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女相与拗惨事》 1-2 混女相与拗惨事 作者:su打 12 第一章 三月的虹城,暖意袭人,细雨轻飘。 飘飞雨丝下的满城绿柳,放佛被油润般地透着一股青翠,苍翠之中,还带着一抹淡淡慵懒。 在这个满城尽沉醉在初春第一场春雨的午后,丞相府前却难得的人马杂沓,站在府前的丞相府大总管一方面不仅得客气招呼着许多从未进过皇城的外地文官,更得忙着指挥仆役,将一些穿着崭新官服、别着大红花的新进人员领进政事堂。 明明忙到不可开交,但任职丞相府近四十年的张大总管,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意,谈吐也依然温文尔雅,没有一丝窘迫,而她这般指挥若定的沉稳模样,让那群新进人员看了后,腰杆纷纷不自觉地挺直,原本紧张的心情霎时舒缓不少。 毕竟他们这群进京述职之人,有许多人都是在苦读多年后,终于一尝夙愿地来到皇城,并亲眼目睹虹城风采,那种集好奇与荣耀于一身的雀跃自不在话下。 “张总管,别来无恙?几年不见,你还是一样风度翩翩啊!” “许大人,您不也一样?四年不见,风采依旧啊!”伴随着一名熟识的官员进入政事堂后,张总管对满堂大小官员微微一颔首,“请各位在这里稍候,大人一会儿就到。” 说完这句话后,张总管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缓缓退了下去,可当她的身影在院后无外人处缓缓隐没之时,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拔腿狂奔起来,双手还不断用力挥动着,“找到了没?找到了没啊?” “报告张总管,没有!” “张总管,真的找不着啊!” “那就继续找啊!都什么时辰了,再找不到莙丞相,这场迎新会议要由谁来主持啊?” 听到四周下人的回答后,张总管那张再不沉稳的老脸上,脸部线条几乎都扭曲了,而一旁的下人们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一个个涨红了脸。 当丞相府因找不着“大人”,而陷入一阵混乱之时,这场纷乱的始作俑者——云莙穆尔特,正穿着一身渐层的靛色粉衫,白皙的右手撑着一把纸伞,懒洋洋地坐在春川江畔的一颗大石上。 之所以能如此悠闲,是因为昨晚已至许首辅府邸去露过脸了,而她相信,那位女儿国中辈分极高,近几年深居简出,呈现半退休状态的大饕家,一定不会漏听她口中提到政事堂换大厨的这件事,更肯定会准时在午间放饭时前往丞相府一探究竟,所以待爱紧张的张总管见着许首辅后,一定很快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天……真好啊……”轻轻打了个呵欠,云莙扬起j致的小脸看着那纷飞雨丝与轻雾满江的绝美春景,喃喃说道:“对了,好久没去看六姨了……” 口中虽这么说,单云莙却依然动也不动地望着雨丝,直至许久许久后,才站起身,撑着那把纸伞,无视路人的侧目与裙角的轻湿,悠然在虹城街道上闲晃。 “阿大,麻烦给我通报一声。” “六姑娘,您来就来了,还通报什么呢?快请进啊!” 一望见那个粉靛色的婀娜身影,再听及那熟悉的慵懒嗓音,原本坐在门房里与人聊天的总管连忙笑脸盈盈地迎上前来,接过云莙手上的纸伞后,立即热络地领着她向花厅走去。 “封总管,我怕六姨午憩还没起身啊!” “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可能没起?”望着云莙像过往一样窝进花厅中最舒适的那张躺椅后,封总管连忙端过下人送上的花茶,“不过与其说没起,倒不如说没睡,因为这些日子来,夫人可说是连一天觉都没睡好过。” “哦?发生什么事了?”接过封总管地上来的花茶,云莙轻轻合上眼,细细品味着那淡淡茶香。 “前阵子,夫人有个远方侄儿进城来,想在城里谋个差事,为了这事儿,夫人日夜都伤着脑筋呢!” “不就是谋个差事吗?”听到封总管的话后,云莙放下茶碗,优雅地伸了个懒腰。 “六姑娘您也知道,当初夫人与老爷私奔到虹城后,尽管老爷不断寄信回去,单老爷老家还是狠心地跟老爷断了联系,更连理都不理会夫人……这几十年过去,虽说因老爷走了,夫人与老爷老家更没关系了,单知道老爷老家突然来了一个小辈,夫人还是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最好的——” “封总管,谁让你多嘴了?” 正当封总管说得口沫横飞时,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突然将其打断,“还有,六姑娘,现在是工作时间吧?” “哎呀!六姨,这可是今春的第一场雨呢!”当听到那个威严的嗓音以及话声中明显的责备时,云莙慵懒地将视线移向来人,绝美小脸上的笑容依然无邪。 “六姑娘,打你由娘胎出来,会说话的那日起,这样的话,老奴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子——包夫人,将一床薄丝被覆在云莙膝上后,便坐至她身旁,直勾勾地瞪视着她。 “六姨,那你就该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工作的啊!”轻轻抱了抱包夫人,云莙笑得娇懒,“更何况,谁规定工作就一定得坐在案桌前?” “是啊!让你在那儿正襟危坐、装模作样,会令你的脑子团成稻草,所以还不如出外体察体察民情是吧?”尽管神色依然冷峻,但被云莙拥抱着的包夫人,眼底早满是宠溺与笑意。 “不愧是六姨,多明白我啊!”吻了包夫人的颊一下,云莙又懒洋洋地窝回躺椅中,“对了,你那侄儿姓谁名啥,多大年岁了?” “左玺洸,今年二十三岁了。”听云莙提起自己那名远方侄儿,包夫人静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剥瓜子。 “名字倒文雅。”毫不客气地捻起包夫人剥好的瓜子仁,云莙一边吃,一边懒懒说道:“要不这么着吧!我身边的参事两个月前退休了,明日就让他到我府里当差,如何?” “六姑娘,他不合适。” “哦?”将手中的瓜子仁拿至眼前,云莙透过瓜子仁望着案桌上的灯火,“怎么?他也不记路?” “不,他路记得比我这个住虹城三十多年的都清楚,但那孩子……只是个考了八年都没考上举人的穷酸秀才。”包夫人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乖乖,八年,真不容易。”眨了眨眼后,云莙将瓜子仁塞入檀口中,“不过当个参事,秀才绰绰有余了!” “他还想再考。” “啊?这样啊……”听到包夫人的话,云莙一时无语,半晌后有些不明白地轻蹙蛾眉,“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啊?花了八年都没考上,表示他的兴趣与才能或许不在于此,既然这样,干嘛还非把时间浪费在应试上?我女儿国又没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传统,找点喜欢的事做做不好吗?” “我听那孩子说,他当初谈定亲事时,女方给出的条件是中了进士便可去提亲。” “呿!六姨,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年头哪还有这种误人前途兼笑掉人大牙的婚嫁条件?”听到包夫人的解释后,云莙忍不住轻笑出声。 或许在他国,男子中举绝对是光耀门楣、跃升龙门的超级荣耀,更是女子托付一生的重要条件,但在标榜个人特质与行行出状元,并且女子同样也可应试的女儿国里,早八百年前就没有这种以夫为荣、以夫为天的可笑说法了。 “没开玩笑。”包夫人很严肃地摇了摇头。 “女方真这么说?”包夫人的认真让云莙像是确认似的又问一回。 包夫人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女方不是女儿国的吧?”云莙不得不这样揣测,因为在女儿国,他已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了。 “听说是女儿国名门。” “我女儿国哪来这种死脑筋的名门啊?这摆明了是……”听到这里,再望着包夫人脸上的无奈,云莙霎时明白了,“等等,他该不会听不出这是人家拒婚的借口吧?” 没错,云莙明白了,明白了这件事的症结所在,更明白了包夫人为什么会为这事如此伤脑筋的最主要原因—— 那名门,在唬着人玩,而包夫人的远方侄儿,还真信了,并且自八年前就一直执着至今! 这玩笑,开得大了点吧…… 尽管包夫人的侄儿或许也必须为自己的愚昧与不知变通负点责任,但那名门真的过分了,要拒绝就直接拒绝得了,何必白白浪费了人家过去八年,甚至未来几十年的光y? 这到底是哪家名门?这家名门的女儿又是卓越、令人念念不忘到什么程度?她有机会非去见识见识不可。 “我说了,但那孩子死心眼,就是听不进去。”望着云莙若有所思的模样,包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其实那孩子挺乖的,就是x子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低头喝了口花茶,云莙唇旁突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太古板了,什么事都一板一眼到不知变通的地步,一定会得罪人。” “古板好啊!参事一职要求的就是一板一眼,大伙儿不老说我身旁最缺的就是这样公事公办的人吗?” “除了古板之外,那孩子还严肃得不行。” “六姨,你接下来要说他的长相不俊,走在大街上都会吓着人了,没错吧?”望着包夫人眼下的黑晕以及那不断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云莙无事般地挑了挑每。 “那孩子不是不俊!”听到云莙的话,包夫人先是急急解释着,但在望及她眼底的笑意后,一时间竟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低下头嗫嗫嚅嚅说道:“他……只是脸上有些……骇人,因为那孩子在十多岁时给蛇咬了,但由于发现得太晚,以致蛇毒攻心,最后虽救了回来,脸上却留下了点……所以一直以来,参事都谋得不太顺利……” “六姨,你听着似是事事为我着想,怕他给我带来麻烦,柯我怎么听,都觉得你是担心他远远胜过我,怕他在我那儿受委屈嘛!”窝回躺椅里,云莙故意望也不望包夫人一眼地娇嗔着。 “胡说!六姨是担心你在丞相府里受人非议!”驳斥一声吼,包夫人的眼圈儿整个红了。 “别当六姨什么都不知道,你上任这半年多来,一直有些不明白你个x与行事风格的人在背后说你风凉话!原本他们要怎么想、怎么说,六姨管不着,因为他们不懂你,可正因六姨比任何人都懂你,所以六姨很明白,知道这事后的你一定会把这活儿揽下来,但我却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而落个话柄给人当谈资!” “可说实话了啊!六姨。”将脸转向包夫人,云莙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实话没有那么难得,对吧?” 无怪云莙要这样逗包夫人了,因为由封总管一席话中,她便知晓包夫人定对这个远房侄儿存有一份极重的责任感与关怀心,甚至还很喜欢他。 正因为此,所以向来怕麻烦的云莙,明知给自己找个参事绝对是件自找麻烦的事,但为了包夫人,她还是二话不说地提出了这项提议,毕竟“参事”一职不仅有面子也有里子,怎么想都很合适。 但这个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竟被六姨以”不合适“三个字直接回绝,这其中的奥妙,她怎可能不了解? “你这孩子,干嘛非逼得我把这些丑话都说出来?”望着云莙含笑的脸庞,包夫人拿出手绢不断拭泪,“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知丞相府是我女儿国所有机构中人事关系最复杂、派系争斗最赤裸裸的地方,连最长袖善舞的前任丞相都因此而心力交瘁地提早退休,可大姑娘她却挑了你这所有姑娘里最怕麻烦的懒丫头,让你去接最难处理的烂摊子!” “瞧瞧你,六姨,多典型的护犊子心态啊!”云莙望着她呵呵一笑,“大姐之所以会这么做,自是想在这个任命谁当丞相都只会成为箭靶的非常时期,让身为皇家吉祥物、不学无术的我,给大伙儿演示演示何谓无为而治啊!” “什么无为而治?你g本是无动于衷!”听着云莙的说辞,包夫人终于破涕为笑,“可我还是担心——” “总算笑了啊!真不容易。”望着包夫人的笑颜,云莙一边笑,一边轻轻打断他的话,“放心,没事的。” “可是……” “没有可是,六姨,反正你也明白,无论别人如何看待我,我全不在意,也不知如何在意起,十七年来,唯一会困扰我的只有一件事。”徐徐放下手中的茶碗,云莙拍了拍包夫人的手背,笑容温柔,眼底澄静、清澈,“那就是长久以来一直无条件深爱着我的你们,快不快乐?” 是的,快不快乐,无论她是否能体会到他们体会到的快乐。 在世人眼中,只在娘亲腹中待了七个月便提早来到人间的云莙聪颖异常,慧黠无双,三岁能文,五岁能诗,举一反三,闻一知十,但除了她最亲爱的家人与挚友外,很少人知道,她对于情感的感知能力比一般人来得迟钝,对于他人的情绪,更存在着天生的接收障碍。 小时候,当别的姐妹不假思索便扑入双亲怀中时,她总是最后,并且行动最僵硬的一个,因为她虽明白这是爱的表达,也知道自己应该要这样表达,但在扑向双亲怀中前,她总必须在脑子里出现“双亲——孺慕——应该——如此表达”的思绪后,身子才能做出回应。 她的回应与行动,依据的是知识与经验法则,不是心的直觉。 她不是无心,只是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厚墙牢牢裹住一般,由于感知不到外界,所以便一直沉睡。 但穆尔特家族从不在乎这颗沉睡的心能否醒来,有否回应,他们只是给予她无条件且毫不间断的爱,然后在十年后,在她心中那堵无形厚墙被长时间堆叠的爱与关怀彻底融蚀,而她终于体会到何谓发自内心的情感时,与她含泪拥抱。 在总算明白心为何物的那一刻,云莙也同时领悟,自己这一生真情流露的机会不会太多,因为她的这颗心虽一经开窍就再不会合上,但在开窍之前所必须花费的时间与心力,这世间,在那漫长等待中能甘之如饴,除了她的家人外,大概再没人做得到。 正因如此,她格外珍惜这群这样多年来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爱着她的家人们,而这其中,也包括包夫人。 所以,无论左玺洸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是包夫人在意、关心、喜欢的人,那么,她就会尽己所能,在意、关心他。 “六姑娘,我就是担心你这点啊!”望着云莙绝美小脸上的诚挚与执着,包夫人的眼圈更红了,“自小敏走后,你对我简直是有求必应……” “六姨,再说就见外了啊!由你给我哺第一口n,将我夜夜抱在怀中的那日起,我对你所有的有求必应,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更何况你瞧瞧,我的其他姐妹们对她们的n娘,哪个不有求必应了?” 听及包夫人提起四年前过世的女儿,忆起那与自己一同长大,曾待她如亲姐的青梅竹马,云莙明白自己应该要难过,但她着实无法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所以她只能让自己笑,笑望着眼前这名自小代替着娘亲哺育、陪伴、疼爱她,却从不恃宠而骄,更自律甚严,而今却丧父丧女,独自一人生活的忠诚n娘。 “六姨,十七年了,我们还不明白彼此吗?” “六姑娘……”望着云莙无条件的信赖申请,包夫人也含泪轻轻笑了。 “明儿下午就让他到我六姑娘府报到去,别忘了啊!好,就这样了,别送,我还是赶回去给人瞧上一眼,省得大伙儿真以为我今儿个又逃班了。” 仔细凝望着包夫人的含泪笑颜,半晌后,云莙突然由躺椅中优雅坐起,伸了个懒腰,径自向厅外走去。 “唉……这天……真好啊……不过这春川江的整治工程还是缺了点什么,回去后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第二章 微阳的午后,春阳由窗外斜斜照入六姑娘府书房,书房东角的梁柱旁,摆放着一张柔软舒适的躺椅,躺椅上斜卧着一名睡得正酣,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的娇人儿。 娇人儿的身旁,散落着许多书册,她的手中,也握着一卷书册,一卷因反复多次翻阅而略略有些破损的书册。 突然,书房大门,徐徐被人推开了,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冷冷环视书房一圈后,缓缓走至躺椅旁,低下头,将目光定在那张j致绝美的小脸上。 躺椅上的娇人儿,依然睡得甜酣,许久许久后,男子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眼底似乎隐隐带了点薄怒,但当男子将目光移向她手中握着的老旧书册时,他眼底的怒意微微化开了些,可神情依旧冷然。 半晌后,男子突然转身走出书房,再出现时,手中多了一床薄被。 将薄被覆于女子身上后,男子又蹲下身将地上的书册一一拾起,按册目整齐排放于书架上,两个时辰后,缓缓关上门,头也不回地静静离去。 “哎呀!又睡过点了……” 傍晚时分,终于大梦初醒的云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睁开依然睡意浓浓的双眸环视了一下自己的书房,云莙立即发现了那股“不太对劲”因何而来—— 她原本凌乱不堪的书房,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跌落在她身旁的书册,全被分门别类归至了架上,案桌上原本堆成一叠的高高文牒,按照日期与部会摆放成了整齐的六小叠,以及一叠特急件;墨,已磨好,笔,已洗净,笔洗里德水那样清澈;彻夜未掩的窗户,依然没有合上,让她一抬眼便看得见屋外春景,而她的身上,覆有一床薄被。 “这家伙手脚很利落啊!”轻轻打了个呵欠,云莙伸手拉了拉躺椅旁的垂铃,“小十一,人呢?” “若姑娘问的是那个穿得跟画里走出来的古板教书先生,一脸面无表情,然后脸上又有块让人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的大黑渍那人,他走啦!”当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进屋内,一串连珠p似的清脆嗓音也同时响起。 “走了?” 听到这话后,云莙起身走至案桌旁,然后在望见桌上那封署名“左玺洸”的信柬时,心跳难得漏了一拍。 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此刻她也懒得思考,只是望着那三字署名兀自喃喃,“这手字写得够美、够大气的啊……” 无怪云莙发出如此感叹了,因为未正式担任女儿国丞相一职前便在丞相、尚书处四处走动的她,看尽了多少文牒,却从未见过如此清朗、俊拔又笔力苍劲的字迹与笔触。 举重若轻的笔锋,庄重内敛间不失飘逸;行云流水般的笔顺,看似孤傲,但孤傲中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细腻。 在看到这手字后,云莙几乎立刻就被折服了,那股原本因必须再度拥有一个陌生参事而感到困扰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不过这短暂的好心情,只出现在看信前,看完信后的云莙,难得陷入了苦恼中。 因为这位字写得很美、很大气,手脚很利落的“左玺洸”,竟在信柬中列举出了她的三大罪状,然后在那优美、j确又毫不客套的用字遣词之中,谢绝了她的“好”意—— 一,身为丞相却如此宴起,不仅错过早朝,耽误公事,更在外人进入书房时完全无所警觉,严重怠忽职守;二,书房过于凌乱,睡姿过于率x,完全没有慎独之思,c守有亏;三,身为女儿国最位高权重之人竟以公谋私,德行有失。 “是啊!在您书房东西整整了两个时辰后,走啦!”听及云莙的回答后,小十一点了点头,在发现她望着那封信柬半天无语之时,好奇地问道:“六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御史院的李大人应该会相当欣赏他。”将手中信柬递给小十一,云莙又窝回躺椅中,抬头凝望着房顶。 “能让瞧谁都不顺眼的李大人欣赏,这样的人,世上可不多见呢……咦?这家伙过去是活在哪门子年代、哪门子国度里啊?另一个女儿国吗?架子会不会太大了啊?” 接过云莙递过来的信,小十一是有些佩服地说道,但在望清信中文字后,忍不住哇哇叫着—— “第一,谁人都知道六姑娘您从来不早朝的,而他之所以能自由出入您书房,自是因为您昨晚吩咐过他今日午后会来报到,再加上他又是搭包夫人府上的马车前来,所以大伙儿当然不会挡他啊!第二,他管您书房凌不凌乱,睡姿率不率x,他是来当参事,又不是来当您n娘或管家的;第三,您找的是您个人参事,就算他正直到完全不想靠裙带关系谋差,但这私人职位与”以公谋私“四字有什么关系啊?” “小十一,听你说话真是种享受,完全不必我费心思猜你说这话时,心中是否存在别的含意。”转头望向小十一,云莙笑得开怀,“这世上的人要都能像你,麻烦事肯定少掉一大堆。” “六姑娘,您别老这么夸我,我会当真的。”听到云莙的话后,小十一脸微微一红,可眼眸却那样欢喜,“您要出门?” “我瞧瞧他去。”云莙一边说,一边由躺椅上懒洋洋起身。 是的,瞧瞧左玺洸去,因为无论他是因自觉不受重视而在使x子,还是当真不想接这差,但只要能让包夫人开心、放心,她就会尽全力将他弄到自己身旁当参事! 换上一身外出服,又差人向包夫人打听左玺洸的住处后,云莙立即命马车驶向城南一处破旧三合院,在马车停下后,独自一人向院内走去。但在听及院中传出一个低沉、磁x的醇厚嗓音时,她的脚步,缓缓停下了—— 教的是习字,并且还是非常庶民化且实用的字句。 透过窗户,云莙望见一名一身温文尔雅的儒衫打扮,头上戴个儒巾,一整个中规中矩,但脸上却有着一大片斜向乌黑的男子,正沿着桌边缓慢走动,一边细心纠正着学习者的笔顺,一边不忘叮嘱着那一个个看似来自各行各业的中年学生们腰杆挺直。 这名夫子,就是左玺洸? 认真的眼眸中,有股异样的清澈;眉心仅管轻皱,神态却无半分不耐;舒缓的话声与得宜的遣辞用字,让人听了整个心神俱静。 终于明白为何小十一会用“画里走出来的古板教书先生”来形容他了,因为此人确实由头到脚,甚至连发梢都透出一股盎然古意。 似是意识到有人盯视,屋内的男子抬起眼眸望了望窗外,然后在望及云莙时,微微对她颔了颔首,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教学。 同样一个颔首后,云莙静静坐至院内一角的大石上,开始整理一时间跃入她脑际的所有数字与画面—— 女儿国基础教育……承认教育……总人口数……教师来源…… “麻烦拿笔帮我记一下。”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身旁传来一个脚步声时,云莙望也没望来人一眼,只是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春江源、矩山崖、香洲人……” 听着一连串毫无关联的字串由云莙口中陆续吐出,来人半天没有作声,但在她终于停止口述且再次陷入沉思时,寂静的院中,传来了一阵写字的沙沙声。 待云莙终于回过神来时,院中人也开口了。 “莙丞相。” “麻烦你了,左参事。”大梦初醒般的转头望向身旁人,云莙轻轻一笑。 “左玺洸。”将手中便柬递给云莙后,左玺洸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姓名,神情冷然,“请恕在下无礼,但在下实在相当诧异我堂堂女儿国的丞相,眼睛竟如同摆设,脑子里塞的竟全是稻草。” 左玺洸此语,似是在指责云莙对于自己拒绝信的视若无睹,不仅话语直白、蛰人,语气更是满含讥讽,与他方才的夫子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但怪的是,云莙却听若未闻,反倒是望着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卷难以置信地喃喃,眼眸晶亮。 “上苍,这世上真有人跟我饮的是同一滴花露……” 是的,花露,女儿国传说中,人“灵”之所由。 相传,太初之始,天地只有混沌母神一人,孤寂的混沌母神便用土造出人偶,又用树叶汲取身旁花朵中的露珠浇灌,让它们由无生命的土偶,化为有意识、有灵的小小人儿。 由于一片叶只取一滴露,一滴露仅化一人儿,因此这世间的每个人皆是独一无二的。 可虽是独一无二,但毕竟万灵不离其宗,因此女儿国人相信,人与人间的亲疏远近、相契与否,是天生便注定了的,毕竟若用着同一棵树上的叶,抑或汲取同一朵花的露,那么这群人在思想与x灵上便会自然相契。 身为道道地地的女儿国人,云莙口中出现“花露”二字本不足为奇,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会用“同一滴”来形容! 无怪云莙会如此惊异,因为她方才看似随口念出的几个字辞,其实都包含着一个想法与一组数字。 由于她的思绪向来快、多、杂,因此她都是先用这样的方式来记忆,待脑内思绪跑完后再来细细思量,如今,她手中的这张便柬,却恍若将她脑中所思解密般的清晰、透彻、详尽!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过往,她所认识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跟得上她的思绪,有时她话脱口而出后,还得用十倍的时间去耐心解释这其间的思考脉络,但今日,她什么都还没说,左玺洸却已心神领会! 完全被那短柬吸引住的云莙,直至许久许久之后,一阵夜风吹起时,才抬起头望向左玺洸。 “抱歉,我走神了。