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财神文集》
正文 第 1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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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态瞬间——我最难忘的几个地方
人一旦开始喜好怀旧,就说明他老了。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硬觉得自己老了。但又有说法:自己没喝多的人其实是喝多了,觉得自己老的人其实还很年轻。这两套老话一茬,就把我生生夹在当间儿,上下不得、尴尬万分。只得自己端详一番,对着镜子左顾右盼顾影自怜,眉宇之间颇有一番沧桑,方才发现,我已经活生生堕落成一个面目可憎、形容枯槁的老泡儿了。
既自认老泡儿,就不妨重新怀一把旧,将岁月凝固在屏幕上,总好过就这么淡忘,此类蠢事我干过不少,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每次翻捡旧帐之时,总免不了加上一些低俗无趣的主观臆断,加一些东拼西凑的戏剧冲突,加一些傻逼呵呵的廉价感慨,轻而易举就能把好好的事儿给说恶心了。可我偏就不以为耻,相反,我对此道乐此不疲。这次我又打算重抄旧业,非把这几个地方给写恶心了为止,最期待的结果就是——让我以后一想起这些地方就恶心、就腻味、就呕吐、就烦躁不安、就彻底停止永远也停不了的思念。
【三巴汤】
三巴汤是一种自助火锅,这三巴的说法来自于它的原料——牛的嘴巴、尾巴和鸡巴,汤头鲜美无比,价钱也便宜。那间店其实是有自己名字的,但我们都没记住,印象比较深的就是:那店的旁边还有个收费极高的澡堂子,里面经常走出志得意满、形迹可疑的中年男人。
三巴汤位于东直门内,通宵开放。白天冷冷清清的,一到后半夜,生意就好得连座位都找不着。过来吃饭的大都是光着膀子大口喝酒大声说话的糙老爷们儿。九九年上半年的每个黎明时分,店里都会出现两个男人,一黑瘦一肥白,满嘴怪异名词,通身淋漓臭汗,那就是我和师爷了。
那时我们每天可以聊很多个小时,可是聊的具体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从晚上络文学,由我负责喊口号,“邢育森是一傻冒!”小米高声附和:“对,邢博士是一大傻冒。”然后老俞负责解释:“他确实是比较傻冒,就从活得像个人样说起吧,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是脱节的,就比如说,灰灰在的厅的那一场,明显不对…
…”他方说罢我登场:“安妮宝贝是一傻冒……”周而复始、循环不息,我们就这么侃,能侃上一整天,夜幕降临之时,大部分在网上经常写点文章的写手都成了囊中之物,不是傻冒就是近亲。最解气的就是形容某位女写手的那句话:“捏着半边儿装紧”,直接命中,哥几个乐得抱着肚子满屋子乱转。然后吃晚饭,吃饱饭,侃罢别人侃自己,对骂傻冒。
在温泉宾馆的日子快乐无穷,时光飞速流逝,我的工作已告尾声,老俞和小米还留在小黑屋里啃着窝头儿继续奋斗。恋恋不舍道别之际,狠狠握手,猛鼓励对方:不成功则成仁,哥几个不管是起了范儿都不能忘恩负义,然后就开始幻想起范儿之后如何牛逼,一直想到他们派专机接我奔赴北京、身边一群飒蜜随挑随捡之时,终于得走了。火车上我想,光是挑捡又当如何?也不能办,他们丫真够鸡贼的。
再见他们,就是从北青报上得知那片子就要开拍的消息,心头一喜,拨了电话过去,言称我找一位姓俞的剧作家,话筒中传来熟悉之极的那句话“我就贼泥马,你丫忙嘛呢?”我止不住地大笑,跟着念叨贼泥马,把恭喜之辞忘了个干净,直到挂电话之前还是那句“贼泥马,好好混,哥们儿就全仰仗你啦!”回过头来,听到女同事也跟着念了句“贼泥马”,我问她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么?她摇头,我说这就是西安话里的操你妈。
【】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 章
在北京的民族饭店对面,是个两层楼的书店,下面一层是卖书的,店中间有一个做工精细的鲁迅半身像,神采奕奕,死盯着妄图偷书的各色人等。上面一层是一个雅致的茶馆儿,外面能看到大大的碧瓦屋檐,天气不好的时候,雨水从屋檐上汩汩而下,发出类似于扬琴的声音。这个馆子的招牌茶是云南的沱茶,苦涩的清香,黑得像墨,装在白杯子里,跟茶馆里的黑色家具形成很鲜明的颜色对比。
刚来中国的时候,我常带她去喝茶,周末的时候,这里会有民乐演奏,每当古琴奏起,她会假装陶醉,半眯着眼睛跟着打拍子,散散乱乱的,经常引来旁座的目光,她还以微笑,让临座的茶客都开心起来。馆里的气氛一下子会变得很温馨。她是个很有感染力的女人,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她总是能成为目光的焦点。
她回国后,我也曾经去过几次,当服务生问我为什么没带女朋友来时,我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笑。我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北京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选择回去。我曾经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懂事、不够努力,让她失望。后来再问时,她竟变了口风,笑说本来只是想来中国旅游一番。这跟她来时的宣言相差何止万里。
那天我记得清楚,夜已深了,店就要打烊,服务生问是否可以结帐,我很暴燥地说您再等会儿。她脸上还是那种亲和宽容的微笑,操着怪异的英文告诉我缘分淡去人须走。我希望那是欲走还留,她却起身便走,留下凉茶一盏,让我在冬日街头独自哀怨个够。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朋友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送她上飞机,我说不,是我的我会珍惜,不是我的就随她去。随后的几个月,生活实在是乱得可以,这也全仰仗老皮,我想,要是那时她不回国,我也没那么快就陷到那个怪圈里去。
在夜店里呆久了,总想换一口新鲜空气,很多周末我还是会去,努力让自己沉浸到那种幽雅缓慢的节奏中去,但每次一出店门,就会生出莫名愁绪,两种情绪连环撞击,再回到苹果玩时就疯得不能自已。
我在中午给她电话,地球那一端的她正要休息,匆匆聊上几句,还未深入她就要挂机,有一天我终于着了急,号称要故地重游,飘扬过海去看她,遭到严词拒绝——她已经找到另一半,并且幸福得可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也一天天成熟起来,逐渐懂得某些事终须放弃。可那夜在的景象却一直在胸中萦绕不去。四月某天,嗜茶的同事带了一罐沱茶进屋,大方地沏一杯给我,说很好喝。
我接过白色茶杯中的墨色茶汁一饮而尽,豪气顿生,深吸一口气,告诉他们我明年要去欧洲旅游,他们不已为然——此类豪言我已发过不少。我却知道,无论如何明年是一定要去的,不为别的,只想当面问上一句:你究竟为何而来,为何而去?
【四合院】
我敢说,全北京最好的酒吧就是四合院。我曾经在另一个段子里形容过这里:故宫的轮廓在亮晴的月下错落清晰,摈弃白天喧闹的政治人群,分明又是夜晚的前朝古都。在这扇穿梭时空的窗子外,古老的城墙在我迷乱的眼中慢慢变得层次分明。
四合院坐落在北京东华门外,是一个德国人开的西餐厅。地下室是一个放满波普艺术的画廊;一层是标准的餐厅,能吃到很棒的茄汁牛排;阁楼是一个看得见风景的小房间,室内是古意盎然的欧式家具,室外是轮廓清晰的故宫城墙。窗内窗外,有截然不同的中西文化对比,不经意时,会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九文选》中,烟烟好不得意,抄着书走来走去,逮谁跟谁说:知道什么才是最佳网文吗?我这个就是。
烟烟一喝酒便会口吃:“还真不是这样,我跟你说,说……”在公司他不太言语,但是酒高之后就变得什么都不吝,我们经常会因为工作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这时的他,经常会有惊人之语,三来二去就把我驳得哑口无言,自卑透顶。就这么喝着,我们想出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我们那个装神弄鬼的冥界就是喝高了以后想出来的主意。我记得清楚,做了决定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连着说了好几句:牛逼,真他妈牛逼。他用上海话说:老乱,哈老乱。
姑娘们都说烟烟有贵族气,眉清目秀外带一身白皮。但他工作起来好象就没这种所谓的贵族气,任劳任怨尽心尽力,什么活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最后实在干不过来了,才开始愁眉苦脸追悔莫及。每逢此时,他家楼下的小饭馆就要多些生意,我们会喝更多的酒,一直喝到老眼昏花俯地长吐。酒高的烟烟,一脸微笑,神情诡异。
我们的革命情谊从这间小饭馆开始,日积月累历久弥新。你难找到一个像他这样既有原则又能保持真诚,既有些实力却老拼命谦虚的伙伴。我想,以后早晚要折在丫手里。谁能扛得住这么一个处心积虑真心诚意想帮你的哥们儿呢?这倒正应了他的本名儿——好孩子烟烟。
好孩子,天生就是讨人欢喜。
达摩祖师
西元527 年,时值梁大通元年。家徒四壁的达摩绝望地躺在房间里唯一的那张破床上,神情沮丧。他浑身赤裸、通体臭汗,口中止不住地抱怨:修了这么久的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以晋升,教中的高级职称对我来说,估计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啦。越想越是气沮,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剧烈的胃痛。
达摩捡起门口那堆混饭吃的家伙,准备到市场上转转,心里期盼着能再多混一顿饱饭。哪怕是成不了佛当不了官,只要能吃顿饱饭也算是件幸事啊。达摩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人,有着当时普通天竺民众的光荣梦想——成佛。他的正职是杂耍师,兼职是佛教徒,为了能早一天过上好日子,他拜了当时非常著名的老法师般若多罗为师,成为了一个虔诚的俗家弟子。
达摩是如此努力,为了摆脱自己的贫贱身份、早日晋升佛官,他没少往般若多罗那里送好处,但无奈对方也非善类,总是说些怪异的话来搪塞他:以无法为有法,以无形为有形……每当达摩问及何时可以正式入教,对方总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词。长此以往,达摩终未如愿,只好耐下性子来干回老本行。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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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 章
达摩是一个深得人心的杂耍师,他总是在一个类似于北京天桥的地方耍杂技,运气好时,能够获得一片喝采。当然,每次他表演完毕想要收钱的时候,观众们就会迅速逃开,这使他经常要为衣食物问题担足了心。
达摩用以混饭吃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刀枪棍棒、火把钢丝。他把钢丝栓在两根木头柱子上,很轻松地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去,心情好时,他会在钢丝上翻几个筋斗。当群众喝采欢呼的时候,他就从钢丝上一跃而下,随手抄起一把钢刀,挽几个刀花,一通狂舞,耍的是天昏地暗,那刀光宛如一条耀眼的贯日长虹。耍到高潮处水泼不进、密不透风。此时通常能听到女人们崇拜的尖叫,达摩就会非常得意,然后拿起火把一口喷去,口中的松香粉被火点燃后,活像是一条生猛的巨龙,火焰之亮、温度之高,让观众们兴奋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按照惯例,此时达摩就要开始问各人收钱了,但如前所诉,他总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众人当场抛弃。今天也不例外,达摩一分钱也没收到,他讪讪地收拾家伙,摸着饿得干憋的肚子准备回家。正当此时,他突然惊喜地发现,般若多罗法师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矗立在不远的地方死盯着他看。达摩于是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向法师鞠躬。
般若多罗皱眉不语,朝他猛点头,达摩不明就理,只一个劲朝法师鞠躬,希望以这种虔诚的态度骗取同情。连着几个躬过后,他突然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法师的脸色变幻莫测,先是嘴角下斜眉毛微颤,再是面部僵持、一脸尴尬,他感觉怪异,斜眼向上仔细地打量此人,越看越是可疑,正当他想上前问个究竟的时候,法师突然一声大喝:快跑!
嗯?这是什么意思?算是棒喝?想点化我吗?达摩不得要领,呆立在原地犯嘀咕。正彷徨时,达摩突然觉得肋下一疼,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只见一杆长枪从腋下穿过,把他仅有的一件用于表演的好衣服给戳出一个大洞,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就这么被毁了?达摩大怒,顿时防守反击,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身后那个偷袭者踹倒在地。此时又听般若多罗法师一声大喝:快跑啊!话音未落,般若多罗就被一杆长枪戳了个透心儿凉,达摩眼睁睁地看着枪尖从般若多罗的胸膛里冒出来,心想坏了。这孩子再傻也应该知道,出大问题了。
在南朝时期,天竺的各个教派争斗不止,一语不合就刀兵相见,此次般若多罗被刺,也是缘于教派斗争。达摩作为此人仅有的一个俗家弟子,早就被列入必杀名单,今天这个阵势,就是冲他来的。
各个教派在闹市厮杀早已见怪不怪,民众躲在远处一脸好奇地观看事态发展,只见我们的达摩满脸泪水地扑到在奄奄一息的般若多罗怀里,口中喃喃自语。你这个老不死的,收了我这么多贿赂,答应让我早日晋级,我操你这一死,我以后找谁去啊?把吃我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把我的牛皮鞋还回来!达摩小声咒骂着,神情悲愤。
周围的凶手怵他一身好武功,不敢冒然进犯,互相使着眼色,拿着刀枪缩小包围圈。达摩被般若多罗的死弄得开始神智不清,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他的心田早已被愤怒填满了。人的情绪一旦突破某种临界点之后就会爆发,终于他爆发了,抄起大刀向外杀去,三来二去就把前来进犯的仇敌全部砍翻在地。当他气喘嘘嘘地定下心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不但杀了教徒,中间还有几个无辜的政府官员。这也就说明,他已然成为一个可耻的杀人凶手,随之而来的就是——死刑。
民众躲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心中怒火尚未完全平息,就狠狠地把般若多罗从地上一把揪起,仔细地搜身——在逃亡之前,总得给自己找回点平衡来吧。忙里忙外乱掏一气,发现此人身无长物,也是一穷二白的干活,达摩朝他大吼:你丫这就去了,我该怎么办?我他妈以后去哪儿混啊?正当此时,他突然发现般若多罗还活着,微弱地说话:你丫别碰我,真他妈疼啊。天竺的语言里,后面那一句听上去很像是“震旦”的发音,而震旦也就是如今的中国。传说里说,般若多罗让达摩去震旦混,就是这么来的。而般若多罗濒死之前的这么句脏话,就成就了日后的一位禅学大师。几秒钟后,达摩抢了附近小摊上的几个饼子揣在怀里,施展轻功,向中国方向逃窜。
达摩犯下滔天罪行,不敢怠慢,一路上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向着充满着希望的东方大踏步迈进。中途发生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先是被山贼围攻、身无分文流落异乡、饥肠辘辘的时候被开黑店的狠宰、还不出饭钱被人卖了去当苦力、当苦力时跟人赌钱欠下巨债、欠了巨债后再次逃亡、逃上了贼船、上了贼船后混成了水手……受了这么多苦,简直是一言难尽啊。短短的几个月,达摩迅速变得成熟稳重、老奸巨滑起来。他终于成功地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杂耍师变成了一个精通招摇撞骗之术的江湖骗子。
公元五二七年的九月二十一日,达摩终于顺利地抵达了震旦。脚下就是当时还不是特区的广州。广州天气炎热,与天竺的感觉非常像,这让达摩很容易就陷入了对往昔的沉痛回忆中,此时的达摩心里感觉非常迷惘,在耍了几次把式后,他用身上搓下来的干泥所制成的大力丸卖了许多钱。身揣巨款,继续北行。
在这短短个几个月内,达摩凭借自己过人的外文水平和高明的骗术,着实蒙蔽了许多无知的民众。他那连鬓虬髯、他那秃发褐眼、他那耳边银环、他那磁性嗓音、他那时髦的衣着等等,都成为了当时的一种时尚,就如同当年在上海体育馆开演唱会的费翔,每一个眼神都像原子弹一样轰击着姑娘们那脆弱的心。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神奇的天竺僧人已经成为了当代最有影响力的民间偶像。在他北行的过程中,经常会有大批民众围着他要签名。没过几天就惊动了朝廷,梁武帝觉得此人既得民心,必有其道理,于是让大臣招他进见,想跟他聊聊佛学的主题。达摩起初不愿,主要是心里没底,他知道,凭借自己那点微薄知识,贸然进见的话,肯定是要漏底的。大臣苦劝不得,只好许以重金,达摩在金子的巨大诱惑下,终于答应了。
十月一日,达摩在一干人马的陪同下,来到了首都南京。彼时街头巷围堵的是水泄不通,达摩被众人簇拥着往前艰难行走,心里感觉倍儿好,用他刚学来的半调子中问朝人群喝到:我爱你们……人民欢呼声极响,响声如同雷电轰鸣、传入朝廷,梁武帝觉得不是很爽,毕竟,自己出行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阵仗啊。在嫉妒心飞速增强的情况下,梁武帝决定给达摩一个下马威。
咱们从电视里面知道,一般皇帝对付外国人,唯一的一招就是:为何见了朕还不下跪。梁武帝也未能免俗地问了这一句。翻译官小声地对达摩传达了皇帝的旨意,达摩心中顿时一惊,为什么要下跪?要知道,在当时的天竺,哪怕见到婆罗门也不过就是双手合什鞠个躬而已。此人要求我下跪,莫非是比婆罗门还要牛逼的人物?念及于此,达摩心中惶恐,双腿开始微微颤抖、几乎就要跪了下去,但为了硬撑门面,脸上还是装出羁傲不驯的表情来。
皇帝不明就理,只觉得此人神情狰狞、服装怪异,估计拿我的天威是镇不住他的。转念又想,这是个天竺来的高僧,万一要是真不跪,我也拿人家没办法,横不能宰了他?那会违背我向佛之名。算了,还是让丫站着吧。皇帝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跟大家说:罢了,达摩乃是异邦人氏,不必拘泥于我中华之礼。
达摩一听更是诧异?越发觉得皇帝居心叵测。一个君王,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出尔反尔,这是什么道理?达摩越想越不对,打算赶紧对付过去,然后找个机会逃离这里。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听到皇帝问:“我自即位以来,供养佛僧,建造寺庙,抄写佛经,这究竟有多大的功德?”
达摩心想,皇帝每天听惯了群臣的称颂,肯定不会特别在乎这个,我想他肯定不是想听我的正面回答。再者说了,如此这般上来就问我这个问题,难道真是想让我拍丫的马屁吗?我看事情没那么容易。我要是真顺着他的话头儿说,夸他功德无量,他也许未必会很开心;我如果说他功德还不够,没准儿他还能给拨点款项,让我帮着多修个寺院、多施舍点穷人什么的,那时候,我不就可以从中捞上一笔了么?对,就这么着吧。
苦思冥想之后,达摩答道:“这根本没有功德可言。你所说的只是世俗的小果报而已,谈不上真功德。真功德是最圆融纯净的智慧,它的本体是空寂的,你不可能用世俗的方法去得到它。”上面的话说得漂亮,看着倍儿有文化,当场就把皇帝给唬住了。您道达摩真那么有水平?NO,那些话都是当年他屡次向般若多罗追问贿赂之事的时候,般若多罗给他的回答,达摩只是这么背诵了一遍而已。
可就是这段话,让皇帝非常震惊。他觉得此人道行深啊,我见了这么多僧人,就没有敢说我不灵的,每捐赠一个寺庙,那些僧人就感恩戴德,我在这个项目上一共也没花多少钱,就让我深得了民心。可这达摩好像是心黑的主儿啊,上来就说我做的不够,现在他已然得了民心,要是以后丫得了权势,见天儿逼着我捐款,那还不把我给敲诈空了?想到这儿,皇帝心下不安,决定不给达摩这个机会。他把大臣招呼过来,说:此人羁傲不驯、非能以常理度也。给丫点金子,赶紧让丫滚蛋吧。大臣转身高呼退朝。
达摩就这么糊里糊涂得了百两金子,又顺利地得以脱身,心里那个乐哟,一回去就躲在饭店的房间里一块一块地数金子。数到最后一块时,发现百金少了一些,只剩下九十两金,那少掉的十两让大臣偷了去,权当是代理费了。
达摩心头火起,我就操得来,我舍生忘死进见皇上才得着的钱,你丫凭什么就能给我偷了?越想越不甘心,大步流星就往大臣的府上赶,打算亲自讨回那些金子,刚走到门口,发现那里已经是人去屋空——大臣由于办事不利,让皇帝没了面子,自己觉得世道艰险,早已带上家眷逃走了。达摩问了相关人等,都说是向着北魏的方向去了。达摩虽说是人品不佳,但有个好处,那就是执着。他看着车马过后刚刚散尽的硝烟,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十两金子给要回来。回家收拾了行装,他也起程了,奔着河南去就。这一天,是公元五二七年十月十九日。
当他出城之后,民众纷纷传言说,大臣和达摩是唱双簧的,就想骗皇帝的钱,这个消息没过几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龙颜大怒,命令警卫兵,要把达摩给追回来,但时机已晚,心里想着金子的达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许多天,达摩早已是疲倦不堪,数次想要就此放弃,但心中对那十两金始终割舍不下,就这么坚持了下来。一路上风景秀丽,达摩心里好不自在,有时侯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追人。但还是坚持了下来。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千里跋涉真没白混。一日,达摩追到了长江边,那是长江的一条支流,两岸相隔甚窄,水流也不算湍急。对岸正是那狗官及其家属的身影,一条刚载他们过江的小渔船停在岸边。达摩朝对岸高呼:船家过来!载我到对岸。怎奈天色已晚,船家就要下班了,不搭理他这茬,直接划了船往家转。达摩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狗官身影逐渐模糊,变成了模糊不可辨的小黑点,他急得是抓耳挠腮,恨不能立即游过水去,心里抱怨,为什么当初不学游泳,我他妈的在天竺混这么多年我都学会什么乱七化,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他非常沮丧地跟达摩说:寺就离此在不远处。说到这里,神光还是心有不甘,他反问达摩,寺在何方?达摩已然是饿得头昏脑涨,站起身来头晕眼花,哪儿还有力气回答问题,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半个冷馒头。勉强给神光一个笑脸,神光一看,这就是佛祖拈花不语的驾式啊,哥们儿今天终于得见高人啦。就此对达摩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声高呼:大师请随我来,我这就带大师回寺去。达摩背着行囊,哼着小曲儿就开进了少林寺。
一进少林,神光就把达摩在山洞中与他打的机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甚至还说见到了达摩头顶冒出的金光(那其实应该是包里的金子反射出来的光),达摩一听就起了戒备的心理,觉得这帮僧人不是善茬,估计已经发现了我身藏巨金,要动坏主意呢。念及于此,达摩打算蹭顿饭之后,迅速离开少林。当时的少林寺规模还不太大,为了更好地发展旅游业,到处都在修缮房屋。达摩吃饱了饭之后,打算不辞而别,趁众人不备大踏步往寺外走,正巧被神光看到,一声大喝:大师去向何方?中气十足、声可震瓦,达摩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往外走,此时有两个小僧人也被神光吓了一跳,手中抬着的一根巨木掉了下来,正砸在狼狈逃窜的达摩脚上。
身负重伤,达摩只能在寺内住下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不是很好,他的脚伤迟迟不好,经常红肿着,麻痒难当,只能盘腿而坐,用膝盖压着脚,感觉舒服一些。达摩心里仍旧怕那些僧人对他的金子起意,就提出要去山洞里独自修行。神光于是就把他安排到当初遇的那个山洞里修行。每天端茶送水,好不热心。日子久了,达摩也有点于心不忍,心想人家对我这么好,怎么着我也得帮着出把力吧?就想回少林寺去打打下手,帮大家伙盖盖房子,可一出山洞,见那些僧人吆五喝六热火朝天地大干革命,达摩就开始犯懒,算了,还是在山洞里好,寂寞总比受累强。如此久了,达摩养得是黑黑胖胖,懒惰异常,下定决心,以后哪儿也不去,就打算跟洞里当一辈子大爷了。
洞中方一日,世间已十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公元534年的冬天,少林寺的整修工程已接近尾声,达摩打算出洞看看。就叫上神光,带他回到了少林寺。打算享受一下革命成果,但您想啊,那帮僧人也不是吃素的,凭什么我们干了活,让你丫享受啊?当听神光说达摩要回寺的消息之后,那帮僧人打算算计达摩一把,就把后院的一个没遮没掩的小亭子挂上一块牌子——达摩亭。你丫不是号称高僧么?不是号称脑袋上有金光么?今儿就让你住这达摩亭,冻死你丫挺的。达摩回寺一看,众人满眼期待地等着他进亭讲经呢,达摩虽知这寒冬腊月,自己在户外肯定撑不了几天,但也只能硬挺,否则面儿挂不住啊。在众人的一片请求声中,达摩作欣喜状地在达摩亭盘腿而坐,说了几句天竺文,号称这就叫讲经啦。大家听得迷糊,不得要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磕睡,过不多久大家就纷纷借机离去。最后只剩下神光独立雪中。
可怜的神光第一次发觉,自己学了这么多年佛,却其实还是什么都不懂,他对自己的悟性产生了非常大的怀疑,如果我圆寂之后上了西天,佛祖跟我说天竺文我却什么都听不明白,那是要出大问题的。想到这里,他决定苦心研习天竺文,于是向达摩提出了拜师的请求。达摩正冻得浑身瑟索发抖,哪里有空听他说话,只一个劲儿咬紧牙关硬挺着。神光一连求了几次,未果,于是怒从心头起,老子十年如一日地伺候你,不就是想从你这儿学点好东西吗?现在真到求你的时候你却跟我玩这个,也罢,今日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神光转身回到屋里,抄起一把戒刀窜将出来,想威胁达摩。今日你是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神光心里想着,一脸狞笑地朝达摩逼进。达摩的眼睛已被大雪覆盖了,基本上冻得是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神光的逼近。正当此时,达摩突然打了个很响的喷嚏,一根被大雪压得早已快折断的树枝掉了下来,正落在往前急奔的神光身前,神光被绊倒在地,非常不幸,那柄戒刀非常锋利,当场就把神光的左臂给切了下来,神光一声惨嚎。
屋里的僧人听见之后纷纷奔了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神光指着达摩,一脸悲愤,口中高呼:我……我要求他收我为徒……勉强说了这句话之后,可怜的神光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话未曾出口,这他妈老鸡贼,死活不肯教,我跟他拼了。
当然,由于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使神光看上去非常像一个为了追求真理而献身的僧人,大家都被他这种大无畏的求知精神深深地震撼了。由此及彼,顿觉达摩真是一位可以让人牺牲身体而求知的高人那。这才把那尊早已冻得像僵尸一样的达摩抬回屋去,细心料理。当达摩和神光两人先后苏醒后,发现寺内的僧人对他们态度大有转变,显得非常殷勤。两人虽是心中惴惴,却不敢细问,只能把这没唱完的双簧继续唱了下去,一师一徒,终日在寺里嘀嘀咕咕,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外文,周围的人都觉得自己当初没拍达摩的马屁,真是人生最大的损失呀。日子久了,僧人们忍不住,上前套瓷,达摩也不见外,时常与他们聊上几句,算作传法了。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转眼已到了公元五三六年,神光已经学得了一口纯正的天竺语,并且还学会了诸如喷火、耍大刀和走钢丝等绝技,达摩觉得自己可以教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就跟他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你学成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师父我打算离去,但是离开这里之前,我想考验一下,看你们从我这里究竟学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召集弟子数人,要问问道行。达摩说:聊聊自己的悟境吧。道静说:我来寺里这么多年,没学到太多的文化,我认识的字不太多,但总觉得自己还算是学到了点东西。依我的见解,不要执着文字,但也不离于文字,这便是道的妙用。达摩心想:我也不太看书。于是对他说:你得到我的皮毛了。总持比丘说:我这么修炼下去,还不知道哪天是个头儿呢,我现在只想亲眼见见佛祖的好处,哪怕只有一眼。依我现在的见解,犹如庆喜看见了佛国,一见便不须再见。达摩心说:别说你,连我都没见过呢。但为了表示他还是教了些东西,达摩只能告诉众人:总持比丘只得到了我的肉。道育说:我在寺里管图书馆,修行的年数也不少了,看得书多,但是总看不太明白。看得越多人就越糊涂,最后觉得什么都没劲了,都是扯蛋。四大皆空,五蕴非有,依我所见,并无一法可得。达摩口中赞叹:你得到我的骨了。最后轮到神光,这倒霉孩子邯郸学步,终日练习天竺文,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心想算了,不说也罢,他只能作礼叩拜,然后仍回到原位,并未说话。达摩见状,心说这他妈神光翅膀硬了啊,竟然敢当面回避问题,很想发怒却又不敢,毕竟小伙子年轻力壮,我现在这体力肯定是打不过他的,思前想后,只能讪讪说道:神光得到我的真髓啊!就这样,神光慧可成为了禅宗二祖,接续了达摩祖师广度众生的事业。而达摩祖师被神光挤出少林之后,继续发扬了招摇撞骗的作派,前往禹门千圣寺继续招摇撞骗,后逝世于洛滨,葬于熊耳山,造塔定林寺。
弥留之际,达摩回忆起自己的中土之行,偈云: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逍遥游
第一部分
这明显是一张枪碟,演出伊始,屏幕上有数个晃动着的观众的背影,由大至小,他们在黑暗中寻找着空座。几十秒后,影片开始。照例是字幕,也是晃动着的,影院中的拍摄者在前前后后地调整摄像机的焦距。一个观众的大脑袋独占了屏幕的一角,估计是在吃爆米花,吃到开心处开始摇头晃脑,极具动感。在屏幕正中,异常迅速地闪现出电影公司、发行公司和领衔主演的名字。然后才逐渐听到激昂的背景音乐。片名由模糊到清晰,黑底白字,隶书:逍遥游。下面有微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宋体——编剧、导演:宁财神。影片正式开始了,请关掉您的手机和呼机,谢谢!
一只美丽的燕尾蝶,翅膀忽闪忽闪的,停止时可以看到,那黑色的翅膀上面有着令人诧异的图案——两只红色的大眼睛。季节应该是春天,百草正旺。蝴蝶原本站在一根挺得笔直的野花上,也许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就飞起来,朝着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去了。镜头于是跟着它飞啊,视野就这么动起来,春天的绿,娇嫩欲滴,在眼底迅速滑过,大片的野草被摄影机压得倒下去,又抬起来,它们有着非比寻常的韧性。在快速后移的视野里,我希望各位能够感觉到春风和煦。
也许是两百米吧?燕尾蝶停下来,静静地站在一座看上去非常奇怪的物体上,这个物体是黑色的,有着向上弯曲的轮廓,看上去很像一座比例缩小了的山脉。矗立其上,蝴蝶时不时扇动一下翅膀,显然是有些累了。稍事休息,当蝴蝶又想飞开去的时候,它脚下那条曲线突然迅速地动了起来,看上去象是地震。刹那间,乌云笼罩一切,只半秒钟,镜头变得一片漆黑,然后慢慢的有几条光线重新射出来。终于看清楚,刚才那片乌云只是一张大手,而这张大手属于一个大脑袋翘鼻子的青年,青年看上去非常邋遢,鼻头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巴。刚才那条看似山脉的曲线,就是他的翘鼻子了。他有一双看上去非常明亮的眼睛,充满着好奇,我们几乎可以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这片草地上的一切。
青年朗声大笑着,对蝴蝶喃喃地说话:“你这只傻蝴蝶呀,也不看看清楚就到处乱停,好在你今天碰到的是我,还可以生还,要是碰到曹商呀,你就死定啦。”蝴蝶哪里懂他的话?只一个劲儿忽闪翅膀,想要离去,青年见它挣扎得辛苦,把双手一摊,往上一举,蝴蝶便翩翩飞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绿色的草从中。青年呆立了一会儿,摇头叹气,嘟嘟囔囔走了开去。从背影看,他有一些驼背,褐色的外衣上还有几个补丁。
我们逐渐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淙淙的。那是一条水流不算太急的河流,走到近处看时,非常清澈。水里可以看到被阳光折射过的一双脚的影子,随后有水花飞溅,那青年正在玩水,不但两只脚剧烈扭动,还把一双手伸到水里去,企图拦截鱼儿。青年笑眯眯地朝水面说:“鱼儿啊鱼儿,你们过得可真自由,哪里像我,还要天天去读书。”话音刚落,青年脸上显现出不悦之色,用力把手扬起来,一片水花朝河的中央飞溅,水花迅速消逝。
青年又把手插回到水里,继续说话:“我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上学啦,只是,每天读这些没有用的圣贤之书,最后又怎么样呢?那些个所谓名士,看上去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其实哪一个不是口蜜腹剑、昏庸透顶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仁义礼智说到底,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当一条鱼儿好,自由得不得了呀,我真羡慕你们!”
河水依旧淙淙地流着,远处依稀传来钟声,中间夹杂着孩子们的呼喊声:“上课啦,上课啦……”青年听到声音,大吃一惊,狼狈地把脚从水里抽出来,先穿上一只草鞋,然后跳跃地着穿另一只,朝着钟声响起的地方飞窜。镜头到此突然定格,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奇怪的黑线,横竖各两条,把屏幕平均地分成九格,然后九格屏幕迅速缩小。镜头后移,我们在瞬间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里面了。这是一个电脑机房,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屏幕,还有无数位身穿白衣的科研人员。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堵硕大的电视幕墙,也就是刚才被分成九格的屏幕。
“对,我完全可以肯定,就是他,行动吧!”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美丽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面带难色,他非常疑惑地问女人:“你确定吗?这对我们来说非常危险……”“是他,现在就开始行动,我将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女人一脸坚毅,坚持自己的看法。
房间里面的人开始乱起来,我们可以听到电脑扬声器发出的嘀嘀嘀的噪音,还有通知各单位紧急就位的声音。每个人都匆忙地跑来跑去,为这个行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电视幕墙还是定格在奔跑中的青年身上,他一只脚没有完全落地,另外一只脚还高抬在半空,看上去神情焦急。电视幕墙的前端逐渐出现了一条耀眼的光带,随着光线的增强,房间里出现了一条长廊,长廊上面有一个圆弧形的透明通道。此时,房间里的工作人员神情紧张,只有刚才那个戴黑眼镜的女人,眼角流露出一丝兴奋,牙齿紧咬下唇。
扬声器里开始倒数,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开始——电视幕墙上的画面又开始动了起来,那青年的脚落在地上,然后继续飞奔,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几十米后,他停在原地开始喘息,口中说道:“奇怪,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累?也罢,我还是不去上课了吧,躺在草从里睡觉,与自然融为一体,多好呀。”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拔了根野草含在嘴里,顺势躺倒,双眼望天,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没睡多久,他就被旁边的河面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给惊醒了,那声音如此巨大,震得青年面容失色,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并缓缓起身,朝河面窥视。眼前的景象如此怪异,使他的表情由苦不堪言变得目瞪口呆——河水开始沸腾,汩汩地冒着气泡,水面上逐渐升起一根硕大的管子,那管子里似乎有光,并且那光越来越亮,把青年笼罩在一片光海之中,整个屏幕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刺眼,直到整个画面变成一片白色。
很快,逐渐恢复到正常的颜色,画面变回到电脑机房。所有工作人员的表情都是目瞪口呆,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有人咽了口吐沫,听得一清二楚。两秒钟后,房间里响起一阵掌声,热烈无比。掌声中夹杂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天啊,我们终于成功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没白废啊!”镜头开始缓缓移动,朝向刚才电视幕墙的方向,那电视幕墙前端的透明弧形通道里,赫然半蹲着那位河边睡觉的青年,神色迷惘。“我这是在哪儿?你们都是些什么人??”青年还算是镇定的,大惊之后,语气仍然铿锵。黑边眼镜的女人大踏步走过去,朝他伸出了右手,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女人说道:“庄周先生。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这里是世科院时空转换研究所第十五实验室,我是颜玉博士。我谨代表所里浴血奋战的各位同事欢迎您的到来!”说到此处,那名叫作庄周的青年更是一脸迷惑,茫然地眉头紧锁、左顾右盼。
颜玉对似乎庄周非常了解,她如数家珍地报着庄周的所有情况、父母、生辰、朋友、老师。她脸上始终洋溢着那种极度兴奋的表情,而端坐在她对面的庄周却一直呆若木鸡,硕大的脑袋微微下垂,竟有些要哭出来的样子。半晌,滔滔不绝的颜玉才忽然察觉到有些异样,她小心翼翼地问:“庄周先生,我们这么冒昧地把您请到现代,您不会怪罪我们吧?要是您一生气,把我们都写到书里去,那大家可都要遗臭万年啦,哈哈……”自以为幽默的女人说到这里,自顾自大声笑了起来,庄周终于忍不住了,嘴一撅、鼻子一翘、眼圈一红,大颗泪水掉将下来——毕竟,这只是个年仅十五岁的所谓青年人呀。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4 章
庄周哭了?颜玉大吃一惊,她哪里能联想到这个场面,当即手忙脚乱,在房间里东奔西窜,总算是找到一条可以擦泪的东西。颜玉把餐巾纸递过去,庄周不接,只一个劲儿耸肩抽泣。这位年方二十二的天才女博士只好亲自出马,为庄子擦泪,然后擤鼻涕。如此柔软的纸巾敷在脸上,是庄周从未有过的细腻体验,他感受着纸的质感,感受着女人手掌的温度,慢慢把头抬起来,皱着眉,凝视颜玉的样貌。
这个美丽的女人啊,把我抓来,是何道理?她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也许我应该仔细问她一下,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想到这里,终于觉得那女人没有恶意,庄周心里逐渐有了底。他想,被抓到这里也不是件坏事,至少,不用去听章先生讲课啦。于是又开心起来,随手把沾满鼻涕和泪水的粘稠纸巾抛到了地上。
一分钟之内,从哭到笑,这难道真的是我们伟大的思想家庄周吗?颜玉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这里,是什么地方?”庄周对这个神秘的空间依旧充满恐惧,他惴惴地问。“我带你出去看看吧,这里是世科院时空转换研究所第十五实验室……”颜玉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她的工作。她带上庄周,走到户外去。为了这个穿梭时空的实验,这位可敬的女博士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一路之上,人们朝颜博士和“伟大的庄子”投来尊敬的眼神。而女人的表情,始终是那么兴奋。
她拽着庄周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知心的话儿说不停:“……为了防止穿梭时空有可能带来的巨大核能辐射,我们当初不得不把实验室建在海外,在海军部的大力支持下,我们把第一门粒子炮装到了这条船上,我们脚下的这条船,就是他们淘汰下来的航空母舰……”说到这里,她扭头往旁边看,庄周还是一副什么都听不明白的神情。看到这个样子的庄周,颜玉摇头叹气。为了显示自己的耐心,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条航母的名字就叫作Queen (皇后号)。”
“鲲?这是一条巨大的鱼吗?”庄周总算听了一个字,他好奇地追着女人问:“那这条鱼是在什么地方游泳的呢?而这个海,又是叫什么名字的呢?”颜玉见庄周犯傻,脸上开始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用英文说道:“Oh,ebuddy ,It‘s no<B>/<B>ish, a baymen !(老兄啊,这可不是条船,我们都不是渔民啊)”庄周听她说着一连串怪异的语言,急忙竖起耳朵听,可是只听到了最后一个单词,庄周有点不好意思,睁大了眼睛问那戴着黑边眼镜的女人:“你是说,我们在的这片海面叫作北冥?”颜博士终于忍不住了,提高音量,训斥庄周:“大哥啊,不是北冥,这里是太平洋……”话音未落,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凝重,沉默半晌后,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再说一遍,刚才提到的词!”
庄周见她表情转换如此迅速,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们是在鲲的背上,这是一条非常大的鱼,而它游曳的这片海面就叫做北冥,我说的对吗?”听到这里,颜玉倒抽了一口冷气,迅速思考:“Queen ,还有Baymen,竟然被他听成了鲲和北冥——这难道就是说,庄子《逍遥游》中关于大鱼和海的描述是从我口中而来的?”颜玉越想越是心惊,口中开始喃喃自语:“喔,不会的,我们这个实验只可能是抽取历史的片断,我们不可能改变历史,不,肯定不会的。可是,刚才那两句话又怎么解释呢?”想到这里,颜玉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所震撼了——她,竟然也许可以改变历史?
庄周还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圆睁双眼、一派天真,神情像一个大孩子一样——从年龄来说,他本来就是个大孩子。庄周缠着身边的女人问长问短。只是,颜玉被自己刚才的发现给吓着了,呆立在甲板上闷声不响。不远处的蓝天,晴空万里,海鸥翱翔。给实验室运送生活物资的运输机从后甲板慢慢驶过来,准备起飞,发动引擎的时候,发出巨大的轰鸣。庄周又被吓了一跳,他见颜玉对此物不以为意,知道没有危险,于是欢呼雀跃,拉着颜玉的手在原地蹦脚,大声问道:那个又是什么东西啊?
准备起飞,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引擎发出“砰砰”的声音,那是预热喷气口的过程。颜玉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刚刚上天的运输机问庄周:“你说说看,那个东西叫什么呀?”庄周撅嘴皱眉,使劲摇头口称不知,“没关系,尽量使用你的想象力,你希望那个东西叫什么呢?”颜博士遵遵善诱,庄周思考半晌,脱口而出:“恩……我刚才听到它砰砰砰地响,就叫它鹏吧,这一定是整个宇宙最大的鸟啦!”颜玉终于被严酷的事实击溃了,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改变与缔造历史的巨大震撼终于使这位年轻的女博士泣不成声。
庄周见她哭起来,吃了一惊,把袖子伸过去给她擦泪,口中安慰:“姐姐别哭,我以后听你的话便是了!”颜玉顺势把头深埋在庄周的怀中,泪水与鼻涕沾湿了他那充满草腥气的破烂衣襟。半晌,庄周似乎从眼前的景象中领悟到了什么,他缓缓地推开颜玉,扶着她坐到一个铁墩上,然后转身,踱着方步,口中吟诵:“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他身后的女人听到这里,也不哭了,脸上的神情由阴转晴,痴痴地盯着眼前这个伟大无比的身影,眼中充满无限憧憬。此时突然蓝屏,一行小字出现在左上角——A 面完,请换光碟。
第二部分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新奇,庄周如同到了仙境一般,忙不迭地到处探寻世界的奥秘。随手触碰,都是全新的感觉:光滑的金属、冰冷的墙壁,炽热的圆柱体——庄周被锅炉烫了一下,迅速缩回手来,恨恨地诅咒着这个怪异的物体。这是一个如此广袤的未知世界,身处其中,庄周懵了。颜玉亦然,时空的交错,历史的形成,使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先有庄周还是先有我们?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颜玉被历史的无限循环牢牢套住、不得脱身。在茫茫黑夜中,她早已经迷失了方向,根本搞不清世事的真缔。这个所谓的天才少女,毕竟也只有一些相对来说狭隘可怜的专业知识,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心智的理解范畴。她在犹豫,是否要向世界公布这缔造历史的秘密。
先不急吧,女人看到庄周走来走去,表情痴迷,什么都想尝试,船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当一个男人充满好奇的时候,身上总会显露出一种近乎于野兽的奇异魅力。颜玉站在不远的地方,从半透明的舷窗里注视着他,沉默不语。忽然,他被一根用来冲洗甲板的水管绊倒在地,哭丧着脸一坐不起,女人才想起来,这只是一个孩子啊,于是急急忙忙冲到甲板上去,帮他细心擦洗,完事后用创可贴敷在他的手上,对他说:要乖,要听姐姐的话,不要顽皮。庄周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串听上去非常可笑的常识性问题。
颜玉并不知道怎样跟他解释时空的问题,对于十五岁、尚未得道的庄周来说,穿越时空是绝对不可能理解的。冥冥之中,他只觉得自己身处在另一个奇异的空间,而这女人,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神灵。想着想着,庄周的眼神变得越发崇敬,继而蔓延到整个神情。颜玉的恐惧尤甚——我,一个理工科博士,怎么可以让伟大的庄周有如此神情,这是对造物主的亵渎啊——天知道这可怜的无神论女人是如何产生的这种想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现在您眼前的是日历的更换,还有那张长出胡茬的庄周的青涩容颜。他还在孜孜不倦地探索着各种未知的奥秘。颜玉对自己缔造历史的问题更加深信不疑。除了恐惧,她还有些后悔——这么重的担子挑在肩上,谁能承受?谁敢承受?想到这里,颜玉决定要让别人分担一下自己的愁绪,于是打算带他离开,前往一个更加利于研究的地方。
“跟我走,我们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女人开始诱惑庄周,脸上是强装出来的尴尬笑容。庄周舍不得走,他还希望继续滞留在这里,“姐姐,我们还能多住一些日子么?我还有许多东西都没搞明白呢。”颜玉见他依依不舍,继续加大诱惑的力度,手指蓝天,问他:“那你想不想像鸟儿一样飞翔?姐姐这就带你去!”庄周大喜,点着头,急忙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现在吧,姐姐带你到世科院的总基地去。”庄周似懂非懂地跟她走,左手还拎着她的一大包行李。
转眼之间,飞机升起,庄周被那种极强的加速度紧紧地压在座位之上,这是他从来未曾感受到的感觉,不由得口中大呼:“我们要去哪里啊?”颜玉在飞机的轰鸣声中迅速放松了情绪,哪里听得见庄周的问题?自顾自喝道:“woooooYeah ……”,庄周见她开心,也跟着讪笑,小声告诉自己:“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姑射(ye 4)。”
转眼便到了基地,颜玉把飞机停稳之后,命令庄周赶紧跟着下飞机,谁知此位仁兄端得不争气——晕机,在几个花式翻转之后,庄周吐了一地。见女人催促,他的脸红了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不像一个男子汉。颜玉看在眼里,笑起来,跟他说:“别难为情,第一次坐飞机都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庄周就坡下驴,问她:“姐姐,那你以后还会经常带我飞吗?”颜玉楞了一下,这么伟大的一位哲学家,我怎么有权利天天和你在一起啊?
女人歪着头,看着急切地等待回答的庄周,那张充满稚气的脸孔,天真烂漫毫无遮掩。“会的,一有机会姐姐就会带你飞翔,我们去旅游世界各地,带你看金字塔,看长城,看凡尔赛宫,看孔庙……”正滔滔不绝地许诺时,颜玉被打断了,“不去孔庙。”颜玉心中一动——也许不只是我改变历史呢,他自己也有理论,且听他怎么解释,颜玉问道:“为什么不去孔庙呢?”庄周撅起嘴道:“就是不想去,我讨厌他啊!”颜玉心中大喜,看来他自己是有观点的呢,接着问:“为什么讨厌孔子呢?他可是一位伟大的圣人啊!”庄周答道:“他是圣人倒不假,这我没否认啊,只是,每天上学都要背论语,背不出来就要被老师打手心,很疼的。我都快恨死孔子啦……”听到这里,颜玉终于绝望了——十五岁的庄周,并非书中所诉,已经可以写出《盗跖怒斥孔丘》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顽童。
从飞机上走下来,庄周好奇地问:“这姑射是什么地方呀?好玩吗?”颜玉心不在焉,有气无力地胡扯了几句。她决心从此以后慎言慎行,不能再莫名其妙地创造名词了,这样下去压力太大,整个人会崩溃的。两人顺着飞机跑道往塔楼走去,途中遭遇数名外籍同事,清一色金发碧眼,颜玉与他们友好地打着招呼:how are you doing ?庄周在一旁好奇地听着,学着:嚎阿由度鹰?“别学我说话!”颜玉严厉地警告他。庄周觉得很委屈,问为什么,颜玉哪里敢说,只是低着头朝前走。
走到一半,庄周又开始唠叨,问:“刚才我们碰上的都是仙人吗?他们可真白呀,皮肤像是透明的一样,和我们可太不同啦。”颜玉干脆捂起耳朵,走得更快,然后跑起来。庄周气喘嘘嘘地跟在后面,大声吟诵他的新诗:“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颜玉实在忍不住,在原地立定,死盯着这个傻小子,口中大声说道:“你别说,听我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对不对?对不对啊?”越到后来声音越大,神态极其狰狞,庄周被吓住了,睁大了眼睛,又是一脸好奇:“姐姐,你真神奇呀,我要说什么你怎么能知道呢?”颜玉恨恨地答道:“你这个白痴,不但是你现在说的话,就连你这一辈子放过什么屁我都知道!”庄周大喜,迈上一大步,轻轻拉着女人的手,脸色羞红,小声问道:“姐姐真了不起,那么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你
过门吗?”
