸手点了点小原祯的下巴,柔声问道。 程心妍看着原牧白带着倦意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眸,笑笑道:“没想什么。你一个晚上都没合眼,趁时间还早,快上床睡会,等用过晚饭再过去。” “不用,我这么年轻,一宿没睡撑得住。”昨天原致亭受了暑气,原牧白照顾了一夜,今天上午还去店里看师傅们开料,中午,顶着烈日去了一趟衙门,应酬京里来的人,下午又去城南打了一转,三四个地方来回奔波,着实的辛苦,只是原牧白再怎么辛苦,他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妻儿,赶回来看她们,轻轻握着程心妍的手,“娘子,你要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存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知不知道?” “知道。”程心妍笑,拉起他的手,把他拖到床边,“我有事一定会告诉你,你呢,也别让我担心,快睡会。” 原牧白打了个呵欠,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叹道:“还是家里舒服。” “快睡吧!”程心妍笑着帮他盖上薄被,看着原牧白明显消瘦下去的脸,一阵心疼,死的是原牧青的老婆,又不是她死了,这些人天天要让原牧白这个大伯过去,算怎么一回事,眸光微转,打定主意不叫原牧白起来,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程心妍起身出门,“元春,老爷在睡觉,叫她们都小声些。” 元春领命而去,晨晖园内一片寂静。 程心妍怕小原祯睡来吵闹,把小原祯抱到了后院的罩房内,刚把小家伙放在榉木直足榻上,小家伙就醒了,咧开小嘴,露出四颗白白的小门牙,冲着他娘笑得无比欢畅,眼睛弯成月牙状。 “宝贝儿子,快过来。”程心妍笑嘻嘻地坐在榻的另一边,对他轻轻拍手。 七个月大的小原祯已经学会爬了,乐呵呵地淌着口水向他娘爬去,爬到程心妍身边,抓住她的裙角,努力往上攀登,在快要够着程心妍胸口的时候,程心妍食指轻轻一戳,小家伙就给戳倒在榻上了。 小原祯好性子,毫不气馁,一个翻身又趴在榻上,再次努力往他娘身上爬。程心妍这个无良的母亲,再一次将小家伙给戳倒在榻上。小原祯咯咯笑,第三次努力,再次被程心妍弄失败了。 小家伙这下再也忍不住,瘪着小嘴就要哭。 逗过火了。 程心妍忍着笑,把他抱回怀里,低声轻哄,“宝贝,别哭了别哭了,小小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道理小原祯不懂,不过他大度,只要被他娘抱在怀里就开心了,很快笑了起来。 “太太欺负老爷还不够,还老是欺负大少爷。”绿枝对程心妍的恶劣行径看下去了,仗义执言。 “我什么时候欺负老爷了?”欺负小原祯,程心妍认,欺负原牧白,她可不认。 “太太心里清楚,奴婢就不说了。”绿枝撇撇嘴,伸手要抱小原祯。 小原祯不肯离开他娘,把头埋进程心妍怀里,腻着不肯出来。 初秋跟在绿枝后面进来,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案几上,从里面端出一碗蒸蛋,笑道:“绿枝,太太欺负老爷,老爷都没说话,你就别在这里打抱不平了。再说了,我们老爷还就喜欢太太欺负他。” 程心妍哑然,不是欺负好不好,那是情趣,夫妻间的情趣,这些丫头们真是的。 没有人打扰,原牧白睡到半夜才被饿醒,睁开眼,房内只留墙角边的琉璃灯,昏黄的灯光映出一片的温暖。悄悄起身,见程心妍搂着小原祯睡在小床上,薄锦被掉了一半在地上,上前将被子轻轻地盖在两人身上。坐在矮凳上,静静地凝视着娘俩个,露出温柔的笑容。 坐了一会,原牧白走了出去,屋外月光明亮,树影摇曳,扭头看到廊下的小火炉上铁锅里蒸着饭菜,心里涌起一片温暖。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就着月光吃晚饭。 家有丧事,八月十五中秋节,就没有赏月拜月。 转眼四十九天过去,于雅愫如她所愿安葬在她早夭的儿子身边,母子黄泉做伴。大事已定,忍气吞声数十日的于家人终于可以不用在忍下去了,在这时向原家讨要于雅愫的嫁妆。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嫁妆是女子的私有的财产,只有她本人才有自主的支配权,侵占女子的嫁妆是很恶劣的行为,对名声很不利。当然,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夫家也能动用这份嫁妆。女子也通常会用嫁妆来贴补家用,资助丈夫读书或经商,当然还有特别“贤惠”的女子,会用嫁妆给丈夫纳妾,提高她在家里的地位。女子要是被夫休离,嫁妆是可以被带走的。要是她死了,这份嫁妆就由她的亲生儿女继承,要是她没有孩子,这份嫁妆就得要她的婆家和娘家商议之后才能处理。 小长康已先于于雅愫离世,于雅愫在原家已无子女,于家是绝对有权利讨要这份嫁妆的,可是到手的银子,贪夫狥财的皮氏岂肯吐出来? “于家姑娘既然已嫁进原家来,自然生是原家人,死是原家鬼,这些都是原家的东西,那有讨回去之理?”皮氏不等原致亭说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于雅愫的嫁妆归谁,程心妍觉得与她没多大关系,她也不想参与,抱着噘着小嘴睡着了的小原祯起身要走。 于伍氏道:“大太太请留步。” 程心妍诧异地看着她,“表婶,有什么事吗?” “大太太,你和愫儿是妯娌,你也是原家的媳妇,就请你说句公道话,这嫁妆,我于家该不该讨回?”于伍氏问道。 程心妍知道于伍氏对她一直没有在灵堂上出现很生气,现在这么问,肯定另有用心,眸光微转,垂睑道:“表婶,两家长辈都在这里,弟妹的嫁妆要如何处置自有决断,不用我这个小辈多言。” “还真没看出来大太太这么懂得尊重长辈,知道进退,讲究规矩。”于伍氏语带嘲讽地道。 程心妍觉得于伍氏真是懂不清状况,主次不分,好笑地道:“表婶,今天要说的是弟妹嫁妆的归属,不是我懂不懂得尊重长辈,知不知道进退,讲不讲究规矩。” “侄儿媳妇,你表婶这几日精神不太好,脑子犯糊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于梓洋对于伍氏在这个时候找程心妍麻烦,很是无奈,给了于伍氏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心妍自然不会跟一个痛失爱女的母亲计较,抱着原祯退了出去,坐车先回家了,今天送于雅愫上山,虽然坐在马车上,可是天气太热,晒出一身大汗。 事后,程心妍从原牧白那里知道,于雅愫嫁妆全部归还给了于家。程心妍坏笑道:“太姨娘一定心疼坏了吧?” “拿那些田契地契出来时,她的脸拉得老长,脸色比锅底还黑。”原牧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坏心眼的娘子也学坏了。 程心妍轻笑出声,推了他一把,道:“快去洗澡吧,又是灰尘又是汗的,好臭。” “娘子,这是嫌弃我了?”原牧白腆着脸,故意再凑近些问道。 “是啊,嫌弃你了,怎么样?”程心妍明眸流转,挑眉问道。 “嫌弃我,我也不怕,你是我娘子,我就赖定你了。” “那我要是跑了呢?” “我跑得比娘子快,一下就追上了。” “你这是有恃无恐了是不是?”程心妍板着脸,佯装生气地问道。 原牧白在程心妍脸上亲了一下,“我去洗澡了!” 程心妍抿唇一笑,转身进内室去看还在睡觉的小原祯。 于雅愫的事完了,原牧红就吵着要重选好日子,她迫不及待的要出嫁。女大不由娘,皮氏被她吵烦了,让人把原致亭请了过来,“老太爷,您快让人去请个日子,把红儿嫁出去吧!她天天这么吵,吵得我脑仁都痛了。” 原致亭气结,那有姑娘家这般不矜持的,让人把原牧红找来,他还没开训,原牧红一句话,差点把他给气得吐血,“爹,不能再等了,我说不定如今……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你……”原致亭嘴唇颤抖地厉害,气得说不出话来。二儿媳未婚先孕,女儿又未婚先孕,他这张老脸,没处搁了。他选择性的忘记了,皮氏进门时也是怀着身孕。 事已至此,原致亭也只是找人选了九月初二,让原牧红出嫁。 原牧红出嫁,对程心妍来说是好事,只要一天没有证实原牧青的清白,她就不放心。原牧红住在家里,她一直担心原牧红和原牧青里应外合,现在原牧红急着出嫁,她比任何人都高兴,为了表达喜悦之情,主动给原牧红的压箱里添了一千两银子。 八月二十九日,宫中采买的高公公抵达临安,在詹大人的陪同下,来玉坊斋挑选玉器。玉坊斋的几位师傅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大大小小雕刻了四十余件玉器。 高公公从中挑选了十六件玉器,最小的是一只白玉荷叶鸟,长四点三厘米,宽三点三厘米,厚不过一点五厘米。整体雕刻一只首部相通冠的鸟,足下雕一片椭圆形荷叶,嘴边衔一片带梗的荷叶,形象生动有趣。 最大的是大禹治水玉山子,青玉山料,通体立雕成山峰状,其间重峦叠嶂,流水飞瀑,漫山遍布古木苍松,在悬崖陡壁间雕有人物,高二百二十四厘米,宽九十六厘米。形式新颖,别出心裁。 最精致的是锦鸡牡丹摆件,玛瑙质地,雕着三只锦鸡,分别面向三个方向围绕在牡丹花旁。三只锦鸡形态各异,活灵活现;牡丹盛放,富贵吉祥。 高公公和詹大人见之,赞不绝口。让衙役们将玉器小心装箱,运往开封。原牧白趁着装箱之际,送给高公公一柄上等白玉雕成的如意和三千两银票。 见原牧白如此的知情识趣,高公公不但把暗示明年玉器采买定给玉坊斋,还主动询问道:“咱家这次还要采购一批瓷器,原老板可有熟悉的店铺,能否介绍给咱家?” “不瞒大人,草民的姑父就是做瓷器生意的,只是民间瓷器,怕不合大人的眼。”原牧白谦虚地道。宫中多用官窑瓷器,虽然有时也会指定民间瓷窑烧制瓷器,但是很少。 “原老板不用跟咱家说这客气话,民间多能人,咱家是知道的,走走,去瞧瞧去。”高公公笑道。 原牧白交待了一声,就陪着高公公和詹大人往李林的瓷器店一趟,自然皆大欢喜。李林的瓷器店两年内都不用再接做其他生意,高公公又得三千两银票入袋。 玉器交付完毕,大笔的银子入帐,玉坊斋一跃成为临安城最大的玉器坊,生意兴隆。詹大人收了大笔的利钱,非常高兴,盘算着要怎么跟原牧白拉拢一下关系。 九月初二很快就到了,原牧红吹吹打打的嫁给了蒋寅,成为蒋家的五少奶奶。烟雾围绕的大红花轿渐行渐远,程心妍长舒了口气,瘟神送走,她要杀鸡酬神。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耻 原牧红出嫁三日回门,程心妍本以为她吃了午饭就会回蒋家,谁知吃完午饭,送走客人,原牧红说出一句差点让程心妍被茶给呛死的话,“爹,我要搬回来住。” “红儿,不要胡闹,那有出嫁的姑娘回娘家住的道理。”原致亭板着脸道。 “我那有胡闹,姑姑不就在家里住了二十几年,我为什么不能住在家里?”做女儿和做媳妇是不同,尤其蒋寅又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才三天,原牧红就被蒋寅的嫡母以及那些妯娌折腾的无法忍受。 程心妍看着原致亭,如果原致亭答应让原牧红搬回来,那么,蒋寅也会跟着住进来,她要小心防备的就多了。 原致亭皱眉,道:“你是你,你姑姑是你姑姑。” “姑姑是原家的女儿,我也是原家的女儿,她能回娘家住,我为什么不能,我就要搬回来住。”原牧红蛮横地道。 程心妍鄙夷地撇嘴,真是不自量力。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答应女儿女婿回来住,得罪儿子媳妇,不答应女儿女婿回来住,得罪女儿女婿,原致亭索性不管这事,起身向外走,“红儿,如今是你大哥大嫂在当家,你问你大哥大嫂的意思。” 程心妍没想到原致亭居然会把问题丢给她和原牧白,然后就不管不顾的拄着拐杖走了。程心妍气结,他不想得罪女儿女婿,就让儿子媳妇当坏人,这未免太过份。 “大嫂,叫人收拾好院子,我明天就和相公一起搬回来住。”原牧红认为原致亭已经默许,毫不客气地命令程心妍。 蒋寅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这个妻子脑子装的是草的,泼辣耍赖和嚣张任性,一无是处,要不是她爹是原致亭,原牧白是她大哥,原家家大业大,他才不会答应娶她,陪笑道:“大哥大嫂……” “我不同意你们搬回来住。”程心妍不等蒋寅把话说出来,就直截了当地做了决定。 “爹都同意了,你凭什么反对?”原牧红怒道。 “爹没有同意,他让你问我和你大嫂的意思,你大嫂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原牧白永远站在程心妍这边。 程心妍扬唇浅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要是原牧白答应,她不好反对到底,还好原牧白与她共同进退。 原牧红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大哥,我是你妹妹。” “妹夫,三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原牧白担忧地问道。 “大哥,没出什么事,娘子搬回来住,是想要就近照顾岳父,尽为人子女的孝道。”蒋寅比原牧红聪明,懂得拿孝顺当理由。 “蒋公子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和大老爷不会孝顺老太爷,要出嫁的女儿住回来娘家来尽孝道吗?”程心妍脸一沉,冷冷地问道。 “大嫂请别误会,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媳妇该孝顺父母,女儿女婿也是如此,娘子搬回来住,是想尽她的一份孝道。”蒋寅笑道。 “蒋公子,你刚才说儿子媳妇该孝顺父母,若我没记错,令尊令堂如今都在世,你和三妹身为儿子媳妇的理当先孝顺亲家老爷亲家太太才对,老太爷这边,就不劳你们操心,我和大老爷会照顾好老太爷的。”程心妍不留余地的反对,原牧红想搬回来住,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程心妍,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搬回来住,搬定了。”原牧红耍泼道。 原牧红这一声程心妍激怒了宠妻如命的原牧白,原牧红不尊重程心妍,比不尊重他更让他恼火,手指一用劲,茶杯粉碎,“没有我娘子的同意,你敢搬进来,就会象这个茶杯一样。” 蒋寅和原牧红的脸色煞白,他们一直以为原牧白是极好说话的。 “来人,送客。”程心妍非常满意原牧白的表现,该强硬时强硬,这才是她的好相公。 蒋寅眼神阴郁地看了程心妍一眼,这个女人太不 嫁做商人妇 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0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0部分阅读 好应付了!原牧红没能如愿搬回娘家,愤然离去,很长时间不再登门。 夫妻齐心协力击退不轨之徒,开开心心地回了晨晖园,婢女们端了热水给两人洗脸净手。小原祯睡醒,夫妻俩逗了一会儿子。用过晚饭后,先给小原祯洗干净,哄睡了。程心妍再去沐浴更衣,一身清爽的坐在妆台抹丽人坊出品的,全天然的保养品,原牧白穿着单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原牧白斜靠在床上,看着坐在程心妍,心念一动,柔声唤道:“娘子。” 程心妍回头看他,桔黄|色的灯火下,男人的衣裳半敞,露出结实胸膛,带着欲望的墨瞳直直地盯着她,无须言传,已经然意会,明眸流转,佯装不解他意,娇声问道:“你唤我做什么?” “娘子,过来,我要抱抱你。”原牧白清楚地表达着他的意愿。 程心妍抿唇一笑,起身走到榻边坐下。原牧白伸手一搂,把她带到榻上,室内一片春意盎然。 在昨天的回门宴上,董筱瑶就约了程心妍。第二天,程心妍就带着小原祯依约去了李家,走进董筱瑶住的院子,就看院子里摆着小石磨、小火炉,两个大瓷碗里分别泡着杏仁和糯米,嫌恶地撇嘴,“我不吃杏仁茶的。” 董筱瑶笑道:“知道你怕苦,不过你放心,我做的杏仁茶,一点都不苦,保证你吃过后还想吃。” “是吗?”程心妍对她没什么信心。 “你就等着尝味吧!”董筱瑶把用温水浸泡了两个时辰的杏仁剥去外皮,放在石碾里捣碎,用细纱布裹着碎杏仁把汁液挤了出来,汁液放在一个小碗里备用。把浸泡了一个时辰的糯米捞出,和着碎杏仁,一起放在小石磨里磨成米糊,再用细纱布裹着挤出杏仁浆,米渣就丢弃不要了。这米糊和先前那碗汁液放进砂锅里,加上水,小火熬炖。 “表嫂,一会你尝过之后,就知道我大嫂,没有说谎!”李洁把小原祯交还给秦嬷嬷,走过来帮腔。 “行,我等着。”程心妍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在院中的竹榻上坐下。 “还要等会才好,我们摸几把牌吧!”董筱瑶让婢女把牙牌拿出来,三人坐在院子里摸牌取乐。小嘉欣和小原祯自有婢女带着玩耍,不会打扰三人。 熬了一会,杏仁茶煮开,婢女放入糖桂花和冰唐,继续熬至浓稠,盛出三碗。董筱瑶净了手,把其中一碗放在程心妍面前,“表弟妹,尝尝吧。” 程心妍用小瓷勺舀出一勺,吹凉了放入口中,口感细腻顺滑,没有杏仁的苦涩味,只有冰唐的丝丝甜味和桂花的淡淡清香。 “怎么样?”董筱瑶和李洁异口同声地问道。 “味道不错。”程心妍眸光一转,“表嫂今日特意把我找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请我喝杏仁茶吧?” 董筱瑶笑,“我想开个小店卖杏仁茶。” “啊?”程心妍愕然,“为什么突然想开店?表哥,他没给家用吗?” “不是的。”董筱瑶脸微红,轻咬了一下唇角,“家里没多少事,相公店子里的生意,我帮不上忙,我又不象洁妹妹会画首饰图,也没你懂得那么多,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做,好无聊,就想学你一样开店子打发时间。” 程心妍笑,道:“你开店子,我不反对,可是只卖杏仁茶,这店子开不了多久。” “我奶兄会做包子馒头和煎饼,而且他为人老实可靠,把店子交给他打理,我们也放心。”董筱瑶连管理人员都已考虑好了,打定主意,非开店不可。 程心妍嘴角抽了一下,真诚地建议道:“表嫂,包子馒头煎饼搭配豆浆油条稀饭卖比较合适。” “油条是什么?”董筱瑶没抓住重点。 程心妍一愣,现在还没有油条?想了一下,好象市面上的确没看到,解释道:“就是一种中空长条形的油炸面食。” “好吃吗?”董筱瑶咽口水。 “大嫂!”李洁瞪董筱瑶,“你别这么嘴馋好不好?” 董筱瑶不好意思地笑,轻拍了一下嘴,问道:“那杏仁茶搭配什么卖比较合适?” 程心妍想起现代的那些街边饮品店,搭配的是蛋糕之类的,道:“卖糕点比较合适。” “杏仁饼?” 程心妍翻白眼,“表嫂,你能想点其他的吗?杏仁茶配杏仁饼,亏你想的出来。” “核桃酪?芝麻酥?”董筱瑶说的都是她会做的。 程心妍看着董筱瑶,试探地问道:“表嫂,你不会打算亲历亲为,到店里去做杏仁茶卖吧?” “我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吗?”董筱瑶横了程心妍一眼,“我也就是管管帐,想想新鲜的吃食,店里的事会交给我奶兄奶嫂他们去打理。” 程心妍松了口气,“那就开个专门卖茶和糕点的店子好了,包子馒头煎饼就别卖了。” “这主意好,除了卖杏仁茶,还可以卖桂圆茶、莲子羹、核桃酪什么的,生意一定不错。”李洁兴奋地道。 “那店名叫什么?”董筱瑶问道。 “杏仁茶馆?”李洁跟她嫂子一样,掉杏仁里出不来了。 “又不光卖杏仁茶,这名字不好。”程心妍否认。 三人凑在一起商量开店的事,另一边詹大人和詹夫人也在商量着如何让詹家与原家的关系更亲密些。 “夫人,你觉得原牧白为人如何?”詹大人问道。 “稳重老实,真诚可靠。”詹夫人对原牧白的印象极好。 詹大人摸着胡子,含笑点头,“夫人,你觉得送个美婢给原牧白可好?” “老爷可是想让彼此的关系更紧密些?”二十几年的夫妻,詹夫人一下就抓到詹大人的意思。 詹大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妾身以为此举不妥。”詹夫人跟程心妍来往这么久,深知程心妍善妒,其实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善妒,只不过程心妍敢摆在明面上,而她却不得不假装宽容大度。虽然她不能表现善妒,但她敬佩程心妍的大胆,甚至愿意支持程心妍这么做。 “有何不妥?”詹大人对夫人的意见一向重视。 “妾乃贱流,通买卖。”詹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妾和货物一样,送份礼给原牧白,这关系亲密不到那里去。 詹大人沉吟片刻,明白夫人的意思,请教道:“夫人有什么好主意?” 詹夫人眸光微转,道:“高公公来采买瓷器,原牧白举荐了他姑父,做下了这笔大买卖,可见他与他姑母家关系亲密。他姑父家有一个未定亲的女儿,年方十七岁,与我们家远和年龄相当,何不结二姓之好?” “李氏不过是商户,门第太低,不妥。”詹大人摇头。 “老爷,远和虽然聪明,可是坐不住,不像远诚远智一样是个能读得进书的,您瞧今年宗师来考童生,他就没能进得学。让他去从商,未尝不是一条出路。若是远和还想下场,花些银子捐个监生,也行啊。”詹夫人之所以要让詹远和娶李洁,是有私心的,詹远和的生母是詹夫人在怀第二个孩子时,詹老夫人指给詹大人的。为这事,詹夫人耿耿于怀多年,她虽不是个坏人,但也不愿詹远和有个能依仗的妻室。再说詹远和只是一个庶子,就算詹大人是知府,他也攀不上高门嫡女,娶个商户的嫡女,算不上低娶。 詹大人抿唇不语。 詹夫人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服他,“等明年老爷回京述职,必然高升,到时候打点一下,走通关节,这宫中采买若再延续两年,临安这边还是需要有自家人盯着,那才放心。” “好,就依夫人所言。”詹大人衡权了一下,欣然同意。 两人自说自话的把詹远和与李洁配在了一起,第二天,詹大人遣媒人去李家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人会去问詹远和和李洁是否愿意,两个没见过面的人就这样定下了终身。因为明年就是詹大人留任后的第三年,不可以再留任,就把两人的好日子定在了明年的二月初十,至今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天后,李洁就被困在家中准备嫁妆,首饰店的首饰图要由程心妍画,开店的事,全权交给了董筱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报仇 九月暮秋,天高云淡,晨晖园内一片欢声笑语,小原祯坐着学步车,在廊下来回的窜,几个嬷嬷拿着玩具,在逗他玩耍。绿枝领着两个小丫头在摘菜,芒种那天种的菜,在绿枝和小丫头们精心的照料下,茁壮成长,程心妍每天都可以吃到刚从地上摘来的新鲜时令菜。 程心妍站在门边,摇着团扇,看着这一切,笑得心满意足,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岁月绵长,现世安稳,这就是娘在菩萨面前为她求来的福气吧! “太太,京中来人,老太爷请您去见客。”冷香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道。 程心妍狐疑地微微蹙眉,京中来人,有原致亭陪着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她出去见客? “太太,是真的京中来人。”冷香见程心妍犹豫,就知道上次的事,给她留下太大的阴影,怀疑一切。 程心妍苦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这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了,道:“秦妈妈,元春,你们照顾大少爷,我去见客。” “太太,来的是舅老爷身边的总管事,老太爷请您带大少爷一起去见见。”冷香笑道。 程心妍眸光一转,轻轻挑眉,道:“元春,你抱着大少爷跟着一起去。” “是,太太。”元春上前抱起小原祯。 程心妍到了瑞祥厅,见原致亭坐在上首位,李杭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总管事李勇亦鹋光鲜地坐在下首,态度卑谦地和原致亭说话。看到程心妍走了进来,李勇起身上前给她行礼:“小的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安好,将军恐其他人来说不清楚,特遣了小人来跑这一趟。” “李管事,一路辛苦,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程心妍笑,“舅舅舅母身体可好?” “劳太太惦记,将军和夫人身体安康。”李勇看到元春抱着小原祯站在一旁,上前要给小原祯磕头。 “小孩子,哪里当得起这么大的礼,快不要磕头了。”原致亭叫人把他拦住。 “孙少爷再小也是主子。”李勇还是冲着小原祯磕了个头,起身从怀里摸出象牙镂雕福寿宝相花套球,递到小原祯手里,“孙少爷,这是小的在京里买的小玩意,给孙少爷玩,别嫌弃。” 先别说那象牙镂雕福寿宝相花套球的材质,就看它内外层交错重叠,玲珑剔透,从外到内大小空心球共有六层,每层球均能自由转动,且都雕有精美纹饰,就知道不是一个随手玩玩的东西。 “这太贵重了,不可以。”程心妍上前要把球从小原祯手中抢出来,可她手还没碰着,小原祯就小嘴一扁,一脸哭相。这让程心妍颇感无奈,这小子只要好东西一入手,就绝对拿不出来,小财迷。 “祯儿,随爷爷出去玩去。”原致亭知道李杭不待见他,也知道李勇此来必然有话要带给原牧白和程心妍,知趣的起身离去。 “太太,小的还有事要禀报太太。”李勇笑,“夫人让小的给老爷太太送来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现就在外面,不如让她们来拜见太太。” 李夫人大老远的让人送两个婢女过来,这事情太不寻常。程心妍心中起疑,脸上半点不露,道:“好,让她们进来。” 李勇示意跟来的小厮把人叫进来。 两个婢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清目秀,身材修长,穿着桃红色上衣,腰系月白色裙子,衣裙上绣得花纹不同,一个是绣着菊花,一个绣着桂花,挽着双丫髻,戴着绢花和镶珠金钗,走进来时,眉眼下垂,纤腰不扭,步步皆稳,长长的裙摆纹丝不动,径直走到程心妍面前,跪下叩头道:“映虹(丹霞)给太太请安,太太安好。” 程心妍眸色微凛,单看这两女的容貌、仪态和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婢女,应该是李夫人送来给原牧白当妾的,长辈赐不可辞,人她会收下,只是人收下后,往不往房里放,给不给原牧白做妾,就不归李夫人管了,脸上笑容不减,眸色清冷如水,淡淡地道:“都起来吧。” 两女起身,低眉敛目站在厅中,态度恭顺。 “李管事,请代我向夫人道谢。”程心妍有气,不肯再称呼李夫人为舅母,“多谢她想着我们,大老远的送人过来伺候我和大老爷。” “大太太,将军还有话要同您说,您先看看书信。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小的。”李勇从怀里取出信来,恭恭敬敬地递到程心妍面前。 程心妍接过信拆开,看完后,为误会李杭的好意脸红了。这两个婢女表面上是说送来给原牧白当妾的,但实际上,她们是李杭送来保护程心妍和原祯的人,只因朝中局势有些微妙。皇帝的权衡之术奏效,几位皇子谁会得到诸君之位,尚不明朗。有几位朝臣联名上书弹劾一向支持大皇子的吴越王奢侈敛财,另外几个皇子趁机请皇帝核查此事,想要搬倒吴越王,间接对付大皇子,皇帝欣赏赵伯骕的能力,这次或许会派赵伯骕来临安查办此事,李杭怕赵伯骕会对程心妍不利,先行派人过来保护。正事说完,后面是两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王嗣铭的才华得到了大长公主和驸马的赏识,公主和驸马有意将爱女孟薇许配给他。孟薇和三皇子的侧妃陶惜眉是闺中蜜友,非常讨厌舒静纭,据说两女每次见面都会发生争吵。舒静纭的父亲舒大人为官清廉,小升半级,阖府欢喜。 赵伯骕又要来临安! 程心妍头痛,这男人是个疯子,就算有映虹和丹霞在,怕也拦不住他,她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为好。不过赵伯骕还没来,躲出去的事,暂时不用着急去想,吩咐厨房宰鸡宰鱼,给李勇等人接风洗尘才是目前应该做的事。 黄昏时,原牧白回来,夫妻俩对坐用饭,其他事程心妍一句话带过,偏拿送妾这事说话,“舅舅舅母待你可真好,怕委屈你,特意送来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来给你当妾,伺候你,你可欢喜呀?” 原牧白看了她一眼,夹了点菜放在她碗里,继续埋头吃饭。 “怎么?欢喜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程心妍撇嘴问道。 原牧白正颜道:“娘子,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程心妍一呆,嗬,这黑小子变坏了! 变坏的黑小子,当天夜里好好地惩罚了某个故意找事的女人,把她折腾的腰酸背痛,差点起不了床。 隔天送走李勇,迎来了喜上眉梢的董筱瑶,“表弟妹,我找到合适的铺子了,你快随我去看看。” “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铺子了,你真是太厉害了。”程心妍也不备车,带着丹霞初秋上了董筱瑶的车,往城南去。 那间铺子原先就是买吃食的,桌椅齐全,炉灶碗筷都能用,租下来,搞搞卫生就能开门做生意。程心妍转了一圈,点头道:“不错,环境不错,人流量也大,生意应该会很好。” “不止这样,租金也不贵,一个月才三两银子。”董筱瑶笑道。 “这么便宜,这店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程心妍怀疑地问道。 “我让人去街坊四邻打听过了,干净着,没问题。” “那就租下,择个日子开店吧,老板娘。”程心妍打趣地道。 董筱瑶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妯娌俩对视一眼,走出店去,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有个地方在冒黑烟。 “那里好象是安同巷。”隔得太远,董筱瑶不敢确定。 程心妍方向感不强,分不清,不过原牧青的那个院子在安同巷,她是知道的,“不会那么巧,是原牧青家里走水吧?” 董筱瑶看了她一眼,让婢女拦住一个人,问道:“请问是哪家院子走水了?” “听说是原家。”那人答道。 还真是原牧青家起火了。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董筱瑶问道。 “太太,刚出门时,老太爷说会去看太姨娘。”初秋道。 原致亭在那,不想去也得去。就算现在不去,一会还是得去,还是别费事,早去早好,程心妍认命地道:“去看看是情况吧!” 马车停下,虽然还没下车,就能听到火势的“呼呼”声,木料燃烧的“啪啪”声和人的呼喊声。下了马车,入眼是一片火红,热浪滚滚,程心妍和董筱瑶脸色微变,心情焦躁不安,快步向院中走去。 “快救火!快救火!”原致亭拄着拐杖,在着火的房子外,喊得声嘶力竭。 看到原致亭安然无恙,程心妍和董筱瑶同时松了口气,原家这两年已经办了三起丧事,可不能再有人出事。 “爹,知道是什么原因起火的吗?”程心妍上前问道。 “似乎是突然起火的,还好每间房子隔得远,要不然,火势只怕早已经蔓延到别处去了。”原致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急地道。 秋干物燥,风助火势。十数名家丁不停地轮换泼水灭火,却不见任何成效,浇上去的水,就如杯水车薪般,根本就灭不了火。程心妍闻到空气里浓浓的火油味,双眉紧皱,难道是有人故意纵火? “皮太姨娘呢?”董筱瑶环顾四周没看到皮氏和原牧青,只看到庆妮和几个婢女,还有原牧青的两个小妾,忙问道。 “太姨娘在里面。”庆妮带着哭腔道。 程心妍和董筱瑶惊愕,皮氏在火场?这么大的火势,她还活得了吗? 等水车队赶来把火扑灭,房子已烧成废墟,一地的焦木碎瓦,还有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于家把于雅愫的嫁妆要回去后,皮氏就缩减开支,卖了一些下人,失火时,那些婢女都在忙别的事,只有皮氏一人在房里。火起,她瞎了眼,慌慌张张,找不到路,困在火场,活活的被烧死了。 虽然皮氏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死的这么惨,程心妍还是觉得她可怜,偏开头不忍再看。 水车队的队长探查后,肯定了程心妍的猜疑,房里内被人浇了火油,火势才会如此凶猛难灭。 意外失火变成蓄意纵火。 谁是纵火之人? 一个小丫头石破天惊冒出一句,“这火是影姨娘放的!” 影姨娘? 影怜放的火! 一日夫妻百日恩,皮氏被活活烧死,原致亭悲痛万分,也不管这小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命人把影怜捆起来。影怜只是一个贱妾,要审问她,根本连官衙都不用送,直接上私刑。 “说,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死太姨娘?”原致亭瞪着跪在地上的影怜,厉声问道。 “老太爷,这火不是奴婢放的,奴婢一直呆在房里不曾出来,怎么会放火呢。”影怜矢口否认。 程心妍看着影怜裙子下面露出来的绣花鞋,道:“影怜,你不要否认了,你的鞋上沾满了火油。” 影怜侧目看了看露出在外的绣花鞋,疏忽大意,忘记换鞋子了,眸光微转,道:“大太太,每个来救火的人鞋底上都沾有火油,不信你可以叫她们一起过来给您看,难道他们都是放火的人吗?” “影怜,你刚才说你一直呆在房里不曾出来,现在又说你来救火,说法前后矛盾,你就不要再狡辩,乖乖承认,免受皮肉之苦。”程心妍好言相劝。 “火不是我放的。”影怜知道她一承认,就必死无疑,咬紧牙关坚决不认。 “你这刁奴,还在嘴硬。”原致亭一拍椅把,“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原致亭没有说打多少下,婆子把影怜按在地上,板子一直不停地打,打得影怜昏厥了过去,泼水又把她激醒。 “你认还是不认?”原致亭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影怜。 “哈哈哈!”影怜大笑,状若疯癫,高声尖叫,“皮氏这个贱人,她不得好死,她害死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过她的,火就是我放的,怎么样?我毒不死她,难道我还烧不死她!我要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我要让她为我死去的孩子偿命!” 影怜知道活不了,索性什么话都喊了出来,一切都水落石出,当日下毒的人也是她。 “杖毙!”原致亭残酷地吐出两个字。 第一百三十章 祸根 太平元年,对原家二房来说一点都不太平,短短数月就要连办三场丧事。这一次更惨,不但死了人,房子还烧塌数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原家二房老爷,皮氏的亲生儿子原牧青,却不知道在哪里。 好在没有原牧青主事,还有原致亭在。程心妍和董筱瑶只需要听吩咐盯着那些下人做事,不用拿主意。 影怜被原致亭下命杖毙后,尸体立刻被送去义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一了百了。可是皮氏的身后事,却有些难办。她被烧得面目全非,黑糊糊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没人敢去碰她。 程心妍和董筱瑶做不出强迫人的事,唯有花银子请义庄的人把她给弄进棺材里,反正她这鬼样子也没法净身,胡乱地套上临时买来的寿衣,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把皮氏给被弄进高价买来的棺材里,却不知道停放在何处。院子被烧得乱糟糟的,不能搭灵棚宴客,灵柩只能暂时搁在园子里。 “爹,太姨娘的灵柩,您看往哪里放好?”程心妍欠身问道。 原致亭看看乱七八糟的院子,皱了皱眉,道:“这里不能设灵堂,抬回那边去出殡。” “大哥,你这是要把皮氏的棺材抬到哪里去出殡?”原致轩接到通报,知道皮氏死了,愣了一下,斗了二十几年的对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了,太过意外,匆匆赶了过来,刚好听到原致亭这句话,抢在程心妍前面问道。 “这边太乱,抬到主家那边出殡。”原致亭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回答。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致轩怒不可遏,“且不说大房二房已经分家,就皮氏的身份,她也不可以在主家大张旗鼓的办丧事。大哥,你要在主家办丧事,难不成你还想要牧白这个嫡子为皮氏披麻戴孝?” “二妹,只是设灵堂办丧事。”原致亭目光恳求地看着原致轩,人已死,再大的恩怨也该了结,又何苦耿耿于怀,至死不休。 “大哥,你干脆跟皮氏一起死掉算了,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主家办丧事!”虽然原致亭还没糊涂到让嫡子为妾披麻戴孝,但原致轩还是对他的做法感到失望,气话脱口而出。 程心妍和董筱瑶被原致轩的话给惊吓住了。 话一出口,原致轩也愣住了,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诅咒自家的哥哥去死,这…… 原致亭张大嘴,表情僵硬地看着原致轩。 家丁们装聋做哑,全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院中没人说话,异样地安静,直到原牧红的哭喊声从外面传来,才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爹,怎么会这样?娘怎么会被烧死?那些奴才上哪里去了?怎么会让娘一个人困在房里?爹啊!您一定要替娘讨回公道!”原牧红不扑向棺材,扑进了原致亭怀里,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 原致亭扶起原牧红,道:“红儿,爹已经把那个害死你娘的影怜打死了。” 原牧红扯着丝帕擦了擦鼻涕眼泪,看到摆在院中的棺材,“爹,为什么还不搭灵棚,把娘的灵柩摆进去?” “这事等你哥回来商量后再安排。”原致亭不敢再坚持去主家设灵堂办丧事。 原牧红看了一下在场的人,也不去给程心妍三人见礼,问道:“爹,二哥去哪了?大哥怎么还没过来?” 程心妍三人都没接话。 “已经派人去叫他们回来了。”原致亭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程心妍,火一灭,就派人去找原牧白兄弟过来,原牧青不知道在何处,找不到情有可原,可原牧白就在玉坊斋,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程心妍三人继续保持沉默。 “蒋姑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原致亭似乎才发现蒋寅没来,皱了皱眉。 “相公一早出门谈生意去了。爹,我听相公说,这笔生意能赚六七十万两银子。”原牧红的语气有几分炫耀。 程心妍微微蹙眉,什么生意的利润会这么高?原致轩婆媳对原牧红的事不关心,蒋寅就算赚一千万两银子,也与她们不相干,一脸漠然。 原致亭此刻没什么心思去问生意上的事,他在头痛这灵柩往什么地方摆放合适。 到黄昏时,原牧青总算赶回来,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蒋寅,两人身上酒菜味混合着胭脂香粉味,比院子里那股烟火味还要难闻。原牧青的浅灰色的衣襟处还有一个清晰的红色唇印,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刚从什么地方出来。 男人谈生意,出入青楼很正常,原致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不责备,其他人更不会出言训斥。程心妍和董筱瑶厌恶地撇撇嘴,退了几步,远离他们。 “爹,我娘的灵柩就抬到庙里去,至于客人,就到城东我新买的院子里住下就是了。”原牧青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新买的院子! 程心妍眼皮一跳,短短两三个月,原牧青就有银子在城东买院子,他和蒋寅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种生意才好。 答案在七天后,也就是在皮氏头七的最后一天知道了。数月的跟踪终于有了回报,原牧青和蒋寅运来运去的那些木头全是中空的,里面藏的是盐。程心妍脸色阴沉如墨,不幸言中,这就难怪有银子买新院子,这就难怪一笔生意就有那么高的利润。 贩卖私盐,在古代就跟现代贩毒一样是重罪,区别在于,贩毒被抓,死的只是贩毒的那个人,贩卖私盐被抓,却是可以抄家灭族的,甚至有可能人头落地。程心妍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她不敢去想像那可怕的后果。 原牧青死不足惜,可其他人是无辜的,不能受他的连累丢掉性命。程心妍眼底流露出浓烈的狠意,必须想法子跟二房撇清关系才行。要死,原牧青一个人去死好了。 可是有什么法子撇清关系呢? 家可分,血脉却断不了,原牧白和原牧青到底是兄弟。程心妍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好法子。事情太严重,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等原牧白回来,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娘子,你是不是弄错?这不可能的。”原牧白脸色苍白,他不相信原牧青会胆大到去贩卖私盐,“我不相信,这决不可能,私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得到,二弟他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不是贩卖私盐,他那里需要那么大的成本,又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利润。”程心妍也希望不可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娘子,这……”原牧白急得在房里转了个圈,“不行,我要去劝二弟马上收手,不能让他再错下去。” “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劝吗?”程心妍在他身后淡淡地问道。 原牧白的手停在门栓上,回头道:“娘子,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看着二弟去死,不管二弟?” “他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做错事,是要承担后果,可是娘子,我和他是兄弟,他要出事,我们会受到连累的,这等大罪,只怕连三叔家也难已幸免。” “只要我们想法子撇清关系不就行了。” “娘子,撇不清。”原牧白摇头,“兄弟分房不分族,族者凑也,聚也,一家有吉,百家聚之,一家有祸,百家承之。只要我们同是原家族人,象这样的大罪,我们是逃脱不了的。” 程心妍脸色煞白,总算明白电视剧上面所说的灭九族,是怎么回事了。一人犯了弥天大罪,就要户灭九族,连及五伦三党。活着的全要杀光,死了的还要劈棺焚尸。贩卖私盐,就算问罪问得不会这么严重,只怕也不会太轻。 “娘子,你先不要着急,只要我能劝服二弟收手,这件事还有转机。”原牧白安抚她道。 “要是你劝服不了他,怎么办?”程心妍比原牧白更了解原牧青的为人,原牧青跟他娘一样贪财,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条赚钱的门路。 “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他会收手的。” 程心妍轻嗤一声,冷笑道:“原牧青他不是三岁幼童,贩卖私盐的后果,他会不知道?还需要你去告诉他吗?” 原牧白怔了一下,发狠道:“那我就不劝,我打到他收手为止。” “他要是表面上答应你收手,暗地里继续做,怎么办?”程心妍灰心丧气地摇头,“牧白,原牧青利欲熏心,他是不会放弃这个发财的大好机会的,就算老太爷去劝,他都未必听,更何况是你。” “爹身体不好,这件事不能惊动爹。”原牧白怕原致亭知道这事,会被气出大病来。 程心妍头隐隐作痛,到底要怎么办才好?突然一个主意冒了出来,伸手一把抓住原牧白的手,“牧白,我们去告发他们,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不受他们拖累。” 原牧白眼中一亮,又一暗,摇头道:“运东西进出城门,是检查的,可他们敢利用木材运私盐,没有被查出来,肯定是有人为他们打好了关系。” 程心妍神色微凛,没错,原牧青和蒋寅背后肯定还有人,而且这人绝对不简单,万一状没告准,极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到时候原牧青没事,反而是他们这些告发的人有事。 难道这件事就无法可解,他们就只有坐以待毙?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认亲 原牧白发现程心妍的手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心急地道:“娘子,我们不用这么担心的,只要他们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事。” “纸包不住火,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们的事不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我们若是现在想不到办法脱身,等到出事时,就太迟了!祯儿还那么小,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程心妍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抖个不停,脑子在急速运转,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祯儿。 想到年幼的儿子,原牧白的心就象被刀割的痛,垂下眼睫,静默片刻,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娘子,缓缓道:“娘子,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救祯儿。” 程心妍睁开双眼,急切地问道:“什么法子?” “和离。”原牧白把头偏开,不敢看程心妍,“我们和离,你带祯儿离开原家,这样就可以了。” “这就是你的法子?”程心妍恨恨地把手抽出来,唇角勾起,冷冷地笑,“原牧白,你好伟大。” 原牧白低下头,抿紧唇角。 程心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眸中泛着泪光,“原牧白,你这个混蛋,难道你以为我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吗?” “娘子,除了这样,没有其他法子保全你和祯儿。”原牧白痛苦抱着头。 “不,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程心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牧白,这件事不光会连累到我们,还会连累到整个原氏一族,我们要保全的不仅仅是我们一家,而是整个宗族。我们去找姑姑和三叔,以他们的阅历,应该能想出好的办法。” 原牧松开手,看着程心妍,“娘子,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我们这就去找姑姑和三叔。” 夫妻俩顾不得还没吃晚饭,嘱咐秦嬷嬷和元春照顾和小原祯,就匆匆赶到原致堂家。原致堂一家四口正在吃晚饭,见两人这个时候过来,有些奇怪,问道:“有事?” “三叔,您先吃饭,吃了饭上姑姑家去,我和牧白有点事要跟你们商量。”程心妍怕吓着郑五娘,笑笑,撒了个谎,“是生意上的事。” 对程心妍的话,郑五娘没有怀疑,催原致堂快点吃饭,送三人出门。 到了李家,李林和原致轩已上床睡下,听到下人说原致堂三人到访,两人惊讶万分,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定是有事发生。急忙起身将人迎进厅来。 五人在房中坐下,待下人奉上热茶,退下后,原牧白把原牧青和蒋寅贩卖私盐的事说了出来。李林三人惊骇地说不出话来,贩卖私盐,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原牧青怎么敢碰这种东西?他不想活了吗? 良久,原致轩恨声骂道:“这个该死的孽障!” “姐夫,姐姐,我们不能受他的连累,必须要跟他撇清关系。”原致堂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道。 “三弟说的没错。”李林点点头,看向原牧白和程心妍,“你们可想到什么法子了?” 原牧白摇头,除了和离一事隐瞒没说,把他和程心妍曾想劝说原牧青和告发原牧青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了这两个法子不可行的原因。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除了这两个法子,还有什么法子可用?烛光摇曳,明明灭灭,照映在五张神色凝重的脸上。 忽然,原致轩唇边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我想到法子了。” “什么法子?”其他人一喜,齐声问道。 “皮氏进原家七个月不到就产子,我们只要说原牧青不是大哥的骨肉,是皮氏偷人怀上的野种,就可以请族长来逐他出族。他不是原家的人,他犯下什么弥天大罪,都与原家无关。”原致轩不愧跟皮氏斗了二十多年,她对皮氏的厌恶,让她很快想到了这个虽然不光彩,却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法子。 众人愕然,这法子太…… “大哥会接受不了的。”李林艰难地开口道。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被说成是野种,这对原致亭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原致轩冷哼一声,“总不能让原家数百条人命给那个孽障陪葬。” “这件事不用告诉大哥。”原致堂微眯了眯眼,“免得节外生枝。” 原牧白和程心妍对视一眼,齐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办。” 意见统一,办法已定,几个人商量细节。 五天后,一场大戏正式开演。 这天午后,原牧青酒足饭饱的回家,他刚从轿子上下来,一个满脸的污泥,穿得破破破烂烂的老汉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儿啊,我的亲儿啊,我总算见到你了!不枉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千里迢迢回来找到你了!我的儿呀,爹好想你!” 原牧青被吓了一大跳,挣扎着要摆脱他,可那老汉一双手就跟铁箍子似的,抱得紧紧的,原牧青愣是没甩掉他,气得脸发白,骂道:“该死的狗东西,快放开我。” “儿啊,我是你亲爹,你怎么能骂我是狗东西?我要是狗东西,那你是什么东西?你就成狗崽子了!”老汉高声嚷道。 躲在路边一辆马车上的程心妍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来,“姑姑,姑父上哪里找到这么个人才?” 原致轩放下窗帘,道:“他是个外乡人,生了重病倒在窑前,你姑父见他可怜收留了他,他感恩,才来帮忙的。” “他是仗义帮忙,就不用担心他日后坏事。”程心妍点头道。 原致轩轻叹一声,道:“希望这事能顺利解决。” “姑姑,别担心,一定可以解决的。”走到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程心妍撩开窗帘继续看外面的情况。 原牧青挣脱不了老汉的手臂,怒骂道:“你们这些死人,还不快把他给爷拖开。” 愣住的小厮们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帮忙。老汉被拖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撩起遮住半边脸的乱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冲着原牧青哭嚎道:“儿啊!我真的是你亲爹啊!不信你仔细看看。我们是亲父子,这样子走不了假的,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还有这耳朵,这脸型,是不是很像?儿啊!你不能因为原致亭有钱,就昧着良心, 嫁做商人妇 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1部分阅读 认他为父,不认我这个亲爹呀!” 老汉这一乱嚷,过路的人围了过来,对着原牧青指指点点。 原牧青脸色更加的难看了,飞起一脚,将老汉踢倒在地,怒骂道:“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敢在这里满嘴胡说八道,造谣生事?老子打死你这个混帐王八蛋!” “天啦!这是造得是什么孽啊?儿子居然打起老子来了。”老汉在地上打滚,嘴里乱嚷嚷,“儿不认父,丧天良!” “这位公子,看你斯斯文文的,应该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父子是天伦,你怎么能嫌弃生父贫穷,就认旁人为父的道理?”李林安排的第二个人夹在人群中说话,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不认生父,还打骂生父,真正是畜牲不如。”有正义之士帮腔。 “有父不认,枉为人子。” “没有伦常的东西。” 路人议论纷纷,指责原牧青不认亲父,是个不孝子。 原牧青百口莫辩,怒吼道:“他不是我爹!我不是我爹!” 可是不管原牧青怎么辩解,大家就是不信,人越围越多,事情越闹越大。这时“闻讯”赶来的原致堂和李林挤进人群中,问道:“牧青,这到底怎么回事?” “姑父,三叔,你们来得正好,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疯子,非说是我亲爹。”原牧青气愤地道。 “我不是疯子,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亲生儿子。”老汉从地上翻身爬起,“你要不信,你去问你娘,问她是不是跟了原老爷不足七个月就生下你了?” 皮氏进原家不足七月产子,这件事原家的老人都知道,原致堂和李林露出怀疑地表情,看原牧青的眼神变得古怪。 “姑父,三叔,您们不要相信他的话,我不可能是他的儿子。”原牧青神色慌张地道, 老汉又道:“姑老爷,三老爷,小的是桂小平,二十年前给大老爷当过长随,您们仔细瞧瞧,可还认得小的?” 原致堂和李林装模作样仔细辨认了一下,“还真是桂小平!” 桂小平跪下叩头道:“两位老爷,小的鬼迷心窍听信皮氏那个贱人的话,欺骗了大老爷。皮氏怀的是小的的儿子,不是大老爷的。” 路人一片哗然,对这事确信了九成。 “三弟,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原家血脉不能混淆,这件事我看还是报官查清楚为好。”李林依计行事,“是与不是,也有个定论,不能让人讹诈了。” 原致堂似有不愿,却又无可奈何,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不容原牧青反对,一行人前往官衙。马车从另一条路转过去,先行到了官衙,程心妍和原致轩下了车,随便找了点小事,进去拜会詹夫人。 一个是生意合伙人,一个是亲家太太,詹夫人自然不会拒之门外,热情待客。三人坐下,婢女们奉上热茶,闲聊家常。一盏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前面传来击鼓声。 等了一会,婢女进来行礼道:“夫人,是……是原家的人在打官司。” 原致轩和程心妍露出惊讶的表情,“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闹到官衙来了?” “别急别急,我们出去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詹夫人边道,边起身领着她们到后堂听审。 桂小平把他跟皮氏的“j情”说了出来,一口咬定原牧青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儿啊,爹发誓,你真得是我的儿子!” “不可能。”原牧青死都不愿承认,“单凭你一面之辞,我不相信。” “大人,为了让牧青相信草民真是他的亲生父亲,草民愿与他滴血认亲。”桂小平叩头道。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能轻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用滴血认亲这法子来确认父子血亲的。后堂上,原致轩很紧张,她害怕桂小平的血不能原牧青相融,事情就会前功尽弃, 程心妍握住原致轩的手,沉稳地笑了笑,滴血认亲,根本就做不得准儿,只是古人十分相信,她就要用这个法子,让原牧青他无法翻身,只能当桂小平的儿子。 听到桂小平主动提出要滴血认亲,原牧青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难道他真是桂小平的儿子? “大人,原家血脉不容混淆,请大人同意让他们滴血认亲。”李林其实也有些担心,可是事已至此,不容退缩,他们只能赌上这一把。 詹大人安排衙役去准备滴血认亲的东西。很快装着水的瓷碗和针端了上来,桂小平刺破中指,滴了一滴血在碗中,原牧青迟疑片刻,也滴了一滴血进碗里,没有意外,两滴血融在了一起。 衙役把碗端给众人观看,后堂上的原致轩,公堂上的李林和原致轩悬着的心落下了,只是有些奇怪,这桂小平不可能是原牧青的生父,为什么他们的血会融在一起? 原牧青面色如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真是桂小平的儿子,与原家半点关系也没有,这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桂小平以为是原家人做了手脚,没露出异样的表情。 第一步,已经成功,第二步就是要与原牧青撇清关系。 “大人,现查明,原牧青非我原家子孙,恳请大人为我等做个见证,准许草民代替长兄,与他三击掌,断绝所有关系,从此他原牧青是生是死,是贫穷是富贵都与原家无关。”原致堂叩头请求道。 “这是自然,本官与你做这个见证。”詹大人欣然同意。 原致堂代替原致亭与原牧青在公堂之上,当着詹大人,当着众多衙役,当着众多跟来看热闹的百姓面前三击掌,了断一切关系。 程心妍如释重负,这下安全了!不用再担心被原牧青连累! “桂小平的血怎么会跟原牧青的血融在一起的?”这个问题原致轩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程心妍微微一笑,道:“滴血认亲根本就做不得准,随便两个人的血都能融在一起。” 原致轩等人不信,试验后,果真如此,一笑置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撇清 做了二十几年的原家子孙,忽然有一天冒出一个亲爹来,搁谁身上都接受不了。从官衙出来,原牧青只觉得头发晕,眼发黑,高一脚低一脚,浑浑噩噩地向前走。 桂小平默默地跟在原牧青身后,他的戏还没演完,还不能离开。小厮们不知所措,紧紧地跟随在他们后面。 走了一段路,原牧青回过神来,转身瞪着桂小平,一副要吃人的凶样。桂小平面无惧色,反而上前两步,关心地问道:“儿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请大夫瞧瞧,可别生了什么大病不知道,耽误了治病,可是会要命的。” 原牧青不是好人,也很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但他毕竟读过书,读过宋律,知道杀父是重罪,虽然他没打算认桂小平当父亲,但是改变不了桂小平是他父亲这个事实,咬咬牙,摸出装碎银子的荷包砸进他的怀里,“拿着银子马上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儿啊,你怎么还是不肯认我?我真是你亲爹啊!”桂小平捧着荷包,可怜兮兮地道。 “滚,滚,滚,马上给我滚。”原牧青气得面色发黑,暴跳如雷。 “儿啊,你别发火,我走就是了。我来也只是想看看你,你认不认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别发火,动怒容易伤肝,要好好保重身体。儿啊,我这就走,你别再生气了,我改天再来看你,改天再来看你。”桂小平絮絮叨叨地边说边往旁边的小巷走去,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从此后再没出现。 原牧青心烦意乱,连家也不回,直接去了一画楼,醉生梦死,忘记一切。他可以假装忘记一切,原致亭却没办法做到泰然处之,“三弟,你说牧青他不是我儿子?” 众人商量后,决定不告诉原致亭真相,并且由原致堂去告诉原致亭这件事,“是的,大哥。” “这不可能。”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是野种,原致亭不愿相信。 “在公堂之上,当着詹大人的面滴血认亲,是不会有错的。” 原致亭面无表情地看着原致堂,屋里寂静得有些可怕,只剩下他粗重地呼吸声,原牧青不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可是,詹大人当堂滴血验亲,应该不会有错。他想起当初自己酒醉做下的错事,当时糊里糊涂的,说不定,说不定……可恨!难怪母亲和妹妹总是说他瞎了眼,被皮明慧那个贱人骗了,他还不信。可不就是那样?皮明慧一定是与人有染在前,有了孽种才想着栽赃在他身上的…… 原致亭脸上火辣辣的,只感到从未有过的愤怒和丢脸。 原牧青居然不是他的儿子! 他宠爱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是个野种!皮明慧这个贱人,骗得他好苦!这二十多年来,他听信皮明慧的话,为了这个野种,劳心费神;为了这个野种,苛待长子;为了这个野种,不惜与弟妹反目;为这个野种,忤逆亲娘!还差点想把一半的家产分给一个野种。 “大哥。”原致堂见原致亭的表情有些异样,不由感到很不安,“大哥,你,你别太伤心了。” “噗!”原致亭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闭,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吓得原致堂连忙伸手抱住他。他们没把事实说出来,是不是做错了?错没错,现在暂时也顾不上多想,找大夫救原致亭要紧。 原致亭到后半夜才清醒过来,睁开眼,屋中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守着他的是原牧白,不禁想起上次受暑气,上上次中毒昏迷,还有上上上次他摔断脚,都是原牧白守着他,而原牧青一次都没有照顾过他,果然血浓于水,儿子还是亲生的好,声音虚弱地喊道:“牧白。” “爹,您醒了!”原牧白惊喜地喊道。 “牧白,这么多年,爹对不起你,你别怪爹。”原致亭满腹都是对原牧白愧疚之情。 原牧白愣了一下,道:“爹,您怎么说起这话来了,您是我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怎么会怪您。” 原致亭心中一痛,儿子终究还是怨恨他的,错在他,不能怪儿子,如今儿子还能守在他身边,已是孝顺,长叹一声。 “爹,您喝药。”原牧白端来茶,喂原致亭喝下。 “牧白,明天你去那边把原家另外两成的家产和那五十万两白银一起追回来,原家的东西不能被外人侵占去。”没了对原牧青的父子亲情,原致亭又是那个精明强干的商人,不容有任何利益上的损失。 “爹,这事我会去做的。”去向原牧青追讨家产和五十万两白银本来就是计划的第三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跟原牧青撇清关系。 “至于牧红……”原致亭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原家大门不许她再踏进半步。” 原牧白又是一愣,他们本来还在为怎么摆脱原牧红和蒋寅头痛,这下不用为难了。 当程心妍从原牧白口中知道原致亭这个决定时,了然一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既然原致亭知道原牧青是野种,那么原牧红也有极可能不是他女儿,只是原致亭是不会再去证实,丢脸丢一次就够了。就算原牧红是他女儿,原致亭也不想见到她,只要见到原牧红,他就想到皮氏对他的欺骗,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原牧白领着人去找原牧青讨要家产和五十万两白银,程心妍在家中等候原牧红上门。 “太太,大管家把蒋寅和三姑娘拦在门外,三姑娘吵着要见老太爷。”初秋走进来禀报道。 程心妍把瓷匙里的蒸蛋喂进原祯的小嘴里,把碗递给秦嬷嬷,起身道:“此事不惊动老太爷,丹霞,初秋,随我去见客。” “是,太太。”丹霞和初秋应道。 走到前院大宅门外,原东与蒋寅互相僵持着,原牧红站在蒋寅的身旁,破口大骂原东,骂他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胆敢让人拦住她这个姑太太不让进门。 程心妍站在石阶上,用睥睨的眼神斜了蒋寅和原牧红一眼,沉声道:“原东,这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知道老太爷需要静养吗?怎么和外人在门口吵架?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外人?”原牧红尖叫,“程心妍,你说谁是外人?” “外人说的就是你。”程心妍微微抬起下巴,“原牧红,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家从此与你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你以后是荣耀显达,还是穷困潦倒,是生是死,都与我们原家一族再无关系,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踏进原家大门一步。” 和原牧红断绝关系,也就是和蒋寅再无相干,这下全临安城的人都应该知道原家与蒋寅再无亲戚关系。 “你凭什么这么说?”原牧红厉声问道。 “凭什么?”程心妍冷笑,“原牧红,这就要问问你的生母,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让老太爷不肯再认你做女儿了。” “我哥不是爹的儿子,不代表我不是爹的女儿啊!”原牧红脱口而出。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原来是有人不守妇道,背夫偷汉,生下野种!程心妍差点要笑出来了,原牧红配合的真好,接下去的戏更好演了。 蒋寅却差点被原牧红这句话弄的气绝身亡,不会说话,还不如不说,这下他想拉原牧白入伙,谋夺原家家产,已经不可能了。他真是瞎了眼,娶了这么个蠢婆娘。 “原牧红,既然你已知你生母做的丑事,就不要再这里纠缠不休。老太爷他一生光明磊落,为人和善,从没想到会被有心人利用,而今,他被你生母的所作所为气得病倒在床,若你还有一点羞耻之心,就不要再打扰他老人家清静。算我求你好吗?请你快些离开吧,不要再刺激他老人家了!”程心妍声音哽咽地哀求道。 蒋寅还想挽回,上前行礼道:“大嫂……” 程心妍不等蒋寅把话说完,扬声道:“蒋公子,你也是男人,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的。昨日惊闻此事,我家老太爷就已经被气得吐血,卧病在床,无法起身,你们今日还来吵闹,难道非要把他老人家气死才肯罢休吗?” 原牧红和蒋寅这时说什么话都不合适,人群里已传来谴责之声,两人无颜再留下,迅速离去。程心妍转身往院中走去,唇角微扬,现在只剩原牧白那边还没解决了。 原牧白回来时,天色已晚。 原牧青宿酒未醒,拖延了很长的时间,好在事情还是很顺利的得到了解决,毕竟原牧青心虚,不敢与原牧白过多争执,乖乖把家产和五十万两银子交了出来。 虽然顺利的与原牧青兄妹撇清了关系,可这也让原致亭的颜面扫地,原家名声受损。颜面和名声都比不过性命重要,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件事了。 过了立冬,原致亭身体有所好转,他觉得没脸留在城里,执意要去城外的庄子暂住。原牧白也不想让他整天闷在家中,郁结生病,安排好店铺里的生意,准备亲自送他过去。 “牧白,不如我们也去住两日!”程心妍睁着一双明亮的墨瞳,满怀期待地看着原牧白。 “好。”原牧白是不会拒绝程心妍任何要求的。 “吔!”程心妍欢呼雀跃,搂着原牧白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开开心心地招呼着元春几个收拾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庄 原家的庄子离城稍远,需要小半天的路程,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程出发。