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出版日期:2012年7月20日 【内容简介】 《太监皇妃》上 大明朝永乐年间,苏逢大学士一族惨遭灭门,逃匿遗族格杀勿论, 皇室宗亲亦禁娶苏氏女,只因“她”将毁大明国祚,不为朝廷所容…… 她明明是前途光明的医大生,意外穿越后却变成朝廷钦犯, 日后还得假扮成太监避祸,在宫中看人脸色过活,太悲惨了! 幸好她嘴甜人俏外交做得好,得到各宫娘娘宠爱,靠山也一堆, 后来还遇到皇太孙假扮的“骑士哥哥”让她骗吃骗喝, 知道她爱吃啥他就送来,还会送漂亮的御赐紫东珠来讨她欢心, 岂知这位大哥也是她的克星,专来破坏她低调度日的计画, 本来她谨记母亲教训,尽量不引人注目,不当红人与贵人们结交, 没想到不小心在他面前小露一手医术,就被升格为太子的营养师, 后来还光荣升等,当他的贴身太监,从此享受他的诸多荣宠, 害得她险些忘了,当初苏家之所以那么惨,全因皇帝想杜绝她这祸害, 如今他们俩一天天打得火热,却不知杀身之祸已降临…… 《太监皇妃》下 大明朝永乐年间,尊贵皇太孙爱上俏皮假太监, 从此引来种种杀机,一切只因这段秘密地下情为世人所不容…… 她的情路跟人生一样坎坷,好不容易和心爱的皇太孙互诉衷情, 却因她的钦犯身分太过敏感,两人的地位太过悬殊, 只能表面上恪守主仆分际,到了夜里才可你侬我侬, 岂知被迫当地下情人,遭他的妃子妒忌就算了, 可悲的是,他的家人正是威胁她性命的根源。 当年奉命追杀她的杀手太监突然回来了,她的处境变得危险, 一方面皇帝无所不用其极想找出她害命,以保住大明朝的国祚, 一方面太子妃恨透她独占儿子的欢心,害媳妇们夜夜守空闺, 为想早日抱孙子,这才一会赐毒命她自尽,一会企图活埋她, 幸好她肚皮够争气,怀上小金孙,老人家立即怒气尽收, 但谁知突来一纸秘密遗诏下达,又毁了她安然过活的梦…… 楔子 明朝洪武三十一年三月,夜,皇帝朱元璋病危。 燕王朱棣枕于榻上辗转难眠,据他派在都城南京的探子回报,父皇已立遗诏由太孙朱允炆继位。 朱允炆是他的侄子,毛头小子一个,既无功又无能,父皇让他给侄子磕头,令他郁闷于胸,翻来覆去多时才终于睡去。 昏睡之中梦见父皇目光炯炯地瞪视自己,他立刻一惊,莫非父皇知晓他不服侄子,这是来教训他的?不禁心慌跪地道:“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只是……”张口后却不知如何辩解才好,他低头不敢去看父皇的脸色,冷汗直流。 “你不用紧张,朕来见你,只不过要赐件东西。”朱元璋启唇道。 听其声音并无怒意,朱棣这才敢抬首,见父皇手上拿了个大圭,他瞪大了眼睛,“这……这真要赐给儿臣?”大圭象征着权力,父皇将大圭赐他,岂不表示要将江山送给他他不由得大喜。 “朕只是让你先保管着,这东西真正要送的人是朕的曾孙不是你。”朱元璋声明。 “曾孙?”他心惊。此刻长媳张氏肚里正怀有孩子,只是尚不知是男是女,莫非这胎是男丁? “嗯,你且瞧瞧大圭上镌着什么字?”朱元璋示意道。 他战战兢兢地捧过大圭,上头镌着的正是“传之子孙,永世其昌”八个大字。 “咱们大明的江山是打下来的,你和朕都做了不少屠杀生灵、武夺天下之事,但再如此残杀下去,江山易败,人心易远,天下难以长久属于咱们,因此,在你我之后,大明江山要稳固唯有靠后人,而这人即将出世,是咱们大明百年难得一见的太平明君,这大圭朕就是赐给他的,愿咱们大明永世其昌!”朱元璋正色道。 朱棣惊喜万分。这么说来,自己的子孙才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并非远在南京的侄子朱允炆! “儿臣谨遵皇命,定会亲自教导子孙,让子孙永保大明天下太平。”他喜极颤声说。 “好,朕就将这大事托付给你了,不过……”朱元璋目光忽地变得深晦起来。“有个人你得特别留意,不得让这人接近曾孙!” 他心头一惊,马上不安的问:“父皇指的是何人?” “苏逢之女。” “大学士苏逢?但就儿臣所知,此人仅有三子,未有女儿啊?” “你仔细留意,若这人一生未有女儿出世,凭他的才学,你大可重用,但倘若是……”朱元璋眯起充满阴沉杀意的眼眸,未竟之语已是不言而喻。 他眉心冒出一层汗来。“儿臣可以问此女为什么必须杀之吗?” “曾孙寿祚七十,可此女却会毁其寿命,让大圭产生缝隙,毁我龙基!” 朱棣一听,大惊失色。明君短寿,如何保大明永世不灭 他正惊愕不已,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忽地听到“咚咚”的敲门声。父皇在此,谁敢造次?大怒的想出言喝斥,门外已传来内侍的禀报,“恭喜殿下,王孙诞生了!” 他刹那睁眼惊醒,转头一看,自己还在榻上,而父皇……早已消失! “恭喜殿下,王孙诞生了!”内侍还在门外重复报喜。 是男丁!长媳张氏生出的果然是男丁! 这梦境是真的,父皇所说的大明未来明君是自己的亲孙。朱棣一蹬,火速由床上跃起,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上的直奔长子住处,人一到,世子朱高炽已抱着刚出世的儿子等他。 他抱过孙子,见其眉眼间竟有一抹英气,大有帝王之面相,惊喜不已,对自己方才作的梦益发感到真实。未来,这天下是这小子的,是他朱棣一脉的! 他欣喜的往南京方向高喊,“父皇,儿臣谨遵圣意,大圭传之子孙,永世其昌!” 隔两月,弥留已久的朱元璋驾崩,朱允炆继位,四年后,朱棣以“清君侧”为名发动靖难之役,攻进南京,夺取帝位,改年号永乐。并在朱元璋的遗物中发现大圭,上头镌着的正是他梦中所见的八个大字,自此,他对自己孙子将是固国明君之事更加深信不疑。 第一章 睡梦中,郭爱感到全身剧痛且四肢沉重,想起身也起不来,甚至还感到呼吸困难。 她忍着痛用力吸一口气,却吸入一股浓重的焦臭味,被呛得连声咳嗽,甚至泪流不止。 “咳……”她咳得实在难受,勉强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却虚软无力。 “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再度唤醒郭爱迷迷糊糊的意识,而随着这声呼唤,郭爱依稀看见一道人影来到自己身边。 “丽儿……丽儿你终于醒了!”听这带着哽咽音色的应是名年轻妇人,她扑在郭爱身上嚎啕大哭。压在身上的重量令郭爱难受地皱起眉,忍不住费力地抬起手推了推那妇人。 