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正文 第 1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 章 您下载的该文件来自TXT下载 欢迎访问:[domain] 2004年5月,中国文联和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联合推出的红鹤文丛·80后青春小说炫势力系列丛书,将一部十四万字的《云端以上,水面以下》列为这次“炫势力系列”的主打长篇。青年散文家杨献平在一篇专门评论文章里指出:恭小兵的《云端以上,水面以下》在叙述上,是特点独具的,它散漫有度、快速而又准确、张扬而又隐忍,单刀直入式叙述结构舒缓有致,语言流畅富有节奏,言语幽默,大量运用有悖常理的表达方式。小说的主人公周一平内心情感、生活轨迹和个人遭际,其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冲击效果。在不同的生活当中反思、叩问、表达、责难和探索,具有非常强烈的个人色彩和时代特征。它给我们的思考是:究竟怎样才算是成长?网络自由撰稿人孟庆德说:我更愿相信恭小兵通过这部《云端以上,水面以下》在为时代写真,它反映了一种社会原生态,而俯看纵览般对整个社会及人们心灵的审视诘问,其价值要远高于文学意义。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 恭小兵 楔子 公元一九九四年大年三十夜里,我给自己定下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A,每天只吃两顿饭,以便长期保持住某种饥饿的精神状态。 B,每天不可以讲十句以上的话,要把话都憋在心里。 C,每天必须看一到两万字内容的小说或者论文,要保持良好的吸收状态。 D,每天必须写出三到五千文字的小说诗歌或者散文,作为练笔之用。 E,F,G...... 你们感到奇怪吗,我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规矩呢?其实这个问题,我想,只要是过来人,只要看一眼我的嘴型或者表情,大家就会明白的。饥饿状态容易产生思想。据说在公元一九零五年,也就是九十年前,法国有个比较有名的文豪,为了让自己的文字,显得更加真实,他接连好几天都不吃不喝。最后,他的那部作品,好象叫做“女囚”吧?假如我刚才说的小说,真的就是那部著名的“女囚”的话,那么他就应该就是伟大而牛逼的普鲁斯特。另外,通过一些我所知晓的,有限的历史资料显示:只有能把话憋在心里的人,才可以干点所谓大事。比如越王勾贱,这家伙在吴国十年,说的话加在一起也没十句。而且还不是先天性哑巴。天,后来这家伙居然消灭了强大的吴国。 我定下这样的规矩,当然是想干件大事。这年头,只有干大事,才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而且还不一定就可以真的飞黄腾达。其实,有关干大事的这个念头,在春节前,就已经在我的脑海里产生。春节前,我从南京的姥姥家一回来,就准备干点大事,好让我父母和家人瞧瞧。至少我要向他们证明我的价值。 我要干的大事对许多人来说,其实又是件小事。当年我国的政治、经济两大领域,分别都很大好。在那两片大好的发展形势里,我想从事文艺活动,目标是当一名作家。尽管那些年里,很多原来不是作家、后来成了作家、再后来又不愿意当作家的人,他们把作家这个词整得很没凝聚力,把作家这一组织的名声搞得很臭很没面子。另外,据说作家这一行当,也已经被他们给弄得乌烟瘴气。套用一个术语性的说法,那应该叫做“很没发展前景”。 尽管这样,可我还是迫切地想当作家,从小我就想。现在,因为我的想已经发生质变,我已经在时刻准备着,准备着向作家这一领域进军。这个已经发生质变的想,多多少少的,给我一些伟大甚至神圣的感觉。除掉对以上的那个规矩,严格执行之外,我还利用其他一些手段,来锻炼和磨砺自己。譬如在水里游泳的时候,别人都喜欢浮在水面上,但我不那样,我偏偏要把自己埋进水面以下。假如别人在水面以下可以呆一分钟的话,那我就非要在水面以下呆上三分钟。若别人呆了三分钟的话,那我肯定会强迫自己在下面呆个五分钟。我必须在各个领域内,胜过别人。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好地执行我九四年春节时,替自己制定下的那个规矩。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现在该说说我了。我呢,我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因为迷恋文学作品,我把学业都给荒废了。上课时,别人都在专心听老师讲课,我却在专心看小说。下课了,别人都去操场锻炼身体了,我还是一个人,不是呆在教室里看小说,就是趴在课桌上写些类似于读后感之类的东西。总之,我整个的中学时代,除了小说还是小说。其他任何项目,包括很好玩,据说还是好玩透顶的早恋,我都可以做到漠不关心。即使到了最后,我还是义无返顾地投身于早恋的庞大行列,但那也是“打着恋爱的幌子”,去做一些与恋爱无关的事。我们学校的老校长陈麻子就曾这么说过。 我对文学作品的这种狂热的嗜好,让我的老师和家长都深感头痛。事实上,我的老师就是家长,家长又是我的老师。因为我的父亲,他不仅是我中学时候的语文老师。后来还成了我就读中学的校长。而且关于文学,我父亲对它是有着切肤之痛的。 据母亲说,父亲年青时,和我现在基本上一样,也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他为此奋斗,曾经是我们这地方小有名气的文学新秀。写出来的文章,曾经迷倒过许许多多的文学女青年。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位。只是后来,我国发生了一场规模较大的什么什么运动,运动的第一个浪头打过来时,我父亲还没什么具体的感受,不过是上上山,下下乡。用当时比较时髦的说法,那是响应伟大领袖的什么什么号召,到更加广阔的农村去有所作为而已。可接下来的浪头就有些不妙了,父亲由知识青年变成了牛鬼蛇神,他的许多文字作品,随之也变成了所谓的毒草。日夜不停地陪同着一位又一位政治犯,去参加一场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斗会,从此愁眉苦脸委靡不振。 所以,老师兼家长的父亲,希望我能以他为戒。希望我尽早放弃这种不幸的爱好,回头是岸。做个安份守己的人。在他们眼里,爱好文学显然是没有出路的,也不是出路。他们不支持我的爱好。父亲说,能出人头地固然很好,但不能出人头地却也没什么关系。总之,他们不允许我跟文学有任何不正当的瓜葛。 父亲越是这样要求我,我就越是要往文学这条路上挤。我这人天生就是个倔脾气。另外,我觉得我父亲在这方面,做得实在是很差劲。他并没有完全彻底的跟文学断绝来往。相反,身为校长,对学校其他热爱文学的同学,他对他们却显得无比的关心与爱护。并且,他还是我们学校校刊“新星报”的常务主编之一。可一回到家里,他只要发现,我宅阅或者其他一些与学习无关的课外书,却总是态度粗暴地予以没收。 有一次,我实在是感到忍无可忍时,忍不住跟他顶起牛来。我说,你这人身为校长,怎么为人处事这么差劲呢?在新星报上,你题词号召全校同学热爱文学,支持文学。可一转身,你怎么就充当起了扼杀未来文学主流力量的刽子手呢?可我爸对我的抗议却嗤之以鼻。他说,一平,不是我不支持你。你和他们不同,你是我儿子,他们是别人的儿子,我爱你,也爱他们。但这两种爱是不同的,它们是不同的!你明白吗?只要你以后不再看那些老杂子小说书,你其他的爱好一律自由,爸爸绝不干涉。 我听后莫名其妙,心里想,什么我的你的别人的?我现在是儿子,但不会永远都是儿子吧?我也有当老子的机会。以后我成了老子的话,我就绝不会限制我儿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说不准他喜欢杀人我还会送他一支枪,他想放火我会给他一把打火机哩。假如文学真的是个火坑的话,那你周大我就是唆使广大青少年跳火坑的一大罪人。蒙我哩? 当然,我可没胆量把心里想的这些告诉他。他,是我父亲,是个名副其实的家庭暴君。我得跟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玩点迂回。于是我笑嘻嘻地对他说,那是那是,我是你儿子嘛。儿子不听父亲的话听谁的话?以后我不看小说了。但你得把你刚才没收去的那本书还给我,因为那是许俊的。 许俊是我校的一个著名的小流氓。我父亲一听到许俊,禁不住又一次对我大发雷霆。他气急败坏地对我大吼大叫起来。他说妈的,和你说了一百次了吧?叫你以后别跟许俊这小子搅和在一起,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看你小子,你小子是存心想气死我。 第一节 城市漫游者 可一晃眼的工夫,八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现在已经是两千零一年。半年前,也就是公元两千年末期,我爸周大我因病医治无效,光荣去世。他的去世,使得我终于摆脱了“老子”这个词对我造成的压力。我爸去世之后,白天大部分时间里,我都躺在“夏羽旅馆”里睡觉。我不想回家,我妈早在七年前就已去世。我妈去世后没多久,我姐周一萍就勇敢地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回来过。我家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怕清冷,同时也承受不住无边的寂寞。另外一小部分的时间里,我就吊在网上,给外省几个固定的时尚杂志,写一些我爱你或者你爱我之类的虚假爱情故事。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很有撒谎的天份,还是那些杂志本身就急需大批敢于撒谎的作者?因为经我编造出的很多故事,基本上都顺利刊发。这样的工作我已经干了整整两年。我想,很可能这就是当初我爸不支持我投身文学的唯一理由吧?假如我写的那些爱情故事,也可以被称之为文学创作的话。 编造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我自己却一直没弄明白,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我甚至懒得去想这个滑稽的问题。一到夜晚,我就在这个城市的内脏里四处游荡。游走在城市的每一个夜晚,我都充满激情地幻想:假如可以拾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钱包,里面装满我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那我就不会继续撒谎。 “夏羽旅馆”招牌的外观像个空啤酒瓶。年轻的老板娘夏羽心情好的时候,常来我的房间,趴在我的电脑前面,与我合伙,作弄作弄网上那些一见到女性ID就色相匕露的男性网友。偶尔,我们会顺便温习温习我们过去常玩的那种肉体游戏。有时事后,我想给她点钱,但她坚决不要。用夏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现在还没沦到做鸡的地步。在床上,夏羽的经验比我丰富。她喜欢用那些从A 片里学来的损招对付我。许多次明明是她在欺负我,可她自己却叫得比猪挨刀时还响。 一开始,我以为她想和我重修旧好。前段时间,我和夏羽之间的友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准备向法院起诉我流氓的事,我们俩吵得一塌糊涂。一怒之下,夏羽从我家搬回了旅馆。下个月我即将出国,为了使出国的事情不再遇到任何阻力,我只好随之跟了过来。我必须稳住夏羽,以免夜长梦多。假如她和那个扬言要起诉我的女人联手的话,那么,我出国淘金的美梦,可能真的就成了一堆泡影了。 夏羽是我的一个情妇,以前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非常的融洽,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现在,连我住在她的旅馆里,也要按时交纳床铺费。否则她就叫我滚蛋。幸亏我及时跟了过来,又对她实施了一种死缠烂打的战略措施。通过我的不懈努力,我和夏羽之间的关系,终于慢慢地,慢慢慢慢地,又出现了一线转机。这不,我们好象又好上了。 有天上午,我正躺在旅馆的床上假寐。忽然闻到一股异常熟悉的香水味飘了进来。凭感觉,我就知道肯定是夏羽。因为那种味道的香水,是我用我上个月的撒谎费给她买的。送那瓶香水给她时,我还故意把自己弄成一副特别凄惨的模样。我神情萎靡地对她说,羽姐,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一直没有给你买过任何礼物。这是我透支下个月的稿费,给你买的礼物,恳请你一定收下。夏羽只好收了下来。然后我就做出一副要离开旅馆的假象。我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整理着房间里电脑的线路和自己衣物。夏羽问我去哪,我说,除了你的旅馆,我还能去哪?回家罢。免得到了下个月,我又付不起你旅馆的费用。“女人是种怪物,她们最见不得的就是弱小者,哪怕这个弱小者是她的冤家对头。”我的大学同学老扁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刚刚收下我礼物的夏羽,见我那副落魄的鬼相,忍不住内心的善良,就说,你还是住下来吧,难道我夏羽真有你想象的那么残无人道?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 章 那天上午,涂抹着我很熟悉的香水味道的夏羽,再一次飘进我的房间。我甚至明白她的来意。果然没出我的意料,飘进来的夏羽在我的床沿蹲了下来。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那样,一边调皮地拨弄着我的鬓发,一边趴在我耳边这样建议,说: “今天你把我绑起来试试?我可以少收你一个礼拜的房钱。要不一个月怎样?”我断然拒绝。我说:“那么变态的事情我坚决不做!要做起码折现,一千块现大洋!最好是美金,因为我马上就可以直接使用它。” 她习以为常地拧了拧我的腮帮子,表情鄙夷地说,难道我夏羽真有你想象的那么下贱? “我愿意全身都布满鸟巢!”夏羽最忘我的时候曾经这样嚎叫过。我觉得,这句话可能会给那些热爱诗歌创作的善男信女们带来新概念。最起码可以更换一下他们的创作思路。我得把它输入电脑,要让人们记住。现在有许多诗人都在埋怨读者,说很多诗歌创作的快乐,读者们都难以享受和理解。我对诗歌一窍不通,但我觉得,夏羽高潮时发明的这句话,至少值得某些诗人去临摹或者体验一下。 有天下午,我做了个非常荒诞的艳梦。梦里面的夏羽,再一次显得斗志昂扬,还特地把她妹妹也喊了进来。她说:“我妹妹已经十六岁,即将嫁人。但到现在她还什么都不懂。我想让她参观参观我们的战斗。侧面体验一下人在床上是个怎样的活法。”夏羽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个小妹妹?而且十六岁就即将出嫁?难道趁着我天天睡觉的机会,我国立法委员们已经偷偷地修改了我国婚姻法?想以此挽留我? 但我又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她像极了我引以为豪的女友赵小妖。就笑眯眯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低着头不敢正面看我,两只小脚移来移去的,说:“我也叫夏羽,”夏羽的妹妹怎么也叫夏羽?真是荒唐。“不过是虞姬的虞,不是羽毛的羽。”为什么夏羽的妹妹,要和我跟我姐的情况一样呢?我叫周一平,我姐也叫周一平,不过她是萍水相逢的萍。而我却是资质平平的平而已。 那个下午,夏羽在我身上匆匆发泄完毕之后,又让夏虞拿我做标本。她自己则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教导着妹妹,指点,纠正等等。很快她妹妹就轻车熟路起来,并濒濒叫床。小夏虞稚嫩的叫床声,使得我心旷神怡。就快彻底沦陷时,天空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道惊雷。一个激灵,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终于发现:这是一个可笑的幻觉,生理的欺骗,一个艳梦而已。而且惊雷也是假的,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流云似火,残阳如血。 夏羽常常把我当马骑。思想里,我也常常把她当成另外一匹马来骑。平等是人类一个永恒的主题,而潮起潮落的生理欲念,则是这个主题里的主题。只有和夏羽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可以抛却一些人生具体的烦恼。才算是个男人,合格的骑手,或者在深远的想象里,我的手里也有根尼采的鞭子。 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我替一个报社写完一篇拖了很久的稿件后,又一次漫游在这个自己即将与之挥别的城市。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我遭遇到一个比双眼皮还多几个双眼皮的暗娼。她趴在一个冰凉的垃圾桶上低声哭泣。忍不住我走了过去,递给她一支烟。她接在手里,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抹去眼泪,还对我笑了笑。问,你是干嘛的。我也笑。我笑着说,我是这个城市深夜里最后一位侠客,我在漫游,并替上帝收集着尘世所有的悲伤。 她告诉我说,自己忙了整整一个晚上,先后被一群血气方钢的年轻男人骑在身上,下面的那个地方都被他们捅出了一个豁口,并淌出了大量的黑血,却没有挣到半分钱。那群男人可能是一伙的。他们在她身上作业时,一个个都显得豪气干云。他们自称是这个城市最最豪爽的嫖客。可是事后,他们却以那些黑血是她的月经为由,没付她分文的嫖资。当妓女谈到钱的时候,那群大搞封建迷信的嫖客,还这样叫嚣着:“倒霉倒霉!撞红啦!老子们明天上街肯定会被汽车撞上!” 嫖客当中,有个脑袋最大的家伙,对其同伙们大声嚷嚷着说:“那就别给她钱!一毛钱也别给她!”看来,脑袋大的,的确是出类拔萃。 漫游的侠客,收集完暗娼的悲伤之后,就扬长而去。为一毛钱而哭?她哭的理由居然也头头是道。可是,只有城市深夜的垃圾桶,在承受着她的悲伤与愤懑。现在,我已经忘了那个暗娼的故事。因为她的哭声很像是一朵冰冷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来,注定的命运就是被消解和融化。除此之外,雪花别无其他选择。所有的雪花都一样。 往回走的路上,我又发现我的一个女同事。她表情紧张地跟在自己的上司后面。其实她的上司也就是我的上司,只不过我现在已经辞职了而已。他们俩最终停在一家名叫“四方”的宾馆前面,站在宾馆门口,他们表情默契地笑了笑,还相互调整了一下各自的情绪,然后才相对自然地走了进去。 一个礼拜前的一个夜里,我看见几个雄性乞丐蹲在一起喝酒数钱。酒后他们决定:要找个全世界最便宜的女人来卸卸火。像个小贼一样,我尾随其后。他们所找的女人来自五湖四海,年龄不一,依靠拣拾垃圾维生。市容警察是她们最为野蛮的敌人。乞丐们只要花五到十元人民币,就可以得到一次伟大的生理满足。而他们乞讨五到十元,最多只需要两到三个小时。那些拣拾破烂的女人,尽管没有红灯区里的那些小姐们技术捻熟,服务周到,但她们待客的热情肯定也会有的。因为我看见那些男乞丐们趁兴而去,满意而归。 我开始这样想,因为这个奇妙的世界,人们已经发明出了许多新东西。譬如乞讨,可以活命。譬如卖淫,可以生财。譬如我,胡编滥造出一些虚假恶心的爱情故事,也还可以暂时解决我的衣食住行。因此,无论严寒还是酷暑,这些人,包括我,都不会被热死或者冻毙。据说,在遥远的家乡,这些乞丐们都盖起了高楼大厦,他们把自己的田地转包给没有经营头脑的乡亲们耕种,他们的大厦里摆满了现代化电器商品,他们的弱智儿子娶上了买来的俊俏媳妇。我又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和他们(她们)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很多欲望让我们坚守在自己生命的阵地上,不需要尊严与归属。 在我漫游的夜里,我甚至听说过这样的一个笑话:一个身材瘦弱缺乏营养的年青男子,持刀抢劫了另外一个油头粉面老板模样的人。但很快他又把抢来的钱还给了那个老板。原因是他嫌弃自己抢来的钱太少,甚至不够自己抢劫后负罪潜逃的盘缠。冒着当强盗的危险,抢到的这点小钱,居然跑不出原来的城市,他觉得很不划算。所以还不如不抢。 我漫游在深夜的城市里,常常怀念起我的一些朋友。我知道他们一定都跟我一样,至少他们也都还活着。那就没有什么怀念的价值。我准备熬完这个冬天,再看看这个城市最后的一场大雪,然后我就不会还在深夜时分漫游城市。这个城市里的很多事物,让我感到有些具体的疲倦,我甚至已经不想再呆下去。因为很快,我可能就要去美国。 第二节 过去与现在 我的过去与现在不同。过去我很纯洁,甚至鄙视一切丑陋的事物。所以有时候,当我静下心来,我会痛恨起我的现在。早些年,我恨过我爸爸。因为在我妈刚去世没几个月,他就把一位陌生的阿姨带回里面的卧室。他们俩也不怕惊动我妈的亡灵,把那木头大床摇得比拖拉机的突突声还响,这导致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再早些年,我还恨过我唯一的姐姐周一萍。因为她刚读初中一年级,胸部刚刚微微突起时,就和许多高年级的痞子生们混在一起。周一萍读到初一时,周一平也正好读到初一,因为她读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因此留了两年。而且我还进了甲班,她考试成绩没我好,被分到丙班。用甲班班主任的话来说,丙班的都是垃圾生。 “恋爱是神圣的!绝不是你们打着她的幌子,去练习着你们所向往的摸奶和亲嘴!”上述这句话不是我发明的。它出自我们学校前任校长陈麻子之口。那天,学校召开批判流氓痞子学生大会,老校长陈麻子宣读到女流氓生周一萍的名字时,坐在我身边的甲班女生黄静吃吃笑了起来。说,周一平?我们班不也有个叫周一平的吗?挺好的呀,怎么也成流氓生了?我知道黄静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的目的,肯定是借此来耻笑我姐周一萍。可我没勇气跟她争辩。那一刻,我恨不得把头低进自己的裤裆里去。尽管陈麻子平时说不好普通话,但那次,他并没读错任何字。因为平与萍的读音完全相同。 我姐虽是女流之辈,可小小年纪就光荣进入了我校流氓榜。当我爸从党校学习归来,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他气急败坏地把我姐绑吊起来。我爸的皮带挥舞,我姐发出阵阵惨叫。但丝毫唤不起我对她的任何同情。我妈在一旁,虽然心疼得直掉眼泪,却没什么理由去劝解我爸。那次,我爸将我姐一顿毒打之后,觉得并没解气。索性还把她锁在小阁楼里,饿了她两天两夜。我爸希望我姐从此重视我们这个家族的名誉问题。我姐被反锁在小阁楼的第二天,趁我爸不在的机会,我妈拿了两块面包,叫我偷偷送给我姐。我用奇怪的眼神瞪着我妈,冷漠地笑。我说,饿死她才好,她让我在学校丢人现眼。可我的那句话还没说完,我妈就哭了起来。默默地从我身边走开。 时光不会倒流回来。可是脑海里的记忆却可以。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小时侯的周一平简直丧尽了天良。因为不管怎么说,周一萍毕竟是我姐,而且还是唯一的姐姐。其实周一萍非常疼我。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是这样。我鄙视她跟痞子生们混在一起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在后来,当我读到初三,对本班女生黄静实施报复时,一些喜欢黄静的男同学,开始找起了我的麻烦。 我之所以报复黄静,就是因为她曾经耻笑过我在我姐接受批判的那个全校大会上。一开始,我濒繁地给她写情书,大胆地约她看电影。然后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大声宣读着她回给我的情书。甚至公开造谣,说她和我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做过什么和什么。我要把她的名声弄得比我姐还臭,才可以消解我的心头怨气。我觉得自己这样做,不但一点儿也不无耻,相反,却充满了荣誉和神圣感。 可黄静却不是那么好惹的。她有三个哥哥,另外喜欢她的男生也有老大一大排。后来她三个哥哥,外加那批暗地里喜欢她的男生,他们联合在一起,准备找我的麻烦。当我姐周一萍知道这个事情后,就迅速发动起丙班的痞子生,一鼓作气的,狠狠地修理了他们几顿。在我姐的率领下,那帮痞子生,先后大大小小的,帮我打赢了四五次群架。通过这事,我和周一萍的关系,才重新密切起来。许多年以后,我,黄静以及我姐周一萍,首次聚在一家饭店叙旧时,说起我们少年时代的那些有趣的事情,黄静感到非常气愤,说我那时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尽管我现在比较贫穷,一日三餐还得依靠着我撒谎的天份来维持。但骗你是小狗,我们这个城市,在一个世纪以前,至少有三十家商铺店面,都打着金光闪闪的“周”字大旗。它们的创始人就是 我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曾经给捻军某王担任过财政主管。虽然后来的捻军节节败退,最后灰飞烟灭。按照我的想法,那老头肯定和现在的贪官污吏们差不多:愈是非常时刻,他们就愈容易捞钱。要不然哪来钱财,开设出那么多的店铺? 周家到了我爷爷那代人的时候,仅是嫡亲的兄弟姐妹就有十好几十口。原因是我爷爷的爷爷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一共讨了十一房老婆。那时侯,正值战火纷飞,国家危难之际。加上他们那帮所谓的兄弟姐妹,又不是一个妈妈养的。所以趁着老祖宗一命呜呼的混乱,整个周家立马就被他们弄得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爷爷的爷爷翘辫以后,他的儿女子孙们,基本上依旧还在穿金戴银的生活着。 不过到了民国后期,周家就开始渐渐衰败。具体是什么原因连我爸我妈他们那代人都没弄清楚。总之家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及至新中国成立,只剩下现在的这栋破洋楼。而且它的前身还是某某县工人革命委员会驻地。二十多年前,我爸刚刚甩掉反革命的大帽子,却又冒着第二次成为反革命分子的危险,跟那些革命委员们装疯卖傻胡搅蛮缠。不过那时候,我国很多原来的黑五类们,疯狂争取着自己沦丧多年的各种合法权利以及财产,基本上已经是大势所趋。所以有惊无险的,也终于把它给争取了回来。 爷爷的爷爷死去之后,我爷爷就只好去投身革命。因为他是他爷爷最小的老婆的孙子。分家时,他只分到一小笔财产,但他连一个子也没要。而是孤身步行的跑去了当时的革命圣地延安,据说后来还进去抗大学习过,听过毛主席亲自讲授的“论持久战”。听我爸说,我爷爷是个很有骨气的男人。对革命对战友乃至朋友都忠心耿耿,很有燕赵遗风。但抗战胜利后,爷爷的命运一点儿也没被改变。迎接他的是没完没了的交代与检查。原因是他的许多叔伯兄弟都在另外一个政党组合里工作。最后爷爷按捺不住内心的聒噪,索性把军装一脱,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从革命队伍里一跑了之,跑回老家就继续当资本家的公子王孙。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 章 近来的这十几年里,我国政府放宽了对内地的改革开放政策。周家流亡在海外的那些洋亲戚,也纷纷衣锦还乡,回来大陆扫墓,探亲。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我国人民最最喜爱的外商。而我父亲却因为出身不好,在四化的前期建设活动中,一直郁郁寡欢,不甚得志。虽然早在邓爷爷开始执政的年代,名誉就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恢复,但在基层革命队伍里,他的官运却并不亨通。我出世那年,我爸刚好正式得到平反。我名字里的平字,就是他得以平反昭雪的意思。是不是很老土?没办法,我爸可能只有这么个水准。 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面,父亲总是常年绷着个脸。好象我们家每个人都欠了他一大笔巨债似的。不过一到秋天,他就会好一些。常常把我带到阳台里,拉一段二胡或者吹一段竹笛什么的,逼着我听。但我特别不喜欢他拉二胡,我喜欢听他吹竹笛。 因为二胡好象总是沾染上了一种凄凉味,穷酸相。瞎子阿炳就是个生动且具体的事例。而竹笛留在我童年印象里的,总与一些风流倜傥白衣飘飘的古代才子们有关。所有的民间乐器里,我最喜欢的就是竹笛。因为它轻灵,飘逸,又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它的旋律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生命在飞翔的状态。我还常常在父亲的笛声里幻化成一只不停盘旋的飞鸟。我很愿意听下去,也很愿意自己一直沉浸在那种快乐的幻觉里,就那么不停地在天空盘旋。让生命没有尽头也不要源头,不要根。我本来就是个没有根的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第三节 根 为什么说我没有根?我想这个问题必须有所交代。我姓周,我父亲以前也姓周。但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年,却改了姓氏,开始姓起了章。并心满意足地对我说,这下终于找到了老祖宗,死了也可以闭眼睛喽。其实无论父亲姓什么,他都无法更改以下两个事实:1,真相大白以前,他曾经被自己的祖宗抛弃过,现在我也是。我父亲现在已经改周为章,而我却依旧姓着原来的姓,我懒得去派出所修改户口簿,所以一直到今天,我还是姓周。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周一平。2,不管父亲姓周还是姓章,他永远都是我父亲。以前姓周时,是,现在他姓了章,依旧是。 去年春季,我们家来了个风尘仆仆的商人。五六十岁的样子,但看上去显得很精神。一般走南闯北的商人,基本上就这样。年纪越大越显得精神。不像我父亲,也不过五十来岁,退休后天天赖在家里不出去,要么拉二胡,要么就约几个邻居大爷大娘们来家打通宵的麻将。扫眼一看,整个一副垂垂老矣尚能饭否的暮年风采。 那个商人来我家的那天,我正趴在电脑前面伏案疾书。那段时间我几乎是个才若泉涌的快枪手。动辄写完一篇小说。写完这篇我就开始动笔写那篇。商人进来时,我正在写着第N 部所谓短篇,题目好象叫着“谁曾深深爱过我?”。他没直接敲门就径直闯了进来。事先也没问我是谁,径直就问:谁是周大我?我没答理他。我爸当时正在打麻将,轮到他摸牌,忽然他把手里的那张麻将倒翻过来,再往桌面狠狠一拍,大叫一声:“门前清!全带幺!妈的单吊小鸡也能被我碰上?!” 我爸欣喜若狂地收完钱,这才注意到家里已经多了位不速之客。我爸说,我就是周大我,你找我干啥? 那个商人一听我爸就是周大我,一步窜过去,一把逮住我爸的手腕,嘶声叫道:“弟弟!”。然后就泪眼婆娑。我父亲被他抓得七荤络诗歌大赛第三名的紫帽花羚,尽管为他颁奖的,是家名不经传的网上诗歌论坛。但那毕竟那属于一种认可,珍贵而伟大。 又譬如:在HIPHOP舞刚刚流行时,他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学会了那种随心所欲的跳动。紧接着还一气贯通了LOG,P以及wAVE。以至于没过三天,健身房的一个老板就找到了他,高薪请他去健身房领了三个月的街舞。 我忽然想起,好象是前年冬天吧,在我和赵小妖爱情的鼎盛时代里。江洪曾经这样告诫过我,他说,男人搞艺术创作是为了生活,譬如巴尔扎克,譬如张恨水。而女人搞艺术创作,则纯粹是为了满足一时心血来潮的虚荣。就像玛莉莲 .梦露或者麦当娜。其实,我很明白,江洪的话里有话,他的意思是要我阻止小妖,让她停止她的艺术理想。劝小妖放弃她梦寐以求的表演艺术,学点别的,相对淑女些的专业。比如财会啊IT啊什么的。 江洪认为,文学界出强盗,演艺界出婊子。他说他第一次看“还珠格格”时,还以为,那个疯疯癫癫的大眼睛姐姐是个纯情玉女。可紧接着,她在别国国旗下袒露出来的肚皮与大腿,很快就否定了江洪对她的初期看法。这简直就是个不幸的障碍,导致了他在电视里,只要一看见她,就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电视机都炸掉。他说自己从那个著名演员的肚皮与大腿上,看见的,全是妊娠的斑纹,还有一些丑陋的褶皱。而且,她肚皮以下的那个地方,肯定长满了淫荡的黑草。甚至觉得她的脸,还像极了一枚熟透的苦瓜。这样的影视明星,无论如何,也激发不起他审美的任何欲望。 江洪在美院读书时,我曾专程去探望过他。那天,他兴致勃勃地从寝室里搬出来自己最近完成的一幅油画作品。名字叫做《美丽的大自然》。画面被孟桑故弄虚悬地画了很多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花非花,雾也非雾,整个画面色彩斑斓倒是不假。我看完后就向他发誓说,我发誓,这样的东西,即使是三岁的孩子,肯定也能画得出来,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艺术?孟桑在一旁耐心地向我解释,他说,画面上,那些神奇莫测的东西,其实就是男人和一些雄性动物的生殖器官,并象征着目前这个无比混乱的时代,隐指着一些伟大的、牛逼又自以为是的艺术先驱者。听完江洪的解释,我又忍不住连连叫好。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4 章 江洪的解释,我觉得还不过瘾。于是我向他这样提议,我说那么你还不如直接改个标题,干脆叫“随地大小便”得了?要嬉皮就应该嬉皮到底。江洪不屑一顾地说,我的主题,并不是你所谓的什么西皮东皮热皮凉皮的,更不是动员大家都去搞爱国卫生运动。我想表现的是:欲望的具体形态。当它们破土而出时,到底会冒出多少具体的社会力量,来扼杀我这种伟大的揭露! 可是后来,江洪的那幅画,居然被刊登在一家比较有名气的刊物的封面上。一个资深美术家还这样点评它:“作者用一种奇特的手法,描绘出了大自然的美丽风光。草原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时令鲜花,小鸟在蓝天上自由翱翔,宣告着春天已经姗姗来临。”江洪放假后,把这事说给我听,笑得我前翻后仰。我不知道那个美术家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搞后辈难堪呢,还是他跟我的鉴赏力一样,根本就没有看懂那幅画的真实涵义? 可惜的是,那幅手法奇特的油画作品,并没给江洪带来什么好运。相反,返校后没半个月,江洪就因为伙同另外一名男同学,在他们俩合租的小民房里,私画人体,被美院勒令退学了。据说女模是房东家的独生女,尚未成年。因为好奇,答应免费给他们俩当模特。可画到一半时,小女模的父亲忽然破门而入。最后,小女模的法定监护人,依法控告江洪和他的同学,说他们俩以艺术为名,企图诱奸未成年少女。事后,院方领导对他俩虽然大表同情,但还是异常果断地宣布了美院党委对他们的处分。 江洪被勒令退学后,吓得不敢回家。那几年,他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自己被学院开除的事,一直赖在我就读的那所大学校园里,我开学,他也开学,我放假,他也放假。而他的父母,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为此,江洪常常感叹命运不公。他说还是文学创作好,撑破天,弄顶反革命的帽子戴戴,若干年改朝换代后,说不准还可以就此得以恩萌子孙,光祖耀宗。怎么干也不会像他那样,要背负起那么色情的一个罪名。 至今为止,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比江洪有耐心。我觉得不管做什么人,或者做什么事情,只要你一心一意地投入,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只要你坚持不懈,那就不会徒劳无功。而江洪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常常会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些并不合理也不恰当的理由来解释,来塞搪。他说每个人的行为,其实都是被动的。就像那些被嫖客付过了银两的妓女一样,挣扎抵抗,或者违背嫖客们的意志是不可以的。况且现在就是这么个急功近利的时代。一切行当里都在讲究着高效率。 “什么叫做高效率? 高效率就是西特勒的闪电战术。你当初要是听从了我的劝告,借点高利贷跑去上海,然后把那个小妖引渡回来,或者你假爱情的名义,劝阻她选其他专业的话,那现在就不存在着你被她无情抛弃的现实!” 后来,我被小妖抛弃,准备离开中国,去美利坚淘金,而江洪也决定正式投身国内商界时,曾经这样批评过我。他还说,趁着目前全国经济乱糟糟一片大好的时机,自己要乱中取胜。至于出国淘金,他说那的确是件梦寐以求的事。只不过,他没有我那么走运,尽管爸妈都不在了,却还有些外国的洋亲戚。 被小妖抛弃后,我只能依靠着一些有限的记忆,来缅怀我们的爱情。 抽空我还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因为在那段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岁月里,我曾有过一段非常纯洁的感情。那时候,因为距离学校近,我经常赖在医院分配给我妈的单身宿舍里。莫名其妙地,我觉得,自己忽然迷恋起住在我妈宿舍隔壁的,那位身材娇小的女护士。我能记得,她好象经常来我妈这边,虚心地向我妈请教着一些医学常识。看得出,她是个非常热爱本职工作,上进心非常强烈的人。我还能记得,对她那种异想天开的单恋,折磨了我整整一年。 那个小护士,也常常在隔壁的房间里洗澡,可惜我没少年江洪那么天才。除非我也像鲁滨逊那么有毅力,用手指在那堵水泥墙上挖个小洞。明确告诉大家吧,我即不是天才,也没什么毅力。所以,我只能拼命屏住自己的呼吸,把脸贴在墙壁上,聆听着她一边把洗澡水弄得哗哗作响,一边哼唱着流行歌曲“一千零一夜”。那些声音常常弄得我面红耳赤,状若醉酒。 有天黄昏,我正在这边做功课。她好象是心血来潮,居然跑过来,要求我到那边去帮她洗头。我当然是受宠若惊地答应了她。可当我将那些温热的水花捧向她的头发时,隔着她的衬衫领口,却看见了一些不该被我看见的东西。恍惚中,我感到血脉喷张。另外还有种剧烈的眩晕,使得我摇摇晃晃,手忙脚乱。她好象发觉了我的异常,抬起头,披散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朝我暧昧地笑了笑。那样子差点使我当场休克。 可是后来,她在我的视野里忽然就急速消失了,而且是一去不返。我妈说她考取了外地一所著名的医科大学。以后即使毕业了,也不会再来我们这个小城市工作。记得我妈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无法控制住眼里的那些特别真诚的泪水,为我少年时代纯洁爱情的突然夭折,我终于泪流满面。 第五节 失贞记 生活的罗盘往往只有巴掌那么点大。无论发生什么,暴力、敲诈、欺骗乃至色情,一脚踩空,迎接我们的,往往就会是一座座深不见底的陷阱。许多人掉进陷阱后,又拼命挣扎着跑了出去。而我,却只能自投其中,任其发展。就像跟在我姐周一萍后面学抽烟那样,同样也是托她的福,轻而易举地,我还学会了另外一件事。 那年夏天,我刚满十六周岁,高考在即。有天下午,我躲在家里的小阁楼上,拼命地温习着功课。表面上,我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我可不想别人知道我有多用功。我那时这样想,要是别人都知道我用功的话,那他们也会用功,大家都用功的话,那我的高考就会有更多的竞争对手。所以,我一看见别人用功时,就会挖苦讽刺他们。可背地里,我自己却常常在偷偷地用功。 那天下午,我家邻居,待业女青年许蕾忽然跑来我家。许蕾是我同学许俊的姐姐,据说还是我姐周一萍的“混世老师”。许蕾说,你们快考试了吧?压力大不大?唉,可怜的小家伙,走,蕾姐带你出去散散心。我说,屁大的压力。我才不在乎呢,考上考不上无所谓啦。说,你准备带我去哪?许蕾神秘兮兮地笑,说,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路上,她非常大方地送给我一包价格不菲的万宝路,而她自己则抽着那种细长的摩尔。我们俩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后来,许蕾以找个地方歇歇脚为由。把我带到一间灯光昏暗的小屋。据我估计,那屋可能是她租的,一个专门供她寻欢作乐的快乐巢穴。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俩只是席地而坐,面对着小屋里的VCD,进行着疯狂的男女声二重唱。我那时候最喜欢听张楚的《姐姐》。每次当我吼到 “哦姐姐,我想回家,握住我的手,别让我害怕”时,许蕾就坐在一旁抿嘴而笑。 吼了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这时,许蕾又从外面弄进来好几厅易拉罐啤酒。她一边教我喝酒,一边还拉严了房间的窗帘。VCD里的张楚专辑,不知何时,也被她切换成很多激动人心的裸男裸女。然后许蕾就开始旁敲侧击地盘问着我,以前看没看过毛片?做没做过那件事?我被许蕾盘问得无地自容,电视机里的画面,也使得我坐立难安。许蕾笑嘻嘻地说,哟?还是个童生呢?看在你是我弟的同学,你姐又是我徒弟的份上,我今天就替你开苞吧。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许蕾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起来。她一把就将我推倒在地。气喘吁吁地抓住我的小弟弟,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把它从鸡窝里抓了出来。还煞有介事地模仿起那部正在播放的毛片,用她的鲜红唇印,在上面疯狂盖章。许多年以后,我总是记不起来,许蕾这个女人,她具体长的怎样?纤细?丰满?漂亮?一般?丑陋还是惨不忍睹?除非我看见她本人时,才可以得到以上结论。假如单凭记忆的话,我只记得:许蕾的每根手指上,都保留着一段很长很尖锐的指甲。