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 暖香 第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李筝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一章 祁连战歌 昭宪六年,九月,祁连山中部一个隐秘的小山谷。 夕阳西下,远远望去,高高的雪山顶上是冰天雪地的一片银白,然而往下,眼前这个小山谷却是层林尽染,秋意盎然。 星星点点的深绿是傲雪的松杉,下面是被霜风染成红色的低矮的灌木丛,偶尔一棵金黄的乔木,色彩鲜明亮丽,仿佛能让人的心也跟着绚烂起来。 温暖的空气不同于山谷外雪山顶上的严寒,这里是莽莽群山中一个隐秘的洞天福地,如梦如幻。 一缕清越的箫音在山谷中回荡,仿佛能带人穿越重重的时间与空间,眼前恍然出现一个白衣翩然的女子,独自行走在蔚蓝的天空下一个鸟语花香绿意盎然的山谷中,闭上眼睛也能看到那宁静的小溪、清碧的草、和煦的阳光…… 箫音里充满了生机与柔情,恍若吹箫的女子那一颗孤寂却满怀期待的少女心…… 那是个十五六岁少女,一头长长的青丝用一张旧棉布手帕束在身后,没有挽髻。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夹棉外袍,裙摆上还打着几个补丁,虽然干净清爽,但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朴素得甚至有些寒碜。 然而朴素的装扮并不能掩盖她天生的清雅秀丽,那细致如瓷的肌肤,如梦如画一般精致的五官,糅合成一副清丽出尘的容颜,特别是那秋水含波的双眼,盈盈欲诉,仿佛包含千言万语,令人一见难忘。 她坐在一块灰白的大石上,身后是一棵高大的乔木,一树金黄的叶子在余晖的照映下异常艳丽。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她的头顶,黑亮的发丝闪耀着七彩的光晕,远远望去恍若神女。 忽然,她放下手中的紫竹箫,起身遥望东方,神情在霎那间变得紧张而期待。 东面,山谷的入口是一片树林,但见一群黑色的大鸟扑腾着飞入天空,林间也隐隐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一阵晚风拂过,空气中竟然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看样子似乎有很多人啊!会不会是爹爹回来了呢?可空气中那么重的血腥味儿,难道有人在追杀爹爹? 云桥握紧手中的紫竹箫,一颗紧张焦急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回头望了望山坡另一面隐藏在树林中的一栋小木屋,略一迟疑,已经飞快地掠下山坡跑回家去。 ~~~~~~ 当云桥带着自己的“武器”悄悄摸到树林里,眼前的一切让她差点惊叫出声——树林里果然有很多人在互相厮杀! 殷红的血喷洒在地上厚厚的积雪上,宛如一簇簇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美得妖艳,却令人触目惊心。 云桥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心里充满了死亡的恐惧。她恨不得一个瞬移离开这里回家去,却又紧紧抱着藏身的大树挪不开脚步。这么多人,一个个浑身鲜血看不清容貌,爹爹会不会在里面呢?爹爹说了,这个山谷非常隐秘,外人是很难找到这里来的…… 攸关性命,云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了几口气,一手捂着胸口,悄悄探出头去仔细观察相互厮杀的两群人。其中人数较少的那群人穿着盔甲,提着刀剑和长矛,看打扮似乎是汉人,约摸二十来人;另一群头戴羊皮帽,一个个都蓄着大胡子,腰圆臂壮手提弯刀,应该是突厥人。 祁连山原本是突厥的势力范围,出现突厥人并不奇怪,但是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杀人的呢?这些汉人又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好像是自己前世从电视里看到过的古代士兵…… 难道突厥又跟大秦打仗了?还是大秦派兵攻打突厥,结果被人家追杀到了这里?还好没有看到爹爹,或许这些人只是无意中闯进来的吧? 云桥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她只知道,等会儿突厥人将这十多二十个汉人全都杀光了,走出山谷,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隐居的小木屋。到时候她怎么办?那些突厥人在山里看到一个少女,还不把她吃了? 想到自己可能被眼前这群残暴肮脏的男人j污,云桥恐惧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怎么办?怎么办? 耳边充斥着刀剑入肉的声音和隐忍的痛呼,鼻间是浓郁的血腥气,云桥脸色苍白,头上直冒冷汗。不行,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她再次小心地探出头去仔细观察,寻找生机。 但见那些突厥人约有三百多人,除了正在参与战斗的一百来人,还有两百多人远远地站在一边看,可是站在中间的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却又很像个汉人,只是一副阴险凶恶的样子,令人一眼便忍不住心生恐惧。 这时,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豪气地吼道:“兄弟们!咱们杀了一百多突厥蛮子了!埋骨于此也不冤了!我们是靖北军的骄傲!我们的父母妻儿将以我们为荣!靖北军无敌!” “靖北军无敌!”其余汉人一起高呼。 而后,他们士气一振,继续杀敌…… 原来这些汉人是守护大秦北部边关的靖北军! 云桥三年前跟爹爹出去的时候倒是听说过靖北军的大名,据说那是一支军纪严明、战斗力很强的军队,十多年来打败了突厥多次进犯。 看着林中的杀伐,看着刀光过后喷射而出的鲜血,听着那些靖北军士兵英勇的呼喊,双眼含泪的云桥忽然感到热血沸腾,心竟然也不颤抖了。她抬起袖子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篮子,果断地掏出打火石生起一堆堆火来…… 树林里忽然冒出一股股浓烟来…… 突厥没有参战的士兵时刻关注着战场,最先注意到这股不同寻常的烟雾,可是,所有前去探查的人都迅速晕倒在烟雾中,让他们很是畏惧。那个汉人模样的首领看了看整个战场,立即下令增派了一队士兵过去扑杀靖北军,他自己却带着剩下的人迅速往后撤去。 云桥点了五堆烟,放上自己特制的迷|药,此刻已经躲到了一棵大树上观察敌情。见靖北军的士兵又有好几人受伤了,云桥不断在心中祈祷着缓缓扩散的烟雾能飘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白色的烟雾弥漫过去了,云桥抱着树干紧张地盯着下面的战场,不断在心中默念着,倒下,快倒下…… 因为敌人陡然增多,而靖北军的十多个人又已经疲惫不堪了,不过片刻之间,又有好几个人受伤,甚至还有三人重伤倒下,不知是死是活,局势越发紧张。幸而就着这时,那股烟雾终于扩散过来了,无论靖北军还是突厥人,片刻之间全都晕倒在地。 云桥抓紧时间飞下地来,掏出解药帮靖北军战士解毒。好在双方虽然晕倒在一起,却很好区分,云桥并不担心救错人,她只担心时间不够。那些突厥士兵只是暂时离开了,谁知道他们走了多远?是不是一直躲在树林里偷看?说不定就会冒出来了!所以,她必须在烟雾散开之前将这些靖北军的人全都带走才行……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章 少女云桥 凌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是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才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那是个女子,个头不高,一身灰白色的棉袍,虽然很旧了,打了好几个补丁,但非常干净,看起来感觉很是清爽。她有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却只用一条月白色的手帕束起来垂在身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甚至连一根荆钗都没有,俭朴到极致。 此刻,她正蹲下身,将手中的瓶子放到另一个人的鼻子下面。她是在为他们解毒吧!他记得自己就是在闻到一股怪味的时候醒过来的。 “将军,你怎么样?伤重不重?” 凌夏闻声回头,只见军师杨信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自己走了过来。凌夏也试着站起来,却感觉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他咬着牙扶着身边的大树艰难地站起来,说:“我不要紧,伤得不重!兄弟们怎么样了?” 凌夏一边问一边着急地四下看了看,可惜这里林木茂密,他也只看到几个人缓缓坐起来。 听到他们的话,云桥回头看了一眼,想不到这个年青人竟然是个将军。听声音,他应该就是先前第一个高喊靖北军无敌的那个人吧?云桥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士兵,便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将他们救回来!对了,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凌夏情不自禁怔了一下,硬生生吸了一口气。他万万意料不到,俭朴陈旧的衣袍里面竟然包裹着这样一个清丽绝伦的少女!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因一个女子的容貌而感到震惊。 如果说自己那个总是打扮得花姿招展、有着兴庆第一美女之称的小妹像雍容华贵的一朵牡丹,那么这个女子就是一朵默默开在山泉边的深谷幽兰。这个女子的美,不在五官的精致,无须华丽服饰的修饰,而在于那份气质的纯净自然。看着她,耳边仿佛听到林间一泓山泉正淙淙流淌,眼睛里恍然看到蔚蓝的天空上一抹淡淡的流云,鼻间似乎隐隐闻到一缕淡淡的馨香…… 惊怔其实只不过霎那之间,凌夏很快回过神来,抱拳道:“在下靖北军参将凌夏,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劳烦姑娘了,我们一共二十二人。” 云桥被凌夏这么一看,脸色微红。她匆忙地点点头,脚步轻盈地在林间穿梭,将晕倒在地的靖北军士兵一个个救醒。 最后,她急促地回到凌夏身边,说:“已经死了四个,如今只有十八人了,轻伤的搀扶着重伤的人,赶紧跟着我走吧!不然等会儿那些突厥人又追上来了!”说着,她便提着裙子快速往东方而去。 云桥虽然不会武功,但自幼练习轻功却极为刻苦认真,留在雪地上的脚印非常浅。她心里害怕,又没有受伤,所以走得很快。但那十八名靖北军士兵一个个已经激战许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还需搀扶着重伤的兄弟,如何走得快?因此云桥只好走一段又停一会儿,望着他们干着急。 直到他们走出这片林子,那些突厥人也没有追上来。云桥稍稍放心了些,但还是催促凌夏他们走快点。 看到眼前的山谷,靖北军十八个人都忍不住感到震惊。谁都想不到祁连山中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美丽迷人的山谷,难怪能孕育出如此美貌的少女呢! 看到云桥焦急担忧的样子,每个男人心里都不禁冒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来。这个美丽的少女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救了他们,他们不能连累了人家啊!于是,一个个都咬着牙坚持往前走,竭尽全力跟上她的脚步…… 绕过小山坡,前面又是一片树林。 云桥站在林子外面,等大家都过来了,她才慎重地指着前面的树林说:“这片树林里面布置了迷踪阵,大家小心一点,一定要跟着我走!” “多谢姑娘提醒!我们会小心的!”凌夏抱拳致谢。说着,他便打起精神仔细观察那座迷踪阵,只是看得越久,那眉头竟然越蹙越深。 云桥点点头,缓缓走进树林。她走得很慢,不断提醒大家,哪里需要跨过去,哪里不能踩,哪里不能碰……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似黄莺出谷,极为动听。众人听得认真,一个个都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最后全都顺顺当当出了迷踪阵。 迎面是一个小小的药圃,种了些草药,不远处有一栋小木屋,屋后同样也是一片树林,凌夏毫不怀疑那里也有一座迷踪阵。 然而,越走越近,凌夏心中却冒出更多的疑惑来。 “姑娘,你一个人住在这个山谷里?” “我爹爹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云桥简单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推开门,让一干伤员赶紧进去,自己却钻进旁边的药房找了很多伤药出来,又让受伤较轻的人帮忙烧水。 凌夏将已经死去的四名兄弟的尸体放在屋子外面,又将重伤的兄弟全都扶进房去,这才自告奋勇去厨房烧水。云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有问。他不是将军么?虽然她不明白参将算是个几品官,但好歹也是个官儿吧?他竟然会自己主动去烧水,而不失抢占疗伤的机会。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将军呢! 小小的饭厅临时充当了手术室,云桥将伤药和包扎的棉布条放在桌子上,又将几张椅子拼起来充当临时的手术台,让他们自己排好队,一个个过来躺下治疗。 看着那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那一双双坚强勇敢的眼睛,云桥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利落却又轻柔地帮他们清洗、上药、包扎…… 因为凌夏的热水还没有烧好,云桥只好将爹爹自己酿的果酒搬出来清洗伤口。酒香浓郁,让屋子里十几个大男人全都忍不住吞口水。 凌夏闻到酒香,也忍不住跑过来看。见到云桥干净利落面不改色地帮兄弟们处理伤口,他望着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惊疑。 云桥处理好一个伤员,就让其他人扶到床上去躺着休息。因为这里只有两间卧房,最后她连自己的卧房也贡献出来了。医者父母心啊! 待凌夏的热水烧好了,他们一个个洗了脸,云桥却忍不住有些脸红。刚才一个个脸上都是血迹,也看不出什么来,如今洗干净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救回来的这十几个靖北军的士兵竟然都这么年轻。除了杨信年纪大些,其余十七个人看起来都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后来她才知道,他们当中除了杨信,最大的不过二十六岁,最小的却只有十八岁,而凌夏这个将军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 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因为受伤失血而脸色苍白,却难以掩盖眼神中飞扬的坚强乐观和自信。在云桥眼中,他们都是世间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们的将军凌夏更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同时又不乏阳刚气,让她甚至不敢多看。 可怜她活了两世,却连一场正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如今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年轻男子盯着自己看,不脸红心跳才怪。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章离开山谷 等云桥将所有人的伤口都包扎好了,天也已经黑透了。杨信带着人在厨房里做好了晚饭,就等着她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了肉,喝了山药炖野鸡汤,一个个都精神了不少。 一口气处理这么多伤员,云桥真是累坏了,却又因为看多了鲜血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喝了些汤,然后便收拾东西去了。她知道突厥还有一百多人退走了,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的,等明天一早,他们就必须离开这里。 凌夏与杨信商量了一下,征得云桥的同意,将已经去世的四位靖北军战士葬在了屋后的树林里。 云桥将自己这一年来配好的成药全都打包装好,然后又将自己和爹爹收集的一些稀有药材装起来,接下来是家里仅有的几本珍贵的医书,最后是换洗的衣物。 凌夏安葬了四位兄弟回来,看到云桥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沉思了一下,还是走到门口问了一句:“姑娘这是做什么?” 云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小声道:“这里也不安全,等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凌夏眸色一暗,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连累姑娘了!请姑娘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在,就一定会保护姑娘安全离开的!” 云桥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看到旁边一个柜子,她这才想起将里面父亲的衣物全都找出来抱给凌夏,说:“这是我爹的衣服,你们将就着穿吧!”而后,她又转身回房继续收拾。 凌夏迟疑了一下,点头致谢,然后拿出去给兄弟们换了。 最后,云桥将母亲留下来不方便带走的东西装在一个箱子里,打算埋在屋子里的地窖中。 箱子虽然不太重,但体积却不小,云桥抱着颇为吃力。 凌夏见此,赶紧过去帮忙。这箱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盖子都有些变形了,露出一条小缝儿。凌夏刚刚抱起来,就看到里面有不少精美的金银首饰和玉器。凌夏微微侧头看了云桥一眼,目光在她连一根荆钗都没有的头顶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多了些疑惑。 地窖就在房中放粮食的石缸下面,地方不大,里面就放着两口木箱,箱子上面布满了厚厚一层灰,也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凌夏刚刚盖上厚木板,将石缸挪过来把地窖的洞口赌上,就听外面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叫道:“不好了,将军!突厥蛮子又追过来了,正在砍树呢!” 云桥一怔,想不到那些突厥人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她本来以为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走的。可是,她累了一天了,哪里还有力气逃跑?要不,要不她还是躲在地窖里藏两天?可万一地窖被发现了怎么办? “赶紧收拾东西,马上走!” 凌夏大步走出去安排了一下,让大家相互搀扶着离开,又将云桥收拾好的包袱递了两个给杨信,自己也背了两个。然而走到门口,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回头一看,云桥竟然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他心中焦急,大步走过来,皱眉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应该还有其他路出山谷吧?” 云桥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对着凌夏点点头,将自己心爱的紫竹箫别在腰上,赶紧跑出门去,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将军,快走!”杨信没看到凌夏,又转身折了回来。 云桥的包袱有人带,空手上路,很快就跑到头前带路。她高举着松枝制作的火把,带着大家绕到屋后的树林里,小心地走出迷踪阵。但走着走着,她忽然又停了下来,随手将火把交给旁边一个士兵,焦急地对凌夏说:“不行,这样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凌夏拉着她的胳膊,低吼道:“知道就好!还不快走?” “不!”云桥忽然挣脱他,飞快往回跑。 “你做什么?”凌夏又急又怒地追了上去,追了几步又不得已回头吩咐了一句,“杨先生带兄弟们先走!” 云桥熟门熟路地穿过迷踪林回到小木屋,将床上的床单被子一裹,抱着就跑了出来。 凌夏凭着记忆好不容易走出迷踪林,正好看到云桥抱着床单被套走出来。“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怒吼一声,紧紧皱着眉,眼睛里已经冒起一簇簇小火苗。 “我要再点两堆迷烟!” 说着,云桥就将抱在怀中的床单被子一起扔给凌夏,她自己又跑进了药房。 凌夏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眼底便浮现出释然之色,嘴角微微扬起,隐隐还有些赞赏之意。 云桥将需要的药草找出来,发现凌夏已经在迷踪阵前生好了三堆火。略微迟疑了一下,她又赶紧跑到药园里拔了一些湿的药草扔在里面,火势立即变小,一股浓烟腾地冒了出来。 这时,她才将干的药草放上去,然后拉着凌夏就跑。 凌夏心中一震,低头看了看紧紧相握的两只手,随即反手拉住她的手腕,飞快地往屋后跑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追上了杨信等人,凌夏这才放开云桥的手腕,两个人一起扶着路边的大树喘气。火光中,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灿烂兴奋的笑意。 “那是什么药?能阻挡他们多久?”凌夏这才找到时间问她。 云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脸上的兴奋之色忽然淡去,缓缓变得黯然。她低头轻声道:“这次不只是迷|药,我还放了一点毒药……” 为了自己的小命,其他的就顾不上了。两世为人,自幼便跟着爹爹习医,治病救人,她还从来没有害过人呢…… 她竟然毒死人了,她是杀人凶手啊…… 凌夏看她神色变换,眉毛一扬,心里已经了然。只见他大步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肯定地点点头,坚定地说:“这样才好!他们不死,我们就危险了!你没有做错,你坚强勇敢,是我们汉人女子的骄傲!” 云桥抬起头来,看到凌夏眼中的肯定和赞赏,忽然红了脸。她立即转身道:“不管毒烟有没有用,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凌夏站起身来,却没有动,看那意思,似乎要等她走前面。 云桥不由得心中一暖,赶紧追了上去。 凌夏紧紧跟在云桥身后,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此次我们死里逃生全赖姑娘相助!还没有请教姑娘贵姓?” 云桥边走边道:“我姓聂,名云桥,你叫我云桥就好了。”姑娘姑娘的,她实在不太习惯。 “云桥,云桥……”凌夏小声念了两句,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了一下,忽然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聂姑娘,等令尊回来见不到你,还不着急?”凌夏追了上去,走在云桥身边。 云桥摇摇头,边走边道:“我爹爹离开一年多了,我一直想出去找他的,可是我一个人……”一来不认识路,二来自己没武功,心里还是没底的。更何况天下这么大,她要到哪里去找呢? 凌夏似乎很意外。他原本以为云桥的父亲就是出去打猎还是做什么去了,最多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原本他还奇怪云桥会如此干脆地跟他们一起走,如今才算是弄明白了。 “我明白了。聂姑娘放心,等在下回到兴庆,一定派人帮你打探伯父的下落。” “那就多谢你了……”云桥回头冲他一笑。她原本就有这个意思。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社会,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凌夏也淡淡地笑了笑,说:“姑娘于我们靖北军有救命之恩,该是我们谢你才对。”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凌夏知道了云桥的身世,云桥也了解了他们在此出现的原因。 原来,今年突厥大势犯边,战况激烈,凌夏主动请命带三千轻骑深入草原扰乱突厥后方,这才逼迫突厥退兵,而他们自己却伤亡极大,不得已逃入祁连山中。几天前,凌夏和杨信带着二十名精锐想要引开突厥王子的追兵,让大部队得以逃脱,计谋虽然成功,他们却被人家追上了,幸被她所救。 虽然有说话分心,但在雪地上走路真的很辛苦。凌夏走在她身边,时不时地伸手拉她一把,云桥虽然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没有拒绝,也没放在心上。 她可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拉拉手而已,算得了什么?不过,凌夏的手好大好温暖呢!想起自己前世时暗恋一个学长甚至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如今竟然有凌夏这样优秀俊美的男子陪在身边,云桥一阵阵脸红心跳。好在刚才跑了这么远的路,她的脸本来就红扑扑的,相信凌夏也看不出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出了山谷。 云桥返身望了望山后的家,神色有些黯然。 凌夏站在她身边,看了看身后的山谷,又看了看她黯然的神情,认真地说:“别担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等出去了,找到聂伯父,我们还可以回来的……” 闻言,云桥有些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便赶紧侧过头去。凌夏这话有些暧昧啊!照顾?聂伯父?一起回来?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并不打算从此就完全依靠他们。她懂医术,擅厨艺,能养活自己的。可是,人家又没挑明,她反倒不好意思解释这些…… 算了,等出去再说吧!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章前尘往事 出了山谷,所有人都等在前面。 “将军,接下来该怎么走?” 天空黑沉沉的,别说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他们只能通过树木南北的细微差别来辨认方向。他们出发的时候原本带着一个罗盘的,只是前不久与大部队分开的时候给副将袁彬了。 “应该是往左边吧!”说完,凌夏侧头看着杨信。对于野外认路,他不敢大意。 杨信看了看地形,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说:“应该是左边,没有错!” 出了山谷,前面的路就更加难走了。凌夏伤势较轻,便走到前面为大家开路。云桥一直跟着凌夏,气喘吁吁地走在他身后。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吱吱”的声音。 “什么声音?”杨信立即示意大家停下脚步。如今身后有追兵,前途未卜,一切都得小心。 走在后面的几名士兵回头看了看,说:“好像是只小狐狸!” “小狐狸?”云桥往回跑了几步,果然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小白?”云桥轻轻叫了一声,那小狐狸又叫了两声,似乎很欢快的样子,然后便飞快地跑了过来。 小白是三个月前云桥在山谷东面的树林里发现的,当时它的腿受了伤。云桥便将其带回家中医治,五日后放回了发现它的地方,之后这个小家伙就经常去找她。 云桥俯身将小白抱在怀里,亲昵地用自己的脸蹭蹭它的头,温柔地笑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唉,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跟来做什么呢,回去吧!”说着,她又蹭了蹭小狐狸的头,温柔地抚摸它白色的长毛,然后才轻轻地将它放到地上,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十八个男人默默地看着她与一只小狐狸道别,心中都情不自禁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看云桥走了,小狐狸又“吱吱”地叫着跟了上来,云桥捂着耳朵,快步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杨信回头看了看,劝道:“聂姑娘如果舍不得,何不带着一起走?”一只有灵性的小狐狸,带着不但不碍事,反而可以侦探敌情。 凌夏也跟着点点头道:“是啊,不过一只小狐狸,带着不碍事。” “不……”云桥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能带着它。” “为什么?”凌夏爬上一道三尺来高的坎,回头伸手自然地拉了云桥一把。 云桥一边喘气一边说:“我自己都前途未卜呢,怎么能连累它?这里是它的家园,有它的父母,宁静安乐。若是跟着我下了山,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 走在身后的一个士兵不解地问:“下了山它就没有天敌了,不是更好?” “山上虽然猛兽众多,可是它们都是饿了才捕猎的;然而人心难测,欲壑难填,我不犯人,人家却未必就不会犯我……”云桥回头看了那名士兵一眼,恍惚记得他好像说过叫赵刚吧?她其实看得出来,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他们都很感激她,那感觉,仿佛已经把她当作了他们的亲人一般。想到这里,云桥觉得心中一暖。 无论如何,人总要生活在群体中才能感到幸福和快乐啊!这几年来,她实在是受够了独居山谷的孤独。即便她不顾危险将小白带出去,它以后也会感到孤独吧…… 杨信和凌夏对视一眼,都怔了怔,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 因为担心追兵随时可能追上来,所以他们连夜赶路,直到丑时末才找了块平整的树林休息。他们铲开厚厚的积雪,升起一堆熊熊的篝火,然后将从云桥家里带出来的干粮烤热了吃。 云桥一个人住在山谷里,闲来无事除了看看医书,与周围的动物说说话(其实是自言自语),就只好自己做吃的了。她准备了很多腊肉、葛根和山药蛋打算和爹爹一起过年的,可惜,爹爹一直没有回来…… 杨信笑得坦然,说:“方才离开时走得紧急,没有问过姑娘就将这些食物带出来了,还请姑娘恕罪!” 云桥轻轻摇摇头,说:“反正放在屋里也便宜了那些突厥人,带出来了也好。我只是担心大家身上有伤,带着这些东西走路吃力,所有才没有开口……” 等大家吃了东西,她又帮几个重伤员察看了伤口,看一个叹一次气。一个个的伤口都裂开了,裹伤的棉布条上都渗出血来。 看她这样,伤员们反倒不好意思了,一个个都安慰她说不要紧,说打仗就是这样,早就习惯了,过两日就好。到了后来,因为怕她伤心难过,他们甚至都不让她看了,一个个都说累了要睡觉。 云桥也累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她睡不着。 只见她从自己收拾的包袱里面找出一个竹筒,将雪在火上化开,然后又翻出一把自制的牙刷躲到一边去刷牙。 等她回来坐在火堆边,凌夏小声问了一句:“那个是用来刷牙的吗?”虽然只匆匆看了一眼,但形状很像一把刷子,又见到她的动作,是以有此猜测。 云桥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她自己用猪毛和竹片制作的牙刷,很粗陋,没想到还是让他看到了。她假装没听到,什么都不说,找出自己带来的抱枕,屈膝坐在火堆旁,抱着柔软的枕头趴在膝上闭上眼睛就睡了。 凌夏看她自然地坐在自己身边睡觉,没有丝毫扭捏,不由得双眼一眯,神色一变再变,最后无声地笑了。 ~~~~~~ 云桥闭上眼睛,其实很久都睡不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震撼了,对未来,她第一次感到无措。 虽然她活了两世,但前世只活了十七岁而已,又生长在一个平凡的家庭,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少女。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总说那些穿越女子怎么怎么了不起,勾引了无数的帅哥美男,上到皇帝王爷,下至杀手富商,似乎总能逢凶化吉,所向披靡,但她却从来没有如此妄想过。 人家能背很多唐诗宋词,她不会(最多语文书上的还记得几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家会弹琴跳舞、会发明创造,她还是不会(虽然会唱几首歌曲,其实歌词都记不完整);人家出身显贵,大多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支撑,可是她连母亲都没有,爹爹又经常不在身边,她不过是个隐居深山的孤女而已。 这一世她长在山谷里,母亲生下她就过世了,她不但没有学到琴棋书画,没学到女红刺绣,甚至连梳个发髻都不会…… 如今没有了爹爹,又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山谷,她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时代了,心里怎么能不忐忑? 她还记得前世的爸爸妈妈和唠叨的老班,记得那个总欺负她的邻居家的男孩,反而那个害她出车祸的暗恋的男生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 直到现在她都想不通,自己上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车撞死了? ——她不过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那个自己暗恋了两个月的男生而已。 你说她多冤呐! 等她重新有了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湿润地方,眼前一片黑暗,手脚也没有劲儿。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那是她转世投胎在了娘亲的肚子里,可是当时她不明白啊!她头晕得厉害,又听到外面有人哭有人叫的,最后忍无可忍了,才使了把劲儿,摸索到一个出口钻了出去—— 然后她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 睁开眼睛她本来准备大吼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结果出口的竟然是婴儿啊啊的叫声,然后就变成了哭声。她是真的哭了,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能不哭吗? 之后有个男人细心地为她洗了澡,擦干了放在一个铺着羊毛的温暖的小篮子里。她这才停止了哭泣,看清了那个为自己洗澡的男人。 那是个非常俊美的年轻男子,白净无须,嘴角的笑容特别的深邃迷人。可惜这个笑容太短暂,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娘亲的叫声惊碎…… 娘亲产后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当晚就停止了呼吸。之后,爹爹看着她的目光便仿佛面对杀人的魔鬼。 只一眼她就明白,爹爹恨她!恨她的出生害死了娘亲。所以,从小她就异常地懂事听话。 娘亲的容貌到如今早就模糊了,毕竟她只在娘亲入殓的时候看过一眼而已。 爹爹虽然伤心,但听到她的哭声还是心软了,熬了米汤喂她,有时候她还能吃到林子里其他动物的奶。其实当时她是极抗拒的,但最终敌不过肚子饿。不要说她没有气节,没有饿过肚子的人没有发言权。 她极力掩饰自己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婴儿,但因为不敢惹怒了爹爹,她总是小心翼翼,却不知自己在爹爹眼里是个多么聪明敏感的孩子。爹爹为她取名子衿,柳子衿。她明白,这是爹爹为了怀念娘亲,怀念与娘亲至死不渝的感情而取的名字。这样的爹爹让她心疼,同时也敬佩不已。 是的,前世她才叫聂云桥,这个身体本来叫柳子衿。可是这一世接触的人太少了,与爹爹也不够亲近,因此对柳子衿这个名字,她很没有归属感。在心里,她始终认为自己是聂云桥。 她半岁就开口说话,一岁半就开始认字,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但记忆力却明显比前世好得多了,再加上她拥有成|人的理解力,让她学什么都快。 记得三岁的时候爹爹的一位朋友到家里做客,就曾称赞她是神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位伯伯与爹爹密谈之后,爹爹看她的目光就有些怪异,有时候怨恨,有时候怜惜,让她疑惑到现在。 五岁的时候爹爹就带着她出去替人看病,当时她扮作男装,化名云桥给爹爹当个小帮手。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将常用的几百种药材以及它们的药性记得很清楚了。当然,也记了不少常见病的方子,爹爹也开始教她诊脉。 到十三岁的时候,她基本上就已经出师了。爹爹会的,她十有八九都会了,而她前世听闻的一些医理爹爹却不知道,所以,她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然而就在那一年,爹爹出去也就不带着她了,而且一走就是几个月,呆在外面的时间还一次比一次长。 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多,为了不让自己发疯,她每天都会回想自己前生的事情,回忆那些属于聂云桥的记忆。或许也是因此,她似乎比前世聪明多了。 这一次,爹爹实在走得太久了,让她不能不担心他是否还活在世界上。虽然爹爹没有说起过,但如果不是为了躲避仇家,爹爹怎么会找这么隐秘的地方隐居?而且,他们明明是汉人,为什么却要躲到突厥的地盘来呢?就是爹爹带她出去的时候也大多去西域和草原各部落,最多在大秦边境走走,从来不去大秦腹地。即便如此,他们出去也还要用化名,这一切都足以告诉她爹爹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对手。 她一个人在山谷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早就想出谷去寻找爹爹的,只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碰到凌夏他们或许也是上天的安排吧,她不走都不行了。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章亦喜亦忧 凌夏迷迷糊糊刚要闭上眼睛,忽然看到云桥的身子正往火堆倾斜,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手一伸就将她带了回来。 云桥似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声,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 凌夏在云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放开了她,却没想到她反而趴在自己腿上睡了。他涨红了脸,左看右看,心中犹豫不决。想推开她吧,又担心她滚到火堆里;想叫醒她吧,看她这么累睡得这么熟,又心中不忍。可是,她趴的那个地方,真的不是地方啊…… 辰时初刻,士兵们陆续醒来,而云桥已经趴到地上了。凌夏早一步起身帮她调整了睡姿。 眼看大家都准备都差不多了,凌夏才将云桥叫醒。大家吃了点东西,便再次上路了。 ~~~~~~ 后面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 密密的树林,厚厚的积雪,凹凸不平的地面。这也是凌夏他们连夜赶路,突厥追兵却越来越近的原因之一。他们在前 暖香 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部分阅读 面开路,自然走得艰难,而突厥追兵在后面,跟着他们的脚印而来,既不会跟丢人,走得也轻松。 云桥只走了半个时辰就意识到这个大问题。虽然走在最后的人用树枝抚平了积雪上的脚印,但依然有迹可寻。 “这样下去不行!”人家顺着他们的脚印而来,他们哪里还跑得掉? 凌夏也停下脚步看着她叹气,眼神中颇多无奈。如果还有其他选择,他也不想这样啊! “从前爹爹带着我出谷都是用轻功走的树顶!你们不会轻功吗?”她看凌夏的轻功就不错嘛! 凌夏苦笑。这些兄弟们虽然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但是要用轻功从树顶离开还达不到那个水平。更何况,如今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还有伤呢! 他们这群人当中,就他跟杨先生的武功好一些,其他人虽然也习武,但并不会内功,身体只是比一般人灵活,并不会轻功。 云桥一边走一边想办法。她回头看着后面一长串脚印,忽然想起从前鲁迅先生的名言,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们这不是在逃命,是在给他们开路啊!”她估计那些突厥兵之所以没有追上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开路来着! 杨信听到云桥的感叹,不由得诧异地望了望她。这句话虽然极简单,却蕴含哲理啊! 翻过一道山坡,接下来又是一道斜坡,走在她前面的两个士兵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云桥惊呼一声“小心”,忽然就有了主意。 这里的树木非常高大,底下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藤蔓,但到了如今大多已经枯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所以这地面看起来是比较平坦的,实际上却不一定。 “不会轻功我们也可以从上面走吧!”云桥指着高高的树顶。这些树非常高大,到了高高的树冠,相邻的树木间枝叶交错,连绵一片,不是天然的通道么? 凌夏双眼一亮,立即飞上一棵大树,然后从顶上的枝丫跳到另一棵上,如此,很快就跑出一段距离来。最后,他停在几十丈远的一棵树上,回头冲着云桥和杨信挥挥手,大声道:“大家试试看!比在下面走容易多了!” 云桥一听,立即提气跃上一棵大树,然后学着凌夏的样子,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果然比走下面省力多了。不过,也需要小心就是了,才走了这么一段路,树枝就把她的头发挂乱了。但是这样有一个好处,至少那些突厥兵不能再捡他们的便宜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跃上高高的树冠,所以,杨信找了一根粗壮的藤蔓绑在树冠上,让大家吊着藤蔓上树。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即便身上有伤又不叫一声苦,看起来一个个身手都很灵活,有如猿猴一般,很快就从这棵树跳到另一个棵树去,虽然比不得平地,怎么着都比在下面好走得多了。至少没有积雪覆盖的陷阱啊! 当然,如果走在前面的人将挡路的树枝修剪一下,后面的人走起来就更轻松了。这个人非凌夏莫属。他本来就走在前面,早有这个心思,只是他随身的佩剑本是一柄难得的宝剑,自然舍不得拿来当柴刀,所以从一个士兵手中要了一把大刀过去。凌夏将砍下来的树枝扔在树顶,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而且经过他修葺的树顶通道在树底下不注意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 午时左右,他们已经走出这片森林,眼前又是一个峡谷。 大家乐呵呵地跳到地上,找了一块岩石,挖开厚厚的积雪,生起一堆火来,融了雪水来喝,又烤了些食物来吃,一个个都很兴奋。 “多亏了聂姑娘!”赵刚说。 “对,你说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谌达接了过去。 “要是早点遇到聂姑娘就好了!” …… 这一个上午,他们赶的路比之前一天走的还远,而且摆脱了突厥的追兵,如何能不高兴。 凌夏含笑看着云桥,认真地说:“聂姑娘真是我们的福星啊!”人前,他总是称呼她聂姑娘,两人单独说话的时候,他才叫她云桥。 云桥被大家恭维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也是忽然想出来的主意,估计是被急出来的……”死过一次,她可是很宝贝自己这条小命的。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饱喝足,再次上路,因为基本上走的直线,速度提高不少,到了晚上,他们早早地就找了一个地方生火休息,再也不用夜里赶路了。 ~~~~~~ 如此走了七八日,突厥追兵已经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杨信看着手中的地图,说:“如果我们没有走错的话,估计明后两日我们就能走出祁连山了。” 大家齐声欢呼,面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连云桥都忍不住拍着手又蹦又跳。 经过这几如相处,相互都熟悉了,云桥活泼的本性也恢复了不少,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只有单独面对凌夏的时候依旧不太自在。 凌夏也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云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底似乎还有些忧虑。 “你在担心什么?”她忍不住走过去,疑惑地问道。 “我担心……”凌夏刚说了三个字便闭上嘴,忽然将云桥拉到一边,小声道,“突厥可能派了人在各个路口等着我们……” 云桥一愣,也很快反应过来。 是啊,那个突厥王子只派了一小部分追兵进山,其余的人一定分散到各个路口等着他们了。 翻过祁连山,就有很多人口相对密集的小镇,许多的汉人、西域人、突厥人在此处交易货物,很多商队从这里路过,云桥曾经和爹爹走过这样的小镇。往西就是塔里木盆地,往东也大部分是戈壁,人烟稀少,水源难觅,所以,他们必须沿着丝绸之路在各个小镇中获取给养…… “这样,你们先躲在山里等着,我一个人出去看看!”云桥很快就有了主意。 “不行!太危险了。我去!”凌夏一把拉住她。 云桥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脸上开始发烫。这一路行来,他一直走在她前面,也不是第一次拉自己的手,但每一次,云桥还是会脸红心跳。她能感觉得到,大家对她都是有好感的,但只有凌夏表现得最直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户范围。可是…… 凌夏,凌夏,这个温柔的少年,这个英勇的少年将军,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关爱和保护,让她这颗从未尝过情事的心越来越无措。可是,他会是她的白马王子吗?…… “将军,怎么了?”甄炎无意间望了过来,看到两人有些不对劲,于是出言询问。毕竟看起来云桥似乎受了欺负一般。虽然相信自家将军不会欺负聂姑娘,但他们就是看不得她受委屈。 在树上走了七八日,云桥一头亮丽的青丝虽然编成了两条辫子,还是被树枝挂得有些凌乱了,衣裳也被树枝挂破了好多处,然而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美好和幸福的化身。她不但在危急中勇敢地救了他们的性命,而且自从遇到她,他们就开始转运了。 凌夏闻声放开云桥,回头淡淡地说,“没什么……”然后缓缓走了到大家中间。 想了一个下午,云桥还是觉得自己出去打探消息安全一些。因此,晚上休息的时候,云桥再次向凌夏提起这件事情。 凌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是女子,不会有人怀疑我的……”云桥小声道。不是她有多么伟大,而是担心他们出去被突厥兵发现,进而连累自己。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找爹爹,如果他们被抓走了,她怎么办? 凌夏依然沉默。 “你们久经征战,虽然换了衣服,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凌夏还是不说话。 云桥瞪了他一眼,迫于无奈,使出了杀手锏:“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们要是被抓走了,我怎么办……” 凌夏不得不低下头来看着她,思虑再三,妥协道:“这样,我们一起去!”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云桥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扮作兄妹吧!我会突厥语,西域的语言也会一点,碰到人,就由我跟他们交涉好了。” 幸好小的时候跟爹爹去过几次突厥,也在西域好多个小镇当过游医,让她不至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甚至兴奋地想着,或许自己那些杂乱的知识还能派上用场…… 而后,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小声商量了一下,商讨好了说辞才睡去。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六章追兵阻路 第二日午后,他们便发现前面的树林稀疏了不少,显然经常有人上山砍柴。又走了一个时辰,便能看到前面是一片草原,虽然不够平坦,但却没有高大的树木了,一眼望去,视线很是开阔。 凌夏说服了杨信和其余兄弟,让所有人都藏身在树上不要动,他换了衣服带着云桥跳到地上,径直往远处的小镇走去。 林子边缘有一条小河,只是如今河水早已经结冰。河岸两边长了很多的芦苇,此刻大半都已经枯萎,白茫茫一片白色的芦花。云桥折了一根拿在手里,迎着灿烂的冬日暖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凌夏走在云桥身后,看着她单纯快乐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云桥。她有时候很胆小,很容易就害羞,但有时候又很大胆,竟然想独自去小镇打探消息。说她聪明吧,很多时候又天真得很,什么都不懂…… “呵呵,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凌夏你说是不是?”云桥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转着手中的芦苇,竟然唱起歌来—— “啦啦啦…… 啦啦啦…… 远远的一片云哟, 轻轻的飘过来, 请你嘛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开呀, 我才到山上来……”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首歌来,歌词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云桥唱得异常欢快。 凌夏因为这首欢快的小调也情不自禁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他几步追了上去,看着云桥脸上明媚单纯的笑容,恍然间有霎那的失神。 那个笑容太灿烂,竟然让他一下子联想到傍晚天边的晚霞。这一刻,那朵迎着风开在悬崖上的百合花变作了一株迎着阳光怒放的葵花…… 蓦然回神,为掩饰自己心底奇异的感觉,他只好装作不在意地四处打望…… “我是不是唱得不好听?”云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便唱唱……我一个人在山谷里,没有人跟我说话,就只好自己唱歌了……” 闻言,凌夏回过头来,红着脸说:“你唱得很好听……” 云桥看着他脸上的红晕,一怔之后也跟着脸红,转身就跑。不过看了一眼就脸红,天呐,凌夏他真的……真的喜欢她啊…… 可是,她,她不敢啊…… 凌夏看云桥红着脸跑了,眯着的双眼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露出恍然之色,微微含笑追了上去。 “云桥,等等我……” ~~~~~~ 凌夏追上云桥,给她讲了自己的家庭,讲了父母的脾气,讲了他第一次上战场,讲了此次战争的始末等等,比几天前那次简单的介绍可是详细多了。 云桥听到他是靖北军少帅,父亲是靖北军元帅,一品护国大将军,母亲是本朝的公主,当今天子的姑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的嘛……其实这样也好,明明白白的,免得自己因为人家一个暧昧不明的表情就心生妄想。 凌夏看她低着头不说话,只当她是少女的羞涩,不以为意,反而想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一般,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近两个时辰之后,天色也开始暗下来了,夕阳已经落山,只余天边一片暗红的晚霞,一座有着高大城墙的小城镇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云桥知道这样的小镇,那城墙是用当地的黄土砌的,高且宽大,一来防风沙,二来防沙盗。城门口比较小,平时也没多少人驻守,进城也无需交费。 然而等二人到了城门口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队穿着灰白色外翻羊皮的突厥士兵,约摸百十来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懈怠的模样,但人人都是刀不离身的。还好他们两人先过来探路,若是大家一起过来,只怕就真的落入人家的埋伏了。 两人神色如常地走进去,并为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镇上已经挂起了灯笼,红红火火的让人看着就感觉倍加温暖。 但见宽阔的街道,两旁有林立的店铺,很多行商押送着一车车的货物正在寻找旅店落脚歇息。 待到远离那些突厥士兵的视线,云桥与凌夏才对视一眼,心中骇然,却很快收敛,然后面色如常地走进旁边一间店铺。 这是一间兜售皮毛的店铺,店主看起来应该是个汉人,只是他梳着汉族人的发髻,却穿着突厥人的衣服。看凌夏他们一副汉人打扮,他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汉话,倒也让人感觉亲切。 云桥详细询问了这些兽皮的售价,然后轻轻摇摇头,跟店主讲了讲价,便拉着凌夏出去了。店主赶紧追出去,连连降价,希望他们回头,却见凌夏和云桥越走越远,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店主摇摇头,已经知道他们不是真心想买自己的东西了,悻悻然回到店里。 走出几步,凌夏悄然握住云桥的手,示意她走慢点。云桥会意地紧挨着他,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云桥小声道:“必须让大家换装才有可能混出去。”说起来他们虽然不到二十个人,但是这里地理位置太特殊了,来往的大都是商队,他们除非装作商队的护卫,不然难以掩饰一身的杀气。这里比不得其他地方,不进城就没有给养,没有补给如何在沙漠和戈壁中生存? “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银钱。”凌夏低叹。他们出来打仗又怎么会带着钱袋?最多贴身带着些小巧的心爱之物,但既然是心爱之物,难道就拿去当了不成?即便真的当了,也未必能买到改装的衣物和必备的物品。 在这种地方,当铺老板要是不懂得使劲压价那就是傻子了。难道真的要将大家的传家之宝都当了? 云桥默默地跟着凌夏走了几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地打望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和行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主意。只是,那样有些冒险,而且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筹到足够的银钱。 其实她一个包袱里还有几样值钱的首饰,但那是娘亲留下来的,还是娘亲生前最喜欢的,所以爹爹时常把玩,她不放心留在地窖里,这才带出来的。她可以想象,如果她在这种小地方把娘亲的首饰当掉了,又赎不回来,爹爹知道了肯定会拨了她的皮。 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再精美的首饰也换不了多少银子。 “要不今晚我带人悄悄……”凌夏也不是死脑筋,关键时刻也想便宜行事。 “不好!”云桥摇头。且不说那些商家底子也不丰厚,她更担心打草惊蛇。 凌夏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他也不是没想到,但目前还有别的办法么? “还是我去吧!”云桥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凌夏说,“我们找个人多的酒楼,我去卖艺好了!我会唱很多曲子!” “不行!”凌夏断然拒绝,脸色黑得难看。“你一个清白女子,怎么能抛头露面……”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么?”云桥知道凌夏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他口气不好她也丝毫不计较。 凌夏沉默了一下,虽然想不到其他办法,但还是坚决反对说:“反正不能让你去!” 云桥在心中叹息一声,不得已故伎重施。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红着脸鼓起勇气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只是卖唱而已,又什么关系?到时候我换上西域的服饰,戴上面纱,不会有人认识的……如果,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丢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凌夏低着头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心一下子跳动得异常激烈。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握手,但这一次,绝对有不一样的意义。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绯红的脸蛋,看着她眼中的羞涩和坚强,所有的恼怒不甘都化作了感动。他忽然拥抱她,却又很快放开,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说着,凌夏便拉着她进了一间当铺,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圆形玉佩来。然而尚未等她看清楚,那玉佩就被人从身后夺了去。 云桥大惊,急忙转过身来,却见杨信沉着脸又将玉佩塞到凌夏手中,转而从怀中摸出一对金镯子来,递了进去。 “杨先生?”凌夏似乎认得那对金镯子,伸手就要抢回来,可是杨信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四公子,你应该知道你那块玉佩是怎么来的,若有人认出来,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如果没人认得,那也换不了几个银子……”杨信声音很低,但语气很严厉。 云桥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也插不上话。她没想到杨先生竟然会跟着他们身后过来,真是奇怪,他要是不放心他们,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呢?这么神神秘秘的跟踪他们做什么? 经过一翻讨价还价,这对纯金的镯子换了十六辆银子。 三人重新回到大街上,各自买了一套西域服装,打算先找家客栈住下来。 正巧前面有一家药店,云桥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包袱里还有几瓶药,便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两瓶药(一瓶内伤药,一瓶外伤药)换了三十八两银子,看得凌夏和杨信频频摇头叹气。在这种地方,金银确实不如药品值钱。 云桥看到药柜里有薄荷,便买了一小包提在手里。这东西虽然不精贵,但泡水来洗澡或漱口却是好东西。 他们找到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住下。三个人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简单地要了三碗面吃,这才坐在一起商量出路问题。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七章酒楼卖艺 三个人的看法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分歧,都认为只有改装之后才有可能混出去,目前争论的焦点是上哪儿弄钱改装。要伪装成商队或者镖队,怎么都要弄几辆马车再买些马匹代步的。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人流量却不小,如果我们谨慎一些,不要太贪心,或许不会引人注意……”凌夏依然在打过往商队和本地各家店铺的主意。 杨信思虑了一阵,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缓慢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但动作不能太大,等筹到足够的银子再回来接他们一起走。” “那得等多久?”云桥光想了想,就觉得很不安。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他们一路走一路顺手牵羊,人家肯定会注意到他们的。 “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凌夏叹息道。 “要不我们双管齐下吧!你们的动作不要太大,要适可而止。我还是去酒楼卖艺,就当给你们打掩护好了。不然,我们忽然变得有钱了,人家也会怀疑的。”云桥再一次提出建议。无数穿越前辈都有过卖艺的经历,似乎也没啥危险的,最后总能化险为夷的嘛。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当然,从未在人前表演过,对未来充满了未知的紧张和期待,云桥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行!”凌夏再次拒绝,语气甚至有些冰冷和严厉。 “我倒觉得可行!”杨信仿佛没有看到凌夏冰冷的脸色一般,反而转头认真地看着云桥,“聂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呢?” “杨先生!”凌夏猛然站起身来,又急又怒。 杨信丝毫不理他,微微含笑望着云桥。“聂姑娘,你明白什么是酒楼卖艺么?” 云桥偷偷看了凌夏一眼,对着杨信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以前跟爹爹在各地行医的时候看到过。我会很多曲子,很多好听的曲子!” “那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凌夏将云桥从椅子上拉起来,第一次明确反对杨信的决定。 看凌夏这样,云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来,霎那间流遍了全身。凌夏,这个相识不久的男孩子,好像真的很在乎她呢…… “凌夏……”云桥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但正是因为凌夏的真诚,才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念头。 重生在这个时空,最亲近的人是爹爹,可是爹爹经常一走就是大半年,这次更过分,竟然一走就是一年半。云桥一直都清楚,爹爹心里有些怨恨她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爹爹,她还能依靠谁?而凌夏……虽然她救了他们,却从未想过可以收获这样真诚的关怀。 凌夏看出云桥的感动,看着她水波潋滟的双眸,却有些手足无措。“好了,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不!”云桥当即拒绝。 凌夏立即变了脸色,一拳捶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不?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凌夏!”云桥抓过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心竟然有些微的刺痛。“凌夏,你听我说,”云桥的声音温柔而缓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凌夏,目前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这已经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了……” “聂姑娘说得不错,凌夏,你不要固执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杨信若有所指地说。 “杨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这有多么冒险!”凌夏又回头看着云桥,这样清丽的女子抛头露面怎么会没有危险? “到时候蒙上面纱就是了!这里大部分是过往的商旅,又没有悍匪,聂姑娘聪慧而有急智,应该能应付突发状况的。若真的出个什么意外状况,以我们二人的武功,带着聂姑娘走还是没有问题的!”杨信深知凌夏的忧虑,极力开解。 “可是杨先生,聂姑娘是我们的恩人,她没有责任为了我们的事情而冒险!杨先生,您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人不能忘恩负义么?” 杨信点点头,似乎很是赞同凌夏的话,但随即他又正色看着他道:“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凌夏,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么?你还记得你所背负的责任么?在国家与个人情感发生冲突的时候,你能分清主次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凌夏脸色涨得通红,杨先生这话已经有指责的味道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哪里就涉及到国家利益了?我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么……” “是的!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你的任务却没有完成!作为统帅,你不应该竭尽全力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去么?凌夏,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杨信板下脸来,神情肃穆严厉。 凌夏无言以对,许久之后才转过身来,万分愧疚地望着云桥道:“对不起……” 事情总算决定下来,杨信便连夜赶回去了。凌夏与云桥一起找到掌柜,商量好了明天在“艺台”卖艺的具体事情,这才回房准备。 云桥好好回想了自己前世看多的歌舞,一边哼唱一边简单地舞动。那些歌曲虽然自己经常唱,但配什么动作才好呢?除了箫,她又不会什么乐器,需得用舞蹈配合歌声才好。 凌夏在隔壁的房间里,虽然没有听清她的歌词,但那曲调却是从未听过的悠扬动听,极富活力。可以预见云桥明日应该会成功的,但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一个美貌的少女在酒楼卖艺,歌舞又那么引人注目,苍蝇和麻烦怎么会少得了? ~~~~~~ 第二天,这个名叫温克敦的小镇发生了一件并不算很特别事情。这样的小事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只是后来人们才知道,七年之后的那场动乱竟然就源于此时的一次相遇。 温克敦依旧是突厥的地盘,镇上人口不多,却有好多个民族,除了突厥和回纥,还有很多的西域人,以及来往在丝绸古道上的汉商和僧侣。 云桥只知道丝绸之路在祁连山以北,是沿着塔里木盆地往西而去的,想不到祁连山以南,沿着柴达木盆地边缘竟然也是丝绸古道的一部分。难道时空变了,连丝绸之路也变了么? 正午,温克敦最大的一家酒楼“平安”依旧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店小二像个陀螺般从这一桌转到那一桌,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人一见即生宾至如归的感觉。也难怪几十年来,“平安”的生意一直那么好。 入目,是满堂宾客大快朵颐喜气洋洋;入耳,是杯盘交错笑语喧哗;入鼻,是醇酒肉香混着羊马蚤马臭;入心,是一片温暖与幸福。就在这时,只见五十来岁的胖掌柜领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上了大堂中间的艺台。 所谓艺台,是专门设来供艺人们表演的台子,地方不大,不过七尺见方的样子,约摸突出地面半尺高,历来酒楼卖艺的艺人们都在这个台子上表演。 面相带笑的胖掌柜首先发话了。 “诸位客官,诸位客官,请静一静,静一静……” 等堂中宾客的声浪稍稍弱下来,胖掌柜才继续说道:“有道是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有一位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姑娘来到‘平安’,为了筹集寻亲的银钱不得已抛头露面来此卖艺,还请诸位客官捧个人场,给点掌声。小姑娘第一次登台,难免有些紧张,希望诸位客官多多体谅。如果姑娘的歌舞还算入眼,请酌情打赏,若是不合您的心意,也千万别苛责。生逢乱世,但求平安……” 掌柜的介绍完了,云桥便鼓起勇气向大家鞠躬问好—— “各位叔叔爷爷,各位大哥,小女子佳穆尔有礼了……” 常年奔波在这丝绸古道上的人,见惯了大漠风沙,难得听到如此动听的声音,仿佛山林间清澈的泉水流过焦躁的心田。于是,原本不太在意的客人们也都纷纷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艺台上那个少女身姿纤细,个头娇小,虽然穿着一身西域的衣裳,头上还编了好多条小辫子,身形气质却依然不像西域女子,反而好似江南少女般笼着一身烟雨的气韵。但见她腰间跨着一面小鼓,脸上蒙着一条白色面纱,连嘴和鼻子一起掩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波潋滟,盈盈欲诉,果然有些羞涩,有些紧张。 在座的大多是“平安”的常客,也见多了这样流落异乡的女子,因而也没怎么在意,大多不以为然地笑笑,继续低头吃喝。常年在大漠风沙中奔波的男人们虽然甚少见到江南女子,心性却是不太喜欢这种柔弱少女的。 这时,云桥介绍完毕,做了一个深呼吸,要开始表演了。 “首先,请大家欣赏一支西域风情的歌舞——《西域少女》!” 西域少女?没听过。客人们继续吃喝,头也不抬。见此,云桥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击打自己腰间的小鼓。 “咚咚咚咚……咚咚……” 激|情热烈的鼓点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耳朵。客人们抬起头来,只见那少女双臂舞动间,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腕间戴着两串小铃铛,随着主人的舞动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极为悦耳动听。 所谓的《西域少女》其实来源于她前世在国庆晚会上跳过的舞蹈《西域风情》,只是她不会天竺语,前世也不记得歌词,所以自己翻译成了楼兰语。 “——……” 歌声起,却是楼兰语,调子喜悦热烈,描述了一个少女的热情和美丽,以及对爱情的向往,竟是从未听过的曲调。看了歌舞,没有人再怀疑云桥不是西域人,因为江南的女子绝对跳不出这个韵味儿来。(特别注明:这个,云桥会西域的语言,会突厥语,可是筝不会,所以就插了几个拉丁字母进去,也不知道啥意思,有专业的朋友看到了请无视筝这个小白。) 伴着激烈的鼓点和热情奔放的舞姿,云桥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只在眼神闪烁间,偶尔还能看到一丝羞涩和紧张。因为要表演,所以她早早地就脱掉了笨重的熊皮袍子,如今只穿着一件绣着金边的红色舞衣。那绣着吉祥云纹的衣襟紧紧包裹着胸前刚刚开始发育的浑圆,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少女青稚的诱惑悄然散发开去。特别是那不断摆动的腰肢极具诱惑,引人遐思。 刚才凌夏看到她的舞衣就要反悔带她离开,是她一再坚持并保证会将面纱系牢一点,不会让人看到容貌,凌夏才放开她的手,臭着脸怒瞪着她随着胖掌柜走进大堂。 舞到后半曲,几乎所有人都被云桥吸引,一个个用手甚至用脚开始帮她打起拍子来。待歌声停歇,云桥转了个圈儿鞠躬致谢,立即掌声如潮,叫好声不断。 望着周围那一张张喜悦激动的脸,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云桥既紧张又激动。 胖掌柜瞪大了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他经营这个酒楼迎来送往这么多年,可以说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女子。第一次登台,不过一支歌舞就能博得满堂彩。他推了推身边凌厉的小伙计,那小伙计这才醒悟过来,拿着托盘到各个桌上讨赏去了。 云桥紧张地看着客人打赏,正打算开始第二支歌舞,却被一块金子砸蒙了。 那块金子怎么都有二两,虽然形状不太规则,但成色却好,咚地一声从天而降,砸在她脚边。 云桥抬头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突厥人。她不知道那块金子是谁扔的,但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却是饶有趣味。云桥心中一惊,立即决定调整后面的表演。 看来是刚才热情大胆的歌舞惹麻烦了,后面的表演,她一定要改变形象,绝对不能再做一个诱惑的动作了。她知道关外的男人喜欢热情大方的女子,那她就扮一个柔弱的江南佳丽好了。但愿这些男人看了她柔弱的一面之后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好了。 只见那队突厥人正缓缓向她走来,领头的男人满脸胡子,也看不出具体年纪,不过看身形很是高大魁梧,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掌柜的一个机灵醒悟过来,赶紧过去招呼着,口中恭敬地叫着“王子殿下”……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八章 突厥王子 云桥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此人就是带兵追击靖北军的突厥王子穆甘!老天,她们运气怎么这么背,竟然好死不死地闯到大boss的地盘来了。 她担心地望向身后,只见凌夏和杨先生已经转过身去佯装吃饭,只是凌夏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有杨信在,云桥相信凌夏会忍住的。杨信是靖北军的军师,是凌夏的长辈,凌夏虽然是将军,但一直都很尊重杨先生。 这时,突厥王子带着几个随从已经大步迈上二楼,就在离云桥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来,炯炯有神的目光饶有趣味地盯着云桥。 云桥假装没看到穆甘的眼神,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冲着下面满堂宾客笑道:“小女子家中忽逢巨变,流落至此,囊中羞涩,不得已在此抛头露面献唱于堂前,望各位大哥大伯怜悯,助我南下寻亲,佳穆尔万分感谢!接下来,小女子再为大家献唱一曲‘恭喜发财’,祝愿各位大哥大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话,云桥用汉语和突厥语各自说了一遍,脑子里已经想好了等会儿面对穆甘时自己所要扮演的身份。 或许刚刚登台时她是紧张的,但到了如今她反倒冷静下来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是比较胆小的,然而遇事却有急智,事情越大,心里越害怕,她反而越镇定,绝对是个怕死鬼。 这首《恭喜发财》是一首非常喜庆的歌曲,只是歌词她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些喜庆的吉利话吧,她就随便编了,相信在场的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喜欢的。 唉,如果每天都有今天的这样的收入,估计用不了半个月,他们就能买到马匹离开了。前提是这个穆甘王子不会在这期间找他们的麻烦。 想到穆甘,云桥忍不住偷偷望了过去。 只见穆甘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盯着云桥,大势地在离她最近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眼睛里的光好似草原上的野狼盯着猎物一般。 云桥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去看穆甘,手一扬,拍打在腰间的腰鼓上,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和笑意,开始唱歌了。 “咚咚咚咚呛, 咚咚咚咚呛, 咚咚咚咚呛咚呛咚呛…… 恭喜发财……” 在场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如今走南闯北辛苦奔波不也是为了生活么?谁不想多赚点钱好回家过年?不说云桥本来声音就好,唱得动听,就看她婀娜的身段和这喜庆的歌词,他们心里就高兴。 一曲完毕,满堂喝彩,所有人都轰然叫好!伶俐的店小二端着托盘又晃了一圈儿,先前没有打赏的客人这次也大方了,有的客人甚至两次都有打赏,看得云桥眼前一亮。想不到这些商人如此大方! 看着台下一双双激动的眼睛,她也不好得了银子就下台,于是向大家鞠躬行礼致谢,然后道:“小女子的母亲是汉人,来自江南,接下来,就让小女子为大家献唱一曲江南小调吧!” 话虽如此,她哪里会什么江南小调?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给大家换个口味,所以托个江南小调的名头。 丝绸古道上的小镇难得能找到一把大秦的古琴,不过“平安”不是一般的酒楼,那位胖乎乎的老板老早就在墙角处摆放好了一把古琴。 云桥去掉头上西域风情的首饰,然后沉静地坐下,便宛然一位江南佳丽。 看着面前的古琴,她悄然做了一个深呼吸。其实云桥是不怎么会古琴的,小的时候看到家里有,所以跟父亲学了一点点,父亲也不精通,所以她也就是个半吊子。事实上她连一首曲子都弹不完,不过借着琴音弹个和铉打个拍子,时不时来一个合音,如此而已。 客人们看她忽然变换了神情,显得稳重端庄,倒是满脸期待。 音乐先起,都是单音,其声低沉。而后,音乐止,歌声起—— “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 今生我们都曾痴痴等, 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 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 只为相遇那一个眼神, 彼此敞开那一扇心门, 风雨走过千山万水依然那样真, 只因有你陪我这一程。 多少旅途多少牵挂的人, 多少爱会感动这一生, 只有相爱相知相依相偎的两个人, 才能相伴走过风雨旅程……” 这首歌曲调低婉,歌词蕴含了很深的感情,如果没有感情的投入,是绝对唱不好的。云桥一个人在山谷里的时候经常回忆前世的人和事,而唱歌明显比自言自语更好些,所以但凡她还记得的歌曲,都能融汇其中的感情。 如果说先前一首“恭喜发财”让人惊喜,那么这首歌就让人沉思。因此,歌声停了好一会儿,掌声才响起来,而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也明显不同了。 这个女子,不同于一般流落江湖的女子啊!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懂得了真情的可贵,尽管流落至此,却依然不改心中的渴慕和追求。这样的女子,宜室宜家啊! 大堂上很多人都开始起这个心思了。凌夏背对着云桥,却握紧了双拳,心中不断回忆她深情的歌声…… “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他们 暖香 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部分阅读 二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若不是这场战争,若不是后有追兵,他又怎么会认识她一个隐居在山谷中的女子? “只为相遇那一个眼神”,原来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他了么?难怪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这么勇敢这么坚强,不怕苦不怕累,为了他连自己的家都抛弃了,为了他抛头露面酒楼卖艺…… 云桥,云桥…… 凌夏在心中默默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她!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穆甘拍着手站起身来,大叫一声“好”!然后缓缓走到云桥身前,一脸的赞赏与势在必得。 “艳若大漠骄阳,柔如江南烟雨,姑娘,你就跟着我吧!”穆甘竟然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云桥深深吸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略带几分狂妄道:“你是谁?你说要就要,你要得起么?” 穆甘看着她桀骜的眼神,不由得哈哈大笑,眼中的喜悦与赞赏更甚。他将握着马鞭的手背在身后,又向前走了两步,笑问:“你说吧!想要什么?”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九章真情假意 云桥直直地盯着他,因为恐惧,连羞涩也忘记了。 “我爹爹是莫科丘林,我本是丘林氏的郡主,虽然如今我爹爹已经不在了,可我依然有我的骄傲。你若要我,可不能失了礼数,尤其聘礼不能少。我几个姐姐出嫁的时候一个个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可不能比她们差了!” 穆甘只当她小孩心性,喜好攀比,却又极喜欢她这份大胆和纯真,等她说完,他便咧嘴一笑,豪爽地答应下来:“好!” 紧接着,穆甘的一个从人便道:“我家王子贵为可汗长子,难道还少得了你的聘礼?” 云桥故作疑惑地眨眨眼睛,将穆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道:“你真的是可汗的长子?那个七岁杀狼的穆甘王子?” 看云桥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穆甘得意地笑开来,只觉心怀大畅,不由得一把将云桥拉到怀里,扯开她的面纱哈哈笑道:“正是本王!郡主如今可放心了么?” 面纱缓缓飘落道地上,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那脸蛋身形虽然尚未完全长开,五官也不够美艳,但那细致的皮肤胜过大漠和草原女子多矣,再加上一双星辰一般明亮璀璨的眸子,使整个人的气韵越发清丽。 看着她,他们仿佛看到了雪山上的雪莲,仿佛在茫茫大漠中发现一眼甘泉,仿佛走在绿洲里拂面的那一阵清风,仿佛能闻到她身上一缕淡雅的暖香…… 大厅中众人都惊摄于云桥的美貌,感受却各不相同,一时间寂静无声。 云桥又抬头认真地看了看穆甘,忽然皱皱眉头,推开他后退两步,正好后背抵到了桌子边源,她双手一撑,就坐到桌子上,如此基本上就可以跟穆甘平视了。生平第一次,云桥有些埋怨爹爹为什么把她生得这样矮小,她估计自己连一米六都不到。明明爹爹个子很高的嘛!一定是因为山谷里食物品种匮乏,她营养不良…… 穆甘跟着上前两步,双手撑在桌子上,依旧将她圈在怀中,扯着嘴角笑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你过去一点啦!”云桥伸出双手用力推了推他的胸口,可惜此人跟座大山似的,胸膛硬得很,根本就推不动。“不行,咱们先得把事情说清楚!” “你说!”穆甘越来越觉得有趣了,云桥给他的惊喜出乎意料。都知道了他是草原上的大英雄,是王子,她竟然还不服软? “你有多少妻子了?”云桥瞪着眼睛问到。那语气,那表情,就跟抓到丈夫在外偷腥的妻子一样。 穆甘挑挑眉毛,也认真地看了看云桥,到如今他总算隐约明白云桥的意思了。“不多,现在才五个!” 他原本就不是喜好女色之人。之所以有五个妻子,两个是父汗赐的,三个是为了联姻。女人对他来讲,不过就是为了传承子嗣,解决一时的需要而已。看到云桥,他还是第一次兴起想要一个女人的愿望。 云桥张张嘴,欲言又止。五个了,还不多? 穆甘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嘴角噙着几分嘲弄的笑。她想要什么?宠爱?地位? “怎么了?为何不说了?”穆甘催促道。他倒是很好奇她会如何开口。 云桥忽然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一把将他推开,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大声吼道:“我佳穆尔绝对不给人当小老婆受人欺负!我娘就是我爹爹的小老婆,一辈子受人欺负,最后郁郁而终。我曾经发过誓,此生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的丈夫,他要是有了新欢,我就离开他找别的男人去!” 穆甘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听着她话里的哀伤和坚定,心仿佛被人拨弄了一下似的,有点痒,有点麻,还有一点点痛,看着云桥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他沉默了一下,而后紧紧盯着云桥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穆甘今日在此立誓,一生一世保护你、宠爱你,决不让别的女人欺负你!佳穆尔,如此你可放心了?” 云桥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她只是……只是欺骗他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穆甘将她眼中的震惊看做感动。但他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所以伸手再次将她楼在怀中,低头就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笑道:“好了,从今以后我穆甘就是你的依靠了!你住在哪儿?搬去我的营帐吧!” 云桥被他一系列的自以为是彻底搞懵了,直到此刻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双颊发烫。她愤恨地用衣袖擦了一下他亲过的脸蛋,怒瞪着他,气呼呼地说:“把胡子刮了,洗个澡再来找我!” 可恶,她保存了两世的初吻啊!竟然这样就没了!不过,亲在脸上可以不算吧?但是,这是在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看着云桥又羞又怒的神情,穆甘放声大笑,他手下的士兵也跟着笑起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云桥跳下桌子,正要离开,穆甘手臂一伸就将她拉住,笑嘻嘻地说:“住哪儿?我跟你一起去收拾东西!” 云桥伸手推他,忽然在他腰部发现一块令牌。她心中一动,笑嘻嘻地摸了出来,只见是块金牌,上面雕刻着突厥王族的图腾。 穆甘一怔,正要伸手取回去,云桥忽然一个转身将背部靠进他怀里,小手握紧了那面令牌,抬头笑道:“这个就给我了!”说着,她又迅速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塞到他手里,说:“这个给你!” 穆甘看着手中的项链,又看看云桥娇羞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笑,默认一般地将手中的项链揣进怀中。 云桥看着他脸上的笑,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她这是在欺骗人家的感情呢!可是,她也不能真的跟他去草原当他的第六个老婆吧?为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为了那十多位靖北军的大哥们,她别无选择。 “我先回房了。你好好洗个澡,把胡子刮了,我可不喜欢大胡子。还有,要用香茶漱口知不知道?臭死了……”云桥低着头,说得很小声,却在穆甘怔神间忽然一个转身就蹦蹦跳跳跑了开去,一阵风儿似的往后院跑了。 穆甘望着云桥轻盈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他向掌柜的问清楚了云桥的住房,留下两个人保护她,便满怀期待的带着其余人等回去洗澡刮胡子去了。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章 怒吻誓约 云桥刚刚迈进门槛,便被人一个踉跄拉了进去,随后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她刚刚抬起头来,就被对方紧紧拥抱,紧接着一个愤怒的吻就落在她脸上刚刚被穆甘亲过的地方,而后辗转到了她的双唇,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云桥才反应过来是凌夏,就被他吻住了双唇。她因为震惊而显得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推开他,却惹得凌夏更加愤怒,环在她腰部的手再次收紧,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挣扎,可是凌夏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她吃痛之下张开嘴,他的舌头便探了进去…… 这回云桥彻底懵了。 这就是前世书上写的舌吻?不是说是法国人发明的么?凌夏怎么会…… 如果先前跟穆甘那个不算,这回是真的初吻了吧? 看她不挣扎了,凌夏也温柔下来,手上的劲儿也小了一些。他缓缓放开她的双唇,看着她唇角的一线银丝,忽然笑了笑,然而很快又变成了愤怒和痛苦。 云桥怔怔地,隐约知道他是被穆甘刺激了,可是,他怎么可以……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么,以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凌夏看她呆呆的样子,心里越发难受。他的云桥,是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子啊!他忍不住再次低头轻轻碰了碰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然后一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满眼痛苦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我看着那个突厥蛮子轻薄你,却没有上前相救,哪怕心如刀绞! ——对不起—— 我没有做到自己的誓言,我说了要保护你一辈子,却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与屈辱中。 ——对不起—— 都是我无能,所以你才会来酒楼卖艺。如果不是为了我们靖北军,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怎么会抛头露面被人轻薄? 凌夏无法想象,如果云桥没有这般急智,会不会当场被穆甘抓回营帐去。到时候即便他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救不回她来。想着她都是为了自己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凌夏只感觉心如刀绞,既愤怒又无助,那么多的愧疚悔痛胀满了整个胸腔,是那样的酸涩难受。 他真的痛恨自己。那一刻,看到穆甘抱住她,他真恨不得立即飞过去一剑砍下穆甘那双脏手将她救出来,可是杨先生却紧紧拉住他的手,一再要他隐忍,隐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不仅仅悬在头上,而是插进心里…… 他的云桥,冰清玉洁的云桥,在心里面他早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未婚妻,这一个多月来也不过只拉过她的手而已,还是为了赶路!而那个穆甘,那个可恶的穆甘竟然如此轻薄她…… 凌夏从未像今天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的无能,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侮…… “没关系的,你不要自责……”云桥看出他眼中的悔痛,下意识地出口安慰。本来嘛,不过被那个穆甘抱了一下,亲了一口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想想如今自己所处的时代,她还是一脸伤心的低下头去。 被一个穆甘轻薄也就罢了,反正草原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个,可是刚才被凌夏吻了就不同了。她记得凌夏这个人一直很“君子”的,如今只怕她真的跟他撇不开了。 唉…… 她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烦恼啊!为什么一个大帅哥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敢要啊…… “云桥,你别在意,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凌夏扶着她的双肩,很男人的说。 “呃……”她原本就没在意好不好?一直都是他自己比较在意的吧? “云桥,你放心,等……等回到兴庆,我就让爹爹为我们完婚……”说到这里,凌夏同样也有些紧张。 “不,不用……”云桥瞪大眼睛抬起头来。难道古人男女授受不清真的变态到这个地步?不过抱了一下,吻了一次而已,就算是他的人了? “不用?你,你不愿意?”凌夏脸色一变,猜疑地看着云桥。想起先前她唱的曲子,难道,难道她是要他一心一意的保证么? “云桥,你放心,我凌夏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既然娶了你,就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也不会让别的女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从今往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和危险,我都会在你身边……” 云桥张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好像误会大了啊!不过,如果真的嫁给凌夏,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啊,前提是能顺利嫁给他,而不是给他当小老婆。 “你……我不过是个江湖孤女,我配不上你……”唔~~~她真的想哭,为什么她想找个平凡一点的男人就找不到,为什么说要娶自己的男人她都不能要? 凌夏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忽然浅浅地笑了。原来她担心这个! “别担心,一切有我!我娘虽然有些门户之见,可是她很疼我的。而且我爹爹很开明,他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云桥眨眨眼,看着凌夏眼中的温柔和自信,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问题凌夏都解决了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她仍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往门口走过来。 凌夏放开云桥,轻盈地跳到门后,同时回头示意她站到墙角去。 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了。来人不重不轻地敲敲门,带着几分喜悦的音调道:“佳穆尔郡主,请开开门,小人将您的银子带过来了。” 是那个胖掌柜! 云桥与凌夏对视一眼,缓缓走过去开门。 胖掌柜是见过凌夏的,知道他是“佳穆尔郡主”的哥哥,所以凌夏也没打算藏起来,走到桌子跟前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云桥开门,胖掌柜进来,将盖着红绸的托盘递了过来。 云桥伸手接过,浅笑着对胖掌柜道:“今日多谢掌柜!只是小女子还要收拾东西,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胖掌柜很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便笑嘻嘻地退下了。 凌夏走过去关了房门,两人掀开红绸一看,都傻了眼。今日在堂上卖艺所得,除了穆甘那块金子,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两银子,可是现在托盘里面却是整齐的银锭,至少也有二百两!而穆甘打赏的那块金子依然在。 云桥惊疑地抬起头来,却见凌夏脸色很不好看。 “我们快走吧!将银子留给杨先生,他会安排兄弟们回去的!”说着,凌夏就将这些银子打包,又提起云桥的小包袱,拉着她就往窗口跑。 窗外有几分地,种了蔬菜,不远处就是一道高高的围墙,一来防风沙,二来也出于保护的意思。保护客人的安全,同时也担心房客们从窗口离开不给房钱。当然,住在这里的商队是不会少了客栈半文钱的,但一些江湖独行客就不一定了。 两人轻功都好,却还是借助了一根绳子才飞出了围墙。 刚跳到地上,就见杨信从围墙后面转了过来。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一章沙漠遇险 三日后的正午,凌夏与云桥已经赶到了下一个名叫沙鲁的小镇。两人迅速用了午饭,喝了些热汤,喂饱了骆驼,准备了足够的清水,便准备再次出发了。 独自行走在沙漠和戈壁中是很危险的,但他们依然没有选择跟随同一路线的商队一起上路,因为商队人和货物都太多,凡事力求稳妥,实在走得太慢了。他们可不敢耽误时间。 离开温克敦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回纥少女,蒙上面纱,拿着穆甘的金牌出了西城门。而同一时刻,他们两人却乔装成当地人从东城门离开了温克敦。 等穆甘发现“佳穆尔郡主”逃跑了,追过去,再发现追错了人回来,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云桥第一次觉得如今通讯不发达也是一件好事。 她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又瘦又小,想来那位穆甘王子知道她无心于他,又错过了追她的时机,应该不会再纠缠于她了。当然,小心使得万年船,凌夏从未放松大意过,所以才会带着她以最快速度往兴庆而去。 然而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午刚过,天就昏沉沉的暗下来,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沙暴又要来了,几乎所有的商队都决定在镇上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凌夏返身向掌柜问清了前面的路线,又与云桥商议了阵,最后决定还是冒险上路。 云桥想的是,老天爷让我重生在这个时代,总不至于就是让我年纪轻轻死在沙漠吧? 凌夏虽然年轻,但打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对野外生存也很有经验。虽然他对沙漠的气候不是很有经验,但以前父亲却请人专门教导过沙漠的知识。他们的路线只是沿着沙漠边缘在走,风沙应该不大。 然而一个时辰以后,沙暴就来了。狂风呼啸,铺天盖地的黄沙扑面而来,视力不足三丈,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敢睁开眼睛迎着风沙看路。狂风夹着黄沙吹打得人几乎坐不稳,沙子不断往嘴和鼻子里灌,云桥虽然戴了一条遮挡风沙的面巾,嘴里还是灌了好多沙子,她弯腰想将嘴里的沙子吐出来,却差点没从骆驼上掉下来。 凌夏搂住云桥的腰,又看了看身下的骆驼,向来稳重的面容也有些紧张。面对这样的沙暴,两匹骆驼都有些焦躁。 凌夏知道,得尽快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躲避风沙才行! 终于,他发现前面就是一个沙丘,看起来还比较稳定。他抱着云桥迅速从骆驼背上跳下来,一手紧紧握住云桥的手,一手拉着两匹骆驼,迅速跑下一道山坡,背对着沙暴同骆驼一起趴下来。 他们这两匹骆驼看样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趴在地上就安静了,对这样的沙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为此,凌夏和云桥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凌夏将云桥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心中却很是愧疚。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却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又苦又累。他暗暗发誓,等出去了,他一定加倍对她好,一定不让她伤心难过。然而,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竭尽全力地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风沙。 特殊时刻,云桥也不管凌夏会不会误会了,听话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断在心里祈求这场风暴早点过去。 风不断从他们头顶刮过,黄沙落在他们身上,越来越厚。好在这些沙子松软,透气性还好,不至于感到太过憋闷。只是被埋到沙子里面久了,怎么都不舒服。 或许上天真地听到了云桥的祈祷,不过半个时辰,沙暴就过去了。 骆驼抖抖耳朵站起来,身上的黄沙滑落在凌夏身上。 凌夏也抱着云桥站起身来,帮她拍落身上的黄沙,两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上天果然是厚待他们的! 凌夏看着云桥满是沙子的头发和脏兮兮的小脸,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和难过,反而给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他觉得此刻的云桥从未有过的美丽。她的笑容仿佛一道阳光,一直照进他的心里,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告诉自己,能遇到云桥这样的女子,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爱她,不让她吃一点苦头。 等风暴过去,太阳又钻出来了,他们驱赶着骆驼再走了一个时辰,这才找地方宿营。 凌夏找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沙丘,在其背风面撑好了一顶小帐篷,让两匹骆驼一左一右趴在帐篷外面,两人还跟前两夜一样共用这个帐篷。 凌夏确实是君子,虽然那天受了刺激吻了云桥,但自此以后却从未如此轻浮孟浪,很多时候抱着她只是为了保护她。云桥也相信他,因此从未有过半句不快,然而看在凌夏眼里,云桥的默许显然有了另一层意思。 沙漠的夜晚是很冷的,虽然云桥每晚临睡前都设置了“三八线”,但身体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哪里暖就往哪里靠。所以,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发现自己在凌夏怀中,还紧紧搂着他的腰。 云桥红着脸羞恼了一阵也就放开了,反正又没有别人知道,实际上,白天他们共乘一匹骆驼,他也是将她圈在怀中的。云桥不断安慰自己,反正都是抱,白天抱和晚上抱区别也不大嘛…… 凌夏看着云桥又羞又恼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尤其是她每晚“锲而不舍”的布置“三八线”,这种精神实在令他敬佩。 只是心不在焉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他们所走的道路与他们买到的地图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沙漠的地图本来就不够准确,哪怕是最新的。经过了昨日的沙暴,很多沙丘的位置和大小都有所改变。他们自己觉得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在走,应该不会出错,然而等他们发现影子的方向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下子两个人都有些慌了。 他们应该一直往东走的,上午的太阳在他们前面,影子应该在身后才对,可是,他们发现影子竟然在自己的左面!也就是说,他们竟然一直在往北走! 北面,正是沙漠的中心地段! 凌夏很快冷静下来,说:“别担心,我们带的水本来就比较充足,而且才走了两个时辰而已,只要找准了方向,很快就能走回去的!” 云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也知道沙漠是非常危险的,但心里并不太害怕,他们还有水,有骆驼,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沙漠是自己生命的终结。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呢! 沙漠中的骆驼是很有灵性的,他们方向感很强,能在几里外就闻到水草的气息,所以凌夏便让骆驼自己往回走。 ~~~~~~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昨晚宿营的地方,两人都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好…… 云桥真想放声高歌一曲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然而—— “别动!”凌夏忽然捂住她的嘴,然后抱着她悄无声息地从骆驼上跳下来。 “怎么了?”云桥小声问道。 “嘘——”凌夏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南方,小声道,“有追兵……” 云桥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凌夏。 看云桥如此生动的样子,凌夏忽然轻轻地笑了笑。他小心地牵着骆驼往东方走了一小段,便让两匹骆驼都趴下来,这才对云桥道:“他们人不多,大概十来个,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骆驼,只有两匹马……” 云桥有些激动。想不到穆甘竟然真的派人追来了。她实在想不通,她跑了就跑了呗,穆甘好歹也是突厥的王子吧,你说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干嘛派人追她啊?她这样的女人,他若是想要,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五年,总算碰到个王子,好死不死这个王子还喜欢她,可是此刻云桥却只想哭。她不要这么多这么好的男人啊,一个凌夏她都担心吃不消啊……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二章穆甘亲至 凌夏猜测着这些突厥人应该是在追捕他们的时候遇到了沙暴,所以马匹跑了只剩下两匹。他并不认为穆甘会在其中。穆甘毕竟是王子,出行不可能只带十来个人。 从昨天下午的沙暴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这些人却狼狈地出现在这里,说明在昨日沙暴之后他们多半也迷路了。 凌夏以此推论下去,认为这些突厥人的水和食物应该也没剩下多少了,如果他们爱惜自己的性命,明日就该返程回沙鲁。但这些人既然在沙暴前夕追进沙漠里来,多半会不顾一切继续追捕他们。 对方只有十几个人,又离得这样近,凌夏忍不住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想法。 ——就在今夜,趁此机会将这十几个人一起杀了! 否则,明日一早上路,他们极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的。只是同时面对十几个突厥人,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若是他失败了,留下云桥一个人在沙漠里可怎么办?为此,凌夏暂时隐忍下来,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然而,不等凌夏动手,他们就被对方发现了。 当时,凌夏刚刚从骆驼的背上取出折叠的帐篷在沙地上撑好,然后取出干粮和水递给云桥。 云桥接过来,才咬了一口,就看到凌夏拔出随身的宝剑急速往西面而去。她正要叫住他问清楚,却见七八个强壮的突厥男人从沙丘后面翻过来了。 云桥慌忙放下手中的干娘和水囊,赶紧取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一包银针和一瓶毒药。 远远地,只听“啊”的一声,双方尚未开口,就已经动起手来。 只见凌夏挥舞着宝剑,在一次次转身腾挪间,剑身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余晖,金亮耀眼。凌夏人剑合一,如游龙般在十二个突厥人中穿梭,剑光一闪,血光四溅,落入黄沙转瞬就没了踪迹。 云桥紧张地揪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几乎忘记了呼吸。 突厥人多,一个个身强力壮,云桥怎能不为凌夏担心?而战圈里人影晃动太快,天色又逐渐暗下来,云桥根本看不清楚打斗中究竟谁占上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断在心中祈祷着,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凌夏有事啊! 虽然被十来个人包围起来,凌夏还是仗着身手灵活轻功较好的优势,暂时居于上风。但他知道,等自己体力慢慢消耗殆尽,就是自己的死期了。所以,他必须在自己倒下之前将这些突厥蛮子都杀了,这样,云桥才有希望。 云桥虽然害怕,还是缓缓靠近战圈。她瞪大了眼睛,紧紧追寻着凌夏的身影,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总是在极度的憋闷之后才发现自己又忘记了呼吸。 云桥从未如此紧张、如此害怕过。就算初见凌夏时,见到比这里惨烈百倍的战场,第一次闻到浓郁的血腥气,都及不上此刻的紧张和恐惧。 那个时候她虽然也很害怕,但她知道自己还可以躲起来,等那些突厥士兵离开再回家去。然而此刻她却知道,如果凌夏死了,自己就铁定被这些突厥人抓回去了。 她欺骗了穆甘,不知道他会怎样恼怒。只怕一刀杀了她还算干脆的,说不定就将自己赏给他的手下当军妓……噢,老天,她的运气不会这么背吧?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英年早逝”啊!好不容易从祁连山走出来了,她还没有恋爱,没有结婚生子,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美丽的河山……所以,凌夏,你一定要胜利啊! 直到走进了,云桥才发现还有一个突厥人站在一边没有动手。她心中一紧,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还好,这个人看起来没有偷袭的打算,可是,这个人的身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云桥再次分心看了那人一眼。但见他有两道浓浓的剑眉,如墨的双眼好似寒星,双唇紧紧抿着,国字脸上胡子刚刚冒出个头,谈不上有多么英俊,但极具阳刚之气,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天,是穆甘!是刮了胡子的穆甘! 云桥一声惊呼,想不到穆甘竟然亲自追过来了。 穆甘眼见战局中自己的人逐渐开始占据优势,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云桥。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这么一个又瘦又小还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自己怎么会喜欢她的呢?竟然还发了疯似的追了过来。 听说她跟一个男人在沙暴前进了沙漠,他就不管不顾地追进了沙漠。等到沙暴正式降临,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沙暴来临之时,他们与大队随从走散了,马也惊走了,但他想得更多的却不是自己的随从和马上的粮食以及清水,而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能不能平安躲过这场沙暴。 沙暴刚刚停歇,他就带着身边仅有的十一个人和两匹马继续寻找她,结果却在沙漠中迷路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没有看到这个女人之前,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女人是不是被黄沙给掩埋了。直到看见她好好地站在帐篷外面,他的心才一下子轻松下来,然后便开始疑惑。 穆甘是真的疑惑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他们不过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而已,他竟然就被她骗得团团装。尽管如此,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抛下她…… 就在云桥打量穆甘的时候,只听一声隐忍的惊呼,凌夏受伤了!这当然不是凌夏第一次受伤,但绝对是最重的一处。 云桥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直地冲向此刻厮杀得异常激烈的战圈当中。 穆甘满眼怒火,迅速绕过战圈想要拦注她,结果却是慢了一步。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佳穆尔郡主”竟然还会轻功! 云桥仗着轻功好,险险躲过一道刀光,同时将手中浸染了烈性毒药的银针插进一个突厥士兵的身体。 凌夏看到云桥过来,又怒又急却又毫无办法。太多的感动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情感,他很想骂她一顿,很想将她送离这刀光剑影的生死场,很想将她搂进怀中表达自己激烈的情感……而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不管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扑过去,将她推出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地,同时对着穆甘大声吼道:“王子殿下,是个男人你就不要为难她!”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三章痴心难解 凌夏没想到穆甘竟然会亲自追捕云桥,由此他便知道,虽然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穆甘只怕还真的认真了。 凌夏也明白,在草原上,实力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草原上的男人对女人大多是很好的,因为女人会为他们繁育子嗣,而人口是部落繁荣富强的基础。也是因此,他们对女人有责任,有爱护,却远远谈不上爱情,毕竟只要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 但很显然,这一次穆甘竟然认真了! 凌夏也是个男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不识情滋味的男人第一次动情会有多么刻骨铭心,会有多少幸福美丽的幻想。对穆甘来说,或许终其一生,动情也就这么一次了。但正是因此,美丽的梦想一旦破灭,穆甘对云桥的情感转换才难以预料。 是把她抓回去继续宠她、爱她?还是因为她的欺骗狠狠地虐待她? 为此,凌夏在出口前一刻赶紧将“突厥蛮子”换成了“王子殿下”。但愿穆甘心胸宽广一些,不要与云桥为难。 穆甘见凌夏不顾一切地保护云桥,心中也不由得生起一丝赞赏来。因为担心误伤云桥,他一声令下,所有突厥人便都停手退了下来。虽然他们人多,实际上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凌夏受伤多处,他们却死了四个人,还有三个重伤。 见此,云桥再次飞扑到凌夏身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伤重不重?” 说着,她已经开始检查凌夏的伤口。见到他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云桥竟然忍不住泪如雨下。她赶紧帮他点|岤止血,然后便跑回帐篷找刀伤药去了。 记得第一次救了他们,她为他们那么多人包扎伤口,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吓人更严重的伤。然而当初自己只是个大夫,一个单纯的大夫,所以她能够平静地面对。但如今,她又怎能将凌夏当一个普通人一般看待?她怎么可能再做回那个淡然面对伤口的大夫? 凌夏温柔的目光默默追随云桥回到帐篷,转身之时扫了穆甘一眼,已经将这位王子殿下的心思猜到七八分,为此,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无论如何,至少穆甘不会伤害云桥。如此,就够了! “你是佳穆尔的什么人?”穆甘已经打量凌夏很久了,怎么看,凌夏都不像突厥人,即便他穿着突厥人的衣服。 穆甘可以肯定,大漠的风沙,草原的气候绝对无法养育出凌夏这样人来,虽然凌夏的皮肤也算不上白皙,但他身上那份用汉人的诗书熏陶出来的气韵却是骗不了人的。 凌夏眉毛一挑,怒视着穆甘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穆甘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有些怀疑和不确定。他对汉族的风俗文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佳穆尔如果真的订婚了,又怎么会抛头露面去酒楼卖艺?更何况,佳穆尔即便是个不受宠的郡主,也不会许给一个汉人吧? 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又不像是假的。为了这个男人,佳穆尔竟然连刀光剑影都没有丝毫畏惧,那是怎样的感情?他这一生,还能碰到她这样可爱又可恨的女人吗? “我们突厥的传统是——强者为尊!只要够强大,什么都能抢,包括女人!” 穆甘开口,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几分志在必得和几分嘲弄看着凌夏。如今的形势很清楚,凌夏武功虽高,却已经身受重伤,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 凌夏点点头,微微笑道:“那我们就比试一场吧!” 云桥抱着刀伤药以及从自己内衬上撕下来的包扎用的棉布条跑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凌夏要跟穆甘决斗! 她又怒又急,这两个臭男人,竟然拿她当赌注,他们当她是什么?一个奖品? “无论谁胜谁负,都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你能做到吗?”凌夏深深地看了云桥一眼,又对这穆甘补充了一句。 穆甘眼眸一暗,同样深沉地看了看云桥,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不可以这样!”云桥怒吼道。 穆甘不解,凌夏却隐隐明白云桥的想法。“云桥……”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愧疚和无奈。良久,他才轻轻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是我武功还不够高,是我不能将你保护周全,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以我最后一点微薄的力量来保护你。 不知为何,云桥竟然一眼就看懂了凌夏的心意,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如果肯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你,没有任何要求,面对生死决斗也只有深深的不舍和愧疚,怎不让人感动? 云桥将所有未出口的愤怒都咽了下去,立即换了一套说辞道:“自古美人配英雄,我佳穆尔的丈夫,必定是人中龙凤,是能够保护我一生平安的英雄!谁要是想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得到我,让我臣服,那是做梦!” 穆甘看着刚烈的云桥,眼神中又多了些探究,然后才点点头。原来自己喜欢的就是她刚烈的个性啊! 看穆甘点头了,云桥趁热打铁,大声道:“那好,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两个就迎着初生的朝阳决斗吧!谁胜了我就跟谁走!” 云桥语气坚决干脆,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干脆。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沙漠,她绝对会拉着凌夏半夜跑路的。她又看了看他们两个,温柔的目光飘过穆甘时有些感动,还有些感激;却又在飘过凌夏淡然的笑容时化成了一丝愧疚。 她能帮助他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如果一定要她在两个人中选一个的话,她当然愿意跟凌夏去兴庆。虽然穆甘看起来也很爱她的样子,可是家里已经有五个妻子了,她才不要跟这么多女人共用一个丈夫。而且草原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据说一年才洗一次澡。天,只要想想,她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要她过那样的日子还是算了吧! 很多时候,云桥都不得不承认社会背景的不同,真的会在生活方式、人生观等方面造成很大的差异。其实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是很难有共同语言的。 穆甘看着云桥将凌夏拉回帐篷,忽然浮现出一丝恼怒之色,但随即又笑了。 佳穆尔,这个狡猾又可爱的女人啊! ~~~~~~ 回到帐篷,云桥迅速帮凌夏包扎上药。那最重的一道伤口在背上,而身体的其他地方基本上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鲜血将他的白色棉布里衣染成红一块、白一块的,只看一眼,云桥就仿佛能感觉到这些伤口默默散发出的疼痛。此刻,那些皮外伤的血已经停了 暖香 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部分阅读 ,逐渐开始凝固,将凌夏的贴身衣物仅仅粘住,贴在身上。 云桥很为难。如果这个时候不将凌夏的贴身衣物脱下来,以后脱起来就麻烦了,只怕要生生脱掉一层皮!可是如今没有水,药也不够,让她在怎么处理? “不要紧,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等这些血凝固结疤了,最后也总要脱落的吧?只是……苦了你了,要跟着我这个又腥又臭的人一起上路……”凌夏望着云桥浅浅地笑着,眼神中似乎对明日的比武很有信心。 “你……有多大把握?”云桥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毕竟关系自己的一生啊! “别担心……”凌夏轻轻一生叹息,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满脸自信地对她道,“等到了明天,他们几人就算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只有一个穆甘而已。” 云桥点点头,也跟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万一,万一凌夏要是输了,她也还可以逃嘛!她会做迷|药,轻功又好,要逃命还是比较容易的吧。不是她不信任凌夏,而是作为女人,很多时候都是有必要作两手准备的。 唉,老天也为什么要将穆甘派出来阻拦他和凌夏呢?难道好事真的要多磨才能成其为好事?就让她跟凌夏顺顺当当回到兴庆,然后他帮她找到父亲,让她一家团聚,然后再讨论嫁与不嫁,这不是很好吗?这老天爷也实在太无聊,不玩玩她好像找不到事情做似的…… 明天,将是她命运的转折么?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四章生死决斗 实际上云桥一直在祈祷,祈祷天可以亮得晚一点,祈祷太阳公公不要那么早上班,那样的话,凌夏的伤就能够恢复得好一点。可是老天爷显然已经厌烦了她不断更改的祈祷,一大早,红彤彤的太阳就从东方升起来,将东天上那一片云霞都蒸腾得五彩绚烂的。 云桥从未见过如此喜庆灿烂的日出,只是今天实在没有欣赏的心情。 凌夏吃了点干粮,喝了水,便起身走出帐篷。 云桥一步一跟地走在他身后,想叫住他,却终究没有开口。就算叫住他,又能拖得了几时呢? 远远地,穆甘已经站在了沙丘顶上,独自一人。 凌夏看着他,微微一笑。穆甘,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别担心,无论我们谁胜谁负,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凌夏回头看着云桥担忧的小脸,忽然伸手轻轻拥抱了她,却又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他把你抢走的。什么都不用担心,等着我就好!” 云桥抬头,看到凌夏唇角那个自信而淡定的笑容,忽然之间也对他有了信心。 穆甘远远地看着凌夏拥抱云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嫉妒。 凌夏大步走上沙丘,与穆甘隔着三丈来远站定,什么话也没说,缓缓拔出随身的宝剑。 穆甘用的是一把长长的马刀,是突厥人在马上惯用的兵器,凌夏对此是很有研究的。他之所以信心十足,知己知彼就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意一动,几乎同时出手。 穆甘亲眼见过凌夏的武功,不敢大意,一开始就是攻防兼备的。若在从前,他从来都是以攻为守,哪里相信有人可以刺伤自己?但是对凌夏,他没有把握。 只见两人刀来剑往,你攻我守,身形如电,招招惊险,看得人眼花缭乱紧张万分。 凌夏胜在轻功好,剑招精妙,然而毕竟昨日受了重伤,精力远不如平日,一身高强的武功不过发挥出五成。而穆甘胜在身强体壮,每一刀都来势如风,威力十足,凌夏不敢硬接,往往只能躲过去。 如此一来,两人基本上也就打成了平手。 但如果拖下去,凌夏就吃亏了,跟昨日一个后果。 果然,凌夏慢慢地开始的体力不支,出招似乎也没那么快了,从最初凌厉的进攻变成了一味防守,到最后竟然是仓惶躲避…… 云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先前看他那么自信,不应该这么快就落败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想起凌夏背上那道深深的伤口,看着他为了自己拼命,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眶。 她匆忙地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瞪大眼睛望着沙丘顶上二人的决斗。不过这么一瞬间,场上又发生了变化。 好几次,凌夏都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半圈才躲开穆甘的马刀。 穆甘倒也是条汉子,看凌夏已经体力不支,便稍稍放慢了速度,大声问道:“你认不认输?” 只要凌夏肯认输,他并不一定要这个汉人的性命。 此刻,云桥也动摇了,她甚至想开口,开口劝凌夏认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就算现在她跟着穆甘离开,等他不注意的时候还可以逃出来嘛!她本来就是个女人,可不会遵守什么君子协定! 就在这时,只见凌夏竟然从沙地上一跃而起,剑光划过一道长虹,大声道:“你想带她走,除非我死!” 穆甘想不到自己这句话竟然激发出凌夏内心的骄傲和坚持,若不是自己躲得快,那一剑差点就杀了他。 凌夏的毅力让穆甘意外,也让他钦佩。他大赞一声“好”,刀光一闪,便全力扑向凌夏,手下再无半点留情。 云桥急得直跺脚,却无法责怪凌夏的坚持,毕竟他都是为了自己。可是,难道真的要看着他死?为了一场感情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他真的就不后悔么?事实上,她还并不曾有多么爱他啊! 然而,决斗中的转折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云桥分明看到凌夏躲过了穆甘斜劈的一刀,却被他踢倒在地。 只见凌夏顺势一个后翻落地,剑柄深深插入黄沙里以平衡身体。穆甘抓住时机扑过去又是一刀劈向凌夏的脖子…… 眼看凌夏已经无法躲避也无力躲避,却见他左手握住剑柄用力往下一插,身体却借着这股力道往上纵,而最诡异的是他右手的宝剑竟然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从穆甘腹部往上刺了过去—— 穆甘本是飞扑过去想要置凌夏于死地,却不想原本奄奄一息几乎站都站不稳的凌夏竟然突然爆发出这样惊天一剑。他马刀已经挥出,中途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凝聚全身的力气使整个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借此后退半寸,这才躲过凌夏致命的一剑。 只见凌夏的宝剑从穆甘腹部斜着刺上去,将他厚重的皮袄划成两半,剑尖直指其咽喉…… 穆甘的马刀停在凌夏身前不足半寸的地方,再也砍不下去。他怔了半晌,眨了一下眼睛,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脖子上那道冰寒的触感上。一串血珠顺着剑尖往下滑落,穆甘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只是看着那一抹血红他才愿意相信,自己输了。 沙丘的另一面,穆甘的几个手下大叫着跑了过来,却在距离凌夏一丈来远的地方停下。他们恐惧地看着架在自家王子脖子上的宝剑,看着剑上的鲜血,惊恐而愤恨地盯着凌夏,却又不敢妄动。 “我认输……”穆甘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看着凌夏的目光复杂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凌夏嘴角慢慢扬起,缓缓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为什么?你分明都站不稳了。”虽然确实是自己输了,但穆甘依然不太服气。 “因为我不能输!因为她……本来就不该是我们的赌注……”说着,凌夏收回自己的宝剑,身体一晃,差点倒下。 云桥以最快的速度飞上沙丘,紧紧抱住凌夏的身体,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双眼却热泪盈眶。 穆甘收回自己的马刀,手微微颤抖,看着凌夏摇晃的身体,眼中的震惊、羞恼和忌恨不断闪烁,最后却狠狠地瞪了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手下一眼,转身下了沙丘。 “你们以为本王是个输不起的人么?”他恼怒地吼道,却再也没有看云桥一眼,带着自己的手下大步往西而去。 凌夏望着穆甘不曾回头的背影,笑道:“穆甘是条汉子!”他赌对了!没有杀了穆甘,却让他心甘情愿认输,然后退出这场感情的争斗。他不是没有看出穆甘最后的迟疑和犹豫,但最后穆甘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云桥扶着凌夏回到帐篷,为他上药包扎。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心中又一次被狠狠地刺痛,仿佛那些伤口不是在凌夏身上,而是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别哭,我不会死的。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就一定会做到的……”凌夏因为失血过多精力耗尽而显得极其虚弱,脸色也白得像张纸,然而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因为内心的喜悦而兴奋着,极有神采。 “嗯,”云桥哽咽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挥袖拭去脸上的泪水,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凌夏双眼放光地看着她,然后咬着牙(身体一动伤口就疼啊)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来,颤抖地放在她手心里,说:“这是我娘给我的,送给你……” 定情信物啊!云桥一看就懂。可问题是,她真的要跟凌夏定情吗?她确实有几分喜欢他,对他的深情也很感动,但这就是爱吗?妈妈咪呀,她还没有想好啊!怎么办? “那个凌夏……”云桥赶紧将玉佩还给凌夏,低着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凌夏脸色一变再变,眼中的光彩也变作猜疑,很快暗淡下去。 “你,你不愿意?原来……你并不喜欢我吗?”他问得很小声,神情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但一双沉痛的眸子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不,不是……”云桥有些于心不忍了。她真的要放弃凌夏吗?她真的要将他们之间的可能全部斩断吗? “那是什么?”转瞬间,凌夏的眼中又泛起了无限期待。 “杨先生不是说你的玉佩很珍贵么?我要是弄掉了怎么办?而且……我也不喜欢玉佩,你要是想送我东西……” 凌夏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来。云桥这样的回答实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那,那你喜欢什么?” “戒指。”云桥想起前世自己在珠宝柜台上看到的那些闪闪发光的钻戒,眼中不由得带了一点神往之色。“我曾经听人说过,在西方,男女缔结婚姻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对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表明从心到身都已有所属。戴上戒指,便表示对爱情和婚姻的忠诚,一生一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始终不离不弃……” 凌夏静静地听她述说,眼中却闪现出更加炽热的光芒。 ——一生一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始终不离不弃……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感情啊!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五章龟兹法师 凌夏失血过多,若不是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早就晕过去了。云桥帮他包扎好,便扶着他上了骆驼好赶路。 沙漠可不是养伤的地方,他们必须快点走出去,找家客栈住下来让凌夏好好的养上半个月才行。不然,即便保住了小命,也会留下不少后遗症。 以前他们也是同乘一匹骆驼,另一匹驮着他们的包袱。当然,他们也不敢将重要的东西放过去,比如水。要不万一再遇上个沙暴,那匹骆驼跑丢了,他们也就玩完儿了。 只是从前都是凌夏在驾驭骆驼,云桥累了还可以靠在他怀中打个盹。如今情况逆转,虽然凌夏依然坐在云桥身后,实际上却是靠在她身上的。没走多远,他就晕过去了。 云桥努力挺直了背脊,拉着他的手环着自己腰。因为担心他掉下去,她还用一根棉布条将他的双手绑起来。 云桥的方向感一直不太强,顾此失彼走错路也就不奇怪了。等她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眼看天色逐渐暗下去了,她的心也越来越焦躁。她可不想在沙漠里变成一具干尸供后人瞻仰。如今已经不知道方向了,她也绝了找出路的念头,还是在太阳下山之前找一个可以宿营的地方吧,等凌夏醒了再想办法好了。 虽然凌夏已经重伤昏迷,可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就不会感到孤单害怕。由此可见,对人来说,有个同伴是多么重要啊! 凌夏一直昏昏沉沉的,云桥给他喝了一点水,奈何干粮无论如何喂不进去。云桥想着,等到了晚上,她或许可以用水将干粮泡软,然后喂他吃下去。 或许上天还是眷顾云桥的,远远地,她竟然看到前面有一支小型的驼队! 一、二、三、四、五、六、七……竟然有七匹骆驼! “哎——”云桥扯下自己覆面的纱巾用力挥着手,“前面的大叔,等等我——” 云桥太高兴了,赶紧驱赶着骆驼快速追了上去,压根儿没想过会碰到坏人。 前面的驼队闻声望了过来,稍稍放慢了速度。然而,等云桥追过去,又傻眼了。竟然,竟然是一群和尚?哦,不对,正确的说法是这支驼队的主人是个和尚。 云桥从来不知道原来和尚出行还这么大阵势,西游记里面唐僧还是“御弟”呢,不也是光杆师令上路么? “施主,”那和尚和蔼地看了看云桥,双手合十见礼道,“难得还有人知道漠兹卡绿洲,既是有缘,施主不妨与我等同行!”竟然是一口龟兹语。 “法师……”云桥怔了怔,疑惑地问道,“漠兹卡绿洲?”难道这沙漠里还有绿洲? 那和尚见云桥一脸疑惑,淡淡地笑笑,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如此说来,施主也是在沙暴中与驼队走散了吧?施主不要着急,漠兹卡绿洲离此不远了,相信您坐下的骆驼已经闻到水草的气息了……” 那“法师”笑得很慈祥很和蔼,年纪却并不大,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他的肤色相比一般的西域人似乎更深一些,正是自己前世最流行的古铜色,在配合其浓眉大眼状如雕刻一般立体的五官,若放到二十一世纪,绝对是个阳刚味十足的魅力帅哥!可惜啊,是个和尚。为什么“高僧”就要长这么帅呢?她还记得自己前世看过的小说,长得帅的和尚就是“高僧”,长得肥头大耳的就是“滛僧”…… “多谢法师!”云桥一听有绿洲,焦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不少。有绿洲就有人烟,有人烟就可以让凌夏好好休息了。哈,老天果然厚待她啊! 也许是感受到云桥的喜悦,已经昏睡了大半天的凌夏也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云桥?”他的手被绑在云桥的腹部,动不了,然而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 “凌夏?你醒了!”云桥回过头去,一不小心,双唇好巧不巧的刷过凌夏的脸。“呃……”为什么这么恶俗的桥段也会被自己遇到? 云桥赶紧回过头来,脸色不太自然,也不知道前面的“法师”看到没有。于是,她低着头,专心帮凌夏解手腕上的布条。 凌夏也因为这个意外而沉默了一会儿。然而,当云桥帮他解开了手上的束缚,他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而顺势搂住她的腰,依旧将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头,耳语道:“云儿,你真好……” “你,你……”云桥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云儿,是在叫她吧?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男孩子这么叫她呢!感觉……好亲昵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好似叹息一般,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情感。其实,她也没对他有多好吧?只是经过穆甘这么一闹,她倒是真的有些放不下他了。毕竟凌夏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少年啊! 夕阳西沉,天边泛起一片绚烂的彩霞,映照得金黄的沙漠也变得红彤彤的。 凌夏看着云桥连耳朵根都红透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在遇到云桥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轻浮的时候。可是,醒来的那一刻,看到她以如此亲密的方式背着自己,心中太过柔软甜蜜,仿佛能掬出水来,那句话自然而然地就出口了。 他不是不尊重她,只是太爱她了。以前自己能恪守君子之道,那是因为感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吧?若心里喜欢一个女子,自然是想与她亲密些,再亲密些的。 不知不觉中,云桥与那位龟兹法师的队伍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虽然那位法师是出家人,但对人情世故还是很通透的,也不会动不动就回头看。他的从人们也是一脸喜悦的望着她和凌夏,完全一副为他们高兴的样子,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反感,虽然难免有些羞涩,但更多的却是亲切和温暖。 天色渐渐暗下来,绿洲也近在眼前了。这时不但骆驼,连云桥自己也闻到了水草的气息。在沙漠里,空气中的水蒸气突然多起来,呼吸起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啊!多么令人喜悦的空气啊!云桥快乐地笑起来,伸开双臂一副要拥抱美好的样子,看得凌夏也失笑不已。 远远望去,这个绿洲就好像镶嵌在沙漠中的一块绿宝石,一见就让人心生希望。有高大的乔木,茂密的青草,平静的小湖…… 慢慢走近,云桥才发现这个绿洲并不大,地势比周围稍稍矮一些,仿佛一个小盆地。只见里面搭着好几个帐篷,还有几十匹骆驼和马在吃草,然而人却不多,看起来也像是过客。 那位龟兹法师一面介绍,一面将云桥他们引进去。原来这个小绿洲地处沙漠中央,根本就没有人住,平常是没有人来的,只有经常在沙漠中行走的驼队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以补充清水,暂时休整。 两天前沙暴在来临的时候,这位法师的驼队不小心碰到了流沙,一支三十多匹骆驼的驼队走散了,最后便只剩下这点人跟着他了。他们在沙漠里迷了路,水也不多了,所以才到这里来补充休整一下。 到了草地上,骆驼缓缓跪下来,云桥先跳到地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凌夏扶下来。而后她便将骆驼身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它们去吃草。两匹骆驼立即迎着绿油油的水草欢快地跑开了。 云桥也很高兴。跟在那位法师身边与早他们一步来到这里的驼队打了招呼,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大家就忙着收拾行李,整理帐篷了。她本来还在为难自己不会撑帐篷,如今好了,有个乐于助人的法师在,自然不用她动手了。 凌夏身上有伤,倒也不逞强,任云桥整理行李在一边忙活着。他坐在那位龟兹法师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人竟然很快就熟悉起来。 云桥知道凌夏也会一些简单的突厥语,想不到他竟然还会龟兹语,两个人竟然谈得很投机的样子。 帐篷弄好了,云桥扶着凌夏回去梳洗换药,这才知道原来那位法师正在学习汉语,打算去中原弘扬佛法,而跟随他一起出发的通译又走散了,如今正为难呢。知道凌夏也算“饱读诗书”,所以想请他在路上教授自己汉语。 能跟着这么一位享有盛名又极有沙漠行走经验的“得道高僧”一起走,凌夏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享有盛誉的得道高僧?”云桥小声嘀咕了一下,问道,“那位法师叫什么?” “你不知道?”凌夏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跟在人家的驼队后面了,还以为已经同行很久了呢!没想到云桥连人家的法号都还没有来得及问。 “那位法师叫鸠摩罗什,在西域很有名的,你以前不是去过西域吗?应该听说过他的大名吧?” 云桥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有这么一位大法师,可是,可是这个时空不是跟自己前世的时候不一样吗?怎么也有个鸠摩罗什?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六章历史架空 知道这位顶顶大名的高僧,源于云桥曾经看过一本穿越小说,碰巧男主就是这位龟兹高僧,后来成为一代佛学翻译家的鸠摩罗什大法师。前世看过的小说不少,为什么单单记得这个人物呢?就因为这位男主是个和尚,还是个聪慧、俊美、坚强、对爱情专一的和尚,可是,那个鸠摩罗什生活的年代好像是个乱世吧? 云桥一直没有搞清楚自己是穿回了古代还是在一个架空的时空。据她所知,有祁连山、有西域、有突厥、有回纥,应该是自己前世的历史时空没错吧?可是,爹爹分明告诉自己现在汉族的王朝叫秦,而她记得秦朝的时候北方边境最强大的少数民族叫匈奴吧?好像到了汉代,匈奴都很厉害呢,才有了卫青和霍去病。但突厥……似乎是大唐时代的北方霸主? 对于前世的历史,云桥其实学得并不太好,只记得一个唐宋元明清,还记得一个秦皇汉武,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对了,还记得一个三国,有桃园三结义,还有诸葛亮呢!似乎是汉朝末年的?然后又是什么朝代?云桥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 “云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凌夏突然看到云桥神思不在,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得很是奇怪。 “凌夏,你知道我除了小时候跟着爹爹出去过几次,基本上都是在山谷里长大的,所以……我想问问,嗯,那个……你们那个大秦的皇帝姓什么?”云桥想,毕竟自己的生长环境特殊,不知道这些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吧? 凌夏果然怔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一笑道:“你出谷的时候年纪小,长年生活在山谷里,不知道也不奇怪。现在的大秦乃是李氏的天下,传至如今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年了。当今天子乃是大秦第九世昭宪帝,讳上明、下道,十七岁继位,至今已有六年……” 云桥听明白了一点,现在这个大秦的皇帝姓李,不姓赢,名字叫李明道,今年二十三岁。果然是架空啊!自己前世的大唐皇帝才姓李嘛! “对了,大秦皇朝的建立者叫什么?之前还经历过哪些朝代?”大唐的皇帝姓李,然后北方有个突厥;现在大秦的皇帝也姓李,北方也有个突厥;前世有个鸠摩罗什,是个龟兹帅和尚,有名的大法师,现在也有个鸠摩罗什,也是个龟兹帅和尚,有名的大法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并行时空? 凌夏看着云桥一副震惊而又迷惘的样子,想起她的身世,心中万分怜惜,不由得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温和地笑道:“不要着急,你想要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就是了。我大秦太祖皇帝出身北方著名的李氏门阀,讳上世、下民,太祖结束了延续两百多年的乱世三国,是难得的有道明君……” 李世民就李世民嘛,还非要什么讳上世、下民……云桥在心中腹诽了一阵,才恍然一怔——大秦的开国皇帝竟然是李世民!还有两百多年的三国?云桥瞪大了眼睛。 李世民在自己前世那个时空只混到一个太宗,还是杀了兄弟,逼退了老子才抢到了皇位,到了这里竟然是太祖,如此看来,她前世是个短命鬼,到了这里也应该福寿绵长了吧? “对了,三国之前呢?是哪个朝代?” “三国之前,自然是大汉,所以我们才被叫做汉人啊!” “那汉朝之前呢?”云桥其实很想直接问前面有没有秦始皇汉武帝,但又担心自己推测有误,问多了解释不清楚,只好耐着性子来。 “自然是秦朝,再往前就是周朝了……” 听了凌夏的解说,云桥总算可以下结论了。自己如今所处的果然是个平行时空,还是从三国乱世开始的。 搞清楚了状况,云桥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穿回了古代,那么她就可以想办法将自己的信息留下来,找一个稳妥的方式一代一代传下去,最后传给二十一世纪失去女儿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知道她并没有死,只是在另一个时空罢了。可如果这个时空是架空的话,她就连这么一点仅有的安慰都不能留给他们了…… 虽然已经转世重生,然而现在这个身体的爹娘并没有给过她刻骨难忘的亲情,或许也是因此,她始终无法忘记前世的爸爸妈妈,记忆甚至一天比一天深刻。 后面凌夏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想着离开十几年的爸爸妈妈,她只觉得心酸酸的,好似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凌夏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想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历史,便道:“是不是没有记住?不要紧,从明日开始,我每天都给你讲一点。等到了兴庆,我再找几本历史书给你看看也就明白了……” 云桥看他误会了,摇摇头道:“我都明白了……我只是想起了鸠摩罗什大师翻译的佛经里的一句话……” “哦?你竟然还知道大法师翻译的佛经?”凌夏明显来了兴趣。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家箴言果然极具哲理啊!”云桥一声叹息,神情很是低落。 然而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来,一个光头急切地钻了进来,一双惊喜的眼睛紧紧盯着云桥。 “大,大法师……”云桥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说话闯祸了。这个时候,这位大法师应该还没有开始翻译佛经吧?天,瞧她这猪脑子,现在罗什大法师还在学习汉文呢,怎么可能将佛经翻译成汉文? 果然,只听鸠摩罗什激动地问道:“姑娘,你刚才所说可是金刚经中的偈语?姑娘竟然将它翻译成了汉文?姑娘真是极具佛家大智慧之人,请姑娘教罗什……” 云桥心中慌乱,怯怯懦懦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我幼时跟随父亲在西域时听人说的,不是我自己说的,大法师误会了……” 云桥都快急哭了,她就记得这么一句啊,怎么教他啊? 听到这里,凌夏也怔了怔,抬头问道:“云桥,你在西域的时候听到的是汉语吗?”(凌下因为刚刚换了药,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起身。) 云桥咂咂嘴,最后还是红着脸说:“好像,好像是楼兰语吧?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想将它记下来,可是我最熟悉的还是汉语,所以将其翻译成了汉文……” 鸠摩罗什一听,看着云桥的目光都变了。那时寻找到一个同类和知己的喜悦啊! “姑娘与佛有缘,不知可曾想过皈依我佛?” 凌夏听到这句话,吓得不轻,腾地一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将云桥拉到自己身后,却双手合十笑着对鸠摩罗什鞠了一躬道:“大法师误会了!内子从未有过出家的念头。大法师但有所问,不妨让凌夏为您解答!” 云桥刚刚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正想冒出头谦虚几句,顺便赞赞凌夏以推托自己,又被凌夏一句“内子”吓了回去。 鸠摩罗什本是极聪慧之人,刚才也是情急才会如此冒失,如今见了凌夏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即就恍然大悟。只见他带着几分歉意对凌夏鞠躬施礼道:“方才是罗什无礼了,实在抱歉。罗什观这位姑娘面相极尊贵,将来际遇必定不凡,虽有佛缘,却未有出家之相。凌施主不必忧虑。” 凌夏听到这一句,总算放下心来。又听说云桥面相尊贵,际遇不凡,心里就更高兴了。等以后自己战场立功,封妻荫子,云桥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尊贵的。 听这位有名的大法师这么说,云桥也好奇地探出头来。面相尊贵,际遇不凡?好像穿越女子的命运大都如此吧? 鸠摩罗什究竟什么时候离去的,云桥和凌夏都没有注意到,两个人都因为他的话而陷入沉思。 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大法师的从人已经过来请他们过去用晚饭了。 哈,想不到跟着这位大法师竟然还有免费的晚餐吃。云桥一脸喜悦,很快就将鸠摩罗什的赠言放到一边去了。 等他们到了小河边,发现竟然是篝火晚会的架势。 咦?那精美的银器里面,大法师的从人正在弄的那是什么?马铃薯?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七章执子之手 云桥不知道马铃薯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但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是个舶来品。看到马铃薯就想起了薯条,然后是肯德基,而后便忍不住想起了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每次想起前世的爸爸妈妈云桥就忍不住眼眶发红。 凌夏轻轻拉了她一下,关切地问:“怎么了?” 云桥勉强地笑着摇摇头,扶着他小心地坐下,低声道:“很久没有吃过这个了,所以有点激动……” 凌夏点点头,温和地笑道:“那等会儿就多吃点吧!” “这位姑娘以前见过这种土豆?”早他们一步来到这里的一位大叔诧异地问道。 云桥有些莫明其妙,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总不至于这个土豆他们之前也没见过吧?可是没见过还烧来吃?她取过自己面前的盘子,用银质的小叉子叉住一个咬了一口,没错,的确是那个味儿啊! “这个是叫土豆吧?”云桥迟疑的问。总不至于叫马铃薯吧?再不然叫洋芋? 这次,连鸠摩罗什也含笑点头,惊讶地说:“想不到姑娘年纪不大,见识却广。” 其余众人跟着点头。这时,一位名叫布利兰大叔的驼队首领接着解释道: “这漠兹卡绿洲以前是没有这种植物的,据说还是几十年前不知哪个商队路过的时候留下了种子。后来到此休憩补充给养的驼队无意中发现骆驼啃食,这才开始了食用,便取名为土豆。随后便有商队将其带出去种植,不想却有人因食而亡。于是,大家又称其为魔豆。自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带出去种植了。也是为此,只有漠兹卡这里才能吃到。” 凌夏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难怪不曾见过。不过,种植在此就可以食用,种植在外就生毒素,也确实奇特。难道是因为气候和土质的不同?对了云儿,你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东西的?”凌夏侧过头来,问得自然而亲昵。 云桥稍稍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凌夏在叫自己,她脸色微红,然而想到先前那位布利兰大叔的话又很快镇定下来,认真地说:“不是因为气候和土质的问题。土豆正常情况下是没有毒的,但是在其发芽的时候就会产生毒素……” 大家初时不怎么相信,云桥又耐心地为大家讲解了很多,最后连土豆的栽培都说了。大家看她对土豆如此熟悉,又知道她是一位大夫,便不再怀疑了。然而,云桥教给大家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却深入人心。的确,她说的有没有错,试一下就知道了。 最后,云桥满怀期待地望着鸠摩罗什道:“既然大法师要去大秦,不妨带一些土豆回去,交给贫穷的百姓种植。这种植物适应力很强,沙地、荒地都可以种,产量也很不错,当可活人无数。百姓们感念大法师的恩德,定会虔诚地皈依佛门。” 鸠摩罗什久久地凝视云桥,忽然赞赏地笑笑,说:“姑娘一心向善,虽身在红尘,却有一颗慈悲的佛心啊!姑娘放心,罗什一定不负姑娘所托。” 其余众人也含笑看着云桥,心中均很是钦佩。 ~~~~~~ 当晚回到帐篷里,凌夏依然很兴奋,云桥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他从未曾想过,自己喜欢的姑娘竟然还如此博学多才。特别是她那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让他很是赞赏,那乐呵呵的样子仿佛一个穷光蛋自以为捡到一罐粮食,却不想里面竟然藏着一锭金元宝。 “云儿,我真高兴。”他向来是内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激动,就想将自己的心情与她分享。 云桥微微侧头白了他一眼,却不敢直视他火辣辣的眼神。她红着脸,却不是因为羞涩,只因为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自己原创的。唉,才女不好当啊! 其实她也不想出这个风头的,她喜欢平淡而真实的幸福,不要那些虚幻的浪漫和尊崇,可是天生一颗善良纯净的心让她不得不抛弃一切顾虑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她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饿肚子,很多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而体质虚弱多病早夭。如果能有一种产量较高的粗粮,不择气候和土质,情况一定能有所好转的。更何况,她知道马铃薯的营养价值是很高的。当然,如果有番薯就更好了,可惜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发现。而将马铃薯的推广托付给鸠摩罗什大法师她也放心,她甚至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她的这份心意,每个人都看到了,也是因此,凌夏才会这般激动。“云儿,我真的感谢上苍,感谢她让我遇到了你……” 两个人隔着一尺来宽的距离躺在羊皮褥子上,当然,云桥是躺,凌夏是趴。激动之下,凌夏情不自禁有些言行无状,竟然越界握住了云桥的手。 云桥一直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丝毫没有进入到凌夏情意绵绵的状态中来,连之前凌夏正式称呼她为“内子”都忘记抗议了。不过她估计如果自己反对的话,凌夏只怕要怀疑她对他的心意。 可是她对他是什么心意呢?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呢,又能保证什么?她没有恋爱过,没有经验可以借鉴。而凌夏是一个如此出众的少年,又对她这么好,说一点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可是,这就是爱情了么?难道她这一生就要这么定下来了?他的家庭能接受她么?他会一辈子对她好么?他们会幸福么? 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凌夏已经靠了过来,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握住自己。 云桥一惊,都说男人是危险的,她竟然轻易就相信了他。这身上还有伤呢,竟然就这么不老实了。 云桥全身都绷紧了,正想着他若是更进一步,她就往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打一拳。却不想凌夏只是保持这个动作,余下的,就没有了…… 云桥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也跳得不规律起来,难道她误会凌夏了?可是,黑灯瞎火的,他没事拉她的手做什么? 对云桥来说,拉拉手自然不算什么,然而对凌夏而言却是不同的。以前的牵手基本上可以当成是对她的帮助,但此刻却包含了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与期待。 对此刻的凌夏来说,他已经将云桥当作了自己的未婚妻,在心中也有了照顾她、爱护她一辈子的誓言。然而正是因为爱她,所以他才会更加的尊重她,绝不允许自己的轻薄亵渎了心中的女神。当然,爱欲自然是有的,可因为对象是自己爱的女人,所以一切都可以忍。此刻,能握着她的手,表明这个女子属于自己,他就已经无比满足了。 云桥本是一心防备的,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今天实在太累了。她真盼望凌夏的伤可以快点好,原来骑个骆驼都这么累啊…… ~~~~~~ 他们在漠兹卡绿洲休息了三天,凌夏的伤也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昏迷了。可是,他们必须离开,这里虽然有马铃薯,却没有药材,凌夏的伤口太深,云桥一直担心他发炎化脓。 出发那天早上所有人都起得很早,收拾好帐篷和其他物品,一件件放到骆驼身上。当东天上刚刚破晓,他们就骑上骆驼出发了。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东方,所以只要迎着太阳走就对了。 云桥记得自己走到漠兹卡似乎也不过一天时间,可是他们走出去却整整走了九天。好在他们在鸠摩罗什大法师的建议下带了足够的清水,不然事情就严重了。 但尽管如此,在沙漠中走路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她的皮肤被晒黑了就不说了,头发像干枯的稻草也别提了,最难过的是在沙漠里走这么久,一身汗臭。可是别说 暖香 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部分阅读 澡了,他们连脸都不能洗。这样的日子简直让人发疯,她觉得浑身都痒痒,不知道有没有长虱子。 凌夏伤还没好,非要跟她共乘一匹骆驼,仿佛一点都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可是云桥还是不自在,很不自在。而最让她羞恼的是,看到她有些不自然的样子,凌夏竟然还善解人意的问她说:“是不是痒了?要不要我帮你挠挠?你放心,我会很轻的……” 云桥窘得不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噢,老天啊!来个冬雷劈死我算了吧!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八章爱的承诺 终于,在云桥以为自己的忍耐力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一抹深沉的绿色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他们,终于,走出沙漠了! 那一刻,云桥热泪盈眶,感动得想要大哭一场。 相比之下,长长的驼队中虽然所有人都在欢呼,却远没有云桥那样激动。或许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吧!而且,他们在沙漠里走上一两个月都是常事,这还不到半个月呢! 见到绿洲,骆驼也跑得欢快起来,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鸠摩罗什大法师在西域极有威望,消息刚刚到达,便有无数民众自发出城迎接。说是城,其实这里也就是个小镇,不过为了抵挡风沙修筑了简陋的城墙而已。然而这个平凡的小镇却因为无数信徒的热情而变得欢快神圣起来。 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啊! 云桥和凌夏走在后面,看着鸠摩罗什大法师被众人簇拥着入了城,不由得心生感叹。越是在落后的地方,宗教便越是深入人心。 入城以后,信徒们将大法师迎进最好的客栈里,凌夏他们也跟着沾光,居然要到了一间上房,谁让凌夏说他们是夫妻呢?要知道,这样的小镇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干净地方住。 凌夏明白云桥的心意,饭可以不吃,但澡不能不洗。因此,他们匆匆将骆驼背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到房里,凌夏便跟小二要来热水洗澡。 沙漠边缘的小镇一般都依附于一个绿洲,然而水依然是非常宝贵的资源。云桥要了两桶热水先洗,凌夏帮她看门。然后凌夏自己也要了一桶热水,却因为身上有伤,只能擦澡。说起来不过洗个澡而已,但如果将这些热水换成钱财估计够他们吃上两三天了,当然,没有人去算这个账。 洗了澡出来,云桥只感觉神清气爽,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不过,她还是无限怀念舒肤佳和海飞丝。只是若与在沙漠里又腻又臭却连洗个脸都不成相比,有一桶热水就等于天堂了。 随便用了一点清淡的饭菜,云桥便拉着凌夏出去逛市集。现在他们迫切需要的是药,刀伤药!云桥从家里带出来的那瓶虽然一直省着用,也在两天前正式用完了。 可是,他们身上的钱并不多,所以云桥一边逛街一边想办法。她明白,老办法肯定是不行的,上次不过在酒楼里卖艺一次就引来一个穆甘,如今凌夏只怕把自己卖了也不会让她再去卖艺挣钱的。而且男人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为自己赚取医药费,那比让他病死更难受。 其实云桥包袱里还有几味珍稀药材,但那是爹爹好不容易从群山峻岭中找到的,她只见其中的珍贵,又如何舍得拿去卖了?更何况就算她想卖,还不一定有人识货呢! 除此之外,就只有娘亲留下的首饰了。可能那都是从前娘亲喜欢的,所以爹爹没有收起来,只要在家,每天都会翻出来摸一摸看一看。走的时候她顺便带出来了,留在家里毕竟不放心啊!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愿当铺里有活当。云桥默默在心中对爹爹和娘亲说了一声对不起,便毅然走进一间当铺。 凌夏将云桥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他来说,她的美,她的好,就表现在这些细微的地方。他心中涌起满满的感动,立即伸手拉住她,而后从衣襟里取出一块温润碧绿的蟠龙玉佩来,坚定地说:“用我的!” 云桥低头看了看他掌中的玉佩,忽然神色一变,抓过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这个玉佩品质应该很好吧?” 凌夏有蟠龙玉佩并不奇怪,可是,这块玉佩与爹爹那块乍一看怎么那么像呢?还好中间雕刻的不一样,不然,她都要怀疑自己跟凌夏的关系了。 凌夏勉强地笑笑,说:“这是我娘给我的,是她出嫁的时候先皇所赐。所以,我也只能当个活当,等回去以后就让人来取。”他本来是想将这块玉佩送给她当作定情信物的,没想到居然到了需要当掉的地步。 云桥将玉佩还给凌夏,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串珍珠项链来,说:“还是当掉我这串项链吧,反正我也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既然是先皇所赐那怎么能进当铺?若被人知道了还不是杀头的罪?无论如何云桥都不敢让他把玉佩当了。 “不行!”凌夏紧紧握着她的手,叹息道,“这是你娘的遗物吧!怎么能当?还是当我的好了,反正我娘那么多陪嫁,也不少这一块玉佩,再说等我们回去了,还可以派人来取的。” 云桥那串珍珠项链粒大颗圆,呈淡淡的粉红色,最难得的是每一个几乎都是一般大小,凌夏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俗物。他忽然想,云桥的身世或许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差,娘亲或许会因为云桥娘亲留下的遗物而少一些鄙视,让我们的婚姻更顺利一些。其实这些天来凌夏一直在担心,担心母亲的阻挠…… 两个人正在争执,谁也不能说服对方。不想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怎么?没钱住店了?” 云桥和凌夏同时感到心中一凉,立即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转过身望了过去。 ——果然是穆甘! “我还以为你们死在沙漠里了呢!”穆甘略带嘲讽地看了凌夏一眼,而后便将目光放在云桥身上。洗了澡换了衣服的云桥娇美得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美得浑然天成,不带一丝尘俗之气。穆甘的心情这才好受一点了,他告诉自己,为了这么一个美人失常还算说得过去。还好,他没有得失心疯! 云桥疑惑地望着穆甘。他们死不死关他什么事?总不至于,他是不放心他们才跟过来的吧? 凌夏也听出些味道来。他上前一步将云桥护在自己身后,抱拳道:“多谢王子殿下关心!我们夫妻一切都好!” 夫妻?夫妻!穆甘冷哼一声,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云桥望着穆甘挺直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感动。穆甘确实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只是可惜,他真的不适合她。 凌夏回头,拉着云桥的手正要进当铺,就看到一个褐发中年男子高兴地跑了过来,说:“总算找到二位了!小人乃是大法师跟前的仆人莫贺,大法师已让人准备了上好的刀伤药,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二位尽快回客栈。大法师说,二位贵客但有所需,告诉小人就是了。小人定为二位办得妥贴。” 云桥和凌夏面面相觑,大法师果然是大法师啊!竟然连他们需要刀伤药而又囊中羞涩都看出来了。当然,他们都不是拘泥守旧之人,既然大法师一片至诚,他们不领情反而是不给人家面子。于是,凌夏真诚地向莫贺道谢,然后便随着他回客栈去了。 回到客栈,二人再次向鸠摩罗什致谢,然后便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帮助,由本地的“名医”端木老先生为凌夏疗伤。 凌夏身上较浅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背后那道狭长的伤口仍旧渗出些淡淡的黄水来。联系这段日子凌夏一直在沙漠中赶路,从整个伤口的愈合情况上看,这位端木老大夫也不得不感叹年轻人体质就是好!这么重的伤,那样恶劣的气候,竟然没有化脓…… 端木老大夫临走之前留下三瓶刀伤药,估计够他用上好几个月了。凌夏和云桥解决了最为难的一桩心事,心情放松下来,便开始有些不自在了。今晚只有一间房…… 以前在沙漠中就不说了,那是没有办法啊!沙漠的夜晚那么冷,一个人睡说不定就被冻僵了,而且凌夏身上有伤,云桥也不担心他会妄动心思。就算他忍不住,云桥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反抗。 但如今情况可不一样了,凌夏伤势渐好,今天他们又洗了澡换了衣服…… 也不知道是自己忧虑太多还是怎么的,云桥忽然就觉得小腹莫名地有些胀痛。难道自己今晚吃得太多吃坏了肚子?那也应该是胃痛吧,这个位置不应该是肠胃的问题啊?难道…… 凌夏也发现云桥神色不对,似乎已经不是尴尬,她好像有些身体不适,脸色那么苍白。他赶紧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请端木大夫再过来一趟吧!” 凌夏想,云桥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平时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惊吓,她坚持了这么久,或许也是凭一股毅力支撑着。如今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心一放松,病邪入侵,自然就生病了。 说着,凌夏就要将云桥扶到床上躺下,然后去请大夫。 “不要去!不要紧的,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云桥自己就是大夫,才不想让人给自己做检查呢!万一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还不羞死人了?再说痛也不是很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前世似乎有过相同的经验,只是……她还不确定而已…… 云桥是九月初九重阳节的生日,今年已经整整十五岁了,按照这个时空的算法,她其实已经十六岁了,已经算是成年了。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来月事,第二性征发育也比较缓慢,胸前不过两只小笼包,连桃子都比她大。可是,这里没有木瓜,她也吃不上牛奶,她有什么办法? 凌夏看着云桥手捂住小腹的位置,又看了看她绯红的小脸,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让她躺下休息,他便出去了。 云桥再叮嘱了一句不许请大夫就没管他了。然而没过一会儿,只听门吱嘎一声响,云桥翻了个身坐起来,就看到凌夏端着一碗滚烫的红糖水坐到了床边。 云桥又羞又恼,他怎么就什么都懂呢?忽然,她脸色一变,认真地问:“凌夏,你老实跟我说,你究竟娶妻了没有?” 凌夏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只见他小心地将粗瓷碗递给她,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为难地告诉她说:“我娘一直想让我娶一位公主,所以这些年来,提亲的不少,但都被我娘打法了。如果今年不是突然爆发了战事,我可能已经跟我娘进京去了,说不定……不过……我确实很担心我娘会阻挠我们在一起,可是云儿你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爹是个非常明理的人,他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听到他尚未娶妻,云桥明显的松了口气,这才将碗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将他这份心意喝下去。红糖水还真是效果奇佳,刚刚喝下去不久,云桥便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小腹也不怎么痛了。她思虑良久,决定还是把话挑明: “凌夏,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个非常善妒的女子。我对夫君的要求很低,他可以没有良好的家世,可以没有俊美的相貌,甚至贫穷疾病我都不怕,但有一点我不会让步。我的夫君一定要一心一意待我,一生一世爱护我,如果你做不到……” “不!云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负你的!我对天盟誓,凌夏今生今世只爱聂云桥一个女人,只会有她一个妻子,永远保护她、爱护她,竭尽所能地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若违此事,天地弃之!”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十九章少女之喜 凌夏一脸的慎重,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仿佛能从她的眼睛一直望进她的心里。 云桥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男主一旦发毒誓,女主就赶紧捂住男主的嘴巴,她没有。云桥认真的听着他的誓言,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包括最后八个字。 她是不怎么相信男人的誓言的。俗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她的看法是,爱情是真实的、是存在的,只是时效性有限。绝大多数的爱情都太短暂了,所以让人感动的爱情传说不多。 她相信此刻的凌夏是真诚的,至于他的爱情时效性有多长,实在是个不可预测的课题,所以她暂时不去想。 现在,就相信他吧! 看云桥不说话,凌夏不由得有些着急。 “云儿,你还不相信我吗?”他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然后便扶着她的双肩,认真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云桥看他着急地样子,忽而一笑,唇角弯弯,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只要你一辈子对我好,我也会一辈子信任你,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都会与你不离不弃。”她也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用心、很认真。 “云儿……”凌夏激动地拥抱她,有太多的喜悦和感动无法渲泄,在胸腔里闹腾着几乎要喷涌而出。 ~~~~~~ 当晚,两个人还是上了一张床,不过客栈的床(实际上是炕)很宽,两个人楚河汉界分得很清楚。云桥背对着凌夏侧躺着,居然很快就睡着了。或许是心理轻松了,又或许是许久没有睡得这样舒适温暖了,两个人都睡得很香甜。 早上,云桥一觉醒来,总算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凌夏怀中,竟然还跟昨晚一个姿势。她不由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翻身下床穿上外衣。 凌夏早就醒了,但他贪恋与云桥同床的机会,所以眯着眼睛装睡。对云桥来说,两个人只要实质上没有做什么,同睡一张床也就不具备任何意义。但凌夏的观点显然是不同的。在他的理解中,若不是认定了对方,一个女子又怎么会愿意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凌夏睁开眼睛,看着云桥起身,穿衣…… “云儿,你……”凌夏忽然一声惊呼,吓了云桥一大跳。 “做什么你?吓死人了!”云桥回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而当她刚转过身来打算加一件羊毛夹袄时,才猛然醒悟过来。刚才凌夏的目光盯着她哪里?又是怎样的震惊? 天!她忽然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屁股,脸红得好像煮熟的虾子,颤抖着问:“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凌夏赶紧起身,小心地问:“云儿,你,你没感觉到吗?” 云桥又羞又窘,都快哭出来了。昨晚他们睡在炕上,温度一直很高,她又睡得很熟,初潮一般很少,估计流出来之后很快就干了,所以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这里没有卫生巾啊!每个月的这几天要怎么渡过啊? 凌夏一怔,迟疑地问:“你,你是第一次来?” 云桥小小地嗯了一声,根本不敢看他,忽然跳到床上,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起来。 凌夏也涨红了脸,但忽而又感到喜悦。他的云儿长大了呢!眼下也没有别人,凌夏只好红着脸坐到床边安慰她说:“别着急,也千万别害怕,这只是表明你长大了……” 云桥将头也埋进被子里,嘟囔着说:“我知道了,我是大夫,又怎么会不懂这个……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凌夏也终于醒悟过来。对了,昨晚她害羞扭捏的样子就表明她不是一点不懂的,只是她自幼丧母,一定没有人教导过她该怎么办。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凌夏想了想,说:“我出去找老板娘来,你别捂着头……” 没过一会儿,凌夏便带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笑嘻嘻的将凌夏赶了出去,然后便拉开云桥紧紧裹着自己的被子…… 凌夏站在门外不住地转圈儿,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看得周围的房客莫名其妙。若来个不知道的,只怕还当里面在生孩子呢!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响,只见那老板娘沉着脸出来了。 凌夏赶紧上前致谢,不想那老板娘满脸不豫地哼了一声,看了看凌夏,什么都没有说,转而叹着气走了。 凌夏看老板娘神色不对,赶紧跑进房去。 “云儿,你怎么了?那老板娘怎么说的?需要我出去买什么东西么?”看云桥好好地坐在床上,凌夏也放心不少。只是云桥半天不说话,但看神色,却很明显是有话的。 “云儿?”凌夏凑近了她,低头勾起她的下巴,两个人的额头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云桥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地说:“大娘说女子来月食是污秽的,你别靠我这么近,会倒霉的……” 凌夏忽然笑了,说:“我娘也这么说过。可是,我从来不信。我觉得这个……这个代表着女子的成熟,由此可以生育,应该是一件喜事才对!” 听凌夏这么说,云桥的气又均匀了些。她说:“你帮我买点棉花……算了,还是买点纸吧,要吸水力很强的……”现在的棉花估计很贵。但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纸同样很贵。 凌夏脸一红,哦了一声就出门了。他们跟着鸠摩罗什大法师白吃白住,倒也节省了些钱,凌夏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对付这件事情的,但显然没有用棉花和纸的,不然刚才那位老板娘也不会这样气呼呼地出去。但不管别人怎么办的,只要云桥要,他就给她买就是了。 ~~~~~~ 四日后,云桥又恢复了干净和清爽,跟着鸠摩罗什大法师上路了。然而回想起前面几天,简直是噩梦啊!如今她才体会出自己在这个时空最需要的不是电脑和p4,也不是海飞丝和舒肤佳,而是有翅膀的护舒宝。 骑上骆驼,凌夏便同云桥商量接下来的赶路问题。 跟着鸠摩罗什大法师自然一切无忧,可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位大法师走得也实在太慢了。他几乎是每到一个镇子都要留下住两三天,帮着镇子里的人祈福念经,弘扬佛法,等他进入大秦境内,最快估计也要等到明年三四月间了。 凌夏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在外面耽搁久了,爹爹和娘亲在家里还不担心死?所以凌夏和云桥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跟着鸠摩罗什大法师到达下一个小镇之后便将两匹骆驼卖掉,然后买一匹马代步,尽快赶回兴庆。 当凌夏提出要离开他们的驼队赶回兴庆的时候,鸠摩罗什并不意外,只关心地问了问他们可有足够的盘缠,又祝福他们一路平安,便让人帮着他们卖了骆驼买了马匹,送他们离开。 离别前,凌夏邀请鸠摩罗什大法师一定要去兴庆弘扬佛法,这位大法师含笑点头应下,说:“一定会的。”然后又叮嘱了一句,说:“请姑娘记住罗什的赠言。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 凌夏带着云桥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七的傍晚回到自己熟悉的兴庆城。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所以没有将云桥直接往家里带,而是将她安置在离将军府不远的一家客栈里,这才抱歉万分地离开她回了家,并且保证说晚上会过来陪她的。 云桥连连说不用,可惜凌夏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会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若云桥只是一般朋友,他直接带她回家就是了,可既然他想要将云桥娶回家,就不得不谨慎。想起自己的母亲凌夏就想叹气。她不是不爱他,而是太爱他了,什么都要管,为人又极其高傲,时刻都摆着公主的臭架子,除了爹爹,还真没将什么人放在眼里。他实在担心母亲会伤害云桥……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章公主永乐 凌夏的母亲永乐公主李笙,乃是先皇的嫡亲妹子,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自出生起就是皇家最尊贵的公主,自幼深得父皇母后宠爱,乃是真正的天之娇女。 只是,人生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因为皇帝皇后的宠爱,这位公主从小就被太多的人捧在手心里,什么事情都不让做,甚至连走路都怕她摔着了。或许是缺乏必要的锻炼,这位公主身体一直不太好。 据传也是因此,皇家才选择了凌青云这位出身军旅世家的当世名将为驸马。很多人都说公主体质太差了,需要这位大秦军神的浩然正气庇佑方能长寿。当然,事实如何,明眼人都明白。 凌青云出身于大秦著名的将帅世家凌氏,十多岁便在军中历练,到十八岁崭露头角,二十五岁因战功封靖远将军,深受百姓爱戴,可谓大秦军中第一人。永乐公主下嫁之时凌青云已经二十七岁了,虽然没有娶正妻,身边自然不会没有人伺候,实际上,当时他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可是皇帝圣旨一下,即便心中不愿,凌青云还是立即从边关回到京城。他也不是不明白皇家的想法,新皇登基,忌惮自己却又不得不依赖自己。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前程,为了实现心中护卫国门的梦想,凌青云一直认为娶一个公主并没有什么坏事。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凌青云原本想着公主身体不好,又得皇帝太后钟爱,等成婚以后,他自回他的边关,公主自然留在京城享福。然而世事难料,或许民间传说真的有道理,自成婚后,永乐公主的身体居然一天比一天好,最后竟然上书皇帝和太后,愿随夫君长居边关,为大秦镇守国门。 凌青云总想着太后向来溺爱公主,应该不会答应,却不曾想皇帝和太后竟然对公主大加褒奖,连意思一下假装挽留一声都没有就同意了!皇帝太后都不反对,凌青云这个与公主“夫妻恩爱”的驸马自然更不能请辞,说一些扫兴的话。 这位永乐公主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容貌美丽自不必说,那气势就更不必说了。自她到了边关将军府,凌青云原本三个侍妾立即就被她遣散了两个,之所以剩下一个是因为那个叫静柔的侍妾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了。 自此后,凌青云再也没有进过别的女人的房间。可尽管如此,当永乐公主怀孕又流产之后,静柔还是被公主送去了别院,不足一年就病死了。 永乐公主共为凌青云生育了三子一女,只是可惜长子死在战场上,幼子幼年夭折,只余次子凌夏及幼女想容尚在。而凌青云与侍妾静柔所生的两个儿子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却在一次与突厥的交锋中受了伤,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 虽然凌夏不愿意说自己母亲的坏话,但他并不傻,自打从一个老仆人口中知道了父亲的往事,他便知道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她的身上,有皇家的尊容,更有皇家的冷血和残酷。 但不管她如何冷血残酷,那都是他的母亲啊…… ~~~~~~ 当凌夏走进将军府,立即有人欢呼,不大一会儿就涌出一大群人来。云桥站在窗口遥望着将军府的方向,老远的都能感受到府中的喜悦气氛。 将军府中,凌夏的母亲永乐公主李笙热泪盈眶,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不放,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公主的威仪。 “夏儿,杨军师前日回来,说你们都受了伤,快给娘看看,伤在哪里了?还疼不疼?” 杨信只比凌夏他们早回来两天,如今与凌夏的父亲在军营里看望受伤的士兵,估计得到消息很快就会回来了。 凌夏拉住母亲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儿子没事,身上的伤都好了。娘你不要担心……” “不行!娘一定要看看才放心!走,跟娘回房去……”说着,永乐公主便拉着儿子回房,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你是娘亲的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回到房里,公主李笙便对房里的两个大丫头说:“还愣着干什么?准备热水让少爷洗澡,玉梅,你过来帮少爷把衣裳脱了,我要看看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玉梅是个眉清目秀的丫头,十八九岁的样子,气质温婉,是凌夏十六岁的时候永乐公主指过去服侍他的。 从前,玉梅和碧荷为凌夏宽衣是常事,凌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如今情况不同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凌夏躲开了玉梅的手,神情很是疏离。 玉梅一怔,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站到一旁,低着头。听到少爷那句话,她只感觉心中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永乐公主最擅揣度人心,立即觉出不对味来。她联想起杨军师回来说的,凌夏他们在被突厥人追杀的时候被一位隐居山谷的少女所救,那位少女后来就跟着他们离开了山谷,最后是单独跟着凌夏一起走的。 可是,今天凌夏是一个人回来的。他为什么没有将那位姑娘带回来呢?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儿子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 “夏儿,你也不小了,本来打算今年就带你回京定一门亲事的,没想到又遇到了战事。如今总算上苍保佑我大秦,突厥被我们打败了,想来边境应该能安定几年的。开春以后你就跟娘回京吧,等你娶了妻,也好给玉梅和碧荷一个名分,她们两个跟了你三年了,年纪也不小了……” 凌夏一惊,想不到娘亲这么快就提到他的婚事了。怎么办?爹爹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杨先生跟爹爹提了他和云桥的事没有。不行,不能进京去,玉梅和碧荷的事情一定得解决好,不然云桥知道了会伤心难过的…… “娘,儿子才重伤回来呢,您就不能让我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说着,凌夏露出后背那到狭长的伤口,立即就将永乐公主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啊——”永乐公主一声惊呼,立即扑了过去,颤抖着用手指抚摸儿子的伤口,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她让凌夏转了个身,看到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粉红色的疤痕,很多都是新伤,只感到心痛得不行,立即就将其他的事情忘光了。 ~~~~~~ 当晚,一家人团聚,连凌夏那个一直在别院修养的二哥凌越都回来了。凌越对永乐公主一直都是疏离冷淡的恭敬,但他跟凌夏这个弟弟的关系一直很好。 除了凌家一家人,外人只有一个,就是杨信了。 杨信虽然只是军师,但凌青云从未将他当成下属,从来都是以朋友相待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成家,婉拒了凌青云的一次次“美意”。杨信在将军府也有自己独立的院落,甚至比凌越这个二公子更有威信。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当然,话题就是凌夏这次带兵进入草原成功搅乱突厥后方的事情。 说到惊险处,两个女人(永乐公主和凌想容)就忍不住一声惊呼,于是三个男人便露出淡淡的笑容。凌越是不会笑的,他一直忧心弟弟,却极少开口说一句话。既然凌夏人已经回来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惊险之后,就难免说到云桥,凌夏已经得到杨信的示意,心中有数,便满怀感激地说起云桥的救命之恩以及后来不离不弃的深情厚意。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杨信首先赞了一句道:“能遇到聂姑娘,确实是我们的福气,也是四公子的福气啊!哈哈哈哈……” 凌青云跟着点点头,说:“倒是个难得的姑娘……” 凌夏紧张地看着母亲,等待她的意见。 永乐公主怎么会看不出来三个男人的意思?但是她假装不知道,反而嗔怪道:“那位聂姑娘既然救了你的性命,咱们自然得好好感谢人家。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也不把人带回来?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夏儿,你真是越大越糊涂了!”那声音,说不出的温柔慈祥。 凌夏听母亲这么说,不但没有放宽心,反而浑身直冒冷汗。 所幸凌青云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但见他随着永乐公主的意思跟着数落凌夏道:“你母亲说得对,应该把人带回来给爹娘看看的。”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又加了一句:“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嘛!” 凌夏感激地望着父亲,立即顺竿往上爬:“那爹爹认为什么时候请她到家里来好呢?要不要先把日子定了?”未婚女子尚未定下婚期就住到男方家里,对女子的名誉是极其不好的。 凌青云点点头:“也好,先把你们俩的八字拿去合一下吧!” 凌夏满脸喜悦幸福,正要欢呼胜利,就被母亲一席话泼了一盆冰水。 只听母亲温柔地笑问道:“怎么?夏儿想纳那位聂姑娘为侍妾么?既然她有恩于你,那身家也就不必查了。不过既然是侍妾,哪里用得着合什么八字?对了杨先生,那个聂姑娘容貌还过得去吧?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说是个侍妾,也不能太随便了。总不能因为对少爷有点恩情就非要收到房里去吧?她一个少女,难道还要我们夏儿以身相谢不成?”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一章婚事艰难 这话说得可有些难听了。凌青云和杨信神色一变,担忧地望着凌夏。 他们原以为凌夏会愤怒,会惊慌,会求情,但他们错了。 只见凌夏冷静地站起身来,认真地说:“娘亲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纳她做侍妾,而是要娶她做妻子!也不是她挟恩求报非要进我们凌家家门,是我爱她,是我费尽心思想要娶她。娘,我没有直接带她回来就是因为我不想她受一点委屈!娘,虽然她出身山野,但她并不低贱,她自尊自强,有一颗高贵的心。我爱她,不是因为她救了我的性命,而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我爱!请娘成全了儿子的这份幸福吧!” 凌青云微微蹙眉,虽然感动于儿子的话,但他却实在有些担心。他可不认为凌夏直接与自己的母亲对着干能取得胜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如今夏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逆她……唉!前途堪忧啊! 杨信却满是赞赏地望着凌夏。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然而直到这一刻,他发现凌夏真的长大了,他肩背挺直如青松,性格沉稳坚毅,真正有了一个男子汉的担当和气度! 凌越也微笑地望着自己的弟弟,为他找到一个爱人而欣喜着。 凌想容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哥哥,震惊之后也变成喜悦。哥哥不但平安回来,还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夏儿……”永乐公主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你在说什么疯话?难道那个聂姑娘是狐狸精变的?还是说她不但会医术,还会施蛊?” “娘亲!”凌夏高声打断了永乐公主的话。他不允许任何人贬低诬蔑了云桥,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他还是决定以情来打动她。 “娘,我知道您很爱我,您一直想我娶一位公主以保我凌氏一门的的圣宠,可是孩儿认为目前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您一点都不顾念儿子的心意吗?我爱她!这辈子我只会爱她一个人!我不会娶公主的,除了她,我什么女人都不要!娘,虽然我不是因为这个才爱她,但您也不要忘记了,没有她,你儿子已经死了!” 永乐公主几乎是震惊的。从小到大,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违逆过自己?想到这里,她对尚未谋面的云桥已经是深恶痛绝了。可是她毕竟是一位出身高贵的公主,这么多年来,她早就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只见永乐公主深深地看了凌夏好一阵,似乎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疲惫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道:“让我见见她吧!如果她真的是个好姑娘……” 永乐公主有意说半句,留半句,可惜惊喜之下的凌夏没有听出来,只当母亲终于妥协了。而其他所有人几乎都跟凌夏一个想法,连凌越都撇撇嘴,暗想着: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毕竟人家是亲生的母子,永乐公主就是再冷酷,也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伤心失意的。 “多谢娘亲!”凌夏望着永乐公主,眼睛里全是喜悦和感激。 永乐公主点点头,忽然又道:“那碧荷跟玉梅两个丫头……” 凌夏一惊,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幸福与激动已经褪去,他脸色苍白,浑身直冒冷汗。他差点忘记了还有两个女人要处理。可是,他该怎么处理?凌夏没有这个经验,也想不出妥贴的办法来。要不,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另外嫁人? “夏儿,你还需要她们吗?”永乐公主这位慈爱的母亲又来帮他解围了。 “不需要!”凌夏立即回答,非常坚定。 “夏儿,你要知道,”永乐公主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口,但最后她还是说了,“就算娘亲答应你们的婚事,怎么着也要准备好几个月的……” 听永乐公主这么说,几个男人都明白了,只有凌想容不太明白,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婚事准备个几个月很正常啊! “娘,”凌夏胀红了脸,却又挺直了腰板,坚定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说,“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 永乐公主忽而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她们两个依旧还是回我身边伺候就是了。至于怎么安置她们,我们以后再商量吧!”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 “多谢娘亲!”凌夏感动莫名。想不到母亲竟然对自己这么好。也对啊,无论母亲对别人如何,对他这个亲生儿子总是极好的。 或许妥协的背后是伤心,说完了这句话,永乐公主就疲惫地站起来,扶着女儿的手回房去了,留下几个男人“庆祝”他们的胜利。 凌想容扶着母亲,边走边道:“娘,哥哥找到了喜欢的人,您怎么不高兴呢?既然哥哥和杨先生都说那个聂姑娘好,我想一定会是个好姑娘的,明天我也要见见她!” 永乐公主白了女儿一眼。她不明白,分明是自己亲生的儿女,为什么一个都不像她呢? 不是她要为难那个姑娘,既然那个聂姑娘救了她的儿子,她自然会好好感谢她的。可是,如果她妄想借此进凌家的门,那简直是做梦!她的儿子怎么可能娶一个隐居山野的孤女?生下来就死了母亲,多半就是她克的。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放心将这样的女人放在自己儿子身边? 哼!等见了面,她会让那个野丫头知难而退的…… ~~~~~~ 小厅里,几个男人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幸福。凌青云想着,连夏儿都要成亲了,他似乎也该给越儿找个女人了。 喜悦慢慢沉淀下来,凌夏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爹,您怎么看?娘她真的答应了?还是缓兵之计?或者会鸡蛋里挑石头?”就这样将云桥带进将军府到底好不好? 凌青云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说:“也只好这样了。你母亲她毕竟是公主,召见一个平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对聂姑娘的声誉有任何影响的。你母亲的性子你也清楚,她已经让步了……” “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凌夏也说不明白那种感觉,反正就是一种预感吧,总觉得自己和云桥的婚事似乎不会这么顺利似的。连鸠摩罗什大法师都说他们婚姻之路有些坎坷呢,不可能母亲如此轻易地就被自己一番话打动了吧? 杨信看凌夏不安的样子,安慰道:“四公子不要担心,依我看,你和聂姑娘那是天生一对啊!聂姑娘聪慧大方,你明日好好跟她讲讲觐见公主的规矩,午后再带她进府好了!别太担心,难道你对聂姑娘没信心?” 凌夏咧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杨先生说得对,云儿那么好,娘亲一定会喜欢她的!” 看凌夏这个样子,凌青云 暖香 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6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6部分阅读 和凌越都会心一笑,心里对云桥更加好奇起来。 “如此看来,那位聂姑娘定是位绝代佳人了!”凌青云含笑道。 凌夏笑而不答。在他心里,云儿自然是最好的! 杨信沉吟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那位聂姑娘容貌倒在其次,然而那份纯净的气质和坚毅的性格确是世间罕见……” 凌夏立即赞同道:“是啊,我的云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爹,我相信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呵呵,我已经很喜欢她了。夏儿,她救了你的性命,这胜过一切。”凌青云拍拍儿子的肩,起身道,“好了,都回去睡吧!越儿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夏儿,今晚你们兄弟俩一起睡吧!” 凌夏点点头,与父亲和杨先生告辞,然后推着凌越的轮椅回自己的小院。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二章尊严无价(一) 凌夏所居的“寒香院”里,兄弟俩躺在床上说了些话,直到凌越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然而凌夏却总是睡不着。身边没有云桥,他竟然开始不习惯了。 想了又想,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翻身起床来,披上外袍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凌越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后又淡淡地笑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腊月的夜晚有多冷,没有在北方呆过的人是想象不到的。凌夏走得匆忙,虽然穿了外袍,却忘了加一件披风。是以,当然来到云桥窗外的时候,已经冻得全身发抖了。 云桥已经睡熟了。她向来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从来都不择床的,前不久在沙漠里,她也总是睡得很好。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身在不熟悉的环境,身边又没有值得信耐的人,她还是比较惊醒的。 “谁?” 听到声响,她一个翻身坐起来,紧张地望着窗口。她可是住在二楼的。难道是风声? “云儿,是我……”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云桥想不到这么晚了凌夏竟然会过来,但还是赶紧跳下炕去迅速取下窗户的插销。外面可是很冷的! 凌夏双手一撑便跳进房来,随后便赶紧关上了窗户。他动作很快,但还是带进来一股冷风,刺骨的寒气冻得云桥身不由己打了个哆嗦。 “快回床上去,冷!”凌夏低喝一声。 实际上,见到果然是凌夏,云桥已经转身跳到炕上去了。她想不到兴庆比自己隐居的山谷还要冷。她分明记得兴庆的纬度不是比祁连山还低一些的嘛!怎么会这么冷呢?而后看到凌夏竟然连件披风都没有带,不由得数落了一句说:“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也不多穿件衣服……” “我心急,就忘了。”凌夏笑着跳上炕去,却离云桥远远的。虽然很想拉拉她的手,甚至想抱一抱她,可是自己浑身这样冷,他可不想冻到她了。 “出什么事了吗?”云桥明显能感觉到凌夏的激动和兴奋。 “云儿,我娘想见见你……” 凌夏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想起自己的母亲,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不见了。或许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不孝的儿子了,可是他真的担心母亲会对云桥使什么手段。 听凌夏这么说,云桥也紧张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便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说了很久。云桥紧张,凌夏比她更紧张。所以,他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将母亲的性格,可能会给她的难堪都说了。 云桥越听越不是滋味,都想打退堂鼓了。她聂云桥又不是找不到男人嫁不出去,何必去将军府受那份鸟气?可是凌夏…… 看着凌夏比她更加紧张忧虑的神情,想起这一路来两个人相互扶持患难与共,并且相互之间已经有了承诺,她到底还是鼓起勇气来。不管成与败,不管那位公主有多么厉害,她总要试一试的。不然,一个软弱怯懦的自己也不值得凌夏这般倾心相待了。 云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辰入睡的,等她醒来,凌夏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她洗漱。而后不久,店小二就敲门进来,送上他们的早餐。 看着凌夏如此贴心,云桥心中默默感动着。她告诉自己,为了凌夏,因为凌夏,只要那位公主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她就忍了。为了爱情,委屈一点也没有什么吧? 虽然昨晚已经讲了很多了,凌夏还是不放心,又罗罗嗦嗦提醒了一遍各项礼仪,然后便开始张罗云桥的装扮了。 今天早上,当云桥还在熟睡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为她买了几套衣服和首饰回来。云桥也不推辞,她选了一套浅粉色绸面的夹棉外袍,用银线零星地绣着一朵朵盛开的梨花,行走间光影转换,有一种流动的立体感,素雅中透着一种高贵,看起来青春俏丽,仿佛桃花仙子谪贬凡间。 凌夏看到穿上新衣的云桥,对自己的眼光真是佩服得很。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原本也是云桥生得好,不然也穿不出这件衣服的韵味来。 然而接下来却有一件大事把他们都难住了。 云桥不会梳头髻,凌夏也不会。 平日里,云桥都是将头发编成辫子或者直接用手帕束起来就成,也不带半件首饰,凌夏一直以为她不喜欢这些妆扮,如今才知道那是因为她不会梳任何发髻的缘故。 哪个女人都是爱美的,云桥也不例外。她其实一直很喜欢那些漂亮的头饰的,其中最喜欢坠着流苏的簪子。当然,喜欢是一件事情,戴不戴又是另一回事了。 凌夏立即去客栈旁边的绸缎铺请了老板娘为云桥梳头。这位老板娘是认得凌夏这位将军府的四公子的,知道云桥是要去觐见公主,多少也猜出些内情来。 要见公主自然不能随便了,那头发是必须打理好的,不然松松垮垮的时不时还掉下一根来像什么样子?这位老板娘本来还想大展身手的,可是她一上来就扯得云桥头皮发疼,差点翻脸,最后还是看凌夏的面子才忍了下来。为此,老板娘也不敢强求了,只好弄了一个常见的同心髻,然后再发髻正中戴上一朵粉红的绢花。 若是一般少女,这样的妆扮也就够了,并不是所有女子出门都会穿金戴银的。但凌夏早已经看出来,云桥似乎很喜欢那两支有着长长流苏的蝴蝶金簪,他亲自帮她插上,然后便怔怔地看着她。 第一次戴上如此漂亮的簪子,云桥将先前扯痛头皮的事情也忘记了,兴奋地赶紧找镜子想瞧瞧效果。然而看着镜子里的影子,云桥自己也看呆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镜子远远比不上前世的纤毫毕现,但勉强还是能看清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认真打扮起来会变成这样,简直……简直一点都不像她自己了。 那位帮着云桥梳头的老板娘也忘记了云桥先前的不合作,忍不住夸赞道:“姑娘真是天生丽质,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呐!奴家见多了兴庆城里的的夫人小姐,还从未有人能有姑娘这般容貌与气质,就是公主,呃……”忽然想起永乐公主的儿子就站在一边儿呢,这位玲珑的老板娘赶紧将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凌夏付了银子,将那位绸缎庄的老板娘打发走,他自己却扶着云桥的双肩怔怔地望着她,心跳加速,脸色发红。 云桥被他看得面红心跳,眼波流转,嗔了一句道:“讨厌!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 “云儿,你真美!”凌夏感叹道,“我虽然一直知道你很漂亮,却从未曾想过你打扮起来竟然……”那位老板娘没有说错,认真打扮起来的云桥比自己的母亲更像公主。不是她容貌胜过母亲多少,而是那份独特的气质…… 听凌夏这么说,云桥心里自然是很受用的,但她却冷哼一声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贪花恋美……等我老了不好看了,或者等你找到更漂亮的女人了,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云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凌夏又怒又急,“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爱你,并不在于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更不在于你的容貌,我爱的是你这颗聪慧勇敢的心!当然,你很漂亮,也是我的福气……但这只是锦上添花,不是根本……” 看着凌夏激动又紧张的样子,云桥忽然笑了。或许凌夏算不得最好的情人,毕竟他之前没有呵护女人的经验,但是他很真诚,很认真很努力地在爱她,她感觉到了。 凌夏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她知道,他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言都不是随口说说的,不管他能力如何,她都能感受到那份真诚。所以她决定相信他,为了他们的幸福而努力,两个人一起努力! ~~~~~~ 凌夏陪着云桥用了午饭,尽管两个人胃口都不怎么好。而后稍事休息,到未时末的时候,他们一起离开客栈,来到将军府。 在某些人的默许和暗示下,四公子要娶一个山野女子的传言已经传遍全府,因而,一路上不时有路过的下人向凌夏请安行礼,顺便看看这位“迷惑”了四公子的“狐狸精”。然而,当他们看到云桥,便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一个个都要怔上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 果然传言不假,那位聂姑娘多半是个狐狸精变的!你说一个乡野女子,能美到这份儿上么?可是,那位姑娘真的很美啊,一点都不像个山野女子,甚至比自家小姐还像个小姐…… 自从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云桥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来到永乐公主所在的“熙和院”,这还是因为她自小修炼内功,在山野林间走惯了脚步比较快。若是换成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估计她们至少得走上半个小时以上。 绕过一道九折回廊,顺道看了看两边花园里的梅花,他们终于来到公主接见客人的“君子堂”。 四名侍女站在“君子堂”外面,看到四公子带着一个美貌的少女过来,四人赶紧行礼,其中一人道:“四公子,公主请聂姑娘去偏厅相见。” 偏厅么……其实云桥并不太在意这些,只是从公主的安排中便可以窥见她对自己的态度。难怪凌夏心中不安呢,这位公主摆明了不喜欢她嘛! 凌夏当即就变了脸色。他就知道母亲不能相信,昨晚说得好好的,说要见见云桥再说,可是她竟然在偏厅相见,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云桥么? 云桥偷偷拉拉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她能猜到公主的想法。自己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罢了,能在偏厅见上公主一面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她应该要有“自知之明”。 说是偏厅,其实看起来并不小,光看门外站着六名等待使唤的侍女,云桥就开始紧张起来。当然,紧张之余,云桥还有些好奇。不知道古代的公主是什么样子?真的雍容华贵美得冒泡吗?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三章尊严无价(二) 侍女走在前面,领着凌夏和云桥一同走进偏厅。自进府以后,凌夏就没敢再牵着云桥的手,只此一点,云桥便知道凌夏的家教该是很严的。这样的家庭教出来孩子在人品上有一定的保证,但是对她这个出身山野又崇尚自由的人来说肯定会有很多麻烦的。 虽说是偏厅,但依然布置得富丽堂皇,那镶金的椅座,五彩的花瓶,名贵的字画与玉器恰到好处地摆放在这个小厅里,让人强烈感受到公主的气派却又丝毫不觉俗气。 香炉里焚了一块沉水香,不过云桥闻不出来,只觉得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清香,倒也感觉挺舒服的。 永乐公主一身大红外袍,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看起来华贵异常。云桥从来不知道公主竟然也是可以穿凤袍的,不是说只有皇后才能穿吗? 其实云桥很想抬起头来看看这位大秦皇朝最尊贵的公主长什么样儿,可惜凌夏一再跟她强调过,直视公主是很无礼的,所以她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都忍了下来。总有机会的,她告诉自己。 “孩儿向母亲请安!”凌夏对着母亲鞠躬行礼,面上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但也没有不满。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表现出不满来。 “民女聂云桥参见公主殿下!”云桥在凌夏身边略靠后半步远便跪下行礼。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林间的溪水,自然流畅,没有一般人初次觐见权贵时的紧张畏惧。其实紧张还是有一些的,但凌夏就在身边,而且她自己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整个心境反而安定下来。 见到云桥不卑不亢的走进来,连声音都是那样自然宁静没有丝毫的颤抖,阅人无数的永乐公主也不得不暗赞一声,看来自己儿子的眼光还不算差。 如果这位聂姑娘出身好一些,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喜欢这个姑娘的。可惜啊,不过是个隐居山野的孤女罢了!当然,这姑娘能有这份沉稳,也很有可能是她根本就没有在红尘中生活过,根本不懂得尊卑,对权势自然也就没有畏惧。 凌夏左等右等不见母亲让云桥起来,心中越发恼怒起来。他握紧了双拳,憋着一肚子气又叫了一声:“母亲……” 永乐公主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只见她对着儿子抱歉的笑笑,声音无比温柔地说:“聂姑娘请起!” “多谢公主殿下!”云桥谢恩起身,站在凌夏身边,依旧是一副沉着冷静云淡风轻的样子。 “聂姑娘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我家夏儿一见倾心了。”永乐公主柔柔地笑道,说话间又将云桥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公主缪赞了。民女出身低微,不懂礼数,不知进退,还请公主恕罪!”云桥自然能听出公主话中的不怀好意,可是她却不得不忍耐。同时一句话,已经为应付接下来公主的刁难铺好了路。 “呵呵,倒是个聪明的姑娘……识字吧?”永乐公主笑得很是温婉慈祥,语气也是那样轻轻柔柔的,仿佛能掬出水来。 听着如此温柔似水的声音,云桥的好奇心简直到达顶点,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子。这样温柔的声音,再配上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就是百炼钢也能化成绕指柔啊!果然不愧是大秦最尊贵的公主呢!可惜啊可惜,世无完人,这女人也太表里不一了吧?瞧瞧,轻飘飘的三个字“识字吧”,就能将一个公主、一个贵族对平民女子的蔑视发挥到极致。 “回公主殿下的话,民女自幼习医,所以粗略认得几个字。”只怕又让你失望了!云桥在心中悄悄加了一句。 既然得罪了公主,就万万不能让人家抓到错处,所以她的头一直微微低垂着,十分专注地看着自己身前褐色的织锦地毯。公主的美貌,公主的温柔,公主的笑容都用想象的好了。 “嗯……”公主轻轻点点头,温柔地笑道,“这就好……”云桥比永乐公主想象中更加聪明冷静,倒是让她出乎意料。幸好她准备充分…… 这时,凌夏忍不住了,只听他开口道:“母亲不请聂姑娘坐下吗?聂姑娘于危难中救了儿子的性命,救了杨先生,救了我们靖北军最英勇的十六名战士,如今远来是客,母亲不应该好好感谢她么?” “呵呵,倒是本宫疏忽了。也是因为看到聂姑娘如此风采,心中高兴,一时间竟然忘记请姑娘坐下了。聂姑娘不会介意吧?”永乐公主笑得很温柔,很真诚,只是她的话怎么听都让人感觉虚假。而更加可惜的是云桥始终没有抬头,她笑得如此真诚也不过只有自己儿子看到罢了。 “能觐见公主,瞻仰皇家气度,那是民女的福气!”云桥淡淡地笑着。原来皇家气度就是这个样子的,云桥心中也有些不屑。 “果然会说话,本宫看着就喜欢……”永乐公主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但转瞬便恢复自然。她知道自己碰到对手了。这一刻,她甚至真的怀疑这个聂云桥是山林中一只修行多年的狐狸精变的,若非如此,她一个隐居山林的野丫头,如何能这般大方稳重伶牙俐齿? 凌夏从未像此刻般厌恶自己的母亲。不是因为她有意针对云桥,而是因为她高贵温柔的笑容中几乎毫不掩饰的虚伪。原来,这才是母亲的真面目!原来,他的母亲,真的是这样一个虚伪冷酷又刻薄的人…… “母亲……”凌夏冷着脸又提醒了一句。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四章 尊严无价(三) “哦,你看我,说着说着又忘记了,聂姑娘请坐!你要是再不坐下,只怕本宫这个儿子就要跟我这个做母亲的发少爷脾气了!”永乐公主呵呵笑道,右手轻抬,指了指云桥左边几案后面的两个蒲团,而在右边,几案后面却是一排上好的黄梨木雕花椅座。 将军府里自然不缺几把椅子,更何况一位公主接见客人的偏厅里断不至于弄得如此不伦不类。可是,跪坐在地也是汉族的多年传统,连凌夏都只能在心中愤愤不平,没有理由当面反驳。 云桥的确是不习惯古人这个跪坐的习惯,她只希望公主殿下不要让她“坐”太久。 凌夏有些紧张地看着云桥,生怕她忍不住。直到她坐下了,他才在她身边坐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永乐公主神色一变,先前那些温柔慈爱全然不见,只留下严厉和冰凉。云桥坐好了,恰好抬起头看过去,总算见到了这位尊贵的公主的真面目。嗯,虽然冷了点、虚伪了点、恶毒了点,但这位公主确实雍容华贵美若春花,算得上上品美人了。——鉴定完毕! 永乐公主年近四十,然而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走出去谁都会以为她是凌夏的姐姐而不是母亲。 “果真是出身山野,不懂礼数,我儿尚未坐下,聂姑娘倒是坐得很安稳呐!”永乐公主一副鄙夷嘲弄的口吻。 被人如此当面指责,云桥免不了面红耳赤,心中忿然。凌夏都不在意了,要她多事?天哪,如果以后他们要一起过日子,这么多的规矩还不把她逼疯? “民女出身微寒,自幼无母亲教导,有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海涵!”云桥跪坐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头一低,算是赔礼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为了凌夏,忍吧! 永乐公主见儿子脸色越来越不好,立即又换了一副脸孔,声音再次柔和下来。只听她幽幽叹道:“聂姑娘于我儿有救命之恩,原本本宫该以厚礼答谢姑娘的。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些规矩不是本宫说免就能免的,既然姑娘想进我凌家的门,该学的就得学,该懂的就得懂。想我堂堂将军府的少夫人若是连这些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岂不让人笑话?” “谢公主教导!”云桥其实很想说,我后悔了,行不?然而看在凌夏的面下,她还是忍了下来。几案下面,在宽大的衣袖掩护之下,凌夏正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 永乐公主似乎对云桥的回答很满意,笑容也越发温和起来。只见她点点头,一脸慈爱地望着云桥说:“聂姑娘虽然出身低贱,但为人聪颖,姿色也还好,本宫还是很喜欢的。暂时不懂礼仪也不要紧,只要肯上进,半个月也就学会了。这样吧,就让本宫身边的章嬷嬷辛苦一下,好好教导一下姑娘的礼仪,夏儿觉得如何?” 云桥强自忍耐着。她不断告诉自己,为了凌夏,再忍忍吧!无论如何,凌夏总会站在她身边,不会让她受太多委屈的。 凌夏从前极少见到母亲尖酸刻薄的一面,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心中的怒气压抑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反而镇定下来,竟然面带笑容微微颔首道:“母亲的安排自然是好的。只是章嬷嬷年纪大了,还是不要辛苦她了。咱们府里也不止她一个懂礼仪的嬷嬷吧!” 凌夏原本以为母亲会驳回他的建议,坚持让章嬷嬷来教导云桥,没想到这一次永乐公主居然很好说话,立即便点头应下,说:“反正也不急,就算要学,那也得明天吧?关于教导的人选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既然如此,凌夏就打算带云桥离开了。有些话是不宜当着云桥的面说的,母亲再不好也是他的母亲,还是当朝公主,连父亲都不能与她正面交锋,此刻还是给母亲留下足够的面子比较好。 不想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忽然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堂中,慌乱地说:“公主殿下,不好了,碧荷姐姐在房里上吊了……” “什么?”永乐公主脸色大变,竟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失声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寻死?” 侍女正要禀报,永乐公主忽然打断她的话,又问了一句:“现在人怎么样了?” 那侍女忽然飞快地瞥了云桥一眼,露出恍然的神情,回道:“幸亏玉梅姐姐发现得早,已经将碧荷姐姐救下来了。但是碧荷姐姐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哭闹着要寻死……” 凌夏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很难看。 “岂有此理!我将军府亏待她了还是虐待她了?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本宫寻这样晦气!本宫这就过去看看……” 永乐公主愤怒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别说云桥了,连凌夏都分不清真假。想起碧荷那个丫头要寻死,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反正很不好受。 永乐公主迈开步子正要离开,忽然又停了下来,最后竟然缓缓转身坐下,冲着云桥温和地笑笑,说:“本宫一时激动,让聂姑娘见笑了。不过一个丫头,也没什么要紧的……”她含笑的目光忽然转到凌夏身上,这才接着说,“夏儿,不如你替娘过去看看?碧荷是娘身边的大丫头了,你平日里也是熟悉的,就替娘劝劝她吧!我们将军府又不曾亏待过她,好好的,做什么想不开呢……”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五章尊严无价(四) 凌夏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目光中甚至有些哀求。 “如此,儿子就先过去了。”他又低头看了看云桥,镇定了一下,轻声道,“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云桥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凌夏便向母亲鞠躬行礼,匆忙告退离开了。 云桥这才明白过来,所谓有人上吊自尽,多半是永乐公主安排的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可是,凌夏明知道是计还是要离开,又是为什么呢? “聂姑娘,”永乐公主笑得有几分得意,“如今凌夏不在,你也不必拘束。其实你救了夏儿,本宫心里是真的很感激你的……” 永乐公主隐了后面一句没有说,但云桥心里却是明白的。但是她已经答应了凌夏啊,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拒绝他?伤害他? 思虑再三,云桥还是摇摇头,正视永乐公主的眼睛,认真地说:“民女以为,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幸福。” 永乐公主笑了笑,难得这一次笑容里竟然没有丝毫嘲讽。她开门见山地说:“姑娘是个聪明人,本宫也不跟你饶圈子了。你想跟着凌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做他的正室!” 云桥早猜到永乐公主是这个意思,所以她表现得相当镇定。只见她缓缓摇摇头,然后才抬起眼皮看着永乐公主,口气轻缓却坚定。她说:“民女虽然出身微寒,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比如,民女绝不会与人共侍一夫。” 永乐公主怔了怔,眼中倒是多了些赞赏。她想了想,不得已使出了最后一招。 “如果你们坚持,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办法。只是……聂姑娘,你的身世本宫就暂且不说了,但我们堂堂镇国将军府总不能娶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进门吧?”永乐公主一副万般为难的样子,那双眼睛却灼灼地盯着云桥的每一个神情。 云桥的神色一变再变。她已经隐隐猜到这位公主想做什么了。可是,她若就此离开,岂不是坐实了永乐公主的话?如此,她身上的污水只怕永远都洗刷不掉了!她估计用不了三天,兴庆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有个叫聂云桥的女子,出身山野自身又不检点,不清不白的还妄想嫁入将军府做少夫人…… 云桥心里愤怒,几乎是用愤恨的目光盯着永乐公主。这个女人,以一种高贵的姿态做着卑劣的事情,这就是大秦皇朝的公主殿下,凌夏的母亲。想到凌夏,云桥又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个母亲,难为他竟然能成长为一个正直坚强勇敢的男子汉,也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了。相比之下,凌夏是多么难得啊! “聂姑娘,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家世门楣,最要紧的一点是什么吧?如果姑娘你尚是处子之身,就请到后堂,让章嬷嬷检查一下。如果……呵呵,姑娘出身山野,又无母亲教养,原本也怪不得你。如果姑娘你已经不清不白了,那也不必自取其辱了,免得污了章嬷嬷的手……” 云桥怒视着永乐公主以及她身边一脸讥讽的章嬷嬷,愤怒地站起身来,却毅然转身走向后堂。是的,到底还是永乐公主棋高一着,逼得她没有别的退路。但是,她告诉自己,这样的屈辱此生绝对不会再受第二次! ——“那就劳烦章嬷嬷了!” 永乐公主一怔,微微蹙眉。难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有误?他们以前如何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昨夜凌夏却是在这位聂姑娘的房间里过夜的。难道他们真的能同处一室而持节守礼坐怀不乱? 不大一会儿,云桥就从内堂出来了。章嬷嬷走在她身后,遥遥的冲着永乐公主点点头。 永乐公主虽然诧异,还是笑了,说:“姑娘的品行倒还真让本宫敬佩!”说着,她便转身对一个侍女道,“让人将西苑海棠居收拾一下,请聂姑娘暂住吧!” “不用了!”云桥忽然走过去,神情庄重地跪在永乐公主面前慎重地磕了个头,说:“民女出身寒微,实在不敢高攀将军府的公子,这就告辞了!” 语毕,不等永乐公主反应过来,她已经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永乐公主看着云桥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 云桥大步走出永乐公主的熙和院,望着花园里雪白的梅花,忽然停下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以此压抑自己心中想要喷涌而出的羞怒。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为了凌夏的爱情和幸福,尊严也可以不要么? 不,不是这样的,尊严应该是无价的! 云桥做了几个深呼吸迅速平复自己躁动的心绪,然后冷静地抬起头来,找准方向,便要出府。 然而就耽搁了这么一点时间,凌夏就得到消息追出来了。 “云儿——” 凌夏心里又急又怒,运足轻功飞扑过来,拦住云桥的去路,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急切地问道:“我知道我母亲让你受委屈了,我代她向你道歉。可是你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算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不管她怎么反对,我都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分开的!” 云桥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细细想了想才开口道:“就在刚才,我走出熙和院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一首诗?”凌夏有些跟不上云桥的思路,这个时候想什么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云桥缓缓诵出这首中学课本里的名篇,然后才认真地看着凌夏说:“凌夏,爱情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感情,能带给人无限的勇气,能引领人们走出无数困境。但是,爱情毕竟不是生命的全部,有些坚持即便在爱情面前也是不能退让的,比如自由和尊严!今天,她能这般折辱于我,不过因为她是你的母亲。若她只是一位公主……别说她是公主了,就是皇帝来了,也休想让我受这样的屈辱!大不了一死而已!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就算我轻于鸿毛吧,也有我坚持的道和义!凌夏,请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觉得我们可能真的不太合适……”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六章 峰回路转 凌夏深深地看着云桥,仿佛自己从未见过她一般。这一刻的云桥让他震撼,确切地说,是她灵魂中那份高贵和坚毅让他震撼。他自然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是他不会给她机会的,到了此刻,她休想从他身边飞走。除非他死了! “云儿……” 凌夏深情地唤了一声,脸上带着惊喜而坚定的笑容。 云桥也呆呆地望着他,难道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难道非要她说:趁着我们还没开始,这就结束了吧! “云儿,你知道吗,你比公主更像公主!” 这一次换成云桥跟不上凌夏的思路了,比公主更像公主是个什么意思? 凌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得到消息说聂姑娘已经愤怒地离开熙和院了,他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如今,他要找去找母亲问个明白,然后才能安排接下来的打算。 “你等着我,她要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就跟你离开将军府。你行医,我帮你背药箱,帮你采药……” 凌夏转身要回去“威胁”自己的母亲,却不想云桥却拉住了他。 “公主已经答应了,是我没有答应。”云桥低着头说。 “为什么?”凌夏震惊地望着她,“她究竟,究竟怎么为难你了?”凌夏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山盟海誓”的云桥要离开他? 云桥摇摇头,刚才的屈辱她不想再提。 “云儿……”直到这一刻,凌夏才若有所悟。原来,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么?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他!她竟然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她都不会留恋自己吗? “云儿,你告诉我,你究竟,你究竟……爱过我吗?”凌夏握紧云桥的双肩,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中竟然有些祈求之色。 看着凌夏的眼睛,云桥忽然觉得心尖儿上有一种微微的刺痛,她感到非常愧疚。面对凌夏的深情,她再一次被感动了。她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她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但是她确实知道一点,即便自己爱他,也不如他爱得那么深,这也是她答应嫁给他的原因之一。前世就听人说过,女人可以不嫁自己爱的男人,但一定要嫁一个爱自己的人! 凌夏紧张地看着云桥怔然,思考,犹豫,恍惚……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痛得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云儿,你爱我吗?”他追问道。 “我……凌夏,你要知道,生活不是有了爱情就可以幸福的!”她答得有些含糊。 “我知道!”凌夏大声打断她的话。他不是傻瓜,云桥的心思他看出了大半,所以他心痛,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她。即便现在她还不如自己爱得深,但他对自己有信心,等他们成亲以后,她也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云儿,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这么残忍,一切都交给我来解决好吗?你不愿意住这里也没关系,那就继续住客栈好了,或者我们买一个院子住下来也行。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云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样子的凌夏,让她怎么忍心离开?可是一想到他的母亲,她就感到无尽的羞辱。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幸福,不知道他们的幸福在哪里。但是,如果不曾努力就放弃,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呢?可是,自己刚才说得那么义正言辞的,说自己不会高攀将军府的公子,难道一个转身,她就要自打嘴巴? 不!不能心软!别的都可以妥协,但一个人的尊严怎么能丢弃?如果自己都不能坚持,又岂能期望别人的尊敬? 在离凌夏和云桥不远的走廊里,凌青云和杨信远远地看着他们,陷入沉思。 “这位姑娘的背影好生熟悉,可惜怎么都想不起来。”凌青云摇摇头,忽然又笑了,回头对杨信道,“你果然没有说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走,我们出去帮他们一把吧!” 云桥正在为难中,便听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身一看,只见杨信陪着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向自己走来。不用人介绍,光看那分气度云桥就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她只是意外这位大将军居然满面慈祥温和的笑容。那是非常真诚的笑容,她一眼就感觉到了,仿佛前世时爸爸给她的感觉。 “爹!杨先生!”凌夏非常高兴,他的援军总算到了。 凌青云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云桥道:“这位就是聂姑娘吧!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儿的性命!”说着,他就对着云桥鞠了一躬,差点将云桥吓得跳起来。 “凌将军这是做什么?”对这位爱国爱民忠诚无私的大将军,云桥还是很尊敬的。 “这是一个父亲在真诚的感谢儿子的救命恩人。”而后,他又鞠了一躬,说:“这是做为靖北军统帅,感谢姑娘救了我们靖北军的战士!” “凌将军严重了。靖北军乃是国之钢铁长城,不计得失,不惜性命,为国为民,民女不过碰巧遇到略尽绵力而已,相信每一个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是相同的选择……” “呵呵,聂姑娘也不必谦虚了。夏儿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夏儿能遇到你,那是他的福气!我们家外面光鲜,内里是个什么样儿姑娘也都知道了,还请姑娘看在我这个父亲的面子上,宽宏大量,给凌夏一个机会吧!他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定不会辜负了姑娘的!当然,如果姑娘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姑娘的。只是凌夏都跟我说了,姑娘与父亲失散,如今独自一人在外,让人怎么放心?” “凌将军……”以凌青云的身份地位,却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云桥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眼圈儿渐渐发红。被人尊重、被人关爱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太幸福了…… “云儿,你就留下来吧!”凌夏柔声道。那声音里蕴含那么多的深情,软软的拨动着云桥的心弦。 云桥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依然是犹豫的。留下?以什么名义留下呢?留下来怎么面对永乐公主?可是凌大将军都拉下脸亲自恳求了,如果不给这个面子,她会不会太大势了些?毕竟她还想借助将军府的势力帮自己寻找父亲呢! “这样吧,就委屈姑娘住在枫林别院好了!那是凌夏的二哥凌越养伤的别院,公主是绝对不会过去的。正好聂姑娘精通医术,可否请姑娘帮犬子调理身体?老夫不胜感激!”见到云桥犹豫,凌青云越发佩服起她的坚定来。竟然是个富贵不能滛,威武不能屈的姑娘呢! 这一次,云桥总算点头了! “多谢凌将军!” 凌夏的二哥因为腰部受伤而导致下身瘫痪,请遍了大江南北的名医,又怎么会需要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丫头?这一切不过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留下罢了。想到凌大将军的良苦用心,云桥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而更主要的是,凌大将军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是一位真正疼爱孩子的父亲,云桥打心底里敬重他,喜爱他,实在不愿让他失望。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七章父子兄弟 在凌青云的吩咐下,等他们边走边聊到了大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凌青云和凌夏都没有骑马,陪着云桥一起坐马车,杨信临时充当了马车夫。 凌青云对云桥是越看越喜爱。他发现这个少女特别的纯真,明净得好像林间倒映着蓝天白云的一泓清澈的溪水。而听她说话又是如此落落大方见识不凡,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扭 暖香 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7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7部分阅读 捏做作,非常对他的脾胃。年轻的时候凌青云一直梦想着有这样一个女子陪在身边,可惜迫于形势娶了永乐公主。自此后,他就再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了。 因此,如今看到儿子找到这样一个女孩,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打心底为他高兴的。他明白,只有这样大方爽朗坚强勇敢的女子才是军人最好的伴侣,更何况云桥懂医术,又极有见识。想起自己的遗憾,凌青云暗自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维护凌夏的幸福,不让儿子步自己的后尘。 很多时候感情是非常奇妙的,不过初次见面,凌青云就将云桥当作了自己女儿一般疼爱,而云桥也将凌青云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般敬重。她甚至在凌青云身上感受到一种在爹爹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一种久违了的父爱。 马车在云桥暂住的客栈停留了片刻,稍上云桥的包袱,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枫林别院。 枫林别院就在城外,离靖北军的军营很近,凌青云和凌夏也时常住在这里。别院在一片树林里,只可惜如今这个时节枫叶都落光了,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踩起来软绵棉的,特别舒服。 别院白墙黛瓦,红漆柱子,亭台楼阁,却是一派江南的园林风格。走进大门,迎面便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大路,隐隐有两道轮椅的划痕。大道两旁对称的种了两棵遒劲的白梅,怒放的花朵仿佛积雪一般堆在枝干上。晚风袭来,带了清爽的梅香夹杂着雪的清冷气息,令人精神一振。 为了不麻烦凌越,凌夏让云桥住了自己平常暂住院子,反正他随便去哪里住都成。云桥平时一个人生活,也不需要人服侍,但凌夏还是给她找了一个侍女。 这个院子名为“沁雪”,里面种了很多白梅,遥遥望去,就是一片香雪海,只是稍稍小了一点。 院子不大,房子却小巧精致,除了卧房,还有书房、正厅、偏厅、花厅,还有几间下人住的耳房。 将自己的衣物放到衣柜里,凌夏的衣服也没有全部搬出去,他简单的收拾了几样送去凌越的书房。卧房也不用重新布置了,云桥对凌夏的品味还是很满意的。她让人换了一床床单被套就完事,至于什么梳妆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也不用准备,准备了她也不会用。书房里的书并不太多,大部分是兵书,云桥一声令下,让人搬了几个柜子过来给她放药材。 如此,就算收拾完了。 云桥想着,梳洗一下就去拜见主人吧,她就这样住进来了才跟主人打招呼,实在失礼得很。但凌青云和凌夏父子俩都说天色不早了,先把房间收拾好再过去不迟。 然而,云桥刚刚洗了个脸,就听说凌越亲自登门了。 凌越一直好奇弟弟喜欢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子。而且既然到他这里来住,多半就是让那位公主殿下容不下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即便不看凌夏的关系,凌越也对云桥生起了一种“战友”似的感情。 看到凌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云桥感到非常抱歉,她应该先去探望主人的。都怪凌夏,你看,劳烦人家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亲自过来探望她这个客人,多不好…… 凌越长得很像凌青云,那是一种带着阳刚气息的俊朗,五官如刀削一般立体,眉目间有一种从军营中焠炼出来的坚毅。尽管如今双腿残疾,他的笑容依旧是沉稳而和煦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和失落感,让云桥一见之下顿生好感。凌大将军的二公子,凌夏唯一的兄长,为了保卫国家而受伤致残,云桥心生崇敬,立即便将他当成了兄长一般敬爱。 相比之下凌夏的容貌更多的遗传自母亲,看起来更俊逸一些。若不是自幼在军营长大,身上带着一种凌厉的阳刚气,只怕凌夏的气质就要偏于阴柔了。 “民女云桥见过二公子!”一怔之后,云侨立即上前见礼。 只见凌越微微蹙眉,看着凌夏道:“不该是弟妹么?什么民女?” 凌夏拉着云桥的手说:“二哥,这就是云桥。”而后他眼睛一抡,瞪着云桥说:“叫二哥!” 云桥脸上发烫,心中却觉得温暖。她回凌夏一笑,然后冲着凌越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二哥!” 凌越笑开来。同时,凌青云和凌夏也笑了,那笑容虽淡,却是直抒胸臆的畅快。杨信看着这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却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永乐公主,那该多好啊! “二哥,我帮你看看腿吧!”云桥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手就放到凌越腿上逐一揉捏下来。 “这个,弟妹,你,你……凌夏……”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八章康复希望 云桥一双小手灵巧地从凌越的大腿一直捏到脚腕,捏完这一只又换另一只…… 凌越立即窘得两颊通红,甚至连耳朵都在发烫。虽然他没有感觉,但是看着这样一个美貌少女毫不避讳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揉捏自己的双腿,心里还是不自在,极端的不自在。 凌夏也怔了一下,但随即释然,看着二哥窘迫的样子,他反而笑开来,说:“我家云儿是大夫,是名医,肯给你看病,那是你的福气知不知道?” 云桥将凌越双腿都捏了个遍,这才收回自己的双手,自然地看着凌越道:“你是病人,我是大夫,二哥,以后你可要听我的!” 听到这话,其他人到没什么,只感觉这姑娘特别大胆,只有凌夏不同,他跟云桥接触的时间长,往往能从她的一字半句中窥见她的心意。只见他神色一变,有些紧张地抓住云桥的手臂,急切地问:“云儿,你是说……你是说你能治好我二哥的腿?” 凌夏此话一出,天地仿佛都安静下来,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桥脸上,看得她很不自在。其他人的目光是热切和期待,而凌越自己反而显得沉静,只是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椅臂,关节突出,不见血色。 但云桥没有立即表态,她很认真地想了想,这才看着凌越的眼睛道:“对不起,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有三四成的希望……” 云桥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无数双失望的眼睛,所以她低着头都不敢看凌越失望的眼神,却不想凌夏忽然抱着她转了个圈儿,发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凌夏,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啦!”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她再大方也会不好意思啊!毕竟他们还没有成亲呢!甚至连个名份都没有,这个疯子…… “聂姑娘,你说,你说有三四成的把握?”凌越的声音略有些颤抖,而凌青云和凌夏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云桥点点头,认真地说:“二哥受伤至今不到半年,双腿的肌肉都没有萎缩,想来也是经常锻炼的;看您精神也好,性格坚毅,目前正是最好的治疗时机。” 凌青云让云桥住到枫林别院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只想为凌夏争取一个机会,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决定竟然也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带来一线生机。 在这之前,凌青云不知道请了大江南北多少名医,可所有人在查看过凌越的伤势之后都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他们连一份把握都没有。自此凌越也绝了重新站立的念头,反而看开了,精神才逐渐好起来。如今听云桥说凌越竟然有三四成的希望康复,凌青云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孩子,伯父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你,你真是我们凌家的大恩人呐!”说着,他又要拜谢云桥。 云桥赶紧躲开,慌忙道:“伯父不必如此。医者父母心,无论是谁,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更何况您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凌青云感激地点点头。果然好人有好报啊!万幸自己向来立场坚定,若真的让公主将云桥赶出去了,不但凌夏一生的幸福没了,连凌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 将军府中,得到消息的永乐公主一气之下摔了一个茶杯,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让人继续打探消息。 凌想容一直想看看四哥喜欢的女子长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多打扮了一下就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她立即想到一定是这个聂姑娘不招母亲喜欢,不然的话母亲应该留他住下才对嘛! 凌想容正犹豫着是该帮着哥哥劝母亲改变主意呢还是帮着母亲规劝哥哥迷途知返,后又听到后续消息——爹爹竟然将那个姑娘带去枫林别院了。 凌想容立即打定了主意。既然哥哥有爹爹撑腰,那她就站在母亲一边好了。不然母亲多可怜呐!想到这里,她立即找到母亲,宣誓表明要母女一条心。 永乐公主看着这个单纯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凌想容已经十六岁了,一直没有定人家,不是他们不疼爱她,更不是他们太挑剔想给她找更高的门第,而是不放心,单纯的不放心。 永乐公主清楚世家后院有多么肮脏污秽,偏偏她这个女儿怎么教都不见长大,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她甚至悲哀地想着,若是放任她就这么嫁了,只怕用不了三年就会被人家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永乐公主绝对算不上好人,但她也是个母亲。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是以自己的眼光看待儿女的幸福,但她心里也是希望儿女能幸福的。 凌想容一再追问那个聂姑娘究竟哪里不好,她打听清楚了才能好好“教育”哥哥嘛。永乐公主无奈,只好一面叹息一面数落“那个狐媚子”的不是…… 凌想容听说那个聂姑娘竟然敢对母亲不敬,不但冷嘲热讽的,甚至大势得不等母亲说话就出门离去了。她想,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呢?还不就是因为她已经迷惑了哥哥,有哥哥撑腰才敢这样对待母亲!大秦以孝治天下,百善孝为先,哥哥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嗯,一定是那个聂姑娘,不但迷惑了哥哥,连爹爹都迷惑了。 她要去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样子,她要去解救哥哥和爹爹…… 凌想容立即让人准备,她也要去枫林别院……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二十九章折服人心 不大一会儿,“新来的聂姑娘能治好二公子的腿”这个消息就好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枫林别院每一个角落。 云桥是个行动派,立即让凌夏将凌越抱上床去,她要察看凌越已经结疤的伤口,窘得凌越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连凌青云和杨信看云桥的目光都有些诧异。 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个姑娘的大胆,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啊!她看到凌越裸露出来的腰背,竟然神色如常,连一丝一毫的羞涩都没有……而后,他们的目光就开始在云桥和凌夏身上打转了,难道……莫非…… 凌夏被父亲和杨先生看得又羞又恼,忍不住红着脸辩解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云桥丝毫没有注意到凌夏和凌青云以及杨信之间有什么不对,目前,她整个心思都在凌越身上。见凌越窘迫的样子,她一本正经地批评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是腰部一截裸露的皮肤而已,她前世什么没有见过?连男人的“那个东西”都不新鲜……不过,见过不等于摸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了,但她不会让人知道。如果她这个大夫都扭扭捏捏的,凌越岂不是更尴尬? 听云桥这么“义正言辞”的,凌青云和杨信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能因为人家是个姑娘就乱想啊,人家首先是个大夫嘛! 杨信这才想起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桥帮所有的兄弟都包扎过伤口,那么多的伤口,哪个地方没有?人家还不是面不改色的包扎上药? 这时,云桥又取出一根银针来,这里扎一下,问:“痛吗?”那里扎一针,问:“有感觉吗?” 凌越一张俊脸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时不时“嗯”一声,但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摇头。云桥心中有数了,便拉过棉被帮凌越盖好,又详细询问了他受伤以来的治疗情况,然后便让凌越随身的小厮赶紧找一截木炭来,她自己则坐到了书案前一面沉思,一面等待。 云桥小时候在爹爹的教导下其实是学过毛笔字的,只是前世用惯了钢笔的她实在拿不惯软绵绵的毛笔,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小,手也不够灵活有力,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当然,如果不是看她记忆力超群,又听了那个伯伯的话,或许爹爹还是会逼着她写字的。 到如今云桥还记得当年爹爹的叹息:“女子无才便是德啊,这样也好……”狗屁!她要是什么都不会,他这个当人家爹爹的又超级没有做爹爹的责任感,一走就一年半载的,她还不给突厥兵杀了?就算逃出来也没有谋生技能,多半只能进青楼。 云桥与爹爹感情并不如前世与爸爸那样深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凌青云以为云桥要开方子,却不曾想她竟然画了几张图,然后略作了下说明,就交给凌夏去准备了。 这都是凌越以后锻炼需要用到的器械。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单杠双杠一类的东西,不过有高有矮,有些细微的变化和添补,与前世稍有不同。具体腰椎神经受损的病人康复需要怎样的器械她不是很清楚,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有没有用现在还不好说。 现在想起来云桥还有些后悔,她要是在前世多看看有用的书那该多好啊!都怪前世死的时候太小,时间大部分都被应试教育给压榨了,挤出一些空余时间也贡献给网络小言了,导致她凡事都只知道个大概,没有一项精通的技术。好在重生以后总算老老实实的学了一门医术,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对此,云桥还是有些得意的。 看了凌越目前的专任大夫开的口服药方子,云桥连连点头,她自认为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方子了。看样子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大夫了,她正好乘此机会向对方好好学习一下,对凌越的康复计划,两个人也可以相互探讨。 可惜,还没等她向凌青云询问那位大夫的状况呢,人家就找上门来了。——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头,个头不高,人也偏瘦,脸色蜡黄,但双眼很有神。他一进门来不急着给凌青云等人行礼,反而冲着云桥就是一顿好骂! “……老夫还奇怪哪里来了名医敢夸下如此海口,竟然是个黄毛丫头,你看过几本医书?你懂不懂行医者是要有责任感的?年纪轻轻不学好,你不知道当大夫的说谎骗人是会害死人吗……” 云桥措手不及被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听出味儿来。原来这位大夫不相信自己的医术,以为她是骗财来的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称名医?” 云桥无辜地想:我什么时候自称名医了? “……别的事情任你胡闹也不要紧,公子的身体是能任由你胡来的吗?” 云桥眨巴着眼睛:我怎么胡来了?我这都还没开始呢…… “……就算你看过几本医,你知道公子的瘫痪是由何而起的吗?竟然就敢夸下海口……” “先生!先生!您要不要停一停,先喝口茶喘口气儿再接着说?”云桥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捂住耳朵,而是热情地奉上一杯热茶。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这位尽职尽责的老军医,心里实在是佩服。竟然不歇气的数落了她这么久,至少这肺活量就远超常人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军医终于累了,喝了口茶缓了口气,这才转身向凌青云鞠躬行礼道,“请大将军恕老夫无礼,刚才实在是太着急了,二公子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起色,怎么能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胡乱折腾呢?”口气中还是抱怨的。 凌青云露出一个苦笑。这位老军医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没有插话,先让他发泄一通再说。而且,就算他想帮云桥辩解,也插不上话,这位老先生的语速实在太快了,又从来不将权贵放在眼中。若非凌越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只怕给太多的银子他都未必肯住在这里为儿子调理身体。 凌夏和杨信都是同一个想法,所以才没有开口,只见他们抱歉地望着云桥,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凌夏站在云桥身边,小声道:“你别介意,陆老就是这个脾气,要是不让他说完,他也听不进别人的话。” 云桥不以为意地笑笑,大方地对着那位老军医“陆老”抱拳鞠躬道:“晚辈聂云桥见过陆老!” 或许是骂痛快了,又或许是凌青云和聂云桥的态度给足了他面子,这位陆老先生冷哼一声,没有再放鞭炮了。看那面上神色意思也很明显,就差没有明说:丫头,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忏悔一下吧!错了不要紧,只要及时改过,老夫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了! “刚才老先生说得实在太快了,晚辈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有两件事情晚辈还是要澄清一下。”云桥抬起头来望着陆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情不卑不亢。 陆老有些诧异地看着云桥,神情也逐渐冷静下来。难不成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懂医术?也怪他一时心急没有打听清楚,他怎么忘记了,以大将军对二公子的疼爱,怎么会让一个不明不白的黄毛丫头随便折腾二公子的身体呢?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对二公子的康复,我不过只有三四分把握而已,并不曾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让二公子完全康复。第二,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二公子的伤口和身体状况了,对他瘫痪的原因和治疗方向是完全有把握的。” 云桥看着陆老渐渐瞪大的眼睛,忽而又口气一转,笑道:“晚辈虽然自幼随父习医,但临床经验并不丰富,对二公子这样的病例还是第一次遇到,只是有一些想法和建议,希望能与陆老一起探讨。” 陆老原本要打击云桥不自量力的,但既然人家已经坦诚了经验不足,他反倒不好再开口数落了。 “聂姑娘是吧?不知道你对公子的腿是怎么看的?” 云桥先请陆老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公子的腿是完好无损的。他之所以下肢瘫痪,毫无知觉,那是因为连接下肢与头部神经中枢的腰椎神经受损……”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神经中枢?什么腰椎神经?”陆老皱眉打断云桥的话。 云桥一怔,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可能这个时代不知道吧? “哦,对了,你们向来将神经称为经脉吧?” 这么一说,陆老也就明白了,示意她继续说。连对经脉的称呼都不同,难道是从别的地方传过来的医术? 接下来,云桥就将人体的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的大致构成与作用简单讲解了一遍。她讲得通俗易懂,让原本没有丝毫医学知识的人也听得直点头。陆老也在不知不觉中点点头,虽然云桥所讲的他都知道,但他却无法像云桥这样讲解得通俗易懂。只此一点,他就明白云桥不是坑蒙拐骗的了。 接下来,两个人自然就谈到了凌越的治疗方法,云桥提出的从食疗、擦洗、电磁针灸、火罐、锻炼为一体的康复锻炼法让陆老也频频点头。特别是云桥提出的电磁针灸让他非常感兴趣。 但是以云桥前世半吊子的物理水平单凭她自己是弄不来电的,即便她知道发电的原理,她只能考虑在针灸的银针上加磁,这个简单。 两个人是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中竟然将几位主人晾在了一边,可是没有人会责怪他们。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他们谈论,不管能不能听懂,每个人脸上都闪耀着感动和惊喜,包括怒气冲冲赶过来想要给云桥这个“狐狸精”好看的凌想容。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章爱情友情 当看到云桥跟陆先生讨论凌越的治疗方法说得那样投机,又提出了那么多连陆先生都没有听说过的方法,凌想容立即就被震撼住了。这个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女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那就难怪四哥和爹爹都喜欢她了。现在,连她自己也开始喜欢云桥了。 凌想容与二哥凌越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因为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而凌越和凌夏从小都是跟着爹爹在军营的时候比较多。但心里面,她还是很为有这么一位哥哥而感到自豪的。凌越简直就是爹爹的翻版,那样的英俊不凡,身上带着一种天生的阳光气息和领袖气质,让人敬畏,却又引诱人情不自禁地靠近。 凌想容实在是个立场很不坚定的女孩子,但不可否认,她的心一直都是纯善的,因而,她也是惹人疼爱的。凌越虽然恨极了永乐公主,对凌夏和凌想容却没有半分迁怒,哪怕凌想容长得有七八分像自己的母亲。 凌越的确是个男子汉,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最后还是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云桥才回过神来,满脸羞愧地向大家道歉。当然,没有人会责怪她的,每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感激和喜悦,连陆老看着她都有一份尊敬。要知道这个老头子向来是眼高于顶的。 一家人将云桥和陆老请到餐厅坐下,饭菜很快就被热过端了上来。有荤有素,有热汤,总共十六道菜。 “家常便饭,还请姑娘和陆老不要嫌弃。”凌青云看着简单的饭菜也有些抱歉,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向来简朴,最反对浪费。当然,永乐公主和凌想容除外。 陆老点点头,这个老头是最看不惯豪门奢华浪费的。 “这样就很好了!”对云桥来说,这已经是久违多年的美味了。她独自住在祁连山中的时候哪里有这些吃的?跟着凌夏出来身上银子也不多,从不敢浪费,她确实还没有好好吃一顿呢。像现在这样有十几个菜她一惊很满足了。 凌青云首先动筷:“诸位请用,千万别客气!” 云桥确实是饿了,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碗白米饭,风风火火的样子,什么菜都吃,一点儿不挑食。当然,有这么多人在,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速度。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把凌想容吓坏了。估计是没有见过她这么能吃,又吃得这样快的女孩子吧! 见此,倒是几个男人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来。他们心里喜欢这样直率的女孩子。吃饭这样香,表明她身体健康,又毫不做作,很有几分男儿的爽朗气。不过很显然,这丫头虽然对了他们的脾性,但要过永乐公主那一关,估计还得好好教教她才行。至少在公主面前,这样的吃法是不行的。当然,这种话贸贸然说出来是非常不礼貌的。 凌青云想,还是等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了,再让凌夏提点两句就是。 云桥是个吃饭很认真的人,直到自己肚子有了个五六分饱才开始分心注意别人,而最受她“关注”的自然是凌越。 她发现凌越吃得很少,跟只小猫差不多,以他的个头来说算是非常少了。云桥很怀疑他吃这么少怎么没有变成皮包骨头?虽然凌越现在看起来也是极清瘦的,但离皮包骨头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大凡当大夫的,都喜欢合作的病人,而且喜欢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管东管西,云桥也不例外。只见她夹了一筷子菠菜,忽然越过凌夏直接放到凌越碗里,然后是豆腐、胡萝卜丝……很快就堆满了凌越手中的白瓷青花小碗。虽然豆腐和菠菜一起吃似乎容易得结石,但少吃点应该问题不大吧?明天她就好好理一份营养食谱出来。 “你是病人,怎么可以挑食?还吃这么少?把这些蔬菜全都吃掉!”云桥看着凌越碗中满满的蔬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继续吃自己的。 凌越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望着云桥的目光却有些深沉和探究,神色间虽然暂时没有生气和愤怒流露出来,但也绝对称不上高兴。 所有人都愣了,呆呆地看着云桥,然后便将目光集中在凌越脸上。 自从受伤以后,凌越心情不好,吃得不多,即便这一两个月来心情有所好转,也没见他多吃多少。为此,陆老只好在他每天的汤药中打主意,凌越一天三次药,有两次都是补药。凌青云他们大都明白其中的原因,毕竟吃进去容易,要排出来对目前的凌越来说就麻烦了。因此,虽然大家都希望他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一些,劝过多次无用也就放下了。 大家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凌越的反应,特别是凌青云和凌夏。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希望凌越能给云桥一些面子,不要当众给她难看才好。 云桥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了大家一眼,略有所悟,转而瞪着凌越,口气略有些严厉地说:“菠菜营养丰富,具有生血止血的功效,是冬春两季最好的蔬菜,也适合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豆腐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胡萝卜含有最丰富的维生素a,还有钙磷铁等矿物质,能促进细胞生长,对你的身体恢复都是很有帮助的。从明天开始,我要为你制定详细的营养食谱,顺便去你们厨房指导一下,说实话,你们家这个厨子的手艺还有待提高……” 凌越深深地看了云桥一眼,忽而扬起嘴角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便埋头吃起来。 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再一次对云桥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虽然对云桥的话不是很明白,但只要凌越肯多吃些东西,他们也就打心底里高兴了。他们唯一不明白的是,云桥为什么不劝凌越多吃些肉食?肉食不是更有营养? ~~~~~~ 因为云桥说了饭后不宜立即上床休息,最好散散步,消化一下,睡前再用热水烫烫脚,这才是养生之道。于是,一家人又陪着她去花园中走走,散散步透透气闻闻花香。在凌越的要求下,凌夏推着他也跟在后面。 凌想容牵着云桥的手走在前面。凌青云和杨信落下几步远走在他们身后,凌夏推着凌越缓缓跟在凌青云身后。 凌想容一直想跟云桥道歉的,因为之前自己心里对人家一直不太友好,可是,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从小爹爹就教导她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勇于承认,认错道歉之后才能改正啊。想了想,凌想容还是鼓起勇气来,正要开口,却不想云桥忽然不好意思地凑过头来。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云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又眨了眨眼睛说,“我中午没吃饱,饿了嘛……我知道狼吞虎咽对消化不好,以后会注意的。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敢情云桥一直以为人家犹犹豫豫的是想跟她说这个。 “哦……”凌想容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看着云桥的样子,她忽然间也有了勇气。只见她红着脸,小声道:“对不起,我本来,本来是想过来找你麻烦的……娘亲说你是狐狸精,迷惑了我哥哥和我爹爹,我就相信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有见过你就乱想你的……” 云桥石化了好一阵才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单纯”的女人?她实在怀疑,这个叫凌想容的十六岁少女真的是永乐公主生出来的?竟然小白到这个地步…… “你……云桥姐姐……聂姑娘,你愿意原谅我么?”凌想容紧张地望着云桥,一双白嫩的小手无意识地绞着手绢。 云桥愣愣地点点头,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来。她主动握住了凌想容的手转到一棵梅树下,就此开始了两个女孩一生的友谊。 或许是受云桥的影响,向来单纯过头、意志摇摆不定的凌想容竟然在这段友谊中万分坚定,即便在后来几乎所有人都怀疑云桥的时候,她也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信任她、支持她。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一章请旨赐婚 看到前面两个如花少女手牵着手快乐地穿梭在花木间,凌越忽然回头看着凌夏。 凌夏含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嘴角噙着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容。凌越知道,这种味道就叫做幸福。 “凌夏,”他低沉地唤了一声,等凌夏低下头来,他略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聂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凌夏心中涌起一种被人认同和祝福和幸福。果然还是爹爹和二哥好啊! “二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凌夏暗暗发誓,不管母亲怎么阻挠,他都不会让步的。她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就带着云桥离开将军府,让她所有算计都落空…… 六个人虽说是一起出来的,实际上却是两人一组,各自谈论各自的事情。实际上,也就只有云桥和凌想容两个少女是真的开心吧!很多时候,无知才能无畏,无知才有快乐…… 天气实在太冷了,她们在外面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决定还是回房间比较好,于是一行人便直接告辞回房休息了。 凌夏将云桥和凌想容送去“沁雪”,然后便回了凌越的“青衡”小院,凌青云和杨信住在“苍劲”,陆老早就回药庐去了。 凌想容生平第一次交到一个同龄的朋友,兴奋得很,拉拉杂杂地跟云桥说了半宿的悄悄话。云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凌想容是个非常可怜的女孩子,母亲管得太多了,让她一个朋友都没有。毕竟在永乐公主眼里,要成为朋友,首先身份要相当,而在兴庆城,哪家的地位能与将军府相比? 可怜的凌想容自幼生活在母亲的严密保护中,所闻所见解释美好幸福,连两个哥哥都没有机会亲近,哪里懂得世事艰难人心叵测? ~~~~~~ 而在种植了无数翠竹的“青衡”小院,凌夏也没有住客房,而是跟哥哥凌越挤了一张床。兄弟俩从小就是这样的。但很明显,今天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同以往。 虽然云桥没有给任何保证,希望之火也只是小小的一簇,却几乎照亮了凌越整个人生。对未来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却又忍不住憧憬…… 不说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离了云桥凌夏自然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但他也明白自己今晚是万万不能偷跑过去的,不只妹妹在云桥房里,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坏了云桥的名节。虽然他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但若给人知道了,会怎么看云桥? “凌夏,你向来比我有福气,哥哥很羡慕你,也祝福你们……凌夏,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吗?” 房间里早就熄了灯,漆黑一片,而凌越的眼睛在黑夜里却显得那么明亮。 “谢谢二哥……”凌夏激动地握住兄长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他也不敢怂恿二哥抱太大的希望,不然以后失望的时候担心二哥承受不住。虽然他的母亲害死了二哥的母亲,但他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相互理解相互支持,那份深厚的感情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 “苍劲”其实是一个松园,种植得最多的就是青松,整个院子里都有一种淡淡的松树的清香味。 凌青云和杨信都还没有安歇,反而挑灯在书案上写奏折。 “杨信,你觉得这样报上去有几成希望?” 杨信沉吟了一下,回道:“依我看希望还是很大的。首先,这表明了将军您的态度,皇上自然慎重,多半不会驳回。而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这些年也不怎么管公主的事情了。现在跟公主走得比较近的反而是皇太后……” 凌青云点点头。 “可是太后亲生的三位公主都已经出嫁了,如今宫里面待嫁的公主未必就是跟皇太后一个派系的,只怕皇太后和皇上都不太放心。如果公主退一步想与朝中重臣联姻,以公主和皇太后的关系,首先考虑的必然就是杜相家的女儿。而以杜相目前在朝中的权势,只怕皇上心里更不乐意,毕竟将军您手中可是握着我大秦最精锐的兵力。” 凌青云点点头,对杨信的话很是赞同。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展眉,反而愈见沉重。如今外戚专权,皇权旁落,他身为大秦臣子,本来就应该为匡复社稷尽心竭力的。只是永乐公主的表现为什么那么奇怪呢? “杨信,你说公主为什么会跟皇太后走那么近呢?她在宫里的时候跟姑嫂两个关系就那么好?” 说到这个,杨信也叹了口气,沉重地摇摇头。 这一点凌青云始终没有想明白。按说永乐公主应该是忠诚于皇室的,是先皇派过来牵制监督自己的一颗棋子,但为何公主出嫁之后便同先皇及太皇太后疏远了关系,反而同当时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关系紧密? 但是这一次,为了凌夏的幸福,他什么都不管了。公主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他绝对不会再退让了。他要向皇上请旨赐婚,等圣旨下来,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了。既然杨信也说可行,那就多半可行的。杨信是皇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密探,凌青云一直都是清楚的。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却合作密切,因为除开这层身份,他们也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肝胆相照的知己!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二章火光依稀 因为除夕临近,凌青云、凌夏河凌想容都不得不离开枫林别院回将军府。杨信是个没有家室的人,凌青云拜托他留下陪伴凌越和云桥,他点头应下,但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无需太多的语言。 凌夏原本想留至明天下午再回去,但话刚出口,就听到父亲一声叹息。虽然没有任何的责备,其间的失望还是显而易见的。反而是杨信语重心长地劝道:“四公子,你要知道,与公主闹僵了吃亏的可是聂姑娘啊!你们来日方长,又何必争这一朝一夕?” 凌夏恍然大悟,这才依依不舍地与云桥道别,跟着父亲和妹妹一起回将军府。 云桥推着凌越将凌青云他们送到别院大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慢慢走远,直到最后一抹残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两个人良久无言。 云桥偷偷看了看凌越。凌越靠在轮椅上,眯着眼睛冷眼看着云桥小心翼翼的打量神色,看到她眼中的关怀与担忧,霎那间觉得心中一暖。 这么多年了,自从大哥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在除夕夜回过将军府。父亲和凌夏知道他心中的痛,从来不勉强他,在永乐公主的冷嘲热讽中反而频频帮他开脱。 团圆?大哥和娘亲都不在了,他跟谁团圆去?那个害死母亲和大哥的恶毒女人吗?想起母亲和大哥,凌越心情越发沉重,有一种伤痛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连脸色都猛然发青。 “二哥?你不舒服吗?”云桥紧张地绕到轮椅前面,便立即伸手揉着他的胸口。 凌越大吃一惊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腕就丢了出去,头也别扭地转到另一边,脸上有气恼,有窘迫,而更多的却是温暖和感激。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大胆?而自己,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因为她一个关怀的眼神,一句关切的话而心慌意乱…… 就是想容,他的妹妹,也不曾这般紧张自己。云桥,她不过是个初相识的女子而已,就算她是凌夏的未婚妻,不更应避嫌吗?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云桥也是到现在才感觉到羞涩。刚才看凌越的样子,仿佛心脏病发作一般,可把她吓了一跳。 “……不要紧……但你是凌夏的未婚妻,虽说是个大夫,能避嫌的还是避一下比较好……” 凌越回头,已经神色如常。 “是,”云桥低着头小声应下,“多谢二哥教 暖香 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8部分阅读 导……” “弟妹,你别多心,二哥也是为了你们好……你终究是要进将军府的,你这样的性子,实在……让人不放心……” 云桥忽然抬起头来,灿烂地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二哥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至于我的性格……为了凌夏,我会尽量收敛的。只是,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这么一个人,要让我为了一个男人完全改变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凌越蹙眉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坚持啊,他又什么理由要她为了凌夏作这样那样的妥协和牺牲呢? 凌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 花了整整半天时间,云桥才根据厨房开过来的菜单排出了凌越的营养食谱,中午就让他尝试自己的手艺,连陆老和杨信都沾光。 云桥的厨艺可以说相当好,新奇点子特别多,自己还会做很多菜系的名菜。前世的妈妈厨艺特别好,据说就是靠这门手艺抓住了爸爸的心,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到一些皮毛。这一世她一个人住在山谷里,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胃,她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在厨艺上面。 比如今天的鸡丁就是她的新尝试。这道菜实际上就是后世的“宫保鸡丁”,但云桥奇思妙想加了荸荠丁一起炒,更好的调整了营养结构。荸荠能促进消化,非常适合凌越目前的状况。 实际上云桥自己是比较喜欢生吃荸荠的,但作为大夫,有时候也得兼任榜样,所以她偷吃生荸荠的时候都是背着凌越的。也不能怪她嘴馋啊,她都有十几年没吃过了。 当然,发生在枫林别院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过凌越这个主人?听了这件事情,想起云桥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说“荸荠生吃对身体不好,我都不吃”的样子来,凌越忍不住会心一笑,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别真实可爱。 明天就是除夕了,杨信特别过来找凌越商量该怎么过节。往年这个时候,凌越都是在军营里跟士兵们一起过的。但今年情况不同啊,多了一个聂姑娘不说,最重要的是凌越受了伤,只能坐在轮椅上,如果去到军营,凌越看到军营中英武的将士,联想到自己的身体会不会难过呢? 凌越正在接受第一次新式针灸,也就是云桥提出的电磁针灸,虽然电不好弄,磁铁却还是很好找的。 云桥作为电磁针灸疗法的“创立者”,本来是应该由她亲自动手的,但在凌越的要求下,还是把这个具体的工作交给了陆老先生。所以云桥只好站在一边观看,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尝试,人又年轻,心里难免着急,所以一边看一边询问凌越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没有。 凌越趴在床上,腰背甚至半个臀部都露在外面,窘得不行,实在不明白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不害臊。 陆老难得看到凌越吃鳖,暗自闷笑不已。作为大夫,哪里还能拘泥于世俗男女之见?对此,他反而对云桥大为赞赏。 杨信询问今年除夕的安排,凌越想了想,看了云桥一眼道:“今年聂姑娘在,自然不能再去军营了,就在这里过吧,准备些好酒好菜,再准备好烟花爆竹就是了。” 杨信点点头,正要下去吩咐人准备,忽然听云桥大声道:“杨先生等一等!” 凌越趴在床上,挑眉看着云桥。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二哥,你们以前都是在军营里过的除夕吗?”云桥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期待。 凌越微微蹙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还是去吧!我也想去军营看看!”云桥一直想去军营感受一下那种激|情豪迈的气氛。 “那怎么行?你是女子,女子怎么能进军营?”凌越一口回绝,面色严肃,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女子怎么了?女子哪里不如男了?” 云桥一听就火了。 “你不是女人生出来的?你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女人做出来的?你吃的饭菜不是女人种出来的?在突厥、柔然、回纥,各族都有女兵,跟男人一样征战沙场!女人怎么就进不得军营了?更可恶的是有些男人自知自己不如女人,竟然提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混帐话来,剥夺了女子受教育的权利,将女子全都关在自家后院里,这样才好让他们奴役……” 云桥像一串点燃了的炮仗,噼哩啪啦就是一阵反驳。 三个男人呆呆地看着她,感到既好气又有趣。此刻的云桥就好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一般,凌越这才知道,原来一个女子生气的时候也可以很可爱,那么真实而生动。 还是杨信最先醒悟过来,赶紧劝道:“聂姑娘,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看不起女子,而是……” “而是什么?”云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杨信是连凌青云都非常尊重的人,她心里也是极尊敬他的。特别是自己醒悟之后,神色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杨信握拳抵着嘴轻咳了两声,却不敢抬头看云桥。他想了想才继续说道:“聂姑娘,你要知道,军营里都是些粗鲁的大男人,而且他们很久没有见过女人了,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走进去……” 杨信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也是因为他了解云桥的性子。但一个长辈跟一个少女说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云桥立即就明白了。只见她忽而一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女扮男装就是了嘛!以前我跟爹爹出谷的时候都是女扮男装的……” 三个男人无话可说了。难怪总觉得这姑娘大胆得很,又没啥男女之防,原来如此。 云桥说做就做,她昨晚就看到衣柜的角落里堆放着凌夏的盔甲,老早就想试试看了。 看着云桥欣喜地跑了,杨信赶紧叫住她道:“聂姑娘,聂姑娘,不着急,就算要去军营,也得明天啊!” 从前他们都是在腊月二十八就去了军营,直到元宵节后才回来,但如今带着个姑娘他们到底还是不放心。等明天再去的话,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守夜,大年初一就回来,有他一直在身边盯着,估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哦,哦,我知道了,我去试试看凌夏的盔甲合不合身……”云桥回头冲着杨信摆摆手,又跑了。 杨信无奈地摇摇头,回房对陆老道:“陆老,您看这样好不好,明天回军营,就说聂姑娘是您的师侄?” 陆老笑着点点头,说:“云桥这个名字可男可女,也不用改了。做我的师侄么……其实,她要真是我的徒弟就好了!唉,可惜呀,没福气……”陆老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看得杨信摸不着头脑。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三章军营高歌 昭宪六年腊月三十,兴庆城外的靖北军军营中来了一辆青布马车,一个中年男子骑着马护在一旁。 守卫尊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目送马车一路往主营而去。见到马上的杨信,守卫便知道是少将军到了。在所有靖北军将士心中,少将军凌越不但是靖北军的少帅,更是值得他们永远敬重的将军,尽管他如今已下肢瘫痪。 只听军师杨信“吁”的一声驻马跳下地来,同时马车也稳稳停在主营外。杨信打开马车门,首先从马车上跳出来的是军中非常受敬重的老军医陆老,然后是一个个头娇小却一身漂亮银色铠甲的小兵。 这时,杨信才上前取出一把轮椅,再将凌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 “参见少将军!”几个月不见,士兵们对凌越一如以往般敬重。这么多人竟然同时下跪参拜,一个个神色肃穆,声音洪亮。 “兄弟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凌越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嘴角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却远没有往日的亲和。 实际上从前他来军营过年,士兵们虽然也尊敬他,却不会这样严肃的参拜行礼。凌越明白,将士们是担心再如往常那般随意会让他误解,从而心中不快。但到底还是不同了啊! 将士们起身,一个个又都恢复了往日的乐和,纷纷围到凌越身边,七嘴八舌地表达能再次见到他的喜悦之情。 再次回到军营,见到一张张真诚喜悦的笑脸,凌越的心境确实开朗了不少。 虽然是军营,过年却很有气氛,或许是为了弥补大家年节时对家和亲人的热切思念,凌青云恩准将士们分批休假,热热闹闹过春节。 这才巳时末(上午十一点),轮休的将士们已经开始露天烤肉,围坐喝酒了。当然,高级将领大多在本地有家室,回城过年了,在此留守的都是中低级将士。而凌越和杨信每年过来也算是代替凌青云坐镇军中。 以前他们都是跟将士们在外面同乐的,但今年凌越受伤致残,又带着云桥这个假小子,所以杨信特意安排他们到大帐去休息。但很显然两个人都不怎么领情。 凌越整天呆在屋子里,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他想跟这些出身不高,却热血真诚的兄弟们在一起。他也想好好放松一下,让自己的心好好的透透气。 而云桥纯粹是哪儿热闹往哪儿钻,她原本就是过来见识军营中的男儿气概的嘛! 杨信无奈,也只好随了他们。 一行几人便在主营外面的火堆旁围坐下来。大家见到生面孔,自然要问问的,云桥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对大家抱拳作了自我介绍。 “小子聂云桥,是陆老的师侄,新来的军医,还请诸位兄弟们多多关照,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别客气!”她拍拍自己的胸脯道。 “军医?那你怎么穿着少将军的铠甲?”一个将领疑惑地问道。他原本还以为云桥是凌越的远房亲戚呢,不然怎么会将自己从前穿过的铠甲相赠?说着,他便望向凌越。 “啊?”是啊,她是军医,怎么穿着少将军的铠甲?还是二哥的?那怎么会在凌夏衣柜里?云桥直怪自己之前没想到这些,但如今谎都撒出去了,也只能自己尽力圆回来了。“这个嘛,因为小人和师叔一起为少将军调理身体,少将军知道小人一直想当兵,可惜身体弱了点,所以就将这幅铠甲送我了。”说完,她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傻呵呵地笑起来。 凌越淡淡地笑笑,想不到这丫头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 原来如此啊!将士们若有所悟。原来这小子还真的有靠山呐! “对了聂兄弟,你有十四了没有?军营可不比家里,瞧你细皮嫩肉的,能吃得下这个苦吗?” “什么十四?我都十五了!”云桥夸张地大叫,“别看我身板小,却跟大家一样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若是上了战场,绝对不孬种!”她都涂黑了脸了,怎么还说她细皮嫩肉啊! “好!”身旁一个将士用力地拍拍云桥的肩膀,“难怪能让少将军另眼相看呢,果然是好样的!” 看到云桥被一个粗鲁的将官拍了肩,凌越脸色微变。杨信八面玲珑,立即过去将云桥拉起来推到凌夏身边,笑道:“那是!我们少将军看上的人还能有错?云桥,你坐到少将军身边去,好好服侍着,也不枉少将军送你这么好的铠甲!” 这话其他人听在耳朵里自然没什么,可听在凌越耳朵里却怎么都不自在。他看上的人? 云桥笑呵呵地跟杨信交换了座位,一面问道:“少将军想吃点什么?”一面将他身前的酒杯换走,然后冲他身后的亲随秦子昭使了个眼色。 凌越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心中却感觉暖洋洋的。 军营中,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一打开,就免不了要说女人的。杨信和凌越都时不时地打量云桥的神色,却不想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哪有一丝不自在? 两人暗自摇头,都有些后悔带她过来。 这时,一个年轻将官忽然看着云桥道:“聂兄弟开过荤没有?要不要大哥们给你讲讲女人的好处?” “噗——咳咳……” 闻言,凌越差点没被茶水呛死。杨信也紧张地望着云桥,正想着怎样岔开话题呢,不想云桥竟然大大咧咧不以为然地说:“切!若要说女人的好处,你们哪有我清楚?” 那表情仿佛就在说:小看我? 众人一看她的的表情,全都笑开来。 “哈哈,哈哈哈……” “聂兄弟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来,聂兄弟,给我们说说你的女人吧!” “哈哈哈……” 大家又一齐笑起来。 云桥忽然起身,说:“我给大家唱个曲吧!就唱我和我心中的姑娘!” “好!” “好啊!” …… 一大群人起哄。 “云桥?”唱曲?还唱男欢女爱的?凌越眉头一阵抽蹙。 “少将军不必担心。”云桥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脸色一变,就开始酝酿感情了。 只见云桥走了出去,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为爱烦恼的毛头小子。 “你的大眼睛,我每天都想起——”她开口唱了,一脸的思念和哀怨。 “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你家的小树林……” 众人立即觉得有意思,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热切地望着她。 “……你实在不该对我笑,让我掉进你的陷阱。 今夜的风儿轻,别让我伤心。 我就躲在你家门前的那片小树林……” 很多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痴痴的等啊,我苦苦的望啊, 我想呆在你身旁——” 云桥跺着脚,一副爱而不得的焦急样子,连凌越看了都忍不住发笑,更别提其他人了。 “这月色还早,你灯却熄了,你叫我怎么熬?” 凌越有些受不了了,这丫头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词儿来?却不想云桥下一句歌词再次让他喷饭。如果他恰巧正在吃饭的话。 “我情欲如火,我如饥似渴,今夜让我怎么过?” 众人轰然大笑,杨信脸色发白,凌越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杯捏成粉末。 “早知你的眼波射中了我,明暗箭都难躲……” 总算唱完了,云桥冲着大家得意地笑笑,将士们轰然叫好!杨信和凌越的心这才回到胸腔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丫头,不小心能吓死人呐! “聂兄弟,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把那个姑娘弄上手没有啊?”一群将官们又起哄了。 云桥一脸悲戚地摇摇头,说:“不是嫌我穷么?又说我身子骨弱,不像个男子汉。这不,我就上军营来了,等我立功回去,看不把他们后悔死!一个个鼠目寸光的家伙,竟然错过了我这个靖北军的英雄!”云桥作势拍着自己的胸口道。 “哈哈,就是!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后悔去吧!” “就是!等咱们立功回去,还怕讨不着媳妇儿?” “聂兄弟别难过,等过几年回了家乡,大哥帮你做媒!” 众人一面笑一面安慰他,心里已经将他当成了同病相怜的兄弟。杨信和凌越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这个丫头啊,唉…… “聂兄弟歌唱得不错啊,哪儿人呐?” “江南的,不过我从小随师傅行医,走过很多地方……”一句话,就交待了她的口音问题。 “老乡啊,来,哥哥敬你一杯,干!”一个将官端着一碗酒走了过来。 云桥一看人家那碗就懵了,赶紧抓过凌越的酒杯倒满了站起来,豪气万千地说:“小弟我先干为敬!大哥,干!”她一仰脖就喝干了杯中酒,然后手腕一翻,杯口朝下不留滴酒以示豪迈。只可惜她的酒杯小了点,不然就更有气势了。 凌越被她弄得一惊一乍的,差点就忍不住要立即带她回去。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啊!凌夏上哪儿找来的啊?自己也不看着点,再让他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下去,他真的会减寿的。 几杯酒下肚,云桥也有些脑子发热,兴奋得不行。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以前虽然也经常喝酒,但都是喝的爹爹自己酿的果酒,度数不高的,而这军营中的酒都是烧刀子,后劲大着呢! “对了,杨先生,咱们靖北军有军歌没有?” “军歌?没有!怎么,聂兄弟要给我们写一个军歌?”不等杨信回答,他旁边的将官就接过话去。“不过,咱们靖北军的军歌可不能软绵绵的娘娘腔,要有气势才行!我看聂兄弟你唱点小曲儿还行,这军歌嘛,就算了吧……” “看不起我?”云桥一拍桌子(凌越的桌子,她自己面前是没有桌子的)站起来,“让我想想,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说着云桥便起身走了出来,风一吹,酒也醒了不少,她这才后悔起来。今天她怎么就这么冒失呢?竟然还唱了那样的歌,要是凌夏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七窍冒烟?不行,她得好好想一个军歌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唱个什么好呢? 当兵的人?不好不好,太俗了点。 黄河大合唱?不好不好,现在国泰民安呢! 得想一个极具男儿气概的!……男儿气概?啊!有了! 凌越一直注意着云桥,只见她忽然停下脚步来,双眼冒出喜悦兴奋的光芒,便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了。 只见云桥原地转了一圈,找到一排露天的兵器架,她选了一根军棍提在手中,然后便飞身上了点将台。 看到云桥飘逸的身形,众人齐声叫好。 凌越这才发现原来她还会轻功,眼中也不禁有了些期待。这个丫头总是出人意料,不知道她这次带他们的是惊喜还是刺激呢? 云桥飞上点将台,手握军棍击打着台上的军鼓,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立即将军营中除了站岗的所有将士都招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由慢渐快,她尚未开口,已经让营中将士的热血激荡起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 “咚咚咚咚——”她长棍一舞,一个旋身再次击打在军鼓上。 “热——血——像那红日光——” 不过两句歌词,已经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将士们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好!”众人开始叫好! “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 云桥长棍直指云天,台下将士们已经双眼冒光了。那种热切和激烈的渴盼仿佛能将台上的云桥溶化掉,这一刻,她那瘦弱单薄的身体已纪被无限放大,成为最高大最光辉的男子汉化身。 然而,不想云桥的音调竟然再次拔高,引发又一次高嘲。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众人的心情也跟着云桥的声调拔高,只感觉心中热血激|情澎湃,仿佛就要喷涌而出。他们的心胸在这一刻被完全打开,飞到了高远的蓝天和大海。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云桥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却依旧激荡人心,“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听到这里,凌越几乎是热泪盈眶。直到此刻,他才算彻底抛开了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彻底打开了心结。就算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又如何?他还有聪明的头脑,他熟读兵书,他熟悉练兵之道,他熟悉军中统筹安排,他依然可以训练军队,依然可以指挥将士们战场杀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是个废物,他就依然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凌越望着台上的云桥。看着她一边唱,一边舞棍,动作虽然简单,大开大合间却极有力度和气势。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激|情在歌唱,她挥汗如雨,却光芒四射。 这一刻的云桥,比太阳更耀眼,更动人心。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被她的歌声鼓动,激起无限的勇气和豪情。一首歌,让她彻底折服了这支大秦最勇猛的军队! 在今后很多年里,杨信每次回想起这一刻都会感叹:那才叫惊才绝艳呐!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四章亲怜蜜爱 当初四那天早上凌青云和凌夏得到消息,知道云桥给靖北军作了一首军歌时,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多的关注,仅仅有一丝好奇而已。 但是,当他们看到杨信送上来的歌词,立即露出震惊之色。当父子俩急冲冲地赶到军营时,云桥已经将“军营合唱团”训练得差不多了。 凌青云和凌夏一路走过,但见每个士兵都是一副精神饱满士气高昂的样子,那身板仿佛也比往常更挺拔,不由得暗暗称奇。 远远地,只见一群盔甲镫亮身形魁梧的士兵正在点将台上整齐划一的练武,招式简单缓慢,却极有力度。台下,凌越坐在轮椅上,正在指指点点,一个银色盔甲的小兵站在凌越身后,双手扶在他轮椅的椅背上。凌夏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云桥。 见凌青云和凌夏到了,将士们都很高兴。 凌青云一边跟将士们打招呼,一边往凌越走来。他想不到几日不见,凌越的气色看起来居然这样好。为此,他又满含感激地看了云桥一眼,冲她点头致谢。 凌越跟父亲和弟弟打了招呼,便抬手一个示意,台上的士兵立即各就各位站好。 “请大将军听一听我们的军歌吧!”凌越自豪地说,同时忍不住侧头含笑看了云桥一眼。 只见凌越右手一挥,台上便立即想起震天的鼓声。 凌青云和凌夏立即感到热血沸腾,四周的将士们也纷纷抬头望着点将台。 凌夏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挪动了几步,来到云桥身边,头望着台上,却在凌越轮椅的掩护下悄然握住了云桥的手。 云桥脸一红,偷偷仰头看了他一眼,凌夏低头,两人含情脉脉相视一笑。 这时,鼓声越来越激烈,台上士兵开始挥舞手中的军棍,当鼓声猛然停下,他们立即放声唱道:“傲——气——面对万重浪……” 之前只见了歌词便觉得这歌极有气势,但凌青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配上曲子之后更有气势,与前朝“大风起兮云飞扬”之类的战歌全然不同,竟然是那样的激烈,那样高亢,那样的震撼人心。 当士兵们高唱“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十多岁的时候,是那样的青春飞扬,热血澎湃。他无法想象,这样震撼人心的军歌竟然是一个女子、一个常年隐居山野的少女所作! 可事实就是如此! 当时有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据杨信的说法是“聂姑娘喝了酒,头脑发热,被将士们一激,意气用事”,却花了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就作出这样一首足以流传千古的军歌来!这首歌真正写出了男儿的气概,男儿的不屈不挠,男儿的坚定、毅力和远大胸襟。可是,一个少女,怎么会有如此胸怀? 凌青云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震撼,缓缓侧头看着云桥。这个少女还有些羞涩,但眉目间却是自信的。凌青云想起在将军府时听到她曾经说过的话。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首诗看起来直白,细细品味却同样让人震撼。这怎么能是一个女子能做出来的诗呢?可这确确实实就是这个女子的杰作啊! 果真是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啊!在这一刻,凌青云甚至有些妒忌起儿子的好运来。但随即他便释然一笑,难怪她在永乐公主面前也能坚持自己的本色,难怪她宁愿放弃凌夏也不放弃自己的尊严。人必其自敬也,然后人敬诸。这样的奇女子的确值得所有人的敬重…… 凌青云久久地盯着云桥,心却飘远了。凌夏发现之后不解地望了过去,满眼疑惑:爹爹这么盯着云桥看是什么意思? 凌青云忽然笑了,看来他要早早地把她和儿子的婚事定下来才成,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实在太招人注目了。他看凌夏的眼神就知道,儿子的一颗心已经完全沦陷了,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怀疑起来。唉!如果他再年轻十岁,即便与永乐公主决裂,也绝不放过这样的女子。 听了军歌,凌青云回到大帐中,凌越提出想从新回军营,凌青云思虑之后便答应下来。凌青云从儿子的目光中又看到了过去那种神采和自信,这让他非常欣慰。他不明白云桥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云桥已经治好了儿子的伤。 当晚,凌青云便回了将军府,同时将杨信带走了,而凌夏却坚持留了下来。 这几日云桥都是跟凌越睡一个主帐,理由是为了近身服侍凌越少将军,毕竟凌越下肢瘫痪,很多事情都是不方便的。然而凌夏一听,便酸意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他知道二哥这是为了保护云桥,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不舒服。 当晚,他就将云桥带去了自己的营帐,凌越自然没话说,只是无意中看到的将士们免不了心中疑惑。 云桥大大咧咧,倒是不以为意的。反正他们回兴庆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住一起的,如今自己女扮男装进军营,当然呆在熟悉的人身边才安全。 只是她忘记了,如今的凌夏可不一定安全。 梳洗之后,凌夏已经铺好了床。当然,这里的床是个泛指,实际上军营中是没有床的,下面铺一层油布,然后是牛皮,再是羊毛褥子。凌夏身为靖北军少将军,除了有自己单独的营帐之外,还比普通将士们多了一张虎皮褥子。当然,这是凌青云亲自猎给儿子的,不算特殊照顾。 云桥脱了外袍,率先钻进被窝里。她发现他们两兄弟的棉被都很厚,而且很干净。凌夏一阵紧张犹豫,迟疑了片刻,还是熄了灯脱掉衣服掀开被子靠了过去。 几日不见,他自然是想她的,可是他又实在担心,担心自己忍耐不住。 因为担心一氧化碳中毒,云桥也闻不惯烟气,他们营帐里只放了一个火盆,而且靠近门口。因此,云桥毫不犹豫地靠着凌夏取暖。 凌夏紧张而激动地看着身边的云桥,一颗心跳动得异常厉害。他吞了吞口水,颤抖着伸出手去,将云桥揽到自己怀中抱住,想动却又不敢动。 云桥没有拒绝,柔顺地靠在凌夏怀中,实际上心里也是小鹿乱撞紧张激动得不行。他们从前拥抱着取暖都是无意识的行为,像今天这样一上床就抱在一起,绝对是第一次。 “云儿……” “嗯?” “我……” “……” 凌夏只觉得心跳加剧,呼吸急促,浑身发烫,他想跟她说说话缓解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激动,搂在她香肩的手忍不住捏了她一下。 云桥原本就很紧张,被他这么一捏,立即一声惊呼,不但吓了自己一跳,同时也把凌夏吓了一跳。 凌夏低头看她,透过营帐外面的火光依稀能看到她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眸中一点明亮的反光一闪而逝,看到她饱满的双唇在微微颤抖,看到她极力隐藏的紧张和无措。 “云儿,我……我想,我想亲亲你……”他结结巴巴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渴望。 云桥双颊发烫,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有些不知所措。 凌夏看她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于是缓缓低下头,轻轻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就这样?云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紧张,有感动,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失望。 然而,不等她继续想下去,凌夏灼热的呼吸再次喷到她脸上,随即,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她唇上—— 哈哈,是不是发现上当了?将甜蜜留到明天吧!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五章情字难猜 云桥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却轻轻颤抖。她感觉到凌夏的唇跟他整个人一样滚烫,却又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小心翼翼。 他初时只是试探般轻轻贴在她唇上,仿佛蝴蝶轻盈地落在花间,一触即走。看她没有拒绝,没有恼怒生气,胆子才大了点,于是又将双唇凑了过去,轻轻含住她的,舔舐吮吸起来。 云桥实在没什么经验。想推开他吧,心里又难免有些好奇;任他亲吧,又觉得羞涩紧张。犹犹豫豫间,体味着双唇吻在一起的那份亲密,感受着他的情意绵绵,她竟然也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甜蜜。 云桥太紧张了,忘记了鼻子才是用来呼吸的,实在憋得难受了张开嘴,却不想凌夏趁虚而入,一条灵巧的舌头就那么溜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触碰挑逗着她…… 云桥立即有些发晕,完全不知所措,脑子里一团糟。 云桥一直有用薄荷水漱口的习惯,所以凌夏尝到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香味,带着一点点的甜,不断地诱他深入。 应该说凌夏一直都是存着一丝理智的,从他温柔的动作中就可窥见一斑。但随着这个吻的逐渐加深,他的理智也慢慢被情欲蛊惑,不知不觉中就将手探到她胸前,隔着衣襟抚摸她刚刚开始发育的玉桃。 掌下的玉桃小小的,但是很结实,凌夏轻轻揉捏着,心中的饥渴不但没能得到缓解和满足,反而妄想更多更亲密的碰触。可是从未有人碰触过的胸部受袭,云桥已经清醒了,她睁开眼睛,慌乱地推开他,一个转身就趴在枕头上,又羞又乱,慢慢平复急促紊乱的呼吸。还好自己有自带枕头的习惯,不然现在想装鸵鸟都没道具。 凌夏也清醒过来,看云桥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急了。 “云儿,对……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云桥没有说话,虽然心里又羞又恼,但并不怪他。一开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拒绝,而且刚才自己也很享受的样子,她怎么好意思将责任全都推给凌夏? “云儿,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我,我会等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再……我刚才就是,就是太想你了才……”凌夏慌乱地解释着,却不敢再碰她。 云桥从枕头上抬起头来,红着脸道:“我没有怪你啦……” “哦,对不起……啊?”凌夏又怔了。云儿这是什么意思?“云儿?”凌夏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睡吧!”云桥忽然一个翻身再次靠进他怀中,将一张发烫的脸蛋紧紧埋在他胸口。 “哦……”凌夏怔怔地抱着她,对她的心意似懂非懂,心里纠结得厉害,到底要不要呢? 到此刻依旧紧绷的身体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渴望,但是他怎么能在军营里,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她?他们的第一次,他应该给她最美好的一切,在他们洞房花烛的时候…… 想到这里,凌夏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轻轻在她头顶吻了一下,嘴角噙着一个幸福的微笑闭上了眼睛。为了云儿,不管多么难忍也得要忍啊! ~~~~~~ 凌夏在军营呆了两天就回将军府了,杨信再次回来主持大局。听他们说,凌青云大将军要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回军营,然后就会在这边常住了。 说起来,云桥还是很喜欢军营的气氛的,但军营也确实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洗澡。 来了近半个月,云桥就洗过三次澡,还是打着凌越的旗号要的热水,自然也是凌越在大帐门口把风,她在屏风后面洗。你说,有个男人在外面守着,能洗得舒服么?她却不知这对凌越来说更是一项意志的考验,云桥只略略看出一点点,因为每次在她洗澡之后几乎一两天里凌越都不怎么敢看她。 除此之外,军营中的厨房也不好使,她想给凌夏弄几个小菜都觉得不方便。不过全军将士们倒是因祸得福,云桥让军需官采购新鲜的骨头熬汤给士兵们做大杂烩,热汤烫饭再加上一点新鲜蔬菜,放上盐,美味又营养,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吃上两碗感觉特别暖和。 虽然靖北军是大秦最强大的军队,待遇却并不比其他部队好多少,士兵们也是一两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肉,所以凌青云不时会派人上山打猎,围湖捕鱼,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而在这个时代,油和肥肉是最贵的,然后才是瘦弱,而被剃光了肉的骨头并没有多少人要,这才让云桥买到很多骨头。 知道这些点子是“聂兄弟”想出来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打心眼儿里喜欢她,感激她。每次遇见她都热情得不得了,让云桥都有点害怕出去了。万一被他们逮住,不说上半天是不会放她走的。为此,云桥无数次感叹:人啊,有时候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负担…… 于是,她就有些想念凌越的枫林别院的。她毕竟是个大夫,配药的时候还是喜欢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凌越想了想,决定带她回去过元宵节。 知道她的性子喜欢热闹,而元宵节城里有花灯,让凌夏带她出去走走也好。只是,不知道凌夏元宵节能否从将军府里偷溜出来。 事实证明,不但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友情的力量也相当重要。凌夏曲线救国,自己都没有在母亲跟前现身,就获准出府了。这要感谢可爱的想容妹妹,母亲一直对她的撒娇没有办法,所以凌夏这个哥哥就“奉命”保护妹妹出来游玩。 兄妹俩兴高采烈的出了将军府,什么人也没带,很快就在约定的地方看到云桥和凌越。 凌越本来是不想出来的,可是云桥非拉着他一起,说出来透透气对他有好处。凌越明白,她只是不想在这个团圆的节日里丢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呆在别院里。为了她这份细心,凌越忽然觉得正月寒冷的空气也相当舒爽宜人。 元宵节一直是汉族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不过在北方,由于天气寒冷,远不如中原和南方那么有节日气氛。元宵节的花灯虽然比其他节日要多,游人却并不太多,至少跟云桥前世从书里看到的不一样。 所以,最初的兴奋之后,两个女孩子就只感到寒风刺骨了。凌想容可怜兮兮地望着云桥,希望她说句话,大发慈悲地宣布他们可以回家继续庆祝。 云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怎么就成了做主的那个人呢?凌夏心里喜欢她,会照顾她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可是二哥……云桥想起凌越,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按说他们认识不久,关系又有些尴尬,不应该这么熟络才对啊!可为什么自己呆在他身边却感觉那么安心呢? 城门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不过凌夏和凌越自然有特权,就是半夜要出城去也没有人敢抱怨一句。 抱怨的是凌想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桥打死都不去将军府,二哥和四哥也不劝一下,立即就点头说回枫林别院。她不是不喜欢枫林别院,但是今天是元宵节也,一家人团聚不是很好么?虽然母亲以前不太喜欢云桥,但是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最近这几天说起云桥的时候母亲都不会生气了啊?凌想容单纯地想,只要云桥和母亲多多相处,母亲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回到别院,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了一碗热腾腾的元宵,依然没有半分睡意。难得今晚还能看到月亮,喝了一点酒的凌想容便缠着云桥要听她唱歌。 她已经听说了,云桥给靖北军写了一首军歌,父亲和哥哥都很赞赏呢!连杨先生提起来都是一脸的兴奋。她早就想去军营听一听了,可是爹爹怎么都不肯带她去军营,所以,她只能把主要打到云桥这里了。 暖香 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9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9部分阅读 云桥无奈,但此刻她已经没有了那份激|情,唱不出那种味道来。她坐在窗口想了想,,望着天上冷清的月亮,缓缓开口唱道: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云桥双眼有些迷蒙的水汽,看到月亮无意中想起这首歌,同时也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和现在的亲人。元宵节,是个团圆的节日啊!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原来不过被自己骗了。 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在这个异时空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她总想着自己还有爹爹,有亲人,有依靠的。可是,亲人在哪里呢?依靠又在哪里呢? 凌夏和凌越都是第二次听云桥唱歌,他们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首歌来,若说不是即兴之作,又为何从前不曾停过,还如此对景?那么婉转悠长的调子,不像是汉族的曲风,但凌夏还是从云桥的歌声总听出一丝伤感来。她在想什么呢?想她的父亲么?还是为他们的未来担忧? 凌夏忽然想,他要不要将父亲已经为他们请旨赐婚的事情告诉她呢?还是等圣旨下来给她一个惊喜? 只略一闪神,凌夏忽然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大步来到云桥身边,以一个防备的姿势将她护在怀中。 同时,凌越也神色一变,他看了看凌夏和云桥一眼,立即推着轮椅来到凌想容身边。 而云桥依旧茫然地望着窗外唱道:“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 天地都很安静,似乎都是聆听云桥的歌声。 凌越看了看凌夏,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凌夏有些不满地瞪了云桥一眼,但还是不放心地从窗口探出头去望了望。 凌夏没有感觉到杀气,但他和凌越都很肯定,外面有人,一个高手!就在云桥唱歌的时候,那个人的气息一乱,才让他们听了出来。而这个人,绝对不是别院的人。 别院的下人不多,护卫更少,毕竟以凌青云在本地的势力,压根儿没想到会有人敢到凌家的别院来捣乱。 凌越和凌夏都在猜想,这个人会是哪一方派来的人呢?但不管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如今敌我不明,又有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在身边,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激怒了对方。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六章女儿心思 云桥是在唱完最后一个音之后回过头来才发现不对劲的。凌夏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竟然当着凌越和想容的面跟她靠这么近,就差没将她搂在怀中了。而凌越和想容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干什么?她很好啊! 云桥抬起头看凌夏,却见他满脸的谨慎小心,而不是柔情蜜意。粗线条的云桥立即醒悟过来。只见她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接着几步跑到凌越身边蹲下来。动作流利,没有丝毫迟疑。 凌夏看得火起,偏偏此刻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自云桥歌声一停,天地间又恢复了宁静,然而在这个房间里,这样的宁静怎么都透着一种诡异。 “要不你再唱一首?”凌想容趴在凌越轮椅上,小声对云桥道。 云桥摇摇头。这么紧张的气氛,她怎么唱得出来?“有刺客?”她趴在凌越轮椅的另一面,也伸出个头去。 凌越看两个少女一左一右紧紧偎依着自己,两颗脑袋几乎在自己大腿上方碰头,不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脸如火烧一般,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他想训斥几句吧,又说不出口,不说她们吧,两个丫头又实在不像话。 “二哥,怎么了?”两个丫头几乎同时抬起头来,一左一右一人抱住他一条手臂,连说话都是相同的小声而急切。 “没事,没事,你们不要怕……”凌越安慰着她们,心中忽然间热血沸腾,猛然冒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自豪感来。 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两个丫头居然都信任自己这个残废,他怎能不激动? 凌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眉头抽蹙,妒火中烧。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安全感? 其实他真的冤枉云桥了。云桥之所以躲到凌越身边,纯粹是想着这里离窗口那个“危险位置”远一点而已,不是对他没信心。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风响,三枚暗器破空而来,目标避开凌夏直指屋内的三个人。 两个少女一声惊呼,反射性地将头低下,紧紧抱着凌越。 凌夏衣袖一挥,成功扫落三枚暗器,而后纵身飞出窗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自西北方的院墙上飞了出去,霎那间便不见了踪影。凌夏不敢追击,担心上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又赶紧从窗口跳了进来。 刚才他将三枚暗器击落在地。只感觉轻飘飘的,似乎不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暗器。 “嗯?二哥,刚才我击落的暗器呢?哪儿去了?”凌夏分明觉得就在窗口的地上的,怎么没有?地上找不着,他抬起头来,只见凌越、凌想容和云桥三人手中各捏着一片树叶子,正翻来复去的看。 “喏,就这个!”云桥转着叶柄跑到凌夏身边。自从看到那所谓的暗器不过是三片树叶,她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树叶?”难怪轻飘飘的。如此看来,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了。凌夏与凌越对视一眼,心中都在猜测,究竟是谁的人呢?好端端的,来偷窥他们做什么?如果只是奉命监视,又为何弄这三片树叶吓唬他们?凌夏原本猜测是母亲派过来的人,如今也不敢肯定了。 经此一事,大家自然也就没有了过节的心情,各自回房休息了。 凌夏不放心两个女孩子住在“沁雪”,便睡在了外间的小床上为她们守夜。凌想容偷偷打趣云桥,非要追着她出去跟凌夏好好说几句悄悄话才让她上床睡觉。 不就是小丫头思春了,想听听墙角么?云桥倒是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份心思。这个单纯的傻丫头还想打趣她?嗯,不过,逗逗她也挺有意思的。 “说实话,今晚可吓坏我了。你说那个坏人会不会再来呢?嗯,我还是跟凌夏一起睡安心点!反正我们以前一起逃亡的时候都是睡一个帐篷的。”说着,云桥抱着枕头被子就要出去。 凌想容怔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赶紧拉住云桥不让她出去。 云桥暗自偷笑。果然,凌想容立即将她拉上床并头躺在一起,立即就开始逼问她和凌夏的“关系”。 云桥暗自感叹,花季少女,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只猫啊!但凌想容这只菜鸟如何是云桥的对手? “你哥当时身受重伤呢,都只能趴在枕头上睡。我们白天提心吊胆的,浑身骨头都累得要散架了,自然是倒头就睡了……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么?可是我们当时只有一顶帐篷啊!难道你让我一个女孩子睡外面?还是让你重伤的哥哥睡外面?……” “啊?你问我们有没有牵过手?你让我想想啊……好像有一次吧,我陷在雪地里爬不起来了,还是你哥哥拉我起来的呢……” “什么?抱?想容啊,我说你思想也太不纯洁了吧?怎么能整天想这些呢?还是说有人开始思春了?” “啊?你竟然偷袭……看我怎么收拾你,哈哈……” “……” 凌夏躺在外间的床上,将里面两个少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云桥这个丫头果然是个鬼灵精,自己这个单纯的妹子怎么是她的对手?不过,妹妹竟然对这些事情好奇到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凌夏这才想起,妹妹今年都十七了,比云桥还大两岁呢,很多女孩子像她这么大都当了娘了。也该提醒母亲给妹妹找个人家了!只是,把妹妹给谁他都不放心啊…… 只是谁都想不到,随着凌青云的请婚奏折递上去,改变的不只是凌夏和云桥的命运,凌想容的一生也因此而改变。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七章将军血泪 正月十六,凌青云一大早就来到枫林别院,几个孩子都在这里呢,只有在这儿,他才能找到家的感觉。 凌夏一大早就扶着凌越去洗漱方便了。只要他在,就决不会麻烦别人。有亲兄弟帮助,凌越心里也好受点。 早晨空气好,凌越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扶着凌夏的肩缓缓在花园中练习走动。他的腿虽然没有知觉,但还是每天坚持锻炼。云桥说了,如果不锻炼的话,下肢会因为缺血而导致肌肉萎缩,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而如果一直坚持锻炼,总还有几分机会的。 凌越当然不会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云桥设计的单杠双杠已经在花园中安置好了,凌越抓着吊环,凌夏扶着他的腿一步一步练习“走”路…… 云桥起得不算早。她一个生活的时候早睡晚起都成习惯了,但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盘,一些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懂的。自从她住到这里,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是她在准备的。 凌青云过来得早,还没吃早饭呢。其实他这么早过来,也有蹭饭的嫌疑。不说云桥的手艺怎么怎么好,至少这里饭桌上的气氛是将军府里绝对无法相比的。 能跟自己的孩子们一起轻轻松松吃个饭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云桥将饭菜端上桌,正打算过去叫凌夏他们兄弟俩过来吃饭,就看到凌青云站在花厅外面,面对着一颗白梅出神。 “伯父?”云桥想不到他这么早过来,不由得有点担心今天早上的饭菜够不够吃,这几个男人可都是很能吃的,连凌越现在也吃得不少。 凌青云转过身来,含笑望着云桥道:“辛苦你了。” “不过做了一顿早饭而已,哪里谈得上辛苦?其实我喜欢做饭,跟喜欢唱歌,喜欢行医配药一样!”云桥不以为意地笑笑,正要请凌青云进去坐,忽然发现他的眼神甚至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你是个好姑娘!”凌青云点点头,看着云桥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喜爱。 云桥神色变了变。她慎重地走了过去,抓起凌青云的手摸了摸脉相,接着又踮起脚尖要看看他的眼睛。 凌青云赶紧抓住云桥的手,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连连说道:“我没事的,你不要看了。” 云桥看凌青云神色慌乱的样子,心中一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伯父,您……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凌青云似乎有些羞恼,更加不敢让云桥看到自己的眼睛,不由得转过身去,略有些慌乱地说:“你……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不行!”云桥几步跑到凌青云面前,斩钉截铁地说,“既然让我知道了,以后就决不让您吃那种药了!” “你什么都不懂……长辈的事情你不要管!”凌青云恼怒地转身就往外走。 云桥也生气了。只见她指着大门的方向怒道:“你走,你要不答应我,我这就告诉凌夏去!” “你……”凌青云愤怒地转过身来,几步蹿到云桥跟前,双手紧紧握着她瘦削的肩,双眼愤怒地盯着她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 云桥望着凌青云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可是,他是大将军,是驸马,几个孩子又这么乖巧懂事,目前又没有什么战事,她实在想不出来,凌青云会因为何事而必须麻痹自己,使用这样厉害的迷幻药。这样的迷幻药用得多了可是会影响神智的,他不会不知道。 一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如果神智迟钝不清楚,云桥无法想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到底是为了什么?”云桥看着凌青云羞于启口的样子,再次追问道。 “你……唉!”凌青云放开云桥再次背过身去。 “伯父?” 云桥轻轻抓住凌青云的手,却紧紧握住,似乎想要给他力量一般。说起来可笑,人家是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云桥就是觉得此刻的他是那样的脆弱,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一般。 “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凌青云没有回头,也没于甩开云桥的手,云桥的心微微颤抖,若有所悟。她恍然觉得凌青云正在撕裂自己的心,那些鲜血淋漓的痛苦即将展现在她面前。 云桥瞪大了眼睛,静静地、紧张地等待着。 “她是公主,又是我的妻子,我不能拒绝。可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与魔鬼共眠……凌夏的大哥竞秋自幼勤练武艺,马术也是我亲自教导的,可他十六岁时却从马上摔下而亡。凌越去年又受伤瘫痪……我一直隐忍退让,费尽心机,却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凌青云缓缓回过头来,双眼发红,仿佛他那颗承载了太多痛苦伤痕累累的心。 云桥震惊地望着他,忽然间泪如雨下。这是怎样一个隐忍坚强的人啊! “哭什么?傻丫头……”凌青云掏出手绢为云桥拭泪。看着这个善良敏感的少女,手指上淌过她温暖纯洁的泪水,凌青云恍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不那么沉重,不那么痛了。至少这些痛苦有人分享了吧!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间从云桥身后扫过,却忽然僵住了。 云桥身后不远处的廊角,凌想容正呆呆地望着他们。而她身后,凌夏推着凌越的轮椅也静静地望着他们……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八章珠戒定情 云桥一怔,总算聪明了一回。转身一看,果然见凌氏三兄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没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云桥大大方方地冲他们招招手道:“吃饭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说着,她拉着凌青云就往花厅走。 凌青云脸色不太好看,轻轻挣脱她的手道:“我先回军营了,你们用吧!” “伯父!”云桥叫住他,“吃了饭再走吧!”云桥心里可是明白得很,现在让凌青云走了,不是摆明了说他们两个有秘密么? 凌青云似乎也明白过来,大步走到花厅坐下来。 一家人都坐了下来,除了云桥和凌越神色如常,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特别是凌想容。 这个单纯的丫头看看云桥又看看自己的父亲,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爹爹,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云桥白了凌想容一眼,撇撇嘴道:“你有个好爹爹,就得意吧你!我不过想起那个丢下我一走就是两年的父亲罢了……” 虽然云桥面上神色极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话还是酸溜溜的,显得甚是伤感,成功将凌越和凌夏的注意力引开来。凌青云淡淡地瞥了云桥一眼,想不到她说起谎来竟然像模像样,脸不红气不喘的。 然而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几个人都吃得不多,除了凌想容。 “嗯,真好吃!云桥,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以后我要天天过来……” 云桥看了她一眼,暗自摇头。 饭后,凌青云要回军营,凌夏打算在此多住两天,所以亲自送父亲出去。云桥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临近门口,凌青云忽然回头望着云桥道:“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好父亲吗?” “当然!”云桥毫不迟疑地回答,“如果像您这样的都不算好父亲,这世上还有好父亲吗?” 凌青云认真地看了看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凌夏不明所以地看看云桥,又看看自己的父亲,然后亲自将父亲的马拉过来。凌青云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马儿就扬蹄开跑。紧跟着,他等在此地的几名亲随也上马跟了过去。 云桥看着凌青云骑在马上越跑越远,忽然不顾一切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伯父——凌将军——等一等——” 凌青云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手中一勒马缰,马儿嘶叫一声扬起前蹄稳稳地停了下来。凌青云调转马头走了几步,静静地看着那两个正奋力向自己跑来的孩子,心思百转。 凌夏不解地看着云桥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边扶着她帮她拍着背脊顺顺气,一边不解地问道:“云儿,你这是做什么?” 云桥喘了几口气才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凌青云道:“伯父,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凌青云沉静地点点头,让几名亲随走到前面去等。 云桥又侧头看了身边的凌夏一眼,微微涨红着脸,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望着凌青云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伯父,您一直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不只是因为您是凌夏的父亲,是个难得好父亲;更因为您是凌大将军,是靖北军的统帅!您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忠君卫国,常年驻守在这苦寒之地,带领靖北军的将士们成功抵挡了突厥南下的铁蹄,捍卫了我大秦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以全天下的百姓都尊敬你、爱戴你……” 凌青云眸色渐深,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云桥前面这么长的铺垫一定是为了后面诸如“但是”之类的转折,而这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才是她真正想说的。 果然,只见云桥悄然握紧了双拳,因为激动而双颊泛红:“可是,云桥以为,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人之所以高贵不是因为其显赫的出身,而是因为他有一个不屈不挠的、高贵的灵魂!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尊严是无价的,哪怕为此失去生命!过去可以当作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事实证明软弱和退让是没有用的!您还很年轻,还有几十年璀璨的人生可以过。您是靖北军统帅,是抵御突厥的钢铁长城,您有凌夏和想容这么好的儿女……所以,您只需抱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无愧于天地君亲,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凌青云久久地望着云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但最后他却笑了,叹息道:“凌夏能遇到你,是上天对我凌氏一门的恩赐!” 当凌青云打马离开好一阵,凌夏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望着云桥,迟疑地问道:“云儿,是不是……是不是我娘对我爹做了什么?” 凌夏并不是傻瓜,父母貌合神离的感情他不是没有察觉的,但他实在无法想象母亲可能会伤害父亲。很容易就可以想到,既然能让云桥发现,多半就是用药了,可是他想不出来母亲会对父亲用什么药。母亲想怎么样呢?总不至于想毒死了父亲她好当寡妇吧?听刚才云桥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催|情药? “凌夏,这件事情你就别问了……”云桥低着头,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凌夏反握住云桥的手,细细思量她的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然而但正如云桥所说,这件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确不好出面去管。 “云儿,刚才……你为什么哭?” “……因为,感动……” “感动?” 凌夏皱眉。 “嗯,”云桥认真地点点头,“因为感动,你爹爹真是个好父亲,凌夏,你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听了云桥的话,凌夏心中的阴郁之气缓缓散开来。是啊,他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父亲,这是值得他骄傲一生的事情啊! “我跟我爹爹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很羡慕你们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父亲一般敬爱……” “我的父亲不就是你的父亲么?”凌夏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他忽然拉住云桥的手走进旁边的树林里,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用红绸来。 云桥看着他一层层打开红绸,心里很有些好奇。是新年礼物?不知道古人送礼送什么?对了,她可没有回礼给他,怎么办…… 终于,宝贝露出来了。是一个戒指!一个珍珠戒指。白银的戒身,有点像太极阴阳鱼的式样,中间是一颗浅粉色的小珍珠,非常漂亮。 凌夏拉起云桥的手,将这个戒指戴在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拉到唇边轻轻一吻。 他们连唇都吻过两次了,但云桥却因为这个轻柔的吻而感动莫名。那轻柔的触感随着手背一直软到心坎里,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他的深情。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喜欢吗?”凌夏看着她呆怔的样子,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你自己设计的?很漂亮……”云桥回过神来。她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提了一次,他就记住了。 “本来想昨天给你的,但他们一直都在,没找到机会……”凌夏看着云桥感动而又喜悦的模样,只感觉心中无限满足。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三十九章圣旨赐婚 云桥羞怯地低头,看着凌夏无名指上同一款式的银戒,心中无限感动。 凌夏见云桥发现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一个大男人戴着珍珠不好看,所以我这个没要珍珠,其他都跟你那个是一样的。这样,也可以算是一对戒指吧?” “嗯……”云桥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戒指,本来是结婚的时候戴的,如今……想到婚姻,想着他们的未来,不知为何,云桥竟感到一片茫然。他们真的有未来吗? “云儿,”凌夏仿佛看出她的忧虑,长臂一伸就搂住她的腰,含笑道,“别担心,我爹爹已经向皇上请旨赐婚了。杨先生也说问题不大。这个时候,说不定赐婚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有了圣旨,我娘她也不能拿你如何了。” 云桥一惊,凌大将军竟然向皇上请旨为她这样一个山野女子赐婚?凌大将军果然是真正疼惜儿子的父亲啊! 凌夏忽然抱着云桥转了个圈,自己背靠着身后一棵枫树的树干,让云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低头,与她额角碰着额角。 云桥醒悟过来,心中很是紧张。不必看,也不用说什么,她已经从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中体会出他的心意。 “云儿……” 凌夏一声低喃,一手搂紧了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一个轻柔的吻便落了下来,第一次点在她额上,第二次落在她微微颤动的鼻尖,第三次已经含住她颤抖的双唇…… 有些情意是不必诉诸于口的,云桥从他温柔的动作中就可体会出来。只是她同时还体会出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他隐忍的欲望。但至始至终凌夏都是存着一丝理智的,他的手无数次在她腰上抚摸,无数次想要往上探索,都及时地被坚定的毅力控制住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他怎么能毁坏她的名节?虽然他现在做的事情已经将她的名节毁坏殆尽了,但他不是背着大家的么?凌夏自欺欺人的想着,他已经尽力在忍了。 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云桥来说,一个吻就已经足够她脸红心跳半天了;而对于凌夏这个开过荤的男人来说,一个吻是远远不够的,只会让他想要的更多,更多…… 圣旨究竟什么时候到啊! 远远地,凌夏和云桥都没有发现,有两双眼睛已经将他们的亲密尽收眼底。 一个冷静的声音说:“回去吧!不该看的别看!” 一个娇羞的答道:“哦……”口气中蕴含无限失望。 ~~~~~~ 圣旨到得很快,至少比凌青云预料的要快。恰好那天凌青云和凌夏都在军营,圣旨也是直奔军营而来,而不是将军府。 按说接圣旨是应该在圣旨所涉及的所有人到齐之后才当众宣读的,但宣旨的孙公公却笑说皇上有旨意,说聂姑娘和凌小姐不在军营中,所以只要二位将军接旨就可以了。 听到孙公公提到“聂姑娘”凌夏便知道他们的婚事成了,但为什么又有妹妹呢?尚未接旨,凌夏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凌青云比凌夏想得快,他几乎是在听到“凌小姐”三个字的时候便血色尽失。同时,杨信担忧地看了凌青云一眼,他自然也猜到了圣旨的内容。实际上,杨信虽然也感到震惊,却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的。他以为凌青云也是有准备的,想不到这一次凌青云竟然丝毫没有预想到…… 果然,意料中的惊喜之后,等待他们的还有难以置信的焦虑和无措。 首先,皇帝再次褒奖了凌青云及其靖北军在去年突厥进犯战事中的出色表现,将率众长途奔袭突厥内部的四品虎威将军凌夏晋封为正三品的靖远将军。然后才应凌青云所请,将“在危急时刻救了靖北军战士、忠君爱国的民女聂氏”封为骄阳县主,赐婚于护国大将军之子——靖远将军凌夏。 当年凌青云迎娶公主的时候也不过才是个三品的靖远将军,如今凌夏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不得不说圣眷隆重。如果圣旨只到这里,凌氏一门都该欢天喜地地庆祝了。可惜圣宠还不止这些…… 只听孙公公拉长了声调继续念道:“闻护国大将军之女凌氏温婉娴淑、才貌俱佳,特旨入宫,册为容妃……”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将父子俩的所有喜悦激动全都冰冻凝结,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想容进宫,她能活多久? 孙公公念完圣旨却不见有反应,不由得悄悄低头看了一眼,奇怪这凌氏父子获此荣宠为何一个个脸色发白。兴奋过度还有血色尽失的? 孙公公轻轻咳嗽了一声,凌青云才回过神来,带着凌夏恭敬地领旨谢恩。 “恭喜大将军了!皇上对大将军可真是圣眷隆厚啊!将军请旨赐婚,皇上还特地让钦天监选了吉日呢,就在今年五月初九。皇上又体容妃娘娘一旦进宫就难得与父母兄长见面,所以恩准娘娘在家多多孝顺父母,大将军今年九月初送娘娘进宫就好了。” “孙公公一路辛苦了……”凌青云抱拳道,脸上也极力露出几分喜悦来,可惜怎么看都不自在。他忽然觉得有点头晕,所以请杨信带孙公公下去休息。 凌青云和凌夏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又将圣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错,他们不是做梦,皇上的确要想容进宫,而且一下子就封了妃,这在大秦历史上也是少有的。可是,这样的荣宠不是女儿地催命符么? 凌夏忍不住想:难道自己的幸福是用妹妹一生的幸福换来的吗? 凌青云的心却在滴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本来以为自己娶了永乐公主,皇室对他们还是比较放心的,想不到还是…… 凌青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想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却自幼心地纯善,他心里一直都很疼惜的。他怎么忍心将这个单纯如雪花一般的女儿送到那人世间最黑暗最污秽的后宫里去? 可是,不去,就是抗旨啊!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章兄弟情义 傍晚,凌青云回了将军府,凌夏回枫林别院。皇上赐婚,他还没有告诉云桥呢!不管怎么说,好歹有一件喜事。至于想容,只盼着母亲能想点办法吧!她不是皇室公主,不是一直很有办法的吗? 因为凌想容即将进宫,凌夏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将马扔给门口的守卫,他独自黯然地走进小院里。 天空一片阴霾,仿若凌夏此刻的心情,然而看到屋顶上炊烟袅袅,霎时又感到几分温暖。枫林别院人不多,安安静静的,凌夏缓缓向厨房走去。按照云桥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厨房准备晚膳。 可是,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没有里云桥。据说,聂姑娘这两天在跟二公子学琴。 凌夏本打算去“沁雪”看看,然而路过“青衡”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琴声,他便迟疑地走了进去。 凌越的书房里,云桥端坐在一架秦筝前,凌越坐在轮椅上,紧挨在她身边指导。 “这里有一个滑音,右手拨弦之后,左手在把弦按下去,动作要柔美而利落,时间要把握好……” 凌越一边说,一边示范。云桥身子往左边侧,给他让出空间来。 “来,你试试!” 云桥自以为听明白了,但自己做起来却总是不够自然流畅。 “要注意右手手型,手腕提起来,这样,把虎口打开……”说着,凌越便抓住云桥的手腕,另一只手再帮她调整手型…… 凌夏从窗口望进去,只看到二哥正拉着云桥的手,两个人非常亲密。凌夏是了解云桥的,她向来大大咧咧,不懂什么男女之防,但是二哥……在他的印象中,二哥一直都是守礼的君子,从未曾与女子如此亲近,他也从未见过二哥对女子露出如此温柔耐心的笑容,难道…… 凌夏心中一痛,竟然呆怔在窗外,不知该不该惊扰了他们。 还是云桥因为不耐烦而罢学,无意中抬起头来,发现了凌夏。她好几天没看到凌夏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想念。乍然见到他,她立即满面惊喜,竟然一下子跳起来飞扑到窗口,热情地拉着他的手道: “凌夏你怎么来了,你好几天没回来了。快,进来听我弹琴。我刚学的哦,弹得不好你可不许笑话我……” 看着云桥一如往常的热情,凌夏悄然吐出一口浊气,不由得暗自鄙视自己。一个是自己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亲兄长,一个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私定终身的未婚妻,他竟然怀疑他们,他才真的该死! 云桥拉着凌夏从窗口跳了进来,这才隐隐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她回过头去,想了想,迟疑地问:“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看到她和凌越在一起,误会什么了吧? 凌越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敏感地想到是不是刚才自己拉着云桥的手让凌夏误会了。他正想着今晚是不是找个机会跟凌夏解释一下,就听凌夏一脸忧虑沉痛地说:“今天上午圣旨到了……” “怎么?难道皇上没有同意赐婚?”凌越也紧张起来。 凌夏摇摇头道:“不,皇上册封云儿为骄阳县主,晋封我为靖远将军,还亲自为我们赐婚,婚期就定在五月初九。但是……” “你后悔了?不想要我了?”既然一切顺利,他干嘛好像死了亲妈似的沉着个脸?云桥故意娇嗔道。 凌夏瞪了她一眼,却望着凌越道出实情:“皇上下旨,封想容为‘容妃’,今年九月进宫……” “什么?” “想容?” 凌越和云桥震惊地叫出声来。怎么会牵涉到想容?想容怎么能进宫?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们?”云桥很快反应过来。她拉着凌夏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如果她和凌夏的幸福要用想容一生的幸福来换取,她宁愿放弃凌夏。想容那个单纯的性子怎么能进宫?那不是要她的命么? 凌夏摇摇头,痛苦地说:“我不知道,云儿……也许吧……” “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凌越忽然冷静地出声打断他们的自责。 凌夏和云桥一齐抬头看着凌越。 凌越正色地说:“圣旨已下,无可挽回。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亲相爱幸福地过一辈子,这样才对得起想容!才不会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凌夏也醒悟过来。他坚定地点点头,望着云桥道:“不错!圣旨已下,想容进宫已经无可避免,自责与愧疚都无济于事。幸而皇上还给我们留了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得好好教导她才行!” 云桥也跟着点点头说:“对,我要好好计划一下,好好的给她上几堂课!” ~~~~~~ 当晚,凌夏躺在凌越身边,兄弟俩担忧地说了好一阵想容的事情,凌夏却忽然想到今天皇上赐婚,自己好像没给云桥几个好脸色,她不会伤心难过吧? 越想越担心,凌夏恨不得立即飞过去告诉她得到皇上赐婚他心里有多么高兴,可是凌越还没有睡呢! “怎么了?”凌越很容易就看出凌夏的不安。 “哦,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担心云桥会不会胡思乱想……” “想过去就过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点才好,别给人看到了,虽然你们已经有了名份,毕竟还未成亲……” 凌夏俊脸一红,想不到二哥竟然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们其实没什么的……”凌夏尴尬地解释道,“我不会委屈了她,她也不是这样随便的姑娘……” “呵呵……”凌越轻笑两声,挥挥手道,“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们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要去就去吧!” 凌夏感激地望着凌越,帮他掖好背角,这才穿好衣服从窗口跳了出去,然后再将窗户从外面关好。凌越体会着凌夏的细心,悠悠叹息了一声。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能有凌夏这么好的弟弟,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 这一夜,云桥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想到凌想容,她心中总是有些愧疚,然后是无法消解的担忧。想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性朋友,她那么天真单纯,怎么在那个吃人的后宫里活下去呢? 唉,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天大姨妈来了,本来没什么特别感觉的,或许是因为今天心情太过烦躁忧虑,她竟然觉得小腹隐隐作痛。真是见鬼了!她第一次来都没觉得痛啊,怎么这都第四次了,反而会痛经? 沁雪原本就是凌夏住了多年的小院,他可比云桥熟悉多了,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卧房里。云桥向来不习惯有人服侍,将凌越派过来的那个丫头赶回去了,不过每天早上过来帮她梳洗而已。这也给凌夏半夜偷花提供了方便。 凌夏悄悄摸到云桥床边,吓了她一跳。他赶紧捂住她的嘴,也被她吓得不轻。他哪里知道她还没睡着啊? “云儿,你,你没生我气吧?”凌夏问得小心翼翼的。 “好好的,我生你气干嘛?”云桥白了他一眼。 “哦……那……”凌夏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想着她温暖的被窝,迟疑地问,“那个,云儿,我今晚能留下来么?” 两人之前无数次同床共枕,也不见他如此正儿八经的问过她的意思,难道因为今天圣旨一下,这小子就忍不住了?若真的如此,她也该给他上一课了!哼哼,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云桥眯着眼睛看了凌夏一眼(实际上什么都没看清楚),便往床里面挪了一下。 得到默许的凌夏欢天喜地地脱掉外袍钻进被窝里,小心翼翼地将云桥搂在怀中,然后低头在她头顶轻吻了一下,长长地叹息一声,便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闭上眼睛睡了。 就这样?他半夜偷偷摸摸过来就为了“单纯地”抱着她睡?云桥心中诧异,却聪明地什么都没有说,只在霎那间感觉浑身上下处处都充满了幸福与甜蜜,之前的愧疚和担忧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一章姐妹情深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见窗外绿油油的一片,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天边,初升的朝阳红红火火地照亮了天地,驱散了昨日的阴霾。 云桥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暗暗告诉自己:新的一天已经来临,阳光已经驱散了乌云,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只要心中坚定,只要永不言弃,总能看到蓝天、感受温暖的。虽然想容进宫之事已经无可挽回,或许她这一生永远失去了拥有爱情体会爱情的资格,但是如果退一步,要保住她的命还是容易的。 这世上爱情永远不会也不该是女人的全部,只要想容愿意,只要她不那么贪心,她还是可以获得幸福的。 早饭后,凌夏陪着凌越在茶室里坐了一会儿,便寻思着想要回将军府看看。他只是有些为难要不要带云桥回去。 按理说云桥如今已经受封为县主,皇上又已经下旨赐婚了,她应该去见见本地的皇室代表,自己的母亲永乐公主的。特别是皇上口谕免了她此次进京谢恩,她怎么都应该过去跟传旨的 暖香 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0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0部分阅读 公公见一面,领旨谢恩这才算全了礼节。 可是,让云桥去将军府,不是为难她么? 正在凌夏为难的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一个声音咋咋呼呼的传了过来:“云桥,云桥,你在哪儿?” 竟然是凌想容过来了。 凌夏微微皱眉。想容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急躁了?他记得妹妹以前走路都是弱柳扶风一般,更不会如此高声说话的。怎么跟云桥也没在一起呆多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就是云桥自己,似乎也没有这样粗鲁的时候吧? 不知为何,在云桥身上,无论她做出怎么出格的事情,凌夏都觉得是自然的,但事情到了自己妹妹身上,就似乎怎么看都不对劲了。 乍然听到想容的声音,云桥还有些慌张,恍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随即她便发现想容声音里透露出的信息。 ——她竟然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似乎,还很兴奋? “云桥!”凌想容从门口大步跑了进来,满脸喜色,兴奋不已地说,“云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进宫当娘娘了!哈哈,呵呵……” “……” “……” “……” 云桥、凌夏、凌越三个人都呆呆地望着凌想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是云桥最先回过神来。只见她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想容的肩,蹙眉凝望着她喜悦兴奋的眼睛,迟疑地问道:“想容,你,你觉得这是一件喜事吗?你很想进宫?” “当然!云桥你怎么了?我要进宫当皇上的妃子呢!这还不是一件大喜事么?噢,当然,皇上也为你和四哥赐婚了,这也是一件大喜事!”想容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兴奋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装的,应该也不是打击太大脑子变傻能说出来的话。 云桥再次感到无语,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老天,想容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白,他们都为她担忧得要死了,这个白痴竟然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想容,为什么,我是说你为什么想要进宫当妃子呢?”以云桥对凌想容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可是为什么她那么高兴进宫呢? 想容瞪大眼睛奇怪地看着云桥,仿佛再说:这个问题好奇怪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娘从小就跟我说我身份尊贵,如今我就要嫁一个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不值得高兴么?而且,皇帝表哥长得也很好看,对我也很好啊!还有还有,皇宫那么大,那么漂亮,住在里面也很舒服啊!” 凌夏和凌越开始擦头上的冷汗。 云桥满头黑线暂时陷入无语状态。谁来告诉她,这个小白痴真的是永乐公主那个阴险女人生的女儿?会不会小的时候被人掉了包?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也跟爹爹和娘亲一样?你们不为我高兴么?”凌想容慢慢跨下脸来。昨晚知道了消息她就兴高采烈的,可是爹爹和娘亲都看着她叹气,她一直没想明白,猜测着他们是舍不得她嫁人,想不到今天过来跟哥哥和云桥说,他们也是这个表情。 凌想容虽然单纯,其实并不傻,到了此刻,她也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云桥,二哥,四哥,你们……你们到底怎么了嘛?”云桥的兴奋之色退去,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云桥忽然背过身去,微微低着头。凌夏见此,立即走到她身边,温柔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凌想容震惊地看着云桥在四哥怀中放声大哭,疑惑地望着二哥凌越,却见他只是望着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 “云桥,你怎么了?”凌想容后知后觉的猜测着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云桥伤心了,可是她没有说什么嘛!她不就是炫耀了一下自己即将进宫的事情么?难道,难道云桥也不愿意她进宫?哦,对了,云桥当了自己的四嫂,可是自己却要进宫,她们以后就不能在一起了,难怪她伤心呢! 想到这里,再联想进宫以后就见不到疼爱自己的娘亲和爹爹了,凌想容也红了眼眶。 “对不起,云桥,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虽然进宫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但现在才三月,我们还有半年可以在一起呢!而且以后你也可以进宫来看我嘛!云桥,你不要难过了……” 听到凌想容这么“体贴”的话,云桥差点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去。 “你这个傻瓜!”云桥忽然从凌夏怀中抬起头来,转过身恶狠狠地指着想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白痴啊?被人家卖了你还帮着数银子!我聂云桥怎么就有你这么笨的朋友!你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啊?你想让我一生都活在对你的愧疚中吗?” 从来没有被人骂过的凌想容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云桥是在骂自己笨。她呆呆地望着云桥骂得那么狠却又泪流满面,一副伤心绝望无限愧疚的脸,心中涌出从未有过的委屈和不解。云桥这是怎么啦?她为什么要这样骂自己?她为什么这么伤心?为什么四哥和二哥都不帮自己说话? “云桥,你怎么了……”凌想容双眼含泪无限委屈地望着云桥,只觉心中一阵钝痛。 “想容,你这个傻瓜!呜呜呜……”云桥忽然抱住凌想容痛哭起来。 凌想容呆呆地拍着云桥的背,哽咽地安抚道:“云桥,你不要伤心难过,我也舍不得你的……”虽然云桥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想容已经基本明白她为什么难过了。云桥是舍不得自己吧? 云桥忽然放开凌想容抬起头来。她匆匆地用衣袖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坚定地望着那个单纯得一张白纸似的傻瓜道:“从今天开始,只要有时间你就过来,我要从头到尾好好教教你!” “哦,好……”想容立即点头。只要是云桥的话,她就有一种奇异的信任感,从来不反驳。“可是,你要教我什么?” “教你如何在后宫保住你的小命了,笨蛋!”云桥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凌想容。 就在这时,只见杨信大步走了过来,匆匆地与凌越凌夏兄弟俩点点头,却满脸慎重地对着云桥道:“聂姑娘,孙公公到了,说要见见你……还有,皇上特意指派了一位宫中女官前来教导你的礼仪,永乐公主也派了一位近身侍女过来服侍你……” 凌夏和凌越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打算,只是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趁机安插一个人进来,也不知道她究竟安的什么心。云桥如果需要侍女,哪里用得着从母亲身边调人过来? 云桥一直没把皇帝的册封当回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儿来。直到听说那个传旨的太监要见自己,又派了一个女官过来教她礼仪,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皇帝让想容进宫还不够,还派了一个间谍过来。 杨信看云桥已经心领神会,这才侧身对着外面沉声道:“进来吧!” 只见两名女子不卑不亢地走了进来,前面一人约摸三十来岁,后面一人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都很清秀,一派落落大方的气度。如果只看外表,云桥对她们倒也很难生出排斥和反感来。 “奴婢惠兰参见骄阳县主!”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大大方方地跪下给云桥磕了个头,然后等着云桥叫她起身。 随后,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也跪在惠兰旁边道:“奴婢玉梅参见骄阳县主!” 云桥实在有些不习惯人家跪自己,她求救似的看了看凌夏,却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看。而且不止凌夏,凌越甚至连凌想容脸色都不太好看。出什么事了吗?虽然有人监视着自己实在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只要他们行得正坐得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惠兰和玉梅是吧,我记住了。你们都起来吧!”云桥略有些慌乱地说了一声,只想快点把这两个人打发走。 还要去见那个太监呢!不知道太监长什么样子,她心里还真的有点好奇呢!对了,想容是要进宫的,她可不能把皇帝身边的人给得罪了,最好打发一份厚厚的见面礼。可是,她没有钱啊!要不还是等这两个女人出去了,找凌夏他们商量一下……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二章再见公主 当下第一要务是去见前来传旨的孙公公,云桥打算跟凌夏要个大红包就出发的,却不想见个太监都这么麻烦。那位慧兰姑姑带来了县主的礼服,又说要重新按品级梳妆打扮,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云桥无奈,只能强忍着暴走的冲动随她们折腾。 她们立即回了云桥的“沁雪”,首先要重新洗脸,然后玉梅帮云桥重新梳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意无意间这丫头竟然扯掉了云桥好多根头发,疼得云桥龇牙咧嘴的。而后又用了发油,将她一头秀发梳得油光水滑服服帖帖的,最后才用假发套弄了一个飞仙髻。 然后便由慧兰接手了。她不但带来了县主的礼服,还有皇帝御赐的金银玉器和首饰。她选了两支县主可以配带的三尾金凤簪插上,又选了一朵粉红的宫制绢花戴在发髻正中,最后用银链在她眉心垂了一颗红宝石,这才点点头,称赞道:“县主天生丽质,不过稍微打扮一下就已经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了。” 云桥暗中撇撇嘴,这还叫稍微打扮一下?她睁大眼睛看着镜中的女子,看倒是好看,只是不太像自己了。 如果只是为了这么臭美一把,云桥可不愿意遭这个罪。不说头皮隐隐作痛,单单头上的假发套和沉重的首饰就让她一直挺着的脖子又酸又痛。他奶奶的,也幸好古代的贵妇没事做,简单地梳个头都要半小时…… 接下来才是梳妆。涂脂抹粉描眉,一项一项下来,绕是惠兰心灵手巧经验丰富,还是耽搁了十多二十分钟才弄好。 然后才换礼服,云桥本来以为换个衣服而已,两三分钟就搞定,想不到古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从里衣到外袍,一共七套衣服,层层叠叠地穿在她身上。惠兰一边穿还一边念叨着: “这一套要贴身一些……” “这一件要穿松一点才好看……” “这件衣服搭配这条项链最好……” “主子你把这个镯子戴上奴婢看看……” “这里用这块碧玉佩比较好……” “……” 云桥强忍着不耐随她们折腾,不断告诫自己,为了凌夏,为了想容,你就忍吧!不过是穿衣打扮而已,又不是鞭打毒药虐待你……幸好不必每天都这么穿,不然还不把人累死?如果可以的话,估计云桥肯定要找皇帝把这封号退回去,然后把凌想容留下来的。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按照惠兰的说法,这已经算“很快”了。也不知道那位孙公公被茶水灌饱了没有,有没有不耐烦。按照云桥的猜想,既然人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那肯定是有些脾气的,可慧兰姑姑无论如何不肯让步,说这样才是对孙公公的真正尊重。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看到云桥出来,孙公公只匆匆打量了她一眼,便满脸喜色的迎了过来,一口一个奴才,还称赞“骄阳县主”天生丽质,气质高贵雍容,一看就有大家气派等等,让云桥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公公似乎用不着拍自己的马屁吧?不是说宫里的大太监们担心人家看不起他,平时都很傲气,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她当然不知道在等她的这一个半小时里,凌夏兄弟说了多少恭维的话,送了多少兴庆的“土特产”出去。 孙公公要看看云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告辞了。说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要回宫交差了。 云桥给凌夏使了个眼色,凌夏示意她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 送走了孙公公,云桥立即把头上的发簪和假发套全都取了下来,将盘着的头发全都打散了,然后立即吩咐人准备热水,她要洗头。 她平生最不喜欢在头上用头油。天生油性头发就不说了,还弄这么多发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或许云桥是这个时代最爱干净的人了,就是凌想容也是十天半月才洗一次头,可是她除了在沙漠里实在没有办法,向来是雷打不动一周两次。 慧兰实在没有想到这个“骄阳县主”竟然是这么个脾气,本来看她没有主子架子,还要拚死苦谏的,没想到这次云桥压根儿不理她,直接招呼道:“凌夏,走,帮我洗头!” 一句话,就惊得这位从皇宫里出来的姑姑呆怔了半天。等她醒过神来,云桥人已经不在了。 玉梅作为云桥的贴身侍女,主子要洗头,她自然要跟过去帮忙的,可是云桥有意甩开她们,拉着凌夏跑得飞快,等她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从未想过自己服侍了好几年的少爷竟然会帮女人洗头,看那动作似乎还挺熟练的,也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了。她偷偷咬着自己的嘴唇,悄然退了出去。 慧兰赶到以后也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她已经不向先前那样吃惊了。趁着主子不在,她将玉梅叫到一边,小声而详细地询问关于两位主子的事情,玉梅自然是知无不言的,至于有多少是真的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只见慧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戴在了玉梅的手腕上。“你肤色好,人又年轻,戴这个最合适不过了……依我看,你生得也不差,不会一辈子都是奴婢命的……” “多谢姑姑……”玉梅带着几分羞怯低下头道。 ~~~~~~ 第二天,凌夏就带着云桥回将军府了。 如今云桥不再是没名没分的孤女,而是受皇帝圣旨册封的“骄阳县主”,与第一次过来将军府相比,可谓有着天壤之别。而最重要的是,她和凌夏的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永乐公主即便辈分上是皇帝的姑姑,也没有办法不认这个准儿媳妇。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永乐公主也不想跟未来的儿媳妇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她竟然主动让步,亲自到二门口迎接,让云桥有些受宠若惊。 云桥这个人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看永乐公主不同于前次的态度,她也慢慢收起了心中的刺,小心应对着。 永乐公主亲热的挽着云桥的手,一路上言笑晏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俩呢!凌想容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在另一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好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凌想容是真的高兴,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喜欢的朋友还是未来的嫂嫂,看到她们和睦的相处,她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而对于云桥,她暂时拿不准永乐公主的心意。从前次见面的不愉快经历来看,她心里还是很在乎凌夏这个儿子的,而对自己最大的不满就是自己的身份,如今面子里子都有了,为了儿子,她改变态度也说得过去。 凌夏远远地跟着她们,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总算落到实处。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笑了。母亲到底还是最疼爱他的…… 这次拜见气氛异常和谐,两个人都没有提前次的事情,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永乐公主关心地问云桥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首饰,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又好奇地谈论起云桥走过的地方,见过的奇闻轶事等等。 云桥想着既然皇上已经赐婚,人家公主也把爪子收起来了,看凌夏的面子,她也是有问必答的,只不过她的实话实在不怎么讨喜。比如她说自己更喜欢棉布的衣服,不喜欢梳发髻戴假发套,不喜欢带首饰等等。她甚至听到后面又丫头在偷笑。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凌夏不介意就好了,其他人的想法,她还真不怎么在乎呢! 说起自己的见闻,那就是云桥的强项了。永乐公主本来只是没话找话,却想不到云桥还真是有见识的。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熟悉各地民族风俗,各式各样的奇闻轶事说起来生动有趣仿若亲见一般,令人赞叹不已,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所有人好奇心。 永乐公主直到此刻方肯承认,这个女孩子的确有让自己儿子痴迷的本事。或许有这样一个妻子陪在身边,儿子真的会幸福吧!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三章初露端倪 临近午膳时间,凌夏亲自过来请母亲去宴会厅用膳。透过门口的珠帘,但见满堂气氛和乐融融,不但母亲和云桥,连一旁伺候的侍女都满脸含笑。他彻底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这才含笑走了进去。 “母亲,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我们先过去用膳,等会儿再接着说可好?”凌夏亲热的搂着母亲的肩,却望着云桥温柔而感激地笑着。 永乐公主感动地回头看了看儿子,拍拍他的手,双眼竟有些湿润。儿子有多久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了呢? “那就走吧,来,云桥,走这边……” 永乐公主是那样的温柔慈爱,让云桥几乎将前次见面的事情以及凌青云说过的话全部忘记。她暗自感叹着,不管这个女人有多么恶毒,总算还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午饭很丰盛,尽显皇室气派,也从侧面反映出永乐公主对云桥这个“县主”的尊重。因为知道今天云桥过来,凌青云也特意留在将军府,表明自己对这桩婚姻的支持。而凌越依旧住在别院里“养伤”,也没有人会怪他,他是病人嘛!当然,他也知道云桥压根儿就不再在意这个。 这一次会面可以说宾主尽欢,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半点不愉快的事情。 一直到即将离开将军府,可以说气氛都是很和谐的。然而,实际上云桥心里是一直搁着事情的,她只是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或者她应该再等等,等自己跟凌夏成亲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了。却不想永乐公主先开口了。她说:“既然皇上赐婚,婚期也定了,以你的身份依旧住在别院也不太好,还是尽快搬过来吧,也好陪陪我和想容。她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那丫头可是真喜欢你呢!” 提到想容,云桥立即妥协,点头道:“多谢公主厚爱。等我回去安排一下,会尽快搬过来的。”等她住进将军府,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培训教导想容了。从今天与永乐公主的会面来看,说不定她们还可以联手探讨。永乐公主自幼在皇宫中长大,应该有很多经验可以传授的,也能省下她不少口舌。 ~~~~~~ 云桥担心的是凌越。 凌越的治疗虽然主要还是由陆老在负责,但她也一直关注着,随时根据具体情况不断同陆老讨论研究新的方案。同时,她还负责凌越的一日三餐,凌夏的恢复除了意志力,也需要健康身体的支持,这是根本。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是她自夸,只怕凌越吃惯了自己做的饭菜,真的会挑食。 凌夏送云桥回去,决定留下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军营。知道云桥的顾虑,他立即就有了办法。 “让二哥跟我一起回将军府,他愿意吗?”云桥蹙眉问。据说凌越已经搬出去好多年了,若没有大事,一般是不会回将军府与永乐公主照面的。 “为了他的身体,他应该会同意的。”如果云桥住到将军府,他和想容也就不会时常往这边跑了,凌夏实在不想留下二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这里。至于二哥和母亲的隔阂也好办,不让他们见面就是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悠闲地在院子里散步,边走边说,甚至什么都不说,只是牵着手,宁静地感受对方的温暖,也别有一番温馨幸福沉浸在心底。 三月末,桃花已经谢了,但院子里还是一片春意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特别是那五色的杜鹃花,开在一片绿叶丛中十分显眼,竟有些娇而不媚的风姿。在云桥的前世杜鹃只是一种极普通的花卉,到处都有,云桥一直有些看不上这花的,到了这里才发现在这个观赏花卉匮乏的时代,有杜鹃可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凌夏,帮我采一束花插到花瓶里吧!”对某些木头来说,适当的提点和教导都是很重要的。没有玫瑰,也只好用其他花草将就一下了! “好!”凌夏很高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这个嘛,我的喜好你应该自己想办法确认。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应该想尽办法宠我,爱我,讨我欢心,这些事情当然要你自己动脑子!”云桥无奈地叹气,他们马上就成亲了,再不浪漫一把就没机会了。 “哦……”凌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了想,将所有颜色的花都采了一些,然后合在一起递给云桥。“喏,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云桥含笑接过花束,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凌夏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开他,却又轻轻靠在他怀中,说:“我告诉你,插花是有技巧的……” 凌夏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放在她肩上,静静地聆听教诲。他的云儿懂得可真多啊! “云儿,我真想时间过得快一点,五月初九那天早一点到来……” 凌夏轻轻叹息,云桥却低垂着头,带着几分娇羞小声道:“现在这样也很好啊!人家都说男人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成亲后,你不会欺负我吧?” “你竟敢不相信我?”凌夏有意做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伸手就在她腰下挠了几下,痒得云桥哈哈直笑,连连告罪道:“我错了,哈哈,我再也不敢了,哈哈,好凌夏,你绕了我吧……” 凌夏心满意足的收手,志得意满地将她浑身发软的身体搂在怀中,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心中有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 云桥喘着气,心中却有些愤愤不平。可恶!还说不会欺负她呢!她竟然连最起码的言论自由权都没有。不行,得想个办法扳回一局! 云桥不甘心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凌夏一眼,却在他温柔幸福的笑容中沉醉,然后任她捧着自己的脸细轻柔地吻…… “啊!” 突如其来的一生低呼惊醒了甜蜜拥吻的两个人。云桥羞红着脸抬起头来,尚未看清对面樱桃树下的人是谁,凌夏已经慌忙站起身来,只听云桥一声惊呼—— “啊——” 因为凌夏突然起身,她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从他的大腿摔到地上。 “凌、夏!你搞什么?”云桥又羞又怒,但心中更多的是委屈。不过被个丫环看到了而已(她现在才看清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永乐公主派到自己身边来的侍女玉梅),有必要怕成这样吗?竟然丢下她不管…… “云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凌夏总算醒悟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他慌忙蹲下身将云桥扶起来,眼神却总是闪闪烁烁不时望向一旁站着的玉梅。 云桥看得心中火起。不过是母亲身边的侍女而已,他竟然就怕成这个样子?这个没出息的!她又怒又气地推开他,委屈地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既然怕被人看到跟我在一起,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云桥强忍着眼泪,捂着嘴就跑,凌夏心中一痛,赶紧追上去抱住她,连连赔罪道:“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时紧张,你别生气。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婚约,我也是不想节外生枝……云儿,对不起,我说过再也不让你伤心……”他一直记在心里,竭尽全力的护她周全,可是,无意中一个举动竟然就让她伤心了…… 云桥并不是那样小题大做的人,只是刚才看到凌夏竟然因为一个侍女而遗忘了自己,心中难免不快。但既然他都道歉了,她也就不跟他算账了。不过,口是心非向来是女人的特权,所以她娇嗔一声道:“哼!你走开!不要你抱!你现在不怕人看到了?” “云儿……”凌夏紧紧抱着她不放。女人口是心非的本事他虽然不是非常了解,但在自己母亲身上也是见识过的。唉!他哪里是怕被人看到?他只是有些不习惯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与她亲热而已。可是,这话能说吗?凌夏偷偷看了玉梅一眼,到底觉得她是个隐患。要不他还是跟云儿坦白了吧?反正他们婚期都订了,她大不了气一阵儿,他好好哄哄她也就好了。 玉梅见到凌夏的眼神立即察觉到危险。她心中一惊,如果四公子将她的身份说出来,骄阳县主绝对容不下她,十有八九会把她和碧荷赶出将军府去,怎么办? 云桥柔顺地靠在凌夏怀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了,她抱自己未来的夫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凌夏是她的,她想抱就抱!哼! 不知道为何,云桥总觉得这个叫玉梅的丫头看着凌夏的眼光有些不同。她想,这些怀春少女常年被禁锢在将军府中,唯一能见到的年轻男子就是自家少爷了,心中暗存爱慕倒也不奇怪。但是,她绝对不会大方到将自己的丈夫让出来与别人共享的。 这个玉梅,她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心思! 玉梅想不到这位县主如此大胆,如此不知廉耻,看着向来守礼的少爷竟然旁若无人地与人拥抱,她心中一痛,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便不住地磕头赔罪,声泪俱下:“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错,请县主不要生气,不要责怪四公子……” 云桥原本也没怎么在意这个丫头,只当是永乐公主派过来监视自己的,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这个丫头深不可测。她明着求情,实际上却是在火上浇油啊!难道她看不出来他们已经和好了? 可是永乐公主究竟想做什么呢?还是想破坏他们的感情么?将来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对她这个当婆婆的究竟有什么好处?难道白天在将军府的一切还是做戏? 想到这里云桥才感到真的伤心,一方面为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凌夏。她轻轻推打着凌夏,低泣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们到底还是看不起我……放开我,我找凌越去,你们都欺负我……”哼,永乐公主的账自然要算在凌夏身上! “云儿,云儿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凌夏慌乱地用手擦着她的眼泪,却不想竟然越擦越多。心慌意乱之下,他只好紧紧抱住她,红着眼睛一脸沉痛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勇敢,但是云儿,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会失去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云儿,别哭了……” 凌夏正要将真相和盘托出,就听玉梅哭诉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请县主原谅四公子吧!如此,奴婢就是死也值了……” 云桥刚听出玉梅的话有些不对,凌夏就已经放开了她。 凌夏放开云桥冲出去及时将玉梅从假山面前拉了回来,怒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给我滚回房去!立刻!马上——” 云桥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凌夏拉住玉梅的手往这边推了一把。玉梅踉踉跄跄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却在凌夏充满杀气的目光中打了一个寒颤,转身跑了。 云桥也被凌夏的样子吓了一跳。原来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在自己面前一直忍耐而已。唔,说实话,她其实比较喜欢这样又凶又狠的凌夏,但前提是他必须一直对她好。在云桥心中,最好的丈夫就是在别的女人面前像匹狼一样凶狠,在妻子面前如绵羊一般温顺。 然而经过玉梅这么一闹,也将凌夏的话岔开了去。他缓缓走到云桥身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轻轻擦拭着她脸上残留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以后也不许再说那些气话了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我只担心你看不上我才是真的……云儿,你记住,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任何事,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爱你的真心……” 云桥撅着嘴轻轻哼了一声,却又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 雨过天晴了。 凌夏轻轻在心中叹息,差一点他就把真想说出来了,就差一点!唉……要不他还是等成亲以后再说吧……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四章新婚之喜 三日后,三辆马车载着凌越和云桥以及他们的东西进了将军府,永乐公主特意派了人过来帮忙收拾,她自己却没有出面。 云桥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住在了凌想容院子里,一个住东厢,一个住西厢。凌越依旧回自己从前居住的院子,紧挨着凌夏。 对此,最高兴的一个人自然就是凌想容了。 当晚,两个丫头就嘻嘻哈哈地睡到了一张床上。 等丫鬟侍女们全都出去了,云桥立即换了一副表情。她拉着想容的手,认真地说:“我有话跟你说,你不但要认真听,还必须记在心里。” 想容疑惑地点点头,后来才想起熄了灯云桥看不到,小声地问:“什么事?需要保密吗?”声音里很多好奇。 云桥无奈在心中暗暗叹气。“是关于你进宫的……” “哦……” “在宫里,千万不要相信别人,特别是皇帝的其它妃嫔。你不要幻想着能在后宫里找到朋友,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仇敌,不会有友情的……” “啊?真的吗?为什么?” “……” 这一夜,云桥给想容讲了很多事情,让她要时时小心,处处小心,不要轻信了别人等等,凡是她能想到的全都给想容讲了一遍。 凌想容虽然单纯,但还是从云桥的语气中感受到她的不安,反而安慰她道:“云桥,你不要担心,我都听你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的。” “记住了?千万别对你的皇帝表哥动心,因为帝王是不会有真情的!” “嗯,知道了。” 云桥想,只要想容不对皇帝动心,就不会受伤,不会心痛。另外,她相信永乐公主会在宫中安插人手保护想容的。 永乐公主是先皇的亲妹妹,太皇太后又健在,云桥想,只要想容不去争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在宫外,凌夏他们父子手握重兵,只要他们安分守己,皇帝和太后应该会保护想容的。 ~~~~~~ 第二天一大早,永乐公主刚刚起床,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就有侍女过来禀报事情。 昨夜晚饭后凌青云借口说还有军务要处理,又歇在书房。永乐公主虽然面色如常,心里却羞怒万分。她本来要发火的,却想不到那侍女禀报的事情太过重大,让她立即忘记了昨夜的一切,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女儿身上。 “这些话都是她说的?” 永乐公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神情很是凝重,语气中有些不信,但心里其实是肯定的。她只是疑惑,云桥那个出身山野的丫头怎么懂那么多宫里面的事情?有些话总结得甚至比她这个公主还深刻。 不错,永乐公主在女儿和云桥身边都安插了人手。即便她们在想容床上说的悄悄话,同样也逃不过她的耳朵。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儿,她怎么放心她与一个不知根底的野丫头那么亲密? 她早就看出那个丫头不简单了,那么广的见识,一般男子也及不上,她若有什么坏心眼儿,自己这两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怎么是她的对手?好在女子出嫁从夫,想来也不会对凌夏不利吧?但凡事也说不准的是不是?准备周全一些总是好的。那丫头若真的是为了想容好,又为何要晚上躺在床上偷偷摸摸地说? 然而永乐公主万万没有想到云桥会将想容的事情直接跟她提出来。 云桥本以为永乐公主应该给想容上过后宫课程的,但想容告诉她说那些话母亲从未跟她说过,反而说要请兴庆最好的琴师帮她指点琴艺。这便折射出永乐公主完全不同的心思。难道她还想让自己这个单纯的女儿去争宠? 为此,云桥再也坐不住了,贸贸然地就上门去把话说开了。 难得这一次永乐公主并没有生气,而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她说:“想容的性子并不适合皇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清楚?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即便不争也同样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果没有皇帝的爱护,她才真的危险。你不了解我们这位皇上,他……或许想容这个单纯的性子反而能得他的心……” 云桥想着单纯的想容竟然要跟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争宠,立即就激动起来。她涨红着脸站起身来,有些激烈地反驳道:“想容太纯净了,皇上会被她吸引那是肯定的。但是,这样的喜爱能维持多久?想容又不懂得保护子自己,这样的宠爱无疑是将她放在火上烤!如果她不爱皇上,皇上会宠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么?那谁来保护她?可如果她对皇上动了心,那她就万劫不复了!” 永乐公主看着云桥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感动。难怪儿子对她动心呢,这丫头倒真有一幅热心肠。自己之前那样为难她,她居然还如此为想容着想…… 不知不觉中,永乐公主对云桥这个准儿媳也有了好感。然而想容的事,有些内幕却是不能告诉她的。所以永乐公主迟疑了一下才道:“难为你一心想着她,只是有些情况你不清楚,我也不方便跟你说得太清楚……你只要知道,我是她的母亲,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害她的……”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云桥自然也不好再说下去。她虽然疑惑永乐公主口中的“情况”,但她相信永乐公主还算是个好母亲。不过,自己的教导与永乐公主也并不矛盾,她继续晚上的说教就是了。 ~~~~~~ 四月十二日,外出传旨的孙公公风尘仆仆地回到皇宫交旨。 年轻的皇帝李明道在太极殿听了他的奏报沉思了一阵,又详细地问了几个问题,就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领赏休息了。 然而孙公公出了皇帝的太极殿并没有回去领赏休息,而是一溜烟儿又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半个时辰之后,孙公公又去皇后的凤仪宫请安。 直至天黑之后,满脸笑意的孙公公才回到自己的小窝里,饭也不急着吃,澡也不着急洗,观赏们就上了床。但见他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着床上一叠叠的银票,不住地在心中感叹道:“出外差辛苦是辛苦,可是这酬劳嘛……呵呵,如果下次还有这么好的差事,一定要跟皇上争取……” 就在孙公公坐在床上数银子的时候,两队秘密的信使前后出了皇宫,直奔兴庆而去。 ~~~~~~ 五月初九,几乎整个兴庆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凌青云在本地颇得人心,百姓们知道凌大将军娶儿媳,竟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仿佛自家办喜事一样。 因为骄阳县主没有娘家,又没有建别院,所以花轿只是从将军府侧门出来,在主街的平安大道上逛了一圈,又从正门进去。 云桥坐在轿中,摇摇晃晃的颇不习惯。毕竟是县主出嫁,嫁的又是大将军之子,三品的靖远将军,整个婚礼安排得颇为宏大奢华。别的云桥不清楚,至少她看到花轿很大,里面镶金裹银,连坐垫都是精美的蜀锦,让她差点都不忍心坐下去。 左边靠近窗口还有个小柜子,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凹口,置放着一个玉制的小香炉,燃着百合香,丝丝缕缕倒也清幽。 右边还有一面镶嵌在轿身上的镜子,下面的抽屉里还有梳子和胭脂水粉,难道是让新娘子在里面补妆的? 云桥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头很沉,她的肚子很饿。 这里的风俗跟自己前世从电视里看到过的似乎有些不同,花轿竟然是 暖香 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1部分阅读 下午出门的,回到将军府正好到傍晚,然后拜堂行礼送入洞房,时间正好。 因为之前慧兰姑姑就跟她详细说过婚礼的事情,所以云桥是心中有数的。她记得以前看过的小说书上总写着新娘会饿肚子,所以偷偷藏了几块糕点在怀中,没想到被慧兰姑姑整理仪容的时候发现了,结果是省了一盒擦脸的胭脂。 此刻,她既紧张又期待。洞房啊,初夜啊,她的第一次啊,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凌夏不来,惠兰姑姑不让她吃东西,也不让她把头上沉重的凤冠取下来。云桥综合考虑,反正那一关都是要过的,凌夏你还是快点来吧!(ps:她绝对不承认自己对新婚之夜有强烈的期待!) 凌夏自然也是着急的,可是来宾太多了,他这个新郎不喝几杯怎么走得了?二哥又不能喝酒,全靠爹爹帮他挡着。他于心不忍,但又时刻想念着洞房花烛,心里那个难熬啊…… 凌夏回到新房的时候大概已经戌时末(晚上九点)了,喜娘又在新房里折腾了一刻钟帮他们完成了婚礼最后的仪式之后,便陆续退了出去。惠兰欲言又止,最后一个走出新房,顺便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惠兰一直没有跟云桥讲洞房花烛行周公之礼的事情。但不是她不说,而是每次一开头,这位县主娘娘就打岔。她暗自揣摩着这位县主出身山野,或许是羞涩,或许人家已经懂了,但总归是她没有完成自己的职责。她只盼望着新婚之夜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凌夏紧张而又期待地用秤杆挑开云桥的盖头—— “啊呀,你总算来了!” 云桥一声感叹,凌夏满心欢喜。 “快,快,帮我把凤冠拿下来,压得我脖子都疼了……” “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 “赶紧给我要一盆热水来,我要洗脸!竟然给我上了那么厚的粉,难受死了……” 凌夏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额上的黑线越来越多,暂时处于无语中。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五章新婚燕尔 终于,云桥吃饱了,用香茶漱了口,脸上的脂粉也全都洗下来了。凌夏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就看她还有什么“花招”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丫头有些紧张,所以才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他就不相信她还能拖到明天早上。 “云儿,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吧?” “呃,那个……刚刚吃太饱了,现在就睡觉的话会消化不良的……”云桥红着脸说。 “是吗?那正好,我们可以做点事情再睡!”凌夏笑着接过话去,然后慢慢向她走去。 “啊,那个,那个……吃饱了不能做剧烈运动的……” 凌夏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边说话一边往桌子旁边躲,无奈地摇摇头道:“云儿,你在害怕什么?我们以前不也经常睡一起吗?” 云桥暗自嘀咕:以前?以前和现在相比那怎么一样?以前他要是敢乱动,她可以直接将他踢下床去,如今他要行使丈夫的权利,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凌夏缓缓走过去,极力压制着自己迫切的欲望,温柔地抱住她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云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们要携手白头到老的。你说过,戴上了戒指,缔结了婚姻,我们无论身与心都完全属于对方。夫妻本是一体,云儿,你就不想与我更亲密一些吗?” 凌夏温柔地诱惑着她,不断在她脸上印下一个个轻柔地吻,火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耳朵边,脖子上…… 云桥揪紧了凌夏胸前的衣襟,脑子已经开始迷糊了。她知道躲不过去的,她也不是不愿意,她就是有点害怕嘛……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虽然现在算是合法了,可是……可还是很羞人啊……据说女人第一次很痛的…… 凌夏抓住时机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凌,凌夏……” 云桥惊慌失措地抓紧他的衣襟,眼神是那样的慌乱、紧张、害怕,无助,她叫他,其实仅仅出于内心的恐惧想找一个依靠,并不是要拒绝,她明白自己无法拒绝,可是她又无法说服自己不紧张不害怕。 “乖,别怕,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云儿,相信我……” 凌夏轻柔地吻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地诱惑她,慢慢让她放松下来,然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解开她的大红喜袍…… (严打期间,以下省略五千字。) ~~~~~~ 第二天一大早,凌夏便神清气爽志得意满的起床练功了。 将军府有专门练功的院子,凌夏到的时候发现父亲已经练了一会儿了,头上都有了汗。凌夏想不到父亲起得这样早,凌青云也疑惑儿子新婚燕尔竟然还能准时起床。当然这个话题不方便交流,父子俩打了个招呼,便切磋了几招。不大一会儿,凌越也过来了,凌夏便丢下父亲去扶着他锻炼。 凌青云看两个儿子感情这样好,心中也感到欣慰。想到凌夏都成亲了,自己是不是也该给凌越找个人了?只是凌越的身体…… 眼看天越来越亮,一轮红日朗朗升起,父子三人晨练完毕,便各自回去梳洗准备用早膳。 凌夏不知道云桥醒了没有,打算先回房看看。路过花园的时候想起她的教导,便亲手采了一束牡丹带回房去。 尚未走进卧房,就看到几个丫头轻手轻脚地端着热水进来了。 “夫人醒了吗?”凌夏轻声问道。 “回四公子话,夫人还没有醒……” 凌夏点点头,嗯了一声。找了个花瓶把花插上,然后洗了脸梳了头才捧着花瓶无声地走进卧房。 云桥平躺在床上,一张白净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湿漉漉的痕迹,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怎么看都惹人怜爱。 凌夏缓缓坐到床边,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上去。虽然动作很轻,但实在太贪婪了一点,一个接一个的,很难不引起主人注意。 云桥不堪受扰,无意识的“唔”了一声,侧过头去。 凌夏暗自偷笑一声,悄然拉开被子一路吻了下去。今天早上他准时醒来,温香软玉在怀,原本是不想起床的,只是担心父亲和哥哥笑话自己,所以才压下心中所有的不舍悄悄起床去练功。如今看到心爱的新婚妻子,如何还能忍得住那满腔欲念? 云桥正梦到自己在肯德基买了鸡腿汉堡和鸡米花,正要吃呢,不想一个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摔了一跤,不但打翻了她的汉堡,还一下子扑倒在她身上,好沉的身体,压得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云桥使劲一推,大吼一声:“赔我的鸡腿汉堡!”睁开了眼睛。 凌夏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角的口水,强忍着满腔笑意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脸蛋道:“想吃鸡腿吗?等会儿交代厨房,让中午做吧!” 云桥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满脸的羞涩,却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拉高被子掩住头脸。 “呵呵……”凌夏轻声笑开来,“还害羞啊?云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呢……”说着,他的手就从被子下面钻了进去,细细抚摸她细致的肌肤。昨夜摸了一晚,他却怎么都摸不够似的,真想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面去,永远不分开才好。 云桥又羞又气地翻身躲开他的手,凌夏趁机滚上床去,压根儿就把自己回房的目的忘记了。 “乖乖娘子别躲,让为夫好好亲一下!”凌夏嬉笑着扑过去,将她连同棉被一起抱住,不让她躲避自己的吻。 云桥恼怒他昨夜一点都不温柔体贴,只顾着自己快活,让她那么痛,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想吃早点?做梦! 于是,房间里很快响起男人的轻笑和女人的惊呼,端的是暧昧无比。几乎所有等着少爷将少夫人叫起来的侍女都面红耳热的退了出去,只有玉梅神色如常。让一干丫头感叹:果然是公主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呢,就是不一样!当然,也有知道内情的侍女幸灾乐祸地在心中讥笑不已。 “四公子,夫人,该去餐厅用早膳了!”玉梅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一点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 然而云桥娇羞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被她这句话给浇灭了。云桥其实并不介意早上跟自己的丈夫再亲热一下的,这也是夫妻生活的情趣嘛!但想到外面竟然还有人守着正大光明的听床,她就受不了了。 云桥用力地掐了凌夏一下,低吼道:“她怎么在外面?” 凌夏咧着嘴捂住自己被掐红的手臂,讪讪地答道:“大概是送热水进来等你梳洗的吧?” 云桥皱眉:“讨厌!” 凌夏跟着点头。这样没有眼色的丫头,偏偏从前还跟自己有那种关系,他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要不,把她退给母亲?”也不知道母亲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将玉梅派过来服侍云桥,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他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将人调走,否则平白惹云儿猜疑。如今倒是个机会。 “可以退吗?你不早说!”云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开始穿衣服。 凌夏将床头柜托盘上放着的干净衣物一件件递给云桥,不顾她又羞又恼的表情,有时还主动帮个忙什么的,总算让云桥心中的怒气消散不少。 “我刚才练功回来采了一束花,你看看好看不好看?”凌夏献宝似的指着花瓶里那束牡丹。 女人听到花总是高兴的,一眼望过去,果然不错。五六朵粉红中搭配着两抹白色,效果相当不错! 云桥穿好衣服,凌夏便吩咐侍女们进来帮夫人梳洗。 玉梅领着五六个侍女进来,井井有条地指挥着这个做什么那个做什么,虽然声音不大,但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云桥有一种感觉,仿佛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而是玉梅这个侍女的!云桥明白玉梅作的这些事情的确是她这个侍女总管该指派的,但那种平静冷漠中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语调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云桥从未像现在这样反感这个侍女。若不是因为玉梅是永乐公主指派过来的,她早把她撵出去了。 云桥还在强忍着,却不想玉梅忽然看到那束花,立即大惊小怪地叫道:“谁把花瓶放这里的?不知道新房里不能放白花吗?赶紧拿出去扔掉!”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六章初次算计 一个小丫头被玉梅吓得一个哆嗦,立即捧着花瓶就要往外跑。 “站住!”云桥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一掌拍在梳妆台上,“砰”的一声站起身来,眯着眼睛冷冷盯着玉梅。 玉梅冷静地鞠躬行礼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云桥冷笑一声,倒是佩服她的勇气。 “夫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云桥原本是没有什么主子架子的,也从来不将侍女当奴才看,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你不摆主子的架子,恶奴就看不起你,就想要欺压你。她向来与人为善,想不到今日也会被一个侍女欺到头上来。 “夫人严重了。玉梅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只是帮着夫人管理下人罢了,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夫人教导。”玉梅依旧是平平静静的语气,仿佛不在意,又仿佛心有所恃并不惧怕云桥这个夫人。 “先把花瓶给我放回去!”云桥严厉地瞪了那个抱花瓶的小丫头一眼。 凌夏也想不到自己难得“浪漫”一回就闯祸了,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对云桥道:“既然那花不吉利,要不还是别放在屋里了。等会儿我重新去花园里摘一束回来。” 云桥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送我的花,如何就不吉利了?牡丹,花之富贵者也!白牡丹,那是纯洁高贵的花,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凌夏听云桥这么一说,心里也高兴了,便笑着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看的。那就放回去吧!” 玉梅想不到凌夏如此听信云桥之言,不由得微微蹙眉,沉静地说:“历来新房中不放白色的物品,奴婢也不过是遵从公主殿下的教诲,若夫人不相信这些,就当奴婢多事了。” 云桥看着玉梅这副淡然的面孔心里就来气。淡然?她怎么会淡然?分明是一张面具,还是一张不讨喜的面具。云桥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永乐公主怎么指派了这么个人来。 “你确实多事了!”云桥重新坐下来,看也不看玉梅一眼,“从今天开始,你就到书房去伺候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屈就,可以回公主殿下身边,继续聆听她的教诲。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玉梅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云桥一眼,却只看到她的背影以及铜镜中一个模糊的影像。 “是!奴婢遵命!”玉梅很快平静下来,领命退下。 凌夏暗暗高兴,他也不乐意在他们的起居室见到玉梅。云桥打发她去书房也好。 云桥让其他侍女都出去等候,她要自己梳头。这段时间慧兰和玉梅天天给她梳头,她自己也学了一点。反正今天不见外客,应该可以随便点吧! 她状似无意地侧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凌夏。 凌夏笑着点点头,忽而又道:“我以为你要将她退还给母亲呢!”如果退还给母亲了那该多好啊!等到了母亲那里,他再想想办法,最好把她们都送出府去,省得以后被云儿知道了跟他生气。 想起玉梅和碧荷,凌夏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但仅仅也就是一丝愧疚罢了。他忽然想,要不在外面置办一座院子将她们送出去,他一辈子养着她们也就是了。如果她们愿意另外嫁人就更好了,他会给她们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也算是了了之前一段缘分。只是如果不跟云桥坦白,只怕她知道了闹心,还以为他有二心呢!可是,他现在还不敢跟她说啊…… “公主殿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云桥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以开那丫头看你的目光就有些不对,我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她当我看不出来呢?” “有,有什么不对吗?”凌夏忽然有些紧张。看侍女们出去了,他本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意亲自帮她梳头的,不想她一句话出口,他的手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她的头发又顺又滑,怎么都弄不好。 “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云桥被他扯疼了头发,不满地剥夺了他表现爱意的机会。 “你没有注意到那是因为你没有仔细看她的眼睛。”云桥轻轻哼了一声,忽然转过身来,双手搂着凌夏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决不允许别的女人觊觎你,谁要是敢打你的主意,我定让她不得好死!”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线稍稍调高,有意让外面的侍女听到。她才不怕人家说她是妒妇呢,她本来就是! 内心里,云桥是极其相信凌夏的,为了她,他甚至可以不惜性命,她自然不会怀疑他会主动犯错。 凌夏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一个寒颤,还好玉梅的事情没有跟她提起。他的小妻子可是个醋谭子呢!他还是找母亲商议好了。 “你放心,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云儿……”凌夏本有些欲言又止,听到云桥耳朵里却是情意绵绵。她羞涩地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便转过去头认真梳头了。 门外,几个耳朵特别好使的侍女也听到夫人的“爱情宣言”,不由得心神一敛。这个夫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糊弄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架子,可如果真的惹恼了她,冷冷地瞪着你也是很吓人的…… 云桥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插上一只白玉簪,再将一朵大红的绢花带在发髻侧面,然后歪着头照了照镜子,又回头问凌夏道:“怎么样?” 凌夏点点头,“很漂亮!”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你怎么打扮都漂亮!” 云桥高兴地又奖励他一个吻,然后便拉着他起身去云楼用早膳。不是说爹爹和二哥还在等他们吗?不会等得不耐烦了吧? “公主去云楼用膳吗?” “估计不会。我娘向来起得晚,平常她都是和想容一起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用膳的。” “对了!”云桥忽然一声惊呼,“我是不是一大早要去给公婆敬茶?你们这里有这个规矩么?” 凌夏疑惑地反问道:“自然是有的,难道惠兰姑姑没有跟你说过?不过也不要紧,等会儿用了早膳我陪你一起去就是了!” 惠兰姑姑?! 云桥一直以为惠兰姑姑只是奉命过来监视他们凌家是否有不臣之举,如今看来可未必呢!难怪这两天她叮嘱自己的那些话总是重复罗嗦的,最后全都让自己不耐烦的打断了。如此,即便她有些事情忘记告诉自己那也怪不到她头上了。云桥只是不明白,惠兰姑姑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唉!” “怎么了?” 云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叹气出声了。“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原本以为只有皇家女人多了才是如此,没想到在将军府一夫一妻也会有这么多的算计。她不过就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罢了,为什么如此渺小的愿望老天爷都不能成全她呢? 高处不胜寒?凌夏默念着她的话,依稀猜到她叹息为何。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凌夏重重地握住云桥的手,温柔深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和愧疚。生于这样的家庭,他也是身不由己啊!但是他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 ~~~~~~ 永乐公主心情不好,昨夜凌青云喝醉了,又睡在了书房。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了。虽然每次都有借口,但永乐公主也不是傻子,凌青云心里什么意思她哪有看不出来的?她只是奇怪凌青云态度的突然转变。难道皇上另外给他下了密旨?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今天新媳妇进门第一天,按说要给她敬茶的,她有意拖沓,起得晚,梳妆迟,存心给那个野丫头立立规矩。倒不是她有意为难云桥,而是当婆婆的,都有这个喜好。既然进了门,就该懂得长幼尊卑,这是最基本的规矩。免得那个野丫头以为自己得了一个县主的封号,又是皇帝亲自赐婚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等她慢吞吞到了大堂上,才发现她的新儿媳,那个野丫头根本就没有来! “少夫人上哪儿去了?”永乐公主冷冷地问了一声。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猜测是云桥久候她不到,所以愤然离开了。 这时,一个侍女迟疑地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回公主殿下的话,少夫人还在云楼用早膳……” “什么?”霎那间,优雅冷静从永乐公主脸上彻底剥离!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七章母慈媳孝 当凌夏带着云桥来到云楼,凌青云和凌越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当然,没有人会责怪他们的。 以前吃惯了云桥做的饭菜,如今凌越还真有些不习惯。云桥明显看到他食量减小了,不由得暗自叹气。她已经去厨房指导过好多次了,感觉似乎进步也是很大的,与自己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有些菜甚至比自己做得还好呢!不知道凌越怎么会如此挑剔? 凌夏成亲,有半个月的婚假。凌青云这个大将军其实也不必每天都去军营,毕竟这么近,如果有事快马一个时辰也就到了。但凌青云还是愿意住在军营里,这一次也只给自己三天假期。 饭后,凌越就提出趁此机会带上想容出去好好玩两天,毕竟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凌青云也连连点头,以为可行。带着儿子女儿出去玩几天放松一下也好。 云桥看他们父子竟然商量起出去玩的事情了,想起自己还有一关没有过,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凌夏,我们是不是先去给公主请安?” “当然,出去玩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母亲那边的事情要紧,我们这就过去吧!”凌夏起身对父亲道,“爹爹你们先商量着吧,等会儿我们回来再一起合计合计。” 按说新媳妇进门,本来应该是全家人到场让新媳妇挨个敬茶的,但到了将军府一切就不同了,基本上只要过了公主那一关就好。 “怎么,你们还没有去过公主那里?”凌越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夏儿,你也实在是……我以为你们刚才已经去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的脾气……”凌青云也满脸慎重地站起身来,“这样吧,我们一起过去,就说我昨夜喝醉了,一直不舒服,你们两个一直在等我。” 云桥看凌青云和凌越都这样紧张的样子,也不觉跟着紧张起来。永乐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儿啊!只有凌夏这个没脑子的,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在永乐公主心里是个宝贝疙瘩呀? 凌夏经父亲和二哥这么一点拨,也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母亲对自己是好,可是母亲对云桥却一直有成见的。 他跟云桥嘀咕了几句就跑了,一溜烟儿径直来到妹妹想容的院子。想容正打算去母亲那里用早膳呢,看到哥哥疯跑进来,有点奇怪。 “四哥,云桥呢?”本来该叫四嫂的,可想容叫惯了,云桥也无所谓,她也就没有改口。 凌夏没有时间跟她啰嗦了,简单地跟想容吩咐了几句,然后就催着她快点去母亲那里打探情况。他自己却远远地守在母亲“熙和院”的外面,等着爹爹和云桥过来。 没过一会儿,不但凌青云和云桥,连凌越都到了。 凌夏感激地望着凌越,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和云桥才踏进熙和院的。 永乐公主害死了凌越的母亲这不是秘密,而凌越双腿残疾虽然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但原因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凌越心中恨极了永乐公主那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永乐公主毕竟是嫡母,只要见了面,他也不得不恭敬地行礼。所以,凌越平时是很少与永乐公主照面的。永乐公主心中有愧,面子上对凌越这个庶出之子还是好的。 凌夏看到如此壮大的阵容,脸上总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 “熙和院”里,永乐公主在女儿的撒娇中怒气消散了不少;而后又看到凌青云来了,心里便生出几分惊喜;再看到凌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所以,当凌夏带着云桥走进来的时候,永乐公主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浅笑盈盈,亲热地拉着云桥的手说:“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也不必拘礼,身体还好吧?饿了没有?用过早饭了吗?” 永乐公主的关心让云桥受宠若惊,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见此连连认错,极具小媳妇的谦恭。 凌青云和凌越均含笑看着她,眼底都藏着几分赞誉。是个懂事的! 凌夏转而搂着母亲的肩,笑道:“丑媳妇要见公婆了,她紧张嘛!头发梳了半天都弄不好,结果就来迟了。谁让娘亲你这样年轻美貌,把儿媳妇都比下去了……” 跟着云桥这么久,凌夏不知不觉中也学了一些油腔滑调。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人家云桥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但是跟她相处久了,性格却会发生明显的变化。这一点在凌想容身上最有体现。 永乐公主回头嗔了儿子一眼道:“什么时候竟然学得如此油嘴滑舌了?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是大人了,要有责任感,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妻子知道吗?早点给娘添个孙子就是孝顺我了……” 云桥听了永乐公主的话,心中很是感动。永乐公主虽然有骄纵蛮横自私冷漠的一面,但在自己亲生儿女面前,她还真的是个好母亲啊! 云桥听这话也只是低着头笑笑,反而凌夏满脸通红,又被永乐公主指着鼻子笑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才说你长大了呢……” 凌夏赶紧推着母亲到主位上坐下,然后便示意云桥早点完事早点离开。 云桥会意,立即挨个行礼敬茶。 永乐公主还真的没有刁难云桥,很爽快地接了茶喝了一口,然后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给云桥戴上。云桥看着那个玉镯,只见半透明的||乳|白色中有一线火红,仿佛禁锢在玉石中的一只火凤凰一般。云桥虽然不懂玉,也知道这镯子必定很名贵。 凌青云宽厚温和地笑笑,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让她需要什么自己去买。虽然俗气,但是真的实用。 凌越纯粹就是为他们解围而来的,自然也缺少准备,所以只好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精致的匕首给了她。 永乐公主不断蹙眉,很想问问给新媳妇送匕首算个什么意思?最终还是隐忍下来。她见凌青云竟然含笑点头,凌夏和云桥也是一幅高兴的样子,也不愿出言让所有人扫兴。大不了以后让凌夏将那匕首收起来就是,凌夏毕竟出身军旅,一把匕首的杀气自然是压得住的。 即便出问题,也不会是自己的儿子。 总算过了一关。 凌越立即向永乐公主行礼告退,他身体不好,要回去用药针灸了。永乐公主关怀地问了几句,又赏了一盒上好的补品,便让人送他出去了。 随后凌青云便站起身来,说趁凌夏此次婚假,打算将全家人都带去林场玩两天,问公主去不去。 往常这样的狩猎活动永乐公主都是不去的,但这次凌青云显然打错了算盘,永乐公主居然很高兴地答应下来,还立即吩咐身边的人下去做准备。 凌青云神色虽如常,心里却好似吃了一粒老鼠屎似的恶心得很,他只好借口说要准备外出的事,随后便离开了。 永乐公主起身将丈夫送至门口,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眼底隐隐浮现出一层水光。 云桥偷偷看了永乐公主一眼,忽然也感觉到她的凄凉。可是,谁让她那么狠毒,伤了爹爹的心呢? 凌夏给想容使了个眼色,凌想容立即过去挽住母亲的胳膊,说有悄悄话要跟她说,于是便将所有的侍女全都赶了出去。 永乐公主叹息似的看了女儿一眼,重新坐回主位上坐下,带着几分疲惫对凌夏道:“说吧,还有什么事?”自己的儿女她哪有不清楚的,凌想容哪里知道什么悄悄话? 凌夏蹙眉走到母亲身边,轻轻蹲下身拉着她的手,略有些迟疑,却带着真切的关怀道:“娘,您……您跟爹爹怎么了?” 闻言,凌想容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爹爹怎么了?” 永乐公主背靠着椅背,轻轻闭着眼睛,许久才叹息道:“你们不要担心,他一直对你们很好,是个好父亲,这就够了……” 凌想容疑惑地眨眨眼睛,偷偷以眼光询问云桥。云桥也作出一幅疑惑不解的样子来,冲她摇了摇头。她还想将来的日子好过一点呢,自然不能让永乐公主知道自己已经知悉了她那些狠毒的往事。 凌夏想起母亲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能责怪父亲无情。但无论母亲本性如何,无论她做过多少恶毒的事情,她总是他的母亲啊!别人都可以恨她,自己这个当儿子又有什么立场站出来怨恨自己的母亲?他只能在今后的岁月中尽可能的劝阻她,不让她再犯错误。如此,也算尽了自己为人子女的责任和孝心了。 “公主殿下,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想向您请教……”云桥迟疑地开口,低头的时候却偷偷瞪了凌夏一眼,隐隐有些责怪的意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什么事?”永乐公主睁开眼睛,很快便变得与平常一般精明犀利,但随即她又温柔地笑笑,拉着云桥的手说,“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么?跟夏儿一样叫我娘吧!” “是,娘……”长这么大,云桥还是第一次开口叫娘呢,怎么都有些不大习惯。特别是自己知道这个“娘”作了那么多坏事之后。 “有什么事说吧,别怕,一切有我呢!”此刻的永乐公主无疑是天底下最慈祥的母亲。 “是关于惠兰姑姑的。”云桥吞了吞口水,努力装出一幅忐忑的样子来,“我本来以为,皇上派惠兰姑姑过来,主要就是教导我的礼仪,以及……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云桥皱眉,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这个问题。 见此,凌夏立即接了过去,说:“她好像有意挑拨您和云儿的关系,这对她或者说对皇上又有什么好处呢?”反正都是自家人,凌夏就说得很白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永乐公主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下。然而云桥分明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了悟。这说明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想明白告诉他们而已。云桥很奇怪,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的都是她的儿女儿媳,算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她还有什么苦衷不能说? 凌夏和云桥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永乐公主却让想容去取一盘蜜饯桃仁千层糕来,说有点饿了。 想容答应一声,高高兴兴的出去了。云桥心中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永乐公主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支出去了,可见她要说的话有多么重要了。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八章疑雾重重 “夏儿,对于目前朝廷的局势,你应该是了解的,你有什么看法呢?”永乐公主口气有几分淡然随意,然而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凌夏的眼神。 凌夏也静静地凝视着母亲的眼睛,随着心中所思所想,脸色一变再变。 “母亲这是在怀疑我爹?”凌夏试探着问。除此之外,他实在想象不出母亲这么问自己这个问题究竟有何目的。 然而永乐公主却忽然笑了,她说:“你父亲对朝廷的忠诚我从未怀疑过。我只是问你对目前朝廷局势的看法。” 凌夏这才松了口气。但想到目前的朝廷的局势,依旧忧心忡忡。 “如今外戚专权,杜氏一门骄横跋扈,在朝中广植党羽,皇上个性柔弱,又被太后和皇后所牵制。据传他厌恶政事,只喜欢微服游玩,又沉迷女色,只怕……” 凌夏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夏儿,皇上绝对不像你以为的这么简单,如若不然,皇后早应该有太子了,清流党也早就被打压驱逐出朝廷了。如今皇权与外戚的争斗已经迫在眉睫,而皇上这个时候将你妹妹宣诏入宫,又一下子封了妃位,这还不明显吗?” 云桥也点点头。是啊,看起来这个皇帝似乎也不简单呐,不然权利早就被架空了。 凌夏再次泛起疑惑来。“母亲,您是大秦的公主,我们凌氏一族忠君爱国,在将来的斗争中肯定是要站在皇室一边这是毋庸置疑的,为什么皇上还要诏妹妹入宫呢?难道他对您、对我们凌氏还不放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儿,你还不懂么?这些年来,我与太后的关系一直很好,皇上又怎么会完全放心我们凌氏呢?” 不懂。云桥一脸的迷惑。既然是皇室公主,又为何要跟杜氏走这么近?但这话她不方便问,所以她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可是,惠兰姑姑挑拨我们的关系,又有什么意义呢?” 永乐公主静静地看了看云桥,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毕竟是在突厥境内长大的啊,孩子……” 想到自己不被信任,云桥立即涨红了脸,气呼呼地说:“皇上竟然不相信我!我不是帮着靖北军逃脱了突厥的追捕吗……”然而,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就醒悟过来了。皇帝怎么会轻易相信人呢?更何况还是一个从未见过面、又是在敌人的地盘中长大的女人! “皇上既然不相信云儿,又为何要为我们指婚呢?”凌夏疑惑地问。 “傻孩子,”永乐公主温柔地笑笑,“皇上正要倚重你爹爹呢,又怎么会拒绝他的请求?只派了一个惠兰姑姑过来,已经算很信任你们了……” 凌夏和云桥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母亲的意思是?” “我已经想过了,”永乐公主冷静地说,“以我从前和太后的关系,只要我们凌氏表示中立,想容就不会有危险。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会为难她的,否则……” 中立? 凌夏蹙眉,额上冒气青筋。“我们怎么可以保持中立?我们凌氏一族几十年来一直手握重兵,深受皇恩,应该坚定的支持皇上才对啊!” “那你不管你妹妹了?”永乐不公无奈地瞪了儿子一眼。 “可是,您是大秦的公主啊!”在凌夏的心里,从来都是先公后私,是先有国然后才有家的。 “我是大秦的公主,但我更是想容的母亲!夏儿你不会明白,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永乐公主话里似乎若有所指,只是当时谁也没于注意到。 ~~~~~~ 两日后,凌氏一家人就出发前往林场。这里是皇家赐给凌氏的私人封地,很大一片山林连着一片草场,离兴庆很近,快马两个时辰即可到达。 凌氏在此建了一个牧场,饲养了一批数量不多但非常优良的战马。前不久,在云桥的建议下,又引进了几头奶牛,因为她要牛奶。当然,这个时空没有她前世的那种黑白花的奶牛,这里的奶牛就是产了小牛还有奶的母牛,为了一直有牛奶喝,牧场进了好几头母牛预备着。 云桥特别喜欢骑在马上望着高远的天空上那一朵朵如羊群一般的白云,喜欢一望无际开着无数五颜六色野花的茫茫大草原,深深地呼吸着清晰的空气,感觉天地是那样的辽阔,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凌夏帮她挑选了一匹漂亮有健壮的白色骏马,然后便教导她骑马的基本知识。云桥在凌夏的帮助下上了马,然后由他牵着在草地上走了几圈,便自我感觉差不多了。 “想容,我也学会骑马了!”云桥望着已经在草原上放马奔驰的凌想容吼道。 她实在看不出来,柔弱的想容竟然还会骑马射箭,尽管准头不怎么好。不但想容,连永乐公主都换上了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好不动人。 云桥忽然想,如果不是永乐公主把事情做得太绝,这样美丽又聪明的女子,凌青云又怎么会不动心?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罢了!唉,她想要唯一,应该明确跟爹爹说嘛,而不是表面上一派雍容大度,背地里阴险恶毒。也难怪爹爹对她的感情那么复杂了! 凌越艳羡的看着大家骑在马上,他却只能坐在轮椅上,眼中有一家团聚的喜悦和放松,也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和黯然。见此,凌青云便没有跑马,而是陪他坐在一处说话。 云桥远远地看了看那对父子,心中感叹: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啊! 她想起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忽然有些难受,马鞭一挥就重重地抽打在马臀上。就让她放马奔驰,就让耳边疾驰的风把这些不愉快统统带走吧!她要放马扬鞭,她要恣意人生,她要自己给自己寻找快乐和幸福!就算她是个孤女,也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马儿越跑越快,云桥的感觉却越来越好。她一点都不害怕,完全地信任自己身下的骏马,那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信任,跑得很快,却也跑得很稳。 凌夏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疯,她刚刚才学会骑马好不好?看那白马越跑越快,他担心得不得了,气急败坏地随便拉了一匹马跳上去,不断吼道:“停下!慢一点!拉紧缰绳!” “没事了,你不要担心……”云桥破碎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却因为这个回头的动作身体重心不稳,在马上晃了一下,吓得凌夏出了一身冷汗。 凌夏一面快马加鞭地追赶云 暖香 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2部分阅读 桥,一面在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不挑最好的马给云桥了,自己身下这匹马明显不如云桥的白马,竟然迟迟追不上。 “云儿,拉紧缰绳,慢一点!” 云桥回头一看,凌夏竟然追过来了,只不过落后自己一两米远而已。她心中一急,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同时咯咯娇笑个不停。只觉得这样赛马有趣得很! 凌夏又怒又急,再次打马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然后抓住机会从自己的马上一下子跳到云桥身后。 云桥被他吓了一跳,若不是凌夏搂着她的腰,她差点摔下马去。 凌夏拉住马缰,停下马来,气息这才喘匀了点。 “你纯心要吓死我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在她耳边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云桥不服气地仰起头来,气呼呼地说:“我这不是没事吗?我都学会骑马了啦!我什么时候做过没分寸的事情?” “学会了?你就骑了这么一会儿就算学会了?”凌夏紧紧搂着她的腰,依旧心有余悸。是的,马儿还算听话,她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可是,他刚才真的被她吓坏了。他的大哥竞秋,就是十六岁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大哥五岁就跟着爹爹学骑马,马术极好,还不是…… 凌夏抱着云桥跳下马来,本来想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最后还是舍不得。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半天才开口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不要这么吓唬我。你不知道,我大哥……就是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 云桥心神一震,原本不以为然的她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恐惧。她也紧紧抱住他的腰,承诺道:“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凌夏,我想,我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与你相遇……” 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凌夏动情地吻住她,只想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四十九章爱情神话 少年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凌夏搂着云桥静静躺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满足之情仿若置身于天堂。云桥仰望蓝天上朵朵浮云变换漂移,那般美好,神秘又辽远,如梦如幻,好似她此刻的幸福。她总觉得一切美好得似乎不够真实。 原来,平凡如她,也可以这般幸福么? “凌夏,等会儿给我采一束花,就插在我们卧房的花瓶里。” “我还会编花环呢!等会儿我编一个你戴上!”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说着,云桥就起身要去采花。草原上的花虽然不名贵,花型较小,但美在色彩艳丽,美在错落有致连绵一片气势磅礴。她早就有些心痒了,只是凌夏一直不放人。 凌夏抱着她又亲了一下才意犹未尽地放开,笑道:“你在马上坐着就好,草很深,到处是马粪,小心污了你的靴子!” 闻言,云桥迅速跳了起来,仔细查看自己刚才躺的地方有没有“地雷”。 “呵呵,”凌夏就知道她会是这个表情,“别看了,你以为我会抱着你随便在地上滚?” 云桥羞恼地哼了一声,拍拍屁股翻身上马缓缓地跟着凌夏。凌夏看着她自然而又利落的动作,眸色一沉,暗暗吞了吞口水,打起全副精神去采花。时间还早呢,距离上床休息至少还有三个时辰。 有云桥的指导,凌夏本人又特别聪明,不大一会儿他就采了一大束鲜花递给云桥,深情款款地说:“喜欢吗?” 云桥幸福地点点头,深深地嗅了嗅花香。虽然是一束野花,但大小、颜色、高低搭配得非常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漂亮。看不出来,凌夏倒是个插花的可造之材! 看着云桥幸福的样子,凌夏只感到一种别样的满足与喜悦。他仔细挑选了花枝,除掉叶子,灵巧的手指很快编好了两个花环。“云儿,你先选一个,剩下一个给想容。” 两个都很漂亮。云桥随意取了一个,凌夏亲自帮她带在头上,然后收取一个深吻为报酬,便带着她回营地去了。 看到云桥的花环,想容立即羡慕地大叫四哥偏心,直到凌夏从身后取出另一个花环来。 远处,凌青云和凌越看着他们幸福喜悦的笑容,也情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永乐公主骑马回来正在休息。忽然一个侍女过来,递给她一只蜡封的小竹筒。永乐公主仔细检查了封口处的花纹,确认没有人开封过,这才缓缓将小竹筒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用油浸染过的白色薄绢,用簪花小楷写了两行字。 永乐公主看过之后不动声色,只是眼底有些迟疑和犹豫。只见她伸出手指在桌子上“嘀嘀哒”、“嘀嘀哒”的敲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的白色绢条放进焚香的玉炉里,亲眼看着白绢变黄、变焦、最后变黑,化为灰烬。 “公主?”侍女迟疑地问道。 “等回去以后再说吧!”永乐公主起身往外走去。 ~~~~~~ “云桥,你给我们唱个歌吧!” 晚饭前的休憩时间,想容无聊,想起云桥与众不同的歌声,缠着她要唱歌。 云桥想了想,说:“那我给大家吹一个曲子吧!” “好!”想容立即点头,她还没有听过云桥吹箫呢! 云桥取出紫竹箫,起音很低,舒缓而悠远,带着几许伤感和痴情,在晚风中悠扬地飘散开来…… ——那是一首《神话》。 夕阳西坠,彩霞满天,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背景的绚丽反而趁得她整个人影倍加暗沉,晚风扬起她的发丝和衣袍,看起来竟然是那般孤寂,天地虽大,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 每个听到曲子的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循声箫声静静凝望着她。 凌夏轻轻走到她身边,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永远都在。为什么还会这么伤感?” 云桥回过神来,凄美一笑道:“这首曲子叫神话,背后还有一个故事呢!”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想容立即来了兴致。她知道云桥的故事都是非常有趣,而且是自己在其他地方听不到的。 “一个……爱情神话……” “爱情神话?”想容瞪大了眼睛,闪耀着无限的好奇和兴奋。 “讲的是一个和亲的公主和迎亲将军的爱情传说……”因为身边不远处就坐着一位和亲的公主和将军,所以云桥反而不方便详细讲,免得多疑的永乐公主以为自己在影射什么。“为了拯救自己心中的公主,勇敢的将军穿越时空与重重阻碍,最终成就了一曲爱情神话。” 云桥记得古人好像就喜欢这样的故事。怕想容追问,她又很快转口道:“这首曲子本来是一首歌,我唱给你们听吧!” “好啊!”想容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你刚才怎么都不唱?” “这首曲子本来是男女合唱的,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会,我就只好一个人唱了。不过男声是汉语,女生是韩语噢!不过,我尽量翻译成汉语吧!” “韩语?”想容皱眉道,“可是我听不懂韩语啊!云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韩语嘛,其实是一个名叫朝鲜族的少数民族的语言。”云桥自然不好意思说因为神话的主题歌有好几个版本,她记混了,根本记不清一个完整版本。她东拉西扯也不会有人知道,但万一还是记不住,就只能乱唱了,然后以韩语搪塞过去。 “朝鲜族?嗯,我知道,在东北……”这次连凌夏都忍不住感叹。相处得越久,凌夏就愈加佩服云桥。她怎么就懂得这么多呢? 云桥点点头,有点心虚,决定还是少说话为妙,这就唱吧! 她先用箫声吹了一段引子,这才深情开口——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 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终于再将你拥入怀中, 两颗心颤抖…… 你是我不变的守候, 相信我不变的真心, 无论经过多少的寒冬, 我决不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事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化,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歌声曲调哀婉,却又带着几分幸福的期待。云桥已经说了那是一个“爱情神话”,然而凌夏听下来,心里却总有些不详的预感。不过听了一遍而已,他竟然就将云桥每一句歌词,每一个神态牢牢记在心里,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写照…… “云儿,以后不要再唱这样哀婉的曲子了好吗?”几乎忘记了此刻他们是一家人关注的焦点,凌夏忍着心中的不安,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做什么?大家都看着呢……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云桥看着凌夏的眼睛,忽然体会到他的不安,不但回抱他,反而大方地在他脸上迅速地亲了一口。 凌夏红了脸,这才想起父母兄妹和侍女下人们都在。 “好感人噢……云桥,你唱得真好,我听了都想哭呢!”想容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桥,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她还想听云桥唱一遍或者干脆将这个故事讲给她听。 云桥无奈地看了看这对兄妹,对想容摊摊手道:“对不起了,想容,你哥哥不让我唱了呢!出嫁从夫嘛,凌夏的话我不能不听的……” 凌夏面上露出些得意之色,却又很快板下脸来对想容道:“你就要进宫了,学这些做什么?没得让人知道了惹麻烦……” “哼!”想容瞪了哥哥一眼,转身跑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云桥歌里的爱情,她是永远都没有机会遇到了。 凌青云神思恍惚,仿佛还在回味云桥的歌声。凌越静静地望着云桥偎依在凌夏怀中脸上那份幸福娇俏的浅笑,继而也跟着笑了。 永乐公主轻轻摇摇头,侧身对凌青云叹息道:“这丫头也实在太大胆了些……”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云桥歌声中对爱的歌颂和期待的确令人心动。 ~~~~~~ 在凌夏的千呼万唤中,夜晚终于来临。 虽然他们的第一次实在算不上美好,至少对云桥来说如此。但之后的两个晚上,在凌夏的诱哄和耐心地挑逗下,云桥总算体会到一丝鱼水之欢的“趣味”来。她向来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既然那件事情是凌夏喜欢的,自己也能从中获得从未有过的愉悦感受,她还是比较积极的。 对此,凌夏喜出望外,每天早上都迫切地希望夜晚早一点到来,每个夜晚都祈祷着太阳晚一点升起来。这是属于新婚的甜蜜,是属于两个人的私密的幸福,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情意。 熄了灯,凌夏兴冲冲地脱掉衣服上床。 “凌夏,你洗澡了吗?” 凌夏正要帮云桥宽衣,云桥却坚定地拉住了他的手。 “洗了啊!” “什么时候洗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啊!” “昨晚?我就知道……” “什么?” “今晚不行!”云桥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洗……” “我昨晚才洗了……”欲求不满的某人有些恼怒了。 “你昨晚也做了啊!” “……就不能将就一下?”不过一晚没洗澡而已,哪里就脏了? “不行!”这样的头绝对不能开,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要是不爱干净,以后生病受苦的可是自己!更何况,今天骑马跑了一身臭汗呢,还想让她将就?还是个将军呢,竟然这样不爱干净!哼! “云儿,我真的很想你……” “我就在你身边呢!” “可是你不让我碰……”凌夏觉得好委屈啊!他是她的夫君啊!竟然被自己的妻子拒绝,他看她前两天不也很喜欢的样子吗? “是你自己没有洗澡嘛!” “你不是说出嫁从夫,一切都听我的?”凌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是在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就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得听我的!”都怪她,其实这些基本原则问题应该早点跟他讲清楚的。不过现在讲也为时不晚。 “为什么?” “有人的时候我给你面子,没人在的时候该你给我面子,该你尊重我了啊!”云桥理所当然地说。 “……” 半夜,凌夏忽然起身下床。 云桥睡得迷迷糊糊的,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洗澡!”欲求不满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云桥眨眨眼睛清醒过来,对男人到如今仍旧耿耿于怀的“性致”彻底无语。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章草场惊奇 或许是因为即将进宫,凌想容这段时间特别粘人,只要逮到机会她就会将云桥从凌夏身边抢走。凌夏想着妹妹即将入宫,等待着她的命运还不知道为何,但孤冷寂寞是肯定少不了的。难得她们姑嫂感情好,就让她带着一些温暖幸福的回忆进宫也好,或许在无数寂寞的夜里,也只有这些回忆能给她一丝温馨的慰籍。 这天刚刚用了午饭,凌夏不过眨了下眼睛跟凌越说了几句话就找不到老婆了。他不知道妹妹又将自己的爱妻拉到哪儿说悄悄话去了,于是找到母亲,再一次提起了碧荷和玉梅的事情。 “你想怎么样呢?”永乐公主柔声问道,对之前自己的安排也有些后悔。看儿子的样子,估计那丫头还是让他们不自在了吧? “我想在城里买一座院子让她们居住,再买几个仆人伺候她们,每个月多给点银子。如果她们愿意,我会养她们一辈子,但是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见面。当然,如果她们想另外嫁人也行,我会为她们准备嫁妆的。”这是凌夏想了很久的稳妥之计。 永乐公主静静听完凌夏的打算,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我会帮你打点好的,她们愿去愿留都随她们的意愿好了。如果她们愿意另择人婚配,我就收她们当个义女,将她们的身分抬一抬,相信没有人敢看低了她们……” 凌夏大喜道:“多谢母亲!”如此,他也就安心多了。 永乐公主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我的儿子,只要你们能幸福,娘会竭尽全力的。” “娘……”凌夏感动地将下巴搁在母亲肩上,心中忽然涌出一些酸涩。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对自己很好,但因为父亲和哥哥的事情,他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是以十几年来一直无法对母亲敞开心胸。到如今他才发现母亲也不容易啊,凌夏甚至想,作为公主,她也只是皇室手中的一颗棋子吧!或许很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的。母亲对自己的儿女这么好,怎么会恶毒去伤害别人的儿子呢? ~~~~~~ 解决玉梅和碧荷的事情,凌夏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于是骑着马到处寻找妻子和妹妹的身影。 草场面积很大,草又很深,要找个人还真不怎么容易。凌夏询问了之前一直跟着云桥的慧兰姑姑,知道了她们离去的方向,便骑马追了过去。 因为这里离靖北军军营不远,外围一直有重兵把守着,因此草场里没有安排多少守卫,大家也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凌想容想跟云桥说悄悄话,出去的时候一个侍女和侍卫都有带。 听说两个人是单独骑马出去的,凌夏忍不住有些担心。前几天云桥在草原上跑马的疯狂劲可把他吓坏了,那丫头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加上一个没脑子的想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话。 凌夏快马往东疾驰,但一直没有发现两个女人的踪迹。直道临近草场边境才隐约听到前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他打马过去,远远地只见一大群士兵似乎正在赛马,旁边几骑站在一旁正在呐喊助威,但却没有云桥和想容的身影。总不至于她们两个跟一群男人赛马去了吧? 凌夏心中越发焦急不堪,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云桥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越来越近,风中隐约传来一阵豪迈的歌声。 “……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 这调子一听就不像是中原的,凌夏立即就肯定了,这绝对又是云桥作的歌!他的云儿可真是个才女啊,医术高超,见识广博,无论见到什么都能编成歌来唱。 凌夏凝神继续聆听后面的歌声,果然是云桥的风格。 “……长枪紧握,钢刀亮闪闪……”长枪?钢刀?(这个时代还没有钢,士兵们用的都是铁制兵器,是以凌夏因为这个新名词而肯定了云桥的风格。) “祖国的山山水水连着我的心啊……决不容豺狼来侵犯……” 听到这样的歌声,凌夏忍不住会心一笑。因为有这样一个妻子,他心有荣焉。 可是,想容究竟把云儿拐哪儿去了呢?到处都没看到她们两人的身影。 凌夏快马过去询问,立即被热情的士兵包围起来。 “少将军,那位聂兄弟原来是个姑娘呢!”一个士兵兴冲冲地告诉他道。 “是啊,就是给我们作军歌的那个聂兄弟,她竟然是个女子!若不是她当场又给我们作了一首歌,我们都不敢相信呢!” “当初就看她身体单薄,我还以为南方的人就这样,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是啊,想不到女子竟然能作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军歌来……” “聂姑娘虽然是女子,却极具男儿气概,爽朗大方,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啊!” “对了,少将军,聂姑娘真的是陆老的师侄吗?” 众人都知道,聂姑娘跟着杨军师和凌越少将军出现在军营里,如今又出现在凌大将军的草场里,少将军肯定知道她的底细。 凌夏想不到云桥竟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又跟这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还教他们唱歌,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他很矛盾,仿佛得了一件稀世珍宝,既希望别人都知道好显摆一下,又担心别人觊觎。 看着一帮兄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等着他解惑,凌夏嘴角一扬,带着几分自信和得意道:“云桥,是我的新婚妻子!是靖北军的少夫人!” “啊?” “什么?” “难道聂姑娘就是那个骄阳县主?” “什么聂姑娘,该叫将军夫人啦!” “是啊,是啊!哈哈……” “也只有聂姑娘这样的奇女子才配得上我们少将军啊……” “说得好,少将军真有福气……” “恭喜少将军……” 凌夏将众人扫视了一圈儿,只看到一张张热情喜悦青春飞扬的脸,他知道大家都是真心为他高兴的,不由得点点头,抱拳道:“多谢兄弟们的祝福!等我回军营了再请大家喝酒!对了,诸位兄弟可知道少夫人去哪儿了?” 经过大家七嘴八舌的指引,凌夏很快就弄明白了,云桥和想容已经离开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方向是东北。 ~~~~~~ 云桥本来是不想下马的,虽然野花开得很漂亮,但她一直记得草丛里有很多马粪呢!她可舍不得弄脏了她的新衣服。也怪凌夏,非要她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她向来简朴惯了,自然舍不得弄脏挂破了。殊不知凌夏就是打这个主意呢! 可是她那点坚持最后还是禁不住想容撒娇,正好看到前面有一颗大树,绿荫如盖,于是便陪她下马“歇一歇”。事实上她也看出来了,想容这些天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有话跟她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两个人背靠着大树坐下来,云桥长长地吐了口气,从腰上解下水囊递给想容。见想容摇头,她便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什么事?” “什么?”想容仿佛吃了一惊,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云桥白了她一眼,转而又笑了,“你这段时间有很大的进步,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意了,但还是不够。我早看出来了……究竟什么事?这里就我们俩,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容没有说话,哆嗦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云桥就赶紧背过身去。 云桥不以为意地检起来,却很快瞪大眼睛看着册子上那一对对交缠的人影…… ——春宫图? “你,你哪儿来的?”话刚出口,云桥就拍了一下脑门儿,暗骂自己笨。想容这样单纯的傻丫头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多半是永乐公主给她的“学习手册”! 果然,就听身边想容跟个蚊子哼哼似的说:“是,是我娘给我的……” “婚前学习一下也好!”云桥点点头,仔细翻看手中的册子,兴致盎然地说,“你是想让我指点一下吗?不过你也知道我才新婚,经验也不是很丰富哦……” 想容万万想不到云桥竟然是这个态度,又羞又气,但随后一想,以云桥的性子,似乎无论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来来来,看看这个姿势……”云桥这个半吊子开始热情地指导想容这只菜鸟了。 想容红着脸悄悄侧过头去,匆匆扫了一眼又赶紧把头扭开。 “小样儿!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偷看?现在还来假正经……”云桥手肘一拐,不满地瞪了想容一眼,又热切的跟她讲解,“这个姿势不错……” “云,云桥……这,这种事情好羞人哦……可不可以不做?”想容小心翼翼地问。 “不做?怎么可能?哎呀,这个是关系人类繁衍的大事情,你不要想得这么龌龊好不好?而且,男人很喜欢这个的,你就是不喜欢也得敷衍他才行……”看样子这丫头还需要好好教育啊!本来这些事情是她夫君份内之事,但谁让她要嫁的是皇帝呢?没办法,这些私密事情就只好提前教育了。 “那,那你喜欢吗?”想容直直地盯着云桥。 云桥本来没觉得不好意思的,但被想容这么盯着看,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吧!不过第一次真的很痛了……”当时她痛得都想把凌夏踢到床下去,可惜力气不够,凌夏又一直哄着她说一会儿就不痛了,她想着毕竟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就忍了。 “很痛吗?”想容情不自禁抖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很……那个……” 春宫图耶!她还是第一次看,自然好奇了。云桥继续研究手中的册子去了,也就没怎么注意听想容说话。 “云桥,我娘说……”想容语气很是迟疑,神色也慎重起来。 “说什么?”云桥瞪大眼睛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姿势,在脑子里思考其可行性有多大,头也不回地敷衍了想容一句。 “她不让我告诉你,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但是……”想容扭着衣袖,下唇差点没咬出血来。 “哦,看来你娘还是对我有戒心吧!不要紧,你是女儿,我是媳妇,信任度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话虽如此,云桥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她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要生一个皇子,然后过继给皇后就行了。她说太后和皇后会保护我的,让我不要担心,现在只要好好学习怎样抓住皇帝表哥的心就好了……” 永乐公主竟然真的向太后妥协了?云桥一惊,诧异地回过头来,却仿佛看到什么骇人的东西,瞪大了眼睛,恐怖地一声尖叫:“啊——”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一章安心依靠 远远地,只见两匹马儿正悠闲的吃草。凌夏心中一定,总算找到人了。 他快马过去,目光匆匆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两个丫头靠着大树坐在地上的身影。 凌夏正要过去,就听云桥一声尖叫,拉着想容跳了起来,随后便响起想容的惊呼和哭泣。 “云儿!”凌夏心急火燎地飞奔过去,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凌夏!?”云桥跳开几步远,回头看到凌夏来了,立即哭出声来。“凌夏……” “四哥,不好了,云桥被蛇咬了!”凌想容惊慌失措,但好歹把事情说清楚了。 “伤口在哪儿?”凌夏一把将云桥拉到身边,心中又急又痛。如果他早一步过来,就绝不会让她受伤的。 云桥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将自己被毒蛇咬到的手腕抬起来,只见伤口附近已经呈现一片黑紫,而且肿得很高。 凌夏对于处理这样的伤口也是很有经验的。他迅速点了云桥手臂上的|岤道阻止血液运行,然后一把扯下想容的发带紧紧绑在云桥的手臂上方。 伤口呈现乌黑状,但并没有出太多血,云桥立即判断这应该是神经性的毒素。“先把毒血挤出来吧!” “嗯!”凌夏点点头,紧握住她的手腕,将云桥腰上的匕首拔出来,在她伤口处迅速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用力挤出毒血。 云桥知道这是必须的,但还是疼得泪眼汪汪。她可怜兮兮地靠在凌夏怀中,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凌夏,凌夏,痛……” “乖,别哭,再忍忍,啊?”凌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继续挤毒血。直到挤不出多少血来,凌夏才罢手,又低头打算再帮她吸干净一点。 “不行,不能用口吸!”云桥虽然泪眼朦胧,但一直看着他严肃冷峻的侧脸,及时阻止了他。 “还是吸干净一点好!”凌夏拉开她阻拦自己的手。刚才看到她手腕肿得老高,可把他吓坏了。 “可是你嘴上有伤口,帮我吸毒的话,你也会中毒的!”云桥再次挡住自己的伤口,心里开始后悔昨夜的调皮。 因为白天骑马射箭又跑了很多路,到了晚上她感觉很疲惫,只想早点睡觉。可是他们新婚燕尔,凌夏性致很高,不自觉就有些需索无度,云桥心里有气,就故意咬伤了他的嘴唇。 “不过一点余毒而已,不要紧的。”凌夏抬头对着她安心的笑笑,坚决地拉开她阻拦自己的手,便低下头去。 “我来吧!”凌想容擦掉脸上的眼泪,很勇敢地说。 “不行!”凌夏和云桥几乎同时出口。对想容,他们实在不放心。看她现在还有些抽泣呢,要是一不小心将毒血吞下去了怎么办? “为什么?”想容不服气地大吼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凌夏已经开始帮云桥吸毒了。 “可以了吧?”云桥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很清楚。现在她虽然有一点头晕,但不是很严重,应该是刚才有一丝毒素随着静脉回了心脏。但她肯定自己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剩下的余毒,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凌夏吐掉最后一口血,解开了云桥手臂上的发带。“我们赶紧回去,还要内服解毒药才行!”说着,他就将她打横抱起。云桥掏出自己的手绢帮凌夏擦了擦唇角,然后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又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柔顺地靠在他身上。想起十五年来自己无论受了怎样的伤,从来都只能选择坚强,哪怕是假装坚强。原来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美好…… 凌夏小心地将云桥放在马上,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凌想容紧跟在哥哥嫂嫂身后,也上了自己的马。她一直低垂着头,心里很难过。云桥若不是为了救她,怎么会被毒蛇咬伤?都怪她没用,还总是惹麻烦,现在连云桥和哥哥都不理自己了…… “想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云桥提醒道。她本来想给想容递个眼色的,谁知道那丫头竟然一直耷拉着脑袋,准是在自责。 “啊?什么?”想容抬起头来,果然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就是我们刚才研究讨论的那个啊!那个小册子啊……”云桥一再暗示道。她虽然厚脸皮,但也不敢让凌夏知道自己竟然背着他看春宫图。 “什么东西,掉在树下了吗?要不我去帮你捡回来吧!”凌夏以为妹妹被蛇吓到了不敢过去,倒是很体贴的要帮忙。 凌想容终于醒悟过来,慌忙拒绝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捡就好!” 直到将小册子重新放回怀中骑上马,想容才松了口气。这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她还不羞死? 凌夏担心云桥的伤,所以没怎么在意想容的反常。云桥趴在凌夏肩膀上,与想容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云桥甚至还悄悄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想容见云桥没有生自己的气,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感觉怎么样?头晕吗?伤口还痛不痛?”凌夏一手揽住云桥的腰,一手握紧缰绳。 云桥心中甜蜜,抱紧了凌夏的腰,放松地靠在他胸口,呢喃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闻言,凌夏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加快了马速。 ~~~~~~ 回去之后,云桥才发现凌夏的下唇肿了,让她立即想到一种肥头大耳的动物,看起来好滑稽好可笑。她知道自己不该笑的,毕竟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凌夏若不是为自己吸毒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她就是忍不住。不但她忍不住,连想容也忘记了自择,忍俊不禁。 云桥立即开了方子让人赶紧抓药,然后将侍女们都赶到外面去,如今凌夏的形象实在不宜见人。 永乐公主听说云桥被毒蛇咬伤了,立即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云桥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自己的儿子下唇肿得高高的,看起来那么吓人,偏偏云桥还在一边笑得乐不可支,她心里立即就冒出一股怒火来! “为人凄者,见丈夫中毒受伤,应该倍加用心服侍才是,你竟然坐在一旁幸灾乐祸?枉我儿如此疼爱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永乐公主愤恨地想,果然是出身山野不识教化,竟然连基本的为妻之道都不知道。 “娘,凌夏他不要紧的……”云桥见永乐公主如此气愤,赶紧站起身来,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几天前还说一家人不必客气呢!对她柔声细语关怀备至的,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这人也太善变了吧? “不要紧?他为你吸毒嘴都肿成这样子了,你竟然还说不要紧?” 云桥暗自撇撇嘴,老老实实低着头,努力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来。果然是慈母啊,心里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原来前几天自己之所以得了几个好脸色,也不过看在凌夏的面下而已。 “娘,我真的不要紧的,云儿的伤才重呢!”凌夏赶紧将母亲拉到一旁坐下。因为下嘴唇肿了,他说话也不如平常清晰利索,永乐公主见了好生心疼,心里不觉有些怨恨起云桥来。儿子是她的,可是如今看起来,儿子为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顾自身危险,又怎么还会将她这个母亲放在心上? 云桥暗骂凌夏笨,这个时候怎么能如此坦白地关心她呢?然而心里却还是感觉很温暖的。 这时,凌想容将凌青云和凌越也找来了。她叽叽喳喳地说起先前的惊险,说云桥怎么在千钧一发之际勇敢地救了她,自己反而被蛇咬伤的过程。 永乐公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一句话都没有说。 凌青云淡淡地瞥过永乐公主,心里已经明了。他首先谢过云桥救了自己的女儿,又对凌夏道:“男人就该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不过这么点伤,有什么要紧?” 凌夏连连称是。 永乐公主脸色越发难看,她如何不知道凌青云的意思?但她在凌青云面前向来注意风度,于是起身安慰了云桥和凌夏几句就离开了。 云桥轻轻吁了一口气,冲着凌夏拌了个鬼脸。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凌越淡淡一笑,跟着告辞离开。紧跟着,凌青云和凌想容也走了。 凌夏笑道:“难得想容也懂事了!” 懂事?她只是心虚罢了!云桥暗想。对了!想容在大树下跟自己说什么来着?永乐公主已经向杜氏妥协了?她答应了杜氏什么呢?杜氏竟然承诺保护想容在宫中平安。难道只是想容的孩子?想容如今还没有进宫呢,她们怎么能肯定想容会得圣宠?就算得了圣宠,就一定能生一个儿子?而且,以想容的身份,如果产下皇子不是直接威胁皇后的后位么?人家不怕他们反悔? 如此想来,云桥基本上肯定了事情还不止于此。 永乐公主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二章想容进宫 此次被蛇咬不过是件小事情,云桥和凌夏喝了一副药也就没事了。只是云桥手腕上的伤口倒是需要敷药养几天。凌夏天天守着她,什么事都不让她动手,诸如穿衣、吃饭、洗澡等等。其实他心里是很乐意服侍她的,只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就难免有别的想法,比如他的母亲。 云桥觉得闷了,凌夏就抱着她出去骑马采花唱歌,连想容都不让跟,完全的二人世界。 云桥自小就是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多,什么都得依靠自己,到如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生命中还是有人可以依靠的,而被人宠爱的感觉是那样的好。她完全沉浸在婚姻的甜蜜中,对凌夏也越发温柔体贴,事事都顺着他。 凌夏一面享受着疼爱、服侍妻子幸福和满足,一面享受着她的情意绵绵曲意承欢,不觉赞叹人生竟然还可以如此美好。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她搂在怀中,一刻都不要分开。 那样的甜蜜自然羡煞旁人令人侧目。当然有的人是羡慕,有的人嫉妒,也有人担心…… ~~~~~~ 回到将军府之后不久,碧荷就搬到城郊一座精致的小院子里,有两个丫头服侍着,还有厨娘和护院,虽然谈不上有多幸福,但她也没有什么怨言。一个女人能丰衣足食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也算是难得的幸福了。而玉梅却依旧留在“寒香院”的书房里伺候,并未与碧荷一起搬出去。 凌夏私自找母亲询问,永乐公主却长长地叹息道:“那孩子死心眼,性子烈,说要她离开将军府就是逼她自尽。她说只要能偶尔见你一面,看着你幸福她就满足了。唉,那个傻丫头……” 凌夏怔了怔,思考着要不要亲自找玉梅谈谈。让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为自己守一辈子活寡,凌夏感到很愧疚。如今,他心里是真的容不下其他女子了,所以玉梅的情意他只能辜负到底。内心里,他还是希望玉梅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留在府里守着他又怎么样呢?如果她真的爱他,看着他跟云桥恩恩爱爱,她就不会心痛吗?而且,三个人若是见面也尴尬啊! 永乐公主看出了凌夏的想法,略沉思了一下,又道:“该说的我都跟她说清楚了。可是那孩子很坚决,我也不忍心逼她。要不然过段时间我再找她谈谈吧!也让她自己冷静一下,也许几个月之后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凌夏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就这样吧,但愿她能想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凌夏第一次感到社会礼教宣扬的女子需从一而终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说玉梅,就是普通家庭中如果丈夫死了,女人不再另外嫁人又该怎样养活孩子生存下去呢?军营里很多士兵还娶不上媳妇呢!鼓励女子再嫁能增加人口,挽救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又有什么不好呢?女子的贞节真的就这么重要么? 凌夏暂时将玉梅的事情放下,依旧与云桥恩恩爱爱过他们的幸福生活。云桥很少去凌夏的书房,自然也很少见到玉梅,慢慢的也就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凌夏毕 暖香 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3部分阅读 是军人,即便父亲是大将军,他也不能违例离开军营太久。半个月后,凌夏便回了靖北军担负起自己的职责,按照以前的计划,该怎么训练还怎么训练。虽然心里舍不下新婚妻子,他也只能抽空回一趟将军府,天不亮就得离开。 永乐公主心疼儿子奔波劳累,但也知道他们少年夫妻新婚燕尔,如此难分难舍也是难免的。为此,凌越建议云桥搬去枫林别院暂住,这样凌夏来回也近一点,他自己为了避嫌,搬去了军营。 难得这一次永乐公主竟然也没有为难,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凌想容好不容易趁哥哥不在才能巴在云桥身边,也闹着要跟她一起过去。 永乐公主为女儿找了好几位不同的老师,琴棋书画、歌舞茶道、女红厨艺、美容鉴赏、宫廷礼仪等等,训练计划排得满满的。她本来是不同意想容跟云桥一起去别院的,后来还是接受慧兰姑姑的建议,将培训地点改在别院,顺便让云桥一起学习,由慧兰姑姑和她的心腹章嬷嬷负责监督,让想容每半个月回将军府一次接受检验。 想容作为公主的女儿,自小就是学习过这些课程的,只是她一直不怎么用心,而永乐公主也没有强求。如今算是进了强化班吧,想容算是提高,而云桥却是个白丁,一切都需从头开始学起。 因为有云桥一起学习,想容兴致大增,进步很快,永乐公主得到消息也放下心来。 云桥不过是个“陪读”,自然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在里面,但尽管如此,每位师傅都说她有慧根,稍稍点拨一下就懂了,很快就追上了想容。云桥有些无奈,她真的不想抢想容风头的。然而想容看到人家称赞云桥,比自己学得好还高兴,让云桥好生感动。 在想容心里,云桥不只是嫂嫂,也不只是朋友,她已经将云桥当成了自己生命中最亲最亲的亲人,份量与父母兄长不相上下,甚至还更重一些。她永远记得在危险的时候,是云桥推开了自己。而实际上云桥也是害怕蛇的。她想,但凡女人,没有几个不怕那个东西的吧?可是尽管云桥自己也害怕,却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她,这样的情谊到哪里去找? ~~~~~~ 有了时间和机会,云桥便更加细致地给想容讲解后宫的黑暗和生存之道。不是她对永乐公主不够信任,她相信做母亲的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但云桥还是保持自己的看法。 云桥劝想容进宫后尽量低调,什么都不要争,特别是皇帝的宠爱,决不能当出头鸟,那注定是要被人打压算计的。 云桥认为,要平平安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怀孕。在后宫里,怀孕的妃子肯定是受众人关注的,而这些关注的目光中,又有几个是善意的?当今圣上继位七年,后宫里也不过出生了三位公主而已,其中斗争的激烈可想而知。 这是个敏感话题,想容本来有些难为情,不愿意谈及,但看云桥面色凝重,她也不得不静下心思来仔细听云桥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在宫里面,万万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所以是不能用药物来避孕的。我能教你的也只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利用安全期与危险期来避孕。”说着,云桥就给想容介绍怎么计算安全期和危险期。等想容听明白了,她又不放心地补充道:“如果在危险期皇上对你有意思,你就装病好了。后宫美女无数,他总不至于强迫一个病人的。” 想容红着脸点点头。 “但凡事都有万一。”云桥不得不做全面打算,“万一你要是怀孕了,就去太皇太后那里寻求庇护,直到平安生下孩子。若是女孩还好,若是儿子……唉,或许你就真的只能将孩子送给皇后了……” 在云桥看来,荣华富贵都是虚的,第一要务还是保命要紧。只是要将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送给别人养,想容该有多难过啊!可如果不交出孩子,想容势必就得与皇后直接对抗,以想容温和单纯的性子,如何是皇后和太后的对手? 想到这些,云桥忍不住暗自叹息,后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还好自己不用面对那种工于算计时刻都要防备的生活。 想容紧紧咬着双唇,慎重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些天云桥的仔细讲解,她对后宫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人也成熟了不少。对母亲行为的不理解让她更倾向于云桥的应对方法。虽然不明白云桥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但她觉得云桥说得很有道理。 “如今只盼望着皇上早点肃清杜氏后戚,以我们凌氏的权势,要保你平安还是容易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在宫里一定要小心……”这些话云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但是一开了头,她就忍不住一再重复。 想容感激地连连点头。这些叮嘱的话,云桥每多说一次,她就多一份感动。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想容入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凌青云将出发去京城的时间定在八月十六日,中秋之后。他将亲自带兵护送,永乐公主也会随同前往,靖北军的军务就交给两个儿子和军师杨信共同打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圆月清朗,和风徐徐,难得的好天气。一家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过节,虽有美酒佳肴,丹桂飘香,但气氛总有人伤感。 凌想容靠在云桥身边,双手抓着她一只胳膊,眸中闪着几许泪花,依依不舍。母亲和爹爹会陪着她去京城,她最舍不下的就是云桥了。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凡事不要出风头,能不开口就尽量不要开口说话,能用一个字表达的就不要用两个字……” “嗯,我记住了……” “在宫里,如果有人给你脸色看,有人为难你,你千万要小心防备。但如果有其他的妃嫔对你好,对你关怀备至,你就更要小心了知道吗?我跟你说过的,后宫里的女人是不会有真正的友情的,她们对你好,多半就是要利用你、陷害你的开始……” “我知道了,我不会轻信别人的话的……” 云桥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叮嘱那个,似乎什么都不放心,姑嫂之情令人感动。 对云桥,除了永乐公主对她是又爱又恨、又羡又妒表现得复杂些,其他人更多是喜爱和感激。云桥与想容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呐! 八月十六日一早,大将军凌青云与永乐公主带着八百护卫送女入宫,长长的队伍逶迤出了东城门。兴庆大小官员及百姓们为大将军送行,场面极其壮观。 凌夏和云桥一直将想容送至城外五十里才骑马返回将军府,神情难免有些萧索。 想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三章婆媳之战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永乐公主送想容进京去了,如今的将军府自然是云桥说了算。然而,她并没有当家主母的热切与自觉,第二天就将府中的事务全权交托给管家,干净利落地搬回枫林别院去了。 枫林别院距离靖北军军营比较近,凌夏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可以回来,两人仿佛普通夫妻一般,妻子在家操持家务,丈夫在外做工,早出晚归。每天晚上夫妻俩坐在一起吃着妻子亲手做的晚饭,各自说说一天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说过之后便只留下喜悦和幸福。 若是在别院里呆腻了,她就换上男装去军营里住两天,帮着军医们配配药、治治伤,或者帮着凌越一起算帐、讨论训练计划,又或者看凌夏带着士兵们训练,甚至跟着他们一起进山打猎。 云桥身上本来就带着爽朗的男儿气,靖北军的士兵们也假装不知道她是将军夫人,对她既尊重又亲近。 云桥全身心地体会着这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并为此真诚地感激上苍。 凌夏除了时不时吃点小醋,对这样的生活也非常满意。他深刻体会到,对一个军人来说,有一个理解自己的妻子,随时都能站在与自己同等的高度支持自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 九月底,从京城传回消息,说想容已经进宫,据传颇得皇上和太后宠爱,令人亦喜亦忧。 十月底,凌青云与永乐公主便双双回到兴庆。 云桥老老实实地回将军府当了几天孝顺儿媳,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跟公主说继续去别院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不想公主婆婆却拉着她的手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来。 “多谢娘关心,我身体很好。”有妈的人就是好啊! “对了,你今年实岁也有十六了,第一次月信什么时候来的?”永乐公主让下人们都出去了,只留下章嬷嬷和一个心腹侍女海棠守在门口。 云桥这才回过味儿来。“去年,去年年底的时候……”想起当时的尴尬,她不由得脸上发烫。 永乐公主点点头,温柔地笑道:“那也快一年了,应该稳定了吧?” “那个,还……还不是很稳定……”不是吧,这个身体才十六岁,难道就要她生孩子?呜呜呜,年纪太小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容易难产、容易畸形,而且成活率不高,据说还不怎么聪明啊!怎么办呢? “那就让大夫抓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吧!你们成亲也有半年了,我和你爹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永乐公主满眼含笑地看着云桥说,“都是可以当娘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原来她将云桥的紧张当成了害羞。 真的要这么早就生孩子?云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抗争一下。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娘,我和凌夏都还小,我们过两年再要孩子好不好?” 闻言,永乐公主脸上温柔关爱的神情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凝重而带着几分猜忌道:“嗯?你这是何意?” 云桥吞了下口水,悄然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头,勇敢地迎着永乐公主打量的视线道:“我的意思是我年纪还小,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如果现在就生孩子的话,可能对我和孩子都不太好。所以,我想过两年再怀孕生产比较好……” “你是说你有办法控制自己受孕,你想要才有,不想要就不会怀孕,对吗?”永乐公主神色复杂地紧盯着云桥的眼睛。 “这个,其实可以适当采取避孕措施……”对这个问题,云桥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太成功而已。 她知道服用避孕药对身体不好,自然是不会用药的,如此就只能算安全期了。可是凌夏才不管你什么安全期呢,只要她身体允许,他按照她的要求洗了澡就非要不可。拒绝是没有用的,他总能哄着她,缠着她,挑逗她,诱惑她,直到她心甘情愿的化作他身下温顺的小绵羊。 云桥也想过装病避开那几天,可是看他着急紧张的样子实在令人感动,进而心生愧疚,只一次便再也不忍欺骗于他。 不想永乐公主忽然变了脸,她冷冷地盯着云桥,愤怒地低吼道:“难道这几个月你一直在避孕?凌夏宠你、爱你,你竟然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那他要你这个妻子来做什么?” “娘……”对永乐公主的愤怒,云桥非常震惊,但还是能理解她盼孙心切的心情。于是她立即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娘您误解我了。我是大夫,我知道十六七岁的身体还不够成熟,难产的概率是很高的。等过两年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要孩子不是更好吗?又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我也没有避孕……” “普天下的女人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生子,偏偏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身体尚未成熟?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九死一生?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你是大夫,你自然清楚生产的危险,你爱惜自己的性命,不愿意为凌夏冒险是吧?好!你不生,自然有愿意为她生孩子的女人!我明天就让他纳妾!” 永乐公主丝毫听不进云桥的解释,她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云桥害怕生产危及自己的生命,所以不愿意怀孕,并为此做了避孕措施。想到自己的儿子对云桥那么好,甚至不惜为她违逆自己,而这个女人竟然连冒险为儿子生个孩子都不愿意。永乐公主心里全是失望和愤怒,冲动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云桥本来想慢慢解释的,没想到永乐公主开口就要让凌夏纳妾。一想到凌夏可能在永乐公主的逼迫下娶别的女人,她的理智就飞了,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反驳。 “我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有什么错?谁的生命不是宝贵的?我是凌夏的妻子,是要陪伴他一生一世的人,不是他的生产工具!孩子应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上天赐予的宝贝,而不仅仅是种族血脉的延续!我们现在还这么年轻,晚两年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动不动就要凌夏纳妾,你这么贤惠怎么不让我爹爹纳妾?” 永乐公主死死盯着云桥,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云桥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话刚出口,云桥就有些后悔,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收回来却是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 ——乐公主羞怒之下挥手给了云桥一个耳光。 云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中刚刚冒出头的悔意一下子就被这个巴掌打得灰飞烟灭了。同样是女人,同样想追求爱情的唯一,为什么她自己无法忍受的事情却要逼迫自己的儿媳来承受?果然是自私啊!在她心里,除了自己的儿女,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其实云桥老早就看清了永乐公主自私冷漠的本质,只是看在凌夏和想容面上,既然人家没有不主动为难自己,她也就谦恭有礼相对。但现在她不想也无法这样虚伪地忍受下去了。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云桥发自内心的鄙夷。 因为这个耳光,大厅里安静了一下。章嬷嬷和海棠都愣住了。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章嬷嬷几步跑过来扑在地上抱住永乐公主的腿,请她息怒。同时海棠也跪到云桥脚边,小声地劝她向公主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难道承认自己错了,真的让凌夏纳妾?别的都可以让,丈夫怎么能让?云桥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不顾了。她昂着头,坚定地看着永乐公主,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让凌夏纳妾,除非我死了!” 大厅里三个女人都怔了,想不到云桥平日里看起来挺温和的,竟然如此善妒、如此决绝。 永乐公主很快就回复了理智。只见她冷笑两声,悠然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姿势动作是那般优雅动人。 云桥的目光追随着永乐公主妙曼的身姿。她口气虽坚定,内心却是忐忑而紧张的。不管怎么说,永乐公主都是凌夏的母亲,是大秦的公主。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永乐公主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缓缓抬头看着云桥,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怜悯。只听她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从深山里出来的一个野丫头,皇上开恩封你做了一个县主,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凤凰了?粗鲁、善妒、无子,就是我府里扫地的丫头都比你强!寻死觅活的,你想吓唬谁?我还是凌夏?呵呵,可笑!若真的想死还不容易?你自己就是大夫,不会连配副毒药都不会配吧?前院的池塘也够深,而且没盖盖子;再不济难道你连一条上吊的腰带都找不到?若真的死干净了倒也好,我让凌夏另娶一位贤惠的名门闺秀,再多纳几房妾室,好好的为我们凌家开枝散叶……” 云桥是真的被永乐公主的话惊呆了。她瞪大眼睛傻傻地站在堂中,不明白先前分明还是婆慈媳孝和乐融融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活了两世也从未听过如此恶毒的话,而这些话还是从一位公主、从自己婆婆的嘴里说出来的。她的心是如此愤怒、如此难受、如此的不知所措。一股幽怨之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沉重憋闷得让她无法呼吸。 “你,你……”她指着永乐公主,脸色潮红,头冒冷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晕倒在地……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四章云桥有孕 云桥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房间里光线很暗,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药香。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看清了床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夏轻轻握住她一只手坐在床下铺了蜀锦的木榻上,身体斜靠着床柱,闭着眼睛,却紧紧蹙着眉头,满脸的沉重、疲惫与忧虑。 “凌夏……”云桥轻轻开口。 “云儿?”凌夏猛然睁开眼睛,泛红的双眼满是惊喜。“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桥回想起晕倒前的那一幕,一颗心再次揪紧、疼痛、憋闷……她缓缓闭上眼睛,侧过头去,抬起右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云儿,你别这样……”凌夏又急又痛。他一把掀开被子将她抱到自己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道:“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谁都不能欺负你,哪怕她是我的母亲……” “凌夏……哇……凌夏……”云桥原本担心他的态度,无论如何,永乐公主总是他的母亲。如今见到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疼爱,她终于撤下伪装的坚强,放声痛哭起来。 她紧紧搂着凌夏的腰,仿佛抓住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她将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隐忍和不甘全都哭了出来,让这些压在胸口沉甸甸的怨气一点一滴全都随着泪水排出体外…… 凌夏用脸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眼中也隐隐闪动着几许泪光。他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仿佛安慰最心爱的宝贝。他想要爱护一辈子的宝贝啊,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被自己最亲的人伤害呢?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凌夏搂紧了她,任她尽情地宣泄。他知道她受了委屈,如果一直憋在心里反而不好。“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么?我一直记在心里的……一生一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始终不离不弃……” 云桥心神俱震,那是自己跟他提过的婚姻的誓言!她只说过一次,当时还是想拒绝他,想不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里。 “凌夏,凌夏……”她感动得只能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再次热泪盈眶,只是这一次的泪水是感动。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原来,她还有人可以依靠!原来,她并不是孤单的,无论遭遇到什么,她的丈夫都会保护她的…… 哭累了,云桥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恢复理智之后便开始思索着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永乐公主毕竟是凌夏生母,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凌夏为人子女,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又该如何自处?永乐公主是长辈,看在凌夏的面上,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是…… “她说要你纳妾……”唯有这一点她始终惦记着,难以释怀。 “别受她威胁,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云儿,我只要你,只要你一个,今生今世,我永远只有你一个妻子……”凌夏再次承诺,心里却慢慢涌出一股淡淡的幸福。她那么在乎这一点,那是因为她心里爱他啊! 当他得到消息赶回将军府,看到原本充满生气的妻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时,他愤怒心痛得甚至想把那个欺负云儿的人给碎尸万段! 可是没有人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连惠兰姑姑也只知道少夫人与公主殿下在“熙和院”发生了一点争执,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好在大夫看过以后说只是一时激怒攻心,并无大碍,凌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凌夏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一点,妻子脸上的掌印绝对是母亲的杰作!他想不明白,母亲昨天还对云儿那样亲切,为什么今天就能动手打她,甚至将她气晕过去。他是了解云桥的,她是那样的坚强勇敢,一般的事情怎么能让她气成这样?对母亲,他真的很失望,很心痛…… 原来起因还是在他身上……可是,他不是已经跟母亲说过很多次了吗?连碧荷都送出去了,她怎么会突然发疯要给他纳妾? “凌夏,我不想跟别的女人一样只是男人的生产工具,三年两个,直到最后生不出来为止。我不是母猪,我最多生三个,三个就够了。你说好不好?”云桥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比划着。 其实三个她都嫌多,可是看着这个时代女人的高产,三个已经算少了。毕竟凌夏他们这一脉如今就剩他和凌越两个人了,这个时代又是提倡多子多福的,她不让凌夏纳妾,那就只好自己辛苦一点了。 凌夏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开来:“都听你的,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原来是因为孩子啊!母亲也太着急了吧? 云桥慢慢讲述自己与永乐公主地争执,将事情的真相实事求是地告诉凌夏。凌夏是她的丈夫,也是永乐公主的儿子,他有权力知道真相,然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凌夏,我不是自私自利只爱惜自己的性命,我只是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给你生两个孩子,然后陪着你一起白头到老。所以我才想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要孩子……我都跟她说了我没有避孕,可是她怎么都不相信……” “我明白,你是最勇敢的姑娘。在我与人拚杀的时候,你连刀剑都不惧,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在想容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你毫不犹豫地为她挡住了毒蛇的攻击,勇敢地救了她。你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勇敢最无私的姑娘……别担心,等会儿我就去找她把话说清楚!她竟然动手打你……哼!我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别想强迫我……” 凌夏每次回忆起与云桥的点点滴滴,心中就会生起一种温暖与甜蜜。那些都是他们爱的见证…… “她是长辈,打我一个耳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就是我冲动之下说错了话,揭了她的短儿。但是她后来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永乐公主那些恶毒的言语云桥实在说不下去。 凌夏脸色一沉,这才意识到事情或许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他低头看着云桥的眼睛,鼓励道:“别怕,全都告诉我!她还说什么了?” “她……她让我自己去死……她说我是大夫,可以自己配一副毒药,说前院的池塘也没有盖子,说找条腰带就可以上吊……她还说等我死了,好给你另外娶一个贤惠的大家闺秀,再多娶几房妾室,好给凌氏开枝散叶……”云桥一边述说一边抽泣,说到最后忍不住又放声痛哭起来。 凌夏紧握着拳头,浓眉倒竖,满脸愤怒。 “她不是我的母亲,我也没有这样的母亲!”他强忍心痛一字一句地说。 “凌夏……”云桥感受到他的心痛,再次投入他怀中,紧紧拥抱着他。她早就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最为难、最心痛的就是凌夏了。 “我们明天就搬去别院,以后没有我陪着,你就不要回来住了。我绝不让她再伤害你!”凌夏立即作出了决定。 ~~~~~~ 永乐公主原本一直等待着儿子过来找自己询问事情经过的,可是她等到的却是儿子带着云桥离开将军府去了别院的消息。仔细回想了今天的事情,她也有些后悔。她太冲动了!不管云桥对凌夏的感情是真是假,她都是儿子的心头宝啊…… 想了想,她让章嬷嬷带上一只上好的人参跑了一趟别院,算是变相的赔礼吧! 凌夏没有接母亲示好的礼物,当即让人退了回去。而永乐公主碰了一鼻子灰竟然也没有别的动作,让云桥颇为惊奇。 在别院里,云桥过得很自在,也很充实快乐。 上午在书房里看看书,了解一下这个时空的历史、地理、人文风情,下午去药庐配药,傍晚去厨房帮着厨娘一起准备晚膳。 凌夏每天都回来住,有时候凌青云和凌越也会一起回来。她会精心的准备一桌子好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围坐在一起,吃得很香。用过晚饭再到花厅坐下喝杯茶聊聊天,一天的疲惫和阴郁便一扫而空了,只留下一屋子的温馨和幸福。 然而这样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日子到了月底,她的心情又不禁有些沉重焦虑起来。望着窗外红梅上的积雪,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大姨妈好像很久没有来了。最后一次来是在什么时候呢?应该是在十月初吧?可现在马上都腊月了,难道她…… 难怪这段时间她胃口特别好,也比以前嗜睡了呢…… 可是,可是她还不到十七岁啊!都怪她自己,她应该再坚持一点的,凌夏不都同意过两年再要孩子了么? “唉……”云桥趴在窗口,看着外面一片香雪海,不知不觉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凌夏晨炼回来就看到她坐在窗口叹气,而且神色也不怎么好。他单手一撑,便从窗口跳了进来。 “凌夏……”云桥望着他,神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真的不舒服?”凌夏有些着急了,猿臂一伸就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俯身低头轻轻触在她额上。好像不烫啊! “凌夏,”云桥放松地靠在他怀中,两只手有些无措地玩弄着自己的衣带,怯怯地说,“凌夏,我好像……我可能怀孕了……” “什么?”凌夏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低头紧盯着她的小腹,一只手缓缓放了上去。“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五章贵如珍宝 当天,云桥怀孕的事情就得到证实,已经有一个半月了。也就是说,当她被永乐公主气晕的时候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得到消息,后悔不迭的永乐公主立即从将军府赶来,第一次踏进了枫林别院的大门。 公主驾到,别院的侍卫震惊之后正要去通传,却让永乐公主阻止了。 来到主楼的大厅,远远地就听到凌青云爽朗的笑声。永乐公主的脚步微微一滞,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凌青云了?又有多少年没听过他如此爽朗的笑声了? 随行的章嬷嬷带着些愧疚和怜惜看着她,小声叫了一声,“公主……” 永乐公主回过神来,脸上的茫然和失落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大厅里,云桥坐在凌夏身边,有些羞涩地低垂着头,接受大家的祝福和善意的取笑。 凌青云和凌越都难得见到云桥羞涩的样子,竟有些越看越可爱的感觉。此刻的云桥,终于有了一点女儿家的温柔腼腆,的确难得一见。 永乐公主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跨过大厅的门槛走了进去。放眼看去,不但凌青云,连凌越和杨信都在,然而下人却没两个,除了云桥身边的惠兰姑姑,就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军医陆老),个个神情喜悦。但是,当他们见到雍容华贵的公主殿下没有通报地走进大厅,那些幸福喜悦的笑容立即就消失在唇角。 云桥是发现大家的笑声突兀地停止时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她匆忙抬起头来,只见永乐公主高贵地站在门口,清冷平静的目光正盯着她的小腹。 众人已经起身,连凌越都调整了轮椅的方向正对大门。云桥紧张地站起来,凌夏悄然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了一句:“别怕,一切有我……” “参见公主殿下!”杨信和惠兰姑姑首先弯腰行礼。 “公主驾到,让别院蓬荜生辉啊!”凌越是别院的主人,只是原本一句迎客的客套话此刻却包含无尽的讥讽。放在以前,凌越是不会与永乐公主直接对立的,但自从前不久永乐公主将云桥“打晕”之后,他就将面子上最后那一点客套都丢掉了。 “公主殿下竟然居尊降贵驾临别院,实在令人意外啊!”凌青云也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 永乐公主听了丈夫的话,泪光不断在眼中闪烁,但最终还是让她压抑下去,将目光放在凌夏和云桥身上。 “公主驾到,有失远迎,公主不会怪罪吧?”凌夏紧跟着父亲又加了一句。 永乐公主心中一痛,再也忍受不了,眼中热泪夺眶而出,很快就模糊了儿子唇边那个冷漠嘲讽的笑容。凌夏,是她的儿子啊! “凌夏……是,是娘亲错了,请你……原谅母亲吧!”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永乐公主才将这句道歉的话说出口来。 二十多年来从未向人服过软的永乐公主竟然开口向自己的儿子道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凌青云和凌越都感到很震惊,同时也感到有些讽刺。到底还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分量重啊! 云桥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回忆剖开一个月前的伤口,心依然是一阵钝痛。但疼痛过后,她的呼吸却慢慢顺畅起来。她明白永乐公主这是变相的向自己道歉了。永乐公主毕竟是长辈,身份又尊贵,能做到这份儿上也不容易了。 永乐公主含泪看着儿子,满眼的期待。 然而,凌夏虽然心中激荡不已,脸上却依旧冷漠。他忽然低头看向云桥,发现她竟然又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由得蹙眉道:“做什么又咬自己?咬伤了怎么办?怕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无论生死我都会护着你的。”说着,他就抚上她的唇瓣,而后顺势抬起她的下吧,温柔地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 云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她怎么会哭呢?她不是向来很坚强的吗?她到底为什么流泪?是因为永乐公主向自己道歉还是为了凌夏当着众人的宣誓? 凌夏的话仿佛再次给了永乐公主一刀,她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两步,震惊而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凌夏……你就真的这么恨我么?我是你的母亲啊……” 得不到丈夫的心,女儿又在黑暗的后宫里前途未卜,如今连唯一的儿子也成了仇人,她这才发现自己连一个可以倚靠着哭泣的肩膀都没有。 凌夏看着母亲哭得这样伤心,不心痛那是假的。但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还是将这份心痛压在心底,同样红着眼睛泪光闪烁的看着她道:“很好,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母亲!那就请你记住,不只是你才有儿女,别人也是由母亲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大哥二哥也是有母亲的,我的妻子也是有母亲的,请你在伤害他们的时候也能想一想,他们的母亲该有多么心痛!” “凌夏……”凌越同样红了眼睛,除了想起母亲和兄长,还有对凌夏的感动。“你不要说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是的!过去的已经追不回来了,但是以后呢?”凌夏不但没有让步,反而更进一步逼视着自己的母亲道,“母亲,请你告诉我,以后……你还会逼着我的妻子、逼着我孩子的母亲去死么?” 直到凌夏说出这句话,凌青云和凌越才知道一个月前永乐公主究竟对云桥作了什么。他们难以置信地瞪着永乐公主,仿佛看着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凌青云愤怒地瞪了永乐公主好一阵,而后缓缓走到云桥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叹息道:“孩子,我们凌家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云桥赶紧摇摇头,一双泪眼感动地望着凌青云道,“爹爹不要这么说……” 凌青云轻轻点点头,温柔地说:“你是个好孩子,在爹爹心里,你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嗯,云桥一直都知道……”在她心里,也早就把他当成亲身父亲般敬重关怀了。 凌夏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知道她心里很痛很难受,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么? “娘错了!”永乐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娘那天不是有心说那些话的,我只是误会了云桥,又被气晕了头才口不择言的……凌夏,你相信我……如今娘只剩下你了……” 见永乐公主如此毫无形象的痛哭哀求,云桥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抱着凌夏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哽咽道:“凌夏,你原谅母亲吧,我相信她那天真不是有心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是晚辈,我不该说那句话讥讽她的……” “云桥……” 这一刻,每个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每个人都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每个人都在心酸地感动着…… “云儿……”凌夏激动地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如珍如宝。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六章分房而居 云桥有孕,自然成为整个将军府的重点保护对象。永乐公主不敢开口提让云桥搬回将军府的话,但却从将军府指派了很多人过来,有的负责饮食,有的负责服装,有的为她讲解怀孕和生产的知识(虽然云桥自己是大夫,但她毕竟没有任何的生产经验。),有的负责陪她锻炼,有的单单只负责陪着她、看着她,如影随形…… 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盯着,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碰,让云桥烦不胜烦。可惜这一次凌夏没有站在她一边,说她性子太跳脱了,他平时又不在她身边,有人盯紧点也好。但是看云桥嘟着嘴不开心,他还是特别将那些人找来重新交待了一遍,让她们尽量隐藏自己,要听从少夫人吩咐,凡事皆不可顶撞少夫人,不可惹她生气等等。话虽然交待下去了,有没有效果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他明白母亲也对那些人交待过的,一切都会以云桥和孩子的健康安全为重。 凌夏相信母亲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因此在安全方面他倒不怎么担心,只是云桥向来反感这种缺少自由的生活,只怕她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才是大问题。 然而当晚凌夏才知道,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章嬷嬷和惠兰姑姑都不让他进云桥的房间。 章嬷嬷一本正经的说妻子怀孕后夫妻就必须分房睡,这是历来的传统,请他去睡书房。 凌夏心里明白,这是担心年轻人不懂节制,伤到孩子,他很想说他能控制住自己,可是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所以,他只能红着脸道:“我知道了。我跟少夫人说几句话再去书房。” 章嬷嬷点点头,放他进去了。 云桥奇怪地看着凌夏,问道:“怎么还不去梳洗?你明天还要去军营呢,早点睡吧!” 凌夏点点头,却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我等会儿就去。嗯……那个……” “怎么了?”云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凌夏变得这样不干脆了? “刚才……刚才章嬷嬷和惠兰姑姑不让我进房,说,说你怀孕后我们就应该分房睡……”凌夏紧张地看着云桥,生怕她不高兴。 云桥挑挑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一阵憋屈。真是见鬼的传统,哪有不让夫妻同房的道理?不就是担心伤到孩子吗?她本来就是大夫,还不知道分寸? “云儿?” “我去跟她们说!”她愤怒地站起身来。 “说,说什么?” “说我们自有分寸,不会伤到孩子的。”云桥红着脸道。 “这种话,你说得出口?” “……我说不出口,就是我说了她们也不相信……”她垮下脸来。 “是啊……” “所以,你去说!你做保证,她们才会相信!” “啊……”凌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面,而后轻声在她耳边道,“要不我等会儿悄悄过来?” 云桥白了他一眼。他们是夫妻呢!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偷偷摸摸的? 看云桥不高兴,他只好认命地说:“好吧,我去说说看… 暖香 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4部分阅读 …” 云桥依稀听到门口有轻浅的交谈声,可惜怎么都听不真切。过了一会儿,凌夏就回来了。 “怎么样?” 凌夏摇摇头。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是主人,为什么不能自己作主?”云桥最憋屈的就是这一点,“把她们全都赶走,我不要人伺候!” 凌夏抱着她,恋恋不舍地亲亲她的脸蛋,一面拥着她往床边走去,一面细说道:“章嬷嬷说这是历来的传统,不然人家会笑话你的……” “我走我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哼……”云桥嘟着嘴,心中不快,但也知道凌夏已经打算认命了。她才不怕人说呢!不过估计这样对将军府、对凌夏的声誉都不好。 “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凌夏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一只手,静静地等待她睡着。 云桥将凌夏的手掌拉到自己脸蛋下面当枕头,然后抱着他一条手臂这才闭上眼睛。人家都说妻子怀孕了更需要丈夫的关心和爱护,这个地方倒好,竟然不让丈夫进妻子的房间!这都是什么歪理嘛!人家平凡家庭没有三妻四妾,没有多余的房间多余的床还不是照样睡一起? 不过,虽然她心中腹诽不断,其实也知道这个传统在有钱人家确实是存在的。目的也是为了母亲和孩子的安全,为此,她才只是发发牢马蚤没有大力反抗,凌夏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答应下来的。 直到云桥睡着了,凌夏才小心翼翼其将自己的手取出来,轻手轻脚地离开。来到书房,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梳洗之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听着窗外寒风呼啸,他仿佛能看到飞舞的雪花。床头的几案上放着一个白瓷青花大花瓶,插了两支梅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凌夏却控制不住地想念着云桥身上独特的馨香,以及她温暖柔嫩的身体…… 唉,如今云桥怀孕才一个半月,等她生产之后恢复身体他们才能再在一起,那得等多久啊…… ~~~~~~ 很快就到了月底,眼看新年就要到了,云桥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回将军府去。 从宫中下来的赏赐已经到了。有太皇太后赏的、太后赏的,还有皇后和贵妃赏赐的,从绫罗绸缎等上贡衣料到金银玉器,甚至还有胭脂水粉,整整堆了半间屋子,看得云桥咂舌不已!皇家就是气派啊!除了永乐公主,她的赏赐就是最多的了。云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骄阳县主的身份。 想容进宫这才几个月就封了贵妃,看样子是真的很得皇帝的宠爱了。只是云桥心里总是有些担心,担心想容会爱上皇帝,担心她被人算计,担心她以后受伤。估计大家的担忧跟她是一样的,整个将军府除了下人们喜笑颜开,几个主人都是忧虑比较多。 回到将军府第二日就有兴庆城的官家内眷及豪门贵妇过来拜见永乐公主,知道少夫人有喜了,也都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礼物。永乐公主请她出去见见各位夫人小姐,本来倒也是一片好意,然而云桥最不耐烦与这些肤浅又虚伪的女人打交道,只说身体不适,就让慧兰姑姑全都推了。 如此,不但各家的贵妇小姐们心中不快,以为这位少夫人眼高于顶看不起人,连永乐公主心里也很不高兴。她可就凌夏一个儿子,这个将军府迟早要让云桥来当家的。她有心教导云桥,好心好意介绍她认识本地的士族内眷,没想到云桥竟然以身体不适托推掉,以后她不在了,将军府这么大的家业可交给谁来打理? 云桥觉得日子真的好无聊啊,这个不许她碰,那个又危险,走路不能大步了,连书都不能看久了,她每天只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她觉得自己基本上跟猪没有什么区别了。 云桥跟凌夏抱怨,然而这次连凌夏也无奈了。天气这么冷,她又怀着身孕,能做什么?连棋都不能下久了,据说孕妇太伤神也不好。如此,云桥便只好缠着凌夏给她读史书、讲故事,然后又让他给她剥松子吃。据说多吃坚果补脑,这样孩子才聪明,所以凌夏干得很起劲,只是他剥得再快也赶不上云桥吃的速度。 云桥一边吃一边叹气。 “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动作太慢了?要不我们敲核桃吃?” 她懒洋洋地靠在凌夏身上,满脸无聊地说:“凌夏,我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做,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肯定会长胖的……” “唔,哪个女人怀孕不长胖?” “人家那是大肚子,或者是浮肿,跟长胖是两个概念了啦!” “哦,”凌夏点点头,表示受教了,他看了看云桥单薄的身子,又说,“长胖一点好,身体好了才不容易生病。” “胖子病更多好不好?而且,长胖了就不好看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很多女人脸上还要长妊娠斑的,虽然她已经在食物上预防了,但这个东西跟个人体质也是有关系的,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长。 “这样吗?可是你又不胖!而且……”他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笑道,“胖一点抱起来舒服……” 云桥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她真的有些想他了。 “今晚你过来睡好不好?”她偷偷瞅了一眼门帘外的侍女,小声道。 凌夏有些迟疑。他当然也很想她,可是他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啊! 然而凌夏的迟疑看在云桥眼中就变了味道了。 “你……”她立即就红了眼睛,这么久了,他都不想她吗?不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有生理需要的?还是说他有其他解决方法? 她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凌夏赶紧抱住她,为难地说:“我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云桥这才高兴起来,立即依偎到他怀里,委屈地说:“这些天你不在身边,我都睡不好……” 凌夏跟着点点:“我也是……” “那我等你?” “好……”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七章国事家事 自从第一次暗度陈仓成功,凌夏和云桥都爱上了这种偷偷摸摸带来的刺激和满足。不用云桥开口,凌夏总会在慧兰姑姑睡着以后从窗口进来抱着她睡。 为此,云桥还偷偷配了一点安眠的药放在外间的香炉里,真可谓用心良苦。 当然,虽然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大,却也知道轻重,也不过是抱着亲吻抚摸一阵儿,亲热一下就相互拥抱着睡了。 对云桥来说,一个深吻、一次深情的爱抚,能枕在凌夏怀里也就非常满足了。可是她知道对男人来说,这样是不能满足的,所以偷渡几日后她便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帮帮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们是夫妻啊,她不帮他,难道让别的女人帮忙不成? 然而当她的小手探索着从他胸口一路摸下去,才到他小腹呢,就被他握住了,又放回了胸口。 “云儿,现在还不行,你有孩子呢!” 感情他以为她想要啊!云桥又羞又气,偏偏又不好解释,只得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免得尴尬。 如此,凌夏又误解了。 “云儿,你很想要吗?要不……要不我帮你摸一下?还是亲亲?”他以为她生气了。 “你去死了啦……”云桥被他气得半死,“你滚回去睡好了!” “别气,别气啊,我抱着你,我们再亲亲吧?”其实他也很想的。 “唔,凌夏你这个笨蛋,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不许说那个字!”凌夏很认真很严肃地说。 “好了好了,睡吧,睡吧……”再次将头枕在他胸口,云桥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这就睡了?你不想了吗?” “……” ~~~~~~ 新年之后,凌夏又不得不跟着凌青云回了军营。云桥嫌将军府人太多,管得太严,让她一点自由都没有,所以还是想搬去别院。对此,永乐公主明显有些不悦,但既然凌夏点头了,她也没有开口反对,只是叮嘱章嬷嬷和慧兰姑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少夫人。 然而,不想这个时候又收到皇上的圣旨,以城卫军久不历战事,锻炼松懈,战斗力有所下降为由,让凌青云从靖北军选派五千名精壮士兵进京充实城卫军队伍,护卫京城。 从靖北军中抽调士兵护卫京城,而且只要兵,不要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然而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明白,皇上的夺权行动就要开始了。 为此,凌青云不敢懈怠,他让凌夏亲自在军中挑选最忠诚、最勇猛的士兵,经过两个月的特训,于四月初启程前往京城。 对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自然不放心,凌夏虽然牵挂云桥和孩子,也只能以国事为重,亲自带兵去京城。 ~~~~~~ 身子越来越沉,凌夏又去了京城,天气又越来越热了,云桥一个人呆在别院也觉得无聊,便在永乐公主的劝说下回将军府待产。她的产期在八月,也该做准备了。 永乐公主是真的关心孙子,连带着也关心云桥的身体状况。她自己生育过四个孩子,算是经验丰富了。而云桥虽然没有生育过,但前世从书上、电视里也了解了不少,于是婆媳两人第一次心无芥蒂坐到一起探讨孕期的保养、生产的经验及产后的护理和保养等等问题。 永乐公主已经帮孩子找好了两位||乳|母。云桥看过一次,与自己前世从电视里见到过的又老又胖的||乳|母形象完全不同。她们年纪都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相貌也很清秀,都生过两三个孩子了,对如何哺育孩子也很有经验。 可是,人虽然暂时留下了,云桥却并没有让她们为自己的孩子哺||乳|的打算。她的孩子,她当然要自己带,自己喂养。 对于胎教云桥知道得不多,她只记得好像胎儿在四个月以后听力就很完善了。所以,在胎儿四个月之后,她就开始跟孩子说话,讲故事给他听,有时候还弹琴唱歌。当然,这也是因为凌夏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实在无聊,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她跟自己的孩子说话总没人管得了了吧? 虽然很多侍女在暗自偷笑说少夫人呆呆傻傻的,无聊得整天自言自语,胎儿哪里能听到大人说话啊?但永乐公主对此却很满意,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她与云桥是一致的。她能看得出来,云桥虽然年轻,之前又说过不想这么早生孩子的胡话,但真的有了孩子还是真心疼爱的。 ~~~~~~ 凌夏带兵于四月底就到达京城长安,皇帝亲自在校场检阅了靖北军的军威军容。只看着这支队伍令出如山果敢划一的气势以及士兵们脸上的坚毅和忠诚,皇帝就大为满意。果然不愧为护卫天朝北部边境的虎狼之师! 而后听了靖北军军歌,更让人赞叹不已,连那些陪同皇上前来的文臣也大为赞赏。 皇帝笑问左右文臣武将:“诸位爱卿以为靖北军军威如何?” 大臣们看皇帝如此高兴,自然齐声赞好。却不想皇帝话锋一转,当即正色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看,那就让他们去禁卫军护卫皇宫好了!让禁卫军的花拳绣腿也去边境让凌大将军好好锻炼锻炼,等锻炼好了再调回京城!” 皇帝这话虽然说得无意,但显然早有预谋。禁卫军统领杜如峰当即出列,正要上谏,不想皇帝一挥手,又道:“杜统领要是不服气,可以将禁卫军拉过来与靖北军比试看看!朕将大秦最勇猛的士兵调拨给你护卫皇宫,你可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和期望!” 杜如峰是皇后的叔父,太后的亲弟弟,杜氏一门的重要人物之一,但当着朝廷百官的面,他也不得不顾及君臣身份,只得接旨。 更何况皇帝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只是换兵不换将,杜如峰依然是禁卫军统领。如此,杜如峰便明白,皇帝只是感受到杜氏的威胁想要自保,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如今又当着满潮文武和靖北军大军的面,他只好接旨。 于是,靖北军与禁卫军换防的事情便正式确定下来。当然,这个过程肯定不会很顺利,但杜氏也不能扭转大局了。 ~~~~~~ 凌夏办好各项交接工作,带着禁卫军回到兴庆已经七月初了,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凌越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营地和训练计划,凌夏把人带到交给他就匆匆赶回将军府。 好几个月没见到云桥了,他心中实在想念得紧,不知道她和孩子好不好。她本来最受不得管束,只怕这几个月来未必过得舒心,只盼着孩子生下来以后,他们又可以搬回别院去住。 然而,刚刚见了云桥一眼,握着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还没机会亲一口,说上两句亲热的贴己话,永乐公主就派人来请了。 凌夏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我去去就来。你饿了就先吃饭,累了就先睡,别等我!” 云桥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门口。 永乐公主留凌夏用了晚饭,然后详细询问了他与皇上的每一句对话,最后问道:“你是怎么看的呢?靖北军的士兵到了杜如峰手中,是否还能对皇室保持忠诚?” 凌夏自信地笑道:“母亲放心,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儿子对自己带的兵有信心!” 永乐公主点点头,又问起了想容在宫中的情况:“听说你妹妹怀孕了,你看她身体可好?可有人欺负她?” 凌夏想了想才说:“母亲不用担心,皇上说了他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凌夏想起他们在宫中的三次相见,想容神情有些忧郁,远不如在家里的时候那么活泼快乐,当然算不得很好。但想容亲口跟他说皇上对她很好,让他带话给父母亲说她一切都好,不用挂心。如此看来,妹妹在宫中的日子至少比他们最初想像中要好些。 永乐公主自然也看到了凌夏的迟疑,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熟知母亲习惯的凌夏立即就知道这是她在思考。他等待着母亲的分析和意见,却没想到母亲什么都没有说便让他回去休息。然而临走前,她又特别交待了一句说:“天色不早了,云桥怀孕都九个月了,你不要去吵她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还是去书房睡吧!” 凌夏脸色微红,点头称是,直接回了书房。 因为早知道四公子要回来住,书房布置得跟卧房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外面多了书案和许多书柜而已。 凌夏洗了一个热水澡,加了去乏的药物,果然神情气爽。 玉梅照例送上一杯睡前牛奶便默默退下了。 睡前喝一杯牛奶,是成婚后云桥帮他养成的习惯。凌夏想起云桥,心中温柔而又有些急切。他几口喝干了牛奶,熄灯上床。他心里想着可千万别真睡着了,等会儿还要过去看云桥呢!或许是连日奔波,实在太疲惫了,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云桥久候凌夏不来,便自己梳洗睡下了。然而心中想念偏偏又见不到人,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 夜深了,天地一片宁静,月色星光穿过纱窗照进来,透过雪纺纱的帐帘依稀还能看到窗口几案上花瓶里那支粉红的荷花。空气中飘荡着荷的清香,本是凝神之气,可惜对云桥烦躁而急切的心情没有丝毫帮助。凌夏怎么还没有过来呢?打探消息的侍女回禀说他已经回书房好一阵儿了,是不是太累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云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来想去入厕时才发现床边居然坐着一个人影。 “凌夏?你怎么坐在床边?”云桥伸出手去,让他扶着自己好下床。 凌夏似乎有些慌乱,支吾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起身。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走路那么吃力,他干脆将她抱了过去。 云桥净手出来,凌夏又默默地将她抱回床上,依旧没有说话。 云桥看到原本睡在自己床前木榻上的侍女已经被挪开了,到如今依然睡得很香,估计是让凌夏点了睡|岤吧。 “来了多久了?怎么不上床来睡?”云桥往里蹭了蹭,给他让出一个床位来。 “我怕把你吵醒了……”凌夏小心翼翼地躺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高高凸起的小腹,情不自禁地将耳朵凑过去听了一下。不过离开了三个多月,竟然就变得这样大了。 “小宝贝也睡了,等明天早上他醒来,你可以跟他打个招呼,呵呵……”云桥抱着凌夏一条手臂,感觉很幸福。“凌夏,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好想你……” “嗯?哦,我也是……” “凌夏,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累了就睡吧!你把那边的扇子递过来,我帮你扇扇风吧!”云桥这才发现凌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是,他这几个月忙着练兵,这么热的天气又往京城跑了一趟,不累才怪! “不,不用。你睡吧,我看着你就好……”凌夏取了团扇,轻柔地帮她扇着风,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可惜夜里光线不好,云桥没有发现。 “咦,你的头发怎么这么湿?”无意中碰到一缕从他肩上垂落下来的长发,云桥这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是湿的。 “洗澡的时候不小心……” “是不是太累了,坐在浴桶里睡着了?”她猜测着。 “嗯……” “难怪我等了好久你都没过来呢!没着凉吧?” “不要紧,你不要担心,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生病的。你是孕妇,要好好休息,乖乖闭上眼睛睡吧……”他不敢直视她那双关怀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睛。 “凌夏……” “嗯?” “你靠过来一点好不好?”她好久没有抱到他,好久没有亲到他了啊!虽然她现在怀着宝宝,可是,亲一下总可以的吧?怎么凌夏都不想她呢? 凌夏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紧靠到她身边,本来还想过去一点的,可是她凸起的小腹却挡在中间。 “睡吧,别胡思乱想了。”凌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都还没有亲亲我……”云桥说得有些委屈,“是不是我变丑了,你不喜欢我了?” “别胡思乱想了,我的云儿永远都是最好的……我,我只是担心压到孩子……”凌夏撑起身子在她额上亲了亲,然后便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那只原本想要触摸她的手也停滞在半空,最后放回自己身侧。 这样就算了?云桥心中又羞又气,想起自己刚才那样厚脸皮的话都说了,他却只是敷衍地亲了自己一下,心里就忍不住地心酸难过。难道他在京城又遇到别的什么女人了?还是皇上赏了女人给他?如若不然,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禁欲几个月,回到妻子身边怎么会一点都不想呢? 云桥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凌夏侧躺在床上,无声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枕头。 凌夏轻轻叹了口气,小心地靠了过去,伸出手想抱她,却又犹豫不决,到底还是没有碰到她的身体。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八章艰难产子 虽然云桥产期就在下个月,凌夏也不过在将军府休息了一天就回军营去了。 云桥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但她也知道国事为重,更何况如今想容在宫里,皇上的事情,他们万万疏忽不得。只是,凌夏这次回来真的很奇怪啊!虽然他一如以往的关心体贴,却总是不跟她亲近,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若说他不爱她了,她又不相信。难道是因为自己怀孕以后变丑了他不习惯?总不至于是自己心情烦躁胡思乱想的吧? 产期越来越近,云桥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她知道,这里没有剖腹产,只能顺产,只能靠自己了。所以,她很一直很注意饮食,基本上没有吃太多含糖量高和高脂肪的食物,就是担心孩子长得太大不好生。她每天都坚持适当的锻炼,以保持较好的体力,使肌肉和关节保持灵活,但愿老天保佑她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吧! 似乎感觉到云桥的不安,随着产期的邻近,凌夏回来得也更勤了。但这次他竟然一点都不理会章嬷嬷和惠兰姑姑,直接宿在她房中。章嬷嬷要是多说一句,他就冷着脸无声地瞪着人家,直到他们怯懦地退下去。 晚上躺在床上时云桥感叹说:“早知道原来她们吃硬不吃软,他一开始就应该对她们这样冷着脸狠狠地瞪着她们,将她们的嚣张气焰全都杀下去!” 云桥原本是当笑话来说的,却不想凌夏竟然沉重地叹息一声道:“是啊,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坚持呢?我是章嬷嬷带大的不错,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对她们太好了,就会欺压到主子头上。云儿,你要记住,不要对那些奴才太好,免得受欺负……” 云桥轻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没有人能欺负我的!我只不过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相信她们都是有良知的。我们真诚地对她们好,她们也会真诚地回报我们的。”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凌夏又叹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凌夏的训练任务很重,经常是天黑了才回来,有时候云桥都睡了。然而天刚刚蒙蒙亮他又得赶回军营去,云桥未必每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但心里却不那么害怕了。她想起凌夏曾经说过的话,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在她身边的。 ~~~~~~ 孩子很会挑时间,云桥发作的时候正是八月十五中秋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了团圆饭,凌夏扶着她回房,还没走进“寒香院”呢,她就忽然抱住他的手臂,一声低呼:“凌夏,我好像……要生了……” 凌夏赶紧将她抱回房去,一边跑一边叫人做准备。 好在永乐公主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兴庆城最有名的三个稳婆及三名精通妇科的老大夫上个月就住到了将军府,就等着云桥肚子里的孩子落地了。 刚刚开始发作,阵痛并不太厉害,痛一阵儿歇一阵的,云桥还趁机吃了两个鸡蛋补充体力。凌夏和永乐公主都坐在她旁边,让她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其实永乐公主一直追着凌夏出去,说产房不干净,他是带兵的人,呆在里面不吉利。然而凌夏一直拖着不肯离开。看云桥痛起来那样痛苦,又紧紧抓住他的手汲取力量,他如何放心出去? 稳婆检查过了,胎位很正,孩子头也不大,顺产应该没有问题,总算让凌夏的心安定了些。这些云桥其实早就知道,她一直关注着孩子,所以孩子倒头入盆她都是知道的,然而经稳婆之口说出来,她又多了些信心。 强烈的宫缩和阵痛是从子时末开始的,羊水破了,很快又见了红,看凌夏还不走,永乐公主发怒了,而且怒火很快就凌夏波及到云桥身上。云桥虽然心中不舍,但也知道他留下也于事无补,只好劝他出去等着。 可是,镇痛一次强过一次,一次长过一次,孩子却怎么都不肯出来,云桥满头满身都是汗水,又痛又疲惫,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一般。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叫,听得凌夏在门口心惊胆颤,好多次想闯进去都被章嬷嬷和惠兰姑姑联手挡了回来。 凌青云和凌越等在大厅里,同样心情不宁。 直到天色渐明,产房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云桥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孩子依然没有生下来。 产房里,稳婆已经在向永乐公主讨主意了。 “公主殿下,羊水破了这么久了,少夫人力气耗尽,再拖下去只怕……您看……” “几位先生怎么说?” “用人参提提气吧!少夫人盆骨虽然窄,但孩子并不大,胎位也正,还是很有机会的……少夫人年纪不大,又是第一胎,慢一点也是正常的……” “嗯,那就再等等吧!要是实在生不下来……” “不!她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的!”凌夏早就熬红了双眼,听到这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他迅速出手点了章嬷嬷和惠兰姑姑的|岤道,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永乐公主愤怒不已地想要拉住儿子,凌夏一个转身就躲了过去,几步转过屏风,便来到产床前面。 只见云桥长发凌乱的散在枕上,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脸上,更称得她面无血色,苍白得吓人。她嘴里咬着一块软布团,似乎进气出气都不多…… 对于孩子,凌夏以前一直是怀着喜悦和期待的,但到了如今全都变成了担忧和恐惧。他仿佛看到云桥的生命正在流逝,正在被这个孩子吞噬…… “云儿!”他“扑嗵”一声跪到她床边,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她的脸,竟然触到一片冰凉。“云儿?云儿!”他取掉她口中的软布团,触到她微弱的呼吸,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云桥睁开眼睛,有气没力地说:“别叫了,我还没死呢。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的,一定!”她就是想闭上眼睛省点力气。想起这几个月来每天跟孩子说话,每天感受孩子的胎动,无数次梦到孩子可爱的粉嘟嘟的笑脸,母性战胜了一切,她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是个儿子,永乐公主早就让大夫把脉确定过了。虽然她自己就是大夫,但她还没这么本事凭这点脉象确定孩子的性别。 “不许你说那个字!”凌夏忽然大吼一声,眼泪就猛然喷涌而出,不断往下掉。“云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三个稳婆本来就很紧张了,想不到竟然有个男人闯进产房来,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请他出去。 “我出去她就生出来了?”凌夏一声大吼,“你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其他的少管!” 云桥看着流泪的凌夏,再一次热泪盈眶。她颤抖地伸出手去,“凌夏,抓着我的手!” 凌夏再次跪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给我力量吧!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的!”她依旧脸色苍白,但眼中却多了坚定的神采。 又一次宫缩袭来,云桥紧紧抓住凌夏的手,咬紧牙关猛然用力—— “看到孩子的头了,快出来了!夫人再加把劲儿,用力!用力……” 稳婆高兴地通报着这个好消息。 凌夏惊喜看望着云桥,云桥与他对视一眼,深呼吸,再次用力,一声尖叫,孩子的头终于出来了。 稳婆抱着孩子的头外来一拉,折腾了母亲一个晚上的小家伙终于出来了。 听到婴儿洪亮的啼哭,云桥浅浅一笑,随即便晕了过去。此刻,窗外天色大亮,已经是辰时三刻了。虽然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但认真说起来,还算生得快了,无数产妇第一生产的时候痛个几天几夜那是常事! 孩子的确不大,不足六斤,但声音洪亮,身体健康。是个儿子! 永乐公主满脸惊喜,抱着孩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五十九章爱子雨辰 凌夏盯着躺在云桥身边的儿子,一张小脸又红又皱,活像个小老头。他看了看依旧昏迷的妻子,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两人都生得很好,怎么生个孩子会这么丑…… 就是这个小东西差点害死了他的云桥,凌夏好几次想将他抱起来打屁股,甚至手指都触到了孩子的小脸蛋,但到底还是舍不得。云儿这么辛苦才生下来的,融合了他们两人的骨血呢!这个小东西! 凌青云已经为孩子取名为凌雨辰,一个很秀气的名字。他说孩子是属龙的,龙从雨,是以取名雨辰。 不过这么个小东西,可是将军府的宝贝呢!不止永乐公主总是乐呵呵地抱着他,连凌青云和凌越都抢着抱,一个个地赞叹这孩子怎么怎么可爱,哪里像父亲,哪里像母亲……凌夏疑惑地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怎么没看出来? 云桥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所以凌雨辰一直都是由||乳|母哺||乳|的,云桥想要自己哺||乳|的愿望在昏睡中落空了。虽然大夫说少夫人只是产后虚弱,不要紧的,但凌夏怎么放心?他亲自帮她擦洗了身体,然后就一直守在床边看着她,十头牛都拉不出去。 永乐公主说了几次没有用也就放弃了,但心中不快是肯定的。 孩子平安落地,凌青云晚上就赶回军营去了。此次训练禁卫军原本是凌夏带队负责的,如今看来只好由他代替儿子亲自督导了。 以前凌青云离开将军府回军营永乐公主总要暗自伤心一阵,但这次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孙子身上,她想将孩子带去熙和院自己亲自抚养,但遭到了凌夏的反对。 云桥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要交给她来抚养?虽然现在云桥身体虚弱,不是还有他这个父亲在么?不就是换尿布、哄他睡觉、给他洗澡么?凌夏很快就学会了,甚至不需要人帮忙。孩子饿了有两个||乳|母喂养,哪里有必要送去熙和院? 凌夏希望云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们的儿子。 云桥是产后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的,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儿子,而是坐在床边的凌夏。 见云桥醒了,凌夏满脸惊喜,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飞快地跑出去将正在吃奶的凌雨辰抱了进来。 “凌夏,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么?”云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凌夏含笑点点头。“当然!爹爹取的名字,叫雨辰。” “可是……可是他怎么这么丑?”虽然以前也在书上看到过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又红又皱,的确不好看,可是这也跟自己梦到的粉嘟嘟的儿子差太远了吧? 凌夏扑哧一声笑起来,这果然是云桥才会说的话。“别担心,慢慢的就好看了。”至少他觉得这小家伙今天就比昨天顺眼多了。 云桥点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嫌弃呢?她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云桥喝了两碗熬得很烂的当归红枣鸡肉粥,精神恢复了不少,便嚷着要给孩子喂奶。说什么孩子吃了初||乳|能增强抵抗力不容易生病,还说哺||乳|有利于产妇的恢复和健康,全是闻所未闻的理论。 凌夏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他相信云桥的话,是以很快就妥协了。他先将云桥抱起来做好,又按照她的要求取了热毛巾给她擦洗||乳|头,这才出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说来也怪,本来吃奶吃到一半的凌雨辰被父亲抱走了很不乐意,一路不满地哭到母亲的床前,然而刚刚被母亲抱到怀中,他就不哭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的看。 云桥知道刚刚出生的婴儿其实看得不远,但还是冲着儿子温柔喜悦地笑着,柔声道:“妈妈的小宝贝,来,动动小手手,再踢踢小脚丫……” 凌雨辰安静地听着,小小的脸蛋竟然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小手小脚也真的听话地挥动了两下,看得凌夏啧啧称奇。 云桥就知道这一招有效。这可是她每天都会跟儿子说的话呢!都说了好几个月了,孩子肯定是有印象的。从前孩子还在肚子里就能领会她的意思了,没道理生出来了反而听不懂。 “来,小宝贝,我们不吃别人的奶,妈妈喂你啊……” 云桥拉开自己的衣襟,小家伙很灵活,一下子就含住了母亲的||乳|头开始吮吸。 “啊!”云桥忽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凌夏着急看着她,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云桥咬着牙摇摇头。她想不到孩子力气竟然这么大,吸得她好痛。当然,这点痛与生产的痛是完全不能比的,所以她咬着牙就忍了过来。 凌雨辰吸了几口都没吃到奶,有点生气,但他不气馁,停了一下又用力吮吸起来。终于,他吃到了母亲第一口甘甜的||乳|汁,高兴地“呜呜”了两声,然后便卖力地吮吸起来。 凌夏看着儿子欢喜的样子,眼睛瞟过云桥白皙的||乳|房,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强迫自己不要看,搂抱着云桥的肩,小心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亲了亲便出去了。他也好几顿没吃饭了,见儿子吃得香发现自己也饿了,还是赶紧出去吃点东西,然后洗个澡再过来好了。 ~~~~~~ 凌雨辰洗三的那天兴庆城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自西域龟兹长途跋涉而来的高僧鸠摩罗什终于到达兴庆城。永乐公主亲自派人去请,午后就将高僧迎到了将军府。 凌夏暗想,这位高僧还真是能走,他和云桥回来请旨赐婚,如今连儿子都生了,他才到兴庆。不过据说这位大法师这两年也没闲着,一路走来,收徒无数,还筹资修建了好几座寺院呢! 在将军府见到凌夏,鸠摩罗什似乎并不意外,反而不客气地向他询问“聂姑娘”一切可好? 凌夏答说:“多谢大法师关怀!内子三日前刚刚产下麟儿,母子平安,可惜此次不能与大法师相见了!” 鸠摩罗什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有缘,总会相见的,也不急于一时。” 虽说是故人相见,然而凌夏的时间实在不多,母亲又总是与大法师讨论佛法问题,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没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永乐公主向大法师请求在将军府做一场法事,以超度在战争中死去的灵魂,同时也有为孙儿积福以保平安的意思。 鸠摩罗什答应下来,当晚还亲自为凌雨辰念经祈福,又取下一颗随身多年的佛珠送给他,让用红线串着戴在孩子手腕上。 ~~~~~~ 凌夏回到房中,抱抱儿子,与云桥一起跟他说话,讲故事,拉着他的小手小脚“做操”,时间飞速流逝。 凌雨辰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可爱,不说原本就爱孙心切的永乐公主,现在连凌夏也有些爱不释手了。虽然没有见过别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但凌夏还是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特别聪明。才刚刚出生几天呢,似乎就能听懂他母亲的话一般,甚至让他这个父亲都有些嫉妒。 想着再过几天就得回军营去,凌夏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一丝疲惫和抵触情绪来。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陪在妻儿身边呢?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难怪人家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呢! 孩子才七天,凌夏就回军营去了,不过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 这段时间他很奇怪,如果不在云桥身边,他就会做噩梦,梦到她离开了自己。好多次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回想起梦中她浅浅含笑却又泪流满面的身影慢慢在自己面前变淡,最后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他每想一次都心有余悸,一整天都感到不安。然而只要能躺在云桥身边,听到她平缓的呼吸,他就能安心入睡,无梦到天亮。 所以,他一直住在云桥房里。可是尚未出月子的产妇是“污秽”的,男人与之同房是会“倒霉”的,永乐公主怒不可言,只是这一次凌夏似乎下定了决心,没有人能阻止他了。然而这笔帐自然是要算在云桥身上的—— 一个小时后更新今天的第二章:晴天霹雳!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六十章 晴天霹雳 ~~~~~~ 将军府有了小少爷,永乐公主喜得孙儿,自然是要大势操办的。请帖在八月底就发了出去,时间定在九月十九日,也企盼着孩子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长大。 云桥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刚刚满月就出了月子。她痛痛快快地洗了头洗了澡,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了一般。 十九那天,她换上了一袭大红绣金线的礼服,华丽异常。惠兰姑姑亲自帮她梳妆打扮,一个时辰的辛苦总算换来一个华贵的美人,看着眼前 暖香 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5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5部分阅读 的镜子,她甚至不相信镜中的美人就是自己。只是头上戴着两只金钗实在有点沉。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这个身份的装扮。 今日的打扮确实喜庆,但似乎还不止喜庆,她甚至觉得自己华美得有些妖异了。特别是眉间的三瓣兰花,以胭脂打底,金粉勾勒,使她整个人气质大变。 这个时空的宴会都是在晚上,但大部分客人都会在午后陆续到来,特别是女客。这么好的机会能与公主殿下亲近,错过了岂不可惜? 将军府有专门承办宴会的大厅,分外厅和内厅,外厅是男客的会场,内厅是女客的会场。 昨日凌青云父子便全都回了将军府,今日午饭后就开始迎接招呼客人。永乐公主打扮得一团喜气美艳无双,那精致的容貌和婀娜的身段胜过无数年轻少妇。