第三部分
“你说什么?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吗?你这大色狼……”颜玉被他的话吓坏了,骂着骂着就动了手,死死地掐住庄周的脖子,来回摇晃他那颗硕大的头颅。庄周身形纤弱,无力反抗,被女子一把抓个正着,直憋得脸色通红、手足无措,颜玉边骂边摇,情绪越发激动,终于哭了出来,放开了庄周,转身蹲在地上,捂起脸嘤嘤地抽泣。庄周莫名其妙,只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内疚感油然而生。在他生存的年代,男女之间早已不像古时候那样处处设防,所以喜欢上她也就脱口而出,哪里会想到遭遇如此惨境。庄周又一次被震惊了——此地民风飙悍、礼法甚严,我尚不算出言不驯便遭此毒手,若真犯下罪状,岂不是要五马分尸?想到此处,他倒抽一口冷气,斜睨着蹲在地上抽泣不已的颜博士,惧从心起。
颜玉继续大哭不止、涕泗滂沱,一时半会还没有止息的迹象。庄周心头惴惴,起初不敢出言相劝,到后来听到女子哭声渐微,便壮着胆子伸出左手轻轻搭在女子的肩头,从手心就能够感觉到她身躯的微微颤动。此名女子的表现使他非常诧异,因为他曾不止一次见到颜玉与其他男子亲密相拥,由此判定此人必是楚国女子,否则不会如此放浪形赅。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这种矛盾的状态让他不可理解,由此顿生归乡之心。
“姐姐,是我惹你生气了么?你若不喜欢,我现在就可以回家去的。”庄周小声劝慰。嗯?一代哲学家庄周,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客气,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逮谁灭谁的啊,你怎么能变成如此样貌?天那,谁可以帮帮我?颜玉越想越是气沮,干脆跪倒在地,双手合什,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庄周不解其意,只觉得好奇,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此人的祭祀之礼,为了表示友好,他也跟着跪倒在地,学着把双手合在一起,嘴里嘟嘟囔囔,看口形,竟像是在背诵论语。
女人见他的怪异举止,非常诧异,扭头问他:“我拜我的上帝,你拜谁呢?”庄周老气横秋、鹦鹉学舌:“我啊,我也拜上帝。”哎,正中下怀,颜玉又是一跃而起,双手掐在他的头颈里,来回晃动,口中大骂:“白痴啊你?你要拜的是老子,他才是你的上帝。”话音刚落,她发现庄周的神情变了,变得非常肃穆,眼神一片澄明,静静地望着,任由她折腾。女人心里有些惊惶,松开手,悻悻地问:“装什么深沉,我还不知道个你?”庄周微微一笑,盘腿而坐,朗声说道:“有了道心,无往而非道,即使不拜老子,也是得道之人,若没有道心,物皆非道,即使天天拜祭,也是枉然。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只要能够做到心之虚静,道就会永在心中。”
颜玉被他的说辞吓了一跳,但心中牵记得狼来了的故事,此次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能自己悟道的事情。定了定神,女人问道:“刚才说的东西,是你自己悟出来的么?”庄周咧开嘴朝她笑,点头称是。颜玉开始犯糊涂,如此说来,他自己是颇有些见识的,那么,哪一些是我告诉他的,哪一些才是他自己悟到的呢?想着想着,女人的神情越发彷徨。两个人呆呆地坐在飞机跑道旁的草坪上,望天空想。
艳阳横空,火伞如炽,颜玉终于熬不住,问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基地吧,那里有空调。”庄周点了点头,废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拎着颜玉的大包行李朝前跋涉。走得近了,感觉到一种沁人心脾的寒气,庄周不由得警惕起来,问:“里面为什么这么冷?”颜玉说那是空调,调节空气温度的,庄周照例似懂非懂,对颜玉说道:“人为万物之灵,有时候,人会试图去探索和改变许多未知的领域。也许可以把事物变得更好,变得更利于人类自身的生存,但总是不经意时,失却了自然的本性,我说的对吗?”颜玉觉得有理,她看着眼前硕大头颅的男孩儿,又爱又恨,只是这一声赞扬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晚饭时,庄周问:“姑射是用来做什么的地方?是你们的祭坛么?”颜玉见他问得诚心,便好声好气地回答:“不是祭坛,这里是全球最大的科研中心,提供最先进的仪器,供科学家们分析各种未知事物,并向联合国提供相关报告,以此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庄周皱着眉仔细听,但还是不能全懂,毕竟,对于一位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来说,现代的语言已经变化得太多了。
颜玉见他懵懵懂懂,就耐下性子细细说来:“比如你,就有许多值得我们研究的地方,我们把你从两千年前抓来,一方面是要化验你的DNA ,要与轴心时代的伟大人物做一些对比,看看到底与常人有何不同。俄国人正在和英国人抢夺耶酥,日本人已经把孔子抓住了,而我们就得到了你。从你身上,我们不但可以发现长生不老的奥秘,还可以知道你那些伟大思维方式的形成过程……”女人讲得如此认真如此详细,以至于没有及时看到庄周的表情——那是一张如此仓惶、恐惧、甚至有些愤怒的面容。
“两千年前?轴心时代?耶酥?孔子?我?伟大的思维方式?你们到底是谁?……”庄周激动起来,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把还剩半只鸡腿的饭盆用力甩到对面的墙上,歪着头慢慢后退,边退边说:“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我是谁?我将成为什么?你们的实验品吗?……”颜玉担心起来,这个温顺可爱的小男人,也有发怒的时候,此时的庄周,看上去竟像是一头刚刚睡醒的雄狮,毛发倒立、威风凛凛。
“听我解释,我们……”颜玉奔过去,想拉住他的手慢慢解释,可是被甩脱了。庄周终于对现状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他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只是一个劲儿自言自语:“我,是人,还是动物?”颜玉苦劝未遂,数次搭手上去均被甩开,最后把庄周逼到小角落里退无可退,那可怜的小男人还是没想通,继续唠叨着,女人心疼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也许找个成年以后的墨子来,也会比现如今的场面好得多啊,后悔莫及。女人看着他恍惚的眼神,拼命摇头、拉扯头发的样子,心疼到了深处——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到心里来,是他到处探究奥秘那种虔诚的神情吗?是他说到人与自然之间微妙关系的时候吗?不知道,不知道,女人心乱成了一锅粥,她看到他的泪也垂下来,两人从彼此的泪光中看到对方的影子,迅速放大,变得模糊不清——他们靠得太近。
吻他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爱上古人又当如何?女人的嘴唇紧贴上去,眼睛缓缓地闭起来,闭起来,整个人都陷入到时空里面去。手软绵绵地搭在他瘦弱的肩头,乌黑的长发轻轻地垂下来。女人啊,就要爱了吗?
第四部分
从黑夜里起身,女人的赤裸身体在月光的映射下妖娆万分。墙上有婀娜动感的投影,地上有方才退却的衣衫。庄周在混沌之中初识天地之妙,不由得口干舌燥。男女授受不亲,尚未成亲便干下这忤逆乱常之事,庄周心里毕竟是有些愧疚的。颜玉坐到桌边去梳理秀发,千万根乌黑的丝垂在肩上,看似瀑布一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庄周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浪,口中不禁赞叹:“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后面两句“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是两人一起念出来的。女人得意地回首观望,问他:“我算不算一个好弟子?”庄周坐在床上问道:“刚才那些话,你是从哪里看到的?”女人一楞,给他,还是不给他?未知世界的奥秘,对于哲人来说,会有发现的快乐,但若在少年时代便都给他一并看破,那人生苦旅漫漫长途,还能有什么意义???
不给吧,让他自己发现去,且不管这庄周是否由我一手造就!给他吧,床塌上如火眼神,试问世间有谁可以抵挡一往情深?
颜玉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耳听着庄周一声声催促,“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一时间芳心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女人问他:“到这里来之后,你后悔了吗?”庄周拼命摇头,“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后悔。”颜玉心中觉得奇怪,他是从哪儿学到这么多绵绵情话?疑问过脑顷刻释怀——该死的言情片。且问他是否懂得话中意思,若是鹦鹉学舌,便要他好看。女人继续问道:“你是爱我的对吗?为什么?”这句话问到根上,庄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冥思苦想之后,讪讪憋出一句:“关关雎啾,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颜玉大乐,“你也算君子吗?君子哪里有穿成你这样的?人家的君子都穿versace 呢。”此话正中下怀,庄周从被窝里探出大半个身体,施施然说道:“为什么当君子就必须要穿华服?君子不也是人么?没有高远的志向,没有广阔的胸襟,穿得再华丽也只是像一只被人戏耍的猴子一样,得不到任何尊敬。”听到此处,颜玉有些诧异,“伊?奇怪,这段话我记得是你在面见魏王之前对惠施说的啊?怎么会用在这里?”庄周被她一激,顿时想起刚才的事来,又开始苦苦请求,一声声轻呼紧唤,把颜玉烦得头皮发炸,最后拗不过,只好敷衍他,“我到外面去找本《庄子》回来给你看,你在房间里乖乖的,别出去,外面危险的很呢。”
女人消失在房门之外,庄周坐回到床塌之上,开始回想自己这几日的遭遇。越想越是稀奇,只觉得千年之后,人类虽进步如斯,顷刻即可翱翔云端,但竟然还是残暴不仁,千里迢迢抓人回来充当试验品,这便说明,孔子的仁义礼智彻底失败,这个世界已经与历代君王们想象中的样貌天差地别了,这仁,又有何用?再回想到老子所诉,不以万物为刍狗,我堂堂七尺男儿都被当作试验品,更何况世间万物啊。这一瞬间,庄周变得悲观之极,也许,这就叫乐极生悲。此时我们隐约从左声道听见观众的议论:哎,刚才的床戏太不过瘾了嘛,一点也没露,真没意思。
颜玉走出门去,站在晚风中发呆,这个基地海拨极高,月亮像是挂在天台上一样,又大又圆,近在咫尺。颜玉轻轻把手抬起来,眯着眼睛看那手与月的剪影,幻想着自己把月亮擒在手中,脸上逐渐露出微笑来,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她的眉宇间像是被晚间的霜打过一样,凝结在一起,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瑟之气。她慢慢地把母指和食指并拢,企图把月亮捏扁捏碎,未果。那月儿像是着了魔一样,刹那间变得更亮,亮得发黄。
明天,就要对他进行一系列检测和化验了,碳十四、辐射检验、抽血、拔毛、DNA 采样……等等等等,其中有数项是充满危险的检测,稚嫩如他,能安然通过吗?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这历史的循环,又一次像钢圈一样牢牢地套在她的心上——若如公式中所诉,我们抽取的只是历史片断,而他只是无数个庄子化身中的一个,那他即便逝去又有何妨。可是,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无一不表明,这历史上伟大的庄周是由她一手缔造的啊,按这个方法推算,庄周只有一个,若通不过,死了,那么历史会变成何等情状?她越想越惊,慢慢闭上了眼睛,把后脑贴在冰凉的墙面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身陷爱中的女人,你且问她,静得下来么?
庄周还是呆呆地坐在床上,考虑着人与自然之间的复杂关系,考虑着历史为什么不按照圣人们的设想而发展。与门外的女人一样,他也是越想越心慌,于是起身,穿衣,打开窗,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徐徐凉风吹进来,袅袅月色投进来,那本历经千年尚存于世的伟大《庄子》便如珍宝一般映如眼帘。庄周的心,像被大石重击,那本薄薄数万言的书,竟沉重得提不起。他该如何去面对即将揭示的壮阔命运。
庄周的命运何去何从,女人想不通,也不想想通。从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博士生博士后,她一直是班里最顶尖的学生,聪明绝顶,乖巧机灵,一直都是男同学与老师们的最爱。可是,在那些看似聪慧其实却平庸透顶的灵魂中,她无法找到任何一个可以交付心灵的人。到了世科院之后,接到了时空穿梭的任务,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开始苦心研习中国古文化,上下五千年,洋洋中华史。从诗词歌赋到二十五史,从楚辞离骚到诸子百家,她一一看遍。在浩如烟海的书堆中,《庄子》是唯一让她眼前一亮的书籍。那种天地之间、意气飞扬的豁达心态,那种人与自然合而为一的生命境界,使她深深地陷入到对庄周的深深崇敬之中。按照本来的计划,在不耗费太多能量的前提下,他们本应该抓获晚唐之后的古人,但早已身馅囹寤的她根本不顾众人劝阻,力排众议、数次进谏,才申请到足够的能源,终于可以把粒子炮对准身处战国时代的他。
现状如此残酷,她终究还是爱上他,不管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庄周,她都已经心神俱醉。爱中的女人啊,当发现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是不是有点晚了?
庄周颤抖着翻开那本唤作《庄子》的精致蓝皮线装书,映入眼帘的就是名震天下的《庄子?内篇?逍遥游第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庄周又惊又喜又狂又惧,手继续颤抖着,如获至宝地翻阅着这本对他而言极其残酷的书。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寓言故事,一句句发人深省的警世恒言,每字每句每行每页,都像一块块巨石砸在他脆弱的心间。这是我吗?如此深刻而又睿智。这是我吗?颠覆一切、忘乎所以。庄周的整个生命,便于那一刻融入到这本唤作《庄子》的书里,与历史合而为一,口水与泪水,还有指尖由于过于激动而被桌面蹭破后流出的血水,在那书的每一页左下角上留下了斑斑血痕。
镜头此时开始颤抖,往旁边一歪,我们听到微弱的人声,语调愤怒,也许是盗版摄影师说的吧,他说:我操这是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合着庄周攒的东西,都是丫跨越时空以后再抄丫自己的?这他妈有谱没谱啊?这书到底是他妈谁写的?编剧都是干吗吃的嘿……那人继续谩骂着,声音逐渐散去,镜头扶正,屏幕上月光皎洁。
颜玉进门时,赫然发现庄周正在翻看那本对他而言不可言说的禁书,并且已翻到了最后一页,于是大惊失色,劈手将书打落,“你……你你想干什么?我不是不让你看吗?”庄周笑起来,纵声长笑,声可震瓦,“是的,我看了,从头到尾看完了,我把它背下来了。从现在起,我就是庄周,我就是那个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狂态萌生的庄周面目狰狞,使颜玉不寒而竦,她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庄周的笑声过后,声调变得有些怪异,竟然是微微颤抖着的,女人惊讶地看到,他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水,带着哭腔的他,还是一个大孩子的嗓音:“可是,我变成了那个庄周,那么我自己又到哪里去了?他来了,我呢?我该去哪儿啊?”我想,说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委托录音师制造一些缥缈的回音,好让这句问题听上去更加深刻,但请千万不要忘记,这是一部盗版的电影——一切从简。
两个人枯坐到凌晨,眼睛红肿、神情沮丧。太阳马上就要升起,当光芒照耀大地的那一刻,就是庄周被送入虎口的时刻。女人到底是舍不得啊,这个曾经伟大,然后平庸,随后又变得伟大的男人,已然成为她的心头肉,割舍不去。迈出房门,每跨出一步便像是踏在她的心上,每一步踩出一条血痕。男人的神情倒是坦然,经过一夜的思考,他也许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哲学家就哲学家吧,总比每天被章先生训斥要好。老天保佑,这只是我的猜想。那种坦然的神情,除了满足现状这一个解释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不让深爱着的她为我担心。那么,哪一个才是他的想法?且不管吧,把镜头转回来,他们正朝着未知的恐惧进发。
这是一条非常短的走廊,大概只有一百米,可是他们走出去时,竟像是走了一公里。步伐越走越慢,眼睛眨得越来越缓。女人终于熬不住了,在阳光下看她的大脑袋男孩,他是很清秀的,明亮的眼睛,微微上翘的鼻尖,按照现代的审美观来说,他算是一个可爱的人。此人真正可爱之处倒不在于面目俊朗,而是那种灿烂的、无遮无拦的笑容,他对她笑,问道:“什么时候再能带我去飞翔?在蓝天上,那时的我们就像蝴碟一样。”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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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5 章
“现在!我们现在就走!”女人像是发了疯一样,拉起男孩儿就跑,闪过走廊尽头的两个卫兵,他们直奔机场。庄周的身体不太好,跟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在爱情的驱使下,女人变得神勇无比,她迅速钻入机舱,发动引擎,全然不顾指挥塔上连续发来的禁止飞行的指令。庄周终于跑到飞机旁,颜玉把手伸出去,一把拽上来,坐定之后,女人凝视着他,“我要让你重返到故乡。”庄周毕竟是哲人了,虽说还是有些懵懂,但总不会像前夜一样,哭着喊着要带她一起回去。
颜玉在飞机上开始呼叫皇后号航母,命令各部门紧急待命。她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对庄周说:“来,姐姐教你开飞机,学会了之后,你自己就可以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啦。”庄周一脸兴奋,右手牢牢地抓住操纵杆,口中急切地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啊?”颜玉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交代了最后一句:“抓稳,然后一直看着前方。”话音未落,她按下了弹出座舱的按钮,嗖地飞到空中,降落伞缓缓打开,她徐徐下降,欣喜地看着那架飞机稳稳地开往阳光射来的东方。
镜头转换得极快,只一秒钟,颜玉便坐在了机房里,面无表情地指挥着茫然的人群。“能量调整至刊频道让网友下载;这还不够,我们买了苹果机,自己排版出片,联系各大印刷厂,为朋友们出Mybook,一本本崭新精美的书籍放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我能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温馨笑容;这还不够,我们设立在线文章交易平台,四处联系传统媒体,苦口婆心向他们推荐文章,希望能够在传媒上发表,并在第一时间将稿费和样刊寄到作者家中;这还不够,我们聚集了大批的漫画高手,自己当导演,自己改脚本,把文字变成画面,出成漫画书。这还不够,我们联系影视公司,向他们推荐好故事,把它们改成影视剧本……这些都不够,快乐无止境啊。
明年,互联网风雨交加瞬息万变的一年,我们要做更多的事。让更多的作者加入到这个充满阳光和绿色的集体中来,策划更多书(明年年初将出版超过十部的榕树下丛书,还有数本根据网文改编的漫画书)、拍许多部电影电视(城市守望者开拍在即,一百集大型专题纪录片开拍在即,两部都市题材一部古装题材的电视剧提到议事日程),明年我们会做更多好玩的、快乐的、充满激情的事,我不知道那时还够不够。从成立编辑部到现在,从十几人到现在的近百人,从pageview一两万到五百多万,从两万篇到十万篇稿件,从普通的术垂直门户,从一档广播节目到全国四十家电台联播,从充满激情到充满激情,我操,我们真的是有更多的事可以做,有更多的欢乐可以寻找。如果届时不幸口风大变,放弃理想只为赚钱,那么我会回到从前的状态,躲在昏黄的灯光下写这么一篇文章:一个网络写手如何巧妙地谋杀了不守承诺的CEO.最后,请允许我使用el V 的一句精彩广告语:一起搞吧,快乐地搞。]
气态瞬间
终于有机会写这个系列了,找到一个合适的主题并不容易,为此当浮一大白。
甜蜜的、快乐的、也许可以怀念一辈子的一年零三个月。
漫长的、短暂的四个月,一切都像空气一样,默默存在,但再也感觉不到了。
如同冰灯一样,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地苍茫。
偶然从地上捡到没有融化完的冰块,小朋友说那像一颗眼泪。
沙发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看书、听音乐、下棋、喝酒,全部在床上进行。
有的时候酒洒在床单上,一片狼籍。倒是无所谓,两人一起收拾房间也是一桩乐事。
周末特意不加班,去了徐家汇的一间家具店,一进门就看到白色的棉布沙发,就是它了。
洁白的麻质沙发面,深蓝色棉布底座,各部分可以拆下来洗。
我们没有作任何考虑,直接还价,掏钱,然后欢天喜地回家等着沙发来。
搬运工态度生硬,只肯搬到电梯口,作为家中唯一男丁,我把沙发搬到床边,获得了一句由衷的赞美。
两个人都喜欢沙发,争着坐上去,她说“哈爽”,以后便一直是她坐沙发,我仍然在床上看书。
我现在坐在沙发上写东西,随手触摸麻质的面料,感觉很舒服,那上面有她的体温。
心痛
文学家们没有说错,心果然是会痛的。
胸腔里明显能感觉到针刺般的疼痛,一开始只是一下,然后数针并发,心痛得发麻。
然后蔓延到左右肩膀和整个背部,上半身在十几秒之内开始发麻,变得毫无知觉。
呼吸跟着有些困难,仿佛是忘了需要吸气,发呆半晌才想起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心又刺痛起来。
周而复始,直到眼泪决堤。
之后,心一直跳得很慢,缓缓的,一下一下的,耳朵能听见,很清晰。
小时候听老师讲,心跳的慢而有力说明身体好,他骗了我。
陶杯和茶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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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6 章
我介绍雪峰农场的高山茶给她,她一下子爱上了那种沁人心脾的浓香,于是我们买了一大罐回家。
回家路上,天钥桥路的小摊上卖陶杯,五块钱俩,我们大方地买了俩。
茶叶是球状的,开水冲下去,慢慢地发散开,变成一张很大的树叶,升腾的水气幽幽飘香。
喝了,舌底生津,呼吸道也跟着变得通透。
她说:阿拉下趟一直买这种茶叶吃好筏?我说“嗯”。
我其实该回答得壮烈一些:你要爱喝,我以后赚钱把雪峰农场给你买下来。
后来有个朋友告诉我,女人是虚荣的动物,豪言壮语有时候比实际行动管用。
我想,说的再壮烈又有什么用呢?你看那两只陶杯,黑黑的,粗粗的,杯壁上都是手工磨轮落下来的疤痕。
这样的东西你非说它就是青花瓷,谁信呐?
爱情
我想我以前一定不懂得爱情,也许以后也不懂。
小朋友们告诉我,感觉很重要,激情来的时候势不可挡。
前辈们告诉我,激情总会过去,思念也会转淡,一定要勇挑重担,拿出责任心,营造安全感。
我后来发现,这帮人自己过得也不怎么样,没一个敢自称幸福的,一群蒙古大夫。
我爱她吗?我也说不清楚。
如果爱的,那时便不会放她走。如果不爱,当她真的走了我为什么会觉得生命变成黑白色的了呢?
我一定是自己骗了自己,使劲煽使劲煽,非把自己煽相信了为止。
但是,这么煽着让自己比死了还难受,我有病啊?
不好说,有些人专门好这口儿,李银河研究这个,以后找她的书来学习学习,什么叫爱情。
戒指
订婚那夜,彼此说:以后再也不摘下来。
吵架那天,商量说,咱把戒指卖了,到易趣网拍卖去,然后决定不摘下来,那句话像心头钢刀,谁都不敢试。
夜深的时候,两只手总是放在一起,举到灯光前,比着看。
你的亮,我的没你的亮;你的手哈难看,指甲里都是脏东西;你的手好看,胖得勿得了。
有时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互相挠痒痒,我不怕痒,请随便招呼。
她很羡慕这一点,我安慰她:老话说啦,不怕痒的人啊,没人疼。
我这张乌鸦嘴哟,生把自己给方里头了,以后再也不胡编老话了。
棉垫
嫩绿色的棉垫子,软软的,很厚,靠在上面感觉温暖。
上海的冬天冷,房间里冰凉刺骨,开了空调也缓解不了,唯一暖和的是棉垫子。
因为老坐着它,有体温的,兴高采烈放到她面前,我说我会做你一生的汤婆子,她说好的呀。
汤婆子在上海话里是保温壶的意思。
想必那个国家的中央空调质量好,她不再需要汤婆子了。
不知道恐怖份子有没有什么武器可以直接摧毁那边的所有空调而不伤人。
若可以那样,我愿意信奉真主,请他帮我这个忙。
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一生的汤婆子,不用电,不用煤气,也不用红外线,用的是爱你的心啊。
古板
我算是一个古板而沉闷的人吗?当局者迷。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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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7 章
我不爱参加社交活动,不想凑热闹,是因为年轻时热闹得过了头。
灯影憧憧,裹的是可以吞没一切的黑暗,我不要那黑暗。
于是静下来,呆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听音乐喝酒聊天看着她出神。
于是就变成了古板而沉闷的人,就在不知不觉中讪讪老去。
老得可以轻易拒绝诱惑,老得婆婆妈妈还自以为是负责任,老得充满了发霉的安全感。
老得跟酷这个字彻底绝了缘。老得让她对所谓的自由充满了向往。
天呐,自由!老得我变成了胡汉三。
我绝对不是个独裁的人,当局者不迷。
如果可以,所有的所有都随你,我再也不擅自冒充青年导师了。
照片
发疯一样的翻箱倒柜,四处翻,竟然发现家里没有一张她的照片。
我们好像从来没一起拍过照片。
在一起的日子,总是看着她发呆,然后惊叹,你丫为什么长得那么好看。
全上海最美丽的容颜,我竟然从来没想到要为她拍照片。
不对,我想到过,我们曾经想要一起拍婚沙照,在她离开前的一周。
忙,忙,假忙,忙着聊天,忙着讨论剧情,忙着用男人该干的事情来搪塞。
忙着找理由来避免婚沙影楼长达一上午的化妆时间。
忙着让她安静地从我的生命里走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也许两年,也许三年,我这愚蠢的,被垃圾充斥着的大脑,就模糊了这张全上海最美丽的容颜。
特警新人类
我不喜欢谢霆峰,甚至有些鄙视,坚持不让她买这张碟。
竟然,竟然能吵起来,冷战。
我买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苏州河,2001,大开眼界。
后来事实证明,库布里克是吃泔水长大的。
我爱看特警新人类,打得热闹,主人公又帅,情节曲折离奇,简直是平生所仅见。
你爱看的,我都爱看,你不爱看的,我也都不爱看。
再也不骂舒琪嘴大,再也不假装深沉,再也不敢妄自呲牙,再也不敢批评你庸俗,再也不跟你叫任何的板了。
如果可以,从今往后,我的所有兴趣爱好和你完全一致,毫厘不差。
胃
差不多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胃竟然一点都不痛,也不饿。
平时见它耀武扬威的,一顿不吃就疼上半小时,这回一来真格的,它也慫了。
可见我们身上的器官都势利得很,你不欺负它,它就要跳出来。
建议诸位不妨一试,饿上三两天,即可以减肥,又可以给它做做规矩。
让它知道,浑身上下,比它委屈的部分多得是呐。
心都碎成一千片了,人家说什么了?还不是老老实实给我全身送着血。
虽然那血,已冷到了冰点。
音响
送给她的第二件礼物,苏州产的JVC,木质音箱,层次感很好,低音略显不足。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8 章
两个人都喜欢R&B,听着音乐扭啊扭,跟着哼唱。
打开箱子的时候,她说:做啥买这么贵的东西啦。那时我想,只要开心,贵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听音乐的,喜欢把音量放得很大,所以在那边,一定已经有了自己的音响。
放在五斗柜上的小玩艺儿,此时看起来越发廉价,组装货,确实差点意思。
旁边还散落了几张她喜欢的CD,明天把它们都送人,估计一般人也不爱听。
不知道现在她身边的人,喜欢听什么音乐,喜欢放到多大分贝,是否会在发生冲突的时候,主动出让CD仓。
朋友告诉我:她现在的生活与你无关。我告诉朋友:道理我都清楚,但我遏制不住好奇心。
最后一个才知道
以前听到歌里这么唱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有那么蠢的人么?
媳妇都跟人跑啦,结果他最后一个才知道?
事实证明,有,而且不少。之所以最后才知道,据称是“怕伤害了你呀”。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说怕?跟人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我这个乌鸦手啊,同志们请为我鼓掌,为一个伟大的预言家鼓掌。
前些年写过一个《有种你丫别跑》的段子,今儿真让我料中啦。
此时方知,当初写那段子的时候,心态完全不对。
任谁放到这处境里,还能那么贫,连珠炮似地训话,那他肯定是个大牲口。
正确的心态应该是,话音儿直奔祥林嫂那一路去了,就像我现在。
领悟
文学家们又没有骗人,女人不爱了之后,确实冷若冰霜。
那个见你打个喷嚏都会急着问感冒啦感冒啦,然后迫不及待把所有的感冒药塞进你嘴里的人,变酷啦。
哽咽的时候,她笑起来,问:你怎么现在这么怪呀。
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她有些担心,说;你这可不对呀,应该多吃点,好了,吃去吧。然后挂电话。
绝望的时候,她更是担心,直接给我朋友拨个电话:他情况不好,你跟他说去吧。
我冷静地想,此时那人必是站在她身后支着招数;装死呢,甭搭理。
然后两人挂机出门,结伴同乐去也,再打电话过去,就是留言了。
呆坐在床上回忆,方才通话时,确实隐约听到男人欢声清唱,她便及时放大音量掩盖之。
这才叫夫唱妇随,好一个慧剑斩情丝。
不对,应该是脱落的,一根线搭两头,一头掉了,也就不用斩了。
只是。
变得如此之快,我想她以后学川剧应该很方便。
我呢,可以去学唱京剧,身躬背驼,适合演武松他哥。
冬衣
<B>/<B>日晚11点,她曾经说自己会在那个时刻出现在家里。
买了全套的冬衣等着,棉衣棉袜和一双小老虎棉鞋。
她的脚胖,怕不好穿,特意拿撑子把鞋撑松了。
小老虎憨态可鞠,眼角隐有笑意,一定知道没人再会穿它了,乐得清闲。
棉衣也叠来放进箱子里,心想下次捐了吧,让老区人民高唱一声“好喜欢”。
那边的阳光据说充足,但照不到脚上,也不知道脚上会不会生冻疮。
时髦的你啊,自己买双厚点的棉鞋穿着吧。你穿什么都不傻,都好看。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9 章
巧克力和红酒
攒了一柜子巧克力,苏联的,美国的,日本的,家里没人吃。
她怕胖,我怕甜。
正好什么也吃不下,使劲撕开一盒,大嚼,味道不错。感觉能量渐渐回到身上了,然后牙疼。
红酒也攒了一柜子,我们都好这口儿,那时一晚上一瓶。
以为有情调,后来人家说那叫牛饮。
她每次喝过酒后,脸红扑扑的,砭矶着嘴说:老好吃的!
今天去找,发现一瓶也没了,父母早藏了起来,想借酒浇愁?没那么容易。
清醒地熬着吧,让牙疼代替心疼,暂时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希望牙齿里的小菌菌下手更黑一点,千万甭跟我客气。
忘了吧
忘了吧,不忘又能怎么样?忘了吧,不忘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有外星人来问:小伙子我看你人不错,提几个要求吧。
我说:让前面所诉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然后让我马上醒来。
外星人有点不好意思:对不住了,我们的科技水平没到那份儿上。
我又说:那就让她回来吧,然后顺便把那个城市炸了。
外星人干咳:那什么,咱也是初次见面,互相客气点,提个现实点的要求吧。
我妥协:算了算了,你把我脑海中关于她的回忆全部清空,等会儿下手的时候轻点儿,其它的都给我留着,我还有用呢啊!
民风淳朴的外星人高兴了,总算有他能办的事情,他热情地说:没问题,全包哥哥身上了,请好儿吧你。
几分钟后,外星人对着满地的颅骨渣子直叹气,然后跟我抱歉:这手术没法做,你脑子里全是她,清空之后就没剩下什么了。
我给了外星人最后一次机会:那,你就像汉尼拔一样,把我的脑子煎巴煎巴吃了吧。
这个系列就此结束,嗯,散场了。
老皮发烧(中篇)
“一零三零,现在的你会在哪里;一零三零,我为你叹一口气。”
——MC HOTDOG
放下枪的时候,老皮的手心渗满了汗水,用来裹手的防滑布已经被浸透了,看着对面街上横七竖凭骗到手我就回来了,我这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国内都混不下去呢。”“那你傍一个好人家不就能混下去了吗?”
这话很是生猛,刚一脱口老皮就后悔了,他从媳妇抓挠的力度上明显地感知了这句话在她心上的份量,媳妇楞了两秒钟,手游走到其它的地方去,在老皮整片背部来来回回地挠,又酥又痒又麻,舒服到老皮的心里去了。接下来媳妇说了一番话,让老皮的心里又舒服了一把。“彦平,你已经是我的习惯了你知道吗?就像每天起床必须得刷牙洗脸一样,要不让我跟你一起过下半生,就像再也不让我刷牙洗脸一样,我会窒息而死的,你的明白?”老皮“嗯”了一声,心头开始得意,绷不住想微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以防被媳妇的甜言蜜语打乱了阵脚,让她自以为得计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绷着劲儿时,媳妇又问了一遍:“你的明白?”老皮又“嗯”了一声,“明白还不跟我说句好听的?”媳妇一巴掌抽到了老皮的背上,打得肉膘乱颤余音袅袅,媳妇生就一双通关手,抽人之稳准狠可谓震烁古今,这一掌顿时使老皮神清气爽、心绪荡漾,主动及时地打消了继续装丫挺的念头。媳妇跪到老皮旁边,躬着身子朝里看他的脸,老皮使劲把头往枕头里埋,“老皮同志,你就不要再假装羞涩了嘛,我还不知道个你?哟你还敢装?”媳妇凶残地揪住老皮的鼻尖往外拔,老皮只好顺势把头正过来,同时大声呼痛,媳妇不为所动,大马金刀地骑上老皮的身子开始逼供:“快说,说你平时最爱跟我说的话。”
老皮顽抗未遂,越是挣扎鼻子越疼,万般无奈只好以退为进:“我爱你,你先把手放开,我爱你还不行吗?”媳妇是什么人啊?她是从二尺一看到二尺七的明白人,哪里容他这么就糊弄过去?“NO NO NO,不够不够。”老皮的鼻子受制,只能用嘴呼吸,他大张了嘴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爱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直都等你,我不能没有你……”话音未落,老皮趁敌人不备,成功地组织了一次漂亮的防守反击,将作威作福的媳妇掀下身来,紧紧抱住。
黑暗中,两人目光炯炯、蓄势待发,仔细倾听着对方的心跳,静静地等待着裁判打分,在等待过程中,两名摔跤运动员无视比赛规则,沉沉睡去,其中一名女选手更是过分地将头埋在对手的臂弯之中,甜美地打起呼来。迷蒙之际,老皮又听见了媳妇在睡梦中吃东西的磨牙之声,他想,美国人的汉堡她很不爱吃,那她晚上还会磨牙吗?
离媳妇出国还有整整两周,老皮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补一下身体,好好地打一个漂亮仗,争取临了给敌人留个好印象,以便使其在大洋彼岸百无聊赖之际还能多多想想咱的好儿。主意已定,开始行动。先是食补:一周之内,高阳路上的全鞭馆连吃两顿,吃不惯就硬往下咽,直到活活吃恶心了为止,乃至回家时见到柱状物体就心生恨意,恨不能尽数摧毁之,媳妇回家诧异地夸奖老皮:“有进步啊,学会拍黄瓜啦?”
外面的馆子靠不住,还是自家解决为好,买只甲鱼炖一炖,连头都不砍,直接煮熟听说最补,可怜甲鱼在锅中挣扎,小爪子将铁锅磕得叮当作响,却哪里盖得住老皮狰狞的笑声。关了火,开锅拆食之,香菇枸杞全吃光,汤水亦是一滴不落,连鳖爪上的指甲盖都不放过,最后才吃最补的部分——背胶吃起来美呀,软软的滑滑的,咽下去的时候直接就能联想到它会变成与之质感相似的物体,老皮闭上眼睛想象那几块背胶隔些天后换了形式从身体中喷涌而出的豪华场面,不禁喜形于色托腮淫笑,连先行喷出体外的鼻血也顾不得了。
没几天,媳妇感觉有些异样,惴惴地问:“彦平啊,这几天你的眼睛怎么有点发绿啊?”老皮心说发绿就对了,过几天还得发红呐,到那时才叫你领教我的手段。又过了几日,眼睛果然开始发红了,并且伴有些许肿痛,媳妇心疼不已,满屋抓捕老皮,强行将他按倒在沙发上点眼药水,“三张多的人了,这么不注意,睫膜炎弄不好是要瞎掉的。”老皮挣扎不过,只好勉强受之,事毕之后媳妇扬长而去,老皮窝在沙发里委屈地寻思: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想到此处唏嘘不已,眼药水从眼角悄悄滑落,恰似两行清泪在心头。
入夜,媳妇又开始磨牙了,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想必又在梦中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老皮悄悄起身,走进卫生间,准备抽查一下食补的功效。缩手蜷足,暝目闭口,潜心默视,凝定神志,只听他口中一声大喝:“起!”说时迟那时快,胯下那沉睡中的巨人苏醒啦,老皮心中一阵欣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哥没白疼你,正夸奖时,发现巨人似乎有些倦,一直是躬身驼背的样貌,好像没有完全睡醒。老皮有些不悦,还夸不得你了?再来一次,口中又念:“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你给我起!”封建迷信害死人呐!不提老君还则罢了,一提就把那巨人惹毛了,直接躺回原处大睡不起,状极绵软甚是可疑。
老皮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耐下性子与之谈判:“小皮?皮总?情况是这样的,下周日请你出山一次,辛苦那么几十分钟,然后就可以放大假,一放就是一年半载的,这待遇连外企都没有啊……”小皮毕竟与老皮相处了二十八年,早已混疲了,所以对老皮的利诱毫不理会,继续昏睡。老皮觉得自己还是太客气了,寻思片刻换了副嘴脸:“孙子,叫你呐,给脸不要脸是不是?甭跟我这儿装睡啊,招急了我他妈剁了你……”一番恐吓,沉睡中的小皮还是毫无反应,老皮有些气沮,正打算改日再作工作,突然间尿意盎然,于是快乐地解决之,此举坚定了老皮的信念,他认为小皮一定是怕了,才迫不得已拿尿说事儿,老皮得意洋洋地往卧室走,听见媳妇在房间里有气无力地喊:“又不冲水又不冲水!”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0 章
几天后,小皮还是没有如期苏醒,老皮被逼无奈,决定抛开成见引进外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老皮神秘地出现在书房的电脑桌前,打开新浪,点击暧昧小图标,直接进入了一个粗看鸟语花香、细看光怪陆离的地方,网页翻开,糜乱景象扑面而来,老皮哪敢多呆,他飞速地为自己订了一瓶包装精美俗称神油的旺情水。货到付款,药到病除!老皮又一次躲进卫生间,抱着坚定的信念亲自试药。
晚上九点,媳妇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进了家门,显然是在同学欢送会上被灌高了,刚一进门就往卫生间里扎,抱着马桶一通狂呕,老皮心疼地帮她拍背,“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啊。”媳妇不领情:“废话,你要是去的话,我能被灌成这样么?呕……”老皮转身倒了杯水候在一边,媳妇直起身来白了他一眼:“这些天你一直鬼鬼祟祟忙忙叨叨,到底在干什么勾当?”
媳妇接过老皮端来的水漱口,刚漱了一下,又要呕,右手的水杯已来不及拿开,惶急之下用左手握住一个物件当作把手,继续呕吐,这一次老皮没有弯腰帮她拍背,媳妇很不满意,呕毕,她调整好呼吸,打算痛斥老皮——你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关心我!话未出口,媳妇被吓了一跳,她刚才随手捞住的把手竟然是老皮身体上突出来的一部分,最令人惊奇的是,那把手的质感竟然还酷似钢铁,媳妇一时没反应过来,楞楞地问道:“哎?手电哪儿找着的?你放裤裆里干吗?”老皮笑而不答,一把抱起半蹲在地上的媳妇,走回卧室去了。
核武器是拿来干什么使的?是实行核威慑使的,你见谁没事拿核武器炸人玩啊?老皮不看新闻不懂政治,全然不了解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当他掏出核武器开始显白的时候,受威吓者自然而然地提出了抗议:“NO NO NO,今天的不行,明天再说。”一沾枕头,媳妇顿时酒意上涌、翻身睡去。老皮支塄着不太听话的肢体坐在一边发呆,过了一会儿,老皮讪讪地走进卫生间,向小皮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今儿涮了您一道,您老多担待,千万别往心里去,明儿晚上我再专门来请您。”
小皮似乎接受了道歉,躬身驼背准备睡去,老皮沾了些水帮它清洗,洗着洗着心中一酸,楞楞地看着镜子问自己:“你这是干吗呢?至于吗?说到底我他妈才是受害者啊,啊,你说走就走,凭什么我就得装孙子陪笑脸我还得废心巴力跟自己较劲啊?”想到愤慨处,老皮一拳砸在洗手台上,疼得呲牙咧嘴。“什么呀就今儿不行明儿再说?出国这么大事儿我都没拦着你,我间或有点小要求你倒是拿上劲儿了啊?不对,这还不是我的要求,归根结底是为了满足你的要求,汇仁肾宝乌鸡白凤龟鳖神鞭印度神油我足试了一圈,人小皮那么愤世疾俗深居简出一高人都让我请出山了,结果就落了这么个下场?不成,今儿咱这话非得说说清楚。”老皮越想越不平衡,怒气冲冲奔回卧室,打算要个说法。
进了门,熟睡中的媳妇早有准备,懒懒地翻了个身,整个人呈大字形占据了整张床,嘴里砭矶砭矶吃得正香,梦中的食物显然味道不正,媳妇喃喃地抱怨:“咸……”。老皮坐到她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扯过枕巾擦去她嘴角澎湃流淌着的哈喇子,然后轻轻抚摸着媳妇秀美无双的脸庞,不可遏制地柔肠百转。媳妇变本加厉,翻了个身朝向老皮,伸手搂住他的肥腰,用头在他腿边轻轻蹭了两下确定方位,然后放心地保持该姿势继续打呼磨牙砭矶嘴,媳妇的睡姿非常古怪,活像一只被喂刁了的波斯胖猫。老皮痴痴地看着媳妇,目不转睛,直到确认这一幕将永远深印脑海,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夜,期待已久的世界大战终于没有爆发,核武倒一直是服从命令整装待发指哪儿打哪儿,发射按钮也牢牢地掌握在老皮手中,问题是受打击目标在临战之时出了一些状况——媳妇也不知从哪儿听了一耳朵,认为出国前必须先得把时差调过来,这样一来,到了美国就能直接融入人家的生活。于是晚上就不能睡了,当然也绝不能乱搞男女关系,现成有一套反动但是很有说服力的说法: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从小就不爱念书的老皮说不过古人,只好乖乖就范,放弃了耍流氓的权利。是夜,在媳妇的煽动下,老皮临时找来两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麻将运动,算作麻坛老将李玫同志的告别赛。
宾主双方就坐,媳妇为表明立场特意嘱咐:“呆会儿千万别客气,都不许让着我啊。”客随主便,两名外来的麻将运动员服从主办者意愿,对老皮及其夫人展开了长达一夜、惨无人道的围剿,并于天亮之前顺利结束了战斗,整个过程共计集权当息壤,试图收敛过剩的精力,未遂——那书的作者是黄霑,直接火上浇油。擦干鼻血之后,老皮又换了本媳妇平时老挂嘴边的高深小说,打算从西方的哲学家那里找到些宁静,不幸又失算了,他哪里知道那本传说中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有这么多场床戏,这次上的直接是TNT,老皮终于炸了。
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神情刚毅的老皮端坐在沙发上苦练腕力,小皮在他的拉扯之下显得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老皮边练边唱:“走走走走走啊走……”他衷心希望尽快地唱完这句不断重复的歌词,然后为最后一句“走啊走”添上一个“你”的韵角,“走走走我就走你!”那样的话,残留弹药的问题就算完满解决了。老皮信心百倍地忙活了大半个钟头,收效却差强人意,非但没有吸引到敌人的火力,倒把自己的臂力给搭进去了——打飞机打到胳膊抽筋,生平倒是第一次听闻。
甩着那只肿痛难当的右臂,老皮由衷地佩服起自己的事业心来。在这一役中,小皮所表现出来的承受力是老皮始料未及的。全面撤兵之后,老皮心有不甘,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竟然隐约有金铁之声,让人不由得叹一声:端得厉害!他不知道,由于搓弄的时间过长,小皮其实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首战失利,老皮有些沮丧,他甩着疲惫不堪的膀子跟小皮商议:“有什么意见你就直说嘛,不要动不动就翘起来,这会让我很难堪的你知道吗?我也知道你想乱搞男女关系,但现在情况明摆在这里,绝不允许嘛,我也是诚心诚意想帮你啊,看我累得这一身臭汗你还不识抬举,我容易吗我?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密的兄弟,可你总得对我拿出点耐心吧?生平第一次打飞机,难呐!”老皮的眼睛有点酸涩,随手扯了一张面纸蒙在脸上。“你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虽然没给你换过伙食,但起码也能混个温饱吧?你就知足吧,你到外面看看去,全世界多少没着没落的光棍啊,从来没开过荤呐,都饿成那样了,你说他们急不急啊?”
越说越伤心,老皮开始自怜自艾:“唉!我现在也跟光棍没区别了,光棍要是憋急了好歹还能打打飞机,可我呢?唉!当然,我的手艺也确实不怎么样,毕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是没有经验可以学啊,可以从无到有从少到多嘛,咱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共同进步,只有紧密团结才能获取胜利,只有积极进取才能一劳永逸。”老皮说着说着突然醒过味儿来,自己刚才的做法确有不妥之处,一味干搓是不行的,必须还得兼顾心理,此所谓心手合一。只有老皮小皮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有可能把打飞机事业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才有可能将核武器顺利销毁,才有可能为单身世界换来永久和平。
晚上六点,老皮家楼下的菜场门口,出现了一名神秘的黑衣人,该男子鬼鬼祟祟左顾右盼,走路慢慢悠悠一步还三回头,此举引起了小商小贩们的高度警惕,纷纷将柜台前的猪里脊和鸡蛋等物朝回挪。该男子四处转悠过一圈之后神情沮丧地停住了脚步,轻声叹了一口气,欲走,还留,四处又张望,再叹气,连续几次之后,终于扛不住,径直走到鸡蛋摊儿前问道:“前几天在这儿卖光盘的人现在还来不来?”