指甲上涂抹着姿色的指甲油,像是一个被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改良妓女。她喜欢跳舞,喜欢唱歌,还喜欢抽那种细长细长的女式摩尔。还有就是,那天下午,她既像是个原始部落里博爱无边的女酋长,又像是个森林迷宫里吸血成性的淫荡女巫。 好象是许蕾事先有所预谋,所以整个过程显得特别漫长。但那事给我最初的感觉,不过是一只羽翼刚刚丰满的小鸟,飞在高高的云端之上,懒洋洋对着大地偷偷撒了泡尿而已。事后,我很不自在地躺在许蕾的怀里,她已经点了根摩尔,还跟我说这说那。我们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废话,最后,索性我就这样问她:“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快感而言?却让那个一心想当我后妈的女人那般嚎叫?” 许蕾笑了笑,说,你不是女人,当然不明白这事的乐趣。真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只童子鸡,童子鸡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可算是大补啦。真没枉费我跟你姐师徒一场。第二天清晨,当我浑身无力地离开许蕾的房间时,她还赠送给我一个可爱的小礼物。那是一根由她自己亲手编织的丝绸手链。她把那根手链送给了我,说是以示纪念,并希望那根手链,能给我的高考带来好运。冲着许蕾最后那句话,我对她那点儿可怜的好感,至今都保存无缺。 现在,每次我看见墙上挂着的周一萍时,我也会顺便想起她。许蕾读书时和我姐一样,也是个街头女阿飞。后来嫁给了本地的一个建筑承包商。大三那年寒假回家,我曾碰到过许蕾。那天她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小男孩,估计是她儿子。只是,她原本苗条的身材,已经变得臃肿不堪。那回她看见我,还特地逼着她那只会叫爸爸妈妈的儿子,让他叫我叔叔。我看四下也没什么人,便笑着说,其实叫爸爸也可以。许蕾听后,一张脸红得像个什么似的。 跟在我姐的师父后面,学会那件事情之后,我经常可以梦见许蕾的那间小黑屋。只是每次的情节都不会一样。梦里面,许蕾会变成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分别骑在我的身上,或者我骑在她们身上,像是两只小鸟一样,在天空扑簌着各自欲望的翅膀。很多次,我觉得自己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就在梦里四处寻找着厕所。但每次的结果基本上都一样:我不仅没有找到厕所,相反,却常常一头就闯进一个个宾朋满座的宴会里。 高考结束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那些梦说给许蕾听。许蕾却气势汹汹地对我说: “我要把你训练成真正的骑手!再把你彻底教坏!”她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高潮时的感受, 并把自己的女弟子周一萍说得一文不值。她说,你姐太傻!简直就是个花痴!从来不知道挑选对象,真是便宜了那些坏小子!沉迷在许蕾的蛊惑里,我想,那我呢?我又便宜了谁?现在占我便宜的,不正是骑在我身上的这个许蕾吗?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许蕾的这张脸,忽然之间像极了《蜀山传》里张柏芝临死前的那张脸:一片一片的灰飞烟灭。对,我要在自己的记忆里,把许蕾和周一萍她们的脸,彻底粉碎。让她们的脸变成张柏芝的那张脸一样,灰飞烟灭。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看淡点。我是谁?周一平!我和周一萍许蕾那类人不应该一样。我要考进我的大学。要走我的阳关大道。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动用记忆的能量,去储存她们毫无价值的脸。第一,她们的脸与纯洁无关。第二,她们与我将来纯洁的爱情肯定也是毫无瓜葛。 其实在高考前,我暗地里也着实下了几番苦功。我逼着自己必须考上。潜意识里,我甚至想考上那个小护士正在就读的医科大学。那段日子里,每天我最多只睡三四个小时。但一到学校,在众多的同学面前,我却依旧装出一副贪玩的死相。和任何人交谈,我都只说足球或者美女的事,从来不提功课与前程。 及至高考放榜时,我的老师、同学以及亲戚朋友们不禁大吃一惊,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像我这样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垃圾生,怎么会稳稳当当地考上了本科,而且还是名列前茅?同学们开始认为我是作弊高手,老师的看法还算比较人道,他们说我是一只瞎猫,运气好碰到了一只刚刚死去的大老鼠而已。不过随便他们怎样想,那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分数线下来的那天,许多本来极有机会考上本科的,偏偏只考上了一般专科学校。他们站在我的名字前面长叹短吁,唏嘘不已。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我记得高考的第一天,正是我姐周一萍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前一天,周一萍只给家里留了张便条,便条上这样写着:“我和他走了。勿念。”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鬼都不知道她是留给谁的。 留给我的呢,还是留给我爸的?还有,她说的那个“他”又实指谁呢?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我爸看见那张小纸条之后,操起一根擀面杖,像支冷箭般就窜了出去,我却看着那张便条,冷笑不已。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5 章 参加高考那天,我起的特别早。我花了很长时间,自己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戴好许蕾送给我的那根丝绸手链。我甚至把早点买好,稀饭热在锅里,才异常冷静地走出家门。为了找我姐,我爸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回来。当他回来时,我想他肯定已经饿坏了。那就尝尝他儿子的手艺吧。想到那里,我不禁笑了笑。却又想哭。 我觉得,周一萍离家出走的事对我的高考没任何压力,因为那是她个人的事情。我爸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也是他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而我个人的事情就是考试。现在的社会纯粹就是一个个人顾个人的社会。个人的事情重于一切,压倒一切。高考的那三天,我显得特别冷静。间隙我还抽空向学弟江洪灌输了几个有关明清交接时代,名妓董小宛和陈圆圆的故事。我笑着说:“其实她们最喜欢的还是秀才举人那样的嫖客,委身康熙皇帝或者卖国贼吴三桂,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她们的肚子早已经被一些民间出色的才子们弄大啦。” 考上大学之后,我终于触摸到了目的得逞后惯常会有的那种强烈的空虚。每天,我目睹着校园里那些和我极其相象的同学,他们依旧像过去一样,在忙忙碌碌。而周一萍的离家出走,以及我考上了一所外地大学,也终于迫使我爸提前退休。 我上高一时,我妈就去世了。之后的某个深夜,我曾目睹了一个相当妖艳的裸体女人,像只白色的青蛙一样,跨坐在我爸身上,并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惨叫。我觉得那个场景是对我妈,乃至对我全家的一种间接性侮辱。我甚至拿起一片锋利的剃须刀片,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声色俱历地警告我爸。我说,那个女人在床上叫得比母鸡下蛋还嘹亮。我妈从来就不那样胡乱嚎叫!让我们睡不着。后来,尽管我爸还继续和那个女人保持着密切的来往,但始终不敢再带那个女人回家。这是我当年用生命做赌注,换回来的一场胜利。可在大学,我开始感到后悔。我爸壮年丧妻,一直到英年早逝,作为他惟一的儿子,我却成为父亲那段爱情的绊脚石。现在回想起来,我很内疚,至少是对父亲不起。 第六节 爱情的疤痕 许蕾送给我的那根手链,使得我前程一片大好。因此在我的有生之年,许蕾这个名字可能会使我挥之不去了。但对未来,我却没有任何明显的理想。在T大读书的那几年,我老逃课。我常常极其平静地横穿马路,招惹得一些大小车司机们对我谩骂连连。我理都不理他们就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一些下午温暖的草地上,我看见一些飘扬在自己人生旗杆上的欲望,它们奇形怪状,面目狰狞。而且,四年时间已经匆匆度过,和众多的同学们一样,我们像极了一只只无舵的纸船,学校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得茫然下海。 我的本科同学老扁说,哥们,怕个啥?美酒沙发和洋妞们的屁股在等着我们哩。 已被美院开除学籍的江洪愤愤地说:“屠宰场在等着你们!”被美院开除后,江洪作为一名会画画会写诗,会弹吉他还会跳舞的社会牛逼青年,一直混迹在T大。 牛逼博士、副校长兼党委书记黄晓明轻描淡写地说,愿意去大西北的来我这里报名,想去沿海城市的,你们就各显神通去吧。 马脸科学家、校正胡大寨却站在主席台后面,内容空洞地对我们吼叫着,说:“美好的未来在向你们招手!” 有个女生在我的留言本上留言:“周,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谜语。希望今后,你在我们心里永远神秘下去。”翻到下一页,另外一个女生这样写道:“ZYP:你的言行很不一致!吓人......”紧接着还有一个女生写得就比较煽情。她这样写:“HI:我差点就给你下了战书!你对女性有着一股可怕的魅力,却没引力。你是块远古时代冰冷的碳,而我们只需要现代生活中热烈的火。” 江洪也不甘落后,他把留言本一把抢过去,刷刷刷几笔就替我画了幅画。他画的是个裸体女郎,四条腿,纤细的手指里还夹了根已经点燃的香烟。江洪在裸女的肚皮上注明:A国第一位达达派画家江洪送给B国最后一位超现实主义作家周一平的成人节礼物。老扁则笑嘻嘻地就地取材,他在裸女的四条腿上各留几字。连起来是:女人是美丽的,但她是国王的。爱情是甜蜜的,但它是残酷的。 就是那个炎热的夏天,我遭遇了自己成年后第一场所谓的爱情。对方也读大四,和我不仅是同学,还是同系。她以前有个男友。据说还是个非常出色的青年才俊,不过已经漂洋出海去了美国。但她特别强调过,自己和前任男友,玩的是种纯粹的精神柏拉图。在江洪捣鼓起来的私人吉他篝火晚会里,我跟那个名叫小如的女生,宿命般地碰撞到了一起。因为我即将毕业,谁都不会拖累谁,所以我们俩一拍即合。 那天晚上,社会弃儿,愤青江洪嗓音嘶哑地唱着一首老式校园民谣:“啊呀呀,我是一只孤单的红气球,飘呀飘呀飘向你的手,啪!去球!我去球还是你去球?”坐在篝火的周围,我得到小如的某种暗示。然后我俩就手牵着手的,从那个无聊的吉他晚会里一溜了之。 “我的目标是日本,而出国前我们又不可能结婚,不结婚你就去不成日本。再说你也不一定就能出得去。所以,我们俩绝对不可以彼此深刻地爱上对方,以免将来落下爱情的孽胎,纠缠不清。”当小如被我压在男生寝室那张肮脏的床上,顺利接吻完毕之后,才头头是道地这样提醒着我。 那次接吻,我觉得我们俩倒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到底谁的肺功能比较强壮的比赛一样。但事后小如却这样批评我,说,A,你接吻的步骤并不标准。B,你的舌头伸得太长。“像是一条非洲蜥蜴的舌头,所以,你逊。”说完,她还把手伸进我那条一个礼拜都没换过的内裤里,说,改天,我也得体验体验直子和绿子对男生渡边的那种爱。并一个劲地问我,看没看过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另一个晚上,直到女生寝室熄灯,我都一直躲在小如的蚊帐里没有出去。小如的蚊帐居然比我的更厚更脏更不透光。因此,小如寝室里所有的女生,都没发现留守在蚊帐里的我。我们俩光冕堂皇地继续交流着一些接吻的技巧。熄灯后,我听见那群女生开始大谈怎样勾引男性。其中一个女生说,我们应该瘦才好,骨感。另外一个女生却说,瘦不好,胖好,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胖的。小如把我的舌头从她嘴里吐了出来,插进去一句,说,偏瘦偏胖都不好,最好应该是该胖的地方就得胖,该瘦的地方应该瘦。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向大家问起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谁喜欢不洗内裤的男生?”小如第一个回答,说,我喜欢我喜欢。她的理由是:“大家想想,一个窝囊得连自己的内裤也要自己动手去洗的男生,其他方面是不是很有问题?”后来,她们又互相显耀了一下各自的男友是如何如何优秀,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天天都帮男友洗内裤。 “男人变性之后会不会怀孕?来不来月经?” “女人变性之后会不会射精?有没有高潮?” “为什么同性恋的比例总是男人居多?” “武则天和慈禧太后她们的晚年是怎样度过的?” “过去的女人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真是奢侈。” ...... 在鸡鸣鹅叫般的吵闹声里,我忽然觉得,大四的本科女生们所面临的问题真是无比琐碎。却又莫名其妙地替她们感伤起来。我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小如,生怕她会变成一缕青烟,顷刻之间就会离我远去。小如压低嗓音对我说:“周一平,你这人适合搞特工。” 我一边小声纠正她,说,我这叫着战斗英雄李向阳深入敌后;一边趁机抚摩着她那面质地柔软,手感潮湿的大旗。我还想摸黑捣毁掉她所有的人体工事,但在她锋利的指甲与牙齿的捍卫里,又仓皇罢手。 那晚的小如倒是三番五次、完完全全地将直子与绿子都模仿了个够,可是扮演渡边的我,除了一身大汗,无比困乏之外,却一无所获。第二天,一直等到她们寝室里的女生全部走完之后,我才懒洋洋起床。正准备悄悄撤退时,小如却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她塞给我一打崭新的内裤,匆匆亲吻了我一下就又跑了出去。我也从女生寝室匆匆往回溜。走在那条被阳光弄得五彩斑斓的水泥路上,我将小如替我买的那打新内裤拿在手里,抛上抛下,像是回到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心里早已忘却了昨晚夺旗任务失败的阴影。 毕业在即,时光涌动,空虚、焦躁和忧愁摩肩接踵地向我们袭来。有天夜里,风无比柔软地盘旋在星光与月色之下。我和小如默然无语地坐在校园的草坪上,还是小如先开口。她故做轻松地对我说,姓周的,你说现在,我们俩到底是谁已经爱上了谁?我用仰头望月的姿势回答她,我说,这个问题已经无解,目前的问题应该是:现在,我们俩到底由谁对谁说抛弃谁?小如被我那句话说的热泪顿时就夺眶而出。 当时她斜斜地躺在我身上,也不管顾自己业已暴露无疑的脆弱。还半真半假地跟我顶牛,说,其实我觉得我们俩根本就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对了,你真的不想就此而夺走我的贞洁?还是不敢,怕我殷小如真的非你不嫁?”说完后她就用力搂住我的脖子,身体上升,将满脸的泪水递到我的眼前。 我觉得她这样的做法过于残忍。她把自己脸上那些具体的眼泪,当成是一枚锋利的刀片,缓缓地,姿势残暴地从我心头推过,刀片所过之处,硝烟四起,我们之间所有的故事纷纷沦陷。犹如远古时代,塞外烽火台上升腾而起的阵阵狼烟。 毕业以后,小如所有的音讯都隐隐约约。半年后,小如真的漂洋过海,去了日本。据说出国前,她和许多同学们聚在一起,还喝得酩酊大醉。听朋友说,小如醉了,醉后的小如还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醉话,说自己毕竟深刻地恋爱过一回,此生早已了无憾意。并吟唱了许多由她自己即兴填词的歌。许多年以后,当我们终于长大时,我才真正明白:无论小如怎么哭,怎么醉,也无论我怎么伪装,怎么淡漠,哪怕在我们最为真实的本能面前,我们都无力撕破生活或者生命的面纱。每个城市的街道上,都有着不计其数的行人。太多人在无用地走动,踢踢地上的垃圾,或者打碎别人窗户上的玻璃。有人会向渺小脆弱的苍蝇敬礼,也有人会喊胆小怕事的老鼠万岁。每当爱情降临时,人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替她烙上性欲或者钱财的疤痕。尽管那些疤痕皮开肉绽,尽管不美,但很深刻,甚至很有意义。 但很多事物,包括神秘悬奥的牛逼哲学,它们都是瞬间的事情。 “我觉得,爱情就像做饭。做,是为了吃。谁都不会光做不吃,谁也不可以光吃不干。” 我朋友江洪说的基本正确。才子佳人是爱情。可爱情的实质却是求偶。爱情的成功,可以使得个体基因获得最为广泛地复制和延续。跳出了这个圈子的爱情,则成了浪漫的童话。譬如出国前,醉意朦胧的殷小如吟唱着那句“小如爱过,妇复何求?”,可是当飞机腾空而起,穿越国境到达那个岛国之后呢?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6 章 因此我开始这样想,到达彼岸之后,小如很快就会全身心地投入另外一种生活。也会很快全身心地爱上另外一些人。顺便的话,也会爱上另外一些高楼大厦。她应该永远滞留在日本。应该替一个长相英俊的太君,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小日本鬼子出来。那才算是她爱情生活的完美结局。我想,有空时,我应该去教堂,为她祈福。 第七节 购物记 离开T 大回到家乡,然后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这些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临走时,江洪却有些恋恋不舍。对此,我感到莫名其妙。 “妈的,你怎么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你大学毕业了,可以光冕堂皇地回去。我呢?我怎么向我的父母交代?” 我的确不明白江洪到底是怎么想的。关于他被美术学院开除的事,他对自己的父母竟然隐瞒了整整三年。其实江洪很有画画和写诗的天赋。只是生活却跟他过不去,嬉皮笑脸的一个玩笑,就把他从高高的云端之上,一脚踢下。 不过江洪的确是个天才。回到家乡之后,没过两个月,我连工作都没着落下来,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年轻倒爷。那天上午,我走在街上,无精打采地想象着可以拾到一个钱包。忽然碰到衣着鲜艳的江洪。他正陪同着两名长相还算不赖的年轻女人,朝我迎面走来。一路上欢声笑语的,早已没了当初混迹T大时的落魄。 经历了许多我无法经历的痛苦之后,江洪说他终于领悟了生存的诀窍。回来没一个月,他就开始涉足倒换外币的行当。一开始,他只能站在中国银行的门前,对每一位存款取款的顾客都得满脸堆笑。用他们的行话来说,那时候,他还是条汗毛未褪的“小黄牛”。江洪自己说,那时候他更像是一个站在青楼之下,替妓女拉皮条的掮客。但现在,他已经自动升级,成了一条可以割据一方的“大黄牛”。得知我连工作都没着落之后,江洪幸灾乐祸地说,大学生,快把你的毕业证撕掉吧,也别再去苦崴崴地到处找工作啦!跟我后面混三年,我保证你也会腰缠万贯!“中文系算什么?妈的,现在,我连画画那么艺术的事情,都懒得干啦。” 那天,江洪奚落戏弄完我之后,又异常大方地掏出几百块钱递给我。还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当初在T大欠你的,今天还你。另外,再带你见识见识真正金钱加美女的高档生活!你长这么大,还没正式腐化过吧?哈哈哈。”原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女人,是两个街头暗娼。之前,她们已经和江洪谈好了价码,正准备找个无人干扰的地方,去实施等价交换。“妈的,算你小子有艳福。要不是遇上你,今天的我正准备尝试尝试娥皇女英的滋味哩。不过这样的事,我还真的是头一回干。有你陪我,那才叫尽兴。” 他说他自己是第一次,难道我就不是?其实我们俩都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江洪边走边小声告诉我,说她们俩开价五百,提供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服务。说完后又问我:“那么你来看看,她们俩就这么个长相,是不是太贵了点?” 我只好实话实说,我说我听说过,我市一般小姐的价码只在一到两百之间游移。 “啊呀算啦算啦,不说钱的事这方面的事啦。她们俩还说是看在我长得和她们挺般配的份上,才开的这个价。妈的,摆明了想宰我!” 那两个女人一胖一瘦。瘦女人身穿一套时尚的运动服,还扎了个非常好看的马尾。因此比胖女人显得要动感,比较青春。那天她们俩提议说,先四处逛逛,培养点情趣再进入程序。江洪强烈同意,还对我耳语,说,嘿,看来还真的是物有所值呢。你听见没?她们居然懂得培养情趣,可见不是一般的街头野鸡! 逛到一个集贸市场,她们俩不约而同地看上了一种来自迈阿密的风情草帽。江洪威风凛凛地掏钱,替她们买下。后来在另外一家大型的化妆品商场里,那个瘦女人,又发现了一种自己想买已久的雅丝兰黛美白露。江洪盯着标签看了很久,好象显得很犹豫,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齿,把那支价格昂贵的美白露替她拿了出来。划单的时候,我踢了踢江洪。江洪回过头,嘟囔着对我说,马上就要在一起做那个事啦,花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假如我也是个长相不赖的暗娼的话,那该多好呀。 两个女人相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物件后,再走路时,和我们之间就没了什么距离。接着,我们男女四人,开始并肩而行。一路上,气氛融洽,相互间有说有笑的,像极了四个从小玩到大的老朋友。江洪事后说: “我差一点就准备跟她俩勾肩搭背,要不是嫌弃她们身上那股子难以掩藏住的风尘味。” 路过一家书店,我和江洪相继冲了进去,自己做自己的主,一人买了一些书。他买了几本有关绘画的书,我买的是湖南的《书屋》与北京的《读店出来时,江洪向她们俩显耀说: “我们俩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哦。我是画家,他是作家。等将来我们俩都已经功成名就时,你们俩对今天会不会倍感自豪?”那两个女人故做惊恐状,胖女人还深有感触地说: “啊呀呀,那不就是过去的那些还没中举的穷酸秀才吗?那我们俩应该便宜点两位才对。” 中午的时候,江洪把她们俩带进一家名叫“四海”的火锅城里。前前后后的,他还点了很多生猛海鲜与时令菜蔬。就餐时,江洪时不时对她俩说出一些妙语连珠的笑话,使得那两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裂嘴暴牙。可就在饭局即将告终之际,她俩居然借口去洗手间,并一去不返。 我和江洪气急败坏、穿梭反复地在整个“四海”里到处寻找,却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毫无结果。一怒之下,江洪恨不得把所有的女卫生间门都踢遍。我也不敢相信她们俩居然会这么卑鄙地一跑了之。江洪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他骂骂咧咧地说,妈的,第一次就碰到这么不愉快的事情!当真秀才的钱就不是钱吗?现在的妓女,简直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对了!我买的那些书呢?天!她们居然还带走我的书?她们要是看得懂那些书的话,我倒爬!” 望着捶胸顿足的江洪,我只好这样劝他:“可能她们不是真鸡吧?听说现在有很多女知识分子,出来冒充黑侠。专门捉弄男人,骗吃骗喝骗男人替她们买东西。”我个人这样认为,无论怎样,即使她们真的是鸡,但鸡也应该有鸡道。真正的妓女,绝不会这么恶作剧,因为没有什么理由嘛。再说我跟江洪吧,基本上,我们俩长得也还算对得起观众。即不像非洲猛男,也不像日本虐待狂。更何况我们的洪哥,他出手已经够大方的了。因此我觉得,那两个暗娼真是鼠目寸光。她们占的只是小便宜,大便宜还在后头。当然,我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 往回家走的路上,江洪一边打着郁闷的啤酒嗝,还一边东张西望。他希望可以意外发现她们俩,“最起码我得把书要回来。她们要我那些书干什么?拿回去做摆设吓唬人?当废纸卖钱?还是擦屁股?可惜呀可惜,真是暴殓天珍。”一路上,江洪情绪低落,唏嘘不已。 第化宫参加一个本地诗歌颁奖大会。那是市文化局一手操办的地方性诗歌大赛,江洪说自己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获得了一个优秀作品奖。奖品是一副样式难看的老式羽毛球拍。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夏羽居然是个女诗人,还获得了二等奖。直到大会落幕,我都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颁奖大会结束后,已是黄昏。一群年纪轻轻的获奖诗人们围在一起喝酒吟诗,畅谈诗歌事业的美好未来。夏羽像个得宠的公主一样,在那个聚会里倍受欢迎。我对诗歌是典型的一窍不通。好在毕竟是中文系班科出身,一些常识,譬如海子卧轨,顾诚自杀,食指癫狂等等还算知道。因此并没闹出太大的笑话。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7 章 几杯酒下肚,那些原本彬彬有礼互相谦让的青年诗人们,就开始原形匕露。他们开始激烈地争论起这些问题:谁堪称本地的诗歌之王?谁又应该成为本届诗歌大赛里的风云人物?谁当领袖谁是喽罗?言外之意就是,像江洪那样,奖品只是一副羽毛球拍的角色,只能充当喽罗的份了。因为我是江洪带进那个饭局的,我觉得冲着这顿饭,我得替他说两句。于是我也装做自己是个狂热的诗歌爱好者。发言之前,我还特地砸碎了一个玻璃酒杯。 据说愤怒出诗人,但诗人偏偏又害怕愤怒。果然就是这样。我把杯子一砸,他们就吓得凝神屏气。我说,吵吵吵,你们吵个鸡巴吵?诗人是病人的最高形式,诗歌的王国里,不应该存在喽罗的说法。谁想当领袖?谁想当谁他妈就是个二尾子!江洪见我发火,慌忙站出来当和事佬。他提议说,那么这样好不好?大家都别争了,咱们轮流讲讲,各自在各自行当里的风流韵事怎样?然后,他又替我的失态作如下解释,说:“我这朋友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发怒。曾经咬掉过另外一个朋友的鼻子。大家多包涵啊多多包涵。”听孟桑那么一辩解,那群诗人们才都长长松了口气。 那天夏羽看了看我,忽然一拍脑门,说,妈的原来是你啊?你也喜欢写诗?我红着脸说,我还真的没写过什么诗。“但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试试替你写两首。” 夏羽慌忙说,别别别,我也不喜欢。 她还特地跟江洪调换了个位子。坐到我身边,压低了嗓音,几乎是趴在我耳边,说:“ 跟你说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知道吗?其实我参赛的那首诗,是一本外国诗集的目录!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诗,居然可以获奖。可见诗歌纯属扯淡!我技校一毕业就当了名工人,工厂倒闭后,我就做点小买卖。” 当时,青年诗人江洪正讲到自己某次是如何如何不幸,在大街上遭遇到了两个漂亮的暗娼,又怎样怎样捉弄了她们一顿。他说:“现在的女人,真他妈贱!那天她们俩一看见我,就跟我纠缠不清。 我这人对妓女基本上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可她们居然以无偿服务和倒贴为由,硬是强行挟持了我。当时我孤掌难鸣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陪她们俩吃了一顿价格不菲的饭。中途我借口尿急要上厕所,就那样一跑了之,才算鸡口脱险,保全了我的清白之身。” 大家听完后,纷纷替江洪感到可惜。席间,有个号称自己是“后现代朦胧派”的诗人,他似乎也不甘落后。那家伙说:“江洪说的一点没错。现在的女人,最喜欢小白脸,喜欢倒贴。鸡也一样!”说到这里,夏羽正好探起身,往自己碗里夹菜。于是他停顿了一下,还献媚地补充了一句“除了夏羽姐这样的。”夏羽作势啐了他一下。他以为夏羽真的要吐他口沫,慌忙躲闪,仓促的姿势却带翻了桌上的一瓶啤酒。啤酒又泼在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上,那家伙慌忙火急火燎地抢了起来,又吹又擦,引得满座诗人都哄笑起来。 接着,又有个自称在北大末名湖畔,聆听过著名诗人西川和北岛朗诵过海子诗歌的家伙。他所说的内容,比之孟桑和那个“后现代朦胧派”所说的,显得要高级一些,但很不纯洁。他说自己早些年,曾经和本市电视台里一个著名的花旦有过一腿。 “在搞那事之前,我常常让她脱光衣服,背诵庞培或者舒婷的诗给我听。我呢,我手里则拎着我的皮带,她背错一句我就抽她一皮带,错两句就抽两下。不过事后我总觉得很心疼,可另外一头却又涉及到诗歌的尊严。手心手背都是肉,唉,那时候的事,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这家伙说完自己的风流韵事后,又探过头来,问夏羽喜欢不喜欢背诵现代抒情诗。并再三邀请夏羽改天一定要去他那里,谈谈诗歌或者交流交流创作体会。言外之意,当然是最好也能拿起皮带,抽打抽打夏羽的裸体。得知我是那晚惟一不喜欢写诗的人之后,夏羽就把我当成了一个难得的知己。趁着一片混乱,她第二次趴在我的耳边,说:“这些喜欢写诗的鸟人,清一色都是性变态!色迷迷的惹人讨厌。” 第九节 避难所 又是一个黄昏,当一辆破旧的撒水车向我迎面开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前身后的人们,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了这个城市姿势狼狈的逃兵。我懒得跑,甚至想就这样迎面冲上去,跟它撞一撞。人生太没意义了,成长,学习,成熟,工作,恋爱,结婚,作爱,生养小孩。除去这些柴米油盐的琐碎,像我们这些平凡的人,还能做些什么?献身科学事业?投身宗教信仰?保卫膨膨欲裂的地球?捍卫永远不朽的艺术?活着,或者死去。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那个黄昏,我走在去夏羽家的路上。那个女人,像朵鲜花一样,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正热烈而焦急地等待着我。我有些感伤,又有点激动。撒水车喷溅了我一身的水花。很多行人都向我投来莫名其妙的注目礼。好象我是个异类,而他们才是正常人一样。我被他们盯得无比郁闷,心想,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模式,但我也有我的心血来潮。为什么大家非得一样呢?真是无聊透顶。 行走的姿势,使得我内心深处一些肮脏的欲望愈为激烈。那是一股发自血管以内的欲望,它们像夕阳的血水一样在我体内奔涌澎湃。我恨不得全身就此爆炸。而行走的目的,又使得我无比憎恨自己:肌体以内,丰润的纤细的中国式的荒芜的肉欲,龟裂的荒诞的贫瘠的缺乏想象力的爱情,直到天空刷地一下塌了下来,鱼儿双双翻起肚皮,搁浅在退潮的沙滩上。鼓着眼睛,吸气吸气......然后又期望着海潮可以再来,重新淹没它们,并带着它们远去。 我想起那天的饭局结束以后,出了酒店,我,江洪以及夏羽因为同路,因此结伴而行。又共叫了一部车,上车时,夏羽拉我跟她一起坐在后排。江洪只好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和我不同,江洪是诗歌是忠实捍卫者,他对夏羽拿外国诗集的目录参加诗歌比赛的事,充满了无可奈何的鄙夷。而我却对她那样的举动欣赏有加。 及至下车,没想到夏羽却又单独邀请我送她回家。江洪愤愤地说:“还真有戏?你们这对狗男女。” 之后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去。那个夜晚不是很黑,风像抹桌布一样抹擦着我们的脸。望着江洪远去,夏羽说:“你这个喜欢诗歌的朋友,吃饭时说的那个黄段子,肯定是他编撰出来的。 写诗的人真他妈虚伪透顶。”说到这里,她又歪头歪脑地问我:“对了,你猜,饭桌上,我最喜欢你说的一句话是哪句?”我抓头想了好半天,最后一脸失败地朝她耸了耸肩。“你肯定猜不出来的,我最喜欢你说的, 就是那句‘吵个鸡巴’!很诚实,不做作。” 第一次在夏羽家里过夜,曾经使得我感到极度的惊慌失措和坐立难安。那天晚上,我像是风里一片无助的树叶一样,飘进了太子巷二十五号,夏羽的家。树叶落地时,好象还充满了一种很不甘心的小小的愤怒。尽管在此之前,通过那场可笑的诗歌颁奖大会和诗人聚会,我们俩已经熟悉并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那晚夏羽安排我坐在沙发上,她自己则假装啤酒过量,一头倒在我的怀里并昏昏欲睡。这让我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来考虑自己是否充当第三者的问题。或者是我已经慌不择路,又或者是青春力多比无法保持晚节,再加上酒桌上,那个伪艺术家的煽情故事,因此我们双方都显得有些饥不择食。我认为这就是人的本性,与思想的纯不纯洁无关。 一开始我怕夏羽真的已经睡了,就用手去号了号她的脉。可我还没来得及测试出她的脉搏,她却像个擅长小擒拿的武林女高手一样,轻轻一带,反倒扣住了我的手腕。眼睛都没睁,地方也没换,依旧那么个姿势,我们就仓促进入了那个古老的仪式。整个过程里,夏羽一直闭着眼睛。我觉得她有可能是因为害羞。但更有可能是不好意思,因为只要她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沙发后面,墙上悬挂的那幅她自己的彩色结婚照片。 没有找到工作之前,许多个无比烦躁又欲望丛生的夜晚,夏羽家的那张大床,简直就是我的最佳避难所。尽管她的女儿已经整整三岁,但在月色或者灯光的掩护下,夏羽却显得异常的年轻和妖娆。她的丈夫是个厨师,两年前,跟随着一家国际劳务公司混出了国门。据说后来在国外谋得了一份刷碗的固定工作,虽然没有在国内掌厨时那么舒坦,但每月寄给夏羽的美金却足以令国内大厨们咋舌。 连续两年的独守空房,内心的骚动,使得这位少妇的脸上又重新长出了几粒粉刺。但自从我介入她的夜生活之后,那些粉刺很快就依次褪去。有天晚上,当我们俩躺在床上瞎谈,无意中我们谈到了钱又谈到了未来时,夏羽觉得我还是没有成熟。她说我还没有充分认识到,其实钱就是未来。钱和未来应该划上一道等号。 “小傻瓜,钱可以吃人不吐骨头。最起码我不会因为钱而发愁,但你就不行。你以后恋爱需要钱, 结婚需要钱,即使真正地投身文学创作,你还是需要钱。譬如:你谈恋爱时,没有钱给女朋友买这买那的话,她就不会再爱你。譬如你结婚没钱替新娘子买戒指的话,那至少显得很寒酸。文学史里,真正有名望、有成就的作家,他们基本上都出身于豪门望族。我始终觉得,只有终身都生活在一种衣食无忧氛围的人,才可以写得出真正的经典与传世之作。像巴尔扎克那样泥沙俱下的文学家,不就是因为一个字,穷吗?” 现在,我已经不怎么留恋第一次留宿在夏羽家的那个夜晚。我只记得,那晚的月光就那样从深夜里伸出她的手指,拉扯了我一下。然后我就匆匆赶路。然后的白天里,我的影子常常就无故摇曳。我开始觉得:艺术与生活难以沾边。或者一只蜜蜂迷失了回巢的方向时,和我的心情肯定很是相似。 那时候,我已经谋得了一份聊以生存的工作,但真正使我全力以赴的,却是一些我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小说创作。而江洪那时正值霉运当头,离开了倒卖外币的行当之后,他就在商场给一位服装个体户看摊。我们生活的整个城市,也已经变得像是某个老农民的黑棉袄一样厚实与严肃。每次我一拿到工资,都要被迫拆些零头出来,接济接济江洪。 一直熬到那个冬天,恍然中,我被窗外一些尖锐的寒风叫得惊慌失措时,对夏羽的看法,才有少许的赞同。或许真的如同江洪所说:“现在,已经到了一个自己必须改变自己的时代。”江洪认为如今的老外,再也不会端着刺刀与洋枪洋炮开进中国了。那些久远时代的公车上书和戊戌变法等历史也不会再演。他说,其实现在有许多人,都在缅怀着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内心深处,人们感谢这娘俩,美中不足的是,这娘俩却没能替大家制造出更多的香港与澳门。如今这两个地方真是富得流油。让一些稍有见识的内地人,一看到那样的生活,就会谗得直流口水。 参加工作之后,我发现当代青年的健康形象应该是:上身要穿件鲜艳的T 恤,下身必须套一条无裤线的牛仔,脚上得有双旅游鞋。其实,我也一直是按照着这样的标准,来打扮自己的,却又总是觉得别扭。 研究了很长时间,我才找出一些具体的原因:别人穿的全是外国制造的名牌。 他们的T 恤是美邦.斯特邦威,他们的牛仔是LEE JEANS,鞋子则应该是正宗的蕾宝。和我身上的这套,价格至少要相差好几十倍。所以,由国产货塑造出来的形象,肯定要差许多。剩下来的日子,我开始无心工作,我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想,仅仅就是能够拥有一套真正的外国名牌。私底下,我甚至开始埋怨起我的前两代先人,我觉得他们真是窝囊,凭什么白白丢弃掉祖先遗留给他们的那么一大笔遗产? 那段日子里,我比别的年轻人起的要早。常常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跑来跑去。我知道跑步永远跑不出来名牌,但在晨跑的间隙里,我却可以这样想象着:我想象着大风能把其他人晒在阳台上的那些名牌吹掉下来,那样的话,跑步就会变得很有意义。我还记得,那段时间里的晨跑,街道上人烟稀少,空气里飘荡着一些薄薄的雾露水,挺冷。 第十节 两杯没有付帐的咖啡 离开了校园和老师,我以为贫穷和屈辱的学生时代,终于可以顺利划圆了。可惜事实并非我想象。原来告别了老师,后面跟着来的却是一些人模人样的上司和领导。朋友江洪的年纪比我小,但知道的东西却比我多得多。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8 章 我正式去单位报到时,他这样祝福我: “你,终于可以潇洒地花钱啦。抽烟喝酒打麻将,跳舞嫖娼玩女人等等。总之你已经标志着自己能够养活自己,反正你已经得到了一种自由。对了,你懂得自由这俩字的深刻含义吗?中国是个注重自由的礼仪之邦,不过根据我的初步观察,恰恰就是咱们中国,自由永远像个笑话。” 接纳我的单位,负责研究本市的改革开放以及有关改革开放中存在的理论问题。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政府机构。办公室里,除掉两个顶头上司,还有个直属领导。顶头上司一个姓朱名大同,据说是个公子哥。另外一个姓费,名小兰,是个女的。我们的直属领导姓马。是个高大且肥胖的中年男人。我们都得叫他马处长。他的眼袋又黑又大,让人扫眼一看,就觉得此人具备着非同寻常的某种欲望。 马处长一见到我,就十分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家伙,姓周是吧?这姓好哇。不过你得给我好好干。你们还年轻,我们老啦。不行啦。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这里就是你们的天下啦。马处长拍我肩膀时的表情亲切,可是力道,却非常的沉重。我感觉得到,那家伙恨不得一巴掌就拍趴我。像是过去绿林里的那些老山贼,对后来落草为寇的新山贼们,都要来个下马威似的。 上班其实就是喝茶读报聊天。无聊或者当我想起少妇夏羽时,我就对着自己的女上司费小兰长时间地发愣。后来我估计就是这么个姿势,让上司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错觉。因为她开始作害羞状:常常低下头去,对着我不断地拨弄起自己的发梢儿。据外国某某心理学家分析:女人的这种行为是 “你看我多漂亮啊”。 费小兰和我一样,也是中文系毕业,但比我早毕业几年。不过她的胸部比我的还平,幸亏有双眼睛长得水灵灵的倒蛮好看。她喜欢看世面流行的网络爱情小说,然后一边嗖嗖地吸着面条,一边替那些悲惨的女主人公们流着眼泪。 一段时间以来,马处长老是派我和朱大同俩出去,给他买烟或者茶叶什么的。我发现原来马处长挺喜欢费小兰。他需要机会,和费小兰单独聊天。凡是异性,总会相吸,更何况费姑娘除掉胸肌不甚发达之外,毕竟也还算是青春年少。因此,就这么个平胸姑娘,被马处长看上,倒也算是她的福气。每次只要我们一回来,马处长就会很快离开我们办公室,他总是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聊你们聊,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语言。” 第一次拿到工资,我决定邀请好友江洪与我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当天晚上,我们坐在本市一家较为豪华的四星饭店里。可是一顿家常饭菜就用去了我工资的三分之二,原因是江洪忍不住叫了瓶价格不算很高的洋酒。酒足饭饱后,江洪又自做主张地要来了两杯南美现磨咖啡。然后,我们开始谈论起那些在大堂里来回穿梭的旗袍少女。江洪认为:可能是因为她们的大腿最美,所以酒店经营者才让她们以此显耀。我说:“假如我未来的老婆,也有这么美的大腿,那我就坚决不出去鬼混!” 而江洪却差点为鲜美的咖啡和某条更美的大腿流下双重的口水。他又认为:那些旗袍少女们尚未裸露的下身,更具杀伤力。“看不见的地方,才具备着超常的诱惑力,”江洪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又在东张西望,“听说这里干那事的女人特别多!老兄,你今天到底带了多少银两出来?多的话,应该替我弄只优质灭火器来去去火。”