对了,左参事,你方才说的话我没听清楚,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望着云莙那张回神后再度慵懒的绝美小脸,神情依旧淡漠的左玺洸没有答话,只是直盯着她的清澈眼眸,半晌后,突然背过身去,冷冷说道:“一个月。” “我明白了。”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云莙点点头,接着缓缓起身,优雅又懒散地向院外徐徐而去,“那就明日见了,左参事。” 是的,明日见,仅管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但云莙明白那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了解何谓“一个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谓的一个月,指的是一个月的试用期,若她这主子不合他意,抑或恶习不改,他照样走人。 这年头,当个主子还真不容易。 仅管完全可以想象出接下来这一个月有可能水深火热,可云莙知道自己必须要竭尽全力。 毕竟只要事关包夫人,她的口中,永远不可能出现一个“不”字…… 一个月后 灯火通明的六姑娘府前,停了几辆马车,接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快马而至,一个急停后,飞身下马,大步向书房走去。 “三姑娘,实在太不对头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跟随在一身戎装的云苧身后,小十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滴泣诉着。 “现在谁在屋里?”拐过一个长廊,云苧脚步停也没停地继续朝书房匆匆走去,脸色凝重。 “四姑娘、五姑娘,还有七姑娘。” “御医来过了吗?” “来过三回了,可都看不出病g……”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低声吩咐完小十一后,云苧皱着眉向书房走去,手还未及推开门,便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又一声含着哽咽的急切呼唤。 “小莙,别这样啊!身子会弄坏的。” “小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们说说啊!” “什么事都没有。”坐在案桌前的云莙头抬也没抬地回道。“你们别跟我说话行吗?我忙着呢!” 连忙推开门,当云苧一望见云莙的小脸,眼圈儿便立刻一红,“小莙,有什么压力,你仅管开口跟姐姐说,不许一个人憋心里!” “哎呀!你也来啦?小苧……喔!对了,我好得很,一点压力也没有,所以你们就别管我了,找个没外人的地方好好赏赏花、喝喝茶吧!” 听到云苧的声音后,云莙终于抬起小脸笑了笑,可眼下的黑晕不仅浓重得骇人,眼神更是连焦距都聚不拢,而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又立刻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没压力的话,你怎么会这个月里一反常态地天天准时上早朝、开朝会,不仅连个假都没请过,连个班也没逃,眼圈还黑成这样!”将云莙手中的笔抽走往旁一扔,云苧轻轻捧住她的小脸,久经沙场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咱是姐妹啊!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对姐妹们说的?” “我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望着云苧,云莙一个字一个字地哑声说道,长长的睫毛,更是不住扇啊扇,可那速度,着实缓慢。 “胡说,小莙,好好的眼睛都成这样了,怎么会没问题?更何况,这样有规律生活作息的你,g本一点都不正常啊!” “就是,不发呆、不忙里偷闲的小莙g本就不是小莙!” “没错,没有规律才是你该有的规律啊!小莙,你到底着了什么魔?要知道,我们宁可见你天天发呆、迷路,也不能见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啊!” “御医、御医到底来了没啊?” “我真的……没事。”望着身旁垂泪成一团的姐妹们,再想及造成今日这场面的主因,与可预期的后果,脑子糊成一团的云莙着实有些无奈,但她还是尽可能打起j神,若无其事地继续对她们眨眼,“更何况,以前你们不是老叨念我,说我天天偷懒,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姐妹们以前虽老叨念你,可也是在跟你开玩笑啊!谁真要你做个八股又刻板的丞相啊!” “就是,你的才华跟天赋,就是那懒洋洋中的灵光一闪,正经八百的小莙,我们女儿国要几个有几个,可会偷懒、爱发呆又天天迷路,在看似毫无道理与不可思议间令我女儿国莫名政和令申的小莙,全世间只有一个啊!” “我今天才知道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竟如此特殊与神奇……”听着姐妹们的和声抚慰,云莙真的想苦笑了,但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能不面对现实,“我很抱歉让你们担心,可是我必须……” “必须什么?”一听到云莙的话,云苧等人目光一闪,齐声问道。 “抱歉,打扰了。”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磁x嗓音突然由高高的书架后传来,“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七姑娘,全是在下不好,是在下让六姑娘变得不再是六姑娘。” “呃?这位是……” 倏地转头望向那名徐徐由书架后走出的灰色儒衫男子,怎么也没想到书房内竟会有外人在的众位姑娘,一想及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与那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出现的“失态”,脸全蓦地一红。 “左玺洸,我的新任参事官。”背过身去,云莙压低嗓音对身旁这群在外人眼中个个独当一面,如今却难得局促的姐妹们说道,还不忘补充一句,“六姨的远方侄儿。” 一听到云莙的那句补充,所有姐妹们霎时明白近来她为何会有如此古怪的作为,方才又为何要不断地眨眼! “嗯……那个……左参事……我们绝没有任何责怪之意,我们只是……”终于明白事情原委的云苧望着左玺洸,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只是……” “诸位姑娘的姐妹情深,着实令在下感佩,都怪在下一时思虑不周,做事莽撞,才会造成诸位姑娘的困扰,令诸位如此担忧,在下在此向各位深表歉意。” 对女儿国众公主作了一个揖,左玺洸淡然一回身,将手中的书全放回架上后,缓缓向书房门口走去。 “不能走,你不能走!这样的小莙很好、很正常!”一当望见左玺洸那副要告辞离去的模样,知道自己犯下什么错误的云苧等人一惊,立即齐声喊道:“我们走,立刻就走。小莙,我们先走了,过几日再来找你聊天。” 云苧等人的立刻,真的是立刻,霎时,整个书房里,走得只剩云莙与左玺洸两人。 人才,真是个人才。 想着方才几位姐妹那百年难得一见的局促,云莙真的不得不佩服左玺洸的那张夫子脸,毕竟要让那几名日日在外呼风唤雨的姐妹们脸上出现那种失措神情,这世间,绝没有几个人能做好,更何况,一次还四个…… “我没偷懒,更没让人故意上我这儿来表演。”坐回座椅上,云莙顶着那张瘦了一圈又睡眼惺忪的小脸,淡淡说道。 “在下明白。”左玺洸弯下腰捡起笔。 “她们是自个儿要来的,我赶了,赶不走。”云莙又说。 “在下明白。”左玺洸将笔放好,又将云莙身前的文牒收拾好。 “明白就好,我要继续工作了。”云莙伸手拿笔。 “这一个月来,在下非常明白您已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与极限,仅管效果相当不彰。”将早瞌睡得乱七八糟的云莙手中拿着的竹枝取下,左玺洸淡淡说道:“如今,一个月之约已到,这一个月中,在下深感自己与丞相在行事风格上有极大差异,更已明了您的……” “左参事,你这样就不对了,明明约好是一个月,现在离一个月还有两日,你怎可……”虽脑子早已混沌不清,单一当听及左玺洸那似是要再度拒绝的话语,云莙心一惊,急急站起身便要反驳,可她的话未说完,眼前却一黑,疲惫多日的身子,再支撑不住地虚软下去。 “六姑娘?!” 在耳畔那隐隐约约的呼唤声中,云莙静静睡去了。 12 欲望文 3-4 混女相与拗惨事 作者:su打 34 第三章 舒服! 好久没睡得这么畅快了…… 神清气爽地由睡梦中醒来,云莙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但她的指尖,却碰触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她寝g的事物——一个温暖的肩头。 缓缓转过头,映入云莙眼帘的,是左玺洸睡得沉沉的脸庞。 他怎么会在这儿? 望着和衣靠坐在自己床头,眼下满是黑晕,有些憔悴,但颊上却泛着微红的那张睡颜,云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因为这是她第一回如此近距离看着睡得如此毫无防备的他。 怎么睡成这样了…… 好奇凝视着那张睡去后完全不古板、严肃,甚至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云莙突然发现,仅管他脸上那一大片她其实从未特别注意,却常被人称之为丑的黑渍遮去了他的大半长相,但其实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皮肤很细致,五官更是端正。 而他身上的衣衫,虽与她组后一回望见他时一般,可此刻却前襟微启,向来规整的儒冠上的发丝,更有几丝凌乱地在额前、颊旁飘散。 转头望向床旁,当云莙望见一张座椅,以及几叠齐整的书册后,心中霎时明白左玺洸在她那日疲惫昏厥后,大概是内心责任感使然,便一直在这里照看她。 可她不明白的是,依他的个x,靠坐在她床头睡得这样随兴,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啊! 又眨了眨眼后,云莙将小脸凑近他的唇角,果然如心中所料地闻及一阵淡淡茶香—— “一叶秋”,那出自小十一的珍宝,闻着像茶,但其实是酒,并且还是后劲极强的烈酒。 这小十一,难不成以为全天下人都跟她一样不懂“醉”字如何写吗? 至此,云莙几乎已可描绘出眼前景况背后的大概了,那就是,左玺洸不眠不休坚持照看她之举,让向来单纯的小十一开始感佩他的有情有义,因而在之举姐妹前来探望,他暂时离开避嫌时,大方将她的压箱宝取出请他品尝,而那不明“一叶秋”为何物的男子,约莫也已疲惫至极地将之当茶一饮而尽了…… 事实,果如云莙所想,因此待她沐浴梳洗归来,她的手中多了一颗小十一在得知真相后,慌乱找出的“一叶秋”独门醒酒药,毕竟让左玺洸醉成这样,可不是她的初衷,该如何留住他才是要事! 望着眼前睡得沉沉的左玺洸,云莙真有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以内对于一名不求名利,视婚姻为一生志业,且个x十足,更拗劲十足的男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笼络他? 但当想及这一个月来,每回她至包夫人府邸,包夫人忙着为她与他准备东、准备西时,那脸上许久未曾出现,发自内心的欢快笑意,她就知晓,自己没有退路。 更何况,就算不论包夫人,纯就工作能力而言,左玺洸也绝对是所有官员心目中参事一职的上上之选! 他不仅洁身自好,谨守本分,为人低调,并且见识极为广博,但凡她审阅文牒时需要的资料与文件,在她坐至案桌前,必然早已整齐摆在一旁。 此外,需要的资料数据只要她一开口,仅管每回都得听一遍他那句“恕属下直言,但您的脑子是装稻草了吗”开场白,可是他给出的答案总是快、狠、准得令人惊叹,更别提他那恍若与她心通般的神奇默契了。 真的很好用啊! 若忽略掉他那比主子还大的架子,他简直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梦幻参事。 所以,在他醒来离去之前,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愿意留下? 脑中来回跳转着万千思绪,但当包夫人开怀的笑容在眼前缓缓浮现的那一刹那,云莙眼一闭,牙一咬。 也罢,既然事已至此,看样子她也只能使出那最卑劣无耻的下下策——威胁,来迫他就范了,虽然这一计也不见得能奏效,不过此刻的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别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在喃喃自语中,云莙轻手轻脚地褪下了左玺洸的鞋袜及外衫,将他的内衫拉开,而后,褪下自己睡袍内的衣衫,让只留腰间细带的前襟微微开启,再把头发弄乱,遮住若隐若现的浑圆双r,才将那在茶水中化开的醒酒药取来,坐至他的身前,喂他喝下半杯。 是的,半杯,因为她要的就是他有些清醒又不太清醒,如此一来,她制造出他“酒后乱x”,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才不会被识破。 她深信,像他这样视婚姻为一生志业又自律甚严的男子,在知道自己犯下这般错误后,自责、内疚之情自不在话下,并且想必也极不希望这样的消息传至他人——特别是与他有婚约的女子耳中。 毕竟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公主,在她没有强逼他的情况下,两人发生此事,为了保住他的一生志业,不用她明说,他也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谁?” 正当云莙将醒酒茶倾入左玺洸口中,欲将剩下的茶放至一旁时,她的耳旁突然传来一声模糊低语,而后,双手倏地被人紧紧握住的她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倾倒至他怀中。 噢!果然会武,不愧是她女儿国的男子,标准的文武双全。 “轻点!”缓缓抬起头,云莙望向那双依然不太清澈的双眸,故意吐出一句暧昧之至的话语,“别老弄疼人。” “你……我……”听着身前娇软的嗓音,再感觉着x前紧抵着的一对柔软浑圆,缓缓睁开眼的左玺洸身子一僵,在望及云莙一身的凌乱时,嗓音整个紧绷,“我们……” “不必介意。”仅管紧贴在左玺洸那外表看不出坚实、肌理分明的宽阔x膛让云莙有些许不自在,,但她依然若无其事地抬起小脸望向他,“你误饮了小十一的‘一叶秋’。” 听到这话后,左玺洸原本紧握住云莙的手,缓缓放开了,而终于得以脱身的云莙,看着他那彻底僵硬且微微抖颤着的下颏,心底实在感到抱歉,但事既已至此,她也只能先直起身将茶水放至一旁,等待他接下来的反应,再见招拆招。 但这阵静默,着实长得骇人,特别是由左玺洸身上传来的阵阵诡谲气息,更让向来天塌下来也无感的云莙难得的体会到何谓呼吸困难…… 半晌后,双拳紧握的左玺洸终于站起身,欲走向自己的衣物处,此时,他突然又一个踉跄,跌坐回床榻上。 “你没事吧?”望着左玺洸那明显头重脚轻的醉酒反应,云莙连忙扶住他。 “没事。”可怪的是,当被云莙碰触到后,左玺洸身子又是一僵,虽没推开她,却立刻别过脸去,“抱歉,请你暂时先别靠近我。” 怎么了? 小十一的醒酒药没效吗? 听着寝g中那有些急促、浓重的喘息声,望着左玺洸通红的耳g,云莙有些纳闷了,但当她的眼眸不经意地瞥过他的腿际处时,她蓦地一愣,然后趁他不注意之际,快速闻了闻那茶。 上苍,小十一这糊涂虫,在慌忙间找来的,竟不是“一叶秋”的醒酒药,而是“情热”,也难怪左玺洸会有这样古怪的反应了。 这该如何是好啊…… 正当云莙因这意外的发展而有些不知所措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嗓音。 “抱歉,由于我过往……从未曾碰触过女子……若伤了你……我……” 听着左玺洸那沙哑、僵硬,更断断续续到怎么也说不完整的话语,云莙的心,猛地一撞。 他竟…… 云莙真的没有想过,世间竟会有这样的男子,为一个在他人眼中纯属玩笑的婚约守身如玉至此,不仅至今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并且在这样的时刻,心底思量着的还是有没有伤害她,而不是他自己。 面对这样一个至情至x、正直又执着的男子,再反思自己,她这阵子来的作为,怎只是自私、愚昧而已! 任她再在意包夫人,也不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啊! “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别放在心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望着那个自责甚深的身影,比他自责更深的云莙轻轻说完这句话后,挪坐至他身侧,手缓缓覆在他因“情热”而已然动情的硕大坚挺上,“接下来的事,你就当是梦一场,我保证,我绝不会拿这事来要挟你,这世间,更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今日之事。” 是的,这就是云莙的决定,在他意识或许还不清,并受“情热”所苦时,为他解决他的燃眉之急,然后让她的愚昧与自私,只留在她的寝g中。 “你……不必。”当一双柔软的小手穿越裤腰间,直接触及自己的火热硕大坚挺时,左玺洸的嗓音喑哑,手连忙前来拒绝。 “没事,你就当是我个人兴趣,更何况,你总得多了解一些,毕竟我女儿国女儿家向来相当懂得享受鱼水之欢,而g据数字显示,我女儿国女儿家休夫之因,有三成比例是由于床第不和……” 当云莙的小手轻握住左玺洸的坚挺,兵感觉在自己盈握下,那愈发火热与惊人的硕大时,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更为避免双方尴尬,她只能不断喃喃细语。 “是吗?”依然没有回过脸来的左玺洸也喃喃轻语,原本欲拒绝的手,在听到这话后,缓缓停在身侧,紧握成拳。 “是啊!所以我女儿国后g女官才会特设房中术一门学科,自小严格要求我们姐妹修习……”轻轻用手套弄着那与后g女官教材差异甚远的“实物”,云莙继续低喃。 当她为确定自己是否c作正确,而悄悄望向左玺洸的侧颜时,心跳不知为何竟漏了一拍。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向来如夫子般的脸庞上,竟会出现如此天然而且迷人的神情。 他没有被污渍遮盖的半边脸庞,恍若被晚霞映照般的染着一抹轻红;他长长睫毛下的低垂眼眸,在一股青涩的梦幻迷蒙中缓缓深邃;随着他自己巨大心跳声节奏来回呵气的双唇,不自觉的轻轻微启,让他的神情更显迷离。 云莙不否认自己在随后g女官微服出g见习时,瞧过许多男子动情后的模样,但大部分不是过于拘谨、克制,便是流于邪肆、霸道,从没有一个是如同他这般梦幻、可爱、迷离。 “令诸位姑娘自小严格修习?” “是啊!我女儿国后g女官的床第之学,堪称天下无双,而我可是我女儿国后g女官人人称颂,号称天赋异禀的奇才哪!” 知道反正左玺洸不懂,更不敢转头望向她,所以眼眸一直舍不得移开那张动情后那般迷离的脸庞的云莙索x胡乱说着,毕竟就算她自吹自擂,只要他继续这样不看她,就决计找不出破绽来。 “我过往……因相貌之由,鲜少有女子愿意靠近我,你……不在意?” “黑天瞎地时不都一样?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何况,我从不觉得你的相貌有什么问题。” “我,接收你的要挟。” “嗯?”当一直凝望着他侧颜的云莙听到他口中冒出这句话后,蓦地有些傻眼了。 她的手,缓缓停下,眼眸一眨,又一眨,然后在眨眼中,望见了左玺洸那愈发酡红的耳g及颈项。 他的意思难道是……条件交换?用她的床第之学换他的参事留任? 啊!她早该知道自己幼童级的“y谋”是逃不过他的眼皮子的,但上苍,该不是方才她的一番胡言乱语唤醒了他的忧患意识,再加上吹牛吹过了头,才让他豁出去的痛下决心吧? 可话都放出去了,而他似乎也是咬着牙g才将这话说出口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若六姑娘觉得在下逾矩了,在下深感歉意。” 完了,他有“在下”了,若再配合上那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嗓音,以及“深感歉意”四字,不仅表示他这回的拗劲直冲云霄,更代表如果她没有好好回应,极有可能他在自尊心受损的情况下,这辈子再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还考虑什么啊?只不过是授课嘛!她又没损失什么,要知道,授授课就能让他留下,让包夫人开心,让自己体验体验后g面首滋味,更让未来的女儿国少一对有可能的怨偶,何乐不为啊! “就这么说定了。”未免夜长梦多,逾矩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在说话的同时,直接把那半碗“情热”给喝了。 是,她是吹牛吹大了,但了不起从今日开始,往后后g女官开课时,她都不逃课就是,反正靠她那闻一知十、举一反三的天生才智,这点小事一定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他那如梦似幻的迷离神情,其实挺好看的。 “我可以碰碰你吗?” 正当云莙胡思乱想之际,左玺洸略略沙哑的嗓音再度传至她的耳畔。 “你碰吧!” 望着终于转过头来的左玺洸,凝视着他那双依然迷蒙的深邃眸子,虽然心底也有些忐忑,但云莙还是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轻轻跪坐至他的身前,然后看着他缓缓举起手,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她的脸颊、唇瓣、颈项,最后,将她的衣衫由肩头剥下,再抚过她光滑的美背,盈握住她纤细的柳腰。 “女子都是这般柔软、纤细吗?” “比起钢铁般的男子,自是柔弱些。” 听着左玺洸沙哑的低语,望着他那生涩又小心翼翼的举动,身为“师父”的云莙自然也只能缓缓伸出手,照着后g女官的教导,轻轻在他r缘附近画着圈。 “此外,女子动情的酝酿期一般也较男子长,所以你要记住,在女子能接受你之前,无论如何渴望,也不可急切、躁进。” “明白了。” 学着云莙的动作,左玺洸也用指尖在她丰盈的酥x上画圈,然后在她身前那颗粉红樱桃在自己挑逗下,缓缓紧绷成诱人粉玉时,好奇地用手一拂。 “唔……欲让女子动情,首先便是要了解并逗弄女子身上的敏感处。”当细嫩的r尖被轻拂而过时,那股瞬间的酥麻感,令云莙下意识轻轻嘤咛了一声。 “被逗弄的女子,都会发出这样悦耳的声音吗?” 听着云莙发出的那声甜甜嘤咛,左玺洸的眼眸更迷离了,然后在迷离中,用双手大掌轻捧住她的双边丰盈,来回挤压、揉弄,并不断用拇指上下拨弄那两颗娇羞粉玉,最后,更在轻轻拧捏住后,旋转、拉扯。 “呃啊……是……”当从未被男子如此逗弄的椒r缓缓胀痛、酥麻之时,云莙的嗓音微微有些破碎了,“虽有时,为了激起男子情欲,也会造假。” 上苍,欢爱难道真是人的本能?抑或是“情热”的药效真如此显著?否则从未碰触过女子的他,为何如此快便逗弄得她浑身发颤,私密之处更因他而缓缓润湿? “我能吻你吗?”望着眼前如白玉般的婀娜裸躯轻轻抖颤,绝美小脸嫣红如霞,颊旁还浮出一层薄汗,且眼眸其实也微微迷离的云莙,左玺洸突然哑声问道。 “你吻吧!”悄悄轻喘着的云莙,听到他这么问后,也只能这么回答了,然后在他抬起她的小脸时,将小手贴在他钢铁般的热汤x膛上,缓缓闭上眼,感觉他那个温润、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住她的,温温柔柔的贴着。 “你……把唇张开……”如此纯真的吻,令云莙真的觉得不教不行了,因此半晌后,她轻语道:“学着我做。” 那个温润的唇,果真因她的话而轻启了,她自然也微微启开红唇,用舌轻舔、轻啄着他的唇瓣,然后在他同样那样做之时,轻轻将丁香舌伸入他的口中,挑弄着他唇口间的每个部位,并含住他的舌尖轻轻吸吮。 当左玺洸也同样如此回应她,且下意识握住她的纤细柳腰,让她紧紧贴着他后,寝g内的空气,顷刻间变得粘稠了。 他们的舌,暧昧交缠,口中的芳香汁y,在彼此唇间来回流淌,她又胀又痛的浑圆双r,紧抵在他钢铁般的热汤x前,令她几乎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当左玺洸终于放开云莙时,他似是领悟了些什么,在她还因那个激吻娇喘、脑际混沌时,一手轻握住她左边丰盈来回揉弄,然后低头,用方才吻她的方式,吸吮、吐哺、舔弄、轻啃着她的右半边粉玉。 “呃啊……你……”当双边丰盈被他一起逗弄时,云莙忍不住弓起腰身,仰头吟哦。 她的力气恍若瞬间被抽空,整个身子几乎都软在他怀中了,更让她无助的是,她身下的私密之处不断泌出的汩汩动情蜜汁,是那样热湿而且羞人的丰沛。 “这样可以吗?” 听着身前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撩人嘤咛,左玺洸依然继续挑弄着她的x前粉玉,原本盈握住她柳腰的大掌,却缓缓下移,轻握住她挺俏的雪白臀瓣,然后在手指不经意触及一阵温热与粘稠时,眼眸悄悄往下挪动,直至望见她腿际间那道诱人银丝之际,彻底深邃如潭。 “可以……” 眼眸一直没有由左玺洸脸庞上移开过的云莙,新自然明白他看到了什么,又为何有这样的神情,为此,真的羞了的她,第一回有些懊恼地将小脸别开。 他会不会学得太快了点?而她是否又真的太嫩了些?否则她为什么这样快便被一名其实还算不上熟稔的男子撩拨成如此?并且还因让他看到自己动情后的模样儿羞不可抑。 这样不行啊! 万一被他发现她其实只会出一张嘴教学,g本就无实际经验,到时传了出去,她不丢透穆尔特家族的脸才怪…… “除了这与这,我如何能得知女子身上其他的动情处?” 望着不断轻轻娇喘、满脸嫣红,并突然别过头去,恍若有些恼的云莙,左玺洸突然一手盈握住她的右边丰盈,然后将另一只大掌轻轻覆住她身下尚未绽放的湿润花瓣。 “呃……你……每名女子尽皆不同,你只能……悄悄的试……”当身下花瓣被覆住时,云莙的修长双腿无意识的轻轻一夹,而故作经验老到的小脸,热烫得不能再热烫,心跳更是几乎失速。 “我如何能得知是或不是呢?”凝望着云莙紧并的修长美腿,左玺洸又问,但大掌依然紧紧覆盖着那湿热的蜜源处。 “你得仔细聆听与细心观察。”羞归羞,但柔躯早已蒙上一层薄汗的云莙仍轻咬着下唇,努力回答着他的问题,“抑或是……” “抑或是?” “你……把手指……” 仅管明白这样做等于将自己身子的秘密彻底交给左玺洸,但云莙明白,他总得知晓如何去了解、掌握女子身躯最重要的关键点,所以她牙一咬,轻轻跪起身,将双腿分开后,握住他的手,将其引领至自己的处子花径前。 毋需一语道尽,左玺洸已然会意,然后会意之中,将自己的手指,一寸寸滑入云莙湿润、紧窒的窄小花径间。 “唔……”仅管早有准备,但当处子花径真正被刺入的那一刻,一股被入侵的痛意还是令云莙微微痛呼出声。 上苍,只不过是手指啊!怎就如此疼痛?若真是他的……那她不整个被弄坏了? “又弄疼你了吗?”一听到那声痛呼,左玺洸立刻停下了手指的动作,仔细凝望着云莙轻蹙的眉心,哑声问道。 “没事。”感觉着体内那股夹杂着疼与古怪愉悦的痛意,聆听着左玺洸语中的内疚与自责,云莙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搂住他的颈项,将头埋在他肩间,“你就试吧!” 是的,就试吧!她能忍受的,一来,他本就需要这种经验,二来,在十岁那年,一次激烈的马球赛过后,就算她仍是处子,也再不会落红,任人看出破绽来了。 体会着怀中小小柔躯的满身轻颤,左玺洸静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倾过头,轻吻着她的颊,轻舔、轻含着她的耳垂,然后舌尖来回描绘着她的耳廓兵刺入耳孔时,感觉到包裹住自己手指的那道诱人湿滑花径一阵又一阵的轻紧。 “是这里吗?” “你自己……呃啊……感觉……”当一股惑人的酥麻由耳内沿着背脊徐徐向下,直达花心时,云莙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连唇也颤抖。 “我明白了。” 在耳畔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娇喘,一声甜腻过一声的娇吟中,左玺洸小心地来回探索、确认着云莙姣好胴体的所有秘密,但在发现每当自己的指节触及她如今依然绽放花瓣中的那颗湿润肿大花珠,她花径中的紧缩程度竟是那样惊人,嘤咛声更是那样悦耳时,他悄悄轻搂住她不经盈握的纤细柳腰,开始用手指来回轻按、轻扫,甚至轻捻着那颗花珠。 “啊呀……你怎么……”当身下花珠不断被左玺洸来回挑弄之时,云莙的身子完全酥软了。 她的意识几乎崩离,一股古怪的压力缓缓在她的下腹盘旋,花径中更开始漫出一股渴望的细碎疼痛,令她只能不停的轻摇纤腰,想摆脱那种令人难耐的异样酥麻。 “我怎么了?” 望着云莙柳腰轻摆的婀娜与撩人姿态,体会着淌至自己手心中的湿热湿滑,轻嗅着空气间弥漫着的女子异香,左玺洸缓缓低下头,将她x前诱人的粉玉纳入口中尽情吐哺,捻弄她花珠的手,不仅更放肆,并还扩及到她的花瓣中的所有秘密角落,而在她花径中的手指,则缓缓来回旋转、按压着。 “你……啊啊……你……”在左玺洸双管齐下的爱抚中,云莙已然控制不住自己花径中那疯狂的紧缩了。 她明白再这样下去,她必然会失态,但她怎么可能告诉他? 可不说,她就真的…… “我弄错了吗?”听着云莙那已然破碎的甜美嗓音,感觉着她浑身的紧绷与花径中激狂的紧缩频率,左玺洸哑声问道,但手指却开始缓缓在那窄小、温热的花径中滑进、滑出,又滑进。 “你先别……左……啊……” 当左玺洸的手指开始在自己花径中进出时,那股刺激令云莙再受不住了,所以她举起颤抖得不能再颤抖的小手轻推着他的x膛,想让他先停下来。 望着云莙那春意盎然的绝美小脸和不自觉的紧绷与款摆,左玺洸真的停下了,停下用手指逗弄她的举动。 就在云莙微微松一口气时,她却发现他竟在此时将她放倒在床榻上,然后用力一挺腰,将他的火热硕大坚挺一举贯穿她的处子花径,并开始疯狂冲刺。 “啊啊……左……玺洸……啊……” 当处子花径彻底被贯穿,而且不断被他来回穿刺之时,早被他玩弄的在临界点附近徘徊的云莙,只觉得一阵剧痛与一阵极乐快感一同在她的体内迸裂。 意识,彻底崩解了,因为那股袭向她四肢百骸的惊人狂潮,令她g本承受不住,只能无助地弓起腰肢,十指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在花径那疯狂的痉挛快感中放肆娇啼。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完全难以置信! 完全不曾与女子接触过的他,竟凭着本能,让她高潮了…… “你怎么……啊啊……” 左玺洸全凭本能而无太多技巧的猛力穿刺,次次贯穿逾矩的花径,并直达最深处,也让她生平第一回的高潮,来得那样猛、那样急、那样痛又那样愉悦。 “这就是人们所谓的高潮吗?”当云莙花径中的痉挛终于缓缓平静,娇啼声几乎沙哑时,她的耳畔才又传来左玺洸的声音。 “你……”感觉着依然埋在自己花径中的坚实火热硕大,听着他那其实认真却羞煞人的问题,云莙轻颤着唇角,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羞极的别过脸去,纵使他如今满是热汗的认真、天然脸庞,是那样令人沉醉。 “我弄错了,让你不舒服了,是吗?”望着云莙脸面嫣红,却不望向自己也不发一语的模样,左玺洸的臂膀一僵,“抱……” “你没弄错。”听着左玺洸话语声中的低落,云莙红着脸低喃着,然后在他将她抱起,却反倒令他又一次进到她体内最深处时,无助地任由一声呢喃由红唇中逸出,“呃啊……” “我听说,女子在同一夜里能拥有多回高潮,是这样吗?”凝望着云莙红透的小脸,左玺洸轻轻握住她的柳腰一提一按,薄唇又一次含住她浑圆右rr尖那颗敏感依旧的粉玉。 “啊啊……是这样……” 这夜,云莙在左玺洸并没有太多姿势变化,也无过人技巧,几乎全凭本能与体力的拥抱下,不断的轻喘、嘤咛、娇啼、高潮着。 当她以为自己疲惫得再不会失态之时,她的耳畔传来了左玺洸喑哑又紧绷的嗓音。 “我可否……” “你……可以……啊啊……玺洸……” 就这这么一句“可以”,让云莙在那阵强力热流的冲刷下,又一次抵达欢爱之巅,然后彻底瘫软在他的怀中,连动都动不了。 “我今日……”将云莙身上的凌乱及狼狈擦拭干净,又轻轻将她抱至床榻,覆上一床薄被后,左玺洸突然欲言又止,“差强人意……” 因高潮了多回而疲惫不已的云莙,眼眸几乎都张不开了,但忆起自己今日与他的“约定”,为了怕他反悔,她还是口是心非地呢南着,“日后……我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第四章 三年后 莙丞相,左参事说了,您再不出现在政事堂,他真要申请调职了。 “调职、调职,每回都这一套,他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躺在床榻上的云莙翻了个身后,眼睁也没睁地喃喃说道。 莙丞相。 “催什么催啊?这不就来了吗……咦?怎么没人?” 又翻了个身后,浑身酸疼的云莙终于由床榻上缓缓坐起,在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却发现屋中只有自己一人时,蓦地有些微怔,半晌后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是的,这里不是虹城,而是霓城。 “这天……真好啊……” 一想及自己如今身在一个无人熟识的城池里,仅管睡木板床睡得浑身酸疼,但云莙还是觉得难得的神清气爽,连呼吸到肺中的空气似乎都多了份清新。 信步在霓城街道上漫步,这份闲适与自在让云莙几乎记不到上回有这样的心情是何时了,毕竟再虹城里,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她,更别提那个无论她躲到哪,都能适时找到她的左玺洸。 明知这样的悠闲不会持续太久,但云莙还是尽情享受着这份得之不易的忙里偷闲,因为接下来的两个月,她的身份将不再是六姑娘,更不是莙丞相,而是一名必须严格遵守纪律的普通应试考生——皇甫忆君! 老实说,云莙还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微服出巡”的一天,但这三年来,始终纳闷左玺洸为何能年年名落孙山的她,在努力思考女儿国人才拔擢制度是否出现问题时,却悄然发现,近十年来,女儿国三大考场之一的霓城考场,上榜率真可说是逐年攀升,不仅大幅度成长到与向来人才济济的老字号考场——虹城——呈现五五波的态势,而许多外地考生更是不惜舍近求远,长途奔波至霓城应试,并且还在考上后,一个个全入了霓城帮。 看样子,这霓城似乎存在着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魅力”呢! 因此为了了解霓城考场的魅力,探索霓城帮团结一致的背后真相,寻找出解决丞相府中“虹霓之争”的有效办法,云莙毅然决然地化身为一名普通考生,欲由亲自应试的过程中找出答案。 更何况,如何能让她女儿国公平、公正、公开地拥有更多的人才,并且彻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本就是她责无旁贷的重责大任,毕竟各门各类的人才,绝对是立国、强国之本,更是她未来几年能否舒心,继续鱼打混的绝对关键。 一想及往后自己只要签签名、盖盖章,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爱看闲书看多晚就看多晚,那种彻底随心所欲的日子,便令云莙的心情整个飞跃了。 “累两个月省心十年,还是划算的,更何况,我还真想知道,我女儿国的科考究竟有多难,竟难到让左玺洸这样的人才十多年都考不上……” 是的,左玺洸,绝对的人才,一个寻人的人才,盯梢的人才;一个擅长分类学、统计学、讽刺学、时间分配学,且行动效率极高的人才;一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如同活动百科全全书一般,天文地理无所不在,却能连续十多年名落孙山的人才。 老实说,连云莙都很讶异自己竟与这样的“人才”和平共事了三年,并且日子还没有当初想象的难熬。 犹记得三年前,她认为自己决计会被左玺洸的一板一眼压得透不过气来,但事实却非如此。 因为自她表现出她“仅管效果不彰,却是她所能表现的最大诚意与极限”而昏厥后,或许是了解她的能耐,更或许是本与孺子不可教的无奈,他再不曾那样要求过她。 他依然律己极严,却学会对她的浑水鱼之举视而不见,也再不要求她的德行与c守,相当完美地维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互相逃避关系,可若事关公事,他又绝对会适时将她揪出,让她乖乖坐在该坐的位子上,然后在每回夜间“授课”时,出现那种让她怎么都移不开眼眸的天然、迷离脸庞。 “有些饿了呢!”在霓城的春阳下足足逛了两个时辰后,云莙左顾右盼地喃喃自语着,“这客栈是长脚了不成?怎么就是找不着啊?” 又半个时辰后,终于逛回客栈的云莙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她的菜才刚点好,身旁便响起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恕属下直言,您未告假便独自出行的行径是相当危险且不负责任的,而漫不经心将应试名牒四处乱塞的作为,看在认真应试多年的属下眼中,更是令人发指。” “你哪儿找着的?”云莙用左手撑住下颏,懒洋洋地问着那名径自落坐的正襟危坐的男子——左玺洸,恍若他们早约好要在这儿碰头似的,但事实自然不是如此。 “您夹书页里当书签了。”左玺洸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然后由怀中取出一张应试名牒时,嗓音愈发低沉了,“喔!对了,您希望我称呼您为‘皇甫忆君’姑娘,还是简称您‘皇甫’姑娘即可?” “我说怎么找不着呢……”望着那张瞒着左玺洸由里正处弄来,而自己出门前依然遍寻不着的“伪”应试名牒,这三年来早习惯凭借他嗓音低沉度来辨别其话意中是否夹杂着讥讽的云莙“啧”了一声后,照惯例伸出右手。 仅管早料到瞒不过他,不过他的责任与使命感会不会太强了点?眼睛会不会太尖了些? 毕竟虽名为参事,但她也没要求他时时刻刻跟着,更何况,她明明易了容,他竟还能这样快就找到她,看样子她必须重新估算一下在考场被识破,并直接被拖出场的机率了。 “您这行为,g据女儿国千川律令第两百三十八——”将名牒塞至云莙伸出的食指与中指间,左玺洸微微眯起眼。 “麻烦你别再这么苦口婆心的大声嚷嚷了,万一给人听到了,在应试时将我逮个正着,后果你负。” 一把打断左玺洸的话,云莙将应试名牒塞至怀中,“真是的,有这种心眼,做什么不好,非把全部身家都砸在科举上……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那就快点回房去看书,别把宝贵的考前冲刺时间浪费在对我说教上,我会内疚的。” 是的,g本想都不必想,云莙便知晓左玺洸之所以可以如此从容、淡定,必定是在找着那张伪名牒前,便猜测到她意欲何为,然后当机立断地将他自己的应试地点由虹城改为霓城。 但她现在真的别无他求啊! 她只希望他快些别管她,全心全意准备他的考试就行了,毕竟他若因到了一个不熟悉的考场而表现不佳,甚或水土不服而再度名落孙山,这后果她真的承受不起。 要明白,他的重责大任并不是盯梢她有没有偷懒,而是快些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归。 他可知道,一年半前得知他终于考上举人那刻,她与包夫人两人几乎要抱头痛哭了,而他又知不知道,这三年来,她做过多少回上殿偷考题被当场人贼俱获,甚至像个贼般地半夜在那张金榜上偷偷写上他名字的恶梦…… 压力啊! 她这辈子最无法适应、理解却又无法逃避,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必定存在的人情压力啊! “姑娘若真懂得‘内疚’二字如何写,请您下回出门时,至少带上小十一。”完全无视身前的长长叹息声,左玺洸由包袱中取出一双银色筷子,擦拭干净后,塞至饭菜送来,却半天都没动手的云莙手中。 “小十一得替我坐镇虹城,带别的侍卫我不习惯。”握着那双熟悉的筷子,云莙终于开始夹菜,才吃一口,却又放下了筷子,抬眸望向左玺洸,“你吃了吗?” “姑娘仅管吃,别客气。”将原本放在自己手旁的食盒推向云莙,早知她挑食习x的左玺洸直接接收了满桌饭菜,“这两个月的伙食费,属下会全记在参事账上。” “我过两天就能习惯,所以你不必准备我的,之后我们兵分两路,你还好准备,我好好闲逛。” 口中虽这么说,但云莙的双眸在看到食盒的那一刻就亮了,因为左玺洸那手厨艺,当真一点也不辜负女儿国男儿家的“贤淑”之名,仅管打由上工第一天起,他便日日自备食盒,独自用餐的行径在众人眼中显得那样古怪。 早知他古怪的云莙对此事本不以为意,但有一回,小十一y差阳错地误取了他的食盒给刚起身的她食用,而在初尝一口后便对那看似寻常,却美味异常的菜色惊为天人的她,正纳闷府里何时更换大厨时,他冷冷一句“莙丞相,您这餐的餐费,属下会记在下个月的参事账上”彻底解了她的惑,也迷了她的胃。 自那日后,她总会有意无意地瞟瞟他带来的食盒,过没几日,他手中的食盒便多了一份,而由下个月起,府里的支出也固定多了一笔餐费…… 正当云莙像往常一般吃得津津有味时,她的身旁又响起那个磁x嗓音。 “好好闲逛?哦?想必姑娘已量好身、巡过场、查过号、递过卷,将一切应试工作都准备好了?” “什么?”听着那愈发低沉的嗓音,正将一颗颗翠绿豌豆夹入口中的云莙微一抬眉。 “按女儿国科举规章第一百三十八条,应试考生得在科考举行前一个月,到指定地点完成报到手续,并为杜绝舞弊而统一订制的应试装量身;在科考举行二十五日前,到指定地点完成试号查询,并在科考举行二十日前,到……” “应个试,哪来这么多名堂啊?”一边吃着豌豆,一边听左玺洸将那没完没了的规章背诵完毕,云莙蛾眉微蹙地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轻啜着。 “那就要问您了,姑娘。”同样端起一杯茶轻啜着,左玺洸似有若无地瞟了云莙一眼。 “你这样的人不到御史院去当差,实在是浪费了……” 望着低垂着眼眸喝茶喝得那样从容自在,但嗓音却比平常低了三倍,也就表示他的话比平常多了三倍嘲讽值得左玺洸,终于记起自己的身份是女儿国制定及掌管科考规章的丞相府大丞相的云莙,忍不住喃喃说道。 “姑娘莫忘了属下只是名考了十多年依然努力不懈的穷酸秀才,而我女儿国御史院向来有进士院之美称。” “你已经是举人了。” “属下至今依然怀疑那名无故自首,以致让属下得以取代他在最后一刻补上金榜的考生,身后究竟藏有什么样不得已的苦衷?” “我女儿国男儿家有知错能改这点当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不是我。” “自然不会是姑娘,因为若是姑娘出手,绝不会出现如此小家子气得结果。” “不是我说你,但考都考上了,就别那么小家子气的计较次第啊……别再那样瞧我了行不行?我早说了不是我,我没那个闲工夫,所以你一定要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当你的举人公子。” “请原谅属下只是个小家子气的穷考生,所以实在无法如您般日日过着心平气和、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在云莙与左玺洸一来一往的抬杠时,客栈里用餐的人慢慢多了,而酒足饭饱的云莙,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小小的角落似乎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们直勾勾地盯视着她与左玺洸,用着霓城当地方言来回议论着她的来历与左玺洸的长相。 他们一口一个“虹城来的”,一口一个“吓人”、“可怕”,但因为知道左玺洸不会在乎,所以云莙也不在乎。 可聆听了半晌后,她还是忍不住抬眉望向他,“就因为这身打扮?” 没错,云莙虽早知女儿国首府与女儿国最重要的沿海商业重镇间,一直存在着所谓的“虹霓之争”,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这群人光靠打扮就能辨出她的来历? “姑娘这身打扮走在霓城街头,确实朴素了些。”望了望云莙那一身样式看似简单,但其实做工j细,更将她一身高贵与优雅气质展现地淋漓尽致的鹅黄色浅衫一眼后,左玺洸淡淡答道:“但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您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向来只出自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虹城人,而且您的官话着实标准得太气人。” “这样啊……”听到左玺洸的话后,云莙思索了半晌,又望了望四周的女子,突然起身向二楼走去,“到对面茶铺等我。” 二话不说,依言换位子到对面茶铺的左玺洸,才刚喝完第一杯茶,便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娇软,与土生土长的霓城人毫无差别的方言。 “久等了。这样如何?” 坐至左玺洸身前的,自然是云莙,只是是完全霓城化的云莙。 此刻的她,与街头上的霓城女子一般,长发斜绾在脑后,身着一袭尽显其婀娜身段、酥x微露的高腰开衩长裙,耳上多了流苏耳坠,腕中多了许多色彩斑斓且叮叮当当的环饰。 模样,看似是变了,可她端秀的坐姿,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慵懒劲,以及与生俱来的娇贵之气,反倒让她再人群中更惹人注目。 “形似神离。”仔细打量云莙一边后,左玺洸淡淡说道,但当他将目光投向街头上其他女子时,不知为何,每望一个,他眉心便皱一摺,再望一个,又皱一摺…… “我知道你瞧不顺眼,但别那样瞪着人家姑娘皱眉,这不一下子就教人瞧出我们是虹城来的乡巴佬了?”望着左玺洸的眉心,云莙用手撑住下颏,看着街道,娇懒说着。 老实说,云莙早知道他会不适应,毕竟如此故意突显身材曲线又众所一致的装扮,和向来强调舒适、自在与穿出个人特色的虹城风格确实不同,更别提他那夫子似的古板脑子了。 “姑娘所言极是,属下一定会努力不让人发现我们是来自虹城的乡巴佬。”收回视线,左玺洸低下头轻啜了一口清茶,唇角不知为何有抹似笑非笑。 两盏茶后,一阵香风伴随着那柔软嗓音一同飘起,“我出去逛逛,你忙你的。” “是。” 同样站起身,左玺洸转身与云莙的相反方向走去,而沿着街道向城中心最热闹处走去,并一路拒绝登徒子搭讪的云莙,最后,步子停在了一个书摊前,只为一套书——《环宇志》。 据说,这套署名“旁门”所著,内容讲述一名旅人在旅途间所遇的光怪陆离、诡谲怪奇之事的书籍,被论评家评为“荒唐”、“不知所云”、“痴人说梦”、“胡言乱语”,所以不仅销量少得可怜,看过的人更没几个。 怪的是,当云莙第一回翻及此书后,立即便被其中的天马行空深深吸引,并恍若自己亲身游历过般的爱不释手。 老实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偏爱这套书,但她就是百看不厌,不仅每回都能从中看出新东西来,更经常在阅后反思时,悟出某些政策缺失,甚至激发出新想法。 经过她多次比对后,她发现作者笔下那些荒谬国度与其间发生的奇人怪事,还有那些看似可笑的典章制度,其实极有可能是真切存在,只是被作者以一种极隐讳且反讽的笔法层层掩盖住。 人才,绝对是个大隐隐于世,深谙暗喻、指桑骂槐之法的人才。 就那样沉醉在书海中,不知过了多久,云莙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饶有兴味的低沉嗓音。 “容属下多言,但姑娘您最好还是别看这套评价极为糟糕的怪书,否则纵使您装扮得再像,霓城人还是一眼便能瞧出咱是虹城来的乡巴佬。” “嗓音不用这么低吧?”听着那低沉到气人的嗓音,云莙懒懒答道,可眼眸依然没有离开书页,“对了,带钱了吗?” “容日日为您收拾书房的属下提醒您一下,姑娘,这书您已有两套了。” “那你就该知道一套是收藏用,另外那套则快给我看破了……瞧,我手边这套不仅版面清晰,还有我虹城没买着的新篇!” “您真这么喜欢这作者?” “别打扰我看书。” “是。” 一阵短暂对话后,云莙再度沉入书海中,可没过多久,她的耳畔又传来左玺洸的声音。 “姑娘,该用饭了。” “着什么急啊!”云莙意犹未尽地回道:“我这页还没看完呢!” “等您这页看完,霓城的店家全关门了,而我相信,向来仁心仁德的您绝不会希望属下陪您一道挨饿。” “胡说,我只不过才看……”听到左玺洸的话,云莙纳闷的一抬头,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暗黑,而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全因他手上那盏亮晃晃的油灯,“你这人到底要人怎么说你好?怎么就是辨不出轻重缓急啊!夜都这么黑了,还跟我在这里瞎磨蹭做啥?你要明白,考前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 “属下担心您若无法如愿将书买回,今夜会睡不着觉,也扰得属下睡不安稳。”无顾身后人的指指点点,左玺洸轻轻吹熄手中油灯。 “不必担心,我会叫个脚夫的。” 依依不舍地合上书册,云莙走向书摊摊主,待问清价格,且正欲嘱咐摊主为她找个脚夫之时,却听得一个含有八倍嘲讽值得低沉嗓音由身旁传来。 “那您得先看看您的钱袋还在不在。” “咦?我的钱袋呢?”微微愣了愣,云莙低头望向自己腰际,发现自己的钱袋不知何时竟凭空消失了,当她回身望向左玺洸时,却发现那个凭空消失的钱袋,竟平躺在他的掌心中,“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属下帮您找回来了。姑娘,容属下提醒您,各主城一到应试季节,宵小特别多,请您千万留点心,不要再增加属下的工作量了。”在叮嘱完摊主将书册送抵的地点后,左玺洸将那j致的小钱袋交还给云莙时淡淡说道,然后在她耸了耸肩表示明白,并径自向西方转身走去时,轻握住她的手腕,“姑娘,请别乱跑。” “谁乱跑了?我的客栈在这里啊!”指着前方,云莙纳闷说道。 “您‘先前’的客栈在那儿。”拉住云莙指方向的手往东一转,但左玺洸却又带着她往北走,“喔!对了,属下忘了告诉您,方才属下已自作主张,将姑娘昨日定了两个月的客栈退房,改定一家较为符合您身份与个x的住所。” “我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完全没有方向感地随左玺洸向北走去,云莙轻轻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眸。 “是的,妇女姑娘当然没有,姑娘只是方向感差了些罢了。” 依然牵着云莙的手,左玺洸笔直地向北走,一路走,还一边用眼神逼退那些她丝毫没有注意,却自她现身后便一直蠢蠢欲动,欲前来搭讪的登徒子们。 