妇人抬起哭得梨花带泪的面容,惊讶地看着她,颤着声音喊道︰“丽、丽儿……” 丽儿,这是在叫谁呢? 郭爱让妇人从身上退开,用尽力气坐了起来,此时她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重新聚焦后,她首先便是想看看自己的情况。 她是个医学院七年级生,在最后一学年申请参加义诊团进行实习,到了中国四川省,岂知在抵达的第二天下午就碰上大地震,当时正在进行义诊的她躲避不及,被倒塌的墙压在底下,失去意识。 不过眼下她醒了过来,就是获救了吧? 她检查过一遍,除了多处挫伤外,并没有骨折或太大的伤口。明明被那样一片大墙压住,却只有如此轻微的伤势也算是万幸了。 只是有些奇怪……她身上的病服怎么怪怪的,有点像是古装,再看向一旁几个“医护人员”更是怪异,中间一个妇人衣装雍容华贵,头上插戴金簪,面容白莹如玉,只眉眼带着深深忧愁,后方的少女像是丫鬟,头扎双丫髻,身穿粉色褙子,还有个看起来气派体面的婆子…… 这是哪门子的医护人员? 再说,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做这种打扮吗? 郭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揉揉眼睛,见屋内摆设都是古色古香,不禁更为茫然。 敢情她是被古装剧组给救了? 虽然有点可笑,但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解释。 “丽儿……你怎么了,你不认得娘了吗?” 见女儿看向自己等人的眼神陌生,甚至带有质疑,华装妇人不禁悲从中来哇哇大哭。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妇人怎么突然就演起来了? 郭爱被她剧烈的情绪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摇头,满腹疑问顿时又塞回肚子里,只想先让对方别哭了。 然而妇人的大哭虽止住了,却怔怔看了她半晌,又抽抽噎噎道︰“我苦命的孩子,都是娘不好,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郭爱听得一头雾水,身上又被她的动作磕得疼,只得看向后方两人用眼神求救,让她们也帮忙制止妇人哭泣,却看那两人竟也是扭着帕子擦泪。 郭爱顿觉无力,伸手搭在妇人肩上,稍稍推开她。“那个,外头的烟和火光是怎么回事,失火了吗?” 火势看起来很大,阵阵黑烟都飘往屋里来,起火点必然很近,她们再不逃恐怕会来不及。 她又被烟呛得咳了几声,急着要下床,妇人却又紧紧抓住她的双手。 “丽儿,听娘的话,待会跟着王嬷嬷走,赶快逃离这里。” 就在此时,突然有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匆匆忙忙揭了帘子进来,皆是神色惊惶。 “夫人,小姐可醒了?眼看锦衣卫就要破门而入,咱们快撑不住了。” 众人一听都很紧张,就连郭爱也知大事不妙。 她此时大致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方才是刚清醒,脑子不甚清晰,经过这么一会,整理了所闻所见稍一思考已得出结论—原来她根本不是被古装剧组所救,而是穿越到古代来了。 时空穿越这种事虽然学术界有相关理论支持,但多半属于纸上谈兵,她过去也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再不想相信也得接受。 她虽对历史没什么研究,但常识还是有的,一听锦衣卫这个词,就明白自己现在是身处在明朝。 锦衣卫是皇帝的鹰犬,一向臭名在外,他们如今招来这样的瘟神上门,恐怕不妙,想着妇人劝她和那婆子先走,自己竟要留下,觉得不可行,忙道,“我和王嬷嬷逃,你们不走吗?” “娘不能走,是娘不好,不该让你回苏家认祖归宗,倘若继续留在赵王府,也不会招来这劫难,你日后千万要听王嬷嬷的话,好好过日子,娘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郭爱听着这些话觉得有些不安,可纵然她有疑惑想问,也还想劝妇人离开,却没时间了。 听到前头又有家丁来报锦衣卫已突破前门,妇人赶忙把女儿推到王嬷嬷的背上。 她眼泪直流,凄婉道︰“丽儿,你才刚让人从井里救起,身上都是伤,但得忍着点,这会逃命要紧,别耽搁了,快随王嬷嬷去吧!”接着又殷殷嘱咐王嬷嬷一番,才在众人的催促声中,依依不舍的放手。 郭爱被身子精壮的王嬷嬷背着,只见其他几人帮忙将床板拉起,那妇人又转动床柱上一只筒状玉石装饰,就不知触动什么机关,床底下竟出现一个往下的密道。 “孩子,你千万要保重……” 妇人泪眼婆娑,语声哽咽,眼里充满母爱与温柔,令郭爱不禁想起远在现代的父母,心中也颇是伤感,只不知她穿到这个丽儿的身上,那真正的丽儿到哪去了,是穿越到现代顶替了她,或者是在坠到井里时早已香消玉殒? “小姐,请抓紧老奴,咱们这就走啦!”王嬷嬷说完,一低头,立即钻入密道。 郭爱无法再多想,也忙低头伏在王嬷嬷背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撞上那低矮的密道入口。 待她们进入密道中,只听机关隆隆作响,光明便消失了,妇人的哭喊声与忧愁面容也一并被那入口的大石块阻隔。 郭爱让王嬷嬷背着飞快移动,她讶异王嬷嬷竟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走得这般疾速,隐约感觉出她们是笔直前行的,便想这密道为让人便于在黑暗中行进,故意做直线设计。 因为即使睁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索性闭起眼睛,除了耳边听得到呼呼风声和王嬷嬷急促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鼻子还闻得到潮湿的泥土味、霉味和隐隐焦烟味,这令她心头一紧。 刚刚见那火势熊熊匆一见又仓卒而别,但毕竟是他们保全了她的性命,对于这一点,她是十分感激的。