见我面有难色,他才只好故做豪爽地一笑了之。 那晚我们旁边,正好坐了一对外国情侣,他们俩正用英语在小声交谈。那个外国男人,还把自己的手放在女友裸露出来的膝盖上,来回轻轻地抚摩。对此现象,江洪又在旁边大发感慨。他表情悲愤地对我说:“日后,我若有了钱,我就请来无数的美女,要她们脱光衣服,在我面前摇来晃去!我决不碰她们半根汗毛。我会在房间里,飘满系着英镑美金人民币的气球,让她们裸体跳跃着去互相争抢。而我自己呢,我自己就和现在一样:只喝咖啡!” “另外,另外我还有个最大的理想。就是要睡睡那些资产阶级国家的女人,替咱们国家的社会主义制度报仇雪恨!”江洪说完后禁不住哈哈大笑。我喝完杯底的最后一滴咖啡,问他嫌不嫌弃外国女人身上的汗毛,他咽着口水摇着头,说:“怎么会嫌?相反我会高喊‘世界和平万岁!’就像我们小时侯,光荣加入少先队时,高唱‘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一样。” 买单时,我们俩假装去上厕所,彻底逃离了那里。因为,现磨的那两杯咖啡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还要加收服务费。而我身上剩下来的钱,再加上江洪自己的,凑在一起可能也不够。在厕所里,我们俩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翻墙逃走,一跑了之。逃跑使得我们异常慌乱。江洪的夹克,又被围墙的铁爪抓得支离破碎。街灯下,江洪脱下那件夹克,长叹一声:“什么时候,这里才可以真正属于我们?”扔掉那件破夹克之后,年青的洪哥一再发誓,要在有生之年,真正地征服贫穷。 仓皇逃离现场后,江洪站在一座居高临下的立交桥上,把视线里一些行迹可疑的女人指给我看。她们涂脂抹粉,艳羽霓裳。或许,她们与现在的我和孟桑一样,都在城市的深处里,显得郁郁寡欢,并四处找寻着自己的价值或者快乐?为了克服刚才的那种慌乱与尴尬,我想大声嚎叫一下。据江洪说,每到这样的深夜,城市的各个拐角里,都会游荡着一些开价五十、一百价格不等的低级妓女。 于是我们冲下天桥,就开始大喊:“两百!两百!”马路上许多行人听得莫名其妙。但我们认为,总会有人听懂我们是两个愿意一次出价两百的客人。江洪还高兴地说:“怕个鸡巴!咱们就这样咋呼,即使被警察听见,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处置我们!” 我们就那样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一直叫完了一条长街。也终于迎面碰到三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很可能就是江洪所谓的流莺。说句实话,借助街灯与夜色,那三个女人显得异常漂亮。以致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漂亮的妓女的确要比一本正经的女友更加吸引男人。可她们三个就那么笑嘻嘻地朝我们迎面走来,我和江洪却忽然丧失了挑衅的勇气。我们和她们擦肩而过,那三个女人甚至表情放荡地瞟了我们几眼,然后异常妖艳地走进一条黑忽忽的胡同里。像是三个美丽的天使一样,从我和江洪的眼里彻底消失。 楞了很长时间,我们俩才缓过气来。江洪还拣起一块石头,扔进了那条胡同。石头伴着尖利的响声飞进胡同。我拍了拍生着闷气的江洪的肩膀,说,她们一定是这个城市里最最纯洁最最害羞的妓女,否则的话,怎么没有勾引咱们?江洪认为一定是我们俩喊得价格太低了,要是我们一直在喊五百或者一千的话,她们有可能会主动跟咱们打招呼。 可是事实上,那晚,我们俩的钱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两百。不过,后来我这样认为:也许我们碰到的那三个漂亮女人,并不是妓女。她们很可能和青年江洪,青年周一平一样,是兴趣所至,喜欢在这个城市的深夜时分里,出来溜达溜达罢了。 第二章 一些生活的碎片 第一节 要和美女对着干 从小,通过一些脸谱式的黑白电影,我们被告知:坏人长着一张坏脸,好人长着一张好脸。我曾对着镜子反复端详过自己,还真不知道长大后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但仅仅从长相看,我中学时代的同桌许俊歪鼻子歪眼,显然不会是一个好人。不知是谁透露了风声,许俊因为传播黄色影碟,被校长陈麻子拎进校长室,关了整整一天又一夜。 事后,许俊对我说:“那场面简直像是进了国民党的监狱。陈麻子逼我交出《人兽大战》和另外一些带子。鬼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也想看?他还用脚踢我,扬言要把我交给以暴力著称的条子和便衣。我便说,我曾亲眼看见他借抓住校花徐露莉考试作弊、在单独谈话时乱摸校花的胸脯,强亲校花嘴巴。我说假如我被送进了号子,那我也要把这些事顺便告诉公安局。这样,麻子才泄气。” 许俊安然脱险的狡猾,使得我为之暗暗吃惊。我那时,一直在为自己跟他姐姐许蕾苟且的事情,而感到异常害怕。要是也被陈麻子抓住,那我这辈子可能就算彻底玩完了。心有余悸的,我把这事告诉了许俊,但隐瞒了许蕾的名字。 没想到,许俊对我的胆怯却大加嘲笑。他说他曾经被漂亮的邻居阿姨,以单独铺导功课为名,带回家里疯狂折磨了他整整一天。中途都不允许他休息,让他加班加点地向她的身体交租。“回家后我连续两天都不想吃饭,那个女人外表漂亮,可是衣服一脱,肚皮上却长满了许多难看的疤痕。在床上,她无休止地嗷嗷直叫,简直像是在杀猪!事后,她还嘱咐我别到处乱说,可第二天,我就把那事当成了笑料四处传播。” 许俊后来成了全校最有名气也最为短命的流氓。因为陈校长根本就没买他的帐,而是赶在高考来临之前,迅速开除了他的学籍。后来,许俊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拦截到一个低年级的初中女生:校长陈麻子的独生女儿,还把她绑了,企图先奸后杀。结果被护校队的保安们及时发现,双方发生了剧烈的武力冲突。搏斗中,许俊一时大意,被一名稍懂拳脚的保安一拳击中太阳穴,闭气而死。据说许俊临死前,还高呼了一句口号,不是“打倒陈麻子”的话,就是“X X X万岁”。总之,可能跟自由或者民主有关。 现在我只要一想起许俊,想起他临死前高喊口号的认真劲儿,就会感到腹痛,还夹杂了一些淡淡的悲伤。许俊死后,我曾陪同许蕾一起,去过他的那堆小坟前,替他上过香,烧过纸钱。在记忆的列车轨道上,许多人的脸庞会像冬天的雪花一样,落在我们的肩膀上。融化,或者长时间的静止不动。 “成长的过程里/有一道致命的伤口。”诗人江洪曾经写过这样的一首诗。那成长的结果又是什么?这一点,诗人说他自己都懒得去想。 我读大学时,每当宿舍一关灯,上铺的老扁都会这样怪叫:“兄弟们,打枪喽!”关于打枪,我的中学同学许俊很早就会。许俊说打枪的学名叫手淫。但实际上,很多手淫者都不喜欢这个学名。于是就称之为打枪。过去的深夜里,睡在我上铺的老扁总是把双层床晃得摇摇欲倒。他喜欢裹在被子里,用手解决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生理烦恼。而且很多舍友,包括我自己,也喜欢这个方式,因为这个方式,即简单又实用。只是老扁的动作幅度过大,比来真的还激烈,因此常常晃得我睡不好觉。 “我们要是出身名门望族,或者爸爸也是个暴发户的话,那么在解决这个苦恼的过程时,或许就不会如此原始。”老扁曾经像个生理学导师那样教导着我。他说自己在家乡读中学时,曾经碰到过一个全世界最廉价的妓女。那时候老扁在搞着所谓的勤工俭学,暑假期间卖起了冰棍。而那个女人只要了他一支花脸雪糕,就陪他睡了一回。一共让他做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激烈。最后还差点累瘫年轻的老扁。 一脸得意的老扁还把那个女人形容得比下凡的仙女还美,说她长了一双迷人的丹凤眼,还长了一个会扭来扭去的水柳腰。可我心想,再谗嘴的仙女,也不会只值一支定价五毛的花脸雪糕吧?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9 章 方便的时候,老扁还喜欢在厕所的木头门板上又写又画。他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说实际上,自己是在替全校的男生补补性知识,他们缺这课!事实上还真缺。据老扁自己说,通过他的不懈努力,现在已经有不少学弟,上厕所时都带着笔记本,摘录着自己写在门板上的那些淫词秽语。最后,他干这事好象还干上了瘾似的,居然发展到半夜时,悄悄摸进女厕,打起手电夜间作业。 有天半夜时分,老扁极度兴奋地把整个寝室里的人从睡梦里一一摇醒。他口沫横飞地说,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女生厕所里也有此类文化的传播!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他弄得那么精彩。“真的真的。真的是女生的笔迹!你们也没想到吧?女生里面也有主动传播此类文化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中国要是早点出现这么勇敢的知识女性,那么封建社会的历史绝对不会那么长。” 还有一次,老扁又是后半夜回来。并激动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原来他因为书法出色,意外结识了从法国来的驻校女教师詹妮丝。在对老扁那幅狂草的书法作品大为陶醉后,詹妮丝老师便很是大方地与之共赴了一趟巫山。老扁回来后,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地显耀起自己的非凡艳遇。说,我操他奶奶的!老外的那玩意真美,真美呀真美。真是太美了,美得能让咱们全中国的女人,都应该去自惭形秽! “说实话,和外国女人做那事,我还是第一次。正宗外国货呀外国货!什么什么?她那地方像什么?哈哈,像口浓痰。”当我们问起其中的一些细节时,老扁却振臂高呼了三遍:“中法友谊万岁!”。之后,就迅速爬上自己的床铺,鼾声随之而起。那次,也是他大学四年里,惟一没有摇床的一夜。 后来的求学生涯里,老扁总是说,现在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这年头!个体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而整个社会,更像是一个秩序极其混乱的集贸市场。大量的货物,各种招牌,令所有的人应接不暇。很多过时的东西摆放在你的面前,又有很多新鲜的事物朝你迎面走来。当阳光穿透乌云,像水一样泼洒在你的面前,谁能根据眼前的阳光,找到那条真正属于自己的影子?影子沉睡,老扁就在沉睡。影子醒来,老扁就会发狂。“毕业后,我要和全世界的美女对着干!” 第二节 要和社会对着干 “从小,别人想当科学家、艺术家,我就想当一名出色的男妓。这大概算是全中国最无耻、最有病的理想了吧?可是社会却不由分说的就把我变成了一个有为青年。让我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名牌大学的校园里。这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在T大读书时,老扁总是这样扪心自问。感谢T大,也感谢生活,后来的老扁曾以衣冠禽兽自居。可在后来的后来里,他似乎又发觉当那样的动物终然有些不妥。 毕业后,老扁的影子,在我的记忆里已经越来越淡。而他的得意弟子,江洪对他却总是恋恋难忘。江洪被美院剔名之后,一直隐蔽在T 大。那几年的时间里,与老扁真算是臭味相投,沟壑一气。常常结伴出游,把酒言欢。 耐不住江洪三番五次的哀求,或者我自己也有些厌倦日益无聊的工作。便请了一个礼拜的事假,陪同他,匆匆踏上了一辆北上看望老扁的列车。列车里,我曾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是跑完五千米之后那样困难,额头开始直冒虚汗。可江洪却说,火车上的时间跑得真快,似乎一根烟也没抽完,怎么就到了? 被江洪尊为“师父”的老扁,在出站口接应我们。老扁毕业后,被家人安置在这个中等规模的工业城市里。先在一个掌管外贸的政府部门里当秘书,只干了大半个月,就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下放到一个临街而设的小办事处里当主任。自己管自己,没有同事,也没有下属,而领导却个个都是。 据老扁自己说,是这么回事:原先他上班的地方,简直就是皇宫后院。办公室里面美女如云,而他恰恰看走了眼,第一个遭他攻击的女同事,居然是当地外贸部副主任的姘头之一。他说,他仅仅说要给她看看手相,可对方却飞快地脱了个精光。那个女人一身的狐臭差点就此而倒了他的胃口。 “副主任知道之后,甚至还想治我个强奸的罪名,真不知道是谁强奸谁。幸亏我老扁也不是好惹的,一番计较之后,我毫发无损。还到这里当上了主任。虽然官小了点,但没人管啊,是不是?” 在T 大,老扁整天都打扮得油头粉面,左拥右抱着一些堪称这花那花的校园美女,是个风云人物。可是那天的老扁,看起来比他在T 大读书时,显得有些憔悴,甚至还有些肮脏的感觉。那天,站在出站口,他像是抱着一束鲜花那样,怀里紧紧地抱着两瓶茅台。 老扁开始埋怨我和江洪。说应该早点通知他,以便他能及时替老同学和好徒弟准备点节目。可是很不巧,他这个月的工资,因为上个月超支而被会计扣了个干净。“喏,这是两瓶半酒半水的假茅台,假如可以卖掉的话,至少可以暂时应付一下你们俩的到来。”他还说,现在不管你干任何事情,都得有些钱,我们现在是混社会,再也没有过去在大学里的那种,完完全全的空手套白狼啦。 于是,我们决定就地卖酒。老扁说:“其实,在火车站附近贩假是最好不过了,得手后我们就可以一溜了之。”江洪自告奋勇地站在地摊前大声叫卖。就在第一个顾客跟江洪在讨价还价时,一伙人忽然围了上来。为首的一名大汉气势汹汹地责问我们:“你们谁叫老扁?”当老扁点头称是,两记比鞭炮还响的耳光就刮了过来。 “妈的,以后管好自己的老二!” 那伙人太多,又来势迅猛。老扁暗示我跟江洪不要轻易帮忙。否则可能要吃更大的苦头。那伙人还趁势踢碎了我们一瓶假酒,才稍稍解气。直到他们远去,老扁才骂了起来。他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分别用四个国家的语言怒骂,没掺一点水份。毕竟他是T 大外语系货真价实的高材生。要不是当时的系主任看不惯平时老扁的所作所为、而从中作梗的话,我估计现在的老扁一定被分到了国务院外交部,很可能将来就是著名的乔冠华第二。不能说他的人生就没有这样的可能。 之后,大家就没有了卖酒的雅兴。在去往老扁办公室的路上,他一直在皱眉猜测着:自己到底又招惹了哪个不能随便招惹的女人?老扁扬言要报仇,“找到这个女人后,我至少要用拖鞋打她的耳光,或者屁股!”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可疑的女人太多,结果他无法肯定是其中的哪一个。还没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江洪就开始叫唤走累了,“还他妈饿!” 在饿鬼江洪的监督下,我和老扁开始翻各自的口袋,一共只翻出来一百零几元。连吃点好的饭菜都不够。最后老扁决定到市中心的红灯区碰碰运气。叫了一辆布满灰尘的计程车,我们来到灯光暧昧的人肉一条街。老扁打了个电话,之后趾高气扬地宣称,说,好徒弟,老同学,再忍忍,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老扁的拿手好戏! 然后,他让我和江洪坐在一家小发廊里等他,而他自己却走进另外一家档次较高的美容中心。那家小发廊的店堂里,有四五个穿着短装,裸露大腿的小姐。见我和江洪坐在那里,纷纷围将过来,满脸堆笑地问我们,两位先生洗头,敲背,还是......? 那个夜晚,很多蚊子在我的头顶飞舞。好象已经是个秋天,焦躁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江洪在洗头,我蹲在小发廊门前,耐心等待着老扁。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扁就匆匆赶了回来。见到我们,他甩了甩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长发,手里举着好几千块钱。替徒弟支付洗头费时,他还伸手拧了拧那个洗头妹的腮帮子,塞给她一些小费。 吃饭前,老扁拿起筷子一边敲碗,一边哼唱着一支淫荡的小曲。全然忘记了那两记使他感到耻辱的耳光。他得意地说,自己刚才在另外一家美容中心里,卖身求财。说那家美容中心,里面至少有他三个老相好。“为了兄弟们活人不被尿憋死,我刚才忍受住了她们无边的磨难。真是笑话呀,无论是哪个朝代的妓女,骨子里面依旧存留着才子佳人的愚蠢情结。不过话说回来,谁让咱们一不小心,就成了又红又专的名牌生总比流里流气的流氓们要纯洁许多吧?要是回到过去的封建社会,咱们至少也算是半个举人老爷什么的!” 可后来,他好象忽然想起,那三个所谓的老相好,也有叫人打他的嫌疑,情绪就开始低落。吃完那顿卖身饭,月光夹杂着星光,零零散散地洒在我们身上。脚下的马路显得又老又长,像条夜行人怎么收拾也收拾不完的裤腰带。 被疲倦征服后,我们三人挤在老扁单身宿舍的那张小木床上沉沉睡去。老扁的被条又脏又臭,床单上战果累累,硬痂斑斑。一扫眼,就知道死在那张床上的精子,肯定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半夜,老扁还伸手过来,搂住了江洪的腰。他大概又在做着什么美梦,要不然就是骨子里埋有同性恋的倾向。一个人的一辈子,到底会做多少美梦?但肯定每个人都喜欢做梦。否则,为什么每个人都有睡觉的习惯呢?看来,还是睡觉,更容易让人们有接近梦想社会以及生活的可能。 第三节 要和条子对着干 第二天清晨,就有人在外面敲门。敲门的是个姑娘,长得很不错,可惜却不是什么好事。她是刚到派出所上班不久的便衣女警。来找老扁调查他的一个哥们偷盗摩托车的事。老扁站在门外和她唧唧呱呱地说了半天,那个漂亮的女便衣才姗姗离去。老扁回来后,心有余悸地说,其实那事自己也有份。不过那哥们已经跑路了。否则的话,他老扁真算栽倒在那辆价值只有一两千块的破旧摩托车上。 “你们肯定想象不到,一个货真价实的T 大外语系高材生,在遭受封建势力的残渣余孽迫害后,会沦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吧?唉,真是替T 大丢脸。再不行的话,我就准备真正的落草为寇,找个山头去当山贼啦。妈的,梁山创始人王伦不也是个落第的秀才吗?” 过去在T 大,老扁以泡校花、班花而著称。以他其貌不扬的模样,却总是濒濒得手。我们那时常常怒骂那些校园美女们,嘲笑她们总是有眼无珠,要不然就是大脑有水有雾,小脑缺钙缺氧。记得有回半夜三更的,学校保安队在女生宿舍楼底抓住他,他正站在女生宿舍楼窗户下面,大声叫喊着两三个女生的名字。和现在一样,也是问女生借钱的。因为在请某个女生喝酒的时候,那个女生的酒量却超过了老扁的结帐能力。最后他只好把那个女生押在酒馆,自己翻墙跑回来,问这些女生借钱。 连谁都没想到:就是老扁身后跟了那么一大群保安,四邻五舍的男女学生,也似乎都被吵醒了的情况下,居然真有两个睡眼惺忪的美女,开窗扔给了他两笔钱款。事后这个故事成为一段佳话,在T 大被一些好事的同学们传弄得纷纷扬扬。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0 章 当年读书时,老扁曾经亲口向我传授经验,说那些事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窍门和秘诀。他说美女怕缠。你只要脸皮够厚,不要畏惧失败,把握住恰当的时机就可以了。因为一本外国权威心理书这样说过: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有多圣洁,每天都会有一个五到十分钟的时间缺口。这个缺口里,她们可以和任何男人,包括瘸子麻子瞎子跛子们上床。按照当年我们读书时,街面上流氓地痞们泡妞的传统说法,老扁也称这种事为叉“螃蟹”。 我们没去看望他之前,他总是打电话或者写信给我和江洪。问:最近你们俩的“螃蟹”叉得怎样?还一度把“叉螃蟹”写成是“插胖须”。我想,他可能是故意的。而现在他又告诉我们,说现在自己只叉有钱或者是能挣钱的“螃蟹”,没钱的他一律不叉。 老扁叉“螃蟹”就是以下几个步骤:1,他先给“螃蟹”们看自己的大学文凭,要不然,那些每天都收入不菲的坐台小姐们,还真不相信他是个名牌大学生。2,一领到工资,他就把钱全部投入她们的口袋,并解释说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事实上,他把她们当成了一家家随时可以提款的私人银行,而她们还要付给他利息。3,就是给“螃蟹”们看他曾拥有过的校花级情人的照片或者情书。再向她们讲述起自己大学生活,那些遗憾或者忧伤的往事,常常把这些文化不高的小姐们感动得声泪俱下。他说,其实所有女人的善良都是天生的,她们常常丧失原则的同情弱小者。 其中有封信被展览的次数最多,因为某朵校花,在信中详细描述了自己被老扁抛弃后的幽怨情绪。并将他斥责为爱情的刽子手。但信的结尾处,却又有许多因不舍而落下的口红印痕。“每次我拿这样的信给她们看,基本上可以证明我已是一个合格而成熟的男人。经历已经比大海还深,可以随时应付任何一场疯狂的两性风暴。” 老扁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向我们叙述完他毕业后的光辉战绩。之后,又决定到马路上去叉一回“螃蟹”,以便向远道而来的我和江洪露一手。他还洋洋自得地说:“兄弟,这叫‘马路钓鱼’,难度很大,非高手不为。” 表演的过程里,老扁不时像熟人一样,和陌生的女人打着招呼,在行人密集的地方,还试图去拉她们的手。一边煞有介事地“钓鱼”,还一边向我和江洪俩传经:“只要她们开口,那就有戏。”寻找猎物时,他的两只眼睛,像极了鬼子进村时拿的探雷器一样,不停地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可所有的女人,却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的躲着他。有个别眼力和记忆力都不好的,还当真以为自己碰上了什么熟人。但只要老扁一开口,说要请她们吃饭或者看电影时,她们又纷纷迅速地逃离现场。就那样忙活了很久,他也没有得手。 中场休息时,江洪嘀咕起来,说,师父,看来今天的麦田要颗粒无收了?老扁铁青着脸,眼神依旧在人海里四处游移。没有回答弟子的提问。我笑着说:“要是你老师不怕疼痛,像古代的那些贼配军们一样,在脸上烙上‘T 大高材生’的话,或许会有麦子自动进入他的粮仓。”老扁一边擦去鼻尖上冒出来的几粒虚汗,一边怏怏地说:“妈的!最好刺上‘我有一百万’这几个大字!这年头,大学生值个屁钱?” 临近黄昏,才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人吃了老扁的鱼饵。她们俩倒愿意和我们结伴而行。老扁答应先请她们俩上网,然后一起吃饭。那两个女学生容貌娇好,身材成熟。说将来准备报考艺术学院的表演或者舞蹈系。去网吧的路上,江洪迫不及待地跟她俩勾搭。按照老师事先交代的钓鱼程序,他特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美院学生证,还极其愚蠢地向她们俩说了几个常用的绘画术语。 可进了网吧之后,老扁却决定跟她们就此而别。原因是:第一,她们俩没钱,也不像是富翁或者大款家的女儿。第二,她们俩太小,太纯洁。“真的上了床,那就是摧毁花蕾罪!良心过不去。”老扁替她俩付了一些网费后,跟我们这样解释。江洪对此显得非常不悦。说:“我们俩远道而来,跟在你屁股后面又白白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得手的猎物,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他觉得师父的这个决定没有什么道理,说这样太冤。还一直埋怨个不停,最后还恨恨地指责起了自己的老师。说,什么良心不良心的?你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又说要到夜里,老扁也许才能攒足他包天的色胆。 吃饭时,一些酒精的刺激,加上夜晚的到来,使得江洪的眼睛开始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我和老扁也开始显得蠢蠢欲动。读书时,老扁曾把夜晚比做人类这种哺乳动物的发情期。“江洪,你小子说得一点也没错!现在我开始后悔啦,后悔刚才放掉了那两朵小花。不过你放心,今天晚上,只要你师父吃到了肉,就绝不会让你只喝汤!嘿嘿,还有你,周一平,老同学嘛我当然要尽力招待。” 饭后,老扁决定带我们俩去郊区的一家纺织品工厂。他说,那是他们单位下属的一个厂,厂子最近显得很乱,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据说不久前,厂里出现了两个衣冠楚楚的外地骗子。拿出几张他们自己印刷的国际劳务招聘合同,轻轻巧巧的,就骗走了一大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工。然后高价卖给了一家跨国人贩子公司,得到一笔巨款后悄然失踪。 老扁说那家濒临倒闭的工厂里,有个舞厅,许多原本勤劳善良的女工,现在却变得好逸恶劳。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又说现在,舞厅里面全是一些蠢蠢欲动的纺织厂女工,站在绝望的岸上,一有机会,她们会随时随地的投奔欲海。“妈的,两个骗子得到的那笔钱,可能下三辈子也花不完了。所以说嘛,许多地方的油水都是免费的。我们也去碰碰运气?”老扁一脸醉意地煽动着我们。 因为没有任何一辆计程车愿意呆在那里等待我们返回,所以老扁提议自力更生:骑单车。可他总共只借来两辆,于是江洪带着老扁,我自骑一辆,星夜向郊区纺织厂进发。途中的一段路程没有路灯,老扁居然摸黑跳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后座上,吓得那个女人连人带车,翻进路边一条小河里。老扁的反应宁敏,幸免于难,并飞快地爬上我的后座,拿出一个钱包,在我眼前摇了摇,说,怎么样?我当流氓无师自通吧?看到老扁手里的那个女式小钱包,吓得我大吃一惊。心想,这要是被条子抓住,麻烦可就大啦。忍不住内心的害怕,我只好发命狂蹬。 到了有灯的地方,老扁发现前面的一位女士颇有姿色。又让我上江洪的车,他自己则骑车狂追。直到把那个女人也逼倒在路灯下。那个被追女人显得异常惊慌,在一盏路灯下跳了下来,颤声哀求着老扁说,大兄弟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从小就有哮喘病根。江洪把车交给我,也冲了上去,阴阳怪气地说,嘿,病美人,快跟我们一起去跳舞!共度欢乐时光?那女人慌忙答应,说,好好好,我陪你们去跳舞,可我一点儿也不会跳呀。 这时,老扁跟我耳语,说:“周一平,你敢不敢去摸摸她,就当是操练一下胆识?” 路灯下,那个女人楚楚可怜地看着我们三个,眼里似乎含着一些泪花。我说:“算了吧,人家可能是个良家妇女,我摸不下手。”老扁自己也觉得没劲,就把抢来的钱包扔给那个女人,大喝一声:“去!”。 那女人哪敢不接?而我们则继续赶路。 当我们终于抵达那家纺织厂时,忽然一辆呜呜直叫的警车从后面撵了上来,警车头还差点撞在我们的屁股上。警车拦下我们,车厢里跳下来几个酒气扑鼻的大汉,老鹰抓小鸡似的,就把我们三个拎进车里。警车就地停在那家纺织厂的保安处。原来我们被那个有哮喘病的漂亮女人给告了。 在纺织厂保安处,得知对方并不是正规警察后,老扁气得直嚷嚷,说: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难道我们请美女跳舞也算犯法?” 还扬言自己跟该厂李厂长是拜把子兄弟,忘年交。我和江洪因为人生地不熟,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不敢多罗嗦。江洪还一个劲地装老实,并努力挤出了两行代表着忏悔和害怕的眼泪。我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举报者不是那个被老扁吓得掉进小河的女人,也幸亏对方不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不然的话,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几个保安喝令我们蹲在墙角。至今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一群醉醺醺的保安,解下各自的皮带,对准我们的头脸和身体,又抽又打。江洪因为叫得最响,还被他们带进另外一个房间里,说是要进行单独教育。在举报人的亲自指认下,老扁还被绑了起来,并非常荣幸地获得了电警棍的伺候。看着那些从老扁头顶冒出来的蓝色火花,我被吓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那个队长模样的人还在我的口袋里大肆摸索。他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橡皮警棍招待我,一边酒气扑鼻地对着我吆喝。说,奶奶的!你们竟敢调戏我怀了身孕的老婆!?今天不把你们几个小流氓弄残废,老子也不甘心。我蹲在墙角,对着那个女人苦苦哀求。我说,大姐,看在我没有摸您的份上,您现在可得替小弟做主,快跟他们说我是个好人啊!求求你。可那个被我称之为良家妇女的女人,不仅没帮我说半句好话,还冲上来踢了我几脚,并吐了我一脸的吐沫。直到她吐累了,而她老公又翻出了老扁的工作证之后,整个保安处里的人们,才变得稍微冷静了一些。 拨通了李厂长的电话后,那个队长开始和颜悦色地问我们:“你们怎么可以就那样请女士跳舞哩?再说我老婆根本就不能跳舞嘛,她怀孕了。”幸亏老扁这回没有瞎吹,几分钟后,那个姓李的厂长,果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来和老扁的交情还不算浅。 我们被李厂长解救出来时,江洪捂着肚子,一副受了重创的模样。我在拭擦自己脸部污迹时,意外发现了半根韭菜丝,估计是陪同着那个良家妇女的吐沫,一起流落到此的。事后,老扁扬言要替兄弟们申冤,可当他回想起那个被他逼进小河里的女人之后,又悻悻然不敢再提。 第四节 要和父母对着干 我不否认,我很热爱文学,甚至有终生投入其中的冲动。可面对诸多亲友乃至广大群众时,我又总是显得扭扭捏捏,羞于启齿。而且,我致力于写作的动机,也并不是特别纯正的那一种。什么献身文学呀,为了摘取诺贝尔文学奖之类的宏伟志向啊,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倒是应验了王朔的那句话,他说他除了写作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我想我不也是吗?没准我还能把写作当作是我谋生的一大本事?于是,我这个蠢货,还真的写了。于是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我的小说没有一篇发表,但是当新年的阳光将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第一念头却还是写作,因为我发觉自己需要这样的生活,它似乎已成为我整个青春的一种宿命,独独就在那一天,我突然都明白了。 父亲坐在那把破旧的藤椅上,蜷缩着身子像一只慷懒的睡熊。黄昏柔软的夕阳照着他的背影,他头上那些欲白还灰的头发,像一个美梦即将结束时凄凉而无助的霎那。我看着他缓缓地起来。转身,梦境般的恍惚在他的脚步声中渐渐退去,父亲扶着楼梯的扶手,让我无法不在这个时刻,想起张楚的“姐姐”,一些忍不住的悲伤顿时就弥漫开来. 当时我家窗外的夕阳依然辉煌无比。我似乎看见许多词语,在父亲的眼中如同云雾般茫然地晃动。然后我听到他低低地对我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能做什么?父亲说完后,又长长地叹息。让我感到,他好象就是在这样的叹息声中渐渐老去的。我记得,那个夏天,是我妈悄然辞别我们父子的第六个夏天.父亲整日整日地郁郁寡欢着.我无所事事地打开电脑文档,懵懵懂懂地写下四个充满英雄气息的大字---陈胜,吴广.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1 章 热浪翻涌的夜里,我接到了小妖的电话。那段时间,她已经放假。电话里让我去她那,我拒绝了,第一次的拒绝。我说我要写小说。是不是小说写完了就能挣很多很多的钱?我说也许吧。小妖说,那我等着。其实那个晚上,我什么也没写。我只是开着电脑,想着一些衰老和死亡这样沉重的事情。我固执地想,我不要衰老也不要死亡,只要今天这样的夜晚,哪怕我一无所有,我也要这样年轻地活着。 我居住的地方,是个著名的旅游小镇。城市内部的繁华喧嚣,离这里似乎很近,可城市内心的糜烂气息,又似乎离这里很远。第二天,我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的时候,看见夏羽向我迎面走来.这个和我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的女人,已经全然没有了我刚认识她时的楚楚动人。套在她身上的那件米色宽松羊毛衫,只能使得她愈加地骨瘦如柴,那张没有化妆的脸蛋,就像是一朵干枯的小花。她看见我,微微地一怔。我则大大方方地说,好久不见,你现在在哪儿?夏羽的脸色冷冷的,似乎还在对曾有的往事耿耿于怀. 我在一家青年旅行社上班.说完,她就昂起头,继续朝前走去.但很快又停了下来:“你和小妖,什么时候结婚?”她突然转过脸问我.我摇摇头无法说话.于是她笑了,那一刻的她竟然妩媚起来.你们是不可能结婚的.她说得很轻,可我还是听清楚了.我望着她,她带着刀峰般冷漠而锐利的笑容,就象我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面的女巫.我想反驳她,可又觉得有一股力量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我. 父亲又开始在吃饭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往事。苦难的童年,如梦的青春。而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懵懂地踏上了文学创作的贼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们都可以大有作为。谁知道一下去,唉......在父亲的忆苦思甜里,我一声不吭地吃饭。大学毕业之后,我一直以这样的态度,表示着对父亲的不屑。总是匆匆地吃完,就面无表情地走开。我觉得,作为周大我的儿子,我却一点儿也不像周大我。 我想起了我自己,毕业后,我应该继续留在上海,可我还是回来了。到今天,我还是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只是觉得,自己与这座小城,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无法成为融入大上海的一分子。我只能回到小城,承受一切挫折、打击,梦想和煎熬。我以前的许多同学,现在都奋斗在十里洋场的钱眼里,并濒濒向我示威:你周一平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并称天之骄子?面对他们无声无息的挑衅,我忍不住缅怀起了古代的一位伟大的草头天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有天下午,我的女上司费小兰打电话给我。约我去翠微山庄喝下午茶。我去了,反正是她买单。到了翠微,费小兰一身白色的套裙,新染的头发,一副高贵而美丽的样子。每次看见费小兰,我就会预测起女友赵小妖三十岁以后的模样。到那时,她能有费小兰现在的一半就很不错了。据朱大同说,费小兰已经三十多岁了。天知道,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像一个小姑娘似的,充满着朝气与幻想.而我的赵小妖,如花般的年龄,却天天在电话里,跟我大谈自己是如何如何的逐渐颓废。 其实你完全不必顾及别人对你的看法,甚至是你的父母。费小兰开门见山地对我说,小说绝对不是年轻人最好的出路,但总得有人写嘛.整个单位,费小兰才像是最理解我的一个人.但她很快又这样劝戒起我,生命是由许多难以拒绝的欢乐与悲伤构成的,爱情乃至人生的幸福也一样。但任何事物都会有边界。所以,我觉得你和赵小妖,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我没问她为什么,因为每个认识我,知晓我与小妖的人,他们几乎都这样劝告着我。那天下午,我懒得说话,只是透过山庄的落地长窗,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内心空荡荡一片茫然。 第五节 要和青春对着干 其实仔细想想,费小兰说的话非常正确:生命既然是由这么多难以拒绝的残酷与悲伤构成,那么它的有限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我们在这些有限的生命中具体又做了些什么?虽然我将我所有的激情、梦想(关于爱情和关于赚钱的梦想)都倾注到小说中,但是所有的文字都是石沉大海。也许我真的只能做一个孤独的跳梁小丑? 在某个非常睛朗的日子里,我趴在一片滚烫的草皮上面伪装情调高雅.本来我应该是仰躺在草地上面的,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在这篇非完全小说里面大肆鼓吹小资情调了.我想要是那样写的话,一定可以聚焦众多帅哥靓美们的眼光:大热天的,本小说的男主人公周一平仰躺在公园的草地上,睁着一双死鱼般的小眼睛,企图跟匕首般锋利的阳光较量......想到这里,我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可这时,我的同事,费小兰小姐忽然出现在我身边,还对着我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上面写到我趴在草地上胡思乱想,不幸遇到女同事.又无缘无故被她踢了一脚。对此,我当然很生气.大凡男人生气时,有以下几种表现方法:1,奋然大怒,勃起还击;2,绅士风度,保持沉默;3,嬉皮笑脸,一笑了之....第一种方式,已经被我的小说老师慕容雪村用到他自己的作品<<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里面去了.我若再用,他肯定要奋然大怒,勃起还击. 费小兰当时笑嘻嘻地问我,你刚才一个傻笑什么?我很耐心,也很绅士地把我为什么笑的原因告诉了她.我的女同事听完之后,马上就恶毒地攻击着我.她说,就凭你这副蠢相,也想写小说?你快完蛋了姓周的.被她这么一抢白,我不但觉得很不好意思,还很生气,却只能嬉皮笑脸地一笑了之. 晃眼的工夫,秋天就快到了。这个季节总是带着致命的热情和幻想。而我,却总在这样的时刻如同一只佝偻的虫子,逃避着刺痛人心的温度。一个飘着细雨的傍晚,小妖威风凛凛地站在我的面前。凌乱的头发,湿淋淋的衬衫,带着绝望的眼神,却是斗志昂扬的话语。我又要走了。我说你不要走。她说奇怪,我不读书还能做什么,再说你养得起我吗?你呀,你还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娶你吧。我说我不要,你换个专业不好么?为什么要换?她眯着眼泪笑。那个夏天的夜晚,赵小妖笑起来的模样,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无论从外表看上去她还是那么的鲜嫩动人,可我知道,这把小刀,已经在我跟小妖之间,悄然刻下了一道揪心的印痕. 小妖离开小城,胤瞪虾5哪翘烨宄浚冶热澜绲哪腥似鸬枚荚纾缓笪野炎约号孟蟾龉禄辏窒蟾鲆肮硪谎谒衣ハ吕椿赜蔚矗笸甲鐾炝羲拇顾勒踉恍业氖牵Π艽钩烧踉扌В罄矗⊙诖由虾4蚋业牡缁袄锩妫蛔忠痪涞胤治鲎盼业某舐担耗忝看味际悄茄乙焕肟愕氖焙颍憔捅硐值南蠊糯歉霰哦赖拇阑酰冶ё诺缁埃谖堇镄腋5匾危舯羧饴榈爻坪粜⊙ΡΓ?BR> 小妖打电话回来的那天,江洪正好也在我家里.那天,他见我对着电话,宝宝宝宝地喊个不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卧在沙发上对我直翻白眼.挂了电话之后,我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今天怎么了?江洪奇形怪状地说,妈的你真要现实一点了.说完就甩掉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往起一站,铿铿铿地走了出去.我灰头灰脸莫名其妙. 我以前对小妖说过,我说我讨厌一切形式主义的东西。每一个节日都是我想逃遁的时刻,当然还有婚礼。我不要那种美丽与快乐,因为她们都是暂时的。我只喜欢一些永远都可以熠熠发光的东西。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梦想而已。连生命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些?我好象看得很开,甚至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可小妖离开我仅仅两个月,我就想向她缴枪投降.江洪分析我的这种现象,完全可以叫着表面天才实际草包. 一直以来,我都以天才自居。可是现在,我的想象力遭到了赵小妖同志空前的破坏和打击.赵小妖叫嚣着要去上海打天下,狂妄地向我宣布要娶我。事实摆在我面前,我很难堪。而这些难堪的现实又不可逆转地提醒着我:天才和蠢货,仅有一纸之隔一步之遥. 我是一个生活中努力寻找故事的人。我想有故事的生活一定很精彩,就像我为之痴迷的那些小说中的情节。可是,不幸的是,属于我的故事,就比如我和小妖的爱情一样。外表的华美就在她不经意的消失中化作了记忆中无力回春的伤痕,当它们停顿在我那些似乎已经冬眠和永远也发表不了的小说里,成为穿越我青春梦魇的道道惊雷。 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我和小妖怎么看都不是般配的一对。论学历,我普通大学毕业,可小妖正就读于国内有名的重点大学。论家境,我父母除了头上还戴着顶光荣的灵魂工程师的大帽子以外,早已被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大潮冲垮打败而双双下岗,被生活逼进残酷的贫穷的大多数里而怨声四起。可小妖却生活的象个旧社会高贵的深闺小姐,她的父母,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宠儿,中国人民热烈拥戴的国家干部;就说相貌吧,别看我在网上,经常对异性网友瞎吹自己如何如何纯正而帅气,其实我獐头鼠目瘦不拉机的。尤其是体重方面,严重隶属于男人中的超级次品。而小妖,却是一个有着魔鬼身材、漂亮脸蛋的都市美女。