卖鸡蛋者表情不屑:“那几个砍头子被警察捉起,制黄贩黄,不是啥么好东西。”黑衣男子显然非常失望,转身欲走,被卖鸡蛋者叫住:“你到对面小花园看一下,好像还有没捉起的,不肯定不肯定。”黑衣男子大喜过望连连道谢,直奔小花园而去。该男子去势甚急,经过十字路口时闯了红灯而不自知,被路口站最后一班岗的交警同志逮个正着,本是要罚钱的,但由于交警同志急于下班,就放了他一马。黑衣男子连连鞠躬,保证自己再也不大晚上戴墨镜乱穿马路,然后在交警同志的注视下讪讪地离开了肇事现场,直奔小花园而去。
小花园里,一群老年的士高爱好者正随着激烈的节奏扭动身躯,见黑衣男子冒然闯入,纷纷人来疯,不约而同地向其展示了傲视同龄的舞姿,其中个别舞坛精英更是大胆地玩起了鹞子翻身猿猴摘桃等高难度动作,让其余那些柔韧度不够的老同志们嫉妒不已。黑衣男子志不在此,对前辈们的舞姿熟视无睹,他一心只想找到那些制黄贩黄的光盘贩子以解决自身的实际问题。工夫不负有心人,当该男子第四次对小花园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时候,伟大的光盘贩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贩子问:“毛片要么?全毛的,红蓝白黄全有。”黑衣男子答:“要要要!”光盘贩子有些犹豫:“要不,你先看一下再说?”黑衣男子性子急:“甭看了,有多少我要多少。”光盘贩子不高兴了,作为一名敬业爱业的制黄贩黄者,他对不挑食的顾客非常不屑:“一看你就是个生生,我说的对不对?”黑衣男子焦急地点头,继续催促:“赶紧的,拿货交钱走人,少废话。”光盘贩子不依:“作买卖嘛,着啥子急哟,我总得问问清楚三?你只说,红蓝白黄,你要哪种?”黑衣男子迷惘地摇头,光盘贩子解释:“毛片毛片,啥叫毛片?有毛的就是毛片,红就是红毛,白就是白毛,依此类推,笨!”黑衣男子恍然大悟:“喔,除了黄毛,其它每样来一张吧。”光盘贩子满意地点头,成交。
回到家中,老皮摘掉墨镜脱去风衣,将碟片放入机器,推上盘盒那一刹那,手抖得厉害,手心里渗满了虚汗。蓝色版权字幕起,老皮安祥地坐回沙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还做了一个深呼吸,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容,然后迅速凝结了。画面上出现了一名金发碧眼的美女,在黑暗而逼仄的房间中沉思。老皮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机器前换盘,然后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然后又冲到机器前换盘,连续几次之后,老皮绝望地骂了一句很脏的话,他诅咒了光盘贩子的长辈——光盘贩子卖给他的不是毛片,而是著名的欧洲经典电影《红,蓝,白》。
这三部片子是媳妇的最爱,每逢心绪不宁之时都会找出来看一遍,老皮跟着媳妇看过几遍,对该系列电影的沉闷乏味深恶痛绝。老皮继续诅咒着光盘贩子的长辈,抱怨着自己的愚蠢,突然又醒过味儿来,红蓝白黄,前面三色确实是艺术电影呀,那后面这黄……悟了道的老皮戴上墨镜穿上黑色风衣又出发了,随后就在家门口绊了一跤,把墨镜摔飞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发现左手和手肘都摔破了,只好回家收拾。
用来消毒的双氧水非常刺激,老皮疼得大呼小叫、满屋乱跑。为分散精力,他直冲到卧室的窗口朝外观望风景,赫然发现——楼下的小花园中灯火通明,那些跳着劲舞的大叔大婶、抱着狂啃的少男少女、贼头贼脑的光盘贩子,竟然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老皮意识到,刚才在小花园里买毛片的丑恶一幕很有可能被楼上楼下的邻居发现了,这实在是太丢人啦,老皮当场惭愧出一身冷汗。现在怎么办?小皮不能不灭,飞机不能不打,毛片不能不买,买了还不能让人看见,可这小花园里的采光这么好——看来,必须得下狠手了。
三分钟后,狙击手老皮带着被他改装过的比赛用气步枪上场了,他熟练地擦拭枪管,将塑胶子弹一颗一颗填上膛,然后把那杆一米多长的大枪架到了卧室的窗台上,为表示信心百倍,他还轻松地吹起了口哨。这是老皮从射击队退役半年来第一次拿枪,意义非常重大,为了毛片为了飞机为了小皮,他庄严地扣动了扳机。只听到“啪”的一声,十字路口的一盏路灯被打灭了,老皮被这个结果吓了一跳,赶紧把枪从窗台收回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原来是瞄准镜的焦距出了问题,老皮苦笑着调整好瞄准镜,再一次起手射击,架枪、沉臂、夹颈、耸肩、深呼吸、瞄准、扣扳机——只听到“当”的一声,小花园里灯火依旧。
老皮再度失手,是因为花园里的路灯罩比街面上的弧度更大,子弹从老皮家窗台射过去,按角度算,总是要先打中灯罩。老皮研究了一番,不知如何是好,皱着眉挠头。想了一会儿,决定加大火力,他把塑胶子弹从弹匣中卸掉,填上了空心钢弹,为了保险,老皮还废力地打开了连发开关,再一次朝路灯射击。只听到“啪啪啪啪啪……”几声响过,灯罩被打得到处是窟窿,而那顽强的灯泡却依然闪亮,灯光从那些窟窿里幽幽地透射出来,从楼上看下去,感觉酷似舞厅中的电脑射灯。
此时弹匣中只剩下一颗钢弹了,老皮决定豪赌一次,凭借自己雄厚的实力,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完全有可能让这颗钢弹穿过已被打穿的孔洞,直接击中目标,老皮定了定神,架枪、沉臂、夹颈、耸肩、深呼吸、瞄准,然后被灯罩孔洞里射出来的白色光晕刺痛了双眼,“苍天呐,你开开眼吧!”几近绝望的老皮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这次,老皮真的要下死手了。他飞快地冲入储藏室,从衣架的最上层拿了一杆德国产的大口径防暴枪,趴回了卧室窗口。“嗵!”硕大的橡皮头子弹朝着小花园里的路灯飞去,一路上打掉了一只母蚊两只公蚊和三只想成为蚊子的小咬,然后“砰”的一声击中了目标。
老皮哭了,眼前的结果是他所不愿看到的。势大力沉的橡皮头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路灯,直接把灯罩撞得翻转过来,丝毫没有减弱的灯光从那面千疮百孔的灯罩里幽幽地透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光斑,煞是美妙。
小花园中,已蹦得头昏脑涨、腰腿酸麻的老年的士高爱好者们突然见此美景,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说:“路灯坏了应该找人来修,保护公共财产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还有人说:“那我们找谁来修呢?我家楼道里的灯都坏了一礼拜了,物业都不管,吴老师这事你最清楚,你给评评理。”受到质问的吴老师赶紧打岔:“修不修的先单说着,我觉得这灯坏得好、坏得巧,你们看现在的小花园,多么像一个天然的舞厅啊!”某位想象力丰富的老人甚至开始赞美政府:“我觉得,这肯定是居委会和街道办为咱们精心准备的礼物。”老年朋友们欣然接受了这个荒谬的解释,他们齐声说道:“啊!风光无限好,几度夕阳红,来吧朋友,让我们唱吧,让我们跳吧……”老人们兴高采烈地放大了四喇叭收录机的音量,重新舞起来了。在美妙的路灯下,在欢快的歌声中,他们的灿烂笑容与老皮的晶莹泪滴相映成辉。
“命,这他妈就是命啊!”老皮哀怨地为自己的不成功作出解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解决一点性需要竟会遭遇如此多的挫折,心中越想越不平衡,他想:我之所以要打灯泡,就是怕买毛片的时候被人看到,但是,我买毛片怎么了?那是为了解决打飞机的需要,打飞机怎么了?那是因为不能出去乱搞,不能出去乱搞怎么了?那就可以使我对媳妇保持忠诚,对媳妇保持忠诚怎么了?那就可以使家庭和睦永远幸福,可以使以后的生活更加美好。想到这里,老皮直接省略了中间步骤,总结出一条道理:买毛片是为了让以后的生活更美好,所以不怕被人看着。
对,就这么着,老皮豁然开朗,准备再次出发,他戴上墨镜又摘了下来,只剩一只镜片了,戴上之后很像海盗。他穿上黑色风衣又脱了下来,我怕什么呀?都想清楚了,就不用再这么躲躲闪闪了,老皮从衣柜里取了身色彩鲜亮的运动服穿起来,蹦蹦跳跳地出了门,直奔小花园而去。
一进小花园,光盘贩子就迎面冲上来问:“毛片要吗?”显然他没认出老皮来——换上运动服之后,老皮看上去像是一个容易受骗上当的年轻人。光盘贩子紧接着问:“后生,红蓝白黄……”老皮直接抓住他的领口进行质问:“我就要黄的,你刚给我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光盘贩子还想挣扎,被老皮愤怒的眼神吓住了,讪讪地说:“你是第一次买么,劳资怕你是条子三……”“你是谁的老子啊?我他妈抽你!”老皮的声量很大,惊动了不远处舞着的老人,他们纷纷减小了扭摆的幅度,侧目朝这边看。
老皮对这群不好好在家带孩子做饭的老人一向没有好感,他恐吓人家:“好好跳你们的!”老人们受到惊吓,互相交换眼色,然后老老实实地跳舞,其中一个偷偷地走开了。光盘贩子讪笑着让老皮松开他的领口,软言细语跟老皮解释道:“我给你讲三,那几个片子里都有床戏,不露点是不露点,但也还刺激得很来……”老皮不听解释,粗暴地说:“那他妈央视播的古装电视剧里还有床戏呢,也刺激得很,你怎么不把那个收拾成毛片卖啊?”“那个赚不到钱三,现在古装戏那么多,十个频道里九个都放的是古装戏,劳资……”“再劳资我他妈踹你!”光盘贩子有些慫,说话规矩了一些:“后生,你不晓得,我们这行危险大得很,老实给你讲,其实,我手头没有毛片。”
老皮这下真急了,他再一次揪住了光盘贩子的领口,对方赶紧解释:“莫动手莫动手,毛片没有,三级片倒有几部,全是香港大明星,个个都生得白白净净,平时都不肯脱,王晶拿钱给她扎起,马上就光沟子,骚得很骚得很。”老皮将信将疑,慢慢松开手,光盘贩子诡笑着朝后退了两步,转身蹲下,老皮笑了——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不知道我百米十二秒么?光盘贩子没想跑,他从花坛的土里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层层打开,将一厚叠光盘放到老皮手上。
好家伙,这次果然有猛料,大叶小叶、李舒邱陈,凡叫得上号儿的三级女星全在封面上玉体横陈,老皮心里高兴啊,但又不能表露出来,以防光盘贩子趁机加价。“这些我全要了,你给打个折吧!”光盘贩子摇头拒绝:“咋好打折三,里面全部是大明星,全部都脱得精光,半小时的碟片一小时的床戏我给你讲哎。”老皮想了想,一共也没多少钱,再跟他纠缠下去显然没什么意思,正想掏钱,忽然一束强光照了过来,有人大声喊道:“干什么的?”老皮下意识伸手遮眼睛,光盘贩子经验丰富,喊了一嗓子“联防”之后拔足飞奔,老皮顿时反应过来,也跟着往花园外跑,联防在后面狂追,却哪里追得上百米十二秒的老皮?俄倾,联防在崎岖的赛道上被渐渐地甩远了,只好气喘嘘嘘地回到小花园,向跳舞的老人们汇报:“让他跑了,下次把吴老师家的大黑狗借来,不信追不上。”
回到家中,老皮长吁了一口气,看着手中那一厚叠三级片,觉得这次冒险还算值得。将碟片放入机器,推上盘盒那一刹那,手还是抖得厉害,手心里再次渗满了虚汗。蓝色版权字幕起,老皮安祥地坐回沙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做了个深呼吸,嘴角挂上了笑容,然后电话铃就响了。媳妇已经到了美国,听上去兴奋得一踏糊涂,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初到美国的她竟然误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可笑地把自己目前所处的方位叫做天堂。
媳妇说了半天这好儿那儿好之后,才想起来问一句:“想我了吗?”老皮说想,媳妇问哪儿想,老皮说心里想,媳妇问心里怎么想,老皮答不上来,沉默了一下,此时,电视里传来了叶玉卿的声音,适时地填补了没人说话的空白,媳妇顿时急了,在电话那头大喊:“谁!谁!那是谁?你快说那是谁?”老皮乐了,直接把听筒放到屏幕前,叶玉卿喘得激烈,媳妇的喊声也随之激烈起来,隔了一米多都能听见谁谁谁的发问,老皮把话筒收回来柔声问道:“那你想我了吗?”媳妇惶急之下口不择言:“我想你妈!”
老皮一看事态有些收拾不住,赶紧解释,媳妇不听,老皮再解释,媳妇还是不听,并且哭了起来,老皮有些愤怒:“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想想我是那种人吗?”媳妇呜咽着说不是,“那你还哭什么呢?”媳妇说:“我,我刚才都是骗你的,就为了让你对我放心点,这里跟我想象中差得太远,我刚趁机这么一喊,就把心里的火儿都泄出来啦。”老皮听罢,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即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担忧还有点心疼。
媳妇继续说着美国这不好那不好,这过程中,老皮对媳妇的无尽思念被迅速调动了起来,在四肢百骸肆意游走。媳妇一口气又说了许多,然后幽幽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儿?”老皮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媳妇叹了口气:“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实在撑不住了我就尽快回来,你好好儿的,一定要乖啊。”老皮一连串地“嗯”着,媳妇挂了电话,“别挂别挂还没亲呢……喂……喂……”索吻未遂的老皮呆呆地看着电话听筒,手脚冰凉。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数个不规则的梯形图案。黑暗中有一点忽明忽暗的光,还有若隐若现的氤氲烟雾,老皮躺在沙发上朝天吐着烟圈,心绪激荡。好端端一个家,就这么暂时衰败了,她在那边过得不如意,还可以找我倾诉委屈,而我呢?憋了满脑子的精液我找谁说去?老皮随手拿起桌上的三级片翻看,边看边摇头,邱太平、李太矮、陈太艳、舒太俗,而且嘴大,还是媳妇好,完美之极,除了脾气……想着想着就有点昏昏欲睡,老皮翻了个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睡了,没想到这一翻身却把小皮吵醒了,它猛然站了起来,老皮一惊,想镇压已来不及。
老皮从沙发上坐起,小声地训斥小皮:“歇吧,你总得为我考虑考虑啊?今天心情这么糟你还来添乱,觉得合适吗?”“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以为我天生就爱乱搞吗?”小皮他……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老皮惊得半身发麻,从桌上拿了杯凉白开灌进肚里,定了定神,试探性地问道:“小皮?”小皮沉默,老皮心定了,果然是幻觉,那瓶印度神油害人不浅,明儿就扔了去。老皮想了想刚才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按生理构造来看,小皮就算是能勉强说话,也是一大舌头。“你才是大舌头呐!”小皮又开口说话了,老皮低头观测,小皮昂首挺胸,向他发出抗议:“蠢货,要不是你胡乱进补,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吗?”老皮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被吓晕过去。
小皮见势不妙有点着急:“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我还就不能发表意见了?”小皮的身体里传出另外一个声音:“有意见可以提,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小皮被吓得半身发麻,惴惴地问道:“你……你是谁?”那声音回曰:“我是个精子,叫我皮大好了。”小皮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实在玄虚得让人不能接受,于是也被吓昏过去。
皮大叹了口气,转身对其余的精子们发表演说:“好了,现在老皮和小皮都不在,我们终于有机会商量一些正经事了。首先,让我们为来之不易的话语权欢呼吧。”精子们热烈地起立鼓掌,皮大干咳一声,朝大家摆了摆手,继续演讲:“作为一名光荣的精子,我感到由衷的荣幸,我们是万物之灵的起源,我们是人类世界的中心,我们担负着人类繁衍后代的艰巨责任。为了完成上帝的嘱托,我们从诞生伊始就不得不面临超乎常人想象的残酷竞争,试想,几千万甚至上亿个精子中,才能诞生一个人类,不容易呵!”
皮大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继续讲道:“然而就是在这种艰苦卓绝的奋斗过程中,我们竟然还是无法得到人类的谅解和宽容,我们诞生下来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是为了能和卵子结合,是为了产生新的生命,而人类……算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脚了,而这个可耻的老皮,竟然每天想着打飞机,想通过卑鄙下流的手段把我们骗出去,让我们等来一场空欢喜,士可忍孰不可忍!”
精子们群情激愤,纷纷谴责老皮没人性,一名专爱传播小道消息的烂嘴精子甚至说:“我听前几届的人说,老皮不光是打飞机,他还……还让媳妇给他吹喇叭呐,前辈们死得冤枉啊!”精子们听罢更是激愤,狂喊着:“我们不出去,我们坚决抗争到底!”局面一时失去了控制,皮大有些手足无措,喊了两嗓子之后,发现没人搭理,只好讪讪地准备下台去,走到一半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精群中传来:“我觉得打飞机没什么不好!”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那名持不同政见者走上台去,给大家摆事实讲道理:“大家好,我叫皮二。这里大概有千把万同学吧?我们这一届有九百多万个,算上前一届六十万,再前一届三十多万,再前一届十几万,应该是差不多千把万。嗯,都是人才,济济一堂啊。我今天来,就是想问诸位一个问题,谁!有把握能变成人类?谁有,请站出来。”精子们面面相觑,刚才发布小道消息的精子又想危言耸听,刚一张嘴就被台上的皮二看到,直接指着它问:“你?你有把握变成人吗?”烂嘴精子赶紧摇头,躲回到精群里。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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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1 章
皮二一声冷笑:“嘿嘿,既然都没有把握,也就是说,我们中绝大多数人的一生就只能在黑暗中度过,只能无可奈何或者心甘情愿地当一名从来没见过世面的瞎子和聋子,只能让自己的躯体随波逐流,被冲到安全套或者马桶里去!呵呵,我给各位直说吧,我皮二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得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只知道,自打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梦想着要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无论是卧室里、床单上、甚至是卫生间的地砖上,无论把我喷射到哪里,我都算领略到了另一个精彩世界,当然,如果有幸能被喷射到野外去,让我能闻到花的芳香,听到鸟儿的欢唱,那就更加妙不可言。生存,还是死亡,这不是问题,我的选择是: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让皮二感到意外的是,他的演说竟然获得了更加热烈的掌声,皮二紧紧地握住了双拳,有力地扬起手臂,指挥大家唱起歌来:“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飘到巫山变成了雨、变成了一场雨……”
歌声渐渐地弱了下去,精子们都有些累了,东倒四歪准备睡去,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过来:“瞧把你们丫事儿的,至于么,个顶个壮怀激烈、大义凛然的,喔,就你们丫革命,就你们丫有理想,就你们丫不甘堕落,一群猪脑子。”精子们被这个声音激怒了,四处看到底是谁这么反动,“甭找了,爷在这儿呢!”那名精子竟然懒洋洋躺在讲台下面,他缓缓起身,轻蔑地朝台下看了一眼:“我叫皮三儿,都甭起来了,该坐的坐该躺的躺,都是哥们儿,规矩多了显得生份。你们呢,也甭骂我,我本来没打算跟你们叫板,就想我自个儿逃出去找一世外桃源舒舒服服过日子得了……”
台下“哄”的一声,又是一阵大乱,皮三乐了:“哎我说你们丫刚才不是挺牛逼挺上进的吗?怎么我一说这歪的邪的你们就来兴趣了?合着也都是装丫挺呢吧?”台下有老实的精子壮着胆子问:“你……你说的世外桃源真的存在吗?”皮三甩了甩小尾巴说道:“严格来说,那不算是什么世外桃源,传统意义上的世外桃源应该是无人区,只有奇花异草珍禽怪兽,然后人把地一占把门一封就算齐了。我说的这个世外桃源可不这样,里面还是有一些阶级敌人的,咱们进驻之前必须得打一场大仗,打赢了,就获得永久的自由,打输了,就歇菜。”老实精子又问:“永久的自由?多久?”皮三又答:“人活多久咱就活多久呗!”
台下彻底乱了,皮三趁势大声发问:“兄弟们,我认真地问一句,这仗咱们打不打?”台下异口同声地答到:“打!”“好!有怕死的现在就可以退出,没关系。”精子们群呼:“为了自由,我们拼了。”“好!如果没有不同意见的话,我现在就开始部署,老三届出列!”老三届百万雄师齐声应答:“有!”“你们虽然身体弱了一些,但是都有丰富的斗争经验,我委派你们驻守东墙,用力撑住海绵体,不让它有充血的机会,明白了吗?开始行动吧!”
老三届冲向各自的战斗岗位,皮三继续发号施令:“各位应届同学,你们身强体壮、骁勇善战,呆会儿遇到敌人时,一定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要用脑子打仗,而不是用体力……懂了吗?同学们跟我冲啊!”皮三带领了九百万精子朝外冲去。我们前面说过,老皮第一次打飞机的时候,由于时间过久,使小皮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害——小皮的内部被搓破了,而这伤口,就是皮三找到的出口。
揭竿而起的精子们吹响了革命的号角,与应声而来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这场战役打得非常惨烈,只从体型上看,精子要大上许多倍,但从战斗力上看,精子就稍逊风骚。凶残的血小板和红白血球对这些形体怪异的外来生物实施了大规模围剿,精子们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仅在出口处就死了一百多万,死去的精子横七竖。打开电脑,收到媳妇的信,内容与上次的电话差不多,从头到脚都在抱怨美国这不好那不好,看得老皮一阵心酸,也不知该回些什么话,若跟着说美国不好,显得咱们马后炮,若拧着劲儿非说美国好,那又显得咱们不关心民众疾苦。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百多字,简单汇报了一下这些天的工作和学习情况,大致如下:购买了几部具有珍藏价值的碟片,从中感受到了爱情的伟大力量;重新修整了小花园里的路灯,帮助小区的老年同志们改善了业余生活的质量;与姜义奇等同志开展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麻将活动,并赢得了一顿丰盛的晚宴,云云。
写完后检查,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封回信基本上是报喜不报忧,这就显得独自留守的老皮完全可以应付媳妇不在的日子,就显得他对现在的生活状况非常满意,就显得媳妇出国是件很愚蠢的事情。老皮清楚,这种沾沾自喜小富则安的不健康心态一定会遭到媳妇的攻击,思虑再三,老皮把回信重新修改了一遍,大致如下:由于没有你在身边,我上当受骗,购买了几部非常庸俗的碟片,光是内容差也就算了,它竟然还是枪碟;好心好意帮小区的老年同志修整小花园里的路灯,却遭到误解,被联防追打;屡遭姜义奇等人的骚扰,被迫与他们搓麻,结果被三卷一,输了很多钱,后来还被带到一个很肮脏的地方吃了顿难以下咽的晚餐,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真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云云。重读一遍,老皮满意地按下了发送键,然后直扑聊天室,虚度了整夜的光阴。
聊天室的题目叫“三十之后才明白”,老皮取名叫楚留香,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风流倜傥大袖飘飘的青年侠士。在他往大窗贴了许多段流行歌词之后,有一些性别不明的网友打开小窗与之展开了对话。他们一连串地向老皮提问:多大?哪儿的?帅么?有车么?功夫怎么样?老皮也一连串地向他们提问:男女?哪儿的?漂亮么?身材可好?连续对问了许多人之后,老皮在一名叫作石观音的美眉面前停下了脚步,他俩平心静气地聊起了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小石号称性格狂野貌美如花,老皮自栩饱经沧桑经验丰富;小石喜欢王菲陈染莫文蔚,老皮爱好窦唯崔健王小波;小石打小就天将降大任于她,由于早恋总挨家人无情暴打,老皮自幼便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为了义气老让同学满地找牙;小石曾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以男友的冷漠眼神划上句点,老皮前半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并已娶之为妻,婚姻生活以媳妇出国暂时告一段落;小石在经过风吹霜打日晒雨淋之后,出落成一朵愤世疾俗的孽海花,老皮在历遍浮世凡尘风花雪月之后,堕落成一名碌碌无为的大事儿妈;小石认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老皮觉得女人不能疼,越疼越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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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2 章
说到此处,话题直急转而下。小石喜欢Sm并愿意担任奴隶,老皮很希望能手持鸡毛掸将她打;小石笑言你不懂规矩咱还是别玩啦,老皮答曰别的咱不会把人打疼总没问题吧。一场玩笑,说过就得,今夜有缘,咱们须得聊些真东西。
小石坦承自己已嫁作人妇,怎奈夫君不能人道,老皮欢呼雀跃自告奋勇,愿助小石一臂之力;小石婉拒老皮美意,欲说些疯话引开话题,老皮见色起心,屡屡请战热情洋溢。小石再爆猛料声称自己乃是石女一名,老皮自称新时代王进喜,天底下就没有俺钻不开的井;小石急了说我没跟你丫开玩笑,老皮横遭指责不再请缨。
小石梦想着老天开眼,让自己与夫君有一个孩子,老皮大胆提出假设,为什么不考虑试管婴儿?小石苦笑,没有精子哪来孩子?我那夫君早年乃嫖坛老将,那话儿虽是身经百战,却不幸在工作岗位上壮烈牺牲,若非如此,他怎会娶一名只能看不能动的石观音?
老皮沉默,与他们一比,自己在国内等上一两年实在算不上悲剧;小石说到伤心时,有些情难自禁,自称已泪洒键盘,老皮听到悲哀处,不禁感慨万分,劝她说千帆终会过尽。转眼已闻鸡鸣,道别的时刻终于来临,老皮对小石心存同情,下网前留了自己的手机,并告诉她,日后若是心中难过,不妨来健翔桥找我一叙。小石非常感激,但鉴于网上骗子太多,所以没敢给老皮留手机。
下了网,老皮仔细对比了他与石观音之间的差别,顿觉前些天自怜自艾的情绪来得实在是没道理,媳妇才走了没几天,自己便势如疯虎到处扑食,把原本健康清新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仔细回想起来,那些被小皮驱使着干出来的勾当着实令人汗颜。媳妇走后,老皮本以为这就算是惨绝人寰了,可跟石观音一比,自己受的这点小委屈实在是算不了什么。那边厢,一个石女,一个性无能,组成了一个从来没有性生活的家庭,在这种家庭里,没有需要还则罢了,可万一要是有需要呢?天呐,不敢想不敢想,这种情况实在是可怕之极。
老皮低下头看着熟睡中的小皮,知道它过不了几日就又会开始调皮,此时充斥心中的竟不再是烦闷而是由衷的高兴——当一名正常人,幸甚。想到这里,前些天的苦闷和压抑转眼间一扫而空,老皮觉得自己在国内等上一两年,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实在是件幸福得出了格的事情。想着想着,楼下的邻居又开始对诗了,老皮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听到夫妻俩互相问候对方大伯的时候,伸着懒腰进屋睡了。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暂停一下,这是因为老皮又一次通过全知视角可耻地欺骗了读者。其实本该在老皮心中充满幸福处停住,但情绪强烈失去控制,我只好随他扯圆了这个谎。现在趁他睡去,我们有必要再次把事情拿出来掰掰清楚。话说从头,媳妇出国后,老皮就一直处在性压抑的状态中,我们看到,为了满足高涨的性欲,他不但试图手淫,还甘愿为此冒险去买毛片,后来手淫没有成功,他就去夜总会打算搞一夜情,又没有成功,然后他就变本加厉地跟随他的几个朋友去了按摩中心,如果不是被按摩小姐的粗暴手段吓回来,我想他很有可能已经出轨了。
受到以上教训之后,性欲高涨的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把魔爪伸向了互联网,不但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美眉彻夜长聊,还给对方留了手机号,看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皮彦平,你到底想干什么?老皮在上一段声称,由于今晚的聊天,前些天的苦闷和压抑一扫而空,这怎么可能?跟石观音的谈话能使他得到发泄吗?还是石观音身上有某种特质可以帮助他消解性欲呢?或者是石观音的悲惨遭遇使他暂时忘却了豺狼的本性?答案是:都不可能,所谓的一扫而空,只是他精心制造出来的假像,是他为了再一次美化自己所使用的劣质雪花膏。好,我的话说完了,作为读者,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全知视角就随您的便吧。
微风徐来,鸟语花香,老皮端了把藤椅坐在阳台上喝着茶看夕阳,神态安详。最近,媳妇一直没打过电话来,写了信去她也不回,看来已经忙起来了,一想到媳妇手忙脚乱地帮人洗盘子,老皮的心就轻轻地抽一下,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让人使唤的,老皮摇着头嘟囔。小皮这些天很乖,再也没有擅自勃起过,看来也已经顺利度过了危险期,不知不觉中,老皮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楼下的邻居今天没有对诗,老人们也没有在小花园中翩翩起舞,小区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两声鸟鸣,好一派美丽祥和的秋景。
老皮的眼皮追随着逐格西下的夕阳缓缓合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然后被突然响起的手机吵醒——天呐,石观音怎么来了,她在电话里说:我在十字路口,穿黑裙子,你出来吧。老皮一惊,冲到卧室里,站到床上朝外看,路口果然有一个穿黑裙子的女孩,正拿着电话四处张望,这可怎么办?见,还是不见,这是一个问题,见面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是不见吧,可是,不见又有点不甘心,还是见?嗯,见吧,反正她说她是个石女,能出什么事呢?老皮肯定地点了点头,把头伸出窗口,朝石观音招手,示意她走过来。门开了,老皮朝石观音友好地微笑,随即把脸板了起来:“赔我酒!”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那位夜总会里蹭酒喝的姑娘,石观音强作镇定:“今天我就是来赔酒的。”然后朝老皮媚笑。
老皮很生气,他问:“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非说自己是石女?”石观音甜甜地笑着,媚眼如丝,还习惯性地舔着下嘴唇。老皮更生气了:“快穿起衣服来,在我家赤身裸体成何体统。”石观音拉过毛巾被盖在身上,热情地夸奖了老皮:“你刚才真棒!我还要。”老皮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要求,他再一次批挂上阵,与石观音胡搞到了一起,并迅速到达了本日第二次高潮,这一次,老皮真正地体会到了高潮叠起畅快淋漓的感觉,浪尖之上,无趣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老皮恨恨地说:“喂?”,来电者是媳妇,不知是何缘故,媳妇觉察到老皮的勾当,在电话对面大骂了起来,老皮被当场吓醒,从藤椅上“啊”的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开始低头收拾内裤——由于在梦中与石观音乱搞,老皮遗精了。
此次遗精,把那名梦想看世界的皮二排了出来,命运也跟皮二开了个玩笑:老皮的确是采取了非正常性交,但并没有按照皮二的想象,把它射到鸟语花香的地方,皮二好不容易才走出那个潮湿温热的地方,却不幸来到了另一个潮湿阴暗,而且充满着恶臭的地方,按照老规矩,皮二也不禁仰天悲鸣: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老皮忙着收拾内裤,并没有听到皮二的心声。那条内裤上流满了粘滑的精液,让老皮感到了深深的羞愧和欣慰,以后终于不用再为小皮奔波了,苍天有眼呐。由于积攒的时间很长,所以精液非常多,收拾起来颇为不易,一个没弄好就粘了一手,凑过来一闻腥气扑鼻令人作呕,正手忙脚乱时,手机又他妈响了,老皮烦得呲牙咧嘴,单手抄起来电话“喂”,手机中传来的声音让老皮大惊失色——天呐,石观音怎么又来了?不,丫怎么来了?老皮凝神定志,使劲咬下嘴唇,很痛,不是梦,这就是说,她真的来了!
这一次老皮学乖了,他左手夹着电话,右手托着枪,从气步枪的瞄准镜里观察站在十字路口的石观音,那是一名看上去很清秀的女孩,拿着电话来来回回朝四面看,老皮一边与之交谈,一边仔细观察对方,试图从动作举止上来判断石观音的为人。他让石观音原地转个圈,对,就这样,用手撩头发我看看,对,笑一个我看看,妩媚点儿,好,外面风大是吧?把裙子甩起来,对,甩起来……几轮之后,石观音终于急了:我本来就是想找你诉诉苦,不见拉倒,没空陪你这儿瞎玩。老皮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跟对方似乎还不太熟,刚才的梦跟楼下那女孩没有任何关系。
老皮连连陪不是,说马上下楼来接她,被石观音拒绝了,她的理由是:我不会跟一个变态一起吃晚饭的。石观音转身要走,老皮追悔莫及,正抓耳挠腮时,几位小痞适时出现了。十字路口,为首的小痞贱笑着与石观音套瓷:“你刚才撩头发掀裙子,发骚是啊?”石观音不乐意了,边儿呆着去,臭农民。小痞急了,上手推了石观音一把,被石观音劈头一耳光,两人当即扭打在一起。周围的小痞马上围成一圈,将两人围在中间。
老皮大急,朝门外跑,刚一开门就又关上了——刚把裤衩脱下来,下身还一丝不挂呢,老皮满屋乱转找裤子,沙发上搭着一条牛仔裤,赶紧穿起来,裤子很紧,边穿边在原地跳,不留神踩在地板上流淌的精液上,滑了一跤,摔得眼冒金星。裤子没得穿,老皮又冲到卧室,朝外探头看去,只这一会儿,小痞已将石观音按翻在地,老皮脑子“嗡”的一声,这群臭流氓,不能再对他们客气了。
沾满精液的手,颤抖着将塑胶子弹一颗一颗填上膛,老皮把枪架在了窗台上。这个过程中,昏昏沉沉丧失斗志的皮二随着大部队辗转南北,从老皮的手上流到了弹夹之中。弹夹中一共有七颗子弹,前六颗是塑胶弹,最后一颗是上次打灯泡剩下来的钢弹。老皮以最快的速度架枪、沉臂、夹颈、耸肩、深呼吸、瞄准、扣扳机——只听到“啊”的一声,一位朝石观音伸出魔爪的小痞痛苦地捂着肩膀蹲到地上喊:“女娃会点穴。”
其余几个小痞被吓了一跳,为首那名色胆包天的小痞说:“不要胡说,不想耍就回去。”说罢继续与躺在地上的石观音展开搏斗,老皮见那帮人毫无退场的意思,只好再次出手——只听到“啊”的一声,另一位小痞痛苦地捂着腰坐到地上喊:“女娃真的会点穴。”话音刚落,又听到“啊”了三声,其余几位小痞纷纷载倒在地。
为首的小痞已经色迷心窍,竟然不顾同党死活,只管解开裤子,向地上的女娃展示雄姿,他说:“他们不敢耍,我耍,今天我他妈……啊疼。”一枚呼啸而至的塑胶子弹让该小痞的繁殖工具感到了疼,被击中要害的小痞当场翻着白眼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地上。危机解除,石观音气喘嘘嘘地爬起来,恨恨地朝地上的小痞踹了几脚,又吐了一口吐沫。
弹夹里,已经奄奄一息的皮二挣扎着趴到了最后一颗钢弹之上,被钢弹上反射出来的影子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不禁热泪盈眶:感谢上苍,我是第一个看到自己样子的精子,死而无憾了。
十字路口,石观音踩着少了一只跟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准备离去,刚转过身,那名丧失了繁殖工具的小痞突然挣扎起身,朝她扑来:“断我的子孙根,我跟你拼了。”石观音躲闪未及,险些被扑倒在地,扭打过程中,小痞拼尽全力想给石观音来一个大背包,怎奈下体受损,气力不支,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老皮最后一次扣动了扳机,那颗闪亮的钢弹带着梦想看世界的皮二飞向了十字路口,一路上,风声过耳,景色怡人,周围的广厦行人街市汽车,无不使皮二激动异常,万能的主啊,这就是世界,这就是我存在过的地方,这就是我心中永远的天上人间。
那名被击中子孙根的小痞终于支持不住,被石观音活活地扭了个踉跄,然后被她忽然发出的一声凄凉惨叫吓得魂不附体,该小痞惊恐地看到,血从对面女孩的下腹部汩汩地冒了出来。楼上卧室,老皮被射击结果吓了一跳——最后一枪,他竟然失手了。
石观音中枪倒地,呻吟不已。在她的身体里,随着钢弹安全抵达目的地的皮二从飞行器上爬了下来,满怀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一个硕大的怪物出现在皮二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击了皮二,继而将其吞入腹中。从此,这名叫作皮二的精子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放下枪的时候,老皮的手心渗满了汗水,用来裹手的防滑布已经被浸透了,看着对面街上横七竖查这句话,出来四千九百多个结果,大部分都是凄惋酸楚的爱情小段儿,翻了几页之后,不得不带着泪花儿感佩这帮不肯主动示爱的人,不容易啊,受多大苦都自己扛着,流再多的泪都敢合着鼻涕一滴不落往自个儿肚里咽,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份精神头儿伟大之至,普天下的劳动人民可算找着最合适的接班人了。
以前看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觉得牛逼,我认为,你丫既然自己不敢表白,那距离远点儿您就只能自己担待了,怪不得旁人,再哀怨再凄凉也都是您自找的。我跟钱小丽表达这个观点的时候,她批评了我,据其分析,这种观点表明我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冒儿,我当场承认,并且带着沾沾自喜的神情跟她讲,不解风情好啊,不会出去乱搞,这世道像我这么有安全感的男人上哪儿找啊?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我被那帮一分钟就能攒出一篇专栏文章的孙子们给骗了,其实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安全感,这道理我明白得有点晚。
就从钱小丽的流氓兔子说起。其实我对钱小丽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初见面还没怎么聊呢,她就从包里拿出一堆流氓兔子给我看,这是手机上的,这是挂在包包上的,这是眼睛盒上的,这是……介绍完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开始絮叨,一遍遍说着迷死它了迷死它了,生怕我瞧见她的灿烂笑容之后开始想入非非,先拿兔子当挡箭牌招架一阵再说。你说我犯得上跟一卡通兔子争风吃醋么?她不管,低着头一根根数兔子毛,几分钟之后数乱了,抬起头无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再数。以前有姑娘告诉说,我是一个能给人压力的人,尤其是聊天的时候,会使对方非常紧张,她的这个毒咒又一次应验了,钱小丽被我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逼得狂数兔毛,全然忘了她是来给我送礼物的。
我问钱小丽,老徐给我的礼物呢?她说别吵,我又数乱了。过了一会儿,她好像醒过神儿来,喔了一声,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交到我手里,我说谢谢,她说你谢老徐吧,我说那我也得谢谢你,这么大老远你坐着飞机来北京给我送东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下意识接了一句,要真想谢就请我吃饭吧。我伸手进兜掏了一把,好像没多少钱,正迟疑,钱小丽又向我展示了一次灿烂笑容,没关系啦,我随便说说,不请也可以。不请哪儿成啊?咱们这就走,牛肋骨请不起,难道我连鸡脖子也请不起吗?
坐到金鼎旁边的小饭馆里,钱小丽下意识皱了皱眉,我知道她嫌脏,嫌脏也没办法,我兜里的钱只够请一顿鸡脖子的,等会儿我回家要是不打车,那么兴许还有钱请她吃一碗红烧羊杂。正想到这里,钱小丽怯生生地问,我们不在这里吃行不啦?我明知故问为什么,她不答话,直接拎着包出了大门。
金鼎轩灯光辉煌,帐台上磨刀霍霍向猪羊,我酒足饭饱一声大喝:小姐结帐。
钱小丽执意要掏饭钱。这怎么行?我有点急,我跟她说:你这不是瞧不起我吗?你难得来趟首都也不容易,快把钱收起来。我表情狰狞态度强硬,钱小丽有点犯怵,手里拿着钱也不知该不该往外送,我一连串说我来我来,伸手接过帐单仔细看了一眼,然后讪笑着跟钱小丽说,你既然这么要求进步,那这顿就你请吧。
东二环上车来车往广厦云集,一派好景致,我们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我跟她说,饭我今儿是请不起,等会儿我请你吃冰棍吧。她说好啊,我爱吃哈根达斯的,北京有么?我跟她说,北京早不流行哈根达斯了,有品位的人都吃可爱多。
你瞧,吃了可爱多果然就可爱多了,我从裤兜里掏出小半包餐巾纸示意她擦去嘴角的污渍,她拒绝了,从自己包里掏了纸巾出来,轻轻地抹,边抹边说,蛮好吃的嘛,就是巧克力味道重了点。我说你知足吧,买冰棍的大姐你刚瞧见了吧?卖了一辈子冰棍,人家自己都没舍得吃一根。钱小丽看了我一眼,然后出脚踢飞了地上的可乐罐,问我:你们都喜欢把无聊当有趣吗?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后来钱小丽为什么会声称喜欢我,如你所知,第一次见面我就全面展示了农民及铁公鸡的双重品性,成功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即没品位又无趣的傻冒,当然我知道说这话有点无耻,很像是在把自己从傻冒的队伍中往外摘,但请允许我辩解一下,在没遇见钱小丽之前,我确实不是个傻冒。至少,我不会经常性的脑积水,每当闲下来大脑便是一片空白。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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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3 章
按照常理,第一次见面搞成这副模样,钱小丽对我产生好感的机率简直是微乎其微。可我这人向来命运多舛,所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事儿都能让我遇上,钱小丽赏赐给我的七分之二爱情就是这样。
钱小丽告诉我,她从来没看过我的文章,也不想看。我说那就别看,说实话挺臭的,容易影响我的光辉形象。她吃惊地问我,你觉得你在我心目中还有形象可言吗?我装委屈,怎么了我?不就蹭了你一顿饭吗?这都连着说了好几天了,还有完没完。你瞧我这两天不一直都在陪你到处逛么?导游费按一天两百算,你都欠我多少了?悟性极高的钱小丽学会了我的没皮没脸,她说那我还让你拉我的手了呢,要是按坐台费算,一台三小时,小费三百,你自己算算,你欠我多少啊?就这还没算出台费呐!我吃了一惊,跟她说:有点过了。她神情迷惘,你们不都是这么贫的吗?我说:过了。
说实话,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点写不下去了,钱小丽的音容笑貌被整理成文字之后,会让我觉得很疏远,好像那不是她,好像字里行间少了些什么,也许是笑声?也许是她不间断的轻咳?或者就是她那双笑成月牙儿的大眼睛。由于我粗陋不堪的表达能力,我想我无法拼出一个即可爱又迷人,有时成熟有时幼稚,就连生气时都会让你心动不已的钱小丽。我笔下的钱小丽,看起来更像一名智商不足七十的无知少女。钱小丽告诉我,她的智商一百四,我认为不止。
算起来,一共见了钱小丽七面,第一次金鼎轩,第二次保利饭店,第三次带她去了戒台寺,第四次带她又去了一次戒台寺,第五次送她去机场,第六次是淮海路上的星巴克,第七次还是淮海路上的星巴克,但她没见着我。
在保利饭店,她的套房里,水土不服的她不停地咳嗽,还禁止我靠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说我不调戏你啊。你别过来,咳!我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看她咳成一只大虾,却不能去帮她拍背。钱小丽有个理论,写文章的都是流氓,她认为我会趁其不备伸出魔爪,我告诉她,你全身都弯成这样了,我摸不着你的胸,要不你就坐地上,这样我也摸不着你的屁股。她想了想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我靠近,轻轻地拍她的背,问她是否要喝水,她重咳了一声,喘着气朝我翻白眼:你说呢?
喝水的时候,我得意地跟她说:刚才我摸着你的手了。她“噗”的一声把口中的水喷成雾状,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不许告诉别人!
到这里我想跟老钱说声抱歉,答应你的事我没办到,我还是没忍住,背信弃义地用文字告诉了别人,谁让我是个无耻的写字人呢?
深夜,她疲倦地倒在床上,咳嗽声慢慢转轻,迷迷糊糊地睡去。我把她的手轻轻放回到被子里,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看着,觉得此人非常好看,情不自禁想伸出手去触摸其脸庞,手伸到一半就想起了她的凶残眼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好干咳一声,把魔爪收了回来。亵玩不成,还是远观吧。嗯,真是好看,她睡着的时候眉毛会微微颤动,使整个眼部看起来非常生动,睫毛很长很黑,鼻子倒是不成,切下来当蒜头可以乱真,嘴嘛,反正也不让我亲,长得再好我也不稀得夸。正胡思乱想,她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阴恻恻地说话:你不是说好睡客厅么?
在她的指责声中,我知道了她另外一个品性,那就是不听解释。无论你说什么,她都是一挥手,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听。几个回合下来,我有些不耐烦了,跟她说:我就是进来耍流氓的,怎么着吧?她被吓着了,她惊恐的神态也把我吓着了。接下来的半小时,我费尽口舌,试图以各种事实论据证明自己不但是正人君子,而且还好龙阳,对你们广大女同胞只有姐妹之谊绝无非份之想,半小时之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信了,然后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卧室来呢?我当场大怒,我操我不是说了吗……她笑起来,歪着头看我:这么凶干吗啦?逗你玩儿的,你瞧你急的那样。我“喔”了一声,转身去客厅,她叫住我,喂,你那什么瞬间写的是真是假啊?
我说是假的,她不信。我说是真的,她说你有那么好吗?我说半真半假,她说喔那我知道了,好的都是编的坏的都是你。我问她,你平时就喜欢这么作天作地么?她摇头,又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我小心翼翼地接近,见她不反对,大着胆子把手按在她脖子上,一会儿不咳了,我想把手抽开,她又拉了回来,非常客气地把我的手放在她脸颊上,转了个身准备睡。我半站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抽开手不太好,不抽开的话我这站姿实在太累。正惶急时,她说:你还是挺好的,我说我也这么认为,然后果断地抽开手,踱到客厅睡了。
钱小丽后来问我,那夜为什么不朝她伸出魔爪,我说我不敢,她说我不都让你摸我脸了吗?我说那我还是不敢,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大概是我没有女人味吧?老喽!我说你满身女人味,她说我知道你嫌我臭了,我说……我说什么来着?我还是说一下为什么不对她出手吧。首先,我肯定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在钱小丽拉住我手的时候,我不禁柔肠百转,想对她干点不轨的勾当,这个念头不但当时有,过了这么久之后竟然还有。有时候想着想着后悔得直哭,但我知道,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得对她以礼相待。妈的废了这半天话,我估计我还是没说清楚,简而言之吧,钱小丽是个大活宝贝,丫天生就具有让人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我那时想,除非哪天我把她弄进家门,否则坚决不动其一根毫毛,回头逼急了她不数兔子改数自己了,那谁受得了。
老钱啊,你知道吗?虽然你的头发有点开叉,但我认为它们还是长得很牛逼的,因为它们至今还会在深夜里缠绕在我心上,让我大脑缺血动弹不得。
天亮的时候,钱小丽问我: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我说不是,你现在看上去倍儿漂亮,为了坚定她的信心,我还押着韵歌颂了她:钱小丽啊钱小丽,你比你自己还美丽。她转了转眼珠,对了,她总喜欢转眼珠,看上去很像小时候家里摆过的那种猫头鹰闹钟。她问:你骂我呢吧?我说,比你自己还美丽是说,你再怎么美,你都比你更美,这么延伸下去就无止境了。花言巧语,边儿呆着去。钱小丽背着她的流氓兔子双肩包准备出发,我看着她欢呼雀跃的背影楞了神,以前没注意,丫身材居然也不赖。
钱小丽啊,你说老徐让你带礼物给我,是不是打算把你发给我啊?钱小丽回答:呸呸呸,发什么发?你以为打讲到过那个什么瞬间的段子,是对我过往失败爱情经历的一次再现。在那个段子中,我不无惋惜地追念逝去的爱情,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即温柔体贴又深情款款的好男人。钱小丽问我这段子是真是假的时候,我告诉她半真半假,其实不对,那段子基本没说过假话。我确实就是那么一个脆弱敏感而且极易受伤害的男人。经历过背叛之后,我变得不那么轻信,也学着怀疑起了爱情。我知道,天长地久山盟海誓的存在机率小得可怜,我奢望生命中能有平淡如水而又温婉清新的爱情,但我知道那几乎不可能。惨遭抛弃之后,许多人劝告我,缘份未到,我认为他们都是胡扯,两个人在一起,跟缘份有什么关系?如果努力,再多的苦都能熬下去。大桥下面,等待姑娘出现的尾生一声不吭被水淹死,人家说什么了?与缘份一样纯属胡扯的词语还有顺其自然,那都是他们想不出说辞之后违心地憋出来的废话,什么叫自然?怎么顺其才算自然?你只需要追问一下,他们就当场歇菜了。我抱着疯狂的念头怀疑一切,为了公平起见,我甚至怀疑自己,我是否还具有恋爱的能力。
如我所诉,钱小丽是一位古怪的女子,她古灵精怪聪慧异常,对人对事的判断准确而有逻辑,行事果断作风严谨,这样的一个女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可望不可及。歌里唱得好,相爱容易相处难。我一直都想象不出,跟她在一起度过漫长岁月将是何等样貌。直觉告诉我,她是不受控制的,也就是说,只要她老人家想,她就随时可以自己出去找乐了。这可不太好,我这么一个水做的倒霉孩子哪里还经得起这么折腾?不成,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别招惹她为好,可是……我好像挺喜欢她的,这便如何是好?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我把这些想法搀合了犹豫、思念、否定、激情以及理智等元素,熬成了一锅惶恐。
从戒台寺回来的第二天,我们又兴高采烈地出发了,目的地还是戒台寺——昨天她光顾着喝冰红茶,忘了拜财神。路上我跟她说,你迷信得有了诗意,老天再不眷顾实在说不过去。她说如果老天真对我好,就给我发一个好老公。我没过脑子直接接茬:老天不是已经把我发给你了吗?钱小丽板起脸甩着手说:吊主。看来她对我不那么满意,从戒台寺回保利的一路上,我们没再说一句话。
钱小丽也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洗发水,她的头发有一股异香,不凑近闻不到,凑近之后,那种香味让人心旷神怡。钱小丽歪着脑袋梳头,皱着眉抱怨,又开叉了,哎你说我的头发是不是特别不好啊?我说挺好的。我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她说我最爱帮人梳头,她说别了,何苦把自己塑造成贾宝玉?我说我还能帮人锤背,如果小费给得多我还愿意锤腿,她说别了,装得再贤惠也一样没戏。我说要不咱们先试着交往一下?她说别了,老徐派我来只让送东西没让我当卧底。我就没法再说什么了,其实,还有一句没甩干净,那天我应该很明确地告诉她,我喜欢你。
老钱,我是真的喜欢你。
意志坚定的钱小丽拒绝了我的种种提议之后,转身默默地收拾行李。我在一边沮丧得不能自已,想搭把手都不知从哪儿帮起。
在机场吃面时,钱小丽觉得我喝过她喝过的冰红茶之后就算两人打过奔儿了。我要说的是,那只代表我亲过你。我暗自盘算,如果钱小丽那张好看的嘴愿意在我面部任何一个位置停留超过一秒钟,我就敢在那个位置纹一个刺青,如果不幸她吻了我的额头,那我就会请出我那位擅长书法的朋友俞白眉,让他在那里纹上:钱小丽到此一游。
可是她没有。
钱小丽进入安检口之后,竟然没有回头,她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那种感觉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逃离。
她留在北京的最后印象,就是背包后面晃来晃去的流氓兔子,白色的塑料玩具,晃得我眼花缭乱悲从心头起。
她走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就跟钱小丽说我喜欢你,她会不会下定决心弃明投暗咬咬牙跟了我,没有答案。那些日子手头正好有个单本剧的剧本要写,我便把情绪带了进去,试图在写剧本的时候思考出一些东西来。是这么个故事,老皮爱上阿玉,非要缠着她给她讲一个叫小王子的故事,阿玉不待见老皮,百般推脱,为了躲她,还逃回了云南老家,老皮追了过去,却不知佳人家在何方,最后只好孤零零在长途汽车站念完了一厚本小王子,当然阿玉最后还是屈尊见了他一面,然后这集就完了。当然这只是电视剧,如果是生活,那么阿玉是肯定不会出来见他的。把剧本拿给投资商看过之后,他们倒没有太大意见,只说能不能换本书,小王子显得不那么严肃。我说换成什么?投资商客气地跟我商量:换成神雕侠侣你觉得怎么样?我说没问题,换吧。换了之后,结局只能是老皮一口气念完了神雕侠侣第一册,然后饿死在长途汽车站。
这个倒霉的剧本折腾了我十多天,完成之后,心力交瘁,不但没有思考出什么东西,反倒把我对钱小丽的思念给升华了,呆坐在床上想了半天,我决定回上海找她去。到上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徐打电话,必须得先搞清楚,钱小丽目前是不是孤家寡人,我可不想当一个第三者,老徐给我的答案让我非常满意。
淮海路上的星巴克,钱小丽似笑非笑地问我,这次真不走啦?我态度坚定,嗯,我打算一直在上海混了,剧本嘛,在哪儿不是写啊?她“喔”了一声,低头喝咖啡。我说钱小丽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其实我也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跟我在一起吧?钱小丽说不。我毫不气馁,贱笑着侧头看她,再……考虑考虑?她说不。我说你这就不对了嘛,你看我都从北京大老远赶回来了你说什么也得给个机会吧?钱小丽咳嗽了一声,我问她你咳嗽还没好?她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说老徐没跟我说啊?她说刚找的,说完又咳。这回我有点急了,你看,这个,唉,你怎么也?钱小丽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薄荷糖来吃,递给我,我没要,她把糖盒放回到包里,边咳边说: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珍惜,听我把话说完,我想你也知道,女人都是需要关怀的,回上海之后我咳得更厉害,夜里经常咳得没法睡觉,那时候你在哪里?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医院打吊瓶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不妨告诉你,咳得最厉害的时候,心里真的很想你。
话音未落,我的心被重锤一击,疼过之后暗骂自己一百多遍大傻逼。事儿事儿的写剧本不跟她联系,打个电话难道会要了我的命?