许多夫人小姐都抓住机会向她请教驻容之术。 云桥担心人太多吵到孩子,所以直到申时末才抱着孩子来到内厅。 内厅里女宾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几位有头有脸的贵夫人正坐在永乐公主下首陪着她说话。她们大多没有见过云桥这位出身山野的“骄阳县主”,之前也有过无数的猜测,但真正看到人还是有些震惊。云桥端庄秀丽的容貌本来就极其出众,而如今刻意打扮出来的高贵大方而又沉静雍容的气质实在不像是山野遗民能培养出来的。 震惊之后,自然也少不了赞叹之词、阿谀奉承之语。云桥神色不变,不过微笑颔首。她并不打算在这些人当中交什么知心朋友,所以无论她们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孩子很乖,很可爱,一干夫人都围着看,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似乎也很好奇,只是脸皮比较薄,不好意思挤进来。 永乐公主得意非常,她的孙儿自然是最最聪明可爱的。 眼看就要开席了,各家夫人也都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不想海棠忽然神色匆忙地从侧门进来,在永乐公主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云桥一门心思在儿子身上,也没怎么注意,但还是敏感地听到什么“别院”、“怀孕”“证实”之类的字眼。 永乐公主似乎很震惊,然后便神色复杂地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云桥。 云桥疑惑地回望过去。永乐公主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别人怀孕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下面的夫人小姐们见公主忽然变了神色,也都安静下来,不知不觉中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吗?”一位夫人问道。 永乐公主沉静地看了看云桥,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对众人一笑,淡淡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算起来……其实算是喜事吧!” “既是喜事,公主殿下何不告诉我们,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是啊,是啊,公主殿下是有福之人,自然是喜气盈门,看来今日还是双喜临门呢!” 下面一干贵夫人一个个都是惯于奉迎拍马的,那脸笑得仿佛是自家的喜事一般。云桥有些不屑这些人的虚伪,只专心逗弄着自己的小宝贝。 “说起来还真是双喜临门呢!”永乐公主笑道,“刚才得到消息,说少将军住在别院的侍妾也有了身孕,可不是大喜事么?” “啊,恭喜公主殿下!” “果然公主殿下有福气啊!” “……” 云桥一时没反应过来。耳朵里是夫人们的恭喜道贺,但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呢?对了?谁的侍妾有孕了?少将军?恭喜公主? 想起刚才永乐公主看着自己的复杂的目光,云桥脑子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猛然抱着儿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娘,您刚才说谁的侍妾有孕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凌夏了……” “不可能!凌夏怎么会有侍妾?” 永乐公主话尚未说完,就被云桥高声打断了。 云桥吼得很大声,仿佛是为了增加其可信度,给自己信心和勇气。 “孩子,你冷静点。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好歹还是顾着点自己的身份……” “我只知道凌夏跟我说过,这辈子他都不会纳妾的!”云桥双眼发红狠狠地瞪着永乐公主,仿佛是她栽赃陷害凌夏一般。 “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还是御封的‘县主’呢,一点教养都没有!本来这话不该在这里说,你问问在场的夫人,哪一家的大人不是三妻四妾?凌夏性子好,又疼你,你也应该多为他想想是不是?你怀孕生产这么长的时间,他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知道你醋性大,他怕你伤心难过对胎儿不好,所以才让两个侍妾住在别院里……” “不可能的!你骗我!”云桥虽然吼得很坚定,但心已经开始动摇了。永乐公主说得如此镇定,又怎么会是空|岤来风?还两个侍妾?怕她伤心难过对胎儿不好,所以养在别院里? 永乐公主冷下脸来,侧头对身边的侍女道:“海棠,你去将玉姨娘带进来!章嬷嬷,你去将少将军叫过来!”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六十一章剜心之痛 听永乐公主如此吩咐,云桥身形踉跄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难道是真的?凌夏和永乐公主联手欺骗她?不,不可能的,凌夏那么爱她,怎么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来? 她的泪水顺着下巴滑落下来,滴在孩子身上。凌雨辰听着母亲忽然激动起来的声音,原本有些震惊、有些紧张的,但他的头就靠在母亲胸口,听着母亲熟悉的心跳,他便放下心来,不哭也不闹。后来看着从母亲下巴滑落的泪水,他也只当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挥着小手想要接住,一点都不害怕。 云桥单手抱紧了孩子,抬起另一只手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她要相信凌夏,他们的誓言是一生一世永不背叛的…… 四周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无数打量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都往她身上射来,夹杂着讥讽和嘲笑。 惠兰姑姑似乎怕她摔到孩子,赶紧扶着她。 云桥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她两只眼睛只紧紧盯着与外厅相连的侧门。她要等着凌夏过来,等他过来亲口告诉所有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她…… 终于,凌夏脸色苍白地从侧门走了进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云桥,脚步却并不快。章嬷嬷激动地说了个大概,说是刚刚得到消息,住在别院的玉梅怀孕了,公主殿下当众宣布这个喜讯,而少夫人不相信,所以公主请他过去当面跟少夫人说清楚,免得她大吵大闹丢人现眼。 凌夏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打得魂飞魄散,脑子几乎晕成一片! 就在他已经快要遗忘了那件事情的时候,竟然传出玉梅有孕的消息,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散布出来的。他立即就知道有人要陷害自己。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来分析究竟是谁的主意,对他们有何好处,他担心的只有一点,他要如何向云桥解释? 这时,海棠带着玉梅也进来了,正恭敬地向永乐公主请安。 众人看到身段窈窕容貌秀丽的玉梅又开始指指点点悄声议论开来。 永乐公主温和地冲玉梅点点头,让她不用多礼,又道:“你伺候少将军好几年了,也早该给你个名份的。如今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再委屈你。不管是男是女,将来也算有了一个依靠……” 云桥从见到凌夏的那一刻起,信心就开始崩塌,到玉梅出现,她对凌夏所有的信任就被击得粉碎了。她早就觉察出玉梅看凌夏的目光不同,原来玉梅本来就是他的通房丫头。难怪那次他们在花园里被玉梅撞到他会惊慌失措;难怪他一直想将玉梅支得远远的,就是怕她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呵呵,好一个一心一意啊!凌夏,凌夏,想不到我聂云桥空有两世的记忆,竟然也看错了你…… 云桥无言地望着凌夏,两行热泪不住地从脸上坠落,偏偏嘴角却带着一个浅浅的自嘲的笑容,是那样的哀婉,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碎的美丽。 “云儿……”凌夏预感到他的天就要塌了。无数次的噩梦中,云桥就是这样笑着从他面前消失的。他赶紧跑过来,伸手就想抱住她。 云桥抱着孩子退后两步躲开他的手,尖叫一声:“别碰我!” 凌夏面无血色地停在她身前三尺远,双臂僵在半空中,不敢碰她,又担心她会突然消失不见,所以举着手不肯放下来。 “云儿,你不要哭,你听我解释,其实那天晚上……” “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话——”云桥指着凌夏身后低着头一副小媳妇状的玉梅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凌夏没有回头,但神色却变得更加绝望,他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究竟是不是?”云桥泪如雨下。事实上凌夏没有当即否定她就已经明白了,但她总是存着一点奢望。凌夏……他说过不会纳妾的,他说过没有人能强迫他,他说过今生今世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他说过会一辈子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啊…… “我,我不知道……”凌夏同样泪流满面。她的伤痛明明白白的展现在眼前,他仿佛看到她一颗血肉模糊的心,因为他也并不比她好过多少。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索性今天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都说开吧,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瞒着她任何事了。 “你不知道?呵呵,你不知道……”云桥忽然放声大笑,晶莹的泪水在笑声中飞洒,是那样的美丽而又诡异。原来天底下伤人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剑,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了。只需要一句话,一句普普通通的“不知道”就可以让人心如刀绞体无完肤…… 她的天,她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在凌夏的“我不知道”中彻底崩塌了…… 凌雨辰总算觉察出不对。那不是妈妈平常温柔的笑声,虽然不理解妈妈这是怎么了,但他却能感受到母亲的难过,因而忽然变得不安起来,立即放声大哭。 “都给我闭嘴!”永乐公主大发雌威,“看看你们像什么话?要哭要闹回你们房里去闹,也不怕丢人现眼!来,把孩子给我!大人吵架别吓到孩子!” 永乐公主伸出手去想要将云桥怀中的孩子接过来。可是云桥怎么会让她如愿? “孩子是我的!”她冷着脸后退两步避开她的手,而后又笑起来,笑得那般诡异,让永乐公主有些头皮发麻。 “你永远都别想再抱他一下!”她冷着脸一声怒吼。 紧接着,只听一阵惊呼,云桥已经抱着孩子运足轻功从人群中“飞”了出去,一路上打伤、踢伤人无数,直往“寒香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云儿——”凌夏扒开人群就要追过去,不想惠兰姑姑死活拉住他不放,说:“少夫人现在心情很乱,您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还是让奴婢好好劝劝她。等她稍微冷静一下,您过会儿再去跟她赔个不是也就好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少夫人自幼没有母亲教导,所以才会钻这样的牛角尖儿,但看在孩子面上,她会想通的。夫妻没有隔夜仇,过两天也就好了。” 周围的夫人们强忍心中的怒气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纷纷打起笑脸点头称是,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不,云儿她一定恨死我了,我不放心,我要去找她说清楚!”凌夏拉开惠兰姑姑就要走。 惠兰姑姑再次拉住他,说:“您现在过去能说什么?还是将玉姨娘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找少夫人吧!少夫人那儿您不用担心,奴婢这就回去好好劝劝她……” 提起“玉姨娘”,凌夏总算安静下来。是啊,还是把玉梅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过去找她比较好。不然她若问起来,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见此,惠兰姑姑立即回寒香院,凌夏则缓缓转身看着玉梅。 玉梅胆战心惊地看着凌夏,第一次发现四公子的眼睛好像刀子一样散发着冷冽的寒气,仿佛那目光就能割人血肉,致人于死地。 “之前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我让你搬去别院,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想另外嫁人也行,我会为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凌夏目光虽然吓人,说的话却有些诡异的平静。 在场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安置这个怀孕的妾室。一时间整个内厅安静极了,除了人们紧张的心跳在鼓动着,再没有别的声音。 “可是我错了!”凌夏红着眼睛痛苦地轻轻摇着头,却又自嘲而残酷的笑了,“我现在才知道,做人真的不能太善良了,不然连个奴才都敢算计你!你如此不知廉耻的算计我不就是想要一个侍妾的名份吗?你以为你费尽心机离间我们夫妻感情就能达成目的?” 凌夏问得轻声细语的,但玉梅却开始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 “不是的,四公子,奴婢不是有意想算计你的,奴婢只是太爱你了,奴婢只是不想离开你……”玉梅慌乱地解释着,只是这解释是如此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未必能骗得过,更何论凌夏?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贪心而又不择手段的女人注定会什么都得不到的!还想生一个孩子好依靠?凭你也配生我的孩子?”凌夏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凌夏,你要做什么?”永乐公主也开始感到不安了。 “我告诉你,也告诉你们——”凌夏忽然抬起头来,唇边的笑容残酷又冷冽,他愤恨地盯着永乐公主以及她身后的侍女和嬷嬷们,冷声道,“我凌夏今生今世只会有聂云桥一个妻子!若还有人敢算计我们,想要拆散我们夫妻的,我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语毕,他忽然用力将玉梅抓起来往空中一抛,然后飞身一脚踢在她的小腹—— “啊——” 无数的尖叫声同时响起,玉梅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撞在墙上,而后砰然落地。不管她究竟有没有怀孕,她这一生也不会有孩子了。 凌夏没有杀她。他杀过太多的人了,他明白,要惩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生不如死。哼!她坏事做尽,还想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凌夏非常明白,一个被将军府赶出去的、不会生养的女人,她最好的下场就是去青楼卖笑了…… 这时,凌青云和凌越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凌青云严厉地瞪着永乐公主。这是孙儿的满月酒,她就是想闹事也得分个时候吧?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所有的人都被凌夏那残酷嗜血的表情怔住了。 “今晚的宴会取消,诸位请回吧!我将军府的家事,不容外人置喙!请诸位谨记!”凌夏冷冽地交待了一声,转身往寒香院而去。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六十二章烈焰焚情 云桥抱着孩子回到寒香院,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过去亲密的一幕幕。只是往昔的甜蜜到如今都变作了利剑,无情地讽刺着她的愚蠢和痴情。仿佛有人剜去了她的心,她已是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孩子哭得很伤心,可是她没有心情哄他。她红着眼睛厉声吼叫着将所有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她摔碎了屋子里所有能摔的东西,最后也只能抱着儿子一起放声痛哭。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誓言、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怀中的儿子是真的!这是她的骨血,她怀胎十月所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的亲人,是在她的天空崩塌之后唯一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情感支柱…… 是啊!她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个儿子。只有他才是自己生命的意义,只有他才永远不会背弃自己…… “宝贝儿别哭,妈妈疼你啊,你爹爹有了别的女人,别的孩子,不要我们了……但是没有关系,妈妈爱你,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她利落地帮孩子换了干爽的尿布,倒出茶壶里的温开水帮他擦净了脸上的泪痕,然后才坐下来,解开自己的衣襟喂他吃奶。 凌雨辰原本就哭累了,如今听母亲柔声一哄,感受到妈妈一如以往的温柔慈爱,哽咽几声,很快就止住了泪水大口喝奶。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悄然入睡了。对刚刚一个月的婴儿来说,今天实在太累了。 云桥含泪亲吻孩子的小脸,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奶渍,原本痛到无措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这时,慧兰姑姑到了,只是她的劝解与众不同。她说:“少夫人,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男人就是这样,说起来少将军对您算不错了,多少还顾着您的感受。其实他也不是有意欺骗您的,那两个侍妾还是少将军刚刚成年的时候公主赏赐的,后来知道您容不下就一直养在别院里。您怀孕这大半年来,少将军总共也没有招幸她们几次,不想竟然会有了身孕……” “招幸?几次?”云桥咬牙切齿地将这两个词语重复了一遍。原本开始平静下来的伤口再次被挑开,狠狠地又刺进两刀。 “少夫人,您别这样!”惠兰姑姑苦口婆心地说,“天下男儿皆如此,走到哪里都一样。像少将军这样疼人的已经很少见了。您还有小少爷,不管那个玉姨娘将来生男生女,总不能越过您去……” “你也给我滚——”云桥霍然起身指着大门,瞪着慧兰姑姑的目光仿佛能杀人。这也不是个好东西!从前是看皇帝的面子事事容忍她,不想她竟然跟永乐公主是一丘之貉,她们竟然联起手来欺骗她! 惠兰姑姑踉踉跄跄往后退,一边走还一边叫道:“少夫人,您冷静一点,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做傻事?她能做什么傻事?云桥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她们以为她受此打击就会寻死?这就是她们的目的?呵呵,怎么可能?她死了岂不是正好让她们的j计得逞?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那个负心汉了吗?不过,既然她们都谋划好了,她也不妨配合一下,永乐公主不是最爱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吗?就让她来告诉那个虚伪狠毒又愚蠢的女人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追悔莫及! 凌夏一直以为她是善良的,她也的确是善良的,那是因为没有人触及她的底线。她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负我,百倍报之! 凌夏,今日的背叛,我会让你悔恨终生的! 云桥迅速思考了以后的出路。事已至此,他们之间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被别的女人睡过的男人,她不要!她有一手好医术,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她不必依靠任何人。可是,她不能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就是走,也要让他们知道,她聂云桥决不是好欺负的!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就是毁了也决不留给别人! 她记得旁边的小药庐里什么药都有,而且还有十几坛药酒…… ~~~~~~ 一路出去,她将寒香院里里外外都洒满了迷药。原本站在大门口议论纷纷的奴婢们只见到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她们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云桥冷笑,之前的背叛是由她们一手导演的吧,那么最后的决裂也该让她做一回主了! 她想,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的,然而以这些迷药的药效,应该没有人能走到寒香院的主楼跟前,除非功力深厚的凌夏。所以,她等在这里就可以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凌夏就赶了过来。他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如以往的痴情,却再也不能带给她幸福与甜蜜。 “云儿,云儿!云……”凌夏不是没有看到晕倒在院子门口的侍女,正是因为看到她们,他心里才更加着急。云桥性子烈,又是最在意这种事情的,他实在想象不出她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早知道他就早点跟她坦白了。他知道她最在意在这个,不想她伤心,所以才一直瞒着她。他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一切,没想到那天晚上玉梅会在他的睡前牛奶中下药。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赤身捰体地躺在床上,而玉梅也光着身体躺在他身边。 当时他又气又怒,甚至想一剑将玉梅杀了。然而玉梅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哀求,说都是因为太爱他了,不想离开他,所以才这样做的。凌夏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将她送去别院与碧荷做伴,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都怪他太心软,他要是早一点将玉梅送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如果他不是这么老实,刚才能坚决肯定地说一声不是,他相信云儿一定会相信他的。至于真相如何,他还可以慢慢跟她解释嘛!他怎么就这么蠢呢?他明明看到云儿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啊,他就不能先哄哄她,先安慰她么? 云儿,云儿,你不要难过,我这就到了。我们把误会说清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可是,还没走到主楼跟前,他就感觉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无力,最终软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他浑身无力,但意识却非常清楚。他睁大眼睛盯着前方,看着云桥泪流满面却故作坚强地向自己走来。他想开口叫她,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云桥缓缓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眉眼。 “凌夏,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以为我之所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与你相遇……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幸福和快乐,为我构建了最美丽的爱情梦想……可是今天,你又亲手毁了它……” 凌夏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心中是那样的痛,那样的悔!那么多的日子,那么多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向她坦白?如果他早点,哪怕早一日将那件事情告诉她,她今日也断不至于误会难过致此。 “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孤单一人,你的爱就是我全部,你就是我生命中最亲、最爱的人……我永远记得你为了我不顾自己的性命与穆甘决斗,记得你为了我无数次与你母亲对抗。可是,我同样无法忘记你将我打下地狱的那四个字——‘我不知道’……你知道么?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话了,那么简单的四个字,就足以让人痛彻心扉、万劫不复……” 凌夏看着云桥哭红的双眼,看着她泪流满面的哀婉容颜,同样心如刀绞,又急又痛。 ——云儿,我知道你心痛,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比你更痛!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解释?云儿,你听我说啊…… 他有那么多的话想跟她说,他多么想抱住她,给她温暖和依靠,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不过是别人的计谋,他爱她,从来都不曾更改过!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母亲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离开你,可是我偏不让她如愿!我就是走,也会带着孩子一起走……呵呵,凌夏,你以为我是仙子么?善良、大度、宽容,不,我告诉你我不是!我是魔女!我善妒,我小心眼儿,而且我也可以狠毒……” “凌夏,你看,这是你送我的戒指!我们约定无论富贵或贫穷、疾病或健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可是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既如此,这个戒指还有什么用呢?”她伸出自己的手,缓缓取下他们定情的珠戒,手一扬,那枚小小的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没入花丛中。 ——不,云儿,你不要扔!那是我们爱的约定和见证啊!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没有背弃我们的誓言,我一直信守着当初的承诺,我没有背叛你啊,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解释清楚…… 凌夏红着眼睛又痛又急地瞪着她,想要解释,想让她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可惜,他们只能感受对方心中深沉的痛楚,却因为饱含热泪的双眼,谁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更遑论通过眼神的交流述说真相。 “凌夏,你知道的,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只有这一件事情例外……曾经,我有多么爱你,如今,我就有多么恨你!”她愤恨地瞪着他。 ——云儿,云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她们算计、被她们欺骗了而已啊…… 凌夏艰难地活动着手指,想将她搂入怀中,抚平她的伤口;又想开口安慰她,告诉她他一直都没有背叛过她,他对她永远都不会变心的……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寒香院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又有很多人往这边赶来。云桥再次凝视凌夏的容颜,滚烫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最后滴在他脸上,滑入他口中…… 没有时间了! 就让她最后再看他一眼吧! “凌夏,不要怪我心狠,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抱着我睡过的床,你亲手帮我穿过的衣服,你帮我梳头画眉用过的梳妆台……所有曾经属于我的一切,我宁愿全都毁了,也决不会留给别的女人!” ——云儿,不要这样!千万不要伤害自己啊!我不是故意的,一直都没有别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有别的女人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懦弱心软才会被玉梅算计,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你不能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啊!云儿! 凌夏震惊地瞪着她,目光中全是乞求。那么浓的酒香味儿……他已经预感到她要做什么了。 云桥站起身来,缓缓往门口走了两步,然后冷静地掏出火折子扔了过去。 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件大红的喜袍,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穿的那一件。火星一闪,被酒水浸湿的丝织喜袍立即腾起一团蓝色的火焰,很快点燃了木制的大门。 “凌夏,再见了!”她最后一次转身,熊熊烈火在她身后越烧越旺,凌雨辰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从屋内传来。凌夏已经看不清她的容颜她的神情,他只看到她迎着烈火飞进屋去,只听到她决绝的声音从火光中传来。 ——“就让烈火将我们曾经的恩爱一起埋葬,从今往后,你我前情尽释,恩断义绝!” ——不! ——不要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决绝? ——还有我们的孩子啊……雨辰,他才只有一个月大啊,你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啊…… “啊——云儿——不要啊——”凌夏终于大吼出声,他红着眼睛要紧牙关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晃着向前跑了两步,随即便“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再次扑倒在地……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六十三章追悔莫及 见儿子抛下话就走了,永乐公主羞怒至极。她紧握拳头强压怒火,冷静地吩咐人将玉梅带下去好好治疗,然后轻轻叹息一声道:“家门不幸,让诸位夫人看笑话了。请恕将军府今日不能待客了,章嬷嬷,代本宫送送诸位夫人!” 在场的夫人们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一个个立即起身告辞,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多说。 客人都走了,永乐公主这才静下心来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也被人利用了一般。玉梅怎么会突然从别院过来,还说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是说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永乐公主一边走一边思考。玉梅是她看着长大的,有些心眼是不假,但应该还没这份胆量吧?难道她想借今日宾客满堂的机会逼迫云桥同意她进门?她又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帮她?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公主,您快看!”海棠忽然指着东面红朗朗的天空一声惊呼。 永乐公主心中一动,暗叫不好,就见一名侍卫飞奔而来,远远地便单膝跪地禀报道:“公主殿下,寒香院起火了!可是院外被人洒了迷药,属下们进不去!” 果然如此!永乐公主急道:“少将军呢?” “少将军在院中,具体情况不明……” 永乐公主一听,双腿一软,差点没吓晕过去。 “少夫人和小少爷呢?”她的宝贝孙子在哪儿? “回公主殿下的话,少夫人和小少爷都在院中……”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人救火呀!”永乐公主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公主的架子,已经快步往寒香院跑去。 此时,凌青云正与凌越送客归来,正打算去寒香院看看云桥,顺便问问凌夏究竟怎么回事,不想一名侍卫忽然飞跑过来,惊慌失措地禀报道:“将军,不好了,少夫人将寒香院烧了……” “什么?”凌青云震惊地吼了一声,一边往寒香院跑一边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四公子呢?” “四公子也在寒香院,可是院外密布迷药,属下等进不去……” “少夫人将寒香院烧了?那她自己呢?”凌越摇着轮椅追了过来。 “少夫人……少夫人她只怕是……”后面的话侍卫没说出口,但凌青云和凌越都明白。 “不可能!她怎么会那么傻?”凌青云大吼一声,人已经不见了。 “云桥——”凌越望着东面越来越亮的火光,大叫一声,心急之下站起身来就开跑,然而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 “二公子!二公子你的腿能走了?”服侍凌越的小厮惊喜地叫了一声,赶紧跑过来将凌越扶起来。 虽然只走了几步,但确实“能走”了!然而此刻凌越全部的心思都在寒香院的大火上,在云桥的安危中,哪里还有心思为自己高兴? “快!快带我去寒香院!” …… ~~~~~~ 那一夜,将军府的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天凌晨。兴庆城中好多人都说自己亲耳听到了少将军凄厉的哭喊声。随后不久就传出消息,说将军府的少将军凌夏因为妻子怀孕而纳妾,却在儿子的满月宴上被少夫人知道了。少夫人性情刚烈,妒性甚强,竟然防火烧了房子,连同她自己和刚刚满月的儿子一起烧死了。少将军眼睁睁看着妻儿葬身火海却相救不得,是以发出凄厉的喊叫。 人们一面传一面感叹着。 唉!你说少夫人的性子怎么就这样烈呢?哪里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过话说回来,少夫人对少将军也当真痴情啊!宁愿死了也不肯看着小妾进门。 不过少将军也是的,要纳妾你不知道先跟少夫人说一声啊?既然心里舍不得少夫人,又作什么要纳妾?说来说去还是权势惹的祸!看看他们普通百姓一夫一妻,虽然生活苦点,但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哪里会有这些妒恨? 据说大火熄灭之后,少将军从瓦砾中找到烧焦的尸体又哭又笑,却怎么都不肯认尸,而后便口吐鲜血就这么晕了过去。唉,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换了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啊! 据说少夫人死得冤枉啊,所以魂魄都不肯离开呢! 那还是将军府的下人悄悄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就在大火扑灭以后,将军府的下人们各自回去做事,忽然发现宴客厅里的墙壁上竟然用鲜血写着一封休书…… 人都死了,那休书是怎么写到墙壁上去的?还是用鲜血写的呢,可不就是少夫人阴魂不散么? …… ~~~~~~ 昨夜凌青云在主楼前小花园的石子路上将凌夏叫醒,他当即就要冲进火海救人,却被凌青云阻拦。凌夏心中又急又痛,什么都顾不得了,父子俩大打出手。最后还是凌青云功力深厚,点了他的|岤道继续将他扔在花丛中。 凌夏身体动不了,意识却清醒,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房梁不断崩塌,他不断哀求,不断吼叫,凄厉的哭叫声令闻者心恸。可是凌青云有令,谁都不肯给他解|岤。他自己强行运功解|岤,结果加重了内伤,还没走进火场,又被凌青云打晕了。 直到火势完全扑灭,凌越才将他弄醒。他睁开眼,原本精致的小院已经变作一片残垣断壁,一股股浓烟从废墟中升起。他一步一顿地走过去,脚踩在青青的瓦砾上发出“咔嗤”、“咔嗤”的响声。 凌青云和凌越带着一群满面烟尘的侍卫静静地看着凌夏,心情同样沉重而悲伤。 忽然,凌夏仿佛发疯似的开始在废墟中刨开瓦块、泥墙和木炭,一双手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然而他自己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一双发红的眼睛继续在瓦砾中找寻…… 永乐公主心疼地想让人制止他,却被凌青云阻拦。他明白,凌夏需要发泄。身上的伤要治好容易,可是他心里的伤只怕终此一生都无法痊愈了…… 终于,凌夏在一根房梁下面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在霎那间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那具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出容貌,只依稀能看出是具女性的尸体。 凌青云和凌越走了过去,同样无法分辨。 “府里还有人失踪么?”永乐公主不敢走过去看,反而捂着嘴背过身去,眼中同样泪光闪闪。 管家立即让人下去清点人数,特别是府中的侍女。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凌越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凌青云轻轻叫了一声:“凌夏……” “不是她!这不是我的云儿!我的云儿不是这样的!我的云儿不是这样的……”凌夏不断摇着头,泪水飞溅,眼前迷朦一片。他忽然脱下自己黑一块红一块的外袍蹲身盖住女尸的身体。 “这不是我的云儿,我的云儿还活着,她还活着,哈哈哈……我的云儿还活着……”他忽然起身飞跑起来,却不意身形一晃,口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凌青云赶紧抱住他,不住地安慰到:“云桥还活着,她那么坚强,怎么会这么傻呢?你不要着急,爹爹这就派人出去找,一定会将她们母子找回来的……” “夏儿!”永乐公主飞扑过来,心如刀绞,“你别这样……这种狠毒的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娘以后给你找更好的……” “你滚——”凌夏一声怒吼,一掌将永乐公主推开,自己却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虽然凌夏不肯认尸,但凌青云还是吩咐将自己的棺材抬出来,又让两名中年仆妇将尸身清理干净,换上新亦鸢入棺中。同时他又让人继续在废墟中搜寻。凌青云没有说搜寻什么,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少夫人一直都将小少爷抱在怀中的。可是,刚才那具女尸身边并没有婴儿的尸身…… 在管家的安排下,下人们被重新分配,清理废墟的清理废墟,置办灵堂的置办灵堂,该出去采买物品的出去采买物品,该看门的看门去…… 然而凌青云刚刚将凌夏送去自己的书房,正要让陆老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然后开个方子好下去抓药,就看到一个侍卫飞跑过来,脸色苍白目光恐惧地禀报说在宴客大厅里发现了少夫人的血书。 于是,凌青云又不得不让陆老用银针将凌夏扎醒,一行人又匆匆赶往宴客大厅。 东风吹绽海棠开 第六十四章自作自受 大厅外面,原本分配过来负责清扫大厅的侍女家丁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外面,紧张恐惧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凌夏推开父亲的搀扶快步跑了进去。 只见外厅雪白的墙壁中央用血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休书”! 下面用稍小的字体写着:“瞒妻纳妾,背信弃义,一朝休离,恩断义绝!” 最下面还有落款:“聂云桥”! 那是云桥的字体,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没有认真练过毛笔的她写字向来没有笔锋的。看着那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想着之前从瓦砾中挖出来的烧焦的尸体,想着她从前的音容笑貌,想着从前的幸福恩爱, 暖香 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6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6部分阅读 凌夏如何承受得住? 只见他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双手不断地在墙上涂抹着,他要以自己的鲜血将那些无情的字全都抹去…… “不许!我不许!云儿,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抛弃我?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没有看到休书,你写的统统不算……” “简直太不像话了!这世上哪有妻子给丈夫写休书的?来人,把这墙上的字全都给我挖掉!夏儿,休书你来写,就让她在阴曹地府做孤魂野鬼去!”永乐公主忘记了儿子刚才的愤怒,见到云桥写在墙上的休书,想到从今往后自己和儿子乃至整个将军府都将颜面无存,她心里就只剩下愤怒和报复了。 凌青云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转身冲着呆怔的永乐公主大声吼道:“媳妇死了!孙子死了!儿子也半死不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竟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要把儿子活活气死才满意?” 永乐公主脚步踉跄地后退两步,眼眶一红,热泪便滚滚而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知道我有多么疼爱辰儿……”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凌青云越想越怒,“啪”的一声给了永乐公主一个耳光。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毁成了这样,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带回熙和院去!禁止任何人探望!没有我的允许,熙和院的人一律不准外出!” 这是明着软禁永乐公主了。侍卫们呆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高声应下,然后便将捂着脸呆怔地望着凌青云的永乐公主带走了。对于心地善良才华横溢又毫无架子少夫人,整个靖北军以及将军府里的侍卫都是心怀崇敬的。想到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被公主殿下设计害死,谁心中不感到愤怒,不感到心痛? “凌青云,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公主……” 远远的传来永乐公主的叫声,凌青云却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支柱,一下子软倒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他呆呆地望着墙壁上的休书,想起那个善良勇敢、总是以尊敬而孺慕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少女,只感到心里一阵钝痛。若早知如此,他…… ~~~~~~ 九月二十一日。 将军府撤下喜气的红绸,换上治丧的白绢,凌青云将原本准备着自己用的棺木也取出来了。 虽然尸体已经烧得认不出原形,也没有找到凌雨辰的尸身,但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就是云桥。将军府里一个侍女都不少,而凌夏又是亲眼看到云桥跑进火场的,那具尸体不是云桥还会是谁?如今他们只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或许云桥最终舍不得孩子,将孩子送出去了。只是他们找遍了整个将军府也没于找到凌雨辰…… 喜事变丧事,尽管云桥是御封的县主,又是将军府的少夫人,此次治丧将军府却关紧了大门,不接受任何人祭奠。这些伤痛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谁也无法体会,谁也无法替他们分担。 凌夏最后还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到晚上都没有醒。这次连陆老都素手无策,说心气郁结,又强行用功伤了心脉。他能体会凌夏心中深沉的伤痛,不仅仅因为妻儿的死亡,还有对亲生母亲的愤恨和绝望,因此建议说不妨让凌夏昏睡几日,等少夫人出殡以后再让他醒来可能更好一些。 永乐公主被软禁起来,凌青云亲自写了一封告罪的折子送往京城,请求辞官告老还乡。 凌越一直守在凌夏身边照顾他,同时也方便陆老帮他调理身体。不错,凌越的腿真的好了。当听说云桥放火烧了寒香院,而她和孩子都在屋里,他当时就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赶到寒香院去,却没有想到急切之下他的双腿竟然不药而愈。但是,如果自己的双腿要用云桥和雨辰的性命来交换,他宁愿一辈子残废…… 当晚(九月二十一日)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守灵的侍女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在静夜里传得特别远,也显得极为诡异。 凌青云得到消息赶过去一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灵堂上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远远望去却是两个大字——凌夏! “丫头,是我们凌家对不住你!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啊!爹爹知道你们夫妻感情深,你舍不得凌夏,可是,爹爹就剩下他和你二哥凌越了啊……你就暂且在奈何桥边等一等,让凌夏再陪我几年吧!凌夏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以后他一定会下去找你的……”凌青云伤痛欲绝,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对云桥,他一直当女儿般疼爱的,还有凌雨辰,他那可爱的孙儿啊! 凌越虽然身心俱疲,却还是被那声尖叫惊醒,而与此同时,一直昏迷的凌夏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来。 当凌夏与凌越相互搀扶着来到灵堂,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蚂蚁时,两人都是心神剧震,一口气提到胸口竟然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凌夏再也忍受不住,踉跄地扑到棺木上放声痛哭。他不断叫着云桥的名字,恳请她的原谅,恳求她千万不要离开他,求她入梦与他相会…… “云儿,你在吗?你将我带走吧!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分开我们了……” 凌越听凌夏越说越不像话,神志也越来越不清楚,心里反而冷静了不少。他干脆地将凌夏打晕让人送回去休息,然后又让人用扫帚将墙壁上的蚂蚁全都扫下来。 这一夜,就让他来守灵吧!虽然不合礼制,但凌夏昏迷了不是么?他就算是代替凌夏陪伴她最后一程好了。她这是不甘么?想将凌夏带走还是舍不下凌夏的情? 凌夏知道心痛了么?那是应该的,也是他自找的。可是,有谁知道他的心痛?若早知道凌夏不能保护她,反而如此伤害她,当初他就不应该放弃她,而是尽力争取。 云桥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凌越心里一直明白。可是为了凌夏,想着他们相识在前,所以他将自己的感情尽数压制下来,一心一意为了他们的幸福默默付出。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只要他们幸福了,他也就会感到幸福的。可是,他万万意料不到他们的幸福竟然如此短暂,云桥竟然如此决绝…… 然而看到墙壁上的字,他心里却有些责怪她了。她那样的决绝轻生本来就是不对的,更不应该带着凌雨辰一起走!如今她竟然还想将凌夏一起带走——难道人死了,就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云桥,你真的这么恨他么?他没有背叛你啊!都是误会,你听不到么?凌越和凌青云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就在第二天早上,守灵的侍女发现那些蚂蚁又爬上去了…… 难道真的是少夫人死得冤枉,心怀怨恨,所以阴魂不散么? 将军府的所有下人私下里都在传,连熙和院都得到了消息。永乐公主一听,吓得浑身发抖。如果真的是云桥阴魂不散,她会不会找凌夏偿命?据说凌夏已经昏迷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清醒,会不会…… 这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她生平设计杀害过的人也不少了,除了第一次,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后悔。她静下心来仔细回忆,云桥救过自己的儿子,救过自己的女儿,又给她生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孙子,除了妒心重些,她的确没有任何对不起凌夏的地方,自己为什么要算计她呢? 真的是她自作自受么?她后悔了可不可以…… ~~~~~~ 凌青云立即派人拿着自己的拜贴去请西域大法师鸠摩罗什来府上超度亡魂,没想到大法师竟然拒绝了,还说什么只要心意诚,亡灵是能够体会到的,但凡事强求不得,还是顺其自然好。 凌青云将鸠摩罗什的回复问了好几遍,还是没听明白。只是他心里难免存了一些疑惑。鸠摩罗什与凌夏和云桥都是相识的,如今朋友逝世,他不该过来上柱香么? 当那些蚂蚁第三次爬到墙上,凌青云无奈之下只好将云桥匆匆下葬,然后将那面墙壁拆了,如此,府里才总算安宁了。 ~~~~~~ 九月二十四日,将军府出殡,少夫人被葬在凌氏家族墓地中,紧邻凌夏的两个兄长。按照计划,等凌夏百年之后,是要与她葬在一起的。 凌夏是在九月二十五日让陆老扎醒的,可是,醒来之后的凌夏却发疯似的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云桥和儿子的名字。他的神智似乎一会儿正常,一会儿迷糊,所以他有时候哭,有时候又笑。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将军,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不是喝酒就是出去乱跑。 将军府里无人见了不落泪,永乐公主得到消息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可是凌青云死了心要惩罚她,无论她怎么哀求,他都不让她见儿子一面。 从今往后,凌夏只是他一个人的儿子! 如今连陆老对凌夏的病情也束手无策,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可人死不能复生?这个心药让他到哪里去找?凌青云对外征召名医,可惜凌夏自己不合作,不让人看,更不喝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眼看着青春飞扬的儿子变成如此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凌青云短短一个月仿佛老了好几岁。 而后兴庆城便有谣传,说少夫人阴魂不散缠着少将军,现在少将军都得了失心疯呢…… ~~~~~~ 九月底,两封密报先后送入宫中。 昭宪帝李明道看完以后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手将密信扔进香炉中,转眼间化为灰烬。 据说那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呢!想不到那性子竟然如此烈…… 不过她也没有白死,凌氏父子终于跟永乐公主决裂了。如此,他也彻底放心了。只是想到几个月前还成熟稳重充满自信与激|情的凌夏竟然被一个女人的死打击得失魂落魄一蹶不振,他还是感到无限惋惜。他手中难得有这样的将才,本来还打算委以重任呢! 一个儿女情长的凌夏本来倒是极让人放心的,只是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不过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而已,男人只要有了权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有了女人,还怕没有孩子? 不过,凌越竟然因此不药而愈还真是出乎意料。看来老天都是帮他啊!比起凌夏来,凌越的出身更让他放心。 嗯,既然凌氏父子三人都对那个女人有情,他不妨顺水推舟,再给个恩典吧! ——第一卷到此结束!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章 池鱼之殃 昭宪八年腊月二十六日,襄樊城外。 云桥抱着孩子坐在马车里。马车跑得并不太快,尽管走的是最平坦宽阔的官道,然而坐在缺少减震措施的马车里还是很颠簸。 这两三个月来她已经逐渐习惯,也不会吐了,精神也比刚刚离开将军府时好了很多。 她在身下铺了厚厚的垫子,既暖和又不怕摔倒,还可以让孩子在上面爬。凌雨辰已经四个多月了,可以与母亲咿咿呀呀的交流,也开始学爬了,只是他如今手臂和双腿还比较软,无法支撑身体太久。 现在小家伙睡着了,红扑扑的脸蛋怎么看怎么可爱。云桥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一口,唇边嘴角都带着温柔的笑容。 她将裹在孩子身上的黑绒披风紧了紧,轻轻掀开窗帘打量外面的景色。 官道两旁都是树林,早已经在北风中落光了叶子,远远望去灰蒙蒙的一片。空气很清新,带着一丝泥土的味道,令人精神一振。 要过年了呢!看样子她得在襄樊住半个月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愿意离开家送她去江南的。 当初她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就离开了将军府,等出去之后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行走江湖有多么辛苦。可是,既然都绝然离开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回去。想起凌夏,心还是会痛,也经常在半夜里醒来的时候回想往日。 想起那些寒冷的冬日,要是发现她的手冰了,他就直接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衣襟里去暖。晚上,他总是将她搂在怀中,无论外面怎样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在他身边总是暖洋洋的,从身到心…… 凌夏那么爱她,怎么会背叛她呢?有时候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她都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看见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儿子她才真正清醒过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已经离开他了啊! 想起自己离开前写休书的时候,一边写一边哭,短短十几个字,泪水好几次迷蒙了眼睛。虽然她是用厨房的鸡血写的,但谁能说那个时刻她的心不是在滴血呢?他们有整整两年共渡的幸福时光,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要亲手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情份,那痛楚仿佛剜心一般,是那样的痛,那样的不舍。可是,爱已经变质,继续留在心里也会变作毒瘤,不舍也得舍啊! 每次回忆起从前的恩爱,再联想如今孤苦无依的漂泊辛苦,她也禁不住会产生一丝丝悔意。自己是不是走得太决绝了些?当初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呢?毕竟他还是很爱她的,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可是只要想到他曾经与别的女人上床,她就受不了。那些曾经的甜蜜就立即变成了锥心的痛楚…… 他竟然在她辛辛苦苦为他怀孕生子的时候让另外一个女人怀孕,即便是没有感情的生理需要,即便他哪怕只背叛了她一次——原则问题是不能妥协的。什么都可以原谅,背叛却是不行!哪怕只有一次! 除了心痛和愤怒,她还感觉脏!是的,一个男人碰了别的女人又来碰她,她只要想想就感到恶心!所以她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既然分手已经不可避免,那么她绝然离去又有什么不对呢?如果她不走得干脆利落,只怕他会缠着她,不放她走。可如果留在将军府,她只会每天都伤心难过愤愤不平的…… 嗯,离开是对的! 每次感到心累,感到迷惘的时候她就不断告诉自己——离开是正确的! 每一次孩子在夜里醒来要尿尿、要吃奶,她从梦中醒来,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时,她一面怀念从前,一面告诉自己要坚强,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离开是没有错的! 想起从前,每天晚上凌夏都是在喜悦而无奈中起身给孩子把尿,然后轻声叫醒她给孩子喂奶。甚至有时候她都没有醒,他直接拉开她的衣襟,将孩子放到她怀中,小家伙自己就知道找奶吃了。如今她才体会到,每每从好梦中惊醒,然后起身是多么令人恼怒而又无奈的事情。但他可以把这一切当作是幸福的事情,她为什么就不能? 当她抱着孩子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想着将军府温馨精致的卧房时,她告诉自己,人不能贪图享受,爱情不能妥协,更不能分享,所以,她绝然离开是没有错的! 当她坐在船上行在黄河中,寒风刺骨,在脸上划开无数细微的伤口,每次洗脸感到一阵阵生疼时,她告诉自己,不要怀念将军府里冬日的鸡蛋蜂蜜面膜,更不能怀念凌夏的疼惜。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爱,既然他可以一面爱她一面疼惜别的女人,那她带着孩子离开就绝对没有错! 当她抱着孩子与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一起时,当她在客栈里接受众人或同情或猜测或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当她抱着孩子顶着风雪出去采买食物和衣物时,当她为了几钱银子与人讨价还价时……她一面在心中流泪,一面告诉自己:聂云桥,你已经离开将军府了,你已经离开凌夏了,他背叛了你们的感情,背叛了你们的誓言,他已经不值得你爱,也不值得你怀念了!离开是正确的,生命中终会经历些挫折的,不要怕,走过去了就好…… 离开将军府以后,她雇了一辆马车,顺着长城沿着官道往东走,直到看见黄河渡口。 走水路确实比陆路轻松多了,尽管那船并不大。如今算是枯水期,浪也不大,她都是选的渡口边最稳妥的船,最有经验的船夫,她觉得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到了永济,就不能再走水路了,她可不想去山东。 她的目的地是江南。 走陆路翻山越岭路不好走是一个方面,密林深处盗匪横行是另一个方面,所以她又雇了一辆马车,跟在一个镖队后面,如此她心里才觉得安全点。 那个镖队的镖师看她一直跟着他们,还曾过来询问过,云桥也不客气,老老实实地跟他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孤身上路,心里害怕,所以才跟着他们想求得一点庇护。 那镖师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闻言细细地打量了她们母子一阵,而后拍着胸脯道:“别怕!我们‘长风’镖局是中原最大的镖局,黑白两道到处都有朋友,你们尽管跟在我们后面就是!” 云桥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回到马车里便放心多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能看得出来,那个镖师虽然相貌粗鲁,然而眼神中充满了自信的豪气,应该是个很正直的人。之后上路,她就经常看到走在镖队后面的镖师总会注意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襄樊,与镖队的目的地一样。等过了年,她就可以继续走水路南下到武汉,然后顺江而下,直达江南。 前世,她就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午夜梦回,她多么想念江南温柔的杨柳风,明净的桃花水啊! 等她到达江南,应该已经是花红柳绿的春天了吧!想到江南,她就会想起前世的父母、前世的家,心里便充满了期待。一个人,只要心里有了寄托,就会滋生出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江南和孩子就是她的心灵支撑。 儿子真的很乖。只要睁开眼睛能看到她,只要能靠在她胸口睡觉,他就不吵不闹,还会咿咿呀呀地跟她说话,安慰她因为想起凌夏而变得黯然的心情。看着他的笑脸她就能忘记所有的伤痛,亲吻着他柔嫩的脸蛋她就能获得无限的勇气,感受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是啊,男人是靠不住了,只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才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背叛自己。孩子是母亲的心肝宝贝,也是母亲力量的源泉。在这段时间里,云桥有深刻体会。 因为孩子,她心中的疼痛和郁气逐渐散去,慢慢的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他的需要和幸福上去了。她给他讲故事,带着他看窗外的景色,看花、看飞鸟、看虫鱼,教他玩玩具等等。一路走来,这个孩子带给她无尽的疲惫和劳累,带给她好多的尴尬,但同时也给了她无穷的幸福和满足。 为安全计,她将自己稍稍改扮了一下。皮肤用药水涂得蜡黄,仿佛久病不愈,头发用一块蓝花布包起来,衣服也穿得很朴素,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妇。她不会武功,虽说轻功还不错,但如今身边有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因此她一点都不敢大意,在身上藏了好几种药粉,有迷|药也有毒药。 不过她一个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女人带着如此年幼的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危险都没有碰到,也确实有些奇怪。云桥时常有一种感觉,仿佛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在暗中保护自己。她不知道是自己敏感多心还是确有其事,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乐得享受对方的保护。 忽然,她感觉孩子在胸前动了动。掀开黑绒披风,凌雨辰正眨着眼睛,看到她,立即就笑了,还“咿哩哇啦”地跟母亲打招呼。 云桥让车夫停车,然后取出孩子的尿盆把尿。凌雨辰老早就知道在尿前“发信号”,已经很少会尿湿裤子了。云桥曾无数次感叹,她的宝贝儿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宝宝。 尿过之后,他就要吃了,这是习惯。云桥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便开始喂奶。同时,马车继续往前走。他们平时是不敢在路上随意耽搁的,不然与镖队距离拉远了就不够安全。 凌雨辰小手抱住母亲的||乳|房,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吃得很高兴。云桥轻轻点点孩子的脸蛋,叫他慢点吃,小心呛到。雨辰眼睛一转,看了母亲一眼,稍稍有所收敛。 看着孩子满足而狡黠的样子,云桥会心一笑,一颗心柔软得仿佛能掬出水来。 想起第一次背对着在人前给儿子喂奶,她心中是那样的羞恼窘迫,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是母亲,她们母子相依为命,为了儿子,无论怎样的苦难她都可以克服……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竟然突兀地停了下来,云桥身子一斜,差点摔倒。 “王师傅,出什么事了?”她坐起身来,掀开窗帘问道。 “夫人,前面好像有人打劫镖队!我们要不要往回走?”赶车的王师傅也有些紧张。 都到了襄樊城外不远了,怎么还有人打劫?官府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什么世道啊!云桥心中又急又怒。但如今可不是抱怨的时候,她抱紧了孩子,小声道:“咱们躲进树林里去吧!” 王师傅立即掉转马头将马车驶进了旁边的树林。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都有些颠簸,驶进树林就更不用说了。云桥干脆抱着孩子躺下来紧紧靠着车壁,这才没碰伤自己和孩子。 远远地就能听到风中的呐喊和怒吼,云桥鼻子很灵,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顺风而来。她心里立即升起一种强烈的紧张和恐惧,同时还有些羞愧。不管怎么说,镖队都庇护了她们一路,可是她却只能自私地躲在树林里隐藏保护自己,而对他们的灾难视而不见。可是,她又不会武功,去了不也是送死? 就在云桥还在心中挣扎愧疚的时候,远远地又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里有车辙!这边!”一个男人高声叫道。 很快,马蹄声就往他们这里追过来了。“夫人,是追我们来的!怎么办?”王师傅慌了。 “快,我们下马车躲起来!”人家骑马,他们是马车,无论如何都跑不过他们的。但愿他们的目标是财物,抢劫了他们的马车之后就会放过他们。 云桥抱着儿子跳下马车来,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将装药的包袱背在背上就往树林深处走。王师傅一手提着一个包袱紧紧跟在她身后。 王师傅虽然胆小,但还是很忠心、很有职业道德的。云桥想,等平安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打赏他。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云桥也越来越着急,越来越恐惧。 她运足轻功跑了一阵,但毕竟抱着孩子,还背了个包袱,没过一会儿就感到吃力,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左顾右盼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藏人的地方。老天,她没有得罪强盗啊!为什么要来追她?那些人似乎根本就对马车里的东西没兴趣,看到车里没有人就直接追过来了。 她有意与王师傅分成了两个方向跑,没想到对方也分散开来追踪他们,看起来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了!云桥后知后觉地想道:冤啊,他们被镖队给连累了! 怎么办?怎么办?云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晃眼间似乎有五六个男人下马追过来了,一个个手中都提着刀和剑,吓得她心中发怵,脑子里第一次浮现出极度的恐惧。 那种恐惧似乎在空气弥漫开来,却又紧紧笼罩着她,通过呼吸进入肺部,然后便紧紧压迫着她的心脏,甚至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她几乎停止了心跳和呼吸,根本就迈不开腿来…… “看到人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她没错!” “杀!” “那个女人似乎挺年轻的,杀了可惜吧?” “又不是人间绝色……要是不杀她,将来事情被查出来了,死的可就是我们!” “她未必知道什么……” “哼!她要是真的跟胡老四没关系,胡老四能这样一路护着她?” “唉,那就杀吧!” 云桥一边跑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想办法。这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孩子怎么办? 就在这时,三个人已经分散开将她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提着大刀冲着她飞扑过来,另外两人远远地站着,等着她人头落地好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云桥不会武功,但还算有点见识,她知道自己碰到的这群人算得上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了。若是只有一人,她用上迷|药或者毒针出其不意或许还有取胜的可能,但被三个人包围起来,她一丝一毫的信心都没有。可是,没有信心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住手!你们杀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哈哈哈哈……杀的就是你!谁让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找胡老四呢!我们决不能留下他的孽种!” “没有啊!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那什么胡老四啊……”云桥一边躲,一边叫。 看到云桥身手颇为灵活,几个杀手倒也有些诧异。但听她说话却又觉得很有意思,竟生出些猫捉老鼠的趣味来。 凌雨辰感受到母亲的紧张以及无形的杀气,不安地哭叫起来。 “孩子都生了,还不承认啊?你们在永济接头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了!哈哈哈哈,小娘子是不是后悔了啊?可惜大哥不让留活口,要不咱们哥几个让你先快活快活再死?” 话虽如此,对方的刀势并未停下。云桥脸色发白,心中后悔不迭。她不过仗着自己轻功不错,而此地林木茂密这才勉强躲过的,可是她明白,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无力了,那明晃晃的刀光,她迟早躲不过去的。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们不伤他,等你死了,我们就让他陪着你,说不定有野狼会把他叼回去养呢!哈哈哈哈……” “不——”云桥身形一转,将背部紧紧靠着旁边的大树,成功将自己的后背保护起来,大声叫道,“孩子的父亲是靖北军的将军,你们把孩子送回去,他们会重重酬谢你们的……”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那大汉忽然怒了。只听他大吼一声,刀光一晃,动作一下子提高了一倍,直劈向她怀中的孩子。 云桥背部紧紧贴着树干转了半圈躲过这致命的一刀,同时伸手迅速摸出腰带里淬了毒药的银针扣在手里。 她的动作很快,那大汉丝毫没有察觉。她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轻易传达出一个母亲的愤怒和不甘——你胆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举动确实出乎对方的意料,但那大汉只是报以一个残酷的狞笑,亮闪闪的大刀没有丝毫迟疑地再次向她劈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云桥终于出手了。她左手将孩子挪到身侧安全的地方,右手扣着银针用力向对方的刺去……—— 俺的个老天,修改之后竟然有五千多字,俺明天不更了可以不? 亲亲们,票票支持下吧!筝下去继续努力了! 明天票票上了2000筝就2更。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章采花大盗? “哇——” 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中,云桥银针脱手,随即低下头飞速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后背迎向刀锋,护着怀中的孩子。可是,预感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她竟然听到重物砰然倒地的声音。 云桥疑惑地转过身来,只见方才追杀自己的大汉就倒在自己脚边不远的地方,那双暴怒的眼睛形象的传递着临死前的震惊和恐惧。 云桥一下子从地域飞到天堂,同样难以置信。 她的银针虽然淬了毒,但能不能伤到人还是个未知数呢!从小到大,她唯一刻苦练过的就是轻功了,对于暗器,她不过练习过很短的一段时间,而且还不是很认真。难道自己情急之下超水平发挥? 啊,不对!他不是还有同伙吗?怎么同伴死了也没声响? 云桥飞速转身,只见另两人同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桥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踢了那大汉一脚。——没反应? 她又多用了点力踢过去。——还是没反应? 真的死了啊! 云桥迅速在周围转了一圈儿,可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原来真的有人在暗中保护她啊!可是,他为什么不肯现身相见呢?忽然,在浓郁的血腥气中,她隐约闻到一缕淡淡的药香。是……是爹爹吗? “爹——爹爹——” “爹你在哪儿啊?” “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我是你女儿啊!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爹——” 无论云桥怎么哭,怎么吼叫,树林里始终安安静静的。 这时,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西北面传来,云桥满脸喜悦地迎了过去—— “夫人,您没事吧?” 原来是王师傅。 云桥有霎那的失落,但很快变作惊喜。 “王师傅,您有没有受伤?” “夫人,小老儿没事!哎呀呀,夫人,刚才可把我吓坏了,那刀都到了我脑门儿了……”王师傅一边回忆刚才的惊险,一边感叹道,“我当时就想,完了,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我家那老太婆还等着我回去呢!没想到那两个强盗竟然自己死了……夫人,孩子没事吧?怎么一直哭?您还是哄哄他,我们赶紧走吧!” 云桥这才从自己恐惧、惊喜、失落的情绪中醒转过来,她低头看着孩子,因为长久得不到母亲的安慰,都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心中一痛,跟着落下泪来,然而口中却安慰道:“辰儿宝贝别哭,妈妈抱着你啊,妈妈会保护你的,宝贝辰儿别怕……” 就在先前,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是凌夏时刻护在自己身前的坚定身影,是无尽的悔意。如果凌夏在身边,她和孩子又怎么会遭遇这些危险?那一刻,她真后悔把孩子带了出来。如果凌雨辰在将军府,即便没有她这个母亲疼爱,至少永乐公主、爹爹、凌夏、凌越都是非常疼爱他的,至少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凌雨辰听到妈妈的声音,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她胸前的衣襟,又伤心地抽泣了一阵儿,哭声才慢慢止住了。 云桥用手抹去儿子脸上的泪痕,又唤了几声“小宝贝、妈妈的心肝小宝贝”,最后低头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母子俩才彻底止住了泪水。那一刻,母子连心,他们都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受到相互之间的依恋。孩子是母亲的一切,母亲也是孩子的一切。 王师傅已经弄好了马车,请云桥上车。 云桥已经镇定下来。她回想先前那几个人的话,知道对方计划周密,只怕前面的镖队已经没有人了。说不定那些劫匪还在等着这边的人回去交差呢!所以,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而且要尽快离开这里。 “王师傅,我们不要马车了,我们骑马走!” 看到王师傅不舍的神情,云桥又道:“现在逃命要紧,他们在前面还有很多同伴,我们坐马车很容易被追上。您放心,等到了下一个镇子,我会买辆马车赔您的。” 王师傅这才点点头,将几个劫匪的马牵过来,又将云桥的包袱放了上去。 几名劫匪的马倒是好马,云桥选了其中最高大健壮的一匹,抱着孩子飞身上马,看得王师傅目瞪口呆。 “王师傅,走吧!” 云桥一手抱孩子,一手握马缰,控马完全用双腿双脚。她有这样好的骑术也多亏了凌夏的教导。虽然他一直不放心她纵马奔驰,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学骑马的确是有天赋的。 他们原路返回,然后在一个路口改了道,王师傅说,走这条路,也可以到达南河渡口。 ~~~~~~ 云桥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下,然后给了王师傅一百两银票让他自己回去。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必须分开了。她本来也只打算让他将自己送到襄樊而已。 要买辆马车,几十两银子也就够了,云桥想着这位师傅在最危难的时候也没有抛下自己独自逃生,所以特别感激他,多给了几十两。 云桥说:“您年纪也大了,不如回老家买几亩良田,一家人也就衣食无忧了。赶车起早贪黑太辛苦不说,还是太危险了……” 王师傅感激地辞别云桥离开了。临走前,他一再交待云桥自己要处处小心些,殷殷之情令人感动。 送走了王师傅,云桥让人烧了热水给孩子和自己洗了澡,然后又叫了一桌子好菜。今天受了惊吓,她需要用美味的食物分散心中的恐惧。 自己吃饱了,也该喂孩子了。云桥本来想给孩子添加一点鸡蛋黄,没想到这小子不乐意,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小脑袋在她胸前拱来拱去,还是要奶喝。 云桥让小二将桌子收拾干净,关好房门,这才解开衣襟。四个多月的孩子已经很灵活了。他双手地抱住母亲的||乳|房,一口含住||乳|头,咕嘟咕嘟吞咽了两口之后还不忘“呜呜”两声向母亲表达自己的喜悦。 云桥好笑地点点他的小脸蛋,笑骂道:“小调皮!慢点吃,别呛到了,又没人跟你抢……” “那倒未必……” 房间里忽然冒出个男人的声音来,可把云桥吓得够呛!她背脊一僵,却故作镇定地拉过披风掩住自己的前胸和孩子,而后才缓缓转过头去,用很平常的语调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高大男子,身穿深蓝色缎面棉袍,腰间别着一柄短剑。相貌嘛…… 怎么说呢?他的五官似乎很普通,算不上英俊,但也不难看,若多看两眼反而会觉得很有味道。特别是那两道浓眉,一双锐利的凤眼,让人不敢轻视。 他指了指已经关好的窗户说:“这样就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云桥点点头,道:“多谢!” 来人似乎怔了怔,估计没想过云桥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吗?” 凌雨辰感觉到母亲的紧张,也停下吃奶,专心致志地听他们说话。 “不经主人允许就翻窗而入,不外乎两种人,杀手或者采花大盗。你是哪种?”云桥低头看了看孩子,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安慰道,“辰儿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在江湖上行走,有两种人是不能得罪的。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小孩儿。” “噢?为何?你在奉劝我最好别打你的主意吗?” “一个女人如果敢独自行走江湖,必然有其自保的能力,不然你以为我活腻了吗?” 那人点点头,唇边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又道:“你会武功?还是会使毒?” 云桥抬头看着他,嘴角微微含笑,一脸的纯真:“你想试试看吗?” “暂时不用。”那人绕着她走了一圈儿,眼睛始终不离她的脸,“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多情浪子’,你猜我是什么人?” 云桥笑了笑,又大大方方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说:“以你这容貌和体型,似乎用不着当采花大盗吧?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很多女人需要人安慰呢,你只要温言细语两声,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人也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云桥发现他看她的时候目光都是在放在她脸上的,而不是胸前。 “你不信我是采花大盗?” “信!怎么不信?你没听过一句俗语吗?” “说的什么?”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许你就喜欢那种偷不 暖香 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7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7部分阅读 ,然后用强的调调。” “……”那人似乎被她的话吓到了,竟然默默地看了她好一阵才问,“那你呢?你可需要安慰?” “我不需要安慰,”云桥摇摇头,转而又狡黠地说,“不过我儿子需要一个父亲。你有兴趣吗?” “……”那人又沉默了一下,“孩子的父亲呢?” “被我休了!” “为何?” “我有洁癖。” “……”显然没听懂,“他不洗澡?” 云桥白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都离开三个多月了,每次想起凌夏,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因为……他睡了别的女人……” 那人又沉默了一阵,忽然走到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你打算……给孩子找个什么样的父亲?” 云桥疑惑地审视着他的神情,忽然笑了笑,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如果你能把脸上的易容洗掉的话。”那人忽然换了一副色迷迷的脸孔。 易容?这就算易容了?不过是一般的化妆术而已。“这第一嘛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有洁癖,所以有妻妾爱青楼的男人不要,而且还得保证以后对我忠臣。” “嗯。洛某虽然采花无数,至今尚无妻妾,青楼嘛,以后不去就是。”那人总算透露了一点,他姓洛。 “第二嘛,相貌不能太好看了,当然,也不能太丑!”云桥继续说。 “长得太好看也不行?这是何道理?” 云桥拍拍孩子,哄他睡觉,半天才抬头白了他一眼道:“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让女人还怎么活?” 姓洛的点点头:“那像我这样的不是正好?” 云桥忽然笑了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姓洛的看她笑容中有几丝苦涩,便扯开话题道:“我叫洛无尘。” “洛无尘?”云桥玩味着这个名字,“这名字不像采花大盗的,倒像是顶级杀手的名字……” 不想她话音刚落,就发觉空气仿佛被突然冻住一般变得稀薄。抬起头来,只见洛无尘神色一变,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你确定自己不是江湖中人?”本书首发,请勿转载!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三章心中有爱 云桥疑惑地眨眨眼睛,表情也慎重下来。“难道我猜对了?”老天,她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你不知道?那你刚才说……”洛无尘立即泄气,先前的杀气也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云桥好笑的点点头。“我以前看过的书是这样说的嘛!江湖上三流的杀手一般用数字和排行命名,比如像什么燕七、王五、辛十三什么的;二流的杀手呢一般用动物或其他特定事物命名,比如像什么蝎子、蜈蚣、赤练蛇、一枝梅之类的;这顶级杀手的名字就是超脱物外的雅致了,比如什么亦轻尘、雁无痕、秦如月之类的,是不是跟你的名字很像?” 洛无尘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然而看着她眼中那一抹兴奋,他实在是不得其解。 “你就不害怕么?” 云桥将孩子哄睡着了,冲他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而后便用手撑着头放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神神秘秘地而又兴致盎然地问道:“你真的是顶级的吗?” 洛无尘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然而眼中更多地是疑惑和探究。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当然也可以算是默认。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开口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着你们母子隐居。孩子还小,我会当他是亲生的一般……” “来真的啊?”云桥瞪大了眼睛,“他救了你的命?” “……”洛无尘虽然只是眯了下眼睛,其实心里相当震惊,“你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话?”云桥冲他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会联想到他?就不能是真正的杀手或采花大盗?” “呵呵……”云桥忽然觉得这个洛无尘真的挺可爱的。“若真的是杀手,会干净利落直接取了我的性命离开;若是采花大盗,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废话,而且,你的眼神怎么都不像采花大盗。” “你真的很聪明……”洛无尘感叹了一声。“为何会将我与他联系在一起?” “谢谢你!”云桥忽然认真起来。这一句感谢的话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却是用心说的,蕴含无尽的感激之情。 “嗯?” “谢谢你今天在树林里救了我们母子!我会永远铭记于心的。等孩子懂事以后,我会告诉他,在他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有一位洛叔叔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救了他的母亲。” “……为何肯定是我?” “你身上的药香……”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洛无尘深深地盯着云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云桥也默默地盯着他,仿佛在打量自己久别重逢的亲人。 “从今往后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子,你可愿意?”洛无尘经过深思熟虑,问得很认真。实际上,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提这个话题了。但隐隐的,他竟然还有些期待。 云桥轻轻垂下头,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不是他挟恩图报逼你来的么?你真的不觉得委屈?不感到为难?我毕竟,还带着一个孩子呢……” “本来有点。但见到你之后……我想天底下没有比你更适合的女人了。我是个活在黑暗中的人,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过普通人的生活。没想到竟然有个女人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身分,能与我如此轻松自得的相处……” “听起来你的条件并不高啊!”云桥感叹了一句。不过想让人将他当普通人对待而已。 洛无尘点点头。“是啊,比起你的条件,我这基本上都不算条件了。只不过……”他忽然低头苦笑了下,“迄今为止,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云桥沉默下来。跟一个杀手隐居下来,听起来还真像穿越小说中会有的桥段呢!洛无尘虽然不是什么英俊美男,但极具男性的阳刚魅力,只不过……她虽然离开了凌夏,却并没有要另结新欢的意思。爱情应该是人世间最纯真最美好的感情,而不是报复,尽管现在的她已经不怎么相信这玩意儿了,但她决不会自暴自弃糟践自己。 “他……怎么跟你说的?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原来爹爹早就知道她在将军府么?难怪凌夏派人找了两年都没有消息,原来是他自己不愿意与她相见,别人又怎么找得到呢? “我只知道八月他就到了兴庆,他说你要生产了,他不放心。他说你母亲就是在生你的时候去世的……” 云桥眼眶一红,忽然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起来。 “他让我一路保护你,最好……最好带着你回祁连山隐居……当然,你要是不喜欢祁连山那么远,我们找其他地方也可以,他会将你母亲的骨灰迁过来……” 云桥吸吸鼻子摇摇头,“若是我不愿意呢?” “那……我会将你安顿好,然后离开……” “也就是说,除非我愿意隐居,否则他是不会见我的,对吧?”云桥总算听出来了。 洛无尘没有说话,对他而言,沉默即代表默认。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喃喃自语,眼中已经饱含热泪。真是可笑,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父亲…… 看云桥如此难过,洛无尘安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你要知道,他一直都是很关心你的。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 云桥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洛无尘,唇边却是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说:“无尘大哥,谢谢你!” 看着那个含着泪的明媚的笑容,洛无尘仿佛感到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溶入心里,那种滋味说不出的惑人,似乎有点酸,又有点麻,还有些甜蜜;看着她,他的感觉也是难以尽诉的,似乎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还有很多敬佩。这是一个聪明敏感而又坚强的女人,他仿佛看到一朵永远追逐着阳光的向日葵…… 云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掏出手绢擦去眼角的泪水,转眼之间便回复了平静。 洛无尘淡然地点点头,然而桌子底下,一双手却紧紧握拳。还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一个纯真善良的灵魂叫过他大哥,从未有人如此真诚地感激过他。 “那你……”既然她不会畏惧他,也不会看不起他,是否表示她愿意跟他一起隐居呢?想着隐居以后,他们也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每天出去打猎或者种地,她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每天晚上回家都有她刚刚做好的冒着热气的饭菜等着自己,那该是怎样的幸福啊! “天色不早了,也该休息了。无尘大哥你肺上受了伤,平时要少动气,能不动手还是少动手吧!我先抱孩子去睡了,天气冷,如果客栈没有空房了你就在这里暂且休息一晚吧!明早我们就上路……” 说完,云桥就抱着孩子径直去床上睡了。 洛无尘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断翻滚着她的话,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 有了洛无尘一路护送,云桥立即感到轻松了不少。 洛无尘常年在江湖上跑,对各地的路线非常熟悉,哪里坐船最好,哪里骑马比较快,哪里路程平坦可以坐马车,哪家酒楼有什么招牌菜…… 他将一切事情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的,对凌雨辰也很疼爱,看到小玩具就买给他玩,还学着给他把尿,帮他洗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一家三口出远门呢! 早春二月,他们终于来到杭州。 第一次在西湖边的“望湖酒楼”吃饭,不想就碰到一位年老的妇人与一名中年男子在街上拉扯,最后那妇人居然被推攘在地。云桥叫来小二细细打听,才知道那竟是一对母子。因为母亲在丈夫死后另嫁他人,儿子长大了拒绝赡养她。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居然大多认为这妇人是自作自受,不遵妇德,活该如此。 其中有很多是女人。 云桥听了很愤怒,立即起身下楼将那位妇人从地上扶起来。众人诧异地看着她,本想连她一起骂的,碍于不认得她,而此刻云桥又穿得比较好,所以才窃窃私语呈观望状态。 云桥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平静地问道:“大娘,您可否告诉我,您是什么时候改嫁的?” 不等那老妇人开口,她儿子就在一边大声嚷道:“就在我爹死后不到一年!大家说说,这样毫无妇德的女人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周围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又开始指责谩骂起来。那老妇人承受不住,羞愧地低下头去。 云桥不为所动,一手坚定地扶着那位老妇人,然后冷静地看着那个满脸羞怒的儿子,继续问道:“你母亲改嫁的时候,你多大了?” “我当年,我当年五岁了……” “五岁啊,我还以为是十五岁长大成|人了呢!”云桥忽然冷哼一声,冷峻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依然盯着那个儿子扬声道,“古有明训,要求女子三从四德,确实不错,她当年就应该带着你一起跳进西湖淹死的!免得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了不忠不孝!” “你,你……”那个儿子额上青筋蹦得老高,恼羞成怒地冲着云桥吼道,“我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 “现在她成了你的家人了?”云桥指着泪流满面的老母亲,“那她算你什么人呢?” “那,那自然,自然是我母亲……” “母亲?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儿子吗?”云桥大怒,又指着围观的人群道,“一个母亲,为了养活年幼的儿子不得已再嫁,她错在何处?难道眼看着儿子活活饿死,她自己却挣得一个节妇的美名才算有妇德?一个任由亲生儿子饿死的母亲才值得赞扬?你们——” 云桥指着人群中那些女人,冷笑道:“你们也就是运气好点,若哪一天你们的丈夫死了,留下年幼的孩子,你们就知道天是怎么塌下来的!你们就会明白,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名节算个什么东西?还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云桥转而又瞪着那些围观的男人道:“凭什么你们可以三妻四妾,还视为美事,女人死了丈夫却不让改嫁?不改嫁,留下一群年幼的孩子是拉出去卖了还是饿死了扔到城外喂野狗?” 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一个个又羞又恼地看了看云桥,最后全都灰溜溜的散开了。 那个儿子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云桥见他偷偷瞅了瞅周围的人群,又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老母亲,最后还是垂着头走了。 云桥带着老妇人走进酒楼,发现所有的人都盯着她看。那些目光有惊疑,有鄙视,虽各不相同,但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些鄙夷之色。这时,洛无尘带着杀气的眼光冷冷地扫过去,那些人便胆颤心惊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饭、喝自己的酒,不敢再看了。 ~~~~~~ 洛无尘在云桥的要求下在城内找了一座小院子买下,云桥干脆让那位浣娘(就是被她从街上救下的老妇人)跟自己一起住。她独自一人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身边有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也好有个照应。 安顿好了,云桥也不能对洛无尘的急促焦虑视而不见,所以她特意在一天晚饭后抱着孩子跟他一起去小花园里散散步,然后很委婉地说:“无尘大哥,真是对不起,我们耽搁你太多的时间了。你看我们母子现在也安顿好了,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吧,不必一直守着我们……” 洛无尘只是没有接触过感情的事情,不了解女人,但为人并不傻。以前云桥也委婉地提过几次,他一直让自己听不懂,但这一次云桥说得太白了,他想装作不懂都不行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难受,比他一生中受伤最重的那一次还要难受。那好像不是痛,但却比单纯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他甚至觉得自己难受得都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忘记他;因为……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四章孽缘千里 孩子还小,云桥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又带了足够的“盘缠”,所以她并不着急赚钱,只将全副心思都放在抚育儿子上面。 浣娘与第一个丈夫生育过三个孩子,除了那日在大街上见到的长子,还有一子一女。改嫁之后,又生了一子二女,可惜的是那个儿子没有养大。如今丈夫死了,她就只有与前夫生的两个儿子可以依靠,但他们谁都不愿意赡养她,甚至多次羞辱她。反而是三个女儿时常趁着女婿不在时偷偷接济她。只可惜三个女儿家里也都不富裕,因此自从第二个丈夫也去世之后,她的生活一直没有着落,靠着为人浣衣为生。浣娘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浣娘对抚育孩子很有经验,使云桥这个半吊子获益匪浅。 凌雨辰六个月了,已经会开口说话了。实际上,他从三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叫了,特别喜欢与母亲交流,到了半岁,终于学会了几个简单的字,比如妈妈、宝宝、奶奶、水、尿尿、饿等等。浣娘见了惊奇,直说她活着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说这孩子多半是天上的星辰下凡,肯定是要大富大贵的。 云桥笑而不言。她的儿子自然不可能平凡一生。等他长大点,她就教他读书认字、教他明礼有持、教他武技内功、教他行医救人,教他经商之道…… 虽然她觉得做一个大夫似乎也不错,但自己当初是无奈才学的,如今儿子有这么多的选择,就看他喜欢什么了。她不要求自己的儿子什么都会,但至少也得是个文武全才吧?无尘大哥离开的时候虽然很伤心,但还是承诺说他每年都会过来探望她们母子的,等雨辰大一点,就收他为徒。 云桥曾无数次考虑过,洛无尘其实相当不错的,不管他以前怎么样,至少他的心一直没有迷失。他懂得知恩图报,他喜欢孩子,他对她温柔体贴,他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雨辰的父亲,虽然每次想到他心都会痛,但她却又总是忍不住会想他。凌夏,凌夏…… 她恨自己没出息,可是看着儿子哪有不想儿子他爹的道理?当初自己愤而离开,就是想让他后悔,让他心痛,因为她知道他心里还是爱她的。没道理让自己一个痛苦是不是?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如此,就让他也铭记自己一生吧! 云桥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的,需要购买什么东西大都是让浣娘出去采买,她把自己关在这个小院子里,每日与儿子相对,觉得特别的满足。 那天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小花猫,凌雨辰见了喜欢得不得了,飞快地爬过去想要捉住,结果自然是追不上的。 委屈的孩子指着小花猫离去的方向,扯着母亲的衣服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一个劲地叫着“要!宝宝要!”他不知道那叫什么,情急之下居然学着发出一声:“喵——”而后他就兴奋起来,继续吼道:“宝宝要,喵——” 云桥乐得不行,将他抱出去,一边走一边找那小花猫,一边教他说:“不是喵,是猫——猫——小花猫——知道了吗?” 凌雨辰兴奋地拍着母亲的肩膀,还是叫着:“喵——喵喵——” 云桥笑笑,也就随他了,反正意思表达清楚了就好。既然儿子喜欢,她就出去给他买只小狗吧!小猫爪子锋利,比较危险,还是小狗脾气比较好,只要不把它弄得太疼,它一般不会咬主人的。不过要每天给它洗澡还是挺麻烦就是了,但谁让儿子喜欢呢? 云桥带上钱袋就出去了。浣娘出去买菜了,尚未回来。虽然不清楚哪里有卖小狗的,但问问也就知道了。 只是她许久不出门了,所以忘记了一点。她平时在家都是没有改装的,如今虽然穿得朴素,不施脂粉,但天生的美人胚子布衣荆钗也难掩其风华。特别是她生育之后,身上又多了一股母性的温柔之美,眉梢眼角,无处不动人。 她关上大门,抱着孩子便走出小巷,一路上倒也没碰上几个人。 但不一会儿,来到主街道,人就多了。一个抱着孩子的绝色女子自然引人注目,于是便有些不屑之徒悄然尾随在她身后。 云桥向路上摆摊的老人打听哪里有卖小狗的,结果被人家当怪物打量了好一阵。最后才告诉她说在一般的农家,主人家有了小狗崽都会扔掉,谁拿去卖啊?哪有人买狗的?而大户人家也不在乎多养两条狗,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卖。也就是说如今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卖小狗的。 这下云桥可为难了。看来还是要拜托浣娘帮她找熟人打听了。她只要刚刚出生尚未睁开眼睛的小狗,大了她可不要。 据说小狗会将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人当作母亲,想到半岁的儿子竟然要当狗妈妈,她就觉得好有趣。 凌雨辰很少出来,看什么都稀奇,一会儿指着这个叫妈妈,一会儿指着那个叫妈妈,意思其实很清楚,他就是想要,但是自己够不着,所以请妈妈帮忙。 云桥将适合他玩的玩具和糕点都买给他,结果反而被那小子弄得一身脏。 云桥哭笑不得,但心里并不怎么生气。小孩子嘛,就是这样子的。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她也走累了,打算找间茶楼歇歇脚,顺便找个包间给孩子喂奶。算算时间,这小家伙也该饿了,虽然刚才给他买了一些糕点,但那小子压根没有吃多少。这孩子有些挑食,也不知道像谁?她可是从来不挑食的。从小住在山谷里,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食?那就更长不高了。 说起身高,云桥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山谷的时候营养不良,所以个子才不高,你看她出来这才两年多,个头就猛地往上窜了老高一截。现在她估计自己都有一米六八了吧?至少也有一米六五。在江南,像她这样身高的女子已经很少见了,就是许多男子也不及她个头高。 走进一间雅致的茶楼,云桥要了一壶清淡的花茶,又点了一间包厢。她还在喂奶,是太适合喝浓茶的。 小二还从未见过点最便宜的花茶却又要包厢的呢!但看云桥一个绝色女子抱着一个婴儿,多少也能体会她的心情。 这个时代,婴儿都是要用襁褓包起来,困的严严实实的,母亲抱起来方便,捆在身上做事情也方便。但云桥从来不将孩子捆住,放任他小手小脚可以自由活动,而且每天早晚还带着他做操,孩子活动多,长得快,也特别聪明。 小二将云桥引到包厢外面,云桥正要进去,不想后面的三个无赖就跟上来了。 “小娘子,一个人出门的?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多辛苦啊,来来来,孩子让大爷帮你抱吧!”说着就冲云桥伸出手去。 小二脸色一变,焦急地看着云桥,却不知如何是好。 云桥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茶楼里调戏良家妇女。她单手抱着孩子后退两步,另一手赶紧往自己腰带上的针包探去。 怎么没有?啊,糟糕!她忘记了自己平时不出门都是不化妆不带针包的。今天走得突然,只带了钱袋,其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云桥立即就有些慌了。当然,她不会明白告诉那些混混自己在害怕。 她目光冷静而犀利地看着眼前三个不肖之徒。三人都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看穿着打扮倒是人模狗样的,只是酒色过渡,目光混浊,眼袋很重。看起来倒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只怕是本地的地头蛇了,至少也是几个有权有势的二世祖。怎么办呢?她想在这里长住,可不能轻易得罪人的啊! “光天化日之下,三位未免也太大胆了些!”她冷着脸道。神色镇定,似乎有恃无恐。 这三人算是当地一霸,都是有钱有势的主,这几年来经常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最喜欢就是看女子害怕哭泣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他们得到消息说街上来了一个美貌的年轻少妇,又让人调查了知道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的女眷,这才现身的。他们能在本地横行多年,也不是一点不懂事的。 三人看云桥如此镇定,又看她的衣服虽然样式简单,料子却是极好的,心下也有些惊疑不定。 难不成真是什么大人物的家眷?可看着又不怎么像啊!大户人家出来的女眷怎么会没有侍女老妈子陪伴服侍呢?而且,他们看着云桥简单的发式,连一件金银首饰都没有,这也太寒酸了吧?可她身上又的确有一种上位之人的贵气的凌厉的气势。那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不会看错。 在三位花花太岁的迟疑中,云桥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包厢。不管怎么样,以她的轻功要带着孩子离开应该不是难事。这包厢的窗口正对着大街,倒是个离开的好地方。 店小二悄悄擦去额上的冷汗,赶紧去张罗上茶。 三个花花太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即小声商量起来。 “难得的极品啊!” “错过了以后可就难找了!” “要是让人知道咱们竟然被个年轻小娘子一句话就给吓住了,以后还怎么混?” 三人意见统一,立即推开包厢的门,大摇大摆地就要走进去。店小二端着茶水上来,见到三位太岁正要进包厢,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忘记了还有一级楼梯,一下子摔了出去。托盘里滚烫的茶水飞出去,好巧不巧烫到一只猪爪子。 被烫到爪子的男人跳起来哇哇大叫,三个人匆匆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云桥抱着孩子靠在包厢的墙壁上,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却有些着急了。事情好像闹得越来越大了,她可要怎么脱身才好呢?她可不想惹人注意。 “妈的,找死啊!”被烫到手的太岁甲转身就是一脚向那小二踢过去。 “打死他!”太岁乙紧接着也跟过去补了一脚。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店小二抱着头不断在地上翻滚着。 三位花花太岁打得好主意。那个小娘子不是很镇定的吗?她多半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吧!正好给她开开眼界。他们非常期待着她哭泣着向他们求饶的模样。 茶楼本是个安静的地方,经他们这么一吵闹,各个包厢里的人都蹙眉出来察看原委。掌柜早就知道三位太岁上了楼,也知道他们是尾随一位年轻少妇而来的,一直关注着,如今看果然惹出事来了,赶紧上楼来调解。 虽然很少有女子来茶楼喝茶,但如果有良家妇女在这里被三位太岁调戏甚至强抢回去,传出去了对茶楼的声誉也不好。 然而掌柜爬楼梯才爬到一半,就听砰砰砰三声,三位太岁已经被人从而楼上扔了下去,摔在地上哭爹喊娘。他们的跟班原本守在茶楼外面,闻声赶紧跑进来将三位主子扶起来。 掌柜的心都凉了一半。他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茶楼被人砸成一片废墟的光景。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楼上传来一声怒骂:“好大的胆子,竟敢调戏我的女人!”—— 后面的话很重要,希望大家能看完再点右上角的x,谢谢! 《暖香》明天就要了,筝在此向所有支持喜爱暖香的朋友们道一声感谢!感谢你们!请要跟的亲亲们做好准备,对不能跟的朋友们说声抱歉! 关于本文,筝只能说这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完全不同于大家以前读到过的故事,不同于筝以前的风格和结构,虽不能肯定的说是独一无二,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过网上有类似的文。筝写文,向来喜欢与众不同,一本一个风格是我的追求。相信看到最后一定能感动大家。 特别是跟随皇贵妃甚至更早,从《飞雪情鉴》的时候就跟着我的朋友们,请相信,筝的书,是各有各的动人之处,各有各的精彩! 本文初始不够大气,因为这一次筝是从小处入手,慢慢把局面铺开的。以后大家就会知道,本文跟皇贵妃一样,同样是一个以天下为背景的文,同样大气! 最后,筝当然还是希望有更多的朋友能跟着我一起走,一起追寻云桥爱的脚步,一起感受她的悲伤、她的无奈、她的感动、她的幸福…… 梦里不知身是客 吃是不吃? 云桥到底要不要被吃呢?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说实话,本来是设定云桥被吃掉了的,但是如果大家不能接受,坚决反对的话,那就不吃了,让穆甘在紧急关头幡然悔悟吧!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六章 爱子何在?(1) 云桥泪流满面,无助地想要躲开他的吻,可惜怎么躲也躲不开。她奋力挣扎,然而与穆甘相比,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了。她的那点力气根本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穆甘,我恨你……”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心也越来越恐惧。“穆甘,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 穆甘抬起头来,伸手拭去她脸上纵横的泪水,心里也有些迟疑。然而想起高先生的话,他又坚定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这样还留不住她,他就永远都留不住她了…… “佳穆尔,佳穆乐……我的佳穆尔……”他紧紧抱着她,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不断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甚至不知道实际上有些泪水是他自己的。 “穆甘,求求你不要这样……”云桥哽咽地哭叫着,越哭越没力气,可是他又忍不住哭泣不止,到此刻已经无力挣扎反抗了。 “佳穆尔,我会一辈你好的,你相信我。你不喜欢我有别的女人,我以后只要你一个就好。佳穆尔,我的佳穆尔……”他又吻吻她的眼睛,吻吻她的唇。他最喜欢她狡黠灵动的双眼,喜欢她机智坚强的灵魂,喜欢她对孩子的温柔和妥协,喜欢她对爱情的决绝。 “佳穆尔,我爱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佳穆尔,请你原谅我吧…… ~~~~~~ 第二天清晨,云桥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眼前却只有一条缝。昨晚哭得太厉害了,双眼红肿得像桃子,连枕头都打湿了一半…… 这个枕头还是穆甘特意找人缝制的,因为她说自己睡不惯人们惯用的硬枕头。他对她很好不是吗?她还记得昨夜他不停地说爱她,说不想失去她…… 可是他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他以为从今往后自己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了?他以为自己会相信她的话?连禁欲一个月都忍受不住,他凭什么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就会相信他?相信他会对自己一心一意? 他要是真的爱她爱得无法自拔,又怎么会强迫她?又怎么会看她伤心流泪而无动于衷? 想当初她跟凌夏成亲以前,好几个月他都忍过去了,可是等她怀孕之后,他不还是打野食去了?男人的话,有几分能信?就算她曾经真的考虑过给穆甘一次机会,那么经过昨夜,也什么都没有了。 她闭上眼睛,泪已流尽,只剩下心中的伤还有淌血而已。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极轻巧的脚步声走到床边,来人似乎正忐忑地揸她。那心跳异常激动不安。 云桥缓缓睁开眼睛,穆甘立即小心翼翼审视她的神情。 云桥神色冷漠,只打量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佳穆尔……你……你还好吧?” “……”云桥没有回答他。 “你还在生我的气?” “……” “你,你还痛不痛?”穆甘轻轻在床边坐下来。想要触摸她,手伸了又伸,最后还是犹豫不决地放了下来。 昨晚她一直哭叫着说疼,他一连换了好几个方式,那样耐心,那样小心翼翼,她却始终没有高兴过。他私心里其实希望至少先征服她的身体,再慢慢征服她的心,但好像效果不太好。 “我的孩子呢?”云桥疲惫地睁开眼睛,虽然身心俱疲,但这却问得很坚定。他不是说了吗?等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他就把孩子还给她。 “天色不早了,我让他们先起程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云桥愤怒地瞪着他,虽然只有一条缝,但是还能看到她眼睛里一条条血丝,但那双眼睛里无疑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穆甘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迟疑地说:“我让奶娘带着孩子先走了。他们走得慢,所以早点走。我以为你太累了,要中午才会醒的……” “你给我滚出去!滚——”云桥猛然坐起身来,抓起枕头就扔到他脸上。 “佳穆尔,你别生气,别气,我这就出去,出去就是……”穆甘狼狈地出了房门,就看到谋士高先生远远地站在廊子里等他。 昨晚,他们把这间院子全都包下来了。 穆甘走过去,低声道:“有消息了吗?” 高先生脸色沉重的摇摇头,转而又问:“郡主情绪如何?”目光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穆甘手里提着的枕头。 穆甘忧心忡忡地说:“跟先生预料的不同,她不理我,只问孩子在哪里。” “不!”高先生忽然摇摇头,脸上也显出几分喜色来。“这就说明她默认了与殿下的关系,表明她打算死心塌地地跟您回去了。汉族女子向来看重贞洁,所谓生米煮成熟饭,她们也就只能认命了。” 听高先生这么说,穆甘立即露出喜悦之色来,但随即他又感到疑惑。“可是她都不理我,看着我的目光很愤怒。” 高先生不以为意地笑笑,劝慰道:“女人脸皮薄心里不高兴闹点小脾气而已,殿下不妨放低了姿态好好哄哄她就是。女人其实很好哄的。” 穆甘点点头,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高先生又继续补充道:“反正路上也没别的事情,您还可以放慢脚程陪她看看附近的风景,如果殿下能让她尽快怀上孩子,她就永远都离不开您了。” 穆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穆甘。要让一个女人怀孕还不容易?他长年在外征战,但只要回去住上三两个月,那几个女人不就陆陆续续怀孕?如今只守着佳穆尔一个,他估计最多一个月,她就会怀上他们的孩子了。 想到佳穆尔怀着他们孩子的模样,穆甘显得特别激动,特别期待。就算他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此刻这般激动。 就在这时,只见房门打开,云桥披散着长发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他们。 穆甘赶紧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佳穆尔,你饿了吗?我这就让人将早饭送来。” “我要洗澡!让人将热水送到房里来。”语闭,她就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穆甘摸着自己差点撞上房门的鼻子,赶紧下去让人准备。 洗了澡,梳了头,云桥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就出了房门。 穆甘迎上去。不施脂粉的她一身素服,却同样令人惊艳。直到这一刻穆甘才发现,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佳穆尔真的是一个绝代佳人! “立即上路,我要骑马!”云桥直接吩咐,而不是询问或请求。 男女之间的事情就这么奇怪,之前无论云桥怎么恳求,穆甘始终不让她骑马,而此刻她不过冷着脸吩咐一声,他就乐呵呵地让人准备去了。 “佳穆尔,你会骑马吧?” 云桥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你还没吃饭呢!我看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赶路不迟。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清淡鸡汁红枣粥,你先喝一碗再走好不好?”穆甘满脸讨好之色。他慢慢走过去,双手扶着她的肩想带她回房,同时小心翼翼地注意她的神色。 云桥微微侧头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穆甘又羞又怒,不但不放,反而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用力带入怀中,怒道:“佳穆尔,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呵……”云桥忽然笑开来,也没有推开他,反而柔顺地靠在他身上,却又抬起头嘲讽道:“穆甘,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爱!你觉得这就是爱吗?因为爱我所以强犦我,因为爱我就抢走我的孩子,容不下半点违逆和挑衅!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吗?就这样……你还想要我的爱情?” 穆甘看着嘴角嘲讽的笑容,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想着昨夜她的哀求和泪水,心也一阵阵绞痛。他忽然抱紧了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心痛地说:“对不起,佳穆尔,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是我太急切了,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真的?” “真的,真的!”穆甘连连点头,一脸的喜悦。高先生说得不错,经过昨晚,虽然她心里有气,但到底对他不一样了。 “真的只有我一个?” “我保证!我把她们全都打发回去另外嫁人!” “据我所知,部落联姻是草原民族维护皇权的重要手段。你这样做不怕各部落将你赶下台来?” 听云桥问得这样认真,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穆甘心里乐开了花。他想要一心一意爱她的心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落到实处却真的有些为难了。她说的不错,为了政局稳定,部落联姻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他必须想其他办法。 “要不,我以后再也不进她的毡房?” “那我岂不是引发众怒,她们还不剥了我的皮?”云桥冷冷地看着他,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那还是让她们另外嫁人好了! 暖香 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8部分阅读 不然闲置着也是浪费……至于政局的稳定,再想其他办法就是!我还有好多个妹妹,好几个女儿呢!”穆甘点点头,立时有了决断。云桥甚至觉得,他就是要处置几匹年老的战马也会多花几分心思。这样的男人,能有真情给女人? “你以后要是欺骗我……” “我随你处置!”穆甘笑呵呵地抬起云桥的下巴,低头就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云桥也笑了。“那我的孩子呢?” “啊?那个……我当然会好好疼爱他的。你放心。不过,可能……”他忽然有些支支吾吾的,也不敢看云桥的眼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桥也奇怪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孩子不能继承你的位置?”她猜测着问。 “呃,那个……” “你以为我在乎那个吗?” “你当然不是那样的女人。要不然当初你就不会放弃我跟那个凌夏跑了。”穆甘忽然松了口气。 听他提起凌夏,云桥心中又是一痛。 “现在可以把孩子给我带了吗?” “我只是怕累着你,所以才找了个||乳|母的……” 云桥脸色一变,用力推开他。“你又想反悔?” “不是,你看你又生气了。”穆甘干笑地靠过去,搂着她的腰说,“乖乖去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就骑马去追孩子。反正有||乳|母带着,有那么多人看着,难道还会飞了不成?” 云桥点点头,她还要给孩子喂奶呢,的确需要补充营养的。今早没给孩子喂奶,现在都觉得有些胀得难受了。 ~~~~~~ 吃了两碗鸡汁红枣粥,云桥又用香茶漱口。然后披上穆甘递过来的披风,这才出了房门。 刚才在屋里没觉得,现在多走几步路才感到双腿间火辣辣的疼。她不由得在心中一声怒骂:该死的穆甘!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你算的! 穆甘看出她的异样,忍不住扬着嘴角笑开来。 云桥本想以一个漂亮的姿势上马,但实在是身体不适,虽然勉强骑到马上,脸色却极其难看。 几句待卫都装做没看到,却又转过头去偷笑,云桥又羞又怒,只能恨恨地瞪着穆甘。 穆甘翻身上马骑到她身后,然后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云桥伸手抱住她的腰,然后抓住他一层皮肉用力扭了几下,疼得穆甘龇牙咧嘴,心里却乐得不行。他喜欢她对自己发点小脾气,喜欢她与自己这份亲密。 虽然所有都骑马,但速度并不太快。一路上,穆甘嘘寒问暖,一会儿担心风吹到她,一会儿又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又担心她饿了,要去帮她找吃的,一会儿又指着路旁的花花草草说,这里风景不错,要不我们下马玩赏一番再走…… 如此耽搁下来,到天黑时,他们才走了不及平时一半的路程,自然也没追上前队。不过,前面每个小镇都有人打点,说明前队确实到过那里。 一天没看到孩子,云桥心中总是不安,自然要将怒气发作到穆甘身上。 穆甘心中有愧,不管云桥怎么骂他,怎么掐他,他总是乐呵呵的,一点不生气。等她骂累了,手软了,他再将她拉到怀中坐下,帮她放松放松手指,同时温言软语安慰着。 怎么看,穆甘都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如果没有昨夜的强犦,云桥想她一定会有些感动的。只是这世上没有“要是”和“如果”。 这天晚上,穆甘理所当然地进了云桥的房间,满脸兴奋之色。 云桥悄然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耐,只要再过两三天就好。只要追上孩子,穆甘又对她失了戒心,她就有机会带着孩子逃走了。 “佳穆尔……”穆甘声音暗哑,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虽然昨夜她一直抗拒,又总是哭叫着乱了他的心,但他还是将那一刻的愉悦牢记在心。她带给他的,是他从未曾在别的女人身上获得过的愉悦和满足。 他搂住她的身子,凑过头去就想吻她。 云桥侧头躲过,哀怨地问道:“穆甘,你真的爱我吗?” “真的,真的,佳穆尔,你相信我。”穆甘将她抱回来,又去解她的衣服。 “可是我身体不舒服,你却一点都不怜惜我。你今天上午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云桥已经泫然欲泣了。 “我,那个……”穆甘的手僵住了,然后讪讪地放了下来。“好了,我今晚不碰你就是,我们早点睡吧!” “你还是要跟我睡一起?”云桥强忍着才没大叫出来。 “我们是夫妻了,自然要睡一起的。你放心,我说不动你就一定会遵守谎言的。”看云桥似乎不相信自己,穆甘立即正色下来,转眼间便将眼底的情欲隐藏起来。 云桥点点头,又加了一句,说:“从前我与凌夏婚前同寝,他从来都不会侵犯我,总是克制着自己说要等到成婚以后。” 穆甘一听,心中颇不是滋味,立即大吼一声道:“我也可以的!” 云桥眨眨眼睛点点头,温柔一笑道:“我相信你。” 穆甘呐呐地看着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一般。 于是两人上床睡觉。 穆甘搂着云桥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便作罢,手倒也还算比较老实,算是在云桥的忍受范围之内。 云桥胀了一天的奶,虽然也曾在洗漱的时候偷偷挤掉一些,到底作用不大,现在都开始起肿块了,硬硬的,一碰就疼。 穆甘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也很快明白过来。 “佳穆尔,是不是奶胀了难受?我帮你吸了吧!” “不用!”云桥又羞又恼。 “你都胀了一天了,会难受的。”穆甘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仿佛真的没有一点私心。 “……”云桥背对着他,闭上眼睛装睡,不理他。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桥还是不说话。 “你还是没把我当丈夫吧?佳穆尔,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你说,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得不到云桥的回答,穆甘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唉呀你到底烦不烦啊!你有点男人的样子好不好?整天就想着女人爱不爱你,你就这点出息?”云桥怒了,回头就是一顿好骂。 穆甘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紧抓着不放地追问道:“那你为何不让我故而你?” 云桥羞怒不堪,忽然坐起身来抓起枕头就往他头上砸去——“我害羞可不可以?” “呵呵呵呵……”穆甘抱住枕头亲了一下才放回去,然后搂着云桥的腰道:“佳穆尔,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你有病!”神经病! “来吧,我帮你。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有亲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穆甘拉着他躺下,温柔地拉开她的衣襟,立即低头含住一个吮吸起来。 云桥紧紧咬着嘴唇,紧紧握着拳头,压抑着眼中羞辱的泪水。 穆甘一面吮吸,一面揉捏,直到她恢复柔软,他才换了另一只。 虽然心中有羞辱,但云桥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确舒服多了。如果做这件事情的是自己爱的男人,那该有多好啊…… 正事办完了,穆甘依然有些受不释手,云桥坚决地推开他的头,赶紧将衣襟拉好,一个翻身依旧背对着他侧躺着。 穆甘早已经被她挑起欲火,只是碍于自己先前的保证,不敢妄动。想了想,他立即靠过去,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诱惑道:“佳穆尔,你真的不想要吗?我保证这次不会弄疼你了,真的!” 云桥怒了。她手肘一撑迅速坐起身来,冲着穆甘就是一顿怒骂:“真的!真的!你说过多少次了?又有哪一次做到了?我就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件事情!我就是这么好骗,这么好欺负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穆甘被云桥歇斯底里的样子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人,半夜里竟然要将丈夫赶出房去,而且声音叫这么大,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被人家听到。 他试图安抚她,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越说她越生气,不得已,他只好抱着自己的衣服灰溜溜地跑出房去。 云桥关好门,又骂了一阵,这才重新回到床上休息。学泼妇骂街可真是耗费精力啊!可是除了这样,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把这个男人赶出去。 该死的穆甘!该死的臭男人!想着自己今天又被穆甘占了便宜,她忍耐不住又红了眼眶。 不要哭,不能哭!她不断告诉自己,为了孩子,她一定要坚强,再坚强一些!不就是失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对,就当被狗咬了…… 可是,她都告诉自己是被狗咬了,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啊! ~~~~~~ 第二天一大早,云桥就催着赶路了。这一天她精神好了许多,抢在穆甘前面飞身上马。只见她一手提前缰绳,一手握着马鞭,那潇洒的动作,挺直的腰板,冷冽的目光,一点都不像个普通的汉族女子,反而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指点江山的女王。 只是这么看着她,穆甘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异常激烈。 当天晚上他们终于追上了前队,云桥只关心孩子,却被告知孩子已经吃饭了睡下,不宜探望。 云桥当即起了疑心。她的儿子,两天不见了,他们竟然不让她看,究竟是何缘故? “孩子生病了?”她冷着脸问穆甘。 穆甘连连安慰道:“没有的事,孩子很好。只是昨日你不在他身边,哭得厉害,又没怎么吃奶,脸都瘦了一圈儿,怕你见了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云桥冲着他就是一鞭子挥了过去,恨声道:“我白白胖胖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让你给抢了去,不过才两天不见,你就跟我说他已经瘦了一圈儿了!你还怕我生气?我不该生气吗?我告诉你穆甘,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骂完了,她立即抓过一个待卫来,直接问道:“我的孩子在哪里?马上带我过去!” 那待卫为难地看了看穆甘,得到穆甘眼神许可后才老老实实地说,在天字六号房。 云桥冷哼一声将他推开,直接往天字六号房走去。 穆甘神色不安地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冲着高先生比了一个手势。 高先生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云桥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只见靠窗的桌子上放了一盏油灯,整个房间显得有些错暗,特别是床前,基本上没有什么光线。 一个年轻的妇人坐在桌子旁边,正在整理孩子的衣物。 云桥心下疑惑,怎么又换了||乳|母? 她放轻脚叔走到床边,看着孩子的小脸果然瘦了一圈儿。她一阵心疼,就要伸手去摸摸孩子的小脸。不想穆甘忽然从后面冒出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轻声道:“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别把他吵醒了。” 云桥收回手,回头对穆甘道:“把灯拿过来,我想好好看看他。” “不行啊,光线太亮会把他吵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乳|母也走到了云桥身后。 云桥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却想不明白怪在哪里。她走到桌子旁边,看到孩子的小衣服,有些是自己新手做的,有些是涣娘做的,还有些竟然没见过,难道是穆甘让人买的? “怎么又换了奶娘?”她问穆甘。 穆甘搂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前那个奶娘的奶孩子不是不肯吃么?而且人家也不愿意跟我们走这么远,所以就换了一个。现在这个据说是死了丈夫的,无依无靠,我们可以带她一起回去。” 云桥点点头,柔顺地跟着穆甘回房准备休息。 穆甘有些迟疑,按说都休息两天了,她的身子应该好了吧?可这话他又不好问出口,担心她像昨夜那样发怒。 想他穆甘七岁杀狼,在草原上那是鼎鼎有名的英雄好汉,可是到了她面前却完全变了个样儿。他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怕她生气,怕她发怒,他的心软得就跟草原上的羊毛似的,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她啊! 当初明明知道她欺骗了自己,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想把她追回去,听说他们可能会遇到沙暴,他几乎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急冲冲地追进了沙漠。后来为了她与凌夏比武,他差点死在凌夏的剑下。可是当有消息说他们久久没能走出沙漠,他又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没想到他们竟然跟着鸠挛罗什大法师一起去了那个传说中的莫兹卡绿洲。 后来再次打听到她的消息,知道她已经嫁了人,而那个人就是他们突厥的大敌——凌大将军的儿子凌夏。可笑他到了那个时候依然没有醒悟,一直让人关注着将军府,打探她的消息。所以她怀孕产子,她休夫自焚他全都知道。当时他正在江南寻找孙师傅的弟子高先生,原本找到了人应该高兴的,可实际上他却消沉失落了很久。 却不料就在他打算离开江南回草原的时候,竟然意外在花楼里看到她被人调戏。在那短短的一刻,他就已经知道她是假死离开将军府的,同时也有了不顾一切带她回草原的念头。 他很快找到了她的弱点,那就是孩子。有高先生在一旁指点,他本来对一切都很有信心,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云桥瞪了一眼呆站在门口的穆甘,依旧没好气的骂道:“还不快滚回去睡觉!明天孩子醒了就给我送回来知不知道?” 穆甘诺诺地应了一声,便神色慌乱地退出房门去了。 云桥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然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 半夜子时,云桥凝神听了一下,四周都静悄悄的,大家应该都睡熟了。她换了一身衣服悄悄找开窗户跳了出去,这才发现她的房间周围似乎都有人看守,只不过此刻他们正靠着墙打瞌睡。 云桥暗骂穆甘是个小人中的小人,不敢大意,一直顺着房檐慢慢往天字六号房爬过去。 奇怪的是,她的房间有很多人防守着,孩子所在的房间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护卫。 她小心的捅破窗户纸,将手伸进去把窗户打开,然后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房间里一点光线都没有,她也不敢拿出火折子点灯,只能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借着窗外微弱的一点星光慢慢看清房间的布置。 好在来过一遍,她已经将整个房间的布置默默记在心里,并不担心碰到什么东西弄出动静来。 隐隐约约的,只见那年轻的奶娘睡在床上,怀中搂着孩子睡得正香。 云桥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不是说怕吵醒孩子么?奶娘上床抱着孩子就不担心吵醒他了? 对了!就是这里奇怪!既然她来了,孩子即便醒了又有什么关系?穆甘为什么要阻止她触摸孩子呢? 云桥越想越不对劲,她迅速下手点了那个女人的|岤道,然后将孩子抱起来。可是孩子刚刚入手她就发现不对。 ——这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云桥的心剧烈颤抖着,她细细抚摸孩子的小脸,抚摸孩子的手和脚,可是每摸一下都只是加深一次她的肯定。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她的辰儿! 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到哪儿去了?穆甘为什么要另外弄一个孩子来欺骗她?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七章爱子何在?(2) “你胡说!我的孩子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不可能的!我的孩子会长命百岁的,我的孩子……穆甘——穆甘,你给我滚出来——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云桥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叫很快就将周围的人招了过来。 最先冲进门的是附近的侍卫,云桥手握着带血的匕首一把将他推开,疯狂地跑出门去。“穆甘——穆甘,你出来——” 穆甘已经被云桥的声音吓得三魂失了七魄,正披着一件外袍狼狈地跑过来,虽然跑得很快,实际上他已经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了。他想不到佳穆尔这么快就会发现孩子是假的,可是他们商量好的计策还在准备中,要清晨才能开始启动的,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他心里又很清楚,这个时候他要是不出去安抚她,她肯定会发疯的。 云桥看到穆甘过来,立即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投入他怀中。远远看去是这个样子。 实际上是,云桥一把抓住穆甘胸前的衣襟,高昂着头将匕首比在他脖子上,厉声问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佳穆尔,你别激动,孩子,孩子……”穆甘吞吞吐吐的,哪里敢说实话?可是不说实话,谎话让他又做不到张口就来,原本准备好的说词现在还不能说啊! 这时,那位高先生也赶到了。看到云桥竟然将匕首比在穆甘脖子上,他立即就慌了,赶紧劝道:“郡主莫要激动,快快将匕首放下,殿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疑惑小人将为您解答。” “我的孩子在哪里?”云桥回头瞪着高先生,然而比在穆甘脖子上的匕首却并没有放下来。 高先生看着匕首尖端的血迹,忍不住心跳加速,脸色发白。然而穆甘虽然神色慌乱,却绝不是因为这小小的一把匕首。他要取下她的匕首简直是易如反掌。可问题是现在佳穆尔本来情绪就很激动,他不能再刺激到她。 周围的侍卫将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然而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们一个个都只担心郡主跑了而已。从未担心过他们英明神武的殿下会受伤。 “郡主,小少爷他,他已经去了,您节哀吧!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匆忙中高先生已经有了计策。 “你胡说!我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死?不可能的,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云桥怒吼一声,转而紧盯着穆甘。她手上用力,他脖子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线,殷红的血珠子在朗朗的火光中异常耀眼。“我不想相信他说的话!穆甘,你说!” “郡主,你别伤了殿下,这不关殿下的事情。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们错过了宿头,就露宿在官道旁的树林里,没想到晚上有一条毒蛇游进了马车,奶娘和小少爷都被咬伤中毒,不到一个时辰就去了……”高先生跟着穆甘不久,不了解他的身手,见云桥伤了他的主子,他心急如焚。 穆甘心里有底了,便轻松拉下云桥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满脸爱怜地说:“就是这样的。佳穆尔,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伤心,那孩子多可爱啊!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伤心难过孩子都回不来了。佳穆尔,你不要逃难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那个孩子也舍不得你,一定会重新回来的……” “你骗我!”云桥回忆这两天穆甘的奇怪表现,再回想高先生的话,很快就找到破绽。“我的孩子就算出事也绝对不是昨天晚上,在这之前说到孩子你就支支吾吾了!” “没有,没有。”穆甘紧紧抱着她,仿佛生怕她长了翅膀飞走一般。“我只是拍你生气,所以说话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 “你还想骗我!”云桥挣扎着,可惜穆甘力气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高先生说我的孩子是昨天晚上被毒蛇咬的,可是四周都有护卫,毒蛇怎么会游到马车上去的?而且毒蛇从来不会主动伤人的,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还有现在这个奶娘,她说那个孩子是她的亲生儿子,说你们昨天就找到她,要她带着儿子假扮我的孩子。难道你们未卜先知我的孩子一定会被毒蛇所伤?” 最初的震惊和心痛过去之后,云桥反而镇定了不少。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因为他们都在对她说谎!挣脱不掉,她便决定不挣扎了,留点力气,集中精力才能拆穿他们的谎言,才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高先生一怔,瞪了那奶娘一眼,恼怒道:“她胡说!我们分明是今天一大早才找到她们的。” 云桥已经看明白了,一切都是这个高先生的主意,穆甘这个没脑子的一直在等他圆谎。她立即转身抬头望着穆甘,她很冷静很温柔,却又含着泪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只这一个眼神,穆甘就感到心中一阵绞痛。 “穆甘,穆甘,你告诉我真相,我只要知道真相……穆甘,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就不要欺骗我。你知道我最恨人家骗我的。我们……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怎么还能欺骗我呢?” 那样温柔甜美的声音,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那样伤心欲绝的神情,穆甘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整个放到她手心里,任她疼爱或是伤害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佳穆尔,我的佳穆尔……”他不断擦拭着她脸上晶莹的泪水,然后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给她安慰。“别哭,别哭……你哭得我的心都乱了。我们不是想要欺骗你,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 云桥搂着他的腰,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我的孩子没事的,对吗?” “我也不清楚。对不起,佳穆尔,都是我不好……”穆甘捧着她的脸,满眼的怜惜和愧疚 “你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云桥几乎屏住呼吸,万分紧张万分期待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天晚上,侍卫发现有人闯进客栈,后来我们才发现孩子和奶娘都不见了。我本来以为是你带着孩子走了。后来来发现不是,你依然在屋里。我派了很多人去追,可是没有追到人……”在云桥期待的眼神中,穆甘终于说了实话。 云桥瞪着他,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的目光慢慢起了变化,从最初的温柔期待惹人怜惜变得愤恨不已。她深深吸了口气,突然重重将他推开。 “佳穆尔……”穆甘到此刻还没意识道问题的严重性,不明白她的脸色为何转这么快。 “穆甘——”云桥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哭诉道,“你分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孩子与我血脉相连、相依为命,可是你却以自己的自私,硬生生将我们母子分来!你弄丢了我的孩子,不但不告诉我,反而跑来强犦我!你还有脸说你爱我?你竟然做的出来——” “佳穆尔,都是我的错,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还没有找到……”穆甘有些心慌了。佳穆尔性子烈他是知道的,他实在无法想象她愤怒之下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穆甘,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了!”云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决绝。“你做错了事情,不但不想着怎样弥补,反而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掩盖、想着如何欺骗我。穆甘,你的爱实在太自私了!” “佳穆尔,你别这样,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的孩子,我也已经传令附近所有的探子出去寻找线索了,只要孩子还在,肯定会找到的……” “什么叫‘只要孩子还在’?你还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云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穆甘赶紧扑过去扶着她的腰,再次将她搂在怀中。 “就是那个奶娘……她在几日前无意中听到我们是突厥人,就一直想离开,我担心她走了孩子没人照顾,所以没同意……我们怀疑,可能那天晚上就是她带着孩子跑了。”穆甘越说越后悔。要是他让那奶娘离开,另外找个奶娘或者直接把孩子还给佳穆尔,说不定她感激之下就真的对他死心塌地了。 “你们——”云桥指着穆甘和高先生,愤怒得不知道骂他们什么才好。那奶娘既然有民族意识,又以为她的孩子是突厥人,会不会伤害他?就算她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不忍加害,肯定也不会好好照顾辰儿的。 “穆甘,你最好祈祷我的孩子平安无事,否则……”她的愤怒一旦无法控制,哪怕毁灭整个天下也在所不惜。云桥忽然仰望长空,上天让她转生在这里,究竟给她安排了怎样的使命?无论要她做什么,无论要她受怎样的痛苦和磨难她都不怕,只求上苍能对她的孩子仁慈一点,所有的苦难她都愿意代他承受! “佳穆尔……”穆甘喃喃地叫着她,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她与自己的距离很远很远。恍惚间,她仿若化作了天上的星辰,是那样的明亮璀璨却又遥不可及。——尽管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云桥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挺直着身体转身就走。 “佳穆尔,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云桥的表情淡淡的,她说这话的额时候也并不激烈,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每个听到声音的人都能从其中感受到她那份深入骨髓、融入天地的哀伤。 “不!”穆甘拉住她,“我会帮你找的,佳穆尔,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妻子啊!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你不要太难过的……” “你做梦——”云桥用力挣开他,忽然冷笑起来,“你居然到现在还在做梦?哈哈哈哈……” “佳穆尔,你不要这个样子……”不但穆甘,甚至连高先生都以为她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疯了。 “穆甘,我真是怀疑,你这么笨,又是大王子,怎么还能活到现在的?你弄丢了我的孩子,又强犦我,你还想我跟你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你还想我跟你生孩子,你不是在做梦么?” “可是佳穆尔,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说不定现在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了!”穆甘怒吼着,仿佛生怕云桥听不到。他可以接受她的伤心,她的愤怒,她的责骂,甚至她要给他一刀也不要紧。只要她不要离开他…… “真是可笑!”云桥擦去眼角的泪水,冷漠中带着无尽的嘲讽看着穆甘,“你以为得到了我的身体我就会乖乖跟你回去了?穆甘,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愚蠢了?我和凌夏连孩子都生了,我还不是一样离开了他?你以为我们之间有了关系就不一样了么?我告诉你,那一夜我不过当自己被疯狗咬了一口而已!贞洁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妇德学到哪里去了?”高先生满脸震惊,很快又变成一脸的羞怒,仿佛云桥不懂妇德丢了他的脸死似的。 “妇德?我从来不学那种东西!我永远不会臣服于任何男人,我只会尊重懂得尊重我的男人!”云桥愤恨地瞪着他,都是这个人出的主意。这个罪魁祸首!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的!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云桥转身便走。妈妈的辰儿小宝贝,千万不要哭,一不要怕,妈妈一定会来救你的,妈妈一定会找到你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这时,高先生冲着穆甘使了一个眼色。穆甘有些犹豫,但看着云桥越走越远的身影却很快下定决心,迅速向云桥追去。 “佳穆尔——” “你还想如何?”云桥不耐烦地停下身来,头也不回,疲惫而冷漠地问。 穆甘没有说话,伸手就想点她的|岤道。 云桥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整个身体飞速向前飞出一段距离,然后才回过头来,愤怒地瞪着他。 穆甘知道云桥会轻功,却想不到她的轻功竟然如此出色。偷袭不成功,他也感到羞愧无语。 “穆甘——我明确告诉你,没有了孩子,你再想留住我那是做梦!若论轻功,这里没人及得上我。当然,你也可以让他们放箭,那么留下来的必然是我的尸体!” 云桥冷冷的瞪着穆甘,坚定的眼神容不下半点妥协。穆甘深深地望着她,他知道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她。不,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 穆甘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挥,侍卫们便默默地让出一条道来。看着云桥飞速离去的背影,他恍然看到自己的心正被生生割离,随着她的身影一路远去,尽管她不屑一顾,他却永远无法收回…… 云桥去马厩牵出自己白日里骑的那匹高大的黑马,借着星光月色就上路了。 官道宽阔平坦,马儿白日才走过,撒开四蹄跑得飞快。晚风清凉,云桥的心却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一般,她急躁、痛苦、忧虑、悔恨。一开始她就不该在穆甘的强势中妥协。若是她以死相逼,可能穆甘早就把孩子还给她了,那么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可是,这个时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月光宝盒啊! 不知不觉中,她又是泪流满面。她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握着马鞭,自由晚风帮她风干脸上的泪水。 ——辰儿,你在哪里? ——辰儿小宝贝,妈妈来找你了,你一定要乖乖的等着妈妈…… 三日后,云桥回到了丢失凌雨辰的那家客栈。可惜已经过了三日,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原本她并不认为是那个奶娘带走了孩子。那个奶娘根本不会武功,应该没有这个本事才对,除非那个奶娘本来就是一个隐藏的高手。可是她仔细回忆那个奶娘的步伐、神态,却越想越可疑。难道穆甘找个奶娘也是个练家子? 可是,就算那个奶娘恨突厥人,她自己离开就是,也犯不着将她的孩子一起带走吧? 云桥接下来又想,一个半岁的孩子有什么用你呢?除非她拿去卖掉!那么小的孩子,有人要么? ——辰儿,我的小宝贝,你在哪儿?每天可有吃饱穿暖? ——辰儿,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一点,妈妈很快就来救你了…… 七日后,身心疲惫的云桥孑然一身站在长江边上,望着远远逝去的江水,心中一片茫然。 天下虽大,何以为家? 人海茫茫,她的孩子又在何处等待着她? 她该怎么办呢?是继续南下去江南寻找还是一路北上找凌夏?凌氏一族毕竟是大秦望族,在各地应该都有消息网吧?可是,她又有什么脸回去找他? 当初走得那么决绝,如今却把儿子弄丢了,还失身于人,她哪里还有脸回去? 罢了,就去江南吧!她虽然势单力薄,但无尘大哥应该有办法吧?爹爹似乎也很神秘。说不定能帮她找到孩子呢!不知道江湖上有没有自己前世从小说上看到过的,专门以出卖消息为经营目标的门派。只要能找回自己的孩子,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八章绝色才子 走进苏州洪府,枉是云桥两世为人,又在兴庆将军府住过,也不禁睁大了眼睛。目之所及,但见这个园子处处精致又极具天然意趣,与自己前世见过的何园、拙政园等江南名园相比丝毫不逊色。人类的智慧与创造真是令人赞叹不已。或许,等千百年之后,这个园子就是这个时空的“拙政园”了。 园子是精致的,可是,她,不能流连,她可是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可不是来参观人家的园林的。云桥悄然一声叹息,紧跟着在五管家之后。他们走过一道回廊,绕过座假山,又跨过一座小木桥,五管家终于停下脚步来,低声道:“到了。请柳先生准备一下。” 云桥点点头,淡然一笑道:“多谢管家,柳某无需准备什么。” 五管家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神色间似乎颇不放心。 云桥很是无奈。不管走到哪里都一样,人人们总认为最好的大夫一定是经验丰富,一大把白胡子,佝偻着腰,走起路来上气不接小气的小老头。像她这样年纪轻轻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怎么可能有真本事?要不是她在苏州城里义诊,治好了十几个疑难杂症,洪府的人能注意到她? 五管家让她在园外等候,自己先进去通报了。 云桥举目望去,只见这个园子上用小篆写着“丰园”两个字。一路走来,云桥也注意到了,洪府所有的园子似乎都只有两个字。止不知道这个“丰”代表什么意思。丰收?丰富?财源广进?想不到还有人用这个字的,不怕人家联系到“疯”? 园门外是两棵梅树,虽然如今绿叶茂盛,还是能看出其道劲的枝干。园内绿树成荫,其高大者只怕已近百年。白墙黛瓦隐在绿荫丛中,偶尔可窥见一角。 丰园是洪府当家主母所居住的园子,自然是在整个洪府正中。早就听说洪府正中是一个人工湖,名为“黛湖”,在苏杭一带极为有名,许多才子富绅均以能到黛湖一游为荣。可是一般人如何进得了洪府? 虽然机会难得,但如果可以,她却并不想要这样的机会。一路南下,她看到几乎每个小镇都有“洪福”商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洪家乃是江南几大氏族之一,虽然在朝廷中没有太大的势力,在商业上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觎,可以说全国各地都有洪福的商铺。 云桥找不到洛无尘,便打起了洪府的注意。知道洪府的小少爷久病不愈,她便穿上男装去城中义诊,还专挑那些疑难杂症治疗,只求早点混个名声出来,这样才能成功混进洪府让他们帮自己找人。 想到孩子,云桥轻轻一声叹息,转了个身。远远望去,只见黛湖水色澄碧,一望无际。其中靠西岸一带种了莲藕,田田的荷叶在湖风的吹拂下泛起一片碧波。湖岸杨柳成荫,高大的榕树和香樟掩住一个个精致的园子。湖中的八角亭非常有名,那是完全修建在水面上的,只有一带浮桥与陆地相连。 一眼望去,湖心亭上白色的筑基与护栏,朱红的柱子,青青的瓦,亭顶正中还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琉璃彩瓶,折射着阳光,分外耀眼。 迎面是清爽的荷风,入鼻是淡淡的荷香,天上的太阳又被高大的树木掩去大半,居于此处还真的感受不到什么暑气,只看这园林,就知道园子的主人有多么懂得享受生活。江南士族的奢华以及对自然之美的领悟可见一斑。 “柳先生,老夫人有请!”先前进去通报的五管家出来了。 云桥淡然地点点头,却彬彬有礼地抱拳道:“多谢管家大人,您先请。” 于是,那个精明干练的五管家就引着云桥走进“丰园”。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小桥差点没将她转晕,好在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丰园的外客厅。 门外站着四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见五管家引了云桥进来,几乎同时躬身行礼,而后偷偷打量这位年轻的“神医”。 云桥跟着五管家进门,又侯在珠帘外面。只见四面墙角都用银盆置着冰块儿,一丝丝的寒气袅娜地飘散开来,让刚刚从外面细碎的阳光中走过来的云桥感到一阵冰凉的舒爽,仿佛自己前世时大热天吃了冰棍似的惬意。 片刻闪神,屋内的侍女已经打起珠帘,请她进去了。 云桥收起恍惚的心思,端步正色走了进去。 主位前依旧垂着一道珠帘,恍惚能看到帘后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站在主位之后,手执团扇,正轻轻为主母扇风送凉。 云桥拱手鞠躬道:“学生沧州柳紫金参见洪老夫人!愿老夫人身体安康,福寿绵长。”柳紫金,即柳子衿,本来就是这个身体的名字。既然已经决然地离开凌夏,就让一切从新开始吧!与凌夏山盟海誓的聂云桥已经死在大火中了,现在的她是重生的柳子衿。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一直沈浸在凌夏的阴影中。 老夫人透过珠帘仔细看了看这位年轻的“柳神医”,但见他虽然年少,然身形高瘦,风神如玉,一身白色布袍,却令人赏心悦目。观其神色,更有一种难得的沉稳气度。 观其神,闻其声,老夫人对这位柳神医立即有了几分好感。 “想不到柳神医竟如此年轻。快 暖香 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19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19部分阅读 坐下!” 子衿(自此以后改了名)微微一笑道:“老夫人客气了,学生知识略懂岐黄之术,行医日浅,不敢妄称‘神医’之名。”而后,她微微鞠躬,然后便挥袖大方地坐下来。 老夫人暗自点点头,立即便进入正题。 “管家应该都跟你说过了,不知柳先生对肺热之症可有良方?” 子衿神色从容地回道:“所谓药医有缘人,肺热之症不算疑难杂症,而少爷的病竟然久久不愈,想来是另有隐情。子衿不敢狂妄,在没有确切地了解病情之前,不敢给老夫人任何保证。” “柳先生是说要先看看病人么?”老夫人暗自点头,这位柳先生虽然年轻,但说话沉稳,不见半分狂妄,看来倒不是招摇撞骗的。 “不急。”子衿摇摇头,依然稳稳地坐着,还端过旁边茶几上侍女奉上的茶喝了一口。 “不知柳先生还有何高见?” 子衿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直口渴,但也不敢牛饮,只能小口小口地抿了两口润润喉,便放下茶杯正色道:“既然之前多位大夫都确诊少爷只是肺热之症,想来应该不会错的。子衿自问并不比他们高明多少,若说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也不过是针对病人的病情病因辅以心理治疗,以求达到药半功倍的效果,如此而已。因此,学生现在想知道的是,少爷久病不愈,其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哦?不知柳先生以为会有哪些原因会导致病情就不见好转呢?” 子衿自信的笑笑,说:“确切原因老夫人应该知道一些,子衿初到贵府,只能猜测一二。据我所知,但凡富贵人家有恙,大夫们往往老成持重,不求其功,但求无过,下药之时斟酌再三,用量往往比正常状况下药小,这是其一;其二么,富贵人家的子弟,自由娇生惯养,虽有丫环侍女服侍,然良药苦口,服药之时多半不会按时按量,而服药之后又常常以果脯蜜水香茶等压制药味,多多少少于药性的吸收有些影响;其三,富家子弟,平日里疏于锻炼,体质本来就不好,一旦生病,父母更是小心谨慎,整天关在房中休息。却不知长期卧床,长时间呆在密闭的房间里未必有利于身体健康。长此以往,病人的身体自然越来越差。” 老夫人在珠帘内听得连连点头。 “先生说得不错,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儿,打小身子又不太好,确实不免溺爱迁就了些。好在这孩子聪明上进,倒也没有辱没我们洪氏先祖的英名。他这病还是年后起的,一直拖到今日,主因还在他自己。这孩子心气高,向来自傲,不过因为老身一句话就耿耿于怀,几个月来换了无数的大夫,他始终不满意,不听医嘱,这病就这么越拖越厉害了……” 从这话中便可知道,洪老夫人确实是很疼爱这个孙儿的,连介绍病情都不忘夸赞他几句。 心气高,向来自傲?大凡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有这毛病。偏偏这个洪家少爷不但家世好,又是家中的独苗,还学富五车,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当然,所谓的第一才子,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水份。毕竟有着这样的家世在前面,只要他不是个草包,估计都能冠以才子的美名。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才华”,也难怪祖母溺爱,最后导致身体羸弱了。 子衿点点头,总算弄明白了一点。原来这位少爷是在跟祖母赌气来着,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做武器,也不知道该夸他勇敢(不怕死)呢还是骂他笨(受苦的是自己啊)? 子衿又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这位少爷的性格脾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如此,便只需知道最后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敢问老夫人,不知道您与小少爷之争究竟为何?不知您是否打算退让,或者还是以开导少爷为主?” 提到这个,老夫人立即沉默了下来。子衿也不着急,她知道既让洪少爷不惜以自己的健康为赌注相争的,定然不是小事。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说与不说、退让与否人家自然需要权衡一番的。 趁此机会,子衿喝干了茶杯里的茶,然后将茶杯递给身后的侍女,自然地说:“劳烦姐姐再来一杯!一路行来,倒是渴了。” 老夫人端坐帘后,一面考虑,一面观察子衿。但见她神情自然随性,心中倒也颇多好感。只是自己孙儿的事情实在是……这万一要是传了出去…… “不知柳先生师从哪位名医,家中还有何人?” 子衿早就猜到她要这么问了,本来早有准备,只是想起自己不知流落何方的孩子,想起弃自己于不顾的父亲,脸上的笑容自然十分勉强。 她长长一声叹息道:“人人都有一段伤心事。子衿自幼丧母,父亲与母亲夫妻情深,一直没有续弦。子衿所学医术乃是家传。自三岁起,父亲就教导我识别草药,五岁后,父亲出诊就带着我在身边。道我十三岁时便已经出师,父亲觉得没有什么好教我的了,便独自外出云游去了。” “不知柳先生年方几何,可曾婚配?”老夫人看着子衿的神色,总感觉她的悲伤不在于此。 自己的哀伤再也无法隐藏,不过神色转换间,那种深入骨髓的悲切便默默散发开来,令人望而心酸。 “学生家中本有薄产,自父亲离去后,我便在家用心读书。我总相信书中自有千金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其实很少出诊为人治病。十六岁时父亲忽然回家为我娶了一房妻子,那是我生命中最难得的幸福时光。可惜好景不长,去年八月,妻子艰难产下一个儿子便去了,我第一次做父亲,什么都不会,便给儿子找了个奶娘。这奶娘很能干,不但将孩子照顾得很好,闲暇时还帮我打理家务,对我父子关怀备至,久而久之,我也当她是亲人一般。我将家中房契与现钱全都交给她打理,自己专心读书。今年三月,几位同窗邀约一起出去踏青游玩散心,不料等我一月之后回家才发现家中田产老宅都被她变卖,连我的孩子也不知去向……” 说到此处,子衿已是声音哽咽,眼眶发红。她一直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失声痛哭,然而心境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久久无法平静。 “也是为了寻找孩子,学生才背起药箱走街串巷,一面治病救人给孩子积些功德,一面打探孩子和奶娘的下落。” 老夫人在珠帘后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明白失去孩子的痛苦,老夫人想不到这位柳公子年纪虽轻,却有如此悲痛的经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怜惜之意。 “柳先生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令公子定然平安无事的。以老身看来,柳先生年纪轻轻,医术却是不凡,这样吧,先生若是为我孙儿治好顽疾,就由老身做主,为先生再娶一房妻妾,待明年再生一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也就好了。” “不!”子衿摇摇头。她忽然起身跪到珠帘前面,认真地磕了一个头,恳切地说,“学生别无所求,若能治愈少爷的病,学生分文不取,只请老夫人下令洪府在各地的商铺为我打探孩子的下落,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哎呀,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如何这般多礼?先生快快请起!你将孩子的特征写下来,老身这就吩咐下去便是!”老夫人一个示意,立即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出来,亲自将子衿扶起来。 “多谢老夫人!”子衿起身,眼中隐隐噙着泪花。她费尽心机,总算达到目的了。“老夫人,此事暂且不急,学生略通绘画之术,等看过少爷的病之后,我再多画些出来,老夫人让人送去各地,如此按图找人,或许能有些线索。” 老夫人连连点头,更加觉得她是个好孩子。虽然忧心自己的孩子,却还是要先去给自己的孙儿看过病之后才让她帮忙找人,竟然还不想白白欠她人情呢!嗯,应该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思量着,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在一个侍女耳边小声吩咐了一句,那侍女就轻声走出来,将所有吓人都带到门外,她自己就守在门口。 一见这个架势,子衿便知道老夫人要跟她说实话了。 果然,只听老夫人低叹一声,却又很严厉地说:“此事关系我洪府颜面,你切不可外传。” 子衿正色道:“请老夫人放心,为患者保守秘密也是大夫的职业道德。” 老夫人嗯了一声,缓缓道来…… 子衿越听越震惊,越听越好笑,对那位江南第一才子也越来越好奇了。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极品男人…… 哦,也不对,说不定是个东方不败呢! 嗯,不管了,等见了人再说吧!既然知道了那位少爷据医的真相,而老夫人又愿意让步,想来要治好一个普通的肺热之症并不太难。 得到了老夫人的承认,五管家便带着子衿去洪家少爷居住的劲园。 好在劲园距离丰园并不远,一路上绿树掩映着斑驳的阳光,透着丝丝凉气,荷风姿黛湖上吹过,倒也不觉得热。 劲园里有很多竹子,好几个品种,高高低低一丛一丛的,将几栋主楼围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清幽,云桥甚至找到一丝隐居竹海的野趣。 然而绕过一道竹制的长廊,眼前风景又是一变。小楼前面竟然还有一个小花园,摆满了时新的花卉,从主屋里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一院的姹紫嫣红。老夫人倒也用心良苦,只可惜以这位小少爷的心情,只怕见了这些花心里更不高兴。 原来这位少爷最大的毛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理。按老夫人的话说,这位少爷今年都二十二了,十有八九还是个童男。老夫人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就送了几个年轻美貌的婢子过去服侍他,本也想着洪府家大业大,偏偏到了他这一代就这么一根独苗,早点开枝散叶也好。 然而令老夫人意外的是,几年过去了,这位少爷好像一点没长大,竟然对女色一事不屑一顾百般推脱,任他怎么苦口婆心的说,他就是红着脸不点头。 几年来,老夫人想尽了办法,各色美人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可就是没有用。这位少爷怎么都不开窍,无论怎么哄,怎么骗,他就是不肯跟女人上床。无奈之下,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今年三月的时候,她让人在这位少爷的茶水中下了催|情药,然后再送上一位经过特殊调教的美貌少女。 然而结果却让老夫人震惊。或许那位少爷的心理真的有问题,他宁愿跳进三月冰冷的黛湖,也不愿让女人碰一下,结果自然就是大病一场了。 本来只是一点风寒的,或许是因为心气郁结于心,这位向来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小少爷彻底根自己的祖母杠上了,一点都不配合大夫的治疗。他不但吃药需要人强灌,还言语尖酸刻薄,气走了无数“名医”。 子衿心中一叹,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么?只有打开他的心结,好好吃药,病自然就好了。 尚未见到病人,云桥手首先吩咐道:“把院子里的花全都搬走!”五管家点点头,立即让人照办。 走进那位小少爷的卧房,子衿再次皱眉,又下了第二个命令:“把门窗都打开,透点新鲜空气进来!把冰盆一块儿撤下去,病房周围一律不用。一冷一热的,没病也会弄出病来,怎么搞的这点常识都不懂……” 子衿低声嘀咕着走到那位少爷床边,心里也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江南第一才子长什么样子。 一个十来岁的小童掀开床帐,子衿举目望去,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这个确定就是那个小少爷?那苍白的脸色,略微凌乱的长发,却无法掩饰他清丽宛如桃花的容貌。若不是之前老夫人很肯定地说了她生病的是孙儿而不是孙女,子衿真的怀疑此刻躺在床上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绝色美人! 她回头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五管家。 五管家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低声道:“少爷,大夫到了,让柳先生为您把把脉可好?” 只见床上的人睫毛扑闪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目光乍现,却极有神采,与其苍白地脸色极不相称。 那一刻,子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妖孽!真正的妖孽!绝对的狐狸精!人怎么肯能长这么好看?还是个男人…… 哦,哦,她倒是忘了这一点,这个男人不喜欢女人的,难道是个bl?哇,极品小受!只是不知道小攻是谁? “怎么今天又换了一个?你们眼睛有问题?就他这样的小白脸会看病?”洪少爷看着子衿,一脸的嘲讽。 子衿总算回过神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她立即反攻:“我是小白脸?那你算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我将你赶出去?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行骗竟然骗到我们洪府来了。五叔,马上将他赶出去——”洪少爷想不到这个“小白脸”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祖母请那么多名医过来,谁敢这么跟他对着干? 子衿悠然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撇撇嘴摇着头道:“难怪你要寻死了,男人长成你这样的,或者的确需要勇气,啧啧……” “闭嘴!你读书读到哪里去了?不闻圣人有言,不可以貌取人的吗?爹娘生我下来便是如此,你没我生得好看,嫉妒了是不是?” “我又不是女人,我嫉妒你什么?”子衿呵呵一笑,转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他忽然趴在枕头上咳嗽两声,但很快又抬起头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章 青青子衿 “好了,先喝杯水润润喉咙再跟我吼吧!”子矜倒了一杯温开水走到床边递给他。果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下个命令都前后矛盾的。想到孩子,子矜神色忽然间变得黯然,看着那位小少爷也不自觉的多了一些怜惜。 那位洪少爷不客气地就着子矜的手喝了水,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中的怜惜,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恼怒。 “你这样看着本少爷是什么意思?”他板着脸问。 子矜淡然一笑,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我只是不明白,少爷你既然知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为何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管得着么?”那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子矜,倒是多了很多的探究。 子矜一面拉着他的手腕帮他把脉,一面浅浅笑道:“据说少爷还是江南第一才子呢!也不知道真的是才子,还是江南第一美男子?或者是江南第一富少爷?”江南第一才子洪飞扬,字静宽,据传风神如玉,天纵英才,在江南是赫赫有名的,唯一的不足就是父母早亡,身体比较弱。 “可恶!”洪飞扬原本苍白的脸胀得通红,“你敢怀疑本少爷的真才实学?” “别动怒,别动怒,躺下,躺下!”子矜伸手在他胸口一推,就将他推倒在床上。洪飞扬虽然一副少爷脾气,吼得挺凶的,其实久病不愈,身体相当虚弱。 洪飞扬恼怒地瞪着子矜,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一动之下又开始咳嗽起来。 子矜赶紧扶着他,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洪飞扬缓过气来,心中依旧愤怒。他狠狠地瞪着子矜,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白脸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虽然皮肤比他差点,那五官却也是极秀气的。 “你还好意思笑我,你自己不是一样男生女相?你看看你的手,比我的还小呢!”他抓起子矜的手比划着,总算找到了平衡之处。 子矜羞恼地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还是第一才子呢!不知道圣人有言,君子要待人以诚啊?要……” “我说你男生女相说错了?我哪里不诚了?哈,你这个小白脸原来如此没气度,只知道说别人,自己却从来不照镜子的?” “……” “没话可说了?”生病几个月了,洪飞扬第一次露出喜悦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意外,不过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大夫吵嘴略占上风而已,竟然是一件如此令人喜悦的事情。 “我叫柳紫金。”子矜蹙眉道,小白脸这样的称呼实在不怎么好听。 “子矜?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洪飞扬忽然静下来,口中默默念着,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在审视他是否配得上这个名字。那打量的目光是那样的明澈深邃,沉静中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如玉般的神采。 子矜一怔,但很快反驳道:“不是!是紫色的紫,金子的金。” “俗了!”洪飞扬白了他一眼,又道:“以后改了,就叫这个子矜。”说着,他就拉过子矜的手,将这两个字写在她手心里。 子矜心中一怔,忍不住心跳加快,颇有些不自在。先前她是大夫,为他把脉拉着他的手也没什么,但如今这样,似乎有些暧昧了。她很想抽回手来,但眼前这个大男孩显然很得意他给改的这个名字,只怕她抽回手来他又要生气。 洪飞扬见子矜怔怔的望着他,不由得有些恼怒了,仿佛一个孩子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偏偏没人知道一样。 “诗经你读过没有?” 子矜忽然笑了。虽然个头这么大,心理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这个少爷比她想象中还可爱些。 “诗经我只读过一点,不过这首诗倒是知道的。多谢少爷赐名!”若早知道这个名字可男可女不会引人注意,她又何必另外取一个谐音? 听子矜这么说,洪飞扬立即就高兴了,眸中的光彩更甚。那种真诚的喜悦乍然流泻出来,竟使得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是那样的风华绝世,蛊惑人心。子矜一时不防,也忍不住看呆了。妖孽,果然是妖孽啊! 自责之后,子矜暗自开导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她看到一片好景、一幅好画、一朵漂亮的花也难免会有霎那的失神,其实不算什么。 “哼,看呆了吧?” 可恶的声音响起来,某人竟有几分洋洋自得。 “不过全赖父母生得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原本还真以为是个才子呢,原来是只孔雀啊!”子矜满脸黑线,不屑地摇摇头。 “你……咳咳,咳咳……”洪飞扬一激动,一口气提不上来,双颊憋得通红,反而增添了几分桃花的丽色。他难受得张开嘴想要深深吸几口气,然而空气猛然通过咽喉时一阵麻痒,他忍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 子矜又好笑又自责,赶紧坐过去扶着他,给他拍着后背。不知不觉中,她心里已经将他当作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般看待。 “五管家,让人把少爷的药盛上来。” 事实上,洪飞扬的病比子矜意料中还要重些。 五管家是专门负责这位小少爷的事情的。自打洪飞扬生病之后,他还从未见少爷这般激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至少在不咳嗽的时候有了很多生气,刚才还笑了呢!或许这位柳先生真的能治好少爷的病吧! 药很快就送上来了,子矜接过来闻了一下,又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洪飞扬嘴边,温柔地说:“来,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洪飞扬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药碗推开,若不是子矜躲得快,差点就泼了她一身。她猛然将药碗往地上一掷,“啪”的一声摔得稀烂,怒瞪着洪飞扬道:“你发什么疯?” 洪飞扬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都喝了两大口了,很给他面子了啊! 果然,五管家看少爷喝了两口药,感动得都热泪盈眶了。“柳先生,还是您有办法,少爷很久没有自己喝过药了……”他要赶紧派人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去。 子矜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蹙眉看着洪飞扬道:“你以前果真没有喝药?” 洪飞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那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本少爷这是给你面子,你可要知恩图报! “我真想将你拉下来好好打一顿!”子矜怒道,又转身对五管家道:“再去熬一碗药端过来!” 五管家立即吩咐下去,转身回头,就看到子矜再次坐到床边,一把将他家少爷从床上抓起来坐好,吓得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子矜愤怒地瞪着洪飞扬,厉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洪飞扬看着子矜,心中也是有些恼怒的,但看着他眼中的怒火,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感到一阵心虚,从小到大,他何曾像今天这样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我,我想不想死与你有何关系?我想死如何?想生又如何?” “你若是想死,方法多的是,上吊、吞金、服毒、跳湖,你可以随便选一种!若是不想死,就不要耍你的少爷脾气,乖乖给我把药喝了!” 洪飞扬胀红着脸瞪着子矜,本来要硬抗到底的,但不知为何,见子矜真的生气了,他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下来了。或许他能感受到子矜愤怒的背后是对自己真挚的关怀把!他换了那么多的大夫,哪一个不是将他当菩萨供着?他们费尽心思讨好他,不过为了祖母多赏几个钱罢了。但他能看得出来,子矜的目的不在于此。 子矜也不等他说话,继续骂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生了病无钱医治,只能在饥寒交迫中痛苦的死去!你知道他们有多么渴望生命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因为战争、疾病、贫穷而失去了父母,小小年纪就挣扎在死亡线上艰难求生!他们跟你一样,都是母亲十月怀胎历尽艰辛才生下来的,他们渴望生存而不得。可是你呢,生在富裕之家就如此浪费,还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不当回事,你对得起生育你的母亲吗?你对得起疼爱你的祖母吗?” 洪飞扬本来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但在子矜提到他母亲的时候却愤怒地抬起头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大声吼道:“不要提母亲两个字,我恨那个女人!” 子矜也怔了。她知道这位少爷父母都不在世了,她以为对母亲的思慕应该是人心中最柔弱的地方,想不到洪飞扬竟然如此痛恨自己的母亲。她忽然想到,不知道他不近女色与他的母亲有没有关系。 “你知道这世上最伟大的人是谁么?” 洪飞扬本来还在愤怒中,想不到子矜又换了话题,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是母亲!”子矜平静地看着他说。 洪飞扬愤怒地瞪着她,但却没有立即反驳。 “你知道母亲生育一个孩子有多么艰难吗?人们常说女人生孩子是半只脚都跨进棺材板了。女人生产时所承受的痛苦那是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不管你的母亲怎样不好,哪怕她自私丑陋,为人子女却只能感激。母亲不畏艰辛九死一生给了我们生命,不是让我们糟蹋浪费的!” 洪飞扬似乎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些,居然认真地想了想,然而最后却还是摇摇头道:“或许别的母亲是可敬的,但我的母亲……我还是很讨厌她!” 子矜虽然诧异洪飞扬的话,但对他的态度却非常满意。这大男孩真的可爱! “老夫人对你好吗?” “好!”他立即点头。 “老妇人也是一位母亲,是你父亲的母亲。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就是因为你是她的孙子。这就是母亲的伟大之处,她不但爱自己的孩子,还要关心爱护孩子的孩子。” 洪飞扬想了想,这次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嘴角含笑,冲着子矜点点头,而后又问:“子矜,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子矜点点头,满眼的幸福与思念。她说:“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为了将我带到人间,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洪飞扬沉默了一阵,望着子矜的神色竟然有几分羡慕,最后甚至追问道:“子矜,你还见过很多伟大的母亲么?” 子矜看着他,却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神色温婉而哀伤,却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口中低声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洪飞扬呆怔地望着子矜,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惊喜。 “子矜,我喜欢你,你留下来陪我吧!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吃药……” ~~~~~~~~~~~~~~~~~ 新来的柳神医凭着一首诗彻底收服了洪家小少爷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洪老夫人自然是喜不自胜,第二天就将子矜连夜画出来的几十幅素描送去江南各地商铺。等她画好了下一批图,再送到其他地方。 想着寻回孩子有望,子矜虽然满脸疲惫,心情却很好。 洪飞扬说道做到,果然乖乖吃药了。子矜又看了他的药方和食谱,略作调整交给五管家。她要求每日清早和傍晚都让人扶着洪飞扬去园子后面的竹林里走走,可惜那小子不要别人,只要醒着,就粘着子矜。 洪飞扬卧床已久,瘦得皮包骨头,倒也不重。只可惜子矜本是女子,扶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江南的男子大都比较瘦小,子矜这两年身高猛增,估计现在有一米六八了,再加上头上的发髻,看起来足足有一米七。也是因此,她扮作男子很少有人怀疑。当然她男性化的做派也是其中很重要的因素。 子矜本来一直将洪飞扬当成没长大的孩子,没想到这孩子站起来竟然比自己还高,估计有一米七五,在江南男子中算是很高的了。 洪飞扬走两步停一下,其实他更喜欢与子矜说话,喜欢与她讨论诗文,讨论他看过的书,或者听子矜说各地的见闻佚事等等。 “子矜,昨天你为什么说我是孔雀?” “呵呵……” “哼,我就知道不是好话!”洪飞扬搂着子矜的肩,将全身大半重量都靠在子矜身上,忽然疑惑地说:“子矜,你的肩好单薄啊!比我还细呢!” “你见过孔雀开屏吗?”子矜忽然问。 “当然。怎么了?” “知道雄孔雀和雌孔雀的区别吗?” “……雄孔雀不下蛋?” “噗哧——”后面跟着的五管家和两个童子都忍不住发笑。 “孔雀开屏是孔雀求偶的手段,是雄孔雀所特有的。你看到的漂亮的孔雀翎都是雄孔雀的毛,雌孔雀是灰色的,一点都不漂亮。所以孔雀开屏有自作多情之意。” 虽然知道子矜昨天说这话是笑话自己,但此刻洪飞扬一点都不生气,他反而赞叹地说:“子矜,你懂的东西真多!” “其实我看的书不如你。”相处还不足两天,云桥就发现人家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还真不是吹出来的。洪飞扬看的书很多也很杂,特别喜欢诗文和绘画。 云桥在他的书房理看了他的诗作,虽然大多是无病呻吟,但写景抒情的用词和手法都相当不错,至少她就写不出来。他的画风写意恬淡,其实能看出主人的心胸和性格。 洪飞扬是个想要在平淡中寻找幸福的人,跟她很相像。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他很迷惘,所以看到她,他很兴奋,她带给他新的思想,让他窥到了另一个天地。而他隐隐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世界。 他本性是个单纯而执着的人,比如他就好多次对她说过:“子矜,我喜欢你!子矜,你懂的真多!子矜,你好厉害……”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章 已然心动 第十章已然心动 走累了坐下歇息,洪飞扬看子矜神情疲惫,眼睛下面一圈乌黑,这才后知后觉地问:“子矜,你昨晚没睡觉吗?做什么去了?你认床?” 还认床?子矜哭笑不得。她轻轻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没做贼,不过在你的书房画画去了……” “我不是怀疑你……” “我知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少爷,你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幽默细胞?是什么?”好奇宝宝最喜欢听子矜说奇闻轶事。 “你不问我连夜画的是什么吗?” “哦,对了,子矜你画的什么?为何这样着急?” “画像,我儿子的画像……”接着,子矜就将自己对老夫人说过的话再复述了一遍。 洪飞扬听得眼泪花花的,看着子矜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怜惜之意。他紧紧抓住子矜的手说:“你不要担心,我帮你一起画,等画好了就送去我们洪家在全国各地的商铺。我让奶奶下一道悬赏令,凡是提供正确消息的人,每人赏一千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子矜怔怔地看着洪飞扬,不是说此人是个书呆子什么都不懂么,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子矜,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难得洪飞扬忽然又有些忸怩迟疑起来。 “少爷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了。”子矜满脸含笑地望着他,目光中满是鼓励。他这样用心的帮她找孩子,要她做什么她都毫无怨言的。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少爷?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那双明澈的眼眸小鹿一般满含期待地望着子矜。 “少爷……”子矜满脸的震惊。这孩子是缺少朋友吗?应该是吧,谁不是将他捧得高高的,而实际上高处不胜寒,孤独得很。 洪飞扬脸上的神采随着子矜的一声“少爷”而变得黯淡,仿佛满树桃花遭遇了一场罕见的风暴,粉红的花瓣尽数凋落,支离破碎我见犹怜。子矜一见,心里立即生起一股罪恶感来,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她赶紧改口道:“飞扬,飞扬,这名字真好听,呵呵……” 一声飞扬,仿佛春风化雨般,刚才凋零的花瓣纷纷飞回到树上,眼前又是一树开在灿烂阳光下的繁花,美得惊心动魄。 “子矜,你眼圈都黑了呢,快回去休息吧!”洪飞扬伸出手指怜惜地抚摸着子矜的黑眼圈道。 “哦,啊?啊!”子矜这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用,竟然被美色迷惑。她羞恼地拉下洪飞扬的手,扶着他起身道:“那就走吧,我扶你回去。” “嗯,好。等会儿你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今晚就不要画了,等明日我帮你一起画。”洪飞扬说得很温柔,眼中颇多关怀。 “好的。”子矜低着头,心里的确感到累了,很累很累。可是,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那些疲惫便化作了酸涩和痛苦不断在心中纠结。她就是接着这种疼痛刺激出新的力量来,支撑着自己永不放弃。 “劲园”里没有侍女,只有童子和小厮,在老夫人的示意下,五管家从“丰园”调了两名三等侍女过来服侍子矜。 子矜本来是要推辞的,但五管家趁着自家少爷不注意的时候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猛然醒悟,不好推辞,只能应下。她想:侍女总比童子好吧?万一有个不小心,被女人看到了也总比被男人瞧见的好。 以前的大夫都住在洪飞扬主卧房附近的耳房里,便于就近诊治。但是洪飞扬特别喜欢子矜,吩咐说让他住进自己的书房。洪飞扬的书房可是“劲园”的禁地,平时一般人都是不让进的,单此一条就可以看出他对子矜的特别了。 虽说是书房,其实是包括起居室、会客厅、茶室等在内的一栋单独的小楼。洪飞扬从前大半时候都是住在这里的,所以一应生活用具齐全,底楼的浴室还相当宽敞。昨天第一次走进来,听了小童的介绍,子矜心中便涌出无限的感动。 这位小少爷对自己真好啊! 侍女准备好了热水,将洗漱用具放好就出去了。子矜脱了衣服,解开裹胸的白布条,将整个身子都浸入水中,感觉舒服极了。但她不敢沉醉,她知道自己很疲惫,要是不小心睡着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肯定穿帮。 洗澡水里她加了清凉去乏的药物,果然舒服。她穿好衣服出来,让侍女都回去休息,这才散开清洗过的头发,躺在凉椅上就睡着了。头发未干就睡觉是很不好的,但她实在太累了…… ~~~~~~~~~~~~~ 洪飞扬乖乖地喝了几次药,病情立即有了起色。今天又出去透了透气,心里的郁气更是一扫而光。他竟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沐浴之后,他懒洋洋地躺在凉榻上,一个童子站在他身后,轻柔地为他扇着风。 五管家去“风园”回报之后进来,洪飞扬又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五管家点点头,出去吩咐安排了一下,很快又转了回来,疑惑地问道:“少爷要是不喜欢,何不将那两个丫头退回去?” 洪飞扬白了他一眼,眯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五管家低着头不再多话,生怕又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 “五叔,我真的很喜欢子矜……这几年来,我见过那么多慕名前来拜访的才子,不管他们是真的有才还是附庸风雅,到了本少爷面前还不是一样小心翼翼只会阿谀奉承,偏偏眼底的贪婪和高傲同时并存,真真是虚伪得可笑。只有子矜是不同的……可是子矜……” 洪飞扬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我看不穿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许真的是为了让我们帮他找孩子吧!可是,他的话里明显是有漏洞的……” “少爷放心,信鸽已经放出去,柳先生的话是真是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洪飞扬没作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昨日初到书房表现如何?” “很震惊,也很感动,他看了少爷的诗词,似乎有些意外。后来看了您的画,倒是一脸的欣喜陶醉,之后就让人准备画纸画了一夜的画。” “他画得好么?” 这次五管家想了想才回答,说:“柳先生的画很特别,他是用炭条画的,但画得跟真的一样。今天早上拿给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也好生惊奇呢!还有,画里的那个孩子可爱极了,真的是栩栩如生,老奴跟着少爷也算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画像。” 从未见过的画风,他倒是很期待呢!明天吧,明天他的体力应该会更好一些了,去书房看看他的字画,然后探讨一下。 “他对那两个侍女如何?”洪飞扬淡淡地问道,但眯着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五管家的脸。 “很客气,很温和,但不让近身。”五管家说得很慎重。 洪飞扬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下去休息吧!让人盯着点就好。”洪飞扬轻轻挥挥手指,在童子的搀扶下回床上休息了。 ~~~~~~~~~~~~~~~~ 六月初五,兴庆靖北军军营。 卯时初刻,天还是漆黑一片,军营却已经开始苏醒。每天的晨练时间在卯时四刻,士兵们一般都在卯时初刻起身梳洗整理。 当士兵还在忙碌的时候,凌越已经开始巡查军营了。在接近南营的时候,他就发现前面有些不对劲。虽然守卫依然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却在相互谈论事情,而营中更热闹,似乎很多人聚在一起,隐隐的竟然还有婴儿的哭声。 凌越心中疑惑,大步走了过去。 守卫们大声向他问好,看到少将军脸色不太好看,立即报告道:“少将军,今天早上我们在营地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儿,几位大人正在营中问话。” “谁的孩子?”凌越皱眉。谁那么大胆子竟敢把孩子带军营里来? “不知道。”守卫们一起摇摇头。 “多大了?”凌越又问。 “不清楚……不到一周岁吧,还不会走路呢!不过他竟然会说话,好奇怪!”一 暖香 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0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0部分阅读 个守卫满脸惊奇地回答。 “是啊,没见过没长牙的孩子会说话的。”另一个也跟着点点头。 “还是凭空出现的呢!我看那孩子长大了定然不凡!”又一个补充了一句,还一副半仙的样子。 凌越心中疑惑更深,赶紧走进大营。 主营外面围了好多人,一个个都在议论纷纷,见到凌越,大家立即让开一条道来。 凌越走进去,只见几个年轻的参将正围着帐中唯一的一张桌案。桌案上坐着一个小男孩,脸上还挂着眼泪,小手却抓着一块梨子放在嘴中啃咬着。他没长牙,自然咬不动,估计那梨子味道也不太好,他似乎不太满意。但肚子饿了,也只能妥协,所以他吧嗒吧嗒吸两口,再咬一下,再吸,间或瘪瘪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万分惹人怜爱。 凌越瞪大了眼睛缓缓走过去,仿佛担心惊醒了眼前的美梦一般。 他不是在做梦吧? “少将军,您怎么了?” 参将们发现凌越神情不对,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凌越身上来。 凌越不答。狂热的眼光扫过孩子的容貌,最后停在他手腕上——孩子的手腕上用红线系着一颗佛珠。 “辰儿?”凌越迟疑地叫了一声。 孩子神情一震,立即取出口中酸酸的梨块,睁大眼睛看着凌越。 “辰儿!真的是你!”凌越迅速向前跨了一大步,一把将孩子抱到怀中。 孩子原本一点都不怕生,只是怔怔地看着凌越,却想不到他忽然张开嘴便大声哭起来。 “辰儿不哭,伯父在这里啊,别哭别哭,等会儿就带你去找爷爷和爹爹。”凌越小心翼翼地哄着孩子,心中巨震。 ——真的是雨辰!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的?孩子在这里,那云桥呢? “爷爷,宝宝要爷爷……”凌雨辰抱着凌越,心总算安定了些,哭声也慢慢止住了。 “好的,伯父这就带宝宝去找爷爷。”凌越回头给那参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然后就抱着孩子回主营。 “宝宝饿……”凌雨辰含着眼泪满怀期待的望着凌越。 “马上就给宝宝找吃得,宝宝乖,再等等啊……”凌越轻柔地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本已经开始平静的心再次翻滚起来。“辰儿告诉伯父,辰儿的娘亲呢?娘亲在哪里?” 孩子还在,云桥一定还活着!那具尸体不是她的!墙上的血书是她写的,其实已经表明她带着孩子离开了。可惜他们先入为主,以为她死了,所以总认为是她的鬼魂在作怪。他们怎么就这么蠢呢?以云桥坚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自焚?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凌越心中又是一紧。孩子独自出现,是表明她想回来吗?还是她遇到了危险?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凌越紧张地看着凌雨辰,渴望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云桥的消息。 “娘亲?”凌雨辰对这个词不熟悉,眼神中也表现出一丝疑惑。 凌越立即改口道:“妈妈,妈妈呢?宝宝的妈妈在哪里?” “妈妈?妈妈,妈妈……”凌雨辰忽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妈妈,那才是真正的伤心,听得凌越也觉得心中发酸,眼眶发热。 “妈妈在哪里?”他追问道。 “妈妈,宝宝要妈妈……”凌雨辰离开母亲已经近三个月了,但听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想着母亲不在身边,他立即伤心地哭起来。 “乖宝宝不哭,告诉伯父,妈妈在哪里?”凌越耐心地哄着,心里却越来越着急。孩子还不到一岁,只怕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妈妈,宝宝要妈妈……妈妈不见了……”凌雨辰毕竟才十个月,虽然聪明,但所知所学极其有限。他隐约明白凌越的意思,可是他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离开妈妈,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他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着急有难过,他就只会哭泣而已。 “何参将!”凌越忽然一个机灵醒悟过来。 “末将在!” “你速速带人去发现孩子的地方细细搜索,方圆几十里一定要查探清楚,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派人回报!”凌越暗骂自己蠢,应该在第一时间派人打探的。 孩子不会凭空出现,一定是熟悉内情的人才会把孩子送到军营来。不管是不是云桥,至少那个带雨辰过来的人一定知道云桥的下落! 云桥,云桥,你究竟在哪里?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一章 父子团聚 凌青云得到消息回到帐中,见到坐在凌越膝盖上正抱着小碗喝粥的凌雨辰,同样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凌越让其他人都下去,这才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突然出现在军营了?怎么可能?是谁送过来的呢?”凌青云已经将孩子抢到自己怀里,摸着孩子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竟忍不住眼眶发红。 “爹,辰儿回来了,云桥一定尚在人间。凌夏的病也能很快治好的。”凌越蹲在父亲身边,将凌雨辰吃完了正在舔的小碗拿走,手指点点他的小脸蛋,温和地笑道:“还没吃饱吗?快,叫一声爷爷,伯父就再给你盛一碗。” 凌青云震惊地看了凌越一眼,然后就紧张地盯着凌雨辰。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叫人了? 凌雨辰委屈地瘪瘪嘴,又抬头看了看凌青云,想了想,脆生生地开口叫道:“爷爷,宝宝饿,宝宝还要吃……” “辰儿!”凌青云真是太震惊了。这孩子尚未满周岁啊!不但会说话,竟然能表达得这样清楚,真的是神童啊!“快,快,越儿,再去给辰儿找点吃的来。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被饿了多久了……” 事实上,这是也凌雨辰迄今为止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但在同龄的孩子中,他的确算说话早的了。凌越想起云桥怀孕的时候每天总喜欢跟孩子说话,那个时候好多下人还在暗中偷笑,想不到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真的能听到外面说话,云桥所说的胎教真的能让孩子更聪明! 凌越在粥里放了一点点糖,凌雨辰自己捧着碗喝,根本不让人喂,让凌青云隐隐有些失落。这个孩子很能干,也从侧面反映出养育他的人没有花太多的功夫照顾他。 “越儿,你认为云桥还在吗?” “我肯定!” “那孩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军营理?她既然把孩子带走了,又怎么会送回来?” 凌越想了想,猜测道:“也许她听说凌夏得了失心疯,于心不忍,所以把孩子送回来,也许……” “也许什么?”凌青云追问着,但心中其实已经有冷热猜测。 “也许,也许她要另外嫁人,所以才把孩子送回来……” 父子二人都沉默了一阵。凌青云忽然摇摇头,说:“云桥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误会了凌夏,就算她要另嫁他人,也定然不会舍弃孩子的。不然,当初她就不会将孩子一起带走。你说那丫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你想她一个柔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带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流落在外……” 凌青云越说越担心,最后忍不住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在营帐里走了几圈,神色已经由最初的惊喜和感动变得焦躁忧虑。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凌越说。想了想,他又道:“我们要不要封锁辰儿回来的消息?” “为何?”凌青云不解。 “若云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管这孩子是她让人送回来的还是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回来的,只要她尚在人间,总是要担心的。所以,没有得到辰儿平安的消息,她一定会过来找我们的。” 凌青云细细思虑了一下,最后也点点头。若云桥弄丢了孩子,一定会着急地回来找他们帮忙找的。 “我这就吩咐下去!”凌越说做就做,立即出去传令。在军中,军令如山,但难免也有各方安插的间谍。然而凌氏父子在靖北军那是有着绝对的威信,虽然不排除有间谍的可能性,但对于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有人不遵军令传播出去。因此,凌大将军找回孙儿的消息成了军中的秘密。 凌青云让凌越亲自回去将凌夏带去枫林别院,对外说是修养,想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凌夏和云桥从前居住的院子已经重建,跟以前一模一样。神志失常的凌夏不肯离开这里,竟然对自己向来尊敬的二哥大打出手。 “二哥,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要离开——我要去找云儿,她带着辰儿跟我捉迷藏呢!二哥,你相信我,今天我一定能找到她的,一定!”凌夏推开凌越就跑了。 只有看着这栋熟悉的小楼凌夏才能成功欺骗自己,房子还在,没有被大火烧毁,自然云儿和孩子也在,没有被大火烧死。脑海中偶尔闪现的火光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噩梦而已。对,那只是一个噩梦,云儿只是在跟他捉迷藏…… 凌越心痛地追了过去,耐心地哄道:“云桥不在这里,她藏起来了,二哥带你去找好不好?” “真的?”凌夏回过头来,呆呆望着凌越,“你知道云儿藏哪儿了?” “真的,我还看到辰儿了呢!他都会叫爹爹了,跟我走吧,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凌越小心地拉着凌夏的手往外走。 “云儿是不是跟我生起了?怎么藏这么久?二哥,我好想她啊,你帮我跟她说说,不要躲着我了好不好……” “好,二哥帮你跟她说说……” “二哥,辰儿很可爱吧?” “是啊,很聪明,很可爱……” “呵呵,我和云儿的孩子当然可爱,云儿还进行了胎教呢……” …… 到了枫林别院,凌夏一直闹着要找云桥。凌越看他今天精神很不好,便说天黑了,云桥很快就要回房了,哄他先回房用晚饭。 可是凌夏定要等着云桥回来一起吃,还像个孩子似的不断跑到门口去张望,口中不住地嘀咕着“怎么还不回来啊”“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凌越心如刀绞,犹豫着要不要让他现在见到孩子。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等明天早上凌夏清醒一些的时候再让他们父子见面比较好。辰儿还太小,万一被凌夏吓坏了可怎么办? “云桥跟你捉迷藏呢,你不记得了吗?你先把饭吃了,然后洗了澡去床上躺着,她就会偷偷回来了。”凌越将筷子递给凌夏,自己也端起一个碗道,“来,二哥陪你一起吃。等会儿我就躲在门后面,等云桥回来了,我就把门关上,她就再也跑不了了,好不好?” “嗯,好!还是二哥有办法!”凌夏点点头,高兴地吃饭了。 饭后,凌越又带着他去洗澡,说要是不洗云桥不喜欢。 凌夏果然喜笑颜开,不住地点着头道:“对,对,不洗澡云儿不让我抱她。我要洗澡,洗了澡就可以抱着云儿一起睡了……” 将凌夏弄上床之后,凌越赶紧在房间里燃了抑制安眠香。 这一夜,凌夏睡得很沉。 早上醒来,他的意识依然有些迷乱。 他摸摸身边,云儿不在,孩子也不在。脑子里忽然闪现出那一夜的大火,火光中云桥脸上那些伤痛和绝望是那样清晰…… 云儿死了,她抱着孩子跳进大火里烧死了? 清醒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立即抱着头痛苦地滚到床下。 不!云儿没有死,刚才是自己在做梦呢!他们有过誓言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云儿怎么会离开他呢?她只是生他的气,跟他捉迷藏了!对了,她只是跟他捉迷藏而已,他很快就能找到她们母子了…… 他推开门走出去,呆了一下,这地方好熟悉啊,是哪儿呢?哦,对了,是别院,枫林别院!他和云儿以前在这里住过很久呢!云儿会不会带着孩子到这里来呢?对啊,云儿以前很喜欢这里的,他怎么就没想过她会躲在这里呢? 凌夏兴奋地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云儿,快出来!我找到你了!哈哈,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一定在这里。乖,快点出来,不要跟我捉迷藏了,一点都不好玩,我好想你啊……云儿,你快出来把!出来让我抱一抱!我好久好久没有亲到你了……辰儿乖宝贝,快点出来爹爹抱,爹爹给你买糖吃好不好?辰儿宝贝,你不想爹爹吗?爹爹每天都想你……” “爹爹?”凌雨辰扶着栏杆走了几步,听到凌夏叫“辰儿乖宝贝,辰儿宝贝”唤起了他最深刻的记忆。他又想起了妈妈,只有妈妈最喜欢这么叫他的。“妈妈,妈妈……” 凌夏神智虽然有些混乱,但感觉依然灵敏。他敏感地听到孩子的声音,那一声“妈妈”让他心神一震,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来,寻着声音找了过去。谁?谁在叫妈妈?只有云桥才喜欢让辰儿叫她妈妈的。难道真的是云儿带着孩子出来了? 远远的,父子俩一个站在走廊里扶着栏杆往外望,一个站在花园小路上四处寻找。当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乍然相会,两人都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对方。 忽然,凌雨辰又叫了一声:“妈妈,辰儿要妈妈……” “辰儿!真的是辰儿……”凌夏猛然醒悟,飞跑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儿子。“辰儿,我的辰儿宝贝,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 凌夏抱着儿子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一手抱着儿子的腰坐在自己腿上,一手轻柔地抚摸孩子脸蛋,泪流不止的双眼贪婪地凝视着孩子的五官。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乌黑的瞳仁特别清澈聪明,那挺直的鼻子与自己一模一样,那粉嫩的小嘴像他妈妈,厚厚的耳垂所有人都说长大了有福气…… 还有后颈上的黑痣,手腕上的佛珠…… 真的是他的儿子!真的是他的辰儿回来了! “辰儿宝贝,快告诉爹爹,妈妈呢?辰儿的妈妈在哪儿?是不是妈妈带辰儿来找爹爹的?” “妈妈?辰儿要妈妈……辰儿想妈妈……” “妈妈在哪里?” “妈妈不见了……” “妈妈怎么会不见了?辰儿没有跟妈妈在一起吗?” 凌雨辰看着凌夏的紧张和急切,虽然不解,但并不害怕。或许是父子天性,在凌夏怀中,他感到非常心安。他努力理解父亲的话,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声:“爷爷,伯父……” 凌夏怔了怔,爷爷?伯父?爹?二哥? “凌夏……”凌越忽然从凌夏身后冒出来,拍着他的肩坐到他身边,“凌夏,你看清楚了吗?这是你的儿子,你和云桥的儿子,他没有死,云桥也没有死,你该清醒了。你总这样自欺欺人她也不会回来的。醒来吧,然后去把她找回来!” “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凌夏泪流满面,却呆呆地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口中喃喃地说,“我要把她找回来,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我要把她找回来……” “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凌夏忽然一声嘶吼,抱着儿子就往他们的房间跑去。 他要回去洗澡换衣服,他要好好吃饭,他要带人去找她,他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 用了早膳,子矜便扶着洪飞扬去了自己暂住的书房。 “子矜可还住得习惯?”洪飞扬在书案前的藤椅上坐下来,匆匆将整个屋子扫了一圈,神情中很有几分自豪的味道。这可都是他一手布置起来的呢!只有这藤椅是子矜吩咐下去,昨晚才送过来的。子矜说一般的木椅太硬了,他这样的身体吃不消,铺上垫子天气又热,说藤椅很好,有一定的弹性,又凉快通风。 “很好。多谢飞扬。”子矜站在他身边,随时准备着为他服务。“听五管家说你好久没到书房来了。可有想看的书?我去帮你找吧!” 洪飞扬摇摇头,拉着她的手不放,有些不高兴地说:“子矜你忘了,我们昨日说好今天我要帮你一起画像的!” 子矜略有些无奈地笑笑,说:“飞扬,谢谢你!你的画我看过了,你的画风重意境,算是上乘之作了。只是,要按图找人,这图必须传神才行。你没有见过我的孩子,也没有见过那位||乳|母,如何能抓住他们的神韵呢?所以这些画像还是只能我自己画。你也不要担心,我每天画个十几张就是,不会晚上赶工误了身体的。” 洪飞扬撇撇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他拉着子矜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高兴地点点头,说:“今天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我让厨房炖了点汤,等会儿我喝药,你喝汤。” 子矜心中感动莫名,差点流出泪来。从小到大,也就是凌夏曾经关心过她的身体,就连那个一再说他爱着自己的穆甘也不过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得到她罢了,哪里关心过她每天吃了什么,胃口好不好,神色好不好…… “飞扬,你对我太好了。子矜实在无以为报……”她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双温和关切的桃花眼。生成这个样子,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实在担心自己招架不住。 洪飞扬一听,竟然高兴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又侧过身子扶着她的肩,高兴地说:“你要报答我还不容易?子矜,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多么孤独寂寞,虽然身边那么多人,可没一个人能跟我谈诗论画。子矜,你答应我永远陪着我,就是报答我了。子矜,好不好?” 他小心地摇着她的手,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子矜实在招架不住这样恩情加恳求的攻势,心一软就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只要你不嫌弃,子矜就不离开。” 洪飞扬漂亮的眼睛乍然流泻出无尽的喜悦之意,仿佛将人一下子带入繁花似锦的春天。 “子矜,你真好!” 子矜看着洪飞扬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都答应了什么,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果然是个妖孽啊!自己一介凡人,如何是他的对手?她是个女人啊,不是真的男子,怎么可能永远陪着他?看来她得想个办法治好他的厌女症才行! “子矜,等你找到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疼爱他的。对了子矜,你以后还打算续弦吗?”虽然问得随意,但洪飞扬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续弦?”她本来就是女人,还续什么弦?“不了,只要孩子在身边就好。” 洪飞扬一听,立即喜笑颜开。“就是,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那个奶娘,你对她那样好,她反而卖了你的家产,还把你的孩子也偷走了。子矜,我这辈子也是不娶妻的,我们两个做伴,还有你的孩子,不会孤独寂寞的。” 子矜一怔,想不到他会明确跟自己说起这些。她想了想,示意房里的童子小厮都出去,然后才小声问道:“飞扬,为什么你不喜欢女人?” “你不也不喜欢女人吗?还问我?”洪飞扬脸色一变,似乎不愿意说。 “谁说我不喜欢女人了?我觉得女人是可怜又可爱的,我只是不想再娶妻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子矜没听说过?”他哼了一声,却斜瞪着子矜,似乎定要得到她的赞同。 子矜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顺着他的意点点头。“飞扬说得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飞扬高兴了,这才回到正题说:“快,子矜,画画吧,我想看你画画!” 子矜笑着取出自己制作的画架,上面压着一叠白纸。她拿出五管家给自己准备的炭条,收敛了心神,回忆起与儿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面色很快变得沉静而悲伤。 她仿佛还能闻到孩子身上的奶香,仿佛又听到孩子用喜悦的、委屈的、哭泣的声音一声声地叫着“妈妈”…… 好一阵她都没有动,就那么默默地陷入回忆中。 洪飞扬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然而心里却生起一股浓浓的怜惜之意来。见了这个样子的子矜,他立即就明白他有多么疼爱、想念他的孩子。不管子矜隐瞒了什么,他的出发点应该还是为了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洪飞扬悄然吐出了那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 这时,子矜开始动手了。只见她提起手腕,炭条飞快地在画纸上舞动着,双眼瞪得直直的,那些愤怒、忧伤和思念不加掩饰全然暴露出来。 片刻就成一幅画。她迅速抽出画纸,又开始画第二张。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画了五六张,那双眼睛已经瞪得通红,手腕也已经酸软无力,但她紧紧咬着牙,不肯停歇。 洪飞扬怕打扰她画画,五管家几次端着药到了门口都被他用目光赶了出去。他悄然走到她身边,捡起她画好的画像来看,心竟然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才子啊!寥寥几笔,就将一个人最突出的神态表现出来,令人一见难忘,若不是把孩子刻在了心里,如何能画得这样传神? 以前洪飞扬是不太喜欢写实画风的,他总觉得,写实不成,反而不伦不类。所以他追求的是写意,是实非实,但意在其中。如今看了子矜的画风他才明白,无论是写实还是写意,只要真的融入了感情,只要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那就是能打动人的佳作。 他没见过如此简单的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见过的人物画中,无人比得上他。 自己真的遇到一个天才,这是上天看他太孤独了,派来陪伴他的么? 这时,子矜又画好了一幅画,正要接着继续画下一张,却忽然被人蒙住了眼睛。她一怔,正要发怒,鼻间却传来熟悉的药香。她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好像太投入了,忘记了飞扬一直在房中,忘记他要吃药,忘记了陪伴他才是自己的职责和任务。 “你太累了,今天就画到这里。等会儿喝了汤好好睡一觉,下午再画几张。”洪飞扬取下蒙在她眼睛上的手转而在她太阳|岤两边轻揉着,使她快速地放松下来。又在她耳边道:“对不起,子矜,你的画我真的帮不上忙。” 子矜拉下他的手,回头抱歉地望着他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一画起来,脑子里就只有孩子的影子,就把你忘了。你还没有喝药吧?快快让人送上来,不要耽误了。” 说着,子矜赶紧起身扶着他坐下。 洪飞扬先前分明是自己走过来的,悄无声息,子矜一点都没有发觉。如今却好似浑身无力般,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没有半句指责,却让子矜感到无限愧疚。 五管家一直关注着,看子矜不画了,立即让人把药和汤一起端上来。 子矜将药端给洪飞扬。洪飞扬看着她,忽然淘气地扬着嘴角一笑,原本准备接过药碗的手随即放了下来,反而把嘴凑了过去,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完。 “这是惩罚你刚才忽略我。”他说。 “好,是我不对,该罚!”子矜掏出手绢帮他擦了擦嘴角,仿佛子矜以前喂奶之后给辰儿擦嘴一般,自然得很。 “子矜,你身子也弱,快把汤喝了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不然扶着我都没力气。” 子矜感激的一声叹息道:“飞扬,你对我太好了……” 桌子上托盘里的白瓷小碗中盛着一碗汤,子矜记得那个味道,是燕窝。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没少吃,加了冰糖和银耳,在炎炎夏日里看起来也凉爽。 “不甜吗?”洪飞扬看子矜似乎又陷入回忆中,不禁开始猜测起他的出身来。看他这样子,之前是经常用燕窝的吧? “这样就很好。”子矜回过神来,灿烂一笑道:“天气热,太甜了腻人。” 洪飞扬看着她的笑容,也有片刻的失神。原来子矜也生得不错啊!他这才有些了悟,自己喜欢子矜,他与自己相似的容貌也是很重要一个原因吧。 从前祖母也找了很多才子陪伴他,可是那些人没几个能见人的,看着就讨厌。而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人总是有意无意盯着他看,充满了迷恋,令人厌恶。虽然子矜偶尔也会失神,但每一次都是自己有意引诱的,与其他那些人的贪婪不可同日而语。 子矜先将洪飞扬送回去休息,而后她才回到书房。本来想继续画几张的,但想到洪飞扬关怀担忧的眼神,便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睡觉去了。人不能言而无信啊!他这样用心地帮助自己,她还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吧! 躺在凉榻上,子矜很快就睡着了。 ~~~~~~~~~~~~ 洪飞扬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精力充沛,身轻如燕,走起路来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病真的好了吗?竟然好得这样快? 走出卧房看看天,竟然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吗?不知道子矜的画收好没有,等会儿吹风不会给吹跑吧? 想到子矜,他立即转身往书房而去。正好告诉子矜自己病好了,然后拉他起来梳洗,等会儿要用午膳了。 书房的门没有关,洪飞扬直接走了进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书案上孩放着子矜先前画的画,他又看了一遍,觉得子矜的孩子非常可爱。只有子矜才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吧!一阵风吹过来,他感到浑身凉爽,舒服得很,只是将子矜的画弄乱了。他赶紧整理好,用镇纸镇住,这才往侧门那边的卧房走去。 站在门口,透过珠帘,只见子矜躺在凉塌上睡得很沉,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大半垂落到地上,一身白色丝袍还是自己穿过的,胸前的衣襟被拉开了一点,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洪飞扬轻轻走过去,看着子矜的脸,慢慢蹲下身去。子矜的睫毛又密又长,唇色粉红,秀气的鼻子,细腻的肌肤,额上有一层薄汗。 他忽然发现子矜竟然越看越美,且隐隐还散发着一种荷的清香…… 洪飞扬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慢慢低下头去。 子矜的唇好诱人,真想亲一亲…… 就在这时,子矜猛然睁开眼睛—— “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二章 飞扬暗疾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做恶梦了么?”童子侍墨赶紧放下扇子蹲身扶着自家少爷。 洪飞扬猛然坐起身来,脸色潮红,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推开侍墨,略有些紧张慌乱地将房间大量了一圈儿。 是他的卧房,不是书房!还好,还好,原来是在做梦…… 可是,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是喜欢子矜不错,也的确想亲近他,可是他怎么会对子矜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呢?还好子矜不知道,不然他要是生气了,可能转身就走了吧! 然儿感觉自己下腹的冲动,他又羞又恨。这该死的东西,又龌龊又难看,他真想把它宰了! 他梦到天阴沉下来,梦到起风了,原来是侍墨在为他摇扇;梦到子矜身上清新的荷香,原来是侍棋摘了几张荷叶插在房中…… 该死的!原来都是他们弄出来的! “出去,都滚出去!” 洪飞扬怒气冲天的将房中伺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可是他的心情并未因此好上半分,那个东西还是又硬又烫难受得很,仿佛渴望人的抚触。其实他知道那个丑陋的东西想做什么,可是他不会让它如意的。他才不会跟女人做那种龌龊的事情,女人最丑了,想起来他都感到恶心…… 他忍不住又想起一年前那个钱塘才子高宜生。 高宜生也是祖母找来陪他读书的江南才子,那人倒也有几分真才实学,但个人品行实在败坏,竟然引诱府中的侍女白日里与他行苟且之事。有一次被洪飞扬撞见,高宜生不以为耻,反而问他要不要一起来,还说什么这是世间最风流之事,两男共御一女最为有趣,非兄弟手足不可共享之,气得洪飞扬立即把那个伪君子赶了出去。 可是,自此后每当想到这些,他就会有冲动,他知道自己被魔鬼附身了,可是他不会屈服的。他一定要打败心里的魔鬼,要保持身心的纯洁和高贵。 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决不屈服! 可是,这次他没有想起那个污秽的高宜生啊,他只是梦到了子矜,那么纯洁高贵的子矜,怎么也会有冲动?不怪子矜,都怪他自己,是他不好,他竟然有了那种龌龊的念头,而且还是对子矜,他真是不可原谅。如果不能打败这个魔鬼,以后,他要怎么面对子矜对他的关怀和信任呢? “来人,送一桶冰水过来!” 洪飞扬冲着外面一声高叫,很快就有人送进来一桶冰水。 可是五管家也跟着进来了,他隐约猜到少爷用冰水的用意,将两个童子都赶出去,而后低声道:“公子,您千万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什么需要,奴才这就去安排……” “我什么都不需要!”洪飞扬打断他的话,恼怒地吼道:“出去,你也出去!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可是少爷,您的身体才刚刚好了一点,经不起这么折腾啊!这其实,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成年男子都会有这样的冲动,没有才不正常,少爷,您……” “滚!滚!滚——” 洪飞扬抓起一旁的玉如意就扔了出去,五管家只好无奈地退了出去。这些话,五管家不止说了一次,可是洪飞扬从来都听不进去。 哼,他们被魔鬼引诱了还自得其乐,那是他们自甘堕落,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终于没有人了,洪飞扬脱掉长裤,抓起一个茶杯舀了一杯冰水就往自己下身上浇,冷热相汇,那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难受,但效果很好,没几下,那个丑陋的东西就偃旗息鼓了。 洪飞扬穿好裤子,心里非常得意,他又胜利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如今寻找孩子的事情有了一丝希望,子矜竟然很快入睡。她梦到自己找到了孩子,凌雨辰不断地叫着妈妈,还对她笑呢! 醒来之后,眼角泪痕犹在,心中喜悦与担忧并存。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挨饿,有没有吃苦…… 隐隐地,主卧房那边似乎有些吵闹,她起身梳洗之后赶过去,发现洪飞扬似乎刚刚沐浴出来,正躺在凉榻上看书呢,面有喜悦之色,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洪飞扬看到她过来,非常高兴的样子,但子矜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子矜也没有问。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飞扬总说她是他的朋友,是贵客,但贵客也是客,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人。所以,他们相处之时,她看起来似乎没大没小的,其实一直心中有数。 在子矜的建议下,他们的午饭并不算太丰盛,但有蔬菜有肉食,有淀粉类的,也有蛋白类的,有清蒸的、也有炖,炒的,全用小盘子小碗盛装,色香味俱全,令人一见便食指大动。 洪飞扬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柔和喜悦的目光扫过子矜,胃口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五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洪飞扬身后迟疑地禀报道:“少爷,三小姐和三姑爷求见。” 洪飞扬冷哼一声放下碗筷,好心情似乎一下子飞走了,脸色霎那间变得冷漠如霜。 五管家赶紧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躬身道:“奴才就说少爷尚不宜见客,这就让他们回去……” 主人都放下碗筷了,子矜这个客人只好也放下碗筷来。他们之所以现在采用午饭,完全是因为自己多睡了一会儿,洪飞扬让等她,所以才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子矜端过一旁的香茶漱口,然后又用湿毛巾擦了擦嘴。这才疑惑地问道:“飞扬,你在生气吗?” 洪飞扬抬起头来,看到子矜神色中有些紧张,面色立即松缓。他说:“你不要管我,要是没吃饱就继续吃,我吃不下了。” 看样子还真的有气呢!子矜倒是难得见到他这副模样。她以为洪飞扬是个直性子的人,喜欢就笑,生气就骂,想不到他还有这样深沉的时候。 子矜起身走过去,亲自端了漱口的香茶递给他,说:“为别人而气坏了自己,值得么?” “我知道不值得。”洪飞扬面上仍旧带着几分愤怒之色,“可是我忍不住……” “好了,不气了,吃了饭不能老坐着,咱们去竹林里手谈一句如何?” “好!”洪飞扬目露喜色,立即让人准备。他生病这么久,每天不是让人灌药就是睡得昏沉沉的,无聊死了,还是跟子矜在一起舒服自在。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云桥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飞扬,你们姐弟关系不好么?” 洪飞扬一听这个就来气,竟然扔了棋子怒瞪着她道:“子矜,你不提她好不好?” “提都不能提啊,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差了。”子矜自然地笑笑,无奈地耸耸肩。“别气了,我以后不提就是了。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果你一直憋在心里,就永远没这些痛苦和愤怒所束缚,永远得不到解脱。飞扬,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不,我永远做不到!”洪飞扬立即摇头道:“子矜,其实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有些事情我永远都忘不掉,也永远无法原谅。” 子矜长长一声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她确实不能将自己的处事原则强加于人。尽管她认为自己是对的。 洪飞扬听着子矜的叹息,想了想,让所有下人都退得远远的,却又半天不说话,只是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玩来玩去。 子矜走到他身边,取过小桌子上的纸扇打开来,轻轻为他扇着风,而后缓缓道:“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知道剖开伤口会很痛的。” 子矜的声音温润如水,又好似穿林而过的清风,洪飞扬忽然丢掉手中的棋子,反而拉住她的手沉默了一下,而后才低着头小声道来—— “七年前,我十五岁,三姐生下第一个孩子办满月酒,我作为三姐唯一一个兄弟,不能不去道贺……” 子矜静静地听着。七年了,他还不能忘记,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那天宾客很多,一个个都有意奉承,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懂得如何推却,就喝醉了……” 喝醉了,那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就多了。子矜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三姐夫让人扶着我去客房休息,不想他家小妹竟然偷偷跑进来,脱了衣服诱惑我,要跟我做,做那种龌龊的事情……” 子矜一听,脸色绯红,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以飞扬的容貌,有女孩子心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那家的小姐还真是大胆。 “我愤怒地将她赶了出去,可是那个魔鬼却开始找上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子矜听糊涂了。什么魔鬼? “这时三姐夫来看我,见到我那个样子竟然笑了,还说我长大了,要给我找个女人来。我说不要女人,他就笑,又问我要不要娈童。我不知道什么是娈童,他就给我解释,我越听越恶心,他就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我。最后他的神色就变了,他说要教我一个自己解决的办法,结果他……” 子矜越听脸越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洪飞扬怎么都不放手。 “没想到他竟然色迷迷地靠过来摸我,说他愿意帮我,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愤怒地离开他们家,回家以后立即让奶奶封杀他们的家的生意。不过半年,他们家的店铺就纷纷倒闭。他和三姐每个月都要过来给奶奶请安,然后请求我的原谅。哼!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我就是要掐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就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半死不活地过一辈子……” 子 暖香 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1部分阅读 矜听得头上直冒冷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貌似那个三姑爷好像真的有点蠢啊!不过这个时代的江南士族子弟好像大多数都有这些习性吧!看到小舅子长大了,有了反应,所以讨好地想送他一个女人开开荤,结果没想到拍到马蹄子上去了;然后他还死不死地又提什么娈童,又加深一层罪恶;最后他竟然想亲自动手帮忙,还色迷心窍想占飞扬的便宜,就更加万劫不复了…… 看起来,这三姑爷也是自作自受啊!这样的人,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不过那三小姐就可怜了。唉,女人在这个时空总是弱者啊!哪怕出身贵族世家呢? 只是听起来飞扬心理真的有病啊!而且病得不轻。他说自己的冲动是魔鬼?连自己解决都不能接受,难道他真的像干干净净过一辈子? 子矜心里不禁对他生出一种崇敬之情,但很快又变成了打击和郁闷。她一个女孩子,如何教导一个男人生理卫生?这一刻,她深深感到前途艰难。而最主要的是,她到如今依然不明白洪飞扬为什么会有这样不正常的心理,他为什么如此排斥“性”这个东西呢?不弄清根由,她如何开解他?汗,就算知道了,她一个女人又能如何开解他? 兴庆,鸠摩罗什筹资修建的佛寺已经全部完工,所以,他又要开始新的旅程了。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江南。实际上,他在很久以前就想去江南了。 从莫兹卡绿洲带出来的土豆经过两三年的试种非常成功,他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满身灵气的少女。离开之前,再去看看她吧!事实上他并不相信那个聪慧的女子已经逝去,但既然凌夏都认定了,他也只是当她已经去了吧。 来到凌氏墓地,守墓人见到是鼎鼎有名的大法师来超度亡灵,自然感激,还以为是将军府请他来的呢。 鸠摩罗什带着两名弟子进去,没想到正好遇到凌夏抱着孩子在挖墓。怎么回事?少将军的病是好了还是更严重了?他要把聂姑娘的墓迁到哪里去? 凌夏见到鸠摩罗什过来拜祭云桥也有些诧异,但见到熟人,他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他抱着孩子对鸠摩罗什行礼致敬,然后欣喜地说:“大法师,云桥她没有死,墓中的尸体不是她。” 鸠摩罗什心中释然,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 凌夏又让儿子拜见法师。 凌雨辰有样学样,竟然双手合十学了个七八分像,口中脆生生的叫道:“参见大法师!” 鸠摩罗什含笑点头,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是啊,我总算把他找回来了!”凌夏喜悦地点点头。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把云桥也找回来的。 鸠摩罗什也放下一桩心事,告辞离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三章 攻心之计 七月二十五是老夫人的七十寿辰,自打进入七月,送礼的就络绎不绝,洪府也开始忙着准备了。 偌大的一个洪府,竟然是有老夫人在掌舵,不得不说令人感叹。 老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却不到三十岁就过世了,留下洪飞扬一个孙子,然而洪府旁支还是有很多人的,只是洪飞扬年幼,洪家的人比起外姓人更加不可轻信。于是就有了洪府五大管家。 洪府的大管家是真真切切大管家,总管一切事情,重点在于处理与朝廷以及各大家族的关系,只听命于老夫人一人。二管家和三管家都是外放的管家,一个主理北方的商务,一个主理南方及海上商务。四管家主管洪府内务,五管家只负责洪飞扬一个人,同时也要打理划拨在洪飞扬名下的几十间商铺。这本来是给洪飞扬锻炼的,事实上却没有收到什么效果,他全都推给五管家了。 子矜这才对整个洪府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心里却不得不感叹老夫人的高明。 她已经画了两百多幅画像送到各地商铺,洪飞扬的悬赏令也已经发下去了,他说三个月内,肯定会有消息传回来的,让她不要太担心。 洪飞扬正与子矜商议应该给老夫人准备一件什么样的礼物,五管家进来,说昨日三管家回府,带了一些南方水果回来,老夫人命人送了一些过来,问洪飞扬要不要看看。 洪飞扬向来对食物不太感兴趣,毕竟他从小就是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中,吃的用的一直是最好的,口腹之欲并不是那么强。 但子矜却是一副兴致极高的样子,立即起身道:“走,走,看看去!” 洪飞扬难得看到她有感兴趣的东西,便让五管家各选一样送上来,然后含笑拉着子矜坐下。这样的子矜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成熟稳重的子矜,可是他却非常喜欢。 五管家出去吩咐了一声,没过一会儿,那些水果就被送了上来了。 子矜第一眼看到的是香蕉,然后是菠萝和椰子,竟然还有一盘用冰镇着的龙眼。啊,这是什么?山竹?还有榴莲? 洪飞扬看着子矜一脸的兴奋,不由得摇头笑道:“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 “才不是!这些水果都非常难得,而且很营养的。”说着,子矜已经取了一支香蕉剥开来递给他。 洪飞扬接过,道:“这个黄金船倒是不错的。子矜以前吃过?” “经常吃。嗯?黄金船?不是香蕉吗?不过我记得香蕉要八月才成熟吧,这才七月初呢!三管家还真有办法……”说着她立即指着菠萝对五管家道:“我喜欢吃这个,飞扬也可以吃,对他的身体很好。劳烦五叔让人削皮去刺以后切成六瓣放在盐水中浸泡一阵再送过来。” 五管家以前倒是吃过菠萝的,但是没想到还有这些讲究。“不知道柳公子所说的盐水浓度如何?” “就是冷开水放点盐就可以了。” 五管家点点头,立即就要下去让人准备,不想子矜又拉住他说:“不急不急,这个山竹营养非常好,飞扬也可以吃,也准备一点吧。龙眼和榴莲虽好,但飞扬吃不了,就不要送上来了。这个椰子夏天吃最好,多留点。” 这次连洪飞扬也有些震惊了。这些水果他之前也是见过的,但具体的营养和药效就不清楚了,想不到子矜出身北方,却对极南之地的水果如此熟悉。 “子矜的样子好像对这些非常熟悉。你都吃过?” “基本上吧,不过榴莲虽然号称水果之王,我却吃不惯,倒是山竹这个水果皇后不错。”子矜看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这才想起自己都说了什么,在这个时代,好像这些东西一般人家都是没有见过的哈,可是她已经“吃过”了,怎么办呢? “啊,这个,我是大夫嘛,对各种植物的营养和药性都有一定的了解,这个很奇怪吗?”她疑惑地眨眨眼睛。 洪飞扬失笑地摇摇头,他怎么忘记了,子矜不但是名医,还是才子呢!她见多识广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有了这么多水果,子矜忽然心血来潮,想做一盘水果刨冰尝尝。十多年没吃过了,还真是想啊!既然现在有这个条件,就做一回吧! 想到就做,因为得到洪飞扬的信任,她现在也可以说是“劲园”的第二号人物,众人巴结的对象。一声吩咐下去,需要的材料很快就真备好了。 她乐呵呵地去厨房准备,让洪飞扬呆在屋里等着,没过一会儿就用水晶小碗盛出一碗水果刨冰来。里面有香蕉、菠萝、山竹、梨子、葡萄还有用糖腌制起来的樱桃和枇杷,红的、白的、黄的、绿的果肉同晶莹剔透的碎冰混合在一起,只看着就感到冰爽宜人,美得都舍不得吃了。 子矜用一个长柄小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回味着这阔别多年的美味,那享受的表情让洪飞扬心中一动。 原来,她的满足与感动如此简单…… “啊,对了,让人给老夫人送一碗过去吧!用冰镇着,不然碎冰化了就不好了。”子矜忽然想起,立即就让人准备去了。 洪飞扬看着她快乐的样子,心里也甜甜软软的,但他不知道,那就是幸福了。 他用配套的水晶勺子舀了一点放入口中,不禁心神一震,果然美味!他几下吃完了自己小碗中的果肉,最后连碎冰和果汁也一起喝掉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水晶碗虽然最好看,可是也最少。自己用的是一只白瓷碗,比他的大了两倍不止。 “子矜,你怎么可以厚此薄彼?给我的碗这么小,你的碗却那么大。”洪飞扬有些委屈甚至愤怒的样子。 “你的是水晶碗啊,水晶碗盛水果刨冰不是最漂亮的?呵呵……”子矜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我还要一碗!”他把小碗递过来。 “不行!”子矜摇摇头,“你身体才刚刚有点好转,不能吃太多冰冻的东西。本来以你的身体一点都不该给你吃的,看在你为我提供原材料的份儿上,这才给你准备了一碗。就为了找这碗五叔还颇费了一番功夫呢!” “这碗这么小,再吃一点好了,不要紧的,你看我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好多了嘛!” “说不行就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子矜摇摇头,自顾自吃得舒服。 洪飞扬生气了。他立即起身坐到子矜身边,拿起自己的勺子就从她碗里舀…… 自己怔了怔,这个,这个好像是和亲密的人才可以共用一个碗吧? 趁此机会,洪飞扬舀了好几勺吃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好像子矜碗里的更好吃些,哈哈!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矜怒吼一声,赶紧大口吃起来。两个人抢着吃,很快就将碗中的水果丁和碎冰一起吃完了。 洪飞扬心满意足的靠在子矜的椅子上,拍拍肚皮,伸手揽着她的腰,舒服地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子矜,你真聪明,竟然想出这样好吃又好看的吃法来。以后我们每天都吃!” 子矜不自然地拉开他的手,这才发现他们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有多么暧昧。 “咦,子矜,你的腰好细啊!”平时子矜穿得宽松,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如今抱起来才发现她的腰好细。 “飞扬,放手!”要是换了别人,请他抱都不抱呢!“子矜,你太瘦了,这么轻!要好好补补身体才行,不然到了冬天要生病的……”洪飞扬不但没放手,反而双手都扣到她腰上,一个用力就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还在她腰上摸了两把。 “洪飞扬,你把我当什么?”子矜又羞又怒,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转身愤怒地瞪着他,满脸通红,眼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 见此,洪飞扬才意识到子矜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子矜,你真的生气了?不就是抱一下嘛……”他赶紧放开她,子矜一下子就跳开来,离得远远的。 “不就是抱一下?那你怎么不让别人抱你?”子矜一声怒吼,转身就跑了出去。 洪飞扬一怔,不禁脸色发白。是啊,他最讨厌人碰触的,不管男人女人,可是为什么他就是那么想要亲近子矜呢?他经常拉她的手,她也常挣扎,可是他怎么都不放,她也就随他了。难道那个时候子矜就一直在容忍他么?如今,他抱她,她终于忍不住了?她会怎么做呢?她会不讳很恨他呢?她会不会离开他呢? 洪飞扬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完了,他一定又被魔鬼附身了。他竟然抱了子矜,而且还想与她更亲近些。可是两个男人还能怎么亲近?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魔鬼引诱了,天,他该怎么办? 他赶紧追去书房,可是子矜红着眼睛不理他。 “子矜,我错了,我就是喜欢你才想跟你亲近一些的,去哦肯定又被魔鬼附身了,我……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他想起七年前自己被三姐夫抱住亲了一下,他就记恨到现在,还发誓一辈子不原谅他们。子矜不会也气成这样吧? 子矜站在窗口,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洪飞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子矜,我以后不会这样……这样轻薄(那个算轻薄吗?他也不清楚)你了……子矜,你答应过永远不离开我的……” 就在这时,五管家忽然跑进来,微微喘着气道:“柳公子,老夫人用了水果刨冰非常喜欢,请您过去一叙。” 水果刨冰?洪飞扬眼前一亮,已经有了主意。 老夫人相请,子矜不能不去。所以她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老夫人派过来的侍女海棠一起去了“丰园”。 洪飞扬站在门口望着子矜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至始至终,子矜都没有看他一眼。而且,他发现子矜的眼睛红红的,说不定刚才他一个人对着窗子的时候还哭了。 情况有点严重啊,看来不得不用那一招了。 海棠和子矜见过几次,原本也比较熟悉,子矜缺少男扮女装的自觉,对女孩子总是个很好的,不免给人其他想法。 海棠见她今日神情有异,不由得关心地问道:“柳公子这是怎么了?别不是跟少爷怄气了吧?”她忽然停下来,又掩着嘴小声道:“别看我家少爷都二十出头了,又是江南第一才子,其实那性子跟孩子一样,很多事情都不懂的,有时候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您别跟他怄气,过一会他就会跟个没事人一样来找你了。” 子矜感激海棠的关心,淡然一笑道:“多谢海棠姐姐关心。其实是我小气了……” 若他真的是男子,被他抱一抱也没什么,关键在于自己是女子!这要是不在一开始坚决制止下来,他抱上瘾了以后还得了?作为一个女子,她的感觉是很敏锐的。飞扬喜欢她,所以不知不觉中总是想要跟她亲近,这既是好事又容易惹麻烦。 要是飞扬真的喜欢她了,可怎么收场啊! 老夫人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这段时间洪飞扬的身体越来越好,她对子矜是相当满意的。今天看到从“劲园”送来的水果刨冰,精致漂亮又美味,后来知道竟然是柳公子亲手做的,所以才想到请她过来说说话。 每一次看到子矜,老夫人都有一种亲近的感觉,看着这个翩翩少年,总能让人联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美好感觉,联想到温和、仁爱、高洁、坚强等等一系列美好的品质,这个孩子不但医术高超,才华横溢,更难得为人沉稳不骄不躁,老夫人已经开始打主意让子矜永远留在洪家了。 难得飞扬也喜欢他,将来让他接任大总管的职务想来飞扬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不知道以他的才华,是否愿意屈就洪府大管家一职。她可以给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商人毕竟地位低微…… “唉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这才看了几本账册,就感到头晕脑涨了。” “老夫人身体不适?”子矜原本以为老夫人找自己过来只是随便聊聊的,听她这么说,立即认真起来“子矜帮您看看吧!” 说着,她就走过去,自然地拉起老夫人的手帮她把脉。 老夫人还是第一次与子矜近距离接触,然而越看她心中越是疑惑。子矜的皮肤很好,五官生得相当漂亮,尽管比不上自己的孙儿,但那种秀丽跟飞扬是不同的。她注意到子矜的浓眉是画出来的,不走近发现不了。 老夫人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子矜,她发现子矜的喉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好像不会动的样子。老夫人心神一动,又将目光移到子矜耳垂上。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两个耳洞,但是没有。难道自己猜错了? 老夫人沉思着。应该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吧!一个女子,如何能有这般胆识和才气?据说飞扬跟他一直都是很亲密的,就差没有同榻而眠了。 “老夫人身体很好。”子矜诊脉完毕抬起头来,诚恳地劝道:“但以后还是要注意饮食清淡一些,每天早晚多去花园中散散步,少劳神。生意上的事情,您没有不要事必躬亲,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能放手的就尽量放手吧。” “唉,子矜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么大的家业,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啊。我就只有飞扬这么一个孙儿,可是他自小身体就不太好,平日里又是最讨厌这些铜臭气的,我就是想找个人帮忙也找不到啊!” 子矜点点头,很认真地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放心,飞扬不过是缺少锻炼罢了,我会帮他调理好的。他既然背负着这个身份,就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不管他喜欢不喜欢,这都是他的责任,我会劝他的。”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又道:“那孩子虽说被传为什么江南第一才子,其实是个嫉恶如仇心思单纯的孩子,我真是担心他啊!如果有像你这样稳重的人在他身边提点着,我还能放心些。” 子矜也跟着点点头,说:“商场如战场,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到,不经过长时间的磨练,只怕谁都做不好。飞扬聪明博学是优点,但偏偏脾气不好,只怕会得罪人。我会尽力开导他的……” “子矜啊,你要是我的孙儿那该多好啊!” “老夫人,您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只要子矜能力所及,决不推辞。”子矜不是笨蛋,老夫人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自己帮着飞扬打理家业吗? “呵呵,你聪明,老身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不知道子矜可愿从商?”老夫人精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子矜的脸。 “老夫人……”子矜轻轻一声叹息,“不是子矜不识抬举,我也从来不认为商业是贱业,只是子矜的确有难言之隐,目前不能给您肯定的答复。子矜只能保证说,只要少爷需要,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他的。” “如此就多谢子矜了。你可真是我们飞扬的贵人啊!你放心,我们洪家不会亏待你的。”老夫人点点头,对子矜这样的回答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已经比她预料中好得多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侍女慌忙地跑进来禀报说少爷忽然肚子痛,上吐下泻,五管家请柳公子赶紧过去。 子矜一听就着急了,她一下子站起身来,一面跑一面询问情况,竟让忘了跟老夫人告别。 海棠担心老夫人不高兴,连忙劝道:“老夫人别生气,柳公子心里担心少爷,这才走急了些,他平时待人一直都是极其有礼的。” 老夫人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笑骂道:“小妮子动心了吧?谁说我怪罪他了?子矜心急飞扬的病情,老身怎么会怪罪他呢?走,咱们也看看去!” 洪飞扬自幼身体就比较弱,所以像今天这样嚷着叫肚子疼的病情老夫人根本就不担心。不必细问她都知道那小子是故意的。生病这么多次,真病的时候他什么时候叫过痛?哪次叫痛的时候不是装的?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又想骗谁?对了,刚才看子矜眼睛有点红,难道那小子把子矜惹恼了,这才出此下策? 子矜匆匆赶回“劲园”,径直来到洪飞扬的主卧房,只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头上直冒冷汗,双腿弯曲,两手紧紧捂住腹部,虽然一声不吭,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么痛。 子矜赶紧坐到床边,抓起他的手腕就帮他把脉,然后又拉开他的手,在他腹部按了按,最后询问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五管家焦急地站在床边,悔恨万分地说:“都是老奴不好,明知道少爷体质弱,不能吃冰凉的东西,却没能阻止少爷。少爷他,他吃了一大碗水果刨冰……” 子矜一听就明白了。她又怒又气地瞪着洪飞扬,怒骂道:“痛死你活该!都跟你说过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多吃的,竟然趁我不在就偷吃……” 洪飞扬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子矜的脸色,见她骂自己骂得这样凶,他反而高兴起来。子矜还是关心他的啊! “子矜,我好痛……”他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手摇晃着。 “痛死活该!”子矜又是一声怒骂,却还是站起身来,打开自己的医箱取出银针为他施针。 几针下去,洪飞扬的痛就开始缓解。而后子矜才开了药方让下人去抓药。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大热的天,他的额头竟然是冰的,想着他的身体还不容易有了起色,这么一闹,只怕又要在床上躺两天了。 “这么大个人了,这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不懂得节制,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多吃的吗?早知道就一点不给你吃了……”忍不住,子矜又开始数落起来。 “子矜,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洪飞扬拉着子矜的手,小心翼翼地恳请道。 “气!我怎么不气?你简直气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将你身体调理起来,略见起色,就因为你贪吃,就让我一个月的心血付之东流了,我不能不气吗?”子矜压根儿忘了先前自己在气什么。 “子矜,你真好……” 洪老夫人站在珠帘外面,听着房间里两个人一个恳求一个怒骂,不由得会心地笑了。子矜是个好孩子啊! 子矜与洪飞扬又回到了从前一般亲近自然地和睦相处,当然,洪飞扬也克制了自己的行为,没有作出太出格的举动。然而在他人眼中,他们的亲密已经为世俗所不能接受了。 老夫人不是没有听到这些传言,但她对子矜的支持与喜爱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告诫五管家一定要控制好劲园的流言蜚语。 根据她收到的消息,却有人见过子矜的孩子,一路往西北而行,而子矜所说的沧州老家却并没有一个名叫柳子矜的大夫。她会密切关注那个孩子的消息,可是,如果子矜不跟她说实话的话,她并不打算告诉他。 与此同时,洪飞扬也得到飞鸽传报,在沧州没有找到柳子矜这个人物,也就是说,子矜所说的身份是假的。可是,如果要他因此而放开子矜,他又舍不得。但愿子矜隐瞒的都是不重要的吧!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子矜的本性应该是善良真诚直率的…… 长安皇宫。李明道看过手中的消息,陷入沉思。 凌夏的孩子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军营中,找回了孩子,凌夏的病已经好了。由此推断,骄阳县主应该也没有死。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因为一个误会就那个绝然地抛下一切走了,难道身份地位对她来说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女子? 想不到还有一只手在背后呢!竟然骗过了他、永乐公主、凌青云三方的人,显然也是个高手啊!不知是敌是友? 唉,他手中的人还是太少了…… 据说江南人杰地灵,民间有不少才子,也许他应该走一趟江南的,总能找到两个可用之才吧?就算找不到,了解一下民情也好。就让他的舅舅和岳父大人以为他喜欢玩乐也好。 嗯,安排一下,去江南看看吧!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四章 黛湖双璧 老夫人的大寿越来越近,洪飞扬也开始着急起贺礼来。这几天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贺礼。从前,每次老夫人过生日,洪飞扬的礼物要么是一幅百寿图,要么是一本手抄的佛经,当时他觉得自己挺有孝心的,如今看来每年都如此,那份孝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仿佛例行公事一般。难得今年有子衿当参谋,他一定要换个花样才好。 子衿想了想,说:“老夫人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子孙的孝心而已。古有彩衣娱亲,要不你想个什么办法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吧!” “想什么办法呢?” “我给老夫人画一幅画像吧!你嘛……其实你身体好了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了。不如我们找个时间陪老人家散散步聊聊天吧!” “好!”洪飞扬对她的“我们”两个字非常满意。“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趁他开了头,子衿想着机会难得,立即试探着问:“飞扬,你有没有想过,老妇人年纪大了,她独自支撑着这么大的家业有多么辛苦,你是她唯一的孙子,是不是该考虑将老人家的担子接过来了?”(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闻言,洪飞扬愧疚地低下了头,许久才道:“子衿,我不喜欢那些……” “我知道。”子衿叹息一声,冲着他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将自己的责任推给年迈的祖母?老夫人年纪大了,又能为你背负多久呢?”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明白。可是作为洪氏家主,就必须面对很多人很多关系,我真的讨厌……”洪飞扬忽然握紧了子衿的手,痛苦地望着她说,“子衿,你说我该怎么办?其实我好几次都劝奶奶从洪氏旁支中选一个能力强的继承家主之位,可是她一直不答应。”他厌恶上层社会那些虚伪的人际关系,厌恶满身铜臭地为家族生意奔波劳碌,厌恶那些夸大其词别有用心的阿谀奉承。 除了奶奶,没有人知道令人艳慕的洪氏家主之位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要。 “老夫人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洪氏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现在你让她将自己一生的心血送给别人,她怎么可能会答应?人都是如此,总是希望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子衿理解洪飞扬心中对虚伪的抵触,但也理解老夫人的那点私心。 “都是洪氏一族的人,都拥有相同的血脉,怎么试别人呢?” “那是因为你不看重这个才这么说的。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身上没有老夫人的血脉,老夫人只有你一个孙子……” 洪飞扬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喃道:“子衿,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洪府,不喜欢自己的出身,尽管有那么多人羡慕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投胎在普通人家,哪怕生活艰苦一些……” “飞扬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能无拘无束最好,每天就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书、写字、下棋,或者出去玩赏山水,寄情于笔墨之中。子衿,我们一起去西湖吧,我很早就想去看看了……”洪飞扬越说越兴奋,竟然拉着子衿的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眸中纯净的喜悦令人心醉神迷。 子衿看着他的喜悦,分享着他的喜悦,自己也感受到一种浅淡的幸福。那样的生活,不就是她一直追寻的吗?可是,她已经不敢再做这样的梦了。如今,她只想找回孩子,其他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其实,你想要这样的生活也不难。”子衿很认真地说,“如果你做了家主,规矩自然就由你来定。以洪府如今的实力,以你的才华名气,你完全可以超脱物外,将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完全隔绝在外。” 洪飞扬一怔,细细一想,迷茫的双眼顿时绽放出明亮喜悦的光彩。他拍着膝盖站起来,激动地抓着子衿的手道:“是啊,奶奶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主,实际上也没有亲自接见过多少人、亲自处理过多少事。关键还在如何御人!” 子衿点点头,望着他的目光颇为赞许。 洪飞扬此刻是真正的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绝色姿容令人目眩神迷。他激动万分地望着子衿道:“谢谢你,子衿!这就是我送给奶奶最好的贺礼了!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现在我们来合计一下怎么御人吧!” “我觉得你只要完善管理制度就可以了。”具体的子衿也没有经验,不过自己前世的那些企业不就是靠着先进的管理制度发展壮大起来的吗?作为领导人,只需要把握好方向,学会用人、学会放权、牢牢抓住监督权就可以了。 两个人商量了两天,几乎将所有细则都想到了,还拟定了章程一条条记下来。这就是他们送给老夫人的贺礼了。 老夫人看到洪飞扬的礼物,激动得热泪盈眶。洪飞扬跪在奶奶膝下,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看着她脸上的沟壑纵横的皱纹以及暗沉的老年斑,看着她激动的泪水,同样红了双眼。 祖孙俩平静下来之后,都感激地望着子衿。若没有他,哪有此刻的幸福与欣慰? “飞扬,子衿是命中的贵人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份情意你可要记在心里。”老夫人拍着洪飞扬的手道。 “老夫人严重了,您和少爷一直没拿子衿当外人,子衿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少爷本来就聪明,就算没有子衿,他也会很快想明白的。”子衿略低着头,将自己的神情隐藏起来。她脸色泛红,似乎有些激动和羞涩之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不只是对飞扬说得,也是对她说的吧! “子衿,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凡我有的也就是你的!”子衿低垂着头,洪飞扬只能看到她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洪飞扬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蕴含无尽的感激与喜爱,浓烈得让子衿不敢直视。 “老夫人,让子衿为您画一幅肖像吧!”她转而看着老妇人说。 “肖像?” “就是写实的画像,跟真人一样的画。” “好!我一直就想着呢!” “那今天子衿和飞扬一起陪着您一天吧,明日再动笔。” “好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呵呵……”老夫人明白子衿的画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神韵,而只有对人物充分了解之后才能画出人的神韵来。早在看到子衿第一幅画像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作为洪氏家族唯一的一位女家主,掌权十多年,洪氏在她手中蒸蒸日上,难道不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幅画像以供瞻仰么? ~~~~~~ 事实上,子衿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整整三日才开始动笔,同时,洪飞扬也在老夫人的安排下接触洪府的人事和管理。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包不住的,所以,前来“劲圆”拜见洪飞扬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直到这个时候,子衿才真正认识了洪飞扬。 那些身份地位上不得台面的人,拜帖自然在外面就被刷下来了,五管家呈上来的都是有名望有地位或者有名气的才子递上来的拜帖。 “这也能称其为诗?什么荆楚才子,不见!”洪飞扬听了五管家的介绍,慎重地接过帖子,不想看完之后唇角却浮现出几许讥诮,将手中的帖子随手一扔。 子衿捡起来看了看,觉得人家写得还不错嘛,至于对仗很公整,像她就绝对写不出来。不过此人的诗跟飞扬的才气比起来,的确有很大的差距。 在他的书房里,有很多他自己的诗作,子衿至今还记得其中几句诗:莫将愁绪比飞花,花有数,愁无数;万事翻复如浮云,古人空在今人口;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清风明月休论价,卖与愁人值几钱?…… 飞扬其实极具浪漫主义气质,喜欢用诗歌记录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只是沉重烦闷的多,喜悦向上的少。之前子衿总认为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她不相信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有那么多的“愁”?如今她才明白,尽管生在富豪之家,他心里却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幸福。他孤独寂寞,没有朋友,缺少关爱,物质上的满足更加反衬出感情上的空虚。(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缺少人疼爱的可怜孩子罢了。没有父母,几个姐姐跟他并不亲近,只有老夫人待他好,可是老夫人作为洪府的掌舵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陪伴他、关怀他? “咦,子衿你来看,这个人竟然是写明了拜访我们两人来的呢!还称我们为黛湖双璧,不知道我们怎么又有了这么一个名儿?黛湖双璧……嗯,这名字不错,可比我那个江南第一才子典雅多了。子衿你觉得呢?” 子衿并不觉得有多么欢喜。她一个女子,要那么多虚名做什么?反而招惹麻烦。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辰儿。等找回孩子,她恢复身份,就可以离开洪府过简单自在的生活了吧!不知道辰儿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子衿,你怎么了?” “没什么,”子衿摇摇头,叹息道,“不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你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按说也应该有点消息回来了吧? “嗯,我知道。”如果以洪府遍布天下的店铺和人脉都找不到孩子的踪迹,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子衿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洪飞扬展开一卷画,慢慢地看下来,有意引开她的注意力。 “那就见意见吧!”洪飞扬将帖子递给五管家安排。 此人年纪在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中等,容貌清秀,衣饰简洁清爽大方,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走进劲园,冯秋阳倒是大大方方地看了个仔细,一边看一边暗自点头。然而乍一见到洪飞扬和柳子衿,他还是忍不住怔了好一会儿。他平生对自己的容貌气质也有些自负,想不到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然儿看到洪飞扬与柳子衿之间的自然和亲密,他眼中立即又有了别样的猜测和探究。 洪飞扬心里立即就不太高兴了。看来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伪才子!因而,他的态度也变得傲慢而冷淡,出言犀利甚至有些刻薄,让子衿大吃一惊。他说:“冯公子是徽州有名的才子,号称是诗画双绝,今日相见,倒是难得。子衿,你可要向冯公子好好讨教一下。不过诗画最重意境,而意境与人的心境息息相关,可能你也学不到什么。” 大凡才子,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傲气的,更何况冯秋阳出身书香世家,本人的才学在徽州也是极受人追捧的人物。他本是抱着寻找知己相互切磋的念头来的,却在洪府受到多方刁难,好不容易进了劲园,却发现那位传说中的江南第一才子长得极其妖媚,竟然比女人还好看,又跟那位柳公子形迹亲密暧昧。为此,他心里也不免看轻了洪飞扬,忍不住猜测洪飞扬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为他的貌,还是为他的世家? 而后又听洪飞扬一番冷嘲热讽,冯秋阳心里也来气了。他转而对子衿抱拳一拜道:“家母听到柳公子的诗,让子秀(冯秋阳的字)一定要来拜访柳公子。家父也说从古至今,歌颂母亲的诗文,无人能出其右。今日子秀能与柳公子相识,实乃人生之大幸也。” 子衿最讨厌这些之乎者也的,不过她为人谦和,自然也不会给人难堪,当下便含笑道:“令尊过誉了。其实子衿不过是个大夫,于诗文上并不出众。”这才多久啊,怎么她随口吟了一首诗就传到徽州去了?她不知道这都是洪飞扬有意让人宣扬出去的,速度比起自然传播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柳公子过谦了。”冯秋阳不由得对子衿印象大好。 “呵呵,其实子衿看的书不多,不过所学杂了一点,真要说诗画,飞扬才是天纵奇才。”说着,子衿就将飞扬前两日所作的一幅画取出来,展开给冯秋阳看。 那本是一幅黛湖日暮图。洪飞扬将黛湖画作一带浩渺的江水,岸上杨柳如烟,远山苍翠,几只倦鸟归巢,划过长空;江中一叶扁舟,一个人站在船头,双手背负在身后,正举目遥望天边斜阳。 看完了画,冯秋阳再扫了一眼上面的题诗,更是惊为天人。只见上面用行楷写了两句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虽然只有两句诗,却将整幅画的意境提高了无数倍。 冯秋阳是个识货的,此画一展开,他就知道自己错看了洪飞扬。想着洪飞扬的世家、才貌,有些傲气应该也是难免的。于是他立即向洪飞扬深深一拜道:“洪公子高才,先前子秀献丑了。到如今子秀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请洪公子大量海涵 暖香 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2部分阅读 原谅子秀适才的轻慢。” “冯公子客气了,先前是静宽失礼了。”听冯秋阳这么说,洪飞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画是静宽所画,不过这诗却是子衿所作。” 洪飞扬望着子衿,神情中颇多喜悦和自豪。子衿,是他的子衿啊! 闻言,冯秋阳更是大为赞叹:“黛湖双璧,果然名不虚传啊!” 子衿不以为意的笑笑,说:“好了,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们二人都是知己难觅,如今好了,可以互相探讨切磋了。我这个大夫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去了。”说着,子衿就要离开。 洪飞扬本来有些高兴的,一听子衿要走,立即变了脸色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子衿无奈地摇摇头,这段时间洪飞扬缠她越发缠得紧,可是女人每个月都有几日不方便啊!真要命…… “海棠让我帮她画张像,正好今日她轮休,我们约好了在紫藤花园里见面。” “海棠?奶奶身边的那个海棠?”洪飞扬眼睛一眯,神色气质立时一变,“子衿,你喜欢她么?不如我请奶奶将她送给你做侍妾如何?” 震惊之下,子衿差点踢到门槛。“飞扬,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娶妻?” “不是娶妻,不过是侍妾而已。” “那更不可能!”子衿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认真地说,“你向来厌恶女子我知道,可是飞扬,女子也是人,女子也是父母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们绝不比男人低贱,更不比男人愚笨,我希望你能客观地看待女子,从心里尊重她们。”(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不可能!”洪飞扬的回答斩钉截铁。 “又不是要你娶妻纳妾,不过要你尊重她们而已,有何不可能?” “她们哪里值得我尊重了?” “她们哪里又让人看轻了?” 两个人竟然又旁若无人的争论起来,看得冯秋阳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虚伪、轻贱、恶毒、丑陋!” “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子衿冷下脸来。 “……反正,反正我见过的女人好多都这样。”洪飞扬开始有些底气不足了。“子衿,你真的喜欢她?” “谁?” “还能有谁?海棠啊!”洪飞扬越说越恼怒。 “嗯,”子衿点点头,“她对我很好,我确实挺喜欢她的。怎么了?” “你,你……”洪飞扬指着她,一脸的震惊与痛苦。 冯秋阳看着他们,依稀摸到一点端倪,却又不敢相信。 这时,子衿忽然笑了。她走过去拉起洪飞扬的手道:“你要是不嫌闷,就跟我一起去吧!真是的,就喜欢胡思乱想,女人就不能做朋友了?” “女人怎么能做朋友?”洪飞扬立即反驳。 “女人怎么不能做朋友?”子衿不依不饶地追问。 “女人……” “老夫人是不是女人?” “……当然。” “老夫人不好吗?她的聪明能干不是胜过无数男子?” “奶奶那是,那是例外……” “不!”子衿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老夫人不是例外,你看到的那些虚伪、恶毒、丑陋的女人才是女人中的例外。” “哼!我不跟你说这个了。”