,又有锦衣卫进逼,那位妇人和那些丫鬟、家丁怕是无法逃出生天了,虽然她与这些人仅是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无可赦的过错,但她总觉得他们是受了冤屈的,无来由的,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么想着的同时,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浓烈悲怆,令她的眼睛水气氤氲,鼻头发酸,喉头也像有什么东西梗着难受。 莫名强烈的思念占据她的心头,逐渐取代原本忧心忡忡的思绪,忍不住想念起她身在现代的父母。这一刻,她突然深刻意识到,彼此可能永远不能再见面,于是慌张无助、悲伤失落与绝望笼罩着她,使她眼泪溃堤,进而泣不成声…… 闭上眼静静流泪,郭爱的眼前出现双亲熟悉的容颜,和那妇人慈祥却悲伤的面容,她猜想定是丽儿的思念感染了她,不由得对丽儿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触。 原本专心逃亡的王嬷嬷,似乎察觉到她的哀伤,重重叹息后又劝慰道︰“小姐……您先睡一会吧……一切交给老奴,没事的。” 是啊,睡一觉就没事的,穿越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了,肯定只是一场梦。 希望她睡醒后,一切就会没事的…… 自从莫名其妙穿越,又经历那一起仓卒的大逃亡后,郭爱在明朝展开新生活已经过了三、四个月,在这段期间,她总算弄明白一些事,也不再为穿越一事忧愁,振奋起精神。 如今正是明成祖朱棣在位的永乐年间,她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是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女,名叫苏丽。 苏丽的身世颇为坎坷,她是翰林学士苏逢的私生女,母亲沐氏则是赵王妃的妹妹。父母两人虽然恩爱,私下互许终身,但苏逢早有家室,又极为惧内,因此不敢对沐氏负责。 多年来沐氏始终寄住在赵王府中,偷偷地产下女儿苏丽。直到今年,苏丽已经十五岁,苏逢的元配故去,母女俩才被接回学士府,认祖归宗。 原本这样的发展该是一家团圆,从此享尽天伦之乐,可原本颇得圣宠的苏逢不知何故竟得罪了皇帝,不仅人被扣在锦衣卫诏狱里不日即死,又连累一家老小惨遭灭门之祸,而苏丽生性怯懦,听闻这骇然消息,越想越怕,竟起了轻生的念头。 沐氏虽救回孤女,但失去心爱的丈夫后,她再无生趣,只盼望女儿能好好活下去,才令赵王妃的陪嫁丫鬟王嬷嬷带着她逃亡,自己则以苏家主母的身分与苏家共存之。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即最安全的地方,当日王嬷嬷带着她逃亡后,依然选择留在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因为现在各个城门把守严密,王嬷嬷打算等风波稍微平静后,再带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目前她们在靠近镇淮桥边向一个寡妇租了间屋子,又因苏丽的身分敏感,因此王嬷嬷让郭爱做男装打扮,对外一律宣称两人是从外地来京城讨生活的母子。 虽然她们逃出来的时候,王嬷嬷包袱中有些值钱的东西,但这几个月花用下来已经所剩无几,王嬷嬷只得去揽些活来做,原本郭爱也想帮忙,却皆被她以“岂敢让小姐做粗活”为由拒绝了。 “小姐,您慢慢用,老奴这会该去徐员外家上工,今日他府上有筵席,老奴可能回来得晚些。若是老奴回来得太晚,小姐饿了,竹篮中已备了两餐的汤饼,就劳您自个儿热来吃。” 王嬷嬷做事经验丰富,很容易找到工作,不过几天工夫就在一个大户人家揽了帮佣的活,只是日日早出晚归,加上近来有些身体不适,她也不得不放手让小姐做些家事。 “好,嬷嬷你尽管忙,别担心家里的事,有我在呢。”郭爱呼噜呼噜喝完碗里的豆粥,大剌剌的吃相让王嬷嬷皱了眉,她一见状立即收敛。 又看了她一眼,王嬷嬷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小姐如今虽是扮成男装,可别忘了您终究是位千金小姐,不能沾染上那些市井男子的粗鄙习性。” 王嬷嬷这类念叨最近可是常态,郭爱毕竟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女孩,要扮演一个古代闺秀谈何容易,自然是露出许多马脚,所幸王嬷嬷除了碎碎念几句提醒之外,压根没联想到太超乎寻常的事,只当她是先前落井受了惊,带她走一趟报恩寺上香祈求平安就算了事。 她吐吐舌头,笑道︰“嬷嬷说的是,我记住了。” 王嬷嬷见她嘴上说好,态度却轻佻不庄重,本想再说几句,可唯恐上工迟了,只得急忙出门。 在她走后,郭爱三两下收拾了碗筷,又大大伸了个懒腰。“自由啦!” 王嬷嬷在的时候总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因此也只有在她出门上工时,郭爱才能做回自己,不必再装矜持的大家闺秀。 她蹑手蹑脚走到大门边,探出脑袋一瞧,见王嬷嬷的身影早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乐得冲进房里,进行一番准备。 第二章 她打算再去街上找活做,王嬷嬷虽是出于安全考虑,才整天让她待在家里,但她怎么忍心见她一个婆子为了那几文钱,每天起早贪晚,忙得像颗陀螺般转不停,便想帮忙分担家计。 只是这主意决定得容易,想实行却难。先不说她只是医学院学生没什么长才,平时做家事还常常偷懒,以致手脚不够利落,就是苏丽这位千金大小姐,过去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主家光看她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就直摇头,甚至还有人当她是哪来的纨 子弟无聊闹着玩,把她赶走呢。 一开屋门却猛地对上一双圆圆大眼,登时吓了一跳,看清楚是邻近人家的孩子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孩子大约八、九岁年纪,上回郭爱在街上见他遭到一群坏孩子欺侮,向来最不屑这种恃强凌弱行径的她,立刻挺身而出喝止,那之后这孩子就常来找她玩。 