当云莙终于抵达今后下榻的客栈时,望着眼前那间无论位在霓城何处,只要一抬头,便可望见的最高楼,以及那高楼上挂着的一个金碧辉煌,怎么也不可能错认的超大号象头,她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向左玺洸挑了挑眉。 “你故意的吧?” 是的,若非如意,向来低调的他怎会选择这样一间暴发户级且特点如此鲜明的客店! “属下没有。”左玺洸面无表情的答道,然后继续领着云莙向客栈内走去。 “你有。” “没有。” “有。” “那就算有吧!” 将云莙送至客店三楼后,左玺洸有礼有节地为她打开房门,然后在欲离去时淡淡说道:“姑娘,晚安,属下就住在隔壁屋……喔!对了,请容属下提醒您,若您又作了上殿去偷卷子,抑或是月黑风高像贼一样的在金榜上写上属下名字的恶梦时,请您唤小声些,毕竟在下十多年来,都是以真名应试的。” 不出远门,云莙还真不会明白过往自己在虹城是如何的养尊处优,也不会明白实际应试得多麻烦,更不会明白原来左玺洸这么会照顾人。 而她最不明白的是,虽已换上了一身走在路上绝对会令左玺洸皱眉的装扮,口音也彻底娇软,但她依然融不入霓城人的生活,习惯不了霓城人那说话拐八个弯的方式,更搞不懂为什么路上会有这样多男子向她搭讪? 不过她还是随兴地四处乱逛,在人群中优游自在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可随着应试日逼近,完全搞不清流程的云莙,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跟在经验老到的左玺洸身后,但愈跟,她就愈内疚,逼近再过半个月就要开考了,而她竟还在这时染上了风寒。 “左玺洸,万一我哪天真的上殿去偷卷子,请你千万要与我撇清关系。” 这日,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的云莙终于再也抵不住心底的浓浓歉疚,转头对左玺洸哑声说道。 “姑娘放心,为了不让您有机会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属下保证绝对会竭尽全力,在考前三个月便将您迷昏,不让您有任何波及到属下的机会。”同样足不出户,三天来一直坐在榻旁看书兼照护她的左玺洸,头抬也没抬地说道。 “这是我这一生唯一的请求,左玺洸,答应我。” “别这么轻易将‘唯一’二字说出口,姑娘,虽然属下迫于身份与地位,对您无理的要求向来只能逆来顺受。” “你什么时候逆来顺受过了……”躺在柔软的榻上,望着左玺洸八风吹不动的坐姿,云莙喃喃自语后,突然又问道:“你心力难不难受?” 是的,难不难受,因为就算再无感,云莙也感觉得出,当他们以虹城人的身份出现接收身份查核、应试装量身等既定流程时,那群霓城工作人员对他们这些外地人——“特定”的外地人——的刁难。 无礼、不耐烦的态度,轻视、防备的暮光,连帘幕都不拉上,便要人褪衣量身的不留隐私,评价他人身材时的窃窃私语与窃笑…… 在来至霓城前,云莙便有些狐疑,狐疑明明女儿国有三大考场,可为何有那样多人舍近求远,专程到霓城来应试,并且在考上后,一个个全归入了霓城帮。 但在经过这一连串的刁难洗礼后,云莙有些明白了,仅管目前她只将这个“明白”放在心中,更一直暗自努力欲寻找出霓城人辨别“特定”与“不特定”族群的奥秘,但与此同时,她却也有些感慨,感慨像左玺洸般这群努力应试的非“特定”外地人所必须承受的此等待遇,并不断反思这样的审核过程是否过于严苛、违背人x,而漏洞又该如何补救…… “无人硬逼属下应试。”眼眸依然盯在书册上,左玺洸淡淡答道:“况且各行各业都存在所谓的游戏规则。” 左玺洸说得轻巧,但云莙却听得难受,“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用游戏规则四个字就可以带过的事啊……咳咳……” “姑娘又不舒服了吗?”一听到那轻咳声,眼眸未曾离开书册的左玺洸立即起身,将手放至云莙热烫的额前。 “我没事,你还是回隔壁屋去吧!”虽然左玺洸那冰冰凉凉的手让云莙觉得很舒服,但她还是哑声说道,毕竟在这种非常时期,万一他被她传染了,那就糟了。 听到云莙的话后,左玺洸没有应答,只是直接出了房门。 他的反应,让云莙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就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杯药茶与一条冷巾。 “你干嘛非这么给自己找罪受呢?”在左玺洸扶着自己坐起身来时,云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女儿国无论由谁来当丞相,国事都可以运作如常,可你离梦想只差一步了……咳咳……” “姑娘莫想为自己的浑水鱼行径找借口。”喂云莙喝完药茶,再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躺至榻上,敷上冷巾后,左玺洸吹灭了灯火,和衣躺至地上临时铺成的简便床榻。 “谁找借口了?都三年了,你总该也听说我那掷地有声的名号了吧?摆放在丞相府里专管签名盖印的皇家吉祥物。”当屋内一片黑暗,而药茶开始在体内作用之时,云莙迷迷糊糊地说道。 “称职的吉祥物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好了,现在起,不许说话,乖乖睡觉。” “左玺洸,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称职二字?” “您听错了。” “我没听错,你说了。” “若您着实需要一个可以让您安然入梦的理由,属下只好勉为其难的承认自己说过。” 屋内,再无人声了,可黑暗中,不敌睡意睡去的云莙,唇旁有一抹淡淡的笑,而左玺洸的眼底,却是那样若有所思。 34 欲望文 5-6 混女相与拗惨事 作者:su打 56 第五章 真的,祸闯大了。 望着躺在榻上,高烧不退的左玺洸,已然康复的云莙真的彻底领略到“欲哭无泪”四字的真义。 仅管找来了霓城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可左玺洸不醒就是不醒,那一身热度说不退就是不退。 脑子千万不要烧糊涂啊! 千万不能啊…… 夜以继日的在榻旁照料、祈祷着,终于,五日后,在云莙的眼下黑晕比任何时候都令人不忍卒睹时,左玺洸身上的热度有了缓和的趋势。 但云莙依然不敢大意地不断将冷巾敷在他额上,用柔布擦拭着他的全身,直至他身上的热度与常人一般后,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缓缓落下,疲累至极地欲坐至榻旁座椅上休息会儿。 不过,就在云莙刚坐下,一个细微的响箭声突然在她耳后响起,未待细听,便已消失。 “给我。”头抬也没抬,但云莙却向身后懒懒一伸手,仅管她的身后看似没人。 是的,看似。 云莙不是傻子,她自然明白由虹城出发那一刻起,她身旁就一直有左玺洸派出的护卫,而这间客店的上下两层,更恐怕在他们入住前便被他早早包下,然后派驻进一些看似平凡的暗桩在其中。 他们完全不干扰她的行动,只是暗自戒护着她的安全,所以她也就随他们去,但此时此刻,她可没办法再装聋作哑,因为方才那声响箭声,显而易见不是攻击,而是讯息传递。 果然,不一会儿,一张小小的纸片飘至了她的手心上。 “你是我穆尔特家族长驻在霓城的影子斥候?”瞟了一眼纸片的内容后,云莙将纸片放在烛火上燃烧时,淡淡问道。 之所以明知不可能,但还故意如此问,是由于人尽皆知,女儿国的影子斥候向来独听穆尔特家族令,但凡接外令抑或意图下令者,皆将以反叛罪惩处。 而她身后之人显而易见伸手不凡,也很沉得住气,若不吓吓他,她怎能知道左玺洸请来的是什么人? “不,小的是祖上曾承左家大恩的霓城风家长女,并非长驻霓城的影子斥候。”果然,身后人一听到云莙的话后,立即打破沉默回应道。 霓城风家?那个以低调、守口如瓶著称,以出产高级侍卫闻名的江湖名门? 看样子,她这回的率x之举,确实给左玺洸添麻烦了,竟让他连祖上的关系都动用,还害得他这么来回奔波受累、染病的。 抱歉了,往后,她一定会学着克制些的。 但今日,就容她再任x一次,毕竟她悄悄布了那么久的线,如今终得关键x回应,或许行动依旧有些冒失,可他应可以体谅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况且,这本就是她分内的工作,所以她一定得完成它,让她女儿国中如他一般执着、努力的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回报。 “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将柔被轻轻覆在左玺洸身上,云莙的眸里有着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姑娘言重了。” “好好照看着他,他未醒前,不许任何人吵醒他。”转身向房门走去,云莙淡淡说道:“还有,一会儿我办正事时,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吱声。” “这……” “嗯?”当听及那迟疑声时,云莙突然脚步一停,小脸一侧,眼眸微微一眯。 一当望见云莙向来慵懒的绝美小脸上那集贵气、傲气与霸气的一眼回眸,感受着她那独属于穆尔特家族的万千威仪,彻底被震慑住的风家长女立即飞身单膝跪地。 “是!” 这夜,在夜风中,云莙独自一人前往纸条上的约定地点,当她才刚回答出接头暗语时,她脚下站立的地板突然一翻。 而后,在一阵机械声响起时,x道被点、双眼被蒙的云莙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扛起,在弯弯曲曲的地道中走了许久,突而冒出地道,突而又钻入地道。 轻嗅着鼻尖传来的海水味,云莙知道自己已被带至了相当偏僻的海边,更明白那一路跟随着自己,现在还打不开翻板的侍卫一定急坏了,所以她连忙在心底对她说声抱歉。 然而,在抱歉之余,她其实相当感谢她的沉默与忠心。 因为对方愈小心翼翼,代表他的身份与知晓的关键x线索愈重要,而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关键」与「重要」,她更相信,无论她这回「冒失」的结果为何,那与她共饮一滴花露的左玺洸,在醒来后,一定可以照着她留下的线索找到她,然后告知她大姐,让这件有可能连亲极广、影响极深的考场弊案再无隐藏之机。 “想不到,真想不到啊……” 当身子终于被人放下,身前传来一个低哑嗓音之时,云莙身上的x道也同时被解开了。 “我一直以为等到的会是那个又丑又楞的家伙,谁知竟等来了一个我觊觎已久的绝世美女。” “他不丑也不楞。”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下,望着眼前长相凶恶骇人的大个子,云莙懒懒说道,然后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着这个没有多少东西的山洞,任脑中思结不断跳跃。 “他是你当家?”听到云莙的话后,大个子嗓音一沉,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什么?噢!当家,对,我是他的当家。”不想思路被打断的云莙胡乱回了一句话后,又继续思考。 “有趣,很有趣。”望着云莙那副完全没半点畏惧,更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静默了许久后,大个子冷冷说道:“不过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是当家,你家那头丑狗跟他的猎犬为何要百般阻扰我直接与你接线?” “你方才不是才说我是个绝世美女吗?”待脑中思绪逐步清晰后,终于回过神来的云莙懒洋洋地瞟了大个子一眼,“这个理由够不够?” “理由是够了,课突然之间,望着你这模样,我觉得不好好欺负你反倒是我的不对了。” 将手伸向云莙,大个子一把将她用力抱至怀中用双脚卡住,在她彻底动弹不得后,双手毫不客气的往她x口去。 “无论过去几年间你主子给过你多少,我照价翻十倍。”就在大个子的手要碰及自己x口时,云莙突然甜甜一笑。 “你不是买题……”听到云莙的话后,大个子先是楞楞说道,而后话锋一转,“够爽快、够豪气,课若我说就算你多添我十倍还是不够用呢?” “老实说,我从刚才便一直很想问……”望着大个子的反应,云莙像是确定什么事似的懒洋洋转头望向一旁的破床,“那位躲在床底下指导这个傻大个发言的仁兄,那床挺矮的,你那样躲着,累不累啊?” “不累。”就见床下传出一个与云莙眼前傻大个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挺舒服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谈吧!”虽被按坐至大个子腿上,但云莙的姿态却恍若坐在软椅上般高雅、婀娜,“不过时间挺赶的,所以我废话也不多说了,我会尽快在你们出海前把钱送到,而你们快些决定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 是的,虽尚不知因何原由,但云莙却早从他们竟以卖考题为由印她过来,以及洞中收拾好的行李看出这两人欲快速离去却缺少盘缠的窘迫,所以此刻的她,才能这般的气定神闲,反客为主。 “你不是普通人。” “说话别那么直,要明白,为了扮好一个普通人的角色,我也是下过工夫的。” “我早该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想钻漏洞的考生。” “别懊恼,是人都会犯错。” “你真是那丑家伙的当家?” “他不丑。”再度听到这话题,云莙直觉回道,峨眉也轻轻一皱。 “我没说他丑,我说的是他的恶劣个x!” 话声甫落,一个个子矮小之至的男子突然由床下窜出,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脸上满是气愤与不满。 “我由你一入霓城就看上你了,本打算逮着你就立刻远走高飞,但一路把你捧在手心里照顾、呵护着的他,不知为什么视我们为眼中钉、r中刺,不仅四处遣人探我们的底,找我们的碴,还在我们当机立断想放弃你直接逃走后,过分之至的断了我们的管道,可这些日子却又突然按兵不动,弄得我们这几日日日心惊胆跳,不知他究竟在搞什么鬼、设什么计,想逃也不敢逃,想动也不敢动。” “那还真是抱歉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跟左玺洸这场病竟成了这人口中的“y谋诡计”,但听及那句“一路把你捧在手心里照顾、呵护着”时,云莙心底不知为何竟有股淡淡的轻甜。 “东西,我可以给你,可这仇,我哥俩非报不可!”望着云莙绝美小脸上不自觉露出的那抹甜甜笑意,以及那如水般的柔情目光,小个子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混混恶笑。 “仇?我们有什么仇?”微微一愣,云莙缓缓拎眼望向小个子,“你又想怎么报?” “我为了想得到你,这阵子可说吃尽了他的百般苦头,而这仇,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后,自是由你身体来报!” 痛,真的好痛啊!痛得她的意识都浑浊了…… 三个时辰后,小脸上泪迹斑斑,一身衣衫凌乱并还透着点点血滴,眼角噙着泪,独自坐在洞中破塌上的云莙,此刻双臂紧紧护x,身子依然不断颤抖着。 她自小就怕痛,她更没有想到小个子下手竟这样狠,g本不管她痛不痛,就是一个劲的埋头苦干。 此刻,尽管意识几乎都要剥离,但云莙还是听到了,听到由远至近传来的那阵疯狂的打斗与怒吼声,更看到大小个子在听见这阵混乱后,一脸的惊惶与恐惧。 “怎么可能……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六儿!” 一路发出震人怒吼声的左玺洸在踢开门外守卫进抵洞中后,一望见云莙的那一身凌乱,脸色可说立刻铁青,当下脸一沉,便将手中折扇刺向大小个子。 此时,他的耳中却传来了一个柔柔弱弱的抽泣声。 “你来了……” 这声呼唤,来自于眼角噙着泪的云莙,而她原本紧紧抱着x口的双臂,在看到左玺洸的那一刻,终于松开,缓缓朝他的方向伸去。 “六儿!” 不假思量的一个回身,左玺洸倏地往云莙方向飞去,并快速地脱下外衫覆住她全身,再用颤抖的右臂将她抱起时,还不忘将折扇s向那欲偷偷离去的大小个子身旁。 “我没事……别伤害他们……是我自己愿意的……”双臂紧搂着左玺洸的颈项,云莙不断喃喃。 听到云莙的话后,左玺洸的臂膀整个僵了。 但那小个子如突然吃了豹子胆一样,嘿嘿朝着额旁青筋暴露、一脸铁青的左玺洸狂笑。 “丫头,在你那身世上罕见、雪白有柔嫩的裸躯上留下印记的感觉,真是美好得让人永世难忘、回味无穷啊!” “你!” 听到这话,眼眸中满是熊熊怒火与杀气的左玺洸狠狠瞪向那小个子,吓得小个子的腿立刻发软,连想躲到大个子后的两步路都走不了。 “快带我走……我痛得都不能呼吸了……”云莙g本不管现在情况究竟如何,只是一个劲地将脸埋入左玺洸的颈项间,将身子缩在他的怀中,“我要走……现在就走……” 尽管谁人都看得出左玺洸眼底那g本抑制不住的杀意,但最后,他却只是一咬牙,对身后风家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后,便抱着云莙迅速撤离。 “丫头,好走啊!或许我们一辈子都无法相见了,但一定记住那欢快淋漓中带着痛楚的意味,除了我,这世间,再没有人可以给你了,特别是那个又丑又贼的坏小子……还有,一定不要忘了我先前让你哭时,你自己说过的话啊!你答应了绝不让他碰的,因为他绝对不会喜欢的!” 嗓音毫无变化的左玺洸,是绝对令人害怕的。而这也是第一回,云莙不必经由嗓音,便能深刻感受到何谓“怒意”。 但她真的弄不清楚他究竟生什么气?又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老实说,一想起当时在忍受痛意之时,不断换着他的名,最后还在痛到语无伦次之时,不停在他怀中撒娇的自己,云莙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清清楚楚告诉他,她没有受到伤害,更诚挚地对他说抱歉,可他依旧整日板着那张冷脸,用那毫无波动的恐怖嗓音要她吃饭,然后再她要求独处之时,铁青着脸转身离去,并自此后再不出现。 算了,不出现也好,毕竟她现在这模样,简直悲惨到将穆尔特家族的脸都丢光了…… 坐在三日来一直未曾离开过的榻上,云莙望着自己一身衣衫凌乱,着实也有些无奈,但谁让小个子说,她这三日都不能乱动,更不能沐浴,否则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便会消失不见。 可如今,三日已过,应该可以沐浴了吧? 在确定时间已过了三日,云莙终于走下床,向屋后的沐浴间走去,痛痛快快的梳洗了一番后,顶着未干的发,围着柔巾,站至铜镜前,望着自己的右r上缘,那色彩鲜丽、形象翎翱如生得圆形飞凤刺青。 这颜色果真独特,图样确实绝美,看样子,那小个子在为她刺上这印记时,口中不断喃喃的“天下第一、举世无双”,还真不是在自我吹捧。 是的,小个子是刺青师,专门为那些一心想取巧且找到门路,交了钱的考生在手指上刺上独门印记的始作俑者,而那受了贿的霓城工作人员,便是依照那些印记,给予那些人某些方便。 而在她的身上留下他最后且最满意的作品,就是欲金盆洗手的小个子如实交代一切的交换条件。 云莙绝对相信,有女皇亲子出题、封印的考题不可能外泄,而且在真正的应考过程中,这些人也不可能胆大包天的大开方便之门,但为了彻底了解何谓“方便”,但为了掌握证据,揪出幕后那最居心叵测的黑手,尽管对大多数考生来说,暂时有些不公,课此回的科考还是必须如期进行。 是的,居心叵测,因为云莙相信,这取巧的伎俩,在她未上任前,应就行之有年,而若小个子所言属实,这看似会在半个月后消失的印记,只要靠他缩调配的特殊药水,便会再度显影,那么,可想而知,霓城帮如今几乎无异声出现的“团结”,极有可能并非完全出于自愿。 毕竟当这印记已成把柄时,谁人能不配合?而当不得不配合一次过后,有岂能不配合第二、第三次? 那幕后黑手,为取巧的考生开了个小方便,却得以在日后取回大方便,算盘打得也太j了,难怪丞相府这么多年来会那样乌烟瘴气,更难怪这群霓城帮的官员们会如此团结一致,毕竟有把柄落人手中,不团结也难。 尽管小个子知道的并不算太多,尽管这一切都还只是个开端,大弊案也未真正形成,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并还所有考生一个公道,不整整真是不行了…… 正当云莙脑中开始思索日后的行动布局时,她身上的柔巾突然被人往肩下一拉。 “别看!不许你看!” 由铜镜倒映的身影中辨清来者何人的云莙,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彻底仓皇失措,手忙脚乱地想将身上的印记遮盖住。 是的,别看,不仅因为她答应小个子的话,更因为他一定不会喜欢的! 他这样生x一板一眼,连看个姑娘穿露肩装都要皱眉的老古板,在看到她身上这样的印记后,一定不仅眉心要皱成球,连眼神都要流露出嫌恶的。 更何况,这么想的也绝不止她一人,因为小个子也一直这么说的,连离去时还不断一直这么说的。 而她,不知为何,一想及他望见时有可能的嫌恶目光,便几乎连呼吸都呼吸不了了。但她小小的反抗,终究只是徒然,他最后还是看到了,因为镜中的她,再不动了。 “别……皱眉……过几天就会……消失了……” 空气恍若在此刻凝结,就在云莙低垂下头,咬着颤抖的下唇喃喃时,站在她身后的左玺洸突然举起手,用食指在她右r上缘的印记处轻轻来回摩挲,“很美”。 “嗯?”听到这两个字后,云莙有些微愣,但她依然不敢抬头,只是紧捉着柔巾,然后傻望着那只食指在自己x口上缘来回挪移,感觉着自己被他抚弄过的柔肌,一寸又一寸的轻轻热烫。 她竟说很美? 真的吗? “很适合你。”许久许久后,左玺洸的嗓音由云莙的头上再度传来,“还有吗?” 他还说……很适合她?是梦吧…… “有……”因为左玺洸那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话语而完全陷入迷境的云莙,已彻底辨不清那低沉嗓音中是否带着嘲讽了,只能继续喃喃。 “哪里?” “后颈。” 话才刚说完,云莙便发现,自己的长发被缓缓拨向一侧,一个温热的唇瓣颈轻贴着她那刺有梅花印记的后颈项,而后更用灵巧的舌尖,缓缓来回舔。 身子微微有些酥麻,酥麻得令云莙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开来。 怎么了?她今天怎么了?身子竟这样敏感,他不过轻轻触碰那个印记,什么其他的都没做,她竟就有感觉了…… “还有呢?” “这……”当头上再度传来那让她心跳加速的低沉嗓音时,她不断搧着睫毛,轻轻喘着气,可答案就是说不出口。 “还有呢?”身后嗓音由重复一次。 “后腰……”明白他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了,所以云莙只得牙一咬,松了松手中的柔巾,让身后的柔巾落至腰下、雪臀上方,在那云龙印记被人用手指轻抚,而她浑身兴起一阵古怪战栗时,无助的轻吟着,“唔……” “还有吗?”左玺洸依然继续问着,在说话之时,将云莙的身子轻轻抱至榻上。 “右小腿上……”轻轻拉高柔巾,让那刺有云彩图案的小腿露出后,云莙紧握着身前遮住浑圆双r的柔巾,垂头低声说道:“就这四处,没有了……” “还是该死。”用手指轻抚着云莙曲线优美的右小腿,左玺洸喃喃低咒着,然后在低咒声中,再度吻上她x前的飞凤印记。 “别这样……他工作时很规矩的……我也都同意了……” 岁明白左玺洸已彻底知晓她没有受到凌辱,但不知他今日举止为何如此怪异的云莙还是尽可能解释着,而在他不出声却不断来回用唇轻吻、用手指摩挲她身上的所有印记后,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低吟,“呃啊……” “规矩?同意?那若他要求在这里……”抬起头仔细凝望着云莙一样嫣红的双颊,左玺洸将左手缓缓按在她最私密处的柔巾外,“刺上一个凤蝶展翅,你也同意?” “不!不同意!”听着左玺洸那不知是使拗还是怎么的低沉嗓音,望着他大掌的所在位置,光是想象,云莙的小脸便像被火烧灼般的热烫。 “那若由我来刺呢?” “你别胡来,我怕疼!”蓦地一愣,云莙急急叫道,但在身前再无人声时,她有些忐忑地微微一抬眼,然后望见了他低垂着眼,嘴角微微轻扬。 他这……算是在笑吗? 他笑起来的模样,竟意外的有些坏、有些痞,却又那样可爱、迷人。 就那样傻傻望着那张笑颜,云莙望见轻笑中的他似是感觉到什么而缓缓抬起头;她望见他那双向来清澈的眼眸中浮现出一股“怎么了”的疑惑;她望见他刚沐浴完的发梢上,徐徐滴落的一颗水珠,并由他俊挺的颊旁滑下;她望见他张开了口,似是在说些什么,但她却完全听不到,只注意到他口中可爱的小虎牙…… 风轻轻吹,月静静明,屋内的云莙,脑中思绪纷飞。 “怎么了?” “没、没事。” 当一声唤声在耳畔近近响起,当所有的声音再度重回耳内时,云莙猛地回神,脸突然一红,急急捉紧柔巾便缩向床角,脸g本不敢望向他。 这、这……怎么回事? 只不过望着他,她怎么……就湿了? 还有、还有,她的心跳是怎么了?不仅跳得那样急、那样狂,更似是要由口中冲出了…… 云莙的古怪反应,左玺洸全看在眼中,当他望及她身下柔巾的那片轻湿时,他的眼眸,瞬间深远了。 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手一伸,将云莙带至自己怀中,在低头吻住她的颈侧时,轻轻拉下她手中的柔巾,任她那对浑圆丰盈的椒r尽在他的掌握中及铜镜内。 “后日便要……应试了……呃啊……你该……”当敏感又肿胀的双r被彻底盈握,当铜镜上的双影那样羞人的映入云莙眼中时,她颤抖着唇角,喃喃说道。 是的,虽不知自己今夜为何动情至此,但后日便要应试了,她不该也不可! “许多考生之所以名落孙山,都是因为考前心情不佳,心绪不定,压力无法抒发而无法正常发挥。”