随便打扮一下,就妖艳得像从长春电影制片厂里面走出来的国军女谍报员一样,所有这些不大般配的事实,经常让我在半夜里从各式各样的噩梦中惊醒。 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为什么两个世界的人就不可以走到一起?我是个非常不重视社会现实,也不重视生活常规的人。后来,我朋友江洪,第一次看见赵小妖时,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站在旁边,看着他那副被低压电流击垮的死相,便以递烟的机会,用另外一只手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事后,江洪咬牙切齿地跟我探讨着世上美女配猪锣的历史性规律.我厚颜无耻地说那是当然,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现在我真的记不清我和小妖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总之一切都很自然,就像早上醒来睁开眼睛一样。记得我和小妖一起,看过《浪漫樱花》。好象是张柏芝和郭富城主演的吧,故事情节简单的就像流水账一样。不过,电影结束后,我们彼此就明白了青年男女们借口看电影的真正意义。互相间没有任何表白。只是在影院的门口,我突然发现,赵小妖的手在我的掌心里,被我很轻柔的试探性的捏着。小妖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简直像是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那般的平静。那晚,她的手被我一直捏着,直到她家楼下。那是我初次单枪匹马的勾引女青年赵小妖.原本就廖无实战经验,却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回家后,我把房门一关,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现在,我能更深一层地领会到:其实生活中许多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无师自通.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2 章 跟小妖认识之前,我爸和另外一个退休老师合伙开了家大排挡。每天下班后,我都要帮他们洗盘子抹桌子,很多时候都是衣着随便,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油烟和洗涤剂味道。尽管有时候,我也会衣冠楚楚的装扮一下,可是,与大街上成群结队的英俊小生们相比,忍不住的我就会自惭形秽.好在赵小妖深明大义。我们一起压马路的日子里,小妖总用自己揪心的美丽,为我惊人的瘦弱鸣锣开道遮风挡雨.这让我大受感动,常常在许多意义略同的注目礼中,故意把小妖搂在左怀又扔向右怀。其实小狗都知道,我那种横行霸道的做法,不过是种外强中干的脆弱,骨子里面,我不但没底,还非常,非常,非常的自卑。 第六节 要和领导对着干 从一开始,我就看到自己和小妖之间的距离。就像进行一场我无法拒绝的游戏,在游戏中,我们彼此欣赏,彼此迷恋,惺惺相惜。当我意识到自己陷进去了之后,我的生活也开始呈现出一片史无前例的黑暗。 首先,是父亲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和小妖的事。于是我家每天饭桌上的“忆苦思甜”,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内容: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啦,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啦。内容转变里,我爸喜欢用筷子狠狠地敲着桌面,然后不断地嚷嚷,你小子要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那个小狐狸精弄疯的. 可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赵小妖离开小镇杀向上海之后.我上班超级没劲.办公室候补主任朱大同说,妈妈的,你小子怎么天天都象被霜打了一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踢拖着拖鞋,斜叼着香烟,手里拿着一张南方体育报,眯着眼在看。“你妈妈的,你看你一副吊儿郎当的痞相.”朱大同忿忿地说.那天,费小兰也问我,今天世界杯专栏里面,有没有张小舟的乾坤大挪移?我说有张小舟的,不过不是乾坤大挪移而是隔山吹牛. 朱大同平时最喜欢学习张小舟的文章,听我说到张,急忙忙放下水瓶,趴到我肩膀上:“妈妈的,让老子看看,这家伙又写了什么怪东西”朱大同一趴上来,一股大葱煎臭豆腐味儿就马上将我重重包围住了.我用力推开了他的肘子,可他又死皮赖脸地贴了上来.“你妈的,让我看看狗日的东西今天又写了什么鸡巴东西行不行?”他说话的口沫溅了我半边的脸.我用手抹去脸上那些味道难闻的口沫时,居然摸到一根韭菜丝.气得我狠狠踢了他一脚,可他就象一条宁敏的狗一样,反应敏捷地躲到一边去了.并强行从我手中夺走了那张报纸. 朱大同是我区区委领导朱某某的次子.从解放军某部转业到地方,据说还参加过一次国内比较著名的扫黑战争,双手沾满罪犯的鲜血.转业后因为是党员,顺理成章地成为办公室主任的候补人员.我毕业后被我爸四处求人,七弄,随便,还可以和网上的一些书商或者编辑们套套近乎。 第七节 要和爱情对着干 第一次见到小妖的时候,她和夏羽走在一起。爱上小妖之前夏羽才是我的女朋友,我这人生活的向来都很任性,而夏羽又太倔强,于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常常如同针尖对着麦芒,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本来那应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我,夏羽还有夏羽的远房表妹赵小妖.我们三个走进一家情调比较高雅的小酒吧.可因为我和夏羽之间的吵架而使使得那天本来的美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居然说我那天晚上表现的象个大英雄. 其实也只不过是芝麻绿豆般大小的事情。夏羽让我第二天去商场陪她买衣服,我说我有事。夏羽坚持要我抽空陪她,我说我的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耽搁。夏羽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让你成为百万富翁吗?到头来买衣服还不是我自己掏钱?我说要去你一个去好了!夏羽说不,你一定要去!我说去可以,那就不能缓两天再去吗?夏羽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她说着就跳起来抓住我的衬衣,她说你去不去到底去不去!那一刻我的脸色有点发青,奋力拉开了她的手,抬高了嗓子说,你快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走就走!猪!讨厌!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散伙!你以为你是谁啊?夏羽那天旁若无人地对我大喊大叫,眼里布满了怒火。她一个人忿忿地骂着,还觉得不甚过瘾,竟一头冲出了酒吧。 于是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小妖,脸上堆起一脸假装出来的笑容说,我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这样的。小妖说那你还不赶快去追她?我说,别着急,慢慢等,她一会儿就会就回来的。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3 章 然后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酒吧里,开始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那一刻,说真的,我很感激夏羽的离去,让我和小妖有了这样好的一个交流的机会,当时我心里就想,夏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表妹,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可我一时半时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跟她打发时间.后来我想,可能是我常常自卑于自己的相貌,而对漂亮的女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向往的吧。 小妖说,你在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我说我是学中文的,不过现在什么都用不上,我连应用文的格式都已经忘记。 怪不得看上去蛮有气质的。 是吗?你损人连草稿都不打。 我姐不这么说你? 她?说她没文化有点缺德,可她除了能记得那些海飞丝雅阁尔苏菲之类货物价格之外你看她还能记得什么..... 你还真蛮缺德的.恩,挺有意思. 跟你说了几句窝心话后我感到好受多了. 你最好别跟我胡扯,第一我是好学生,第二她毕竟是我表姐. 我就这样跟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心里感到很是舒服.小妖似乎也忘记了夏羽刚才愤怒离开的事情了.嘴角含着一丝很美的微笑.她漂亮的脸蛋,在酒吧几种颜色灯光的分割下,显得异常美丽.同时对我也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一丝出格的邪念.我只是把她当作了道格伦萨笔下一幅唯美的画像,远距离地欣赏着. 没过一会,如我所料,夏羽果然回来.她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坐到我身边,打开摆在桌子上面的那包黑松,拿出来一根叼在嘴里,然后象国民党的女特务一样,妖媚地问我要着打火机.我那时候望着小妖睁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她的表姐夏羽,夏羽用力地踩了我一下.大声说,火呢?! 第三章 远行 第一节 我是真的爱你 买衣服的事平息不久,我就接到了夏羽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变着词语咒骂我,说我是个王章。 在父亲的提议下,我跑去上海,约小妖去了次云南。可是困为囊中羞涩,很快就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在回家的卧铺汽车上,我抽着烟唉声叹气,喃喃地唠叨着,***为什么总是穷光蛋!当时小妖两眼望着窗外,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令人怜爱的侧影,在烟雾中慢慢地变得朦胧……忽然她回过头来,微笑地望着我,令我猜不透她要说的内容。 一平,我是真的,喜欢你。我都这么喜欢你了,还不够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我感到鼻子里酸酸的,而一种从末经历过的悲伤已在慢慢地将我淹没. 第二节 关于费小兰 那次携同小妖去云南,其实是一次实际意义上的私奔。小妖的父母跟天下所有的官宦父母一样,从头到脚的看我不起。好在我这人天生皮厚,故而对他们的蛮横无理,基本上采取了表面上唯唯喏喏,实际上不理不睬的对策。 我那时曾一度天真地想:我将来娶的是赵小妖,又不是娶你们!当我成功地导演了一场完美的私奔之后,那种天真,愈发而不可收。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4 章 在云南丽江,我带小妖走进一家小商品市场。通过一条肮脏而凌乱的水泥路,错落有致的摊位上,陈列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新潮服饰。尽管炸弹乱飞,真品也还偶有一二的。 跟那些算盘顶在头顶上拨弄的小商贩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给小妖买了一条草绿色的连衣裙。她穿起来很合身。只是颜色,似乎略显沉闷了一些。那颜色和我郁郁不得志的表情倒是极为般配。 后来小妖告诉我,那是她成年以来最大的快乐。“一种很幸福很感动的体验,象是在飞。”望着神采奕奕青春无邪的赵小妖,那一刻,我自己也为自己感动. 从云南回来之后,我继续埋头写作,拉开了一副未来文豪的架势。一日三餐,基本上错落无致,写完一篇又一篇。以至于江洪每次见到我,都要提醒我,问我过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脏得简直象头猪。 那就是我的2001。整个夏天,显得炎热而且漫长。日子一天天过去,枯燥,重复,热浪翻滚,暴雨阵阵,没有丝毫新异,却莫名其妙地让我充满了创作的激情。好象就在这个夏天,无意中,我和自己的上司费小兰产生了一些不应有的故事。 说起她,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因为她以前和我小叔是同学,而且一直和我们家住在一幢楼里。她和我小叔一样,比我大几岁,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无知而且酷爱张扬的小少女似的,常常成为小镇上人们飞短流长的对象。 中国公众的口水,历来只喷两种类型的人:一,天才;二,白痴。费小兰显然隶属前者。我小时候的观点与品位好象就与众不同,常常不理会那些男女三上认识的,为了见他,她孤身一人去了云南边陲的一个小镇。在一条水流急促的小河边等他,有条突如其来的毒蛇,把她吓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尝试着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可是往往写完了开头我又忘记了结尾。初步判断了一下,我觉得我以前的写作激情,在她的故事面前总显得无所适从。直到我的确写不下去了,我就火气毛糙地责问她,你的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费小兰瞪大了无辜的双眼说,千真万确!我在心里开始这样想,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我总是写不下去?于是我就嘟囔着说,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你不自己写?可她却说,现在想当作家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怎么觉得那个伟大的作家梦已经离我遥远了?还是我从来就不是一块写作的料?那些日子里我终于厌倦了写作。整日在外面晃荡。费小兰不请我喝茶的时候,我就找朱大同斗嘴。总之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我怎么都闲不下来。朱大同那阵子谈了个朋友,是个大龄女青年。看着朱大同天天搂着那个相貌平凡的女人,一脸的傲气。我忽然觉得爱情也就那么回事。而我自己,却像是一片飘落的树叶,乘着风的翅膀,漫无方向的,轻飘飘地飞。 而费小兰也终于厌倦了自己的讲述。她说她想立即投入到崭新的轰轰烈烈的感情里去。然后终于第一次把话题转向了我。她说,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吧。我说我没故事,只有一个女朋友,叫小妖。说完小妖,我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很漂亮。”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5 章 费小兰皱了皱眉毛,说,那你和她不合适。像你这样的文学青年,你应该三十岁之后才结婚,“不对不对,是三十岁以后再谈恋爱!” 可我是认真的。 那就更应该了结啦。 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应该继续写作。 可没她我就写不。所以我还是要和小妖好! 但那是两回事。两回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我还是保持住了我的沉默。因为许多事情,我觉得我跟她无法有着同等的感触。再说我的辩解也将徒劳无功。我连我自己都不怎么了解自己,更何况她这个外人? 第四节 关于女人 “姓周的,你真应该现实点。”我的朋友江洪、包括同事朱大同和费小兰都曾经这样对我说过。他们俩觉得我身上的理想主义成分,妨碍了我今后人生的发展趋向。可我到底哪点不现实呢?和赵小妖好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彻底解决掉她?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相对纯洁了点就不现实? “我操!你敢发誓永远不带她上床?你只是一时之间没有下手的机会罢了。”朱大同说。看见费小兰在一旁低头窃笑,我只好故做轻松地反驳着他:“你知道个屁!我们早就上过床,但上床不见得千篇一律都干那事。我昨天没干,今天没干,但也不代表我明天后天也不干吧?现代社会一切都是暂时的,你今天就能知道你明天会怎样?” 而江洪则建议我停薪保职,跟着我的那些洋亲戚们去捞世界。他觉得我可能被赵小妖这个女人给困住了。他说:“你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小女人而越活越差。你自己想想看,第一个女友抛弃你,飞到了日本,现在的女友抛弃你,跑去了上海。再说赖在国家编制的事业单位里,每个月领几个小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让我们发愁。”我执拗地说,我哪都不想去!我不想离开这座城市,我对它有着深厚的感情。我闻到这个城市厕所里飘出来的臭味都会觉得香!江洪被我气得直咬牙齿。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鸟群。止不住内心的躁动,我最终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出国。当周家的亲戚从海外归来,邀请我去本市最为豪华的饭店去吃饭时,因为小妖已经去了上海,不得已,我只好拉上了夏羽。临行前我这样嘱咐她:“到时候,我会说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北大毕业,学高分子化学的。他们可能不懂这些,他们除掉懂钱,还能懂个屁?”其实,我也怕自己和小妖之间的事,夏羽会一直耿耿于怀。不过非常时刻,她还是盛装陪我去了那家饭店。 许多亲戚我事先也没见过。幸亏我爸临死前,留下来几张周家爷爷辈的照片,我们凭此相认。我没敢提我爸已经改姓的事,怕洋亲戚们不高兴。我的堂兄周一伟小时侯曾经来过我家。但他现在的名字叫大卫。他的新婚妻子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女人。喝酒时,大卫. 周替我引见她之后,那个美国大洋马非常热情地拥抱住我,用生硬的汉语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弟弟,亲爱的。” 伯父拉住我的手,几乎要掉下几滴思乡的热泪。他神情凄切地说:“我们是回来寻根的。可惜你父亲却英年早逝。假如你想去美国,我们一定会鼎力帮助你!”席间,我发现桌上那些菜,只是名字叫得好听,价格昂贵而已,甚至没有小妖做的土豆沙拉好吃。可夏羽却连连叫好。忍不住我就想,夏羽可能比我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几道花里胡哨的国产菜就打败了她。但不管怎样,爸妈死了,我还有这些洋亲戚。现在,他们主动要求帮助我,那么说,我运气还真不错?至少已经有了这些不算太坏的海外亲戚。 当天夜里,伯父和堂兄,又异常大方地给我和夏羽也开了个房。关上房门后,夏羽问我:“这也是生活?”我从第31层窗户看下去,一些流沙似的车灯在我脚下流淌,却总是无法给我真实的感觉。于是我反问夏羽,假如我们俩终生都住这里的话,你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实在或者幸福? 夏羽对我和小妖的事好象还一直难以忘怀似的,小嘴一咧,骂道:算了吧!我承受不起。你还是带着你的小妖精一起去享受吧。说完,她赌气似的,从桌上拿起一瓶架在一个小铁架上的洋酒,正准备就此打开,我大喝一声:“住手!”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喝吧喝吧,你想喝就喝,你看你看,没白跟我睡吧? 夏羽气得脸色发白,她扔掉手里那瓶酒,冲过来狠狠地煽了我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白眼狼,你没上班前,住我的吃我的花我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像你今天这样的话?在你眼里,难道我夏羽还抵不上这瓶酒?” 下半夜我一觉醒来,发现夏羽还坐在床沿叹气流泪,浑身凉得像个女尸一样。吓得我一把抱住她,一个劲地向她陪不是。我一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一边懦懦地说:“羽姐羽姐,对不起。那句话是我信口胡扯的,你别当真。” 那晚,夏羽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最后她要我向她宣誓,以后不再和任何女人来往,包括赵小妖也不行。其实,我当初之所以迷恋上夏羽,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的确有种特殊的魅力,甚至很像是我少年时代暗恋过的那个小护士。于是我说:“我宣誓!等我以后有了钱,马上就娶你当老婆!当不了大的就当小的!”尽管那个誓宣得不伦不类,夏羽却也破涕而笑。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于办理各种各样的琐碎手续。只上了一年又两个月的班就辞职,许多领导级别的老家伙,对我的媚洋宠外显得非常不满。马处长忿忿地说:“你把我们这里当啥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行!我们要把你当成开除公职来处理,还要在晚报上刊登启事!我们这里,至少也算是国家的一个重要部门。培养红色接班人,未来的局长厅长和部长很可能就出于本处!绝不是一块类似你这种人出国求荣的跳板!” 他还想对我继续训斥下去,可一抬头,才发现我已经像只听不懂人话的小鸟一样,飞了出去。事已至此,我恨不得即刻就飞到美国去。哪怕被马处长他们说成是卖国贼,我想我也会在所不惜。我的堂兄大卫. 周以为夏羽真的是我未婚妻。他对夏羽说:“你们俩一起来吧,你们会喜欢我们美国的。”大卫一边说,还一边色迷迷地看着夏羽高耸的胸脯。忍不住我就骄傲地想:妈的,老子钱没你多,难道女人也不如你的好? 第五节 关于出国 出国前,我处于一种既怀念过去,又向往未来的情绪纠缠里。正是那段可笑的日子,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同学老扁,我朋友江洪的“叉螃蟹”老师,一不小心,居然成了个见义勇为的人民英雄。“善恶往往只是一念之间,不是有首歌这样唱吗?‘天仙恶魔,相隔惟一线’!但我现在总觉得,人生几乎就是一场简单的赌博,结果只有两个,不是输就是赢。”英雄老扁说话还和以前一个腔调,玩世不恭的味道。不过,他现在是个独眼龙,为了不影响市容,一年四季他都戴着一副墨镜。 就是我和江洪离开他不久的一个夜晚,老扁在街道闲逛。看见几个流氓堵住一个女人,在强行扒她的裙子。“咱们毕竟是这个社会的主流青年,接受过正规系统的道德理论教育。所以,就不能便宜了那帮坏小子是不是?再说,咱们当初好象也没那么霸道过吧?” “可现在的流氓真是神通广大无法无天!他们居然还配备了枪支弹药,早知道他们那么先进,我可能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反正社会混乱又不是我个人的责任。叭!他们的土枪一响,血光四溅,我就成了现在的这副鬼相。不过,广大市民们看到我见义勇为后的惨状,纷纷向我捐款捐物。这不,我这辈子可能真的要衣食无忧了。” “我还分出一部分寄给了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我觉得其实这也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是吹牛,真金白银的,拿出来的时候,还真他妈有些心疼。”那次,老扁作为见义勇为的青年楷模,在全省各市来回做演讲报告,终点站将是我们的母校。 “以前,我们一起在学校大礼堂里听别的英雄做报告,许多女生都被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我那时还挺嫉妒他们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轮到我自己唱主角,真是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世事难料啊。” “他妈的!五个记者,三天三夜都在帮我赶写英雄事迹,嘿嘿,材料真真假假的厚厚一大摞。 你们俩再帮我回忆回忆?我在T 大读书那会儿,还做过什么其他的好人好事?上街扫雪滑倒摔断过一根手指?给生病的女同学一汤瓢一汤瓢地喂饭?制止其他男生因为泡妞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手把手教詹妮丝老师练习中国书法?替退休老师搬液化气罐?这些都算不算?算得话我准备讲得再长一些,真实一些。” 那次老扁来我市非要自己做东,也请我们去了一家星级饭店,猛搓了一顿。席间,英雄也喝了不少洋酒,跟拼命似的。“我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太奇怪了,人生总是无法按自己预定的轨道发展!我明明想这样,他妈的命运偏偏要我那样。”说到这里,英雄取下墨镜让我们看他的伤口,那只陡然瘪下去的眼睛里,似乎还埋伏了点薄薄的泪花。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6 章 “就说这眼睛吧,到现在还有一些铁砂潜伏在里面。一到阴雨天气,疼得我想直接挖掉它!或许这就是当英雄的下场吧,哈哈哈,英雄嘛,当然不可以和平常人一样。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做完所有的演讲报告,英雄将回到他自己的城市。也即将升任为原来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级别将是正科。多么美好的仕途啊。毕业时,可能他连想都没敢这样想过吧? 老扁走后,我处于一种焦躁的等待之中,那段时间,我的签证并没得到有关部门的正式审批。一天下午,同事朱大同旋风一样冲进我家。惊慌失措地告诉我,说费小兰在马处长的授意之下,已经决定拖住我,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出不成国。“妈的,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事从头到尾的,就是个阴谋!”听完朱大同的急报,我恨恨地说。 费小兰和夏羽一样,也是有夫之妇。我毕业后,和她在一个办公室上班,互相之间的关系,也纯属正常。不过,出格的事情倒还真的有过一些:那时候好象我刚上班没多久,喜欢长时间地对着她发愣。就因为这个,导致李副主任产生了一些错误的想法。她常常就对着我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心理书上称女人的那个姿势是:“你看我多漂亮啊。” 此后,我们单独在一起看过几次电影,吃过几回便饭,还躲在计程车里偷偷亲过几嘴。但每次我要求尽兴时,她却推三阻四。分别以“我不喜欢男女之间把关系搞得那么赤裸裸”、“今天不行,我不凑巧”和“等我老公出差后怎样?”婉言拒绝。而我在心里则已经骂了她起码一千次假正经。同时,我也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我小叔。 那天江洪也闻讯赶来,和朱大同一起帮我出谋划策。我们三个在房间里拼命抽烟。江洪问我:“你和夏羽的同时又和她?”既然已经东窗事发,我也只好点头承认。朱大同又说,对了,她还准备联合夏羽一起,要把你告上法庭。我冷笑不已,暗暗想,妈的,她们俩可都是自愿的。我要是流氓的话,那她们又是什么呢?可中国到底不是美国,流氓事小,等我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时,我的护照肯定已经过期!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一定是那个姓马的老流氓耍的花招。“真的不行,咱们买个黑社会杀手把她干掉?”江洪的提议,倒把朱大同吓了一跳。 为这事,我约到费小兰单独谈了一回。那天我们在一家叫着“粉红色的回忆”咖啡厅里见面。“这地方除了名字土得掉渣之外,别的还算凑合。”费小兰坐下来,撇了撇她的小嘴说。不自觉的,我又动用起自己刚接触她时的那招,长时间地盯着她的脸蛋发愣。我发现,其实费小兰除了胸部有些平坦之外,别的地方长得还真不赖。尤其是那张脸蛋,白嫩、吹弹可破的皮肤,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两坛可以醉人的美酒。假如她真的和我有过那回事,我想,等去了美国,我肯定会常常想起她。 没谈几句我又发现,原来费小兰自己也是个出国迷。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年头,出国的人小鱼上水一般多。她想出国,应该算是情理之中。谁让电影电视现在都宣扬着美好的外国生活呢?直到费小兰被我盯视得有些老毛病重犯了。我才问她,怎么回事,到底? “你小子想出国就出国?没那么便宜!”我觉得,费小兰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我妈。于是我就吃吃地傻笑,嬉皮笑脸地望着她说:“咱们俩好象没做成过什么吧?”不想她听后却勃然大怒,把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在我鼻梁上又戳又点,“你这混蛋,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难道非要做成什么,才算是爱情吗?”说完后可能觉得“爱情”俩字有些不妥,又说:“幸亏没跟你做成过那事,否则我后悔都来不及!” 我一边笑一边还想趁机揩她最后一笔油水,我伸出手,准备掐掐她的漂亮脸蛋。却被她一调羹打在手背上,疼得我龇牙咧嘴。一生气我就这样问她:“听说你准备告我流氓?”她却反问我:“那你自己说说看,你是不是流氓?”我说我不是,“我要是流氓的话,那最起码你自己也是。姓马的更是!我曾经看见过你们俩在‘四方宾馆’里开过房,别跟我说是巧合,连日期、时间和你们俩的化名我都可以查得出来。” 费小兰被我一军将得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几秒钟内,变了好几种脸色。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么斤斤计较地说她,有些流氓地痞作风。可签证的事情刻不容缓,我也是被逼上梁山的。“其实马处长对你挺好的,你只要对他也好些,将来他的位置肯定非你莫属。到时候我从国外归来,不还是你的属下嘛。再说咱们俩毕竟也不是一般的关系,当真我出国了就永远不回来?我还指望着自己回来时,你已经比吴仪混得还要好,到时候,我才不怕你摆什么臭架子,反正我喜欢看大场面。”看着她的表情那么难受,我只好这么五迷三道地劝慰她。 最后她只好背离了马处长的意思,擅自决定,与我和好如初。而我则一再许诺:出国后多长几个心眼,看能否帮她也联系联系。这事就这样草草收场。那天出了咖啡厅,我们还肩并肩地走了大约一万米的长街。临别时,她忽然问我,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跟我把那事做成?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些云,酝酿了很长时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第六节 终将远行 这事被夏羽知道后,禁不住在我家里气得暴跳如雷。“想不到你还真是狡兔三窟,老少娘们一个也不想放过?”我说,那里是那么回事?我跟她的关系简直比纯净水还纯净。之所以闹出这样的风波,完全是有人在幕后指使。“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这些鬼话,江洪说,那个臭女人都准备告你啦!妈的你今天是不是去向她卖笑又卖身?跟我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倒像是个大人物。再说你不就是出个国吗?有啥了不起?这也值得她告的?” 听夏羽这么一说,我在心里不禁狠狠地骂了江洪一万句操他妈。他干的这事哪像是我朋友,简直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我苦笑着向夏羽解释,我说:“姑奶奶,你别跳啦,我头都已经大啦。签证还没下来,你们这些三八就四处收集着所有的马路消息。那等签下来之后,岂不是要把我五马分尸?再说我还真想把你也带过去哩。你老公因为一个黑妞就抛弃你,我可舍不得。” 夏羽作势要啐我,索性我把整个脸往她嘴边凑。心想,为了出国,被她啐点吐沫又有什么关系?等我上了飞机,咱们之间的一切也就可以彻底的一笔购销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才不想跟你出去呢!跟在你后面,不明不白的我算个啥?免费保姆还是洗衣机?我只是普通技校毕业的。不是真的北大!你带我去美国能干啥?去唐人街拉客?跟美国佬干?再说我还不会用外语拉客!” 我一糊涂,居然脱口就说,不会你可以学嘛。夏羽被我这句话气得脸色铁青,在房间里挺着她高耸的胸脯,走来走去:“学你妈的头!我可不是那种惟钱是图的女人。别以为跟你睡了几个月,我就是你的女人!这年头,谁玩谁谁知道啊?你这条可怜虫”夏羽说完,扭屁股就走。离开我家时,还一脚踢倒掉一张拦路的靠背椅。 几天后,我和江洪逛街。走到平湖西路的“红雨迪厅”门前,果真看见一大帮臭小子,都围在夏羽的面前,其中一个就是我差点拿刀砍他的“驼子”。江洪当时就准备冲上去,叫夏羽陪我们一起去“五谷香”吃饭,被我一把拉住。我说:“妈的!别去!她这叫自甘堕落!”可后来,我又觉得,夏羽这样做,很可能是故意气我。不过这女人的确很有骨气。我很佩服她。别的女人一听见我要出国,恨不得时刻都围绕在我身边。以便将来我衣锦还乡时,得些鸡零狗碎的洋玩意。 想到这里,我对江洪说:“只是她骗过我,她说她老公每个月都给她寄钱。但事实上,她老公一年前就已经终止了与她的一切联系。她现在花的钱,全是旅馆的那点收入。我怕就怕在像‘驼子’他们那号人,会连财带色一起骗走她,我走后,你要帮我照顾照顾她。” 签证下来那天,我对江洪说,看来我要正式向你托孤了。不过你小子蛮骚包,是不是早就看上我的夏羽了?他却把头摇得像只货郎的拨浪鼓,口气坚挺异常地否认。其实,对于夏羽,我真的有些愧疚。毕竟承受过她太多的照顾。而很多时候,我却没把她当成过自己的什么人,尤其是住在“夏羽旅馆”的那段日子。潜意识里,我甚至把她当成是一个纯粹的鸡。 江洪那天问我借手机打电话,那手机也是当初夏羽替我买的。我拿给他,想了想又说,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这个了,就转送给你吧。算是我们之间友谊的一个象征物。“不过江洪,你真的要对夏羽好一些。就当她是我亲姐那样行吗?”江洪说,行,你放心,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把她完整无缺地交还与你。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在简单的啤酒宴会结束后,我趁江洪醉得像头死猪,用我刚送给他的手机,跟赵小妖进行了一次长谈。我对小妖说,以前我讨厌钱,视钱财为粪土。我妈可能就是因为钱才嫁给我爸的,否则凭他一个反革命分子,一个黑五类,谁愿意跟他?可现在我却沦为金钱的手下败将,要老婆跑出去打天下。 小妖在电话里刻薄地问我:哦,那谁是你老婆? 于是我敏捷地绕开这个话题,继续说:现在我也决定拜钱为师啦。我明天就直飞钱山钱海。我要把钱当成我的新老婆,为了钱而奋斗终身。 小妖不满地说: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为我而奋斗过。对了,你的小说写得怎样了?电话里,我感觉到她是一边在嗑瓜子,一边在跟我说话。好象我就站在她的面前,而她不过是在陪我闲聊。 “小说值个屁钱!”我发觉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用钱来衡量着一切事物。“再说,我们俩并没有那个过,或许我们真的那个过了,我就不会离开祖国,我的小说也会写得朝气蓬勃。” 电话里面,赵小妖假装听不懂我说的话,还一个劲地在电话里挑衅我:我们俩并没有哪个那个过?那你现在来上海,看看还来不来得及?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7 章 我说我现在还不想那样做。我要为自己的未来,保留住人生宴会里,味道最为鲜美的一道大菜!这样的安排让我觉得,自己或多或少的,还有一些艺术细胞,可以接近浪漫,接近理想。在后来灵魂和身体都遭磨难的艰苦岁月里,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为自己保留的那道大菜,在转眼之间,就会变成了别人的残汤剩饭。关于这一点,当时我的确没有估计出来。 第四章 寂寞是个大问题 第一节 锤子、剪子、布! 当飞机飞进高高的云端之上,我终于触摸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傻傻地坐在机舱里,我的沙眼病似乎又犯了,泪水像蛆一样,纷纷从我的眼眶里爬出来。 那一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在我的人生里,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东西,正离我迅速地远去:我的小说,我的爱情,以及一些残留在我体内的所谓纯洁。而它们,在飞机没有起飞之前,比我的生命显得更为重要。 云端里,飞机在不断地拨高,可我的心却在不断地下沉。故乡,在迫不得已的苍茫里,已经显得愈来愈远。真像是个梦一样,说声离开就真的离开了祖国?机舱以外是天空的颜色。可那是一片说不出来的蓝啊。蓝得使我一度认为:自己人生里的一切,不过是场不停变换的噩梦,现在的我,也不过是被爱情与金钱所打败,在进行着一场匆匆的逃离。 在蓝天白云和无穷无尽的宇宙之间,我呕吐了好一阵子。后来只得紧闭双眼,任由不争气的沙眼莫名其妙地流泪。却没有任何心思回忆过去。因为我已经感觉得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并不完全地捏在自己手里。 很可能是堂兄周大卫代替命运之神,为我作的一个小小安排。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或者上天早就这么决定过了,像国内每年一届的人大选举一样。 大卫和他的大洋马在机场迎接我。他们开着一辆小型的双排坐汽车。大卫说:“我不喜欢搞排场,这车实惠,省油,还可以体现出我们美国人的务实精神。”他们俩把我直接送到我要上的语言学校,大卫递给我一些美金,说,住宿费学杂费等等一切,我们都已经替你支付过了。这钱你零花,不够再打我电话。然后就问我还有其他什么问题。 大卫在美国有一家私人公司,看上去他很忙。我拿笔记录他家的电话号码时,心想,你妈妈的肚兜兜,在国内热情得像个啥似的,一来你们家居然连顿便饭也不请我吃? 和我同住一间宿舍的令狐坚,来自中国湖北。令狐长得挺胖,在国内某大学读书时,是个典型的亚文化二传手。据说还出过几本畅销书,担任过一段时间国内新生代写手的楷模,因为模仿王小波而得过某项大奖。他来美国快一年了。等大卫他们一走,令狐就连夸我运气好。说,个婊子,老子在国内奋勇冲杀,还举债借了一笔高利贷才混出国门!你倒好,有洋亲戚替你撑腰。 还没等我抱怨出来,那家伙又说,好了好了,别跟我唧唧歪歪的冒充纯情青年不谙世事!我知道中国人一来这里马上就想去哪些地方!许多家伙一下飞机,连路都没摸清楚,就说please, hht district?国内的许多考察团来了,也总是忘不了考察考察这个项目。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那里!什么什么?吃饭?这里不是北京是纽约!吃饭的地方有无上装餐厅,还有无底裤餐厅。地面上安装的全是镜子,服务员穿着超短裙。去那里吃饭的人都拼命低着头。哈哈我还有个大学女同学,也在那里面端盘子。小费多得像下雨!她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我们老师辛辛苦苦教一年书的五倍。不过那里太贵,以后等你发达了,我再带你去拿她来消遣消遣? 我被他说得蠢蠢欲动。心想,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再说现在毕竟是在异国他乡,通过刚才大卫没请我去他们家吃饭或者什么的,那些洋亲戚的嘴脸已经显山露水了。所以,眼前的这个胖哥们,我得跟他好好处处。于是,我们俩飞快地消灭着我背包里面带来的最后几碗国产方便面。稀里哗啦的吮吸过程里,我还抬头问了一下令狐:“听说美国有的餐厅里,每天24小时,不停地向顾客表演真刀实枪对着干的性交舞?” 他一边吃面一边说,有有有!妈的,他们心情好的时候,还搞幸运大抽奖,中奖者可以上台跟那些金毛母兽们一饱淫欲。不过她们对咱们亚洲人,好象不感兴趣。可能这也算是种族歧视之一吧。 那天吃完面条,我们俩就打的直奔令狐所说的那家餐馆。途中,令狐特地嘱咐我,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因为那里的爱滋病毒,比电脑里面的技术炸弹更令人头疼。 