每次谈到这个问题他们就会争吵,可是什么事情都听子衿的洪飞扬在这件事情上偏偏固执得很,怎么都不肯妥协让步。 “子衿,你说了不会娶她的吧。” 话题居然又绕回来了。子衿有些无奈。“不会。” “那等会儿你亲自跟她说清楚,免得人家心存幻想。” 子衿无奈地望着他,点点头道:“好!” 洪飞扬紧紧握住子衿的手,扬着嘴角笑了。 冯秋阳看着他们二人 紧相扣的手,神色又是一变。 “冯公子,走吧!”子衿回头招呼冯秋阳。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让飞扬看上眼,怎么她都要把他留下来,免得飞扬整日缠着自己。她真担心自己的身份提前曝光,飞扬恨她的欺骗不再帮她找孩子。 来到紫藤花园,冯秋阳看到子衿的画立即惊为天人。这样的画风他从前从未见过。简直,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啊! “柳公子,你才是真正的诗画双绝啊!”难怪向来眼高于顶的洪飞扬会对他另眼相看呢!果然是真正的才子啊!更难得这位柳公子没有怀才自傲的臭脾气,他为人谦逊,亲切随和,怎么不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然而看到冯秋阳如此“狂热”的目光盯着子衿,洪飞扬不乐意了,心里已经开始打主意找个理由将他踢出去。子衿是他的。 子衿是他的?洪飞扬忽然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子衿怎么就成了他的了呢?他对子衿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虽然子衿答应一辈子不离开他,可是他们毕竟都是男子啊…… 不对!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还期待着他们当中有一个是女子,然后结为夫妻永不分离么?他不是最厌恶女人的么?他心里怎么能藏着这样的期待?不行,一定不能让子衿知道,不然他肯定又要生气了。 海棠的画像之前已经画好雏形了,今日不过是细节的描绘和修改而已,不过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子衿将画递给海棠,海棠含羞带怯地接过,望着子衿的目光已经表达了一切,连语言都是多余的。 洪飞扬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子衿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说。 子衿又羞又怒。人家海棠又没明说,让她怎么好开口? 飞扬看她不开口,不由得主动开口道:“子衿,我让奶娘帮你物色一个好女子吧,你续弦之后也好再生个孩子。对了,你心里可有人选?” 子衿白了他一眼,无奈地叹息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心里只有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再娶的,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好不好?” 洪飞扬得意地笑开了,然后对海棠道:“海棠,你可听清楚了?” “少爷放心,海棠听清楚了。”海棠蹲身行礼告退,飞一般地跑了。少爷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怎么会不明白? 解决了一个,洪飞扬立即又将目光放到冯秋阳身上。他略带几分得意之色地轻笑着说:“冯公子以为子衿的画如何?” “别具一格,举世无双!将来必定会形成新的流派发扬光大。”冯秋阳真诚地称赞道。 洪飞扬点点头,说:“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与冯公子一同切磋诗画。” 冯秋阳立即起身道:“子秀相信以后定然还有机会向二位讨教的。今日多有打扰,子秀就此告辞了。” “今日得见冯公子,静宽甚是高兴。”洪飞扬似乎真的很高兴见到冯秋阳,对他的告辞很惋惜的样子,但随即他又道:“我送你出去吧!路上我们还可以说几句话。” 子衿本来想挽留冯秋阳在这里住几日的,但自己毕竟不是主人,洪飞扬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又有些不了解洪飞扬了。他不是最厌恶虚伪的么?他自己刚才还说那样的话?等洪飞扬送走冯秋阳回来,她立即问道:“你不是很喜欢他么?这位冯公子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才子了。” “他确实有才学,但谁说我喜欢他的?”飞扬反问道。 子衿怔怔地望着他,他不是向来喜欢有真才实学的才子么?难道碰到一个知己,她以为他会将冯公子留下来的。她看得出来,那位冯公子也很想留下的。 “子衿,他跟你是不同的。”洪飞扬很认真的说。 “有何不同?”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看到你心里就高兴,就想跟你说话,跟你亲近,但是对他却没有那种感觉。”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洪飞扬自己也疑惑不解。但他遵从自己的心愿,喜欢的他就要牢牢抓住,不喜欢的自然要赶走。 霎那间,子衿血色尽失。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他对她怎么就有了那种感情?天啊,到时候她找回了孩子,难道又要开始逃跑? “子衿,子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情急之下,洪飞扬竟然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继而疑惑地喃喃自语,“子衿,你怎么越看越好看?” 子衿回神之后慌忙躲开他的手,慌乱而忧郁地说:“飞扬,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子衿心情忐忑,却不料洪飞扬竟然扬着嘴角笑了。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睛道:“子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有事瞒着我,我很高兴你今天能这么说。无论你隐瞒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我也有些事情没有个你说啊!我怎么会怪你呢,等你愿意说了,再告诉我好了,你只要记住,子衿是飞扬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倾尽全力帮助你的。” 子衿眼眶发红,却背过身去不敢看他。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飞扬是个纯洁的孩子,可是她心里除了孩子还有凌夏,她注定不能回报他的感情,她会伤害他的,她该怎么办? ~~~~~~ 老夫人的寿辰终于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半个月前就陆续到达洪府,当然,除了给老夫人拜寿,趁此机会与下任家主打好关系也是他们的重要任务。只是劲园是洪府禁地,大家又都知道少爷身体不好,心里再着急也不敢硬闯。拜帖递进去又很快被退回来,让他们心里很没底。难道洪少爷特别不喜欢自己?直到后来看到这位少爷谁都不见,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因此,子衿和飞扬一直闲到寿辰那天才稍稍有些忙碌。 子衿本来是不想出去的,她的身份不过是少爷的专人大夫,说起来根本没有资格给老夫人拜寿,更没有资格站在洪飞扬身边招待贵宾。可是,洪飞扬不答应,他走到哪里就将子衿带在身边,既有看护的意思,也有几分炫耀的心思。 直到这一天,子衿才见到了其他几位管家。只是看到二管家的时候发现那位老人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那位五十来岁的二管家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怔,神情很是疑惑。转过身的时候,子衿隐约听到他低声喃道:“……西域……突厥……佳穆尔君主?” 子衿脚步一滞,霎那间面无血色。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五章 拆穿身份 “子衿,你怎么了?”洪飞扬很快就发现她的异常。 “飞扬,我,我身体不太舒服……头,头晕……”她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仿佛真的头晕眼花双腿无力,即将晕倒一般。 洪飞扬赶紧扶着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即就要抱着她回去。 子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飞扬,你要招呼客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找个人送我就好!我们这样,客人们是要说闲话的……”子衿赶紧制止他。她可不愿意听那些闲言碎语,尽管现在已经有很多闲言碎语了。 洪飞扬读懂了她的顾虑,便将她扶出大厅,叫来劲园的小厮扶着她回去。 回到劲园书房,子衿将一脸紧张的侍女赶了出去,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思索应对之法。 西域,突厥,佳穆尔郡主,这位二管家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呢?难道是自己在酒楼卖唱碰到穆甘那次?怎么会这么巧?二管家在洪府虽然只是管家,走出去可是人人巴结的大人物,他去那样的小地方做什么? 其实现在的她和三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应该不容易认出来的吧?不过在三年前见过一面而已,怎么二管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真是见鬼! ~~~~~~ 二管家对云桥在客栈卖艺的记忆相当深刻。当时他本来想将她带回江南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可能少也会喜欢。只是没想到中间跳出个穆甘王子来,他只好放弃。然而很快又听说那个少女竟然欺骗了穆甘王子,拿了人家的聘礼逃跑了。为此,他对那个少女更上心了,一路上都在有意寻找,只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那年回府,他还将这件事情讲给少爷听过,当初少爷就说那女子难得。难得她竟然坚持追求感情的唯一,难得她聪明机智,更难得的是她丝毫不贪慕权势虚荣,连突厥的王子都不放在眼里。 为此,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一直在寻找类似的女子。刚才乍然见到子衿,他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当初在西域见到的那个柔弱少女。作为洪府的二管家,他向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特别是在识人方面。虽然如今的柳子衿与之前的佳穆尔连性别都发生了变化,然而一个人的神韵始终是不会变得。所以他一眼就认出她来。当然,之所以能肯定,反而是子衿自己的心虚。若心中坦荡,又怎么会突然生病?(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二管家将自己的猜测和怀疑告诉了老夫人,然而老夫人却没有显示出太多的震惊,她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了。 只是今天她做为寿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过问这件事情。听说柳公子身体不适回劲园去了,她赶紧让海棠过去探望,顺便给“柳公子”传一句话。 子衿忐忑地望着海棠,不知道她会给自己带来一个怎样的消息。 “柳公子,身体可好些了?”海棠虽然笑容有些勉强,但眼神中那份关怀还是跟以前一样。 子衿勉强地点点头道:“老夫人可有什么交代么?” “老夫人让公子好好保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担心,说今日不得空闲,明日要亲自过来探望公子呢!” 子衿悄然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别的她都不怕,她只担心飞扬恼怒之下拒绝为她寻找孩子。 她要怎么跟老夫人解释呢?飞扬那里,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子衿想了整整一个时辰,想到头疼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她也只好沐浴更衣上床睡觉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应对老夫人啊!她不断告诉自己,子衿,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你永远不会被打倒的! 这一晚,“悦园”大客厅那边相当热闹。远远的,子衿似乎都能听到丝竹之声,以及客人们的笑语喧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触摸自己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飞扬坐在床边,正用手探她额上的温度。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那小心温柔的动作却让子衿心中一软,好生感动。 “飞扬?” “子衿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他的声音很急切,但很小声,似乎担心吵到她一般。 黑暗中,子衿只看到一双关切地眼睛如暗夜的星辰一般明亮。她心中很是感动,不由得柔声道:“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快回去睡吧。” “你自己虽然是大夫,其实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子衿,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你晚上需要人照顾吗?”他说得很自然,似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不用了。你回去睡吧,别吵我。”她疲惫地闭上双眼,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洪飞扬取过床头的扇子轻轻帮她扇着风,温柔地说:“那你好好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子衿紧紧闭上双眼,牙齿用力咬着下唇,但无声的泪水还是悄然滑落到枕头里。飞扬,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 第二日清早,子衿刚刚起床就听到打扫屋子的侍女悄声议论昨晚的宴会,说他们家少爷如何燕京全场,现场所作的诗歌赢得所有客人交口称赞。之后无数客人向老夫人提前,只可惜老夫人没有答应,说少爷已经定亲了,但是又没有透露未来少夫人的信息,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呢。 子衿悄然听完,心中也开始猜测起来。 以目前飞扬对女子的厌恶程度来看,让他立即成亲显然是不现实的。老夫人这话应该是为了应付大家的提亲吧!只希望老夫人不会为了治疗飞扬的厌女症而故意拆穿自己。 子衿梳洗完毕去飞扬那边用早膳,发现他已经等得很着急了。见她到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子衿,你听我说,奶奶说我已经定亲那是为了摆脱那些亲戚朋友的纠缠,不是真的!我说过这辈子不成亲的,我有你陪伴就够了。”今天一早起床就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可把他吓了一跳。他第一个反应就怕子衿听到了生气难过。 子衿含笑点点头说:“我知道。” 飞扬一听,怔了一下,然后便扬着嘴角笑了。子衿信任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他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对了,我们快快用饭,等会儿去奶奶那里听几位管家讲故事。” “讲故事?”不是逼问她的底细吗? “是啊!每年奶奶生日以及过年的时候几位管家回来都会将外面的见闻讲给我们听的。”这也是洪飞扬一年里最高兴的时候。 真的是这样?子衿暗自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好歹她也算飞扬的救命恩人呢!老夫人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吧? 到了“丰园”,老夫人才起来不久,尚未用饭,洪飞扬便带着子衿先去客厅听故事。 二管家看到子衿,跟其他几个管家一起躬身行礼道:“见过少爷!见过柳公子!” 子衿侧身让过,不敢受他们的礼,口中道:“晚辈不过是山野大夫,不敢受几位管家大人的礼。” 大管家呵呵一笑道:“柳公子不必惶恐,这个礼你受得起!” 几位管家都笑了,而且看着她的目光虽然有探究,却也明显有着很多赞赏。 洪飞扬让大家都坐下,然后便要听故事了。 子衿心不在焉,也没怎么听。几位管家你说一个,我说一个,有海上发生发现的奇闻轶事,有南方各部落发生的惊险故事,有平常人家发生的不平常故事,等等。总之,他们说的故事都是平常听不到的。(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若说奇事,去年在兴庆才真的有一件奇事呢!”二管家开口道。 “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洪飞扬一听就来了兴趣。 子衿是听到兴庆两个字才将注意力拉回来的。去年,兴庆,不是说她的是吧?哪里有这么巧?她的事情二管家都知道? “靖北军的凌大将军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将军府里。”二管家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话说那天本来是令大将军的长孙办满月酒,高朋满座。不想突然传出消息,说少将军的妾室也有了身孕,这本来也算是喜事,只是想不到那位少夫人性子烈,妒性强,责怪少将军没有支会她就纳妾,一怒之下竟然抱着孩子连房子一起烧了!” “啊?这少夫人性子也太烈了点吧?” “是啊,哪家的老爷不是三妻四妾?” “你们别着急讨论啊,我还没说完呢!”二管家白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最惊奇的是第二天竟然在将军府的客厅里发现了那位少夫人的休书,用鲜血写在墙上的。一望之下,令人怵目惊心!” “难道那少夫人阴魂不散?” “既然死了,怎么还有血?” 几位管家又开始讨论起来。 “还有还有,大家不急。”二管家呵呵笑道,“还有更惊奇的在后面呢!火场中找到少夫人的尸体,可是收敛以后,灵堂上方却出现了少将军的名字,将军府的下人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你们猜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连洪飞扬也追问起来。 “原来是蚂蚁!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蚂蚁组成了少将军的名字!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凌大将军见此也吓得够呛,他赶紧让人将那些蚂蚁扫掉,可是不到半日,那些蚂蚁就又爬上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 “真是太奇怪了!” 每次想起那件事情,想起凌夏,子衿心里依然会痛。但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不知道二管家说这个是不是试探自己。她强迫自己不要流露出心里的激动和伤感,偷偷打量二管家。只见二管家一直注意着飞扬的反应,压根儿就没看过她一眼。子衿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一切还是为了飞扬的“厌女症”。 “那,后来那位少将军怎么样了?”子衿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么久了,她一直刻意忽略凌夏的消息,今日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当时的事情,她忽然间又有了勇气。 “那个男人的事啊,没问……”二管家想不到子衿会问这个,目光中不由得有了几分猜疑。 这时,只见洪飞扬忽然站起身来,目光远眺着窗外,轻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个女人也太傻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不值得啊!” “飞扬,你刚才说什么?”子衿诧异地望着他。这句词她前世听过的,神雕侠侣里面那个李莫愁就吟过这首词。不过她也就只记得这两句而已。飞扬不是穿过来的吧?不对不对,飞扬连素描都不懂呢,怎么会是穿过来的呢? 飞扬只是怅然地叹息道:“那个少夫人……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啊!可惜太笨了!” “呃?那是,如此善妒的女子有什么好的?”子衿结结巴巴地问。对男人来说,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这怎么能怪那女子呢?分明是那个男人不对嘛!哼,没有担当的男人!既然有胆子纳妾,为何不能与妻子坦诚?”洪飞扬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道。 “飞扬,若你是那位少将军的话,会怎么做?”子衿问得小心翼翼,但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问飞扬呢?飞扬的答案对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又不会娶妻。”飞扬很坚定地说。 “只是假设而已。” “假设?嗯,那我想想……我要是娶妻的话,一定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除了她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可是,这个世上哪有女人值得我喜欢?所以,我是不会有妻子的。”洪飞扬很认真地分析道,然后望着子衿笑了。这辈子,他只要有子衿陪着就好了。 洪飞扬没有看到下面几位管家已经面露喜色,他只看到子衿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很不好。 “子衿,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不要紧,你不要担心。可能只是这几日天气太热了……”唉,心里搁着事,身体肯定是要不舒服的。 “要不要请个大夫?” “我自己就是大夫,飞扬你忘了吗?” “可是你都不会给自己看。”飞扬握住她的手,忧虑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巡视着。 老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孙子探过两张椅子之间的茶几旁若无人地拉着子衿的手,满脸关切。 “参见老夫人!”几位管家齐声行礼参拜道。 洪飞扬这才放开子衿,赶紧过去扶着奶奶坐下,笑道:“奶奶你今天来晚了,我们都说了好几个故事了。” “你们也不等等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笑骂了一句,目光却有意无意总在子衿身上打转。 老夫人道了,几位管家继续说故事,子衿细细听来,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各地的奇女子,有的大孝,有的善妒,有的能干,有的聪明,有的有才……说来说去总是女人,其目的就是昭然若揭了。可叹洪飞扬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因为从未如此想过,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祖母的意图。 停了一会儿,老夫人忽然对子衿道:“想是昨日太累了些,今天觉得浑身酸痛,不知道柳公子可有什么办法能缓解?” 子衿一怔,心中立即紧张起来。终于要来了么?“让子衿为老夫人针灸按摩一下吧!”她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 老夫人点点头:“嗯,好。子衿的针灸之法确有疗效。” 说着,海棠就扶着老夫人去了卧房,子衿与诸位告辞,跟着离去。洪飞扬也要跟着过来,却被老夫人挡了回去。他想着奶奶虽是至亲,但毕竟那女你有别,奶奶针灸按摩,自己的确不易在场。不过子衿……子衿是大夫,应该没什么吧? 到了老夫人的卧房,老夫人让海棠也出去,只留下子衿一个人。 “说吧,孩子!不要怕,有什么苦楚和难处都告诉奶奶,奶奶为你做主。”老夫人拉着子衿的手,非常慈蔼。 子衿心中忐忑,老夫人这话算是挑明了要让她跟着飞扬?洪家是江南士族中的翘楚,老夫人都不问问她的出身和过去吗? “子衿谢过老夫人!”子衿低垂着头,“子衿之前所言,却有不实之处,但也实属无奈,还望老夫人原谅。” “嗯,不要紧。奶奶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对飞扬也好,你放心,洪府现在由我做主,将来嘛,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交给你来当家。正好飞扬不太喜欢纠缠这些银钱琐事。”老夫人轻轻拍拍子衿的手,让她放心大胆地说。 老夫人说的这样直白,子衿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子衿自幼丧母,是有父亲养大的,性格脾性就比较像男孩子。后来父亲离家出走,我外出寻找,碰巧救了我夫君……”想到凌夏,子衿心里不仅仅是伤痛,还有很多压抑不了的思念。 “后来呢?”看子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老夫人追问道。 “因为我出身低微,成婚以后,婆婆一直不喜欢我,一直想要为夫君纳妾。但夫君待我一直很好,我一直都感到很幸福。直到孩子生下来,我才听说他在我怀孕的时候纳了两房妾室养在外面。我一怒之下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他……” 老夫人一听,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傻孩子,你这脾气……唉,还是太冲动了。这样不是便宜了那个男人和两个小妾吗?你应该大大方方地将那两个女人接进府里,然后找机会好好收拾她们!你是正室,又有儿子,夫君待你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 子衿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我的感情容不下一粒沙子,我要就要全部,否则我宁愿离开他。” “这就是我们的女人的悲哀啊……后来呢?孩子怎么丢了?” “我带着孩子离开,不想在一家酒楼里遇到从前曾经向我提亲却遭我拒绝的男人。他抢走了我的孩子,逼我嫁给他。我假意答应,本打算放松他的警惕,等抢回孩子就逃走。没想到半路上那个奶娘竟然带着我的孩子逃走了……” “奶娘怎么会带着孩子逃走?”老夫人非常不解。 子衿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那个奶娘也是他强抢来的,他对外一直说我是他的妻子,我的孩子是他的儿子,也许那个奶娘是想报复他,所以才把我的孩子抱走了……”想着孩子,子衿立即红了眼圈。 “这世上的男人还真是无奇不有……”老夫人感叹着,“不过那个男人对你也不错吧,你为何不肯嫁给他呢?” 子衿苦笑道:“我虽然离开了我的夫君,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还想着他。而那个抢我的男人家里早已经有了七八房妻妾,我怎么可能接受他?”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后来你怎么逃走的?” 子衿黯然道:“没有了孩子,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以死相逼,他也只能放我离开。可是,人海茫茫,我一个孤弱女子,上哪里去找回我的孩子呢?这时我看到各个小镇上都有洪氏的店铺,就有了通过洪府在各地的商铺打听消息的想法。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洪府所在,我匆匆赶来,才知道要进洪府找老夫人帮忙有多么难。或许天可怜见,我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竟然听到消息说洪府少爷身体不好,请了很多名医进府。所以我才装扮成男子行医,专看疑难杂症,就是希望洪府能注意到我……”(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老夫人点点头,又拍拍她的手道:“既然你都跟奶奶说了实话了,奶奶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飞扬他喜欢你,我想你不会不知道。飞扬他……唉,你也知道,要让他成亲有多么困难。如果你能让他接受你,洪府也不介意你嫁过人生过孩子,你就是洪府的当家少奶奶。如果飞扬他始终无法接受,你就当我的孙女吧!等把孩子找回来,你们母子就安心住下,不要再出去流浪了,我们洪府家大业大,养你们母子一辈子也没什么。子衿,你对飞扬的恩情奶奶一直记在心里,没有你,哪有现在的飞扬?奶奶喜欢你,答应我,留下来吧!” “老夫人……”子衿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禁扑在老夫人膝上痛哭起来。这世上本该对她好的人莫名其妙伤害她,可是她欺骗和利用了的老夫人却对她这样好,人情冷暖本由心,与血缘没有多大关系,到如今她才体会到。 “别哭,别哭,奶奶还有好消息没告诉你呢。昨晚收到消息,已经有人发现孩子在渝州出现过,似乎一路往北方去了。我已经让人追查了,至多再有两个月,应该会有详细消息传回来的。你放心,只要孩子还在,奶奶一定帮你找回来!” “谢谢老夫人!”子衿抬起头来,泪痕满面却又满脸惊喜。 “呵呵,为何不肯叫我一声奶奶?” “子衿实在惭愧,我跟飞扬其实……在我心里,其实一直就把他当成朋友的。我……我一直没有忘记孩子的父亲,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另嫁他人……” “哦?这样啊……想不到你倒是个痴心的孩子。唉,我看你和飞扬那样亲密,还以为你们相互有意,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呢!” “飞扬也一直拿我当朋友的。他一直将我当男子,朋友之间拉拉手似乎也不算过分,我也不好拒绝……” 老夫人点点头,对子衿越发另眼相看。 “我总觉得我们有祖孙缘,飞扬要是连你都不喜欢,只怕他这辈子真的不会娶妻了。孩子,你要再加把劲啊!” “奶奶放心,子衿会想办法开导他的。” ~~~~~~ 八月初,西域大师鸠摩罗什来到江南,暂住在杭州灵隐寺。两年前大法师就曾经派人来江南,给百姓送来一种新的粮食,叫土豆的,也不择地,产量很高,活人无数。因此这次大法师亲至,前往拜谢的百姓多不胜数。 老夫人闻知,立即派大管家出马邀请大法师来苏州,还说洪府愿捐资修建一座新的寺院,可惜大法师回说暂时没有离开杭州的打算,算是拒绝了老夫人的好意。 洪飞扬早就听过这位大法师的传闻,据说此人博闻强记,见识广博,睿智聪颖,当时无人能及,他早就想去见见这位大法师了。如今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因此,洪飞扬开始游说老夫人一起去杭州,说如此方能体现出拜佛的诚心来。 老夫人心动了,反正苏州距离杭州也不远,那就去吧。好多年没有出府了,出去看看也不错。 对此,子衿显得非常激动。孩子就要满岁了,不知道无尘大哥会不会去杭州找她们。她一直想回去看看的。当初从穆甘手中逃出来回到杭州的时候,她就没有找到涴娘,也没有找到洛无尘,她担心穆甘派人跟踪自己,也不敢找人询问、不敢留话,在附近住了几天没找到人,便只好去了苏州。 杭州有她和孩子最珍贵的记忆,回去看看也好。还有鸠摩罗什大法师,他从兴庆来,应该知道凌夏的消息吧?他另外去了贤惠的大家闺秀么?还是把那个怀孕的玉梅扶正了?玉梅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吧?不知道是男是女,凌夏还记得她和孩子吗? 八月初九,他们乘船经太湖去往杭州,到十四日傍晚,总算进入杭州城。 子衿记得自己前世时京杭大运河连通了北京到杭州,从苏州可经过大运河至杭州。可是这个时空没有好大喜功的隋炀帝,自然也没有京杭大运河。不过,从苏州到杭州本来就有水路可通的,只是不如自己前世时见过的那样宽阔。 然而出发不到一天,后面就陆陆续续有人跟过来了,一个个都“好巧”要去杭州,自然一路同行。 别的人子衿都不认识,只有那位徽州才子冯秋阳算是熟人。 子衿对冯秋阳的印象不错,因此让飞扬请他们上船通行。他们坐的是自家的船,人家可都是祖船的,既然是朋友,何不让他们搭个顺风船呢?子衿想着,让洪飞扬多接触一些人和事也是好的,或许听大家谈论起男女之情,他会心有所动也说不定。 她还有个心思,就是带飞扬去妓院,当然不能是一般的妓院,她特意向五管家打听清楚了,杭州西湖上有位名妓柳如烟,卖艺不卖身的,据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多才子慕名而去。既如此,他们慕名而去也算美事一桩了,不会有人说他们低俗的。带上其他才子一起,正好可以衬托出飞扬出类拔萃的才华和容貌,或许那位柳如烟姑娘能让飞扬心动也说不定。 如此,她也算完成了老夫人的心愿了。柳如烟虽然出身风尘,但洁身自好,怎么都比她这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强吧?才子佳人,也算一桩佳话了。 洪飞扬心里其实是不太乐意的,对他而言,身边有子衿也就够了,他还要陪伴奶奶呢!可是老夫人也赞同子衿的意见,说人多热闹一点,如此,他才没有反对。 五六名才子聚在一处,谈诗论画,倒也风雅。 子衿认识了苏州的陆西竹(字劲节)、扬州的冉鑫源(字梦熙)、何志高(字向远),加行徽州冯秋阳(字子秀)和他们两个,六位才子同行,传出去本身就是一段佳话。 船上无聊,六位才子便将琴棋书画全都弄出来打发时间了。 子衿本最爱萧的,但自从离开凌夏,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了。所以大家起哄想听她弹琴的时候她也没有推迟,随随便便来了一曲《水姻缘》。 这首歌从前听的时候没啥感觉,没想到离开凌夏以后忽然想起,记忆竟然拿一下子深刻起来。后来她试着用古琴弹奏,发现曲调相当动听。 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这是一首他们没有听过的曲子,悠扬而带着几分淡淡的伤感,却又喊着一些倔强和坚强,令人久久地沉思回味。 “黛湖双璧,果然名不虚传!柳公子,向远敬你一杯!”何志高第一个醒悟过来,轰然叫好。之前听过子衿的诗,如今见了人,又听了琴,他是真的折服。 何志高开了头,其余几人也纷纷向子衿敬酒。 “多谢各位对子衿的肯定!他酒令不好,就让静宽代饮了吧!”洪飞扬帮子衿挡酒,引来一阵不满的取笑,但他毫不在意。子衿是他的,他们是一起的,他把这个一年表达得非常清楚。 洪飞扬和子衿的亲密那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众人心里其实相当羡慕。而后谈诗论画,子衿心不在焉,偶尔出言,却是惊人之语,众人越发觉得她高深莫测,心中更是尊崇备至。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他们是在洪府位于西湖岸边的别院里过的。洪飞扬反而觉得这个中秋节比往年过得更舒服。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在哪里不是过节呢? 老妇人也是如此一个想法,这才会在节前出发。当然,子衿的计划她也相当看好。 当繁华落尽,黑夜还原成它本来的孤寂。 子衿想起孩子周岁自己却不在身边,心情怎么会好?晚上,大家都睡了,她却一个人出了房间来到西湖边,看着平静的湖水 暖香 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3部分阅读 ,想起孩子的音容笑貌,眼泪无声地滴落。 看着天空的明月,她忽然起了冲动,要回去自己和孩子住过的院子看看。说不定无尘大哥回来了呢?毕竟明天就是孩子的生日了。 子衿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运足轻功就飞出别院。 …… 夜半三更,晚风阵阵,已经带着些寒气了。 杭州最大的一家客栈里,凌夏也在对月沉思。这个时候,不知道云儿在哪儿?她会不会想念他和孩子呢? 云儿,云儿,你在哪儿…… 想她想的心中一阵阵纠结地痛,他忽然从窗口跳了出去。 ——再去那个小院看看吧!虽然她离开很久了,但她毕竟在那里生活过,应该还留下很多她使用过的东西。或许他还能再次闻到她的气息呢! 云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第十五章拆穿身份 “子衿,你怎么了?”洪飞扬很快就发现她的异常。 “飞扬,我,我身体不太舒服……头,头晕……”她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仿佛真的头晕眼花双腿无力,即将晕倒一般。 洪飞扬赶紧扶着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即就要抱着她回去。 子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飞扬,你要招呼客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找个人送我就好!我们这样,客人们是要说闲话的……”子衿赶紧制止他。她可不愿意听那些闲言碎语,尽管现在已经有很多闲言碎语了。 洪飞扬读懂了她的顾虑,便将她扶出大厅,叫来劲园的小厮扶着她回去。 回到劲园书房,子衿将一脸紧张的侍女赶了出去,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思索应对之法。 西域,突厥,佳穆尔郡主,这位二管家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呢?难道是自己在酒楼卖唱碰到穆甘那次?怎么会这么巧?二管家在洪府虽然只是管家,走出去可是人人巴结的大人物,他去那样的小地方做什么? 其实现在的她和三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应该不容易认出来的吧?不过在三年前见过一面而已,怎么二管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真是见鬼! ~~~~~~ 二管家对云桥在客栈卖艺的记忆相当深刻。当时他本来想将她带回江南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可能少也会喜欢。只是没想到中间跳出个穆甘王子来,他只好放弃。然而很快又听说那个少女竟然欺骗了穆甘王子,拿了人家的聘礼逃跑了。为此,他对那个少女更上心了,一路上都在有意寻找,只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那年回府,他还将这件事情讲给少爷听过,当初少爷就说那女子难得。难得她竟然坚持追求感情的唯一,难得她聪明机智,更难得的是她丝毫不贪慕权势虚荣,连突厥的王子都不放在眼里。 为此,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一直在寻找类似的女子。刚才乍然见到子衿,他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当初在西域见到的那个柔弱少女。作为洪府的二管家,他向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特别是在识人方面。虽然如今的柳子衿与之前的佳穆尔连性别都发生了变化,然而一个人的神韵始终是不会变得。所以他一眼就认出她来。当然,之所以能肯定,反而是子衿自己的心虚。若心中坦荡,又怎么会突然生病?(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二管家将自己的猜测和怀疑告诉了老夫人,然而老夫人却没有显示出太多的震惊,她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了。 只是今天她做为寿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过问这件事情。听说柳公子身体不适回劲园去了,她赶紧让海棠过去探望,顺便给“柳公子”传一句话。 子衿忐忑地望着海棠,不知道她会给自己带来一个怎样的消息。 “柳公子,身体可好些了?”海棠虽然笑容有些勉强,但眼神中那份关怀还是跟以前一样。 子衿勉强地点点头道:“老夫人可有什么交代么?” “老夫人让公子好好保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担心,说今日不得空闲,明日要亲自过来探望公子呢!” 子衿悄然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别的她都不怕,她只担心飞扬恼怒之下拒绝为她寻找孩子。 她要怎么跟老夫人解释呢?飞扬那里,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子衿想了整整一个时辰,想到头疼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她也只好沐浴更衣上床睡觉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应对老夫人啊!她不断告诉自己,子衿,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你永远不会被打倒的! 这一晚,“悦园”大客厅那边相当热闹。远远的,子衿似乎都能听到丝竹之声,以及客人们的笑语喧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触摸自己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飞扬坐在床边,正用手探她额上的温度。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那小心温柔的动作却让子衿心中一软,好生感动。 “飞扬?” “子衿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他的声音很急切,但很小声,似乎担心吵到她一般。 黑暗中,子衿只看到一双关切地眼睛如暗夜的星辰一般明亮。她心中很是感动,不由得柔声道:“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快回去睡吧。” “你自己虽然是大夫,其实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子衿,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你晚上需要人照顾吗?”他说得很自然,似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不用了。你回去睡吧,别吵我。”她疲惫地闭上双眼,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洪飞扬取过床头的扇子轻轻帮她扇着风,温柔地说:“那你好好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子衿紧紧闭上双眼,牙齿用力咬着下唇,但无声的泪水还是悄然滑落到枕头里。飞扬,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 第二日清早,子衿刚刚起床就听到打扫屋子的侍女悄声议论昨晚的宴会,说他们家少爷如何燕京全场,现场所作的诗歌赢得所有客人交口称赞。之后无数客人向老夫人提前,只可惜老夫人没有答应,说少爷已经定亲了,但是又没有透露未来少夫人的信息,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呢。 子衿悄然听完,心中也开始猜测起来。 以目前飞扬对女子的厌恶程度来看,让他立即成亲显然是不现实的。老夫人这话应该是为了应付大家的提亲吧!只希望老夫人不会为了治疗飞扬的厌女症而故意拆穿自己。 子衿梳洗完毕去飞扬那边用早膳,发现他已经等得很着急了。见她到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子衿,你听我说,奶奶说我已经定亲那是为了摆脱那些亲戚朋友的纠缠,不是真的!我说过这辈子不成亲的,我有你陪伴就够了。”今天一早起床就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可把他吓了一跳。他第一个反应就怕子衿听到了生气难过。 子衿含笑点点头说:“我知道。” 飞扬一听,怔了一下,然后便扬着嘴角笑了。子衿信任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他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对了,我们快快用饭,等会儿去奶奶那里听几位管家讲故事。” “讲故事?”不是逼问她的底细吗? “是啊!每年奶奶生日以及过年的时候几位管家回来都会将外面的见闻讲给我们听的。”这也是洪飞扬一年里最高兴的时候。 真的是这样?子衿暗自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好歹她也算飞扬的救命恩人呢!老夫人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吧? 到了“丰园”,老夫人才起来不久,尚未用饭,洪飞扬便带着子衿先去客厅听故事。 二管家看到子衿,跟其他几个管家一起躬身行礼道:“见过少爷!见过柳公子!” 子衿侧身让过,不敢受他们的礼,口中道:“晚辈不过是山野大夫,不敢受几位管家大人的礼。” 大管家呵呵一笑道:“柳公子不必惶恐,这个礼你受得起!” 几位管家都笑了,而且看着她的目光虽然有探究,却也明显有着很多赞赏。 洪飞扬让大家都坐下,然后便要听故事了。 子衿心不在焉,也没怎么听。几位管家你说一个,我说一个,有海上发生发现的奇闻轶事,有南方各部落发生的惊险故事,有平常人家发生的不平常故事,等等。总之,他们说的故事都是平常听不到的。(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若说奇事,去年在兴庆才真的有一件奇事呢!”二管家开口道。 “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洪飞扬一听就来了兴趣。 子衿是听到兴庆两个字才将注意力拉回来的。去年,兴庆,不是说她的是吧?哪里有这么巧?她的事情二管家都知道? “靖北军的凌大将军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将军府里。”二管家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话说那天本来是令大将军的长孙办满月酒,高朋满座。不想突然传出消息,说少将军的妾室也有了身孕,这本来也算是喜事,只是想不到那位少夫人性子烈,妒性强,责怪少将军没有支会她就纳妾,一怒之下竟然抱着孩子连房子一起烧了!” “啊?这少夫人性子也太烈了点吧?” “是啊,哪家的老爷不是三妻四妾?” “你们别着急讨论啊,我还没说完呢!”二管家白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最惊奇的是第二天竟然在将军府的客厅里发现了那位少夫人的休书,用鲜血写在墙上的。一望之下,令人怵目惊心!” “难道那少夫人阴魂不散?” “既然死了,怎么还有血?” 几位管家又开始讨论起来。 “还有还有,大家不急。”二管家呵呵笑道,“还有更惊奇的在后面呢!火场中找到少夫人的尸体,可是收敛以后,灵堂上方却出现了少将军的名字,将军府的下人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你们猜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连洪飞扬也追问起来。 “原来是蚂蚁!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蚂蚁组成了少将军的名字!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凌大将军见此也吓得够呛,他赶紧让人将那些蚂蚁扫掉,可是不到半日,那些蚂蚁就又爬上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 “真是太奇怪了!” 每次想起那件事情,想起凌夏,子衿心里依然会痛。但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不知道二管家说这个是不是试探自己。她强迫自己不要流露出心里的激动和伤感,偷偷打量二管家。只见二管家一直注意着飞扬的反应,压根儿就没看过她一眼。子衿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一切还是为了飞扬的“厌女症”。 “那,后来那位少将军怎么样了?”子衿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么久了,她一直刻意忽略凌夏的消息,今日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当时的事情,她忽然间又有了勇气。 “那个男人的事啊,没问……”二管家想不到子衿会问这个,目光中不由得有了几分猜疑。 这时,只见洪飞扬忽然站起身来,目光远眺着窗外,轻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个女人也太傻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不值得啊!” “飞扬,你刚才说什么?”子衿诧异地望着他。这句词她前世听过的,神雕侠侣里面那个李莫愁就吟过这首词。不过她也就只记得这两句而已。飞扬不是穿过来的吧?不对不对,飞扬连素描都不懂呢,怎么会是穿过来的呢? 飞扬只是怅然地叹息道:“那个少夫人……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啊!可惜太笨了!” “呃?那是,如此善妒的女子有什么好的?”子衿结结巴巴地问。对男人来说,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这怎么能怪那女子呢?分明是那个男人不对嘛!哼,没有担当的男人!既然有胆子纳妾,为何不能与妻子坦诚?”洪飞扬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道。 “飞扬,若你是那位少将军的话,会怎么做?”子衿问得小心翼翼,但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问飞扬呢?飞扬的答案对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又不会娶妻。”飞扬很坚定地说。 “只是假设而已。” “假设?嗯,那我想想……我要是娶妻的话,一定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除了她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可是,这个世上哪有女人值得我喜欢?所以,我是不会有妻子的。”洪飞扬很认真地分析道,然后望着子衿笑了。这辈子,他只要有子衿陪着就好了。 洪飞扬没有看到下面几位管家已经面露喜色,他只看到子衿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很不好。 “子衿,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不要紧,你不要担心。可能只是这几日天气太热了……”唉,心里搁着事,身体肯定是要不舒服的。 “要不要请个大夫?” “我自己就是大夫,飞扬你忘了吗?” “可是你都不会给自己看。”飞扬握住她的手,忧虑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巡视着。 老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孙子探过两张椅子之间的茶几旁若无人地拉着子衿的手,满脸关切。 “参见老夫人!”几位管家齐声行礼参拜道。 洪飞扬这才放开子衿,赶紧过去扶着奶奶坐下,笑道:“奶奶你今天来晚了,我们都说了好几个故事了。” “你们也不等等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笑骂了一句,目光却有意无意总在子衿身上打转。 老夫人道了,几位管家继续说故事,子衿细细听来,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各地的奇女子,有的大孝,有的善妒,有的能干,有的聪明,有的有才……说来说去总是女人,其目的就是昭然若揭了。可叹洪飞扬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因为从未如此想过,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祖母的意图。 停了一会儿,老夫人忽然对子衿道:“想是昨日太累了些,今天觉得浑身酸痛,不知道柳公子可有什么办法能缓解?” 子衿一怔,心中立即紧张起来。终于要来了么?“让子衿为老夫人针灸按摩一下吧!”她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 老夫人点点头:“嗯,好。子衿的针灸之法确有疗效。” 说着,海棠就扶着老夫人去了卧房,子衿与诸位告辞,跟着离去。洪飞扬也要跟着过来,却被老夫人挡了回去。他想着奶奶虽是至亲,但毕竟那女你有别,奶奶针灸按摩,自己的确不易在场。不过子衿……子衿是大夫,应该没什么吧? 到了老夫人的卧房,老夫人让海棠也出去,只留下子衿一个人。 “说吧,孩子!不要怕,有什么苦楚和难处都告诉奶奶,奶奶为你做主。”老夫人拉着子衿的手,非常慈蔼。 子衿心中忐忑,老夫人这话算是挑明了要让她跟着飞扬?洪家是江南士族中的翘楚,老夫人都不问问她的出身和过去吗? “子衿谢过老夫人!”子衿低垂着头,“子衿之前所言,却有不实之处,但也实属无奈,还望老夫人原谅。” “嗯,不要紧。奶奶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对飞扬也好,你放心,洪府现在由我做主,将来嘛,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交给你来当家。正好飞扬不太喜欢纠缠这些银钱琐事。”老夫人轻轻拍拍子衿的手,让她放心大胆地说。 老夫人说的这样直白,子衿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子衿自幼丧母,是有父亲养大的,性格脾性就比较像男孩子。后来父亲离家出走,我外出寻找,碰巧救了我夫君……”想到凌夏,子衿心里不仅仅是伤痛,还有很多压抑不了的思念。 “后来呢?”看子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老夫人追问道。 “因为我出身低微,成婚以后,婆婆一直不喜欢我,一直想要为夫君纳妾。但夫君待我一直很好,我一直都感到很幸福。直到孩子生下来,我才听说他在我怀孕的时候纳了两房妾室养在外面。我一怒之下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他……” 老夫人一听,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傻孩子,你这脾气……唉,还是太冲动了。这样不是便宜了那个男人和两个小妾吗?你应该大大方方地将那两个女人接进府里,然后找机会好好收拾她们!你是正室,又有儿子,夫君待你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 子衿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我的感情容不下一粒沙子,我要就要全部,否则我宁愿离开他。” “这就是我们的女人的悲哀啊……后来呢?孩子怎么丢了?” “我带着孩子离开,不想在一家酒楼里遇到从前曾经向我提亲却遭我拒绝的男人。他抢走了我的孩子,逼我嫁给他。我假意答应,本打算放松他的警惕,等抢回孩子就逃走。没想到半路上那个奶娘竟然带着我的孩子逃走了……” “奶娘怎么会带着孩子逃走?”老夫人非常不解。 子衿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那个奶娘也是他强抢来的,他对外一直说我是他的妻子,我的孩子是他的儿子,也许那个奶娘是想报复他,所以才把我的请记住本站地址:孩子抱走了……”想着孩子,子衿立即红了眼圈。 “这世上的男人还真是无奇不有……”老夫人感叹着,“不过那个男人对你也不错吧,你为何不肯嫁给他呢?” 子衿苦笑道:“我虽然离开了我的夫君,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还想着他。而那个抢我的男人家里早已经有了七八房妻妾,我怎么可能接受他?”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后来你怎么逃走的?” 子衿黯然道:“没有了孩子,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以死相逼,他也只能放我离开。可是,人海茫茫,我一个孤弱女子,上哪里去找回我的孩子呢?这时我看到各个小镇上都有洪氏的店铺,就有了通过洪府在各地的商铺打听消息的想法。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洪府所在,我匆匆赶来,才知道要进洪府找老夫人帮忙有多么难。或许天可怜见,我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竟然听到消息说洪府少爷身体不好,请了很多名医进府。所以我才装扮成男子行医,专看疑难杂症,就是希望洪府能注意到我……”(非凡txt电子书论坛手打团ξ翼飞儿ξ手打上传) 老夫人点点头,又拍拍她的手道:“既然你都跟奶奶说了实话了,奶奶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飞扬他喜欢你,我想你不会不知道。飞扬他……唉,你也知道,要让他成亲有多么困难。如果你能让他接受你,洪府也不介意你嫁过人生过孩子,你就是洪府的当家少奶奶。如果飞扬他始终无法接受,你就当我的孙女吧!等把孩子找回来,你们母子就安心住下,不要再出去流浪了,我们洪府家大业大,养你们母子一辈子也没什么。子衿,你对飞扬的恩情奶奶一直记在心里,没有你,哪有现在的飞扬?奶奶喜欢你,答应我,留下来吧!” “老夫人……”子衿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禁扑在老夫人膝上痛哭起来。这世上本该对她好的人莫名其妙伤害她,可是她欺骗和利用了的老夫人却对她这样好,人情冷暖本由心,与血缘没有多大关系,到如今她才体会到。 “别哭,别哭,奶奶还有好消息没告诉你呢。昨晚收到消息,已经有人发现孩子在渝州出现过,似乎一路往北方去了。我已经让人追查了,至多再有两个月,应该会有详细消息传回来的。你放心,只要孩子还在,奶奶一定帮你找回来!” “谢谢老夫人!”子衿抬起头来,泪痕满面却又满脸惊喜。 “呵呵,为何不肯叫我一声奶奶?” “子衿实在惭愧,我跟飞扬其实……在我心里,其实一直就把他当成朋友的。我……我一直没有忘记孩子的父亲,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另嫁他人……” “哦?这样啊……想不到你倒是个痴心的孩子。唉,我看你和飞扬那样亲密,还以为你们相互有意,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呢!” “飞扬也一直拿我当朋友的。他一直将我当男子,朋友之间拉拉手似乎也不算过分,我也不好拒绝……” 老夫人点点头,对子衿越发另眼相看。 “我总觉得我们有祖孙缘,飞扬要是连你都不喜欢,只怕他这辈子真的不会娶妻了。孩子,你要再加把劲啊!” “奶奶放心,子衿会想办法开导他的。” ~~~~~~ 八月初,西域大师鸠摩罗什来到江南,暂住在杭州灵隐寺。两年前大法师就曾经派人来江南,给百姓送来一种新的粮食,叫土豆的,也不择地,产量很高,活人无数。因此这次大法师亲至,前往拜谢的百姓多不胜数。 老夫人闻知,立即派大管家出马邀请大法师来苏州,还说洪府愿捐资修建一座新的寺院,可惜大法师回说暂时没有离开杭州的打算,算是拒绝了老夫人的好意。 洪飞扬早就听过这位大法师的传闻,据说此人博闻强记,见识广博,睿智聪颖,当时无人能及,他早就想去见见这位大法师了。如今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因此,洪飞扬开始游说老夫人一起去杭州,说如此方能体现出拜佛的诚心来。 老夫人心动了,反正苏州距离杭州也不远,那就去吧。好多年没有出府了,出去看看也不错。 对此,子衿显得非常激动。孩子就要满岁了,不知道无尘大哥会不会去杭州找她们。她一直想回去看看的。当初从穆甘手中逃出来回到杭州的时候,她就没有找到涴娘,也没有找到洛无尘,她担心穆甘派人跟踪自己,也不敢找人询问、不敢留话,在附近住了几天没找到人,便只好去了苏州。 杭州有她和孩子最珍贵的记忆,回去看看也好。还有鸠摩罗什大法师,他从兴庆来,应该知道凌夏的消息吧?他另外去了贤惠的大家闺秀么?还是把那个怀孕的玉梅扶正了?玉梅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吧?不知道是男是女,凌夏还记得她和孩子吗? 八月初九,他们乘船经太湖去往杭州,到十四日傍晚,总算进入杭州城。 子衿记得自己前世时京杭大运河连通了北京到杭州,从苏州可经过大运河至杭州。可是这个时空没有好大喜功的隋炀帝,自然也没有京杭大运河。不过,从苏州到杭州本来就有水路可通的,只是不如自己前世时见过的那样宽阔。 然而出发不到一天,后面就陆陆续续有人跟过来了,一个个都“好巧”要去杭州,自然一路同行。 别的人子衿都不认识,只有那位徽州才子冯秋阳算是熟人。 子衿对冯秋阳的印象不错,因此让飞扬请他们上船通行。他们坐的是自家的船,人家可都是祖船的,既然是朋友,何不让他们搭个顺风船呢?子衿想着,让洪飞扬多接触一些人和事也是好的,或许听大家谈论起男女之情,他会心有所动也说不定。 她还有个心思,就是带飞扬去妓院,当然不能是一般的妓院,她特意向五管家打听清楚了,杭州西湖上有位名妓柳如烟,卖艺不卖身的,据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多才子慕名而去。既如此,他们慕名而去也算美事一桩了,不会有人说他们低俗的。带上其他才子一起,正好可以衬托出飞扬出类拔萃的才华和容貌,或许那位柳如烟姑娘能让飞扬心动也说不定。 如此,她也算完成了老夫人的心愿了。柳如烟虽然出身风尘,但洁身自好,怎么都比她这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强吧?才子佳人,也算一桩佳话了。 洪飞扬心里其实是不太乐意的,对他而言,身边有子衿也就够了,他还要陪伴奶奶呢!可是老夫人也赞同子衿的意见,说人多热闹一点,如此,他才没有反对。 五六名才子聚在一处,谈诗论画,倒也风雅。 子衿认识了苏州的陆西竹(字劲节)、扬州的冉鑫源(字梦熙)、何志高(字向远),加行徽州冯秋阳(字子秀)和他们两个,六位才子同行,传出去本身就是一段佳话。 船上无聊,六位才子便将琴棋书画全都弄出来打发时间了。 子衿本最爱萧的,但自从离开凌夏,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了。所以大家起哄想听她弹琴的时候她也没有推迟,随随便便来了一曲《水姻缘》。 这首歌从前听的时候没啥感觉,没想到离开凌夏以后忽然想起,记忆竟然拿一下子深刻起来。后来她试着用古琴弹奏,发现曲调相当动听。 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这是一首他们没有听过的曲子,悠扬而带着几分淡淡的伤感,却又喊着一些倔强和坚强,令人久久地沉思回味。 “黛湖双璧,果然名不虚传!柳公子,向远敬你一杯!”何志高第一个醒悟过来,轰然叫好。之前听过子衿的诗,如今见了人,又听了琴,他是真的折服。 何志高开了头,其余几人也纷纷向子衿敬酒。 “多谢各位对子衿的肯定!他酒令不好,就让静宽代饮了吧!”洪飞扬帮子衿挡酒,引来一阵不满的取笑,但他毫不在意。子衿是他的,他们是一起的,他把这个一年表达得非常清楚。 洪飞扬和子衿的亲密那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众人心里其实相当羡慕。而后谈诗论画,子衿心不在焉,偶尔出言,却是惊人之语,众人越发觉得她高深莫测,心中更是尊崇备至。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他们是在洪府位于西湖岸边的别院里过的。洪飞扬反而觉得这个中秋节比往年过得更舒服。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在哪里不是过节呢? 老妇人也是如此一个想法,这才会在节前出发。当然,子衿的计划她也相当看好。 当繁华落尽,黑夜还原成它本来的孤寂。 子衿想起孩子周岁自己却不在身边,心情怎么会好?晚上,大家都睡了,她却一个人出了房间来到西湖边,看着平静的湖水,想起孩子的音容笑貌,眼泪无声地滴落。 看着天空的明月,她忽然起了冲动,要回去自己和孩子住过的院子看看。说不定无尘大哥回来了呢?毕竟明天就是孩子的生日了。 子衿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运足轻功就飞出别院。 …… 夜半三更,晚风阵阵,已经带着些寒气了。 杭州最大的一家客栈里,凌夏也在对月沉思。这个时候,不知道云儿在哪儿?她会不会想念他和孩子呢? 云儿,云儿,你在哪儿…… 想她想的心中一阵阵纠结地痛,他忽然从窗口跳了出去。 ——再去那个小院看看吧!虽然她离开很久了,但她毕竟在那里生活过,应该还留下很多她使用过的东西。或许他还能再次闻到她的气息呢! 云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六章 擦身而过 院子里的花草长得很好,显然有人修剪施肥,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灰尘,虽然没有人住,布置却跟从前一样。 上次回来子矜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到此时才发觉蹊跷。原来离开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人帮她打理小院的一切。 是浣娘?还是无尘大哥回来过?若是浣娘,为何不住在这里呢?若是无尘大哥回来了,又为何不留下线索? 子矜猜不明白,她缓缓走过每一个房间,记忆越发清晰深刻。辰儿曾经在哪里爬过,辰儿曾经在哪里哭过,辰儿曾经在哪里喊过她妈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辰儿已经回走路了吧?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有没有挨饿? 想着想着,她心中酸涩难忍,无声的泪水不受抑制的喷涌而出。她高昂着头仰望天上的明月,倔强的想将那些泪水吞回肚子里去,可惜效果不太好。 晚风阵阵袭来,带着桂花的甜香扬起乱发贴在她脸上。泪水到底被风干了,她的理智慢慢回复。孩子已经有消息了,很快就会找回来的,以后有洪府的庇佑,她也不用担忧受怕,不用四处流浪了。她会看着辰儿慢慢长大,看着他读书学习,看他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懂事 不知不觉中,沉浸在幻想中子矜竟然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 她重新回到屋子里,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拨浪鼓来,轻轻转动了两下,想起过去种种,嘴角忍不住带出一个温柔幸福的笑容来。 快三更了吧,她也该回去了 凌夏凭着白日的记忆很快闪进那条小巷,远远地,他似乎看到有人从那条小巷出来,从自己右手面飞掠而去,风中隐约传来几声鼓声,在静夜里显得非常怪异。 那人竟然没有换夜行衣,着实大胆。不过那一身蓝色锦袍也不是很打眼。凌夏本打算追过去看看,但没走两步又停下来。管那么多的闲事做什么?如果真的是坏人,淡然不至于如此大胆的吧? 他还是去那个小院子看看吧! 他还记得小院里种了很多花呢!白日找到那个小院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她真的在那里住过吗?又怎么离开了呢?据附近的人说此间小院的主人离开快半年了,但具体怎么回事却没有人知道。等明日找到那个帮她打理院子的浣娘就能知道原委了吧!住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离开呢?肯定不是她自愿的,是有人追杀?还是有人强迫?孩子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军营? 凌夏飞进院墙,推开房门走近她的卧室,在他们母子睡过的床上躺下来。他抱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轻轻闭上双眼。 如果他早一点找回来,此刻他们一家人一定幸福地团聚在一起了。 夜这么深了,辰儿一定被她哄着睡了,就睡在她手臂上。他就躺在她身后抱着她,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亲吻着她额角脸蛋耳垂,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幸福 不知不觉中,凌夏含笑进入梦中 在梦里,他已经找回了云桥,他们相互拥抱着坐在菜地上。他采了一把野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她头上,她满心欢喜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远远地,辰儿看到了,嚷嚷着“辰儿也要亲亲”,快速的跑过来,却被茅草一拌,摔了一跤 ~~~~~~ 子矜悄然回到房中,没有惊醒任何人。她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怀中抱着儿子的拨浪鼓,闭上双眼静静思念着自己的孩子,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她又梦到了辰儿。他已经会走路了,摇摇摆摆步履蹒跚地在草地上,手中挥舞着一朵黄|色的野花,正欢快向她跑来,眼看就要到了,不想却被地上的茅草绊住了,那香软的身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急得她大叫一声“辰儿”就要扑过去抱住他。可是,她怎么动不了呢?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腰上还有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谁? 子矜回头一看—— “子矜,你怎么了?”洪飞扬看她满头大汗的脸上布满焦虑之色,以为她做了恶梦,立即放下手中的扇子将她摇醒。 子矜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洪飞扬坐在床边,正拉着拉着自己的手臂。是他拉着自己的? “你拉着我做什么?”子矜一下子推开他,怒气汹汹地瞪着他。眼看她就要抱住辰儿了,他却拉着她,还将她叫醒,她心里怎么能不气? “”洪飞扬无辜眨眨眼睛,眼底隐隐有些疑惑和伤心。“子矜,你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 “噩梦?”那怎么会是噩梦?那是美梦才对啊!她梦到了她的孩子呢! “我看到你满头大汗,所以才用扇子帮你扇扇风,然后你忽然叫了一声,又是一脸的焦虑之色,我以为你做噩梦,所以才将你叫醒的子矜,你在生我的气么?”最后那句话,他微微低着头,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子矜清醒过来,这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飞扬一片好心,她怎么能责怪他呢? “飞扬,对不起,我梦到了我的孩子,心情不好” “没关系。”洪飞扬听她这么说,立即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灿烂喜悦的笑容。“子矜,昨日中秋,你心情不好是不是?一定很晚才睡着吧?我都过来好一会儿了,你还不醒”看她睡得熟,他也舍不得叫醒她。 “飞扬”子矜心中很是愧疚,飞扬对她这样好,她刚才竟然冲他莫名其妙发脾气。 “子矜你不要担心,奶奶说午后我们就去灵隐寺拜见鸠摩罗什大法师。都说大法师能识因果,能测未来,我们请他帮你看看你的孩子好不好?子矜,你这样好,你的孩子一定会很平安的。”飞扬拉她起身,帮她披上外袍,然后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坐下,要帮她梳头。 想起鸠摩罗什大法师,想起凌夏,想起孩子,子矜恍恍惚惚的,直到在铜镜中看到自己一脸的茫然,她才清醒过来。天,她发什么呆?竟然让飞扬帮她穿衣服,还要帮她梳头?这怎么可以? “飞扬,飞扬,我自己来就好”她伸手就想着将他手中的梳子拿过来。 洪飞扬躲开她的手,满心喜悦道:“子矜,你不要动,很快就好了。我喜欢给你梳头,子矜,我喜欢与你这样亲近”原来为喜欢的人做这样亲密的事情,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啊! 子矜看着铜镜里飞扬满脸的幸福,心却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到底在做什么?她要是不喜欢他,就不该任由他如此亲近,给他希望。这样下去,她一定会伤害他的啊!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一直以来都把飞扬当成一个需要人关心爱护,需要人指点教导的大男孩,她当他是弟弟、是朋友,但显然飞扬不是这样想的啊! 可是,老夫人对她这样好,飞扬对她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她又怎么人心拒绝他、伤害他? “飞扬” “嗯?怎么了?”飞扬帮她梳好了头发,戴上一顶白玉冠,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竟然越看越好看。“子矜,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他疑惑地喃喃低语着。 “飞扬,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子矜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飞扬就会陷得越深,对他的伤害也就越严重。 洪飞扬看子矜如此认真,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心中开始不安了。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老早就明白的,自己对子矜的感情是不同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如飞蛾扑火一般,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跟她亲近,再亲近一些。 他知道两个男子这样时不对的,这就是人们说的断袖吧?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断袖。他只是喜欢子矜,而子矜恰好是一个男子,如此而已。他只是单纯地想跟子矜一起读书写字,一起谈诗论画,相互关心,共同生活而已,他们不会做那种肮脏的事情,难道也不行吗? 看飞扬陷入沉默中,脸上神色痛苦而羞愧,子矜又于心不忍。 “飞扬” “子矜,你,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没有。”子矜主动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只是朋友的喜欢,是知己的喜欢。飞扬,分清楚了吗?” 洪飞扬摇摇头,痛苦地凝望着她道:“子矜,我不是没有过朋友,不是没有多知己。我明白,那种感情是不同的。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但是子矜,我对你,真的我知道两个男人又那种感情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如果你害怕的话”是啊,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被这个社会所接受 暖香 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4部分阅读 的,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子矜呢? 洪飞扬紧紧反握住子矜的手,蹲在她身前,怎么都不肯放开。他想了又想,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 “子矜,我想到了,要不要不我以后换女装好了。就对外称说你因为我爹中年无子,所以奶奶从小就将我当做男儿养大好继承家业。子矜,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等找到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子矜” 看到飞扬眼中的祈求和期待,子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竟然连男扮女装的主意都能想得来,他竟然愿意为了她,装扮成自己最厌恶的女人,让他如何拒绝?难道现在就告诉他自己是女人吗? “飞扬,其实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你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女人呢?飞扬,你能告诉我吗?”子矜同样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飞扬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子矜的答案,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子矜,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子矜点点头说:“非常重要。你要先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才能考虑能不能跟你过一辈子。” 洪飞扬略有些犹豫,他低着头想了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开口道:“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连奶奶都不说,好么?” “好!”子矜也紧张起来。只要弄清楚了飞扬厌恶女人的真相,她就有把握打开他的心结,让他接受女人。那样,自己也就不必为难了。 “我爹爹是奶奶唯一的儿子,自小就受尽宠爱,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娶了十多个女人了,这还是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具体有多少我想连奶奶都不清楚。女人多了,斗争也就多了,从小我就是看着姨娘们吵架长大的。子矜你知道么,女人吵架真的很难看我爹特别喜新厌旧,对一个女人的喜爱最多不过维持半年左右。我娘出身青楼,曾经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女人,可是因为怀了我,爹爹又有了新欢。等我生下来,我爹爹又开始喜欢男人了,并没有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多看我们母子两眼” 子矜完全的怔住了。飞扬是那样的纯洁让她实在无法想象他竟然有那样一个污秽不堪的父亲。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或许是因为生下我让母亲失宠,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我。那天”飞扬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那是在我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我不想睡觉,所以趁奶娘打瞌睡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我本想趁着没有人管到船上好好玩一玩的,却没想到爹爹会在里面。他当时正跟一个男人在做那种事我觉得好恶心,好害怕,转身就往回跑” 子矜若有所悟,原来如此。据说很多孩子在童年是看到父母同房都会有心理阴影的飞扬就是如此吧!可是,他对房事有障碍她可以理解,他怎么会厌恶女人呢? “我心里很害怕,只想跑回到母亲的园子里找个人依靠。虽然母亲平日里待我不亲,但终究是我的母亲,是我唯一的依靠,所以当时我只想到她。可是可是” 洪飞扬停在这里,神情羞愧不堪,非常激动。 “飞扬,飞扬,不要怕,都过去了。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子矜会跟你一起分担这个秘密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子矜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洪飞扬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子矜温柔的眼睛,忽然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瘦削的肩头,颤抖地问:“子矜,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呢?不管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子矜心里,飞扬是天下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儿” “那我就说了” “嗯,你说吧!” “可是真的很”他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要紧的,子矜不怕,飞扬也不要怕。”子矜拍拍他的背鼓励道。眼看就要到关键了,怎么都要哄他说出来。 “我小心地跑进母亲的房间,生怕被人发现了秘密,没想到走进母亲的卧房竟然看到我只看到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床上纠缠,我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身体,看到他们的动作,我觉得真的好丑、好脏啊!他们竟然还用嘴” 飞扬抱紧子矜,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一刻,看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却在做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心,他那么迫切地需要人安慰和依靠。 子矜也想不到真相会是如此。她心里更加怜惜起飞扬来。一天之内连续经历两次这样的打击,那两个原本该受自己尊敬的人在刹那间变得恶心,父母的高贵形象在他心里轰然崩塌,他一下子变得无依无靠,难怪在心里留下这样深的阴影。 “飞扬,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那样的” “我知道” 洪飞扬的话让子矜震惊,但随即她便醒悟过来。以飞扬的聪慧,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我只是对那种事情感到恶心,我觉得女人那个地方好丑好脏,男人的也丑” “”子矜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胀红了脸,又羞又窘,可是此刻的状况她却必须承担起一个大夫的责任来。“那个却是不太好看,可是人都是这样的啊!” “我知道,所以我想过无数次要把它割掉都没有动手” 子矜一听,头上直冒冷汗。他竟然连这样的想法都有过 “飞扬,你把男人的欲望看成是魔鬼对吗?所以你那次你才说自己被魔鬼附身了。” 洪飞扬没有立即回答,他忽然放开了子矜,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欲言又止,努力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子矜你觉得那件事请能带给你快乐么?”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七章 雨辰下落 “子矜?”飞扬催促道。 子矜的理智再次回笼。她不断告诉自己,你是大夫,现在正是治疗飞扬的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了。子矜,不要羞涩了,你什么没见过? “那个如果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是快乐的” 洪飞扬眨巴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忽然问道:“跟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快乐?那子矜曾经跟自己喜欢的人做过?” 霎那间,煮熟的瞎子被剥掉了外壳,自己面无血色,神情惊恐。 洪飞扬一惊,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子矜,口中不断安慰道:“子矜你不要怕,飞扬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强迫你了” “飞扬,我没事。”子矜深深吸了一气,轻轻推开他,“飞扬,你要知道,男女之事并不都是污秽龌龊的,这是人类生命的本能,是种族繁衍的必需。从其本质意义上来说,是高尚而必需的,从其情感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男女之间感情升华的结果,是美好的。” 只见洪飞扬紧紧蹙眉,神色很不好看。 子矜赶紧又补充道:“你看到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真正污秽的、变态的、不正常的性行为。可是你要知道,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正常的,他们都不会这样变态,你不能因为少数人的变态心理而彻底否定人类的这一本能,飞扬,你其实是明白的对吧?你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去碰触在你心中肮脏的女人。” 洪飞扬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并非所有的女人都是肮脏的啊!飞扬,你不觉得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冰清玉洁的吗?她们纯真善良美丽动人,你心里要想着她们的心灵的美好,你如果如果觉得女人的身子不好看,你不看就是了”说到这里,子矜倒过头去,不敢与他直视。 “可是,即便我闭上眼睛,即便熄了灯,我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啊”洪飞扬低着头,偷偷看了看子矜的手,又道:“子矜,我无法忍受别人碰我,不管是男人女人,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奶奶和你是不同的” 子矜满头黑线:“你不是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恶心的事情吗?” “我们又不做那种事,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好了啊,又怎么会有污秽恶心呢?” 子矜无语,难道真的要她恢复女儿身?可万一他还是要她呢?她又怎么办? “子矜,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你的答复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子矜犹豫迟疑的态度飞扬不是看不出来,正是看出了她的迟疑和犹豫,他才追问得这么急。 “”子矜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考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用一段性婚姻来保障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听起来是不错的。她可以将飞扬当成弟弟和朋友来照顾。可是,老夫人就飞扬一个孙子,她肯定是要曾孙的,到时候怎么办? “子矜?”飞扬有些紧张了。子矜真的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吗?还是说“子矜,你要是喜欢那种事情,我,我也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什,什么?”子矜被他吓得不轻。 “我,虽然很讨厌那个,但如果你喜欢的话” “不,我才没有喜欢!”子矜又羞又怒地打断他的话。 “可是你都不肯答应我”洪飞扬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绝世的风华配上小心翼翼的神色是在让人心疼不已。 “今日午后要去灵隐寺见大法师对吧?”子矜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是啊,怎么了?”洪飞扬猜测着,难道子矜要请大法师算命以此来决定是否答应他? “等见过大法师以后我再答复你好不好?”她要问问大法师,凌夏究竟有没有再娶。如果她才走了不到一年他又再娶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抱着从前那段情份了。但如果凌夏依然孑然一身,她愿意为了他们那段短暂的情分孤寂一生,她会竭力全力地把他们的孩子养大,培养成才。反正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对爱情早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 “好,一言为定!”不过还有半日而已,他等!他对自己有信心。洪飞扬拉着子矜起身出去用早膳。“饿了吧,今天早上有绿豆粥和鸡汁小米粥,你喜欢吃哪个?” “都好,我不挑食的” “子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的,不要客气啊,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东西如果不好意思告诉管家就告诉我好了,我去安排”子矜,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从小到大,我洪飞扬下决心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 灵隐寺。 “公子,要不奴才去找杭州知府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奴才小声对身边身材高挑、容貌俊美、气势不凡的年轻主子建议道。 “不!”那公子摇摇头,“以权势威逼一位得到高僧是会得罪佛祖的。朕我就不信他真的不见人!” 不错,此人正是微服出访的皇帝李明道。他一路游山玩水来到江南,正好听说西域的鸠摩罗什大法师暂住灵隐寺弘扬佛法,便匆匆赶来相见。 谁知这位大师每天只讲一个时辰,接受各地的僧人和香客参拜及讨论佛法,其余时间据说都在翻译佛经,不见外客。 李明道来了好几天了,用尽了办法,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皇帝的面子一文不值,实在让他有些气恼。 这次微服私访下江南,他只带了一个小太监来福、一个宫女穆小斯和六名侍卫。另外有三十六名瘾卫跟随,连来福和小斯都不知道。 “公子您看,又有人求见大法师!” 小斯纤手一指,只见昨天接待他们的那名知客僧正将一群人引进偏殿。 偏殿里准备了笔墨,凡是求见大法师的人需写上一句佛家箴言送进去,大法师只接见有慧根的香客。 李明道看向那群人。有男有女,其中好几位年轻男子,竟然一个比一个风神俊朗。不只是容貌生得好,更难得那份雍容自信的气度。李明道立即来了兴趣,大步跟了进去。 知客僧摆出笔墨来,取出准备好的帖子道:“大法师正在译经,无暇接见所有香客,只能接待与我佛有缘之人。所以请诸位在帖子上留下各自对佛法的见解箴言,大法师会从中挑选有缘之人入内相见。” 虽然之前听说过这个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大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大法师惠人无数,若人人都要亲自拜谢他,他也不用做其他事情了,整天接见人都忙不过来。 想到此处,洪飞扬第一个过去留言。一笔漂亮的行楷洋洋洒洒地写着四句话:“择善人而交,择善书而读,择善言而听,择善行而从。” 子矜想了想,紧随其后接过笔写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想了想,她又在落款前面加了一句“莫兹卡、土豆”,最后落款写着“沧州柳子矜”。 紧接着,其余几位才子也各自写下一两句对佛家的感言,连老夫人都执笔写了几句交给知客僧。 知客僧让人将众人的帖子送进去,然后招呼各位坐下喝茶。 子矜坐在洪飞扬身边,抬头正好看到斜对面的李明道。面对对方有些放肆的打量目光,她心里很是恼怒,但同时升起的是一股浓烈的不安。子矜向来感觉敏锐,她不敢大意,赶紧打量回去。 只见对面那位公子年纪在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紫色绣着吉祥云纹的锦袍,头戴碧玉冠,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成熟稳重之感。然而那两道浓眉斜飞入鬓,隐隐带着一些飞扬狂妄;那双锐利的眼睛又精光闪烁,似乎时时都带着几分猜疑和沉思,令人不解。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清秀的侍从,其中一名是女扮男装,子矜一眼就看出来了。另外还有两名侍卫手提宝剑小心翼翼注视着四周。 云桥只看了一眼就将对方的情况摸清楚了。看来是个惹不起的主,不是朝廷的大人物就设计江湖的大人物。总之,那种隐隐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势决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就在这时,洪飞扬忽然侧过身子小声在她耳边道:“此人的身份不凡,暂时不要招惹。” 子矜想不到一向单纯的飞扬竟然还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不由得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埋怨道:“他刚才老是盯着我看” 洪飞扬轻轻点点头,说:“我知道,所以我让人去查探他的底细了。” 子矜又是一惊,飞扬动作竟然这么快?如今她才发现,飞扬也就是在男女一事上单纯一些,其实他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他遇事有主见,而且反应相当迅速果决。 李明道越看越觉得子矜面善,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正在猜疑中,就看到知客僧引着两个西域和尚过来了,他心中一惊,难道那位鸠摩罗什大法师竟然要见他们中的某个人? 子矜看到鸠摩罗什大法师亲自出来迎她,心里实在意外,同时也有些不安。她连忙起身上前一拜道:“沧州柳子矜参见大法师!” 鸠摩罗什自打进了偏殿就在找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换了一身男装,还化名柳子矜。 “聂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鸠摩罗什淡淡含笑看着子矜,那目光中却带着几分疑惑和怜惜。“罗什不曾想竟能在江南见到柳公子。” 子矜看到鸠摩罗什,心里自然想起了凌夏想起了他们两人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日子。她心神一阵恍惚,竟然忘记了一切。她怎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离开凌夏呢?凌夏对她那么好,怎么会背着她另娶呢?会不会那些事情都只是做梦?她依然在凌夏身边? 众人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鸠摩罗什,那双明澈的眼眸中依稀泛着点点泪光,任谁都会胡思乱想。这位柳公子与大法师究竟是何关系? 鸠摩罗什转身对着其他人淡然颔首道:“罗什失礼了,请诸位恕罪!” 在场众人谁敢怪罪他啊,就连李明道也起身恭敬地鞠躬行礼道:“大法师严重了,能与大法师相见,是我等前世修来的佛缘。” 鸠摩罗什细细打量了他两眼,眼中有些讶然,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看着子矜道:“你为何会在江南?” 子矜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她为何不能再江南?“难道大法师也以为我死了吗?” 鸠摩罗什看了众人一眼,含笑道:“今日相见确属有缘,就请诸位入内喝盏茶吧!”而后,他便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不敢先行,异口同声道:“大法师先请!” 鸠摩罗什也不推却,脸上带着慈悲温和的笑容,略颔首便转身前行。 来到后院,自有弟子为众人送上香茗。 鸠摩罗什坐在主位上,含笑道:“此乃西湖龙井,取玉泉山泉水冲泡,罗什惭愧,仅此清茶一杯无以待客。” 众人连道不敢。 李明道本想向这位大名鼎鼎的大法师好好讨教一番,却没想到自己还需借着别人的光才能与大法师相见,如今这么多人在,底细又不清楚,他怎么好开口? “不知道我等当中,谁与我佛最有缘分?大法师亲自相迎,想来是发现有缘人了。”问话的是洪老夫人,实在令人意外。 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关心子矜和这位大法师的关系。她可是内定了子矜当自己的孙媳妇,虽然飞扬那傻小子道现在都不知道子矜是女儿身,却明确跟她提过想过想永远将子矜留在身边。她当时就答应下来,祖孙俩还就留住子矜的办法讨论了好一阵,他们都看出子矜的弱点——重情!重情说不上是优点还是缺点,如果对自己那自然是优点,如果对别人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鸠摩罗什不太清楚这位老夫人与子矜的关系,但他们相交并无避人之处,是以温和得看着子矜道:“罗什与柳公子相识于三年前,柳公子见识广博,罗什游历天下,识之人无人能出其右,一路同行,使罗什受益匪浅。先前看到柳公子的字,罗什真是喜出望外,倒是失礼了。” “哦?想不到柳公子竟有如此高才!”李明道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子矜面前道:“在下李煜,今日能与柳公子相识,荣幸之至!”而后,他又对洪飞扬道:“这位就是江南第一才子洪公子吧?久仰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在此相会,定是佛祖对煜之厚爱!” 子矜和飞扬都看出李明道不是普通人,却想不到竟能放下架子主动与他们结交。出门在外,自然不宜树敌,更何况李煜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人上人,是以他们两人都不敢拖大。 洪飞扬立即起身回礼道:“李公子过誉了,在下微末之学,实在不敢当此‘第一才子’之名。” 子矜却因为李煜的名字又起了猜疑。她缓缓上前一步道:“不知道李公子可曾听过这首词?” “柳公子请讲!”这个时空还是以诗赋为主,词虽然也出现了,但并不流行,到如今也没有几首成名的词作流传,是以李明道有些疑惑。 子矜听到李煜两个字,第一想到的词就是那首“春花秋月何时了”,但她转念一想,如今人多,故国什么的最好还是避讳一下,所以临时换了另外一首自己勉强记得的词。所谓勉强记得,就是说不确定完全正确,但如果大家都听过,错两个字也不要紧。如果真的是那个李煜,自己记错两个字也没关系。 众人只听她微微蹙眉,缓缓吟诵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殿中安静极了,只有她的如水般的声音流淌着,只有她的离愁别绪萦绕在心间。众人之前还对鸠摩罗什大法师对她的赞誉有些猜忌,到如今也只剩下钦佩。 李煜感觉很奇怪,这位柳公子为何会以为他听过这首词呢?难道这位柳公子作这首词的时候自己也在?所以他才觉得这位柳公子面善?可如果真的见过如此出众的词句,他怎么会不记得? “柳公子,我们见过吗?” “或许吧!”子矜轻轻一声叹息,自嘲地笑笑。她怎么会以为李煜也穿到这里来了呢?真是异想天开。 洪飞扬看子矜脸色不太好,立即上前一步道:“李公子,请让飞扬为您引见几位江南猜字!这位是苏州才子陆西竹,字劲节,一笔书法当世无双;这位是扬州才子冉鑫源,字梦熙,博闻强识” 李明道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过去,子矜缓缓转身望着鸠摩罗什。 鸠摩罗什冲她点点头,跟着起身道:“罗什受人之托,有几句话需转告柳公子,先行告退了。诸位请便!”说着,他就转向里间的小屋。 鸠摩罗什如今用来待客的寺中待客的小厅,里面还有一隔小房间供小师傅准备茶点。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向里面一间院子。 如今鸠摩罗什就住在里面一间院子里。 子矜随着鸠摩罗什穿过泡茶的小房间,穿过天井,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鸠摩罗什在这里的小书房,也是他译经的地方。 鸠摩罗什让几个弟子暂时回避,这才看着子矜道:“聂姑娘近来可好?” 子矜胡乱地点点头,着急地问:“大法师,您先前说受人之托有话向我转达?” 鸠摩罗什抬手打了一个佛号道:“罗什惭愧。出家人不打诳语,罗什犯戒了。” “那他,你知道他现在好吗?”子矜咬着嘴唇,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她无法欺骗自己,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凌夏,毕竟他们曾经那么恩爱,毕竟他曾经为了她不惜性命,毕竟他们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鸠摩罗什忽然一声叹息,带着有些怜悯和疑惑看着她道:“罗什一直以为聂姑娘你已经回了将军府,没想到你竟然在江南,还化身男子。” “大法师何以认为我会回去将军府?” “当初你不是带着孩子一起离开的吗?孩子回去了,少将军又将你的墓迁走,与罗什坦言你在人间,所以罗什” “您说什么?孩子!您说孩子回去了是怎么回事?”子矜打断鸠摩罗什的话,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望着他。 鸠摩罗什见子矜竟然如此激动,也意识道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他微微蹙眉道:“离开之前,罗什意去墓园告别,不想竟看到少将军带人将棺木挖出来,说你尚在人间,那不是你的尸身,所以要另外择地安葬。当时,少将军就抱着一个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吗?您确定那是我的孩子吗?我的孩子怎么会在凌夏那里?”子矜激动得差点扑到鸠摩罗什身上。天哪,她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吗?她的心肝宝贝辰儿如果真的在凌夏身边她也就不担心了。她知道将军府所有人都很爱很爱他的。只是,那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孩子吗?辰儿怎么会回到将军府的? “那应该是你的孩子。当时少将军高兴地说他把孩子找回来了,罗什看到孩子手腕上那颗佛珠孩子。而且,孩子很聪明,不到周岁,说话却很清楚”鸠摩罗什仔细回忆当时凌夏的话,应该是这么说的不错。当时他还以为凌夏把她们母子一起找回来了呢,没想到只有孩子,而聂姑娘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八章 悲痛交加 “他说他把孩子找回来了!他说是他把孩子找回去的?”子矜难以置信的低吼着,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鸠摩罗什的眼睛。 鸠摩罗什看着子矜已经冒出泪光的发红的双眼,对她的激动有些不明所以,但心中更多的担忧。“聂姑娘,你不要激动,孩子很好,你不要担心……” “他说是他把孩子找回去的?”子矜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 “少将军确实是这么说的……”鸠摩罗什无奈的回答。他知道聂姑娘似乎很在意这个答案,可是他想了又想,当时凌夏的确是这么说的啊! “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救走孩子,却把我丢给穆甘,让我受尽凌辱……”子矜摇摇头,身影一晃,砰地一声走到地上。她瞪大了双眼。神情呆滞,晶莹的泪珠猛然间从眼眶冒出来,不断从下巴滑落到地上。 想着那一夜,她是那样的惊恐无助,她挣脱不开,又逃脱不掉,她声嘶力竭的哭叫求助,穆甘却始终不为所动……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可每次想起,那种屈辱和不甘就会紧紧攫住她的心,令她疼痛难忍,呼吸困难。 子矜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瘦弱的身体微微晃动,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真的是他救走了孩子!竟然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呢?老夫人说起的时候她就想到过凌夏,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凌夏会那么对她,可是…… 如今才八月中,鸠摩罗什大法师离开兴庆最迟也应该在六月,而她的孩子是在三月中旬临近九江的时候弄丢的。从九江到兴庆,快马都要来两个月,更何况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离开母亲的孩子?也就是说,当初有人救走了孩子,怎么可能马不停蹄的径直赶往兴庆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救走孩子的人就是凌夏! 他竟然瞧瞧救走了孩子,却把她留给了穆甘,他竟然眼睁睁看着穆甘强犦了自己。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怎么可以?就算他离开的时候做得太决绝,她不该烧掉他的房子,她不该用鸡血把休书写在大厅的墙壁上让他成为笑柄,她不该装神弄鬼在内厅的墙壁上用蜂蜜水写他的名字,她不该带走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能这样对她啊! 她做这些都是因为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他想要她记住自己,哪怕她永远离开了,也要他一辈子记得自己而已。他带走了孩子,因为她已经是去了一切,只剩下孩子了啊,他不是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么?为什么不能把辰儿留给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她? 凌夏,凌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你怎么可以…… “凌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子矜痛呼一声,竟然喷出一口血来,人随即晕倒在地。 向来稳重的鸠摩罗什大法师也有些慌乱了,他一面将子矜抱起来放到竹榻上,以免让弟子出去赶紧将那位老夫人请进来。 他让弟子端来清水,将子矜脸上的泪痕和血迹擦去,却看着她胸前以及自己衣摆上点点殷红的血迹有些无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样激动?他一直都知道聂姑娘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打击让如此坚强的她也承受不住? 老夫人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很快想到,子矜既然在三年前就与大法师相识,只怕大法师也是知道她是女子的。所以如果子矜出了什么事情,比如听了大法师带来的消息情绪不稳的时候,大法师才会找自己。 老妇人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虽然平时保养得好,走起路来到底不如年轻人利索,所以,洪飞扬扶着她一起进来。他本来就不太放心子矜一个人在外面。虽然鸠摩罗什大法师是西域有名的高僧,但他看得出来,子矜和大法师之间给予默契,绝不是一般朋友。每当想到这个,他心里就酸酸涩涩的难受得紧。 走进屋里,洪飞扬一眼就看到子矜面无血色的躺在竹榻上,他的魂霎那间就飞了一半。他立即放开了老夫人飞速跑到子矜身边将她抱起来,慌乱的问:“他怎么了?子矜他怎么会这样? 而后他又看到子矜胸前的血迹,那剩下的一半魂魄也飞走了。“子矜,子矜,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唬我,你答应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啊……大法师,大法师,他怎么会这样,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鸠摩罗什面有愧疚之色,举手打了一个佛号道:“是罗什不好,不该提及孩子的。聂……柳公子他太过激动,心里一时承受不住就吐血昏迷了。” “孩子?大法师知道孩子的下落?”老夫人也有些担心起来。如果子矜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该有多伤心啊!孩子就是母亲的命啊!“孩子……孩子没事吧?” “孩子很好。只是……”鸠摩罗什到如今也不太明白子矜为何如此激动。既然知道了孩子的下落,她回到凌夏身边就能要回孩子了。还是说她不想回到凌夏身边,或者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决裂了?她刚才哭着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她误会了什么呢? “只是什么?”洪飞扬探到子矜的脉搏和呼吸,心里算安定了一些,三魂六魄相继归位,这才注意到鸠摩罗什大法师的话。 “可能,她无法要回孩子吧!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鸠摩罗什摇摇头,决定等她醒了好好问问她。 老夫人精明,又是知道子矜底细的,她立即想到孩子一定回到父亲身边,子矜才无法要回来。她知道一个母亲的心,为了孩子,那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的。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一声感叹,“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个孩子,若真的要不回来……唉,飞扬,你抱着子矜,我们回去吧!” 鸠摩罗什本要阻止,但伸出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阻止。看起来这位老夫人与聂姑娘关心匪浅,难道聂姑娘在江南找到了她的亲人? 飞扬小心地将子矜抱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身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 “这位施主请留步!”鸠摩罗什对老夫人道,“等柳公子醒了,还请转告她,或许她和孩子的父亲之间只是一场误会,请她不要兀自伤心,最好回去问问清楚。” 老夫人颔首回礼道:“多谢大师对子矜的关怀,老身定当转告。” 出去的时候,他们走了另一条路,避开了前面的李煜及冯秋阳等人,径直回到别院。 管家立即请了大夫过来,说病人只是亦是急怒攻心,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的。又道病人忧思过甚,体质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老妇人记在心里,让管家送大夫出去。 洪飞扬不知道为何奶奶不让自己进去,见大夫出来,他就不管不顾赶紧跑进屋里。 只见子矜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头上的玉冠也已经去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在白瓷枕上,越发显得整个人较弱不堪。但是,他怎么觉得此刻的子矜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 飞扬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子矜的脸蛋,看来看去,的确是子矜啊!究竟有什么不对呢?不过比平时更柔弱一些,更好看一些罢了…… “飞扬,你真的喜欢子吗?”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当然!奶奶,你问过很多次了。而且,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子矜自己愿意,你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飞扬总担心奶奶无法接受他们在一起,尽管奶奶一直没有反对过,却显得更加诡异。按说,他是奶奶唯一的孙子,奶奶应该让他娶妻生子的啊,怎么会同意他和子矜一辈子在一起呢? “奶奶也很喜欢子矜。如果你们双方有意,自然是最好的。奶奶只是想问问你,你真的不介意子矜的过去吗?你不是一直有洁癖吗?你真的不介意她曾经跟别的人生过孩子?” “奶奶……”飞扬有些恼怒的看着老夫人。她就不能不提这个么? 如果子矜没有成过亲,从来没有过别的人自然最好,可是他遇到子矜的时候她已经跟别人有了孩子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子矜,儿过去的已经过去,无法追回,他也只能选择忽略。他知道子矜心里其实也是有洁癖的,那么多年轻美貌的侍女她都不屑一顾,这就够了。 “如果……”老夫人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来。还是等子矜醒了自己跟飞扬说吧!她相信飞扬不会介意子矜是个女子的,甚至,他说不定还会惊喜雀跃呢?子矜是个女子,飞扬也就不必男扮女装了,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岂不是天下的喜事?只是…… “飞扬,子矜失去了孩子,心情会很低落,你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要耐心一些,多顺着她,好好开导她,要时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知道吗?” 洪飞扬神宗的点点头:“奶奶放心,我会好照顾她的。” ~~~~~~~~~~~~~~~~~~~~~~~~~~~~ 子矜睁开眼睛,神思恍惚了好一阵。她又做梦了,胸口空洞洞的,隐隐作痛。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将四周打量了一番,认出这里是洪府别院自己的卧房。正要下床,就听珠帘闪动,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洪飞扬端着一个托盘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子矜,你醒了?”她满脸惊喜地跑了过来。 子矜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她本来说过等见到鸠摩罗什大法师之后就给他答案的,可是,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心和情可以给他?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可是泪水还是无休无止的涌出来。 她其实不想哭的,真的,哭有什么用呢?眼泪只对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才有用,对她这样一个被亲人、爱人尽数抛弃的女人而言,眼泪只不过是自己更加可悲而已。 “子矜,子矜,你别这样,你别哭啊……”洪飞扬放下托盘,慌忙的用手擦拭着她的泪水。 “飞扬,我一无所有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就连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剩下来的孩子,也被人抢走了……”她静静地陈述着,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般淡然,甚至嘴角还有一个浅淡的笑容。可是,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却如珠串一般不断从她下巴滑落。 洪飞扬体会着她的孤寂和心痛,紧紧抱着她道:“我还在,飞扬还在,子矜没有一无所有,子矜还有飞扬啊!飞扬永远都在子矜身边。” “飞扬,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不要你的同情。我已经没有心可以给你了……”子矜凄惨的笑着,心中一片茫然。找到了孩子,却失去了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子矜……”飞扬心痛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摇曳着她,紧张而急切的想要她注意到自己。“子矜,你看着我,我是飞扬,我喜欢你,我需要你,我就是你的未来,就是你生存的意思。子矜,你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是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一直你身边,我会帮你把心找回来的,子矜……” 他忽然低头,第一次问在她的脸上。他紧紧抱着她,心如擂鼓一般激烈的跳动着。他涨红了脸,是那样的紧张,紧张的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她颤抖的伸出舌头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添净,双唇下的触感是那样的细腻柔滑。隐隐的还有一股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间,原本酸涩难过的心竟然泛起丝丝甜蜜,她在刹那变的痴了,傻了,呆了…… 子矜终于回神。她震惊的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看着他怔怔的神情,感觉到他唇上的温暖,原本空洞的心竟然慢慢有了一丝波动。她猛然推开他,侧过头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飞扬脸色绯红,怔怔的看着子矜。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却又迟疑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被魔鬼附身了,不知道子矜有没有生气。 “子矜,对不起,我……”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他竟然亲吻了子矜,而且还一再回味……“可是子矜,我真的喜欢你……”在亲吻她的时候,他没有感到丝毫的恶心,而只有甜蜜和欣喜。 “飞扬……”子矜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子矜,让我照顾你吧,好不好?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她也没有反对。子矜,我们以后在一起游山玩水,一起谈诗作画,我们朝夕相处,共对清风明 暖香 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5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5部分阅读 月,一生一世,白头到老……”洪飞扬越说越温柔,越说越幸福,越说越充满期待。 “飞扬,你真的喜欢我吗?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吗?”子矜自嘲的笑笑,是那样的凄凉。 “子矜,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只喜欢你一个人而已,我只会感谢上苍将你送到我身边,怎么会介意你的过去呢?没有过去的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你?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啊!” “哪怕我是女子?” “当然!……嗯,子矜你说什么?你说女子?”洪飞扬瞪大眼睛看着她。然后缓缓探过身子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神色严肃的打量她。他听错了吗? “飞扬,你真是个傻瓜……”望着飞扬震惊的神情,子矜忽然泪流满面。再次痛哭出声。 一见到子矜哭泣,飞扬就忘记了一切。他立即扑过去抱住她,慌乱的安慰道:“飞扬是个大傻瓜,子矜你不要哭啊,你刚才说什么?你说……” 子矜再次推开他,哭叫道:“我说我是女子,你听明白了没有?我是女子!我嫁过人、生过孩子、还被别的男人强犦过,你还要我吗?” 洪飞扬呆呆的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的决绝自嘲和讥笑,他看到她内心深处的茫然与痛苦,看到她灵魂深处的孤寂无依,他慢慢消化她裤脚的那些话。他、她嫁过人、生过孩子,还被人强犦过,那又如何? “子矜,我没有想过你是女子……”他怔怔的说。 子矜自嘲的笑笑,满眼凄凉,她已经一无所有了,索性连他的情义一起散了吧!散的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她就真的孑然一身了,是哭是笑都没有人心疼,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意了。呵呵,说不定她死了还可以穿回去呢?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的纯真善良才华横溢,并非你男子的身份,为什么你会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喜欢你了呢?”洪飞扬疑惑得问。 “……”子矜呆呆的看着飞扬,这个傻瓜,他真是个傻瓜啊!“你不是厌恶女人的吗?” “是啊,因为我觉得女人自私低贱又肮脏,可是子矜你不是卡那样的人啊!”洪飞扬看着她,忽然笑了,“难怪我总觉得你跟别的才子有些不同呢,原来子矜是女子啊!既然子矜你是女子,那我也就不必男扮女装了对不对?” “你……你还要跟我在一起?我是女子,你还要我吗?”子矜止住了眼泪,静静的凝望他。 洪飞扬粲然一笑,那绝代风华令子矜茫茫然忘记了一切。他激动地再次拥抱她,欣喜的叫道:“我要你,子矜,你怎么会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要你了呢?子矜,我真高兴!你是女子,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你就不必再面对那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了……” “飞扬,我的心都没有了,你也不介意吗?” 飞扬一愣,轻轻放开她,但随即便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怕,我会帮你把心找回来的!要是找不到,我就把自己的心分一半给你,我们两个人一颗心,好不好?” “飞扬……我不值得你这样……”子矜再次热泪盈眶,但这一次是感动。飞扬,那么好的飞扬,那么纯洁的飞扬,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这样一个残破的她,怎么配得上他那颗最高贵的心?怎么配得上他这样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子矜,你是最好的,你知道吗?没有人能比得上你,无论男人女人,我只喜欢你一个……”听出她那一声低泣中蕴含的感情,飞扬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幸福和甜蜜塞得满满的,将那些紧张焦虑不安全都驱散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的再次将他搂入怀中,仿佛看到幸福正在前面对他招手。 子矜疲惫的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仿佛抓住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从他身上汲取生存的勇气与信心。 ~~~~~~~~~~~~~~~~~~~~~~~~~~~~~~~~~ 第二日,子矜除了双眼有些红肿,丝毫看不出昨日伤痛欲绝的样子来。洪飞扬知道她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其实心里的伤一直都在。 昨夜他就跟奶奶禀告过了。老夫人喜出望外,今日一大早就启程回府,让飞扬留下陪着子矜好好散散心。临走前,她再三叮嘱飞扬,千万不要再带着子矜去灵隐寺见鸠摩罗什大法师。她要赶紧回去让人测个好日子,尽快为他们举行婚礼。 子矜依旧一身男装打扮,但今日飞扬却一样就看出她与男子的不同之处来。那样细腻的皮肤,那样精致的五官,细长的眉,纤细的腰,如墨的青丝,独特的幽香……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子矜跟别的男子不同呢? 他温柔的询问子矜想去哪儿玩,子矜想起自己最初的计划,嘴角一扬,微微笑道:“去西湖,咱们去会会那个杭州第一名妓柳如烟吧!” 飞扬心中叫苦,却又不舍得让她失望难过,只好顺着她道:“好。要不要叫上冯公子他们一道过去?” 名妓,妓女,天底下最污秽最肮脏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是纯洁高贵的,那也只有他的子矜一个人而已。 “好啊,人多热闹嘛!” 子矜眉梢眼角都是浅浅的兴奋地笑意,但飞扬却越看越心痛。他轻叹一声,扶着她的双肩道:“子矜,不像笑就不要笑,不要为难自己。要不我们哪儿都不去,我陪着你划船吧!就我们两个,你想哭就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我就要去看看那个柳如烟。我不要哭,我也不会哭的。哭有什么用?不管我怎么哭,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更改,孩子也要不回来了……走吧!别告诉他们我是女子,什么都不要说,还跟以前一样……”子矜拉着飞扬往外走。 凌夏不要她了,爹爹不要她了,可是天并没有塌下来,她也没有痛到停止呼吸的地步,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他们不要她了、不爱她了,不要紧,人本来就不应该依靠别人,她只要自己爱自己就够了。她要去游山玩水,她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她要坚强,要勇敢,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 迟迟找不到浣娘,凌夏显得有些焦躁。 一个侍卫提议道:“据说鸠摩罗什大法师来了杭州,目前住灵隐寺,少爷要不要过去见一见,问候一声?” 凌夏烦躁的摇摇头:“大法师虽然名声在外,也的确博学多才,但并不会算命测字,找他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打探消息要紧。”他举目四望,看了看前卖弄的街道,走进一家小客栈。 他明白,这样的小客栈里往往能得到很多消息、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凌夏直接问道:“不知今年三月杭州可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比如有什么绝色女子猛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之类的……” 掌柜认真想了想,连续说了好几件事,但凌夏始终没有听到对自己有用的。那些有名有姓有确切出生的女人怎么会是他的云儿?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坐在店中角落里喝酒的两个男人却因为掌柜的话小声感叹起来,提到杭州的三位花花太岁。 凌夏本来就没在意什么花花太岁,然而听着听着却忽然心中一动。 他转头望去,只见靠墙的那桌坐着两个年轻的猥琐男子,正在小声感叹,说自从今年春天三位花花太岁调戏良家妇女吃了大亏,被人教训之后,一个个都在家中刻苦练功呢,汗的他们很久都没有肉吃了。 凌夏忽然想到,以云儿的容貌,住在这里近一个月,难道都没有人注意到吗?那三位花花太岁向来喜欢调戏民间的美貌女子,手底下又有那么多的小喽罗,难道就没有发现云儿一个带着孩子的孤身女子?哦,对了,据说还有一个男人随她住在一起,一过后来不是离开了吗?那个让三位花花太岁吃了大亏的女子会不会就是云儿呢? 云儿善用药,一般人确实很难从她手中讨到便宜的。或许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三位花花太岁,所以她才离开的?还是藏起来了? 凌夏立即让人过去打听。不过一锭银子,很快就将那天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绝色少妇,遇事沉着冷静,凌夏心里立即冒出云桥的身形来。三位花花太岁本来追过去想调戏人家,没想到忽然冒出一个强势的男人来,还带着好多护卫,说那个女人是他离家出走的夫人。最后那个女人连同孩子都被那个男人强行带走了:可是她曾经否认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但她有曾经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所以没有人相信。对了!那个男人叫什么?木杆?穆甘?突厥王子穆甘? “一定是他!”凌夏砰地一声将身前的桌子拍得粉碎,“走!立即去茶楼问个清楚!”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九章天子明道 客栈中,小斯正伺候李明道梳洗。 侍卫慕天蛟在门外小声禀报道:“主子,打听到了,据说昨日柳公子在灵隐寺吐血昏迷,还请了大夫。但今日一早,洪老夫人就启程回苏州去了。” “找到那位大夫问清楚病情了吗?” “属下无能,那位大夫今日一大早就出诊了,尚未问清情况。” “那就睡莲了,准备一下,本公子要亲自去洪府探望。” “是!” 李明道在梳妆台前坐下,小斯手脚利落地帮他梳头挽髻戴上玉冠。 李明道看着铜镜中自己略显模糊的脸,心情有些激动。 昨日从灵隐寺回来,他一夜没睡好,脑子里总是想起昨日在寺中结识的几位才子。风华绝代聪明内敛的洪飞扬洪静宽;博闻强记志向高远的周鑫周梦熙;才华横溢正直高洁的冯秋阳冯子秀;一身才华却郁郁不得志的陆西竹陆劲节;还有那个看似放浪其实处事圆滑有急智的何志高何向远…… 而那位黛湖双碧之一的柳子矜柳公子……对了,这位柳公子竟然没有字吗?他好像未及弱冠吧?不过以他如此才华,早点行成|人礼也好啊! 在他看来,江南六位才子,当以这位柳子衿为首,只是这个人他看透。昨日他一直注意着柳子衿,觉得他时而天真不谙世事,时而聪慧狡黠仿佛看透了自己,最奇怪的是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似,而柳子衿对自己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 后来问起鸠摩罗什大法师。大法师却是一声叹息,说那位柳公子太过重情,处事太决绝,未必适合他。问及柳子衿的才学,大法师只说了一件事,他说之前送与普通百姓的新作物土豆,以前被称为魔豆,只在沙漠中一个小绿洲里有,但凡有商除将其带出来,人们吃了总要上吐下泻出现中毒状况。是那位柳公子将此物的种植方法以及中毒原理告诉他,让他将其带到中原来到江南的。 鸠摩罗什大法师说,柳子衿有一颗佛心,善良仁爱,在他眼中,众生平等;又说他的见识之广博令人诧异,天文地理人文风俗,佛学、道学、儒学之精华似乎都在她心中;说她能清醒地看清整个世界,却独独对本朝历史有些糊涂…… 总之,那位柳公子确实才华横溢,见识不凡士林,但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鸠摩罗什大法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却不卑不亢一如对待常人,令李明道对其更加敬佩,只是他说柳子衿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让他觉得这位大法师还是有凡心的。 他想,那位大法师是不想让柳子矜涉入朝廷险境所以才如此说的吧? 可是这几个人,他要定了!甚至就喧嚣那位陆西竹陆劲节他也可以用。陆家虽然已经投靠了杜氏,但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左右逢源,更何况陆西竹在陆家并受宠,他要想一展才华,唯有投靠自己一途。 李明道带了一个小太监,两名侍卫就出发了,将小斯留在客栈。昨夜自已太兴奋,有些需索无度了,今天还是让她在客栈好好休息吧! 来到洪府别院,尚未见到主人,先与四位才子碰了面。李明道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四人虽然与洪飞扬和柳子矜一起来到杭州,却并非知己。李明道听他们话外的意思,好像洪飞扬和柳子衿竟然有些暧昧一般。 他细想两人昨日的情形,又联想到洪飞扬风华绝代的容貌,倒也觉得奇怪。 像洪飞扬那样出身好才华高,偏偏容貌又好的才子,一般的女子他如何看得上眼?他要找一知己,的确难得。更难得的是柳子矜才华气度容貌样样不逊洪飞扬,别说洪飞扬,就是他自己见了柳子衿那样的人物都心生亲近之意。 是啊,像柳子矜那样的人物,谁见了没想亲近?至少冯秋明看柳子衿的目光就跟洪飞扬差不了多少。 李明道一惊,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吗?不,他跟洪飞扬他们不一样,他是天子,以天下为重,所有的人对他而言不外乎两种:有用的和无用的;或者也可以分为他的棋子或敌人;当然换个说法也可以分为可以利用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柳子衿他们对他而言就是有用的、可以利用的、可能成为他棋子和下属的人。 “听说柳公子昨日身体不适,不知如今情况如何?”李明道自然而然的坐在主位上,虽然他极力表现出随和,但那种多年帝王生涯培养出来的气势和习惯还是不知不觉中泄露出一些秘密来。 周鑫多年来混迹在各个朝廷官员府中充当外围谋士,阅人无数,立即看出这位李公子身份不凡。他敏感地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机会了,当即热情而又极有分寸地回道:“李公子请放心,据说柳公子只是犯了旧疾,昨夜就已经清醒,应该没有碍了。” 李明道冲着周鑫含笑点头,对他的机敏颇有赞赏之意。“听闻周公子曾经在好几位大人门下出谋划策历练多年,他日定是朝廷的栋梁之材了。” 周鑫看出李明道眼中没有半分艳羡之色,反而有些期待和赞赏,当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位李公子,定然能举荐自己进入朝廷。 “梦熙自幼便有一腔报国之志,可惜造化弄人……”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梦熙不必忧虑,你飞黄腾达之日已经不远了。”子矜大步从门外走进来,抱拳道,“几位兄长都在,子衿有礼了。早就听闻西湖有位柳如烟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子衿一直想去会一会这位当世红颜,不知几位兄长可愿同往?”而后,他仿佛才看到李明道一般,抱拳鞠躬道:“昨日初识,便劳李公子亲来探望,是子衿的不是。不知李公子对那位传说中的才女可有兴趣?” “听闻柳公子昨日身体不适,煜甚是担忧,如今见公子风采照人,煜也就放心了。那位柳姑娘煜前日倒是会过了,的确才貌双全,到了杭州不去见上一见,诸位实在白来了西湖。呵呵……”李明道在见到柳子衿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起身迎了过去。一般人看来,柳子衿在这里算是主人,他不过是客,起身见礼是应该的,其实没有人知道他完全是情不自禁。 “洪公子吗?”陆西竹忽然出言问道。别人不知道洪飞扬有洁癖,平日里不近女色,他确是知道的。陆家与洪家本来就有姻亲关系,他的堂兄娶的就是洪飞扬的姐姐。 洪飞扬一直站在子衿身后没有说话,脸色的确不太好看。 “飞扬?”子矜回头,轻轻唤了一声。 洪飞扬立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静宽虽然不喜烟花之地,但既然大家都去,飞扬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哈哈哈哈……”李明道拍着他的肩膀道:“静宽不必如此悲壮,一般的烟花之地可能会辱没了你,但如烟姑娘的画舫决计不会。人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煜前日有缘识得柳姑娘一面,当真不是凡品。只可惜使尽手段也不得一亲芳泽。今日就看静宽你和子矜的本事了。” 闻言,洪飞扬的脸色更难看,而其余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子矜也笑了。她状似无意地扫了李明道一眼,对他的亲热之举很有些疑惑。说起来他们不过昨日才相识,哪里就亲热到这份上了,不但拍人肩膀,还一口一个静宽、子衿的,难道他看上飞扬了? 虽然看了几本史书,然子矜对这个时空的历史还不够熟悉,特别是本朝的人物。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李煜决不是普通人,皇族的气势加上皇族的姓氏,不只皇帝也是个王爷。还有他身后那个清秀的书童,分明就是个小太监。虽然她只见过一次太监,但那种感觉却相当深刻。 不知道当今皇上多大年纪,又有几个兄弟,看来今晚回来得好好问问飞扬。 当个议定,大家暂且在洪府别院打发半日,到傍晚再去柳如烟的画舫用晚饭。洪飞扬万般无奈地取了自己的帖子让人下去安排,又让人取笑了一阵。 人家柳如烟可是杭州第一名妓,只要画舫上红灯一挂,前来求见的才子们可是络绎不绝的,像他们这样一大群有身份的人突发其意过去,如果不事先打个招呼,可能连坐的地儿都没有。当然,一般人人家柳姑娘还不接待呢,为了大家晚上不至于被拒之船外,就不得不请出洪飞扬这个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来了。 几位才子坐到一起,自然要谈到诗论画的。李明道虽然有心考教几位才子对政治的敏感性,却不好直接开口。想起对子衿莫明其妙的熟悉感,他忽然道:“煜见到子衿总觉得面善,心里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或许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子衿摇摇头,淡然一笑道:“应该没有。子矜从未去过长安。”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隐隐道出了李明道的身份。李明道心中一惊,目光中自然流露出几分打量与沉思来,是鸠摩罗什大法师跟他说了什么还是柳子衿自己猜测的?他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个本事? “子矜似乎对词情有独钟,不如再给我们填一首,权当今晚拜访柳如烟姑娘的见面礼。等会儿让人送过去,让她稍作准备,我们今晚就可以一饱耳福了。” 不知为何,几人坐在一起,虽然洪飞扬和柳子衿都没有主人的派头,风采却总在他们身上。而李明道此人却丝毫没有客人的自觉,不知不觉中就主导了一切。 李明道这一提议立即得到众人附和,连洪飞扬都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子矜知道飞扬这是想用诗词分散她的忧思,不管一个人心里有多么痛苦,发泄过后总会好一些的。可是她哪里有什么惊才绝艳之才?不过剽窃了前世几道诗词而已。要让她即兴作词,还不是为难她么? 她想了想,又起身走了两圈,最后静静望着窗外的花园沉思了一阵。看着眼前丹桂飘香的园子,望着天空大雁南飞,脑子里记得有只有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可是现在明月还没出来呢,怎么能写这个?就在这时,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那些激昂的文字如火化般闪现在脑子里,激起她心中的不甘、不屈甚至与天抗争的勇气来。是啊,她这么年幼,怎么能一味沉浸在痛苦里呢!明天还很漫长,她不但要走下去,还要走得比任何人都精彩!凌夏,我会让你知道,放眼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聂云桥,放弃我将是你一生最大的悔恨! 众人知道她在思考,也不打扰,各自交谈都说得很小声。虽然说了让子衿填词,但大家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无论如何总得留下一两句诗的。 子矜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书案前。 飞扬已经帮她匀了墨,她提起笔,不暇思索洋洋洒洒地就是一行龙飞凤舞的行书。 子矜的毛笑字实在不怎么样。虽然在将军府里无事的时候也曾苦练过,但到底不如人家十多年的功底,所以她只能取一个意境,平时必须用毛笔写字的时候都写行书。只要把握好了字的结构,行笔流畅一些,行书就有了几分味道,她的字才勉强可以见人。 众人不由自主地围过来,只见纸上字字飞扬,一句句刻进人心,令人心情激荡气血沸腾。 “独立寒秋,钱江东去,西湖杭州。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竟自由。帐寥廊,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 遥念华夏俊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浩气扬,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李明道看到这一句,不由得紧握双拳瞪大眼睛看着子衿。这是在隐射他空有皇帝之名,却让外戚专权吗?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候!”周鑫同样震惊地望着子衿。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心胸和气魄! “浩气扬,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这样的词……那个柳如烟如何唱得了?”洪飞扬激动地望着子衿,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拥抱她,拥抱她!这样大气魄的词哪里是一个女子能写得出来的?他的子衿果非常人啊!难怪连鸠摩罗什大法师也对她的才华称赞不已。子衿,他的子衿…… “子矜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劲节翻遍诗经楚辞也未曾见过如此气魄的诗词。” 冯秋阳和陆西竹同样赞叹不已。 “大法师之言果然精妙,我自问也是阅人无数,然所识之人却无人能有子矜这样的心胸气魄。更难得子衿如此年幼,平日里待人客气温和,才华横溢却不骄不躁,当是本朝的风云人物,他日定要指点江山的!”李明道再次将全词通读一遍,然后看着子衿的神色眼神,终于肯定人家不是有意讽刺自己,反而有帮助自己夺回政权的意思。 子矜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明道一眼,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口中空气道:“李公子过誉了,子衿愧不敢当。子衿向往平淡,志在山林,只怕要让李公子失望了。” 李明道一怔,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这么直接地就拒绝了自己。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子矜就不想站得更高一些,望的更远一些么?”他微微蹙眉追问道。 “高处风景虽好,却未必适合我们。李公子难道不曾听闻高处不胜寒么?”飞扬含笑走了过来,站在子衿身边。 李明道不以为意地笑笑,心里却有些恼恨。想他堂堂天子之尊,这般诚心招揽,他们竟然不屑一顾?哼!江南首富洪府是吧,就算他李明道如今大权旁落,外戚专权,他要收拾一个没有朝廷势力撑腰的江南士族还不容易? 这时,何志高竟然也走过来插了一句道:“静宽出身名门,又是一支独秀,方才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可惜向远从来都在青楼妓馆流连,与三教九流相交,倒还真羡慕那些身居高处之人呢!若能站在高处指点江山,方不枉多年所学,方不枉人世走一遭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向远此言也有道理。”飞扬点点头,却不想他转而又道,“然若说指点江山,自然要李公子这样的高才方有这个本事的。至于我和子衿不过是在江南温柔的山水中长大的纨绔子弟,没有经沐过风雨,骨子里到底缺少了些血性,闲暇之时淡诗论画尚可,若真的要书生意气指点江山,只怕于朝廷、于百姓未必有益。” 听洪飞扬如此一说,李明道在心中冷哼一声。原来还是胆小啊!为了富贵稳定,江南士族想要中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过心里到底舒服多了。 “静宽过谦了!依我看,你们黛湖双壁才是真的名不虚传呢!让煜好生钦佩。” 子矜从未听飞扬这般小心地说过话,立即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于是跟着加了一句道:“若说我们当中能为主分忧,为民谋利的,只怕非周大哥莫属了。” 李明道立即看向周鑫,深以为然。他点点头道:“子矜此话不假,梦熙却是良材美质,只是,子衿何以这般肯定梦熙很快就爱飞黄腾达呢?” 子矜望着李明道,疑惑地眨眨眼睛:“我们既然有幸与李公子相识,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么?难道子矜猜错了?” 李明道一听,继而淡然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他只是奇怪这个柳子衿为何就能这有这样多变的神情,时而聪慧狡黠,时而大气蓬勃意气飞扬,时而柔弱温和天真愚钝,甚至还能如此的……可爱…… 可爱?他竟然觉得这个少年可爱?李明道大吃一惊。他怎么会觉得一个少年可爱呢? 听到此处,大家多多少少都明白李明道身份不凡,是能让他们一下子步入朝廷的大人物。只是这位李公子似科很看好洪飞扬和柳子衿,而他们两人却无意仕途。对他们四人而言,这倒是个好机会。 因此,周鑫、何志高、陆西竹、冯秋阳四人有意无意间便开始展现自己的才华本事,间或技巧地恭维李明道一两句,一时间气氛倒是和乐融融的。 这一日,大家各自作诗填词,最后由陆西竹收录到一起。他给不同的诗句配上不同的字体,那才真正叫龙飞凤舞一气呵成,连李明道也禁不住赞叹一声道:“劲节这笔字堪称本朝第一大家!” 天色渐晚,大家各自准备了一下便出发了。一行人不坐轿也不骑马,也没多带随从,除了李明道身后总跟着两名侍卫,其余几人甚至连贴身书童都没带。 知道今日江南的几位有名的才子都要来,柳如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也有些期待。江南才子她也见过几位,然而心里却有一种感觉,似乎男子的才华也不过如此,不过整天伤秋悲月游荡在脂粉丛中,会写两首滛词艳曲而已。然而自从听了那位柳子衿那位柳公子的《游子吟》,她才发现原来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够用如此心境描绘思念自己的母亲,才时个正值得自己敬重的才子啊。 柳子矜,据闻才貌双全,为人温和宽厚,他会是自己等待已久的良人么? 乍然见到柳如烟,除开李明道和洪飞扬,其余几人都差点看呆了。连见过柳如烟好几次的何志高也不例外。 李明道前日才见过,而且他后宫中有的是美人无数,单纯的美色自然引不起他多大兴趣。而洪飞扬眼睛里只有一个子衿,其他人他是看不上眼的,更何况这个柳如烟还是个妓女。 子矜也看呆了。 原来一个女子真的可以美成这样…… 秀丽的五官,温柔的浅笑,娴静的姿态,袅娜的身段,她觉得这个柳如烟比相容还要美上三分!那神态、那动作简直将女子的优雅发挥到极致,甚至她只是眨了下眼睛,都让人感到一阵心动的魅惑。 “子矜?”洪飞扬用力握紧子衿的手,心里有点不高兴了。她在他已经知道子衿是女子,不然见她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看,他肯定要伤心的。 “嗯?飞扬,柳姑娘好美是不是?”子矜回头看了飞扬一眼,轻声赞叹道。 闻言,洪飞扬瞥了柳如烟一眼,冷哼一声,没有作答。烟视媚行,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不知道哪位是柳子矜柳公子?”柳如烟的目光匆匆从七人身上一扫而过,心里立即有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呆呆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却只有赞叹,没有丝毫的亵渎;而另一个却明显是不屑。柳公子会是其中一个吗?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章暗生孽缘 “见过如烟姑娘!在下沧州柳子衿。”子矜上前一步鞠躬还礼。 柳如烟粲然一笑道:“如烟仰慕柳公子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柳公子请,几位公子请!” 子矜“呵呵”一笑,当先入内。洪飞扬在衣袖中握紧了双拳,紧随其后。李明道挑眉看着洪飞扬一张臭脸,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跟了上去。 众人分宾主坐下。柳如烟虽然身份低贱,却是此间主人,自然坐了主位,众人也没在意,各自捡了一个座位坐下。因众人有意相让,李明道作了客座第一个席位,在他对面,自然就是让柳如烟另眼相看的柳子衿了。洪飞扬本想坐到最后,离柳如烟远一些的,可是子衿在这里,他怎么能走?于是便紧挨着子衿坐下。 “今日江南才子齐聚于此,如烟倍感荣幸。晚饭正在准备中,还请诸位公子先喝杯茶,容如烟献丑,为诸位公子弹奏一曲。”柳如烟起身,优雅地向众人曲身行礼,然后缓缓起身走向东面窗口的琴台。 众人只见她如墨的青丝披散在瘦削的肩头,一袭粉红的纱衣上绣着朵朵白莲,领口袖口及衣摆处均用金线绣着吉祥支纹。走动间,金线折射着夕阳的余晖,分外亮丽耀眼。 琴声起,是一曲法南有名的《出水莲》。曲子虽然平常,但弹奏的人极有技巧,滑音圆润,转音及其自然,刮奏如清澈的流水般清越,音已逝而意味无穷。 弹完最后一个音,如烟手腕轻抬,似乎过了许久才缓缓落下。而后她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道:“如烟献丑了。诸位都是此道高手,还请多多指教!” 在此的都是音律高手,即使弹奏不算一流高手,至少这鉴赏水平也是顶级的。能将一个普通的曲子弹得这样的意犹未尽,如沐仙音,这份琴艺的确相当出众。几位才子纷纷点评叫好,深深觉得人家这江南第一才女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大家热烈地赞颂如烟的琴艺和美貌,不吝溢美之词,只有洪飞扬喝着自已面前的荼水,一个字都没说。 子矜赞道:“好一个出水莲啊!子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感叹不已。 柳如烟激动不已地望着子矜,含情脉脉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众人一见,已然知道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已经选定良人了。大家摇头叹息,望着子衿的目光有羡慕、妒忌,也有敬佩和祝福。 只有洪飞扬的脸色极其难看。 幸而此刻柳如烟的侍女进来禀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柳如烟立即请诸位公子入席。 今日天气极好,因而柳如烟将晚饭布置在画舫东部三面镂空的小厅里,又垂下粉红的帐幔,掀开丝幔就可以望到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子矜扶着船舫的木栏杆上,掀开丝幔望着夕阳西下的西湖面。晚饭习习,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闪动着夕阳最后的光辉。子衿看着浅月,脑子里却想起前世的油画。那样绚丽的色彩,仿佛能让人的心也温暖起来,可是,为何她的心还是那般凄凉呢?不只是心,连身子也感到有些凉意。 “冷吗?”洪飞扬看她抱着手臂,抬手冲着门口一招,立即有个伶俐的小厮送上一件宝蓝色的绒面披风。这披风样式一点都不张扬,披在身上却又一股淡淡的薰香,很暖和。 子衿静静地站立着,微微侧头望着江南,任飞扬帮她把披风系好。其实暖和的不是披风,而是他这份关怀备至的心意。 “飞扬……”子矜低声道:“你是不是感觉很不自在?” “……没有。只要你在身边,在哪里都没关系。” “对不起……但我会很坚强的,飞扬,不要为我担心。我只是想出秋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想要借这些伪装的热闹宣泄心中的郁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独而已……” “我明白。”飞扬的手从她肩上放下来,自然地握住她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指着江面道,“你看,现在看起来夕阳好像碎了,但明天早上还是会升起来的,一个崭新的、红彤彤的朝阳。” 子矜淡淡地笑了,忽然吟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好诗!”飞扬高声赞道,“后面两句呢?” “没了。”子矜回头冲他笑着耸耸肩,“我只会这两句。” “就这两句也好,特别是那个铺字用得贴切。”飞扬点评道,又帮她续了两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曲尽犹有情意在,他朝圆月照风流。”(注:古代风流二字与现代意义相去甚远。在这里有才华出众,自成一派,是真名士自风流之意。) 子矜知道他还是想开导自己不要那么悲切,心中感激,郁气不知不觉中消散不少。 众人均已入座,柳如烟回头一年,只风洪飞扬与柳子衿手拉着手遥望磁卡江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逆光站在船舷边,看不清面上神情,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自然与温馨却悄然散发开来,仿佛一道平凡幸福的风景。柳如烟心中一动,不敢继续想下去。 “二位公子请入席!” 柳如烟的声音真的很好听,那样的绵软温和而又带着几分清脆,子矜想,她如果唱歌一定好听。只可惜自己的嗓子在离开将军府的时候被烟熏了一直没好利索,后来被穆甘强迫的时候又哭得太厉害,而后丢了孩子更是经常哭到半夜,嗓子经不起这般折磨,已经彻底坏了,嘶哑低沉,比少年还像男人,这也是她女扮男装少有人怀疑的原因之一。 柳如烟将子矜引向主位,子衿脚步一滞,身形一转,依旧坐到飞扬身边。佳人人意,可惜她不是他啊!还是不要让那个空有误会的好!更何况李明道面前,她可不敢托大,这主位是万万坐不得的。李明道可以任曲一个不知底细的柳如烟坐在上面,却绝不能容忍一个知道他身份的柳子衿坐主位。 柳如烟心里不无失望,当然,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古人有食不方寝不语的礼仪,其实也不过在上层社会中才注意这些,下九流之人,大碗渴酒,大口吃肉,吵吵嚷嚷,热热闹闹,那才有气氛。 而妓馆恰好是下九流之一,尽管柳如烟是清倌,又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讨客人的欢喜依然是她的生存之本。身子不让人碰,又要让人心甘情愿掏银子,言笑晏晏讨人欢喜就必不可少了。因而,席间她自己其实没吃什么,却往往妙语如珠博众人不住发笑,又频频劝酒,使得席间的气氛非常热闹。 柳如烟准备了好几种酒,随客人的兴致,喜欢什么上什么。 洪飞扬本来不让子矜喝酒的,他知道她身体不好,昨日才吐了血的,如何能喝酒?可是子衿不听劝,还斜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无限伤痛万分期待地望着他。飞扬心中一痛,只好随她了。相比身体的伤,心里的伤更伤人一些吧! 虽然借酒消愁不好,但只要能让她暂时忘却痛苦,有一刻的开怀也是好的。以后他会慢慢治好她的,他对自己有信心。 飞扬帮子衿要了此间最贵的葡萄酒,可惜柳如烟也只有一小壶。飞扬无奈,只好又要了一壶米酒。 在她心里,只有一个聪明可爱香香软软的孩子而已。辰儿,如果你一直呆在妈妈的肚子里不出来,那该多好啊!妈妈就不会把你弄丢了,我们也就不会分开了…… “子矜,你还好吧?”飞扬看她一杯接着一杯,却又泪眼朦胧的不说话,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事,忙岔开话题道:“原来我们的柳大才子是个酒鬼!要不要把酒作诗!” 子矜摇摇头,将杯中的美酒一口饮尽,忽然站起身来道:“我给大家唱个歌吧!” 有柳如烟这样的绝代佳人在,在场众人大多将注意力放在美人身上去了,也没怎么留意黛湖双壁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酒。当然,有些人是例外的。 李明道就无时不刻不在用余光注视着子衿。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不过一个有几分才气的狂妄的江南才子罢了!就是招搅过来也未必有什么大用。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看看那 暖香 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6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6部分阅读 个柳子矜在做什么。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个柳子衿今日神情是不太正常的,她动不动就会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只要他一开口,她很快就会清醒过来,让他很是怀疑,难道柳子衿是在想他?每次想到这个猜测,他心里就慕莫名的激动。 听到柳子矜说要唱歌,他微微一怔,少有男子喜欢唱歌的,更何况子衿的声音并不太好听。但那份诧异很快就变作了期待,子衿在诗词上极有才华,她的歌想来也是与众不同的吧? 子矜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到船舷,飞扬不放心地紧跟在她身后。只见她一下子跌坐在船舷上突出的木板上,而后便掀开丝幔趴在船舷的木栏杆上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不只是洪飞扬紧张,连李明道和柳如烟也紧张起来。 刚才子衿就在喝闷酒,难道他有什么伤心事么? “子矜,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休息吧!”洪飞扬生怕她掉下水去,赶紧坐到她身边拉住她一条手臂。 “不,不要。不要回去!他都不要我,还回去做什么?”子矜眯着眼睛回头瞥了飞扬一眼,却又忽然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睁大眼睛道:“要不然你想个办法,帮我把孩子偷出来?” “好,明天我就去的共。我们还是坐回去吧,你也吃两口菜。”飞扬一口应下,想扶她回席上去。 “不急,我说要了唱歌的。”子矜又坐下来,掀开丝幔,目光迷离地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幕,而后又看了看水面上倒映着的灯光凄然一笑,开口唱道: “昨日像那东流水, 离我去远不可留, 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她的声音的确不太好听,可是曲调新颖婉转,歌词动人,听起来反而倍感哀婉。厅中众人一听之下立即安静下来,默默地望着她的忧伤,凝神细听。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明朝清风四飘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 知多知少难知足…… 她泪眼迷蒙,神情哀伤,背靠着船舷唱得很投入。洪飞扬坐在她身边,听着她唱新人笑旧人哭的时候,心中一阵刺痛。究竟是什么人紧然如此狠心伤害她? “看似个鸳鸯蝴蝶, 不应该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 在人间已是颠, 何苦要上青天? 不如逍遥人间……” 原来是为了情伤……听完她的歌,所有人都明白了,但同时又不明白。他们无论如何想汉通,像子衿这样才华横溢貌比潘安的才子,怎么还会被女人抛弃? 李明道面也一僵,洪飞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听她继续骂道:“竟然说女坏话,女人是天底下最温柔、最可爱、最美丽、最伟大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竟然敢看不起女人!我讨厌你!” 李明道看着醉眼朦胧的子衿一副气愤不平的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怒不得,哭笑不得。 “子矜,不要胡言乱语!”飞扬紧紧拉住她,心中也有些忐忑。李公子该不会恼怒,不会怀疑吧? 李明道看子矜如此模样,哪里还能生得出气来。他摇摇头径自走开了,口中低叹道:“到底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飞扬担心子衿醉糊涂了乱说话,立即扶着她起身去客房休息。却不想子衿能摇摇晃晃站起来,没走两步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正好吐在飞扬胸口…… 众人一见,纷纷过来帮忙。但是把子矜交给别人飞扬怎么放心?他目光匆匆一扫,就将子衿交给柳如烟道:“如烟姑娘是女子,想来细心些,就麻烦你将子衿送去客房,静宽换了衣裳便来。” 柳如烟心中仰慕子矜才华风仪,又疼惜她为情所伤,更感动于她怜惜敬重女子的心意,一颗芳心早已经交付与她,自然乐意之至。她心小地扶着子衿去客房,心是诧异这柳公子竟然如此瘦弱,一点都不沉。当然,她没有扶过别的男子,没有比较,自然也没有疑心什么。 洪飞扬找了另一间客房,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简单梳洗之后便赶去子衿房间。 只见柳如烟正用温热的湿毛巾帮子衿擦脸,神色温柔至极。 洪飞扬大步走过去,一把接过柳如烟手中的毛巾,一挥手就将她推得远远的,说:“方才多谢姑娘了!让静宽照顾子衿就好,请如烟姑娘回去休息吧!” 柳如烟怔怔地望着他们,不舍得走,却又没有留下的理由。最后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转身出去,还细心地为他们关好房门。 凌夏抓来两闰花花太岁许多询问三月在茶楼的事情,肯定了云桥和儿子都是被穆甘强行带走的,又打听到当晚穆甘就带着云桥母子乘船北上了,于是赶紧租了一条船连夜追了上去。 忽然,他隐约似乎听到一首与众不同的曲子,凝神细细听来,却很快没有声息。 他摇摇头,暗自责怪自己疑神疑鬼,心性不坚定。既然已经找到线索,知道云儿被穆甘带走,他还在迟疑什么?西湖上那么多妓子,谁不会唱曲?偶有新鲜的曲子也不奇怪。难道这世上只有云儿会唱新鲜的曲子么? 不大一会儿,就见到前面有一条雅致的画舫,船上热热闹闹的似乎很多人,大红的灯笼上写着一个飘逸的柳字。 “那是什么船?”他问划船的汉子。 那船夫流连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画舫,啧啧叹道:“公子,这就是西湖第一名妓柳如烟姑娘的画舫了!江南第一才女,绝代佳人呐!还是个清倌儿呢!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能将这朵白莲花采回去……” 清倌?才女?绝代佳人?白莲花?凌夏心中一动,脑子里竟浮现出云桥的面容,他立即下令:“靠过去一点!”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一章再次错过 眼看着两条船越来越近了,凌夏的心也莫名地激动起来。云儿会在船上吗?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强迫她? 就在这时,对面的船见他们径直靠过去,已经开始询问他们的来意了。 “我找人!”凌夏冷冷地丢下三个字就飞身跃上画舫。船上几名护卫立即过来阻止,凌夏不欲伤人,只讲他们打落湖中便罢。 先前就看着东面船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隐隐还有丝竹之音。对了,先前他听到有人唱歌……不过好像是男人在唱。不管那么多了,看看就知道了! 凌夏心急地掀开丝幔一看,但见桌案上杯盘交错,几名年轻男子原本正在饮酒,如今却站在一处望着这边的响动。想是从来没有人敢上这里来闹事吧?除开五六名男子,还有几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偎依在一处,神色有些紧张,但看来看去却没有人看着像“江南第一才女”的。 凌夏的目光匆匆扫过几名男子,却忽然怔住了。皇,皇上?皇上怎么会在这里?他眨眨眼睛,愣愣地又往前走了两步。 李明道也认出跳上船来的人是凌夏,情急之下立即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大步迎上前去,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又对追过来的画舫护卫道:“误会了,这位公子不是刺客,是在下的大舅子。哈哈……”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背着夫人出来寻欢,小舅子追来拿人。难怪要硬闯进来呢!不过那位李公子怎么都不像是惧内之人啊!但随即一句话,又打翻了众人自以为是的猜测。 “皇……主子,您怎么在这里?”凌夏及时改口,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说完才发现自己还是越矩了。 李明道很满意凌夏的反应,如此看来真的是巧遇了。他重重地拍着凌夏的肩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病了?” “谢主子关心,属下已经痊愈了。这才来江南,是为了寻找属下的妻子。”凌夏说到妻子两个字时,语气自然就柔和下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情意。 “哦?她不是已经……”李明道又开始怀疑了。凌夏究竟是痊愈了还是病得更厉害了? “没有,她还活着!”凌夏满脸的惊喜,然后便开士诳谀处张望。“那位柳如烟姑娘呢?” 李明道皱眉道:“你究竟是来找妻子的还是找乐子的?” “不是!”凌夏知道皇上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属下怀疑那位柳姑娘就是拙荆。” 李明道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估计你要失望了。据我所知,这位柳姑娘虽然容色出众,但出道都三年了……” 三年?凌夏脸色一变,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黯然道:“我又错了吗?刚才,我心里忽然有种感觉,仿佛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然后听说了这位柳姑娘,我就以为……” 李明道轻轻叹息一声,想不到凌夏竟然是如此痴情之人。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了柳子矜来。原以为子矜只是因为出身低微年少无知才会对女人这般痴心,没想到以凌夏的出身也会如此。真是奇怪,女人不过是个涂诳陲罢了,有什么值得爱的? “如烟姑娘扶着柳公子去客房了,要不我带你见见吧!不看清楚,只怕你终究是不死心的。”李明道转身在前带路,凌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刚刚掀开丝幔走到走廊上,就看到柳如烟神色黯然地靠在船舷上,微微低头望着平静幽深的湖面,一脸的落寞。李明道停下脚步,凌夏不明所以地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如何?是她吗?”李明道侧头轻声问道。 “不是……”凌夏摇摇头。失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将他淹没。他几乎无法正常呼吸,全身的力气在霎那间散去,差点站立不住。 李明道伸手扶了他一把,对他的伤心实在难解。 “这位柳姑娘的容色比起令夫人如何?”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凌夏痛苦地睁开眼睛再次瞥了柳如烟一眼道:“各有千秋。” 李明道立即就知道柳如烟的容貌胜过那个聂云桥了。他轻轻嗤笑一声道:“我将这柳如烟送你如何?你也不必如此自苦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谢主子关心,但……”凌夏看着李明道的眼睛,很坚定地说,“属下只想找回自己的妻子,其他的女人……哪怕是天仙我也不要!” 李明道一怔,心中有些许的恼怒。但继而他便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随你吧!不过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得像个男人一样,给我堂堂正正回军营去!” “是!”凌夏疲软的身体仿佛一下子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让他在顷刻间变成了坚定如磐石的男子汉! 李明道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这就是真正的军人!他没有看错人,凌夏却是可造之材。 “对了,属下打听到今年年初的时候,突厥王子穆甘曾带人来过江南,就是他抢走了臣的妻儿!”既然柳如烟不是云桥,那么线索还是在穆甘身上。凌夏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消息确切?”李明道震惊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过身来。 “是属下亲自审问的。相貌、气度、名字均相符。”凌夏握紧了拳头,对当初决斗时的手下留情悔恨万分。 “你见过他?”李明道带着几分猜疑审视着凌夏的脸。他们在什么地方见过?战场上?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是!”凌夏重重地点点头说,“三年前属下带兵出关回来的时候就是穆甘带兵一路围追堵截。因为我们缺少盘缠,云儿不得已在酒楼卖艺,碰巧遇到穆甘。他一眼就看上了云儿,要带她回草原。云儿假意答应,收了他的银子却丝诳谝逃了出去。后来穆甘一直带人追捕我们,一路追到沙漠里,我们还在沙漠中决斗了一次。可惜当时属下身上有伤,不然当时就能把他杀了……” 凌夏说得简单,李明道却听得惊心动魄。他忽然间有些明白凌夏的心情了。那样一个聪慧勇敢的女子,又是与凌夏一路共患难过来的,也难怪他倾心了。更想不到就连突厥的穆甘王子也对那个女子痴心一片,不知究竟生得如何花容月貌?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么?李明道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凌夏。如果今后让凌夏知道是他从中作梗拆散他们……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你打算追上去?” “当然!” “带了多少人?” “十六个!都是见过臣妻的。”而且都是当年云儿从突厥追兵手中救回来的,绝对忠诚可靠! “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只怕……” 凌夏双眼发红,悲痛却坚定地打断李明道的话:“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曾经遭遇的过什么,她都是我的妻子!” 李明道点点头,不说了,转身继续往回走。 子矜、飞扬和柳如烟相继离去,又被凌夏这么一闹,几位才子们也失去了雅趣,纷纷去客房休息了。虽然柳如烟卖艺不卖身,但她的好几个侍女却是可以陪客人睡觉的。当然,她们也挑人,不过相貌好才华高又有钱的才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李明道将凌夏送到船头,下面就是凌夏的小船了。 凌夏向李明道拜别。“请主子千万保重!待臣救回妻子,再报主子大恩!” 李明道点点头,看了看小船上十几个人,忽然又道:“你就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想深入草原去抢人?那也太危险了!这样吧,你先回军营,多带些人去,若有人质疑,就说是我派你去草原打探突厥的消息好了。” “属下谢主子大恩!” 凌夏非常感动,说着就要给李明道下跪谢恩。李明道赶紧拉着他,说:“在外面就不必如此多礼了。说起来你还是我大舅子呢!” “想容她……” “想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啊,我心里明白的。你别担心她,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谢……” “还谢什么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快去追吧!”李明道拍着凌夏的肩膀打断他的话,亲切的支持与理解让凌夏无限感激。 “是!也请主子千万保重!”凌夏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跳到小船中,沉声道:“开船!快!” ~~~~~~~~~ 吐过之后,子矜感觉好多了。她从来没有这样醉过,可是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她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心里有太多的酸涩委屈和悔痛,她想要发泄,发泄,发泄…… 可是,那样闹过一场,为什么心里还是那样苦呢? 飞扬给她换了外袍,扶着她用香茶漱口,本来给她准备了一杯浓茶的,可是她嫌苦,不肯吃。飞扬只好又帮她擦洗了脸和手,最后取下她头上的玉冠,让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她放任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飞扬的照顾,飞扬喜欢她不是么?能亲手照顾自己喜欢的人,不也是一种幸福么?虽然她已经没有勇气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但她以后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飞扬还说要帮自己把孩子抢回来呢!她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呢?虽然知道洪府家大业大,但她心里总觉得飞扬是柔弱的,怎么能跟将军府的强势相比?更何况,孩子在凌夏身边,所有人都会疼爱他的,相比之下倒是比跟着自己好得多了。 其实她早就明白,孩子既然在凌夏那里,他就再也要不回来了。就算她回去,只怕凌夏也不会让孩子认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为母了。情一旦消逝,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心里一旦有了怨恨,就只剩下伤害了。 辰儿,妈妈对不起你…… 洪飞扬看着子矜略带伤感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眉,一遍又一遍。而后,他又将手指滑道她的太阳|岤,轻轻地揉了一阵。醉酒应该很难受吧?他的子矜应该是神采飞扬的,而不是这般皱着眉头忧思在心。 子矜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幽暗的光线中飞扬担忧的神情,哑声道:“我没事了。飞扬,你也去睡吧!” “嗯……”洪飞扬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反而迟疑地看着子矜道,“子矜,我……飞扬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子矜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飞扬还是嫌弃这里脏吧!自己非要来这种地方,实在为难他了。想到这里,她轻轻翻了个身,腾出一个床位道:“上来吧!” 洪飞扬脸上立即漾开灿烂的笑意,美得惊心动魄,仿佛能冻结人的目光,吞噬人的理智。他立即起身吹熄了蜡烛,然后三两下脱掉外袍就上了床,兴奋地躺倒子矜身边。 与子矜枕着同一个枕头,盖着同一床被子,他心里的幸福和满足仿佛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子矜,子矜,他的子矜…… ~~~~~~ 洪飞扬躺在子矜身边,不大一会儿就睡熟了,可是子矜却很久犊诳诏不着。 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隐隐作痛,无法思考太多太深的问题。但心里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烦躁不安。仿佛……有什么正离她而去,可是她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挽回。 有什么远去了呢? 是因为飞扬吗?今晚她答应他与自己同床共枕,便算是许了他承诺了。飞扬如此兴奋不就是为此吗?老夫人那么着急回去,多半就是回去准备他们的婚事了吧?尽管在此之前她从未明确答应过。 他们都不明白,单纯的同床共枕对她而言其实不算什么的,一段无性婚姻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她的前世,男女合租一套房子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没有夫妻之实,就算躺在一张床上又有什么关系? 飞扬睡相很好,嘴角还噙着几分欣喜满足的笑容,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身侧。子矜借着窗外朦胧的灯火静静地看着他,恍然觉得他好似月光下一朵纯白洁净的韦陀花,隐隐的还有些香气,是那样的纯净、美丽、安详。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呢? 她记得自己是最讨厌男生女相的,男人长成飞扬那样子,真是对女子的讽刺和打击啊!为什么他要对她那样好呢?他不明白吗?她不值得啊…… 如果此刻躺在自己身边的是辰儿,那该多好啊!想到儿子,她的头又开始痛了,心情更加烦躁不堪。 子矜轻轻翻了个身,但还是睡不着。 今夜窗外月色很好吧,不知道兴庆天气如何?辰儿满岁有没有大宴宾客呢?对了,她竟然忘了问凌夏有没有续娶,忘了问玉梅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既然凌夏已经绝情至此,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是啊,问这些也是徒增伤感而已,还不如不问。什么都不知道,心也不会那么痛…… 子矜小心翼翼地起身来,披上外袍打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这船上的客房布置得也算雅致,可惜像他们这样没有要人“服侍”的,夜间就真没有人服侍了。头胀得难受,她才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喝飞扬准备的浓茶,可是那味道真的不好。 出了房门就是一道走廊,外面就是船舷很栏杆了。 子矜轻轻坐在船舷边的木椅上,身后靠着一根粗大的柱子,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凉爽的晚风从她身上拂过,真的很舒服。她立即感觉头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头疼吗?要不要喝杯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子矜差点跳起来。 子矜慌乱地回头,其实不用看都知道是李明道。“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她轻轻拍拍胸口,忍不住嗔怪道,“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李明道唇角一扬,悄无声息地往身后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好脾气地笑着坐到她身边,柔声问道:“不舒服吗?洪公子怎么照顾你的?” 子矜皱着眉小心而防备看着他脸上那个怎么看怎么讨厌的笑容。他这是说他知道她和飞扬的关系,同时影射飞扬对她不够“上心”么?他想做什么? “如何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李明道依然笑得很温和,但眼底已经有些不豫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知道我们在你眼中很渺小,你可不可以就当没有见过我们,不要与我们为难?”子矜看他此刻似乎很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胆子也不禁大了起来。 李明道深深地看着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坦白呢!只不过她坦白的心情实在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然而,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情,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中那满满的期待,恼怒之后,竟然变作了怜惜。 “你很怕我吗?”想到这个事实,李明道心里就莫名地有些难受。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亲征以后的梦想不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畏惧自己吗?为什么看到她的畏惧,他又那样难受呢? “我可以不怕你吗?”子矜反问。 李明道沉默了。不怕他,又表示什么呢?赐她一道免死金牌?还是给她一个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承诺?这些东西他给得起吗?而她,又值得自己如此破例吗? “你看,你自己都不能确定不会伤害我们的,对吧?如此的一个你,又怎么不让人心生畏惧、只想与你拉开距离呢?”子矜自嘲地笑笑,暗自责怪自己真是晕了头了,竟然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个永远不会伤害的承诺。她凭什么要求这个呢? 李明道看着她眸中霎那间熄灭的期待的火苗,看着她变得黯然的神情,心竟然也跟着酸楚起来。怎么会这样呢?他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情绪万分不解,又气又恼。这个柳子矜究竟有何魅力呢?他细细地打量她,心里蓦然一动,竟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此刻的子矜看起来怎么……怎么那么像女子? 他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怔住了。子矜怎么会是女子呢?虽然她长得好,可是洪飞扬不是比她还好看?而且,女子怎么可能有她这样的才华?想起白日她作的的那首词,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能写得出来的?若不是已经有些了解她这个人,如果单纯看到这首词,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谋夺他的江山了!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子矜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句子来呢?” 子矜疑惑地眨眨眼睛,反问道:“这不是拟你的心情写的吗?怎么?你没看出来?” “……”李明道又怔了。有何征兆说这是拟用他的口气和心情写的?别人的心情也可以拟用的吗?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样的话也只有你能说啊!当然,我本来也有试探你的意思。”子矜很坦诚地说。现在坦诚一点,免得以后他回过味儿来搞文字狱。 李明道感动于她的坦诚,心防不知不觉中打开,竟然开口问道:“如今外戚专政,霍乱朝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 “怎么会呢?”子矜很认真看了他一眼,却又极淡然地说,“外戚专权历来都不会长久的,你不是早就在作准备了吗?” “你知道,连你都能看出来,那岂不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了?”李明道大惊失色,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别急啊!”子矜拉住他的衣袖,但很快就回过神放开来。 李明道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拉着自己的衣袖,那一瞬,他的呼吸都停止了。直到她放开了,他才恢复正常。然而回想那一瞬的感觉,他却始终无法用心情概括,也无法用语言尽述。那一瞬,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竟然有人关心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她是排斥他的身份的,她只是单纯地关心他这个人,因为这一段他别有用心的友谊…… 子矜看他怔怔的,似乎正在期待自己后面的话,连忙补充道:“我知道,是因为我在这里见到了你。而你因为掩藏了身份,所以没有掩饰其他,才让我看出这些东西来。但是你要知道,天底下像我这样敏感的人还是不多的。” 李明道点点头,悄然松了口气。是啊,平时在宫里、在大臣面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又缓缓坐回她身边,然而看着她的目光却有些不同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里有两杯茶,还有一盘点心。 子矜一眼就认出来,正是李明道的那个随身小太监。 李明道接过托盘,然后轻轻挥挥手,那小太监就轻手轻脚的退得远远的。 “来,喝两口茶醒醒酒吧!”李明道递了一盏茶给她。 子矜不客气地接过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李明道虽然并不在意这个,但还是因此注意起她的“特别”来。他想起鸠摩罗什大法师对子矜的评价,说她有一颗佛心,说在她心中众生平等,难道真是如此么?可是这样的人才,大法师又为何说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好苦……”子矜抿了两口,赶紧拈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子矜,你能丝诳谝进京么?”看着她在自己就面前自然不做作的样子,李明道脱口而出。 “呃?咳咳……”子矜被他的话吓得差点呛到。她赶紧摇摇头道:“我不去。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看她拒绝得那样彻底,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李明道气恼不已。“不是因为洪飞扬吗?” “关他什么事?”子矜疑惑地反问。 “你们不是……”李明道实在有些难以启口。想起这个他心里就不舒服。子矜怎么会喜欢洪飞扬呢?就算那洪飞扬长得好看,可毕竟是个男子啊!难道就因为被女人所伤,她就改喜欢男子了? 子矜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别说她本来就是女子,即便真的是断袖,只要感情真挚,就是值得尊重的,又碍着别人什么了? “飞扬对我很好。而且,”她很认真的看着李明道说,“在感情上,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人,请你不要用肮脏的眼光看他,更不要用肮脏的念头想他,那是对他的玷污!” 李明道很诧异她对洪飞扬的赞颂。“纯净?”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感情纯净的人么?还是个男人?“我不相信。”他摇摇头。 “我并不需要你相信,只要我相信就好了。但是在我面前,请不要说他的坏话。”子矜淡然一笑,对着他轻轻点点头。 李明道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洪飞扬来。子矜竟然那样信任他…… “如果我承诺永远保护你,你愿意跟我回京吗?”李明道转而又问。不知为何,面对子矜,他竟然也有些急迫了。 子矜很诧异地看着李明道,想了想才摇摇头,说:“很抱歉,我真的有苦衷……但是,如果你有什么疑难的事情,或许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出出主意。” 李明道也深深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苦衷究竟是什么。但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他已经很满足了。他看得出来,她是很认真地说那个承诺的。 “朝中的形势你了解多少?” “只知道一个大概,也不甚准确,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可能是你的暗线,是你有意为之的。”自从离开将军府,子矜就没有关注过朝廷的事了。 李明道点点头,这也比较符合子矜给他的感觉。聪明敏锐,但是对入朝为官飞黄腾达不是很上心。 “现在我最缺少的就是人才,我可以想很多办法一点一点夺回权利,可是却没有足够忠诚的人可用。”母族和妻族的人都不能用,而皇室中人他同样不放心。如此下来,他就只能寻找其他的途径来寻找拉拢人才。他后宫那些女人就是他寻找忠诚棋子很重要的一个途径。可是要找绝色女子容易,要找一颗忠心就太难了。那些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她们的家族即便不与杜氏同流合污,也同样野心勃勃。像凌青云和凌夏那样忠诚又能干的人实在太少了。 子矜点点头。一个皇帝,竟然要亲自出宫寻找人才,如此可见他手中的人才匮乏到什么程度。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从根本上杜绝士族阀门坐大专权,只是需要时间与魄力。”早在看了史书知道这个时空还在沿用九品中正制的时候,子矜就想过隋唐的科举制度。不过事不关己,她也没有细想。如今看来,皇帝要想从世家阀门手中夺权,唯有这个办法了。 “此话当真?子矜你快说说,我究竟该如何做?”李明道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因为子矜这句话沸腾起来。她竟然有办法!她竟然说有办法从根本上杜绝士族阀门专权! “这就要从当前的官制说起了……” 子矜刚刚开了个头,就听不远处的房间里响起一阵急切的呼唤—— “子矜,子矜,你在哪儿?” 紧接着,门开了,洪飞扬连外袍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飞扬,我在这里。”子矜快步迎了过去。 洪飞扬已经看到子矜和李明道坐在一起,心莫名的酸涩难受。看到子矜向自己跑来,他的呼吸和心跳才平缓一些。他大步迎上去,一把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抱住,心有余悸地说:“子矜,我以为你不见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二十二章婚姻之约 “呵呵,我怎么会不见了呢?我只是睡不着,所以出来吹吹风的。”子矜安慰地拍拍他的背,然后便轻轻推开他。两个“男人”这样子拥抱在一起成什么话? 洪飞扬轻轻松开子矜,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说:“那我陪着你吹吹风。”他看了看天空的明月,又深深吸了一口潮湿清冷的空气,精神一振道:“清风明月,正好作诗。子矜,十五那天睡得早,昨夜你又不舒服,不如我们今夜来填词作诗吧!” 子矜暗自皱眉,她记得的诗词就那么几首,这样整天不停地要她填词作诗,不是要她“江郎才尽”么? “可是我有点困,想睡了呢!”说着,子矜便回头对李明道点点头道:“李公子,我们以后找时间详谈吧!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身体是战斗的本钱,一定要注意多多保重自己。” 洪飞扬听子矜这么说,立即惊呼道:“啊?子矜你不舒服吗?那就回房睡吧!你身体不好,是应该早点睡的。”而后,他才抬头冲着李明道点点头道:“很晚了,我们就回房休息了。李公子也早点休息。” 李明道没有作声,他眯着眼睛看着洪飞扬牵着子矜的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两个大男人,一会儿拥抱一会儿牵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洪飞扬离开前最后那是什么眼神?向他示威?表明子矜是他洪飞扬的?真是可笑!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喜欢男人么? 就算他有些喜欢子矜,也是朋友的喜欢,也是把子矜当知己,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李明道脸色大变,他竟然把子矜当朋友?天子怎么会有朋友?天子怎么能有朋友?可是,只要想到子矜是自己的朋友,他的心就感到一种一样的温暖和幸福。他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跟个普通人一样渴慕那种善变又浅薄的友情呢?他和子矜不过相识两日而已啊! 子矜啊子矜,你究竟是上天派来帮我的福星还是命运刻意安排来克我的呢? ~~~~~~ 第二日大家都起得很迟,用了早膳已经将近午时了。子矜本打算找李明道好好谈谈自己对科举制的想法,却不料洪飞扬面色沉重地拉住了她。 “子矜,你要去找李公子吗?” “是啊,飞扬你怎么知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子矜诧异飞扬的敏感,但并未多想。昨夜她不是跟李公子说了会另外找时间详谈的吗? “子矜,可以先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吗?”飞扬到门口看了看,然后紧紧关上房门,却把她带到房间最里面,问得也很小声。 子矜有些疑惑。飞扬如此慎重是为何?但感染了飞扬的紧张,她也说得很小声:“罪业李公子跟我提起……” 子矜简单地讲了昨夜与李明道的事情以及自己对改革朝廷官吏制度的想法,其核心内容就是前世隋唐创立的科举制。 洪飞扬静静地听完,神色却没有子矜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显得更加沉重。 “飞扬,你觉得这个科举制不好吗?”见洪飞扬如此,子矜也有些不自信了。她自然是知道科举制也有很多不足的,但相对于现今的九品中正制还是要先进很多吧? 洪飞扬握住子矜的手,满眼忧虑地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子矜,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但不可否认,这个制度真的很好。虽然你只说了个大概,但我已经能够预想到这个制度真正施行以后天下将发生怎样的改变。它能大大地加强和巩固皇权统治,能让皇上赢得大片的人心,甚至能让整个国家趋于稳定,海晏河清,繁荣发展。但是,如果你就这么贸贸然地跟皇上提出来,如果皇上真的开始施行,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还好你先跟我说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子矜脸色发白,瞪大了眼睛。她看得出来,飞扬说得很认真很严肃,他不是危言耸听,他是真的很害怕。 “有,有这么严重么?”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洪飞扬点点头,轻轻抬起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自豪地笑了笑,道:“子矜,你真的是个天才!你这样年轻,有没有在朝廷做过官,却能想出这样完善的官吏选拔制度。子矜,我湛诳讵你自豪。” 但不等于子矜解释,他又忽然严肃下来,说:“子矜,你应该看过商鞅的故事吧!商鞅变法不好吗?好,非常好!正是这一变革促进了秦的强大,为后来秦朝的统一打下了基础。可是,商鞅他自己呢?” 当洪飞扬提起商鞅的时候,子矜就彻底明白过来了。蓦然间她血色尽失,惊恐地望着洪飞扬。 “不要怕,子矜,你还没有说,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会保护你的,哪怕倾尽整个家族之力,我也不会让人伤害你分毫的。”洪飞扬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不断地用拇指抚摸着她脸上细致的肌肤,试图安抚她的恐惧。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将自己的坚定传达给她。 “飞扬,我是不是闯祸了?我会连累整个洪氏家族的是不是?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就不要成亲了,我跟他回长安好了……”见洪飞扬说得如此坚定,子矜反而更加忧虑、更加自责了。她为什么要那样蠢,却还偏偏自作聪明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洪飞扬蓦然愤怒地低吼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会为了家族而抛弃你吗?” “不是的,飞扬,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怎么能让整个洪氏家族来背负我的错误呢?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有什么好愧疚的!”洪飞扬冷厉地再次打断她的话,“因为洪府,因为这个姓氏,他们世世代代欺压弱小,享受过你想都未曾想的奢华生活。他们就是全死了也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 说到这里,洪飞扬的声音忽然又柔和下来,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又轻轻抚摸她的脸,温柔却坚定地说:“子矜,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不管天地如何变幻,我在乎的人只有你一个,这就够了!” “飞扬……” 子矜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很震惊,飞扬怎么会那样爱她呢?她有什么好的?她还欺骗了他呢!而且,他这样也是不对的。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自己的家族呢?别的人她不知道,至少老夫人将他养大,为洪府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他怎么忍心为了她这样一个女人而让老夫人心血付之一炬? “飞扬,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可是你不能这样。别人的我不清楚,至少老夫 暖香 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7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7部分阅读 人她对你那样好,你不能……” “不,你不明白。”洪飞扬轻轻摇摇头,嘴角带着几分讥诮的笑容,“我跟你说过我父母的事情,难道你以为洪湖肮脏污秽的就他们两个人吗?不,我告诉你,整个洪府,不,不只是洪府,应该说所有的士族门阀都已经腐烂了!他们从骨子里就已经腐朽不堪了,他们只有肮脏的欲望,他们只知道掠夺和享乐,他们带给这个天下的只有腐朽和堕落,他们让无数人痛苦和绝望……他们全犊诳诶了,那是最好不过!” 子矜震惊于飞扬的话,但更震惊于他的转变。在她的印象中,飞扬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的,纯净得有如月下的韦陀花。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飞扬,你,你怎么……” 飞扬忽然自嘲地笑笑,神情很是痛苦,但他并不后悔。他捧着她的脸,紧紧锁着她的目光道:“子矜,我吓到你了吗?不要怕我好吗?就算所有人都腐朽了、堕落了,我依然是你心中那个纯净的飞扬。” 不,她只是震惊,并不害怕。她心里明白,无论飞扬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他隐瞒了她什么,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心里笃定了这一点,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只是很疑惑,她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飞扬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飞扬本来就是这样的? “飞扬,我不怕。”她一句话就安定了他的心,但她随后又道,“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怎么可以一句话就将所有人都否定了呢?老夫人这样疼爱你,你连她的心情也不管不顾吗?” 飞扬看着她轻轻一声叹息,不住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带着几分无奈道:“子矜,你总说我是个傻瓜,其实你自己才傻呢。你以为老夫人就是好人么?她要是好人,我祖父十几房妻妾会只有我爹爹一个儿子?” 子矜瞪大了眼睛,心里立即浮现出永乐公主冷笑的脸孔来。犊诳诘永乐公主狠,好歹二哥还活着,而老夫人……天,十几房妻妾,最终却只有一个儿子…… 飞扬怜惜地看着她的震惊,撇撇嘴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爹和我娘是怎么死的么?” 子矜反射性的摇摇头。 “就在那一天,我跟你说过的那一天。我爹爹发现有人偷看,依稀看到我一双眼睛,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来,反而惊呼着美人追了出来,最后竟然一路尾丝诳谝回到我娘的卧房。呵呵,你可以猜得到后面的故事会有多么精彩……” 飞扬虽然一声轻笑,子矜却知道他刨开了心中最深最重那道伤口给她看。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有多么痛苦,那个时候,飞扬才六岁啊,他那个口口不如的父亲竟然……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父母的丑陋,甚至死亡,他要有多么坚强的心才能走过那样的悲伤呢? 子矜忽然紧紧抓住他一只手,激动地说:“飞扬,飞扬,你要是难受就不要说了……” “不,没有关系。子矜,因为你,我已经坚强多了。以前,我是从来都不敢回忆的,现在我竟然能说出口来……子矜,你知道自己有多好么?是你给了我勇气,是你让我坚强起来的。”飞扬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但之前的痛苦都化成了淡淡的柔情。 “子矜,你知道吗?我爹其实是被我娘和那两个j夫合手杀死的。当然,我爹死了,老夫人怎么会放过他们呢?那两个男人当晚就被杀了,至于我娘,老夫人倒是绕了她一命。她只是让人毒哑了嗓子,又被人挑断了手筋,最后被扔进最下等的口口院里,就这样,她还又活了两年多……” 洪飞扬虽然泪光闪烁,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泪水滑下脸来,反而是子矜早已经泪流满面。 “飞扬,你不要说了。把这些都忘了吧!飞扬……”她忽然扑到他怀中紧紧拥抱他,妄图以这样的方式分担他的痛苦。 飞扬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子矜,你不要哭,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他们的死,不值得我们浪费一滴眼泪。” 子矜哭着点点头,又梗咽了几声,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你呢?他们怎么对你的?” 飞扬再次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他们连我爹都杀了,自然不会放过我。只不过我命大,没死透而已……” 子矜闭上了眼睛,难受得忘记了呼吸。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子矜你别难过,都过去了,那些痛苦的往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没有人能伤害我了,我也不会让人伤害你的。”激动之下,洪飞扬再次捧着她的脸,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真的只有一下,轻轻地一下,随即他便紧紧地拥抱着她。然而就因为那一个轻轻的吻,他心里的痛苦和憋闷迅速退去,只剩下唇上残留的她的温暖,是那样的甜蜜而幸福;只剩下她的心痛,为他的遭遇而感同身受的痛是那样让他感动;只剩下她的眼泪,为他所受到的伤害而流的眼泪,是那样的纯净美丽……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子矜抬起头来,匆匆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勇敢地望着他。这一刻,她想要了解他,想要了解全部的他,想要知道他所有的痛苦。从这么沉重的痛苦中浴火重生的飞扬,该是怎样的绚丽夺目光彩照人啊! “后来……我爹在生我之前曾经有过两个儿子,可是都没活过三岁,在我之后,还有一个儿子。我爹死了,奶奶就把他当宝贝似的抱过去亲自抚养,只是很可惜,我那个弟弟六岁的时候出天花,奶奶遍请名医也没能保住他的命。如此,她就只剩下我一个孙子了。子矜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洪飞扬忽然低下头,用自己的脸摩挲着她的头发。 子矜立即就明白过来,在此之前飞扬过得一定不好。 “奶奶其实从小就不喜欢我。我娘出身青楼,又伙同j夫杀害了我爹,舐犊情深的老夫人又怎么会喜欢我呢?她没有让人将我连同我娘一起丢进青楼就算好的了。可是弟弟死了,她只有我一个孙子了,有什么办法呢?不管她怎么恨我,都得把我当宝贝一般养大。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我会那样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快,让她很是惊喜,自此以后才真的有些喜欢我了……” “飞扬……”子矜闭上双眼,再次抱紧了他。虽然飞扬他不需要同情,但他需要爱,真诚的爱。尽管现在她还给不了他爱情,但她真的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她真的想要为他分担…… “子矜,你不怪我吗?我骗了你。” “你骗我什么了?” “其实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找人教我管理之道,还将她最信任最能干的五管家给我。其实我什么都懂的,但我就是装不懂。在那样的大家族里,我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但我还是拒绝接受洪府的管理,我不想自己的聪明才智沦为洪府的赚钱工具,让洪府那些人渣继续享受奢华,继续为非作歹。奶奶很辛苦,我知道,可是我一直认为她是自作自受的。直到你出现,你告诉我应该感恩,我心里才开始有了一些愧疚。也是因为你的期待,我才决定接手洪氏的家主之位。我知道,要保护你,没有权利和地位是不行的……” 子矜讶然地张了张嘴,却什么犊诳诘不出来。原来,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傻啊! “子矜,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洪飞扬又露出了子矜熟悉的小心翼翼的神色。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她有什么值得骗的? “子矜,你真是傻,你不明白自己有多好,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呢?我想将你留下来,自然就要找到你的弱点。你太心软了,虽然你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凶,但我和奶奶还是轻易就看出了你的本性。可是子矜,我好喜欢这样的你……”趁她怔怔的,他又靠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子矜的理智慢慢回笼,她感觉脑子很乱,无数的思绪杂乱地飞舞着,让她抓不到重点,终于,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早就醒了对不对?你怕我说出来,所以才在关键时刻出声叫我,然后跑出来将我带走对不对?” 洪飞扬轻笑着点点头。“第一次与你同床共枕,我怎么可能不激动?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入睡?” “可是你为什么要假装睡着了呢?” “我要是不假装睡着,你怎么睡得着?”飞扬反问。 “我出去了你也没跟过来?” “我本来要跟的,可是等我穿好外袍正要开门,就听到那位李公子走过来了,我知道他喜欢你,所以也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原来如此…… “子矜……” “嗯?” “如今这个飞扬,这个真实而虚伪的飞扬,这个身上背负着太多污点的飞扬,你还愿意陪伴他一生一世么?”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三章洞房花烛 李明道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子矜过来找自己。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猜疑,难道子矜又变卦了?还是那个洪飞扬在其中作梗,不让子矜过来见他? 李明道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远望着烟波浩渺的湖水,心情也仿佛湖面上起伏的雾气,飘移不定。他知道自己不该信任一个不过结识两日的人,又不知底细,可为什么看到子衿的时候心就背叛了理智呢? “李公子,可否一叙?” 李明道回头,只见洪飞扬站在他不远处的走廊上,身后就是一根朱红的柱子,一身月白的袍子上绣着蓝色的竹叶,清爽别致,临风而立,衣袂飘飘,恍若天人。李明道暗暗惊心,自己后宫三千,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没见过?可若真的跟洪飞扬比起来,即便有人能在容貌上略胜过他一两分,那气质可就差得远了。这样一个美得妖孽似的男人,难怪子衿对他倾心了。 洪飞扬神色淡然,只是那双眸子与平时的清澈大不相同,竟然让李明道也觉得深不可测。李明道轻轻一笑,知道这位江南第一才子总算露出了本来面目。不知道子衿是否还要说他纯净,哼!竟然假装纯净欺骗子衿,着实可恨! “洪公子请——” 话虽如此,李明道却走了前面。 他们径直来到船上专门提供给商家谈判的会议厅里,李明道让自己的人守在外面,只留下小太监来福伺候茶水。 “不知洪公子有何赐教?”既然自己的身份在洪飞扬面前已经明了,李明道自然也就端出了半个皇帝的架子。地方不对,皇帝的全副架子无论如何是摆弄不出来的。 “李公子可是在等子矜么?”洪飞扬自在地坐下来,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李明道神色一变,难道子衿把他们昨夜的对话都跟洪飞扬说了?想到他和子矜的秘密被别人窥视了,他心里就感到不舒服。以子矜和洪飞扬的关系,的确很有可能。难道洪飞扬阻止子矜向自己献策? “洪公子想说什么?”这句话,李明道说得冷冷的,皇帝的威势立即散发出来。 洪飞扬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潇洒飘逸的。他嘴角含笑,却微微垂首,轻轻一叹道:“子矜是个天才,也是个小笨蛋。” “哦?洪公子究竟想说什么?”李明道忍不住激动起来。难道子矜连最后那条尚未来得及说出来的那条计策都跟他说了? “李公子熟读史书,应该知道商鞅吧。” 提到商鞅,李明道立即联想到商鞅变法,联想到秦的发展强大。他几乎失态地扑到面前的茶几上,皇帝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听他激动地问:“子矜有变法之策?” 洪飞扬在心中冷哼一声,果然只关心变法,却丝毫不为子衿考虑。“我现在想请教李公子的是,商鞅为何会被车裂,如何才能在变法之后保全她?” 李明道一怔,这才彻底回过味来。原来他们担心的是这个。他们竟然想得那样远,是不是也表明他们对自己提出的变革很有信心呢? “我可以保证……” “不!你无法保证!”洪飞扬打断他的话,“一旦变法遭到士族大家的联合抗衡打压,第一个被牺牲的就是提出变法之人。” 李明道沉默了。虽然心中恼怒不已,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洪飞扬说得不错。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从士族大家中夺权,这必将引发皇权与士族的正面冲突,一旦他压制不下去的时候,必然就要有人牺牲,而那个人往往就是变法的主要谋划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牺牲子矜吗? 洪飞扬也不催促,状似悠闲地品着茶,看李明道沉默思考。 “你想如何?”思虑良久,李明道才醒悟过来,洪飞扬分明已经有了打算,所以对他的任何保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洪飞扬嘴角微微一扬,笑了。李明道心神一阵震荡,赶紧别开眼去。男人长成那样,真是妖孽,难怪子矜受他迷惑呢! “我会将改革的步骤、方法、内容写一个详细的条陈送与李公子。我们不求飞黄腾达,只要李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们忘记就好。”洪飞扬直视李明道,人的语言往往是言不由衷的,他必须从李明道的眼睛里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要我保密?”李明道细细思虑着洪飞扬的话,有些意外他们竟然放弃这个千古流芳的机会,但随即又释然。以他们二人的性格以及身份地位,那些虚名要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用处。更何况还是些会要命的虚名。 “李公子的意思呢?” “那要看过之后才好说。若你们改革的方案真有那么好,能彻底解决我的问题,你们自然就是我的功臣,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如果你们只是夸夸其谈,所谓的改革于我无益,那就不好说了……”李明道端着茶杯轻轻转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洪飞扬。 洪飞扬轻笑着点点头。 “那就请李公子拭目以待吧!两个月会我会派人将详细的方案送到您手中,在此之前,我们不希望有人打扰。” 李明道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两个月么?好,他等!出来也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在李明道与洪飞扬正式交锋的时候,子矜约见了柳如烟姑娘,并留下几首诗词歌曲给她。在这样一个时代,像如烟这样才貌双全却无力自主的女人是可敬又可悲的。子矜并不清楚自己的这些东西除了让她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之外还能带给她什么,良人还是强权掠夺?只能祝愿她好运了! 其实子矜心里也隐隐有数,像柳如烟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出道至今还能保持处子之身,若说背后没有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她不愿意去想,更不会去探听。在她眼里的柳如烟就是一朵出水白莲,她更愿意记住这朵莲花的纯净与幽香。 柳子矜与柳如烟二人共处一室整整两个时辰,其间不断响起动人的歌声与乐曲,都是从前闻所未闻的,让冯秋阳、陆西竹等人好生心痒,可惜守门的婢子和侍卫不放行也不通报,他们最后也只能坐在走廊里聆听仙音。 四人从品评琴声开始,说着说着就谈到了那位李煜李公子。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都对他的身份有些怀疑,却又都不点破,然而言语间还是将各自的期待流露出来。 习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他们同时看到机会就在面前,端看如何抓住了。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洪飞扬和柳子矜。 “不知李公子单独与洪公子谈些什么?”何志高好奇地问。 “静宽似乎无意仕途,却又单独约见李公子,的确让人费解……”周鑫蹙眉接了一句。 “李公子似乎比较喜欢柳公子。”冯秋阳道。 “可是柳公子在如烟姑娘那里。”陆西竹提醒说。 “确实有些诡异。”周鑫点点头作了总结,“但与我们无关。” “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同等的。如果我们江南才子联合起来,相互扶持,总是有益无害的。”冯秋阳道。 众人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 当晚,洪飞扬和柳子矜就离开了画舫回了别院。而李明道却多留了一晚,其他四位才子也留了下来。据闻当晚柳如烟姑娘献唱了江南新贵柳子矜柳公子的新词,后经江南几位才子传扬开去,江南二柳之才命迅速传遍天下。只是奇怪,自此后,那位柳公子就仿佛从人家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见半点踪迹。 子矜应下了飞扬的婚事,洪飞扬自然喜不自胜,一边给老夫人传信,一边也准备着与子矜尽快回去准备婚事。他真是一天都不想拖了,自从吻过她,他就有些上瘾,可是他们尚未成亲,所以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每个夜晚想起子矜他都有些冲动,无限想念她温暖馨香的气息。如果能握着她的手入睡,那该有多幸福啊! 回程的路上没有了老夫人,也没有几位不好推脱的江南才子,他们总算自在了一回,过起了甜蜜浪漫的二人世界,至于那些下人和护卫,可以直接无视。 来的时候走的水路,此次回去子矜提议走陆路,飞扬向来顺着子矜,自然一口答应。 好酒没有骑马了,子矜有些怀念。 飞扬看着子矜身穿一身月白色金线绣吉祥云纹的骑装,英姿勃发,气质温润高洁,有如朗月出云。 两人手牵手走出大门口,只见两名马僮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候在门外,其余二十多名护卫牵着马背着包袱静静候在一旁。 那是两匹高大的黑马,油光水滑,非常神骏,更难得两匹马几乎一模一样,据说还真是双胞胎呢!子矜一见就喜欢。她也不要人扶,轻轻一个纵身就潇洒地跃上马背,看得众人啧啧称赞。谁都想不到外表柔弱的她竟然还有这样好的骑术。 而后,场面就有些僵了。 飞扬直到此刻才想起来,他不会骑马…… 子矜讶然,而后一笑道:“你长在江南,不会骑马也不奇怪。这样吧,我们共骑一匹好了,反正也不赶时间。来,我拉你上来!” 飞扬脸色微红,略有些窘迫。他看了看子矜,又看了看另一匹高头大马,最后还是决定跟子矜共乘一骑比较好。 子矜毕竟是修习过内功的,她抓住飞扬的手,用力一往上一拉就将飞扬带上马背。 飞扬慌乱地抱住子矜的腰,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上来的。惊恐已经过去,他只感觉到子矜身上淡淡的馨香,还有她细细的腰身。 两个人贴得那样近,飞扬将下巴搁在子矜的肩上,看着她细致的脸蛋和粉嫩的耳垂,忽然吞了吞口水。他竟然很想凑过去咬一口…… 很近的,他主要凑过去一点就可以亲到了,还可以将她整个耳垂含在嘴里……可是,这样是不对的吧!他怎么能放任情欲控制自己呢?他的父母都是被情欲控制的傀儡,丑恶肮脏,就算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他也决不会像他们那样自甘堕落!他洪飞扬应该是如朗月清风一般高洁的。对,他要控制自己,战胜情欲! 子矜骑得不快,一路上走马观花,指指点点,倒像是出游。八月的桂花只能闻到香,却看不到花,浸润在微冷的秋风中令人神清气爽。 来到这个时空整整十八年,子矜还是第一次细细品味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江南风景。 在凤凰山下,她默默地站立仰望了好一阵。姥姥家就在山下,小的时候,她经常和几个表哥上山玩耍的。可是这里没有姥姥的家,也没有爸爸妈妈,他们或许就站在同一个地方,却永远无法相见…… “子矜,你怎么了?”洪飞扬轻轻拥着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凤凰山?据说凤凰山上多灵怪,难道子矜也对这个好奇? “飞扬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在凤凰山下长大的。可惜,我永远都回不去了……”子矜轻轻一声叹息,忽然拨转马头,双腿一夹,胯下宝马就小跑起来。 飞扬听得一怔一怔的,子矜是在凤凰山下长大的?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抱紧了她,似乎害怕她突然间飞走一样,子矜心神一震,不由得想起从前与凌夏从西域回兴庆的日子。那个时侯,坐在她身后的是凌夏,抱着她的是凌夏,控马的是凌夏,夜里与她躺在同一个帐篷里相互取暖的也是凌夏…… 凌夏,凌夏…… 她忽然一挥马鞭,马儿快速奔跑起来。泪眼朦胧中,又恍惚出现凌雨辰的笑脸。她心中有是一痛。 辰儿,她的儿子…… 难道男人真的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么?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到最后却在安逸中迷失了自己,彻底走向分离。 很快,她就要成为飞扬的妻子了…… ~~~~~~ 一路走走停停,洪飞扬与子矜回到苏州洪府已经是九月初了。 走进大门,四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甚至连过往的下人都面带喜色,容光焕发,子矜很不解,就算主子要成亲了,他们这些下人也只有更忙碌的,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他们对飞扬这位即将上位的新家主真的如此拥护?她自然不知道,老夫人高兴唯一的孙子终于肯成亲了,给洪府所有下人都封了红包的。 飞扬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与子矜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向她介绍府中的景致。 洪府太大,子矜还真没有详细走过。 “明日好好休息,后天我陪着你好好逛逛吧!” “以后再说吧!”之前天气热,自己又身份尴尬,还真不好意思去别人的园子里逛。如今秋高气爽,正是游览江南秋色的好时间,她也即将与飞扬成亲,成为洪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可是只要想起飞扬提过的那些肮脏事,她就失去了游览的兴致…… “子矜,我们的婚期定在十六,还有十一日。” “你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我还是想说,怎么办?” “……” “子矜,你说日子怎么过得那么慢呢?” “……” 子矜忍不住轻轻抚着额头,然而嘴角却同样带着一丝浅笑。飞扬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似乎在她面前,他就是个孩子一般。他所有的幸福和喜悦都在她身上,让她既感动又愧疚,然而因为他的这份期待,她也感到一种荣润心灵的暖意,仿佛幸福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 不管人的心情如何,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地流逝,九月十六很快就到了。 按说洪府迎娶少夫人,应该大势操办才对,可是飞扬和子矜都不是喜好张扬之人,所以老夫人特别安排了一场小型的婚礼,没有通知世交好友观礼,只有洪府长辈和几位理事的管家。因为洪飞扬成亲之后就将正式接管洪府家主之位,使得这个简陋的婚礼意义重大。 对于这位洪府少夫人,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家的大少爷不喜欢女人大家虽然不敢明说,但心中都是有数的。前段时间不是有传言说大少爷喜欢上了一位给他看病的柳公子吗?传闻这位柳公子还很有才气呢,诗画都好。不过听说那位柳公子去杭州的时候看上了一位江南名妓,便留下不走了。因此也有人说大少爷是受了打击,所以才会突然娶妻的,据说还是个再嫁的寡妇呢!这不,因为一时气怒定下婚事,但到底心里不舒坦,所以没有大势操办,整日里躲在劲园跟自己生气呢…… 唉,一个再嫁的寡妇都能当上少夫人,这什么世道啊! 子矜不知道飞扬是如何控制这些言论的,但很显然,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家少爷要娶的女人就是新近冒出头的才子柳子矜,这就够了。 第二次穿上喜服,盖上红盖头,子矜的心情与第一次有着天壤之别。当初嫁给凌夏时,心情忐忑紧张,却也充满了期待,然而这一次却只有平静。 虽然说要简单办,也只不过少了一些客人而已,烦杂的婚礼过程没有丝毫缩水,一整套走下来,子矜还是觉得很累。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同样没有吃东西,却不怎么觉得饿,是因为她的心吗?她的心已经苍老而疲倦了,那么多次痛到麻木,对饥饿已经不那么敏感了吧? 想到未来,她依然是一片茫然。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离开飞扬,因为他那么爱她,他对她那样好,他是那样的需要她,而且她也无处可去。可是,嫁给他,照顾他、陪伴他,就是未来自己生活的全部了吗? 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样空落落的呢? 今日是新郎倌,洪飞扬难免要喝点酒的。但他惦记着子矜,早早地就摆脱纠缠回了新房。 新房是按照子矜的意思布置的,简洁而温馨。当然,如今多了许多新婚用的物品,看起来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那红火火的眼色让人的心也跟着喜悦激动起来。 两支红烛足有小孩的手臂粗,子衿偷偷打量了一眼,估计这对花烛能燃到天亮。据说洞房花烛是要燃完才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样粗的蜡烛。 洪飞扬小心翼翼地用秤杆挑开子矜的红盖头,子衿没有羞涩,只对着他盈盈一笑。 洪飞扬第一次见到女装的子矜,着实愣了一下。 “子矜?”他竟然有些疑惑。 “是我啊!我穿女装吓到你了吗?”子矜看着飞扬呆怔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 “不,没有……”只是不太习惯。不过,“子矜,你穿女装真的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 子矜这才低着头羞涩地笑笑,说:“以后,我还是穿男装吧?” “为什么?我喜欢看你穿女装。”他绝不能让人知道洪府的少夫人就是江南才子柳子矜,不然子矜会非常引人注目的。老夫人说了,子矜与她以前的夫君多半是一场误会,如果让对方找过来的话,子衿一定会离开的。他们还有个孩子呢! 可是子矜走了他怎么办?就让他自私一回吧!既然那个男人没有能好好照顾她,就由他代替好了。他会竭尽所能给她幸福的。 想到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永远也不会分离,飞扬心中就感到无比的喜悦和幸福。 一切仪式都不能落下,他的婚礼,一生一次而已。 喝了合酒,花生桂圆子矜也吃了一点,尔后便想梳洗睡觉了。 飞扬有洁癖,每天都要洗澡的,子矜最满意他这一点。尽管他们说好了是无性婚姻,两个人还是要睡一张床的。子矜曾经提议过他们是不是分房睡?却被飞扬一口回绝了。她不知道飞扬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 梳洗之后,所有侍女都退下了。 飞扬关好房门,便兴冲冲地跑到床边。 子矜脱掉外袍,已经躺到了床上。她与飞扬曾同床共枕过,又知道他对性有心理障碍,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再在就是了。 飞扬兴奋地躺倒子矜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其他的动作,那目光也没有情欲,他似乎只是想这样亲近地看着她而已。 可是子矜却觉得不自在了。非常不自在! “飞扬,你不睡吗?” “我睡不着,就想这样看着你。”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又不会飞,你以后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又何必如此着急?” 飞扬想了想,点点头,又靠过去了一点,紧紧挨着她侧躺下,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子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飞扬再次睁开眼睛。 好香啊,是子矜身上的香呢!为什么与自己用的熏香不同呢?朦胧的烛光下,子衿的皮肤呈现一种象牙的||乳|白色,细腻柔滑。飞扬颤抖地伸出手指抚摸她温润的脸,不知不觉中已经凑过头去。 他现在可以亲吻她了吧?她是他的妻子了呢!曾经他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丑陋的,可是子矜怎么会这样美丽迷人呢?不知道子矜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他厌恶所有的人,却单单喜欢与子矜亲近,只要看着她,靠近她,他的心就跳动得异常厉害。 那种冲动就随之而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四章 情欲挣扎 洪飞扬情不自禁却又小心翼翼地凑到子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趟回来,拍着自己跳动得异常激烈的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 亲吻子矜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肌肤那么短短一瞬的触动,却让整颗心都柔软下来,让全身都那样激动,仿佛每一个毛孔都那样舒畅。 只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那个地方也叫嚣着需要安抚。这个叫他怎么安抚?怎么能安抚?他怎么能妥协退让?不行,一次都不行! 他们说好不做那种事情的。他只要能抱抱子矜,能亲亲她的脸也就够了。这样已经很亲密了啊!他应该懂得知足的。子矜喜欢的是那个高洁的飞扬,不是肮脏龌龊的飞扬,他不能让子矜失望,绝对不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飞扬不断与自己的身体欲望抗争。他紧紧咬着牙,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来,他尽量不动,也不发出声音来,担心吵醒了子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最终理智取得了胜利。他趴在床上,双腿紧紧夹着个枕头,总算把那股冲动压抑下去。胜利了,飞扬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疲惫地睡了过去。 子矜清早醒来,发现飞扬怪异的睡姿,诧异了好一阵才勉强猜出个大概来。飞扬还是认为性是污秽邪恶的吧,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及时教导他。一来自己恢复了女子身份,说这些也不太方便,二来如果消除他的心理障碍,他必定就会想要亲近自己。想到这些,她认为还是暂时不要跟飞扬说太多比较好。就这样吧,这样单纯一些就好了! 叫醒飞扬起身,两人各自梳洗了还要去给老夫人敬茶呢! 侍女进来收拾屋子,没在床上看到新娘子的落红,心中不由得有些猜忌。究竟是少爷没动新娘子呢还是新娘子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是寡妇再嫁? 为了子矜的身份能够保密,老夫人早在他们回府以前就将见过他们的侍女和小厮全都换掉了,如今在劲园伺候的都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人。 飞扬和子矜都不是苛刻的人,倒也没觉得什么不方便。子矜只是有些奇怪,似乎不必如此吧?就算人家知道柳子矜是个女子,后来嫁了洪飞扬为妻似乎也没什么啊,应该算是一段佳话吧? 老夫人的“丰园”也换掉了很多人,留下的只有几个心腹侍女。第一次看到女装打扮的子矜,她们都很震惊。当老夫人大肆换人的时候她们就有些怀疑了,想不到少夫人竟然真的是柳公子。柳公子竟然是女子,难怪少爷肯成亲了。 老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几个侍女就知趣地将所有疑惑的目光收了回去。 看到飞扬喜气洋洋地拉着子矜跨进门槛,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飞扬成亲,算是了了她最大的一桩心事了。 子矜恭敬地给老夫人敬了茶,老夫人将自己出嫁时娘家陪嫁的一只玉镯子给了子矜,而后又给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最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贴心话,反而将飞扬赶了出去。 飞扬摸摸鼻子,依依不舍地出去了,子矜微微低着头,她明白老夫人要问她什么。 “孩子,飞扬他,对你好吧?”老夫人将侍女们都支了出去,这便斟酌着开口。 “好。”子矜点点头。 “唉,飞扬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其实不懂事,你是他的妻子,你们是要相守着过一辈子的,他有不懂的,你要多多教教他才好。”老夫人益有所指地说。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子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害羞了?呵呵!这样有什么好害羞的,夫妻之礼,人之大伦。我看飞扬今天挺高兴的啊!”老夫人轻轻拍着子矜的手,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可是不急也不行啊,她年纪大了,还想在跨进棺材板之前抱到曾孙呢!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我们都需要时间适应,还是顺其自然吧!”她现在也就把飞扬当个孩子,当弟弟,当知己,但是要将他当丈夫,她还做不到。 老夫人细细地打量着子矜的神色,可惜子矜低着头,她也看不清楚。最后她只好点点头,轻叹道:“你们相识的时间还太短,再好好适应一下也好,但你要知道,这可关系你一辈子的幸福,别不好意思&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明白了。多谢奶奶关心。”子矜蹲身行礼,优雅而标准,简直无可挑剔。 老夫人虽然没有追问子矜的出身,其实心里早就肯定了她定然出身不凡。一般人家的女儿如何能那般博学多才?如何能有这样的礼仪气度? 子矜神情淡然地走出老夫人的居室,发现飞扬还在院子里等她。看到飞扬关切的眼神,她心中有些暖,有些酸,还有些涩,真是五味杂陈。 飞扬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笑着往花园里走了几步才小声道:“怎么了?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子矜轻轻摇摇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飞扬细细地看了看他,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不要怕,一切有我。” 子矜一怔,忽然就流出泪来。这句话,曾经有个男人也这么跟她说过。可是现在他在哪里?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飞扬见此,怔了一下,随即心里便浮现出浓浓的酸涩和痛苦来。他两步转移到她身前,用力拥抱着她,不住地在她耳边道:“不哭,子矜不哭,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全都忘记吧!从前你所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飞扬绝对不会让你经历第二次,子矜,我会用自己的整个生命来爱你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揪着他腰间的衣襟,被他抱得太紧,甚至让她感到窒息。可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啊! 于飞扬和子矜来说,其实成亲以后的生活与成亲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将晚上睡觉的地方挪到了一起,如此而已。飞扬除了牵手,拥抱之外,也只是偶尔在她脸上亲一口也就满足了。两个人在一起,更多的时间是在研究子矜提出的六部改革及科举制。 子矜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讲给飞扬听,飞扬听完之后用笔记下来,在脑子里完全消化掉,然后他们才开始分析讨论整个改革的步骤和方法。 这第一步肯定是要改革官制的。 如今的大秦王朝建国时已经将前代的官制进行了一次改革,但基本上还是沿用了汉代的三公九卿制。 在中央,大秦将前朝的三公并作丞相和太尉,一为文官首领,一为武官首领。 丞相掌民政、水利、礼仪、教化等事物,太尉掌军政、兵械、司法等事物。 丞相与太尉之下,基本沿用前朝的九卿,各司其职。 现在专权的正是皇帝的亲舅舅杜丞相杜芷澜。 杜芷澜在皇帝亲政前他就已经大权在握,如今更是将朝中绝大部分文官都笼络了。他钱权在手,连一部分武官都屈从于他,朝廷大事,官员任免往往都得他说了才算,就算皇帝坚持用自己的人,任后也往往会被他收买。 主管军政的太尉本是先帝信任之人,也没啥野心,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能与丞相抗衡的魄力, 暖香 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8部分阅读 而被杜氏一党夺走部分兵权,比如最最要紧的禁卫军统领一职。 皇帝深感大权旁落。龙椅不稳,却无人可用无计可施。幸而城卫军还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外又有凌青云那样手握重兵权忠心耿耿的大将军震慑着,不然朝中的形势更不好说。 飞扬的意思先不提科举制,而将现有的朝廷官制改为六部,先分了丞相的权再说。但是直接废除丞相与太尉也不行,丞相肯定要联合众臣抗衡到底的,所以,第一步只能避开丞相,将九卿转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部尚书也是本沿用现有的官员,让丞相总领吏部、户部、礼部,太尉领兵部、刑部、工部、表面看起来似乎跟从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将水利督造也划拨到工部那边去了而已。虽然工部也是一块肥差,但杜相应该不会将这些蝇头小利看在眼里,更何况工部尚书依然是他自己的人。 两人经过讨论,认为第一步可行。 然后就是第二步了。飞扬以为,皇帝应赋予六部更多的权力,让他们逐渐摆脱杜相的控制,然后开始安插自己的人进入六部给各部尚书当助手。这些人应该是皇帝的亲信,洪飞扬相信这么几个人皇帝应该还是有的。而皇帝给了六部尚书这么大的权利2,安插几个人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第三步,这才提出科举制度。 可以预见,百官中重要职位几乎全部出身士族大家,肯定是反对的比较多,但六部尚书刚刚从皇帝手中尝到了甜头,对皇帝应该存有一些感恩之心。特别是礼部,要筹办科考,能从中牟利不少,应该不会太过反对,再加上太尉和兵部、刑部基本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科举制的颁布执行虽然艰难,但只要皇帝下定了决心,应该还是能够推行哦下去的。 只不过第一届的科考,皇帝别想从民间收罗多少人才就是了。洪飞扬估计,能在科举中崭露头角的都是世家子弟,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筹办科考的礼部还在杜相手中,他们肯定是要打压庶族子弟的,而寒门子弟又大多没有钱读书,但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十年后,局面就会大大改观了。 等朝廷中有了新鲜的血液,哪怕他们也是出身士族的,其实出身士族的人更好,他们更有实力与杜氏相抗衡。等六部尚书的翅膀长硬,皇帝就可以废除丞相与太尉了,毕竟谁都不想有人在自己头上指手划脚。 如此,便可以完善官制改革的最后一步,重新划分和设立三省六部,皇帝的基本目的也就达到了。 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科举制深入人心,寒门子弟为求发达奋发读书,朝廷中出身庶族的人才就会越来越多,等他们实力壮大,就可以彻底推翻瓦解士族的势力了。 这也从根本上解决了今后一支独大,外戚专权的可能性。 当然,这些具体的步骤和谋划决不是一两天就能想出来的,他们足足讨论了半个月,这才基本达成一致,然后写成秘密的折子派人送往京城。 为了不让人发现,子矜又想了一个办法。她让飞扬用米浆将改革的具体内容写在一大张白纸上,然后选了一幅画从新装裱,将正文充作装裱的纸夹在中间,而后便可以光明正大地送给皇帝。她又同时准备了一瓶碘酒提前送去皇宫并告知其使用方法。如此确保这份官制改革不会提前被人发现,更不会怀疑到他们。 他们都想过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日子。 九月底,李明道带着周鑫回到长安,其余三位江南才子他也让他们在家中静候佳音。 进宫之前的那个晚上,小斯在为李明道宽衣之后没有立即离开,反而迟疑地说道:“皇上,奴婢,奴婢好像怀孕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闻言,李明道大喜。他一把抓住小斯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小腹,喜道:“好!好!给朕生个儿子!朕封你为妃!” 本来以小斯的出身,是不太可能晋妃位的。但李明道还没有儿子,只要小斯能生下皇长子,一切均有可能。 “皇上,奴婢想&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小斯有些迟疑。 “你想什么?不要怕,告诉朕,朕为你做主!”李明道小心地将小斯抱到怀中坐下。这个丫头十三岁起就在御前伺候,到如今已经整整五年了。她虽然能力有限,但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这次去江南,他想着身边没个女人也不行,就把她带上了。 一路上,她把他照顾得很好。李明道发现熄了灯似乎所有的女人都差不多,比起自己那些美艳的妃嫔,小斯反而更让他安心。非常难得的,李明道心里竟然生起一股怜惜之情。 然而,小斯的请求出乎意料。她说:“皇上,小斯想留在宫外把孩子生下来&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回了宫,朕给你个名分,派人好好照顾着不是更好?”李明道挑挑眉,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疑惑。 “皇上,回了宫,奴婢还能把孩子生下来么?”小斯垂着头,虽然害怕,但还是说了出来。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李明道沉默下来。 小斯说得不错,回了宫还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吗?这么多年来,宫妃们难得怀孕,就是怀孕了也很难保住,好不容易保住了,生下来多半是公主。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到如今也还是一个儿子都没有。 去年容妃怀孕,他同样寄予厚望,他以为皇后同永乐公主关系密切,会让容妃生下孩子。没想到容妃虽然单纯,却不肯为皇后所用,他费尽心机,到最后也没能保住那个孩子,导致容妃流产后性情大变。 其实他心里清楚,要生儿子也容易,找皇后就行。可是他偏不!他宁愿没有儿子也决不给机会给皇后怀孕。如果再让皇后生下儿子,要推翻杜氏一门就更难了。 “皇上?”小斯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还有些心疼。她知道自己说到皇上的痛处了,可是不说又不行,她真的想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李明道长叹一声,细细抚摸着她的脸,承诺道,“等朕废了杜氏,就接你们母子回宫。” “谢皇上。”小斯喜极而泣。 “哭什么?有了孩子就不要哭了。来,今夜跟朕一起睡吧!”说着。他就把小斯抱上床。 小斯躺在李明道怀中,感到一种未曾想象过的幸福。 凌夏沿着穆甘走过的路程追过去,一路打探下来果然有云桥和孩子的身影。他不再迟疑,立即弃船从驿站调了快马敢回兴庆。 听凌夏说完打探到的所有消息,凌青云沉默了一下,问:“宸儿究竟是谁送回来的呢?” “我认为是穆甘。”凌夏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凌越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如果穆甘将孩子送回来,云桥还会跟他去草原吗?云桥可是最疼孩子的!” “我知道。”凌夏点点头,愤怒地说,“云儿不是自愿跟穆甘走的,是他控制了孩子,这才逼迫云儿跟他一起上路的。为了孩子的安全,云儿很有可能答应他的条件。” “那等到孩子安全以后呢?”凌越追问。 “以云儿的性格,她应该会假意答应,然后趁机逃跑。”凌夏很肯定地说。 “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是不是表明她没有逃脱成功呢?”凌越分析着,心情也很沉重。 凌夏愤怒地捶着桌子骂道:“穆甘那个小人!他一定知道云儿聪明,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一定防范严密。” 凌青云点点头,说:“那就去草原走一趟看看吧!明日就召集人手,后天就出发!” 凌越看了看凌夏消瘦的身影,疲惫的神情,皱眉道:“马上就入冬了,这个时候去草原&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青云立即打断他的话:“云桥的事情如何等得?”接着他又转身对凌夏道:“凌夏你是个男人,大度一点,要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夏站起身来,打断了父亲的话:“爹,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我不会怪她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没有把她们母子保护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青云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去吧!去把你的女人找回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五章 觅心之旅 十一月下旬,难得江南竟然也下了一场大雪,铺在地上厚厚一层。 清早,当飞扬起床锻炼时就看到外面一片银白。他兴奋地跑回来将被窝里的子矜摇醒,惊喜地叫道:“子矜,快起来,下雪了!昨晚下雪了呢!” “下就下吧,有什么好奇怪的?”子矜咕哝一句,又缩到被窝里去了。 “难得下雪呢!还这么大,往年都要等年后才有的。走,我们出去踏雪寻梅!快,快起来!”说着,飞扬就掀开被子,将子矜拉起来,迅速帮她穿好了衣服。 子矜懒懒地起身,被飞扬拥着去梳洗,一边走还一边打呵欠。 自成婚后,她说飞扬身体不好,要求他每天一大早就去竹林里跑步,她自己则继续缩在被窝里睡懒觉。此刻天才蒙蒙亮呢,她哪里这么早起过床? “子矜,我帮你梳头好不好?”很早以前,他就想帮她梳头了。 “你会吗?”子矜笑着回头瞥了他一眼。 “梳个简单的,怎么不会?”飞扬握着她柔软的发丝,仿佛整颗心都变软了,真真有些爱不释手。给心爱的人梳头,真是人间最最幸福的事情。 但子矜说得也不错,他的确是不会给女人梳头。可是,他学习能力很强,他曾经好多次看过侍女给子矜梳头,早不知道在心中演练了多少遍,如今虽然是一边摸索一边动手,却很快给他找到了诀窍,没几下就用一根白玉簪在她头上挽了一个坠矮髻。他看了看,担心自己挽得不稳散掉,又用两把金花篦固定起来。 坠下来的发髻将金花篦遮挡了大半,看起来反而相当有韵味。 子矜照了照镜子,满脸惊喜,倒是想不到他还有这本事。 “如何?”飞扬得意地扬扬眉毛。 “手艺不错!有慧根,呵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子矜不吝夸奖。她知道他以前从未给女人梳过头,第一次能弄成这个样子的确相当不错了。 “子矜,我以后天天给你梳头,好不好?”他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望着铜镜中两张紧紧贴在一起的脸孔,笑得好生甜蜜。 子矜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灿烂起来。 “好,以后天天都给你梳,直到你腻了为止。”望着镜中笑得幸福灿烂的飞扬,子矜心里立即涌起无限的感动和幸福。 从前,凌夏也给她梳过头,可是他手艺不如飞扬好,坚持了几天总也弄不好,后来就很少帮倒忙了。而且他也没那么多时间跟她耗在闺房里。凌夏&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唉,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子矜,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飞扬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 回忆起这两个月的生活,子矜舒心一笑,轻轻点头道:“很好,我很喜欢。其实,我一直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回忆时不时跳出来乱心的话,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但这话,她怎么会说出口。 “那,你的心找回来了吗?”他满怀期待,问得那样小心翼翼。 子矜一怔,心中猛然涌现出过去的情,过去的伤;涌现出孩子软软地呼唤,凌夏悔痛的双眼,暗夜里的熊熊火光,还有墙壁上鲜血写就得休书&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剧烈的痛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通。好痛,心如刀绞的痛&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飞扬自背后紧紧抱着她,看她神色一僵。他立即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心急的。子矜已经嫁给他了,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亲近她。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子矜看着铜镜中飞扬懊恼担忧后悔不迭的神色,轻轻闭上眼睛,而后缓缓睁开,同时嘴角轻扬,浅浅一笑,心中已是一片清明。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凌夏已经是从前,飞扬才是她的未来。 “虽然回忆过去还是很痛,但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能感受到痛就能感受到爱吧!我想,我的心已经找回来了。谢谢你,飞扬&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是的,应该感谢他!他没有给她任何的压力,只是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照顾她,费尽心思讨她欢喜,用她喜欢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如春风化雨一般,将她那颗伤痕累累的破碎的心又修复起来,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找回了面对未来的信心和勇气。 飞扬喜不自胜,他猛然转到她身前,激动地拥抱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很久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飞扬,等开春以后,我想去看看我的孩子,你看好么?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知道他生活得很好就行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如今她才算真的从那段悲伤得往事中走了出来,理智也慢慢回复。因为有了飞扬的爱,她才有了正视从前、面对未来的勇气,她一定要回去看看孩子。有了飞扬的爱,她就有勇气面对凌夏娶妻生子,哪怕他不屑的、冷漠的、责难的目光&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好。我陪你一起去。”飞扬忽然抱紧了她,心里不禁有些不安。 “飞扬,你在担心吗?” “你要是舍不得,我帮你把孩子偷回来都行。我就是害怕&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害怕你为了孩子,又回去那个人身边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不会的。他已经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虽然她时不时地还是会想起过去的情分,但自从他亲口对他说了“我不知道”这四个字以后,他们就没可能了。 “那万一,万一你们害死一场误会呢?”飞扬想起奶奶的话,心里一直犹豫着。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子矜呢?如果子矜与孩子的父亲真的只是误会的话,她一定会离开自己回到他们父子身边吧?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奶奶说爱都是自私的,他也很想自私一些,可如果因此伤害了子矜,他一定会心痛的。 “误会?怎么会是误会呢?他都亲口承认了。”想起凌夏那句“我不知道”,她的心立即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子矜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她已经有了飞扬,应该忘掉过去的痛苦重新开始才对。飞扬对她那么好,她不能辜负了他。她和凌夏已经结束了,他都另外娶了别的女人,有了别的孩子了,她还念着他做什么呢?他都已经不要她了,难道她还不能寻找别的幸福吗? “我们还要去踏雪寻梅吗?”她主动转移话题道。 “当然!”非要觉察出子矜的心意,欣喜万分,立即拉着她起身去用早膳。 在子矜的要求下,他们的早膳很简单,豆浆、红枣小米粥、鸡蛋、咸菜。还记得她第一次这么吩咐下去的时候,就有侍女私下议论,说这位少夫人多半出身贫寒,还要吃咸菜呢!子矜才不管她们私下议论,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说的话,又有什么要紧呢? 劲园里最多的是煮,其次有几棵松树,窗外有一株白玉兰,而梅花只有两棵,就种在劲园靠墙角的地方。 飞扬给子矜挑了一件孔雀翎的斗篷,很显然有炫耀的嫌疑。一路上他都牵着她的手走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优势甚至还要跳几下,像个孩子似的。飞扬喜欢听这个声音,今早看到雪就特意吩咐了府中所有的雪都不许扫掉。 他一会儿在树枝上抓一捧雪在手中慢慢化掉,一会儿又让侍女将竹林里、松枝上的雪扫下来装在瓮子里埋到竹林里。 子矜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暗自摇头,还真像个孩子,然而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越扬越高。 “子矜,你不喜欢雪吗?你不觉得雪是这世间最纯净之物吗?”兀自兴奋了一阵,他这才发现子矜虽然也淡淡地笑着,却没有如他一般的兴奋。 “雪确是晶莹无暇的,但从小见得多了,也就谈不上很喜欢。从小我就跟爹爹隐居在祁连山一个山谷里,高高的雪山顶上,积雪终年不化,那个时候我多么想走出来看看外面的天地啊。”如今再想起从前,再提到父亲,她已经不那么伤心了。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神秘的,或许,爹爹也有苦衷吧!他不是曾经让无尘大哥暗中保护自己吗? “祁连山?很远啊!”不是凤凰山么?飞扬暗自猜疑,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问。他一直都知道子矜心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但他同样明白,子矜从前受过伤,会隐藏自己、保护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子矜到现在还是不够爱他吧? 不要紧,只要他继续努力,总有一天子矜会爱上他的。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子矜也有信心。 “我们要围炉煮酒吗?”子矜想起从前看过的好多书都有这样的桥段, 如今当了洪府的少夫人她才发现,古代的贵族妇女真的很无聊啊!她有飞扬一直陪在身边,可以看书、可以写字、可以画画,偶尔还出去走走,依旧有感到无聊的时候,其他那些没有丈夫陪伴的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好啊!我想想,可以在酒里面放一点冰糖和菊花。”飞扬对这些倒是熟悉的。十几岁的时候,他还是经常出去与其他贵族子弟交往的。 “有梅子吗?放点梅子吧!”子矜忽然想起青梅煮酒的典故来,虽然没有青梅,也不用畅谈天下,但梅子煮酒的味道的确不错,前世的时候,爸爸最爱的就是青梅煮酒了。 “好!”飞扬立即吩咐下去。“我们去雪园吗?”雪园的梅花品种是最多的,特别是白梅,盛开之时有如香雪海一般。 子矜的脚步微微一,想起枫林别院沁园的梅花,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园子里不是有梅花吗?何必去雪园,还是寻梅么?睁开眼睛到处都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呵呵,这倒也是。那我们就去踏雪寻梅吧!哈哈&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飞扬越说越兴奋。子矜的看法总是那样与众不同。 没走几步,转过一座高高的假山,就看到一枝白梅从墙角边斜着支出来。道劲的枝干上8厚厚一层白雪,映衬着那一朵朵洁白无暇的白梅,真如冰肌玉骨一般,甚至连花心里都是血,却迎着风雪开得那样傲然。 “飞扬你看!”子矜指着前面的梅花,喜道,“还真是一首诗呢!” “哦?子矜已经有诗了?快,快念来我听听!等会儿咱们就画一副画,然后把诗提上去。”飞扬惊喜地望着子矜,对她的才思敏捷敬佩不已。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飞扬细细回味着,果然应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句好!简直,却极有韵味儿!” “只要是我说,都是好的吧?”子矜扑哧一笑,她也是看到墙角边的梅花才想起来的,小学课文里的诗,记得牢啊!应试教育其实也不是全然无用的。 飞扬也笑了笑,在他的眼里,子矜的一切都是好的。 “好,我们就去那边的亭子里围炉煮酒。飞扬,你画梅花,我为你画一副肖像吧!” “好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以后每年我都给你画一张,好好地保存起来。等到我们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时候,我就看看画像,感叹你这个风华绝代的江南第一才子怎么娶了我这个老太婆。呵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想着那一幕,子矜不禁满心幸福的笑开来。 飞扬激动不已,竟然两步扑过来,紧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子矜就是老了也是最美的老太婆。呵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幸福地笑了。 “子矜,我会把你的美深深刻在心里,任谁也更改不了、抹杀不掉,哪怕是无情的时光。”飞扬很快又正色下来,但满心满眼都是幸福和喜悦。 “飞扬,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的幸福和憧憬&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十一月底,皇宫。 借着皇后的生辰,宫里又组织了一次梅花宴。 皇帝傍晚时分才过来,一干妃嫔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李明道看着一群红红绿绿花枝招展的女人,看着她们莺歌燕语地讨好他,讨好杜皇后,同时还不网表现自己的模样,第一次感觉女人多了也有些烦人。 虽然看来看去一个个都人比花娇,然而多看两眼似乎也不过如此,还比不上那两个如清风霁月般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俗气。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不知不觉的,他又想起了柳子矜和洪飞扬。 想起子矜的小心和温柔,洪飞扬的勇敢和淡然,他们居然说有办法能根除外戚专政一枝独大,竟然还想像商鞅变法那样进行改革,让他一直心痒难耐。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能很快想到他们身上去。 其实他也怀疑过,两个年纪轻轻的才子,真的有这个能耐么?然而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他们。相信子矜的真诚,相信洪飞扬的自信。他也是阅人无数了,可洪飞扬与柳子矜绝对不同于那些汲汲于名利或者贪图享受的凡夫俗子,他们两个人,气质超尘脱俗仿若谪仙! 其实那两人站在一起是非常协调、非常动人的一道风景,可写他怎么都不喜欢。两个男人在一起,想起来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据说江南士族好男风,真是变态&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其他人喜欢男人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子矜怎么能喜欢男人呢?然而想起他唱歌时的落寞和伤感,是那样的柔弱,似乎又确实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男人相助。但那个人怎会是洪飞扬呢? “皇上?皇上?”杜皇后看皇上刚刚坐下来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出神,不由德轻轻唤了两声,心里已经非常不满了。心都飞走了,人坐在自己身边又有何用? “嗯?皇后说什么?”李明道回神,自然地问了一句,似乎自己刚才丝毫没有出神过,只不过没有听清而已。 皇后端庄地笑道:“妹妹们提议说大家难得聚在一处,不妨各自表演一项才艺凑凑趣,热闹一下,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唔,好啊,今日皇后寿辰,就由皇后做主好了。”老游戏了,那些女人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求得一夕恩宠罢了。 “如此,臣妾就逾矩。”皇后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端庄又高贵。 李明道看着她,怎么都无法将她与阴险狠毒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可实际上,她和阴险狠毒就是一体的。 为了增强趣味性,皇后给每位妃嫔发了一张花牌,上面有不同的点数。第一次由皇上掷色子,确定第一个表演的人,而后每个人表演之后再掷一次色子确定下一个人。如此,基本上不给大家思考和练习的机会,而且谁先谁后谁有机会全看运气。 李明道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女人能有什么才艺?不过会弹两个曲子跳两支舞而已。他从小看到大,足足看了二十几年,早就腻了。 当然,他不会让任何人猜到他的心意,所以他一直含笑注视着场中众妃嫔的表演。 几乎每个得到机会的妃嫔都很卖力地表演着,甚至为了展现自己完美的身材诱惑他,还脱掉棉袍,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袄上场跳舞。他不怀好意的夸赞了两句,还亲自倒了半杯酒以示奖励,看得其余妃嫔咬牙切齿,到了她们表演时就穿得更少了。 李明道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些女人为了争夺自己的目光和宠爱如小丑一般在堂上表演,心里却恶毒地想着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得风寒。 然而就在这时,众人艳羡的目光又聚集到前面,李明道微微侧头看了过去,原来是容贵妃凌氏。这曾经是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子啊,可惜到现在也心如死灰了吧? 不过,在一片的红红绿绿中,凌想容穿得相当肃静,一袭浅蓝色绣兰花的锦袍其实相当引人注目。但他刻意不去看她,很多时候,他的宠爱就是毒药,反而会害了她的,至少在废掉杜氏之前,他还不能表现出自己对她的怜爱。希望凌青云和凌夏父子能明白。 对这样的活动凌想容似乎并不太热心,她起身以后竟然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叹道:“臣妾为皇上吹奏一曲吧!” 只见她取下挂在腰间的竹萧缓缓走到大殿门口,默默地遥望着北方,片刻之后才竖起萧凑近嘴唇开始吹奏。 那是一支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曲子,婉转悠扬,哀而不伤,仿佛表达了一场百转千回的爱恋。 听着这萧音,李明道仿佛看到夏日里残阳西下满天彩霞,那样绚丽多姿,却很快黯然而逝。一片暗沉之后,又是星斗满天。这曲子其实相当的忧伤啊!只是忧伤之余,又藏着一些希望。 一曲箫音完毕,余音袅袅。 众妃先后回神,不由感叹人家西北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这容贵妃进宫两年多了,一直都是很低调的,处处隐藏自己,但偏偏皇帝喜欢她,不久就有了身孕,然后就是与她们相同的遭遇——流产,失宠。 如今,众妃嫔看着她的神色都带着些猜疑,不明白她是要开始争宠了呢还是单纯表达自己的哀怨?刚才那首曲子是埋怨皇上无情吗?还是表明她对皇上的情意百转千回绵绵不绝? 李明道看着凌想容缓缓走回来,神情淡然地行礼告退,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首曲子乃是爱妃新作?叫什么?” 凌想容似乎没有想到皇上会过问这个,她微微一怔,然后轻轻摇头,说:“回禀皇上,这个曲子是臣妾在西北时嫂嫂教授的,名为《神话》。”虽然四哥一直不让云桥教她,可他大半时间不在家,怎么能阻止她们在一起? 想起云桥,凌想容的神情就变得黯然。她始终无法接受云桥已经自焚而亡的事实,而且逼迫她如此决绝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又是那个骄阳县主?李明道眉毛一挑,想不到凌想容也如此怀念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真的有那么好么?男人女人都喜欢她? 李明道尚在沉思中,不想皇后的心腹韩淑妃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道:“大胆!容贵妃,你在皇后娘娘的寿诞上吹奏已亡人的曲子究竟是何居心?” 凌想容眯着眼睛看了看她,冷冷地说:“现今流传的经典名曲,经典舞蹈,甚至字体,他们的创始人可还在人世?” 韩淑妃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坐下。 李明道不由得深深地打量了凌想容一眼,这才发现她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对于她的改变,他心里其实是哀伤的。但不否认,她的改变也正是自己需要的。 “呵呵,据闻容妹妹乃是西北第一才女,不知可否为我等现场赋诗一首,也让姐妹们开开眼界?”杜皇后看皇上打量凌想容的目光有些不同,心里的酸气就直往上冒。她早打听过了,这个云贵妃在家的时候就是个单纯的傻丫头,什么西北第一才女?不过是人们看在永乐公主的份上对她的恭维而已。 凌想容停下脚步转过身,恭敬而又冷漠地说道:“请皇后出题。” 皇后一怔,本是想刁难她的,想不到凌想容竟然敢接招。她目光一转,看着桌案上花瓶里一枝红梅道:“就以梅花为题如何?” 凌想容略想了想,转身在殿中走了几步,而后便道:“笔墨伺候!” 众人震惊。想不到这位容贵妃竟然真的深藏不露。 连李明道都诧异。他也是知道凌想容底细的人,他可不认为短短两年时间,这个阴暗的皇宫就能培育出一个才女来。难道,又是她那个嫂嫂从前写给她看的? 笔墨纸砚很快就送上来了,凌想容提笔就写,洋洋洒洒一笔簪花小楷,秀气中隐隐也有些钢骨。 收笔之后,她就径直回座位去了,根本就不看帝后一眼,着实有些狂妄。 小太监来福将写好的诗稿呈送皇帝。 李明道接过一看,只见纸上之写着四句诗,却是难得的佳句,若非是他亲眼见凌想容写出来的,他真的要怀疑这首诗的作者了。即便如此,其实他仍旧怀疑。凌想容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梅雪争春未肯降,马蚤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她这是在隐射什么呢?她和皇后的争斗?还是其他? 皇后看皇帝面色有异,凑过头去一看,也愣住了。 只见纸上字迹清秀而隐隐有些风骨,虽然之写了四句诗,却绝对是上层佳作,足以流传千古的。 “好诗!好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想不到朕的爱妃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呢!”李明道抚掌称赞,让来福念给众妃听闻。 来福接过诗稿,上前一步,朗声念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马蚤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很简单的四句诗,众人一听就懂,一听就能铭记,可是听完之后,她们却忍不住齐刷刷地望着凌想容,不由得都对她刮目相看。 趁此机会,李明道下令今夜由容贵妃侍寝。 凌想容诧异地望着皇帝,却发现李明道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自从流产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侍寝了,宫中众人都道她已经失宠,但她明白,这是皇上在保护她。 回到寝宫,私下无人时,李明道才问:“那诗究竟是何人所作?” 想容轻轻叹息道:“还能有谁?除了我嫂子,谁能有那份才情?” “那倒未必。”李明道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柳子矜来。“对了,朕这次去江南,看到你四哥了,他说你嫂子尚在人间,你侄儿也找回来了。” “真的?”想容震惊地扑到李明道身上,眼中的喜悦和期待让他甚至忍不住有些吃味儿。 “朕还能骗你不成?”姑嫂之间能有这样好的感情?李明道想不明白。 “哦。皇上,您真是太好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想容竟然喜极而泣。她本想感谢上苍的,但话到嘴边又改成皇上。她已经明白云桥说的伴君如伴虎的话了,她已经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真是悔恨,当初怎么就忘了云桥的忠告呢?云桥早跟她说过皇帝是不能爱的啊! 李明道看着她泪眼朦胧的双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也不禁叹息一声道:“今日为何要出风头?朕本来还想忍一忍的,如今你树敌太多,万事可都要小心。” “皇上,想容不怕。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找她报仇的!即便到了如今,我一再隐忍退让,她不还是不肯放过我么?我要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正式向她宣战!”想容握紧了拳头,目光是那样的坚定。 李明道一怔,恍惚在她身上看到子矜的影子。激动之下,他轻柔地捧着她的脸细细看好一阵儿,那种感觉却又消失了。他轻轻摇摇头,暗骂自己真是入了抹了,怎么会自爱这种时候想起柳子矜来呢?他俯身将凌想容打横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 苏州洪府。 老夫人将五管家唤过去,低声询问道:“少爷和少夫人&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关系如何?” 五管家老脸微红,低头答道:“很亲密的样子,比起一般夫妻似乎还更恩爱些。” “那依你看他们究竟有没有&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只怕。只怕还没有。” “还没有?”老夫人轻轻一声叹息,“那得想点办法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老夫人的意思是?” 老夫人数着手中的佛珠,淡然地说:“天气冷了,也该给他们夫妻补一补了。” “是,奴才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五管家躬身退下。 当晚,子矜就发现他们的晚膳相当风声。 人参当归鸡,片好的烤羊肉、鹌鹑鸽蛋汤、香酥泥鳅&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洪飞扬倒没觉得偶什么不对。自子矜进门以后就对他们的饮食作了安排,也是出于健康和节约的,今天的晚膳虽然稍稍比平时丰盛了一些,其实远远不及他从前的膳食水平。 子矜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问上膳的侍女,回说是五管家吩咐的,说天冷了,要给少爷和少夫人补一补,不然担心他们经常出去吹风会生病。 子矜去了疑虑,便开始吃起来。 到了晚间上床休息,子矜才猛然回过味来,依稀明白了今晚这顿晚饭的含义。 刚刚躺下,飞扬就伸出手自然地将子矜搂进怀中。天气冷了,他喜欢抱着子矜睡,香香软软的,又暖和。只是心里躁动得厉害,但是也不要紧,他只要跟以前一样,想着白雪,想着梅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看得出来子矜还有些不自在,但相信很快就会习惯了。两个人抱着睡既暖和又亲密,多好啊!请记住本站地址:dlhshubao2蝶恋花书院 然而躺在飞扬怀中,子矜总是忐忑不安。他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睡一起的,她既然嫁给了飞扬,自然就应该全心全意爱他,即便暂时还做不到也该多关心他,多顺着他才对。飞扬只是抱着她睡而已,并没有其他要求,她应该感激的,她怎么拒绝,又能以什么理由拒绝呢?她甚至都不敢表现出一丝不乐意俩,不然他一定要伤心了。 “子矜,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子矜有些异样,洪飞扬自然能感觉出来。他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心中一荡,竟然觉得比那三月的桃花更好看。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那柔腻温软的触感令他留连,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她红润的唇瓣,忍不住又吞了一下口水。 “子矜,我想亲亲你,可以吗?”飞扬忐忑地问道,双眼却有意无意盯着她的唇。 子矜一怔,心底一阵慌乱。这段时间以来,他不过拉拉她的手,亲亲她的额头和脸蛋而已,现在他已经感到不满足了吗?可是她&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他们真的要做真正的夫妻吗?当初之所以答应嫁给他,就是为这飞扬那句:“我们不做那个”,他们的生活就是每天弹琴看书,写字画画,淡然宁静,没有丝毫的压力和忧虑。可她怎么会以为可以这样单纯的过一辈子呢?在此之前他就有过冲动 暖香 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29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29部分阅读 ,如今他们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又如此亲密,他心里那么爱她,怎么会不想呢?她不过就是欺负人家对性有障碍,对他的挣扎和煎熬视而不见罢了! 可是,她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这么忍过去啊!那样也太残忍了。 子矜心乱如麻。她看着飞扬眼睛里渴慕和隐忍,感到一阵心酸。他竟然如此自私,如此残忍。不就是被凌夏伤了一次么?她竟然就对飞扬关上了心门,他的心灵是那样的纯净,他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瞒,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可是,她真的要跟飞扬作真正的夫妻吗吗?她准备好了吗?她有信心能完全忘记凌夏,能一心一意爱飞扬吗?现在的她可以接受他们有那样的亲密关系吗? “子矜你不高兴吗?”飞扬有些着急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忍一忍就好了。我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很亲密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不,飞扬,我们是夫妻,你有需要都不必忍者,你想亲近我也是很正常的,我,我没有不高兴&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子矜微微侧过头去,轻轻闭上双眼,神色有些紧张,还有些羞涩。 飞扬细细思索着她的话,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却很明白,子矜说他们是夫妻,可以任意亲近。他忍不住心中惊喜,慢慢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唇上。 只是四唇贴在一起而已,很快就离开了。飞扬心中一阵激动,子矜的双唇好软哦,再亲一次看看&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紧张了半天,结果飞扬就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就离开了。她刚刚松了口气,他又亲了下来,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但还是很快又离开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飞扬那陶醉而又疑惑的神情,看着他眼中情欲的火苗已经燃气而他自己却似懂非懂,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羞涩和渴望,也不禁吞了吞口水,心跳加速,双颊更是烫人。一种紧张而又慌乱的心情紧紧攥住她,看着已然动情的飞扬,她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可是飞扬什么都不懂,又满怀期待地望着她,让她在紧张羞涩中又冒出些愧疚来。终于,她颤抖地地伸出手来,轻轻抱住他的腰。 飞扬一怔,心情更加激动起来。子矜也想与自己亲近吗?她的心里已经有他了吗?心情一动,他的身体立即发生变化,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愉悦。 “子矜,子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他无助叫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子矜感觉到他的变化,听着他如此无助呼唤,心中一阵酸涩。这些天来,她故作不知,任他夜夜忍受着情欲的折磨,她如何对得起他全心全意的爱? 她颤抖地抚摸他的脸,缓缓送上自己的双唇,含着他柔软的唇瓣轻轻吻,而后再挑开他的牙齿,小心将自己的舌尖探了进去&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飞扬的学习能力相当强,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掌握到诀窍,激烈地回吻她。他只知道亲吻她能缓解自己心中的饥渴,却不明白为什么越亲越想要得更多。 子矜几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真是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快啊!趁他换气的时候,她终于摆脱他的双唇转过头去,用力喘息气,又吞了吞口水,方才鼓起勇气,满心羞涩地低声问道:“飞扬&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要不要,要不要我帮你?” 飞扬也喘了两口气,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绯红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文:“可以吗?子矜不会觉得飞扬是肮脏龌龊的吗?我很担心自己会玷污你&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飞扬是世间最纯净的人,就好比梅花花心里晶莹的初雪,我才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不,子矜是最好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在飞扬心中,子矜是天底下最纯洁的女子。子矜,那个&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那个真的是正常的吗?”他真的好想要啊,好想好想要&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翻身靠在他怀中,一只小手摸索着从他的胸口慢慢滑了下去,终于碰到了他,握住,轻柔地抚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子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飞扬紧紧抱住她,激动地在她额上,颈上,耳后亲吻,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美妙滋味。原来人世间还有这般美妙滋味,难怪无数男女趋之若鹜,被身体的欲望俘虏。可是,为了身体的愉悦,就可以枉顾道德和礼仪廉耻么?他想,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感到愉悦和幸福吧!就像子矜曾经说过的。 释放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仿佛飞身成仙了一般。难怪人们形容那种事情的时候会说欲死欲仙,得不到的时候好像要死了一样难受,一旦得到就仿若成仙,全身上下的愉悦几乎到达极致。让他想象不出人世间还有更舒服的事情。 “子矜,你真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他有些羞涩地抱着她,唇边满足的笑意是那样摄人心魄。 第二日,飞扬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心意,他几乎一整天都粘在子矜身边,时不时地找机会亲吻他,对这件刚刚体会到的美妙的事情乐此不疲。 他喜欢将她抱在怀中,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会儿翻看,一会儿放到嘴边亲吻,看得下人捂着嘴偷笑不已,让子矜又羞又气。 五管家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不禁双手合十感谢佛祖,感谢老天,她仿佛已经看到子矜怀孕,飞扬有后的模样。 隆冬腊月,草原上早已经覆盖上厚厚的积雪,寒风呼啸而过,将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割出一道道血口子来。 一队一百来人的商队却在这个时候迎着风雪进入草原。凌夏牵着马,一步一深深地脚印踩在雪地里。 他带着厚厚的羊毛手套,可是手上依然长满了冻疮,早就开裂了。到如今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之所以要下马来走,也是因为走路比骑马暖和。这么厚的雪,骑马也走不快。骑在马上,他的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风雪更是不住地往脖子里灌。 草原的冬天比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那寒风一直呼呼地吹,夹杂着雪花扑打在人的脸上,却又很快融化,流进被风刮破的细小的口子里,生生地疼。他满脸的疲惫与沧桑,因为缺少睡眠而双眼发红,比及穆甘亲至,多半也认不出他来。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只有一件事情:草原这么冷,云儿怎么受得了?她向来是最怕冷的,不知道有没有冻出病来&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各个部落,直到临近突厥的王帐才开始与各个部落交易。他们带着盐和茶叶,还有一些铁器,要跟突厥人交换上好的皮毛和马匹。 从来没有商队会在这个时候来草原,突厥部落感到很奇怪。