轻轻拧弄、拉扯着云莙x前的两颗紧绷粉玉,左玺洸一边用大拇指摩挲着她r上的飞凤印记,一边说道:“这点,你应该很清楚,皇甫姑娘。” “你……呃啊……”当敏感得不能再敏感得r尖被向外轻扯时,一股雷击似的战栗瞬间席卷了云莙的四肢百骸,那股连寒毛都为之竖立的惊天酥麻感,令她只能别过脸去,不断娇喘、嘤咛。 他心情不佳,心绪不定? 为什么?他不是一切都知道了吗?还生什么气?而又为什么他要唤她“皇甫姑娘”?那只是一个假名啊! “皇甫姑娘,你想说什么呢?”望着云莙欲言又止的颤抖红唇,左玺洸突然一张口,轻含住她的耳垂,缓缓加重了手中抚弄的力道,然后听着耳畔的娇啼声愈发甜美、撩人。 “我……我……”虽已被左玺洸撩动得星目迷离,全身虚软,但云莙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不喜欢他叫她“皇甫姑娘”,一点也不喜欢,但她却不知自己要用什么理由要求他改口,更何况,过往与她欢爱时,他也从未唤过她的名。 “六儿,你不喜欢这样,是吗?”望着云莙小脸上的无助于眼底的淡淡惆怅,左玺洸突然停下手,哑声问道。 六儿…… 这不是他当初气急败坏前去营救她时唤的那个名吗? 之所以唤她“六儿”,是因为不能在外人面前道出她就是六姑娘这个秘密吧?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替她取的小名,一个旁人从未曾这么唤过,全世间只有他一个人唤过的小名。 一想及此,云莙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微甜,身子更是蓦地一颤,然后再颤抖间,感觉一股羞人的温热蜜y,便那样控制不住地由花径端口汨汨流出,蜿蜒流淌至柔巾里、床榻上…… “是这样没错吧?六儿。” 将一切都望在眼中的左玺洸,沉吟了一会儿后,再度伸出了手,这回,他轻轻抱起了她,让她趴跪在他身前,将双手由她腋下伸入,捧起她呈趴跪姿后更显丰盈的雪白椒r,放肆地来回揉搓、推挤。 “没错……” 是没错,因为这就是上回她给他授课后交给他的春g图中,下一回上课的姿势,可他没有想到这个身姿在铜镜前,竟会如此羞人…… “然后是这样,没错吧?六儿。” 望着镜中的云莙眼底的浓浓羞涩与异样情动,左玺洸移出一只手轻握住她的柳腰,然后褪下自己的衣物,将自己紧绷得不能再紧绷得硕大坚挺轻抵上她不断发颤的花口处。 他也动情了,在唤她“六儿”之时。 “呃啊……是……”体会着心底那股不断升起的甜意,望着镜中自己小小的身子竟被左玺洸那样暧昧的把玩,羞极了的云莙虽不停娇喘着,眼神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镜中的他。 他的眼眸,就如同过往每夜般的迷离,他的额旁,有层薄薄的轻汗,当他缓缓挺腰,将他硕大坚挺一寸寸埋入她的窄小花径里时,在那股被一寸寸占有的细碎疼痛与酥麻中,她依然注视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眸、微微敞开的双唇…… “醒醒,六儿。”望着镜中云莙那瞬也不瞬凝望着自己的痴傻眼眸,左玺洸突然俯身将唇俯至她的耳畔,“再不醒,我就把你玩坏!” “你……你……” 听着左玺洸口中难得的暧昧、放肆话语,云莙仓皇的别过小脸,不敢再看,却发现他竟在此时用力一挺腰,将他的火热钢铁坚挺彻彻底底地撞入她早为他湿透了的花径最深处。 “啊啊……玺洸……” 恍若什么开关被启动了似的,云莙的身子,在这一下搭理冲撞后,整个酥麻得不能再酥麻。 她整个身子疯狂地战栗着,花径中的紧缩频率,更是一下子便升至了临界点。 “六儿,你……”感觉着云莙窄小花径中的异样湿滑与强烈紧缩,左玺洸微微一愣。 “我、我” 听着左曦光语气中的诧异, 被他方才那一撞后几乎高潮的云莙,只能低垂着头,紧咬着下唇,等待着他有可能的嘲讽以及取笑,毕竟她现在这样的身子,g本无法让他学到任何东西,纾解任何压力。 她一直明白,这三年来,他之所以一直待在她身旁,为的就是学习高明的床第之术,而明了他目的的她,总在约定的夜晚到来之前,乖乖至后g女官处补课,然后将所学在那一晚传授给他,并且不忘悄悄将后g女官教会她控制身子的各种方式都用上,就算最后,虽然会会还是被他拥抱至高潮,但是她至少从未被他看出破绽。 但今日的她,就是不对劲,不对劲到控制自己身子的方式一个都想不起来,身子还变得如此敏感,敏感到一碰就…… 望着长长睫毛上轻沾着泪滴,一脸无措的云莙,左玺洸再不说话了,他虽依然埋在她的体内,却没有再进逼。而是轻轻地将她拉起,将x膛贴在她的后背,双手环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他的拥抱,很温馨,温馨得云莙都想掉泪了;他的怀抱,很宽广,宽广得足够将她整个人都包在其中;当他的心跳慢慢与她同步时,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思绪渐渐清明。 天地在这刻,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他,一个她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体内的他动了,轻轻地挪动着,她也动了,轻轻地款摆着柳腰,徐缓地将双臂向后伸去,反抱着他吻住肩颈的头。 她雪白的丰盈缴入,在他的大掌捧覆下,诱人的轻颤,她妖娆摆动着的纤腰与雪臀,弓起时,曲线优美而撩人,她的轻轻娇喘与嘤咛,充满着无尽的慵懒与诱惑。 “玺洸……” “六儿……” 在如天籁般的娇媚吟呵声中,左玺洸望着云莙绝美小脸上的那抹撩人嫣红,以及醉人的迷蒙双眸,他缓缓将自己退出,再轻轻往前一刺,再退出,再一刺,然后望着那双美目愈来愈迷离,愈来愈朦胧。 要高潮了,云莙知道,跟过往一样猛烈,甚至有可能更淋漓尽致的欢愉,但她却再不控制与克制自己,因为再无必要了。 这半年多来,她已几乎没有什么好教给他的了,毕竟在她三年的调教下,他早不是当初那只不过触碰女子一下,掌心就会颤动的青涩男子,否则今日的她,对他不会有那样剧烈的反应,而他撩拨她的方式,更不会如此娴熟、细腻、体贴。 之所以一直持续着这样的关系,一在于他虽老是口里“调职”个没完,却从未真正开口求去,二则在于他的存在,已成为了她的习惯,以致她经常忘记,他总有一天会离去。 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像他这般德秀兼备、文武双全的男子,绝不可能一辈子困于浅滩,所以她相信,这次科考过后,他的离去,已是必然。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克制、控制的?又何必担心或在意他的嘲讽或取笑?他本就是这世间最深知她身子,并一手调教出的好男人呢! 屋内的气氛,在云莙的媚眼如丝与甜腻娇啼声中,再度缓缓炽热,那独属于男欢女爱的暧昧香氛与激情喘息,一直在屋内四处弥漫,由黑夜到黎明,由榻上至镜前…… 当清晨第一道曙光升起时,在屋内各个角落被左玺洸用各种姿势拥抱并多回高潮后的云莙,已全身软如雪绵地窝在他的怀中,几乎连动,都动弹不得了。 “哪,问你一个问题。”尽管疲惫得连眼都睁不开了,但云莙却开了口,只因她心头忽地浮现的好奇。 “问吧!”左玺洸轻握着她的柳腰,闭眼回道。 “她……”红唇中,吐出了一个字,可半附后,云莙却又喃喃说道:“算了……” 是的,算了,虽然从第一天听说这事开始,她就实在好奇那令他如此执着的「女儿国门」究竟是哪家名门?不过,这毕竟是他的隐私,更何况,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 然而,虽然云莙只丢出一个「她」字,但左玺洸却恍若早明白她要问什么似的淡淡答道:“霓城花家。” 一当听到「霓城花家」这四个字后,云莙原本疲惫至极的双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埋在他怀中的小脸,缓缓地僵硬了…… 第六章 三个月后虹城。 柳姑娘的书房里,依然窗明几净,那扇朝北的窗户,如同过往般静静敞开着;窗前的躺椅上,坐躺着一位玉雕般的绝色女子,神色迷蒙,眼眸飘忽。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与熟悉的嗓音一同传入云莙耳中。 “莙丞相,您若再不动身至丞相府,属下真要申请……” “不用再麻烦了,你一会儿就要到政事东厅找副丞相张大人报道去。”一把打断左璽洸的话,云莙头回也没回,只是伸出了手,将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调遣文牒朝他递去。 是的,政事东厅,霓城首富花家继承人——“政事东尉”花飞舞的辖区。 这张文牒,是今早送到的,虽发文者是东厅的副丞相张宗,但谁人都知张宗已不问政事多年…… 尽管云莙不知晓为何这张文牒会晚了三年才送到,但如今花飞舞既亲自来要人,她自然没道理不给。 “张首辅?是的,在下明白了。”目光微微一闪,但左玺洸缺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在取走云莙手中的文牒后,淡淡提了一句,“敢问莙丞相,在下的工作该与谁交接?” “不必。” “既然如此,就容在下先行告退了。” 回身朝门外走去,左玺洸没有回头,云莙也没有转头,依然静静凝望看窗外的纷飞雨丝。 果真一句废话也没有,嗓音更是毫无波动呢!老实说,她还真是后知后觉啊!打一开始,他之所以到虹城来,为的就是花飞舞吧! 打一开始,他之所以拒绝得那般不遗余力,都只因她自以为的「善」意,对他反而是一种阻碍,尽管最后他不得不妥协。 但如今看来,他的妥协为的就是等待今天,否则当初那样抗拒成为她参事的他,今日在得知将成为花飞舞的参事时,会如此平静…… 一切,都归位了,这是好事。 终于,她的呼吸,再不会急促了,心跳,再不会混乱了,眼眸,再不会痴傻了,而脑子,也可以正常运转了—— 这几个月来,那一切一切因望看着一个人而升起的种种不对劲的感觉,在这个人离去后,应该都不会再出现了。 毕竟只要他不在,那些因时间而积累、不该存在的感觉,只会停在那一刻,永远不会有机会融掉她心际外的那层无形厚壁。 其实云莙很清楚,只要她静心去思考,就一定可以得到自己「不对劲」的答案,但她却完全不想这么做,特别是知晓那名一直埋藏在左玺洸心底深处的女子的真实身份之后。 但没想到会是「她」的,真的没想到…… 一直认为,能被左玺洸牢牢放在心底十多年不忘的女子,必定极为出色,可在谜底揭晓那一刻,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并没有「啊!原来是她」的感觉,反倒是升起一股「竟会是她」的错愕。 云莙不否认花飞舞的出色,毕竟出身霓城首富之家,又身为东厅张副丞相的接班人,她的家世与才干,一直是有目共睹的,更遑论她那风华绝代的容颜。 此外,她的行事作风也不若其他霓城帮般喜爱护短、自肥、搞小圈圈,凡事总能以理服人,而那长袖善舞的处事手腕更是让人赞叹,尽管她的长袖善舞不仅表现在工作上,更表现在她的私生活领域上。 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不讳言自己喜爱与众多男子同时周旋,并热爱享受男子疯狂钦慕目光的花飞舞,不是在五年前进虹城的第一天,便大方宣布了一辈子不婚不娶的「不婚宣言」吗? 可那时的她,应该早与左玺洸谈好亲事了,为何还可以完全无顾信诺地对外发布此项宣言? 若想一辈子自由自在,就该当面跟他说清楚,为何要这样耍着他玩,让曾经守身如玉的他那样傻傻等待,让其实才华横溢的他将这门亲事当成一生志业,一头栽在科考中不可自拔,更为了未来可以取悦她,咬牙向她学习床第之术…… 而他,又为何那样傻、那样执着? 这世间出色的女子,并非只有花飞舞一个人啊! 不明白,云莙是真的不明白「她」与他,更不明白此刻自己心底的那份苦涩究竟从何而来? 按理说,三年多的重担终于由肩上卸下,再不必忍受他的一板一眼与无端嘲讽,更对包夫人有了交代的她,应该感到松一口气的,不是吗? 更何况,在虹城待了这么多年,左玺洸一定早明白自己等待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既然他自己都不介意,她又替他介意什么? 云莙知道,今日过后,她的心或许不再有机会狂跳,但在左玺洸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股难以形容,不知究竟是否真实存在的沉甸感,却由她的心底开始悄悄蔓延…… 愈来愈急促的呼吸,令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微微发酸的胃y,更让她浑身抖颤,所以她轻轻合上了眼。 没事的,这应只是单纯因季节更迭而产生的不适,毕竟过往每到这时节,她总会这样。 更何况她早清楚,这世间有种东西不是她有能力且有勇气去碰触的,她一直记着的,更一直没有忘记过! 所以,没问题的,待入秋后,这一切反应都会消失的,一定会消失的…… “李大人,恭喜啊!过往东厅的行政绩效就三且位居丞相府前三名,最近几个月不仅月月第一,风头更是力压西厅哪。” “恭喜倒是不必,毕竟我们霓城人向来不像某些人好出风头,尽做些能博取他人目光之事,我们只懂得脚踏实地,从不在乎风头不风头的。” “对了,听说你们东厅最近来了个极能干的参事,不仅行事稳健,态度温文尔雅,脑子更是灵光……他也是霓城人?” “是啊!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们霓城人本来做起事情来手脚就比别人利索些,脑子也比别人转得快点,不值得特别拿出来说嘴。” “虽东厅不少人都这么说,但我还真想见识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飞舞大人都对他赞誉有加。” “想看就去看啊!他反正经常在东厅走动。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抱太大期望来得好,毕竟这人工作能力虽还过得去,但他的长相恐怕会让你失望。” “六姑娘,他们说的是左参事吧?”走在丞相府人来人往的长廊中,小十一压低了嗓音问着身前的云莙,话声中有抹小小的兴奋与激动。 “大概是吧。”云莙随口回道。在小十一因事离开后,独自一人继续缓步前行,眼底有股淡淡轻郁。 一直以为左玺洸离开后,耳g子就能清净了,眼眸就能转动了,心情就不会再浮动了,但她错了。因为他的人虽然离开了,但“左玺洸”这三个字却还是如影随形地存在于她四周。 她依然看得到他的笔迹,听得到他的事迹,望得见他的身影,甚至有时还必须与他直接对话。 这几个月来,他一反过去的沉默低调,大方出现在因有他辅助而更加如虎添翼的东厅,出现在丞相府众人眼前,而且对待他人的态度温和、尔雅,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满腔嘲讽的古板男子。 更让她讶异的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他竟是霓城人! 但回头想想,这值得她讶异吗? 除了知道他是包夫人的远方侄儿外,她本就对他一无所知。 所谓身世、背景、经历、交友这些对一般人而言,在相识之初都想知道且应该知道的[大]事,她全不明了,唯一知道的[大]事,便是他这么多年来一心努力科考,只为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名唤花舞飞。 之所以不知也不问,答案很简单,因为她信赖包夫人,相信保护自己胜过世间人,且一向心思细密的n娘不可能在没弄清楚他的底细前,便将他带至她眼前,所以从一开始,她便不曾开口问过他这类[大]事,而他自己也不爱提。 但纵使如此,她也不是全然无知,只是她所知晓的,都只是一些旁技末节的小事,比如,每当他的情绪有变化时,嗓音就会变得低沉,耍赖时左眉便会轻轻跳动;又比如,他讨厌甜食,喜欢小孩,爱做饭,也爱女红;更比如,他再床纱之中时,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的迷离又迷人…… 但知晓这些又如何? 因为再不多久,花飞舞也会知晓她的知晓,更甚者,她所知晓的知晓,花飞舞此刻早已知晓…… 当脑中来回萦绕着[知晓]二字时,云莙的心猛地一紧,一股突如其来的痛意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以待那阵痛意缓去。 然而,就在她呼吸终于顺畅,欲再度举步前行时,一阵轻笑声却又留住了她得脚步,因为这阵笑声中,包含着一个她有些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嗓音。 在轻飘的细雨间,云莙有些僵硬地缓缓别过头,在一把艳红的纸伞映入眼帘时,同时望见了纸伞下那并肩而行,并不时喁喁低语着的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花飞舞,而她身旁那名笑的开朗、自在,笑意中还带着一抹稚气的男子,是左玺洸。 原来在她身旁三年几乎没笑过的他,真正开怀笑起来的时,是这个模样啊! 挺好看的嘛……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不爱笑,只是只会对他眷恋之人展开笑颜,而她从来不是,所以他自然不必,也不想对她笑了。 算了,与她无关,反正打一开始,他便与她无关。 缓缓收回视线,云莙继续向前迈步,可不知为何,她的每一步,都恍若走在云端般的飘虚,当心头那“恋眷”二字愈放愈大、愈印愈深之时,一股硬生生被撕裂、伸入骨髓的剧烈痛意,猛地由她心底爆开。 不,不会的…… 当感觉到那股锥心蚀骨般的剧痛,当眼前陆续闪过这三年多来与左玺洸相处的片片断断,且愈闪愈快,愈叠愈厚,最后如海啸般向她袭来并将她整个人淹没时,她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彻底坠入虚空。 因为像这样清清楚楚感受到包裹着自己那颗沉睡之心的那堵无形厚墙彻底被溶蚀了的感觉,多年前的她,曾体会过,但这样的感觉在此时再度重现,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 此生她最不愿意管发生的事,发生了! 她的爱恋之心,苏醒了,并从此之后,再沉睡不了了 当心底最真实的情感如今那样清晰地浮现,且完全不容她逃避与否认之时,云莙向来清淡、慵懒的小脸是那样惨白。 但上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直明白自己对他人的倾慕,回应不了也给与不出,更知晓若不小心处理,极有可能带来的毁灭x结果,所以长久以来,对于“感情”这件事,她总是格外小心翼翼,甚至不惜主动决断任何有可能的人事物,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受伤。 如此步步为营的她,怎还会走至这一步?而且还是她自己主动走向这深渊! 为何不可能? 突然,云莙的心底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他本就是一个特殊且优秀的男子,由于明了他早心有所属,再加上他对她的态度总是那般冷淡疏离,更从不曾表现出任何钦慕之意,所以她对他可说由一开始,就没有多少防备。 正因“没有防备”,因此一直以来,她都是浑然不觉地用最终于自己的目光,来面对他的一切。 未见他时,他那手恢宏大气的笔迹便已吸引住了他,可那时的她,浑然不觉;见到他后,他那与他恍若同饮一滴花露的心领神会,着实让她惊讶,更让向来觉得与这世间有些莫名隔阂的她,第一回感觉自己不孤单,而那时的她,依然浑然不觉。 他的认真与一板一眼。她一直觉得有趣;它的嘲讽,让她每回拌嘴都拌得开心;他无故闹起别扭时,他只觉得可爱;他高规格的责任感,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她觉得放心又自在;他对名利的淡泊,对心理既定目标的坚持与执着等种种特质,更每每让她肝配有惋惜;甚至在窗纱之中,他火热中略略带着腼腆与迷蒙的眼眸与神情,更让她沉醉…… 当过往那些“浑然不觉”一一浮现脑际,当心头被各式情感拥塞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云莙终于明白,一直不懂心动为何物,也从不奢望,更不清楚什么样的人会让自己心动的自己,在还不懂什么是心动时,心,便已为他而动了。 原来,在她由一开始的无奈,到渐渐习惯他的跟随,她这个习惯被她不动声色又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并在特定时刻与他相拥的人,与她那颗原本有着无形厚墙的心,就已无声无息、一点一滴地被他流露出的独特x灵所融蚀,然后在那一夜,霓城的那一夜,因他的一句“很美”,以及那一个宠溺又爱怜的温暖拥抱,彻底苏醒。 当脑中同时浮现出自己在霓城那一夜的痴狂,与方才所见的那个欢快笑颜,云莙忍不住缓缓闭上眼,只为一个令人痛彻心扉的残酷领悟—— 他,是她的独一无二,但他的独一无二,却不是她!上苍,为什么偏偏要是他?又为何偏偏要在这时…… 当她终于明白自己心之所向,心头满满都是对他的爱恋,脑中全是他与她的回忆时,这样的她,要如何回到那个有他,也有「她」的丞相府? 对心壁一旦融蚀便再也无法恢复的她来说,这样的思念与眷恋,将会存在一生一世,所以她的痛与绝望,也将是一生一世啊! 而这种无法说出口,更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爱恋,她究竟该如何面对? 又能向谁倾诉? 谁来告诉她…… 56 欲望文 7-8 混女相与拗惨事 作者:su打 78 第七章 脚步,微微踉跄着,恍若一缕游魂的云莙在雨丝间漫无目的地东飘西荡。 她放任自己飘荡,因为这样的痛,她实在无法排解,更找不到出口,但这样的飘荡,也只限于今夜,毕竟她是女儿国的丞相,对于自己该肩负的责任,她了然于心…… 天,彻底暗黑了,雨丝,更飘摇了,当因碎石绊跌前终于停下脚步时,望清自己的所在位置之后,云莙的眼眸,酸涩得几乎睁不开了,但她还是缓缓走近,坐下身去。 “小敏姐姐……你还是放心不下我啊……”轻轻靠着身旁那块墓碑,云莙望着天,喁喁低喃,“纵使当初的我曾让你那样伤心、失望与绝望……”是的,此处正是包夫人七年前逝去的独生女,云莙的青梅竹马——包小敏的墓园。 云莙的幼年,由于包夫人的n娘身份,所以几乎是日日与大她五岁的小敏姊姊共同度过的,她们一起吃、一起穿、一起睡、一起玩。 她读书时,她的小敏姊姊会在外等候,g里其他不懂事,甚至嫉妒她天赋异禀的孩子故意在她背后排挤她或道她是非时,小敏姊姊为她打架。 她的小敏姊姊,是个自己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也会为她摘来的好姊姊,所以她成天就像只懒猫一样腻在她身旁,并一直以为她们的好姊妹情谊会持续永生。 但七年前她的一回率x之举,却让这份情谊天涯永绝。 那日,十三岁的她像往常一般,未经通报便晃入包小敏房内,可在打开门那一刹那,她便傻了,因为房中的包小敏,正与人畅快激昂的欢爱着,但对象,并不是包小敏的夫婿孟青,而是一名她不认识的女子,而且包小敏口中喃喃换着的,是“爱我,莙妹妹”。 或许是太过震惊,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回身就跑的云莙几日都没有踏出房门,也没将这事告知他人,更没有答应见那私下一直遣人来传话的包小敏。 半个月后,包小敏自顾从军去了,又一个月,随之而去的孟青捧着包小敏的骨灰回来了,而包夫人第一回在她眼前崩溃了…… 在自责与内疚的双重压力下,云莙大病了一场,而痛失爱女的包夫人尽管心痛欲裂,依然日夜悉心照料着她,由她得呓语中了解一切后,在床榻旁含泪喃喃。 “不许六姑娘自责,是那孩子自己想不开……更何况,最该自责的人是我,竟一直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的心思……”如何能不自责? 假若那一日,她未擅闯,假若那时的她,能早些明白x别与倾慕无关,假若那时的她,能用较理x、镇静的态度面对她的小敏姊姊,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这世间,[假若]二字本就是虚幻,所以一切都发生了,她也在她的小敏姊姊那样小心、努力埋藏,却终究压不住的七年后,体会到相同的绝望——永远道不出口、收不回来,更得不到回应的苦涩爱恋。 “一直疼爱着我的你,是担心我,才特意唤我过来聊聊的吧?小敏姊姊,你还是那样的温柔呢!” 很想回天上的包小敏一个微笑,告诉她[别担心],但此刻的云莙却做不到,因为连她自己都明白,那是谎言。 毕竟若付出的心能如此容易收回,当初的包小敏不会那样痛苦,如今的她也不会如此绝望,绝望到整个人仿佛要碎裂开来,胃中更不断涌出一股苦涩至极的酸水。 干呕了半晌后,身子整个虚软的云莙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些不明白这阵子老困扰着她,而今愈发强烈的不适是因何而来。 莫不是……有孕了吧?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际之时,云莙的身子,瞬间石化了,许久许久后,她才僵硬着颈项,低下头,举起颤抖得不能再颤抖的双手缓缓抚住自己的小腹,开始回想前一回月事的日期,之后,整个人陷入彻底的难以置信与恍惚中。 她的眼前,突然冒出了好多好多婴孩的画面,笑着的、哭着的、皱着脸的、胡乱挥手踢脚的,而她的美目,虽因此朦胧,但唇旁却缓缓漾起一抹笑。 孩子,她有孩子了…… 她这个自懂事以来,就打算独自终老一生之人,竟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不,不是「竟」,是终于! 