小原祯知道要出远门,兴奋地一早就醒了,上了马车,在车撒了欢的闹腾,来回的爬,嘴里来还不时发出愉快的尖叫声,把还没睡够的程心妍吵得头更痛了,强行把他搂进怀里,哄他道:“儿子,乖,娘唱儿歌给你听,别爬了。” 小原祯咧开嘴笑,伸手去抓程心妍垂在肩上的长发,抓住了就往嘴里塞。把头发扯出来,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小手,板着脸骂道:“臭小子,怎么教都不听,这是头发,不是吃的,不能往嘴里放。” “噗噗”小原祯吹两个泡泡,笑得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宝贝儿子,我们这次去庄子里,能看到许多的小动物,娘唱个小动物的歌给你听不好好?”程心妍笑着轻轻点了点小原祯的小鼻子,“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公鸡公鸡真美丽,大红冠子花外衣,油亮的脖子红红的爪,人人见了人人夸。小鸡小鸡叽叽叽,爱吃小虫和小米。小鸭小鸭嘎嘎嘎,扁扁嘴,大脚丫。小青蛙,呱呱叫,专吃害虫护庄稼。小肥猪,胖嘟嘟。吃饱饭,睡呼呼。小松鼠,尾巴大,轻轻跳上又跳下,我帮你,你帮他,采到松果送回家。小孔雀,真美丽,身穿一件花衣裳,衣服干净又整齐,我们大家喜欢你,喜欢你。” 小原祯最喜欢听他娘唱儿歌,只要程心妍一唱歌,他就安静地躺在她怀里,眯着眼睛,小嘴微微张看,很认真的听。程心妍唱了一首又一首好听的儿歌,没睡够的小原祯终于沉沉的睡去。程心妍在他额间亲了亲,搂着他侧躺在锦垫上,闭上眼睛补觉。 马车一路摇晃着出城,突然颠簸起来,一下就把程心妍晃醒,睁开眼,怀里的儿子不见了,相公坐在对面,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祯儿呢?” “爹抱过去了。”原牧白伸手扶她坐起,“娘子,你觉不觉得爹突然要去庄子里住,还另外有原因?” 程心妍拢了拢松散的发髻,笑道:“蒋满福这几日天天让人送贴子过来,要拜会老太爷,老太爷不愿见他,推了几次,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推脱了,才会避出城去的,不想与蒋家来往。” 原牧白皱眉道:“可是我刚跟爹闲聊,爹几次三番提到三妹,显然还是很挂念三妹,我怕爹会再准许三妹上门。” 程心妍叹气,她早该想到的,原致亭在气头上,自是不愿见原牧红,可是等事情慢慢淡下去,原致亭肯定还是会让原牧红和蒋寅再上门的。真是气死人了,做了这么多事,最后事情还是没解决。 “娘子,看来那件事,还是得告诉爹才行。”本来以为事情顺利解决,众人不打算把蒋寅贩卖私盐的事告诉原致亭,免得他再受刺激又吐血,可现在看来瞒不住。 “那件事告诉老太爷也好,不过滴血认亲的事,可千万不能说。”程心妍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我知道,说出来,只怕又要节外生枝,还是不说的好。” 程心妍明眸流转,笑赞道:“我家相公越来越聪明了。” “这都是娘子教导有方。” 程心妍讶然挑眉,“你几时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昨夜里吃的是香油,嘴上当然有油了。” 程心妍轻啐他一声,撩开窗帘往外看,初冬季节,路边的树叶和杂草都已经泛黄,一眼望去,显得有几分萧索,“还有多远才到?” 原牧白凑上前去看了看,笑道:“还要半个时辰才到,你若还困,就再睡会。” “不睡了,你帮我挽髻吧。”程心妍拿出红木梳妆盒,支起妆镜,取下束发的丝带。 “好。”原牧白喜滋滋地接过牛角梳,帮程心妍打散头发,慢慢把长发梳顺,“娘子,挽什么发髻?” “挽偏髻。”程心妍选了根梅花玉簪和一朵蓝色的绢花递给原牧白,拿起赤金点翠耳坠戴上。 挽好发髻,戴好玉簪和绢花,原牧白拿起细镙小铜镜,放在程心妍脑袋后面,“娘子,看看,挽得可好?” 程心妍前后看了看,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挽得真好看。” “以后都由我来帮娘子挽发可好?”程心妍 “就怕你挽了几天就不耐烦,不愿帮我挽。” “古人说画眉乃闺房之乐,我认为替娘子挽发才是一大乐事。”原牧白将程心妍搂入怀中,“娘子,替你挽发,一辈子都不会不耐烦。” 程心妍伸手搂着他的腰,仰面笑问道:“牧白,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原牧白低头看着她,看着她微启的樱唇,心念一动,吻了上去。 马车近午时方抵达原家的庄子,管理庄子的庄头沈春耕带着儿子以及庄内有头有脸的执事几十号人,在庄口等候。原致亭等人刚一下车,他们就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道:“小的给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大少爷请安。” 原家这个庄子,占地颇宽,有两座小山包,山上种着果树,山下是田地,为了照看山上的果树和地里的庄稼,佃户住的不是很集中,分落居住,山前山后集成了六个小村落,原家的主宅就在六个村落的中间。 这几年原家事多,原家的主子一直没过来住,主宅就一直空着,定期叫人打理。前两日,原致亭动了心思要来暂住,原牧白遣人回来收拾了一番,看起来极为整齐。山上冷,厅内燃着两盆炭火,温暖如春。 在厅上落座奉茶,原致亭说了几句辛苦的客套话,就打发了众执事下去歇着。原祯不耐烦坐在厅里听原致亭和沈春耕说那些闲话,在秦嬷嬷吵得厉害,程心妍索性带着他走了出去。 沈春耕家的上前行礼道:“太太,不如让奴婢陪您四处逛狂。” “那就有劳你带路,到处走走吧。”程心妍客气地道。 “太太客气,太太请这边走。”沈春耕陪笑道。 小原祯窝在秦嬷嬷怀里很是乖巧,不吵不闹,睁着大眼睛,四处观看。一行人走到一个院中,见几个妇人在用石磨磨米。程心妍好奇地问道:“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春耕家的笑道:“太太,今天是下元节,她们都是庄子里佃户家的媳妇子,一早过来把米磨成粉,一会好做米团子供奉水官。” 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的日子,这几个月事多,程心妍忙得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大小是个节,原致亭一高兴,就大把的散财,上上下下一干人等每人发了个红包,多的一两银子,少的也有五十文钱。 门口一早就树着一根粗大的木杆子,到晚上,沈春耕的儿子举起一个梯子,让个才七八岁的小男孩沿着木杆子往上爬。在城里过下元节,就烧烧金银包,到这庄子里,还要弄天杆,挂旗子,点天灯,另有一番热闹景象。 小男孩身手利落,几个窜就到了杆子的上端,取下了挂在天杆的杏黄,冲下面的人群扮了个鬼脸。小原祯见了兴奋不已,嗷嗷地直叫唤,小身子扭着,向着杆子那边扑,他也想爬上去。 原致亭摸着他的头,哈哈笑道:“乖孙,你还小,上不去。” 程心妍微眯着眼,借着月光看到旗上绣着的字,“风调雨顺”唇角微扬,庄户人所盼得就是老天爷风调雨顺,这天好了,才能有好日子过;人生在世,所求得不过是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人活的简简单单,乐天知命也是一种福气。 等那小男孩从天杆下来,有人拿了三个灯笼来,点上,沈春耕的儿子拿着高杆挂在了天杆上。这就是祭祀“天”“地”“水”三官的天灯。 沈春耕家的领着媳妇们把白天折好的金银包抬了出来,倒出来堆在了门前的空地上。原致亭领着众人恭敬的行礼,念了请水官解除人人的厄运,对上天多说说人间的好话,让来年风调匀顺,大丰收之类的祭文。 念完这些年年都要念的祭文,下人点火烧金银包。众人又冲着火光嗑头,看着那跳跃的把小原祯欢喜得咿咿吖丫地乱叫,伸着小手要去抓。 烧了金银包,端来早就蒸好的素团子。原牧白拿了几个在手中,笑着对原致亭道:“爹,我陪您到村子里转转。” 原致亭一听这话,知道原牧白有话要说,就把原祯交还给秦嬷嬷,拎起灯笼,和原牧白一起慢慢地沿着山路缓步而行。 程心妍略坐了坐,说笑了一回,就抱着原祯回房睡觉。小家伙玩得太兴奋,根本就没有睡意,脱了衣裳,穿着小夹衣,在床上爬来爬去,就是不要被抓住,只是他显然爬的还不够快。 “小样,看你往哪跑!”程心妍得意地挑眉,“被娘抓住了吧!” “呀呀呀……”小原祯以为他娘和他玩,扭着身子又要下去继续爬。 “这小子的精力也太好了!”程心妍抱怨道。 “太太,您就陪大少爷再玩会吧!”秦嬷嬷笑道。 程心妍无奈,只得陪他玩,玩到原祯旺盛的精力消耗了些,他才眯着眼,打了个秀气的呵欠,闭上眼睛睡觉了。 陪儿子玩出一身汗,程心妍去洗了个热水澡,见原牧白还没回来,就坐在床边看着睡的香甜的儿子,觉得人真的好奇妙,可以从那么小一点一点的长大。 原牧白进屋就看着程心妍,盯着儿子笑得温柔如水,也露出笑意,走过去接过燕草手里的巾子,给她擦头发。 程心妍感觉以擦头发的手劲不同,侧目一看,是原牧白,挑眉问道:“老太爷打算怎么做?” “爹没说。” “啊,你们就沉默的走了这么久?” “不是,我正和爹说事,半道上见有人倒在路边,我和爹就过去看了看,受伤的人就是那日救爹的景公子。他对我们家有恩,如今又受了伤,我们不能不管他,我就把他给背回来,安置在客房里。还去请了大夫给他治伤。爹说天色夜了,让我先回来,说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原牧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景燃! 程心妍闻名心惊,脸色煞白,这些天她光想怎么和原牧青撇清关系,把另一条毒蛇要来临安的事给忘记了,她实在是太疏忽大意。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娘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大……”原牧白紧张地抱着程心妍的肩膀。 “我没事,别乱嚷嚷。”程心妍打断原牧白的话,深吸一口气,“牧白,景燃他是赵伯骕的人。” 原牧白愣住了。 “他的伤势重不重?”程心妍问道。 “大夫说,他腿上的伤不算太重,只是失血过多,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受了风寒,才会昏迷不醒的。”原牧白皱了皱眉,“娘子,景公子虽然是赵公子的人,可是他对我们家有恩,不能因为他是赵公子的人,我们就见死不救。” “我又没说不让你救他。”程心妍横了他一眼,“救是肯定要救,只是舅舅的信你也看过,赵伯骕八成是要来临安查吴越王的事,而景燃就是他先派来打探消息的人。” 原牧白觉得程心妍分析很对,点了点头。 “这官场的事,我们管不了,本该绕着躲开才对。可是这事情已经找上门了,我们不能往外推。你也说了,他对我们家有恩,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这事儿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你赶紧出去安排一下,就说偏房里住着客人,身子不好来庄子休养的,叫下人们没事不要去探头探脑。”程心妍怕吴越王的人会跟着追过来,这要是处理不好,就是祸事一桩。 “还是娘子想的周全,我这就去安排。”原牧白说着起身出了门。 程心妍坐在房里一点睡意也没有,想到李杭信中的内容和躺在偏房里重伤的景燃,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她避赵伯骕如蛇蝎,不想与他有任何牵绊,可老天却偏偏把受伤的景燃塞过来,想逃都逃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说话 长夜漫漫,月色清冷,山风带着寒意席卷而至,吹得屋外的树晃动的厉害,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仿佛就要折断在这劲风之中。 树欲静,风不止。 程心妍起身推开窗,凝眸望去,树抵不过风的强劲,随着风势摆动,但是没有折断。 丹霞悄声走了进来,将披风披在程心妍的肩上,道:“太太,奴婢有话要说。” 程心妍侧身看着她,“你说。” “奴婢逾越问一句,太太,可是在为那位受伤客人的事烦心?”丹霞垂睑问道。 程心妍眸光微凛,“学武之人,耳聪目明,我早该想到的才是。” “太太,奴婢之所以会说出来,是因为奴婢觉得太太可利用那位客人彻底摆脱掉原牧红。”丹霞语气平静地道。 程心妍眉梢微动,淡淡一笑,道:“要如何利用?” “原家无意间发现蒋家人与钱王爷暗中来往,利用木材生意贩卖私盐,就大义灭亲,将此事告知了客人。”丹霞抬眼看着程心妍,“给钱王爷多添一项罪名,对大事有益,客人必乐见其成。” “主意是不错,只是。”程心妍把木窗关上,冷冷一笑,“与那人合作,是与虎谋皮。” “太太,虎伤人是本性,避免不了,那何不利用老虎的利爪除掉其他人,再来对付筋疲力尽的老虎,这样胜算会大的很多。” 程心妍目光复杂地看着丹霞。 丹霞坦然与她对视。 半晌,程心妍唇角轻扬,笑道:“好,那就先与虎同行,再来当打虎英雄。” 见程心妍接受她的意见,丹霞笑了,欠身道:“谢谢太太愿意相信奴婢。” “丹霞,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把我和祯儿的性命交到你手上。”程心妍正颜道。 丹霞眼中一亮,郑重地道:“太太,奴婢不会辜负太太对奴婢的信任。” “夜深了,睡觉吧!”程心妍轻轻一笑。 丹霞扶着程心妍的手,伺候她睡下,退出房,掩上门。 程心妍本以为她会想事情想的睡不着,可没一躺下,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子被轻轻掀开,原牧白躺了进来。他动作很轻,可还是惊醒了程心妍,感觉到他一身寒气,翻身,握住他冰冷的手。 “娘子,我手冷,会冻着你的,等我暖和过来,再抱你。”原牧白想把手抽出来。 “别动。”程心妍用力抓着他,往上靠了靠,吻了吻原牧白的脸,“牧白,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对不对?” “娘子,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原牧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肯定地答道。 程心妍无声地笑,凑到原牧白的耳边,把丹霞的主意告诉他。 “娘子,爹也是这个意思。”原牧白笑了起来。 “老太爷他……”程心妍愕然,转念一想,心中了然,原致亭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在处理家事上更上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可是这件事牵扯到的是原氏一族,数百条人命,更何况有原牧青这个“野种”在前,他对原牧红的感情打大折扣,才会毫不犹豫地为家族舍弃原牧红。 “跟景燃说了吗?”程心妍问道。 “说了,他答应帮忙。” “我有点担心赵伯骕会利用这件事。”景燃会答应,程心妍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赵伯骕,她不放心,这个男人是个危险分子。 “娘子,老是远虑,全是近忧,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原牧白不愿程心妍太忧心,柔声劝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原牧白笑出了声,在程心妍的眉间落下一个吻,道:“娘子,这是你上次说过的话。” “有样学样,挺乖的。” “娘子,我这么乖,是不是该奖励?” 这黑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撒娇卖乖了? 程心妍轻轻挑眉,笑着伸手勾住原牧白的脖子,仰面迎上他的亲吻,唇角还没来得及亲密接触,“哇!”的一声,小床上的原祯大哭起来。 旖旎气氛一扫而空,夫妻俩急忙下床,点灯看儿子。 小家伙尿床了! 等把小家伙折腾的再次睡下,已过了小半个时辰,原牧白苦着脸问道:“我怎么觉得生孩子一点都不好?” 几天没有在一起,就欲求不满,还嫌弃起儿子来了,程心妍勃然大怒,“要不给你纳个妾?” “有娘子一个,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那些妾什么的,谁爱纳谁纳。”原牧白上前抱起她,咧开嘴笑,“娘子,我们睡觉。” “我不跟你睡,我跟儿子睡。”程心妍余怒未消。 “你是我娘子,当然跟我睡,让他自己找自己媳妇睡去。” “孩子才多大,你就说这样的话,仔细把孩子带坏了。”程心妍瞪他,“你这嘴真成油嘴了!” “不油,晚上吃的是素团子。” “你轻点,吵醒他,你……嗯嗯……” 夫妻俩闹到帐子里面去了,很快就传出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娇吟声。 夜深深寒意浓,高床软枕正好眠,好梦到天明。 冬日可爱,暖暖地洒在人的身上,轻柔似春风拂面。程心妍没有去看景燃,有原致亭父子在,这些事情是不需要她去操心的,带着儿子漫步在田间小路上,欣赏着初冬的田园风光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看到田地里,还有在劳作的人,程心妍疑惑不解,冬季不是农闲吗?问陪在身边的沈春耕家的,“如今已经是初冬了,他们还要种什么?” “太太,冬天这地儿也不能闲着,要种白菘、萝卜一些耐寒的菜,那边地里,赶在下雪前还要种小麦呢!”沈春耕家的指着远处一块已耕好的地,笑道。 “哦!”程心妍受教地点点头,“庄稼人一年四季都在忙碌,好辛苦。” “庄子里的田租不高,佃户们只要肯干,温饱不愁,也就不觉得的辛苦了。”沈春耕家的拐着弯赞原家主子心善。 程心妍笑了笑,向田边走去。那些佃户见她走了过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道:“给太太请安。” “都别多礼,我过来随意看看,你们忙,不要耽误手上的活。”程心妍亲切地笑道。 当着东家太太的面,那些佃户谁敢乱动,站在田里,一脸憨厚的笑。这时,小原祯看到在地头玩的小男孩手里用麻绳系着的小麻雀,瞪大了眼睛,两只小手向前抓,嘴里嚷道:“呼呼呼。” 呼呼呼,翻译过来,就是要要要。 “大少爷是不是要小鸟?”秦嬷嬷问道。 “呼呼呼!”小原祯整个身子都扭向那边,恨不得把小麻雀抓在手中玩耍。 小男孩的父亲一看大少爷要,就上前扯过麻绳,拖着小麻雀过来了,笑道:“大少爷,给您!” 小原祯紧紧地抓着麻绳,看着扑腾的小麻雀,咧开小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他是高兴了,可小男孩伤心了,含着泪,眼巴巴地瞅着小麻雀,可怜兮兮的。 程心妍皱了一下眉,走到小原祯面前,正颜道:“祯儿,这是小哥哥的东西,不可以抢,快还给小哥哥。” “嗯嗯。”小原祯板着小脸,瞪着眼,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把麻绳交出来。 “快点把绳子给娘,你是乖孩子,要听话。”程心妍耐心地讲道理,“你喜欢小鸟,可是哥哥也喜欢,你怎么能抢哥哥喜欢的东西呢?这是不对的,只有坏孩子才抢别人的东西。” 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是小原祯不是君子,他只是一个小孩,不懂这道理,坚持不把可爱的小鸟交出来。 “太太,大少爷很喜欢这只小麻雀。”秦嬷嬷笑道。 喜欢就要霸占,那成什么了? 恶霸小地主! 不能养成这坏毛病。 “祯儿,你要喜欢,一会娘让人去帮你抓,这只小鸟是小哥哥的,要还给小哥哥。”程心妍伸手去抢小原祯手里的麻绳,转身把麻绳还给那小男孩,小男孩破涕为笑。 到手的宝贝没了,小原祯伤心地张开嘴哭了起来。 “大少爷乖,不哭,不哭。”秦嬷嬷心疼地哄他。 沈春耕家的恨恨地瞪着那男孩的父亲,没眼力的东西,明年的地不租给他家了。 嫁做商人妇 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2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2部分阅读 把大少爷弄哭了,这可是得罪东家的大事,不用沈春耕家的发话,男孩的父亲就急得脸都红了,狠狠的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抢过麻绳,赔礼道:“太太,您别生气,我家兔崽子不懂……” “我没生气,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小孩子舍不得喜欢的东西是正常的。”程心妍接过男人手中的麻绳,走到小男孩面前,“小弟弟不懂事,你别生他的气,你能不能告诉姨姨,你的小鸟是在哪里捉的?” “在那边的小树林里。”小男孩抽了抽鼻子。 “谢谢你。”程心妍笑着麻绳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怯怯地看着他父亲,不敢接。 程心妍摸了摸他的头,“别怕,你爹不会再打你了!” “谢谢太太。”小男孩高兴地接过麻绳。 “不用谢。”程心妍转身,抱起委屈地把头埋进秦嬷嬷怀里,小声抽泣的大少爷,“走娘带祯儿去抓小鸟!” 小原祯扁扁嘴,“吧唧吧唧。” 程心妍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笑道:“已经吧唧了,不许再生气了。” 小原祯转悲为喜,咧开嘴笑。 “没事了,你们去忙吧!”程心妍笑着宽慰了众佃户们一句,就抱着小原祯往小树林走去。 看着程心妍领着人远去,佃户们都长舒了口气,东家太太真是个好人。 沈春耕家的见程心妍是真的没生气,悬着的心落下了。 有武林高手丹霞在,抓几只小麻雀不成问题,一抓一个准。 “丹霞,抓两三只就得了,别把人家一家老小,祖孙三代全抓回去。”程心妍阻止丹霞继续破坏生态环境。 “太太,多抓几只回去,炸着吃。”绿枝馋丫头咽着口水道。 程心妍嫌弃地撇嘴,“冬天里的麻雀没点肉,净是些骨头,有什么好吃的。” “太太,庄子里养着小崽鸡,一斤多一只,不肥不瘦,正好炸着吃。”沈春耕家的笑道。 “好,那中午就炸两只来吃吧!”程心妍也要咽口水了。 丹霞选了五只看起来稍大点的鸟,给小原祯玩,太小的,怕经不起折腾。 “这是小鸟,叽叽喳喳,会飞的小鸟。”程心妍抱着小原祯站在廊下,指着被系在柱子上,飞不高的小鸟道。 “小鸟。”小原祯字正腔圆吐出两字。 “大少爷会说话了!”秦嬷嬷等人惊喜地围上前来,“大少爷说的真好!” 程心妍悲愤填膺,她教了他那么多词,他都没学会,这小鸟没教就学会了。人家的孩子开口叫的是爹,是娘,她儿子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是小鸟。爹娘比不过小鸟,她养儿子做什么呀! 孩子他爹的想法比孩子他娘要积极的多,抱着小原祯又玩抛接游戏,“我的乖儿子会说话了!” 玩了一会,就要吃午饭,小家伙不肯进屋,非要守着小鸟。程心妍索性随他去,扯着原牧白回房吃午饭。 “你们都下去吃饭吧!”程心妍有话要跟原牧白说,等元春几个把菜饭摆好,就打发她们下去,“事情怎么样了?” “商量好了,我一会就回城。”原牧白往程心妍面前凑了凑,“他说城里还有他们的人,让我去找他们。” 程心妍眸色沉了沉,问道:“我和祯儿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不用,等我把事情安排好,我再来接你和祯儿,你难得出来,在庄子里多住几日。” 程心妍夹了点鸡肉放在他碗里,“你办事要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你放心,我晓得,不会有事的。” “写封信给舅舅,把这些情况跟他说说,也让舅舅心里有个数。” “我会的。” 吃过午饭,原牧白就领着两个下人离开庄子回城了。 在麻烦还没出现前,程心妍的生活依旧平静安详,景燃那边有原致亭照应,无须她操心,每天抱着小原祯,领着一行人在庄子里闲逛,东家长西家短,八卦听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待 转眼过了五天,原牧白一直没有回来,程心妍正感到忐忑不安时,映虹终于带来了城里的消息。昨日,李杭派人送来了一封急信,皇上派来临安城查吴越王的人,不是赵伯骕,而是王嗣铭。 程心妍颇感意外,怎么会是王嗣铭呢?沉吟片刻,放弃继续深究,这肯定是朝中权贵们争斗的结果。好在这个结果,她很满意,王嗣铭不是赵伯骕,他是君子,王家与程原两家又有很深的渊源,他应会留些情面给原家。早知道是他来,就不用跟赵伯骕合作了。 原牧白已找到赵伯骕的人,照商定的说法,告诉他们蒋家人在帮着吴越王贩卖私盐。追查了几天,发现原牧青和蒋寅偷运私盐的事,是真的与吴越王有关。现在正在搜集有力的证据,等王嗣铭一来,把证据交上去,应该能把原家从这事上摘出来,不受牵连。 程心妍松了口气,虽然原致亭从原牧青那里知道吴越王有参与贩卖私盐,可是担心原牧青在说大话,现在得到证实,事情就好办多了。 原牧红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又来家中闹事。,被郑五娘给骂走了。映虹没有说郑五娘具体骂了些什么,只说原牧红被骂得羞愧难当,撂下狠话,从此她与原家桥归桥,路归路,永世不再登原家门。 听完映虹带来的消息,程心妍心情没有太轻松,但也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事情已经在进行,成功与否,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耐心地等待最终的结果,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回去告诉老爷,我们一切安好,等他来接我们回家。” “奴婢会随老爷一起来接老太爷、太太和大少爷的。”映虹低头恭敬应道。 李杭送来的这位两姑娘都是聪明人,程心妍含笑颔首,道:“你一路辛苦了,下去用过午饭,休息一会再回城!” “是,太太。”映虹行礼退出房去。 程心妍在房里默默地坐了一会,起身去见原致亭。听完程心妍说的事,原致亭沉垂下眼睛注视着手里的茶,沉默良久,哑着声音问道:“牧青究竟是不是我儿子?”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程心妍没办法回答,二十多年前,别说她没穿越过来,就是程心妍本尊也没出生,再说了原家的事,程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知道? 原致亭看了程心妍一眼,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我真是老糊涂了,这话怎么问起你来了。” 程心妍垂下眼睑,眸底平静如水,纵然原牧青是“野种”,又做出了抄家灭族的事,原致亭还是挂念着他,却丝毫都不关心为这事奔波劳累的原牧白,厚此薄彼的太过份了。 原致亭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是与不是,已不重要。” 程心妍勾起唇边,嘲讽的冷笑一闪而过,既然不重要,又何必要问。 “这主意是谁出的?” 程心妍沉默不语,对原致亭的此时的追究感到厌烦,不愿与他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主意是二妹出的。她恨皮氏,也不喜欢牧青兄妹。”原致亭闭上眼睛,掩藏起眼底复杂的神色,再睁开时,双眼黯淡无神,如同死井一般的沉寂,“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程心妍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不吐不快的感觉,让她停步回头,道:“老太爷,能保住原家,已是万幸。其他的事,莫多想才好。若因此事,祸及族人,老太爷将来只怕无颜去见原家的列祖列宗。” 原致亭脸色微变,皱眉,把头偏开。 程心妍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头出了门,沿着游廊走到尽头,向左转,绕过花丛,就看到景燃坐在院中晒太阳。 景燃穿着一袭黑衣,面容显得有些消瘦,木头拐杖放在一旁,他静静地坐在院中的圈椅上,阳光照在他身上,没有给他添上一丝暖意,反而沾上了几分肃穆萧索。 这些天景燃一直在房里养伤,早晚程心妍来给原致亭请安,一次都没遇到过他,想不到今天他会出门晒太阳,略停了一下脚步,迟疑片刻,就继续前行。 “大少奶奶。”景燃喊道。 程心妍轻叹,转身,扬唇浅笑,“景公子。” 看着她脸上的轻浅的笑,景燃幽深的眸底闪过一抹流光,道:“大少奶奶,能否帮我带个口信回城?” 程心妍眸光微转,问道:“不知道景公子要把口信带给谁?” “清音书院的苏山长。” 程心妍讶然,“是什么口信?” “计合谋从。” 想不到一向不参与政事的苏濂也成了二皇子的人,这应该又是赵伯骕的功劳,如今苏陶两家的门生都成了二皇子的人,朝中局势对二皇子有利,难怪赵伯骕不用亲自来临安城,谋胜于千里之外,好本事。程心妍微眯了眯眼,冷淡地道:“知道了,会替公子把口信带到。” “谢谢大少奶奶。”景燃看着程心妍,“朝中事多,心无旁骛。” 程心妍听懂了景燃话中之意,眼睛闪闪发亮,展颜一笑,道:“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大少奶奶慢走。”景燃客气地道。 程心妍转身离去,回到院子,把映虹叫来,让她把景燃的口信带给苏濂。 又过了十天平静如水的日子,这天午后,程心妍用过午饭,正准备带儿子睡午觉,齐春耕家的匆匆赶来,“太太,老爷的马车已到庄口了。” 程心妍一惊,顾不得多,就往外跑,远远的就看到黑压压的一堆人往这边走来,定眼一看,领头的是原致轩和王老夫人,后面跟着王夫人,郑五娘,董筱瑶母女,李洁,原牧橙兄弟,王大少奶奶母子,殿后的是原牧白,心往下沉,不会是没有扳倒吴越王,反被吴越王扳倒,老幼妇孺集体大逃亡了吧?可是这庄子离临安城不远,逃到这里也不顶用!难道指望这些庄稼汉操起锄头跟官兵打仗? “太太,老爷脸上带着笑呢!”丹霞见程心妍的脸色变得煞白,知道她家太太往不好的方面想。 程心妍眨眨眼睛,再仔细一看,来人脸上只见笑容不见惊恐,看来不是大逃亡,可是她们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能当着众人面问,要不然会引来误会,上前与她们客套了几句话,安排好住处,程心妍将原牧白拽进房里,“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原牧白被问迷糊了。 “姑姑和王老夫人她们怎么来了?”程心妍问得咬牙切齿,看着原致轩她们,她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她们来玩的。”原牧白目光闪烁,不敢与程心妍对视。 程心妍太了解他,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撒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冬天衣裳穿得太多,不好掐,踮起脚,伸手拧着他的耳朵,“说实话。” “娘,娘子,痛痛痛。” “我知道痛,我就是让你痛。”程心妍瞪他,“你给我蹲下来点,我拧着费劲。” 原牧白听话的蹲下了一点,让程心妍不那么费劲拧他的耳朵,陪笑道:“娘子,她们真是来玩的。” “还不说实话是不是?”程心妍手下继续用劲。 “吴越王养着一群死士,怕他狗急跳墙,窜出来伤着人,蓟宗让我先把人送到庄子里来,一来方便保护,二来可以全力对付吴越王。”原牧白痛得眼角抽搐,他不该听蓟宗的话撒谎的,这下吃苦头了,耳朵会被娘子给拧断去。 “事情到底怎么样了?”程心妍脸色变了变,吴越王养着死士,危险性提高无数等级,一招不慎,性命不保。 “娘子,你先松手好不好?” “不松。”程心妍嘴上说不松,手却放下来了。 “娘子,事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证据也掌握了,时机一成熟,就能抓住吴越王,很快你和祯儿就可以回家。”原牧白揉着耳朵道。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撒谎?”程心妍对原牧白不说实话,耿耿于怀,她家老实男人,可不能被人教坏。 “这些血腥的事,不适合女人听。” “你拣不血腥的说,不就行了。”太血腥的事,程心妍也怕听,横了原牧白一眼,“这句话是谁教你说的?挺大男子主义的。” “蓟宗。”原牧白爽快地把王嗣铭给供了出来,跳过大男子主义这个不懂的词。 王嗣铭不会无的放矢,这件事看来真的很危险。程心妍皱眉,“那你还回城吗?” “明早就回去。”原牧白伸手把程心妍搂进怀里,皱眉,“娘子,你瘦了。” “瘦了好看。”程心妍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仰面看着他,眼里全是担忧,“牧白,你凡事小心些,别仗着会些拳脚功夫,就冒冒失失的往前冲,刀剑无眼。” “蓟宗会调兵去办这事,那里用得了我出手。”原牧白咧开嘴笑,“娘子,你多虑了。” 程心妍哑然,原牧白是商人,不是军人,冲锋陷阵的确用上不他,关心则乱,白担忧了,“没事最好,去看看你儿子吧,一走半个月不见人影,你儿子长什么样,你怕都快忘记了。” “我就是把我的样子忘记了,与不会把儿子的样子给忘记的。”原牧白笑,牵起程心妍的手,一起去看儿子,小家伙在昼床上睡得香甜。 原牧白一时兴起,伸手戳了戳他的小包子脸,“娘子,这小家伙睡得跟猪似的,我戳他都不睁眼。” “你别欺负他。”程心妍拍开原牧白的手,怒瞪他一眼,“你才睡得跟猪似的。” 原牧白嘿嘿笑,“对了,娘子,我刚在廊下拴着两只小狗,哪里来的?” “不止有小狗,还有小鸡,小鸭,小猪,小兔子,你儿子在庄子里看到什么就要什么,都快成庄子里一霸了。”说起这事,程心妍就头痛。 “男孩子有点霸气好,长大了才不被人欺负。” “霸气和霸道可不是一回事。”程心妍又瞪原牧白一眼。 “都有个霸字,意思相差不远。” 程心妍张了张嘴,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和他争辩,反正儿子还小,可以慢慢教。 第二天,伤势好得差不多的景燃和原牧白一起回城。程心妍抱着原祯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回来。 庄子里来了这么多人,更加的热闹了。村子里本来小孩就多,原牧橙兄弟和王祺可算是找到伴了,没两天,就跟孩子们混熟了,整天跟着到处跑。 王祺身体子弱,王大少奶奶怕他冻病,一开始不肯放他出去,把他圈在房子里,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手里揣着暖炉。王祺坐在窗边,眼巴巴地透过窗纱看着外面,那可怜的样,看得程心妍心疼,就劝王太少奶奶,道:“大少奶奶,孩子要多动动,身子才会好,整天在家里窝着,没病的人都闷出病来了。” 那日要不是程心妍用烈酒救治王祺,王祺就不定就已经夭折了,对程心妍的话,王大少奶奶很信服,想了一下,就同意让王祺出去玩闹。王祺高兴极了,小小孩子学大人样,走到程心妍面前躬身行礼道:“谢谢原婶婶替祺儿说情。” “祺儿好懂事。”程心妍赞了句,扭头对王大少奶奶笑道,“大少奶奶,您真是教子有方,可得教教我,我也好管管我家那个皮小子。” 王大少奶奶笑着谦虚了几句。 皮小子果然皮,下雨天,也不愿呆在房里,非要出去。程心妍哄了半天,他都不依,在她怀里折腾,吵着要出去。 “弟弟乖,不出去,外面冷,病了,要吃苦药药。”小嘉欣皱着小鼻子,摇着小铃铛哄原祯。 小原祯喜欢这个穿着大红衣裳的漂亮小姐姐,冲着她咧开嘴,露出小白牙。程心妍把他放在厚厚的地毯上,小嘉欣上去带着他玩。婢女们把小原祯玩具拿了出来。 “还是女孩乖巧!”程心妍感叹了一句。 “那就赶紧再生一个闺女出来。”董筱瑶笑道。 “你以为种菜呢,说生一个就生一个。”程心妍横了她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要是真象种菜一样就好了。”董筱瑶眼里有些黯然,“小嘉欣就快两岁了,我这肚子还没动静,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不能生了。” “胡说什么呢。”程心妍瞪她,“你生小嘉欣时很顺利,月子保养的好,年纪又不大,想生孩子有的是机会。前儿左村那位嫂子都三十多了,不又怀上了。你急什么,放宽心,孩子自然就来了。” “等回城,你还是再陪我去庙里求支签。上回就是你陪我去求签,我才怀上小嘉欣的。” 程心妍失笑,“我成送子童子了!” “什么童子,你是观音,送子观音。”董筱瑶笑道。 “行,我这送子观音一定给你送几个大胖小子。” 妯娌俩坐在边上说笑,那对姐弟在地上玩得乐呵。 “小弟弟,我打滚给你看。”小嘉欣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得头发全乱了。 小原祯也有样学样,在地上乱滚,把裆里的尿布都滚了下来。 “你瞧瞧,这也叫乖巧吗?根本就是一疯丫头。”董筱瑶小声地抱怨。 “这叫活泼。”程心妍往嘴里放桔瓣,酸得挤眼睛。 “小弟弟,我们翻筋头。” 小原祯也要学,谁知道小手没撑好,叭唧,筋头没翻过去,摔了一下。秦嬷嬷紧张地上前问道:“大少爷,有没有摔痛?” “咯咯”小原祯笑得开怀。 “秦妈妈,没事的,你别这么紧张,让他自个玩,你也歇歇,呆会还要帮他洗澡呢。”程心妍笑道。 “大少爷洗个澡,一个房子都是湿的。”秦嬷嬷笑着走到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 姐弟俩在地上撒了欢折腾,让人把高脚几放在中间,两人从下面爬过去,其名曰,过山洞。小嘉欣大些,钻起来有些费劲,小原祯动作迅速,一下就爬过去了,爬过去,扭头去看他姐姐,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象是在嘲笑他姐姐。 “哟,在乐呵什么呢?老远就听到小家伙的笑声了。”王老夫人和王夫人走了进来,下雨天,两个老人在房里对坐无趣,就过来瞧程心妍和小原祯。 程心妍和董筱瑶起身相迎,请两人坐下。 “他们姐弟这是在做什么?”王老夫人看到地上姐弟俩爬,不解地问道。 “他们这是在玩过山洞。”程心妍亲自奉上茶水。 看着笑脸盈盈,面色红润的程心妍,再看着地上爬来爬去,健康活泼的小原祯,王夫人就忍不住想,要是当年程三太太没有弄出姐妹易嫁一事该多好,蓟宗也就不会背负一个克妻的名声,她也有媳有孙,可现在,儿媳是别人家的,孙子也是别人家的,她可怜的儿子到现在还孤零零的,没有续弦。 想着想着王夫人悲从心起,红了眼眶。 “夫人,您别这么担心,事情一定会很顺利的,大家都会没事的。”程心妍误会了,出言安慰。 “我没事,我没事。”王夫人用丝帕按了按眼角。 王老夫人和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婆媳,对她的心思知道几分,可如今程心妍已是原家妇,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劝道:“多愁添病,多笑减疾。你呀,把心放宽些,别钻牛角尖。” 王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一群老幼妇孺在庄子里安静的过着日子,耐心地等待男人们安全归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事了 “茄子?”程心妍看到桌上摆着一碗新鲜的油香茄子,惊讶了,茄子好象是夏天的蔬菜?“这茄子哪里来的?” “太太,庄子里有种茄子。”元春答的理所当然。 问道问于盲。 程心妍轻笑摇头,元春是内宅里的丫头,那里会知道这田地里的事,用过午饭,唤沈春耕家的来问情况。 “回太太的话,村后的小山坡虽然不高,可是山坡下却比其他地方暖和,那里有股泉水,在冬天都是热乎的!奴婢家那口子,就在那里开垦了几块的菜地,倒是种出了茄子、黄瓜等夏天的蔬菜,至于瓜果,因为地方不大,就没种。这茄子就是那地里结出来的。奴婢揣摸着,这冬天能吃上夏天的菜,也是一大乐事,就让厨子给做了。”沈春耕家的笑道。 冬天吃到夏天的菜,不止是乐事,还是赚钱的好事。 程心妍笑着起身道:“领我去看看那个山坡!” 山坡那块地不大,只有几亩,种着茄子、黄瓜、莴笋等蔬菜,绿油油的甚是好看。程心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山坡至少还可以开出十亩地来,有这么宽的地方,应该能种不少蔬菜去卖钱。构思好了计划,就沈春耕叫来,把想法跟他说了,笑问道:“沈庄头,你觉得我这想法是否可行?” “太太此法甚好。”沈春耕喜愧交集,他光想着种着吃,却没想到这可以卖钱,还是太太聪明! 程心妍和沈春耕商量后,趁了这几天天气不错,温度回升,赶紧的让佃户们开了荒,撒了菜种。 “沈庄头,你看是不是想法子再搭个棚子?毕竟是冬天,这里虽然比别地暖和些,可是要是下雪,还是会压坏菜苗的。”程心妍道。 “还是太太考虑周到,小的这就打发人去搭棚子。”沈春耕略带奉承地道。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道:“沈庄头,这地里的活,我不懂,不过是一些想法罢了,具体的要怎么做,还得你拿主意。” 沈春耕欠身笑道:“太太说的是,小的会尽心办事的。” 程心妍知他是聪明人,也不多说。 程心妍在庄子里忙着弄“反季节蔬菜”,城里的事,原牧白不派人传消息来,她也不清楚情况,索性不去管,就假装没有那回事。 “表弟妹,我发现你真的懂很多事。”董筱瑶撑着下巴,看着在翻书看的程心妍,满脸的敬佩。 李洁点头如捣蒜。 程心妍扬了扬手中的《齐民要术》,“看书就行了,书上什么都有。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赚钱的法子。” “要是书中真有这些东西,天下就没有穷苦书生了。”董筱瑶撇嘴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程心妍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书,“读书人只要出仕为官,就什么都有了,可不就是读书读出来的钱财房屋。” “这到是。”姑嫂俩笑了。 女眷们在庄子里的生活悠闲自得,孩子们没有先生拘束,玩的无法无天。看着许久都没生病的王祺,王大奶奶确信了程心妍的话,特意向她道谢。 城里事情的进展得远比想象中顺利,战争仿佛刚刚打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快得让人难以相信,先前的忧心、焦虑、不安,就好象是庸人自扰。 仅过十几天,吴越王就成了历史,他被押解进京,罪名共有九项:僭侈逾制,王府仿宫中制;建坟茔,立享殿,建隧道,墓称陵;暗中私造兵器,豢养杀手死士;府中无数珍宝,黄金万两,白银数吨,比大内宝库里的还多;强占民宅,霸占良田,草菅人命;利用木材,贩卖私盐…… 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受吴越王牵连,边近城镇十几家与吴越王关系亲近的富商被抄家,临安首富蒋家与吴越王关系紧密,帮吴越王敛财,抄家灭族,蒋满福被判斩立决,万贯家产全部充公。 贩卖私盐的原牧青和蒋寅到是“因祸得福”,吴越王的罪大恶极,他们的罪相比之下,就微不足道了,从轻处置了。只是虽然逃过死罪,但是余生也只能在监牢里度过。 原牧红以及各家的女眷们以及奴仆们被拉到市场上发卖,原牧白让饶皮氏出面,买下了原牧红主仆四人,送到城南那间院子里暂住。 在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圆满解决,冬至的前一天,原牧白来接程心妍回家。王嗣铭已押解吴越王回京,来接王家的女眷的是他大哥王嗣铎。 站在马车边,程心妍看着住了一个多月的庄子,凝眸浅笑,“牧白,我喜欢这里。” “我也喜欢这里。”原牧白抱着小原祯,站在程心妍身边,“等明年四五月,我们再来,那时候山上里会开大片大片的野花,走在其中花香遍地。” “明年我们再来。”程心妍看着原牧白,认真地道。 “好。”原牧白满口答应。 回到城中,已是黄昏,用过晚饭,哄睡儿子,各自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夫妻小别重逢胜新婚,很快满室春色遮不住,娇吟声声如莺鸣。 过了好一阵子,程心妍平顺着呼吸,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原牧白怀里,半眯着眼眸,神情慵懒地道:“拣那不血腥的说。” 原牧白伸手将程心妍紧紧搂着,笑得胸口一起一伏,娘子的仇记得可真久。 “笑什么笑,快说。”程心妍伸出手指,随手往他身上戳了戳。 原牧白抓住她捣蛋的小手,“三队人马一起动手,蓟宗带兵冲进吴越王府,抓吴越王。景公子带一队人马去对付那些死士。另一队人抓那些与吴越王有来往的人。” “就这样?”程心妍不满地睁开眼睛,仰头瞪着他的下巴,这也太简单了。 原牧白轻轻地抚摸着程心妍光滑的后背,道:“娘子,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程心妍眸光微转,无声地笑,黑小子还是怕吓着她,罢了,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并不重要,合上眼,依偎在他怀里,“好,不说,我们睡觉。” 过了冬至,就是隆冬季节,下了几场冬雨后,天气就越来越冷,北风吹了一夜,清晨起来,天地间银装素裹,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雪光将窗纸映得发白。 程心妍醒来,屋内已不见原牧白父子,她贪睡,每天早原牧白都会早早起来,把同样早睡早起的小原祯抱到暖阁去,不让他吵她睡觉。原牧白的贴心之举,让程心妍心中暖暖的,起身唤燕草几个进来伺候梳洗。 “娘子,娘子。”原牧白抱着小原祯冲了进来,看着程心妍咧开嘴傻笑。 “怎么了?”程心妍回头问道。 “娘子,儿子叫我爹了!”原牧白笑得好生得意。 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我天天教他的,总算学会了。” 原牧白没留意到程心妍说什么,喜滋滋地又去逗小原祯叫他爹爹。 “好奇怪,别人家的少爷姑娘都是先叫娘的,为什么我们家的大少爷先叫爹呢?”绿枝不解地问道。 程心妍挑挑眉,不为绿枝解惑,笑盈盈地挑选首饰。 绿枝感到不解,原牧白同样不解,只是他被幸福感冲昏了头脑,没时间细想。直到几天后的晚上,滴水成冰的天气,就算有暖炉,屋内依旧寒冷,当小原祯哭着喊爹,他从暖和的被子爬出来,冷得打了个哆嗦时,才发现他娘子的“险恶用心”。 不过原牧白一点都不生气,把小家伙折腾好,爬上床,怕寒气冻着程心妍,离她远远的,窝在被子里暖和,笑道:“娘子,那次儿子夜起不是我伺候,你耍这样的小心思做什么?” 程心妍打了个呵欠,振振有词地道:“这样名正言顺,我就不用觉得愧疚。” 原牧白失笑,道:“娘子使唤相公是理所当然的,不用愧疚。” 程心妍钻过来,伸手搂着他的腰,“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抱怨。” “原家人言而有信,绝不失言。”原牧白伸手帮她把把被子后掖好,搂她入怀,相安无事,一夜好眠。 时间流转,很快就到岁末,腊月初一,庄子里送来了新鲜的“反季节蔬菜”,程心妍看了欢喜,留了些自用,送给王家程家詹家一些,其余的都打发人放在菜场买,小赚一笔。 快满周岁的小原祯,很有志气的想要摆脱别人的帮助,自己迈步行走,可是他还太小,腿脚也太软,没走两步就跌坐在地上,好在他屁屁上围着厚厚的围兜,跌倒了也不痛,他性子又好,不哭不闹,嘴里叽哩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扭扭屁股,爬起来接着走,没两步,又跌倒,再爬起来,再走,很努力。 程心妍坐在暖炉边,笑呵呵地看着他。小原祯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朝他娘爬过去,爬到他娘面前伸出手要抱。程心妍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原祯张着小小的嘴巴打了个哈欠,程心妍轻轻地拍拍他的背,轻笑道:“这小家伙总算困了!” 元春几个端来热水,伺候这位大少爷洗脸洗手。 真的很神奇,在小原祯对岁的头一天,他还走不稳,可到了腊月二十日,他周岁的正日子,这小子穿上衣裳,一落地,就能稳稳当当地迈步向前。 抓周时,已能直立行走的小原祯,说什么也不肯再重归爬行的队伍,站在厅中,环顾四周,看到看摆放的物件,偏着头,做沉思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喜事 砚台:博学多才;玉印:官运亨通;头盔:爱武尚武;算盘:易商好商;串铃:医行天下;铜镬:烹饪高手;墨斗:心灵手巧;酒葫:喜好交际…… 不管小原祯抓什么,喻意都很好,前途也很广阔。 摆这些才是对的,男娃娃抓周,放什么胭脂香粉,根本就是自找麻烦,自添堵。程心妍对《红楼梦》里,贾宝玉抓周抓到胭脂香粉,很不能理解,那很明显是陷阱。 小原祯想了想,迈出第一步,稳稳地向前走,抓起了那把算盘,回头冲着他娘得意地笑。屋内的亲朋好友纷纷上前说好听的话,原家后继有人,生了个做生意的好手,小小年纪就会抓算盘,将来原家的生意一定兴旺发达。 做生意的好手? 程心妍挑挑眉,这些人太瞧得起小家伙了,他会抓算盘,那是因为算盘是金子做的。不管孩子他娘是怎么想,反正小原祯抓周抓到算盘,让大家非常满意。 腊日二十二日,程家传来好消息,程三太太生下一个六斤多重的白胖小子,小原祯多了一个比他少一岁的堂舅舅。程心妍正打发人往程家送去贺礼,城南院子里来了个婆子,隔着帘子禀报道:“太太,蒋五少奶奶有了两个月的身子。” 程心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蒋五少奶奶是谁,“这事回老太爷了吗?” “回了,老太爷说,这事让老爷太太拿主意。”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打掉孩子?还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这明明是他这个当父亲应该作主的事,他把责任推给她和原牧白,算怎么回事?程心妍对原致亭非常的不满,可是她又不能去东篱居骂原致亭,只能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太太。”那婆子答应了一声,就回城南院子去了。 过年要给生意上往来的商户、亲朋好友送礼贺岁,程心妍一早就备好时果、土产、茶叶、绸缎等封装在红漆锦盒,让原东一一送去。詹大人的年礼,是由原牧白亲自送去的。 等原牧白给詹大人送年礼回来,进门就看到程心妍阴沉着一张脸,紧张问道:“娘子,出什么事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你妹妹怀孕了。”程心妍斜睨着他,“你爹让你拿主意。” “有孩子了,就把孩子生下,这有什么主意可拿。” “生下来,谁养?” “她母子两人,加上几个下人,总共也就八九个人。”原牧白盘算了一下,“一年送两百两银子过去,就够她们花销了。” 只要原牧红能安分地呆在那边院子里,不来这边惹是生非,每年拿两百两银子养着她们母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程心妍脸色稍缓,想起另外两人,问道:“春梅和小长馨的消息还没打听到吗?” “没有。”原牧白叹气摇头,“天大地大,真不知道她们会去哪里。” “两人不见了这么久,原牧青都不知道,真是太离谱了。”程心妍生气地道。 皮氏被烧死后,就再也没人见过春梅和小长馨,可是二房的人谁都没有留意到这事,直到原牧青出事,官府盘点,才发现这两人早已失踪多时。 “爹,娘。”不怕冷的小原祯被元春抱了进来,一进门,就从元春怀里扭了下来,扑进他娘怀里就不愿意起来,撒娇地蹭来蹭去,“娘,娘,娘。” “嗳,我的宝贝儿子,是不是玩累啦?来来来,娘来亲亲,宝宝就不累了。”看着可爱的小原祯,程心妍一片柔软,啥火气都没了,抱起小家伙,在他脸上吧唧吧唧好几下。 小原祯笑呵呵地回赠他娘满脸口水印子。 “爹也要。”原牧白凑到儿子面前。 小原祯一视同仁,在他爹脸上抹上更多的口水,然后张开小手,“爹,抛抛。” “好,抛抛。”原牧白接过儿子,又玩抛接游戏。 程心妍让他们父子去玩,叫来初秋,让她把原牧白的意思透过冷香转达给原致亭,希望这样的安排,他老人家能满意。 腊月二十七,趁着天晴,原牧白和程心妍带着小原祯去莲溪庵里看慈缘,刚要出门,詹大人派人找原牧白过去,就京里来人要见他。 程心妍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原牧白的胳膊,“牧白……” “娘子,别担心,没事,我去去就回。”原牧白镇定地道, “映虹,你随老爷一起去。”程心妍不放心,让映虹跟去保护原牧白。 送原牧白出了门,程心妍在家中坐卧不安。 “娘,玩玩。”坐在玩具中间的小原祯招呼他娘陪他玩。程心妍充耳不闻,双眼直直地盯着门,京里来人,为什么要见一个普通的商人?是原牧青的事还没了结吗?还是其他什么事?是福?是祸? “娘,玩玩。”小原祯不放弃,执着邀请他娘。 “大少爷,奴婢陪你玩吧!”元春笑道。 小原祯嫌弃地撇撇小嘴,“不,娘,玩玩。” “大少爷,太太在想事,不要吵太太。奴婢带你出去看冰柱子好不好?”元春抱起小原祯。 “哇!”犯起倔来的小原祯脾气挺臭的,哭声震天。 “怎么了?怎么了?”小原祯的哭声,打断了程心妍的思绪,上前安抚伤心的儿子。 “娘,玩玩。”小原祯搂着程心妍的脖子,抽泣地道。 “好,玩玩。”看小原祯含着泪,可怜巴巴地瞅着她,程心妍就不忍心拒绝,用丝帕拭去小原祯脸上的泪水,陪他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娘,唱唱。”小原祯要求不少,不但要玩,还要听儿歌。 “唱什么?”程心妍把一只布兔子搁在小原祯脑袋上面,逗他道。 “泡泡。” 程心妍笑,拍着手唱道:“吹呀吹,吹泡泡,有大也有小。吹呀吹,吹泡泡,泡泡吹上天,吹呀吹,吹泡泡,泡泡不见了!” 小原祯把布兔子从头上拽下来,要放程心妍头上放。程心妍顶着小兔子,摇头晃脑地唱道:“小白兔,真灵巧,红眼睛,白皮袄,前腿短又小,后腿长又高,走起路来蹦又跳。” “跳跳跳。”小原祯扭扭屁股,爬起来,原地蹦了一下,跳起没有半寸高,却差点摔倒,拍着小胸口,“不怕不怕。” 可爱的模样,惹得程心妍哈哈大笑。母子玩闹,时间过的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原牧白面带喜色的回来了。 “京里的人为什么见你?”程心妍着急地问道。 “娘子,明年宫中玉器采卖是我们的了。”原牧白开心地道。 程心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这么早就定下来了?” “是皇上亲口御令的。”原牧白笑,“听那位公公说,皇上看到了那件大禹治水的玉山子非常喜欢,就问了一句,御前行走的公公就说是从临安这边采卖上去的。皇上 嫁做商人妇 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3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3部分阅读 又在贵妃娘娘那儿见到了锦鸡牡丹摆件,觉得富贵又别致,又问了一句,那公公又说是临安这边的,皇上大喜,就把这事给定下了。” 采卖是八月未九月初的事,这都过去两三个月了,现在才看到,还真是反应迟钝,不过能得到皇上的赏识,程心妍还是挺高兴的,高兴之余,还有点担心,君王可不容易讨好,以后要更加谨慎,不能犯了忌讳。 玉坊斋再次得到采买的资格,原致亭大喜,红包翻倍,阖府上下都开心不已,这年过的愉快。 随着除夕午夜钟声的敲响,不怎么太平的太平元年总算过去了,迎来了太平二年。正月里走亲访友,吃酒席吃的反胃,听戏听的抓狂,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十五,这年总算过完了。 元宵佳节,城里晚上举行花灯会,各色彩灯相映生辉,灯火辉煌,五光十色。原牧白带着程心妍和原祯去灯会玩。原祯坐在原牧白的脖子上,视野宽广,看到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灯,兴奋的手舞足蹈。 路过一个灯笼摊,小原祯看中了一个走马灯,直嚷:“爹,宝宝要。” 他二十四孝的爹立刻付了钱买了下来,都没有给程心妍讲价机会。程心妍冷哼一声,“如今是财大气粗了是不是?” 原牧白讨好地笑道:“娘子,你喜欢什么,我也给你买。”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去。”程心妍看前面路口有卖吃的摊子。 走过去一看,是卖热腾腾香喷喷的元宵。 “娘子,你吃什么馅的?”原牧白问道。 “我要吃芝麻。”程心妍喜欢芝麻的香味。 “老板,来两碗芝麻馅的汤圆。”原牧白把小原祯放了下来,抱在怀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扬声道。 “好咧,客人请坐,马上来”老板娘清脆的应道。 “你们要吃什么就说,今天你们大老爷请客。”程心妍回头对元春几个笑道。 除了映虹,其他人道了谢,分散坐下,各自叫了碗汤圆。等老板娘送汤圆过来,原牧白和程心妍就认出这老板娘是常喜,非常惊讶。 常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原牧白和程心妍,脸微红,笑道:“那是我相公,我们成亲两个月了,如今就靠着这个小食摊讨口饭吃。” “自食其力,比寄人篱下好。”程心妍笑道。 “大老爷,大太太,您们请慢用,我去招呼客人。”常喜笑着转身离去。 吃完元宵,程心妍有意多付了几文钱给常喜。常喜却不肯收,微笑着给程心妍行了礼,见又有人来吃元宵,就去招呼客人。程心妍走出很远,回头看到她小心地给她相公拭汗,微微一笑,夫妻恩爱,苦也甜。 看完灯,已经很晚了,回到家中,梳洗睡下,一夜无话。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嫁 刚过完年,原家就收到了开封送来的一份礼物,是二皇子以陶惜眉的名义送来的。 君父尚年壮,臣儿已长大,夺嫡是每朝每代都会上演的戏码,平民百姓不在意谁坐那个位置,但是朝臣为了权势、为了富贵、为了地位,肯定是要参与争斗的。当今皇上有十子六女,除了不参与政事只知风花雪月的四皇子,生有残疾的八皇子,生母地位低下的七皇子,以及尚还年幼的九皇子和十皇子外。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各有朝臣支持。 大皇子是长子,生母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是皇上比较看重的皇子,只是他至今没有子嗣。 二皇子的生母江贵嫔早已失宠多年,支持他的朝臣不多,娶了陶惜眉情况才有所改观。 三皇子为人谦和,生母兰妃乃是将门之后,只是兰妃母族已然势弱,兵权大半已被其他武将瓜分。 五皇子是皇后所生的嫡子,本来夺取太子之位是很容易的,可惜他性格怯弱,优柔寡断,非治国人才。 六皇子的生母慧妃宠冠六宫,可惜他天性好武,刚愎自用,又有个堪称悍妇的王妃,也不甚大用。 皇子们各有不足之处,这也是皇帝迟迟没有做出决定的原因。如今大皇子受吴越王的牵连,被锁进了京郊的别院里,失了圣意,没有了竞争能力,以前支持他的那些朝臣,又要重新选择,这让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机会变大。 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本来与原家没多大关系,可是在吴越王这件事上,原家参与了,还出了力,帮了忙,二皇子“论功行赏”,才会以陶惜眉的名义派人送来了这份礼物。 “这个要不要回礼?”原牧白疑惑地问道。 “不用。”程心妍撇撇嘴,“这是二皇子赏给我们的,谢恩就行啦!” 原牧白没听出他家娘子在赏字上落下重音,抱起一直在拽他衣角嚷着要骑大马的小原祯,架在脖子上,兴冲冲地顶着出了瑞祥厅,到园子里玩去了。 “元春,清点好,搬进库房去。”程心妍看着这些礼物心烦,她一点都不想跟夺嫡这事扯上关系,一甩手,回晨晖园了。 转眼到了二月初九,明天就是李洁出嫁的好日子,郑五娘这个当舅母的来给她开脸上头。 李洁想明日换上嫁衣,上了花轿,从此后就再不是娘面前撒娇的女儿,而是在旁人家服侍婆婆的媳妇,心里不由有些酸,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郑五娘见她流泪,还以为力气用大,绞痛她了,柔声劝道:“洁儿,忍忍,一会就不痛了,做女子的总要有这一次的,忍过去就好。” “舅母,我不痛。”李洁哽咽地道。 闺女是娘身上的肉,原致轩看到她哭,上前抱着她,道:“洁儿,虽说做媳妇不如做女儿,可你婆婆,是个和气的。快别哭了,这要传出去,旁人会说你矫情的。” 原致轩嘴里说着劝慰的话,心却也发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娇养珍爱的宝贝女儿,就要嫁去别人家当媳妇了,这再好的婆婆也比不上亲娘! “洁妹妹,詹夫人知书达理,待人和善,她又没有女儿,你好好孝顺她,以心换心,她必待你好的。”程心妍帮着劝道。 李洁心里万分不舍,可是母亲和表嫂都出言相劝,也不好再哭,道:“我是想着从明儿起,就要离开娘,不能再伺候娘,有些难。” 知道她说的托词,三人也不拆穿。郑五娘更顺着她的话,道:“做女人的,总是要嫁人的,没有养在家里当老姑娘,不出门的道理。再说家里有嫂嫂,这么多年,她待你爹娘如何,你心里有数。你就安心去旁人家做媳妇,把你对你爹娘的孝心放到你婆婆身上,那才是真的孝顺。” “洁儿谢谢舅母教诲。”李洁忍着泪道。 “好了,别说这些话了,等我先给你绞了脸,上了头才是正经。”郑五娘带起线重新帮着她开脸。 开了脸,挽了发,李洁已是妇人打扮。只等第二天,上新妆,戴首饰,换嫁衣了。 次日一早,程心妍和董筱瑶就带人来伺候李洁梳洗上妆,换上吉服的新娘,美艳照人。 外面鞭炮声响起,詹家的花轿已到。李源这个大舅哥迎了出去,要了开门钱,刁难了一下迎亲人,请詹远和进去。詹远和一身红色喜服,容貌端正,李源却怎么瞧着他怎么都不顺眼,恨不得把他拖到一边,告诫他一定要对李洁好。 知道新郎已经到,董筱瑶含泪道:“二妹妹,该去正厅给爹娘行礼了。” “有劳大嫂和表嫂了。”李洁轻声道。 正厅里欢声笑语,院中鼓乐齐鸣。詹远和奠过雁,饮过酒,拜见过岳父岳母了。顶着红盖头的李洁进了正厅,喜娘搀扶她跪在了李林面前,李洁磕头道:“爹,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您要多保重。” 李林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看那笑里面只有三分喜色,声音哽咽地道:“洁儿,嫁去詹家要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不可违背家中长辈意愿。”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娘!”李洁跪在原致轩面前,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儿。”原致轩忍着泪,拉起李洁的手,“出嫁为人妇,以后做事要谨慎,照顾夫君,孝敬公婆。”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李洁磕头道。 依着礼数,李源上前背起李洁,把她背到花轿里去,一路走,一路听喜娘说吉祥话。李源心里更加的不舍,想着将来小嘉欣长大了,怎舍得把女儿就这样嫁出去? 花轿远去,李源扭头对董筱瑶道:“娘子,将来小嘉欣还是招郎上门好了。” 董筱瑶一愕,此刻说这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程心妍噗哧笑出了声。 抱着原祯站在一旁的原牧白,感叹道:“还好我家是儿子。” 三朝回门,女家要大宴宾客,李家当然也不会例外,请了戏班子,定了好酒席。 “太太,二姑娘回来了。”以蓝笑嘻嘻地进来禀报。 原致轩闻言,喜形于色,带着人就往外走,还没走出院门,就见到一群人簇拥着李洁进来。原致轩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着,看到李洁发髻插着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珠福禄寿喜如意簪,目光一亮,这对簪没见过,不是陪嫁。 李洁觉察到母亲的目光,上前挽起原致轩的胳膊,含笑道:“这是敬茶那日,夫人送的,说是她年轻时戴过的。” 詹远和不是詹夫人亲生的,詹夫人能送这么贵重的金簪,可见待李洁是好的,原致轩也就更放心了些,笑着把李洁领进房里。婢女们奉上茶果,就退了下去,原致轩搂着几天不见的女儿,万般的不舍,有些话虽不好细问,但听李洁的话,她能感觉出来,小夫妻十分相处和睦。 聊了一会,下人来请,说是酒宴也备好,请太太和姑奶奶入席。 吃罢酒宴,唱戏时,董筱瑶和程心妍不耐烦听,拉李洁出来说悄悄话。 “二妹妹,姑爷待你可好?”董筱瑶问的是最关心的问题。 “大嫂,表嫂,嫁了人才知道,做媳妇真的挺麻烦。”李洁叹气道。 程心妍和董筱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商户女配官宦子,到底还是门不当户不对,李洁这么说,肯定是受委屈了。 “洁妹妹,可是谁给气给你受了?”程心妍拉起李洁的手,关心地问道。 “没有。”李洁轻轻摇了摇头,脸微红,“就是这几日在夫人面前立规矩,有些辛苦。” “二妹妹,你忘了,当年我进门,也在娘面前立了半个月的规矩。”董筱瑶掩嘴笑,“你辛苦几日,也就好了。” 李洁道:“那时候,我还帮着你说话,叫娘不要刁难你呢。” “娘说,初生的孩子,新娶的儿媳,那有不教的道理?”董筱瑶学原致轩的口气道。 三人笑了起来,坐在廊下,说说笑笑。 丫鬟来请她们去正厅,时辰不早,要回去了。李洁和詹远和来辞行,詹家跟来的下人都已打赏过,给詹家的回礼早就备好,原致轩拉着李洁的手,又嘱咐几句。 李洁夫妻上马车离去,看詹远和照顾李洁的模样,原致轩是真的安心了。 来贺喜的客人各自告辞离去。 李洁的亲事已毕,程心妍和原牧白就要准备进京,三月十二是李杭四十大寿的日子。备好礼物,择好吉日,一家三口带着映虹、丹霞、秦嬷嬷、元春、燕草以及三个车夫,四个家人和一车礼物,浩浩荡荡地往开封去了。 车轮轧着青石板路,“嘎吱嘎吱”的响,随着远离市集,出了城,声音就更加清晰。听着这声音,程心妍很烦,开封是赵伯骕和舒静纭的地盘,她不想去面对他们,可是又不能不去,心情低落。 “太太,有将军在,您不用这般忧心。”丹霞轻声劝解道。 程心妍苦笑,继续怏怏不乐。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进京 雨水节气一过,天气转暖,枝头树梢绿意,生机盎然。沿路风景虽好,可是看久了也腻。程心妍放下窗帘,蔫蔫地靠在锦垫上,叹气,这半个月的无聊旅程,要怎么熬过去? 小原祯刚上路时,还挺兴奋的,在马车上又是蹦又是跳,咿咿吖吖地唱儿歌,可是上午坐车,下午还坐车,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那都不能去,他就再也兴奋不起来了,整个人就象霜打的茄子,窝在程心妍怀里不动了,噘着小嘴,“娘,下车,不坐,走走。” “儿啊,走路去开封不现实。”程心妍捏着他的小脚丫,痛苦地皱眉,她也很怀念飞机、火车和汽车,那速度多快呀,这马车在路上摇了快一天,才几十里路,坐得她腰酸背痛脚发麻。穿越过来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会造这些交通工具的呢?有那雄心壮志去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出行问题? 现实不现实,小原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坐在车上,可看他娘表情,显然是不打算满足他这个要求,白嫩嫩的小脸皱成包子状,委屈地扁扁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娘,“宝宝,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程心妍哀怨地瞅着她儿子,“宝贝,你要学会适应和忍耐。” 除了小原祯,车里其他人笑出了声。秦嬷嬷拿了块糕点递给小原祯,“大少爷,吃糕点好不好?” 小原祯把头偏开,“不吃,下车,走。” 连最喜欢吃的糕点都不吃,看来小家伙是真生气了。程心妍撩开窗帘,冲着外面的男人道:“原老爷,你家的大少爷不喜欢坐车,你说怎么办?” 原牧白拉着马靠了过来,笑道:“不坐车,那就骑马。儿子,过来,爹带你骑马。” “他这么小,能骑马吗?”程心妍怀疑地问道。 “我把他抱在怀里。”原牧白拍了拍马背,笑道。 “那你可小心些,别摔着他。”程心妍说着,拉开车门,把小家伙递了出去。 原牧白伸手接过小原祯,一只手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一手抓着缰绳,手一抖,催马向前。骑马能看风景,小家伙开心了。 马车走上了一段崎岖的官道,车夫想快点驶过这段路,加快了速度。马车颠簸的更加的厉害,就象在浪涛汹涌的风浪中摇摆不定的小船,程心妍被颠的胸口烦闷,脸色苍白,胃里翻腾的难受。 元春刚把痰盆放在程心妍面前,她就“哇”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太太,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下?”燕草抱住程心妍,忧心地问道。 元春倒了杯温水递到程心妍嘴边,“太太,漱漱口。” 程心妍漱了口,瘫倒在燕草怀里,“好难受,让他把马赶慢些,这么颠下去,我会被颠散架的。” 秦嬷嬷拉开车门,道:“马车赶慢些,太太不舒服。” 原牧白听到程心妍不舒服,拉马过来,看到程心妍那难受的样子,担心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程心妍发现她还是适合当宅女,不适合出远门,第一趟出远门,就差点被折腾去了半条命。 “前面有座凉亭,去那里休息一下。”原牧白心疼地道。 马车在凉亭停下,程心妍在亭内坐了一会儿,感觉舒服了一些,才重新上路。