商队的解释是他得到可靠消息,大秦开春以后要封锁边境的贸易,所以他们得赶在封关之前跑一趟,大赚一笔,以后可能就没这机会了。 突厥人将信将疑,对这些突然涨价还涨得这样高的东西有些犹豫不决。如果人家是骗他们呢?他们不就上当了?可万一要是真的,以后可就真的没地方买了啊? 这次凌夏是做足了充分准备的,还真的带了几个军需营的老采购,讲起来头头是道,怎么看都是个老j巨猾的商人。 突厥人越听越怀疑他们是j商,但丝毫没想到他们会是大秦的探子。他们考虑了一下,买了一部分必须品,那些茶叶什么的这次就暂时不要了 他们猜想这些汉人多半又在哄骗他们了,不然商队的物品不也不会到了王帐附件了没有出售完。 商队的人看他们买得少,忽然又弄出一箱奢侈品来兜售,有丝绸的服装,有胭脂水粉,还有精美的金银饰品。 突厥人一看这些便直摇头,说他们不要这些不实用的东西,还那么贵。简直是天价嘛!要是便宜点他们还可以考虑给自家的女人买一点。 这时,商队的领队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卖弄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哎呀,大人,这些东西您是用不着,可是王子殿下用得着啊!不是说穆甘王子殿下从大秦带了一个汉族女人回来还颇为宠爱吗?您买了这些东西,拿去送给穆甘王子殿下,他一高兴,说不定就给您更多的好处了!” 突厥人微微一愣,怒道:“你让我们去讨好那个汉族女人?不去!不去!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弱不禁风的,我妹子比她强壮多了,还给王子殿下生了两个儿子呢!真想不通王子殿下怎么会喜欢那样浑身没几两肉的女人&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唉呀,这是怎么说的?这不是让大人您讨王子殿下的欢心吗?要是王子殿下高兴了,说不定对您妹子也好了呢!要不您买了送给你妹子,说不定王子殿下见了就喜欢她了呢!我跟您说,就这个价钱,还送货上门,您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啊?要换了别的商队,肯定还要您更多的银子呢&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夏就站在领队身后不远处,心神巨震。穆甘果然带了一个汉族女人回来,云儿,云儿真的在这里! 眼看天色不早了,他今晚就潜进王族驻地打探消息。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的云儿,他的妻子还在受穆甘欺辱&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六章 坦诚相告 腊月之后,几位管家相继回到洪府,同时也带回一年来的大小账簿几百本。 子矜看着书房里堆得跟座小山似的账簿,不由得双眼发直,满头黑线。 老夫人赶紧安慰道:“一年里也就这个时候辛苦一点,平时交给他们几个奴才去办事就成,但这些账本一定要看,作为家主,对各地商铺的营运收支必须得心中有数才成。” “这么多,要看多久啊?还要将所有收支重新计算一遍……”子矜瞪大了眼睛,只看着她心里都感到沉重。 飞扬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要紧的,子矜,我很小就学习看账本了,算起来很快的。最多半个月,我就能把他们全都算清楚了。这半个月你要是无聊,就去陪奶奶吧!” 子矜拿起面上一本账簿翻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子矜,你不要担心……”飞扬其实也舍不得离开她。人家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生腻,但他和子矜每天都在一起,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弹琴唱歌,谈诗作画,玩雪赏花,那日子美得,真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怎么可能会腻呢?这样的幸福生活,一辈子都不够啊! “这么多……”子矜忍不住一阵摇头叹气。“我还是帮你一起算吧!你一个人要算到什么时候啊?” “好,我们一起。”飞扬悄然握住她的手,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甜蜜。 老夫人见他们如此恩爱,欣慰的离开了。 子矜前世虽然学过算盘,但一直没用过,算起来还不如心算来得快, 所以,她不用算盘。但心算容易出错,她本来想用碳条在白纸上算的,后来觉得这样太浪费了,干脆让人做了一块沙板,在沙板上算。 飞扬一边算自己的,一边分心看子矜,虽然心中甜蜜,但速度并没有提高多少,反而比平时慢一些。如此算下来,两个人一起算与他一个人算其实区别并不很大。但是有她在身边,累了还可以说说话,或者携手去外面走走,又岂是一个人孤孤单单能比的? 飞扬心情是舒畅的,然而子矜却越算越恼火。特别是账本上的数字,都是大写繁体的,她要先把他们翻译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再计算,自然速度慢。如此过了两天她就不干了。 “飞扬,我看还是找两个人帮忙算吧!别人我不敢说,我看五管家就挺合适的,能干又忠心。” 飞扬摸摸她的柔顺的长发,笑道:“你要是嫌烦就出去走走吧!要不然给我做点好吃的?或者给我弹一曲如何?” “哼,不听我话,累死你活该!”子矜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胡乱抓了一本坐在地上翻看起来。 地上铺了纯白的羊毛地毯,她又扔了两个靠枕在上面,不管是坐时躺都舒服得很。飞扬喜欢她这样自由随意的样子,所以书房里一般不让人伺候。他可不愿意这样的子矜被别人看了去。 可是这些书子矜都看过了,真是无聊啊!回头一看,只见飞扬正飞快的拨打着算盘,那神情认真而严肃,平常的纯净妖媚之气顿消,极具男人味儿,真是越看越有味道。难怪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这话果然不假。 被资金如此“热烈”的目光盯着,飞扬不发现也难。他趁着翻页的空隙看过来,却久久无法收回目光。 子矜甚少用那样的目光看他,有些欣慰,有些喜悦,有些自豪,还有些迷恋…… “子矜?”他轻轻唤了一声,其实很不愿意惊醒她,这样的子矜多么难得啊! “嗯?”子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飞扬看看呆了。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假装看书,却没有注意自己慌乱之下连书都拿倒了。 飞扬起身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轻轻吻着她的头发,轻叹道:“子矜,你知道吗?有你陪伴的日子幸福的像做梦一样……” 子矜有些羞涩的靠在他怀中,不让他看着自己的脸,闷声道:“整天算那个,你就没觉得头晕吗?”想起那一摞账本她都头疼。 “其实以前也经常帮奶奶算账的,不过那个时候总是想着偷懒。呵呵……”飞扬拉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甜蜜的说:“有你就最幸福了。只要想到算完了这些就能陪你了,我就能很快静下心来。” “这个也太麻烦了,要是有个电脑就好了……”子矜嘀咕了两句,忽然福至心灵,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兴奋的抬起头来,惊喜的抓着飞扬的衣襟道:“我有办法了!飞扬,我想到了!” “我要改革账本的格式,收支分到,每一日都有小计,每个月都有合计,每个季度再汇总上交回府审查。”子矜开始跟飞扬讨论起来。 “最重要的是,要使用阿拉伯数字。现在这个数字看得我头晕。” “阿拉伯数字?”飞扬疑惑的挑挑眉。阿拉伯?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来,来,我写给你看……” 子矜拉着飞扬回到书案前,取了一张白纸将零到九这十个数字写给飞扬看。飞扬一看就有了兴趣,立即察觉出来这种阿拉伯数字在记账方面的优势。如果账本上都用这种数字记录,看起来就一目了然了,比现在这个不知道清晰醒目多少倍。 “子矜,你,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数字来?”飞扬忍不住心中赞叹。然而赞叹之余他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子矜懂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然而据她所言,她去过的地方其实也有限。 “这哪里是我能想出来的?”子矜不以为意的说。 “是阿拉伯人发明的?” “不是,好像是印度人发明的吧?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后来是被阿拉伯人传播到世界各地的,所以叫阿拉伯数字……”子矜摇摇头,一直没有回忆这个,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子矜,为什么你懂这么多?”飞扬搂着她的腰,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子矜究竟有多少秘密呢?她会告诉自己吗? 子矜一怔,立即从惊喜中冷静下来。她看着飞扬沉思的神情,想了想,小声道:“飞扬,如果……无果我告诉你我本来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你相信吗?” 你们这里?飞扬心中巨震,立即搂紧了她的腰,说:“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她究竟是天上的仙女?还是凤凰山上的精灵? 子矜看着飞扬紧张的样子,感觉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那样用力,本来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不由的笑问:“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 “怕我是妖怪啊!”子矜轻轻捧着他的脸,嘴角虽然带着微笑,眼底却还是带着些探究。 “妖怪也不怕,我就怕你离开我。”飞扬一点都没有笑,一脸的严肃认真。 子矜心中一暖,那丝浅浅的笑容也因为想起父母而黯淡下来。 “我原本生活的时空跟这里很像,至少地理地貌都是一样的。但时间不对,我生活在公元二零零九年……” 子矜讲了自己的出身,讲了他的父母亲人,讲了她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一直讲到她因为在过马路的时候多看了高年级的一个学长而被车撞死,然后到这里投胎的事情。 飞扬一直静静的听着,偶尔问一句,似乎想要分享她的过去。直到她提到那个高年级的“长得很帅”的学长,他才变了脸色,酸溜溜的问:“那个什么学长很俊俏吗?” 子矜诧异的望着他。他真的不介意吗? “比我还好看吗?”见她不答,飞扬继续追问道。 “我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因为他害我被车撞,我心里一直有些讨厌长的好看的男人。”子矜这才怅怅的吐了口气,淡淡的笑开了。 飞扬无辜的眨眨眼睛,忽然强势的抱紧了她:“不许讨厌我!” “当然,飞扬是不同的。”她忽然沉静下来,认真的看着他说道:“飞扬,你真的不介意吗?我记得前世的事情,跟别人是不同的,而且……你喜欢的那些诗句都不是我作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才子。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过剽窃了前世的灿烂文化而已……”说道后来,他自己都感到汗颜,竟然因为别人不知道就偷前人的东西。 “子矜,”飞扬抬起她的头来,神情有些严肃的问:“这个秘密你告诉过别人吗?” 子矜摇摇头。 “那个,那个鸠摩罗什大法师呢?” “没有。我跟他不过有缘同行了一段路程,其实也不算很熟,怎么会将这样的秘密告诉他呢?” “那,你,你以前的夫君……也没有说吗?”飞扬迟疑的问道。 提到凌夏,子矜脸上立即闪过一道哀伤,但很快就消逝了。她勇敢的回视着飞扬,轻轻摇了摇头道:“他没有问,我也没想过要说。”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相处的时间是那样短暂,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她在凌夏面前其实一直都没有神秘,可是凌夏从来没有追问够,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那样骄傲,那样自豪,也让她无法下定决心将秘密与他分享。到孩子出生以后,她正打算要跟他坦白,没想到就闹出玉楼的事情,他们就此决裂……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呢?”飞扬及时唤回她的沉思。他不喜欢她回忆过去,每次想到过去她总会难过,而且,他非常不喜欢她想其他的男人。 子矜疑惑了。是啊,为什么会想要告诉飞扬呢? 飞扬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忽然感动地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 “紫荆,你还不明白吗?你相信我,已经胜过了这世上所有的人。” “飞扬,你,你还爱我吗?”子矜看着她温柔含笑的脸,那目光怎么那么深邃那样激动呢? “子矜,有时候你真是个小傻瓜……”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细细抚摸着她的脸蛋,说完这句话,又猛然将她拥进怀中,抱的那样紧,那样深情…… 因为这个突然袭来的拥抱,子矜的心慢慢拨开迷雾,看到一丝曙光。尔后,他的话就仿佛明亮的阳光,一下子将她心中的阴霾和迷雾全都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说:“这样的你,让我如何能不爱?” ~~~~~~~~~~~~~~~~~~~~~~~~~~~~~~~~~~~~~~~ 想到就行动。 子矜要来白纸、碳条、直尺,便在自己的画板上设计表格了。可怜她前世没有学过会计,什么都不懂,这表格还是在原有账簿的基础上加以改进的。她几番修改,又与飞扬和五管家商量过,最后定稿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而后,子矜又将标准的阿拉伯数字写下来,打算一起传授给几位管家。 老夫人听闻子矜的想法,详细问过之后大为赞赏,深感自己没有挑错孙媳妇。这样能干的贤内助上哪儿找去呀?子矜和飞扬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为了监督各个商铺的财务收支,子矜提出了洪氏所有的账本都由总部制作编号然后下发,以确保每一本都是一个格式,方便统计和抽查。飞扬和老夫人都不住点头,赞她想得周到。 而后,子矜才正式提出制度化管理。她把洪氏看作一个商业集团,旗下有很多的产业,这样一个大的集团,没有详细的管理制度,领导人又想偷懒,她实在担心洪氏会在飞扬手中破产。 老夫人对她很是赞赏,让她放手去做。 于是,子矜又与飞扬讨论,一条有一条的拟定、修改,最后终于形成了一套详细的管理制度。 立足于如何让领导人最轻松,而又能牢牢抓住领导权,子矜颇费了一番功夫。 因为领导人等同于放牛吃草的管理模式,基本制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做违法的买卖,不然朝廷追查下来,他们就被连累抄家就惨了。 飞扬这个家主将所有的生意管理大权尽数交给五管家,怎么发展着呢么赚钱都有他们自己去把握,他这个家主只负责监督和指导,当然,也是他们的靠山。 为了刺激几位管家及各大商铺掌柜的积极性,制度中还有一天重要的奖励制度。 ——将各个商铺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于奖励。从商铺的小伙计到掌柜再到分管的管家,每人年后都能按照一定的比例得到额外的奖金。 子矜想,如此一来,定然能刺激洪氏所有职员的积极性。在这个任性相对单纯的是时空里,他们定然会将洪氏的上批当做自家的生意一般,尽心竭力。 表面上看来洪氏似乎放弃了一部分利润,但实际上却能得到更多的回报。飞扬真是对于子矜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权力下发下去了,监督权得握在自己手里。是、子矜提议成立洪氏的暗势力,训练一批对洪氏极端忠诚的高手,一方面负责保护洪氏主人,一方面负责监督几位管家及各地商铺有无违法买卖,中饱私囊等异常状况。洪氏座位江南首富,本来就有这样的一支暗势力存在,飞扬接管家主之位以后就将这股势力握到了手里。关于这一点,他比子矜更敏感。 想起李明道,想起不久之后朝廷的改革他们都有些不安。 腊月底,子矜将几位管家召集起来开始培训。连老夫人和飞扬都坐在前排旁听。 子矜首先介绍了阿拉伯数字,然后再讲解自己新设计的账簿表格,最后讲了新的管理制度和奖励制度。 几位管家都显得很激动。这个什么阿拉伯数字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不可否认,用在计数上面确实比汉字醒目多了。那个账簿更不用说了,清晰明了,还杜绝了下面作假帐的可能性,不是内行如何做得出来?而新德里、奖励制度就更让他们兴奋了。 几位管家手底下负责的产业都很多,如此计算下来,他们一年的奖金只怕比朝廷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还要多。钱财谁人不爱? 子矜这位初次露面的少夫人立即赢得大家的一致称赞和拥戴。 ~~~~~~~~~~~~~~~~~~~~~~~~~~~~~~~~~~~~~~~~~ 年前,李明道终于收到洪氏托人呈上来的东西。可是拆开一看,居然是一幅画。 他看来看去,足足研究了两天,什么都没看出来,正要发怒,周鑫又送上一瓶药水以及一封密信。 李明道看完之后,有喜又怒。他立即取了画来,去掉两边的轴,抽出装裱时藏在中间一张白纸,用毛笔刷上药水,蓝色的字迹变开始显现了。 这样一套详细的改革方案,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三省六部制和科举制。没一个改革都有方法和步骤,连各个的反应都算计在内,还列下了应对之策。总而言之,这个方案相当严谨而详尽。 李明道一眼就看出这个方案的重要意义。若真的改革成功,便能摧毁士族的根基,巩固皇权,并能得到天下万民的拥戴。有了民心,大泰就能中兴,就可以千秋万代了。 看完整个方案,李明道简直是欣喜若狂。 “江南第一才子,黛湖双臂,果然名不虚传!” 周鑫也是大为震惊。他认识洪飞扬也有很多年了,知道他才华横溢,但万万想不到他还能拟出这样详细可行的官制改革来。黛湖双臂,难道是柳子矜的想法,两人相互探讨完善的?那也相当了不起了。 “皇上,既然是洪公子和柳公子的提议,为何不宣他们入京具体主持这项改革?” 李明道脸上笑容不减,却带着几分恼怒道:“他们两个可精得很,早说了只献策,不负责具体实施。朕还答应了为他们保密。” 周鑫又一怔,朝廷进行官制改革,将是流芳千古的事情,为何他们却要保密呢?难道…… 周鑫本就是极具聪颖敏锐的一个人,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不禁头冒冷汗。是啊,历代改革哪有这么容易实施,不死些人怎么能成功?这是动摇士族根本的改革啊,不知道将遭到怎样强大的阻挠和反扑?他…… 罢了,他和洪飞扬的追求本就不同,就算是惊涛骇浪,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闯了! 李明道看着周鑫的眼神从疑惑道明悟到恐惧最后到坚定。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这件事情,他打算交给周鑫策划主持。周鑫不是士族出身,有勇有谋,最适合不过。 ~~~~~~~~~~~~~~~~~~~~~~~~~~~~~~~~~~~~~ 李明道将这份改革方案给周鑫誊抄了一份,写在一本小折子里,烧掉原件,然后便带着这道不起眼的折子去找太皇太后。 在宫里,太后和皇后都出自杜氏,只有太皇太后出自山东曲阜孔氏一族。孔氏一族乃是圣人之后,尊贵超然,从来不参与朝政争斗,所以他可以放心的与太皇太后探讨朝政。 太皇太后十多年前就搬去御花园西南角的长寿宫,与后宫和前朝都有一定的距离。 李明道来到长寿宫,面色一如以往的威严沉重,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太皇太后刚刚午睡起来,正在梳妆。知道皇帝来了,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很惊讶,让他进来就是。她想:这个孙儿也就只有自己这里才能放松一下,多半又是朝政不顺吧! 虽然是祖孙俩,但李明道却甚少进祖母的起居室。 看到慈祥的祖母,总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定。他立即放松了心情走过去,在祖母身后坐下来。 “天气这样冷,如何突然过来?快坐下喝杯热茶吧!”太皇太后也懒得戴那些义发和拆环了,挽了一个平常的发髻就起身坐到李明道身边。 宫女们悄声无息地退下,关好门。皇上与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人伺候的。 直到此刻,李明道才显出惊喜若狂的神色来。他立即取出那份折子献宝似的呈给祖母。 太皇太后含笑接过来,不以为意的打开,却越看越震惊。 “这,这是何人拟定的?” “祖母觉得如何?”李明道得意的问。 太皇太后不住的点头,感叹道:“确是良策!更难得此人见识极远,没有急功近利之心,将可能遇到的阻挠和挫折都看得很清楚,还拟定了详细应对之法。此人可真是难得的良才啊!煜儿你能得此人相助,何愁不能收回大权?看来我大泰中兴之日不远矣!” “孙儿也这么觉得。”想起子矜,李明道不禁浅浅的笑起来。 “煜儿从何处觅得此等高才?” “祖母,您绝对猜不到,制定这个方案的不过是两个俊秀的少年。” “不可能,年轻人如何能有这般老成持重?” “孙儿也意料不到,他只说能为孙儿分忧,孙儿还将信将疑呢,想不到他们竟然能拟出这样绝妙的改革方案来,”李明道激动的坐不住,不住的再房间里转圈子,抚掌赞叹。 “看你高兴地……真有这样的人才,什么时候也让祖母见见。” “好啊!不过他们……祖母,这,这是何人?”李明道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忽然看到墙壁上一幅画,大惊失色,连声音都变了。为什么画上那个人那么像子矜? 太皇太后抬头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忘了。这就是你的姑姑,我儿永乐啊!”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七章 突厥寻妻 李明道呆呆地望着画像,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的时候他经常出入祖母的卧房,的确见过姑姑的画像,可绝对不是这一张。姑姑那么多的画像中,只有这一副最像子矜。 可是,子矜怎么会跟姑姑如此相像的? “煜儿,你说你见过画上的人?你去了一趟江南,是不是见到她了?”太皇太后激动地站起来,浑身颤抖。 “祖母,您不要激动,听孙儿慢慢告诉您。来,先坐下。”李明道扶着祖母坐下来,他自己也坐到她身边,这才冷静地解释道:“孙儿在江南认识了一位才子,就是提出官职改革的那个人,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其风华气度却是不凡。孙儿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面善,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如今看到姑姑的画像才猛然醒悟过来……” “你是说,他是你姑姑的孩子?他姓什么?叫什么?家在何处?” “祖母您不要着急,子矜与姑姑的画像看起来也不过有五六分相像罢了,未必就是姑姑的孩子。他姓柳,名子衿,是河南沧州人士。” “姓柳,河南沧州!对,是他!一定是的!”太皇太后蓦然掩面而泣,“我的永乐啊,母后对不起你啊……” “祖母,这是好消息啊,您怎么又哭了……”李明道赶紧轻抚着祖母的背,激动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当年,当年那个大夫就是河南沧州人士,姓柳的,你父皇恼怒之下还派人抄没了他全家的……他,他们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煜儿,你说永乐会原谅祖母吗?”太皇太后拉着李明道的手,老泪纵横。 “会的,一定会的。祖母您最疼爱姑姑了,她一定会原谅您的。孙儿这就下令去寻找,很快就把人给您找回来!您别伤心了,这是喜事啊……”李明道安慰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子衿了,心里也有些暗喜。 “你要好好的跟他们说,不要吓到他们了,要代你父皇向他们道歉……” “孙儿会的,祖母不要担心。” 李明道劝了半天,总算让祖母的情绪安定下来,然而他自己的心却无法平静。子衿竟然是他的表弟么?难怪自己对他的感觉那么奇怪呢!既然子衿肯献策,就表明姑姑没有怪父皇吧? 即便父皇有错,也不干他什么事啊!姑姑毕竟出身皇族,一定见不得皇权旁落的。 他要尽快把子衿找回来,如今他们是表兄弟,子矜应该会全心全意帮助自己了吧?即便将来改革遭遇困境,他和祖母也会保护子矜的。 只是,他答应过要为子矜保密,子矜该不会怪他吧?毕竟如今情况不通了啊! 不知道为何,想到子矜是自己的表弟李明道就异常激动。其实他还有几个手足兄弟的,可是面对他们他却没有半点手足之情,只有防备和猜忌。他非常肯定子矜对自己而言是不同的,他只是不明白这份不同究竟在什么地方。 凌夏换了一身突厥服装,趁着夜色只带了十几个人就来到王帐外围的部落外面。眼看天色渐明,他们只能想办法隐藏自己,等今晚夜深了再混进去。 拂晓时分,奴隶们就起身做饭了。凌夏带着大家小心翼翼地避过守卫,藏身在几个奴隶的小帐篷里。 突厥人过年远不像中原那么热闹,冬季对草原的民族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灾难,只有举办那达慕时才是草原最热闹的时候。不过马背上的民族是比汉族人更热情奔放的一个民族,他们经常会点上几堆篝火,大家围坐起来,烤全羊,喝酒,跳舞,豪迈宽广的歌声传得远远的,就可以热闹一晚上。 凌夏趁大部分人都参加篝火晚会了,让十几个兄弟分头接应,他自己独自一人摸黑进入王帐范围。 草原的人居住地本来很散的,但王帐周围例外。凌夏看着那大大小小上千个帐篷并没有泄气。不过一两千个帐篷而已,可比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快得多了。 当然,凌夏从来不做莽夫挨个寻找的蠢事。他飞到一个帐篷顶上打量了一阵,很快就锁定了可疑目标。 最大的帐篷是突厥王的,外面一圈儿才是各个王子的营帐。而在这一圈当中,最大,最豪华的那个应该就是穆甘的帐篷。云儿一定在那个大帐篷周围。 凌夏悄悄摸过去,一连找了好几个帐篷都没有发现身形貌似云儿的女人。 最后,他终于在离穆甘主帐最远的一个帐篷里发现了灯光。隐约有两个女人在里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那背影,却仿佛是汉族妇女的装扮。 凌夏屏住了呼吸,用锋利的匕首在帐篷下面划了一条小缝儿。 只见里面两名女子,一个突厥打扮,一个汉族打扮,看背影,却不是他的云儿是谁? 凌夏激动万分。他小心翼翼地将帐篷划开一大条口子,而后猛然滚进去,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点了那个突厥女人的|岤道。 只听那汉族女子一声惊呼,但随即也被凌夏点住了|岤道。 凌夏激动地扶着她的双肩,面上的惊喜却慢慢凝固了。这个女人不是他的云儿! “你们夫人呢?”他急切地吼道。 “……”那女子眨眨眼睛,微微有些害怕,却没有太恐惧。 凌夏这才发现自己点了对方的哑|岤。他心慌地解开对方的|岤道,又问:“你们夫人呢?那个佳穆尔郡主呢?”从其他部落的人那里得知穆甘将那个汉族女子说成是什么佳穆尔郡主,由此也惹得其他几位夫人以及她们身后的部落相当不快。一听佳穆尔这个名字,凌夏就肯定是他的云儿。 “我就是啊……”那女子疑惑地看着凌夏,猛然明白过来,惊呼道:“我明白了,你要找的是那个真正的佳穆尔郡主吧?” 真正的佳穆尔郡主?凌夏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在哪儿?” “你是她什么人?”那女子不答反问。 “我是她丈夫!她在哪儿?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凌夏有些着急了,不自觉手上用力,只听对方一声痛呼,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开手。 “她不是大王子的夫人吗?” “不是,不是!是穆甘抢走了她!告诉我她究竟在哪儿?”凌夏焦急地低吼着。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问东问西的做什么?就不能一口气把知道的都告诉他吗? 那女子看凌夏额上青筋直冒,这才醒悟过来。她说:“那个佳穆尔郡主发现孩子不见了就离开了大王子啊,根本就没有来草原,你怎么会追到这里来呢?” “你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有来?她发现孩子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暖香 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0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0部分阅读 夏越听越着急。云儿不在这里,会在哪里?不是她让穆甘把孩子送回兴庆的吗?那孩子又怎么会突然在军营出现? “还是今年三月中旬的时候,大王子的人找到奴家,说他的孩子意外死了,孩子的母亲伤心欲绝,有些疯癫了,让奴家带着孩子假扮||乳|母,说会帮着奴家把孩子养大。奴家当时死了丈夫,无依无靠,便答应下来。当天晚上,我们等在九江一家客栈里,高先生刚刚帮孩子化了妆让孩子睡下,大王子就带着那位夫人过来了……” 原来云桥离开以后,穆甘伤心失意之下见那||乳|母的身形与云桥有些相似,容貌也还清秀,便将她当作云桥带回了草原,还颇为宠爱。 那女子将当晚的事情详细细细说了一遍,凌夏越听越心痛。 可恶的穆甘,小人穆甘!他竟然用孩子逼迫云儿,弄丢了孩子,他竟然还……可恶!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小人! 凌夏愤怒地转身,正要出去找穆甘算账,这才发现外面异常亮堂。因为心里着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大胆狂徒,快快出来受死!”穆甘用突厥语在外面大声吼道。他本来在外面喝酒,想起这位夫人会唱些汉族的小曲儿,所以派人过来请。不想传令的侍卫却发现王妃的帐篷里有个男人的身影,而且还与王妃颇为亲密的样子,立即跑回去向穆甘回报。于是穆甘就带着人过来捉拿这个胆敢觊觎自己女人的狂徒。 凌夏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今晚要出去有些难度了。他回头看了看那个罗嗦了半天此刻却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女人,到底不忍心用她当盾牌。无论如何,那终究是个汉族女人,又有孩子,也算是个可怜人吧! 凌夏掀开帐篷大步走了出去,只见火把照映下,无数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他,只等穆甘一声令下,就能将他射成刺猬。 “穆甘,你这个小人!” 凌夏一声怒骂,穆甘才认出他来。 “你来做什么?刺杀我?”据说汉族人非常看重女子的贞洁,穆甘自然而然的想着,难道凌夏是来为佳穆尔报仇的?“无论女人或财产,强者得之,这是我们草原的传统。你要是嫌弃她,就把她送我好了!” “穆甘,你混蛋!”凌夏猛然拔剑向穆甘扑过去。 侍卫们正要放箭,穆甘手一挥,阻止下来,反而拔刀迎了上去。两个人再度交手,几乎是以命相搏,一刀一剑都蕴含无尽的怒气和不甘,端的是惊险万分。 到底是凌夏武艺高强,如今是身上无伤,穆甘哪里是他的对手? 凌夏敏感地抓住这个机会,正要点了穆甘的|岤道当人质,忽然一支冷箭袭来,他慌忙避过,却被穆甘的刀在手臂上拉开一道伤口。待他回剑防守,立即又有更多的冷箭射过来。 “穆甘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就会以多欺少么?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原来也不过如此!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凌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勇猛如昔,招架躲避之余反而一阵怒骂。 穆甘怒吼一声道:“全都住手!”同时自己也跳出搏斗圈外。 “你究竟来草原做什么?”穆甘冷眼看着凌夏,心里其实是有些敬佩他的。 “你抢走了我的妻子,还问我来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都干了些什么?”凌夏一声怒吼,想起穆甘曾经对云儿做过什么,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提到云桥,穆甘心里便忍不住冒出一丝愧疚来。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反问道:“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她回去了我还找到这里来做什么?都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若不是你,我早就找到她们母子了!都是你……”凌夏越说越怒,再次挥舞着宝剑冲着穆甘冲过来。 穆甘与凌夏应对了几招,一边打一边追问:“她没回去找你?那她会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她藏起了?却让那个女人来骗我?”凌夏越想越可疑,仿佛发了狂一般,更是不要命的打法,还边打边吼道,“云儿,你在哪儿?云儿——” 穆甘的侍卫担心主子有危险,又开始放箭。凌夏一面后退一面挥舞着宝剑砍掉箭羽,然而大腿和肩膀上还是先后被好几支箭射中。眼看他就要被射成蜂窝了,穆甘赶紧大叫一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谁让你们放箭的?” 凌夏没有理会身上的箭头,只将宝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持着身体怒视着穆甘。 估计他今夜就要死在这里了吧?可惜他不能亲口跟云儿说明真相了,他们的宝贝辰儿也再也看不到了…… 苏州洪府。 热热闹闹过了年,新的管理制度下发下去,洪飞扬便跟老妇人提出说要去各地商铺视察。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他还有别的心思。 “新的制度出来,去各地商铺视察一下也好,不过夜不用这么急吧,现在出去能看出什么来?我看还是等明年吧!再说了,你们夫妻新婚燕尔,你就舍得离开子衿?” “孙儿打算带子矜一起去。”洪飞扬微微蹙眉。他就知道瞒不过老夫人的法眼。 “子矜的意思?”老夫人轻声地问道,语气却是肯定的。 飞扬没有接话,等于默认。 “她想回去看看?” “她只是舍不得孩子,回去看一眼也就放心了。” “唉!”老夫人忽然叹了口气,说“傻孩子,你哪里明白一个母亲的心?为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等她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跟你回来吗?” “不会的。”飞扬摇摇头,坚定地说,“子矜说了,只要孩子生活得很好,她就放心了。她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那万一她和孩子的父亲原本只是一场误会呢?她还会回来吗?”老夫人逼问道。 飞扬沉默了一下,心情很是挣扎犹豫。他自然舍不得子矜离开自己。可是,如果她和她以前的丈夫真的只是误会,她想回去的话,他还是不会阻止吧!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为难呢?失去她会心痛,看着她难过他同样要心痛啊!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让他一个人痛好了,让他们一家团聚,至少就有三个人幸福了。 “其实要留住一个女人的心也容易,她要是心里真的有了你,就算知道从前是误会也不会离开你了。”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说。状似无意,其实一直注意着飞扬的神色。 飞扬一听,立即有些心动。 老夫人察言观色,淡淡地笑笑,轻声道:“你们成亲也三个多月了,什么时候让奶奶抱曾孙啊?” 飞扬面色一僵,随即又泛起可疑的红晕。 老夫人看他说话,继续道:“是不是子矜前半年来奔波劳累,又忧思郁结于心,身体不好难以受孕?要不要请个大夫调理一下?” “不,不用了。”飞扬忽然站起身来,似要离开。 “飞扬,别着急走!”老夫人立即出言叫住他,声音难得有些严厉,“跟奶奶说实话,你们究竟同房没有?” 飞扬背对着老夫人没有回头,僵直的身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 老夫人震惊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笃着拐杖不知道骂他什么才好。 “你,你真是……都这么久了,你们竟然还没有圆房?是不是子矜不愿意?”老夫人的语音语调一下子就冷下来。 (蝶恋花书院) “不是!”飞扬立即摇头,而后有些痛苦地低下头道,“是我的原因,我还不能接受……” “你!”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傻孩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女人……女人也是会感到空虚寂寞的吗?难道你想让子矜守一辈子活寡?” “这个……很重要的吗?”他们不是过得很快乐吗?子矜她并没有表现出想要的样子啊。 “这种事情,男欢女爱,自然都是需要的。如果她真的爱你,自然想与你更亲近些,想为你生个孩子。你……唉……既然如此,还是不要糟蹋人家好姑娘了,你还是送她回去让他们一家团聚吧!” 老夫人摆摆手,失望地让他退下。 飞扬缓缓走回劲园,一面走,一面想。 女人也是有需要的吧?如若不然,怎么会有女人红杏出墙呢?他记得子矜自己都说过,跟自己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是很美好很愉悦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有需要的时候就找子衿帮忙,可是子矜是女子,她如果想要的话,断然不会主动表示吧?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却一点不为子矜着想。可是一想起女人赤裸的身体,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母亲滛乱丑陋的画面来。他怎么能对子矜做那种事情呢?那真是……可如果对象是子矜,如果子矜也想要他又该如何呢? 他到底要不要找子矜试试看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八章 身心相属 这一夜,飞扬想着男女之事,总是睡不着。他搂着子矜香香软软的身子,心蠢蠢欲动,那种渴望越发激烈。他强自压抑着,不想惊醒了子矜。她已经帮过他一次了。不过身体的欲望而已,他不能贪得无厌。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两心相依,互相扶持,互为知己,风雨相伴,不离不弃。身体的欲望如何能与心的交融相比? 不过,如果是相爱的两个人,身体的亲近应该是心灵交融的延续,是两心相许的升华吧! 想起奶奶的话,相爱的人总是想要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的。就好比他,总想着能拥抱子矜,亲吻子矜,不就是因为他爱她吗?可是子矜好像都没有太过主动的样子。那么,子矜是真的爱他么?她是害羞还是怕他不习惯?还是根本就没有那种迫切的冲动? 他忽然想起书房里被他用箱子锁起来的那些书和图册,他到底要不要认真看看好学习一下呢?那还是几年前奶奶让五管家找给他的,当时差点给他从大门口扔出去。之所以没有扔,而是找了口箱子锁起来,其实是担心扔出去被人家看到了笑话自己。想不到那东西放到现在也可能会有用处。 奶奶说女人也会有需要的时候,这话应该是没错的,多半还是因为子矜知道他厌恶那种事情,心里有顾虑吧?子矜对他那样好,他怎么会厌恶她的身体呢?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睡,他那么喜欢亲吻她,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子矜睡觉不喜欢有灯光,所以他让人把外面的灯也熄了,如今还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怀中的子矜温软的触感却那么实在。 他轻轻捧着她的脸用手指细细地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一边抚摸一边亲吻,可怎么都亲吻不够似的。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在渴望什么。他还想要得更多,更多…… 子矜睡梦中受到打扰,心里有些不耐烦。她轻轻推了他一下,梦呓了一句:“凌夏,别闹了……” 飞扬如遭电击,满心的激动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他双眼发直,面无血色,一下子呆怔在那里,半天才摸索着躺了回去。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酸、这么涩、这么憋闷、这么难受…… 这一夜,他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感觉自己仿佛溺水之人,呼吸困难,心中惶恐。 在情感的世界里,他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子矜,他以为自己终于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难道终究只是一场虚幻吗?难道子矜真的不爱他么?可如果不爱,又怎么会与他同床共枕,与他这样亲密,又怎么会将心里最隐秘的秘密都告诉他? 飞扬心中又算又痛,那种憋闷和无力感让他心烦意乱,他甚至不知道明天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她。 ——“凌夏,别闹了……”她心里还是想着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吗?就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凌夏,凌夏,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啊!他想起来了。前次二管家不是讲过一个故事吗?兴庆,凌大将军府,少将军凌夏…… 想了想,他终究不甘心,依旧侧身面对她,而后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中。子矜是他的,至少现在是他的。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天,他就要用心竭力地爱她一天。他要让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幸福快乐的。 飞扬低头轻轻吻着子矜的额头,无限的眷恋与心酸。 第二日,子矜发现飞扬神色不太好,还有黑眼圈,关切地问道:“昨晚没睡好?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叫醒我?”她心中万分愧疚,夫妻同床共枕,丈夫身体不适,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不知道。 “不要紧,我就是睡不着而已。子矜你不要担心。”飞扬温润一笑,一如以往。 “真的?” “真的。” 子矜点点头,轻轻松了口气。“如此就好。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醒我。但是你怎么会失眠呢?要不睡前喝杯牛奶?” “不要紧的,你不要担心。”飞扬含笑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取了木梳帮她梳头。 子矜其实是个实在的人,她从小就是用的木梳,不喜欢那些镶金嵌玉的玉梳、牛角梳、象牙梳等等。那些梳子漂亮,可是她觉得还是木梳实在好用一些。 飞扬喜欢她的长发,那样黑亮柔软,还带着隐隐的花香。他喜欢帮她梳得柔柔顺顺的,摸起来又顺又滑;他喜欢抓着她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感觉是那样的温柔与亲近。 子矜不喜欢发油,他也不喜欢。 自从有了子矜,他开始学习她的生活习惯。三五天洗头,每天早晚刷牙漱口。子矜让人制作的牙刷很好用,他非常喜欢。子矜不喜欢用脂粉,不喜欢画眉,崇尚自然之美,真真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他觉得子矜才是一朵穿过碧波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那个柳如烟算个什么东西?处处都有雕琢刻意的痕迹,哪里及得上子矜自然脱俗之半分? “对了,你跟奶奶说了我们要去北方的事情吗?” “嗯……” “奶奶是不是不高兴?”一听飞扬的声音她就猜到了。 “你不介意吗?”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却想回去看望前夫和孩子,奶奶心里不高兴是很正常的事情。”子矜回过头来,双手揽着他的脖子,感激地望进他眼底,说“飞扬,只有你才会对我只要好。换了别人,这样的要求任何说得出口?可是,我明白你的心,也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才坚持要回去看看。夫妻之间,真诚和信任非常重要,我不想欺骗你任何事情。我就是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小气的女子,我希望你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我。我知道,只有彻底放下他,我们的未来才能幸福。” 飞扬激动地拥抱她,什么都没有说。很多时候,语言其实是多余的。 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可是,他真的做到坦诚了吗? 静静思考了两天,飞扬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然而,老夫人已经等不及了。 那天晚上一如从前,他们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等他们意识到不太正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飞扬安静了两天,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却觉得特别难熬。想到子矜的话、子矜的心,他就非常激动。子矜说想要跟他幸福的过一辈子呢!一辈子,应该很长很长吧!或许他们真的应该生一个孩子,这样子矜也就不会觉得这么无聊了。而且,子矜那么爱孩子,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等她有了孩子,也就不会那么怀念另一个孩子了吧?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又自然地转到她唇上辗转吮吸,竟然觉得今夜她的味道特别香甜。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可是动情了吗? 飞扬含着她的下巴轻轻一转,就滑到她脖子上。子矜的皮肤好细,好滑,好香,好软…… 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飞扬不禁心神一荡。他从来没有看过、也没有抚摸过她的身体,但并不表示他不想看、不想碰。他只是怕她误解,怕她不悦。但经过奶奶提醒,他才想到,或许自己对她的尊重在某种时候反而会让她不高兴也说不定。所以,他得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才行。 他的手缓缓滑倒她胸口,屏着呼吸轻轻捏了一下,已经是心荡神驰了。他吞了吞口水,强自压抑着自己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子矜,我想摸摸看,可以吗?” 不知为何,子矜觉得今夜似乎特别容易动情。不过一个深吻,她就感到自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沉睡已久的渴望迅速破土,抽枝发芽,很快就蔓延至全身。当飞扬的手放到她胸口,她更是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止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所有的注意力都汇集到他的手掌下,用尽全力感觉他的抚触。 这个时候,飞扬竟然还问她可不可以摸摸看?他不都已经摸了吗?他,他还想怎样摸? 子矜呼吸灼热,双颊发烫,全身都变得异常敏感。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而心里的烦躁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躁动起来,那些刻意被她压抑着的欲望似乎就要喷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呢?这空气似乎有些不对…… 子矜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老夫人忍不住了。 “飞扬,你,你跟老夫人说了我们没有圆房?” “嗯……子矜,我想摸摸你,子矜,好不好?” 相比子矜还有些理智,飞扬却有些难耐地拉开了她的衣襟,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探了进去。 那细腻柔滑又充满弹性的触感令他惊叹,原来子矜的身体摸起来这么舒服啊! “飞扬,你去把床边的焚香熄了。”子矜坚决地推拒着他。 “啊?”对子矜的话,飞扬第一次感到为难。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啊。 “快去啊!桌子上有茶。” “哦……”飞扬不舍地离开她的身体,一边下床一边嘀咕,“怎么会有焚香呢?不是说了我们的屋子里平时不让焚香的吗?” 子矜趴在枕头上,心已经乱了。 虽然焚香被熄灭了,但药性已经深入他们的身体,很显然飞扬是抵抗不住的。而她呢?她又抵抗得住么? 飞扬完成了任务,以最快的速度跳上了床,急切地抱住她就是激烈的亲吻抚摸。 “子矜,子矜,我想要……” 自从得知世上有个柳子矜,太皇太后几乎每天都要问问人找到没有,什么时候进宫。李明道知道祖母着急,派了好几支人马打探消息,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收到的回复却一直令他失望。 河南沧州有三个柳子矜,一男二女,但没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河南那边,自从在西湖上与他分手之后,柳子矜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他四处追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明道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洪飞扬。他们还给他拟定了改革方案呢,怎么可能不在江南?不想他的探子在洪府也没有找到人,而从洪府下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自从柳公子与少爷去了西湖,就一直没有回来。 李明道四处找不到人,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回苏州洪府。他亲眼见过洪飞扬和柳子矜的关系,他们两人怎么可能轻易分开?而且那个改革应该是子矜的点子没有错,可能洪飞扬作了参谋与他共同谋划,两个人怎么可能分开? 他可以肯定柳子矜依旧在洪飞扬身边。那为何他的探子却打听不到柳子矜的消息呢?是洪府有意封锁了子矜的消息,还是子矜换了身份? 想到这里,他立即调整了方向,又让人调查洪府近几个月来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特别是洪飞扬的行踪如何? 到了三月初,终于给他查出了蛛丝马迹。 去年九月,洪飞扬竟然娶妻了,却又秘而不宣,连交好的世家和姻亲都没有通知。据说少夫人也是姓柳的,原本是个寡妇,所以洪府才没有对外宣扬这件婚事。 李明道猛然一拍桌子,震惊地站起身来。 好一个洪飞扬! 好一个柳子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子矜说“他”有苦衷,难怪洪飞扬那样骄傲那样高洁的人会和一个“男子”行迹亲密,难怪子矜醉酒,洪飞扬会将“他”交给柳如烟,而不是他们中的某个人。 原来子矜是女子!子矜竟然是女子!那样才华横溢气质脱俗的子矜竟然是女子! 枉他在花丛中长大、花丛中穿梭这么多年,竟然就没看出来子矜是女扮男装的!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他要是早知道,一定会不择手段将子矜抢回来的。难怪他总是对子矜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原来她是女子! 原来她是女子! 可是,她已经嫁给了洪飞扬了! 可恶!他们竟然敢欺骗他!他们竟然骗了他! 子矜,他的表妹,他真正的表妹,他最亲的表妹……如果她嫁给他,他们就可以共同守护这个江山,等他废了杜氏,还可以立她为后。然后他们再生几个孩子,他就把皇位传给他们的孩子…… 原本多么幸福美好的未来,就因为他的愚蠢,因为洪飞扬和子矜的欺骗,硬生生给毁了! 可恶! 该死! 可是,子矜已经嫁给洪飞扬了,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 李明道气怒不平,悔恨不已,他摔了御书房里几乎所有的东西,连龙案上的奏折都摔了一地,始终不解气。他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又担心臣子奴才们以为他疯了。于是他立即跑去练功房找了几名侍卫练武,借此机会大吼大叫。 最后打累了,吼累了,他又回到寝宫,疲惫地躺在汤池中,差点把自己淹死,这才清醒了一些。 ——不管他怎样悔恨,他都已经错过了。 得知柳子矜是个女子,并且已经嫁人,太皇太后心情更加激动,也更为哀伤。如果子矜是个女子,却独自行走江湖,可见她的生活一定不如意,那自己的女儿多半也…… 太皇太后让李明道立即将他们夫妻一起宣到京城来。她要好好问问子矜,她的永乐到底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李明道看祖母泪流满面,相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只能保证会尽快将他们夫妻接进京城,又说洪家乃是江南首富,一定不会委屈了表妹的。 太皇太后不住地询问他关于子矜和那个洪飞扬的事情,仔细到子矜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神情如何等等。然而,说起这些他才醒悟过来,自己竟然将这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每次说起,脑海中的子矜都是那样的鲜活。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祖母。他是个男人,永远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飞扬牵着子矜在竹林里漫步,没有让一个下人跟随。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地面还湿漉漉的,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空气中是非常清新的竹的清香,朝阳温暖锐利的光透过密密的竹叶照射进来,被切割成一道道光柱。竹叶尖上悬着的小水珠在轻风中摇摇欲坠,折射着七彩的阳光,比钻石更加耀眼夺目。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但紧握的双手,时不时碰撞到一起的目光,都显出无尽的缠绵之意。 飞扬从未想过肌肤相亲会是那样的动人心魄。那一刻的美妙超乎他的想象,哪里会有什么污秽恶心?只有无尽的甜蜜,只有亲近到不能再亲近的满足,只有极致的愉悦,让他沉醉,沉醉,再沉醉…… 当真正拥有她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肌肤相亲男欢女爱的真正意义。那是为了让两个人彻底融在一起,那是为了让两颗心完全贴在一起,那是为了爱的满足于延续…… 难怪人家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难怪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从昨夜到现在,他就没有放开过她的手。他的子矜,他的妻子…… “子矜,谢谢你!” 他停下脚步,轻柔而深情地拥抱着她。 子矜微微颔首,有些羞涩,有些慌乱,有些怅然。 她本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只要丈夫一心一意爱她就好,不必多么有钱,不必多么俊美,他们生两个孩子,过着丰衣足食甜甜美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好了。 遇到凌夏时,她懵懵懂懂的,对爱充满了期待。他就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一下子走进了她的生命中。她本不敢梦想的,可是他却以温柔和深情紧紧将她缠绕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中,她就把心给他了。 她以为凌夏就是自己的重生的意义了,没想到全心全意付出带给自己的竟然是无尽的伤痛。可是当她静下心来,回忆过去的种种,她都不能否认自己曾经对凌夏一心一意的爱。同样,她相信凌夏一定也一心一意地爱过自己。 其实她没想过自己还能重新拥有一段感情,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走出被背叛、被强犦、失去儿子的痛不欲生的悲伤和绝望,可是飞扬出现了。 飞扬…… 也只有飞扬吧!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走进她的心。 对飞扬,一开始是同情的,却没想到他会成为自己救命的稻草,成为她绝望之后唯一的依靠。她其实无数次想过,她真的爱飞扬吗?还是被他感动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动心的呢? 可是想了那么多次,始终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飞扬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是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人,跟他在一起,她感到很轻松很快乐。她可以去掉所有的面具,可以尽情展露自己的本性,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飞扬永远不会约束她,他只会温柔地陪伴她,鼓励她,赞美她…… 如果面对这样一个温柔痴情的男人她还是无动于衷的话,她的心就真的死了吧? 可事实证明她的心没有死。 绝望之下答应了飞扬的求婚,昨夜的夫妻之实也有些迫于无奈,可真的发生了,她怅然之下又何尝没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飞扬,认为自己犹豫迟疑小心翼翼的心配不上他一心一意一往直前不求回报的付出。能给他的,其实她都愿意给。飞扬,是她的夫君,她的未来啊! 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也应该一心一意面对未来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九章 永不放弃(凌夏 草长莺飞二月天,飞扬带着子矜启程前往兴庆。当然,他们一路上都打着视察北方商铺的旗号。 老夫人很担心。她只希望子矜早点怀孕,如此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她或许会选择飞扬,不然她这个实心眼的傻孙儿可怎么办?而子矜以前的丈夫,在得知子矜另外嫁人怀孕的情况下也应该会放手吧!只有飞扬才不会计较子矜曾经嫁过人。 唉,飞扬也真是的,放着干干净净的清白女儿家不要,嫌人家污秽肮脏;子矜嫁过人生过孩子,他却觉得她纯洁无暇无人能比。好在子矜能干,才华横溢而又本性纯善,与飞扬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但丈夫陪着妻子去探望前夫和孩子,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啊!她一定得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才行。 飞扬与子矜既然是打着视察商铺的旗号出发的,自然得走走停停四处看看。新的制度刚刚颁发下去,洪氏所以商铺的掌柜和伙计们都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焕发激昂的精神面貌。 子矜每走到一处总要问问商铺运行以及伙计们工作的具体情况。她待人和蔼亲切,没有架子,脸上那温柔的笑容让每个小伙计都能感觉到少夫人对自己关怀备至。 得知有人生病她就让掌柜送去药品、食物及慰问金,一律算在他们的账上。同时,她也开始考虑到员工生病及休假的问题。 这个时代,伙计们都是做一天的工算一天的钱,是没有任何假期的,生病久了还会被辞退。子矜想了想,与飞扬商量,在新颁发的管理制度中新加上一条: 凡在洪氏工作两年以上的员工,病假在一个月之内的,可以拿到一半的工钱,两个月以内的,给三分之一。三个月以上的才辞退,同时要给一个月的工钱作为辞退金。 新的制度很快颁发下去,洪氏的服务再上一个档次,不管在哪里,只要有洪氏的商铺,就没有哪个同行能竞争得过。此后半年,洪氏的规模就向外扩展了三分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虽是太平年间,各地仍然有无数的孤儿及无人奉养的老人。 子矜看到街角上头发蓬乱衣不蔽体的孩子,看着他们那一双双充满了渴盼的眼睛,想起自己的孩子,又下令在各州府筹办孤儿院,收容那些具备一定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照看孩子,一举两得。消息如大风迅速刮过大江南北,使得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 老夫人听到消息,轻轻叹了口气。洪府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花不完,拿去积德行善也没什么不好,她只是担心此举会引来朝廷的猜忌。一个江南士族,如此大势收揽民心有何图谋? 飞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子矜一片善心,他又怎么能反对?他只会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他的妻子,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善良的女子。 李明道闻此消息并没有猜忌什么,反而是喜出望外,正愁没有理由宣他们进京呢,这不,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三月初,重伤昏迷的凌夏被部下送回兴庆将军府。当时,看到儿子伤的那样重,凌青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么多的伤口,几乎是体无完肤了,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来…… 所幸陆老检查之后说伤口都不在要害,又及时包扎过,用的药也好,没有性命之忧,凌青云和凌越这才松了口气放心了些。 凌青云详细询问了护送凌夏回来的十几名侍卫,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最关键的内容却一点都没问出来。 那个突厥王子穆甘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放凌夏一马?还找人帮他包扎了伤口,任他们离开?云桥究竟在不在穆甘那里? 而他们之前所有得到的消息都表明云桥应该就在穆甘那里,可是,在穆甘那里,他们谁都没有见到她。 凌青云转而又想,或许为了保住凌夏的命,云桥作了妥协也说不定。唉!只要人还在就是最大的幸运了,真想看来只有等凌夏清醒之后才知道了。 三日后。 当凌夏睁开眼睛,再一次感受到光明与温暖,他才发现生命真的很可贵。 阳光有点刺眼,他立即闭上双眼,然后慢慢地掀开一条小缝。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云桥曾经念过的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生命与爱情的可贵他领教过了,至于自由…… 如果当初他和云桥没有母亲的阻挠,如果他们能自由的相爱相守,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吧!说不定辰儿已经有了弟弟或妹妹,每天,他们一家人都可以围坐在一起用晚饭,云儿亲手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爹爹和二哥嘴上没说,其实还是很怀念的吧! 想不到二哥竟然也喜欢云儿。也是,二哥从未接触过女子,云儿帮他治病,他们朝夕相对,甚至有身体接触,二哥会对云儿动心一点都不奇怪。如果当初云儿嫁的是二哥,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可如果当初云儿真的要嫁给二哥,只怕他就要发狂了吧? 云儿不在穆甘那里,也没有回来找他,会去了哪儿呢?会不会遇到坏人呢?会不会被人欺骗?是不是还在茫茫人海中漫无头绪地寻找孩子? “爹……”一开口,他才发现嗓子沙哑,那声音一点都不像自己的了。 闻声,一个侍女赶紧跑过来,惊喜道:“少爷,你醒了?” 凌夏缓缓转过眼去,发现那女子竟然是三年不见的碧荷。那一刻,他心里真的有一丝酸涩,几许埋怨。 云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决绝?你要是肯冷静下来听我的解释,你要是在孩子失踪以后就回来找我,我们又怎么会有今天?如果此刻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你为我守候的身影,那将是怎样的惊喜与幸福啊! 想起最后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穆甘竟然下令为他疗伤。然而求生的喜悦之后,他心里感受得最多的却是耻辱。 穆甘说:“看在佳穆尔的份上,我不杀你。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找到她,好好爱她……” 穆甘说:“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强迫她的,你不要怪她……” 凌夏闭上眼睛,不敢继续回忆下去。 碧荷端了一杯蜂蜜水给他喝下去,凌夏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下又坚毅多了。他告诉自己,云儿不在穆甘那里,其实也算一个好消息。想着她以死相逼也不肯跟穆甘回草原,他心中也有些暖意。然而想着她骄傲地昂着头,却含着泪说不过被疯狗咬了一口…… 她怎么会不在意呢?她怎么会不痛呢?连他听了都心如刀绞啊!很多时候凌夏都想不明白,云儿分明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不会什么武功,为何这性子会如此倔强而坚强?是了,云儿一直都很坚强,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凌夏清醒的消息传出去,不大一会儿,凌青云就大步走了进来,但声音却放得很轻。 “怎么样?手能动吗?脚呢?”这些天凌青云一直担心的就是凌夏会不会跟当初凌越一样残废。 “我很好,让爹担心了。”凌夏睁开眼睛,勉强地笑笑。醒来之后他就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了,手脚都有知觉,没有残废。 “究竟怎么回事?找到人了吗?”凌青云如何看不出儿子的强颜欢笑,心里也有些不忍,可这件事情总要面对的。难道云桥真的在草原,最后为了救下凌夏只得答应穆甘的条件? “没有……”凌夏长长地一声叹息道,“她根本没有去草原,早在九江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了穆甘。”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凌青云皱眉。 凌夏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跟父亲说了一遍。 凌青云百思不得其解。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呢?孩子是突然失踪的,不干云桥和穆甘的事,云桥愤然离开穆甘,一定是去找孩子去了。可最大的问题是究竟是谁从穆甘手中救回了孩子,却流下了云桥?如果对方不认识他们,又怎么知道那孩子是他们家的?如果认识,又为何不将云桥一起救下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不给他们? 这是,凌越带着凌雨辰过来了。刚进门,凌雨辰就从凌越怀中跳下来,快步向床上跑去。 “爹爹——爹爹——”凌雨辰好几个月没见到父亲了,但凌越每天都跟他提起,所以他虽然年纪小,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父亲。 “辰儿,慢点!”凌夏有些紧张的看着儿子。离开的时候正值寒冬,凌雨辰衣服穿得多,走路摇摇晃晃的,不太稳。可是几个月不见,脱去了笨重的冬装,小家伙竟然跑得稳稳当当的。 “爹爹!”辰儿终于扑到床前,然而满脸的喜悦在见到父亲疲惫虚弱的神情时慢慢凝滞下来,充满了疑惑和担忧。“爹爹生病了吗?” 凌夏心中一酸,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儿子的脸。他的儿子,他和云儿的骨肉啊!云儿,你在哪儿?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很聪明,很懂事,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爹爹,你很疼吗?”凌雨辰扑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父亲身上到处都用白色的绷带缠着,本来想扑上去爹爹抱抱的,此刻却开始担忧了。 “爹爹不要紧的。爹爹是男子汉,不怕疼的。”凌夏温柔地笑了笑,心中却是越发酸涩难受。这么可爱的孩子,云儿怎么舍得下呢?她一定急疯了吧?可是她怎么不会来找他呢?她就那么恨他么?连丢了 暖香 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1部分阅读 儿子都不愿意回来找他? “爹爹,你找到辰儿的妈妈了吗?辰儿想妈妈了……”每天凌越都会告诉他说爹爹去帮他找妈妈了。说妈妈被坏人抓走了,爹爹要去把妈妈就回来。又跟他说要快快长大,然后才能保护妈妈。每次听到妈妈两个字,他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尽管他已经记不得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凌雨辰一直记得,如果某一天凌越忘了说,他也会主动询问:爹爹去找妈妈了吗?找到了吗?怎么还不回来?辰儿想他们了。 凌夏双眼含泪,晶莹闪烁地望着儿子,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凌青云和凌越都侧过脸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孩子期待的目光。 “辰儿,爹爹没用,还没有找到妈妈,等爹爹伤好了再去找,一定能把辰儿的妈妈找回来的。妈妈最疼爱辰儿了,她每天都在想你呢!你也不能忘了她知道么?你要乖乖听爷爷和二伯的话,快快长大,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找了……”云儿,你这个狠心的妈妈,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凌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微微侧头,让这些泪水都浸入枕头里。 “爹爹不哭,辰儿一定会把妈妈找回来的!”辰儿懂事地伸出小手抹着父亲脸上的泪水。想了想,他又说:“辰儿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想辰儿,妈妈也想爹爹……” “嗯,爹爹知道。妈妈正等着爹爹去救她,爹爹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看着懂事的儿子,想着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凌夏真的好恨。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也恨她的决绝。 他的心真的有些累了。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丢了孩子都不来找他?还是因为她痛失孩子,心智失常,被人家控制了? 是啊,云儿那么爱孩子,即便心里再恨他,也会为了孩子回来的,可是都一年了,她一直都没有出现,难道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凌夏心中的疲惫和怨恨立即一扫而空,全都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担忧。 “不要太担心,云桥那孩子聪明勇敢又机智,不会有事的。”凌青云安慰道,然后将孙儿抱起来,心疼地摸着孩子的头。多么聪明的孩子啊!也只有云桥能生得出来吧?这两个孩子也真是命苦…… “你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再说。”凌青云放下孩子,打算离开了。 “要不凌夏你好好养伤,我去找吧!”凌越迟疑了一下才提出来。 凌青云停下脚步诧异地看了凌越一眼,微微蹙眉。弟媳不见了,却让他这个二伯去找,成什么话?可是如今凌夏身上有伤,找人的事情又耽搁不得,要不要事急从权呢?但凌越毕竟是皇上亲自封的守关副帅,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不用了。”凌夏冷静地摇摇头,又对父亲道,“爹爹,帮我上书给皇上,就说我想去江南,请他安排。” “你去江南做什么?你认为云桥在江南?等你伤好了再过去找一趟就是,又何必上书皇上调去江南任职?”凌青云又走回来坐下。 “爹爹,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们……”凌夏冷静下来,想起当时在西湖上那种奇异的感觉,真是后悔死了。既然当初都感觉到云儿就在附近了,他为什么不在江南多打听几天呢? “什么事?” “去年我在杭州西湖的时候……”凌夏将当时的奇特感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父亲和兄长,心中越发肯定下来。 那个时候云儿一定就在西湖。不然他的感觉不会那样强烈。只是都过了大半年了,只怕查找起来有些难度。如果他调任杭州水师都督,就有足够的时间和人手找人了。 凌青云与凌越都点点头,认为可行,于是当晚就写了奏折呈送入京。 李明道之前得到消息,知道凌夏去草原寻妻,结果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被人抬回来。他不敢告诉凌想容,只在心里担心。好不容易有一个可靠的臣子,结果还是被个女人毁了么? 如今收到凌青云呈上来的奏折,他才放心来,这才将消息告诉容贵妃。 凌想容只感到心痛,为哥哥心痛,为云桥心痛。如果以后云桥知道哥哥为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差一点就死在草原,她该有多么悔痛啊! 安慰了凌想容,李明道又开始为难起来。 大秦的重兵有三分之二都在北方边关,除了兴庆一带,东北也布置有重兵,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兵力就布置在东南沿海及西南夷人边境。大秦在杭州设有水师,负责东南沿海十万水师的训练和调度。 现今的水师都督王澈论能力其实相当不错,据说他麾下的水兵都骁勇善战,长期以来打击倭寇和海盗,维护着东海及南海航线的安定,于国于民都颇为有功绩。 只是王氏与杜氏是姻亲,两个家族世代交好。把十万重兵交给王澈李明道怎么能放心?如果能换成自己完全信任的凌夏自然是好,可问题是怎样才能把王澈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王澈可不比朝中其他官员,士族腐化堕落的习性在他身上极少体现出来。 李明道将自己的心腹周鑫及桑陌都找来,一起想办法。 周鑫出身庶族,是改革的核心人物。而桑陌出身士族,是李明道的伴读,虽然桑氏与杜氏早已是一丘之貉,然而十多年的感情却让桑陌彻底站到了李明道一边,是李明道为数不多的心腹。 桑陌的想法比较正统,建议先由下面递折子弹劾王澈,然后皇帝下令彻查。不管王澈有没有贪污受贿通敌卖国,总能在彻查的过程中“找”到些足以让王澈下台的东西。如此,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换人了。而朝廷武将本来就少,资历又要足够的,就没有多少了。杜氏想要这份兵权,除非先交出禁卫军的兵权。 但是桑陌更加担心的反而是凌氏的终成问题,他慎重地提醒道:“皇上,凌大将军在兴庆已经握有二十多万的靖北军,如果再将东南十万水军交给凌氏,如此重兵集于一家,不得不防啊!” 李明道自然思考过这个问题。 凌青云和凌夏他都是见过的,而且凌青云身边还有他的人监控着,他对凌青云还是很放心的。在他心里,凌青云几乎就是忠臣的典范。至于凌夏,那就更不用防备了,一个心里时时刻刻念着女人的男人,能有什么大志?凌夏请旨去江南就是为了找女人,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可是很清楚的。 “凌夏的忠诚朕心中有数。还是看看如何将他扶上水师都督之位吧!” 周鑫听过凌家靖北军的,对这支抵抗了突厥铁蹄的队伍也是极有好感的,连带着,对凌氏父子也极为尊敬。然而,对桑陌弹劾彻查水师都督王澈的建议,他却不敢苟同。如此拖拉,即便王澈腾出位置来,只怕杜相也准备好人手去接管了。如今他们必须打杜相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夺得这份兵权。 他略有些迟疑的说:“其实要让王都督把位置腾出来,还有更简单,更见效的办法……” 五月,洪飞扬与子矜到达洛阳。 二月初从苏州出发,走了三个月才到洛阳,子矜有些心急了。 “飞扬,我们加快速度吧!也不要带那么多人了,带几个护卫就好,让五管家代替我们巡查吧!” 飞扬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只是怕你太累了。” “不累,不累。”只要想到很快就能看到辰儿,她浑身就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她的孩子,她的心肝宝贝…… “洛阳牡丹甲天下,要不要看看牡丹再走?”不知为何,越往北走,飞扬心里越发不安。只想走慢一点,再慢一点。他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但很多时候心都是无法控制的。只有得到之后才更加恐惧失去,他现在真的好舍不得子矜。可如果子矜见了孩子舍不下要离开他,他能怎么办? 留下看牡丹?子矜皱眉道:“家里就有,何必非要到这里来看?”所谓甲天下,不过就是品种和数量多一些而已。她前世在花卉园里,什么样的花没看过? “好像也对啊……那就赶路吧!”飞扬轻轻摇起折扇为她扇风,体贴地说,“要是累了,一定要告诉我。”子矜的心思已经飞到她的孩子身上去了吧?真希望她也能给他生一个孩子。 “好。我知道的,飞扬,你不要担心。”子矜点点头,隐隐也察觉到他的担忧,不禁温柔地抱着他的一条手臂道:“飞扬,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会离开你的。”她的确舍不得孩子,所以才要回去看看的。但也只是看看罢了,难不成还真的能将孩子偷走? 飞扬一怔,诧异她竟然如此敏感,继而便感动地笑了。他将扇子丢到一边,轻轻揽着她的腰,低头就开始吻她。 子矜,是他的妻子,的的确确是他的妻子啊!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前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子矜脑子里闪过从前遇到强盗打劫的经历,不禁有些紧张。 宁静的天地中隐隐传来五管家与对方的交涉,只是双方的声音都不大,听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猛然听得五管家的声音突然拔高,而后便打马向他们跑来。 “少爷,少爷,少夫人……” “何事如此惊慌?”飞扬掀开窗帘探出半个头去。 “少爷,是圣旨!皇上给您的圣旨!少爷您快下来,公公还等着给您宣旨呢!”五管家一脸兴奋与喜悦。刚才他一锭银子出手,就知道是好消息,皇上要给他们家少爷封侯呢! “接旨?在这里?怕是不敬吧!这里上哪儿去摆香案?”洪飞扬脸色巨变,暗自恼怒皇帝不讲信用,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拉着子矜下马车。 “皇上知道您和夫人在外视察,说一切从权,不必拘于礼节。”马车下,一个年轻的太监满脸堆笑地说,“洪公子不必疑虑,就在此接旨便好。” 洪飞扬与子矜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但愿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所有人都在原地跪下来,出了宣旨的太监。 子矜没注意前面那一长串虚伪空洞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她只注意凝听最关键的那句话,而后就完全愣住了。 ——“……册封洪氏家主洪飞扬为三等忠义伯,即刻进京谢恩……” ——第二卷完——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一章皇室密辛 洪飞扬心中很是不安。 难道他们的善举真的让皇帝猜忌了么?竟然一下子将他封为忠义伯,是要将他软禁在京?还是皇上不守信,要召他们进京主持官职改革的事情? 子矜感到很愤怒。 如此一来,她要去兴庆看孩子只怕就难了。李明道那个小人!皇帝是叫李明道吧?还说什么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呢?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们把改革方案写得那么详细了,他还想怎样? “子矜,不要担心,一切有我。”飞扬牵着她的手,轻轻将她带入怀中。 子矜靠在他胸口,努力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叶的清香,烦躁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一种强烈的怨恨和不甘却浮了出来。 “飞扬,我们去不成兴庆了。”去不成兴庆,也就是说看不到孩子了。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眼看都走了一半了,皇上竟然要阻拦她的脚步吗? “皇上难道还能将我们一辈子软禁在京城不成?大不了我留下给他当人质,你一个人去西北,只是要多带些人跟着,路上小心些……”飞扬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暗自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她难过的样子。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才好,不然她心里总惦记着,怎么能开心呢? “子矜,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找人帮你把孩子带过来吧!” 子矜摇摇头,眼眶却开始发烫。她紧紧抱着他,深刻感受到他就是自己心灵中最后的依靠。飞扬上辈子一定欠了自己吧,不然他怎么会对她这样好呢?她这个平凡的丫头,哪里配得上他的学识、风华、家世? “飞扬……”她轻轻在他胸口唤了一声。 “恩?”飞扬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仿佛安慰年幼的孩子。 “你真好。”她轻轻叹息道,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承载着太多的感激和感动。 “……你是我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你难过我也会难过,你高兴我也就高兴了。我其实就是想让自己高兴而已。子矜,其实我也很自私的。”他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又将她搂紧了些。其实他真的害怕她离开自己,但是相比之下,他更痛心她伤心难过。 “飞扬,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孩子,他真的好聪明好聪明啊!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想起孩子,子矜的心一下子变得极软,却又带着些无法释怀的酸楚。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其实早在看到画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飞扬回想起子矜的画像,孩子的容貌立即浮现在脑海中,是那样的聪明可爱。如果他们也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他会爱她的孩子,在她还是“男子”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知道?”诧异中,飞扬感受更多的还是惊喜和感动。子矜是那样的信任他啊! “我知道,我的飞扬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子矜紧紧抱住他,闭上眼睛感受这份温柔宁静的甜蜜和幸福。 好一阵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拥抱着没有说话,但两颗心却完全融在了一起。 子矜在心中感激地对他道:飞扬,有你真好,我会爱你一辈子的。以后我们也会有像我等的辰儿那样可爱的孩子,一定会有的…… 飞扬也在心中对她讲:子矜,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你达成的。不要难过,一切有我…… ~~~~~~ 到了长安,飞扬将子矜留在洪氏的别院中,独自去皇宫谢恩。 李明道听太监禀报说新晋忠义伯洪氏家主洪飞扬候见谢恩,心里立即冒出子矜的容颜,惊喜中又有些淡淡的酸涩。 “传——” 太监领旨退下,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将人带进御书房。 “臣忠义伯洪飞扬叩见皇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洪飞扬不敢如江南那般无礼,规规矩矩地跪下叩头等待着。先前在外面,太监已经将觐见皇上的礼仪给他讲过了。 李明道放下手中的折子,冷漠而带着几分忌恨地看着那个向自己卑微叩拜的身影,心中的怨恨稍减,然怒意仍在。 书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龙案对面的沙漏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却衬得整个书房更加静谧。洪飞扬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样的激烈而不安。直到如今他也不清楚皇上为什么会册封自己,是因为官制改革,还是洪氏的在民间的义举。 李明道抬起手来轻轻一摆,来福就带着所有的宫女太监退了下去。他这才开口道:“平身吧!” “谢皇上!”飞扬朗声谢恩,起身,微微颔首站立,不敢直视君王面。 李明道看着洪飞扬挺直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恍然。今天洪飞扬按照品级穿了一袭紫色袍服,绣着威武的麒麟,然而他的风华气度一如往昔。李明道眼前又浮现出去年画舫上他一身月白锦袍如清风皓月般高洁的身影,还有他身边那个同样风神俊朗的柳子矜。 “子矜还好么?”李明道终于开口,却问得有些随意,让洪飞扬大大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哼!”李明道冷哼一声道,“到了今日你还想欺骗朕么?” “臣不敢!”洪飞扬心中一紧,不知道皇帝究竟知道了多少,但他却立即明白过来,皇上不会追究此事。他现在紧张的是,难道皇上竟然是为了子矜才册封他的?难道皇上对子矜的心意到现在还没有改?等今日回去以后,他是不是就要带着子矜远走高飞呢? “今晚带子矜进宫来,朕会安排好的。”李明道口气虽淡淡的,其实心里充满了期待。不知道子矜换上女装会是这样的风华绝代? “皇上,”洪飞扬抬起头来,蹙眉怒视着李明道,“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强抢臣妻吧?难道你以为赐臣一个爵位,就要臣将妻子双手奉上?” “砰!”明道脸色一变,一掌重重地拍在龙案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以为朕是什么人?” 洪飞扬一怔,难道自己想错了?可是,皇上让他半夜将妻子带来皇宫,还能有什么好事? 听到巨大的声响,太监的侍卫们不经传唤便迅速跑了进来,一副惊恐紧张的护驾摸样,一面将洪飞扬团团围住,一面挡在皇帝面前,一面紧张地表明衷心 ——“皇上,可是忠义伯欲行不轨?可要臣立即将其带下去?” 李明道喷火的目光从洪飞扬疑惑而倔强的目光中扫过,满心的怒火逐渐沉寂下来。他想起自己先前的话,好像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没有朕的传召,任何人不许入内!”李明道沉着脸将一脸疑惑担忧的太监和侍卫都赶了出去,这才恼怒地瞪着洪飞扬道:“子矜没有跟你说?” 洪飞扬一怔,神态恭敬了不少:“不知皇上所指为何?” 李明道看他不像作假,心里的怒火这才消散开来。想起子矜,李明道声音也柔和不少。他紧盯着洪飞扬的眼睛道:“子矜是朕的表妹,她的母亲是朕的姑母,她没跟你说吗?” “什么?子矜它,怎么可能?”洪飞扬瞳孔陡然放大,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可是她说自幼隐居山谷……”也是,如果身上没有背负秘密,她父亲又怎么会隐居?还远离中原?可是子矜和公主…… “子矜的身份涉及一桩皇室秘辛,她没有告诉你也不奇怪。皇祖母要见她。可是现在还不能恢复她的身份,所以只能委屈她秘密进宫。”李明道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皇上确定吗?”听说子矜出身高贵,洪飞扬其实一点喜色都没有。跟皇室扯上关系哪有什么好事?还涉及皇家秘辛不能外传,以后若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依然是替罪羊吧? “自然!朕找她已经找了很久了。”李明道自嘲地笑笑,眼底隐隐有些苦涩。“难怪当初第一次相见朕就觉得她面善,原来是因为她跟姑姑那般相像。” “只怕子矜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洪飞扬一面审视皇帝的神情,一面迅速清理自己所知的皇帝档案。现在的太皇太后是先皇生母,似乎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就是嫁入凌氏的永乐公主。难道子矜竟然是永乐公主的女儿? 李明道一怔,这才迟疑地说道:“子矜的父母……可是都不在人世了?” “臣曾经听她说起过,说岳母大人是在生她的时候过世的。岳父大人失踪好几年了,但应该尚在人世。”洪飞扬想,既然岳父母都不在,谁能证明子矜就是永乐公主飞女儿? 李明道也曾经想到过这个结果,但他从未跟太皇太后提及,就是怕她伤心难过。子矜若是父母健在,她一个女子,又怎么会女扮男装在江湖上漂泊? “能不能让子矜跟太皇太后说……就说她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所以隐居在一个小山谷里休养,不能来京城……” 洪飞扬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倒是想不到一向冷血的皇帝也有温情的一面。皇上是担心太皇太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是否打定了主意,不管子矜是不是永乐公主的女儿,他都要让这个错误变成事实,只为了安慰太皇太后思女之心? “皇上,子矜如今父母都不在,如何能肯定她就是您要找的人?只凭着相似的容貌吗?”莫不要到今后纸包不住火的时候,皇家又不肯承认子矜的身份,就冤枉子矜欺君与皇室攀亲吧?他们可不想跟皇家攀亲戚。 “你在怀疑朕的能力吗?”李明道冷冷地说。 “臣不敢!”洪飞扬立即低下头来,然而心中总是不太甘心的。 “你在心里想什么以为朕不知道?你当朕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胡乱跟你攀亲戚?” “臣惶恐……”洪飞扬立即跪下来。不管心中惶恐不惶恐,都得给人家面子不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唉!为什么要出这种事情呢?若他们跟皇家、跟官家没有丝毫关系,整天跟子矜自由自在的,想怎么过久怎么过,多好啊! “好了,你也不必装了,回去跟子矜好好说说,晚上朕会派人来接你们的。”李明道挥挥手,有些恼怒地将洪飞扬打发出去,然而心到底静不下来了。 子矜已经到京城了呢!可惜,已经嫁人了…… ~~~~~~ 洪飞扬郁闷地回到别院,抱着子矜好一阵都没说话。 “怎么了?皇上说什么?”子矜轻轻推着他,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飞扬将皇上的话复述了一遍,子矜也愣了。 她以为穿越定律在她身上失效了,所以她重生为一个隐居山谷的孤女,原来不是么?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对自己的出身、对父亲的疏离都已经坦然接受了,它都已经加嫁人了没有利用价值了,怎么还会冒出皇家认亲的戏码来呢? “子矜,你觉得皇上的话可信么?他会不会找错人了?”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了,但飞扬还是这么期待着。 子矜摇摇头,长叹一声靠在他怀中,叹息道:“只怕多半是真的……” 其实她早就怀疑爹爹或者娘亲的身份有问题。 爹爹为什么要隐居山谷?既然他们是汉人。又为何不会中原?而且,娘亲姓李,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引起重视罢了。李姓本来就是一个大姓,谁能想到娘亲会跟皇家有关系?还有爹爹身上那块玉佩,与凌夏的那一块很相像。爹爹说那是娘亲给他的信物,而凌夏也说那是先皇赐予他母亲的。其实她心里早有些怀疑爹爹或娘亲跟皇家有关系了,只是因为她不在乎这个,所以才没有深究而已。 子矜疑惑的只有一点。 ——如果她的母亲真的是永乐公主,那凌夏的母亲又是谁? 她是亲眼看着母亲死去的,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她之前的那个恶毒的婆婆。她飞凌夏应该没有任何关系。皇上说是皇家秘辛,又不能正式承认她的身份,也就是说现在的永乐公主是冒牌货,皇家是知道的,只是一直瞒着爹爹。虽然她已经离开凌夏了,但凌青云在她心里,依然是最好的父亲。 难怪那个永乐公主一点皇家气度都没有,还跟杜氏走那么近呢! 想起来还真是可笑呢!那个冒牌公主婆婆竟然嫌弃她的身份…… “子矜,你想到什么了?”飞扬看着她又露出自嘲的笑容,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很好,飞扬,我只是……唉!”子矜游长叹一声,“我真不想跟皇家牵扯上关系……”前世看了那么多的书,她只知道跟皇家扯上关系准没平静日子过。 飞扬路出一个苦笑,温柔地抱着她,心底同样是一声叹息。他们是真正的知己,对人对事的心意看法总是惊人的相似。 ~~~~~~ 当晚亥时,别院的詹管家敲响他们的房门,说皇上派了人过来,正在后门等候。 飞扬和子矜换上一件深色的衣服,跟着詹管家穿过小花园,径直来到后门口,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飞扬冲詹管家点点头,暗赞他做得好,然后便扶着子矜上了马车。 来接他们的算是他们的老熟人了,皇帝身边飞亲信小太监来福。 为安全计,京城是有宵禁的。每天晚上一更两点(大约晚上七点四十八分)就雷响闭门鼓关闭城门,城市街道中实行宵禁,禁止普通百姓出行,要到五更三点(约清晨六点十二分)敲过开门鼓才开城门,解除宵禁。如今都二更了,街道上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一路上只碰到几次打更的更夫以及巡逻的城卫军士兵。 子矜和飞扬坐在马车里,轻轻掀开窗帘,只见来福公公根本就没有出面,一个随行的侍卫亮了一块令牌,对方就恭敬地送他们离开了。 皇帝一早就让人打点好了,他们的马车从南墙的西安门进去,然后下车步行,绕过前朝,直往御花园西南角的长寿宫而去。然而,足足走了两刻钟,子矜才看到长寿宫朦胧的灯光。 洪飞扬紧紧拉着子矜的手,心里早把皇帝骂了七八十遍。这么远的路,走得这样快,又不让他背着子矜走,子矜一个女子怎么受得了?弄个肩辇不行吗?子矜会轻功,也修炼内功,飞扬不是不知道,但在他心里,子矜就是个需要人爱护的柔弱女子。 子矜的心情其实有些激动。她自幼没有母亲疼爱,父亲又不亲近,其实还是很想有亲人关爱的,只是如果她的外祖母不是皇家的人就好了。 如果单纯只是外婆,那该多好啊!就像自己前世的外婆,是那样的温和慈爱。 李明道一直候在长寿宫,得到消息知道他们到了,竟然亲自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连子矜的礼都免了。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带他们去见太皇太后,而是先将他们带至偏殿坐下。 他首先询问子矜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子矜摇头。而后他又问子矜母亲可还在世?子矜再次摇摇头,并补充说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去世了。果然跟洪飞扬说的一样,李明道脸色很难看。倒不是他对自己的姑姑有多么深厚的情意,主要还是担心祖母难受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灵归宿,他能从中汲取生命的动力、信心和勇气。李明道的心灵归宿就是祖母的疼爱,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他只找的到这么一个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人。 他沉思了一下,与子矜商量道:“可否暂时不将姑母过世的消息告诉皇祖母?朕担心她老人家承受不住。” “皇上如何能肯定子矜的母亲就是您的姑母?”子矜不答反问。 李明道看着子矜轻轻地笑了笑,说:“你的容貌与姑母十分相似。”也只有子矜才会质疑皇家认亲吧,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还有呢?” 子矜对李明道的态度一如以往,心中并没有因为他是皇帝而多几分敬畏,这个是前世平等的人生观使然。从前的小心也是因为防备,而不是敬畏。对此飞扬本有些担心的,都说伴君如伴虎,对于这位传闻中只好女色的皇帝,他一直都知道那只是假象。皇帝就是皇帝,哪怕他如今没有完全掌握实权,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然而飞扬不知道,李明道见到子矜如此对他,心里有多么高兴。在子矜身上,他找到一种亲人的感觉。如果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何能这样亲切自然地跟他说话? “你的父亲姓柳,是位名医,对吧?”李明道笑问,这才开始求证。其实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子矜是自己的表妹。 子矜点点头。 “他祖籍在河南沧州?”李明道又问。 “是。”子矜蹙眉,这样就能肯定她是公主的女儿? 李明道点点头:“如此就更不会弄错了。”他轻轻一声叹息,将一件皇室秘辛缓缓道来。 “朕的姑姑永乐公主是皇宫里最尊贵的公主,只是她自幼身体不好,所以皇祖母找了很多大夫为她调理身体。二十五年前,先皇将姑姑赐婚给如今的护国大将军,靖北军统帅凌青云。可是,婚礼前夕,她却留下一封书信,跟宫中一位姓柳的御医私奔了。” 子矜震惊地捂住嘴。尊贵的公主跟自己的御医私奔,还真像前世的言情小说呢!不过她的娘亲真的很有勇气。 李明道继续说道:“然而婚事已经诏告天下,凌青云又手握重兵,先皇无奈之下,只好从当年的秀女中挑选出一名与姑姑身形相似者冒充永乐公主嫁给凌青云。” “这样也行?”洪飞扬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要将这样大的事情隐瞒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懵懵懂懂地就下了黄泉。 李明道瞥了洪飞扬一眼,又继续对子矜道:“你也知道,目前凌氏手握重兵,朕还需要他们的支持,所以只能委屈你……” 子矜轻轻叹息了一声,微微有些恼怒地看着他道:“皇上以为子矜在乎那些吗?” 李明道望着子矜微恼的神情,忽而浅浅一笑道:“子矜,皇祖母已经睡下了。朕先带你过去看看她吧!今日你们就住在宫里,明日再与皇祖母好好聚聚。” 李明道带着子矜去太皇太后的寝殿,让人将洪飞扬带去偏殿休息。洪飞扬轻轻拥抱了她一下,低声道:“我等你。”然后才缓缓放开她的手。 李明道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莫名其妙地有些发堵。以前子矜是“男子”他怎么看他们不舒服,如今知道子矜是女子,他才恍然懂得了她与洪飞扬之间那种亲密和信任。他不想承认他在妒忌,但是他又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的难受。 他们悄无声息地走进太皇太后的寝殿,李明道小心地掀开雪纺纱的床帐,冲着子矜招招手。 子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借着床头夜明珠的荧光,看到床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她面容安详宁静,应该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吧!不然皇上也不可能这么依恋她。 “走,先出去吧!”李明道拉着子矜的手轻轻转身离开,“皇祖母最是慈祥和蔼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子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同李明道靠得那样近,刚才几乎都碰到头了。她赶紧甩开他的手,运起轻功,几步就跃出寝殿。 李明道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想起先前的温暖柔腻,竟然心中一荡。 ~~~~~~ 来福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又沉下脸来? 李明道心中很是恼怒。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情不自禁,恨自己忘记了分寸,恨自己忘记了天下和责任。他怎么能对子矜起那种心思呢?她不只是他的表妹,还是臣妻啊!难道他一贯以放浪形骸风流好色伪装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中了情se的毒么? 李明道回到自己的寝殿,躺在龙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来福在帐外小声问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安排人侍寝?” 大秦皇朝,皇帝一般去嫔妃的宫殿宠幸妃嫔,当然也有在自己的寝殿招幸妃嫔的。但如今这么晚了,后宫都下了匙了,自然不方便再去各宫传诏,只怕等人到了,皇帝的性趣都没了。 皇帝寝宫也有很多宫女,如果皇帝需要,她们就是现成的人选。 李明道心烦,低吼一声:“那就快点!” 来福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只是他带回来的不是馨香柔软的女人,而是一封从地方传来的加急密报。 李明道一下子冷静下来,翻身下床来到灯下。 他用特定的手法拆开密信。 那是一张浸过特殊香气的白绢,只有短短一行字,背面右下角还有一个隐秘的数字。李明道看过之后不禁眉目舒展,轻笑了两声,亲手将手中的白绢丢进焚香里,看着白绢黑字慢慢化作灰烬。 “皇上,人带过来了,这就带进来吗?”来福小声询问道。 李明道头也不回地走向龙床,愉悦地说:“不要了,送回去!朕今天心里高兴要早点休息……” 来福疑惑地眨眨眼睛,原来刚才皇上是心烦啊!可是高兴了不应该“性”致更好么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章 真实身份 第二章真实身份 早上,太皇太后如往常一般起身,宫女太监们利落地帮她穿好衣服,而后洗漱、梳头。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一盏蜂蜜茶上来,轻轻蹲在她身前道:“老祖宗,早上起床喝杯蜂蜜水对身体好。” 太皇太后一听这个称呼新鲜,好像普通人家的老人一般,心里立即就有些高兴。她接过宫女奉上的蜂蜜水几口喝干,将茶杯递回去,这才发现那宫女竟然从未见过,而那容貌却又是那般熟悉。 “笙,笙儿?”太皇太后震惊地望着子矜,颤抖地伸出手来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禁不住热泪盈眶,“像,真像……是我的笙儿回来了吗?不,不对,笙儿怎么可能跟从前一样呢?你,你是子矜?” 子矜心中很是感动。以为华发老人思念自己的儿女,如此激动的形容与平凡人家的老人没有半点区别。她的目光盛着激动的泪水,却蕴含着那么多的温暖慈爱,那么多的惊喜和心疼,还有那么多对亲情的渴盼期待。 “子矜,你是子矜!”太皇太后看子矜点点头,激动地将她搂到怀中,然后又抬起她的脸细细地看,激动地说:“像,真像你母亲……” 子矜也噙着泪水拉着太皇太后的手,激动地叫了一声:“外婆……” “好孩子……”太皇太后再次搂着子矜,激动地说,“外婆对不起你的母亲,更对不起你们柳氏一门,你还能叫我一声外婆,外婆实在想不到……好孩子,告诉外婆,你母亲她……是否还在人世?” 子矜张了张嘴,看着太皇太后泪光中隐忍的期待,然而到嘴的谎言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她已经不在了对吧?告诉外婆,外婆要听真话,外婆虽然老了,可是还承受的住……”太皇太后亲亲别过头,颤抖地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外婆,您不要伤心。不然我娘在天上看到了要难过的……”子矜拉着太皇太后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到她脸上,眼中同样泪光闪烁。 这个身体的母亲虽然在生下她以后就死了,可在子矜心里,那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子矜自己也是一位母亲,她深深懂得一个母亲孕育孩子的艰辛,所以她懂得感恩。 “好孩子,”太皇太后的情绪渐渐安静下来,她拉着子矜的手道,“告诉外婆,你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子矜抬起头来,带着无限愧疚道:“我娘是在生我的时候,由于产后出血不止才过世的……” “可怜的孩子,竟然出生就没了娘……”太皇太后拉着子矜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好生心疼,“你爹爹呢?续娶没有?他对你好不好?” “外婆……”子矜忽然感动地扑到太皇太后怀中,太皇太后失去了最挚爱的女儿,却没有因此而迁怒于她,反而心疼她没有母亲疼爱,让子矜心中好生温暖。 “别哭,孩子。以后外婆和你皇帝表哥会疼你的,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来,告诉外婆,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子矜抬起头来,哽咽道:“或许是因为子矜的出声害死了娘亲,爹爹心里一直有些恨我。我们隐居在西北祁连山中一个小山谷里,与世隔绝…… 子矜简单讲了自己的事情,只略过了凌夏,说自己女扮男装出来寻找父亲,无意中遇到飞扬,二人互生情愫,结为夫妻。 太皇太后点点头,为她孤单凄苦的童年很是心疼,最后才想起来问道:“好孩子,你什么时候进宫来的?如何这般打扮?” 子矜掏出手绢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嘴角含笑道:“子矜昨夜进宫的,外婆睡了,皇上带着子矜偷偷看了您一眼,担心扰您睡眠,就下去休息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赞她体贴,又看着她头上的少女发式,难怪自己觉得有些奇怪呢,原来子矜虽然穿了宫女的衣服,却梳着一个宫外的少女的发式。 “江南洪氏外婆也听说过,算是江南第一世家大族了,他们能接纳你一个孤女做当家主母,倒也难得。对了,你夫 暖香 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2部分阅读 对你好吗?” 子矜点点头,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温柔幸福的浅笑。 “不是说你们夫妻一起进京的?等会儿让皇上宣进来,让外婆看看。”太皇太后拉着子矜的手细细抚摸着,激动劲儿逐渐过去,如今就只有满心的喜悦了。 “外婆,他昨夜跟我一起进宫的,如今就在偏殿里。子矜不太会梳头,他也不会梳宫女的那种发式,所以才给子矜梳了一个少女头……”子矜说着说着,嘴角不经自觉地弯了上去。 “还给我孙女梳头呢!”太皇太后激动不已,“这个女婿好,快带进来让外婆看看!” 宫女出去宣旨,不大会儿就将洪飞扬带了过来。 洪飞扬看着子矜微微泛红的眼睛,冲着她温柔地笑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跪下向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看着风神如玉的洪飞扬,看着他对子矜温柔地笑,心里真是欢喜得不得了。 “这女婿俊,哀家一看就喜欢,快快平身吧!” “谢太皇太后!”飞扬谢恩起身,走到子矜身边,夫妻俩相视一笑。他们不过分开半个时辰,然而目光中流动的情意却那般浓郁,留恋不舍。 朝堂上,杭州水师急报,东南水师都督王澈于半月前遇刺身亡,据闻近日东南沿海盗匪活动频繁,海上商路不稳,已有多搜商船受袭。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立即炸开了锅。 北方战事才平静两年,难道东南又要起战事?朝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据今早杭州送回来的急报,王澈王大人好像是被倭寇刺杀的吧? 既然东南局势不稳,须得立即选派得力将领前去坐镇才行。 海上贸易是最赚钱的买卖,朝中各大世家都有门人弟子从中获取暴利,如今乍然听闻海上商道倭寇海盗猖獗,他们如何不惊? 然而究竟谁能接替王澈大人坐镇江南呢?大秦士族大多重文轻武,武将世家本就不多,一百多年来又被大秦朝廷打压下去不少,到如今也就剩下一个凌氏而已,然而与突厥十多次交战下来,凌氏弟子也凋零得厉害。像王澈等如今领兵在外的非凌氏出身的将领都是其他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弟子弃文从戎以后逐渐提拔上来的。有个好的出身毕竟还是不同的。 大臣议来议去,始终定不下人选来。东南十万水师都督,谁不心动?可是,这位置烫手啊!连王澈都被倭寇给刺杀了,显然倭寇又要大举进犯了,谁敢拍胸脯保证说自己比王澈能干? 皇帝显然也很苦恼,他看着大家争来争去,又推来推去,最后将目光放在杜相身上,满怀期待地问:“听闻杜相的二公子熟读兵书弓马娴熟,不知可否为国分忧?” 杜相脸色一变,慌忙出列道:“回禀皇上,臣也想为国分忧,只是犬子庸碌,又无带兵经验,东南水师都督之职事关东南稳定,若然犬子那样的庸碌之才接任,只怕会误国误民。”熟读兵书弓马娴熟?这是谁说的?他那个儿子整日里斗鸡走狗还行,让他带兵?皇上不是故意想将他儿子派到东南水师送死吧? 皇帝不无失望地叹息道:“既然杜相不愿意,那就罢了。只是如今仓促之下可上哪里去找经验丰富的将帅之才?” 平日里群臣一个个能说会道,然而如今却纷纷垂着头,生怕皇上看到自己。 李明道在心中冷哼一声,再次将目光放到杜相身上,又道:“要说经验丰富,朕看京城夜只有杜统领一人堪当重任了。杜相以为如何?”杜统领,即禁卫军统领杜如峰,杜相的亲弟弟。 杜相怔了一下。皇上这是要向杜氏动手了么?难道一定要将他们杜氏之人送去东南给倭寇杀掉两个才甘心? “皇上,东南沿海自然重要,可是护卫皇城,护卫皇上同样重要,臣以为杜统领身负保卫皇上的重任,还是不离开京城为好。” 李明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殿中大臣们也纷纷打起了小九九。这东南的确是要人去坐镇才行的,没本事的去了也是送死,有些本事的也远远不及带兵多年的王澈,嗯,还是再隐忍一下,等以后的机会吧! 李明道见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沉吟道:“看来就真刀真枪上战场,还是只能从凌氏选人了。好在如今西北还算平静,就将靖远将军凌夏调去东南坐镇指挥吧!” 眼看似乎有人要反对,李明道又状似无意地加了一句道:“凌夏武艺还不错,应该不至于被倭寇轻易刺杀吧!” 于是,殿中就没有人出言发对了。一个个都称赞皇帝英明,说凌夏多次与突厥轰然叫好,不过就是担心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里吧? 不过,凌夏虽然没有水上作战的经验,但人年轻,只要历练个一两年,难保不是一名好的水师都督。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李明道预计凌夏下个月就可以进京了,顺便将他三年前带去靖北军训练的三千禁卫军带回来。李明道想,经过三年的训练,人员已经变了不少了吧,留下来的应该都是最忠臣的士兵了。 下朝以后,李明道立即赶往长寿宫探望太皇太后。 不知道子矜跟皇祖母相认了没有?皇祖母肯定要问姑姑的事情,但愿子矜没有说实话,不然皇祖母怎么承受得了? 然而等他到达长寿宫,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清远的琴音。 他不欲惊动了祖母,阻止了长寿宫的太监们通传,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只见坐在地上弹琴的竟然是洪飞扬,而子矜就坐在皇祖母凤椅下的小凳子上,将头靠在祖母膝上,仿佛年幼的孩子依恋着祖母。 李明道怔了怔,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那个位置,是他一直渴望的,可是因为他是男孩,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不能依恋祖母,即便坐在祖母身边,他也只能将背脊挺得直直的。 他悄然走近,这才发现皇祖母和子矜的眼睛都有些泛红,显然先前都哭过了,不过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比较平静了不少,甚至颇多喜悦。他不知道,太皇太后早就对找回永乐公主不报什么希望了,如今能找回女儿用生命换来的外孙女,她已经很感激、很高兴了。 李明道想,子矜就是有这个魔力,无论是谁,只要相处过,就很难不被她吸引,很难不喜欢她。 洪飞扬最先发现皇帝的到来,但既然他自己不让通传,他也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当没看到好了。 一曲完毕,太皇太后赞道:“好一个江南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人才好,更难得这份心胸气度也如此出众,子矜没有选错人!”琴音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心境的,太皇太后听过太多出色琴师的演奏,鉴赏水平自然是第一流的。 李明道这才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坐下,拉着她另一只手故意酸溜溜地道:“皇祖母偏心了吧?只怕在您眼里,子矜表妹的一切都是好的。 “那是!”太皇太后不无得意地说,“哀家这个外孙女可不比你差,这个孙女婿也好。” 直到这时,洪飞扬才放下琴,起身向李明道行礼。 李明道看着洪飞扬自然流畅不慌不忙地动作,还真是怎么看怎么高贵优雅,心中又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儿。一个男人,弄得这个优雅做什么?这就是江南世家子弟所谓的风华气度了吧?其实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他还是喜欢凌夏那样英俊而又散发浓郁阳刚气的男人,那才是男人嘛!不过,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也不算什么真男人…… 李明道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看洪飞扬不顺眼。尽管洪飞扬风神俊朗犹如皓月当空,尽管他有能力有远识,还帮着子矜给自己拟定了管制改革,但他就是不喜欢洪飞扬。 太皇太后让飞扬赐坐一旁,自己却拉着子矜不放。 子矜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明道,想起昨夜他拉着自己的手,她依然有些不自在。自打他进门到现在,她也没有正式参拜。 李明道看着子矜为难的表情,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当然,他今日本来就是高兴的。见殿中都不是外人,想着自己以后还需要子矜和洪飞扬为自己出谋划策,李明道也不隐瞒,兴奋而神秘地说:“太皇太后猜猜,今日朝上,朕有何喜事?” “哦?”太皇太后倒是难得见他如此兴奋,不由猜道:“既然是朝中的喜事,多半又收回了谁的权利吧?兵权还是政权?” “皇祖母果然是最了解孙儿的。”李明道接过来福转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昨夜得到消息,东南水师都督被刺身亡,朕便让人赶制了一份加急奏报,将东南沿海倭寇的事情稍微夸大了一点,今日拿到朝中议论,这个美差立即变成了烫手山芋无人肯接。于是朕就只能自己接着了。” 子矜诧异地看着李明道。朝廷政事,他又从中使了手段的,他却好不避嫌地在他们夫妻面前提及,究竟是什么意思? “外婆,既然皇上有政务要跟您商谈,我们夫妻就先回去吧!” “子矜要走?不行!外婆才与你相认,怎么能就这样放你走?”太皇太后不依,拉着子矜不放,仿佛像个孩子。 人说老还小,老还小,老人有时候似乎还真的有些孩子。 李明道自然知道子矜为何要走,于是正色道:“子矜表妹不愿意为朕分忧么?” 子矜一怔,想不到他竟然打这个主意。“子矜只是女子,有心无力,皇上……” “子矜可知道朕今日将东南水师都督一职给了谁?”李明道打断了子矜的话,他实在讨厌她言不由衷的推托。 “是谁……”跟她有关系吗?可惜子矜尚未说完,李明道又打断了她话。 “是靖北军的靖远将军凌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明道忽然转头望着洪飞扬,细细审视着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听到凌夏两个字,子矜震惊得几乎血色尽失。凌夏,凌夏,她曾经那样深深爱过的凌夏,曾经与她那般恩爱的凌夏,曾经伤她至深的凌夏…… 子矜忽然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带着妻子儿女赴任?他,已经另娶了妻子了吧?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章 荷香情动 洪飞扬平静地望着李明道,叹息道:“皇上兵权在握,改革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直视君王可是大罪,然而此刻的洪飞扬心中实在愤怒不已,也就关不了那么多了。皇上要用他不是么?自然不会怪罪,更何况如今他还有太皇太后撑腰。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位皇帝的心胸气度,是否值得自己用心辅佐。 李明道嘴角一扬,带着几分自得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洪飞扬道:“以后还望洪卿为我大秦多多出力了。” 洪飞扬早在李明道谈及今日朝政之事就知道李明道在打什么主意,因此对他这话也并不意外。他收回放在皇帝身上隐隐有些怨恨的目光,忽然发现子矜神色不对。 “子矜你怎么了?”洪飞扬立即跑到子矜身边,轻轻抱住她,有些着急地捧着她的脸道,“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太皇太后的地方,哪里是一般人可以随意跑动的地方,只是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子矜身上了,自然无人向洪飞扬问罪。 太皇太后看子矜脸色很不好,立即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呀。子矜,不要怕,告诉外婆,你哪里不舒服?” 同时,李明道也有些莫名的慌乱。他也很想凑过去看看子矜究竟怎么回事,但他理智尚在,他还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只能站在一旁。同时,他也开始回忆,子矜是什么时候变了脸色的?难道她恐惧洪飞扬入朝主持改革之事? “我没事。”话虽如此,子矜却靠在飞扬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似乎全身无力很是疲惫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也是聪明人,立即转身望着李明道。“皇上?你给哀家说说。” 在太皇太后逼问的目光下,李明道只能无奈地摆摆手道:“好了子矜,朕不让洪卿入朝就是了。你们暗中替朕谋划,这总可以了吧?” 子矜立即从飞扬怀中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君无戏言,皇上您是天子,说话可得一言九鼎。” 李明道脸色有些难看。她这是讽刺他在江南的时候说话不算话吗?为此,他也有些恼怒了。“朕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宣你们夫妻进京那也是太皇太后想见见你。若不是肯定了你是朕的表妹,像你们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朕岂能将朝政大事相托?”李明道并未说实话,但恼怒之下说出来却让人有些感动。好像这个皇帝真的很看重亲情似的。 “皇上息怒。”子矜有些愧疚地说,“人家本来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夫妻自由自在的惯了,实在不太习惯朝廷的诸多约束,担心一不小心就触怒了君颜……” “在你心里,朕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的暴君?”李明道怒瞪着她,然而怒归怒,却不含一点杀气。对子矜,他如何能狠得下心来? 子矜睁大着眼道:“皇上又生气了。” 李明道冷哼一声,立即转过头去。 “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子矜还不太了解皇上,心里对皇宫总是有些畏惧的。皇上如何这般小气?外婆,您还说皇帝表哥会照顾我呢?您看他,这样就跟子矜生气了呢?”子矜蹲下身去,轻轻摇着太皇太后的手臂。 太皇太后心中暗赞子矜聪慧,然而当目光转到李明道身上是,确有些怜惜之意。 “子矜不要怕,一切有外婆为你做主!”太皇太后慈爱地拍拍子矜的手。 “朕哪有生你的气?”李明道愤怒地转过身来,对子矜这种当面告状的做法实在有些无奈。“朕就是生气了,也不会对你如何。你现在可是皇祖母的心肝宝贝呢,朕能拿你如何?”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要背着外婆欺负我?”子矜狡黠地反问道。 “你——”李明道伸手指着子矜,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孔老夫子诚不欺我,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洪飞扬低着头,单手握拳抵在嘴上,忍不住暗自好笑。子矜也真是胆大,不过,太皇太后喜欢的就是她纯真的性子吧?而此刻的皇上,恼怒又无奈的样子简直像个孩子。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套皇太后笑着将两人都拉到身边,轻叹道,“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不要跟个耗资似的置气。皇上,你是兄长,要多让着子矜一些。对了,我打算将城外的皇家别庄赐给子矜,皇帝以为如何?” 李明道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此也好。还是由朕出面赏赐给忠义伯吧!” 洪飞扬接口道:“多谢太皇太后,多谢皇上!其实臣在城郊还有两处产业……”城郊两处,加上城内一栋别院,他们有房子住。 李明道摆摆手道:“因为子矜的身份还须保密,所以,经常进宫是不现实的。可是皇祖母需要你陪伴,所以将别院赐给你们是很有必要的。” 子矜还有些晕糊糊的,飞扬已经反映过来了。“难道说,别庄有密道?” 子矜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还见不得光呢!“其实太皇太后可以搬去别院居住修养,这样我们去别院不是比进宫方便多了么?”她实在不想因人注目。若皇帝将别庄赐下来,那就实在太打眼了。 皇帝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然而心里总是有几分怒气。她就那么不愿意接受他的赏赐么? 太皇太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子矜想,在宫外怎么都要自由一些。如果太皇太后开恩,她还可以找机会去西北。 三日后,太皇太后就去别庄避暑了,一个宫妃都没有带,只将长寿宫里近身的奴才带了十多人跟去伺候。 而在这之前,飞扬和子矜就搬去了皇家别庄附近的小庄园。 说是小庄园,也是对比洪氏其他别院而言。依子矜看来,有这样一栋独立的小庄园已经不错了。三进的院子,中间用池塘和花园分割开来,最里面的小楼之外就是一座小山,而小山后面是一片草场。 当然,这里本来不是草场,只是洪氏置下这份产业之后没怎么管理,后来索性就将其单作了草场。 子矜最高兴的是这个小庄园里养了五匹马,每天早晚天气凉爽的时候她可以去草场上跑马。 然而最令人兴奋的还不是草场,而是庄园前面的万亩荷田。 据庄园的官家介绍,这里的荷田是整个长安最大的了,每年夏季都有人慕名前来赏荷。洪氏雇佣了好几百人专门侍弄这些荷花,待到秋后,就将莲蓬和莲藕挖出来卖掉,除去付工人的工钱,盈余基本上都足够庄园一年的开销了。 子矜听得咂舌,想不到莲子和莲藕竟然这样值钱。她忘记了,莲藕一般产于江南,所以在北方的莲藕都是很贵的,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可不像自己前世的时候,全国各地到处都有。而且,这个时代的工钱实在便宜。 有了这么两个好去处,子矜和飞扬的日子轻松美妙得几乎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特别是在暑气重的天气里,两个人跳上一条小船,划进荷花丛中,喝酒、弹琴、看书、作画、吃点心,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躺在小船上睡午觉。四周都是荷叶和荷花,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荷香,心心相印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便觉得人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日子了。 太皇太后自然也知道有这么个好去处,所以在皇家别庄里住了两天就索性带着几个亲近之人搬去了他们的小庄园,洪飞扬严密封锁了消息,只有最亲近之人才知道原来那位富贵的老太太是少夫人的外婆。 庄园里的消息是这样传的:据说少夫人原本出自名门,是逃婚出来的,没想到对他们家少爷一见钟情,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了,所以这才回家来。可少夫人门风甚严,连他们洪家这样的门第也不敢直接登门,这步,少夫人想先做足功夫,得到老妇人护驾么? 子矜知道这是飞扬特意放出去的消息,但是第一次听到时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五月,天光已经很热了。好在庄园里大树多,中间又有个大池塘,感觉还是比较凉爽的。 每天早上子矜和飞扬都会陪着太皇太后一起到荷塘边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才回来用早膳。 而后飞扬会看看各地送上来的账本和消息,子矜便陪着太皇太后喝茶聊天,弹琴唱歌,如果天气好,她还要出去骑马溜两圈儿。 太皇太后喜欢看子矜骑马,说她是那样的意气飞扬,放佛最尊贵的公主,又说她生为男儿身就更好了,不是名臣便是名将。 飞扬不会骑马,心中自然有些不太服气,有空就去练习,如今总算是有模有样了。他对自己其实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能陪着子矜一起纵马奔驰而不是坐在她身后,这样就可以了。 午后,等太皇太后午睡了,他们夫妻俩就手牵手去荷塘打发一下午的美妙时光。 李明道时不时也会微服出来,与子矜和飞扬一起探讨改革的事情,有时候甚至是其他的政务。飞扬真不想应付他的,内心深处他极讨厌朝廷上的尔虞我诈残酷黑暗,可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相比洪飞扬的抵触情绪,子矜反而有话要说,只要是她知道的,只要她能想到的办法,她都会告诉李明道。在她心里,已经将李明道接纳为自己的亲人,真正的表哥,如同她前世的表哥一样。看到李明道,她就会回想起前世与几位表哥一起玩耍一起闯祸的日子。 李明道还是有气度的一个皇帝,至少在子矜和飞扬面前,他很随便,也要求他们随便一些。子矜最不耐烦向人行礼了,立即拉着飞扬欣然应允。 商议朝事的时候,太皇太后往往只是旁听,甚至很多时候都去休息,让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商讨。 每次过来,李明道都只带着来福一个人,他们谋士们一个都不带。连子矜他们的老熟人周鑫也没带过来。当然,这也是飞扬的意思,他不愿意让人家知道这份即将彻底颠覆士族权势与地位的管制改革就出自他们夫妻二人之手。 李明道一方面要控制子矜的身份外露,一方面也算是对子矜守信,是以对谁都没有提起过。而私心里,他也不愿意将子矜的才华与外人分享。 小斯的预产期就在六月初,李明道出来的时候也顺便过去看看她。小斯并不知道皇帝只是顺道过来,还当他特意出宫探望自己,心中无限感动,片刻的相处能让她高兴好多天。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子矜情不自禁地想着,凌夏快要到了吧?既然皇上早有准备,凌夏也应该早就准备好了的。他会不会带孩子一起来呢?既然是着急去赴任,应该不会带家眷的,但家眷很可能会晚一点赶过去与他团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他的孩子。 子矜忽然想到,名义上,凌夏可是太皇太后的外孙,他如果进京,肯定是要来探望太皇太后的。到时候,她要不要跟他见一面呢?她可以问问他孩子好不好,她甚至可以请求他把孩子给她抚养一段时间…… 不,不行!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太皇太后身边呢?她的身份一旦暴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爹爹知道皇家嫁给他的公主竟然是假的,而这个假公主却害死他的妻儿,即使爹爹心胸宽广,也难保他不对皇家生出怨怼之心。 外婆对她这样好,几乎跟前世的外婆一样,她怎么能坏表哥的大事呢?她暂且再忍一忍吧!等七月外婆的生日过了,她就跟外婆请旨趣兴庆。她低调一些,侯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她的。 六月初六那天,桑陌带着周鑫以及其他几位世家的年轻子弟一起出城赏荷。 桑陌出生桑氏家族,曾父曾是先皇的太傅,在朝廷中也相当有影响力,有与杜氏同气连枝,他自己又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九卿之一,放眼整个长安俊杰,可谓风光无二。 桑陌头靠皇帝,而整个家族偏向杜氏,并不妨碍桑陌在族中的地位。桑氏组长,也就是他的伯父处事一直比较谨慎,他知道,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只怕不够保险,如何及得上分开装来得安全? 六月真是荷花最美的时候,特别是那种连绵一片的壮观,令人惊艳,让人赞叹。 长安地处中原,荷花虽然也有很多人种植,但如何及得上江南动不动就上千顷的规模?要说赏荷,放眼整个长安,唯有洪氏庄园外面的荷塘,虽说没有上千顷,但上万亩还是有的。 远远地,只见茫茫然一片田田的碧荷,白色和红色的花朵间插其间,荷香浓郁,令人神清气爽,心醉神迷。 几位贵公子一面游赏,一面谈诗论画,最后相约去洪氏的庄园叨扰一顿,等傍晚暑气消了再回城不迟。 洪氏的庄园桑陌常来。桑氏与洪氏本来就有姻亲关系,而这些年来,洪氏家主从来没有来过长安,这边的生意还仰仗着他们桑氏的人脉呢! 桑陌是黄帝的心腹之人,可是这一次黄帝将洪氏家主,那个年轻的江南才子册封为忠义伯,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有跟他商议,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而洪飞扬来到长安这么久了,也没有过去桑府探望,让桑氏家主——他的伯父心里很不高兴。 连桑陌也忍不住愤恨地想,难道这位洪氏家主果然傲气,连他们桑氏也不放在眼里?封了爵位又如何?江南首富又如何?洪氏在朝中可没有能站得住脚跟的人,最多在地方有几个小官罢了!惹恼了他们,哼哼…… 所以,今日出来,桑陌也有会一会洪飞扬的意思。 洪飞扬跟桑陌一辈的,洪飞扬又是洪氏家主,所以桑陌主动过去拜访倒也不算掉价,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所以才会邀约几个人,“顺道”过来。 桑陌早早地派了下人过去递帖子,本以为洪飞扬会亲自出来迎接自己,不想到了大门口依然只看到庄园的管家站在一旁候着他,说他们家少女与少夫人去荷塘了,尚未回来,请他们先去客厅等候。 桑陌一听就来了气。去荷塘了?他们刚从荷塘过来,哪里看到有人了?在桑陌看来,家主出行,怎么都得几十个人跟着吧? 他恼怒地正要转身离去,就听管家喜悦地欢呼道:“少爷回来了!” 桑陌转身一看,立即怔在当场。 只见一个俊秀飘逸如浮云的年轻男子正缓缓向他们走来,手里还抱着几只莲蓬。在他身后,紧跟着一名女子,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见她一袭月白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玉兰花,怀中抱着几只含苞欲放的荷花,身姿秀丽,仿佛从荷香中翩然而来的荷花仙子。 管家小跑过去,想将主子手里的莲蓬和荷花接过来,可惜主人不让。 桑陌呆呆地看着他们。这就是洪氏家主,忠义伯洪飞扬?竟然如此年轻,如此……俊秀…… 飞扬和子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来,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尽管怀中抱着的莲蓬和荷花实在与其身份不相符,然后看起来气质依旧高洁,有如朗月清风,风华无限。 不止桑陌看呆了,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特别是周鑫。 见到周鑫,子矜微微一怔,但随即便大方的笑笑,说:“梦熙兄,好久不见了!” 周鑫这才回过神道:“是柳,柳……” “洪夫人,如今她是我洪飞扬的妻子。”洪飞扬打断周鑫的话,正色道,“请称呼她洪夫人!”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四章 凌夏谎言 周鑫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从前子矜女扮男装,他直呼其名自然没什么,可如今人家恢复了女装,又已经嫁人,再叫名字自然不妥。 “洪夫人!”他鞠躬为礼道。 直到此刻,桑陌及其他几位公子才醒过神来,纷纷在心中暗自感叹,时间竟然有如此俊秀的一双璧人! “见过中意伯,见过夫人!”桑陌唇边含笑,彬彬有礼,只是礼貌背后的冷漠和疏离也相当明显。 洪飞扬立即回礼道:“静宽初到京城,俗事缠身,本应该先去桑府探望世伯和桑世兄的,失礼之处还望桑世兄海涵。难的今日偶遇,若桑世兄及诸位兄台不弃,还请往庄内一叙。” 说着,洪飞扬便回头冲管家使了个眼色,嘱咐道:“还不快快下去准备!” 管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赶紧告退离开。子矜看着管家疑惑的样子,显然并未完全明白飞扬的意思。她立刻转身将飞扬怀中抱着的莲蓬都接过来,这才抱歉的对桑陌等人道:“妾身失礼,让诸位见笑了。望诸位得兴而来,兴致而归。切身这就告退了。” 等子矜袅娜地走进庄内,洪飞扬这才收回深情依恋的目光,对众人道:“桑世兄,梦熙兄,诸位公子,请——” 进入庄内,子矜迅速将几个指令下发下去。首先是严禁太皇太后的人进入中院,然后才吩咐人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客人,她自己则匆匆忙忙进去见太皇太后,将情况说明。 桑陌和周鑫都是皇上的人,她知道,可是她和皇家的关系却没有人知道。还有那些年轻公子,只怕多半是京中贵族子弟,难保没有见过太皇太后和她身边的人。 太皇太后看资金采了莲蓬和荷花回来,很高兴,又听说来了客人,便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出去传旨,严格约束自己的人不出后院。 子矜剥了新鲜的莲蓬,祖孙俩就坐在一起吃,看的太皇太后的管事姑姑焦急万分。太皇太后很多年没有生吃莲子了,会不会肠胃不适? 子矜是个大夫,她知道吃莲米对身体有好处,特别是像太皇太后那样吃的好有运动少的老年人。能补脾益胃,涩肠固精,养心安神。生吃莲米甘甜可口,而且不摘莲心,药效更好。 她坐在太皇太后脚边,一边剥壳一边笑言:“外婆,我们一起吃苦吧!甘中有苦,苦中有甜,一如人生,先苦后甜,苦乐相溶才是真滋味。” 太皇天后点点头,笑道:“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识也是难得了。如今好了,你也算苦尽甘来了,看你们夫妻和睦恩爱,外婆也放心了。” 子矜剥了一颗莲子亲手喂进了太皇太后口中,撒娇道:“不行,外婆要一直牵挂我,不能放心,不过对表哥倒是可以放心一些,他都那么大了,又是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还需要外婆担心?所以啊,外婆只要疼我一个就好了。” 太皇太后明白她的一番心意,忍不住伸出食指点着她的额头道:“好,以后外婆就不管你表哥的事了,只疼你一个,好好享享清福。” “这样才好。外婆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呵呵……” “你这孩子,真是外婆的开心果!” 太皇太后慈爱的望着子矜,不禁在心中感叹,失去心爱的女儿二十多年了,想不到还能在踏进黄泉之前享受到这样的天伦之乐。 ~~~~~~~~~~~~~~~~~~~~~~~~~~~~~~~~~ 傍晚时分,桑陌等人才在暮色中踏上归途。洪飞扬亲自送出大门外,他也没有准备别的什么回礼,不过让人挖了几只新藕权当赠礼。 然而一路上桑陌都在回忆今日与洪飞扬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周鑫那里知道,皇上和洪飞扬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相识,而且还曾单独相处过。现在宫里隐隐有些流言蜚语,似乎是在抱怨皇上这一个月来甚少临幸后宫,都在怀疑皇上是不是有了私密新宠。 私密新宠?难道是这个洪飞扬?看容貌气度他确实也有这个本事迷惑人心,可是皇上怎么会喜欢男人呢?然而回想起来刚才在书房里看到的洪飞扬的那幅画,他又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 那是一幅荷花图,碧绿的莲叶,粉红的花朵,经营的露水,还有两只使整幅画都趋于灵动的蜻蜓。 画是极难的好画,洪飞扬这江南第一才子看来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然而那画上的字就让人震惊了。 画上有两句题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诗绝对是好诗,只是题诗的人实在让他难以置信,前一句字体清秀,桑陌猜测着多半是洪飞扬的字,而后一句他一看就知道是皇上的字。 皇上竟然亲自在洪飞扬的画上题诗! 他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了,皇上什么时候这么无聊过?而且还是两个人一人写一句,怎么看都觉得暧昧。 可是,洪飞扬看起来与洪夫人感情很好啊,那样的深情与温情不是能假装的。难道皇上喜欢洪飞扬,而洪飞扬却爱他的夫人? 那位洪夫人也是个天子绝色,更难的气度高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远非一般大家闺秀可比。而她似乎与周鑫还熟识? “对了,梦熙,你与洪夫人从前相识?” “是。从前在江南的时候,曾有幸与他们夫妻同行过几日。洪夫人可是世间难得的才女。”周鑫点点头,想起女装的柳子矜,不禁也有些神往。谁能想到,黛湖双臂中的柳子矜,写得一手好词,弹得一手好曲,惊才绝艳的大才子竟然是女子? “哦?倒是不知洪夫人原是哪家的名门闺秀?”洪氏家主低调娶妻,很多人都在调查呢!可惜没有人能查出底细来。 “桑兄抱歉,方才静宽特别交待过,关于洪夫人的事情,梦熙实在不方便透露过多。不过,洪夫人与皇上也是熟识的,桑兄如果好奇,可以向皇上打听。”周鑫抱歉的说着,心里也在猜疑。 刚才那幅画是他无意中从花瓶里找到的,子矜的字他只看过一次,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洪飞扬的字迹他确实认识的。他可以肯定,那副荷花图上的题诗,应该是子矜作的,可是为什么她只写了一句却让皇上写第二句呢? “如此就算了,我也是随便问问。那位洪夫人倒是难得的人间绝色呢!最难的那份气韵……”桑陌不以为意的笑笑,然而心里却存了一丝不悦。 就在他们回去不久,李明道就将他们宣到宫里。李明道分开接见了他们,却问了相同的事情,最后做了相同的吩咐:今天去洪氏庄园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律不得外传! 周鑫恭敬地应下,心中隐隐猜测着皇上和洪飞扬夫妻一定有问题。 桑陌满心疑惑,本想多问两句,却在皇帝黑下来的脸色中知趣地闭上了嘴,心里却越发肯定了皇上与洪飞扬有暧昧。 离宫的路上,桑陌还在想:皇上是自己选定的名主,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作为皇上最衷心的臣子,他要怎样才能纠正皇上这个错误呢? ~~~~~~~~~~~~~~~~~~~~~~~~~~~~~~~~~ 六月底,凌夏带着三千经过训练的禁卫军到达长安。 听说是抗击突厥的靖北军,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瞻仰少将军及经过特训的禁卫军的风采。 早在此之前,太皇太后就搬回皇家别院了,子矜与飞扬又多了些时间单独相处,两人划着小船躲进荷塘里就是半天,不到天黑不出来。 他们还弄了一杆鱼竿钓鱼,每天不论大小多少还真钓到几条鱼。等晚上回去,子矜就亲自下厨做鱼汤。 心情好的时候,子矜喜欢下厨,简简单单做几个小菜,她和飞扬,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就三个人,欢欢喜喜甜甜蜜蜜的共进晚餐。 然而,随着凌夏到达长安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也逐渐起了涟漪,无法再保持平静。 飞扬拥着她躺在小船上,一面用茶叶给她扇着风,一面温柔的问道:“为何心烦?能告诉我吗?” 子矜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轻轻摩擦着,嘟囔着说:“他要来了,我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见他一面。” “他?” “就是我以前的夫君啊!” “他要来了吗?” 子矜疑惑地看着她:“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就是凌夏啊!我以为你知道……” “原来是他……”他以前确实听她说过,不过是在梦里,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他怎么敢当真?难怪那天皇上提气凌夏时她就神色大变。只怪他当时把大部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没有细想。 “飞扬,你会不会不高兴?”子矜搂着飞扬的腰抬头小心地望着他。她已经打定主意,飞扬要是有一点不高兴的神采,她就紧紧抱住他不放,跟他撒娇。 飞扬低头看着她紧张而小心翼翼的神色,温柔的拂开她额前的乱发,轻轻叹息着:“子矜,什么都不要担心,我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你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吧!你舍不得孩子,去问问也安心些。也不用担心你的身份问题,你现在是忠义伯的夫人,出现在太皇太后宫里并不算奇怪。” 飞扬没有不高兴,可子矜还是紧紧抱住了他。 许久之后,她才在他怀里哽咽道:“飞扬,你真好!上天让我遇见你,一定是为了弥补我过去受到的伤痛……” “不,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才是为了弥补我人生中的缺陷。没有你,我不过就是孤寂一生的命罢了!”飞扬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头抚摸着她的长发,脸上是最温柔最幸福的笑容。 然而内心里,他依然有酸涩,有不安。 如果他们见了面,凌夏向子矜认错,子矜会原谅他么?如果凌夏谈起他们的儿子怎么怎么可爱,子矜一定会激动得流泪吧?那个时候,凌夏一定会安慰他,他们会不会从此旧情复燃呢?如果见了面,子矜才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凌夏和孩子,他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这样让子矜又走回去吗?可是凌夏会不会介意子矜再嫁? 此刻,飞扬 暖香 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3部分阅读 忍不住暗自期待凌夏小心眼一些,这样,子矜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 见过皇上之后,凌夏来到长寿宫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身体健康,是我大泰之福!”见到太皇太后面色红润,凌夏自然流露出几分喜悦的神色。 太皇太后其实比较喜欢凌夏,虽然凌夏不是她的亲外孙。 “你爹爹身体可好?” “谢太皇太后关怀,家父身体很好。” “你母亲……”提到那个李代桃僵的永乐公主,太皇太后自然想起真正的永乐,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母亲,母亲身体也还好……”凌夏有些紧张。毕竟母亲已经被父亲幽禁一年多了,他有些担心太皇太后知道了不高兴,进而怪罪父亲。 “唉,说起来都怪我,你母亲这脾气也实在是……难得你父亲忍了她这些年……”太皇太后低头叹息,如果她的笙儿乖乖嫁给凌青云那该多好!那么好的男人,是她自己没福气啊! “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带给太皇太后,不过是民间的一些小玩意。只是一副抹额是临时赶制的,权当母亲一点心意。”下个月就是太皇天后生日了,可是凌夏马上就要去江南赴任,为此,他心里还是对这个外婆有些愧意的,特别想起自己的母亲对太皇太后的冷漠。 太皇太后点点头,有些诧异那个一向跟自己也不亲近的“女儿”这次竟然还赶制了一副绣品,难道是被凌青云软禁了,这才想起她这个靠山来?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立即就有些兴趣。 “你母亲绣的?快,呈上来哀家看看!” 贴身宫女赶紧按照凌夏的礼单找到那副绣品送上来。 太皇太后打开一看,虽然没有很华贵的装饰,但绣工却极为精细。“这真是你母亲做的?哀家记得她绣工一向不太好的。”太皇太后随意说了一句。那个假公主从来没有亲手绣过东西给她,她如何知道人家绣工如何? 却不料太皇太后果然又猜对了。只见凌夏垂着头,支吾的说:“母亲这两年眼神不太好,这幅绣品确实不是母亲亲手绣的……” “呵呵,你这孩子也学会说谎了?这可不好,告诉哀家,这究竟是谁绣的孝心啊?这绣工倒是不错。”太皇太后并没有生气。她本来就没有期待过,自然不会失望。 “是,是臣的妻子亲手绣的……”他本想说是母亲的侍女,自己以前的侍妾绣的,又担心太皇太后听了心里不高兴,以为他们不将她老人家放在心里,随便找个人绣个东西就算数。 “哦?你又成亲了?这样也好,家里没个女人成什么话?”太皇太后随意问道。“是哪家闺秀啊?也没见你母亲写信告诉哀家。” “是,是臣从前的侍妾扶正……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凌夏为难的说,听起来好像是因为讲一个侍妾扶正很没面子,其实他实在不习惯说谎。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里面“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五章 兄妹之情? 凌夏心中一惊,就见一个宫女稍稍有些慌乱地跑出来跟太皇太后耳语了两句。 太皇太后点点头,神色似有些猜疑,随即便对凌夏道:“你即将南下赴任,这就去后宫与容贵妃叙一叙吧,你们兄妹也难得见上一面。” 凌夏感激地告辞离去,却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出了长寿宫,立即有太监带着凌夏去了后宫。这是李明道的恩旨,平素后宫嫔妃要见自己的亲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整整三年没有见过妹妹了,上次来的时候她刚好诊出身怀有孕,是那样的幸福娇俏,满脸的甜蜜和憧憬,可惜喜悦之后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崩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待他清醒之后才知道,妹妹怀孕五个多月时流产了,是个成型的男婴,后来情绪一直低落。据说她在后宫失宠了整整一年,直到去年他在江南遇到皇上,之后才又听书她似乎又得宠了。 其实凌夏心里清楚,皇上对妹妹的冷落多半还是为了保护她吧!妹妹流产,皇上一定也是很心痛的。至今为止,皇上还没有儿子呢! 来到凌想容的“馨怡宫”,得到消息的凌想容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凌想容按照礼仪要向妹妹行礼。不过凌想容不让,一把就拉住了他,然后含着泪将他拉进宫去。 因为是见自己的亲哥哥,又算是皇上恩赐,凌想容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直接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支出去了。 兄妹俩两辆相望,眼中同样泪光闪烁。 “苦了你了,”凌夏轻轻拥抱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叹息道,“是四哥哥对不起你&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内心里,凌夏一直认为当初是为了自己和云桥的婚事,想容才会进宫的。然而,他和云桥却并没有幸福到底,他怎么对得起妹妹的牺牲? “四哥,你不要这么说&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凌想容从哥哥怀中抬起头来,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坦然一笑道,“皇上要倚重我们凌氏一门,而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进宫其实是必然的。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四哥,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能放下的就放下吧。四哥,跟我说说辰儿吧,他很可爱对不对?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他&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辰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想起孩子,凌夏就忍不住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你永远想不到他有多么聪明,多么懂事&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说起孩子。凌夏就有些没完没了。而凌想容也听得津津有味。 “哥哥,我真想见见他啊!如果。我也有个孩子,那该有多好啊!”凌想容感叹道。 凌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对你究竟好不好?”神情有些慎重。 “呵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凌想容忽然自嘲地笑笑,说,“皇上是真正的明君,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江山来得重要。只怪我当初没有听云桥的话,竟然还是对他动心了。可是,当我失去孩子的时候就清醒了。我之所以会受伤害其实也不怪他,我在奢求他没有的东西,受伤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如此说来,他是对你不好了?”凌夏不知不觉中生出几分怨怼之气。 “不,”凌想容摇摇头头,自嘲道,“他对我已经算好了。不管他是真的对我有几分感情,还是看在你和爹爹的份上,他一直都在保护我。当我失去孩子,他就立即疏远了我,但其实一直让人暗中照顾我,后宫里这点事情,他哪有不懂的?” 凌夏点点头,沉闷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先前在前朝跟皇上说了很多话。皇上跟我提了他的打算,我不得不说,咱们这位皇上的确算得上明主了,他给我说了一个改革方案,很快就要开始实施了,真真让我大开眼界。等我掌握了水师的兵权,就是皇上扳倒杜氏的时候,以后你要孩子还不容易?只是在此之前你自己要小心些,凡事不要出头,尽量隐藏自己,皇上应该也会保护你的。” “我都明白的,四哥你不要担心。”凌想容忽然低下头,带着几分女子的羞怯与明悟自嘲道:“这一两个月来,后宫都在传皇上有了秘密新宠,因为皇上已经好几个月没怎么到后宫来了。其实,皇上只是骗了他们,他经常偷偷过来的,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没有让人知道。”然而直到此刻凌想容才明白,皇上之所以这样,多半也是因为他要重用哥哥和父亲吧! “这样就好!”凌夏感叹了一声,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你不要怕,该反击的时候就要反击。要是皇后和太后逼得太急,你就暂时去太皇太后那里避一避。爹爹、二哥、四哥都站在你身后,如果皇上不能将你保护好,爹爹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和二哥会对皇上很失望很失望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凌想容听出四哥话中的意思,心中好生感动。她重重地点点头,含泪道:“四哥你不要担心,现在的想容已经不是从前的想容了,我会很坚强的。” 凌夏轻轻拍拍妹妹的肩,赞许地点点头,心里放心不少。 “四哥,云桥&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还是没有消息吗?”凌想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知道提这个是在哥哥伤口上撒盐,但她又忍不住不问。 “已经有线索了。我这次去江南,主要就是为了找她。” “云桥在江南?” “嗯,根据我的调查,她应该去了江南&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凌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当初自己的感觉说给妹妹听,两个人一起回忆着从前的幸福时光,又从记忆中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幸福。 ~~~~~~~~~~~ 子矜鼓起勇气编了个借口在太皇太后那里偷听凌夏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听到他说已经将“侍妾”扶正的消息。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份感情,淡忘了那份伤痛,可为什么听到他真的将玉梅扶正,她还是那样心痛呢? 她竟然失手碰掉桌案上的美人瓢,然后捂着胸口就逃了出去,竟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飞扬听说他们终究没有见面,心里也悄然松了口起。子矜心底深处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他是知道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子矜还是他的就好了。 这段时间李明道心情很好,又很忙碌,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去庄园了。 改革即将正式拉开帷幕,他要在丞相和太尉下面设立六部了。 李明道和周鑫桑陌讨论了改革的第一步,商量确定六部尚书的最终人选。桑陌直到此刻才接触到改革,心里隐隐有些猜疑不悦。他曾经以为皇上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然而到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皇上竟然也会有事瞒着自己,还是这样重大的事情。 李明道的解释是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所以初步的工作交给周鑫去做,免得他分心。周鑫满脸激动之情,然而心里到底存了些猜忌。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明道是因为改革即将开始而兴奋,其实不然。他之所以这样喜悦,完全是因为他刚刚又当了父亲的缘故。六月初九那日,小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白白胖胖健康活泼的儿子!他终于有儿子了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关于他们母子,是他最隐私的秘密,连桑陌都不清楚。桑陌也有个堂妹在宫里为妃呢! 他现在就盼望着杜氏早日下台,然后将他们母子接进宫来。 太皇太后生辰也在七月,他不能给儿子办满月酒,就为皇祖母大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吧! ~~~~~~~~~~~ 七月是老夫人的寿辰,子矜和飞扬却在长安回不去,但总要给老人家准备礼物的。子矜正在查看礼单,想着要补充些什么,就听飞扬说太皇太后的生日也在七月,子矜一怔,随即便浮现出激动之意。 外婆的生日,她送什么礼物好呢? 要最能表现孝心的礼物,须得自己动手才好。 她最出色的是什么呢?想来想去,最好还是给外婆画一副肖像,然后再亲手做几个家常小菜吧!生日蛋糕她是不会做的。 近两个月的相处,子矜已经将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记在心里。她取出画夹,取了削好的碳条就开始动笔了。 历时五日,太皇太后坐在长寿宫凤榻上慈祥而高贵的画像总算初步完工。余下的细节修饰,如衣服上的花纹,如头饰,如座下凤榻上的浮雕等还需去长寿宫亲自看过才能完成。 飞扬将消息传进宫去,当晚李明道就亲自过来带着子矜从皇家别苑的密道进入皇宫。李明道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来福和几名心腹侍卫,然而涉及皇家密道,其他人当然不能知晓的。所以李明道独自带着子矜从密道进宫,其他人则自己回宫,而洪飞扬这次就只能留在庄园里了。 虽说是皇家密道,终究也只是一条密道而已,为了保密性,皇家极少派人维修,所以子矜一路看来觉得很是粗糙简陋,与自己猜想中的宽阔威严机关重重大不相同。 李明道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是建国初期太祖皇帝令人开凿的,目的是为了今后子孙危难之时可以出城逃生。 子矜暗自点头,建国初期就预想到将来王朝的覆灭,这份心胸气度非一般人能有。 有些路段地面上甚至有积水,子矜不小心差点摔倒。李明道匆忙间搂住她的腰,但随即就尴尬地放开。 子矜暗自恼怒自己没用,但还是小声说了剧谢谢。 李明道看她背上背着画夹,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了碳条的小桶,闷闷地伸出手去道:“把画夹给我。” 子矜也不客气,立即取下来递给他,甚至还帮他背好。这个画夹可不同于前世的纸板蒙布,这可是真才实料的柏料制作的,重量自然也非一般的画夹可比。 李明道背好画夹,再次伸出手去:“朕还是牵着你走吧!” 子矜一怔,借着火把的光打量李明道。却见他微微蹙眉,神情严肃,似乎对她刚才差点摔跤一事很不高兴似的、 李明道见她迟疑,竟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道:“朕作为兄长,不可以牵着妹妹的手吗?” 子矜一想也对,他们还是表兄妹呢!而且人家看起来只是担心自己,并没有趁机占便宜的的意思。更何况人家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道还稀罕牵自己的手?于是将手递了过去。 李明道握紧子矜的手就立即往前走,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子矜暗自责怪自己多心了。她又不是什么绝代美人,还是有夫之妇,如此怀疑皇上的用心真是不应该。 李明道握着子矜的手,心跳得特别快,所以他只能走快一点,怕她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即便让她听到了,也可能是自己走太快的缘故。然而他心里又很矛盾。如果走慢一点,他就可以多拉着她的手走一会儿&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足足走了约一个时辰,子矜才看到地道的出口。这里更像一间密室,角落里还有很多东西,有金银饰品,精美的瓷器和玉器,还有一些卷起来的字画,同时还有好几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延伸向四面八方。 子矜明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有人追下来,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一条道路,那些金银财宝就是为了让追兵升起贪婪之心,从而为逃亡的人争取时间。 顺着阶梯走上去,李明道打开门,出去子矜赫然发现原来地道的出口就在皇帝寝宫的床下。李明道竟然带着她走这一条密道,可见对自己的信任了。 “皇上就这样信任子矜吗?” 李明道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朕对你任何,你今日才知道?” 子矜一怔,神色有些不安起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一些涟漪。她心里只是将李明道当成表哥,其实就跟亲兄长没有分别。然而在古代,在这里,表兄妹成亲可是很多的,还被认为是亲上加亲,美事一桩呢!难道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皇上表哥真的对她有那种好感? 看子矜不说话,李明道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立即侧过头去,呐呐地说:“今夜已经很晚了,长寿宫都熄灯了,你暂且在这里住一晚吧,朕去偏殿。” “哦,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震惊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子矜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任何应对这样的场面。“要不还是我去偏殿吧!”龙床给她睡? 李明道别过头去,似有些羞恼地说:“这里没有人敢闯进来。朕去偏殿也是偷偷去&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总算明白过来。心里不禁为李明道这个皇帝的处境叹息了一声。皇帝又如何,连带个人进宫都得遮遮掩掩的,宫中有很多杜氏的探子吧!由此可见,他在朝中必然也多受杜氏制肘。 李明道将子矜的画夹放下来,便默然离开。子矜怔了怔,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送上热水给自己洗漱了,这才掀开层层帐幔慢慢走向龙床。 窗户上有两个大风车,一直在无声的转动着,将夜晚清凉的晚风送进寝宫里,床四周都有被纱帐笼罩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七月的夜里,皇帝的寝宫一点都不觉得热。 子矜迟疑地爬上龙床,躺在白玉席上,竟然觉得有点冷。她拉过明黄的丝被把自己裹起来,这才安定了些。 夏季皇帝睡的是白玉枕,虽然是用玉片串起来的,不像整块的白玉那样硬,可子矜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 寝殿里是用八颗夜明珠照明的,光线本就朦朦胧胧的,又用一层白沙罩起来,就更黯淡了。子矜清楚,其实这样的光线比较适合人入睡,但她就是睡着。 她想着这是李明道的床,是龙床,李明道曾经在这张床上与不同的女人缠绵欢好,这心里怎么都不自在。尽管这床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新的,她心里却总是感觉肮脏。她不断告诉自己李明道只是表哥,他跟那些女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然而于事无补。最后忽然想到凌想容,她立即换了一个想法,很快就消除心理障碍睡着了。 她将这龙床想成是凌想容家的,她就当在想容这里暂住一晚吧!不是皇帝表哥,而是她的朋友和姐妹想容。 香炉里焚着驱蚊的药香,子矜竟然又梦到了隐居祁连山的日子。 她梦到了高高的雪山,梦到了聪明可爱的小白,梦到了药园里淡淡的药香,还有蔚蓝的天空,以及从天空中飞过的鸟儿&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只是从前在山谷里她只感到无尽的寂寞,而如今心里却只有平静。 她还梦到爹爹坐在窗前看书,看着她在院子里晾晒药材,当她抬头四目相对,他竟然对着她温柔地笑,叹息道:“子矜,你越长越像你母亲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恍然间爹爹竟然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是那样的慈爱。 子矜忍不住眼眶泛酸,哽咽地叫了一声:“爹爹&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然而就在这时,爹爹忽然收回了手,神色又变得冷漠疏离,甚至连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子矜不由得惊恐地叫道:“爹爹!爹爹!” 当子矜叫出第一声爹爹,李明道就仿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几步转到床外,心如擂鼓般跳动得厉害。然而听到子矜仿佛被梦魇住一般,那样恐慌那样无助的叫声,他又迟疑了。要不要将她叫醒呢?可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总不至于他在偏殿里还能听到她做恶梦吧? 想到此处,李明道禁不住头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对子矜的痴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子矜是聪明能干的,是娇俏可爱的,是让自己又妒又爱的;子矜是他的亲表妹,是自己承诺了皇祖母要竭尽全力爱护的人,可是,她毕竟已经嫁人了啊! 他贵为天子,怎么能对自己倚重的臣子的妻子心生欲念? ~~~~~~~~~~~ 昨夜子矜睡得晚,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赶紧翻身下床,却见床头的柜子上有一个红木托盘,里面似乎是一套太监的衣服。 子矜偷偷冒出个头去悄悄打量了一下,没看到人,也没听到丝毫声音,这才跳回床把衣服换了,然后小心翼翼走出去。 “醒了,先去那边梳洗吧!” 子矜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过去,这才发现李明道就在外面的御案上看折子。他们中间只有一层雪纺纱的纱帐,所以还在她探头探脑的时候,李明道就发现了她。 子矜依稀看到李明道唇边竟然有一抹温柔的笑容,吓得她忐忑不安,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过去梳洗了。 洗漱之后,李明道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说:“先坐下用早膳吧!等朕把这几本奏折看完,我们就去长寿宫。” 之前李明道常去洪飞扬的庄园蹭饭吃,还是子矜亲生做的呢!所以子矜听到吃饭心便安定了不少。她自然地在李明道身边坐下来,中间约摸隔了一米远。 李明道轻轻击掌,来福很快带着几名宫女进来摆膳,竟然没有试吃就退下了。 子矜疑惑地问了一句:“她们不会出去乱说吗?” 李明道嘴角一扬,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就是要让她们出去说吧!就说朕近来迷恋上了一个小太监,也省得后宫那些女人总胡乱猜测。” 子矜似懂非懂,也懒得深思,自己舀了一碗红米桂圆莲子粥就吃起来。李明道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其实吃得不多。 “皇上胃口不好吗?怎么不多吃一点?早餐很重要的,要吃饱才好。”直到此刻她都没有意识到李明道是因为等她一起用早饭而饿过头了。 “吃好了先找本书看看吧!朕还有几本折子。”看子矜吃饱了,李明道才放下碗筷,端香茶漱口。 子矜起身看了看,小声道:“我可以随便看看吗?”先前她匆匆看了一眼,这里面的东西可全是精品呢!虽然洪府也是富贵之家,但她和飞扬都偏好简朴的风格,房间里的精美饰品并不多。据说库房里的好东西倒是很多,可惜她嫌麻烦,从来没去过。但是女人天生都喜欢这些美丽的事物,既然有这样难得的机会,看看也好。 “嗯,你随便吧!”李明道点点头,只抬头看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手中的奏折上面。 子矜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 好在李明道的紧急折子总算看完了,便正大光明带着她前往长寿宫。 ~~~~~~~~~~~ 子矜抱着几卷画轴,捂住半张脸,一路小跑跟着李明道来到长寿宫,竟然足足走了近半小时才到。皇宫太大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子矜暗想,难得李明道孝心真的不错,每天都走这么远的路去看望祖母。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皇帝表哥又多了几分好感。 太皇太后看到子矜的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子矜立即支起画板,打算完善最后的细节,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太皇太后的管事姑姑进来禀报道:“启禀太皇太后,容贵妃求见!” 殿中三人一愣,子矜刚刚反应过来容贵妃就是凌想容时,太皇太后和李明道的目光都已经汇集到她身上。 三年不见想容了,其实子矜还是很想她的,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以想容单纯天真的性子,不吃些苦头是无法真正长大的吧? 李明道看了看子矜,蹙眉道:“就说朕有事与太皇太后商议,让她改日再来!” “不用,”子矜收拾好画板站起身来,“我暂时回避一下就是。”不能见面,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啊! 李明道点点头。 太皇太后满眼愧疚道:“孩子,委屈你了。” 子矜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外婆,我哪里有什么可委屈的?要说委屈那也是皇上和容贵妃啊!我可把您的关心疼爱全都抢走了呢!” “这孩子&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太皇太后看着子矜消失在珠帘后的身影,轻轻叹息了一声,心中越发觉得愧疚。 凌想容进来,恭敬地向太皇太后和皇帝行了礼,李明道已经亲热地拉着她坐到太皇太后身边。 “好几日未去看你了,你身体可好?”李明道关切地问道。 “臣妾很好,谢皇上关心!”凌想容微微低着头,对皇帝这样自然的亲热表露有些羞涩,也有些羞恼。她不知道皇帝是否出于真心,虽然看起来情真意切,然而在她想来,多半还是有其他目的吧? “想容好多天没来了,哀家可一直念着你呢!”太皇太后慈爱地拉着想容的手,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祥的祖母。 “太皇太后,儿臣搬来长寿宫伺候您可好?”凌想容抬起头来,一脸的期待。 “嗯?”太皇太后怔了一下,轻笑道:“你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皇上可怎么办?哀家还指望着你早点给皇上生个孩子呢!哀家一直盼着抱曾孙,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凌想容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太皇太后,想容好像有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六章 江南寻妻 凌想容有了身孕,不敢大意,想起哥哥的话,回想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惨痛经历,立即就下定决心要找太皇太后庇护自己。 太皇太后有些为难。 皇帝虽然还年轻,但至今无子,实在不利于朝廷的稳定。但是让容贵妃住到自己这里来,子矜又怎么办?她岂不是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召见子矜了? 李明道明白皇祖母的心思。他轻轻将凌想容拉起来,慎重地问道:“此事还有人知道吗?” 凌想容摇摇头。“臣妾谁都没有说。但臣妾身边的瑾颜姑姑应该知道。” 李明道点点头,面色严肃地说:“你住到太皇太后这里,固然有太皇太后保护,但同时也将后宫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那些女人的招数你也知道,只怕让人防不胜防。以朕看,你不如生一场病,朕将你禁足在馨怡宫,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再解除宫禁不迟。” 凌想容细细想来,皇上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只是,这么长的时间,皇后不会怀疑吗?” 李明道忽然冷笑一声道:“你放心,她很快就有的忙了,不会盯着你的。” 凌想容点点头,知道皇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放心了。 ~~~~~~ 凌夏马不停蹄赶到江南,刚刚接过兵权,严肃了军纪,便去西湖寻找柳如烟。 王澈大人被刺身亡,几位副将本以为有机会升迁,想不到皇上竟然从靖北军中调任了一个将军过来,直接就坐上了水军都督的位置。他们辛苦半生,却要向个毛头小子低头,心里如何能平? 好在凌夏也有军功在身,他们也才没有太过为难,然而内心里还是不太服气的。水师与骑兵可不同,他们不敢保证说自己能在马上交战中打败突厥,但提起水上作战,他们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凌夏没有水上作战的经验,甚至他自己的水性也不怎么好,所以将大部分的训练任务委托给几位副将。他沿用补充了王澈大人留下的军规军纪,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没有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几位副将原本还勉强认同他的主帅地位,却不想凌夏刚到杭州第三天就去西湖寻找花魁了,让他们心里原有的那一点点尊重立即就消失殆尽了,全都化作鄙夷和不屑。 凌夏找到了那艘画舫,可是却没有找到柳如烟。 根据画舫现在的主人,柳如烟的一个侍女柳絮说,柳如烟已经从良嫁人了,似乎还嫁入了豪门,因为她的消息对外一直是保密的。 凌夏悔恨,不已,竟然又来晚了。 想起去年那一晚的感觉,想起那朦胧的歌声,凌夏开始追问那天晚上船上都有什么人。 因为那天的日子就在中秋之后,又是江南几大才子一同登船拜访,所以几位姑娘都记得很清楚。 她们将几位公子的身份一一道来,凌夏乍一听,什么都没有发现。江南几大才子,都是出身名门世家,自然不会是云桥,而姑娘们唯一没弄清底细的李煜李公子就是皇上,自然不会是云桥了。难道当时云桥在船上只是一般的侍女? 凌夏又往这个方向详细询问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 柳如烟这艘画舫是西湖最红的,姑娘和侍女换得也勤,如何追查?而更主要的是,根据他的形容,这艘画舫上似乎并没有来过跟云桥相似的女子。 可是,他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歌声?对啊!那歌声有些奇怪,很有云儿的感觉,但似乎却是男子的声音。 “几位姑娘可曾听过一首歌,似乎唱到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的?”时隔太久,凌夏隐约只记得这么一句。 “啊呀,这是鸳鸯蝴蝶梦啊,我们如何不知道?还是黛湖双璧之一的柳公子作的呢!”柳絮提到柳公子三个字时,双眼中不知不觉都有一丝神往。 “黛湖双璧?柳公子?男子?”凌夏忽然心中一动,追问道。“那位柳公子才貌如何?”云桥本就喜欢女扮男装的,为了寻找孩子,她极有可能伴做男子行走江湖的。 “柳公子啊,那可真是一表人才呢!我们姐妹先前跟着姑娘迎来送往,也见多了江南的才子名士,却少有柳公子那样的风华飞人。那才华自不用说,一首《游子吟》大江南北都在广为传唱,就是我们姑娘后来令人称颂的好些曲子都是柳公子所作。而柳公子的容貌就更是不必说了,我们姐妹在他面前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呢。” 凌夏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他是不是长得很像女子?” 听凌夏这么说,柳絮有些不满了。 “大都督怎么能这么说?柳公子俊逸不凡,风华绝代,虽然一直有些忧郁之色,但与女子的柔美却是不同的。他和洪公子都是清风皓月一般的人物,是极难得的高洁伟岸的男子,令人一见便心生景仰,哪里有一丝女气?” “不知柳公子现在何处?”凌夏越听越觉得像,他知道云儿身上一直有一股男儿的英气,若是扮成男子,在江南这样的地方,只怕还真没有人能看出来。 “柳公子啊,似乎失踪很久了吧?自从去年在咱姑娘这里露过面,后来都没有听说过了呢!”柳絮摇摇头,无限惋惜地说。 凌夏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但打击之下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 ——黛湖双璧,柳子矜,可能就是自己的妻子云桥! “不过,”柳絮看凌夏脸色不太好,又补充了一句道,“柳公子跟洪公子看起来很要好,或许洪公子会知道柳公子的消息吧!” “洪公子?就是那个江南第一才子洪飞扬?是苏州洪府的少爷吧?”有了方向,凌夏彷佛看到了黎明前天际的曙光,心一下子又亮堂起来,充满了期待。 凌夏立即下令全力寻找黛湖双璧柳子矜。 三日后,凌氏暗部将一份详细消息连同一幅画交到凌夏手中。 看着图画上儿子逼真的笑脸,凌夏整颗心都揪紧了。毫无疑问,这是云桥的画风,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将辰儿画得这般活灵活现。她很好,很坚强,她竟然有能力让洪氏帮她寻找孩子,这让凌夏很意外,也很惊喜。只要她好好的,就是个好消息。 可是,离开穆甘之后,她为什么不回去找他?是因为穆甘的强犦吗? 想到云儿被强犦,又失去了孩子,无依无靠地在江湖上漂泊,孤苦无助地寻找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般,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憋闷难受。好在她有一手好医术,说动了洪老夫人帮她寻找孩子。 凌夏安排好水师的训练,便带着几个心腹侍卫匆匆赶去苏州洪府。 如今水师的副将们都隐隐知道了,原来这位新来的都督如此忙碌是在找人,而找的这个人他们以前也找过。据过世的王澈都督酒后提过一句,似乎还是皇上下令寻找的。不过他们水军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可不是帮皇上找人的探子,兼着他们辛苦半生却升迁缓慢,心里对朝廷也颇有些看法,所以当时找起人来也不是很用心。 难道皇上嫌王大人找人不用心,所以才换了人来?这位凌都督是容贵妃的兄长,父亲是靖北军统帅,母亲是永乐公主,看这身份就知道一定是皇帝的心腹了。 哼,不过一个江南才子罢了,皇上找来做什么?多半还是附庸风雅吧?怎么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然而想到这些,他们对凌夏的成见也少了些。 ~~~~~~ 太皇太后寿辰,皇宫大办筵席宴请百官,曲孙府也派了人前来京城向太皇太后祝寿。太皇太后心怀大畅,看着那么多的孙子孙女们挨个向她祝寿,心里充满了子孙满堂的幸福感,然而想起昨日子矜给自己祝寿的场景,她心里更觉幸福畅快。 昨日,子矜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家常小菜,不但太皇太后心情激动,连皇帝也吃得好没形象,最后甚至嚷嚷着说他过生日的时候也要同样的待遇。 只是今晚,子矜却抱病没有来。 桑陌一整晚都在观察皇帝和洪飞扬,果然发现了很多端倪。比如,皇上时不时地就会望向洪飞扬,而洪飞扬似乎也一直将目光放在皇帝身上。 借着敬酒的机会,他小声问洪飞扬道:“静宽兄,为何今晚独自赴宴?怎么不把弟妹带进宫看看热闹?” 洪飞扬神色微微一变,淡淡地说:“拙荆今日身体不适。” “哦?”桑陌玩味地笑了笑,又凑过去小声道,“不是因为皇上的原因?” 洪飞扬脸色大变,原本的礼貌立即变作了冷漠和疏离。“请桑大人自重!身为朝廷命官,天子重臣,请不要胡言乱语!” 周围的大臣们原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但洪飞扬黑着脸的这几句话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不由得猜疑,难道桑大人见人家忠义伯生的俊俏好看,心怀不轨,竟然在堂上大胆言语挑逗? 李明道没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只看到洪飞扬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很愤怒的样子,便立即训斥道:“桑卿今晚酒喝多了吗?如何也胡言乱语起来?来人啊!桑大人喝醉了,送他回府!” 皇帝一声令下,立即上来两名禁军侍卫,架着桑陌就出去了。 桑陌心痛地看了皇上一眼,忽然挣开禁卫军,恭敬地向皇帝跪下磕头行礼朗声告退,这才起身出去。 众臣静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桑陌是皇帝的心腹,他们万万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看重忠义伯,甚至超过了自幼一起长大的桑陌。联系这段时间后宫的传闻,大家看洪飞扬的神色就有些变化了。 难道皇上喜欢的那名俊秀的小太监其实就是这位忠义伯洪大人?难怪皇上莫名其妙就将一个人封了爵位呢?怎么可能没有原因?之前还以为是洪氏树大招风,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啊…… 难怪后宫各家娘娘们翻遍了皇宫也找不到那位蛊惑君心的小太监呢,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是太监,也没住在皇宫里。 洪飞扬向来聪慧敏感,眼睛一转就知道大家心里想什么,他心中恼怒不已,却又悄悄松了口气。 清者自清,他和皇上两看两相厌还差不多。如此也好,省的他们联想想到子矜身上去。但刚才桑陌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真的对子矜又不正常的想法? 飞扬老早就看出来皇上对子矜有好感,从当初他们在柳如烟的画舫上说话时他就看出来了。那个时候皇上还不知道子矜的身份就喜欢她了,如今他们是血亲,本就有一份浓厚的亲情在里面,又经常见面相处…… 飞扬越想越恐惧,心中已经开始考虑找个理由跟太皇太后辞行去兴庆。他要带着子矜走得远远的,他们不需要太多的物质享受,只要平平静静地相守在一起就是幸福了。 ~~~ 暖香 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4部分阅读 ~~~ 七月一过,到得八月天气就渐渐凉爽下来。子矜向太皇太后提起想带飞扬会祁连山看一看,一来母亲的墓在那里,二来顺便也看看父亲是不是在山谷里。 可是太皇太后说天气渐凉了,不肯放行,说等到明年三月再启程不迟。 子矜如何不知道皇帝表哥对自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愫,但她相信皇帝是想做明君的,应该能控制自己。而后她就自嘲地想:人家后宫三千,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她又不是怎么倾城绝色,担心这些还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吧! 但子矜和飞扬还是尽量减少进宫的时间,极力避免与皇帝单独相处。 风和日丽的日子,庄园里的下人提前在草场上的大树底下安放好桌案、躺椅,准备了文房四宝,准备了琴和点心,放置了一大桶清水,还有一个小炉子,碳和焚香。 他们骑了一会儿马,然后就洗手洗脸坐下来休息,泡上一壶茶,吃点点心,再弹弹琴,说说话。或者洪飞扬来一幅水墨风景,子矜为他配诗…… 这样的日子美好地像梦一样。 临近中秋,官制改革正式拉开帷幕,李明道将九卿改作六部,依然在丞相和太尉之下,朝廷虽然也有些议论,反对却并不十分激烈。 朝政如以,李明道想起宫外的小斯和儿子,心情畅快,便带着周鑫出宫游玩。 李明道本来打算去看看儿子的,不想桑陌得到消息赶来,李明道不好赶他离开,又不方便带他去看望小厮和儿子,只好转道去探望子矜。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吧?心里还真有些想念。 到了庄园,管家告知说少爷和夫人去后山那边的草场骑马了。李明道不让通报,带着周鑫和桑陌就直奔后山而去。 管家虽然不知道李明道的身份,却知道自家少爷和夫人都对此人很是尊重,所以也不敢阻拦,自己亲自带路。 绕过后山,尚未看到人影,就听到一曲独特的琴箫合奏。 李明道担心惊扰了他们,远远地就连忙止住了脚步,静静聆听。 风中依稀传来一阵豪迈的歌声: “…… 沧海笑,滔滔两岸湖, 浮沉随狼只记得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淘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周鑫一听就知道是子矜在唱,他是见识过子矜的才气的,特别是在西湖畔洪府别院中那首豪迈大气的‘沁园春’,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能写出那样大气的一首词的人竟然是个女子。而如今这首歌同样豪迈。周鑫忍不住想,世上怎么会有子矜这样的女子呢?她究竟是怎样长大的?为何能有那样的学识和才华? 桑陌前次见过洪夫人一面,只知道那是个美人,气质出众,据说还是个才女,他却万万想不到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能唱出这样豪迈的歌曲来。 他赶紧侧头打量皇上。 之间李明道神情沉醉,目光迷离,脸上有些喜悦、兴奋,隐隐也有一丝遗憾和哀伤,甚至有些嫉妒…… 那是嫉妒吗?桑陌也不敢肯定。皇上在嫉妒谁呢? 当一曲好豪迈的歌曲在“啦啦啦……”的哼唱中结束时,李明道才大步走出去,然而很快又停下脚步来。 桑陌和周鑫抬头看了一眼便立即转过身去。 管家重重咳了两声,然后才大声唤道:“少爷——少爷——有贵客到了!” 飞扬坐在宽阔的躺椅上,子矜坐在他身前,将整个后背都倚在他怀中。飞扬一手搂着子矜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正在亲吻…… 听到声音,两人迅速分开,又羞又怒地站起身来。 李明道沉声道:“走吧!”带头走了过去。(非凡手打) 周鑫和桑陌忍不住想,刚刚还在唱歌呢,怎么他们一转过来就如此亲密地搂抱在一起亲热了?桑陌甚至鄙夷地想:这洪夫人也实在太大胆太没妇德了吧?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外面,她竟然就…… “光天化日之下,你身为女子,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李明道大步上前,冲着子矜就是一顿好骂。 子矜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李明道这么一骂,她立即就怒了,所有的羞涩全都抛去了脑后。 “我与自己的夫君亲热怎么就不知羞耻了?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啊!谁让你们偷偷摸摸过来的?”说着,子矜抱住飞扬踮起脚尖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回头冲着李明道得意地说,“我的男人,我想亲就亲,就算你是皇帝也管不着!” “柳子矜!你有没有学过妇德?你懂不懂什么叫羞耻?”李明道指着子矜的鼻子就开骂,愤怒得几乎要跳起来。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七章 都只为情 “你还真说对了呢!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妇德。哼,什么狗屁妇德,就算有人教我也不学!”子矜不屑地撇撇嘴,明摆着挑衅. “你……”李明道指着子矜的鼻子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桑陌见此,立即走过来,义正词严地说:“洪夫人,你出身名门,如今更是贵为三品诰命夫人,难道真的没有学过礼仪尊卑吗?白日宣滛,岂是良家女子所为?” “你走开!” “要你管!” 李明道和柳子矜几乎同时出口,矛头一致对向桑陌。 桑陌似懂非懂,摸着鼻子灰溜溜后退几步远离战场。然后他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皇帝,如何能不惊?反观洪飞扬和周鑫似乎比他镇定多了。 “你说!怎么又是狗屁妇德了?”李明道指着子矜的鼻子怒不可竭,“一个女子,竟然满嘴粗口,明日就给我进宫学礼仪去!” “我看皇上你是气糊涂了吧!我才不学你们这些臭男人制定的虚伪礼仪!我跟我夫君亲热碍着你们什么了?怎么就不知羞耻了?你们男人三妻四妾还不知检点四处沾花惹草就是高尚?我呸!为什么各地的青楼都那么热闹,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臭男人!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没有买的,哪有卖的?” 李明道几乎气得跳脚。 “柳子矜!你是个女人!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我什么什么?我就是洪飞扬的妻子!我夫君都不计较,要你们多管闲事?”子矜气呼呼地喘着气,吵架不但是个脑力活儿,更考验人的体力呢! 看李明道吃鳖,飞扬心中其实相当舒畅,只是那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要是皇上忍不过去,发起真怒来可怎么办?就算子矜有太皇太后撑腰,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好在此刻人不多,除了庄园的老管家,就是皇上的心腹。只要没有谏官知道,只要皇上心中存了一份亲情,他们就能安然无恙。 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们还是见好就收的好。想到这里,飞扬赶紧上前扶着子矜,劝慰道:“皇上息怒!您日理万机,臣家里这点小事您就不要操心了。子矜的真性情正是飞扬最喜欢的地方,她要是改了,就不是柳子矜了!“ 柳子矜?柳子矜?桑陌总算醒悟过来。原来洪夫人就是柳子矜,黛湖双壁之一的柳子矜,皇上曾经下令全力寻找过的柳子矜。可是,就算她是奇才吧,皇上也不能这样纵容她啊! 李明道还真是拿柳子矜没办法,打也打不得,也舍不得打,骂她又不管用,甚至她的气焰比他这个皇帝还要高,他还能怎么办?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李明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去不要说是我妹妹!我丢不起这个人!”这话出口,基本上就算认输了。 子矜得了胜利,笑得灿烂无比,“皇上您放心,只要您不承认,我说了也没人相信。哼!你以为我稀罕?” “是,你不稀罕!你——”李明道气得七窍生烟,愤然转身离去。“该死的女人,气死朕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靠山么,哼哼……” 桑陌和周鑫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天,原来他们都猜错了,洪夫人竟然是皇上的妹妹,那个名满天下的柳子矜竟然是位流落民间的公主?还把皇上气成这样……他们忍不住悄悄用衣袖抹去头上的冷汗,皇上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子矜看皇帝败下阵去愤怒离开,不觉心情大畅,竟然挥舞着手绢跳起来,高声叫道:“皇帝哥哥慢走!子矜不送了啊!欢迎您下次再来——哈哈哈哈……” 带路过来的老管家颤抖地跪在地上,早已经被吓得半死。 那位李公子竟然就是当今天子,而他家少夫人居然是个公主,还把皇上气成那样……皇上会将洪氏抄家灭族吧? “开心吗?”洪飞扬扶着子矜坐下来,赶紧帮她倒了一杯茶润喉。 子矜点点头,舒服地靠在飞扬身上,接过茶水慢慢喝了几口,然后长长地吐出几口气,眯着眼睛道:“这么发泄一下真舒服!” 飞扬轻轻搂着她,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犹豫了一下才道:“皇上对你很好……”估计除了她,也没人敢这么跟皇上大吼大叫了。看皇上被她气得跳脚,他这个做丈夫的其实很有成就感。只是,高兴之余又变作了担忧。 只怕皇上对子矜的好感超出他的想象,竟然气成这个样子都能忍住不伤害她。子矜不知道,刚才他有多担心。如果皇上忍不住了,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甚至都做好了带着子矜逃亡的心里准备。 “还算不错吧!他毕竟是我表哥。”子矜也点点头。不枉她费尽心思帮他一场。 飞扬心中更加担忧了。子矜竟然忘记了皇上的身份,对他失去了应有的戒心,只记得他是她的表哥。在皇家,表兄妹算什么?为了皇位,亲兄弟都照杀不误!哪朝哪代的皇位上没有亲兄弟的鲜血? “子矜,他还是皇上。”飞扬沉吟道。 “我知道的。”子矜忽然抬起头来,冲着他灿然一笑道:“我又分寸的,他的底线在哪里,我很清楚。” 飞扬这才松了口气,紧紧搂着她的腰道:“你知道吗?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飞扬,不要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女性的直觉告诉他皇上对她有好感,可是,她不能让这种好感发展下去,所以,借此机会彻底毁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也好。她有飞扬就够了,她过得很幸福,绝不容许有人破坏。不管是谁,哪怕是皇上也不行。 她的梦想已经破灭过一次了,飞扬是她心灵的救赎,帮她重新寻回了寻找幸福的信心和勇气,谁要是想破坏她的幸福,绝对是要付出代价的…… ~~~~~~ 当晚,李明道没有召幸嫔妃。 他还在气怒中,犹豫要不要跟皇祖母提一提,将子矜召到宫里来好好学习一下女子该有的妇德和礼仪。但想起洪飞扬的话他又犹豫。 如果子矜也跟那些女人一般学会了隐藏自己,变得虚伪和呆板,还是自己喜欢的子矜吗? 是的,他喜欢她,他没法不承认。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啊…… 一种单纯的喜欢。不是因为她是表妹,不是因为她给他制定了管制改革的方案,只因为她是柳子矜。她是那样的真实而生动,只有她,对荣华富贵嗤之以鼻;只有她,在面对他的身份时还能泰然处之,嬉笑怒骂不加掩饰;只有她,不求任何回报,不带丝毫企图地关心过他…… 可是,她已经嫁人了啊…… 他知道自己注定只能是失望,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她。可是,他依然感激上苍,感激它给了他一个可以思念、令他心酸的女人 ——感激上苍将子矜送到他面前。 李明道正在甜蜜并痛苦地回忆思考着,忽然收到一封来自江南的密报。密报上说,东南水师都督凌夏一直在寻找柳子矜。李明道怔了怔,难道自己之前下发的密报王澈没有立即销毁,让他看到了?如今可怎么好? 若凌夏查出子矜的母亲才是真正的永乐公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想了想,李明道立即写了一道密旨送去江南,说已经收到柳子矜的详细改革计划,人可以不用找了,让凌夏好好练兵。 ~~~~~~ 却说凌夏匆匆赶到苏州,送上拜帖拜访洪氏家主洪飞扬,不想接见他的却是前任家主洪老夫人。 老夫人待人很热情很和气,一副对世家晚辈关怀备至的摸样,凌夏简直有些应接不暇,好半天才说明来意。 老夫人听说是打听柳子矜的,立即叹息一声道:“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凌夏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半空中。 “去年她到我们洪府来,治好了飞扬的病,却什么都不要,只求我帮她寻找孩子。那几天,她日夜不停地画孩子的画像,两只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怎么劝都不肯休息……” 凌夏眼前仿佛出现了云桥不顾一切挥舞破炭条作画的情景。他的心紧紧纠结起来,有些急切,有些心酸,迫切期待着老夫人继续往下说。 “好容易我们打探到一点消息,有人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往北方去了,我本来打算等有了准确消息再派人送她过去,没想到……唉!我们在杭州灵隐寺见到了鸠摩罗什大法师,子矜从大法师口中得知孩子的消息,本应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她竟然吐血昏迷过去……” “什么?怎么回事?”凌夏急得站起身来。得到孩子的消息,她怎么会吐血昏迷呢?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轻叹道:“具体怎么回事老身也不清楚,只听她哭诉着提及孩子再也要不回来了。” 孩子要不回来了?她还在恨他吗?她还是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哪怕是为了孩子?凌夏的心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紧紧握拳,这才强自压抑下来,又追问道:“那后来呢?她去哪儿了?” “具体的老身也不清楚,她也没有说。老身依稀记得她好像提到海外有仙山蓬莱,说那不是传说,就在东海。老身看她说这话时似乎有了了却红尘之意。”老夫人一边回忆一边叹息。 “蓬莱?了却红尘?”凌夏面无血色地坐下来,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这一刻,他所有的心痛都变作寒冰,然后是一片茫然的空洞。他该怎么办?大海茫茫,他要到哪里去找?她究竟误会了什么?不行,他要找鸠摩罗什大法师问个清楚。大法师究竟是怎么跟她说的? 对了,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洪家少爷洪飞扬与柳子矜并称黛湖双壁,据说是知己好友,关系密切,会不会…… “据说她与洪公子是知己好友,不知道洪公子可有云……子矜的消息?”凌夏的心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惊喜还是打击。据说那个江南第一才子洪飞扬人才非常好,虽然云桥女扮男装,但两人日日相见,又能一起谈诗论画,云桥会不会…… 不,不会的!云儿不会爱上别人的!他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他们还有那么可爱的辰儿,云儿怎么会爱上别人?更何况那个洪飞扬已经娶妻了吧?消息上说叫什么,似乎也姓柳? 就在这时,只听老夫人道:“飞扬跟子矜是很好的,飞扬向来敬重有才华的人,子矜不但一身才气,人又俊秀,就是老身看了也喜欢……” 凌夏越听越恐惧,再也忍耐不住地打断老夫人的话,追问道:“据闻少夫人也姓柳,不知道是哪家闺秀?” 老夫人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将客厅里几个侍女都挥退下去,这才叹息道:“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本不足外人道。但既然凌大人问起,老身也就家丑外扬了。只希望凌大人千万为我家飞扬保守秘密才是。” 凌夏收敛了激动的情绪,正色道:“老夫人请讲,在下保证不会外传。” 老夫人对凌夏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家的伤心事里,叹息道:“我家飞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幼就不喜欢女子。老身为了让他亲近女子可谓费尽了心力,可是到头来却差点让我们祖孙反目。然而子矜来了,她帮我想了很多办法,又邀约江南几大才子一起去拜访江南第一才女柳如烟。柳如烟,凌大人知道吧?” 凌夏点点头,心越发紧张起来。 “那孩子初时也不怎么待见那个柳如烟,却没想到不过一夕之欢,飞扬就一定要娶柳如烟进门。想我洪府也是江南有名有姓的人家,怎么能娶一个江南名妓进府?无奈飞扬铁了心,甚至扬言要带着柳如烟私奔。可怜老身如今只得这一个孙儿,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他们的婚事……” 老夫人语气中充满了伤心和无奈。然而凌夏在悄然松了一口气后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本来就不该打听人家隐私的。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探寻妻子的下落。 “是晚辈冒昧了,还请老夫人见谅。晚辈这就告辞了。”凌夏有些慌乱地起身告辞离去,没有看到老夫人在他转身之后脸上那一抹算计得逞的笑容。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八章 帝王心声 凌夏匆匆赶往灵隐寺拜见鸠摩罗什大法师,得知去年八月十六云桥曾以沧州柳子矜之名男装拜访,终于弄清了云桥伤心远走的真相。原来当时鸠摩罗什大法师曾提及他已经找到孩子,而云桥却误会是他就走了孩子,却留下她给穆甘强犦。云儿怎么会这样想呢?他怎么可能只救孩子不救她?难道她对他连最起码的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然而想到她的遭遇,他又感到心痛无比。经过这么多事,她或许对一切都失去了信任吧!不单单是他。如此想来,对她的不信任他便释然了。 不怪她,不能怪她,无法怪她,便也只能怪自己了。 凌夏悔痛不已,当时他为什么不听侍卫的劝告来一趟灵隐寺呢?如果当时他来了,很快就能知道云儿的消息了,人一定已经找到了。 他不断捶打着自己,甚至恨不得将自己一刀杀了。 为什么他总是错过? 既然知道鸠摩罗什大法师是他们熟悉的人,为什么就没想到云儿可能会来拜访他呢?当时云儿就在船上,可是他却没有抓住机会…… 他怎么就这么蠢啊!老天分明给了机会,他却一再错过,难道他们的缘分就只有这么浅,难道他们真的要错过了吗?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的甜蜜恩爱,回想起他们相偎相依的幸福,凌夏心如刀绞。他是那样的怨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该果断的时候不果断,该慎重的时候却武断?该死的,为什么他们总是错过!错过!错过!? 难道当初一个懦弱的隐瞒竟然要他用一生去追悔么? 不,他不要错过!他绝不向命运妥协!他绝不认输! 灵隐寺的和尚们听到鸠摩罗什大法师的院子里有人痛苦的嘶吼,还以为大法师带了个疯子回来呢。偷偷跑到门口一看,竟然真有个疯子在自虐。 等凌夏发泄够了,鸠摩罗什大法师才让人送上清水给他梳洗,然后劝慰道:“人生际遇就是如此,这是佛祖对世人的考验。只要心如磐石,坚定如一,即便错过了,也能回到最初的。” 凌夏点点头,谢过大法师,转身离开了灵隐寺。就在起身的那一霎那,他又恢复了坚定。如今他们凌氏兵权在握,只要多训练一些坛子散播到大江南北,他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去了蓬莱仙岛是么?正好,他现在是水师都督了,调拨几艘船出海还是没有问题的。 ~~~~~~ 朝中,九部变六部,虽然名义上还受宰相和太尉的管辖,实际上六位尚书的权利大大的增强,很多事情都可以跳过宰相和太尉直接上奏皇帝,直达天听。宰相杜堇峰敏感的意识到皇帝的官制改革针对的是自己,心里如何能不着急? 早朝后,他立即转往后宫拜见太后和皇后。 太后是杜堇峰的亲妹子,皇后是他的女儿,他经常到后宫探望,从来都无需请旨。 杜堇峰将近日朝中之事说与妹妹和女儿知道,两个女人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能听出杜堇峰的言外之意。——皇上要对付他们杜氏一门了!而这个时候以前那些依附他们的人却有倒戈的趋势,他如何能不急?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才靠得住啊! 一家人商量了近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皇后身上。 皇上至今没有皇子,如果皇后能生一个儿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太子,他们杜氏一门的权势就能够稳固下来了。 皇后很委屈,她费尽心思不让其他的嫔妃怀孕,即便她们怀了她也能想办法将男胎弄掉。可是,她自己就是生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据说皇上最近好像迷上了一个小太监,你可知道?”杜堇峰道。 皇后点点头,说:“女儿早就听说了,还让人打听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最近倒是有另一种说法,说皇上迷上了那个江南第一才子、忠义伯洪飞扬。” 杜堇峰点点头道:“此事未必是空|岤来风,那天太皇太后的寿诞上,臣就发现他们眉来眼去的。而且,据我们的探子回报,皇上经常微服出宫,最常去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如意茶楼,一个就是忠义伯洪飞扬的庄园。” 洪飞扬此人皇后曾在太皇太后的寿诞上见过一次,风采卓然,让人一见难忘。但想起皇上竟然跟一个男人做那种事情,皇后就觉得恶心。 杜堇峰皱眉看着女儿,大约猜到了她的想法,严厉地说:“形势越来越紧了,你必须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来!” “可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办法……”皇后为难地低下头。她一个人,能生出孩子来么? “这段时间皇上还去你那里吗?”杜堇峰直白地问。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初一十五,每月两次。” 杜堇峰点点头:“你要知足,皇上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你进宫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遵循祖制没将你抛到一边,还不是看为父的面子?比起后宫其他妃嫔,你要好得很多了,她们几个月下来可能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呢!” “女儿知道。”皇后依旧低着头。有些话她实在难以启齿。皇上虽然每个月都去两次,可难得碰她一下,她又怎么会有孩子? “不能再等了。”杜堇峰站起身来,“为父再去打点一下,过几日你就召太医,宣布有孕。” “可是……”皇后震惊地站起身来,但随即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只怕,只怕皇上会怀疑……” 杜堇峰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是说皇上根本没碰你?” 皇后紧紧咬着唇,半天才支吾道:“三个月来,只有一次……” 杜堇峰愤怒地在身边的几案上拍了一掌站起身来,指着皇后的鼻子骂道:“没出息的东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藏着掖着不肯说!人都到了你房里了,你就不会想点办法?” 太后看皇后垂着头,实在可怜,便起身劝道:“好了好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哀家知道,皇后也已经尽力了。只怕是皇上心存戒备,有意如此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杜堇峰心中有气,转而将怒火引到太后身上道:“皇上可是你亲生的,如今调头对付舅家,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 太后一听也来了气:“你还好意思怨我?要不是你们把持朝政,不肯放权,他能连我这个母后一起恨上?” 皇后眼看父亲和太后就要吵起来,立即起身道:“爹爹息怒,女儿知道怎么做了。这几年女儿月事不准,两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孕也是常事。” 杜堇峰点点头,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看着女儿道:“你放心,爹爹会为你安排好的!你只要让皇上相信你怀孕就行!” ~~~~~~ 朝堂上,六部尚书逐渐摆脱了宰相和太尉的控制,一个个野心勃勃,谁都想做皇帝之下第一人。李明道不但不想办法制止,反而暗中鼓励支持,让六部尚书各自牵制,以保持朝政的平衡。 眼看时机已到,李明道这才官制改革的第二部——科举制。 有远见的朝臣们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制度将带来怎样的变革,为了家族的长久利益,他们自然是反对到底的。然而,就在这时,京城内外,大江南北到处都在传颂皇上新颁布的科举制,说不管出生如何,只要有真才实学,就可以参加科考,然后取得功名,从而入仕。 而科举又分文举和武举,也就是说底层的士兵也可以通过武举得到皇帝的赏识从而得到提升,再也不受身份的限制。 至此,皇帝的英明被天下百姓广为传颂,一下子就从一个昏庸好色的昏君成了有道明君。 虽然士族阀门从未将那些贱民放在眼里,可这些贱民却是无处不在的,消息刚刚散播出去,皇帝就立即得到了民心、军心。特别是军队的支持,让李明道的腰一下子就挺直了。 杜堇峰敏感地意识到只要科举制推广下去,皇帝必将获得各式各样的人才,如此下去不出十年,只怕士族的末日就要到了。而单凭自己如今的力量要阻止科举制的推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想联合其他出身士族的朝臣共同抵制这场浩劫,然而这些人刚刚从皇帝手中获得梦寐以求的权利,女儿妹妹又在后宫颇受宠爱,他们目光短浅,哪里能看到整个士族的将来? 杜堇峰被逼入绝境,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等皇后“产”下皇子,他就让整个天下改朝换代!至于现在,就暂且隐忍一下吧! ~~~~~~ 因为科举制的颁布,李明道的声望直线上升,几乎到达与开国太祖同等的高度,他心中陶然,自然免不了几分得意。为此,他决定再次找子矜商量一下筹备第一届科举的事情,心里隐隐的也是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和赞扬。 他带着与周鑫和桑陌一起拟定的详细计划来到长寿宫,不想宫女却道太皇太后和洪夫人先前在桂花树下喝酒,如今两人都喝醉睡去了。 李明道震惊之后又有些哭笑不得。让她来陪伴皇祖母,可没让她陪着皇祖母喝酒啊!她自己还是大夫呢,老人家怎么能喝酒呢?竟然还把自己给喝醉了。真是的,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李明道先去探望了太皇太后,发现老人家脸色红润,嘴角含笑,这才放心了些,于是又转去偏殿看望子矜。自从上次在草场上被她气得半死,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她了。 守在偏殿外面的宫女有些为难。洪夫人是皇上的表妹,又已经出嫁,皇上怎么能去洪夫人的寝殿探望呢?这于理不合啊!可是,可是皇上他,他是皇上啊…… 就在宫女的怔忡中,李明道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寝殿中有一股淡淡的桂花的幽香,李明道放松了脚步,缓缓走向暖榻。 子矜没有睡床,只在一张暖榻上睡了。红扑扑的粉嫩的脸,殷红的双唇,唇角依稀带着几分醉人的笑意,小巧的鼻尖,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 李明道忍不住暗自吞了下口水。他拥有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但这一刻,他觉得将自己所有的女人的美貌加起来也比不上她最后一抹浅淡的笑容。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心正迅速融化,几乎融化成为一滩春水,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将她掬在手心,将她融入心里。 “子矜……”他小心地在她身边蹲下身来,轻轻唤了一声。 子矜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李明道看她没有醒,胆子又大了一点。他迟疑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只觉得指腹下每一寸肌肤都是那样的温暖动人蛊惑人心。子矜,你好暖,你知道吗?哪怕是你对着朕怒骂,对着朕吼叫的时候,哪怕我怒火高炽,依然能感觉到你的温暖。 子矜,朕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 朕知道,作为一个帝王,是不能有爱情的,更何况你已经嫁人,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朕心里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毁灭。这样,即便朕心里会痛,可至少还能保持理智,还能当一个英明的君主。可是,你是这样的纯真善良,是这样的温暖动人,朕真的下不去手…… 朕杀人无数,从来没有眨过一次眼睛,可是面对你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会飞走,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掌控了朕的喜乐。子矜,我该怎么办? “子矜,我该怎么办?”李明道轻轻叹息,又帮她把被子捂紧了些。 不知道子矜梦到了什么,轻轻蹙眉,然后便慌张地叫道:“飞扬,飞扬,你在那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李明道紧张地起身跳到一边,却又因为她的梦呓心神一震。 洪飞扬…… 如果洪飞扬死了,子矜就没有丈夫了…… ~~~~~~ 桑陌发现皇上神情恍惚,疑惑地问道:“皇上?可是身体不适?”官制改革进行得比他们预想中顺利,皇上不是应该高兴的么? “嗯?没有,朕很好。”李明道很快回神,然而刚刚拿起那份科考安排又放了下来。 “皇上,您不是找洪夫人商量了么?洪夫人怎么说?”自从知道皇上的官制改革大部分出自柳子矜和洪飞扬之手,桑陌就对他们屏除了成见。 桑陌对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相当敬重的,他在意的是皇上的宠信。在他心里,皇上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他也希望自己在皇上心中永远都是最信任的臣子。 “别提了,她竟然跟太皇太后一起喝酒,两个人都喝醉了。”李明道眸色一暗,竟然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 桑陌一怔,想起一个多月前那一日皇上与洪夫人怒对的情景。后来他一直想问,又担心皇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羞怒,所以一直憋着。如今看来,皇上对洪夫人的感情只怕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些。 可是,洪夫人怎么会是皇上的妹妹呢?难道是先皇留下的风流债? “皇上,洪夫人……真的是公主么?” “嗯?”想起子矜,李明道不自觉中又出神了,“不,子矜是朕的表妹。阿陌,朕当你是兄弟才说的,子矜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不然会很麻烦的。你要替朕保密。” 桑陌震惊之后又化作无限感动。皇上当他是兄弟啊! “皇上放心,臣不会出去乱说的。”他重重地点头,望着李明道的目光充满了崇敬和感动。李明道甚至相信,这个时候自己就是叫他跳火坑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嗯,朕相信你!”李明道拍怕他的肩,再次回到政事上。 当晚,桑陌想着皇上与洪夫人相处的种种情形,想着皇上在提及洪夫人时唇角不知不觉中带出的温柔,竟然失眠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得偿所愿呢?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九章 浪漫生日 容贵妃身体有恙,召御医看诊,而后皇上就下令封了“馨怡宫”,随后御医院又送了一大车消毒用的石灰,艾草等物进去。后宫纷纷猜测容贵妃是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可惜,封锁“馨怡宫”的禁卫军都是皇帝的心腹,她们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于是,皇后就将目光放在御医院那边,虽然有一位御医常驻“馨怡宫”没有出来,但需要的药材却全都是从御医院送过去的。经过打探,全是情热解毒的药,甚至还有几味猛药,绝不是孕妇能吃的。如此,皇后才放下心来。 只要容贵妃不是怀孕了,其他的她才懒得管。想来容贵妃也不可能怀孕,皇上都有两个月没召幸她了吧? 如果说容贵妃是后宫的“不幸”,那么皇后就是后宫的“喜庆”了。 就在馨怡宫被禁七日后,皇后竟然传出怀孕两个多月的喜讯。 当李明道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份“惊喜”真是难以用笔墨形容。他呆怔了片刻,而后便露出狂喜的神色,口中喃喃道:“皇后有孕了?朕要有儿子了!朕要有儿子了!” 而后,皇上便抛下政务急匆匆赶往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本来还有些心情忐忑,担心皇上让其他御医复诊,没想到皇上竟没有丝毫怀疑,眼中只有惊喜。他是那样爱怜地抚摸她的小腹,然后轻轻地拥抱她,仿佛她是个易坏的宝贝一般,是那般小心翼翼。 皇后泪光闪烁,心中浮现出莫名的感动和心酸。皇上竟然对她如此的温柔呵护,可是她却害死他那么多的子嗣,如果她早点怀孕生下太子,早日得到他这般的温柔相待,断不会那般心狠吧? “别哭,不能哭。梓童,你怀孕了呢,你是母亲了,不可以流泪的,不然对孩子不好。”李明道温柔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再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叮嘱道,“自从上次流产,你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平日一定要小心知道吗?朕会派太医常驻凤仪宫帮你调理饮食,但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任性。天气凉了,衣服多穿一点,不要着凉;孕妇饮食清淡,你也不能挑食;不能忧虑,不许流泪,最好少思少想,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皇后忍不住破涕为笑,温柔地靠在皇帝怀中,娇嗔道:“皇上,人家又不是小猪,吃了睡,睡了吃……” “朕就是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给朕生一个大胖儿子!哈哈哈哈……” “皇上……” 当晚,皇帝就留宿皇后宫中。不但皇后内心激动不已,就是凤仪宫的奴才们也喜笑颜开。皇上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留宿凤仪宫了。 然而,到了床上,李明道也只是将手掌放在皇后小腹上,温情脉脉,却没有丝毫情欲。皇后隐隐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着趁此机会真的怀一个孩子的。 “皇上,她轻轻靠在李明道怀中,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皇帝的胸口,声音酥软,摆明了在诱惑他。 李明道将皇后的手拉到唇边一吻,轻叹道:“梓童,朕知道这些年来冷落了你,朕以后会补偿你的。只是如今你有了孩子,就得一切以孩子为重,朕都能忍,你还不能忍吗?” “不是的,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憋着对身体不好,要不然……臣妾宫中还有几个清秀的宫女,皇上您……” “不要,不要!”李明道有些不耐烦地吼道,“朕要陪着朕的小皇子,什么女人都不要!” 皇后心中感动,差点又流出泪来。 顿了顿,皇上又道:“朕要是真要了你凤仪宫的人,你心里又要难过了,朕还不知道你么?你放心,只要政务不忙,朕每天都过来陪你。” “臣妾谢皇上厚爱……” “虽说朕是皇帝,但咱们也是夫妻啊,夫妻之间,说什么谢呢?” “皇上对臣妾实在太好了……”皇后紧紧抱着李明道,真的很想哭。她为什么不早点怀孕?为什么要等到父亲都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他才肯对自己表露出这样的温柔? 之后半个月,皇帝基本上都是宿在皇后宫中的,知道科举开始运行,皇帝政务繁忙,才没怎么过来了,但赏赐切三天两头送过来,每日必要过问皇后的身日状况,皇宠之隆重,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了。 杜相师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谁都带三分笑。因为皇后怀孕,皇上宠爱,原本逐渐疏远杜相的人又靠了过去。 礼部筹办第一届科考,皇帝甚至任用杜相为主考官,翁婿两人时常就 暖香 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5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5部分阅读 此事商量讨论,气氛是从未有过的融洽。皇帝对杜相似乎更尊重了,杜相也好脾气的做了不少让步。 杜堇峰甚至想着,如果皇上能一直这样宠信他们杜氏一族,他又何必起别的心思,拿一族的荣华富贵去铤而走险? 自从皇后有孕,皇帝有时间去后宫必定是宿在皇后的凤仪宫,其余时间又在前朝处理政务,或者在太皇太后的长寿宫尽孝,谁都不见,导致后宫嫔妃怨声载道。 守活寡的日子真的难熬啊!那些怨气自然就冲着皇后去了。原来皇上这样渴望孩子,要是她们也怀孕了,皇上也会对他们这样好么? ~~~~~~ 九月初三,清晨。 那天早上迎接子矜起床的出了飞扬的笑脸,还有一束鲜花,一束金黄的菊花。 “子矜,喜欢吗?” 看着飞扬期待的眼神,子矜怔怔地接过花束点点头。“喜欢!” “祝你生日快乐!”说着句话的时候,飞扬微微有些脸红,不知道是太激动了还是因为不太习惯说这些话。 生日?子矜这才反应过来今日他反常的原因。生日么?今天是九月初三啊,是聂云桥的生日。她只跟他提过一次,想不到它就记在心里了。虽然菊花不太适合出现在生日这天,但飞扬不知道这些,自然忽略不计。为他这份心意,她已经非常感动了。 “飞扬,谢谢你……”自己将花束放到一旁,搂着他的脖子就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飞扬欣喜地搂着她,低下头与她亲热了一会儿才取过衣裳帮她穿好。 ~~~~~~ 一个上午子矜都在书房里画画,因为飞扬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要暂时对她保密。 子矜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傻笑着。要是在前世,她一个平凡的小丫头,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才华横溢俊美无双的丈夫。 临近正午,她就坐不住了,不时探头向窗外探望。 当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起身跑到门口,就见飞扬刚刚转过廊子正含笑向自己走来。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绣金边的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只飞鹰,。随着他的步伐时隐时现,更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勃。他头戴玉冠,长长的玉簪垂下两串细细的金珠,越发衬得整个人风神俊逸,如朗月升空,众星黯淡,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 子矜呆呆望着他,眼中竟然有几分痴迷之色。 飞扬见此,嘴角一扬,明眸璀璨,更是风华无限。 他大步走到他身前,然后静静地将一支系着粉红缎带的丹桂递给她。 子矜怔怔地接过,眸中泪光闪闪,激动得无以复加。 “飞扬……” “不许哭哦!”飞扬含笑对着她伸出手来,“要是太激动了,不妨先给我点奖励吧!” 子矜眼中喜悦激动的泪水终于滑过,同时,她飞奔到他怀中紧紧抱着他。 飞扬一手搂紧了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头,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唇,热情地吮吻…… 当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这才发现夹在他们中间的那支桂花已经被挤压得不成样子了。 子矜有些心疼地将小小的花朵收集起来,藏在衣襟里。 飞扬凑过头去嗅了嗅,调笑道:“好香啊!这样也好!” 子矜娇嗔地推了他一下,拉着他的手就跑。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此刻头顶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这样的幸福甚至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如梦如幻。 她忽而回头抱着他,喃喃地说:“飞扬,飞扬,你怎么可以这样好呢?飞扬……” 飞扬搂着她的腰呵呵直笑,过往所有的阴霾和痛苦在笑声中全部散去,只留下她的美、她的好、她的情,以及他们共有的幸福和甜蜜。 ~~~~~~ 当子矜来到餐厅里,才发现飞扬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那是真正的惊喜! 一个不伦不类的生日蛋糕!甚至上面还插上了特制的红色的小蜡烛。 “虽然准备了很久,但不知道做得对不对?”飞扬拉着她的手坐到桌前。“现在就点蜡烛吗?还是留到晚上吃?” “飞扬,”子矜深情地望着他,“我会感动死的……” “不许你说那个字!”飞扬严肃地打断她的话,转而又温柔地说,“子矜,你知道吗?其实飞扬很坏的。他担心你会离开他,所以才费尽心思对你好,他要让你舍不得离开他,永远都不离开他……” “飞扬,你真是个傻瓜!”子矜再次流出泪来,“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们是夫妻,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啊!我们还要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会好好疼他,爱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她描绘的未来实在太美好了,飞扬激动地抱着她,接着憧憬道:“我要亲手给他做一个木马,你就扶着他骑在上面玩耍;等他大一点,我就教他写字、弹琴,你教他画画、作诗;夏天的时候,我就带他去摘莲蓬,去钓鱼,你就用我们钓上来的鱼熬鱼汤……” “哪里有鱼汤?子矜做的?我也要喝!”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打破了餐厅内两个人的幸福甜蜜。 飞扬几乎是愤恨地转过身去,连子矜也有些恼怒,然而看到李明道身后的人,他们的愤恨和恼怒便全都消失不见了。 太皇太后竟然亲自过来了。 “外婆?您怎么来了?” 子矜飞跑过去将老人家扶过来坐下。这才对李明道有了一丝好脸色。 “怎么?天生日也不告诉表哥?不想要贺礼吗?”李明道痞子似的笑笑,招来子矜一顿白眼。 “外婆,您快坐下!子矜真是不孝,累您跑这么远的路过来。”子矜赶紧要了温热的毛巾帮老人家擦手,然后赶紧倒上一杯热茶。那忙活的样子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温馨感动。 “子矜,表哥的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李明道冲着她伸出手去。 “表哥?我可不敢认,免得丢了某人的脸!”子矜瞪了他一眼,转而又温柔含笑地坐到太皇太后身边。 李明道摸摸鼻子,带着几分委屈对太皇太后道:“祖母您看,子矜不理我,还翻白眼呢!” 太皇太后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过,子矜啊,翻白眼可不是淑女所为,你母亲去得早,看来还真得将你接进宫好好学习一下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 子矜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挽着他胳膊撒娇道:“外婆,其实我都懂的,就不用进宫去学了吧?”看样子接下来她得注意一点了。 太皇太后不理会她,立即转了话题道:“今日是你的生日,咱们暂且不提这个。这是什么?”太皇太后指着桌子上的蛋糕问。 “这个,是生日蛋糕,是飞扬为我做的……”子矜带着几分羞怯,满眼幸福地说。 “这上面是什么?怎么不像蛋糕啊!”李明道眼睛已经溜到蛋糕上去了,不但眼睛,他的手也开始动了。 “啪!”子矜生气地将他的手拍开,“不许动!这是我的蛋糕,我做主。”然而直到她将手收回来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果然李明道看了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便嘀咕道:“粗鲁又狠心的女人,还没教养,还好已经嫁出去。不然,啧啧……” 子矜气呼呼地瞪着他,本来还想装装淑女的,又被他挑拨出了真性情。这皇帝表哥实在可恶她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道:“我家飞扬就喜欢我这样,要你多管闲事!” 飞扬立即含笑接过话去:“是啊,这样自然纯真的子矜才最可爱。外婆放心,飞扬会一辈子疼爱她的,所以,就不用学什么礼仪了吧?” 因为皇帝和太皇太后身份特殊,飞扬不敢让侍女小厮过来伺候,所有的事情便自己全包了。他出去吩咐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送到外门口,这才折回来坐在子矜身边,看李明道又惹子矜生气了,也只得在心中叹气。 太皇太后满意地看着飞扬,什么都没有说,转而看着桌子上从未见过的蛋糕问道:“这个是你想出来的?” “是。里面是用鸡蛋和面粉调好烤熟的,外面敷了一层冰糖枸杞紫米粥。这个蜡烛……”飞扬有些遗憾太皇太后没有立即答应下来,看样子只怕子矜还真的要进宫吃点苦头了。 飞扬一边介绍这个蛋糕的材料制作,一边夹杂着他在制作中的摸索过程,不但太皇太后,连李明道都暗中感叹,洪飞扬对子矜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shubao2私心而心生恶意呢?这一刻,李明道竟然为自己曾经有过的恶意想法而感到汗颜。 而子矜更是感动,如果不是有两个大灯泡在,她早就飞扑到飞扬怀中去了。 虽然飞扬偷偷试验了很多次,也确实很用心,但这个蛋糕的味道其实只是一般。然而想到这份用心,大家竟然抢着吃,连太皇太后都吃了两块。 到最后饭菜上来,几个人都吃得很少。 李明道难得吃的这样开心,竟有些回味,不由得笑道:“下个月可就是我的生日了啊,子矜不要忘了,我要吃那个麻婆豆腐、红烧肉,还有鲜鱼汤。” 飞扬心中不爽,可惜对方是皇上,即便如今李明道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他还是个皇上。 子矜就不跟他客气了,直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去:“吃了我的蛋糕,贺礼呢?” 李明道得意地笑笑:“我以为你不要了呢?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女人,竟然伸手向人讨贺礼。祖母您看,我没说错吧?您还不信。” 子矜这才知道他那次回去真的找太皇太后告状了,只不过太皇太后没有相信他。可惜自己今日又上了他的当。 “皇上日理万机,如今皇后又有了身孕,您有时间还是好好陪陪皇后娘娘吧!我们这里地方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日理万机倒不至于。不过这段时间朝廷的事情的确有些忙,你们夫妻又不肯帮忙……”李明道斜着眼睛打量着子矜和飞扬,其实很期待他们能接过自己的话去,为他分忧。 但显然这样的招数用在子矜身上永远不可能出现。她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道:“得了吧,少在我们面前叫苦。您享受了人间至尊的权利,自然也该尽与之相等的义务,所以,你累也是应该的shubao2。” 这话听着新鲜,太皇太后笑眯眯地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年轻人说话。子矜的想法确实与众不同,难怪皇上喜欢跟她说话呢,真的有许多法人深省之言。只是这表情动作实在不像个大家闺秀,看来皇帝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还是找个时间让她进宫好好学习一段时间的好。 听了子矜的话,李明道明显有些郁闷之色,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子矜瞥了他一眼,心中嘀咕,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 “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小气?” 李明道抬眼瞪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真的有事?”子矜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李明道要是高高在上的命令她,她可能还真的不理他,但像他如今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却又忍不住心软了。当然,也有几分好奇心在里面。 “其实……皇后并没有怀孕……”这里没有外人,连伺候的侍女都没有,所以迟疑了一阵,李明道还是将这件憋在心里很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你不是……”太皇太后震惊地站起来。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能抱曾孙了呢!原来竟然是假的吗? “早在七年前她就不可能怀孕了,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可笑她竟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骗我,只怕是她们杜氏一门等不及了吧?”李明道一声叹息。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章 唱歌惹祸 “你知道她是假怀孕,却不揭穿他?”子矜讶然地望着他,他不是很早就想将这个皇后废了吗?如此正好将杜氏一网打尽,不是挺好的吗?他在顾虑什么? “还不到时候。”李明道忽然冲着她神秘一笑,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自信。子矜竟然如此关心他,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哼,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想起李明道分明知道皇后假怀孕却故意对她关怀备至,子矜哼了一声,看到飞扬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家飞扬是唯一的例外!” 飞扬忍不住低头浅笑。 李明道白了他们一眼,撇撇嘴道:“还‘我家飞扬’,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女人” “飞扬是我夫君,他的人、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哼!我看你是嫉妒了吧?因为没有女人把你当所有物,因为她们都不够爱你。噢,我可爱的表哥——可怜没人爱!” 子矜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然后捂着嘴偷笑。李明道果然黑下脸来。原来她的爱情要独占,自己的身份又怎么给得起?其实她和飞扬在一起也好,只要她能幸福 “子矜!”飞扬轻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点,不要太过分了。 太皇太后看着孙子孙女这样轻松玩笑,虽然也觉得子矜不够庄重,但心里其实也喜欢他们这样无拘无束的说笑。她明白皇帝平日里担着无限的国事家事心事,活得有多么累,如今有子矜能让他显出几分真性情,放下冷漠高傲的架子放松一下也好。只是皇帝对子矜还真是纵容呢!即便是亲兄妹也不过如此吧?但愿她只是多虑了 子矜抱着飞扬一条手臂,撒娇道:“今天人家生日,放肆一点点,表哥不会生气的。是吧,表哥?” 李明道瞪了她一眼,却被她一声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表哥”叫得骨头都酥了,最后也只能叹着气摇着头,无奈地说:“长不大的丫头片子!还好你已经嫁人了,不然整天呆在祖母跟前,还不气死我?” “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表哥,你个乌鸦嘴,你怎么能说那个字呢?”子矜说得很认真很焦急的样子,但飞扬和李明道都知道她的本性,此刻多半在心里暗笑不已吧? “就是,都这么大的人了,就是一国之君,说话怎么能随随便便张口就来?”太皇太后跟着数落了皇帝一顿。 李明道黑着脸怒瞪了子矜一眼,转而对太皇太后道:“煜儿知道了,祖母请放宽心。” ~~~~~~ 三日后,子矜就被太皇太后召进宫去了。 当然,她不能以自己现有的身份进宫,担心惹人怀疑,所以光明正大出现在长寿宫的身份只是一个宫女,太皇太后新提拔的贴身宫女。当然,长寿宫李明道和太皇太后的心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做足了功夫打算教导子矜各项礼仪,却发现不管自己及说什么她都懂,她都会。原来她之前说过的话是真的,她真的什么都懂。 “外婆,您看,子矜没骗你吧?我真的学过这些礼仪的。所以,我就不用学了吧,您就让我回去吧。”子矜坐在太皇太后脚边,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太皇太后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孩子什么都学过,但本性却不喜欢受这些礼仪规范,洪飞扬又宠她,导致她随性惯了。可是,洪飞扬现在宠她,自然不计较,等以后呢?还有洪家的老夫人呢?她也不计较?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脸色一沉:“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子矜立即跨下脸来。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呆上版个月吗?她真的很想念飞扬啊! 还有雨辰,她的儿子。在飞扬身边的时候,她想孩子了就可以直接跟他说,飞扬会静静地听,然后询问几句,满脸的期待与幸福。她知道他也想见见她的辰儿,最好呢,是再给辰儿生一个弟弟妹妹。 说起来也怪,自他们成婚以后,几乎就没有分开过,飞扬虽然看起来单薄,但自从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对性事颇为热衷,他们怎么就没有孩子呢? 难道她的身体在生了辰儿之后没有调理好出了问题? 子矜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太皇太后难得看到她认真思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想飞扬”子矜坦白地说。 “你啊,这才分开几天?等以后对了,你们成婚也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太皇太后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关心起来。 子矜脸色微红,低着头想了想才道:“可能我身体不太还” “没有孩子,如何能保证你的地位?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调养一下,等回去以后就怀一个孩子”太皇太后拉着子矜的手轻轻抚摸,发现她指腹上厚实的老茧,知道她自幼生活艰苦,更是心疼。 随即太皇太后就传了御医院最擅长妇科的孙御医过来看诊。 子矜自己就是大夫,尽管于妇科一道不算很擅长,但开几个调理的房子还是会的,可惜太皇太后不太相信她的医术,非要让御医给她好好看看。 子矜坐在帘后,只将手腕伸出帘子放在桌案上,手腕上盖着一方锦布手帕,前来看诊的御医什么都看不到,但从脉象上看还是能分辨出是一个年轻女子。 之前太皇太后就把意思说了,御医心中有数,很快就开了方子送过来来。子矜看了看,点点头,太皇太后便让人拿下去按方抓药了。 ~~~~~~ 子矜进宫以后,飞扬一个人在别院也呆不住,三天两头请旨进宫。 李明道暗喜,每次总要与他讨论一会儿政务,将折子批阅完毕才肯陪他去长寿宫。飞扬也想晚一点进宫,可是不论他什么时候进宫,李明道总有事情,而他一个外臣又不能随便去长寿宫,如此,他也只能乖乖地任李明道差遣,为他出谋划策。 为了早点见到子矜,飞扬一天不一天进宫早,皇帝干脆给了他一块宫内行走的腰牌,只要宫门一开,他就可以在皇帝的勤政殿外候见。 九月二十八日正午前,李明道独自来到长寿宫,子矜看着他,脸上明显有些失望之色。 李明道打趣道:“怎么,才两天不见就想了?要不要朕传旨让他进宫,以慰你们夫妻分离之苦?” 子矜看太皇太后不在,这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告状,他们夫妻何至于分开? “朕也是为你好,而这几日相思之苦都受不了,等将来你年老色衰,他纳妾之后,你的日子要怎么过?” “飞扬才不会纳妾!”子矜斩钉截铁地说。 “你就这么肯定?”李明道带着几分讥诮道。哪有男人不纳妾的?没纳妾的那是没能力多养一个女人! 子矜骄傲地说:“当然!我的夫君,绝不与别的女人共享。而飞扬也绝不会让别的女人碰他一下!” 李明道挑挑眉,不置可否,倒是存了心思要试一试。 “这样吧,你帮朕看看此次科考的题目,朕就让他明日进宫陪你一天,如何?”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成交!” 子矜再次扮作小太监来到勤政殿。李明道将杜相协同礼部拟定的考试题目交给她,便坐到龙案上看奏折去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将这份题目带去长寿宫的,但他更喜欢这样与子矜独处,似乎只要抬起头看到她,就是一种幸福了。 子矜一眼看下来,“唰唰唰”就划掉了一大半的题目。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扔掉手中的碳条走过去,说:“好了,就请皇上过目吧!” 李明道狐疑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这么快?她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 他疑惑地接过折子一看,原本六十多个题目已经给她删掉一大半不止,他脸色一黑,沉声道:“原因!” 子矜挑眉道:“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才?” 李明道一怔,心中闪过一道灵光,隐隐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可是,这些题目都是基本的。” “基本的谁不会?只要看过几本书的人都能答,这样的人还用开科举去找?” 李明道一想也对。他本来想第一次科考,题目简单一些,让参考的人都觉得科考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此来刺激读书人的积极性。但子矜的看法也很有道理。 “那这些道德礼仪的题目怎么也刷了?” “一个人的道德是从这样几道题目就能考察出来的么?” 李明道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这些诗词歌赋” “朝中有一两个才子能为皇上歌功颂德就行了,真正能办实事的人才往往内敛而不张扬,越是有名的才子脾气越大,越不好驾驭,皇上应该知道。” “知道,你们家的洪飞扬不就是一个?” “我家飞扬已经够好了。忠诚,实干,又不图你什么,皇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谁说他不图我什么了?他不是贪图朕表妹的美色么?不然,他能为我所用?” “你真是”子矜又羞又怒,抓起案上的折子就扔了出去。 李明道低头躲过,乐得哈哈大笑。 “你看你,跟着皇祖母学了这么久,这粗鲁易怒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这时,来福在外面小声传报道:“启禀皇上,杜相求见。” 子矜一听,赶紧将自己扔到地上的折子捡起来放好。然后李明道往里面一指,她就小跑着躲到里面去了。 里面算是一个小书房,后面还有一张暖榻,皇帝累了可以再里面躺一会儿。 子矜找了本书坐下来看,忽然敏感地听到前面杜相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凌夏”!凌夏怎么了? 她竖起耳朵听起来,好像有人上疏弹劾凌夏。凌夏做了什么了? 子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什么,倭寇入侵而他这个水师督军却不在? 可惜皇帝没有立即答复,又将话题转到科举上去了,然而子矜的心已经乱了。不管过去有多少恨都已经过去了,当听到凌夏被人上疏弹劾,有可能被问罪的时候,她的心就乱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相爱过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更何况他还是辰儿的父亲 好不容易等杜相离开了,子矜立即跑了出去,紧张得问:“倭寇又打进来了?情况怎么样?” 李明道诧异地看着她,随即便温柔的笑了。她是这样关心他的江山吗?李明道觉得心中暖暖的。 “不要紧,目前规模不大,看样子只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 “我们换了水师都督,对水战又不熟悉,小鬼子又想浑水摸鱼了吧?一定要坚决地把他们打回去,最好打到他们的本土去”子矜原本只是担心凌夏,然而说着说着就带了点民族情绪。没办法,小日本实在太坏了。 “呵呵”李明道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担心,倭寇不足以为患。朕相信凌都督,他一定能将这些匪寇打回去的。朕已经下了密旨,让他全力督战剿匪,相信过两个月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听皇上这么说,子矜也就放心了。看样子皇上对凌夏还是很信任的。 “可恶!又吃我豆腐!”子矜愤怒得甩掉他的手,脸红红的。 ~~~~~~ 第二天,子矜早早地就到长寿宫门口等候。当然,她还在太皇太后的监督改造中呢,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去门口等候心上人。所以,她带着一个宫女小秋一起去花园的桂花树下摘桂花,说中午要做一道桂花莲子银耳汤。 太皇太后点点头,放行了。 子矜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小心翼翼地采摘小小的桂花花朵,时不时地冲宫门口那边等。 小秋知道她在望什么,忍不住打趣笑话她。子矜也不害羞,换了一副哀怨的样子感叹道:“我就是想我夫君了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小秋忍不住捂着嘴笑。 子矜忽然来了兴致,说:“我唱个歌给你听,保证你没听过!” “好啊,都说姑娘是才女,唱的歌一定好听!”小秋满脸期待。 子矜想了想,就在树下坐下来,便开始哼唱了: “你还记得那是个美丽的天, 白白的云在眼前。 一阵微风吹过, 吹落我的泪。 我的心事你最懂。 你还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夜, 我的悲伤划满天。 一个人的星空有多难受, 我的心难道你不懂。 亲爱的你不要走,别离开我。 难道你舍得我难过, 没有你在身边, 泪占满双眼, 别让泪水模糊我双眼, 亲爱的你不要走,别离开我, 我的心真的好难受, 别走的那么远,回到我身边, 让我再一次抱紧你,亲爱的别走” 子矜坐在桂花树下,披着一身细碎的阳光,微微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唱得很投入。小秋静静地望着她,觉得这曲调从未有过的动听,虽然歌词很悲伤,很直白,有点那个,但真的很动人啊!这一刻的姑娘看起来真的好美丽,好迷人,仿佛披着阳光的仙子一般。 “什么人?竟然在后宫之中作如此滛秽之音?” 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将子矜和小秋吓得跳起来。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行七八个人正向自己走来,而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身明黄的飞凤皇后朝服,赫然真是身怀有孕的皇后娘娘!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一章 威胁皇后 小秋立即跪下,颤抖地参拜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子矜一愣,也跟着小秋跪下道:“参见你皇后娘娘!” 皇后与太后一党,与太皇太后向来不和,这也不是私密,这些年来,除非什么特别的事情,否则皇后很少来长寿宫的。这一月来,皇帝一直没有去后宫,虽然也有赏赐源源不断地送来,但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如何能代替活生生的人? 皇后想起上个月皇上对自己那般宠爱,如今却不闻不问,连面也见不上,心里如何能平衡?她打听到皇上近来几乎每天都要去长寿宫,而长寿宫还抓了调理身体以利于怀孕的药,让她怎么安心? 是太皇太后给皇上找了人吗?太皇太后不希望她生下太子,所以想让另外的女人偷偷生下皇上的皇子?据说这段时间那个洪飞扬也经常进宫,跟皇上在勤政殿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而后皇上还将他带去长寿宫。难道太皇太后为了子嗣,竟然默许了皇上和忠义伯的关系? 皇后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害怕,便趁着此刻皇上正在早朝匆匆赶过来瞧个究竟。 没想到在长寿宫门外就听到里面有人唱歌,唱得还是那样直白的“y词艳曲”。皇后当即就确定了,一定是这个小妖精迷惑了皇上! 宫门口守候的太监正要高声通报,却被皇后的人制止下来。让里面的人有了准备,她还怎么抓到那个小妖精? 皇后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进去,只见两个宫女在桂花树下,一站一坐,身形都相当秀美。特别是那个坐在树下的宫女,五官极其出众,然而宫里最不缺就是美人,原本也不算奇特,奇特的是5她有一双特别明亮特别清澈的眼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水润的灵气,仿佛荷塘里含苞欲坠着露珠的白莲。 皇后心神一震,后宫里怎么可能出现这样气质纯净的女子?毫无疑问,如果皇上真的在长寿宫有一个女人,绝对是这个宫女了!她一个示意,与其心意相通的管事姑姑立即高声道:“什么人?竟然在后宫之中作如此y秽之音?” 待两个宫女慌慌张张跪下来,杜皇后又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子矜一圈,这才轻轻点了下头。凤仪宫的管事姑姑立即厉声斥道:“刚才唱歌的是哪个奴才?” “回姑姑的话,是奴婢!”子矜也心里开始忐忑了、怎么办?她好像得罪皇后了。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啊!这个时候花园都没有人,谁去通知太皇太后来救她啊?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在宫中担任何职?”姑姑利落地审问道。 “奴婢小冬,苏州人士,在长寿宫伺候太皇太后的膳食。”子矜瞥了一眼身边的小秋,立即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原来是个厨娘!”皇后忽然轻蔑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头上比小秋还要朴素的装扮,对之前的猜测又有了不同的想法。或许太皇太后选定的就是这个宫女吧,但显然皇上并不是很喜欢她,头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难道皇上真的对那个男人上心了?也是,那样有如清风霁月一般的一个人,无论男女,都会动心吧? 皇后略略失神,而后悄然对着身边的管事姑姑轻轻点点头。 管事姑姑收到信号继续斥责道:“好个大胆的奴婢!不知道后宫的规矩吗?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唱如此y词艳曲,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了!请皇后娘娘大仁大量,饶过奴婢这次!”子矜拿出最卑微的姿态,只希望皇后不要为难自己。 “好个叼嘴的奴才!”皇后怒了,她原本不把子矜放在眼里的,想不到这个宫女竟然也是个聪明的,还会挤兑人!她身为后宫之主,想惩罚一个奴才就不是大仁大量了?就算她刻薄寡恩那又如何?宫里谁不知道她杜皇后的厉害? “来人,先掌嘴二十!等本宫见了太皇太后再带回凤仪宫处置!” 皇后冷笑一声,她本来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才能把理由带走呢,这人,人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皇后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两名宫女冲过去将子矜的双臂抓住,而后那位管事姑姑就走过去开始打她的耳光。 直到那一掌“啪”的一声落在自己脸上,子矜才清醒过来。她本想求饶,但想到对方是皇后,是个恶毒的坏女人,还害死了想容的孩子,她就咬着牙硬挺着,一声不吭。 “啪——” “啪——啪——” 小秋看着子矜挨打,比打自己脸上更心痛,更着急。心慌意乱之下,她竟然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抱住子矜,哭叫道:“皇后娘娘,求求您不要打小冬了,要打就打我吧!姑姑,求求您了” “好个没教养的奴才!来人,给本宫一起打!”皇后本打算到长寿宫转一圈再回来将人带走,见小秋如此维护子矜,心中大怒。好个奴才,竟然不把她这个正宫皇后放在眼里,难道皇上真的很宠这个叫小冬的宫女? “啪——啪——” 子矜其实很想叫小秋不要管自己的,不就是二十个耳光么?为了皇上的大事,她忍了就是了,反正总有一天要找皇后讨回来的。不想这样皇后还不解气,又对一个宫女使了眼色。 只见那宫女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满脸狠毒之色。她几步走到子矜身后,低声吩咐了一句说:“把人摁住了!”语毕,便拔出头上的簪子利落地往子矜身上扎去。 “啊——”子矜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好狠毒的皇后啊!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传来,一个人影飞速跑进长寿宫,远远地就大叫道:“住手——停下——” 皇后抬头望去,看清来人,微微怔了一下,冷哼一声道:“不要停!” 洪、飞、扬!好大的胆子,一个外臣,竟敢私闯后宫,还想在她手里救人?可笑! 飞扬一大早就进宫里,皇帝在上早朝,但留下一个小太监带他来长寿宫。在御花园里。就看到一个侍卫从长寿宫那边跑来,见到他便停下身来,焦急地说皇后娘娘带了人去长寿宫,只怕要为难洪夫人。飞扬立即丢下小太监飞跑起来,而那名报信的侍卫又继续往勤政殿报信去了。 洪飞扬从来没有这样心痛心焦过,皇后怎么为难子矜呢?子矜知道逃跑吗? 远远地就看到有两个宫女跪在地上挨打,飞扬又怒又急,一边飞跑过去一边喊着住手。在他眼睛里只看到自己的妻子在挨打,皇后又如何?他才管不了那么多。 见皇后依然没有让人停手,飞扬怒极。他冲过去就将两个押着子矜的宫女推开,又踹了动手打人的管事姑姑一脚,同时伸手将子矜拉起来,立即后退几步怒瞪着皇后。 “飞扬——”子矜很感动,同时也开始着急了。飞扬这样一闹,事情不闹大才怪,只怕到时候她的身份穿帮坏了皇上的大事,谁都救不了他们。 “子矜,你痛不痛?一定很痛对不对?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不,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进宫的。子矜,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怕,一切有我”飞扬小心地捧着子矜被打肿的脸,又怒又痛。皇后又如何,伤害了他的妻子,他会让他们杜氏一族付出代价的! “大胆!忠义伯,你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皇后见洪飞扬完全无视自己,怒不可竭。“来人,将这个的奴才抓起来!”她指着洪飞扬高叫道。 可惜长寿宫的侍卫全是皇上的心腹,他们全都远远地望着,谁都不理会皇后的呼叫。他们不太清楚洪飞扬和皇帝的关系,但子矜是太皇太后心尖上的人,他们却是知道的。可惜皇后娘娘他们没有命令不敢得罪,要是换了别人,他们只怕要帮着忠义伯大人了。 皇后怒急,跺着脚道:“好,好个长寿宫!好一群欺主的奴才!本宫这就去找皇上讨个说法!” 洪飞扬怒视着她,冰冷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射进皇后心里。 皇后觉得浑身一震,仿佛被毒蛇盯住一般。她不断告诉自己,镇定点,怕什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洪飞扬在朝中并没有人,她就不信堂堂一个皇后,加上权倾朝野的杜氏一族会怕了一个江南士族。 只听洪飞扬冷哼一声道:“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你要去找皇上告状是么?好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最好带上御医,让他好好看看娘娘的龙胎是否安好!” 皇后震惊地望着洪飞扬眼中的笃定和讥诮,霎那间感到浑身冰寒。他竟然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他有没有告诉皇上? “怎么?皇后娘娘害怕了?你还可以诬陷我们害你流产了嘛!要不要现在就开始装?不然可就不像了。”飞扬冷笑道,句句敲在皇后心里,恰恰拿住她的短处。 “你,你胡说什么?”皇后的心已经慌了。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连皇上都没有丝毫怀疑,怎么会被洪飞扬知道呢?难道他在宫里也安插了人?还是在杜府中安插了人?“你,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关键是皇后娘娘你想做什么?”飞扬见太皇太后已经往这里赶过来了,担心子矜身份曝光,又道:“本来你们杜氏一族要如何都与我无关,可是,你不该欺凌我的女人。这个宫女,太皇太后已经答应赐我为平妻,今日我就是要带她出宫的!皇后娘娘这份大礼可真大,大得让人承受不住!” 子矜想不到飞扬这样聪明,这么快就替她编好了身份。她这才安心靠在他怀中,同时伸手搂住他的腰。 “我们这就回家去!小秋,替我们跟太皇太后说一声!”飞扬冷冷地瞥了皇后一眼,牵着子矜的手就往外走。 皇后怔怔地看着洪飞扬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糨糊。 ~~~~~~ 当李明道早朝后得到消息,洪飞扬带着子矜已经出宫去了。太皇太后频频叹气,伤心不已。 李明道听说子矜被打了十来个耳光,心痛不已,真恨不得立即上凤仪宫将皇后拖出去鞭打一顿出气。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要借着皇后的身孕看朝中哪些是杜氏的同党,哪些是墙头草,哪些是真正的忠义之臣。 皇后回到凤仪宫,立即让人传杜相进宫议事。 马车上,飞扬心疼地捧着子矜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心疼得不行,可惜身边又没有带药,于是只能骂她。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这么笨啊?她要打你就 暖香 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6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6部分阅读 让她打?你不会躲吗?你不会跑吗?你跑回太皇太后身边去,她能拿你怎么样” 子矜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无限委屈地笑声解释道:“她是皇后啊,人家不敢跑嘛” “皇后又如何?皇上你都不怕,怕她做什么?” “我知道皇上不会伤害我的嘛,可是皇后心狠手辣,人家怎么能不怕?” “知道她心狠手辣还不跑,你还不是笨蛋?” “好嘛,人家承认是笨蛋了,你不要生气了。不就是几个巴掌嘛,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要是让飞扬知道自己还有还有好几处用簪子扎出来的伤口,只怕要愤怒得转回皇宫杀人了。 子矜靠进他怀中,脸上虽痛,心里却幸福得想哭。他竟然为了她与皇后对抗,他就不怕为整个家族招来祸端吗?对了,他曾经说过的,他只在乎她 “以后不许这么傻了,知道吗?管他是谁,先跑了再说。什么都不要怕,一切有我呢!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的,反正万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去。”飞扬紧紧抱着她,心里依然有一种差点失去的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到一步,如果太皇太后也没来得及,皇后会不会将她带回凤仪宫,会不会将那些残忍恶毒的法子用在子矜身上。 那个恶毒的女人,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 当天晚上,皇帝竟然微服亲临别院探望子矜,洪飞扬拦着不让他进门。皇帝气怒不已,但想到确实是自己保护不周才让子矜受了伤,也只能隐忍着。 子矜听到外面的争执,走出来,见到皇帝同样没好脸色。就算有好脸色此刻也看不出来。然而内心还是有些感动的,这个表哥毕竟还是皇上啊! 看到子矜的脸肿成这个样子,李明道紧紧握拳,又怒又痛真想杀人解恨。 “皇上还知道生气?”洪飞扬怒瞪着他。 李明道深深吸了口气,不理会洪飞扬的挑衅,对子矜道:“对不起朕,我真的没想到但是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加倍讨回来!” 见皇上如此,子矜反而不那么生气了。 “事情都发生了,你们都不要生气了。我这点伤不要紧的,过几天也就好了。皇后是个怎样的人你们也不是现在才知道,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子矜说话都疼,可是这些话不说又不行。 现在大家都需要冷静。皇后知道飞扬知晓了她的秘密,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以杜氏在京城的实力,他们必须得处处小心了。 李明道点点头,说:“我安排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暂住吧!过两三个月就好了。” 飞扬摇摇头:“不必。我们要是藏起来了,会打草惊蛇的。而且,皇上你还不能明着派人保护我们。我想现在他们还不会采取行动,因为他们不确定我是否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皇上。” 李明道想了想,点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我派一对暗卫过来吧,他们不知道的。” “好!”这次洪飞扬没有推迟。他一个人倒是无所畏惧,可是还有子矜呢! 当晚,飞扬和子矜句开始睡在主卧房下面的密室。洪氏别院里,主卧室里都有密室,只是规模大小不一而已。他们处处小心,平常基本上不出门,闷了就在园子里走走,连饮食都小心起来。好在有子矜这个大夫在,也不怕对方用药。 自此后,飞扬再也没有进宫。皇帝也没有出宫探望他们,可是飞扬却通过皇帝安排的暗卫不断将新的夺权计策传进宫里。 皇帝震惊之后大喜。知道洪飞扬这是想杜氏报仇,所以才与自己联手。于是,他也经常将困扰自己的、拿不定主意的政务写一个简单的条陈让人传给飞扬,听听他的看法。 飞扬对政务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治国、治家其实是一个道理,飞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了。在他的帮助下,李明道半个月之内就将依靠杜氏的八个官员撤了职。 皇权与杜氏的争斗才正式拉开帷幕。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二章 多方算计 杜府书房中,杜如峰、杜堇峰带着几位谋士和三个小辈正在为皇帝近日对杜氏的打压商量对策,其中就有来自江南的才子陆西竹。自周鑫被皇上直接带走,陆西竹和何志高跟着来了京城。周鑫成为皇帝的心腹,而他们则进了杜府。杜堇峰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一来他们二人的家族都是杜氏一党,二来他们又是被皇帝弃之不用之人。 提起日前朝堂的局势,杜堇峰之子杜荣不解地问道:“妹妹不是怀孕了吗?皇上怎么会突然开始打压我们家?不是说皇上现在对皇后很好?” 杜堇峰有两个儿子,本意想让他们一文一武的,可惜都不太成器。 杜堇峰淡淡地瞥了儿子一眼,悄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解释道:“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怀孕了,皇上担心我们杜氏一族势力太大,所以才会在太子降生以前大力打压我们杜氏一族的势力。” 杜如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皇后娘娘只是假怀孕之事属于最高机密,只有杜堇峰和杜如峰两人知晓,几个子侄和谋士都不清楚。 “大家都说说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杜堇峰淡淡地说:“我们也不能站在原地挨打而不还手吧?” 杜堇峰很有分寸,最机密的事情从来都只有他和杜如峰两人知晓,而平时商量事情的时候几个心腹谋士和三个子侄都在,会让人误以为这就是最机密的会议了,其实不然。 几个心腹谋士都出自依靠他的几个家族,所有人都以为杜氏只是想保住目前的权利和地位,这很正常,即便有墙头草告诉了皇上也不要紧。 几个谋士纷纷发言,献计献策。 其中有人提议道:“据说皇上与忠义伯洪飞扬关系暧昧,那个洪飞扬还给皇帝除了不少主意,说不定最近这些就是他计划的,要不我们找人将忠义伯杀了出口气!” 闻言,陆西竹和何志高心中一惊。陆西竹迟疑地说了一句:“不是说最近半个月洪飞扬已经没有进宫见皇上了吗?最近这些事情真的是他弄出来的?我们杀了他能打击皇上吗?” “哼!”杜华(杜堇峰次子)忽然起身道:“如果不是他出的主意,为何前面跟皇帝打得那样火热,这半个月来却悄悄躲在家里?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杜堇峰与杜如峰对视一眼,跟着点点头。杜堇峰甚至浅浅含笑道:“华儿长进了。” 接下来,众人便开始商议刺杀的可行性。 杜堇峰和杜如峰只是倾听,极少发言,他们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刺杀皇上一两个心腹谋臣是不是真的能打击皇上,从而为皇后产子争取时间。 如果直接杀了皇帝身边的人,皇上要是提前跟他们翻脸怎么办?虽说如今皇后“身怀有孕”,可是每个女人都会生孩子,这么多年来后宫始终没有皇子诞生,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惹毛了皇上,他很有可能不顾皇后腹中的“骨肉”。 然而,杀人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快捷最管用的办法。只要拖过几个月,等太子出世就可以了。所以,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怎样花最小的代价,收到最好的效果 ~~~~~~ 十月初九的晚上,桑陌收到一封密信,看完之后不禁脸色大变。杜相要动手了? 他立即加强了自己的安全守卫,然后又赶紧通知了周鑫要小心防范,而后便迟疑了。他要不要将这封密信呈交给皇上呢? 之前他以为皇上对洪飞扬有情,后来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不是洪飞扬,而是洪夫人柳子矜。如今改革已经步入正轨,洪飞扬和柳子矜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作为一个帝王,是不应该有感情的,皇上自己下不了手,就让杜相帮他一把吧! 自此后,桑陌和周鑫一直小心防范,然而奇怪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但他们,连洪飞扬那边也没有得到任何行刺的消息。 桑陌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杜相只是在试探陆西竹和何志高的衷心?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皇上没有大的动作,所以他们放弃了计划? 这段时间,洪飞扬不知道怎么会是又不理皇上了,所以有空就往后宫跑,几乎把皇后宠上了天。而朝中只所以平静,那是因为皇上将精力就放到东南沿海去了。 容贵妃的兄长刚刚接掌水师,与倭寇几次大战,据说倒是打了好几个胜仗,然而歼敌却并不多,比起以前王澈大人可差得远了。皇上心里也有些焦急,当初以倭寇之名刺杀了王澈,没想到王澈一死,倭寇竟然真的来了。 皇上看了凌都督送上来的奏折,一咬牙,竟然将东南诸省的兵权都交给他节制。 这一次,不但杜相的人反对得厉害,连桑陌都坐不住了,直言道:“皇上将如此重兵交与凌氏,万一凌氏有不诚之心” 李明道摇摇头道:“目前不会。” “臣担心的是以后。等杜氏下台,容贵妃晋为皇后,凌氏保不成为第二个杜氏啊!”桑陌语重心长地说。 李明道高深莫测地笑笑,反问道:“有了前车之鉴,朕会没有防备吗?” 桑陌看皇上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李明道固执己见,在朝堂上与杜相再次正面交锋。杜相一副为国为民的姿态,声称皇上这样会毁了太祖太宗的江山,又大哭大闹,说自己对不起先帝的嘱托,没有教导好皇帝。李明道怒了,说他要是愿意将两个儿子送去江南剿灭倭寇,他可以将这个任命交给杜氏。 杜堇峰早就听说凌夏在江南遭遇刺杀无数,好几次都是凭着高强的武功才化险为夷的,虽然兵权喜人,但他只有这么两个不争气的儿子,终究不敢送去江南冒险。 最后,杜堇峰只能让步,但也加上了条件,要求凌夏三个月之内必须剿灭倭寇,还东南沿海安宁。他想,等东南沿海的倭寇彻底剿灭了,他再把兵权要回来不迟。 于是,凌夏的任命就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 ~~~~~~ 飞扬也是看到子矜身上的伤口一时愤怒,这才愤然与皇帝联手,然而不到半个月就醒悟过来,他实在太冲动了。刚刚才与皇后对立,这个时候又帮着皇帝从杜氏手中夺权,只怕瞒不住杜堇峰那只老狐狸。 夫妻两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每日里弹琴、唱歌、作画,一起看看账本,那是真正的二人世界,没有任何人打扰,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他们都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哪怕晚上你必须睡密室。 闲来无事,子矜又开始为飞扬画全身像了。 她让飞扬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长袍,戴上玉冠,两侧垂着金珠,坐在窗口或慵懒或认真地看书。唉,飞扬怎么看都好看,到底要怎么画才好呢? 想着他的温柔,他的情意,子矜最后还是决定画一个温柔深情的飞扬。画全身像是一个非常细致的活儿,然而飞扬的温柔就在子矜心里,画起来也就不那么难了。 飞扬也学着用碳条作画,虽然功力还不够好,却兴致盎然。他也要将子矜的柔情、子矜的美丽画下来。夫妻俩一人一块画板,并排而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不时地相视一笑,累了就坐在铺设了地热的地板上说说话。 甜言蜜语没有人会嫌多的。 幸福更没有人嫌多。 对于洪飞扬突然的“冷静”,李明道不以为意,也没有打扰他们。目前局势紧张,他不想连累子矜。凡事都有个度,他一直明白的。对杜氏,也不能逼得太紧。他一切都计划好了,最好等江南战事完了以后再动手。 十月二十七日,是皇帝二十七岁的生日,他本想提前一天去子矜那里蹭饭吃的,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子矜再好,他心中再思念她,她也是别人的妻子了。 他高高兴兴地在皇后的凤仪宫里与后宫众美人厮混了一天,看歌舞,喝美酒,晚上大宴群臣。 子矜没有来,在他的意料之中。上次见到子矜被打肿的脸,他一直铭记于心,每次克制不住想去找她的时候就想想她被打肿的脸,告诉自己见一面可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却可能带给她杀身之祸。如此,他还是忍吧!只要将杜氏铲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进入十一月,长安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皇后在御花园举办了一个“梅花”宴宴请百官,请四品以上官员及皇室贵戚携夫人参加。 自从皇后有孕,皇帝就对她非常宠爱。当然,前提是皇后从来不干政。事实上,皇后确实从来没有在皇帝面前提过政事,因为没有必要。这也是皇帝一直容忍她的原因之一。 忠义伯是三品爵,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子矜一看这个请柬就知道宴无好晏,可是,只怕他们不去不行。 子矜的容貌酷似母亲,如果给太后看到,一切就穿帮了。所以,她是万万不能进宫的。更何况这几日她身体本来就不大舒服,总有些怠倦之感,想起自己的月事迟了半个月了,只怕是怀孕了吧! 想到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她又喜又忧。等明年三月,孩子五个月大,只怕飞扬再宠她也不会同意她去银川了吧!怎么办呢? 飞扬独自进宫,子矜一直将送到大门口,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飞扬,你万事要小心些。”她不放心得叮嘱道。 “别担心。我是进宫参加宴会,又不是去战场。有皇上和太皇太后在,我不会有危险的,放心。”飞扬不舍地放开子矜的手,催促道:“天冷,回去吧!天黑以前我一定回来。” “我等你!:子矜赶紧将身后侍女准备的暖手炉递到飞扬手中。“要做好久的马车呢,别着凉了。” 飞扬接过手炉,上了马车,再次催促道:“回去吧!” 子矜一直看着飞扬的马车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回到房里。想起飞扬的话,难道有危险的不是飞扬而是凌夏?凌夏才在战场上啊!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三章 梅苑刺杀 宴会在监控御花园的隆庆殿举行。主位上坐着皇帝皇后和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并没有参加。后宫只有七八个嫔妃参加,也借此机会与娘家的亲人见见面,说说话。 洪飞扬只是个三品爵,离主位较远,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揸皇帝和皇后。 皇后娘娘“怀孕”四个多月了,虽然她坐在皇帝身边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总有意无意用手或衣袖掩着微微凸起小腹,气质依然是那样的尊贵,同时眉梢眼角又洋溢着一种母性的温柔。 飞扬甚至忍不住怀疑,皇帝是不是太自信了些?或许皇后已经将身体冶好了真的怀孕了也未可知啊? 见洪飞扬又是独自一人赴宴,杜堇峰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洪夫人一定就是男扮女装的柳子衿吧?他抬起头来迅速与杜如峰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神色如常地与周围的大人们寒暄敬酒。 桑阳一直注意着杜堇峰,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根据陆西竹传回来的消息,杜相早就在计划了,可是这么久了都没有行动,会不会就在今天呢? 既然是召集大家来赏梅的,自然不能坐在大殿里赏。所以皇后娘娘下令,让各位大人们都去梅林里转一圈儿,要求大家回来的时候每人赋诗一首,没有诗的亲手摘一支梅花回来也可。所有的诗词由帝后共同品评,得冠者将有特殊奖励。 这可是有些为难了,要知道在座的官员绝大多数是世袭,能做诗的没几个人,估计带回来的是满大殿的梅花吧! 飞扬本不想出去的,要写诗还不容易?没想到杜相竟然亲自相邀,他好像不给面子不行。 御花园的梅苑种植了好几个品种的梅花,有腊梅、白梅、红梅、绿梅,姿态各异,第一株都是精品。 杜相一边走一边跟飞扬说话,但绝口不提政事,只说与他的祖父曾有过的交往,两家的姻亲关系以及对江南的向往等等。洪飞扬是洪氏这主,而目前杜氏就是士族的领头着,所以他只能以一个晚辈的姿态落后杜堇峰一尺远,神态也比较恭敬。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不知不觉中与众人就拉开了一点距离,飞扬不喜欢热闹,看着眼前洁白幽香的梅花,脚上“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积雪,心情竟有一丝雀跃。他喜欢雪,可是江南难得下大雪,到了长安,这才十一月呢,都下了好几场雪了。 “静宽才华过人,姿容绝世,劲节和向远常提起你。”杜堇峰忽然指着前面道:“你看,他们就在那边!” 飞扬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白梅林中,依稀有几个身着红蓝二色锦袍的年轻公子,不但陆西竹在,连何志高也在,正向他们这边望过来,脸上均带着几分惊喜。 飞扬对真正有才华的人一直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的,陆西竹就是其中之一。他高兴地随着杜堇峰走过去,与陆西竹和何志高见礼,然后杜堇峰又介绍了另外三名年轻公子,杜氏下一辈的杜荣,杜华,杜安。 原来杜堇峰给下一辈取的名字也简单:荣华平安。可惜“平”已经夭折,荣华两兄弟一文一武,却也只不过比草包聪明一点,让杜堇峰很是懊恼。好在杜如峰之子杜安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已经被当作杜氏下一任家主来培养。 杜安虽然跟洪飞扬一个百分的,但毕竟身份不同,所以对他很是客气有礼。再加上其文质彬彬的外表,飞扬心里也忍不住有几分欣赏这个杜氏四公子了。然而,那位二公子杜华实在让人厌恶。那目光,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就差没有对着他流口水了。 飞扬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但今日却觉得特别恼怒。可惜这里是皇宫,他只能忍耐。他不敢与陆西竹和何志高表现得太过亲密,担心杜堇峰怀疑他们二人,便往杜安及杜堇峰身边靠了靠。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又都是出身高贵相貌俊朗的世家公子,自然吸引人的目光,特别是女人。 皇后娘娘的宴会本来就有给世家的年轻公子小姐们牵线搭桥的意思,如今,那些平日里藏在深闺的小姐们一个个有意无意都远远地打量着洪飞扬。无论站在何处,他的风华都令人瞩目,仿佛众星捧月一般。 杜安看了看那些世家小姐爱慕又含羞的目光,蹙眉道:“那些女人真是讨厌……” 洪飞扬一听,几乎就要将他引为知己,如果他不是杜氏之人。“我也觉得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最是虚伪。”他同样蹙眉道。 “的确如此。可恨我爹偏要我从中选一个……”杜安似乎找到了我愿意,悄声道,“我们往那边去吧!甩开这些女人,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甚好!”飞扬点点头,跟着杜安往右边走去。 然而,刚走几步,杜堇峰就跟了上来,笑道:“你们两个想往哪儿去?没看各家小姐都盯着你们吗?过去那边可就看不到了啊!” 飞扬轻笑道:“虽然是踏雪寻梅,其实是春色满园,可惜在下无福消受,杜相为何不过去?” “呵呵,老夫都一大把年纪了,这样盯着人家后生晚辈看,会被这些世侄女抱怨的,这张老脸实在搁不住,还是避一避的好。” “杜相说笑了。”洪飞扬与杜堇峰并不熟捻,倒是想不到他说话竟然这样亲切随意。 陆西竹和何志高看到洪飞扬与杜堇峰及杜安如此热络的样子,心中暗自诧异。只见在杜安的带领下,洪飞扬和杜堇峰很快就绕到几棵梅树后,身形若隐若现。 陆西竹和何志高偷眼看着身边的杜荣杜华,但见二人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园中美色吸引,哪里注意到杜相已经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如恶魔冲出地狱般高叫道:“杜堇峰,纳命来——” 紧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惊呼,而后便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哧——噗——”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谧下来,甚至连空气都凝滞了,片刻之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有刺客——” “杀人了——” “救命啊——” “来人,快来人……” ……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围很多人都听到刺客高叫着“杜堇峰,纳命来”可是最后被杜安抱出来的为什么会是忠义伯洪飞扬? 皇帝大怒,立即召集太医抢救。在焦急地等等中,他又将负责皇宫安全的禁卫军统领杜如峰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而杜堇峰和杜安却跪在皇帝面前不说话。 “说!究竟怎么回事?”李明道又焦急又心痛。刚才看到浑身是血的洪飞扬,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几乎停止了跳动。如果洪飞扬死了,死在皇宫里,他要如何向子衿交待? “刺客本来是要刺杀微臣的,情急之下,微臣后退半步躲了开来,不想忠义伯太过震惊,后退的时候脚下的积雪滑了一下,竟然一下子撞到了剑尖上……”杜堇峰低沉而哀伤地说道,“微臣自问对朝廷尽心尽力,不知是何方宵小,竟然要对臣下如此狠手,还是……还是在皇宫里……” “请皇上彻查给杜相一个公道!”杜安忽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李明道这才回过味儿来,感情他们这是怀疑他啊? 好一招赋喊捉赋! “自然是要彻查到底的!”李明道怒极反笑,冷笑,“禁卫军负责皇宫的安全守卫,竟然让刺客穿着禁卫军的服饰混进御花园行刺,你们说,该当何罪?” 杜安低垂着头,额上不断冒出冷汗,当初他就觉得这个计划太疯狂了些,想不到皇上真的不在乎任何的舆论。 “此次梅花宴,是皇后筹办的,刺客在宴会上杀人,而后竟然顺利逃脱,多半与她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将禁卫军统领杜如峰打入天牢候审!传旨,皇后杜氏,筹办梅花宴不力,导致刺客在宴会中刺杀大臣,即刻禁足风仪宫,后宫事务暂由韩淑妃打理。” 杜相一怔,难道他们真的弄巧成拙了? 这时,原本侯在外面的大臣听到皇帝的旨意,全都跪下为皇后和杜如峰求情。 “皇止开恩,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干啊!”吏部尚书陆泓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杜相与皇后。 “哦?与皇后无干?陆尚书如何得知的?”李明道冷笑道,转而对来福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陆氏家族正是依靠杜氏的提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果然是最忠实的杜氏走狗!