其实不光是剧本的问题,回到上海之前,我对于能否跟钱小丽幸福地混在一起没有任何信心。现在有么?我也不知道。
众目睽睽之下,钱小丽又咳成了一个虾米,我终于忍不住了,苦着脸说我喜欢你,真的,大孙子蒙你。她说我早就知道,但你这话说的有点晚。不晚不晚,现在还来得及,请再给个机会让我继续为领导效力。晚了晚了,你知道好女人一旦爱上就死心踏地。不晚不晚,借出去的爱可以要回来弄不好还能收点利息。晚了晚了,现在的他虽然小有点坏但能让我快乐得不能自已。不晚不晚,我也能给你快乐只要我努力。晚了晚了,你这人还算有点安全感但最大问题就是缺乏勇气,跟你在一起我觉得非常没劲不瞒你说还有点腻。不晚不晚,我……我只想跟你混在一起,她说:别再说了,没戏。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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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4 章
钱小丽跟我说好女不嫁二夫的时候,眼睛又笑成了月牙。我说我的心已经被冻僵了,她说:什么?我说没什么,结帐。
写到这里,我打算美化一下自己,我就是那种像自来水的男人,不太卫生,但勉强算得上纯净,如果给我加温加料,我认为我能顺利地变成茶、咖啡或者其它什么东西,习惯之后能喝得特别过瘾,但我惟独变不成酒精,那种危险失控的感觉让我避之不及。后来老徐跟我说,聪明而且勇敢的女人就爱喝酒,据说能满足征服欲。你倒是说说看,一个智商一百四的人,不让她的生活充满挑战,那岂不是了无生趣?
坐在出租车里,我的心情跌落谷底,时不时扭头看一眼钱小丽,她的表情冷若冰霜,每隔三秒种就皱一下眉,整个眼部又变得生动起来,让我回想起……算了,回想个屁,再不出手更待何时,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握,她没有抽开,她的手乖巧地呆在我的掌心,绵软的,无力的,让我明细,真的无法跟她在一起。我慢慢地松开了手,扭头看着高架桥沿途风景,霓虹闪烁,我心孤寂。
快到她家的时候,她突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我的掌心有汗,恍惚间觉得她在我的手汗里混合了什么东西。
下车后,她没有回头,像在首都机场一样,她大步流星地冲进小弄堂里。这次才是真的逃离。从那一刻起,钱小丽与我永远失之交臂。
从她家离开,我让司机兜了个大圈回到外滩,独自站在江边闻了一会儿黄浦江的腥味儿,给她发了条短消息:对不起,又给你添了一回堵。她没回消息,算是默认。深夜里,外滩风凉,我颤抖着又给她发了一个短消息,问道:你睡着了吗?她又没回。这时我感觉被她攥过的手开始隐隐作痛,在戒台寺拧红茶盖子时磨坏的虎口火辣辣地痛,她的手汗很不客气地渗入我的血液里。
那一刻才明白,这就是钱小丽赏赐给我的另外七分之一爱情。
《东邪西毒》里讲,有一坛醉生梦死酒,谁喝谁倒霉,酒醒之后就忘了一切。东邪喝了那坛酒之后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始乱终弃的理由,如果放到现在,他只能把自己伪装成早老性痴呆症了,否则一定逃不过慕容家那个精神病的追杀,听说精神病人只屠杀非我族类。电影里没说过那酒的配方,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三罐百威加两包KING,一口喝干之后就真能忘了一切,不管你有什么悲愁烦闷,都会在那一瞬间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强烈的充实感,虽然第二天醒来时会萎靡不振,但曾有过的美好感觉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醉生梦死。
这酒可太管用了,喝高之后,忘掉钱小丽简直是易如反掌。接下来的日子里,钱小丽的音容笑貌被我成功地忘得一干二净。某夜飞高,老徐发来短消息问候,提及钱小丽,我看着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是谁来,眯着醉眼抬头问苍天:钱小丽到底是干吗地?
曲终人散,一名飞得半高的女孩瘫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巨大的流氓兔喃喃自语,我问她干吗呢?那女孩“喔”了一声傻笑起来,她说我数兔毛呢?好不好玩?我说,就你丫这长相也配数兔毛吗?
又过了些日子,在淮海路上闲逛,途径星巴克,想进去坐坐,又觉得有些无聊,光天化日大老爷们儿独泡咖啡馆,动机忒可疑。朝里张望了一眼,正准备离去,耳边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再仔细看一眼,果然是钱小丽。橱窗反光,她对面的男人面目不清,她的表情倒是看得清晰,那一脸毫不遮掩的甜蜜。
此时我离她只有三步距离,听着她的咳嗽声,很想很想轻拍她的背脊,可我的手啊,却无法穿过那扇透明的玻璃。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抵挡不住这股气息,却又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明知道抵挡不住这股气息,却又装作毫不在意,而是以冷漠的心祝福你。
以上诗句来自印度的老吃老做泰戈尔,谨献给月牙眼睛蒜头鼻的钱小丽。
淮海路上的星巴克,钱小丽跟财神说好女不嫁二夫的时候,眼睛又笑成了月牙。财神说我的心已经被冻僵了,她说:什么?财神说没什么,结帐。财神推门出去,钱小丽小声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已经出了门的财神又回到店里,问:什么?钱小丽说:没什么。
北京乎
丰台依旧是那片荒芜风景
火车如蛇一般急急穿行
透过车窗看那逝去的光阴
我睁大眼睛
不能自主的被这无形力量牵引
碧瓦红墙在绿色波涛中看似透明
候车的旅人有一丝惆怅神情
匆匆数年后重回北京
放眼四顾
这古老的城池历久弥新。
别来无恙我的北京
请暂时停止车流的轰鸣
仔细聆听来自我心的声音
我的北京
是初春的花团锦簇,和风细雨
还有那回旋在天际的鸽哨声音
我的北京
是那盛夏的悦耳蝉鸣
一朵婷婷出水的荷花
戒台寺的和尚念着听不懂的佛经
我的北京
是那金黄树叶落满地的银杏
深秋日坛旁的那条幽径
有我逐渐淡忘的爱情
池水中嫩绿的浮萍
曾使我们心心相映
我的北京
是寒冬里温暖的阳光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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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5 章
雪地里的孩子一脸兴奋神情
雪人的眼睛是两颗偷来的炭精
想喝一碗信远斋的酸梅汤
想去一回东单市场
吃不够的卤煮火烧和炸罐肠
老莫的面包红肠
馄饨候的美味大名远扬
午夜时分的东直门内
有我魂牵梦绕的三巴汤
对酒当歌的朋友天各一方
独饮扎啤也许会暗自神伤
还要去一次琉璃厂
梦想着能遭遇王世襄
唐三彩的釉光
景泰蓝的佛像
青铜剑的光芒
带我重返那古代战场
周末要去潘家园赶早场
唐宋元的宝贝随便摊在地上
秀水街的小摊旁
有物美价廉的花衣裳
安惠北里的广场上
美丽的风筝随风飘扬
我的心也随着风飘飘荡荡
飞向远方。
流金岁月被刻在梧桐树上
到此一游的潦草字样
怎能相忘,怎敢相忘俗世红尘皆是痛
往事都随风
刻骨铭心的思念转眼成空
北海的海誓和香山的山盟
昏黄的镜头只能留在记忆中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轻风
那一段恶臭难当的日子
我经常会身处一个奇怪的梦境;一个人从雪山之巅飞速下滑,太阳就挂在山顶,我离那个金灿灿的光球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滑着滑着,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尴尬的失重状态,我隐隐觉得不妥,让自己强行停下来。四处打量,欣喜地发现,原来那些白色的雪都是亮晶晶的KING,有些没有被雪覆盖的绿色植物竟然都是熏制完毕的大麻,我连滚带爬地从滑雪板上跳下来,一个猛子扎到了KING堆里,张大鼻孔深呼吸,呼哧呼哧,感觉那些白色的晶体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震天的口号涌向我的大脑和心肺,我大声疾呼:同志们辛苦了,它们客气地回答:为high民服务……当它们彻底占领了我的大脑之后,我感觉有些脑缺氧,于是朝侧面翻滚了几下,躺到一棵茁壮成长的大麻树下,随手摘下两片青翠的叶子,用力搓成粉末,卷好,点燃,深呼吸,跟着叹一句:爽!又抽了几口,朝旁边弹烟灰,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king山上,king转眼就被点燃了,山火熊熊,瞬间将我吞没,燥热难当的我感到非常委屈,朝着山顶的太阳大声问话: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你这是什么king啊?怎么可能点得着?这句话老也没问出口,因为每当火烧着衣服时,我就已经被吓醒了。
从床上爬起来,点根烟抽起来,浑身都是冷汗,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这个梦倒底是说的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在玩火自焚吗?以后一定不能再去high了,这样可太不好了。下定决心之后,我洗脸刷牙,打算开始通宵写作,今夜誓要为人民创造出最可贵的精神食粮,最好能弄出一些精神红烧肉来。我振作精神,打开电脑,QQ发出了深情地呼唤:快来吧!我说好吧,然后飞快地整理行装,直奔伊甸园,开始了彻夜的长high.早上六点回家,洗漱,睡觉,继续作滑雪的恶梦……那,这就是我现阶段的生活,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这样的生活到底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年?也许只有几天。我的记忆力已经是一踏糊涂,当他们告诉我,king会在大脑皮层上腐蚀出很多小洞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连打两大条面不改色心不跳了。刚开始的时候,只需打一小条已经可以让我high爆掉,现在情况有所变化,我成了新一代的KING王之王,也就是秦始皇,连续打半包才能有一点点感觉,非常浪费弹药。我经常在想,我的脑子有可能已经被腐蚀成一个苍穹,每个小洞都是一颗美丽的星星,在它们构成的宇宙里,你可以找齐十二星座,还有各种星云,那估计都是脑子里的淤血,如果再打下去的话,很有可能还能弄出一个大太阳来——不知道KING是否能在颅骨上弄出个洞洞来,如果那样可太好了,这就算开天眼了吧?我曾经在某夜证实过关于苍穹的说法,HIGH起来之后,整个大脑确实变成了苍穹,满天星斗,都是那些KING弄出来的小洞,它们恬静地闪烁着,发出微弱的光芒。连抽了几大口大麻之后,我竟然在宇宙的顶部看到了上帝,赶紧跟他套了几句瓷,他老人家见我心诚,当场开导了我,他说:好好high吧,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我当场受宠若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也没好意思跟他老人家客气,直接献了根大麻说要不您也来两口?上帝说我今儿就算了,给你们节省点弹药,明儿我还上班呢,你们自己玩吧。主啊,您老人家真为我们着想,回头等我自己种大麻,一定天天给您卷一根烧着,真的真的,千万别推辞,看不起我是不是?孙子,不抽是不是?嫌我种的大麻味儿不正是不是?我他妈抽你……跟上帝动了手之后,我当场感觉天旋地转,晕到在包房的沙发之上。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位上帝原来是袁小冰。
据说袁小冰当时表现得非常神勇,我朝她扑过去的时候,她飞快地闪开了,还顺手抄起了一个嘉士伯的酒瓶敲在了我的后脑勺上。劲儿没使匀,所以酒瓶没碎,倒是把她的手震了一下,袁小冰感到非常委屈,捂着手在旁边哭,边哭边看着我在一边打呼。此时整房间的人都在狂high不已,袁小冰自己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只好讪讪地破涕为笑,伸过手来抚摸我的后脑勺,假仁假义地问:疼吗?我正在与齐国的士兵展开大决战,当然是不会搭理她的。袁小冰套瓷未遂顿觉无趣,自己从桌上刮了一小条king一口气吸掉,从另外一个世界追了过来,追到之后与我在梦境中展开了生死搏斗,拼得两败俱伤。凌晨六点时,我捂着剧痛的后脑勺悠悠醒来,看到细皮嫩肉的袁小冰蜷缩在我的怀里,嘴里还叼着右手的大拇指,看起来很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我当时想,也许婴儿刚出生的时候,确实能见到上帝,当我们长大成人之后,上帝就躲了起来,只有大麻才能搭建起我们与他之间的联系,而一旦人清醒之后,上帝就又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袁小冰作为一代老HIGH民,是取得过专业毒虫认证的。想当年她老人家单枪匹马挑场子,大搞三中全会,一个人抽了数支大麻连磕五粒十字架外带半包KING,竟然可以整夜不爆屹立不倒,这真是个奇迹。别人打KING时是拿弯管倒吸,她是直接往鼻子里插根管子就不放了,桌上有多少KING,直接把管子凑近,轻轻摇头,横扫一片,上海话叫“一拉头”,此卡通形象深入民心,故得名大象。大象袁小冰在狂HIGH了半年之后终于支持不住,一病不起,浑身脱水导致皮肤起皱,看上去老了七里讲,此位何晏乃是磕药的祖宗,生平有两大爱好:磕药与空谈,磕的是五石散,以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炼制而成,谈的是《老子》与《易经》。明帝之后,世俗坊间文风大变,全拜此人所赐,详情诸位可以自己去查了文章看。老皮经常幻想自己能生逢魏晋时代,到何祖师家中混得一份差使,平日里无所事事以磕药和聊天为生,HIGH大之后满大街乱窜,古人管这叫“行散”,试想一下,满城百姓,但有富庶且有闲者,皆可于光天化日之下狂HIGH不已,根本不用担心被当街拦住强行验尿的问题。走在街上,目光所及均是放大的瞳孔与涣散的眼神,还有那一脸热情洋溢的美好笑容,这才是太平盛世啊。老皮经常给我讲述他这个理想,讲到高兴时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在king盘之中拉出一条el V一口吸干,瘫倒在沙发中仰天浩叹,叹着叹着头便开始摇晃,不一会儿就冲上九宵,口中喃喃自语,世间无公理,难得high一次就要被抓起。我提醒他,一周七天你high足十四次,至今还能逍遥法外可真是个奇迹。
老皮自称信佛,他向我介绍:佛祖得道前,曾抛物于水中,若物顺水而行,那就直接就近洗洗睡了,若逆水而行,则继续厮混下去,结果佛祖看到了逆水而行的好东东。老皮说,佛祖那颗菩提树下一定种满了大麻,老同志修行时若困倦了便卷上两支来抽,所以他看到那逆水而行的好东东时,一定是HIGH大了——这绝对是幻觉,你想想看,佛祖为我们做出了多么好的榜样啊,说到此处,老皮神情虔诚双手合什口中称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点支大麻从头再来。类似这种反动论调,老皮那里层出不穷,在他的眼中,一切可以流芳百世的东西都跟大麻有关,包括凡高的画作,他说:全世界最好的大麻在哪里?荷兰!凡高的作品为什么色彩感这么异常?大麻!凡高为什么精神错乱把自己的耳朵都给铰了?还是大麻!为什么活得好好儿的会想到自杀?全是因为大麻!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点犯怵,你说我会不会过一阵也想自杀啊?我说不知道。老皮的神情变得很严肃,仔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安慰自己,他抽的肯定是鲜麻,就地取材没处理过,所以才会出问题,咱们这个肯定没关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点支大麻从头再来……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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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6 章
前面说过,第一次见到袁小冰时,差一点儿被她偷袭成功,那么大一管king打下去,以我的体质,必是九死一生。当时的我,对毒品有着深深的恐惧心理,媒体文章一次次告诉我们:珍惜生命、远离毒品。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吸毒者没有一个好下场。所以当我第一次出现在磕药现场时,愤怒的情绪根本掩饰不住,我皱着眉问老皮:标志的事儿算谈完了?谈完我走了。老皮说别啊,大家都喜欢你设计的标志,特喜欢,今天必须得留下来一起玩,尽兴才能归。我说还是别了,这种玩法我不习惯。老皮见我起身欲走,赶紧拽住,别啊,现在走就没劲了,要不这么着,你管你喝酒,我管我们high,这总行了吧?来来,坐着,琪琪,去拿半打百威。那夜,我在情状不堪的包房里如坐针毡,不知所措,跟这么一群犯罪分子厮混在一起,真让我惭愧万分。后来,我喝了几罐啤酒之后,趁着酒兴对袁小冰进行了采访,并险遭她的暗算,我当即大惊失色,以为犯罪分子要对我下狠手了,霍元甲当年就是这么折在东洋人手里的,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不能重蹈覆辙,继而起身飞奔而去。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毒品,幼小心灵留下了至今挥散不去的阴影。
袁小冰第二天给我打电话道歉,态度之诚恳让我惊讶万分,手里端着电话不知如何是好,信她还是不信?还是甭信了吧,我心中明细,犯罪分子的糖衣炮弹端得厉害,说的越是动听,动机便越可疑。所以当袁小冰提出要请搓饭陪罪时,我矜持地说不必了,并顺带着劝了她几句,你要好好珍惜你自己,毛发体肤授之父母切不可随便糟蹋令二老伤心云云,袁小冰听得不耐烦,说了句我有电话进来改天再聊,便挂了电话。我喂了两声之后,坐回到电脑前发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还不是奔着虎子去的,明摆着就是送死,这种心态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估计都是活腻味了,且让他们由着性子造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时候再可劲儿后悔去吧,愿主饶恕你们丫的。
此后数天,我再也没去过伊甸园,答应老皮的标志二稿和宣传文案也是从网上发过去的,搞得老皮很是无趣,连着打了几个电话来解释,并力劝我过去一叙,均被我婉拒。老皮最后拗不过,只好亲自出马,到我家中作动员:那天小冰真不是故意的,HIGH大了,你知道的嘛,做事情没轻没重,你看,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劝你磕过药?这种事,都是愿打愿挨的,你不乐意,谁也不能强求是不是?我们总不可能随便给你递根烟,里面就塞大麻吧?猴儿贵的,你爱抽我还舍不得给呢。我们真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哥姐几个玩得高兴点儿,平时工作压力都这么大,难得放松一次……好好好,无所谓,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再考虑考虑,真是没有拖你下水的意思,我们也不是卖药的,把你拖下水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你说呢?这个理由成功地打动了我,我点头称是,老皮笑逐颜开,走!我那儿还有一瓶91年的红酒,特意给你留的。我顿时眉花眼笑,说:走着!
很久以后回忆起来,这个“走着!”,是我这一生所说过的最愚蠢最可耻的句子,如果能有办法让我当初说不出这句话,我愿意立马就把舌头活割了。
后来与许多high友讨论过磕药的问题,得出结论:几乎所有人的第一次磕药都与不愉快的心情有关。老皮的第一次是十三年前,新开的公司濒临倒闭,愁苦难当的老皮几欲轻生,在此危险情况下,一支大麻马上解决所有问题。袁小冰的第一次是由于失恋,谈了三年的男友东渡日本,半年后隔着越洋电话与老袁说了白白,袁小冰郁闷之余,连夜与老皮等人进行了联谊,从此把快乐全线收入了king缸里。我的情况与袁小冰差不多,女友前往美国后的半年另结新欢,就在她跟我说分手后的第十天,我被老皮的91年红酒骗到了伊甸园。
当晚情景如下:借酒浇愁愁更愁,半瓶红酒下肚,我一个人神情悲苦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袁小冰友好地上来搭讪,问我是否不开心,我说挺好的,你们好好玩,甭管我。失恋了?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嗯。别愁眉苦脸的,干。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好吗?不成,今天大家都这么HIGH,怎么忍心抛下你?我都说了,你甭管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算了算了,随便你。袁小冰朝旁边挪了个位置,眯着眼睛从桌上找king缸,估计是已经有点大了,她找了半天没找着,于是赖回到沙发上仰天长嚎:我的king呐?谁看到我家小king king了?我朝她看了一眼,摇头苦笑着把桌上的king缸拿给她。她天真地笑起来,说你真伟大我爱死你了。
当那些king粉被灯光照射出幽蓝色的荧光时,袁小冰的神情变得无比虔诚,瞳孔随之放大,手也会同时变得颤抖起来,她认真用塑料卡刮出一条均匀的白线,然后在鼻孔里插上管子,潇洒地一甩,来一记满分的“一拉头”。拉完两条之后,袁小冰微笑着靠到沙发背上,问道:你们说,为什么这么爽啦?真是吃不消呀,爽死掉了。
我问她,真有这么爽吗?她说:喔册那(上海话我操的意思),绝对爽,可惜你体会不到了。呵呵,那你自己慢慢爽吧。
袁小冰懒洋洋地躺杂沙发上打盹儿,时不时轻轻叫两声“喔册那”,有时候还会突然笑起来,说“老绿”(上海话里牛逼的意思)。过了一会儿,HIGH大了的老皮缓缓靠了过来,问袁小冰:到了么?袁小冰说:还没,不过估计快了。老皮说:加油!我问:到了是什么意思?老皮傻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说不清楚,喔我操我操,我到了我到了。老皮突然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手扶隔板狂扭不已。片刻,袁小冰呻吟一声,也从沙发上站起,说我也到了,然后跟着老皮狂狃起来。此时,房间里充满了大麻的芳香,我已将整瓶红酒干掉,随手拿起一罐百威倒入杯中,正欲干掉时,老皮扭头问我:真不来点?我摇摇头,老皮“嗯”了一声继续狂扭。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我拿起king缸,刮了一大条,“咻”的一声吸个精光。
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有这份勇气,酒高失控肯定是原因之一,但仅这一条恐怕不够,我想,另外还有个关键因素是:我看老皮和袁小冰他们这么high,一到白天就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该上班上班,该谈事儿谈事儿,传说中那可怕的瘾君子状态在他们身上似乎是看不到的。我当时迷迷糊糊地认为,也许磕药根本没有人们所说的那么可怕吧?如果真如宣传所说,毒品会让人丧失良知前途尽毁,那老皮为什么生意会越做越好呢?袁小冰的状态也不错嘛。
就在那个少有的能见到满天星斗的夜晚,我抱着这种“试试看肯定没关系”的念头与毒品发生了一次亲密接触。数月之后,当我慢慢感受到诸位毒虫的另外一面时,当场被吓得惊恐万分,但那时我已经是抽身不得、追悔莫及了。此是后话,晚些再提。
一条king下去之后,我吸喇着鼻子靠回沙发上,试图体会那种传说中“超爽”的境界,未果,等了五分钟之后,我竟然是毫无感觉,我问老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也high不起来?老皮楞了一下,问:你打过king了?我点头称是。老皮说:那估计是量不到,再来点。我便又刮了一条,吸个干净,继续等,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感觉,我顿时有种遭到愚弄的感觉,喊起来:不会吧?爽什么呀?老皮非常内疚,坐回我身边,仔细地刮了一大条,用塑料卡乘到酒杯里,摇匀,让我把剩下的小半杯百威喝下去,他说:如果这次再不行的话,你就是被上帝遗弃的人了——他们经常用“被上帝遗弃”来形容high不起来的人。
这回我很幸运,没有被上帝遗弃,几分钟后,我如期high爆掉了。不久,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嗡嗡嗡嗡,眼前有光,越来越亮,背景音乐幻化成清晰可见的声波曲线,然后被拉伸、扭曲,变成一条高速公路,我顺着公路快速穿行,然后突然改变方向,朝天空飞去,满天都是五彩缤纷的音符,我自己也变成小蝌蚪的形状,在音符队伍中自由翱翔,排着长队的音符正在通往一个巨大的山洞,很快轮到了我,我钻入了山洞,山洞的尽头是微弱的光,我飞了出去,看到一双大手在钢琴的键盘上弹跳如飞,那是一个观众超过十万人的大型音乐会,在一个青翠山谷中,观众们看着五彩的音符翩翩起舞,我越飞越高,山谷的那边是湛蓝的大海,大海的岸边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草坪与大海中间有白色的分界线,分界线的中间,是亭亭玉立着的美国女友,她的形象如此清晰,我看到美丽的她朝我伸出双臂,可我怎么也飞不到她的怀里,那一瞬间我悲喜交加,更加努力地飞向她,想大声告诉她,没有你世界寸步难行……此时感到有人在亲吻我的眼睛,我逐渐清醒,睁眼时见到了袁小冰疼爱的神情。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打过king之后流泪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我自己。袁小冰把我温柔地抱在怀里,说:宝贝不要哭,来口大麻,让我们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连抽几口大麻之后,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袁小冰的怀中,继续体会美丽的幻境。清晨醒来时,我惊讶地发现,包房里只剩我和她,而我那双不太老实的手,竟然在顽强地越过几道屏障之后,停留在她丰满而柔软的双峰之上。这个场景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小心翼翼地朝外抽手,却不慎将她弄醒,袁小冰迷惘地睁开双眼,问道:你是个恋胸癖吧?昨天晚上摸个不停。我红着脸说不没关系,然后单手撩起衣服,让我顺利地把手撤出阵地。我定了定神,仰首看着天花板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正胡想连篇,袁小冰问我:想不想尝尝?我说:“什么?”袁小冰又撩起了衣服,我说这可不大好吧?然后把头凑到她的胸前尝了一下,赞叹道:不错。怎么不错?挺香的。那就再尝尝?好吧!仔细品尝了几分钟之后,我说:跟我回家吧。袁小冰说:NO.
从袁小冰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坐在出租车里,我感到非常羞愧,方才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我认为全部要归咎于king的副作用。虽然袁小冰带着失望的神情连说没关系,但我却绝不能原谅自己。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磕药已经是天大的祸事,阳萎竟然也会不约而至,看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回到家中我闭门思过,痛下决心,再也不能与这群犯罪分子有任何联系,我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就算是当不成有益于人民和社会的好同志,也绝不能让自己变成一名可耻的衣冠禽兽。
抱着这种信念,我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不但按时按量地完成了手头的所有工作,还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两篇小说,得到了很多读者的好评。不仅如此,我还飞快地完成了两集电视剧剧本,并通过了严格的审查。这些对我来说,是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每份工作完成的那一刹那,强烈的成就感都能成功地减轻心中的罪恶。一个月之后,我认为我已经从这件事的阴影中完全摆脱出来了,于是正义感油然而生,打算好好地挽救一下失足青年。
某夜,我大着胆子拨通了袁小冰的电话,向她致以热情的问候,嘘寒问暖之余,我还以我自己为例劝了她几句,说只要好好工作,就肯定不会空虚,只要不感到空虚,就不会想到磕药,你一定要好好向我学习。袁小冰连连称是,挂电话之前,她说:要不……你亲临现场指导一下工作?我说:好!我这就来。
写到这里我对诸位有一劝,当你见到一名溺水者时,就算是很想下水救人,也必须得先搞清楚自己是否具有过人的水性,若没有,那就老老实实在岸上呆着吧,回头人没救上来,自己倒莫名其妙成了一烈士,不太合算。后来,作为一名悲壮的烈士,我对于再次联系袁小冰之事耿耿于怀,至今提起都会自责不已。
袁小冰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找到烟之后抽出两根点起来,给我递了一支,她赞道:今天表现不错嘛。我腼腆地回答:承让,刚才发挥得充其量也只是及格水平。袁小冰只是冷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你对我的拯救是就发吗?上海话“发”字取英文“fuck”之谐音,意为乱搞。袁小冰的问话使我不由得感到一丝羞愧——大晚上打车穿过三个城区,口口声声说是要救人,结果却变成了办人,这种行为真是可耻呀。我轻咳一声,准备展开说教,袁小冰打断了我,她问:你怎么又想要了?我低头观察了一下,红着脸说,没办法,谁让我身体好呢?
袁小冰再次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瘫软在床上气若游丝、昏昏欲睡。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好,缠着我说话,把自己的爱情故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我没怎么听进去,跟着嗯嗯啊啊又点头又作表情,听到她语速放慢时,我还及时摇头叹气,让她以为我还在听。袁小冰说到后来神情激动乃至泣不成声,我试图把她揽入怀中,她挣脱开,说没事儿,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话音未落,她冲进了卫生间,一分钟后缓步踱出,脸上换了副得意神情,我正惊诧于她的情绪变幻怎会如此神速,忽听一声熟悉的吸喇鼻子声,心中暗叫坏了,她又在打king.我喊起来:袁小冰,你太过分了!她被我吓呆了,站在床前有些手足无措,我继续说:你怎么能独high不叫我?
我后来想通了一个道理:毒品之所以屡禁不止,并不只是因为药物依赖或者精神空虚,许多人在长期戒毒之后又会卷土重来,其实与毒瘾本身关系不大,我认为再次吸毒,主要是因为道德感的沦丧。在这个话题上,请允许我多废几句话。吸毒与做爱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女人一旦破身,便不会觉得性是什么坏事,反而会尽情享受。这个例子虽不太贴切,但基本符合我个人的情况。没有吸毒前,总觉得这东西肮脏下作,而一旦吸过一次,就会觉得,第一次反正也碰过了,结果没上瘾,所以尝试第二次想必也是无所谓,反正都是难得碰一下,肯定不会有问题,大不了下次再也不弄了呗。而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态,就衍生于道德感的沦丧。这里的道德非普通意思上的道德,而是普遍存在的社会性价值判断。吸毒之后,你会开始深深怀疑社会普遍认同的是非观念,继而为自己重塑另一套道德观,随后,便开始了地狱之旅。
袁小冰飞快地冲回卫生间,端出了一大盘白色粉末,笑盈盈地献了上来,我抄起吸管,连打两枪,躺回床上,开始狂想。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幻觉之具体与逼真程度让人叹为观止,我竟然见到了黄飞鸿,他在高山之巅与令狐冲展开交战,动作之精彩简直前无古人,他们打了一会儿之后就收了手,黄飞鸿不知所踪,只剩下令狐冲以头抢地,与一帮黑人兄弟拼起了街舞。第二天,袁小冰告诉我,昨夜弄的不是king,而是冰。让我最惊讶的是,弄过冰毒之后,我竟然毫不惧怕、一笑置之。如果是电影,那么此时你一定可以看到我的脑袋旁边,一个手持三叉戟的尖尾小红人正在狂笑不已。
回到家之后,我又一次展开了自我救赎,闭门思过长达两周之久。在这段时间里,我虽然无所事事,但强烈的责任感让我下定决心,再也不能这样活。袁小冰在此期间给我打过数个电话,我都没有接——自己心里清楚,不能救人了,否则肯定连自己也搭进去,还是自己跟家好好呆着比较安全。无聊之余,我尝试着写小说,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脑力不济是一个因素,最重要的原因是:见识过缤纷多彩的幻觉世界后,我对于我那些平庸的文字与故事丝毫提不起兴趣。于是开始查阅资料,不久以后,我惊愕地发现,世界吸毒史之悠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前面提到过魏晋high民,不妨再多举几例。竹林七贤之嵇康,磕药成性,剧毒入脑导致脾气爆燥,在朋友圈里逮谁灭谁也就算了,朝庭命官钟会登门拜访,HIGH大了的嵇康正在打铁解high,于是对钟会毫无礼貌,人家临走前他竟然还出语讥讽,终于惹来杀身之祸。临死之前,他悔恨交加地写下《家诫》,让儿子必须夹起尾巴做人,千万不能学你爹胡乱磕药了。
晋代著名书法家王羲之曾说:服五石散身轻如燕。兰亭集序之“龙跳天门、虎卧凤阁”与磕药亦有分不开的关系,平时总念叨着“死生亦大矣”的他,最后只活到五十几岁,死状很不好看。他儿子王献之更是短寿,不到四十就告别人世,不知道他们父子俩下葬的时候棺材里有没有五石散陪葬。
到了唐代更是火爆,社会上磕药成风,服药之后兴之所至便展开口high,出口成诗,乃至各方水土皆出诗人。彼时有位名医叫孙思邈的,见状不妙,便研制出一系列解high汤药四处散发,计有白豉汤、甘草汤、麦冬汤等,磕药之人服汤解散,神清气爽。长此以往,坊间便再也无人口high,唐诗就此没落。此孙思邈乃是一代缉毒战士,不但研制解high汤药,还擅自篡改华陀麻沸散之药方,声称麻沸散系由羊踯躅、荣莉花根及当归等物熬制而成,依此法制成的麻沸散药性尽失,再也没出现过刮骨疗毒尚可谈笑风声的壮烈景象。数代之后,民间有正始药方指出:麻沸散主要成分乃是曼陀罗花与大麻。华陀故居永城华佗庙村之郊外至今仍长有野生曼陀罗花与变种大麻。
国外亦有类似事迹,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数次提及名烟之说,于是有好事者仔细化验其烟斗,发现内有大麻。惠特曼将诗集定名为《草之叶》,其意不言自明。法国象征主义派诗歌领袖保罗。魏尔兰HIGH大之后,差一点用手枪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妻子和挚友。詹姆斯。乔伊斯坦承《尤利西斯》与大麻有分不开的关系。“垮掉的一代”更不必说,磕药老祖宗威廉。波罗斯之《裸体午餐》,讲的就是磕药之后难以分辨现实与幻觉之事,臭名昭著的艾伦。金斯堡更不必提,若不high大,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会想要“嚎叫”?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到底是什么花?《苍蝇乌托邦》的第三视角是怎么冲出去的?德。昆西在《一个吸鸦片者的自白》中到底自白了些什么?
这些只不过是有记载的吸毒史,那些没有记载的吸毒事迹更是不胜枚举。我随便译两段来给诸位听听:北边的池子里有鱼,叫作鲲,体型巨大,少说也得好几千里。这条叫鲲的鱼一不留神变成了鸟,叫做鹏。鹏的背上也是好几千里。鹏发怒就开始飞,翅膀像天上的云……叫作姑射的山上,有神人住着,肌肤颜色像冰雪一样,不吃五谷杂粮,吸风饮露,没事儿就乘云架雾四海云游,等等。这段话来自庄子《逍遥游》,在某次high大之后我也见过像鹏一样的东西,恍惚中见到一个朋友的背上长出硕大的白色翅膀,遮云蔽日,在天际翱翔。清醒后我当时便想到了庄子的这些描述,于是怀疑他也有过磕药的经历。经过考证,我认为庄子有两种途径可以接触到毒品,一是他年轻时曾去楚国采风,那边是盛产槟榔的,有可能他吃多了槟榔又喝了些酒之后,产生了幻觉,但又不像,槟榔与酒产生的幻觉似乎并不足以清晰到可供描述的状态,不过也有可能是当时的槟榔药性更厉害;另外的一个途径就比较可信,庄子晚年时曾在漆园为吏,诸位知道,有毒品名为强力胶的,其成分便来自漆料。当时的漆园并没有防护措施,所以庄子每日前去巡视的时候,便不小心着了道,被浓重的漆味熏high掉了,于是写出《逍遥游》,到后来更是过分,达到了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地步——与蝴蝶在梦中搞勿清爽,达到了物无两忘的境界,真正地病入膏盲,后来,他为了寻找更强力的幻觉,擅自离家出走,不知所终。按我的估计,必是毒瘾发作倒毙街头了。
老子的《道德经》中亦有可疑之处,但那文章言简意赅,可想象空间太大,随便举证便不是很有说服力,我就不拿出来说了。道教发展到中后期,炼丹术横行,各种丹经流传于世,历朝历代朝野上下均服食丹药以期修心养性延年益寿,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绝离不开老子的蛊惑。即提到他,不妨再说说宗教的吸毒历程。我反正已经是罪无可恕之人,日后必入拔舌地狱,所以今天就把话说说清楚吧。
有一个人曾充满爱心地说道:“要爱敌人”、“恨你们的,你们要待他好!诅咒你们的,你们要为他祝福!”、“有人打你的右脸,你还得把左脸送给他打。”过了些日子他就没那么宽容了,他说:“要忍受世间的一切苦难,争取死后进入天堂。而那些达官、贵人、富人是不许进入天堂的,他们要进天堂比骆驼穿针还难。”又过了些日子,他在讲道时,头上出现了巨大的光圈,人民在黑暗中亦可见到他。他甚至能把五个饼和两条鱼分给五千人吃。众人吃饱后,剩下的饼和鱼还装了12个大篮子。随后此人被绑起来钉到了十字架上,也不喊疼,过了三天又复活了,在门徒面前显了灵……我又无耻地调查了一下,公元前一世纪,此人活动的巴勒斯坦地区曾盛产古柯叶——可卡因的原料。用古柯叶泡茶,可消困解乏,饮久之后可致幻。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如下画面,讲道前,一个硕大的水桶中盛满了浸泡过古柯叶的饮料,过来听讲者甭管别的先来一杯,然后……过了些时日,门徒中有名为犹大者看不下去,认定此为欺骗行为,于是将主谋举报,抓获,施以极刑,从此犹大便留下千古骂名。主啊,请饶恕我这张臭嘴吧,我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位更是勇猛,在娘胎里就开始接触毒品。此人之母于盛夏来到菩提树下乘凉,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梦见一头白象脚踏白云,飘然而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坐在象背上笑着。白象从天空徐徐而降,落在床前。小男孩突然从象背上跳下来,从右肋下钻进夫人的胎中。此时白象大吼一声,踏着白云上了天,母亲猛然惊醒,从此怀上身孕。十个月后分娩,诞下鳞儿,立为太子。数年后太子觉得诸事没劲,于是抛却一切荣华富贵进山修行,此过程中历经数种奇妙幻境,甚至眼见魔王派来的美丽妖女,最后其降伏魔鬼,继续修炼。某一日,大地震响,无鼓自鸣,天女飞花,仙乐飘飘等曼妙情景不一而足,此人终于得道成佛,他的心不受善恶之情所移动,彻底抛弃了淫、怒、痴、迷等念头,再也没有生死忧患了。我认为,当时他心中默念的必是这一句:我到了!
此故事的相关资料,我且贴与诸位观赏:大麻原产于印度,印度在公元前九世纪即取大麻作药用,后传入波斯、阿拉伯等国,从此便风行世界。愿佛祖惩罚我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下辈子能有什么大出息了,无论降为猪狗虫豸,都随您大小便吧。
眼瞧着废话就多了起来,我得跟诸位看官说声抱歉,让我们言归正传,说说我的第三次磕药经历。你看,在前面的描述中,我还没来得及说到与袁小冰之间的感情。我以前写过很多爱情小说,总是让各位女主角在小说中与我爱得死去活来,哪怕是与事实有所出入,我也会尽量美化,务求搞出些美感来,自己得意,读者也喜欢,本来我也试图对袁小冰进行一些美化,但试了两段之后,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毫无廉耻的袁小冰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我绞尽脑汁也无法使她看起来更可爱,所以我想,这次我还是老实点为好,能把这个故事坚持讲完,就是至高无上的胜利。
不得不承认,我与袁小冰之间毫无爱情可言,我热爱她的乳房远甚于她身上的其它零件,她那些肮脏不堪的想法经常使我怒从心头起,情不自禁地调用右手朝她的脸部挥去,虽然总是在紧要关头及时收住,但我想,如果她还正常到现在的话,我肯定有机会狂扇她几个大耳光。而我后来之所以准备与她谈婚论嫁,也全部是因为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之后一起混。我和她的故事,与爱情无关!无关。
那天傍晚,袁小冰敲开我家大门的时候,我刚洗好澡,擦着头发开了门,她温柔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一把将我推开,擅自进门,走到客厅里东张西望,叹了句:这么大的电视,你够有钱的啊。我说一般,凑合着过呗。袁小冰大咧咧坐到沙发上问:有烟没有?我连忙点头哈腰地窜进卧室,毕恭毕敬献上中南海半包,点烟时,她说:把上衣穿上,小心着凉。我说哎!正欲进屋,她叫住了我:喂……阿拉发勿啦?(上海话:吾与尔做爱何如?)
事毕后发现,袁小冰的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前两次属于狗男女仓促偷情,没心思仔细欣赏,此番在我地盘,可以随便看。我诚恳地夸了她两句之后,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从衣架上拿了我的衬衫套了起来,再次满屋乱走,一时间房间里春色满园。我一直在想,她乱搞之后喜欢散步,又如此好high,前世必是魏晋古人,“行散”了一辈子,还把坏习惯带到这一世来。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劝她:袁小冰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要再high了。好啊。我是说真的,你别当耳边风。不high就不high吧,不过有个条件。你说。除非你当我男朋友。喔,这我得考虑考虑。还考虑什么啊?你都把我给发了,还想滑脚不成?我说:好吧,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对儿了。那,以后你就叫我冰吧,这样听起来更加亲热。冰?为什么不让我管你叫king呢?啊!你很坏的喏,干脆叫我糖好了。什么糖?糖都不知道,戆筏?我拿给你看——袁小冰突然兴奋起来,风风火火冲到客厅,把她的拎包拿进卧室,在里面狂找一气,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塑料盒,小心翼翼地放我的面前。
喏,这是十字架,这个是棺材板,这是红富士,这是LV,LV现在外头老少了,已经快绝版了,还有这个,开心果,吃了之后老开心的,讲话讲不停,不过一会儿就想睡觉了,这粒你觉得好看筏?MDMA,我朋友专门从LA帮我带回来的。袁小冰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各款摇头丸,当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药丸时,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专著神情,眼睛里跟着就出现了笑意,侧面看着,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扭头对我说:戆大,我跟你讲呀,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听好听好,阿拉今天high最后一趟,然后就再也不high了好吗?我是讲真的,好筏?这个请求非常突然,我楞了一下,摇头说不行。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摇晃,口中央求:好勿啦好勿啦?真的是最后一趟呀,这趟high掉,我们就彻底戒掉,好好过日子,绝对不反悔,好勿啦?要不我跟你拉勾喏。袁小冰朝我伸出右手小指,眼神中尽是期盼,我伸手帮她梳理了一下纷乱的头发,坚定地说道:最后一趟。
后来,在伊甸园里流行着一句口头禅,叫作:明天起再也不high了。每回high过之后,大家都带着坚定而自信的神情互相说着这句话,好像这是一句神奇的咒语,能帮助大家脱离苦海,但事实证明,这句话就像大和银行的过期支票一样,永远都不会兑现。
把药放在嘴边时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还是放进了嘴里,和水咽下。袁小冰提议,一边high一边发,我表示同意。E的药性发挥得较慢,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我们乱搞,于是我与她便抓紧时间展开了拉锯战,临近高潮时,药性终于发作,生理快感与药物快感几乎是同时到达,那种如氢弹爆炸般的力量在我脑海中留下了绝无可能磨灭的印象,之强劲程度,接近地球毁灭。黑白是非善恶美丑正负阴阳瞬间颠倒,无数个光球在眼前炸开,各种高速跳动着的镜头纷至沓来,耳边的呻吟声一次次变成声波曲线,那些曲线又幻化成新的女人躯体,恍惚间竟然感到灵魂出窍,看到我与她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进行不轨行为,此过程持续一小时有余,然后逐渐衰竭,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总结出:生命确实是他妈一场幻觉,不得不说,此次磕药的超快乐经历,是我迅速上瘾的契机,虽然我从这次之后,再也没体会到过如此强烈的快感,而此后的无数次磕药过程,似乎都是在寻找这一次的感觉,却总是未遂。这样一来,没找到快乐的失落感,使我一次次屡败屡战,狂磕不掇,终于进化成一名专业毒虫。后来经过大量访问及调查,发现诸位磕药爱好者皆与我有类似经历,刚开始high的前五次中,必有一次是极其快乐的,而后的每一次磕药经历,都是在寻找这一种快乐,结果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是无功而返。不仅如此,那种普通的快感,也随着药量的逐步上升而慢慢衰竭了。直到最后,数支大麻加整包king或者五粒E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啊哈,让我们鼓掌欢迎一位新朋友的大驾光临,它的名字叫——海洛因。
如诸位所知,我与袁小冰从那次之后就变成了相濡以“麻”、比翼双“飞”的磕药伉俪,经常双双出现在各种充满大麻香气的房间里。那种情景有歌为证:你敲糖来我打king,你抽麻来我吃冰,你我好比鸳鸯鸟(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呐……这样的幸福生活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然后我们碰到了非常棘手的新问题。
此前,我作为一名药坛新秀,一直都是蹭药,从来没花过一份钱,有时候是老皮发药,有时候是袁小冰发药,直到某一天,袁小冰宣称来例假,要在家歇息。老皮出差至天津,不知何时归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在家熬到晚上十一点多,实在闲极无聊,便打车直奔伊甸园。并在那里碰到了正准备开盘的诸位high友,其中有一位玛丽昂那小姐我着重介绍一下,此姑娘为了能尝到品质优良的E,专程从四川赶来,这种敬业态度硬是要得,为表示对大麻的尊敬,她把英文名都改成了Marihuana(膏状大麻),他的男友被其强行命名为hash(粉状大麻),若是在家乡,想必她的兄弟姐妹中必得有人名为weed(液状大麻)或ic了。
那夜,玛丽昂那小姐站在包房中央热情地招呼大家:小朋友们排排队,姐姐发糖糖了。于是诸位high友便欢天喜地依次上前领药,我也厚着脸皮跟着上去接,孰知玛小姐把脸一板,高声说道:跟你不熟,板板拿来。我“嗯?”了一句,玛小姐便做出数钱的手势,我恍然大悟,赶紧问价钱,玛小姐竟然趁火打劫,开出了两百块的价码。我欲翻脸,转眼想,难得一次,花些钱是小事,HIGH起来才是真的,于是掏钱买药。那夜连糖带king还有一点麻,竟然花费了六百多元,真是惨无人道啊。那次之后,我开始了花钱买药的过程,至截稿前为止,共计人民币一万七千余元,此项只是药费,相关的其它费用如包房费车钱酒钱等项,未列入计算范畴。
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并不是单说心疼钱的问题,其实如果按照正常的工作状态,哪怕是加一倍的量,我想我还算是有能力承受,我要说的是:磕药之后,我变得毫无斗志,呵呵,这个词已经被大家用滥掉了,所以看起来不是那么触目惊心,请允许我展开来说一下。从第三次磕药起,我就再也没能写出过一篇像样的文章,再也没设计出一个像样的稿子。两个月之内,我几乎弄丢了所有的媒体关系和客户关系,编辑们互相传话,说我写的东西惨不忍睹,糊弄事儿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客户们争相抱怨,这种设计稿你也敢拿出来见人,以后不想混了?投资商们对我新写的剧本哧之以鼻,再也没接过我的电话。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7 章
我在前面说过,磕药是会有副作用的,用过药之后的第二天,脾气会非常暴燥,经常莫名其妙发火,若没有发作对象,整个人就会变得失魂落魄,沮丧异常。在对编辑和客户们吼叫过几次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离我而去。于是,我就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穷人,只能靠微薄的积蓄为生。这些积蓄本来足够我HIGH上半年,但由于某次我妈翻出我口袋中的大麻之后,大发雷霆,封存了我所有的银行帐户。走投无路的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投奔袁小冰。
让我欣喜地是:袁小冰热情地接纳了我,并信誓旦旦地宣称:我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把家建设成全上海最幸福的地方。
让我吃惊的是:袁小冰竟然是外强中干,除了衣柜里那些名牌衣服和拎包里仅存的几粒有毒糖果之外,她也是一无所有——早在半年前,她便由于磕药丢了工作,原本月薪过万的她,硬是靠着积蓄支撑到现在,然后与我一起陷入弹尽粮绝的悲惨境地。
住在袁小冰家的那段日子,快乐与哀愁如影相随。在我的记忆中,那个房间里总是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大麻与方便面的气味,如今想起,即温馨又恶心,经常想到一半就有呕吐的冲动。那些日子,热衷于做爱且武艺高强的袁小冰,总是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搞法,让我沉缅于肉体之欢难以自拔。后来我试了很多次,敲完糖乱搞,希望能找到终极快感,却总不得逞,非但如此,还连带着降低了我对做爱的兴趣,时间一长,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性冷淡,无论袁小冰如何风情万种试图挑衅,我总是提不起兴致,直到最后,她老人家一咬牙使出杀手锏冰火九重天,打算将我一举拿下之时,我终于爆发了。 那个下午,她正低着头忙个不休,我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说差不多得了,她依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我说咱别弄了,好好聊聊天吧,她摇了摇头,继续忙工作,我也不知从那里来的怒火,一把捧住她的脸,强行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了?袁小冰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袁小冰楞住了,飞快地眨眼睛,眼珠转来转去。我继续说:你回头看,看看那镜子,那里面是你自己吗?袁小冰问:你想说什么?我说我哪儿知道我想说什么?那就别说了,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泡碗面。不用,你先坐好,来,过来,我们都看着镜子,好好看着,那里面的两个人是我们自己吗?袁小冰看了一会儿,迟疑地说:是……啊?你到底怎么了?我叹了口气,苦笑,算了,是就是吧,来,让我们发起来。不行,你必须得说清楚,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袁小冰小有点急,语气强硬了起来。
我说了你也未必能听懂。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就像个白痴喽?我没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无理取闹啊?我就是无理取闹,怎么了?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走啊。差不多得了啊。什么叫差不多啊?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啊?嫌弃我就明说,别在这儿拐弯抹脚的。你这人怎么就喜欢弯曲事实呢?你说对了,我这人就这样,无理取闹歪曲事实,我跟你说我还指鹿为马指槡骂槐呢。
听到这儿我顿时笑起来,问她:这俩词是一个意思吗?她自己想了一下,也笑起来,靠到我怀里,说:咱早就说好了,绝对不吵架,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不开心了?说给我听吧。
我想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地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想法跟她说了个清楚。大意如下:我们本为大好青年,不慎走上邪路,搞得现在情形窘迫,若长此以往,必是前途尽毁,若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让我们鼓足勇气重出江湖,革命形势必将是一片大好,云云。
袁小冰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同意,我越说越是高兴,仿佛见到眼前光明一片,说到动情处,我们不禁深情相拥,互相鼓励,誓要逮住青春的小尾巴儿,用双手亲自打造美好生活,届时一对狗男女开好车住洋房,气色健康斗志昂扬,衣着光鲜招摇过市,逢有瘾君子沿街乞讨,我们便不厌其烦地讲述自家故事,令其迷途知返重塑人生,此举一而再再而三,我们就混成了国家著名反毒先锋,并于国际禁毒日穿红挂绿在人民大会堂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最高嘉奖,说到此处,袁小冰忽然大叫一声:有了。话音未落,她便奔了出去,片刻即归,进门时还在门上磕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深吸了几口气骂了几句册那之后,袁小冰将手中的塑料盒递了过来。
她庄严地宣布:这是我们所有的存货,今天就搞一个虎门销烟,预祝一下咱们以后的美好新生活吧。
我当时真的是被感动了,紧握她的手说道:好同志!