只是郭爱已经一阵子不见他了,此时见他突然来了,神色还有些不对劲,就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支支吾吾地说︰“大哥,我能不能跟你家讨些吃的呢?” 郭爱一愣,这孩子家里贫困她知道,经常有一餐没一餐的,他的母亲早逝,这些年全靠他父亲照料他和年迈双亲。偏偏他父亲在一次工作时摔伤腿,从此无法再干活,爷爷奶奶前阵子又染上病症,家里穷得没钱请大夫,病情一直好不了。 “我家已经没有米可吃,爷爷奶奶原本就病重,这两天更饿得头昏眼花,我爹着急地去借钱、借米,却都没人愿意借给我们……我怕再这样下去,爷爷奶奶就要饿死了。” 说着他就哭了起来,郭爱很不忍心,过去她也接济过他们家几次,这回见情况紧急,更是想也不想就进屋去。 她把王嬷嬷准备的两碗汤饼都拿出来,又转进房间,打算再贴些钱给那孩子。 只是当她打开那放钱的荷包时,却见仅剩五十文钱。家里也没钱了……她长叹一口气,不禁犹豫起来,可想到那孩子家里的情况就十分不忍,一横心就将五十文全部取出。 那孩子知道郭爱家里只有王嬷嬷在工作,经济也贫困,见她要给钱连忙摇头,“这怎么行呢,我不能拿大哥的钱……万一你娘骂你怎么办?” 见他拒绝,她笑道︰“你不是没办法来找我帮忙的吗?你家情况紧急,我娘会理解的。”她拉着孩子的手,将那些钱塞到他手中。 那孩子眼眶有些红,小心翼翼的把钱收下,又一再向郭爱道谢,并允诺会尽快还钱。 郭爱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实在没法漠视不管,又想家里至少还有王嬷嬷那一份收入,应该勉勉强强过得去。 虽然这么想着,等那孩子走后,她还是重重叹息,心里发愁。 “这下可不好了,家里没了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想到自己这回打肿脸充胖子,结果让家里也陷入窘境,不由得露出苦笑,同时对王嬷嬷倍感愧疚。 如果她今天能顺利找到工作便罢,如果不能,眼下才月中,也不知道未来的这段日子要怎么过。 她突然想起当初逃出来时,王嬷嬷带的包袱里有几件漂亮的衣裳,是过去苏丽喜爱的,郭爱想自己如今生活困苦,那些衣服也用不着,不如典当了换钱。 犹豫了会,她打定主意,即刻进屋取出那些衣服,选了几件样式好看,料子又好的才出门。 她出了街坊转到大街上,盘算着这些东西究竟能换得多少钱,够她们用多久。 她在现代的生活富足,吃穿花用都是家里支持,何曾为了生活烦恼过,此时却是真正发愁了,典当了这些东西虽能再维持上一阵子,但肯定无法太久。 她在街上找了家当铺,观察了会见人来人往,生意挺不错,那伙计和掌柜都是一脸老实和善,应该不会坑她才对,这才进去。 掌柜见她生得斯文白净,拿来的东西质地不错,果然并未刁难,还爽快地给了她一两银子。 将那白花花的银子捏在手里,郭爱步出当铺的门,打算再去找工作,一个衣着华丽的大胖子却猛地进入她的视线里。 那胖子头戴金冠,身穿赭底金边描福字纹盘领袍子,脚下踩着银线绣百兽靴,在这市井中如何不醒目? 更招摇的是,他极其粗心,绑在腰间的钱袋露了一截在外竟然都没发现,他的随从则挡在前面替他开道。 郭爱才想到万一引来见财起意的小偷怎么办时,就惊见一只贼手往胖子腰间一探,那钱袋转眼就不见了! 她一急,下意识叫道︰“有贼!”又连忙往人潮中梭巡那小偷的身影。 她这一喊,人人都低头瞧自己的钱袋,胖子一见自己的钱袋不翼而飞,立即要随从搜寻犯人,但人海茫茫,如何找? 同一时间,郭爱见众人都顾着维护钱袋,却有一人在自己大喊后拔腿狂奔,她马上冲到胖子的跟前,指着那小偷的方向说︰“小偷往那边跑了,就是那个穿着青衣的瘦子!” 胖子的随从身手矫健,立即去追赶,没多久就扭着那小偷的手臂回来。 胖子接过随从递来的钱袋,然后取出一锭小元宝给郭爱。 “多谢这位小哥提醒,这请小哥喝杯茶,聊表谢意。” 郭爱一掂那元宝,惊觉竟重达五两,急忙推拒,但胖子态度坚决,还说要请她吃饭,她才婉拒饭局,只勉强收下银子。 五两相当于五千文钱,足够她们好几个月的花用,意外得来这笔钱财郭爱自然开心,又到街上去招揽工作,虽然依旧没人要雇用她,但如今有了那五两银子解决燃眉之急,她心里也不那么忧愁了。 步上回程,她心情愉悦,脚步遂也轻盈,然而等她回到居住的小巷弄时,却发现平时那些不常往来的邻居都聚在自家门前,气氛有些诡异,这使她感到不安。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哥,你这一整天是上哪去了,你娘昏倒啦,徐员外家刚刚差人将她送了回来!”邻家大婶似乎等她等得不耐烦,急急拉着她来到房门前,示意她进去。 郭爱闻言脸色大变。今早王嬷嬷人还挺有精神的,怎么会突然昏倒?当下也不再多问,就掀帘子进房。 进了房门,就见床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挺能干的婆子正在照料王嬷嬷,她的身旁还带着两个丫鬟。 “大婶,我娘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她凑近床边看,见王嬷嬷紧闭着眼不省人事,脸色惨白,头上还冒着细汗,一伸手搭在她额上,惊觉触手冰凉。 见她回来,那婆子站起来道︰“王小哥,你娘从午后脸色就不太对劲,白惨惨的好不吓人,就在半个时辰前她直说头晕,之后竟然不支倒地了,我们这才将她送回来,你赶紧去请大夫来给你娘看看情况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她心底想着王嬷嬷近来工作操劳,会不会是累倒了? 那婆子临走前留下一百文钱,说是让她请大夫和抓药的钱,要她好好照料王嬷嬷,也说等王嬷嬷身子好些后再回去上工,就带着人走了。 突然发生这么一个变故,郭爱心里也颇慌乱,这些日子以来多亏有王嬷嬷,她才能在这陌生时代里不至于无所依靠,因而对她也有些感情,自然感到忧心,也突然有些后悔没学中医,她虽然是医学院学生,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听一个邻居推荐武定桥畔的张大夫医术高明,堪称妙手回春,诊金也公道,想也不想就去请。 只是来到医馆还没进门,她就见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医馆前,有几个丫鬟正领着一位大夫上了马车,不禁暗暗叫急。 