天黑时,一行人进城,去客栈投宿。在客栈内与一个五十多岁,身穿藏青色长衫,膘肥体壮,浓眉大眼,面阔口方,肤色微黑,蓄着短须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原老板。”那男人认识原牧白,拱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窦老板,好久不见,我听说你去开封开新店,怎么会在这里?”原牧白笑问道。 “临安的事情安排好了,回来接我老娘进京。”窦老板笑,“听说原老板如今接了宫中的采买,恭喜恭喜。” “窦老板的生意都做到京里去了,那才是真的要恭喜恭喜。” 原牧白和窦老板在互相恭维攀谈,程心妍则在打量窦老板身后的那位女子,仔细辨认一下,惊讶不已,居然是赵伯骕身边的凤吟。只是此时的凤吟容颜憔悴,神情苦楚,往日的风采几乎不见,乍然一看,很难让人联想起,她就是当初那个容貌出众、刁蛮任性的美人儿。 凤吟也认出了程心妍,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嫉妒有怨恨,这个粗俗无礼的女人,除了肌肤白皙细致,其他都很平常,眉眼不够妩媚,樱唇不够红润,可是就是这样一张清秀的脸居然让骕郎给惦记上了。也就这么个臭女人,害得她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的,从心底深处渗出强烈的恨意,凭什么这么个处处不如她的女人这样的好命,有夫有子,如此的幸福? 窦老板和原牧白客套话说完,抬腿往门外走去,凤吟随他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转身跪在了原牧白面前,神色哀怜,道:“原公子,凤吟命运多桀,不幸飘零,能在此遇见故人,不胜唏嘘,原公子能否看在旧日相识的情分上,帮凤吟一个忙。” 原牧白对凤吟一点印象都没有,疑惑地问道:“我以前认识你?” “原公子,你还记得那日你邀我同乘一车,请我吃核桃的事了吗?”凤吟这一年来吃尽了苦头,她在赵伯骕面前说程心妍的坏话,惹恼了赵伯骕,赵伯骕把她送给一个富商,换来了富商数万两白银。这富商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玩够了她,玩厌了她,就借口家里嫡妻凶悍,不能带她回家,把她转卖给一个赌棍,本以为到了这男人的手里会苦尽甘来,谁知赌棍一场豪赌,把她押给了这个可以当他祖父的窦老板。这姓窦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粗暴残忍,只要她稍敢反抗,他就会狠狠地打她。打完了,就脱光她的衣裳强行进入她的身体,百般凌辱。姓窦的怕她怀孕,每日强要了她,就会给她灌药,弄的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对她也失去了兴致,扬言要把她卖进下等妓院。就她绝望到了极点,以为余生就这样凄惨无助,没想会遇到了原牧白和程心妍,她不愿向程心妍这个坏女人低头,寄希望于原牧白。 “想不到原老板原是凤吟的旧识,如此可就太好了!”窦老板哈哈一笑,“我正愁着携她回家不便,这下好了,你把她领了去。这赎金,好商量,就……” “窦老板,我家不缺下人,也用不着花银买她回去。这女子窦老板还另想法子安置的好。”程心妍冷着脸,不悦地道。 “哎呀,打嘴打嘴。”窦老板在嘴上轻拍了一下,“唐突了,这张臭嘴不会说话,原太太莫怪。” “窦老板放心,此等小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程心妍虽然对这个当着她的面,就给她相公送女人的男人很生气,只是她坐马车坐得全身酸痛,急着躺在床上休息,没空跟他计较,“相公,天色不早了,别耽误窦老板办正事。 说罢,程心妍就扶着元春的手,往客栈二楼走去。 原牧白拱手道:”窦老板,你先忙。“ ”原公子,你救救我吧!凤吟愿意给你为奴为婢。“凤吟扑上前,想要抱住原牧白的腿。原牧白反应颇快,向后退开,凤吟扑了个空。 凤吟的这一举动,让窦老板失了面子,怒容满面的上前拽住她的头发,边往外拖,边骂道:”臭表子,老子这就把你卖到最下等的妓院去。“ 原牧白微微皱眉,眼中有些不忍。 程心妍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她,我买了。“ ”太太!“燕草有些不赞同地喊道。 程心妍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原太太,你真要买她?“窦老板不相信地问道。 ”是,你开个价吧!“程心妍冷冷地道。 ”一千两,如何?“窦老板开价道。 ”好。“程心妍不想与他讨价还价,”元春,给一千两银票给窦老板。“ 窦老板接过银票,把凤吟的卖身契交给元春,冲原牧白拱拱手,扬长而去。凤吟没想到程心妍会买下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程心妍发呆。 ”元春,把卖身契给她,打发她走。“程心妍淡淡地道。 ”我不走。“凤吟接过卖身契,瞪着程心妍,”我身无长物,你要如何过活?你这是在逼我走绝路。“ 听到凤吟说这样无赖的话,程心妍只觉得好笑,”你有手有脚,难道还养不活自己?“ ”我不走,我不走。“凤吟放声大哭,”我孤身一人,能去哪里?我不走,我不走。“ 程心妍皱了皱眉,道:”元春,给她一百两银票。“ 元春依言又拿给凤吟一百两银票。 ”这一百两银子,你拿着,以后,好之为之!“程心妍再不理会凤吟,转身上了楼。 原牧白等人也忙跟了上去,客栈内几个围观的人见事情了结,也就各自回房歇息。 ”别哭丧了,快滚。“客栈老板不耐烦地上来赶人。 凤吟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抹去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走出客栈,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第一百四十章 教训 原牧白沐浴出来,见小原祯上床已睡着,婢女们全都退了出去,而程心妍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紧闭的木门,若有所思。眉皱了一下,娘子在担心什么,他很清楚,目光柔和地看她,舍不得她如此忧郁不安,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娘子,明天我们回临安。” “啊?”程心妍错愕地看着他,“回临安?为什么要回临安?不去开封了吗?” 原牧白抬手抚过程心妍微蹙的眉尖,“娘子,舅舅那儿,我会好好解释,舅舅他会谅解的。” 程心妍心念一动,凝眸浅笑,道:“开封是皇城,天子脚下,不是龙潭虎|岤。再说了,有事情是不能逃避的,积极面对才能解决问题。” “可是……”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原牧白的话,门外传来了映虹的声音,“老爷,太太,奴婢是映虹。” 程心妍轻呼一口气,起身要去开门,原牧白拉住她手臂,“我去。” 原牧白拉开门栓,打开门。 映虹走了进来,给两人行了礼,道:“太太,那女人出了客栈后,在城里绕了许久,走进城西的一间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说是要回乡,然后就住进了车马行隔壁的客栈内。奴婢守了她一会,见她睡下,才回来的。” “她没有与其他人接触吗?”程心妍讶然,难道真的是她太多疑?凤吟的出现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没有,奴婢一直跟着她,没错过眼。”映虹肯定地道。 程心妍眸光微转,“好,辛苦了,回房休息吧。” “是,太太。”映虹欠了欠身,转身出房,送上门。 “娘子,你是故意买下她的?” “是啊,突然在这里遇到她,我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我没多想。只是那姓窦的嚷着把她卖进最下等的妓院,我就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凤吟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被他这般作践。我就故意买下她,再放她走,想看她们搞什么鬼。”程心妍撇撇嘴,“那知道是我弄错了,人家什么鬼都没搞,我白白浪费了一千一百两银子。” “银子是少事,用了再挣回来就是。”原牧白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只是娘子,你老这疑神疑鬼,身体会受不住的,还是别去开封了,回临安好不好?” “不好。”程心妍承认是她太过紧张,草木皆兵,可是她也是想防范于未然,居安思危总比麻痹大意的好,“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是赵伯骕,还是舒静纭,我都会勇敢的,毫无畏惧的去面对。” “娘子……” “好了,不要啰嗦,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赶路。”程心妍打断他的话,拖他上床睡觉。 原牧白知道程心妍决定的事,他是阻拦不了的,看着身旁装睡的女人,眼底浮出一丝无奈宠溺的笑意,罢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他都会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不会让旁人伤到她。 翌日清晨,原家一行人继续上路,却不曾想与凤吟的马车在城门口遇上。 凤吟撩开窗帘,对原牧白抛去一个媚眼,娇声道:“原爷,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多有不便,就让我的马车跟在你的马后,你护送我一程吧!” “你的马车不能跟着我们。”原牧白拒绝地直截了当,对凤吟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 “凤吟薄命,本以为原爷会念及相识之情,可不曾想原爷如此狠心,凤吟好生命苦呀!”凤吟絮絮哭诉起来,“薄幸郎,牵马洗春沼。人声远,马声杳;江天高,山月小。掉头去不归,庭中空白晓。不怨别离多,但愁欢会少。眠何处?勿作随风絮。便是不封侯,莫向临邛去!” 车内的程心妍听到凤吟的话,又好气又好笑,总算知道什么叫人至贱无敌,偏生这麻烦还是她多疑给惹回来的,抚额长叹,撩开窗帘向外看去,休息了一夜,凤吟精神比昨夜要好许多,恢复几分昔日风彩,化着妖媚的浓妆,挽着堕马髻,一双妙目盈盈含着珠泪,娇怯怯地看着原牧白,那模样很惹人怜爱。 原牧白被凤吟的话气得脸色发青,骂道:“疯子!” “相公,陌生孤苦之人,你尚且出手相助。这女子既然口口声声说与你相识,那我们就带她一段路好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出城就这一条道,你不让她的马车跟着走,难道你想让她的马车从天上飞过去吗?时间不早了,快上路吧!别堵在这里了。”程心妍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想在这里与凤吟过多纠缠,出城再做打算。 原牧白一听程心妍这语气,就知道她心中已有了主意,一抖缰绳,催马出城。 “这位姑娘,我已劝服相公,你就跟在我们车后一起走吧!”程心妍装出不认识凤吟的样子,是要让围观的人误以为这是原牧白惹出来的风流债。 凤吟举动轻浮,围观的人对程心妍误导的话,深信不疑,说笑着各自散开。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城,程心妍往锦垫后一靠,“你们说说看,这女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她要回开封,怕路上不太平,才跟着我们?”燕草推测道。 “从这里去开封,一路的官道,没什么不太平的。”丹霞否认燕草的推测。 “这女人过惯好日子,一百两银子,还不够她吃一餐饭,买几件衣服头面的,看老爷太太心善,就想赖上老爷太太,再多讹点银子,供她挥霍。”元春分析道。 凤吟为人傲慢,程心妍以为她既然不是被人指使来耍阴谋的,必不会再出面,那知道凤吟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性子有些改变,缠上她们了。 “太太,您不用这般烦恼,一会老奴去问问,她要是只是想再讹点银子,这好说。若她还有什么旁的心思,把她往那些个地方一送,保证她歇了这害人的心思。”秦嬷嬷历经事多,比程心妍几个看得更明白。 程心妍眸光微凛,“好,就这么办。” “太太,让奴婢和秦妈妈一起过去吧。”丹霞请缨道。 程心妍点了点头。 中午,马车停在了路边凉亭处,架起简易的锅灶,烧火做饭。凤吟矜持地坐在车上没有下来,等饭菜做好,秦嬷嬷端着碗汤,丹霞端着菜饭,走了过去。 秦嬷嬷对那个在啃干粮的中年车夫笑道:“大兄弟,赶车辛苦,我家老爷请你过去一起用点热汤饭,凤姑娘这里,还是我来伺候吧!” 中年车夫闻着碗里散发的香味,咽了咽口气,想去,可嘴上还是客气地道:“这怎么好意思!” “同路就是缘,你就别见外了,快去吃饭吧!”秦嬷嬷笑道。 中年车夫把硬饼往包里一塞,跳下马车,往凉亭走去。 秦嬷嬷脸上的笑容一敛,上了马车,拉开车门,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个女人,跟着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凤吟微微抬起下颌,神色傲慢地道:“有什么问题,让你主子亲自过来问我。” “我问你话,你就好好答,不要给脸不要脸。”秦嬷嬷冷冷地道。 “事关重大,不是你这种下人能作主的,去把你主子叫来。”凤吟坚持要跟程心妍面谈。 秦嬷嬷与丹霞交换了一下眼神,秦嬷嬷去请程心妍,丹霞留在车边看守凤吟。 很快,程心妍过来了。 “原太太,上来吧!”凤吟道。 程心妍摇头,“有话你就说。” 凤吟勾起唇角,嘲讽地嗤笑道:“你怕什么?这里可都是你的人,要害怕的该是我才对。” “穿鞋的怕光脚的,我防着你总没错。”程心妍脸上带着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凤吟的目光从秦嬷嬷和丹霞身上扫过,重新回来程心妍身上,问道:“舒静纭曾害过你,你就没有想过报仇吗?” 程心妍抿唇不语,静等凤吟继续说下去。 凤吟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只要你能把我送回开封,我就有办法把她抓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程心妍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凤吟不解地问道。 程心妍敛去笑容,正颜道:“凤吟,你要真有本事对付舒静纭,你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谎言要说的合理,才能骗得了人。” “我和舒静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我也很清楚,以前我是不想拆穿她。”凤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脸上带出一丝不屑,“要知道三皇子喜欢的人是我,要不是我拒绝,哪有她嚣张的份?只要我回到三皇子身边,她就算不了什么了。” 程心妍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凤吟,这女人太自以为是了,难道她以为现在的她还能得到三皇子的眷顾?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凤吟挑眉问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程心妍摇摇头,“凤吟,不要再骗人骗己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们已是云泥之别,他是不可能再要你的,说实话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凤吟没想到程心妍不相信她的话,眸底闪过一丝紧张,她跟过来要做的事,根本就说不出口,如程心妍所言,她心里很清楚,赵伯骕是不会再要她的了,她也不可能去三皇子身边,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想办法勾引原牧白。只要原牧白被她缠住,她相信凭她的美貌,一定可以让原牧白厌倦程心妍,到时候,她就可以把这个害她害得这么惨的坏女人踩在脚下。 “你不说,我也懒得去猜。你自行离开,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你要再敢跟我耍心机,我就会象窦老板一样,把你卖去最下等的妓院,让你生不如死。”程心妍和凤吟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想为难她,出言吓唬她,也只想让她快些离开。 “哼,你没我的卖身契,你能拿我怎么样。”凤吟有恃无恐地道。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耍心机了?”程心妍面色阴郁地看着凤吟, 凤吟又不说话了。 “太太,老奴扶您回车上休息去,这里就交给丹霞处理吧。”秦嬷嬷上前道。 程心妍看了丹霞一眼,转身离去。 “你站住,我还……”凤吟的话没说完就断掉了。 程心妍诧异,回头看去。 丹霞笑道:“奴婢点了她的|岤。” 程心妍回到车上没多久,就重新出发,凤吟的马车没有跟上来,丹霞也不见踪影。 黄昏时,丹霞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房间里,行礼道:“太太,奴婢已经照太太的意思,把事情处理妥当了。” “我的意思?”程心妍一怔,“你把她卖去了妓院?” “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丹霞把银票呈上,省略了她毒哑凤吟的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兜了个大圈子,凤吟最终还是进了妓院。程心妍眸色沉了沉,虽说她咎由自取的成分很大,可是…… 经此一事,程心妍是再不敢乱起疑心,做什么事都三思而行了。 半个月后,总算看到了开封高大的城门,马车还没有进城门,就已听到叫嚷声不断,程心妍撩开窗帘向外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在城门边,有卖各种新奇的玩意的小摊子。 原牧白骑在马上,视线宽广,看见了一个摊子里摆着精致的玩偶,想到前两天,小原祯带来的那个小玩偶被打碎了,不高兴了许久,就和程心妍说了一声,下马去买那对玩偶。 玩偶买回来,小原祯开心的呵呵直笑。程心妍捏捏他的小下巴,“这下开心了吧!” “爹,亲亲。”小原祯要向他爹表达谢意。 原牧白把头探进车来,小原祯在他脸上抹上口水印。 开封不愧是皇都,街道都比临安宽敞许多,路边店铺林立,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马车经过热闹的大街,左转,右转,一连拐过了几个街口,转进南边一条大街,街道两边都是大宅子。 程心妍微微眯了眯眼,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官街,住在这里的人应该都是在朝为官的人家。 “太太,到了。”丹霞提醒程心妍道。 程心妍收回目光,放下窗帘,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姜氏 下了马车,午后明亮的阳光晃了一下程心妍的眼睛,微眯着双眸望过去,将军府建得很大气,正门是两扇红漆镶铜铆钉的木门,门外蹲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在正门两侧各有一个角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额虬劲有力地写着两个大字:李府。 “小的给表少爷,表少奶奶,孙少爷请安。”李勇领着十数位衣帽整齐的小厮,从府里走出来给行礼道。 客气了两句,李勇将他们带往正房,去见李杭和将军夫人姜氏。 “牧白!”听到通传,李杭迎了出来。 “舅舅。”原牧白刚要行礼,就被李杭拦下了。 跟着李杭身后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枣红色绣缠枝花纹衣裙,年约三十四五岁的妇人。妇人生得浓眉大眼,虽穿着曳地繁琐的衣裙,却依旧显得英姿飒爽,走起路来,更是昂首挺胸,颇有女将军的气势。 “这是你们舅母。”李杭笑着介绍道。 “舅母。”原牧白揖身行礼。 程心妍欠身行礼道:“舅母。” “好了,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一路辛苦了,进去坐着说话!”姜氏满脸笑容,边说,边伸手抱过秦嬷嬷怀里的小原祯,“小祯儿,我是你舅奶奶。” 小原祯不认生,被姜氏抱进怀里不哭不闹,睁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她,似乎很喜欢她,凑过去,在她脸上盖了个口水印。 姜氏愣了一下,喜滋滋地回亲小原祯,“哎哟,这小家伙太可爱了,比那两个臭小子好多了。” 进屋分主宾坐下,婢女奉上新茶,闲说家常。 “二少爷,您慢点,别摔着。”叮咛着急地声音伴随咚咚地跑步声从屋外传来。 李家的臭小子,五岁大的李濡冲了进来,发现屋里还有客人,连忙收住脚步,长揖一躬道:“爹娘,儿子有礼了。” 刚要出言训斥他的李杭哼了一声,继续喝茶。 姜氏笑道:“濡儿,快给你哥哥嫂嫂请安。” 李濡给原牧白和程心妍见了礼,就往姜氏身边靠,冲着窝在姜氏怀里的啃糕点的小原祯喊道:“小弟弟。” “傻小子,这不是小弟弟……” “小妹妹?”李濡用他那双酷似姜氏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小原祯,这小妹妹怎么跟琳姐姐家的那个小女娃穿的不一样呢? 姜氏哭笑不得,道:“这是你侄儿,你是叔叔。” 李濡眨了眨眼睛,弄明白了彼此的辈份,笑嘻嘻地凑到小原祯的面前,拍着小胸口道:“侄儿,侄儿,我 嫁做商人妇 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4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4部分阅读 是你叔叔,快叫叔叔。” 家里原牧橙兄弟也常哄着小原祯叫叔叔,小原祯对叔叔这个词不陌生,瞅了他一眼,咬着糕点含糊地喊道:“叔叔!” “濡儿,你是叔叔,初次见侄儿,你送什么见面礼给侄儿呀?”姜氏笑着逗李濡道。 李濡面露难色,“娘,我可不可以不送?” “不可以,你是叔叔,见侄儿,怎么能不送礼呢?会被人家笑话的。”姜氏继续逗他。 众人都含笑看着李濡。 李濡犹豫了一下,从衣襟里扯出戴在脖子上的玉佛,取下来,塞进原祯的怀里,道:“你是我侄儿,我才送你,别人我可是不送的。” 众人被李濡的小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程心妍见那红绳上系着的玉佛虽小,可是晶莹剔透,不是凡品,道:“这玉佛太贵重了,祯儿快还给叔叔。” “不用还,好难得小气人大方一回,怎么能还呢?”姜氏扭头笑着跟程心妍解释,“外甥媳妇,我家这小子,东西入了他的手,那是怎么都哄不出来。今日难得肯把玉佛送给祯儿,也是他们叔侄的情意,你可别阻了。” 程心妍笑,“祯儿也是,东西一到手,就是泥牛入海。” “哎哟,敢情这叔侄一个德性呀!”姜氏笑道。 程心妍见原祯把玉佛捏得紧紧的,不好去抢出来,只得作罢,打算另挑一块好的玉佛送给李濡。 说笑了一回,姜氏就亲自送他们去客院,“外甥媳妇,你别外道,在这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我们是不会跟舅母见外的。”程心妍笑。 程心妍身边带着贴身伺候的婢女,姜氏只在客院里留下两个负责打扫的小丫鬟,其他人不准随便进来打扰。 原牧白和程心妍在房里梳洗,休息了一会,到黄昏,姜氏遣人请他们去正厅用晚饭。程心妍行礼,落座,看到姜氏身后立着两个美貌的年轻妇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李杭的妾室。 李鸿已从书院回来,快十岁的他,已经是小大人模样,穿着一袭月白色绣暗花的锦袍,腰间还系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恭恭敬敬的给父母见了礼,又给原牧白和程心妍见礼,规规矩矩的在桌边坐下。 虽然人不多,可还是男女分开坐。程心妍和姜氏对坐用饭,两个妾侍站在桌边,熟练地伺候着姜氏。姜氏对着她们是冷着一张脸,看到程心妍又是殷勤热情,表情变换自如,让程心妍叹为观止。 “你们不用伺候了,都下去用饭吧。”姜氏看出程心妍的别扭,打发两个妾侍下去。 “是,夫人。”两个妾侍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吃完饭,姜氏携着程心妍的手,去一边的小厅内喝茶,等奴婢送上茶水和糕点,挥了挥手,让众婢女退到厅外,笑着对程心妍道:“外甥媳妇,我这人说话直,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舅母有话请说。”就相处几日,又不是长住,就算姜氏说的再难听,程心妍咬咬下,也就忍下去了,她仅当春风过耳,岂会在意?微微一笑,欠身道。 “外甥媳妇,外甥房里除了你,可还有其他女人?”姜氏问的直接。 “没有,他只有我一个。”程心妍答的坦然。 “若是他要纳妾,你许是不是许?” “不许。”不愿等姜氏把人塞过来,再去生气恼烦,程心妍给出的答案简单坚决。 “当真不许?” 程心妍没办法大大方方给丈夫纳妾,还要做出宽容喜悦的模样,可是她穿越五六年了,清楚的知道在这种封建社会,稍微富裕一点的男人都有妾室,再强势的女人也没办法阻止丈夫纳妾,纳妾是合理合法的,没有违反这里的道德标准,不让纳反而违反了规矩,“我不许,是我的立场。他要纳,是他的自由。如果他要纳妾,我一定会阻止,阻止不了,那么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感情。” “妍儿啊妍儿,想不到你这么娇娇弱弱,性子这么烈,好,有我当年的风范,我喜欢。”姜氏爽朗地笑,“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拖到二十岁,成老姑娘也没人娶。后来遇上你舅舅,你舅舅答应我不纳妾,我才点头答应嫁给他。” “哎哟,原来刚才那两个不是舅舅的妾室,是我误会了。”程心妍脸微红,不好意思地道。 “你没误会,她们是你舅舅的妾。” 程心妍鄙夷地撇嘴,男人的承诺果然不可靠。 “不是他不守承诺,他也是迫不得已,那两个女人,是皇上赐的,不能不收。”姜氏眸光暗了一下,轻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心里也不舒服,气得病倒在床。我嫂嫂劝我,说男人纳妾,没什么,只要他的心思还你这里,就行了。后来,我见将军对那两个女人淡淡的,也不太愿意去她们的房里,我就想通了。她们进门我阻止不了,但是我可以阻止她们生下孩子,我绝不会让她们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抢夺父亲的宠爱,家里的财产,女人真正的依靠是儿子。” 程心妍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她和姜氏才第一次见面,虽然说是亲戚,但交浅言深。不,程心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要乱猜忌,姜氏是原牧白的舅母,是长辈,说这些是在教育她这个小辈,是好意。 “妍儿,我和你说这些你很奇怪是不是?”姜氏笑问道。 程心妍看着她,老实地点了点头。 姜氏向程心妍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官员从商,搅得一团乱,虽然皇上下了禁令,可是还是有些官员暗中勾结商户,做出违反皇令的事来。皇上就有意选出几家商户专门负责为宫廷采办各种物资,免得那些官员借端累民。玉坊斋已负责了两年的采买,这事大有可为。为宫廷采办物资的是皇商,可就不是一般的商户了。到时候外甥就是官,你就是夫人。” 程心妍愣了一下,明白姜氏说这番话的用意了,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原牧白做了官,她就要给他房里添人,这在其他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她不想,一点都不想,如果为了做皇商,当官,就要她把丈夫分给别的女人,这个皇商不做也罢。 姜氏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话,程心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回到客院,小原祯已让秦嬷嬷哄睡。元春燕草伺候程心妍沐浴更衣后,也退了出去。 原牧白沐浴更衣出来,看到程心妍阴沉着一张脸,瞪着他,“娘子,你瞪着我做什么?” “舅舅跟你说什么了?”程心妍挑眉问道。 “舅舅说明天让我们去拜访姜太尉。” “就说了这个,没说其他的?” “没有。”原牧白老实地摇头。 程心妍低下头,想了想,以李杭稳重的性格,既然他没说这事,就表明这件事,还没确定,既然还没确定,她就不能心急,不能自乱阵脚,要慢慢筹划一下才对,抬眸看着原牧白,笑,“没事了,睡觉吧。” “娘子,是不是舅母为难你了?”原牧白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好骗,他能看出程心妍心里藏着事。 程心妍白了他一眼,道:“舅母怎么可能为难我,你别乱想了,快睡觉吧。” 原牧白问不出来,只好闷闷地睡下了。 第二天等李杭下了早朝,李杭夫妇领着李濡,陪同原牧白一家三口去太尉府。姜府离李府不远,就几条街的距离,宅子比起李府自然要大些,进门是长方青石铺成的大道甬道,直通正厅。正厅两旁是雕花的游廊,沿着游廊可以直接走到后院。 李杭和原牧白去书房见姜太尉,姜氏带着程心妍母子去见姜夫人,经过一片树影婆娑,花香阵阵的花园,往左边,走过一道垂花门,就是上房正院。太尉府雕梁画栋,比起原家和李府,更显奢华精致,一步一景。程心妍边走边感叹,难怪人人想做官。 走进正院,廊下伺候的婆子奴婢,通报后,上来给姜氏进礼进来。进门,程心妍就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很轻很淡,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素净淡雅;看了摆设,顺便还看了一下房间里立着那四五个的妇人,想来应是姜太尉的姬妾,垂下眼睑,给姜夫人行礼,“舅母。” “快免礼,坐着说话吧!”姜夫人笑道。 程心妍道了谢,在一旁坐下,抬眸看去,姜夫人保养得宜,虽已年过半百,看起来才像是四十多岁,穿着件豆青缎子滚边玄色底子绣金纹样镶领绛紫团花缎面对襟大褂,挽着圆髻,发髻正中戴着三翅金凤钗,左右各别着一枝云纹圆头簪,耳上戴着金丝圈耳坠,雍容华贵,端庄得体。 秦嬷嬷抱着小原祯给姜夫人行了礼,姜夫人让人把表礼送上,程心妍又起身道谢。 姜夫人笑得慈眉善,问了一下程心妍在路上的情况,又客气的说了几句,留下来多玩几日的话。 程心妍应对得体,相谈甚欢。 姜太尉的小妾里有两个比较机灵,也会凑趣,屋内气氛很好。 “夫人,奴婢有话要回。”门外婢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屋内说笑声。 姜夫人脸色沉了一下,道:“我这有客人,有什么事一会再回。” “大嫂,必是有急事,要不然也不敢来打扰,妍儿不是外人,你就唤她进来问话吧。”姜氏笑道。 姜夫人给了程心妍歉意的微笑,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婢女,扬声道:“夫人让你进来回话。” 屋外的婢女进门,给姜夫人行了礼,道:“夫人,将军府的下人来报,说鸿少爷受了伤,请姑奶奶快些回去瞧瞧。” 听到李鸿受了伤,姜氏脸色苍白,“大嫂,我要回去。” “一起去。”姜夫人也急了。 一行人急急忙忙往李府赶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翁主 姜氏担心儿子,心急火燎往家赶,可是毕竟有几条街的距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坐在车上,不停地催促车夫把车赶的快点,再快点。马车一路狂奔到了李府,姜氏不等马车停稳,拉开车门,直接跳下马车,一阵风似地向着门里冲。 程心妍和姜夫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紧随其后地跑了进去。李杭和原牧白比姜氏稍晚得知消息,他们就迟了一会才到家。 刚走到院门,就听到屋内传出的阵阵哭泣声,姜氏脚下发软,险些摔倒,还好程心妍在一边托住她。 屋内围着李鸿的婆子婢女们见姜氏进来,纷纷让开。姜氏扑上前去,见李鸿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犹如半死之人,大红的锦被盖在他的腹部,露出在外的左腿绑着木块,裹着厚厚的布条,可就是这样,还有血渗出来,可见伤的有多重。姜氏心疼不已,可又不敢碰李鸿伤处,生怕把他弄痛,坐在床边,双手颤抖地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声声喊道:“鸿儿,鸿儿。” 给李鸿治伤的太医没有离开,在开药方,姜夫人走过去,劈头问道:“大少爷伤的怎么样?可要紧?” “夫人,大少爷的腿骨折断,下官已经替大少爷接好,腿已保住,只是这一两个月大少爷暂时不能动弹,要卧床好好休息。”太医躬身道。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姜夫人追问道。 “夫人,这要看大少爷的恢复的状况,有的人快,有的人慢。”人的体质不同,太医也无法确定。 这位太医,姜夫人是认识的,知道他是京里最擅长治骨伤的,他说的话,就是实情,皱了一下眉,道:“太医,请开药方吧。” 太医开好药方,自有人去抓药,熬药。 儿子出事,姜氏心神已乱,不记得要去盘问下人李鸿是如何受伤的。前后脚进来的李杭没有像姜氏那样的哭泣,可也是满脸的疼惜和难过,双手握住拳头,强忍着心底的怒火,转身出来去问事情的起因。 程心妍向门边挪了挪,侧着耳朵听外面的问话。 “大少爷是怎么受伤的?”李杭站在廊下问李鸿的长随。李鸿年纪虽小,可是他三岁起就跟着李杭练功,两三个普通男子对付不了他,又是将军府的大少爷,舅舅更是位高权重的太尉,一般人也不敢轻易动他,能让他受伤的,敢让他受伤的,这开封府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回将军的话,大少爷今日去参加游园会,不想与舒四姑娘遇见,薇翁主与舒四姑娘发生了争执。舒四姑娘忿然离去,谁知道大少爷和孟公子他们去假山上玩,她突然窜了出来,害得孟公子受了惊,没站稳。大少爷为了救孟公子,才掉下假山,摔断腿的。”长随把责任推卸出去。 程心妍没想到这事跟舒静纭有关,皱眉,这位姑娘今年应该有二十岁,怎么还没出嫁?明明知道她做了这么多错事,舒大人为什么也不管管她? “嘶!”腿伤让李鸿睡不安稳,他被痛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哭泣的母亲,虚弱地安慰她,“娘,您别难过,儿子没事,不痛。” 儿子的劝慰,让一向坚强的姜氏哭得泣不成声。程心妍和姜夫人也红了眼眶。李鸿一开始还抿紧唇角,强忍着痛,可他毕竟只有十岁,痛得受不了,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让姜氏更加伤心,咬牙道:“那个贱人,不得好死,害我儿子伤的这般重,我定不饶了她。” 李杭听到李鸿的哭声,正要进来看儿子,二门上的人急匆匆过来禀报。“将军,公主和驸马来了。” 原来李鸿救下的正是长公主的幼子孟珂,与舒静纭发生争执的是大长公主的爱女孟薇,孟珂和李鸿同在书院读书,是平辈之交,李府与公主府来往并不甚密,这次两人同来,是专程来道谢的,李杭只得先出去见客。 等了一会,下人来报,长公主要带着孟薇和孟珂到院中来探望李鸿。姜氏全部心思都放在李鸿身上,旁事一概不管。姜夫人只好出去迎接,程心妍就跟着一起出去,原牧白是外男不便留下,出院回避。 程心妍看着跟在长公主身后,一脸孩子气,不过八九岁大的孟珂时,对舒静纭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不说舒静纭是穿越过来已活过一世的人了,就是这一世她也有二十岁了,居然拿这么幼小的孩子出气,太过份了。 长公主进到房里,看过李鸿,问候了几句,出来在厅内坐下,先道歉,再道谢。姜氏虽然心疼儿子,可她不是那种会迁怒于人的人,只怪舒静纭心肠狠毒,并没怪到孟薇孟珂姐弟头上。 “公主,夫人,您们不知道,这位四姑娘,她的心肠一向狠毒,上回还雇人纵马行凶,想踩死我家太太。”舒静纭作了恶一直没受到惩罚,燕草耿耿于怀多年,却无法可想,今日见舒静纭得罪了长公主,想这长公主既然是皇族中的人,要对付舒静纭一定很容易,燕草就大着胆子插嘴,要借长公主的手惩处舒静纭。 “妍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姜氏惊骇地问道。 “一年多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着怀着祯儿,惊马冲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差点出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程心妍说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激动,语气平静。 对一个孕妇做出这种事来,如此恶行,用狠毒已经不足以形容,舒静纭根本就是丧尽天良,罪孽深重,不得好死。 “妍儿,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应该报官,让人严惩她,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她呢?”姜氏恨声道。 燕草跪下道:“公主,舅夫人,我家太太不是没有报官,报了官的,可是官府的大人畏惧她父亲舒大人的权势,不敢处罚她。什么事都没有,就把她给放走了。” “哼,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也敢仗势欺人,纵女行凶,好大的狗胆。”长公主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道。 “娘,这事不能这么就算了,您要为妍姐姐撑腰,好好教训教训舒四那个坏丫头。”坐在长公主身边,一直打量着程心妍的孟薇出言道。 孟薇这句妍姐姐的称呼,不止让程心妍一愣,也让姜夫人和姜氏非常惊讶,用询问地目光看向程心妍。程心妍搞不清原因,干脆直接问道:“民妇无礼,逾越问翁主一句,翁主是如何识得民妇的?” “二哥哥府里的眉姐姐常常跟我提起妍姐姐你,还送给了个好可爱的抱枕给我,我很喜欢。”孟薇走到程心妍面前,自来熟地拉起她的手,“妍姐姐,眉姐姐说你画的首饰很别致,你也帮我画一套吧,好不好,妍姐姐?” “好好好。”孟薇说话的口气和动作,让程心妍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等答应下来,才想到,孟薇这性子跟苏予如出一辙。 “薇儿,不得无礼。”长公主板起了脸,可眼中带着笑,嗔怪多于责备,“快过来坐下。” “妍姐姐,明天我来接你去二哥哥府里看眉姐姐,到时候我们再慢慢聊。” “翁主,民妇昨日才进京,还是等民妇安顿好,再随翁主去二皇子府中拜会侧妃娘娘吧。”程心妍本来打算过几天去探望陶惜眉,可是现在李鸿受了伤,她虽帮不上忙,但是也不好出门会友。 “妍儿,明天无事,你就随翁主一起去好了。”姜太尉和李杭是中立派不假,但能与各位皇子攀点交情也不错,再者,为了原家能顺利竞争到皇商之职,就要跟深得皇上信任的长公主打好关系,姜氏一力主张程心妍与孟薇同去。 姜氏开了口,程心妍不好再拒绝,笑道:“那民妇明天就在府里等翁主来接民妇同往二皇子府。” “妍姐姐,我叫你妍姐姐,你叫我翁主,这也太见外了,你就跟眉姐姐一样,叫我小薇吧!”孟薇笑盈盈地道。 程心妍笑笑,“好。” 孟薇这才满意地走回长公主身边坐下。长公主斜了她一眼,道:“得东西的人是你,这件事你自己去办,我可不管。” “娘,东西您也得了,您早上用的抹的那个莹润霜,晚上用的滋润露,就是妍姐姐店里的。”孟薇笑道。 “临安的丽人坊难道是你家的产业?”长公主讶然。 “回公主的话,丽人坊是民妇相公的产业,民妇不过会调调脂粉罢了。”路纾如今已在朝为官,这丽人坊明面上已经全归到原家名下,程心妍这样回答不算撒谎。 “哎呀,真想不到,那店子是你家的。你家的胭脂也挺好,擦在脸上细腻,不比那些贡品差,那也是你做的?”长公主又问道。 “回公主的话,是的。”程心妍不得已,把詹夫人的功劳占为已有。 长公主本来还想问问美容方面的事,不过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就作罢,问道:“你何时来开封开分店呀?” 从临安城回来的那些贵夫人,把丽人坊护肤按摩说的神乎其神,听得长公主跃跃欲试,只是府中事务太多,她没办法去临安城亲身体验,故有此一问。 “回公主的话,这件事要民妇的相公才能决定,民妇不敢乱拿主意。”程心妍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她对于目前的现状,很满意,尤其是昨日姜氏的那番话,让她不怎么愿意来开封发展。 “你们好好想想吧,开封毕竟是皇都,要比临安繁华数倍。”长公主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打扰多时,本宫也该告辞了。” 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进内室去请孟珂,孟珂正和李鸿说要帮他报仇的话,绝对不放过舒静纭等话,见来请,才依依不舍地跟李鸿告别。 孟薇临出门拉着程心妍的手,一再向她保证,这一次一定会找舒静纭的好好的算总账,绝不会让舒静纭好过的。 程心妍对舒静纭将来的会怎么样,并不关心,舒静纭既然不怕死的去招惹这些权贵,早就注定最终的结局,她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要她去救舒静纭,她既不想救,没这能力。 道谢的已来,道歉的却迟迟不见人影。是舒大人不知此事,还是舒静纭觉得没错不愿前来,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孟薇依约而至,程心妍随她前往二皇子府拜访陶惜眉,只是没想到,陶惜眉昨日黄昏接到了祖父过世的消息,连夜离城奔丧,与程心妍失之交臂。 “眉姐姐不在家,那就由我来尽地主之谊,妍姐姐,我带你玩去。”孟薇不容程心妍拒绝,拖着她就往大街上走。 “翁主……” “妍姐姐,你是不是很讨厌小薇?”孟薇打断程心妍的话,不高兴地问道。 程心妍笑,“小薇这么可爱俏皮,我怎么会讨厌小薇呢?” “这才对,走吧!”孟薇转嗔为喜,硬拽着程心妍逛街。 程心妍纳闷了,这陶惜眉到底在孟薇面前说了些什么?让孟薇对她如此热情,弄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孟薇显然常溜出来闲逛,对开封城的大街小巷甚是熟悉,左拐右拐,拐到了一个刀削面摊上。 “妍姐姐,这面可好吃了。”孟薇竭力推荐,“你一定要尝尝。” “好。”程心妍苦笑,来都来了,不尝不行。 面端上来,扑鼻的香味,令程心妍食欲大开。 吃完,孟薇俏皮地眨眨眼睛,问道:“如何?” “今日方知以往的面都白吃了,这位大叔的手艺真好。”程心妍称赞道。 孟薇开心地笑,拖着程心妍继续逛。 开封城太大,就算走马观花,至少也要逛上十天半月,不过转了几地方,就到了正午时分。许久没走这么远路的程心妍觉得腿脚酸痛,只想爬上马车,回家躺着。孟薇还是精神抖擞,可见是逛街常将。 “时间不早了,妍姐姐,我带你去吃好东西。”孟薇拖着程心妍上了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马车,去开封府最大的酒家醉香楼。 程心妍毫无反抗之力随孟薇去醉香楼,马车停下,孟薇先下车,喊道:“骕哥哥,你也来这里用饭啊!” 程心妍一惊,抬头看去,赵伯骕就站在不远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 遇见 来临安遇上赵伯骕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会街头酒楼前,但惊乱只有一瞬,片刻,程心妍就恢复浅笑嫣然的从容姿态,扶着丹霞的手,稳稳地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孟薇身旁。 程心妍身穿一袭浅蓝色的春装,挽着简单的偏髻,浅笑盈盈,站在穿着红衣,挽着双环髻,笑得灿烂如花的孟薇身边,一个亮丽明艳,一个清秀脱俗,相得益彰,各具风情。 赵伯骕幽深的眸底光华闪过,缓缓地走了过来,唇角轻扬,露出迷惑世上的温和笑容,“翁主。”微微停顿,目光从程心妍脸上扫过,“原太太。” “民女见过赵大人。”程心妍垂睑,大庭广众,又有孟薇在身边,她一点都不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妥之举,礼貌地向他欠身行礼。 “骕哥哥,你不是去临郊别院陪伴鹂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鹂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孟薇微扬起脸看着赵伯骕,关心地问道。 “已是正午时分,翁主可是要来用饭?”赵伯骕没有回答孟薇的问题,问了句废话来应付她。 “妍姐姐初来开封,我请她吃饭,尽地主之谊。”孟薇牵起程心妍的手,“骕哥哥来此,可是约了朋友?” “蓟宗与我相约在此。”赵伯骕道。 孟薇眼中一亮,“王公子在上面?” “翁主可愿同坐?”赵伯骕知孟薇心系王嗣铭,故以此相诱。 “不太合适,还是不要了。就烦请骕哥哥替我问候一声吧。”孟薇虽然活泼天真,也很想去见见心上人,可她毕竟是受封建礼教约束的大家闺秀,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外男随意见面,同桌共食。 赵伯骕的相诱,不过是试探,对孟薇的拒绝,并不意外,也不失望,笑笑道:“翁主尽了地主之谊,可要记得把客人送回家去。” “骕哥哥,你好讨厌,我就错了那么一回,你每次都要旧事重提,取笑我。等鹂姐姐回来了,我要跟她告你的状。”孟薇堵起嘴,不依地跺脚道。 “那我就不打扰翁主尽地主之谊了。”赵伯骕看了程心妍一眼,。转身,疾步进店。 “妍姐姐,我们也进去吧,醉香楼的招牌菜醉香鸡醉香鱼可好吃了。”孟薇边说边拖着一直静静地听她和赵伯骕讲话的程心妍往店内走去。 坐在预订好的雅房内,孟薇如数家珍地为程心妍介绍醉香楼的各种美味,说的口水直流。程心妍靠坐在椅子,手里端着杯热茶,含笑看着她。直到小二送上菜肴,孟薇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说,程心妍基本上没说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妍姐姐,我是不是太聒噪?” “小薇的声音象黄莺出谷,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我都听入迷,一点都没有觉得聒噪,还想多听听呢。”经过这大半天的相处,程心妍对孟薇有了进一步了解,初识,会觉得她和苏予性格相似,久了,就会发现她们是有区别的。苏予虽是被家人呵护长大的娇娇女,但是家教甚严,她的热情开朗源于她的本性,发自内心,让人愿意与她交好。孟薇身份高贵,从小被驸马公主宠爱着长大,没有人会与她作对,她也习惯了别人附和她的意见,说好听的话讨好她,她的自来熟,待人热情,是源于她的优越感。对于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什么难事,程心妍权当在哄儿子。 “妍姐姐,你和眉姐姐鹂姐姐她们一样,称赞起人来,格外不同些,不象那些人,只会说,好听,悦耳的,妍姐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孟薇笑弯了眉眼,对程心妍又热情了几分。 这已经是孟薇第三次说出这鹂姐姐三个字了,程心妍眸光微闪,问道:“这位鹂姐姐是什么人?值得小薇一提再提,老挂在嘴边上。” 孟薇含着一口菜,边嚼边道:“鹂姐姐是骕哥哥的妻子,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只是她生下小默儿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骕哥哥前些日子把她送去临郊别院养病了。” 这就是男人,家里已有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还要去攫夺别人的妻子,程心妍微微垂睑,掩藏起眼中嘲讽的神色,慢慢吃碗里的菜。 “妍姐姐,这是醉香楼的美人醇,不醉人的,你尝尝。”孟薇喝完一杯酒,见程心妍面前的酒还是满的,“很好喝。” 程心妍端起酒杯,闻味,芳香宜人,浅啜,绵柔甘甜,有点象她在现代喝过的清酒。程心妍有几分酒量,不惧与孟薇对饮,两人喝得微醺,正要起身回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醉香楼里也有人敢来闹事,妍姐姐,我们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孟薇携了程心妍的手,走出房来。 侍卫将人赶开,两人倚在二楼的栏边往下看。在醉香楼大厅吵闹的人,程心妍和孟薇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舒四姑娘舒静纭。 舒静纭摆出茶壶状,指着三个低头的男人骂不停口,“你们不是女人生的?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女人,女人哪一点不如你们男人,女子做起事来,一点都会逊于了你们男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狗屁,是你们这些男人欺骗女人的手段,女人的智慧不比男人逊色,女人的能力也不比男人差,女人……” 没头没脑的,程心妍和孟薇搞不清这三人到底怎么得罪舒静纭了,让人去打听。 事情的起因,随便一听,就清楚了。三个年轻男子在一起闲聊,不知道怎么扯到舒静纭身上去了,这个说,“舒四姑娘样子到长的不错,可惜,整日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那个道:“象她这种下贱女人,玩玩罢了,纳为妾都有辱家门,更别说娶做正房。” 第三人又接道:“女人就该老实待在家中等着嫁人,象她这种没有闺誉的女子,今生是不会有人娶她。” 言辞轻蔑刻薄,听得坐在不远处的舒静纭柳眉倒竖,怒火狂升,冲出来就要教训三人。三人没想到舒静纭会听到他们的话,当面揭人短,不免感到心虚,扯着衣袖,掩脸想溜。 舒静纭自以为得理,那肯轻易罢休,再者今早,她被舒夫人责令去李府道歉,谁知到李府被姜氏拒之门外,还被臭骂了一顿。她受了委屈,想找三皇子帮她出气,那知到三皇子府,却被下人给拦在了门外,言道:“三皇子还在宫中未归,不方便让姑娘进去,姑娘请回。” 以往,舒静纭连通传都无须通传,就能进府,今日被拦下,这样的差别待遇,娇纵惯了的舒静纭气不过,叫跟随的人砸门,可是不管她在门外怎么吵闹,府里的人都不应声。 无奈,舒静纭只得气极败坏地离开。在街上转了一会,不愿回家,到醉香楼用饭,她没预订,没有雅房可坐,被小二安置在大厅内。事事不顺心的舒静纭一肚火没地方出,这三人闯在枪口上,她不拿他们出气,拿谁出气? “女人低贱?男人高贵,我告诉你们,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低贱,也没有谁高贵。”舒静纭怒火攻心,口不择言,连上帝都搬了出来。 “青楼女子一点都不下贱,她们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比起你们这些不思进取,只知道躺在祖荫父荫下,说什么仁义道德的滛贱强多了。你们这些贱男人,臭男人,满嘴里就知道喷粪……” 舒静纭越骂越离谱,程心妍抚额,她不得不怀疑舒静纭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居然毫无形象地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 “这些污言秽语岂可入翁主之耳?”不知道何时,赵伯骕走到了两人身边,“时间不早,两位该回府了。” “骕哥哥,我们本来就要……”孟薇转身,看到和赵伯骕一起走过来的王嗣铭,神情欢喜,本就因为饮酒染上红晕的小脸更红了,明眸流转,笑靥如花,“王公子,好久不见。” “下官见过翁主。”王嗣铭礼貌而疏远地给孟薇揖躬行礼,抬眸看着靠在栏边的程心妍,含笑颔首,妍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程心妍回了王嗣铭一个浅浅的微笑,酒意上涌,熏得眸色迷离,“翁主,我们回去吧!” 孟薇痴痴地看着王嗣铭。 “蓟宗,大厅人多,我们送送翁主和原太太。”赵伯骕顺口找了个理由。 “好。”王嗣铭答应了。 孟薇欣喜,“有劳骕哥哥,有劳王公子。” 丹霞和燕草上前扶着程心妍,一行人走出了醉香楼,在门外,还能听到舒静纭尖锐的叫骂声。 “蓟宗,你送翁主回公主府,我送原太太回将军府,可好?”赵伯骕道貌岸然地问道。 “民妇带有随从婢女,可自行回将军府,不劳赵大人相送。”程心妍断然拒绝。 “骕哥哥,我要亲自送妍姐姐回去,我不要再被你笑话了。”孟薇虽然仰慕王嗣铭,也很希望王嗣铭送她回家,可是她从陶惜眉那里知道王嗣铭重视礼仪,她不想王嗣铭看轻她,疏远她,只得忍着心中的企盼,说出违心的话。 赵伯骕有搬石头砸脚之感,眼睁睁看着程心妍和孟薇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训人 夜空月隐星疏,苍穹间已是一片寂静,府内悬挂的红纱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晃动,烛火摇曳。 程心妍窝在原牧白的怀里,半眯着眼,把醉香楼里的事说给他听,末了,悠悠地叹道:“我觉得她越来越不理智,越来越疯狂了,只怕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来。” 原牧白静静地听着,没接话。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给我点反应行不行。”程心妍知道他没睡,伸手去掐他搂着她腰的手臂。 “她什么时候理智过,她脑子一直都有病。她今天来府里道歉,摆出一副屈尊降贵的样子,说是鸿弟多管闲事,才会有此一报。她那些话,把舅母给气坏了,抓起长枪,就把她打了出去。”原牧白对舒静纭的定位就是一个疯子。 程心妍被孟薇送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里睡觉,这些事全都不知道,听原牧白说完,再次确定舒静纭的脑子异于常人,对她没什么好评价的,整个就一疯子,叹了口气,问道:“今天舅舅下朝回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舅舅说,昨儿长公主就连夜进宫,找皇上告状去了。今天早朝时,皇上在大殿当着众朝臣的面大声训斥舒大人,说他治家不严,责令他回家管束,说管束不好,就不用上朝了。舒大人这官或许是要做到头了,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原牧白语气里透着幸灾乐祸。 “被罢官也是他活该,要是舒家能管管舒静纭,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程心妍冷哼一声,穿越初始,她也没办法接受这个社会的规则,不愿接受封建礼教的束缚,也曾消极的用绝食反抗过,可是程二太太的戒尺和严厉的训斥,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社会规则,她无法制定,也改变不了,不遵守,就是死路一条。她不是那些热血沸腾的革命烈士,敢蔑视封建礼法,为反抗封建礼法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她的觉悟还达到不自由,毋宁死的境界。女人想要跟堂堂正正和男人并肩而立,不受歧视,那就等侥幸再穿越回现代再说。在这个时代,要想好好活着,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 “好了,娘子,别想了,舒家的事,我们管不了,也用不着管。”原牧白一个翻身,将程心妍压在身下,低头看着她,眸光清亮,唇角微扬,“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程心妍轻轻地喘息一下,明眸流转,佯装恼怒地瞪着他,嗔怪地道:“你呀,就知道这个。” “夫妻恩爱,世间伦常。我若连这个都不知晓,那就是傻小子。”原牧白温热地气息,散在程心妍的脸上,痒痒的。程心妍轻轻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唇。唇舌交缠,身体相触,一夜缠绵。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舒静纭在醉香楼失态的怒骂,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对她不利的舆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各种版本都有,她以前的不当言行,也被揭发出来。 舒家四姑娘不学无术,剽窃别人诗词。十几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挺身而出,说那些诗词是他们的所写,是舒静纭仗势欺人,强行据为己有。证据就是舒静纭的诗词前后矛盾,刚赞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又贬荷花净少情;刚说牡丹真国色,又说牧丹花不香。前番才说项羽生为人杰,死为鬼雄,转身却说项羽僄悍滑贼,匹夫之勇。 舒家四姑娘不守妇道,整日抛头露面。出没于茶肆酒馆,与外男同桌共食,嬉笑耍闹,还勾三搭四,投怀送抱。 舒家四姑娘不安于室,写下了许多滛词艳曲,在青楼舞坊流传,与妓女来往甚密,称姐道妹,招摇过市。 舒家四姑娘不知廉耻,公然在酒楼与男子争吵,还撒泼打人。 舒家四姑娘心肠歹毒,雇人纵马行凶,伤害孕妇,恐吓孩童,鞭打家仆…… 短短两天时间,舒静纭的名声就臭到极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想看舒静纭出丑,想看她怎么死的人太多,不用程心妍去打听,孟薇和姜氏就会把事情的进展告诉她。 舒家会如何处置这个败坏门风的姑娘,全京城的人都在拭目以待。程心妍对此没太多的想法,只想吃完寿酒赶紧回临安,远离这是非之地。 三月十二,天气晴好,李府大摆筵席,宾客盈门。舒静纭的父亲和嫡母虽然没有请柬,却也死皮赖脸地上门送礼。李杭和姜氏碍着同朝为官的情面,让他们进了门,只是其他宾客都不怎么搭理他们。 戏台上开锣的热场 嫁做商人妇 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5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5部分阅读 戏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婢女们鱼贯而入,手里提着食盒,将菜肴一一摆在桌上,姜氏笑盈盈举杯邀女眷们共饮一杯。 程心妍扯着得体的笑容,应酬着同桌的贵妇们。喝酒吃菜,看戏听八卦,跟以前参加的酒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自恃身份的夫人们没有提及城中热门人物舒静纭,聊的是几个皇子要娶正妃的事,这其中就有三皇子。 夫人们数着那家有适龄女子可以嫁进皇家的,被提及到人家,都谦虚几句,说家中姑娘薄柳之姿,难配龙子。 “人呀,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有的人就是不自量力,还想攀龙附凤,嫁皇子,当正妃,拖到年过二十了还不肯嫁,真是不知羞。”有位夫人隐晦地提到舒静纭。 程心妍眉梢一动,虽然她不知道历史,但从舒静纭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里隐约听出,历史上是三皇子登基称帝。舒静纭与三皇子交好,存着想嫁给三皇子当正妃,进而做皇后的念头。真是有志气,只是如今历史已经改变,三皇子是否能当皇上已成了未知数,而她则肯定当不了正妃,做不了皇后。 戏唱了几折,酒菜也用的差不多,姜氏吩咐丫鬟们把残席撤掉,把酒杯换成茶杯,重新上几道新鲜的点心,让众人喝茶看戏。 “太太,表少爷和少爷找您,请您过去。”元春走进来,在程心妍耳边小声道。 程心妍这才想起每天午后要去给三位少爷讲故事的事,礼貌地跟桌上人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去。主仆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向后院走去,穿过垂花门,沿着花园的小径向前走去,迎面走来一个左顾右盼的婢女。 “太太,请稍等。”丹霞觉得来人有可疑,阻止程心妍继续朝前走。 程心妍停下脚步,凝眸看去,那婢女越走越近,柳眉杏眼,桃腮樱唇,骇然一惊,失声喊道“舒静纭!” 舒静纭是偷溜进来的,怕被人发现,心神不定,躲躲闪闪,本来没看到程心妍,听到她的声音,抬头一看,喜出望外,提裙跑了过来,“程氏,我正要找你,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程心妍看着舒静纭身上的婢女服饰,着实佩服这位姑娘的折腾能力,不愿与她有任何牵扯,对她所言,听而不闻,神情淡淡地道:“内宅后院不方便招待外客,丹霞,送舒四姑娘去前厅就座!” 丹霞答应着上前欲带走舒静纭,舒静纭向一边闪开,急声道:“程氏,我是有事特意来找你的,你听我说。” “四姑娘,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程心妍没空理会舒静纭,继续朝前走去。 “程氏,你别被人拿来当枪使,她们不是好人,她们是在利……”舒静纭被丹霞点住了|岤道,张嘴无声。 对舒静纭这告诫的口气,程心妍只觉得好笑,本不想跟她说话,想了一下,又转身走回来,站在舒静纭的面前,“四姑娘,她们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吗?生命的可贵,你应该比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可是你怎么做的?你雇人纵马行凶,去伤害一个孕妇?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出了事,就是两条人命。你与翁主斗气,故意吓唬孟公子,害得李鸿从假山上掉下去摔断腿,你有没有想过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摔断了腿是有可能要命的事。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伤害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说你是好人?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择手段,你的心肠比任何人都毒。” 舒静纭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的摇头,不愿承认。 “四姑娘,你来错了。”舒静纭向往轰轰烈烈,咤叱风云的人生,喜欢被人瞩目崇拜,要和男人站在同一高度指点江山,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在现代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家法和国法都不允许她这么做,可是她却一意孤行,越错越多。对于这个认不清形势的同仁,程心妍只能说她来错了时代。 错了? 舒静纭呆愣愣地看着转身离去的程心妍,她错了?她什么地方错了?她没错,她所做的一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世人懂得什么是生活,什么是人权,她是想给百姓创造一个美好的时代,为了这个时代,有牺牲是必然的。 丹霞不管她发不发愣,强行将她拖走,进正厅后,开了她的|岤道。舒夫人看到下人装扮的舒静纭,气得脸都绿了,对姜氏说了声打扰,带着她匆匆离去。 有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厅内的夫人们有摇头叹息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嘲讽耻笑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家 舒静纭的事没有惊动外面的男宾,舒大人少当众丢了一回脸。当然,众夫人回府后,还是会把这事跟老爷们说的,舒大人的面子仍旧保不住。 “你说舒大人回去会怎么处罚她?”吃罢晚宴,沐浴更衣,坐在榻上,拿着帕子擦头发的程心妍和原牧白讨论舒静纭的下场。 原牧白嘿嘿笑了两声,顶着他儿子在房里疯,逗得小家伙手舞足蹈,咧开小嘴咿呀地怪叫,笑得口水全掉他爹脑袋上了。 “哎哎,就快睡觉了,你把他逗得这么兴奋,一会怎么睡得着?”程心妍埋怨道。 “今晚让他少睡点,明天到车上再睡,省得他闹你。”原牧白是一片好心。 “净胡扯。”程心妍怒瞪他一眼,回头冲屋外喊,“秦妈妈把大少爷抱过去睡觉。” 秦嬷嬷应声而入,伸手要去接小原祯。小原祯还没玩够,不肯走,紧紧抱着他爹的脖子不撒手,小脑袋在他爹脸上蹭啊蹭,“爹,再玩,不睡。” “祯儿!”程心妍板起脸。 小原祯往原牧白怀里缩。 “祯儿乖,跟秦妈妈去睡觉,爹明天再陪你玩。”原牧白轻轻拍拍小原祯的小屁屁,“要听话,不能惹娘生气,要不然娘会打小屁屁的。” 小原祯委屈地扁着小嘴,让秦嬷嬷抱他去隔壁房间睡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生气打小屁屁。 打发走儿子,原牧白走过到程心妍,很顺手地接过帕子,帮她擦头发。 “你刚说我们明天就回?”两人商量过,喝了寿酒,等两天再辞行,只原牧白说明天就回,程心妍就有些奇怪。 “我已跟舅舅说了,舅舅也同意了。”舒静纭溜进府的事,让原牧白觉得开封太危险,还是早走为妙。 程心妍撇嘴,“我昨天去买礼物,你还说我太心急。这会子突然说要走,那还有时间买礼物。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没听你的,把礼物给备齐了。” “我一向都说娘子比我聪明。”原牧白咧开嘴笑。 程心妍斜他一眼,“少拿好听地话来哄我。” “没哄,说的是实话。” 夫妻小声说笑着,夜渐深,上床安歇,一夜无话。 只是第二天,并没有如他们预期的离开,长公主派人传话,要与他们一起去临安。长公主出行是有一定的仪仗的,要准备这些仪仗需要时间。不管原牧白和程心妍再怎么归心似箭,也得耐心地留在将军府等着。 就在这天的黄昏,被关在舒府的舒静纭,又一次神通广大地溜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听谁说三皇子要选云麾将军陈大人的嫡长女为正妃,醋意大发,趁着夜色,溜进陈大人府中,意欲伤害陈姑娘。陈姑娘是将门虎女,身手不凡,舒静纭没伤到她,反被她打了一顿,关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送回舒府。 陈大人闻之此事,勃然大怒,上书弹劾舒大人,说他教女无方,纵女行凶。陈大人是姜夫人的族弟,姜太尉和李杭同仇敌忾,与王嗣铭等人一起请命,要皇上严惩舒大人。 程心妍听到这些事,叹气,这位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她是非把命给折腾没了才肯罢休吗? 皇上很快就下了旨,罢免了舒大人的官。为官数十载,兢兢业业,好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一下子失了官,舒大人受不了,又气又急,当晚就病了。 舒静纭做了这么多错事,舒大人丝毫没觉得他在这事上负有责任,把所有的错全怪在舒静纭的生母头上,让下人打了她一顿。撵出门去。舒静纭的生母看似柔弱,却是个烈性子,一头碰死在门外的石柱上。至于舒静纭,她被舒大人打了一顿,连夜送往舒家的家庙里落发出家。 出家总比没了命好,程心妍轻吁了口气,道:“希望那些佛理佛经能让她变得沉稳。” “妍儿,你以为她真的被送去家庙出家了?”姜氏挑眉问道。 “难道不是吗?”程心妍心生侥幸地问道。 “过两天,应该就会听到她还没送到庙里,在路上就死掉的消息。” 程心妍眸色暗了暗,出家为尼,这个惩罚太轻,不足以平息朝中大臣以及舒大人的怒火,舒静纭唯有一死,才能让这件事了结。 如姜氏所料,两天后,传来了舒静纭的死讯。程心妍默然无语, 对于舒静纭,程心妍心态很复杂,一方面觉得舒静纭乱来,害人害己,死了好。一方面又觉得舒静纭是穿越的受害者,若是她在现代应该可以活的风升水起,不该死。 舒静纭的事告一段落,长公主的仪仗已齐备,择吉日出发。同行者不止有她的宝贝女儿孟薇,还有王嗣铭和赵伯骕。 程心妍皱眉,有五十名大内护卫保护还不够吗?还需要让朝中两大重臣护送?好吧,王嗣铭同行,她可以理解,长公主这是想让孟薇和王嗣铭多接触。