看着透明的塑料盒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到了楼下的树丛中,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心情变得非常轻松,仿佛现在已经混成缉毒大员了。袁小冰突然问我,你说那盒药要是被耗子给啃了怎么办?我说,那就让它high大了之后到处找猫决斗吧。
呵呵,看到这里,如果你天真的以为,我们就此能过上好日子,那么我只能怪自己的描述能力太差劲。当袁小冰用力把药盒丢向远方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忧伤,稍纵即逝。后来我又见过一次这样的眼神,那时才明白,这眼神里包含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我收拾行装回家。跟我妈促膝长谈,连认错带写保证书,为了让我妈放心,我还把家门钥匙给了她,任何时候不放心,可以随时来抽查。我妈心下稍安,狠狠地骂了几句之后便到厨房做饭,油焖笋红烧肉,让吃了一个月方便面的我大快朵颐,那一顿饭吃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把我妈心疼够呛,连说了几声慢点之后,我妈问我:我听说你们吸毒者都吃不下东西,你怎么这么能吃?我说谁是吸毒者啊?话一出口我心下一沉,低下头闷声不响继续扒饭。以前混圈子,彼此都是high友,各种称呼全叫了个遍,糖阿哥、King王之王、冰模子……独没有吸毒者这一说,我妈这句话,让我突然明确自己的身份——吸毒者!!我是个可耻的吸毒者。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努力调整状态,不断练笔,试着写了几首诗,感觉还可以,然后又写了几篇小随笔,给以前关系较铁的编辑发去,他们也还算给面子,勉强接受,这就算是慢慢恢复起来了,不过离原来的状态还差了一大截,以前是人家约稿,现在变成自己投稿,感觉确实不太妙。然后就是设计活儿,无聊时做了几张观念海报贴到网上,颇受菜鸟级网友的好评,我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点。好景不长,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多久,我这边就又出了状况——美国女友放寒假,刚回到上海,打算亲自登门拜访。
关于她的来访,我在这篇文章里就不多废话了,反正那天是强作欢颜与其展开彻夜交谈,大致讲述了近阶段彼此的生活,感觉陌生,根本无法深入交谈,于是知道爱情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是些回忆的残羹冷炙罢了。越聊越是意兴斓珊,于是决定赶紧住口,分手前向其索取最后的拥抱,遭到拒绝。让我不由得深深慨叹:真是位烈女啊。
我后来没去送飞机,心中明细,煽情的分手场面绝无可能出现,在机场挤出沮丧神情朝人家挥手道别以示深情,实在是有失体面,索性不去。是夜,我的心情再创新低,迫不得已酗酒浇愁,两瓶啤酒下肚,顿感心中无比空虚,思忖片刻之后,终于踱出门去。聪明的看官一定猜到了,邪恶的伊甸园便是我的目的地。
由于数日未沾毒品,我的感受力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提升,连抽了几大口大麻之后,我竟然在恍惚中看到了上帝,并在交谈过程中与其发生争执导致大打出手,跟上帝动了手之后,我当场感觉天旋地转,晕到在包房的沙发之上。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位上帝原来是袁小冰,她是闻讯赶来活捉我的,在我high大了朝其伸出魔爪之后,她闪身躲过,对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酒瓶,然后失声痛哭。随后,她从桌上刮了一条king一口气吸掉,又一次结束了我们艰难的戒毒之旅。
凌晨六点时,我捂着剧痛的后脑勺悠悠醒来,看到细皮嫩肉的袁小冰蜷缩在我的怀里,嘴里还叼着右手的大拇指,看起来很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此天真形象让我柔肠百转,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扶摸其脸庞。摸着摸着,袁小冰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她闭着眼睛喃喃地问:难道我们真的是戒不了了吗?听到这句话,我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朝自己的脑袋狠锤一下,扭过头长叹一口气,发了会儿呆,跟她说:走咱回家吧。我轻轻地把袁小冰的头抬起来,想让她坐好,她却突然扑回到我的怀里,紧抱着我,浑身一阵猛烈颤抖,终于哭出声来。她边哭说:我们怎么办啊?语气之绝望,之无助,听得我心头一凉。我把头深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劝慰:没关系的,这是突发情况,下次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真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袁小冰努力点头,磨得我肩胛骨有些疼,她说:如果再high,我们就是畜生,猪狗不如。我说:猪狗不如!
经过事实证明,我们后来的确是猪狗不如来着,但那又如何呢?她那只猪躺在医院里玩她的芭比娃娃,过得比谁都开心。我这只狗在电脑前絮絮叨叨讲故事,讲得也蛮高兴。对于两位资深吸毒者来说,赌咒发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就算是发那种全家死光的毒咒也没用,甚至连自残也不解决问题,你瞧,我手臂上全是深深的刀疤,划得时候鲜血飞溅,但结果如何呢?一旦毒瘾发作,不管身处何方,我们都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此时唯一的解救方法就是把我们送进铁笼,任由我们焦急万分痛哭流涕,然后请诸位买张门票来观赏一下,一定比动物园的猩猩猴子好看得多,上窜下跳且不说,还会说话呢,虽然已经几乎分辨不出是人声。
那次之后,我又一次地在家中开展了闭门思过的活动,并又一次地取得初步成效。通过这段时间的终极体验,我想出一个非常悲剧化的故事,并将之整理成分集大纲,给投资商发了过去,该故事出乎意料地打动了对方,一周后,他们向我表示了初步的投资意向,这个消息让我欣喜若狂,因为这意味着,今年弄好了就可以不受穷了。傍晚,我问我妈借了两百块钱,去家乐福买了些零食,又在袁小冰家对面的菜市场里买了一大束鲜花,兴冲冲地拎上了楼。袁小冰刚开门,我就给了她一个长吻,吻得她措手不及,几乎摔倒在地。
嘴唇分开之后,我才发现,袁小冰的神情有些异常,十几天不见,她的脸上竟然发出了许多小豆豆,我跟她打趣:你真是要得厉害嘛,这才几天啊,就憋成这样了?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附和着说那句“那么阿拉发勿啦?”而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扭头回房间。此时我顿觉不对,进了房间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看看她,似乎除了脸上的小豆之外,并无其它显著变化。
片刻之后,我定下心来,走到客厅把鲜花插上,问她:你想我了吗?她说天天都想。怎么想?就是想呀,侬哈罗唆。再讲一遍……我笑着冲了回去,打算将之迅速扒光,然后办掉。谁知她身手敏捷,及时躲开,我扑空之后跌到床上,这招尚未使老,我又使出了一招懒驴打滚,朝她滚了过去,并成功地将其按倒在床上,她又想挣扎,我使劲抓住她的手,笑问:这下你往哪里逃?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笑容逐渐凝固了,因为我感觉到她的手臂上似乎有些异样。我翻身下来,拎起她的手臂想看个仔细,她却使劲儿抽开,说你别碰我。我说你让我看!她不答话,起身想走开,我又抓住她的手,她使劲挣脱的同时,将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碰掉了,下面露出一个铜勺,里面是尚未凝固的透明液体,旁边还有一根针管——她又在弄冰,而且是注射。
袁小冰见丑行败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颤抖着嘴唇将手臂弯起,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按在那些针孔之上。我大喊:你捂住它有用吗?你捂住它们就会自己长回去了吗?袁小冰嗫嚅着说不出话,频频扭头朝后看窗口,脚也在一点点往后蹭。我又喊:觉得做错了是吧?你是想跳下去对吗?好,你跳下去吧,去啊!跳下去啊!你不跳是不是?无所谓,你不管干什么我都随便你,冰要是不过瘾,你还可以去弄海洛因啊,好了,我也不多罗唆了,省得你嫌我烦,你自己慢慢白相吧。
我转身就走,袁小冰终于哭了出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你别走。我甩开手,继续朝外走,她又拉住,说我晓得错了呀。我说晓得错有什么用,不改还不是一样。我又一次甩开她的手朝外冲的时候,袁小冰“扑嗵”一声跪下了,我当时就楞了神,被她拉住的手不知该抽还是该留,轻轻地挣扎了几下之后,我把手留在她的掌心之中,缓缓地蹲下身去。
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我们不是每天通电话的吗?怎么还会寂寞?
她说,通电话有什么用?人不在身边,每天通二十四小时电话又能怎么样啊。
我说,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她说,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说,我怎么帮你啊?我自己都有可能帮不了自己。
她说,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她的神情如此恳切,我的心顿时软了,苦着脸伸手去给她梳头,她一下没忍住,泪水再一次如泉涌,她扑入我的怀中,抓起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口,问我是否能感到她的心跳。真不敢相信,如此文艺腔的句子竟然出自老浆糊袁小冰口中,我答道:我只感到了你的奶。流氓。后来,我们在悲壮的气氛中乱搞了一次,由于双方都心不在焉,不久便讪讪鸣金收兵,躺在床上开始聊天。
袁小冰问我,你爱我吗?我说不爱。那你喜欢发我吗?我说喜欢。那,你以后会娶我吗?我说不会。为什么?我说我不可能娶一个瘾君子回家的啊。那我要是戒了呢?戒了啊……我假装考虑的时候,袁小冰急着接话茬,我要是戒了的话,你就娶我吧,我会天天给你做饭。你只会泡方便面。我会学的,你放心吧,不光做饭,我还会洗衣服。你还会什么?我会生孩子,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生十个,咱们明年就生。还是免了吧,吸过毒之后有三年的消解期,三年内生孩子就肯定是怪胎。那我们就三年之后再生。我说好吧。袁小冰非常激动,喊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嗯,我不反悔。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回家?这个啊……等我确定你彻底戒毒,咱们就结婚吧。
袁小冰坚定地说:好!然后幸福地靠向我的肩头。此时,我在床对面的镜子里再一次见到她的忧伤眼神,我问她:怎么了?不开心么?她说没呀,你都上套了,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我说:那你刚才……算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儿的,结婚是小事情,自己的前途和健康才是大事儿。她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天之后,说:其实……对于能否戒掉,我没什么信心。
此时方知那忧伤眼神的来处。其实莫说她,我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经过数次挣扎之后,我们不断回到原点,无奈之下感觉诸事休矣,悲剧已经被深深地刻到宿命的年轮里,最终能否磨平这阴冷潮湿的记忆,只看天意。
送我出门时,袁小冰说:你来求婚的那天,要准备一个最大的钻戒,还要有一束金沙巧克力做成的花。我说你要是能戒掉,别说是金沙巧克力,我连真的金沙都买给你。
此后数日,我忙于跟投资商商量剧本,便一直没去找袁小冰,只是每天打个几个电话问候一下,有几次她骚劲十足试图将我勾引至家中发之,我亦没有入套。以前有老大跟我说,办大事的前后几天,不能碰女人,否则要倒霉的,我很迷信,于是便自觉地抵制了袁小冰的诱惑,并对此感到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意志力非凡。在电话里还不免向她炫耀一番,她听了也不生气,只说你快些把事做完,然后我们就把床板搞穿。
终于,拿到了第一笔预付款,虽然不多,但足够我和她过两个月好日子了。凌晨十二点,挂了投资商的电话,我开心地狂吼一声老绿,然后拨通袁小冰的手机,响了无数声之后,没人接听,我想她大概是调成了震动档,然后又拨家里电话,忙音,我想大概是电话没挂好。这也无所谓,明天直接去看她就是了,手里拎一大包吃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她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女人都需要惊喜。
没想到,男人更需要惊喜。中午十二点,接到high友电话,说:袁小冰挂了,现在在医院吊盐水呢。
我心想:袁小冰啊袁小冰,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解释。想着这次终于有理由将其甩掉、荣华富贵我一人独享,我的心中还是很有些高兴。于是兴冲冲地奔向医院。到达时,老皮与玛丽昂那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我问怎么样了?老皮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玛丽昂那快人快语,说:恐怕是完了。我当时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皮说:昨天晚上给她开告别party,结果……唉!我急了,抓住老皮的肩膀,你说啊,结果怎么样啊?玛丽昂那又插了一句:结果就挂了呗。我朝她吼:我没问你!老皮你说啊。老皮看上去非常尴尬,叹了几口气之后说:估计这次是挺不过去了。话音刚落,护士从急救室里冲出来,兴冲冲朝我们喊:没事了,命保住了。我的眼泪顿时流出来,笑着吸喇鼻子,转过身拿袖子擦泪,边擦边说:这个戆女人,活该,就该让她受受罪,最好伊不要醒过来喏。老皮说:甭废话了,赶紧进去看看吧。我们一干人等直冲病房,被门口护士拦住,这么多人不能同时进,我说我是她未婚夫。护士说那你进去吧,其他人都在外面等。
袁小冰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右手的大拇指叼在嘴里,神情非常祥和,我走上前去,用手帮她梳头,她的眼皮跳了几下,没有睁开,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跟她说话:你倒是厉害的呀,还有人给你开告别party,这回搞大了,白相到医院里面来了,下趟你应该多high high,最好下次能玩到太平间里去,这就老绿了。我正说着话,袁小冰砭矶嘴,我想她大概是饿了,于是走出去,跟老皮他们商量,到对面永和大王买点东西过来给她吃。一出门便见到医生正在跟老皮说些什么,我走上前去,医生顿时沉默,我也没注意,就跟老皮说,你照看一下,我出去买点东西给她吃。老皮点了点头,我转身出门。
那天永和的生意极其火爆,我足等了一小时,回来时,病房门口已经没人了,我走进病房一看,袁小冰也不在了。跑到另外一个病房跟护士打听,原来袁小冰已经转了部门,我问转到什么部门去了?护士说:我想想,植物人的话,你到四楼住院部问一下。
那一大包永和是如何掉在地上的,我不知道,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一刻,我深切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几天之后,袁小冰静静地躺在床上,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跟她说话,袁小冰,这趟侬终于搞大了,侬实在是太老绿了……了字出口,泣不成声。
又过数天,我才知道,这两天都白哭了。袁小冰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虽然很虚弱,不能开口说话,但只看精神状态还算是不错的。老皮沾沾自喜地说,肯定是我身上的大麻味儿把她给弄醒了,我怒目而视,老皮禁声。
一天后,当袁小冰开口说话,所有人大吃一惊。后经医生证实,此人的智力已完全达到了六岁儿童的水平,也就是说,我们的一代老high民袁小冰在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之后,竟然返老还童啦。此举有一个好处,从此之后,她再也不能磕药了,以后她若说“吾要吃糖糖”的话,几毛钱一粒的奶糖就可打发,即省钱又有利健康,这可真让人欣慰呀。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8 章
既然她已经成功地戒了毒,那我就只好兑现我的承诺。
那天下午,我手捧金沙花束,兜揣廉价钻戒,直入病房。不知道是谁教的,袁小冰客气地管我叫叔叔,我苦笑着把金沙花束递到她手中,她没接住,花束掉在床上,她当场楞住,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花捡起来,从上面摘了一粒巧克力,剥开后放到她的嘴里,她开心地大嚼起来,嘴角弄得汁水横流,我拿餐巾纸去擦,她傻傻地笑起来,说谢谢叔叔,你哭什么呀?没什么,叔叔的眼睛里进沙子了。你乖乖呆着,叔叔明天再来看你。我转身想离开,走到病房门口又折了回来,从兜里掏出戒指,让她把手伸出来,袁小冰倒是听话,乖乖地把手放着不动,我轻轻地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跟她说:乖,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婆了,要是不乖的话,我就要打你的手心。她楞楞地看着我,也不知能否听懂,我拉过她的手吻了一下,袁小冰顿时羞红了脸,把手抽回去格格地笑了起来。这种神情我以前见过一次——在我家,她看着那盒宝贝E,一粒粒地数起来的时候,天真无邪的神情,如孩童一般。笑了一会儿,骚劲十足的袁小冰突然问我:叔叔,你爱我吗?
我楞了一下之后,开始用力点头,不知道点了多少下。直到泪水全部流尽后,我跟她说:我爱你。说出这句话时,袁小冰已经睡着了。
此事对我打击颇大,使我的情绪滑落低谷,连续数日无法工作,大晚上对着电脑屏幕,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我唯一能想到的救星就是老皮。一番挣扎,我……唉!我又一次踏上了奔赴伊甸园的征程。
OK,让我来告诉你最后一个心得:所有的吸毒者都修炼了一种本事,那就是给自己找辙,任何一件事情都能变成继续吸毒的借口。比如我,你可以说袁小冰的事情已经足够使我警醒,但我却认为,袁小冰的返老还童使我悲苦难当无法自拔方才开始继续磕药。那么,若是袁小冰及时苏醒了呢?我一定会告诉你: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让我们借此契机疯狂敲糖,快乐地渡过余生吧。
后来,我经常会身处一个奇怪的梦境;一个人从雪山之巅飞速下滑,太阳就挂在山顶,我离那个金灿灿的光球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滑着滑着,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尴尬的失重状态,我隐隐觉得不妥,让自己强行停下来。四处打量,欣喜地发现,原来那些白色的雪都是亮晶晶的KING,有些没有被雪覆盖的绿色植物竟然都是熏制完毕的大麻,我连滚带爬地从滑雪板上跳下来,一个猛子扎到了KING堆里,张大鼻孔深呼吸,呼哧呼哧,感觉那些白色的晶体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震天的口号涌向我的大脑和心肺,我大声疾呼:同志们辛苦了,它们客气地回答:为high民服务……当它们彻底占领了我的大脑之后,我感觉有些脑缺氧,于是朝侧面翻滚了几下,躺到一棵茁壮成长的大麻树下,随手摘下两片青翠的叶子,用力搓成粉末,卷好,点燃,深呼吸,跟着叹一句:爽!又抽了几口,朝旁边弹烟灰,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king山上,king转眼就被点燃了,山火熊熊,瞬间将我吞没……
写完这篇文章之后,我突然想通了那个梦境。我认为,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于是希望某夜重复梦境时,那king山上燃起的熊熊烈火能彻底将我吞没,好让我就此安眠,长睡不起。
《完》
最后说两句:
老实说,这篇文章并不十分让我满意,虽然我花了许多心思在上面。
为了取得第一手资料,我与磕药者们彻夜长聊,了解所有关于毒品的知识,也包括他们的生活。这个过程长达数月,非常艰苦。
首先希望这篇文章不要露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没磕过药的人在胡编乱造。
我个人以为,虽然情节看似有些夸张,但里面的细节都还算真实。毕竟,这些带着血的细节都有生活原型。
至今还躺在病床上的“袁小冰”和自称已经戒了毒的“我”,都期待着这篇文章的完成。
本来没想这么快就开始写这篇文章,但当我看到身边的磕药朋友一个个相继歇菜之后,写它的冲动便一发而不可收。
于是草草起笔,狂写一泡,结果质量就不那么如人意了。
我要说的是,这是我写过的最有社会责任感的文章,能把它坚持写完,我非常自豪,觉得自己终于干了件人事儿。
虽然它没有达到我预想的那样,具有触目惊心的效果,但我已经尽力了,这差不多是我目前笔力和脑力所极了。
当我换了名字在各大论坛上发表这篇文章时,还是受到一些网友的热情支持,在此表示非常感谢。
还有许许多多磕药者的悲伤经历,我这次实在是没精力再讲了,日后若有闲,诸位不妨多看一些相关的电视节目。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也可以去戒毒所参观一下,听他们现身说法,想必更是直观。
完成文章后,我想跟着大家喊两嗓子:希望诸位珍惜生命,远离毒品。
——您真挚的宁财神
小序:有用的文章应该四处流传/BY 俞白眉
两年来我一直从事和艺术擦边的事业,但是从不敢以艺术家自居。我估计上帝他老人家手里大概只有五百张或者五千张或者五万张总之规定数目的艺术职业身份需要派发——那身份证存货不多十分抢手,我到得晚,所以不免扑了空。
那些到得早因而幸运地成为艺术家的人们,从五湖四海的犄角旮旯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到一起,就形成一个奇怪的具有雌雄同体自产自销体内循环等非常属性的非常群落。诸多非常属性之中,最非常的一个特征是,他们一个个都在走了上帝的后门以后变得天生慧眼起来!
天生慧眼是一件了不起的大神通,犀利无比。拿小说家来说,只要拥有了这个神通,你即便小学未曾毕业,拥有词汇量不超过三百,智商不到关怀和慧眼俱乐部的同仁们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人文关怀可能并不总是和道德对着干的。老实说,有时候我矫枉过正起来,也挺喜欢卫道士的嘴脸的。“蹬开道德这个老处女”的口号对于艺术工作者来说多诱惑啊,多少牛鬼蛇神在这个旗号下面群魔乱舞着呢,我觉得我的朋友财神可不能混到那队伍里去。起码对我来说,当个正常人远比当一个金斯堡要重要得多,一个正常人拥有的欢乐也一定要比一个金斯堡拥有的欢乐要大。一点基本的道德观总是可贵的——即便在艺术作品里,我认为也是如此。金斯堡同志已经垮掉了,即将要垮掉的同志们也总归要垮掉。
财神在将要写这个小说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聊天,痛数毒品的危害,他希望他的小说即便不能让瘾君子们远离毒品,也能让远离毒品者不变成瘾君子。他语气略有些激动,我对毒品知道得很少。“恩恩啊啊”在电话这边听着,认为我能感觉到他真诚的冲动。我还知道,财神为了写这个作品,很是用心良苦地研究过瘾君子的普遍成长史。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作品如果能达到财神希望的作用的万分之一,那也是大好事。
文学大多数时候当然不是为了道德教化而生的,但是如果有文学作品有了道德教化的作用,那也很好。无论文学史如何评价吴沃尧李宝嘉老哥几个,他们几位的东西确实是在那儿放着了。为了研究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捎带手弄出来的伟哥不是已经给全世界的绝望男性带来了福音了吗?
财神仍然延续他一贯戏谑的风格,这风格对他这部警世作品的帮助到底多大一定是见仁见智的。但是我想,如何让受众面积更大,财神一定有他的心得。就我来说,我喜欢这个甚至略有些俗套的故事。
我至今还不知道我对这个作品的理解是不是和财神完全一致,不管怎样,最后让我也跟着财神举着拳头瞎嚷嚷一句吧,爱惜生命,远离毒品。
饭泡粥搭只茶叶蛋 前一阵发在各媒体上的小豆腐块儿
喜欢上海的理由
力波啤酒的广告歌这么唱:上海是我长大成人的所在,带走我所有的情怀。第一次干杯,头一回恋爱,在永远的纯真年代。追过港台同胞,迷上过老外,自己当明星感觉也不坏。成功的滋味,自己最明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城市的高度,它越变越快,有人出去有人回来,身边的朋友越穿越新派,上海让我越看越爱。好日子好时代,我在上海力波也在。
这歌唱得是真好,力波啤酒在上海沉寂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该扬眉吐气了。别老让三德利啤酒的美人鱼在屏幕里游来游去,好看点也就算了,腰那么粗,真想命令她赶紧减肥去。
小时候,力波啤酒好像真的是上海的著名品牌之一,那个阶段,同时能展示上海人骄傲的还有大众汽车和大白兔奶糖。有回趁大人不注意偷喝过力波啤酒,感觉又苦又涩,全吐在地上,自此之后这个印象便根深蒂固,再也没碰过这牌子的酒。
后来到了北京,跟着喝燕京,不知不觉喝上了瘾,比嘉士伯淡,比青岛浓,觉得口感滑爽麦芽清香。回到上海,满世界找燕京,只买到罐啤,开罐畅饮,却找不到感觉,心下以为还是瓶啤好。然后回北京出差,坐在东直门喝瓶啤,朋友倒酒姿势生硬,泡沫从杯角溢出来,赶紧伸嘴接着喝,喝干之后咂吧嘴,皱眉,怎么有这么重的酒精味道?
是酒变了。还是我变了?酒不会变,我变了。
回到上海,朋友在火锅店里为我接风,店里免费送啤酒,只有力波。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咦?不错!干杯。几杯下肚越发开心,觉得这酒竟然隐约有了燕京的味道。我喝得半高,喋喋不休地跟朋友讨论这酒的口感,朋友也不答话,只是一杯杯接着灌我。末了散席时,他说:融入了那个城市,便喝那里的酒,怎么喝怎么舒服。
我顿时一楞,我的心是什么时候回到上海的呢?天知道,反正就是回来了。
有个人远在美国,平时只爱喝红酒,这次她若回来,我一定要让她与我同饮力波——家乡的啤酒越喝越有。跑那么远蹭人家百威干什么?那是小蚂蚁才爱喝的酒。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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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19 章
最后再唱一遍那首歌吧,预备起……上海让我越看越爱,好日子好时代,我在上海媳妇也在。
流星。蝴蝶。贱
台湾偶像剧《流星花园》红了,歌也跟着红。现在歌厅里点播率最高的歌就是那首“流星雨”,四位大花蝴蝶学着米高积逊摆着甫士朝观众抛撒星尘,唱起歌来嗓子也是尖尖的:“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歌倒未见得好听,但那歌词写得美啊,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科学。要是满天流星一古脑全冲着地球招呼,那我们就可以不用再看偶像剧了,直接改好莱坞大片,慧星撞地球,挨上一颗是一颗。到那时候也别哭着喊着问F4要签名了,活命比较重要。
不瞒诸位说,我看《流星花园》的时候,也跟着流了很多次眼泪。不容易啊,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见到杉菜问人借肩膀抽泣不已的时候,竟然也想到哪儿去找个肩膀哭一场,就跟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跟着流了半天泪,嘴里还止不住念叨:杉菜这孩子命苦啊,这么水灵这么懂事一孩子,怎么就嫁不进豪门呢?你瞧那一脸凄楚可怜悲愤欲绝的小寡妇样儿,我们怎么就忍心看着每个月才赚一万多的她吃糠咽菜呢?
绝对不忍心,我们家杉菜绝不能受欺负!眼瞧着四个大花蝴蝶满大街窜来奔去四处柳蜜的臭德性,我的心中不禁燃起熊熊怒火,口中高呼:别老以为我们穷人的孩子就得早当家,抱得美人归怎能不付出惨痛代价?送个手机就想呼风唤雨?买条裙子就想呼来喝去?十九大集里只请一顿西餐就想让我们杉菜变得柔情蜜意?别糊弄我们,那饭馆给你打上发了一首mp3歌曲之后便不知所踪。希望知悉具体情况的朋友能向我提供线索。
之所以要找这个MC唐,得从我的老朋友陆悦农讲起,某夜老陆心情好,请大家吃上海菜,席间杯觥交错,言谈甚欢,老陆一没留神便被多灌了几杯,席散买单,老陆微醺,开始絮叨,虽说是酒话,可听起来实在太糙,着实吓我一跳。
陆老师你说什么呐?喔,这两天在网上听到一首上海话的rap,爽得很。说完他又要絮叨,我说得了得了,回头我自己去下载了听吧。
一扭脸儿就把这事儿忘了,直到大前天晚上,都已经是半夜了,楼上地板忽然一震,我的吊灯随即跟着狂抖不已。我赶紧开窗探头,国骂正欲出口,忽然听到一句沪语“老绿”,嗯?再细听,楼上的好像在听一首什么歌,上海话的。我在寒风中听了足有两分钟,基本认定,这应该就是老陆提起的那首上海rap了。
上网,查上海说唱,出来一堆黄永生。再查,上海hiphop,出来个MC唐,估计是他,下载来听。
音乐起,节奏强劲,还带刮碟的嘛,不错,人声渐入,歌者开始哼哼:woowoo,G Forever, Yeah.小伙儿外文不错啊,一个开头搞得有模有样的,正暗自点头嘉许时,这哥们儿忽然开呲。听了头两句之后,我脑子“嗡”的一声,飞速盘算着该说北京话“牛逼”还是说上海话“老绿”,最后决定说“老绿”。伴随着整首歌,我连着说了好几十个老绿。完事后再听一遍,又说了好几十个老绿。
到目前为止,这首歌我已经听了不下两百遍,按每遍五十次老绿算,我已经说了一万次老绿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惟一能干的事情就是把这首歌到处传播,逮谁给谁写信,逮谁跟谁推荐,每封信里只有两个字:老绿。后来我陆续收到了一些回信,比我的信长了一倍,他们说:确实老绿。
夸张点说吧,这首歌就是上海小愤青的骄傲。以前哪里能想象得到,上海本土能做出这么地道这么美妙的hip hop,无论是唱功还是配乐,都基本上接近完美,就是歌词糙了点儿,我觉得是老唐没时间琢磨。
真是开心啊,拼hiphop,那边有Eminem,上海有Mo,那边有paul van dyk,上海有DJ tadi,最麻烦的两样家务事都让上海人操办起来了,那其它还有什么是我们学不会的?我认为老唐不妨喊出口号来:大搞特搞有上海特色的hip hop,一两年不变。
最后有两件事情需要做:第一就是赶紧找到MC唐,让他把其它歌发来听听。第二就是赶紧找到硬盘上的MY MUSIC目录,把我自己唱的两首假冒伪劣hiphop删掉,然后清空回收站。
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某姑娘买了MD机,让我给录一张精选集,难得能帮领导干件事儿,真是喜出望外。我把书柜里的CD一张张捡出来听,打算一鸣惊人,让她也见识一下宁某人不俗的音乐功底。
我问她,你平时都爱听什么呀?对方奸诈得很,告诉我说,只要是你录的我都爱听,末了补了句,节奏快点的就行。我认为这基本上是废话,你知道,猜测别人的喜好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不知不觉大半个晚上过去了,只挑出一首歌来,我认为她一定爱听。歌名《补习班》,来自MC hotdog,歌里唱道:我说补补补补,越补越没出息,我说补补补补,越补越像神经病,我说补补补补,越补成绩越低……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自由自在的学习。
我忘了说,那姑娘是个老师,以帮学生补习英语为生。我认为,这首歌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是多么愚蠢,会让她开始重新思考工作的价值和意义。电话里我把歌放给她听,委婉地表达了我的意思,结果可想而知。
大晚上我一个人对着嘟嘟叫的听筒发呆。这歌怎么了?难道说句真话也不行么?尖锐而锋利的话语,是MC hotdog无与伦比的武器。诸位心里清楚,作为一名歌手,同时也是公众人物,能做到实话实说是多么的不易。
嗯,同样是hip hop,就让我们拿大陆的某位说唱歌手跟他比一比。
“……谁的脸红了,他的脸红了,你的脸红了,我们的脸红了,到底为谁,那心跳也在加速到底为谁,难道你还不明白,都是因为你来了……”这就是那人的歌词。我真希望诸位能亲耳听一下这首歌,听完之后把音乐一关,你也会唱: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这天津美食狗不理包子。唱完后还可以给自己取一艺名,叫MC冯巩。
不是说写点压韵的词,再配上电子节奏就能叫Hip Hop了。说个稍微技术点的词,四四三,六三三,光有这些节奏是不够的,没有被精心破掉的音,没有真正想表达的话题,那么所谓的说唱歌曲,听上去只会像一首串了味儿的绕口令。
接着又听了几首国内正火的说唱歌曲,心中实在愤懑难平,突然想起电影《鬼子来了》中的一幕——疯七爷躺在炕上,两只手比划着说: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了!
黑暗中的舞者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0 章
啊哈,你被骗了,这回我想说的并不是比约克。她那部惨绝人寰的电影让我好几天没吃下饭去,这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比约克在那部电影中的歌舞都是欺世盗名。哼,即使是演一个瞎子,唱歌也不能老是跑调儿吧?跑得都找不着北啦。咖啡桌对面竟然还有人说能被那些音乐深深打动,她说:好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被它打动了。
这种睁着眼睛说出来的瞎话真让我气愤,愿她被那杯double Espresso活活苦死。
我要说的黑暗中的舞者另有其人,此人大名paul van dyk,我们且叫他煲饭袋,煲氏来自德国,声名显赫,乃是当今世界电子乐坛的trarance成名,一场live做下来,Progressive Trance,Hard House,Teo Trance轮番轰炸,现场的气氛尽在掌握。他以灵活多样的配歌与超凡脱俗的技巧,成为柏林各大CLUB争相邀请的DJ,这些年来四处巡回,甚至在伦敦也有固定的驻场节目,乐评人把这个叫作德意志对英国的第三次侵略。
上面的话都是我后来从网上查到的,电子舞曲里我其实除了Garage House和hip hop,其它基本不听——早过了赶时髦的年纪了。今天之所以提起煲饭袋,跟另一个她有关。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大晚上不睡觉,整夜整夜从网上下载MP3,然后自己戴着耳机听得高兴。让我听,我也没什么兴趣,耐着性子随便听了一耳朵,这都什么呀?Rough Trade早上提供下载,随便你怎么听,这份儿闲心正彰显了Hip Hop那自由的真谛。
城市的气质决定了音乐的气质,说句大话:摇滚时代,中心在北京;HipHop时代,上海一只鼎。
谁比谁难受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1 章
去年站,忙起来天天还得加几小时班,我看我还是算了。
前天我跑到原来的公司去扫描照片,见大家神情肃穆正襟危坐,打扮得个顶个跟白领似的,心中不禁艳羡,回家后赶紧换了身行头,西装领带方头皮鞋,半秃的头上还喷了小半瓶发胶,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照了半天,叹了句:要是能当一个不用上班的白领该有多好啊!光拿工资不干活,我肯定干。
人民币的侧面
你知道新的一块钱人民币侧面是什么图案吗?去年十月的某一天,白眉问了我和邢博士这个问题,我们俩都没回答上来。后来仔细看,那上面是英文的RMB字样,还有几个小飞碟,不知道是说什么意思的。白眉问完这问题之后,矫情地说:你们有多久没仔细观察过身边的事物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观察它干吗呀?脑子一共就这么点容量,记正事儿都不够使呢。后来这话没敢说出口,因为我说不过白眉。
后来回上海,经常一个人坐在家里发呆,拿着一块钱转,正面就去吃肯德基,反面就吃葱油面。有一回手劲儿使得巧了,一块钱稳稳地站在桌面上,被从窗外透入的一缕阳光笼罩住,RMB的字样格外刺眼,于是又想起白眉的说法。四处无人,允许我放出矫情劲儿来,我拿过钢币仔细端详,不但端详,我还思考呢,嗯,确实是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身边的事物了。
我不知道小区的外墙是什么颜色,导致朋友找我家时我无法描述;我不知道我常去的CD店叫什么名字,导致这家店后来搬迁时我连找都没处找去;我不知道我的电脑机箱从上次修过之后就再也没合过盖,导致前几天落了灰之后硬盘停转,差点弄丢了新写的小段儿;我不知道常抽的中南海烟盒上醒目地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导致我现在经常咳嗽不已;我不知道其实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就有一大叠她的照片,导致我一月份为了找她的照片还专门请人搓了一大顿饭;我不知道其实出门一拐弯就是出租车总公司,以前上班的时候还经常为叫不到出租头疼不已,导致后来每天要忍痛早起半小时;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内衣裤放在哪里,因为我每次醒来时它们都会神奇地出现在我的床头,万一我妈出差,我很有可能一个月也换不上新的内衣裤;够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对身边的事物熟视无睹,也许真的不是件好事。阿城写过一个故事,某人每天出门就四处张望,看天看鸟看树看任何他认为有趣的东西,原因是此人以前曾被关进去过,在里面一呆,才发现早些年眼中的世界完全是一片模糊。不光他,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不信么?那你告诉我,五毛钱钢币的侧面是什么图案?回答不出?你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喔,那就允许我再多说两句吧。
我不知道以前身边的那个人喜欢吃什么,虽然我老见她自己买零食;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虽然衣柜里她的衣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颜色;我不知道她喜欢听谁的歌,虽然她每次只买一张CD,一听就能听好几个礼拜;我甚至不知道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因为我似乎从来没见过;突然发现,我不知道她的一切,导致……
心动不如行动
心动不如行动,这句话已经被大减价大甩卖给污染得差不多了。我今天想说的其实是关于求爱的问题,一但心动,怎么行动,这门学问让我们来好好探讨一下。
这样,如果身边有不错的妞儿,体健貌端性格可人,经长期观察似乎未发现有狐臭、灰指甲、头皮屑、香港脚等疑难杂症,且经周围人指证,此女不止一次朝你放电,并于深夜独喝闷酒号称为减轻对你的思念云云。这种情况下,你打算怎么办?以前情况不太喜人,自己给自己打气:有姑娘要上,没有姑娘,拿根儿肋骨做个姑娘也要上,现在更是别扛着啦。我的想法是: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泡个妞。拿下就是一辈子的幸福,拿不下的话……跟丫死磕。
花是肯定要送的,送什么花是学问,玫瑰就算了,俗且不说,好点的玫瑰一朵起码得三块钱,只送一朵不合适,可是送一束就贵得闹心,康乃馨是送给妈的,马蹄莲是探病人的,菊花?还是晒干了自己留着泡茶比较好。
不如送百合吧?纯洁娇美的小花朵,明摆着就是歌颂对方纯洁无暇呢,万一蒙对了的话,烛光大排挡有着落了,蒙错的了话……这个险冒不得,咱还是送点其它花吧,送点有新意的,到街面上买各式各样的彩色花纸,咱用细钢丝儿自己扎一大束,这多见功夫啊,啧啧,心细如发的新好男人上哪儿找去?亲爱的,你问我爱你有多深,这束纸花就代表了我的心——你为什么不直接扎一花圈送给我呢?滚!
花看来是不能送了,送巧克力吧。情人节过了,等下一次又得大半年,平时没事儿送人巧克力总不太好吧?往姑娘办公室门口一站,笑眯眯把巧克力递人手里,顺便吃豆腐,摸人家两下后脑勺儿,口中念叨哟西哟西、索碟斯内,这不整个一鬼子拿糖骗取情报嘛?姑娘们现在一个个都身经百战的,对敌智慧比小兵张嘎差不到哪儿去,这一招想必是没戏。
不如直接鼓起勇气开口求爱?问题是,跟她说什么呀?我爱你?万一对方不接茬我再跟一句:美丽的祖国。对方赶紧深情款款回一句:我也爱你,紧接着还是一句美丽的祖国。露骨点算啦,直接跟她说:我需要你!对方若一楞,咱再紧接着说点歌里抄来的情话,诸如:需要你来喂我的狗啊,需要你帮我洗衣服啊,需要你怎么着怎么着的。但万一对方直接就把咱给撅了怎么办?她说:不方便!
你看过倩女幽魂吗?宁采臣要投宿,燕赤侠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方便。那口气斩钉截铁,根本不容你再有分说,听完这话赶紧乖乖走人,否则不客气。虽说老宁最后还是没被赶跑,可后来是见了鬼的,还差点让小倩给弄死,咱肯定没那么好运气。
唉!还是不要冒险,趁早回家洗洗睡了吧。以后再听到诸如心动不如行动之邪说,直接掏钱买半斤烂苹果熟香蕉回家,咱也算行动过了。
甭跟我来这虚的
前些天看新闻,把我高兴够呛。说是澳大利亚的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一门新技术,超级虚拟性爱,那是种类似于电子游戏的东西,戴上立体眼镜,穿上特制的衣服,就能使你获得逼真的性体验。如果可以,我愿意亲自出马,到澳大利亚为他们试验新科技,科学史上是否记我一笔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希望能赶紧跟那些电脑算出来的漂亮姑娘一亲芳泽。
您想,不用花钱请吃饭、看电影、送花,上来就直接进入正题,对方还净是比妮可基德曼还飒的尖儿蜜,搁谁谁不干啊?这东西要是能上市,我摔锅砸碗儿也得置办一套。按我估计,到时候肯定是这个弄法:先买一套设备回去,然后姑娘是按照游戏软件卖的,不同类型的姑娘价钱也不一样,做爱是所有姑娘的共性,反正来来去去就是那几招,不会另外加钱,到时候比的肯定是其它性能。能陪着下棋打牌搓搓麻将的,算她五十块钱;能陪着聊聊人生理想,开解一下苦闷的,算她一百块钱;能帮着出出主意,当一个小秘书的,算她一百五;能指点江山帮你指引人生道路的,起码得两百;能陪着聊聊文史哲的,估计怎么着也得二百五了吧?这里说的不是价钱,而是句骂人的话——姑娘都到手了,你还没事儿跟她聊文史哲干吗?装这深沉劲儿,纯属吃饱了撑的。
对于我这种可怜的单身男子来说,随便花上一笔钱就能买个虚拟女朋友回家,真是个莫大的福音。从此就不需要再看姑娘的脸色行事,不用再废心巴力地编织各种约会的借口,不用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砸到咖啡馆里,自己在家冲杯速溶咖啡也挺好。写东西写累了,泡上一碗方便面,再穿上特制衣服,边吃边跟姑娘聊聊天,说什么人家都不带起急的。当然,你要是喜欢脾气大的姑娘,软件里也都能设置,一句话没说顺溜儿就敢随手抽你一大嘴巴,倒满足了那帮“野蛮女友”的忠实影迷。
同理,姑娘们也不用每天盼着F4,到时候只要在键盘上随手一按,从f1一直到f12,帅小伙儿一秒钟之内就出现在你眼前,想干吗都成,就是不能陪逛街。不过这也没准儿,说不定软件里还能帮你设置出世界各大城市的闹市和街道来,抓着虚拟男朋友逛虚拟的曼哈顿挑虚拟的名贵花衣裳,就像是一场清晰的美梦。不知道使用者从梦中醒来时,心里会不会感到沮丧。如果沮丧的话,就不妨再回到梦中去,反正不断会有新的软件推出,从虚拟城市到虚拟地球,这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将在电脑中逐一实现。
届时你只需要往床上一躺,身上插一根葡萄糖管子维持生命,剩下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情享乐,在虚拟世界里尽情当你的国王公主,若有暴力倾向严重的,当一个新版007都没人管你。
长此以往,到处都是在家睡大觉的人,世界从此变得死气沉沉;然后就会有清醒的人举着小牌子抗议,说这种行为是在背叛上帝,但那时已经来不及,睡过去的人们哪里还会来搭理你,人家在虚拟世界里已经完成了全球的统一。转眼几年过去,此种情况愈演愈烈,不时有人由于营养失衡而死去,人类眼看就要灭绝,此时便有义士跳出来,决心改变这一切,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墨镜,走起路来像是慢镜头,必要时他还能躲掉子弹,搞得很像是科幻电影metrix,世人皆醉他独醒,拯救地球就全指望他了。此人出了家门,威风凛凛往大街上一站,大衣在猎猎风中肆意飘荡,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寻找大反派,与其展开大决战。好,说干就干,救世英雄在马路当间儿想了半天,好像这故事里没有反派,一切的事情都是人类自己折腾出来的,这便如何是好?
就这么沉默了半天,英雄一拍后脑勺儿,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朝天空吼了一嗓子:甭跟我来这虚的!