张大夫竟然让人捷足先登请走了,眼看着那马车离去,她正想要去寻别的大夫,忽然有个人拍拍她的肩。 “你可是要找张大夫看诊?”一个捧着大包小包药材的医馆伙计问道。 郭爱回头还没说话,那伙计见了她却忽地两眼瞪得发直,皱着眉纳闷道︰“这位小哥看起来挺面熟的,是要来找大夫出诊,还是要抓药?”他当郭爱是哪家府里派来的,于是解释道︰“张大夫刚刚被太常寺典簿大人请去了……” 一听他说自己面熟,郭爱当下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也不敢再听他讲下去,摆摆手道:“没事,我没要请大夫。”说着连连后退。 转进一条小巷子里,她才松口气,又往巷外看了看,幸好那伙计并未跟上。 方才急着替王嬷嬷请大夫,她一时没想太多,如今见这位张大夫医术高超,又与高门世族相交,恐怕过去也曾替苏家人看过病,甚至还识得苏丽,若果真如此,她莽莽撞撞上医馆求医,无疑是自投罗网。 只是她眼下亟需替王嬷嬷找大夫,又要顾及身分不能曝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阿、阿力……你在干什么,玩捉迷藏吗?”这时,忽然有道人声唤住她。 “初日!”一见这人,她立即喜不自胜地眉开眼笑。 初日是个小傻子,年纪和苏丽差不多,举止言语却像个孩童,他经常偷偷跑出来玩耍,偏偏记不得回家的路,过去郭爱就是帮助了迷路的他,两人才认识。 而此时郭爱之所以高兴,是因初日的伯父也是大夫,就在几条街外的建安坊开了间医馆。 初日自幼父母双亡,是由他伯父抚养长大,为了能好好照料这个侄子,江大夫并不太出诊,所以她一开始才没想要找他帮忙,但这会初日在外头,定是又偷溜出来,她想或许看在她帮忙将初日带回家的分上,江大夫会愿意帮忙。 她打定了主意,立即连哄带骗地将初日拐回家,江大夫见她带着侄子回家,果然高兴地向她道谢,对她的请求也是一口答应。 江大夫诊治过后,说王嬷嬷是因过度劳累才会病倒,叮嘱郭爱多让老人家休息,并准备些营养的食物给她吃,又开了药方才离去。 郭爱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因此江大夫的嘱咐她都一一照办,接下来的日子格外细心照顾王嬷嬷。 只可惜王嬷嬷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前几天人还能下床,后来却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期间江大夫又来看诊几次,换开别的药,吃后还是不见效果,结果才短短两个礼拜,王嬷嬷竟只剩奄奄一息。 “老奴辜负了夫人的托付,不能好好照顾小姐……还请小姐原谅……”忠心的王嬷嬷临死都放心不下年幼的小姐,她拉着郭爱的手泪流满面地道歉。 这些日子以来相互扶持,郭爱对王嬷嬷早已产生深厚的感情,此时听她这么说也不禁鼻酸哽咽。 “嬷嬷别说这种话,你一定要振作,不能留下我一人啊!”她试着激励她,但王嬷嬷却摇摇头,又勉力想爬起,郭爱见她坚持不好好躺着,只得帮忙扶起她。 “放心,老奴都替小姐安排好了……”王嬷嬷背抵着靠枕,一手虚弱地从床褥下摸出一个护身符,塞到她手中,交代道︰“这护身符里有封信……” 她出气多进气少,艰难地交代后事,郭爱看得心里难受,泪眼汪汪落了好几滴泪。 “留下小姐独自生活,老奴实在不放心,老奴有个弟弟叫王禄,他在宫里尚衣监当差,若是小姐遇到什么难处,实在没办法了,就带着这封信去找他帮忙,他会代替老奴照看小姐……” “嬷嬷你安心吧,别说太多话了……”郭爱用力回握她的手,应允她的要求。 第三章 她其实很心虚,甚至想告诉王嬷嬷自己并不是苏丽,不值得她为自己这样费心,可在这种时刻,她实在说不出口。 子夜时,王嬷嬷就断气了,郭爱极尽所能为她办了场简单的丧礼,除了邻居,就连江大夫也来吊唁帮忙。 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江大夫和初日留下来陪伴郭爱,见郭爱因连日的劳累和悲伤而显得没精神,他突然语重心长地问︰“阿力,如今你娘死了,日后有什么打算呢?” “大夫别担心,如果去找个活,应该还能养活自己的。”郭爱露出苦笑。 前阵子给王嬷嬷看病抓药,花费不少,她感念王嬷嬷的付出,想让老人家最后一程能好走,因此也尽力置办葬礼,所有能典当的东西全都典当光了,积蓄也全部耗尽,对于未来该怎么走下去,她实在没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如你搬过来,和我与初日一块住如何?” 郭爱很讶异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他们相识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这怎么好意思……” 江大夫挥手打断她的拒绝,温和解释,“你是个好孩子,过去帮忙初日许多,我很感激,这孩子生来痴傻,平日总受人欺负,难得有你这样的朋友。”说着忽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才又开口,“再说,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居住可不是办法。” 郭爱一愣,不觉瞪大了眼睛,心中直打鼓。怎么办,江大夫怎么会发现,此时她该不该有所回应?说不定他是在套她话呢。 她迟迟没想好推搪之辞,江大夫见了她的表情早已心知肚明,会意一笑道︰“我虽然老了,却依旧耳聪目明,你行事虽然不似寻常女子扭捏小心,个性也豪爽,但从细微处还是能观察出。” 见事情确实瞒不住,她只得点点头,坦承自己是有所苦衷,但关于自己的来历却有所保留,只说自己真名郭爱,因遭仇家追杀才隐姓埋名。 正想求江大夫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他却猜中她的心思,先行表示,“既然知道你的困境,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更别说拆穿,医者仁心,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更是不能做的。不过我也劝你就依我的意思搬过来,有我照应着,王嬷嬷也能放心。” 