难怪杜堇峰将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 原本参见宴会的大臣们陆续走进外殿,老老实实跪好,然后便开始为皇后求情。而他们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意思:刺客要刺杀的是杜相,怎么可能跟杜统领和皇后娘娘有关系?请皇上不要冤枉了老臣,寒了臣子的心。 “刺客要刺杀的是杜相?那为何躲在里面正在抢救的不是杜相,而是忠义伯?刺客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御花园,杀人后又顺利逃脱,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会杀错人?”李明道怒吼道。想到杜堇峰竟然能笼络到这样武艺高强的刺客,李明道直到此刻都感到后怕。如果对方是来刺杀他的呢?他能逃脱吗? 这时,杜安再次磕头解释道:“刺客本来是要刺杀杜相的,御花园中诸位大人都可以作证。忠义伯不懂武功,人又年轻不经世,未曾见过这样的刺杀,一时慌乱脚下打滑才会撞到刺客剑上,刺客见杀错了人,想要拨剑再刺,是微臣将杜相推开,与刺客打了两招,而后禁卫军赶来,刺客才慌乱地逃跑了。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勿要怀疑忠良,乃至君臣离心!”陆泓霖再次带头,然而此刻却有几分威逼的味道了。 “请皇上明鉴!”见有人带头,一群跟屁虫立即跟着磕头求情。 李明道怒不可竭,下令将在场的所有人暂时羁押候审,今日驻守御花园的禁卫军全部关押审问,撤销杜如峰禁卫军统领一职,由副统领高云翔暂代统领一职,全城戒严搜捕刺客。 这边刚刚将大臣们打发出去,就听到禀报说忠义伯夫人到了。 李明道心情忐忑地迎出去,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披着一袭银狐披风,长发零乱地飞跑过来,他派过去接人的待卫竟然被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子矜!”李明道心痛地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飞扬呢?飞扬在哪里?”子矜仓惶地停下脚步,抓着李明道的衣襟急切地追问。 “飞扬在里面……”李明道只说了几个字,子矜已经推开他跑了进去,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个洪夫人好大胆! 李明道立即追进殿去。 子矜飞扑到床边。 只见床上的飞扬面色如纸,一点生气都没有,三位御医正在止血。他被鲜血浸湿的衣袍已经被剪下来扔在一旁的托盘上,吓得子矜三魂失了七魄。她正要扑过去,却被李明道紧紧抱住。 “不要打扰御医,他们都是最好的外伤大夫。” “我也是大夫!我要去看看他,你放开我!”子矜不断挣扎着。她要看看飞扬究竟伤得如何,她要真实地感受他的心跳和呼吸。她要确切地感受到他还活着,他还没有离开她…… “我知道你是大夫,可是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李明道一边低吼着,一边想将她往外带。 “我要守着他,无论生死我都要陪着他!他生我生!他亡我亡!”子矜奋力挣脱李明道,跪坐到床前。 她颤抖地将手指放到飞扬鼻下,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好半天才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她悄然松了半口气,又拉过飞扬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感受到他脉搏微弱而混乱的跳动,心再次陷入恐惧中。 “他的情况怎么样?”她焦急地问。 三位御医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头道:“情况不太好,那一剑刺破了左肺,虽然有点偏,没有正中心脏,但很可能刺破了心脏外的血管,血流不止……” “不——”子矜眼中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住汹涌而出。“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给他用止血药啊!对了,压迫止血,可以压迫止务的!”可是作品在心脏外面,怎么能压迫止血?“不行,不能压迫……” 子矜无从下手,眼看着飞扬胸口不断往外冒的鲜血,心慌乱而绝望。怎么办?怎么办?止血,止血,怎样才能止血?“白药,云南白药!止血圣药!有没有云南白药? “云南?是何地?白药又是什么药?”御医们纷纷摇头。云南白药,闻所未闻。 “啊——”子矜抱着头一阵低吼,而后又紧紧握住飞扬的手,冲着御医们吼道,“你们究竟有没有给他用止血药,为什么血一直流个不停!” “子矜,你不要这样!”李明道跪坐到他身后,紧紧抱住她,“你冷静一下,再想想办法。你说过你的医术天下无双的,你一定能救他的。” 这时,一个御医道:“血流不止,应该是剑上有毒。” 另一个御医接着道:“据闻江湖上有几名顶级杀手就喜欢在剑上淬上这种毒药,这样他们只要能将人刺伤,哪怕伤势并不致命,也会因为血流不止而亡。” “有解药没有?”子矜怒吼道。她不要听这些废话,她只要知道有没有办法止血。 三名御医沉默了一下,好半天才道:“刺客身上应该有解药。” “这不是废话么?”李明道也怒了。但还是迅速出去下令寻找。他想起周鑫之前也跟江湖上有名的杀手联系过的,同样是杀手,或许身上有解药。 “杀手?大哥?大哥有解药?”子矜立即想起了洛无尘。是不是他? 李明道刚刚交待完了走回来,就看到子矜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子矜,你做什么?”李明道,赶紧追上去。心已经慌了,乱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子矜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大哥,拿解药,求飞扬! 可是大哥在哪里?跑出大殿,她茫然地望着高高的宫墙,望着在落日的余晖中金碧辉煌地宫殿,心却是那样的慌乱无且。辰儿已经要不回来了,现在连飞扬也要离开她了吗?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怎样才能救飞扬?怎样才能把他救回来? “子矜……”李明道快步赶到她身边,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子矜回过神来,什么都没有说,忽然提气飞到大殿的房顶上,运足劳动力,以最大的声音向四面八方吼道:“洛无尘——” “洛无尘——” “洛——无——尘——” 皇宫大内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吼叫,而且还是站在隆庆殿的房顶上光明正大的叫,立即轰动这整个皇宫。禁卫军从四面八方冒出头来,然而看到皇帝也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房顶上那个女子,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李明道远远地望着子矜,尽管此刻她长发凌乱,满脸泪痕,然而在满天彩霞地映衬下,依然美得惊人。想着她那句“他生我生,他亡我亡”的誓言,他感动一种莫名的心痛,愧疚和怅然,他甚至有些羡慕起洪飞扬来。如果也有一个女人那么爱自己,如果子矜能这样爱自己…… 如果飞扬死了…… 不,不行,他不能这样想。飞扬死了,子矜要为他殉情怎么办? “子矜,下来吧!”李明道虽然学过武功,但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皇宫的房顶那么高,他可跳不上去。 吼叫之后,子矜忽然全身无力地跪下来,她抬头仰望长空,双手合十,哽咽地乞求道:“苍天啊,求求你不要把他带走……”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四章 绝处逢生 “子矜!”李明道只觉得心如刀绞,“快,快取梯子来!”他要爬上去把她抱下来。跪在瓦上,膝盖要受伤的。 几名侍卫匆忙取了梯子过来,李明道才爬到一半,就看到子矜从自己头上一晃而过,已经跳下来了。他又赶紧折身下来,匆匆追进殿去。 侍卫和太监们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思考着相同的问题。那个洪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而他们英明神武、喜怒不定的皇上今天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自己呢再次回到飞扬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凑到自己唇边亲吻,哽咽道:“飞扬,飞扬,我是子矜,我就在你身边……” 子矜还记得前世看到过的生命的奇迹,伤者昏迷之后,其实一直都是有意识的,所以只要她不停的说话,他一定可以听到。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离开她,一定会坚强的好起来的。 “飞扬,你说过要永远保护我,永远陪伴我的,你不可以食言,难道你忍心丢下子矜孤苦伶仃一个人,每天都活在痛苦中吗……” “飞扬,我们说过永远不分离的,你要是丢下我走了,就是追到黄泉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的,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走……”飞扬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救赎,她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去了他还能活下去。回想起当初的绝望,仿佛整个天地都暗淡无光,只有他的笑容、他的真情能给她温暖,给她依靠,如今,老天要将她最后一点温暖都收回去吗? “老天,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的丈夫带走,他那么好,高洁又善良,他应该得到长寿安康的!你为什么不把痛苦和死亡给那些满手血腥的坏人,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老天,你的眼睛长在哪里?……” 李明道转身过去,不敢直视她的悲伤和绝望。满手血腥的人,他不就是吗?当然还有杜氏一门、子矜说的对,洪飞扬是天底下难得一个高洁善良之人,可是,老天从来都是这样欺善怕恶的,她不知道吗? “飞扬,我知道你能听得到,你只是太累了,想睡觉,可是你不能睡,哪怕再痛、再累你也不能睡,你要时刻想着我,要听我说……” 子矜一直不停地说话,御医也不停地用止血药,可是没有用,鲜血还是不断从伤口涌出来。子矜越来越恐惧,她紧紧抓住飞扬的手,不断亲吻着,感受着他最后一点温暖,可是眼泪却止不住涌出来。 这一刻,她宁愿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一定可以坚持下来的。她真后悔,她应该跟他一起去皇宫的,她应该一直守在他身边的…… “呜呜呜,飞扬,你的血止不住,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不断告诉自己,把血止住,把血止住,你的身体听你的话,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你要不断地给他们下命令,不要在流血了,要止住!一定要止住……” “飞扬,飞扬,你不要离开我……”子矜擦去脸上的泪水,继续道:“飞扬,为了我,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不能放弃,你说过此生最爱的就是子矜了,你怎么忍心让我失望,让我痛苦?飞扬,我不能没有你的……” 几名御医试了很多止血药,可是效果都不明显,血还在一直不停地往外冒,那些药粉下去也只是让血流的速度稍稍缓慢了一点而已。听着子矜的哭诉,他们开始还为她的深情所感动,看样子是要生死相随,但听到后来就基本上把她当疯子了。身体自然要听主人的话,可是人的意志真的能控制自己的伤口不流血? 李明道站在床边,看着子矜一边哭诉一边祈求,心同样纠结憋闷得难受。她的泪水就是他心中的倾盆大雨,最后汇聚成一条悲伤心痛的河流。他早就知道他们夫妻情深,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是他连累了他们,都怪他…… 李明道悄然将一个御医叫到一边,轻声问道:“能救回来吗?”话虽如此问,其实他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便没有其他的伤口,也多半活不成了。 果然,那御医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回皇上话,血还没止住,就算止住了,失血过多,只怕也……” 李明道点点头表示明白,正要过去劝劝子矜,然而,奇迹真的发生了。 “血好像止住了!真的止住了!”一个御医震惊道。 “止住了?”子矜起身凑过头去,果然看到伤口处鲜血上涌的趋势明显减缓。 子矜用衣袖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惊喜地对着飞扬叫道:“飞扬,你听到了吗?血已经止住了,你有救了!飞扬,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趁此机会,御医赶紧上药包扎。又是半瓶止血药下去,血终于止住了。 子矜摸到飞扬虽然虚弱却逐渐稳定的脉搏,心一点点镇定下来。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听到她的话了,他舍不得离开她,他一定不会死的…… 就在这时,子矜忽然感觉自己手心一动,她紧张地盯着飞扬紧闭的双眼,激动地叫道:“飞扬,飞扬你醒了吗?” “……子,子矜……”飞扬缓缓睁开眼睛,一开口,唇边就自然绽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恍如一阵春风吹过,片片洁白的梨花随风飞舞,美得那样哀伤而凄凉。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莫名的疼痛。这样美好的一个人,老天真的要把他收回去了吗? “飞扬?飞扬,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子矜激动地捧着他的手再次放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喷涌而出,滑落在他手上,立刻就温暖了他的心。刚才还觉得浑身发冷,此刻却觉得暖意融融。 “子矜,不要……不要哭,我想……想回家去……我们回家去……好不好?”飞扬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好,好,我什么都听 暖香 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7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7部分阅读 你的,你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不能失去你的……”子矜立即抬头对李明道道,“请皇上为我们准备马车,我们要出宫回家!” 李明道带着几分忧虑与薄怒低吼道:“他的伤如何经得起颠簸?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跟他一样感情用事?你留下照顾他几天,等伤势稳定了再回去不是更好?再说了,宫里面这么多御医,这么齐全的药材……” 子矜有些犹豫,皇上的话没有错,飞扬此刻的确不宜搬动。“飞扬,皇上说的不错,你现在的伤势的确不宜搬动。我们在这里养两天再回去好不好?” “不,不……”飞扬轻轻摇头道,“子矜,我想回家……” 看着飞扬眼中满满的期待,子矜立即变得理智全无。 “好!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你受颠簸的!”她立即擦去眼泪答应下来。而后,她看也不看李明道一眼,直接将来福叫过来,详细地吩咐了一遍,便让他去准备。飞扬不是任性的人,他坚持要回去,肯定有他的理由。 来福看皇上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中暗自诧异皇上对洪夫人的纵容和宠爱,心中有数,便立即下去准备了。 李明道让几个御医也下去准备,等会儿随忠义伯出宫。 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蹲到床边小声问道:“真的有刺客还是杜安下的手?” 飞扬眯着眼睛,没有看皇帝,却轻轻答了一句:“刺客……” 李明道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那就是他们预谋好了要杀你。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 一听这个,子矜也怒了。她迅速回头,狠狠地瞪着李明道:“这也是子矜想问皇上的?我夫君好好的进宫来,怎么会被人刺杀?宴会上那么多人,那刺客怎么不去杀别人?” 李明道低着头,不敢直视子矜愤怒的双眼。他愧疚地说:“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其实他心里明白,宫里宫外也一直有传言,说洪飞扬是他的新宠,他一直没有理会这个留言,任其发展,也是想保护子矜,更好的隐藏子矜的身份。 “交代?”子矜冷哼一声。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一个交代有什么用?飞扬没事便罢,否则…… 不大一会儿,来福就回来了,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连着床单下面的棉絮一起将飞扬挪到一块铺了厚厚新棉絮的木板上,又给他盖上一床比较薄的棉被,担心压到伤口。而后,四名禁卫军小心地抬着木板的四个角将飞扬送上宫外的步辇。 那其实是皇帝的步辇,不过既然皇帝都默许了,自然没有人出来自讨没趣。 子矜也一同上了步辇,由八个人抬着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三名御医带着几箱子药材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李明道亲自将他们送到宫门口,又派了一对禁卫军护送他们回别院,这才转身回宫。 杜堇峰究竟想做什么?他对皇后还不够好吗?他们竟然想刺杀洪飞扬。而最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事前就没有得到一点风声?他在杜堇峰身边可不止放了一两个人,杜堇峰就没有找他们商量吗?这么大的事情,杜堇峰、杜如峰、杜安等人就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 一路上子矜都小心翼翼,确定没有丝毫颠簸。飞扬体力不支,早已经昏睡过去。然而回到别院,子矜小心地揭开被子,却发现胸前的伤口又有血冒出来了。她心中一慌,在宫里的时候分明没有血迹的,血不是止住了吗?怎么又有了? “飞扬,飞扬?子矜轻轻唤了两声,飞扬却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她颤抖地拉起她的手腕细细感受他的脉搏,好弱,真的好弱。”御医,御医——”子矜开始惶恐着急起来。 三位御医把脉之后面色都很沉重,与子矜商议道:“洪大人失血过多,还是先喝补血的药吧!另外,必须尽快找到解药,看样子没有解药这血还是不能完全止住的…… 子矜哽咽地点点头。这个时空没有做心脏手术的条件,她也不清楚飞扬被伤到了哪条血管,可就算知道,这里没有血管缝合器,她只知道一点点现代医学原理,也没有办法。可是,解药要到哪里去找? 只见白色的绷带上已经看到一朵朵绽开的红梅,三位御医又赶紧解开他胸前才包扎好的绷带,用棉花蘸上烈酒擦去伤口外的血迹,再次敷上止血药。 然而,止血药一下去,立即就被渗出来鲜血冲散了。子矜再次濒临绝望,她瞪大了眼睛,眼前只有那一片血红。怎么办?怎么办?若是伤口在其他地方,她还可以点|岤暂时把血止住,可是伤口在心脏外面,她能怎么办?这里没有血管缝合器,无法做心脏手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该怎么办啊? 早在知道飞扬受伤大的那一刻,子矜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大夫,她只是一个伤者的妻子,甚至她只是一个失去依靠的孩子,而这一刻,她已经看到了绝望,精神也濒临崩溃的边缘,除了哭泣与祈求,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飞扬,飞扬,求求你不要再流血了,赶紧把血止住,你不要吓唬我……”子矜轻轻拍着他的脸,而后又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让滚烫的泪水从他的手心手背一直传入大脑,她慌乱无措,内心里全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然而一动飞扬的头,就听他呛了医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这是因为伤了肺部,身体平躺着,所以鲜血倒流了。吓得子矜双腿一软,眼前发黑,差点晕死过去。 “怎么办》根本止不住!”御医也慌了,“快,再开一瓶止血粉……” “飞扬,你不要吓我!飞扬……”子矜不敢再乱动,只能抓着他的手放声大哭,“飞扬,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啊,你怎么忍心让我难过?飞扬……”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黑影从外面闪了进来,远远地手一扬,将一个青花瓷瓶扔给御医,急切地说:“解药,一半内服,一半洒在伤口上,快点!” 御医一怔,来不及看是什么人送来的,打开瓶子检查了一下,立即洒在伤口上。 果然是解药,这药粉一洒上去,血很快就凝住了。 子矜慌慌张张倒了一温开水,将剩下的药粉化开,扶着飞扬的头,用手捏开他的下巴,就给他灌了下去。 飞扬呛了两声,子矜紧张地盯着他的胸口,只怕伤口又要冒出血来,然而这一次竟然没有。血真的止住了!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五章 刺杀真相 “真的止住了……”子矜喜极而泣,这才想起那个送解药来的黑衣男子。 “你……”子矜看着不远处静静望着自己的黑衣蒙面男子,心中五味杂陈。“无尘大哥,真的是你……竟然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认出洛无尘的霎那她就明白,能及时将解药送过来,说明他在皇宫里听到了她的呼唤。他平白无事怎么会在皇宫里?自然是接了任务。而发生在皇宫里的刺杀,也就只有这么一件而已。 “我不知道他是你夫君……”洛无尘轻轻叹息一声,解释了一句。 三位太医恍然醒悟过来,怔怔地抬起头来想看看这位敢进宫行刺的刺客,不想人尚未看清楚,就感到身体一麻,随即便软到在地,意识全无。 子矜看飞扬情的状况稳定了些,心稍稍定了一点,这才分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任务是谁下的?” “我以为你知道。”洛无尘缓缓走到她身边,一脚将一个昏倒在地的御医踢开,自然地坐在子矜身边。 “是杜堇峰还是皇上?”子矜几乎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她原本是没有怀疑皇上的,但飞扬坚持要回来,所以才让她起了猜疑。皇上对她有意,杀害飞扬也不是没有动机的,同时还可以借此事向杜氏问罪,也算是一石二鸟之计。 洛无尘平静地开口道:“杜如峰和杜安。” “杜氏!”子矜双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光,脸色狰狞,“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士族第一家又如何?我要将它连根拔起,我会让他悔不当初!” “你……”洛无尘震惊地看着子矜,欲言又止。她愤怒他是能理解的,可是,她竟然想要将杜氏连根拔起,这谈何容易? “呵呵,怎么?无尘大哥觉得我变了是么?人怎么可能不变呢?任谁被伤了心都会变的……”子矜自嘲地轻笑两声,又转头望着飞扬紧闭的双眼,伸出手指细细描画他的眉眼,整颗心再次与他融在一起。 不着急,等飞扬伤势好了,他们好好合计一下,定要让杜氏这个大秦第一世族毫无翻身之力的灰飞烟灭。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向来恩怨分明。她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可是谁也不能欺负她爱的人! “飞扬,你快快好起来,我帮你报仇。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你,我都要他付出代价。”子矜说得那样温柔,洛无尘却神色大变。 “不是说你去了突厥做王妃?”洛无尘忽然问道。 “谁说我去了突厥?”子矜诧异地抬起头来,很快反应过来,“我爹?当时他一路跟着我?” “具体的我不知道。”洛无尘摇头,“你失踪以后,我将消息传给他,我们分头找你。后来他告诉我说你去了突厥做王妃,让我不要再找了。” “无尘大哥,你知道为什么吗?”子矜淡淡的笑了,只是那笑容是那样的苦涩。爹爹看她被穆甘劫持了,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凌辱,他竟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无尘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好像跟一个预言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他没有说,我也没关心。” “预言?我以为是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娘亲呢?他那么爱我娘,定然恨死我了,所以从小到大,他都不怎么喜欢我。”子矜沉默下来,她轻轻趴在床边,拉着飞扬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幸而这世上还有一个飞扬。多么温暖的飞扬啊!上苍看她吃了这么多苦,飞扬是给她的补偿吗? “其实……”无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当时以为不过是为了后宫争宠,便接下任务……” 子矜这才抬起头来,难道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洛无尘没有看她,默默说道:“时间和地点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见他们走过来了,我便按照他们的要求吼了一句‘杜堇峰纳命来’,然后利落的出剑,并无半点手软。然而,就是剑尖即将刺到他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他腰上那个系着玉佩的红色中国结。你以前也送过一个类似的中国结给我……我心中一震,便立即将剑回撤了几分,本不该伤到他的。没想到杜安会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我再度收剑已是不及,他已经撞到我剑上……” 子矜“啊”了一声,心再度揪紧、刺痛,仿佛那一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好一个杜安!大哥都剑下留情了,他竟然在背后推了飞扬一把,非要置飞扬于死地不可,最后反而装好人…… “杜安!”子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杜氏家族下任族长是么?杜氏的宝贝疙瘩?等着吧,她绝对不让他活到明年!~欣%蝶妃舞~非[凡]手打 “我知道事情有蹊跷,便一直藏身在皇宫里,后来听到你的叫喊,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出来找你,几经波折才知道你出宫回来了,所以现在才到。”洛无尘这才缓缓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子矜。“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的。” 子矜的泪水忽然大颗大颗地滴落,她咬着唇摇摇头。“不怪你的,无尘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可是你如何与杜氏这样的大家族对抗?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听大哥的话,不要总想着报仇,我帮你杀了杜安就是,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洛无尘带着几分忧虑道。 子矜感动地望着他,心一分一分回暖。 “谢谢无尘大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我有飞扬,我们身后还有洪氏家族,有皇上的支持,杜氏的覆灭是尽早的事情。” “皇上?”洛无尘的神色又是一变,“难道皇上真的跟他……” “胡说!”子矜脸上很是愤怒。她瞪了洛无尘一眼,而后温柔地望着飞扬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高洁的一个人,他和皇上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什么,也不过是相互忌恨罢了。真正与皇家有关系的,是我。” 洛无尘震惊地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冲动。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暂时忍一忍吧,等你丈夫身体好了,再慢慢筹谋不迟。” 子矜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无尘大哥。” 洛无尘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你不怪我,这已经很难得了。” ~~~~~~ 飞扬的血是止住了,却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 三位太医一起讨论,心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子矜一夜未眠,摸着飞扬极弱的脉搏,心中再次忧惧起来。失血过多,身体各个器官缺少礼品营养,自然无法正常工作。而这个时候,正是他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这样下去怎么行?他还能撑多久? 看来真的只有冒险了。 她之前就考虑过输血的问题,然而在这个时代,虽然也有大胆的大夫试验过,然而成功案例却很少。一来是因为血型的问题,二来却是因为输血用具消毒不够,造成感染。 不管了,先听听几位御医的意见吧! 子矜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三位御医听,三人都相当震惊。他们将以前的大夫直接输血遇到的情况给子矜说了一遍,希望她能慎重一些。看皇上和洪夫人的关系,他们可担不起害死忠义伯的责任。 “关于血液凝结这个我清楚,术后感染的问题我也知道一些,几位大人不必担心。我现在为难的是没有输血的工具。那种很细的、中间的针头,还有弯曲的针管……”子矜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御医打断。 “那些工具御医院就有!”一个御医道,“老夫一直在负责研究这个,还有兔子做过几次实验。不过,成功的案例不多……”御医院一直准备着这些东西,一来为了研究,二来也是在这实在无奈的时候拿出来碰运气。~欣%蝶妃舞~非[凡]手打 子矜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立即就让这位御医回去取工具。 而后,她就开始做准备了。这里没有酒精,就只能用烈酒代替了。要消毒,可以用火烤,可以用烈酒浸泡。对了,还要准备杀菌消炎的中药内服。 子矜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如果真的要输血,现在就得确定血型。 子矜小心翼翼用棉花蘸染了飞扬胸口的血迹放入清水中,分作几份,然后召集府中年轻健康的男子过来,用银针刺破他们的手指,开始验血。 能为家放献血,府中的仆从都很积极,连送他们回来的侍卫也主动走出来验血。 子矜从中找到与飞扬血型相融的两个人,再次实验,确认无误了,便开始详细计划输血事宜。她从来没有给人输过血,虽然找血管没有问题,可轻重手感等等还需练习,那些血型不符合的家仆正好拿来练习。这个时候,子矜也管不得什么其它了,不管他们是真的愿意为家放奉献自己还是为了丰厚的报酬,她都迫切需要他们来练手。 御医院输血的针头虽然子矜前世看到的大一些,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弯管是用白银铸造的,有一定的柔韧性,只是略粗了一些。 消毒之后,子矜就开始操作。 三位御医紧张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操作,从最初的生疏到后来的熟练,她的速度相当快。他们之前看了子矜验血,这才明白他们的误区在哪里。他们原本以为只有亲人的血才是相同的,也没怎么验,没想到亲人的血型也未必一样,而不相干的人血型却有可能相同。 一切都很顺利。子矜几乎是超常发挥,一针下去就刺破血管,力度和深度都掌握得很好。只是白银的针管可视性太差,无法控制血流的速度和流量。但按照那针管的大小,以及先前的初步估计,流量似乎比以前医院输血的时候大多了,速度也快。所以子矜还将那献血人躺的桌子放低了一些,只比飞扬高一点点。 一刻钟之后,子矜就发现飞扬的脉搏强了一些。 她不知道输了多少血,担心那位家丁有事,便又换了一个人。 经过两次输血,飞扬的脸色好转了不少,而脉搏也逐渐强劲起来。子矜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总算放松了一些。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难怪觉得有些饿了呢! “传膳!”子矜轻轻吩咐了一句,便坐在床前的踏板上趴在飞扬床头眯了一下。 她要吃饭,要休息,只有自己身体好,才能照顾好飞扬。 消息传出去,府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看忠义伯伤势稳定了,一位御医便回宫向皇帝复旨。 李时道听说有人送来解药,什么都没有问,神色却变得慎重。又听说洪夫人给忠义伯输血,他就只能赞她大胆了。说实话,这一刻他心里的滋味还真是五味杂陈。有欣喜,隐隐地也有遗憾。 皇帝对忠义伯的伤势非常关心,却又有些奇怪,这是御医的感觉,但他聪明地没有问。 御医出宫的时候遇到特意等候在一旁的桑陌桑大人。 桑陌将其拉到一边详细地询问了一番,知道柳子矜做主为洪飞扬输血,大吃一惊。但随后他便沉思了一下,又与御医讨论了几句,这才放其离开。 为主子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皇上待他如兄弟手足,有些话皇上说不出口,但他作为皇上的心腹不能装做不知道啊…… 杜如峰已经被关押在天牢,杜氏其他人也被皇帝下令禁足府中,然而,外面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送入府中。当他们听到洪夫人站在宫殿房顶狂喊着“洛无尘“之时,就知道要坏事。想不到就洪夫人竟然认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洛无尘。也就是说他们的计谋多半要曝光了!如今也只有两条路可走,杀人灭口,死不认帐! 杜氏暗中派了很多人埋伏在皇宫外面,以及忠义伯的别院周围,想不到洛无尘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解药送了进去。 如果皇上知道了真相……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六章 天上人间 当晚戌时左右,子矜正在喂飞扬喝药,忽然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然而到了门口,又变得轻缓。 子矜喂完了药抬起头,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侍女进来禀报,说五管家到了。 “请他进来!” 在遇到子矜之前,五管家算是飞扬最亲近之人了,在飞扬心中,五管家扮演了父亲、师长、管家等多重身份。在子矜看来,五管家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五管家急切地走进来,双眼发红,泪光闪闪。 “五叔……”子矜叫了一声,同样热泪满眶。五叔是长辈,看到他,她心里立即便觉得踏实了些。 “少夫人,少爷怎么样了?”五管家着急地问道。 “血止住了,可是一直没有醒……”子矜红着眼睛低下头,轻轻握住飞扬的手,感觉他的脉搏。情况比起早上大为好转,但仍旧显得很虚弱。子矜忍不住又轻轻唤了一声:“飞扬,飞扬,五叔来了……” 飞扬呼吸细弱而平缓,没有丝毫变化。 御医被子矜打发到隔壁候着,蝶恋花书院轮流休息。飞扬她亲自照顾就可以,喂他吃药,喂他喝粥,为他施针,为他擦洗…… 看五管家风尘仆仆的样子,子矜让他先去洗漱休息,他却不肯,非要陪着子矜一起守着少爷。子矜无奈,让他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吃点东西再过来。五管家看洪飞扬的伤势已经比较稳定,这才点点头下去了。 五管家陪着子矜守了飞扬一晚,将目前洪氏的情况给子矜说了一下。 飞扬遇刺,子矜赶往皇宫的同时,消息就已经用飞鸽传书传出去了,所以五管家匆匆从洛阳赶来,估计明天二管家也能赶到。三管家和四管家在南方,估计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赶到,倒是大管家离开长安不久,如果能及时收到信,这一两天之内说不定能赶回来。 如今洪氏在各地的商铺发展势头非常好,新的管理制度和奖励制度下去,无论掌柜或伙计都很用心,洪氏名声也好,很多人都想到洪氏来做工。不到一年时间,洪氏基本上已经垄断了大秦近六成的商业,且如今还在继续发展扩大中。 子矜听到这个数字不是喜悦,只是震惊,随后便化作忧心。 “难怪他们要刺杀飞扬……”她喃喃地说。 “是谁?是谁刺杀少爷的?”五管家只知道少爷在皇宫被刺,并不清楚内幕,一回来就关心少爷的伤势,还当没找到凶手呢。原来少夫人已经心中有数了。 “杜氏!”子矜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五管家很震惊,但似乎并不意外。他说:“杜氏本是士族第一家,如今我们发展太快,财力已经超越所有家族,杜氏眼红了吧?可惜我们在朝廷没有势力……” “五叔,我会让杜氏付出代价的。”子矜轻轻地说。 五管家丝毫不怀疑少夫人的话。这个女子,之前就与少爷齐名,而后主持洪氏的改革,远见卓识非同一般。若是她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他相信她一定能成功。只是杜氏毕竟是当朝权相,在朝廷的势力太大,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少夫人如今心情悲愤,还是等少爷伤势渐好,再慢慢商议不迟。无论如何,我们几个奴才总是支持少爷和少夫人的。” 子矜点点头,此事的确需要慢慢谋划。 ~~~~~~ 早上,三位御医轮流为洪飞扬把脉,直叹是奇迹。失了这么多血还能救回来,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只是他这么还不醒呢?”不见人清醒,子矜心里总是担忧的。其实她也把过脉,知道飞扬现在的身体依然很弱,虽然用了最好的药,却一直持续低烧。虽说看起来不那么凶险,但子矜前世听多了植物人的事迹,这么能不担心。 “毕竟伤势过重,又失血过多,只怕没有那么快。”一个御医道。 “要不然再给大人输一次血?”另一个御医道。 “连续输血,那两个奴才承受得住么?”第三位御医担忧地说。 “另外找人就好了。”子矜想了想,飞扬失血过多,多输一次血也不是坏事。估计飞扬的血型比较普通,别院的仆从和侍卫中一定还有相同血型的。 经过验血,子矜又找了两个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一个是别院的花匠,一个是皇上派来保护他们的侍卫。 子矜让他们沐浴更衣,又让他们吃了一顿好吃的,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后才让他们输血。 第一个献血的是那名侍卫。他很镇定,只是在子矜绑住他上臂,又用手指探他手弯处的上肢主静脉时有些脸红。这样近距离地与洪家少夫人接触,换了以前,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有的器具子矜都是亲自消毒的。用滚水煮过,又用烈酒浸泡过,应该没有问题。 她已经做过两次了,这一次显得很熟练。 “如果觉得心慌,或者有其他不适就告诉我知道么?”看不到流量,子矜也无法计算输血量,所以必须先给人家说清楚。 那侍卫红着脸不住地点头道:“多谢少夫人,属下身体好,多输点血不要紧的。” “身体好,也要注意不能失血过多的。”子矜淡淡一笑,便坐回飞扬床边细细察看他的脉搏。 这一次效果非常明显,不到一刻钟,子矜就觉得飞扬的脉搏强多了。 “我看就到这里吧,现在看起来已经大有起色了。”子矜欣喜地说。 三位御医轮流把脉,均高兴地点点头。 “输血果然效果好!”一个御医道。 “多亏了少夫人胆大,又见多识广。”另一个立即补充道。 “要不还是继续输吧,都做好准备了,效果这样好,说不定再输一次大人就能醒过来了。”第三个御医提议道。 “这倒也是,少夫人觉得呢?”另两位御医也点点头。 子矜想了想,觉得三位御医说的也不错,便点头答应下来。 那位花匠被带了上来,略有些紧张,但看先前输血的那名侍卫好好地坐在外面休息,胆子便大了些,心也不慌了。 “不要担心,不会有危险的。”子矜安慰道,然后开始找血管、下针。 那花匠感觉仿佛被蚂蚁咬了一下,随后就不疼了,心便完全放松下来。 约摸一刻钟之后,子矜便将针取了出来,停止输血。 她看着飞扬比之前红润得多的脸色,摸着他变得强劲的脉搏,心中很有些喜悦和期待。 输血的器具被收了下去,再也不用了,相关辅助人员也退下去了,房间被匆匆打扫了一下,只剩下子矜和五管家。 这时,侍女进来禀报,说大管家和二管家到了。 子矜请他们进来,激动地叫了一声“俞伯!”“二叔!” “少爷情况如何?”风尘仆仆的两位老人来不及喝口水,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少爷的情况。 “现在稳定多了。”子矜浅浅一笑,而后回头深情地看着飞扬。 大管家和二管家也凑过来看了看,发现飞扬面色红润,这才放心下来。 侍女立即进来为两位管家送上茶水,两位老人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将各自收到消息后心急如焚的心情表露了一下,然后便开始询问事情的起因。 他们离京城比较近,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自家少爷和皇上的流言,但他们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自家少爷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看了他的容貌就胡乱想象他们没办法管,但他们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家少爷最是高洁,除了少夫人,其他无论男人女人碰都不让碰一下的,怎么可能与皇上有暧昧关系? &非%凡芷佳手#打@ 子矜让侍女都退下,这才将刺杀的真相讲了一遍。 得知背后是杜氏主使的,大管家相当愤怒。就在上个月,他还给杜氏送了几十万银子的大礼呢!贪得无厌的家伙,竟然暗杀他家少爷。可恶至极! 三位管家的想法基本一致,都认为是洪氏商业发展太快,让杜氏看红了眼。同时少爷与皇帝的谣言可能也惹恼了杜氏。据说杜皇后失宠已经很多年了。 然后很快大管家就反应过来。他疑惑地说:“那些谣言应该才是杜氏动手的直接原因,可是少爷为什么要让那些谣言在百姓中流传呢?”就算他们杜氏力量不够,不是还有皇上么?若事情属实纸包不住火就不说了,可他们家少爷和皇上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啊! 子矜低下头,心中更加愧疚难受。是啊,皇上和飞扬都默许了这些谣言的流传,都是为了保护她吧。可是,没想到这些流言却给飞扬带来杀身之祸。子矜回头深情地看着飞扬,等他把伤养好了,她就什么都不管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跟飞扬离开这里。 子矜擦去眼角的泪痕,摸摸飞扬的额头,忽然紧张地叫了一声:“五叔,你有没有觉得飞扬的脸色有点不对?快!叫御医过来!” 怎么飞扬的头这样烫呢?那脸色红得也很不自然。 子矜的心已经慌了。 她连忙为飞扬把脉,震惊地发现他的心跳异常激烈,仿佛健康人剧烈运动之后的脉搏,一点都不像重伤卧床的病人。忽然想起什么,她一把掀开飞扬的杯子,只见他胸口的白色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那大片大片的红让子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紧跟着就惊恐地尖叫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御医,御医快来啊!” 几位管家也被吓坏了,纷纷围了上来。看到飞扬胸前伤口再次崩裂流血,一个个都慌了神。 御医原本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休息等候,听到传唤,立即就赶了过来。看到原本好好的病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他们也都慌乱起来。 三位管家被赶到一边,三位御医扑了过去,取药的取药,解绷带的解绷带,把脉寻找原因的把脉沉思。 “少夫人,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吗?”把脉以后,御医依旧迟疑。 子矜已经心神大乱,几乎承受不住晕厥过去。她以为飞扬已经脱险,她以为他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老夫怎么觉得,怎么觉得是……”御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子矜,又沉思了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子矜怒了,“你想到就说,这样藏着掖着做什么?” “回少夫人话,臣以为,臣以为大人这是中毒的症状……” 御医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中毒?怎么会中毒?什么毒?”子矜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毒,至于怎么中的毒,可以稍缓调查。 另一位正在处理伤口的御医立即用银针在飞扬胸前的伤口沾上一点血迹,银针没有丝毫变色的痕迹。 而后,几位御医又用银针在飞扬胸口和手臂几处扎了一下,仍然不见变色。 “不是中毒?” 三位御医头冒冷汗,心里也慌了。 “快,派人去看看输血的那两个人如何了?”一个御医吩咐道。 “问问他们先前都吃了什么?”另一个御医感觉接了一句。 子矜忽然醒悟过来,她慌忙将身边的那名太医推开,取出他的银针带,迅速在飞扬四肢的|岤位上扎下。不到一分钟,再次把脉,飞扬的心跳就平缓了不少,但胸前的伤口一直在渗血。 “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现凝血的?我明明已经化验过了啊!怎么会这样……” 见到飞扬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出现凝结,她的心立即就沉了下去。 子矜跪在床前,心神俱丧,悔痛地想直接给自己一刀,只要能让她后悔一次。她一面流泪,一面绝望得呼唤道:“飞扬,你不要吓唬我,飞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怎么忍心让我这样担惊受怕?飞扬……” 太医看到伤口流出来的血出现凝血状况,惊恐地将手上的药瓶都抖掉了。 “凝血,竟然是凝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完了……” 三位御医都呆怔在一旁。他们都清楚,如果输血出现凝血就肯定没救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贪多输那么多血,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啊——为什么会这样……” 想着飞扬本来已经好转,却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输血害了他,她再也承受不住,双腿一软,两眼一闭就这么昏厥过去。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挽回他;如果可以,她只想开启月光宝盒,让她可以回去一个时辰以前,阻止最后一次输血…… 可是老天不会给她一次如果…… x非&凡芷佳手%打# 站得最近的五管家匆忙接住子矜,心痛、悔恨,又心焦又恐惧,怎么办?他们能怎么办?少爷还有救吗?少爷这样好的人,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五管家正在犹豫是将少夫人送去休息呢,还是把她叫醒,就听到“噗”地一声,只见躺在床上的洪飞扬吐出一大口血来,咳嗽了两声,同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爷,少爷醒了!” “大人,洪大人醒了……” 几位管家、屋里的侍女和三位御医都很激动。人醒了,还有机会吗? “少爷(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三位管家和三位御医几乎同时问道。 “子矜,子矜呢……”飞扬眯着眼睛,微微转头寻找子矜的身影。 “少夫人在这里,”五管家将子矜抱上床,放在少爷身边,担心他担心着急,赶紧解释道,“少夫人看到少爷又流血了,一时承受不住,刚刚晕过去了。” “子矜……”飞扬用力侧头,又颤抖地伸出手来,终于握住了子矜的手。“子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少爷不要担心,少夫人只是太累了,这两日都没怎么合眼……”五管家立即安抚道。 “把她叫醒,我有话要跟她说……”飞扬紧握住子矜的手,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鲜血也随着呼吸不断往外涌。 御医见此,取了银针在子矜身上扎了两针,她便缓缓转醒。 子矜尚未睁开眼睛就感觉有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她激动地反握住飞扬的手,同时睁开眼睛激动地坐起身来。见到飞扬微微眯着眼睛正担忧而不舍地望着自己,那幽幽的黑眸好似一泓深潭,蕴含那么深的无法用言语尽诉的感情,藏了那么多不舍的话语。 “飞扬,飞扬你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子矜,不要哭……”飞扬想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惜双臂无力,他只微微抬起一点点就重重落到床上。 子矜立即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心疼,一边流泪一边不住地哭喊着:“飞扬,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一定要好起来,答应我,你一定要好起来……” “子矜,不要哭了,听我说……”飞扬深情而哀伤地望着子矜,又侧头看了看三位管家,略带几分安然道,“俞伯,二叔,五叔都在,正好……” 最后,他看着身边三位御医道:“请几位先生出去,我们,有家事要谈……” 三位御医对视一眼,立即告退出去。 “飞扬,你要说什么?不要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话虽然说得很坚定,但想着他胸口涌出来的凝结的鲜血,子矜越来越恐惧,仿佛自己胸口也有一个洞,深不见底,而且越来越大,似乎就要吞噬一切。 “子矜,我也希望,希望自己能好起来……可是我担心自己……会食言……”飞扬轻轻动着手指,抚摸着她满是泪水的脸。他的妻子,他的救赎,他的幸福和快乐,他唯一的爱啊! “少爷……” 三位管家跪在床前,一个个老泪纵横。 “若我不在了……” “不会的!” 飞扬刚刚起了个头,就被子矜高声打断。她不要听这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他们说好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飞扬心疼而哀伤地望着她,继续说道:“我把洪氏托付给你了,子矜……” 三位管家一怔,随即便望向子矜。 “不,不,我不要洪氏,我只要你!飞扬,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的……”子矜将飞扬额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不断地摇着手,喷涌而出地泪水珍珠似的四处飞溅。 “对不起,子矜,飞扬食言了……我是真的想要,想要爱护你一辈子的……”飞扬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哀婉的笑容,却有那么多的不舍,那么多的绝望。 “不,你不能食言,我们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飞扬,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是不在了,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飞扬,不要离开我,只要你想,只要你坚持,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飞扬,飞扬……” 子矜慌乱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办,心中的绝望不断扩大,吞噬了她所有的幸福和勇气,她只知道飞扬就是她的一切。现在,她唯一拥有的爱,她唯一的幸福与温暖就要离开了,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暖香 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8部分阅读 ——她就要失去他了…… “子矜,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孩子你忘记了吗?”飞扬忽然露出一个期盼而遗憾的笑容,“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他……” “是啊,孩子,我们还有孩子啊,飞扬,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吗?他一定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飞扬……”孩子?是啊,她有孩子了,她还没告诉飞扬呢,为了孩子,飞扬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是不是? “是啊,我真想亲眼见见他啊!”飞扬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他一定,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子矜,这个家主之位你一定要接下来,外婆已经年老,将来的事情……很不好说。你心地纯善,容易被人利用。有了洪氏的力量,你至少能自保无虞……” 他真的要离开她了吗?他竟然开始担忧她未来的生活了,他竟然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她……不,她不想听这些……! “飞扬……”子矜抱着他的手臂嚎啕大哭,“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害怕……” “子矜,不要怕孤单,你还有孩子呢,你证明忘记了……你把他找回来吧!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将来……将来也可以把这家主之位传给他。总之,我不想你们母子将来受人欺负……我不能继续保护你了,只能用洪氏的家主之位来……来保障你的幸福了……” “你不在了,我怎么还会有幸福?飞扬,你不知道吗?你就是我唯一的幸福啊!飞扬,不要,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飞扬转而看着三位管家道:“俞伯,二叔,五叔,请答应我……答应我,你们会坚定地支持少夫人接任家主之位……哪怕,哪怕她以后重新嫁人……” 三位管家越听越震惊,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少夫人有孕了,少爷把家主之位传给少夫人也不无不可,但少夫人改嫁,这个…… @非%凡芷佳手x打& “答应我……洪氏只有在子矜手中才保得住,才能发展壮大……答应我……”飞扬撑着最后一口气直直地看着三位管家,一定要他们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飞扬,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回去找他的,也不会嫁给别人……飞扬,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会对我好,你怎么忍心抛下我?飞扬,我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她心里一片恐惧,恐惧自己会失去他。没有他,她还要怎么活下去?她哪里还有幸福和快乐?她到哪里去找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少爷,我们答应!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洪氏所有的人,一定会支持少夫人,永远听她的命令,永远保护她的……”三位管家泪流满面重重地向子矜磕了一个头。 飞扬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才对子矜道:“别怕,子矜,你一直都是那样聪慧而坚强的……你还有孩子呢,他叫雨辰是吧,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他当成,当成我们共同的孩子……每次你跟我说他的事情,我就在心里想像他是怎样的可爱……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看他,不能亲耳听他叫我一声爹爹……” “不,不是这样的,飞扬,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不是雨辰,是我们自己的孩子,飞扬,你听到了么?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我怀孕了,飞扬,你听到了么?” 子矜不断哭喊着,可惜飞扬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子矜,你知道么?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啊,上天实在太吝啬了……” 感觉他的手一下子沉了下去,子矜难以置信地眨掉眼中迷蒙了视线的泪水,双眼失神地望着床上自己最心爱的夫君。只见他唇边依然带着一个温柔的浅笑,却又残留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淡淡的暗影,是那样的安详…… 昭宪十年十一月初七日酉时三刻,长安城东城的洪氏别院中响起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昭示着才华横溢、风华绝世的江南第一才子,洪氏历代最年轻最能干的家主洪飞扬带着无尽的不舍与遗憾与世长辞……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七章 以牙还牙 当李明道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洪府别院,正好听到子矜那一声凄厉的痛呼。他心中一惊,想起洪飞扬的风华绝代,有些怅然。然而想起子矜,心底又隐隐有些雀跃。 这次李明道虽然是微服到访,却带了一小队侍卫护身,有洪飞扬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大意。听到子矜的声音,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几步就冲过去,亲自敲起门来。 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门房的守卫都认得这是自家主人的贵客,每次来,少夫人都是亲自下厨房的,也不敢怠慢,立即就请了进去。 走进去,只见别院管家已经在布置灵堂了。 李明道见多了死亡,然而此刻却很有些惶然。那个洪飞扬,有才,有貌,有情,乃是天地间难得的极品男子,如此年纪就辞别人世,的确令人心酸。真的是天妒英才?但今日一早不是说情况好转了么?怎么会突然恶化的? 李明道径直来到洪飞扬平日居住的小院,只见一个侍女正端着一盆热水匆忙送进去。 “少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他边走边问。 “回禀大人,我家少爷去世,少夫人承受不住,刚才已经昏厥过去了。”那侍女早已经哭红了眼睛,此刻李明道一提起,她便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现在谁在照顾少夫人?”昏厥了?李明道心急又心急地问。 “几位管家大人和御医都在。” 李明道也知道洪氏是由几位管家管理全国各地众多商铺的,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李明道大步走进去,另三位管家很有些惊疑。这位公子气度不凡,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不经通禀就进来了? 三位太医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惶恐地惊呼万岁。三位管家一惊,也跟着跪下来。 李明道冷哼一声道:“早上不是说伤势已经稳定了吗?你们三个在做什么?要是不能给朕一个说法,就用你们的人头交待吧!” 三位御医吓得不住地磕头,口中连连道:“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李明道大步走到床前坐下,拧干了毛巾帮子矜擦脸,看着她黯然憔悴的面容,又想到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心中也很有些难受。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而问道:“少夫人身体可要紧?” 一位御医颤颤巍巍地答道:“回皇上话,少夫人只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又兼着有了身孕,所以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这才昏厥。只需休息一日,再喝一碗保胎药就无碍了。” 李明道心中震惊,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孩子还好吗?” “回皇上,胎儿无恙。” “可能辨别男女?” “回皇上话,少夫人目前只得一个多月的身孕,尚无法分辨是男胎还是女胎……” 李明道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起身:“朕去看看忠义伯,你们要好生照顾少夫人!” 待李明道离去后,三位管家面面相觑,相当震惊。 皇上竟然亲自为少夫人擦脸?难道跟皇上有暧昧关系的不是少爷,而是少夫人?可为什么少爷还是那样维护少夫人?而且看少夫人先前伤心的样子,对少爷应该是一片痴心啊!难道说此间还有内情? 李明道亲自给洪飞扬上了一炷香,又令人打开棺盖看过他的遗容,一颗摇摆不定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来。洪飞扬真的死了,子矜没有丈夫了,是自由之身了,而她又怀了孩子,定然不会轻生,这是杜堇峰给他创造的绝佳的机会啊! 李明道心中隐隐有些喜色,又折回去看了看依旧昏睡的子矜,然后便亲自过问洪飞扬去世的详情。 今天早上他收到的消息分明说伤势稳定了啊!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有人算计到洪府来了?洪府别院的人应该都是洪飞扬信得过的人吧?他又加强了守卫,怎么还是让人得手了呢? 此事五管家已经调查清楚,却相当无奈,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经过三位御医的确认,洪飞扬的伤口之所认再次裂开,确实与输血的两人有关。御医原本为他二人把脉时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是后来在厨房里找到关键的东西。 一切都源于他们输血前的那餐饭菜。 厨房知道他们要为自家少爷输血,所以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想着少爷这两天基本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不如给这两人补一补,等会儿不就输血传给少爷了吗? 可是,这桌丰盛的饭菜里面有很多补药都是飞扬这样的伤患不能用的。两人平常难得吃一顿好的,自然吃得很多。这些药性进入血液循环却被传输给洪飞扬,而偏偏这一次输血又输得有点多,飞扬那个虚弱的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李明道听完汇报,阴沉着脸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也太乌龙了,以他们夫妻间那么深厚的感情,以子矜那个喜欢自责的性子,她怎么接受得了是自己的好心最终害死了飞扬?倒不如告诉她那是一个阴谋,给她一个目标去憎恨别人比较好。 李明道沉思了一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来福和五管家。他将自己的意思略提了提,五客家就明白了。 “好好照顾她,有时什么需要告诉朕派过来的护卫队长就可以了。”李明道起身离开。 “草民遵旨!”五管家跪送皇帝离开,而后便立即照皇帝的意思下去安排。 大管家只听了五管家一个安就察觉到有问题,他疑惑地问明情况,原本对少夫人继位持支持意见的,如今却有些动摇了。他们五个管家毕竟深受洪氏大恩,虽然少爷临终前说过少夫人可以带着洪氏改嫁,但他们心里却无法接受。更何况洪氏还有那么多的旁系子弟,让少夫人带着这么大的家业改嫁,这怎么可能?少爷糊涂了吗? ~~~~~ 子矜醒来,五管家按照皇帝的吩咐,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呈交给她。子矜默默地看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停地流泪。 五管家劝道:“请少夫人节哀,如果少爷泉下有知,看少夫人如此伤心,定然也要难过的。” 他看子矜不说话,依然泪流不止,接着又换了一个方式劲道:“少夫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少爷的骨肉着想啊!少爷可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了,您要是不爱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 “五叔您放心,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子矜侧过头去,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道,“我会小心的,我会拼了命的保护他……” 五管家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些。“那您吃点东西吧?” “……好。”她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吃东西的。飞扬已经离开了,她只剩下孩子了。还好有个孩子…… 以飞扬,她忍不住又留下泪来。五管家虽然弄了这么一个调查结果给她,想告诉她飞扬的死全是杜氏的阴谋,可她自己怎么能骗自己呢?输血后发生血凝症状才是飞扬的致命死因。说到底,还是怪她,还是怪她啊!是她自己亲手害死了飞扬……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恨死了自己,只想随他而去。可是,她有了孩子,他们的孩子,飞扬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害死了飞扬,又害死了他的孩子?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验了血的还会发生血凝,直到先前醒来才想明白。 她并不知道飞扬的血型,如果他是ab型血,那么所有血型在验血的时候都不会与他发生凝集状况,可是如果输入的血型太杂,或者他本身处于失血过多的状况下,就会发生血凝了。可惜等她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飞扬,飞扬,每次想起他,她的心都是锥心的痛,无尽的悔恨将她的心撕裂成为碎片,却偏偏无法发泄,她甚至都不能痛哭出声,只能跪在飞扬灵前独自默默地流泪。 她是飞扬的未亡人,为他守灵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三位管家担心她腹中骨肉,一个个挨着上去劝谏。子矜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摇头,不断地哭诉道:“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可是您还有孩子啊!为了少爷,您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孩子啊!”大管家着急得不行。 “我知道,俞伯。如果没有孩子,我一定随他而去……” “那您还不爱惜自己?”五管家都有些愤怒了。 “可是我心里难受,我真恨不得能杀了我自己……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提出官制改革和科举方案,怎么会招惹上皇上?怎么会被杜氏忌惮恨?飞扬又怎么会被刺杀?我又怎么会冒险为他输血?” 三位管家大为震惊。想不到引发朝廷那么大变革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竟然是自家少夫人提出来的。难怪皇上对少夫人那样子呢!三位管家心中释然,劝慰的话也更加真诚了。 二管家又急又怒地说:“少夫人,请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少爷已经走了,可是您必须活着。为了少爷,为了孩子,您都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否则若真有个什么,您不是更加痛恨自己?” “是啊,少夫人,少爷他不会怪您的,您也不要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五管家立即接了一句。 “老奴倒觉得夫人您自苦了。这些事情哪里能怪您呢?若说朝廷的改革,那是名传千古的事情,我们不说那么远,单单一个科举制,您就该受万民拥戴,您没有做错啊!再说杜氏对我们洪氏不满那也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发展那么快,抢了他们多少财路,他们能不记恨少爷吗?最后说到输血,若不是您想到给少爷输血,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也撑不了这么久。所以说,夫人您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天意,也是洪氏发展的必然结果。夫人您放过自己吧!”大管家紧接着又是一篇长篇大论,目的就是为她开脱,揭开她心中的枷锁。 “是啊,夫人,害死少爷的不是您,是杜氏!若不是他们阴险刺杀,少爷怎么会受伤?也就不用输血了。”五管家跟着点点头,满脸真诚。 “夫人,您就不想为少爷报仇吗?”二管家忽然提议。 “对!为飞扬报仇!我怎么能让害死飞扬的人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世上呢?”子矜擦干眼泪站起来。飞扬已经不在了,她怎么能自怨自艾伤害飞扬的孩子,反而放过杜氏的罪魁祸首? 三位管家见她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子矜逼迫自己吃饭,睡觉。起床后沐浴更衣,她这才召集三位管家商议为飞扬报仇的事情。 杜氏她要连根拔起的,但是不着急,慢慢来,先杀他们一个人就好,让整个杜氏都沉浸在悲痛和恐惧中,然后再慢慢削弱杜氏在朝中的势力。她要杜氏好好领略恐惧和绝望的滋味…… 有无尘大哥的帮忙,事情变得很容易。杜堇峰不是在皇宫里演了一场戏,说无尘大哥是去刺杀他的吗?既然上次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再找机会下手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要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让杜氏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她要用杜安的人头祭奠飞扬在天之灵……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八章 灵堂刺杀 李明道看了看手中的短笺,眉头皱了皱,不禁在殿中踱了两圈儿。但凡遇到她的事情,他总是小心细致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子矜,但一日不见,她就变了么?还是洪飞扬的死令她心性大变? 而此次,她要正式登门拜祭洪飞扬,并借此泄漏官制改革与科举制出自忠义伯夫妇之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她不知道现在就暴露他们主持官制改革的内幕,她该有多么危险? 李明道想不明白,但她的要求,不答应不行。 无奈之下,只能让来福下去准备,同时将自己放在洪府别院的人召回来问问情况。 ——昭宪十年十一月初七,忠义伯洪飞扬身亡。初九,帝亲临洪府祭,敬谢洪氏夫妇献六部科举之策。据朝震惊,天下哗然。 江南第一士族洪氏家主,当朝皇帝封的忠义伯爵遇刺身亡,连皇帝都亲往拜祭,其他朝臣哪儿能不给面子?自皇帝回宫后,满朝文武便纷纷亲往洪氏别院拜祭。 杜堇峰坐在主位上,冷峻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子侄和谋士。 “诸位怎么看?” “只怕有阴谋……”杜安冷静地说。 一个谋士道:“绝对是阴谋!相爷万万不能去!” “可是皇上都去了,相爷不去不行啊。” “我看洪家那个寡妇已经疯了,她竟然将科举制之事大白于天下。” “我看也未必是那位洪夫人的意思,多半是皇上的主意吧?人都死了,正好推出来……” 两位谋士竟然争论起来。从宫中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们意外,那个洪夫人真的是女子,而皇上对那个女子似乎很在意。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其实相爷也未必非去不可。”陆西竹忽然插嘴道。 “哦?劲节有何高见?”杜堇峰一直对陆西竹颇有好感。一来陆西竹本身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正是士族豪门最喜爱的风仪,二来陆氏家族是杜氏最忠实的走狗,两方的利益荣华完全融在一起,值得信任。 陆西竹淡然道:“难道相爷身体有羔还非得去拜祭一个死人么?让安少爷代您去就是了。安少爷方武双全,又是下任家主,辈份身份也合适。” 众人一听,细细一想,纷纷回过味来。是啊,只要杜相不出面,任他什么计划都要落空。 “但还是需小心些,特别是来回的路途。”何志高略有些担忧道,“不如安少爷带着欧阳先生一道去吧!”欧阳先生欧阳闰,是杜堇峰的贴身保镖,也是整个杜氏武功最高的客卿。 陆西竹跟着点点头道:“如今洪飞扬已亡,剩下一个寡妇不足为惧,即便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难道还敢在洪府当众杀人不成?若说有阴谋,多半会在路途中埋伏,特别是临近洪府别院的地方……” 众谋士纷纷点头。有欧阳先生在一旁护卫,那就万无一失了。 杜堇峰看了看杜安,杜安点点头,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 子矜得到消息,轻轻一笑。很好,她要的就是杜安的命! 朝中大臣们前来拜祭,洪夫人不便亲自接见,只是隐身珠帘之后答谢众人,堂上自有三位管家打理拜谢。 杜安带着欧阳闰一直来到灵堂外面,只见各家的仆从都候在外面,他不想落下一个胆小之名,便也让欧阳闰等在外面。欧阳闰目测了灵堂的距离,知道杜安本身功夫不错,悄然点头。 杜安放下心来,在管家的引领下步入灵堂。只见巨大的白色灵花下面,是一幅巨大的肖像,恍如真人一般。杜安看着画像中洪飞扬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神情,看着他如风如月一般的绝世风华,脑子里不禁想起几日前在御花园中,自己亲自将他推到刺客剑尖上那一幕,不觉心中一颤。 “杜大人请——”五管家道。 杜安勉强收回心神,背上已经出了一通冷汗。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儿珠帘清脆的碰撞声,隐身帘后的洪夫人竟然挑开珠帘走了出来,平静而淡然地望着他。 “先夫临终有言,说杜大人一身文才武艺令他敬佩,可惜相见恨晚。今日一见,大人风采果然出众。” 杜安一怔,心神一阵恍然。一身孝服的子矜出尘脱俗,有如水中白莲,又如枝头玉兰,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仿佛皑皑白雪中一段梅香。直到她浅浅一笑,杜安方回过神来,心中却生起一股别样的不安。 “见过洪夫人!”杜安抱拳行礼,温文尔雅,风采卓然。但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盛。按说,洪夫人不该出来的,其他朝臣来拜祭的时候也不见她从珠帘里出来啊?她出来做什么?杜安可不会傻得认为这是洪夫人特别给自己面子。 “多谢杜公子前来为先夫送行。”子矜忽而浅浅一笑。 杜安越发觉得心中发毛,但人都到了,岂有退却之理?更何况还有好几位大人在此,他又有何惧?如果被人知道他堂堂杜氏少主被一个寡妇两个笑容吓得灰溜溜地离开,他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杜安面色如常,沉着冷静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一柱香在灵前拜祭,然后插在香炉里。 子矜静静地看着杜安,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果然心机深沉,胆色过人。 按理,客人拜祭之后应该向主人致哀,劝慰几句。杜安在距离子矜三确认,丈远便鞠躬道:“忠义伯才华绝世,可惜天妒英才,星辰陨落,还请洪夫人节哀!” “节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怎么节哀?还要请杜大人指教了。”子矜幽幽叹息了一声,转身望着飞扬的画像黯然神伤。 杜安心中敏感的浮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来。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上扑下来,明晃晃长剑直指向他的咽喉。 杜安也是习武之人,心中一动就要避开,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然而这霎那的迟钝已经足够。 “啊——” 就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杜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越飞越高,最后“砰”地一声落在灵前祭灵的猪头上。 “杜安,皇宫里让你逃过一劫,这一回总算完成任务了!哈哈哈哈……”刺客嚣张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欧阳闰速度很快,可惜等他飞扑进来,却被灵堂里惊慌失措的大人和奴才们冲撞开,等他拨开人群跑进去,就看到杜安的人头高高地立在祭台上的猪头上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低头,一具无头的尸身软软地倒在他脚边,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靴子。 “你们,好,好……”他嘴唇哆嗦着,瞪大眼睛指着子矜,愤怒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子矜也是一声尖叫,她虽然也见过杀人,但距离这么近,鲜血差点溅到自己身上却是第一次。她可不想沾染上杜安的血,没得污了自己的身子。 “呀——”子矜回头看到杜安的人头,一生惊呼,赶忙跑到灵前。只见她将飞扬的画像小心地抱起来,愤怒地骂道:“可恶,竟然污了先夫的画像!” “好一个洪夫人,果然有胆色!今日算是领教了。”欧阳闰总算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他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子矜,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他甚至想过自己此刻就可以出手杀了她……可是他不能!当着朝廷这么多大人的面,他不能给杜相惹祸。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九章 避祸深宫 “来人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帮欧阳先生把杜大人送回去!”子矜悠然一笑,高声吩咐了一句,而后便收了飞扬的画像回内堂去了。 为了吸引杜安的目光,她不得已将飞扬的画像放到灵前示人,实属无奈。飞扬最讨厌朝廷中那些虚伪肮脏的小人,没得让那龌龊的目光污了飞扬高洁的人品。 见刺客远去,方才慌乱躲闪的大人们又都回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好可怕啊!杜安打人竟然在灵堂前被刺杀了,连头都砍掉了呢…… 刺客是谁呢?好像就是几天前在御花园中那个人吧?声音都一样呢! 可是洪夫人好镇定哦……咦,回想起来,洪夫人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哦? 朝中的大人谁都不是傻子,可是这样的事情即便心中怀疑也不会有人傻得说出来的。 从今天的事情看来,难道那天真的是杜氏的计谋?杜氏知道了忠义伯夫妇帮着皇上改革官制,所以才弄了一个梅苑刺杀? 灵前出了命案,洪府管家不便待客,将所有拜祭的大人都送了出去,而后便关上大门,不再接收任何人拜祭。 ~~~~~~ 杜府。 出门时好好一个人,回来却身首异处,杜堇峰气得当场吐了一口鲜血,而后便指天发誓,一定要让洪氏血债血偿。 据闻杜如峰在天牢中闻知自己的独生儿子在洪府灵堂被刺,当场发疯,差点毁了天牢的铁门逃出来。其实李明道倒是希望他逃出来的,他正好再给杜氏安一个罪名。可惜杜如峰实在是个人物,最后居然冷静下来,只是坐在牢中抱头痛哭。只差那一点,那原本锁得不太牢靠的铁链就要断了。 杜氏所有人都愤怒了。冲动的杜华拉上人马就要去洪氏别院杀他个鸡犬不留,都要走出大门口了,才被杜堇峰给骂了回来。 杜府幕僚谋士们虽然也是愤怒至极,此刻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特别是提出由杜安代行的陆西竹,此刻更是脸色惨白,连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杜荣见了,悄声安慰道:“劲节无需恐惧,父亲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会怪罪你的,谁能想到那个洪夫人竟然有这份胆色呢?” 陆西竹略有些诧异杜荣的反应,他似乎并无多少悲痛啊!但转念一想他便明白过来。有断在,杜荣就算贵为相爷长子又如何?今后也不过帮杜安打打下手而已,可如今杜安死了,下任家主之位多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杜安如何能不心喜? 洪夫人的栽赃法实在拙劣,本身又一点都不会演戏,连傻子都能猜得出来刺杀杜安是她的主意。可是,这么拙劣的手法,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将罪名直接指向她。 ——洪飞扬是怎么被刺杀的? 杜氏要是指责洪氏收买刺客杀害杜安,便等于承认是自己买通刺客刺杀洪飞扬。洪飞扬被刺可是在宫里,皇后主办,禁卫军统领杜如峰负责安全守卫,如今杜如峰还在牢里呢,皇上正愁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这个时候这笔账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认。所以,不管心中有多么愤怒,杜堇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更何况此事明显有皇上参与,不知道究竟是何意?皇上等不及要对他们对手了么?皇上连皇后的身孕都不顾了么?还是说皇上只是在利用洪夫人打击杜氏?抑或是洪夫人仰仗着官制改革的建议之功向皇上讨要的恩典?皇上想让杜氏与洪氏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杜堇峰也不愧是杜堇峰,悲痛之后立即就想到可以借此机会将杜如峰从天牢里弄出来。 洪氏在朝基本没有什么力量,唯一一个跟皇上走得近的洪飞扬又死了,要收拾一个寡妇还不容易?还是先把自己的人弄出来再说。 瞬息间,杜堇峰就想明白了孰轻孰重,立即把杜荣追了回来,一边令人安排丧事,一边派人通禀皇上皇后及太后。当然,他们还是要喊冤的,只是无法将矛头直接对准洪氏罢了。 “来人,”杜堇峰沉声道,“派人密切监视洪府动静,不可放走了一个!” ~~~~~~ 李明道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太后也在。她一方面为兄弟杜如峰开脱喊冤,一方面为皇后诉苦叫屈,又以皇室血脉为由,要求他立即撤除了凤仪宫的禁令。 李明道开始的时候还与她虚应周旋几句,最后见太后总是帮着娘家人说话,他也怒了。他将太监宫女们都赶出去,怒问道:“朕究竟是不是你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太后一定要让人灭了自己的儿子才甘心?若没有朕,你能有今日的殊荣?你合着自己的兄弟逼死儿子能得到什么好处?你的地位还不够尊崇?难道他们还能给你个女帝当当?” 太后又急又怒,她何尝愿意与自己的儿子闹到这个地步?可是,她出身杜氏,又怎么能眼看着皇家灭掉自己的家族? “皇上也知道虎毒不食子,母后就你一个儿子,怎么会害你?你两位舅舅不过想要自保而已,为何你就不肯放过他们?” “他们只是想自保?”李明道一声冷笑,“太后实在自欺欺人么?这些年来,朕若不是假意醉心酒色迷惑他们,若非皇后生不出儿子来,朕安能活到今日?” “你,你……那你还对皇后……”太后震惊不已。皇帝果真是有意不让皇后怀孕的。那么前段时间他对皇后的宠爱也都是假的了? 李明道走到太后跟前,轻声在她耳边道:“皇后的身孕是怎么回事,太后你不是应该比朕更清楚不是么?” 太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难道皇上一直都知道?她还以为皇上只是在子嗣与权力中选择了子嗣,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怀孕是假的?难怪前次忠义伯洪飞扬竟然那样威胁皇后,他们还在猜测忠义伯有没有将此事告知皇上,原来根本就是皇上跟忠义伯说的。 就在这时,只见来福慌慌张张进来,急切地递上一张小纸条。 李明道接过一看,忍不住骂道:“这个蠢女人!原来打这个主意!该死的,她就不能再忍一忍……” 太后震惊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皇帝高声道:“来人!太后身体不适,立即送清河别院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李明道亲自点了太后的哑|岤,让人将其送往清河皇家别院幽禁。那边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本来打算再等一两个月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让太后留在宫里。 他一面低声咒骂着,一面到里间迅速换好一件便服,带上来福和一对侍卫便匆匆赶往洪府别院。 ~~~~~~ 洪府。 所有人都离开了,洪府之人既兴奋,又忐忑。他们自然不知道今天的计划,但自家少爷被刺与杜氏有关他们却是听到一丝风声的。今天这事一出,他们就知道传言肯定是真的,自家少爷一定是被杜氏害死的,不然少夫人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设计杀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位少夫人还是胆大啊!那杜安是什么人?杜相的侄儿,皇后的堂弟,杜氏下任族长,少夫人竟然有如此魄力,真真了不得! 洪福后院,正房正厅里已经被布置成一间灵堂。子矜一身缟素,头戴白色绢花站在寒玉水晶棺前,用手指隔着透明的水晶棺盖描绘飞扬的面容。三天了,他一如离开前那般,尽管脸上有些寒霜,依然能感受到他离去前的不舍和遗憾。 “飞扬,今天,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子矜静静地述说着,仿佛他还在生一般,语调柔和,只是晶莹的泪水却一滴一滴不断往下落。 “可是,这不过是个开始。你等着,我要用整个杜氏来祭奠你,你曾经的痛苦和遗憾,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的……” “飞扬,你这么好,一定去了天堂吧?我想我以后大概只能下地狱了。可是你不在了,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我不怕下地狱的,我只是担心,我们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三位管家静静地望着她,一个个都忍不住抹眼泪。 “人们说今生的父女是前世的情人,等我们的孩子成年了,我就去找你,正好给你做女儿,每日坐在你的膝头撒娇,讨你欢喜……”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沉重而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三位管家恼怒地转身看去,只见皇上满脸怒气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位来福公公以及别院的管家和皇上派过来的侍卫,但他们只守在门口,没有进门来。 三位管家心中一惊,赶紧跪下参拜道:“草民参见皇上!” 李明道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刚进门就是一声怒吼:“柳子矜,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皇帝一声怒吼,几乎将三位管家吓得半死。之前定计的时候他们压根儿没想到皇上会这样愤怒。不是说皇上正在向杜氏夺权吗?他们与都市为敌,不等于帮了皇上吗?怎么皇上会如此愤怒? 子矜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微微蹙眉道:“请皇上不要这样高声怒吼,飞扬喜欢安静。” 三位管家一听自家少夫人这话,只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吐也不是,换也不是。他们现在才知道,他们这位少夫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李明道见子矜依然这般冷静,更加气怒不已。 “柳子矜,你脑子被牛踢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为自己枉死的丈夫报仇而已。所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该死的!你就不能再等等?”李明道走过去握住了她的双肩,愤怒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她,“你明明知道朕的计划,你只要再等一等……” “我为什么要等?”子矜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飞扬都不在了,我还等什么?他们多一天幸福快乐,我就多一份痛苦煎熬,我为什么要等着看他们快乐,任自己痛苦?” 李明道噎了一下,想着他们夫妻情深,她刚刚失去丈夫,不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 “朕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李明道愤恨地说,“现在杜氏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朕也只能隐忍,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你要知道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江南!你拿什么与杜氏抗衡?” “我知道这个计划很粗陋,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我的主意。可是这又如何?杜堇峰敢指认那刺客是我指使的吗?”子矜忽而一笑。她就是要弄得这样粗陋,让人一看就明白,她就是要杜堇峰自作自受,有口难言。 “他自然不敢明着跟你指证,如果他明着来,朕自然能护着你。可是,你明知道杜氏都是阴险小人,他会跟你明着来吗?整个长安的守军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人,到时候他哪怕派一支军队过来将你这个别院夷为平地,他也可以说成是强盗抢劫杀人。你……你活的不耐烦了不要紧,难道你连飞扬最后的一点骨血也不顾惜了吗?” 子矜震惊地望着李明道。“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天子脚下,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嗤——”李明道一声讥笑,“你还跟朕说胆量?说王法?你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胆量,更何况他有权有势?王法是什么?谁赢了谁的话就是王法!” 子矜心中冷笑,面上却显出几分慌乱来。“那……那人都杀了,我仇也报了,我这就回江南吧!” “走?你现在走得了吗?只怕你刚刚出城,就给人家杀得尸骨无存!”李明道越说越怒,越说越担心。“立即收拾东西,随朕进宫!不管他杜氏如何猖狂,他还不敢带兵入宫行刺吧!” “进宫?”子矜怔住了。她原本只是逼着李明道早点动手而已,可从未想过进宫,也从未想过杜氏会那样猖狂。她想,以他们洪氏的暗势力,她小心一些,坚持两三个月应该没问题的吧。但依皇上看来,杜氏难道真的敢明目张胆派重兵过来捕杀他们?“ “为了你这条小命,朕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算有,朕也不放心。” “可是,我不能进宫的啊!我以什么名义进宫?”不是说她的脸摆出来就会坏事么?不是说太后和一些老宫人都认得她娘么? “你放心,宫里的老太监朕年初就已经打发出宫了。刚才过来之前,朕将太后也送去清河皇家别院了。” 子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皇上竟然将自己的生母送出宫,只为保住她?皇上真的要跟杜氏动手了? “我,我不值得……”这一刻,子矜忽然有些感动,有些愧 暖香 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39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39部分阅读 疚。 “都现在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李明道看着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心也一下子柔软下来。“无论如何,朕总要护你母子周全的。虽然朕有七八个姐妹,可是朕心里却只认你一个!除了皇祖母,你就是朕唯一的亲人了。是朕的事情连累了飞扬,以后,就让朕代替他照顾你吧!” 子矜双手捂着脸泪流不止,为什么皇上要对她这样好?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她的飞扬啊…… 李明道将她的手拉下来,掏出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叹道:“别哭了,这样对孩子不好。朕来的时候就想过了,你是戴孝之身,若是按照正常程序,要进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朕只能先把你接进宫成为事实,这样就不怕朝臣们反对了。” 子矜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娘毕竟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难保没有别的什么人见过她,万一我的身份暴露了,只怕于你不利。还是算了吧!” 听子矜这么说,李明道心中也很感动,不由得轻轻扶着她的肩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皇室不能承认你的身份,就委屈你做朕的贵妃吧!等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女儿,那自然是我大泰最尊贵的公主,若是个男孩儿……如果朕今后没有别的儿子,就将皇位传给他。反正你也有皇室血脉,给你的孩子,总比给朕那些堂兄弟的子嗣好……” 三位管家安安静静跪在地上,听到这里,一个个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少夫人竟然是皇上的妹妹,皇上甚至愿意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天,这,这……难怪少爷临终的时候说只有少夫人才能保住洪氏呢!原来如此!少夫人竟然是公主,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她要当洪氏家主谁敢反对?她要带着洪氏改嫁谁敢多言?活得不耐烦了么?只是…… 即便是权宜之计,让少夫人进宫总是不好的吧?名义上还是皇上的贵妃,他们不是兄妹么?不过这样也好,少夫人就不会改嫁了吧,也算为少爷守节了…… 子矜轻轻点点头。进宫,意味着今后再也没有自由。可是,进宫,除了能保护自己和孩子,还能更好的打击杜氏一族。既然太后已经被皇上幽禁到清河皇家别院了,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皇后了! ~~~~~~ 朝中风起云涌,皇帝已经正式向杜氏动手了,但尚未传到江南。 凌夏不太懂水战,但他善于学习,善于听取意见,大胆放权。不过半个月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上战场,很快就赢得了人心。之前对他有意见的将领看他并不近女色,后来才知道他找柳如烟,去苏州,后来出海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妻子,不由得都对他改变了看法。 以凌夏的身份,这样的有情有意实在难得啊!特别是他那种虽然没有明说,却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为妻子守节的思想让他们异常震惊,而后便化作敬佩。整整两年多,守得跟和尚似的,他们自问换了自己绝对做不到。 倭寇会来,对凌夏来说实在出乎意料。好在之前王澈被刺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其他副将们全都打起精神防备着呢!也是为此,他们对凌夏这个主帅整日在外面跑,不怎么关心海防才这么大的意见。 有了军情,凌夏自然放下一切先御敌。他是军人,他一直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皇上这样信任他,他不能辜负了皇上一片爱护之心。 因为主帅不在,虽然他们最初吃了一点点亏,让倭寇在浙江福建一带登陆引起了百姓恐慌,但很快就被控制下来。 凌夏亲自带人去琉球打击倭寇的巢|岤,而后派兵驻守;又在近海处的小岛上隐藏安置人手,购买了几只商船出去巡逻引诱倭寇进入埋伏图;又发动了沿海的渔民为官兵通风报信。通过引诱设伏,几次大捷,狠狠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 到皇上的圣旨下来,他们已经将进犯的倭寇剿灭得差不多了,一些溃散的倭寇也逃回倭国去了。 庆功宴上,凌夏向有功将士们敬酒,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将一切功绩都给了几位副将和与倭寇拼死搏杀的勇士们。 这一手漂亮,立即赢得了广大将士的心。 紧接着,凌夏又抛出皇上的科举制,说不但有文举,也有武举,并在军中大力宣传,一面引导将士们赞颂皇帝英明,一方面给将士们提示:从今往后,只要有军功,均可升迁,再也不受出身限制了。 在水师,凌夏就是皇帝的代言人啊,将士们便将自己对皇上的感恩之心全都放到凌夏身上。凌夏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将几位副将召集起来,隐隐提及目前朝廷的局势,皇上与杜氏的争斗。 几位副将出身不高,能混到这份上也都不笨,立即就明白了凌夏的意思,纷纷立下血誓效忠皇上。 凌夏点点头,让他们挑选五千精兵他要带回京区,又暗示自己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水师都督之位多半就在他们几人中产生。如此,几位副将便更加死心塌地了。 不过五日,几位副将就从自己军中挑选了最精锐的士兵交给凌夏。因为都是水兵,凌夏担心他们的陆地作战能力,为此将他们拉去小林里集训了一个月,这才放心了。当然,训练陆地作战技能只是表面的,更重要的是通过集训加强他们的忠君观念。 皇上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他尽量争取在年后出发,二月到达长安吧! 只是,云儿…… 唉,看来只有等皇上的事情了了,他才有时间重回江南了。他也不做什么水师都督了,就带着凌氏的人,一个个海岛找过去,他就不信找不到……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章 后宫新宠 天色已晚,太皇太后看到子矜这个时候过来,又穿得非同一般的素净,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耳后戴一朵小白花,面色憔悴,神情忧伤,惊得一下子从凤榻上站起来。她几步迎过去,拉着子矜的手道:“孩子,这是怎么了?” 子矜忍了一路,到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扑到太皇太后怀中,哽咽地叫了一声:“外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怎么了这是?”太皇太后轻轻抚拍着子矜的背,却以目光询问皇帝。 李明道让殿上的人都下去,这才低声道:“飞扬不在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说着,他轻轻将子矜从太皇太后怀中拉出来,在她耳边道:“皇祖母年纪大了,别让她跟着伤心。” 子矜扶着太皇太后坐下,而后自己便坐在脚边的踏板上,趴在她腿上无声地哭。 太皇太后轻柔地抚摸着子矜的头发,叹息道:“可怜的孩子&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又抬头问皇帝:“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时候进宫?” 李明道走过来,坐到子矜身边,这才将事情小声地说了一遍。 “她在灵堂前刺杀杜安?”太皇太后大吃一惊,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膝上如此柔弱可怜的子矜,实在想不到她有这份胆量。当然,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她也清楚。 “那你准备怎么办?”太皇太后看着皇帝道,“如今也只有皇宫才能保住她了。可是,你总不能委屈她一直做宫女吧?子矜毕竟还是洪氏的少夫人,而凌氏的兵权又重,难道让她就这样偷偷摸摸躲一辈子?” 李明道摇摇头,有些意气风发说:“我已经正式向杜氏宣战了。今日午后,我让太后去清河皇家别苑修养了,又带子矜进宫,肯定瞒不住杜堇峰那只老狐狸的。” “可是就算杜氏被连根拔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子矜几十年都不得安生。”太皇太后又叹息了一声,摸着子矜的头发道,“我可怜的孩子,怎生就这般命苦啊!” “皇祖母,我打算让子矜留在宫里,我要封她做贵妃&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李明道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道。 太皇太后原本哀伤怜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她狠狠地瞪着李明道,以目光询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李明道坚决地摇摇头,眼中有些委屈。 太皇太后又看了他好一阵才将目光转回来子矜身上,轻叹到:“皇帝,你也太心急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我只是不想委屈了子矜表妹,又不能让她一直躲在您这里,所以,给她一个名分是最好的了。”李明道说得义正言辞的,好像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 “可她现在是寡妇!”太皇太后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就是再嫁,也得守孝三年吧!可是飞扬才死了几天?甚至都还没有出殡!” “所以子矜不能以洪家少夫人的身份进宫。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别院假扮她。”李明道自信满满地说,“忠义伯的夫人已经准备扶灵回江南。” 太皇太后又是一惊,却开始考虑此事的可能性。“皇后也见过她吧?还有今日刺杀是有几位朝臣在?洪氏那边,你都安抚好了?” “皇后已经被幽禁,很快就要被废了,至于见过子矜的大臣,他们也没有机会来后宫,等他们将来有机会见到子矜,木已成舟了。洪氏那边您放心,如今子矜是洪氏家主,又得到几位管家的支持,他们都是赞同子矜进宫的。”当然,他也耍了一点小手段。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太皇太后诧异地问。让子矜继承家主之位,却又让她进宫为妃,这怎么可能? “我只是承认子矜是我妹妹,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给她应有的皇室身份,为了保护她和腹中骨肉,只能委屈她进宫为妃。我还承诺,如果子矜生下男孩,我以后又没有皇子的话,就让这个孩子继位。”李明道看着太皇太后,说得很认真,然而眼中却有些精光一闪而过。 太皇太后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看皇帝,认真地说:“子矜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要好好保护她。” 李明道认真承诺道:“皇祖母放心!” 太皇太后略想了想,说:“你回去准备吧!因为皇帝无嗣,事关国运,哀家特意从身边的宫女中选了两人赐你为妃,想来前朝和后宫也没话说。杜相就算知道,只要洪氏不承认,那就不要紧。” 李明道点点头,他原本就是这个主意。“那我先回去了。子矜,我走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趴在太皇太后膝上,没有说话。 李明道有些诧异,轻轻将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她满脸泪痕,却是早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将她抱起来,满脸怜惜道:“只怕她有好几日不曾合眼了。” 李明道将子矜抱回她以前住的偏殿,又让宫女打来热水亲自帮她洗了脸,这才离开回自己的寝宫。 太皇太后独自坐在大殿里,听了宫女的禀报什么都没有说。皇帝对子矜有情,她早就知道,从前她就一直担心,想不到噩梦成真。杜氏安排刺客进宫行刺,皇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可是飞扬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怕也是皇帝借杜氏之手除去飞扬的计策吧? 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 杜府。 听说皇帝怒气冲冲进了洪府别院,杜堇峰就知道此事皇帝并不知情,但同时也表明皇帝很在乎洪氏。果然,不久之后皇帝回宫,其中一名身材单薄的侍卫就与宫里带出来的有些不。想不到皇帝竟然想保住那个女人,难道说柳子矜真的是个女子?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内情? 他正要传信进宫让太后好好打探一下,就得到消息说太后已经去了清河皇家别院。杜堇峰一听,立即拍着桌子站起来:“不好,皇上要对我们动手了!立即传令几位少爷和先生到书房议事!” 这一夜,杜府书房灯火通明,直至天明。 第二天,杜相上书为禁卫军统领杜如峰申辩求情,恳请皇帝将杜如峰开释回家料理独子杜安的丧事,并请求皇帝发布诏令全国通缉刺客。 说起侄儿被刺杀,杜堇峰老泪纵横,感人至深。皇帝自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皇帝,当即下令杜如峰无罪开释,回家料理独子杜安的丧事,并亲自写了挽联送过去,又下令解除了凤仪宫的禁令,赏赐了一堆宝物安抚皇后。 然而皇帝却决口不提将杜如峰官复原职的话,当然,人家刚刚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帝也不忍继续让人家为国操劳。 好一幅感人至深的君慈臣孝的画面! 回到后宫,李明道立即下令将距离前朝最近的长春宫收拾好,并对里面的布置亲自作了指示,又将里面偏殿住着的三个美人迁到别处。 后宫议论纷纷,不知道皇上又看上哪个美人。皇上向来喜欢将自己的新宠安置在长春宫的。但皇上继位十年来,还未有人进驻过长春宫主殿,往往都是在偏殿住上几个月,等皇帝新鲜感过了就送去别的宫殿居住。简而言之,长春殿就是专为皇帝新宠而设置的。 ~~~~~~~~~~~ 馨怡宫。 凌想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自从馨怡宫被禁,她就再也没见过李明道,但心情却很平静。没有人打扰,没有人算计,相比从前,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幸福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越发怀念从前与云桥在一起的日子,她总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新奇的故事,她与哥哥的爱情曾经让她那样羡慕。却没想到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劳燕分飞。 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的错,哥哥隐瞒了玉梅的事情是不对,可是云桥也该给哥哥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当然,他们中间最大的障碍还是母亲吧。母亲的心思,她到现在也不明白。 云桥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对下人也从来不摆什么架子,可是想容知道,她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她有自己的坚持,偏偏哥哥就犯到她的忌讳上了。都那么久了,想容真的有些担心云桥了,她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会不会被人家欺负呢? 馨怡宫的管事姑姑秋华回来,向她报告从一名侍卫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当然,这名侍卫不是普通的侍卫,那是哥哥特意为她安插在宫里的众多耳目之一。 想不到皇上这么快就要跟杜氏动手了,不是说要等哥哥带兵回来的么?还有那个洪夫人,还真是大胆呐!竟然敢在灵堂上刺杀杜氏少主,朝廷命官。 对了,皇上重新装修长春宫为的是谁呢?他好像还从来没有如此重视过一个人吧?这一次他动了真心么?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一时冲动呢?更或者只是一颗与杜氏交手的棋子? 凌想容沉思了一下,回头就看到秋华姑姑紧张地看着自己。她浅浅一笑:“别担心,我很好。” 伤心,一次就够了。她早已经明白了皇上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继续沉溺下去呢?就算是一次伤心也是自己自找的,云桥早就跟她说过千万不要对皇帝动心的,是她自己忍不住诱惑,总想着试一试,结果才会跌得这样惨。可是,这样地勇气和尝试,一次就够了。 以前,她想争他的宠爱,只为了少女对爱情的梦幻;如今,她才真正学会了怎样争宠,她仍旧要争,不过却不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饿了生存,为了父兄&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所以,一切对她有威胁的人。她都要想办法铲除掉。 ~~~~~~~~~~~ 十一月十二日,洪少夫人扶灵回江南。离开长安城不久,便遭到山贼袭击,棺木被毁坏,洪少夫人身受重伤。 消息传回来,朝臣们心中有数,但谁都没有提出来说。不知为何,就连皇上也只是意思意思地下令彻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朝臣们忍不住想,看来皇上真的要对杜氏动手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忍下来?连太后都送去清河皇家别院了呢! 李明道将消息告诉子矜,以为她定然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地板上抱着膝无声地流泪。 李明道心疼不已,想将她抱起来,她却摇着头不让他碰,最后竟然低吼道:“离我远点!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吧&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我是扫把星,是个不详的女人,我为生下来就克死了母亲,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我,唯有一个飞扬对我好,却死于非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子矜,子矜,不是这样的,不要这样说你自己。”李明道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把抓住狠狠地扭了又扭,痛得那样揪心。他跪坐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不住地安慰道:“不是这样的,子矜不要相信这些。朕是真龙天子,什么都不怕的,子矜,有朕护着你,你什么都不要怕&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呜呜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这样也太狠毒了,连死人都不放过,他们怎么能毁坏棺木?”子矜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子矜。不要哭,相信朕,他们猖狂不了多久了,朕会将他们满门抄斩的,他们一个都跑不掉,所有的人都要给飞扬陪葬&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可是我忍不了了,再忍下去我就死了!你到底还要我忍多久?”子矜愤怒的推开他。 “子矜!”李明道又急又气又无奈,“朕都能忍,你为何就不能再忍忍?” “死的是我的夫君,又不是你最爱的人,你当然能忍!” “你,你&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李明道指着她,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知道朕忍了多少吗?你知道他们害死了朕多少的孩子?可是朕不但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为自己的亲骨肉报仇,反而要小心谨慎笑脸相迎,反而要大加褒奖,甚至还要逼着自己温柔含情抱那个毒妇!朕计划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功亏一篑?朕输了不要紧,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弑君,可是朕要是输了,你们怎么办?受朕庇护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子矜紧紧咬着唇低下头,好像是自己心急了。要是因此让皇上失败了,杜氏握权,岂不糟糕? 可是她只要想到杜氏竟然连飞扬的棺木都不放过,她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她只能逼李明道尽快动手。 实际上,她得到消息比他还早。自她进宫,就在皇上的支持下建立了一条信息传递网,负责与洪氏几位管家联系。尽管这次的事情他们早有防备,不但那个洪夫人是假的,连棺木都是假的,她还是感到愤怒。 “对不起&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子矜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皇帝哥哥,对不起,子矜给你添麻烦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李明道轻轻叹息一声,对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她,喜欢与她在一起,哪怕她娇纵任性,总是给他出难题,惹麻烦,他却怎么都放不下她。 他觉得自己中毒了,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解毒。因为如果要拔除毒素,势必就得将她摧毁&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天底下为什么要有一个柳子矜呢? ~~~~~~~~~~~ 十一月二十八日,奉太皇太后懿旨,皇帝将长寿宫宫女柳氏册封为嫔,周氏册封为贵人,赐住长春宫。同时传旨后宫,长春宫禁止后宫任何人探望,毫不掩饰自己的保护姿态。 本来后宫有了新人,应该去向皇后请安受训的,可皇帝一道旨意下来,说皇后身怀有孕,不宜操劳,就将这个规矩省了。 后宫里绘声绘色到处都在谣传这两位新册封的美人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狐媚入骨,自册封之日起,便夜夜承沐君恩。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进后宫了,嫔妃们望眼欲穿,日子实在难熬。眼看皇后有了身孕,谁不眼红? 皇帝一连半个月都宿在长春宫,而朝堂上依靠杜氏的朝臣被撤换了好多个,剩下来的又得皇上重用,可以不经宰相直接上达听命,明显的分权之策。 杜氏有些坐不住了,可是皇后的“胎儿”才六个月,他们只能忍,只能拖,只能联络收买更多的朝臣。 皇后听闻一些风声,再也忍不住了。即便不找那个女人的麻烦,见一见,摸摸底细总是有必要的吧? 虽然父亲告诫她要忍耐,一切只等“生”下皇子就好了,可是她忍不住。几个月前,皇上还对她那般温柔的,为何短短几个月不见,他就对她这样冷淡了呢?皇上不是对她的“孩子”很期待吗?难道那个女人也怀了孩子?不行,她一定得弄清楚! 听到通报,子矜怔了怔,随即便笑了。原来皇后也就这么点忍耐力么?这样也好,皇上也说东南战事已经平定了,凌夏很快就可以带兵回来了。只需一个契机,就可以将杜氏一网打尽了!她正在想怎样寻找一个契机呢,没想到这个女人就送上门来了。 “请皇后娘娘进来!然后将风声放出去,将后宫几位娘娘都请过来。”子矜懒洋洋地躺在暖塌上,手中是一块小画板,她正在画飞扬。 她打算每天画一张,然后装订成一个册子,等孩子生下来就教他认父亲。 飞扬的画像她都带过来了,卧室里一张,密室里一张。现在她难得能出宫去看他一次,只能每天早晚看看他的画像了。 皇后尚未进门,小秋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慌什么?一个不得宠的皇后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皇上不是天天在你那里?如今皇上就是你的后盾,你怕她做甚?”子矜瞪了她一眼,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秋就是周贵人,十七八岁的少女,自也有几分秀丽。这段时间以来,皇上来到长春宫自然是为了陪伴子矜,但是晚间却不便留宿,于是就近去了小秋那里。当初太皇太后将小秋一起指过来也有这个意思。 皇后怒气冲冲地走进殿来。 最开始她原本还尽量忍着气的,想不到这两个出身低微的女人这样胆大,竟然不出来迎接,还让自己进去。可惜这里是长春宫,侍卫们都不听自己的吩咐,不然她就直接让人进去把那两只狐狸精抓出来了。虽然自己进去没面子,可是人都到了这里了,不见见那两只狐狸精她怎么甘心? 刚刚走进正殿皇后就察觉到不太对劲,这里一点都不像“新房”,所有用具都相当素净,没有丝毫奢华的物品。见到那位柳嫔,她更是震惊得后退了几步。 皇后一眼就认出了子矜正是在长寿宫被自己打过的宫女,而她一身素服,头上还带着一朵白色的绢花。 这在宫里绝对是违禁的,但显然是经过皇上默许的。 想起当日洪飞扬对她的维护,难道她就是那位洪家少夫人?她怎么会在宫里出现呢?不是说她扶灵下江南遇到“强盗”,身受重伤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难怪呢&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原来是你!”皇后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皇后尚忍着气,皇后的随身姑姑却忍不住了。只见她呼啦一声跳出来,张口就开骂:“好大的胆子,见了皇后娘娘竟然不跪下接驾,柳嫔你可知罪?” 皇后没有阻止,也是想看看柳子矜如何应对。没想到子矜根本没反应,反而从旁边跳出来一个太监,“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挥过去,差点没有打掉那姑姑两颗牙齿出来,而后便飘然退下。 大殿里一下子安静极了。 子矜这才放下画板,却没有起身,只是冷笑着看着皇后。“想来皇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后自然也想到了,但她说不出口。“你,你想做什么?” “呵呵&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子矜忽然笑了,“做什么?皇后娘娘以为我进宫是为什么?” 皇后看着子矜的笑容,看着她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忽然感到一种恐惧。她后悔了,她应该留在凤仪宫的。她应该听父亲的话,老老实实地呆着,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皇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要离开。 子矜使了个眼色,皇后只觉眼前一花,就见那名打人的公公已经挡在了门口。 “皇后别着急走啊!你不想听听我的打算吗?” 皇后倏地转身,昂首挺胸怒视着子矜,皇后威严尽显。“柳氏,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乃是后宫之主,你一个小小的嫔妃竟然对本宫不利?” 子矜轻轻笑道:“黄昏么?那也是皇上给的脸面。你以为自己还能当几天?” “你——”皇后指着她,气怒得说不出话来。走又走不了,留下来却是受气,她当了十年皇后,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呵呵,”子矜又笑,“我的地盘我作主。要摆皇后的架子回你的凤仪宫去!不过,可能你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进来禀报说,淑妃、丽妃、德妃等几位后宫主位求见。 “请她们进来!” 子矜起身进入里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虽然还是很素净,至少不像戴孝的寡妇了。 但见李明道的几名高位嫔妃都到了。果然是后宫佳丽,各有风姿呢! 虽然子矜换了一身衣服,但看在后宫几位嫔妃眼中,依然是素净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狐媚之气,反而轻灵出众,不由得都有些担忧了。她们都意识到,皇上这一次只怕真的有些动心了。 子矜依然没有对她们行礼,反而一副主人的架势,大方地笑道:“诸位娘娘请坐!” 淑妃等人看皇后沉着脸,却一句话都不说,心里虽然奇怪,还是安静地坐下来。 “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想让诸位一起做个见证。”子矜望着皇后的肚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皇后忽然脸色发白,颤抖地说:“你,你要做什么?” 子矜缓缓起身道:“我要把你腹中的皇子打下来看看是不是皇上的种,皇后以为可好?” 皇后一面慌乱地后退,一面尖叫道:“柳氏,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乱来!淑妃,德妃,你们还不阻止她,她是个疯子!她是个疯子&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怎么?皇后害怕了吗?不想让我动手也行,你自己把孩子取出来吧!也好让大家都看看皇后娘娘的龙胎是个什么样子。”子矜步步紧逼,盈盈浅笑。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一章 揭开真相 皇后惊恐地后退,但很快就退到了墙壁再无可退的余地。 “皇后是要自己拿出来呢,还是要我动手?”子矜背着双手站在皇后面前,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寒光。她恨所有杜氏之人! “你,你……”皇后慌乱四顾,却哪里还有自己的退路?“你不要过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皇后,你只是个嫔妾,你……” “柳嫔,不可对皇后如此无礼!”淑妃站起来,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怎么?难道淑妃不好奇皇后娘娘肚子里有什么吗?”子矜回头细细地看了淑妃两眼,倒有些拿不准这个女人是真的想维护皇后的尊严呢还是想借此机会找自己的麻烦。 淑妃皱眉,看着皇后慌乱的神情,轻叹一声,选择了沉默。 子矜轻轻一笑,一个闪身贴近皇后身边,运足功力迅速点了她的|岤道,而后才慢吞吞地将手放到她肚子上。子矜先按了按,心中有数,而后冷笑两声,这才不慌不忙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利落地划破她的外袍,缓缓取出一个布褡子来。 “原来皇后的龙胎是这样的?”子矜将手上的布褡子转了转,斜飞出去,看着皇后瘪下去的肚子,笑得舒心极了。 皇后惊恐地瞪着子矜,浑身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淑妃德妃丽妃也大为吃惊。她们谁不曾有过身孕?但不管她们怎么防备,总是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虽然大家明着不说,但谁不知道是皇后在后面捣鬼?想着皇后害死她们的孩子,自己却生不出来弄个假身孕欺骗皇上,那愤怒便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奔涌而来,源源不断,立即就要扑过去找她算账。 子矜可不会让这三个愤怒的女人将皇后活活打死。她冷冷地往皇后身前一站,三个疯狂的女人便醒悟过来,一个个都走回自己座位上坐下。 子矜悠然笑道:“皇后欺君,应该由皇上来处置才好。更何况此事不仅仅牵涉皇后,大家想啊,十月怀胎,到时候皇后难道将肚子上的布褡子交给皇上?看她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胎儿欺骗皇上。但皇后身居后宫,如何能找到合适的胎儿呢?肯定是杜相帮忙做主的呢!” 三妃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懂。如果杜氏不倒,皇后就不会倒。她们的家族其实多半依附于杜氏,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杜氏快倒台了,还是赶紧通知父兄与杜氏划清界限吧! 看来大家都想明白了,子矜忽然冷下脸来,锐利冰寒的目光直直盯着皇后道:“我与杜氏之仇不共戴天!凡是杜氏的人,杜氏的门人走狗,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而后她又回头眯着眼睛看着三妃道:“几位娘娘可要站对方向……” 丽妃有些沉不住气地说:“柳嫔,你不过是个嫔妾而已,竟然说这样的大话,也不觉得好笑?” “哦?丽妃觉得好笑么?”子矜目光淡淡一瞥扫了过去,紧紧盯着丽妃的眼睛。 三妃忽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威严和压力,她们看着柳嫔挺直的身体,冷冷的目光,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竟然与皇上不相上下。 不知为何,她们都畏缩地坐下来。这个女人连皇后都不怕,还扬言要铲除杜氏,难道皇上这么宠她,竟然与她商榷政务?不然,她哪里来的信心? 在尚未弄清真相之前,她们还是不要与柳嫔正面作对的好。 皇帝得到消息赶过来,一见这个状况,愤怒不已。皇后自然毫无幸理,立即被皇帝打入冷宫关押待审。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挨了骂,特别是冲动的子矜。 李明道虽然说过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凌夏不是还没启程吗?现在就动手,万一杜氏狗急跳墙,以他们目前掌握的兵力,未必有多少胜算。 可是事已至此,骂也无用,所以他怒气冲冲地就去布置准备了。 昭宪十年腊月十九日,皇帝下诏废后,同时派兵将杜氏一族一网打尽,压入天牢候审。 圣旨上称皇后联合杜相买通御医假称怀孕,妄图以民间血统混淆皇室血脉,欺瞒君上,欺瞒天下,罪大恶极,废皇后位,贬为庶人,赐三尺白绫自尽。杜相深沐皇恩,不思忠君报国,反而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谋反逼宫,罪无可恕。将杜氏一族全部打入天牢,由刑部关押审问。 皇后假怀孕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就通过各自的渠道传出宫去。那是板上钉钉确有其事,是后宫几位妃子亲眼所见,御医院一致肯定的,连与杜氏一族向来亲厚的陆泓霖都找不到借口为自己的主子开脱。在他的带动下,所有亲近杜氏之人全都倒戈相向,尽量撇清与杜氏的关系。 昨日,皇后欺君之事刚刚被抖出来,皇上尚未想好怎么处置,当晚杜如峰就带兵逼宫反叛,部分禁卫军和城卫军都参与了此次叛乱,不过很可惜,杜氏虽然经营多年,毕竟师出无名,是为谋反,能聚集到的人并不多,不过两个时辰就落败了。 到第二日清早,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朝中大臣可都精得很,他们立即落井下石,跟在皇帝身后争着抢着检举揭发杜氏罪行。 那一条条一桩桩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骇人听闻。若这些事情属实,杜氏家族就是被皇帝抄斩一百次都不够!可是,杜如峰叛军斩杀,杜堇峰却带着两个儿子逃跑了。李明道一大早就签署了通缉令,满天下的搜捕杜氏余孽。 皇后假怀孕的事情一出来,杜堇峰就知道一切都完了。而杜如峰刚刚死了儿子,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便带兵反叛。他没想过自己能成功,但如果能趁机杀掉那个女人为儿子报仇的话,他死也甘心了。 所以,杜堇峰带着两个儿子连夜逃跑,而杜如峰却带兵攻打皇宫。叛兵在长春宫找到皇帝的新宠,便按照杜如峰的命令j杀了她。 幸而此次揭穿皇后算是突然发难,杜氏没有准备,仓促发动政变自然漏洞多多,人心也不稳,皇帝亲自与叛兵对话劝降,很快就平息了这场动乱。 李明道暗道侥幸。他本来想等凌夏带兵回来再动手的,没想到子矜沉不住气,事前根本没跟他商量就揭穿了皇后。幸而自己还不算昏庸,这段时间的改革也颇得军心,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很想将那个女人抓出来打一顿的,可是杜氏反叛来得太快,他只能仓促组织应对。等他平定了叛乱回到长春宫,眼前的惨状吓得他几乎停止了心跳。被杀掉的宫女和太监,被j污的小秋,凌乱的宫室…… 他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子矜的身影。就在他即将发狂的时候,子矜从密道里出来了,看到长春宫的惨状,看到小秋枉死,她当即晕了过去。 终于揭穿了皇后的真面目,当晚子矜便从密道出宫回了洪氏别院。飞扬的寒玉水晶棺就放在洪氏别院的密道中。为了将两条密道连通,皇帝和五管家都费了一番功夫。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静静地坐在寒玉棺旁边,趴在水晶棺盖上跟飞扬说话。 她说自己有多么想念他,说她帮皇帝出了多少主意,说他们的孩子很乖,一点都没有折磨她,说她今天怎样揭穿了皇后怀孕的真相,说她看着皇后惊恐的样子有多么高兴…… 五管家默默地守着她,听着她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等子矜清早回到宫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闭上眼睛睁开,还是这样的。她觉得心又乱又闷,头发晕,腿发软,她再次闭上眼睛,就被冲过来的李明道紧紧抱在怀中。 李明道将子矜抱去长春宫住了几天,又花了七八日的时间将长春宫和凤仪宫整理好,然后才询问她想住在哪里。 想起小秋子矜就忍不住心中愧疚难过,那是个多么单纯胆小的少女啊,是她连累了她…… 她不想再回长春宫去了。想了想,她指着紧邻长春宫的披香殿道:“我就住那里吧!” 李明道想了想,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子矜可愿意做朕的皇后?” 子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冷冷一笑道:“既然心不诚,又何必问?” 李明道噎了一下,呐呐地说:“朕待你如何你应该清楚。只是你进宫时间太短,身后又没有助力,朕不敢冒险将你置于高位……” 子矜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地说:“你知道我不在乎的。又何必多此一问?更何况,我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你要离开?去哪儿?”李明道大惊。 子矜诧异地看着他:“我进宫本就是为了避难,如今既然杜氏已经覆灭,我自然是要离开皇宫回江南的。” “杜堇峰父子都逃脱了,他们会放过你吗?你怀着孩子还能去哪儿?”李明道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慌乱而急切地低吼道,“留在宫里,让朕来照顾你不好吗?” 子矜暗自 暖香 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0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0部分阅读 叹气。就是因为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所以她才要走啊! “你准备让谁当皇后?”她忽然问道。 “容妃。她……已经有了身孕。”说到这里,李明道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口,仿佛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事实上,他的确隐瞒了她。 子矜忽然又是一声冷笑。 “你以为我和我的孩子稀罕那个位置么?”难怪他那样迟疑呢!她要是做了皇后,她的孩子就是嫡子,自然应该册封为太子的。可是他帮她养个儿子也就罢了,怎么可能甘心让别人的儿子当太子?相容早就有了身孕,上次他却说那些话,这不是摆明了欺骗她么? “不是的,子矜,你误会了,朕真的是……其实朕也不想立容妃为后的。可是她性情单纯善良,背后又有凌大将军手握重兵撑着,不管是她还是朕,压力都要小一些。更重要的是,朕要改革,要打击士族,扶持庶族寒门,朝政必然会发生动荡,因此特别需要军方的支持。子矜,你能理解朕吗?” 子矜白了他一眼:“直接跟我说实话不好么?” 李明道忐忑地心情立即变得晴朗,他忽然紧紧拥抱着子矜,激动地说:“子矜,你真好,我会慢慢试着跟你坦诚的。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隐藏自己,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子矜推开他,认真地说:“你说过,我是你最心爱的妹妹。既然是兄妹,就不要动不动就抱我。还有,我不喜欢与你的嫔妃们打交道,你最好跟你的新皇后说清楚,再给我一道旨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我。” 怀中一空,李明道怅然若失。只是兄妹?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亲兄妹。 不着急,慢慢来,洪飞扬再好也已经死了。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封后大典准备在明年六月孩子生下来以后举行,但封后的圣旨已经下发到后宫。馨怡宫正式解禁,怀孕七个月的凌想容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人前。 如今的凌想容早不是三年前的纯真少女。她宽厚大度,对后宫嫔妃一视同仁,很快就赢得了后宫嫔妃及所有宫女太监们的一致称赞。——至少表明是如此的。 自皇帝的圣旨下来,后宫所有的嫔妃每天都到馨怡宫请安,除了披香殿的柳嫔。(封后大典以前,凌想容不准备搬进凤仪宫。) 凌想容从德妃、丽妃等人的口中打探到一点点关于柳嫔的消息,毕竟她们也只是见过柳嫔一面而已。但听起来,那个女人的身份似乎破不一般呢!而且相当有胆识。她对那个柳嫔越来越好奇了。 除夕宴,后宫所有人都到了,但柳嫔依然没有现身。凌想容忍不住向身边的皇帝问了一句:“今日家宴,柳妹妹还是不来么?后宫很多姐妹可都想见见她呢!” 想起子矜,李明道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她心情不好,随她吧!”除夕夜,她自然不会陪着他与众多的女人一起“家宴”。她早就回洪氏别院跟洪飞扬的棺材团聚去了。想到这里李明道心里就不舒服。 凌想容点点头,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新年第一天,众嫔妃一大早就向皇后请安,当然,依旧不包括柳嫔。皇帝说柳嫔身体不适,所以免了她所有的晋见,也不允许后宫嫔妃去披香殿打扰。 然而当日下午,凌想容就带着十二名宫女来到披香殿。 没有皇帝的圣旨,披香殿是谁也不让进的,皇后也不例外,所以驻守的侍卫将她拦了下来。 凌想容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她已经很会隐藏自己了。但她能忍住,并不表示她身边的宫女能忍住。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连皇后娘娘也敢拦?” 守门的侍卫实在很为难,他们可都是凌少将军亲手训练出来的。皇后是凌少将军的亲妹子,他们不能不给面子,可是皇上又下令谁都不放行。他们实在为难。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宫女跑过来,微微喘着气道:“我们娘娘请皇后娘娘进去。” 凌想容微微一笑,对柳嫔及宫女的失礼并不放在心上,今日她所见识到的这一切都说明人家有那个本事。如果这位柳嫔娘娘不是身份特殊的话,就是皇上真的动心了。 其实她早就怀疑这位柳嫔就是洪氏的少夫人,之前不是说那个才女又相当有胆识吗?还帮着皇上制定改革方案,后来得罪了杜氏,皇上为了保护她,所以才接到宫里来的吧! 进入大殿,一切的布置都表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可是她仍然没有见到主人。 “皇后娘娘,”一个管事宫女迎过来,恭敬地行礼道,“我家娘娘请您进去。” 凌想容诧异地发现披香殿的管事姑姑竟然是长寿宫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她心下更无怀疑,皇上最信任最依赖的就是太皇太后了,这样机密的事情,太皇太后也有参加吧!这位柳嫔不就是太皇太后赐给皇上的人么? 凌想容让自己的宫女都等在外面,一个人走进内殿。 掀开最后一道珠帘,迎面是一副巨大的画像,如真人般大小,身形高挑俊秀,容貌异常俊美,有如朗月出云,眉间唇角都带着浓郁的温柔和深深的爱意。 在画像下面坐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人影。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小画板,正侧头望着画像上的男子,一身缟素,头戴白花,分明是一身孝服。可是,她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呢?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二章节 悔痛交加 凌想空又往前走了两步,心越发紧张起来。为什么这个身影那么像云桥?可是,云桥怎么可能在后宫? 这时,她看到那个人影动了。 子矜缓缓转过头去,眼中盛满了泪水与哀伤,盈盈泪光中,还隐隐有一份关切。她静静地望着相容大方华贵的妆容,看着她满脸的震惊,轻轻地说:“想容,我等你很久了……” 她不能主动提出去看望相容,她不想让皇帝知道她的过去。相信皇上也不愿意她与想容多接近吧!毕竟一个是真表妹,一个是假表妹,而目前他两个都想抓住。子矜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把想容引过来,她们才能相认,才能好好说说话,才不会被别人窥探到她们的秘密。 “云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想容震惊而激动地扑了过去,云桥起身接住她,两个人便紧紧拥抱在一起。 想容颤抖地摸关子矜的脸,拉着她温热的手,是真的!真的是云桥,她不是在做梦! “想容……”子矜眼中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奔涌而出。她再次抱紧想容,失声痛哭。自从进宫以后,她就一直期待着与想容相见,毕竟想容是她唯一的朋友。她那么渴望能听到雨辰的消息,还有二哥和爹爹(凌青云),还有……记忆深处不敢轻易碰触的凌夏…… “云桥,云桥,你……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想容泪眼迷蒙地望着子矜,看着她从前那双明亮自信的眼睛里如今无心的哀伤,心痛不已。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对?告诉我,我和哥哥为你报仇!云桥,你知道吗?辰儿和哥哥好想你。现在好了,总算找到你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子矜胡乱地摇着头,飞杨死了,她怎么会她?听想容提到辰儿,她心中又是一番酸楚。这段时间她只想着飞扬的死,竟然把儿子都抛到脑后了,她真的不是个好母亲。 “辰儿他好不好?我,我不是个好妈妈,我对不起他……” “辰儿很好,很乖,很懂事,就是天天都念着你……云桥,你怎么这样狠心……”想容用手抹去子矜脸上的泪水,可是却怎么都抹不干净。旧的被抹去了,新的又涌了出来。 子矜想像着儿子如今的面容,想像着他有多么聪明懂事,心虽然酸涩难受,但到底是一番安慰。她还有辰儿,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是孤独的…… 想起孩子,子矜这才意识到想容七个月的身孕。她小心地扶着想容坐到暖榻上,立即拉着她的手腕帮她把脉。“想容,对不起,我忘记你怀孕了,刚才抱你抱得那样紧……” “不要紧的,云桥你不要着急。快告诉我,你怎么会进宫的?”想容紧紧抓住子矜的手,心里更着急知道她的事情。她怎么会在宫里?她离开哥哥之后空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那幅画像,那幅画像是谁?“云桥,那是谁的画像?” 子矜顺着想容的手指再次望向飞扬的画像。恍然觉得他那双温柔而深情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默默地给她安慰和勇气。 “飞扬,那是我丈夫,飞扬……” 说到飞扬,子矜刚刚忍下去的泪水又冒了出来。她的飞扬,那个将她捧在手心儿里的温润高洁如玉的男子,已经死了,她已经永远失去他了…… “洪飞扬?”凌想容震惊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妇矜,最后愤怒地指着她叫道,“你真的是洪家的少夫人?哥哥为你发疯,为了你云漠北、下江南,差点连命都丢在突厥,你竟然抛下哥哥嫁给了别人?云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对得起哥哥和雨辰?” 子矜缓缓回头,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她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蝶恋花书院凌夏他不是不要我了吗?他不是把我送给穆甘了么……”说到这里,她忽然失声住房口,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猛然想起无尘大哥的话。救走辰儿的根本就不是凌夏,而是爹爹!凌夏哪里表示过不要她了? “你在说什么?”想容震惊、愤怒、心痛、酸楚。天呐,云桥究竟误会了什么?她怎么会以为哥哥不要她了呢?“哥哥那么爱你,他怎么会不要你?他对你的爱那样深沉那样强烈,连我们都感受得到,你怎么能这样误解他?” “我……离开以后,我就一直期望着他将我们母子追回去,可是一直都没有;后来,我被穆甘挟持,辰儿失踪,我以为是他救走了孩子,却将我留给穆甘。而且,他……他不是已经将玉梅扶正了吗?” 想容刚才说什么?凌夏为了她发疯?为了她下江南、云漠北,还差点没命?子矜双眸呆滞,努力消化着想容的话。忽然,她震惊地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凌夏在找我吗?他在突厥受伤了?伤到哪儿了?很严重吗?是谁伤了他?” 这一刻,她方寸大乱。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恍然看到凌夏一个人在白雪皑皑的漠北与穆甘带着一队突厥人激战。他愤怒的脸,浓浓的眉,还有身上不断渗血的伤口都是那样清晰……那些伤口伤在凌夏身上,此刻却痛在自己心里,他是去漠北找她?他竟然为了她去漠北找穆甘,穆甘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这不是去送死么? 这一刻,她又惊又喜,悔痛又愧疚…… 原来凌夏一直都没有放弃她,原来凌夏一直都在找她…… “他伤得很重吗?现在好了没有?他……” “你……”凌想容看着子矜这个样子,怒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觉得心酸又心痛。她忽然上前两步抱住子矜,为她和哥哥的误会以及各自受到的伤害而感到心痛不已。“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们,为什么?” “想容,想容,你告诉我,我离开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辰儿是怎么回去的?”子矜的心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也不敢想自己做错了多少,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坚持、自己所受苦难都是自己自找的,都是自作自受! “辰儿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军营的啊!我们都海产究竟是谁送他回去的。还想过是不是你……那个时候,我哥得了失心疯,幸好辰儿回来了,他才清醒过来……”想起可怜的哥哥,想容就觉得心酸。 “辰儿自己回去的?那就一定是他做的了。真的是他……”确认了是父亲,子矜更是心痛难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还害她误会凌夏。对了,凌夏!“凌夏他……蝶恋花书院得了失心疯?”他没有去找她是因为承受不了自己离开的事实得了失心疯? 老天,她到底误会了什么啊?子矜大受打击,不由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心如始乱刀绞,泪如雨下,无尽的悔痛紧紧攫住她的心。 “云桥!”想容赶紧上前几步扶着她。“你不要这样,哥哥不会怪你的。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和哥哥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和兴飞扬……你真的忘了我哥嫁了别人吗?” “想容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以为凌夏不要我了,还把我条块丢给穆甘,孩子也要不回来了,我心里有多么痛苦绝望……飞扬向我求婚,他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我嫁过人,不在乎我生过孩子,甚至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有没有心、能不能爱人,我心中感动,就答应了……” 子矜抽泣了几声,又继续说道:“可是,嫁给飞扬,人从来没有后悔过,直到他被我害死……”她再次望向飞扬的画像,神色是那样的温柔、怀念而忧伤。她喃喃地说:“想容,你不知道,飞扬他有多好……” “我是不知道洪飞扬有多好!我只知道我哥哥从灰烬里刨出一具尸体的时候,他心痛得吐血昏迷!我只知道当他发现墙壁上鲜血写成的休书,当他看到墙壁上蚂蚁汇集成的字,他悔恨得几乎杀了他自己!我哥哥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也承受不了你这样的打击,所以他得了失心疯。他一直幻想着你还在,他不肯面对现实,他就是靠着这么一点执念才坚持下来的……”想容又痛又怒,她可怜的哥哥! 随着想容的诉说,凌夏的伤和痛便在子矜脑子里不断闪现。不管凌夏与玉梅有过什么,这一刻,她的心都是愧疚的。 “直到辰儿回来,哥哥才清醒过来,之后便一路追查你的踪迹到了江南,后来知道你被穆甘带走,他就追云了草原。在最寒冷的冬季穿越被大雪覆盖的茫茫草原,手脚都严重冻伤……可是为了把你救回来,他什么都不顾,最后差点被穆甘积压乱箭射死……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有了新人,将他彻底忘记的时候,他却差点为了你拼却了性命!云桥,你扪心自问,你怎么对得起我哥?” “我……”子矜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泪眼迷蒙中仿佛看到穆甘五箭向凌夏射云。她踉跄地后退两步,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狼狈地摔倒在地。她没有立即爬起来,反而顺势趴在地上嘤嘤哭泣。她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悔痛。她现在才明白,最心痛的不是背叛,而是后悔…… 想容紧紧咬着唇,泪流满面地望着趴在地上哭泣的子矜,吸了吸鼻子,又继续说道:“哥哥被送回将军府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朋,爹爹都差点以为他活不过来了……可是他醒了之后却告诉爹爹他要云江南,他说你在江南,他感觉到了……”说到这里,想起云桥已经另嫁他人,她再也说不下去。 每次想起哥哥为云桥所受的苦,她就会心痛一次。但她一直坚信,哥哥这样痴心,一定能把云桥找回来的。可是,现在的云桥还是以前的那个云桥吗? “呜……”子矜一手捂着胸口,趴在另一只手臂上压抑地哭泣。凌夏…… “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哥哥另娶了别人,那个玉梅,在你离开前哥哥就将她打伤赶出了将军府。至于碧荷,她只是哥哥昏迷的时候照顾他而已。自从你离开之后,他便一门心思只想把你找回来,我娘说了你几句不是,就被他和爹爹幽禁起来。他马不停蹄四处奔波地找你,就是担心你被人欺负,担心你在哪里吃苦。他哪有半点对不起你?可是你却另嫁他人……云桥,你怎么对得起我哥哥这一片真心?” ——“云桥,你怎么对得起我哥哥这一片真心?” 想容的质问不断在子矜耳边回响,她不住地摇着头,悔痛万分地哭泣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当初他和玉梅不是都有孩子了么?” “你真是……我哥哥对你如何你蝶恋花书院不知道吗?当初我娘那么逼他纳妾他都不肯,又怎么背着你有别的女人?他不过中了人家的计而已,他根本就没有碰过玉梅,那个玉梅也根本就没有怀孕……”想容越说越心酸,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云桥就那么决绝的离开,结果造就了后面这么多的痛苦。 “只是中计了?”子矜想起他从京城回到兴庆那一夜,他头发湿漉漉的回来神情很不正常……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只要他说实话,我怎么会怪他?” 这一刻,子矜真觉得自己没有脸见想容。天啊,原来当初令她痛不欲生的背叛只是人家的计谋,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都怪她,全都是好的错!她怎么就那么冲动呢?她为什么不能对凌夏多一点信心?她明明知道凌夏是爱她的啊,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回想起离开凌夏那双深情悔痛的双眼,她心中大恸,为什么当时就能狠得下心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的离开呢? 原来所有的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凌夏没有背叛过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她,更没有不要她。如果她在离开穆甘的时候就回去找他,当即就能与孩子团聚了;如果在得知孩子在凌夏身边的时候她再回去看看,问问清楚,误会也能解开,可是她没有。她胆怯,她虚荣,她害怕自己一个人落魄的回去却看到凌夏已经有了新人,已经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害怕看到凌夏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害怕看到他一家人亲密幸福的生活。所以她答应飞扬的求婚,她想带着飞扬一起回去,这样的话,即便伤心也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可以安慰。 她原来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女人,她自以为坚强,其实懦弱胆怯;她以为自己很伟大,为了孩子忍辱负重,却原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原来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孩子,否则,她应该不顾一切回去找辰儿的。原来她是那样的自私、虚伪,她根本就不值得他们爱…… 从前她总以为凌夏有了别的女人,已经配不上自己纯洁的感情,现在她才知道,真正软弱虚伪的是自己。凌夏一直都坚守着当初的承诺,轻言背弃的正是自己。她口口声声说着爱情,自私地对凌夏提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婚姻诺言,可是她自己却背弃了婚姻神圣的誓言。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她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些信任,她的心为什么不能多一些宽容? 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决绝,就不会有后面的痛苦,不会被穆甘强犦,不会遇到飞扬,更不会割害死他……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愚蠢的坏女人,她差点害死了凌夏,又害死了飞扬…… 子矜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颤抖地抓住想容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想容,你赶紧告诉凌夏,不要找我了,告诉他,我不值得他这样……” “好了,云桥,不要哭了,别说这些丧气话,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误会?”想容擦云子矜脸上的泪水,再次拥抱了她。 子矜摇摇头,哽咽道:“我在墙壁上留下休书,原来就是想告诉凌夏我没有死,只是带着孩子离开了蝶恋花书院。我以为凌夏会追上来的,可是一起都没有,我没想到火场中会出现一具尸体。后来被穆甘挟持,孩子失踪,听了鸠摩罗什大法师的话,我以为是凌夏救走了孩子却丢下我……后来飞扬被刺我才知道不是他……” 原来,都是爹爹在误导凌夏,误导她。可是,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凌夏的父亲是娘亲名义上的丈夫? “既然误会都说开了,那我就去告诉皇上,让你出宫回哥哥身边去吧!”看着子矜的悔痛,想着她虽然有错,但也吃了那么多苦,想容同样心痛。但总要向前看的,云桥和哥哥分开了那么久,辰儿盼母亲盼了那么久,他们一家人总算可以团聚了。 “不,想容,你不要云……”子矜立即拉住她。 “怎么了?误会不都说开了么?你之所以进宫,是皇上想保护你吧?你放心,杜氏已经垮了,哥哥也能保护你的。”在宫中几年,现在的凌想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女了。知道了子矜的身份,她立即就肯定了她进宫的真实原因。 子矜摇摇头,迷蒙的再次抽象到画像上,低泣道:“想容,我和凌夏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凌想容随着子矜的目光转向洪飞扬的画像,疑惑地说:“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想容……”子矜转身,一面流泪一面哽咽地说道:“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若我和凌夏只是误会,那也没什么,可是……我们中间隔了一个飞扬啊!是我没有经受住考验,是我背弃了婚姻的誓言,我已经配不上他了,你明白么?” 想容瞪大眼睛望着云桥,忽而紧紧咬着唇扑过去抱住了她。她认定了,现在的云桥还是那个云桥,蝶恋花书院是以前的云桥! “想容,我不求凌夏的原谅,让他看清我虚伪怎么的真面目,重新寻找幸福吧!如果可以的话,让辰儿进宫好不好?由你这个姑姑抚养,我也可以时常见见他……”至于好,孤独、寂寞、痛苦,都是自找的。好在,飞扬留了一个孩子给她。她想,靠着飞扬留下的温暖,有一个孩子在身边,她还是能坚强的活下去的。 “云桥……”想容听着她这样伤感的话,想起她和哥哥从前的恩爱,不住地摇摇头。“不,云桥,你不要这样。谁都有做错的时候,哥哥不会怪你的,你们和好吧!你欠了哥哥的幸福,以后好好弥补她就是了。就算是为了辰儿,你不知道他有多想你……” 子矜只是不住地摇头,心中一团乱麻。她觉得愧对凌夏,愧对雨辰,又心痛飞扬的死,对未来很是伤感,但想到孩子她又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选择都是正确的…… 但无论如何,与飞扬相遇,嫁给他,她永远都不会。即便从此后她孤寂一生,只要回想起飞扬的情意,她就能从加快中提取温暖和幸福,甚至凌夏的坚持,也能给她安慰。她曾经以为爱情背弃了她,原来是自己背弃了爱情。但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感激他们,给了她那么多幸福快乐的回忆…… “你,你爱上了洪飞扬?你现在还爱他?你不爱哥哥了?”想容忽然震惊地问道。 她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云桥会觉得自己配一上哥哥了?因为她不只是误会了哥哥,更重要的是她背弃了他们的爱情。她曾经以为云桥只是在伤心之下选择了洪飞扬。她认为一个女人遭受了那样的打击之后,贪恋身边的温暖,寻求生活下去的勇气另外嫁人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实际上云桥却在后来的相片中爱上了洪飞扬,是这样吗? 凌想容再次望向洪飞扬的画像。如此俊美出尘的人,又是江南第一才子,又对云桥一片深情,她会动心也是自然的吧?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宫女慌乱地跑了过来,在门帘外面低唤道:“夫人,皇上往这边来了!”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三章 惊喜若狂(凌夏) 听说皇上来了,子矜迅速的擦去眼泪,对想容道:“我们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你和凌夏可能都有危险!现在走是来不及了,你就说是过来探望我的,看到殿中的情况心中不满,说了我两句,但我桀骜不驯,反倒把你气哭了。明白了吗?” 想容点点头,后退几步与子矜拉开距离,立即正了正神色,大声道:“柳嫔,你是皇上的嫔妃,怎么能在宫中摆放其他男子的画像?本宫身为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还管不了你吗?你不要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如此放肆……” “皇上驾到——” 太监刚刚唱完,李明道就已经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只见子矜自在地躺在暖榻上,皇后远远地站着,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指着子矜,面上神情很是愤怒。 “皇上,”见皇上来了,凌想容立即迎了过去,万分委屈地说,“您宠爱新人,臣妾身为皇后原本也无话可说,但是您看看柳嫔——她对臣妾不够尊重那也就罢了,可是她怎么能在寝宫里摆放其他男子的画像呢?臣妾身为皇后,难道不该管、不能管么?” 李明道听到消息说皇后去了披香殿就立即赶了过来。披香殿虽然有守卫,但未必能阻挡皇后的脚步。他就担心两个女人正面相抗。果不其然,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一番争吵下来,竟然都成了兔子眼睛。 子矜他自然是舍不得责备的,但是皇后身怀有孕,又站理,他自然更不能责备了。所以,他只能半真半假地哄皇后。 李明道一面小心地搂着想容,一面小心地解释道:“柳嫔她。她其实就是洪氏的少夫人,因为朕的事情,杜氏丧心病狂地刺杀了忠义伯,朕将少夫人接进宫,也是想保护她而已。她刚刚失去丈夫,皇后就多多体谅她吧,不过一张画像罢了,只要不外传,没有人知道便没事了。” 凌想容是个温和大度的皇后,通情达理,自然不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她只是疑惑地望着皇帝道:“原来柳嫔不是皇上的嫔妃哦,那就难怪了。只是,她怎么不告诉臣妾呢?臣妾像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么?” 李明道又看了子矜一眼,看着她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即搂着皇后小声道:“此事本是机密,朕特意嘱咐了她不要外传的,是以未经朕允许,她不敢跟你说实话的。她这脾气就这样,心里又责怪朕连累了她的夫君球球,平时连朕都是不放在眼中的,皇后向来宽和大度,就别跟她计较!” 凌想容乖巧地点点头,回头对子矜道:“原来如此!妹妹怎么不早说。本宫身子重,不便常来,妹妹也不要整日地闷在房里,有空不妨去馨怡宫与姐姐说说话。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么大的画像摆在殿中不好,要不然放到偏殿去吧?皇上你看呢?”看着子矜怀念洪飞扬,想容心里就不舒服。 听皇后这么说,李明道没有丝毫怀疑,反而心中暗喜,于是跟着点点头,对子矜道:“皇后所言极是,夫人还是将画像收到偏殿去吧!” 子矜冷哼一声,极其傲慢地说:“我的地方我做主!皇上要是不高兴,让我出宫便是!我们洪家再不济,总不至于连我这个寡妇的住处都没有……” 李明道噎了一下,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便不再多言,搂着凌想容转身道:“朕送你回去吧!这个女人就是这样无礼,朕心中愧对忠义伯,也不便约束她。你千万别生气。” 凌想容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一面善解人意地说:“皇上都不计较,臣妾又怎么会介意呢?” “如此甚好!”李明道点点头,想不到凌想容如此宽和大度,深感自己选对了皇后,对她又多了些敬重和怜爱。 ~~~~~~ 第二天,子矜便带着两个宫女走出了披香殿,前往馨怡宫拜见皇后。 昨夜抱着飞扬的衣服哭了好久,早上起得晚,来到馨怡宫的时候后宫各位主子都到齐了。 子矜想不到有这么多人,怔了一下便要跪下行礼。 凌想容立即道:“柳嫔在皇上跟前都免了跪拜之礼的,本宫可比不得皇上,哪里敢受你的礼?” 在场的嫔妃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不知道这柳嫔会如何应对。听皇后娘娘这话,心中分明是不满到极点了。 不想子矜只是温和一笑,轻轻点点头道:“如此就多些皇后娘娘了!”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末座上。 众嫔妃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柳嫔竟然大胆到这个地步,竟然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不给皇后面子。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都汇聚到皇后的身上,期待着她好好蝶恋花书院“教导”一下这个狂妄的柳嫔,何为宫规。 若不是碍着人多,凌想容差点没笑出来。云桥还是从前的云桥啊!她骨子里的那份骄傲是不会因为任何任何事而改变的。 只见皇后沉下脸来,却用淡淡地口气道:“诸位姐妹都散了吧!柳嫔留下!” 诸位嫔妃愣了一下,随即便醒悟过来,暗赞皇后娘娘的聪明。等她们都走了。皇后娘娘不管怎么对付那个柳嫔都没有人看到了,若是皇上问起,她可以一概不承认。 众嫔妃高高兴兴地告辞离去,临别之前看着子矜的目光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等人都走了,想容又道:“柳嫔随本宫来一下,其余人等留在此处不得离开!”最后那几个字,她是眯着眼睛看着子矜的宫女说的。 两名宫女心中一紧,不由得紧张地看着子矜。难道皇后娘娘要对付她们家娘娘吗?还不让她们去通知皇上? 子矜回头,轻柔一笑道:“不用担心,皇后娘娘最是宽厚贤淑,不过让我陪她说说话而已。” 在两名宫女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子矜随着想容走进了馨怡宫的东暖阁。 想容让宫女送上茶点,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并特别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宫女守门,然后才拉着子矜一起坐在凤塌上说话。 两个人相互依靠在一起,手拉着手,两颗心已经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馨幸福。 “想容,”子矜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说,“我以前一直很担心,你是那样的单纯善良,如何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生存下来。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那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在进宫之前跟我说了那么多。云桥,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就懂得那么多呢?”想容轻轻地靠在子矜的身上,就如同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一样。 “因为我是妖精啊!你不知道吗?好多人都在说呢,说我是狐狸精,专门来魅惑皇上的……”子矜自嘲地笑笑,到底不肯欺骗她,又道,“我的来历是一个秘密,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 想容其实并不笨,特别是这几年的历练,她立即就听出了子矜的话外之意。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告诉她。 “其实这几年来,多亏了我哥。禁卫军都是他特别训出来的,他们大部分都是承哥哥的情,虽然被杜氏收买控制了一些,但大部分都是忠于皇上的,平时也会暗中照拂我。也是因此,这次杜氏逼宫很快就覆灭了。” 子矜点点头。这些她当然知道,如若不是能肯定禁卫军的忠诚,她又怎么会逼着杜氏仓惶动手呢?按照皇上的意思要等凌夏带兵回来方有绝对的胜算,可只要凌夏带兵回来,那不也明摆着要对杜氏动手么?如果杜氏有了准备,蝶恋花书院只怕死的人更多! 她记得从前凌夏曾经自豪地跟她说过,他带出来的兵绝对忠诚。子矜虽然不相信绝对,但也知道禁卫军总体来说是可以信任的。尽管这两三年来被杜如峰撤换收买了一些人,但剩下来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抱着一颗忠诚之心的。 “他要回来了吗?” “嗯,现在或许已经出发了吧!最迟下个月就能到京了。” “……” “云桥,你一点都不爱我哥了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能不知道啊!”想容激动地凑近子矜的脸,忧虑又焦急。 子矜黯然地垂下眼,叹息道:“刚刚跟凌夏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但是离开的时候我知道,我曾经很爱很爱他,所以那个时候才会那样痛彻心扉……一直到我嫁给飞扬的时候,我心里都是有他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飞扬替代了凌夏的位置。想容,我不能骗你,更无法欺骗自己,我是真的爱上了费用。你永远无法想象,飞扬他有多么好……我不是圣人,我无法不动心。飞扬……” 想起飞扬,子矜的心又仿佛回到了他们一起踏雪寻梅的幸福,回到了他们躺在小船里躲在荷叶丛中的悠闲,回到了他们在草场上放声歌唱,琴箫合奏的默契…… 想容一见子矜迷蒙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想起了洪飞扬,不由得恼怒道:“你又想起他了是不是?云桥,你就不能想想从前与哥哥的幸福吗?你们不也有过那么多的幸福和快乐么?” 子矜从温馨幸福的回忆中醒来,神色蝶恋花书院变得忧伤而黯然。 “不是我不想凌夏,而是再想也只能让自己痛苦悔恨而已,所以,我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想再想凌夏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相爱过,痛苦过,分离,误会,又后悔…… 飞扬临死的时候让她回去找凌夏,她当时从未考虑过,一口否定,想不到真相竟然是误会。但那又如何呢?不管是不是误会,他们终究已经错过了啊!如今的她,哪里还配得上凌夏?就算她回到他身边,心境也已经不同了。破镜重圆,总归有了裂痕,又何必给凌夏增加新的痛苦呢?她已经愧对他了,就让他重新寻找完整的幸福好了。 “昨晚我想了一晚上,我想我哥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失望、很伤心、很痛苦的,可是,更多的痛苦他都走过来了,他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他不会怪你的。云桥,我会帮你们的,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哥哥他那么爱你,只要你肯跟他说几句好听的……” “想容,我怀孕了……” “什,什么意思?” “我怀了飞扬的孩子,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子矜将手放在小腹上,脸上也有了母性的光彩。如果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她一定追随飞扬而去了。 想容震惊而愤恨地瞪着子矜,但很快又红了眼睛,眼泪不断的涌出来,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偏偏她一句话也不说,倒把子矜吓了一跳。 “想容,想容,你别这样,你不要哭啊……都是我不好,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后悔也没有意义了啊!” “云桥,现在可怎么办啊?”想容终于哭出声来,她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个打击。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已经嫁给了别人,还有了孩子,叫他情何以堪? “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们两个能相互作伴,也是难得了。大不了,我就在宫里陪你一辈子好了。”子矜轻轻地安慰着想容,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柳嫔虽然对皇后不敬,但皇后大量,不予计较,两人一见如故,竟然跟亲姐妹似的,看的后宫嫔妃啧啧称奇,更让皇帝欣慰不已。于是,柳嫔已经怀孕的消息被散发开来,皇帝正式下诏册封为柳妃,册封大典定于封后大典以后举行。 子矜与皇后亲近,让李明道很是意外,问子矜,她说皇后宽容大度,真性情,她喜欢这样的人。她说她自由女扮男装,从来没有过同性的朋友,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脾性的,自然高兴。而更重要的是,因为她们的身份,让她忍不住对皇后多了一份关注。那个假永乐公主的事情不能算在皇后身上啊! 李明道也是这么看的。更何况他还要用凌氏父子,自然也高兴皇后和子矜和睦。 为此,这段时间他经常往馨怡宫跑,反而害得子矜和想容不好说话了,偏偏这个人又是不能赶的。 想容经过几天的观察,震惊的发现皇上对云桥的心思绝不是保护她那么简单。而云桥应该还有事情瞒着自己,很多时候,云桥和皇上相当默契,而且云桥在皇上面前非常自在,没有丝毫对帝王的畏惧,比她这个皇后更加自然。也就是说,云桥也知道皇上对她的心思吧?如果不是知道云桥的性格,又亲眼看到她对洪飞扬的 暖香 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1部分阅读 痴情,她都要怀疑云桥和皇上的关系了。 可是,云桥和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 正月十八日傍晚,凌夏带着五千精兵到达襄阳。因为驿站住房不够,所以军队大都驻扎在城外,凌夏带着十几个将领和亲兵来到驿站。 风雪很大,路很不好走,但皇上已经与杜氏动手,凌夏心里着急。虽然目前看来杜氏已经被连根拔起,但杜堇峰带着儿子跑了,杜氏隐藏的暗势力难保不对皇上进行报复。 这一路行走,他得到不少的消息,忠义伯洪飞扬被刺身亡,皇帝亲自前往拜祭。 据闻之前朝廷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都是洪飞扬夫妻拟定的,也是因此,杜氏策划刺杀了洪飞扬,而灵堂上,洪夫人又策划刺杀了杜氏少主杜安。 这些天他经过市集的时候就经常发现有人在洪氏的店铺捣乱,一来可能是杜氏的人暗中指使,二来也可能是其他家族趁着洪氏家主身亡,继任家主又是个女人,所以想争夺洪氏的产业吧。但难得洪氏的人竟然同心同德,丝毫不惧,对他们的新任家主球球——洪氏的少夫人相当的信任支持。 想起之前收集的消息,凌夏不由得对这个洪夫人有了几分好奇。这个女人倒是难得的聪慧、能干又坚强,就跟他的云儿一样!想不到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吃了饭,凌夏正要休息,驿站的军头就带着一个人进来。凌夏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是凌氏的联络人,知道有新消息送过来,便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打发那军头离开,立即关上房门。 来人恭敬的行礼,然后从衣襟的内衬里取出一张薄薄的蜡纸来。 凌夏接过一看,震惊地差点跳起来。 ——蜡纸上只写着一句话:哥哥,我找到云桥了。 是凌想容的亲笔。 那一刻,凌夏心中惊喜若狂,而后心中一酸,热泪涌动,几乎控制不住地就要喷涌而出。 找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的磨难,终于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云儿了! 凌夏忽然狂喜地冲了出去,看到副将鲁元,就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人家。 鲁元一愣,正在想凌大人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正常了吧?就听凌夏激动而颤抖地说:“鲁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我妻子了!哈哈!我终于找到她了……” “我终于找到了……” 凌夏放开鲁元,继续往外跑。他几乎热情地拥抱了每一个副将和亲兵,将自己心中无法抑制的喜悦与大家分享。 他终于找到云儿了!啊,他要赶紧给爹和二哥写信,让他们也放心,还有辰儿,他盼妈妈盼了这么久,如今总算盼到了…… “恭喜都督!” “恭喜大人!” “恭喜……” 主将的喜事也是大家的喜事,他们都知道这位都督是个多么重情的人,知道他为了寻妻吃了多少苦头,如今总算找到了,眼看苦尽甘来,大家都为他高兴。 “不,我要即刻回京!”凌夏忍不住了,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回长安去。可恨妹妹竟然也不写清楚,好歹多写几个字也好啊! 不知道云儿会在哪里,现在好不好…… 想不到竟然是妹妹找到了云儿,难道云儿进宫了?云儿是个大夫,难道她进宫为想容安胎? 凌夏安排好,让几名副将带兵按照原来拟定的行军计划进京,他带着接亲兵先走。他实在忍受不了心中的相思之苦。云儿,他的云儿,他找了好久的爱妻…… 他要跟她解释,向她忏悔,求她原谅,然后他们一家团聚,永远幸福快乐地在一起生活…… 众将为凌夏送行,一个个都嚷着说到了京城要喝喜酒的,凌夏满口答应,虽然神色疲惫,却笑得那样的灿烂。 云儿,我来了……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四章 打入地狱 正月二十三日,午后,京城长安。 九骑自东城门外绝尘而来,在城门口驻马,向守城门的城卫军展示了身份腰牌,而后缓步入城。长安乃是大泰京都,商铺林立,客似云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个都是那样鲜亮,嘈杂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端的是无比热闹,处处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凌夏不敢跑马,心里却又焦急,最后干脆将马缰扔给亲卫,自己一跃跳上房顶,运足轻功直往皇宫奔驰而去。 到了皇宫西安门,禁卫军差点不给他通报。只见来人一头凌乱的头发,发红的眼睛,满身满面的尘土,若不是那身份腰牌千真万确,禁卫军又见过凌夏本人,他们还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呢! 李明道在勤政殿看折子,听到通报喜出望外,立即就传了进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来福奇怪的神色。 待到凌夏进来,李明道才怔怔的说:“这是,这是怎么了?安子(凌夏的字)如何这般模样……”他原本想问这是被山贼打劫了?后来一想又不可能。谁敢打劫朝廷军队呢?还是水师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呢! 凌夏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脏乱,如此失仪,如何能面君?他立即红了脸,不过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也看不出来。 “臣,臣听到消息,心中焦急,就带着几个亲兵连夜赶回来了,一时情急,忘了该先沐浴更衣的……” 李明道一听,以为凌夏是听到杜氏谋反的消息所以才着急的赶回来,心中感动不已。危难见人心,这才是忠臣啊! “安之快快请起!”李明道也不顾凌夏一身脏乱,亲自将他扶起来,激动地说,“你有这份心意,朕深感欣慰!杜氏叛乱本在朕的意料当中,平叛非常顺利,因而朕也没特意下诏招你进京。” “皇上如此厚爱,臣,臣愧不敢当!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据说禁卫军中也有很多人反叛,臣,臣真的是愧对皇上……”凌夏想着自己不顾一切连夜进京的真实原因,心中很是羞愧。 李明道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叹息道:“杜如峰毕竟是禁卫军统领,收买胁迫一部分人为他所用也是难免的,对禁卫军的忠诚,朕已经很满意了。” “臣,有事……” “别想这么多了,先去准备一下,等一会朕带你娶馨怡宫看皇后,你们兄妹也有大半年没见面了。” “臣,谢皇上隆恩!”凌夏行礼告退,想着见到想容就能知道云儿的下落,心里激动不已。 皇帝隆恩,赐他在天子御用的汤池中沐浴,又将自己平时出宫时所穿的便袍给他换洗,让凌夏更加的激动。凌夏与皇帝身高相若,不过身体略显单薄一些,好在冬季穿的多,也不觉得宽大。 梳洗之后,凌夏焕然一新,虽然眼睛还是布满血丝,脸色也不太好,但因为主人的心情实在太好,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 李明道带着他前往馨怡宫,一边走,一边说去那一日的叛乱。 李明道说的简单,凌夏还是听出其中的艰险。 “臣没能及时赶回来,真是愧对皇上的信任和厚爱。多亏了皇上英明果敢……” 李明道一听,也觉得自己文治武功有胆有谋丝毫不输太祖皇帝,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此次叛乱,只有一百多为禁卫军参与其中,而城卫军却有六千多人跟着杜氏叛乱,朕招降之后一直没有动他们,就等着你回来。不过将你从江南水师调过来,你不会怪朕吧?”李明道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道,“水师都督手下可有十多万水军,城卫军可只有三万人。” 凌夏立即单膝跪地,认真严肃地回道:“这是皇上对臣的信任,只要皇上需要,臣万死不辞!” 李明道满意地将他扶起来,笑道:“你呀,一点都开不得玩笑,跟你父亲一样!” 凌夏略低着头,有些无奈的想:“谁敢跟皇帝开玩笑啊?伴君如伴虎,他心里可明白得很。 ~~~~~~ 来到馨怡宫,兄妹相见,非常激动。凌夏看着想容高高隆起的腹部,又看她激动得要扑过来的样子,赶紧迎了上去,同时惊呼:“你别动,小心些!” 面对这样失礼的行为,李明道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凌氏一家给他的感觉是感情深厚,非常有人情味儿,正是他一直憧憬的。所以,对他们兄妹间真情流露之举,他丝毫不以为意。 凌夏扶着想容的同时已经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你真的找到她了? 想容立即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是的。 凌夏的心再次激烈地跳跃,甚至都要飞了起来了。若不是先前皇上误会他是因为杜氏叛变才连夜赶回来的,他都想当着皇上的面追问云儿的下落了。 三人来到暖阁里,分宾主坐下,皇帝便问起之前的抗倭之战。 凌夏实事求是,讲了自己听到倭寇来袭的震惊,讲到自己从什么都不懂到熟悉水战,以及与倭寇的几次大战。他基本上没说自己有什么功劳,反而一直提起部下的英勇,恳请皇上下旨嘉奖。 皇帝看凌夏不居功,不自傲,心中更是满意。 “朕的意思,现在宫中的禁卫军在此次平叛中忠诚无畏,正应该好好嘉奖。比如免了他们的兵役,各自回家去。等你带回来的人到了,就将现今的禁卫军逐渐换掉。” 凌夏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立即点点头,称:“皇上想得很周到,士兵们都会感激您的。” 李明道浅浅含笑,又道:“这均未经统领一职,交给外人朕还真是不放心。安之你再辛苦一下,暂且帮朕接下来吧!” 凌夏一惊,立即起身单膝跪地道:“谢皇上厚爱!只是,只是臣……” “嗯?”皇帝笑意一收,静静等待他的解释。 凌夏坦诚地说:“皇上,臣的妹妹已经贵为皇后了,之前皇上又将城卫军交给微臣统领,如果再由臣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京城重兵掌于一家之手,这与之前杜氏又有何不同?” 皇帝看凌夏说得如此真诚,意外又欣慰,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安之如何拿自己与杜氏相比?你和大将军的为人,朕还不清楚么?更何况想容也不是杜氏那等恶毒之人,朕如何不明白?你也不必觉得惶恐,这也是暂时的,如今朕确实没有信任之人可担此重任的,等今后有了合适的人选,不管你想去江南还是去西北,朕都随你。” 凌夏感动地望着皇帝,心里还有些迟疑。凌氏身受如此高位、如此隆恩,无异于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啊!万一今后进谗言的人多了,皇上心里有了猜忌,只怕杜氏就是他们的下场。凌夏还在迟疑中,却见想容冲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他心中一动,虽然不明原因,却立即叩拜接旨道:“臣谢主隆恩!臣定尽心竭力,不负皇上重托!” “好!好!“李明道大喜,亲自将凌夏扶起来,吩咐御膳房摆宴庆贺。 如此便到了暮色十分,一个小型的家宴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没有很多人一起庆贺,却更加显出皇帝对凌氏一族的信任和厚爱。只可惜由于李明道一直都在,想容找不到机会与凌夏单独的说话,两人都有些心急,却又不得不强自忍耐。 知道夜色深沉,凌想容看皇帝还不走,这才主动开口道:“哥哥连日赶路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过两日再进宫复旨也不迟。皇上以为呢?” 李明道点点头,恍然道:“是朕忘记了,安之连日赶路,定然累了。”他想起自己初见道凌夏时那份“惨”状,立即吩咐道:“天色已晚,球球安之就留在宫里好了,你与皇后乃是嫡亲兄妹,马上又要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也不必如此忌讳。” 于是,凌夏便在馨怡宫侧殿休息了。 他很累很累,可是他睡不着,他的心一直焦灼不安,他已经意识到事情远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皇上也知道他在寻妻,如果云儿好好的,想容完全可以告诉皇上啊!甚至刚才想容就可以把人找过来,让他们一家团聚。可是想容一个字都不说,皇上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容甚至暗示自己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她不会不知道他一个人掌握了京城的安危,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吧?从古至今,除非弄权佞臣,何曾有过这样重兵集于一家的?难道云儿的事情与自己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有些关系?难道云儿真的在宫里? 当晚李明道就歇在了馨怡宫。 想容月份大了,不便侍寝,原本想找个清秀的宫女伺候皇帝的,可是李明道摆摆手表示不要。如此,凌想容只得陪着他上床。 李明道抚摸着想容高高隆起的校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已经听御医说了,又是个公主。 “怎么了?皇上为何叹气?”凌想容有些不明白。 “没什么,只是想着女人怀孕真是辛苦,可为什么有些女人生了孩子却不爱惜呢?” “皇上……想起了太后?” “……睡吧!” ~~~~~~ 临近子时,皇帝终于睡熟了。想容小心地起床,又在香炉里扔了一块安眠的迷失香,这才匆匆的赶往偏殿。 凌夏还没有睡,一直在殿中转着圈子,真真是心急如焚。 想容没有让太监和宫女跟随,又让人守在门口,这才迟疑而担忧地说:“哥哥,等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冷静,知道吗?” 凌夏心中咯噔一下,心跳几乎慢了半拍,失去了节奏。“云儿她,她还在么?”他将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还在,你放心。”想容带着几分不忍望着他,缓缓地坐到暖塌上。 凌夏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立即就放了回去。只要人还在就好。“她在哪儿?” “哥哥可知道江南洪家?” “知道啊,我还去苏州洪府亲自拜会过洪老夫人。原来你也是查到了这条线索么?我早就知道那个黛湖双璧之一的柳子矜就是云桥。她女扮男装进入洪府为洪家少爷治病,然后求洪老夫人帮她打探辰儿的下落……” “那哥哥可知道洪家的少夫人是什么人?姓什么?” “不是说姓柳,是那个江南第一名妓……”说到这里,凌夏已经隐隐的摸到了真相,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凌想容,颤抖地问:“那个洪家少夫人就是,就是柳子矜?就是……云桥?” 想容紧紧咬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凌夏颤抖地后退了两步,小腿碰到了一张椅子,就一下子坐了下去。“她,她已经嫁人了?她竟然另嫁他人了?她怎么会……她……” 凌夏呆滞地望着想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利刃绞成了碎片。过去的甜蜜与恩爱,他为了寻找她所吃的苦、受的伤一起从记忆中涌了出来。从前的伤口鲜血淋漓他也从未觉得疼痛,此刻伤口早已经愈合,他却痛彻心扉。 她竟然真的将他休弃,另嫁他人…… 她嫁给了洪飞扬,那个江南第一才子,据闻一身风华犹如明月清风…… 她竟然忘了他和辰儿…… 在他发狂似的寻找她的时候,她竟然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哥哥,哥哥……”想容担忧地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抱住他,给他安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凌夏忽然笑了起来,却一边笑一边流泪。这真是一场笑话!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了! 人家已经找到了才貌双全的丈夫,新婚燕尔了,他却还担心她吃苦受冻被人欺负;人家早已经把他们父子忘记了,他却傻傻地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他,会跟自己一样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哥哥,你别这样……”想容坐在椅子宽厚的扶手上抱着凌夏的头,泪流满面。“云儿,她是误会了你才嫁给了洪飞扬的。而且,现在洪飞扬已经死了!哥哥,你不要难过,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呵呵……误会?她如果信任我,又怎么会有这些误会?她明知道辰儿回了兴庆,却不回去看他,反而另嫁他人。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我还要来做什么?她还配做辰儿的母亲吗?亏得辰儿每天都念着她……”凌夏冷笑一声,片刻间仿佛整颗心都空了。 活了二十四年,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伤痛、这样悲哀过。他的一颗真心,他竭尽全力的爱护,结果就落得下这个下场。 “哥哥……”想起兄长为了寻找云桥所受的那些苦,想容同样感到心酸。可是,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再一次错过了吗?“不,哥哥,你别怪她,她也是有苦衷的。她只是以为你不要她了,她以为是你救走了辰儿球球却把她留下,所以才那样痛苦。洪飞扬只是她的救命稻草而已。哥哥,你原谅她吧!云桥还是从前的那个云桥,她没有变,真的!” 凌夏摇摇头,愈加愤怒地低吼道:“她竟然这样误会我?我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人么?她就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么?为了她,我曾经跟穆甘拼命,我怎么可能将她留给穆甘?” “呜呜呜,我知道,哥哥,我知道你有多么委屈,多么心痛。可是……”凌想容匆匆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继续道:“其实,你们只是被人算计了,不怪你,也不能怪她啊!你知道是谁在火场里放了尸体吗?你知道是谁从穆甘手中救走了辰儿却留下云桥吗?” “是谁,重要么?”心中所有的美妙的期待偶读变成了冰霜刀剑的打击,凌夏心一空,身体的疲惫立即掌控了一切。他仿佛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喘不过气来。 “是云桥的父亲!” “那又如何?” “那就不能怪云桥啊,她只是误会了你了,又吃了那么多苦,所以才会嫁给别人的,哥,你原谅她好不好?云桥她现在好伤心,好可怜啊!” “想容,你只看到她的伤心么?我的伤心呢,谁看的到?”凌夏轻轻推开想容的手臂,走进内殿里,倒在床上就睡了—— 要原谅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要着急。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五章 难以舍弃 第二天一早,皇帝上朝之后想容就起身过来探望凌夏。只见他睡得很沉,眉目间却残留着一抹入睡前的忧伤。凌想容没有打扰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想凌夏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都不醒,直到皇帝过来。 李明道本以为凌夏应该已经离开皇宫了,听到消息说一直没见到国舅爷出宫这才赶过来看看。他想到凌夏连日奔波,估计真的很累了,也没有怪罪,让想容派个太监过去将其叫醒,说吃了晚膳再睡也不迟。 凌夏醒来,发觉自己睡了一天,心中也有些惶恐。宫规可不是儿戏,自己是死是活不要紧,不能连累了妹妹啊!想容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叫醒他呢? 凌夏赶紧梳洗了一下出去向皇帝告罪,李明道不以为意,还留他用了晚膳再走,说已经在宫里给他准备好了住处。 凌夏的确饿了,只是心中伤痛,有些食不甘味。 “安之这是怎么了?昨日看着还好好的嘛!”李明道最善揣摩人的心思,凌夏虽然极力隐藏,但还是让他看出端倪来了。 “臣心中惶恐,今日睡过头了……”凌夏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却有些哀怨地看了皇后一眼。 “呵呵,不要紧,朕知道你累了。也不要怪皇后,她也是心疼你的身体。你们兄妹感情好,朕很欣慰。”李明道生长在皇家,其实从小就渴慕这种感情。 饭后,李明道便让人带凌夏去看住处。然而,当晚,他却没有留宿馨怡宫,转去了淑妃的悦仙宫。 夜色深沉,宫门早已经下匙。凌想容梳洗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就在这时,贴身姑姑秋华进来,小声道:“娘娘,刚刚收到的消息,统领大人在宫门下匙之前出宫去了。” 统领大人,就是即将上任的禁卫军统领凌夏。 凌想容叹息一声道:“不要紧,他带了亲卫一起来的。” 然而,她心里又怎能不担心呢?哥哥会伤心,也在她意料当中,只希望他早点想通吧。想通了,一家人都幸福了,想不通,一家人都痛苦。 ~~~~~~ 凌夏出宫以后就回将军府睡了,什么都没有说。八名亲卫知道他累了,也没有打扰他。(凌青云身为护国大将军,在京城有先帝御赐的府邸,只是平时没有人入住。)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府中仆人忙碌着洒扫做饭,他便一个人飞出院墙。昨夜回来倒头就睡,他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换。 凌夏茫然地走在长安的大街上,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最后看到一家酒馆,就走了进去。他几乎感觉到有些饿了。 他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两坛酒,什么菜都不要,就开始喝起闷酒来了。 这一作就是整整三个时辰,周围的人来了又走,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始终没有动,酒坛子空了一个又是一个。他喝的不快,更多的时候是在沉思,但三个时辰下来,桌子上的酒坛子还是堆了四五个了。但所幸他的酒品还好,并没有醉酒发疯的迹象。 直至暮色四起,他才慢慢得停下来,将目光望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一个个行色匆匆的往家赶,脸上都带着一些幸福的期待。 可是,他的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会为他守门?会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等他回家?会与他啰嗦一天的事情,会千方百计的诱哄他说那些肉麻的话……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那个狠心决绝的女人,她已经嫁给了别人,她已经为别的男人守门,为别的男人做饭去了…… 想着有另一个男人将她拥在怀中,恣意亲怜,凌夏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钝痛。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啊!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她怎么能抛下他嫁给别人?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她,爱错了她么?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一碗酒。只要想到那个女人,怒火就焚烧着他的理智,心痛如刀绞。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想那个薄情的女人,可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啊! 天色渐晚,酒馆的声音反而红火起来。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声音也就更加嘈杂了,凌夏有些不耐,打算离开了。然而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五个奴仆打扮的男人竟然提起“洪氏”及“洪家少夫人”来了。 凌夏慢了半拍才醒悟过来他们说的是云桥。他立即打消了去意,凝神听了起来。发现人们对这位少夫人称颂有加,说她善良、聪慧、勇敢、能干,对她接任洪氏家主之位抱有很到的期望。 听到最后凌夏才发现原来那几个都是洪氏商铺中人,就连这个酒馆上面都有洪氏的印章,可惜他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看。 说道洪氏少夫人,自然免不了提到杜氏,在百姓眼中,杜氏就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坏人了,不但找人刺杀了洪少爷,害得少夫人当了寡妇,还在少夫人扶灵回江南的时候拦路刺杀,毁坏棺木,真真是灭绝人性的乱臣贼子。幸好皇帝明察秋毫,将杜氏一网打尽了。 不过,杜氏虽然铲除了,死去的人却不会再活过来了。少夫人与少爷如此恩爱,一定很难过吧! 听到这里,凌夏更是愤怒,他们夫妻恩爱?恩爱……她居然与那个男人很恩爱? “闭嘴!喝酒就喝酒,吃菜就吃菜,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凌夏转身一声怒斥。 不想那几个人根本不理他,嘀咕了一声“酒疯子”接着又道,听说少夫人受了重伤,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言语间对少夫人很是关切。 凌夏听到这里才猛然醒悟,他好像忘记了问想容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据说她扶灵回江南了?那他们不是刚好错开了么? 可恶!他还关心那个女人做什么?她都不要他了,她都跟别的男人恩爱去了,他又何必关心她是死是活现在何处? “一个无情无义水性杨花的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烦不烦啊?还要说道什么时候?” 凌夏猛然将喝干的酒坛子摔到地上,又要了一坛子酒。酒坛子碎裂的声音很清脆,他一股怒气通过这么一摔,倒是发泄了一些。于是他就要开始爱上这种发泄的方法。 “你这人有毛病啊你?我们家少夫人冰清玉洁有勇有谋,与我们家少爷那是夫妻恩爱情深意笃,哪里碍着你了?你辱骂我们都不要紧,可是不许你辱骂我们家少夫人!” 坐在凌夏身后的几个人忍不住了,本来想找凌夏打一架的,却见他红着眼睛怒视着自己,脸上却残留着两道泪痕,看起来恐怖又可怜。他们这才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原来是个伤心人啊!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人看起来挺强势的,竟然还会哭?真是想不到啊!难道他的女人跟人跑了?所以听不得人家夫妻恩爱? “不许提她,就是不许提她!“凌夏一看那几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愤怒地又砸了一个酒碗,然后又去抱酒坛子。 店中的掌柜和小二听到凌夏辱骂自家少夫人,心里的怒火是腾腾腾的往上冒,可惜他们一直记得少夫人定下来的服务守则,客人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要尊敬,要宽容。 但是,在凌夏砸了第六个酒坛子,第十三个酒碗的时候,掌柜的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一面命人将碎片扫出去,一面劝道:“客官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店也要打烊了。京城有宵禁,客官还是不要在外逗留的好。“ 凌夏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就走!他堂堂城卫军统领,三品靖远将军会找不到酒吗? 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这才想起自己前日进宫在皇上的浴池里洗了澡,换了皇上的衣服,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也忘了带钱袋。他尴尬地抬起头来,拍着掌柜的肩膀,大着嘴巴说道:“出来……出来的急,忘了带钱了,明日……明日再找人送过来吧!掌柜你放……放心,我绝对不会欠你钱的,欠谁的也不能欠洪氏的钱啊!球球” 店中的客人和几名小二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但什么都没有说。 掌柜细细的打量了凌夏一眼,发现他身上这套衣服虽然样式不见丝毫华丽,料子却是极好的,又见他一副失魂落魄,悲痛欲绝的样子,只得叹着气道:“公子早些回家吧!这几坛子酒,老朽请了” “不行!”凌夏愤怒地瞪着那好心的老掌柜,“我才不欠她的人情!” 他摸索着想从身上摸点东西当酒钱。可惜除了自己的身份腰牌,好像什么都没有,腰上倒是垂着一块玉佩来着,可那是皇上赐的,他虽然喝的醉醺醺的,却还是牢记着不能将皇上的赏赐当酒钱。包括自己的这身衣服。 忽然,他摸到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扯出来一看,是一条银链子,上面串着两枚珍珠戒指,其中一枚已经有些变形了。 店中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呢,见凌夏如此慎重,居然摸出了这么两枚怪里怪气的戒指来,纷纷摇着头嘲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地退了回去。 一个小二将地上的碎片扫出去倒掉回来,见凌夏手中托着一条银链子,似乎有用其当酒钱的意思,便一把抓了过来,笑道:“就用它抵酒钱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不!”凌夏怔了一下,忽然发疯似的扑了过去,迅速的抢过那两枚戒指,宝贝似的吹了吹上面莫须有的灰尘,又细细的抚摸细细的察看有没有损坏。 那店小二被凌夏随手一推,摔到在地上,不巧头碰到了桌子角,竟然破了一个口子流出血来了。 如此凌夏可算是闯了大祸了。 洪氏店铺的人都非常的团结,见凌夏想赖掉酒钱,又打伤了自己人,纷纷扑过来就打。凌夏喝的太多,脚步不稳,一下子便摔到在地。他只是宝贝地将那两枚珍珠戒指紧紧的握在拳中,捂在胸口,并不还手。 好在这些人都不会功夫,手脚都不重,倒也没受什么内伤,不过外伤就难免了。所以,当凌夏的亲兵随同城卫军的巡查士兵一同走到这里,发现自家的大人被人群殴的时候,他们愤怒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些愤怒的士兵打得趴在地上抱头求饶,还以为是宵禁到了,而他们聚众斗殴所致。 直到凌夏被亲兵扶起,看到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时不时还要挨上一脚,这才有些清醒。“不关他们的事,别打了……谁身上带了银子,加倍补偿他们的损失……”说着,他就踉踉跄跄都走了出去。 几名亲兵迅速的丢下银子追了出去,口中唤道:“大人,您没事吧?” 酒馆中几名店小二和无辜被打的客人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原来他们竟然打了城卫军的兵爷!那几名看热闹的客人更冤枉,他们根本就没有动手好不好? 凌夏不要人搀扶,茫然地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新一轮的痛楚又开始了。不是身上的伤,只是忍不住又想起了过去。 “大人,您怎么了?”几名亲兵面面相觑,他们家大人从昨晚回来就不太对劲了。今日一大早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害得他们好找。不是说皇后娘娘找到夫人了吗?难道不顺利? “大人,您不是说找到夫人了吗?难道消息有误?”几名亲兵是从兴庆跟过来的,对自家大人的事情知之甚详。 凌夏痛苦地摇摇头,忽然摊开手,默默地看着手中的两枚戒指,留下泪来。 几名亲兵相对骇然,难道夫人已经遭遇不幸?夫人曾经被突厥的穆甘王子挟持,难道…… “她还活着……”凌夏忽然自嘲地笑起来,“呵呵,哈哈,可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我真是个傻瓜!我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哈哈哈哈……” “大人,您别这样!” “大人,会不会弄错了?” “大人,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要女人,哪里还找不到?” “大人,您要是一定要那个女人,咱们去把她抢回来就是……” “……” 几名亲兵一面扶着他,一面乱七八糟地开解。 “对!那个女人不要也罢!我不要她了——”凌夏忽然将手中的链子连同两枚戒指用力地扔了出去。 几名亲兵松了口气,以为自家大人终于想明白了。不想凌夏都往前走了十几步了,忽然又发疯似的跑了回去,想将那链子找回来。 刚才大家都没有注意,只知道一个方向,也不知道他把那链子扔哪儿去了。众人转身而去,只见那边有一道高高的院墙,也没有注意是谁家的府邸,院墙外面有一道臭水沟。凌夏直接就趴在地上,伸手到臭水沟里摸索起来。 他本来就喝醉了酒,此刻被那臭味一熏,哗啦啦的便吐了出来。可是,他的戒指可能还在那满是秽物的臭水沟里,所以他只是随意用手臂上的衣袖擦了擦嘴,又伸手去摸…… 几名亲兵无奈,只得卷起袖子,憋着气帮自家大人一起找。 ~~~~~~ 第二天早上,皇帝还在上早朝,凌夏就干干净净一身清爽的进宫求见皇后。 如今皇宫里的禁卫军大部分都是当初凌夏从靖北军中挑选过来的,对这位亲自训练他们的少将军球球异常的尊敬,又因为皇帝已经下旨由凌夏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他们都很高兴,当即就派人向皇后通报,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 凌夏勉强打起笑容虚应了几句,就匆匆赶去了馨怡宫。 凌想容将他带去西暖阁,也不让人伺候,她知道凌夏这么急着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现在……在哪儿?”凌夏是在酒醒之后才醒悟过来的,想容让他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又劝他们和好,难道云桥没有去江南,而在宫中? “去年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就是云桥提出来的。她与洪飞扬拟定了具体的方案呈交给皇上,杜氏不知如何得知这一内幕,在皇宫里刺杀了洪飞扬,而杜氏少主又死在洪飞扬的灵堂上,哥哥可有听说过?” 凌夏点点头。当时他就觉得那位洪家的少夫人与众不同,行事作风与云桥有些相似,想不到竟然是同一个人。 凌想容见他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为了保护云桥,皇上将她藏在宫中……” “……在哪儿?”凌夏哑声道。 “披香殿,现在她是柳妃……”凌想容说的很小声,似乎说的小心一些哥哥就不会伤心不会生气了。 果然,凌夏怒不可竭地吼道:“你是说洪飞扬刚刚咽气,她又嫁给了皇上?” “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说……”凌想容赶紧安慰道,“皇上只是为了保护她,毕竟杜氏经营了那么多年,杜堇峰父子又逃脱了,皇上只是怕她有危险……” “她有没有危险关皇上什么事?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护,隐藏以来不是更好?又何必封妃?想容,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凌夏一声怒吼,转身就要走。 想容赶紧追了过去,急切地叫道:“哥,你再等等!” 凌夏怕她跑快了摔跤,赶紧停下来,转身道:“小心些!不许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冒失。” “哥……”想容忽然红了眼睛,“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愤怒,很心痛,她怎么能另嫁他人呢?可是,真的不能怪她,她只是误会了你,伤心失望之下才嫁给了洪飞扬的。哥,云桥她也吃了很多苦,她一个女人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自己的孩子,多么不容易啊……” “谁让她不信任我的?吃了多少苦也是活该!外面苦,她不知道回来找我么?” “可是她以为你不要她了啊!” “所以说她吃了多少苦都是自找的!”话虽如此,凌夏想着云桥曾被穆甘强犦过,想着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江湖上茫然地寻找孩子,还是忍不住心痛,为她心痛。 “哥,你还是在乎她的,对吗?”凌想容忽然笑了笑。她就知道哥哥心里爱极了云桥,知道她吃了那么多苦一定会原谅她的。 “你到底还想替她辩解什么?如果还是这些老话,我就走了!”凌夏背过身去,不想让想容看到自己的眼睛。 “哥哥,云桥她,她……怀孕了……”想容拉着凌夏的衣袖,不让他愤怒之下离开。 凌夏身型一震,衣袖底下握紧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立着,仿佛一尊雕像。 许久,他才轻轻的开口:“既然这样,你还想我说什么?” 想容呆呆地望着他,嘴唇一阵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凌夏冷然一笑,用力的拉开想容的手,挺直了背脊,决然而去。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六章 非她不可? 七日后,水师五千精兵终于到达长安。 士兵们得知主帅找到了夫人,提前赶到京城,都乐呵呵的等着喝喜酒呢,几名副将在汇报完毕之后便拉着凌夏要请客。 凌夏笑得有些勉强,但并未推迟,一口应下来:“晚上去‘天府食苑’吧,明天我会让管家将酒肉送去军营,让兄弟们都好好乐一乐。” 几位副将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 到了晚上,天府食苑灯火通明。已过了宵禁时间,但凌夏已经接管了城卫军,只消备案一下,也不怕人弹劾,今晚这聚会连皇上都知道的。 刚刚接手城卫军,凌夏不敢马虎,各处岗哨、武器装备、换班时间、训练情况等等他都亲自过问,并且心中有数。这几日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到了晚上倒头就睡,日子反而没有那么难熬。只是,这一坐下来,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女人,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都吐不出来,难受得 暖香 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2部分阅读 很。 简单与几名副将诉说别情,而后就是喝酒。几名副将知道自家主帅如今不但接手了城卫军统领一职,还即将接手禁卫军,一个个都向凌夏道喜。 酒至半酣,副江门也觉察出一些问题来。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家大人不是找到了夫人,又成为皇上的心腹之人,同时护卫皇宫和京城的安危,不是应该很高兴很得意吗?历朝历代,多少天子近臣也少有如此荣宠。可为什么他们总觉得自家大人一直在强颜欢笑呢? 以他们对凌夏的了解,在官场上如此得意,却还是没个真心的笑容,多半是夫人的事情出了问题吧?于是有副将小心探问道:“大人为何闷闷不乐?难道夫人的消息不实?您不要担心,咱们再找就是了。” 凌夏摇摇头,又喝了一碗酒,沉默了好一阵才道:“此事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大人,这是为何?”难道夫人死了?众人都放下碗来,心情变得很紧张。 “她……已经另嫁他人了……”凌夏低着头,想起云桥,想到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心中又开始淌血。 弟兄们一听,都为他打抱不平,同时想办法开解他。 “啊?怎么这样?” “您要是放不下,带着兄弟们过去把人抢回来就是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人,以您的身份地位,就是想要个公主也没问题!夫人离开你那是她没脑子……” “大人您就是太痴心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没有再找一个就是。看来还是您经历的女人太少了,其实所有的女人脱了衣服关了灯都是一样的。” “是啊,是啊,大人,您只要尝过别的女人就知道了,味道都差不多的。” “走,走,走,我们这就带大人尝尝鲜去!对了,长安最好的青楼是哪家?” “问问掌柜的就知道了,好像叫什么天香楼?”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妈的,老子憋了很久了……” “哈哈哈哈……” “大人,您去不去?”一名亲卫低声问凌夏。 凌夏原本埋头喝酒,此刻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站起身来,猛然摔了手中的酒杯,大声道:“去!怎么不去!” ~~~~~~ 一行十多个人来到天香楼,老鸨看到他们虽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但只要眼睛有一伦,便透出腾腾杀气。她听说是南方水师调到京城来的将官,不敢得罪,立即召来最温柔最漂亮的十来个女儿服侍,又赶紧置办了上好的酒菜送到房中。 喝得半醉的凌夏被手下的兄弟们簇拥着进了一间华丽的闺房。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带着几分羞怯将他扶到床前坐下。 一群兄弟中,年纪较长的章秋云虎着脸对那女子道:“好好伺候我们家大人,少不了你的好处!”而后,他又拍着凌夏的肩膀笑道,“大人慢用!”而后那批兄弟们就呵呵笑着出去了,顺便帮他关好了房门。 凌夏醉醺醺地靠在床上,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女子。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是老鸨特意找来的清倌,据说本打算下个月竞价开苞的,很干净,没伺候过人,此刻脸上还有些羞涩。论身材,这女子比起云桥来一点也不差,论相貌,也差不了多少。 凌夏暗自品评着,兄弟们说得不错啊,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凌夏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还怕找不到女人? “叫什么?” &非x凡芷佳手¥打% 那女子帮凌夏脱掉靴子,抬头看了凌夏一眼又羞涩地低下头去,满脸红晕道:“奴家海棠。” “海棠?倒真的像一朵海棠花呢!娇媚,呵呵……”凌夏轻笑两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桥来。 想起那一次他和云桥在沙漠中遇到沙暴,当他们从骆驼身下爬起来,云桥顶着一头凌乱干枯的头发,满脸的沙尘,却美得那样眩目,那样动人心魄,好像一株永远追随着阳光的向日葵,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一刻,那个温暖灿烂的笑容忽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当时自己的誓言。 他曾暗自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再也不让她吃一点苦头的;还有随后遇到穆甘,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吓得他半死;还有他与穆甘决斗以后,她脸上抑制不住的泪水;他受伤昏迷之后,她不离不弃,尽心尽力的关怀照顾…… ——一生一世,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快乐或忧愁,始终不离不弃……她忘记了他们的誓言,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说过要一辈子爱护她,不让她再吃一点苦头,不让她伤心难过的,可是他到底还是让她伤心了啊,不然她怎么会绝然离开?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咫尺天涯? 海棠坐在床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个绣着朵朵火红海棠花的肚兜,越发衬得她细致滑腻的肌肤欺霜赛雪。 海棠见凌夏抬头看看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而后便伸手去帮他脱衣服。 , 凌夏忽然抓住她的手。 “大人?”海棠娇媚地唤了一声,眼波流转间,无限诱惑不言而喻。 “对不起……”凌夏忽然扔开她的手,随即翻身下床,迅速穿好靴子就要离开。 海棠着急了,赶紧跳下床抱住凌夏的手臂,微微仰着头,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大人,是海棠伺候得不好么?求求您不要走!您要是走了,妈妈会打死我的!” 凌夏冷然地看着海棠惹人怜爱的小脸、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雪白的膀子,脑子里忽然闪过玉梅当初跪在自己面前可怜哀怨的情景。他心中一冷,坚决果断地抓起海棠缠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扔,看也不看她一眼,推开窗户便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 李明道抬起头来,诧异地问:“他真的去了天香楼?” 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道:“是!凌统领似乎喝醉了,被他的部下扶着进去的。” 李明道想了想,微微蹙眉,又问:“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黑衣人低着头,沉声道:“请皇上恕罪,凌大人是高手,属下不敢跟得太近,并未听清。” 李明道想了想,挥挥手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无声地告退离开。李明道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地说:“找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也是难得了。看来得给他找个女人才行……” ~~~~~~ 第二日,李明道早朝以后在勤政殿召见了凌夏,询问水师那边的情况,对于接任水师都督人选一事征求他的意见。 凌夏的意思是现在水师中几位副将论资历论才干都还是不错的,如果皇上信任,可以从中挑选一人接任水师都督之位。更何况如今要逐渐削弱士族的势力,启用庶族和寒门出身的人才争取民心,这对巩固新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的推行也是很有必要的。 李明道点点头,细细询问了几位副将的能力和性格,最后将五品明威将军江大年晋封为正四品的虎威将军,授予大秦江南水师都督一职。 李明道当即便让周鑫拟旨,不打算拿出去讨论了。如今从水师中抽调的精兵也到了,李明道便正式下旨让凌夏接管禁卫军统领一职。 周鑫悄然打量了凌夏一眼,对这位国舅爷圣眷之隆颇为感叹。 自从知道皇上想将城卫军和禁卫军都交给凌夏,他和桑陌就开始在皇上跟前进言。说这无异于将整个京城整个皇宫都交给了凌夏,而凌夏又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万一凌氏有异心,情势将相当危险。 可是,皇上平时多采纳他们的意见,在这件事情上却显得很自信,丝毫不为所动,实在让他们猜不透其中缘由。 若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他们可不相信,他们都知道皇上心里真正在意的是谁。若说只是因为凌大人是皇上的表弟,那就更没道理了。皇上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信不过,又怎么可能对一个表弟存在什么“手足之情”? 李明道当场将圣旨交给凌夏,忽然又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道:“今天暂且再休息一日吧,听说这几日你都忙着城卫军的布防。现在基本上安排好了吧?找个放心的人帮你看着。禁卫军的事情拖不得,你也心中有数的,明天就开始着手办理吧!” “臣遵旨!”凌夏在皇上面前向来谨言慎行,与桑陌不拘俗礼全然不同。 李明道心中暗赞他懂事,对他越发亲切,忽然又笑道:“安之,朕今晚让皇后准备了一个宴会,为你和江南的将士们庆功,你可不要迟到了!” 凌夏一怔,还有宴会? “谢皇上隆恩,臣告退!” 李明道看着凌夏少年老成地告退离开,忽然叹息了一声道:“一个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真正成熟起来啊!” 周鑫疑惑地看了看皇上,不明所以。 ~~~~~~ 当晚的宴会很热闹,皇上圣旨一下,京城的大小官员们便带着夫人女人进宫来了。自杜氏反叛之后,这还是皇宫第一次举行大型宴会呢。 凌夏虽然接任了城卫军统领和禁卫军统领两个重要职务,但都无需上朝,是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圣眷隆重的国舅爷。众人心中对他一人身兼两个统领多多少少都有意见,但连皇上的心腹桑大人都没能劝得下来,他们又何必去触皇上的霉头呢?他们之前跟杜氏可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得皇上没有追查到底,他们可不敢主动送上门去给皇上修理。 杜氏下台,皇帝就取消了丞相和太尉一职,虽然暂且没有提出三省的概念,但基本上已经是按照这个在设置人手进行分工了。所以,皇位以下,就是六部尚书的座位了,而凌夏这个天子宠臣,又是皇亲国戚,还是今日庆功的大英雄,自然坐在了皇帝下首第一个位置。 &非¥凡芷佳手#打@ 皇后虽然还没有举行册封典礼,但圣旨已下,身份明确,皇帝特意让她过来与众臣见了一面。众臣参拜之后,凌想容便道:“刚才我们说起此次大败倭寇的事情,又提起几年前靖北军大败突厥的事情,各位夫人和小姐对战场上的英雄很是仰慕呢,纷纷向本宫请旨,想过来向凌统领敬杯酒,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凌夏一听,大大一怔,不明白想容想做什么。 只听皇上朗声大笑,而后道:“好,好!让她们都过来吧!” 于是,皇后冲着珠帘招招手,就有太监引着三名年轻少女过来,一个个都带着几份羞涩与惊喜偷偷打量凌夏。 凌夏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来,脸色微红,带着几分慌乱和无奈望着皇上,语无伦次地说道:“臣,臣不敢居功,都是皇上英明,还是,还是敬皇上吧!” 李明道心情好,竟然也打趣道:“不行啊,美女爱英雄,各位小姐看上你了,朕虽然贵为天子,也不能当着诸位卿家的面硬抢啊!” “可是,可是,臣……这不合礼数……”凌夏结结巴巴地说。他已经敏感地意识到皇帝的意思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娶这些女人。经过那个海棠,他已经明白了,不管他和云桥各自经历了什么,今生今世,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爱上别的女人了。 群臣见此,都忍不住好笑。想不到这位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国舅爷竟然如此薄脸皮。 皇帝不以为意地笑笑,状似无意地说:“堂堂将军府,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让百姓们知道他们敬重的英雄老往天香楼跑可不好。” 凌夏脸色一变,赶紧低下头去。不知道皇上派了多少人跟踪他,他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吗? 群臣们窃窃私语,倒并没有多少指责。男人嘛,谁不懂? 这时,三位气质婉约的少女已经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一人手中捧着一杯酒,正含羞带怯地望着凌夏。 “小女子桑雨烟见过凌大人!雨烟从小就最是敬佩为国靖边的英雄,今日得见大人,实乃三生有幸,小女子敬大人一杯!” ……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七章 咫尺天涯(见面了) 二月早春,御花园中已经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明丽的迎春从假山上将柔嫩的枝条流泻下来,樱花粉白的花瓣在春风中顽强地招展着自己的美丽,火红的映山红开在小径两旁,一棵棵桃树与梨树都胀起鼓鼓的花苞,只待哪一夜之后就要尽情绽放…… 凌夏带着禁卫军中两名副统领正在御花园中勘查地形,以便安排岗哨。御花园太大,不安排人不行,可是皇宫内院女眷众多,又冲撞不得,一般都得安排隐哨。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清新而湿润,花叶上还滚动着很多露珠,在朝阳的映照下闪耀着璀璨的七彩之光。 远远地,似有女子的笑语往这边过来了,凌夏立即停下脚步,正想着找个地方暂避一下,就看到几名女子转过花墙,正朝着自己走来。 凌夏一看,微微蹙眉。 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那名少女正是前几日庆功宴上向他敬酒的那名女子。姓桑是吧?皇上的心腹桑陌大人的亲妹妹,桑婕妤的堂妹。 眼看躲避不及,凌夏遥遥施礼打过招呼,这就打算往后退去。不想那桑小姐着实大胆,惊呼一声“凌大人,等等”,竟然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 那一刻,凌夏望着桑雨烟的身影猛然失神。贵族家的女子怎么也会提着裙子跑?他以为只有云桥出身山野,只要结果不计过程,从来不将这些礼数放在眼中,才会提着裙子跑的。 这个女子比之云桥多了一份柔美,此刻又有几分爽朗之气,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羞怯而又急切地望着他,异常生动。 言毕,凌夏匆匆抱拳为礼,便火烧眉毛似的带着远远避在身后的两名副统领就离开了。 桑雨烟望着凌夏匆忙远去的背影,咬着嘴唇轻轻跺了跺脚。 子矜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一来前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二来天寒地冻的,御花园也没有什么好景致,还是留在寝宫预防感冒比较好;三来也是不想碰到人,特别是李明道后宫的那些妃子。自己如今她只是个庶妃,遇到四妃还得跪下行礼,可她是甘心给人跪下行礼之人么? 看今日天气好,想着自己在寝宫里呆了太久,这才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她想,时辰尚早,那些嫔妃就是要出来也要等到午后吧! 她知道凌夏已经接任了禁卫军统领一职,就此事李明道还特意询问过她的意见。 她尽责地提醒了一下将兵权交付了一人之手需万分小心,但随后又说交给自己完全信任的人总比交给不明底细的人强,等以后有了合适人选再换人不迟。她说别人她不清楚,皇后为人还是很好的。于是,凌夏的两个统领职位便稳稳当当确定下来了。 远远地,子矜就看到了樱花树下的凌夏和桑雨烟,但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只是凌夏走后,桑雨烟静静凝望着他的身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子矜忽然没有了继续玩赏的兴致,转身回披香殿。 直到走进寝宫里坐下来,子矜才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道先前那位小姐是什么人?竟然与凌统领在御花园相会。” 跟着子矜出去的云琳姑姑送上一碟糕点,笑道:“夫人倒是好眼光,那么远就看清了石凌统领。您不知道,现在宫里面的宫女们一个个都巴望着能多看凌统领两眼呢,要是能跟凌统领说上几句话,那就要乐死她们了。不过,那位小姐侧对着我们,奴婢也没看清楚,但大约猜得出来。” “哦?这还能猜?”子矜吃了一块杏仁糕,端起银耳莲子粥喝了一口。 “奴婢猜啊,那位小姐多半就是桑大人的妹妹,桑嫔娘娘的堂妹,桑雨烟小姐了。夫人您没注意,站在那位小姐后面的那位姑姑,正是桑嫔娘娘的管事姑姑绿娥呢!还有,奴婢听说皇上也有心为他们指婚的,只是皇后娘娘似乎不太乐意,只说要看凌统领自己的意思。” 子矜倒是想不到云琳看起来如此稳重,竟然也热衷这些八卦。 “云琳也喜欢凌统领?” &非x凡芷佳手¥打% 却见云琳低着头,羞涩地笑笑,说:“像凌统领那样的英雄,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的。” “是吗?原来那位桑小姐喜欢他啊!他也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子矜喃喃地说了一句,又转回去看飞扬去了。 她和凌夏不是早就结束了么?为什么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还是会觉得心酸呢? 子矜坐在地毯上的坐垫上,望着飞扬的画像,无限愧疚与自责地说:“飞扬,对不起,我是个坏女人,我不该想他的,你不要生气……” ~~~~~~ 皇宫实在太大,虽然各处住了嫔妃的宫苑里面不用设置岗哨,可外面却马虎不得,凌夏看得仔细,但到了第四天,还是来到了披香殿外。 披香殿的宫女们得到消息,不当值的丫头一个个都偷偷跑出去看英雄了,让子矜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她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见他一面,亲自道个歉呢?可是如今他们身份不同,要避开这么多人可不容易。而且…… 凌夏一直没有过来见她,心里一定很恨她吧?是她的决绝和不信任造成了两个人的痛苦,他恨她也是应该的。但是,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她只能努力往前看。虽然飞扬已经离开了,可是还有孩子,她和飞扬的孩子。 不到半个时辰凌夏就离开了,宫女们立即就转回来了,三五几个躲在一处窃窃私语,神色娇羞而兴奋。子矜从窗口望出去,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曾经相爱至深,再见,连路人都不是了么? ~~~~~~ 晚上,子矜睡不着,便将自己的画册抱出来,放在膝上一页一页细细翻看。 这都是五管家帮她找的特质的画纸画的,不够白,但比一般的纸厚,估计相当于前世六十克重的纸吧,她裁成八开大小,用来当素描本。 闲来无事,她最喜欢画画了,画雨辰,画飞扬,还画了想容、外婆,还有二哥凌越和爹爹凌青云,当然,也有凌夏,只是比较少。如今一张张翻阅,回味着记忆中的幸福,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曾经给过她幸福和快乐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凌夏白天才勘查了地形,轻车熟路地从院墙跳进披香殿,再从房梁上一直来到子矜的寝殿。已经很晚了,子矜向来不喜欢有人伺候,外面只有一个值夜的宫女,倒是方便了凌夏。 他轻轻弹出一颗石子,点了那宫女的|岤道,而后才悄无声息地跳下地来,轻轻掀开锦帘走了进去。 子矜背对着凌夏坐在灯前,那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寂寞。凌夏心中一酸,轻轻抬起手遥遥地抚摸她的影子,却又缓缓放下来。他到底要不要迈出这一步呢?她还是从前那个云桥么?她都嫁了别人,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她…… 不知道她画的什么?她可有想念过他? 凌夏屏住呼吸飞上房梁,小心地移了过去。当他看到子矜的画册,不禁心中一震,又惊又喜! ——那竟然是他自己的画像。 云儿在想他么?她竟然画了他的画像晚上抱着看,一定是在想他吧? 只听子矜轻轻叹息了一声:“凌夏……”而后便缓缓翻了过去。 凌夏紧盯着下一页,短短的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心跳。下一张还是他吗? 凌夏瞪大了眼睛,子矜终于翻了过去。 是雨辰!他们的孩子! 凌夏心中无限惊喜。那画像画得非常神似,活灵活现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也足见她心里还是念着孩子的,不然不可能画得这样神似。凌夏心中一酸,想着她怀孕时的喜悦,生育的痛苦,产后的欣慰,想着这里,凌夏便想跳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子矜细细抚摸着雨辰的小脸,喃喃自语道:“辰儿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真的好想你啊!不久之后你就要有个小妹妹了,不知道你们兄妹还有没有共同长大的机会。姑姑本来打算将你接到宫里来的,可是如今你就要有后娘了吧?不知道你爹爹会不会答应……” 凌夏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 #非@凡芷佳手&打% “不知道你妹妹长得像谁?其实我倒是希望她长得像你飞扬爹爹,这样,我看着你妹妹,就好像看着你飞扬爹爹一样了……”说起飞扬,子矜温柔一笑,便起身缓缓走到飞扬的画像面前,拉开前面的布帘,伸出手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凌夏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之前的一番激动立即变作冰刃刺进心里。 原来她念念不忘的竟然是那个洪飞扬! 凌夏怔怔地看着她走到那副画像前面,看着她拉开布帘,心痛之下差点摔下来。 远远望去,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也能窥到本人的一身绝世风华。那是云桥亲手所画,凌夏非常肯定,而且是在洪飞扬生前画的。那么温柔深情地目光,隔得这样远,他仿佛都能感受到洪飞扬的情意。可是,自己从前何曾不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又何曾为他画过这样的画像? 在她心里,自己终究不及那个死去的洪飞扬吧! 也是,那个洪飞扬不只是江南第一才子,还是江南第一美男子吧?人家才貌出众,温柔体贴,哪里是自己这个自幼在军营里长大的莽汉子能比得了的?更何况他娘那样不待见她,处处与她为难,而洪老夫人呢?生怕他把她抢回去,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说谎欺骗他…… 呵呵,真是可笑,他还想着能破镜重圆呢!原来人家根本就将他忘记了。连孩子,都成了那个男人的了。飞扬爹爹?真亏她想得出来…… 他还活得好好的呢,她就当他死了一般,竟然给他的儿子找了一个后爹。呵呵,他真是蠢,他这么就听信了想容的话以为他们还有希望呢?他原以为她真的是因为误会伤心失望之下才嫁给了洪飞扬的,原来她的心都给了那个男人了。既如此,他把她找回来还有什么用? 辰儿,爹爹对不起你,可是爹爹真的没有办法,你妈妈她已经不要我们了…… 凌夏转身再看了子矜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八章 真真假假(触摸真相) 宫中禁卫军休息的小院里,凌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云桥的话仿佛一头放出牢笼的凶兽,正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心。她竟然将他们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么?连他的儿子都有了一个“飞扬”爹爹…… 凌夏心中疼痛难忍,不由得抱紧了棉被,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曾经生死与共,他们曾经海誓山盟,他们曾经幸福恩爱,怎么会到现在这一步的?他不就是没有与她坦白自己曾经有了两个通房丫头么?老天就要这样惩罚他? 想起她孤单瘦弱的背影,他依然会感到心痛,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怨恨自己,一个负了心的女人,还想着她做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接近黎明,他才缓缓入睡。 …… 午后,阳光灿烂,凌夏本想去馨怡宫看看想容,穿过御花园的时候,转过一座假山,就到云桥带着一个宫女从对面走来。他赶紧避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对。 但心里又忍不住想见她,于是他飞上假山,高高地看着她站在一树杏花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真真是人比花娇。她好像从来没有如此美过,又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美丽动人的。他仿佛还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晴天霹雳,霎那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竟然下起雨来。 只见云桥慌乱四顾,最后跑到不远处的蔷薇花架下面避雨。 那小宫女跺着脚四处张望,但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最后她只好无奈地将主子留在这里,冒雨回去找伞。 满架蔷薇一院香,可惜雨太大,那些浸润着花香的雨水还是从枝叶间滴下来,落到她头上,淋湿了她的头发。只见孤零零地站在蔷薇架下,抱着双肩瑟瑟发抖,好像一只落汤鸡。 凌夏再也忍不住从假山上跳下去,几步跑到花架下面。脱下自己的披风绑在花架上为她挡雨。 云桥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氤氲着无限的感动。他心中一酸,便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她。 她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柔顺地靠在自己胸口,最后甚至迟疑地伸出双臂搂紧了他的腰。 凌夏心神巨震,不由得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忽然,她轻轻推开他一些,抬起头来望着他,眸中是他熟悉的深情以及不熟悉的愧疚。她说:“凌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你,其实我一直都想着你的……” “你不是爱上那个洪飞扬了么?”他问。想起洪飞扬,他的心便一阵阵抽痛。 “没有,没有,”她不住地摇头,哭诉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才嫁给他的,我心里一直都是爱着你的……” “真的?”凌夏心中惊喜万分。只要她心里是爱他的,她过去有过什么,他都可以不计较。 她“嗯”了一声,重重地点头,双眼含泪地望着他。 凌夏心中一软,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挑去手指上的蔷薇刺,轻轻一挤,就是一颗鲜红的血珠。而后,她便将他受伤的手指放到口中轻轻吮吸…… 凌夏再也忍耐不住捧着她的头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的唇一如记忆中那般柔软香甜,让他欲罢不能。他紧紧搂着她的腰,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两个人融在一起,永不分离。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她瑟瑟发抖地靠在他怀中,是那般惹人怜爱。“别怕,我抱你回去。”他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忽然将她打横抱起,飞一般回到披香殿,从打开的窗口跳了进去,没有惊动一个人。 他帮她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擦干身体,换上一件白色的寝衣,又用干毛巾帮她擦头发。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样脉脉含情地望着他。凌夏再也忍不住,将她抱上床榻。 她的身体一如记忆中那般甜美,任他轻怜蜜爱,任他予取予求,他怎么要都要不够她…… “啊——” 忽然传来宫女的尖叫声,凌夏抬起头来,就看到皇上满腔怒火地闯进来,用剑指着他道:“凌夏,你好大的胆子!朕如此信任你,将禁卫军与城卫军都交给你统领,你竟然胆大包天引诱朕的爱妃,你该当何罪?来人,把这对狗男女拉出去砍了!” “不——” 凌夏大叫一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而已。他擦去头上冷汗,正要起身,却猛然发现裤裆里一片湿漉漉的。他全身都僵了一下,脸上有些可疑的泛红,随即又变作一脸怒色。他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没志气,他怎么就那么贱,他怎么就放不下她呢?她都不要他了,他还想着她做什么? 凌夏愤怒地起身换了一套衣服,直往馨怡宫而去。 ~~~~~~ 凌想容刚刚起身不久,尚未用早膳,听说凌统领这么早就过来了,心中也有些疑惑。她自然知道昨日哥哥去了披香殿附近勘查,心里也着急,不知道他和云桥见过面没有。 一直到吃完早饭,凌夏都没有开口。 凌想容若有所思,将宫女和太监们都打发出去,这才开门见山地问道:“哥哥,你见过云桥了么?” “嗯。”凌夏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 “那她怎么说?”想容着急地问。 凌夏摇摇头,忽然又愤怒地瞪着想容道:“她根本就是爱上了那个洪飞扬,你为何不告诉我?她早就将我们父子忘记了,你又何必这般热心,害我像个傻瓜一般……” 凌想容大吃一惊:“你们……她说什么了?” 凌夏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她甚至连我的儿子都给了那个男人,她心里又哪里还有我半分?她每天看着那幅画像就够了,我们父子又算得了什么?” 凌想容隐约猜到一丝真相,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着急。她早就跟云桥说过了,将洪飞扬的画像收起来,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哥哥别生气,等会儿我就去披香殿问问看。” “还有什么好说的?”凌夏依旧怒气冲冲。 那哥哥的意思是真的不要她了么?若真是如此,我就去跟皇上说,将你和桑小姐的婚事定下来吧!“凌想容轻轻叹了口气,万分遗憾地说,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着凌夏的神情。 只见凌夏面上的怒气一僵,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又没这么说……就算没有她,我也不要别的女人。” 凌想容轻轻松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哥哥长情,心里多半还是放不下云桥的。果然,一句话就试出来了。 ~~~~~~ 后宫诸位前来馨怡宫向皇后请安,见柳妃又没来,一个个都有些不满。当然,她们的不满永远不会写在脸上,她们只是用羡慕的口吻道:“柳妃妹妹怀了龙胎,自然是应该小心些的,皇上偏疼她也是应该的。对了,听说柳妃的身孕有四五个月了呢!” “是啊,算起来在长寿宫的时候就有了吧!” “咱们这位皇上,姐妹们又不是不知道,呵呵……” 凌想容也跟着一笑道:“皇上是什么人,诸位姐妹知道就好。以后不该说的话还是少说吧!” 众嫔妃见好就收,立即将话题岔开。 自从凌夏回京,云桥就没有再来过馨怡宫。那些天天按时过来请安的嫔妃们心里自然不舒坦。凌想容如何不明白大家的意思? 后宫最见不得专宠,好在皇上与云桥不是真夫妻,还算不上专宠。不然,这后宫里还不闹翻了天?当然,杜氏一族刚刚下台,皇上仁慈,没有牵连其他的家族,她们这些从前与杜氏家族走得近的,自然也得收敛一些,免得勾起皇上不好的记忆。可是,自己不动手不等于别人不可以动手。她们都等待着看她这个皇后与皇上的宠妃之间的争斗吧? 可惜啊,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众妃散去,三三两两各自回宫,一路上自然也免不了说说闲话,而恰好大家心中都有一根相同的刺,也不怕没有话题。 柳妃的出身本来就不详,来到皇上身边这才几个月啊,就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偏偏皇上一心偏袒,还不让人去披香殿,那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虽然说这段时间皇上没怎么在披香殿留宿了,可是三五天就要去披香殿看看,陪着柳妃一起用膳,一起散步,那份荣宠也是让人羡慕不已的。 特别是淑妃贤妃丽菲三人,她们之前曾见过当时还是柳嫔的柳妃与皇上针锋相对的情景。皇上震怒之下,她们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有柳妃不为所动,竟然大势地坐在榻上,全然不将皇上的怒火放在眼中。她们都明白柳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本来还奢望着皇后与柳妃斗一斗的,没想到皇后比她们精明多了,竟然几句话就收服了柳妃,据说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说来也怪,这柳妃几乎是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却偏偏跟皇后要好。当然,是不是真的要好谁都说不准。这后宫里的友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可以当真的。特别是两个女人都有了身孕,如果皇后生了公主,而柳妃生下皇子,那可就有得看了。 大家都在期待着皇后与柳妃撕破脸相斗的那一天。 ~~~~~~ 午后,凌想容看天气尚好,便坐了凤辇去披香殿。 自从哥哥回京,云桥就没有来过馨怡宫,她月份重了,偶尔有空的时候才去披香殿看看,不知道云桥是怎么想的,她到底跟哥哥说了些什么啊!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凌想容看到假山上一丛蔷薇开得好,便让太监停下,她在两名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走过去,坐在花下的石头上。 秋华姑姑看石头凉,特意取了凤榻上厚厚的锦垫铺上。 凌想容闻着花香,想起在将军府别院的时候,她和云桥一起坐在蔷薇架下面弹琴,不由得神思远游,嘴角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多么怀念过去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啊,她要不要跟皇上说明真相,让云桥去哥哥的将军府呢?还是让云桥另外想个计脱身? 就在这时,只听假山后面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人从后面一条路过来了。 秋华姑姑正要过去阻止那不长眼的过来打扰皇后,就见凌想容轻轻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或许人家只是路过呢!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但没有走远,反而越来越清晰。 凌想容恍惚听到似乎还有人在哭,立即正色地冲秋华摆摆手。秋华明白,一方面自己噤声,一方面遥遥地冲远处抬着凤辇的太监摆摆手,让他们走远一些。 想容凝神细听,却越来越震惊,最后竟然脸色苍白地扶着假山,紧咬着双唇,浑身颤抖着,shubao2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秋华扶着她,同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两个太监是太医院的人,正在哭自己的师傅。虽然他们说得语焉不详,凌想容却一听就明白。 他们说太医院死了一位御医,而这位御医年前曾经给忠义伯治过伤,本来伤势都稳定了,不想最后却还是死了。而他们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这位御医曾在桑大人的指使下对忠义伯暗下杀手,让洪家少夫人都没看出来。如今事情过了这么久,桑大人看不会惹人注意了,便杀人灭口。 这位桑大人不用说自然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桑陌,而桑陌如何有这个胆子做下这样的决定?那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别人不清楚,凌想容却是知道的,皇上对云桥相当包容,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君臣信任。如果云桥只是皇上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他们之间的相处绝对不该是这样的。更何况皇上还认下云桥肚子里的孩子…… 凌想容丝毫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皇上绝对做得出来!但是,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云桥的好,否则以她的脾气,只怕要找皇上拼命。不过,她还是要把真想弄清楚才好……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二十九章 天子之怒(必看) 就在凌想容离开不久,凌夏脸色苍白地从假山顶上的迎春藤下钻了出来。今天凌晨做了那样一个梦,竟然让他不由自主一再回味。所以,午后他便来到这座曾在梦中出现的假山上,坐在迎春藤下,期盼着云桥会像梦中一样来到御花园。没想到云桥没有来,来的是妹妹,以及洪飞扬被害死的真相。 自幼父亲就教导他要忠君爱国,几次相见,皇上都对他很好,虽然他心里清楚皇上必然有他作为皇帝的狠辣手段,就好像不久之前镇压杜氏叛乱一样。可是,这一刻,皇帝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崩塌了。 为了皇权,皇帝诸多算计他都是能够理解的。可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害死尽心竭力不顾自身安危帮助自己的大功臣,这样的一个皇帝,还值得他效忠么?他原本还想着只要找皇帝说清楚 暖香 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3部分阅读 真相,就可以让云桥回到自己身边来,如今他才知道为什么妹妹要他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为什么妹妹要他隐忍,决不能在皇上面前表露出对云桥的异样。原来竟然是这样…… 凌夏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想着云桥刚烈的性格,不由得有些担心。如果让云桥知道了洪飞扬死亡的真相,她会怎么做? 凌想容来到披香殿,子矜正在给孩子做衣服。 整日闷在这里,子矜实在是无聊,洪氏的账册她一个月看一次,消息也是有才传进来。前些日子她还可以去馨怡宫找想容,如今凌夏回来了,她也不敢随意走动,担心碰到他。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凌夏。 看到想容过来,她赶紧迎过去。想容都八个月的身孕了,可要小心些。 “怎么过来了?有事叫我一声就是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身子有多重。”子矜担心地抱怨了一句,换来凌想容轻轻一笑。 “我没事,坐凤辇过来的。”凌想容拉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就是坐凤辇才更需要小心一些的。要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在路上放上打滑的石子,或者抬辇的太监有一个被人收买,路上摔一跤……总之,以后要少出门。” “知道了。我以后就在馨怡宫,不出门就是了。” 两人紧挨着坐下,子矜让其他人都下去,这才低声问道:“是不是……他不肯原谅我?他要跟桑氏联姻了吗?” “没有的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昨晚说了什么了?”凌想容看子矜这个样子,立即就明白她对哥哥还是有情的,不然不会在意这些。 “昨晚?昨晚他来过么?我怎么不知道?”子矜大吃一惊。 “你没看到他?”想容也震惊了。随即她便明白过来。难怪哥哥生气呢,他一定是偷偷潜进来,却看到云桥对着洪飞扬的画像诉说思念,难怪他如此气怒难平呢! 子矜回想起昨晚,并不太清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好像看了一会儿画册,然后就陪着飞扬说了一会儿话,就上床休息了。凌夏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些什么呢? “你们两个……唉……”凌想容叹息一声,“云桥,你就不能把洪飞扬的画像收起来么?” “为什么要收起来?” “你这样放在寝宫里,每天都看着,皇上看到了不高兴,我哥看到了也不高兴啊!” “皇上高兴不高兴我才不管。至于凌夏……”子矜停顿了一下才道,“他也有权利知道真相。想容,我爱飞扬,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飞扬那么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爱上他。至于凌夏能不能接受,不是靠隐瞒和欺骗来达成的。” 想容愤怒地瞪着子矜,她就不能少提那个洪飞扬吗?她明明是爱哥哥的啊,怎么就变成爱洪飞扬了呢?想了想,她忽而一笑道:“云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哥亲自带雨辰来京城了呢,估计下个月就要到了。你想不想他?” “真的吗?什么时候出发的?还有多久到?”子矜惊喜地差点跳起来。辰儿要来了,辰儿要来了啊,她的孩子,现在还记得她么? 想到分离那么久的孩子,子矜忍不住泪流满面。 “云桥,你想好怎么见辰儿了吗?你想他再叫你一声母亲吗?”想容不断诱惑着。 “我……”子矜怔住了。是啊,她要以什么身份见辰儿呢? “云桥,你要知道,辰儿有多想你,你忍心不认他吗?”凌想容继续诱惑道。 “不,我怎么会不认他呢?”子矜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想容怎么会认为她会不认自己的孩子呢? “那你要再怎么认他?难道你要告诉他,你不要他的父亲了,你另外给他找了一个爹爹。而且,现在你的身份可是皇上的嫔妃呢!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准备怎么跟辰儿解释?” 想容一连串的追问下来,子矜彻底愣了。是啊,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 “我要出宫去!我回洪氏别院!我已经离开他那么久了,我不想再离开他了。”子矜站起来就要跑出去找皇帝。 “等等!云桥,你要怎么跟皇上说呢?你要向皇上坦诚你和哥哥的关系吗?”想容赶紧拉住她。 “是啊,要跟皇上说实话么?”子矜停下脚步,又缓缓走了回来。皇上对她有情她是知道的,皇上在打什么主意她也不是不知道。当初之所以答应进宫,主要还是为了尽快覆灭杜氏为飞扬报仇,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的问题,但现在为了辰儿,她必须冷静下来。“不行,不能直接告诉皇上,不然他肯定要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的……” 想容听到子矜这句话,这才松了口气。 “我告诉皇上,我要送飞扬回江南,然后另外找个院子住下就是。最好就在将军府隔壁,我们修一条密道,随时都可以来往。啊,这样好!” “为什么要另外找个院子?就在将军府不好么?云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哥哥了么?”想容愤怒地质问道。 “我……”子矜迟疑了。 她和凌夏曾经深深相爱过,凌夏是她的初恋,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当初也是因为误会才分开,因为误会才将那些浓烈的爱意变成了怨恨而刻意隐藏起来。如今误会解开,那些被她刻意压制的过去就猛然爆炸开来。 她无法否认,自己对凌夏的确还有感情。可是,如今她心里更多的是对飞扬的思念和愧疚,她又怀着飞扬的孩子,她和凌夏又怎么可能破镜重圆回到过去那样的甜蜜幸福呢? 看子矜这个样子,想容就明白她心里还是有哥哥的位置的。如此,她也就放心了。如今,她最关心的就是洪飞扬的死因了。 “云桥,如果洪飞扬没有死,而你和哥哥的误会又解开了,你会选择谁呢?” “飞扬。”子矜几乎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想容愤怒地瞪着她,如果不是身子重了,她几乎要气的跳脚。 子矜无奈地拉着想容坐下来,轻轻道:“想容,你不要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我哥哥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就这样抛弃他……呜呜呜……”想容越想越生气,最后竟然忍不住伤心落泪。 “是我的错……”子矜低头,“可是我们已经因为误会而错过了,如果飞扬还在,我是决不会离开他的。想容,我已经愧对一个人了,我不能两个都辜负了啊!”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想容怒吼。 “是啊,飞扬已经离开了……”子矜凄婉一笑。飞扬离开了,而这个时候解开与凌夏的误会,也算是对她的安慰吧! 离开凌夏以后,她曾经一度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不可信,直到遇上飞扬。然而飞扬死了,她的世界再次崩塌,幸而这个时候解开了与凌夏的误会,让她的心再次温暖起来。原来凌夏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她,他们过去的那些幸福,她所不知道的他的寻觅,都给她幸福和温暖。即便他们以后咫尺天涯。 “云桥,你能告诉我洪飞扬是怎么死的么?”想容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刚才都被云桥给气糊涂了,差点把正事忘记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说是自己害死了他么?你那么爱他,怎么会害他呢?我想知道。”这理由有些牵强,但勉强可信。 想起飞扬的死,子矜心中一阵钝痛,自然也没有心思分析想容为什么问这个。 飞扬被刺史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刺客洛无尘是与她有旧却没多少人知道。子矜从飞扬被刺说起,一直说到她为了给飞扬报仇而进宫。 想容细细一想,也就明白那个御医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可惜子矜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竟然没有发现。 凌夏处理了那两个多嘴的小太监,随即向皇帝禀报。 李明道脸色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又松了口气,便成释然之色。想不到桑陌竟然自作主张,但随即想到他也是为了自己好,李明道便释然了。子矜能进宫来,的确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明道夸赞凌夏作得好,便让他注意下是否还有知情者,暗示他要斩草除根。 凌夏平静地接下命令,直到离开勤政殿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他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真刀真枪的战场。可是想到云桥,他又忍了下来。不知为何,听到洪飞扬真正的死因,他竟然有些为她心疼。 今晚,再去看看她吧! 傍晚,李明道来到披香殿。 两人商讨了一些政务,愉快地吃了晚膳,在李明道离开前,子矜才开口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飞扬跟她说想回江南去,所以她打算尽快扶棺下江南,让李明道尽快安排。 若不是知道子矜直来直去的性子,李明道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洪飞扬之死的真相。他好不容易才将她哄进宫来,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子矜,你怎么这样胡闹?”李明道板下脸来,一顿斥责,“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洪飞扬,难道你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吗?你忘记自己为什么进宫了吗?要是半路上出点什么事情,你要如何向洪飞扬的在天之灵交代?” “我小心一点就是了。杜氏也不可能随时都监视我吧!要不然你再将披香殿封紧一点,不让人知道我离开了就是。” 内心深处,子矜并未将杜氏的威胁放在心上。当初进宫,那也是担心杜氏不顾一切发动手中的城卫军直接到别院杀人。如今杜氏已经垮台,她才不怕他们。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李明道强忍着心中怒气,转身狠狠地瞪着她,“你知道自己怀孕有几个月了吗?” “现在孩子五个多月,正是相对稳定的时候,等我到江南,也就八个月的样子。我就在洪家把孩子生下来,也好让老夫人欢喜欢喜……”子矜缓缓道来,显然已经考虑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宫?”李明道屏住呼吸冷冷地问道。 “回宫?”子矜的美梦被打断。她要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还回宫做什么?“皇上可以安排柳妃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这样也算有个交代了。我就不用回来了吧?等孩子长大一点,我再带着他回京看望你和外婆好了。” “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李明道越想心中越怒。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么?她就这么迫切地想离开他。 “也就是昨晚做了那样一个梦,今天才想到的。”子矜也不笨,她早已听出皇帝口气中的不悦。但她相信自己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呢,皇上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李明道直直地看了她好半响,冷笑一声,最后又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她的双肩道:“子矜,朕告诉你实话,既然你已经进宫了,那就别想着离开。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这是个女儿,她会是朕最尊贵的公主!皇后肚子里的也是个公主。以后,朕不会让别的女人生下朕的孩子。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生一个皇子,朕以后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她,杜氏垮台后他也没有把小斯母子接进宫。他是那样惊喜她的进宫,他是那样迫切地希望她早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她再帮他生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他会爱若至宝的。 子矜震惊地瞪着他,他竟然算计了那么远…… “我是你妹妹!”她惊呼。 “表妹嫁表哥,再好不过!”李明道嘴角一扬,笑得好生得意。 “不,我不答应!”子矜不断摇着头后退,一边退一边流泪。“我要出宫,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跟飞扬回江南去……” “朕劝你最好别做梦了!朕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李明道跟进几步,双掌再次握住她瘦削的双肩,眼中的势在必得紧紧锁着她的双眸。“子矜,你是那样聪明,你早就知道朕的心意。可你还是进宫了,你利用朕为洪飞扬报仇,难道不应该付出一点代价么?” “你,你原来一直在算计我……”子矜再次推开他,惊恐地往后退。 “这怎么能是算计呢?子矜,朕以为你心里明白的,朕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你,还有江南的洪氏,朕都要!连皇祖母都知道的。子矜,你不会告诉朕,如此聪明的你是那样天真,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吧?”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是你说洪府别院不安全,只有皇宫能保护我和孩子我才进宫的,是你欺骗我的!”子矜一边退,一边哭喊。她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但她从未想过那个对自己千般隐忍、万般呵护的表哥竟然一直都在算计她。 “欺骗?就算是欺骗又如何?”李明道索性也开始耍浑了,“子矜,你明知道朕对你是什么心思你还进宫为妃,你仗着朕的宠爱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朕满足了你的一切愿望,甚至差点被杜如峰那个老匹夫逼宫!难道你以为朕的宠爱是白给的?忘了那个洪飞扬吧,朕会疼爱你的,只要你肯当初用在洪飞扬身上的心思分一半给朕,朕就能将你宠上天去。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哪怕是皇后的位置!” 看着泪流满面的子矜,李明道也有些心疼了,不由得放柔了语气,尽量诱哄着。 “你做梦!我永远不会答应你的!”退无可退,子矜只能选择坚强。她猛然挺直了背脊,用衣袖匆匆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用力朝他怒吼道:“我明天就走!你别想拦着我!我告诉你,我柳子矜铁了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你想我乖乖留在后宫里给你当嫔妃,那是痴心妄想!” 李明道也怒了。他一把将子矜拉近怀中,捏着她的下巴,第一次露出了他凶狠的真面目。 “朕是皇上,是天子,这世上没有朕做不到的事情,没有朕得不到的人!你不过就是仗着朕心里爱你,所以这么嚣张。如果你肯乖乖留下来,朕也不跟你计较这些了;但如果你想离开,那是做梦!朕就算打断你的双腿也要把你留下!”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章 一如从前(和好了) 子矜瞪大眼睛看着李明道有些扭曲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紧紧攫住她的心。她真的害怕了,很怕很怕。 她早就知道皇宫是黑暗的,皇帝的情事不可信的,可是因为他是表哥,因为他的温和谦让,因为他刻意的诱哄呵护,她竟然忘记了老虎始终是老虎,老虎吃人的本性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李明道看她满眼惊恐,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心底有些得意,同时也有些怜惜。 “别怕,”他伸手轻轻将她拉过来拥在怀里,声音立时又变得温柔起来,“只要你不惹朕生气,朕就不会伤害你的。乖一点,朕会对你好的,好到让你离不开朕。”李明道低下头,看着因为震惊和恐惧变得乖顺的子矜,心情大好,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永远不离开朕,做朕最宠爱的贵妃……” “不——”听到贵妃两个字,子矜总算清醒过来。她用力推开李明道,双眼喷火地瞪着他道:“想用强权压迫我,你做梦!想要我做你的妃子,宁死不从!” 宁死不从?李明道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温柔和怜惜立即被恼怒所淹没。 “好,好一个柳子矜!敬酒不吃吃罚酒,朕有心怜惜你身怀有孕,忍了这么久,看来朕是错了。你就是个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如此,朕也不要等了,朕今天就要得到你!” 李明道再次向子矜逼过来,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子矜一见,拔腿就跑,同时尖叫道:“救命!老祖宗救命啊——” 李明道迅速拉住她,一个转身就将她圈在怀中,他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再叫朕就一掌打死他!” 子矜立即闭嘴,她喘着粗气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李明道,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无耻的人!” “哈哈哈哈……”李明道一阵狂笑,神色竟然很兴奋,“你知道就好!你以为皇帝是这么好当的么?”他看子矜似乎妥协了,心中畅快无比,将所有的怜惜和那一点点的心疼愧疚全都冲散了。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以后会补偿她的,他会给她最多最多的宠爱来补偿她的。 李明道松开了子矜的头发,转而捧着她的脸,轻轻在她额上留下一个吻。 子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子矜,朕真的很爱你,你乖乖听话,朕会小心一点不会伤到孩子的……”呢喃间,他的吻已经滑到她唇角。 子矜忍耐不住,侧头躲了开去。同时不断在心里祈祷,外婆,你可要快一点啊!子矜等着你救命啊! 李明道一怔,眼神一变,搂在她腰上的手臂又加重一些力道。子矜担心他压到孩子,立即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是孕妇,是孕妇!李明道,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李明道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逃离,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强吻下去。今夜,他一定要得到她!女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第一次,习惯了就不会抗拒了。 子矜忍不下去了,鱼死网破吧! “啪——” 寝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明道难以置信地怒视着子矜,脸上火辣辣的疼,然而滔天的怒火还在心里。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打过耳光? 子矜喘着气后退两步靠着墙壁上飞扬的画像,右手手掌仍隐隐作痛。死就死吧!就算死也不能让他得逞。外婆就要来了吧? “柳——子——矜——”李明道怔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子矜,双手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子矜一见,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她猛然拔出头上的簪子护在胸前,仿佛一头受了伤蓄势待发的小兽。 “别过来!” “你以为就凭这支簪子就能伤得了我?” 李明道一声冷笑。 子矜手腕一翻,立即将簪子比到自己脖子上,眼中是嗜血的光芒:“是的,我伤不了你!如果你想要一具尸体,你就过来!” “你——”李明道停下来,继而又嗤笑道,“你少用这些伎俩威胁朕,你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么?” “我自己都保全部了,哪里还顾得上孩子?”子矜手上用力,锋利的金簪入肉,立即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李明道看她不像作假,这才停下来,双眼紧紧瞪着她雪白的颈侧那颗越变越大的血珠。那一抹鲜红是那样耀眼,竟然让他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 “子矜,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好好说,把簪子放下来……”李明道看着子矜眼中的倔强和不顾一切的绝然,这才相信这个女人决不是自己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女人。这个女人,该死的聪明。哄着她还好些,威胁对她是完全没有用的。她竟然真的不怕死! “出去!”子矜一手握着簪子,一手指着外面吼道,“立即滚出去——不然我死给你看!” 李明道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和决绝,看着她眼眶里倔强的始终不肯滑落的泪水,缓缓后退,然而心中更加势在必得。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来福高声唱道:“太皇太后驾到——” 李明道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又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赶紧抓起地上的外袍披上。同时,子矜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太皇太后手扶着贴身宫女的手,急匆匆地赶来。 当她掀开最后一道锦帘,看到子矜满脸泪痕以及她脖子上鲜红的血迹,立即心疼地扑了过去。 “子矜,我可怜的孩子,这,这是怎么受伤的?……皇帝,你怎么可以伤害你妹妹?” 子矜适时扑过去,抱着太皇太后的同时就放声大哭起来。 李明道的随身太监来福、子矜宫里的贴身宫女、扶着太皇太后过来的宫女们都不过趁此机会看了三位主子一眼就赶紧退了出去。主子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太皇太后看子矜哭得这样伤心,又见她脖子上的伤口竟然那样深,心痛不已。 “皇帝——你就是这样爱护你妹妹的吗?你当初怎么答应皇祖母的?” “朕,朕只是一时情急……”李明道不敢直视太皇太后愤怒又心痛的眼神,慌乱而愧疚地低着头,小声辩解道,“子矜说她要离开,朕担心她出去遇到危险,所以才……是朕心急了点,皇祖母别生气。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这样吗?”太皇太后低头拍拍子矜的背,安慰,“别哭,别哭,有外婆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告诉外婆,你想去哪儿?” “我,我想出宫,我想回江南去……呜呜呜……”子矜泪眼模糊地抬头看着太皇太后,哽咽地答了一句。那模样楚楚可怜,万分惹人怜惜,不止太皇太后,连李明道见了都愧疚心疼不已。 太皇太后侧头与李明道对视一眼,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轻轻在心中叹息一声,安抚地拍拍子矜的背,柔声道:“你皇帝哥哥也是担心你在路上有危险,所以才激动了点。你是有身子的人,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今天欺负你,外婆绝不偏袒他,你去好好洗漱一下,上药休息,外婆这就把他赶出去!” 子矜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心都凉了。外婆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没有提醒她,反而促成了李明道的心愿。可见,她这个外孙到底是不如人家从小承欢膝下的家孙的。 “外婆,子矜的夫君尚未入土,又身怀有孕,皇上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子矜低着头嘤嘤哭泣,心痛难忍。原来所有的爱都是有限度的吗?是她太天真了。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黑暗凉薄的地方。 听着子矜这么说,太皇太后狠狠地瞪着皇帝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把你妹妹吓成什么样子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对她好,你就是这样爱她、这样对她好的么?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朕的不是,是我太心急了,子矜别气了,朕这就走……”李明道又愧疚地看了看子矜,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看李明道走了,太皇太后这才扶着子矜坐下,又传宫女送热水进来,亲自带着子矜擦脸,柔声道:“傻孩子,你跟皇上硬碰硬做什么呢?他心里有你,你只要顺着他的心意,把声音稍微放软一点,他不就什么都听你的了么?你明知道他不会放你离开,又何必提起,平白的惹怒了他……”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出宫啊!飞扬还没有入土为安,我怎么能……”子矜侧过头去,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外婆都明白的。孩子,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也只能尽力顺着他了。好在你身怀有孕,只要不激怒他,拖到孩子生下来应该不成问题的。其实你皇帝哥哥不坏,他对你是真的好,你用心去体会,他何曾对一个女人这般温柔迁就过?他也就是太爱你了,担心你离开,所以才会这么激动的。你别惹怒了他,他应该不会强迫你的……” 太皇太后轻轻拍着子矜的手,带着些无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原本想着既然皇帝爱慕子矜,让他们表兄妹在一起相互扶助也是好的,没想到子衿突然醒悟过来要出宫,这可怎么办才好?子矜出宫去她不放心不说,皇帝肯定会心痛愤怒的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妥协?子矜心中一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哽咽道:“子矜知道了。外婆不要担心,您年纪大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子矜将太皇太后送到寝殿大门口,看着她坐上步辇,慢慢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一颗心越来越凉。她下令关宫门,而后独自呆在寝殿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宫女们知道她需要时间恢复,一个个都乖巧地呆在外殿里,什么话都不说。 子矜回到寝殿,看着飞扬的画像,伸出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最后实在忍不住泪如雨下。迷蒙的双眼看不清飞扬的温柔和笑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只感到恐惧和后怕。她心里明白,飞扬已经走了,再也不能保护她了。现在,连太皇太后都不能保护她了。 想起皇上狰狞愤怒势在必得的脸,子矜忍不住缓缓滑坐到画像下面的地毯上,曲起双膝,埋下头无声地哭泣。 忽然,她敏感地感觉到空气的波动,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缓缓向自己走来。她怔怔地望着他,虽然眼中泪水太多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和表情,但只需一眼她就知道是谁。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凌夏看着她迷蒙的发红的双眼,看着她脸上乱七八糟的一道道泪痕,看着她凌乱的长发和衣襟,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伤痛无助,不觉心中又酸又痛。 曾经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人这样欺负,心如何能不酸?如何能不痛?就在刚才,他好几次都差点跳出来救她了。好在他熟悉她的性子,知道她敢这样与皇帝正面对抗,肯定是有所依持的。果然,她的身后还有太皇太后,虽然令他吃惊,但现在他眼中只有她的楚楚可怜无所依持,哪里还记得其他? 凌夏缓缓向她走了过去,最后在她跟前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将她抱在怀中。 “别怕,我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永远离开他……” “呜呜呜……”子矜深深地将头埋在他怀里,再次哭出声来,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哽咽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凌夏,凌夏,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凌夏搂紧了她,干涸的心田仿佛在霎那间被她的泪水浸润,虽然不是甘霖,虽然有那么多的酸涩,那么多的痛楚,却让他空虚的心一下子变得充盈起来。他总算又将她抱在怀里了。 这一刻,凌夏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客栈里遇到穆甘,回到房间后他曾这样紧紧拥抱她,万分的愤怒与愧疚;他想起他们婚后,她为了救想容被毒蛇咬,他曾这样紧紧拥抱她,心疼而感激;他想起她被母亲打了耳光昏迷过去,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愤怒、心疼却又惊喜…… 恍惚间,他们仿佛从未分离过,他只是去了一趟军营,他只是来了一趟长安,他们还在将军府,她依然是他的妻子,是他心心念念最心爱的妻子…… 凌夏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去靴子,脱去外袍,取下头上歪斜的绢花和珍珠,而后起身准备弄一盆热水来帮她洗脸。不想她竟然紧紧抓着他的手,惊恐地望着他。 凌夏一怔,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又坐在床边。这一刻,他的心还有那么多的酸涩,但她的信任和依赖却仿佛一道甘泉,缓缓流进心里,将那些酸涩和疼痛冲的七零八落。 “我不走,我只是想出去打点水给你洗个脸。”他拂开她脸上被泪水打湿的乱发,声音是那样的轻柔。 子矜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水再次滑落。 “凌夏……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凌夏心中一震,激动地跳上床将她紧紧抱住,眼中同样闪动着滚烫的泪水。 “你心里感到愧疚么?”他闷声问道。 “凌夏,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女人,我自私又冲动,我……” “如果真的感到愧疚,就好好补偿我吧!以后,用更多的爱和信任来补偿我,补偿我们的孩子……” “呜呜呜……”子矜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再次痛哭起来,“凌夏……你这样好,我……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配不上你……” “不要紧,我还配得上你就行。”凌夏忽然笑了笑。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幸福的喜悦。