隔行如隔山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娱乐圈的动态,也就是花边新闻。每天一到六点半,一个个频道换过来,逢娱乐报道必看,看完了我还一字不落地向身边的人传播,久而久之,俞白眉送我外号曰“娱乐头条”。
通过对八卦新闻的刻苦学习,我发现了最近的一个动态:很多影视明星都搞起了创作,亲自写小说,亲自改剧本,亲自做导演,亲自做制片,有的甚至还亲自演戏呢。为鼓励创作、繁荣娱乐圈,媒体大大地夸奖了他们,说他们是才子才女算是轻的,个别同志还获得了“影视文坛三栖巨星”的光荣称号,可把我给羡慕死了。在家狂写了这么多年,也没谁说我是文坛小星星,人家随便一出手就奔着巨星去了,回头再创作一次,还不得变成小宇宙了?不行,哪儿能光让他们发光发亮啊,我也要变星星,哪怕是卫星我也凑合了,必须得跟他们好好取取经。
顺着媒体报道,我通过各种途径弄到了这帮巨星们的作品仔细学习了一下,咳……那什么,我看我还是甭当星星了,实在太丢人。这样的东西也敢往外发,我就真是弄不明白,您老几位好歹也算念过几年书,个别同志还当过大学老师呢,就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吗?
您还是甭试图辩解了,艺术理论我反正也听不明白,创作动机我也不想了解,作为受众,我们关心的只是作品的质量。别拿隔行如隔山来圆话,现在才开始往回缩,早干吗去了?那,我现在就拎一个你们的国外同行说说事儿,也不拿太深的,显得咱们存心叫真儿,人堆儿里随便挑一个,就史泰龙吧,老演动作片、板着脸不爱说话、动不动就拿火箭炮招呼的那位。你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搞过创作呢。想当年他在家随便写一剧本,让投资商看上了,非得自己演,投资商爱本子心切,只好答应,结果片子一出来就得了奥斯卡,那电影叫洛基。
别老以为就你聪明就你会创作,人家都不爱动脑子,史泰龙这样的,好莱坞一抓一把。去年他又闲着没事儿,在家编剧,随手一写就是一个大片,速度与激情,连着好几周票房冠军。都到这份儿上了,人家的媒体都还爱理不理的,也没见谁给他封一“影视文坛三栖巨星”,估计真要给封了,史泰龙能活活激动死,少不得要涕泪横流感谢组织感谢领导一番。
这样下去,媒体要老是这么一惊一咋的,我还真不知道以后是否要再相信这些封号了。好在还有个姜文,演而优则导,两边都没耽误,跨行如履平地,一出手就奔着大师去了,好歹算是破了零的纪录,然后就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
有一天,当你从报纸上看到我变成了像吴镇宇或者黄秋生那样的性格演员,千万不要奇怪,在给我鼓掌叫好的同时,一定要记得跟旁边的小弟弟小妹妹们说,那人以前是个写文章的,写出来的小说棒着呐。如果娱记们继续搞亩产两万斤的勾当,你就一定能等到这一天。
人鱼传说
我看过你哭,一滴明亮的泪涌上你蓝色的眼珠;那时我想,这岂不就是一朵紫罗兰上挂着的朝露。——拜伦
传说中的静安大毒枭马小贝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看上去安详异常。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塑料盒递到她手上,她一下子高兴起来,手舞足蹈地接过去,颤抖着双手打开审视,半晌,抬起头看我,她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混合着快乐和哀伤。我说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不想试试吗?她摇了摇头,说这里人多,不方便试。我说喔。过了一会儿,她问:他好吗?我说好,他过得比谁都滋润。马小贝说喔,然后低下头不再说话。我问她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我办的吗?她说没了,你好好儿的,多赚点钱,多给我买点好吃的。我咬着牙点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马小贝见我神情异样,心中大概有些不忍,嗫嚅着说:你别再等我了,我们不可能的。此话如同催泪弹一般,结结实实地击中了我的泪腺,让我第一次当众失态、泣不成声。
以前也曾经有过几次类似的情况,但由于我非常坚强,每一次都是在节骨眼上逃之夭夭,所以从来就没人见到过我的眼泪。而马小贝就不一样,她曾经是一个非常爱哭的女孩儿。在学校时,她老人家几乎是两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凡有任何不爽,立马祭出泪弹,此武器威力无比,挨招者无不当场叫苦不迭、徼械投降。
毕业后,诸同窗聚会时,大家常说:马小贝的眼泪最不值钱。她只要吸喇一下鼻子,迎风瞪眼五秒钟,第一滴泪水就会顺利地积攒在眼眶里,随后的五秒钟,那滴泪水就在原地高声呐喊,呼唤出更多的泪滴,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到晶莹的泪光在马小贝的眼中开始闪烁,一般进行到这里,你最好就得投降了。比如:你好不容易借来的设计图鉴必须得毫不犹豫地交到她手上,或者是忍痛把靠窗台那张最舒服的床让给她,否则那闪烁的泪光就会迅速化成滔天洪水,从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喷涌出来,滑到脸颊上,聚成一条水线,然后再从她那光滑的腮帮之上滑落到地上,这时你就彻底完了,因为马小贝哭起来的时候,神情之委屈之无助简直是令人发指。她哭的时候动静不大,只是低声抽泣并不时地吸喇鼻子,有时候还装笑,周围的人一看到这种场景就会下意识地认为:一定是你大大地对不起她了。那时无论你说什么也没人会信,所有人都会对你群起而攻之,把你形容成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只知道欺负女孩的天生坏种。然后,真正的天生坏种马小贝就会站出来为你辩解:别难为他了,这事跟他没关系的,都是我不好。你倒是说说看,这话谁信呐?在众人的围攻之下,你可以真正地体会到,什么才叫作百口莫辩。
大学四年,老流氓马小贝隐藏得很深,靠着这一招,她在整个设计系打遍天下无敌手。直到她大学毕业之后,那些曾经受到泪弹攻击的受害者们才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壮起鼠胆、齐心协力地喊出革命口号:四食堂的炸薄脆、七教室的情人会,九舍的四眼妹,马小贝的眼泪水,问你买帐没?当醒目的大字报贴到体操房南墙的时候,马小贝已经顺利撤退,义无反顾地南下深圳,当起了室内设计师。三年后,当名声显赫的马小贝回到上海时,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了。经过三年的磨练,马小贝已经进化成一个衣着入时的成熟女子,开着自己的银灰色帕萨特,频频出现在各建筑工地以及高级酒会上。
此后,每当一阵香风飘过,男人们驻足侧目时,看到的不再是马小贝的假眼泪,而是她修炼成功的新式武器——那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在是灿烂无比。跟她重逢,是因为二千年的设计年会,马小贝竟然受邀成为讲谈嘉宾,与我们大谈南中国设计潮流,那天我迟到,匆忙赶到时,只见马小贝在讲台上朝大家鞠躬、媚笑,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搞得我非常自豪,不禁想告诉周围的诸位:甭鼓掌了,真正的大师在这儿呢,马小贝的毕业设计还是我帮她做的呐。随后是酒会,马小贝被众年轻设计师团团包围,我好不容易突破重围挤了进去,举着香槟酒杯朝马小贝高喊:我那本九七设计年鉴呐?快还给我。马小贝顿时失态,尖叫着朝我扑来,弯起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狠掐我的脸,背后人多我一时无路可退,中了毒招,当场脸红成番茄。马小贝说:你瘦了!为了找回面子,我开始爆料,大声问她:你现在还爱哭么?她说:早不哭了,出了学校谁还搭理我啊?傻冒才吃我那一套呐。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2 章
显而易见,分开的三年里,马小贝一定吃了不少苦。读书时不学无术的她,竟然在这段日子里把自己锻炼成了一个真正的室内设计师,当她把这两年的作品展示给我看的时候,我吃了一大惊。真不敢相信,如此大气又充满变化的设计风格,竟然会出自女子之手。我说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我以为你毕业之后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凭着几分姿色傍一大款虚度此生了,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呐,回头我慢慢跟你说,走,到我家喝酒去。
我没想到的事情果然很多,马小贝的酒量竟然也涨了好几倍,两瓶红酒下肚,她除了脸红了一点、话密了一点,基本上还算正常,据说是苦练过的,代价是曾经喝到洗胃。我问她是否找了男朋友,她说有过一个,分开了,性格不合适。我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她说我看你就挺好。我说咱俩就别啦,互相知根知底的,明知是火坑就别硬往里跳啦。马小贝听罢,忽然站起身来,作宽衣解带状,解开衬衫的第一粒钮扣之后,她说:实在不行就一夜情吧。我楞住了,干咳了一声。她狞笑着朝我缓缓走过来,边走边说: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我脸色大变,正不知所措时,马小贝突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说:竹竿,你一点都没变。我说喔。她说:现在我放心了,你还是个老实孩子,明儿我给你介绍一女朋友吧。我说不用了。她说必须得用,好心好意给你发蜜你还敢假扛?我说我觉得其实你就挺好,要不就你吧。她说:哟?还敢嘴硬呐?我说:我是说真的。这回轮到马小贝楞住了,两秒钟之后她说:好好叫好筏?这事体去谈出来做啥?话音儿里的江湖气暴露无遗。我只好说:吓死掉了伊讲,我也是随便讲讲的呀。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敢打过马小贝的主意——我的段位太低,跟一个老江湖谈情说爱,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而马小贝对我就友好得多,经常利用职务之便给我发蜜。各行各业的姑娘,只要是她见过,又认为不错的,甭管人家跟她熟不熟、有没有男朋友,她都死活得把姑娘约出来见面,我后来算了一下,前后竟然有十五个之多。当时的情形非常夸张,不管白天黑夜,马小贝总是能在我最忙碌的时候迎头扑上。经常是我干活干到一半,忽然接到马小贝的紧急电话,说你必须得马上来,出大事儿了,具体什么事儿甭问,来了就知道。匆匆赶到咖啡厅,对面坐着她和另外一个漂亮姑娘,空谈俩钟头,讪讪分手。过不了几天,马小贝的第二个电话又来了:你约她逛街了没有?没有?看电影呢?也没有?那你盘算什么呐?还不赶紧动手?快去!喔,对了,我忘了把她电话给你了。
这种情形周而复始,一年之中,我和那十五位好姑娘饱受马小贝的骚扰,怒不敢言,一旦有所抗议,她便开始念紧箍咒:我这不都是为你好么?如果你不是我同学,如果你念书的时候不是那么照顾我,我犯得上这么豁出脸皮恶上吗,你这个人怎么就一点都不知好歹呢?说到最后虽不至声泪俱下,但她那激愤的神情已足够逼迫我认罪伏法,跟上大学时一样,耗到最后,我只能低头认错:您说的是,确实是我不好,是我不识抬举,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一定争取将功赎罪,云云。每次认罪完毕,马小贝扬长而去,听着窗外传来的引擎轰鸣,我都会情不自禁手抱头部沉痛地总结:交友不慎、遇人不淑。而作媒成瘾的恶棍马小贝在屡屡获胜的情况下,不断作恶,乃至最后声名狼籍,所有合作单位的漂亮姑娘就跟躲色狼一样,一见到她便躲出十几米远,连话都不敢搭,生怕让她给缠上。最后,当马小贝的目光所及之处几乎见不到漂亮姑娘时,她不禁仰天浩叹:实在不行,只好我自己上了。
马小贝的作媒行为停止于去年的上,收录最全的地方是天涯社区和榕树下。
在我刚开始写作的时候,网络上还很少有人在干类似的事情,于是好事者便注意到我,并对我进行了采访,由于我当时的态度非常端正,此人便友好地将我与另外两位写作者并称为网络文学三架马车。这个称号听上去非常厉害,很像是香港歌坛四大天王,于是不久以后我就借着这个出名了。
随后,信箱里莫名其妙地多了许多读者来信,新写的贴子回复比刚开始时多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甚至还有人专门写了评论我的文章,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我惊喜万分,觉得天终于要降大任于我了。过了些日子,一个下午,我在安惠北里放风筝的时候,突然跟站在旁边收线的何盼盼说:喂,我现在成名人了。她急着收线,心不在焉地回了我一句:那你可别变坏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刚在网上混出点小名气就美出了大鼻涕泡,生怕日后抵挡不住诱惑而堕落,那要是回头真混出来,指不定要腐朽成什么样呢。当时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根本想象不出以后将会是怎样,于是跟她瞎贫:万一我一不留神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上哪儿办签证啊?要是手续麻烦我就不去领了,把大好机会留给年轻人吧,你说呢?她说:去,为什么不去?这不光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咱们国家的荣誉,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顺便旅游结婚。我说那要是不让带媳妇一起去呢?她说:那就让他们直接把奖金打到我户头上,省得你瞎花。
一转眼四五年过去了,我非但没得着诺贝尔,连茅盾文学奖都没沾上边儿,最可气的是,我竟然连一个网络文学奖都没得着,榕树下连着举办了三届网文大奖,我光顾着给人当评委了,眼睁睁看着尚大姐欢天喜地把一万块钱奖金揣进了腰包,心里这份嫉妒。我记得清楚,那回她没来上海领奖,是白眉代领的,搞得大家以为他得了奖,就此便开始狂喊俞老师,一直喊到了今天。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出名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发财是肯定没戏了,想靠出书赚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个年代,能卖到五万本的小说少得可怜,除了个别拿下半身码字的姑娘外,一般人想都别想,能勉强混到一万册已经是祖宗积德了。既然发不了财,那就享受一下名声带来的虚荣吧?没那么容易!老作家们多威风啊,有的是读者哭着喊着要跟他死磕一辈子的,逢书就买,有时候还背呢。我的情形就很尴尬,读者们非但不尊敬我,还经常批评教育我,我的信箱里经常能收到类似这样的来信:孙子,你丫还写呐?累不累啊,江郎才尽就甭死撑着啦,差不多洗洗睡吧。
起初收到这样的信,我非常愤怒,有过一个纪录,跟读者来回写信对骂,多达二十余封,那些信现在还在我这儿存着呢。有时候无聊翻出来看两眼,乐得不行。我后来整理了一下读者来信,发现真正看上我的没几个,大多是冲着虚名来的,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世界上还有他那么一号人。像方瑭那样能从读者演变成朋友的,不到千分之一。
你看,这名声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即便是后来认识了白眉和博士这帮好朋友,也只是因为性情相投,与名声无关。
在那个年代,被称为网络写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不像现在,网络写手跟美女作家一样,都臭遍大街了,随便谁,只要在网上发过两三篇文章的,都能自封一个,跟我家门口那个摆馄饨摊儿的非说自己是安徽料理一个路子。李寻欢有一次跟我讲:现在谁要是敢当面说我是网络写手,我就会跟他说你才是网络写手,你们全家都是网络写手。
说到这里,请允许我矫情地叹一声:那时候的网络可真干净啊。写作就是写作,什么猫儿匿都没有。
当时,没人知道网络写作能给你带来什么,所以写东西的时候,胸脯里那股小火儿都是拿文学柴硬烧出来的。那时即便是瞧不上谁,也都是拿文学说事儿,虽然大家写得都不怎么样,但一眼望去,态度都还是虔诚的,个顶个勤勤恳恳地写着东西,一篇一篇狂发不已,有人夸便高兴,有人骂就静下心来跟对方死磕,非说我这结构怎么怎么有道理,我这第二段怎么怎么没离题……真是干净。
那个年代,没有人呼朋引伴换着名字吹捧自己,没有人只字未动就敢给自己封网络第一才子,没有人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就敢号称自己是省作协会员,没有人胡乱骂两句“你这傻逼、你是阳萎”就敢号称是板儿砖,没有人为了争当一个无聊的版主打得头破血流,没有人随便抄俩荤段子就敢说自己倍儿幽默,没有人拿自己跟鲁迅做逐一比较然后得出结论他比鲁迅还伟大,没有人因为屁大一点删贴的小事儿就开始哭喊着比窦娥还冤,没有人胡乱猜度并对假想之人极尽毁谤之能事,没有人被晾在一边当了傻冒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地说“你被我砸倒了,赶紧回家养伤去吧”,没有人动不动就直奔下三路还非管这叫个性,没有人以己度人事事都把人往阴暗处寻思,没有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说你摆什么臭名人架子姑奶奶今天骂的就是你,没有人……现在全有了,漓漓拉拉散了一地,我学着说句陕西话:贼不死,脏得很。
我想说的是,成名心切可以理解,但玩起来总得有点法度吧?搞得这么急吼吼的,不觉得有些失态么?若是宝贝就放在眼前,随便诸位拼抢,如同电影大结局,山洞之中珠光宝气,众匪徒撕破脸皮一拥而上,那倒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别说山洞,您连山都还没见着呢,就敢拿出刀来随便瞎晃,就不怕让四大名捕给废了?
起初对网络迷恋得一踏糊涂,每天至少要泡上十个钟头,现在除了收收信之外,基本就不怎么再上了。自己总结了一下:一半是因为久了腻了,一半是因为脏了烦了。广告里拍得美好:踢完足球浑身倍儿脏,一块舒肤佳就全都洗干净,放大镜显示,连带着把所有细菌全部搞定,洗完澡的小朋友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朝着镜头笑时,神情一派天真。
借我借我一块舒肤佳,让我把这弄脏了的网络洗洗干净吧。
四四得几
习惯
北京的冬天冷而且干燥,尤其是夜里,寒风吹起时,能听得到嗖嗖的声音。晚上九点二十,老皮蹲在小区院子中央的花台上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伊有啥地方比我好啦?说完又哭,哭一会儿又问:伊有啥地方比我好啦?只是这一句,连续问了许多遍。电话那端显然有些不耐烦,但又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只是沉默着,把时间慢慢拖过去,老皮需要的答案迟迟没有出现。
二十分钟后,手机终于没电了,老皮对着手机喊起来:喂……喂……喂……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声喂之后,老皮吸了一下鼻子,缓缓地抱住脑袋,开始咳嗽般地抽泣。
是夜,房间里没有开灯,老皮瘫坐在沙发上抽烟,烟头在黑暗里一闪一闪,闪到最亮的时候,依稀可见老皮那张胡子拉茬的脸。
打电话问她身边的朋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朋友们的回答均是不知道,老皮心知那边已经穿了连裆裤,不如不问。过了几天,想动身回上海去,又抽不开身,只能不断地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电话要么忙音要么没人接,QQ永不在线,发妹儿也不回。让朋友去家里找她,把门拍烂了也没人出来,想必是躲起来了。
老皮自己反思,是分开得久了感情淡了?不会!每天都打电话通妹儿,丝毫没感觉到异样。若非那个晚上她突然说找了新下家,老皮还一直以为自己还幸福着。若是与两地分居无关的话,那就只能从那男人身上找问题了,可是,他哪里能比得过我呢?老皮自己寻思了半天,坚决地否定了这个答案——跟女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发过一句牢骚,每次问起来都说:你是上帝赐予我的男人,走哪儿跟哪儿这辈子就非你莫属了。
如此看来,问题只能是出在老皮自己身上。老皮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回想,在北京期间,自己倒确实是做了件坏事,但那事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当事双方才能知晓,绝不可能传到上海去。三个月前的一次一夜情,断无任何可能被秀秀发现。那一夜,老皮酒高,与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同床共枕,天未亮便各回各家,三天后连对方的长相也忘得一干二净。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3 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这堵墙是铅做的,连X光也穿不过,绝无可能透出半丝风去。
秀秀为什么离开,没有答案。一切像是一场突然发生的罪案,警察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多月后,老皮试图在忙碌中忘掉一切,但相关事宜纷至沓来,不容他就此相忘。搬家、分钱、小狗谁养、社保卡地址、按揭帐号的密码,等等。秀秀的姐姐一次次打电话来,感情的事一概不讲,只把现实关系逐一理清,半个月后,那根若隐若现的连线已断得清清楚楚,好像两人从未相爱过。最后一次电话,老皮问秀秀的姐姐:那人哪里比我好?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知道秀秀平时都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吗?老皮楞了一下,说:资生堂?秀秀的姐姐苦笑一声,又问:那你知道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么?老皮说:黑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以后再有相爱的女子,就多关心她吧,生活都是从细节里来,只把爱挂在嘴上,撑得住一时,撑不住一世。
老皮咆哮起来:你知道什么?秀秀是爱我的……那头把电话挂了,老皮继续嚎叫着“她是爱我的”,然后把电话摔个粉碎。
老皮冲到阳台上,深吸一口气,朝窗外喊:她是爱我的!
对面的居民楼顶是一座座小型的鸽棚,鸽子们被老皮的喊声惊吓得不轻,纷纷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天际随即传来阵阵鸽哨声。
楼下小区大院里,老头老太太坐在门口活动筋骨聊家常,身边的小收音机里传来JOY FM送出的歌声:天微凉,孤单心各一方。你离开我的臂弯,是否依然无恙。习惯有你在,什麽事都不想。让空气渐渐弥漫,一种属于你淡淡芳香。然后地球忘记运转,世界只剩我们俩,为什麽这样的梦想却变成是遗憾。你说爱我只是习惯,再也不是喜欢,我给你的爱已不再温暖。只是你心中的忧伤,总是习惯隐藏,我和你之间隔着一道墙。如果爱终究要被遗忘,没有你我会慢慢习惯。
旧欢如梦
上海的冬天暖和而且湿润,江小道在绵绵细雨中独自前行,衡山路两侧的霓虹灯闪烁不定,盯着看时,光晕会层层散开,快速眨眼睛,散开的光晕看似一道道透明的彩虹。
今天是失恋一百天的纪念日,江小道独自走进红藩区酒吧,要了一扎啤酒,边喝边听《加州旅馆》,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歌者开始唱那首《霞飞路八十七号》时,江小道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按键拨号,全部拨完之后,想按发射键,手却停住了。江小道想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到口袋中去。
她的号码早已从通讯录中删除,原本以为再也记不起,谁知一杯酒下肚,所有回忆都涌上来,电话号码也就罢了,他连她的身份证号都能想得起来,那串号码在脑海里闪动着,还有身份证上那张美丽的黑白照片。
那一年的北京冬季,他在北图门口撞翻了她怀中的一大堆哲学书,忙着捡东西时,被身份证上面的美丽照片打动,抬起头看她,对面蹲着的女子貌美如花。那一刻,江小道告诉自己,若不将此人拿下,将是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
交个朋友好吗?江小道怯生生地问。对面的女孩矫情地说:你要是背得出《逻辑哲学论》的倒数第二段,那就做朋友。第二天,江小道在302小公共上问她:你们家人管你叫什么?她说:可可。
转眼三年过去了,江小道在上海开办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赚的钱全部贴到亚运村的大房子里去。可可不愿意来上海,他便只能每周回北京去看她。同事们说他是新世纪模范丈夫,江小道问可可:你觉得此称号是否属实?女人通常不予回答。其实不需要回答,江小道从她的神情中能看出来——被爱的女人自有甜蜜神态。每次回家,女人都会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大呼小叫地端出一大桌子菜,搓着手看他全部吃光。酒足饭饱,嚼着腥气扑鼻的鱿鱼干,江小道想,幸福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让我们把时间回溯到一百天前,阳光明媚的午后,自我感觉幸福的江小道对着电话发楞——她竟然说分手?
第一时间回北京去,四处找她,发了疯一样地找,通过各种关系,公检法街道办事处父母同学朋友,甚至连竞争者的关系也用上了,没有任何线索,可可就像未曾存在过一样,就此蒸发。最后跟江小道说的一句话是:你给的幸福,不是我想要的。
红藩区的酒吧里,江小道准备喝第四扎啤酒,手机响了起来,是新交的女朋友,担心他,让他早点回去。江小道连声答应着,随后挂了电话,皱了皱眉,继续喝酒。
新交的女朋友是他的秘书,在他最无助时出现。江小道失恋后,她会经常晚回家,陪他喝酒、聊天。男人急需速食爱情,女人的母性导致情愫暗生,数个回合下来,干柴生烟。某个雨夜同饮同归,趁着酒意勾搭成奸,自此便顺理成章走到一起。事后方知,她原本有男朋友,此时想收手已来不及,只好任由事态发展。所幸周围人群都还算支持,这段恋情就此稳固住了。
日子久了,江小道心里不再伤痛,于是能清楚地看待眼前的感情。比较下来,可可在各方面都要好得多,北京姑娘的豪爽劲儿,在上海人身上是绝对找不到的。这份遗憾让江小道有些茫然,是继续将错就错,还是抽刀断水,不得而知。
且随它去吧,幸福我反正也见过了,下半生有没有也无所谓,好在可以靠着回忆过活。江小道把最后的一扎酒干掉,准备起身,酒吧里换了一位女歌手,一二三、一二三地试麦,然后轻声说:下面要为大家送上的是一首老歌,旧欢如梦。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结帐出门,江小道快速奔入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身后的酒吧里,歌手懒懒地唱着:当年相恋意中人,大家性情近,早种爱根极亲密,心心相印互信任。月底花间相偎倚,共喜有缘份,恩爱百般愿比翼,痴心一缕共订盟。喜逢知已倍精神,内心快乐无憾,朝晚眷恋共欢聚,天天相见互慰问。立心栽花花不香,重反惹仇恨,只怨爱海起风波,一朝生变断爱盟。恩情于今化烟云,未许再续情份。空有爱丝万千丈,可惜都已尽化恨,枉抛相恋枉痴恋,恨卿心太忍。只有叹息旧欢似梦,早经消散莫再寻……
跟你借的幸福
墙上的钟敲过了十一点半,秀秀打着哈欠给男人打电话,你快点回来,再晚就没电梯了。对方“嗯”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秀秀独自坐在电话旁,看着墙上的钟发呆。这已经是他第十次晚归了,以前是每两周一次,后来是每周一次,这两天是隔天一次,逐渐提高的频率似乎预示着什么,他不喜欢我了吗?这段不到两个月的恋情,难道就要结束了吗?秀秀使劲儿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比较起来,以前的男朋友虽然粗心,但从来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只要有空闲的时间,便会每分每秒都腻在她身边,以至于最后她都会觉得有些烦。是围城吧?被重视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被忽视时也一样,心里感觉空空的,若有所失。
秀秀对于新的感情越来越没有信心,时常想,当初他也许只是因为失恋后的空虚才跟我在一起的吧?虽然他很细心,对我也还算体贴,但谁知道那是不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以前的女朋友呢?这样的念头多了,心里便堵得慌,总觉得自己是个替代品。
此时想想,以前的男人也不错啊,粗心是粗心了一点,但起码是深爱着我的,平时跟他在一起,虽然累一点,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两个人长久厮守在一起,总还是要有爱情的吧。想到这里,秀秀有些动摇,但事已至此,绝无可能再回头了。回忆起当初分手时他的哭声,秀秀的心里就会情不自禁有些酸楚,在一起这么久,跟小猫小狗都有感情呢,何况是人。
越想越乱,心慌得厉害,这样下去可不行,女人决定干点什么。
打开电脑,上网,四处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网上的资讯越来越无聊无趣,生活亦是如此,几乎找不到任何惊喜。原本以为换一段新的感情便能生发些激情出来,结果证明是错的,激情只持续了一周,然后就变成一潭死水,现在连微澜都要消失了。秀秀打开信箱,里面空空如也,当初为了让不甘心的他无法再来继续骚扰,就在客户端设置了拒绝信息,所有从他信箱发来的信一律自动删除,此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打开QQ,他的名字早已被丢进了黑名单。上线,一分钟后接到请求:侬好,劈劈伐?查看资料,唐僧,男,上海,签名档:专治失恋综合症。加为好友,劈会儿情操再说。对方发来的第一句话:侬现在好伐?还会失眠吗?秀秀一楞,迟疑着打字上去:你是?
对方发了一个由两个字组成的心形过来,那两个字是:想侬。秀秀心头一惊:侬在啥地方?对方说:北京呀,侬呢?
秀秀看着QQ的小窗发呆,该不该理他?该怎么回复他?该不该把他再次丢到黑名单里去?正想着,门锁响动,男人回来了。秀秀迅速关掉QQ的对话窗,手忙脚乱之际,鼠标在对方刚刚发过来的链接上点了一下,一个新窗口弹了出来。再想关掉窗口时,男人已走到电脑旁,问:还不睡?秀秀正要回答,刚才弹出来的窗口开始自动播放real audio歌曲,秀秀急忙想把窗口关掉,男人说别关,听会儿。
女人有些紧张,死盯着屏幕,歌继续放着。男人听了没一会儿,说我去洗澡,你自己先睡吧,然后自顾自走进卫生间里去。秀秀朝卫生间方向看了一会儿,抿了下嘴唇,扭过头来把QQ上的唐僧丢入了黑名单,继续听歌。
前奏毕,歌者唱道:公园的椅子,零乱的影子,还给你回家的钥匙。不想听解释,爱怎能解释,你我就到此为止。时间的杯子,满满的心事,爱一点一滴的流逝。就算我固执,就算你坚持,这份爱也难挽回颓势。昨天跟你借的幸福,抱谦我有不能还你的苦。看着爱在手心留的纹路,依旧是清清楚楚。昨天跟你借的幸福,是今天以后的回顾。说忘记只是掩人耳目,我在人潮中渐渐失速。爱下的夜色,我们的故事,关上了门。我的心、我的耳朵只听见下雨声。昨天跟你借的幸福,抱谦我有不能还你的苦。看着爱在手心留的纹路,依旧是清清楚楚。昨天跟你借的幸福,是今天以后的回顾。说忘记只是掩人耳目,我在人潮中渐渐失速。
你是我的幸福吗?
初春的北京,艳阳高照,北京图书馆旁边的树上长出星星点点的嫩绿叶子,可可捧着一堆书坐在大门旁边的阶梯上晒太阳。最上面的一本是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她直接把书翻到最后,找到倒数第二段,轻声读着,没几句便读不下去。抬头望天,一大群鸽子突然从对面的居民楼顶飞了起来,鸽哨的声音在天际盘旋,风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呼喊声,但听不清。
可可从北图门口的小卖店里买了瓶矿泉水,一路朝新疆村方向走去。302小公共停在路边招乘客,可可奔过去坐下,随车一路看风景,越看思绪便越是混乱。小公共每停一站,男人的影子就会依稀出现。曾经以为能忘掉,也努力试着遗忘,但谈何容易。三年的美好时光,两人的足迹深深地印在北京西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无可回避。
男人对她好得超乎寻常。在上海工作时,每周会专程赶回北京来看她。飞机出过一次事,在高空突然下降两千米,命几乎丢掉,于是不敢再乘飞机,改为火车来回,来去各十二小时,路上的时间实在太长,每周平白少了一天。女人不会把感动挂在嘴上,只是用行动回馈。每次都会为风尘仆仆的他做上一大桌菜,吃不下就硬塞,直到吵起来为止。男人常问她,你幸福吗?她总不回答,但心里知道,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本来一切都会完美地继续下去,他答应过,再过两年就把事务所开回到北京来,那样就可永远免受两地分居之苦。届时,可以生个孩子,生两个也可以,交罚款就是了,到时候两人一起抚养、教育。如果是男孩,就培养成维特根斯坦,如果是女孩,就训练成杜拉斯什么的。
这个美梦最终只停留在记忆里,所有的美好憧憬都被那一夜打碎。那夜,男人忙着准备APEC资料,周末没有回北京,三里屯酒吧,寂寞的女人独自泡吧。百利甜喝起来像是可可牛奶,多喝了几杯,后劲儿却大得惊人,此时邻座的陌生男子凑过来,操着上海普通话搭讪,随后搀扶着她走出酒吧……
一夜情!?只一夜,哪里来的情?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4 章
事后的后悔,无济于事,心中的愧疚顷刻摧毁一切。可可时常自我安慰——那夜发生的事情,只因为我把那个陌生的男子当成了他……说出来谁信呐?不如不说。不说就能没有愧疚了么?抬头三尺有神明,丑陋的记忆就这么刻在心里,永世挥之不去。事后,男人从上海回家看她时,数次求欢均遭蜿拒。女人心里觉得,身体脏了,便再也洗不干净。哲学系的愚蠢女生,大学四年只学会了钻牛角尖的本领。
起初想得美好,愿时间能冲淡一切,孰知祸事成双,一个月后,例假没来……陌生的邪恶印记,再也洗不干净。她最终还是选择消失。躲在汇园公寓A座楼下的灌木丛里,看着他四处飞奔着呼喊、寻觅。男人焦急、无助的神情那一瞬间击碎了她的心。女人缓缓地滑倒在地,靠在树干上,捂着嘴无声地抽泣。想见他啊!可是……
出去?不出去?出去?出去!可可站起身来看他,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海里。怎么办?只能继续哭泣。女人茫然地看着刚才他所在的方向,一连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泪水终于流干,女人起身离去,带着一皮箱的破旧哲学书。
可可想:好男人应该有好女人为伴,他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至于我……且随它去吧,幸福我反正也见过了,下半生有没有也无所谓,好在可以靠着回忆过活。
小公共开到了西直门,抛锚,司机把车停到路边修,卖票员为稳定乘客,从包里拿出盒带,拆封,放到录音机里放起来,刺耳的喇叭里传来歌声:总是相信有更好的,会在前方,就不顾一切的漂洋过海去,用尽一生寻找。倦了累了渴望拥抱,却找不到,才忽然想起,你还在我身后,静静等着我,给我依靠。你是我的幸福吗?为何幸福让人如此忧郁。爱情,渐渐模糊,你的付出,我总不够清楚。你是我的幸福吗?为何幸福让人变得忧郁。我爱你不再怀疑,只想对你说,我愿意。
所有的改变,只因为那一夜。obeijing?再也不要听!
喔
一
九吗?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说喔,我也上网。她点了点头,问服务生要饮料,金汤力在手,她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正准备往下咽时,我凑过去问:那你喜欢文学吗?
她被呛了一口,把头歪到一边咳嗽,我自说自话地把手放到她背上轻敲,边敲边问:你爱看谁的书啊?她轻轻挥舞胳膊,把我的手赶开,直起腰,皱着眉说:巴尔扎克。说到巴尔扎克,我也插不进嘴,谁知道老丫挺的写过什么啊?万一我说我也喜欢巴尔扎克,她一高兴开始跟我聊他,那我不就当场歇菜了吗?还是把话题引导一下,朝我们擅长的这一路来吧,我咬了咬牙问:你平时喜欢看网络文学吗?她的神情有点茫然:嗯?我说:就是在网络上发表的文学作品啊,喜欢看吗?
她问我:网络上的也叫文学吗?
这算是什么态度?我说:网络上的为什么就不是文学呢?你的所谓文学,定义是什么呢?同志们啊,在灯红酒绿杯觥交错的Park97,我硬拽住一位花季少女聊网络文学,这似乎有点不合适。陈小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说咱们还是不聊文学了吧,你是干吗的?我说我是一作家,写小说的,还有电视剧。她说喔,那你叫什么呀?我庄严地说:李!寻!欢!
她说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我说这就对了,《迷失》看过么?那就是我写的!她摇了摇头,说我只看十学,指哪儿打哪儿,互相狂报人名,一晚上下来,我统计了一下,两万字的聊天记录里,起码有三千字是人名。我认为,这种聊天非常有助于学习,那一夜之后,我对那个时期的法国文学有了深入了解,以后再有饭局,大家聊起来的时候,我一准儿能装专家了——你知道巴尔扎克每天喝多少杯咖啡吗?三十杯?多大的杯子?什么形状的?喝的什么咖啡,里面放不放糖和奶?咖啡馆叫什么?老板娘长什么样?除了喝咖啡之外他还喜欢吃什么小点心?那种小点心现在在哪儿还能吃得到?不知道了吧?我全门儿清。
当然,这时候你千万别问我巴尔扎克写过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查呢。
陈小果是我见过的最博学的姑娘,除了何盼盼之外。她看的书又多又偏,大部分很难查到,有些人名即使用Google,也只能查到两三个结果,不过这两三个结果对我来说已经够用了——游唤啊,我不太了解,小时候只看过他写的两首诗,好像是叫……然后就把查出来的诗句一行行往上贴,贴两行之后,还得稍微改一改,往句子里加两个错别字什么的,表示是打字打出来的。
这样一来,我看上去也很博学,而且诚实,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看,乔治桑和博尔赫斯的作品,我只能报出三四个,其余的名单,就留给陈小果来报吧。我想象得出来,她在努力展示博学时,心中还是很有快感的。陈小果说:我看的书其实不多,也不成体系,纯属瞎看。我说:您要是瞎看,那我就是瞎子,看多少都是白看。她说:你也算看过书?
幸好有金庸,杨过断的左臂还有右臂?风清扬到底是不是左撇子?乔峰第一次出场喝了多少酒?东方不败和张三丰的武功谁高谁低?这些她哪里是我的对手。怎么可能是张三丰的武功高?赵敏带人来偷袭,随便一个小僧,一掌就把张三丰打得吐了血,人家东方不败多厉害,斗室之中,当世绝顶高手来袭,他一个打四个,还不落败,以这种攻击速度朝张三丰招呼一下,直接就在眉心多一小红点儿,硬梆梆摔地上起不来了。在这个领域里,狡猾的陈小果说不过我,于是试图扯开话题,想聊《太平广记》和《玄怪录》,正中下怀!不知道兄弟以前就是写鬼故事起家的吗?
聊到凌晨三点多,独自在家的陈小果被我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问:那……红毛小鬼会不会从床底下钻上来?我说会,只要有黑影的地方,它们就会钻进去,甚至会钻到你的被窝里!
如果她有麦克风,我敢肯定,当时就能听到她的惨叫。过了半晌,陈小果说:我知道你是吓我的,我家有观音菩萨的像,很大的一个。我说:观音只管送子,不管抓鬼,你家最好有个钟馗。她说:谁说不管,观音连孙悟空都能抓,区区小鬼算什么。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让观音帮你抓窗外那几个小红脑袋吧。又是半晌,陈小果有点急了,开始骂人,具体骂什么我就不说了。她骂了一大通之后,我说:想不让红毛小鬼钻你的被窝,只有一个办法。
陈小果机智地回答:你要钻到我被窝里保护我,对吧?老土!
说实话,我倒不太想钻她老人家的被窝,钻不进去是一个重要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陈小果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冷漠,对她好与不好,她根本无所谓,不管是她所不喜欢的我,还是她声称比较喜欢的小赖,她都不太爱搭理,理由是:处女座的人都比较被动。我认为,在没有把她融化之前就贸然上前,一定会被她活活冻死。
回忆了一下,在QQ上,陈小果一共对我说过四句不太冰冷的话,如下:
20020504 18:16:51 小果
路上小心点哦!
20020506 04:54:24 小果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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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5 章
早点休息!
20020508 23:40:19 小果
早点睡觉,晚安!
20020509 02:13:44 小果
快去睡觉,不然明天会变熊猫,到时候我会不喜欢的。
最后那一句,我回道:您什么时候喜欢过我了?她说:喔。
四
陈小果见信好,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感觉你还只是个长不
大的小孩子,硬要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来,却总也装不像。最终
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会笑的人。一般像你这个年纪的
女孩,整天都还在嘻嘻哈哈地胡闹着、玩耍着,绝对没有什么人
会像你一样,二十岁刚出头,就梦想着直奔三十而去了。青春和
激情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千万不能浪费掉。你其实可以
学学我,这么老的一位帮菜了,还总是梦想着逮谁勾搭谁。我们
生逢太平盛世,上天让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就是让咱们谈恋爱来
的,不是让咱们大眼瞪小眼来的。你不理我,没有关系,我就当
是做好人好事,用自己的热情融化你,等化成水之后,我就一口
气喝了,省得你老是犹犹豫豫。经过我的观察,你已经开始喜欢
我了,不要总是扛着了!适当的时候,也要找一些知冷知热的话
来跟我说,这即是在培养你的美好品德,也是对我的鼓励。你要
当女强人我也不拦着你,但女强人也都需要爱情,不要把自己打
扮成烈女,这个词早就该被淘汰了。告诉你,你就不要再妄想负
隅顽抗了,交枪投降的时刻到啦。具体怎么投降,我们还可以慢
慢商议,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写信告诉我说你特喜
欢我!然后我就回信告诉你:我也特喜欢你。
这封信的正确读法应该是:从第一个“陈”字开始往下竖读。陈小果给我的回信是:喔!
五
陈小果竟然说她喜欢小赖,这可真让我吃惊不已。她跟小赖一共只见过一面,就是在Park97,估计也没怎么看清楚,后来再接触,就都是在网上,他们俩一共聊了不到两千字,她就告诉我:我真喜欢小赖啊。
我把她的意思向小赖转达了一下,小赖得意地跟我说:我跟你讲过的喏,就是不能对女人太客气,要骂伊、对伊态度恶劣,伊拉就会得自动搭上来。这个说法小赖跟我说过多次,我均不置可否。这个观点有些道理,但我没法学。小赖身高一米章中,我回忆了九六年至九七年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回忆到一半,我发现,这件事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讲述的意义,因为那只是一个少年人在成长之前必须要经历的小小阵痛,绝对算不上艳俗,充其量可以被形容成庸俗,或者庸常。
现在,我认为我也许能够开始写这篇文章了,目前的生活状态基本切合了这两个字,我是说,从去年冬天一直到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过上了梦想中的艳俗生活。不缺时间,不缺性,也不太缺钱,似乎一切都完美无缺,于是能腾出空来,为自己挖掘一些精神上的空虚,并且进一步享受那种空虚。有些人把这个叫作颓废,我不太赞同。我觉得,用绝望来形容它,似乎更加合适。
之后,似乎就只有爱情才能拯救我。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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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6 章
当我拼着老命抓住水面上漂浮的稻草时,发现这根稻草根本就是打印机打出来的,让水一泡就糊成一片。于是我的下场就很难看,就像打印机广告里,被图片上的猫吓到的那只小耗子,战战兢兢地躲在洞里不敢出门,直到把自己饿死为止。
其实,根本就没有爱情。 六
数小时前,我坐在Park97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看着时髦姑娘们拼尽全力扭来扭去,呆坐在舞厅一角,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被音乐给震傻了。心里充满了倾诉的欲望。想大声喊叫,喊到嗓子哑掉,喊到整个人虚脱掉,最后却没有喊出来,因为我不知道我要喊什么。没劲?无聊?我操?似乎都不行,心里知道,要喊的并不是这些已经被用烂掉的小短句,奢侈的空虚,应该有更加牛逼的外衣。
算命的说了,说我今年命犯桃花,我觉得他说的对,从年初到现在,遭遇了一打,得手的加没得手的,勉强可以有一个加强排。这并不是件好事,当面前的姑娘站成一排,会晃得你眼花缭乱,不知所措,心里感觉自己怪不错的,其实一个也不属于你,随便陪着聊会天儿、打发打发时间罢了,与爱情无关。
今年很特殊,我又开始大规模的写情书了。每天一封,写字板写完之后,配上图片,排版,打印,裁切,然后寄给陈小果。写情书所用到的材料五花八门,刻满字的陶板,纯棉的T恤、电烙铁烫出来的木板,布纹纸,透明胶片……等等。我很负责任地说,每一封情书在形式上都非常完美,可以直接拿到中小广告公司当教材,教教他们怎么做一份合格的proposal。而这只是形式,我再次很负责任地说,每一封情书的内容都是我所能写出来的最高水平。
我跟小赖说过,不要拦着我,让我在步入中年之前,最后燃烧一把吧,他说不行,你会把自己烧死的。我说死就死吧,没有爱情,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壮怀激烈的话,把我自己感动得柔肠百转,一时间以为自己已经是情圣了。
后来事实证明,小赖说的没错,我确实把自己给烧死了,一颗心被活活烧焦,青烟直冒,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为了怕耽误情书送达的时间,我曾经在凌晨五点坐上火车跑到杭州,赶到陈小果家楼下,在附近的超级市场里买一个冰激淋,连着信一起放到她家门口,然后坐早上九点半的火车回上海。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起,每一次都使我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年纪,还能搞得这么浪漫,真是太像一个骚客了。
后来我发现这其实并不是浪漫,浪漫的准确定义是,心心相印的双方,其中一方被另外一方突如其来的示爱举动搞得很是惊喜。而我这个并非如此,我的精美情书送达目的地之后,对方似乎从来没有被感动过一次,甚至,连反感也没有。
等来的所有反应,就是那一句淡淡的“喔”,随后,彻夜无言。
七
<B>/<B> 沪:晴 杭:多云
凌晨三点,从Park97走出来,心情一踏糊涂,沮丧、绝望,几欲崩溃。跟莫小贝说:我真的是老了。
以为能最后燃烧一次,把所有的激情都放到你身上,在步入中年之前,好好的恋爱一场,这一生,也许就这样了。
火点了起来,如愿地看着心在激烈跳动着,燃烧着,然后眼睁睁看着它独自焦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昨天你说我的说话方式有问题,确实如此,常年的写作生活,基本上已经把我和这个社会隔离,我的趣味点、兴奋点,已经和常人大不一样。古板而无趣的老男人,真是扫兴。
……
以为你读了许多书,可以和我在这方面沟通得很好,可是我想错了,大错特错。我和你几乎无法沟通,多少次绞尽脑汁没话找话,多少次鼓足勇气提出问题,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次热烈一些的回应,是我错了。代沟的深度,几乎可以和马里亚那海沟媲美。
……
我爱的是你吗?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也许只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幻影。我爱你什么呢?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也许只是从你的谈话中想象出来的一些驳杂背景,都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借口。我也许该放弃,可是每一次下定决心,又舍不得,犹疑不定,实在是难为情。曾经引以为豪的自信心,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是一颗迷惘而无助的心。
开始之前,告诉过自己,这次不管是否有结果,都一定要进行到底。豪言壮语,看起来颇有威力,其实自己清楚的,这是一场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恋情。其实连恋情也算不上,只是一场单相思罢了。想着念着的,只是万里云端那一个朦胧的身影。
……
不知道这些信最后是否会寄给你,就算是寄了,也没有任何意义。陌生人的真心话,徒增烦恼,不如不听。翻开聊天纪录,努力搜寻,得出结论,你对我的好感度为零。不愿承认,却也只能相信这个既定事实——所谓的爱情,其实从未降临。
……
在每一段音乐里想你,在每一个角落里想你,在每一种情绪里想你,不能再想了啊,再这样下去,就只能被烧成灰烬。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不知道醒来时,还会不会主动找你说话;不知道心情稍微好一些时,还会不会编造出些理由欺骗自己,让这场永无尽头的追逐游戏进行下去;不知道痛到不知痛时,还会不会埋怨自己,丝毫没有退出的勇气。
八
陈小果需不需要爱情,我不知道,反正她不需要我的爱情。我以为,我绞尽脑汁拼尽全力给予她的东西,甚至还比不上小赖的一个电话。她在QQ里告诉我,跟小赖聊天非常开心。我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小赖,她说:喔。我说你这就算是承认了?她停顿了半分钟,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怎么能去喜欢他?
我说你什么时候成我女朋友了?她说:喔。再追问下去,她已经下线了。
小赖有一天问我,册那,伊对侬这么不好,要不要白相伊,白相好就扔掉,让伊哭死掉算了。我说随便你,我只是找她来当一个目标,练练手艺,得到她,我也不会太开心,失去她,我想我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小赖说:好,那就不理她了。此后他便没再搭理过陈小果,由此而来的结果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陈小果也没怎么再搭理过我,哈哈。
让我们把场景折回到初次相见的那一夜,在Park97,舞姿奔放的陈小果其实是一眼看上了小赖,正好我这个倒霉孩子上前套瓷,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后来,冷若冰霜的陈小果之所以很直爽地留了电话和QQ号码,也都是因为小赖。
此后与我在网上聊天,也都是因为他。
狡猾的陈小果一步一步搭起台阶,从我聊起,聊到我的朋友,耐着性子听我说完白眉、博士和小米,然后又问你在上海有没有什么朋友,我便说了齐格飞和李寻欢,不甘心的她又问:还有呢?于是就说到小赖,喏,就是那天跟我一起去Park97的家伙呀。她装傻,说没注意。我说他可厉害了,添油加醋把小赖夸了一遍之后,陈小果说:既然他这么厉害,就把他号码给我,让我去骂他一顿。
我把号码给了她之后,那一夜,她就再也没搭理过我。凌晨三点,陈小果告诉我,她喜欢小赖。
过了几天,小赖说:这么讨厌的女人,脑子一团浆糊,你去追她干吗啦?
再过了几天,我说:算了,就这么着吧。
又过了几天,我把重达两公斤的情书寄往杭州,并亲自用手写下了这十几年来第一封纸信,告诉陈小果:你是一场幻觉。
在这场看似温情脉脉的幻觉里,我深切地体会到:其实,根本没有爱情。
九
陈小果只主动给我写过一封信,在她突然失踪后的第八天,信里只有四个字:你在干吗?