见他露出和蔼的笑容,郭爱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也蒙上水气,视线蒙胧。 一旁的初日懵懵懂懂,但见了她抹泪的动作,却懂得给予安慰,连忙像个大人般摸摸她的头,嘴里还喃喃念着,“乖乖,乖孩子不哭……” 老大夫见侄子善良,也温和笑着,又对郭爱道︰“要你搬过来和我们伯侄住,其实也是我的私心。我的医馆正缺一名伙计,想让你来搭个手,顺便帮忙照顾初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除了包你吃住,工资就按月给五百文钱,你可别嫌委屈了。”打趣地说完,又拍拍她的肩膀为她打气。 郭爱抿唇一笑,细细思量片刻,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毕竟江大夫的考虑是对的,再者过去她学的是西医,没有制造药品的技术和工具,她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不如跟在江大夫身边学习,结合中西的医学知识应该更派得上用场。 而且这比进宫好多了,照她看古装剧的经验,宫廷里情势混乱,充满各种阴谋诡计,相当危险,她还是别进去搅和的好。 时光飞逝,郭爱搬到建安坊,与初日伯侄一起居住已有一段时日,在江大夫的教导下,她从认识药材、配药慢慢学起,这些事对她而言颇为新鲜,不论学习或工作都很有干劲。 江大夫得知她识字,极为惊喜,又见她学习认真,不仅倾囊相授,还借了她几本医书研究。 医馆虽小,但江大夫的医术不错,诊金也不高,因此经常厅堂都挤满病患,郭爱配药之余,有时也得帮忙应付病患的各种要求。 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却很充实,她和初日伯侄的感情越渐深厚。 这天一如过往,看病的人、抓药的人多不胜数,医馆被挤得水泄不通。 “咳咳,伙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我咳得好难受……” “伙计,我近日晚上总睡不好,白日里工作没精神,该吃什么药才好?” “伙计,你们这有没有止血药,快拿些出来,我儿子刚刚跌了一跤,现在血流不止呢。” 众人吵吵嚷嚷,郭爱将手中一份药材依照天数分开包装,递给等待的病患,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后,才又忙应付下一位病患的需求。 “各位乡亲别急,请耐心等候,有什么病症等大夫诊断之后,按大夫的指示服药必能根除,你们这会问我也没用啊。”她包药的手没停,嘴巴却飞快说:“那位大叔,你儿子的伤处得让我瞧瞧,是伤到哪、怎么伤的得说明了,我才知道该草药膏还是药粉……“ 她忙得不可开交,又听角落诊疗席上的江大夫喊道:“阿力,替这位老汉配一副润肺汤。” “好的。”她打开身后的药柜,一一取出所需的药材。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急勿勿跑进医馆,拨开人群来到江大夫面前就扯着嗓子喊,“不好啦!大、大夫,你那个傻侄子跌到河里溺死啦! 江大夫闻言惊骇地站起,瞪大眼手指微颤,说不出话来。 郭爱担心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连忙离开柜台到他身边,那些病患知道情势非同小可,都纷纷让道。 她扶着江大夫,要让他先坐下,他这时猛地回过神,激动地问:“那孩子在哪?” 报信的人被他的大嗓门吓到,颤抖着声音回答,“在……在太平桥那” 江大夫一听立即拔腿跑出门,那报信的赶紧跟上,郭爱本想也去看看情况,却不方便放着满医馆的人不管,只得留下来善后,一些情况较紧急的病患,她能力所及的就处理,否则便请他前往别处就医。 就这样边忙边忧心江大夫那一头的情况,郭爱只觉度秒如年,等到医馆里的病患逐渐散去,江大夫终于拖着一辆板车回来。 郭爱迎出门,看见江大夫脚边那全身覆盖着拿席的人,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初日早上还活蹦乱跳的,直说买气好要出去玩,因医馆里实在繁忙,江大夫才允许他只在附近玩耍,岂知这一出门,竟是再也回不来了。 郭爱自从穿越到这里,一连经历了许多死别,一开始沐氏等人的悲剧因太仓卒,她根本来不及悲伤,后来王嬷嬷病倒,见老人家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那倒数计时等死的感觉固然难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2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2部分阅读 受,可像初日这般,好好一个人竟转眼变得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能说笑,更让人无法接受。 她伸手想去揭拿席想看看初日,却被江大夫制止了,“看了不好受,你就别看了。” 他这一说完,郭爱立即放声痛哭,原本到河边认尸时已经哭过几回的江大夫被勾动情绪,眼眶再度变得通红,他一把揽着郭爱,嘶哑着声音道:“那孩子就是不乖……我吩咐过他别到河边去的……他就是爱玩,就是不听话。” 郭爱也用力回抱他,边哭边安慰道:“江大夫你别伤心,要节哀啊……” 因初日尚未成年,按礼制只能拿拿下葬,简单地处理完丧事后,又过了数日,郭爱心头的悲痛也逐渐平淡,但江大夫毕竟与初日多年相处,感情更为深厚,依旧终日消沉,话渐渐少了,对医馆的生意也不怎么上心。 这一天,忽然有个相貌严正的老头来到医馆,却不为看病,而是找江大夫叙了许久话。 郭爱觉得那老头有些奇怪,离去前还看了她几眼才走,令她有些发毛,怕他是看出自己的身分。 中午过后,江大夫见今日没什么病患上门,索性让她收拾收拾,把医馆关了。 “午后我要出去一趟。”吃过午膳后,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门。 他近日几乎是足不出户,这会突然要出门,郭爱有些讶异,又想稍早他和那老头的态度熟稳,许是出去赴约了,便稍微宽心。 只是看着江大夫跳的背影,她觉得他近来实在消瘦得不成样子,担心再这样下去老人家会撑不住,于是盘算着等他回来定要好好劝说一番。 