他觉得,他的妻子,还跟从前一样。 “可是我现在,我……”她嫁给了飞扬,还怀了飞扬的孩子,他也可以不计较么?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云儿,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凌夏忽然幽幽叹道,“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现在好了,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子矜只觉得心中无限酸楚。她不清楚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但她明白,他吃过的苦,他心里的伤,绝对不比自己少。如今靠在他怀中回想往事,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凌夏是这样好,这样爱她,当初,她怎么就会离开他呢?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一章 心之阻拦 “你想问什么?” 凌夏撑起头来,拨开她被泪水打湿的一缕缕乱发,温柔地抚摸她的脸,细细地看她。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了,感觉却一如从前。 “我……”子矜又迟疑了。她能问什么呢?问他是否真的不介意她和飞扬的过去?不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先洗个脸,给伤口上点药,我们再慢慢说话不迟。不要着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凌夏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脸,打算出去要一盆热水进来。 “你别去,我去!”子矜挣扎着要起身。 凌夏不容拒绝地牢牢将她摁在床上,轻轻叹息道:“我找你那个管事姑姑云琳就是,她是你的心腹,我不会让她出去乱说的。” 子矜含泪点点头。凌夏连云琳的名字都知道,显然之前就一直关注着自己,可是她却始终不肯相信他,不肯主动迈出那一步。但是,飞扬尚未入土为安,她怎么能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凌夏不是别人啊…… 凌夏下床,抬起头就看到洪飞扬那幅巨大的画像,那脉脉含情的目光仿佛正看着床上的云桥。 凌夏动作滞了一下,但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洪飞扬,洪飞扬…… 原来没有变的只是自己,等在原地的也只是自己,而她的心早就将他埋葬,鲜活的只有一个洪飞扬而已。 她……如今她心里究竟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洪飞扬的分量更重一些?她只是因为皇上的逼迫才抓住他的吗?还是她心里依然有他,只是因为愧疚、因为怯懦所以不敢主动向他伸出手来? 凌夏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那些被洪飞扬勾起的酸涩又涌了出来,很快将他淹没。他是那样一心一意的爱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对婚姻的承诺。可是她呢?误会解开了,她还是他的妻子吗?她还是从前那个深爱着自己的云桥吗?她要求爱情的专一,可是她还能给自己专一的爱情么?洪飞扬已经死了,她又怀了他的孩子,只怕永远都不能了吧! 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幸福吗? 凌夏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心情很是沉重。 今夜出了这样的事情,披香殿的宫女太监们都没有睡,虽然柳妃娘娘说了不要他们伺候,也不让他们进内殿,他们还是在管事姑姑云琳和管事太监德福德带领下,全都在外面守着。 云琳是太皇太后派过来的人,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再有三年就可以出宫了。德福是皇帝派过来的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相当伶俐。但因为子矜不喜欢太监近身服侍,所以披香殿的宫女太监一直以云琳为首。 凌夏隔着一道锦帘看着外面,在灯火的照应下,外颠几个人的影子清晰可见。他没有出去,也没有出声,只是抓住一串珠帘摇动了一下。 云琳听到珠帘的碰撞声音,以为是子矜出来了,连忙迎进去,小声道:“夫人,可是要热水?” 凌夏没有作声。 云琳心中有些奇怪,掀开帘子进去,却并未看到人。她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觉得颈侧一麻,就被人点了哑|岤。她惊恐地回头,便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凌夏站在自己身后。 凌夏冲她点点头,便掀开帘子往内殿而去。云琳怔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到了内殿,凌夏才沉声道:“准备热水给夫人洗漱,放在外间就好,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来,知道么?” 云琳惊恐地点点头,心中疑惑到极点。凌统领怎么会在内殿?是皇后派过来的还是皇上派过来打探消息的? 凌夏没有立即解开她的|岤道,反而继续说道:“你大哥云麾从军,如今在江南水师;你弟弟运沛在扬州一家洪氏粮米店里做工,你可知道?” 云琳震惊地望着凌夏,这些事情凌统领怎么知道?她还是在去年的是很认识了夫人,托夫人打听到的。 凌夏这才放心地解开她的|岤道,退后两步道:“我知道你是太皇太后的人,但从此刻起,你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柳妃娘娘。你要听她的话,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心中要有数,知道么?” 云琳心中又是一震,立即蹲身行礼道:“奴婢知道了!” 凌夏点点头,满意地说:“只要你忠心,将来我和夫人都不会亏待你和你们云家的。现在准备热水吧!” 云琳告退,凌夏回到床边坐下,子矜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云琳的事情?” 凌夏侧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洪飞扬的画像看了一会儿,之后才低着头道:“想容告诉我的。” 子矜明白,想容一直在为他们牵线搭桥,想必是做足了功夫的。然而见了凌夏的表情,看他望着飞扬的画像沉思,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们之间不仅仅是误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误会,他早就过了找她了吧!她嫁给了飞扬,还怀了飞扬的孩子,凌夏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 换做是自己,如果凌夏真的在她离开以后娶了别的女人,她是决计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吧。 她早就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先前的拥抱只是源于怜惜吧!凌夏向来宽厚,他们曾经那样相爱过,又有一个孩子,他怎么忍心看自己被人欺负? 可是现在静下来了,才发现问题依然存在。她背弃了他们的婚姻和爱情嫁给了别人,他又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云琳很快带着几个宫女端来几盆热水放在外间,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凌夏绞了毛巾帮子矜擦了脸上的泪痕,由帮她擦去伤口的血迹,然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帮她上药。 伤口并不深,子矜自己是大夫,所以避开了颈动脉,她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李明道而已。她怀着孩子,才不想死呢! 然而看到她的伤口,凌夏却又忍不住想起之前李明道的逼迫,想起她的愤怒和决不妥协的倔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疼惜,以及熊熊的怒火。皇上! 子矜看着凌夏眼中的温柔与疼惜,轻轻一眨眼睛,忍不住又是一串泪珠滚落,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抖。果然是疼惜啊!只是疼惜么?疼惜是爱么? 回想起刚才的拥抱,她的心还是感动的。凌夏真的很好啊,可是他越好,她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怎么了?还疼么?” 子矜摇摇头,没有说话。 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凌夏又将水端出去,然后缓缓踱来坐到床边,半天都没有说话。 寝殿里安静极了,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只是在沉思。 “凌夏……” “嗯?” “今天谢谢你……” “……” “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凌夏猛然回头,几乎是愤恨地等着她。然而看着她的伤感和疲惫,他的怒容缓缓收敛,带着几分沉思看了看对面洪飞扬的画像,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 暖香 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4部分阅读 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过来找我……” 子矜紧紧咬着嘴唇,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决然离去,再也无法开口说一个字。她能挽留他么?她那里还有脸挽留他?她又能以怎样的心情挽留他? 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爱上飞扬。这样一个没有坚守的柳子矜,连自己都怨恨自己,还有什么脸面乞求他的原谅?她已经没有一颗完整的心给他,又怎么能自私的用怜惜将他困在自己身边? 罢了,还是想办法先出宫去吧! ~~~~~~~ 第二天,太皇太后一大早就过来探望,发现子矜眼睛又红又肿,不由得又是一番劝慰,然而劝来劝去,还是希望她忘记飞扬,好好跟皇帝过日子。 子矜心中难过,却并不流露半分,反而一片感激之意,仿佛真的听进去了一般,见此,太皇太后才满意地离开。 太皇太后刚刚离去,皇后又坐着凤撵来了。子矜心情烦乱,尚未来得及骂想容不听话,想容已经指着对面洪飞扬的画像骂道:“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收起来么?你就不能少刺激他一下么?你知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对不起,想容……”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究竟说开了没有?”想容都急死了。今早得到消息,作业皇上对柳妃用强,柳妃坚决不从,最后以死相逼,幸而太皇太后及时赶到,皇上才满脸怒气地离开。后来凌夏过来和她说他们见过面了,她心里立即就生起了无限希望。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洪飞扬的画像还好好地挂在那里,难怪哥哥心里不舒坦呢! “想容,谢谢你……” “我不要你谢,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就想想办法让我哥哥高兴高兴吧!”想容打断子矜的话,跟凌夏内敛的性格真是一点都不像。 “凌夏很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他,是我……配不上他……”子矜闭上双眼,想起凌夏坐在床边那份沉默,心中何尝不痛?可是她还能怎样?难道要她欺骗他说自己从来没有爱过飞扬么?可是,她爱飞扬,到底有什么不对?她就是爱飞扬啊,飞扬都死了,难道自己还要否认他们的爱情么? 可是凌夏……她也是爱着凌夏的吧?不然不会在伤心无助地时候抱住他。那一刻,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般,她受了委屈,自然应该投入他的怀抱寻求保护和安慰…… “你又说这种话!”想容愤怒地打断她,“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那就应该改啊!你知道自己对不起我哥哥,难道不应该补偿她么?你就不能忘了洪飞扬跟我哥哥好好过日子么?” 凌想容原本没有这么暴躁的,但自从怀孕以后,她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了。特别是面对凌夏和云桥这两个人。 要忘记一个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子矜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我会慢慢习惯没有飞扬在身边的日子。”其实飞扬在她心里,看不看画像又有什么不同呢?但要她彻底忘记飞扬,那怎么可能?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二章 破镜重圆 这天晚上,子矜早早就上床休息了。难道今天没有在飞扬的画像前回忆往昔,因为她的心已经乱了一天一夜了,全是凌夏沉默伤痛的侧影,还有他满是怜惜与心疼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的温柔安心。 越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凌夏。凌夏说如果觉得愧疚,就用更多的爱和信任补偿他,可是她的心已经不完整了,她的爱,他还要么? “凌夏……” 子矜轻轻一声叹息,又翻了个身。 却不想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却真的招来了凌夏。 凌夏已经过来很久了,但他一直隐在床后面没有现身。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但心里又实在想她,所以来了却不现身。 他看得出她心情很烦躁,洪飞扬的画像也用锦缎遮起来了,他听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本还有些猜疑她想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洪飞扬,直到她那一声轻轻地叹息。 原来,她是在想他么?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吧?不然也不会如此困扰她了。 凌夏轻轻掀开床帐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轻声道:“睡不着?” 子矜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凌夏忽而一笑道:“我听到你叫我,就来了。” 自己面上一红,自然往里面挪了一点。 凌夏心中一颤,脱了靴子就上床躺倒她身边。 子矜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心里万分迟疑犹豫。 凌夏侧身看着她,略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捧着她的脸,拇指的指腹不断刮着她的脸蛋,其间的流连不舍溢于言表。 “云儿,你心里还有我对吗?” “嗯……” 凌夏低头,离她很近,拇指指腹一遍遍地摸着她的双唇,他悄然吞了一下口水,终于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子矜心中一乱,侧头躲过,让这个轻柔而炙热的吻落到了脸侧。 凌夏全身一僵,一下子躺了回去,兀自生气。 子矜咬唇,低声道:“凌夏,对不起,我……我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怀抱分明是那样的安心而熟悉,可是当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当他的吻落下来的是很,他不由自主地就躲开了。凌夏和飞扬是性格全然不同的两个人,飞扬的吻,带着万分的羞涩与珍惜,与凌夏是完全不同的。 不习惯?不习惯?凌夏想着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心如刀绞。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却跟别的男人亲热成了习惯,反而他想亲她一下却变成了不习惯……这一刻,他愤怒得想杀人!可是,他无法发泄,无法责怪她,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住,掀开被子跳下床跑了出去。 子矜看着他飞速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抱着被子无声地哭泣。她不是有意拒绝他的,她明白凌夏没有嫌弃自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啊…… 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一团乱麻,她的身体却已经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难道这样的煎熬要伴随他们一生么?若是如此,又哪里还有半分幸福可言?她没有幸福也是咎由自取,可凌夏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为她守了这么久,想要亲近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同时也体现出了他的宽容。她原本没有理由拒绝,更没有资格要求他继续为自己守下去…… 难怪想容怨她,的确是她不好。她的冲动和自以为是不但毁了自己,还毁了凌夏和孩子的幸福,甚至让整个凌家都为她担心难过。 子矜还在自责中,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只见床帐猛然被人掀起,凌夏又跑了回来。 子矜怔怔地望着他。凌夏依旧脱掉靴子就跳上床,却伸出手坚定地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拥抱着。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近乎发誓地低吼着,然后不容她拒绝地吻上她的双唇,辗转吮吸,又顶开她的牙齿,探入她口中,追寻她的丁香小舌,势必要得到她一如从前的回应。 子矜想起自己对他的承诺,留着泪抱紧了他。 凌夏心中又酸又痛,此刻却又夹杂着一丝兴奋和喜悦,呼吸越发急切粗浊起来。他的手不再满足于捧着她的脸亲吻,而是慢慢往下探索,有些急切地摸索到她胸前。 子矜无助而震惊地躲开他的唇舌,慌乱地低唤道:“凌夏?” 凌夏趴在她的肩头急促地呼吸,双手也停止了侵略。 子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许久才怯声道:“凌夏,我们睡了吧?” 凌夏撑起身体,却依旧将她搂在怀里,一如从前般轻轻抚拍着她的背,哑声道:“睡吧!” 子矜靠在他怀中,不敢乱动,心情烦乱,却不可讳言地对这个怀抱感到安心。她知道凌夏会保护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可以依靠,这感觉非常奇妙。但同时她心中又感到非常愧疚,她觉得自己愧对凌夏,愧对飞扬,一颗心被生生撕成两半,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凌夏慢慢平静下来,不觉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如此,他才觉得自己心中的伤口被填满,开始愈合。云桥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过去了多久,永远都是!他不会把她让给别人,谁都不让。她迷了路,丢了心,他就帮她找回来!哪怕此刻她只有半颗心,总有一天,他会从洪飞扬那里把她另外半颗心夺回来的。 这个夜晚实在太安静了,凌夏几乎能听到外间沙漏的声音,以及子矜的心跳声。她同样没有睡着,他知道。他轻轻抚拍着她的背,又低头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子矜在他胸口蹭了一下,更深地偎依在他怀中。他的动作一如往昔的温柔,让她忍不住想哭。 “睡不着?”凌夏轻声问。 “嗯……” “想什么?”不习惯他的亲吻,难道连他的怀抱也不习惯了么?凌夏的心忍不住又是一阵患得患失。 “凌夏,我……我们真的还可以从心开始么?我们还能找回曾经的幸福么?”她终于明明白白问了出来。她不想一个人暗自沉思,不分白天黑夜地纠缠,如果还有可能,她会努力补偿他和孩子的,如果不能,还不如断得干脆一些。 “为什么不可以?” 凌夏抬起她的下巴,紧紧锁住她的目光,曲起食指轻轻刮着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水。 子矜吞了吞口水,忽然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 凌夏一怔,随即便将目光转到她小腹上。里面有一个孩子,洪飞扬的孩子。他早就知道的,可是每次想到这个就心痛,所以他总是选择忽略。 子矜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凌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腹,回想起她怀雨辰的时候,自己雀跃期待的心情,回想起回京路上听闻的洪飞扬和少夫人的事迹,回想起自己听到那两个太监的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再次看向她的目光却带了更多的怜惜。 “我会保护她的。洪飞扬已经不在了,我就是她的父亲。” 子矜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可是那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她再次扑到凌夏怀中,抓着他的衣襟,纵情地流泪。 凌夏抱紧了她,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心中不是没有酸涩的。可是,还是已经有了,他总不能残忍地让她打掉吧?想起自己从前对雨辰的期待,可想而知,洪飞扬也是期盼这个孩子的吧!洪飞扬都已经死了,他还容不下一个孩子么? 雨辰有一个“飞扬爹爹”,说明云儿把他的事情都告诉了洪飞扬,洪飞扬也接受了他的孩子,如今反过来,他难道就不能接纳洪飞扬的孩子么? “云儿,可以说说你和洪飞扬的事情吗?”那是他心里一根刺,每次想起来总是隐隐作痛的,可是除了她,谁都拔不出来。 子矜轻轻“嗯”了一声,从她带着雨辰离开将军府说起。她没有说带着孩子走那么远的路有多么辛苦,但凌夏也是在江湖上跑过的人,如何不清楚? 子矜特别提了自己跟着镖队在襄阳城外遇到贼人的事情,引出了洛无尘和自己的父亲,然后说到她在江南安家落户住下来。这一段,子矜的情绪是比较平静的。 而后就不可避免说道穆甘的强犦,说到失去孩子的焦急,说到这一段的是很,不但子矜情绪不稳频频落泪,连凌夏也愤怒心痛不已。 而后说到她为了寻找孩子来到江南,与洪飞扬相遇。子矜没有隐瞒,她最初对洪飞扬的怜惜,到后来的感动,到最后的倾心,一直说到洪飞扬逝世前的遗言。 不可讳言,凌夏听到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相知相爱,那心里面酸涩和痛楚是少不了的。但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酸涩痛楚之余,他感受到她当时绝望的心境,感受到了洪飞扬至纯至善的爱。最初的洪飞扬对她而言,也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吧!如果没有洪飞扬,她不知道该有多痛苦,不知道如今又会流落到何方,遭受到什么样的危险和伤害…… 洪老夫人有意的隐瞒令人憎恨,但洪飞扬却让他有些敬佩。洪飞扬心理只爱云桥一个人,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男子,世间难寻啊!他不但爱云桥,还爱她的孩子,愿意陪着妻子去探望与前夫的孩子,这样的胸襟不是什么男人都有的。再联想起他才华横溢,姿容无双,也难怪云儿倾心了。 那样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竟然死在皇帝的阴谋之下,凌夏不得不感叹上苍的无情。 “凌夏……” “嗯?” “你都听到了么?” “嗯。” “那……这样一个不完整的我,你还要么?” 是啊,的确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她心里只有他一个,可是现在…… 凌夏叹息了一声,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要让他彻底放开她的手,看她被皇上欺负,他是决计做不到的。 “凌夏,对不起……如果你接受不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过我接受不了了?”凌夏打断她的话,气呼呼地瞪着她。“我承认我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洪飞扬都已经死了,难道他要为了一个死人而放弃到手的幸福么?怎么可能? 我得感谢他,感谢他在你最伤心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给你安慰和保护。即便是有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跟他有什么关系?跟他的孩子更没有关系。所以……“凌夏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不要想太多了,虽然以后看着孩子难免就会想起他,但我会将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亲生的。我会跟你一起怀念他,但我希望只是怀念一个逝去的朋友,好么?就当作了一场梦吧,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子矜含着泪点点头。凌夏的宽容令她感激不已。 “云儿,还有一件事情你没有告诉我。是不方便说么?” 子矜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带着几分紧张与忧虑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件事情跟你有关。我怕你听了激动,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凌夏皱眉,跟他有关? “我的母亲,才是真正的永乐公主。喜欢本站吗?”子矜缓缓道出实情。 “怎么回事?”凌夏并没有子矜意料之中的激动。因为他和父亲早就怀疑了。母亲与皇帝并不亲近,而与杜氏走那么近,怎么不引人怀疑?只是,谁都不敢把这份怀疑诉诸于口,更没敢明着调查。 “当年,先帝的赐婚圣旨已下,我爹爹进宫为我娘治病,结果我爹爹就把我娘拐跑了……” 子矜将自己听来的故事告诉凌夏,虽然不知道是否完全属实,但应该没有太大的出入吧! 凌夏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难怪那一年河南沧州柳氏一族被灭门……” “柳氏一族被灭门?”子矜还是第一次听说。 凌夏轻轻叹息了一声,轻轻抚摸她的脸,道:“你爹爹带着公主私奔其实就应该知道这个结果吧!难道他因为此时迁怒于我父亲,所以阻挠我们再一起?” 子矜想不明白,只是黯然地叹息一声。想着耿直的凌青云,子矜不禁担心地说道:“爹爹知道了肯定会愤怒的吧?” 凌夏沉默了一下才道:“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始终是我娘,所以我和想容都不会太激动。可是我爹……唉,我大哥和二姨娘实在是死得冤枉啊!” “凌夏,我们现在怎么办?”既然他还要她,既然他们还能从新开始,她就更得早点离开这里了。辰儿就要到了,她好想他啊!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凌夏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累了就睡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我以后不会胡乱生起,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难怪想容要他接下禁卫军统领一职呢!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要将云儿弄出去,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子矜靠在凌夏怀中,终于安心地睡了。凌夏却抱着她久久睡不着。他们这算是破镜重圆了么?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容,他忍不住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绝不会放开她的手,她是他的!永远都是!谁也不能觊觎,哪怕是皇上! 李明道已经几日未到披香殿了,不是他不想去,只是不敢去。得到太皇太后的消息,知道子矜已经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他也就没那么焦急了。但是,有些事情却拖延不得,他秘密下令,让洪氏五管家秘密带着洪飞扬的灵柩会江南。他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凌夏并没有将自己与云桥和好的事情告诉想容,所以想容依旧在馨怡宫烦躁不已。宫女太监们以为皇后娘娘即将生产,所以情绪不稳定,一个个都加班小心地伺候着。 桑雨烟这几日天天进宫,可惜再也没“偶遇”过凌夏,不由得很是失落。婉转向兄长提起,桑陌一口应承下来,说一定为他们安排机会。 桑陌是李明道的心腹,知道这几日皇上正因为柳妃的事情心情不好,于是贴心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三月初六,御花园中桃园里桃花开得正艳,皇帝设宴款待几位心腹臣子,顺便将他们宫中的姐妹也叫过来小聚一番。虽然男女同席视为失礼,但特殊情况,从权处理。若男女分开,他要怎么跟子矜见面?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找到了桑陌、凌夏,又将周鑫也叫来了, 如今周鑫是中书舍人,虽然是个五品小官,但得皇帝重用,尚书省很多三四品官都要看他脸色呢!如今三省还在筹备中,周鑫资历不够,不然李明道本属意让他去尚书省主持具体事务实施的,不过中书省属官都是皇帝亲信,周鑫本人对皇上的这份信任与重用已经非常感激了。 如此,周鑫和凌夏都是独自一人赴宴,桑陌却带上了自家的妹子桑雨烟,美其名曰趁此机会进宫看看自己的姐姐。 皇帝老早就通知了桑嫔过来,又跟皇后说他和柳妃有带你误会,让她带着柳妃一起赴宴。 凌想容心中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她是贤淑大度的皇后,自然不能驳了皇帝的面子,所以便带着子矜一起来到桃园。 当她们互相搀扶着步入桃林中,远远地看到皇帝和几个外臣都在,特别是桑雨烟和凌夏都在,让她们很是震惊。 凌想容侧头看了子矜一眼,小声叮嘱道:“绝对不能让皇上看出你和哥哥的关系!”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三章 怒火滔天 自矜暗自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对皇帝的恐惧和愤怒,轻轻点头,又反问了一句:“他知道么?” 凌想容自然知道云桥是什么意思。她轻轻嗯了一声,洪飞扬的事情哥哥是知道的,只是瞒着云桥罢了。 她原本以为今天设宴只是皇上为了与云桥和解而特意安排的,如今看来似乎不止于此。 见皇后过来了,其他人都跪下接驾。 子矜扶着想容,向皇帝略欠了欠身,皇帝已经赶过来搀扶她们两个孕妇。子矜见皇帝过来,便放开想容躲到一边。 李明道本来预留了两个位置,一左一右紧挨着自己。却不想子矜径直走到皇后身边坐下,看都不看他一眼。李明道无奈地瞪了她一样,她心中惊恐,紧紧挽住想容的胳膊,低着头靠在她的肩头。李明道心中一痛,立即收敛了怒色,担心再吓到她。 李明道也算是相当有亲和力的一个皇帝吧,平时与亲近的人在一起时架子也不大,这一次为了与子矜和好,可说是费劲了心思。 他让人布置了一张大圆桌,君臣妃子男男女女竟然坐在一起。若是让礼官看到了只怕又要啰嗦进谏了。所以,这次他没有找太多人,在此的几个都是心腹。 桑嫔也是知道子矜身份的人,她偷偷看着坐在皇后身边的子矜,心中颇不是滋味。虽说柳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柳妃有多好。但桑氏向来与杜氏走得近,如今还能完好如初,多亏了堂弟桑陌,如今她还能有这份地位,心里还是知道好歹的。不是自己的,她已经不敢妄想了。 如今离开席还有一点时间,桌子上放着水果和点心,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不过说说闲话。 李明道看子矜丝毫不看自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他骂也不是,怒也不是,心中烦躁不已,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再惧怕子矜。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那个敢对着他吵对着他叫的柳子矜。 直到子矜取了一块酥软的桃仁千层饼吃起来,李明道才找到献殷勤的方向。他放眼看去,只见桌子上有子矜喜欢吃的蜜水荔枝,(就是将新鲜的荔枝剥壳去核,放在坛子里用蜂蜜腌起来,这个时候取出来食用。)便盛了一盏,越过皇后,亲手给她递了过去。 只见白玉盏中盛着白的荔枝肉和浅黄的蜂蜜水,其中一个白玉勺子,只看着便赏心悦目。 子矜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动作。 李明道只好尴尬地冲皇后笑笑,说:“皇后想吃什么?” 见此,子矜才算有了底气,忍不住冷哼一声,挽着想容的胳膊道:“假心假意,皇后姐姐,咱们不理他!” 皇帝面上讪讪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然而心里却一下子高兴多了。他知道子矜肯对自己耍脾气,还是想自己哄着她吧?如此看来,皇祖母真的没有骗自己,她真的没有离开的心了。想到这里,李明道不禁有几分得意,同时也忍不住感叹。想他李明道贵为当朝天子,如此低声下气、耐心宽容地对她,她如何能不动心? 只是这丫头也当真可恶,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么?正在为难,就见坐在子矜身边的凌夏将那盘蜜水荔枝端了开去,自然地说道:“孕妇还是少吃蜂蜜的好。” 原本按照李明道的设想,皇后下面是凌夏的座位,没想到子矜坐在了皇后下面,如此,倒成了子矜与凌夏坐在一处了。对这样的座次,李明道本来极其不舒坦,然而此刻凌夏不以为然地一句话算是替他解了围,为此,他不禁对凌夏投去感激的一瞥。 凌夏面上力图镇定淡然,然而内心极其紧张。在皇帝面前,这个分寸极其不好掌握。他大部分时候都看着子矜面前的桌子,就担心自己情不自禁将目光落到子矜身上去。 子矜担心皇帝看出异样,继续挑刺道:“知道孕妇不适合吃,却偏偏端给我,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李明道难得主动服侍人,却得到这个结果,兀自气怒不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要发作,却见她抬头状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眼中依稀有两分得意之色。李明道满腔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去,暗道:罢了,只要能让她高兴,自己丢点面子有什么要紧?反正在此的都不是外人。 凌夏见此,越发担心起来。皇上对云桥的忍耐令他震惊,足见他心里有多么爱她,对她是多么的势在必得。于此,他再次出声道:“臣妻怀孕的时候曾经说过,孕妇吃多了蜂蜜,胎儿受激素刺激,可能会长得特别重,导致生产的时候难产。皇上日理万机,哪里在意过这等小事?二位娘娘不要错怪了皇上一番好意才是。” 李明道闻言,立即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安之所言甚是。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子矜轻轻哼了一声,算是放过李明道了。 李明道感激地望着凌夏,这大舅哥好! 凌想容心里也很紧张。她平时很少看到云桥与皇上相处,见她对皇上冷嘲热讽,着急得半死,却想不到皇上竟然如此偏宠云桥,心里难免有些泛酸。哪个女人不想得到夫君的宠爱呢?她以前那样冷静本以为李明道作为太子不会爱人,如此才明白他不是不会,只是不会给自己而已。 但如今的凌想容早已经不是几年前天真单纯的凌想容,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引开话题道:“桑小姐才貌双全,平日里倒是难得一见,今日不知道能否有幸一见?” 她明白,皇上今日将桑雨烟一起叫来,多半就是要给哥哥指婚的吧?她得想个办法破坏掉,同时刺激一下云桥也好。她哥哥可是有很多名门闺秀争着想嫁的。 “谢皇后娘娘夸赞,如此,雨烟就献丑了。”桑雨烟早知道皇后娘娘对桑凌两家的联姻似乎有些意见,她猜测着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堂姐之前与皇后有些恩怨。如果能趁此机会消除皇后娘娘对自己的成见,有了她的支持,自己要嫁入凌氏就容易多了。 “好,好!”李明道抚掌道,“朕听子暮(桑陌的字)提起过,这个妹妹可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阁才女,今日正好见识见识。” 对皇后引开话题免除自己的尴尬,李明道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暗自庆幸自己这个皇后选得好,这样的大度、机智、明事理。 桑雨烟向帝后蹲身行礼,然后便从宫女手中拿来自己独特的乐器。 子矜一见,不由得也睁大了眼睛——竟然是有五十弦的瑟! 古语有琴瑟和鸣,琴她倒是常见,瑟却从未见过。 李明道偷偷看了看子矜,发现她眼中颇有兴趣,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让桑雨烟趁此机会展现才艺,这可都是他和桑陌商量好了的。 桑雨烟弹奏的曲子名为《玉堂春》,子矜从未听过,但确实动听,仿佛描绘了一片繁花似锦的暮春景象。瑟比起琴音域更广,高音清脆,低音雄浑,将一首曲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曲完毕,人人赞好。 桑雨烟羞涩地半敛面,再次向帝后蹲身行了一个常礼,道:“常听哥哥说,柳妃娘娘乃是当世第一才女,不知雨烟能否请柳妃娘娘指教一二?” 李明道微微一怔,面上有些紧张。之前并没有商议过有这一出,他实在担心子矜生气。 子矜也怔了怔,心里好生诧异桑雨烟的敏感。 刚才桑雨烟弹奏的时候,她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匆匆和凌夏对视了两眼,难道竟被桑雨烟看到了? 周鑫隐隐明白皇帝的心思,也跟着附和道:“柳妃娘娘的才华皇上和臣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当初那一阙《沁园春》几乎让臣等惊为天人!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得见娘娘妙笔?” 桑陌也不知道妹妹在搞什么,可是如今骑虎难下,他也只能跟着妹妹的意思到:“子暮不才,平生颇为自负,但对柳妃娘娘却是心悦诚服的。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识见识娘娘的惊世才华?” 子矜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准备笔墨吧!” 李明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立即有太监送上文房四宝,很快就研好了墨。 子矜站起身来,不假思索提笔就写,洋洋洒洒就是一首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拉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生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桑雨烟震惊地念了一遍又一遍,望着子矜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作了崇敬。之前,她心中对皇上如此看重一个寡妇一直无法理解,特别是自己崇拜的哥哥也那样推崇这个女子,让她心里颇不服气。待到刚才亲自见识了这位娘娘的狂妄,连皇上也不放在眼中,她心里立即起了一争高下的念头。但如今,她心服口服。 “今日雨烟才明白何为才女!娘娘的才华让雨烟心悦诚服!‘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样的句子,雨烟终其一生也写不出来。”这样的才华气度,难怪皇上倾心呢! 桑陌和周鑫甚至李明道都以为子矜是想起了洪飞扬有感而作,只有凌夏听出些特别的意味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说她回一直怀念洪飞扬,但心中对过去的选择也有些后悔的吧! 其实,子矜不过是看到瑟,忽然想起这首诗罢了,远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么多想法和感叹。 李明道默念这首诗,心中颇不是滋味儿,但却对她的才华佩服不已。想着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是自己的妃子,他心里就情不自禁涌起一种满足得意之情。 “写得好!赏!”他高声赞道。 “皇上打算赏妾身点什么?”子矜懒洋洋地问道,看也没看他一眼。 子矜难得接了他的话,可把李明道高兴坏了。“只要朕能做到的,但凭爱妃开口!” “真的?”子矜总算挑眉瞥了他一眼。 “君无戏言!”对子矜的表情,李明道实在是恨得牙痒痒,但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一点都不为难皇上,臣妾不过想要多一点的自由罢了!”子矜轻叹息一声,一下子将先前的冷漠狂妄全都收敛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份淡然飘逸,带着几分楚楚可怜,让男人忍不住从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来。 “只要不跟朕提出宫的事情,你要什么都好商量。”李明道知道子矜聪慧狡猾,所以得把前提摆在前面。 “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子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我可记住了。皇上要是食言,我就叫你骗子、大骗子!” 李明道仿佛又见到了去年七八月间单纯快乐的子矜,竟然乐得哈哈大笑。他知道,子矜已经原谅他了。可惜此处人多,不然他真想扑过去抱住她亲吻一番,当然,他也就是做做梦而已。之前才因为一时冲动得罪了她,刚刚取得原谅,他可不敢造次。于是,他见好就收,高高兴兴地将话题引开,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就开始做媒了: “以朕看,雨烟这丫头无论容貌才华都极为难得,与安之可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皇后以为呢?安之贵为国舅、当朝三品靖远将军,连个女人也没有实在不像话。” 凌想容的笑容僵了一下,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绝皇上,就见凌夏猛然起身,单膝跪地道:“臣谢皇上厚爱!但臣心中只有结发妻子一人,不敢有误桑小姐终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桑雨烟原本低着头暗自喜悦,正打算起身谢恩呢,没想到凌夏会直接拒绝。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一张粉脸又羞又怒。 李明道原本高高兴兴的,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凌夏竟然会当中拒绝,刚才子矜拒绝他、给他脸色看,他好不容易才忍了下去,如何能容忍凌夏的拒绝?更何况他本是一片好意,却好心没好报,所以他当即怒道:“桑小姐名门闺秀,才貌双全,哪里配不上你了?凌夏,你不要仗着朕宠你就无法无天!” 见皇帝发怒,周鑫桑陌等人赶紧跪下来,生怕皇帝的怒气扫到自己身上,连皇后也赶紧站了起来,焦虑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时凌夏跪在地上,也不能给他使眼色,可是她又不能帮着哥哥把婚事应下来,她虽然想刺激云桥一下,可心底里还是最喜欢她。以云桥的脾气,如果哥哥真的应下婚事,麻烦可就大了。哥哥也是的,虽然拒绝,但也可以婉转一点嘛! 的确,以凌夏在李明道心中的地位,只要他肯认个错,应下这门婚事自然也就好了,可是凌夏偏偏是个死脑筋,在这件事情上丝毫不肯妥协。只听他再次恳求道:“臣已经心有所属,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竟然敢抗旨?”李明道拍着桌子站起来,“来人,禁卫军统领......” “皇上又想做什么?”子矜起身高声打断李明道的话,“你就见不得人家夫妻情深是不是?” 李明道愤怒地瞪着子矜道:“分明是他大胆抗旨!” “他为什么要抗旨?”子矜同样怒气冲冲地瞪了回去,“难道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就好?他为妻子坚守忠义,那是丈夫的楷模和表率,依我看应该大加赞赏才是!” “朕哪里有见一个爱一个?”李明道立即被子矜引开了话题。 “没有?那你后宫里那么多嫔妃是哪里来的?你自己喜新厌旧难道还非得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才好?” 李明道原本怒不可遏,然而听出子矜话中那一丝醋意,他又万分喜悦。 “朕哪有喜新厌旧?朕说了会一辈子对你好,就一定会做到......” “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你连臣子都不允许人家有专一的感情,可见你心里根本就看不起女人,又怎么会一辈子对我好?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的话了!”子矜又哭又闹,然后转身就跑。 李明道忙着去追她,自然也就顾不得处置凌夏了。 凌想容悄然擦了擦满头冷汗,长昌地吸了一口气,低头瞪着哥哥,却见他一直望着跑出去的子矜,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 李明道很快就追上了子矜,说尽万般好话,子矜才哼了一声,表示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李明道看着子矜红扑扑的脸蛋,眼睛里仍有怒意,却是那样的生动明艳。他心中一荡,伸手就想抱她。 子矜轻轻跳开,躲过他的碰触,怒道:“别碰我!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臭男人的鬼话!嘴上说得好听,皇后姐姐都快临盆了,你还让她这样担惊受怕,我以后才不要给你生孩子!” 李明道立即认错到:“是朕不好,朕这就回去安慰皇后,你不要胡思乱想,难得你与皇后投缘,朕也一定好好待她的!” “那你还不快回去?”子矜怒瞪着他。 “好,好,朕这就回去。”话虽如此,李明道却迟疑地看着子矜,不过后退了几步而已。 “你还要处罚凌统领吗?” “不处罚了!要重重地赏赐!” “那你还不快去?”子矜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直到绕过几棵花树,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带着自己守在外面的宫女回披香殿去了。 ~~~~~~~~~ 子矜回到披香殿不久,凌夏就过来了。 子矜飞跑过去抱住他,担忧地问:“皇上怎么说?有没有处罚你?” “没有,你别担心。”凌夏紧紧抱住她,带着几分后怕,忽而又怒道,“你怎么这样大胆?他大不了一时气怒卸了我的兵权,将我关起来。过些时候自然要找个理由让我官复原职的,难道当真敢杀我不成?你这样激怒他,丝毫不给他面子,万一他真的发起怒来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有分寸的。”更何况皇上赐婚,她要是不站出来搅合一下,万一成了定局怎么办? “以后不许这样了!”今天可把他吓坏了,从她们两个露面开始,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好,我会小心的。”其实她自己倒不怎么害怕。她明白李明道就算气急了,大不了将她打入冷宫罢了。而且她一直注意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表情。以她对李明道的了解,他肯定是兴奋多过气怒的。 “云儿,这样实在太危险了,我要尽快安排你离开!”凌夏本来想多方布置一下再带她离开的,现在看起来必须尽快,绝不能拖下去了。 “其实要出宫也容易,皇宫里有密道。” “你知道?”皇宫里有密道是肯定的,但凌夏想不到云桥竟然知道。 “我走过几次。不过,我只知道长春宫和皇上的寝室里怎么开启的,其他的入口不清楚。我想凤仪宫里肯定有一个入口。”皇帝的寝宫他们不能去,只有长春宫和凤仪宫现在已经闲置起来,凌夏要进去探查倒是比较容易。 两 暖香 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5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5部分阅读 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从长春宫的入口进去,先好好探查一番,然后再计划怎么出去。 为了方便自己来披香宫,凌夏通过每月一次的换防将这里的禁卫军全都换成自己的心腹,即便他们看到自己夜入披香宫,也不会有事。 通过商议,他们决定在早上,趁着皇帝早朝的时候去长春宫。只要凌夏将禁卫军调开,子矜偷偷摸过去就成。 云琳得到命令,对外说柳妃娘娘心情不太好,所以在内殿里看书画画,不让人打扰。她自己则时不时送点糕点、热水什么的过去,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引起怀疑。 子矜清早天尚未蒙蒙亮就被凌夏带出披香殿,他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带着她躲过自己亲自安排的岗哨,成功从长春宫的院墙上翻了进去。 长春宫如今只有几个太监负责洒扫,无人管束,如今还在睡懒觉呢。 子矜带着凌夏从寝宫的内殿进去,也不用烛火,只准备了几颗夜明珠在身上。 子矜走过很多遍,李明道还特意让人将她回洪府别院的密道进行了修缮,宽阔平坦,而且每隔几丈远就准备了火烛。 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们就看到第一个岔路口,子矜知道去别院走后面一条,对另外两条就没有研究了。凌夏在心里默想了一下皇宫的平面图,很快就肯定地说,一条是通往皇帝寝宫的,另外一条应该是通往凤仪宫。 “以后我们可以探探其他的路,今天还是先出去吧!”子矜现在也着急出宫。 凌夏点点头,又问:“密道里有机关和暗器吗?” “有,不过很少。”子矜点点头。李明道跟她说过,搞不清楚方向的时候就往左转。说往左转肯定是安全的,只是未必能出得去,往右转可能会有机关,但要出宫,一直左转肯定不行。 如此,子矜负责指路,凌夏走在前面牵着她的手走一段,又抱着她走一段,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就该到出口了。 是的,前面就应该是出口了,可是,前面却被青色条石封住了。 子矜呆呆地与凌夏对视一眼,而后就被熊熊怒火淹没。李明道,你个j诈无耻的小人! “这是才开采出来的新鲜条石,应该是这几天才封的。”凌夏检查之后摇摇头,这些条石相当厚重,别说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就是以他的功力,也打不开这个洞口。 “可恶!” 子矜走得又累又饿,却发觉路口被堵,作了无用功,又怒又气。 好在凌夏稍稍有些准备,带了一个水囊。喝了水,子矜仍愤恨不已,看样子李明道是决心要将她留在皇宫了。 “怎么办?”她抬头望着凌夏。 凌夏帮她顺了顺头发,安定地一笑,说:“不要紧,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本身轻功又好,要带你出去并不难。” 子矜无奈地叹了口气,郁闷地说:“辰儿什么时候到?” “下个月吧!”想起儿子,凌夏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再次将她搂在怀中,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他开始识字背儿歌了吗?” “还没有吧,哪有这么早?” “不早了,都两岁半了呢!等他到了,我要亲自教他读书认字。嗯,就从背简单的诗歌开始,啊,我还可以写一些儿歌教他......”想起自己在西湖边时定制的计划,似乎要准备的还很多。 凌夏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笑,为他们的孩子细细打算,只觉得这一刻的她美得夺目,心中被一股股暖流包裹着,只觉得好生幸福。 两人手牵手往回走,子矜同样走一会儿,让凌夏抱一阵儿,又走了两个时辰,才回到长春宫。如今这个时候回去不是,不回去也不是。不回去吧,担心云琳着急;回去吧,又难得出来一次结果什么收货也没有,心中难免不舒坦。 “要不我们再去探探其他两条密道吧!”子矜不甘心地说,“肯定还有别的密道可以出宫。” 凌夏点点头,按说出宫的密道应该有四条才对,东南西北各一条。而云桥平时出去的那样一条是后来才修建连接起来的,原本不在皇宫密道内。他也想再去探探,只是,“皇上会不会突然去披香殿?” 子矜摇摇头:“他一般就是傍晚的时候陪我吃饭,还早呢!” “那我出去找些糕点和清水过来,你在地道里等我。”凌夏知道她独自饿了,又不舍得她劳累。 子矜点点头,长春宫的地道里面准备有很多东西,可以让她赏玩一阵。 不过两刻钟,凌夏就带着两壶清水和一篮子糕点进来了。“这里还有你喜欢吃的桂圆莲子八宝粥!”凌夏小心地取出一个陶瓷盅,打开盖子,里面还是热的呢! 子矜坐在地道中的一张石桌子上,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她说要好好补偿他,可实际上一直是他在包容她、照顾她,她哪里有帮他做点什么? 凌夏坐在自己呢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微微低头看她吃得满足而幸福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感到无限喜悦与满足。 吃饱了,子矜抬起头来:“走吧!我们先去哪边?” 凌夏看着她略有些湿润的眼睛,什么都没有问,心里却大致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他握紧了她的手,深情地抱住她,然后低头吻了吻她香甜的唇瓣,抬起头来便道:“走吧!我们先去皇上的寝宫看看!这个时候他肯定不在。” 子矜点点头,便跟着凌夏走进一条自己从未走过的密道。大概两刻钟以后,他们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子矜虽然从密道去过皇帝的寝宫一次,却哪里记得上次走的哪条路?看起来,每一条路都是一个样子。 还是凌夏沉思了一下,肯定地说:“这个应该是通往皇上寝宫的,这个应该是勤政殿,这个过去是出宫的捷径。” 自己灵光一闪,忽然道:“我们去勤政殿看看!” 凌夏与她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好!听听他背地里都谋划些什么。”原本他一直以为李明道是个有道明君,如今才知道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两人小心翼翼走进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只是到了出口的位置却有好几个机关,他们不知道各自有什么用,也不敢乱动。 忽然,子矜拉了拉凌夏的衣襟,指着一块水晶小声道,“你看!” 这块水晶上晃动着两个人影,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依稀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凌夏又在周围细细查看了一下,小心地取下一个竹筒,外面的声音立即传了进来,非常清晰。 只听有人在地面走动了几步,说:“朕相信他不会......” 凌夏赶紧与子矜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细细听了下去。 “可是皇上。”桑陌的声音,“您设计让他们夫妻分离,他现在不知道就罢了,若今后知道了,只怕会对您不利!” 只听李明道不以为然地说:“所有的知情人朕都处理了,他不会知道的!” 桑陌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就算这件事情能瞒他一辈子,可是皇上,永乐公主的事情呢?如今柳妃娘娘与皇后娘娘这样亲近,她会不会告诉皇后和凌统领?” 直到这时,凌夏和子矜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他。他们夫妻分离也是皇帝动的手脚?凌夏想起当时的情况,立即就明白过来。原来慧兰姑姑是皇上的人,母亲也不过被人利用了。两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以平息心中的愤怒。 子矜想着和凌夏的误会,想着他们夫妻分离后各自所受的苦楚,想着可怜的孩子,心中立即升起熊熊怒火。原来是他!竟然是他!他们夫妻恩恩爱爱究竟怎么碍着他的皇权了?竟然要让慧兰姑姑设计分开他们?就为了让凌夏与那个假公主反目?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天子!为了他的皇权,他还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好,他既然这么在乎他的皇权,她就乱了他的天下...... 凌夏同样愤怒不已。若不是皇帝的计谋,他们夫妻怎么会分开?这两三年来,他们不知道有多么幸福,她不会离开他,就不会碰到穆甘,不会被人家欺凌,更不会碰到洪飞扬...... 他看着子矜眼中的怒火,立即伸出手紧紧抱着她。 凌夏眼中含着隐忍的泪水,心里却完全颠覆了父亲从小灌输给他的忠君观念。这样的皇帝,他为什么还要向其尽忠?李明道有哪一点值得他尽忠? 外面,桑陌和李明道还在继续商讨。喜因为凌夏拒婚,桑陌颜面尽失,心中愤怒不已,一点一点地挑拨皇上和凌夏的关系。李明道不是不清楚桑陌的心情,但他觉得桑陌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知不觉中,他对凌夏的忠诚也不那么肯定了。但对子矜,他心里还是极其维护的。 “不会的!”李明道坚定地说,“说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 “可是皇上,柳妃娘娘在跟您闹脾气啊!”桑陌着急地说,“女人心,海底针,您怎么能保证她们愤怒激动之下还能细细分析得失?” 子矜的脾气的确冲动。李明道想起她在灵堂上刺杀杜安,想起她不与自己商量,故意引皇后到长春宫,揭开她假怀孕的事情等等,这丫头做事的确有不经大脑的时候。 李明道沉默了一下,说:“子矜的脾气的确有些冲动,但大是大非上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朕现在担心的是洪飞扬的事情会不会传出去......” 飞扬?飞扬有什么事情?子矜震惊地从凌夏肩上抬起头来,不想凌夏忽然点了她的|岤道,冲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再次紧紧抱住她。子矜心中一沉,已经意识到摆在她面前将会是一个她无法接受的震惊的真相。 只听外面桑陌带着几分得意道:“臣做事皇上放心,这次我们设计巧妙,柳妃娘娘一点都没有怀疑。” 她没有怀疑,什么事?子矜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飞扬的死,飞扬的死有什么问题?难道飞扬的事情,他们也动了手脚的? “那个御医又是怎么回事?”李明道似乎有些恼怒,“怎么找了一个嘴如此不严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临死前已经将消息泄露出去了,好在凌夏听到,已经将那两个多嘴的太监处理了......” “凌统领知道了?”桑陌似乎大吃一惊。 “嗯,他亲耳听到的,人也是他亲自处理的。朕看得出来,他似乎对此事有些不满。” “皇上,凌统领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不会告诉柳妃娘娘?”桑陌似乎很着急,“要是柳妃娘娘知道是我们暗中操控害死了洪飞扬,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皇上,到时候您......” “你放心,凌夏这人死忠,脑子单纯,你看他老想着他那个结发妻子就知道了。他不会出去乱说的......” 他们暗中操控害死了飞扬? 李明道和桑陌暗中操控害死了飞扬? 飞扬的死不是她的失误?而是他们的蓄意谋害? 她的飞扬...... 那么美好的飞扬,他们为什么要害死他? 他们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他为什么要害死飞扬?就因为他是皇帝?就因为他喜欢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么?就可以这样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么? 子矜脑子里轰然炸开,瞪大了眼睛,嘴唇也不住地颤抖着。此刻,她心中只有无尽的伤痛和愤怒!怒火焚烧了她所有的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叫嚣着:毁了他的天下!夺了他的江山! 李明道,你以为自己是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李明道,你害我夫妻母子分离,又谋害我丈夫飞扬,不报此仇,我就不是聂云桥! 李明道,你给我等着! 凌夏感受着云桥滔天的怒火,只能以同样的熊熊怒火紧紧抱着她。他想告诉她:她的心痛和愤怒,在他心里也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凌夏赶紧将那竹筒放了回去,将一切都恢复原位,然后便抱着子矜从阶梯上跳下去。 一直走回长春宫下面,他才解开她的|岤道,却依旧紧紧抱着她道:“他该死!可是,你现在必须冷静,我也得冷静才行。云儿,听我说,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我们必须好好计划才行。他是皇帝,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们要报仇,但同时也要保护自己。云儿,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要保护他们,所以你一定要冷静,此刻万万不能让他有所察觉。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宫,一切有我,报仇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听到了么......” ..................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一章颠覆大计 勤政殿,桑陌还在苦劝:“皇上,自古以来,兵权掌握于一家之手少有善终的。即使他们原本没有非分之想,手中有了权利自然有人会帮他们想……” 桑陌所言,李明道不是没有想过,在凌夏刚刚接任的时候,他们也都劝谏过。然而,李明道细细沉思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但是目前朝中哪里去找合适的人?与其交给不放心的人,还不如暂让凌夏帮朕担着些。明年朕打算筹划一场武举,若能从中选出一些人才来,就可以将凌夏换下来了。” “皇上,臣有位堂兄文武双全,一直想着报效皇上……”桑陌早已设想好了一切。他早就明白,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是不会轻易将凌夏撤职的。 李明道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心中有些不耐烦了。桑陌他是很信任的,但是桑陌有些小心眼儿他也知道。之前不与他商量就对洪飞扬出手,虽说是为了自己,只怕也有私心吧!据说洪飞扬曾落过他的面子。 而这一次,凌夏也实在太不给他留脸面了。说起凌夏,李明道便想起当初他听到京城杜氏兵变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回长安,那一身的尘土,那满脸的疲惫,真的让他很感动。而且自己让他兼任禁卫军统领的时候,他也以同样的理由推迟过,李明道看得出来,凌夏此人还是很忠诚的。 将自己信任的凌夏换下去,让桑陌的堂兄接任,李明道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作这种事情? 且不说这样做皇后和凌夏会怎么想,桑氏一门,他信任的也只有一个桑陌而已。他可没忘记之前桑氏可都是跟着杜氏走的。 细想下来,李明道越发觉得还是凌夏可靠,可惜凌夏已经离开了,没有听到。 回到披香殿,天都要黑了。云琳急得在内殿里团团转,太监德福一天没看到夫人,已经有些怀疑了。 看到凌统领抱着夫人回来,而娘娘头发凌乱满脸泪痕,云琳可被他们吓得不轻。 “夫人这是怎么样了?”云琳迎上去,发现夫人已经晕过去了,更是慌乱得不行。 凌夏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无需言语,那眼睛里的杀气就足以让云琳闭嘴。“先打热水进来给夫人梳洗,等下再准备清淡的饮食。比如什么枸杞莲子八宝粥,人参鸡汁小粥之类的就好!” “是!奴婢这就去!”云琳被凌夏满含杀气的眼睛一瞪,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连忙爬起来,一溜小跑地就出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带着几分忧郁气质的俊美的凌统领怎么会红着眼睛用满含杀气的目光瞪着自己。那一刻,她仿佛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熟悉的人,而是一头凶恶的野兽。 当云琳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云桥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怒和痛,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云琳想不明白,不过几个时辰,夫人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凌夏帮云桥洗了脸和手,又亲自动手帮她换了衣服,看得云琳瞪大了眼睛。夫人和凌统领竟然……竟然是那种关系? 凌夏扶着云桥坐在床上,拉过锦被将她的小腹盖好,回头冲发愣的云琳一声怒吼:“还愣着做什么?夫人的粥准备好了么?” “是,奴婢这就下去看好了没有。”云琳双腿发颤,转身就要走。不知道为什么,她以前对着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没有这般恐惧,凌统领这是怎么了? “慢着!”凌夏叫住她,想了想才道:“尽量拉扰披香殿的人,无论官女太监,只求衷心,他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夫人就能给他们什么。知道了么?” “是,奴婢明白了!”云琳眨眨眼睛,依稀有些明白他的用意。 “要力求衷心,明白吗?对那些无法确定其忠诚的人,绝不能让他们探到一点夫的状况,懂么?” “是!奴婢明白了!”这回,云琳是真的明白了。 凌夏挥挥手让云琳下去,低头看着睁着眼睛却完全沉浸在愤怒中的云桥,用力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就吻了下去。 云桥在他用力的啃咬中总算回到现实中,她紧紧抱住他,用力地回吻他,只想让自己伤痛流血的心可以愈合一点,不要那么疼…… 看她似乎已经清醒,凌夏立即放柔了力度,并不断抚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愤怒激动的心情。 “想哭就哭吧,”他轻轻放开她的唇瓣,在她耳边柔声哄道:“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就把你的眼泪、伤痛和愤怒全部都收起来。要报仇,有我就够了……” 云桥紧紧抱着凌夏便放声痛哭起来。 若不是无意中听到桑陌和李明道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怀疑飞扬的死因。原来飞扬竟然是他们害死的。原来那个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着将她当妹妹疼爱的皇帝竟然这样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她一直将飞扬的死归结于杜氏的卑鄙刺杀,归结于自己的莽撞输血。她从不曾怀疑过那三位太医,毕竟飞扬遇刺之后她六神无主,若没有他们,飞扬的伤势如何能稳定下来?可是,原本是恩人的他们怎么就成了害死飞扬的帮凶呢? 她一直以为飞扬是ab血型,难血的时候好象什么样的血都可以输,结果输血多了才造成凝集。直到今天她才回想起来,当时验血的时候,只有五分之一的人血型吻合,所以飞扬绝对不可能是ab血型。那么,究竟是哪里也了错呢? 血是她亲自验的。可是,所有的东西,却是三位太医帮着她准备的,他们在给他准备的盐水中放了其他的东西吧,所以原本不相融的血液才融合在了一起。历朝历代,只怕这样的事情御医们没少做过。而这一次,他位财一次成功地害死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她甚至一点都没有怀疑…… 虽然是皇帝和桑陌主使,云桥却依旧把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若不是为了得到她,皇帝又怎么示意桑陌找御医对飞扬下手?所以说,她就是个祸水!飞扬就是她害死的…… 那个用一颗最真挚最无私的心爱着她的飞扬,已经不在了,被皇帝的阴谋诡计夺走了,可笑她还在心中感谢皇帝暗中对自己的照顾。原来,一切不过做出来欺骗她而已。 “凌夏,我心里好恨呐……”她恨不得能杀了自己,但她更想手刃仇人!桑陌、李明道!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飞扬死后,她可以立即谋划灵堂刺杀,可是现在,她却只能隐忍!隐忍!隐忍! “我知道。我也恨!”凌夏紧紧抱着她,红着一双泪眼,心中愤怒和痛恨绝对不比云桥少半分。如果不是李明道,他们夫妻怎么会分开?又怎么会多出一个洪飞扬来?如果不是李明道,现在云桥肚子里的就是他的亲身骨肉啊!群不贤,休怪他为臣不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凌夏,我要报仇!我要将他们彻底毁灭……”而不是简单的刺杀!如果这样让他们一死白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最好让他们在临死以前好好经受一番痛彻心扉的愤怒悔恨和恐惧,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好,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没有人可以在伤害了你之后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他们多活了三年,不过是因为我不知道而已!”真当他们凌氏好欺负吗?弄个假公主欺骗父亲,害死大哥和两位姨娘,害得二哥双腿残疾,若不是云桥,二哥现在还只能坐在轮椅上。皇家就是见不得他们凌氏一家幸福吧,让想容进宫牵制他们还不够,还要拆散他们夫妻,却又装出一幅关怀备至万分同情的模样来,让他们父子兄妹对皇家感激涕零,不知道李明道心里笑得好生得意。 “让他们悔不当初!”若不是慧兰姑姑那番话,她怎么都不会失去理智纵火烧屋带着孩子离开,若没有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和凌夏带着辰儿不知道有多么幸福,更加不会遇到飞扬,也不会连累他枉死。 “好!我一定让他们知道悔痛愤怒是什么滋味儿!”让他们暂且再得意几天吧!从云端跌落深渊的滋味也该让他们品尝一下了! 这一刻,他们眼中都闪动着相同的嗜血的光芒。报仇!报仇! 一番彻底的发泄之后,云桥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凌夏。她心里是那么痛、那么恨、那么怕,到如今更加依恋他,唯恐连这最后的依靠也失去。 “凌夏,凌夏,飞扬已经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了……” “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都在。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一切都交人我。”凌夏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眼神却极其坚定。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次伤害她! “凌夏,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女人,可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了,就是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凌夏,我是个坏女人吧?我就是个祸水对不对?是我害死飞扬,现在又来害你,连我爹爹都不要我……” “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你拉紧我的手,永远都不要放开,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祸福与共,永不分离……” 凌夏紧紧抱着云桥,在滔天的怒火之后,终于感受到一丝幸福和甜蜜。她说,再也不放开他了。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煎熬,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祸福与共,永不分离……”云桥重复着这八个字,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流来,将她的伤痛包裹起来,那颗被伤痛和愤怒伤得伤痕累轻的心似乎也没有先前那么痛了。 德福听到哭声,慌乱地问云琳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云琳看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望着自己,低头叹息道:“皇后娘娘让把那幅画像收起来,夫人与皇后娘娘本来最是要好,虽不能反驳,但心里难过……” 披香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知道自家这位夫人的来历,听云琳这么说,也就释然了。德福还主动劝道:“夫人心情不好,你赶紧进去劝劝,有什么需要的,出来吩咐一声就成,咱们这么多人,一定得把夫人伺候好了。”虽说这位夫人不喜欢太监伺候,但对他们这些奴才却是真的好,披香殿里谁不曾感叹自己遇上一个好主子? 云琳再次入内殿,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打算怎么报仇?”听起来不像凌统领,反而有些像自家夫人。 凌夏抿着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是什么性格你知道,他在背后刺我一刀不要紧,但他不应该伤害你,害我们夫妻分离。如今整个长安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要带兵反叛,公布他的罪状,正大光明将你带回兴庆去,兴庆是我们凌氏的天下……” “不,不好!”云桥坐起身来,眼中还有些泪水,然而目光已经变得犀利。 “不好?”凌夏细细一想,又补充道:“如今禁卫军和城卫军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人,他们知道皇上强抢臣妻,一定会追随我的。” “兴庆离长安太远了。”云桥冷静地说,“如果我们冒然叛出长安,一路上他会调拨地方守军镇压我们,我们孤军作战,没有后援,军饷粮草从何而来?难道要向百姓去抢?” “我们有大义,又有精兵,那些地方守军如何是我的对手?一路上,我们只需开仓放出官粮就可以了。”凌夏对自己相当自信。他的兵,绝对是整个大秦最强大的。 “论单兵作战能力,那些地方守军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他们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只需占着地利与你打一仗拖延你的时间就行,等各方讨逆大军到了,我们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愤怒逐渐沉淀下去,云桥开始冷静地分析。 凌夏皱眉沉思了一下,不由得点点头,她说得也有道理。他的确有些太过自信了。“那依你看又该如何?” “乱了他的天下,夺了他的江山!”云桥看着云夏的眼睛,说得那样的咬牙切齿,那样斩钉截铁。 “云儿……”凌夏想不到她的心比自已还要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神色也激动起来。 “这样的皇帝,值得我们效忠么?”云桥似乎变得冷静起来,然而那眼中疯狂的光芒却是让人觉得可怕。 “我不是这样迂腐的人,可是云儿,虽说凌氏手中握着大秦三分之二的兵权,可是大秦气数未尽,士兵们未必肯助我们夺天下……”凌夏蹙眉,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的确,一剑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将他的罪行公诸于天下也未必能让他羞愧愤怒,若能夺取李氏江山,让李明道成为一个亡国君,真是比什么都解恨! “不,”云桥摇摇头,“大秦的统治早已经腐朽不堪了。现在,我们只需要……谁在外面?” 云桥厉声吼道,云琳立即掀开帘子跑进来,惊恐地跪在地上。 “是,是奴婢……” 云桥看到是云琳,又抬头看了凌夏一眼,目光锐利,仿佛一头畜势待发的小豹子。 “不要紧,你身边需要一个个。这个云琳,家人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应该不会出去乱说的。”话虽然是对着云桥说,凌夏的目光却紧紧盯着云琳。 “奴婢,奴婢一定忠于夫人,听夫的话,帮夫人做事,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云琳咚咚两声用力磕了两个响头。 云桥明白了凌夏的意思,立即恩威并施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也知道,只要你们忠心待我,我决不会亏待了你们。但如果有人背叛我,杜氏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都听到了?”凌夏冷声道,“以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里都有数了吧?” “奴婢明白!”云琳跪在地上,以头驻地,诚惶诚恐。 “起来吧!”云桥长叹道,似乎完全相信了她,而且还带着几分无奈和怜惜。 “出去准备夫人的晚膳!”凌夏立即赶人离开,两个人配合默契。云桥身边需要一个明白内情心腹之人,他本来想从想容身边调拨过来的,但云琳是太皇太后派过来的人,不好轻易打当,除非暗杀。如果此人能为他们所用,留着倒是比重新调拨人过来更好。经过他之前的调查,结合这些时间的观察,凌夏觉得此人还是比较可靠的。 等云琳退下,凌夏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与云桥细细商议颠覆大计。 凌夏不得不承认,云桥设想得很周到,可是,他怎么能让她留下来冒险? “云儿,你必须出宫,这是我的坚持。”凌夏扶着她的双肩,坚定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下个月辰儿就要到了,难道你忍心不见他?” 想起久别的儿子,云桥嘴角忍不住露出温柔的浅笑,“我怎么可能不见他?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到时候让想容把孩子接到宫里来养就好了。李明道不是对凌夏有所怀疑吗?这样正好可以去了他的疑心。 “不行,我不能让你留在宫里。”凌夏断然拒绝。他怎么能让云桥继续留在宫里,当那个昏君名正言顺的妃子。 “凌夏,你明知道这是必须的。我要是离开,他会发疯的,你和想容都要被牵连,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若想有所得,必须有所付出,她明白,要颠覆一个天下有多么不容易。若是从前不知道这些事情,她还可以悄无声息地跟着凌夏出宫去,一家团圆。然而以如今的形势,他们与李明道已经不共戴天,凌氏不可能继续当忠臣,皇帝又一直算计他们,要想保凌氏全家平安,只有掌握权力,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行!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凌夏隐隐明白云桥的心意。可是,他怎么能让她来保护他们?更何况,李明道对她的心思那是明摆着的,若要牺牲自己的女人来换取天下,那个这个天下不要也罢! “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更何况我现在身怀有孕,拖几个月不成问题。你赶紧与爹爹和二哥商议,一切都要早做准备。洪氏的商铺遍及全国各地,可以打探消息,可以鼓动争取民心,可以为大军提供粮草……如今,我们可以说要钱有钱,有兵有兵,夺取天下,绝对不会是无稽之谈!”所以,她必须将洪氏牢牢握在手中。皇帝也想插手洪氏,以前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她既然知道了真相,他想掌控洪氏那就是妄想! “你让怎么放心?”凌夏低吼着,“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你的宠爱,他对你势在必得,即便……”即便李明道看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暂时不让她侍寝,平日里的亲近却是怎么都躲不掉的。想到那个虚伪无耻的皇帝竟然意气风发名正言顺地搂着他的妻子亲吻,他就要发疯。 云桥明白他的意思。她紧紧抱住他,坚定地在他耳边说道:“我无法完全跟你保证不让他碰我一下,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自己。凌夏,这个仇要是不报,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凌夏重重一拳击打在床上,愤怒地推开她就要走。她心里还是洪飞扬的位置比较重吧,竟然为了替他报仇,连自身安危都不顾,连母子团聚的机会都可以放弃,她…… 云桥却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人。 凌夏低头,愤怒地瞪着她。 云桥神色坚定地说:“我说过,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你财才也没有反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们父子想想?我说过了,要报仇,有我就够了。”虽然心里依旧有气,但因为她的坚持,他心里到底好受多了。永远不放开他的手,他期待着! 云桥紧紧抱着他,直到他的怒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解释道:“我要报仇,也不仅仅是为了飞扬报仇,不也是为我们报仇么?但我不能连累你,连累了孩子,以及整个凌氏家庭。可是,想要成功,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凌夏,你放心,只要我心中有你,就绝不会让别的男人占我便宜的。” “我,我不只是为这个……”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想保护我,想为我承担一切。可是……”云桥眼中忽然浮上一层水雾,“现在的我哪里还有脸完全躲在你的羽翼之下享受安乐和幸福,我怎么能让你独自一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为我曾经的丈夫报仇?凌夏,这样的一个我,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凌夏,我想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承担所有的风雨。我虽然是女子,但我并不是只需要人保护的女人,我也想要帮助你、保护你,保护、开创我未来的幸福……”她愧对凌夏,也对不起二哥和爹爹,就让她将这个天下送给他们权当赔罪吧! 凌夏紧紧抱着她,双目欲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章江山共享 云桥立即联系五管家,她要重新将整个洪氏控制在手中。然而等了一日,得到的消息却是五管家已经扶灵回江南了。她原本打算沉静几天好好收敛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再与李明道见面的,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安排五管家带着飞扬的棺木回江南了。这个卑鄙小人!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云桥打听到此刻李明道在馨怡宫皇后那里,于是带着四名宫女连同云琳姑姑和太监德福怒气冲冲来到馨怡宫。 李明道这段时间老往馨怡宫跑,一来子矜仍然不见他,在凌想容这里可以得到她的消息;二来他记得上次子矜的话,希望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丈夫,所以一有时间他就过来陪伴皇后,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晚膳刚刚上桌,就听太监通报说柳妃娘娘过来了。 想容笑道:“柳妹妹倒是赶巧,正好一起用膳。” 李明道也很高兴,让想容坐下,他亲自迎了出去。 云桥来馨怡宫向来是无需通报直来直往的,今日怒气冲冲,自然就更等不及太监通报了,提着裙子大步就走了进去。 “皇上在哪儿?”她高声问道。 馨怡宫的宫女看她满脸怒火,无端的感觉到压抑和恐惧,立即颤声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准备用晚膳……” 云桥知道了方向立即就往想容平日里用膳的膳厅而去。一路上,宫女太监们都向她蹲身请安,虽然有些诧异,但并不见慌乱。她刚刚掀开珠帘,就看到李明道从里面迎了出来,笑呵呵地说:“子矜,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一起用晚膳吧……” 然而待看清楚云桥发红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熊熊怒火,李明道的笑容立即僵在了嘴角。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李明道——”云桥愤怒地指着他,一双兔子一般的眼睛愤恨地瞪着他,“你还装?你说,你瞒着我都做了什么?” “朕,朕瞒着你做什么了?”李明道一怔,连生气都忘记了,他什么时候又惹到她了? “你还不承认!你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把飞扬给送回江南去?” 李明道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个。但随即又愤怒无比,不过一个死人罢了,都死了那么久了,她还放不下。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的付出,当真可恨!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包忍她了。当然,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皇祖母说得对,子矜吃软不吃硬,只要哄着她,耐心一些,时间久了,洪飞扬在她心里的位置也就淡了。 “唉,原来是为这个……”李明道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辜道,“你先别气,听朕慢慢跟你说,来,先跟朕进去坐下,你是孕妇,怎么能够这样激动呢?” “我才不要相信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嘴上说得好听,都是骗人的!”云桥一边哭一边骂道,“飞扬说了会保护我一辈子,结果留下一个孩子就走了,你说会当我像亲妹妹一样疼爱,结果也都是骗我。你们都骗我……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愤怒之下,云桥抓着手边的花瓶就冲着李明道扔了过去。 李明道自知地射过,心底却为她将自己与洪飞扬相提并论而兴奋不已。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已经跟洪飞扬一样了么? 云桥哭叫得这样大声、这样大胆,可把馨怡宫的宫女信监们吓坏了,而更恐怖的是皇上竟然如此好脾气的没有发火,人人都暗道一声诡异。 “别激动,小心伤了自己!”李明道看云桥还想找东西砸他,赶紧扑过去抱住她,着急地解释道:“你听朕说,朕真是为你好。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洪飞扬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了,五管家担心你看到了伤心,偷偷禀报朕,所以朕才让他瞒着你将洪飞扬的棺木送回江南去好好安葬……” “飞扬……飞扬他已经开始腐烂?”腐烂?云桥不敢将这两个字用在飞扬身上,即便知道李明道是骗自己的,她还是承受不住。在她心里,她的飞扬一直都是栩栩如生的。 李明道看云桥安静了一下,赶紧扶着她进入里间,同时狠狠地瞪了外面跪着的奴才一眼。该死的,竟然让这些狗奴才听到了,这些人,还是找个机会处理掉好了。 “朕什么时候骗 暖香 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6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6部分阅读 过你?”李明道万分温柔地说。 然而,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云桥,她再次推开了他,怒骂道:“你还说没有骗过我?你骗了我好多次,什么君王一诺一言九鼎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你就是骗了我!你就是个骗子!我恨死你了,呜呜呜……” 李明道红着脸讪讪地看了看一脸呆怔无措的皇后,小声道:“皇后,你跟柳妃说说,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能这样激动呢?” “柳妃妹妹,你,你竟然为了洪飞扬的事情这样对皇上?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皇上为你的付出你都看不到么?就算以前你们夫妻情深,可人都死了,不应该入土为安么?皇上让人把棺木运走,那也是担心你见了伤心,你怎么一点都不体谅皇上一片心意》你看看你这样子对皇上大吼大叫像什么样子?若不是看你身怀有孕,本宫定要好好教导你什么叫宫规!” 凌想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看到云桥为了洪飞扬这样激动,她心里自然不舒服。但同时她也知道云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中有数的,所以言语间便站在皇帝一方,当然这也是保护云桥。 凌氏将致力于夺取大秦江山一事,云桥和凌夏商议以后,暂时没的告诉想容。毕竟如今想容身怀有孕,他们都担心她太过激动,可能早产。而且,不管怎么说,想容现在是皇后,李明道是她夫君,她会站在哪一方还真不好说。 皇帝听皇后如此维护自己,大有责怪子矜撮合他们之意,心中很是高兴。但他明白,这个时候正是表现自己宽容大度的时候,所以立即又站出来道:“柳妃今日如此激动也是事出有因,皇后就不要责怪她了。她与忠义伯感情笃厚,至今心中惦念不已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凌想容听他们说这些,不自在地站起来,退了出去。“皇上与妹妹好生说说话吧,臣妾回避一下。” 李明道点点头,对凌想容投去赞赏而愧疚地一瞥,随即又被云桥将整副心思都拉了回来。 “你说可以理解吗?你骗人!”云桥立即抓住李明道的话,“你要是真的理解我,那为什么不让我将画像放在寝宫里,又不让我跟五管家联系?” “唉,你看你这脾气,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着。朕不让你看画像,是怕你看了伤心,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不让五管家将不好的消息送进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嘛!”李明道无奈地摇摇头,就要扶着云桥到餐桌边坐下。 云桥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走到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气呼呼地说:“诡辩!诡辩!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最后一句话,她带着几分嘲讽,明显的不信任。 李明道真是又气又怒,哭笑不得。“子矜,你扪心自问,朕对你如何?朕还要怎么对你才算好?只要你说得出,朕就做得到!” 云桥看了想容一眼,哼了一声,又侧头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回头冲着皇帝气呼呼地低吼道:“说得跟真的一样!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没得到的时候自然是好的,一旦上手,很快就腻味了,然后就抛在一旁不闻不问了。你自己说,你宫里面这么多女人,你现在还记得几个?” 李明道又羞又恼,然而听出云桥话中的醋意和松动,立即不管不顾地蹲到她椅子旁边,举手发誓道:“那些女人算什么?她们怎么能跟你比?你在朕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以替代……” “我不相信!”不等李明道说完,云桥就吼着打断了他。“男人的誓言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说没了就没了。我肚子里又不是你的亲骨肉,你现在喜欢我,处处忍让,等以后腻了,说不定就要以此为借口抛弃我们母女。” 李明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想不到女人可以如此胡搅蛮缠。可是,听她话中之意,又明显是心中已经有了他,担心以后失宠,让他乐也不是,恨也不是。 “你说吧,要怎么才肯相信我?”被云桥搅糊涂了,李明道已经忘了是“朕”而不是“我”了。 “真的什么都答应?”云桥吸吸鼻子,又眨眨眼睛,睫毛上还带着几颗泪珠,一颤一颤的,万分惹人怜爱。 “朕说过很多次了!”李明道实在有些无奈。 “我要权力!”云桥明明白白提出来,一双泪眼直直地盯着他。 “权力?”李明道蹙眉,将膳厅看了看,这才想起皇后已经离去,如今并没有外人,他想了想,小声道:“如果你想要的是皇后之位,朕可以承诺你,五年之内,一定收回凌氏的兵权。你只需等五年,最多五年。” 想起温婉大度的皇后凌想容,李明道心中忽然产生一丝愧疚,然而不等想清楚,就听云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想要姐姐的皇后之位?” 李明道听云桥这么说,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那你究竟要什么?” 云桥直直地盯着他道:“皇上从前说过,江山愿与我共享,今后也会传给我们的孩子,不知是真是假?” 江山共享?她想做什么?李明道疑惑地看着她。他不是第一天认识云桥,他心里清楚,她和洪飞扬一样,喜欢自由惬意的生活,对那些虚名、对权力其实是不太热衷的。 “那自然是真的!皇后肚子里是个公主,今后朕不会让别的女人怀上朕的骨肉,只要你为朕生一个儿子,那自然就是太子,谁都没有话说。说吧,你想要怎样的保证?” “我要做名副其实的洪氏家主!”云桥鼓着腮帮子,愤怒地瞪着他:“洪氏的事情不要你插手!” “好!洪氏本来就是洪飞扬留给你的,朕也不过看你身怀有孕,担心你精神不济,所以才暂时让人帮你看着一下。如果你想直接掌控整个洪氏,朕可以传旨让洪氏几位管家及族中长老、洪老夫人都进京来,让你风风光光继任家主之位,有朕亲自坐镇,看谁敢不服!” 云桥依然气怒难平的哼了一声道:“你是皇帝,一言九鼎,可不许再骗我了!” “好,朕怎么会骗你呢?”李明道轻笑开来,这丫头就是想把洪氏要回去?她倒也聪明,只需将洪氏掌握在手中,他的确永远都不可能抛弃她。 闻言,原来微微低着头的云桥眨眨眼睛,忽然抬起头来,双眼一亮,立即道:“我要参政!” “参,参政?”李明道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是啊,参政!历朝历代,后宫女子都是不得干政的。可是,我原本就帮着你出谋划策,如今不过从幕后走到中前而已。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向全天下宣布,你的柳妃娘娘就是江南才子柳子矜,是千年难遇的旷世奇才,之前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就是我提出来的。我要与你共同打理江山,开创一个新的盛世!”云桥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期待,越说越自信,虽然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却绽放出一种动人心魄的自信的神采,令李明道心醉神迷。 她要与他一起开创一个新的盛世?然后再将这个盛世繁华的天下传给他们的儿子? 李明道万分喜悦,激动异常。他原来就有这个意思,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没有想过让她的才华暴露于人前,他原来只想让她隐身在幕后的。 虽然这个想法大胆了一些,但子矜在民间素有名望,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反对的。只要大秦越来越富强,今后的史书也会说他气度恢宏有容人之量,敢于创新,所以才能开创出一个新的盛世来。 云桥低头望着李明道,看着他眼中神色不断变换,最后慎重地点点头道:“好,朕答应你!” “真的?”云桥欣喜地叫道,“这样,你以后就必须对我好了!不然的话,哼哼……” 李明道看着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女人所图的不过就是感情罢了。他相信上天造出一个柳矜来已经是奇迹了,自己绝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所以对她的威胁自然是不担心的。 窗外,凌想容虽然早知道皇帝对云桥有情,还是被自己听到的话吓得怔在当场。他竟然愿意将江山与云桥共享?让她参政? 云桥说帝王都是无情的,让她不要轻易动心,原来也有例外,而那个例外就是云桥自己。云桥说不要对帝王动心,不然会受伤害,可是她自己却做了帝王的女人,甚至还要与自己同有一个丈夫…… 她以为这么多年来,皇上谁也不爱,如此,皇上不爱自己她也就不在意了。却没想到皇上也是会爱女人的,只不过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的嫂嫂,一个有夫之妇…… 皇上竟然承诺将皇位传给他和云桥的孩子?可是之前云桥从未跟自己提起过。她到底还对他们兄妹隐蔽了什么? 然而,最让他震惊的却是,皇上竟然说要逐渐解除凌氏的兵权,废掉她这个皇后,然后将云桥扶上去…… 虽然想容从来不对皇上的感情抱一丝幻想,然而此刻还是被李明道无情的话刺得心如刀绞。 他竟然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为了要废除自己的皇后之位,而要打压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家庭。父亲一心为国,忍辱负重;二哥战场上负伤,差点残疾;四哥也为了他的江山鞠躬尽瘁不辞辛劳,他竟然这样回他他们凌氏一门? 云桥究竟想做什么?她和哥哥不是和好了么?难道她一直都在欺骗他们兄妹?不,云桥不是那样的人啊!她原本不是个喜好权力的人啊,为什么现在竟然主动开口跟皇上要权力了?她不是要跟哥哥离开皇宫了么? 难道,难道是哥哥有了二心? 可是,怎么可能呢?皇上对哥哥这样信任,哥哥本性患厚,怎么可能?对了,她好象有两三天没有见过哥哥了,他在忙什么?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三章 各自忍耐 得了云桥的允诺,李明道兴奋异常,本想随着她回披香殿的,却见云桥双眼一瞪,怒斥道:“皇后姐姐就要生产了,这段时间你应该多陪陪她才是。” 李明道立即满脸堆笑陪着小心道:“好,好。都听你的。” 云桥转身欲走,李明道又拉住她的手,深情地说:“等皇后生产以后,朕就守着你直到生产。” 云桥甩开他的手,黯然悲痛地说:“孩子又不是你的,不用你陪。飞扬才离开几个月,怎么我都应该为他守个三五年吧!” “三五年?会不会太久了点?”李明道满头黑线。 云桥瞪了他一眼,忽而又低头叹息道:“那怎么也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吧?” 李明道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离她生产也就还有几个月而已,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月,只要她愿意留下来就好。 云桥离去之后,李明道才差人去将皇后请过来,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后挨不得饿,已经吃了点心睡下了。李明道不以为意,孕妇嘛,是挨不得饿,当下便自己草草吃了些膳食,洗漱了才去皇后寝殿。 凌想容似乎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柔声道:“皇上,臣妾身子还好,您也不必一直在馨怡宫守着,要不要去其他姐妹的宫里歇息?” 李明道小心上了床,亲亲她的脸,温柔地帮她盖好被子,轻轻笑道:“睡吧!朕要守着你直到你生产。” “可是这段时间……臣妾又不方便伺候您……”想容红着脸,不敢看他。“臣妾心中有愧……” “你啊……”李明道叹息一声,不由得感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说:“你当朕真的一日少不了女人么?那不过是从前迷惑杜氏的手段罢了。不要多想,睡吧!” 想容轻轻“嗯”了一声,说:“皇上对臣妾真好……” “你看你,又说傻话了!你是朕的皇后,朕不对你好对谁好呢?”李明道捏捏她的手心,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多情。 想容似乎有些哽咽,却什么都没有再问,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 皇上说她是他的皇后,不对她好对谁好?自她进宫以后,他对她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哪怕她流产后的冷漠失宠,都是为了保护她,她一直相信,皇上虽然不像哥哥爱云桥那样爱她,心里还是喜欢她的吧! 可是,就在先前,她亲耳听到他对云桥说要解除凌氏的兵权,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就是他留下来,也是因为云桥的意思。然而在她面前,他又表现出一副温柔体贴情意绵绵的样子来。 皇上嘴里,到底有没有真话?杜皇后在被废之前不是也有过一段受宠的时光吗?皇上是不是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云桥说得不错,皇宫里是找不到真情的。(非凡电子书论坛~﹏s、~手打奉献) 是啊,云桥最了解皇宫的阴暗了,她又怎么会泥足深陷?那么云桥今天跟皇上说得都是假的了。不行,明天她得找哥哥问问清楚…… ~~~~~ 凌夏这段时间很忙碌。据说外城里死了几个人,凶手穷凶极恶,死者被掏心挖肺,死状极其恐怖,长安府尹请求城卫军协助调查,凌夏便带人查案去了。 凌想容找不到凌夏,便让人将云桥请到了馨怡宫。 云桥知道她想问什么,因而有意拖拖拉拉,到了馨怡宫便顾左右而言他,直到皇帝得到消息赶来。 李明道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她们姐妹二人和乐融融的样子,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却不料云桥忽然趁皇后不注意的时候冲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云桥起身告辞,随后皇帝就追了过去。凌想容隐隐明白了云桥的意思,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一方面为自己的夫君李明道,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哥哥和云桥对自己的隐瞒。他们竟然不相信她了么?对她也要用这样的心思。 “今天是怎么回事?”坐在皇帝的龙辇之内,李明道小声问道。子衿进宫这么久,甚少像这样找他救场。 “皇后对我那天的冲动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她应该看得出来,皇上对我是不一样的,只怕有些不高兴了吧?皇上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吧!” “好,朕知道了。你放心,皇后最是贤惠大度,不会怪你的。”李明道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云桥哼了一声,趁机甩掉他的手道:“我自然是相信皇后姐姐的。我长这么大,可就只有她一个朋友呢!我不相信的是你,这世上的负心汉最多了!” 李明道哭笑不得。将云桥送回披香殿,他也不想再跑来跑去了,便让来福将勤政殿的折子搬过来,他要在披香殿同子衿一起批阅。 “子衿,帮朕一起看吧,看完了朕陪你一起去皇祖母那里用膳。”她不是要帮他处理政务吗,他正好表明诚意。 云桥轻轻叹息一声道:“这里离勤政殿太远了,今天就算了吧!再说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帮你出主意,那天也不过是……” 李明道听出她话中未尽之意,心中很高兴。他就知道子衿不是个贪恋权势的女子。“好吧,朕就再辛苦一遭,回勤政殿去好了。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忧思过甚对孩子可不好。” 云桥点点头,满含感激地望着他道:“皇上老这么跑来跑去的也太辛苦了,不如我还是搬回长春宫好了。” 李明道一听,喜出望外,一口应下:“好,朕这就让人准备!” 云桥清浅地笑笑,似乎有些安慰,有些忧愁,又有些喜悦。 李明道只记得长春宫是离勤政殿最近的宫苑,也符合子衿的身份,看来他可以准备着将下一份礼物送给她了。 于是,皇帝一声令下,空置了几个月的长春宫又开始整理翻修,不过半个月便焕然一新。自进宫以后就备受宠爱的柳妃娘娘又住进了那座向来只住皇帝宠妃的长春宫,令后宫诸妃羡慕不已。不过,这位柳妃娘娘有皇帝、皇后和太皇太后的支持,她们可没那胆子作手脚,一个个都想挑拨别人出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就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动手。 ~~~~~~ 虽说只是换了一处宫苑,其中的好处却不可尽数。 披香殿位置偏僻,地方较小,伺候的人不多,长春宫却是天子宠妃的居所,宫女太监的名额、禁卫军的数量都比披香殿多对多,凌夏便将自己的心腹之人都调了过去,将可疑之人留在了披香殿。 长春宫里勤政殿很近,李明道每天都到长春宫来批阅奏折,云桥心情好的时候就帮他看看,提些意见,甚至模仿他的字迹批阅一些不甚要紧的折子。 李明道看她学自己的字体,心中舒畅得意不已。 云桥慢慢接触朝政,对李明道的影响越来越大,心里也很激动。 长春宫有密道,凌夏要过来相会就更容易了。 这段时间,凌夏已经弄了一份详细的皇宫密道图,估计比李明道掌握的更加详尽。他已经猝然在城外动工,要再弄一条密道将宫中的密道连接过去。今后他要派兵入皇宫可就方便多了。 现在他每次去长春宫都是从御花园一座假山下面的密道入口过去的。正好还可以采一束鲜花给云桥带过去。 每天都要强颜欢笑应付李明道,云桥的心弦一直绷得紧紧的,直到晚上,她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凌夏坐在她身后,帮她揉捏着肩膀和腰背,再次劝道:“要是太累了,就放弃吧!现在我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送出城去了。” “以后呢?”云桥眯着眼睛问。 “担心那么多做什么?不是还有我吗?你只要相信,我一定能把你保护好的。”只要不明着举起反旗,以他如今的势力,要将她悄无声息送回兴庆绝对轻而易举。 云桥这才知道他一直都没用放弃,还是不希望她冒险。她忽然转身抱着他,将头靠在他颈窝内,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让自己的心在他的宽厚和深情中平静下来。 但她不能贪图安逸,她要和他一起努力。如果离开皇宫,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暂时分开。她不想同他分开,在他身边,她能看到阳光,能感受到温暖,她能从他身上汲取到无尽的勇气,支持着她去完成那个艰难而伟大的目标。 “想容是不是知道了?”她忽然问。 “她问了,我没有明说,但她大概猜出来了吧!”想到妹妹,凌夏也禁不住叹息一声。处在想容的位置,的确为难她了。 “想容那么好,李明道哪里配得上她?等以后……我们再给她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吧!”对想容,云桥也觉得愧疚。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李明道一直欺骗想容?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要也罢!想容自己是无法下定决心的,如此,就让自己帮她一把吧! “能找到吗?”连凌夏都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能?” “她嫁过人,又生过孩子……” “我也嫁过人,生过孩子,你和飞扬不都没在意?” “……”凌夏听她这样自然地提起洪飞扬,想起那副风华绝代的画像,心还是忍不住颤动了一下,然而从前的刺痛已经变成了酸涩。他何必让一个死去的人影响自己一生的幸福呢?云桥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提起洪飞扬,那份感情应该已经沉淀了吧! 他忽然低头吻她,那样的温柔而深情,以失而复得的心情,小心翼翼,珍惜万分。 可是,禁欲太久,欲火一点就燃,他很快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云桥心中一紧,面对他的索取,有些无措。知道他为了自己坚守了这么久,她心中好生愧疚,按理说她应该要满足他、补偿他的。可是,现在的她怎么做得到?她怎么能怀着飞扬的孩子跟凌夏上床? 凌夏有些贪婪地吮吻揉捏着她胸前的樱桃,熟练地拉开她胸前的衣襟,滚烫的双手最后却停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云桥从前跟他说过怀孕三个月到七个月之间孩子是相对稳定的,适当的欢爱是无妨的,可是他一直按耐着自己的欲望,在知道她怀孕之后就再也没有要过她。算起来,他们有好几年没有在一起了,他正当血气方刚,如何能不想? 可是,她怀着辰儿的时候他就能忍,如今她怀着洪飞扬的女儿,他就不能忍了么?母亲跟他说过,怀孕的时候,如果夫妻同房,生下来的孩子会好滛、不聪明,他翻过医书,上面也是那么说的。 所以,他必须得忍。好在现在已经找到云儿了,每天都可以抱一抱,亲一亲,回想起几个月前找不到她时的那份茫然心伤,如今的日子已经算是天堂了。 想到这里,凌夏又缓缓将她的衣服穿好,拉过被子将两个人都盖好,小心翼翼地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睡吧!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四章 步步为营 三月二十七日,是洪飞扬的生辰,云桥将他的牌位安放在长春宫的偏殿里拜祭。 前三天她就跟李明道说了,李明道这次也通情达理,让她把需要的东西开一张单子,让凌夏买好了带进宫来的。一个皇妃在宫里面祭奠别的男人,怎么着还是要保密一下的。 凌夏帮助云桥放置好了贡品,也为洪飞扬上了一炷香,感谢他在云桥最无助最悲伤的时候陪伴照顾她。并承诺他会继续保护云桥,对他的孩子视如己出,请他放心地走。 而后,他便匆匆离开办自己的事去了。虽然他表现的大度,话也出自真心,说的漂亮,然而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 因为凌夏身兼两职,并不常驻宫中,李明道也没有要求他随传随到,给了他诸多自由。因而,凌夏在城卫军那边安排了心腹打理城卫军的防务,禁卫军这边更是自己的心腹在主持,他的精力就放到凌氏的暗势力发展上面,城外的密道也成功与皇宫的密道连起来了。但为了不让李明道有所发现,他们在洞口设置了机关门,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 皇家密道,李明道也只对云桥一个人说过而已,就是他的心腹暗卫,虽然知道皇宫有密道,也没有进去过。如此倒是方便了凌夏对勤政殿的监视,他专门派了几个人专职偷听。再加上云桥参政,皇帝的一举一动基本上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云桥一个人在偏殿里,飞扬那副巨大的画像又摆了出来,她靠着画像坐下来,委屈跟他说李明道是怎么欺负她的,又幸福喜悦地说她和凌夏和好了,请他不要担心她和孩子,最后满心愤怒地说起她要为他报仇,要借助洪氏的力量,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说完这些,云桥忽然又笑了笑,飞扬什么时候违背过她的意愿?只要是她的心意,他总是会尽力帮她达成的。 可惜啊,飞扬已经离开她了…… 云桥取出飞扬从前最爱弹奏的琴,为他弹奏了生前最喜欢的两首曲子,《笑傲江湖》和《水姻缘》。 笑傲江湖无拘无束是他们的梦想,可惜到底成了空想。而水姻缘不正是他们的写照?姻缘似水,匆匆流逝,竟然是那样的短暂。若没有凌夏,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快乐了。 想起飞扬的死,悲伤之余更加坚定了她报仇雪恨的意念。 李明道知道子衿今天心情不好,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惹她不高兴,因而一直呆在勤政殿。一来好久没有跟桑陌、周鑫等几个心腹单独说话了,二来也想通过他们听听朝廷官员对于子衿参政的反应。 令他意外的是,他们二人对女子参政竟然并没有反对,还说三省六部制既然是娘娘提出来的,多听听她的意见,或者干脆让她来主持都好。只是百官们私底下隐隐有些微词,总觉得女子干政乃是亡国之兆。当然,这样的话没有勇气为国捐躯的大人们是不会再李明道面前提起的。 李明道诧异朝臣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开明了,却不知那些人根本就是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皇帝对柳妃娘娘的宠爱谁人不知?眼看三省六部的改革最后一步即将完成,他们都想“为国分忧”,谋一个好位置呢,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了皇上。 而朝中原本有几个正直之人也早被杜氏打压下去了,杜氏倒台后,李明道没有再朝中进行大肆清理,一来因为这些人背后都有强大的家族支持,二来也是因为他现在手上没有可用之人。 这几个月来,云桥虽然没理会各地的商业状况,但她一直掌握着了洪氏暗部的力量,对这段时间洪氏发生的事情其实全都了若指掌。 老夫人在知道她进宫以后就想将权力要回去,为此还联络了族中几位长老及与洪氏交好的江南几大家族的族长,目前已经在来京的路上。 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步改革中安插下听命于他们的棋子,在云桥的要求下,暗部整理了一份洪氏弟子及其洪氏控制的在朝为官的人员名单,同时,凌夏也给了她一份凌氏子弟及可靠亲属子弟在朝为官的名单。云桥看来看去,发现他们的人大都在地方,洪氏的人一般为文官,凌氏的人一般在地方城卫军,还真是全国各地都有,只是官职都不大,要提到中央来担任重要职位肯定是不行的。 云桥想了想,觉得将他们在朝中的小吏提拔到重要的部门已久当个小吏应该可行。可朝中大臣们怎么拉拢呢? 目前皇帝最信任的就是桑陌了,朝中文臣以他为首,估计三省中中书省会以桑陌为首,可是凌夏已经彻底得罪他了。 周鑫虽然也得皇帝信任,然他和陆西竹、何志远等人一样,资历都太浅,即便进入中书省也不过是个小吏而已。然而,也不能忽视他们对皇帝的重要性,所以,她必须与他们打好关系。 但他们要夺取天下,还需要更多实权人物的支持。 云桥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招揽之前追随杜氏的那群墙头草。他们虽然没有大才,但背后都有强大的世家支撑着,皇上没有动他们,只是目前没找到替换他们的人罢了!等下个月会试之后,必须会有新鲜血液进入三省六部,等他们熟悉了各部的具体事务操作,最迟一年,皇上就要开始换人了。” 凌夏点点头,又疑惑地问:“可是,他们凭什么投靠我们?我们能保证他们不被皇上清洗出朝堂?”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国舅,皇上又将城卫军和禁卫军的兵权都给了你,武将中,你无疑就是皇帝最宠信之人,他们都相信你的话能在皇上心中占据重要地位。而我干政的消息也传出去了,我深得皇帝宠爱,与皇后要好也是所有人知道的。如果他们够聪明,不用你表示什么,他们都会主动靠过来的。”云桥细细分析着朝中这帮腐朽的权贵,能干的虽然不多,但政治敏感性还是很强的,攸关个人及家族利益嘛! 凌夏细细一想也对。原来在外人眼中,他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了,可实际上怎么回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说如今我掌握了城卫军和禁卫军,可皇上手中还有一支密探,专门用来监视百官的,如果朝臣们都向我靠拢,只怕瞒不过皇上。” 云桥忽然一声轻笑,带着几分自得道:“这样才好。” “怎么说?”凌夏越来越觉得自己打仗还行,对政治的敏感性比起云桥可就差得远了。 “有人向你投诚,希望得到凌氏的庇护,可把你吓坏了,所以第二天你就悄悄找到皇上说明,诚惶诚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想,皇上刚刚得到禀报说有人暗自向你投诚,随即你就向他坦白,他会怎么想?” 凌夏经过这么一点拨也就明白了,“可是,你肯定皇上会顺水推舟让我招揽他们?万一皇上让我掌握他们的证据然后就要处理他们呢?” 云桥肯定的摇摇头:“不会!皇上要动他们是肯定的,但绝对不是现在。不但是他们,他对你也不会完全放心的,将你撤换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你可以趁机交出禁卫军或者城卫军的兵权,以表自己的忠心。反正现在他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最多从你的副手中任选一个暂时代理,那跟你自己统领也没什么区别。我估计他真正卸下你的兵权要等明年武举之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相信你不至于就能培植出足以抗衡他的势力来,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当然,他现在很信任我,我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的。” “哼!”凌夏提起这个就不舒服,扳过她的头就鸾吻一气,最后红着眼睛瞪着她道:“今天他拉了你的手三次!”(非凡电子书论坛~﹏s、~手打奉献) 云桥揽着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角,叹息道:“我已经尽量避开他了,他拉住我的手,我随即就想办法挣脱了。”她毕竟是穿越过来的,被表哥拉了手对她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样的代价在她的预计里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忘记了凌夏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人,他的看法跟她是不同的。对了,她又忘记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了。 “可还是让他占便宜了!”凌夏恨不得立即跑出去将李明道杀了。 “等我们成功以后,你把他的手宰了就是!其实对我而言,拉拉手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择日不如撞日,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他吧! 凌夏皱眉看着她,对她这样不以为然的语气不太高兴。 “凌夏,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她坐在他怀中,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什么事?”凌夏有些疑惑。他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那份细腻和温暖。 “我的来历。”她低着头轻轻叹息一声,“本来我打算在辰儿满月那天晚上告诉你的,后来……” “你不是说过了?”凌夏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不是真正的永乐公主的女儿么?” 云桥点点头,“是的,我是永乐公主的女儿。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一个人长在山林里,却什么都懂一些,会唱你从未听过的曲子、会作诗填词,还能提出科举制和三省六部制这样完善的管制改革,在我尚未进宫、尚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明白皇宫的黑暗……”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一开始的时候,凌夏也觉得奇怪,可是她展现的本事越多,他的疑惑却越少,仿佛她什么都会是理所当然的。 “你相信人有灵魂么?”云桥望着他的眼睛道。有了飞扬毫无怀疑的接受,她相信凌夏应该也能够接受的。 凌夏点点头,神情也变的慎重起来。“传说每个人都有灵魂,死亡只是身体的灭亡,灵魂会重新转世投胎,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孟婆汤,可以让灵魂失去前一世的记忆,再从一个无知孩童慢慢成长起来。但我投胎的时候却没有喝过孟婆汤,所以,我记得自己前世的事情。”云桥小心地审视着凌夏的神情,他应该不会把她当成妖怪了吧? 凌夏皱着眉,又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你是说你之所以懂这些,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学过?” 云桥点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反应。 凌夏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又不敢问。 “凌夏,你想问什么?” “那个,你的前世,可……可是个大才子?可,可是男子?” 云桥怔了一下,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忽然抱着他笑起来。 “你……”凌夏脸色泛红,他忽然想到,如果云桥前世是个男子,对男女之事她自然什么都懂,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同床共枕她也没有排斥,或许前世她有过很多女人,所以对他另外有女人的事情才那么大反应。而且这也解释了她蝶恋花书院今生身为一个少女,却博学多才、聪慧勇敢、坚强傲气的原因。 可是,她笑什么? “云儿?你,你倒是说啊!”难道他猜对了?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 “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呵呵……”云桥含笑捧着他的脸,双目紧紧锁着他的目光道,“你放心,前世我还是女子,而且没有成亲,不过十七岁就死了。在我两世的记忆中,你都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凌夏这才想起他们新婚的时候,她似乎很有些害怕,而且什么都不太懂,只是学习能力特别快,没几天就能用相同的方式撩拨他了。 想到这些,他下腹一紧,呼吸急促,立即就动情了。他好像要她啊…… 云桥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手忽然收紧,贴在自己腰上是那样滚烫,同一时刻,他的呼吸和视线也变得灼热起来。 “云儿,”他低喃一声,捧着她的脸便亲吻起来。 云桥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他热情的唇舌。原来只需亲吻就能让两个人从身到新乃至灵魂都融在一起。 虽然想得要命,但凌夏还是很有分寸的。他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每次都是一路吻到他的小腹就停止,只是今天他特别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多亲了几下,轻声道:“磨人的小丫头,快点出来吧!你还要折磨爹爹到什么时候啊!” 六个月的胎儿听力已经很好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听得最多的除了母亲的声音,就是这个温柔的声音了。或许胎儿能感受到这个声音在身边的时候,母亲也是放松喜悦的,所以,这个孩子对凌夏的声音特别敏感,似乎也特别喜欢他。如果凌夏跟她说话,她也会赏脸的踢踢脚表示一下欢迎的意思。 云桥感觉很欣慰,很感动。她相信以后凌夏会是个好父亲,会很疼爱这个孩子的。 孩子动了动腿踢了两下,凌夏紧跟着也在相同的地方拍了两下,柔声道:“再来,再来,你娘说的,从小锻炼身体好。” 于是,小丫头赏脸的又踢了两脚。 “呵呵,小丫头真聪明。”凌夏稍稍移动了一点位置,又轻轻拍了拍道:“来,小丫头踢这里,这里哦!” 小丫头很兴奋,不但凌夏拍的地方有些反应,似乎四肢都在动。凌夏惊起地感受到云桥小腹上另一个地方也传来来的震动。 “云儿,这丫头以后肯定又是一个天才!”凌夏惊喜地说。在他心里,在爹爹和二哥心里,一直都是将辰儿当天才的。辰儿是那样的聪明懂事,学什么都快,不是天才是什么? “因为有胎教,只是比一般的孩子早慧而已,其实不是天才。”云桥抱着凌夏,幸福的笑了。“凌夏,你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么?” “当然。我好好奇你怎么就懂得那么多。”她不是说她前世只活了十七岁?而且还是女子呢,真是让他难以想象。他的云儿,可不就是个天才么? “其实在我前世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 云桥缓缓将自己前世的事情一一将给他听,听得凌夏好生惊奇。直到她说累了,睡着了,凌夏依然还处在那份震惊中不愿醒来。 之后每天晚上凌夏都缠着云桥给他将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以及她看过的那些战争史事等等。 他无法想象,真的有可以再空中飞的机器,能载几百人;有什么原子弹,一颗就能让一个城市化为灰烬,并且几十年都寸草不生;他无法想象有一种叫做电脑的机器,能记忆计算无数的信息数据,联网之后无所不知,仿佛神话一般。 原来云儿来自一个神话般的世界,难怪她什么都懂。他早就知道,他的云儿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五章千钧一发 四月十二日,会试开始,主考官乃是皇帝的心腹臣子桑陌,周鑫跟随皇帝已经有一段时间,如今跟着桑陌打个帮手。陆西竹和何志高在李明道的示意下也参加了此次会试。 去年九月乡试 暖香 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7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7部分阅读 的时候他们正在杜府充当谋士,要杜相的安排下参加了乡试,并取得了极好的成绩。只是杜氏倒台之后,众人都猜测皇上可能会取消此次乡试的成绩,或者废除某些人的会试资格,没想到皇帝很大度,完全认可了杜相主持的第一次科考的乡试名单。 此次会试的人并不多,全国也不过一百多人,虽然是秦史上第一次,但有云桥这半桶水在,还是弄得像模样的。云桥想起自己前世被考试折磨的痛苦,依然清晰明了,哪些需要注意的她考虑得面面俱到。 此次科考共有五科,半天一科,四月十二日开始,十四日中午结束。十四日傍晚,桑陌就向皇帝禀报,所有试卷都已经裱糊密封完毕,明日开始就可以阅卷了。 皇帝很兴奋,决定明白亲自去看看阅卷情况。云桥一听,也有些兴趣,答应陪同皇帝一起去。 阅卷主要还是由桑陌负责的,地点就在宫内的礼部大堂内。按照云桥的提议,采用流水作业的方式,每个人只阅一题,用百分制打出一个分数来。 百分制的提出,得到有识之士的大力推崇。礼部的卫道士们本来对云桥一个后妃干政,甚至插手到科考中,暗自愤恨不已。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他们对这位“江南才子”的才华也敬佩不已。 虽然此次科有五科,其实每一科的题目都很少,一般也就一至五个题目,只有律法一科,题目有二十道。 云桥对古人的考试也很好奇,所以不时驻足观看,倒是让改卷的大臣颇不自大,坐不敢坐,站起来可怎么阅卷?李明道见了,便将云桥拉到主位上坐下,让来福将批阅过的试卷取来娘娘蝶恋花书院看看。 云桥粗略看了看,尚未觉出味道来,就听来福带着万分喜悦和急切禀报道:“启禀皇上,方才馨怡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要生了。” “什么?”云桥倒是比李明道更激动。 阅卷的大臣们,包括陪在一旁的桑陌都忍不住微微皱眉。女人到底是女人啊,这就沉不住气了。不就是皇后娘娘要生孩子了吗?这女人生孩子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便何况他们都清楚,女人第一次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而且,皇后娘娘生孩子跟柳娘娘又有什么关系?女人还不都那样嘛,表面上感情好,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谁知道背地里怎么阴谋陷害落井下石呢! “快,我们快回去!”云桥立即起身,拉起李明道的手就要走。 “不急,我们看看再过去不迟。”李明道反握住她的手,心中好生激动。皇后生了,以后他就可以多陪陪子矜了。 “皇后姐姐要生了,怎么能不急?”云桥急得想跺脚。 “看看你,怎么就着急成了这样?别怕别怕,还早呢……”李明道拍拍她的心,心中有几分激动也不过是因为她主动与他的亲近。皇之前流产过一次,这还是第一次生产呢,哪有那么快呢?更何况他早知道了是个公主,心里也没什么期待。 云桥怒了。 她愤然甩开李明道的手,冷哼一声道:“女人为了男人生孩子,那是拿自己的命在拼,一个母亲生产的时候所承受的痉,那是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母亲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至于那些臭男人……哼,只知道享乐,只知道要儿子,没一个好东西!” 云桥愤然骂了李明道一通,然后转身就走,骂得李明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得众臣额上直冒冷汗。 这位柳妃娘娘果然有性格!嗯,与众不同,深受皇宠爱,竟然敢骂皇上是“臭男人……” 当面辱骂君王,是什么罪?藐视君王,无礼离去又是什么罪? 大臣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虽然很想知道皇上面上是什么表情,但谁都没胆子抬头看。他们都在心中猜测着皇上会如何惩罚柳妃娘娘呢?皇上一定很愤怒吧? 桑陌是知道这位柳妃娘娘底细的人,他可不敢指责她的不是,反而劝道:“柳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又怀有身孕,一时激动了些,皇上千万别动气。皇后娘娘第一次生产,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嗯!桑爱卿所言甚是,朕贵为天子,怎么会同一个女人家计较呢。还是皇后要紧,朕这就回后宫了,有什么事派人到馨怡宫通报就是。”李明道见有台阶,立即就下,一溜烟追了出去。 听到太监高唱着“皇上起驾——”大臣们这才抬起头来,面面相觑,皇上什么时候就得这样好说话了? 桑大人真是了解皇上心意啊,难怪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呢!不过柳妃娘娘的皇宠之重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馨怡宫。 凌想容从申时发作,一直痛到第二日寅时三刻,才将一个重六斤八两的漂亮的小公主生了下来。 外殿里,云桥早已经敖红了眼睛,李明道一直劝她回去休息,或者就去馨怡宫殿休息,她怎么都不肯,看得李明道好生感动。想不到子矜与皇后真的这样姐妹情深。自然,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去睡觉。 迄今为止,他已经有了六位公主一个儿子,但没有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他是一直守着直到生产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嘛,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似的,有必要叫得那样凄惨么?听着就烦人,更不用说现在还是半夜…… 因为有后妃在,凌夏只能守在外殿外面。他不时焦躁地走来走去,想着云桥生辰儿时的惊险,如何能不担心?李明道见了,暗自高兴。凌氏一家不同于别的家庭,他们兄弟姐妹相亲相爱,感情深厚,看看凌夏的样子就知道了。 也是如此,当初他才会让凌想容进宫,如今会如此重用凌夏。在他看来,重情之人必然有弱点,有了弱点,也就成不了大事。所以,他对凌夏一直比较放心。 听到报信的宫女说“母女平安”,所有候着的人才松了一口气。云桥焦急地走到内殿的珠帘外面等候着,李明道虽然还坐着,却也忍不住往内殿的方向伸长了脖子。凌夏更是频频往里面张望。 很快,奶娘就把孩子清洗之后包好送出来给皇帝过目。 李明道接过孩子,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觉得这孩子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像猴子屁股,又啊啊地哭叫着实在让人心烦。他从未享受过多少父爱,更没有享受过什么母爱,所以,他也不懂得怎么去爱自己的孩子。 相比之下,云桥倒是真诚的喜悦。 她紧挨着李明道,轻轻拍着孩子粉嫩的小脸蛋,轻声哄着,倒像个母亲的样子。 李明道想不到她这么喜欢孩子,本想将孩子还给奶娘喂奶的,这一刻却舍不得了。难得子矜如此亲密主动地靠在自己身边呢! 凌夏远远地站在殿门外,看着云桥紧紧靠在李明道身边,两个人一起逗弄着初生的婴儿,心中又羡又怒。 “名字想好了没有?叫什么?”云桥喜悦地问道, “瞧这小脸红扑扑的,就叫彤儿吧!赐号安平!” 一般说来,公主成年以后才赐封号,当然,皇后嫡出的公主也有例外的。不过,刚刚出生就赐封号的,的确不常见。 “好了,彤儿快谢谢父皇。然后去奶吧!”云桥再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想起辰儿小时候,不由得温柔一笑,看得李明道心醉神迷。以前一直以为少女是最美的,如今他才知道,做了母亲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如今皇后母子平安,你也可以放心去休息了吧!”李明道将孩子递给奶娘,便牵着云桥的手往偏殿而去。他打的好主意,趁此机会,与子矜同床共枕也好啊!她一定累坏了,应该很快就睡了吧,他趁机偷亲两口应该没问题。 云桥轻轻瞥了他正好,大概就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我先去看看皇后姐姐,等下就去休息。皇上先休息吧,您累了一夜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准备早朝了。” 李明道这才从臆想中醒悟过来。看来自己的美梦多半又要落空了。唉,早朝,早朝,可恶的早朝…… 云桥看过想容,彻底放下心来,这才出门来。实在太晚了,不过,正是因为太晚了,所以她更不能打扰皇上休息不是?反正馨怡宫偏殿那么多。 刚刚睡下不一会儿,凌夏就偷偷摸过来了。 云桥小心地听了听动静,这才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怎么过来了?会不会有人发现?” 凌夏抱着她狠狠亲了一气,这才小声答道:“我过来的时候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刚才看到她跟皇帝那么亲密地靠在一起,所以他就忍不住跑过来了。只有将她真真切切地拥抱在怀中,她才能告诉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回来了,她是他的女人! 云桥的确累了,枕着凌夏的胳膊就很快就睡熟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模糊的声音惊醒过来。云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见凌夏已经轻手轻脚跳下床去,三两下穿好了衣服,面色凝重。同时,只听外面李明道隐怒的声音道:“还不让开!朕探望自己的爱妃还要你一个奴婢应允不成?” “可是,可是娘娘吩咐过不让人打扰……”云琳跪在地上拦着李明道不让他进去,心里着急得要死。凌统领在里面啊,万一要是让皇上发现了,只怕披香殿连同馨台宫所有的人都免不了一死。她知道自己拦不住皇上,可是,能拖一刻是一刻吧,但愿凌统领和夫人都醒了,只要人藏起来了就好。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朕马上要去早朝,看她一眼就走!”李明道虽然对云桥没有过去与自己同房有些不高兴,但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自然也不算很失望。感觉刚才睡着呢,来福又叫他起床准备早朝了。不想离开前,一个暗卫忽然冒出来,提议道:“皇上不想去看看柳妃娘娘再走么?” 李明道一想,倒也是个机会,便来到云桥所在的偏殿。原来只是想偷香的,直到看到云琳如此激烈的反应,想起从来不多事的暗卫,心里立即升起浓浓的疑惑来。他一脚将云琳踢开,掀开帘子就大步走了进去。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六章收买人心 第六章收买人心 李明道带着来福大步走了进去,云琳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咬着唇从地上爬起来,也跟了进去。 内殿里静悄悄的,只在帐外面转角处留了一盏小灯,透着朦朦胧胧的光。 李明道迅速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他这才大步走到床前,示意来福过去掀开帐帘。 来福悄无声息地掀开五道床帐,床上的人影便显现出来。 只见云桥怀中抱着个枕头,眼角依稀还有泪痕,唇间泻出断断续续的梦呓。 李明道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看来是他多想了,他刚才都想到哪里去了?子矜的底细他还不清楚么?之前心心念念的就一个洪飞扬,如今洪飞扬不在了,她哪里那么容易与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更何况宫里面也没有多少男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明道忽然想起凌夏来,子矜与想容交好,会不会跟凌夏有接触?凌夏年轻俊美,少年英雄,宫里很多宫女都偷偷喜欢他,子矜会不会也对他有好感呢? 李明道想起上个月在桃园设宴的时候,子矜似乎就有为凌夏开脱的嫌疑。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他们一下/ 李明道定下心来,轻轻坐到床边,迟疑地伸出手来,细细抚摸她的脸。怎么睡着了都在哭?做噩梦了么? “子矜,子矜?” 李明道轻轻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知道她是累坏了,便低下头去,想偷偷亲上两口。 眼看着她桃红的唇瓣就在眼前,不想云琳忽然高叫道:“皇上恕罪!娘娘实在太累了,不能起身侍驾!” 听到这突兀的声音,云桥眉头一皱随后便睁开眼睛,然后慌乱地四处张望着,最后竟然起身推开李明道就往外跑,还一边跑一边喊着:“飞扬,飞扬,你在哪里?飞扬——” 李明道怔了怔,这才拉住她,温柔关切地问道:“子矜,你这是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我找飞扬啊!你看到他没有?子矜回头,焦急而期待地看着李明道。 李明道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看到他了?” “我梦到飞扬了,他说他想我了,所以来看看我。我跟他说我们的孩子都会踢我了,说我每天都想他,他还说要带我去别院前面的荷塘里钓鱼,还要给我剥莲子呢!可是……”云桥忽然变了脸色,愤怒地瞪着李明道,“都怪你,都怪你把他吓跑了,他着我,马上都要亲到我了,你一来,他就不见了。你把他还给我!你把飞扬还给我……” 李明道小心地抱着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愤怒、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原来她梦到了洪飞扬!她说她天天都想着那个洪飞扬!可恶!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飞扬,你出来啊你是不是在怪我这么快就嫁给了别人?我不是真心要嫁他的,真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飞扬……” 云桥嘤嘤哭泣,而后又握起小拳头不住地捶打着李明道,口中不住地哭叫着:“都怪你,都怪你,你把飞扬还给我……” “别哭了,你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李明道强忍着满头黑线,耐着性子哄了两句,“天色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朕要去早朝了!” “天色还早你过来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梦到他一次!”云桥怒不可竭地朝他吼道,“都怪你!都怪你!你给我滚出去!” 李明道带着来福落荒而逃,云琳这才扶着云桥上床休息。 云桥反手握住云琳的手腕,细细地替她把脉,而后叹息一声道:“这次多亏了你机智。胸口很疼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去,咱们宫里有最好的化淤膏,我再开一个方子,喝几副药就没有大碍了。” 云琳含泪道:“奴婢谢过夫人!” “谢什么呢?是我们连累了你……你也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天亮了记得叫醒我就好……” 实在是太危险了啊!看来他们今后还得加倍小心了。从先前的情形看,只怕李明道已经有所怀疑了,多半凌夏过来的时候被什么人看到了,要怎样才能打消他的疑虑呢?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候啊! 事手,李明道详细询问了暗卫,暗卫说昨夜恍然曾看到一个黑影往柳妃娘娘所住的偏殿去了,所以才提醒皇上过去看看。 李明道暗自心惊,到底是真的有人还是暗卫眼花了?或者真的是洪飞扬的鬼魂?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竟然觉悟得心里有些发麻。 十日后,会试揭榜,一百七十多人来参考,五十多人考中,称进士,其中绝大多数是庶族和寒门子弟。朝廷下旨,七日后将在宫里进行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试。 第一次科举能有这样的结果,李明道已经相当满意了。这些人身家清白,身后大都没有强大的势力,是他可以放心使用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特别观察了子矜以及凌夏的行踪和表情,没有看出丝毫异常。子矜很喜欢皇后刚刚生下来的安平公主,几乎每天都要过抱一抱;而凌夏这段时间忙着城卫军的训练,极少进宫。 他传召过凌夏几次,发现他面色不太好,细问之下,凌夏说兄长凌越带着他的孩子即将到达京城,他想想不知所踪的妻子,心里难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孩子,是以吃不下睡不着。 李明道点点头,似乎很理解他,然后趁机再次劝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以你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说吧,喜欢哪种类型的,朕帮你找!” 凌夏低着头,想了想才黯然道:“不是臣挑剔,臣只是不想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而且……臣心里一直担心,若是续娶,只怕新人对犬子不好……” 李明道瞪大了眼睛,忽然间哈哈大笑。 “你啊,你让朕怎么说你好呢?你怎么就这样老实?你是一家之主,难道还能让一个女人骑到你头上去?更何况朕若为你指婚,自然要给你找个贤惠大度的,不然你妹妹也不依啊!” 凌夏想了想,说:“多谢皇上厚爱!臣还有一事恳求皇上恩典。” “哦?还有何事?你说说看。”李明道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自他下旨册封凌想容为皇后,他们兄妹还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呢!不知道凌夏的胃口有多大? “多谢皇上!臣只是在想,等犬子到了长安,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臣深受皇上大恩,不敢不尽忠职守,只怕没有多余的时候照看孩子。如果皇上心中有好的人选,能不能将臣肩上的统领之职分一个去?” 凌夏低着头,听那语气,说得是那样诚恳,让李明道心中大大一震。 “这个……朕知道,安之一人身兼两职,的确辛苦。只是目前朕手中哪里还有能让朕放心托付之人?少不得再辛苦你一年半载的,朕打算明年开一届武举,若是选得出众的人材,便能为你分忧了。” 若凌夏真的是想讨恩典,李明道只怕真的会怀疑他了。然而凌夏以退为进,再一次打消了李明道心中刚刚冒出头的猜疑。 “如此,臣万死不敢有负皇恩。只是犬子年方三岁,又无母亲教养,臣本来想烦恼皇后娘娘照看一下,然而又担心娘娘要照看安平公主,精力不济……” 听凌夏这样说,李明道心神俱震。他知道凌夏兄弟两个,却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深得祖父和伯父宠爱,如今却要送到宫里面来,看来凌青云是以此来表明凌氏的忠心了。 “确实是朕欠考虑了。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将军府也确实可怜,让皇后代为教养也好,她是姑母嘛!要是皇后实在忙不过来,还有柳妃呢,柳妃和皇后跟亲姐妹似的,孩子交给她你也放心,她喜欢孩子,一定给你照看好。” 这才是真正的忠臣啊!想起桑陌总是为自己的家庭谋取利益,为此总在背后说凌夏不可信,到底谁才不可信? 好在他一直都知道桑陌虽然对自己忠心,然而私心也很重,其身后的桑氏家庭更是不可信。相比之下,凌想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娘家父兄说过什么好话,凌夏在自己面前更是拘谨少言,然而却用自己的行动表现着凌氏一门的忠诚。 李明道知道子矜喜欢孩子,听说凌夏那儿子似乎挺聪明的,她应该会喜欢吧? “柳妃娘娘?她不是怀孕了么?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她?”凌夏满脸为难,似乎不太情愿,“犬子调皮,要是不小心……那个撞到碰伤了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不用担心。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而已,再说还有很多||乳|母嬷嬷服侍呢!就算小孩子调皮一点也不要紧,柳妃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放心。” “如此,臣就多谢皇上恩典,犬子以后就麻烦柳妃娘娘了……” 殿试。 皇帝在前面出题,云桥隐在珠帘后观面观看。 按云桥的意思,此次殿试主要采取抢答题的形式,察看的就是此次新科进士们的反应能力。 云桥设计的题目内容广泛,由此也可看出这些人是真的见识广博还是死读书的呆子。 经过一轮激烈的角逐,前三甲已经毫无悬念的脱颖而出。 状元何志高,机智敏捷。 榜眼冯秋阳,才华横溢,见识广博。 探花陆西竹,为人沉稳,极有见地。 三人深得皇帝厚爱,满朝文武也交口称赞。只是三人心中隐隐都有些不安,因为无论会试还是殿试,他们之前都见过类似的题目,而那个人的笔迹他们都觉得面熟,却又丝毫不敢张扬。直到皇帝赐宴的时候,柳妃娘娘冲着他们神秘一笑,这才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何志高和陆西竹一直呆在京城,自然知道柳子矜是洪夫人,也是如今的柳妃娘娘,只有冯秋阳初到京城,尚不明白其中内幕,震惊得无以复加。 后来还是陆西竹通过周鑫向柳妃娘娘递了一封感谢信,而云桥的回复是:朋友一场,何须客气?看到你们就想起了飞扬,想起往昔曾一起共度的时光,愿诸君能与子矜一同怀念他。 几人想起之前的情谊,想着当初黛湖双壁令人折服的举世无双的风华,不自然地就生起一种怜惜感叹之情。 云桥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 科举结束,皇帝手中有了人手,便正式推行完整的三省六部制。详细地计划从去看就开始制定了,如今已经十分完善,只需将手头上的人手安插到各个部门即可。 这个工作,李明道找了桑陌、周鑫和云桥一起探讨。 几个主要的位置,他们如今还不敢动,只是尽量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到各个部门中去锻炼,等到以后可以独当一面,就可以慢慢将那些老臣撤换下来了。 云桥状似有些不耐烦,却每每在李明道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将自己掌握的人安插到最重要的地方。 李明道看她很随意的样子,但想着这些人的能力究意如何他知道得也不多,便没有驳她的面子。经过三天的详细安排,新的人事变动便决定下来了。 老臣们隐隐感觉到威胁,开始四处活动,不时聚会,商讨对策。 五月,北方大雨,黄河泛滥,冲毁河堤无数,哀鸿遍野。 李明道下旨赈灾,却发现国库空虚,账本上有钱有粮,可库房里却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很显然,这是杜氏之前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竟然胆大包天将国库的银钱都贪污了去。 皇帝怒不可竭,一方面下令加紧追查,一方面借此机会名正言顺查办了一批之前的杜氏党。让云桥很是怀疑杜氏有那么大胆子么?这会不会又是李明道的一场好戏? 可是,不管真相如何,灾情已经发生,百姓不能不管。李明道手中缺钱少粮,自然将主意找到洪氏身上。 云桥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有条件。她要以洪氏少夫人的名义赈灾,而且不通过官府,理由是贪官太多,蝶恋花书院担心赈济到了百姓手头上会缩水。 李明道想着洪氏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便应了下来。 云桥立即通过洪氏的暗势力给几位管家去信,由五管家统一筹划调拔赈灾事宜。 在命令后面,云桥另外用数字密信加了一行字:飞扬之死另有内幕,要为他报仇,需争取民心。 于是,江南的米粮土豆通过洪氏的运输网络直接送到灾区,全部以洪家的少夫人的名赈济灾民。一时间,整个大秦都在传颂洪家少夫人的恩德。 李明道看到人心稳定,心下放心不少,只是对民心齐聚洪氏,心理还是有些不舒服。洪氏将一切都做得很好,与官府配合得也很好,可是,洪氏一个家庭,怎么能比皇帝、怎么能比朝廷做得更好呢?若不是洪氏的家主,这位夫人就在他身边,他都要怀疑洪氏的用心了。 “子矜,为什么你一定要以洪氏少夫人的名义赈济灾民呢?” 云桥冷酷一笑道:“因为我得到消息,老夫人要跟我夺取呢!”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七章 母子团聚 礼部刚刚忙完科考,立即又开始忙碌起今年的第二件大事——皇后娘娘的册封典礼。实际上,自从去年十一月皇帝下旨以后他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周密的计划早就订好了,并上报皇帝通过,如今时间越来越紧,很多具体的事情都得落实了。 五月十一日,凌越带着凌雨辰终于到达长安。 临近京城,凌越便带着凌雨辰加快了速度,而带着赠送给皇帝皇后的来自西北的贡品却依然慢悠悠地晃荡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他们在傍晚时分入城,然后找到将军府,从院墙上飞进去,找到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在书房里简单梳洗了一下,用了晚饭。 凌雨辰很听话,凌越跟他说只要乖乖听话,很快就能见到爹爹了,他便跟着凌越用了晚饭,一直睁大眼睛等着。 当晚凌夏本不打算回来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容易想起了云桥,然后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果一堆大男人挤在一处,一个个又都喝得醉醺醺的,天南地北的侃,自然也就没有时间想她了。 如今,他的心腹都知道他们家夫人被人抢走了,他们家少主正在谋划如何把人抢回来。他们要支持少主的行动,就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得为少主保密。 凌夏收到才管家的信回到将军府,看到兄长和儿子,七尺热血男儿竟然也忍不住抱着儿子落下泪来。 “爹爹怎么了?爹爹不哭!”雨辰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抹云父亲脸上滚烫的泪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着急地望着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伯父。 “凌夏,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在信里也没说清楚,不是说云桥找到了么?又为何让我们秘密进京?”凌越拍拍凌夏的背,心中疑惑万分。 “二哥……”终于见到一个可以依赖的亲人,凌夏顿时忍受不住将心中的痛苦和委屈全都宣泄出来。“我找到云桥了,可是,可是她……” “她怎么样了?你们没有在一起?”凌越也着急了。难道云桥误会凌夏那么严重,真另嫁他人了? “我们现在无法在一起,她在宫里……”想起云桥如今的身份,凌夏就感到一阵阵心酸心痛。 “宫里?”凌越瞪大了眼睛,“什么身份?” “柳妃。目前皇帝最宠爱的女人。”说起“宠爱”两个字,凌夏便是咬牙切齿的仇恨。 凌越震惊地后退了两步,万分愤怒又万分怜惜地望着凌夏,许久才道:“你们打算怎么办?皇上不知道吧?”知道了只怕没有凌夏的活路。 “二哥,我要毁了他的江山,夺了他的天下!只有这样,才能将云儿抢回来!”凌夏直直地盯着凌越的眼睛,等待他的决定。 凌雨辰擦去父亲脸上残留的泪水,凑上去亲了亲,搂着父亲的脖子道:“爹爹不怕,辰儿帮你一起打坏人,辰儿会把妈妈抢回来的。 “好孩子,累了吧?先睡一会儿,等下爹爹就带你去见你妈妈。她一直很想你的……”听到孩子这么乖巧懂事的话,凌夏心中一软,仿佛有一股甘泉注入了干涸的心田。他轻轻拍拍儿子的背,柔声哄他睡觉。 凌雨辰早就累了,只是想着可以见到爹爹,所以才陪着伯父等了这么久。如今到了爹爹怀中,他喜悦激动又安心,便抵不住疲惫的抗议很快睡去。 凌夏找了一件披风将儿子包起来,依旧抱在怀中舍不得放下。他的儿子啊!他和云桥的儿子…… 凌越皱着眉头在堂上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凌夏面前,坚定地说:“好!二哥帮你!” “谢谢二哥!”凌夏单手抱着儿子,伸出另一只手臂抱住了兄长的肩。 “咱们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凌越拍拍凌夏的肩膀,立即开始思索起来。他想了想,分析道:“现在比较难的有四点。其一,父亲向来忠君爱国,要他举起反旗只怕不易;其二,妹妹如今贵为皇后,一方面是兄长,一方面是夫君,她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其三,我们凌氏插足的兵权是不少,但你已经从江南水师卸任,朝中又无根基,要策反城卫军和禁卫军只怕不容易;其四,虽然你只是想抢回自己的妻子,但士兵和百姓不知道,贸然起兵师出无名,要想成功,只怕需要好好谋划才成。” 凌夏满脸愤怒道:“二哥有所不知,我和云儿之所以被拆散,就是皇帝指使的。还有,我的母亲,其实只是江南一个小吏的女儿,并不是真正的永乐公主。她害死了你娘,害死了大哥,爹爹不过看她的身份才容忍下来,若知道她不过是皇家欺骗自己的冒牌货,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凌越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握双拳道:“你是说,你的母亲并不是真正的永乐公主?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母亲和兄长全都枉死了么?如果那个恶毒的女人不是公主,不等父亲动手,他也不会放过她!只是,那个女人毕竟是凌夏和想容的母亲…… “真正的永乐公主是云桥的母亲。”凌夏又抛出一桩惊天秘闻,他将自己从云桥那里听来的真相告诉凌越。 凌越静静听完,想起早逝的母亲和兄长,想起自己二十多年来在那个女人的压迫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生活,想起自己在战场上中了暗箭被突厥所伤双腿残疾,怒火不断高涨。他早就怀疑了,那个女人哪有一点公主的气度?若她真的是公主,又怎么会跟杜氏走那么近?她若真的是皇室安插在父亲身边的一颗棋子,皇帝又怎么会派杨先生到靖北军?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亲。”凌越静静地看着凌夏。 凌夏冷笑一声道:“从前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恶毒,后来知道真相之后才隐约猜到一些,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她虽然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她的心实在太恶毒了。早在云桥离开将军府之后,我便已经与她恩断义绝。二哥无需顾虑什么,做了事情就应该得到惩罚,而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完全不是一句‘做错了’能遮掩过去的……” 那个恶毒的女人啊,为什么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凌夏话说得绝然,然而心里怎么可能不痛? 凌越点点头,说:“看在你和想容面上,我会留她一条命的。” 凌夏抱着睡熟的孩子走到书房的密室门口道:“二哥,打开密室。” 凌越打开密室的暗门,诧异地问道:“这里不安全?我们需要到密室里商议么?” 凌夏摇摇头,说:“不我们去皇宫,去找云桥。” 凌越心中震惊,面上却平静了些。今天听到的消息哪个不震惊?“看来你已经开始准备了。”他一直担心凌夏为了云桥沉不住气,如今看起来凌夏似乎稳重多了。 凌夏点点头,说:“云桥和相容很要好,她会让想容明白,在骨肉至亲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面前应该怎么选择。” 凌越知道云桥向来博学多才,她既然选择留在宫里面而不是逃出来与凌夏团聚,主要不是为了帮助他吧!若是云桥,自然会选择感情亲密的父兄,但想容他却没有把握。毕竟如今的妹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女了,她贵为皇后,又懂得了后宫的诸多手段,她…… “这个计划也是云桥的意思吧?” “是!”凌夏点点头,让凌越举着火把走前面,忽然道:“云桥还有一个身份——洪家少夫人!” “什么,那个江南洪氏?不是说……”凌越回忆起凌夏在江南找到柳子矜就是云桥的时候陆续传回来的消息,不由怒道:“那个洪老夫人也实在可恶,如果她老老实实告诉你柳子矜就是云桥,洪飞拱说不定也不会。” 凌夏悄然叹息了一声,又道:“好现在怀着洪飞扬的孩子,二哥知道吧?等会儿别说错了话。” “你们都不提,我怎么会知道?”听说云桥真的另嫁他人,还给别的男人怀了孩子,凌越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他也曾经那么爱她啊?她嫁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罢了,他会祝福他们。记住本站地址,别忘告诉朋友哦,可是,她怎么可以嫁给别的男人? “洪飞扬本来不会死的,是皇上为了得到云桥,指使御医暗中下了黑手……她现在,她很难过……”凌夏想起云桥就忍不住为她心痛。她如果不离开自己,怎么会受这些痛苦? 凌越半天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往前走。凌夏的宽容令他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他那么爱云桥,自然会原谅她的。但想着她们好好一段姻缘,竟然因为李明道的阴谋算计现时分开,结果遭遇那么多的磨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又不得相聚。皇帝确实可恶!不反了他的天下,他们如何能出这一口恶气?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凌夏便让凌越将火把熄灭。 凌越先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没有发现异常,凌夏才找出自己藏在油灯下面的夜明珠。兄弟俩借着那一点荧光慢慢往前走,又过了一刻种的时间,这才到达长春宫下面。 “云桥就在上面。”凌夏小心将儿子抱好,说,“那个竹筒里面有块水晶,先看看外面有人没有?” 云桥不知道凌夏什么时候来,所以内殿一般都不留人伺候,就是云琳也在外殿候命。看到凌越从秘道中出来,她瞪大了眼睛,然后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二哥,辰儿呢?”她小声而急切地往他身后看去。 凌越看她大着个肚子,赶紧扶着她,分别近三年,难得他们之间也没有丝毫隔阂。她那一声“二哥”是那样的自然而亲切,让他原本有些酸涩的心立即升起一股暖意来。 “云儿,别激动,辰儿睡着了。”凌夏紧跟着凌越走了上来,小心地将儿子平放到床上。 云桥立即跟过去,含着热泪不住地抚摸着儿子的小脸。 “辰儿宝贝,妈妈好想你……”她想低头亲亲他,可惜肚子像个皮球,实在弯不下腰。她心中一酸,立即又爬上床云躺到儿子身边,让孩子枕在自己手臂上,小心地将他搂在怀中,低头不住地亲着孩子的额头,又拉着好的小手放到自己脸上,泪水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凌夏和凌越默默地看着她,眼中同样饱含激动的泪水。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八章 天才宝贝 这一夜,凌雨辰睡得很熟,小脸上一直带着满足的笑意,然而三个大人却一夜未眠。 凌越询问了他们的计划,又帮着他们一起补充完善。凌夏看二哥说得头头是道,频频点头。凌越听云桥想得这样全面,又如此委屈自己留在仇人身边,心中也是很感动敬佩。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凌越回兴庆劝说凌青云和杨先生,做好起事的准备,凌想容就交给云桥了。对此,云桥也有信心,因为她早就看出来了,想容不爱皇帝。一方是不爱自己的夫君,一方是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云桥觉得这很好选的。 卯时,云桥不得不将雨辰叫醒,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的配合。她含着泪水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叫道:“辰儿宝贝,辰儿乖乖,妈妈的乖宝贝该起床啰……” 只见辰儿眼脸上两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初始的迷茫很快变成惊喜。 “妈妈?”凌雨辰喃喃地叫了一声,还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见到了妈妈。 “辰儿,我的孩子……是妈妈,妈妈终于又见到你了……妈妈,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好想你……”云桥一手捧着儿子的脸蛋,低头就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是她粉嫩的小脸蛋,最后母子俩的脸紧紧贴在一起。轻轻摩挲着。 “妈妈?真的是妈妈?”凌雨辰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母亲的脸,挣扎着要起身好好看看妈妈。他都忘记了母亲的样子,脑子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只是伯父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云桥辛酸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含笑道:“是妈妈,是辰儿的妈妈……” “妈妈……”辰儿喃喃地叫了一声,两眼立即滚落一串泪珠,他捧着母亲的脸细细地看了好一阵,这才再次扑到母亲怀中,靠在她的胸口听着记忆中熟悉的心跳,哽咽道:“妈妈再也不要离开辰儿了好不好?辰儿长大了会保护妈妈的……别的孩子都有娘亲,就辰儿没有,辰儿好想妈妈,好想妈妈,呜呜呜……” 听着儿子的话,云桥心中酸痛,不由得紧紧抱着儿子哭起来。 “是妈妈不好,妈妈不是个好妈妈,妈妈没有保护好辰儿宝贝…… 暖香 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8部分阅读 呜呜呜,辰儿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以后会拼尽一切保护好你,再也不让坏人把你抢走了……” 辰儿呜咽了几声,吸吸鼻子哽咽道:“好,辰儿原谅妈妈了。辰儿以后再也不要跟妈妈分开了,辰儿会跟妈妈一起打坏人的!妈妈……妈妈……辰儿知道,妈妈没有不要我,妈妈是最爱辰儿的……” “嗯,辰儿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是最爱辰儿的。”说着,云桥又捧着孩子的脸亲了亲,辛酸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以为孩子在将军府会被照顾得很好,想不到会有人跟他说他的母亲不要他了,说他的母亲不爱他了…… 这是,凌越忽然插了一句道:“辰儿,有人说你是没娘的孩子?” 凌雨辰点点头,垂下小脑袋,小声道:“碧荷姨娘说我娘不要我了,说妈妈是狐狸精是坏女人。辰儿不喜欢她,辰儿知道妈妈是最好的娘亲,妈妈是最爱辰儿的。还有强哥哥和威哥哥,他们也说辰儿是没有娘的孩子,辰儿就跟他们打架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小小年纪就受人欺负,云桥心中酸涩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看看她都作了些什么啊?她怎么会以为孩子在父亲身边就能得到一切的关爱不受半点欺负呢?母爱是无法替代的,她欠了辰儿两年的母亲爱,在他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却不在他身边,她真的是个坏女人,她不是个好母亲……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她会从现在开始,好好弥补这个自己亏欠了太多的孩子。 辰儿搂着母亲的脖子,不住地用稚嫩的小手抹着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道:“妈妈不哭,辰儿以后会保护妈妈的。爹爹和伯父都很厉害的,爷爷也很厉害,我们都会保护妈妈的,再也不让妈妈被坏人抢走了……” “嗯,有辰儿在,妈妈不怕,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云桥吸吸鼻子,抹去儿子脸上的晶莹的泪水。大人哭孩子会感到害怕的,她不能哭,她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呢。 凌夏坐到床边,帮云桥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母子俩一起抱住。 凌越侧过头,眼角也有些湿润。 凌雨辰看看妈妈,又看看爹爹,满足地笑了。他又爹爹,也有妈妈,妈妈就是娘亲,他跟别的孩子一样,是爹娘最心爱的宝贝! “妈妈的肚子怎么了?”凌雨辰靠在母亲怀中,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直到此刻他才找到原因。妈妈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呢? 云桥心中一酸,却含笑哽咽道:“妈妈肚子里有个小妹妹,辰儿喜不喜欢?” “小妹妹?”辰儿摸着母亲圆滚滚的肚子,眼中忽然绽放出喜悦兴奋之色。“辰儿要当哥哥了对不对?辰儿有小妹妹了,辰儿要跟伯父学功夫,长大了保护妈妈和妹妹。” “好孩子……”云桥忍不住又想哭。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妈妈的辰儿宝贝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 “妹妹也是可爱的孩子!”凌雨辰小心地摸着母亲的肚子,满脸维护地说,“辰儿的妹妹一定是最聪明最可爱的孩子!” 云桥忍不住破涕为笑。“是的,辰儿这么聪明可爱,辰儿的妹妹也一定是聪明可爱的。” “妹妹会跟我玩吧?” “当然,妹妹最喜欢跟着哥哥玩了。她以后就整天跟着你后面,叫着‘哥哥,哥哥等待我’,你会不会烦呢?” “不会,不会。我会等着她的。妈妈,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呢?”他现在就想跟妹妹玩。 “还有几个月呢!辰儿会等着她出生,等着她长大的对不对?” “当然!” “辰儿是最聪明的孩子,会保护妈妈,保护妹妹的,对不对?” “嗯,嗯,辰儿会保护妈妈和妹妹的,妈妈不要怕。”凌雨辰抱住母亲,学着大人安慰孩子的样子,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可是现在宫里面就有坏人,他们不让妈妈出去跟辰儿和爹爹在一起,辰儿进宫来跟妈妈一起打坏人好不好?”云桥眨着眼睛,万分期待地望着他。 “好,妈妈不怕,辰儿跟你一起打坏人!”看着母亲眼中的期待,凌雨辰立即挺起了自家的小胸膛。 “可是现在坏人很强大,辰儿还没有长大,我们打不过怀人,怎么办呢?”云桥为难地望着他。 凌雨辰蹙眉思考,那一刻的神情像极了他的父亲。 想了想,他忽然抬头问道:“坏人很厉害,连爹爹和伯父都打不过吗?” 云桥点点头:“是啊,坏人很强大,现在连你爹爹和伯父都打不过。辰儿有办法吗?” 凌雨辰想了想,说:“妈妈不要着急,等辰儿长大了,跟爹爹和伯父一起,就能够打败坏人了。” “是的,现在我们打不过,但只要我们努力,以后一定能打败坏人的。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让坏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不然坏人就会把我们分开了,辰儿明白吗?”云桥循循善诱。 凌雨辰重重地点点头,“辰儿知道了。妈妈告诉辰儿,坏人是谁?我们有哪些秘密不能告诉坏人?” 凌夏和凌越对视一眼,有些为难了。这个问题可怎么跟孩子说?万一他要是一个不小心说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却不想云桥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坏人很多,除了爹爹和伯父,其他的人都可能是坏人。所以,在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辰儿就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妈妈就是辰儿的娘亲,不然他们就会把我们分开的。” 凌雨辰瞪大了眼睛,原来坏人这么多,难怪妈妈说他们现在打不过呢!“妈妈不要怕,辰儿记住了,辰儿不会乱说话的。” 云桥欣慰的点点头,说:“明天伯父会带你进宫见姑姑,姑姑辰儿知道吗?就是爹爹和伯父的妹妹,爹爹会让辰儿留在姑姑那里。辰儿要喜欢姑姑,喜欢姑姑的小妹妹,要把姑姑当娘亲,但是姑姑要照顾小妹妹,不能照顾辰儿。这个时候,妈妈就会来了。” 凌雨辰眨着眼睛,努力理解妈妈的话。 “懂了吗?”凌夏着急问。 辰儿点点狗,又望着母亲道:“妈妈就来把辰儿带走吗?” 云桥笑着点点头,说:“辰儿真聪明!妈妈就是来把辰儿带走的。但是我的目的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辰儿在看到妈妈的时候要装作不认识妈妈。这个时候,皇上或者姑姑会问你愿不愿意跟妈妈在一起,辰儿要怎么说呢?” 辰儿高兴地说:“辰儿会大声说我愿意!” 云桥笑着摇摇头说:“不,辰儿不能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反而有点难过,因为你就要离开你喜欢的姑姑,离开伯父,离开爹爹了啊!你会舍不得他们的,怎么能高兴呢?而且辰儿既然不认识妈妈,怎么知道妈妈不是坏人呢?” 凌雨辰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道:“辰儿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凌夏有些担忧地问。 辰儿认真地点点头,对爹爹不相信自己有些不高兴。 云桥笑着亲亲他的小脸,说:“我们辰儿宝贝是最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明白呢?来,告诉爹爹,当你看到妈妈的时候会怎么说?” 凌雨辰搂着母亲的脖子,得意地笑道:“辰儿就躲到姑姑身后去,偷偷探个脑袋出来看看妈妈。” 云桥点点头,看来这个孩子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那要是姑姑让你到妈妈身边来,你又该怎么办呢?” 凌雨辰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辰儿拉住姑姑的手不放,要不然就跑到伯父身后去躲着。” 云桥抬起头来,得意地看着凌夏。 凌夏震惊地看着儿子,忽然灿烂地笑开来,捧着他的小脸就重重地亲了一口,赞道:“好孩子,真聪明!” ~~~~~~~ 五月十三日午后,凌越带着凌雨辰从长安西城门进京,立即到礼部报道,然后简单梳洗之后换了一套衣服进宫面圣。 李明道在勤政殿接见了凌越,详细询问了靖北军的防务情况以及一路回京的见闻,热情而喜悦。 凌越言谈举止温文尔雅,神情谦虚内敛,没有丝毫身为国舅的骄矜之色,令李明道心中极为满意,竟频频点头。相比之下,凌越长得更像凌青云,但凌青云的气质是坚毅沉稳如山的,而凌越给人的感觉确实温润博大如水,令人一见之下便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说完了正事,李明道这才将凌雨辰宣进来。只见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异常漂亮,粉嫩的脸蛋,黑白分明的大大的眼睛,一张粉红的小嘴,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糕点末。 凌雨辰按照礼部官员交代的礼节跪下向皇上行礼请安,奶声奶气的样子格外惹人喜欢。 “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李明道好久没有出宫探望儿子了,如今看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心中竟然涌起一种陌生的父爱来。他在想,自己的儿子长到两岁多页会这般玉雪可爱吧?想到这里,他竟然走出龙案,亲生将凌雨辰抱起来,伸手抹去他嘴边的糕点末,笑问道:“槐花糕好吃吗?” “好吃,好好吃噢!辰儿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凌雨辰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喜悦。 “现在就跟朕去馨怡宫吧,皇后娘娘准备了很多小孩子的玩家和糕点呢!”李明道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转而将他送还给凌越,随意地问了一句:“凌夏在哪儿?他们父子见过了没有?” “谢皇上关心。先前在西城门我们已经与凌夏见过面了,他一直护送我们进宫,此刻就在外面。” 李明道点点头,转而问凌雨辰道:“辰儿刚才见到爹爹了,高兴么?” “高兴!”凌雨辰点点头,但转而又道:“爹爹说要送我进宫来住,说皇宫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地方。爹爹还说我以后可以跟在姑姑身边,还有小妹妹陪我一起玩,爹爹说姑姑就像娘亲一样,以后就不会有人说辰儿是没有娘亲的孩子了。” 李明道看着满脸兴奋的孩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心酸。这是个可爱的孩子,可是让他失去母亲的,不正是自己么?然而心里刚刚有了一点愧疚,他又暗自骂了自己一通。他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柔软起来了?从前无论杀了多少人,他何曾有过丝毫愧疚之心?着一切都是子矜带给他的吧,跟她在一起,不管他曾经多么冷酷残忍,也逐渐变得心软起来。 走出勤政殿,凌夏见过皇帝,然后将孩子接过来抱在自己怀中,一副万般不舍的样子,虽然没怎么说话,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孩子的脸。 一行人到了馨怡宫,凌想容已经起身梳洗了等候在内殿门口。听到通报说皇上和凌大人到了,凌想容就想出去迎接。几个宫女赶紧拉住她道:“娘娘,您尚未满月,不能出去吹风的。” 说话间,皇帝已经大步进来了。 凌想容赶紧行礼参拜,李明道即使扶着她道:“皇后快快请起,你身子尚未复原,何必如此多礼?” “多谢皇上!”凌想容感激的望着李明道,随后就将目光转到他身后。 “别着急,他们都在外殿候着呢!“李明道看她已经梳洗完毕换了新衣这才点点头道:”知道你等急了,这就出去吧!“ “皇上,辰儿也来了吧?是不是很可爱?”凌想容着急地问。 李明道这才明白过来,她如此激动不是为了与兄长相见,而是为了那个孩子。李明道这才舒心地笑了笑,说:“看看你,自己都是母亲了,怎么还这般急切?” “皇上不知道,自从去年哥哥跟妾身讲了辰儿的事情,妾身就期待着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果我们第一个孩子还在的话,也差不多这么大了。妾身盼了这么久,总算能见到他了,您不知道妾身做梦都梦到辰儿好多次了……” 李明道点点头,心中明白前次流产对她的伤害一定很大。想到那个孩子,李明道也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那可是个成型的男胎呢?不过,若真的有了那个孩子,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吧? 来到外殿,李明道拉着凌想容的手坐到主位上,凌夏和凌越跪下参拜道:“臣凌越(凌夏)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只有凌雨辰怯生生地望着凌想容,没有跪下行礼,当然也没有人会责怪他。 “到了这里就是一家人,何必多礼,起吧!”皇帝单手虚抬,示意凌越和凌夏平身免礼。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凌越与凌夏跟单独面对皇帝时一样,并没有因为在妹妹面前就失了礼数。直到重新坐下来,凌越才含着几分温和关切望着凌想容,问:“皇后娘娘身体可好?” “二哥不必担心,皇上派了最好的太医照顾我,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凌想容对两个哥哥显得自然又亲切,但随后便对凌雨辰温柔一笑,张开双臂道,“辰儿,过来姑姑抱抱!” 凌雨辰看了看伯父和爹爹,见到他们的笑容应允,这才兴奋地扑到凌想容怀中,搂着她的脖子就甜甜地叫了一声“姑姑”。 “好孩子!”凌想容抱着辰儿坐在自己膝上,低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姑姑盼了i这么久,总算把你给盼来了。饿了吧,来,姑姑给你准备了好多点心!里面还有许多玩具,就等着你来玩。” “姑姑真好!”辰儿甜甜地笑着,主动在凌想容脸上亲了一下,又道:“辰儿喜欢吃核桃和杏仁酥,姑姑有没有?” 见此,几个大人都笑了。 李明道也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孩子的头,笑道:“果然是个鬼灵精!聪明得紧,难怪你姑姑整天念叨着。” “我家辰儿自然是最可爱的孩子。”凌想容一面让人将准备好的糕点送上来,一面又低头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真是太可爱了! “既然这么喜欢,就让他留在宫里陪你可好?”皇帝笑问,那锐利的目光却一直放在皇后脸上。 只见凌想容眼睛陡然睁大,眼底隐隐现出慌乱和惊恐之色,嘴角的笑意变得僵硬。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推迟道:“彤儿还小,妾身只怕精力不济……” “凌夏公务繁忙,一个月里有半个月住在宫里,另外半个月住在城卫军军营,将军府里又没有个女主人,孩子这么小,你这个做姑姑的就不心疼?”皇帝嘴角依然带着几分笑意,然而其中的不容拒绝也表现得很清楚。 凌想容想起之前皇帝对云桥说过的会慢慢收回凌氏的权力,废掉自己这个皇后。如今皇上就对凌氏不信任了么?他这是想将辰儿扣在宫里为质? 凌想容紧紧抱着凌雨辰,抬头望着皇帝,语带几分埋怨道:“皇上也知道我四哥辛苦,不如找个人帮他分担一下吧!如此,他就能多些时间照顾孩子了。” 李明道忽然笑了,很舒心的笑。他已经看明白了,凌夏作这个决定并没有告诉凌想容,而他们兄妹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丝毫不留恋手中的兵权。如此看来,至少他们目前应该没有不臣之心。 “朕现在不是没有信任的人么?安之深明大义,先国后家,这件事情我们早就商量过。你要抚养彤儿,如果精力不济,可以将辰儿交给柳妃抚养,你们不是好姐妹么?皇后以为如何?” “她……”凌想容震惊地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兄长,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柳妃妹妹自己也身怀有孕,这样麻烦她只怕不好吧?” “皇后所虑也有道理,如此,朕便将柳妃叫过来,当面问一问好了。”言毕,李明道就给来福使了一个眼色,说:“去,把柳妃娘娘请来!” 来福立即快步出去了,凌越见此,立即起身道:“既然柳妃娘娘要过来,请皇上容许臣等道偏殿暂避。” 李明道轻笑着摇摇头,说:“不要紧,柳妃不同于一般嫔妃,安之也是见过的,翼飞(凌越的字)不必拘礼。” 虽然皇帝有令不必拘礼,然而凌越还是有些不大自在。李明道状似无意地扫了他一眼,对凌越又多了一些把握。 柳妃尚未到来,彤儿又开始哭闹起来,于是凌想容便匆匆到内殿哄孩子去了。凌雨辰眼巴巴地看着姑姑离开,小脸上一片黯然。 李明道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来,笑问:“辰儿这是怎么了?” 凌雨辰低着头,小声道:“姑姑有自己的孩子,不能当辰儿的娘亲。辰儿还是个没有娘亲的孩子……” “这孩子竟然这样敏感。”李明道将他搂在怀中哄了哄,又道:“等会儿有个漂亮的娘娘要过来,她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辰儿的,辰儿可以把她当娘亲。” 辰儿想了想,可怜巴巴地望着皇帝道:“她真的会喜欢辰儿吗?” “当然!” “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吗?” “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 “……可是,辰儿不想离开伯父和爹爹……”说到底,他还是不乐意。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耍了。可是对一个孩子,他又无法生气,只能安慰道:“等会儿见到那位娘娘再说吧,说不定辰儿也会很喜欢她的。” 凌雨辰低着头,没有说话,嘴角差点就要扬起来了,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妈妈说的,要忍耐,不能让坏人看出他们的秘密来。 皇帝跟凌越谈了谈西北的情况,又特别问了凌雨辰的养育状况,他实在很好奇这么聪明的孩子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可是从凌越的话中,他实在没听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最后归结为没有母亲的孩子比较早熟吧! 过了一会儿,凌想容将睡熟的孩子抱出来给两位舅舅看了看,而后便又匆匆抱进去了。 李明道看出凌越留恋的目光,笑道:“翼飞似乎很喜欢孩子啊!为何不肯成亲自己生一个?” 凌越温柔的笑容立即凝在唇角,低头沉默了片刻,才黯然道:“臣前次受伤,下身瘫痪,已经……失去生育能力……” 李明道震惊地差点站起身来。为何从来没有人跟他禀报过这件事情?但随即他便明白过来,这样的秘密,凌越怎么会随意告诉别人?如此看来,凌氏还就剩下凌雨辰这一根独苗了。他把这孩子留在宫里还真是留对了! 终于,来福禀报说柳妃娘娘到了。 凌越和凌夏都起身,单膝跪下迎驾。 云桥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李明道冲她招招手,她便含笑在他身边坐下来,眼睛却诧异地望着他怀中的孩子,喜悦地问道:“这个孩子可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儿?那个叫辰儿的?” 凌夏依然跪在下面,闻言答道:“回柳妃娘娘的话,正是犬子。” “哦,凌大人请起,你们都是抗击突厥的民族英雄,我可不敢受你们的礼。”云桥头也没抬一下,一双眼睛万分有趣地望着皇帝怀中的孩子。“皇上是说把这个孩子给妾身抚养几天?” “你可愿意?”皇帝笑问。 “这孩子粉雕玉琢的,看着就可爱。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就好了。皇上,我听说孕妇怀孕的时候看哪个人最多,生下来的孩子就长得像谁,您就把这孩子交给我抚养吧!我也要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说着,云桥就冲凌雨辰伸出手去。 谁知凌雨辰忽然转身躲到皇帝怀中,面色竟然有些惊恐。 “这是怎么了?别拍啊,你看这位娘娘多漂亮,多温柔啊!”皇帝有些疑惑,这孩子不是不认生么? 凌雨辰怯怯地望着李明道,小声道:“碧荷姨娘说漂亮的女人都是狐狸精,说我娘亲也是狐狸精,这位娘娘这么漂亮,会不会也是狐狸精?她,她会不会吃小孩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凌越和凌夏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他真的不满三岁?他怎么能这样聪明? 李明道也是一怔,随即便大声笑起来。 “辰儿放心,这位娘娘肯定不是狐狸精。来不信你过去看看,她身后肯定没有尾巴。” 辰儿有些迟疑,又望了望伯父和爹爹。 凌夏有些恼怒道:“这孩子……娘娘怎么会是狐狸精呢?别听碧荷姨娘胡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妖魔鬼怪!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不要怕!快跟娘娘道歉!“ “哦……“凌雨辰耷拉着脑袋,迟疑地从皇帝腿上滑下来,站在”柳妃娘娘”面前,小声道:“辰儿说错话了,请娘娘不要生气……” 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委屈,连皇帝听了都觉得不忍,当然,柳妃娘娘听了更加不忍。 “不要紧的,小孩子嘛,谁不是听这些故事长大的。来,让我抱抱。”云桥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轻轻扶着辰儿的双肩,笑道:“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我一见就喜欢!别怕,我不吃人的,真的,要不让你摸摸看?” 凌雨辰终于笑了,却扭捏地说:“辰儿相信皇上的话,相信爹爹的话,娘娘不是狐狸精。” “那辰儿可愿意跟我一起住一起玩?”云桥迅速抬头与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让他完全不用担心。 “你有玩具吗?”凌雨辰小心翼翼却满怀期待地问。 “有啊,我准备了好多玩具呢!风车啊,木剑啊,木马啊,弹弓啊,好多好多呢!”云桥双眼泛光地诱哄道。 “我喜欢吃核桃和杏仁酥,还有桂花糕。”脆脆的声音又提出要求了。 “有,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人给你做什么。”云桥满口答应。 “你真的会陪我玩吗?”似乎还不太相信她。 “可以玩简单的,跑啊跳啊什么的我可不行。”云桥看了看皇帝,只好实话实说。 “那……我可以叫你妈妈吗?”雨辰忽然红了眼眶,眼看泪水就要往下落。 李明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都答应他了,怎么又要哭呢?他心中着急,立即代云桥答应下来:“好,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过,妈妈是什么意思? 既然皇帝答应下来了,云桥自然顺水推舟道:“好,辰儿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妈妈……”辰儿哽咽地叫了一声,忽然扑到云桥怀中,搂着她的脖子放声哭起来,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九章联姻桑氏 云桥抱着儿子,眼睛也忍不住开始泛红。 “皇上恕罪!”凌夏立即起身单膝跪地请罪道:“犬子年幼无知,冲撞了娘娘。” 见此,凌越也着急地跪到凌夏身边,眼睛却带着几分焦急望着凌雨辰和云桥。 云桥立即醒悟,满脸感动地对李明道说:“皇上您看,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就跟妾身小时候一样,没有人关心你是不是吃饱了,是不是穿暖了,想跟别的孩子一起玩耍还会背人家骂,谁让我们是没娘的孩子呢!” 李明道见她如此动容,连眼睛都红了,本来还在奇怪,听云桥这么一说,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深深的怜惜之情来。他怎么忘记了,子矜自幼丧母,是由父亲养大的,据说他们父女关系还不太好。子矜的童年一定生活得很辛苦吧!如今看着这个孩子,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来。 “既然这个孩子会让你想起过去,要不然还是交给皇后好了,或者给贤妃也行。” “不,我要亲自抚养这个孩子,我还要生一个跟他一样聪明可爱的儿子!”云桥红着眼睛瞪着李明道,大有“你敢孩子给别人试试看”的意思。 “好,只要你高兴就好。朕只是担心你想起过去,心里难过,对你腹中胎儿也不好。”听云桥说她还要生一个跟凌雨辰一样聪明可爱的儿子,李明道心里立即乐开了花,如今她腹中是一个女儿,也就是说她愿意给他生一个儿子了? “皇上放心,也请凌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的!”云桥用手绢轼去眼角的泪水,浅浅含笑对皇帝保证道。 李明道点点头,又转头对凌夏道:“安之放心,孩子在宫里,朕与柳妃一定替你照顾好的。” “臣,谢皇上隆恩!”凌夏与凌越再次谢恩。 “都起来吧!”李明道心里高兴,转而看着凌雨辰道,“今日暂且让辰儿回去,你们父子也好团聚几日,三日后再入宫好了!以后柳妃带着辰儿到皇后这里请安,安之若得闲也可以过来,父子俩见个面吃顿饭,机会多的是。” 凌夏与凌越除了谢恩,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是辰儿搂着母亲的脖子不放手,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母亲怀中,枕着母亲柔软的胸脯,明显不肯下来。 见此,李明道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醋味儿来。子矜柔软的胸脯,连他都从来没有碰触过呢!便宜这小子了! 云桥轻轻地拍辰儿的背,小声道:“辰儿乖乖,先跟你爹爹回去好好聚聚,过几日再近宫来玩好不好?你喜欢的玩具和糕点妈妈都帮你准备着。” 凌雨辰这才松开了紧紧搂在母亲脖子上的手,他看了看母亲,又看看了爹爹和伯父,最后还是乖巧地滑到地上来,小跑步跑到凌越身边。 凌夏看着儿子轻轻叹息一声,李明道看这个孩子跟凌夏也不怎么亲近,反而对凌越更加依恋,不禁对凌夏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 凌雨辰跟着伯父和爹爹出宫去,其中心中万般不舍,但他并没有表示太多,只是搂着爹爹的脖子,细细回味在妈妈怀中的滋味。 凌夏与凌越两兄弟很久不见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更何况还有一件天大的事需要细细商讨呢! 凌越哄睡了凌雨辰,兄弟俩便躺在一张床上,说了很多话,直到卯时才沉沉睡去。 凌雨辰本来想跟妈妈一起睡的,可爹爹和伯父有事情要商量,要帮他准备东西进宫,所以不能偷偷带他进宫。他虽然心里很想,但还是忍了下来。他想妈妈实在想了太久了,爹爹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心已经相当安慰了。而且现在妈妈被坏人关起来了,爹爹和伯父商量怎么打坏人,所以他一定要听话。 早上,凌雨辰很早就醒了,他真想进宫啊!可是爹爹说不能让坏人发现妈妈的秘密,所以这几天他都不能明着进宫。好在爹爹答应他今晚从密道带他去看妈妈,他这才安静下来,自己收拾自己的小东西去了。 皇帝很体贴地给了凌夏几天的假期,表示他可以不必进宫也不必去城卫军值班,当然,他职责范围的事情必须安排好。 下个月即将举行封后大典,凌氏已经当之无愧大秦第一家族之名,朝中大臣们早就想登门拜访了,可惜凌夏这位国舅爷不是很耐烦待客,平常又基本上不回将军府,还真没给人机会。如今凌氏二公子到了,凌统领又得令在将军府休息,客人们纷纷上门贺喜来了。 若是从前,凌夏自然是懒得应付的,但如今情况可不一样了,不管他心里怎么不喜欢,还是得强打精神热情待客。 好在有凌越在,其温文尔雅的笑容立即就将客人们安抚下来,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需看着他,心情便舒畅之极。虽然凌越算是庶出,但凌氏三兄妹感情好,他本人又得皇上器重,其他世家也不敢将他当一般庶出之子看待。 第一天,兄弟俩接见了很多朝中同僚,一直忙到夜色阑珊。凌夏原本答应带儿子进宫的,也因为忙不过来而作罢。凌雨辰生气不理他,在凌越怀中气呼呼地睡着了,凌夏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孩子一直是二哥带大的,跟二哥亲近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天一大早,凌越就带着礼物亲自去桑氏拜访。凌夏得罪了桑氏,如果真如凌夏偷听到的那样,桑陌一直在皇帝面前说凌氏坏话的话,就算皇帝再信任他们,也迟早被离间,生出间隙来。 凌越很清楚,凌氏要想成功,必须与桑氏打好关系。所以他得替凌夏赔罪。 桑氏之人想不到凌越会登门拜访赔罪,毕竟从现在的势力看来,凌氏比起桑氏来还是略胜一筹的。桑陌虽然也得宠,然而桑氏其他子弟却皇上很不待见,而凌夏显然是目前皇帝最信任的人,更何况凌氏还有一位正得宠的皇后娘娘。 桑陌不在,他的伯父,现在桑氏族长桑青接见了凌越。 凌越执晚辈礼拜见了桑青,然后慎重的就上次凌夏拒婚的事情向桑青道歉。他表现得极为诚恳,说:“桑氏乃名门望族,桑小姐名门闺秀,本是凌夏高攀。凌夏他是个重情之人,只是被妻子伤了心,不想白白误了桑小姐,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只是我们兄弟都出身将门,不太会说话,这才让桑世兄和桑小姐误会了。越今次特来赔罪,望桑凌两家世代友好,和睦如初。” 桑青淡淡地笑着,说:“贤侄客气了!原本就是我们桑氏高攀了,此事不提也罢。” 凌越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缓解的,但他也不着急继续解释,温和谦逊地聊了几句就告辞了,但随后就请媒婆上门来提亲,为他自己。 要谋取天下,必须争取更多的支持,而在目前,争取桑陌的支持相当重要,凌夏不愿意为了江山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那就让他来好了。只要凌夏和云桥能幸福,他也就幸福了。 得到消息,桑陌感到很震惊,随即又觉得愤怒,立即就让人将媒婆赶了出去,随后又进宫找皇帝进言,想尽一切理由诋毁凌氏兄弟居心叵测。 然而被拒绝的凌越并不气馁,打算过几日换个媒婆再去试试,他估摸着只要自己锲而不舍,求婚上了五次就应该能化解桑氏的怨恨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凌夏带着凌雨辰进宫,同时,皇帝下旨将凌越也召进宫来。 皇帝听桑陌愤怒地提起凌越向桑雨烟求婚的事情,还以为桑陌在馨怡宫安插了探子呢,后来听他把话题引到对朝廷的忠心上来,这才释然。当然,对凌氏用心的怀疑是不能提的,所以,李明道只能疑惑地问道:“平之之前不是说身有暗疾?为何又向桑氏求婚?昨日桑陌又进宫找朕抗议了,爱卿是不是跟朕解释解释?” 凌越跪在地上,脸色不太好。他见这里也没有外人,就实话实说道:“臣听闻凌夏拒婚,使得凌氏与桑氏颇有嫌隙。而目前凌夏和桑大人都是皇上最器重最信任之人,臣想,如果他们二人因为私怨而影响到公事就不好了。此事原本就是凌夏的不是,辜负了桑大人一番心意,所以臣才冒昧求婚。臣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桑小姐,但臣毕竟是皇后的兄长,臣求婚被拒,桑氏也有了脸面,或许能消融桑大人心中怨恨。” 李明道静静听完,隐隐明白了凌越的用意,他心中真有些感动,天下怎么会有这样深厚的兄弟之情呢?凌越为了凌夏,竟然全然不顾惜自己的颜面。一再求婚,一再被拒,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只是,凌越向桑氏求婚,真的是一片亦诚?他可不信…… 李明道带着凌越去馨怡宫,之前凌夏请旨,已经将儿子送去长春宫了。如今他们应该都在馨怡宫吧,那对刚刚相聚又要分开的父子还可以再聚一聚。李明道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之前就说过了,今后柳妃带着凌雨辰去皇后宫中,他们父子还可以见面的。 临近馨怡宫,他们碰到刚刚向皇后请安出来的桑嫔一行,而她身边那个少女分明就是桑陌的妹妹桑雨烟。 姐妹俩赶紧向皇帝请安,凌越也向桑嫔请安。 桑雨烟刚才就在疑惑那个跟在皇上身后半步远的男人究竟是谁,没想到竟然就是向自己提亲,却被哥哥拒绝的凌越。 桑雨烟不过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低下头去。哥哥说凌越虽然是凌夏的兄长,却是庶出,如今也不过四品,竟然也妄想他们桑氏嫡女,简直是做梦!难道他们桑氏的女儿嫁不掉吗?被弟弟拒婚了就要嫁给哥哥? 可是,这个凌越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温润如水,给人宽容博大之感。比起凌夏冰冷锋利的俊美,凌越让人感觉更加亲切。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这样温润如水的男子吧? 只一眼,桑雨烟便不禁芳心暗许,竟然暗自责怪哥哥太轻率。 当初哥哥属意凌夏,让她在晚宴上敬酒,她见凌夏容貌俊美,少年英雄,心里自己也喜欢。后来虽然被凌夏拒绝,但听说他之所以拒绝自己,不过是处于对自己妻子的忠诚,她心里虽然伤心恼怒,但隐隐也有些敬佩。 而如今看到凌越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这个湿润如玉一般的高洁的男子,目光是那样温和,霎那间让她感觉阳光灿烂,如沐春风。竟然只需一眼,就悄然进驻她的芳心。她暗自决定,等回到家一定跟哥哥好好说说,如果这位凌大人再来求亲,请哥哥一定答应。 这一次,她想勇敢一回。 可是,已经被哥哥拒绝了一次,他还会上门自讨其辱么? 晚上,李明道特意转去长春宫,想看看凌雨辰是否乖巧听话,他有点担心子矜的身体,毕竟她都七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几日,朝中大臣大都到将军府拜访,据说短短三日间,凌氏兄弟收到的礼物就堆满了整整两间库房。李明道得到消息,心里自然是不怎么舒坦的,再加上桑陌的猜忌之言,不由更回困惑不安。在他信任的人里面,桑陌与凌氏有私怨,是不太适合说这些事情的。周鑫为人又太谨慎了些,跟他也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他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人可以听自己倾诉,就是表妹兼爱妃的子矜了。 长春宫已经用了晚膳,据说娘娘带凌世子淋浴去了,李明道便随意在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浴室里,云桥正在教凌雨辰游泳。她虽然身子重,但在水中,因为有浮力,倒是感觉轻松不少。云桥的前世是江南水乡长大的,水性很好,一番讲解示范下来,凌雨辰兴奋得不得了。 本来,能与母亲在一起凌雨辰就非常高兴了,还能与母亲一起淋浴洗漱,在他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自然兴奋;更想不到妈妈还会游泳,并亲自教导自己。此刻,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幸福。 “妈妈,你是最好最好的妈妈……”他抱着母亲的脖子亲了一口,而后又委屈地说,“辰儿再也不要离开妈妈了。”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云桥含泪亲了亲儿子,拉着他起身走到矮榻上站好,帮他探求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干净的寝衣,这才给自己擦水换衣服。 母子俩手拉手走出去,就看到云琳频频给自己递眼色。云桥一下子反应过来,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皇上又来了?还不让人通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看她最真实的一面还是对她有了猜疑? 凌雨辰敏感的感觉到母亲霎那间的僵硬,抬头小声问道:“妈妈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云桥摇摇头,轻轻摸摸他的头,轻声道:“皇上就在外面,辰儿可知礼节?”说话的同时,她冲儿子眨了眨眼睛。 凌雨辰立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妈妈放心,辰儿明白了。” 看到皇帝,凌雨辰立即就丢开母亲跑了过去,是那样的亲热和依恋。他抱着李明道的手臂,满脸仰慕道:“皇上,皇上,妈妈说您是最大最大的官,是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人,对吗?” 李明道点点头,不由得心情大好,笑问:“辰儿有什么事吗?” “辰儿想跟娘亲在一起,皇上能帮辰儿找到她吗?” 看着孩子满眼的期盼,李明道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也不好对付。他为难地说:“朕会下令帮你找的,不要担心。” 辰儿立即垮下脸来,撇撇嘴道:“爹爹找了几年都找不到,还是算了吧!那,皇上,辰儿可以把妈妈当娘 暖香 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49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49部分阅读 吗?” “嗯?把妈妈当娘亲?”李明道抬头看着云桥,有些为难了。如果他说可以,子矜和凌夏的关系就有些个不好说了。“这样吧,辰儿将妈妈认作义母好了,朕就是你的义父!” 辰儿点点头,立即跪下磕头,甜甜地叫了一声:“义父!” “好,好孩子,快起来。”李明道将凌雨辰拉起来,认真看了看他,竟然越看越喜欢。只是,他怎么觉得这孩子第一眼看起来像凌夏,细细看来却有几分像子矜呢? “子矜,你看,”李明道拉着凌雨辰,微微皱眉道:“这孩子竟然有几分像你呢?” 云桥被李明道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吓得半死,但随即她就醒悟过来,李明道只是疑惑而已,他要真的怀疑什么,只怕就不会坦白跟自己说了。 只见云桥满惊喜地走过来坐在李明道身边,轻轻将辰儿拉到自己膝上坐下,捧着他的小脸细细端详,最后惊奇地点点头道:“唉呀,果然有几分相像!难怪这孩子跟我这么投缘呢!” 李明道也跟着笑了笑,说:“难怪他如此粘你呢!”脸上虽然带着笑,然而李明道心里却开始猜忌了。凌夏的儿子,怎么会跟子矜有几分相似呢? 云桥高兴地笑了笑,忽然道:“皇上,那个永乐公主是不是跟我娘长得很像?” 李明道一听,立即释然。“是有几分相似。难怪觉得这孩子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呢,原来是长得像他祖母。”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上面去呢?当初永乐宫主私奔离宫,父皇就从秀女中挑选了一个与她最相似的女子经过训练之后当成公主嫁给凌青云的。凌夏长得像他母亲,他的儿子又几分像祖母,这一点都不奇怪啊! 轻描淡写间,就将一个大大的疑点消弭掉。云桥虽然笑意盈盈的,其实背心里已经出了一通冷汗。 “时辰不早了,辰儿该去睡觉了。”云桥拍拍儿子手,示意他尽快离开。 辰儿听话地从母亲腿上滑下来,跟着宫女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过身来,怯生生地说:“妈妈,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啊?那个……”云桥为难地看着李明道。长春宫有他的人,只怕她明目张胆地让辰儿跟自己睡会引人怀疑。 李明道蹙眉道:“男子汉大丈夫,从小就应该要勇气,怎么能跟女人一起睡呢?” 辰儿一听,立即垮下脸来,委屈地说:“别的孩子小的时候都是跟娘亲一起睡的,辰儿从来没有跟娘亲一起睡过……皇上不是说,妈妈就是义母吗?义母不就是娘亲吗?” 李明道正要拒绝,就听云桥叹息道:“看着怪可怜的,就依了他吧,左右不过这两三个月罢了。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大了,自然不会再粘着我了。” 李明道将到了嘴边的不行两个字咽了下去,看着凌雨辰可怜兮兮的小脸道:“就两个月吧,等你妈妈有了小妹妹,你可要乖乖去偏殿里睡。” “谢谢皇上!谢谢义父!”凌雨辰高兴地拍着小手,转身就往母亲的寝殿跑。 看孩子离开了,李明道才说:“这孩子虽然可怜,但你也不要一味惯着他。等他睡熟了还是让宫女抱出来吧,你身子重,万一他睡觉不老实踢到你可怎么办?” 云桥感激地望着皇帝道:“皇上所言甚是,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明道摇摇头,让殿中的太监和宫女都退出去,这才道:“朕今天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云桥看李明道一脸困惑地样子,柔声道:“皇上心中有困扰?目前朝政似乎一切顺利吧?” 李明道轻轻叹息了一声才道:“你是怎么看凌夏和凌越兄弟?” 云桥心中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皇上在困惑,他怀疑凌夏和凌越,却依然信任自己。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皇帝这份信任。 “凌夏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他的这段时间的行为上来看,对皇上应该还是很忠心的吧!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他目前手中兵权过重,皇上防着点也是应该的。” 李明道点点头。桑陌总说凌夏不可靠,让他多多防备。但他心中还是信任凌夏的,觉得自己如果因为桑陌的私怨而怀疑对自己忠心的臣子,实在不太应该。更何况凌夏将自己唯一蝶恋花书院的儿子都送进宫来了。但桑陌又说,正是因为凌氏唯一的子嗣送进宫来,才越发表明他们心中意图不轨。桑陌说,凌氏要是心中坦荡,又怎么会猜忌皇上不信任自己?需要将唯一的儿子送进宫中为质?如此,天下会怎么看待皇上?他们不知道是凌氏主动提出来的,他们只知道皇上猜忌对自己一片忠诚的臣子,连人家唯一的儿子都弄到宫里去了。 听了桑陌这些话,又想起朝中大臣纷纷去将军府拜访,李明道就有些动摇,有些困惑了。 如今听了云桥的话,他立即就坚定起来。作为皇帝,本来就是需要时时防备所有臣子的,他有什么好愧疚的?嗯,他明日就下令加强对将军府以及对凌夏的监控。 “那凌越呢?” “凌越?我没仔细看。”云桥沉思了一下,又道:“似乎温文尔雅的,不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呢!” “朕一直觉得凌夏性子耿直,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对朕还是很忠心的。但这个凌越,朕却看不穿。你还记得他三日前说的话吧?他说自己已经失去生育能力,所以一直没有娶妻。可是,前日他又亲自去拜会桑氏族长,随后就让人去桑氏提亲,他说这只是为了缓和凌氏与桑氏的关系,不能因私谋公。朕当时还是感动的,但随后就觉得不太对劲。” “哦?哪里不对劲了?他这么说,不是一片忠心?”云桥反问,心里忍不住紧张起来。 “凌氏与桑氏正是目前朝中最强大的两股势力,你说他们是合在一起好还视相互有隙各自相对的好?” 云桥立即明白过来。她点点头道:“皇上所虑甚是。他们两家合在一起,势力就太大了,若是针锋相对,各自监视,相互牵制,方能平衡朝政势力。” 李明道舒心地笑了。他就知道只有子矜能明白自己。有一个能分享秘密的知己,这感觉真好啊! “那依你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呢?” “桑氏不是已经拒婚了?” “可是凌越还会继续派人求亲的。而且,朕今天看桑雨烟的神情,似乎对凌越颇为有意。” 还有这回事?那个桑雨烟又看上二哥了?云桥沉吟了一下,分析道:“如果桑氏继续拒绝,凌越说不定就生气了,两方的间歇只会越来越大;如果桑氏同意了,结果桑家小姐嫁过去却发现自己被骗了,皇上以为他们两家的关系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李明道释然一笑,是啊,无论如何,他们两家始终都不可能毫无间歇的合作的。哪此,他还得让来福跟皇后宫中的奴才们打个招呼才行,凌越身有暗疾之事还需严格保密。桑陌老说人家的坏话,让他号点亏也好,将来只会更加怨恨凌氏。 当晚,李明道离开后,云桥走寝殿,发现凌夏已经将辰儿哄睡着了。她说起皇帝的猜忌,提醒他们今后一切都要小心些,特别是二哥。 凌夏抱着云桥,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的妻子,却为了替自己打探消息而与仇人虚与委蛇,虽然知道他们即使亲密也有限,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今天,李明道又拉了云桥的手,他真想现在就将李明道杀了。 自从知道了李明道设计自己与云桥分开的真相,他就越来越觉得李明道虚伪卑鄙。表面上对凌氏一门信任宠信,蝶恋花书院实际上处处防备。防备也就罢了,他竟然设计陷害,使他们夫妻分离,却又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来,真真可恶至极! “凌夏,有点热……”云桥肚子大了,只好侧身躺着,将背靠进凌夏怀中。五月,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可是,她想靠着他睡,这样才能安心些。 凌夏躺在最外边,看着里面的妻子和儿子,心中的杀气慢慢散去。为了护得他们母子平安,他必须条忍。二哥为了他们一家团聚牺牲那样大,他必须得沉住气才行。 轻轻为他们母子摇着扇,他也不肯放开他。云桥是他的妻子,他的!他就要抱着她…… 之后几日,每过三天凌越就找一个媒婆去桑氏提亲,桑青又拒绝了两次,终于在凌越第四次求婚的时候答应下来。 凌氏与桑氏联姻,满朝震惊,而后纷纷向双方贺喜,甚至连皇帝都送了贺礼,还让钦天临为他们挑选了婚期。 得到消息,凌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嘴角那一抹笑容也有些迷蒙,显得不那么真实。 喜极而泣的只有桑雨烟。 在见过凌越之后,她就找哥哥委婉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却被哥哥臭骂了一顿。长这么大,哥哥什么时候骂过自己? 后来听到侍女打探回来的消息,更加坚定了桑雨的信念。据说,那位凌将军至今连个侍妾都没有呢,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去找? 随后,凌越第二次第三次求婚都被哥哥拒绝了,害得她哭了好几场,终于,她再也顾不得女子的矜持了。她主动找到母亲,把自己的心意婉转告诉给了伯父,终于在凌越第四次求婚的时候答应下来。 当听说伯父已经应下婚事,她忍不住仰望着长天,再次流出感激的泪水。她仿佛看到蓝蓝的天空中,幸福正在朝自己招手。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章 请君入瓮 早朝后,李明道来到长春宫,先用了早膳(云桥和辰儿也陪着他吃了一点),便在长春宫看奏折,处理政务。 云桥虽然身怀有孕,又要照看孩子,但依然没有将朝政之事放下,总要插一脚进去的。虽然很累,可她深深知道权利的重要性,她手中要是没有权利,她和凌夏就少了一重筹码。 如今云桥基本上是同李明道一起看奏折,简单地事情她就直接批复了,遇到疑难问题或者敏感重大问题她会主动找李明道商量。她就事论事,偶尔还会跟李明道争论,但当事情定下来之后,她望着李明道的目光就变得崇敬钦佩,让李明道非常受用,对她也越发信任。 在李明道看来,子矜眼界高远,考虑全面周到,确实是理政的一把好手;更难得她一心为了皇权稳固,又兼顾天下;而她一个女子,身后又没有强大的势力家族,只能依附自己,因此也保证了她只会对自己忠心。只是她精力有限,往往只帮他看四分之一的奏折,而后就去休息,或者陪孩子玩耍去了。对此,李明道很是欣慰。 他觉得云桥不肯放下权利,是担心自己将来抛弃她;但她又不是很看重权利,说明她本性不太看重权利,她更看重感情。或者说对一个女人而言,一段真挚的感情和后半生的平安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李明道没有想错方向,对云桥来说的确如此。只不过在她心中,自己的后半生的幸福在凌夏身上而已。 李明道原本在看奏折,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将目光转到云桥身上去了。云桥坐在桌案上,正在跟凌雨玩积木。她让木匠制作了很多不同形状的不同大小的木块儿,每天都要陪着那个孩子一起建房子,垒搭桥,垒宝塔,或者一些奇形怪状什么都不像的东西。 李明道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孩子,喜欢与孩子一起玩耍,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辰儿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他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似乎母后从来没有陪着他如此玩耍过,就是太皇太后怜惜自己,平时温和慈爱,却也从来不让他玩耍,说玩物丧志。 自从凌雨来到长春宫,李明道就更喜欢到这里来了。每次看到子矜陪着凌雨辰玩耍,他都忍不住偷看,既羡慕又嫉妒,又满怀憧憬,子矜也可以为自己生一个孩子,也会这样温柔耐心地陪着他们的孩子玩耍吧,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她们母子身边,抱抱这个,亲亲那个…… 多么幸福的憧憬阿! 这时,守在门口的来福忽然小跑步进来,呈上一封加急奏报。 李明道首先检查了封口的火漆是否完整,然后才满脸严肃的开启封口。 匆匆看了一遍,李明道忽然急切地向云桥走去,沉声道:“子矜,你看看,刚才收到的加急奏报,突厥王子要到长安了!” “什么,突厥打进来了?”云桥震惊地站起来,一个不小心,将凌雨辰刚刚垒好的一座宝塔碰倒了,哗啦啦散了一桌子。 李明道看云桥这个样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有说清楚,她误会了。 “不是的,你不要着急。”李明道将手中的奏报递到她手上,同时补充道,“是突厥听闻大秦六月将要举行册后大典,所以派了大王子带领使臣过来庆贺。 突厥大王子……穆甘……他要来了? 云桥脸色一变,心中立刻涌起无尽的痛苦和愤怒来。穆甘,他会不会坏了她的大事?她要不要趁此机会找他报仇?如今凌夏执掌长安城卫军,要趁此机会杀了他是完全是可能的。知识,穆甘死了,谁负责善后? “子矜,你怎么了?”李明道看她神色大变,关心地搂住她的肩。 凌雨辰半来有些生气妈妈把自己辛苦了这么久才垒好的宝塔弄塌了,但看到妈妈神色不太对劲,他立刻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绕过桌拉住她一只手道:“妈妈,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在儿子担忧的声音中,云桥这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儿子有些恐慌的眼神,立即安慰的笑笑,摸着他的小脸道:“妈妈没事,辰儿不要担心。” 李明道颇有些吃味儿,不禁瞪了凌雨辰一眼。分明是自己先问的,可是子矜眼力却只有那小东西一个人。 “真的没事吗?”凌雨辰有些不相信。小孩子其实是非常敏感的。 “真的没事。辰儿先去玩别的好吗?妈妈晚上再陪你玩水好不好?”云桥对着儿子温柔一笑。 “好。”凌雨辰点点头,听话地跑了出去玩风车去了。 见儿子出去了,云桥才重新坐下来,抬头看着李明道说:“据闻这个大王子是突厥王最疼爱,也是最能干的一个王子,几年前也是他带兵侵犯我们大秦的,如今他既然来到了大秦,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杀了他以除后患?” 李明道正因为他对凌雨辰的态度而暗自喝醋呢,没想到云桥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大事,不由得大吃一惊。 “杀了他?突厥不是更有借口南下了?”基本上,李明倒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云桥冷哼一声:“没有借口他就安分了么?只要他们受了灾,或者只要他们野心一起,就带兵南下侵犯我们,如今也算是个机会。” 李明道认真想了想,摇摇头道:“要是真的杀了那个大王子,边关战事又起,总归不是好事。” 云桥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又说:“据说那个大王子是突厥王定下的继承人,他要是死了,其他王子争夺继承权,未必有精力南下侵犯我们。”她是真的想报仇阿!借刀杀人和自己杀在她看来是一回事,只要能达到目的。 “不,”李明道认真地分析道,“如果大王子死在大秦,突厥绝对会多我们动兵的,而且是大规模动兵。突厥王很有可能用大秦的战事来考验几个儿子的能力,所以他们都会竭尽全力。一旦攻破城池,肯定会大肆抢杀百姓的。 云桥细细一想,觉得李明道说的也有道理。 “还是皇上考虑得周全。子矜考虑的太简单了。”云桥抬头对着李明道抱歉的笑笑,满眼的崇敬。 李明道心中异常喜悦,不由得搂着云桥的肩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立即转到她唇上。 李明道动作太快了,云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李明道已经得手了。 云桥愤怒地将他推开,抓起桌案上儿子的积木就仍了过去——“你个卑鄙小人!又偷袭我!” 李明道利落的躲过,原本的惊喜已经变作了恼怒。 “子矜,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朕的妃子,朕亲你一下有何不可?” |“你答应过要等我生下孩子的。”子矜委屈地吼道。 “朕不过就亲了一下,又没让你侍寝,你这是什么态度?朕对你还不够好?还不够容忍?柳子矜,朕告诉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李明道越想越怒,都这么久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他不过就是想跟她亲近一下而已,抱一下亲一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对她还不够宽容体谅? 云桥委屈的趴在桌案上哭泣,李明道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也不肯认错。 忽然,门帘一掀,凌雨辰飞快的跑进来,见母亲趴在桌案上哭泣,他便立即站到她身边,一脸防备地看着李明道。 “出去!”李明道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凌雨辰一眼。 或许是李明道的目光太吓人,辰儿竟被他吓得后退半步,一下子靠在母亲身上,但他又不肯认输,反而冲者李明道吼道:“你是坏人,你欺负妈妈!” 李明道一应,连个小毛孩都敢吼他,立即迁怒道:“来人,把这个藐视君颜的小东西拉出去……” “你想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云桥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护在怀里。 见此,李明道越发的愤怒起来。子矜不与自己亲近,反而如此宝贝那个才来几天的小孩子,令他吃味不已。本来以为一个小孩子而已,多少能给她带来些欢快,没想到她们倒是欢快了,却把他丢在一边。不行,他得把这个小东西送走!” “来人,把这个小东西给朕……” “不许——”云桥打断李明道的命令,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怒视着李明道,“不许你伤害他!” 而后她又担心地摸着儿子的头,低声安慰道:“晨儿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保护你……” 两名殿前武士跪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凌夏的人,万一皇上真的要伤害小少爷,他们要怎么办? “柳子衿,你再这么护着他,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将他丢出去喂狗?”云桥越是护着凌雨辰,李明道越怒。 云桥大惊,红着眼睛怒吼道:“你想伤害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可恶!”李明道愤怒地一挥手,“哐啷”一声将一个青花瓷的大花瓶碰到地上,见她好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那个孩子,妒忌,愤怒得发狂。她竟然说什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他不过就是吓唬一下凌雨辰而已。那个小东西是凌夏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真的伤害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你先让人把那小东西带出去,免得朕见了他生气。” 云桥这才反应过来,李明道怎么可能真的伤害辰儿?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关心则乱。 “辰儿不要怕,先出去玩,等会儿妈妈就来找你。”云桥摸着孩子的头,语气温柔而急切。 辰儿摇摇头,紧紧抱着她不放,“辰儿要保护妈妈,辰儿不走!” 云桥忍不住含泪亲亲他的头,虽然满脸泪水,却欣慰地笑了笑,说:“妈妈没事,辰儿不要担心,要不你去帮妈妈搬救兵好不好?” 李明道一听,眉头蹙得更深,却强忍着没有发言,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将这个小东西哄出去。她会不会为了哄孩子而说自己的坏话呢? 只听辰儿小声道:“妈妈,您是让辰儿去找伯父和爹爹吗?可是辰儿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 “找你姑姑,皇后娘娘,知道了么?快点去吧,带上两个小太监,让他们背着你走,可以走快一点。”云桥又亲了亲儿子的脸,安抚他不要害怕。 “那妈妈你要等着辰儿回来哦!” “好,妈妈一定坚持住,等你搬救兵回来。” “那辰儿就去了。”说着,辰儿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见孩子都走了,李明道挥挥手,让那两名殿前武士也出去。云桥会这么做,实在是让他意外,这个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激怒之下说错了话,只怕凌夏知道了要多心了。 见此刻殿中再无他人,李明道也不顾什么皇帝的架子了,他轻轻走到云桥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蝶恋花书院免费书院——shubao2方才朕一时气怒,说错了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等会儿好好和皇后解释一下。朕就是想吓唬那孩子一下而已。你也知道,那个孩子,朕也是很喜欢的。” 云桥慢慢平复心中的怒气,不理他,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所以不能让愤怒遮住自己的心和眼睛,他竟然想将她的儿子扔出去喂狗?哼!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皇上有错吗?有错那也是子衿的错,是我不识抬举,逆了皇上的意呢!”云桥讽刺地说道。 “子衿,朕真的很生气,很伤心。”李明道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自己扪心自问,朕对你如何?可是,你就不能跟朕亲近一点么?朕体谅你现在的身体,并没有过分的要求,你就不能体谅朕心中的思慕之情么?不过亲一下罢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们以后还会更加亲密的,你得慢慢适应。” 看李明道冷静下来了,云桥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低着头想了想才说:“方才是我太激动了些……” 李明道一听她这个话,立即就高兴了,不由得深情地说:“子衿,朕是真的爱你,所以才忍不住想跟你亲近的,你明白吗?” 云桥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表哥对我好,可是……我一看到自己的肚子,就想到飞扬,就觉得对不起他,我心里就总觉得不自在……” “唉……怎么……”李明道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子衿和洪飞扬曾经是那么恩爱,他是亲眼见过的,“可是,你得慢慢忘掉他,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啊!” 云桥含泪摇摇头,说:“要忘掉他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求的他的原谅,让自己心安一点……” “那要多久?他都不在了,你怎么知道他不谅解你呢?他那么爱你,肯定是希望有个能代替他照顾你和孩子的。子衿,你不要想得太多,敞开心接受朕好不好?” “我会努力的。”云桥含泪点头,忽然又问,“飞扬入土为安了没有?” 李明道点点头,说:“就在苏州洪氏宗祠的祖坟中。” “等我生下孩子,我想去茶州看看他,亲自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请他原谅我,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她抬起泪眼满怀期待的望着他道。 听到前半句,李明道忍不住暗自恼怒,以为她又在找借口离开自己,然而听到最后一句,他又立即释然,虽然觉得女人麻烦,可隐隐还是能体谅她的心情,如果一个女人之前跟自己的丈夫恩恩爱爱,丈夫死后就跟了别的男人,他心里反而看不起那样的女人,那样的感情也肯定不是真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太爱她了,所以有些急切。 “好,朕就再微服私访一次好了。”其实他也喜欢江南的山水,而更重要的是有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身边,那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云桥感激地说:“谢谢皇上!” “你刚才叫我表哥的。”李明道伸出手就想摸摸她的脸。 云桥红着脸躲过,忽然又回头道:“如今可不同往日,以前杜氏专权,皇上短时间离宫不要紧,可如今天下大事都等着皇上拿主意,只怕皇上不能轻易离朝。” 李明道眉头一皱,心里隐隐升腾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来,她又在糊弄他了?“那依你看可怎么办?”他估计他就要提出让她一个人去吧。说不定一去就不回来了。 “要不皇上就顺道南巡好了,带着部分大臣,名正言顺地巡视南方,地方的奏报和京城的紧急奏折直接送到御前批阅就是。”云桥仿佛忽然之间想出一个好主意来,满脸兴奋地望着李明道,等待他的赞同。 “南巡?”李明道立即就心动了。他以为子衿要一个人去,想不到她竟然真的想跟他一起去。 “皇上以为如何?”她看得出来,李明道已经动心了。 “就怕朝中臣子们不同意。”不过,他要是真的想去,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既然是子衿的心意,他一定要帮她达成。 云桥点点头,了然地说,“大臣们不同意,一来担心皇上的安全,二来担心影响朝政,不过,只要将奏折快马送到御前,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如今需要考虑的只是安全问题。” 李明道点点头,兴奋地说:“既然是公开南巡,朕带上三千禁卫军,谁能伤到朕半分?” 云桥满脸喜悦,但随即又冷静下来,说:“话是不错,可如果在地势险要的地方,人再多也未必有用啊!” “那……让大队人马走在前面,朕带着小队护卫远远地跟在后面?”李明道立即将突厥王子的事情丢在一边,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南巡的可行性上面。 “先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让李明道陪着她一起南巡刚刚想到的,但这个念头一起,她立即就有了全套的计划。 “哦?子衿又有什么好主意?”李明道向来对子衿的看法比较推崇,不由得也是满心期待。 “皇上也知道,北方气候干燥寒冷,不及南方温暖湿润物产丰富,南方的商品到了北方就身价倍涨,这都是南北交通不便利造成的,如果皇上修一条便捷畅通的南北交通线,必然会促进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将来载入史册中,必定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创举!”云桥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皇上与自己流芳千古的未来。 “贯通南北的交通线?子衿的意思是修一条宽阔便捷的驿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他自然动心。可是,从南方到北方,翻山越岭,这路线只怕不好设计,即便能做到宽阔,只怕也不够便捷。 “不,不是驿道,是运河!”云桥想起了京杭大运河,想起了隋炀帝因为修这条运河导致民怨沸腾,最后亡国的史事。如今大秦并未完全失去民心,就让她来推一把好了。 “运河?”李明道被云桥的提议吓了一跳,开通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那得多大的人力物力啊?但据他所知,云桥又不是会随便提意见的人。 云桥似乎才想起这个主意,非常兴奋,大声叫道:“来福,来福——” 太监来福立即跑进来:“娘娘唤奴才何事?” “去,取一副万里江山图过来。快点!” 来福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立即吩咐人去办了。 云桥这才回头对李明道说:“我记得从燕京到杭州,本来就有水路相通的,只是多年来无人疏浚,我们只需将这些河道清理拓宽,把黄河和长江两大水路联通起来就成。” 云桥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李明道明白,要做起来只怕并不容易。不过,这个主意确实很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让他想起成就了天府之国的都江堰,一千多年来,谁人不称颂。 “如果原来就有水路相连,应该可行。”李明道沉吟道。 不一会儿,来福就将一幅万里江山图送过来了。 云桥立即拉着李明道过去看。 李明道小心地扶着他的腰,含笑道:“别着急,慢点走,别动了胎气。” 就在这时,凌雨辰拉着凌想容不经通报便大步走了进来。凌雨辰说得那样严重,凌想容听说皇上竟然要将辰儿拉出去喂狗,直听得她愤怒不已,来到长春宫,她也不让人通报,径直就跑了进来。 “妈妈——”凌雨辰挣脱姑姑的手,一下子就冲到了母亲身边,将李明道推开,紧紧拉着母亲的手。 李明道初时一惊,眸中隐怒,但很快便云淡风轻地笑道:“皇后来了,适才朕跟辰儿闹着玩呢,这小东西还当真了,来,看看我大秦的万里江山图。” 凌想容静静地看着李明道,没有说话。 见此,云桥立即陪笑道:“皇后姐姐,方才皇上只是一时气怒,口不对心,真没那个意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您放心,辰儿跟着我,我定然当他是亲生的孩儿一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但愿如此吧!”凌想容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想将辰儿拉到自己身边,可没想到辰儿怎么都不愿意,死死抱着母亲的腿不放手。 “我要保护妈妈!”他说。 见此,李明道立即上前拉着凌想容的手道:“你看,子衿对他好,他心里是明白的,看他们多么像一对亲身母子啊!辰儿对子衿如此依恋,说明子衿这些天来没白疼他。皇后可能不知道,这些天朕可是亲眼所见,子衿虽辰儿可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呢!朕年幼的时候,太后也不曾这般关心疼爱朕,让朕也好生羡慕呢!” 凌想容听到皇帝这句话,这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是云桥对辰儿太好了,皇帝吃醋,可是云桥一直护着孩子,他就愤怒了,也是因此,云桥才会将辰儿支开吧!不过,想起来真是危险,辰儿那么小,万一要是说漏了嘴可怎么办?而且,他们母子看起来的确是越看越像啊,皇上就没有丝毫怀疑么? 于是凌想容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甩开皇帝的手,径直走到云桥身边,慎重地说:“子衿妹妹,我们姐妹一场,一直投缘,皇上喜欢你,做姐姐的虽然心里难免有些难过,但也祝福你们,毕竟你和皇上都是姐姐喜欢的人。但是妹妹,辰儿可是我们凌家的独苗,如果他跟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可别怪做姐姐的不讲情面。” 云桥大方地笑笑,说:“姐姐放心,子衿跟你说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护着辰儿平平安安的。不信你问问辰儿,我这个妈妈对他好不好?”说着,她低头给辰儿使了个眼色。 辰儿立即心领神会,大声答道:“姑姑放心,妈妈对辰儿最好了,皇上义父以前对辰儿也好,就是今天有点吓人,辰儿有点害怕……”说到后面,他便带着恐惧低下头,将一颗小脑袋紧紧靠在母亲腿上。 李明道立即笑着蹲下身来,亲自将辰儿抱起来,温和地说:“今天义父跟辰儿闹着玩呢!辰儿不要怕,义父最疼你了,怎么会伤害你呢对不对?” “嗯,嗯,”凌雨辰立即点点头,“辰儿相信义父的话,爹爹说义父是天子,是不会骗人的。” 凌想容偷偷瞥了云桥一眼,只见他面有得色,显然辰儿这些话是她之前教导过的。可是,她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明道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抱着孩子来到地图前面,温和又热心地逗弄着孩子道:“来,辰儿,义父教你看地图,看这个是黄河,这个是长江……” 李明道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凌想容的神色。先前那句话他确实说得过分了,其实刚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是收不回来了。如今他只希望凌想容不要将这件“小事”告诉凌夏才好。 凌想容知道轻重,皇帝既然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她也就给他一个面子,原谅他这次的“有口无心”吧。正如云桥所说,有她在辰儿定然没事的。 不过,还是得给皇上一个警告才行。 “皇上放心,妾身不是嘴碎之人,不会胡乱说话的。”皇后冷淡地说。 李明道这才放下心来,赞道:“朕就知道,朕的皇后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果然不愧为国母之尊,贤良淑德心胸宽广,堪为全天下女子的典范!” 凌想容剜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转而看着前面的地图问道:“皇上弄这个做什么?” 云桥立即接过话去,说:“皇后姐姐,我方才提议在黄河和长江之间修一条运河,贯通南北,加强南北的经济交流,若是事成,单此功绩,皇上必当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修运河?”凌想容心神一震。云桥会如此好心让皇上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是啊,皇上请看——” 云桥指着地图说:“将鸿沟和卞河两水加以疏浚,引谷水,洛水入黄河……” 云桥按照隋朝大运河的设计方式一一道来。因为各处本身就有水道和运河,听起来似乎工程量并不大,李明道听完也觉得可行,继而对云桥的能力万分赞叹,连凌想容都有些怀疑云桥的好心,因为单从这个方案上来看,丝毫看不出问题来。 “明日早朝后朕将工部的人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 开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流芳百世,名垂千古,李明道向往不已。 “皇上,等运河修好了,你就陪我去江南好不好?”云桥趁热打铁。 “好!”李明道一口答应下来,但随即就明白自己又被算计了,“等运河修好,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着急啊,正好可以给我多一点时间嘛。”云桥笑得有几分得意。 李明道和凌想容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当然,这只是他们以为的。 “狡猾的丫头!”李明道恼怒地瞪了云桥一眼,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收回先前那句话了。等运河修好,怎么都要七八年吧!要他等那么久,她根本就是在做梦! 要不,明天跟工部好好商量一下,尽快动工吧,甚至还可以多处同时动工,现下国泰民安,虽然国库并不充盈,但有洪氏支撑,他再稍稍提高一点赋税,应该能解决问题吧?还有资金这个鬼灵精,她一定有办法帮他弄到足够的银子的……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一章主动出击 当晚,得到消息的凌夏气怒一已。他抱着熟睡的儿子亲了又亲,是那样的心疼;而后,他放下儿子又抱住云桥一阵怒吻,是那样的愤怒而后怕。 好一个李明道,果然卑鄙无耻,辰儿不足三岁,他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虽说有口无心,可若心中慈爱,又其能说出那样的恶毒之语。 无耻小人!竟然恬不知耻地借着自己的身份想要强抱一个孕妇,这就是他的皇帝气度。 凌夏越想越恐惧。他忽然放开云桥的双唇,紧握这他的手道:“不行,你们母子留在宫中实在太危险了。趁我现在有这个能力,还是把你们送出宫去吧!” 云桥伸出手将他蹙着的眉头抚平,安慰道:“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宫里有大半禁卫军都是你的心腹,城卫军又完全掌握在你手中,就算暴露了,我们母子要离开还是来得及的。” “云儿,你不知道今天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召集,我真恨不得立即飞到你们母子身边来……这样的惊吓多来几次,我就要着急死了……” “胡说,我们还要携手白头的。”云桥用两根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对了,上次跟你说过的洪老夫人带着大管家要来长安,你安排好了吗?她多半知道你的事情,所以在跟她谈判之前,千万不要让她见到皇上以及其他世家之人。” 凌夏冷笑一声道:“她不是多半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去年我去苏州找你,她一点都不吃惊,还故意误导我说洪家的少夫人是那个杭州名妓柳如烟。如若不然,我们老早就团聚了,事情未必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自从得到消息说老妇人带着大管家往长安而来,他就着手安排人去“迎接”了。 “真的吗?你之前都没有跟我说起过。”云桥大吃一惊。她知道洪氏的商铺遍及大秦各地,所以老夫 暖香 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0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0部分阅读 人能查出她的底细她并不意外,但老夫人竟然欺骗凌夏…… “你以为这世上都是好人么?谁不是自私的?”凌夏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怨恨也无用了,更何况只是一个老人家。但之前的事情他可以原谅,并不表示能容忍这个老人家的威胁。 云桥想起自己和飞扬的恩爱,也明白老夫人的想法。是啊,谁人不是自私的?老夫人担心她离开飞扬来到凌夏身边,选择欺骗凌夏也在情理之中,尽管此举真的很不合老夫人的身份。如果那个时候知道真相,她真的会很痛苦吧!不过,说不定飞扬就不用死了…… 想到这里,云桥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老夫人的。 “对了。皇上今天受到消息,穆甘他也在赶来长安的路上,虽说我现在身居后宫,又身怀有孕,未必能碰到他,但不得不防。我本来相劝皇上趁此机会杀了他的。但是皇上担心引发突厥大战,怎么都不同意。” “这事我知道。穆甘过关的时候跟凌氏联系国,询问有没有你的消息。”凌夏想起来觉得愤怒,他的妻子,何须穆甘那贼子担心?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主张动手,可是二哥不让,说暂时留着他说不定对我们的大业有用。”凌夏想了想,又道。“我明日和二哥再好好商议一下,我本来就打算在穆甘到达长安以前动手的,不用请示皇上,只用我们凌氏的人就好。” “你不怕引发战争么?”云桥看着凌夏咬牙切齿,愤恨得双眼发红的眼睛,心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痛楚来。虽然当初她是被迫的,但到底她和穆甘有过那种关系。凌夏虽然从来没有提,但心里肯定还是耿耿于怀吧? “有我爹爹镇守北关,我不相信他们能讨到什么便宜。”凌夏自信地说。但随后他就发现云桥的异常,想起其中的原因,心中颇不是滋味。 该死的穆甘,竟然强犦他的女人,此仇不抱,誓不为人! “凌夏,你……还是在意的吧?”虽然知道不该问、不该提这件事情,但云桥忍不住还是迟疑的问除了口。 “嗯?”凌夏一怔,随机明白过来。他沉默了一下,双上捧着他的脸,拇指细细描绘着她的五官,许久才道:“我在意。没有哪个男人能夸下海口说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强犦国。但是……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恨我自己,恨我没有做到自己的誓言,没有将你们母子保护好……所以,我希望你把这件事情忘掉,彻底忘掉,就当摔了一跤破了点皮好了,连恨也不要……” “连恨也不要?”凌夏的话让云桥非常感动,想起当初的惊恐无助,不由得一腔热泪霎那间喷涌而出。她忽然抱住凌夏,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心中却又涌起无尽的悔恨。如果当初她对凌夏的信任多一些,他们又何止于此? 凌夏紧紧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长发,红着眼睛道:“不要想,不要恨,一切都交给我。恨也交给我,我会为你报仇的!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你只要带着孩子安安乐乐的站在我身后就好了。” “嗯!”云桥在他怀中点着头,忍不住热泪盈眶。 凌夏看她又哭了,立即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提出的运河之计,从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愤怒之下忽然想起来的。本来我也没那么恶毒,可是他差点伤害辰儿,我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他一下?” “恶毒?这个计策怎么恶毒?”凌夏也跟凌想容一样,只看到第一层,只当是她一个委拒李明到的借口,难道还有其他意图? 云桥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心里着急,就会想加快进度,可是要修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这个工程量是多么巨大,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如今国库空虚,他急于求成,就只能提高赋税,加大劳役。如此,民心不稳,大秦必亡!” 她觉得自己真的恶毒,为了报仇,不惜将普通百姓扯进来。可她转念一项,以如今的状况,若是夺不下江山,她和凌夏就不会有安乐的下半辈子可过,他们的孩子就可能要面对无止尽的追杀。凌夏说的不错,每个人都有其自私的一面,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个自私的女人,她不是圣女,从来都不是! 凌夏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也算是雄才大略了,怎么会看不到这些?” 想到天下动乱,百姓流离失所,凌夏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而已。他明白,要成大事,自然不能妇人之仁。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他很小就明白的。 “他自然也能看到一些的,可他是皇帝,他站的太高了,怎么能完全体谅民间疾苦?又哪里能看清君与民,舟与水的关系?为了早日得到我,他肯定着急,尽管他心里明白不能急于求成,也会心存侥幸,如果这个时候有我们的人再向他鼓吹此事完成后流芳百世的伟大功绩,以他越加狂妄的性格,如何能忍得住?”云桥明白,这样的大工程,只要负责人稍稍可可一些,暴虐一些,即便他放慢工程进度,也肯定要激起民怨的。更不用说增加赋税和劳役了。 凌夏想了想,提醒道:“从他对付杜氏的手段来看,他还是很能隐忍的。” 云桥点点头,说:“不错,之前他确实是很能忍的,可那个时候杜氏把持朝政,他手中并无实权,不隐忍还能如何?而如今却不同,他大权在握,自然意气风发,如何肯隐忍自己的欲望?” 凌夏想想也对,但他还是不放心。“云儿,将你们母子留在宫里,我真不放心……”他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抚摸,温馨甜蜜中总有些不安和忧虑。 “你忘了我身后还有太皇太后了?她虽然更偏心皇上,可我毕竟是她的外孙女,她总不能看着皇上伤害我的,所以,再拖个半年没问题。要是真的危险了,不用你开口,我都会带着辰儿离开皇宫的。”云桥拉过他的手亲了亲,心中也很是依恋。 凌夏眸光一暗,低头再次吻住她。 天气热了,虽然床上铺了凉快的翡翠玉席,晚间他们也不过盖一床薄毡。云桥畏热,手脚都喜欢露在外面,只遮住腹部,时常看得凌夏心火直冒。 但不管怎么难熬,只要摸到她的腹部他就会停下来。 听着他隐忍的喘息,云桥也会心酸自责,可是,她还能如何呢?她只能告诉自己,以后好好爱他,好好补偿他吧! ~~~~~~~~~~~~~~~~~~~~~ 三日后,凌夏传来消息,洪老夫人已经到达长安,被他“请”到凌氏在城外的庄园中暂住。五管家已经安葬好了洪飞扬,正快马往长安赶来;二管家一个月前就已经动身前来长安,只是中途遇到点事情,估计这几日就要到了。目前四管家留在江南,三管家出海去了,洪氏的真正掌权之人只有大管家是支持老妇人的。 洪老夫人即便得到洪氏长老的支持,得到其他世家的支持,只要洪氏的暗势力以及几位管家掌握在云桥手中,就能保证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这一日早朝后,云桥向李明道请旨出宫。 李明道这几日正与工部的人商议运河的事情,工部的几位大臣看了地图和其他资料,商量之后都觉得皇上这个提议可行,只是还需具体勘测计划,只怕费时颇多,而且,工部尚书也直言,说如今的国库只怕无法支撑这样庞大的工程。 臣子们这些顾虑对李明道来说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天下这么大,要弄点钱还不容易?大秦这么多人,还怕没有人?只要大臣们都认为此时可行,大运河的开通确实是利在千秋的大创举,能让他李明道流芳百世,这就行了。 听云桥说她要出宫去见老夫人,李明道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你如今身子重了,天气又热,如何能出宫奔波?朕下道旨意,让她进宫就是了。有朕在,看那个老东西能把你怎么样!” “不,这件事情不要皇上插手。如果老夫人知道了皇上的心思,只怕她面上不答应,心里却不舒服,以后暗中给我使绊子。而且,我失节再嫁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 李明道看着云桥为难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朕让凌夏带人护送你过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出城赏荷好了。” “多谢皇上体谅!”云桥万分感激的致谢。 ~~~~~~~~~~~~~~~~~~~~ 前往洪府在长安城外的庄园,想起自己和飞扬曾经的幸福恩爱,云桥不由得目光迷蒙,神思远游。 凌夏骑着马走在马车外面,透过撩起的窗帘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郁闷难受。他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洪飞扬了吧!据说他们曾在那个庄园幸福甜蜜地生活过。 凌夏给儿子使了个颜色,凌雨辰立即抱住母亲的手臂,指着窗外道:“妈妈,那个是什么?” “哪里?”云桥回过神来,顺着儿子的手指望了过去。 “那里啊,妈妈看到没?那个鸟羽毛好漂亮啊……” 凌夏听着马车里母子俩喜悦的声音,缓缓扬着嘴角笑了。他们一家总算团聚了,谁也不能拆散他们!今天他带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如果那老夫人明白事理就好,若是执迷不悟,想借此要挟他们,那可就别怪他凌夏心狠手辣了…… 进入庄园范围,就看到很多士兵把守在各个路口,来到庄园大门外,守卫的人就更多了,只怕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庄园的管家连同凌夏派过来的一个副将一起在门口守候,亲自将他们接进去。云桥的身份没有公开,负责此事的副将已经猜到了一些,在云桥下马车的时候,忍不住偷看了她一眼,其他士兵知道皇上的宠妃要来,自然也不敢怠慢。 凌夏亲自将她抱下马车,让云桥大吃一惊,难道在此的人全都可靠?她放眼望去,只见士兵们谁也没敢看她,一个个都将目光盯在山庄里面,显然之前得到过命令。 凌雨辰跳下马车来,兴奋得不得了,跟父母亲打了一个招呼就冲着那片望不到尽头的荷塘跑了过去。妈妈跟他说过荷塘里有小蝌蚪找妈妈,有呱呱叫的青蛙,小荷上有蜻蜓,荷叶里有露珠,荷叶下有鱼,荷叶中还有无数香气袭人的荷花和好吃的莲子…… “不要着急,慢点跑!”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总是不放心的,但愿老夫人能看清局势,不要与她为难,让她留点时间陪辰儿一起钓鱼剥莲子吧! 不但云桥不放心儿子,凌夏这个当爹的同样不放心,虽然儿子跟他炫耀过自己已经学会游泳了,他可不怎么相信,凌夏立即安排了好几个人过去照看孩子,这才让云琳扶着云桥进府去。昨日凌夏就跟老夫人谈判过了,不知道她想清楚了没有……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二章 孤男寡女 云桥走进书房,只见老妇人正坐在主位上,翻看洪飞扬批阅过的账本。大管家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凌夏扶着云桥进来,老妇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账册,丝毫不意外。大管家匆匆地看了他们一眼,眼中有些鄙视之意。 昨日,凌夏已经找他们谈过话了,不过看起来老夫人还不死心。她以为能用他们的秘密来威胁他们么?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年余不见,奶奶身体可好?”云桥不以为意地在下首客座上坐了下来,凌夏站在她的身边。 老夫人静静地打量着云桥,见她如此从容,既不如从前亲切又没有丝毫得知真相的愤怒,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云桥知道了自己欺骗凌夏的真相,或许会指责她,然而云桥却表现得很平静,越发让她对这个已经改嫁的孙媳妇另眼相看了。 老夫人眼皮一抬,目光放到云桥的腹部,猜疑地问:“这个孩子,果真是我洪家的骨血么?” 老夫人此言一出,连大管家都有些动容。这个孩子应该是少爷的没错啊,少爷临死的时候,少夫人就说怀孕了。老妇人这是什么意思? 凌夏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夫人,惊怒中有些伤心。老夫人还真是现实啊,一旦知道云桥不会回洪家了,立即翻脸不认人,甚至连云桥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否认。当然,也只有否认了这个孩子,她才能取回洪氏的大权。 凌夏本来以为云桥会伤心愤怒的,没想到云桥丝毫不以为意,淡然的道:“如果飞扬是洪氏骨血,那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洪氏骨血。” 老夫人冷哼一声尚未开口,云桥又补充道:“这个孩子,是飞扬留给我的礼物,不管奶奶是否承认,她都是我的宝贝,只是我的宝贝。” “是男是女?”老夫人望着云桥,这道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两年前来到洪家那个孤苦无助的柳子矜了。皇室遗珠,天子宠妃,果然气度不凡。可是,她真的是遗落民间的公主?只怕未必吧? 云桥温柔地笑笑,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是个小丫头。” “既是女儿,你又何必紧抓着洪氏大权不放?”老夫人叹息一声,立即改变策略,“如今你已经是天子宠妃,我们洪氏的这点东西,想必娘娘还看不上眼吧?” “谁说的?”云桥心中冷笑连连,笑的好生得意,“洪氏乃天下首富,我可是稀罕得很呢!” 凌夏看着云桥娇俏的笑容,恍然感觉时光倒退了三四年,他们尚未成婚,她的笑容就是这样娇俏调皮的。 老夫人噎了一下,看了看没有说话的凌夏,又道:“你既然已经改嫁,又怎么能紧握住洪氏的大权不放?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起来,天底下还真没有这样的道路。可云桥也未必是讲道理的人啊!只见她大大方方地冲着老夫人笑道:“洪氏家主之位是飞扬留给我的,他甚至有言将这个位置留给我的儿子,并支持我与凌夏复合。大管家应该是亲耳听到的吧?” 大管家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却指责道:“少夫人不是说不会改嫁了么?结果呢?少爷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改嫁了。你若是愿意为少爷守节,你当家主我们也无话可说。可是你都另嫁他人了,竟然还紧紧抓住洪氏大权不放,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 “改嫁么?说不上。当初我是怎么进宫的,大管家不知道吗?”云桥收了笑意神色淡然,但丝毫不以为耻。 “谁知道少夫人和皇上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和皇上有什么,少爷才会被人害死。”大管家愤怒地说。虽然现在他们被凌夏软禁起来了,但心里面并不怎么害怕。他就不信凌夏和少夫人球球真的敢把自己和老妇人一起杀了。 “大管家说的很对,就是因为我,所以皇上暗中让御医动了手脚,害死了他……”云桥黯然叹息的道。 “什么?”老妇人和大管家震惊地瞪着云桥。他们不过随便说说想要打击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云桥凄然一笑道:“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大意害死了飞扬,直到今年三月,一个偶然的情况下,竟然让我听到了真相……” “杀夫之仇不共戴天,你竟然还跟在那个狗皇帝身边?”老夫人震惊地怒骂道。 “不跟在他身边,我要怎么报仇?”云桥冷笑一声,抬起头来。 老妇人和大管家震惊地望着她,张口结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昨日凌夏只是让他们看清形势,放弃取回洪氏权力的天真想法,丝毫没有提要为洪飞扬报仇之事。 好一阵儿大管家才反应过来,追问道:“你说少爷之死另有玄机,就是这个?” “是。” “少夫人要怎样为少爷报仇?” 云桥静静地看着大管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细细审视着他的神情,许久道:“大管家想为飞扬报仇么?如果是,跟着我就好了。如果你想要的是安逸,还是回府去颐养天年吧!” 大管家愤怒了。“如果少爷真是被人害死的,老奴自然要为他报仇雪恨才行!” 云桥又静静地望着老夫人。 老妇人冷静地看着云桥和凌夏,忽然问:“你紧抓着洪氏的权力不放,究竟是为飞扬报仇还是为凌家谋夺天下?” 大管家大吃一惊,凌氏不是当朝第一忠臣么?他们竟然有谋夺天下的野心? 云桥平静地回视着老妇人的目光,淡然道:“那本来就是一回事。” “你说什么?”老夫人愤然地站起身来,“这分明是你和凌氏的野心作祟,如何能扯到为飞扬报仇上面去?” “野心?”云桥嗤笑道,“凌氏手握重兵,多少年来恪守本分,原本最是衷心,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了反心呢?” 老夫人不由得将目光放到凌夏身上,他为了替飞扬报仇而谋反?只怕是相互利用吧!说的好听,是为飞扬报仇,可飞扬是他凌夏的什么人?老夫人自信自己不可能看错,一个男人,妻子琵琶别抱另嫁他人,没道理他会为那个男人报仇啊! 见此,凌夏补充了一句:“老夫人不会以为皇上就做过这一件事情吧?” 老夫人立即醒悟过来,震惊地说:“难道皇上对你们凌氏也……” 凌夏冷哼一声道:“我原本有三位兄长,若不是云儿,只怕就剩我一个了。” 老夫人和大管家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了。 “如此说来,我们算是合作了?”老夫人问。 凌夏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而且,我们洪氏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为飞扬报仇雪恨,奶奶想要什么好处?”云桥淡淡地望了过去,心里还是伤心的。老夫人不是说最疼的是飞扬么?如今他们为飞扬报仇,她竟然想要好处。 “……凌氏不是想要并吞洪氏吧?”老夫人看着凌夏的眼睛道。 凌夏锐利的目光回视过去,带着几分嘲弄道:“洪氏嫡系已经灭绝,说句不好听的话,云桥肚子里好歹还有洪氏的血脉,而老夫人你凭什么要回洪氏大权?要给那些堕落腐朽贪图享乐的旁系子弟?” 给那些人?老夫人当然是不甘心的,但是,她可以在旁氏子弟中过继一个小孩子给飞扬,由她总揽大权,等孩子长大…… 大管家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少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云桥没有太多的耐心跟他们谈,洪氏的权力她是决不会交出去的。若实在有人反对,说不得她就只好用强权逼迫镇压了。 “奶奶,大管家,说句得罪的话,你们还能为洪氏操心多少年?你们又还能享受多少年?如今洪氏在我手中蒸蒸日上,若不是我身份特殊,你们以为皇上会坐视洪氏的壮大而不理?我就是将大权交给你们,你们就真的能握得稳么?如今,二管家、三管家、五管家、洪氏暗部都支持我,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你们最好考虑清楚,是回去颐养天年好好享受呢,还是与我为敌?” 云桥冷静而淡然,她看了看老夫人与大管家已经变了脸色,继续道,“你们认识的柳子矜已经死了,如今坐在你们面前的是聂云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什么样的本事相信你们都知道一点。为了给飞扬报仇,我可是会不折手段的……” 这明显是威胁了。 老夫人和大管家心里愤怒不已,可是他们看着冷静的云桥,默然不作声的凌夏,不得不承认,从前那个温和仁爱的少夫人真的不见了。一个再嫁过的女人,竟然还能抓住前夫的心,甚至连皇上都为她沉迷,这样的女人谁能说她没有本事? 老夫人又看向云桥,打算做最后一搏。 “不知道凌将军怎么说?我们洪氏的骨血又怎么办?” 凌夏扬着嘴角嘲讽地笑笑,忽然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云桥的肚子,柔声道:“小丫头,睡醒了没有?来,跟爹爹打个招呼。” 云桥的肚子很快就鼓起一块来,看样子小丫头没有睡觉。 凌夏抬头对老夫人自然一笑道:“这个孩子,我会视若亲生。待她成年以后,再告知她真相,至于要不要将洪氏给她,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长大了对这些感兴趣,交给她经营也不无不可;若是她不喜欢被权力束缚,我也决不勉强。” 老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昨日见到凌夏她就预感到今日的结果,但是她不甘心,然而到了如今,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但是她真的很疑惑:“皇上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吗?” “我不会让他怀疑的。”云桥自信地说,“因为我要活下去,我要跟我的孩子和丈夫平安幸福地活下去,只有这一条路,不管怎么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无论是谁挡了我的路,我都会将其毁灭。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女人,为了我的幸福,我会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老妇人看着云桥的眼中的戾气,心神一震,许久之后才叹道:“你打算如何安置老身?” 云桥灿烂一笑道:“奶奶自己选个好地方那个享享清福吧!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的。” “飞扬是我最疼爱的孙儿,你们要为他报仇,老身自然不会阻拦,你们又何必……”又何必要软禁她? “不,奶奶,您也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事。若是你没有到长安来,我或许还能当您不存在,可你们既然来了,让我们如何放心呢?奶奶,您什么都不要想,辛苦了一辈子,也该停下休息了,报仇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 说完,云桥便扶着凌夏的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门以后,凌夏便牵着云桥的手去寻儿子。日头很大,但一路上绿柳成荫,荷风阵阵,感觉很是清凉。 云桥看了看隐藏在暗处的守卫,用眼神询问凌夏:不在意? 凌夏不以为然地说:“你放心,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就直接带着你们母子回兴庆去了。”今天守卫这个别庄的人,都是他的嫡系亲兵。 荷塘里有好几条小船,凌夏小心地扶着云桥上了船,然后撑起船篙,拨开荷叶去寻儿子。 “辰儿在哪儿呀?荷塘这么大,我们能找到吗?要不要喊一声?”云桥看着身边密密麻麻都是碧绿的荷叶,哪里能看到儿子的身影?或许凌夏用轻功跳高一点还能看到荷塘里的小船。 “不,就这样才好。凭感觉吧,暂时找不到也不要紧。我陪着你不好吗?”将船划出离岸几十丈远,凌夏便停了下来,走到云桥身边坐下来。 “想不到你竟然会划船。”云桥很是意外。 “我做过江南的水师都督。划船和游泳都是现学的。”凌夏坐到云桥对面,忽然脱掉她的鞋子,拉着她的脚放到自己膝上把玩。 “有什么好看的?”云桥不以为意地白了他一眼,不见丝毫羞涩窘迫。 古代女子的脚可是重要部位,是不会随便露出来的,不过云桥前世拖鞋凉鞋穿惯了,还真不喜欢大热天的穿上绣花鞋。从前跟凌夏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喜欢脱掉绣花鞋光着脚在房间的地板上走路。 “去年的时候你们经常划着小船出来?”这是凌夏最近布置清理这个别庄的时候才知道的。 “嗯。”云桥想起去年,她和飞扬一起坐着小船出来钓鱼,摘莲蓬,摘荷花,收集荷叶露,甚至弹琴、画画、唱歌、球球,那样的生活是多么的轻惬意啊! “等以后天下定了,我就陪着你游山玩水,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发现好玩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小住一阵。只是我不会作诗,也不会画画。”说起这些来,凌夏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但他要用更多美好的回忆取代她和洪飞扬的那段过去。 “好啊,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钓了鱼我就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鱼汤喝。”云桥黯然的心境被凌夏的这句话冲淡了不少,心中也因为幸福的憧憬而生出几分快乐来。 凌夏看她心情好转,知道她没有再想着那个洪飞扬,不禁心情大好,捧着她的脚忽然低头吻了一下。 “唉呀,也不嫌脏……”云桥怕痒,呵呵的直笑。 云桥怀孕着,凌夏也不敢闹她,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两只白玉般的小脚,然后又摸到光洁细腻的小腿肚,眸光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 凌夏暗自吞了吞口水,目光在她丰满的胸脯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越过高高隆起的小腹在她下身停留了一下。真的很想要她啊! 就在此刻,只听远远地似乎有人在叫他们。凌夏眉头一皱,立即帮她穿好鞋子,然后起身拿起船篙把小船撑了出去。 临近岸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队禁卫军站在柳树下等待中,中间一人一身绛红色的太监服,正是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太监来福。 凌夏脸色一变,回头与云桥对视一眼,表情凝重地说:“是来福。”那几名禁卫军的侍卫也是皇上勤政殿的人,不全是自己的心腹。 “就说我们出去找孩子了,没找到。”云桥也忍不住头冒冷汗。暗自埋怨凌夏的人不会办事。看到来福到了也不知道另外找个地方先哄着,然后再出来寻找他们吗?真是一群笨蛋! 其实云桥还真的冤枉了凌夏了,这样的小事凌夏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只怪来福带来的侍卫都是禁卫军,跟这里的守卫完全一个样,其中两人先行到达,说要找凌统领和柳妃娘娘。负责此次事情的副将郝裕认得其中一人也是凌夏的心腹之一,便让他们先进庄园休息,然后他立即派人划小船进荷塘找人。 这话正好被两名侍卫听到了,其中一人便转身出来,要去迎接来福公公,郝裕这才知道坏事了,可惜他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来福的马车已经到了。 下了马车,来福一面询问娘娘在哪儿,一面让他们立即做好回宫的准备。 郝裕正要说娘娘在书房,劝来福去庄园里小坐片刻,那名侍卫却大声的回说凌统领陪着娘娘游湖去了。 于是,来福也不进门了,径直来带柳树下等着。 郝裕头冒冷汗,想劝来福换一个位置,可惜来福之前跟皇帝来过好多次了,对这里熟悉的很,甚至提出要撑小船亲自出去寻找娘娘。郝裕无奈,只能让人大声呼喊,提醒凌夏事情有变。 来福本来也没怎么在意,他知道这位柳妃娘娘从前经常和忠义伯洪飞扬撑小船进荷塘去,一呆就是半天,如今难得回来一下,进去缅怀一下也是正常的。但当他无意中看到侍卫们有些紧张凝重的神色,便还是疑惑了起来。 作为皇帝最宠信的太监,来福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非常高的。 终于,一只小船破开密集的荷叶出来了。 只见凌统领站在船头撑篙,柳妃娘娘半躺在船尾,头上盖了一张荷叶,怀中抱着三只莲蓬。 来福知道这位娘娘向来不将那些礼数放在眼里,可是怎么只有娘娘和凌统领两个人呢?连云琳都没有带,凌世子也不在……那船虽小,多两三个人还是坐得下的,不对,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凌大人竟然独自带着娘娘进荷塘,只怕不妥吧?孤男寡女、君臣有别,敢问凌大人是何道理?”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三章 柳氏妖妃 凌夏冷冷地看了来福一眼,淡然道:“娘娘本打算进荷塘寻找犬子的,只是船小,不宜多载人。”凌夏早已经锻炼出来了,如今他要是有意隐瞒,很少有人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东西来的。 小船靠岸,等候在一旁的云琳赶紧上船将云桥扶起来,小心的搀扶上岸。 来福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凌夏,又看了看周围先前一脸紧张而此刻全都变得默然的侍卫,明显是不相信的。参拜过柳妃娘娘,他便站在一旁,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她,但脸上已经露出一丝怀疑之色。 云桥扛着一张大荷叶遮阳,在云琳的搀扶下走到柳树下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吃了两口西瓜解渴。听了凌夏的解答,看到了来福的疑虑,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凌统领怕什么?告诉他真相又如何?” 来福一听,立即转头看着凌夏。只见这位凌大人满脸的犹豫和迟疑。果然有猫腻啊! “来福,你尽管跟皇上去告状好了。我就是要独自去荷塘缅怀先夫。我就是想念他了,又怎么样?”云桥冷冷地盯着来福,让来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娘娘的目光好冷…… “娘娘……”凌夏似乎很是为难,最后叹息一声低下头去。 “来福,你急匆匆的赶过来到底有什么事?”云桥白了他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对先前的事情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哦,”来福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正事,立即禀报道,“启禀娘娘,今日巳时末,太皇太后不小心摔了一跤,人事不省,御医们正在诊治,皇上急召您回宫。” “什么?太皇太后摔跤,人事不省?”云桥着急地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快回去啊!” “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娘娘了。”提起正事,来福也着急起来了。 于是他们不管不顾烈日当头,连凌雨辰都来不及等了,云桥就在云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虽然太皇太后心里最疼爱的还是亲孙子皇上,但凭良心说,这个外祖母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云桥是真的将她当自己的亲外婆一般的敬爱(本来就是亲外婆),所以一听她除了事云桥就慌了神。 马车里放了几盆冰块,气温比外面略低,两个宫女坐在云桥对面帮她摇扇。可这天还真是热的要命,云桥头上不住地冒汗,一方面是担心外婆的病情,一方面又担心来福将今天的事情告诉李明道。 李明道向来精明,只是因为太在意她太信任她才会从来不往那方面想,但如果听了来福的实况转播,再加上几句挑拨猜疑,只怕真的会引起他的怀疑。 怎么办呢? 来福坐在另一辆马车上,透过窗口看着凌夏的背影,回想起之前的情况,依然感觉怪怪的。凌统领说娘娘是去荷塘寻找凌世子,但显然是个托词。而娘娘说是进荷塘缅怀已经故去的忠义伯洪飞扬倒还有些靠谱。但他依然觉得不太对劲。 一个外臣,一个妃子,怎么能单独相处呢?还是在无人得见的荷塘里。可是,凌大人给他的感觉一向是忠诚稳重的啊,怎么可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就算柳妃娘娘跟皇后交好,又帮凌统领抚养儿子,可他们也未免靠得太近了吧?再加上那些神色不太自然的侍卫…… 他要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详细的禀告皇上呢? 凌夏骑在马车上,汗水已经湿了衣袍,但他混不在意,心中正激烈的交战着。这个来福,要怎么处理呢?还有那几名没有彻底收服的侍卫。 如果现在动手,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示好收服,只怕更加引人怀疑,反而坐实了自己与柳妃娘娘有暧昧的罪名。可是如果没有丝毫行动,今天看到的侍卫那么多,会不会有人多嘴?特别是那个来福,他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对李明道一直忠心耿耿的。偏偏这个人是个孤儿,凌夏想来想去都找不到这个人的弱点来加以控制。 这可怎么办才好? ~~~~~~~ 紧急回宫,云桥立即赶去天皇太后的长寿宫。 李明道在殿中走来走去,烦躁不已。内殿里,十几名御医看诊后还在讨论。原来,老人家是摔跤中风了。中风在二十一世纪都不好治疗,更何况是落后的古代? 见到云桥,李明道心情稍稍安定了一些。“幸好,朕还有你……”李明道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这一刻,云桥心中竟然涌起了一阵酸涩来。想不到他心里竟然如此依恋她。如果,他没有害死飞扬球球,那该多好啊!她只需跟着凌夏悄悄离开,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就好了。她真的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都处在阴谋与欺骗中,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如何谋夺他的江山。 可是,她怎么能放下飞扬的仇恨?怎么能原谅他用计分开她和凌夏?如果不是他这个罪魁祸首,自己怎么会离开凌夏,怎么会被穆甘强犦,怎么会与儿子分离? 是的,她忘不了这些刻骨的伤痛与仇恨,她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她是一定要为飞扬报仇的! 想起飞扬的死,云桥立即又坚定了信念。 “怎么了?”李明道看她不在焉的,有些担心,“是不是急着赶回来,累了?”想到这里,李明道立即让人准备了热水,要亲自帮她洗脸擦手。 “可能是受了暑气……”云桥本来不想劳顿他亲自动手服侍自己的,但想起今天的事情,担心他听到来福的禀报心生猜疑,便顺着他的意,没有拒绝。 “是朕不好,朕太着急了,天气这么热,你又怀着身孕……其实也不急这点时间的,朕真是急晕头了。”李明道坐在她身边,又让人立即准别祛暑的绿豆汤,心中开始自责起来。 “这怎么能怪表哥呢?”云桥主动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就剩下皇祖母这么一个和亲人了,怎么能不着急?” 李明道点点头,用力的握紧了云桥的手,心里好受多了。只有子矜能体会他的心情啊! 来福远远地侯在门口,见到这一幕,心里更加犹豫了。皇上如此信任宠爱柳妃娘娘,自己要是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皇上,只怕皇上要不高兴的吧?可是,万一柳妃娘娘跟凌统领真的有什么,他发现了蛛丝马迹却不告诉皇上,这不是对皇上不忠么? 可是,柳妃娘娘跟凌统领又能有什么秘密呢?柳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现在肚子里怀着忠义伯洪飞扬的孩子,柳妃娘娘与洪大人当初可是恩爱得很,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娘娘的态度也不过才好了一两分。要说柳妃娘娘跟相识不久、见面不多的凌统领有那种暧昧关系,他可不信。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可那么些侍卫奇怪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云桥心里着急外婆的情况,但更担心来福可能会有的举动。她不放心地拉着李明道进去探望太皇太后,叹息了一声,出来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了来福一眼,发现他似乎有些迟疑,心里飞速的算计着,立即有了对策。 绿豆汤送上来了,云桥乖乖的喝了一碗,感激地冲着李明道笑笑,说:“喝了绿豆汤,心里好受多了。皇上要不要也来一碗?” 李明道看她的脸色似乎好多了,心里高兴了一些,这才想起来问她:“见到洪老夫人了么?谈得怎么样?” 云桥叹息一声,低着头道:“她说我既然已经改嫁了,就应该将洪氏大权交还给她,总之对我改嫁很不满。” 李明道微微蹙眉:“那你打算如何?” “暂时让她在别庄里住下吧!等天气凉快了,就送她回苏州洪府老宅养老,我已经下令,让凌统领断绝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李明道点点头。他本来担心她会心软的,毕竟她曾经那么爱洪飞扬,对他的祖母心软也在情理之中。 云桥似乎知道李明道的想法,带着几分傲气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让她操心也不好,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洪氏在我手中会发展的更好。” 想到子矜的能力,李明道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来了。是啊,也只有她了,如果换了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放任其如此发展壮大下去? 看李明道心情好,云桥抓住机会,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回到别庄,就忍不住想起从前和飞扬幸福自在的生活……” 李明道笑意一收,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但随即一想,她能跟自己坦诚这些想法 暖香 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1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1部分阅读 ,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云桥偷偷地打量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想起从前和飞扬在荷塘里钓鱼、弹琴、谈诗作画,心中怀念,便让凌统领划小船带我进荷塘……” 李明道立即蹙起眉头。她竟然让凌夏送她进荷塘? “可是,凌统领这人真是……” “他怎么了?”李明道忍不住追问道。 “他先是不肯,说不合规矩。哼,我才不管那些君臣礼仪规矩呢!不过,他那个人实在是无趣,不会弹琴、不会作诗、也不懂画,连话也没几句,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李明道一听,心里舒服多了。 “最后,我也只好让他给我摘了几个莲蓬,两张荷叶。可惜,走得太匆忙,好像忘了带回来了……” “御花园中不是有一片荷塘么?朕让人给你摘几个新鲜的莲蓬过来就是了。”李明道很高兴,子矜很少与他分享自己的心情。 “晚上我想喝点荷叶莲子粥。” “朕这就让人准备。”李明道招手让来福过来,吩咐今晚为柳妃娘娘准备荷叶莲子粥。 来福领旨退下,心里已经明白,今日自己看到的事情最好烂在肚子里。 ~~~~~~ 经过抢救,太皇太后的性命无碍,只是口不能言,半边偏瘫,看着都让人难受。 但是,皇后的册封大典还是得如期举行。 突厥使臣已经来到长安,住进了礼部设置的国宾馆。李明道在早朝的时候接见了突厥王子,两国初步达成了友好协议。 凌夏给云桥的消息说他们已经同穆甘谈判过了,让她不要担心。谈判?云桥有些怀疑他们谈判的内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桥还是很小心,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呆在自己的长春宫,或者去太皇太后的长寿宫看看,连皇后那里都不怎么去了。反正她身怀有孕,不去请安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洪氏的二管家和五管家都已经来到长安,但这一次李明道不让云桥出宫了,给了特旨,让凌夏将他们二人悄悄领进宫来。 两位管家虽然身在民间,但柳妃娘娘深受皇帝宠爱,并参知政事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一些风声。相比老夫人和大管家,他们对目前洪氏面临的形势是非常清楚的。以洪氏的发展趋势,也只有这位深受皇帝宠爱的少夫人能够担当家主之位,换了其他任何人球球都只有抄家灭族的下场。 所以,他们对云桥的领导地位是抱着坚定不移的支持态度的。当然,他们也很疑惑,前次收到她的信,说少爷的死另有隐情。 云桥知道他们二人对飞扬最是忠心,也就不瞒他们,将飞扬真正的死因坦诚相告。 两位管家得知真相后义愤填膺,恨不得将真正的凶手千刀万剐。可是,那是皇帝啊…… 这个时候,云桥冷静地站起身来,沉痛的说:“弑夫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谋害了我的丈夫,我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皇帝又如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二位叔叔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四章 柳父现身 因为朝堂反对的浪潮很大,云桥本人也拒绝,李明道同意将册封押后,然而心里却对她有些愧疚之意。 想他当朝天子,竟然被自己的臣子左右,想将自己的妃子晋一个份位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心中岂能不怒?于是抓紧了时间与桑陌等人商议策划如何想个理由将那些顽固的老东西撤职查办。 李明道口中的老东西都是独霸一方的名门世家子弟,哪里没有他们安插的人手?皇帝平时如果隐晦一点他们可能还不一定能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但这一次皇帝动作太大了些,怎能不令他们起疑?所以,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看出来了,朝廷只怕要大换血了。 自杜氏被铲除,朝廷中几大士族就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了,桑氏家族虽然出了一个天子宠臣桑陌,但毕竟只有一个人,皇帝对桑氏其他人可不待见的很。而凌氏虽然受宠,在朝廷的也不过一个凌夏而已,他又是武将,平时一般也不参政。 到了如今,大家看皇帝似乎要着手对付他们这些老臣了,大家都慌了,这才又开始互相走动起来,想要联合起来,共度难关。 桑氏有桑陌在,自然不担心,凌氏是皇帝心腹,如今又与桑氏联姻,自然放心的很。其他士族隐隐以陆氏为首,毕竟陆氏还有一个陆西竹,官儿虽然不大,但显然很得皇帝信任。另外,陆氏从前是杜氏的心腹,大家原本有合作的根底。 陆府。 陆泓霖在书房里呆了半天,可是一直无法决定。虽然眼前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他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虽然陆西竹算一条顺利抵达港湾的小船,没有危险,但这船太小了,根本无法庇护整个陆氏家族。陆泓霖心里明白,陆西竹乃是庶出,家族对他一直不好,这个时候他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陆氏家族从一个地方小势力崛起,在杜氏的扶持下,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他如何能甘心被打回原形? 思来想去,陆泓霖还是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凌氏身上。以凌氏如今的皇宠,如果答应庇护他们,应该是很容易的。 家族面临生死存亡,陆泓霖终于下定决心,在一个下着暴雨的晚上悄然来到将军府,求见凌夏凌统领。 凌夏平日里怎么会在将军府?所以接见他的是凌越。见到这位即将于桑氏联姻的二公子,陆泓霖干笑了两声,匆忙的放下礼物就走了。 