那赵伯骕同行,又为的是什么? 这样的安排,程心妍除了腹诽两句,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在这种特权时代里,没有权势,就只能乖乖听命。 入夜,清冷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屋内屋外都是漆黑一片,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越来越急,敲打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搅得程心妍心中更加烦燥,在床上辗转反侧。 “娘子,怎么了?”原牧白虽说睡得沉,可还是被她的动作给弄醒,轻声问道。 “牧白,我害怕。”程心妍闷闷地道。 原牧白伸手把程心妍搂进怀里,道:“别害怕,有长公主在,他不敢乱来的。” “可万一他要乱来呢?他不顾忌长公主呢?”身边有个危险人物,程心妍怎么也无法安心。 “娘子,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被他掳走的。”原牧白低头亲了亲程心妍的额头,“你相信我。” 程心妍带着哭腔地道:“我不是在担心我,我是担心祯儿,要是他对祯儿下手,我……” “不会的,祯儿不会有事的,除了映虹丹霞留在他身边,舅舅还另外安排了十个高手跟我们随行,我们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临安。” “你什么时候跟舅舅要这些高手的?我怎么不知道?”程心妍惊讶地问道。 “不是我要的,是昨天,舅舅跟我说皇商的事,怕那些商家会对付我们,舅舅让他们以后都跟着我们。我本来要跟你说,一时给忘记了。娘子,你别生气。” 程心妍眸光一闪,声音很轻地问道:“你想当皇商?” “舅舅希望我能当皇商。”原牧白拿不定主意,皇商虽然可以做官,可是皇商还是商,比不上以文入仕的那些官,“娘子,你说我要不要当皇商?” “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当皇商,你会不会生气?”程心妍试探地问道。 “生气?”原牧白一愣,笑,“不会。” “那你别当皇商,好不好?”程心妍再进一步地试探。 “好。”原牧白毫不犹豫地答道。 “真的好?”程心妍仰面看着他。 “娘子,你不想要我做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那你怎么拒绝舅舅?”程心妍怕李杭不同意。 “到时候就说没竞争上好了。”原牧白不甚在意地道。 程心妍挑眉,黑小子越来越狡诈了! 原牧白看了看帐外,笑道:“娘子,再不睡,可就天亮了。” “睡吧!”烦心的事,算是解决了,程心妍安心入睡。 清晨起来,雨停风歇,天空放晴,难得的好天气。程心妍推开窗,带着些许湿意的晨风扑面而来,浓郁的花香也随之飘了进来,窗前一树梨花白胜雪,心情豁然开朗。 风雨再大,花开依旧。 李杭要上早朝,府门外,只有姜氏和李濡领着下人送行。 “嫂嫂,你什么时候再来?那个羊羊和狼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讲完再走好不好?”李濡舍不得会讲故事的表嫂,拖着程心妍不撒手。 如果可以,程心妍真的很想答应李濡,可惜不行。 “濡儿,不用多久,你哥哥嫂嫂就会到京里来住了,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听嫂嫂讲故事,就什么时候听。”姜氏上前抱住李濡,扯开他的小手,帮程心妍回答了他的问题。 “真的吗?”李濡不好骗。 “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来你。”姜氏笑道。 “嫂嫂,我在这里等你,你可要快点来哟。”李濡欢喜地道。 “好。”程心妍满口答应。 “妍姐姐快上车。”孟薇从马车上探头出来,招手喊道。 原牧白和程心妍再次给姜氏行了礼,原牧白翻身上马,接过小原祯,把他稳稳地放在胸前。程心妍则登上孟薇所坐的马车,原家的五辆马车,跟在她们的车后。 出了城,孟薇就把窗帘卷上,看着车外骑马的王嗣铭。王嗣铭双眉轻蹙,神色平静,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光华。 程心妍脑子冒出一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孟薇轻声低吟。 程心妍看看车内的孟薇,又看看车外的王嗣铭,轻叹,男才女貌,本是天作之合,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毛病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而行,路边的景物在慢慢地向后移动,暮春三月,云白天清,风暖花香。这样的天气,适合赶路,更适合睡觉。程心妍靠在软软的锦垫上,半眯着眼打盹。 孟薇则睁着一双圆眼,盯着外面的王嗣铭,目不转睛。平时,她要见王嗣铭不容易,偶尔遇上,王嗣铭的态度也是礼貌中透着疏远,温和笑容也是淡淡的,这次一路同行,可以近距离的接触,自然欢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娘,娘。”小原祯稚嫩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程心妍睁开眼睛,撩开她这边的窗帘,父子俩一大一小两张笑脸摆在她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宝贝,叫娘做什么?” “娘,听故事。”小原祯犯困,要睡觉,眯着眼,打了个呵欠。 “好,不过要等娘换辆马车才行。”程心妍怕打扰孟薇欣赏美男,决定回自家的马车上去,放下窗帘,对坐在车门边的绿衣婢女笑笑,“烦请车夫停一下车。” 绿衣婢女看了眼孟薇,见她家的翁主眼里只有一个王公子,旁事一概不理,也没敢打扰她,拉开车门,对车夫道:“停车。” 车夫勒停马,程心妍刚起身,孟薇回过神来了,“妍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家那个小家伙要睡觉了,我过去哄哄他。”程心妍笑道。 “不是有奶嬷嬷吗?怎么还要姐姐亲自照顾?”孟薇很惊讶,大户人家哄孩子都是奶嬷嬷,母亲只负责管束孩子。 程心妍眉皱了一下,淡淡地笑道:“祯儿睡觉前要听我讲故事,奶嬷嬷不会说。” “哦,那你把他抱进来,哄他睡觉好了,不用换车。” “会吵着翁主的。” “没关系,让他上来吧。”孟薇目光又看向了窗外,可是王嗣铭不见,探头出去查看,发现马车停了下来,王嗣铭骑马已走到前面去了,扭头着急地催程心妍,“你快把孩子抱上来。” 程心妍不敢再多说什么,让原牧白赶紧地把小原祯递了进来。对孟薇不让她离开,程心妍心中犯嘀咕,但是没空多想,哄儿子睡觉要紧。 “这一天,灰太狼又来到了羊村,准备进去偷羊吃,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守门的是懒羊羊,懒羊羊懒懒的,不认真守门,趴在门边的草丛中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危险来临。灰太狼……” 讲完了一节故事,小原祯闭上眼睛,在程心妍怀里蹭了蹭,哼哼两声。程心妍轻轻地拍着他的小屁股,轻声唱道:“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在什么时候爱开心,笑容都会飞翔,就算会摔倒站得起来,永远不会沮丧,在所有天气,拥有叫人大笑的力量,虽然我只是羊。” 孟薇放下窗帘,回头看着程心妍,“妍姐姐,谢谢你的鼓励,我是不会沮丧的。” 程心妍茫然,鼓励?她做什么了?一个儿童故事,一首儿童歌曲,扯不到男女感情上去吧!可是人家要听者有心,她也只好说者有意,干笑两声,低头熟练地解开小原祯的外衣,把他放在锦垫上,盖上薄被。 “眉姐姐说妍姐姐是个好人,我开始还不信,这会子是真信了。”孟薇笑道。 程心妍唇边的笑僵了一下,敢情这么多天,孟薇对她表现出来的热情全是假象,也对,她一个小小的商妇,那里能得到身份尊贵的翁主青睐,只是不知道陶惜眉跟孟薇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孟薇这么多天的试探又为的是什么?心念急转,难道她们以为她对王嗣铭有什么想法不成?皱眉,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不守妇道的女人吗?一股怒气涌了上来,这算什么,不就是跟王嗣铭定过亲,可这也不代表什么呀!何况事情已过去这么久,她嫁给原牧白这么多年,还生了儿子,安分守己的过小日子,从有想过,也没试图勾引过王嗣铭,她们凭什么如此猜忌她?先有陶惜眉拿话试探她,后有孟薇假意示好,她们到底想怎么样?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抬头看着孟薇,道:“民妇愧对翁主和侧妃对民妇的称赞,民妇并非象侧妃娘娘说的那般的好,民妇的宽容大度,那都是对外人。民妇对自己的男人,是很严苛的,绝不允许他纳妾,敢觊觎我男人的女人,民妇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孟薇脸色微变,道:“妍姐姐,这话不能随便乱说,女人是不可善妒,你这么说,犯了七出之条。” “翁主所言甚是,民妇也知道不该善妒,可是民妇性子就是如此,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会瓦全。不管是妾,还是通房,都不能有。要民妇委屈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民妇宁愿不要。”王嗣铭没有妾,可是有两个通房,程心妍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表明立场。 孟薇惊愕地看着程心妍,没有那个女人敢说出如此直白大胆的话,就算是她贵为公主的母亲也没有公然阻止她父亲纳妾,还大度地挑父亲挑选,就这几年,府中就陆续抬进了三位姨娘。 为免这位翁主还心存疑虑,程心妍继续加大火力,“民妇的相公也没有觉得民妇这么想有什么不妥,他曾说会同意自己的丈夫纳妾的女人,是因为对丈夫的爱还不够深。如果爱得够深,又怎么甘愿将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子分享?象民妇这样善妒的女人,还好嫁给了有同样想法的相公,才会夫妻和睦,要不然,必成怨偶。民妇以为,不爱,就不会介意他纳多少的妾,就不会在意他心中有没有自己。爱了,就要他全身心的属于自己。翁主觉得呢?” 孟薇眸色忽沉,抿紧唇角,她何尝不是希望王嗣铭心中有她,只有她? 话已说到这份上,应该能让这位翁主明白她的意思了,程心妍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 公主出行,沿路的官府都赶着巴结,跟在后面的平民百姓也能沾光,虽然程心妍一点不想沾这光,但是拗不过孟薇的坚持,只得答应出席那个晚宴。 长公主身份尊贵,在正厅用晚宴,男人就去了偏厅。长公主居中,孟薇和程心妍分坐左右。对于一个商妇,能得到长公主的青睐,夫人们是既羡慕又恼火。可当着长公主的面,她们也不能拿程心妍怎么样,再者,她们还要讨好长公主,就更加不会理会无关紧要的程心妍,程心妍也乐得不跟这些夫人应酬。 男人那边,赵伯骕和王嗣铭居中,城中大小官员作陪,原牧白这个小商人,能占居一席之地,那是给赵伯骕和王嗣铭面子。对于官员态度,生性豁达的原牧白并不在意,做为一个商人,他见多了这些官员的盛气凌人,安静地坐在一旁吃饭吃菜。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不用再听那些露骨的奉承话,程心妍正要开溜,却被长公主出言给拦下,“程氏,时间还早,陪本宫再坐会!” “是,长公主。”不是询问,是命令,程心妍轻叹,有权真好,可以随意地强迫人。 进了房,长公主在围榻上坐下,上下打量着程心妍,容貌并不出众,胜在气质。 长公主不发话,程心妍是不能坐下的,低眉敛目地站在她面前。屋里陷入沉寂,银质雕花熏炉内燃着金凤香,轻烟袅袅,香气弥漫,屋内的气氛愈加的凝重,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程心妍垂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拳,又松开,又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也不见长公主有什么动静,心里就更加的不安了,长公主把她叫进房来到底要做什么? “坐下说话吧!”长公主终于开腔打破沉默。 “谢谢,长公主。”程心妍在下首位坐下。 “程氏,本宫听闻,你与王蓟宗自幼定过亲,此事可属实?” “回公主的话,属实。”程心妍唇边闪过一丝嘲讽地冷笑,总算明白长公主为何要让她同行了,敢情是打算出了开封府,跟她算账。 “那你为何没嫁给他?”长公主明知故问。 “公主既然知道民妇曾与王大人定过亲,也该听过姐妹易嫁的事。”程心妍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事情过去这么久,这些人紧咬着不放,算怎么一回事? 长公主目光微凛,“错过一个前途广阔的大才子,嫁给一个惟利是营的商人,你就不曾怨恨过?” “民妇不曾怨恨过,民妇虽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可也是父母宠爱长大的掌上明珠,从小任性惯了,做事从不委屈自己,更不会任由自己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程心妍抬头与长公主对视,“民妇的相公,就是民妇喜欢的人,我们会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长公主微眯了眯眼,道:“程氏,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长公主,民妇记忆力一向很好,民妇也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程心妍站起身来,欠了欠身,“民妇告退。” 说罢,程心妍也不等长公主同意,转身离去,她快被这对脑子里有病的母女给气死了!再呆下去,她说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长公主到是没想到程心妍敢发脾气,冷哼一声,“不知理的东西。” 孟薇从内室走了出来,“娘,白天我已经问过她,您怎么又问?” “薇儿,既然你非王嗣铭不嫁,那你就要学学这个程氏,她能让她相公不纳妾,还能让王嗣铭对她念念不忘,至今留着她的画像。可见她必有她过人之处。” “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蓟宗彻底忘记她,心中只有我的。”孟薇依偎在长公主怀里,信心十足地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计 被护卫拦在门外的丹霞和燕草看到程心妍走出来,迎了上去,“太太。” “没事,回房。”程心妍疾步往前走。 没走多远,燕草急声喊道:“太太,走错了。” 程心妍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哪边?” 燕草指着相反地方向,程心妍路痴多年,也不觉得丢脸,很淡定地换方向,继续朝前走。 四个护卫发出一阵嘲笑声。 “见过笨的,没见过笨成这样的。” “笨的连路都找不到,真是少见。” 本就是满腔怒火无处发的程心妍,这下更是气得差点厥过去,狠狠地磨了磨牙,不认识路有什么好笑的?人无完人,谁身上没缺点?再说她不认路,又没碍他们的事,笑什么笑? 翁主欺负人,长公主欺负人,连她们的走狗也欺负人,程心妍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着实难受。不行,这恶气怎么也要出一出才行,要不然会被憋死去,深吸一口气,回头,皮笑肉不笑地道:“瞧瞧又看看,粽子头,梅花脚,前面喊叫,后面舞刀,坐着反比立着高。” 用谜语骂人,骂得太隐晦,四个护卫没明白,面面相觑。程心妍 轻嗤一声,四个蠢子还敢笑她是路痴,鄙夷地撇撇嘴,道:“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 四个护卫读过几年书,十进位,他们是知道的,可是这位太太突然背这个做什么,就不明白了,再次面面相觑。 没意思,骂了他们也不知道,算是白骂,不过好气消了点,算了,就这样吧,程心妍大度地不计较,抬腿走人。 燕草跟程心妍多年,太了解她家太太,猜到她说这些话必有用意,只是她不太明白,等走远,确定那些护卫听不见了,才小声问道:“太太,您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呀?” “我骂他们是走狗和二百五傻子。”程心妍洋洋得意,骂人不带脏字,这才是最高境界。 燕草想了想,笑了起来。 丹霞却皱了皱眉,太太这么做,虽出了口怨气,可是也有些不理智,还好那四人不聪明,没听懂意思,要不然,就惹上麻烦,难以收场了。丹霞刚要把这些话说出口,看了眼燕草,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还是等明天,单独跟太太说。 天色太暗,程心妍没注意到丹霞欲言又止,回到房里,小原祯已睡着,原牧白坐在桌前看书。读书识理是好事,可是秉烛夜读,读得双眉紧皱,一脸痛苦,那就没必要了,摇头道:“书看不进去,就别看,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娘子,你回来了。”原牧白把书放下,笑着起身相迎。 男人在酒宴上,要饮酒作乐,很晚才会散席,程心妍见原牧已经沐浴,换上干净的中衣,感到有点奇怪,“你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早?” “我吃饱就先退席了。”平时被人怠慢无视,原牧白能忍受,可是那些人当着赵伯骕和王嗣铭的面,这样的嘲讽贬低他,原牧白备感羞辱。 程心妍一听这话,就知道那些人给原牧白难堪了,让他堵着一口气,回来奋发图强,要出人头投地,只是,为了别人的看法,把自己给逼死,没必要,牵起他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正颜道:“牧白,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你无须放在心上,我们知道我们要什么就行了。” “娘子,我……”原牧白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程心妍,“对不起,是我误了你,若当日……要不是我,你就是官夫人,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程心妍盯着原牧白,半晌说不出话,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陶惜眉、孟薇和长公主会猜忌她了。连原牧白这当事人之一,也是这样的想法,就怪不得外人会如此看她了。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应该看不起原牧白这个商人,都应该念念不忘作为王嗣铭之妻的官夫人身份才对。可是,别人误会她也就罢了,她嫁给他这么久了,感情日渐深厚,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他还会这样想呢? “原牧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程心妍叹了口气,“原来,我嫁给你这么久,你一直都不信任我。” “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我自己。你是书香门第的姑娘,而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商人,认识的字没有你多,不会吟诗作对,也不懂琴棋书画,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我有嫌弃过你是低贱的商人吗?我有嫌弃过你认识的字没有我多吗?我有嫌弃你不会吟诗作对吗?我有嫌弃过你不懂琴棋书画吗?” 原牧白低着头道:“没,没有。” “是呀,我没有嫌弃过。那么你呢,你是否嫌弃过我?” “嫌弃?”原牧白抬头,不解地看着程心妍,“你样样都好,我怎么会嫌弃你?” “我脾气不好,常冲你发脾气,不高兴起来,还掐你,打你,我善妒,还不许你纳妾,养通房。我也有很多缺点,你是否后悔娶我为妻?” “我不后悔,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若说当初嫁给原牧白,心有不甘,那么今天,程心妍可以说,她很满意这个结果,微微一笑,问道:“你是否还惦记着你的心如妹妹呢?” “她不是我的心如妹妹,她是你的妹妹,我从来就没惦记过她。” “你和心如在成亲前见过很多次面,你们之间还存着几分情意,你尚且不惦记她。我和王嗣铭成亲前从没见过面,我又怎么会去惦记一个素昧见面的男子?” “可是……” 程心妍坐进原牧白的怀里,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牧白,比起那个官夫人的身份,我更在意的是我相公对我的情意。我不喜欢王嗣铭,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喜欢的人姓原,叫牧白,一个傻乎乎的黑小子,莫明其妙的自卑,莫明其妙的怀疑为他生儿育女的娘子要红杏出墙的笨蛋。” “娘……娘子,你喜欢我?”原牧白不相信。 “我不是你娘。”程心妍松开手,站了起来,“我才不喜欢你这个愚笨如猪的男人。” “我笨人有笨福,娶到一个聪明过人的娘子。”原牧白伸手抱住她,再不肯撒手。 一夜鱼水之欢。 第二天,程心妍装病不起,以此拒绝与长公主同行。既然对长公主无所求,她才懒得委屈自己,去应酬那对居心不良的母女。 “太太,长公主和翁主到门口了。”元春匆匆进来禀报。 程心妍毫不慌张,早就知道那个狡诈长公主不会轻易相信,一定会来查看的,躺在床上,接过丹霞递来装着冰块的小铜壶,握在手中,冷得打了个哆嗦。为了不被那个该死的长公主弄出什么欺骗公主的罪名来害她,这病要必须装得象。 一阵脚步声响起在门口,程心妍赶紧把手和小铜壶一起塞到被子里,闭上眼放缓呼吸。 “奴婢见过长公主,见过翁主。”元春丹霞行礼请安。 “你们家太太这是怎么了?昨儿夜里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早就就病了?还病的起不了身,可请大夫看过了?”长公主在床边凳子上坐下,看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程心妍,关心地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已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太太这是风寒入侵,要卧床好好地静养几日,若是不注意,万一寒气入心,会引起心悸,到时候恐有性命之忧。”丹霞夸大其词。 “这么严重?”孟薇失声问道。 “回翁主的话,我家太太自小身体不好,会吃饭时,就吃药,养了十来年,近几年才好些,这一个月来回奔波,太太的身子就有些吃不消,才会病来如山。”元春解释道。 “咳咳咳”程心妍假装刚醒过来,眼睛慢慢地转身坐在床边的长公主,挣扎着要起来,“民妇,见过长公主,见过翁主。丹霞快扶我起来。” 两句话,程心妍说得气喘吁吁,伸出手来抓长公主的手。长公主脸色微变,眼里闪过惊恐,这手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看来她的病是真的。 “你身子不好,就不用多礼了,赶快躺下来休息吧。”长公主把手用力地抽出来,站起身,“本宫还要赶路,就不在这时耽误时间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长公主就带着翁主,以及那些下人,匆匆离去。 确定长公主和孟薇真的远去了,程心妍赶紧把小铜壶从被子里拿出来,再冰下去,她就真生病了。 赵伯骕和王嗣铭对程心妍突然生病,也是心生疑虑,可是男女有别,他们不方便去探望。 “起程吧!”长公主登上马车。 “长公主,原家的人还没来,是否再等等?”赵伯骕和王嗣铭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用等了,原程氏病了,卧床不起,不能同行。”孟薇道。 赵伯骕和王嗣铭都皱了皱眉,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可是他们的职责是护送长公主和孟薇,不能逗留,无奈,只得上马出发。 程心妍略施小计,摆脱了长公主一行人等,与原牧白绕道回临安。 第一百四十八章 路过 城中大小官员一早起来送行,长公主和翁主却半天没来,眼瞧着太阳都要升上中天了,这到底是走还不是走?又不敢多嘴问,只能等着。 赵伯骕和王嗣铭也很纳闷,走不走,长公主也该让人传话过来,大伙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事。正要打发人去问,就见长公主和孟薇在亲卫和宫女的簇拥下走过来了。 众官员行礼问安,大约耽误一炷香的时间,长公主和孟薇才上了马车,程心妍不同行,孟薇自是要陪在母亲身旁。 “起程!”在车上伺候的宫女扬声道。 “长公主,原家的人还没来,是否再等等?”赵伯骕和王嗣铭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用等了,原程氏病了,卧床不起,不能同行。”孟薇撩开窗帘,冲着王嗣铭微微一笑,“骕哥哥,王大人,正事要紧,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赶路的时辰。” 王嗣铭皱了皱眉,把头偏开,眼中露出几分忧心,妍儿的身子虽说从小就不好,可近几年,也不曾听到她生什么病,怎么会好好的就病了?是旅途劳累,还是昨日受了闲气,气病了?可恨男女有别,他不好亲自去探望,原牧白又不见踪影,连问情况的人都没有。 赵伯骕心沉了一下,昨儿在车上,孟薇和程心妍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差地听完。为避嫌,程心妍连善妒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昨夜里,长公主又把程心妍叫去说话,可见是不信程心妍所言。偏偏碍着公主府的近卫,他没派人去监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就算没监听,他也能猜出几分来。宫里那些女人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长公主更是个中翘楚。程心妍怕是着了道,这病只怕不是病,微眯了眯眼,打出一个手势,让暗卫去查这事。 长公主下了令,不管赵伯骕如何怀疑,王嗣铭如何担心,都不能留下,一行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出城远去。 程心妍略施小计,摆脱了长公主等人。怕落人口实,没有当天启程,午后,从官府驿站搬去了城里的客栈,留宿一夜,翌日辰时末才出城。程心妍怕长公主使计,在前面等着她,索性绕条远路回临安。宁愿身体上辛苦,也不愿精神上压抑。 走了数日,这天黄昏,进了徐州城,程心妍在车上教原祯背唐诗,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起。撩开窗帘看去,路边一个老人拉扯着一个壮年男子,拳打脚踢,那男子神色木讷,身上的灰布衣到还干净,只是全是补丁。男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任老人打骂也不还手。 “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女儿命来……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这个畜生……” 清官难断家务事,程心妍不想多管闲事,放下帘子,继续逗儿子。可是原牧白心善,却不愿袖手旁观,翻身下马,走上前去,道:“ 嫁做商人妇 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6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6部分阅读 老伯,他害死了你的女儿,你该把他送到衙门去,让大人判他入狱。” 那老人看了原牧白一眼,却不答话,继续打骂那男子。那男子也不辩解,任打任骂,如同一根木头。见那老人打得男子嘴角都出血了,围观的人看不下去,见原牧白是外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这老人姓刘,有一个女儿名叫峥儿,与这个叫江河的男子从小定下亲,刘老汉嫌男子家道中落,撕毁婚约,五百两银子把女儿买给城里大户蒋魈立做七姨娘。 程心妍听到这里,皱起了眉,父母嫌贫爱富,拆散鸳鸯,又是一场悲剧。 “刘姑娘可是不依,自尽全了名节?”原牧白问道。 “不是不是。”围观之人纷纷否认。 这刘峥儿性子软弱,毫无主见,被刘老汉一哭一闹,就换上粉衣,上了小轿,进了蒋家,安心的当姨娘,与江河也断了关系。江河家贫,又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要供养,也不想娶妻回来,跟着他受苦,就没做任何纠缠,彼此到也相安无事。谁知蒋魈立在床第之间有些怪癖,把刘峥儿折腾全身是伤。刘峥儿忍了几个月,终于忍受不了,趁着蒋魅立外出,蒋大奶奶去庙中进香之际,偷跑了出来,逃到江家,求江河瞎眼的娘收留。江老太被她求得心软,就留下了她。这可就惹出祸事来了,蒋大奶奶指责刘峥儿不守妇道,与别的男人有染。把人给打死,把尸体送回了刘家,刘老汉至此就认定是江河害了他女儿。 “你这老汉太不讲理,明明是你害你自己的女儿,你怎么到怪上别人了?”原牧白责问道。 刘老汉瞪着原牧白,吼道:“是这混蛋害了我女儿,就是他害了我女儿,若不是他,我的女儿不会死。” “大叔,我和峥儿是清清白白的,峥儿留在我家中,是与我娘同住的,我们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地方。”江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大叔,峥儿她是怀了身孕,被当家奶奶知道了,找借口污蔑她,是有意要害死峥儿母子俩的。” “胡说,要是峥儿怀了身孕,为何不告诉蒋老爷?你不要狡辩了,就是你害死峥儿的,你这个混蛋。”刘老汉一口咬定,是江河居心不良,害死刘峥儿。 “大叔,峥儿在那宅门里过得生不如死,她受尽了折磨,是忍无可忍,才会一死了之的。我答应过峥儿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可是我不能让峥儿死后还要遭受世的唾弃,峥儿她不该死。” “我不信,我不信。”刘老汉摇头,“你撒谎,你撒谎,我打死你这个说谎的混蛋。” “大叔,我没有说谎,若不是家中尚老母需要我供养,我必不会苟活于世。”江河跪下向刘老汉磕头,他和刘峥儿青梅竹马,他一直喜欢着她。 “我不信,你撒谎。就是你害死我女儿的,是你害死她的。”刘老汉无法承受女儿是他害死的这个事实。 “你说他撒谎,认定是他害死你的女儿,那就去报官,请大人裁定是非曲直。”程心妍在车上越听越恼火,忍不住下车管起了闲事。 刘老汉不肯去。 江河也不肯去。 “你若真心待刘峥儿,就不能让她受屈而死。你应该为她洗刷冤屈,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妻打死“犯错”的妾,在宋律法上,是无罪的,但是妻打死已有身孕的妾,就可以用谋害夫家子嗣论罪。刘峥儿背弃婚约,是有错,但错不至死,程心妍同情这个被折磨死了,还要背负不洁罪名的弱女子。 “蒋大户财大气粗,官府是不会管的。”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胳膊扭不过大腿,这事还算了,别状没告到,还被打了板子。” 围观的路人的这些话,让刚有点意动的江河,又放弃了。 “我让你去告状,就保你能申冤。”程心妍刚才在车上问过丹霞,这徐州城的知县是路纾,凭着两家的交情,这状定告得准,她不打没把握的战,“你若不敢去,我们可以随你一起。” 江河低头想了一下,“好,我去。” “不行,不能去。”刘老汉拦着江河,不让他去,“你有什么资格去告蒋老爷,不许去,我刘家的事,不要你管。” “他当然有资格,他是刘峥儿定过亲的夫君。”程心妍冷笑,“你无故撕毁婚约,顺便连你一起告。” “还要告告告告我?”刘老汉被程心妍吓得,说话都不利落了。 程心妍鄙夷地冷哼一声,欺软怕硬的家伙,“走吧,去衙门。” 衙门外击鼓声,把已经穿下官服,在后院左拥右抱,享受美人服侍的路纾又给擂上了公堂。路纾很生气,不管是谁,敢在这时打扰他享福的,先打二十杀威棒再说。可是坐在公堂上,定睛一看,熟人两个。杀威棒是不用打了,叙旧也暂时靠后,先审案。案情简单,一边派仵作去验尸,一边派人拘了蒋魈立夫妇到堂。 在等待的时间里,路纾把原牧白和程心妍让进了后院,刘老汉和江河暂时呆在公堂边的小厢房内,由两个衙役看着。 进到后院,分主宾坐下,婢女奉上热茶。路纾开口就道:“你们俩快叫我小舅舅。” “你有病,就去吃药。”程心妍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这人神经了,没事占他们便宜。 “李氏是不是你们的表妹?远和是不是我的外甥?我让你们叫我小舅舅,又有什么不对?”路纾摇头晃脑地道。 原牧白和程心妍这才想起这层姻亲关系来。 “小舅舅。”原牧白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路纾行礼。 程心妍可不愿意,撇撇嘴,起身道:“我才懒得理你,我累了,我要去客栈休息。” “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我还有正事要说,你先别走。”路纾忙道。 程心妍回头斜睨着他,“你会有什么正事?” “我正想派人去临安,跟你们商量一下到徐州开丽人坊分店的事,想不到你们就来了,到省了我的事。”路纾在徐州城里当官,上下打点花费颇多,他又要养侍妾妓女,那点俸禄不够用,就想着在徐州城开丽人坊分店,有他罩着,没人敢捣乱。 “生意上的事,你跟我相公说好了。”程心妍挂念在客栈里的小原祯,匆匆离去。 路纾与原牧白商量好了开店事,蒋魈立夫妻就被传到了。审案的事,原牧白用不着参与,告辞离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手艺 程心妍回到客栈,天色渐暗,客房内已点燃了烛灯,走到门口,就看见小原祯把客房内四张圆凳,两张椅子排成一排,从第一张爬上去,晃晃悠悠地从第一张走到最后一张,在秦嬷嬷的帮忙下,从凳子上跳下去,稳稳落地。小家伙似乎很有成就感,仰面哈哈大笑,继续跑到第一张凳子边,撅着小屁屁爬上去,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个在大人看来十分枯燥无味的游戏,却让孩子乐此不疲,玩得满头大汗。看着可爱活泼的儿子,程心妍心柔软的不行,挥退上前来给她行礼的人,悄悄地挪到儿子后面,一把抱住他,“儿子!” 小原祯回头看,乐呵呵地叫道:“娘!。” “哎,我的宝贝儿子。”程心妍抱着他在椅子坐下,用力地亲了他两口。小原祯礼尚往来,弄得他娘一脸的口水。 程心妍逗儿子玩了一会,饭菜送了上来。小原祯坐在桌子边,秦嬷嬷要喂他吃饭,小家伙却不肯,“自己吃。” “大少爷,您还小,等大些再自己吃好不好?”秦嬷嬷盛了一匙饭,递到他嘴边。 小原祯把头偏开,坚定地再次道:“自己吃。” “大少爷,乖……”秦嬷嬷还想再劝。 “秦妈妈,让他自己吃。”程心妍支持儿子自己动手。 太太发了话,秦嬷嬷也只得依着小原祯,把碗入在小原祯面前。小原祯如愿以偿,开心地咧开嘴笑,小胖手紧紧地抓着小匙,很努力地把饭往嘴里送,只是,手不稳,饭送进嘴的少,掉到桌上的比较多,围嘴上、手上、连后脑勺上都沾着饭粒。 “儿子啊,粒粒皆辛苦呀,你这么吃饭,太浪费了,农民伯伯会生气的哟。”程心妍捡了儿子嘴角的一粒米饭吃了下去。 “还要。”小原祯没搭理他娘,抬起小脑袋,看着秦嬷嬷。他平时要吃一碗满满的饭,今天才吃了三分之一,没饱。 秦嬷嬷笑着又盛了碗饭给他,帮他夹了些菜。 小原祯又埋头苦干,三分之一喂进嘴里,三分之一掉在桌上,还有三分之一铺散在地上。看着掉在地上那一层饭粒,程心妍郑重地宣布,“为了不浪费粮食,家里得养几只鸡才行。” 元春几个笑出了声。 等小原祯吃第三碗饭时,原牧白回来了,看着努力往嘴里送饭的儿子,哈哈大笑,“我儿子真聪明,这么小就知道自己吃饭了。” “你用过饭没?”程心妍问道。 “没有,路大人要审案,我就先回来了。”燕草把水端进来伺候原牧白净手。 “嗬,他到挺会装模作样的,居然连夜审案。”程心妍撇撇嘴,接过元春送上来茶,浅啜一口,“他那么缺钱用,会不会贪赃枉法呀?” “不会的,以前读书时,路大人就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原牧白跟路纾做过同学,对他的秉性还是比较了解的。 程心妍也不过那么随口一说,并不当真,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我们去告状时,你跟原奎兄弟俩说什么呢?” “让他们去照看一下江河的娘。”原牧白大口地往嘴里塞饭。 程心妍讶然,满意地笑了,黑小子考虑事情愈加的周到了。 小原祯吃完了饭,两只手捧起空碗,顶着沾满饭粒的小脸冲着他娘嘿嘿笑,似乎在向他娘讨要表扬。 程心妍笑着就上前抱起他,一边帮他做清洁工作,一边表扬他,“我家祯儿真乖,小小年纪就会自己的吃饭了,不用秦妈妈喂饭了,好聪明,好能干,下次一定表现的更好。” “宝宝,聪明!”小原祯自己表扬自己。 一屋的人都笑了起来,他爹差点被汤给呛着。 吃完饭,客栈的小二送来了热水,洗洗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路纾大人亲自过来告诉原牧白和程心妍,案件的结果:蒋大奶奶无德善妒,谋害子嗣,依律本应休弃回娘家,杖一百,入苦牢服刑三年;但她为蒋家老太太守了三年孝,符合三不出之条,不能休弃。就杖一百,入苦牢服刑三年。蒋魈立赔给刘老汉一百两银子,给他养老。赔给江河两百两银子,让他去另娶一房妻室。江河一开始不肯要蒋家这银子,众人劝他,刘峥儿本是他的妻,被人谋了去,蒋家该还他这个公道,再者,若不是他,刘峥儿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他理应收下这两百两,置办家当,供养老母。江河有几分硬骨气,说他有手有脚,不需要这银子,将银子全给了刘老汉,自行回家。 “本老爷这案断得如何?”路纾洋洋自得地问道。 “不怎么样。”程心妍撇嘴,“一尸两命,才杖一百,入苦牢三年,判得太轻了。” “这是律法,我是依律断案!”路纾瞪程心妍,“你不懂,就别乱发表意见。” 程心妍知道路纾说的是实情,也清楚这案子要不是他审,结果大相径庭,抿了抿唇,没再接话。 这天的午后,江河随原奎兄弟前来道谢,身上没穿那满是补丁的衣裳,换了件黑色的布袍子。他是个实诚人,没去买市面上那些礼物,拿来的是他自己编的小玩意,竹编的蚱蜢、竹编的蛇,竹编的小鸟,栩栩如生。 “老爷,太太,两位的大恩,小人无以为报,这些是小人自己编的小玩意,送给大少爷玩玩,逗个乐。”江河跪在原牧白面前磕头道。 “别多礼,快快请起。”原牧白双手虚扶。 那些竹制的小玩意,小原祯喜不喜欢尚且不论,程心妍看了就非常地喜欢,拿着一个竹蛇摆弄,笑盈盈地问道:“江河,你除了这些,还会编什么?” “回太太的话,簸箕、竹篮、竹椅、箩筐、渔笼子,这些农家用的东西,小人大多数都会编。”江河侧坐在圆凳上,欠身陪笑答道。 “你既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编些出来,拿到市集上来卖呢?”程心妍觉得奇怪,看江河老实憨厚,做事勤奋,还有一门手艺,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家里怎么会这么穷?就不免多问几句。 江河叹了口气,道:“老爷,太太,小人家中原也有几亩薄田和一片竹林,靠着种田,编些东西养家糊口,谁知道,官府突然说要什么方田均税,小人家中的薄田竹林就这么没了。小人的爹被活活气死,小人的兄弟去砍竹子时,被毒蛇咬死,小人的娘伤心的哭瞎了眼睛。” 程心妍神色微黯,叹了口气,舒静纭真是害人不浅,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看到手上的蛇,又看看已经被小原祯全揽到怀里的小玩意,猛然间想到在现代出去旅游时,曾看到过的竹编画,眸光微转,问道:“江河,你会不会编扇子和凉席?” “会。” “太好了,相公。”程心妍眼睛亮亮地看着原牧白,“我要在徐州多开一个店。” “行。”原牧白问都不问程心妍要开什么店,就一口答应了。 程心妍让秦嬷嬷和映虹把小原祯抱出去玩,回想了当时参观时,导游的介绍,时间久远,记不太清,勉强想起一些,“就是把把竹子劈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竹条,刮篾,打薄,再用染料染成各种的颜色,经纬交错编织,就能做出竹编画出来,就象画家画的那些山水、人物、花卉图一样。画家用的是笔画,你用的是竹子。” “用竹子编画?”江河挠了挠头,想了想,“请太太给小人的两天时间,小人试一试,看能不能编出来。” 见江河愿意试试,程心妍很开心,道:“你不用编太大的,就编一个扇子大小的,画案也不用编得太复杂,编个简单的就行,等到熟练了,我们再编画家的那些作品,放在店里卖。” 江河点了点头。 程心妍给了江河五十两银子买竹子、染料和工具,还让路纾找了两个老实的婢女,去江家照顾江老太,帮着做饭,让江河能专心创作。 “你确定这能赚钱?”路纾质疑程心妍的决定。 “你就等着瞧好了。”程心妍很有信心。 两天后,两眼布满血丝的江河拿来了一幅竹编画。画的底色淡黄偏白,画面是一个小姑娘,用黑色篾条勾勒。近看,经纬纵横交错,细细密密,远看,浓淡相宜,立体感强。 “江河你的手艺真不错,比我想像中还要好。”程心妍感叹道。 “太太,这真能卖的出去?”江河不安地问道。 “当然,你继续编,销售问题你不用担心。”程心妍笑道。 “娘子,我有一个意见可不可以说?”原牧白在一旁插嘴问道。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娘子,要开店的话,竹编画的数量就要很多,江河一个人编,会编不过来。不如暂时不开店,编好的竹编画先放在丽人坊分店买,等那些夫人姑娘们见了喜欢,生意做开了,再多招些人,再开店,行不行?”竹编的东西都不贵,原牧白怕亏本,程心妍会难过,才会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见。 程心妍想了想,明白了原牧白的顾忌,道:“好,就这么办。” 江河没什么异议。 程心妍给江河留下一百两银子,一半买竹子,一半给他养家。江河念着原牧白和程心妍对他的恩情,也想依着这个手艺赚钱养家,费尽心思在这竹编画上。 几个月后,他编的竹编画以它精细效果和艺术神韵,得到了徐州城百姓的喜爱,而后又远销到全国各地,江河也因此扬名于世,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原奎留下打点开丽人坊的事,原牧白和程心妍启程回临安。绕了远路,又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回到临安,已经是四月二十日,错过了原致亭的生日。好在原致亭没怪责他们,第二天,请原致轩一家,原致堂一家,过来吃了一餐饭,算是补过生日。 程心妍也把从开封带回来的礼物,打点好,送给各位亲友。休息了两日,安排人手去徐州开分店,又去各个店铺转了一圈,慰问了一下辛苦打理生意的各位掌柜伙计,回到家中,收到喜帖一张。 喜贴是王家送来的,王嗣铭要续弦了!程心如死了三年多了,他再娶,理所当然,可是新娘不是孟薇,这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罗氏? 程心妍微微蹙眉,不知道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姑娘? 其实早在京中,长公主就与王嗣铭的父亲谈过结亲之事,王父推说家中有老母在堂,须老夫人允诺方行。长公主和孟薇为表诚意,特意来临安与王老夫人谈此事。 王嗣铭不愿娶孟薇,早早遣人回来,让王老夫人尽快替他定一门亲。嫁女嫁高,娶媳娶低,王老夫人和王夫人皆不想王嗣铭找个身份太高贵的做填房,怕他受气,受了委屈。王大少奶奶同样也不想要过身份差别太大的妯娌,三个女人一合计,在二十天之内,就给王嗣铭定下了这门亲事。等长公主等人抵达临安时,六礼已经做五礼,只剩亲迎,大局已定。长公主有苦难言,王老夫人又把所有的事全揽上身,言道并不知道王嗣铭得了孟薇青睐,还谦虚了几句,说王嗣铭配不上孟薇等话,又说以孟薇一定能找到好的郎君。 具体原因程心妍不清楚,不过王嗣铭不用娶孟薇这个心机深的女子为妻,她还是很替他庆幸和高兴的。把喜帖又重新看了一遍,唇角上扬,不厚道地笑了,孟薇百般算计想进王家门,却被别人捷足先登,这下肯定会被气死去!她这边刚一念叨孟薇,孟薇第二天就登门造访。 “太太,有位姑娘,不,是翁主要见太太!”婆子过来禀报道。 程心妍正抱着小原祯,坐在廊下的圈椅内,教他读唐诗,听到孟薇来了,皱了皱眉,问道:“翁主带着几个人来?” “带了两个婢女,四个护卫,还有以前来过的赵公子。”婆子记忆力不错,还记得来过一次的赵伯骕。 对孟薇,程心妍敬而远之,再加上个赵伯骕,她就恨不得逃到天边去,可是原致亭和原牧白去店里了,家中就她和小原祯两位主子,她不去面对,难道让才一岁零五个月的小原祯去见客?无奈,只得换上正式见客的衣裳,重新梳妆,扶着丹霞的手,去厅中见客。 第一百五十章 固执 对孟薇的到访,程心妍感到很不解,她和王嗣铭的定亲的事已成过往的过往,孟薇要针对的人应该是罗氏才对,怎么还来找她呢?至于赵伯骕,男人就这德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厅内,赵伯骕安稳地坐着喝茶,孟薇却在四处走动,打量着厅内的摆设。在厅内伺候的下人看到程心妍走来,行礼道:“小的给太太请安。” 听到声音,赵伯骕抬头,孟薇停步回头,目光都落在程心妍的身上。白底绣紫色木槿花的春裳,长长的秀发一丝不乱地挽成倾髻,左侧并排插着两根圆头赤金簪,右侧别着一朵紫玉雕成的木槿花,花下坠着两串用各六颗紫玉圆珠串成的流苏,流苏下面是两朵拇指头大小的木槿花。 孟薇眸光微闪,程心妍的容貌一般,才情普通,可是她很会打扮,每次都给人一种素雅端庄的感觉,头上戴的首饰也很新颖别致,难道就是这些吸引住了王嗣铭,让他对她念念不忘?那么王嗣铭娶的罗氏是否也跟程心妍一般呢?一定要想办法见见那个罗氏才行。 “民妇见过翁主,见过赵大人。”程心妍的目光飞快地从孟薇脸上扫过,她的憔悴显而已见,纵是抹上厚厚的胭脂也遮拦不住,唇角微微上勾,天之娇女送上门,都没人要,这打击是大了点,也难怪她接受不了。所以说,这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强求也强求不来。 “妍姐姐不必多礼。”孟薇在上首位置上坐下,声音有些沙哑。 程心妍不动声色地起身,在主位上稳稳地坐下,丹霞燕草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婢女重新送上新沏的茶水,程心妍端着茶杯,低头看着杯中碧绿明亮的茶汤,问也不问两人前来所为何事。 上门是客,礼节上是要问问的客人来做什么的,可是程心妍有意不问,夜猫子进宅,反正也没什么好事。 “妍姐姐,这是什么茶?”孟薇浅啜了一口茶水,“味道甘醇鲜爽,很好喝。” “回翁主的话,民妇家中待客的茶,是梅家坞所产的龙井茶。”程心妍欠身,恭顺地答道。 “这茶盏也很精致,不知道是在哪家瓷窑烧制的?”孟薇细长的手指沿着杯口划过。 “回翁主的话,茶盏是在李家瓷窑烧制的。”程心妍微微浅笑,这个弯绕得大,要扯到正题还要一段时间。 “李家瓷窑?”孟薇沉吟了一下,“可是去年宫中去年订下采买的那间瓷窑?” “回翁主的话,正是。” “妍姐姐还真舍得花钱呀!”小小商家也敢跟宫中用一个窑里烧出来的贡品瓷器,孟薇有几分的不悦。 “回翁主的话,这批瓷器,非贡品。再者,李家瓷窑的老板是民妇相公的姑父,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银子当然要让自己家人赚。”程心妍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妍姐姐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挑着走,民妇既是嫁给了商人,做了商妇,理当夫唱妇随。”程心妍这话还有告诫赵伯骕之意,希望这男人知趣,别再对她纠缠不放。 孟薇看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赵伯骕,轻咬了咬唇角,道:“妍姐姐,你住哪个院?带我去看看吧!” 程心妍很想拒绝孟薇这个要求,可是,碍于她的身份,不能拒绝,看向赵伯骕,外男进内院,不合礼数。 赵伯骕抬眸,两人视线碰在了一起。程心妍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微微垂睑,看着手中的雪白如玉的瓷杯。 赵伯骕勾起唇角,微微笑道:“下官就在此等候翁主。” “妍姐姐,走吧!”孟薇起身,向门外走去。 程心妍无奈,只得让原东看着赵伯骕,她疾步跟了上去,带着孟薇以及她的那两个婢女,沿着青石板铺的路往内院走去。 站在东篱居外,孟薇吟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个好名字,这院谁住?” “回翁主的话,是民妇父亲居住。”程心妍答道。 “这个适合隐者居住。”孟薇走了进去。 程心妍没理会孟薇话外之意,淡淡一笑。 孟薇走马观花,很快就出来了,走到怡红院时,蹙眉,“这个名字不好,改了。” 程心妍知她是想起了舒静纭“写”的《红楼梦》,院子的名字是早就打算改了,可是听到孟薇用这种跋扈的口气说出来,心中不快,院子名,关她什么事,要她多嘴,淡淡地道:“这院子许久没人住,也没打扫,乱得很,翁主还是别进去了吧。” 孟薇目的不在此,也没有坚持,继续朝前走,到了晨晖园,“宿露凝金掌,晨晖上璧珰。妍姐姐家这院子名,都是由诗句而来,雅得很呀。” “俗人常用雅词来装点,这就是所谓,缺什么就喜欢假装有什么,不过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相罢啦,到让翁主见笑了。”程心妍神色平静地自贬。 孟薇目光微凛,看了程心妍一眼,“这院子谁住?” “回翁主的话,这里是民妇和相公住的院子。” 孟薇进门就直奔正房而去,好在,程心妍让早让人来通报,秦嬷嬷和映虹带着小原祯避出去了。 屋内没有多少摆设,多宝格更是空空如也,只有墙上挂着几幅大字,有的写着一二三四,大小多少等字,还有两幅抄着几首浅显易懂唐诗。 “姐姐房里的好洁净。”孟薇笑笑,“怎么也不摆些东西?” “民妇不会弄这个,索性就什么也不摆了。”程心妍顺口撒谎。 “就看姐姐这身打扮,也知道姐姐不是那种庸俗之人,姐姐不用这般谦虚的。”孟薇说着转进了内室,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整齐摆放在上面的大小首饰盒,翻看里面的首饰。 早在孟薇提出到院子里看看,程心妍就觉得这位翁主受刺激太深,礼节上的事,全然不顾了,所以见她问都不问,就打开首饰盒,虽有点恼火,但是并没太吃惊。 孟薇看着盒里式样别致的首饰,问道:“妍姐姐的首饰好漂亮,市面上都难得一见啊,不知道是在哪里订作的?” “民妇相公开的一间小金器铺,首饰都是跟那些师傅商量着打造出来的。” 孟薇在房里转了一会,走回外室,坐在软榻,躺了下去,道:“妍姐姐,我走辛苦了,就在这里歇歇脚,一会再逛。” 程心妍神色未变,淡淡一笑,道:“初秋,上茶,摆糕点。” “你们来给我揉揉腿。”孟薇指使着跟她同来的婢女。 两人就上前为她揉腿。 茶水和糕点很快送了上来,小婢女送上了干净的水,孟薇洗了手,拿起一块蜜制蜂糕放进嘴里,优雅地咬了一口,满意的夸奖道:“这蜂糕比公主府做的好吃,妍姐姐,你上哪里请来这么好的厨子?” “翁主过奖了,民妇家中的厨子哪里比得上公主府的厨子。”程心妍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拿起几颗西瓜子,嗑了起来。 “妍姐姐,你儿子去哪里了?” “奶娘领着他到园子里玩去了。”提到小原祯,程心妍对孟薇迟迟不进入正题,感到不耐烦,耽误她亲子互动的时间。 吃完那块蜂糕,孟薇挥了挥手,“好了,不用揉了,都下去吧!” 程心妍轻呼了口气,总算要入正题了,微微颔首,示意元春几个退出房去。 “妍姐姐,你就甘愿只做一个普通的商妇吗?”孟薇直接问道。 “回翁主的话,民妇甘愿只做一个普通的商妇,过这种平凡的生活,相公在家做生意,民妇在家养孩子。” “你想做官夫人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我娘一句话,原家就可以当皇商。” “翁主的好意,民妇心领了,民妇和民妇的相公都没有什么大志,只想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就行了,知足者常乐。”程心妍笑,“民妇多谢翁主提醒,刚才那个院子名可以改成常乐居。” 孟薇一愕,“你一点都不想当官夫人吗?” “回翁主的话,民妇一点都不想,民妇是寒门女子,做不惯官夫人,从民妇只想守着民妇的相公,好好的过日子。” 孟薇眸光微转,想了一下,道:“妍姐姐,你是个聪明人,我说话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是要你去替我做件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翁主此话,民妇不敢受,民妇一个内宅无知妇人,何德何能,能替翁主办事,还请翁主不要拿民妇开玩笑。”程心妍站起来,诚惶诚恐地道。 “妍姐姐,我说了,你不必谦虚,这事就你能办。”孟薇一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的态度。 程心妍抿唇不语。 “蓟宗的前妻是你的堂妹,我要你用堂姐的身份反对王家娶罗氏。” 程心妍知道在俗礼上,男子要续弦,原配妻的娘家是可以表达意见的,这是为了防止填房对原配妻所生子女不利。可是程心如死时,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王嗣铭是可以不用过问程家人意见的。再说,就算王家要问程家人的意见,也轮不到问程心妍这个隔房已出嫁的堂姐,道:“翁主,出嫁女不管娘家事,更何况王大人只是民妇的堂妹夫,这件事民妇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你不肯帮我?”孟薇柳眉倒竖。 “翁主,不是民妇不肯帮您,而是无从帮起。” 孟薇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逼向程心妍,“你当真不肯帮我?” “翁主,民妇帮不了您。”程心妍向侧边避让,语气平静地道。 孟薇眸色变来变去,片刻,哭丧着脸,哀求道:“妍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女子一生,不过是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蓟宗,你就帮帮我吧!”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程心妍不得不佩服孟薇转换速度之快,要演戏,就一起演吧!轻叹道:“翁主,人都说,女子的情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民妇也是女人,民妇也一心喜欢着我家相公,希望能跟他永远在一起,你对王大人的有份情意,民妇了解。” “妍姐姐,只要你说反对蓟宗续弦,他一定不会娶那个女人的。”孟薇以为程心妍答应了,喜形于色,只要王嗣铭心中还惦记着程心妍,利用她一定可以达到目的。 “翁主,民妇已经说了,民妇是没有资格反对这件事的,不止是因为王大人他只是民妇的堂妹夫,更因为民妇与他定过亲,民妇虽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瓜田李下之嫌。民妇已经有了恩爱的相公,可爱的孩子,三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民妇不能让他们因为民妇受到别人的歧视和耻笑。这件事,民妇帮不了翁主的忙,也请翁主不要再为难民妇。”程心妍严词拒绝。 “我都这样求你了,你都不肯帮我?”孟薇恨声问道。 程心妍皱眉,这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翁主,民妇说句实话吧,王大人不适合翁主,民妇的堂妹生前后悔,不该姐妹易嫁,在我三婶面前抱怨王大人一点都不解风情,整日与诗书为伴,让妻妾独守空房。听到堂妹的抱怨,民妇就有几分庆幸,民妇的丈夫,虽然是个商人,读书也不多,可是他待民妇是极好的,且别说为了把民妇的身子养好,买的那些补药。就看他为了哄民妇开心买的那些娃娃就知道了,民妇喜欢各式各样的娃娃,他不惜花重金,从全国各地为民女买回来。居家过日子,要的不是才华横溢,不是人品出众,要的是知冷知热,温柔体贴。”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信,他对你堂妹不好,未必就会对我不好。你堂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能让他平步青去,他一定会对我好的。”孟薇高傲又自信地道。 “王大人待翁主自是不同的,必是热情洋溢,嘘寒问暖。”程心妍故意说反话。 孟薇脸色微变,冷哼一声,“算了,你不帮我,我另外找人。” 孟薇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程心妍跟上前去送客,暗中对王嗣铭抱歉,她已尽力,奈何孟薇对他深情似海,不肯轻言放弃,他只能自求多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算计 送走两个瘟神,程心妍回房逗儿子,对于赵伯骕出门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并不怎么在意,只要她不出门,赵伯骕就动不了手脚。 黄昏时,原牧白回来,知道孟薇和赵伯骕来过,吓了一跳,“娘子,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你别这么紧张。”程心妍轻松地笑了笑,“翁主就过来坐了坐,说了一会子话,就走了。赵大人是陪她过来的,就在厅里坐着喝茶,什么话都没说。” “那就好。”原牧白松了口气。 第二天,就听说孟薇出城去了一趟罗家所在的玲珑镇,提出要见罗氏。罗家人以罗氏是待嫁女不见外客为由,婉拒了。孟薇在罗家做了什么,罗家人嘴严,没有任何闲话传出来,只知道孟薇最终没有见到罗氏,悻悻而归。 接下来的几天,孟薇都呆在客栈里,没有外出。程心妍纳闷之余,也觉庆幸,孟薇到底不是那种市井泼妇,还是顾着脸面的,这就好! 到了四月二十九日,王嗣铭成亲的正日子。成亲后,王嗣铭会带新夫人去开封,长公主赵伯骕等人也就不会再留在临安了。程心妍是巴不得他们赶快离开,这样她就不用闷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了。 吉时已过,不见花轿临门,众宾客面面相觑,怎么回事?程心妍心往下沉,看来是她低估孟薇对王嗣铭志在必得的决心,前几日,就是他们常说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可惜这事她帮不上忙,只能坐等事情发展。 王夫人心急如焚,派人前去查探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一个时辰后,花轿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新郎王嗣铭那脸色,相当的不好,看着不象去亲迎新妇,倒象是刚送葬回来。 出什么事了? 怎么这种脸色? 再看花轿,那轿边门悬着红色流苏怎么少了一根? 难不成有人抢亲? 虽然大家都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记得今天是王罗联姻的大好日子,让两人拜堂成亲是正事。罗氏是填房,在进门拜堂前,还要向程心如的牌位行跪拜礼,再与王嗣铭进门行大礼,接下去的礼仪就跟娶妻是一样的。 宾客们都知道出了事,酒宴吃的意兴阑珊,有好事之人私下去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程心妍也是其中之一,派元春去打听。 程心妍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王夫人打发人来请她去新房看新娘子。这是俗礼,程心妍起身随来人前去,进门,就看到厅中摆了一桌酒席,桌上摆着三副碗筷,这娶继室与娶原配,到底是不同的,就连铺着大红绣着鸳鸯的锦缎衾被的床上,也摆着三个大红方枕。 罗氏听到王夫人来了,在喜娘的搀扶下给她行礼,唤了声,“婆婆。” 王夫人笑笑,道:“不必多礼,这位是原大太太。” “姐姐。”罗氏微微抬眸,飞快地看了程心妍一眼,欠身行礼,她这声姐姐自是从程心如那边论起的。 “二少奶奶别多礼。”程心妍双手虚扶了一下,刚罗氏看她那一下,她也看清了罗氏,浓妆之下,眼似水杏,腮如蜜桃,是个出色的女子。 程心妍和罗氏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熟悉,客套了两句,就退出房去。 酒宴结束,回家途中,在马车上,元春详细地禀报了她打听到的事,“太太,翁主不知道怎么潜入了罗家,打昏了新娘,把新娘子塞到床底,换上喜服,冒充新娘出了门。谁知花轿出门没多久,新娘子就醒了,大声呼救,罗家才知道出事,派人去追赶,在半道上拦下了王大人。王大人气得脸都青了,就问轿子里的人是谁?翁主在轿子里不应声,也不出来。新娘的胞弟罗大少就生气地伸手去拽人,也不知道是他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翁主突然一下就冲了出来,扑进了罗大少的怀里。罗大少被她撞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王大人认出是翁主,一边派人把翁主送回城,一边返回罗家接新娘,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不少时辰。” 程心妍瞠目结舌,孟薇年纪小,为爱疯狂得忘记礼数,可以理解,但是长公主一向精明理智,怎么都不管管她,任她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难道这一切都是长公主的主意?想等拜了堂,进了洞房,逼得王嗣铭不得不娶了孟薇?可是王嗣铭又不是瞎子,上回姐妹易嫁,是因为王嗣铭不认识她。孟薇,王嗣铭是认识的,他发现所娶之人非罗氏,是孟薇,执意不肯将错就错,到时候叫嚷起来,事情要如何收场? “王大人可真倒霉,差点又要娶错新娘。”绿枝老实人说老实话。 程心妍默默地看了绿枝一眼。 元春伸手在绿枝腰上拧了一把。 “哎哟,好好的你拧我做什么?”绿枝痛得跳了起来。 这人说错话了, 嫁做商人妇 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7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7部分阅读 不自知,气得元春狠狠地瞪她一眼。 绿枝缩了缩脖子,怕元春再拧她,飞快地坐到对面去丹霞身边去了。 程心妍淡淡一笑,靠在锦垫上,闭目养神。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程心妍是第二天午后才知道的,当听到孟薇将嫁罗氏胞弟罗沛霖为妻时,颇感意外,“为什么要嫁给罗沛霖?” “太太,罗大少把翁主从轿子里拖出来时,两人不止在地上搂着滚了两下,还……”元春脸微红,不好意思说下去。 “还怎么样?”程心妍追问道。 “还嘴对嘴,有了肌肤之亲。”元春是黄花闺女,说这事,害羞的不行。 既有了肌肤之亲,孟薇就只能嫁给罗沛霖了。罗沛霖是白丁,年纪比孟薇还要小两岁,还只是个十四岁的莽撞少年,好勇斗狠的年纪。孟薇喜欢的是王嗣铭这种才华出众,前程似锦的年轻才俊,嫁给罗沛霖,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事已至此,不嫁也得嫁。 这场亲事,女方固然不愿意,男方又何尝愿意?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已经很悲哀,而女人心中所属之人还是自己的姐夫,这对罗沛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不愿就范,刚一反抗,就被家中的长辈镇压了下来,只得娶。 不过这都是罗孟两家的事,旁人管不着。长公主和罗家商议的细节,外人也不清楚,只知道长公主和孟薇将于五月初三起程回京,赵伯骕随行护送。王嗣铭晚三天再走,一是想要在家端午节,二是不愿与孟薇同行。 长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临安,程心妍是没有资格去送行,当然她也不想去送行。 转眼两天过去,五月初五,端午节。清晨,原东家的就领着丫头们在各个门口摆上菖蒲和艾叶,墙角门边都晒上雄黄粉。元春用艾叶蘸着渗有雄黄粉的酒,在床边洒,屋子里一股酒味和雄黄味。 去年小原祯还小,不会发表意见,今年他可以发表意见,皱着小鼻子,满脸嫌恶,“臭臭臭。” “就一点点味道,那有你说的那么难闻,别躲了,快点过来。”程心妍站在床边,举着新做的衣裳,哄他过来。 小原祯很不喜欢雄黄的味道,缩在大床最里面的角落,不肯出来,手里抓着宗嬷嬷给他做的小艾虎,脖子下戴着王嬷嬷用五彩丝线结成的长命缕,拧着两条淡淡的眉毛,道:“姨姨出去,臭臭臭。” “好好好,奴婢这就出去。”元春答应着,走了出去,先到别的房里洒酒。 看着元春出去,小原祯才撅着小屁屁从角落里爬出来,程心妍帮他穿上新衣。初秋端来雄黄酒,绿枝拿来新的毛笔。程心妍拿起毛笔沾着酒在小原祯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 “娘,写。”小原祯伸手去抓毛笔,要依葫芦画瓢在他娘额头上也画一个。 “你要帮娘写王字?”程心妍好笑地问道。 “写王字。”小原祯学舌。 程心妍就依着他的意思,把毛笔递给他,凑在他面前,让他在额头上乱画了几笔。 画完,小原祯咧开嘴笑,道:“娘,丑。” “臭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儿不嫌母丑啊?”程心妍伸手捏着小原祯的小鼻子,“就算你娘我再丑,也是你娘,你不许嫌弃,更何况你娘我一点都不丑,快说,娘是美女。” “娘是美女。”小原祯很识时务。 “真是娘的乖宝。”程心妍用力地亲了小原祯一下,“再说一次。” “娘是美女!”小原祯大声地喊道。 程心妍满意地笑了,屋内其他人掩嘴偷笑,自打生了大少爷,太太的行为和智力明显有向着低龄儿童发展的趋势。 “娘子,时候不早,再不去,赛龙舟可就看不成了。”原牧白穿着崭新的月白色长衫从外面,笑呵呵地走进来。 “抱着你儿子。”程心妍把小原祯塞给原牧白,扭身去把脸上的雄黄酒洗掉,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接过绿枝递来的团扇,出门去看赛龙舟了。 赛龙舟年年一样,程心妍兴趣缺缺地站在原牧白父子身边,耳边是人群发出来的欢呼声,叹气,古代人娱乐活动太少,年年看,年年都这样热情。 小原祯是第一次看龙舟,其实他还小,不太看得懂,不过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人来疯,高兴地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发出兴奋地怪叫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教子 端午节过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站在阳光底下,感觉会被烤出油来。还没到夏至就热成这样,这个夏天会热死人,程心妍躺在澄心湖畔的水榭里,看着那一池清水,有跳下去的冲动,深刻怀念穿泳装在游泳池里游泳的生活,好吧,露天泳池没办法,弄个室内的,应该可以,等原牧白回来,就跟他说这事。 “娘,炸鱼鱼吃。”爬在栏杆上,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小原祯嘴馋,垂涎三尺。 “初秋,中午让厨房里做条鱼!”程心妍笑笑,半眯着眼,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初秋答应着,打发人去厨房,让她们做鱼。午饭是送到水榭来的,四菜一汤。红烧鸡块、韭黄炒肉丝、蒜香茄子、豆腐羹、花生鱼头汤。 ||乳|白色的鱼汤上飘着青翠的香葱,香气飘散,让人食欲大开。程心妍盛了一碗,吹了吹,喝了一口,没有一点鱼腥味,真好喝。 “来,大少爷喝鱼汤了。”秦嬷嬷盛了一碗喂小原祯。 “不吃!”小原祯一看不是他要的炸鱼片,生气地挥手,还好秦嬷嬷端得稳,没把碗打翻。 程心妍皱了一下眉,“祯儿,不许这么挑食。” “我要吃炸鱼鱼,这个不是,不吃!”小原祯倔强地顶嘴。 “鱼汤也很好喝,祯儿先喝鱼汤,晚上再吃炸鱼鱼好不好?”程心妍柔声哄道。 “不好。”小原祯觉得他受了委屈,眼眶红红的,一双小腿乱蹬,“不好,不好,炸鱼鱼,炸鱼鱼,就要,就要。” “大少爷别哭,奴婢这就去让他们炸鱼鱼。”初秋懊恼不已,都是她少说了一句,只说要鱼,忘记说作法了,惹得大少爷不高兴。 “不许去。”小原祯长这么大,上上下下都顺着他的意,脾气越养越古怪,不能倒一点毛,程心妍打定主意今天要给这小家伙一点教训。 “太太,是奴婢的错……” “初秋,没你事,和秦妈妈一起下去吃饭。”