毕竟这一年来,与左玺洸拥抱的每一个夜,她其实都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些日子的自己为什么那样不在意——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其实很想要一个孩儿,一个像他也像她,一个属于他也属于她的孩儿。或许由于体质问题,过往的她总未曾如愿,然而今日,就在她最绝望之时,上苍竟给了她这样大的惊喜! 云莙很清楚,因左玺洸而存在的这份心痛与绝望,或许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个孩儿,也永远只会是她一个人的孩儿,但能够拥有上苍给她的这份疼惜,她,已然知足了。 “小敏姊姊……”蒙胧着眼,云莙靠着身旁的墓碑轻轻地笑了,“你跟老天爷会宠坏我的……” 在心底不断地对包小敏倾诉着心语,云莙全然忘了时间、忘了天候,但她的头上突然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子嗓音,肩上也多了件衣衫。 “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六姑娘。” 蓦地一愣,云莙缓缓扬起头,望着眼前那名手举着伞,低头对她轻轻微笑着的高大、风尘仆仆的俊挺男子。 “你……”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云莙带着那抹未褪的幸福笑意,喃喃唤着:“大青哥?” 是的,大青哥——孟青——包小敏那名完全不知她情之所向,一直以来对她呵护备至、情深意重,甚至因她逝去而万念俱灰,浪迹天涯的夫婿。 “大青哥应该唤你六姑娘还是莙丞相好呢?”凝视着缓缓站起身的云莙眼底的诧异与惊喜,孟青呵呵一笑。 “这些年好吗?”望着这名同样伴她走过一段青涩少女岁月,并且因爱屋及乌而对她宠溺备至的男子,云莙一时间有些感慨。 “还行,反正就四处随意走走、停停,有空便写些东西,换取些盘缠,再继续大江南北地走。”将眼眸望向包小敏的墓碑,孟青淡笑的脸庞上依然有着一抹浓浓眷恋。 “写文章好啊!写些什么呢?”云莙轻轻问道,因为她知道包小敏一定也会想知道。 “看到或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孟青先是耸了耸肩,然后突然有些尴尬地用手挠了挠下巴,“据说,内容尽是些『荒唐、不知所云』的『痴人说梦』『胡言乱语』……” “难道是《寰宇志》?!”听着那独属于《寰宇志》的毒门评语,想及他这些年的浪迹天涯,云莙又惊又喜地望向孟青。 “六姑娘居然知道这糊涂书?”这回,换成孟庆微微一愣,之后,转眸笑望着包小敏的墓碑,“那她,一定也知道了。” 望着孟青眼底浮现出的淡淡雾光,感受着那份自己勇士都无法释怀的深切、真挚情感,云莙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凝眸望向他,“还走吗?” “不走了。”孟青笑了笑,轻轻将手中的花放在墓前,“我今日之所以会到这里来,便是来告诉小敏,我回来了。” 明白孟青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包小敏说,所以云莙悄悄走至不远处的凉亭里许久许久后,待孟青终于回神时,才走上前去与他一同并肩回城。 “大青哥找着工作了吗?”待走至城中孟庆暂时的落脚处后,一路与他闲聊的云莙突然想及这个重要的问题。 是的,若孟青已决定留下,那么首要之务,自然得有份工作,但他离开虹城多年,找工作想必不会太容易,而无论是看在过往情谊,抑或是为让天上的包小敏安心,她都得尽一份心力才行。 “太久没回来,虹城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所以这事暂时还没有着落。”孟青苦笑了一下。 “要么这么着吧!我身旁有一个参事缺。”不加思索地,云莙立即脱口而出,“明日,我便遣人带你到六姑娘府。” “既然莙丞相都开口了,那我孟青就恭敬不如从命罗!”听到云莙的话,孟青先是一愣,接着在明了的眼眸中与她相视一笑。 恍若心底卸下了一块大石般,云莙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但她却不知道,她这抹笑,全被远处,那由包小敏的墓开始便尾随着她与孟青进城的左玺洸,彻底望入眼帘中 深秋的虹城,本该枫红片片,但今年,却笼罩在一片浓浓深雾中。 那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天候,闷得人几乎都透不过气来,就如同丞相府近来的气氛,以及云莙的心情。 由于自霓城归来后,云莙便悄悄将霓城一案交予那瞧谁都不顺眼,嫉恶如仇,更热爱乔装探案的御使院来办理,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消息似乎还是传了出去。 原本做事好大张旗鼓,更不论什么小细节都要与虹城帮针锋相对的霓城帮,突然安静了下来,而虹城帮也不吭声了,课不吭声中,却透露着一股等待看好戏的诡异。 御史院的大人们,在这几个月的查探中,每当好不容易查到点有用的线索,循线追人时,便会发现当事人早因各式原由身故,以致案情严重陷入胶着,让他们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尽管如此,御史院众同仁依然继续努力,努力到凡事只要有一丁点沾上边,就绝不错过,导致搜罗来的线索量不仅庞大到几乎消化不了,更彻底杂乱无章。 被一点都没有行事效率,以及行事效率太好的丞相府与御史院团团包围着的云莙,几乎忙得都没有空思考自己的事,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回道六姑娘府后的她,压力更大,而那压力的来由,则在于孟青。 就一名参事而言,孟青骑士相当尽心尽力,做事也极为沉稳,可不知为何,云莙就是习惯不了他的处事方式。 过往,左玺洸从不会出现在丞相府,但孟青却会为送一件外袄而出现,并且与丞相府守卫都成了朋友;过往,左玺洸只会为她准备好食盒便转身离去,但孟青却会不时对她嘘寒问暖,还常在她急速动脑却看似放空时,亲切与她闲聊。 过往,她从不必向左玺洸讲述自己的行踪,但现在她却必须向孟青仔细说明自己有可能的去处,以免她思考过久,误了正事;过往,对左玺洸只要一个眼神,甚至连眼神都不必,便可交付的事,对孟青,她却必须由头到尾讲清楚、说明白;过往…… 尽管每回面对孟青,云莙都是微笑以对,但其实她真的有些疲惫了,然而,她还是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决定,毕竟如左玺洸那般与她会心之人,世间只有一个,所以她应该好好去适应现在的孟青,尽管他的存在,每每让她想起左玺洸,而无法按捺地一阵心痛…… 自小体虚,更不曾如此心里憔悴过的云莙,果不其然地在一个多月前倒下,然后立即被女皇送至虹城某处戒备最森严,人员最齐备,居住最舒适的秘密山庄中静养。 与外界彻底隔离的云莙,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隔空c控丞相府与御史院,更何况,她也无心了,因为她想有个孩子的梦想,在进入秘密山庄的第三天,就被宣告破灭!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一刻,云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静静闭上眼眸,然后再身旁姊妹心疼的啜泣声中,j心修养了一个半月后,于三天前悄悄离开。 但离开后的云莙,却没有回六姑娘府,也没有到丞相府,而是秘密到了御史院,并且至今,一步也没有离去。 这夜,当云莙独坐于御史院内室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小九的声音。 “六姑娘,消息到了。” “说。”望着远处夜空,云莙淡淡说道。 “霓城案的秘密证人将于两日后登场,并如您所料地指控左参事涉案。” “知道了,代我跟小商说声谢。” “是。” 小九走后,云莙依然静静坐着,因为她正在挣扎,挣扎如今自己心底的这个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时间真的不多了,在霓城案的幕后主使者欲将一切过错都推至左玺洸身上前。 一想及左玺洸将面临的不实指控,云莙再不思量地将斗篷穿戴上,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走路前往他的住处,在抵达那道门时,缓缓停下脚步,举起有些颤抖的小手敲门。 “哪位?” “云莙。”当屋内传出那熟悉的嗓音时,云莙的心猛地一撞,但她还是轻轻说道。 当云莙报出姓名后,屋内却半晌没有人声,许久许久之后,左玺洸的声音才又再度响起:“有事?” “有事。”听着屋内那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嗓音,云莙的心微微有些抽痛,但她还是径自推开门,淡淡说道:“打扰了。” 云莙入屋后,屋内的左玺洸头也没抬,依然坐在椅子上看书,而望着这样的他,云莙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他对谈。 所以最后,她索x转过身去,牙一咬,“你来当我的驸马吧!” 是的,这就是她今日到来的目的——要他成为她的驸马,在花飞舞与孟青两人联手罗织罪名陷害他的前夕。 是的,花飞舞与孟青,霓城案的幕后主使者,这两名原本看似毫不相干之人。 老实说,一开始,云莙完全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她只是对孟青是「旁门」这个身份感到疑惑。 尽管孟青对书中文句倒背如流,然而,与他闲聊时,他对特定故事给出的说明与解释,完全无法让她信服,有时她看似随口说出,却是处于书中某故事的典故,他也g本无法领会。 若孟青不是「旁门」,他当初为何要用那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来让她误解? 虽然心中存着这样的狐疑,但那时早已心力交瘁的云莙无心也无力追究,直到被送到秘密山庄之后。 那一个多月的与世隔绝,让完全无事可做,只能看《寰宇志》打发时间的她,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所以索x请掌管情报的七妹云萳帮忙调查一下。 尽管由于书商守口如瓶得吓人,云萳并没有查出「旁门」的真实身份,却查出了这些年来,孟青g本没有大江南北地跑,他虽去过几个城市,但最后其实落脚在霓城。 孟青说了谎,可他为何要说谎?而霓城…… 当霓城花飞舞调派左玺洸到政事东厅,孟青到来的时间点,以及过往在御史院看到的调查资料来回在云莙脑中交错时,她的心底,缓缓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当她请云萳换个调查方向,并且回传的消息愈来愈惊人时,她确定了那个想法,在御史院足足看了三天资料后,彻底印证了这个想法。 原来当初,孟青之所以那样极力追求包小敏,其实是想藉由包家与皇家的亲密关系,求得一些利益与好处,而包小敏的接受,自是希望借着一段正常的男女关系,来掩饰她真正的心之所系。 尽管后来与包小敏日日相处的孟青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对自小便有野心且利字当头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利上加利,所以她乐得配合包小敏在她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 可她在目击包小敏呼喊着“莙妹妹”那一夜,万念俱灰,独自从军去的包小敏,于得知真相后赶至,并不断想说服她回虹城的孟青起了口角,之后,g据孟青的说法“神情恍惚,以致跌落战马落坑致死。” 包小敏死亡的真相,除了孟青,无人知晓,而失去这层裙带关系后,明白自己就算留在虹城也再无利可图的他,索x扮演了一个深情鳏夫的角色远走他乡,在一次机缘巧合中,认识了伤人x极强,并且野心极大的花飞舞,一拍即合的两人,自此开始狼狈为奸。 虽他们两人向来都只隐身于幕后,从未曾出面过,但在得知霓城的勾当出了问题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关系人全部除去,之后,才是去了解问题有多大,接着在了解过程中赫然发现,在六姑娘府当参事的左玺洸,当时竟在霓城应试! 为明了左玺洸是否知晓此事,所以,花飞舞将左玺洸调至了政事东厅,为明了她是否知晓此事,所以,孟青也回到了虹城,但在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接近她时,只好先沙盘推演,投其所好的扮演“旁门”一角,在如愿成了她的参事后,明着关心套消息,暗着私下翻阅她的文牒 在所有有可能波及到他们的相关人、事、物都不复存在后,花飞舞与孟青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御史院“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盛名着实骇人,所以他们最终决定,尽早找一个替死鬼来结束这个案件,让自己彻底高枕无忧。 至于为何是左玺洸,自是因为他们发现他其实是个棘手之人,再加上他曾是她的人,而向来以“丞相”为终极目标的花飞舞,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让她这个皇家吉祥物因“识人不清”而丢脸,甚至下台的机会! 其实丢不丢人,当不当得成吉祥物,对云莙来说g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女儿国内政不能任人如此摆布,更重要的是,她必须保护那从来不要名、不要利,从不在乎人们如何看他,只一心做自己想做的左玺洸,无论他需不需要。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在云莙对左玺洸丢出“驸马”之议后,屋内陷入了一阵长之又长的静默,许久后,她才终于听到他冷之又冷的回应。 “当我的驸马。”尽管一颗心几乎被那冷冽的嗓音冻结住,但云莙还是咬牙重复了一次。 是的,来当她的驸马,因为女儿国的驸马若被控涉案,受到的严格审视与罪行,都将远远超过一般人,所以审问的时间会拉得较长,谨慎度也较高,若无足以一击毙命的确切、直接涉案证据,时间会拖得更久。 云莙不否认自己此举是为了让花飞舞有些投鼠忌器,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之所以想纳他为驸马,是因为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受伤害,纵使这伤害已构成。 她知道,这多年来一直心系花飞舞的他,明白真相后,一定会很伤心、很难受、很绝望,而那样的痛,对一直以来心思细腻、感受力极强更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他来说,一定更痛吧? 一想及他会伤心、会难受、会绝望,她的心便比他更伤心、更难受、更绝望。 她就是恋慕他,无论他心中有没有她。 所以,让她陪着他,好吗? 她不会吵他,不会烦他,更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只会静静陪着他,知道时间抚平他心底所有的痛,就算那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就算他一辈子都不会正眼望着她,她都愿意陪着他。 “我为何要当你的驸马?”听到云莙的话后,左玺洸只是冷冷抬起头望向她。 “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一个驸马,而包夫人,一直很喜欢你。” 知晓左玺洸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更知晓他一定不会同意这个要求,但在事情爆发前无法告诉他真相的她,只能用这个半是事实半是借口的回答挡下他,然后想尽办法说服他。 “我明白你早已情有所钟,所以这只是个权宜之计,你不必遵守我女儿国驸马所该遵从的一切规范,不必与我同寝,而我更绝不会过问你的生活,你随时可与自己钟情的女子……” “抱歉,你的好意,我连心领都不想。”不等云莙将话说完,左玺洸便不耐烦地一把打断,话声是那样的冷寒,“与其成为这样一名可笑的驸马,我宁可下狱、充军甚或流放。”听到左玺洸的话后,云莙的肩膀蓦地一僵。 原来他……知道了! 但他为何会知道?又为何在知道后还如此无动于衷?难不成他想替花飞舞顶罪? 难不成所谓的秘密证人与指控,本就出自他的默许?为什么…… 花飞舞之于他,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到连他自己都可以不要吗? “为……”真的想问为什么,但云莙的口唇是那样干,眼眸是那样涩。 然而,就在云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欲问清之时,左玺洸的居处,突然被一团火光围住,之后,门外响起一个严肃的女声。 “打扰了,大理寺理役云守光,受我女儿国大理丞之命,着提左玺洸前往大理寺厘清案情。敢问左先生可在屋内?” 大理寺?怎会来得那样快?那秘密证人不是两日后才有所行动吗? 「不必客气,你们随时可以进来逮捕我,就算六姑娘此刻在我屋中。」 凝视着蓦地回身望着他,一脸震惊的云莙,左玺洸缓缓由座椅起身,冷冷一笑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霓城一案,全是我一人主导。」 当耳中清清楚楚传来这句话,望着唇旁挂着一抹冷笑,神情讥讽的左玺洸,云莙的心,蓦地寒了,头皮,整个麻了…… 谅她平常再无感,此时此刻的她,也能清楚感觉到来自左玺洸眼底那抹夹杂着快意的怒与怨。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她急、让她痛,故意要让她在他面前丢脸,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穆尔特家族因她的无能、无知及如今她所做的事而蒙羞。 更或许,早在他以包夫人远房侄儿身份踏入包夫人宅的那一刻,就是为了今天!为什么? 她究竟哪里得罪他了,竟让他愿意花那样多的时间来布局,然后在最后用这样自伤伤人的方式来报复她? 更何况,若她真的有错,包夫人没有啊! 他为何要在利用完包夫人当敲门砖后,依然三天两头地往包府跑,像个真正的儿子一样逗包夫人开心?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包夫人一直很喜欢他,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啊!他可知,包夫人若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心伤? 「左玺洸,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想及向来疼她疼到骨子里,近来因身子不适而外出休养的包夫人听闻此事后会如何自责与伤悲,云莙的心几乎碎了。 「我没心没肺?」听到云莙的话,望着她抖颤得不能再抖颤的唇角,左玺洸冷笑一声,缓缓向她走去,一把扣住她惨白的小脸后,微微眯起眼,「我左玺洸,为了云莙穆尔特一句儿时的玩笑话,足足布局了十四年,这叫没心没肺?」 什么叫「一句儿时的玩笑话」?又什么是布局十四年? 「我左玺洸,为了云莙穆尔特一句儿时的玩笑话,弃功名,舍富贵,远人群,守身静,就算变成今日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依然甘之如饴,这叫没心没肺?」 左玺洸说话的声音,轻之又轻,但每个字都像巨锤一样重重捶在云莙心头,特别是他松开他扣住她小脸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向门外走去时的那一句—— “云莙穆尔特,没心没肺的人,一直是你,不是我。” 第八章 尽管大理寺向来办案侦查不公开,但霓城科考弊案一事,还是在有心人的c作下,闹得沸沸扬扬,漫天耳语不休。 尽管外头满城风雨,但身处大理寺临时囚车中的左玺洸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平淡度日。 其实他知道,凭自己的能耐,想由这个囚车中走出去,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已意兴阑珊了,因为这场“复仇”,已没有任何再继续下去的价值。 昨夜,就像入牢后的每一夜,左玺洸没有睡,只是静静坐在大车一角,将车靠在冷冷的囚车上,但与过往不同的是,近丑之时,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在他耳内响起。 “抱歉,敢问这位鬼魔鬼样的阁下,在车中有否见到我那位自小才智过人,事儿岁拜相,同时还兼有“寒潘安”与“少年宰相”美誉的兄弟?” “你若现在立即自我了断,或许还赶得及到奈何桥问问。”动也没动一下,左玺洸嘴唇微微掀了掀,车内尽管无声,但他的话却早已传入墙外人耳中。 “我一直不明白,温良恭俭让到近乎完人的我,怎会有你这样x格顽劣,说话不带点刺就浑身不对劲的兄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劣迹斑斑的你就不用客气了。” “既然你都说了,我就真不客气了。兄弟,败战潜逃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这世间只有我不想打的仗,没有我打不赢的仗。” “说的跟真的似的”听到这话后,墙外男子“啧”了一声,“不过能瞧见你这样,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东西带来了?”懒得理会墙外男子的挖苦,左玺洸直接切入正题。 “带是带了,但为兄却有一事不明何苦一定要走这种赶尽杀绝的旁门左道?” “我左道不走旁门,这世上就不会有旁门左道这个词。” “这句话,由你左道本人亲口说出,我还真是无力反驳。” 是的,左玺洸,姓左,名道,字玺洸,笔名“旁门”,自小才智过人,相貌俊美,十二岁官拜西律国宰相,十七岁突然销声匿迹,至今依然被西律国上下念念不忘的“少年宰相”传奇。 “算了,你这偏执狂想做的事,我向来阻止不了,但我还是觉得可惜,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了。” “临不临门与我何干?我本来就没当回事,只是一时兴起,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可你这一打发,就是四年呢!还不加上你先前那“一时兴起”的十年。” “君子报仇本就三年不晚,十年不长,况且一切全在我的掌握中,只是随我心情,看我想怎么玩罢了。” “是啊!全在你掌握之中,那丫头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忘了一句儿时的玩笑话,这仇还结得真深。” “要怪就怪她自己没有分寸。” “要求一个七岁的丫头有分寸,你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一点也不高。” 是的,一点也不高,因为她不是别人,是云莙,是他在十三岁那年受邀来访女儿国时,在皇家后花园一个树洞中,遇见的那个一见他就赖在他身旁不走,看着有些憨懒,却极其聪慧、可爱,与他沟通完全无障碍,并且在思想和心灵频率上那般契合、会心的云莙。 小哥哥,我们上辈子饮的一定是同一滴花露。 这世间,除了我爹娘与姐妹,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一辈子都握着你的手的人,所以若我二十岁时还未娶,你也未嫁,那么,你愿意来当我的驸马吗? 但我女儿国的驸马不能慧人注目,也不能有功名,更什么都无法拥有,一定委屈你的,所以若你没来,我会明白的,但若你真决定要当我的驸马,一定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话…… 十四年了呢! 往事历历在目,坐在大牢中的左玺洸自嘲似的笑了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了一句云莙儿时的玩笑话,向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他,竟真的整整等待了十四年,纵使十四年后的今天,记得这些话的人,只有他…… 虽自小便显露了过人的才智,但左玺洸的爹娘却只希望他平安快乐,所以他们带着他跑遍大江南北,在笑声中与他共同领略世间万物的奇特,因而在六岁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但一次意外,失去了那对爱笑的双亲,孤苦无依的他,在被一个西律国的远房叔叔领走后,开始明白自己的特殊。 他的过目不忘,成了叔叔街头卖艺时的噱头,他的七步成诗,成了大宅门里娱乐宾客的把戏;当他的堂兄弟安坐在学堂里习字,他坐在柴房里翻阅y诗艳曲。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年,直至九岁那年,叔叔领着他在街头卖艺,被当时路过的西律国老宰相发现后带回,与他的儿子们一同学习,他才得以正规向学。 老宰相在时,尚无人敢造次,但只要老宰相一不在,这群嫉妒他才智与相貌的宰相之子们,便不断嘲笑他的满口chu言秽语,找着机会便捉弄欺负他,他没有任何同年龄的朋友,说出口的话,经常无人能懂。 