我赶紧提起精神,絮絮叨叨回了一封长信,汇报了一下目前的工作与学习状况,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肉麻的说辞,乱七八糟加起来有两千多字,发送过去,十分钟后,她回道:喔。
也不知道她是没话说,还是不想说,我们之间每一次交谈的最后一个字,都是“喔”。
小赖再一次向我发出请求:她肯定不喜欢你,让我来收拾她吧。我说不,还是让我自己来,撞到头破血流再说。
小赖说:你这个人有自虐倾向,明知道要受苦,还要往上冲,真是太变态了。我说我也这么认为,小赖气得不打招呼直接下网。
我其实并不这么认为。之所以一直都在努力,主要还是因为心存侥幸。我认为,陈小果肯定是喜欢过我的,否则她就不会主动给我写信。
功夫在画外,四个字之外不定有多少甜言蜜语呐。就这么一直自我安慰着、欺骗着,使我熬过了每一个寂寞难耐的夜晚。
后来我问过陈小果,你喜欢我吗?不出我所料,她说:喔。我急了就问你这“喔”到底是他妈什么意思?又不出我所料,她说:喔,就是喔。我说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说喔,不喜欢我的话,就说不喜欢,这总行了吧?陈小果说:喔。
你瞧,她确实是喜欢我的吧。
这么绕来绕去,您光是看就已经很累了吧?告诉你吧,我早就累弹啦。冷漠的陈小果用她的不变应万变大法,把我活活地锻炼成了一个职业记者,以后再有新闻发布会,甭管采访谁,我都能在一秒钟之内想出一大堆无聊的问题来问,绝无冷场。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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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7 章
和陈小果手拉手走在杭州的大街上,听着她奶声奶气地说着话,还有时不时翻给我看的白眼,心里真是高兴,觉得自己演了一出活电影——《一树梨花压海棠》,那是个悲剧。而我和陈小果的故事不是悲剧,确切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剧,没有戏剧性的情节,没有耐人寻味的对白,它更像是一出无聊的粤语长片,中间最无聊的一段。这一类型的长片,结尾通常都是多情空余恨,而我和陈小果的结尾似乎是:无情也无恨。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互相叫了两声哈泥、甜心儿和宝贝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打完电话之后,我把硬盘上的情书整理了一下,全部删掉。最后给她写了封信,让她最好把情书也都烧了。陈小果迅速回信:喔!
我终于忍不住,又打了电话过去,说喔喔喔你丫就知道喔,你除了喔之外还会说别的吗?她说:不会。然后挂了电话,再打就是忙音,永远的忙音。
她会因为这个而生气,说明她确实是喜欢我的,你说呢?
如果你胆敢和无耻的莫小贝一样,骂我“十三点”,那就请现在就把书随手扔到一边吧,你这个白痴。
十
<B>/<B> 沪:晴 杭:晴
陈小姐见信好:真是要命,没想到给你写第一封信时,我的心中竟然充满愤怒,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突如其来,搞得我自己也有点摸不到头脑。
从GuanDi回来,坐在出租车上愤慨异常——大老远赶过来瞻仰你那张好看的小脸蛋儿,没想到尚未瞄上几眼,你便自顾自与其他男同志聊了起来,神情之兴奋之愉悦,见所未见。由此产生的一系列挫折感与失败感,让我深感不安,这种感觉自有渊源,苏格拉底说……老丫挺也甭他妈胡说了,明告诉你吧,我这是在吃醋呐。
仔细算起来,我已经有很久没尝试过类似的感觉了,为了姑娘醋海翻波、横眉冷对乃至大打出手又或黯自伤神、讪讪回家,乃是少男少女的熟谙把戏,我早已被岁月磨练得看似波澜不惊,没想到今日一没留神就中了招。当时便觉心头一麻,随即变酸,并时有微痛,大把文艺腔全部从胸腔里泛上来,让人猝不及防。我要说的是,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因为这说明,我还没把爱的能力弄丢,还能继续驰骋沙场,这就如同伏枥老骥忽闻喧哗,闸门一开便纵身跃出,哪管前方是不是深渊,心中不断念着的就是那句“跑起来再说”。现在换我念:爱起来再说。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让人心动不已的极品好妞,必须得把握好喽,电视剧说的好:人海茫茫里把你给捞出来,我容易么我?
……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回家后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与你展开拉锯战之后,免不得要吃些苦头,追求过程艰苦一些倒也罢了,单是这大规模的泡妞竞赛,我就有些含糊。此前一直没试过跟谁同抢一个妞,这回可好,刚一上赛场就是奥林匹克,刷拉拉八条赛道挤满了人,抽冷子看一眼,全是世界纪录保持者,想退场?八万名观众看着呐,想吃兴奋剂?谁掏钱啊?想趁人不备偷偷抢跑?还得问裁判答应不答应。寻思半晌,只能给自己找些后辙: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体育精神重在参与;慢慢走,欣赏啊;看你的周围,不全是穷山恶水;仔细回忆一下,这一生你都干了些什么——各色人等都在憧憬着过程的愉悦,我为什么不行呢?能在芸芸众生中认识你已经是很玄妙的事情,现在竟然还能跟你保持联系,这么好的事儿估计电影里才有。
……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色迷心窍肯定是一个重要原因,今儿晚上那个叫马克的小哥们儿给了你一个评价:hot girl,我跟着补了一句:so hot。但如果光是好看,也不太能说得过去,满大街漂亮姑娘多了去啦,也没见我们见一个爱一个。我认为,除了外貌的原因之外,算命者的蛊惑也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星座说啦,双鱼座和处女座绝配;生肖说啦,咱们的属像也很配;命理说啦,咱们相遇的那天宜泡妞;血型说啦,俩B型血交往起来顺着呐,把两个大写B字反一反放到一块儿,看起来就是一只蝴蝶,咱们就是梁祝再世;塔罗牌说啦……我现在觉得,这帮搞封建迷信的也不都反动,他们丫有时候还真是会说点人话,希望他们将功赎罪带罪立功,以后能一直帮咱们煽阴风点鬼火,直到你我二人胜利会师为止。
……
岁月流逝,皱纹迟早要爬到你的脸上,在你最老最丑的时候,希望我能牵着你的手看夕阳,彼此觉得,一切都没走样。
十一
我问过莫小贝,如果把这样一堆情书送给你,你会有什么感觉,她说:不要太戆!我肯定边看边笑,然后再拿给朋友看,看好之后全部扯光。侬讲侬十三伐?这个年代谁还在白相这种东西?男女之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努力是没有用的。
莫小贝说的有道理,有句老话可以与她的理论交相呼应:强扭的瓜不甜。
长势喜人的陈小果,牢牢地结在瓜秧上,我废心巴力狂扭了一下午,最后连刀都砍断好几把,那根藤蔓却没留下过任何痕迹。我累得坐倒在地呼哧带喘,空气里弥漫着她的清香,此时我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回家洗洗睡吧。
第一次冲到杭州去,是因为陈小果胃病突然发作,去医院吊盐水。凌晨两点,在网上聊天,她突然说:不行了,胃很痛,我要去医院。电话打过去,她疼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吊盐水边跟我聊天。人在生病时,大概是会脆弱一些,那一夜,陈小果对我的态度异常之好。聊了一会儿,我说我来看你吧,她说好。收拾行装,披星戴月直奔杭州,几小时后见到她,脸色红润、活蹦乱跳,根本不像是刚病过一场,年轻真好。
一起吃东西,逛街,喝咖啡,一丝不苟地履行着正常的恋爱程序,最后还拉到了她的手,唉!毫无感觉。
回上海前,在门口告别,申请了分手拥抱,得到批准,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刹那……贼不死的,竟然还是没有感觉。
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虚的,所有那些所谓止不住的思念都是假的,所有的兴奋与忧伤都是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他妈的,我还跟这儿瞎忙什么呐?
两天后,当我一刀一刀地刻着陶板,艰难地写下美丽诗句的时候,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哀。
两个互相不感兴趣的人啊,麻木地演练着恋爱的小把戏,全过程操练一遍,只为等到屏幕那串Game Over的字样。
少了一枚廉价的游戏币,多了一个手机通讯录上的陌生号码,以及一份不值得记忆的记忆。
十二
<B>/<B> 沪:晴 杭:晴
你一声招呼也没打就下网去了,搞得我臊眉搭眼、意兴斓珊。短短两天,见了几面,好像一切都已改变。曾经以为慢慢熟悉起来的你,又变得陌生、冰冷,似乎一切又要从零开始。我不知道这些改变来自何处,努力探寻究竟却始终不得要领,美好感觉如绚烂烟花转瞬即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夜空里只剩下繁星点点,和视网膜上模糊斑驳的灿烂印记。
认识你到现在不到一周,却莫名其妙开出了许多例外。这一生里,只在舞厅里搭讪过两次,其中一次是你;长途跋涉送人回家只有两次,其中一次是你;大批量撰写情书装订成册以讨对方欢心,只有两次,其中一次是你;走在街上,躺在床上,坐在电脑前,脑海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如同着魔,这样的情况也只出现过两次,其中一次是你。认识你之前,心里本来是灰色一片,零星有暗红色火星闪烁,你的出现如同狂风席卷,所到之处灰烬被吹得四处飞散,被掩盖住的火焰顿时显露出来,亮得耀眼。我不知道剩下的燃料还能烧多久,也许有一周,也许是一个月,也许能烧完这一生。
……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从上海到杭州,到你家楼下的小饭馆一起吃两碗馄饨六个锅贴之后,再赶回上海,感觉两个城市相邻不远,省域地图上的两个同心圆瞬间合成了一个点。这是今年最开心的一顿饭,一派天真、恬静自然,就顺便把它当作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吧,日后若想庆祝,不管身在何方,两碗馄饨就能解决问题,方便省钱。
回上海的火车上,心情舒畅,帮着身边的德国妞拎一个大皮箱,手差点脱臼,对方连声赞叹:太友好了。那时我想,若每个人都能跟你搓一顿早饭的话,我国从此就能变成礼仪之邦,满大街男士届时什么正事都不干,光知道到处踅摸,逮谁给谁帮忙,五讲四美三热爱从此便轰轰烈烈展开一发不可收。
……
说回到态度问题,我随便乱猜:之所以变得冷漠,是因为你有些怕了吧?怕被纠缠,亦或是从爱而来的压力,生怕不能承受?吃早饭时我告诉过你:不用担心,还不起就甭还了,我不是卖菜刀的,不可能随便给了点爱情就非逼着你拿同等的东西来换,那种生意在我国算是违法犯罪,要吃官司的。对我来说,能有一个目标可以爱着、思念着,是最大的幸事,至少不会让我变得盲目,四处乱漂。
不知道你是否会仔细看我的信,也许拿回家之后就随手扔到角落里去了吧,但愿不是这样,虽说我写字比较快,但写这样一封信,也是花些时间的,比开专栏难多啦,那些都是随便想起来一事就胡说八道几句,凑满字数就算了。情书可不一样,非得是绕着一个中心思想走,天天还得有些变化,不能重样,这可真是挑战笔力。
当然,你要是不爱看也可以不看,但我不会不写,今儿哥哥我就打算主动出击死磕到底了。
十三
最终我还是没能死磕到底。
陈小果,对不起我在前面撒谎了。抱着你的时候,我不是没感觉,心里其实早就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啦。拉着你的手到处走的时候,我也很开心。之所以嘴硬,说根本没有爱情,那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不能再失恋了,这种事情就像习惯性流产一样,以后稍微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走你。
谁的爱情不是磕磕碰碰?谁能担保在恋爱的过程中一帆风顺?我现在就是稍微碰到了一点点障碍,就怕得朝后躲。面子问题。
有时候想,这面子要来何用?没有爱情,我还瞎混个什么劲呐!
陈小果特别漂亮,我用她的照片做明信片,没有寄到目的地,一定是被邮差贪污了。
陈小果特别可爱,跟她说话,稍微绕一绕她就是一脸茫然,傻头傻脑的样子,像只波斯猫。
陈小果特别懂事,经常会提醒我不要乱花钱,一定要努力工作,什么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
陈小果特别温柔,她总是会在每次告别前说,好好儿的,不许瞎混,因为你还要留着小命儿来照顾我。
陈小果特别有趣,她毫无幽默感,每一次说笑话给她听,她老是跟我叫真儿,那副不屈不挠的嘴脸总让我笑逐颜开。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8 章
生性冷漠、不爱说话的杭州之宝陈小果完美无比,她的完美使我恐惧,这样的一个好玩艺儿,还是留给款哥哥们吧,我实在是保养不起。
答应要带她去西藏看天葬,用羚羊角喝青稞酒,没兑现。
答应要送她一个超大的绒毛熊,要脖子戴领结的那种,没兑现。
答应要陪她到电影院看英文版的星战前传和外星人E.T.,没兑现。
答应带她去看MC唐的歌友会,还要和MC唐抱着合影,越亲密越好,没兑现。
答应帮她要安妮宝贝和李寻欢的签名,并且同时让他们写:陈老师,我写得太臭了,您有空一定要多教导我们。没兑现。
答应她要是能见到宁财神,就劝他不要再写作了,赶紧把电脑卖了,找一码头给人扛大包去吧。没兑现。
可怜的陈小果,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其实就是你口中那个庸俗、无聊、弱智、低能和白痴的宁财神啊!
财神这孙子其实没你说的那么烂,大不了我把书钱还你就是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可是我不得不。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吧?我的书她是不会再买来看的。
十四
<B>/<B> 沪:晴 杭:多云
今天,是认识你的第九天。是你决定开始这段感情的第五天。看似短暂,但你可知道,这短短的一百小时,对我的生活状态有着多么大的冲击!这种力量如此强大,叫我时而柔肠百转,时而坚毅非常,经常是由兴高采烈变幻到惶惶不可终日,继而神情沮丧。我不知道这段感情于你是什么意义,也许只是洪水退去、重整家园的第一次不经意的耕耘。但对我来说,它又一次将我从漫无边际的心灵漂泊中拯救出来,让心有一个明确的可以停靠的方向。
……
与其说我爱上的是你,不如说爱上的是爱情本身,爱上的是它所能带来的一切相关妙处——激情、信赖、静止的时间、被忽略的空间、清新的纯净空气、无所不在的绚丽光线、透明的没有折射的水、以及一切一切能给人带来幻想与希望的介质。我该怎么说明它的宏伟壮丽美妙无比?请原谅语汇贫瘠的我使用精神毒品这个字眼来定义它。
爱之于我,伟大如斯,以至于可以忘记你忘记我忘记我们说过的话忘记彼此的模样忘记终日期盼相见的美好心情忘记廉价的承诺忘记红尘俗世中恶俗难当的一切一切。再坚强的人也有完全脆弱的时候。看似独立的个体也有想依赖的念头。
……
生活里的琐事有时候象一把无形的尺,丈量着自己的应付能力。心灵的泊靠就是如此,畏惧与期待并存,观望的结果是:不敢登岸,于是不断漂泊,飘来飘去。于是发觉爱来得如此不易,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个奇迹。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这几个日日夜夜的真实性来。
……
我们如此沉重,以至于无法乘着风筝飞翔。再美丽的风景都会在我深度近视的双眼中变得模糊,再努力向上,也会发现手臂始终变不成翅膀,所有的记忆最终都要被更换。岁月飞逝,青春老去,最后我一定不在你的身旁。过去的一切总需过去,最后我一定还在你的身旁,路的尽头是最微弱但永远充满希望的昏黄灯光。
……
这封信最终没有寄出去,因为实在是写得太恶心了,陈小果肠胃不太好,我想我还是别给她添乱了吧。
以上的信中,只想摘出一句,与陈小果共勉:与其说我爱上的是你,不如说爱上的是爱情本身,爱上的是它所能带来的一切相关妙处。
十五
陈小果家的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发过去的信,她也再也没有回过。
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我修改QQ资料,突然发现,我在那上面登记的竟然是一个Hotmail的邮箱,那个邮箱自我申请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我打开主页,试着登录,连着试了几个密码之后,终于登入。然后愣愣地看着屏幕,心如刀铰。
懒惰的陈小果,每次给我写信都跳开Outlook,直接用QQ上的发送信件。
陈小果从五月四号开始给我写信,至最后一封标题为“你是猪”的信件,她总共写了七十三封信给我。内容健康、形式多样,不外是汇报工作与学习情况,语无伦次、词不达意者居多,某封信中她说:不是我不给你回短信,而是我已经关机睡觉了,这段时间我很累……真是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话和冷落你,我已经在努力的对你好些,真是对不起适应也需时间。所以在这里;再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一些信,是网络流传着的各种无聊笑话和图片,她Fw过来之后,还会加上自己的评语:蜡笔小新,像不像你?
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陈小果,你为什么总也不给我回信?她说:喔。
标题为“你是猪”的信件,大致内容如下:你是猪,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写那么多信?一定要我亲口说我喜欢你吗?我知道,即使说了你也不会信,因为你是猪。我如果不喜欢你,哪里会有闲功夫跟你聊那么多。你又没钱,又不帅,书读得也少,也不会写文章,做的卡片(她竟然把我的情书称为卡片)虽然好看,但也没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你自己拍的照片,真不知道我怎么就喜欢你了。现在你说你不追我了,好,那你就不要追,你去死吧!我被你气死了,我要去睡觉了!我要一直睡到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然后醒过来就把你给忘了,省得心烦。我家的电话被人盗打,刚换号码,如果明天之前,你不打电话来道歉,那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你就算是打来电话,我也不会理你的。你要是敢不打来电话,我就杀了你!
迟到了整整六十五天的电话号码。
试着拨通号码,接电话的是她妈,说:小果调到深圳去了。
再拨通号码,电话那端非常嘈杂,陈小果语气平静:我挺好的,你呢?
我说我不好,每天都想你。她说:喔。
我说我那天说的是气话。她说:喔。
我说现在还来得及吗?她说:什么?对不起我这里信号不好,你挂了再打一遍吧。
再拨过去,永远的“机主不在服务区”。偶有信号,马上转成忙音。接连数天,终于放弃。
喝光一瓶红酒,坐在沙发上想,如果这时能够出现在她面前,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跟她说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她会说些什么呢?
是“喔”吗?
十六
爱情,到底存在吗?
如果不把爱情变成宗教,那么所谓的爱情还存在吗?喝了一瓶红酒之后,我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她。
思念着她的时候,自己知道——在这个时刻,除了她,我无法再想别的东西了。
听着她的声音柔肠百转、心里麻酥酥的时候,自己知道——在这个时刻,她的声音如同天籁。
深夜里一个字一个字敲情书的时候,自己知道——在这个时刻,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喷涌出来的。
无数次试图骗自己入境,试图使自己相信,我这老帮菜能在步入中年之前最后谈一场差不多的恋爱……我得偿所愿了。
十七
我坐在电脑前想你,想你在屏幕那端傻笑的样子。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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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29 章
我躺在木床上想你,想你在五百里外轻柔的呼吸。(现改为数千里外)
我飞奔到梦境里想你,想你在奇诡的浩瀚山川自由飞翔,秀发飞扬。
我的眼睛想你,想你那明亮眼眸中世界的倒影。
我的鼻子想你,想你那沁心心脾的香气。
我的嘴巴想你,想你随时送上的左半边脸皮。
我在七月流火的日子想你,想你来为我冰镇一切。
我在望远镜……这样的家,我已经有了,幸甚。
我要的老婆:别人认为她非常丑,只有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妞,这样就可以大大降低她红杏出墙的机率;在外面的时候,她的脾气非常坏,一回到家就会温顺得像个七十年代的日本妞,理由同上;她的工资不用很高,跟一般的高级白领持平就行,那样可以不为我增加额外的负担;她的智商应该时高时低,需要去算计别人的时候她应该比猴还精,需要被我算计的时候她应该比猪还笨;她的兴趣应该非常广,可以在每一个方面与我有一拼,比如,擅长打各种无需动脑筋的格斗游戏,喜欢看武打片恐怖片以及各类庸俗而无聊的书籍,等等。在我所居住的城市里,这样的老婆不但我找不到,别人也休想找到,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理就平衡许多。在没娶上媳妇之前,还能继续疯玩两年,幸甚。
我要的情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起码的标准,风情万种、姿色可人更是说都不用说;在把她弄到手之后,她就再也没花过我一分钱,也从来都没跟我嚷嚷过名份的问题;我有需要的时候,她可以在任何时刻出现在我眼前;我郁闷的时候,她会连着讲一晚上故事给我解闷儿;我难过的时候,她会为我轻歌一曲聊解哀伤;我不得志的时候,她会绞尽脑汁来为我创造新的机会;我发达的时候,她会默默地躲在一边,快乐着我的快乐;甚至,在我另有新欢的时候,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这样的情人,我已经有了,就是我这台用了四五年的老电脑,除了加硬盘时拆开过一次机箱之外,我就再也没为她操过心。码字路上有它相伴,幸甚。
最后要说说我要的朋友:他应该比我聪明,这样我就可以不断地从他身上学到东西;他应该比我宽容,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某一天友谊会走到尽头;他应该比我有钱,这样我就可以总是去蹭他的饭、借他的钱;他应该比我世故,这样他就没什么机会麻烦到我;他经常能在半夜三更接到我的电话,听我讲两个小时恋爱故事而不感到腻烦;他应该和我建立同一个话语体系,我们之间的默认值多得超乎想象,许多黑话只有我跟他才能听得明白;他的观点百分之来了。
第四种选择
风雪连天,不胜寒。人声鼎沸,酒微温。
座上英豪,水路陆路,一桌子人三六九等全齐活儿。
手放在桌上,五根手指修长白皙。
眼紧盯对面,素衣女子飘然而至。
素衣女子团身而坐,自顾自问店小二要酒,“三斤二锅头。”
红衣胜血的雪溪在旁问:这女子什么来头?酒量如此惊人。
我笑而不答,知道也不能告诉他。
慢慢踱过去,女子也不张望,一挥手,“坐,陪我喝酒。”
酒满,连干,人微醺,又问,姑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她却不答,笑面如花,斜睨着问:你,就是宁财神?
她知道我,又是一个崇拜者!!我笑了,带着自信。
嘴角刚刚翘起的那一刹那,她拔剑,披刺,剑花满天。
高手的一击,总在层峦叠嶂白云深处。
高手的一击,使我毫无还手余地。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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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0 章
紧逼之下,我施展轻功向后腾挪,未曾想,脑后风急,目光所触,是雪溪。
他狞笑,手持最原始的武器:板儿砖。
前剑后砖,粹不及防,我中了招。
他们俩狞笑着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我,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是我数载的好友雪溪?!
我喘息着问他何故偷袭。雪溪和素衣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地凑到我的耳边说了句:
你丫一稿多投!!
即来之,则安之,琵琶骨被紧锁,我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雪溪问:想活么?
我说想。
素衣说:三条生路,你可以任选其一。
愿闻其详。
她解释来听:一、一口气喝完一箱燕京瓶啤再坚持打学作品之所以能互相区别,大都缘自细节问题。
笔:这……我不太明白,我……
饭:你什么你,我就没见过这么面的记者,你是记者么?是一骗子吧?
笔:不是,我……
饭:你?
笔:我见了美女我就……我就结巴。
饭:喔,刚说到细节问题,是这样,你就比如,我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描写性,为什么这么酷什么的,要是说起这个,我有挺多话可以交代。
笔:没想让您交代这个,我们一般要了解这个都是直接去歌厅问三陪,她们好象更了解吧?
饭:她们有我能呲么?她们有我这么有文化吗?她们懂外文吗?
笔:她们比您好看,身材也棒,而且更直接、更纯粹,但是不太跟外国客人接触。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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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1 章
饭:你说这个就没劲了啊,我以前说过那个崇洋的问题,估计你们给听混了。你们得为我考虑,我从农村我混到上海,我容易么我?什么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打小我就一直觉得自己能混出来,你瞧我现在穿的大白靴子,这是一般文学女青年能穿得起的么?这我跟你说,命苦你不能赖政府,点儿背不能怨社会,我觉得你们骂我是因为你们嫉妒。
笔:嫉妒你?出书有什么啊?我认识一女的,话都说不利索,书一本本人家出。
饭: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她的书有我卖的好吗?别跟我提她,庸俗!恶心!
笔:我只听人家说看完您的书恶心,想吐,没听谁说看完她的书想吐。
饭:外了不是外了不是?我这就叫控制阅读情态,一般作家控制读者情绪不是问题,可你看,我现在我能控制他们的身体情况,我让他们丫看吐了吧?就冲这个,我就比她牛。
笔:这倒也是,一般人没戏。咱们国家民众的身体素质比较低,这要是放国外,那帮老外他们就看不吐。
饭:不吐也得让他们勃起,我也控制他们的身体。
笔:那不就成了情色文学了么?人家看肉莆团也能勃起啊。看毛片儿也一样。您这么说就是把自己给扯低了。
饭:你看,咱们又绕回到这个身体写作的过程来了吧?不管你什么文体不管什么阅读习惯不管你什么文化背景,咱们追求的就是看一个恶心一个、看一个腻味一个、恶心完了你们还想接着骂,骂完了你还想骂,然后你找不着词儿你还得接着看,然后我就成功了。你嚼过槟榔吗?那东西就这样,你第一回吃你就觉得臭,然后你恶心,第二回你就上瘾。
笔:臭豆腐也这样好象。
饭:差不多,都属于闻着臭吃着香。
笔:要不回头您在新书里夹一块儿,一翻开书皮味儿先往外散,有助于读者顺利进入语境。
饭:别打茬,咱们说回到我这本小说集的热销现象。
笔;这和您辛勤笔耕不无关系吧?
饭:基本没关系,那书其实谁来写都一样。我比他们牛就因为我会玩猫匿。现在玩颓的多了,满大街都是新新人类,你见有几个出了头的?
笔:也是,的厅里染黄毛的挺多,没见几个能有大出息的。
饭:这就对了,我现在牛就牛在,我当着新人类我装文化人,当着文化人我装新人类,当着外国人我穿旗袍,当着中国人我穿低胸装。
笔:您聪明,这就叫作取长补短,他人之石您可以攻玉。另外一说就叫作孜孜不倦无休无止地装着丫挺的。
饭:你哪儿那么多乱七站注册黄色邮件,主页首页改成“贝昵贝昵我爱你,就像谗佬胚爱地梨”等革命口号,QQ名称直接改成“漂亮妞诚征一夜情”,并将资料改成“不灵不用给钱”及“灵也不用给钱”等字样,然后连续在线三天,再将之买还给原主,价钱不能低于一千元。
七、一周后查看,本论坛凡有没回复并吹捧过贝昵者,一概封ID,如果版主不肯封,就一个一个地搞过去,具体搞法参照第六条。
八、两周后查看,本论坛基本上只剩下贝昵的拥护者及奄奄一息的版主了,此时若版主不乖乖就犯,我们就把整个论坛也黑掉,让他上不了自己的网站活活急死。
九、版主急死之后,我们再将论坛恢复,并重新注册域名“”,然后开始吸收大笔风险资金。
十、风险资金到位之后,召集一百名员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做成国内最大的中国恋爱垂直门户。
十一、当获得二零零二年ic中国恋爱垂直门户大奖之后,我们再次吸收风险资金,再次召集大量员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本站做成国内最大的综合门户网站,并力求在访问量和注册用户方面赶超新浪网。
十二、当成为国内最大的综合门户网站之后,我们第三次吸收风险资金,第三次召集大量员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本站进行二次包装,并在一个月后于纳斯达克上市。
十三、在上市的同时,我们将向全世界超过一万个媒体汇报我们的创业史,并将贝昵从二岁到二十岁的阶段性历史照片公诸于众,力求激发出全球华人男同胞及女同性恋者同追贝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潮流。此时,贝昵的写真集将比莱温斯基的还要抢手,贝昵的说话录音cD将比J Lo的新专辑还要畅销,在达到一亿张销量之后,我们还将在各大hip hop电台推出puff daddy+Snoop Dogg+TLC(刚死掉的那个也得给我从棺材里爬出来唱,否则鞭尸)的remix版贝昵讲话录音。
十四、当谈起贝昵“地球人都知道”之时,我们还会将我们的伟大事业朝外太空发展,通过交涉,我们将首次与NASA合作,使用太空飞船将贝昵五岁时由于吃巧克力过多而脱落的牙齿送入太空,成为全球第一粒飞天虫牙。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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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2 章
十五、虫牙绕行地球轨道一圈之后,我们将与ASA合作,将数枚氢弹送上月球,逐一引爆,经过精心的计算,这些氢弹将在月球表面炸出一个贝昵的脸部轮廓,此时,地球人应该可以在晴夜看到贝昵的漂亮脸蛋儿在月亮上展放笑颜。
十六、月亮工程结束之后,我们还会将贝昵的DNA样本送入太空,并与外星人取得联系,让他们将贝昵克隆十亿个,送到各大有生命体的星球,每个贝昵复制体抵达该星球之后,该星球居民必须参照第一至第十五条,逐一实行。参照第十五条,如该星球无卫星,则在本星球某部分驱逐大量居民后引爆。
自此,贝昵的倩影在宇宙中无处不在,贝昵的音容笑貌在时空中永不消失,最后,让我们高呼三声:lovebeni4ever。
逃离贝昵魔爪的一些注意事项
好,经过前面的训练,你已经爱上了贝昵,但她老人家却不爱你,非但如此,她连正眼也不夹你一下,搞得你很是痛苦,几欲轻生,这样下去对诸位的身心健康发展极为不利。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就让我们来研究出一个逃生方案,帮助诸位彻底脱离贝昵的魔爪。
一、把她的QQ直接塞入黑名单。这一步看似简便,其实会有许多后遗症。比如:把她丢入黑名单之后,你会觉得舍不得,过了几天又开始思念她,然后就又给她发消息,把她重新找回来。此类举动重复数次后,贝昵就把你看扁了,魔力就会变得越发强大,局面更加不好收拾。我的建议是:把她丢入黑名单之后,再把QQ也删了,然后顺便把硬盘格式化,不但如此,还得把家里的网线也断了。如果是拨号,就去申请电话停机;如果是adsl和有线通,就直接用板儿砖把接入盒砸烂,由于政府相关部门办事效率较低,维修人员起码要在一个月后才能到达,如此就能至少保证你一个月的安全。
二、贝昵从网络上消失之后,还有可能通过其他途径骚扰到你,比如电话,请参照第一点,把电话停机,这样你就不会老是想着给她打电话。如果你有手机的话,那就请把手机也停了,或者随便打几个国际长途把话费用花光也可以,如果你很幸运地打了几万块钱国际长途,那么在剩下的几个月之内,你会被电话局四处追杀,这样就可以使你一想到电话就头疼,就不会总是老想着给贝昵打电话了。
三、当你再也无法通过电话和网络去联系贝昵的时候,要谨防你这双不听话的脚,因为你随时都有可能忍不住,跑到她家楼下去张望,万一此时她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被你看到,那你死定了,又要痛苦一两个月。所以,为了防止你跑过去看她,必须得先把自己的脚砍了,光砍一只恐怕还不够,你还有可能撑着拐棍儿上前线,所以得把俩脚一起砍了,还得事先嘱咐家人,千万不能给你买轮椅,如果万一你家人已经把轮椅买好了,那你只能再忍一次痛,顺便把自己的两只手也砍了,那样估计可以保证你出不了门。万一再不幸,你们家人花大钱给你买了一个语音控制的自动导航电动轮椅,那恐怕你只能把声带也割了,万一再不幸……你就跟你们家人彻底决裂吧,哪儿找那么多高级轮椅啊?
四、经过了一些短暂的痛苦,你基本上可以脱离贝昵的视线了,在家闷个一年半载的,怎么着都能忘得差不多了。此时一定要严防周围的人提及她,所以,你必须得跟所有认识她的朋友绝交。光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万一贝昵拍的广告上了电视报纸或者各大媒体,那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看着她那张肥脸,思念又情不自禁泛了起来,此时手和脚都没了,想自杀都没戏。所以,你得事先把电视和收音机都砸了,还得让家人不要订报纸杂志,但那似乎也防不住,万一有一阵小风儿吹来一张报纸,正贴你们家窗户上,整版都是她的大照片,太可怕了。为了杜绝此事的发生,你必须得先把眼珠子挖掉,不招谁不惹谁,咱们变一瞎子总行吧?万一楼下邻居谁一时无聊,把广播开得特大声,让贝昵的话音儿飘了上来……为了杜绝此事的发生,你还得把耳膜也捅破,这样就可彻底保证安全。
五、至此,你就变成了一个没手没脚没眼睛没耳朵的人,永远都生活在黑暗之中,此时便有个麻烦,这人一闲,就老爱琢磨事儿,你说你受这么大苦为了谁啊?到时候还不得见天儿想着贝昵?这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为了不用去想她,我建议你最好把自己的脑子给洗洗干净,汉尼拔教授听说专门干这个,但他老人家身在国外,恐怕也不方便来,看来咱们必须得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我帮诸位想了两个办法,一是以头撞墙,得使很大的劲儿,撞到眼前乱冒金星是不够的,起码得撞到眼前都是小鸟,必须得是能听见鸟叫声那种,这个方法有点危险,万一你撞墙的力气不到,很有可能即忘不了她,脑袋上又白多俩大包,不划算。没有关系,我再给你介绍第二个方法,趁睡觉的时候,把头使劲儿闷在枕头里憋气,直到无法呼吸,这个过程也许会比较痛苦,主要是肺部觉得不适,没有关系,多练两次就一定能做好,憋了几次气之后,你总有一次能顺利地把自己憋晕过去,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光荣的植物人,躺在医院里,身上插根管子靠葡萄糖为生。这样一来,贝昵的身影是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了,也就是说,你终于安全了。
六、但是……万一你命运多舛,不幸撞到了外星人,使用脑电波与你进行沟通,这就太麻烦了,在他们与你沟通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发现贝昵的秘密,弄不好再帮你好好收拾一下,让影像更加清晰,此所谓好心帮倒忙,苦的还是你。不要担心,碰到这种情况,咱们也有办法对付。首先,在外星人试图与你沟通的时候,你得对他们表示出充分的不友好,直接开骂,如“滚蛋”、“甭他妈跟我这儿起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别逼哥哥我使出奇门遁甲”等等,若外星人一意孤行,那么可以采取第二方案,硬的不行来软的,咱们苦苦哀求:“放我一马,就权当是给你们家孩子积德啦”,若还是阻止不了他们的脑电波入侵,你就可以使出最后的绝招,上海话叫操榴,你跟他们说——不瞒您老几位,我脑子里这贝昵,其实就是第三个M.I.B.。
七、外星人也让你吓跑了之后,你基本上就达到了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忧伤的境界,你的心不再受善恶之情所移动,彻底抛弃了淫、怒、痴、迷等念头,再也没有生死忧患了。你瞧,为了忘掉贝昵,这一路上稍微吃了点儿苦、受了点儿难,结果竟然修得了成果,多美的事儿啊,赶紧别再在我耳根子旁边唠唠叨叨说想她爱她了,直接按我说的办吧。
听那春风拂过麦田的声音
好多人都说韩国电影好看,我也跟风买了几张碟,到家沏上一杯茶,坐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跟着他们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转着转着没留神就着了道儿,让这帮外刚内柔的韩国人涮了一把,心中平添一大堵。
这回只说《春逝》。男录音师和电台女主持在冬天走遍郊区,四处记录大自然的声音。春去夏至,两人感情发展迅速,相约跑到海边捕捉浪潮声。此时男人仍身陷爱中,女人的激情却开始冷却。曾经历失败婚姻的女人,相信爱情如声音一般稍纵即逝。
于是,故事便失了控制,在逐渐悲凉的音乐声中,莫名其妙丢了爱情的男人悲从心头起,用利器划伤了女人的新车。最后两人也没傍到一起。林荫道上,女人在男人凄楚的目光中渐行渐远,频频回首,只是那张酷似林青霞的脸,已被摄影机的焦距揉成了一张抽象画。
最后一个镜头美丽之极,金黄色的麦田里,麦浪滚滚,男人神态祥和,戴着耳机,听那春风拂过麦田的声音。
终于找到出处,明白了许秦豪为什么会导演这出戏。
《小王子》里有一只等爱的狐狸,曾不无感伤地说出如下话语:……我不吃面包,所以麦子对我没用,麦田跟我也没甚好说,这很叫人难过。可是你有金色的头发,一旦你驯养了我,将会是多么的美妙。同样是金色的麦穗,就能让我想到你,我也会爱上吹拂过麦田的风声。
电影中,韩国林青霞从来没对自己的背叛作出过解释,我想她还不懂得驯养的道理。
但那位痴情的录音师却深谙个中秘密,他知道,在金色的麦田里,自己就是那只等爱的狐狸——没有她也没关系,至少我还能听那春风拂过麦田的声音。
有情人的眼里,春天永不逝去。
北京一夜
九九年初,在天涯发的旧贴:北京,无数个不眠之夜,酒醉情迷歌舞升平之际,总有个保留曲目,听哥们儿唱一曲“北京一夜”。每逢此时,众皆无语,痴痴地听着那白胖子慷慨激昂豪情万丈外带些沧桑地吟唱。若情况异常,女人会抛却烟花凡尘的拖赘,跟着落两滴清泪,用心灵之约中的名言说来:那算是种悻悻的苍凉。
哥们儿唱时,右手执话筒,左手打拍子,笑眯眯看着身旁唱女声的可人儿,边听边唱边点头。女人通常是不太会唱这首歌的,毕竟生疏,总不能指望一个唱悄悄蒙眼睛的人闲着没事就无语独凄凉吧?当然,某日邂逅之唱蓝花花出身的李梅小姐除外。女声唱罢,猛折一扎啤,把耳朵树到半空准备接招,一秒钟内,底气十足的磁性嗓音突入耳帘,只听一声巨吼“obeijing,你可别喝太多酒”,不喝怎么行?冲这豪情,再折一扎,有一晚,他连唱了三遍,我连干了三扎,高了。
少年时,上海雨夜,一个叫范立的主持人在东方电台播放这首歌,还没听完,浑身就开始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想亲临现场感受一下。几年后,收拾好行囊,我也到了这个城市,也开始在暗夜中寻些悲怆。又过了许多年,在上海偶遇已成为唱片公司老板的范立,握手后,想跟他谈及这首歌,却已开不了口,寒喧时心想,这么多年,随便一档节目,他一定忘了,索性不提。
某些事和某些场景在心里烙下了印记,施辣手之人也许记不起,只有那颗被火烫到咝咝冒青烟的心,才会一直铭记。
又一夜,地安门旁五福茶馆,午夜收摊,喝得兴起夜不能眠,顺着鼓楼大街一路走去,秋风瑟瑟,街边路灯莹莹,鼓楼的高耸剪影在月色的映衬下特有历史感,盯了一会儿,突然来了情绪,我清了清嗓子,五音不全地吼了一句:O IN BEIJING,你会留下许多情。不要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歌词如下: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吗。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O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O IN 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待着那出征的归人。O IN BEIJING 你可别喝太多酒。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O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把酒对月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腐蚀的铁衣,呼唤城门外,眼中含着泪……O IN BEIJING 你可别喝太多酒,走在地安门外,没有人不动真情。O IN BEIJING 你会留下许多情。不要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前文提到那位唱歌的哥们儿回贴云:想到的,偏偏说不出来。这首歌恰恰就是代表心里一点最隐秘的角落,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角落。在这首歌里,北京已经不再是北京,而是自己的一个想象,称之为天堂也可以。而北京仅仅是因为熟悉而形成的一个载体,尤其是这歌应该是在来北京之前听的,听过后会勾起你一点莫名的感触,而这就是完全建立在你自己的脑海中。就如同回到拉萨,我完全相信是小郑没去拉萨之前写的,不然不会这样令人神往,真正看到了,那心也就淡了。
六个月后,还是老贴,我把它翻出来仔细查看,然后回道:罢了罢了,归去来兮,哪个林子里出来的鸟最终就得飞回那片林子的,拎瓶燕京,枯坐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总算把那瓶酒蹭光了,随手扔瓶子的时候,决定放弃。
可这毕竟是我生活了五年并且为之沉醉为之自豪的城市啊,她改变了我的语言习惯,让我变得豁达开朗,让我学会臭贫,让我知道什么才叫流氓假仗义,记忆中所有的关于成长的片段在一刹那逼进大脑,渗入眼帘,扔那瓶子的时候,终于没扛住,假模假式落了两道清泪,也不旺了这个美丽城市对我关爱一场。
只是,以后夜深我该去哪里搓饭?到哪里去找一帮傻哥们儿喝高了倒头就睡?到哪里去找回曾经拥有过的灿烂青春?上海是个太萎琐的地方,我想,我会在那里完成到中年人的颓变,也许过些年后,酒过三旬,我也会眯着双眼,号称自己年青时在北京也能一口气吹好几瓶燕京瓶啤。北京,北京!!!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吗……
初到北京
初到北京,寒冬,天空湛蓝,我欢呼雀跃跳上机场出租,紧着拍司机马P,告诉说这北京真没来错,好地方,于是热情的司机宰了我一百二十块钱,从机场到亚运村。
第一日,满大街找好吃的,哥几个带我去西四小吃胡同,卤煮没敢吃,强压着喝了小半碗豆汁儿,大嚼了几片焦圈儿,觉得北京也就这么回事儿,没什么好。
第二日,去演歌台,乌泱乌泱的东北大蜜使我产生了人在哈尔滨的错觉。回家的路上,我问哥们儿,你说北京的漂亮姑娘们都去哪儿了?告诉说不是傍大款就是练摊儿去了,街上不太好找。
第三日,身体受不了了,忒干,嘴唇裂了直流血,醒过来时, 枕上一片红,买了俩加湿器都不管用,那天晚上给我们家打电话,说我想家了。
第四日,跟着去故宫,进门时没什么感觉,一路走光观花蹭将过去,边呲边走我们来到了太和殿前,我惊呆了,用在北京学到第一句话大喊了一嗓子:牛B。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广场。哥们儿告诉说这在北京也就算个后院,真大的还没带我去,后来住久了才发现,这么的院儿也就这么一家,那厮纯属胡说文和芝芝,一个是歌唱得好听,一个是脸蛋儿漂亮;碧华和爱铃,一个是满腹经纶,一个是气质脱俗;劳拉和晓雨,一个是胆大心细,一个是功夫超绝。静下心来想想,各有各的好,随便丢了哪一个我都舍不得。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使我倍受困扰,每天进被窝前经常选得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先说文文和芝芝。其实以前我不太喜欢文文,她的慢歌旋律都不算好听,某些歌甚至有催眠的功能,若不留神,刚听两首就能让我睡死过去。还好她后来改风格了,从韩国李贞贤那边学来的两首快歌我都蛮喜欢,大晚上跟着强劲的节奏哼唱两句也是种乐趣。之之唱歌就比较难听了,简简单单的一首“星语心愿”,能听得你头皮发麻,好在长得漂亮,临睡前多看几眼,心情也会跟着变得愉快起来,上海话叫作“汰汰眼睛”。
碧华和爱铃就更难选择。碧华很会讲故事,她讲的基本上都是那种前世今生、爱恨情仇的故事,精彩纷呈、高潮迭起,节奏和语言通通棒得一踏糊涂,这些故事经常让我夜不能寐,时间长了容易耽误工作。爱铃的故事是另一路,故事讲得拖沓,节奏非常慢,都是些家长李短、鸡毛蒜皮的居家小事儿,若不用心听,没一会儿我就又睡过去了,好在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天生有那种吸引人的贵族气质,我这样的土冒儿非常需要她在一边敲打敲打,省得回头见了大场面露怯。
劳拉和晓雨都是运动型的女孩儿。劳拉的身材之棒,简直令人发指,34D/24/35,怎么样?先把你的鼻血擦干了吧。她经常在我的指导下四处转悠,高兴了还能给我带点小礼物回来,我最喜欢看她叉着腰抛媚眼的样子,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坏笑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小命。露露要比她清纯得多,打扮得很中国,算是个传统女孩,虽然她只是高中生,但可爱的外型和甜美的嗓音,能让我的心情迅速地回到青涩的学生时代。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3 章
如上所说的,只是我众多选择中的一小部分,其他的如美美、露露、熙蕾什么的,平时我接触得不多,这次就不提了。说回到刚才的姑娘们,我平时一般是这样,晚上若是不太累,就坐到床上看两张VCD,张柏芝的电影我最喜欢,不看情节光看人;要不就听听CD,前面说过,郑秀文的快歌可以让人跟着扭两下,就算是做过运动了;要是白天工作忙,晚上太累的话,就只能随便找两本书看看,最近把李碧华和张爱铃的书拿出来重翻,竟然能从里面看出些新意思来,于是认为自己大概是又成熟了一步;如果失眠的话,就只能打游戏了,古墓丽影里的劳拉和铁拳里的凌晓雨是我最喜欢的游戏人物,操纵她们过关斩将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最近我又找到新的玩法,临睡前在床上上网,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跟网友聊天,直到把笔记本聊到烫或者是我睡着了为止,按照前面的说法,带网友上床,感觉也不错。此举有个坏处,经常是聊到一半就睡了过去,忘了断线,电话一连就是一夜,搞得电话费飞涨。前天看着昂贵的电话费单子,顿觉歌中所言极是——情人还是老的好。今夜,就让我把芝芝一次看个饱。
潦草的断章
今天刮大风,应该是今年最大的风,路边有断掉的小树,小区里的自行车棚被掀起了半个顶,在风中摇摇摆摆,看上去像是刚结了痂的伤口,被手硬生生撕开,里面还留着脓血和组织液。从楼上往下看,落叶被卷得忽悠忽悠,往同一个方向翻滚着,滚一会儿就腾了空,然后不知道被卷到哪片小区去了。风里隐约有呜咽之声。还有不知道从哪家传出来的笛声,估计吹笛的人也是被风引出了情绪,听着那叫一个萧瑟。
这可真是个适合决斗的好天气,可惜江湖早就没了。出现在镜头前的两双站立不动却又含着暗劲儿的腿脚,是小区的保安,迎风关大门,推不动硬推,嘴里一串串脏字儿。跟风较劲,辛苦得很。
今晚,我打算思考一下,把目前想清楚的,没想清楚的,最后做一个了断,了断完了,我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这算是个送别的形式。
中国人一向讲究形式,从孔子来的,他要讲礼,干什么都得摆个仪式,算是个分界线。那么多年来,仪式不断,儒教的门人被关的关被杀的杀,没怎么享受到真正的好处,钱却都让开铺子卖酒水的赚了去。中国人尊孔孟,孔的礼可以用来搞仪式赚钱,于是一直被发扬光大直到今天。孟的仁义却没什么大用,有些人揣到兜儿里回家写童话赚版税,有些人把它揣到肚子里,为自己的无能与懦弱找后辙,跟道家的清静无为一唱一和,演了几千年没有片酬的琼瑶剧,个个都变成了虎目含泪的马景涛,嗓子喊得冒了青烟,生了息肉,手脚却总无绑鸡的气力,眼睁睁被人指责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敢回家换了名字写小说骂人,边写还边骂:写小说的最没出息,连自己也一块儿骂了进去。
这股子幽幽怨怨的自虐劲儿,最后就化成一道气,填到每支竹笔的空膛里,随着墨渍化到纸上,凝成了千古奇怨。说是老铺子里的古字画摆得久了,得拿出来晒,否则就要招鬼。想必拿出来晒时,不光有陈墨的臭气,还有那股酸腐之气,久久散不去。
总说咱们是外儒内法,天知道这外面的儒,离孔孟心里面的儒还有多少距离。这内里的法,要比荀韩心中的法严酷多少倍?开始还只是砍了一个人的手脚吓唬千百个人,传到后世,就变成砍了千百人的手脚吓唬一个人。天知道,这被吓坏的一个人,除了躲在被子发抖之外,还能干点什么。腿脚先被吓软了,小便也流到褥子上,剩下来的事情,就只是哭喊着要求换尿布,手脚慢的,陆续被推出去砍了手脚,一次次行刑,一次次换尿布,总有手脚不够快的,转眼就被拉出去砍了。最后只剩下被换尿布的人,已经麻木得尿不出来了,目光呆滞地看着空洞的天空,自动把脖子套进绳套,踢翻凳子的时候,心知,这也是个仪式。
完成之后,悲喜祸福以后再说,欠下的债,下世可以慢慢还?烂赌鬼们似乎从来不想这一茬,因果报应才不去管它,直到这时候,佛家说的才变得不可信。可见佛家这些年所托非人,一群光头汉子到处讨着饭、要着钱,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让吃荤不让生娃,这哪里是绵延之道?老话讲,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连脑袋上都没毛,就更不用说了。
不说大话了,说说我自己。
我从小就很软弱,并不是胆子小的那种软弱,而是很容易受到强者的影响。自己不自觉,总是过了许多年后,才突然发现我变成了某人的样子,大吃一惊。我一次次拷贝复制,把自己变成了我所认为的强者,这些强者都曾是我的朋友和亲人。当我把自己一次次变成他们的样子之后,有两点发现,一是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学像过谁,都是形似神不似,神不似的原因就是,我自己原来是没有神的。于是说到第二个发现,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自己,从小就是这样了。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人家都说,要寻找自我,我这个可麻烦大了,根本没有,你让我上哪儿找去?搞得最后,只好说,寻找下一个可复制的目标,直到我变成人生模仿秀的冠军。
我最近总是感觉很孤独,试着从各种书里找到相关的说法,以便解决之,却没想到,越翻越乱,最后生生把自己绕了进去。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照镜子,镜子里那个人实在是太丑了,又老又丑,广东话说的传神——好残!看得厌气。说是相由心生,我现在变得这么丑陋,这心啊,早不知道丑成了什么样子。说回到孤独,我的理解是,热闹之后归于无法忍受的平静。感觉像是小时候过年,过了初章来看,发现,这么多这么多的文字,竟然从来就没有一篇献给我自己,这可太不像话了。
这篇文章,献给我自己。
金庸小说男主角比武大会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金庸小说男主角比武大会现在开始!