进得那家餐馆,果真一如令狐所说。里面吃饭的几乎全是年轻男性。我还见到不少中国老乡,尽管一个也不认识,但他们互相之间说话的口音,使得我恍然之间,如同身在国内的某家进步餐馆一样。 我们刚进去,就看见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非洲少女,赤身裸体地从一群欢呼者密集的手臂上滚过。几个我国青年也忍不住冲了上去,拼命伸出他们的手,迫不及待地想抚摩抚摩别国女性的裸体。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并未得逞。那个姿势淫荡,身材灵巧的非洲小女孩就那么轻轻一闪,就钻到了一块幕布的后面去了。非洲少女消失之后,餐厅里的灯光忽然一下就暗了下来。接着,台下开始响起不满的口哨,有个胆大的我国青年,甚至怒骂了狡猾的美国佬一句:“操你们家妈妈!”,但没人理他。 令狐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我们俩在一张空桌前坐下。 就在令狐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的时候,我发现那块幕布渐渐升起。然后灯光打在台上,一位自称来自法国的金发女郎,和刚才的非洲少女一样,一丝没挂地从后台走出来。她用流利的英语,邀请一位先生上台去和她现场表演性交。场下顿时乱作一团,各国青年都在争先恐后。我国的几个青年也挤在台子旁边,其中两个,估计是好朋友,还煞有介事地在“锤子、剪子、布!”的一决输赢。 那个妖艳的法国女郎站在台上,依旧用湛蓝的眼神,在众多的人群里寻找着对象。我故做镇静地坐在桌前,心里却急得直痒痒。只是我和令狐还不算太熟,他又比较矜持。对台上那么激烈的画面,他连看都懒得看的,一直在默默地喝着自己的啤酒。我捏了捏口袋里面大卫给我的那叠美金,心想,过几天老子单独来这里。一定要冲上前去,不相信自己就没有那个艳福! 可令狐却很诡秘地对我笑了笑,说,妈的,你小子肯定在心里已经骂过我了。其实,选谁她自己早就安排好啦。咱们中国人不也喜欢事先安排好一些事情嘛。你也以为外国佬的智商比咱们中国人差?再说她们也不可能选上我们中国人。你别看前面那些挤来挤来的尽是咱们中国人,可他们没那个福气。为什么要挤?越是没福气的人,他就越想挤到前面去抢机会。 他的话,使我想起小波先生生前也写过一篇杂文,说有个山里人,看见城里人家的电灯可以照明,一时兴起也买了个回家。用根草绳吊在堂前,夜里却不亮。不禁大骂电灯,骂它看不起山里人,操它妈。眼前的这个场面,难道不是先生生前写的那个模样? 我在国内就恶补过英语,所以那所学校的课,对我来说倒蛮轻松。时隔不久,令狐的英语就说的没我好了。不过他平时也不怎么去上课。他说他边学习还得边挣钱,以便将来回国时,可以还清自己借的那笔债务。 一天下课,令狐问我:“你来美国干什么?学习联邦文化?狗屁!我最讨厌这些所谓的快餐文化。去年的一部大块头,今年就是厕所里的擦屁股纸?所以我坚决不学。我们不是出来挣钱的吗?看在你我脾气对口的份上,我明天带你去见工?妈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冲张瑜她们当年刚来美国时,不也在餐馆里面端盘子嘛!她们俩当年在国内影坛,该算是两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吧?她们俩干得,我们俩就干不得?” 第二节 索噶!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8 章 我被令狐坚介绍到一家缺人缺得呼呼叫的餐馆里干。老板是个温顺的日本小老头。四十多岁,对所有员工都挺和气的,还会几句生硬的汉语。分派给我的活也不是很重,就是负责清理三十张餐桌的油水以及其他垃圾。每礼拜四个班次,每班次六个小时,每小时十五美元。另外,小费归自己所有,不必上缴。 正式上班那天,令狐像个一本正经的老大哥一样,特别叮嘱我,说,千万千万不要小看小日本。干活就得把活当活干,别耍国内那套把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别异想天开,打老板娘的主意!等你发达了,我自然会带你玩尽曾经侵华的各国妇女。咱们替旧中国报仇雪恨也得讲究策略,不能蛮干。你地,明白地干活?” 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一个常来餐馆巡视的中年顾客,也不吃饭,却老是柔情万种地看着我。那眼神太暧昧,暧昧得让我无法承受。回去后我就把这情况告诉了令狐。连他也大吃一惊,说,该不是个前去你们店踩点的同性恋狂吧?令狐的设想吓了我一身的冷汗。 通过餐馆老板,那个名叫山本某某的日本人,居然约我周末去他家。来接我那天,他还开了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望着那车我觉得他不仅有同性恋的可能,而且极有可能还是美国黑社会里的某堂堂主。他的别墅坐落在一个风景异常优美的富人区里。周围全是绿色的草坪,院子里的那个露天游泳池,也大得怕人。 面对这么一个环境,这样的一个日本富翁。我未免有些拘谨。幸好,他家里还有个非常和蔼的中年女人,估计是他老婆。“那他就不是同性恋!”这让我稍感安全。原来山本夫妇有个儿子,但已去了天堂,山本向我解释说,他从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发现我跟他死去的儿子长得非常非常相似。该夫妻俩还特地从卧室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山本果然有点像我。但比我要显得富态。我估计:那种有钱人家孩子的气质,这辈子随便我怎么弄,也是弄不出来的。 整栋别墅里,目前只住着山本和他的夫人。山本用一口极为纯正的英语告诉我,说他们早在七十年代末期,就已经来到了美国。小山本也是在纽约出世的。五年前死于阿尔卑斯山下的一场雪崩。我暗想这对日本夫妻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五年后居然还对小山本念念难忘?日本国的人情味真浓,我爸妈去世的时间还没五年,但我现在都已经不怎么剧烈的想着他们。更不会轻易告诉某某人,说某某某像我死去的爸,某某某像我死去的妈。 可当我看见在一旁望着照片直流泪的山本夫人,又不得不迫使自己的脸色变得凝重些,以符合当前的悲哀气氛。没几天,我就被餐馆老板告知:山本先生想收我为养子。另外,我还得到一个破天荒的消息:原来我打工的这家餐馆,居然是山本先生的产业之一。另外的另外,餐馆老板还这样提醒我:如果我愿意,那山本董事长名下的巨额财产,都将有我合法继承的份。 当我把这些惊人的消息全部告诉令狐时,那家伙却笑得解开了衬衫,把手放在胸口拼命地揉。他一边揉胸口,一边问我:“你们董事长高寿?”我想了想,莫名其妙地说:大约四十几岁吧。令狐又问我:“董事长夫人芳龄?”我说那要年轻一些。 “他们俩有没有病?” “我怎么知道他们俩有没有病?山本不是同性恋已经够我感到震撼的了!” “一对四十来岁的大款夫妇,没有病,准备收你做养子?” “基本上就是这样。” “你可以继承他们的财产,必须等他们俩全部翘完辫子是不是?” “好象是这样。” “但不出意外的话,等他们俩翘辫最起码要等个四五十年的时间。因为日本是个长寿之国。你地明白?” “明白。” “那么笨蛋!请你掰着手指头计算一下:五十年后你自己已经几岁了?况且,在这五十年之内,你必须老老实实、一心一意地伺候好你的养父与养母,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的话,他们随时随地的就可以让你走人,然后你一个子儿也得不到,相反,你会因此而背负一个不孝敬老人的罪名。” 令狐坚的分析吓了我一跳。我不禁高声怒骂起了狡猾的日本人,可惜我的日本话还没入门,因此只好比较简单地这样发泄:索噶!而旁边的令狐,却已经在为我异国的第一个发财美梦收尾:所以说,他们收你当儿子是假,请免费男佣才是真。咱们中国人,就他妈孝敬父母这点,到目前为止,在国际上,还值得显耀显耀!你要不是中国人,人家怎会看上你? 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算计着这事。那几天我在纽约的街头,走来走去,想来想去。走累了,我就坐纽约的地铁,坐完地铁又换巴士。想烦了,就仰脸看一看天空,那上面有些歪歪倒倒的阳光,但它也不告诉我具体的答案。我一直在内心深处问自己:你敢不敢跑一场终生的马?敢不敢答应山本,去给他当儿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我的确没听说过:有哪个地下党,能五十年如一日的,安全隐蔽在敌人的心脏里?我会露出马脚的。 第三节 寂寞是个大问题 几周后,拿到薪水,我想请令狐去他所说的无底裤餐馆吃饭。他被我的慷慨吓了一跳。说,初步计算了一下,我干到今天,还差不少的外债。妈的你小子倒好,一出来就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花!不过还是别去那家餐馆好不好?我有个女同学在那里端盘子。在国内读书时,我和她关系暧昧。你说说,就凭这一点,我们今晚是不是换个地方?真去那里的话,互相抵上面,岂不很是尴尬? 令狐的话使我想起远在日本的小如。在去往另外一家无上装餐馆的路上,我心想,小如在东京,是不是也会沦落到像令狐的女同学那样?想到这里,我不禁偷偷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有天夜里,我正在做梦,梦里面,我跟在自己的小日本老板娘后面,叽里呱啦的在学习日语。却被令狐一拖鞋给砸醒了。他笑着说,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妈的,你倒好,身在美国还嫌不够,现在心又飞去了日本? 我摸了摸有点疼的脸,忿忿地诡辩说: “你知道个啥?我只是想早点学会用日本话,一来可以凭此去学校直接勾引几个日本的花姑娘,二来,我太想用真正的日本话来骂日本人啦,他妈的你不知道,最近来我们餐馆吃饭的那些日本人,对我极不友好。等骂完了日本人,我就开路,再也不在那个鸟地方干啦。” 有天晚上,令狐打电话给我,说他的一个激进老乡,请他趴在一个来自中国台北的女人身上,发泄着祖国至今尚未统一的愤懑。电话里,他还特意让他身下的台北女同胞,用极其煽情的嗓音,朝着话筒呻吟。我躺在气氛潮湿的被条里,禁不住打起了手枪。那个夜晚,是我有生以来,最最鄙视自己的夜晚。但后来,我却这样想:为什么资本主义会迅速发展?为什么过去是只有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而现在却是只有中国才可以救社会主义?可能咱们中国人,一直没有放弃打手枪的古老习俗吧?可问题是:许多得不到的东西,除了使用这个方式来得到,我们这些势单力薄的个体的人,又能用其他的什么高招来对付自己熊熊的欲火?中国人,在美国,面临着那样的一个非常时刻,想扑灭这样的一种熊熊欲火,除了手淫,还能有其他什么锦囊妙计? 另外一个晚上,我趴在桌子上给国内的一些朋友写信。那些信写得都不长。在写给江洪的信里,我学着英雄老扁的口气,问他最近的“胖须”插的怎样。我想起这个写法,还是英雄人物老扁,在没有成为英雄之前发明出来的。并因此想起了一些难忘的本科时代:就像是一场不得不闭幕的戏,我那青骢马、薄春衫,白衣飘飘的本科时代,就那样悄然走远了。老扁、小如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曾经异常年轻的本科同学。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为了离别而诞生的宴会。我们的激情,现在只剩下一个庞大的空壳。我们所有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已成为一曲无奈的悲情布鲁斯。异乡的上空没有云彩,故国的夜晚,又该给我以怎样空洞的安慰? 信中,我告诉江洪,纽约的野鸡可不像国内那些小敲小打的野鸡。她们有执照,合法经营按时纳税。受法律保护,享有极其奢侈的人权或者人身自由。结束那封信的时候,我还特意向他提起:我说最近的我正在拼命挣钱,以便早日代替他实现“睡几个资产阶级国家的女人”的理想。 写完那封信,我又想单独给夏羽也写一封。写写我对她的愧疚,我想婉言规劝她,希望她能够早日跳出那场名存实亡的失败婚姻,能够尽快甩掉‘驼子’那帮小流氓们对她的纠缠。她可以找份体面的工作,哪怕不找工作,也可以体面地生活。旅馆的收入,足以使得她们母女俩衣食无忧。又何苦非要去亲身体验,那些希奇古怪的现代都市夜生活?正当我准备提笔写下这些时,又忽然觉得:自己又是何苦?再说,写出去的东西,毕竟就是泼出去的水。到时候,我还能收得回来吗?索性没写。 给赵小妖的信里,我这样写:“生存已经不是问题,寂寞才是大问题。”在信里,我还非常露骨地对她说:我后悔没有在你的肉体上,留下一些更深刻更有意义的纪念,就跑来这个鬼地方。“残酷就是美丽,美丽就是残酷”我不知所云地写上这句话,想以此吓唬吓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快结束时,我还假装自己因为时刻都在想念着她,所以准备:学校一放假,我就回国来看你。我说美国是个百分之百的鬼地方,在这里挣不到什么大钱,却浪费着我的大好青春。“美国没有一个像点人样的美女!也没有任何艺术的灰尘,愿意滞留在这个鬼都不来下蛋的地方!” 我还绞尽脑汁地想把自己写得再惨一点。或者这样的话,小妖会更想我更爱我。因为英雄人物老扁曾经这样定论过,他说天下所有的女性,都没原则地同情弱小者。写完给小妖的信后,我又往信纸上洒了点冷开水,特地把最后几个字弄得模糊不清。心想:等它干了,小妖拿在手里,阅读时,肯定会把它当成是我的泪痕。 后来的几个晚上,我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做梦。当然最好是做做春梦。我还希望那些梦可以长久持续一点。我希望有位天外飞女,从云端里飞下来,乖巧地躺在我身边,常娥啊织女啊还是今何在笔下的那个什么霞的,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再对她们的裸体客气!我会像白案大厨们揉面粉那样,一点一点地把她们揉碎,然后扔进沸腾的油锅里,然后再捞起来,再揉碎。这才算是人生。这样的话,至少比傻逼神仙西西弗来回搬石头,要有趣的多吧? 原来周一平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来回搬动着一块被人类叫着“女人”的石头?那我的魂呢?周一平也得跟平常人一样,要具备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魂”的物件吧?我常常这样甜蜜地想着:恩,在思想的深处,我是个强者,是个胜利者,无坚不摧。另外,假如明天,假如明天可以下一场金钱加美女的大雪或者大雨的话,那我的人生就功德圆满啦。哼,和艺术有关的人,怎么会败?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19 章 可是,所有这些遥远而不可及的梦想、遐想、狂想和臆想的声音,对于如今的我来说,真是太遥远,太遥远,太遥远了。 第四节 我腰断了,怎么弯? 在纽约街头,在那些高楼大厦之间的倒影里,我总是想放慢自己的脚步,悠闲一些。这个国家的人五花吧里面看看场子,我还可以继续向一些报刊杂志投稿,无论怎样,可以干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想到这里,我才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全世界会有那么多条所谓的“人肉一条街”。如今不是万恶的旧社会,哪来那么多的恶霸地主们跑出来逼良为娼? 我想离开。令狐坚说的没错,姜倩倩的年龄,的确可以当我妈。尽管我是一个具备正常生理欲望的年轻男人,但我毕竟没有尝试乱伦的勇气。可是我刚站起来,就被姜倩倩扑倒在那张松软的大床上。姜倩倩扑倒我的姿势以及力道,使得我大吃一惊,随之我又恍然大悟。因此看来,早些年,她在李连杰主演的电影里,担当过重要女配角的传闻,可能属实。 姜倩倩已经变得异常疯狂。我因此还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一个名叫许蕾的女人。但那次的状况以及意义,与此截然不同。那到底今夜是个什么样的夜晚?为了一次快乐,用无数次痛苦付帐?因为快乐的价格过于昂贵?盲目地生存,终于要为生存的盲目负责?这就是我必须闯过的一关?居高临下的姜倩倩已经在大声喘息。这时候,我发现她小腹上的那块肥肉,开始摇来晃去,像是一只长了三只乳房的异兽。这个场景,要是被小妖看到的话,她会不会终生都不想吃饭? 尴尬时刻,我只好紧闭双眼。想象自己正游走于一个有杏花也有烟雨的江南小城,无数朵美丽的花伞生长在街道两旁。时间的云雾在雨滴里流淌。记忆里最美的飞行,伴随着美丽的天使,朝人间抛洒着一些白色的野花,每一朵花瓣飘落到尘世,都将是个千年的谜底。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0 章 而歇斯底里的往日武打演员、三乳母兽姜倩倩却如此狂呼:“快马加鞭!快快快!快一点!我要给你名份!让你统领我的国土!再送你去好莱坞,把你培养成举世无双的电影明星!让你双手开枪!你的素质绝不比他们差到哪里!你快开枪啊,开枪!开枪打死我!” 这是一个怎样令人神经错乱的绝世孤版?绝望里,我拼命地回想着小妖的模样。以便迎接整个世界的坍塌。即使今夜真的就是世界末日,我也要赶在末日到来前,奔赴自己本能的疆场。然后替上帝撒泡激烈的尿:那是我以典当生命的方式,送给所有关爱过我的人们的最后一件肮脏礼物。 第六节 扳本记 第二天,天似乎亮的特别早。黎明携带着它美丽的情人,闯过上帝的道道关卡,匆匆降临在异国的地平线上,累得直喘气。 我和姜倩倩也在喘气。她歇了口气,对我说: “我最讨厌国内那套半死不活的办事效率,你自己挑个日子,我们结婚。”姜倩倩忽然间冒出来的伟大设想,吓得我浑身冰冷。 而她自己却光着个白花花的大屁股,赤脚走过地毯,背对着我,在电脑里面煞有介事地盘查着吉日良辰。然后,头也没回地接着说:“我是八九年上半年和他离婚的。离婚后我一气之下来了美国,十几年了,我一个小女人,兢兢业业、拼死拼活地打造出这个崭新的天地。每次回国我都会给我女儿带些特别贵重的礼物,可她好象并不怎么喜欢钱。唉,她的脾气像极了年轻时的我。上次,北京的一个记者来美国给我做专题,我还特意提到了她。我这样跟国内的媒体承诺:无论我女儿上哪所大学,我都会在她就读的大学设立留美奖学金。我就是要让那个没良心的狗男人看看,我不仅能力比他大,我还比他更有艳福。” 我不知道姜倩倩所谓的那个狗男人是谁,也没心思考据。关于结婚,我觉得姜倩倩太不尊重我的人权了,我万里迢迢地跑来美国,难道就是赶着来跟一个可以当我妈的中年女人结婚?那样的话,我还不抵跑去神农架,随便找个女野人结婚。最起码也可以算是献身科学探索。 于是我忙不迭地反对,我问她能不能不结婚?但她一点儿异常的反应都没有,仍然没回头:“不结婚怎么行?我已经不怎么年轻啦,况且,美国也不是我最终的归宿。我要给你名份,让你分享我的事业我的钱,再带你衣锦还乡。然后我们白头到老。”我被她这句话吓得差点哭了起来。当下心想,美国真是个离奇的国家,我来这里一年还没满,就有人逼着我给他当养子。现在居然又有人逼着我跟她结婚。看来这些人,不吓唬吓唬他们不行。 “我这人财胆包天。你就不怕我席卷掉你所有的财产一跑了之?” “那怕什么?我整个人都已经给了你!” “我......”我语塞。 工友兼舍友令狐坚对我误入武打演员生日宴会的陷阱,感到一种含有恶意的兴奋。他说,周一平,看在青春年华的份上,你可吃了回大亏。然后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这种勇于自我牺牲的精神,倒让兄弟们感激临涕高山仰止。哈哈哈。” 但当他得知姜倩倩逼着我与她结婚的消息后,就再也没哈起来过。相反,却冒出了一段较为抽象的思考:“那我该用怎样的想象力来形容你们俩结婚时的场面呢?荒谬加绝望?大海深处是美丽的海底疯人院?全体贺喜的人们又跳又唱?等待着全身挂满兵器的武打女演员,骑在你这条年轻的公鱼身上来到婚礼现场?野兽派还是家禽派?” 过了几天,令狐对我说:“说实话我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我替你仔细考虑过。但我一直没办法跳出世俗幸福的那个怪圈。她选择你叫爱国,你选择她则叫投机。”那天,令狐一个姓范的朋友,从国内来纽约观光。他对我们说,想找几个正宗的西方女人玩玩。“你们不知道,那些男老外,不管黑黄白什么肤色,哪怕就是个失业者流浪汉,到了我国,都可以玩到著名或不著名的影视女星。这事我可真不服气!” “喏,周一平,这就是我惟一看得起姜倩倩的地方,尽管人家人老珠黄,但毕竟体现出了一种爱国精神,是吧?”根据他朋友所提供的资料,令狐坚还在理论加实践地分析着我的婚姻大事。之后,便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大撂免费的色情杂志,在里面帮那个前来美国替我国男人报仇雪恨的朋友,挑选着西方妓女。 那天下午,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敲门而入。那是令狐通过免费色情杂志上的电话,替那个姓范的朋友预约来的西方女性。她的英语很差劲。却问我们懂不懂俄语。她对我们说自己是西班牙的,小时侯在俄罗斯长大。但据我分析,她肯定就是俄罗斯本土的姑娘。她脸上的粉似乎没有抹均匀,三两颗灰色的雀斑跃然于鼻梁之上。 送她来的,是一位长相极其帅气、身材无比矫健的美国男青年。他留着个漂亮的大兵头,两只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胳膊的虎头肌上,还纹着一只可爱的七色彩蝶。他坐在一辆非常漂亮的摩托车上,估计是在等她。按照国内的说法,我们知道他是个美国妓院里的龟公。但美国龟公虎头肌上,那个彩蝶图案却深深吸引了我。使得我趴在窗上,长时间地观摩着他。 可不知为什么,忽然他却吹起了一段旋律特别忧伤的口哨。哨声随着微风,进入我的耳膜。忍不住我就想:龟公居然可以吹出这么好听的口哨?他在缅怀着什么?友谊、亲情还是爱情?他送来的这个金发女郎,是不是他的情人...... 而房间里的那个姓范的,可能是因为紧张,又或者是激动。他对我和令狐说,本来这事很神圣,可现在他却感到很紧张。令狐接口就说:“有什么紧张的?就当是我们小时候站在一起比尿尿那样,看谁撒得远。”但姓范的却这样问我:“八国联军里面有没有西班牙?”我说应该有,怎么了?姓范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那咱们就应该一起上啊,同仇敌忾嘛,妈的老子请客你们俩也不干? 令狐的欲火好象已被姓范的点燃,他开始这样说,对对对,我们要替老祖宗挽回点应有的尊严!合奏一曲她们西班牙的斗牛士进行曲! 就在令狐显得蠢蠢欲动时,我大喊一声:“等等!我觉得她可能不是西班牙的。假如人家是俄国的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很对不起以前的苏联老大哥?” 姓范的嫌我罗嗦,恨恨地说,即使她真的是俄国人,那也没关系。俄国现在也救不了伟大的社会主义。而且,他们还成了社会主义联盟阵线里可耻的逃兵。兄弟们还犹豫个啥?大家同心协力,一起上啊! 我们三个热血青年激烈的争论,使得那个金发女郎不知所以地看着我们。估计是听不懂中国话,因此她只能用手指,不停地撩动着自己头上的金毛,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那次,我和令狐,经过姓范的朋友一番教育,最后只好决定:轮番与那个国籍不明的金毛母兽肉搏。 轮到我的时候,我回忆起国内的朋友江洪:在某个星级饭店,我们俩因为付不起南美现磨咖啡钱而翻墙逃跑的夜晚,江洪曾经对我说过他最大理想,就是睡几个资产阶级国家的女人;回忆起不久前,在写给他的信里,我曾向他夸下的海口。于是也没什么犹豫,匆匆忙忙,提枪上马。 可在搏斗的过程里,我却看见对手的胳膊上也有只蝴蝶,和窗外的那个龟公胳膊上的,简直就是一模不两样的蝴蝶。蝴蝶是古老爱情里的一个美好象征。假如窗外的青年,真的是这个女人的男友,那我们三个岂不是连个够格的中国畜生都没当好?妈的,周一平,你现在连个中国畜生都当不好!这些事和国家大事,民族仇恨无关!和老祖宗的尊严也无关。和江洪的夙愿,更是风马牛也不相及。难道我真的是在替江洪实现理想?不是,连纯粹的私人恩怨也谈不上!金毛女人才是强者。以一敌三,承载住人类最最肮脏的欲望,却成就了三个跨国嫖客最最虚伪的爱国豪情。国内的女人输了,国外的男人赢不回来! 第七节 田园将荒兮,胡不归? 几天后,姜倩倩亲自出马,礼貌地辞退了令狐坚。然后,用手指头把我勾进了她的办公室,又一次提到了结婚的事。她不许我四处传播跟她之间的那个事。说在中美两国,她都算个颇有头脸的人物。她说她恨透了绯闻。我要是敢在外面胡言乱语的话,她就收买几个纽约黑社会把我干掉。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1 章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可以叫来两百个戴墨镜的美国大汉?另外你得尽快考虑清楚,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结的话一了百了。不结的话,不结的话我让我的私人大厨把你剁成肉酱,做成人肉包子!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因为这三个月我要去香港的一个俱乐部里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三个月的时间够长的了吧?” 面对姜倩倩的逼婚,我倒没怎么过于深刻地去思考。我认为,那是一个寂寞富婆常开的玩笑。她吓唬不倒我。令狐已经被她借故辞退,而我却幸免于难。对我和令狐合伙算计老虎机的事,她也却只字未提。看来倒有点像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蛮有个性,颇为仗义。 姜女侠临去香港前还顺便宣布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由我全权负责纽约那家娱乐厅的所有商业事宜。她希望我能尽快掌握一些经商技巧,以便将来可以陪她笑傲联邦商界。这些离奇的遭遇,使得我在美国的发财泡沫已经愈来愈大。有天夜里,我坐在舒适的大班椅里,仔细清算了一下自己到纽约后所赚的钱,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的,电脑里面的清算结果出来之后,我自己也被那组数字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这么多?我估计可能是电脑摆错了小数点的位置。慌忙又重算了几遍,但结果还是那样。最后我只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晚,在台灯的照耀下,我还给国内的一个朋友挂了个长途。在打给江洪的电话里,我得知他最近和夏羽住在一起。夏羽的旅馆已经不开了,把资金全部投掷在江洪新开的网吧里。他们俩还准备在不久的将来,举行一次隆重的婚礼。江洪还非常狡猾地向我解释,说他不过是在彻底履行着我出国前对他的那个委托。“怎么照顾她?对一个女人的照顾,只能是娶回家当老婆。”他这样替自己开脱着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行。然后他还问起了我,在美国的螃蟹叉得怎样?美国的那个一定价格公道吧?迄今为止你替我睡了多少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女人?等等。 最后他异常悲痛地向我宣布:你的那个小情人赵小妖已经毕业了,从上海回去了,在本市艺术学院上班。但她已经变了。她变得不再纯洁,也不再害羞。拖地的长裙她再也不穿了。即使天气寒冷,她都敢穿着一步裙在大街上招摇。跟在她屁股后面混的,基本上都是本地公子王孙级的风云人物,或者是一些时尚青年,艺术尖兵。“也不知道是哪些鬼鸟,在全市范围内散布着你已经献身美籍华妇,并以此发了笔横财。还说如今的你,已经身染爱滋巨毒,估计连国门都已经回不来啦。另外,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赵小妖抛弃你会是迟早的事。” 我得了性病?还是爱滋?怎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束那个国际长途后我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我在中国所谓的舆论界内,人生的第一次游街示众?妈的!所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脏水、污迹,都会被我一一擦去!像我读书时,年轻的女老师们经常手拿黑板擦然后翘起屁股,用力地擦黑板那样。黑板上所有的粉笔字,正楷的潦草的随意的都会被她们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下课。从小我就知道这个规律,现在由我自己来执行。我必须尽快赶回去!我不能容忍那些鬼鸟们对我的恶毒侮辱,我更不能没有赵小妖,失去她的话,我来美国的意义全无。 决定回国前,我也决定真的陪令狐坚去一趟他所谓的那家无底裤餐馆消费一次。令狐的往日情人抛弃了他之后,自己却沦陷在异国的风尘里。对此,令狐感到无比高兴。我刚来美国的时候,他就一直想带我过去看看热闹。只是那时候,我们俩都是穷光蛋。无福消受无底裤餐馆的高价饭菜。趁着即将回国的机会,我想了结一下他的夙愿。再说以后回去了,在国内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恰恰那段时间之内,令狐那小子,却显得春风得意。他说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在美国,几篇毛小说就可以圆了他后半生衣食无忧的美梦。 他最近很少打电话给我。但有一次,他像放连珠炮那样快地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最近比较忙。新老板是个大龄美国女青年,拿他挺当人看。她自己以前当学生时曾经留学中国,是个中国通。另外,她老爸还是联邦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在新环境里,他被赋予了一种新的原动力。如今,他已经学会了打高尔夫球,那个运动是身份的象征。而且,他还承蒙命运的垂青,意外间也成了新老板的床第密友。两人似乎还有些小感情。对方因为酷爱他在国内发表的那些毛小说,而跟他对上了火。“这跟你跟姜倩倩之间就显得截然不同!”现在,他几乎被那个大龄美国女青年当成了全球未来文学的一代宗师,而供养了起来。 令狐说,她喜欢我是因为我彻头彻尾的是个中国才子,而我喜欢她则是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外国财女。他还说,她给他买了一栋海边别墅,准备和他共度漫长的余生。可他的内心却总是难以平静。一个人内心的平静很重要。说白了,他对故国的一切都感到难以忘怀。尽管他现在在中美两国之间来来去去就像是进出菜园门那样随便,但这感觉挺坏。“告别了贫穷,我忽然无所适从!”最后,他对我即将回国的决定,感到强烈的哀痛与不满。 我想,这真是一个开始有点夸张的年代。过去,我住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与云牵手,跟风作歌,却回忆不起来过去的点点滴滴。但在美国,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一些肮脏的苛刻的决绝的充满肉欲的人物形象,一颦一笑,一草一木,一不留神,就或深刻或模糊地被岁月雕琢成了形。成了一盆盆太平洋蓝色海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衣服!而我,还得穿着它回去! 可等我们俩终于走到那家餐馆的附近,令狐本人却开始犹豫起来。他说其实大家活得都不容易,何必非要弄得别人难堪呢?“据说现在她已经够恨我的了。前几次回去,我在国内把她在美国干这事的事四处传播,就差没被人民日报发表在头版头条了。现在所有认识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她在美国挣的钱是因为不穿底裤而得来的。许多老同学对此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国务院和公安部联合批文,立即引渡她回国,凌迟处死她。但不穿底裤又犯了哪国的法?”听令狐这么一说,我开始这样想:我跟姜倩倩的事,很可能是托他嘴巴的福,而流传回国的。可又不敢确认。 令狐的犹豫使得我顿时也丧失了去那里吃饭的兴致。再说,在异国他乡漂泊,谁没几件伤心事?谁又能少得了一些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不过,我终于可以回去了。田园将荒兮,胡不归?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虽然我在国内的亲人目前只剩下了一个失踪多年的姐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想到这里,我鼻梁上居然滑下来一些暖暖的泪水。我想我的沙眼病可能又犯了,不过我还有几个朋友。令狐说,都是一样的。出来时间长了都惦记着那边,想往回赶。野狗还恋旧巢呢。我们是不是一群懂得思考的候鸟?可回去时间长了,又会想出去走走。这是一个恒久不变的循环。人的思维也是这样。白云蓝天阳光大海,生活要是也只这么简单就好了。 几天后,我去向姜倩倩辞行。她刚从香港回来不久。我觉得,自己再这样赖在美国的话,随时都会变成一个疯子。姜倩倩有些惊诧地望着我,对我提前回国的决定,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有点羞涩地向我表示着歉意,问我是不是被她的那个玩笑吓着了。还压低了声音规劝我,说,我真的没有什么辱没你的意思,因为我的确需要一个没什么野心的男人。你现在考虑还来得及。 “可惜我是个干事业的。没什么时间来搞所谓的儿女情长。但你要是肯留下,我会决定放自己一年的长假。然后带着你去欧洲度假?我们还可以乏舟在康河之上,维也纳日内瓦米兰巴黎?地点我都已经选择好了。再说,我生日那天晚上,不是已经证明了我们之间也是有爱情存在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龄大了,已经不能再生育了?我还可以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孩子。我恨不得在这里开一家全世界最大的幼儿园。我国内还有个女儿,离婚时叛给了男方,法院宣布判决后,我都哭了好几天。” 我笔直地站在她的大班桌前,极力耐心地聆听着她的规劝。但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聆听下去,那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灵机一动,就撸了把脸,表情凝重地对她说:我不考虑了,我妈死了!我要赶着回去奔丧。机票我都已经订好了。我妈死得可真亏,比你还年轻就死了。姜倩倩瞥了我一眼,她也觉得我可能听不进去她的劝了,只好长叹一声,停止了自己的忆苦思甜。 第五章 嫖娼记 第一节 诗歌啊? 回国没几天,我闲赋在家就感到无比郁闷。有次,江洪硬拉我去西区的一家新开张的豪华咖啡店里去冒充大尾巴狼,反正呆在家里无非也是在网上胡鸟闹,上网也是无聊,便索性与他一同前往。坐在二楼大厅,年轻的网吧老板翘起大腿,环视着店堂四周,对我说,这就是我们小时候最最向往的地方?然后他又要了杯法国矿泉水。说:‘你知道吗?这世界真他妈怪。不是冤家不碰头。毛泽东有江青,里根有南希,我有夏羽,你还有那个一笑就能迷死许多阔佬的小妖精。’ 我向下面望了望,那天没有人在大堂里弹钢琴。那架钢琴也孤零零地蹲在一个角落里,即使它长了腿,也未必能跑过来煽我们耳刮子。结帐的时候,江洪一定要给服务员一张毛票小费。他说:‘我看见她对我们笑了很多次,这小费要给,一定要!’ 接着,我们俩又去了一趟本地文化宫。看一个据说是由北京来的诗人组办的诗歌朗诵会。已经有些福相的江洪,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说,现在我懒得写什么鸟诗。新任的文化馆馆长和我是哥们,我只是偶尔出钱赞助他们点儿。那里面有几个女诗人据说很开放,有个女诗人以写‘我要找三七二十一个情夫然后把他们都甩进米国硅谷’这样的诗句而名震京城。我可以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 然后江洪开始向一大票男女诗人介绍起了我,他说我就是最近屡屡出现在地摊文学杂志里的流浪诗人,笔名‘喀嚓’。那群男女诗人马上对‘喀嚓’抱以热烈的掌声,有个女诗人还弹了个漂亮的飞腿,像电影男儿当自强里的十三姨。她说喀嚓喀嚓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然后,一个披头撒发的大胡子诗人冲上去朗诵:‘我患了性饥饿的绝症/我在新疆找到一匹母马/可它却把我活生生地掀倒在地’ 一位比猴还肌瘦的戴了副眼睛的前朦胧诗人上前像猴子似的尖叫:‘子弹打在土地上/像一朵朵黑色的桃花盛开’他的另外一首诗叫《我是一名公社书记》。 另外一个小个子男人上前表演吐沫诗歌,他不时地向空中煞有介事地做吐口水的动作,并朗诵着:‘今天西红柿一块一斤芹菜五毛苹果三块九女人零点一一元一两’ 有个比较有名气的女诗人则上台作脱衣服状,还用双手做青蛙游泳的划水动作,她嘶哑地朗诵起自己的成名诗歌:‘我划过礼拜六的大街为了看一场黑白老电影!/我想一丝不挂却又穿了那么多宋朝的盔甲!’ 还有一位学院派女诗人站在台上学完狗叫又学羊叫。她一连串学了至少有二十多中动物的叫声。然后就屁股一摇一摇地下了台。主持人马上来解释说,‘她刚才朗诵的诗歌叫《爱情小夜曲》’。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2 章 江洪看得直摇头,说,难怪现在诗歌没读者,妈的这样的诗,连我这么有文化的人都听不懂,想学老外又放不好洋屁,靠,真是白赞助了他们! 另外,还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诗人表演了从圆明园艺术村流传过来的行为诗歌。他(她)又蹦又跳,像演哑剧,主持人说那首诗的名字叫《劳动》。 这时,我发现门外有几个显然不像是诗歌爱好者的人,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很可疑。我说,他们不是公安就是神经病患者。‘妈的,下次想再搞类似的活动,肯定得不到上级批准了!’江洪忿忿地说。 而后,我还看见了昔日的一个高中同学,他冲上去朗诵了一首别人的诗:‘在QQ上我想用我的牙齿咬显示器里漂亮女生的屁股’。下场的时候,他还朝我很是暧昧地笑了笑,表明他至今还记得我这个当时亟亟无名的臭小子。 诗人是病人的最高形式朗诵会即将结束时,几个话剧团的女演员还上台演出了这样一个诗歌小品,以庆祝这次朗诵会这里涌现出来的诗歌。祝福这些优秀的诗歌作品可以迅速地走向大众,占领市场,并就日后诗歌如何覆盖气功,与会人员作了一些最新的探讨。 那天离开文化宫时,江洪突发灵感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妈的,文学都被他们那些鸟人操烂了,咱们玩点别的吧?譬如想法子去搞点钱。我说随便你,我刚回来,什么都还没适应。 第二天,在江洪的提议与陪同下,我像个君临天下的帝王一样,来到当地最新扩建的股市大厅。可是,那个宽大的大厅里面,却早已挤满了全市的股民。他们的神色各异,喜怒不一。我们俩则拼命往前挤,江洪一边挤还一边感慨,说,妈的,当局长要排队还说得过去,怎么连买股票也要排队?然后他扯开嗓子就吼将起来:“让开!妈的让开。我们是大户!”这时,旁边的一个家伙,可能是看不惯江洪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就说,大户有什么了不起?跳楼卧轨的都是大户! 那天,我们排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队,才开到户。然后又被告知:至少还要等一个礼拜,才可以正式拿到股票帐户。帐面上,我的资金是江洪的七倍。回家时,江洪却这样提醒我,说:“从今往后,我们俩又是一条船上的人啦。虽然我抢了你的夏羽,挖了你的墙角。但那都已经成为过去的事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俩以前的旧帐,应该一笔购销。但钱这玩意毕竟不是女人,以后千万千万不可以再意气用事。帐面上你钱多,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主宰我的钱。买什么,卖什么可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知道吗?” 第二节 伊莱克斯 一个礼拜后,一个漂亮的报盘小姐领着我们,进了大户室。那间屋子里面,除了空调,还有几十台电脑。望着墙上那幅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的数字变幻莫测。我和江洪俩却不知所措,就问报盘小姐应该怎么买。她非常好看地笑了笑,说,你们俩先填个单,才可以买进或者卖出。我问:“那我们该买哪个?”她说,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应该自己选,赚赔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是觉得自己看不准,也可以专门雇个炒股高手,让专业人士替你赚钱。一般来说,我们报盘的是不会介入的,我们只收手续费。 江洪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他砸了砸嘴巴,笑着说:“那你们不就等于是过去赌场里抽头的人吗?”那个报盘小姐非常老实地回答,说:“你说的很对,的确就是这样。”后来,我们俩也不避嫌,就当着那个报盘小姐的面,商议着应该请谁帮我们赚钱。最后我们一致决定:就雇这个既漂亮,又老实的报盘小姐替我们炒股。向她委以重任时,那个报盘小姐,倒呈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江洪还诚恳地对她说:“我们俩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看相,一看就觉得你是个福将。加上你这人长得这么漂亮又那么诚实,所以我们决定,就请你给我们当顾问!以后,买什么,卖什么就全交给你了。” 接着,江洪就建议那个漂亮的报盘小姐向证券公司辞职。他说,你就全权负责我们俩的股票好了?回头我们再给你印张名片,恩,让我想想,到底印什么好呢?那个报盘小姐说,算了算了,名片就别印了,我也不需要向证券公司辞职。