程心妍开口赶人。小原祯还不知道他的娘要教训他,还在哭闹着要吃炸鱼鱼。 “太太,大少爷还小……”秦嬷嬷开口求情。 “秦妈妈,吃了饭再过来。”程心妍坚持要教育小原祯,不能让他一不如意就耍泼。 秦嬷嬷几个在程心妍身边这么久,知道太太主意已定,不敢再多言,行礼退了出去。秦嬷嬷赶紧打发人去厨房,让她们把鱼片炸好送上来。初秋自责,连饭也不肯去吃,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榭中的母子。 “祯儿,把鱼汤喝了。”程心妍把碗放在小原祯面前。 小原祯小脸哭的通通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娘,“不喝,吃炸鱼鱼。” “没有炸鱼鱼,只有鱼汤。” “炸鱼鱼。”小原祯大声道。 “没有。”程心妍声音提高了点。 “我要吃炸鱼鱼。” “没有。” “哇!炸鱼鱼,炸鱼鱼,要炸鱼鱼。”小原祯愤怒地挥动小手,哭闹得更加厉害,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态。 程心妍不理他,把他面前的饭端开,坐回原处,安安稳稳地吃起饭来,任小家伙哭闹。 哭闹了一会,见没人理会,小原祯哭着没意思,也就不哭了,瞅着程心妍,怯怯地喊道:“娘。”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吃饭。 “娘,抱抱。” 还是不理他。 “娘,抱抱。” 继续不理。 “娘,娘。”见程心妍始终不理他,小原祯慌了,坐在程心妍根据现代酒店里,专门给小朋友做的高脚椅,改善后的圈椅上,张着小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儿子哭得可怜,程心妍心早就软了,可是咬咬牙,强忍着,板着脸问道:“祯儿,你叫娘做什么?” “娘,抱抱。” “不抱,娘不抱不听话的孩子。” “听话。”小原祯看着面前的碗,扁扁嘴,“喝鱼汤。” “不吃炸鱼鱼了?” 小原祯抽了抽鼻子,“不吃了。” “为什么不吃了?” “娘生气。”虽然小原祯不明白,娘为什么生气。 程心妍唇边闪过一丝笑容,走过去,扯着帕子给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祯儿,要知道没有的东西,哭是哭不来的,懂不懂?” 小原祯含着泪看着程心妍,他不懂,明明有鱼为什么不炸给他吃?难道是娘没看到,指着澄心湖里不时冒出来透气的鱼儿,“娘,有鱼鱼。” “是有鱼鱼,娘也知道祯儿想吃炸鱼鱼,但是今天已经做了鱼汤,没有做炸鱼鱼。祯儿就不应该任性,吵着要吃炸鱼鱼,懂不懂?”程心妍循循善诱。 小原祯眨眨大眼睛,似懂非懂。 程心妍想到他才一岁零五个月,跟他说这些,是早了些,抱起他,亲亲他的小脸,道:“祯儿是个乖孩子,最懂事,什么都要吃,不挑食,对不对?” 乖孩子,这三个字,小原祯听得多,知道是表扬他的话,咧开小嘴笑,响亮地答道:“对!” “乖孩子,就不应该哭闹,对不对?” “对。” “那祯儿愿意喝鱼汤?” “祯儿,乖孩子。”小原祯要做不惹娘生气的乖孩子,炸鱼鱼就不吃了。 程心妍轻笑出声,把鱼汤喝给他喝了,把饭端过来,让他自己吃。初秋见状,悬着的心安定了。秦嬷嬷也松了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厨房里很快送来了炸鱼,初秋拦着没让送进去,秦嬷嬷就有些不快,“大少爷要吃炸鱼,不赶紧送进去,你拦着做什么?” “妈妈,太太已劝住大少爷,大少爷也不吵闹了,这会子再把鱼送上去,太太会不高兴的。”初秋解释道。 绿枝点头,“就算送进去,太太也不会给大少爷吃的。” 太太脾气是好,可性子上来了,犟得厉害,秦嬷嬷就没敢坚持。 “妈妈,初秋,你们快去吃饭吧,我进去伺候太太和大少爷。”绿枝说着往水榭里走去。 程心妍已经用完饭,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小原祯努力地往嘴里塞饭,饭一半进嘴一半掉桌上,当然还是有长进的,至少后脑勺没有饭粒了。 吃完午饭,不想顶着大太阳晒回晨晖园,母子俩就要水榭的围榻上歇午觉。睡了半个多时辰,原东家的过来了,探头看了看里面,见还在睡,没敢进去打扰。元春眼尖瞅着她了,起身出去,“婶子,什么事?” “找着二姑娘和春梅了。”原东家压低声音道。 元春眼中一亮,“在哪里找到了?二姑娘可好?” “在徐州城找到的,春梅嫁人了,跟着她男人出来卖菜,被原奎给撞上了,认出来了。听来人说,二姑娘身子骨好了,会走路,也会叫人了。” “嫁人?她这胆子可真够大的。”元春倒吸了口冷气,春梅是原家的家生子,她不曾赎身,私自离开,是逃奴。 “可不是。”原东家的撇撇嘴,“原奎已请路大人,把人拿下了送大牢了,传信回来,请老爷太太示下。” “婶子,你等等,我去看看太太醒了没。”元春扭身进去了,走到榻边,“太太。” “嗯。”程心妍睡得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太太,找着二姑娘和春梅了。” 程心妍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在徐州找到二姑娘和春梅了,原奎派人回来禀报的,春梅已嫁人,随她男人在街上卖菜,被原奎给认了出,如今已被路大人关进大牢了。” “她犯什么事了?”程心妍没往逃奴那里想,吃惊地问道。 “太太,春梅是逃奴。”元春已经习惯程心妍时而精明时而糊涂了,神色不改地提醒她。 这个时代对逃奴的处置,可是很重的。其实程心妍一直都不明白春梅为什么要背负着逃奴的身份,带着长馨离开,叹了口气,问道:“二姑娘可好?” “二姑娘听着还好,会走路叫人了。” 不说春梅以前在府中做的事,光凭她从临安到徐州,千里迢迢,没有丢下长馨,还把她照顾的这么好,程心妍就不愿重罚这个有主见,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姑娘。 不如把卖身契还给她,还她自由身,这样她就不是逃奴了,再送她几百两安家银子,把小长馨依旧交给她照顾,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程心妍主意已定,笑道:“燕草,你去春梅的卖身契找出来。” 燕草答应着,起身回晨晖园。等她拿来卖身契折回水榭,在路上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原致亭,屈膝行礼道:“奴婢给老太爷请安。” “你手里拿着什么?”原致亭一眼就看到燕草手里的东西,沉声问道。 “回老太爷的话,这是春梅的卖身契,太太让奴婢找出来。”燕草答道。 “好好的,把春梅的卖身契找出来做什么?” “回老太爷的话,徐州那边打发人回来,说是找着二姑娘和春梅了。” 原致亭微眯了一下眼,精光闪过,“你把卖身契给我,去请你家太太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是。”燕草双手奉上春梅的卖身契,行了礼,去水榭那边找程心妍。 原致亭打开卖身契看了看,是春梅的卖身契没错,转身进了东篱居。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病 “爹。”程心妍行礼道。 原致亭端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对她点了点头,“媳妇坐下说话。” 程心妍在一旁坐下,低眉敛目。 “春梅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厚致亭直接问道。 “春梅她自在徐州嫁人,虽然不符规矩,但是念在她这些日子,照顾二姑娘尽心尽力的份上,媳妇想把卖身契还给她,消了她的奴籍,免除她逃奴的身 份,再给她几百两安家银子,让她以后更好的照顾二姑娘。” “拐带小主子的恶奴,不但不受罚,还给她这么大的恩典。媳妇,原家不是善堂。”原致亭敲了敲书案上的卖身契,“逃奴已是重罪,不罚难以服众, 这次若是轻饶了她,律法何用?家规何存?你以后还怎么约束家中这些下人? ” 程心妍愣住了,这些问题。她想都没想过,其实换个角度看,春梅檀自带 走小长馨,的确有拐带之嫌,若这次轻饶了她,其他人要是有样学样,纷纷带 主逃走,这府里岂不乱了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没考虑到这件事牵扯出来 的严重性,站起来,低头道:“爹教训的是,媳妇知错。” “媳妇。为善最乐。但应如当善则善,当严则严,不可一味的当善人,乱了诗纪,坏了了规矩。”原致亭语重心长地道。 “媳妇谢过爹的教诲。” “你的心地是好的。但是考虑事情还不周全,日后要多想想,再行事。”席致亭把卖身契还给程心妍,“去忙吧!” “是。”程心妍双手棒过卖身契,行了礼退了出来。 回到晨晖园。程心妍歪在软榻上,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发呆,这事要依律处罚,春梅必死无疑。春梅是犯了错,可罪不至死,要她同意处死春梅,实在 于心不忍。若是从轻处罚,又碍着不能服从,真是左右为难,到底怎么办。 “娘。娘。娘。” 小原祯的声音响起。打断程心妍的思绪。程心妍抬头一看,原牧白抱着小原祯,站在门边对她笑,诧异地问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都酉时一刻了。”原牧白把小原祯放在地上,让他去玩积木,“今天在外面跑一天,都饿坏了,娘子,我们早点用晚饭,行不行,” “这么大人了,饿了都不会找东西吃,饿坏活该。”程心妍横了原牧白一眼,坐起身来,“初秋,去传饭,老爷饿了。” 原牧白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一身汗味,好臭,快去换衣服冼脸。”程心妍皱着鼻子,伸手推开他。 原牧白招手闻了闻衣袖,是不太好闻,起身脱掉外衣,燕草已经端了水来,伺候他洗脸。 程心妍杷找到春梅的事告诉了他,问道:“牧白,你说该怎么处置春梅?” “你想怎么处置?”原牧白反问道。 程心妍恕瞪他,她要知道怎么处置,还问他做什么? “娘子,你是不是不想依律处置?”原牧白小心地问道。 “废话。”程心妍继续瞪他。 “可春梅犯得是重罪。应该依律处置。” “就不能小惩大诫吗?” “娘子,你想想看,她一个内宅婢女,没有路引,怎么从临安跑到徐州去的?还有。她为什么要逃走?她一个人逃走岂不客易些,为什么要带着一个才一 岁大的小孩子逃走?”原牧白分析道。 程心妍沉默不语,这些问题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她既然有胆逃走。就必须接受事发后的惩罚。“原牧白握着她的手,“娘子,这事我来处置,你别管了。” “不,后院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置,不要你管。”在原致亭和原牧白看来,处见避奴理所应当,可是程心研没法做到心安理得,她更害怕的是,有一 天。她也会象他们一样,见怪不怪,甚至开始冷漠麻木的轻贱人命,她不愿成 为这样的人,她要保住春梅的生命。 原牧白一向觉得程心脑子比他聪明,不曾怀疑程心妍另有打算。正好小原祯堆起的积木倒了,就去带儿子了。 一会,初歌传来了晚饭。 “炸鱼鱼!”小原祯看着那碗炸的黄澄澄的鱼片,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吃吃吃。” “别急,把刺挑了才能吃。”原牧白细心地把鱼块里的刺桃出来,把鱼块故进小原祯的碗。 父子俩吃的津津有味,程心妍却食不知味,为如何保住春梅的命烦恼。程心妍的心不在焉,原牧白看在眼里,却什么话也没有话,继续给小原祯挑鱼刺 ,哄他吃饭。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去给原致亭问安。如今原致亭就一人,每隔三天,原牧白都会到京篱居陪原致亭吃饭,平时,一家三口会吃完晚饭来给他请安,闲 聊一会家常。 从京篱居回来,秦嬷嬷和元春伺候小原祯洗澡,程心妍拿着干净睡衣,去了浴室。 “一会太太问起,就说我还有几本账没看穿,去书房算算账,一会就回。”原牧白出了晨晖园,让人去把原东叫到书房,主仆两人关上门,不知道,在 房里商量什么。 第二天,程心妍叫来原东,道:“你派几个人去把二姑娘跟春梅一起接回来。春梅嫁的那个男人,也一并带回来。” 原东答应着,派了四个家丁和两个婆子去徐州接小长馨和春梅她们。从临安到徐州来回要好几天,程心妍暂时把这事搁一边,等人接回来,再做打算。 过了两天。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没有一丝风。树叶仗丝不动。小原祯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肚兜。可还热得全身冒汗,白嫩嫩的肌肤上布满了 痱子,又痒又热。小家伙难受的厉害。哭喊着:“娘,热,热。” “不热,不热,娘给祯儿扇扇风。”蒲扇扁出来的风都是热的,程心妍也是热得满头大开,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这鬼天气。 “太太,还是多放两盆冰吧!”元春抹着汗道。 “娘,冰,冰。”小原祯哭喊着。 “再去搬两盆冰进来。”怕太凉,小孩子受不住生病,可是这天太热,程心妍没办法了,只得搬冰。 元春让粗使婆子去冰窖里搬来冰,堆放在冰盆里,风扇带动空气,只是这毕竟不是现代化的空调,屋内的愠度也不见得降下多少,依旧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小原祯吵闹着,要坐到冰盆面前去,怎么拦也拦不住。 只是贪凉的结果就是后半夜小家伙突然生病,额头滚烫。生病的孩子更娇气,谁都不要,非要程心新抱着。原牧白见程心妍抱了许久,想要换她休息,谁知刚上手,小家伙就闭着眼晴,哭着叫,“娘,娘。” “算了,还是我来吧!”程心妍心疼儿子,宁愿辛苦些,重新接过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祯儿乖,娘在,不哭,不哭。” “华大夫怎么还没来?”原牧白着急地冲门口大声问道。 “哇!”小原祯被吓着了。 “你轻点声。”程心妍瞪他一眼,拿开小原祯额头上的帕子,“换块来。” 不等原牧白动手,秦嬷嬷递上冰好的帕子。杷帕子搁在小原祯的额头上,先物理降温吧。 华大夫总算来了,给小家伙看病,热伤风。开了药,就在后院廊下熬。程心妍试了试温度,温热着给小家伙喝。第一口,喂进去,又被小家伙给吐出来了。再喂,就怎么也喂不进去了,小家伙摇头晃脑地摇。 “药太苦,他不会乖乖喝的,还是灌吧。”程心妍誉掌箍着小原祯的手臂,不让他挣扎。丹霞上前帮忙,抓着小原祯的下巴,轻轻用力,让他的嘴巴张开。原牧白负责灌药,一起苦药喂进去,全就嘴角边流了出来,原来小家伙用舌头抵着。 “用汤匙压着他的舌头,药咽下去再抽汤匙。”华大夫经验丰富。 好不客易把那碗药灌了进去,小原祯也挣扎累了,昏沉沉地睡着了。 原致亭也知道了,急忙过未了,还没进门就问道:“祯儿怎么样了?” “刚服了药,睡着了。”程心妍抱着小原祯不敢放,怕他惊醒又哭闹,太热,她抱着全身滚烫的独子,热得汗流满面。 过了一会,小原祯开始出汗,程心妍不停的用干帕子给他檫汗,折腾了半个时辰,热退了下去,小原祯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把白粥端来,一会大少爷醒了,会饿。喝了粥,休息一会。再喝一碗药来,这病好了没什么大碍了。”华大夫道。 过了一会儿,小原祯醒过来,吵着饿。一碗白粥喝得干干净净,休息了一会,又灌进去一碗药,见小原祯的体温没再升上来,悬着心才放下来。 小原祯长这么大第一次生病,让人心疼不巳。第二天,得到消息的原家人陆续地来看望。 最先来的是离得最近的郑五娘,看着躺在床上酣睡正香小原祯,心疼地道:“可怜的小祯儿,病了一场,都瘦了。” 程心妍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儿子,眨眨眼,这小胖子哪瘦了? 档着原致轩婆媳也来了,导口同声地道:“可怜的小祯儿,病了一场,都瘦了。” 李洁在午后才来,抱着已经活泼乱跳的小家伙,心疼地道:“可怜的小祯儿,病了一场,都瘦了。” 程心妍哑然,怎么全是这句话,商量好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冷战(上) 持续的高愠,酷热难耐,连知了都热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临安郡很安静,街上来住的行人不多,匆匆而过,不做停留,店里的生意也十分的清淡。玉坊斋订购的玉料还在路上,原牧白见设什么大事,早晚去店里打一转点个卯,就回家陪伴妻儿。 “啊嗯!”程心妍无力地趴在原牧白胸膛上,掩嘴打了个呵欠。 “困了就再睡会。”原牧白轻轻把摸着她光滑白皙的背,柔声道。 “还睡,这一觉都睡一下午了,你就不怕人笑话。”程心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好好的睡午觉,却被他拐着欢好了一场。弄得全身酥软无力,比睡前还困,还累,“我才洗了澡,又被你弄出一身汗来。“ “水是现成的,再洗一次就是了。”原牧白笑,“娘子若是没力气,我抱你过去。” “不用,我走的动。”程心妍在他胸口处用力的拧了一下,这黑小子打什么主意,她清楚,她才不上他的当,再折腾一回,她这腰还要不要了?翻身坐起。抓过放在一旁的衣裳,动作迅速地穿上,踢了赐他那双毛腿,“让我出去。” 原牧白把腿缩上去一些,程心妍下了昼床,趿着放在床边的绣花拖鞋,去浴窒沐浴,茬浴桶里泡了一会,全身清爽,回房见原牧白还躺在昼床上,眯着眼,似乎还在回味着,脸上飞起两团红晕,轻啐一声,扭身出去寻半日没见的儿子。 一出门,程心妍就看到小原祯蹲在廊下的花盆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秦嬷嬷和元春站茬旁边守着他,满头大汗,一脸无奈,扬声问道:“祯儿,你在做什么?” “大少爷,太太来了,你还不快起来?”秦嬷嬷道。 “啊?“小原祯回头看着程心妍,咧开嘴笑,“娘。” “祯儿,你在做什么?”程心妍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剪花!”小原祯站起来,挺挺小胸脯,表功似地道。 程心妍低头一看,廊下那盆盛开的月季花已经被他剪的七零八落,花残叶破,差不多就要连根拨起了,嘴角轻轻抽了一下,蹲下身子,把他手上的剪刀拿走,问道:“你剪花做什么?” “给娘戴。”小原祯的愿望是好的,只是下手没有准,把盆花全剪坏了。 “真是爹的好儿子!”程心妍还没说话,原牧白从屋内走出来,笑呵呵地道。 “他把花剪成这样,还是好儿子,赶明儿,他要把这房子拆了,我看你怎么办?”程心妍佯装生气地道。 “我不是说他剪花好,我是说他知道剪花给娘戴,知道孝顺娘好。”原牧白上前拖起小原祯,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儿子,爹陪你去园子里剪花。” “太阳还没下山,去什么园子,剪什么花。”程心妍横了原牧白一眼,“抱他回房里喝绿豆汤去。” 原牧白嘿嘿笑,乖乖地袍着小原祯去后罩房,喝备好的绿豆汤。秦嬷嬷几个跟在后面,抿着嘴直笑。 炎炎夏日,似乎人人都忙着防暑降温去了,没空惹事生非,就是开封那边也风平浪静,兄弟怡怡。程心妍开始还有世不信,可连着一个多月,都无事发生,才真得相信没了舒静纭这个另类。太平二年是真太平了。 这一日,程心妍尘在房里带着儿子画画,原东家的带着针线房的一个婆子来回事。这婆子的女儿也在府中当差,已满了十九岁,早就该配人,只是程心妍这个当家主母做的糊里糊涂,全然不记得还有此事要操心。 这婆子眼见女儿越末越大,心急如焚,就求到原东家的面前。原东家的得了她家的好处,把她带过来,让她亲自求程心妍。 程心妍问明后,自是大发恩典,让婆子把人领回去说亲,至于府中的差事,也同意让婆子家的三女儿顶上,喜得那婆子对着程心妍连叩了三个响头。 经这婆子提醒,程心妍想起元春几个也有十八九岁了,府中那些适龄的下人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元春几个的心思,怕她们脸薄,程心妍没有直接问,让宗嬷嬷和王嬷嬷私下打听,其他人的情况让原东家的去统计,府中年满十八岁的婢女,一律放出去,若家中已有看好人家的,可进府来说明情况,没有的,就由太太指配。 很快宗嬷嬷和王嬷嬷就来回话,元春、初秋和绿枝意思一样,听太太的,唯燕草说要留在程心妍身边伺候,终身不嫁。 燕草虽是程心妍的陪嫁丫头,却不是程家的家生子,七岁那年被卖进府。程心妍想了想,让王嬷嬷燕草叫了进来,单独问她的意思,“燕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已不小了,早就该考虑终身大事。只是我一直没时间,也没适合的人,就把你的婚事拖了下来。你要是有看上的人,和我说,我必答应你。” “奴婢不嫁人,奴婢要陪在太太身边,伺候太太。”燕草跪在程心妍面前磕头道。 “燕草,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多舍不得,你还是要嫁人的。”程心妍上前拉地起未,“再说了,你嫁了人,还是可以进来做事的。” “奴婢不嫁人,太太,奴婢不嫁人。”燕草摇头道。 程心妍眸光一转,想起古人一向喜欢幼年定亲,燕草是从外面卖进来的,难道己经定了亲?试择地问道:“燕草,你可是定过亲了?” 燕草脸色微变,“太太,奴婢卖的是死契,奴婢……不嫁人。” “燕草,这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若不对我说实话,苦的可是你自己。”见燕草变了脸色,程心妍就知道她猜中了。 燕草低头不语。 程心妍轻叹一声,道:“你若是执意要留在我身边,我也不撵你走,但你要想清楚,女人终究要有个归宿,到老了才能个依靠。” 古代女人与现代女人不同,地代女人可以选择单身,一辈子话的自由舒心,但是古代女人要佟身不嫁人,不止无依无靠会被人指指点点。现代女人可指望的是一份工作,古代女人能指望就是三个男人,父亲、老公和儿子。燕草父亲已死,没有老公,何来儿子? 燕草咬了咬唇,又跪了下去。道:“太太,奴婢的爹是曾给奴婢定了门亲事,他和奴婢是一个村子的,爹娘去世后,二叔就把奴婢卖进府,奴婢再也没见过他,与他家也早已失去联系,不知道他是否己径娶亲,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娶奴婢。奴婢虽卑贱,却不会做背信之人,唯有不嫁,信守婚约,还请太太成全。” “事情怎么样,还不清楚,你先别乱下定论。我打发人去村子寻他,若是他已娶亲,就是他先违反昏约,不是你背信,你就没必要为他守身不嫁。他若嫌弃你是婢女,这种男子,不嫁更好。我就替你做主,与他解了婚约,另挑那种不看身份,只着人品的好男人嫁。”程心妍停顿了一下,笑笑,“他要是既没娶喜,又不嫌弃你的身价,你可愿嫁他?” 燕草脸微红,低头道:“奴婢全凭太太作主。” “坏丫头。非要我问才肯说实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请楚?难道我是那种不讲理,喜欢强迫人的人?”程心妍故意板起脸骂道。 “太太,奴婢知错了。” “哼。知错晚了,我要把你配给一个大麻子。不对,配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 “太太尽管配,奴婢全听太太的。绝无怨言。”燕草放下心结。跟着程心妍开玩笑。 程心妍伸手拍了她一下,道:“坏丫头,忙去把冰镇的酸梅汤拿进来,说的我口干舌燥的。” 燕草的末婚夫的下落,程心妍派人去她的家乡打听,至于元春几个要配给谁,程心妍还要慢慢的找一找,她可不想乱点鸳鸯谱,配出几对怨偶来。 太太身边的婢女要放出来配人的谁息一传出,不止府里有人心动,庄子里庄户们,店子里的掌柜伙计全都心动。不时有人托原东家的,秦嬷嬷、罗嬷嬷等人到程心妍面前说话,有讨要元春的,有惦记初秋和绿枝的。 就茬程心妍忙着替元春几个,还有府里适龄的婢女挑选合适的人时,去徐州的人回来了,没有带回春梅和她男人,只带回一个病弱的小长馨。 “去把府里的人召集起来,在议事厅等着,我和太太一会就过来。“原牧白站在廊下,沉声道。 程心妍听到只有小长馨回来,就已感到诧异,现在原牧白又把府里的人全召集起来,就知道事情不是她所要的结果,春酶只怕已经死了,脸色凝重地走了出去,问道:“为什么要召集府中的人?” 原牧白回头看着她,“娘子。对不起,这次我没听你的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程心妍盯着他的眼睛,心存侥幸。 原牧白与程心妍的目光对视片刻,垂下眼晗道:“你去议事厅就知道了。” “我不要从别人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要你告诉我。”程心妍上前一步。 原牧白抿抿唇,一字一顿地道:“逃奴必须重罚,春梅在徐州已依律,当堂杖毙。”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冷战(下) 听到春梅在徐州被杖毙,秦嬷嬷立即将原祯抱走,元春几个神色如常跟着走开,站在稍远处等候,一会还要陪两位主子去嘉荫堂。 “你既知道我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这么做?”杖毙两字一出,程心妍再无侥幸之心,原牧白的态度,更让她认清一件事,杖毙春梅,是原牧白的意思。 原牧白肃颜道:“娘子可以妇人之仁,我不可以。” 妇人之仁。 他这是指责她? 程心妍脸色巨变,惊愕地看着原牧白。 原牧白见程心妍变了脸色,知道话说造次了,心中一紧,忙解释道:“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程心妍向后退开一步,眸色清冷,“你既然瞒着我做了,又何必还要告诉我?” “这事瞒不住。”原牧白素来老实,刚才话说造次,惹得程心妍变了脸色,紧张起来实话就顺着嘴出来了。 程心妍愣了一下,“若是瞒得住,你就不告诉我了?” “这是自然,没必要让你烦恼。” “你到挺老实。”程心妍冷冷地笑,看着他一脸紧张,随口又多问了一句,“你可还瞒着我做了其他事?” “没没。”原牧白咽了一下口水,心虚地笑笑,“娘子,我们去嘉荫堂。” 程心妍本是随意的问一句,笃定原牧白除了这事,应该不会再有事瞒她,可原牧白的反应,却很显然他说明,他还有事瞒着她,脸色阴沉了下去,一直当他老实人,却原来并不老实,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老实的,只是这时候不是追问的时候,把话强忍了下去,随他去嘉荫堂。 嘉荫堂内人满为患,不止府中各处管事,连打扫、洗衣等粗使婆子小丫头全都低头敛目,分男左女右的立着。程心妍冷哼一声,知道原牧白这是要杀一儆百。 等原牧白和程心妍在上首位置上坐下,婢女奉上茶,原东领着阖府仆众给两人行礼请安。程心妍端着茶杯也不喝,冷着一张脸,看着一屋的人。 原牧白偷瞄了眼程心妍,见她脸色比刚才还难看,暗暗叫苦,不敢请她开口问话,直接问道:“那几个是去徐州办事的?” 去徐州办事的那六人应声上前,跪在两人面前。 “太太交待的事,办得如何?”明面上是程心妍打发人去了,原牧白还是以程心妍的名义问话。 “大人审问了春梅,春梅全都招供了,那天大火,她趁乱从帐房里偷走了一大笔银子,拐带着二姑娘逃走。衙役们从她住的房子里搜出十几张银票。”领头的那个从怀里合出一叠银票,双手托着。 元春上前把银票拿来,递给程心妍。程心妍不接,斜眼看了看桌子。元春会意,将银票放在桌上。 “大人宣判,春梅杖杀。她所嫁的那男人虽不知情,但收容无路引女子,并无媒苟合,杖背刑十下,交罚金十两。” 原牧白又看了程心妍一眼,见她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只好接着开口道:“胆敢背主的奴才,我们府里是容不得的,春梅就是前车之鉴!不要以为太太宽厚仁慈,就妄想欺上瞒下,以后但有发现对主子不忠不义者,必将严惩不贷!” 阖府仆众跪下口称不敢背主,一定忠心。 原牧白的疾言厉色,让程心妍感到有些陌生,眸底闪过一抹异色,举杯浅啜一口,他好象变了。 “太太,可还有什么吩咐?”原牧白硬着头皮扭头问道。 戏看了这么久,程心妍也知道,她是时 嫁做商人妇 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8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8部分阅读 出场说两句了,要不然就枉费了原牧白杀一儆百,帮她立威的心思,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老爷说的话,想必你们都听的很清楚了。背主必然没有好下场,只有忠心待主,安分当差,才会有赏。” 阖府仆众再次叩头表忠心。春梅的事,算是处理完了。程心妍抬抬手道:“好的,散了吧。” 原东答应着,又给原牧白和程心妍躬身行礼,仆众依次退出去。程心妍抿着唇,也不理会原牧白,出门回晨晖园。原牧白见她开口说了话,以为她不生气,现在看来,气还没消,心微沉,苦笑摇头,沮丧的跟在她后面。 进屋后,程心妍往软榻上一躺,闭上眼睛,不肯理人。燕草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原牧白,笑着上前问:“太太,奴婢给您端杯酸梅汤来去去热?” “不用了,刚从大太阳底下走回来,喝太冰的对身体不好。”程心妍长出一口气,“我腿有些酸,你帮我捶捶。” “燕草,我来帮娘子捶,你下去弄点温热的绿豆汤来给娘子喝。”原牧白要讨好程心妍,赶燕草出去。 燕草抿着嘴笑,扭身出去,把门掩上。 原牧白坐在程心妍身边,拿着小木捶轻轻地给她捶腿,讨好地笑道:“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再不自作主张。” 程心妍把腿一缩,翻身坐起,“你要我不生气,就把你瞒着我做的事,全说出来。” “我,我就瞒了你这一件事,再没别事瞒你。” “我要听实话。”程心妍厉声道。 “这就是实话。”原牧白心虚地回避了程心妍的目光。 程心妍挑眉问道:“你真得不肯说实话?” “娘子,我真没事瞒你。”原牧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程心妍一阵气恼,翻身躺下,用背对着他,“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原牧白脱了鞋,厚着脸皮挤到榻上,伸手去抱程心妍。程心妍感觉到他的靠近,猛地转身,双手一推,把他从榻上推了下去。还好原牧白肉厚皮糙,地上又铺着地铺,摔得不是很痛。 “你不跟我说实话,你就出去。”程心妍指着门口,冷冷地道。 原牧白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娘子……” “老爷,老太爷让你过去一下。”初秋在门外禀报道。 “娘子,我去去就回。”原牧白穿上鞋,爬起来,飞快地跑去见原致亭。 原牧白跑走了,事没问出来,程心妍生气地拿起榻上的软垫,用力地捶了两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她坐等。这一等,就等到黄昏,吃晚饭了,原牧白才回来。 程心妍坐在桌边,斜睨着他,“舍得回来了?” 原牧白憨厚地笑笑,净了手,在她对面坐下,端碗提箸,“吃饭,吃饭。” 程心妍冷哼一声,夹了点菜放进嘴里,可菜刚进嘴里,就觉得很恶心,“哇”弯腰吐了出来。 “娘子,你怎么了?”原牧白大惊失色,跳起来,跑过去扶着她,急声问道。 “走开,不要你管。哇。”程心妍推开他,她想吐,可是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来。 “快去请大夫。”原牧白扬声喊道。门外伺候的婢女答应着,让人去请华大夫。 “娘,娘。”小原祯被吓倒了,哭丧着脸喊道。 “娘没事,把他抱出去。”程心妍又是一阵的难受,脸色惨白。秦嬷嬷一手抱起小原祯,一手端起饭碗,到外面去了。 “这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太?”原牧白最关心的就是程心妍的身体,见她这样,就慌神了,冲着元春几个就嚷了起来。 元春几个跪了下去,不敢说话。 “与她们没有关系,都是你气我气的。”程心妍瞪原牧白一眼,“元春,倒杯水给我,你们都起来,别理他。” 元春起身去倒茶,燕草几个跟着站了起来。 “娘子。”原牧白苦恼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心妍喝了水,稍好点,不理他,起身边往内室走,边道:“初秋,让厨房熬点白粥来给我吃。” 初秋答应着,转身出门。 程心妍不舒服,原牧白那有心情吃饭,也跟着走了进去,见程心妍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上前道:“娘子,你别生气了,会气坏身体的。” “气死了更好。” “娘子,我……”原牧白在床边坐下,叹了口气,“娘子,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这外面的事我不想让你担心,才没有说的,而且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没必要说了。” 果然有事瞒着她,难怪人家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程心妍翻身坐身,看着他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就不用我担心了,就当是闲话,说说又有何妨。” “闲话?”原牧白迟疑。 程心妍眸光微转,拿话挤兑他,“你是不是看中了那个美人儿,瞒着我养在外面?” “娘子,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你不要乱猜。” “不要我乱猜,你就说实话,要不然,你就是有了外心,要停妻再娶,你欺负我。”说到后面,程心妍带上了哭腔。 “娘子,你别哭,我说说,我说给你听就是了。”眼泪还没看到,原牧白就立刻妥协。 “快说。” “嗡嗡嗡嗡……”原牧白含糊不清地道。 程心妍怒,瞪他道:“你说什么呢?大声点。” “我和赵大人谈好,由原家提供钱财支持二皇子争储。”原牧白飞快地道。 程心妍惊呆了,“你参与皇子夺位之争?” “只是提供钱财,别的事,我不做的。” “那是一个泥坑,只要沾上了,就陷进去了,陷进就出不来。二皇子若是夺位成功,狡兔死,走狗烹。二皇子若是失败,支持他的人同样是灭顶之灾。这明明不关我们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参与?好好的做你的生意,不好吗?”程心妍快被原牧白气死了,她躲避不及的事,他却积极参与。 “他答应我以后不再纠缠你。” 程心妍瞪着原牧白,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条件,他居然会答应,是该说他太愚蠢,还是该说赵伯骕太无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退路 “你给了他几次银子?一共多少?可留有凭据?”事已到此,程心妍也懒得去骂原牧白,谋划如何保命才要紧。 “三次,一共二百三十万两,他写了借据,盖了印记。” 程心妍嘴角抽了一下,这个败家子,二百多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这件事老太爷和舅舅知不知道?” “爹不知道,舅舅知道。” “舅舅怎么说?”程心妍稍松了口气。 “舅舅说二皇子早近颇得圣意,几篇策论见解独道,皇上已让他进兵部领差。二皇子又一向倚重赵伯骕,如今康王世子病入膏肓,命不久已,世子一死,赵伯骕就是康王唯一的儿子,到时候赵伯骕就会继承王位,康王一派就不会再保持中立,会转而支持二皇子。舅舅说,我们与赵伯骕交恶,他一直担心赵伯骕得了势,就会找我们麻烦,他本想说服秦太尉支持三皇子,与二皇子一较长短,可是二皇子有苏山长陶山长,还有一批文官依仗,已势不可挡,他担心护不住我们,说现在我这么做,虽然危险了些,但或许也能搏出一线生机。” 程心妍一愕,这算是歪打正着? “舅舅还说,为了防止赵伯骕卸磨杀驴,要我把后路想好,这样才能担保万无一失。” 对李杭的担忧,程心妍深以为然,问道:“那后路你可想好了?安排周详了吗?” 原牧白凑到程心妍耳边,小声道:“这世上见财起义的人太多,就是舅舅不提醒,我也想好后路了。我已经买好了三艘海船,出海和蒲甘人做生意。赵伯骕要是敢对付我们,我们就去坐船去蒲甘开店铺做生意,他就是再位高权重,也拿我们没办法。” “你确定我们逃到蒲甘,他就拿我们没办法?”程心妍历史没学好,地理也没学好,不知道蒲甘是什么地方,听名字,应该离莆田不远,质疑这条后路的可行性。 “舅舅觉得远走避祸是个好法子,已经秘密送了一批可用之人给我。过几天,把货装上船,他们就起程去蒲甘。” 程心妍怒瞪着他,这黑小子到底瞒着她做了多少事? “娘子,事情我都说了,你怎么还生气?”原牧白缩了缩脖子。 “我没生气,也犯不着生气。”程心妍冷哼一声,翻身又躺下了,“你出去,我累了,我要睡觉。非常文学” 原牧白已非昔日阿蒙,想了一下,就知道他娘子是因何生气,凑到她身边,“娘子,我不肯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胡思乱想,日夜惶恐不得安生,弄出病来。原本打算等海船从蒲甘回来,在那边布置好了,就告诉你,我没想瞒你的。” 程心妍听他这么说,怒气稍减,坐起身,看着他,严肃地地道:“牧白,我们是夫妻,我不想你事事隐瞒我,我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管任何事,我们都应该共同承担,相互坦诚,我不要当一个只能依附你生存的无知妇人,你懂吗?” “我懂。”原牧白用力地点了点头,“娘子,你不是无知妇人,你比我聪明,我知道你能够好好的保护自己,但是我是你的相公,守护你是我的责任,我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我要为你遮风挡雨,我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要你过得悠闲自在,我要你过得无忧无虑,我不要你愁眉不展,我不要你……” “不要说了。”程心妍伸手掩出他的嘴,眼眶微红,“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娘子,你别哭。”原牧白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娘子,你放心,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的。那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打过战的人,做事很谨慎,这一趟出去,一是可以熟悉来往的海路,二来可以先在那边买好房子,打点好,就算将来赵伯骕不对付我们,我们没事了,也可以过去住个一年半载的。” “嗯。”程心妍依偎进他的怀里,听到他和缓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心中的烦躁、怒气、不安,烟消云散。 “老爷,太太,华大夫来了。”燕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原牧白一听华大夫来了,松开程心妍,起身迎了上去,顾不得寒暄,请华大夫先内室看程心妍,“华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家娘子,她刚吐了。” “太太今天吃了什么东西?”华大夫边问边进内室。 “太太下午就喝了一碗温热的绿豆汤,没吃别的东西,晚饭还桌上摆着呢。”燕草答道。 程心妍坐在床边上,见华大夫进来,站起身,带着歉意地问道:“华大夫辛苦了,可耽误你用晚饭?” “太太客气,我晚饭已用过了,没耽误。”华大夫走到程心妍面前,燕草给他搬了一个凳子,请他坐下。 隔着丝帕,华大夫伸出三根手指搭在程心妍脉搏上,片刻后,道:“太太请伸出左手,探一下脉象。” 程心妍依言换左手让他诊脉。 诊了一会,华大夫收回手,道:“太太受了暑气,胃肠有所不适,引致呕吐,喝一剂藿香正气散,便可。” “劳烦华大夫了。”程心妍客气地道。 “太太说的那里话,为病人看病,是做大夫的本份。”华大夫笑,“太太凡事想开些,生气动怒对身体不好。” 原牧白一听这话,懊恼不已,他不想让程心妍操劳担心,可却惹得她生气动怒。送走华大夫,原牧白转身回来,坐在程心妍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娘子,对不起,下午不该让你去嘉荫堂的。” “就受了点暑气,又不是生什么大病,喝了藿香正气散,就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的,快去吃饭吧。”程心妍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原牧白忧心地看了看她,怕她嫌烦,不敢吵她,出来,三口两口把饭吃完,让元春几个照顾程心妍,抱着小原祯去给原致亭请安。 燕草端来药给程心妍服下,休息了一会,初秋端进来一碗白粥,程心妍食欲不振,吃了半碗,就搁下不肯再吃。 “娘子,你再吃点。”原牧白正好回来,又把粥端回来。 “我喝不下。”程心妍推开碗,弯下腰,对着小原祯拍拍手,“儿子过来。” “娘。”小原祯跑过去,搂着他娘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刚才娘有没有吓着我家宝贝?”程心妍点点他的小鼻子,笑问道。 “不怕。”小原祯又在程心妍脸上亲了一口,“亲亲,娘好。” 程心妍喜滋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真是娘的好儿子,知道心疼娘了。” 小原祯咯咯笑,在程心妍怀里蹭了蹭,原牧白不乐意了,“你娘不舒服,别吵你娘,跟秦妈妈出去洗澡,一身的汗臭味。” 程心妍瞥了原牧白一眼,道:“我儿子香喷喷的,那里臭了,你才臭。” 小原祯仗着有他娘护着他,冲着他爹皱起小鼻子,道:“臭臭臭,臭爹。” “臭小子,你敢骂我,你给我过来,我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爹。”原牧白怒了,霸占他娘子,还敢说他臭,这小子欠教训。 小原祯把小脑袋埋进程心妍怀里,“娘娘娘。” “有娘在,别怕。”程心妍瞪了原牧白一眼,“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 原牧白笑笑,扬声道:“秦妈妈,把大少爷抱出去洗澡!” 秦嬷嬷应声进来,把小原祯抱到浴室洗澡。平时程心妍也会跟着去,可今天她不舒服,就没过去,向后靠在软榻上,问道:“二姑娘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爹打算等三妹生下孩子,就把她们和长馨一起送到泥头庄去,以后她们就住在那里。” “下午老太爷叫你过去,就是说这事?” “可不就说这事。”原牧白伸手把她垂在额间的碎发抚到耳后,“我刚跟爹说了,你身子不舒服,安排他们去庄子的事叫原东去,你不用管。” “算着日子,她也快生了,不知道稳婆请好了没有?还有奶娘什么的。”女人生孩子是险事,程心妍经历过,难免不为原牧红担心。 “这些事,你就不要多管了,让原东家的去打理,你只管养好身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管,我就把我自己当猪一样养着,总行了吧!”程心妍半是气恼半是撒娇地道。 “猪那有我娘子这么漂亮。”原牧白咧开嘴笑。 程心妍斜睨着他,“了不起啊,学会挤兑我了。” “不是挤兑,是实话,我娘子本来就比猪漂亮。” “还说!”程心妍瞪他。 “我娘子比花漂亮。” 程心妍轻啐他一口,两人又说了几句玩笑话,就各自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七月初四,清晨,原牧白和程心妍还在用早饭,城南来人说原牧红昨儿夜里发作,要生了。 “我过去看看吧。”程心妍搁下碗,起身道。 原牧白把包子咽下去,道:“娘子,我陪你去。” “不用了,今天玉料进城,你去店里。”程心妍拿起团扇。 “你让三婶陪你一起去,要有什么事,也好有人商量。”原牧白不放心程心妍一人去。 “老太爷肯定会过去,有老太爷拿主意还不够啊,叫三婶过去做什么。”程心妍领燕草丹霞往东篱居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改之 等原致亭和程心妍各坐着轿子赶到城南,已是辰时末巳时初,刚刚在厅里坐下,就听到婴孩的哭声,折腾原牧红近三个时辰的孩子总算脱离母体,生了出来。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讨赏,满脸堆笑地道:“恭喜老太爷,恭喜大太太,姑太太生了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 原致亭袖手,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孩子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抱他。程心妍皱了一下眉,伸手接过孩子,看着襁褓里闭着眼睛的孩子,眸光微闪,不管怎样,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了。” 燕草把装着十两银子的荷包塞给稳婆。 “谢大太太赏。”稳婆喜滋滋地道。 “孩子的洗三,还要劳烦你。” 稳婆拿了赏钱,乐得合不拢嘴,连声拍胸脯保证一定把孩子的洗三办好。 原致亭轻咳一声,道:“名过,字改之。” 说罢,原致亭起身,拂袖而去,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跟原牧红说。他始终认为是蒋寅带着原牧青去贩卖私盐的,害得原牧青身陷牢狱;而原牧青会认识蒋寅,都是因为原牧红,连带对原牧红也恨上了,一直都不肯见她。要不是生孩子很凶险,只怕也不会走这一趟。既然原牧红已顺利生下孩子,他也就没必要再留下,为了省去再来一趟的麻烦,索性就把孩子的名和字全给取好,免得原牧红到时候又来烦他。 程心妍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蒋过?还好姓蒋,要不然就出了位杨过大侠了。 “太太,屋里已收拾好了。”燕草轻声道。 程心妍抱着刚刚取名叫蒋过的小娃儿,进房去看原牧红,屋内虽已收拾干净,但空气里还残留的血腥味。原牧红脸色苍白,头上凌乱的半倚半靠在床头,目光阴冷地看着程心妍,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是你的儿子,老太爷给他取名叫蒋过,字改之。”程心妍微微垂睑,对原牧红眼中那抹阴冷视而不见,在椅子稳稳坐下。 “过,改之。”原牧红冷哼一声,“有过才能改之,无过有什么可改的。” 程心妍抿了抿唇角,原牧红这么说也没错,刚生出来的小孩子何过之有?错的是蒋寅,是原牧青。 “我爹呢?”原牧红问道。 “老太爷约了人,不好爽约,就先过去了,让你好好休息。”程心妍不想刺激刚产子的原牧红,撒了个小谎。 “我大哥呢?” “店子里有事,晚点才能过来。” “姑姑,三婶她们都很忙,所以就没空过来看我了是不是?”原牧红嘲讽地冷笑道。 程心妍抿唇不语。 沉默片刻,原牧红道:“这个好名字,还是留着给原家的子孙用吧。我儿子是姓蒋的,他的名字该由他爹来取。你叫大哥拿银子去打点一下,我要见我家相公。” 一屋人象看怪物似的看着原牧红,她脑子不清白,还是生孩子生傻了? “你刚生了孩子,好生歇着吧!”程心妍神色未变,起身把孩子递一旁的奶娘,“好好照顾孩子。” “程心妍,你站住。”原牧红用力一拍床板,“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程心妍微蹙眉尖,这个人不可理喻,跟她多说一句话,那都嫌浪费口水,对站在一旁的罗嬷嬷道:“这边就辛苦妈妈照顾了。” “太太慢走,太太放心,老奴会好好照顾这边,不会让太太烦心的。”罗嬷嬷低垂的眼中精光一闪。 “程心妍……”原牧红见程心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气极,可是她现在动都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心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程心妍,你这个恶妇,贱人!” “蒋五家的,慎言!太太的名讳,可不是你能直呼的。”罗嬷嬷挥了一下手,屋内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她站在原牧红面前。 “我就叫直呼她的名字怎么样,程……” “啪”罗嬷嬷用力甩原牧红一耳光。 “你打我?你敢打我?”原牧红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人的凶恶模样。 “蒋五家的,你最好记清楚你的身份,你如今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官奴,太太让这么多人伺候你,好吃好喝的养着你,那是太太宽厚仁慈。你要是惹恼了太太,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罗嬷嬷冷睨着原牧红,提醒她,她现在不是原三姑娘,不是蒋五少奶奶,而是一个不能赎身,身份最卑微,最低等的官奴。 “她敢!”原牧红恨恨地瞪着罗嬷嬷,对罗嬷嬷的话,选择性的听,对提醒她记住身份的话,是一字未入耳。 “太太要处置一个无礼放肆,不懂规矩的官奴,有什么不敢的?”罗嬷嬷冷笑,“你安分些,彼此都好,要不然,随便把你往苦窑一甩,磨不死你,也要脱成皮。” 原牧红很清楚罗嬷嬷所言属实,她刚生产,身子疲倦,强撑着一口气在这里闹腾,闹了这许久,也没什么力气了,恼怒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罗嬷嬷。罗嬷嬷冷哼一声,甩手走了出去。 洗三那天,只有程心妍和董筱瑶过来,原致轩、郑五娘以及原家另外两房的女眷尽数缺席。就两位客人,添盆的东西,就两件,要不是程心妍和董筱瑶各赏了她五两银子,稳婆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洗完三,程心妍和董筱瑶去看原牧红。原牧红装睡,不理她们。程心妍和董筱瑶懒得与她计较,转身出门回家。 黄昏,原牧白带回一消息,“蒋寅死了。” 程心妍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半个月前,突发急病。”原牧白皱了一下眉,“这事等满月了再告诉三妹妹,月子里哭不好。” “行。”程心妍没有异议。 “牧青……”原牧白迟疑地看了程心妍一眼。 “他怎么了?” “他腿断了,爹……”原牧白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愤怒。 程心妍脸色一沉,“老太爷想怎么样?” “爹觉得牧青会做错事都是蒋寅引诱的,他希望我去找舅舅上下疏通一下,把人想办法弄出来,不能让牧青死在狱中。” 程心妍轻嗤一声,道:“牛不喝水能强按头吗?再说了,舅舅凭什么要帮他疏通?舅舅认得他是谁呀?” “我跟爹也是这么说的,可爹说上辈的恩怨,不要延续下一辈,如果我不去开封找舅舅,他就亲自上京找舅舅,无论如何,就算倾尽家产,也要想办法把牧青弄出来。” “好一个救子心切的慈父。”程心妍怒极反笑,倾尽家产,亏他说得出口。 “爹他一向疼爱牧青。”原牧白对原致亭的偏心,已经无动于衷。 “原牧青贩私盐一案牵涉到吴越王谋反,不是有银子就能解决的,他想要疏通,把人给弄出来,比登天还难。”程心妍微眯起双眼,“你去把这事跟三叔说说,让三叔去劝他,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原牧白点头,道:“我这就去找三叔。” “吃了饭再去,也不急在这一时。”程心妍上前搂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家男人,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娘子。”原牧白露出笑容,“有你,真好。” 吃过饭,原牧白就去找原致堂。第二天,原致堂就拖着原致亭去喝酒,原致亭喝得大醉而归。 “你三叔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酒后失德,铸成大错,不知悔改,一错再错,害得你一出生就丧母。”原致亭抓着原牧白衣袖,哭得满脸泪水。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母亲已成黄土一堆,再来道歉又有何用?原牧白长叹一声,把他扶进房里,伺候他躺下。 从这以后,原致亭再没提起过原牧青。 过了两天,去燕草村子里打听的人回来了,跟她定亲的那户人家搬走六七年,不知去向。那男子是生是死,娶妻还是没娶,一概不知。一女不嫁二夫,程心妍也不好强迫燕草出嫁,婚事暂时搁下,让人继续打听到那男子下落。 元春几个的事在挑选,询问过几人意见后,定下来了。元春嫁的是玉坊斋秦师傅的侄儿秦小六;初秋挑了府中采买管事原南的长子原大海;绿枝选了沈春耕的三子沈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补汤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四季轮回,夏去秋至。酷热不减,数月滴雨未下,天地间就象一个巨大的烤箱,热浪滚滚。莆田那位老太太终是熬不过,以八十三岁高龄寿终。商量后,原致亭和李林随另两房人一起去奔丧。 七月末,喜讯频传,先是李洁,再是董筱瑶,接着苏予和罗氏都传来了怀有身孕的好消息。唯程心妍肚子没有动静,她不急,宗嬷嬷和王嬷嬷急,见天在原牧白和程心妍面前念叨,大少爷快两岁了,老爷太太该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 程心妍生小原祯就把原牧白给吓了一回,对生孩子这事不怎么热衷,多子多福,固然好,可是他舍不得娘子受苦,还是等祯儿娶亲后,让祯儿媳妇多生几个好了,打主意,佯装没听见。 自从知道原牧白送了那么多银子出去,还打算海外发展,程心妍就盘算着,要把店铺、田地什么的悄悄的卖掉,换成携带方便的金片金条。还有宫中采买玉雕的事,要她操心,她还真没心思怀孕,一切都等大局定了再说。 见两人都不理会,两位奶娘一合计,熬十全大补汤给两人喝。 “是药三分毒,我不喝。”程心妍闻着那股药味,嫌恶地撇嘴,把碗推开,“我才舒服些,我可不想喝了这个又吐。” 两位奶娘知道程心妍最不喜欢喝药,要真喝了吐出来,效果没有,还影响身子,就没勉强她,把两碗大补汤就全给原牧白了,“太太不喝,老爷就全喝了吧。” 原牧白听话老实,乖乖把两碗大补汤全喝了,喝了两大碗补汤的结果就是全身燥热难当,晚上抓着程心妍要泄火。 “不成,我月信来了。”程心妍翻身,拿背朝着他,唇角上扬,笑得狡黠。 原牧白呆了一下,娘子只能看不能动,天要亡他!苦着脸道:“我……我去练拳。” “噗哧”程心妍笑出了声,“呆子,哄你的,我还没来。” “娘子,你你你……”原牧白气结,他都这样了,娘子还欺负他。 “我怎么样?”程心妍柳眉一挑,明眸流转,风情无限。若不是她的月信一直不准,也哄不住他。 “嗷!”什么话都别说了,先泄火要紧,原牧白扑上去,一阵狼吞虎咽,把娇滴滴的程心妍吃干抹净。 第二天,被折腾许久的程心妍腰酸腿痛,起不了床,一脸倦色,倚在床头,那娇弱无力的模样,让原牧白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娘子,你今天别去店里了,在家里好生歇着。” “你叫师傅们别动那几块放在偏阁里玉料,我还要再想想。”程心妍打着呵欠道。 “你好生歇着,我晚上回来带||乳|鸽给你吃。” “我想吃桂花蜜,你去买几斤回来。” “行,晚上我一起带回来。”原牧白笑着出门自去。 “啊,小。”程心妍的回笼觉没睡成,原牧白一个没留神,把小原祯养的小鸡给踩死了,小家伙嚎啕大哭。 程心妍那还睡得住,赶紧起来哄儿子,“你去忙你的,儿子我来哄。” “辛苦娘子了。”原牧白这回不敢大迈步,小心避开那一群小鸡小鸭,安全抵达院门,才疾步而行。 程心妍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哄不哭了,小家伙边抽抽边道:“娘,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程心妍没精力应该儿子,顺嘴道。 “不听老和尚。”小原祯嘟嘴,不满地瞪他娘,娘最坏,又说这个怎么说也说不完,一点都不好听的故事给他听。 程心妍打个呵欠,道:“从前有三只小猪住在森林里,有一天,它们长大了,猪……” “听过了。”小原祯更加不满了,这故事娘都说很多很多回了。 “那你要听什么?”小家伙越大越难糊弄,程心妍打起精神,笑盈盈地问道。 小原祯眨眨大眼睛,道:“打仗!” 程心妍蹙眉,晚上要跟原牧白好好说说了,这才一岁多的孩子,不应该跟他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太血腥,应该宣扬真善美才对,“儿子,野蛮人才打仗,我家祯儿是乖孩子,我们不打仗,我们说别的故事。” 小原祯小脸上露出迷惑地表情,不太明白为什么爹娘的说话不一样,不过他还小,不会追究这个问题,而且他挺好满足的,只要他娘不说重复的故事就行了,程心妍用新编的小马过河应付了过去。 夜晚伺候大的,白天伺候小的,程心妍身心疲惫,累趴下了,中午吃过午饭,让秦嬷嬷和小桃带小家伙出去玩,她则赶紧地上床补觉。 一觉睡到夕阳西下,程心妍睁开眼,看着帐顶发呆,还是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昨夜明明是他在用力,为什么她休息一天,还这么累? 不想就不动,这就是上无长辈在家的好处,程心妍继续躺在床上。 原牧白回来时,就看到她还躺在床上,心疼坏了,昨夜他太不知道节制了,累着娘子了,今夜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吃完晚饭,两位奶娘又送进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大补汤。原牧白这回是坚决不吃,天天这么折腾,他身子好,受得了,可娘子受不,把娘子折腾生病,心疼的还是他,今天晚上要让娘子好好休息,不能再做那事,这汤绝对不能喝。 两位奶娘苦口婆心的劝,差点要给原牧白跪下了。原牧白也不肯喝,喝下这碗汤,没处泄火,会被烧死去的,他又不会说别的,就说一句:“我不喝。” 程心妍举着团扇掩着嘴,眼中泛着笑意,却不出言相帮,要看他如何应付。原牧白被逼急了,突然想起昨夜程心妍哄他的事,道:“妈妈,娘子身子不便,这几日不成。” 两位奶娘一愣,反应过来,哀怨地把汤给就端走了,太太月信来了,这二少爷二姑娘都没戏,等过了这几天,要努力给老爷补身子,希望太太尽快传来好消息。还好近身伺候程心妍的香兰在外面伺候,没听到,要不然一定拆穿原牧白的谎言。 程心妍轻摇团扇,笑盈盈地道:“这法子只能拖得了几天,你呀还是要另想办法才好。” 原牧白看着笑得象朵花似的程心妍,心痒难耐,浑身火热,可又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胡来,偏偏她还要故意撩拨他,真是为难他,“娘子,你你你……我去练拳。” 程心妍笑出了声,走到出去,倚在栏上,看他练拳。 “爹,嗬嗬!”洗了澡,穿着大红肚兜,光着小屁屁的小原祯兴奋极了,“打打打。” 原牧白高兴了,“儿子来,爹教你打拳。” “他还小,你悠着点,可别把他弄骨折了。”学武强身健体,程心妍不反对。 原牧白抬眸看了她一眼,叹道:“娘子,我是亲爹。” 程心妍掩嘴一笑,让父子俩去玩闹,起身吩咐婢女准备水,沐浴更衣。 八月初四,原牧红出了月子。小蒋过满月,程心妍没过去,打发人送了点礼物过去给孩子,还传话让罗嬷嬷帮原牧红收拾好,明天送她们去泥头庄。 本来让原东派人送她们去泥头庄就行了,只是要告诉她蒋寅的死讯,程心妍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蒋寅死了。”死讯再怎么措词也是死讯,变不了喜讯,程心妍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地说了。 “不可能。”原牧红脱口而出。 “苦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在牢里呆过,应该知道,他能在那里熬几个月已经算命大了。”程心妍唇边露出一丝讥笑,原牧青伤了腿,应该很快也会听到他的死讯,人做错事,总是承担责任的。 原牧红神色一黯,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处流了出来。程心妍看她这样,有些不忍,轻叹一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吧!” 闭着眼睛哭了一会,原牧红睁开眼睛盯着程心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后事是谁去处理的?” “一个半月以前的事,他的尸体被狱卒埋在了乱坟岗。” “已经这么久了。”原牧红身子晃了晃,扑到床头,又哭了起来,“五哥哥,我再也见不着五哥哥了,五哥哥,五哥哥。” 就算蒋寅不死,一个被关在苦牢,遇赦不赦的重犯,她同样也见不着。这句大实话,程心妍没有说,看看时辰已不早,送她去庄子的人还要赶回来,还是说正事的好,轻咳一声道:“原牧红,今天除了这事,还有一事要跟你说,你今天就要搬到城外的泥头庄……” “我不去,我就要住在这里,你休想把我赶出去。”原牧红尖叫道。 程心妍翻了个白眼,她这嗓子不唱戏,真浪费人才,“不是我要赶你出去,这是老太爷的意思。” “我不信,你撒谎,爹不会这么对我的。”原牧红跳了起来,指着程心妍,“是你,一定是你趁爹不在,想把我赶出去,霸占这个宅子,你休想,我是不会走的。” 原牧红的态度,让程心妍对她的那一丝不忍没了,冷笑道:“这宅子是我出银子买的,一直都在我名下,我要赶你走,早就赶你走了。原牧红,这几个月,老太爷对你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何必自欺欺人,非要把恶人的名头栽赃在我身上。” “爹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是他的女儿呀。”原牧红无法接受。 程心妍嗤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是老太爷说的,老太爷是为人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不,我不信,我不信,爹不可能把我送到泥头庄去,我不去,我就要住在这里,我不去泥头庄,我不去,我……”原牧红激动地大喊大叫。 程心妍蹙眉,道:“你不要这么激动,就是换一个地方住而已经,这里伺候你的人,除了罗嬷嬷几个,其他人都会跟着你过去,以后每年会送三百两银子到庄子里去,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计问题。” 原牧红的喊叫声嘎然而止,“每年才三百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这是老太爷定下来的。” “三百两银子太少了,不够我用。” “四十两银子,够一家三口用一年。” 原牧红重新坐回床上,抬手抚了抚松散的发髻,“每年三千两子,要不然,我不会去泥头庄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找茬 处理好原牧红的事,程心妍就坐轿子去玉坊斋,去年玉雕得到皇帝青睐,今年压力倍增,不止她不敢掉以轻心,玉坊斋的师傅们也同样如履薄冰。 做生意虽然有利可图,但是凶险也不少,小的时候担心被同行吞掉,大的时候又要提防贪官污吏的觊觎,若是做到富可敌国,就成罪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获罪,落得满门覆灭。帮皇家做事那更是险中之险,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一句玩笑话,稍有不慎,触犯龙威,就可能性命不保。 多宝格上摆放的这两个多月来师傅们精心雕琢的各种玉器,缠枝竹节玉佩:白玉材质,洁白莹润无瑕,竹枝盘卷,形态逼真;青玉龙形佩:玉龙与花枝相互缠绕,龙身阴刻鳞纹,体态浑圆有力,雕工细腻;白玉莲藕摆件,形象生动,富有趣味;墨玉海马驮书,玉马踏飞燕…… “师傅们的技艺超绝,件件皆是精品。”程心妍赞道。 “是太太的心思巧。”几位师傅不敢居功,若非程心妍的图,他们可雕不出这些造型新颖奇特的玉器。 “没有师傅们的手艺,我就是心思再巧,那也是纸上谈兵。”程心妍从燕草手中接过图纸,展开放在桌上,“这三块玉料,我想雕成玉人,几位师傅觉得如何?” 几位师傅上前来看图,上面画着童子抱猫,童子头大身上,憨态可掬。另一张画着飞天仙子,仙子手持莲枝,呈俯卧姿态。还有一张是跳舞美人,画中人一手举袖在 嫁做商人妇 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49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49部分阅读 头顶,一手拖袖在身后。 三幅图各具特色,看得师傅们眼前一亮,再次感叹,太太的心思真巧。 这时,前面看店的伙计匆匆走来道:“东家,前面来了两个客人要雕白玉菊瓣纹灵芝纽盖碗一百套,小的已告诉客人说不接定单,他不依不饶,在店里闹了起来,还把店里其他的客人全都赶走了,掌柜上前劝说,被他们打了一巴掌,东家您快过去瞧瞧。” 一百套白玉碗的确是个大生意,但是玉坊斋接了采买的活,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对外宣称,不再接单,要买就买店里现摆着的玉器,因此就算有人想沾一沾皇家的贵气,来玉坊斋买玉器,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来下定单,这两人既知道了事情原由,还来定这么一笔大生意,可见是成心来找茬闹事。 原牧白要出去应付,程心妍也很有兴趣去瞧瞧热闹,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吼什么店大欺店,狗眼看人低的话。听口音,不象是临安边近的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二愣子,明知玉坊斋有临安知府当后台,明知玉坊斋接了朝廷的采买,还敢来闹事。 从屏风后面绕过去,就见店堂内坐着两个神色不善的锦衣男子,在他们身旁站着十几个目露凶光的黑衣大汉。那几个在吼叫的黑衣大汉见有人出来了,就噤声站到两个男子身旁去了。 “你就是玉坊斋的东家?”右边蓝衣男子冷冷地问道。 “敝人就是玉坊斋的东家,不知两位客人有何指教?”原牧白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指教?”蓝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原牧白,勾起唇角,鄙夷地冷笑,“我到是很想指教你一二,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雕,无从指教。” 被人当面骂烂泥朽木,原牧白并不生气,淡淡一笑,“听伙计说,两位客人要订一百套白玉菊瓣纹灵芝纽盖碗,不知道两位客人何时要?若是不急,可否等到九月末再来取货?” “这样一个小店,连一百套白玉碗都雕不出来,还敢接朝廷的采买,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左边的灰衣男子讥笑道。 原来是嫉妒玉坊斋接下了采买,既知玉坊斋有采买权,还敢来闹事,可见是有后台的,只是这后台再硬,能硬得过皇帝吗?程心妍轻嗤一声,这两个自大又白痴的家伙,皇帝定下的事,也敢置疑,才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非是敝店不能雕这一百套白玉碗,而是敝店接下了采买一事,须要全力以赴,不敢分心,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两位客人见谅。”原牧白拱手道。 “就你们这种低劣的雕工,再全力以赴,也不过是麻布绣花,难登大雅之堂,却不知道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才夺得这采买一事?”蓝衣男子恨声道。 程心妍微微蹙眉,听闻,辽东那边取消了一家数年供应玉器采买的店家,莫非这两人是那家店里的人? “这样的平雕的浮雕的玉器也敢拿出来摆在店堂上买卖,哄骗客人,真是丢人现眼,玉匠之耻。”灰衣男子义愤填膺地嚷道。 “把我们带来的玉器,拿出来,让他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什么叫雕刻技法。”蓝衣男子自说自话,一副不容人拒绝的姿态,让人把他带来的三件玉器拿了出来。 白玉喜鹊登梅、墨玉马踏飞燕、黄玉螭纹带钩,单就雕工而言,这三件玉器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就那件喜鹊登梅就用了圆雕、浮雕、阴刻、镂空等多种手法。 蓝衣男子得意洋洋地斜睨着原牧白,“如何?” 雕刻技法是好,可是造型却稍显老套,与市面上常见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区别只在玉质以及技法的变化,这三件玉器用的都是上好的没有瑕疵的玉料。技法上,喜鹊的有时用圆雕,有时用浮雕,梅枝有的是镂空,有的是缠枝。 挑衅挑到门口来了,怎么可以忍气吐声。程心妍不等原牧白接话,开口道:“雕工固然重要,可是新颖的造型更重要,就你们这样的普通造型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伙计,去把我们店里的喜鹊登梅和马踏飞燕拿出来,让他们好好瞧瞧,什么独出心裁,什么叫别具匠心。” 原牧白笑,娘子的好胜心又起。 伙计见东家不反对,喜滋滋地从后面拿出喜鹊登梅和马踏飞燕的摆设,同样的白玉质,同样的题材,玉坊斋这尊喜鹊登梅,喜鹊展双翅立在梅枝之上,梅花绽放,梅叶舒张,造型优美,风格独特。 