凌越自然知道陆泓霖的心思,可惜这件事情若由他主动挑明就不好了。 第二天,凌越就将此事告诉了凌夏,凌夏明白这是一个好机会,跟云桥说了一声,这几日便留宿在将军府。 三日后,陆泓霖打听到凌越去桑府赴宴,凌夏在府,便再次前往拜见。 陆泓霖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只是站错了位置而已,当然,当初如果不站到杜氏身边,也不会有如今的陆泓霖。所以,真的是福祸相倚啊! 在将军府的书房里,凌夏独自接见了这位平时根人没有什么走动的陆大人。 李宏利说明来意,希望投靠凌氏,以换取陆氏家族的平安富贵。如今看起来似乎只有凌氏的这条船坚固一些,多装几个人不要紧的。 凌夏显得很为难。是啊,他是个不会交际的老实人嘛。人家一向没有什么往来,如今陆氏一开口就要求凌氏庇护,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所以最后陆泓霖不得不亮出底牌,他们不是外人,是亲人啊! “……想当初,姐姐本是一名普通的秀女,原本想着选不上正好回家婚配,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与父亲都舍不得姐姐进宫的。没想到永乐公主竟然跟一个御医私奔了,先皇和太皇太后便将小妹当成永乐公主嫁给凌大将军,使得我们骨肉至亲不得相认……” 听陆泓霖近乎哭诉的说出真相,凌夏显得震惊而无措。 “此事当真?” “夏儿若是不信,可以去信询问你的母亲。”陆泓霖很会顺竿爬,刚刚说明了真相,就将凌夏叫做“夏儿”,叫的凌夏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凌夏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阵说:“此事若让皇上知道了,只怕……” “此事万万不能让皇上知道!”陆泓霖着急地打断凌夏的话。若让皇上知道他们私下相认,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陆氏一族清理干净。也是为此,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相认,若不是被皇上逼到绝境,他也不会冒险来找凌夏的。 “那晚辈该如何向皇上求情呢?“凌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听说皇后娘娘与柳妃娘娘交好,柳妃娘娘又参知政事,只要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舅舅的官位也就能保住了。夏儿你放心,舅舅虽然以前站错了地方,但自从杜氏伏诛以后,舅舅对皇上可是一片忠心,对柳妃娘娘也是一直敬佩有加的。”陆泓霖球球早就想过这些问题了。如今的凌氏的确不方便直接出面,但谁都知道如今最受宠的柳妃娘娘跟皇后娘娘可像亲姐妹般亲的,如今,也只有走这条路子时最为保险的了。 “如今朝堂上反对柳妃娘娘的人很多,娘娘不太高兴,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帮忙。不过,我尽力吧!既然是一家人,骨肉至亲总要相互帮衬一点的。”凌夏点头应下,又道,“既然此事需要保密,舅舅以后过来可要小心些,最好先派个人过来打声招呼。万一让我二哥知道了就不得了了。想必舅舅应该知道,我二哥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陆泓霖连连点头应下,自己那姐姐在凌家做了什么好事他可打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前次过来看到凌越,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匆忙告退。此次认亲如此顺利的令他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夏儿你转告柳妃娘娘,舅舅会竭尽全力为大运河一事周旋的,舅舅虽然不得皇上欢心,但在朝中同僚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娘娘晋封贵妃的日子想必不远了。”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处啊!陆泓霖在心中偷笑不已。 凌夏点点头,说:“那是应该的。皇上说了,等柳妃娘娘生下孩子,就晋封她未贵妃。” 陆泓霖得到一手消息,看来自己这次总算战对了方向。 ~~~~~~ 第二天早朝后,李明道刚刚来道长春宫,就收到消息,说昨夜吏部尚书陆泓霖陆大人曾偷偷前往将军府拜见凌夏,两人在书房中商议良久陆泓霖才离开。 想起陆氏和凌夏的关系,李明道便忍不住有些怀疑了。难道他们私底下竟然相认了? 想到这里,李明道心里愤怒不已。好一个陆氏家族,竟然敢私下与凌夏相认?好一个凌夏,竟然瞒着自己与陆氏勾结,哼,看来他的确是对凌夏太好了…… 然而李明道刚刚坐下不久,就听来福禀报说凌夏求见。 李明道怔了怔,立即传召。 凌夏依礼觐见,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安之这是怎么了?”李明道故作不解地问。当然,他也的确不解。他想,凌夏没这么蠢,会将昨夜陆泓霖说的事情全告诉他吧? “臣……臣有罪!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明道大为震惊。难道这个凌夏还真的是……如此忠心? 李明道让宫女太监们闪远些,这才起身将凌夏扶起来,亲切地说:“安之这是为何?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告诉朕,有事朕帮你顶着!” “臣……昨夜吏部尚书陆大人找到微臣,说,说……” “他说什么了?”李明道追问道。 “他竟然说与我母亲有旧,让我暗中庇护他陆氏家族,微臣自然不信,娘亲贵为公主,岂能与他有旧?可是,他竟然取出一封母亲的亲笔信来……” “竟有此事?”李明道大为震惊,“你可看清信上都写了什么?” 凌夏摇头,“臣只看到确实是我母亲的字迹,语气中似乎颇为亲切,然后他就把信收起来了。” 李明道蹙眉沉思了一下,又问:“他还说什么没有?” 凌夏回说:“他说会联络朝臣支持柳妃娘娘……” “那你答应了没有?” “臣如何敢答应?”凌夏疑惑地反问一句。 李明道释然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但此事你可以先答应他,不但是他,朝中其他反对柳妃娘娘的人你都可以应下来。只要他们顺着朕的心意,朕也没必要收拾他们。” 凌夏似懂非懂地望着皇帝,看的李明道心情大好。凌夏果然是个老实人啊! “臣,臣还有一事相求……” “安之还有何事?尽管开口。” “臣想,陆大人之所以找到微臣,一定是因为微臣手握重兵,身兼数职,所以臣想,皇上还是将臣的统领职务撤去一个吧!” 李明道大大的震惊。什么是忠臣,这就是忠臣啊! “安之为何又旧事重提?除了你,朕还能相信谁?这么关键的职位,交给别人让朕怎么放心?” 凌夏想了想,建议道:“皇上要是暂时找不到人手接替,要不就从副将中提拔一个上来就是了。以臣看来,他们对皇上都是很忠心的,只是出身低微,皇上对他们有提拔之恩,相信他们球球一定会对皇上更加忠心的。” 李明道有些犹豫。于是凌夏继续恳求,看那架势,无论如何都要卸下一个职位还给他才安心。 于是,皇帝感动之下同意了凌夏的建议,虽然撤下他一个统领的职位,心里却更加的信任他。 在陆泓霖的奔走下,朝堂中的反对浪潮迅速退下,大家都对皇帝和柳妃娘娘歌颂功德起来了。既然大家都合作了,李明道噎不想赶尽杀绝,之前商讨的换血计划也暂时停了下来。 虽然凌夏没有明说,但陆泓霖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知真相:凌夏为了替陆氏求情担保,竟然主动辞去了一个统领职位,这才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 于是,他知恩图报,联络朝臣牵制桑氏,朝中大事总要向凌夏请教圣意,不自不觉中形成了一股新的势力,表面上看起来被皇帝掌控着,实际上却是为凌夏所用。 ~~~~~~ 太皇太后的病情却没有丝毫的气色,皇帝思虑之下,向民间张榜寻医。 经过太医院的挑选,从民间挑选出三名大夫引荐入宫。其中一名姓李的大夫医术极为高明,凭着一把银针就迅速的稳定了太皇太后的病情,不过半个月,太皇太后的身体就大有起色了。 云桥即将临盆,而长寿宫距离长春宫又远,她不过三五天才过去看看,但太皇太后的病情她是每天都要询问的。 得知有那么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又询问过这名大夫的年龄相貌,她便开始怀疑这位大夫的身份了。 听前来为自己安胎的章御医形容,那位李大夫真的跟自己的父亲很像啊!可是,父亲怎么会进宫为太皇太后诊治呢?他不是最怨恨大泰皇室的么?他就不怕被认出来么?他会不会是为她而来呢?他会不会……坏她的事? 云桥坐不住了。她要亲自见见这位李御医。 柳妃娘娘传召,李御医给太皇太后施针以后就立即赶了过来。 云桥透过珠帘看着外面随意坐在黄梨木椅上等候召见的人,那清俊的容貌,淡然的神情,不是父亲还有谁? 云桥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这才缓缓的走了出去。 见到她,柳清和似乎并不意外。只见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她,轻声叹息道:“你在宫中过得可好?” “爹爹以为呢?女儿现在可是皇上的宠妃呢!”云桥凄婉地笑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柳清和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腕为她把脉,静默了一下,说:“是个女孩。等孩子生下来,就跟爹爹出宫去吧!” “爹爹竟然是来带我出宫的?”云桥挑眉看着父亲,嘴角含笑,心中那一丝喜悦和激动远不如心痛来的强烈。 “嗯。你不适合这里。”柳清和轻轻地点点头。 “爹爹以为女儿适合哪里?”云桥嘲讽一笑。 柳清和静静地望着她,似乎看出她的心痛,许久才道:“跟爹爹一起隐居吧!” “不,我才不要离开。女儿在宫中深受皇上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为什么要离开?”云桥含着泪光看着父亲,竟然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 柳清和长长地叹息一声,悲伤地望着她,沉痛地说:“难道你一定要乱了这个天下才甘心么?”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五章 所谓真相 ——难道你一定要乱了这个天下才甘心么? 爹爹竟然知道她的心思?云桥震惊地望着父亲,许久才喃喃地开口问道:“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清和静静地望着她的眼镜,叹息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爹爹不知道么?” “呵呵,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爹爹竟然这么了解我呢!”云桥忽然笑了,笑容中那么多嘲讽和伤心,绝美而凄凉。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儿啊……”柳清和缓缓走到云桥面前蹲下身来,轻轻捧着她的脸,静静凝视着女儿与妻子酷似的五官,眼中忽然闪现几许泪花。 “爹爹,您真的当我是你的女儿吗?”云桥眼中的泪水先一步滑落下来,“若您对我稍稍多一点点关爱,我又何至于此?” “是啊,是爹爹错了,爹爹以后会补偿你的。等孩子生下来,就跟爹爹离开这里吧!皇宫,不适合你。”柳清和怜惜地抹去女儿脸上晶莹的泪水,想着她这一生的辛苦和悲伤都是自己造成的,眼中闪现出无尽的愧疚与心疼。 “呵呵,爹爹,一切都晚了,你怎么不明白呢?你抛弃我,又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我,现在却要我抛下一切跟你离开?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我受过的伤害,我心中的痛苦是你一句补偿就可以化解的吗?”云桥用力挥开父亲的手,自己就着衣袖擦了擦脸。 “逝者已往,你总惦记着那些伤心和仇恨不过使自己不痛快罢了,就算你报了仇,已经失去的人还能重生么?”柳清和温柔地劝说着。 “爹爹说的没错。可惜,这不过都是些空话罢了,听起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若不能为至亲至爱报仇雪恨,女儿何以立足于天下?你让我跟你一起隐居,可是我喜欢繁华,喜欢热闹,我为什么要隐居?我的孩子、我的丈夫怎么办?统统抛弃么?爹爹,你怎么会如此天真?” 越说,云桥就越是伤心。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爹爹? “你怀着孩子呢,别激动。”柳清和柔声安抚道,“咱们不着急,你先好好想想,时间还早呢……”柳清和再次掏出手绢帮她擦去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 在云桥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从前,他对她总是那样的淡漠,仿佛她的事情他都漠不关心,难得有一句关怀的话。现在的爹爹才是最真实的的爹爹么?娘亲爱上的一定就是现在这个温柔耐心的爹爹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云桥慢慢冷静下来。 柳清和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几步,静静地沉默下来。他当然知道云桥问的是什么,可是要怎么跟女儿解释,他却很为难。 云桥也不着急,静静地坐着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一再告诉自己,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而难过,不值得。 “你永远不知道爹爹面对你的时候,是多么心痛。”柳清和一然背对着云桥,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哀伤,“你的母亲,是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虽然我们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四处奔波逃匿,但依然过得那样甜蜜幸福。后来,我在祁连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山谷,就亲手修建了那栋小木屋,将你娘接了过去。” 云桥在心中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她的出生害死了娘亲,爹爹一直恨她。 “你娘身体不好,所以我一直让她喝避孕汤,骗她说是为了调理她的身体。就这样幸福快乐地过了好几年。她长期跟在我身边,也学到一些药理,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药倒掉,后来就有了你。我很担心她的身体,可是你娘怎么都不肯拿掉孩子,一再哀求我让她把你生下来。” 云桥心中一紧,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不受欢迎的。难怪他那样不待见自己。 “无奈之下我只好控制她的饮食,希望你在胎中瘦弱一点,你娘生你的时候就可以不必那么辛苦。”说到这里,柳清和又叹息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道,“可是一个女人一旦当了母亲真的很伟大,她原本对食物很挑剔,却为了你什么都吃……” 云桥想起只见过一面的母亲,其实根本不记得她什么模样,印象里却总记得她的温柔。母亲,多么伟大的母爱啊!她忽然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这个身体在母体中太过柔弱,尚未诞生就胎死腹中,然后自己便借尸还魂了。原来在这个时空里,自己依然是一缕孤魂。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一天一夜都生不下来,人也几度昏迷。就在我打算放弃你的时候,你娘忽然又清醒过来,一鼓作气将你生了下来……看着你们母女平安,看着你娘脸上疲惫而满足的笑容,我以为你真的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珍宝。没想到我刚刚松了一口气,你娘竟然发生血崩,就这样离我而去……” 云桥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来,为她那只见过一面的、伟大的母亲。 “我就知道,是我的出生害死了我娘,所以你才这样恨我。” 柳清和没有否认,反而点点头道:“失去你母亲,我好像失去了一切,可是你毕竟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终究狠不下心不管你。你可能不记得,你小的时候特别聪明懂事,不爱哭闹,甚至极少尿床。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但是你的确没让我怎么操心。从小,你就很会察言观色,很会讨我欢心。可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你娘,想起你娘,我又忍不住怨恨你……我的确不是个好父亲。” 此刻亲耳听到爹爹说起这些,看在母亲面上,云桥反而原谅了他童年对自己的冷漠。这些内情,她早就猜到了,但后面他的做法,她却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后来呢?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凌夏?为什么抱走我的孩子却把我留给穆甘?” 柳清和转过身来,怜惜而愧疚看着她,又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拉着她的手说:“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有位萧伯伯到我们家来么?那个时侯你还太小,可能不记得。那位萧伯伯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最富盛名的神算子萧然。” “神算子?”云桥想起那个总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伯伯,一个算命的?他看出什么来了呢?难道他看得出来她是来自异时空的一缕孤魂?“他说什么?” “他很奇怪你的存在。他说我原本是无子的命格,不应该有子嗣的。又说你是早夭之相,应该胎死腹中才对。他说是你娘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重生,可是,你带给这个世界的将会是混乱与杀戮。他说……你是红颜乱天下的命格……” “红颜乱天下?”云桥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爹爹那样对她,竟然是因为一个算命的几句批言。“呵呵,真好笑,实在太好笑了……” “你别笑了,爹爹知道自己错了,我们都错了……”柳清和又是一声叹息,再次帮她拭去脸上模糊的泪水。 “错了?怎么错了呢?您看,他算得很准嘛!我就是要乱天下了呢!”这一刻,云桥真的很心痛。原来自己所有的痛苦,只是源于一个算命的一句“红颜乱天下”。 “唉……”柳清和长叹一声,低着头道,“因为他这句话,琴棋书画,我什么都不敢教你。可是你天生就那么聪明,不用人教就会唱歌跳舞,不过帮着我整理药材,就能将所有的药材药性分辨清楚。我不过提点几句,你就触类旁通,无论认字、记药方都是那样迅速准确,你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你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爹爹都为有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儿而感到自豪……” 云桥浑身无力地靠着椅背,仰着头闭上眼睛。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上天之所以让她在这个时空重生,就是为了祸乱天下,改朝换代,破而后立的吧!这个社会太腐朽了,那些贵族已经不能称其为人,只是人世间的渣滓而已,是该清洗一下了。这一刻,云桥心里忽然涌起孟子的那段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可是,她不想做那种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她只是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啊! 柳清和看着女儿唇边那一丝苦笑,继续说道: “你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你娘,我不敢带你出去,一来担心大泰的通缉令尚未撤销;二来担心你真的祸乱天下。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将你留在山谷里,还是没能躲过上天的安排。你跟着凌夏回到兴庆将军府,我原本担心有人通过你的容貌认出你的身份来,没想到连凌青云都没有认出你来。其实凌青云是见过你娘的,你们母女又的确长得很相像。” “那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不是我要拆散你们。我只是不想你的身份暴露,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我有点担心,如果凌青云知道他娶的永乐公主是个假的,一怒之下真的可能举兵反叛。” 柳清和说的很简单,但云桥却听明白了。她纵火烧屋离开,如果没有留下尸体,不但凌家,只怕连皇帝都要派人捉拿她的。她的画像一旦传到宫里,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还有呢?你一路护着我南下,却不肯现身相见,后来又抱走我的孩子,将我留给穆甘……”这是云桥心中最大的一块伤疤,只要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柳清和低着头,万分沉痛地说:“对不起,子矜,爹爹当时留在兴庆,本想为你处理善后事宜,所以才让无尘一路护送你离开。后来得知你在江南定居,我路赶来,却发现你已经离开,后来几经辗转,我才发现你们母子的蛛丝马迹,追上那个突厥王子……” 柳清和忽然停了下来,云桥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忍不住冷冷地追问道:“然后呢?” 柳清和静静地看了看她,这才接着说道:“我看那个突厥王子对你很好,你似乎也有些喜欢他,想着你那个‘红颜乱天下’的命格,我想……你去乱突厥的天下怎么都比祸乱大泰来得好。你娘毕竟是大泰的公主,虽然先皇一直在寻找追杀我们,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兄长和母亲。她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心愿就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你们真是夫妻情深啊!爹爹,你是世上最痴情的丈夫,但你也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父亲。”云桥捂着胸口,强忍着心如刀绞般的刺痛,含泪笑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抱走我的孩子?如果孩子一直在木杆手里,说不定我还真的去了突厥,真的就去祸乱突厥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哈,爹爹,你可真是画蛇添足啊!” 柳清和看着云桥满脸的痛苦,捧着她的脸不住地抚摸,不住地拭泪,哽咽道:“子矜,是爹爹错了,爹爹对不起你……”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云桥忽然一声怒吼,用力推开父亲,踉跄地跑了出去。 柳清和身形一动,就到了云桥身边,他紧紧抱住她道:“别激动,子矜,小心点儿,你现在的身子怎么能跑呢?” “不要你管!”云桥挣扎着想推开她,可惜父亲怎么都不肯放手。 “子矜,你冷静一点。听爹爹说,你不适合这里,你要做的事情又太危险了,让皇上知道了,你不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你两个孩子,连累凌氏和洪氏两个家族,甚至连累整个天下苍生!子矜,你一直是那样善良,你说大夫应该怀着一颗慈悲心,你说大夫的天职是救死扶伤,连山谷里一只小动物受了伤你都要救治,你怎么能狠下心祸及天下无辜百姓?” 云桥忽然安静下来,一脸猜疑地望着父亲道:“爹爹是在威胁我么?” “子矜,你就这么不相信爹爹么?”柳清和轻轻叹息一声,温柔地搂着她的肩,却缓缓地放松了她肩上的力道。 “你会告诉皇上吗?”云桥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问。 “不会。”柳清和轻轻摇摇头。 “你不是要保护大泰江山?”云桥忽然嘲讽道,“爹爹,你还真是伟大呢!先皇派人追杀你和娘亲,屠杀了柳氏一族,你竟然还要维护他的江山。皇上真应该为你颁一块忠君爱国的牌匾。” 面对女儿的嘲讽,柳清和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柳氏一族本来就该死。在我五岁的时候,你祖父就去世了,族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将我和你祖母赶出柳家,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让带……当年我只有五岁,但永远记得柳家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所以他们死了,我只会拍手称快。” 云桥忽然笑了,讥讽道:“爹爹自己永远都记得那份仇恨,却来跟我说什么忘记仇恨方能好好生活的大道理。爹爹,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指望我能做到呢?” 柳清和被云桥的话噎了一下,缓缓放开她道:“跟爹爹离开过自由自在轻松快乐的日子不好么?你若实在气不过,爹爹帮你杀了他就是,何必那么冒险,如此麻烦?” 云桥冷很一声道:“死也有很多死法,一剑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他不是最在乎他的江山么?那我就要毁了他的江山!” 柳清和皱眉看着云桥,许久才道:“子矜,你如此偏激,满心仇恨,这样对你不好。”云桥嘲讽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仿佛有争执的声音,云桥依稀听到云琳的声音说道:“娘娘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云桥抬起头手来,抹去脸上的泪水,高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其中凌雨辰细碎的脚步声特别急切:“妈妈,妈妈!” 云桥怕儿子担心,又用衣袖细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尚来不及开口答应,便听到珠帘清脆的碰撞回响,李明道和凌雨辰已经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凌雨辰一下子扑到母亲身边,张开双臂抱着母亲的大肚子,抬起头望着母亲红肿的眼睛,急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有坏人欺负你吗?” 李明道是听到云桥先前那一声怒吼才发觉不对匆匆赶来的,没想到掀开帘子走进来竟然看到内殿里有一个高大俊逸的中年男子。 李明道仿佛抓到妻子红杏出墙,几步走过来站在她身前,愤怒地指着柳清和怒吼道:“子矜,这个男人是谁?”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六章 子衿产女 柳清和淡然地看着李明道,而后依然将目光转向云桥,却没有说话。 云桥摸摸儿子的脸,而后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望着李明道轻轻唤了一声:“表哥……” 就在李明道回头的一瞬间,云桥眼中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是那样惹人怜爱。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欺负你了?”李明道搂着云桥的手臂,防备地看着毫无畏惧的柳清和,正要将殿前武士叫进来,就看到云桥哀伤地望着“那个男人”,哽咽道:“这是我爹爹……” “什么?他,他是你爹?”李明道震惊地望着柳清和,这个高大俊美的男子,白净无须,看起来不过四十许人,他真的是子矜的父亲,他的姑丈? 云桥点点头,却忍不住又哭起来。 李明道看柳清和面容的确与子矜有几分相似之处,相信了她的话,立即换了脸色道:“既然是岳父大人到了,为何不通知朕?那份皇室通缉令自朕登基就已经撤销了,岳父大人可名正言顺进宫探望子矜。” 柳清和看着李明道对女儿的维护,却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是个好父亲,只是听说她即将生产,不太放心,进宫看看。” 李明道低头看着子矜,总觉得他们父女相见有些奇怪。子矜不是一直在寻找她爹么?怎么找到了却哭成这样?喜极而泣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刚才她还那样高声吼叫,显然他们父女俩有争执。 云桥忽然靠在李明道身上,委屈地说:“爹爹要带我离开……” “离开?去哪儿?”李明道一听子矜说离开两个字,脸色立即就变了。他冷冷地望着面色平静的柳清和,眼中充满了愤怒和防备。 “皇上,子矜命格不好,出生就客死生母,留在你身边久了只怕对你不好,还是让我带她走吧!”柳清和悲伤而愧疚地看着女儿,他知道这话会伤害她,可是为了她的平安,为了顺利带她离开,只能这样说。 “住嘴!”李明道大怒,难怪子矜伤心哭泣呢,哪有做父亲的如此看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不许你诬蔑朕的爱妃!子矜是上天赐给朕的珍宝,有她辅佐,朕定能开创大泰新的中兴!” 柳清和摇摇头,为什么真话总没有人愿意听呢? “子矜刚刚死了丈夫就进宫,传扬出去定然有损皇上声誉,而女子干政,乃是亡国先兆,皇上不会不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将她称为妖妃吧?皇上,一个女人而已,比起大泰基业又算得了什么?你还是让我把她带走吧!不管怎么说,子矜都是我女儿,是笙儿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绝路啊!” “胡说八道!你,你竟然这样诬蔑自己的女儿,你算什么父亲?子矜是天下闻名的才子,深受百姓爱戴,今后,还会母仪天下,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说她命不好?朕早就让人算过,子矜分明是大富大贵之命,她的孩子将会成为一代圣君!”李明道怒不可遏,又心痛不已。子矜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简直就跟他那个吃里扒外的母后一个样! “皇上,我这也是为你好。”虽然知道李明道听不进去,柳清和还是解释了一句。看来事情已经无可逆转了么?子矜的孩子将会成为一代圣君?指的就是凌雨辰吧,这孩子倒是聪明,可惜…… “闭嘴!”李明道一手搂紧了子矜,一手指着柳清和道,“就算你是她的父亲也不准你胡言乱语败坏她的清誉!” 柳清和轻轻摇头。看样子自己真的来晚了,这个皇帝已经泥足深陷了。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有本事啊!他再次将目光放到女儿身上,轻轻叹息道:“子矜,爹爹对你很失望。” 子矜立即反驳道:“爹爹,女儿对你也失望得很。你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李明道也跟着点头道:“朕也这么认为!”他忽然冲着外面大叫一声:“来人!” 很快,就进来四名禁卫军候命。 李明道指着柳清和道:“将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赶出皇宫!” 柳清和看着李明道无奈地摇头叹息,背着自己的药箱就跟着禁卫军走了出去。 李明道看柳清和走了,这才扶着子矜坐下来,疑惑地问道:“他怎么进宫的?” 凌雨辰也满脸疑惑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个坏人是妈妈的爹爹?”爹爹不是应该很疼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妈妈的爹爹是坏人呢?他理解不了。 云桥擦去眼角的泪水,说:“爹爹是揭了皇上的皇榜进宫为皇祖母看病的。今天章御医为我把脉的时候我一时好奇问了几句,觉得章御医口中那个李御医有些像爹爹,所以让人将他传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他……” “他是揭皇榜进宫的?怎么跟朕前几次见到的不一样?”李明道大吃一惊。当初有三位民间大夫通过太医院考核进宫,他是亲自见过那三个人的。而且,他们在为太皇太后诊治的时候他也见过好几次啊,怎么一点都不像呢?虽说他对这位岳父大人很不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无论容貌气度都相当不凡,没道理自己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物会认不出来啊? “爹爹会易容之术,能更改自己的容貌气度。”不过这个所谓的易容术跟自己前世从电视小说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远没有那么神奇的。他只是稍稍改变一下自己的肤色和头发,改变眉毛的形状,再将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整个人气质就会大变样。 “难怪那么多皇家暗卫追查多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呢!不过……先皇曾因一时愤怒 暖香 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2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2部分阅读 杀了柳氏满门,他竟然不计前嫌进宫为皇祖母治病,这份心胸倒是令人敬佩!”李明道摇头感叹。 云桥冷哼一声道:“他五岁的时候就被柳家赶出家门,对柳家只有恨,先皇帮他报了仇,说不定他还在心里感激呢!” “原来如此!”李明道迟疑了一下,又问,“他,一直这样对你的吗?” 想起从前,云桥悲从中来,不由得紧咬着嘴唇摇摇头,许久才开口道:“今天,是我记忆中爹爹对我最温柔的一天……” 什么?今天这还是最温柔的?“可恶!”李明道愤怒不已。这还是最温柔的,可以想象从前他都是怎么对待子矜的。早知道该打他一顿再让人扔出宫外去的! “表哥……”云桥忽然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别怕,朕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李明道趁此机会抱住她,心里却想着,让她爹爹刺激她一下也好。她才会知道天底下只有朕对她最好。不过,这位岳父大人真是可恶的很,竟然想将子矜带走。 “我好像,要生了……”云桥头上直冒冷汗,强忍住第一波的阵痛,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才太激动了,到底动了胎气。 李明道一听,又惊又喜。慌忙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抱回早已经布置好的产房,同时吩咐御医和稳婆做好准备。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只等着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才能完全属于自己,然后他们生一个孩子,将会是一代圣君。 这次为云桥接生的是几个月前为皇后娘娘接生的御医和稳婆,都是依靠凌氏之人。李明道原本有些犹豫,虽然皇后跟子矜感情好,但后宫中真的有友情存在么?他不敢尽信,但子矜对皇后十分信任,他也只好作罢,只是悄悄拍了一个心腹宫女进去帮忙。 凌想容得到消息,丢下女儿就迅速赶了过来,抱着凌雨辰在外间等候。 李明道担忧不已,烦躁地在偏殿中转来转去。姑姑就是在生子矜的时候死的,子矜身形相貌又跟姑姑一个样,腰太细了,美则美矣,但都是不太容易生育的体型,如今又是动了胎气早产,会不会有事? 凌夏已经辞去了城卫军统领一职,如今长期住在宫里,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柳妃娘娘生产的消息,但他是外臣,连长春宫都进不去。偏偏长春宫密道的出口在寝宫,而产房在偏殿,他也只能通过想容探听消息。 想起云桥辰儿生产的时候那份惊险,凌夏忍不住胆颤心惊焦虑不堪。这次他是动了胎气早产,不知道孩子入盆没有,胎位正不正,她今日太过激动,不知可有足够的体力承担生产的重任…… 好在不久之后就得到确切消息,说孩子已经入盆,胎位虽然不太正,但问题不大,既然临产了,相信很快就能调整过来的。凌夏是从来都不相信神佛的,但此刻,他也忍不住闭上眼睛祈求上天让她们母女平安。 凌雨辰紧紧抓着姑姑的手,听着母亲隐忍痛苦的叫声,看着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忍不住就要冲进去。凌想容一直想让他去凤仪宫的,可是她怎么都不肯离开,说要守在妈妈身边。 子矜的哭声将李明道的心揪得紧紧的,又疼又闷,急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他不住的祈求上苍,保佑他的子矜母女平安。 一个时辰以后,所有关心的人都得到消息,孩子的胎位已经调整过来了,相信很快就能顺利生产了。得到这样的好消息,不但帝后二人感谢上苍保佑,凌夏以及长春宫所有太监宫女都在为她们母女祈祷。 连御医和稳婆都暗自松了半口气,这位娘娘身形看起来纤细,不利生产,但目前看来一切顺利,让他们对她平安生产多了几分信心。 孩子顺利进入产道,云桥想起生育辰儿时的经验,努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呼吸,用力推,深呼吸,用力推……不到半个时辰,就听稳婆喜道:“看到头了,看到头了,娘娘用力!” 痛,好痛,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裂了。但是想起可爱的辰儿,想起逝去的飞扬,想着凌夏的期待,身体的疼痛立即被忽略,她不断地吸气,用力将孩子往外推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七章疑云密布 柳妃娘娘顺利产下永福公主,举朝欢庆,虽然皇上还没有皇子,但自从杜氏被废,就接连出生了两位公主,凌皇后贤良宽厚,相信以后后宫喜事会接连不断的。 或许是凑巧,永福公主的生辰竟然就在凌雨辰前面两天,八月十四。因而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宫里举办的中秋晚宴比往年更加热闹,从皇帝的喜悦程度上看,绝对没有人怀疑柳妃娘娘的孩子不是他的种。 如今在朝中李明道几乎得到所有朝臣的支持,大运河的详细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但目前已经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了。如此,趁着柳妃诞育公主的功劳,李明道立即将她晋封为贵妃。又为节俭开支支持大运河工程,皇帝下令册封仪式从简,简到后来连仪式都省了,直接颁布圣旨通告前朝与后宫了事。 于是,朝臣们便开始对贵妃娘娘歌功颂德,大赞其贤良。 而事实上,云桥只是馅嫌册封仪式太麻烦,差点没答应,李明道好说歹说,将册封仪式一再简化,好不容易云桥才答应了。李明道想起她生育前自己就想将她晋为贵妃,她也是找理由反对,看来是真的不将名分放在眼里。虽然他表面上气呼呼的,其实心里很高兴。一个丝毫不看重他地位的女人,才是真心爱她的女人啊! 一珍出生不久,凌想容就主动向两位兄长表明了意愿。自此后,凌夏有什么计划也不瞒她。而如今就有一件大事迫切需要解决。 等云桥身体复原,只怕皇上不会等下去了,虽然之前云桥用计得到过李明道的承诺,在回到江南祭拜洪飞扬之前不会强迫她,可李明道这个人绝不是一诺千金的君子,凌夏担心得很。从目前来看,大运河能在十年之内开凿成功就算快了。以李明道对云桥的感情,怎么可能等上十年?凌夏估计他很有可能会想一个折中的办法,比如微服私访秘密南下。 凌夏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将云桥送出宫去。 凌想容也着急,但她同样明白,如果云桥出宫,只怕哥哥这个禁卫军统领会吃不了兜着走。一旦失去皇帝信任,他们的谋划肯定要落空,说不定被皇上察觉,凌式满门抄斩都有可能。因此,云桥留下与凌夏相互配合时非常必要的。 自从五月凌越与桑雨烟定下婚事,两家便开始筹划准备了。婚期是皇帝让钦天监挑选的日子,就在今年十月。凌越会在京城迎亲,成婚后再带着新娘子回兴庆。 凌想容想到二哥的婚事,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皇上子嗣单薄,至今尚无皇子,她作为一位贤良大度的皇后,岂能不急?所以,她要为皇上选妃,以繁衍皇家子嗣! 凌夏一听,虽然觉得没有女人比得上云桥,但死马当活马医吧!以这为皇上好色的天性,或许有用也不一定。 于是,皇后主动请旨为皇后选妃,得到朝廷内外一致称赞。这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既然是皇后的意思,又因为皇帝尚无皇子,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臣子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纷纷在自己的家族中寻找年轻美貌的少女敬献入宫。 经过精挑细选,凌想容挑选了三十六名色艺双全的贵族少女入宫,统统封为美人。等他们经过为期半个月的宫廷礼仪规矩的教导,将在永福公主满月以后正式侍寝,侍寝以后再根据皇上的喜好进行晋封。 对此,李明道没有表现太多的热情,他也不反对。一来可以牵制拉拢朝中势力,二来也免得朝中大臣总将目光盯在子矜身上,说她独宠善专。对凌想容此举,李明道是半信半疑的,这个皇后贤良大度是不假,但在这个时候一下子给他选了这么多美人进宫,不可能一点私心没有。他猜测皇后此举应该是想用新人分宠吧!他对子矜的确太宠了些,皇后可能有些担心了。 一珍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尽管刚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又红又皱像只猴子,不过半个月就长的白白净净的,特别是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聪明又漂亮,怎么看怎么可爱,细细看来,这孩子长的还真有些像他父亲,可以预见,长大了绝对是个超级祸水。别看是个丫头,这孩子脾气可不小,气性特别大,要是没让她如愿,一定哭个天翻地覆死去活来,好几次差点哭的背过气去,可把云桥吓坏了。 为了不打扰云桥休息,李明道又回了勤政殿处理政务。不过,长春宫距离勤政殿不远,他每天都要过去看看云桥和孩子。 但一珍这丫头认人,或许是因为胎教的原因,她只喜欢母亲、哥哥和爹爹凌夏,丝毫不给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皇帝大人面子。李明道也就只能看、每天看看她,温柔的跟她说几句话,要想抱她可是做梦,有了第一次强抱的结果是哭了将近半个时辰差点背过气去,李明道再也不敢妄动了。这孩子不但不让陌生人抱,连吃奶也能闻出味道来,她竟然只吃母亲的奶,让李明道一早准备的几名||乳|娘都变成了保姆,还只能给云桥打打下手。 如此认生,有坏脾气的结果就是只能由云桥亲自照顾她,让李明道很是恼怒,却毫无办法。 云桥身体尚未复原,又要亲自照顾孩子,实在很辛苦。所以,凌夏就为了晚间的保姆,为了保密,晚上贵妃娘娘的寝殿内事不要任何人伺候的,云琳和一位||乳|娘作为贵妃娘娘的心腹,每天晚上轮流在外殿守候,贵妃娘娘有需要的时候会摇铃唤人进去,因为这位小公主的坏脾气,此时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猜疑。 一珍喜欢凌夏,喜欢凌夏叫她小丫头,喜欢他拉着她的小手小脚做操。半夜醒来,都是凌夏给她把尿,然后跟她说几句话,她很快就安静地睡了。等她睡熟了,凌夏再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小床上。 经过李明道的不懈努力(天天都趁着一珍公主醒着玩耍的时间逗弄她两句),等到一珍即将满月的时候,李明道终于摆脱了坏人的嫌疑,可以趁他心情好的时候抱一会儿了。 李明道心中既得意又感慨,傍晚天气好的时候便抱着这个“唯一的珍宝”去御花园散步显摆。说来奇怪,这丫头不是他亲生的,还不怎么待见他,他反而对这个丫头有了更多的关注,比起皇后所生的安平公主,他在一珍身上倾注了更多的感情。也是为此,凌想容心里感到非常失望,非常难过,而后就变成了你不仁我不义的愤慨。 云桥尚未出月子,李明道带着一珍出去散步的时候,除了带||乳|娘嬷嬷等人,顺便把凌雨辰也带出来。万一自己要是哄不住这个小丫头,凌雨辰这个哥哥还能让她安静一会儿。 对此,李明道心中既嫉妒又无奈,云桥的解释是这丫头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凌雨辰的声音,所以对他感到熟悉而安心。李明道就郁闷了,他每天也有跟她在一起啊,怎么这丫头就是不喜欢他? 李明道自然不说,云桥跟凌夏和凌雨辰在一起的时候,心情是很放松儿喜悦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是紧张甚至忧虑愤怒的,孩子虽然不太懂得这些感情,但能感受得到,也有自己的喜好。 九月十三日,天气很好,李明道又抱着一珍出去散步。明天一珍满月,将有一个小型的满月宴,设在御花园的桂园中,今天他特意抱着孩子过来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桂园中,凌夏正带着两个副手做最后的勘察,见到皇帝过来了,立即过来参拜请安。凌雨辰看到父亲,立即高兴地跑了过去,凌夏摸摸孩子的头,温柔而喜悦的抱了抱她,便起身等候皇上命令。 李明道今天很高兴,孩子满月了,说明子矜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真正拥有她了。 “凌爱卿,来,看看朕的永福公主,你儿子可喜欢她呢!”李明道献宝似的招呼凌夏过去。 凌夏轻轻走了过去,嘴角噙着一个温柔的笑容看着正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的一珍。“小公主真可爱,聪明又漂亮!” “嗯!”李明道很满意凌夏这句话,“朕的一珍小乖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的孩子。” 一珍听到凌夏的声音,立即倒头往他的方向寻找起来,看不到人(赢儿的视力发育不完善,看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实际上看不远)便张口啊啊地叫了两声。 李明道以为孩子赞同自己的话,哈哈笑道:“小乖在跟父皇说话吗?” 一珍没有找到凌夏,生气了,立即扭动身子哭闹起来。 李明道知道这丫头的脾气,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让她不满意了,赶紧对凌雨辰道:“辰儿,快来跟公主说几句话。” 凌雨辰立即扑过去道:“妹妹不哭,哥哥在这里。”说着,他就伸出手来想将一珍抱到自己怀里。 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抱一个满月的婴儿吗?答案当然是不能,所以李明道只能蹲下身来,让凌雨辰拉着一珍的小手,然后跟她说话。 “妹妹你又不乖了,还叫小乖呢?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辰儿不喜欢你哭……”凌雨辰最讨厌妹妹哭闹了,他可不怎么会哄孩子。 以前一珍只是认人的时候,凌雨辰的话往往能有点效果,可惜今天情况不同。小丫头分明听到了爹爹的声音,可是爹爹竟然不抱她,这还得了?激励放声大哭起来。 李明道立即变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快,快回去!” 凌夏依稀明白小丫头的意思,心中很是担心,这丫头才一个月大,等再大一点会说话了,又不懂事,可怎么隐瞒得住? 可是一珍哭的很伤心,让凌夏禁不住有些心疼起来。 “皇上,让臣试试看吧!” “试试看,怎么试?”李明道一边往长春宫跑一面慌忙的反问了一句。 听到凌夏的声音,小丫头的哭声顿了顿,便随即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了。 “让臣抱抱一珍公主吧!”看孩子哭得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凌夏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心疼的冲着皇帝伸出手去。 李明道几乎是反射性的将哭闹的孩子递了出去,每次一珍哭闹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干的。 凌夏抱住一珍,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柔声道:“不哭啊,最最漂亮的小公主哭起来就不可爱了哦!” 一珍安静了一下,仔细听凌夏的声音,然后便继续委屈的哭闹。哼哼,刚才都不抱我…… 凌夏继续哄道:“好了,不哭了,小公主是清晨花园里最清新娇艳的花朵,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哦……” 哼哼,还是哭,让你刚才不抱我……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去找你贵妃娘娘好不好?哭闹的孩子可不招人喜欢啊……” 李明道看凌夏手势很熟练,可是一珍还是哭闹不止,不过,似乎比起自己抱的时候有所好转。 然而经过凌夏诱哄,一珍心愿得偿,哽咽几声,哭声浅止。虽然不太明白爹爹说了些什么,可这温柔的声音令人心安。 李明道震惊的看着凌夏,怎么可能?他竟然真的将小乖哄好了?回想起先前一珍的哭闹,好像就是听到凌夏的声音开始的,可是一珍没有见过他,怎么会想要他呢? “凌爱卿,这是怎么回事?朕的公主怎么好像认得你一样?”李明道眯着眼睛看着凌夏,疑云重重,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来福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 凌夏暗道糟糕,却故作轻松的抬起头来,看着皇帝眼中的猜疑,这才慢慢变了脸色,似乎很是委屈和伤心。 “皇上,犬子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养,是臣亲自抚养的。臣虽然是个大男人,但对于带孩子却可以说是经验丰富了。安平公主也很喜欢微臣抱,永福公主喜欢微臣,这个……这个很奇怪吗?” 李明道这才醒悟过来,他虽然是天子,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公主不喜欢自己而喜欢一个外臣就治人家罪吧?不过,真的很奇怪啊!一珍这个认人的小丫头怎么就喜欢凌夏一个素未谋面的外臣呢?连他这个父皇都哄不好,凌夏竟然很快就将她安抚下来了。 “朕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也抱过孩子,怎么……”李明道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不如人之处,哪怕是在带孩子方面。 李明道越是怀疑,凌夏告诉自己越是镇定。只见他轻轻笑了笑,说:“辰儿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娘请昏迷不醒,白天晚上都是臣一个人带的,皇上……会吗?” 李明道一听,心下稍稍释然,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着凌夏,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带孩子,还真是难得啊!虽然早就知道凌夏疼爱妻子,但既能窝在家里带孩子,又能带兵上战场,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不过,这样的人一个凌夏,应该没有太多野心吧?如今他贵为当朝国舅,也不过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就满足了…… “朕的小乖大概饿了,凌爱卿抱着公主随朕回长春宫吧!”心下释然,李明道立即转身回长春宫。 凌雨辰蹦蹦跳跳跟在父亲身后,一面小跑,一面叫道:“爹爹,辰儿喜欢妹妹!” 凌夏“嗯”了一声,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道:“你是哥哥,要听贵妃娘娘的话,要好好疼爱公主。” “辰儿知道了,辰儿不跟妹妹抢妈妈,妹妹跟妈妈一起睡,辰儿自己睡,辰儿最勇敢了、最听话了、最懂事了……” 凌夏禁不住冒冷汗,皇上似乎已经有所怀疑了,这孩子不知道言多必失么?怎么让他闭嘴才好? 走在前面的李明道听到父子俩的对话,不由得回头将凌夏抱起来,边走边说:“辰儿很喜欢朕的一珍么?” 凌雨辰笑着连连点头。 “那你好好疼爱一珍,等你们长大了,朕让一珍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凌夏脸色一变,全身肌肉立即绷紧,凌雨辰说不出话来。一珍感觉到零下的紧张,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这时,走在凌夏身后的来福细细查探着凌夏和凌雨辰的神色,心中巨浪翻滚。 “媳妇是什么?”凌雨辰最喜欢扮演好奇宝宝的角色。 “就是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好啊,好啊,我要跟妹妹,还有妈妈一辈子在一起!” “……”李明道脸色一沉,却又不好意思跟小孩子发作,只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妈妈是朕的媳妇!” “不是说姑妈是皇上的媳妇吗?” “……你妈妈也是。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个媳妇,辰儿可要记住了,不要学你爹,死守着一个女人,白白苦了自己。” 辰儿似懂非懂,“可是我喜欢妈妈,也喜欢妹妹。可以让他们都做辰儿的媳妇吗?” “跟你说了你妈妈是朕的媳妇!”李明道有些恼怒的强调。 “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个媳妇,一个女人不是也可以当很多男人的媳妇?” “……”李明道跟个孩子说不清楚,心中郁闷之极。“凌爱卿,朕看你还是把儿子领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一个三岁的臭小子竟然也想跟他抢女人。 “臣遵旨!”眼看长春宫就在前面了。凌夏立即将一珍递给身后的||乳|娘,然后拉着自己的儿子便谢恩退下。 李明道挥挥手让他们父子下去,自己抱过哭闹不休的一珍快速的跑回长春宫去。 等云桥把一珍接过去喂奶,李明道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越想越奇怪,凌夏会带孩子,难道他请的||乳|母带孩子的经验不比一个男人强?可一珍同样也不买帐啊…… 他每天都跟一珍说话,这都一个月了,小乖才肯让他抱一抱,凌夏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难道之前他们见过?在哪见过?这丫头是见过一两次面就让人抱得主儿马?若不止一两次…… “来福”李明道神色大变,招招手将来福叫过来,小声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八章 戏掩真情 来福心情忐忑的来到皇帝面前,心中犹豫不决,他现在非常怀疑凌统领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可是,他能说实话么?如今凌大人是国舅爷,凌家又手握重兵,贵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这两个人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啊!就算现在皇上怀疑他们,没有证据那也是不能动手的。而这段调查的时间就够他死无数次了,可如果不说实话,他又怎么对得起皇上对自己的信任? “皇上。”来福吞了吞口水,“奴才,奴才也觉得很奇怪……” 李明道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来福看了看四周,虽然伺候的人不多,但毕竟是在长春宫贵妃娘娘的地盘啊!在这里,他哪里有胆子怀疑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皇上是不是急糊涂了? 李明道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他这是怎么了?他竟然怀疑起子矜来?既然怀疑她,又何必在这里说,平白惹她不高兴? 可是,他怎么能怀疑子矜呢?子矜怎么可能跟凌夏有什么牵扯呢?就算子矜帮凌夏抚育过凌雨辰,也不过一种感激之情。自己究竟是在怀疑什么呢?子矜能依靠的就是他和皇祖母了,如今皇祖母病重,子矜向来淡泊名利,向往平静,对权势地位根本就没有兴趣,她也没有背叛他的理由啊! 只是,凌夏和一珍又怎么解释呢? 就在李明道沉思的时候,云桥已经将一珍哄睡了。她已经得到消息知道皇上在桂园遇到了凌夏,因为一珍对凌夏的依恋使得李明道有了怀疑。以皇上掌握的皇家密探的能力,要将她和凌夏的关系挖掘出来并不难,皇帝之所以没有发现,不过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信任,没有详细调查她的过去而已。但如果他不再信任自己…… 要让他信任自己,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她做不到。那么,能不能想其他的办法呢? 时间不等人,云桥担心拖得越久李明道胡思乱想得越多,便一边思考一边走了出去。她主动坐到李明道身边,轻轻叹息道:“这丫头这么粘人可怎么办呢?都是皇上太宠她了。我早就听人家说过小孩子不能宠的……” 感觉到云桥自然而然的亲近,李明道立即将心中对她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转身握着她的手道:“你别担心,一珍还小呢,等她大一点,再慢慢改过来好了。你不知道,朕有多羡慕你,那丫头怎么就不肯粘着朕呢!” 云桥嗔了他一眼道:“皇上日理万机,她要是整天粘着你,你还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带孩子还是我们女人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李明道立即想起凌夏来,“你知道吗?刚才朕带着一珍出去,那丫头哭闹不止,最后还是凌统领哄好的呢!” “凌统领还会带孩子?”云桥眼中闪现出浓浓的疑惑和惊奇,而后便捂着嘴笑了。“男人带孩子,我还真没看过呢!” “是啊!”李明道也跟着笑了笑,“子矜,你说奇怪不奇怪?他竟然能哄得一珍不哭呢!他该不会会什么妖法吧?” 李明道看资金也怀疑凌夏,立即将她的怀疑全部释去,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站到了同一战线上,猜疑的方向也逐渐被云桥主导。 “妖法,不至于吧!” “我听说他带兵打仗的时候常常以少胜多,民间很多人都谣传他会妖法呢!” 提到凌夏的战功,李明道便将心里浓浓的疑惑暂时放到一边,反而升起一丝愧疚来。凌夏时对他最为忠心的臣子,在、他怎么能因为人家会哄孩子就心生怀疑呢? “啊,我想到了!”云桥忽然一声惊呼。“一定是他们父子身上都用同一种熏香,一珍习惯了辰儿身上的味道,所以才会觉得安心。” 李明道从来没有从这个方面思考过,但仔细想来也有道理。这么小的孩子,视力并不太好,根本看不清人,只能从声音和气味上进行辨别。 “应该是这样。”直到此时,李明道的疑心才尽数释去。来福低着头站在李明道身后,看着贵妃娘娘几句话便扭转乾坤,禁不住有些后怕,看来以后他一言一行都要注意才行,这位贵妃娘娘可不好惹啊! 云桥淡淡的笑笑,忽然道:“听说皇后娘娘给皇上选了好多美人呢,皇上见过没有?” 李明道一听这话里明显有几分醋味,立即兴奋起来。“皇后说明日一珍满月,会让他们表演歌舞助兴。朕也很好奇,不知道皇后都选了些什么人进宫。” “皇后娘娘可真是大度了!”云桥酸溜溜的感叹了一句。心里既高兴又难受。如此看来,相容是真的对皇上伤心失望了吧!毕竟夫妻一场,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皇后……却是很好……”想起凌想容,李明道不由得轻叹了一句,转而又轻笑着看着她道,“你和皇后不是好姐妹么?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她好想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过来探望你了吧?” 云桥低着头,似乎很不高兴,李明道正要岔开话题,却见她忽然抬起头来,恼怒的瞪着他道:“都怪你!” 李明道心里明白皇后选美是为了与子矜分宠,子矜聪明,如何看不出来?想必她们姐妹之间到底有了隔阂吧!子矜为了自己与想容疏远,让李明道心里感到非常舒坦,不由得便带了几分得意。 “这怎么能怪我呢?” “都说女人是祸水,我看男人更不是好东西!滚滚滚,滚到凤仪宫去吧!”云桥气呼呼地抓起靠枕就向李明道扔过去。 李明道轻松接住抱枕丢到一边,不顾她的挣扎愤怒紧紧搂住她的腰,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说了句:“别起了,在朕心里,你的地位无人能及。”而后才笑呵呵地离去。 云桥看着李明道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转身回到内殿洗了脸和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个冷笑。暂且让你得意一阵吧! ~~~~~~~~~~~~~~~~~~~~~~~~~~~~~~~~~~ 一珍公主满月,皇帝在御花园的桂园中设宴庆祝。丝竹声音,桂香甜腻,令人心喜。 宴席设在桂花丛中的一块空地上。当然,这里本来没有这么大块空地的,为了此次的宴会,特意移栽了几棵桂树,平出一块空地来。此次宴会规模很小,皇帝带着皇后和贵妃坐在首位,下面后宫主位近二十人,亲近臣子十几个,中间用一道珠帘隔开来,宫内的乐杖隐在宴席两侧的桂花树后表演,选的都是些轻缓的曲子,不至于吓到刚刚满月的小公主。 凌夏作为禁卫军统领,负责此次聚会的安全,没有入席,一直在场外围巡逻。 前方设置了专供表演的高台,高出地面三尺左右,后面以茂密的桂花树为背景,别有一番意趣。 按照皇后娘娘的安排,此次表演的都是刚刚进宫的美人,一个个旖年玉貌,犹如各色名花齐聚,又各具才艺,真真是美不胜收。 李明道算是久历花丛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如花少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皇后还真的帮他挑了一批绝色佳人呢!从前杜氏帮他选妃,哪一次不是将最上等的刷下去?留下的要么没有显赫的家世,要么才貌平平。两相对比,越发显得凌想容贤德。 三十六名美人有的独自起舞,有的三五组合,各式歌舞层出不穷,一时间繁花似锦。然后,再美的歌舞也有审美疲劳,就在众人刚刚对歌舞感到一丝腻味的时候,台上已经换了风格。 只见一名窈窕少女缓缓飘上舞台。她脚步细碎而快捷,远远看去,好像是飘过去一般。这少女装扮素净,一袭淡蓝的外袍袖着朵朵金色的小菊花,令人感到清新又明丽。只见她手中一束菊花,长长的水袖逶迤拖在地上,洞箫声中翩然而来,闻歌起舞,那眼波秋水般明澈,脉脉含情,在每一个转身回转的遥望着年轻英俊的君王,竟让将清纯与妖媚融于一身,真真是魅惑无限。 不但李明道,连席中臣子和后妃都忍不住将目光紧紧盯在那少女身上。当然,男人和女人的目光不同,想法也大相径庭而已。 一曲完毕,美人无限留恋的飘然离去。 云桥趁着低头喝汤的机会与皇后对视一眼,暗自点头,而后抬起头来,高声道:“皇后姐姐真是好眼光,也不知道这样的美人是怎么挑出来的。” 凌想容立即含笑接口道:“这是齐美人,秀外慧中,本宫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跟本宫有缘分。这么好的姑娘要是不留下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皇上您看给齐妹妹封个什么份位比较好?” 李明道既兴奋又头疼。难得子矜为自己吃醋,但她与皇后对立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是好? “爱妃以为呢?”他转而问子矜。无论如何,今天是一珍的满月宴,万万不能落了子矜的面子。 “果然是国色天香呢!”子矜故意拖长了调子,“这些事情何必问我,只怕皇后姐姐早有安排了吧?” “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这些事情还是皇后拿主意吧!”李明道面上笑着,心里不禁得意万分。子矜竟然真的吃醋了!她终于想明白了吗?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他们母女的依靠。 凌想容满脸喜悦:“谢皇上信任,臣妾认为,不知今晚就让齐美人服侍皇上,明日再商讨如何封赏。皇上以为如何?” 李明道悄然瞥了云桥一眼,点点头道:“就依皇后所言吧!”女人果然不能太宠了,想想以前他整天哄着她,结果呢?就没给自己几个好眼色。如今后宫有了新人,他再表现得若即若离,她反而心心念念想着你。 之后,贵妃娘娘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没过一会儿就带着一珍公主回长春宫去了。 ~~~~~~~~~~~~~~~~~~~~~~~~~~~~~~~~~~~~~~~~~~~ 云桥回到长春宫不久,凌夏带着凌雨辰就到了。 这个时候才是一珍真正的满月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珍吃了奶,让凌夏抱了一会儿,很快又睡着了。凌雨辰伸出食指点了点妹妹的脸蛋,恋恋不舍的看着爹爹将妹妹放到小床上。 “妈妈,辰儿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才一晚,他就想妈妈,想妹妹了。 “明天吧。”云桥温柔地摸摸儿子的脸,转头对凌夏笑道,“贵妃娘娘与皇后有隙。所以请旨让凌式世子回宫,皇上肯定准。” 凌夏对她那句“贵妃娘娘”很不高兴,转而又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再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或者干脆推脱一下,效果不是更好?” 云桥想了想,说:“你可以说我现在要照顾一珍,没有精力照顾辰儿,劳烦皇后娘娘照看辰儿一段时间。” 凌夏点点头。“这样一来,他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们了。不过,只怕他已经有心向凌式夺权了。”为了彻底消除李明道心里对他们的怀疑,他们可算是费劲脑汁了。 “所以我们动作一定要加快。”云桥望着一珍,无奈的说,“一珍慢慢大了,等她会说话,就更危险了。”可是,总不能不让凌夏和一珍见面吧?他们本不是亲生父女,从小培养感情是非常必要的啊! 凌夏给云桥盛了一碗红枣当归鸡汤,顺势拍拍她的手道:“现在不必忧虑,一珍说话怎么着还有半年吧,我们慢慢想办法。再说了,我毕竟是外臣,也不容易见到一珍的。” 云桥点点头,转而对睁大眼睛盯着他们一脸沉思的凌雨辰道:“又在想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爹爹和妈妈顶着呢,不要怕。” 凌雨辰轻轻靠到母亲身边,嘟囔着说:“辰儿也想保护妈妈……” 凌夏欣慰的看着儿子,倒了一点酒递给他说:“来,儿子,咱们干杯!你妈妈有我保护,你负责保护你妹妹好了!” “好!”凌雨辰立即从母亲身上起来,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道,“辰儿是哥哥,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 云桥瞪了凌夏一眼,忙将凌雨辰的酒换成了肉汤,,“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男子汉吗,不会喝酒怎么成?”凌夏不以为意的笑笑。 “那也要再大一点再学。”云桥慈爱的看着儿子,温柔的摸着他的小脸,她可不允许凌夏把她儿子教坏了。 凌雨辰歪着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忽然感叹道:“妈妈,我们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在一起吃饭,那该多好啊!” 是啊,要是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吃饭,那该有多好啊!凌夏和云桥同时在心中感叹。 “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凌夏坚定的说。 云桥跟着点点头,她不会让辰儿等太久的。她决不能让一珍认李明道为父!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十九章 得寸进尺 齐美人国色天香,公主宴上一支独舞令君王一见倾心。之后连续七天侍寝,齐美人也从美人晋封为昭仪,一时间在后宫风头无二,连之前最受宠爱的柳贵妃都得退让一二。 以前皇上都是在柳贵妃的长春宫批阅奏折,每天至少要去看望永福公主一次,可自从皇上有了齐昭仪,七天来只去过长春宫三次,而且时间都很短。这说明什么?说明后宫要变天了,说明齐昭仪很可能取柳贵妃而代之。 凌夏这些天很高兴,那个美人计如此凑效,真是令他喜出望外。不过云桥并不放心,她很怀疑,李明道只是用齐美人来刺激自己而已。不过,这也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拒绝李明道呢,他就主动给她送了一个来。 凌雨辰已经回宫,依然在长春宫由柳贵妃抚养,然而皇帝见凌夏送子入宫的那份迟疑,立即就相信了皇后和子矜只怕真的决裂了。他忍不住暗自感叹,女人的友情就是这么脆弱啊! 看来他宠齐美人是正确的,多少也给子矜减轻些压力吧!至于子矜吃醋,自己以后好好哄哄她就是了。子矜脾气也实在太大了些,借此机会让她明白一些事理,多少收敛一下脾气也是好的。 趁着李明道不在长春宫,凌夏有空就过去带孩子。一珍那丫头认人,云桥一个人带实在有些辛苦。 近来一珍又养成一个坏习惯,含着奶睡觉。分明已经吃饱了,却不肯放开母亲的||乳|头,直到她睡着。 “这样惯着她怎么行?”凌夏小心的将孩子从云桥怀中抱过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云桥胸前那颗殷红的樱桃,不由得看直了眼睛,还偷偷吞了一下口水。 等他将一珍放回小床,回过头来,云桥已经整理好了衣裳。“凌夏,帮我按着脚。”云桥已经躺到床上,准备做仰卧起坐。她要恢复身材,不下苦功夫是不行的,满月以后,她就开始了各项恢复运动。 云桥曲起双腿,裙子下滑,两条修长的大腿在白色长裤的包裹下分外诱人。凌夏已经有一些经验了,他跪坐在床上,紧紧按住她的脚腕,但目光却总忍不住顺着她的大腿看过去。 云桥双手抱头,紧咬着牙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凌夏看着她起卧间晃动的双||乳|,遐想联翩。 云桥休息一阵做一阵,做足两百个才算完。 凌夏放开她的脚腕,她立即将双腿平伸,躺在床上喘气,额上已经布满细密的小汗珠。 凌夏下床用准备好的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叹道:“看你好像比我每天练武还辛苦,有这必要么?” “当然有必要!”云桥白了他一眼说,“这可关系到你自己的福利,你要全力支持我才行。” “我的福利?”凌夏很快回过味儿来,不由得伸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这个时候已经很平坦了,没有赘肉。 云桥 暖香 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3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3部分阅读 脸一红,抓住他的手扔到一边。 “我看看……”凌夏暗哑地说,双手又回到她小腹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抚摸,然后就想解开她的腰带。 “不,现在还不行。”云桥坚定地拉住他的手,红着脸道:“现在不好看……” 凌夏又吞了下口水,一双大手顺着她的意思离开小腹,却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扑到床上,将她压在身下,记住本站地址,别忘告诉朋友哦,蝶%恋花书院免费书院——shubao2双手撑在她头部两侧,目光从她的双唇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她高耸的胸部,暗哑道:“这里好看,能给我看么?” 自她临产,他就没有与她亲热过了,担心自己一时忍耐不住冲动过头,伤到她和孩子。等她产下一珍,他又体谅她带孩子辛苦,晚上过来也没敢闹她。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她啊,天知道他用了多少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 云桥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凌夏缓缓俯下身来,从她额头吻起,一路往下,在她唇上辗转吮吸,双手却熟练地拉开她的衣襟,握住一方丰盈轻轻揉捏。 云桥一声惊呼,却全然被他吞进腹中。奶水溢出,润湿了他的手。 他立即放开她的红唇,将她胸前的衣襟完全打开,低头将四溢的奶水舔食干净,最后竟然含住一颗红樱桃便轻轻吮吸起来。 云桥禁不住一声惊呼:“凌夏——” 凌夏温热的舌尖刷过她颤栗的||乳|珠,但最后还是万般不舍地起身,帮她把衣襟拉好,而后侧躺在她身边,又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这才抱着她慢慢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云儿,你想死我的……”凌夏委屈地在她耳边控诉。 云桥红了脸,没敢搭话。她一定要等身材恢复好,决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们要从新开始,要彻底忘记那些不愉快,需要一个好的起点。 ~~~~~~~~~ 李明道留心打探长春宫的消息,可是德福回报说贵妃娘娘一如往常,似乎还多了些笑颜,让李明道暗自郁闷不已,思来想去,又将奏折搬去长春宫批复。 云桥得到消息赶过来见驾,一如从前般自然随性,两人一起批阅奏折,一起讨论,一如既往。 李明道无数次偷偷打量云桥神情,云桥只作不知,专心致志地看奏折写批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再走到他身边询问讨论,倒是让李明道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谁让他自己心里有鬼呢? 只是不大一会儿,一珍就醒了,云桥立即放下奏折去看孩子。 李明道看着她挺直的背景走出偏殿,也不禁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暗自叹息。她怎么会是这个表情呢?她应该跟自己耍小脾气等着自己哄她才对啊,要不然也应该用心讨好自己,以求从前的恩宠。她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云桥回到寝宫,抱着哭泣的女儿到内殿喂奶,刚刚坐下来,忽然一个人从背后冒出来,双手扶着她的肩,随即低头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问:“他今天有没有占你便宜?” “没有。”云桥这才发现云琳竟然没有让人跟进来,原来凌夏早就在里面等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听说李明道又来了长春宫,他立即就支开亲兵,从御花园的密道过来打探消息。 云桥侧头亲了他一下,笑道:“放心。他别想占我便宜。” “不许他拉你的手!” “好。” “更不许他亲你的脸!” “当然。” “……你还过去吗?” “去。不是要加快进度吗?我今天就跟他商量增加赋税和劳役的事,消息早点传出去,这样不必等到明年正式施行,民心就已经不稳了。” 凌夏点点头,两日前得到消息,记住本站地址,别忘告诉朋友哦,蝶%恋花书院免费书院——shubao2杨先生已经向父亲投诚,决定与凌氏同心同力推翻昏君的统治。只是他们兄弟俩都不在父亲身边,不知道父亲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么愤怒和痛苦,却无人可以开导安慰。也或许正是为此,杨先生才决定背叛皇宫,助爹爹一臂之力吧!杨先生与爹爹说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杨先生被皇室掌握的老母已于三年前逝世,他又没有安家,无家室之累,会偏向有着多年兄弟情谊的父亲也在意料之中。只不知道皇帝的密探在父亲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探子和间谍。 前面因为一珍被皇帝怀疑,为此云桥被李明道吃了豆腐,凌夏一直耿耿于怀,只想快点将妻子孩子全都带出宫去。 “云儿,委屈你了……”他紧紧拥着她,心中无限酸痛。都怪自己无能,竟然需要她如此委屈求全保护自己。 “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的。只等天下一乱,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云桥深深吸了口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凌夏点点头,低头想吻她,却被云桥躲过。 “会让他看出来的。”云桥无奈地捂住他的嘴。 “该死的李明道!”凌夏无奈地放开云桥,愤恨不已地离去。 ~~~~~~~~~ 云桥回到偏殿继续看奏折,然后与李明道一起探讨大运河工程的详情,以及明年赋税和劳役的增加情况。云桥建议应该尽快确定方案,将朝廷的政策提前下发到全国各地,这样也让百姓们有个准备,同时也防止各地官吏偷偷加税中饱私囊。 李明道觉得可行,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将赋税上调半成,将以前青壮劳动力每人六十天的劳役增加为半年。又增加了以税代役,没有空服役的百姓可以给交役税代役。 税提高了半成,劳役却翻了三倍,云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等这个政策下发到地方会引起怎样的动乱。就算百姓温顺吧,至少这人心李明道是决计保不住的。 李明道今天一直心不在焉,总在研究云桥的心思,所以云桥的提议他没怎么思索便点头应下,决定明日早朝再与大臣们议一议。可是云桥的神情真的跟从前没有什么差别,只稍稍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而已。他心中疑惑,便在长春宫逗留了一天,记住本站地址,别忘告诉朋友哦,蝶%恋花书院免费书院——shubao2直到日落西山,也没见云桥有别的表示。 他有心留下,可云桥生育之后,刚刚出了月子,一般说来是没有这么快就侍寝的。若是其他嫔妃,稍稍示意一下,挽留一下,他便顺势留下也不会有人多嘴说什么,可是他知道子矜是绝对不会主动留下来的。 眼看就到了晚饭时间,云桥也就不跟他打太极了,直接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您应该离开了。” “朕留在这里用晚膳不行么?”哼!整个后宫,也就只有她会将他往外赶吧!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李明道的心火便不断往外冒。她就真的不在乎么? “皇上不嫌弃,就用了晚膳再走吧!”云桥淡淡地笑笑,没有同他争执。 这是极其难得的表现了,李明道禁不住想,如果他开口说要留下,她会不会也说:皇上不嫌弃就留下吧!当然,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要她说出这句话来,只能是做梦。 晚膳之后,天都黑了,各宫都要下匙了,李明道拖拖拉拉地离开,云桥主动提出送送他。李明道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这步棋真的走对了。子矜进宫这么久,什么时候给过自己这样的待遇? 心中得意,他更显得神清气爽,可没想到这一路上子矜什么话都不说。一直到出了长春宫,他再也忍不住直接问道:“子矜,你真的不在乎吗?” 子矜神色一僵,但随即便舒心地淡然一笑,说:“其实这样也好。我心里还放不下飞扬,可也不能总让皇上就这么等着我。您喜欢上别的女子对我来说也算一种解脱吧!子矜对皇上也就没那么多愧疚了。皇上,天色晚了,您快过去吧!” 说着,云桥便转身就走。 李明道一听,脸色大变,回头就想抓住她,云桥运起轻功几步回到长春宫,然后立即关门下匙。 李明道看着紧闭的宫门,回想起云桥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竟然就这样放弃他了?他该死的好像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李明道在宫门外转了几圈,让开门,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他想了想,为着自己的面子着想,转身离去。不着急,反正天天都能见面的,他明天再找她说清楚就是。 那个齐美人的确是个极品美人,不止美貌,还知情识趣,很会讨人喜欢,可那也不过是个想借着自己爬得更高的美人而已。他不过就当她是朵解语花,如何能与子矜相比? 如果为了一朵花而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他会后悔得撞墙的。 ~~~~~~~~~~~~ 新的税制在早朝上讨论的时候竟然得到绝大多数大臣的赞同,让李明道很意外,但他随即便想: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就是说增加的这一点点赋税完全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应该不会引发什么后果吧。相反,大臣们对以税代役的提出给予了高度肯定,又对提前下发新的赋税制度找到很多优点,总之,大臣们对他这一提议很支持。 唯一持保留意见的是桑陌。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这么重大的侍寝,为何就没有人反对呢?至少也应该让户部好好商讨一下吧?可是他自己出身豪门,对民生是不怎么了解的,也说不出什么有分量的话来,于是只好什么都不说。 三日后,正式的圣旨就下发到各地,百姓听闻又要加税,还将劳役提高了三倍,无数人聚在一处讨论甚至唾骂朝廷不给人活路。原本在民间颇有贤名的皇帝立即被百姓们骂作昏君,为了自己享乐(在他们看来,皇帝就是为了去江南巡游方便才下令开凿大运河的),不顾百姓死活。当然,圣旨上说了新的税制从明年开始施行,现在没有人逼税,百姓们自然也就骂骂而已,一时间倒也没有听说哪里有暴动发生。至于百姓的咒骂,那是哪朝哪代都免不了的,地方官自然也不会将这等小事上报朝廷。于是,各地反馈回来的消息就是,百姓们对此次加税没有什么异议,没异议就可以理解为支持,到了皇帝这里,甚至成了歌功颂德。 ~~~~~~ 李明道已经跟云桥“解释”清楚了,他不爱那个齐昭仪,他只是想试探她的心意而已。他本来以为她会感动地扑到自己怀里,没想到子矜竟然一副为难的样子,幽幽地说:“其实皇上早就知道子矜是不适合宫廷的,子矜心眼儿小,又自私,自己付出一分,必定要对方付出两分三分才行。最近这些天来,我时常想起飞扬,记住本站地址,别忘告诉朋友哦,蝶%恋花书院免费书院——shubao2想起我们从前自由自在的幸福恩爱的日子……” 李明道越听越震惊,越听越愤怒:“你不是说会慢慢忘记他吗?” “是啊,子矜也想忘记他的,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些天来就是忍不住想起他来。或许……”子矜欲言又止的,还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 “或许什么?”李明道捕捉到云桥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只有想起他,我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一心一意的爱情。而皇上你是绝对不会懂的……”子矜抬起头来,冷漠而疏离地看着他。 “朕都解释了我只爱你一个,你还要怎样?”李明道怒了。他不过就是找了个女人试探她而已吗?她竟然就借着这个理由又缩回乌龟壳里去了,真是可恶至极!他还是被她算计了。 “可是子矜没有看到爱,只看到了算计和不信任。皇上,爱应该是平等的。你想要子矜怎么对你,你首先就应该这样对我。” “朕哪里不信任你?朕甚至都让你参政了,你还要朕怎样的信任?”眼看到嘴的肥肉竟然要飞,李明道要抓狂了。 “我只知道,飞扬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可是皇上你的心里有太多的女人了……”云桥幽幽叹息道,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当然,她本来就很委屈。 “你从来都没有说过!而且……那也不可能!”让他堂堂天子只要她一个女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答应只爱她一个人已经是让步了,想不到子矜竟然以退为进得寸进尺。 “是啊,我们都需要好好想想。皇上请回吧!”她一副淡然的样子,似乎他的恩宠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哼!子矜,你不要仗着朕宠爱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朕是天子!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朕知道了,你就是在无理取闹!看来朕真的是太宠你了,让你冷静一下也好!” 李明道愤怒离去,之后越发宠爱齐昭仪,半个月没有进长春宫一步,自然也收回了云桥干政的权利。 云桥轻松快乐地在长春宫里跟凌夏和两个孩子过着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对外却越加冷漠了,一时间,长春宫门可罗雀。 李明道得到消息,不由得在心中冷笑道:女人的确不能太宠了,一宠就得寸进尺。待他冷她两个月也好,她才知道在宫里没了自己,她柳子矜什么都不是…… ……………………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章 迫在眉睫 十月,凌越迎娶桑雨烟,可算是长安最热闹的一件事情了。皇帝虽然没有亲自道贺,但帝后都送上了丰厚的贺礼。 新婚第二天,一对新人便进宫谢恩。李明道说不是外人,在皇后的凤仪宫接待了他们,顺便为他们设一席家宴,凌夏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同时皇帝下旨,将凌雨辰也接了过去。 席间,李明道特意看了看凌越与桑雨烟的相处。只见凌越频频为妻子布菜,神情间很是关怀体贴,桑雨烟神情羞涩,幸福喜悦,怎么看都是一位幸福的新娘子。可是。凌越不是说他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难道不是那个意思? 饭后,皇帝留下凌越兄弟说话,皇后将桑雨烟带入内殿说女人的悄悄话去了。 李明道看凌雨辰靠在凌夏身边,一副不好玩的无聊样子,想起自己有一个月没看到子矜了,不由得招招手将他叫过去。 凌雨辰知道宫里面皇上“最大”,所以立即就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李明道将他抱在怀中,和蔼地问道:“辰儿最近过得好吗?” “好啊。”跟妈妈和妹妹在一起,当然好。 “妈妈还在教你认字吗?” 凌雨辰点点头,但随即又撇撇嘴道:“妈妈疼公主妹妹,都不跟我玩了。” “哦,妈妈还跟从前一样疼爱辰儿吗?” 凌雨辰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妈妈从来不骂辰儿,给辰儿和妹妹讲故事,还给辰儿很多好吃的。公主妹妹都没有。” “妈妈身体好吗?” “……” “妈妈有没有发脾气?” “……” 这边,李明道透过凌雨辰打探云桥的近况,内殿里,满脸羞涩的桑雨烟却想起了甜蜜幸福的新婚生活。 对这个夫君,她期待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婚期,她兴奋得都睡不着觉。母亲在婚礼前夜跟她说了洞房之事,让她觉得羞怯难当。可是,新婚之夜,夫君与她喝过交杯酒,上床之后却跟母亲说得不一样。他也有亲吻她,抚摸她,却没有母亲说的那样阴阳相合。但尽管如此,她已经觉得好羞人了,她的身体,夫君都细细抚摸过了。 今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了,将军府的管事姑姑过来收拾整理房间,她这才想起母亲说过,新婚之夜,床上应该有一条检验她贞洁的白布。她惊慌失措地望过去,却不意看到姑姑正将一条染血的白布条慎重地叠好,用一个木盒子收起来。她立即想到一定是夫君今早作的手脚。果然,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到夫君左手小指上有一道小小的伤口。 见她盯着他的手,夫君温柔地笑笑,说:“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担心你怕疼……” 桑雨烟心中好生感动。母亲说过女子第一次与夫君行房是很疼的,可是男人都喜欢,让她一定要忍着,不要让夫君不高兴。没想到他竟然怕她疼就隐忍委屈自己,这样的好夫君上哪里去找?而且,夫君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情意绵绵,说话是那样的温柔体贴,让她的心一直沉醉,几乎不愿醒来。 婚礼之后,他们只能在京城住上七天,七日之后,他们就要回兴庆去了。夫君说他父亲是非常好相处的人,他在兴庆又没有别的妻妾,让她什么都不用担心。每次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好生幸福。 婚后三天回门,桑氏一门见这个女婿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对长辈恭敬有礼,对晚辈温和慈爱,对自家女儿更是温柔疼爱,一个个都暗赞这门亲事结得好,凌越不但家世好,人品更好。凌越虽说是庶出,可是凌大将军只有这么两个儿子,凌越与皇后娘娘关系也好,他跟凌夏这个嫡出的儿子也没什么差别。 这样的好女婿的确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月底,凌越便带着新婚妻子启程回兴庆,桑陌和凌夏亲自将他们送至城外。因为桑雨烟的关系,桑陌对凌夏也不像从前那样反感了,也不再挑拨皇上怀疑凌氏的忠心。现在他觉得强强联手也没什么不好,看起来,凌氏对皇上还是很忠心的嘛! ~~~~~~~ 李明道强忍着心中的眷恋冷了云桥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来,他没有踏进过长春宫一步,但每天都会向来福询问贵妃娘娘的行踪和心情。 云桥这段时间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天气越来越冷了,孩子小,她不放心带她出去,怕着凉。除了时常去长寿宫探望太皇太后,她连皇后的凤仪宫都没有去过。 如今宫里都在传贵妃娘娘失势,不知道怎么惹恼了皇上,你看从前差点宠上天去,如今竟然不闻不问,连最疼爱的永福公主也放下了。说起这位贵妃娘娘来,那性子的确不太好。从前皇上宠着她的时候,她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只是想不到如今被皇上冷落了,竟然还能坚持一身傲气,倒也令人敬佩。当然,也有很多人背后议论帝王的无情,再多的恩宠又如何?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这天,云桥带着两个孩子去长寿宫回来,看到御花园中梅花开得好,正巧一珍也醒了,她便下了软轿,带着两个孩子去赏花。 飞扬就是在梅苑中被刺杀的,她还从来没有来过呢!一年了,飞扬已经转世投胎了吧!但愿此生他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吧,有衣穿、能吃饱,兄友弟恭,父母慈爱就好。 她伸手从梅花花蕊中沾了一点落雪,轻轻放在女儿的手心儿,温柔地说:“感觉到了么?这就是雪,摸起来冷冷的,但放在手心里就化了。” 一珍已经三个月了,她未必能懂得母亲所有的话,但母亲的温柔她却是能感受到的。她很喜欢与母亲交流,啊啊哦哦地说个不停,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明白,但云桥却总是微笑地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听她表达,然后继续跟她说话。 她会给孩子讲她未必能听懂的故事,教她认生活中的物品,甚至教她说简单的话。对于当老师,凌雨辰也很有兴趣,他甚至将自己的生字卡片拿去给一珍看,然后教她认字。一珍很喜欢哥哥,对哥哥花花绿绿的卡片也很有兴趣,已经啃坏好几张了,不过也没关系,坏了再做就是了。云桥微笑地看着凌雨辰与妹妹交流,看着一珍使坏撕卡片,并不阻止。 看女儿感觉到了雪,云桥又弄了一点雪末放到一珍嘴里,同时她自己也吃了一点,然后皱着眉道:“冰,好冰!” 一珍被雪的冷意刺激了一下,跟着母亲皱皱眉,但随即就跟着母亲一起笑了。 接下来,云桥又摘了一朵红梅在女儿眼前晃了晃,教她道:“梅花,红色的梅花。”而后,她将梅花放到自己鼻子前面,陶醉地嗅了一下,说:“香,好香。” 一珍非常兴奋,挥舞着小手要来抓。云桥笑着将小小的花枝放到她手心里,一珍立即就往嘴里送。 云桥笑着,并不阻止,直到孩子尝到一丝涩味,撇撇嘴,自己将花丢掉。 凌雨辰见了,笑得很开心,拍着手道:“妹妹,小馋猫!” 云桥也笑了。她有摘了一朵花放到孩子鼻间,让她闻花香,笑问:“宝贝,闻到花香了吗?花是用来看,用来闻的,可不是用来吃的哦!” 一珍再次抢过母亲手中的花,却再也不往嘴里放了,只是放到鼻子下面闻花香。 “呵呵,宝贝,真聪明!”云桥忍不住低头亲亲孩子的脸蛋,乐得孩子咯咯直笑。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李明道默默地望着云桥温柔的笑脸,却没有勇气上前。 他以为自己的冷落会让她想明白,会让她妥协,却想不到失了他的宠爱她依然可以过得这样幸福快乐。这怎么可以?没有他的宠爱,她怎么能幸福?他虽然每天都沉醉在美人怀中,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跟她在一起的幸福,她怎么能独自一个人获得幸福?不行!他不准!她的幸福只有自己才能给予! “皇上,是贵妃娘娘呢!要不要过去?”齐昭仪挽着李明道的手,柔声道。 “不了。”李明道轻轻摇头,暗自叹息。他已经明白了,子矜吃软不吃硬,自己带着齐昭仪在身边,她决计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他要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赢回她的心,又不伤到自己颜面,最好让她主动接近自己就好了…… 齐昭仪悄然打量着皇帝的神情,什么都没有说。心中却明镜似的,皇上心里只怕并未将贵妃娘娘放下呢! ~~~~~~~ 然而,不等李明道想到好办法,就被一个晴天霹雳击得心神俱裂。 ——十一月二十八日,太皇太后病逝。 太皇太后,是李明道心灵的依靠,支持陪伴他从一个无人疼爱的孩童成长为一代君王,支撑辅佐他从外戚手中夺回皇权,可现在,这根心灵的支柱塌了。 皇帝的悲痛无人可以理解,尽管他只在当晚哭了一次,还没有人看到。 皇后带着后宫嫔妃哭灵,声音倒是洪亮,其实又有几人是真的悲哀呢?云桥想起外婆对自己的爱护,不由得默默流泪。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哭红了眼睛,却有人闲言闲语,说她冷心冷情,刚才都没有哭出声音来,乃是大大的不孝。到底谁才是真的伤心自然不必说,谁都清楚的,可是,有人起头,竟然人人附和。后宫人心凉薄,抬高踩低可见一斑。她们之所以如此,不就是看她失了皇宠,又与皇后失和了么? 凌想容虽然知道太皇太后不是自己的亲外婆,可名义上她既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又是孙媳妇,不哭点样子出来真不好看,所以她红着眼眶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争论不休?你们孝心好,今晚全都跪在灵前为太皇太后守灵好了!” 众妃一听,立即不吭声了。本来想借此机会让皇后惩罚柳贵妃,好歹出一口气的,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一点为难贵妃娘娘的意思都没有。难道皇后娘娘真的那么大度? 皇帝下朝过来,得到消息,愤怒地将所有嫔妃都骂了一通,然后拉着云桥一起去灵前拜祭。 李明道心里明白,真正的孝心不是比谁哭的声音大,他体谅她孩子小,又认人,需要照顾,拜祭之后便让她回去休息。 云桥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便走。 李明道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伸手拉住她。 云桥红着眼睛疑惑地转过身来望着他。 “子矜,以后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李明道再次将她拉到太皇太后灵前跪下,慎重地举手发誓道:“今天当着皇祖母的在天之灵,朕发誓一辈子保护你、爱护你,不再让你受任何委屈。子矜,你别怕,皇祖母不在了,朕会保护你们母子的。之前都是朕不好,是朕太好胜了一些,以后,朕不会再这样故意冷落你了。其实这些天来,朕心里一直都念着你的……” 云桥没有说话,只是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个皇帝表哥是真心爱她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死飞扬?如果没有杀夫之仇,他们只是表兄妹,那该多好啊!他是外婆最疼爱的孙儿,她是外婆最疼爱的外孙女。但如今这个外孙女却心心念念要谋夺她孙儿的江山。外婆知道了,只怕会死不瞑目吧! 外婆,子矜不求您的谅解,只希望您能放下一切,安心上路吧!来世,再也不要走进皇家了…… “子矜,你别哭了。你的心意朕知道,皇祖母也知道,真正的孝心不是挂在嘴边的。你身子不好,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李明道扶着云桥起身,掏出手绢擦去她的泪水,再次目送她离去。 皇家治丧,历时一月,却不知为何,皇帝三位嫔妃竟然主动提出为太皇太后殉葬,举朝哗然。本朝以人生殉之例极少,即便有,也多半是将宫女太监生殉主人,以嫔妃殉祖母的,还从未见过。更何况里面还有皇帝最宠爱的齐昭仪,因主动提出要追随太皇太后,皇帝破例将其晋为齐妃,与另两名失宠已久的嫔妃一起殉葬。 云桥得到这个消息相当震惊,她自然知道那是三个年轻的女人绝不可能主动提出为太皇太后殉葬,她们生前主动前往长寿宫拜见太皇太后的次数只怕不超过五次。她们活得好好的会主动提出殉葬?骗鬼鬼都不信! 后来才打听到,原来起因还在她身上。 皇帝对云桥格外开恩,让她每天去长寿宫拜祭一次,而后便回去休息。然而这样的恩宠在他人看来就是不孝!只因为这是皇帝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敢多嘴的。偏偏齐昭仪她们三个人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说柳贵妃是太皇太后宫里出去的人,太皇太后最是疼爱她,就凭太皇太后这份爱护之情,就算是殉葬也是应该的。 偏偏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皇帝知道了,所以强令三人自缢殉葬。 这三个女人不管是否得宠,身后却代表三个家族,尽管她们不是手握大权的权臣,原本也忠心耿耿,可这份忠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云桥不喜欢李明道后宫里这些汲汲于算计恩宠份位的女人,可生殉这样残忍的事情她还是无法接受。可惜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人都死了。 她愤怒地将李明道大骂一顿,本以为伤心的皇帝会愤怒,会对自己大发雷霆的,可是没想到李明道竟然丝毫不动怒,冷然地说:“朕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这时朕对皇祖母的承诺,也是朕自己的誓言。她们竟然对你不怀好意,那就非死不可!” 云桥骂他冷血无情,李明道丝毫不在意,反而浅浅地笑道:“你要是心里难过,就骂我吧,没有关系……” 这一次,他说了我,而不是朕。 云桥震惊地后退几步,然后飞跑着离去。她好害怕,她觉得李明道真的疯狂了。太皇太后死了,他却为她疯狂了。 ~~~~~~ 太皇太后下葬以后,李明道仍然搬回长春宫理政。云桥看他精神不太好,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奏折的批阅,最后让他复核一遍,他也懒得看,竟然一下子变得全然信任她。 而后,很多事情传召桑陌和周鑫等人过来商量,也让她出席,云桥出主意也比以前积极细心,让李明道频频点头,同时也让朝中大臣们更加信服于这位贵妃娘娘的威信。 可奇怪的是,他反而不再逼迫她了,白天呆在长春宫,用了晚饭就回自己的寝宫,时不时召幸那三十五名美人,皇后那里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李明道越是如此,云桥越是不安,这样隐忍的李明道才是最可怕的。 贵妃娘娘主政,深得皇帝信任,水涨船高,他们纷纷从凌夏那条船里跳出来,光明正大的加入到云桥这条船上。为此,李明道很高兴。就让子矜的异军突起牵制凌氏和桑氏的强强联手吧!子矜没有根基,她的势力,也就相当于自己的势力了。 今年的除夕夜宴也因为太皇太后逝世而取消,但这个本应该阖家团圆的夜晚,李明道却没有去凤仪宫,反而来到长春宫。 云桥一惊,她知道,就是今晚了。他不出手则已,他若已经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自己是拒绝不了了。 怎么办?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一章 偷龙转凤 寝殿内,一枝红梅插在白瓷青花大花瓶里,暗香浮动。五重床帐之后,传来女子的惊呼和男人志得意满的叹息。 “子矜,朕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子矜,你终于是我的了……” 女子的娇喘再次被吞没,大床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争。 密道内,凌夏气息不稳,灼热的呼吸喷在云桥耳后,搂在她腰上的手也越来越紧。 “看样子一切顺利。”云桥同样气息不稳,双腿发软,若不是凌夏抱着她,她几乎都站不稳了。对有过经验的人来说,听床实在是个折磨人的活儿。 “我们回去吧!”凌夏抱着她从阶梯上跳下来,一口含住她的耳珠,随后又吻到她的脖子。从今天起,就不怕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了。 云桥搂着凌夏的脖子,浑身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凌夏顺着密道轻车熟路地来到太后的坤宁宫。自从太后被皇帝软禁在清河皇家别院,坤宁宫就闲置起来,只有几个老太监负责打扫。此刻,天寒地冻,他们早已经喝了酒睡着了。 打开密道开关,出来就是太后寝宫。内殿里暖融融的。早已经放置了几个火盆,床上是崭新的枕头被褥,满室淡雅的梅香。 在皇后的暗中操纵下,一切都布置准备得很好。 凌夏直接将云桥放到床上,三五几下剥去她的衣物。云桥怕冷,赶紧钻进被窝里。 云桥稍稍闪神,凌夏已经脱掉衣服上床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两具赤裸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仿若最上等的丝缎,令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叹,那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云桥急促地喘着气。此刻灼热的气氛,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他紧紧压在她身上,他的重量、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身体的每一分变化都让她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凌夏用手肘撑起身体,粗糙的大手捧着她的脸,借着床头的夜明珠细细描绘她的眉眼。这眉,跟从前一样英气勃勃,神采飞扬;这眼睛,一如记忆中的紧张羞涩,还隐含期待;那挺直娇俏的鼻子,那粉红的厚薄适中的双唇,小巧的下巴,每一处都是他曾经千百次亲吻过的。他的云儿,他的妻子…… 他缓缓低头,第一个吻落在她眉心,但很快下滑到她的鼻尖、脸蛋,最后含住那粉红的双唇辗转吮吸。他灵活的舌尖挑开她的贝齿,逗弄着她的丁香小舌,邀她一起起舞,一起沉沦。 同时,他轻轻一个翻身便侧躺她身边,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从她圆润的香肩滑到她胸前的滑腻柔软,爱不释手地揉捏着,那是她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云桥忍不住一声低呼,一手紧抓着他手臂强健的肌肉,一手在他背后缓缓滑动抚摸。 和好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当然,以前她也不敢撩拨他。凌夏按耐不住放开她的唇舌,低头含住顶端的那一颗樱桃,舌尖反复舔舐,轻轻吮吸…… “凌夏,凌夏……”她难耐地叫着他的名字,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背,无助的身体轻轻扭动。 欲火持续攀升,凌夏的理智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是那样迫切地想要重新拥有她,但同时又想将最美妙的留到最后,想要慢慢体会那份两心相交,血肉相融的美妙。但每一次的抚摸和亲吻,肌肤相触的每一寸滑腻的触感都勾起记忆中谁入相融的美妙。凌夏再也忍耐不住,用膝分开她的双腿,一个挺身冲进她的身体。 这一夜,有太多的激动与喜悦;这一夜,他们再一次融入彼此的身体,灵与肉彻底结合;这一夜,两颗曾经受伤的心彻底融在一起,彼此安慰,相互修复,再无法分出彼此。 小别胜新婚。分别之后再次拥有的喜悦与幸福无法用笔墨形容。那亲密纠缠的肢体不过是爱的外在表现,却让这份历经波折与磨难的感情更加深厚浓郁。 所以,他们永远都不满足,只想拥有更多、更多的幸福与欢愉。 ~~~~~~~~ 清晨,凌夏恋恋不舍地带着云桥回到长春宫。 李明道还没有醒,昨夜他太过兴奋,同样有些不知足,透支了所有的体力。 房间里淡雅的甜香慢慢散去,云琳小心翼翼进去,将床上的女子唤醒,带了出来。 云桥一看,她裸露在外的吻痕绝不比自己少。 “看来还得加上几个才成。”凌夏轻笑,拉着云桥躲到一边又在她脖子上亲了几口。真不想放开她呀!可是,天已经蒙蒙亮了,不放好像不行。 这个少女是凌夏让人找来的,自从与云桥和好,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凌氏的密探从全国各地找了十多个与云桥容貌相似的女子,凌夏亲自看过之后选了这个名叫肖婉的十八岁少女,她的容貌与云桥只有五六分相似,但身形却有九分相似。经过特殊的训练,只要少说话,在黑暗的床榻上,李明道又用了迷幻药的情况下,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新年伊始,皇帝也有半个月假期可以不用上早朝,不过,朝政还是要打理的,每天的折子一点都不比平常少。 李明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长春宫子矜的床上,想起昨夜的甜蜜疯狂,心中是那样的满足与喜悦。他终于完完全全得到她了!然而侧头一看,人呢?这么早,去哪儿了? 李明道低沉地唤了一声,来福立即带着宫女进来帮他穿戴梳洗。 “娘娘呢?” “……”来福犹豫了一下,才小声答道:“回皇上,贵妃娘娘在西暖阁。” 天气冷了,平时李明道在东暖阁批阅奏折,而西暖阁实际上是子矜的书房。可是,这间书房里面有很多洪飞扬的字画,以及子矜思念他的时候画的画像。 李明道从来没有去过西暖阁,免得看了那些东西生气。可是,昨夜他才彻底占有了她,今早她就去看洪飞扬的画像,究竟什么意思?昨夜他就看出来了,她神色迟疑,一开始是不怎么愿意的,还拿过去的话堵他。坚持说要去了江南拜祭洪飞扬以后才能与他有夫妻之实,最后还是看他脸色沉了下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才去沐浴更衣。在床上的时候,她也不够主动热情。不过,她总归没有拒绝他,他就很高兴了。 想起那个已经死了整整一年多的洪飞扬,李明道实在有些无奈。不过,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候就完全拥有了她,他还是很满意的。 想起昨夜的销魂蚀骨,李明道忍不住回味再三。子矜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虽然她不让点灯,可他还是将她的身子摸得一清二楚。子矜的身子,的确是极品。一如处子的紧致柔滑,又有女人的知情识趣。想起昨夜她越到后面越是配合得好,他甚至忍不住想,以洪飞扬那个病秧子的身体只怕从来没有满足过她。 想到此处,李明道忍不住暗自得意,但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想他李明道的女人,什么时候有过别的男人?可惜自己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太蠢了,没有抓住。 或许,她也是因为昨夜最后的激动,觉得愧对洪飞扬,所以才一大早就去求他宽恕吧! 李明道 暖香 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4部分阅读 进西暖阁,只见子矜果然站在洪飞扬的巨幅画像前面。他慢慢走过去想抱住她,她却受惊地躲开了。 李明道忍不住有些不高兴了,可看着她祈求的眼神,看着她脖子上掩饰不住的吻痕,立即就原谅了她。 “表哥,对不起,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飞扬和一珍……”云桥背对着李明道,轻轻抽泣。 “我们一起拜祭他一下就是了。以后,由朕来照顾你们母子,他不会责怪你的。”李明道轻轻扶着她的肩,这一次,云桥没有躲开。 “我还是想回江南拜祭他,表哥,你……你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云桥犹豫而又略有些慌乱地望着李明道。 “你说,只要是朕能办到的。”李明道毫不犹豫地承诺。如今,她都是他的人了,他对她完全没有了顾虑。他相信她是真心想要跟自己一生一世的。对子矜这样的女人来说,如果她肯奉献出身体,必定是下定决心了。他不会再试探她、伤害她了。 “我们出去说吧!”说着,云桥微微低垂着头往外走。 “什么事?”李明道紧紧跟在她身边。 “……你,你可不可以十天来一次?” “十天?为什么?”李明道只觉得好笑。怎么做了真正的夫妻,她一下子变得像个孩子了呢!“你不是要独宠么?朕都打算尽量满足你了,其实现在朕对那些女人也没多大兴趣了。但十天才让我吃一次可不行,子矜,你要独宠,就要满足我是不是?” 云桥低着头不说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份了。 “你啊,”李明道不禁轻声叹息道,“一个月三次与三十次有什么不同?反正你都是朕的人了。”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他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下去,而不是为他守一辈子寡,白白苦了自己。他不是跟你说过希望你幸福地改嫁吗?” “那,以后白天你不要碰我,晚上也不要点灯,好不好?” “唉,这又何必?”李明道实在有些无奈。白天怕一珍看到,避一避就是了嘛,至于晚上,难道不点灯她还能将他当成洪飞扬不成? “好不好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云桥停下脚步,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着,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李明道一看她那双盈盈含泪的眸子,立即就心软了。“好吧,朕答应你就是。”说着,他就想抱住她好好安慰一下。 云桥也温柔地靠了过去。然而,眼看就是靠近他的怀抱了,她又忽然推开他,气呼呼地说:“你刚刚才答应人家的,白天不许动手动脚的。” 李明道无奈地收回手,暗想,刚才你自己不也主动靠过来了么?好吧,暂且答应你,朕就不信在朕的百般宠爱之下你不动心! 如此,基本问题就算解决了。 ~~~~~~~~~~ 一珍断奶之后,云桥的时间也就更多了些。这些时间她主要用来帮李明道打理政务,剩余的就用来陪伴孩子。她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认字,背古诗,陪着他们一起玩,每一天的每一分钟,她都过得很充实。 李明道完全在长春宫常住下来,每天除了去上朝,就是陪伴他们母子去御花园散步,后宫三千形同虚设。 这样的独宠有利有弊,不可避免地遭来后宫无数忌恨,但她在朝堂上的地位却更加稳固。如今朝中但凡有什么大事,大臣们第一时间都不是揣测皇帝的心思,而是这位贵妃娘娘了。 如此的专宠过了一个月,皇后便向皇帝提出抗议了。李明道顾及凌氏兵权,又因为三次在云桥的饮食中发现有毒,从二月起,便抽出时间到后宫转转,特别是皇后的凤仪宫。他暗想,这个皇后的贤德大度还是有一个限度的,如今自己的做法显然已经超过她可以容忍的范围。或许,凌想容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子矜对她的后位有威胁吧! 可是,他仍然很少宠幸其他嫔妃,正如他自己所说,自从有了子矜,别的女人已经很难引起他的兴趣了。哪怕是前次皇后选进宫来的那三十多名美人,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临幸完呢,不过兴趣不大。 二月十二日,李明道去上朝了,皇后将柳贵妃“传”到凤仪宫。 等李明道得到消息赶到凤仪宫的时候,就看到云桥带着云琳和两名宫女从凤仪宫出来。 那天柳贵妃与皇后都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之后柳贵妃竟然也大度起来,居然劝皇上雨露均沾,多往后宫走动走动,又说后宫女子独守空闺甚是可怜。 子矜是什么性子李明道心里自然清楚,她应该是不畏惧任何权势与威胁的。而且,她目前手握大权,又得自己全心宠爱,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她。所以说,皇后找她过去应该不是威胁,而是哀兵政策吧?子矜心善,容易感情用事,这是她的弱点,也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你不是要专宠?真的想开了?”李明道打趣道。看吧,当初还用这个借口堵他呢,如今他做到了,她反而自己放弃了。 “……我现在也想要专宠。可是,皇后娘娘说得对,后宫那么多女子,她们都是无辜的。我们相见得晚,本来就是我抢了她们的幸福。我一个嫁过人的寡妇,这样独占皇上,确实是过份了。” “朕要是真的去宠幸了别人,你该不会跟朕生气吧?”如漆似胶相处了一个多月,他对她的爱意没有半分减弱,反而越发浓郁。不过,换换口味也不错,只要她不会跟他发脾气。 云桥想了想,鼓起腮帮子道:“我同意了才可以,我没同意不准你找别人。” “好,朕听从你的吩咐!”李明道失笑了。这样的子矜实在太可爱了。他伸手就想抱她,但她冷哼一声提着裙子就跑掉了。看样子心里还是不舒坦的。他就喜欢这样的子矜,坦诚,不做作,喜欢她对他使小性子。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二章 天下大乱 昭宪十二年,皇帝在一度独宠柳贵妃之后,又开始宠幸后宫其他嫔妃。凌皇后复宠,凌氏一门依然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然而,皇帝对柳贵妃的宠爱依然是历朝历代无人能及,柳贵妃不但参知军政,甚至与皇帝一起批阅奏折。甚至后宫有传闻说皇帝若想宠幸其他嫔妃需得先得到柳贵妃首肯。 消息外传,天下震惊。民间传言,皇帝宠信柳氏妖妃,女子干政,天下必将大乱。 然而,面对后宫干政,朝堂之上反对之音却寥寥无几,最后在柳贵妃与皇帝的联手打压之下销声匿迹。连后族凌氏与皇帝宠臣桑氏都不敢直面柳氏锋芒,隐忍退让。 对天下百姓来说,皇帝是谁、当政的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活下去,而不是被饿死、冻死。可是,昭宪十一年底朝廷就有通告下来,所有赋税都提高了半成,还把劳役翻了六倍。而究其原因,却是皇帝要开凿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朝廷通告上说开凿这条大运河有多少好处,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可百姓们并不理解那些大道理,他们之知道增加了赋税和劳役他们就可能活不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了小道消息,说皇上之所以要开凿这条大运河,是因为皇上想带着贵妃娘娘巡幸江南,据说江南是贵妃娘娘出生的地方。得知这样的消息,百姓们的震惊很快化作了愤怒,他们咒骂皇帝是昏君,宠信妖妃,不顾百姓死活。一时间,这个小道消息仿佛长了翅膀,立即从南飞到北,从西飞到东。大秦境内,民怨沸腾。 因为朝廷经费有限,皇帝又心急,大运河工程分段同时开工。首先是浚通原有的河道,主要征集周围郡县的民夫。因劳役时间长,疏通河道又是很辛苦很危险的工作,死伤无数。短短半年间,大运河沿线郡县很多家庭失去劳动力,致使大片田地荒芜,粮食减产。 人祸已经让百姓处于崩溃的边缘,老天竟然也来插一脚。这一年五月到七月,江南鱼米之乡竟然遭遇几十年不遇的伏旱,致使大片良田干枯开裂,颗粒无收。不只是粮食问题,干旱严重的地方甚至连水都没有,很多人都是被渴死的。 百姓们精神崩溃之下,怨气冲天,不知怎么的,“皇帝宠幸妖妃,天降惩罚”的谣言很快传遍天下。百姓无权无势,实在过不下去了就聚众闹事、哄抢、占山为王,甚至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还有小规模的农民起义。 各地叫苦的奏报如雪花般传到朝廷,云桥仿佛被人当头棒喝,一下子清醒过来。 看看她究竟都做了什么?为了给飞扬报仇,她竟然害得天下动乱,百姓死伤无数。不管她有多大的仇怨,百姓们何其无辜?这样严重的旱情,是上天给她的警告和惩罚么? 她虽然也预想过提高赋税和劳役会加重百姓负担,一举摧毁大秦李氏皇朝的民心基础。可是,她以为后果没有这样严重的,百姓们苦一点,还是能够生活下去的。她以为等天下换了主人,减轻赋税,很快就好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天灾,百姓们已经到了生存的临界点,老天再来压一下,叫他们如何承受得住? 怪她!都怪她! 李明道隐约猜到子矜的想法,安慰道:“天气无常,干旱哪朝哪代没有?与你有什么相干?不要将那些无知愚民的话放在心上,朕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女人。” 云桥不断摇头,不断哭泣。不是的,她一点都不善良,她是妖女,她是借尸还魂的妖女,她果然是来祸害天下苍生的。 “皇上,不如立即将役法费了吧!”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祸及天下百姓了。 “不,不行。”李明道摇摇头。“朕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可怜那些百姓吧!可是,子矜,新的役法刚刚实施,怎么能轻言废弃?如此,将朝廷威信置于何地?更何况,今年天干,河道枯竭,正是疏通河道的最佳时期。更何况如今天干,很多人没有粮食没有清水只会饿死,朕不如扩大运河开工范围,征集更多的民工抓紧时间抢修河道,民工们有事情做,就有粮食吃,至少不会饿死。” 云桥粗粗听来,似乎有一定的道理。这就是以工代赈吧!可是……“这么热的天气,躲在房子里都热得心慌,让那些民工顶着烈日赶工,他们怎么受得了?还有,一下子征集那么多的民工,朝廷的粮食够么?” “你放心,朕会下旨工部督监之人,早上卯时(早上五点)开工,巳时(上午九点)休息,晚上酉时(下午五点)开工,戌时(晚上九点)休息,避开烈日就好。至于粮食么,将这些民工征集之后,朝廷赈灾自然也少了许多负担,将这些赈灾的粮食运到工地,岂不是一举两得?”李明道拍拍云桥的肩,想来早有计较。 “这是谁出的主意?”云桥听出来了,想来李明道早就找人商讨过了。 “这是桑爱卿的意思,朕以为可行。” “为何以前我没有看到过这些奏折?” “朕担心你知道了难过,所以事关运河吉灾情的奏折朕都是在勤政典批阅的。” 云桥怔了怔,他竟然扣下了江南灾情的奏折,是怕她伤心难过么? 晚上,云桥与凌夏谈及此事,凌夏轻轻拥着她,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年江南百姓确实辛苦,但很快就好了。如今各地都有乱民暴动,我们在各地的势力正急速膨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云桥明白,凌氏很多人都在地方守备军,官不大,太平年间更是无所事是,被地方的文官压得死死的。但如今有了战事可就大大不同了,乱民暴动需要镇压,文官需要保护,武将的权利势必得到加强。 云桥还想说什么,不想凌夏忽然道:“对了,昨夜兄弟们抓到一个刺客,今天审问的时候他说是你父亲。” “我爹?”云桥吃了一惊,但随即就明白了。想必爹爹不死心,还是想带她离开吧!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如今的皇宫,可说是凌夏的天下了。皇帝也就还有一支暗卫握在手里而已。禁卫军里底细不明的人都被他陆续撤换出宫了。 云桥想了想,摇摇头。 “放了他吧,告诉他,我不会跟他离开的。” “他想做什么?”之前云桥与父亲见面,凌夏只知道个大概。云桥心里难过,并没有跟凌夏讲太多的事情。 “他知道我们的计划,想带我离开。” “他怎么知道的?”凌夏不由得紧张起来。想想看,谋逆大事,竟然还有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不在掌握之中,换了谁都要担心的。 “他猜的。”云桥这才讲自己出生前后的事情跟凌夏说了一遍。 “若不是他从中阻挠多事,我们早就团聚了!可恶!”凌夏仍旧愤愤不平。“不行,云儿,你爹不能放。” 云桥细细一想,跟着点了点头,爹爹既然在意李氏江山超过与自己的父女亲情,那么他就很可能大义灭亲出卖他们,讲他们的计划和底细告诉李明道。 说不定他就是进宫来告密的! 凌夏与云桥都想到了这个可能。 “看在他是你父亲的份儿上,我讲他与洪老夫人一起软禁吧!” “我爹武艺高强,医术又好,要留下他可不容易。”云桥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凡是伤害了云桥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哪怕是她的父亲。 ~~~~ 十个多月的一珍已经开始学说话了,云桥和凌夏担心她在李明道面前暴露他们的关系,凌夏在一珍面前便很少说话,甚至以名自称。这样,即便李明道听到一珍叫“凌夏”,也只当她是小孩子学舌而已。 一珍的脾气虽然还是不太好,但已经表现出其早慧的一面。这丫头从三个月起就开始咿咿呀呀开始学说话,到了半岁就能简单说一两个字的字词了,比皇后所出的安平公主还会说,让李明道如何不爱? 不但说话,这丫头虽然出生的时候瘦弱,但一直吃的是母奶,又得到云桥亲自照顾,身体逐渐好转,竟然从未生过病,一直健健康康的,脸色红润,活泼健康。她从小就喜欢做操,喜欢运动,今年五月就学会了游泳,天气热的时候跟着凌雨辰一起在浴池里玩水,开心得很。 虽说男女有别,不应该如此亲近,但因皇帝曾经有言将一珍赐婚给凌雨辰,君无戏言,人家既然有了“名分”,其他人自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段时间云桥因为朝政之事心情不好,干脆彻底丢开政事,全心全意陪着一双儿女玩耍。李明道体谅她的心情,自然也没有话说。他唯一不高兴的是,他们圆房也半年多了,她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 每次看到聪明可爱的一珍,他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就越发迫切。才六个月大的一珍竟然会说话,甚至还能认十几个字,这不是神童么?如果子矜给他生一个神童当太子,将来定然是一代明君吧! 御医每七天都要给子矜请脉问安,李明道询问过,说是子矜以前身体就不好,不太容易受孕,不过,用药调理一下就会好的。他们给皇帝的保证是,一年之内,贵妃娘娘一定能怀上龙胎。 如今后宫一家独大,连皇后都要避起锋芒,其他嫔妃虽然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要想获得皇上恩宠,还得求求这位贵妃娘娘才行。据说这位贵妃娘娘给后宫每位嫔妃都准备了一块牌子,皇上晚上宠幸哪位妃子就翻哪块牌子。但只有得到贵妃娘娘认同的嫔妃,牌子才有可能出现在皇上面前。 如此,谁都想巴结贵妃,可是她平时谁也不见,那么唯一能向贵妃娘娘示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娘家在朝堂上支持贵妃娘娘的政见。 于是,云桥虽然不看奏折,却仍然将朝中大臣掌握在手里。 ~~~~~~~ 七月,伏旱尚未结束,皇帝的圣旨传到灾区,原本一番好意却引发大规模的暴动。百姓们不明白皇帝的一箭双雕,他们只知道在天灾面前,在他们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皇帝却下旨将他们家里的劳动力抓去挖河道,而朝廷的赈灾粮却那么少,根本不足以让他们生存下去。 江南本民风温顺之地,然而谁不想活下去?狗急了都要跳墙,更何况人?当他们认为活不下去的时候,便只有暴动起义一条路了。 之前的暴动都是小规模的,但从七月起,从皇帝的圣旨颁发开始,起义的规模越来越大,起义的地方越来越多。在凌氏的有意放纵之下,这些火星逐渐变成大火,足以燎原的大火。 李明道这才开始着慌了,立即颁旨废除役法,又下令招安,但为时已晚。 虽然百姓愚钝,但也知道谋逆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他们已经参加了暴动,参加了起义,如果大家现在散伙回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八月,干旱结束,然而全国各地的动乱反而越演越烈。 为了平乱,朝廷不得已将江南各地的兵马集中起来,又新招收了很多新兵,令江南的水师都督总体负责江南平乱事宜。 这个江南都督已经是凌夏的心腹,平乱大军中的中级将领又大部份出身凌氏,这一支强大的兵力基本上可以说是掌握在凌氏手中。 打仗可是需要用钱的,为此,洪氏捐献出大量的物资支持朝廷的平乱大军,而其他世家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大放血老老实实认捐。当然,这都是云桥的主意。如今缺少军需,如果继续在百姓头上收刮,只会扩大民变,不得已只好将脑筋动到那些世家大族大商户身上了。 在皇宫里,贵妃娘娘提倡节俭,缩减各宫开支,不但连自己和永福公主的生日宴取消了,甚至连皇帝万寿节的宴会都一并省了。当然,宴会省了,礼物可不能省,如此又是一笔收入。 如此开源节流,李明道总算凑足了平乱的经费,心中对云桥是既感激又愧疚,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多看别的嫔妃一眼。 有了粮草,大军所到之处,暴乱很快被平息下去。到了年底,各地小规模暴乱基本平定,只余下几处占据险要地势的据点还在负隅顽抗。 几个月下来,平叛大军送回来的奏折上说平叛大军在什么地方剿灭乱匪多少人,在哪次战役中又消灭叛逆多少人,大大小小的战役加起来诛杀的乱军不小百万,战功赫赫。实际上,那些暴民都是百姓,在贵妃娘娘的暗示下,平叛大军并没有杀太多人,而是放他们回了家乡。此事朝臣们并非全然不知,不过伙同贵妃娘娘瞒着皇帝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总体形势还是好的,所以,皇宫里皇帝和朝臣们热热闹闹度过了新年。 ~~~~~~ 昭宪十三年的新年,李明道得到的是天下很快就能重新安定下来的好消息,只是他并没有高兴太久。 三月,西北急报,突厥大肆犯边,出兵三十万,凌青云恳请皇帝增派援兵与粮草。 李明道气怒之下竟然一剑将御案劈成两半。这一年多以来,他暗中吸食迷幻药太多,受不得刺激,很容易动怒。 云桥看着李明道一脸狰狞,惊呼一声,迅速跳开。李明道缓缓回头盯着她,那发红的眼睛紧紧锁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疯狂地跑了出去。 女子干政,亡国之兆? 柳氏妖妃? 难道真的是子矜命格不好? 李明道想起柳青和的话,他说子矜出生便克死生母,出嫁克夫,成婚一年多洪飞扬就死了,如今他和子矜圆房也有一年多了…… 真的是子矜么? 子矜真的会乱了他的天下? 他该怎么办?信还是不信?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三章 西北巨变 云桥呆呆地望着李明道远去的背影,回想起他先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想着这两年来他对自己的信任和宠爱,想着如今大秦内忧外患,百姓们生活艰难,突然感到心中一阵钝痛。她双腿一软,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扶着身后的书柜,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做错了么?她又错了么?可是,他设计离间自己和凌夏的仇她可以原谅,但飞扬的仇岂能不报?那么美好的飞扬,对她全心全意付出的飞扬,为他的江山大业付出了那么多的飞扬,竟然死在他的设计之下,她作为飞扬的妻子,一珍的母亲,怎么能忘记这杀夫之仇? 是的,他确实很爱她,可是,以爱的名义就可以为所欲为么?不管他对自己有多好,他终究忘恩负义害死了飞扬啊!但为什么看着他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被逼入绝境她会觉得心痛?她怎么可以为他心痛? 云桥曲着双膝坐在地上,双臂抱着头趴在自己膝上,她紧紧闭着双眼,但泪水还是不住地涌出眼眶,很快打湿了衣袖。 李明道一口气跑出长春宫,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出子矜震惊而心痛的眼神,她看出来了么?自己对她的怀疑,她看出来了么? 子矜…… 他想起在江南初见时那个风华绝代的子矜;想起他跟洪飞扬在一起的时候,浑身上下洋溢着的幸福和灵动;想起她为自己出谋划策推翻杜氏时的神采飞扬……可是现在,现在的子矜还是以前那个子矜吗? 姑父说得不错,子矜不适合皇宫。皇宫就像一个精致的笼子,生生将她一身的灵气都压抑下来,她不管是怒是笑都不如从前那样洒脱随性,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廷里,她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给自己戴上一副面具。他知道她在后宫里过得并不开心,但是…… 他舍不得她啊!若是放她出去,她的风华她的灵动她的纯真她的娇俏便都不属于自己了。他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还不如毁了!他没有洪飞扬那样的胸襟度量,临死还让她带着洪氏改嫁。他要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杀了她,然后将她的骨灰带在自己身边。这样,她就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李明道慢慢冷静下来,又迅速跑回长春宫。 半个时辰过去了,偏殿外面守着很多宫女太监,可是没有人敢进去。那是他批阅奏折的地方,没有传召是不能进的。可是德福说,贵妃娘娘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 李明道大步走进去,只见被自己一剑劈成两半的御案还倒在地上,而子矜却坐在不远处的书架下面,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缩成一团,无助得像个孩子。 他心中一痛,想起自己离开前不信任的目光,他一定让她伤心了。他轻轻走过去,轻轻在她身边蹲下,再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到后面一张供他临时休息的锦榻上。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满面泪痕,一时间悔痛不已。他忽然紧紧抱着她,满心愧疚地安慰道:“别哭了,是朕不好,朕不该胡思乱想怀疑你。别怕,没有人能伤害你的,有朕在,什么都不要怕,朕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呜呜呜……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爹说的不会错,我就是乱天下的命格,我是妖女,都是我害了你……” “胡说!朕不信!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才华过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朕能拥有你,是朕的幸运……子矜,朕的子矜……”他忽然低头吻她,竟发现那种久违的激|情又冒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男人喜新厌旧的天性,每天看着他,他都有一种想要占有她的冲动,同时也有一种拥有她的幸福。可是,自从完全得到她,不过一个月,白天的激|情到了晚上真正占有她时便不断锐减,所以他会尝试其他女人换换口味,他不希望自己对她有腻味的一天。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床上,他的确少了那种激|情。但是今天,只是抱着她,那种激|情又回来了。 “子矜……”他顺势将她推倒在榻上,一面吻她,一面解她的衣服。 云桥用力推开他,一下子跳下地来,红着眼睛愧疚而心痛地望着他,哽咽道:“我是妖女,都是我害了你,你让我出宫去吧!就对你的臣民和百姓说我是妖女,说你已经清醒过来不再被我迷惑,说你已经将我正法,这样你就可以重新赢得民心了……” “你别胡思乱想!”李明道几步走过去再次抱住她,心中涌起浓浓的感动。为了他的江山,她竟然愿意背负一身骂名,这样的子矜让他如何能放手?“朕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子矜,朕不管你是不是妖女,朕也不管你是什么命格,朕什么都不相信,朕只想信自己。子矜,朕真的很爱你,就是死,朕也会拉着你一起的。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李明道,你这个傻瓜!”云桥再次推开他,却感动得稀里哗啦泪流满面,“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你的江山你的天下!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李氏的列祖列宗?你隐忍多年,好不容易夺回政权,怎么可以让哦哇一个妖女给毁了?你放我离开吧!” 只要他肯放她离开,她就劝凌夏放弃计划,他们一起回兴庆去,凭着手中的兵权独霸一方,为他镇守边疆。 看着子矜脸上晶莹的泪水,李明道忽然笑了。 “子矜,今天你能为朕流泪,朕再多的付出都值了!你别担心,突厥也不是第一次攻打我大秦,什么时候让他讨了好去?西北有凌大将军,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将那些突厥蛮子打回去的。”李明道忽然长长叹息一声,胸口原本的怒火和郁气全都散去。 “傻瓜!笨蛋!”云桥捂着嘴跑了出去,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明道这个对自己一片痴心的杀夫仇人。 ~~~~ 当晚,云桥躺在凌夏怀中,将白天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凌夏抱紧了她,而后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不悦地说:“你心软了?你原谅他了?” “我……我真的觉得他好可怜……” “你不想为洪飞扬报仇了么?” “我,飞扬……可是,他真的对我很好……” “他很爱你,爱得发狂,我们都知道。”凌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怒火,“可是,就因为他爱你,你就可以无视他给我们造成的伤害么?你就可以原谅他吗?若再过两年,你是不是还会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不是的,没有……”云桥紧紧抱住凌夏,“我只是觉得他可怜,想起外婆对我的好,想着他这样信任我,我却处心积虑想要谋夺他的江山,我就忍不住心痛……” 感觉她的脆弱和悲伤,凌夏心中的怒气这才慢慢散去,他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别傻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云儿,当初是你提出要乱他的江山,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你停止,你明白吗?若是你因为一时心软而停止计划,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想一想,我们的孩子,想容,二哥,爹爹……”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啊!凌夏无奈地叹息。男人的心只会越来越坚硬,而女人的心却越来越柔软。他想不到她竟然连洪飞扬的仇恨都能放下来,就因为她觉得李明道可怜?“云儿,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做错了事情就得受到惩罚,每个人都一样!” “我知道……”唉,她怎么就心软了呢?因为有了凌夏,她就忘记了当初飞扬离开时的痛么?想起飞扬,她心中涌起更多的愧疚来。对不起,飞扬,我只是一时被他感动了,我没有忘记他是害死你的凶手。“凌夏,我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妖女,就算李明道是罪有应得的,可是天下百姓何其无辜啊!想着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心里就觉得好沉重,有时候甚至感到呼吸困难。” “不要想得太多了,等以后我们凌氏得了江山,会休养生息,好好善待百姓的。他们的付出会有回报的,云儿,再坚持一下吧,再坚持几个月就好。”凌夏低头轻轻吻在她额上。她到底还是太善良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要谋夺天下,哪有不死人的? “凌夏,”她抱紧了他,将头枕在他胸口,不安地说,“我有点害怕。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吧?” “当然!”凌夏忽然翻身将她压到身下。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低下头去,温柔地吻她。“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会保护你的,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用演戏,再也不用骗人,自由而平淡的幸福生活…… 多么诱人的梦想啊! ~~~~~~ 如今内忧外患,南方的叛乱必须尽快平定。实际上,南方的叛乱早已经平定下去了,不过为了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里,这才有意留下几处“火星”。 凌夏将密旨发下去,江南的平叛大军很快就有好消息传回长安。 ——因为突厥入侵,几股叛军主动投诚归顺,大秦内患总算解除。 李明道刚刚松了口气,五月十三日,西北急报再次将他的心打沉到海底。 这份急报是靖北军军师杨信亲笔所写,言西北守军中出现叛徒,突厥攻破嘉峪关,凌青云被刺客重伤,于乱军中失踪,凌越阵亡。靖北军残军在军师杨信带领下边打边退,如今退守金城,等待援兵。 在西北几十年屹立不倒,打退突厥多次进犯的靖北军竟然这么容易就败了?就算是军中有了j细有了叛徒,那也不可能败得这样惨吧! 李明道从最初得到消息的震惊中逐渐冷静下来。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四章 御驾亲征 昭宪十三年,突厥大军进犯大秦边境。凌青云带领靖北军紧守城防,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成功将突厥拒之国门外。 却不想突厥收买了嘉峪关一名副将,绕道极西之地嘉峪关,于四月十七日里应外合攻破城门。凌青云得到消息,立即带兵三万驰援嘉峪关,在临泽与突厥大军遭遇。虽然经过急行军,将士都很疲惫,但国门被破,所有将士悍不畏死,竟然一鼓作气打败突厥。而后,凌青云据守临泽,让将士们稍事休整。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有刺客混入临泽军营,于帅营中成功刺杀凌青云。凌青云重伤昏迷,军中人心不稳。第二日,突厥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因临泽城池并不坚固,靖北军苦守一日一夜之后被攻破,凌青云被亲兵救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消息传回兴庆,凌越立即带兵五万赶往临泽,在永昌一带与突厥遭遇,首战告捷,收复民乐、山丹两城。大军逐步往张掖推进,收拾起部分残兵,但一直没有父帅的消息。 突厥据城而守,暂时与大秦成相持之势。凌越将大军安置在民乐一带,偷偷带兵出城寻找父亲,不意中了突厥圈套,突围中被暗箭所伤,因箭上有剧毒,不治而亡。 之后突厥趁势攻打民乐,趁靖北军内乱的时候出其不意一举攻破民乐,而后大军一路南下,将永昌、武威、古浪等地劫掠一空,百姓们纷纷南下逃亡。 从前突厥进犯,一直都以兴庆、中卫、中宁一带以北为主战场,所以靖北军的主要兵力都分布在这一带,想不到这一次他们竟然用了疑兵之计,在兴庆城外摆开阵势,将靖北军主力都拖在这里,却又在嘉峪关外买通j细发动偷袭,如果等他们绕到兴庆后两面夹击破了兴庆防线就糟糕了。 靖北军先后失去主帅和少帅,最后总算在军师杨信的带领下在金城(兰州)站稳了脚跟,与靖远、中卫、兴庆连成一线,共同抗敌。同时,杨信带兵离开兴庆之时也安排了亲兵护送永乐公主和凌氏少夫人(桑雨烟)南下,估计十日后可以到达长安。 李明道看着迟了三天才到达的详细奏报,依旧是半信半疑。 凌氏在兴庆经营多年,靖北军乃是大秦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击溃了?凌青云可是一员老将了,生平从无败绩,防守也一直很严密,怎么会被人刺杀呢?还有凌越,看起来那么稳重的一个人,竟然也中了突厥的埋伏?真的是因为心急父亲安危被人利用还是有其它原因? 李明道细细研究这份奏报,问题似乎都出在暗杀、暗箭上面。究竟是什么人跟凌氏过不去呢?还特别在国难当头的时候搞暗杀。若说是突厥的阴谋诡计,看他们以往的战例似乎没那样的能耐;若说是凌氏的仇敌,也不至于在突厥进犯的时候刺杀吧?……难道是杜氏余孽? 李明道召集几个心腹连同兵部尚书和几名侍郎一起商讨。边关失守,失去长城的阻拦,突厥铁蹄南下长安可就太快太容易了,万一杨信带兵抵挡不住,大秦只怕…… “现在必须往西北增派援兵!”桑陌愤然道。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要增派援兵,可是,援兵从哪里来?由谁带领? “目前江南贱民动乱已经平定,可以让平叛大军北上支援靖北军。”冯秋阳建议道。 周鑫立即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从江南到西北,就是急行军也需要两个多月,更不用提这一路需要耗费的粮草了。” “凌统领怎么看?”自从三天前得到消息,李明道就一直没有睡好觉。他神情很是疲惫,眼中已经有了血丝。 “哼!”不等凌夏开口,陆西竹就冷哼了一声。因为凌氏的靖北军在西北失守才导致如今的危机局面,陆西竹现在很看不起凌氏一门的人。什么国之栋梁,什么大秦的钢铁长城,传得多么了不起,结果呢?不到两个月就给突厥打败了。 “凌氏一门愧对皇上隆恩,臣,臣愿亲自去西北,收复失地,为父兄报仇!”凌夏眼中泛起血丝,神情很是悲愤。 嘉峪关失守,李明道心里自然也是怨怪凌青云父子的,可是看着凌夏眼中的愧疚和悲愤,想着凌氏本来也不是无能之辈,之前也颇多战功,再怎么不济也是死在战场上的,如今凌氏就剩下凌夏一员大将了,他也不好多加责怪。 “可是如今,没有援兵啊!”李明道低叹道。 “臣以为,可以从地方抽调城防军,从长安到金城,沿途郡县每城抽调两千人,到了金城也有五万余人。” 凌夏现在的表情可不是装的。他知道二哥与穆甘曾经密探达成了协议,靖北军佯败,突厥进关,引皇帝亲征,计划中倒是提到过,但爹爹被刺失踪却是计划中没有的,目前却已经被证实是真的。那么计划中的二哥阵亡,到底是真是假?难道是突厥背信弃义?凌夏细细一想,觉得很有可能。 突厥狼子野心,与他们合作本来就是与虎谋皮,当初他就不同意,可是二哥让他不要担心,说他自有计划。凌夏想着二哥向来稳重,又有爹爹和杨先生在,便没有插手,只负责江南的战事。 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凌夏焦虑不堪,只想快点带兵去西北查探清楚。 李明道细细考虑了凌夏的建议,觉得可行。这时,凌夏又道:“如今江南动乱已经平定,可以让江大人带兵进京,再设置一道防线巩固京城。” “好!”李明道立即拍板。这个建议好,让江南的平叛大军去西北显然来不及,让凌夏先抽调部分城防军去金城支援杨信,然后调江南的水军到长安布置防线,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这样,长安的城卫军也抽调两千北上吧!” “这怎么行?”桑陌想也没想就站出来反对,“皇上安危关乎国运,绝对不能抽调城卫军。臣建议从长安以南各郡县中抽调部分城卫军巩固京畿。” “桑大人言之有理。”其余人等纷纷赞同。 然而陆西竹却带着几分为难道:“皇上 暖香 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5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5部分阅读 ,靖北军没能守住西北防线,视为失职,凌将军战死沙场,朝廷不追究他们的失职之罪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怎么能让凌统领再次掌兵?” 随之陆西竹的话,众人都将目光放到凌夏身上,怀疑、怜悯、讥诮,谁的目光都不好看。 凌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心中气怒悲痛不已。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他心中再怎么愤怒也只能隐忍下来。 李明道淡淡地瞥了凌夏一眼,心中也忍不住嘀咕,凌青云和凌越都败了,凌夏过去有用吗?但凌夏不去,又让谁去?朝中可堪大用的将领本来就不多,虽说凌青云和凌越都败了,但主要还是败在小人的刺杀和暗算上面,凌夏毕竟也是靖北军少帅,由他继续统领靖北军最好不过了。 但陆西竹的顾虑也有道理,如今靖北军连失两名统领,威信大失,从城卫军抽调的人马未必完全听从调令,凌夏过去,只怕未必能站稳脚跟…… 冯秋阳看皇帝蹙眉沉思,又看了看凌夏道:“如今朝中也没有合适的大将,凌统领不去,还能派谁去?难道让皇上御驾亲征不成?” 御驾亲征? 李明道一听,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要是凌夏无法抵抗突厥铁蹄,那么长安迟早会被突厥覆灭,自己同意危险。如果凌夏能阻挡突厥脚步,收复失地,那自己御驾亲征还可以激励士气,就更加容易取胜了。同时,御驾亲征阻挡突厥南下,也能为他赢回溃散的民心。 “朕倒觉得御驾亲征不错,诸位爱卿以为呢?” “皇上,万万不可,您是一国之君,如何能亲身涉险?”这次是凌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是啊,为了大秦,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啊!” “驱逐敌寇自有臣子为您分忧,何须皇上亲自出手?” “若事事都须皇上出手,那朝廷养着我们这些臣子又有何用?” 总之,所有人一致反对。 然而李明道一旦在心里有了这么一个主意,便如一团烈火在胸口燃烧,令他热血沸腾,御驾亲征,打败突厥,重振大秦声威,重新聚拢民心,这是一项冒险,但同时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啪——”李明道抓起一块墨玉的镇纸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镇纸摔成三块,同时李明道站起身来,沉声道:“天子有守土之责,太祖太宗将这份基业交到朕手中,朕若坐视国土沦陷,百姓被蛮族奴役,朕何以称天子?朕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众人一惊,正要劝谏,只听李明道厉声道:“朕决定了,朕要御驾亲征!凌统领——” “臣在!” “命你即刻去城卫军调拨两千精兵援驰金城,明日准备,后日卯时出发!朕会下旨,沿途各郡县每城抽调精兵两千由你统帅,务必要尽快赶到金城,守住城池,并伺机收复失地!” “臣遵旨!” 李明道御笔一挥,匆匆写好一道圣旨交给他。凌夏领旨退下,自去调兵准备。 而后,皇帝又写了一份圣旨交给冯秋阳道:“誊抄三十二份,用玺后入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北各城。” 冯秋阳立即接过圣旨,下去誊抄了。 “来福——” “奴才在!” “敲响朝鼓,朕要午朝!” “奴才遵旨!” …… 李明道果断地下达命令,看样子已经下定决心,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 云桥在长春宫陪着两个孩子玩耍,消息还是云琳带过来的。 看完凌夏匆匆写就的纸条,她心中一痛,眼前一黑,面无血色地后退几步。她双手乱抓,将一个大花瓶碰到地上摔得粉碎,还是凌雨辰飞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她这才颤抖地坐下来。 “妈妈,出什么事情了?”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一珍也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母亲。 “娘娘,要不要叫御医?”云琳并不清楚自己带给娘娘的是何消息,因为她不识字。 云桥缓缓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心中钝痛更甚。突厥竟然绕道极西之地破了嘉峪关?如今一路打到金城,不知道杀了多少大秦将士,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失去家园甚至生命?爹爹被刺客所伤,于乱军中失踪,二哥战死,这些都是真的吗?还是她在做梦? 这些都是她造成的么? 穆甘怎么会出兵大秦?是因为她吗? 爹爹失踪,二哥阵亡,凌夏即将带兵赶往金城,他会不会有危险? 难怪这几天皇上脸色那样难看,不过用过午饭就赶回勤政殿去了。而凌夏也是很晚才来。一大早就走了,都没跟她好好说句话。 云桥胸口越来越痛,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甚至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让人见了担忧不已。 “妈妈……” “母妃……” “娘娘……” 云桥抬起头来,忽然一把将凌雨辰紧紧抱在怀里,半晌才道:“妈妈没事,妈妈会很坚强的,妈妈会保护你的。” “母妃,一珍也要抱抱。”一珍见母亲抱哥哥,心里不乐意了,立即靠了过来。 云桥放开儿子,起身对云琳道:“去凤仪宫!” 这么重大的事情,她现在才得到消息,是凌夏有意瞒着她么?爹爹和二哥的消息都是真的吗? 对了,皇上要御驾亲征?御驾亲征…… 云桥坐在软轿上,这才醒悟过来。这就是二哥一直隐瞒她的最后一步计划吗?他们要将皇上引去西北,借匈奴的手杀了他。二哥竟然跟突厥合作,这怎么可以?那不是与虎谋皮么?其实完全不用这样的啊,李明道失去民心,她随时可以让他“暴病而亡”,然后凭着手中的兵权直接改朝换代。如今这么多的消息,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凌想容得到消息,正要去找云桥问问清楚,就看到她坐着软轿过来了。 姑嫂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将各自得到的消息汇总,却依然不清楚凌夏和凌越的计划。他们兄弟两人竟然连她们两个一起隐瞒了,只怕真的要致皇帝于死地了吧?只是父亲和二哥的消息实在让她们忧心不已。 凌想容毕竟是皇后,与李明道夫妻一场,凌夏和凌越兄弟担心她守不住秘密,所以不告诉她。而这两年来李明道对云桥确实极好,他们担心她心软,索性也不告诉她。 “我们怎么办?要阻止皇上御驾亲征吗?”凌想容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皇上去了西北,只怕就是有去无回了,可要是不去,凌家又如何反败为胜掌握大权?爹爹连靖北军的声誉都牺牲了,如果此次设计不成功,凌氏失去威望,失去民心,也等于失去了一切。 云桥同样明白,李明道如果去了西北,绝对是死路一条。想起他对自己的信任,他对她的关怀爱护,对两个孩子特别是一珍的疼爱,心如何不痛?如何不乱?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乱啊!云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抬起手腕看着那只白玉镯子,再次想起飞扬的死,一颗犹豫不决的心立即就镇定下来。这是飞扬送她的众多首饰之一,但她从来都不喜欢戴这些东西,就是飞扬在世的时候也没怎么戴过。这还是去年江南百姓暴动之后自己第一次对李明道心软,这才找出来的。她每天都戴着它,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飞扬的血海深仇。 “我们自然是要劝谏的,不过,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怎么劝阻得了呢?”云桥心痛地笑笑。 凌想容一听,会意地点点头。是呵,事已至此,她们已经别无选择。李明道作为丈夫和父亲,对她们母女来说只有算计,没有真情,可有可无,但父亲和哥哥却是真心疼爱过她的。如何选择,她早就想明白了。 ~~~~~~~ 姑嫂两人商量好,便一起去勤政殿劝谏皇上。 刚才的午朝,李明道提起西北战事,提起自己打算御驾亲征,朝臣们反对很激烈。虽然凌夏拉拢了一批大臣,也有很多投靠了云桥,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凌氏有反叛之心,更是对此次的计划一无所知。所以,他们立即反对。本来嘛,历朝历代,皇帝要御驾亲征就没有几个人赞同的。 但如今的李明道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被臣子们吹捧崇敬,他已经很少能听进反对意见了。更何况此事上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一切反对意见他都不听,也不让臣子们开口。他已经想好了,他御驾亲征期间,让皇后和子矜共同监国理政。两人表面上姐姐妹妹的,其实感情早已经破裂,正好互相牵制。 最后,在李明道的强势压迫下,礼部和兵部的人立即行动起来,做好御驾出征的准备。皇帝只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 不出所料,李明道虽然看到皇后和子矜一起过来有些意外,但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的话,子矜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打断了。他说: “子矜,皇后不懂,难道你也不懂么?如今十个什么局面你跟朕一样清楚。这一仗,朕非去不可,有朕在前线鼓舞士气,我们才有收复失地的希望,才能重获民心。” “可是,战场上那样凶险……”子矜满脸的焦虑。 李明道走过去,轻轻扶着她的双肩道:“不要担心,朕就是为了激励士气而已,又不会亲自上战场,危险性不大。朕离开以后,朝政之事就由你和皇后共同主理了。” “嗯!”云桥含泪点点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而后,李明道又看着凌想容道:“皇后,你们姐妹二人要同心同德,共同帮朕打理好朝政之事,不要让朕有后顾之忧。” “臣妾……遵旨!”凌想容含泪接旨。 李明道看着两个女人,轻轻叹息一声,一手搂着一个,心中不觉有些发苦。 这两年来,为了实现对子矜的承诺,他就算宠幸别的女人也从不给她们怀孕的机会,只是子矜身子不好,又久久不能怀孕。如果这个时候他有个太子,那该多好啊!他要不要将小斯母子接到宫里来呢?虽说那个孩子天份也就一般,但好歹是他的骨血啊! 李明道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让他留在宫外比较好。以防万一,他给子矜留一道密旨就好了。 对了,这几天国事让他焦头烂额,没怎么注意,好像子矜脸色不太好啊,还是找御医过来看看吧。他要是离开了,只怕她更加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皇帝让传御医,凌想容和云桥几乎同时问道:“皇上身体不适?” 李明道摇摇头,目光在两人的腹部扫了一圈儿,叹息道:“让御医帮你们看看吧!” 云桥和想容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凌想容心中一痛,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孩子的,皇上每次去凤仪宫都是看了日子的,而早在进宫以前云桥就给她讲过生理期避孕法。 云桥微微一怔,这才恍然醒悟过来,自己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没来啊。可是,她的月事向来都不准的,也不一定是怀孕吧?如果这个时候有孩子,那还真是时候呢!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五章 天翻地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喜脉!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子矜真的怀孕了? “子矜,子矜!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哈哈哈哈哈……”李明道欣喜若狂,竟然抱着云桥转了两个圈儿,爽朗的笑声传的老远。 “我又怀孕了?”子矜自己也相当意外。 “你这个糊涂的娘亲,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好朕叫了御医来诊脉。哈哈,朕要当爹了!子矜你高不高兴?哈哈哈哈……” “我当然高兴……啊呀,快放我下来啦……” “子矜,你不知道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啊,子矜,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哈哈哈哈……” “小心我的孩子!你这个疯子……” “呵呵,哈哈哈……朕真是太高兴了!子矜,给朕生一个太子吧!像一珍一样聪明可爱,将来一定是一代圣君!哈哈哈哈……” 凌想容淡然地看着李明道抱着云桥转圈儿那份狂喜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阵酸涩难忍。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她不爱这个男人,但他毕竟是她的丈夫,看着他如此宠爱另一个女人,她如何能不痛?运气曾经一再告诫她,说皇帝是不会有真情的,她不信,结果确如云桥所说,皇帝从没有真心爱过她,所有的温情不过是利用而已。云桥不相信皇帝有真情,但她却得到了皇上的真情……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得来却轻而易举毫不费工夫。 想起自己生产前他在馨怡宫给云桥的承诺。虽然当时云桥说了不在乎皇后之位,他竟然一直记在心里。他不给其他女人怀孕的机会,他一直等着云桥给他生下太子,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对付他们凌氏一门。哥哥说的不错,他们这样做不仅仅是报仇,其实也是自保。 第二天,李明道就正式向朝臣们宣布了这个喜讯,并且暗示,这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就是他的太子。如此,子矜这个贵妃娘娘监国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凌夏得到消息,半夜都赶回来见了云桥一面,喜不自胜的模样跟李明道差不多。 “云儿,我们又有孩子了。”凌夏伸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不住轻柔地抚摸,然后低头落下一个个的轻吻,一口一个宝贝,痒痒的,让云桥呵呵直笑。 “这次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云桥笑问。 “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只是我就要走了,估计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辛苦你了。”前次她怀孕的时候他就忙着练兵,忙着进京,没能守在她身边,这次他又要离开。算起来竟然只有她怀一珍的时候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唉! “不要紧,我怀孕反应都不大,再说宫里面还有这么多人照顾我呢,不幸苦的。你不要担心。”虽然怀孕生产确实很辛苦,但是当母亲真的很幸福,他就要去战场了,她不能让他担心。“凌夏,爹爹和二哥到底怎么样了?” 闻言,凌夏满腔的喜悦立刻沉淀下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又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即便是计划,只怕也有变。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万一……” “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云桥紧张地趴在他胸口,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你和想容在宫里,一定要多加小心。”说不担心是骗人的,他走了,皇上也走了,她没有人撑腰了,万一那些老臣不买账,她们两个可怎么办? “别担心,现在宫里的禁卫军、京城的城卫军不都是你的人么?谁要是敢跟我使绊子,我就让人把他抓起来!”对自己独掌朝纲她倒是不担心的。只要凌夏没事,她在京城还是很安全的。但凌夏上了战场可就不好说了。突厥人可凶残得很呢! 其实凌夏的心腹都知道贵妃娘娘是他们的主母,不过凌夏还是留下了自己的信物给她,以防万一。 云桥在京城还有洪氏的暗势力驻扎着呢,再加上凌夏的人,她估计李明道临走以前也会给她留下一部分皇家暗卫的,她只希望三方人马碰了头不要打起来才好。 凌夏抱着她躺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离开了。卯时就要带兵出发,他这个统领得去做准备了。 两人依依不舍地吻别,凌夏觉得自己的心软的都能掐出水来。真舍不得离开她啊!可是再不动身就晚了。还好,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分别了吧,等他回来,他们就再也不用分离了。 “等我回来!” “你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最后一仗了,她会处理好后方的事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 ~~~~~~ 凌夏离开后六天,李明道也启程了。皇帝御驾亲征,虽然说了一切从简,当然还得有重兵保护。这一次,他不但从城卫军在抽调了一部分人马,连禁卫军都调拨了一半带走,而这还不是主要兵力。这七天,就是为了集结兵马的,他们都是长安以南各城的城卫军,总共有两万余人。 临走前,李明道交给云桥两道密旨,说万一自己有个什么,就让她打开来看。 云桥和凌想容一直将皇帝送到宫门口,而百官一直将皇帝送到城外。 回到长春宫,云桥就打开了李明道留下的密旨。其中一道说如果他在战场上有个什么意外,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继承皇位,然后由她代理朝政,同时桑陌、凌夏和周鑫为辅政大臣。桑陌是对皇帝最忠心的人,周鑫算是她的心腹,而凌夏出身后族,三方正好可以相互牵制。 另外一道其实不算密旨,就是写给她看的一封信。里面说的很清楚,如果她怀的是个男孩,那自然不用说,直接继位就可以了。可如果是个女孩呢?李明道已经帮她考虑好了,第一个办法就是可以将这个女孩当成男孩养大,将来想办法生一个孩子就是,或者从皇室中过继一个聪明的儿子过来也行。第二个办法是可以将他在宫外的私生子接进宫来,收作养子,依然由她摄政。 云桥很意外,想不到李明道在宫外竟然还有个私生子。第二天,她就偷偷出宫去探望了那个孩子。 那个名叫李旭的男孩今年三岁,他的母亲云桥见过一面,就是在江南初见李明道的时候跟在他身边那个小丫头。云桥试探了她的想法,想不到这个名叫小斯的女子竟然相当聪明,她说他们母子只求平安,并不奢求荣华富贵和权势,恳请贵妃娘娘成全。 云桥想了想,让她发誓永远不告诉孩子他的身世才肯答应。小斯毫不犹豫地当着云桥发了毒誓,云桥点点头,答应下来。她是不太相信誓言的,可是古人相信这个。 回宫之后,她烧掉了这封密信。 如果李明道非死不可,那就给他留一丝血脉吧! 凌想容不太懂政务,所以朝廷之事依然由云桥这个经验丰富的贵妃娘娘处理批阅,而皇后娘娘则帮着贵妃娘娘照看两个孩子。每天晚上,贵妃娘娘都要到凤仪宫看看一珍公主,同时汇报一天来的政务。朝臣们不明白两个女人的事情,只当皇后将小公主接过去是当人质的。 江南的战乱刚刚平定下来,各地的事情很多,特别是为了筹措粮草,户部和兵部的人都要闹翻天了。 要打仗,不吃饭怎么行?可是现在朝廷早就成了空架子,哪里还有钱?兵部的人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可前线几十万士兵要吃饭,现在连皇帝都过去了,万一要是士兵们没吃饱打了败仗,让皇帝出了点什么意外,这个责任谁负得起?所以,兵部每天都追着户部要粮草。户部尚书也算能干了,已经想了很多办法筹措资金,可打仗就是个无底洞啊,就是把他杀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所以,双方就一起找贵妃娘娘想办法了。 云桥轻轻叹了口气,一方面给前线去信让他们匀着点吃,另一方面下令让洪氏从各地购买粮食运到西北。可洪氏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自己的银子,云桥还是心疼的,而且,这么多银子,也不能白花了不是? 于是,云桥下旨,称“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号召在朝官员、各大世家及各地商户慷慨解囊,同心协力筹措军费。又说等打败了突厥,皇上定要好好感谢那些踊跃捐款的家族。同时影射不捐款的就是不爱国,捐的少的就是不够爱国,以后皇上同样也要彻查到底。 这个时候,洪氏便带头捐献军费两百万两,于是,洪氏立即被定为“皇商”,御赐“天朝第一商”的牌匾。 有洪氏带头,各大世家纷纷慷慨解囊,朝廷官员们一看,难道自己的爱国热情还不如这些商人么?一个个也都咬着牙吐出自己那些不明不白的积蓄…… 短短半个月,就筹措到军费四百万两,让户部尚书笑得合不拢嘴,百官们纷纷赞叹贵妃娘娘好手段。 到现在,各地统计的数据还没有完全汇总,因为南方的捐款数据还没有完全统计上来,户部的官员们甚至在想:如果这次战争早早结束,或许朝廷还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五月底,永乐公主和桑雨烟到达长安,神色悲戚。显然凌氏父子计划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们。两个女人住在将军府里,是不是进宫请安打探消息。永乐公主云桥自然是不见的,就是桑雨烟,云桥也以政务繁忙的借口打发了。桑陌可是朝廷重臣,想探听消息桑雨烟直接找他不是更快?可是桑雨烟却总是往皇后那里跑,只怕也看出些端倪吧! ~~~~~~ 六月十七日,凌夏带兵到达金城。 与杨信密谈之后,他才悄然松了口气。二哥无恙,爹爹倒是真的受了重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正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修养,但凶手一直没有抓到。他们估计都是杜氏的人。当年追剿杜氏余孽,凌夏一直不是很用心,就存了利用他们的念头,只是想不到杜氏报仇的主要目标竟然不是放在皇帝身上,而是他们凌氏。 凌夏怕云桥担心,立即给她写了信,不过事关父亲和二哥的消息,他用的是他们约定的密语。 其实在金城外的突厥兵并不多,只有两万,嘉峪关的事情是凌越一手安排的,他向来细心稳重,自然不会放一头猛虎进关。这一次,算是他们向突厥借兵共同演戏吧!不过穆甘派进来的人都不是他的嫡系,而是跟他有隙的部落,实际上也是借刀杀人。 凌夏看着杨信,两人几乎同时叹息。从小,凌青云和杨信就教导他们兄弟要忠君爱国,没想到十几年后,他们竟然一起谋划弑君。 “其实皇上并没有做错什么……”杨信叹息道,“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是这样算计自己的臣子呢?算起来,皇上对凌家也不薄了。”若不是不忍心看凌氏满门抄斩,杨信也不会投靠凌青云。毕竟他跟着凌青云几十年了,这份感情远远大于对皇家的忠诚。 “他对凌氏不薄?如果不是我母亲,我打个怎么会死?杨先生您以为他真的信任我们凌氏么?早在妹妹的册封典礼以前,他就说了要在五年内收回凌氏的兵权,然后废了妹妹这个皇后。他表面上对我们兄妹宠信得很,其实一直在算计我们。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只可惜让我无意中听到了。”凌夏冷笑一声,想起失去云桥和儿子的痛苦,想起自己的女人因为误会离开自己,最后竟然嫁给别的男人还生了孩子,这口气让他如何忍得下来? 杨信想起另一则消息,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了。云桥现在的身份可是柳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凌夏那么爱云桥,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皇上霸占呢?夺妻之恨,对男人来说的确是不共戴天的。即便皇上不知道云桥是凌夏的妻子。 如今突厥几天进攻一次做做样子,双方伤亡都不大,就等着皇帝到达金城了。 云桥收到凌夏的确切消息,放心不少,然而记挂着李明道,到底高兴不起来。仇不能不报,但他毕竟那么爱她,毕竟是她的表哥,是外婆最疼爱的孙子啊! ~~~~~~ 七月初四,御驾到达金城。 驻守金城的士兵们知道皇帝到了,士气大增。 第二天,皇帝就在城楼上检阅了大军,他看到自己的军队士气相当好,心中很是满意。唯一的不足是天气太热了,士兵们身着甲胄,一个个热的直冒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声情并茂地发表了一番感人至深的演说,感谢士兵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保家卫国,并表示自己一定会与大家共存亡,最后信心十足地告诉所有人,大秦不会败的! 士兵们很受鼓舞,山呼万岁,听得李明道欣慰不已,信心大增。 这时,兴庆、中卫的主帅也派人过来朝见皇帝,说长城外突厥大军有二十万,进攻猛烈,守军伤亡惨重,请求皇上派兵支援。 李明道了解了此次突厥进犯的具体情况,听说金城外面的突厥兵并不多,只有五万,而如今金城的大秦士兵有十五万,便调了五万人去兴庆和中卫防守。 凌夏看时机已到,主动请命出城剿灭突厥大军,收复失地。李明道想着金城有城池可守,凌夏又带兵主动出击去了,留下五万人应该足以守城了。便给了凌夏五万人马。 当然,皇帝不清楚的是,前去支援兴庆和中卫的都是之前凌青云和凌夏带过来的靖北军的精兵,而凌夏带走的是自己训练的长安城卫军和一直暗中支持自己的凌氏在地方的势力。留下来守城的都是各地支援的城卫军,人数虽然有五万,但他们都没有与突厥交手的经验,甚至连上过战场的都没有。他们两千人一个团队,各自为政,相互不熟悉,金城又没有留下统兵大帅,其实危险得很。 凌夏五万大军追击突厥两万人,节节胜利,突厥不断败退,对大秦来说形势一片大好。 李明道收到前线战报,喜笑颜开,觉得自己这次御驾亲征真是来对了。 ~~~~~~ 变故是凌夏带兵离开后第三天发生的。 李明道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天傍晚他用了晚膳便在院子里乘凉,不想城头桑忽然擂起了战鼓,不久之后就有传令兵禀报说东北方发现突厥大军。 东北方,就是中卫防线了。 难道中卫的城防被突破了?可是他不是才给他们增派了援兵么?李明道非常愤怒,不住地在心中咒骂守将无能。 杨信劝皇帝立即离开金城,保重龙体,同时派兵四处求援。 突厥来了就跑,李明道拉不下这个脸,四天前他才在城楼上跟士兵们说他会与他们共存亡的。 于是,李明道坐镇中军,亲自下发命令,调拨士兵紧守城门。 如今留守的城卫军以前就是守城门的,说起来似乎干的都是老本行,应该轻车熟路才对,只是李明道忘记了,这些人平时守城不过吓唬吓唬老百姓而已,他们哪里见过真正的战场啊?他们站在城楼上看着杀气腾腾的突厥大军,脚都吓软了,哪里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 眼看情势危急,杨信让禁卫军带着皇帝秘密从西城门出城躲避,他带兵守城,以待援兵。按理说,就算中卫防线败了,也总有些残军会追随突厥而来的,毕竟皇上还在金城呢! 李明道不是怕死,他只是想着子矜怀孕了,不回去看着她生下孩子他如何甘心?所以,他听从杨信的劝告,改装之后从西城门出去“暂避”。 但两个时辰之后,就得到消息说金城已经被攻破,突厥正在四处寻找大秦皇帝。李明道越想越怒,大秦的士兵怎么会如此没用?边关守军有近二十万人呢。竟然给人攻破了防线,还打到金城来了。没用的东西! 这个时候,李明道已经隐隐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他想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杜氏余孽与突厥联手,收买嘉峪关的守军,刺杀凌青云,向凌越放冷箭,导致靖北军失去统帅,士气大减,好给突厥可乘之机覆灭大秦? 保护李明道离开的禁卫军队长萧泓说,靖北军失去统帅,而此次突厥进犯不比从前,那可是突厥可汗穆甘亲自带兵的。言下之意,皇上你御驾亲征也没有占多大优势,如今还是保命要紧。 李明道一边跑,一边咒骂穆甘小人,趁火打劫。他一直以为穆甘是看到大秦江南百姓暴动才出兵想占便宜的,不只是他,朝中所有大臣估计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一路往西跑,希望可以追上凌夏的大军。 为什么要往西呢?因为突厥如果攻破了金城,肯定是要南下的,所以往南不安全,突厥的骑兵速度太快了,难保不被追上。北方和东方也不行,突厥就是从那边来的。所以,他只能往西。 经过一天一夜的疾驰,李明道一行终于看到前面留下的马蹄印和生火临时挖的军灶。他们心中一喜,立即打马追了上去。然而就在这时,斜刺里竟然跑出一队突厥兵来,约莫一两千人,两下就冲散了他们疲惫不堪的队伍。李明道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面对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保护李明道出来的有禁卫军五百来人,还有一支跟随他的一百多人的暗卫。他们武力都相当不错,杀了不少突厥人。但他们毕竟人少,不足七百人,总体看来还是处于下风。 就在这时,只听外围有禁卫军欢呼道:“是靖北军的军旗,凌将军来了!凌将军救驾来了!” 李明道心中喜悦,保护着他的暗卫们也悄然松了口气。援兵来了,这些突厥人很快就会退走了吧? 但没想到这些突厥人竟然如此拼命,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一个个都杀红了眼睛,竟然比先前更加勇猛。 就在这时,只听呼呼一阵乱箭过来,射伤暗卫无数,但李明道被保护在中间,安然无恙。李明道惊险而狼狈地躲避着,他没上过战场,虽然也学过一点功夫,却毫无厮杀经验。 这时,凌夏终于到了。 只听靖北军大声喊着:“决不能让突厥人跑了!”然后就是一阵箭雨过来,射杀突厥人无数,同时也伤了好几名暗卫。幸存的暗卫高呼:“皇上在此,凌大人快来救驾!” 靖北军似乎安静了一下,只听凌夏大声吼道:“皇上在哪儿?”同时下令停止射箭。 那暗卫刚刚高呼一声:“皇上在此!”便立即引来一片暗箭。得知大秦的皇帝在这里,那些突厥人都红了眼睛,纷纷搭弓射箭,安慰们不断为皇帝拨开乱箭,同时暗中咒骂凌夏不快点过来救驾。 凌夏终于带兵冲过来了,突厥人很快被消灭干净。李明道仿佛从黑暗中看到曙光,满脸的惊喜。然而就在暗卫们放松的那一刻,一个倒在地上的突厥人忽然射出一支冷箭,“噗——”地一声射进李明道的胸口。 暗卫们一声惊呼,同时凌夏也飞跑过来,却只来得及接住李明道落马的身体。 李明道睁大眼睛看着凌夏,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这一刻,李明道才恍然醒悟,这次突厥进犯,靖北军败退,有那么多的不合理之处,但凌青云被刺,线索指向杜氏余孽,而凌越又死在战场,所以他才没有怀疑,但凌夏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了,让他不敢相信。或许不是杜氏与突厥勾结,而是凌氏与突厥勾结吧? “军医,传军医!”凌夏大声吼道,抱着李明道飞跑,但神色中并无焦急。 “为什么?”李明道憋着最后一口气问道。他对他们凌氏不薄啊!他是这样信任他们父子,结果他们竟然引突厥进关,又引他御驾亲征,目的就是要解突厥的手杀了他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竟然看错了人,怎么可能? 凌夏将李明道抱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将他放下来,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似乎对他的伤无从下手。也是,箭头已经深入心脏,换了有经验的大夫来都不一定有办法。 李明道的暗卫们围成一圈,一个个都紧张地盯着李明道。都怪他们惊喜放松之下疏忽了,十几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有人放暗箭。 这时,军医抱着医箱喘着气赶来了,暗卫们立即闪开一道路将人放过去,然后紧张地盯着他,不住地问: “皇上要不要紧?” “快给皇上治伤啊!” “你怎么还不动手?” 心急之下,他们已经失了理智。 “这箭不能拔啊!”军医着急说,“箭头已经穿破心脏了,这……” 暗卫们更紧张了。 “这可怎么办?” “你快想办法啊!” “要是耽误了给皇上治伤,我们将你碎尸万段!” …… 这时,原跟随李明道的禁卫军悄然围了过来,各自锁定目标,出其不意,突然动手将这些暗卫全部绞杀当场。 李明道见凌夏不回答,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声音太小了,他没听到。他闭着眼睛养养神,喘息了几下,正要睁开眼睛问问清楚,就看到自己的暗卫被偷袭杀害。如此,凌夏的背叛已经用不着猜测了。 “……为什么?”李明道又问了一遍。他死死瞪着凌夏,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凌夏低头看着他,忽然残忍地笑了笑,说:“当年,为了让我和母亲反目,你设计让我夫妻离散。” 李明道脑中一阵眩晕,嘴唇哆嗦着吐出一个字来:“……是!”就因为这件事情?他就可以与突厥勾结叛国? “那你知不知道他后来遭遇了什么?”凌夏在李明道耳边小声道,眼底深处的痛恨像刀刃一样。 李明道心神一阵恍惚,那个女人,后来经历了什么?好像听凌夏说过,被穆甘抢走了?他忽然想,如果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人强犦了,他肯定也会愤怒得杀人!杀了所有相关的人!难道还是自己自作自受吗? “想起来了?”凌夏冷笑一声,“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的妻子是这个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她从穆甘手里逃了出来,去了江南,然后进了洪府……” 凌夏只说到这里,李明道立即明白过来。可是他不相信! “不,子矜……子矜不会欺骗朕的!”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捧在手心儿里疼爱的女人,他甚至与她分享整个天下,她怎么会骗他?她怎么能骗他? “你忘了么?你还做过什么?”凌夏提醒道,“洪飞扬是怎么死的?” 洪飞扬?怎么死的?不是他下的令啊!“是,是桑陌……不是朕的意思……难道……” 凌夏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不是你下的命令,而是桑陌自作主张?” 李明道没有回答,喃喃地说:“原来如此……原来她以为……若是她知道真想,应该会爱我的吧……” 想起这两年的恩爱,想起江南贫民暴动时她哭着说都是她的错,让他放她离开时愧疚的眼泪,李明道忽然幸福地笑了。“子矜是爱我的……”对了,他们还有孩子呢!“你,你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吧?” 这一刻,李明道也不知道凌夏是要改朝换代还是把持朝政另立新主。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可是子矜和孩子怎么办?凌夏应该不会伤害子矜吧,但他的孩子呢?他和子矜唯一的孩子啊…… 凌夏忽然笑了,低头在他耳边残忍地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她。每天晚上跟你上床的不过是我找来的替身罢了!呵呵,我不相信,你就一点没察觉?” “不,不可能……”李明道猛地抓住凌夏的衣襟,发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要他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但同时,他脑子里闪过每天晚上和子矜相处的情景。她为什么不让点灯?为什么白天不让碰她?为什么白天他对她有那么多的冲动,到了晚上却变得乏味? 由于动作过猛,李明道嘴里忍不住涌出一大口鲜血来。胸口的箭还插在心脏,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可是,他必须问清楚,否则,他死不瞑目。 凌夏忽然有点可怜他了。这个人,的确很坏,但也实在可怜。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欺骗的可怜人。但他可怜也是自找的!如果不是他伤害他们在前,他们怎么会反叛?有因就有果,有因才有果,李明道有今天这个下场,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你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喝的睡前牛奶有问题?还有香炉里的焚香,你什么时候见她喜欢过焚香?” 每天晚上子矜亲自递给他的牛奶?李明道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他双眼死死盯着凌夏,忽然头一歪,终于背过气去 暖香 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6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6部分阅读 。 军医立即把脉,然后冲着凌夏轻轻点点头。 “皇上——” “皇上——” 凌夏和军医带头,禁卫军们一起呼喊起来。 而后,惊呼变成了哀嚎。 ——“皇上驾崩了……”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六章 谁主天下 七月十七日傍晚,云桥收到凌夏的飞鸽传书,上面写的很简单:“卒于七月十二日申时三刻,可早作准备。” 云桥心中一痛,只觉眼前突然间变得模糊,眼泪已经无法控制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 “娘娘,您怎么了?”云琳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难道,难道是凌大人出事了? 云桥摇头,泪珠飞溅。“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奴婢这就去。可是,娘娘您不要紧?”云琳还是很不放心,她伺候贵妃娘娘这么久,知道自己这位娘娘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不会这样动容的。 “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云桥趴在御案上,想起认识李明道以来的点点滴滴,心又酸又痛,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从在江南认识开始,他就对他很好,从来不摆皇帝的架子,从不打压她的骄傲,对她无理挑衅从来都是那样的包容;进宫以后,他无条件的信任她,宠爱她,温柔又体贴……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死飞扬?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她幸福快乐么?为什么他的爱就那么自私,就一定要占有?如果他没有害死飞扬,那该多好啊…… 想起飞扬,她的心又是一阵钝痛。她竟然可怜起害死飞扬的凶手来,她怎么对得起飞扬? 但是,但是那个男人,最然是那样的可恨,却又那么令她感动……然而就在几天以前,他终于还是死了,被她和凌夏联合起来害死了…… 他终于为飞扬报仇了,可为什么她的心却那样难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外婆慈祥的面容,然而外婆慈祥的目光此刻却仿佛刀刃一般,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心。 凌想容匆匆来到勤政殿,只见云桥趴在御案上,双肩轻轻耸动着,哭得那样伤心。 “怎么回事?”凌想容立刻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三两步走到云桥身边,立刻抱住她。“你收到消息了?什么消息?快,快点告诉我!” “想容……”云桥抬起头来,眼泪朦胧地望着她,哽咽道:“他死了,七月十二,死于乱军之中” “死了?......” 还是死了...... 终于死了...... 凌想容踉跄地后退两步扶着身后的多宝格才站稳了身形。她已经是寡妇了么?她竟然与哥哥联合起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凌想容抬起双手,轻轻翻转着。这双手,看起来洁白如玉,其实浸染着夫君的鲜血,她仿佛看到手上一抹刺目的红…… 可是,他不死,就是他们凌家的满门灭亡,他还能怎样选择? 凌想容一手撑在博物架上,打碎了一个精致的白玉花瓶,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然而心中的痛没有减轻半分。 “容想,我们要做好准备!”云桥看容想这样伤心,自己反而镇定下来。 凌容想含泪点点头。她们早就没有回头路了,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她只是想不到,当他真的死了,她竟然会如此心痛。但如果反过来,死得是凌氏一门,只怕他不会有半点的不舍和心痛吧!是了,为这样一个男人伤心哭泣,不值得阿! 云桥含着泪水安慰了容想,同时也是在开道自己,而后便开始考虑朝中的安排了。 消息应该还有几天才能传回来,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将京城的兵权完全掌握在手里,维护京城的稳定,特别要小心李氏皇族宗亲趁此机会夺权。 云桥秘密将禁卫军齐副统领和城卫军穆统领传进宫,将皇帝驾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要他们做好周密的安排,一定要将整个长安牢牢控制在手中。李氏皇族宗亲,朝中大臣,都需要做好防范。 这是,城卫军穆统领有些为难地说:“娘娘,凌大人和皇上走的时候从禁卫军和城卫军抽调了太多人走,万一京城有点动乱,只怕咱们手头上人不够啊!” “不是还有江大人的水兵吗?虽然现在才到了三万人,但是要好好布置一下,维护京城的治安应该够了。”凌夏当初建议李明道把东南平乱大军调到京城来,就是担心他和皇帝把京城的禁卫军和城卫军都掉走了,京城兵力空虚,等皇帝身亡后不容易控制局面。 两位统领大人对视一眼,难道江大人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投靠凌氏的人?如此,他们也就放心了。只是…… “娘娘,西北的突厥,我们一点都不用防范吗?”言下之意,那边的战事真的是假的吗?凌大人在那边能完全控制住形势吧? “不用,西北有那么多兵将呢,要是他们都挡不住,江大人的水兵有多大用处?”云桥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总算安乐两位统领的心。 等他们二人离去,云桥立刻传江大年进宫。虽然凌夏说了这位江大人会站在他一边,可毕竟没有打过交道,如今京城空虚,他又手握大军,还是先接触了解一下比较好。 江大年进宫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在太监的引领下,他昂首挺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对这位名满天下的贵妃娘娘,他心里是不怎么瞧得起。一个狐媚的女人罢了,竟然勾引起外臣谋害自己的夫君,能是什么好女人?一个女人,不守妇道不说,在后宫闹腾还不够,竟然还蹦到朝堂来专政? 不过凌大人特别交待了,让他和贵妃娘娘好好合作,稳定京城,他也就给那个女人一点面子吧!不过,那个女人最好不要妄想对他的大军指手画脚。哼哼,一个女人…… 太监将江大年引到勤政殿,江大年单膝跪地行礼道:“臣江南水师督督,东南平乱大元帅江大年参见贵妃娘娘!” “江大人请起。”云桥坐在皇帝的龙椅上,从他走进殿来就一直在观察他,但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她看的出来,这位江大人看起来粗鲁,然而有傲气,有野心,只怕好驾驭。 “谢贵妃娘娘!”江大年起身,抬起头来。刚才听贵妃娘娘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跟印象中娇媚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同,不由得也有些好奇。 江大年抬头望去,只见这位贵妃娘娘端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前面一道珠帘挡着,容貌看去清楚,不过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满头珠翠,面前是高高的几叠奏折,朱砂御笔,看起来倒像个做事的人。但一个女人坐在龙椅上,怎么看感觉都不对。 “皇上让江大人带兵来长安,所谓何事,江大人应该清楚吧?”云桥不急不缓地说,带着一种上位之人对下属的高傲与冷淡。 “皇上让臣带兵巩固京畿,预防突厥蛮子南下来着。请娘娘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臣的大军五日内就能全部到达京城,定能确保娘娘和在京城的大人们安全无虞。”江大年微微躬身作答,回答同样模棱两可。 云桥看着江大年,这人开起来还真的不好对付啊,也不知道凌夏到底把人收服了没有。想起凌夏在江南也不过几个月,还忙着找她,只怕凌夏对他的了解不够啊!这人要是忠义,就不会背叛皇上了,真要是老实人,能坐到江南水师都督的位置上去吗?但愿他有野心,但野心不要太大吧! 云桥嗯了一声,故意拖长了调子说:“突厥蛮子嘛,本宫倒是不惧的。不过皇上不在京,城卫军又抽调了大部分人去西北,本宫只是担心京城的治安问题。这样吧,就从江大人手中抽调一万水兵暂时归到城卫军旗下,协助他们维护京城治安如何?” “娘娘,臣的士兵都是水兵,不惯守城,只怕去了城卫军反倒给穆统领添麻烦啊。” 江大年暗自嘀咕了,这位贵妃娘娘究竟想做什么?凌大人让我跟她合作,究竟是何用意?按说,凌大人要取天下,第一个就要对付她吧?毕竟她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呢,据说皇上曾在朝上明言,若是贵妃生下皇子就是太子。难道她想趁凌大人不在的时候捞取兵权控制长安?难道城卫军的穆统理是她的人? “麻烦也是穆统领麻烦,江大人怕什么?”云桥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推脱之意,不过,这个关键的时候,什么风度太极都得抛一边去。她今天非得逼着他松口不可。 江大年噎了一下,想不到这位贵妃娘娘还真的有些难缠。“娘娘,臣是皇上御封的东南平乱大元帅,要从臣这里调兵,至少需要皇上的调兵令符吧?” 云桥在心中冷哼一声,淡然道:“这个简单,皇上的兵符都在本宫这里呢?江大人想要哪一种?或者还是需要一道圣旨,你说,我写,然后盖上玉玺就成。” 江大年禁不住头上直冒冷汗,这个女人果然有胆色。他强忍心中不忿,无奈跪地道:“既然娘娘全权代表皇上,您随便下道旨就行了,臣立刻挑选一万精兵,三日内交到城卫军穆统领麾下。” “如此就有劳江大人了。退下吧!”云桥冷冷一笑。他最好不要跟她玩阳奉阴违那一套,否则,杀了他局面还真不好收拾。不过到底是凌夏没有把事情交待清楚呢,还是此人脚踏两只船有二心? 第二天,江大年便于穆统领通了消息,穆统领向云桥禀报,并做好了详细安排。三日后,江大年的精锐水兵便正式进入城卫军,协助维持京城治安。云桥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七月二十六日,西北急报到达长安,皇帝驾崩的消息通晓群臣,举朝悲痛。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们立刻分裂成两派,一派拥护贵妃娘娘执政,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如果是皇子,按照皇上遗旨,自然就是新皇。如此,依然由贵妃娘娘代行朝政。 另一派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皇上无子,就应该从皇室宗亲中挑选适合孩子过继给皇上,由皇后娘娘抚养,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和皇亲宗亲代表共同辅政。 不用说,支持云桥的就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班底,大部分是科举选拔上来的新人。而支持另立宗亲之子的就是原来凌夏拉拢的大臣了。如今凌氏在西北吃了败仗,就剩一个凌夏了,能不能回来还成问题,他们当然明着支持棱想容这个皇后,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夺权。在这些人当中,充当先锋和联络人的就是凌夏那个亲身舅舅陆泓霖了。 好在京城已经在云桥掌握当中,云桥也不怕他们闹腾,等凌夏大军回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云桥立刻派人去西北将皇帝的尸骨带回来,同时以强权压制百官,一切等皇上尸骨回京再谈。朝廷暂时稳定下来,即便有不服的也是暗中联络商量对策。 然而好景不长。 皇帝御驾亲征却死于西北乱军之中的消息传到了名间,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另一股传言。 知道吗?贵妃娘娘原来就是江南洪氏的少夫人,是个忽男忽女的妖怪呢!据说她出生便克死了母亲,变成女人嫁给洪家大少爷,不过一年就死了人家;这边洪家大少爷还没有入土呢,又进宫当了妃子,将皇上迷得晕头转向的。在她进宫以后,皇上后宫这么多女人,就没有一个怀孕的,竟然比从前的杜皇后还毒呢!又想出了什么大运河来,皇上就给我们加了税赋徭役,结果引发江南暴乱;这边暴乱刚刚平定吧,突厥又打进来了。靖北军这么多年从来没打过败仗,结果这次竟然连大将军何少将军一块儿折损了。你说,这部都是那个妖女害的吗?到现在,竟然皇上都克死了…… 这股留言来的非常快,迅速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当然,人心依然分成两派,一派认为贵妃娘娘是妖女,只有将妖女烧死才能保国泰民安;另一派念着洪家少夫人的恩情,觉得少夫人是好人,不断地为她辩解。 穆统领得到通报就赶紧带人出去抓人制止流言传播,可流言传得人实在太多了,他总不能将全城百姓都抓起来吧?于是只能下禁令,严禁百姓集会,令所有商户暂停营业。 而然这些话传到了江大年的耳中,他却上了心。 以目前的形势看,凌氏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等凌大人回京,大权便在凌氏手中了,一切因该都是凌大人计划之中。可是,这位柳妃娘娘只怕就是其中的意外了…… 谁有这个本事在京城传播这种谣言呢?自然是长安城城卫军的穆统领,看吧,除了这样的谣言,他竟然一个人都没抓住,这不是明摆着么?可穆统领是谁的人呢?谁都知道穆统领可是凌大人一手提拔出来的。如此还不明白么? 一定是凌大人与贵妃娘娘合作扳倒皇上,然后贵妃娘娘想自己聂政,与凌大人起了分歧。而凌大人将计就计,利用了贵妃娘娘,如今皇上已亡,凌大人怎么会留下一个贵妃娘娘牵制自己?只要除掉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等凌大人回来,要立哪一个宗室子弟还不是他说了算?甚至凌氏自己该朝换代也不是难事啊! 所以,他作为凌大人的心腹,一定要领会大人的意思,为大人回拉执掌朝政铺平道路。如此,凭着这份拥戴之功,他就是开国功臣了,他江家,以后就是真正的贵族了! 八月初二,城内百姓暴动,有求烧死妖女,以保国泰民安,江大年主动请缨入城平乱。穆统领虽然觉得自己有一万多人应该能应付城内的暴乱,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二心乘机作乱呢?多一些人手也好,于是便将江大年引入城内,驻扎在各处需要谨慎防守的地方。 却不想江大年控制了长安第一件事情就是逼宫,要顺应民意烧死妖妃。 江大年耍这么一手,举朝震惊。凌夏派大臣以为是凌夏的意思,暗中欢喜,云桥一派的大为震惊,赶紧找云桥想办法。 这时凌夏的心腹穆统领和齐副统领立即找到江大年,告诉他凌他人和贵妃娘娘关系匪浅,贵妃娘娘其实是凌大人的女人,所以无论如何不能伤害贵妃娘娘,一切等到凌大人回京再说。 江大年根本听不进去。凌大人和贵妃娘娘关系匪浅?是说他们二人又j情吧!一个如此无耻的女人,那就更不能留了。这个妖女克死了洪家大少爷,克死了皇上,他怎么能让她再克死凌大人?凌大人受妖女迷惑狠不下心来,就让他江大年来当这个恶人吧!以后凌大人想明白了会感谢他的。 眼看怎么说江大年都不肯改变主意,穆统领和齐副统领只好拉起自己的队伍与江大年迎拼了。 可是原来的禁卫军加上皇帝留下来的暗卫实在太少了,城卫军和洪氏暗卫被江大年的大军抵挡在皇城外,根本进不去。一时间,形势及其危急。 云桥得到回报,也有些着急了。难道江大年以为凌氏败了,他想自己总揽大权谋夺国器? 这时,整个后宫都得到了消息,一片恐慌。当然,很多人都在暗中拍手称快,这个迷惑君王的妖女,总算有人收拾了! 凌想容得到消息,急得半死,立即赶往勤政殿。 何向院得知皇后过来,立刻建议道:“皇后娘娘是凌氏之人,不如我们扣了他作人质,于江大年拖延几天也好。”虽然此刻他们已经知道贵妃娘娘与凌氏之前竟然一直都是合作关系,但根据江大年的反应看来,只怕凌大人是想除掉贵妃娘娘了。强大的朋友一旦变成了敌人,这可怎么办好? 云桥奇怪的瞪了他一眼,说:“我们与凌氏本来就是一家,是江大年有了野心,扣了皇后有什么用?”她自然从未想过凌夏有除掉自己的可能。 不大会儿,凌想容就进来了。因为势态危机,几位臣子没有回避,恭恭敬敬跪下参拜,然后便起身站在一边。 凌想容问明了详细情况,也暗自恼恨这个江大年可恶至极。 “这样吧,我去跟他说说,好歹我姓凌,如果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心为了凌氏考虑,我应该能够说服他。” 在场的朝臣们一听,不由得升起了希望。听起来,好像不是凌大人要放弃贵妃娘娘啊,至少皇后不知道。于是殿中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悄然松了口气。 云桥这才恍然大悟醒悟过来他们担心什么。她忽然站起身来,认真而严肃的说:“请诸位大人放心,凌大人决不会过河拆桥,本宫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凌想容来到城楼上,要求与江大年对话,然而江大年一直没有出现。他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如何知道是真是假?而且,事以至此,无论真假,他都已经骑虎难下了。 凌想容无功而返,而战事越发激烈,还能坚持几个时辰还真不好说。云桥长叹一声,下定决心道:“情况紧急,我们只能离开皇宫了!” 支持云桥的朝臣们全都集中到皇帝早朝的乾坤大殿中,想来即便江大年打进来,应该也不会伤害他们的,至少暂时不会。 云桥和凌想容带着几个孩子进入密道,带上几名信任的禁卫军,连皇帝留给她的暗卫都没要。然而出宫以后,又面临选择,这个时候,他们要藏身何处?如今,哪里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洪氏的别院不能去,因为江大年已经知道她是洪氏少夫人,在皇宫里找不到人,肯定会到洪氏别院搜查。云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比较安全,就是小斯和李旭的院子。 那个院子不大,但里面都是李明道安排的人,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人。如今凌氏的阴谋无人不知,云桥现在名义上又怀着李明道的遗腹子,他们应该会保护她们的。 他们趁着夜色来到那个院子,因为云桥曾经来过,一切都很熟悉,递上李明道的令牌,再作了一个特殊的手势取得护卫的信任,顺利得到安置。 小斯连夜过来打探情况。她对李明道德死很伤心,但她更担心的是目前的局势。如果那个江大帅造反成功,是不是要将她们母子一起抓起来呢? 独居几年,小斯对李明道的感情已经变淡,唯一所求不过是孩子的平安。 好在管家看到情势不对就准备了很多粮食储备着,多她们几个人也不要紧。而且这个小院虽然看起来一般,其实有好几处密室,就算江大年挨家挨户搜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几个孩子都很听话,特别是凌雨辰,将两个妹妹都照顾的很好。 虽然离开了皇宫,但云桥却没有一刻能放松的。皇宫被攻破了么?里面的宫女太监会不会遭到杀戮和凌辱?李明道那些妃嫔和公主呢?江大年会怎么对待她们? 江大年在云桥离开皇宫的当晚就攻破了宫门,他的目的是要逼着凌夏改朝换代,所以将后妃公主们都抓了起来,但翻遍了皇宫,他也没有找到皇后和贵妃娘娘。 这个时候,他有些着急了。难道皇后娘娘被贵妃娘娘挟持了?还是说两个人真的关系很好一起逃走了?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只怕是不相信自己了。他知道皇宫里肯定有密道,可是他的兵将们搜遍了皇宫也没有找到一个入口,反倒是顺手牵羊了很多金银玉器到各自的腰包里。 江大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莽撞了。或许凌大人是对的,先稳住贵妃娘娘,等凌大人带大军回京,再逼迫贵妃娘娘写一封退位诏书就成。他好像真的把事情搞砸了。他逼着后妃和公主们说出皇宫密道入口,可惜没有人知道,最后恼怒之下,他干脆把这些人都杀了。 江大年也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做错了,也只能继续错下去。他立刻带兵撤出皇宫,在京城及城外搜查,两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应该还是很好认的。 整个京城又被翻了几遍,却丝毫没有发现两位娘娘和公主的消息。士兵们接着搜查的便利顺手从各家各户中牵了无数值钱的小东西,却没有人敢制止,相比那些财务,还是小命要紧啊!如今,负责搜查任务的士兵都富得流油了,一个个喜笑颜开,巴不得大帅下旨再搜查几遍。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江大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今,贵妃娘娘没找到,自己逼宫,屠戮宗室的罪名却落实了,他要如何向凌大人交待? 然而第一个带兵回到京城的不是凌夏,而是凌越! 对,就是那个传言中中了突厥圈套,死于乱军中的凌越。 昭宪十三年七月十二日,大秦第九代皇帝李明道与御驾亲征中驾崩于金城,时年三十岁。 八月初二,东南平乱大元帅江大年造反逼宫,屠戮后妃公主皇室宗亲,大秦灭亡。 八月初九,靖北军少帅凌越带领靖北军三万人到达长安,逆贼江大年枭首,东南大军归顺凌氏。 凌越严肃军纪,安抚百姓。言突厥已经被靖北军大败,凌夏正带领靖北余部继续与突厥交战,誓将敌寇赶出大秦境内!又言此次能反败为胜,多亏江南洪氏倾尽资产为大军及时送上粮草,方解大军燃煤之急,对此次胜利居功至伟。 百姓们欢声雷动,立即忘记了前不久风传不止的妖孽谣言,一个个想起洪家少夫人的好处来,都交口称赞。 如今京城秩序安定,与桥便于小斯商量着告辞了。 若不是担心小斯母子曝光,云桥造出来找凌越了。之所以忍到现在,也是多方考虑谋划之后的结果。 云桥将驻扎在此地的暗卫首领找过来,当着小斯和凌想容的面,看门见山的说:“大秦已经覆灭了,如果大家感念皇上的恩情,就为他守住这最后一丝血脉吧。不要跟他讲他的身世,不要让他背负复国报仇的包袱。改朝换代本就是历史的必然,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其实谁也不比谁高贵,端看谁更有本事罢了。想要幸福快乐,平淡一些未尝不好。” 小斯点点头,她只要孩子平安就好。“可是皇后娘娘,您和贵妃娘娘怎么办?”现在凌越正在发疯似的寻找她们,或许暂时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吧!不过目前的局势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看得很清楚。大秦皇室已经覆灭,就剩下她们这一点血脉,长安已经完全掌握在凌氏手中,如果凌氏要改朝换代,相信不会有太多的反抗势力。那么,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保得住么? 云桥与想容对视一眼,转而对小斯道:“皇后娘娘是凌大人的亲妹妹,安平公主是他的亲外甥女,她们不会有事的。至于我么……当初皇上离开前倒是有言,说如果我肚子里是个男孩就让他继位,可是皇位未必能带来幸福,我已经决定,将国诈让与凌氏,只求新朝平稳过渡,百姓安康。” 此言一出,倒是换来无数敬佩的目光。但云桥不知道,等以后他们知道自己原本就是凌夏的妻子,猜到真相,会不会想杀了她为李明道报仇。她完全可以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凌越,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想起李明道的情,她还是决定放他们母子一马。如果他们真的聪明,自然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但如果他们非要找她和凌夏报仇的话,凌氏掌握整个天下,她也无所畏惧。 得到云桥的相容的消息时凌越正在宫中忙碌。皇帝死了,聂政的贵妃娘娘又失踪了,自打凌越入城,就被朝臣们逮住了。 如今看到凌越平安无事,朝臣们不管哪一派都知道,这个天下是凌氏的了,甚至聪明的已经想到,此次皇上御驾出征,多半就是凌氏的一个圈套吧! 凌越亲自将她们接进宫来,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就把朝政之事丢给云桥了。 满朝的大臣们都懵了。 这算怎么回事?先前他们暗示凌大人改朝换代荣登大宝,似乎凌大人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啊!就算之前凌氏与贵妃娘娘合作吧,但如今到了非配胜利果实的时候,难道凌氏竟然是要为他人做嫁衣? 凌越沉着脸对呆站着的大臣们说:“现在天下尚未安定,事情复杂,贵妃娘娘经验丰富,从大局出发,让她暂时聂政是非常必要的。” 这话说起来光冕堂皇,然而,世间又有一个人能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轻易放下?大臣们看着凌越,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了。是真的“高尚”还是另有计谋。 云桥含笑看了众人一眼道:“礼部的人可以准备新皇登基的事宜了,这是不是一两天能筹备好的,给你们半年时间吧!先好好计划着,等仗打完了,户部才能核算出国库还剩多少银子。虽说新皇登基不能太省了,但把钱浪费在这上面的却不值,所以就不要铺张浪费了。” 下面,一干臣子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六个月后,新皇登基,这说究竟是谁啊?凌氏还是贵妃娘娘您肚子里的孩子? 见此,云桥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反映过来。这些人啊,多半还想着凭拥戴之功好好捞一把吧! “新皇自然是凌大将军,这还有什么疑义么?” 云桥此言一出,总算让无数人松了口气。 “本宫会以先皇赋予我的聂政之权下旨通告天下,天子国器,又能者得之,大秦皇室愿禅位与凌大将军,惟愿天下安康,百姓富足。” 云桥又补充了一句,换来大臣们又一通感激零涕的阿诺奉承。云桥撇撇嘴,暗道:这等墙头草的阿谀小人,迟早把他们都换下来。看来得跟二个好好商量一下,要找个由头好好杀杀这些世家阀门的威风才行,砍掉他们的臂膀,击溃他们的势力。 凌想容会宫以后立即抓紧时间安抚后宫。此次逼宫,江大年杀了后妃公主,连一直软禁在清河皇家别院的太后也没放过,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死伤到不多,不过趁乱逃走了一些。 凌想容并没有让人追捕那些逃走的宫女太监,反而给剩下的人一个选择的机会,想出宫的,她做主,现在就出宫去。结果是,宫女走了一半,太监只有十来个人离开。宫女嘛,出去找个合适的男人就可以嫁了,太监成宫去却不好讨生活。 将政务扔给云桥,进城这么多天来,凌越总算睡了个好觉。桑雨烟看着丈夫疲惫的面容,幽幽叹了口气。 自打凌越带兵进城接管了长安军政,哥哥桑陌就不时过来找她,询问凌氏的打算。可是丈夫那么多事情,那么累,她也不过匆匆见了一面,哪里知道这些? 大哥说,毫无疑问肯定是凌氏和贵妃娘娘联手将皇上骗到西北害死,然后栽赃给突厥。大哥虽然没有说明,却隐隐责怪她没有将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她本来就不知道啊!当初听说夫君战死,她以为是真的,差点就陪着他去了,不过幸好没有冲动,否则他们夫妻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后来,桑陌跟她分析说凌氏多半要改朝换代了,开国皇帝不用说自然是凌大将军了。 桑陌聪明着呢,虽然消息说凌大将军受伤失踪了,但凌越这个死于乱军之中都能活蹦乱跳地带兵回来,凌大将军肯定没事。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凌大将军登基为帝,谁做太子?虽说凌越年长,但尚无子嗣,又是庶出,桑陌如何能不担心?只可恨妹妹肚子不争气,与凌越成婚这都两年了,据说也很恩爱的,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桑雨烟烦恼的也是这个了。 其实,她并不想自己的夫君当太子,然后继位登基。现在,丈夫只有她一个,夫妻恩爱,便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是大哥却希望她有朝一日登上后位,好让桑氏家族再创辉煌,成为皇室之后的第一家族。但是,夫君没有生育能力,怎么可能登基为帝?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只怕大哥的愿望多半要落空了吧! 凌越一觉睡了四个时辰,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看着温柔体贴的妻子,不由得抱着她亲了一口,呵呵低笑两声,匆匆用了点瘦肉粥便出去了。 桑雨烟捂着发烫的脸,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她什么都不想要,荣华富贵不稀罕,更不想当皇后,她只要自己的丈夫能永远这样疼爱自己,只愿他身边永远只有自己一个。 凌越进宫,与云桥和凌想容商量后面的事情。 凌越借着彻查谣言之事,将几个游离摇摆的家族彻底抹去,又假借李秦皇室暗卫的报复,刺杀了几个大家族的在朝官员,腾出不少位置来。如今经过江南暴动和长安的几次清洗,天下世家大族大多伤筋动骨,完好无损的已经没剩几个了。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件重大事情了。 凌越将凌青云的信递给云桥。云桥一看,也楞了。 凌青云明确的说,他不想当皇帝。 云桥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凌青云一直是对大秦最忠诚的臣子,最后迫不得已举起反旗,一来因为永乐公主一事,二来也是不想两个儿子为难。既然三个儿女,连凌想容都下定决心站出来反叛皇帝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说什么?想起凌夏这些年吃的苦头,他这个当爹的如何不心疼?为了报仇,为了凌氏能继续生存下去,这一步不得不走。可是,若让他取李氏皇族而代之,他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凌想容看看云桥,又看看二哥,却不好多言。爹爹不肯当皇帝,就剩下两个哥哥了,可皇帝的位置毕竟只能坐一个人啊! 凌想容看看云桥,眼神中无限可怜与期待,他说:“二哥,你看,凌夏他根本就不懂政务,而我……我又是这个身份,他如何能登基为帝?二哥,你一直最疼爱我们了,而且你又是兄长,由你登基,那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二哥,好不好?” 凌想容瞪大眼睛望着云桥,但很快也想明白了。云桥什么时候将这些权势和名分放在眼里过?她会推辞,那是在正常不过了。 凌越轻轻叹了口气,非常为难。 皇帝这个位置虽然尊贵耀眼,但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坐上去试试看。 “云桥,你知道的,而哥……”凌越低着头,这话当着妹妹和弟媳的面,他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说的出口。 “二哥,我可是大夫……”云桥眨眨眼睛,拉着他的手细细把脉,而后笑道:“二哥扽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问题的话,也是心理上的问题。二哥,是你自己不愿意吧?” 凌越脸色一红,立即收回自己的手,尴尬地转了个身望着外面,呐呐地说:“男人的事情,你,你不懂……”是阿,他不原意,虽然前次的伤的确有损害,但主要问题还是在心里,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提不起性趣来。 凌想容看了看二哥,神色同样很尴尬。 “我不管了,二哥,反正你要帮我们!”云桥看大家都红着脸不说话,干脆耍无奈。她拉着凌越的袖子轻轻摇晃着,说:“二哥,你一直最疼爱凌夏了,你就再宠我们一次吧!好不好?你想啊,凌夏要是当了皇帝,我哪里有脸站在他身边?那我们不是又要分开了吗?” 想到这里,云桥眼中不禁冒出满眶热泪来。 凌越看着她一副“你要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无奈地叹息道:“好吧!不过你得多帮帮我,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懂。” “当然没问题!而哥你就放心吧!我和凌夏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的,我们会为你分忧的!” 云桥含着泪水喜笑颜开,凌越看着她,暗叹:就算是为了她和凌夏的幸福吧,自己辛苦一点又如何?将来把皇位传给辰儿也是一样。更何况对全天下的人说,这都是美差吧! “你们,不问问四哥吗?”凌想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 凌越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道:“凌夏早就跟我说过,他只要云桥,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云桥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眉梢眼角都是幸福。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七章 我命由我 八月中旬,大秦第九代皇帝李明道的遗体被送回长安。 八月底,入侵西北的突厥大军被靖北军完全赶出大秦地界,各地城卫军分批回原驻地等候朝廷嘉奖。 九月下旬,靖北军主帅凌青云同少帅凌夏率三千亲卫回长安,百姓们夹道欢迎。 凌夏丢下亲卫军,日夜兼程,提前五日回到长安。他脸也不洗,衣服也没换,将军府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就急冲冲的来到皇宫。当然,还是走密道比较快。 如今云桥依然是李明道的贵妃,仍然住在长春宫。 凌夏轻车熟路地进去,路上见到的宫女太监全都向他躬身行礼。如今云桥殿中都是心腹之人,自然也无需再有任何畏惧。 时值傍晚,云桥刚刚批阅完今天的奏折,躺在书房捧着飞扬的画册正跟他说话。 “……飞扬,不知道你投胎了没有?现在仇也报了,你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吧?我和一珍有凌夏照顾,会很幸福很快乐的。凌夏很好,跟你一样有着最广阔的心胸,你曾经在心里把辰儿当自己的儿子疼爱,凌夏也是将一珍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的……一珍聪明又漂亮,跟你一样……” 凌夏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的躺椅后面停下来,听着她平静地跟洪飞扬说话,仿佛跟个老朋友聊天一样,从前的那种酸涩和疼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淡去,此刻,他只感到幸福和幸运,眼中已然有些湿润。真好啊,她和孩子都好好的在这里等他…… 云桥敏感地意识到什么,侧身一看,就看到凌夏缓缓蹲下身来,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凌夏,凌夏?我不是在做梦吧?”云桥伸出手去,凌夏立即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没有安排好,差点害死你和孩子……”当得到江大年逼宫要烧死她的消息,凌夏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当时,他真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可是他知道,w哪怕他真的会飞,现在动身都晚了。好在二哥二十天前就已经带兵南下主持大局,他只希望二哥速度快点,能平安救回她们母子三人。 “我是妖女,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害死的?”云桥轻轻笑着,眼睛里却泪光盈盈。她捧着他的脸细细地抚摸,细细地看,心疼地说:“凌夏,你晒黑了,也瘦了。” “你会嫌弃我妈?”凌夏侧头亲吻她的手心。 云桥双手下滑,搂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长长的吻。 “云儿,我还没洗澡呢……”凌夏松开她的唇,气息有些不稳。 “亲一下有什么关系?”云桥又在他脸上亲了亲,不舍地放开他道,“快去洗澡吧!” “你陪我一起洗好不好?”凌夏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声音暗哑。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真的这么说了,而云桥竟然羞涩地答应了。 “好……” 长春宫的温泉水是从骊山温泉引过来的,不过到了宫里,温度已经不是很高了,夏季云桥和孩子经常在池子里游泳,倒是正好。如今已到暮秋,是经过加热以后再流过来的。 凌夏不然任何人伺候,宫女们放心干净的衣服和沐浴用的香胰子便出去了。云桥亲自帮他脱去衣物,解开头发,然后坐在池子边上帮他洗头、搓背。 凌夏拔出衣服旁边的匕首,自己刮了胡子,洗去一身的疲惫,然后迅速把水放掉。 等待重新放水的时间,他光着身子坐在她身边,浑身是水地抱着她。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双唇不放,云桥轻轻松口,他火热而急切的舌头就探了进去。 浴池里又放满了水,凌夏自己先跳了进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下来,再一件件脱去她打湿贴在身上的衣服。 云桥从来不知道,脱衣服可以让人这样激动,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变得鲜活起来,万般敏感,连他身体散发出的热 暖香 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7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7部分阅读 量都能感受到。 他不急不缓地揭开她的衣带,将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胸罩和一条底裤。这是云桥自己设计的胸罩,没有暗扣,而是打了两个蝴蝶结,一个在胸前,一个在颈后。 凌夏看着她胸前的蝴蝶结,颤抖地双手轻轻握着她滑腻的双肩,却见打湿的棉布下面,两颗红豆已经变硬凸起。 凌夏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他当然很想讲她身上最后的阻碍全部褪去,但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到现在他脑子都是晕糊糊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拖着云桥一起来,虽然想她想得要命,但他明明知道她身怀有孕,不纵欲的。 云桥低着头不敢看他,红着脸靠在他肩上,然后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 凌夏全身一僵,下身的反应非常直接。他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抚摸着她光滑的背脊,忍耐不住低头吻她,双手却不由自主地解开了她身上最后两个蝴蝶结。当她胸前两只颤抖的玉兔毫无遮挡地贴上他的胸膛,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要她…… 他控制不住地俯身含住一颗红豆,双手却熟门熟路地褪去她的底裤。云桥搂抱着他的头,抚摸着他结实的肩背的肌肉,呼吸早已经变得急促不稳。 他抱着她坐在浴池的台阶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滑过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却留连在此,再也不敢滑下去。该死的,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又忍不住了…… 凌夏拉着云桥起身站起来,从背后紧紧搂着她的腰身,一手抚摸着她胸前的柔软滑腻,不住地亲吻着她的颈侧和耳垂,濒临爆炸的下体不断在她身上磨蹭着,以此缓解心中对她的无限渴望。 “云儿,云儿……” “我在……” “我有点后怕。” “我没事,我很好……我能保护自己……” “……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她有些难耐地扭动着身子,让凌夏更加抓狂。 “可是,孩子……”凌夏心中正天人交战,身体是那样的渴望她,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会伤到他们的孩子。真要命!“云儿,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就不生了好不好?”每次她生孩子都吓得他半死。 “好。”这是云桥也想要跟他商量的事情。已经三个了,儿女都有了,够了。“凌夏,我是大夫。” “我知道。” “其实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胎儿是比较稳定的……” “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只要轻一点,不要太激烈,是可以的……” “……真的?” “你不相信我了么?” 这顶大帽子他可戴不起,所以,他选择放弃抵抗,完全地相信她。 “我进去了?” “嗯……” “我可以再用点力吗?” “唔,好……” “承受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 “……” 当两人穿好衣服回到正殿,只见两个孩子还在桌案上玩积木。 “爹爹,爹爹!”凌雨辰兴奋地跑了过来抱住父亲的腿。 “凌夏,凌夏……”一珍也跟着哥哥跑过来抱住凌夏的另一条腿。 以前担心一珍看到凌夏叫爹爹惹麻烦,云桥有意识地没有教她怎样叫,但孩子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学习能力很强,便跟着母亲叫“凌夏”,两个大人见了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但如今不同了,现在她可以明目张胆地叫爹爹了。 凌夏蹲下身来,一个亲一口,然后一手一个抱起来。 “一珍,叫声爹爹来听听。” “爹爹?” “是啊,以后你跟哥哥一样叫我爹爹好不好?” “好啊,好啊,一珍也可以叫爹爹了!”这丫头看哥哥叫凌夏爹爹,早就羡慕得不行了。不过……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问道:“那我父皇呢?哥哥说,父皇就是一珍的爹爹啊!一珍有两个爹爹吗?” 孩子一番好奇让大人全都安静下来。云桥脸色苍白,心中猛然一阵刺痛。她的父皇已经死了,是她的母亲和爹爹联手杀死他的。一珍才两岁,可是她却叫了杀父仇人两年父亲,不知道她长大了会不会记得,会不会怪她。 可是,李明道对她、对一珍真的很好啊! 凌夏将两个孩子放下来,长长地叹息一声,大步走过去将云桥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坚实的依靠。 “凌夏,幸好有你……” 凌夏唇角微微仰起,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这个世上,真心爱她的男人很多,二哥、洪飞扬、李明道,或许还有更多的人,但最后得到她、陪伴她的却只有他。 “凌夏,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活下去……” “云儿……”他轻轻叹息一声,将她搂得更紧。“我很庆幸,在祁连山中遇到了你。” 很多人都说他不值得,为一个不信任自己,背叛过自己的女人付出这么多,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到底是幸运的。他的确为她吃了很多苦,但他得到的也远比别人要多。云桥的好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二哥、洪飞扬、李明道他们又怎么会用尽一切来爱她?他的云儿,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从仙界来的仙子…… 一珍愣了地看着母亲和爹爹抱在一起,忽然瘪瘪嘴道:“爹爹讨厌,一直抱着母妃,一珍也想要爹爹抱。”孩子虽然小,但心里其实一直都渴望有父亲疼爱的。 凌雨辰皱皱眉头,将一珍抱起来,安慰道:“爹爹很久没抱妈妈了,让他多抱一会儿,哥哥抱一珍好了。” “可是爹爹也很久没有抱一珍了啊!” 凌雨辰眨眨眼睛,想了想,很快便回道:“爹爹不在的时候我们不是还有妈妈抱我们吗?可是妈妈很久都没有人抱了啊!” 一珍歪着头想了想,不说话了。不过看样子还是不太高兴。 两个大人听到孩子的话,不由得红着脸笑开来。他们不舍地松手,放开彼此的身体,然两人目光中的未尽之意,却让人倍感幸福。 凌夏弯腰一手一个,再次将两个孩子都抱起来,亲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然后才抱着他们去餐厅用晚膳。 到了餐厅,刚刚坐下,凌想容和安平就到了。 长春宫的人都是忠于凌氏之人,得到凌夏回来的消息立即就传给了凌想容。 看到凌夏平安回来,凌想容也很高兴,叹道:“如果爹爹和二哥也在就好了。” 凌夏细细打量她的神情,还好,她的悲伤不是很明显,反而迷惘更多一些。“明天吧,让二哥进宫来,我们兄妹三个好好喝两杯。” 凌想容看了看凌夏,又看了看云桥,轻声道:“其实,二嫂人不错的,她和二哥感情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如果以后二哥称帝,二嫂就是皇后,他们以后都要看人家脸色呢,现在还是打好关系比较好。 云桥跟着点点头,说:“是啊,二嫂很喜欢孩子呢!” 这段时间以来,凌越时常进宫与云桥一起学着批阅奏折,桑雨烟无聊,便经常跟着进宫来陪着几个孩子玩耍。她最喜欢的就是凌雨辰了,聪明懂事,对一珍和安平也很好。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她多么渴望有一个跟辰儿一样可爱的孩子。 凌夏不置可否,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在西北,兄弟俩不过匆匆见了一面,主要时间都用来交换消息商议计策了,没有时间提私情。不过在凌夏看来,那个桑雨烟如何能跟云儿比?二哥那么爱云桥,怎么可能看得上桑雨烟?当然,他内心里还是希望二哥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他从不以为那个女人会是桑雨烟。 嗯,等二哥登基为帝,在天下间广选佳丽,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好的。怎么着也比桑雨烟好吧? 饭后,一家人又去长春宫的花园转了转,云桥问起了父亲凌青云。在心里,她是把凌青云当亲生父亲一样尊敬的,但是想起自己跟凌夏的误会,她又觉得羞愧,她对不起爹爹对她的一番疼爱啊! 这一次,凌越与穆甘合作,凌青云和凌夏都是不赞同的,但最终没能拗得过凌越。父子三人,凌越的大局观要好一些,所以凌青云提了几点要求,之后便放手让凌越全权谋划了。 穆甘前次来长安就与凌越见过面,初步达成了协议。说起来穆甘与凌氏算是世仇,再加上云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新仇加旧恨,但利益面前,两人都把仇恨放到了一边。 凌氏竟然会反叛大秦朝廷,让穆甘难以置信,直到他得到消息,说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就在大秦的皇宫里,如今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穆甘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穆甘暗想,云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自己造成的,他爱过他,又伤害了她,如今凌夏不顾一切想救她出来,他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出点力才对。 所以,穆甘在合作中让了步。他将与自己不合的部落派进关过来,说只是与靖北军演一场戏,而他们在关内抢到的财务归个人所有,但尽量不要杀人。结果却是借靖北军的手,削弱这些对自己有意见的部落势力。 其实要杀死李明道,方法有很多,但要改朝换代,取李氏而代之,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所以,凌越和云桥花了两年的时间来谋划。大运河工程、增加赋税和徭役、江南百姓暴动,毁掉了李氏皇朝的民心,却让凌氏更加牢固地将兵权掌握在手中。 就在大秦内部动乱不断民心不稳的时候,穆甘这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就上场了。 嘉峪关出现叛徒、靖北军两头作战顾此失彼从而大败、凌越在乱军中阵亡,都是他们的计策。然而,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以为计划很完美,却不想有人趁此机会买通刺客队凌青云下毒手。 好在凌青云本身武功不错,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两个月就没事了。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已经抓捕了几个杜氏的人,在严刑拷打中,他们已经招供,是杜氏安排了这次刺杀。而且还不止如此,这次长安城里的谣言也是他们的杰作。如今在凌越不屈不挠的追查下,杜氏隐藏在长安普通百姓中的探子被全部抓捕。目前杜氏就剩下杜堇峰一个主事之人了,凌越暗自发誓一定要在一年之内将杜氏余孽全部铲除掉。之前凌夏奉命追捕杜氏余孽不甚用心,留着是有目的的,如今杜氏也算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应该被历史的尘埃湮没了。 凌越将与突厥合作害死李明道的罪名安在了杜氏身上,连同他收买刺客行刺大将军凌青云的事情一并诏告天下。百姓们议论一阵,咒骂一阵也就完了,哪里管他是真是假?至于朝廷百官么,个个心里都是清楚的,当然不会有一个人说出来。 当晚,等云桥将两个孩子哄睡着回来,凌夏已经睡熟了。 云桥躺在他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脸。几个月不见,他两道浓眉似乎更加坚毅了,挺直的鼻梁下面,双唇有点干涩起皮。云桥忍不住缓缓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又轻轻舔舐吮吸了一阵,这才拉开他的手,靠进他怀中,枕着他的肩窝睡了。 凌夏有意识地收拢双臂,紧紧将她抱在怀中,闭着双眼在她头顶吻了一下,随即又沉沉睡去。他真的很累了。 清晨,云桥是在凌夏的亲吻中醒来的。 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放大的额头。他微微眯着双眼,轻轻含住她的唇片,啃咬,吮吸,仿佛无尽的美味,辗转亲吻,恋恋不舍。他一手穿过她的后颈握着她圆润的香肩,手上粗糙的老茧细细抚摸着她细腻柔滑的肌肤。另一只捧着她的脸蛋,同样长满老茧的手摩挲着她细嫩的脸蛋。 云桥侧过头,避开他的双唇。 凌夏疑惑而喷火地瞪着她的眼睛。 云桥脸一红,尴尬地说:“我还没漱口呢……” 凌夏硬生生喘了两口气,忽然又笑了:“等会儿漱口完了咱们再亲?” “不,”云桥看着他脸上不断变换的脸色,忽然莞尔一笑道,“等吃了饭再来。你想怎样就怎样……” 想怎样就怎样?凌夏吞了一下口水,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她胸前,又滑到她腹部,再下滑到她双腿间。昨天做了一次,看起来真的不要紧。只是,白日宣滛,好像不是君子所为…… 家国天下朱颜改 第二十八章 摄政王妃(大结局) 九月底,凌青云率兵达到长安。 凌夏带着云桥及两个孩子悄悄回到军府等候,他自己则出城去,等着与父亲一同入城。 凌越带着百官出城迎接去了,就只剩下桑雨烟留在将军府,对了,安乐公主也在将军府,不过跟在兴庆一样,她仍然被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没有自由。 桑雨烟早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与凌氏关系密切,与皇后娘娘和自己的夫君关系都很好,也猜到她没死,却不想她竟然大着肚子亲自到将军府来迎接公爹,而且还是凌夏亲自送过来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她一直跟凌夏在一起么? 时间是不能浪费的,在等候的空档,云桥便陪伴孩子游戏。她给儿子讲故事,又教给他们一个丢沙包投篮的新游戏。其实她本想做一个篮球的,可惜无论什么材料弹性都不好。 桑雨烟陪在她们母子身边,眼神中很是羡慕。 等两个孩子自己去玩了,云桥才有机会跟桑雨烟单独说话。 “娘娘真是好母亲,您对孩子真好。”桑雨烟感叹着,她从来没有见过母子间还可以这样相处,不只是耐心,还有一种平等和尊重在里面。贵妃娘娘竟然因为前段时间太忙了没能坚持每天给孩子讲故事而道歉。母亲向几岁的孩子道歉,真是闻所未闻。 “现在哪里还有贵妃娘娘?二嫂叫我云桥吧!”其实应该叫弟妹的,可是云桥觉得叫名字更亲切些。 “好。”桑雨烟客气地笑笑。她一直不了解这位贵妃娘娘,皇上对她那样好,她怎么能背叛皇上呢?之前叫抑子衿,现在怎么又叫云桥了呢?咦,云桥这个名字好熟悉,她在哪里听过呢? “二嫂这么喜欢孩子,也跟二哥生一个吧!”云桥知道二哥对自己有情,所以她更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觉得二嫂就很好,如果二哥肯敞开心扉,一定能发现二嫂的好。 “让姐姐笑话了,我是个没福气的……”想着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桑雨烟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伤感来。 姐姐?唔,好吧!反正她比二嫂大。 “二嫂这话就不对了,二哥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又不贪花好色,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儿找去?二嫂,你不要泄气,爱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不管是被别人爱还是用心地爱他人都是一生最幸福的事。”云桥忽然轻轻握住桑雨烟的手,轻手道,“二嫂你是个好女人,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姐姐请说。”桑雨烟有些奇怪,这位贵妃娘娘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云桥挥挥手,让屋里的侍女都下去,这才轻声道:“其实二哥的身体没有问题,他只是心里有障碍,所以,二嫂,你得主动点……” 桑雨烟大惊,呆怔地望着云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她娘怎么会知道他们没有真正圆房? 云桥眨眨眼睛,疑惑地说:“二哥没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吗?” “什,什么事情?”桑雨烟结结巴巴地问,尚未从震惊中走出来。 “我和凌夏的事情啊!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二哥的事情我当然清楚。我可是大夫呢!”云桥眨眨眼睛,难道二哥对二嫂还不够信任?不是说他们感情挺好?难怪二嫂不叫自己娘娘,就换成了姐姐,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可是,她都说了自己叫云桥了啊!二嫂在兴砂住了那么久,没道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你们……”桑雨烟低着头,已经红了脸。她想不到云桥如此大胆,竟然直言自己和凌夏有关系。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小跑进来,满脸喜悦道:“启禀二夫人,将军大人已经到门口了,二公子和四公子也都回来了。” 桑雨烟立即就要出去迎接,云桥赶紧拉住她道:“二嫂别急着走,先帮我个忙。” “姐姐请吩咐!”桑雨烟有些急促地停下来。 “我要一个厚厚的蒲团,有没有?要是没有,的一张厚一点的羊先垫子也行!”云桥暗恼自己应该早点做好准备的。她以为没有这么快的,哪里想到爹爹和凌夏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如今永乐公主在自己院子里吃斋念佛,将军府里自然有蒲团,桑雨烟立即让侍女赶紧去取一个过来。 前院里,朝臣们将大将军送回将军府,寒暄了一阵才离开,刚好给了云桥一点准备时间。 蒲团送上来了,云桥将其放在门里面,然后让桑雨烟扶着自己轻轻中外下。 “姐姐,您怀着孩子,怎么能跪呢?”桑雨烟急得不行,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不要紧,我自有会寸的。”云桥轻松地对着桑雨烟笑笑,“我是大夫呢,你别担心。把大腿打直,其实跟坐着差不多。二嫂你去看看两个孩子在哪儿,将他们带过去看爷爷吧!” 桑雨烟为难地看了看云桥,留下两个伶俐的侍女,赶紧出去找孩子。辰儿也就罢了,她想不明白云桥怎么能让一珍公主也叫大将军爷爷…… 桑雨烟来到外院,只见凌青云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神情很是喜悦。一珍公主被公公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然后扑到凌夏怀中去了,口中叫着“爹爹”…… 抑贵妃的底细桑雨烟很清楚的,一珍分明是洪飞扬的孩子,怎么叫凌夏爹爹呢?难道之前的传言没有错,抑子衿真的是妖女?克死了洪飞扬,又害死了皇上,如今又跟凌夏在一起。虽然怎么都看不出来她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但桑雨烟还是担心不已,抑子衿会不会害死凌夏? 桑雨烟完全按照贵族礼仪拜见凌青云,凌青云本来有些随意,见儿媳如此慎重的样子,立即将凌雨辰交给凌越,温和地叫她起身,而后问道,“云……那个,辰儿的妈妈呢?” “姐姐在内院正殿相候!”桑雨烟越来越好奇了,公公怎么一开口就问云桥在哪儿? 凌青云嗯了一声,大步往内院而去。凌越和凌夏兄弟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在父亲身后。桑雨烟微微垂着头,走在丈夫身后。她看着夫君抱着凌雨辰那份由衷的喜悦与疼爱,心中就忍不住有些酸涩,如果她能给他生一个孩子,那该多好啊! 走进内院,凌青云站在正殿门口,举目一看,主位上并没有人。他正疑惑,忽然感觉不对,侧头一看,只见云桥双眼含泪正跪在门内一丈之处。 “爹爹……”云桥含泪叫了一声。 凌青云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目光往下,又看到凸出的小腹,面色一冷,大步跨进门去,斥道:“简直胡闹!还不快起来!” 云桥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下眼眶,哽咽地说:“云桥心中有愧,云桥对不起凌夏,对不起爹爹一番疼爱……” “傻丫头,别说那些了,快起来,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了。”凌青云赶紧将她扶起来。 “爹爹不怪我吗?”云桥在凌青云的搀扶下小心地站起身来,然后顺势挽着他的手臂道,“在云桥心里,爹爹比我亲身爹爹还亲,云桥太任性,又冲动,害得凌夏受苦,害爹爹伤心……” “傻孩子,那些都过去了就不要想了。你比想容更贴心,爹爹也一直当你是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么会舍得怪你呢?你生了辰儿,如今又怀了一个,还有一珍那丫头也很可爱,爹爹不知道多高兴呢!”凌青云看着云桥泪流满面地样子,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冲着凌夏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云桥坐下!” 凌夏笑着走过来将云桥搂在怀里,云桥感激地望着凌青云道:“多谢爹爹!” 凌青云轻轻摇摇头,温和地说:“回来了就好……” 桑雨烟怔惊地站在凌越身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原来,云桥就是凌夏找了几年的妻子,是凌雨辰的亲生母亲。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呢!在西北的时候,她曾经听府里的老花匠提起过。可是云桥她……为了凌氏谋夺天下,她竟然连自己也出卖了吗? 午饭之前,凌想容便带着安平公主偷偷从宫里面跑出来了。如今凌氏掌权,凌想容这个当朝皇后,未来的公主,自然没有人敢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 席上没有外人,但桑雨烟看得出来,凌青云看聂云桥和凌想容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惜,显见是真心疼爱的。虽然凌越还是会温柔地关照她,她却觉得自己就是个外人,尽管云桥和凌想容对她都很好。 饭后,三个女人陪着孩子玩耍,三个男人去书房里密谈。 对于凌氏握权天下,父子三人没有太大的分岐,凌青云和凌夏都属意凌越继位。但凌越提出了一个要求,若是他一直没有孩子,希望能立凌雨辰为太子,同时希望云桥再带他一段时间。 凌夏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他提到了李明道临死前说过的话。洪飞扬的事情,是桑陌主使的,而桑陌又是桑雨烟的亲哥哥,等凌越继位,桑雨烟贵为皇后,如果桑陌再得重用,他心里接受不了。 凌越淡淡一笑道:“我不会重蹈覆辙的,你放心吧。士族已经腐朽,也应该没落了。我会跟云桥好好商量的,不只是桑氏,现在朝廷中那些士族出身的墙头草我全部要换完。” 朝正的问题,凌越其实并不太担心,有云桥呢。她曾经帮着李明道打理朝正两年多,经验丰富,他打算以后封她做个摄政王妃,名正言顺地帮他打理政务。依然由凌夏掌管京城的城卫军和禁卫军,他别想当个闲散王爷。这个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属于整个凌氏的。权利大家共享,责任自然也要一起分担。 “爹,还有一个问题……”凌越真正为难的地方在这里,“还有几个人的安排……” 凌夏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安乐公主,然后是云桥的父亲抑清和,洪飞扬的祖母洪老夫人,还有他的亲舅舅陆泓霖。 凌青云忽然叹息一声,许久才道:“我不想见她,找个地方让她清清静静地礼佛吧,算是为她前半生赎罪……” 凌越又将目光转向凌夏。 凌夏苦涩一笑道:“我没意见。这样,或许对她是最好的吧!”二哥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他应该感激了。“对了,整容,我有个建议。” 凌青云和凌越都看着他。 “李明道下葬的时候,皇后主动要求殉葬。” “殉葬?”凌越一声惊呼,但随后就反应过来。“只怕百姓们要说我们凌氏赶尽杀绝。” “不会,百姓们只会赞扬皇后对皇帝忠贞。其实百姓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衣穿。”凌夏一直觉得愧对想容,他希望她能换一个身份,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云桥跟他说过,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的夫君。 凌青云点点头:“这样也好。毕竟想容还这样年轻……” “所以作为皇后的凌想容必须为先皇殉葬,重生的她可以回到民间,或者当作我们凌氏旁支的公主另觅夫婿也行。我们害她成了寡妇,理应帮她再寻觅一个真正爱她的丈夫。”凌夏坦言。 “那就让云桥多费点心吧!她们两个一向感情好。”想起女儿,凌青云就忍不住想起永乐公主来。那个女人虽然恶毒,但到底给他生几个儿女,而凌夏和想容都是很好的孩子。 “爹,其实您也很年轻,要不要……”凌越大概猜到父亲在想什么,但母亲早已经去世,爹爹这辈子就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如果能有个温柔的女人关怀照顾他,也未尝不好。 凌青云摇摇头:“等你登基之后,我还是回兴庆去,让凌夏和云桥留下来帮你就够了。北方需要稳定。” “可是爹爹……” “这怎么行?” 凌越和凌夏同时开口,但都被父亲打断。 “这件事情不用讨论,我已经决定了。”背叛大秦已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怎么能留在长安当太上皇享福呢?在他心里,他就只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这个身份永远不变。 十月初,皇后凌想容颁布禅位诏书,大秦李氏灭绝,凌氏掌控国器,大秦先皇将于月底下葬,新皇将于次年二月登基。 诏书颁发下去,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大秦李氏皇族已经被江大年那个逆贼屠戮干净了,朝中大臣又大多被凌氏掌控,即便有人心中不忿也不敢说出来。如今凌氏已经决定了,将由凌大将军的次子凌越登基为帝。 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凌氏二公子,朝臣们也暗自松了口气。凌大将军嫉恶如仇,要是当了皇帝,只怕很多人都没有好日子过。而凌夏为人冷冽,时常不给人面子,要是当了皇帝,只怕他们是挨批评的多,还是二公子凌越更宽和一些。 就在事情明朗化之后三天,凌越传桑陌进宫议事。 桑陌这些日子很高兴,妹妹就要当皇后了,他就是国舅爷了。当然,想起先皇李明道,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可人都死了,他又无力报仇,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归顺新皇实在是无奈啊! 桑陌早已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可惜凌越根本不给他感叹的机会。 “大哥是先皇最宠信的之人,所以事关先皇一葬一事,与大哥商量一下。”凌越说得自然而亲切。 “呵呵,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桑陌笑呵呵地自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 凌越不以为意,反而淡淡地笑道:“皇后决定为先皇殉葬,如此方不负先皇如此宠爱。大可以为呢?” 桑陌震惊地望着凌越笑容中的残忍,不由得坐址了背脊,勉强笑道:“可是,可是皇后娘娘毕竟是您的亲妹妹啊,其实先皇最宠爱的向来只有贵妃娘娘一个,她也已经娶陪伴先皇了,皇后娘娘就不必了吧?” “不止吧,先皇不是也很宠信大哥你么?”凌越冷冷一笑。 桑陌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许久才醒悟过来,脸色发青道:“你,你什么意思?难道凌氏尚未登基就要过河拆桥屠戮功臣?” “功臣?大哥也算么?充其量你不过凤有与我们正面作对而已,这还是在我娶了你妹妹以后。在此之前,你都作过些什么?”凌越嘴角一扬,背靠着龙椅,淡然一笑。 “你,你究竟想怎样?难道还想算老账不成?自从联姻之后,我们桑氏一族可没有对不起你们凌氏的地方!我把最心爱的妹妹给了你……” “我也是为了你妹妹,为了你们整个桑氏家族好。”凌越打断了他的话。“你妹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到现在为子还是处子之身呢?” “你,你说什么?”成婚两年多,妹妹还是处子之身?难道凌越从一开始就防着他们桑家?难怪妹妹始终没有身孕,难怪他提起这件事来妹妹脸色就那样古怪。听到这句话桑陌就已经知道,指望妹妹来挽救自己和桑氏是全无可能的了。 “你只做错了一件事情你知道么?”凌越很好心地告诉他真相,免得他当个糊涂鬼,“你不该主动对洪飞扬出手。这是我们凌氏同贵妃娘娘合作的基本条件。” 桑陌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皇上对抑子衿那样好,她却联合凌氏害死皇上,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洪飞扬身亡的真相。那个女人竟然能如此隐忍,令他震惊,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害死洪飞扬呢?如果洪飞扬没有死,抑子衿不会进宫,皇上的天下不会动乱,皇上不会死,他依然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 “大哥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只要抑子衿的仇报了,你妹妹还是皇后,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我的孩子,你们桑氏一族也可以得到保全。”凌越说得云淡风轻的,仿佛他只是劝人家喝茶赏花一般。 桑陌悲愤地望着凌越,直到此刻才算完全认识了他。 “我……你好好对雨烟,她对你是一片真心的!” 桑陌愤恨地转身离去,凌越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桑氏想出头,永远不可能。 大秦先皇下葬以前,桑陌自尽,留下遗书说为报答先皇对自己的情义,愿追随他于地下,恳请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娘娘自然成全了他。而后,皇后也留下遗书自尽,追随先皇去了。 朝臣们暗自心惊。这位新皇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想不到这样狠决,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放过。而皇后娘娘殉葬之后,安平公主也不见了,生死不知。难道他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不放过? 长安城里百姓们悄然流传着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心里都有些恐惧,却没有一个人敢在公众场合议论即将登基的新皇。 得到消息的陆泓霖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他本来以为会是凌青云或者凌夏登基的,这样他们陆氏或许还有发展壮大的机会,没想到凌氏竟然将凌越推了出来。 而后他就听说大将军夫人永乐公主被软禁,连桑陌这个新皇的大舅子都被逼殉葬,那他们陆氏呢?凌越知道永乐公主与他们陆氏的关系么?他会不会找他们报仇? 陆泓霖向来足智多谋,然而到了如今的局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偷偷找到凌夏,恳请他看在甥舅之亲上帮陆氏一把。 凌夏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二哥尚未回京之前他差点害死云桥的野心,直言道:“想活命?那就带着陆氏家族的人回老家好好待着去吧!你最好警告陆氏族人,不要给我二哥抓到任何借口的机会,否则抄家灭族我可救不了。对了,陆西竹可以留下,如果他愿意脱离你们陆氏家族的话。” 陆泓霖被凌夏吓得头上直冒冷汗,第二天就递交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带着陆氏家族子弟灰溜溜的回江南去了。 小斯得到皇后殉葬的消息,悲伤之余更加害怕,央求保护自己的暗卫队长带着她们母子离开。云桥得到消息,悄然叹了一口气,但愿小斯记得自己发过的誓言。 如今凌想容和云桥一样见不得人,便搬去云桥那时一起住。没有了那层身份的束缚,凌想容才真正感觉到生活的轻松和自由。云桥说得不错,皇宫就是一座精致的笼子啊! 凌越时常带着奏折秘密过来请教,而他的助手周鑫也跟着一起。三人时常一起讨论政务,凌想容就准备了糕点亲自给他们送过来。凌夏忙着军队的调度,那些从各地抽调集中起来的城卫军们也分批回驻地,然后还要对他们论功行赏,这段时间也忙得很。 一来二去,凌想容与周鑫倒是熟悉起来。当然,这也是云桥有意撮合的结果。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周鑫完全具备宰相之才,云桥也想将他培养出来代替自己辅佐二哥打理朝政。而周鑫年纪不小了,虽然容貌并不太出众,却一直没有成亲,甚至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这一点是云桥最满意的。 她与周鑫是多年的朋友了,看他和想容有过一定接触了,便侧面打探他的意思。 周鑫本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云桥的这点试探?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成家,也有点高不成低不就在里面。他出身贫寒,没有哪家贵族女子愿意嫁他,而他又不愿意随便娶一个完全不懂自己思想和抱负的女子为妻,特别是看到洪飞扬与抑子衿举案齐眉的幸福恩爱之后。 而凌想容身份尊贵不说,周鑫特别佩服她的勇气。这时候没有多少女人能下这个决心连皇后的位置都不要的。他很明白凌想容的心,这是个重情的女子,皇上对她无情,所以她选择了向来疼爱自己的父兄。她丝毫不将那些虚名放在眼里,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可爱的女人,就跟不畏强权不慕虚荣的抑子衿一样。 云桥看出周鑫对想容也有意,便鼓励他主动一点追求凌想容。 云桥的大胆让周鑫意外,但他看凌越也是一副支持的样子,便毫无顾虑了。他没有追求过女人,也不知道怎么追求,他只是抓住云桥特意为他创造的一个机会,勇敢地追上凌想容说了几句话。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将他自己的心完全在她面前剖开来。他为何直到现在尚未娶妻的原因,以及对她的理解和敬佩。最后,他带着几分期待望着凌想容道:“如果承蒙小姐不弃,梦熙今生今世绝不另娶!” 凌想容红着脸听完,看了他一眼,随后就跑掉了。 三日后,凌想容红着脸对云桥点了点头。 贞观(三桥取的)元年二月初九,西北军阀凌氏得国器,大靖立国,凌越登基为帝,大赦天下,轻徭薄役,休养生息,百姓交口称赞。 二月二十三日辰时,云桥出现阵痛,凌夏刚刚才出门,得到消息立即又赶回来。 听着妻子隐忍的痛呼,看着从屋子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想着生产的艰辛,到底忍不住跑了进去,不顾急婆的反对,坚决地陪着云桥一起生产。 云桥毕竟生过两个孩子了,孩子胎位正,头也不大,稳婆和大夫都说过不会有大问题的。可话虽如此,女人生孩子可比不得其他,谁能保证没有意外? 凌夏担心云桥咬伤自己,先是拿自己的手臂给她咬着,云桥不忍,换了软布,然而因为有他在身边陪着,虽然痛到极致,心里却是喜悦的。 “云儿,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好不好?”凌夏被她吓坏了,这还是容易的,那她前两次生产的时候呢?不知道还要痛苦多少倍。他心疼极了,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气,真正体会到母亲的伟大。 等这个生下来,她再也不生了!这也是云桥的心愿。生孩子真的太痛苦了,痛苦与幸福的希望并存着,一直在脑子里翻转纠缠。 申时一刻,随着云桥一声嘶喊,用力一推,一个健康的男婴终于呱呱落地。 稳婆将孩子洗好了包起来给凌夏。凌夏看着哭了几声就停下来的儿子,跟个小猴子似的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看着他脸上长长的绒先,想着这小子在云桥肚子里那副懒洋洋的劲儿,忍不住伸手点点他的脸蛋道:“小懒虫,还真是一保猴子呢(时辰属猴)!名字爹爹早就给你取好了,叫雨健。健健、健儿就是叫你知不知道?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云桥看了一眼儿子,唇角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不久就昏睡过去。 凌夏抱着孩子用奶瓶喂了奶,哄着他睡着了,再小心翼翼将他放到云桥身边。天气有些冷了,跟着大人睡暖和一些,而且听到母亲的心跳,孩子应该更安心一些吧! 低头吻了吻云桥嘴角的那个浅笑,凌夏轻轻握着她棉被中的手,心中是那样的感动与幸福。 三月,新皇的宠臣周鑫娶妻,据说是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呢!不过听说那寡妇十分美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为人也好,周府上上下下都非常喜欢这位主母。 四月,大靖睿王凌夏终于从海外找回失散多年的妻子,一家团聚。不过据说这位王妃回到睿王府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孩子呢,一男一女。但也有人说睿王府忽然冒出来的这两个孩子是睿王跟侍妾生的,如今王妃回来了,醋性大,侍妾就被打发了,孩子自然归王妃亲自抚养。 云桥听到民间传言,淡然一笑。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她只要跟凌夏在一起,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四月,朝廷下发新的 暖香 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暖香 第5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暖香 第58部分阅读 粮食种子,一种叫番薯,一种叫玉米,据说都是睿王妃从海外带回来的。百姓们将信将疑播种了一些,没想到竟然获得了大丰收。这两种粮食耐旱,也不择地,产量又高,真正叫百姓们受益良多,推广三年,大靖每年饿死的人就减少了七八成,当然这是后话。 八月底,就在番薯获得大丰收的时候,皇帝下旨将睿王妃封为摄政王妃,协助皇帝打理政务。朝堂上一片哗然,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发疯了,竟然让一个女人摄政,待见了这位睿王妃,大家又同时保持沉默。一个个心中都有了答案,原来如此啊…… 不是凌越借故想见见云桥,而是他们联手撤换了大批士族官员,而科考要等明年,如今人手不够用,凌越找不到信任的人,只好把她拉来帮忙了。 凌夏心中颇为不忿,雨健才几个月大呢,二哥也太过分了点。最后还是看云桥自己喜欢,他才忍了。认真想想,自己的妻子能干,能为天下百姓谋福,他也感到骄傲。 云桥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更加充实。她曾经因一己私心让天下动乱,如今竭尽所能让百姓们安乐,也是她的责任。凌雨辰大了,已经入学堂读书了,桑雨烟没有孩子,时常把一珍接进宫去陪她,而凌雨健还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共它事情都有人打理,并不需要花太多功夫。 桑氏已经没落,明年又将选秀,桑雨烟也只有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找回一些快乐来。云桥心里还是很同情她的。 云桥不用上早朝,而是在勤政殿帮凌越一起看奏折。她一般用了早膳入宫,带着凌雨健一起。这小家伙才半岁,尚未断奶,自然得跟在母亲身边。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并不耽搁母亲的正事,哭闹了凌夏和凌越都能抱一抱。 每天傍晚,凌夏都会过来亲自接他们母子一起回王府。云桥跟凌夏说现在的生活跟自己前世上班差不多,早上出门,傍晚回家,周末一家人好好放松放松。 所谓周末,是云桥自己定的。反正她工作六天就得休息一天,不但她自己,连孩子和凌夏也要休息。他们一家人或者在家里好好玩一天,云桥给他们弹唱歌画画像,或者出去钓鱼野炊摘水果什么的,每个周末都过得很开心。 云桥喜欢这样有规律的生活,凌夏也逐步接受,连凌越都有些羡慕,时常放下政务跟过来放松心情。 明天又是云桥的休息日了。如今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凌越也想偷懒一天出宫放松一下。上次休息日,云桥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让他回味不已。他现在很少能吃到云桥做的饭菜了。 “云桥,明天你们怎么安排的?” “干嘛要告诉你?”云桥白了他一眼。带着皇帝多不方便啊,虽说他总是微服出来,但毕竟是皇帝,身边总有些人是甩不掉也不能甩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们夫妻两个就同去轻松快活,让我一个人闷在宫里当牛做马,你就一点不愧疚?” “二哥,你现在是皇上了好不好?你不能随便出宫的!”云桥无奈地叹道。 “我在宫里是皇帝,出了宫就只是你的二哥嘛!云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想容都跟着你出去好几次了,明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跟着你们。对了,好久没有骑马了,我们去骑马好不好?最好你骑在马上给我们唱一段,中午再尝尝你的手艺……” “二哥,你不知道我们一直想低调点吗?”拜托,她是想一家人放松放松的,又要她骑马唱歌,又要做饭给他们吃,她不是比平常还累? “怕什么?认识你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敢出去多说一个字?不认识你的么,自然就更不用理会了。说说,明天究竟做什么,我也好早点做好准备。” “要去也行,你得带着二嫂一起。”云桥揉了揉额头,再给他们撮合撮合吧!二嫂看着也挺可怜的。 “好……”凌越沉默下来,半天才道,“想容也是带着孩子去的,周鑫也很少去。” “行啊,那二哥你也带着孩子来就是。”云桥笑睨着他。 “……” “二哥,二嫂对你真的不错,你真的就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明知故问,哼!”云桥冷哼一声,不理他了。 凌越沉默了一下,半天才道:“我只是……不想将就……” 云桥低着头,有些头痛。她真的很喜欢二哥,就像喜欢自己的亲哥哥一样。她希望二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目前看起来,二嫂桑雨烟还是很不错的,温柔体贴。而最重要的是她真正爱二哥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二哥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以后虽然会有很多女子进宫,但感情却不会这样纯粹了。一个人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是多么难得啊! 不过,感情这事的确不能勉强。唉! 凌越想了想,忽然问道:“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衣服上有点荷香吧,味道很淡,难得二哥你竟然闻得出来。”她不是很喜欢薰香这玩意儿,但荷香清雅提神,她却是喜欢的。” 荷香……凌越默记在心里,当晚便跟内务府的负责太监下了一道旨意,以后他和皇后的内衣都薰上荷香。很多时候,爱就是一种习惯,一种暗示,或许,不久的将来,等他习惯了皇后的温柔体贴,心里也能产生一丝爱意来吧!云桥过得很幸福,她也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会为此而努力的。 第二天,凌越带着满脸喜悦的桑雨烟到了睿王府,凌夏与云桥对视一眼,欣然一笑。 贞观二年,新皇第一次选秀,为后宫添了六名美人,全部出身庶族甚至寒门,虽然各有姿色才艺,俱不受宠。 贞观三年,新的粮食作物在全国推广,死于饥饿的人大为减少。突厥与大靖结成兄弟之邦,在边境互市,有力促进了双方经济的繁荣与发展。 贞观四年,皇后有孕,普天同庆。然生产之时遭遇难产,几乎母子不保,危急时刻,摄政王刀出手,救回皇后,平安诞下一名小公主。至此后,后宫再也不曾传出过喜讯,贞观皇帝也不再选秀充实后宫。四年的皇帝生涯让凌越知道,真情有多么可贵。 贞观十年,经过十年治理,大靖海晏河清,国富民强,成为当世第一强国,突厥主动与大靖交好,莫敢来犯。士族彻底没落,新兴庶族不断发展壮大,但在朝廷的控制下,任何一家都没有做大的机会。洪氏成为商发展至顶峰,正式捐助朝廷重启大运河工程。因为不追求速度,没有增加任何赋税,完全采用募工制,丝毫没有引起百姓的不满,反而在与前朝的两相对比下,为凌越赢得贤明之君的美名。这一年,睿王长子凌雨辰被立为太子,摄政王妃离开朝廷,与睿王一起回兴庆驻守边关。 贞观十四年,贞观皇帝册封睿王长女为康乐公主,接管洪氏。 贞观十六年,贞观皇帝退位隐居,太子凌雨辰继位,是为名传千古的大靖对武帝。 番外 幸福到永远 贞观十年,正月,凌越正式将凌雨辰立为太子。因为凌越只有一位公主,而凌雨辰自小就是出了名的神童,与皇帝非常亲近,很小就跟在母亲边接触政务,朝臣们都对他寄予厚望。 十年来,摄政王妃与皇上一起,将大靖治理得国富民强,在民间很有声望,摄政王妃之子被立为太子,也算是众望所归。 册封大典结束后,一家人在宫里用餐。 云桥早就跟凌越说过,等他册立了太子,她就跟凌夏回兴庆去。凌越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册立太子,也是想留他们夫妻在京城多住两年。 十年来,凌越才真正见识到了云桥的本事。她完善了科举制、设立了对百官的廉政监察考核制度,创立了军校,完成了对军队的改革。她重视农桑,鼓励商业发展,取消奴役制,改革税制,重视研制推广新的农作物,哪一项都是富国强兵之策,短短十年,就使得大靖人心安定,繁荣富强。是以从上到下,人人称颂,从不因为她是女子而有半分轻视。 如今,她就要离开了,凌越一时间如何舍得?她走了,他上哪儿去找一个完全放心,又有本事的宰相帮忙理政?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 “什么时候走?”凌越闷闷的,脸色不太好看。 “下个月吧,我们打算一路走一路帮你视察民情。”他们打算先去一趟江南。如今正是二月早春,这个时候启程去江南正好。这么多年了,她只回去过一次。 “什么视察民情?你们去游山玩水还差不多。”凌越哼了一声,愤恨地瞪了凌夏一眼。就是他,一直催着云桥回兴庆。真是的,长安哪里不好了? 凌夏才不怕凌越的黑脸呢,他笑得颇为灿烂,说:“皇兄你可要讲良心,我家云儿累死累活的帮了你整整十年,也该好好休息了!” 什么叫帮我?我帮你们还差不多。凌越无奈地摇头叹息,这话却是说不出口。不管谁帮谁,他都是心甘情愿。 若不是当这个皇帝,他可能还无法体会出妻子对他的深情,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虽说只有一个女儿,但此生还能当父亲,他已经很满足了。而烟生产的时候被人暗算,若不是云桥及时发现异常出手相救,他可能妻子女儿一个都保不住。但经此一事,雨烟却再也不能生育了。也该他命中无子吧!不过辰儿在他心里,从来就跟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倒也没有什么遗憾。 云桥一家要离开,除了凌越和凌雨辰舍不得,还有一个就是凌想容了。如今周鑫已经官至尚书了,她这个尚书夫人自然不能离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可是十年来,她与云桥的感情比起从前可又深厚多了,如今即将长久地分开,叫她如何舍得? 十年来,云桥每个人都画了很多画像,特别是凌夏我三个孩子的。如今凌雨辰要留下,她便将这些画册留了下来,只带走了凌雨辰近期的两幅画像。 要离开生活了十年的京城,一珍和雨辰都有些舍不得。凌晨夏笑道:“要是舍不得,你们两个留下陪伴哥哥好了,有你们皇伯父在,我们也放心。”他巴不得呢,他和云桥正好过过二人世界,好好浪漫一回。 凌夏那点心思如何瞒得住人,不但云桥,连凌越都坏笑着看了他一眼。凌夏混不在意,这些年来,他的脸皮越发厚了,这等级别的暖昧眼神,他直接无视。 两个孩子有些犹豫。他们舍不得哥哥,可是也舍不得爹爹和妈妈啊!更何况去另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兴庆好玩不好玩,但江南他们早就在向往了。 云桥想了想,说:“健儿要是不想去可以留在长安,但一珍得跟我们一起去江南。”上次去祭莫飞扬的时候一珍才三岁,还不记事,现在一珍也大了,懂事了,可以将她的身世完完整整告诉她了。 这些年来,三个孩子经常看到她拜祭飞扬,看到飞扬的巨幅画像,心里都存了很多疑惑。孩子还太小,说了他们也未必能理解。到如今,雨辰心里是有数的,但一珍却有些迷糊,而健就是全然的不明所以了。 “妈妈,我跟你们一起去江南吧!”雨辰忽然开口。 “嗯?你也去?”云桥有些意外。 “妈妈,我什么都知道,我想亲自过去拜祭洪叔叔。爹,你不介意吧?”雨辰慎重地看着父亲。 凌夏释然一笑道:“我没意见。” 凌越蹙眉:“我有意见。你们都走了,朝廷之事怎么办?” 凌夏和雨辰只顾喝茶,不说话。云桥无奈地笑道:“二哥,如今朝廷各部都已经上了轨道,又有周鑫在,您也没什么好忙的吧?再说了,不过两三个月辰儿就可以回来了。” 凌越细细一想,辰儿这些年来一直是被当做储君来培养的,也从未放松过,如今让他去江南走一走,了解一些民情也是好的。 三日后,一家人便微服出发了。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路边的花便开得越发灿烂。三个孩子都骑马,凌夏和云桥骑一段,又坐一段马车,看到路边有好景致就停下来看看。 这些年来,云桥建议在各地都修建了驿站,其间有驿道,路面平整宽阔,配上他们特制的减震马车,算是相当舒适了。 大靖的驿站有军用和民用两种功能,军用用快马,主要负责传递消息;民用用马车,除了运送各地贡品上京,还帮民间传信、传递包裹和少量货物。另外,各地驿站还是政府出资修建的旅馆,安全有保证,很多过往贵客商贾都喜欢住驿站。利用这份收入基本可以维持驿站的日常开支和驿道的维护,也给国库节省了一笔银子。 云桥他们当然也是往驿站的。凌夏走的时候找凌越拿了一块代表巡狩的金牌,走到哪儿都享用最好的服务,还不用花钱。当然,他不喜欢有人打扰,只需打个招呼,各地驿站的负责人是不会乱说的,保密性比民间客栈可好多了。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个名叫维兴的小镇,据说此地有一位名医,救人无数。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这位名医喜欢杏花,所以来此看病的病人痊愈之后都会在他家房前屋后种上一棵杏树,十年过去此地已经形成了一大片杏林,成为维兴一景。如今正是花期,凌夏一家人便决定在此地停留一天。 来到杏林,一珍和雨健便拉着雨辰跑远了,留下凌夏和云桥牵手在林间漫步,一起走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磨难,如今能手牵着手心情平静一起漫步,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凌夏忽然想起诗经里这句话来,在此刻深有感触。 “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过这样以松自在的日子了,赏花逗鸟,纵马奔驰,把酒言欢,对月当歌……凌夏,你感到幸福了么?”她说过要补偿他的,可是这十年来,她却一直将重心放在朝政上,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一周才能全心全意地陪他一天,给他做顿饭什么的。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她其实是不合格的妻子。 “当然。”凌夏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深情的望着她,“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就好像天空中璀璨的明星,不,你就是那皎洁的明月,我能与你执手,便是此手最幸福的事情。” 云桥轻轻靠在他肩上,双臂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凌夏,你真好,以后,我会补偿你的。”飞扬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想补偿也没有机会,幸而有凌夏在身边,她绝不让他的余生留有遗憾。所以,她要将他带去飞扬墓前,她要将他们的爱情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自此后便全心全意爱他。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一首歌来。 “凌夏,谢谢你。”说道,她忽然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哼唱起来,“谢谢你,你搂着我的伤痛抱着我受伤的心,在迷乱尘世中从来未曾说放弃。你牵着我的手走进明天的风雨,不管前路崎岖你从来坚定。谢谢你,让我可以在平凡世界发现我自己,不管是否有阳光照耀我依然美丽,你让我明白爱你就是爱自己,你让我学会珍惜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是啊,爱你就是爱我自己…… 凌夏听得好生感动,想起他人经历的那些风雨磨难,眼睛也有些湿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她搂在怀中,低头在耳垂上咬了一下,“说说看,打算怎么弥补我?” “不正经,”云桥轻轻在他的肩头锤了一记,却伸手搂紧了他的腰。 “我怎么不正经了?是有的人想歪了吧?看看,脸都红了。”凌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而后揽着她的腰,却一本正经地说:“好奇怪,云儿,你都不会老呢!皮肤还这么滑。” 云桥白了她们眼,她又不是妖怪,如何能不老,不过是保养得宜,皮肤比较年轻罢了,但眼角几年前就有了皱纹了,但不可否认,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自然是喜悦的。 她轻轻捧着他的脸,温柔的目光在他面上巡视。这些年来,他又晒黑了不少,不过,却具男人魅力了。 “怎么样?你夫君我还是很帅吧?”这些年来,凌夏跟着云桥学了不少二十一世纪的词汇,做了王父,肩上的担子松了,倒越发油嘴滑舌了。 云桥垫起脚尖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又赶紧往四周看了看。好像没有人…… 凌夏搂着她的腰不放,轻轻转了个圈儿,自己靠着一棵杏花树,捧着她的脸便深深吻了下去。花前月下,这份甜蜜滋味的确不同啊!灿烂的杏花遮掩了他们甜蜜拥吻的身影,一阵春风拂过,吹落细碎如雨般簌簌落下,两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影美得如梦似幻,竟有些不真实。 前面不远处一棵杏花树后面,三个孩子偷偷伸出脑袋偷看,一边看一边打赌道:“你们说,爹爹和妈妈还需多少时辰才能走这里?” “我猜还需一刻钟!”雨健蹙眉道。真搞不懂,爹爹妈妈怎么就那么喜欢亲亲,在家里亲还不够么?不是说来看杏花的? “我看不止。”一珍摇摇头,以她的经验,爹爹和妈妈一亲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哥,你说呢?” 凌雨辰凝神听了听,忽然笑道:“依我看他们今天是不会走到这里来了。” “不至于吧?能亲这么久?”一珍和雨健都不相信。 凌雨辰但笑不语。 果然,随后就有人往这边过来了,云桥一惊,立即推开凌夏。凌夏不高兴地瞪了冒失闯过来的人影一眼,抱着云桥几个起落就离开这里,生新找了一个无人的所在赏花。 “啊,仙子!可花仙子!”来人没有看清是两个抱在一起,只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逝,而云桥惊愕的双眼却深刻地留在他们的脑海中。 不过两日,杏林中发现杏花仙子的事情就传扬出去了。有目睹的书生画出仙子的容貌,令人惊叹。如此的美貌哪里是人间所有? 而杏林的所有者,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见了画像竟然喜极而泣。 “笙儿,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么?你喜欢我们亲家吗?你最喜欢哥花了。所以我让人种了这么多……笙儿,我很想你,每天都想……” 离开维兴镇几日后,凌夏将一封密信递给云桥,问道:“不见他,你真的不后悔么?” 云桥摇摇头:“就让他以为是我娘吧!他并不需要我,从来都不需要,我给他一个念想,他便能找到幸福了。” 是的,他们早就知道维兴镇杏林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桥的父亲抑清源。 一路走走停停,到三月中,一行人总算到了苏州。 洪飞扬的墓就修在黛湖旁边的小山上,云桥亲知放上祭品,点了香烛,烧了纸钱,然后便席地坐在墓前的草坪上。 “飞扬,好多看没有来看你了,你怪我吗?”说着,云桥忽而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是不会怪我的,你的爱,一直都包容和理解……这些年来,你一定很寂寞吧,对不起……飞扬,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只是可惜你不能为我伴奏了。” 云桥将腰上的紫竹箫解下来,吹了一曲绿野仙踪。悠扬的曲调在天地间飘荡,仿佛一屡春风吹进绿意盎然的山谷,宁静中蕴含生机。 三个孩子跪在她身后,安安静静的凝听着。这曲子并不哀伤,反而平和悠远,带着春的期望。 这是凌夏和云桥第一次相遇时她吹奏的曲子,凌夏这些年来还是第二次听云桥吹,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光。那个时候,他后有追兵,前途未卜,生死之际听到这一缕箫音还以为是幻听呢,没想到竟然是她一个弱女子救了他们。 一曲完毕,云桥将一珍叫过来磕头。 一珍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缓缓走过来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云桥这才道:“我知道你疑惑很多年了,喜欢本站,别忘告诉朋友哦,蝶恋花书院shubao2以前你年纪小,妈妈没有跟你说明白的,今天就在这里一次说给你听吧!这里面沉睡的是你的亲生父亲,诗画双绝的江南才子,他是这个世间最高洁最完美的男子,所以老天早早地就将他带回天上去了。你是我们期盼了很久的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只可惜他直到临死前都不知道我有了你。当年,我因为误会抱着辰儿离开你爹爹……” 云桥缓缓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自己当时的心情与对飞扬地情意并不避讳凌夏和几个孩子。 凌夏坐到她身后,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既是支持,同时也宣布她如今的所有权,一点都不避讳三个孩子。不得不说,听到她与洪飞扬风花雪月的浪漫,凌夏心里真是酸得难受。但想到洪飞扬已经去世,而如今陪着她的是自己,心中又涌起无穷无尽的幸福与甜蜜来。 三个孩子都竖起耳朵听,心疼父母情路的艰辛,心疼母亲所受的苦,感受着母亲曾经的绝望,以及后来的幸福。原来,母亲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黛湖双壁之一的抑子衿,名满天下的才子,她与飞扬爹爹还真的很般配呢!不过……他们看了看紧紧偎依在一起的父母,妈妈与父亲也很般配啊! 一珍早就有些怀疑了,但一直没弄明白,她不应该是前朝大秦末代皇帝的骨肉么?原来真像竟然是这样子……,有这样一个父亲,她心里也感到骄傲。她也很爱飞扬爹爹呢!母亲说他是天底下最高洁最美好的男子,令她忽然就想起父亲仿若谪仙的画像来……原来她和哥哥、弟弟都不相同,他们都是爹爹亲生的,不过,爹爹对她也很好啊,爹爹一定很爱很爱妈妈吧!妈妈这一生虽然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困苦无数的辛酸伤痛,但她还是幸福的,因为有天底下最好的两个男人用尽一切来爱她…… 一珍偷偷看了看凌夏,凌夏冲着她温和一笑,轻轻点点头。一珍起起这些年来爹爹对自己的疼爱并不比哥哥弟弟少,甚至更多一些,不由得红了眼圈儿。爹爹真好,她长大了也一定要找一个跟爹爹一样的好男人。 事实上,除了凌夏,只有凌雨辰完全能体会母亲的爱恨情仇。母亲这一生过得很坎坷,嫁过三次,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连父亲都不在意了,他们当子女哪有资格质喙?不过,爹爹的心胸的确非同一般,否则,他也不能和母亲破镜重圆,拥有现在的幸福吧! 凌雨辰一直相信,能让母亲一直怀念的男人,定有其过人之处,也知道飞扬爹爹才华过人,容貌绝世无双,却想不到飞扬爹爹能有那样博大的心胸,真如母亲所说,飞扬爹爹真的是这世间最高洁最美好的男人……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些马蚤动。凌夏让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读书人到此拜祭,却被侍卫拦在外面。 原来,自从科举制普遍推广,天下读书人都感念黛湖双壁洪飞扬夫妻的恩德,每年清明前后都有很多人过来扫墓拜祭。云桥心中一暖,浅浅一笑。 飞扬,你看,不只我会永无铭记你,天下的读书人都会记得你的;飞扬,其实你从不曾离去,你一直住在我们心里;飞扬,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放他们进来吧!”云桥起身,牵着一珍的手当先走了出去。凌夏父子三人紧随其后。 到了山脚,云桥回头望去,只见三名青衣男子正在墓前拜祭。 飞扬,我走了…… 半年后,云桥与凌夏带着一珍和雨健回到兴庆,凌青云看到他们归来,非常高兴。 这几年来,凌青云虽然也住在兴庆,但毕竟身份不一样了,不过每个月去军营视察一下,住上几天而已,谁敢让太上皇上期住军营啊! 如今凌夏他们回来,凌青云才觉得将军府真的像个家了。 云桥对整个将军府进行了改造。她在院子里种植了很多的树,又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弄了无数假山和盆景,却摒弃了很多贵族的规矩,她时常亲自下厨为一家人做饭,又与爹爹、丈夫和儿女一起去草场打猎,一起烧烤,一家人实在过得惬意无比。 可惜对两个孩子来说,这样轻松快乐的好日子实在太短暂了。凌夏给雨健布置了任务,让他在将军府住一个月,便须去军营里住一个月。在府里主要学文,同时也坚持练功锻炼身体;在军营的时候主要习武,同时学习行军布阵。如此,文武双修,成长很快。 凌夏对他说,凌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就他和雨辰两个男人,将来雨辰继承大统,他这个做弟弟的便须辅佐哥哥,帮着哥哥镇守边关。 雨健想起哥哥的辛苦,觉得自己已经幸运多了,也不敢叫苦,谁让自己是男孩子呢!连一珍姐姐都跟着母亲做生意学算帐了,他自然更需努力才行。 凌夏打发了儿子,洪家五管家又到了,将一珍带着去天下各地巡游,顺便学习经商之道。一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亲身父亲,想起母亲的坚强和如今的幸福,想起洪家就剩下自己一滴嫡系血脉,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坚定将这个责任扛起来。她是母亲和爹爹的女儿,她会是他们的骄傲! 五管家要带一珍离开,云桥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孩子要成长,必须得经历一些事情才成。想着如今天下太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点头应允。 如此,凌夏和云桥就有了更多的二人独处的时光。闲来无事,他竟然也跟着云桥修飞琴艺。 凌夏幼时也学过琴的,毕竟这是君子五艺之一,不过也就是学过而已,他向来不喜欢,所以技艺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如今有了时间,他便将琴取了出来,在云桥的指导下练习起来,只为了不久的将来能与她合奏。 云桥猜到他的心思,劝道:“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两个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你没有必要跟他比的。你不会弹琴,我弹给你听也是一样啊!” 凌夏不听:“反正也没事,我想与你合奏。”她和洪飞扬曾经有过的浪漫他也要陪着她做一遍,不,是无数遍,这样,她就会记得他更多一些了。 天气晴朗的夜晚,他陪着她在月下小酌,弹琴唱歌,虽然他不会自己做诗,但古人的诗歌是记得一些的。他轻轻搂着她,仰望天空皎洁的明月,让月亮的清辉在他们身上,听她讲妖精吸收月光精华修炼的故事,然后他们也学妖精吸收月光,笑闹一阵最后在温柔的月色下缠绵拥吻…… 绚丽多姿的秋日,他同她一起骑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时而各乘一骑,时而共乘一骑,迎着阳光追逐着风的足迹,感受速度的极致与刺激,迎风呐喊,纵情欢笑……这是只有他才能陪他做的事情,凌夏非常喜欢这项活动。 夏日的清晨,他一时心血来湖就会将她拉起来爬到山顶看日出,她累了,困了耍赖,他就庞溺地将她抱上山,等太阳初升之前,才叫醒她,两颗头靠在一起迎接朝阳初生的蓬勃生机…… 当夕阳西坠,倦鸟归巢,他便陪着她坐在房顶看日落,在满天彩霞中听她吹箫或者听她讲二十一世纪的“奇异”生活,又或者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一起思念不在身边的孩子…… 天气逐渐变冷,他便陪着他一起睡懒觉,早早醒来贪看她窝在自己怀中的可爱睡颜,心中已是万般满足。到了这个时节,便最适宜吃烤肉了。所以他们一家三代连同亲近的侍卫仆从一起,再次来到那个军营旁边的草场别院,架起篝火烤全羊。在明净的天空下,他们对着皓月繁星,围着篝火歌唱跳舞,欢声笑语浸润人心…… 当寒风呼啸而来,冬雪皑皑,他们围炉煮酒,他会陪着她看账本,或者手执书卷坐在窗前看她画画。她每年都画一副两人偎依在一起的巨幅画像,又给凌青云单独画一幅肖像,然后再画几幅小的送三个孩子,以及远在北京城的凌越和想容…… 每年春季,他们便一起回京城住上一个月,然后在酷夏来临之前回到兴庆。如今,兴庆也有荷塘,虽然不如江南长得好,那份淡雅的荷香却是一样的。凌夏知道云桥喜欢看荷塘就忍不住会想起洪飞扬来,所以他总是陪着她一起到荷塘里摘莲蓬,捉鱼,甚至划小船在荷塘里zuo爱,如此,她没看到荷塘的时候,除了想起洪飞扬,也会想起他们在荷塘里的回忆。 幸福的日子其实非常简单。无论是阳光还是风雨,手牵着手,一起走过就是。只要有相爱的人伴在身边,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情意,俯首甜蜜安祥便在心间。 (正文完) 暖香 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