现在不是流行兼职吗?干脆我兼任你们俩的股市顾问好了?我说那也成,但名片必须印。否则的话,别人还不以为你是我们俩的情妇? 经过漂亮女顾问的分析与建议,那天我们俩买了一个票名为“伊莱克斯”的家电股票。事先我和江洪嘀咕着商量:第一笔交易纯属战事演习,试试牛刀,所以应该少买点,五万算了。以后玩熟练了,再搞些大规模上档次的活动。江洪也表示同意,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底是从米国回来的。可在填写票单的时候,他无意中却多填了一个零。我拿在手里看了看,正准备重新修改,旁边的女顾问却拍起了我们俩的马屁。说:“两位先生出手不凡,的确称得上是本市股界的才俊和楚翘。小女子能为两位效劳,深感荣幸。”报盘小姐一席话,说得我改也不是,不改又觉得过于冒失。可江洪却已经大手一挥,说,说得好!咱们就买五十万。跟这个伊莱克斯的外国资本家一球定输赢。 回去的路上,江洪又为自己的卤莽与草率而显得忧心忡忡起来。说,那个两眼带电的报盘小姐,是不是外国资本家安插在共军股市里的商业间谍?咱们俩别中了美人计?要不,麻烦你牺牲一下色相,赶紧向她也搞点感情投资,以确保咱们俩今后可以纵横股市,财源滚滚? 关于五万变成五十万的僵局,我心里也不怎么踏实。不过,江洪的提议却引不起我任何兴趣。他一定以为我在美国变坏了。妈的他真是愚蠢到了极点,我那么那么的眷恋赵小妖,怎么可能会看上别的女人?即使他把那个两眼带电的报盘小姐衣服脱光了送到我床上,我也要一脚把她踢下去。这种事在美国干干还说的过去,但在国内,万一出事,那我对我亲爱的赵小妖又该怎样交代?再说,炒股也是赌,不是输就是赢。五万和五十万,在本质上,其实等于一回事。我宁愿那个伊莱克斯一分钱不赚,也不能在赵小妖眼皮底下出丑。 第三节 花篮战术 终于在艺校门口等到小妖。那天的小妖,走过来时摇曳生姿,看上去依然活力四射。我笑嘻嘻地对她说:“一天看不到你,我就一天不甘心。”可小妖却淡淡地说,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不甘心没把病毒传染给我?我慌忙解释,说,我哪有那个病?外面瞎传的你也相信?只是我回来这么久了,怎么到今天才看见你? 我没想到小妖的回答是那么干脆:“前端日子我陪我男朋友去上海排戏。昨天刚回来。”小妖说他的新男友是个导演。忍不住醋意,我就说:“哦,导演是吧。第几代的?长发披肩?扎没扎马尾巴?嘿嘿这种新生代导演我在那边见得挺多的。有时候他们还结伙出去,站在纽约的地铁里拉小提琴,蛮像旧北京天桥下卖艺的那些大把式。” 小妖非常大方地笑了笑。说,可能是第五代吧。不过无论你怎么说,我相信他是真正搞艺术的。他靠拉赞助挣钱,不象某些人,靠吃软饭暴发。小妖的话弄得我无比尴尬。我知道她话里有话,只好用自己的舌头,顶了顶嘴里的几颗门牙。站在她面前无所谓的笑,我能肯定自己笑得异常难看,但除此之外,没其他表情可以掩饰我内心的羞愧。 就那样互相不说话的也不是问题。于是我只能如此愚蠢地提议:“那么,一起去吃顿饭?要么一起去跳次舞?或者又吃饭又跳舞?”小妖抬腕看了看表,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他马上要开车过来接我。今晚我还得陪他出席一个新闻发布会。再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像是同时和两个男人约会的女人吗?拒绝了我的邀请后,她朝我耸了耸那对招人怜爱的肩膀:“而且现在,我比过去生活的更为严谨。” 我说,看来我在国外替你写的那部小说,真的要来个葬花焚稿的仪式了?“哼,我才不信在钱山钱海里,你还有写小说的雅兴。现在的小说值个屁钱。”正说话时,一辆血红的夏利朝我们这边滑来。小妖向夏利举起右手,在空中摇了摇中指与食指。那车停下来,小妖一边上车,一边又向我摇了摇两根指头,代表再见。望着那辆缓缓掉头远去的夏利,我依旧如此美好地想:小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就不相信,跟了个鸟导演她就真的学会了飞! 那天,像是跟小妖赌气似的,也没通知江洪,我一个人就跑进大户室,大笔一挥,又填了一张四十万买进伊莱克斯股的单子。可后来的几天,那个极不争气的伊莱克斯股却在缓缓下滑。带着怒火中烧又垂头丧气的江洪,我们俩直接闯进本市那个报盘小姐的家。她朝我眨了眨自己那对带电的小眼球,笑着问我又套了多少。我说四十万。她又问我身边还有没有闲钱。我忿忿地说,有是有,不过那都是我的生活费。她忽然变得像个男人似的,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大叫一声:“那就再套!越跌越套。这叫补仓!” 接下来,我就开始了三餐都是稀饭加萝卜干的艰苦生活。好在那时江洪的网吧,每天还有些进帐。否则的话,我很有被饥饿暴毙的可能。再说,毕竟咱们国家现在的制度就是:不允许发生饿死人的情况。更何况,我孬好也算是个海外归来的青年才俊。 从那个报盘小姐家取经回来没几天,就有个消息传进我的耳膜:赵小妖代表着艺术学院,参加了本市某某杯选美大赛,并进入了复赛。得到这个奇形怪状的消息,我赶忙跑到江洪的网吧,问他借了三千块。拿钱那天,夏羽正好坐在那台主机上玩可乐吧。得知我又来借钱,整个脸,马上拉得像个母马屁股。 背对着夏羽面对着我,江洪点完三千,飞快递给我。好象又怕夏羽知道了要整他,因此,他故作声势地大呼小叫,说,就这三百块钱,你也拿去补仓?妈的周一平!你怎么不把那个报盘小姐直接娶回家当老婆?我拿了钱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他俩说: “去他娘地逼的股票,老子现在想都不往那上面想!” 小妖复赛的前一天,我从花店订了十二个大花篮。每个花篮里,都放进去几张我和小妖以前在云南丽江时拍的合影照片。首先,我也要让小妖的新男友尝尝醋的味道。其次,还说明我这人恋旧,说不准小妖会因此而好马也吃吃回头草。抬着花篮去选美现场时的场面宏大,花店里所有的员工,也几乎倾巢而出。那个花店的女老板是个下岗女工。一路上,一直没有停歇住,她代表整个花店员工对我的感谢之辞,并分外虔诚地预祝我的爱情:一定会比那些送给小妖的花还要鲜美。 第二天,江洪和夏羽特地跑来,向我汇报小妖复赛时的具体状况。江洪说赵小妖在复赛里表现得并不良好。“她在智力抢答赛里,抢到了四次机会,但回答错了三个半问题。另外半道题,还是主持人故意让她蒙对的。”夏羽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补充,不过在舞蹈赛上,小妖却技压群芳,夺得了第一。因此勉强过关,进入了十六强的决赛。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3 章 选美决赛那天晚上,我恨不得第一个赶到现场。第一,可以强大一下赵小妖的拉拉队阵容,第二也可以壮壮她的胆色。可是决赛过程中,小妖却只知道一个劲地朝观众傻笑。据我个人估计:复赛过后的小妖,可能已经笑麻木了。不过,那样的好事,摊到谁头上,谁也会只笑不哭。也不过,当她笑到最后颁奖的时候,终于又哭了起来:因为她得到了决赛的倒数第一名。 她的男朋友亲自出马,为她颁发奖杯。那个被小妖自己形容成第五代的年轻导演,还真的是个艺术多面手。年纪青青的,居然是那次选美比赛的主要评委之一。他大概算个六亲不认的男人,在给自己的女朋友打分时,并没做任何手脚。颁奖时,他试图用领带替站在最前面的女朋友擦擦眼泪,却被小妖狠狠地踢了几脚。 那晚,全市一定有不少人,通过现场直播的电视画面,看见了颁奖时,参赛选手赵小妖怒踢评委的那个小小插曲。那个戏剧性的场面,使得油嘴滑舌的解说员不得不这样说:“这是我市艺术学院的有关领导,特地安排十一号选手赵小妖,模仿中国女足的压轴好戏。这是激动的象征,纯洁的表现,暴力的艺术。临门一脚!啊呀遗憾,好象偏了一点点。” 江洪被那个场面弄得哈哈大笑。他说:“妈的周一平,看来还是你的花篮战术搅乱了他们的阵线。你的这个情敌,很可能是故意将你的军。不过,他也真是他妈的了点,这么非常的时刻,居然还上了鬼子你的当。哈哈哈。”他哈哈大笑的时候,我也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好象堵了口浓痰似的。我在心里问自己:十二个花篮,买他们俩互相猜疑,到底值得不值得?毕竟现在我自己也处于非常时刻。假如投在股市里的那些钱,真的全部成了所谓的水漂。那么,我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第四节 嫖娼记1 从选美比赛现场出来,一路上我都闷闷不乐。江洪对我的失恋表示出极端的同情与愤慨,并开始淫词秽语的替我对小妖他们骂骂咧咧起来。他说,那个鸟导演,今晚肯定会被你的赵小妖从床上踢到床下。对,踢死他。想象着自己如此深爱的女人,今晚却要饱受另外一个男人的蹂躏。路灯下,我不禁长叹一声:唉!都怪我自己,两年前我冒充善良,在床上还把她当成了一个冰清玉洁的睡美人。连根汗毛也没拔过她的。 那晚,我们俩又一次站在当年的立交桥上,遥看街景。马路上车流如梭,人流如织。“善良让我如此难过,洪哥,借我点钱,我要在大马路上找个痛苦的替代品!”江洪说,好。本来我早就戒嫖了,但今晚情况特殊,老子舍命陪君子。还像以前那样,喊个数字召唤她们?五百还是一千你快说。 下了天桥,我想扯开嗓子吼两句,可一张嘴,就觉得很是不妥。大马路上,江洪也跟我这样说:“妈的,我忽然发现自己没了当年喊‘两百’的那种勇气。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惨笑一声,说,我也是,可能这就是歌词里所谓的“退后一步是人生”吧。江洪说:那怎么办呢?我们还是去跳舞吧,或者直接进妓院里去点秋香?反正今晚我也睡不着。 就是那个晚上,嫖客甲江洪被喜欢神出鬼没的条子给拎了,嫖客乙周一平却幸免于难。事情是这样的:从一家名叫“紫罗兰”的美容厅里,我们带出来两个姿色平平坐台小姐。然后去往一家名叫“好再来”的小旅馆。路上江洪还跟我挑来捡去的。及至开好房间,跟在我后面的那个小姐却忽然临时变卦。原因是她的手机响了,她被自己的手机告知:她家的某某发生了某某急变,盼速归。 那小姐朝我抱歉地耸肩。我只好大度地放行。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收看着无聊透顶的夜间电视剧。大约看了十分钟还不到,隔壁江洪的房间里,忽然传过来一阵轰通踢踏的噪音,像爆发了一场革命似的,我慌忙冲了进去。却看见赤身裸体的江洪和那个坐台小姐,两人正无比狼狈地蹲在墙角。几个便衣警察威风凛凛地对他俩大声斥责。 我一边媚笑着向他们递烟,一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是我股市里的合伙人,我们是大户。有个便衣朝我笑了笑,说,你这合伙人还真是炒股嫖娼两不误啊,不过这回惨了,你回去叫他的直系亲属来派出所领他吧,最好是他老婆或者女朋友。因为这次,我们所要对广大嫖客展开对口教育,以便彻底根除掉他们的嫖娼陋习。对了,别忘了替他赎身,要罚款的。 第二天上午,我急病乱投医,居然跑去股市,从那个报盘小姐那里借到一些钱。然后又匆匆跑去派出所,替江洪缴掉罚款。可当我要求他们放人时,对方却一再声明:只有见到江洪的直系亲属,才可以释放他。我说,他现在是大人,又不是小孩不认识路。要什么直系亲属领着回家?那警察对我冷冷一笑,说,妈的,你再罗嗦把你也关起来。别以为自己有多干净。江洪已经交代,昨天晚上的事,你也有份。 我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并在心里骂了江洪一百遍软骨头。心想,要是昨天晚上,我的那位家里没突遭变故的话,那我岂不是也跟江洪现在一样?江洪有爹有娘,还有个女朋友,我呢?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要不是看你这么早就把钱送来,我们准备下午就去你家抓你这条漏网之鱼。”他补充道。于是我嬉皮笑脸地跟那警察顶牛:“我那叫嫖娼未遂,难道也犯法呀?” 安置好派出所的一切事宜之后,我又慌忙跑去网吧找夏羽。一路上,我反复酝酿着,应该怎样撒谎才可以天衣无缝?说江洪有急事回不来,还是实话实说?可一到网吧管理办公室,我就看见夏羽正火气暴躁地拿着一个小网管撒气。 夏羽一见到我,就朝那个倒霉的出气筒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然后,突然直不笼统地问我:“那条色狼怎么没回来?你去跟他说,要是罚款,一个子也没有!要是拘留,也甭想我会去看他!”看来在我之前,条子已经把催款电话打到了网吧。幸亏我没来得及向她撒谎。 我大脑一坏,就如实向她反映了情况。我说钱是小事,我已经替他付了,但派出所却说,必须有个直系亲属领着才可以放人。这个事,总不能让他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爸妈去吧?再说,他们俩都有心脏病。经我这么一说,夏羽火气却显得更大:“我算他的什么直系亲属?算他妈?他姐?他老婆还是他女儿?我什么都不算!明天我就清点网吧的帐目,跟他散伙。” 说着说着,她竟然激动地流下了鼻血。我手忙脚乱地找纸帮她堵住。我帮她止血的过程里,她依旧在说个不停:“你说我算他什么人?我关了自己的旅馆,跑来跟他开网吧。为了节省开支,我还把我女儿从贵族幼儿园接回来,放到普通幼儿园。每天,我忙得像个店小二一样,帮他赚钱。我图个啥?图他在外面寻花问柳狎妓嫖娼?” 忽然,她看了我一眼,双眼冒火地说,妈的!他可以在外面胡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来,过来!我们俩也乐乐。她的提议使得我一楞一家伙,看我楞得像只呆头鹅,夏羽却媚然一笑,说,怎么?去了趟美国就看不上我了?我双手乱摆,连连说,那里那里,要没今天这个事,你就是不说,我也要跟你睡一睡。但现在?要是被江洪知道了,他还不乱刀砍死我? 夏羽说,你小子这分明就是借口。他能趁你出国的机会挖你的墙角,你就不敢以牙还牙?再说我跟你睡,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老婆!你还傻乎乎的站着干嘛?难道还要羽姐替你脱?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说:“你别逗我好不好?” 夏羽往我跟前一站,呼啦一下就褪掉了自己的裙子,说: “谁逗你?你看看我,我身上的肉,哪块比你的小妖差?你再看看你,你小伙自己身上的肉,哪块又比他差?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跟他住在一起?他在外面嫖娼,花了钱,还要受罪。你跟我睡,我连钱都不要你花!” 见我还在犹豫,夏羽一口气脱掉衬衫,扯掉乳罩,那对值得骄傲的乳房因为生气,而显得微微颤抖。 那天中午,在嫖客江洪的网吧办公室里,欲望让我自己不认识自己。夏羽的两只乳头,像是两粒用红泥捏成的新鲜花生米,又像是两只引力巨大的小手,招引得我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不,是我们在彼此驱赶着各自的欲望,彼此靠近,又彼此点燃或者说是彼此撕扯着各自的欲望。因为愤怒,我看见夏羽的脸色开始变得愈来愈红。可惜我看不见自己是一副什么模样。窗外,不远处的天空,忽然响起几声闷雷,我想,这鬼天,可能又要下雨了。 第五节 嫖娼记2 选美比赛结束后的某一天,我又拉着张苦瓜脸,跑去网吧向江洪要求经济援助。可他却从吧台的抽屉里,抓出一大把脏兮兮的块票递给我。气得我一脚差点踹翻他。我生气地说,我哪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刚回来那阵子,打发叫花子,也比你今天这样打发我给得多。江洪自己也感到生气。说,钱,我的确还有一些。可是他妈的!老子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再说我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你他妈就不能替我考虑考虑?你能拿三千块钱买花送给旧情人,我也能花点钱讨个老婆什么的吧? 江洪的令色,使得我异常郁闷。连着几天,我的心情都很糟。最让我感到生气的是:没经我同意,江洪等不及解套就把伊莱克斯给抛了。他说他已经承受不了那个大屏幕上面数字的一改再改。“再这样下去,别说讨老婆,以后可能连稀饭也喝不上,你日个老逼就能大把大把地来钱,这方面我可不想跟你比。”就这样,江洪跟在我后面,瞎忙活了三个多月,大约损失掉三万人民币,可谓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但三天后的股市横盘中,那只伊莱克斯却直线暴涨,成了整个股市里的一只领头羊。开盘那天,江洪站在我屁股后面,拼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还差点把自己的脸都打肿,说是以示惩戒。看他已经自己在不停地替我代劳,于是我朝他扬起的手掌只好垂了下去。但我还是沉痛地说了他几句,我说本来股市里的钱就难赚,心理不健康的人,又何必往里钻? “你他妈只亏了三万,我是你的七倍。三七二十一。那么就是二十一万。所以前段时间我从你网吧拿的那些小钱,算是你对我的补偿。另外,老子替你缴的那笔嫖娼罚款,可是有凭有据白纸黑字的,你他妈早点还来。”江洪听完我的话,忍不住气得蹦了起来:“他妈的周一平,你!你这简直就是落井下石!”我说,三天你都等不及,还跑进股市里捞钱?你自己算算,假如现在“伊莱克斯”还被我们握在手里的话,会是多少?一正一反,你白白扔掉了四十多万!四十万对你对我无所谓,我们还没断气,还能赚得回来。可对我们父母那辈子人来说呢?说完,我就扬长而去。 失败的夜里,我从一家新开张的夜总会里,带出来一个长得有点像赵小妖的女人。我想,我斗不过爱情,斗不过股票,难道连只野鸡也斗不过?结果的确就是那样,我什么也没斗赢。我带那个女人往回家里走的时候,还这样想:我能输那么多钱给一个我连面也没见过的资本家,为什么不可以输点钱给这个即将与我发生肌体摩擦的女人?我输给资本家的钱,要是全部都换成美丽的玫瑰花,再送给那个名叫赵小妖的女人,那至少也可以轰动一时。也说不准美女赵小妖会因此而感动,而不投身于那个谢顶港商。妈的股票真是个害人精。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4 章 那晚,那个女人先是不停地抽烟。还跟我这样解释,说自己是第一次跟一个并不认识的男人上床。脱衣服时,她说:“要死了要死了,我还真是第一次。” 听了她的话,我在心里笑得肚子抽筋,于是我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你不亏。她也噗嗤一笑,还露出两只漂亮的小虎牙,说:“不会吧,这么巧?” 那个夜晚,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那个自称是第一次的女人,在床上熟练得像只软绵绵的机床。而我感觉自己就好象是一个挤奶男工。完事后她坚决要求冒雨回家。她说她本来在一个街道办的小厂里上班,但现在那家小厂早已倒闭。前半年还象征性地发了点生活费,现在一毛钱都不发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所以才出来干这行。家里还有个四岁的儿子,我是个母亲,对了,你懂母亲这俩字的具体涵义吗?” 我被她的话说得满脸通红,不再言语。又觉得自己赤裸着身体的样子一准很难看,就赶忙拿毯子裹住自己。那个年轻的母亲一边扣胸罩还一边关切地问我:“你感觉怎样?我还可以。出了那么多汗,却裹个大毯子干啥?你真脆弱,搞感冒了?” 临别,她还特地从我递给她的那五千块钱里抽出来四千五还给我。说,想不到你还真是个一掷千金的公子哥?不过这五百块,已经足够应付我们母子俩这个月的生活费了。我真的不经常出来做。我可不想以此致富。 “只要我儿子能健康成长,只要生活过得去。” 她发现我再次把钱推给她的时候,神色有些害羞。就笑着对我说,是不是觉得我长相还可以,想长期包我?我慌忙摇头。我说,那就当是我替社会主义改革制度分忧解愁总成了吧?但她坚决不收。甚至拒绝了我爬起来送她一程的好意。 她走之后,我一直睡不着。在心里,我开始这样想:相同的城市与天气,相同的父母与国度。为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一个自称与艺术有关的小男人,却被生活打得一败再败?假如我的心理还没变态的话,那我何不就此结束自己的疯狂情绪?寻找一些与艺术,或者说是小说有关的东西,来弥补早已麻木、空洞的心灵? 那个女人走后没多长时间,忽然有人在轻轻地敲着我的门。一开始我以为是江洪,这么晚了,也只有他才来找我。可当我打开房门,却一下子冲进来四五个蒙面大汉。其中两个家伙,摸出两把锋利的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另外几个家伙腰里鼓鼓囊囊的,好象也都揣着硬东西。 我不禁万念俱灰。心想,这几个人,跟刚才的那个女人肯定是一伙的。也难怪刚才那个女人显得那么大方,原来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他们要是在房间里,翻出我白天刚从股市提回来的那一百多万现金的话,我肯定要被他们杀掉灭口,这么年轻就要死?真划不来!他们当中有个家伙,对着我的鼻梁就是一记老拳。还阴沉沉地威胁着我,说:“有钱买股票,玩小姐,为什么不主动拿出点钱来,孝敬孝敬我们兄弟几个?妈的,有点钱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摸了摸那些喷溅出来的鼻血,张嘴就想叫唤。另外一个家伙则非常及时地朝我肚子补上一脚,恶狠狠地说,不许叫!最近严打,我们兄弟几个要到外面去避避风头!想问你借几个小钱。江湖救急你明白吗?得知他们与刚才的那个女人并不相识,而且只是要些小钱之后,我才稍微镇定了一些。硬着头皮我就这样问他们:“各位英雄开个具体的数字,我若有,当然全部捐献,假如没有的话,那我打电话找朋友及时送来?”那个踢我肚子的家伙又踢了我一脚,说,别耍花招!我们自己长了手。 于是,剩下来的几个人开始在我家里翻箱倒柜。谢天谢地:他们除了拿到刚才那个女人临走前甩在我床头柜上的那四千五之外,连一毛钱也没翻到。其中一个家伙拍了拍我的脸蛋,充满鄙夷与怀疑的神色问我:“原来你也是个大头鬼。就这么点钱,你也天天往股市里钻?你该不是个骗子吧?” 于是我故作凄楚状,忙不迭地向他点头,说,老大真是火眼金睛,说实话我早就破产了,别看我每天在股市里钻来钻去的,那无非是图个温饱。 他们临走前,有人提议用根绳子把我绑起来,找双袜子堵住我的嘴,说是以免影响他们撤退。我则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兴奋,还向他们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献媚般地说,不用了,我保证不喊不叫。也绝不会报公。一个家伙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我慌忙说:我也是江湖人物,我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他们中一个类似头领的人,听到我这句话,显得非常高兴。就拿出五百块钱扔在我面前,豪爽地说,那就留点钱给你去股市里翻本。好兄弟,我们等着你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第二天,我把这事说给江洪听,江洪叫道:“那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或者报警?他们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我说我当时连胆子都差点吓破了,还报什么警?说实话,我记得我当时觉得,除了说话打颤之外,还差点就尿了裤子。而江洪则一个劲地埋怨我,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他,那帮劫匪可能连半个子儿也抢不走。最后他还煞有介事地说,因为我赖掉了问他借的那三千块钱送花费,所以才会有此报应。“另外你回来之后,明明知道我跟夏羽都快结婚了,不还是照样睡了她?你这样的人,怎会没有报应?” 第六节 床第之友 回国前,我的堂兄大卫.  周就曾找过我。让我回去后,替他在美国开的那家公司打一下前站。自从那个著名的穆斯林教徒,派人在美国弄塌掉那栋所谓的世界第一高楼之后,整个美国,除掉美国本土人民之外,其他旅居在美的各国人士,基本上都杯弓蛇影心有余悸,恨不得都作鸟兽散。 大卫最终也决定回中国投资。他的目标恰恰就是故乡,他让我在本市替他物色一块好地皮,最好是全市最低价。至于回扣,他让我放心:“哪怕亏美帝,亏社会主义,我也不会亏了你。”我当时还差点就接了一句,说他更不会亏自己。但念在他毕竟鼎力资助过我出国的份上,我只能欣然受命。 后来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当我回国后,买了几条好烟,硬着头皮去外贸局找到有关领导时,他们居然把我当成了财神菩萨。不仅没有刻意刁难我,还分四次,派专人,开专车来我家,专程接我去市政府的贵宾食堂吃饭。望着那些官员秉公执法、实事求是和精益求精的办事作风,使得我差点替我的堂兄朝他们感激临涕。 这事被我朋友江洪知道后,马上就问我拿到了多少奖金。我说我是在替我美国的冒牌堂兄办事。拿什么奖金?当江洪弄清楚一切情况时,不禁对我破口大骂。他说我是个超级傻逼,还骂我真是无限弱智。他说现在,只要谁能拉个外商回国内投资,基本上都有数额不小的政府奖金。“你说你一分钱都没拿到?妈的,那钱肯定被他们私自瓜分掉了!” 江洪还骂骂咧咧地说:“我操,在美国,你怎么没遭遇到约翰.  霍金斯的后人?像你这样的笨蛋,怎么还能坐着飞机完整地跑回来?是不是在纽约饿昏了头,都快饿死了,然后被某个见义勇为的中国大使馆官员搭救回来的?” 两个月后,大卫打电话给我,也问到这个事。我只好含糊其辞,说拿了几万几万。电话里,大卫哈哈大笑起来,说,啊呀,那他们真是抠门,怎么这么小气?算了算了,你毕竟是在替我办事,回头我让公司筹划部的人再给你带点辛苦费来。几天后,大卫果然派了两个外国手下,来中国跟我办理手续交接仪式。并异常大方地付给我一万美元的酬劳。 率领着两个被中国新一代花姑娘们整得肾亏的外国同事,很快就完成了美国公司跟市郊开发区的头几轮谈判。其间,朱大同已经在开发区蹲点,担任郊区乡镇企业局副局长。因此,那几轮谈判显得非常融洽,也非常亲切。朱局副还一个劲地拍我马屁,说我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外商的首席代表。我则趁着酒劲,向他这样吹嘘:只要合作成功,局座马上可以去美国,公费考察考察点儿我国目前还没有的项目。 朱大同似乎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大咧咧地说:国外有的,国内很快也会有!要不然的话,改善投资环境和迅速与国际接轨这两句话,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庆祝成功那天,朱大同还特地从局里带来两个土里土气的公关小姐,让她俩陪酒。杯盏交错中,我觉得那两个陪酒小姐,身上残留的一些乡土气息还挺可爱。就说,我在外面飘荡了这么长时间,范围也不算小,两位算得上是我国的第一和第二美女。那两个陪酒女没笑,朱大同却抢先笑了起来,可能是笑声剧烈,居然把腰间的皮带头给笑飞了出去。 趁着两位女属下出去替自己买皮带的机会,朱局副问我:你醉了?还是玩腻了洋妞,现在回来想怀怀旧?喜欢哪个跟你朱哥说!我说我没醉,我刚才是以淳朴论天下妇女。朱大同又笑,还趴在我耳边悄声说,淳朴个屁!不瞒你说,她们俩,早被我玩腻啦! 我故做惊讶状,还假装关心他。说,啊呀!据说朱总理正在大刀阔斧地反腐倡廉。你得注意点。而朱大同却说:“目前,在国内当官有个新趋势。公家的钱,能花,但不能往家里拿。编制以内的女人能玩,但不能嫖娼。按照这个思路往下发展,可以高枕无忧。” 九月份,当大卫在市郊开发区的分支正式奠基后,我就正式向他递交了一纸辞呈。之后,在夏羽和江洪陪同下,替父母扫墓,立碑。金秋十月,江洪果然和夏羽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夏羽跟江洪结婚的前夜,还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非常诚恳地问了我一句,说,你和小妖,真的就这样算了?我苦笑一声,说,就这样算了。 不这样算了,我还能这样?尽管那段时间里,与江洪散伙后,我投进股市里的钱已经扶摇直上。当我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和小妖的导演男友一比高下的勇气时,她却临时拿下了那个第五代导演。随之上场的,是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谢顶老总,港籍华人。 据她表姐夏羽说,那个谢顶港商所有私人帐户上的数字,加在一起的话,可能比之表妹赵小妖的身高还长。当我获悉这个消息时,不禁显得心灰意冷。虽然港商的顶已经谢了,但比之陈佩斯,总可以稳操胜券吧?看来,像我这样,只能在股市里三五万扒点小钱的角色,很可能是他打麻将时,故意输给政府官员们的一两个零头。 夏羽说小妖已经正式投身演艺事业。现在的艺人,前期的包装是免不了的。这方面,可能也只有该商人才可以帮她。据说最近的小妖在苦练粤语,她的初步计划是进军香港影视娱乐圈。目前,正拜在一个著名的绯闻女星门下,不知道她到底想练什么功。她还扬言,不管拍四级三级两级还是没有级,总而言之,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登台亮相的机会。 夏羽弄来的情报,使得我肝火旺盛。好在她又特地带来一张小报。那张小报上配发了小妖与那个谢顶商人的亲密合影。一个署名为“叼德一”的小记者这样写道:我市选美入围小姐赵小妖,于昨日下午五点,在市文化局大礼堂,就今后正式投身演艺事业,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会间,与某某房地产商人密斯特某某发表联合宣言。据可靠消息,该商人系港籍华人。以往一贯喜欢扶植港埠新星,金屋藏娇。很可能是因为最近手头拮据,不得已,才将目光投向大陆市场。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5 章 记者叼德一的话,让我解气:他变着花样,说那个港商看上小妖,是因为她便宜。当天下午,我就打电话给江洪,让他到商场替我准备两条中华和几套俞兆林内衣,火速送往报社。并一再嘱咐:一定要当面交给一个名叫叼德一的记者。毕竟他的报道暖了我的心,所以赶在冬季的严寒来临之前,我应该暖暖他的身。我这人没其他什么优点,就记得做人应该知恩图报。 另外,小妖的新男友,也让我联想翩翩。我想,当她躺在那个谢顶港商的床上,说不准会和我以前躺在美籍富婆姜倩倩的床上一样,恶心后悔都来不及。她一定和我一样,也是紧闭着眼睛,把那猪头谢顶的港商,想象成我的英俊模样吧?我以前不也那样干过吗?不过那滋味的确不大好受。看来,整个过程中,也只有“理想”这两个字,让小妖牺牲的还算是物有所值。 那个财大气粗的港商,彻底摧毁了我对小妖的所有幻想。拿夏羽也替我鸣不平的话来说,就是“你看得起她是她的悲哀,耻辱。她看不起你是你的福气,光荣。”但夏羽根本不知道:此后,我每天都像换袜子、穿衣服那么勤快地更换着女人。失望与疯狂,开始像两种潮水一样向我袭来。 我要玩得直至彻底忘记赵小妖这个名字为止。期间,我还自以为是地向江洪这样显耀,说,我这辈子,在女人的数量方面可能已经足够了。估计这数量,你我老爸们几十辈子也撵不上我啦。“死了我都不遗憾!不死就继续努力。我要挑战一种自我的极限。” 终于,在和号称本市报界一枝花的中年女记者马颖急流逢险滩,烈火燃干柴般的激战后,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我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随之而来。通过电话,我把那个问题直接告诉江洪时,他还不相信会有这么快。放下话筒,我自己也不相信,原来,所谓的性病就这么简单?像女人怀孕一样,真的是说有就有了? 第二天,江洪戴了个大口罩,陪我去专家门诊治疗。可是门诊室里的病人显得特别多。我坐在门外等了很久,还是没什么具体的动静。江洪不耐烦地朝里面嚷嚷,说,医生,我朋友可能是晚期梅毒!那个小眼镜已经挂在鼻尖上的性病专家笑了起来,说:“那你朋友很光荣嘛。” 验过血与尿之后,我被刘专家告知:是淋病,不是梅毒,因此不会致死。但淋病也算是众多性病内的一种,因此必须防微杜渐,以免病毒因子继续扩散。这个结果使得我如释重负,便一把拉掉江洪的口罩,怒骂道:即使我得的就是梅毒,你他妈也不可以如此看不起人嘛,全社会的人都像你这样,把性病当洪水猛兽的话,那世界还能处处都充满爱?得性病的人也是人嘛。 我话刚说完,却又被告知:以后作爱要佩带安全套。其实,就是戴,也有传染对方的可能。另外,假如得不到很好的控制,它会变成一种慢性性病。导致患者的泌尿系统因此而失去正常功能。“那样的话,我们会在你的腰子上开个口子。”江洪问,在腰上开个口子干嘛?刘专家简单回答:“排尿。” 事后,刘专家还递给我一张登记表,要我如实填写身份地址与姓名,以便院方跟踪观测。考虑了很长时间,我只好如实填写,以免将来发生不测。江洪在一边含沙射影地问那个刘专家:现在的医院和政府真好。假如是六七十年代,像我朋友这种病,不会仁慈到只是填填登记表这么简单吧?刘专家回答说不会。末了又补充说:“不过,会被秘密枪毙掉。因为那时候,咱们国家提倡英雄母亲。” 当我打电话给病毒传播者马颖,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时,马颖在电话里也显得异常惊慌。说,难怪这几天我也不舒服。快把你开的药分我一半!毕竟我是个有头有脸的女人,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听她那么说,我心想,妈的,什么有头有脸,传出去不好做人?她还不如直接说传出去以后还怎么作爱! 我猜测得一点也没错。马上马颖就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里。自此,师兄周一平沦为学妹王葳的裙下之臣。当老扁和江洪先后得知我的艳遇后,两人都不禁大吃一惊。老扁异常激动地老话重提: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世事难料。而江洪则一个劲地谴责着我,说我住回T 大是早有预谋,否则哪有机会拐骗幼女! 躲在母校硕士楼,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王葳。存在银行里的钱好象也沾染上了什么仙气,它不仅安全可靠,而且有增无减,另外没有我的许可,谁也拿不走我半个子。面临着爱情和金钱的双丰收,我开始有些陶醉:今后,即使不劳动,也不会坐吃山空!这才是人生的一个最高境界。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6 章 我只要耐下心来,只要等王葳大学一毕业,就可以娶她。到那时,我真的就已经拥有了一切。可是不久,就有嫉妒者状告王葳经常夜不归宿。学校开始研究对失足女学生王葳的处理办法。王葳哭哭啼啼地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我。她还恶毒地诅咒那个告密者,说他(或者她)一定是个性变态(或者性无能)病患者。 对于这样的小事,我倒不觉得有那么严重。现在毕竟不同于以往,再说T 大,毕竟是我的母校,假如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那么在美国我拼命挣钱图个啥?我找到自己过去的一个老师。现在,他已经是T 大学生管理部的一个头目。我已经忘记,过去自己当学生时,曾经跟他说过些什么。不过这些无所谓,随便盘盘就会互相回忆起来的。 那天下午,我拎了整整一提包软中华。朝他办公室桌子上一撂。说:老师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当年中文系的某某啊!对,对对对!我就是那粒老鼠屎。哈哈哈,我的大名是周一平。在学校读书时,我就曾预言您将来肯定会高高在上。什么呀?小意思,小意思!这是学生我迟来的孝心。没有老师您当年的教诲,哪有学生我的今天?水有源树有根嘛...... 社会观念早已经超前发展,夜不归宿算得了什么?但在中国,无论如何,表面文章还是不能不做。尤其是大学校园,这里毕竟是诞生中华脊梁的重要基地之一。马虎不得,即使真的超前了,也要搞搞假动作,放放烟雾弹。因此,那件事被中华牌烟雾熏了熏,即刻烟消云散。 顺利解决掉王葳的麻烦后,晚上,我们俩又滚到一张床上,用彼此的四肢加嘴巴,热烈而疯狂地庆祝着这个小小的胜利。那天晚上,王葳又是哭又是笑的。她似乎还用牙齿咬破了我的肩膀。这一回,终于轮到我惨叫连连。 第二天清晨醒来,王葳已经穿了我那件大衬衫,坐在电脑前看帖子。我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色腔色调地问她:“葳葳,这次你还要我还你什么?”她见我已经醒来,就从地板上拾起她自己那些被我故意撕碎掉的衬衫和乳罩,要我即刻起床去商场,火速买回来还她,以免她上课迟到。 时隔不久,王葳的父母又闻讯杀到T 大。这回倒是我先乱阵脚。可她自己却像没什么事情一样。还对我的慌乱报以银铃般的嘲笑,说,嘻嘻,混蛋你别紧张,是我打电话让他们来的。丑媳妇也得见见公婆嘛。我妈倒无所谓,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我不管她,她也管不着我。不过我老爸年轻时曾经出使大不列颠,你小心点应付。 得知外交大使夫妇这次来是千里相婿,吓得我再也不敢马虎。特地把那套皮尔卡丹,拿到干洗店里烫得笔挺笔挺地套在身上。又在王葳的挟持之下,来到附近美容厅里,正儿八经地修理了次头发。一番整顿下来,站在镜子前我开始左顾右盼。自我感觉极好时,我对王葳说:你家混蛋的这副模样,对得起你,也对得起未来的岳父岳母吧?王葳正要回答,忽然我想起一件事,等不及她说话,一溜青烟我就飚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我开着一辆与朋友临时调换过来的奔驰560,大摇大摆地回来。 我原来的那辆二手金杯,常常在关键时刻,让我丢尽面子。心想,这回晋见王葳的父母,可别因为它再次失态。我们在约定好的车站接到访华的贵宾,见到外交官出身的泰山大老爷,我殷勤地为他拉开车门,问:伯父您当年在大不列颠,是不是也常坐奔驰560? 老人家朝我微微一笑,说,那时候的奔驰,还没有560这个型号,我坐的是红旗。老人话刚说完,我的脸就“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上。王葳自己也红了脸,只好别过头去,假装亲切地纠缠着她的后妈。 第二节 索罗斯的徒弟 几天后,江洪和夏羽忽然带着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年轻男人,来T 大找我。我还没认出那人是谁,那人就大大咧咧地捶了我一拳。然后我才记起来他是谁。原来,被江洪和夏羽带来的家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上海人,在复旦大学读书时绰号“九头鸟”。据说是政治经济系的高材生。混在美国时,九头鸟曾经被我们公认为品质最低劣,前景最黯淡的一个。混得也最为差劲。 他因为酷爱赌马而经常性输得身无分文。依靠四处拆借不还的债务度日。幸亏他有个先来纽约的好姐姐,在一家夜总会里上班。他的学杂费生活费等等一切开支,都由其姐姐支付。不过他姐姐总是亲自去学校替他付钱。不然的话,钱会被他拿去买马。以至于最后回国时,他只带了两万美元。 九头鸟在美国,为赌马曾经发过疯。原因好象是看上了一匹马,因为当时口袋里没钱。他就跑去夜总会向他姐姐要求贷款。他姐姐不肯,还骂他是个疯子。 但后来那匹马的确跑在最前面,于是,九头鸟就真的疯了。发疯后的九头鸟,就那样,死赖在他姐姐上班的夜总会门口打滚,并高声狂背毛主席诗词,说什么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什么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还差点被美国的条子拎进了疯人院。具体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之,还是我们闻讯赶到现场,七手八脚地把他从美国条子手里给抢了回来,送去医院,打了几针镇定剂之后,后来又好了。 但今非昔比。现在的九头鸟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尽管,在那家名叫“天堂鸟”的上市公司里,据说有数十个副总,但副总也是总。是总的,总比不是总的人要显得气派。要不然人们怎么在互相巴结时,即使对方不是总,他们还称呼对方是总呢? 我对九头鸟回国后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深表怀疑。但江洪告诉我是真的:“我们现在都知道‘天堂鸟’。因为你的这位朋友,他现在是‘天堂鸟’总部华东地区的首席代表。办事处就设在我市。就在工人文化宫对面的那座大厦里。整个大厦都被他们租下来啦!”江洪介绍完毕,我摸棱两可地朝九头鸟笑了笑,直言不讳地对他说说,我不相信。 九头鸟却非常大度地笑了起来。说,别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呢!实话告诉你,一切都是我姐的安排。她现在是总部十大创始人之一!女人的力量不能低估吧?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我是副的,但在我姐面前,我只要说什么,那就算什么。从那次在美国,我看准了的马没被买上之后,基本上我叫她上山,她就不敢下海。 那次老朋友重聚,九头鸟强烈要求做东。理由是:在国外我混不过你们,回来你们混不过我!下了硕士楼,九头鸟看见我那辆二手金杯,终于发出一阵阵恶毒的嘲笑。还开玩笑似的,说起了在美国拾垃圾的大李和小李。他拍了拍我那辆金杯,煞有介事地问我:“这家伙爬上高速时,会不会被警察叔叔们扣留?”说完,也不理会我脸上的表情,接着又说:“上个月公司给我配了辆桑塔纳,但我还是喜欢我自己那辆奔驰,宽大,有气势。” 那天吃饭,我带上了王葳。夏羽一看见王葳,就故意亲昵地依偎在江洪肩膀上。席间,在九头鸟的率领下,男男女女都喝了些酒。几杯酒一下肚,夏羽就开始在破坏气氛。一会儿借着倒酒的机会,把身子倒向他老公,一会儿又借着敬酒的机会,把身子倒向九头鸟。看她倒来倒去的,我心里开始发毛,我怕万一她不顾大局,找到空隙而倒向我的时候,会被王葳的九阴白骨爪抓破脸皮。毕竟小妮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况且,真的抓将起来,她哪是夏羽的对手? 幸亏九头鸟一直缠着我叙旧,王葳又像是特意在捍卫着自己的国土似的,示威性地模仿着夏羽的套路,一个劲地往我身上趴,使得夏羽没任何机会向我下手。而九头鸟则开始对我夸夸其谈起来:听说你也在炒股?