马踏飞燕也是白玉质,马作四蹄飞奔状,踏在飞鸟之上,鸟儿身上雕着卷云纹,造型生动传神,线条圆润简洁。 不比不知道,一比见分晓。 只是那灰衣男子却不服气,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从别的店铺买来的。” 前朝的确出现过,宫中选定的采买店里去别的店买玉器的先例。程心妍挑眉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认输?” 灰衣男子与蓝衣男子对视一眼,道:“我说一件物件的名字,你们能雕出新意来,我就认输。” “好。”程心妍满口答应,“让秦师傅带着工具出来。” 很快秦师傅出来了,给原牧白和程心妍行了礼,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请出题吧!”程心妍轻笑道。 “喜鹊登梅,马踏飞燕,我们都看到了,就雕个带钩好了。”灰衣男子道。 带钩雕琢纹饰,一般多为花卉纹及龙凤纹,要雕出新意来挺难的。蓝衣男子笑的得意,原牧白却并不担心,他相信这事难不住程心妍。 程心妍略一沉吟,道:“取一块长形黄玉来。” 等伙计从玉料房里取来玉料,程心妍已画好图,拿图给秦师傅看,又小声指点了两句,秦师傅笑道:“太太放心,这个简单,很快就能雕好。” 蓝衣男子和灰衣男子面露异色,他们没想到绘图的会是一个妇人。 为了尽快打发走这两人,程心妍没有让秦师傅用那些复杂的雕刻技法,不过简单十几刀,一个鹅首带钩很快就雕刻出成形。抛光打磨好,拿出给他们观看,只见钩首是一只回首肥鹅,体态丰盈,曲线流畅,简洁素雅,别出心裁,比那些常见的圆带钩方带钩菱形带钩更让人喜欢。 “非技不如人。”蓝衣男子颇不是滋味地道。 “技法千金,造型亦千金也。”灰衣男子感叹道。 这两人到也爽快,输就是输,起身躬身行礼,诚恳向原牧白道歉:“是我等自视过高,不知自省,还上门闹事,惭愧惭愧。” 两人带人告辞离去,没有做过多的纠缠。 经过此事,不止玉坊斋名声大振,让本来隐藏在后面,只管画图的程心妍也浮出水面,人人称奇,一时之间,程心妍有了大宋第一女画师之称。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远,传到了宫里,皇帝看着大禹治水玉山子,这么大气的作品,居然是个女子画出来的,颇感意外,就有吃了鸡蛋,要见母鸡的念头。 远在临安城的程心妍自不知道皇帝有了这心思,欢欢喜喜过中秋。 八月十五,一大早,原家庄就送来了几大筐新鲜的瓜果。 “儿子,快来,有石榴吃。”程心妍里面翻出两个大石榴,洗干净,拿了一个,掰了掰没掰开,塞给原牧白。 原牧白笑,拿着石榴,手指一用力,就掰开了,露出里晶莹的红色颗粒。小原祯流着口水看着他爹手上的石榴,“祯儿要吃,好好吃好好吃。” 石榴好吃,就是吐籽麻烦,程心妍边吃边吐籽,吃完一小块,抬头一看,发现原牧白和小原祯连籽都一起吃,“你们不吐籽呀?” “不吐。”原牧白笑,伸手摸小原祯的脑袋,“儿子也随我。” 程心妍吐出嘴里的石榴籽,道:“这小子就模样随我,最关键的地方象你,其他什么也都随你。” “啥关键的地方都象我?”原牧白不解。 “你说呢?”程心妍朝小原祯小屁屁处呶呶嘴。小原祯穿着开裆裤,露出小。 原牧白一怔,哈哈大笑。 “对了,这石榴对有身子的人好,给表嫂和洁妹妹送一些过去吧。”程心妍想起董筱瑶和李洁姑嫂俩都害喜的厉害。 “已经打发人送过去。”原牧白又掰开了石榴,递给程心妍,“华大夫说,吃石榴籽对胃好,你也吃点。” “不要,我吞不下。”程心妍坚持吐籽。 到晚上,明月升上半空,阖府女眷到园子里拜月,男人们没参与,不对,还有一个小男人参与了,小原祯站在程心妍身边,学着他娘的样子拜月,嘴里还念念有词。可爱的模样,逗得众人笑得前仆后仰。 程心妍没听清他念什么,抱起他,笑问道:“祯儿,你刚念什么?再念一次给娘听。” “赚仨元宝!”小原祯响亮地答道。 “什么赚仨元宝?”程心妍不解,这没头没脑的。 “太太,大少爷说的是,‘月亮光光,骑马燃香,东也拜,西也拜,月婆婆,月奶奶,保佑我爹做买卖,不赚多,不赚少,一天赚仨大元宝。’”小桃上前笑道。 “小桃教了这么长一串,你都没记住,就记住赚仨元宝了,你还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掉钱眼里了。”程心妍捏了捏小原祯的小鼻子,“爹做买卖赚了仨元宝,祯儿要做什么呢?” 小原祯乐得咯咯直笑,奶声奶气地道:“买糖糖吃。” “小馋猫哟!”程心妍抱着小原祯在上首位坐下,“大家一起坐下赏月吧。” 婢女们道谢,跟着坐在椅子上赏月吃东西。 “别干坐着,你们说个笑话,唱个小调来听听吧。”程心妍笑道。 “太太,奴婢唱得好,有没有赏呢?”元春帮着活络气氛。 程心妍点头,笑道:“只要说得好,唱得好,都有赏。” “我先……咳……”一听有赏,绿枝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差点被西瓜籽给呛着。 “让你先唱,你别急。”燕草又好气又好笑,帮她拍了拍背。 绿枝把西瓜籽吐出来,扬声唱道:“月娥姐,月明明,月中有株婆娑树,婆娑树上挂紫微,紫微星出保子星保夫星,保男保女宗支,枝枝叶叶兴旺生好子,月娥出来免灾星,家中添财又添丁。” “我们知道你就要嫁人了,沈家很快就添丁,不用唱了。”燕草打趣道。 “你知道什么呀,我这是在求月娥姐保佑太太早点给大少爷添个弟弟。”绿枝白她一眼。 “难得老实丫头也说讨巧的话,太太您就赏她点东西吧!”秦嬷嬷笑道。 “听妈妈的,那就赏绿枝一块银豆子。”程心妍从荷包里取出小指头大的银豆子抛给绿枝。 “谢谢太太赏。” 第一百六十章 淘气 八月底,宫中采买的太监来了,詹大人亲自作陪到玉坊斋挑选。这一次比去年选得更多,挑了二十八件,缠枝竹节玉佩、青玉龙形佩、白玉莲藕摆件、墨玉海马驮书,玉马踏飞燕、喜鹊登梅皆在其中。 解决了采买的事,程心妍就开始忙着嫁婢女了。九月初二把元春嫁了,九月初七又送走初秋,到了九月十六,就轮着绿枝了。元春初秋都是原家的丫头,只有绿枝是程心妍的陪嫁丫头。 程心妍初穿越过来,多亏她和燕草精心照顾,再加上绿枝又是嫁到庄子里去,隔得远,照应起来没那么方便。十五的晚上,程心妍特意私下又拿了三百两票给绿枝,“这些是我给你的私房银子,你留着傍身,女人手里要有钱,腰杆子才硬。” “姑娘!”绿枝跪在地,抱着程心妍的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泪,“奴婢不嫁了,奴婢不嫁了。” “哭嫁也要等明天出门时再哭,这会子哭太早了点,哭得明天的吉时,这眼睛可就成桃子了,没法见人了。”程心妍笑着用丝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说不嫁的傻话,你嫁过去后,在庄子里多帮我种些我喜欢吃的瓜果,知不知道?” “知道。”绿枝点头如捣蒜。 程心妍轻笑出声,还说不嫁,要真留下她,可就成仇了。 沈家住在庄子上,来回不便,经原牧白和程心妍同意后,租了间小院子,让绿枝和沈全成亲。 成亲热闹都在男方那边,等沈全把绿枝接走,原家这边就安静下来。程心妍回房休息,刚坐下,茶水还没喝一口,小原祯就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鸡蛋,满脸地兴奋,“娘,娘下蛋蛋了。” 程心妍放下杯子,把小家伙抱进怀里,道:“儿子,是鸡下蛋蛋,不是娘下蛋蛋。” 小原祯咧开嘴笑,“鸡下蛋蛋,祯儿要吃。” “行,让小桃把蛋拿下去,让她们煮给你吃。”程心妍笑道。 “娘,姨姨都嫁人了,你什么时候嫁人?”解决了吃的问题,小原祯问出他自打元春出嫁那天就想问的问题。 程心妍笑眯眯地道:“娘已经嫁人了。” “嫁给谁了?”小原祯噘起小嘴,“为什么祯儿没看到?” “当然是嫁给你爹了,至于你为什么没看到。”程心妍眸光一转,“那是因为你爹不让你看。” “为什么爹不让祯儿看?”小原祯两条小眉毛拧在一起了,不高兴地问到。 “你去问你爹,娘不知道。”程心妍不负责任地把问题丢给原牧白。 到黄昏,原牧白回来,小原祯冲着他挥小拳头,“爹坏,爹最坏最坏了。” “爹做什么了?就最坏最坏了?”原牧白手里提着程心妍喜欢吃的||乳|鸽,小原祯喜欢吃的蜜糖果子,这好没讨到,到落了一个最坏最坏。 “爹坏,不让祯儿看。”小原祯气得小脸胀得通红,也难得他记住了这事,到晚上还才找原牧白兴师问罪。 “爹不让祯儿看什么了?”原牧白茫然地看向程心妍,寻求答案。程心妍回他一个无辜的笑容,不帮他解答,净了手,啃||乳|鸽。 “爹爹最坏,祯儿不理爹爹。”事情的起因,小原祯说不出来了,只觉得非常委屈,趴在软榻上,用小屁屁对着他爹。 原牧白可怜巴巴地瞅着程心妍,“娘子。” ||乳|鸽的味道不错,程心妍啃得心满意足,决定看在||乳|鸽的份上,帮帮她家相公,笑笑道:“祯儿真得不理爹爹了?那爹爹买回来的这蜜糖果子,祯儿也不吃了?” “吃。”小原祯赶紧爬起来,走到原牧白面前,很大度地点点头,“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 原牧白不明所以,“好好好,不许,不许。” 小原祯坐在他坏爹怀里,吃蜜糖果子。程心妍在一旁啃||乳|鸽,其乐融融。 夜晚,入寝后,原牧白搂着程心妍问道:“娘子,祯儿为什么说我坏?” 这人还记着这事呢! 程心妍哑然,这父子俩的记忆力都不错,柳眉轻挑,眨眨眼睛,问道:“想知道啊?” “想知道。”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我不告诉你。”程心妍调皮地笑道。 “娘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要不我心里不安,我睡不着。”原牧白着急地道。 程心妍笑,“孩子的一句玩笑话,你至于这么紧张吗?好了,快睡觉吧。” “娘子,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做错了,你要告诉我,我不要祯儿觉得我这个当爹忽略了他,不顾他的感受。我……”原牧白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我不要象我爹一样。” 子不言父过,原牧白这一句简单话,已然表达了他对原致亭的极大不满,也说明了他对父爱的渴望。程心妍鼻子一酸,伸手搂紧他,道:“牧白,祯儿没有觉得你不好,你一直是他的好父亲,他喜欢你,睡觉前,他不是还亲了你吗?童言无忌,你不要想太多。这事其实很简单,就是白天,祯儿问我,什么时候嫁人。我说我已经嫁给你爹了,他问为什么没看到,我说是你不让他看。他就说你坏了。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回答祯儿的问题。” 原牧白哭笑不得,他白紧张了这么久,板着脸道:“既然做错事,那就要受惩罚!” 程心妍愣了一下,笑了,“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罚你明天起不了床。”原牧白翻身将程心妍压在身下,额头抵着额头,“你服不服?” “小女子娇嫩如花,还望大爷怜惜一二。”程心妍笑盈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勾人魂魄。 “娘子莫怕,为夫一定怜惜。”原牧白笑,轻轻咬住她的红唇,很快床上就响起了羞人的声音,春色无边。 窗外,晨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落在地面和家具上,房里浮现淡淡的金光,程心妍从睡梦中醒来,身边的原牧白还在沉睡,侧身看着他,用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描绘他的轮廓,眸底露出促狭地笑意,伸手捏着他的鼻子不松手。 “嗯嗯。”原牧白被憋醒了过来,看着趴在他身上的程心妍,温和地笑,“娘子,你又淘气。” “我就淘气,你又能怎么?”程心妍挑衅地看着他。 “我就。”原牧白伸手搂着程心妍的腰,轻轻一用力,就又将她压在身下,低头要去吻她。 程心妍偏开头,没吻着。原牧白就去啃她的锁骨,啃得程心妍一阵发痒,笑道:“别闹了,快起来,很晚了。” 原牧白不理会,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继续朝下啃。 “牧白。”程心妍轻捶他的肩膀,“快起来,我们今天出城你忘了?” “没忘。”原牧白喘了口气,“我记得今天要陪你去看岳母大人。” “那你还不快起来,一会去晚了,娘又要唠叨了。”程心妍用力地推他,起身下床,唤婢女进来伺候。 简单的吃完早饭,收拾妥当,一家三口坐着马车去莲溪庵看望慈缘。慈缘也有三个多月没见女儿女婿和小外孙,自然欢喜,只是她生性淡然,心中虽喜,脸上的神色并不见有多少喜色,只有在听到小原祯叫她外婆时,才露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小原祯的小脑袋,道:“到是长高了好些。” “娘,棉衣您和荭姑每人两套,棉鞋两双,棉被有四床,还有一车木炭,若是不够,我明儿再让人送来。”程心妍笑道。 “阿弥陀佛。”慈缘念了声佛,“去年送来的棉衣棉鞋还能穿,棉被也晒好了,也能盖,木炭还剩下许多,你用不着每年都送,浪费银子。” “家里又不缺这点银子。”程心妍笑道。 “有银子拿去做慈事,今年大旱,农田失收。你要有银子,就去救济救济那些灾民,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善事。”慈缘道。 “知道了,回家就去救济灾民。”程心妍一副欣然受教的乖巧模样。 慈缘满意地点了点头,“庵里来了两个居士,日子过得清苦,妍儿,一会你把新做的这棉衣棉鞋棉被送去给她们。” “好的。”程心妍知道慈缘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也就不费唇舌劝说。 “姑爷,你带祯儿到庵子外面走走,我有些话要跟妍儿说。”慈缘直接赶人。 “是,岳母大人。”原牧白抱起早就坐立不安的小原祯出了门,去庵子外面的梅林玩。 “妍儿,你坐过来些。”慈缘道。 程心妍答应着,走到慈缘身边坐下。 “妍儿,你还没怀上孩子吗?” 程心妍摸了摸小腹,笑着摇头,“还没有。” 慈缘叹了口气,“一个孩子到底单薄了些,妍儿呀,你要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才行。女子在家靠父兄,出嫁虽然靠丈夫,可是这丈夫靠不靠得住,是不一定的,儿子才是你一生的依靠。” “我有祯儿了呀。” “原家家大业大,当然是多子多福,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姑爷要是有外心纳小妾回来为他开枝散叶,怎么办?”慈缘忧心忡忡地道。 “相公答应过我,不会纳妾的。” “若是姑爷真能不纳妾,那是你的福分了。若是有一天他纳了小妾,你要记住绝不允许她冒犯你,你是妻,她是妾,不可以让她欺负到你头上。你对姑爷的心思也要收回,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打理家事。懂了吗?”说是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界,凡尘俗事皆不管,可是做为母亲的慈缘,放心不下还在红尘之中的女儿。 “娘,出什么事了?您怎么说起这些话来?”程心妍非常诧异,程珏没有纳过妾,慈缘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感慨? 慈缘微微垂睑,沉吟片刻,道:“庵子里新来那两个居士,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有一个只生了一个女儿,另有生了个儿子,儿子没满周岁就夭折,她们的相公宠妾灭妻,她们失去了依靠,被欺负得走投无路,只能暂居到庵堂里来。” “娘,您放心吧,我不会让相公纳妾的。”程心妍笑道。 慈缘脸色微变,“妍儿,善妒犯了七出之条,这话不可宣之于口。” 程心妍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我就跟娘说,没跟别人说。”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样孩子气。”慈缘双眉紧皱。 “妍儿错了,会改的。”程心妍低头道。 “妍儿,男人啊,是要哄的,你对姑爷的别大意了,万一他那天真带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回来,到时候你再想法子,就为时太晚,无可挽回了。”那两个前车之鉴,把慈缘给吓坏了,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只盼着程心妍能幸福平安,万事顺意,夫妻和睦。 “娘,您不是在菩萨面前替我祈过福了,菩萨一定会保佑我的,您就放心吧!”程心妍安抚她道。 慈缘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菩萨慈悲。” 程心妍陪着慈缘念了一段经文,出门把东西送去给那两位苦命的居士。两位居士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模样都很端庄,虽穿着粗布麻衣,难掩一身贵气,眉睫间带着淡淡的郁气,对程心妍亲自送东西过来,没表现出讨好的模样,淡笑道谢:“施主费心了,请代向师太道谢。” 程心妍双手合十还了礼,回来陪慈缘吃过斋饭,略坐了坐,就回城了。坐在马车上,程心妍靠在锦垫上,问原牧白道:“你猜猜娘跟我说什么了?” “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笨,我怎么会猜得着岳母大人跟你说什么。”原牧白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原祯,笑道。 “娘担心你那天突然纳房小妾回来,让我好好的哄着你。”程心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真的,我也挺担心的。” “娘子,你要相信我,我说不纳妾就不纳妾,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把身体弄坏了,不值得。”原牧白正颜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还愿 回到城里,已近黄昏,夕阳西下,落日余辉映红天际,晚霞似锦。待原牧白一家三口从车上下来,原东上前行礼道:“老爷,午后有人送来一封信,请老爷过目。” 原牧白接过原东双手呈上来的信,拆开来看了看,折好放入袖袋中,笑道:“娘子,有朋友过来,我去见见他就回。” 程心妍眸光微转,微微一笑,道:“你快去快回,我和祯儿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原牧白带着两个长随转身向门外走去,风吹起衣摆,前后翻飞。 程心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带着婢女们回了晨晖园,坐在屋子里,有些心神不定,会是什么样的客人? 睡了一路的小原祯刚放在床上就醒了,扭着小屁股跑进来,看到他娘靠在软榻上,咧开小嘴,直接冲了过去,趴在她腿上,不停地拽她的衣裳。程心妍在想事情,浑然不觉。 “娘,娘。”小原祯被忽视了,很不开心,噘起小嘴。 程心妍低头看着小原祯,捏了捏他噘起的小嘴,“哟,我家宝贝,醒来啦!睡了这么久,晚上不用睡了。” “娘,爹呢?”小原祯已经爬了上来,靠在程心妍怀里,问道。 “你爹出门会客去了,一会就回来。”怕小原祯掉下,程心妍伸手搂着他,“我们等爹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真乖。”程心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原祯投桃报李,也在他娘脸上亲了一口。 约等了半个多时辰,原牧白就回来,神色平静,表面上,看不出有异样。当着众人的面,程心妍也没多问,净了手,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安静的吃饭。 吃完晚饭,程心妍让秦嬷嬷和小桃抱小原祯出去,又把屋里的人打发出去,才问原牧白,“是谁找你?” “赵伯骕的人。” 程心妍蹙眉,问道:“这次他又要多少?” “五十万两。” “他要这么多银子,到底要做什么?”程心妍不悦地问道。这前前后后都要了将近三百万两银子了,招兵买马造反都够了。 原牧白笑,“采买的那个太监过来,我塞给他三千两银票。” 程心妍一怔,转念就明白原牧白话中之意。二皇子和赵伯骕要揣摩圣意,讨皇帝欢心,势必要收买皇帝身边的人,那些太监收起银子来可不会心慈手软。 “我们家中下人不过百来十人,每月的月钱,伙食费,一年四季的衣裳,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还有人情往来的费用,娘子当家管着账,只怕比我更清楚。他们府上的人更多,还养着一群有用的门客,进账没有我们多,出账却比我们不知道要多多少倍,这五十万两只怕用不了一两个月。” 程心妍冷哼一声,道:“是,他问你要银子花,还要出理来了。” 原牧白笑,凑到程心妍耳边小声道:“其实要说起来,这银子也不是我们在出,那采买太监,这次扣了另外几家的店的银子,多付了八十万两银子给我们。” 程心妍微愕,瞪他,“这件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昨儿收到银票,回来想告诉你,给祯儿闹得忘记了。今天早上又急着出门,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原牧白解释道。 “这次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先前那些呢?以后的银子又从哪里出?他老这么要银子,数目又大,我们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要的。”程心妍抱怨道。 原牧白挠挠头,“只要多接几笔生意,就不成问题。” “那要是接不到生意,就只能坐吃山空了。”看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象水一样流出去,程心妍就心痛,一定要想个法子,把银子再弄回来才行,不能便宜了二皇子和赵伯骕。 “玉坊斋连做了两年的采买,就冲着这个,也不会接不到生意的。”原牧白笑,拉起她的手,“昨天就有人来订了几件摆设,要的料都是上好的料,说价钱不是问题,只要造型新颖别致就好。” “要是明年接不到采买,就没生意了。”程心妍泼他冷水。 “为了从我们这里拿银子,他们是不会让采买权落到别的店子去的。”原牧白胸有成竹地道。 “若别的人也能给银子给他们,给得更多,他们就能把采买权给别的店子。”程心妍继续打击原牧白。 原牧白皱眉想了一下,道:“没了采买权,玉坊斋的生意差些也没关系,我们还有金器铺,成衣店和丽人坊,城外还有庄子田地,不会没活路的。” “你到想得开。”程心妍横他一眼。 原牧白咧开嘴笑,道:“只要把是蒲甘的生意做起来,这些事情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船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月了,该到地方了吧?”程心妍已经知道蒲甘离莆田很远,古代的蒲甘约等于现代的缅甸。 “我也不知道。”原牧白没去过,很老实地答道。 程心妍惊讶地问道:“你不知道路程的远近,那为什么突然想去蒲甘做生意?”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买那一块羊脂白玉的事?” “记得。”原牧白因为那块玉料被原致亭毫不留情地打伤,程心妍要想忘记很难。 “我在路上救了一位蒲甘行商,他跟我说,在蒲甘,有一种玉料,不比我们这边的玉料差,而当地人非常喜欢我们这边的瓷器,可以用瓷器跟他们换玉料。” 程心妍瞪大了双眼,难怪装了一船的瓷器过去,她原以为就算历史不同了,中国的瓷器魅力依旧,却原来黑小子是个j商,打算用瓷器跟人换翡翠,戳了戳他,道:“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狡猾,难怪人家说无j不商。” 原牧白咧开嘴笑,“以货易货,各得自所。” “人家是玉,你是瓷,那是一个价值的东西吗?”程心妍撇嘴道。 “我的瓷器只要不是破损就是好的,选购玉石,靠的是经验和运气,要是看走了眼,买到了质地差的玉料,就损失惨重。”原牧白振振有词地道。 “左右不过几件瓷器,那里就损失惨重了。”程心妍故意与他唱反调。 “从这里运到蒲甘去,路途遥远,再便宜的东西也昂贵了。” “哟,我说一句,你就能回我一句,当真了不得了。” 原牧白憨憨地笑。 程心妍横他一眼,“不跟你说了,我去哄儿子睡觉去。” “我也去。”原牧白跟在程心妍后面,一起去哄小原祯睡觉。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董筱洁和李洁的孕吐总算结束,姑嫂俩商量着去观音庙还愿。九月二十日,吉日,宜祈福还愿。两人去还不算,非拽着程心妍一起。 “你们俩去还愿,我跟着去做什么?我不去。”秋老虎热剥皮,程心妍可不愿顶着大太阳出去。 “我们去还愿,你去求签。”姑嫂异口同声。 程心妍苦着脸,问道:“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两个孕妇一左一右架着程心妍的胳膊。 程心妍无奈,那就去吧! 观音庙来祈福还愿的人真多,好不容易才轮到三人,董筱瑶和李洁还愿,各给小沙弥五十两香油钱。程心妍拗不过她们的好意,向观音大士求了一签。 签文:“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熏风拂拂自然凉。” 程心妍失笑,道:“这签文前两句到是应景,可后两句就不对了,没有熏风拂拂,何来自然凉?” “表弟妹,菩萨面前别乱说话。”董筱瑶扯了程心妍一下,又回头对着观音合十行礼,“信女一时嘴误,菩萨慈悲,莫怪莫怪。” “表嫂,你不是常说心静自然凉,有没有风,又有什么关系。”李洁笑,“去解签吧。” 放下十两纹银,解签的大师给了程心妍一张解签单和送子灵符。程心妍的解签单上写着,“此卦人人愁热之象。凡事随心从意也,进退莫疑,自有佳期。营谋用度,不须妄为。六甲生男。” 董筱瑶笑道:“表弟妹好福气,这是上签,又是一个儿子,恭喜表弟妹。” “表嫂连生两子,真好。”李洁喜滋滋地道。 “凡事随心从意也,进退莫疑,自有佳期。营谋用度,不须妄为。”程心妍又看了一遍解签文,微微浅笑,她已经有了祯儿,生不生儿子无关紧要,这话到是个好兆头。 还了愿求了签,既然已经出来了,三人也不急着回去,去董筱瑶开的糖水铺喝糖水。三人在铺子临窗位置坐下,程心妍要了一碗酸梅汤,董筱瑶和李洁怀着身孕,不敢喝太凉的,各要了杯温热的红枣茶,又上了三碟糕点,坐着边喝边聊边看街边的景色。 董筱瑶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程心妍和李洁同时问道,顺着她的目光就要往外看。 “没什么,吃糕点。”董筱瑶侧身去拦住李洁,只是慢了一步,李洁和程心妍都看到了,詹远和正陪着一位姑娘从对面书画店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极其亲密。 李洁脸色微变,盯着詹远和和那姑娘,嘴唇微微颤抖,前几日跟他说,要陪她去还愿,他说有事,却原来是陪别的女人。 “洁妹妹。”董筱瑶担心地看着她,“你……” 程心妍没去安抚李洁,冲着窗外喊道:“詹远和。” 詹远和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眸光一闪,低头跟那姑娘说了句什么,那姑娘含笑颔首,带着她的婢女朝另一边走去。 等那姑娘走开,詹远和才慢慢地走了进来,神色如常地问道:“大嫂,表嫂,娘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要不在这里,又怎么会看到你在这里偷香窃玉呢?”程心妍毫不客气地冷笑道。 “表嫂,你误会了,那位姑娘只是远和在店里偶然遇见的,并无私交。”詹远和解释道。 “是吗?”程心妍怀疑地看着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与那位姑娘同时看中了一幅画,就攀谈了几句。那位姑娘见我十分喜欢那幅画,就大度地把画让给了我,我向她道谢,出于礼貌送她出门而已,绝无半点逾越之举。”詹远和正颜道。 “相公乃是谦谦君子,待人有礼,并无逾越之处,是妾身误会了相公,请相公莫恼。”李洁起身行礼道。 程心妍愕然,这样的解释,她都相信? 董筱瑶却明显松了口气。 詹远和揖一躬道:“娘子身怀有孕,难免胡思乱想,为夫本应该更小心慎行,不该做出让娘子误会之举。” “是妾身不好。”李洁脸微红地道。 “是为夫的错。”詹远和又揖一躬。 “好了,一场误会,谁都没有错,把事说清楚就好了。”董筱瑶笑着打圆场,“妹夫,既然遇到你了,你就带洁妹妹回去吧,我们就不送她回去了,我们就省几步路。” 詹远和笑道:“内子有劳大嫂和表嫂照顾,多谢多谢。” “一家人互相照应理所应当,妹夫不必客气。”董筱瑶笑道。 “那我们先行一步。”詹远和客气地道。 李洁笑道:“表嫂,大嫂,我随相公先回去了。” “好。”看着詹远和带着李洁出门自去,程心妍和董筱瑶也起身回家。 在马车上,程心妍问道:“大表嫂,你相信詹远和的话?” “不信。”董筱瑶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还帮着他说是这是个误会。”程心妍不解地问道。 “表弟妹,你一向聪明,今天怎么犯起糊涂来了?拆穿他的谎言,又有什么好处?何况妹妹她怀着身孕,也不方便照顾妹夫。”董筱瑶脸带忧色,詹大人有妾,詹远和又岂有不纳妾之理?嫁给官宦人家,就不可能阻止男人纳妾。 第一百六十二章 姨娘 傍晚,原牧白回来,程心妍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然后总结道:“你们男人真没良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趁着娘子怀孕,就起坏心眼。” “娘子,是詹远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没有,我一直只吃碗里的,没看锅里的。也没趁你怀孕,起过坏心眼。”原牧白表情严肃地道。 “知道你是个好男人。”程心妍笑。 原牧白咧开嘴笑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洁妹妹怀着孩子,就算詹远和想纳妾,詹大人和詹夫人也不会同意的,最多也就是放个通房丫头到房里伺候他。” “通房丫头跟妾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要把相公分给别的女人。”程心妍生气地道。 原牧白不要通房丫头,不纳妾有家庭阴影的影响,也有老太太言传身教的影响,但是身为古代人的他并不反对别人要通房丫头和纳妾,自然也就没有程心妍这样的想法,笑道:“象詹远和这样的少爷,哪个不是十六七岁就有了通房丫头。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洁妹妹也不会在意,纳妾进门,情况就不同了,妾是小妻,虽然不会威胁到洁妹妹的地位,可万一她生了儿子后,恃宠生娇,詹远和要是再犯糊涂,那洁妹妹 嫁做商人妇 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50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50部分阅读 就难做了。” 程心妍斜着眼睛看着原牧白,“不会威胁到洁妹妹的地位?哼,妻妾相处和睦从来都是骗人的鬼话,女人多了就会有争斗,不管她们表面上看着有多么的友好亲热,背地里肯定是要耍手段的,但凡家里有妾室的,必定家宅难安。” 原牧白挠头,想了许久,轻咳了两声,道:“娘子,这件事我们不好插手。” 程心妍当然知道原牧白说的是实情,泄气地骂道:“该死的詹远和,真不是个东西,大混蛋。” 原牧白看着程心妍这样恼怒,连脏话都骂了出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我私下教训教训他,让他老实点,打消这个念头?” 程心妍眉梢一动,“打伤他,詹大人可是会找你麻烦的。” “不会让詹大人看出来的,我会挑好地方再下手。”原牧白眨了眨眼睛,神色透着几分狡诈。 程心妍讶然,没想到老实小子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眸光流转,轻笑道:“那你就私下好好教训教训他吧。” 第二天,原牧白回来告诉程心妍,他已经教训过詹远和了。詹远和答应他,只要李洁生出嫡子,他就不会纳妾。 詹远和果然有纳妾之意,程心妍冷哼一声,看起人模人样的,却不是个好东西。 “你没把他打得动不了吧?”程心妍对她家的相公又有了新的认识,黑小子以前被老太太保护的太好,看起憨憨的,其实还是蛮有能力的,办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 “没有,我就给了他两拳而已,然后跟他说道理,他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觉得我说的很对,就答应我了。” “你还会说服人?”程心妍不信。 “娘子,你不要小瞧我,我现在写的策论,苏山长说写得很好,明年可以下场一试了,要说服一个人有多难。”原牧白有几分得意地道。 程心妍好奇地问道:“怎么谈的,说来听听。” “君子德操,夫义妻顺。” “就这么简单?”程心妍等着原牧白长篇大论,谁知道他说了八个字就没了,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就这么简单。” 程心妍眸光转了转,“你到底打了他几拳?” 原牧白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打了很多拳,我告诉这次只是小惩大戒,要是他要真敢纳妾,我不会轻饶他的,说不定会找人卸掉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果然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最有用,程心妍抿着嘴笑,却也有些不解,“你不是说这事我们不好管,为什么又去威胁他呢?” 原牧白上前搂着她的腰,“我不想你为了这事愁眉苦脸的。” 程心妍心中一喜,踮起脚,奖励了男人一个亲吻。 过了几天,去莆田的原致亭和李林回来了。两人进了城,就分了手,各自回来。原牧白和程心妍领着小原祯候在二门外,待马车停稳,原牧白走到车边道:“爹一路辛苦了。” 程心妍带着小原祯,道:“老太爷一路辛苦了。” “你们在家也辛苦了。”原致亭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跟着他下来的还有一个十七八岁做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 原牧白和程心妍对视一眼,这女子是谁? 原致亭指着那个年轻女子,表情有些尴尬,“这个是点翠。” “奴婢见过老爷,见过太太,见过大少爷。”点翠低眉敛目,上前屈膝给三人行礼,态度很恭顺卑微。 原牧白脸上笑容一僵,眸色沉了下去。 程心妍干笑两声,道:“太姨娘不必多礼,请起,以后老太爷就劳你费心照顾了。” “照顾老太爷是奴婢分内之事,请老爷太太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老太爷的。”点翠微微笑道。 “太姨娘辛苦了,请和老太爷一起回房歇息吧,饭菜我会让人送到房里去的。”程心妍客气地道。 “麻烦太太了。”点翠又给程心妍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跟在原致亭身后,往东篱居走去。 程心妍扯了扯原牧白的衣袖,“我们也回房吧。” 原牧白伸手抱起小原祯,不远不近地跟在原致亭和点翠身后。 回到晨晖园,把小原祯放在院子里玩,夫妻俩进房里坐下,程心妍挑眉问道:“很生气?” “没有。” “那你板着个脸做什么?” 原牧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呀不想笑就别笑。”程心妍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想开些吧,你爹五十岁不到,要他守身如玉,很难。” “他是去奔丧,却纳个妾回来,族里人会怎么想这事。”原牧白气愤地道。 “死的是隔了房的叔祖母,又不是亲祖母,不妨事的。”人都已经带回来了,别人要笑话,也笑话了,再计较也于事无补,程心妍也只好这样劝解原牧白。 原牧白看着程心妍,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头靠在她的肩上,“爹耳根子软,我担心……”叹了口气,“家里多个人,又要多出许多事来。”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程心妍自信地笑,一个初来乍到,没根没底的太姨娘,翻不出大浪来。 原牧白的担心,原致轩同样也有,第二天清早就赶了过来,从她那里知道点翠是族长太太送给原致亭的。 “不知道我这本家婶娘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送给大哥一个妾。”原致轩气呼呼地道。 程心妍也很想知道,族长太太为什么要送个妾给原致亭,是嫌这家里平静太久了,找点事来闹腾? “妍儿,这些当姨娘的,没一个好东西,你要让人看紧她,不能让她闹出什么妖蛾子来。”原致轩恨声道。 “我会的,姑姑。”程心妍点头,她一定会严防死守,绝不让这个太姨娘惹事生非。 原致轩忽笑道:“其实我大哥纳个姨娘也好,省得他有娶妻的念头,到时候反而不好办。” 程心妍一愣,转念就明白了原致轩的意思,原致亭要是续弦,生出来的就是嫡子,到时候就原致亭就可以重新分配家产。在原致轩心里,原家的一切都是原牧白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更何况原牧白已添了儿子,原家长房嫡长子嫡长孙齐全了,原致轩就更不愿意,原致亭再弄出一个嫡子来,与原牧白和小原祯争夺家产。 原致轩和程心妍在说话,点翠过来了。姑侄俩对视一眼,都有点意外,她过来做什么? “请太姨娘进来。”程心妍道。 点翠跟着小静后面进来,屈膝行礼道:“奴婢给姑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姑太太万福,太太万福。” “太姨娘不必多礼。”程心妍微微浅笑,“坐下说话吧!” “谢谢太太。”点翠道了谢,没有坐圆凳,而是坐在小杌子上,十分地恪守她的身份,不做半点逾越之举。 原致轩满意地收回审视的目光,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知道分寸就好。 程心妍暗暗叹了口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给一个半百老头当妾,还要在他媳妇面前陪小心,着实有些可怜,语气不由就放柔,“太姨娘过来有什么事吗?” “回太太的话,奴婢刚从莆田过来,对府中的规矩不是很明白,想请太太找个妈妈教导一下奴婢。”点翠起身道。 程心妍眸光一闪,道:“老太爷身边伺候的罗妈妈和冷香,都是伺候故去的太老太太的,她们最懂规矩,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她们。”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不打扰太太和姑太太说话,奴婢告退。”点翠行礼,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太姨娘慢走。”程心妍淡淡地道。 等点翠离去,原致轩笑问道:“妍儿,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人。”程心妍神色一凛,“跟聪明人打交道比跟蠢人打交道好。” 原致轩微眯起眼,“我虽跟六婶娘接触不多,却她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的,这点翠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人。妍儿,你可别掉以轻心。” “我不会掉以轻心的。”程心妍苦笑,这叫什么事呀,她想过点轻松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行了,就这样吧,我先回了,有事就打发来人过来。”原致轩起身道。 程心妍送原致轩到二门,看她上了轿,转身回房。 第一百六十三章 疲惫 程心妍默默无语回到晨晖园,喝完一杯茶后,才让人把原东家的找来,“如今老太爷那边添了位太姨娘,要增加人伺候,你照规矩从府里选几个手脚勤快的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挑选几个来给太太过目。”原东家的答道。 “嗯。” 原东家的行礼退了出去。 程心妍往软榻向一倒,叹了口气,老太爷身边是要有个贴身伺候的人,只是从老家那边带不知根底的个人过来,着实让人不放心,也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老太爷到底要做什么?但愿这位太姨娘不要聪明过头,让家里这池平静的湖水又起波澜。 等了一会,原东家的就带着两个婆子四个婢女进门了,其实昨儿点翠一进门,她就知道要送人过去伺候,只是程心妍没说,她也就没送,她很清楚,这府里谁才是当家主母,她不会蠢得为了讨好一个太姨娘,去得罪当家的太太。今天程心妍说了,她也等了一会才把人给带上来给程心妍过目,意思很明确,她是听了程心妍的话才挑人了,没有擅自作主把人给选好等着。 程心妍的目光从六人身上扫过,落在原东家的身上,“该嘱咐的话,你都嘱咐了?” “回太太的话,奴婢都嘱咐了,她们一定会好好伺候太姨娘的。”原东家的恭敬地答道。 “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太姨娘,不让太太烦心。”那六人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好好当差,安守本分,自然有赏,若是不好,我就会让其他人顶了你们的差事,把你们发买出去。”程心妍肃颜道。 “奴婢一定好好当差,安守本分。”那六人再次表决心。 程心妍微微一笑,道:“原东家的,你送她们过去,要是太姨娘不满意,你就给她换到满意为止。” “奴婢一定会让太姨娘满意的。”原东家的唇边闪过一丝笑,这位新太姨娘要是蠢到敢退太太送去的人,那她趁早收拾包袱去铁槛寺呆着。 “去吧!”程心妍挥手道。 原东家的带着那六个人过去,点翠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照单全收,让原东家的代她向程心妍道谢,还塞给原东家的一吊钱,说她当差辛苦了,给她喝茶的钱。 “辛苦了,既是太姨娘赏你的钱,你就收着吧。”听了原东家的回报,程心妍也没多说什么,把手中的茶杯一放,拿过放在一旁的对牌,“老太爷纳了新太姨娘是喜事,你去帐房支银子,府上每人做套新衣裳,就说是新太姨娘赏大家的。” “奴婢替大伙谢谢太太恩典。”原东家的接过对牌,笑道。 程心妍淡淡一笑,“去忙吧!” 原东家的行礼退了出去。 程心妍再一次倒在软榻上,只觉得全身酸痛,道:“香兰,过来帮我捏捏。” 香兰上前帮她揉捏肩膀、后背、胳膊和腿脚。捏得程心妍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在后院玩了大半天的小原祯屁颠屁颠地进来,异常兴奋地喊着:“娘,娘。” “大少爷,您跑慢点,别摔着了。”小桃和柳儿跟在后边急声喊道。 程心妍睁开眼睛,看着跑到面前的宝贝,笑问道:“怎么了儿子?” “娘,您看。”小原祯摊开小手,掌心里有一条应该已经被他捏死了的蚯蚓。 程心妍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看了看站在门外的一脸紧张地小桃和柳儿,秦嬷嬷今天早上起床时,把脚给扭伤了,要卧床休息,没人管束这三个家伙,他们居然到后院挖蚯蚓玩,“祯儿,这是什么呀?” “这是蚯蚓”小原祯想了一下,“治病的药。” 治病的药? 蚯蚓可以治病? 程心妍不懂医,不知道这蚯蚓是否能治病,只知道这蚯蚓虽然算是益虫,但是毕竟它还是虫,在地里钻,肯定有细菌,不适合让小朋友拿在手上玩,一边把蚯蚓从他手上拿开,一边让香兰去打水进来给他洗手。 “祯儿,治病的不是这种蚯蚓,蚯蚓分很多种,你还小,不会分辨,等长大了,会分辨了,再去挖可以治病的蚯蚓,好不好?”程心妍轻声细语地道。 小原祯偏着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以后不许再挖了知不知道?”程心妍把他的小手放在水里洗干净。 “知道。”小原祯咧开嘴笑道。 “真乖。”程心妍帮他把手擦干,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看他衣上沾满了泥点,又给他把衣服换了,看看时辰香,该用午饭了,“绢儿,饭传来没有?传来了就送进来。” 绢儿领着小婢女应声而入,把饭菜送了上来。 “好了,你们陪着大少爷玩一上午,辛苦了,先下去吃饭,一会再过来。”程心妍对小桃和柳儿道。 “是,太太。”小桃和柳儿忐忑不安地退了下去。 吃完午饭,程心妍让香兰伺候小原祯去睡午觉,见小桃和柳儿已候在门外了,就让她们进来。小桃和柳儿一进门就跪下,叩头认错,“太太,奴婢知道错了,求太太……” “我还没问话,你们急着认什么错,都站起来。”程心妍打断两人的话道。 小桃和柳儿不敢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燕草上前一手扶起一个,笑道:“太太叫你们起来,就快起来,地上的,腿跪着不痛吗?” “是谁告诉大少爷蚯蚓是可以治病的药?”程心妍语气温和地问道。 柳儿低头道:“是奴婢。” “你怎么知道蚯蚓可以治病?”程心妍好奇地问道。 “奴婢的奶奶曾用蚯蚓治过病,所以奴婢知道。” 程心妍笑了笑,问道:“上次是小桃告诉大少爷唱曲的对不对?” “是的,太太。”小桃答道。 “你们俩可识字?”程心妍问道。 “以前是元春姐姐教奴婢识字,现在是燕草姐姐教奴婢识字。”两人答道。 程心妍看着燕草,笑问道:“这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一点小事,不用告诉太太的。”燕草笑道。 “识字知理,这样很好,你们带大少爷也很尽心,只是大少爷他还小,有些危险,他是不知道的,这就要你们帮他分辨,要告诉他。挖蚯蚓玩泥巴这些不要紧,你们顺着他可以,但是有一天,他要去上树抓鸟,要下河摸鱼,做这些危险的事时,你们可就不能由着他,知不知道?”程心妍柔声问道。 “知道。”小桃和柳儿连忙点头道。 “你们也去换身衣裳,弄得这一身的泥点子,都是些淘气的。”程心妍笑。 “是,太太。”小桃和柳儿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刚把小桃和柳儿打发走,秦嬷嬷听闻此事,急急忙忙扶着小丫头的过来了,进门就要下跪,程心妍忙上前扶住她,道:“秦妈妈,你怎么来了?” “大少爷……” “秦妈妈你脚受了伤,坐下再说话。”程心妍扶她在圆凳上坐下,“祯儿没事,他玩蚯蚓,弄得一身泥。我让小桃柳儿注意,玩这些倒没什么,就怕他上树,下水,玩火,到时候她们也不敢拦,事事顺着那个小霸王,可就麻烦了。” 秦妈妈笑,“大少爷很懂事,告诉他不能碰的东西,他就不会碰。” “小桃柳儿年纪小,难免陪着他一起玩闹。秦妈妈,你要快点把脚养好,他们没了你的管束可不成。”程心妍笑道。 “老奴这脚擦了药已经没事。” “秦妈妈别哄我,你看看你才走了这么一段路,额头都痛出冷汗来,今天的天气可不热,你别说是热出汗来的。”程心妍笑,“伤筋动骨一百天,妈妈伤得虽不重,不养一百天,养十天总是要的。” “老奴没那么娇贵,不用养十天,两天就好。” “好,就依妈妈。”程心妍把秦嬷嬷打发走,洗了脸,松了发髻,上床睡午觉。 程心妍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看着她,睁开眼一看,是原牧白,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事就早些回来了。”原牧白扶她坐起,让她靠在他怀里,“今天做什么了?” 程心妍挪了挪身子,“今天没做什么事儿,和平时一样。” “她有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觉得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原牧白迟疑了一下,道:“要东西,要人,要管家权。” “牧白,你忧心太过了啦,她怎么会提出这些要求来,她又不是白痴。”程心妍好笑地道。 “她没有提要求?”原牧白还是不安心。 “没有提任何要求。”程心妍从床上下来,“等我梳洗好,我们去给老太爷请安吧,看到时候,老太爷会不会提出什么要求,到是真的。” 原牧白皱了一下眉,抿紧唇角。 程心妍唤燕草几个进来伺候,重新挽了发髻,换了衣裳,带着小原祯和原牧白去东篱居给原致亭请安。 听到通传,点翠迎了出来,屈膝给三人行礼,“奴婢给老爷请安,给太太请安,给大少爷请安。” 原牧白面无表情。 程心妍笑道:“太姨娘不必多礼。”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永逸 程心妍带小原祯离开,点翠也退了出,回偏房去了,冷香在门外守着,屋内只留下原致亭父子俩,一室寂静,只有香熏炉袅袅升起轻烟,让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来荡去。 原致亭端着茶杯,看着坐在面前的原牧白,眼神复杂,他生有两子一女,可如今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守在跟前了,还要靠他养老送终。 原牧白低着头,盯着鞋子,神情很专注,似乎想看穿鞋面看清脚趾长什么模样。 “牧白。”原致亭打破沉默。 “儿子在。”原牧白起身应道。 “你……”原致亭欲言又止。 原牧白抿了抿唇角。 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有没有怪过爹?”原致亭问得有些不安,虽说老子纳妾,做儿子无权反对,但是原牧白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他没知会一声,就带了人回来,这事到底说不过去,颇有点为老不尊。 “儿子不敢。”原牧白声音平平的,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是不敢,而不是不怪。 原致亭神色微黯,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看着低头站在他面前的原牧白,久久不语,长子出生嫡妻死,他仅过了几月就纳皮氏过门,在外又忙着做生意,对原牧白的确是疏忽了,原牧白原本就跟他不亲近,经过皮氏的事,原牧青的事,关系就更疏远了。 “这次去老家奔丧,族中之人都劝我续弦。本家的几位婶娘还挑选了合适的女子供我挑选,我拒绝了。”原致亭停顿了一下,“牧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续弦只纳妾吗?” 原致亭年纪不大,生理上还是有那种需要的,他仔细想过续弦的利弊,才只纳妾不续弦的。 “父亲有父亲的用意,儿子不敢胡乱揣测。”原牧白平静地换了称呼。 原致亭盯了原牧白一眼,低头喝了口茶,道:“点翠只是一个姨娘,她日后生下的孩子,不会影响到你的。” 点翠怀孕了? 原牧白微皱了一下眉,依旧平静地道:“太姨娘生下的孩子,是儿子的弟弟,儿子会和他一起奉养父亲的。” “是啊,他是可以和你一同奉养我,只是等到他有能力奉养我,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这二十年里,还是要你来奉养我,还要你为这个家四处奔波做生意,还要你赚银子供他吃穿读书享乐,你就没有一点怨言?”原致亭看着原牧白,沉声问道。 “奉养父亲是做儿子的本分,供养幼弟是做兄长的本分,牧白不敢有怨言。”原牧白垂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拳,他又怨言又能如何?难道不让点翠把孩子生下来? 原致亭苦笑,“牧白,我们是父子俩,有话可以直说,你不必说这些虚言来应酬我。” 原牧白抿唇不语,他不说虚言,能说什么?说他不愿意奉养父亲,不愿意供养幼弟?一个不孝的罪名,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致亭正颜道:“你和妍儿拼死拼活,劳心费神的做生意赚钱,你们挣下这份大家业,自然是要留给你们子女,平白无故的分给没出力,坐享其成的同父异母弟弟,你要说你心里一点不满都没有,我断然不信。这世上没有人愿意替他人做嫁衣裳,你一年到头四处奔波,忙前忙后的,为的是什么?为得不就是衣食无忧。” 原牧白保持沉默。 “牧白,先前的事,是爹没处理好,让你心中怨恨,爹明白,爹不怪你。今天爹可以告诉你,爹断不会再重蹈覆辙。点翠就算有旁的心思,没有我支持,她也没胆子乱来。只是她没有儿女傍身,等我百年后,我希望你和妍儿能善待她。”原致亭是矛盾的,他既要处理好与长子长媳的关系,又担心年少的妾室,在他故去后,受到欺凌。 原牧白惊愕,他没想到原致亭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苍老了许多的父亲,父亲会这么做,是在补偿和弥补他? “你回去把我的意思转告妍儿,让她放心。”原致亭往后靠了靠,早上原致轩过来,连见他一面都不肯,可见是非常恼怒,原致轩的坏脾气,他是领教过的了,就不去她面前找没趣,让儿媳把他的意思转告诉给她,让她不必为这事生气动怒,大家年纪都大了,要心平气各,好生保养身体才是。 “知道了,爹。”原牧白行礼退了出去。 程心妍知道原致亭也很惊讶,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点翠不是皮氏,与原致亭没有少年时代那纯真情谊,也没多年相处来的深厚感情,更没有儿女的牵绊,原致亭虽然也为她的将来谋划,但更多的是为原牧白打算。 为了避免将来分产的麻烦,原致亭索性不让点翠怀孕,无子,点翠就不会恃子生娇。这么做对点翠来说,残忍了些,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而程心妍不可以去劝原致亭让点翠生子,也只能让下人们好生伺候点翠,不许怠慢了她。 原致轩对此的评价是:“我这大哥糊涂一世,总算聪明了一回。” 程心妍莞尔,老太爷不是不精明,不过是多情了些吧。 九月三十,立冬。午后,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程心妍站在廊上,抬头看天,天空上浮云似一片片的鱼鳞,灰灰地遮住了明媚的太阳,晴了这么几个月,终于要下雨了吗? “重阳无雨看立冬,立冬无雨一冬干。”宗嬷嬷坐在廊下看着天,口中念念有词。 王嬷嬷领着小丫头们在院中小菜地里种豌豆,也有话念,“立冬种豌豆,种一斗还一斗。” “立冬要把土地耕,能把土里养分增。”小原祯扯着程心妍裙摆,奶声奶气地道。 “哟,我家祯儿也会念谚语呀,这是谁教我家祯儿说的?”程心妍弯在身子抱起来,笑问道。 “小桃姐姐。”小原祯回头看着小桃。 “是小桃姐姐教的呀,那小桃姐姐还教了祯儿什么呀?”程心妍抱着他坐在廊下的栏杆边。 “立冬立冬,吃了饺子好过冬。”小原祯又想起一句。 “吃饺子呀,那祯儿想不想吃饺子?”程心妍笑问。 “想。”小原祯把小手一摊,“祯儿要吃这么多。” “这是多少呀?”程心妍柔声问道。 小原祯看看十根胖乎乎的指头,摇头,老实地道:“不知道。” “我们来数一数。”程心妍捏着他的胖指头,“一。” “一。”小原祯很用力地道。 程心妍笑,“二。” “二。” 把十个指头数完,程心妍笑问道:“是几个呀?” “十个。”小原祯很有成就感地答道。 “祯儿要吃十个饺子对不对?”程心妍问道。 “对。” “十个这么多,祯儿吃不吃得完呀?那要是吃不完怎么办呢?”程心妍装出苦恼地模样,皱着眉问道。 小原祯眨眨眼睛,道:“吃不完,给爹吃。” 程心妍捏捏他的小鼻子,“真是个坏小子。” 小原祯咧开嘴笑。 “绢儿,去告诉厨房晚上包些饺子,让她们多包些,老太爷那边也送一碗去,其他人若是喜欢吃,也可以吃。”程心妍扬声道。 “是,太太。”绢儿高兴地答应着,出门往厨房去。 小原祯扭扭小身子,从程心妍怀里滑下去,“娘,玩,玩。” “玩什么?”程心妍笑问道。 “玩吧唧。” “好。”程心妍拉着小原祯的小胖手,“吧唧。” 小原祯原地跳了一下,“吧唧。” “宝贝是谁?”程心妍偏着头问道。 “宝贝是我。” “我是谁?” “我是原祯。” “原祯是谁?” “娘的宝贝。” “吧唧,亲一个哟!”程心妍嘟起嘴。 “吧唧,亲一个哟!”小原祯把小脸凑到程心妍嘴边,乐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着母子俩玩互动游戏,众人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黄昏时,一场暴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程心妍推开窗向外看,雨水沿着屋檐落下,铺天盖地的,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这要就不下,要下就下大暴雨,还好田里的农物全收了,要不然,辛苦一年,全被冲走了。 雨势太大,原牧白回来时,全身湿透,他也不急着换衣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程心妍,“娘子,看看喜不喜欢?” 程心妍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对精雕细刻的翡翠娃娃,哑然失笑,道:“喜欢。” 原牧白开心地咧开嘴笑,拿着干爽的中衣,凑到程心妍耳边道:“娘子,你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程心妍脸微红,轻啐他一口,看着坐在昼床上摆弄积木的小原祯,“儿子在这里呢,胡说什么,快去洗你的澡。” “他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原牧白扯着程心妍衣袖,眸中流转着浓浓的,“娘子。” “不行。”程心妍扯回衣袖,严辞拒绝,当着儿子的面,做父母的那能这么荒唐。 原牧白没法,苦着脸,去了浴室。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讨好 整整下了一夜的暴雨,在天明时分停了,雨霁天青,遥远的苍穹透露出无尽的清爽。 程心妍晨起,穿着淡蓝色的中衣,披散着长发,站在窗边看着被雨水冲洗过的庭院,带着湿气的微风拂过面颊,有淡淡的花香,凝眸细看,墙角处一棵黄秋葵悄然绽放,鲜润如染的黄花,别具风采。 “娘子。”原牧白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夹衣,“天气虽还没转凉,但是已入冬,要注意防寒,娘子你怎么可以穿得这么单薄站在风口上吹风,万一冻出病来,怎么办?” 程心妍向后一靠,靠进他的怀里,微嗔道:“你还没老,就这么啰嗦,等将来老了,只怕人人见你都退避三舍。” “只要娘子不退避三舍就行,其他人离得远远的才好。”原牧白搂紧她,“娘子,你起一大早,站在这里看什么?” “在看花。”程心妍抬手指着黄秋葵,“那花好不好看?” “好看,我去叫燕草摘来给你戴。” 程心妍眸光微转,挑眉问道:“我戴上花,是花漂亮,还是我漂亮?” “自然是娘子漂亮。”原牧白毫不犹豫地回答。 程心妍满意地笑弯了眼眉。 给长辈晨昏定省是晚辈必做的功课,原牧白和程心妍如常地带着小原祯去给原致亭请安。 “老爷,太太,大少爷来了。”冷香向内通传了,就上前来给三人行礼,“奴婢给老爷太太大少爷请安。” 平常听到通传声,点翠就会出来迎接,可今天却不见人出来。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原牧白走了进去。 原致亭穿着崭新的藏青色绣银竹叶的锦缎长袍,坐在圈椅上,嘴角轻扬,眼中含着笑,精神奕奕。 三人行礼给他请安。 “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坐下说话。”原致亭心情很好,春风满面的,似乎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程心妍眼睛转了转,有点坏坏地猜测昨夜原致亭和点翠那个是不是很愉悦,春风几渡,然后把点翠折腾下不了床,他觉得宝刀未老,所以才这么开心。 原致亭自然不知道他儿媳在想什么,他正在关心他儿子的身体,说忙生意归忙生意,身子还是要多注意,要多陪陪家人,这个家人具体应该是指程心妍,言外之意,是希望儿子儿媳再给他添个孙子或者孙女。 原牧白一律点头说好。 正说着话,点翠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包,给在座的四人请了安,对程心妍笑道:“奴婢给太太做了双鞋,手艺不好,只是奴婢的一点心思,还请太太不要嫌弃。” “太姨娘太客气了。”程心妍接过她手上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月白色的底用红线绣着牡丹花,用金线捻的花蕊,蕊心坠着三颗米粒大小的珍珠,不止做工细致,配色由浅至浓,错落有致,“这双鞋好漂亮,太姨娘的手艺真好。” “太太不嫌奴婢针线活太糙就好。”点翠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做鞋做的不好,不过,我听妈妈们说,这鞋做得好不好,要看鞋样裁得好不好,鞋底软硬是否适中,是不是牢实,绣花什么的,到都是其次。这双鞋样样的好,可见太姨娘的手艺是极好的,以后,还要麻烦太姨娘给我多做几双鞋子才好。”这几日,程心妍一直注意着点翠,见伺候原致亭,尽心尽力,做人也安分守己,不多事,不惹事,本就高看了她一眼,现在见她特意绣了双鞋过来,也愿意接受她这番好意。 “只要太太喜欢,奴婢一定尽心为太太多做几双鞋。”点翠知道要在原家站稳脚,不仅仅伺候好老太爷就行了,还要让太太满意她才行。 原致亭在一旁看两人能和睦相处,含笑颔首,和和气气才好,才象一家人。 晨安请罢,原牧白带着妻儿回晨晖园,用过早饭,出门去店里做生意。程心妍去了嘉荫堂,穆慎一把各个庄子的账簿结算好,送到了她面前。 因今年大旱,数月滴雨不下,立冬才下了场大雨,有水源的两个庄没有减产,五个庄子欠收,最是离谱的是泥头庄,颗粒无收,还要另外送粮上去。 程心妍合上账簿,道:“大管家,你去告诉各个庄头,就说今年的田租减半。” “小的知道了,太太真是心善。”原东欣喜地道。 程心妍淡淡一笑,要做善事,就要做到实处。又处理了几件小事,回晨晖园,坐下来喝了杯茶,就听到门外传来婢女给董筱瑶请安的声音,刚要把茶杯放上,上前去迎,小嘉欣就横冲直撞地进来了。 “婶婶。”小嘉欣扑进程心妍怀里,差点把她手上的茶杯给撞翻。 “哎哟,宝贝,你慢点。”程心妍把杯子搁在茶几上,要伸手去抱她,小丫头一个转身,就朝着坐在昼床上玩积木的小原祯跑去。 “弟弟,我来陪你玩。”小嘉欣踢掉鞋子,在柳儿的帮助下爬了上去。 “姐姐,给你。”小原祯咧开嘴笑,很大方地让出一部分积木。 “你这大肚婆太不安分了。”程心妍走了出去,站在门边看着走过来的董筱瑶,盯着她那六个月大的肚子,摇头叹道。 董筱瑶摸着肚子笑道:“我不趁着他在我肚子里多出来走动走动,等他生出来了,我得在房里困一个月呢。” “行行行,我懒得说你,你就天天出来走动好了。”程心妍伸手把她扶进来,送到圈椅上坐下,“好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说吧。” “嘉欣,带弟弟出去玩吧。”董筱瑶道。 程心妍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道:“小桃柳儿,带大少爷和表姑娘去院子里玩。” 小桃和柳儿帮小嘉欣和小原祯穿上鞋子,带了出去。燕草几个也跟着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表弟妹,店子里是不是周转不灵?”董筱瑶开口问道。 “没有呀。” “表弟妹,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若不是周转不灵,你为什么把城南的宅子卖了,为什么把山和玲珑镇的四间店铺全卖了?”董筱瑶压低声音问道。 程心妍没想到瞒过了原致轩姐弟,没能瞒过董筱瑶,想了一下,道:“表嫂,这事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就是姑姑也不能告诉。” “我不告诉娘,你快说。”董筱瑶催促道。 程心妍凑到董筱瑶耳边道:“相公买了三艘海船,跟蒲甘人做生意,用瓷器换玉料,这生意一本万利,怕别人知道会眼红,夺了这条发财的路,才先瞒下来,不说的。” “真的?”董筱瑶不信。 “瓷器是从姑父的瓷窑里买的,你说是不是真的。” “这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娘?” “表嫂,姑姑年纪大了,凡事求稳,这事还没定下来,万一有个波折,把她给急出病来怎么办?” 董筱瑶想想也是,没再追究下去,用力拍了她一下,“我听我兄弟说,原家卖山卖铺,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程心妍扯着她的衣袖,娇笑着道歉。 “这事我既然知道,你就不用再瞒着我了,要是再缺银子,你就说一声,我虽帮不上大忙,但二三十万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的。” “看不出表嫂是个大富婆呀。”程心妍打趣道。 董筱瑶轻啐她一口,笑骂道:“坏丫头,你手上的银子会比我少吗?” “我是穷人,你不知道吗?”程心妍笑,眸光一闪,以后卖店铺山田还要更注意一些才行。 妯娌俩说笑了一会,程心妍留董筱瑶母女在这里吃了午饭,才送她们离开。 回到房里,看到放在一旁的新绣花鞋,程心妍拿起来试穿,很合脚,微微一笑,这个点翠是个有心人。 圣旨是在下元节前一天的午后接到的,从年初就要弄的皇商,拖到现在,皇帝终于下旨宣各地有能力的商户入京,要把这件事给落实了。 程心妍对当皇商,一点兴趣了没有,可是原家这份旨与其他的旨意却有一个区别,皇帝要原牧白携眷上京。对此程心妍感到十分的诧异,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皇帝应该不会留意到她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商妇才对,为什么旨意上要原牧白携眷上京?太奇怪了。 难道是长公主,又或者是孟薇贼心不死,还要寻她麻烦?这也离谱了吧,王嗣铭的填房是罗氏,她们要寻也该寻罗氏的麻烦,揪着她不放算怎么一回事?不明白,想不通。 “娘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原牧白推了推程心妍的胳膊,轻声问道。 “没想什么。”程心妍回过神来,笑了笑,想不通,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京 上次去开封,程心妍是请郑五娘过来管事,这次家里多了位太姨娘,再请郑五娘过来管事,情理上说不过去,想了想,道:“燕草,去请太姨娘过来一趟。” 很快点翠就过来了,屈膝行礼,“奴婢给太太请安,不知道太太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太姨娘,请坐下说话。”程心妍笑道。 “谢谢太太。”点翠依旧没有坐圆凳,还是坐在小木杌上,低眉敛目。 嫁做商人妇 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51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51部分阅读 程心妍眸底露出一丝怜悯,同样的人,只因为给人做了妾,就低人一等,“太姨娘,坐到椅子上说话吧,木杌子太矮,坐着不舒服。” 点翠愣了一下,笑道:“谢太太怜惜,奴婢坐着还好,不用换了。” 程心妍看了她一眼,道:“过几日,我要和老爷一起上京,这家里的事,就请太姨娘帮着管管,照应一下。” “太太,这……”点翠为难地咬了一下唇角,“太太信任奴婢,奴婢必尽力而为,不让太太失望。” “好。”程心妍笑,“那家里就有劳太姨娘了。” “奴婢预祝太太一路顺风顺水。”点翠起身行礼道。 家里的事算是安排妥当了,用了三天时间收拾行李,十月十八日起程出发。原家三辆马车,两辆坐人,一辆拉行李。詹家九辆马车,五辆坐人,四辆拉行李。 程心妍看着詹家那一长溜的马车,对那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有了更深的认识。 詹大人的长子詹远诚在广西某县当县令,长儿媳跟随在任上,孩子也跟在父母身边。同行的是次子詹远智二儿媳卢氏,三子詹远和三儿媳李洁,四子詹远平,以及詹大人的四个小妾。 李洁和卢氏以及詹远和的生母丽姨娘,还有另一个刘氏小妾挤在一辆马车上,不能躺着,只能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坐着。詹大人回京述职是有时限的,这赶路的速度颇快,就是程心妍都有点支撑不住,更别说李洁了,她一路颠簸,辛苦备增。 中午时分,停车在路边休息,程心妍见李洁脸色苍白,上前担心地问道:“洁妹妹,你还好吧?” “我没事。”李洁虚弱地笑道。 程心妍扶她坐下,接过以晴(李洁的陪嫁丫头)递来的热水,“洁妹妹,喝口水吧!” 李洁喝了口热水,休息了片刻,脸色好了些。 詹远和与丽姨娘说了几句话,走了过来,“表嫂。” 程心妍对詹远和的印象不好,不怎么愿意与他说话,冷淡地点了点头,对以晴道:“好生照顾你家奶奶。” 说罢,程心妍转身去找原牧白父子。 “娘子。”见程心妍走了过来,原牧白起身相迎。 程心妍在锦垫上坐下,捶了捶腰,皱眉道:“这一路颠得我全身都痛了。” 原牧白心疼地道:“早知道詹大人赶路赶得这么急,我们就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程心妍斜了他一眼,接过绢儿递来的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边嚼边道:“我晚上要吃饭。” “好。” 