既然诸位都这么给面子,亲自到场,我也就不多客气了,现在先讲讲具体规则。
我从小学时开始看金庸小说,说来惭愧,到现在竟然还没看全。连城决,白马啸西风和鸳鸯刀,当初只是随手翻了一翻,觉得不好看,就放在一边,至今还没看过。现在厚着脸皮召开比武大会,实在是汗颜。
我本来是想说说,众多男主角关到小黑屋里厮杀起来,一个个单独淘汰,最后剩下的是谁,想了半天,只有一个答案——韦小宝,生存能力肯定是谁也及不上他,所以这个命题就失败了。
什么意思?怎么就非剩下他了?废话少提,比一比再说!好吧,既然东方女士要比,那就请韦爵爷上场示范一二。话音未落,眼前红影一闪,一声巨响,东方不败捂着胸口颓坐在地上,血从指尖汩汩冒出,定睛看去,竟已气绝,周围冲上两人,将他的尸拖了下去,韦小宝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一言不发,坐回到座位上。
好,没人叫板了是吧?我就继续说,既然前面的命题失败,我们就只能说武功本身,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点到为止,不求伤人性命。
大家都知道,金庸小说中的武功,是以时间顺序递减的,具体论证过程繁复,我就不多说了,大致原因有两点:一是师父藏私,二是秘籍失传,而自创武功的奇人少之又少,写到的人中,似乎只有张三丰算是自行得道的,其他人物大多是一代不如一代,即使比前人强,也只是因为两三种武功加起来,强过前人,如郭靖强于洪七公,并不是说他本身的掌力有所超越,而是九阴真经加降龙十神功对北冥神功,现在开始。两人见面,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摆个POSE,蹲好马步,眼睛瞪眼睛,掌心贴掌心,开始对轰。不到一分钟,石破天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偏头骂道:把内力还我!段誉说:NO!石破天问:为什么?虚竹说:我要借你的内力去帮我大哥复元,你反正也不想行走江湖了,武功要来何用?石破天心想此话倒也在理,挣扎了一下,爬起身来,要朝外走。虚竹从背后叫住他,石破天一愣,回头看时,虚竹随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板儿砖,交到石破天手上,众人不解其意,举目看去,石破天竟然拿着板儿砖开始说话,听着话中的意思,竟是嘱咐媳妇如何办理家务琐事。心思细密者推断出来,虚竹催动内力,转化成无线电信号,朝外发送,如此方可以板儿砖代替手机。事后,有好事者算来,虚竹的内力简直高得惊人:无涯子七十年的北冥神功及小无相功+童姥毕生(九十岁)功力之百分之九十+李秋水毕生(:江山易改
自打去年章越来越多,他们没增加过人手,就这么活活撑到了一百八十万,想必是工作效率提高了,看来还是德国鬼子的管理方式更科学。非但如此,他们还拼命出书,据说今年出了好几十本,也不知道卖得怎么样,其中有本红皮儿的,讲爱滋小朋友的书,我倒在许多地方都看到过,应该卖的不错。
我后来跟李寻欢聊过几次,关于出版的问题,他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明白,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老朱那样的奸商气儿,术语明显增多,小脸蛋儿上时不常还神采飞扬一把,显然是把自己当成职业书商了。冲着这股职业范儿,我把上半年写的书交给他出,虽然拖了一些时间,但印出来的效果我还是颇为满意的,于是就趁着兴致,跟他们有了另外一次合作,帮阿飞的新书做设计,又拖了些日子,印出来一看,感觉更好,花里呼哨的设计,把我自己给感动够呛,然后阿飞就急了,说我破坏了她文字里的意境,我心想:我自己爽到就好,谁他妈管你啊?
合作过两次之后,对现在的榕树下有如下感觉:职业性明显增强,工作气氛明显下降。以前那种“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再难再险,就当自己是十三点”的傻愣劲儿,似乎再也看不到了。大家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伙儿黄花闺女了,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时尚杂志社里的资深编辑。每次过去,在办公室里多呆一会儿,顿觉无趣,只好讪讪开溜。
说到这里,我又要回忆一下以前的事情,在一个小办公室里,与诸位女同事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窝边草美食家,最后还差点娶了一个回家。若是得手,免不了要成为一段佳话,可惜没有,剩下的就只是无尽的惆怅与遗憾,还有那份得不到满足的残缺美感。某次有记者问起,在榕树下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说:找到了这辈子唯一的爱情。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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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4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4 章
现在想想,说这话可真有点不负责任——在榕树下呆了这两年多,难道就这么点收获么?爱情让我给弄丢了,那我还能剩下什么呢?经验和阅历?机遇?成就感?友谊?最后的青春?莫名其妙的激情……都有,都不完全,不是不想说,是说不明白,太多了,多得一看就眼晕,一听就耳鸣,一想就脑袋疼。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在榕树下的日子,我竟然还残留着这么多温馨美好的回忆。深夜里,仔细回想,一章章,一幕幕,缓缓地跳回到脑海里面来,忽然觉得,那两年真是没白混。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片绿荫给我带来的。那片绿荫如此巨大,已经大到了让你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它带给我的影响,已经渗透到血液里,再也无法与生命分离。然后再想想,忽然想通了——甭管是美国鬼子还是德国鬼子,只要能按时浇水定量施肥,那就随它去吧,树就这么一颗,怎么长也就是这种个性。福建有许多大榕树,长到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根深叶茂、遮天蔽日。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雄辩天下(剧本一)
【第一场
【赵国长平郡。正午。
字幕:公元前二五七年,赵国长平郡。
秋风瑟瑟,落叶飞卷。街市上行人寥寥。
狭窄的街道上,江小道和孟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公孙龙骑着白马,立在江小道身后不远处。
孟樊“呔”的一声大喝,流星锤在头顶绕了一圈,重重地砸在地上。
马受惊,嘶鸣着朝后退了两步。
江小道:孟将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这就回去吧。
孟樊:把干将留下,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江小道一指旁边的食肆:干姜那边多的就是,要就自己拿。
孟樊冲过来:我先拿了你的命!
流星锤扬在半空,马再次受惊,前蹄高高抬起。
一道寒光,锤头掉在地上,孟樊大惊,朝后退了两步。
公孙龙把剑缓缓收入鞘中:这把干将是魏牟输给我的,等他有把握辩赢我的时候,再来讨吧。
孟樊刚迈一步,盔甲突然裂成两半,孟樊一惊。
江小道笑嘻嘻推开孟樊:借光借光。
孟樊一把抓住江小道的手臂:岂有此理!
江小道一拉一翻一送:杞国灭亡了,上哪儿找理去?
孟樊仰面朝天。
江小道:哈哈,我看你倒像是杞人忧天。
孟樊爬起,冲向江小道:你还是担忧一下自己吧!
江小道闪开,一指点在孟樊胁下:多谢关心!
孟樊僵立不动。
公孙龙:回去告诉魏牟,他的口才还算不错,就是拜错了老师。
江小道:正是!他那个什么庄周老师思绪混乱,含糊其词,当私塾先生都不够格。
公孙龙:多嘴!
江小道:(吐舌头)留步留步,不用送了,咱们后会有期。
江小道牵马渐行渐远。
街旁的食肆之中,老道士邹衍和徒弟红绫放下碗,掏出几枚铜钱放到桌上。
邹衍:思绪混乱,含糊其词……好大的口气。
红绫从桌上拿了枚铜钱,掂掂份量。
“嗖”,孟樊爬了起来,破口大骂:公孙龙你个王八蛋!
邹衍喃喃自语:公孙龙。
孟樊跑到街当中,跳着脚骂:公孙龙,我操你十八代祖……
“嗖”,孟樊僵立当场,目瞪口呆。
红绫:你还是清静会儿吧。
红绫走到街面,捡起两枚铜钱,转身回店放在桌上。
红绫:老师,那个公孙龙是什么人?
邹衍:天下第一辩士。
【第二场
【赵国长平郡。夜。
街当中,孟樊僵立在原地,街边有小狗走过来,舔他的腿脚。
孟樊奇痒难忍,哭笑不得,突然穴道解开,踉踉跄跄冲了两步。
孟樊:公孙龙,我操……(紧张地左右看了两眼)我操你十八代……
“嗖”,一支利箭射在肩头。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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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5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5 章
旁边城墙之上,军士大喊:不好啦,秦军杀过来啦……啊!
数支火箭射过来,城头惨嚎此起彼伏。
食肆棚顶转眼被点燃,火光熊熊。
孟樊挣扎着拔箭,血喷涌而出,仰天长嚎:公!孙!龙!
大梁塌了下来,火光之中,字幕上:雄辩天下。
字体朝四周飞溅,间隙处转白,切下场。
【第三场
【赵国都城邯郸,城门口。日。
城门上方“邯郸”二字。门旁竖着一块木牌:骑马者不得入城。
城门口,两个持戟的守门士兵一边心不在焉查看进城百姓的通牒,一边窃窃私语。
门卒甲:这带兵的赵括到底行不行啊?
门卒乙:听说他是赵奢的儿子,读过的兵书少说也有上万卷。
门卒甲:上万……那不就堆成山了?他哪儿有那么多地方放啊?
门卒乙:你管呢?大王和平原君都说,赵将军出马,一个顶仨,只要有他在,秦军肯定攻不过来。
城门前,要进城的百姓排队急于进门。
百姓们推车背包,拥挤推搡。
门卒乙:(没好气,转头)都他妈排好队,排队……说你呐!
门卒乙一脚踹去,一百姓瘫倒在地呻吟不已,旁边小女儿扑上,大哭。
门卒乙:还敢哭……
门卒乙上前欲打小女孩,旁边有声音:住手!
门卒甲乙:毛大胆?
毛遂扶起百姓。百姓称谢,缓缓进城。
毛遂:有能耐就上阵杀敌去,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门卒乙:那是那是,我们都等着机会杀敌立功呐,可是这秦军怎么也打不到邯郸来呀。
毛遂:嘿嘿……谁说的?
【第四场
【邯郸,城门口。日。
路人陆续进城,江小道牵着白马缓缓前行,转眼已到城门口。
门卒甲:站住!(指着木牌)认字儿么你?
江小道:(念)骑马者不得入城?喔,借光,谢谢(继续前行)
门卒甲:(拉住马缰)认字还敢往里闯?怎么着,不想活了是吧?
门卒乙提长戟上。
门卒乙:谁敢找茬?
江小道:不敢不敢,我就是看了这块牌子才要进城的啊。
门卒甲:什么意思?
门卒乙:抓起来再说。
江小道:慢着慢着,两位军爷且听我细细道来。
门卒乙:废什么话?躺下吧你给我!
门卒乙提戟刺来,江小道抓住,门卒乙朝后拽,纹丝不动。
门卒乙:反了反了(看门卒甲)愣着干吗!还不动手?
门卒甲提戟刺来,江小道用另一只手抓住,门卒甲朝后拽,纹丝不动。
江小道:啊这个,我来说说骑马者不得入城的问题。
门卒乙气急败坏:少废话!
江小道:好,我尽量长话短说,您瞧,我这是匹白马,对吧?这个马呢,是指名称而言,而白呢,是指颜色而言。
门卒乙:放手,你给我放手!
江小道手一松,门卒乙倒栽出去,晕倒在地。
门卒甲战战兢兢,不知是否该放手。
江小道:白马白马,分开来就是“白”和“马”或者“马”和“白”,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
门卒甲:嗯?
江小道:比如说要买马,给黄马,给黑马都可以,但如果要买白马,给黑马、给黄马就不行。这说明什么呀?说明白马和马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白马它就不是马!所以说呢,骑马者不得入城,不代表骑白马者不得入城,这位军爷,你说对吧?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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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6 章
门卒甲愣住了,喃喃地:名称……颜色……白马……黄马……
江小道:你慢慢寻思吧,进城喽!
江小道回身牵马。
邹衍带着红绫缓步入城。
门卒甲突然反应过来:站住!说你呐小妞。(伸手来拉红绫)
红绫反手一个耳光:大胆!(掏出令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门卒甲看了一眼,面如土色:啊!您是……
红绫:还不退下?
门卒甲识趣地退到一边。
红绫冷笑一声,收起令牌,搀扶邹衍继续前行。
江小道牵马跟在后面。
红绫:老师,这白马非马论,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
江小道迅速绕到红绫面前:那是当然……
江小道被红绫的美貌震惊,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红绫从面前走过。
红绫: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邹衍:那只是诡辩而已(身后,公孙龙不屑地冷笑)钻的是语言之中,“名”与“实”、“指”与“物”的漏洞,雕虫小技罢了。
公孙龙神色一凛,朝邹衍看去。
公孙龙:先生留步!
邹衍转身看公孙龙。
公孙龙:若有兴致的话,请任选题目,与在下一辩。
邹衍转身继续前行:为辩而辩,只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这哪里是辩论之道?
江小道朝邹衍的肩头拍去:没完了你还……
江小道踉踉地退出几步,公孙龙用剑鞘撑了一下,方才站定。
邹衍木知木觉,与红绫缓步进城。
江小道:老头儿有点门道。
城门旁的毛遂大笑而来:好一个名动天下的“白马非马”,公孙先生,平原君等候先生多时了。
公孙龙下马,行礼:还未请教!
毛遂:在下毛遂!
公孙龙:斗酒笑骂城东吏的毛大胆?
毛遂:惭愧惭愧!那只是年轻时的荒唐事罢了,先生这边请。
公孙龙:请!
【第五场
【邯郸,街市,日。
街市喧闹,车水马龙。公孙龙与毛遂缓步而行,江小道牵马跟在身后,东张西望。
毛遂:我听说,公孙先生在中山国大出了一回风头?
公孙龙:毫无风头可言,说是辩论,结果魏牟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很是无趣。
毛遂:他那把镇国宝剑也输给先生了?
公孙龙:算不上什么宝剑,只是锋利一些罢了。
毛遂:可否借剑一观?
公孙龙:先生有所不知,此剑出鞘必饮人血,否则戾气不散,天长日久,恐怕会危及主人。
毛遂:先生也相信这阴阳术士的怪谈?
公孙龙微笑不语,毛遂有些尴尬。
江小道把剑递给毛遂: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请随便看,大不了我贡献点血给它好了。
毛遂:这如何使得?我还是不看了吧。
旁边传过女子声音:你不看,我看!
红绫从旁边闪上,伸手把剑夺去,逃走。
江小道奋起直追:哪里跑?
【第六场
【小巷中。日。
死胡同,红绫停下来,回头,江小道得意洋洋抱着手堵在胡同口。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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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7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7 章
江小道:你看看你看看,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你老师怎么教你的?
红绫:就这么教的!
红绫与江小道交手,拳来脚往,边打边聊。
江小道:哟,有两下子嘛。
红绫:岂止两下。
江小道:撩阴腿也带?是不是君子啊你?
红绫:我本来就不是。
江小道:别打脸……
红绫:那打哪儿?
江小道:你要愿意……就给我锤锤腿好了。
红绫突然站定:公孙龙!
江小道愕然回头,被红绫踹翻在地,踩在脚下。
红绫:腿酸是吧?我帮你砍下来晾晾如何?
江小道:免了免了。
红绫拔剑出鞘,一道寒光,不禁赞道:好剑!
江小道:废话,那是……
红绫反手一剑,江小道手腕中招一声惨叫,剑已归鞘。
红绫:你没事吧?
江小道:没事……砍你一剑试试?
红绫:砍我?回去练个十年八年再说吧。
江小道:你耍赖,咱们再来过。
红绫:对不起,没时间。
红绫朝外走,公孙龙和毛遂出现在胡同口。
红绫拔剑挥去,公孙龙一闪:剑不是这么用的。
红绫:那怎么用?
公孙龙:看好了!
公孙龙劈手把剑夺过,一剑刺中红绫的额头,血汩汩地流了下来。
公孙龙:你走吧!
红绫:好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公孙龙:随时恭候。
江小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什么时候又成君子了?
红绫哼一声,朝外飞奔。
公孙龙看着红绫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七场
【客栈。夜。
江小道坐在蹋上,察看手腕的伤势。
江小道:小泼妇的剑术还不错,只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公孙龙:剑术高,划的浅,那划得深就是剑术低么?依你这说法,剑圣白袁公的剑术最低。
江小道:我知道错了。
公孙龙:错了错了,光说错了有什么用,你倒是想办法辩两句啊,跟了我这么多年,除了耍耍贫嘴,就不会别的。
江小道:话不能这么说,今天我在城门口那段白马非马,说的还凑合吧?
公孙龙:你那是死记硬背,你就算把我的合同异、坚同白全背下来又能怎么样?真碰到硬手,你还是说不过。
江小道:说不过就打呗。
公孙龙:打不过呢?
江小道:不是还有您呢么,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吃亏吧?
公孙龙:唉!如此劣徒,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江小道:造了孽才能收劣徒,那收了劣徒的就肯定是造了孽喽?
公孙龙: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小道:宰予被孔圣人收为门徒,后来与田常做乱,被灭了族,这总算是劣徒了吧?那孔圣人造了什么孽呀?
公孙龙:呵呵,这一辩暂且算你赢了。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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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8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8 章
江小道:什么叫算啊?明明就是我赢了。
公孙龙:嘿嘿,孔圣人(走到窗口,望窗外)他造的孽还少么?
【第八场
【客栈,屋顶。夜。
公孙龙坐在屋顶吹埙,声音远远传送出去,苍凉哽咽。
对面屋顶,红绫卧在瓦上,拿着强驽准备发射。
把弦拉满,准备射击,手压在瓦片上,发出声响,一惊。
公孙龙眉头一皱。
红绫再瞄准,江小道笨手笨脚爬上来。
江小道:老师,你又不开心了?
公孙龙继续吹埙。
江小道:每次一打仗您就要吹这个,从楚国吹到齐国,从齐国吹到燕国,再从燕国吹回到赵国,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公孙龙放下埙:只要人心填不满,我这埙就永远都吹不完。
红绫心念一动,把驽缓缓放下。
江小道:那要是把秦国的上将军白起杀了呢?
公孙龙:杀了一个白起,秦国还会派出千百个白起。
江小道:那仗就永远打不完了?
公孙龙:只要存在利益的纷争,就永远都停止不了战争。
红绫咬了咬牙,瞄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脚,手一抖,箭射到别处去。
江小道:好小子,暗箭伤人,有本事别走。
红绫跃到街心,江小道追下去,两人再度交手。
对面屋顶传来声音:正所谓尘世如潮人如水,白骨如山鸟惊飞。
公孙龙:提剑跨骑挥血雨,只叹故国几人回。
邹衍操琴,琴声悠扬。
公孙龙拿起埙吹起来,与琴合奏。
街中,江小道和红绫拳来脚往。
月色皎洁,乌云在夜空中缓缓流过。
【第九场
【客栈,屋顶。夜。接上场。
曲毕。
邹衍:红绫,停手吧。
红绫:是,老师!
江小道:你叫红绫?我叫江小道。
红绫:我又没问你!(失声叫道)公孙先生……
江小道回头,红绫把他手中的剑抢走。
江小道:又来这套?
红绫:管用就行。
江小道伸手一抓,红绫躲闪,怀中掉落东西。
江小道捡起来看,是一块铜制令牌。
红绫大急:我的令牌!
江小道:还我剑,我就还你牌子。
红绫:你自己留着玩吧。
红绫跃回到对面屋顶,站在邹衍身后。
公孙龙起身行礼:先生日前批评在下为辩而辩,落于下乘,此中深意,愿闻其详。
邹衍:辩论的目的在于讲清道理,使所辩问题更加明了,得到一个正确答案。使胜者不失所守,不胜者得其所求,不欲胜人,但求胜理。
江小道点头,若有所思。
公孙龙:连人都胜不过,又怎么能胜理呢?
邹衍:我读过你的著作,对你的强辩本领深感佩服。
公孙龙:愧不敢当。
邹衍:但强辩归强辩,不能因此而害义。不能为了辩论而去辩论,为了求得胜利而去辩论,这样会使人不得其真义,有违本心的诡辩,会使问题越辩越复杂,而如此错误地指引他人,是有害君子,有害真义的。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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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9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39 章
公孙龙冷笑:真义?
邹衍: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只要发现它,依从它,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答案。
公孙龙:那倒不需要,我说的就是答案。
红绫:老师,这个人冥顽不灵,不要同他多说,我们走吧。
邹衍:不忙,公孙先生,你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么?
公孙龙:先生请讲。
邹衍:春秋时期,吴越作战,吴国苦无适用的兵器,吴王于是就命干将铸剑。干将从五大名山采来铁精,又从天地四方收集金英。然后选天时,取地利,等待阴阳和畅、日月同辉之时,方开炉铸剑。正当成功在望之际,气温骤降,至使金铁之精不能融化。他夫人莫邪剪下头发,截断指甲投入炉中,并指挥三百名童男童女齐心协力,鼓起风箱。终于熔化了金铁之精,宝剑得成,世人称之为阴阳剑。一柄身有龟甲纹,称之为阳剑,起名为干将;一柄剑身起漫理纹,他们叫它为阴剑,起名为莫邪。
江小道:哪把更厉害?
邹衍:不分彼此,当初剑成之日,铸剑师的灵气依附其上,久久不退,若能在适当的天气下,把阴阳双剑合而为一,就可以发挥出巨大无比的威力。
公孙龙:谢先生指点,公孙龙一生只求口舌胜人,这剑的威力巨大与否,与我并无关系。
邹衍:未必,未必……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也该走啦,谢谢你的剑。
邹衍随手把剑抛过来,江小道接住,退了两步,手上酸麻:好大的力气。
公孙龙: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嗖”,公孙龙接住,一枚铜制八卦钱,背后浮着“邹”字。
邹衍:转眼就要变天了,先生保重身体。
邹衍和红绫消失在夜空里。
公孙龙冷笑:果然是邹衍。
江小道:谁?
公孙龙:齐国第一智者。
【第十场
【平原君府。夜。
高朋满座,杯觥交错。
公孙龙端坐案前,江小道仗剑立于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
毛遂摇头叹息:平原君志向高洁、礼贤下士,可赵王却……唉!
公孙龙:先生为何发此感慨?
毛遂:此次秦国八十万大军围攻长平,志在必得,赵王不去励精图治、招兵买马,反而酒池肉林、夜夜笙歌,要不是秦昭王和大将白起忌惮平原君的威势,恐怕早已攻到邯郸来了。
公孙龙:喔?不是有个赵括带兵么?听说他是兵法奇才。
毛遂:哪里是什么奇才,纸上谈兵罢了!
平原君上,志得意满。
平原君:公孙先生,过来坐。
公孙龙上前:谢平原君赐座!
平原君:这回公孙先生可给我们赵国争光啦。
公孙龙:平原君过誉了!
平原君:过誉?我还觉得夸的不够呐,魏牟那小子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这回你把他驳得哑口无言,还赢了干将回来,大快我心,来,我赵胜敬先生一杯!请!
公孙龙:请!
公孙龙和平原君把酒一饮而尽。
平原君:今天找诸位来,就是品酒赏剑。一把是公孙先生从魏牟那儿赢回来的干将,另一把是我用周朝古鼎跟信陵君换的莫邪。
一名带着面具的侍女低着头把剑端上来,举过头顶。
公孙龙招了招手,江小道从后厅走上,解下佩剑,高举过头。
平原君:好!拔剑。
公孙龙:且慢,启秉公子,此剑出鞘,则必饮……
平原君:必饮人血是吧?放心,看完剑之后,自然有人祭剑,后堂有个美人正引颈待割呢。
众皆哗然。
平原君:有何不妥?诸位放心,我赵胜又不是田欢,不以杀人为乐。今天之所以要杀人,是因为她犯了重罪,我家隔壁有个瘸腿老汉,走路姿势很是难看,这小妮子竟敢嘲笑人家,结果老汉来告状,说要得到她的脑袋,义理难违,我能不答应吗?
众皆哗然。
毛遂:平原君礼贤下士,深明大义,吾等深感佩服。
门客纷纷附和。
侍女忽然拔剑,朝平原君刺去。
公孙龙拂袖把剑弹开,青铜酒杯被削成两半。
江小道冲上,与侍女缠斗在一起,两回合后,寒光一闪,侍女的面具裂成两半,落地。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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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40 章
平原君站起身来,声音发颤:红绫!怎么是你?快,快……快住手。
红绫加紧出剑,江小道只守不攻,两把剑频频撞击。
江小道挽个剑花,跃到半空,雷霆一击,将红绫手中的剑砸落。
厅中静寂。
红绫一咬牙,从地上捡起剑,向颈中抹去。众人惊呼。
江小道抢上一步准备夺剑,红绫忽然侧开一步,翻手把剑指到了江小道的咽喉。
江小道:小姑娘家家的,不但抢劫你还……
红绫反手一剑,江小道手腕中招一声惨叫,剑已归鞘。
江小道:又是这儿?
【第十一场
【平原君府。夜。接上场。
门客鼓噪,士兵持戟围了上来。
红绫:赵胜,你杀了我吧。
平原君:你……你不是在楚国当人质吗?怎么回来了?
红绫:回来看看你怎么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毛遂:平原君每日呕心沥血,操劳国事,哪有时间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红绫:喔?那今天也是在操劳国事么?
平原君:红绫,你乖乖回去,到十八岁我就来楚国接你。
红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样是赵王的子嗣,你们一个个封公子的封公子,当公主的当公主,却逼着我去做人质,这是为了什么?
平原君:那也是为了国家。
红绫:为了国家,你自己怎么不去?
平原君:我……
毛遂:姑娘有所不知……
平原君: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红绫冷笑:好威风啊!不愧是声名显赫、威震四方的平原君。
平原君:你走吧。
红绫:赵胜你给我听着,三日之内,我必取你颈上人头。还有你,公孙龙!
公孙龙微笑:随时恭候。
红绫朝外走,士兵持戟拦住。
平原君:让她走……把剑留下!
红绫冷笑,抛下剑:不用宝剑,一样取你狗命。
士兵闪开,红绫出门,走到院中。
红绫:那个美人我已经替你杀了,人头就放在屏风后面。
众皆哗然。
平原君走到厅中央,扶起江小道:红绫年幼无知,下手不知轻重,实在是对不住!
江小道:不碍事,不碍事。
平原君:来人呐,赏金五十两。
江小道:谢平原君!
侍人端金送到,平原君亲手把托盘交到江小道手中。
门前探子来报:军中急报!
平原君:说!
探子:长平已经失守了。
众皆哗然。
平原君大惊:我军将士伤亡如何?
探子:大将军赵括死于阵前,四十万大军,都被……都被白起这个狗贼活埋了!
平原君:啊?
探子:秦国大军势不可挡,长驱直入,已朝着邯郸来了。
平原君:这,这,这……(瘫坐在地上)
【第十二场
【客栈。夜。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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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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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公孙龙在房间里踱步,沉吟。
江小道端了热水进来:老师,您洗脚。
公孙龙坐在床上,江小道帮他脱鞋,除袜,洗脚,水很烫。
公孙龙:咝……
江小道:烫吗?我再去兑点凉的。
公孙龙:不用了。
公孙龙咬着牙把脚放到热水中:烫点好,把茧子泡软了,好赶路。
江小道:赶路?又要上哪儿啊?
公孙龙微微一笑。
江小道:老师,我觉得吧,昨天那个邹衍说的挺有道理的。
公孙龙一缩脚:你说什么?
江小道:就是他说要胜理,不要胜人那个,这些日子以来,我脑子里一直迷迷糊糊的,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突然就清楚了许多。
公孙龙:那你就去拜他为师吧。
江小道大惊:老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孙龙:我教了你十几年,你心里迷糊,他说了两句,你就清楚了,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呀?
江小道:我……
公孙龙:邹衍在齐国有个稷下学宫,门徒数千,天下闻名,你这就跟了他去吧。
江小道:老师我错了。
公孙龙:你没错,拜邹衍为师,不但能学本事,还能整天和那个小女贼混在一起。
江小道:她……她叫红绫。
公孙龙:爱叫什么叫什么,你这就找他们去吧。
江小道:老师,我……
公孙龙一脚把脚盆踢翻:还不快滚?滚!
江小道愣了一下,出房。
公孙龙叹了口气:你好好活着吧。
公孙龙走到窗边,窗外,月光如斗。
【第十三场
【平原君府。日。
平原君眉头深锁,背着手在厅堂中来回踱步。
厅中站着十数人,均神情肃穆。
门客念人名,每念一个就有人称“到”:……耿诚,田盂,张子穆,俞白眉,蔡侗,姬昌,谷梁,乃召,子彦。
平原君:嗯,怎么少了一个?仲秦呢?
门客:秉公子,仲秦他,他……连夜逃走了。
平原君大怒:你说什么?
门客:他,他……他听说公子要带人去楚国搬救兵,生怕有危险,所以就……
平原君:他不是一向自栩胆色过人吗?你去把仲秦给我抓回来,五马分尸!
门客:这……
平原君:还不快去?
门客:是!(飞奔而去)
平原君怒不可遏: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真是白养了这个废物!
毛遂:公子息怒,小人愿顶替仲秦,跟公子前往楚国。
平原君:喔?毛遂,你在我的门下有多久了?
毛遂:三年。
平原君:三年……呵呵,我听说世上的贤能之人就好比囊中之锥,锋芒毕露,先生在我门下这么久,也没听说谁称道过你,而在这三年之中,你也没做出过任何值得称道的事情,这就说明你能力有限。我看,你还是留在邯郸吧。
毛遂:秉公子,我今天才请求把自己放入囊中,假如事先如此,我早就可以脱颖而出,而不光是锥尖显现而已。
平原君:喔?呵呵,你很有信心嘛。
毛遂:没有信心便不成大事。
平原君:好!那你就跟我去吧。你回去收拾一下,两日后起程。
毛遂:谢公子!
【第十四场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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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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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平原君府,内室。夜。
平原君和毛遂密谈。
平原君:明天就要起程了,依你之见,我们是先找春申君还是先找楚王?
毛遂:小人以为,当务之急倒不是谈判的次序,而是谈判的要点。
平原君:喔?你仔细说来。
门客在门外喊:秉公子,公孙先生求见!
平原君:请他进来!
公孙龙入,行礼:公孙龙参见平原君。
平原君:公孙先生连夜赶来,所为何事?
公孙龙:我听说公子要去楚国搬兵?
平原君:是啊,有何不妥么?
公孙龙:我国国力匮乏、人心离散,即便是搬来楚魏救兵,也将是一场硬仗,若真打起来,必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平原君:现在的情势,不打不行啊!
公孙龙:未必,若蒙公子不弃,小人愿往秦国谈判。
平原君大喜:喔?
毛遂脸色一变。
公孙龙:昔日燕国出兵伐赵,我曾与燕昭王长谈三日,最终使其偃旗息鼓,此番出使,希望能化解这场战事。
毛遂:公孙先生此言差矣,昔日燕国之所以退兵,乃是深惧我赵国之强盛兵力,说是退兵,不过是找个能下的台阶而已,而此次强秦八十万大军倾巢出动,志在必得,与前次燕军之威势不可同日而语。公孙先生雄辩天下,自然是不争的事实,但秦昭王生性残暴、专横跋扈,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您强在说理,对付其他人或许有用,但要想说动他的话……
平原君眉头深锁,拈须不语。
公孙龙: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只身前去,成功,则可避免两国刀兵相见,不成功,大不了是一死。
平原君色变:先生高义,赵某感激涕泠。
毛遂:可是这……
平原君拂袖:你给我闭嘴!公孙先生,如果你能说服秦国退兵,赵某将率赵国百姓在城门倒履相迎。
公孙龙:那倒不必。
平原君:另外还有千金酬劳和丝帛万匹……
公孙龙长鞠及地:万万不可!小人之所以孤身犯险,乃是忧心于百姓安危,若公子以重金酬谢,倒叫天下人看轻了我。
平原君:那便都听先生的。
公孙龙:我此去除了退兵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平原君:先生请讲。
公孙龙:诸侯之间为了蝇头小利,你争我夺,乃至纷争不断,连年战乱,黎民百姓如刀砧鱼肉,任人宰割,苦不堪言。我此次赴秦,亦想说服秦王,停止征战,以使天下富足,百姓安居。
平原君一把扶住公孙龙:先生……
平原君眼中,泪光闪动。
毛遂神情阴晴不定。
【第十五场
【街市。日。
江小道低着头,臊眉搭眼在街上走。
从街摊上买个苹果,在衣服上擦擦,啃起来:呸!烂的,快给我换一个。
毛遂看到他,心念一动。
毛遂:小道,就要起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瞎逛?
江小道:起程?起哪儿去?
毛遂:秦国啊。
江小道:啊?
毛遂:你不知道吗?
江小道:呃……知道,知道,秦国嘛不就是……
毛遂:公孙先生为了赵国百姓,敢于孤身前往秦国和谈,这份胆色和胸襟,我等真是自愧不如。
江小道:那是……不是不是,您的胆色也很厉害,嗯,很厉害。那什么,毛遂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江小道转身奔开。
毛遂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十六场
【客栈。日。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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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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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公孙龙整理行装,江小道飞奔到门口,站定,调整气息,敲了敲门。
公孙龙:江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江小道:呵呵,呵呵……
江小道进门,转身把房门关上。
江小道过去帮着收拾行李:我来我来。
公孙龙:你家老师近来安好?
江小道:好!好……嗯?
公孙龙:你把包里的五十两金子拿去吧,那是平原君赏给你的。
江小道跪下: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公孙龙:喔?
江小道:邹衍那老小子算什么,光说不练,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去秦国。
公孙龙转身走到床边坐下:那倒也未必。
江小道:别说他,老子孔子庄子墨子有一子算一子,你让他们来,谁敢在这时候去秦国?谁敢?除了我家老师——公孙龙子!
公孙龙:胡言乱语,圣人也是随便拿来比的吗?书不好好读,光知道拍马屁。
江小道:嘿嘿,那也得拍对地方啊,一般人想拍还拍不上呢。
公孙龙徉怒:嗯?
江小道双手扯耳朵:我又错了!
公孙龙:你什么时候对过?唉,起来吧!小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秦国?
江小道:为赵国百姓排难解忧呗!
公孙龙:呵呵,我来问你,孔子的七十二门生里,他对谁的态度最好,对谁最不好?
江小道:对颜回最好,对子贡最不好。
公孙龙:为何如此?
江小道:颜回有德,子贡……好像也有德。
公孙龙:那是因为孔圣人常年要靠子贡奉养啊,说是老师,却寄人篱下,这是什么感觉?
江小道:那他就骂人?老东西恩将仇报嘛。
公孙龙:你说他对颜回好,颜回死后,他父亲请求孔子卖了车安葬颜回,孔子又说了些什么?
江小道:他说他当过官儿,为了不失礼节,出门必须得坐车。
公孙龙:他对颜回好么?
江小道:坏透了!嗯,我现在才知道,老师骂我都是为我好!我要是死了,您肯定得把马卖了……
公孙龙:又在胡说。
江小道:倒是不用卖马,以您的本事,等我死了,肯定能办一个最最风光的大葬。
公孙龙:我有什么本事?呵呵,这么多年来,我四处游历,逢人就辩,辩来辩去,我都辩出了些什么呀?
江小道:辩出了名声!
公孙龙:天下第一辩士,能当饭吃吗?自古以来,读书人哪一个不想成王成圣?没听说过谁想成辩士的。
江小道:我就想成为辩士……天下第二。
公孙龙:你就算当了第一又有什么用呢?孔子终其一生,四处求官,门徒收了不少,有用的事却一件都没办成,靠着门徒们的吹捧,倒也阴差阳错成了圣。
江小道:那是他脸皮厚外带运气好。
公孙龙:庄周连话都说不利索,只靠讲几个似是而非的小故事,倒成了贤。
江小道:这是为什么?
公孙龙:是因为他有个当宰相的同学啊,若不是惠施四处宣扬他的言论,庄周哪里会有贤德之名?
江小道:那咱还认识平原君呢。
公孙龙:他?对他来说,我们都只是棋子罢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开宗立派,自立门户。
江小道:只要您发个告示,天下人都会来拜您为师的。
公孙龙:好,拜我为师,拜了之后,我在哪里教书?在这客栈里面吗?
江小道:到时候自然会……
公孙龙:会什么?会有人帮我开宗设馆吗?有这能力,他自己为什么不办?
江小道:呵呵,呵呵。
公孙龙:这次秦赵交战,正是一次绝好的机会。真要打起来,赵国哪是对手,灭国都有可能。到了这个地步,和谈是绝无可能的。
江小道:那您还去?
公孙龙:谁说我是去和谈的?平原君要去楚魏搬兵,只要一搬到兵,这仗就打不完了。我这次去秦国,就是想报个信,顺便拖延时机,让他们来不及搬兵,到时候秦军长驱直入,赵王被逼无奈,自然会割让一些地方出来,凭为师的本领,定能从中要下几个郡县,如此,即可以避免无谓的伤亡,以后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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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宁财神文集 作者:宁财神
第 44 章
江小道大惊:这,这……如何使得?
门外忽然传过鼓掌声,“嗵”,房门被一脚踢开。
平原君:先生好谋略。
公孙龙大惊,指着江小道:你!
江小道:不是我,不是我……
平原君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公孙龙你这狗贼,枉我这么信任你。
公孙龙:公子息怒,请听我说……
平原君:你还有脸说?
毛遂:抓起来!
众兵士一拥而上,把公孙龙逮住。
平原君: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第十七场
【牢房。夜。
夜色皎洁,一束月光从窗口射入。
公孙龙吹埙,如泣如诉。
狱卒敲栅栏:吵什么吵?再吵就大板子伺候。
毛遂出现,在身后喝骂: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公孙先生说话!
狱卒:小人不敢……我为什么不敢!这种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我骂他两句又怎么了?
毛遂一时语塞:唉!
毛遂做个手势,狱卒开门,毛遂走进牢房。
毛遂:公孙先生,明天就要动身去楚国了,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公孙龙继续吹埙。
毛遂:毛遂常听人说,公孙先生幼学先王治国,长学仁义治身,今日却为何利欲熏心,堕落到如此地步?
公孙龙冷笑:何为堕落?我只是想避免战争而已。
毛遂:你这么做,仗是不用打了,可是国体何在?
公孙龙:为了你所谓的国体,就可以让数十万人白白死去么?
毛遂:我不来与你争这文字长短。
公孙龙:你不是不争,而是争不过。你主战,我主和,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黎民百姓,我们的分歧只在于方式的不同。
毛遂:岂止是方式不同,性质也大不相同。
公孙龙:不同就不同吧,道不同不相与谋,你去吧。
毛遂: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毛遂出门。
窗外飘进雪花,公孙龙伸手接住,朝外看:下雪了!
【第十八场
【牢房。日。
走廊里有一盆微弱的炉火。
牢房里,公孙龙靠在墙上翻来覆去,猛的打了个喷嚏,朝外喊:喂,有人吗?
狱卒走过来:喊什么喊?
公孙龙:冷的很,加点炭!
狱卒:这不是有火吗?还嫌不够热?
公孙龙:火当然不热。
狱卒:你说什么?
公孙龙:你摸着火的时候,确实能感觉热,但别忘了,感到热的是你自己,火本身并不会感觉热。
狱卒: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开)
公孙龙:喂,叫你加点炭,听见没?
外面悄无声息。
公孙龙:唉!可惜我的论辩义理,从此就要失传了。
几名士兵持戟入:公孙龙意欲通敌,罪无可恕,推出南门,立即斩首!
牢房门打开,士兵进来押人。
给公孙龙带镣铐时,外面又有一名士兵闯入,将其他士兵打翻在地。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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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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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士兵掀帽子,公孙龙一惊:你怎么来了?
红绫:问你徒弟。
旁边又闪过一个士兵,公孙龙出手,士兵中招,哎哟一声。
江小道:老师!
公孙龙:你这逆徒,还有脸来见我?
江小道:老师,我……
红绫:哎呀,你们就不要废话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公孙龙:回头找你算帐!
红绫:从后门出去,这边走!
【第十九场
【城墙下。日。
昨夜下雪,城头已是白雪皑皑。
士兵来回巡逻,红绫带公孙龙和江小道上。
门卒甲乙持戟拦住三人。
门卒甲:站住!没有平原君的指令,谁都不可以出城。
红绫:不认得我了吗?
门卒甲:认得,认得。
红绫:那还不快闪开!
门卒甲:这……
两名士兵神情惊恐,瞧向她的身后。
平原君骑马上:红绫,快快闪开。你乃千金之体,万万不可与这个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有所牵连。
雪花飘飞,寒风瑟瑟。
红绫和江小道拦在公孙龙面前。
平原君从马上跃下:公孙先生,不打声招呼就想走么?
江小道:少废话,擒贼先擒王!
江小道上前与平原君交手,不是对手,红绫上,两人齐战平原君。
不远处,毛遂搭弓,瞄准。
平原君把红绫的剑削断,接连几剑,红绫频频后退。
毛遂射箭,破风声。
江小道纵身拦在红绫身前,胸部中箭。
公孙龙抢上,与平原君比剑,风雪连天,两个人影上下翻飞。
【第二十场
【城墙下。日。接上场。
红绫:你,你……没事吧?
江小道:没事……射你一箭试试?
红绫: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小道:一时糊涂!
红绫:你从来就没清醒过!
红绫的泪水滴在江小道脸上。
江小道:我每次一见着你,就开始犯糊涂,满脑子全都是你。
红绫忽然抓起江小道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江小道:啊!又是这儿?你倒真会挑地……方……
江小道咽气,身体软软地垂到一边。
红绫泣不成声。
【第二十一场
【城墙下。日。接上场。
公孙龙一剑指到了平原君咽吼,平原君一声大喝:你敢杀我?
公孙龙缓缓收剑:不敢!
平原君趁机挥剑,公孙龙手臂上中了一剑。
平原君频频攻击,公孙龙被逼到角落里,眼看要被刺中,红绫扑上,挡住这一剑。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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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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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公孙龙目瞪口呆。
平原君大惊:红绫!
红绫口喷鲜血。
平原君上前抱住红绫:红绫,红绫!
红绫:放开我……
平原君:红绫,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带你去郊外摘果子,你从马上摔下来,大哭大闹,我也是这么抱着你……
红绫:说这个干吗?
平原君: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当初抽签当人质,你抽中了签,我真恨不能自己代你去。
红绫一愣:别说了。
平原君:每次一想到你们在楚国的境遇,我就心如刀铰。
红绫:你要真有心,就放他走吧。
平原君:你要我放了这个狗贼?
红绫:放他去吧,否则我死也不甘心。
平原君:为什么?为什么?
红绫:为什么……为……
红绫咽气,平原君把她紧紧抱住。
半晌,平原君抬起头,怒视公孙龙。
平原君:你……走吧!
公孙龙:谢公子不杀之恩。
平原君:休得罗唆……
公孙龙用剑指住平原君的头颈:还是得请公子跟我一起走,出了国境,我自会放你。
平原君: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背信弃义吗?
公孙龙:对不起,我现在谁都不信。
特写:公孙龙手上的血,瞬间流入血槽。
画外音,邹衍:阴阳和畅、日月同辉之时,方开炉铸剑。正当成功在望之际,气温骤降,三百名童男童女齐心协力,鼓起风箱。终于熔化了金铁之精……剑成之日,铸剑师的灵气依附其上,久久不退,若能在适当的天气下,把阴阳双剑合而为一,就可以发挥出巨大无比的威力。
宝剑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又有新血补充进来,宝剑时明时暗。
风雪连天,众士兵冷的瑟瑟发抖。
平原君缓缓起身,忽然翻滚在地,抬手一剑,公孙龙挥剑来挡,“铛”的一声脆响。
两柄剑碰到一起,发出耀眼的白光。
白光过后,所有人目瞪口呆,平原君一阵晕眩。
公孙龙连人带剑消失在空气之中。
待续
借我一双翅膀
借我一双翅膀,让我靠近天堂
因为我活得实在不像个人样
上帝啊,如果你不那么忙
那就请睁开眼睛,看看我的状况
我想唱歌,可我五音不全还有公鸭嗓
我想画画,我却是个色盲
我想写作,可我认字不超过半框
我想赚钱,谁肯用小学毕业的文盲
我想,我想,我他妈实在没法可想
为什么别人在家就能轻松上网
而我却要给网吧粉刷外墙
为什么别人随时都能Battle一场
而我却要整夜守着工地瞎忙
每一滴汗水,都变成弟妹的学费
他们说,牺牲自我才算是称职的兄长
借我一双翅膀,让我靠近天堂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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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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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因为我活得实在不像个人样
上帝啊,如果你不那么忙
那就请睁开眼睛,看看我的状况
我很累了,没人管我是否有梦想
我很烦了,谁能让我看到未来的希望
我很老了,岁月被狠狠刻在十九岁的额头上
我很忍了,从一出生,就已注定被世界遗忘
我想,我想,我再怎么想,也只能这样
为什么别人不用考试也能有学上
而我却只能从食品包装上翻看过期文章
为什么别人可以把崭新的air force1排满一墙
而我却要赤脚把砖头搬光
难道我要像父辈一样
只有从电视上,才能确信国家已逐渐富强
借我一双翅膀,让我靠近天堂
因为我活得实在不像个人样
上帝啊,如果你不那么忙
那就请睁开眼睛,看看我的状况
我不想抱怨,他们说孩子乖你要安于现状
我不想诉苦,表达不出那么深的哀伤
我不想愤怒,那样会使我看起来像个流氓
我不想张望,地平线上,满满的,满满的都是迷惘
我想,我想,我其实不用再想
宿命年轮压在肩膀,只能扛,死扛
直到彻底失去希望
我想,我不该再想,不该再想
修饰过的苦难没有力量
它穿不透Rojam的迷幻灯光
和声色场里的少年轻狂
他们讨厌上学,讨厌妥协
可他们反叛得并不坚决
父亲的钱包,并不该用来支付门票
两张门票,可以筑起结实的墙
使漫天风雨吹不进课堂
有谁看到,昏暗灯光下
不是少年情侣的青涩模样
而是弟弟妹妹那一张张
充满渴望的求知脸庞
上帝啊,请正视我的目光
你留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希望
借我一双翅膀,让我靠近天堂
因为我活得实在不像个人样
曾经的梦想,像泡沫一样
风一吹就飘飘荡荡,飞向远方
我听不见它的破碎声音,但可以想象
脆弱外壳,经不住宿命的压强
终将遗忘,终将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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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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