岂知事情却有了意外的发展——大约酉时时分,眼看天色都暗了大半,江大夫却还不回来,郭爱正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就听到门前传来大声交谈的声音。 她走近一看,原来是江大夫回来了,身边还跟着早上那个相貌严正的老头。 两人好像都喝了酒,江大夫精神看起来好很多,已经不再愁眉不展,看见郭爱,他还刻意挤出一个笑容,举起手里的油纸包道:“阿力,还没吃饭吧,我带了好菜回来” 郭爱接过油纸包,虽然讶异,但也觉得他心情转好是件好事,便到厨房把菜都装盘端了出来。 吃了几口菜,江大夫突然看着郭爱道:“阿力,初日走了,今后只剩咱们相依为命了。” 见他眼神又流露悲伤,她忙安慰,“江大夫,你放心,今后我会代昔初日好好孝顺你的。” “好孩子,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我今日得了一个想法,觉得可行,你且听听。”说着他掏出一张纸递给郭爱。 见上头写着“初日”两字,她不禁一楞。 迎上她狐疑的眼神,江大夫笑道:“我膝下无子,唯一的侄子也早夭,想收你为义子,将来继承我的医馆可好?我今日请来里正做证,你若答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儿子。” 郭爱大为讶然。 一旁的里正这时笑着附和,“这是老夫的提议,老夫看这个老发年纪已大,无人照顾不行,劝他娶妻他又不肯,如今初日又去了,孤独终老未免凄惨。听说你在他这工作一阵子,能干又勤勉,他对你也颇为称赞,才劝他考虑认你当义子。” 见郭爱有些犹穆,又道:“听说你因早年战乱失了户籍,他与老夫商量,说想让你顶了初日的户籍,你若同意老夫的提议,凭着老夫和江大夫多年的交情,我就帮上一忙,以后你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她听完知道江大夫的苦心,感激得红了眼眶。“江大夫,你为了初日的事那么伤心,怎么还为我安排这许多……” 她本以为江大夫对她好,是出于她过去对初日的帮助,如今初日死去可能多少也把情分带去,没想到江大夫伤心之余,竟还替她考虑这么多,关于户籍的事,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层,不禁倍感温馨。 里正笑道:“都是个少年郎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呢……” 听他这么一说,郭爱破涕为笑,江大夫也笑了。 江大夫认郭爱当义子的事情,不出几日街坊邻居就都知道了,他们对能干乖巧的郭爱本就喜欢,也不忍江大夫为了初日的死继续难过,得知他终于振奋起来,日后还有人照料,皆为他感到高兴。 这天午膳过后,郭爱受江大夫吩咐,到两条街外的“长蝽药材捕”采买,虽然不是多远的距离,但怕江大夫一个人会忙不过来,她还是尽量加快脚可出了医馆所在的巷弄,她隐约察觉街上的行人比平常稀少,显得冷冷清清的,不过她并未多想,赶紧往目的地而去。 到了长蝽药材捕,顾店的伙计认得她,立即上前热情招呼,她拿出江大夫事先写好的药材清单,交给对方,就在一旁看看店内其他的药材。 她此时站在角落,又背对着入口,因此没注意有几个宫兵进门往柜台走去。 第四章 “有没有看见这个女子在这附近出没?”带头的官兵声音冷酩,很有威严。 “没有。”那伙计看了看军官手里重的画像,又道:“这人不是苏大学士的闺女吗,前几个月其他官爷也有来问过几遍……” “废话少说,若是看到这人立即通报官府,若胆敢欺瞒、包庇,一律依法处置” 听到这些对话,郭爱心头一跳。难怪街上行人这么少,原来是官府到处要拿人所致。 不妙,万一那些官兵过来盘查她,可就躲不掉了! 紧急之下,她趁着那些官兵没注意,不动声色地绕到门边,偷溜了出去。 熟料她刚跑不远,远处有个官兵迎面走来,见她想逃,连忙喊道:“喂,小子你站住。” 郭爱知道这时绝对不能跑,否则肯定引得其他官兵追捕,反正自己穿着男装,对方若不仔细比对,一时半刻还认不出来…… 只是,想是这么想,听到那官兵大声喝叫时,下意识的,脚就动了起来! 她一跑,那官兵立刻拔腿疾追,郭爱不太擅长跑步,于是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她机警的钻进一条小巷子中。 因巷弄里杂物众多,路又窄,还有许多弯弯绕绕的小径,那官兵即使脚程快也没办法立即追上她,但随着他的大喝声,引起其他官兵的注意,也都加入追捕的行列。 郭爱最后跑出巷弄,来到人潮较多的地方,但想就此甩开那些官兵却不容易,只见为了抓人,官兵们开始驱逐人群。 郭爱心里惴惴不安,看见一辆行驶中的马车,想也不想就七手八脚钻了进去。 等她爬上车厢,稍稍缓过神,才发现车里坐着一群十到十五岁的孩子,有男有女。 “你是谁,为什么溜进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怒声质问。 “这这辆车是要去哪?”她不知该如何回答,随便问了一句。 “宫里,我们是被征召进宫当太监的”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回答了她的问话,却被最先发话的人怒斥,“你别跟这来历不明的人说这么多” “我……我也是要进宫去当差的,因为错过时辰没搭上原先的那辆马车,看见这辆才钻进来……”没办法了,她只得胡诌借口。 那名大孩子半信半疑,斟酌了一会又道:“那你得先禀告了公公,才能够坐我们这辆车。”说完,他敲了敲车壁对驾车的人说明情况。 不久马车渐渐停下,接着上来一个小太监,他一看见郭爱就皱了眉头。 郭爱怕自己被赶下车,于是赶在他开口说话之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双膝一屈对他拜了拜,又偷偷往袖里的手塞过去两锭元宝——那本来是他要买药材的。 “公公好,小的是初日,我想进宫当差。”情急之下,她借用了初日的名字。 古代穷人家的小孩多半盼望着能进宫当差,因此小太监见了郭爱这般行径也没想太多,而且看她样子秀气,还认为她早就自己净了身,钻进这辆马车里更是早就预谋好的,掂了掂那两锭元宝的重量,他满意的点点头。 眼下这一关勉强过了,只是郭爱也面临骑虎难下的困境,随着马车逐渐驶出熟悉的街道,她的不安越渐加深。 太监都是要净身的,万一被发现,会不会又是死路一条?