程心妍边啃饼子边观察詹远和,发现这小子挺会哄人的,把李洁哄得那么开心,笑得就象朵花,撇撇嘴。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填饱了肚子,詹大人一声走了。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詹远和扶着李洁过来了,“表嫂,远和有一事想麻烦表嫂。” “什么事?”程心妍问道。 “我家车上太挤,娘子只能坐着,不能躺,赶路太辛苦了,娘子吃不消,远和希望表嫂能让娘子和表嫂坐一车,让她躺一下。”虽然詹远和与李洁感情不是很深,但是李洁怀着他的子嗣,他还是不愿意让她出事的。 听了这番话,程心妍对詹远和的印象稍有改观,虽然花心,但至少还知道疼惜李洁,还有救,扬唇笑道:“我正想找人陪我聊天,有洁妹妹陪着我正好,洁妹妹快上车吧。” 见李洁上了程心妍的车,詹夫人到没说什么话,卢氏却酸酸地道:“装什么娇贵,不过一个商家女。” “人家是商家女,可人家肚子争气,一进门就有孩子,不象有的人,三年了连个蛋都没生。”刘氏双手摸在肚子上,嘲讽地笑道。 卢氏脸色一变,怒瞪着刘氏,“你说这话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去翻书呀,你不是才女嘛。”刘氏甩着帕子,扭着腰肢上了马车。 卢氏气得额头青筋突起,正要骂回去。詹夫人掀开窗帘冷冷地道:“还不上车。” 卢氏不敢违抗婆婆的话,忍着气上了马车。 程心妍看了这么一出戏,摇头叹气,上了马车,万分同情地问李洁道:“有这样的妯娌很辛苦吧?” “不理她就是了,也没有多辛苦。”李洁躺在棉垫上,不在意地笑道。 “跟她拌嘴的是詹大人的妾室?” 李洁笑,“刘姨娘和二少奶奶在闺中就认识了,素来不和,尖锋相对的。刘姨娘的爹死后,家里的家产被她大哥败光了,刘姨娘走投无路,就进府做了老爷的妾。那知道过了一个月,老爷就为二少爷定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一进门,两人就开始拌嘴,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吵半天。” 程心妍轻笑出声,“这到挺有意思的。” 李洁掩嘴打了个呵欠,“无聊时,听她们吵架,是挺有意思的。” “你累了,休息吧,别说话了。”程心妍让丹霞拿出薄被给李洁盖。 “表嫂,失礼了。” 程心妍瞪她一眼,道:“这些虚礼,你和詹家的人去讲,跟我用不着,快睡你的觉吧。” 李洁笑,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 程心妍看着李洁疲倦的模样,轻叹一声,但凡家里有妾室,家宅难宁,当正妻的上要忙着服侍公婆,照顾相公,下要提防妾室背后捣鬼,要费心保护孩子,还要与妯娌们打交道。当妾室的,既要讨好正室,又要提防正妾,还要费心保护孩子,还要与其他妾室争风吃醋,借男人的势,在府里争得一席之子。每个人活着得都很艰难,一句话要揉成几句话来说,话中之意,话外之音,揣测来,捉摸去。这种日子光想想,就觉得累得慌,可怜李洁身处其中,只怕早已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李洁睡下没多久,犯困的小原祯也被塞进车里,程心妍不能再躺着了,被马车颠得骨头都快散架,到晚上投了栈,趴在床上,叫苦不迭,“哎哟,我的脖子。哎哟,我的腰。哎哟,我的屁股。哎哟,再这么颠下去,我的小命就要断送在这条路上了。” “太太,奴婢帮你揉揉,一会就好。”香兰帮她按摩。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程心妍痛得龇牙咧嘴,“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痛死我了。” “快去请大夫。”原牧白急得在房间里打转转,恨不得以身相替。 “请大夫来做什么,这又不是病,大夫又不治痛。”程心妍捶着床板吼道。 “我去找詹大人,我们不跟他们同路。”原牧白说着就往外冲。 “回来。”程心妍不让他去,“我们不跟他们同路,洁妹妹怎么办?我没怀孕都折腾成这样,洁妹妹怀着孩子,可经不起折腾,这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我们会愧疚一辈子的。” “那怎么办?”原牧白左右为难。 “我躺会就没事了,你别再转圈了,我看着头晕。”程心妍皱眉道。 “那我不转。”原牧白在一旁坐下,挠头想法子。 “娘,呼呼,不痛了。”小原祯守在床边,对着他娘吹气,喷了他娘一脸口水泡泡。 “真是娘的乖儿子。”程心妍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得到了表扬的小原祯更加卖力,用口水帮他娘洗了个脸。好在他娘也不嫌弃,还很欣慰有如此孝顺的儿子。 第二天上路时,程心妍发现马车上铺了三床厚厚的被子,“铺这么多被子干什么?” “娘子,垫多些,就没那么颠了。”原牧白笑道。 有被子做缓冲,的确没有昨天那么颠得厉害,程心妍也没那么难受了。不过晚上还是要香兰按摩一番,才能睡觉。 上路的第四天早上,刘姨娘突然腹痛,下体流血不止。詹大人让人请来大夫,刘姨娘流产了。怀孕头三个月,本来就很不稳,还坐在如此颠簸的马车上赶路,不流产才怪了。 “怀上又怎么样,生不生得出还是个问题。”卢氏落井下石。刘姨娘此时已没有力气与她拌嘴。 詹夫人冷冷地斜了卢氏一眼,卢氏就不敢再出声,退到一边。 李洁看着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吓得嘴唇都失去了红润,紧紧抓着程心妍的手,“表嫂,我的孩子……” “别胡思乱想,你的孩子不会有事的。”程心妍打断她的话,把她扶进房里,请大夫来给她诊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劝解 李洁和刘姨娘都要卧床休息,饭菜都送进房去,詹远和就与原牧白一家三口一起用餐,旅途中,没那么多的讲究,男女同桌而食。 詹远和看到原牧白细心地把鱼刺取出来后,把一大块鱼肉放进程心妍碗里,又见他把鸡皮剥下,把鸡肉放进程心妍碗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去看程心妍,见她享用起来心安理得,丝毫没有觉得让相公伺候她用餐有什么不妥之处,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再盛一碗饭好不好?”程心妍吃完一碗饭后,原牧白柔声问道。 “吃不下了。”程心妍搁下筷子,摇头道。 原牧白盛了碗鸡汤搁在她面前,笑道:“那就把汤喝了。” “好多油,我不喝。”程心妍看着浮在汤上那层油花,厌恶地蹙起双眉。 “娘子,你什么时候能把这挑食的毛病改了?”原牧白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问道。 程心妍嘟着嘴,道:“改不了,不爱吃,就是不爱吃。” “娘子是你说言传身教,你这样挑食,儿子有样学要,到时候也挑食,那可怎么办?”原牧白愁眉苦脸地问道。 程心妍看了眼正努力往嘴里塞饭的小原祯,苦着脸,把汤给喝了。 “娘。”小原祯吃完饭,拿着空碗向程心妍讨要表扬。 “吃完了,真乖。”程心妍伸手把小原祯脸上的饭粒捡走,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饱没有儿子?还要不要再吃一碗?” 小原祯放下碗,拍拍小肚子,咧开小嘴笑道:“不要,吃饱了。” “那再喝碗汤。”程心妍盛了碗汤,试了试温度,搁在小原祯面前。 小原祯瞅着程心妍,“娘喝了吗?” “喝了,一大碗。” 小原祯不信任他娘,看着他爹。原牧白点点头,小原祯这才把那碗汤给喝了。 “小家伙,你是男孩子,要学你爹,别学娘,知不知道?”以身作则太辛苦,程心妍耍心机,让小原祯去学原牧白,这样她就可以逃过大难。 小原祯眨眨眼睛,“爹说娘聪明,祯儿要学娘。” 被人抢占先机了,程心妍狠狠地瞪了原牧白一眼。她这个举动,惹得詹远和皱紧了双眉。 原牧白却丝毫没有觉得程心妍瞪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轻笑道:“儿子象娘,聪明在行。” “少来,带好你儿子。”程心妍横了他一眼,“我去看洁妹妹。” 程心妍横原牧白那眼,让詹远和的双眉皱得更紧了,等程心妍上了楼,才忍无可忍地开口道:“表哥,你对表嫂太纵容了,这样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原牧白讶然,他宠他家的娘子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男为尊,女为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入夫家,应以夫为天,夫有言语,应侧耳详听,家常茶饭,应供待殷勤。可是表嫂所为,有违礼教,表哥你应该训斥她,让她改了才是,怎可容她如此放肆?”詹远和正颜劝诫。 “妻,妇也,与夫齐,那有尊卑之分?再说女子娇弱,男子强壮,身为男子理应多照顾女儿家,怎么反而让女子照顾?更何况娘子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十分的辛劳,做相公的理当多体贴,敬重娘子才是。夫妻相处应互敬互爱,那些尊卑之说,太可笑了,表妹夫你读书读糊涂了。”原牧白笑着反驳他。 原牧白说的直接,詹远和面上一红,强辩道:“表哥此言差矣,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妻事夫如事天,与子事父,臣事君同也。尊卑失序,如冠履倒置。” 原牧白书到底没有白读,想了一下,问道:“母为女,子为男,那是母尊还是子尊?” 詹远和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原牧白为人厚道,见他说不出话来,也没得理不饶人,笑笑,低头用饭。 楼下的事,程心妍并不知道,若是知晓,对詹远和的印象只怕又要差上几分,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折腾詹远和。 程心妍进到房里,李洁已上床休息,见她进来,又坐了起来。程心妍快走几步,按住她,道:“你快躺着吧。” 李洁眸光一转,“那我就失礼躺着了。” “学着詹家人那一套假模假样的虚礼,真是让人讨厌。不理你,我走了。”程心妍冷哼一声,做势要走。 李洁伸手拉着她的衣袖,笑道:“表嫂,玩笑话,莫恼。” “谁恼了。”程心妍在床边坐下,笑笑,“跟你开玩笑呢,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李洁靠在床头,摸着隆起的腹部,叹了口气,“若非刘姨娘出了事,我那能留在这里静养。说起来,刘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她进府有四年多了,听那些妈妈们说,她先前怀了一个,六个多月小产了,是个成了形的男婴,这次好不容易又怀上,谁知道又没了。” “她的事轮不着你来操心,安心养胎才是你要做的事。”詹家的事,程心妍这个外人管不着,也不想管,淡淡地道。 “我知道,不过感叹两句罢了。” “感叹也不能感叹,没听人说,娘不开心,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不开心的,你想生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出来吗?” “不想。”李洁忙摇头。 “不想就乖乖养着,把身子养结实了,好赶路,别的事不要想。” “知道了。”李洁笑。 程心妍怕扰了李洁休息,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下楼来,见原牧白他们已经用完饭,笑道:“如今天黑得早,就不歇午觉了,出去逛逛吧。” “好。”原牧白欣然同意,伸手抱起小原祯。 詹远和见原牧白跟在程心妍身后出门,又皱了皱眉头,本不欲同行,可枯坐店中也很无趣,只得与原牧白一家三口上街闲逛。 虽然大旱几月,田地收成减少,好在官府开仓放粮,不至于让人饿死,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这个不大的城镇,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一行人走马观花,到也有几分乐趣。 逛了一会,程心妍就嚷着累了。一行人拐进了前面的茶楼,点了一壶,几碟糕点,坐在楼上休息。 隔壁桌边有人在闲聊,有一人拿出一幅精致的竹编画向同桌之人炫耀。同桌另外三人见画心喜,对工艺更是赞不绝口,纷纷向他打听在何处购得?价钱如何? 程心妍侧目看去,那是一幅竹编兰花图,长叶飘酒,疏花数朵,静雅无言,精巧别致。花是嫩黄|色,叶是草绿,不再是黑白相间,彩色编织,栩栩如生,扬唇浅笑,这江河的手艺又精进了,回头对原牧白道:“现在可以写信到徐州去,让他们开店了,这竹编画价格要翻上一倍才行。” “翻一倍?”原牧白差点被茶水给呛着,忙把嘴里的茶水吞下,“会不会太贵了些?” “艺术品就得这个价。”程心妍咬着糕点,笑得眉眼弯弯,又要有大笔银子进账了。 原牧白不懂何为艺术品,但是娘子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笑道:“好,那我回去就写信。” 詹远和的眉又皱了一下,生意上的事,原牧白居然也听从妇人之言,眸光一转,看来上次原牧白教训他的事,也是程氏这女人出的主意,唇边闪过一抹冷笑,管着她自己的男人就算了,还敢来管他,太过份,太不知所谓了。 品茗是雅事,只是小原祯年幼,没耐心坐着附庸风雅,吃了几块糕点,就吵嚷着要走,一行人就出了茶楼往回走。回到客栈没过多久,天就黑了,用过晚饭,让伙计送热水上来,小原祯拽着原牧白去洗澡了。 程心妍无事,坐在二楼的栏杆边听楼下的食客说闲话,詹远和走了过来,“表嫂,远和有一事请教。” 程心妍一愣,问道:“什么事?” “表哥上回找我之事,可是表嫂的主意?”詹远和开门见山,语气不善。 原来是兴师问罪,程心妍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挑眉道:“没错,是我的主意。” “表嫂你不觉得管得太宽了吗?”詹远和冷冷地问道。 “我不觉得我管得太宽。”程心妍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路见不平,尚且拨刀相助,更何况洁妹妹是相公的表妹,乃至亲骨肉,她的事,我们这些娘家人不帮她出面,难道任由你欺负她不成?” “我何曾欺负了她?还请表嫂说清楚!”詹远和怒视着程心妍,他对李氏还不够好? “怎么?表妹夫敢做不敢当?你当我们真是傻子?那天我们在街上看到的那名女子,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程心妍冷笑一声,继而又感有些心酸,“不过是为着你的面子,我们才假装相信你的话而已。洁妹妹她没有找你说、没找你闹,那是她贤惠大度,那是她心中装着你,不想让你难堪!你有没有想过,洁妹妹为你孕育子嗣,有多么辛苦?你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她为了你这般辛苦,你却与别的女人牵扯不清,这还不是欺负她是什么?你怎么对得起她?” “我,我原本就无纳妾之意,本来就是你们多想了。”詹远和压下心底的那一份心虚,目光闪烁,偏开头,不敢与程心妍对视,“再说,这律法上都规定男子可以纳妾,我就是纳妾,也合情合理。她要是真的贤惠,就该在怀孕后主动为我纳妾的。” “律法上可无妻怀孕,夫可纳妾这条。”程心妍冷冷地提醒他道。 “我纳不纳妾与你何干,你凭什么干涉我房里的事?”詹远和心有不甘地反问道。 听到詹远和并无纳妾之意,程心妍怒气稍减,想到李洁已嫁给他为妻,若是能让詹远和从心底里断了纳妾之念,对李洁会莫大的一件幸事,眸光微转,放缓语气,劝道:“表妹夫的生母是姨娘,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嫡庶之别,也看多了妻妾之争,难道表妹夫还没过够那样的日子,还想让自己的子女也过那样的日子?没有哪个女人真心愿意将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共享,所以嫡妻和妾室之间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所以,后宅里女人越多,就必定越乱!刘姨娘的孩子为什么会掉?她的孩子流产了,她会不会甘心?难道表妹夫也想过那种妻妾表面一家亲,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的生活?难道你非要将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弄成那样妻妾争宠永无宁日才高兴?” 詹远和想起生母向姨娘与詹夫人面和心不和的情形,想起在詹大人和詹夫人面前,他坐着,而向姨娘却只能站着伺候的情形,想起詹夫人在为他兄弟三人选妻上的差别,想起过往的种种,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程心妍见他变了脸色,知道此话触动了他的心弦,打铁趁热,接着道:“表妹夫,这内宅阴私之事,你身为男子的远不如女子知道的清楚,我可是听多了这样的事,有养女不教,累及父母的;有妻妾争宠,败光家业的;有嫡庶争斗,损伤性命的。这样的事,在内宅之中是多不胜数,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你的生母,向姨娘一定比我知道的更多。” 詹远和想起向姨娘他从来都不准他吃詹夫人送来的东西的事,神色微凛,若不是生母的机敏,他或许早就胎死腹中了。 “表妹夫,不是我们想管你房里的事,我们这么做,只是希望你们夫妻能和睦相处,白头偕老。”程心妍轻叹一声,“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呀!” 詹远和闭上了眼睛,片刻,睁开眼睛,眸底已是平静无波,向后退开两步,躬身退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路遇 休养了三日,刘姨娘的恶露还没有止住,不方便上路。詹远和也不放心让李洁挺着大肚子在路上奔波,与原牧白商量后,让有皇命在身的原家人先行上京,他们则留在此镇多休息几日再走。 程心妍见詹远和这几天都守在李洁身旁照顾她,细心体贴,颇有痛改前非之意;又见李洁眉间眼角都带着化不开的娇羞和喜悦,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她已无须再管。毕竟跟詹远和过一辈子的人是李洁,外人参与太多,万一引起詹远和的反感,那就弄巧成拙了,以后就全看李洁如何做了。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前行,天明赶路,日落投栈,行程不急不缓。 夜静更深,城中只有数盏萤灯还有闪闪发亮,四下悄无人息,万籁俱寂。 “啊!”一声惊呼,程心妍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只觉得额头上凉凉地,伸手一抹,尽是冷汗。 “娘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原牧白被吵醒,伸手搂着她,连声问道。 “没什么,做了个恶梦。”程心妍喘了口气,瘫软在原牧白的怀里,努力不去回想梦境里那张熟悉的面孔。 “娘子莫怕,梦都是反的。”原牧白柔声安抚她道。 虽然黑暗中,原牧白看不到,但是程心妍还是闭上眼睛,遮掩起眸底复杂的神色,轻轻地道:“夜深了,我们睡吧!” 原牧白搂着她躺下,把被子扯好。他很快就睡沉了,而程心妍却睁开眼睛顶着帐顶发愣,好好的,怎么会梦到她呢?一个已死之人。 清晨起来,程心妍精神不济,正好天明时分又下起了倾盆大雨,索性多住一日。 小原祯精力十足,不肯困在客栈里,吵嚷不休,他二十四孝的爹为了哄他,决定打着伞带他出去逛街。 “你这样,会把他宠坏的。”程心妍板着脸道。 “他还小,大些了再教。”原牧白乐呵呵地抱着他儿子出了门。 程心妍百无聊赖,又不愿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呆,就坐在客栈大堂角落,捧着杯清茶,听被大雨阻了行程的人聊闲话。 男人聚在一起,会谈论的只会是女人。良家妇女,他们不敢多嘴多舌,说的是青楼里的那些烟花女子,扯着扯着就扯到开封府最负盛名青楼去了。 锦绣阁、倚红院和添香馆,本是开封府齐名的青楼,可是自四年前,梦笛首次于锦绣阁登台,一首歌舞,艳惊全城。这锦绣阁一跃成为三大花楼之首,梦笛也稳坐花魁之位。 一个男子大声赞叹道:“我走遍大江南北,唯有梦笛才称得上艳压群芳。” “老兄,你那是老黄历了,如今开封的花魁早就不是锦绣阁的梦笛,是玄机楼的小小姑娘。”另一男子不屑地道。 那男人惊讶地问道:“这小小姑娘又何本事?居然比梦笛姑娘还厉害?” “这玄机楼原叫桃花馆,本是一间小馆子,今年六月,有个叫小小的女子突然出现,自卖自身,她搞出了许多前所未见的花样,引得大家都往玄机楼跑。经她这么一玩,玄机楼的生意就红火起来,她也就成了开封府的新花魁。” 程心妍微微蹙眉,在这个时代,做奴做婢的赎身,可以改贱籍成为良民。但是入青楼为妓,就算日后赎了身,这依旧是个污点,永远洗刷不掉,低人一等,这位叫小小的女子却反其道而行,着实让人意外。 “她弄了什么花样?说来听听,也让我们长长见识。”男人们起哄道。 “花样可多了,我就只说一样,她是清倌,卖艺不卖身,言明每天只陪三桌酒,一桌只陪三杯,绝不多喝。谁出银子出的多,她就陪谁喝,喝得还是交杯酒。” 程心妍勾唇一笑,这位小小姑娘对男人的心态抓得可真准,难怪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就成为开封的新花魁,引得男人们趋之若鹜。 “你这小子就会吊人胃口,别藏着掖着了,多说几样。” “好好好,我再说一样,她在楼里设了个舞台,台子下面摆着圆凳,弄些袒胸露腹,光着胳膊赤着脚的女人在上面跳肚皮舞,纤腰那么扭啊扭的,眼神那么飘啊飘的,可真是勾人呀。” 肚皮舞? 程心妍眼皮一跳,又一个穿越同仁?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痒难耐,一定要找机会去玄机楼去会会这位小小姑娘才行。” “要见她不难,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银子就行。” “哈哈,千金难买美人笑,为见美人,银子是小事。” “看到老兄你的大把银子,说不定小小姑娘会以身相许,到时候你老兄就艳福无边了。” “那敢情好,我就纳她回去做我的爱妾,天天让她陪我喝交杯酒。” “这小小姑娘妖媚入骨,就怕你老兄吃不消!” 男人们越说越下流,程心妍听不下去,起身回了房,对这位叫小小的女子,并不是太在意,她是良家妇人,与青楼女子没什么交集,应该也没有见面的可能。 闲话听过就算,雨停继续赶路,十一月初二巳时末午时初,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离开封府三十里外的一间小客栈外。 店家一见来了客人,十分热情,招呼着上了热茶热饭。用过午饭,程心妍见阳光和煦明媚,对原牧白道:“我们走走消消食吧,不然在车上会颠的胃疼。” “好。”原牧白也不上马,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程心妍,沿着官道慢慢走着。 午后的官道上行人甚少,突然,前方一个身影吸引了程心妍的目光,走近一些,看得清楚,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在有气无力地朝前走着,与其说她是在走,倒不如说她是挪。 那女子向前又挪了几步,身子晃了晃,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扑倒在地。程心妍甩开原牧白的手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把那女子翻了过来,抚开女子遮住脸的长发,轻声唤道:“姑娘你……舒静纭?” 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程心妍倒吸了口冷气,若不是光天化日,正午时分,她一定以为她见鬼了。舒静纭面色苍白,唇干裂血,与以前光彩照人的模样有些差别,但是并不难辨认。 “她不是死了吗?”原牧白走了过来,看到舒静纭同感吃惊,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几个月的人,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程心妍蹙眉,“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原牧白取下马背上的水囊,倒了些水递给程心妍,“娘子,把她救醒,问问,就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舒静纭了。” 程心妍喂了舒静纭几口水,又掐着她的人中。 舒静纭悠悠醒转过来,低低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着程心妍,眨了眨眼睛,迟疑地问道:“程氏?” 程氏二字,把程心妍“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的猜测给否定了,无可置疑,此女就是舒静纭,她没有死。 “没错,是我。”程心妍站起身来,看着衣衫褴褛的舒静纭,想起初见时她那身打扮,眼神复杂。 “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舒静纭把头发随便地挽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程心妍微蹙眉尖,“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咕咕。”舒静纭肚子发出响声,她从地上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程心妍,“有没吃的东西?” 程心妍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弄得连饭都吃不上? 舒静纭咽了咽口水,低头道:“我有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可不可以给点东西给我吃?” 程心妍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去车里拿来一碟糕点,递给她。舒静纭显然饿坏了,也不管手是否沾了尘土,一把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看舒静纭狼吞虎咽的模样,程心妍五内杂陈,又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你别急,慢些吃,别噎着。” 舒静纭三口两口把一碟糕点全吃完,往嘴里猛灌了几口水,打了个饱嗝,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奉旨进京。”程心妍简单地答道。 “奉旨?”舒静纭微眯了一下眼,“哦,你是为了做皇商吧?” “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说了,你请自便吧。”程心妍把水囊和几两碎银子递给她。 “我也要回开封。”舒静纭抛了个媚眼给原牧白,“原大哥,你就捎我一程吧。” 原牧白听而不闻,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 程心妍没想到舒静纭才一吃饱,就当着她的面勾引原牧白,似笑非笑地道:“舒姑娘,我们从来都不是同路人,这一程恕我们无法捎带上你。” 舒静纭把垂在额间的长发抚到脑后,道:“原大哥,我可以帮你做成皇商。” “噗”程心妍忍不住笑出声了,“你已落泊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本事帮我们,别开玩笑了。” “我这次是受那两个贱婢所骗,才会弄得这么狼狈的,等我回城,我要她们好看。”舒静纭斜睨着程心妍,“你去开封打听打听玄机楼小小姑娘是如何引得众男人竞折腰的,你就知道我是否能帮得上你们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时空 程心妍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摇头叹道:“舒静纭,你已错过一次了,居然还不懂得收敛,还如此的张扬,自以为是。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他们会认不出你是谁?他们不拆穿你,你应该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原因,而不是在这里狂妄自傲,以为当个青楼花魁就叫着风生水起,以为凭着那些混迹青楼,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就能咸鱼翻身。” “你懂什么。”舒静纭不屑地撇撇嘴,仰面看天,目光深远,“侠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女出风尘。若无红拂女相助,李靖焉能成为了大唐开国功臣?他的画像焉能悬于凌烟阁上,名垂青史?而我就要做红拂女第二。” 程心妍有点傻眼地看着舒静纭,真不知道她这份强大的自信从何而来?且不说舒家族人已经被她连累得远离开封,躲到老家苟且偷生,再无权势可言;她的几个姐姐被婆家找借口休回娘家,死的死疯的疯,几个兄弟也因为她不能进学入仕,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就看她现在这般狼狈,饿晕在路旁,差点一命呜呼,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最让程心妍无法理解的是,舒家的彻底落败,她还险些丧命,难道还一切都没让她认清形式?她都没从中接受到教训吗?怎么还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真如那些小说写的,穿越女主得老天保佑,百无禁忌,怎么折腾都不会死,所以舒静纭才会毫无畏惧,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穿越者真的无敌吗? 程心妍一直认为穿越者没有什么地方值得骄傲的,在这个时空活得比土著更艰难,在现代已经享受过男女平等,来到这里,却男尊女卑,如此大的落差,没有人能坦然接受。为了活着,她妥协了,可舒静纭却不肯放弃,对舒静纭这份或许可以称之为愚蠢的坚持,生出几分同情,好意劝道:“你如今已改名换姓,重新开始,就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不要再重蹈覆辙,误了自己的性命。” “你太肤浅,太愚昧,枉你学了那多先进的知识,不知道凭着学识做出一番轰轰烈烈事业来,却甘愿平凡,象那些被封建礼教压迫下的妇人一样生活,我可和你不一样。”舒静纭用怜悯地眼神看着程心妍,“我认为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就要留下点什么,供后人凭吊。我要让世人知道,历史上曾有我这样一个奇女子的存在。” 舒静纭的雄心壮志,让程心妍瞠目结舌,她的话,更是让程心妍那几分同情化为乌有,这姑娘果然是异类中的异类,不是她这种正常人可以理解的,都已沦落到青楼了,不想着保命,还想着流芳千古,自己肤浅愚昧,不识时务,却说别人肤浅愚昧,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到是一流。 “娘子理这种没脑子的人做什么?上车,赶路要紧。”原牧白生气了,他讨厌舒静纭看程心妍的眼神,更讨厌舒静纭的语气,牵起程心妍的手,把她往马车边带。 原牧白对舒静纭的评价,程心妍深以为然,这丫头就是一脑残,既然她不听劝,要一条道走到黑,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费唇舌,不再理会她,提裙上车。 “程氏,你就这么走了?”舒静纭惊讶地问道。 程心妍站在车上,回头看着她,淡淡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舒静纭质问道。 求人还是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这位姑娘秉性真是要不得,在现代必是恣意纵情惯了,见过棺材都不知道掉泪。 程心妍唇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冷笑,“你是一个有能耐的奇女子,定有法子回到开封去,我这个肤浅愚昧的平凡妇人就不多管闲事,还是就此别过的好。” 舒静纭愣了一下,好笑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听不得实话。” “没错,我这人就喜欢听假话。”程心妍对舒静纭彻底失去耐心,低头坐进车内,用力将车门拉上,真是倒霉,做了回东郭先生。 原牧白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催马而行。 车夫也挥动马鞭,紧随其后。 见程心妍一行人真的要走,不管她了,舒静纭这才发现她的处境不妙,此地离开封还有几十里,让她步行回城,她一定会累死在路上的,大声喊道:“程氏你等等,你不要走。” 程心妍不予理会,靠在锦垫上闭目养神。 “等等我,别把我丢在这里。”舒静纭跟在马车后面跑,“原大哥,你是个英雄,你带我走,我会帮你的实现你的价值的,让你名垂青史。” 马车没停,继续朝前,无人理会舒静纭。 “程氏你这个小鸡肚肠,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女人,你丢下我不管,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个该死的坏女人。”马车越走越远,舒静纭拼尽全力也追不上了,气的面色发青,跳脚大骂。 叫骂声隐隐约约传来,程心妍充耳不闻。马车绕过一个小土坡,已看不到舒静纭的身影,原牧白放慢了速度,靠向车厢,道:“开封是京畿重地,最重视礼教,她这么胡作非为,迟早出事。” “她的事与我们无关。”程心妍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自会有人治她。” 听程心妍语气里带着一分幸灾乐祸,原牧白知道她没在为舒静纭伤神,放心地笑了。 上次来开封是阳春三月,花红柳绿;这次来已是寒冬腊月,花残叶落。就在马车快要抵达城门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男子嘶喊声,“让开,快点让开,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车夫听见喊声,连忙拉马向路边靠去。程心妍撩开窗帘向外看去,一匹快马飞奔而过,尘土飞扬。 “京畿重地,何人纵马?”城门值勤士兵大声喝问道。 马上之人大声应道:“边关急报,速速让开。” 话音刚落,马已飞驰入城。 边关急报,非同小可。 原牧白皱眉,似自语地道:“恐怕要打仗了。” “不会吧!”程心妍心生侥幸,战争势必会伤亡流血,还是太平盛世的好。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侥幸,战争已经爆发。十几天前,辽人对大宋宣战,十万精兵集结边境,守关官兵不敌,节节败退,短短十数日,已经连丢两座城池。辽兵在城里大肆哄抢财物,掳杀无辜百姓,并于五日前围攻边陲重镇黄龙府,边关告急,守将 嫁做商人妇 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52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52部分阅读 派兵突围,请求增援。 李杭本来在府中等候,可是边关急报传来,他被皇上急诏进宫。姜氏将原牧白一家三口迎了进去,热情依旧,只是眉宇间隐有忧色。李杭是将军,若是边关狼烟四起,他势必要带兵出征,为国平乱。 古来征战几人回,身为妻子的姜氏焉有不担忧之理? 朝臣商议,皇上定夺,带兵出征的主将正是战功彪炳的李杭,为立战功,扬名立万,赵伯骕主动请缨任先锋。 这几个月在赵伯骕运作之下,二皇子已经越来越得皇上欢心,隐有凌驾众皇子之上。赵伯骕在帮助二皇子的同时,他的出众表现,也得到了皇上常识。这一次他主动请缨,皇上自是欣然同意。 边关虽远,然一路南下,依旧会威胁开封,战事紧急,刻不容缓。 十一月初五,在皇上太庙祭祀后,大宋十万精兵浩浩荡荡开赴过关。姜氏没有去送行,坐在房里发呆。原牧白领着李鸿兄弟和小原祯随开封百姓,到街上送行。 程心妍知姜氏忧心,陪在她身边,轻声劝慰:“舅母,大宋兵强马壮,将士齐心,舅舅一定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托你吉言。”姜氏勉强一笑。 这时,守二门婆子送进来一个花梨木雕花拜帖匣子,禀报道:“太太,府外有一位姑娘要见表少爷。奴婢告诉表少爷出门不在府中,她就说要见表少奶奶。” 程心妍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拜帖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月白色印梅花的浣花笺,笺上带着淡淡的梅花香,上面就写着八个简体字,“我要见你,知名不具。”脸色微沉。 “是谁?”见程心妍变了脸色,姜氏关心地问道。 程心妍犹豫片刻,道:“是玄机楼的苏小小。” “是舒静纭呀。你要不想见她,让人打发她走就是了。” 程心妍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舒静纭的存在,果然瞒不住人,连姜氏这样的内宅妇人都知道苏小小就是舒静纭,赵伯骕那些人只怕早就知道了,却不知他们为什么会容忍舒静纭以苏小小之名活在这世上,没有取她性命,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已经失去预测能力的舒静纭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姜氏冷哼一声,道:“这个舒静纭真是不简单,她爹本来打算送到庄子后,再除掉她,好保全舒氏一族,那知道在离城的路上,她就杀了送她过去的管事,逃走了。她爹为了掩饰,对外宣称她已经死了。可是没想到六月初,她突然出现在开封大街,让城里的人很是吃了一惊。” “她的确不简单。”程心妍感叹,舒静纭是她见过最能折腾的姑娘了。 姜氏压低声音道:“她的生死,一句话的事。留着她的小命,是上面的意思,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是我们可以去深究的了。” 程心妍没想到是皇上要留下舒静纭,这舒静纭还有不为人知的利用价值,是什么呢?姜氏的话有告诫之意,程心妍自然听从,至于舒静纭今日来访的事,眸光微转,道:“舅母,既然她找上门来,我还是见她一见吧。” 姜氏沉吟片刻,道:“这里是将军府,量她也不敢乱来。另让她见牧白就是了。” “她是来兴师问罪。” 姜氏不解。 程心妍把路上的事简单的说了说,姜氏笑出了声,道:“她要来兴师问罪,就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耐性了。来人,把客人带去松雅厅坐着去。” “舅母要做什么?”程心妍讶然问道。 “晾她半时辰再说。”姜氏挑眉道。 程心妍哑然失笑,陪着姜氏闲聊。 舒静纭的耐性显然很好,在松雅厅静候程心妍。半个时辰后,程心妍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露出半点不悦之色,看着程心妍,唇边露出淡然地浅笑,“程氏,我们又见面了。” 程心妍看也不看舒静纭,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往主位上一坐,等婢女上了茶,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才淡淡地问道:“我们有见过面吗?” 舒静纭愣了一下,咯咯地笑道:“程氏,你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程心妍垂下眼睑,“有什么事,直说吧。” “战争如我所料的发生了,虽然晚了两年,但是历史还是以它的方式重归正轨。”舒静纭眼里闪闪发亮,全是兴奋和喜悦。 程心妍勾了勾唇角,并没接话。 舒静纭显然也不需要程心妍说什么,接着道:“这场战争是不会赢的,因为缺少了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将原牧白。只有原牧白才能打赢这场仗,只有原牧白才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只有原牧白才能击退辽兵,只有原牧白才能令敌人闻风丧胆,只有原牧白才能令辽国称臣,岁岁来朝,只有原牧白才能成就赫赫战功,只有原牧白……” “够了。”程心妍听得头晕,忍不出打断她那一长溜的排比句,“你说的是传说中的英雄,不是我家相公,我家相公是不会上战场的。” “程氏,这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你是阻拦不了的。” “这个时空的历史,不是你所熟知的那段历史。”程心妍轻松地笑道。程心妍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既然她知道的那段历史与舒静纭知道的历史不同,就表明存在并行的时空,既然已经有了两个并行的时空,为什么就没有第三个呢?在这个时空里,原牧白是商人,不是战神。 “我跟你说不清楚。”舒静纭皱眉,“原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程心妍轻叹,到底谁跟谁说不清楚呀,实在不愿与舒静纭再纠缠,扬声道:“来人,送客。” 丹霞应声而入。 “你会后悔的。”舒静纭曾在丹霞手上吃过亏,不等丹霞靠近,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去,在门口遇到了回来的原牧白。 第一百七十章 童谣 “原大哥……”舒静纭刚刚喊出三个字,丹霞就动作迅速地点住了她的|岤道,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目不斜视的原牧白,抱着小原祯,领着李鸿兄弟,从她身边走过。 随后所有的人都进了府,关上了大门,口不能言的舒静纭站在门外,气得脸色发青。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婢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过来扶住她,劝道:“姑娘,将军府位高权重,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还是快点回去吧!” 舒静纭经历了这么多,不是没有触动的,只是她不甘心,就如同她跟程心妍所说的那般,她要历史上扬名立万,如此越挫越勇,在审时度势后,她觉得只有原牧白这个还处于卑贱地位的商人,是她能够掌控的。今日她不计前嫌地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得到原牧白,谁知道程心妍强势干扰,不让她见原牧白,令她无功而返。在门口遇到原牧白,让她欣喜若狂,没有程心妍阻挠,她相信她一定达成愿望,谁知道又再一次事以愿违,异常愤恨地瞪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咬牙切齿了许久,在婢女的一再劝话下,气乎乎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快刀斩乱麻似的把舒静纭给弄走了,程心妍心情愉悦地回了她暂居在将军府的院子里,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想事。赵伯骕去了边境,舒静纭沦为娼妓,这两个人已经不足为惧;如今就只有长公主和孟薇有可能会来找麻烦,她们身份显赫,比较难应付,要好好想想对策才行。 “娘娘娘。”小原祯一进院门就边跑边喊,打断了程心妍的思绪,刚坐起来,就看到小原祯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纸包,跑到程心妍面前,仰着小脸,冲着他娘露出讨好的灿烂笑容,“娘吃糖,娘吃糖,糖糖甜。” 程心妍温柔一笑,摸了摸小原祯柔软的头发,从小纸包里挑了颗酥糖含入嘴中,又挑了一个塞进他的嘴里。原牧白带着李鸿兄弟一起进来了,李鸿恭敬地给程心妍行礼,“给表嫂请安。” 李濡直接扑了过来,“表嫂讲故事。” “二弟。”李鸿皱眉。 李濡很听兄长的话,立刻停步行礼,“给表嫂请安。” 程心妍笑,“好了好了,坐下吧!” “娘讲小兔子乖乖。”小原祯爬到他娘怀里稳稳地坐着,口齿不清地道。 “小兔子乖乖不好听,表嫂讲查案的故事。”李濡不愿听幼稚的小兔子,要听程心妍揉合了《少年包青天》和《狄公案》的侦探故事。 “黑包子抓坏人。”破案的故事小原祯也愿意听。 程心妍轻咳一声,道:“话说这一天,黑大人在后堂处理公务,忽听到有人击鼓,知道出了案件,就穿好朝服,上了公堂。这击鼓的是何人呢?是城中一个开小客栈的老板,店子昨天住进了两个做丝绸生意的客人……” 时间不早了,故事讲了一半,就到了正午时分,姜氏让人请他们去前厅吃午饭。吃完午饭,程心妍继续讲故事。等把这个破案故事讲完,打发走还意犹未尽的李鸿兄弟,哄睡精力旺盛的小原祯,程心妍才有空问原牧白送行的事。 “皇上率文武百官,亲至城门口,以美酒为三军将领践行。舅舅身穿玄色戎装,头戴大红的盔缨,手握一杆锃亮的银枪,高居战马上,威武的如同天神降临。”场面盛况空前,引得热血男子豪情万丈,原牧白语气里也透着一丝向往。 程心妍知道男人都有从军的梦想,眸光微转,故意问道:“牧白你想不想去从军,打辽兵,立战功?” 原牧白上前把程心妍紧紧地抱入怀里,正颜道:“好男儿是应该立志保家卫国,若是国家需要我上战场,我不会推辞,我一定会上战场保家卫国,没有国,家何在?但是现在,兵强马壮,不需要我这个商人上战场打战。把生意做好,让妻儿衣食无忧才是我要做的事。” “算你聪明。”程心妍扬唇一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做为奖励。 夫妻俩在软榻上坐下,程心妍想起上京来的原因,问道:“边关的事已经解决,皇上肯定会让户部选出皇商。我听舅母的意思,舅舅和姜太尉已经跟户部尚书打好招呼了,这皇商只怕是跑不掉了,怎么办?” 原牧白轻松地笑道:“能奉诏入京的商户,在朝中都是有人脉的,舅舅和姜太尉虽然有权势,可是在京中比他们有权势的人还有很多,我们未必能当上皇商。” “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也有当皇商的可能。” 原牧白想了一下,道:“明天我去拜访一下姜太尉,就说舅舅领兵出征,手握兵权,不能再引人注目。我要当皇商,会引起朝中其他人的不满,万一他们在皇上面前大题小作,弹劾舅舅那就麻烦了。到时候他自然就会出面让户部不选我们。” “好主意。”程心妍赞许地笑道。 第二天,原牧白带着礼物去拜会了姜太尉。他还没有说明来意,姜太尉就先开口道:“贤侄,边关战乱,你舅父带兵出征,事情起了变化,这个皇商你暂时还是不要做了。” “此事小侄全凭伯父作主。”原牧白起身行礼道。 见原牧白这么听话,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不满的表神,姜太尉满意地道:“你放心,三年后,老夫包你当上皇商。” “不瞒伯父,以原家现在的财力,当皇商有点力不成心。”原牧白不好意思地笑道。 姜太尉听原牧白说了老实,哈哈笑道:“这三年里你可要加倍的努力。” “小侄一定努力,把生意做好,不辜负伯父和舅父对小侄期望。”原牧白信旦旦地道。 边关离开封毕竟有千里,战火没有漫延开来,大宋还是太平盛世,百姓谈论了数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继续安稳地过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程心妍过得很悠闲,受到教训的舒静纭再没登门,长公主和孟薇也没来找麻烦。 十一月初九,皇上终于下旨让户部从奉诏入京的十七家商户中选出三家财力雄厚的当皇商。不知道是按什么样的规则挑选的,反正原家是如愿落选。 皇商之事,已解决,原牧白和程心妍刚要松口气,准备择日回临安,姜氏就给他们带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童谣,“天佑大宋,战神降临;麾下铁骑,势如破竹;开拓疆土,战功赫赫;忠臣良将,千金难求;谁是战神,临安原牧白是也!” “前几日,还没听到这首童谣,今天大街小巷的小孩子全在念首童谣,再传下去,只怕就要传到上面去了。”姜氏双眉紧皱,满脸忧色,“牧白,妍儿,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首童谣来?” 程心妍微眯双眸,冷笑道:“是舒静纭在搞鬼,她非说相公是战神,想要得到他,编出这首童谣。” 姜氏呆了一下,喃喃道:“疯子,她是个疯子。” “舅母,有没有办法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舒静纭的冥顽不灵,让原牧白勃然大怒,对她动了杀机。 “有是有,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何要留着舒静纭,怕除掉舒静纭引起皇上的震怒,姜氏不敢动手。 “不用我们动手,让皇上去弄死她。”程心妍勾唇一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微眯的双眸寒光闪动。 “要怎么做?”姜氏和原牧白异口同声地问道。 “她会编童谣,我也会编。”程心妍挑眉道。 很快街头巷尾一首新的童谣传了出来,这首童谣很简单,就十二个字,“月将升,日将浸;舍予氏,走肖灭。” “月将升,日将浸。”这句的理解应该是阴盛阳衰,有女祸的征兆。 造成这个女祸的是谁呢? 舍予一合,是个舒字。 大宋皇帝姓赵,赵字拆开,为走肖。 帝王最担心的就是社稷不稳,江山易主,此童谣一出,不管舒静纭再有多大的利用价值,皇上都不会再让她活在世上了。 在这个童谣传到皇上耳朵里之前,程心妍先接到了皇后让她进宫的懿旨。皇后派来的是一个姓罗的女官,虽然早在进京前,程心妍就做好的心理准备,但是被罗女官锐利地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罗管事,我家外甥媳妇是个民妇,没见过大世面,还请罗管事多多照拂。”姜氏笑着上前与罗管事客套,飞快地把一个装着两百两银票的荷包塞给她。 罗管事把荷包收入了袖袋中,笑笑,并不多话,领着程心妍出门往皇宫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面圣 没有让程心妍等太久,穿着紫龙袍的皇上和穿着华丽宫服、戴着金凤冠的皇后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出现在她面前。年过五旬的皇上相貌堂堂,精神抖擞,虎步龙行,带着君临天下的气魄。 程心妍看着大宋的头号boss,感叹,不愧是真龙天子,果然气势惊人。 “还不见驾?”太监尖着嗓子道。 如魔音般的怪异声音,让程心妍顿时惊醒,这可不是现代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这是封建君王召见臣民,要必恭必敬,敢对皇上不敬,是会掉脑袋的,立即低眉敛目,双膝下跪,学着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叩头道:“民妇参见皇上,参见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里该行什么礼仪,该说什么话,都是有讲究的,可程心妍是民妇,没接受过这种专门的教育,难免出错,好在皇上并不在意,和皇后在上首的漆金雕花宝位上坐下,语气和蔼地问道:“你就是玉坊斋的原程氏?” “回皇上,民妇正是玉坊斋的原程氏。”程心妍不知道她何时变得如此有名,连皇上都知道她的名字,还让皇后下懿旨召见她? “原程氏,你可知今日朕为何要召见你?”皇上问道。 “回皇上,民妇不知。”程心妍老实地答道。 “你可曾读过书?”皇上并不为程心妍解惑,继续问道。 “回皇上,民妇不曾读过书,只是跟在先父身边,识得几个字。”程心妍措词,很谦虚地道。 皇上笑问道:“你父亲生前是做什么的?可也是个商人?” “回皇上,民妇的先父是个读书人。” “你的画师从何人?” “回皇上,先父膝下无子,故将民妇当作男儿教养,教民妇识字,教民妇作画。”程心妍把所有事都推到程珏头上,反正死无对证,不会落个欺君之罪。 “听说玉坊斋的玉雕都是由你画图雕刻的?”程心妍年纪轻轻,皇上怀疑那个传言是假的,怀疑的问道。 “回皇上,玉雕有一些是民妇画的,有一些是店里师傅们画的。” “大禹治水的那个玉山子,是你画的,还是店里的师傅画的?”大禹治水玉山子是皇上最喜欢的玉雕之一,现在就摆在皇上的书房内。 “回皇上,大禹治水的玉山子是民妇画的。”程心妍轻咬了一下唇,能不能先让她起来再问话呀?膝盖跪着好痛,明天肯定会又红又肿。 “这个缠枝竹节玉佩,是谁画的?”皇后托起腰间悬着的玉佩,插嘴问道。 “回娘娘,缠枝竹节玉佩是民妇画的。”程心妍理解小燕子为什么要做跪得容易了,下跪根本就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酷刑。 “原程氏今年你们玉坊斋一共送了二十八件玉雕进宫,里面有哪几件是你画的?”皇上问道。 “回皇上,里面共有二十一件是民妇所画,除了皇后娘娘戴的缠枝竹节玉佩,还有青玉龙形佩,白玉莲藕,海马驮书,马踏飞燕,童子抱猫,飞天仙子,跳舞美人……”程心妍把二十一件玉雕一一数了出来。 皇后素喜荷,对白玉莲藕是爱不释手,也非常喜欢那尊童子抱猫,知道这两件皆出自程心妍之手,对她添了几分好感,笑着对皇上道:“万岁爷,妾身瞧着这女娃年纪虽小,可心思却很巧。” “心思是很巧。”皇上赞同皇后的话,“原程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回皇上,民妇曾听过一句话,人的想法无穷大,只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 “好一句只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你这女娃挺会说话的。”皇上赞道。 “民妇谢皇上夸奖。”程心妍跪的脚有点发麻,小小地挪动了一下。 皇后留意到程心妍这个轻微的动作,勾唇一笑,道:“万岁爷,这女娃儿都跪半天了,不如让她起来回话吧!” “起来。”皇上抬了抬手,“赐座。” “谢谢皇上,谢谢娘娘。”程心妍轻舒了口气,谢了恩,起身坐下,双手叠放在膝上,姿势优雅,态度端正。 “原程氏,朕给你三天时间画一幅黄帝悟道图呈上来。”大禹治水得天下,黄帝得道成神仙,皇上已有了天下,现在他想得道当神仙。 皇帝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说出来了,就收不回,拒绝就是抗旨,惹恼了皇帝,小命难保,程心妍不敢拒绝,跪下道:“回皇上,民妇认为玉雕要就料雕刻才能独一无二的,世上无双,民妇斗胆,恳请皇上准许民妇去看过那块玉料再画图。” “准了。”皇上欣然同意,“起来吧。” “谢皇上。” “这件事你办好了,朕允原家当皇商,授正六品官职。”皇上自以为皇恩浩荡地道。 好不容易才拒之门外的苦差事,又转了回来,程心妍吓了一跳,这事不能接受,硬着头皮婉拒,“皇上的厚爱和重用,让民妇诚惶诚恐。原家的玉坊斋侥幸得到皇上青睐,连续两年成为采买商,只做原家素来只做玉器生意,其他生意并无涉及,从商之人都知,不熟不做的道理,原家能力有限,恐担当不起皇上赋予的重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后颇感诧异地看着程心妍,给皇家做事,利润丰厚且不说,这正六品官职可就比户部选出来那三家皇商高了半品,皇上授原家六品官职,就有了众皇商之首的意思在里面了,却没想到这个妇人会拒绝。 皇上眸光微凛,“你不愿为朝廷效力?” 听出皇上语气里的不悦,程心妍没有太过惊慌,话已经说出口,只能拒绝到底,叩头道:“回皇上,为朝廷效力是每个大宋子民的心愿。民妇之所以会请皇上收回成命,是因为民妇只是常听人说,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才是真正为朝廷效力的态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情会办不好,这样会给皇上添忧,与其等出了错再去找人弥补,不如让更适合的人去做这件事,必会事倍功半。若是力所能及之事,原家一定会竭力办好差事,已报皇上对原家的隆恩。此乃民妇的一点愚见,还请皇上明鉴。” 皇后露出赞赏的神色,皇商之事早已定下,原家若是半路横插进来,势必引起另外三家皇商的嫉恨,以及皇商背后势力的针对,成为众矢之的。这妇人虽是乡野村妇,倒还有几分见识,知道厉害关系,没有答应皇上当这个皇商。眸光微转,就看在这丫头没有破坏她筹划许久的事,就帮着说几句好话吧,微微一笑,道:“万岁爷,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轻易接受皇上的任命,可见是稳重之人,不是那种眼高手低之人,刚才她一口就答应画图,可见是有帮朝廷办事之心的,依妾身之见,不如等原家能力再强些,皇上再委以重用吧!” 皇上沉吟片刻,道:“此事以后再说,原程氏你先去看玉料,把图画出来。” “皇上圣明,民妇遵旨。”召见结束,没有任何刁难,程心妍感到万分庆幸。 带程心妍去看玉料的就是刚领她进宫的罗管事,跟在罗管事出了延福宫的宫门,就看到一个太监步伐匆匆地迎面走了过来,“罗姑姑,皇上可还在延福宫?” “皇上在和皇后娘娘说话。”罗管事恪守宫中规矩,虽然知道有事发生,但没有多嘴问。 罗管事不问,程心妍就更不可能开口问了,只能暗自猜测,是不是那个传言起作用了。看过那块巨大无比的青白玉料,程心妍就被罗管事送出宫,坐着来时的马车回了将军府。 程心妍毫发无损的回来,原牧白和姜氏悬了半天的心落下了,异口同声地问道:“皇后娘娘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不是皇后娘娘召见我,是皇上有一块青白玉料,要我画图让工匠雕琢。”程心妍道。 “哦,是这事呀,那你可要用心画。”姜氏叮嘱道。 “舅母放心,娘子画的图是最好的。”原牧白对程心妍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程心妍却没什么信心,这是命题作文,不象先前那些,可以由着她的喜好,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面对空白的宣纸,冥思苦想,久久没有下笔。 冬夜寒冷,忙碌一天的人们睡在温暖的被子里,早早入眠,到了后半夜,就是入夜后最为热闹花街柳巷也渐渐安静下来,万籁俱寂。 “不好了,走水了!”一声惊呼划破夜空的宁静。 火势很大,映红了半边天空,嘈杂声也吵醒了附近许多沉睡的人,不过起火的地方离将军府较远,没有惊动府中的人。 清晨起来,梳洗好,用过早饭,程心妍就坐在书案着尝试着画舜帝得道升仙图。她领了圣命,姜氏就不准李鸿兄弟再缠着她讲故事,原牧白也把小原祯带了出去,让她安心完成皇上的任务,但这并不表示,就没有人来马蚤扰她。 没画几笔,燕草就进了,手里拿着一张请贴。 程心妍接过一看,是二皇子的侧妃陶惜眉使人送来帖子,邀请她明日过府一聚,叙叙旧。紧紧捏住那张带着淡淡香气的贴子,程心妍柳眉微蹙,叙旧?嘲讽地冷笑。 因为孟薇的事,程心妍对陶惜眉为人已然不耻,那点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她没有心情,也不想去应酬这位表面无害,心机颇深的侧妃娘娘。想了想,就以身负圣命,无暇外出会客为由拒绝前往。怕陶惜眉不死心,会上门拜访,到时候要虚与委蛇跟她“叙旧”,就画了一幅图,让来人带给陶惜眉,希望她识趣,不要再贴上来。 画中画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华丽宫服的女子坐在马车上,前面是一条阳关大道,另一个穿着素服的女子站在独木桥上。画意十分的明确,道不同不相为谋,陶惜眉神色微黯,她终于还是失去了这个朋友。 这天的黄昏,程心妍从姜氏口中知道了昨夜玄机楼起火一事,唇角勾起一道冷嘲的浅笑,皇上的动作好快,昨天上午才知道传言,晚上就动手了,这一次舒静纭还能逢凶化吉吗?问道:“楼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昨夜风势太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到天明才被扑灭,玄机楼已烧成了一片废墟。”姜氏停顿了一下,“衙役们从里面抬出了二十六具尸体。” 二十六具尸体! 程心妍呆住了,这个结果,她没有预计到,她以为皇上只会要了舒静纭的命,却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的心狠手辣,连楼里那些无辜的人也全部烧死,脸色变得煞白,一阵阵彻骨的寒意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二十六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而那个要了她们命的传言是她编出来的,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妍儿,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姜氏握住程心妍冰冷的手,“舒静纭的死,是咎由自取。那些人是被她连累丢掉性命的,与你无关。” “若是没有那个童谣,她们不会死。”程心妍悔恨地闭上双眼,这件事是她没考虑周全,“是我害了她们。” “妍儿,难道你希望出事的人是牧白吗?”姜氏沉声问道。 程心妍猛然睁开双眼,“不。” “妍儿你要记住,这件事与我们没任何关系。”姜氏眼中精光闪动。 程心妍愣了一下,明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皇上只给了你三天时间,现在还剩两天,你要静下心来画图,旁的事,不要多想,懂吗?”姜氏表情严肃地道。 “我知道了,舅母。”程心妍微微垂睑,眸底一片黯淡无光,事已至此,想也无用。 姜氏松开程心妍的手,“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画画图吧!” 程心妍起身送姜氏出门,转身回房,把燕草几个赶了出去,躺在软榻上,看着房梁发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娘子(娘),我们回来了。”原牧白父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轻轻地敲门声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小原祯娇憨的声音,迅速让程心妍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儿子回来了,她的宝贝儿子回来,这一刻只想紧紧地抱着他来抚平内心深深的不安,起身打开门,一大一小两张笑脸摆在她的面前,伸手抱过小原祯,紧紧地搂着,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心神皆定。 “娘。”小原祯搂着程心妍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亲,声音清亮地喊道。 “你带他去哪了?怎么这晚才回来?”程心妍问道。 “去街上买礼物了,等你把图呈给皇上,交了差,我们就可以回临安了。”原牧白语气轻松,只是表情却有些不自然,笑容虽然灿烂,眼底却含着一抹担忧,很显然,他已经知道那件事,也知道程心妍在承受着良心的折磨,可是他也知道安慰的话化解不了她的心结,只能用别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让这件慢慢地淡化下去。 看着明明担忧,却要佯装无事的原牧白,程心妍想起了编童谣的初衷,豁然大悟,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相公,情急之下才编出来的童谣,只是希望脱身,并没有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的意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她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可能事事求全,考虑不周到,的确有错,可是事成定局,她就是愧疚至死,也与事无补,只会让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忧,这又有何必要呢?想到这里,微微弯起嘴角,温柔地朝他笑道:“我在画图,她们太吵了。” “娘子画了一天,辛苦了。”见程心妍露出笑颜,原牧白稍感安心,就顺着她的话道。 “祯儿,街上好不好玩?”程心妍抱着小原祯进房。 小原祯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好玩。” 燕草几个跟着进来点亮了烛台,屋内灯火通明。 入夜后,天气寒冷,姜氏怕冻着小原祯,遣人告诉他们,让他们在院吃晚饭,不用来回奔波。一家三口安静地吃完晚饭,又去院子里散了会步,原牧白见程心妍神色如常,就放心的去就沐浴。 “娘,抓祯儿!”精力旺盛的小原祯洗了脸,洗了小屁屁,泡了小脚丫,脱掉厚厚地棉袍,在昼床上滚来爬去,兴奋异常,尖叫着要程心妍陪他玩。 程心妍为画图就劳神费力了一天,又为那些无辜的人难过了许久,精神不济,陪他玩了一会,就犯困,不停地打着呵欠。 小原祯感觉受了冷落,抿着嘴唇,鼓着腮的望程心妍。程心妍看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心情好转,伸了手捏着他白嫩嫩的小脸蛋,逗他道:“娘好困,要睡觉觉了,明日再陪你玩好不好吧?” “不好。”小原祯紧紧地扯着程心妍的衣袖,不肯撒手,“要是明日娘还困,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程心妍笑眯眯地问道。 小原祯扑进她的怀里,仰面看着她,大眼睛眨啊眨,眨出一法子来,“娘,生姐姐陪祯儿玩。” 一个孩子是太孤单了,等开封的事了结,回到临安,是该考虑给他添个伴了,可是生个姐姐陪他玩,这个就没法办到了。程心妍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儿子啊,娘要生也只能生妹妹,生弟弟陪你玩,生姐姐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原祯愿望没达成,噘着小嘴,一脸哭相地问道。 “因为祯儿已生出来了,娘再生的,就是只能是弟弟妹妹。”程心妍解释道。 小原祯虽不明白这先后次序,但是娘既然这么说了,他是个好孩子,只能听话,退而求其次,小小地叹了口气,“那娘就生妹妹陪祯儿玩吧!” 语气里颇有些不甘愿,让程心妍感到好笑,只是男孩子不是应该更喜欢跟男孩子玩,为什么小原祯喜欢跟女孩子玩?问道:“为什么要妹妹陪,弟弟陪祯儿玩不好吗?” “女娃漂亮。” 这个答案,出乎程心妍意料之外,这么小就知道贪女色了!她不要养个小色狼出来,急声地问道:“是谁告诉你女娃漂亮的?” “是二表叔。”小原祯跟他爹一样,有问必答,实话实说。 “二表叔还跟你说了什么?”程心妍蹙眉问道。 小原祯想了想,摸着小脸,道:“擦香香。” “还有呢?”程心妍脸色发黑。 “亲嘴嘴!”小原祯没发现他娘的脸色变了,嘟起小嘴,继续刺激她。 程心妍嘴角抽了抽,额头上青筋跳动,这事要跟舅母说说才行了,不能让李濡长成纨绔公子,深吸一口气,继续审问小原祯:“二表叔还跟祯儿说了什么?” 小原祯眨眨眼睛,“家家国国。” 家家国国? 这个程心妍不懂了。 “太太,大少爷说的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小桃笑着开口解惑。 程心妍掬了把冷汗,还好这小子也教了小家伙点积极向上的东西,要不然,她得考虑禁止小家伙跟他混在一起了,接着问道:“还有说了什么?” 小原祯打了个呵欠,窝进程心妍怀里,“娘,祯儿困。” “困了,就睡吧!”程心妍抱着小原祯上床,轻轻拍着他,哼唱催眠曲。 原牧白洗完澡回房,发现程心妍母子都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躺在两人身边,将两人圈在怀里。 程心妍本以为她会睡不着,却不想哄儿子睡觉,她也跟着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大天亮,连原牧白父子起床都没惊醒,坐在床上自嘲地苦笑,其实她根本就是一个坏人,没心没肝没肺。 负面情绪没有影响程心妍太久,毕竟身负皇命,不容有失,调整好心态,继续埋头作画。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罗管事来接程心妍入宫,还是在延福宫的那间偏殿内面圣,除了先见过的皇上和皇后,还有多了福王和长公主。福王是皇上的幼弟,相貌与皇上有七分相似,据说他擅画人物和花鸟。看到长公主,程心妍有些诧异,她不是去华清池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薇的婚事受挫,返回开封,不知悔改,人前人后去找王罗氏的麻烦。皇后素与长公主不和,知道此事后,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状。皇上倚重王嗣铭,就把孟驸马叫进宫来训斥了一回,要他好好管教女儿。