他的十二岁拜相,其实也不过是老宰相在自己儿子能接班前下的一步险棋,但早熟的他,还是在那险恶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并将他的棋子功效发挥的淋漓尽致,漂亮无比,因为在他最孤独,完全看不清前方之时,他遇到了这世间唯一能懂得他在说什么的云莙,尽管那时的她,只有七岁。 他们是一类人,在见到她第一眼时,他便明白—— 过人的聪颖,超龄的清澈眼眸,天生存有的个x缺憾,以及心灵某处永远无法排遣掉的深深孤寂…… 不是不曾告诉过自己,那丫头说的只是孩子话,不足为信,但天x敏感又孤单的他,在发现这世间竟有与自己相同,并能互相理解的人,再听到那样傻气的话后,又怎舍得错过? 既然舍不下,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全盘算计她。 由西律国完美脱身后的他,开始暗自打探着她的消息,在得知她未来将从事的职务,以及天生适应力极差,感受力薄弱的缺陷后,口中虽然天天念着[这样混的丫头能胜任才怪],但其实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在为他俩的再次相见预作安排? 「为报这个『仇』,你还真够花心思的,知道自己长得太人见人爱,深怕一到那丫头跟前,那丫头先被你的皮相所惑,阻碍你的复仇大业,所以硬生生地把天生俊美到让女人疯狂爱怜,让男子妒都妒不起来的俊美相貌悄悄抹去。」 「那般招摇的长相只会坏事。」 是的,坏事,因为她的驸马不能惹人注目。 「少来,人家至今压g就没理会过你长得是美是丑,是圆是扁。」 「她的眼睛g本就是摆设。」 但是是天下最美的摆设,特别是含着雾光凝望着他之时。 「明明一辈子也用不到功名,但为了考察女儿国人才拔权制度是否能为那丫头选出真正的人才,减轻她肩上压力,竟年年回女儿国应试,并还得处心积虑考不上。」 「我闲着不行吗?」 当然不能考上,因为女儿国的驸马不可以有功名,更何况,看似要上,却偏偏上不了,正代表没有弊端发生,因为他每回都会在统合考生数量、程度、上榜数、环境、考题难度等种种复杂因素之后,才决定如何下笔。 「没人说不行,只是会不会太闲了一点?闲得大江南北地跑,闲得走遍女儿国每一个角落,写着那些除了那丫头,g本没人看得懂的《寰宇志》,然后逼着我倾家荡产地出版那些卖都卖不出去的石头书。」 是的,为了云莙,为了未来会成为女儿国丞相,却因天生适应力差而无法亲自前往的云莙。 不过,他的执拗个x,就与她记不住路一样,是天生的。 所以尽管走遍大江南北,仔细研究各国典章制度、地形风貌、人文轶事、各国政事,也走过女儿国的每一个角落,将各地的施政优劣得失全看在眼底,但他如故意用一种极隐讳的笔法来描述,然后告诉自己:「我只是自己逛着好玩,写着好玩,反正那混丫头肯定看不懂。」 口里那样说,但在她真正成为女儿国丞相,在察觉霓城帮有可能会成为她的隐忧后,为了替她尽早将毒瘤拔除,他用了一个她绝对无法拒绝,更绝对会松懈防备的身份——包夫人那已心有所属的远房侄儿——提早来到她的面前。 尽管怀抱着“捉弄捉弄她便走”的心情,但他知道,其实他还是期待,期待那个世间唯一明了他在说什么的丫头,依然懂他。 再见她时,她虽慧黠依旧,并且比他想象的更清秀动人,但她却不仅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甚至还成了一名对任何事都不以为意的漫不经心的女子。 也罢,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这世间,本就没有人值得,更必须背负他的期待! 那一刻,失望至极的他这样告诉自己,由她的书房离去,可她那一句“哎呀!这世上真有人跟我饮得是同一滴花露哪!”,却又打中了他的心。 真的不明白望尽这花花世界、万千女子的自己,为何就是独独放不下她? 但既然他暂时无法脱离泥沼,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她一起拉下泥沼! 他一直是个有耐x的人,所以为了融蚀掉她心内那层天生存在的心壁,更为了让受尽万千宠爱,聪慧又向来凡事不在乎的她能恋上他,他不仅j心策划一切,更刻意事事反其道而行,让她一步步走入他织就的迷中。 表面上,他日日与她唱反调,让她百般不顺心,但私底下,他却不动声色的关心、宠溺着她,然后在发现她始终无动于衷,但自己却连她的慵懒、漫不经心、挑食、不记路、放空等部分都深觉可爱,对她的嗓音、她的笑容、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完全不可自拔而夜夜懊悔,却依然默默守候时,等到了霓城那一夜。 那一日,他真的被她只身涉险的行径气极、忧极,更在看到她的一身零乱与狼狈时,自责、心痛得几乎死去。 但在她对他伸出双手,说出“你来了”的那一刻,他几乎热泪盈眶,因为他三年多来悄悄埋藏在她心中的种子你,终于生g了。 因为由她的口中出现的,不是“你怎么来了?”,而是含着浓浓依赖与期待的“你来了”,并且更开始会在意他对她的看法,然后带着一抹小女人的娇羞,为他彻底绽放 她可知,其实他早来了,早守在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她身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算计着她,然后在算计中,等待她的觉醒, 但觉醒后的她,却以逃避来回应他的等待不发一语地将他拱手送还给了与他g本毫无瓜葛的花飞舞。 其实,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因为在隐隐觉得花飞舞与霓城案脱不了干系时,他便设计了这张一举两得的牌,一方面去政事东厅打探消息,一方面利用花飞舞的“名声”让她妒、让她痛,一阵又一阵地悄悄刺痛她的心,打算让她再体会过世间情爱的所有滋味后,用一辈子来爱怜她。 真的这么打算过的,但如今的他,回望过去那名曾这样打算的“自己”,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说你闲,那为兄就不明了,即然如此闲,又全盘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你也信誓旦旦的说要狠狠刺穿她的心,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让她彻彻底的明白何谓心痛、何谓生不如死,更绝机会将他连人带心,啃得一干二净,让她这辈子,再没有任何遗忘、逃避与回头机会的你,为何经选择在此时作出这样损人不利己,且违反初衷的偏差决定?” 当耳中响起墙外男子的不解与叹息时,左玺洸的眼眸霎时黯了,心头更是不断剧烈颤抖着,许久许久后,才用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嗓音说道“孩子没了,她却完全无动于衷” 是的,孩子,他的孩子。 云莙那明显的孕徵,一直默默关心着她的他,其实早看在眼里,并暗自狂喜着,因为长久以来,他一直梦想有一个完整的家,想他以前的家一样,充满笑声的家。 孟青的出现,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仍在他的掌握之下,纵使望见云莙那张见到孟青后开怀无比的笑颜,纵使知晓孟青取代了他成为她身旁的参事,纵使心中那样的嫉妒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不是他,但他依然在欣喜中等待,直至云莙消失一个半月后,平坦着小腹对孟青说出“第一时间给我回复”这句话。 那一刻,他的心,一瞬间化为荒芜。 因为[第一时间给我回复],是过往云莙每回要给他[授课]时所说的暗语,而今,而今她也对孟青说了,并且还是在孩子没了之后,用那般无所谓的慵懒笑容。 原来,他的计算失误了,她并不像他以为的对他那般倾心。 原来,即使他机关算尽,也确实拥有了她,但对她而言,她身旁的这名男子,只要拥有与他一样的手段与耐心,可以是任何人,心灵的相契与否,g本不重要! 更何况,孟青在云莙身旁的时间,比他更久,情感更深厚,虽或许中间间断了几年,但他就算将余生都押上,也永远追不及。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因为打由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错抱期待。 他视她为世间唯一选择,可他,却不是她的唯一,两相对照下,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如今看来是那样的多余而可笑。 原可撒手就走,但他不甘,因为他要她永远记住被人舍弃的痛,为他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 [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听及左玺洸那苍凉无比的话声后,墙外男子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你对她一无所知,为何帮她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 左玺洸才又再度开口,嗓音更暗哑了。 [兄弟,我虽对她一无所知,但我却连你身上有几g寒毛都清清楚楚。] 墙外的男子低声笑了笑,[放眼世间,有人能让你这眼高于顶、傲气狂恣、器量狭小又个x恶劣的人记挂在心已属不易,而能让你心怀不甘却又一直耐心等候着的,这个天禧草原,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你……]墙外男子的这番言论,令左玺洸慨叹的再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仰头长叹之时,原本戒备森严,连鬼都不想靠近的大牢内,却又出现了一个明显极力隐忍的低泣声。 [左参事……] [是小十一啊!你的鬼隐术又进步了呢!]望着攸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双手紧捉着那件掩去身形的黑色披风的小十一,左玺洸淡淡笑了笑,[我人好端端的在这儿,你哭什么呢?] “我……”听及左玺洸的话,在看着他那如今满是胡渣,彻底憔悴的脸庞,小十一更是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左参事,都是小十一不好,你怪我吧!”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若不是小十一大嘴巴,胡乱说话,今天你也不会在这里。”说完这句话后,小十一再也忍不住伏身在地上放声痛哭。 “小十一从来都不是大嘴巴。”望着哭得双眼红肿,鼻涕都快流及颤抖着嘴上的小十一,左玺洸伸出衣袖,温柔地为她擦了擦鼻涕。 “我是!”猛地一抬头,小十一急急说道:“因为有一次大青哥问我谁要当六驸马,我说了你的名字后,没几天,你就进来了” “傻丫头,没这回事,与这无关的。”明白小十一自责的原由后,左玺洸不禁哑然失笑,课笑容是那样萧索,“但你为什么会说我的名字呢?那种时候,你就该回答他的名字啊!” “当然有关呜”小十一一边哽咽,一边说着,“因为左参事一出事后,本就只有半条魂的六姑娘这下子连魂魄都没有了” “更与她无关。”听到小十一提及云莙,就算是此时,左玺洸的心依然会痛、会狂跳,但他只是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左参事,小十一打小就明白自己是个傻丫头,一辈子也没办法像六姑娘还有左参事一样聪明,但小十一傻归傻,却早看出,你们上辈子是喝了同一滴花露,如不小心被投胎人潮中冲散了的那对牵手偶娃娃!” “那只是个传说,后头还是你自己瞎编的。”别过脸去,左玺洸勉强笑言道。 “不,不是传说,我也没有瞎编,我真是这样想的!” “可你家姑娘不这么想呢!” “左参事,我知道我或许不该说,但自看到六姑娘知道自己g本没怀上孩子那日的神情后,我就一直一直很想哭”望着左玺洸脸上那难掩落寞又故作洒脱的神情,小十一一咬牙,索x将心底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出。 “g本没怀上?”听到小十一的话后,左玺洸蓦地一愣。 怎么可能?云莙的孕征那样明显啊! “钱老御医说的,而钱老御医又说,六姑娘明明没怀上孩子却有明显孕征,甚至导致g中御医错判,全因六姑娘近来压力太大,并且长久以来又太希望怀上孩子的缘故。”望着左玺洸震惊至极的眼眸,小十一点了点头,泪水也再度涌出眼眶,连抹都抹不及。 “她”当听到“长久以来又太希望怀上孩子”这句话时,左玺洸的眼眸好酸好酸。 原来她与他一般,一直期盼能拥有一个孩子,只是从未说出口。 原来他不仅误会她、错怪她,还做了那样伤害人的错事 这一刻,左玺洸的眼眸,彻底模糊了,心,彻底疼了,人,彻底恍惚了,恍惚到连小十一之后说了什么,又是何时离去,都没有发现。 “瞧,我说的没错吧?” 当墙外男子的揶揄嗓音再起时,左玺洸才发现天色已微明。 “天要亮了,为兄得走了,而你这个嘴里爱催狠话,四处耍任x,却自始至终都把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家伙,颓废得够久了吧?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是的,是该动一动了,将他尚未收成的局,一次收完。 78 欲望文 9-10 混女相与拗惨事 作者:su打 910 第九章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句儿时的玩笑话],又什么是[布局十四年],然后在明了的同时,体会认识到自己真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没心没肺的,一切都只因过早来到人世的她,幼年时极为体弱,稍一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在病愈后,彻底忘了病中发生的所有事…… 望着窗外的清清月光,躺在榻上的云莙,小脸好是憔悴,心更是好痛好痛,痛恨自己的没心没肺,更痛那个认真信守承诺的左玺洸…… 左玺洸随大理寺理役离去那夜,云莙立即遣人快马加鞭给在外地疗养的包夫人,以及幼年时期照看自己的影子斥候去了信,在信使回报包夫人所说的第一句话后,就模糊了眼眸。 [包夫人一看完信,眼圈立刻就红了,直抹着泪不断笑说:“是那孩子,他真的来了真的来了呢!而且还提早来了……”……] 由包夫人及影子斥候的回信中,云莙得以了解她七岁那年遗忘了的故事,也知晓了影子斥候之所以从没对自己提过,是因为她真当那只是孩子的玩笑话,而包夫人之所以没提,则是考量着当时的她年岁还太小,人生的变数又太大,万一约定之期到时,他早婚嫁了,又或者她找到了比他更适合的伴侣,那说了还不如不说。 是的,她当时年岁还太小,人生的变数又真的很大,可他却还是来了,提早了三年,顶着那张自以为不会引人注目,但其实更惹人侧目的脸,带着满口的谎言,以及八年努力屡试不中的[没有功名],来到她身旁。 他确实是包夫人的远房侄儿,只是远的不能再远,凄凉的经历虽全是有凭有据、真假难辨的高质量造假,但因假的跟他脸上的乌渍一样逼真,反倒让包夫人左右为难,心疼又担心他若真的去当她的参事,人们会不会取笑他也腹诽她。 要不是掌管后g百事的大姊夫在包夫人前去请教时,一边低笑,一边丢出的一句[这小子来真的啊?放心吧!让他去没事的。],他这辈子大概没机会出现在她眼前。 他口中那门[中了进士便可去提]的亲事,g本就是子虚乌有,而所谓的定亲对象花飞舞,更是骗中之骗,他确实叫左玺洸,只是原名左道,而之所以二十岁时给自己取了[玺洸]这个字,则是因为七岁的她曾经指着书中这两个字对他说好听…… 左道,西律国少年宰相,赛潘安;《寰宇志》作者旁门,十多年未中举的落拓考生,丑丑的参事左玺洸…… 再不用有人告诉她更多事,她也已明白这些年中,他究竟做了什么,又为了什么。 缓缓闭上眼,云莙不断深吸着气,因为若不如此,她的泪一定会掉下来,不仅因为她g本还不起他这十四年,更因为他再也不给她还这十四年的机会。 她不是故意要没心没肺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若她记得这事,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像他一样,静静等待到二十岁,因为那不是玩笑话,那时早熟的她,一定是与早熟的他一般,明白对方是自己在这世间错过便不再的唯一,才会说出那般的话来。 但终究是晚了、迟了,在彻底了解自己等待的人竟是个没心没肺、自私,又不懂体贴他人的女子后,他宁可一个人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去,甚至耍x子耍到让自己陷入牢狱之灾,也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心,很痛很痛,痛得几乎都无法呼吸了,但云莙却无法有所怨言,因为或许她跟他饮的是同一滴花露,若相处过后,她这个人就是无法让他喜爱,就算心灵相通又如何? 这四年来,她被他用他独特的方式那样疼爱、宠溺、陪伴着,课她,为他做过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只是自私的利用他来填补自己对包夫人的歉疚,自私的威胁他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自私的利用他与自己的心灵相通来便宜行事。 心灵相通?相通什么?她只是一味陷在对自己的自怜情绪中,完全没有思考他前去东厅的深意与设心,并还用那般差劲且辱人尊严的言辞,对一直默默等候着的他求亲,更在求亲不成后,那样辱骂人。 像她这样自私又不体贴的人,他如何能喜爱上? 课她舍不得他啊!若陷在开始努力,还来得及吗? 在她终于明了自己恋上的不只是那心灵相通,还有他整个人,包括他的嘲讽、他的嗓音、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再努力,还来得及,啊?他还会愿意再回头望她一眼吗? 无论来不来得及,都得做,为了他曾经那样认真、执着的十四年,她就算花上十倍的时间,也必须做!在心底的誓言声中,这些日子从未睡过一天好觉得云莙终于辗转睡去。 可睡到中夜,突然惊醒的她赫然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想用手碰眼,但她的手动不了,想发生,发不出,因为不知何时,她的四肢竟被人捆绑住,哑x被点,双眼被蒙,连身上的衣衫都不在了,口中更有一股古怪的淡淡药味。 是谁?孟青? 不,不会是他,因为他与花飞舞早被大理寺派出的密探紧紧盯梢着,而尽管孟青依然在六姑娘府中,但他与众人所见到的“云莙”,其实都是小十一假扮的,就连寝g中也是。 刺客? 不! 盗匪? 不! 求亲遭拒者? 不! 府中小厮? 不! 正当云莙脑中快速思考之时,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掌突然轻轻握住她赤裸的浑圆右r。眉头微微一蹙,云莙无比嫌恶地别过脸去,然后继续思考有可能的脱困方式。 那人揉弄她双r的动作很轻、很柔,却只让思考中的她更觉厌恶、作呕,然后在厌恶作呕的同时,蓦然明白,原来自己这身子,只会对一个人有反应,就算那个人只用双眸凝视着她,什么都不做,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浑身发热。 来人的动作更轻柔了,但思考中的云莙g本连动都不想动,甚至连反抗都不反抗,整个人呈现一具没有反应的死躯状。 但当来人的手抚及她右r上缘的飞凤印记处时,她的身子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再他抚及她小腿处的印记,并用某种y体在其上涂抹时,她的心,忽地狂跳了。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在大理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秘密寝g里,并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她? 但这世间,除了小个子跟他,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全身印记之所在,又明了该怎么让它们显形的,而这世间,除了他,更无人能在毋需知会的情况下,便知道她身之所在的。 难道他逃狱了? 为了避嫌,她虽在将手中证据交给大理寺后,便不再靠近霓城一案,也无法得知任何消息,但她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所以在这之前,他绝不能这么做,否则一当追缉令发布出去,他们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当云莙因了解事情的严重x而开始发冷、发颤,并不断出现“不可”的唇形时,明白她已知他是谁的左玺洸,动作反倒变得强硬了。 他用着那双戴着手套的手,用力盈握、搓揉着她的双r,把玩她的r尖,令她的r尖彻底紧绷都不停,他用他的唇用力吸吮、舔弄、啄啃着她身上的所有印记,一点也不温柔。 面对着如此不温柔的左玺洸,云莙的身子却立即有反应了,尽管她一点也不想对这个不温柔、不发一语的他有反应,但面对着这世间最熟悉她身子的他,她如何办得到? 他,还在生气吗?还在耍拗吗?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她吗? 张开红唇,云莙想对他说明一切,想告诉他,她不是故意没心没肺的,但他就是不解开她的哑x,任她就算喊破了喉咙,仍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吧!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如果他要的就是他俩的「没有未来」,那么,她就任他这样对她发脾气,毕竟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的她,至少能为他做一件事了…… 怀着心底的那份情思与傻气,在那股刻骨铭心的绝望中,云莙任他抚弄遍自己的全身,既不反抗,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娇喘着、颤抖着,然后任蒙住她双眸的柔巾,愈来愈湿…… 「我一直以为,这世间的女子都同你一样丰盈,但在造访过忆莹楼的尘星后,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并不是最丰盈。」 当耳畔传来左玺洸那低沉的磁x嗓音时,云莙的身子猛的一震,然后发现自己的双r再度被握住,而且这回,他褪去了手套。 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他……造访了忆莹楼的花魁尘星,而她,不及尘星丰盈! 听到这话后,云莙一阵晕眩,一直没有动作的手,紧紧反握住了绑住她双手的绳索,牙关是那样紧:「我一直以为,这世间的女子都同你一般纤细,但在造访过春水阁的水漾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并不是最纤细。」 当柳腰被人盈握时,云莙听得他如此说。 他连水漾那里都去了,而水漾,是出了名的热爱俊秀男子,所以,他已经恢复了那「赛潘安」的本来面貌了,是吗? 所以g本不想让她看到他本来模样的他,才会蒙住她的双眸,是吗? 云莙反握住绳索的小手开始挣扎了,挣扎得双腕都痛了,挣扎着眼前的柔巾更湿了…… 「我一直以为,这世间的女子都同你一般挺俏,但在造访过香山阁的秋枫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并不是最挺俏……至于这里……」 当雪臀被人轻轻捧起,当一只大掌覆至她身下微湿的花瓣处时,她的心,彻底碎成片片。 他竟已与其他女子……而且,还如此多名女子…… 一想及此,云莙再受不住地开始发狂抗拒着他,手脚并用地扯着绳索,再不想让他碰触她,但无论她如何反抗,他依旧继续抚弄着她,恍若一个局外人般的冷酷淡漠。 一当意识到这个点后,云莙缓缓地停下了所有的反抗,紧紧咬住了下唇,咬得红唇都出血了也没松开,因为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无动于衷,是如此的让人心痛,让人绝望,而他,曾默默忍受了那样多年…… 看样子,他在放下心中十多年的执念之后,已开始追寻这大千世界的其他女子,在明白她原来g本不值得他留恋之后,用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的过去,画下句点。 当心中所有的痛彻心扉凝结成的泪滴,终于由彻底湿透的柔巾中流淌而下,划过云莙的脸庞时,绑住她四肢的绳索,突然微微松了开来,她的身子也被扶跪起来。 「虽不是世间最丰盈……」轻跪在云莙身后,左玺洸将双手绕过她的腋下,柔柔捧住她的双边浑圆椒r,爱怜地挤压、揉搓着,并将唇附在她的耳畔,「却是世间最恰合我掌心热度,而这其上的两颗玫瑰色粉嫩r尖,更是世间最诱人……」 他说什么? 紧紧咬住的红唇,缓缓松开了,云莙的双r,因他的话和温柔的爱抚而微微胀痛着、酥麻着。 「虽不是世间最纤细,最挺俏……」将一双大掌移向云莙的柳腰与雪臀间来回摩擦,左玺洸一边吻着她颈后的印记,一边哑声说道:「但为我弓起并轻款之时,那婀娜与娇媚的身姿,却是世间最撩人……」 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取笑她? 