那还不过来买我的‘天堂鸟’?你想想看,没把握的事情,我‘九头鸟’会干吗?你可以问问江洪,在我的授意之下,他上个月赚了多少?江洪实话实说:“托九哥的福,十一个小时不到赚了十一万。” 回去的路上,王葳听说江洪十一个小时净赚十一万,气得一个劲的拧我的大腿。她大声说:“混蛋你看看你,表面上英俊挺拔,可一谈到赚钱,你总是瞻前顾后的!你再看看你的朋友,虽然尖嘴猴腮的不怎么上镜,但人家一个小时就能赚一万!” 我被王葳那句话说得哭笑不得。只好也实话实说:“你别听风就是雨,九头鸟那小子在美国赌马时,大脑受过剧烈的刺激。是个疯子。”王葳说:“不疯怎么能坐奔驰 600?人家玩的是大智若愚大勇若疯,那才叫大手笔!” 他在美国混得最差! 在美国混得最差的人现在都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了,你还在原地踏步踏? 我懒得跟你说赚钱的事!你给我好好读书! 但王葳开始这样教育我:现在的校园不同往日。男生上了大学,若还是没有手机的会被同学耻笑。女生到了大四,若还是个处女,也会被人耻笑。还有人开着父母的私人轿车上学。以此显耀他们的身价不凡。大家平常共同的话题已经不是学习,而是如何赚钱。钱到底有什么不好的?相反,那些现代文学、哲学以及音乐等等等等,早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来的魅力。 别看我不怎么爱钱。但这个社会早已经开始在用钱来衡量着一个人的成就。你要是有钱,就会有人站出来说你是成功人士。你再看看张朝阳和王志东,他们就比王小波和高行键牛逼。说这些话,我不想怎么埋汰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振作起来,继续努力下去,你可能还有其他潜质没有发挥出来。你把钱当成一组数字,或者是一些台阶,试试你到底可以到达哪里,半山腰还是顶峰?求求你了混蛋,只要你真的去拼搏,哪怕你会变成穷光蛋,我都不会抛弃你! 王葳的即兴演讲,听得我吃了一惊。我的确没想到,一个单纯的大二女生,居然能如此精辟地破析出这个时代的大体趋势。在对待“钱”方面,比我这个号称出过国门的人看得还透彻。她的话,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记当头棒喝。 一个月后,我终于作出决定:停止手头的写作,取出银行所有的钱,然后正式问鼎九头鸟的天堂鸟股份。连准备秘密替王葳买项链和戒指的小钱也没留下。王葳逃课陪我返回故乡。回去的那天,前来迎接我们的九头鸟,说他恨不得雇个欢迎乐队,但考虑到国外老师的一些敦敦教诲,才没如此声张。九头鸟说:“和‘华尔街金童子’的张扬性格恰恰相反,我老师的为人,比较低调。” 我惊问谁是他的老师。那家伙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乔治. 索罗斯。我更加不解,就问,什么时候索罗斯成了你的老师?九头鸟洋洋得意地说,嘿嘿这你就不知道啦!你没回来之前,我得知他要去复旦演讲,所以星夜赶回母校。瞧,我还有幸跟这老头合影了这张照片呢! 那张合影照片,原本还有许多疯狂的复旦学子,九头鸟夹杂在里面,显得并不怎么突出。但事后却被他加工处理:只剩下他和索罗斯两人在亲密交谈时的假象。现在被他装在自己的大皮夹里,关键时刻往外一掏,往往立杆见影。全球混金融饭吃的,索罗斯谁不认识?但现在,他已经成了九头鸟的外国老师。那么,谁还敢跟他的得意弟子过不去? 九头鸟扬言要模仿1997年的索罗斯。他说索罗斯能阻击东南亚,他就能阻击‘天堂鸟’。“我们俩里应外合。我主内,我是地下党,我宁愿忍辱负重,当无名英雄。你呢?你负责外围资金的策划,资金的到位,资金的流通。我们一击成功之后再击,再击成功后再再击!如此反复。等‘天堂鸟’举步维艰时,我们俩再低价收购,强行兼并。哈哈,到那时,只要分个五分之一给我姐,不能亏了她!剩下的五分之四,我们俩二一添做五!” 第三节 水面以下,云端以上 再次投身股市,我已是有备而来。暗地里,我还高价聘请了两位资深股评家当我的炒股顾问。并秘密联合了其他几个大户,注册成一家“纵横”工作室。从互联网里找来几个根本就不懂股票的网友,让他们闭着眼睛凭着想象,动用一些华美而激情的词语,拼凑成一篇篇煽情的股评,最后以“纵横”的笔名,在晚报上买版块发表。 那时候,江洪对股票好象又已经不怎么再感兴趣。据说跟夏羽结婚后,他整个人就好象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富有激情,作息时间也被夏羽限制得非常紧张。我跟几个股市朋友注册“纵横”工作室那天,意外碰到他,推辞不掉我们的盛情邀请,他只好陪我们坐下来一起喝酒。 席间,我们互相说着荤段子。有个朋友还兴致勃勃地表示,酒后就请我们去某某理容中心。说我们都忙了一整天啦,应该放松放松。这时,忽然包厢门被人一脚踢开,我们都被吓了一跳。看见老者,江洪慌忙站起来,红着个脸,朝我们抱歉地作揖不止。原来门是被夏羽踢开的。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7 章 那天,满桌的朋友,都不认识夏羽。我只好站起来,低眉顺眼地替江洪开脱尴尬。我一个劲地向夏羽陪着不是,说江洪是我强行拉来这里吃饭的,大家过去都是玩股票的老朋友。我依仗着自己以前跟她的特殊关系,并热情地邀请她一同入席:“不就是借用了洪哥一个下午,半个晚上,忘记跟您打招呼了嘛。羽姐能否包涵点,将就点?”但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两眼冒火般地逼视着江洪。最后,江洪像根被秋霜打焉了的茄子一样,低着头,跟在夏羽的屁股后面走了。 目睹了这么一幕,当晚我就打电话给王葳。向她叙述完我朋友婚后的悲惨生活,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假如今后我们俩也结婚的话,你会不会像夏羽那样对我?我感到电话里的王葳显得犹豫不决。于是我就这样威胁她,我说你敢模仿夏羽的那种泼妇作风,我就敢在外面眷养十八个小老婆!王葳无所谓地笑了笑,居然这样开导我,说:“混蛋,你自己仔细想想看,我对是你多么的放任和自流。你回去已经快半个月了吧,我催你回来过没有?” 我正准备找些歌功颂德的鬼话,来向她表示感激。电话里王葳又把矛头一转,问我:混蛋,你到底忙好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现在的股市早已全国联网,你非得滞留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何居心?虽然是我怂恿你去外面赚钱,但我可没批准你半月不归吧? 我听了更加地得意。甚至想故意停顿片刻,看看她到底对我有多好。于是我开始矜持起来,只是哼啊哈的说话,而且语调也开始变得极不温柔。电话里,我还绞尽脑汁,临时编造了一个小故事。我说前几天,我跟几个股市里的朋友一起去桑拿,发现许多小姐除掉一件宽大的工作服,其他的物件什么都没有。替我们按摩时,还故意让我们猜,她们到底穿了几件衣服。 “你们要是猜错了哩?” “猜错了有奖。” “那猜对了怎么办?” “猜对了也有奖,因为事先说好的,猜对猜错都有奖。” 当王葳发现自己被我戏弄后,不禁雷霆大发:“混蛋!我限你三天内给我爬回来!否则我也会四面出击。这年头男人有了点钱真是扫兴,三天内你不回来,我就找几个相对纯洁相对贫穷的同学。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女人就不兴多几个选择?我要比你更过火!”说完,“噶嗒”一下就掐断了线路。 那晚,我梦见自己在天空里漫无目的的飞,一开始我就飞得挺高,接着我就越飞越高,越高我还越想飞,我飞来飞去的,最后飞得都快没力气再飞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飞到一种可怕的高度。落下去已经是个巨大的难题。为此,我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又被一阵电话铃给叫醒,醒来时已是凌晨,我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一行王葳送来的短信息,上面写着这样几排字:亲爱的混蛋,今天是第一天。祝你好梦。 第二天,我就乖乖地“爬”了回去。王葳在水房外面见到我,故意不无遗憾地叹息,说:“这么急匆匆就跑回来干嘛?去猜对错都有奖的衣服件数啊,别来妨碍我。我正准备勾引那两个小男生替我拎开水呢。你滚你滚”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嬉皮笑脸地说,你手里不就一个开水瓶嘛,难道还需要他们俩帮你抬着回去?王葳一把扯住我的耳朵,娇骂道:“死相!那还不赶紧把它拎回去?” 回到T 大。白天王葳要上课,我就在学校周围四处闲逛。一到晚上,我们俩就在一起胡作非为。那段时间,纯情少女王葳显得比我还迷恋床上生活。她还经常喜欢采取主动,相反,我倒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有天晚上,终于等到我们俩的激情节目彻底玩完,我故意趴在一边拼命喘息。被她看穿后,一脚就把我踹下了床。笑着说,就凭你这熊样,居然还想眷养十八个小妾?公粮你都无法按时缴纳,还叫嚣着要缴余粮?真是恬不知耻信口雌黄。我坐在床下长叹一声,说,像你这样的,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时,岂不要犯下滔天大罪? 而通过电脑与电话,九头鸟果真在那边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的阻击大计。而且,我们前期的运作也分外成功。每次买进和卖出,我们俩都会显得成竹在胸。有了九头鸟做内应,我的第二次股票生涯像极了一个现代神话。那只可笑的“天堂鸟”,几乎我一买,它就拼命往天上飞,而我一卖,它又会停下来歇口气。 许多大户室开始四处寻找我。得知我一直隐居在T 大校园后,他们一窝蜂似的向T 大涌了进来。我们的“纵横”工作室,已经请了四个笔杆子,天天都在赶写着我手里的那只神奇的“天堂鸟”。加盟进来的股民也已经愈来愈多。 后来连一些反应迟钝的记者也开始在报纸杂志里捕风捉影。最后,电视台似乎也不甘落后,他们特地跑来T 大,给我做了个股市访谈。正式摄像那天,一个漂亮的女记者这样问我:“您在股市里纵横开磕,风起云涌。那么请问您已经赚了多少钱?”一开始我还很有风度地朝她谦虚地笑了笑,说:“政府机构不是早就提倡公民享有财产保密的自由吗?那我也要求保密保密。”看那个女记者恩呀啊的显得很尴尬,于是我就替她对着摄像机里说了几句有关股市一片大好的废话。 后来她又问:“请问您的人生理想是什么?”我脱口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对她说,我的理想就是天天都可以守在女友的身边,然后写写小说,看看书。 “是什么原因使得你投身股票市场?” “我干这行是我女友逼的,她扬言我不下海她就跟我翻脸。我很爱她,最后只好投奔股市,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么假如现在你已经赚了三千万,请问您将如何打算?” “原来赚钱还带假如呀?假如我赚了三千万?那我也准备赶赶潮流,捐款八百万,建立一所目前世面上最流行的希望小学。但我会亲自担任该校校长,还要把它弄成一所真正培养苦孩子的希望小学。然后我要拿出两千万,在我的母校成立一个全球最大的小说创作成就奖。规模最起码是中国小说界内的奥斯卡。剩下来的两百万我自己得留着,以防将来被女友抛弃,我还可以拿这钱,替自己买个能生小孩的农村大妹子。我更不能苦了自己的孩子,你说是吧,记者同志?” 那几个前来采访我的记者,被我那些突如其来的假如弄的慌里慌张。我自己也觉得过分,就清了清嗓子,朝他们干笑。我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最后那个两百万是我跟你们开玩笑的,麻烦你们回去剪辑一下。算了算了,可能我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们干脆别播算了。呵呵呵呵。 尽管那个访谈做得有些不伦不类,但那群牛逼的记者,却真的把它给搬上了银屏。电视播放后,江洪和夏羽,以及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里的同学老扁,他们都先后给我打来电话以示祝贺。我在电话里还趁兴向他们如此吹嘘。我说:“你们赶快把钱全部交给我。我包你们的钱,就像是只下蛋下上了瘾的母鸡!赔了算我的。那些股市里小鱼小虾们的钱太好赚啦。他们居然还搞个人崇拜。迷信我用来专门撒谎的‘纵横’就是当代的股仙。不赚他们的钱,我就对不起共产党,更对不起他们家的财神爷。” 那晚王葳特地买来许多啤酒,我记得我们俩好象都喝得摇摇晃晃。王葳还破例允许我酒后驾驶。那辆金杯还真听话,我闭着眼睛,它居然没碰到任何行人。可是无论我怎样加大油门,它总是以一个速度奔跑。后来,天空和道路,包括王葳和我自己,都在不停地旋转。旋来转去的,我被旋晕了,就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盹。 第二天,酒劲过去。我一醒来,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冷汗直流。因为我发现:王葳趴在我背上,我趴在方向盘上,我的车钥匙居然已经摸黑插进了发动机的锁孔里。只要轻轻一转动,那后果肯定会不堪设想。。。。。 第四节 欢乐的影子 望着欢乐的影子,我总觉得,有些欢乐真的成为不了真正的欢乐。在股市所取得的巨大胜利,并没给我多少成就感。不过,九头鸟那边传来的濒濒捷报,至多至少却也给我一些感官上的刺激。那段时间里,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又不应该干什么。有天我打电话给江洪说:“骗你是小狗,这年头,不光是我,连你也不会有挨饿的可能。”可是,生活的内容难道就是维持着一生别挨饿? 对于一个贫富永远无法均等的社会,一个金钱重于一切,压倒一切的社会,爱情依靠它,友情依靠它,甚至连信仰也在逐渐依靠它。没钱时,就会觉得钱好,可有了点钱之后,又觉得,有钱与无钱,基本上又一样。就像几十年前那场伟大的政治运动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几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也会跳忠字舞。但现在呢?现在大家心里又有了哪些新内容? 一些琐碎的问题使得我胡思乱想。可一想到某些真实的内容我又感到有点痛不欲生。我们只有存在于自己生存的反方向里,才可以看清楚一些事物的实质与真相。存在于痛苦或者欢乐的夹缝中,才可以更深刻更清晰地体验它们。而糜烂于一次次放纵的情欲和物欲里,坚挺或者疲软,又有谁还能搞清楚自己活着,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时候,我常对着水里的月亮尿尿。结果水里的月亮碎了,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强大。可一抬头,天上的那个月亮却还是完好无损。无数次,我都偏偏不信那个邪,常常刻意憋尿,等憋得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我就重新站在月亮底下,两只小手架住那杆蕴势待发的小机枪,满脸通红地使劲,想象着自己手里拉的是张满弓,恨不得把尿当箭,射到天上去,打碎那个惹我生气的月亮。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8 章 我怒视着天上的月亮拼命撒尿的画面,被我姐周一萍看见后,她居然这样嘲笑我,说,你真没用,我要是个男的,就一定可以打到月亮!我姐后来还真的这样练习过。我那年五岁,她七岁。带着我出去玩的时候,她就当着我的面,站着尿过尿。她说站着尿尿的确很气派,做人就得有气派,有权有势。 后来的周一萍,真的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而我历尽无数次失败后,也终于渐渐明白:天上的月亮,才是真月亮。但我们永远都打不碎它。我们无能,我们能打碎的,往往都是水里的假月亮。如同我的挣钱美梦,如同我面前的那座中国钱山,片刻之间,它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溃败在不久也终于到来。那天江洪打电话通知我,说最近的“天堂鸟”走势不妙,让我最好抽空回去一趟,以免老巢被端。放下话筒我还不屑一顾地想:自己昨天还和“九头鸟”通过电话,可能是别的大户震仓,想压价吃货。“越跌越买!严重超跌,就会剧烈反弹!”这是天堂鸟集团副总面授给我的接头暗号之一。更何况,我手里有只翱翔最高的“九头鸟”!我还怕那些整天只知道唧唧喳喳瞎忙活着的小麻雀们不成? 于是我不仅没回去,相反,我还通知了报盘小姐:用我一比一的透支,用现价再吃进一批!那小姐笑着问我:周先生是不是想创造奇迹力挽狂澜?我说,你又不是财经杂志的记者,问这么多干啥?说完我就挂了电话。然后我继续和T  硕士,狂谈如何拯救文学。可是没过几天,打开电脑一看,我就觉得大势的确有些不妙,那只“天堂鸟”根本就没理会我的力挽狂澜,它像个无药可救的绝症病人一样,势如破竹地继续破位下行。 拯救文学不如先拯救自己,拯救自己不如先拯救那只濒死的天堂鸟。收拾了两件衣服,连王葳的招呼也没心思打,我就匆匆地离开了T  大。从T  大往回赶的那天恰好下雨,道路遥遥远远,破破烂烂。就像是一锅还没煮熟的面糊汤。一路上,我不停地拨打着“九头鸟”的手机,但那只野鸟,鬼鸟,大脑受过刺激,发了疯又好了的死鸟!他总不在服务区域之内。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套住。 离家大约还有五十华里,那辆金杯又一次老病重犯,跟我闹了个不合时宜的别扭。无论我怎么捣鼓它横竖就是干咳着,像个痨病鬼一样,赖在大雨里,拼命向我喘气。好不容易拦停一辆比道路还破还烂的农用运输车,我火急火燎地爬进车头驾驶室里。开农运车的司机是个淳朴的农村少年,他还好心好意地对我说:大哥,把车一起拉着走吧。我火气暴躁地说,拉他妈拉个逼!走,我们走!见那小司机被我咋呼得好象有些不悦,于是我朝他抱歉地笑了笑,说:“你今天要是能给我带来好运,回头我替你买辆新运输车!” 一回家我就叫来江洪夫妇,让他俩火速发动广大群众,在全市范围内,替我捕捉九头鸟。我开始怀疑九头鸟已经携款潜逃。江洪说没事,世界不过是个球,他能跑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过你现在赶回来,可能已经为时已晚。因为证券公司已经在强行替他平仓。节哀顺便,你报盘吧。 第二天中午,江洪终于替我弄到九头鸟的准确消息:天堂鸟集团已经派员进驻本市。核对副总九头鸟控制过的所有帐面。而九总本人,因为承受不住股市超跌的心理压力,巅病复发。这回,他看上的座位是中国证券监督委员会主席。人们送他进精神病医院的时候,他还这样呼喊:“那个位子,别人能坐为什么我就不能坐?在复旦,我还跟乔治.索罗斯合过影!他是金融界的  Financialguru!那我就是经济界的举人老爷!别人当得我就当不得?你们小看人!” 我不知道这回九头鸟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我投在天堂鸟身上的钱,截止九头鸟发疯之前,一百九十章做做学问哪也别跑。等毕业后我会拿钱出来,咱们开家夫妻店?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做孙二娘我当菜园子,咱们开家黑店还差不多。你爸又不是中银董事,你个黄毛丫头,从哪拿钱来开夫妻店? 第五节 想象里的通风坟墓 我和旅美同学九头鸟合作阻击天堂鸟的结局如同这样:眼看着自己悠闲地坐在九头鸟的身上,他背着我朝某个快乐的天堂飞去,即将飞上中国钱山的顶峰,我们满怀喜悦,还互相设想着峰顶的一些无限风光,真是辗转不能成眠呀,那时候。可中间只不过是做了个美梦的工夫,最后美梦终被惊醒,一切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酷爱赌马的九头鸟变成了疯子,酷爱做梦的周一平变成了穷光蛋。 挥泪辞别股市之后,在与王葳的历次肉搏中,我终于重振雄风。在床上,常常可以弄得她惨叫连连欲生欲死。于是在某天的电脑文档里,我这样写道:“我想替自己和爱人建造一个巨大的通风坟墓,然后再买来够我们俩吃一辈子的成品食物。我们一辈子也不下床行走,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想象。” 写完后我就打电话这样问王葳:“你飘过吗?像月光下水里的那些波纹一样,曲线地飘动?”  那天的王葳没有上课,据说是去机场秘密迎接一个身份特殊的外国亲戚,并神秘兮兮地说,回来后要给我一个致命的惊喜。可能是我的那个电话弄得她莫名其妙,得知我又猫在硕士楼里写小说后,她马上急冲冲地打断我的想象:“混蛋,别写啦别写啦!快快打扮一下。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去见你真真正正的丈母娘。” 就是这么回事:王葳的爸爸的确不是中银董事。可她亲妈却是个富得流油的中年贵妇,而且跟我曾有肌肤之交。电视里常常出现的那些庸俗情节,有时候也会发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那天晚上,及至我与那个自称是王葳生母的女人正面接触时,我的心跳、脉搏、思维乃至呼吸,在瞬间就差一点彻底紊乱。 王葳的生母居然就是,就是那个,那个往日出现在巨星李连杰武打戏里的某个武功高强的丫鬟,我在美国的顶头上司。那时候,她曾经像个机智勇敢的美国女警察一样,抓住了某个中国失足青年的小辫子。我在美国,不知道是为了祝她生辰快乐,还是为了自己免受异国的牢狱之苦?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已经搞不清楚。总之我曾为之献身过一回。还差点成了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设若真是那样的话,那现在的王葳应该叫我叫什么呢?爸爸?伯伯?叔叔?反正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常常面对面地叫我“混蛋”。 现在,你们终于知道我真真正正的丈母娘是谁了吧?不错,她的确就是姜倩倩。姜倩倩一见到我,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她的眼珠变大了,脸色变红了,站立不稳了,呼吸急促了。我也是,我的嘴巴变大了,脸色变白了,大脑麻木了,摇摇欲倒了。旁边的王葳看着她的男友,又看着她的生母,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 王葳问:“你们认识?” 她妈妈说:“不认识!” 我也想说不认识,但我的嘴巴张了半天,却没发出半个字的发音。我想我可能要变成一个哑巴了。 我想,这个世界可能太小了,或者是上帝变疯了。我想,王葳的确给了一个致命性质的消息,不过不是惊喜,是噩耗。我这样想,我后悔自己的想象力真是糟透了,或者我那样想,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出现了偏颇?最后我归根结底地想,要是赶在这个噩梦没有到来之前,我就已经建造好了自己想象里的那个通风的坟墓的话,那么姜倩倩就找不到王葳,也看不见我。而我和王葳还可以呆在那个幸福的大坟墓里,快乐得眩晕,快乐得忘记整个整个的世界。难道不是这样?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开始这样那样的想? 关于我“真真正正的丈母娘”是怎样和我说话的,我又是怎样和她说话的,我,我女友以及女友的亲生母亲,我们互相之间,那晚到底还说了些什么?我现在真的回忆不起来。后来我发觉,自从我见到我“真真正正的丈母娘”之后,我的记忆力真是差透了。再后来,我终于忘记那晚之后的一些细节。 我只记得王葳死了。死在我迟来的想象诞生之后,通风坟墓尚未建成之前。死于凌晨时分,在某条表情暧昧的城市小巷里,我家破败的小洋楼下。一些鲜红的血,从她的身上欢快地奔涌而出,我眼睁睁地躺在她的怀里,痛苦地凝望着她微笑着离我远去。杀她的凶手可能是我,又可能是姜倩倩,总之不会是那几个亲自操刀的蒙面大汉。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29 章 电视新闻里的女播音员说:凶手已经畏罪潜逃。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与侦破之中。我听完之后就觉得非常荒诞。凶手杀了人怎能不逃?可逃掉的那些人哪里又是什么凶手?死者如此年轻貌美,那么单纯幼稚,而那些蒙面大汉,素来与她无冤无仇,何必杀她?我是目击者,亲历者,我知道许多许多的事实真相。但我又该怎么说?说凶手是我?说元凶是死者的亲生母亲? 报纸上,有个名叫“叼德一”的小记者这样说:昨日凌晨,我市中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系年轻女性,T  大学生。案发前,与其校友兼男友消夜微醉,迟归。案发时,为保护其男友不至于死地而奋勇出击,不幸被手忙脚乱的歹徒刺中要害,流血过多而死。据笔者个人推断:此案应该属于一般性买凶谋杀。凶手很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躺在医院急救室里醒来,看完那篇报导之后,就开始有些怀疑:这个名叫叼德一的小记者,他到底是不是另外一个我?若不是,那他很可能是姜倩倩的同党,或者直接就是杀手之一。 后来我曾问过医院里的一些大夫,我问道:是不是我的小脑在左边?我的心脏在右边?那些大夫真是饭桶,他们居然千篇一律地说:那要解破之后才能弄清楚。很可能是因为叼德一的那篇报导,提醒了我一下,又使我想起一些事情。 那晚王葳的确是陪我一起在夜市里闲逛,因为那几天她发现我心事重重。我见过真正的丈母娘之后就变得魂不守舍,而她却不知所以。我没跟她打招呼就从T  大跑了回来。但第二天她却又追了过来,还问我是不是在生她的气:“事先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还有个亲生的美国妈妈。你为此而生气?”从她的表情里,我知道她的美国妈妈也没来得及告诉她一些我在美国的光荣事迹。但我依旧烦,莫名的烦躁又使得我拼命地喝酒。王葳似乎也赌气般地喝了几杯。 就那样,我们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回走。巷道里几条黑影拖了过来。他们从几个角度扑向我,有铁棍撞击我头部的声音,也有利刃刺入我肌肤里的声音,王葳开始惊叫起来,然后拼命般地冲了过来,将我已经流血的身体搂在她的怀里。黑暗里的影子似乎有些恼怒,也刺了她几刀。然后他们一个呼哨就悄然离去。 躺在她的怀里,我开始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向我逼来。王葳也轻微地告诉我,说,混蛋,抱紧我,我好冷。我说我没力气抱你啊,我也冷。她却模仿起我当初逼她跟我跳舞时的那种口气,柔弱地说,不行啊混蛋,我不管你冷不冷。你冷,我要你抱我,你不冷,我也要你抱我! 于是我使出我一生中最大也是最小的力气,抱紧她。 于是,她满足地笑。 于是我还活着。 于是她却死了...... 第六节 虚假的快乐 醒来后,我觉得自己能重新记起来的人还真不多。估计是那帮畏罪潜逃的所谓杀手们,对我下手重了些,使得我丧失了很多记忆。我只记得王葳带着一种惊讶与满足的表情,离开了我以及整个世界。离开的时候似乎还对我笑了笑,嘱咐我在每年的忌日,别忘了给她送花。 我记得有懂花的人曾经这样解释过,说人活着的时候,会觉得菊花不好,玫瑰好。但人死了之后,就会觉得玫瑰不好,菊花好。以至于后来我一出院,就给她墓前送去一大束娇艳的玫瑰。我还特别想寄束同样大的菊花,给香港的小妖,尽管她还活着。 以后的几个礼拜,我都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朋友江洪和夏羽轮流过来护理我。我以往的同事费小兰和朱大同,偶尔也会来我住的病房里转转,他们大概是想在第一时间摸清楚:周一平到底什么时候死。 有天好象江洪和夏羽都不在,费小兰忽然这样问我:“你这一生,到底最喜欢什么,是金钱呢,还是美女?”她的这个提问,让我觉得呼吸急促。我低头使劲地想,因为我自己也想早一点弄清这个巨大的难题。 可是她的话却让我白费脑汁。因为无论我怎样想,也没想出最终的答案。费小兰似乎不怎么相信,她说不会吧?答案只有两个,你都回答不了?我说我真的回答不了,你还是陪我谈谈小说吧,谈谈博尔赫斯,加谬或者卡夫卡?我喜欢听。 费小兰大笑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连连说,小说?加谬?卡夫卡和博尔赫斯?他们到底算老几?失败!不得志!土气,还摆出一副副大师的臭架子。现在的小说就如同几年前的绘画,你想怎样写就怎样写,怎么着都成!就是不能继承你提出来的这几个家伙们的风格。谁继承他们的衣钵,就等于在继承着他们当年的痛苦。 可痛苦是个好东西啊。商店里都买不到的。鸡鸭猪狗们有痛苦,但无法言表。我们内心有痛苦,却可以打着小说或者艺术的幌子,极不负责地去发泄。于是就有了所谓的达达派与后现代,于是,卡夫卡他们就成了我原来女上司嘴里的“他们到底算老几?”。 我甚至还有些生眼前这个女上司的气。懂不懂小说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应该尊重我所提出来的那几个伟大的小说家。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但凡正宗的小说家,没几个真正有钱的。有了钱的小说家就写不。这规律,在我国,封建社会就这么定下来了。所以,对这些所谓失败、土气、不得志和架子大的小说家们,我们更应该对他们敬重有加。 就在我快出院时,江洪又来看我。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位年轻而标致的女人。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很面熟。她自我介绍说,她叫许蕾。她的建筑承包商丈夫已经破产,目前在家带小孩。 她说现在,她已经亲自出马打天下。许蕾说,我就不信,目前,国家的政策这么这么的好,我就不信自己打不出一个春天。她说自己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共产党。不养女,不育男,不给政府找麻烦。不占地,不占房,工作只需一张床。没噪音,没污染,润滑内需促发展。许蕾的那段顺口溜,锻炼了一下我的脸部肌肉。江洪坐在一旁也笑了起来。 说完那个妓女切口,许蕾忽然神秘兮兮地说:“我那还有新一代加强型印度神油,包你那家伙可以变成超级打桩机,你们俩要不要?”我说我女朋友死了,洪哥你要不要?江洪吓得直摇头。说,要那玩意干嘛?我老婆可是肉长的,又不是花岗岩。要打桩机做什么? 许蕾又说她在南边的一个城市曾经碰到过我姐周一萍。说她现在是个发廊的女老板,在那个南方小城里,还是个传奇式的人物。现在的许蕾,就是周一萍麾下的小姐之一。 这的确是个惊人的消息。使得我的耳朵差点从脸上掉了下来。急忙问她:“在哪里?怎么找?”许蕾说过几天她可能就要自己回来。江洪说:“这个消息对于你们全家来说,可真算是个奇迹。” 几天后,大风刮过我生活着的这个城市。那天我姐周一萍真的回来了。只是看上去,她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老得多。但那回她在家只呆了两天,给了我几万块钱后,又悄然走了。 她在那边开的发廊,的确就是那种世面上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发廊。不仅仅是帮顾客洗头,顺便还帮助顾客解决着一切生理上的烦恼。她说她的发廊里,目前至少有一百个固定的洗头妹。全国各地,甚至连东南亚其他几个小国的女人,都喜欢在她的发廊里做生意。设若把她们排在一溜,可能会是一个火力强大的红粉军团。许蕾就是冲着那个名声去的,只是没想到,老板居然是往日自己的徒弟。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0 章 不过周一萍可不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她说她想回来考察考察,看看能不能在家乡也开个像她在那边开的发廊。她觉得目前的内地城市,更有开发的潜质。因为不少从内地去的女人,赚到钱之后,基本上都有这样的打算。茕茕玉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 我姐想回家乡投资?呵,往日的问题少女,现在已经变成了投资商。摸清楚我姐回家的主要目的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许蕾极有可能就是被她派回来打前站的。 周一萍回来后的那两天,一直很少跟我说话。最后一餐,她请到许多往日的朋友还有同学,许蕾夏羽江洪以及另外几个当年她就读的丙班同学。据说,其中还有一个女生是是甲班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跟在我姐后面,算得上是我姐的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姐妹。席间,她老是朝我笑,但我一直想不起来她是谁。她笑着说,我叫黄静啊,当年咱们俩还是一个班的呢! 她说她叫黄静,我才想起来当年我的确有个女同学叫黄静。“你还追过我,记不记得了?”我朝她笑了笑,说,我那哪是追你?我是在坑你。因为那时候你鄙视我姐,所以我要报复你。于是黄静故作清纯状,说,啊呀,那你这人真是卑鄙。但那时我的确很喜欢你。否则的话,我能给你我的初吻吗?我听后哈哈大笑。 饭桌上的周一萍依旧寡言少语。只是匆匆宣布了自己明天的行程,那就是准备返回。她觉得内地目前管得还是比较紧,许多发廊都偷偷摸摸的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她说在那边,只要给管片的警察一些好处,基本上就可以公开营业,怎样都成。而且那些得到了好处的警察们,也比较通情达理,每逢扫黄或者市容整顿,他们还会及时通知业主。那么就避一避,临时遣散那帮训练有素的小姐,再挂个  “今日盘点”的牌子,运动一过去,“萍萍发廊”就继续营业。 我吞下最后一杯难以下咽的白酒,说:“这么多年,我也不问你都做过什么了。” 她说:“你想问就问吧。这么多年,我也被太多的人问惯了。只是我的记性已经变得很差。” 我斟酌了很久,才说:“那要不要去看看老爸老妈的碑?去年秋天我新立的。我还把他俩的墓,移到一起去了。” 她说:“不用啦。我给你准备了五万块钱。你每年清明冬至的时候,记得替我给他们上几柱香,送两把花,烧些纸钱就成。”说完就扔给我一张崭新的存折,说:“我昨天下午在建行,用你的名字存进去的。” 我忍不住就问她:“那么这些年来,你想不想家?” 她朝我笑了笑,两个眼角几乎都变成了树纹。说,不想。要想的话我早回来了。在那边我有家,我把那些小姐妹当成了亲人。 我把那张存折推还给她,说:“钱我不要。我想问的就是,现在你还缺不缺什么?” 但她坚决不收。说:  “我有的就是钱,所以什么都不缺。对了,要缺得话还真缺一些听话的小姐。可惜你不是女的,否则姐姐这次就带你走了。别说你是T  大的,我店里连清华、复旦,北大与北外的都有。只是她们在店里,滞留的时间都比较短而已。” 我想,要是别人对我说这话,我会怀疑,那可能是别人想以此自抬身价。但我姐说的,我相信。不过那也证明不了什么,谁一生不犯些小小的错误呢?主席说过一生不犯错的人是猪,更何况周一萍不是也这样说嘛,“她们在妓院里滞留的时间都比较短”。她们有错就改,那就还算是群好孩子。 我姐匆匆回来,又悄然别去。让我觉得:很多快乐,对于我来说,基本上永远都是假的。周一萍再次离开家乡。之后好几天,我家窗户外面的风都很大。它们成群结队,呼呼作响,铺天盖地,还怪叫连连。而我那不争气的沙眼,它总是不停地往外流泪。被风一吹,它很快又干了。再往外流,再干。后来好象有几粒沙子也飞了进去,我拼命地揉,可越揉它却越痒痒。 第七章 施洗的河 第一节 青春青春 我姐周一萍走了之后,立刻有一种彻底的无亲无故感把我困住。人就是这么奇怪、对于某些感情的敏感就像对疼痛一样,周一萍离开家那么多年,我差点都要忘了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我之前住过同一个母亲的子官时,可她偏偏突然又出现了,在我以为可以不去想她给过我的耻辱时,她又走了。相比之下,我发现我宁愿她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起码那样我会好过许多,也不会想上许多。 江洪却对她留下的那个新存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事就我周围绕来绕去,鼓动着我把那笔钱拿来投资干点什么,我朝他摆手,死活也不肯把这笔钱拿出来,不但不想,还对江洪这时候的嘴脸产生了巨大的反感,终于在他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怂佣下,对他吼了一句,你他妈的又不是不知道这钱它是怎么来的。江洪拿支烟拿放在鼻子上嗅个嗅的,然后从里面的抽了点趟糠诺阶彀屠锩娼溃耆雎晕业拿娌勘砬椋绦鲎潘悼停?quot;你个小子不是最讨厌你姐了吗?再说了,反正她已经赚了。"说完还拿嚼着烟丝臭哄哄的嘴对着我说,说真的,打那时候念书起  ,我就觉得你姐有当老鸨的潜质。说完嘿嘿笑了两声,我在他的笑声还没有完全收尾之前,狠狠的朝着他的左颊抡了一拳,美丽而有力的一拳立刻让他朝右边倾去,他稳了稳脚步,回过头来,捂着半边脸,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说:"周一平,你跟你姐一个德性,我是为你好,我要想赚钱,有的是路子"说完了朝地上呸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走了,我没在意他嘴里骂的是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有什么理由花周一萍的钱呢。 当时是夜里的一两点中,我估摸着江洪回去之后定要把气撒在夏羽身上,我的眼前突然浮现着一对赤裸的男女各自骑在战马上,挥舞着戟剑,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打,他们的身上各处都不同程度的受着伤。这个画面淡出之后,我发现我站在黑黑的楼梯道口。 一个人在街上走,向是有所指引着,我居然上了那条王葳被害的路,路上已经被清洗了很多次了,忘了她的血是洒在哪里,于是我猫着个腰,点着个打火机子一步一步的寻着,算计着一个地方蹲在那里,然后想王葳是个好姑娘,可他娘却真不是个东西。 蹲在冷冷的路边,四周又黑又静的,突然好像听到了王葳的声音,她说,你这个混蛋!我要你还我青春!。一句曾经的呐喊却成了永远的预言,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还得了她的青春。而我的青春、江洪的青春、周一萍的青春也已经统统被时间改写了。 有一对男女走了过来,对我看了很我,迟疑着不敢从我前面走过,终于那男的搂着女的,像掩护一个明星似的疾疾而过,过去了还不停的回过头来打量我,像是在猜测我是干嘛的,我对他们大喊一声:没见过人拉屎吗?他俩却拼命的往前跑去,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拍拍屁股,终于还是回家去了。 第二天,我溜到江洪的网吧,老远的他看见我就溜进屋里了,他老婆夏羽却在门手把我拦住,恶狠狠的说,周一平,你怎么把我们家江洪打在那样? 那样?哪样,我只不过给了他一拳罢了。我不想理她,拨开她的手,说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让开让开,我找江洪真有点事。 “那可惜了,他还真不愿意见你。”说完这话,夏羽又凑近了我耳边,换了一种口气说:“虽然说他挖了你的墙角,但也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咱们也啊啊了,何必死揪着他不放呢。” 真没想到夏羽这婆娘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联想到这个,我真是服了她了,靠在门上,我大声冲里面喊着,江洪你个王八蛋,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得把什么事都跟你老婆说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个什么。 但这话还真起了作用,江洪从他老婆的肩膀边侧出一个头来,嘛事?我在他老婆的肩膀这一头对他说,我想离开这儿一阵子,你有没有路子,帮我把那辆破金杯给卖了。 破金杯只卖了两万块钱,江洪说这还是算高的,因为那车实在已经被我糙得不成个模样,我把这两万块钱加上我姐周一萍临走留下的五万块钱存折又重新投入了股市。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我不信我会这么背下去。当初要不是信了那个疯疯颠颠的九头鸟,说不定真的可以建一个能通风的坟幕,反正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赌就赌,豁出去了,输也罢,赢也罢。 江洪对于我的反常举动非常吃惊,在陪我去买股票的路上不停的唠叨着,这人怎么能就这样往火坑里跳呢,股市一直低迷着呢。 不管他唠叨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突然听到有人说让开让开,我是大户。我突然想起了当年我跟江洪也是这么吆喝的,于是冲着那人喊,亏的就是你们大户,操你妈的。我揣着这七万块钱却不知道选哪支股好,因为看上去都是祖国山河一片绿的,每支股都在往下跌。当初我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钱,随便选什么我都乐意,甚至交给一个报单的小姐控制都成,可现在.....我问江洪说,选什么呀。他随手一指说这个吧,我顺着手看过去,那是我被卖掉的金杯汽车。反正这股便宜,七万块钱可以买上不少,看到那些成百上千手的数字我比较快活。 办完了手续之后,我咬着牙跟江洪说,我要凭着七万块钱翻本,然后赚他妈的许多许多钱,让那个破鞋赵小妖回来着后悔着跟了那秃顶。估计江洪也怕在这个时候打扰了我的发财梦,一个劲的说,那是那是,到时候找一百个像赵小妖的姑娘,捧红她们,然后让那个赵小妖去哭天哭地喊爹娘去吧。 我们俩都忘了什么,互相搂着肩膀一路唱着回江洪的网吧去了,不能乐着,我难道还要哭吗? 第二节 谁的初恋 老天估计对我是没开眼,在我买进了金杯汽车之后,它仍然像一个阳萎患者挺不起来,而我此时已经成了彻底的贫民,我每天揣在身上的现金不足五十块钱,想像一下,我该多么怀念以前在云端以上无忧的日子。 