本就为女儿下嫁,就很生气的驸马就更加生气,回到府中,把孟薇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找了两个管教嬷嬷严加管教。孟薇从小娇生惯养,没能嫁给王嗣铭,已让她备受打击,被父亲这么大骂,承受不住,大病一场。长公主心疼女儿,带着孟薇去华清池休养。 这事姜氏忘记跟程心妍说,害她白白备战了许久。那天从宫里出来,才知道长公主和孟薇不在开封。这庆幸还没庆幸多久,长公主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程心妍给四人行了大礼,呈上了图子。图画了两张,一张上面画的舜帝盘坐在岩石之上,这张没什么新意,又是素图,没有上色,看上去不怎么精致。程心妍有意先呈没新意的给皇上看的,为的是后一张能让人眼前一亮,顺利过关。 长公主不屑地撇嘴道:“如此粗劣的画法,难登大雅之堂,还敢呈到皇兄面前来,大胆无礼。” “此乃玉雕画,把线条画出来,是为了让雕工明了。”福王跟长公主唱反调,“非画技粗劣。” 长公主气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心妍进门看到长公主在座,就知道她会挑事,一点都不惊慌,神色平静地打开第二张图。图画着瀑布、仙鹤、灵芝、祥云,在祥云中隐隐可见一人,飘飘渺渺,宛若仙境。在图边还标注着,在什么地方应该用何种雕刻手法。 “皇兄,这图一看就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若依此图雕刻,必是难得一见的精品玉雕。”福王赞许地笑道。 福王抢先开了口,长公主想贬低也不好说,她知道皇上虽然对这个妹妹不错,可是不及福王,再一次狠狠地瞪了福王一眼。 “这图画的真好,万岁爷,不如就依这张图雕吧!”皇后看到长公主吃瘪就高兴。 皇上对图很满意,既然皇后和福王也都说不错,道:“就依图雕琢。” 程心妍没有带玉匠同行,福王推荐由京中“翡凝轩”的李师傅来雕刻这尊舜帝得仙玉山子。程心妍无权提异议,但有人会提出异议,长公主冷笑道:“人人都知道京中手艺最好的是福瑞楼的王师傅,七弟怎么推荐起李师傅来了?难道真是内举不避亲吗?这要是让七弟妹知道了,只怕会难过的哟。” 福王根本不理会长公主,起身对皇上行礼道:“皇兄,此图是这位妇人所画,只有她才知道这玉雕应该注意的地方,臣弟以为,应该由她来决定由谁雕刻。” “万岁爷,七皇弟所言甚是。”皇后帮腔道。 皇上摸着胡子,道:“原程氏,你觉得由谁雕刻才好?” “回皇上,民妇不知道李师傅和王师傅的技艺如何,想过看看两人雕刻的作品后再决定,还请皇上恩准。”程心妍行礼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画匠 就程心妍而言,她当然愿意选福王推荐的李师傅,毕竟她跟福王没有交恶,可是她知道,皇上绝对清楚长公主与她之间的那点事,她不怕得罪长公主,可是直接选李师傅,皇上会认为她针对长公主,长公主也肯定不甘心,一定会背后捣鬼,让两位比拼一番再选,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为了更直观一些,皇上让李师傅和王师傅呈上来的都是玉马 嫁做商人妇 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53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53部分阅读 。马的姿势都一样,静卧回首状,玉料不问,李师傅是墨玉,王师傅是青白玉,雕刻上都运用了固雕、浮雕,线雕。 李师傅在表现手法上更突出筋骨,腹部、臀部丰满,线条圆润。 王师傅在表现手法上更突出马的神态,前足前伸,后足蜷缩,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通体光素洁净。 单看这两件玉雕,王师傅的雕刻技法稍胜一筹,可他是长公主的人,程心妍犹豫不决。 “原程氏,你可选好了?”皇上问道。 “回皇上,民妇选青玉马。”程心妍主意定了,与其让长公主背后捣鬼,不如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她就不信,长公主敢明刀明枪的弄坏玉雕。再说,她只负责画图,又不负责雕刻,就算玉料雕琢期间出什么问题,把玉料毁掉了,这责任也算不到她头上。当然,要是皇上不讲理,非要算在她头上,她也要把长公主拖进来,要问罪,大家一起问罪。 选青玉马,就是选王师傅,程心妍这个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福王惊愣,她是不是说错了? 皇后和长公主诧异,怎么会选王师傅? 皇上微眯起双眼,问道:“为何?” “回皇上,两位师傅的技艺都很高超,在伯仲之间。民妇之所以为选王师傅,是因为青玉马的造型古朴典雅,雕刻精致细腻,琢磨技术超绝。”程心妍淡然浅笑,“民妇相信以王师傅技艺,一定能雕刻出一件举世无双的玉雕。” “原程氏,这件举世无双的玉雕出自你之手,你想要什么赏赐?”皇上盯着程心妍,目光如炬。 “回皇上,民妇无功,不敢讨赏。民妇的图是纸上谈岳,若没有王师傅的技艺,就没有这件举世无双的玉雕。王师傅才是有功之人,王师傅是长公主举荐,是长公主慧眼认人,这头功理当是长公主的。”程心妍拖长公主下水。 福王眸光微沉,忽一亮,了然浅笑,王嗣铭过虑了,这女子很聪明,能这么快就想好对策,不筒单,根本不需要人帮忙,就能顺制脱身。 皇后想了一下,看了眼长公主,笑的意味深长。 长公主傲慢地撇嘴,现在才来讨好她,晚了。 “就依你所选。”皇上朗声道。 王师傅步伐稳健地走上前去,双膝下跪叩头道:“草民领旨。” “皇上圣明,王师傅他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对他的信任,一定不会辜负长公主对他的举荐之恩,一定会尽善尽美的雕好这尊舜帝得道升仙山子,不会让皇上心爱的玉料变成废料的。”程心妍这话是在敲打王师傅,要他知道讨好皇上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出了差错,惹得龙颜大怒,长公主也保不住他。 雕刻人选一事已定,程心妍可以功成身退,但是长公主开口道:“皇兄,玉料珍贵,这第一刀下的可要难。图既是原程氏所画,她必定清楚往哪儿下刀好。” “皇上,民妇刚才已经禀明,民妇只会纸上谈兵,并不会真正的雕刻,下刀之事,从来都是由店里的玉匠自行决定,民妇概不过问。王师傅已有数十年径验,这等小事,无须民妇这外行人给意见了。”程心妍早想好说辞。 “皇兄,臣弟以为,此妇人所言甚是,想她才多大年纪,那里就懂得那么多的事,能画出这张图来,已属不易。这下刀之事,就变由王玉匠去好好琢磨,再做决定就何处下刀为好。”福王帮腔。 “万岁爷,妾身听过一句话,叫隔行如隔山。画匠怎么懂玉匠的事,让画匠去教玉匠去下刀,可不就成了班门弄斧了。”皇后鄙夷她斜了长公主一眼,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蠢贷。 福王和皇后都出言帮程心妍,长公主很是不解,这原程氏何时攀上他们俩人了?居然让他们俩都帮着她说话。 “皇上,草民有话要禀。”王师傅叩头道。 “讲。”皇上沉声道。 “皇上,要雕出好的玉雕,须得画匠依料画图,玉匠依图雕刻才行。画图能修改,下刀不能改,这雕刻之事要慎重考虑才行。草民恳请皇上恩准,让她随草民问去看看玉料,指点草民一二,以便草民能早一日把玉雕完成。”王师傅不敢违抗长公主之意,只好硬着头皮道。 程心妍欲推脱,叩头道:“皇上……” “行了,原程氏你就随玉匠走一趟,听听他的意见。”皇上觉得王师傅有道理,图可以改,下刀就改不了了,打断程心妍的话,做了决定。 圣意巳决,福王和皇后不好再说话。长公主得意的笑了,程心妍也只得领命,和王师傅随罗管事去玉料房。 看着那块硕大的玉科,王师傅眼睛发亮,伸于抚摸着玉料,感叹道:“真是一块极品玉料。” “皇家之物焉有不好之理?”程心妍唇边闪过一丝嘲讽的讥笑,世上最大的强盗就是皇帝,只要是他看上的,就能住宫里抢,抢得还理直气壮。 等王师傅散动过了,程心妍才把图子展开,让他看图雕刻。王师傅瞄了眼图子,斜睨着程心妍,道:“祥云应用镂雕,灵芝应用浮雕。” “我己径说了,我只会画图,对雕刻技巧不是很了解,是王师傅在皇上面前恳请,让我来指点一二。”程心妍冷冷地提醒他道。 “图是你画的,你当然要在场。”王师傅心虚地道。 “我和王师傅都是受皇命听差办事的人,办得好,皇上喜欢,必然有赏。要办得不好……”程心妍拉了个长音,笑笑,意会好了,她就不言明了,“王师傅想想该怎么雕吧,毕竟雕刻的人是王师傅,不是我这个画匠,就象福王爷所说的,我能画图就不错了。皇后娘娘也说的,让我这个画匠教你如何下刀,是班门弄斧,我就不在这里妨碍王师傅了。” 雕错,废掉玉料,最大的责任是玉匠,而不是画图的画匠,程心妍希望王师傅能清楚的知道这点,不要妄想能把她下水,扯出福王和皇后,也是要告诉王师傅,他背后有长公主,她背后也不是没人撑腰。 王师傅神色微动,盯着玉料不语。 一直面无表情的罗管事轻轻扯了扯嘴角,道:“原太太天色不早,你该回将军府了。” 王师傅脸色再变,将军府,这个妇人到底是什么人?皇后、福王,还有将军都为她撑腰。 程心妍眸底露出笑意,长公主人缘不怎么好。 罗管事进程心妍出宫门,丹霞和燕草在宫门外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见到程心妍出来,迎了上去。 程心妍转身握住罗管事的手,把手上戴的白玉镯褪刭她的手腕上,笑道:“谢谢姑姑。” “原太太慢走。”罗管事欣然笑纳。 程心妍在宫里折腾了一天,精神紧张,连午饭都没吃好,上了马车,就有气无力地靠在软垫上,“好累。” “太太,事情怎么样了?”丹霞和燕草异口同声地道。 “应该没事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回临安。”程心妍眸色微闪,希望长公主不要再节外生枝。 回到将军府,已是酉时末,天色黑透,原牧白站在门口望眼欲穿,马车还没停稳,他就跑上前去,拉开车门,急切地喊道:“娘子!” “牧白。”程心妍笑,把手伸给他。 原牧白握着她的手,扶地下了马车。 姜氏在厅里也是等得心焦,见程心妍安然无恙回来,松了口气,道:“你一去就去了一天,可把我们给担心坏了。” “已经没事了,舅母。”程心妍把宫里的事一一说给姜氏和原牧白听,“不知道皇后和福王为什么会出言相帮?” “他们帮忙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用不着去猜测。先吃饭吧!”朝中之事盘根错节,权贵之间利用来利用去,姜氏也不便细说。 程心妍笑了笑,没有再去深究这个问题,安静地吃完晚饭。程心妍使了个眼色给原牧白,原牧白会意,对姜氏道:“舅母,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后天就回临安。” 姜氏搁下手中的茶杯,道:“还不行,这件事还没完,没有皇上明确的旨意,妍儿不能离开。” “这长公主就象条疯狗,我怕她会找我们的麻烦。舅母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们早点脱身?”程心妍实在是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虽然我们不惧长公主,但是也没必要招惹她。”姜氏想了想,“这样吧,我明天去见见大嫂,让大嫂去宫里讨皇后的旨意,只要皇后愿意帮忙,这事就好办了。” “我怕皇后想利用我对付长公主,不会轻易放我走。”程心妍看出皇后与长公主不和。 姜氏一听这话有道理,道:“极有这可能,那我还去请大哥找福王帮着说项好了。” “谢谢舅母。”程心妍和原牧白齐声行礼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累一天了,快回房休息去吧!”姜氏笑道。 程心妍笑着答应了,和原牧白带着小原祯回了院子,一夜无话。 还有几章就结文了,雪在努力码文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瞎掰 枝头上的黄叶被一夜寒风吐落,天低云暗,呈现出冬季萧条景色。 用过早饭,算是己退了早朝,姜氏换了身衣棠,坐马车去太尉府找姜太尉,李鸿与书院同窗约好,要去登楼观景,也一早就出了府。 李濡提着把小木剑,带着同样提着一把小木剑的小原祯,满院子乱砍乱划,原牧白乐呵呵地跟在两人后面。 房里静静的,炉火烧得通仁,温暖如春,程心妍斜倚在暖炉旁看书,秦嬷嬷在帮小原祯做鞋,丹霞在打络子,燕草在绣荷包。 “娘!娘!”一团火红的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扑进程心妍怀里,举着一块麦芽糖,“糖糖甜,娘吃糖糖。” “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程心妍伸于把糖拿开,“对眼睛也不好,以后要少吃糖。” 小原祯委屈地瘪嘴,讨好娘没讨好成,糖耱却被没收了。原牧白和李濡跟着进来了,李濡一看小原祯的糖被徼了,拿糖的手藏在身后,慢慢地蹭到放盆栽的高几旁站着。 程心妍看了李濡一眼,忍着笑把小原祯抱起,板起脸道:“宝贝,吃多了糖糖,牙牙里面会长虫,虫虫在牙牙上钻洞,它钻啊钻啊,就钻出一个大洞,就咬宝贝的肉,可疼了。” “牙牙里长虫虫?”小原祯皱着小眉头,怀疑地看着他娘。 “宝贝上次从村上虫洞里钩出一条肥肥的虫子,还记得吗?”程心妍轻声问道。 小原祯眨眨大眼睛,“树也吃糖糖了?” 程心妍噎了一下,“是呀,树也吃糖糖了。” “表嫂骗人,村没有嘴巴怎么吃糖?”李濡折穿程心妍的谎言。 “树是用村根吃糖的,你上回倒的糖水,树不是全吃完了。”程心妍顺嘴胡扯。 原牧白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出言拆穿她。 “我只在一棵村下倒过糖水,为什么其他的树也长虫呢?”李濡继续提出疑问。 “水会流动,从这棵村下流到那棵村下,树根吃了糖水,都长虫了。”程心妍继续瞎掰。 李濡偏着头想了一下,把藏在身后的糖交了出来,“那我以后不吃糖了,我不要牙齿长虫,象树一样有黑黑的虫洞,好难看。” “祯儿,你呢?”程心妍笑眯眯地问道。 “祯儿也不吃糖了。”小原祯摇头道。 “真是娘的乖宝。”程心妍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小原祯咧开小嘴,露白白的四颗小米牙,咯咯笑。 把两个小鬼头洗干净脸和手,李濡坐在书案前开始写宇,小原祯坐在程心妍怀里认宇。原牧白刚端起茶杯,想喝茶,二门的婆子上回徐州有人要见表少爷。徐州来人,必与路纾有关,原牧白跟程心妍知会了一声,出去见客 程心妍没有多问,拿着小纸片,笑盈盈地问小原祯,“祯儿,这是什么字?” “人。” 程心妍换了一张纸片,“这是什么字?” “田。”小原祯朗声道。 再换一张。 小原祯眨眨眼睛,“灯。” 再换一张。 “猪,哼哼。”小原祯拱着鼻子学猪叫。 程心妍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头,“傻小子。” “祯儿不傻,祯儿聪明。”小原祯仰起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娘,炯炯有神,示意他娘改成错误的说辞。 “是是是,聪明。我末祯儿不傻,我家祯儿是最聪明的孩子。”程心妍看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凑刭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原祯开心地笑,礼尚往来地表扬他娘,“娘也是最漂亮的娘。” 一屋的人都笑了起来,李濡更笑得手一颤,墨汁滴在纸,就快抄完的一张大字作废了,哀怨地揉成团,“祯儿,你是个马屁精。” “吖,难道你表嫂我不漂亮吗?”程心妍佯装生气,哼哼两声,威胁他,“葫芦娃的故事,我不说了。” “表嫂最漂亮!”李濡知趣地改了口,冲着程心妍一脸谄笑,“谁都没有表嫂漂亮!” “这还差不多。”程心妍满意点头,继续教小原祯认宇。 李濡喃喃自语,“爹,濡儿撒谎了,濡儿做不到威武不屈,您别生气。 “你说什么呢?”程心妍挑眉问道。 “我说表嫂最漂亮。”李濡拘脚地笑道。 程心妍笑,大度地决定不与他计较。 半个时辰后,见客的原牧白回来了,杷人打发出去,程心妍亲手奉了杯茶给他,在他身边坐下,“来人说什么了?” 原牧白举杯把愠热的茶水饮尽,笑道:“竹编画的生意很好路纾拿出这两个月的利钱又买下了一片竹林,打发人来告诉我们一声。” 路纾的先斩后奏,让程心妍很不高兴,她卖山卖田卖铺面,换现钱好跑路,路纾反其道而行,把现银又变成田地,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既然合作做生意,凡事都应该商量着办,他这算什么?问都不问一声,就拿我们那份利钱买竹林,赶明儿,他随便找个借口,说没利钱,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连本钱也亏去不成?” “娘子你多虑了,跆大人不是那种人。”原牧白安抚她道。 “人为财见,鸟为食亡。”程心妍不屑地冷笑,“因财失义的人多了去 “他把两家店的账本都送了过来,我己经看过,笔笔账郝记得请请楚楚 “要做本假账又不是什么难事。” “在店里做账房的是原奎,原奎为人忠厚老实,江河也不是那种见财起意的,这账不会有假。” 程心妍蹙了蹙眉,“算了算了,事己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你打发人告诉他,以后没商量,就乱动找们的利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把他做生意的事告到御史那里去。” “行,我打发人告诉他去,叫他以后不要乱动我们的利钱,一文钱都不能乱动。”原牧白知道他家娘子憋屈了多日,拿路纾撤气,表情严肃地顺着她的话道。 说起路纾,程心妍想了了路舒的姐姐姐夫来了,“我们来开封这么久了,詹大人述职连得怎么样了,洁妹妹他们什么时候到开封,你去打听,没有?” “詹大人述职的事,听说不太顺。浩妹妹大概这几天就会到开封。” “大概几天到,你确定一下,别等我们离开,她还没来。”程心妍横了他一眼,总要看着人安然无恙,回临安才能跟原致轩有所变待。 “我一会让人去打听打听。” 原牧白话音刚落,二门上的婆子打发人来说詹家来人,说是詹家三少爷三少奶奶昨儿黄昏进城,因天色太晚,就没派人知会。 “等舅母回来,吃了午饭,我们就去瞧洁妹妹去。”程心妍瞄了眼时辰香道。 “好,最让他们去备礼。”原牧白起身出门安排人去备礼物。 等到正午时,姜氏还没回来,应憾会留在太尉府用午饭。就没再等,吃过午饭,把李濡一人丢家里不放心,原牧白和程心妍带着他和小原祯一起去,詹家人暂居的北门大街。 五百两银予在临安,可啦买刭位置极好,极宽漱的宅寻,但在开封选十韵=辑上寸±寸合的地方,就只靛去偏僻的街道买一十不算太大的宅子。 宅予的正院是詹大人和詹夫人住着,离正院不远的一间小院子詹远智夫妇住着,靠近花园的小院予分了詹远和,最里面的两间小院,一间是詹大人几个小妾住着,另一间更偏僻的就给府上的婢女婆子们住着。 看着这间小小的宅子,想想当日在临安城里那宽敝的詹府,程心妍深有感触,宁当鸡头,莫当凤尾,开封这个一块砖头砸下来,不是亲王就是郡王的地方,一个五品述职官,还真不够看的。 詹大人和詹夫人都出去为述职一事奔波,詹远智也外出了,卢氏瞧不起商户,没露面,打发了个婆予来盅话。有那样的主子就有那样的下人,那婆子也摆出一副瞧不起人末的想来,“跟我来吧!” 对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程心妍懒得计较。 “三少爷,三少奶奶,表少爷,表少奶奶来了。”坐在廊下以晴看到原牧白一行人进来,扬声禀报 詹远和正在房里陪着李洁说话,听到通传,两人都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不能拒之门外,詹远和扶着李洁迎了出来。 “表哥,表嫂,你们来了。”李洁笑道。 程心妍上前扶着她,道:“你挺着大肚子就别出来了,快进去坐着。” “我没事,表嫂你别这么紧张。” 程心妍把李洁扶进房去,把她稳稳地安置在软榻上,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一路怎么祥?” “走走停停,没急着赶路,还挺舒服的。”李洁笑道。 程心妍仔细看李洁脸色不错,敢下心来。 “娘子,你跟洁妹妹说说话,找和表妹夫去厅里喝茶。”原牧白站在门外道。 “好,你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吵事。”程心妍应道。 原牧白就领着两小家伙随詹远和到小厅去坐着喝茶聊天。 等以晴奉上茶水,李洁道:“去门外守着,别让人打扰我跟表少奶奶说话。” “奴婢知道。”以晴应道,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程心妍一看这架势,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置业 “昨儿夜里,姨娘过来问我有多少嫁妆银子,说是老爷述职需要银子打点,家中的现银不够,夫人会要我拿银子出来帮衬,叫我心里有数,别傻得把家底全交给夫人,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李洁小声道。 程心妍双眉皱地更紧了,问道:“詹夫人有没有找过你?” “有,今天早上,我过去请安时,夫人有暗示,我假装没听懂,夫人有些不高兴。”李洁神色凝重地道, “詹家财大气粗,那里就到了要动媳妇的嫁妆的地步。”程心妍嘲讽地勾起唇角,“你千万别上他们的当,继续装糊涂,银子是一两都不能交出去。” “我刚跟相公就在说这事,老爷在京里呆了这几天,觉得还是外放的好,这些日子四处走动,上下打点,希望能再次外放为官,那银子就象水似得流。夫人一向是只进不出,为了老爷的官位,据说已拿出一大笔银子,还送出了几套崭新的头面讨好那些夫人们,老爷也送了好几尊玉雕出去,可心疼坏了。大哥离得远,这银子要不到他头上去。二哥二嫂是夫人的亲生儿子,夫人是不会让他们出银子。只有相公是庶子,我的陪嫁又丰厚,要不拿些银两出来,只怕老爷夫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相公也挺为难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相处了几个月,李洁对詹大人和詹夫人秉性有更深入的了解。 “就算你拿出一部分银两来给他们,他们也未必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想法子从你身上弄出更多的银子的。”程心妍鄙夷地撇撇嘴,要不是詹大人以官势压人,李家根本就不会跟詹家结这门亲,李洁何须要受这智囊气。 “要我拿银子出来帮老爷打点,我也愿意,可是我瞧不惯他们那副自私贪婪的嘴脸。”李洁生气地冷哼一声,“表嫂你主意一向多,帮我想个法子吧!我可不愿把银子全填进这个大窟窿里。” 程心妍想了一下,问道:“你的妆嫁银子,詹夫人知道数吗?” “娘在礼单上写了一万两,其余的没有写进去,走当成压箱银给我的。 詹大人要进京述职,原致轩给李洁准备的嫁妆大多是银两金饰玉饰,本来还想在开封附近帮她买个田庄或在城里买两间铺面,只是一直没挑中合适的,就暂时没买,原致轩折成现银变给李洁,让她进了京再买。 “还是如如往验老道,这就好办了。”程心妍美,“你就说进京时,你托我给你置办田庄和铺面,我已经把田庄和铺面买好了,现在要把田庄和铺面再变卖,一时之间找不到买主,实在是没有办法。” “若是夫人要看田庄和铺面的契约怎么办?”詹夫人的精明,李洁可是领教过的了。 “那就做几份给她看好了。”程心妍笑道。 “做假的?怕瞒不过她?”李洁皱眉问道。 “谁说做假的,是做真的给她看。” “老爷若是外放为官,我们就要跟着离开,在开封置业没有必要。” “他外放他的,你留在京里。”程心妍端起茶杯,喝了—口,“你这么大的肚子,你敢跟着他千里夺波,我还不敢心呢。再说了,他能一辈子都外放?” 李洁摸了摸肚子,想起这一路的劳累,她可真不敢再尝试一次,道:“我就这么跟夫人说,辛苦表嫂帮我耳几张契约来。” “这事我会尽快办好的,你别担心,安心养胎,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外甥。”程心妍笑道。 李洁轻轻点了点头,道:“表嫂,有你在真好。” “呀,你少肉麻了。”程心妍打了个哆嗦,“真是的,鸡皮疙瘩郡出来了 。〃 李洁抿嘴笑,起身到由窒拿来一个红漆匣子,“表嫂,这里是五万两银票和银庄的银印符。” 程心妍眸光微转,“把全给我,就不怕我贪没了?” “贪没了才好。”李洁笑,“全给你,快拿去吧。” 程心妍打开匣子,从那叠银票里数出三千两来,“多多少少你也得出点血。” “出点就出点吧,她总不能把三千两全拿走不是。”李洁盖好匣子,轻叹一声,夫人跟姨娘每天明争暗斗,二嫂时不时冷嘲热讽,这种日子真让她感到疲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了?可还有什么烦心事?”程心妍看李洁神色不虐,关心地问道 “没有。”李洁扯着嘴角笑了笑。 “可是詹远和对你不好,他要对你不好,你告诉我。做女人本来就很辛苦,还要处处委屈自己,那就话得太憋屈。你要不便出手,让你表哥去就是。”程心妍只当詹远和到了繁华的开封城,又起花心。 “没有,相公对找很好。”李洁笑容多了几分羞涩,“表嫂,谢谢你。” “好好的,又谢谢最做什么?”程心妍不解。 李洁轻轻推,程心妍胳膊一下,“你知道的。” 程心妍笑笑,仔细地把银票叠好,全揣在身上,银印符也敢进随身带的荷包里,不怕被有心人看出地从李沾房里帚了东西出去,“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末,你先装不舒服,在房里躲着,别跟她说银子的事。” “我知道,表嫂谢谢你。”李洁轻轻捏了捏程心妍的手。 “行了行了,容气话别说了。我先走了,你别出末送了,要装现在就开始装。”程心妍出门领着燕草丹霞自去。 程心妍在门外的马车上等了一会,詹远和就送原牧白他们出来了,两人站在门口,又客气了两句,原牧白才上马车,返回将军府。 路上,程心妍没有提詹家的事,到是原牧白主动道:“表妹夫说,詹大人在谋求外放,要是事成,就得离京赴任,洁妹妹如夺选十群,径不起奔波,他做儿子的,不好说话,希望我以娘家人的身份,跟詹大人说,让洁妹妹留在京里,等生了孩子,养好身子再去。” “这理由好,传承子嗣是件大事,你要好好跟詹大人说说。”程心妍微微笑道。 “我会递拜贴过末,跟詹大人见上一面,说说这事。” “表妹夫无官无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们一家子留在京里,这生计可就成大问题了。你要跟詹大人说说,得留点银两给他们花销才秆,总不能让儿子儿媳孙子饿死吧。”程心妍有意教原牧白先哭穷,让詹大人詹夫人扯不下脸面要庶子庶媳的银子。 原牧白笑,道:“洁妹妹有嫁妆银子,还不至于会被饿死的。” “烂船还有三干钉,詹大人为官十数年,要这点安家银子都没有,让詹家三少爷动用妻子的嫁妆,那可真是要笑死人了。”程心妍对詹大人詹夫人打李洁嫁妆的事,非常的不满,语气里全是愤怒。 “爹说,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用妻子的嫁妆。”李濡插嘴道。 “没出息。”窝在程心妍怀里的小原祯跟着学了一句。 程心妍轻笑出声,低头在小原祯脸上亲了一下,“乖宝说的真对,我们要做有出息的男人,不要做没出息的男人。” 原牧白眸光闪了闪,知道李洁肯定跟程心妍说了什么,才会惹得她这样的恼恕,笑道:“知道了,我会跟詹大人说安家银子的事。” 程心妍不接话,捏着小原祯的小胖手玩。 从詹家回到将军府已是华灯初上,府门上的气死风灯在晚风中微微晃动着,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停在了二门外,下了马车,婆子上前道:“表少爷,表少奶奶,太太已经回来了,请您们去暖芜阁。” 原牧白和程心妍去暖芜阁见姜氏,行礼遣:“舅母辛苦了。” “车去车回,一点都不辛苦。”姜氏笑,“坐下说话。” “舅母,事情怎么样?”程心妍急声问道。 “妍儿,你住在将军府,又没有诰命在身,不用出席那世宴会,长公主也不敢闯进府来,她就是想找你的麻烦,也没机会。玉雕的事,你就更不用担心,王师傅是不会为了讨好长公主,把他一家老少的性命仝搭上的。至于你要离言的事,大哥说,玉雕没雕成之前,你要是离开,皇上必然会疑,不如等边关捷报传来,皇上高兴,大哥再请福王帮你们说说情,只说年关将近,老父在家盼子归,你们想回家侍奉老父。皇上是孝子,必定会答应。” 原牧白和程心妍听了,也觉得这办法行得通,起身道谢。 “好了好了,别谢谢来谢谢去,快尘下吧。”姜氏笑,提高声音冲着门外喊,“去把那三个小家伙叫来,吃晚饭了。” “哦,舅母,我想向你借个人用用。”程心妍在开封人生地不熟,要买田庄和店铺就要借李府的人。 姜氏笑道:“你要使什么人,就叫李勇把人给你带来。” “我要借的就是李总管事。”程心妍笑道。 “娘子你要借李总管事做什么?”原牧白抢在善氏之前问道。 “舅母,是这样的,姑姑的小女儿嫁给了先临安知府居大人的三儿子为妻,这次随詹大人造京述职,她身怀六甲,不想再千里奔波,随詹大人去外地了,打算留在寺里,这女人没有一点田庄店铺傍身可不行,会坐吃山空。她身子不便,这世事做不了,我就答应帮她选个忙,李总管事地头熟,就想让他帮帮忙。”程心妍面对姜氏解释道。 “小事一桩。”姜氏笑,“你想要什么样的田庄和店铺,让李勇去打听。” “谢谢舅母。”程心妍再次道谢。 三个小家伙在奶娘婢女的簇拥下进来了,李濡和小原祯很乖地跟着李鸿给三人行礼。 “好了好了,都坐下吃饭吧!”姜氏笑得眯起了双眼。 安静地用完晚饭,闲聊了几句,原牧白一家三口就了暖羌阁,回院子去了” 纤雪要码大结局了,以秆雪的蜗牛速度,不得不断更=天,请各位亲们耐心等待!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结局 回到院子,打发秦嬷嬷和小桃带小原祯去洗澡,程心妍不等原牧白问,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你明天跟詹大人讲话时,注意些,别露出口风。” 原牧白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程心妍推了他一下,“光生气有什么用,把事情办好才是正理。” 原牧白眉头松开一点,道:“这事我会在这两天内办好。” “虽然事急,可也不能随便乱买,田庄和店铺要是不好,詹夫人会看出来的。”程心妍嘱咐道。 “知道。”原牧白脸色缓了点过来。 “明天见詹大人时,脸色别带出来。”程心妍补充道。 “知道。”原牧白声音闷闷的。 程心妍捧起他的脸,“来,笑个给我看看。” “嘿嘿”原牧白干笑两声。 “太假。”程心妍撇嘴,轻轻拍拍他的脸,“重笑,要露八颗牙才行。 原牧白张大嘴,露出满嘴的白牙。何止八颗,三十颗牙全露出来了。程心妍噗哧一笑,道:“牙口不错,很健康。” “娘子。”原牧白哭笑不得,那有这么说的。 “牧白,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现在洁妹妹只是银子的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安排的好,詹远和这一房就可以暂时远离詹大人那一堆人,安安静静的过他们的小日子。”程心妍很庆幸在这件事上,詹远和的态度和李洁一样,要不然,会麻烦很多。 “我会安排好的。”原牧白地道。 “明天事多,早些休息,养足精神。”程心妍起身叫婢女进来伺候洗漱。 第二天一早,原牧白就去找李勇商量买田庄店铺的事,又让人送拜贴到詹家。詹大人很快就让人送来了回贴,让原牧白这就过去,一起用午饭。 “以前送拜贴过去,回得可没这么快。”原牧白拿着贴子,皱眉道。 “今时不同往日,他正缺银子上下打点,要不是顾忌着你住在将军府,只怕早就上门问你要银子了,你现在主动送上门去,他岂有放过之理?”程心妍语带嘲讽地道。 “他休想再从我这里拿一钱银子。”原牧白恨声道。 “这是自然。”程心妍把件崭新的藏青色外袍递给原牧白,“不过,他是官,又是姻亲,看在洁妹妹的份上,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他要是跟你说玉坊斋那两成利的事,你别拒绝他,就说等回了临安,查了账,点算清楚了,再把银子送来。” 原牧白明白程心妍是这顾忌着李洁,得罪詹大人事小,可李洁的日子就难熬了,气馁地叹了口气,道:“还好我们生的是儿子。” 程心妍失笑,问道:“那要是女儿,你打算怎么办?” “要是女儿,我就让她招郎入赘,绝不让她嫁到别人家去受苦。”原牧白认真地道。 程心妍抿着嘴笑,向后退开一步,上下打量着原牧白穿着藏青色外袍,系着锦蓝色腰带,悬着同色的荷包,衣服搭配上没问题,只是人却有大问题,面色冷峻,眼神阴翳,道:“你是去会客,不是去打架,脸色放柔和些,说话注意点,别把情绪带出来。” “知道。”原牧白闷声应着,伸手接过燕草递过来的斗篷,“娘子,外面冷,你别出来了。” 程心妍站在房里,看着他走出了院门,才转身去小暖阁看小原祯。小原祯看到她来了,嗷地叫着扑到她怀里,“娘,祯儿写字。” 程心妍看着他白嫩嫩的小圆下巴上沾着几点墨汁,再抬眸一看,昼床上的山水纹小炕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笑着抱起他,问道:“我家祯儿写什么字了?” “一,写了很多一。”原祯很有成就感地道。 程心妍上前一看,纸上横七竖八地画着很多个弯弯曲曲的“一”字,轻笑出声,对小桃道:“收了吧!” “娘,字好不好?”小原祯没得到表扬,不满意地噘起小嘴。 “好,写得好。”程心妍笑,小家伙挺虚荣的。 小原祯咧开嘴,笑得十分的灿烂。 “大少爷真是聪明,才这么小就认得这么多的字,还会写,真了不起。 ”燕草一边夸奖,一边把温帕子递给程心妍。 “得了得了,别夸他了,再夸尾巴都翘起来了。”程心妍帮小家伙把脸洗干净。 “祯儿不是大灰狼,祯儿没有尾巴。”小原祯鼓着腮帮子,伸手摸着小屁股。 程心妍忍着笑,继续逗他,“祯儿不是大灰狼,那祯儿是什么呢?” 小原祯眨眨眼睛,大声宣称:“祯儿是小人。”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小原祯不解,看着笑得开怀的大人,觉得没说错,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你真是太可爱了。”程心妍抱着儿子亲了又亲,逗得小家伙笑得更欢,乐不可支。 申时正,原牧白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手里还拿着一个卷轴。 “事情办得怎么样?”程心妍问道。 “我先跟他说了洁妹妹的事,他想了一下,就答应让洁妹妹留下来,只是安家银子他说,家里的事都是夫人在管,这银子要问夫人。” 程心妍轻啐一声,骂道:“一毛不拨的铁公鸡。” “他问我要利钱,我说我在京中,店里的账没算,不知道是多少,等算清楚了,再给他送来。他不同意,说每个月的利钱都差不多,让我预支半年的利钱给他。” “半年的利钱?”程心妍异常的惊愕,她以为詹大人最多也是要一两个月的利钱,没想到狮子大开口,看来这次上下打点花费颇多,急着敛财,“亏他说的出口!” 原牧白忽笑了起来,问道:“娘子,你知道我是怎么拒绝他的?” 程心妍眸光微转,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拒绝的?” “我说京中有舅舅在,我没带多少银两,现在身上只有三十两银子,他若是急着要银子,我可以先把这三十两银子给他。”原牧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 程心妍震惊,盯着原牧白,一脸地不敢置信,“你不会真得这么说吧? “我就是这么说的。”原牧白肯定地道。 “那,那他什么反应?” “他扳起了脸,很不高兴。” 程心妍抚额叹气,让老实人去做这事,是个错误。 “娘子你别先叹气,我话还没说完。”原牧白把她的手拿下来,笑道。 “你还说了什么?”程心妍不抱希望地问道。 “我说今晚我会和姜太尉去福王府吃晚饭,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他一听我跟福王有来往,就又恢复了笑容,还说要我帮着引见福王。” 程心妍这下对原牧白刮目相看,黑小子居然知道借力打力了,笑问道: “你答应帮他引见了?” “答应了。”原牧白唇边的笑带着一丝狡黠,“我假装无意说福王最喜欢名人字画。他一听,就拿出这个来了。” 老实人要是撤起谎来,可以骗过很多人。对这句话,程心妍有了深刻理解,要不怎么连老滑头詹大人都上当受骗了?接过去着卷轴,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装裱好的早春图。画着早春晓烟的情景,远处是奇峰怪石,重叠耸立;中景是村森疏密教直,枯瘦清简,峰峦凑合处是飞瀑流泉,山谷间雾气升腾弥漫;近处是平池春水,波澜不惊,亭楼高阁,精巧别致,是一幅意境深邃的山水画。下面的落款是董叔达,还有一个红印。 “这董叔达是谁?很才名吗?”程心妍问道。 “董叔达就 嫁做商人妇 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嫁做商人妇 第54部分阅读 嫁做商人妇 作者:肉书屋 嫁做商人妇 第54部分阅读 董源,擅绘水墨山水,与巨然并称‘董巨’。”原牧白把詹大人告诉他的,转告给程心妍。 “哦。”程心妍还是没什么概念,不过不重要,把卷轴卷好,“这画,你打算怎么处理?” “送给姜太尉,让他拿去送给福王,感谢福王为我们向皇上求情。”原牧白早就想好了。 程心妍再次震惊,“原牧白你应该改名叫原牧黑了!” “好,以后就叫原牧黑,我本来就不白。叫原牧白名不符实,叫原牧黑才对。”原牧白笑道。 “胡说八道。”程心妍横了他一眼,“你是今天去太尉府,还是明天去?” ”时辰还早,我就今天去,明天还亦事。”原牧白拿起卷轴出门自去。 黄昏时,去城里打听店铺,和去城外看田庄的人都回来了。背靠大树好乘凉,仅一天,店铺就找到了五间,田庄就找到了四个。程心妍原本打算,第二天原牧白去看田庄,她去看店铺,证知长公主突然上门。 长公主虽然仗着身份高贵和皇帝的宠爱,在京中不可一世,可是从轻易招惹诸位武将。再者,上次李鸿救过孟珂,长公主已忘记,孟驸马却铭记于心,一再劝阻长公主不要与李家结怨,知道长公主在宫中为难程心妍一事,他还曾向姜太尉表达的歉意,保证不让长公主再来找程心妍的麻烦。所以长公主这次上门,姜氏感到惊讶,难道她真要跟将军府撕破脸皮? “舅母,既然来者不善,我又避无可避,那就去见她一见。”程心妍不信长公主敢要她的命。 “等等。”姜氏走进内室,等了一回,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把柳叶刀,“她要好好说话,咱们就跟她好好说话,她要是敢找麻烦,我就用刀跟她说话。” 姜氏豁出一切的极力维护,让程心妍感动,“舅母………” “妍儿,一家人,不耍说感谢的话,走吧!”姜氏将梆叶刀别在腰间,和程心妍一起去见长公主。 姜氏和程心妍如临大敌,却不想长公主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她是有事要程心妍做,“原程氏,我家薇儿说了。你店里做的首饰还不错。她就要成亲了。你打造几套头面呈上来!” 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非常的刺耳、仗着有姜氏撑腰,程心妍无所畏惧地拒绝她,“长公主,民妇开的是小店,接得都是街坊生意,翁主身份尊贵,那样粗陋的首饰不配戴翁主身上,长公主还是另请高明。” 长公主脸色一沉,怒目而视,正要开口训斥程心妍,姜氏率先开口道: “皇上才旨,宫中以及诸王府、公主府、郡王府等皇族,大到修草的木材,小到女子的胭脂水粉,皆由皇商负责采买,不得私下扰民,违了,依律处置。长公主怎么会私下找民间店手打造翁主成亲所用的首饰?莫不是………”停顿了一下,“长公主您是皇帝的妹妹,您敢抗旨不遵,我们可不敢,还请长公主不要欺人太甚。” 说罢,姜氏手按在腰间的柳叶刀上,意思很明确,要是长公主非要欺人太甚,她就拨刀相向。 长公主微眯了一下眼,冷冷地笑,“好,很好。!” “好不好,就要看长公主怎么做了?”姜氏冷视着长公主,挑眉道。 “姜氏,你不要得意。”长公主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看着长公主就这样被气走了,程心妍还有点不敢相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只纸老虎!” “没事了,去把那三个小子叫来,我们烤东西吃。”姜氏乐呵呵地道。 “烤什么东西吃?”程心妍问道。 姜氏调皮地冲程心妍眨眨眼睛,道:“烤羊肉吃。” 程心妍就看到啤女们搬来了火炉,拿来了铁钎和淹制好的肉。围着火炉椅肉吃,是军中野外驻营时常用的方法。姜氏性格豪爽,喜欢这种吃法,见天气愈发的寒冷。就让啤女们准备了这些东西。 三个小子被叫了过来,李鸿兄弟显然早就尝试过,熟练地拿铁钎串肉。 小原祯是无肉不欢的,看着肉,直咽口,伸出小手就去抓肉,“吃吃吃吃” “大少爷,这是生的,要烤熟了才能吃。”泰嬷嬷一把抱住他。 “桃姐姐,烤烤烤。”小原祯动不了,指挥小桃。 “大少爷别急,奴婢洗了手,就帮大少爷烤肉吃。”小桃洗干净手,把肉串在针钎上,放在火上烤。 “肉要烤熟,生吃,会肚子疼的。”程心妍怕小原祯年幼,吃了不消化。 “没事,鸿儿刚对岁,我就喂他吃了烤肉,一点事都没有。男孩子就要粗养,不能象女娃似的娇着。”姜氏笑,拨出柳叶刀割肉,手法非常熟练。 程心妍看着姜氏手里一刀多用的柳叶刀,笑而不语。 见太太不答话,小桃就明白太太的意思了,肉烤得熟熟的才拿给小原祯吃,把小原祯急得直跳,恨不能亲自上场。 下午,程心妍就去出门去看店铺,五间店铺选得都不错,地段好,人流多。程心妍就买下了其中的三间,让李府的下人去官衙请人,塞了银,’特事特办,半个时辰不到,就把契约书给办了下来。原牧白那边也很顺利,买下了两个大小适中的田庄,地契也办好了。 第二天,程心妍就拿着这些东西,去见李洁。在李洁房里遇到了詹夫人和向姨娘,行礼道:“见过夫人,见过姨奶奶,夫人安好,姨奶奶安好。” “妍儿来了。”詹夫人笑容满面,“天气这么冷,快坐暖炉边暖暖。” 程心妍道了谢,在暖炉旁坐下,主动道:“在洁妹妹嫁进贵府时,因詹大人要进京述职,姑姑就没给洁妹妹陪嫁田庄和店铺。这次进京,姑姑就让我托舅父舅母,帮着给洁妹妹买些田庄和店铺,算是补齐嫁妆。忙了这么多天,这田庄和店铺买好,契约了办妥了,我今天就是来送来给洁妹妹过目的。趁夫人和姨奶奶都在,也帮着看看吧。我年轻,办事也不知道好不好,若是不好,洁妹妹就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别怪我。” 李洁抿着嘴笑,接过地契。 詹夫人见程心妍直接把契书递给了李洁,很清楚,她那句话帮着看看不过是句客套话,眸光微闪,笑道:“妍儿的眼光素来好,这田庄店铺一定挑着好的买的。” “那里那里。”程心妍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笑盈盈地道。 “妾身说句逾越的话,就算表太太眼光不好,有太尉夫人和将军夫人在旁帮衬着,也没有不好的了。”向姨娘有意摆出姜夫人和姜氏来压詹夫人。 詹夫人是聪明人,她如何看不出这三人在唱什么戏,本来动用李洁嫁妆之事,她就不赞成,是詹大人不顾脸面,非要这么做,她苦劝半天,詹大人不但不听,还说她不对,这是要阻碍他的前程。詹夫人无奈,这才顺着他的意,出言暗示李洁,现在看来,已是不可能了,淡笑道:“三少奶奶有你照顾,我也就可以放心了,等老爷事定下来,就起程离京。” “妍儿就预祝大人和夫人一路顺风。”程心妍见詹夫人没有查看契书,觉得问李洁要嫁妆一事,应该不是她的意思,对她的恼意稍减。 程心妍在詹家没呆多久,闲聊了几句,就告辞回了将军府。刚回到府中就收到一张贴子,是王罗氏派人送来的,请她三日后过府做客。 程心妍拿着贴子,蹙眉问燕草,“这王罗氏是谁呀?我认识她吗?” “太太,就是二姑爷娶得填房呀。”燕草提醒她道。 程心妍愣了一下,才把王嗣铭跟这二姑爷对上号,想了一下,道:“让人回话,就说我会准时到。” 上午还阳光灿烂,午后却突然变了天,乌云密布,阴沉沉的,漆黑的恍如子夜。秦嫉嫉站在廊下,紧了紧棉衣,道:“太太,天色这么不好,晚间只怕是要下雪了。” 程心妍推开窗,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冷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关上,“好冷!你们的冬衣够吗?要是不够,拿银子再到外面买。” “够了,一人都有三套冬衣了。”秦嫉瑭翘首看着院门,“老爷带大少爷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们只要上街,不玩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程心妍笑,“秦妈妈,外面冷,别站在风口里吹了,进来暖着吧!” 秦嬷嬷嘴上答应着,脚却没动。又等了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原牧白的声音,“冬至已过,天寒地冻!” 小原祯跟着他爹念,“冬至已过’天寒地冻!” “冬至过后,小寒大寒。”原牧白顶着小原祯进来了。 小原祯坐在他爹肩膀上,手抓着他爹的耳边,笑眯着眼,“冬至过后,小寒大寒。” “吃了冬至饭,一天长一线。” “一线一线。”小原祯耍巧。 “小滑头。”原牧白放他下来,拍拍他的小屁股,“去找你娘去。” 小原祯屁颠颠地往房里跑,秦嫉瑭迎上前去要抱他,他一低头,从秦嬷嬷身边窜了过去,害秦嬷嬷跟在后面追着喊,“大少爷,您慢点,别摔着了。 “娘,祯儿回来了!”小原祯用力地把虚掩着的门撞开,冲了进来,扑进他娘的怀里。 “我的宝贝儿子,你回来了,去哪玩了?”程心妍有点吃力地把小家伙抱上软榻,燕草上前帮小家伙把鞋脱掉。 “小胖子,你越来越胖了,娘都快抱不动你了。”程心妍捏了捏小原祯的小包子脸。 “祯儿抱娘。”小原祯用手紧紧地箍着他娘的膊子。 “真是娘的乖儿子。”程心妍在小家伙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乐得小家伙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到傍晚,果然下起了雪,先是雪粒子,噼沥啪啦地打得瓦片哗哗地响,足足下了小半个时辰,雪渐渐大起来,漫天飞舞。 第二天起来,风停雪静,银装素裹。下雪天,最喜欢的是小孩子,小原祯去年还走不稳,今年可就撒了欢地往雪地里跑,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李濡,院子里雪团乱飞。 男人是大小孩,这话说的不错,原牧白看李濡和小原祯带着几个小丫头打雪仗打得欢畅,手痒了,也想加进去,只是不好意思,坐在廊下指挥,“祯儿快蹲下。” “小心后面!” “在你左边。” “右边,右边来了!” 年龄的差距,让小原祯处于被打的局面。这时,李鸿来了,他刚进门,就被李濡的一个雪团打中肩膀。小原祯很高兴拍巴掌,“二表叔,你死定了!” 李鸿盯了李濡一眼,蹲下,抓起一团雪捏成团,打向李濡。小原祯这边有了李鸩,实力大增,李濡不是对手,被打得哇哇乱叫,身上脸上全是雪,急地冲着原牧白喊,“大表哥,快来帮忙!快来帮忙!” 原牧白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撩衣摆,翻身从栏杆上跳了出去,“我来帮你!” 程心妍看着跟孩子打成一团的原牧白,啼笑皆非,伸手接过燕草递来的暖手炉,捧在怀里。“啪!”一个雪团飞了过来,打在她发髻正中的累丝嵌宝衔殊金凤步摇慧上,飘飘散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 “娘子…………”罪魁祸首原牧白无措地看着程心妍,怎么会失了水准,打偏这么多,打到娘子身上去了? “表嫂…………”李鸩紧张地注视着程心妍,他错了,不该往表嫂这边躲的,这下麻烦大了! 李濡却幸灾乐祸地道:“哈哈,大表哥,这下你死定了!” “臭小子,你和谁一边的?”原牧白回头瞪了他一眼,厉声问道。 李濡这才想起原牧白是他战友,吐了吐舌头。 程心妍抬手抚去肩上的雪花,把暖手炉往燕草手上一塞,“儿子,娘来帮你打你爹!” 看着加入混战的程心妍,燕草目瞪口呆。院子里雪团乱飞,尖叫声此起彼落,最后燕萃也被拖了过去,参与其中。打了大半个上午的雪仗,三个小家伙没事,结实的象铁塔的原牧白也没事,只有程心妍吃过午饭后,觉得身子很倦了,往床上一躺,睡得昏天黑地,身体感觉时冷时热的,迷迷糊糊的,怎么都清醒不过来。 “娘子。”酉时已过,见程心妍还没动静,原牧白觉得不太对劲,掀开帐幔一看,发现程心妍面色潮红,伸手往她额头上一试,滚烫的,“来人,快去请大夫,娘子病了!” 大夫诊了脉,程心妍没什么大事,是受寒生病,开了三剂药。药熬好了,可程心妍烧得迷糊,药喂不进去,原牧白急得团团转,最后在秦嬷嬷燕草等人的帮忙下,掰开程心妍的嘴强灌了进去。 程心妍病了,王罗氏的邀请只得作罢。等程心妍养好病,已是十一月末,大好的消息传了来。宋辽交战,宋军大获全胜,捷报传来,龙颜大悦,举国欢庆,除了康王府,人人都是喜形于色。体弱多病的康王世子赵伯驹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季,在这天深夜,断了气,年仅二十九岁,虽有四房妻妾,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 康王妃哭得晕厥过去,世子妃哭得泣不成声。康王妻妾众多却只生下了两子九女,如今嫡长子病逝,袭王位的人选就只剩下次子赵伯啸。 康王府的事,与程心妍无关,在福王的说情下,心情极好的孝子皇上在看过初具模型的玉雕后,同意程心妍离京回临安,真是“龙恩浩荡”,姜太尉代为谢恩。 得到确切的消息,程心妍立刻收拾好东西,不顾刚刚病愈,不顾天气阴沉又要下雪,挥别亲友,带着礼物,于腊月初二踏上归途。同天,詹大人也如愿的外放,去了陕西京兆,詹远和一房留在了京城。经过二十天的长途跋涉,原牧白一行于腊月二十二日黄昏抵达临安。 点翠守着现矩,站在二门处翘首等待,马车停稳,她上前道:“老爷太太大少爷一路辛苦了。” 燕草拉开车门。 程心妍探头出来对她笑笑,道:“天气这么冷,太姨娘怎么出来了?” “奴婢身体结实,这点冷不怕。”等原牧白抱着小原祯先下了车,点翠笑盈盈地伸手扶程心妍下来。 “家里的事劳太姨娘费心了,老太爷身体可好?”下了车,程心妍问道“这几天,天气寒冷,老太爷的脚疼得厉害,这几天吃了华大夫的药,好些了,奴婢怕出来撞了冷风,再添病症,就劝老太爷在房里等老爷太太和大少爷。”点翠解释道。 原致亭的断脚到变天,都会有点疼,这是老病症,无法根治,知道他在吃华大夫的药,原牧白也就没有多问。一进东篱居,就见原致亭站在廊下眼巴巴地看着门,手里拉着根拐杖。 “爹!”原牧白快走几步,上前扶着他,“您的脚怎么样了?” “牧白,你回来了!我的脚没事,不疼了。”原致亭看着儿子回来,喜笑颜开,“妍儿一路辛苦了。” “妍儿给爹请安。”程心妍屈膝行礼道。 “祯儿叫爷爷啊!怎么不认识爷爷了?” “认识,爷爷!”小原祯喊道。 “哎,我的宝贝孙子,快来,让爷爷抱抱。”原致亭半蹲下身子,伸手道。 小原祯喇着小嘴,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爷爷!” “想不想爷爷?”原致亭有点费力地抱起小胖子。 “想。”小原祯凑过去,在原致亭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爷爷也很想祯儿。”原致亭在小原祯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老太爷,这里风大,老爷太太一路辛苦了,还是进去坐着说话吧。” 点翠笑,“一会也该用晚饭了。” 众人依言进了房,坐下说话。点翠亲手给三人奉上热茶后才退出,让婢女去厨房里把饭菜传来。 吃罢晚饭,原牧白就带着妻儿回晨晖园了,各自沐浴更衣,上床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原牧白早早出门去店里了,程心妍起得晚,带着小原祯坐在暖阁里用早饭,门外传来小丫头给点翠请安的声音,“给太姨娘请安。” “太太可起来了?”点翠问道。 “太太已经起来了,在和大少爷吃早饭。”小丫头答道。 “那我等会再过来。”点翠说着转身要走,屋内程心妍听到声音,已经打发香兰出来了。 “太姨娘可是有事找太太?太太请您进去。”香兰笑道。 点翠就跟着进去了,“奴婢给太太请安,给大少爷请安。奴婢来早了,扰了太太大少爷用早饭,请太太恕罪。” 程心妍把嘴里那半个包子拿出来,放在面前的碟子里,扯着丝帕擦了擦嘴,笑问道:“是我起晚了,不是太姨娘来早了。太姨娘,请坐下说话。” “太太去京里,让奴婢管事。如今太太回来了,奴婢是来交账册和钥匙的。”点翠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香兰。 点翠一扳一眼的恪守着现矩,让程心妍高看她一眼,以她的身份,只有知进退,才不会惹人讨厌,半开玩笑地道:“太姨娘也太心急了,好歹也让我休息两日再送过来吧。” 点翠愣了一下,回过味来,知道程心妍对她守规矩是满意的,也陪着开玩笑道:“奴婢好吃懒作惯了,累了这么天,辛苦,’急着把东西交上来,跟太太讨赏呢,太太您可得好好赏赏奴婢才行。” 程心妍轻笑,道:“燕草,把我给太姨娘准备的礼物拿来。” “知道了。”燕草答应着,一会就拿来了两个锦盒两匹绫缎,送到点翠面前,“太姨娘,这是太太特意给您买的。” 点翠看那两匹绫缎都是上好的,一般人家的太太姑娘都穿不上,却想不到程心妍会送给她,连声道谢。 程心妍翘起脚,脚上穿着点翠帮她做的那双绣花鞋,“太姨娘不用谢,我还想沾你一点光,用边料再帮我做双鞋吧!这鞋穿在脚上好舒适。” 点翠见程心妍穿着她做的鞋,欢喜地眼眶都红了,她知道她算是在这家里站稳了脚,太太对她是好的,以后就算原致亭不在了,太太也不会把她赶出去的,让她孤苦无依,道:“太太,奴婢一定替太太做很多双鞋。” “好,以后我的鞋就交给太姨娘了。”程心妍同样清楚点翠在担心什么,借做鞋一事告诉她,会留着她的,不会随意赶她出家门。 点翠开开心心地抱着锦盒和绫缎回了东篱居,原致亭看到她那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一问,知道是程心妍从京里特意带回来给她的,长舒了口气,这个儿媳,他没有看错! 打发人把礼物送到各家各房,程心妍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转眼年过完了,正月初八,出去大半年的船队凯旋归来,带来的不仅仅是玉石原料,还有一批红宝石和蓝宝石,程心妍看得两眼放光,发财了,真得要发大财了! 原家没有得到皇商的名头,有些势利眼的人就取消了订单。原牧白苦恼了几天,这生意要怎么维持下去?这批便宜又好的玉料运到,让程心妍有了一个主意,“我们的原料便宜,成本低了,就来个优惠大酬宾,降价销售,照样赚钱。” 原牧白拨拉了半天的算盘,薄利多销,也是经营之道,接受了程心妍的意见,玉器的价格比其他的玉器店便宜三分之一,雕工精巧,造型别致,顿时吸引了一大批的客人。 程心妍又用这批极品红宝石蓝宝石设计了数十套新颖别致的首饰,每套都是独一无二。这深深抓住了临安那些贵妇们的心态,纵是价格昂贵,贵妇贵女们还是趋之若鹜,纷纷下订单,沈家金铺生意火爆。 就在程心妍忙着设计首饰赚大钱时,泥头庄的庄头匆匆来报,原牧红不见了!“小的没有照顾好三姑太太,请老爷太太责罚。” “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程心妍不悦地问道。 “太太,十五元宵节那天下午,三姑太太说她身体不舒服,回房休息,不准人打扰。奴婢们没人敢敲门进去,到了第二天早上,豆芽才发现三姑太太不见了,她的首饰还有小哥儿的长命锁金罗子都不见了,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大冷天的,庄头额头上一层的汗。 程心妍半晌无语。 “都走了半个月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报信?”原牧白怒问道。 “小的怕三姑太太只是开玩笑,就………就在四周寻找了一下。”庄头吞了一下口水,“有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小孩看到三姑太太向北边去了。” “往北?她去北边去做什么?”原牧白不明白,原家老家在南边,要跑也该往南边跑,北边无亲友,人生地不熟,她去做什么? “老爷太太,三姑太太她…………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庄头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地道。 “不是一个人,那她跟谁一起?”原牧白追问道。 “那几个孩子没看清是谁,只知道………”庄头欲言又止。 “只知道什么?有话你大胆说,不怪你。”程心妍道。 “只知道和三姑太太一起走的是,是个男人。”庄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跟男人一起! 程心妍脑子里立刻冒出两个字“私奔’了,难怪庄头不敢说,事关女子的清誉呀!不过这事也能理解,原牧红还这么年轻,让她为蒋寅守寡,太不人道了。程心妍能理解,但是原牧白理解不了,脸色铁青,唇角抿得紧紧的。 半晌,原牧白道:“这件事不许再提,原东你去官衙,把她的名字给划了,就说她暴病而亡。” 原东答应着,出门办事。 原牧红的事,再无人提起。很多年的冬天,有一个自称原牧红的乞讨婆找上门来,要见原牧白,被门子赶了出去,最后冻死在街头。 二月初一申时末,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董筱瑶产下一个白胖小子,取名李煊。半个月后,收到临安来信,正月三十申时末,李洁顺利生了一个儿子。这对表兄弟刚好差一天,原致轩等董筱瑶出了月子,就急心火燎地赴京去看望女儿和外孙,郑五娘和程心妍都送上了礼物。 三月初十,王家传来弄瓦之喜,罗氏于日前顺产一女婴。 三月十六,苏家送来了红鸡蛋,苏予顺利产子。 程心妍生下小原祯已有两年,肚子再无动静,急坏了原家一干人等,慈缘、原致轩、郑五娘各替程心妍请来了一尊开过光的送子观音,看着三尊白玉观音,程心妍道:“牧白,这玉料不错,拿去店里卖了,换银子回来。” 原牧白听话把三尊观音放进锦盒,准备拿去玉坊斋卖掉。然,被燕草一状告到了原致亭面前,原致亭拉着拐杖要打死原牧白,三尊观音最终没卖成,供在了晨晖园的偏房内。 让程心妍颇为遗憾。 五月中旬,辽国战败议和,边关再次恢复平,’送公主过来和亲。听到这个消息,程心妍忍不住撇嘴,男人发动战争惹下的麻烦,为什么总要女人来承受结果? 身为平民百姓的程心妍也不过腹诽几句,对大局没有半天影响,辽国的歧国公主很快就被送到了开封,指给八皇子当正妃。 六月初,大军班师回朝,论功行赏。赵伯啸战功显赫,加上赵伯驹已亡故,康王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皇上顺理成章的让他成为了康王世子。 六月二十八,孟薇披上嫁衣,做了罗家妇。 开封的风云变化,影响不了远在临安的程心妍,她的日子过得安逸舒适。玉坊斋和金铺日进斗金,徐州的竹编画销售红火,利润同样丰厚,原家隐隐有成为淅江首富的趋势。 六月十六,大吉,宜远行,船队满载着货物开始了第二次远航。 这年的十一月三十日,康王病逝,这一天也正好是赵伯驹的忌日,父子相差一年,相继病故,康王妃以身殉夫,吊死在卧房之中。康王已死,赵伯啸成为了新的康王。 当赵伯啸做了康王的消息传来,程心妍有些担心,怕他会出耳反尔,又出招害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无事发生,她渐渐地安下心来。随着船队于十二月初六抵达临安,她淡忘了这些事,再次投入到紧张而忙碌的赚钱事业中。 冬去春来又一年,花开花落,四季轮回。四月的一天,突传来慈缘病重的消息,程心妍顾不得多想,急急忙忙赶去庵堂,可是进门却见慈缘好生生地坐在房里念经,而在她身边坐着一个久违的男人赵伯啸。 “你说话不算数!”程心妍气愤地瞪着他。 赵伯啸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我是来看望故人的。” “妍儿,不得无礼,他是我故友之子。”慈缘微睁开眼睛,看了看程心妍,垂下眼睑,嘴里继续默念着心经。 “故友之子?”程心妍讶然,慈缘认识康王?还是故友!这太让她意外了。 “妍儿妹妹,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师太清修了,去梅林走走。”赵伯啸长身而起,悬在腰间的墨玉双鱼佩轻轻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程心妍认得那玉佩是玉坊斋的卖出去,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起身道:“娘,您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过些天,我和相公一起来看您。” 程心妍往门外走去,可是出不去了,丹霞被两个护卫拦在了不远处,恼怒地回头厉声问道:“赵伯啸,你想做什么?” 赵伯骗没出声,慈缘却道:“妍儿,陪希远去梅林走走吧!” 程心妍不敢相信地看着慈缘,恪守妇道、循规蹈矩的慈缘居然鼓励已婚的女儿跟别的男人出去走走,这还是她认识的慈缘吗?难道慈缘脑子坏掉了?还是灵魂改换了? “希远不会伤害你的。”慈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 “赵伯啸你真是好本事!”程心妍语带嘲讽,连慈缘这样的老古板都能拉拢说服。 “不及妍儿妹妹甚多。”赵伯啸笑得意味深长,“原家商船越重洋去蒲甘经商,玉坊斋成玉器一行的首商,人人已经拥有沈家金铺打造的首饰为傲,竹编画远销全国各地,丽人坊分店数家。有了姜太尉、李杭、王嗣铭等人的支持,原家已成江南首富。” 程心妍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平静,这些事是人都知道,赵伯啸知道并不奇怪,当然他这个时候把这些数出来,肯定不是夸奖她,而是在威胁她,“不是说要去梅林,走啊!” 赵伯啸笑,抬了抬手,守在门口的护卫就让开了。程心妍走了出去,赵伯骗紧随其后。出了庵堂后门,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行。两人都没说话,很安静的走了一段路,赵伯骗突然道:“景燃战死了。” 程心妍想起景燃几次相助,轻叹一声,好人命不长,问道:“他葬在什么地方?” “他葬在了他战死的地方,他是为了救李杭才会身中数箭的。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救李杭?” 程心妍停步回头,“有话你直说。” “他是因为你才救李杭,他喜欢你。” 程心妍呆了一下,“你胡说。” “他临死前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喜欢你,等战争结束后,他要回临安,默默的守在你身边,看着你笑。只要你过得章福,他就会很开心,很快乐被一个人如此关怀,不可能不感动,程心妍眸底神色微变。赵伯啸唇角一勾,凑到她面前,问道:“听了这番话,你是不是很感动?” “赵伯啸捉弄人很好玩是不是?”程心妍恼怒地瞪着他,“诅咒别人死,你很开心是不是?” 赵伯啸盯了程心妍一眼,快步从她身边走过,“跟我来。” 程心妍咬了咬下唇,不太愿意听他的话,可是看到小径上赵伯啸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没有她的人,吐出一口气,认命地转身提裙跟上。 赵伯骗在前面走得不紧不慢,程心妍跟着不算太费劲。左转右转,赵伯啸停下了脚了,程心妍停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探头看去,前面是一个小土包。 “这里葬着的是我的母亲。”赵伯啸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那早已入土多年的人,仰头看着天,“六岁,我是在六岁那年进的康王府。” 程心妍没有接话,安静地听赵伯啸诉说往事。 “我的母亲是康王的外室,她用命换来了我认祖归宗的机会。我记得那天下着雪,很冷,我站在窗边,听他们说话,母亲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喝下了那碗毒药,含笑而终。” 程心妍眸底浮现一抹哀伤,让一个孩子看着生母以这种方式死去,太残忍了。 “我跟随来人进了康王府,康王妃表面上对我很好,锦衣玉食,嘘寒问暖,可是背后却指使人在我吃食里下药,半夜让人往我房里放毒蛇毒蝎,我夜不能寝,食难下咽,所有人都瞧不起来我,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野种,把我踩在尘泥之中。” 程心妍默然,一个六岁的孩子被送进了狼窝,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的要比其他人多得多,而他的容貌,更会令他比旁人多一份烦恼,他的防备尖锐阴冷是日积月累来的。 “我好恨,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送到这里来?在临安母子相依为命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骨肉分离?为什么要我认祖归宗?”赵伯啸恨声问道程心妍轻叹一声,把前几日教小原祯读的《孟子》一段吟了出来,“舜发于吠亩之中,博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高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赵伯啸听程心妍背完这一段,转身看着她,“我一点都不愿意承受天降的大任,我只想守在母亲身旁。” “你别无选择。”程心妍同情的看着他,“你的命是你母亲给你的,这条路是你母亲给你挑的。” 赵伯啸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喃喃道:“是,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走下去“承袭祖荫父荫得到的地位’不值得夸耀’经过自己努力最终成功的’ 纵然过程艰难了些,但却是真正的英雄,值得人敬仰,会名留青史。” “十岁那年,我遇到我师父,我不再一味的隐忍,我决定反抗,我要为母亲讨回公道,为我自己讨回公道。多年来的努力,我成功了,可惜却无人与我共享这份荣耀。”赵伯啸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心妍。 程心妍向后退开一步,道:“你的妻儿以你为傲。”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赵伯啸逼进一步。 “我不可能成为站在你身边的人。”程心妍平静地道。 “为什么?”赵伯骗微微皱眉。 “高处不胜寒,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只想守着我的儿子,过衣食无忧的平静日子,我不愿母子分离,我更不愿意我的儿子站在我的坟前哀伤赵伯骗看着程心妍,良久,问道:“若是你我都不曾婚配,你可愿陪在我的身边?” “不愿。” 赵伯骗平静的脸上神色微变,先前的拒绝他能接受,现在这个拒绝,他无法接受,再次问道:“为什么?” “你太优秀,太出色,有太多女人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我会每天都过得很辛苦。”程心妍直视着他,“我的性格决定了,我无法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相信你也不愿意家无宁日,后院硝烟弥漫吧!” 赵伯骗哂笑一声,道:“妍儿,你的拒绝别出心裁。” “我是实话实说。”程心妍笑,明眸流转,“当贵夫人,我当不了,我只喜欢做个商妇,赚钱,数着银子过活。” 赵伯啸看着她,目光幽深,“我答应你,原家的富贵不会成祸。” 程心妍知道这是一个慎重的承诺,笑着欠身行礼道:“民妇谢谢康王爷。” 赵伯啸转身跪在他娘的坟前,磕了三个头,道:“娘,我本想带您回京城,但是师太说,您更愿意留在这里。我听从师太的话,就不扰您的安宁了。娘,儿子以后再来看您。” 程心妍这时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赵伯啸肯放过她,真是万幸。 “知道你娘为什么选在这里出家?”在往回走的路上,赵伯啸问道。 “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程心妍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娘出家是为了爱情,守候在这里是为了友情。” 从小径转出来,就看到原牧白父子站在路边翘首以待,“娘子(娘)!” “相公,祯儿。”程心妍从赵伯啸身边跑了过去。 赵伯啸走了过来,“原老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数年不见,康王爷风采依旧。”原牧白笑道。 “妍儿妹妹,请代为转告师太,京中有事,我要回去了,有空再来看她,保重。”赵伯啸说完,不等程心妍回答,就转身离去,山风吹起他的衣袂,上下翻动。他的护卫跟在他的身后,渐行渐远,消失在梅林之中。 “娘子,我们该回家了。”原牧白抱起小原祯,牵起程心妍的手。 “回家。”程心妍收回目光,看着身边一大一小,笑得如沐春风。 岁末,皇家摆家宴庆贺,皇上饮酒过度,突中风倒下,昏迷不醒。正月初五,皇上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下旨册立二皇子为太子。 正月初七,皇上驾崩,享年五十六岁。 同日,二皇子登基称帝,改元永佑。 三皇子大势已去,俯首称臣。新皇初登帝位,封诸位兄弟为亲王,福王、赵伯啸、姜太尉、李杭、王嗣铭等人拥护有功,升官的升官,加封的加封。 皇位的更换,与百姓无关,转眼间,冬寒褪尽,春意盎然,繁花似锦。 平静的生活在继续,原家的财富还在累积。程心妍站在窗边,看着在教儿子打拳的原牧白,凝眸浅笑,夫妻和睦,儿子听话,生活平静,还有什么不满的呢?知足是福! 【正文完结】 嫁做商人妇 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