尽管心完全乱了,但云莙还是不由自主地弓起腰,如他所言般的轻摆、轻款着柳腰与雪臀,然后感觉着她身后的他,手依然轻择、轻捧着她敏感不已的r尖,但唇却由她的颈项开始,沿着后背一路吻下。 身子被他吻得好烫,烫得仿佛被天火灼烧一般,而在那阵难耐灼热中不断娇喘的云莙,感觉着自己的花径瞬间湿透了,一股温热与湿滑,就那样沿着她的腿际,羞人地向下蜿蜒。 左玺洸的手,不知何时,缓缓离开了那对诱人的r尖,仰躺至云莙身旁。 就在云莙因望不见他又碰不到他而倾转着头,红唇开启,无声地喊着「玺洸」时,他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腰,轻轻将她往上一举一挪,让他的脸,正面朝向她身下的秘密花园。 [至于这里……]望着眼前那朵沾染着露珠,盛开的那样娇美又晶莹剔透的销魂花瓣,左玺洸伸出舌尖向上轻轻一添。 啊啊…… 当那灵动的舌尖在自己的花瓣中来回梭游,并不断刺入她的花径端口处时,她紧绷着全身,无声尖叫着,然后再剧烈的颤抖中,感觉自己的花径因渴望他而产生的阵阵紧缩、疼痛,感觉着他无顾她的颤抖,径自吸允自己身下蜜汁的邪肆与霸道。 他究竟是怎么想她的?为何突然又变成这样了? 他到底是在捉弄她,还是在爱恋她? 当被左玺洸吃吮得浑身虚软,脑际一片混沌之时,云莙发现,他不知何时支起了身,再度来至她的身后,双手紧握住她的柳腰。 [至于这里嘛……]说话之时,左玺洸突然一个用力提腰,将自己紧绷已久的火热硕大一举刺入云莙许久未曾欢爱的花径中,并且直达最深处。 呀啊…… 当花径被他如此强力贯穿之时,一股强烈的战栗与酥麻感瞬间由云莙的背脊窜出,直达发梢。 [号称身经百战,但身经百战的对象却由头到尾只有一个我的你,不愧是我女儿国后g女官口中的得意门生,因为无论占有了你多少回,你这身子依旧如你我初夜那回一般的紧窒、窄小、湿滑呢!] 他、他怎么会知道…… 当左玺洸将自己埋在云莙的花径中,轻轻抱着她,并在她耳畔得意轻笑之时,她的小脸彻底红透了。 [我说的对不对啊?与我同一日抛却处子身的六儿。] 望着云莙嫣红得那般诱人的绝美小脸,左玺洸不断挑逗着她身上的所有敏感处,然后发觉自己怀中的小小人儿浑身不住轻颤,窄小花径不断瑟缩,可脸上的神情,却逐渐黯然。 [我确实看了,也碰了她们的x,不行吗?]明白云莙心中在想些什么的左玺洸一边吻着她的颊,一边逗她,但在风觉到那粉颊的僵硬与瞬间滑落的泪滴时,他忽地别开脸去。[半盏茶不到,戴着手套。] 嗯?这样短的时间,还戴手套? 原来他是去考察的,考察这世间的其他女子,与她有什么不同?而她,好像胜出了…… 云莙自然认得尘星、水漾与秋枫这三名虹城著名的美女花魁,但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如此轻易胜出,之所以他会觉得她百般好,恐怕是因为他…… 当某个答案在云莙心里呼之欲出之时,左玺洸却突然将火热的硕大一举退出了她的身子,然后又用力一撞,继而疯狂地冲刺了起来。 在这样猛力的贯穿之下,云莙再无法思考了。 在花径中的紧缩程度愈来愈高、愈来愈难耐之时,他突然又整个停了下来,只是不停地温柔爱抚她,然后在她耳畔低声轻盼着一些他从不曾说过的邪肆诗语…… 听着那些暧昧至极的调情低语,云莙的小脸羞得都抬不起来了,她的心不停地狂跳,不断微微瑟缩着的花径更是疯狂地泌出汩汩蜜汁,不仅彻底湿透了他,也湿透了他们身下的床榻。 「你今日怎么会如此浪,又如此湿?我向来高贵的六儿,是为我吗?」 望着无法再思考且小脸神情彻底痴狂的云莙,左玺洸将她摆放成仰躺的姿势,将由她身下沾及的蜜汁抹至她微启的红唇,然后在她的红唇上不断地显示出「玺洸」的唇形时,激狂地吻住她。 在吻住她的同时,他用手托高她的雪臀,垫上高枕后,才将唇离开她,然后在她依然娇喘吁吁时,分拉开她的双腿架在肩上,跪在她腿间用力一挺腰,将自己紧绷、火热、坚硬如钢的硕大再度刺进她的花径中,完全进入又完全彻底的疯狂穿刺起来。 在那回回都抵达花心的惊人撞击下,当那等待已久、渴望已久的高潮终于到来时,云莙几乎疯狂了,她的双手紧紧捉着身下床单,任那阵久得不能再久的快感狂潮彻底将她淹没。 「爱我吗?六儿。」 爱…… 在左玺洸几近失控的占有下,满面绯红、依旧高潮的云莙在疯狂的无声娇啼中颤抖着红唇说道。 能不爱他吗?他是她这世间错过就不再的唯一啊! “是吗?既然如此,在我这逃狱囚犯离去前,最后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让你一辈子都得面对我留在你体内最深处的印记,永远没有机会逃离。”在左玺洸的低吼声中,一阵强力热流直接冲刷至云莙花径的最深处,让仍在高潮中的她,再度高潮。 而这股高潮的强度与快感度,不仅胜过过往的每一回,并且就算他已不再律动,只是用手掌托高她的雪臀,将依然坚挺的硕大火热深深埋在她的体内。 身子,整个虚脱了,意识,彻底混沌了,但将心整个掏给了左玺洸的云莙,依然无法说出半句话,因为纵使他如此激狂地占有着她,还是不让她有开口解释、说明的机会。 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听她想说些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让她看看他那让她最着迷、心醉的脸庞? 为什么就是不让她有努力的机会? 为什么还是要走? 他可知,他这一走,他们便再不会有一辈子了,永远不再有…… 第十章 虹城西南角一处大院,风景清幽,设备齐全,却戒备森严,因为这是女儿国科考围场——“锁院”,所有与科考相关的出题、阅卷、誊录、印制等官吏,由考前两个月开始便生活在其中,并且在放榜前,人员准入不准出,信件许收不许寄。 正因为此,所以在这长达半年的入围期间,这群人唯一期盼的,就是放榜日快些到来,而在此之前,他们的乐趣,就是等待每五天会送进来,并就此住下的那名“信官”,听他说说女儿国近几日发生的事,打发打发时间。 这日,仅管时值放榜前夕,却没有人提前预收行李,而是全部聚集在荷花池畔,因为这回信官带进来的消息,震撼力之大,让平素一些不爱闲聊、议论的官员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密切聆听。 因为自霓城案爆发后,大伙儿唯一知道的涉案人左玺洸,在四日前被爆出人已不在大理寺,并且去向不明。 虽然大理寺审理案件未到水落石出前,向来不公开,但因此案牵扯到了云莙,所以不仅小道消息满天飞,锁院里还因此分成了正、反两派,各自g据自己的“独门消息”吵嘴、辩论。 “这……算是畏罪潜逃了吧?” “什么叫潜逃?大理寺压g没承认他是嫌犯!” “可也没否认啊!” “不管大理寺有没说话,但他这不是给六姑娘找麻烦吗?” “是啊!大伙儿都知道他是包夫人的远方侄儿,况且当初他被拘提时,六姑娘人就在现场,还因此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最后还是大理丞破例亲自出面说明,事情才平息下来,现在他一跑,六姑娘包庇与识人不清的声音不是更没完没了了!” “现在已经不是包庇、识人的问题了……”听到这里,被众人围绕着的信官长长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问题?”所有人一愣,急急催促着他往下说。 “听说,昨儿个,莙丞相主持会议前,一群没眼色的官员竟在她面前讨论此事,一会儿说左玺洸相貌丑,一看就不是好人,一会儿说左玺洸那人心机深重,改日一定会犯更大的案,所以一定要尽早将他缉拿归案,判他个斩立决。” “然后、然后呢?” “然后六姑娘就淡淡说了:‘请各位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因为你们谈论的人,正巧是我深爱了多年的男子,我云莙穆尔特此生唯一认定的驸马……好,现在开始开会。’” 听到信官转述的话,众人全静默了,之后,叹息声四起。 “啊……是这样啊!原来,他不仅仅是个参事而已。” “这六姑娘……唉……怎么就傻了啊!这世上男子那样多,她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按理说,能让六姑娘说出这番话来的人,应该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啊!” “这左参事也真是的,明知六姑娘那样倾心于他,真是清白的,就像个男人一样的站出来说清楚、讲明白啊!半句话不吭的躲起来是什么意思?” 正当所有人感慨纷纷时,有一人突然急匆匆地地向人群聚集处急奔而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最近出的事还不够多、不够大吗?” 望着那名臂绑黄巾,显见是来通报榜单,次第已定,顺便告知众人可以开始准备归家消息的男子,锁场里资格最老的官员皱眉轻斥道:“若你指的大事是这回的科考,那就省省吧!大伙儿早知道这回科考的结果g本毫无悬念,了不起有两个人并列状元罢了。” “真是大事啊!这回科考的前两名次第从缺啊!”冲到众人眼前的黄巾男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一听到来人的话,原本叹息声四起的花园池畔一下子像炸锅似的哄闹开来。 “从缺?你开玩笑的吧?” “就是,怎么可能从缺?” “没错,那两人的文采不仅惊天地、泣鬼神,策论里的高明定见更是奇妙地相辅相成到一种浑然天成的境界,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没开玩笑,因为女皇跟许首辅一致认为,那两人资格不符。”黄巾男子在众人议论声中扬声说道。 “为什么会资格不符?还一次两个人都不符?” 一听到这个回答,连平常不爱与人聊天,专管阅卷的那几位老官员都缓缓向黄巾男子所在之处走了过来。 “据说,女皇一看到两人的本卷,连弥封都没拆,就低声骂了句‘胡闹’,之后便什么话都没说的将卷子扔给了许首辅。” “许首辅这么说?”旁人连忙催问道。 “许首辅看后,也骂了句‘胡闹’,但又说了句‘可惜’,随后又立即补了句‘不,一点也不可惜’而据一旁的内侍透露,说最后这句话时,她老人家笑得眼睛都张不开了,而女皇的眼眸更是温柔得都快化成水了。” 听着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众人全目瞪口呆的两两相望着。 “到底为什么啊?” “依女皇跟许首辅的眼界,不可能看不出此两名考生的过人之处啊!” “这样的决定,如果没有个说法,我们这群阅卷官实在无法接受!” “有说法。”在众人,特别是阅卷官的不解与不平声中,半晌后,黄巾男子又开口了,神情是那样诡谲。 “什么样的说法?”一听到有说法,众人自是齐声问道。 “之所以资格不符,是因为那两名皆落籍虹城,却千里前去霓城应试的考生,他们的应试文牒,一名除了x别之外,能造假的全造假了,另一名则除了姓名、x别之外,连不能造假的也造假了。” “这……不应该啊……”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等等,让我猜猜,那位能造假的全造假了的考生,莫不会是名女子,并且还姓‘皇甫’吧?”正当大伙儿一起苦思冥想之时,一名白发老者在于身旁一名上了年纪的誊抄员窃窃私语半晌后,突然开口说道。 “没错,皇甫忆君。”黄巾男子用力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我们穆尔特家族的孩子是怎么了?天底下姓氏那么多,偏偏独青睐‘皇甫’……凭空冒出一个皇甫寄书还不够,这厢又来个皇甫忆君……”听到这个回答后,自小担任穆尔特家族唯一男丁——云书穆尔特,别名皇甫寄书——理学师父的白发老者喃喃唤道。 “果然,一样姓皇甫,还带个本名的‘君’字……我在誊抄卷子时心里还直嘀咕,说这世上怎么有人笔迹跟莙丞相一模一样,原来真是六姑娘的卷子!” “什么?是莙丞相?她竟亲身考察科考去了?那就难怪了。” “是难怪了,不过跟皇子一样同姓皇甫也没什么不好啊!走到哪儿都是一家人。” 因白发老者与誊录员一席话而顿时恍然大悟的一干人等先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而不多时,有几个人像想到什么似的叫着。 “那我知道了,若我没料错,那位连不能造假的也造假了的考生,应该姓左!” “不必应该了,就是左玺洸。”这回,黄巾男子直接公布答案。 “难怪先前有传闻说在霓城见着了左玺洸,还说那时的他,一路细心呵护、伴随着一名气质高雅、灵气逼人的女子准备应试,原来那名女子就是六姑娘啊!” “莙丞相不愧是莙丞相,随便一出手就技惊四座。” “不只六姑娘,左参事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而六姑娘恐怕早知道了,所以才会倾心于他。” “可他把事情弄成这样,六姑娘就算再倾心,也只是徒留伤悲啊!” “伤什么悲啊?你没听清吗?他们两人是一道的,显而易见,左参事是陪着六姑娘一起去考察,并发现弊案的人,g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主谋!” “就是!还有,你刚没听他说女皇跟许首辅两人都笑了吗?若左参事真有问题,女皇跟许首辅还笑得出来吗?” 正当大伙儿赞叹、惋惜,又争吵成一团时,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嗓音蓦地响起。 “喂!老李,在看过左参事那令人拍案叫绝的文章后,再回头来想想‘左’这个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我记得十多年前,西律国有名十二岁拜相的少年,在短短五年间,大刀阔斧的为西律国制定了许多改革与j进政策,奠定了西律国如今国富民强的基础,但五年后,他却突然小三居 ,再无影踪……当时好像有人说,这名少年宰相其实是女儿国人。” “没错,他确实是女儿国人!我那曾担任六姑娘幼时影子斥候的娘亲还跟我说过,他曾到我女儿国参访,而那时染了风寒的六姑娘不知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普通小哥哥,硬拉着他的手,要他陪了她三天,然后在他临走前,要他当她的驸马呢!”这时,一名年轻官员兴奋地说道。 “听你们这么说,我也记起来了,是有参访这回事,而那名聪颖之至的少年宰相也确实姓左,论年岁嘛……也与现在的左参事相当,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因为他名唤左道。” “字玺洸。”此时,一名坐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霓城风家老姑nn开口了,慢之又慢,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左道,姓左名道,字玺洸。” 可轮到她了! 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还她风家大恩人一个彻彻底底的清白,要知道,对她风家有大恩的,从不是什么他的祖上,而是左玺洸本人! 向来有恩必报的风家为感怀他的大恩,多年来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还他这份情,但他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直至四年前的一个午后—— 那日,携着一箱珍宝,俊美至极的他来至了风家…… “我得去见一个混丫头,所以把我弄丑,能多丑就多丑,省得那混丫头巴着我不让我走。” 这样古怪的要求,风家从没听过,但为了还那份恩,他们咬牙抹去了他的惊天美貌,几个月后,辗转听说,他到了虹城六姑娘府当参事,并且一当,就是三年。 一年前,他又再度出现在霓城风家,并还携着比上回更大箱的珍宝当报酬。 “随便找个人,随便用什么方法,把那个混丫头给我牢牢看住,别让她给我出乱子、找麻烦。” 是的,那个混丫头,女儿国的六姑娘,云莙穆尔特。 由于向来以低调为家训,所以虽有些好奇,但风家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由大当家开始轮番出动,在所有风家人都为那个“混丫头”慵懒的迷人风采彻底倾倒时,一齐在低调的窃笑中配合左玺洸的y谋。 她们小心翼翼地跟着那“混丫头”,望尽他对她所有的低调呵护;在他俩开心拌嘴时,他们含笑坐在屋檐望月光,在他俩坐在树下安静听风看云时,她们眯眼躺在树梢晒太阳,然后在她对他三年多来的所有付出完全没有反应时,跟着他一起在夜里叹息。 当她染风寒而他忧心如焚时,他们急着为他四处寻好药,换他染风寒而她仓皇失措时,他们索x自己扮成名医,带上好药…… 当她竟一人独闯贼窝,而他惊急欲狂时,风家可说是j锐尽出了,在望见那骇人场景后,与他同样心中泣着血,上下一心地折磨得那大小个子求死不得、求死不能,并在所有能说与不能说的都说完后,才发现,他们与他都弄错了。 经过低调且绝对守口如瓶的家族讨论后,他们发现,这个“混丫头”虽然看来对所有事都浑然不觉,但她望着他时,眼眸是澄静、依赖的,并且回回都是自然直视的,恍若g本就没看到他们的j心之作;他们也发现,这个“混丫头”虽像头猫一般,但无论怎么绕,最后总会窝回他身旁,而在他没注意时,望着他的眼眸更是醉人…… 可这样的他与他的混丫头,在回虹城后,却突然成了陌路人,并且他还入了狱,背负着那g本不属于他的罪,任那些无端流言一一重重击在他身上,及他们的心间。 一贯低调的风家,仅管深知他的为人,却一直咬牙忍着不发一语,全因他口中叮嘱的那句“看风向、漏口风”。 如今,风向对了,她风家人,怎可轻易放过! “不是吧?我记忆里,那时左道虽小,但已俊美异常,在西律国更有‘赛潘安’之美名啊!而这个左玺洸,不仅脸上有一大块黑渍,听说还是个考了多年都考不上的落拓考生。”听到风家老姑话后,有人语带保留地说道。 “刚那年轻人不是说了吗?六姑娘七岁就订他当驸马了,而要成为我女儿国驸马的条件,一直以来不都是‘不可引人注目,更不能拥有功名’的吗?”风家老姑nn睨了那人一眼后,冷冷说道。 听到风家老姑话后,众人霎时明白了,明白过去的左道,为何成为了今日的左玺洸。 “若真是如此,那很多我原本想不通的事确实都有解释了。” “啊!若左玺洸就是左道,那他一定与霓城案无关了,因为以他的能耐,要什么没有?” “虽我还是不懂左参事年年应试的背后原由,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之所以从来未曾金榜题名过,不是考不上,而是为了信守与六姑娘的儿时承诺,更是为了在真正成为六驸马之时,不让六姑娘受到任何非议,所以g本不想考上啊!” “这回,虽明知会被除名,但因有莙丞相陪伴,所以他一开心,不小心使出真本事来了吧?” “他一直没忘呢!” “他真的等到她长大,来到她身旁了呢!这样的人物,竟会因六姑娘儿时一句话,抛去一切功名利禄,等待得如此无怨无悔……” “愿意等待,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一类人吧!当生命中已出现对方这样的命定之人时,他们的目光,又怎可能再望向他处呢?” 当众人都因云莙大小就具备的惊人相人之术,以及左玺洸的信守承诺与用情之深、之久热泪盈眶时,突然有一个人喃喃说道—— “或许我们的六姑娘与未来的六驸马对现今外头的风风雨雨不会在意,但就我个人而言,我相当舍不得他们受半点委屈,更厌恶听到一些有心人刻意放出的不实流言。” “谁舍得啊!”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既然我们的意见难得如此一致,那位各位,该怎么做,出围后,大伙儿就来个心照不宣吧!” 从前、从前,有一个姑娘……后来、后来,那一个少年…… 所谓的心照不宣,就是尽其所能的口耳相传,因此不到半个月,这个天真无邪得让人想发笑,却又执着、动人、痴傻得让人落泪的故事,立即传遍了女儿国大街小巷。 没有人知晓,姑娘的少年,如今身在何方,又会否回到姑娘身旁,但所有人都在翘首盼望中祈祷,他们的姑娘与少年,在故事的最后能够带着笑容,心手相牵,无论他们看不看得见…… 就在所有人暗自悬着一颗心,在忐忑中等待着故事最终的结局时,霓城府尹一纸飞抵虹城的公文,以及大理寺及御史院像有默契般,同时公布的告示,霎时令得女儿国举国欢声震天,虹城满城彩纸飞扬—— 花飞舞与孟青长达百页的j确罪证书,主嫌与多名犯案者的已逮捕令、共犯官吏免职令,以及答谢某位左姓民间友人至霓城协助办案,并通告他已于近日离开的文书令。 是的,某位左姓民间友人,因为他们的少年,虽失手考上了举人,却因资料作假,所以还是没有功名,因此在还他清白之余,为助他保住驸马之位,他们必须格外注意措辞,决不能让他引人注目。 在不能引人注目这个共识下,虹城人派出旗下最j锐的民间探子——老大娘集团——日日在各大城门旁假装喝茶,在六姑娘府旁假装买菜。 可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整整一个月,他们的少年,依然没有回到姑娘的身旁。 又过半个月后的一夜,夜凉如水,躺坐在榻上的云莙,痴傻望月,一直望到月上东山,才缓缓合上酸涩的眼眸。 他,g本就不是人们口中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执着又温柔,g本不像他x子那样拗,满口谎言又爱欺负人。 不仅先前故意让她吃了半天暗醋,还耍x子把自己弄进狱里,最后明明是配合大理寺与御史院,假借“畏罪潜逃”放松花飞舞跟孟青的戒心,顺便去霓城协助办案,却非在她面前扮个逃狱犯来吓她,用话气她,小心眼的来报复她过去的无动于衷。 他,g本就不是人们口中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才不会丢下她不管,更不会像他一样,欺负完她,又弄出那么大个事后,屁股拍拍,没事般的一个人在外头乐逍遥。 但就算他不是人们口中美化过的“那个少年”,她,还是爱他,爱他用那含着多倍嘲讽值的嗓音对她说话,爱他跟她唱反调时的眯眼挑眉,爱他使拗时的可爱模样…… 也该回来了吧?再使拗也有个限度,她很想他呢!真的很想很想他呢!他应该知道的,更何况,难道他不想回来确认一下吗? 究竟是出事了,还是染病了?人又在哪儿呢?怎么就是找不着呢? 快回来啊!玺洸,快回来…… 当心底的浓浓思念与深深担忧最终化成一颗泪,缓缓由云莙眼中滴落时,一只大掌,稳稳地拾住了那滴泪,然后将之轻轻吻在口中。 “真不容易……这滴泪,花了我四年的时间,等得我头发都白了。” “你……”望着眼前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有些憔悴,却依旧顶着一脸黑渍的容颜,云莙的泪水瞬间溃堤,可脸上却是笑着的,不仅因他完全无恙,更因这是第一回,他如此直白的表露他的心,“我……没心没肺……” “对,我们确实都没心没肺。”将云莙拥入怀中,左玺洸爱怜地吻去她脸上所有的泪,“因为全掏给对方了。” “你g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将小脸埋在那温暖的怀中,云莙紧紧抱住他的腰,又泪又笑。 “当然,我只有更好,否则怎会明知上你的当、受你的骗,依然乖乖坐上贼船,动也不敢动,白白误了我大好的青春岁月,让我晚了那么多年才知道这世间还有三大美女花魁这种事。” 听及左玺洸又提起那三大花魁,云莙笑得更甜了。 因为据坊间传闻,那三大花魁有回一起聊天,各自说起近况时,才发现她们竟在同一天都接待了同一位多金怪客,而这位多金怪客不仅一见她们就皱眉,在她们轻解罗衫之后,虽用戴着手套的手碰了碰她们,却像她们身上染有瘟疫似的立即缩回手,毅然决然转身离去时,口中还不断喃喃“差远了……该死,我这辈子是彻底栽了”……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时,一点都不害臊?”望着左玺洸虽口中说着话,但眼眸不断瞟向自己的小腹,云莙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事实如此,有什么好害臊的?”左玺洸随口胡乱应着突然静默半晌后,轻咳了一下,“我可以……他吗?” “你……那日好过分……”主动将左玺洸的大掌放至自己腹上,而一回想起他那日为了让自己受孕所做的一切安排与邪肆行为,云莙的小脸彻底嫣红了,“连话都不让我说……” “当然不能让你说,要不,我哪还舍得走?”轻抚着云莙的小腹,左玺洸的嗓音是那样飘忽,“是真的呢?” “抱歉……”望着那双微微颤抖的大掌,凝视着他那缓缓泛起雾光的眼眸,以及恍如在梦中的痴傻神态,云莙紧紧握住他的手,任泪全落在他的手上,“抱歉……” 是的,抱歉,因为她向来体弱,为了保住他俩衷心期盼的这个孩儿,她不得不咬牙住进秘密山庄,让他不仅找不到她,更让他再度体验在不安与焦虑中等待的苦涩。 “没关系,我明白,虽然我差点将那山庄旁的山铲平,还特地画了地道施工图准备开挖,要不是风家老姑nn死命拉着我,说这样只会更惹人注目……抱歉,我回来晚了。” 望着云莙眼底浓浓的心疼与依恋,左玺洸忍不住轻吻住她的红唇,只因他的混丫头,比世间所有人都贴心、可人,更因他长达十四年的孤单等待,终于走到了尽头。 她可知,他从来不需要她为他做些什么,只要她一辈子都用这样的眼光望着他,就足够。 她寝g中的空气,缓缓粘稠了,轻轻的娇喘与呢喃,在其间四处弥漫,许久许久之后,才又传出人声。 “哪!问你个问题。” “问。” “在霓城时,你为什么老看着路上的姑娘皱眉?” “因为我怎么也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为什么一样的衣衫,一样的穿法,在你身上便那样好看,可她们就穿得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自是因为他深深爱恋着她啊!如她一般,她最可爱又别扭的天然拗男子…… 910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