一个夜里,我失眠着,赵小妖和王葳等一系列的女人像选美一样从我眼前飘然而过,一句一句的文字被分解成智能全拼在我脑海中的键盘上敲打着,辗转反侧了很久,然后起身起来将几件洗换的衣服收拾到了行李箱里,决定离开这里一阵子,算是散心也好,透气也好,遗忘也好,写字也好。存在着却不为人知,不就是潜水吗,我决定要在水面以下潜上一阵子。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坦然了许多,周公很快的跟我对上了号。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眼睛一睁,匆匆的洗了把脸,就拎着行李上了路,乘车到了火车站,花了两块钱打了个站台票看见有人上的车就上去了,心想睡一觉,哪停就哪儿下吧,混到这份上,也够衰的了,什么理想啊,什么这个那个呀,也想不到了。 闭着眼睛小寐了一会儿,被报站员的声音吵醒,身边的人动静也很大,都在呼拉拉的扯着行李下去呢。我也没管是哪,赶紧就背着那个破包跟着人群下去了,走到出站口的时候,有个长得挺像章子怡的检票员在那儿查票,我冲她笑笑,然后往后一指,后面一起的,估计因为我长得就不像个会逃票的人,那小姑娘很爽快的把我放行了。出了站,一仰头看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珲洲。“珲”字让我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旁边的一个当地人才知道这个字念hu(第二声),我暗笑,这是上哪儿来了?若是个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就好了,出了站一直向北走,买了一瓶农夫山泉,又花了一块五毛钱。等我走到彩虹旅社的门口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1 章 彩虹旅社很小,跟周围的道路非常不协条,光从门口就能看出这个地方很便宜,于是我把步子迈了进去。 一个穿着紧身衣服紧身裙子染了黄色头发的姑娘过来,用一种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住么?我点头,不住上这儿来看什么,难不成是参观吗? 交了押金,扫过了身份证,那个黄头发姑娘领我去我的房间,她在我前面走着,跳跃的黄色头发像一团火一样燃烧,但已经长出来的一些黑色头发就像预示着这团火即将熄灭,她的衣服和裙子上分别有内衣勒进的肉痕。其实她长的不算丑,可我这样盯着她走了很长几分钟,上楼,左转再右转,却没有一丁点非份的想法,我终于明白男人真的不是对任何不丑的女人产生兴趣的,,而在这以前,我真的以为我跟那些女人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男人,而她们都不丑。 我就在这个叫彩虹旅社的地方住下了,一天十二块钱,够便宜了。我算过了,如果我每天的伙食费控制在十块钱之内,我可以在这里住上一个多星期的,我想潜这几天的水应该够了。 潜水是沉寂,是为了让把过去剥离开来,我需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呆一阵子,练习忍耐和呼吸,要不然对比太强了足够让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我每天起床就趴在纸上写着,写江洪、写赵小妖、写夏羽、写王葳,还有老扁九头鸟谁谁谁的,我写我生活的两个极端,云端以上到水面以下。我把我还记着的都写来了,很难说我这写的是什么东西,也许只是一种文字的发泄。 是的,文字就是一种发泄,跟吼叫、暴力、sm一样都是发泄,每个人都需要不同的发泄方式,我一直认为那些后天神经发生问题的人只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发泄。长时间的握笔使我的中指上凹进去了一块,摸上去就像被挖了一个洞一样,想像那个洞的底部就是骨头,其实骨头都大同小异的,可是被那些脂肪、皮肤、毛发、服装包裹着之后的样子却千姿百态,可见人是多么具有欺骗性。那个洞偶尔还会发痛,经常会在我正回忆到最快乐的时候就让我痛回现在。 大概这种日子过了有四天,我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地上堆满了我写的只字片语,都是乱的,像我的大脑。我理不顺它们,它们一会儿跳出来,一会儿躲的深深的,我想我需要出去走走了。 于是我第一次跨出了这个彩虹旅社。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陌生的人擦肩而过,我想人活着嘛,不过尔尔,。我拦了一辆车,看不出牌子,估计是当地产当地销当地用的汽车,上去司机问去哪?我想了想说,我想找个女人,你看看去哪合适就去哪。 那司机大约三十出点头,估摸着就是想找女人一没钱二没胆的那种,一见我这么说,连忙来了个一百员什么的。 电视里有一个女的哭的很厉害,断断续续的说:“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呜。。。” 一下子就有一个扎辫子的小姑娘跳到我的跟前,指着我的鼻子说:“周一平,你丫的够卑鄙的。”我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没有动机的丧尽天良,我记得初三那天,因为报复约黄静去看电影,电影的名字我已经忘了,意思全在黄静身上呢,我不停的偷看她,趁她似乎很认真的看着电影的时候去触摸她的手指,她任由我触着,然后我就干脆的握住了它,你真的难以想像,两个少年在电影院里,面对着屏幕,手却握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尽管我的目的只是报复那么简单,但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还是很美好的。 我记得那天我们还拉了很长时间的手,从电影院到路大门那一截。 但第二天,我就把那点美好忘的一干二净了,我跳到黄静的教室门口向里面吹着哨子,让所有认识我的人或者认识黄静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相好的,还说我们怎么怎么的,其实我们还能怎么怎么地呢,我都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怎么地,是该先亲嘴呢,还是先摸那尚未发育完全的小乳房。 时间晃一晃,我就长大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周一平了,我想成熟可能会增加我们的负罪感,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是我欺负了黄静,而她却成了我幼年无知的牺牲品,我又想,是不是当年我那样对她才让她的思想产生了一些怪想法,从而走到今天这一步呢?女人,改变她的永远是个男人。我希望事实不是这样,起码我会自欺欺人的好过许多。 黄静叫我,弄得一桌的菜,我搓着手呵着两口气,说真够丰盛的呀,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呵呵着说味道不错,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啊,谁知道她头一低,突然伤感的说,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不过她立刻就恢复了,不停的往我的碗里夹菜,堆得像个小坟幕似的。吃着吃着,她问我,你这几年都干什么了,原来我还听谁说你出了国又怎么地的,挺牛啊,怎么上次见你就那样的,现在还跑到这里来的?我啪的一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皱着眉头,说你跟我提什么过去,老子到这儿来就是想找些清静的。可能黄静向来怕我发横,我这么一说,她就愣是没有说什么了。我觉得气氛有些僵,便咧了张嘴说别介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暴脾气。她正嚼着饭呢,突然就用拿筷子的手捂住嘴咯咯咯咯的笑,说你还是周一平吗? 我还是周一平吗?我也这么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第四节 天才与蠢才 我曾经自诩过天才,虽然大众不认可,可大众大都是很愚蠢的,在某个特定的事件没有发生前是不会认识到天才的存在。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按步就班的按照曾经设定的人生计划走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众人仰视的明星?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2 章 星期三的上午,我拿黄静的手机打电话给江洪,他听到我的声音叫了起来:“你丫的上哪儿去了,我以为你给人家当猪卖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说实话,听到江洪的声音还真觉得舒坦,有些人是注定你要跟他拴一辈子的,比如我跟江洪。 我说操,有我这样风流倜傥帅到极至的猪吗?他在电话里头笑了,嘿嘿嘿嘿的,嘴里像含了一个大萝卜,然后问你到底在哪儿呢? “我在世外桃源呢,与世隔绝,不愁吃不愁穿,每天还有女人陪”这话说的江洪喂哟哈依的乱叫一通,然后说:“难怪你去了就不想回来。说说说说”江洪这个主儿我是知道的,太想浑了,却怎么也浑不彻底,过去是,现在更是,尤其现在家有夏羽这婆娘管着。 “这话说来就长,等我回去之后再慢慢跟你说,准把你听得两眼放光,口吐白沫的,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有正事。我想让你帮我留意我买的那股票,要是升了,就赶紧把它抛出去” “你还敢问,已经跌得亏了大半,我看你那几万块钱就当打了水漂吧,专家说了,最近不可能好转,快活的日子过过也就得了,该回来就回来吧,我...” 突然传来哔里叭叭的一阵怪声,我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估计是没了电了,听到股市大跌这消息我可不高兴,后悔当初图了便宜抢了个烫手的山芋回来。 我把断了电的手机扔给黄静说,你个破机子没电了,害我打了一半就歇伙,别人还以为我突然遭了抢呢,黄静拿过机子按了几下,拉长了脸给我说没话费了。想起来我在黄静这儿也住了个把星期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还要花人家的用人家的,还耽误了人家这么几天的“生意”。我说黄静,你去干你的事吧,别管我,我一个人无聊时溜达溜达就行了,别想着陪我。 黄静说,要不,你到我们那里玩玩吧,有些姑娘挺乐的,人不坏。 当天晚上我就跟着她回到当初我们相遇的巷子,一直往里走,不住的有探在门口的人跟黄静打个招呼:“嘿,静子,这人是谁呀,你相好的?哈哈”黄静也不理,只顾往里走,走到一个叫“绝色”洗头房的地方,里面亮着红色的灯,厚厚的帘子半遮着,让人一看就觉得血液倒流,难怪说让男人犯错的不仅仅是女人而以。 我们进去时,外间居然没人,黄静一边把皮包放在桌上,一边朝着后面喊:“小齐,人呢?”后面传来了两个回应,没大一会儿,从后面钻出一个睡眼瞢然的姑娘,看年龄不过二十出点头,她穿碎小花的睡衣睡裤,裤脚挽着,头发散一束扎一束的披在脑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静姐来了呀,几天不来,一来怎么谅来这么早?她们都还没来呢,我在睡觉。”看到我了,忙露出见惯的笑脸说这位大哥来的早啊,你坐,我收拾一下。黄静瞪了她一眼,说别发骚了,这是我同学,叫周哥。 周哥。小姑娘叫了我一声,声音还夹着未清醒的粗哑,转身又进去了。 我坐立不安的从这走到那,又从那就到走,在不到五平方米的外间里,黄静说干嘛像猫闻见了鱼腥似的,你就那点德性。 她还真说错了,我周一平虽然以前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独闯鸡窝,成为一群鸡的朋友,终日可以享受着免费却专业级的服务,但毕竟那已经是过去了,我还真没有想到能够跟这群女人们以这样的方式相处着。 没一会儿,那个小齐洗梳的干净出来了,他们的日夜是颠倒着的,现在是晚上和诗,你帮我念的不多,但感情却是很真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让静姐知道,她一定会笑我的,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是知识份子” 我一下子冷了,感觉我的某个器官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可能会想到,我,周一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给,一个妓女当成知识份子,并,要给她写的散文和诗做指点。 拷拷拷,还让不让人活了,太玩笑了,我想我再也不能称自己为天才了。 第五节 施洗的河 我送小齐出门,黄静盯着我看半天,还没等她走完楼梯,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说那小婊子找你干嘛?女人的贱和嘴巴的恶毒通常是成正比的,越贱的女人嘴巴越恶毒,总是挑比自己更贱的进行侮辱来显示自己的高贵,她在说她是小婊子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是谁?是黄静,说爱了我很长时间的女人,而且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我。我对她笑笑说,放心,她对我来讲还是个孩子,我已经不习惯吃太嫩草了。 小齐说不想让黄静知道她在写什么,而我单独一个人呆的机会很少,所以这天下午,黄错就要来临之前,我拿出一撂稿纸对黄静说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写点东西,放心,我的心情因为你已经好转了许多。黄静左右迟疑了一下,还是拎着包走了,关上门的时候她提醒晚上我要是没有回来,你也不要着急。 等我从阳台上看见她的身影踏向远方的时候,我就近不急待的从抽屉里掏出小齐中午给我的本子,我这才注意到本子的面子上居然印着迪期尼的跳跳虎,有位心理学家曾经说人类在选择物品的时候可以显示其真实的心理年龄,小齐的不成熟可见一斑。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用黑钢笔重重的描了一句话:“最贱是无志”下面的署名是福楼拜。 我自然可以想起许多人的名言来,但忘了福楼拜说过这一句话,另外一位非常有名的心理学家说过人总是记住对自己有利的话,从另一层意义上我可以理解为小齐之所以记这句话是认为自己贱,而不希望自己贱,但愿我的理解是正确的,谁说妓女就是下贱的,无志才是下贱的,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大概有些无志的倾向,自嘲似的笑了两声,虽然没有人听到。 翻到第二页,是几行字,不知道是不是小齐所谓的诗了,其实我对诗歌这玩艺儿是免疫的,尤其在认识了夏羽这谓所谓的获奖牛逼诗人之后,她彻底让我明白了诗这东西是神经病患者的前言不搭后语。 这几行字是 暂时收起希望 窖藏 等到蛆虫都成了苍蝇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3 章 一一飞散 再把生命漂白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诗,估计只能算是个“随手写下”吧,但就这几行字却让突然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清冷冰凉又难以呼吸,我可以想像一个女子在写在这几句时的无奈和对未来的憧憬,我向来觉得妓女这行当是想偷懒又想赚钱女人们干的,所以我跟江洪对于那些鸡们总是从来不客气,总是想方设法的花尽力气把掏出去的钱干回来。 随便翻了几页,大多是这些暗示心情的小句子,我以那些年学过几年的文学知识判断这些句字没什么文学性,但从一个人的角度我却发现了有些东西我们永远无法透过表象去看,比如这个小齐的姑娘,她的笑是和一个男人的喘息浑在一起的,谁又能知道她在笑的时候是不是在诅咒世界上所有乱搞的男人那命根子都烂了呢? 陆陆续续的又看了几页,后面是类似散文的东西,随便看了一篇没有题目的,像是一个16岁少女苍白的表白。 想寻找一个人,可以让我可以诉说,他一定是离我很近的,虽然现在远在天边,如果寻到了,我要对他说,跟我一起走吧,我会把春天做成一条彩带,在你最寂寞的时候,装饰一下你素淡的心情,或者,我可以把夏季变成一颗炙热的心,你忧郁迷朦的眼睛,等到秋天,漫山红叶飞舞时,我可以用它为你拼凑出一幅最美的图景,让你坐在里面看日出日落、潮去潮来,冬天,我们就躲在屋里烤火,看窗外飞雪飘零..... 后面都是诸如此类的抒情,看得出她是想过爱情的,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或者曾经等到过伤害,我可以同情她,可以理想她,可是我却提不起太大的兴致继续看完它,赶紧熄了灯睡觉,刚躺下又觉得不踏实,又翻看了一下,终于还是沉沉睡去,尽管她再怎么有理想,再怎么想证明自己的文字天赋,但她已经沉沦到了卖身换钱,况且她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激动的地方。 那天夜里我起来撒尿的时候特别看了一下钟,四点半的时候,黄静的房间还是空无一人,再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钟,黄静的房间门紧闭,估计是早上回来的。 踱到阳台上,不远处闪亮着白色的水面,那是一条运河,像网络一样串穿着这个叫珲州的地方,突然我有了一种近水的冲动,这是什么季节了,十点钟的太阳这么温暖的照着。我换了件外套,向楼下走去,嗯,去看看那条似在咫尺的运河,水能陪养出人的柔韧性。 运河是只能远看的,远远的看上去像条缎带,近了却觉得浑沌不堪,有些五彩的塑料带任意飘着,近界的地方还泛起一道道的泡沫,也许是心理作用,我甚至觉得空气都隐隐带着腥味,最让我吃惊的是,就在这样的一条河里,居然还有几个妇人在洗衣服,估计干净的衣服都能洗得脏了。 我靠过去,看她们雪白的手臂在衣裳和运河的水间舞动,我盯了小一会儿,离我最近的那个女人有些不自在了,扭过来问我干嘛呢?没看见过洗衣服? “这水这么脏的,用来洗衣服岂不是洗不干净”我疑惑的问。 “怎么会呢,这衣服脏呀”她一边说一边拎起还未洗的一件衣服,上面净上泥奖和油污。“我爱人在那边工厂当工人,每次的衣服真比抹布还要脏的”她嘴巴呶向的地方有黑瓦白墙的厂房。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告诉我,她一边搓揉着那些失去颜色的衣服,一边说:“这水虽然是脏的,如果用来洗干净衣服肯定是不行的,但去洗那些比还要脏的工作服,是绝对可以的。看看现在不是洗得挺好” 是的是的,这跟做人似乎是一个道理,你是干净的,一丁点的脏就能污了你。但如果你已经脏了,那么水是足以洗去你的脏,虽然不能让你彻底的干净,但绝对能让你去污。 捡起了一颗石子,我笑着朝那河上扔去,一条脏兮兮的河居然让我明白了一个浅湿的道理,石子在水面上跳了三下之后沉了底,我转身向回去的路上奔去,临走的时候对那个女人说谢谢。她莫名其妙,我听到她在我身后说神经病。 是的,我们是什么,我们已经脏了,我、赵小妖、黄静还有小齐等,如果给我们一条河,我们就可以对自己施洗,而结果是,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变得比以前干净。 找到了河,我们就能找到一点自己,我兴奋的踢起了踏脚,我想我得好好洗一洗,当然还不光光指我一个人。 第八章 云端以上 水面以下 第一节 理想 福楼拜说,最穷是无才,最贱是无志。我知道前句,小齐知道后半句,我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那一句。 回黄静的家时我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而且一路跑一路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姑娘我好喜欢。一回去便翻箱倒柜的把我几周前在宾馆写的那一撂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拿到厕所焚掉,在看那结桔色的火焰吞没那些写满了字的稿纸时,我突然有一种快感,而这种快感在看着那些灰烬或残角在抽水马桶轰隆一声冲走后达到了极至。 我干嘛要写这些东西,我的理想不是坐在这里写忏悔录,也不是逃到某个角落去用文字发泄,我的理想是当个作家,公元一九九四年我订下的规矩到哪里去了?若干年后,我居然从一个文学愤青变成了一个无志的懦夫,躲在一个妓女家里靠幻想来打发时间。岁月毁了我的青春,但不能毁了我这个人,生命需要振奋剂。 现在是星期四下午的五点钟,我想星期五的下午的五点钟,我该会在另外一个地方,但我离开之前,我还要做一些事情。 收拾好了行李,我梳了梳头,将小齐的本子找了一个黑色不透明塑料袋装起来,坐上了开往“春风”巷的出租车。 车上的司机听着广播,漫不经心的问这大白天的去干嘛呀,还没有开门呢。我板着脸说我老婆在那儿,那家伙马上沉下了脸摆起了严肃一脚踏上油门,溜烟的往前冲。 门是关着的,我站在那里用握起的拳头把门敲得蓬蓬响,玻璃都像是要震碎了,这个时候,估计里面的人应该熟睡着,我一直敲着,不停的敲,直到里面的蔓布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小齐的半张脸,很显然她看到我之后狠狠的吃了一惊,因为那朦胧的双眼突然瞪圆了,随着一声哗拉的响,小齐把门拉开个足以让我进去的缝,等我侧身进去了,她便又唰的一声把门拉了个严实。 她似乎一直就在等待我,我刚站稳了身子,她便一下子扑过来,搂上我的脖子,将两片嘴唇和舌头贴过来,然后将腿变成皮筋缠着我的腰,想不到这妮子力气大的差点让我窒息。 我也顾不上什么产生什么想法和意识,只能出于本能的做了回应,我是谁?周一平,什么场面没见过啊,当初的一个夏羽就已经让我充份的见识了女人的能耐。没多大功夫,我们便从外间滑到了里面,并除去了对方身上所有的缚束,完美的结合在一块儿了,小乔果然是年轻的,到处都显示着坚致的力量。 n分钟之后,小乔窝在我的怀里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我说你知道个屁,别自做聪明了,在来这儿之前我根本就没想到要跟你做什么?她显然不相信,眯着眼睛摇头怪笑着拿手指在我脸上抚来抚去。 “你跟静姐是什么关系啊,如果你是她的男人,她要疯了的。”她的手指继续在我脸上挠着,我觉得痒极了,迅速打开,突然想起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我拿进来的塑料袋呢?” “好像刚刚掉到地上了,什么呀,那么紧张”她咯咯咯地笑,像个孩子。 我穿上裤子,把掉到外面地上的本子捡回来扔给小齐的时候,她依旧光着身子躺在那里,耀眼的就像是一张宫廷画。一见那跳跳虎的封面,她一下子绻起来了:“你看了?” “是啊,不错呢。”我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我说不错只是指她的心思并不是她的文字,但愿她不会明白。 她笑了,拿笔记本捂住脸,声音从笔记本的后面传过来,配合上她兴奋的屈起腿的姿式,我觉得她很像一只小白兔,一只纯白的长着长耳朵的小白兔。 “如果我带你走,你会跟我走么”我问小齐,她很吃惊的拿眼睛望着我,然后表情变软,说:“很多人都这么问过我的。” “如果我带你走,你会跟我走么?”我没理她,又重复了一遍,她开始局促起来,有些不安和意外。“你是说真的吗?”她在问这句话是,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但稍瞬即释,她继续说:“我知道你在骗我,许多人都这么说过,但我现在还在这里。”可想而知,该有多少个男人在跟她合欢之后,两个脑袋一起发热说出如下的话。 我告诉她我说的绝对是真话,但她必须要让我看她的身份证,我不能带走一个未成年的女人,这样会购成犯罪的,而且我得要知道我要带走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次她行动很利索,跑进房里拿出她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齐巧。果然没有21,才19。但也是成人了的,我晃着身份证问她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呢?她的头慢慢低下去说我高中都没有念完,哪里找得到什么工作,不干这个干什么好呢?我只准备趁着年轻赚些钱,过几年回老家去开个店什么的。我问她开什么店,她想了半天居然冒出两个字:书店,差点没把我激岔过去。 我像一个圣人一样告诉她如果愿意,就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可以一起为自己的理想创作,我说我在解救自己之前,还想解救你。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那静姐呢?我一再声明黄静是在紧要关头帮了我一把,但她真的是我的同学,她完全可以也有能力选择一条另外的路走。我对小齐说你不一样,我有义务解救你,听啊,我说些什么话,就像一个降临人间的天使一样,谁听了都会觉得我伟大呀。 看见她犹犹豫豫的在那里不知道琢磨什么,我就急得跟什么似的,我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正准备连夜做车回去。这句话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经,她跳起来,飞一般冲向柜子,乱扯了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又爬上椅子,从顶柜上取出几个红本本来,也一并塞进了行李箱。她说走吧。刚刚走到门口,她突然又停下来,很严肃的问我:“你爱上我了吗?” 怎么可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能爱上谁?或者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谁?可爱情是什么玩艺,我算看透了,世间本无爱,庸人自扰之,爱情是让我们一时冲动找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真正的幸福不是相爱,而是相适。当这个结论在我的脑海里的时候,我凉了,太过的清醒可以让人看清方向,而丧失了迷糊会让人痛苦,我已经痛苦了,没有理由再让别人也痛苦。 我违心的点了点头,她的行李箱哗地一声落到地方,紧紧的贴在我的胸口上,我感觉潮湿一点点的向我的心脏部位渗去,谁说她们没有情?是人都有情,只是有时候某些人的情感腺被强制的堵上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是在樱花树下,或者我们都很纯洁,该是多么令人觉得浪漫的事情啊,但不是。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4 章 纯情已经不属于我们,我们虽然生活. 我们坐上车,飞快的向车站驶去,窗外的运河正泛着黄昏前金色的光,这光也洒在我们身上,我们心上,那个小齐巧的19岁女子躺在我的肩膀上安静的像只小猫,而在这个时候,黄静家的客厅里,躺着我给她留的一张字条,说我带小齐回家了,我没再多说别的,也不敢再说别的。 后记A 关于赵小妖 一年后,我终于开始发表一些没什么影响力的小说。而这时,小妖回来了。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时间在流水般的平静里,已经悄然过去了两年。岁月如水,但水却是个最最虚幻的东西。小妖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那个谢顶港商的确没有辜负她,现在,她尽管没有真正地变成一颗璀璨的明星。但她从香港带回来的钱,足以震撼任何一名内地城市或者乡村的纯情少女。 小妖从香港一回来,就开着她私人的白色跑车,接我去“四海”火锅城小酌。同时到场的还有江洪夫妇,其他几个我隐约可以认识,又像根本就不认识,只是眼熟而已。艺校的校长及其夫人,也隆重出席了往日本市市花的还乡宴会。饭桌上,往日的市花,得意洋洋地跟大家大谈自己在香港艰苦的创业闯荡史。说自己在香港买了一批原始股赚了大钱。现在在香港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然后,她又喜气洋洋地通知大家:下个月的月底,她在本市投资的第一个私人企业“帝豪娱乐城”,将进行奠基仪式,届时,欢迎各位父老乡亲亲朋好友光临指导。 小妖说话的口气,让我感觉到“浮生若梦”这个词,真的可以不请自来。我想起我刚认识时的小妖,那时候,她淳朴得像个农村大妹子。第一次跟我说话,眼睛都不敢正面看我。她炒股赚钱那句,却又让我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原始股绩优股?她自己为什么不仔细观察观察大家的脸色?整个小城,谁不知道她一直在给那个谢顶港商当床上秘书?只是偶尔才有机会,冲进几个由港商出资赞助的片子里过把影视明星的瘾?又有谁不知道,最近香港地产业黯淡无光,她得到谢顶商人的一笔青春美丽赔偿费、同床好友遣散费之后,才匆匆返回内地? 攻读硕士学位,倒不像是在作秀。人嘛,就应该活到老,学到老。不过这跟她从事演艺事业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或者瓜葛。赵本山,赵丽蓉,赵波,等等许多姓赵的,并没什么唬人的学位,但人家不照样在各行各业里,干得风生水起嘛。 饭局结束后,我有幸坐上了小妖的车。跑车承载着我们,在城市闪烁的霓虹里缓缓奔跑。我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过往的痕迹。我看见她穿着米色的O.N.L.Y豹纹衫和黑色的LEE牛仔裙,  这套时装设计师的灵感很可能来自于巴黎或者哥本哈根。质地华贵的国际名牌却衬托不出她当年让我痴迷的任何气息。只是她身上的香味,以及随着轻微的呼吸那如水波般荡漾的身材,还可以勾起我对往昔的一些回忆。但很快我就想起朱德庸所说的那句至理名言:100%的男人只想遇到80%的女人。因为另外20%,要留给另一个候补的女人。 原本春风得意的小妖,忽然变成另外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她说明天要不要我陪你去扫扫墓?或者后天你陪我去见见我的父母?其实我什么都明白,我明白你们大家都瞧不起我。但你们没有勇气,直接向我表示出你们对我的鄙视。因为我毕竟是个成功的知识女性。你当年不也一样吗?你敢说你一生都没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包括真爱的选择?我说,我错过了很多,所以现在想弥补,想挽回。“失去了的东西,永远追不回来,”小妖说,“比如我,譬如你。” 我不会和你一样的,至少以后不会!我大声说。以前也不一样!我要是迷恋财富,我就不会从美国跑回来!你的十个秃子加在一起,也没我的那个武打演员有钱!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比如和假设。你的青春被秃子吃成了残汤剩饭了你才跑回来找过去!而我去美国却是为了你。你又不认识王葳,你跑去陪我扫什么墓?你父母不是喜欢权势嘛,你叫我去遭他们白眼被你家狗咬? 小妖依旧漂亮的脸蛋开始逐渐变形。她手里的方向盘也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她的脸色又让我想起张远山老师的一句诗:脸上爬满了绿色的植被。我还心作了另外一首,想在小妖送我到家之前,吟颂给她听,以示诀别。我在心里这样写: 对于一切 我必须保持惊马坠崖时的那种飘飘然的、半残酷的克制与冷静 我必须睡在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巨大的裸体美女的腰间 我是她别在腰间的那只夜壶 我不能过度喜悦 也不可以过度悲哀 这甚至不属于我做人的权利 时间将改变一切,但无法打败一切。 而她或许可以轻易做到 迷恋她的人群终会堆满大地. 设若以上几段话可以称之为“现代诗”的话,那么我的写作思维就可以超越“汉语的奇迹”。这是我个人的看法。懂诗的同志们可以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亲切地说我,狗屁狗屁。我会很不在乎。因为我本来就不懂什么叫做诗。我甚至这样想,假如你说我这诗是狗屁的话,那么诗歌的本身也就是个狗屁。而赵小妖阴沉沉的眼神,却又让我觉得:所有具体的寒冷都来自于血管或者肌体之内。如同赶赴下一场盛大的生命宴会一样,小妖的跑车,承载着两个人,一首诗,在奔赴宴会的末路穷途上,夺命狂奔。 后记B 关于江洪关于我 一场读者可以猜测得到的车祸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不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和小妖俩都完好无缺,只是她那辆漂亮的白色跑车翻了个同样漂亮的跟头而已。当然了,它自己跌得很重。甚至有些伤痕累累的味道。那晚,我们在交警的监督下,临时改变了分手的位置。本来,我们俩应该在我家那栋破败的小洋楼下举行分手仪式的,可因为她的跑车受了伤,最后,我们只得在大马路上依依惜别。然后,她就忘了我,忙着抢救自己那匹漂亮的白马去了。然后,我也忘了那首诗,一个人,冷冷的,抱着膀子回家。 面对这样的一个尾声,说真的,我很不甘。但也只是不甘而已。我曾很深刻很深刻地爱上过她,而且至今我对她依旧念念不忘。后来我才明白,我念念不忘的,可能仅仅是一段爱情而已。带着虚脱般的沉重,我无力为自己的生活以及爱情划圆。王葳之后会不会还有张葳李葳马葳出现呢?我不知道。或者我真的老了,又或者还存在着这样的一种解释:一些年轻的岁月,被风一吹,就真的真的已经过去了,而过去的一切,是回不来的。 至此,我开始慢慢懂得并相信:所有的生活,都将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降临于你我面前,不动声色地展现着它的美好以及残忍。天气在某一刻会变得很坏,但云开日出所占的比例也是很大的。 小妖依旧在我的生活之中出出进进,我依旧在小说里进进出出。有时候,为了抓住一些早已烟消云散的细节,我会主动找她联系。前者像是一部没死的录音机,总能记得一些我记不起来的事情。后者则保持着一种冰冷的记录,意欲维持住一种生活的原声。据很多人说,时间可以医治所有的创伤。既然很多人都这么说,那我也应该相信这一点。我不想和大家离得太远,我还没成神仙。 好象在一年以前,少妇夏羽忽然生了个胖小子。那小子叫江小鱼。是我帮他取的名字。花了一年的时间,我终于写完手里的这部长篇小说。我刚从小阁楼里走了出来,就发现江小鱼已经学会了说话。为此,我很高兴,甚至准备用江小鱼这个名字来发表我的这个处女性长篇,帮他提高提高知名度。为什么?因为我是小鱼的干爹嘛。 可我一露面,会说话的小鱼就给我出了道难题:小鱼每次见到我时,总是颠着他的小屁股撵我,还一个劲地管叫我爸爸。小鱼的爸爸当然是江洪,不是我。可江洪却因此怀疑江小鱼是个杂种,他的怀疑使得我异常尴尬。但我敢发誓,小鱼真的不是我的儿子。他妈的江洪真是无聊。 无聊的江洪最近还闹出一个天大的笑话。就连他那刚会说话的胖儿子江小鱼,都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傻逼。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街坊,教会了小鱼说自己爸爸是“傻逼”。总之不是我,我也敢发誓我没那么缺德。 是这么回事:羊年即将到来之际,江洪的网吧忽然多了条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一见到江洪,就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几张破破烂烂的纸币,让见多识广的江老板替他辨别一下是哪国的钞票。江洪早些年专门干过倒卖外币的行当,当然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几张四十年代联邦银行发行的外国钞票,是正宗的美金。可江洪并没直接回答那汉子,相反,却不动声色地询问起该票的出处。 “嘘!在郊区的一个小山洞里。”那汉子神秘地说。本来,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阿拉伯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可年关将近,加上求财心切的江洪可能认为,自己亲自去念念芝麻开门的话,那将更加具有现实和冒险相结合的双重意义。而且,眼前那条憨厚淳朴的农村汉子,让他一扫眼,就觉得此人不仅野心不大,可能还有求于他江大老板。 抑制着内心的得意,江洪马上扔了包极品红松给那汉子,并异常平静地把那几张美金也还给了他。然后用很随意的语气,邀请那个好象从未进过星级饭店的淳朴汉子,和他一起乘电梯,上至三七二十一层楼之高的“九重天”旋转餐厅,共进烛光晚餐。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作者:恭小兵 第 35 章 电梯里,那汉子双手紧握住电梯的扶手,一副紧张欲死的傻样,使得江洪拼命地咬住自己的舌条,还差点咬出了血。点菜叫酒时,那汉子点道:三两芋头酒,两斤猪头肉,一斤大米饭。末了嫌不够,就又补一句:“再加五个白面馒头!”直把江洪和那必恭必敬递来菜单的漂亮女服务员弄得面面相窥。直到江洪自己点好酒菜,及至酒过中巡,热情的东道主,才开始正式向那极似刘姥姥般搞笑的汉子垂询起美金的事。 “那天俺娃去东山头放牛,天黑还没回来。俺婆娘逼着俺满山的寻。这不?寻着寻着寻到了一个小山洞,进去一看,俺娃正趴在一个旧皮箱上睡觉哩。俺后来踢醒俺娃,撬开那皮箱,奶奶的,里面满满一皮箱,都是这玩意。” “还有谁知道?” “就俺娃。俺没敢告诉俺婆娘。那婆娘抓到什么,只要是纸,都擦屁股或者堵那鬼地方的血。去年俺卖了头大肥猪,好几百块啊,妈的全被她拿去糟蹋掉了。另外,俺也寻思着,这年头,俺们国家的钱一年也要出来好几个新品种,这到底是不是新出来的钱啊?要不是钱的话,那俺再拎回家给她擦屁股也不迟。是吧?” “大叔,实话不瞒你,那是钱。” 那汉子似乎不相信孟桑的话是真的,还“啪唧”一声,扔掉自己手里的那只酒杯。 “但不是中国的钱,是外国的,非洲一个小国家的钱。不过卖也卖得掉。” “卖给谁?被公安抓住会不会割资本主义尾巴?说俺在搞投机倒把?不会被枪毙吧?” “你可以偷偷卖给我。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或者我和你一起去取皮箱?” “好!不过你千万别走漏任何风声!” “干这事我还要你指教?” “大侄子你以前干过?”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取皮箱?” 那汉子终于搞掂一切,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么急干嘛?俺娃在替俺看着呢。只是你得先告诉俺,那箱外国钱,到底能卖多少中国钱?” “这个......你还是自己报个价吧,货是你的嘛。” 那汉子开始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不过,这个时候,求财心切的洪哥已经觉得,汉子的笑声里充满了一种泥土的芳香。于是江洪也笑,很大方,很豪爽地笑。汉子笑完,抹了抹自己嘴巴上的一些油水,说,俺是个庄稼人,俺只是想发点小财。说完,便用两根细皮嫩肉的手指,弄出一杆手枪的模样,还把枪口直接对准了那个即将倒霉的江洪。 “八百?”江洪问。 “八百只能买一头猪。” “八千?” “八千只能买十头。” 江洪艰难地咽下去一口口水,悻悻地说,看来大叔想买一百头猪喽? “一百头猪算个鸟?那么一大箱外国钱,一张张的,可以从这里直接排到北京天安门!” “好!我就给你一百头猪的钱!不过,咱们得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后记C 关于夏羽关于小鱼 于是第二天,江洪连夫人的招呼也没打,火速凑到了够买一百头猪的八万块现大洋。麻着胆子,硬着头皮,做着美梦,跟在那汉子后面,坐车乘船,上山下乡。两人一路上迤俪而行,最后停止在某道景象甚是萧条的山脉之下。而且:他们面前又的确呈现出一个周围满是杂草的小山洞,只是缺了扇芝麻神门而已,但这并不重要。 恰恰至此,夜色也已姗姗而来。那汉子似乎还好心好意地提醒江老板,他装做害怕的样子,劝后者去他家休息休息,等明日天亮再来取宝。江洪被胆小的汉子蒙蔽住,终于彻底认为:该汉子不仅没任何歪念,还算是个热心谨慎的好农民。夜色里,江老板做了个深呼吸,拿出一幅冒险家的派头,耻笑该汉子胆小如鼠。 那汉子尴尬地笑笑,笑完便将了对方一军。说,那江老板你前头先行?江洪只好摸索前进,汉子紧随其后。进至山洞腹部,一只蝙蝠扑过来亲了胆大者的脸部一口,紧接着一块流星般的石头又撞击了他的头部一下。然后,勇敢的冒险家终于轰然倒下。到这里,冒险家手里拎着的那一百头肥猪,就那样顺理成章地全跑了。 醒来后的江洪,就这样成了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知情人的一大笑柄。据说,当痛心疾首的江夫人得知这一情况后,也没忘记笑得肚子抽筋。据我估计,很可能是在江夫人的教导之下,胖小子江小鱼才因此而亲切称呼自己的爸爸为“傻逼”。 农历腊月二十八,有雪。我朋友江洪的网吧隆重歇业。干儿子江小鱼和他妈他姐一起站在我面前,向我打听江老板的下落。那天,我正在楼下的雪地上,低头捣鼓着自己那辆即将报废的二手金杯。江小鱼一看见我,就亲切地朝我身上扑过来,还是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雪花,把他抱在怀里,耐心地纠正着小鱼的对我的昵称。我说,傻小子,等过了年你就又长大一岁了,明年可别再瞎叫了。我是你干爹,不是你爸。明白吗? 一平,江洪在哪?夏羽这样问我。我说他啊?正在我家楼上写小说呢。 “他写小说?” “是啊,据说这年头写小说很时髦。” “他写什么小说?” “云端以下,水面以上。” “那你已经写好的那篇叫什么呢?” “我写的是‘水面以下,云端以上’。” (全文完) 更多免费电子书,请到TXT下载 [domain] 声明:本电子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 第 35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