只希望在那之前能让她见到王嬷嬷的弟弟王禄。 又看了眼远去的街道。对不起,义父,原谅我不能回去了,因为如果我继续待在医馆,早晚会替你惹来杀身之祸的。 面对茫然的未来,郭爱重叹了一声。 所幸,郭爱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原来她坐的那辆马车上的孩子被聚集在官街时就已净好身,进宫前,净身房的太监也只抽了几个检查,被她逃过一劫。 在宫里,低阶太监住的地方是很简陋的,一间房里,左右两张长榻,一张长榻起码要睡上十数个人不等,每个人就一床被子、一颗枕头,紧挨着彼此睡。 第一天,听着此起彼落的打呼声、磨牙声,闻着一股不知打哪来的霉昧,郭爱睁着眼睛一个晚上没睡。她想起以前听朋友聊起当兵的事,说一大群男人一起睡有多讨厌,她当时还庆幸自己是女的,不用当兵,没想到这会,她也体会到那种滋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很快就找到王嬷嬷的弟弟。 王禄是尚衣监的大太监,在宫里是有些权限的,见了面,一听说她的身分,加上那封她从护身符里拿出来的王嬷嬷亲笔所写的信,随即待她如亲,将她安安排进尚衣监照看。 虽说住所不可能有多好,毕竟她只是个刚入宫的低阶太监,但还是帮她安排了靠墙的位置,隔壁睡的是个身材较为纤弱、长相斯文、月卑气挺好的太监王振。 王振的身世颇为可怜,爹亲本是个秀才,家中几个孩子都读过几年书,尤以王振最有才华,还想着往后让他进京赶考,为家争光,不料一场大水让他爹娘弟妹都死了,他靠着行乞,一路上京依亲,没想到姨母不欢迎,最后还卖了他当太监。 郭爱母爱大发,益发觉得对方可怜,且王振比她早进宫,教了她许多规矩,也算得上照顾她。 自此,郭爱便在心里把王振当成弟弟。虽然就外表来说王振比她大,但她的灵魂可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相处月余,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渐渐的,郭爱也习。溃了宫里的生活,只是偶尔想到江大夫就有些感伤,也怕那个老人家担心自己而愁眉不展,不过她尽量藏起自己的情绪,宫里不比宫外,尤其她的身分如此敏感。 “这块给你,这块给我,这块给你,这块……”盘腿坐在床上,郭爱将紫色帕子上的酥饼分到另一条蓝色帕子上,嘴里念着。 “初日,我吃一块就行了,这都是太子妃赏你的,你别尽分给我。”王振不好意思的想将酥饼还他,不料才刚将手提起,手背就被拍了下。 “干么跟姐……跟哥客气,说给你就给你,咱们兄弟有福同禀。”郭爱暗骂自己一声,当太监都月余了,还老忘记自己现在的身分。 虽说她投生的苏丽长相秀气,皮肤又白,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不似男子,但这宫里也不少年轻太监,长相阴柔,她就算比他们漂亮俊俏了些,也不致引起怀疑,加上束胸带一勒,雌雄难辨。 前提是,她别再说错话。 “初日,你待我真好。”王振说着,红了眼眶。 他虽说也待在尚衣监,可做的是一般低下的工作,没有主子可唤的奴才,在宫里地位最低,也最让人瞧不起,多得是有资格欺负他的人。 不像初日,虽然才刚来,但听说跟王禄公公有些渊源,一来就能进尚衣监不说,且做的是送衣服给备宫娘娘的凉缺,能够在主子们面前露脸之外,三不五时还有赏赐的玩意、零嘴可拿。 加上初日的嘴巴甜,颇得几位娘娘的喜爱,尤其是皇上宠爱的王贵妃、东宫的太子妃特别厚爱他。宫里这些最会看人脸色的奴才可巴结了,完全没人敢欺负他,大家都猜着,初日过些时候定会被王禄公公举荐去哪个宫殿,地位越爬越高。 思及这样的人愿意待自己好,甚至跟自己称兄道弟,王振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都多大了,哭什么呢。”郭爱笑着捏了捏王振的脸颊。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个弟弟比较像妹妹。“快吃、快吃,我只向杨公公借了你半个时辰呢。” 杨公公是管王振的人,她随口找了个王禄要她找王振一起办事的借口,把人给借出来,为的就是想让王振尝尝太子妃赏她的、还热呼呼的桂花酥饼没办法啊,这讲冷了就不好吃,再说杨公公有时会欺负王振,故意派他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这……你这样找我出来,会不会为难?”他担心起她。万一杨公公向王公公提起这事,那初日可就犯了欺瞒之罪。 郭爱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没事、没事,王公公疼我,不会说什么的。” 事实上,就算王禄发现了也绝不可能戳破她,因为那老好人不仅待她如亲,加上知道她是沐氏留下的女儿,更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她后来才知道王家姐弟年幼流落街头时,被苏丽外公外婆所救,王禄聪敏机警,认为既然都要当人家的奴才不如进宫去还比较有前途,时光流逝,转眼王禄也在宫里待了近二十年。 “好了,我得干活去了,你吃宪就回杨公公那去,你要是偷溜去别的地方玩,我才麻烦。”将帕子连同酥饼包起放进怀里,郭爱拍拍王振的肩膀,径自站起身。 “我不会害你的啦。”王振连忙替自己辩解,接着禁不住好奇的问:“你等等去哪个宫办事啊?” 边穿鞋,郭爱无奈的说:“你别想了,我等会去的地方没好处拿的。” 王振的脸皮薄,听她这么说,脸有些红了。“我不是问你要好处,要不妨下回别分给我了……” 回过身,她用两手捏着他的脸颊,笑咪咪的说:“闹什么牌气,哥我开玩笑的,你不是说以后想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脸皮这么薄行吗?” 两人睡前总会聊天,谈未来、谈家里,不过大部分都是王振说,郭爱怕自己会说漏嘴,所以大都扮演倾听的角色。 闻言,王振连忙捂住初日的嘴,紧张的说:“哎呀,这事不能乱说的,让人听去,我准完蛋的。” 他这副模样,郭爱觉得很好笑,动手拉开他的手。“好了,这里又没别人。” 王振环顾四周,确定真没人,这才松了口气。“被你吓死了。” “担心什么,哥我……” “初日,你明明就比我还小。” 郭爱敲了他的头一记,“年纪算什么,现在是我照顾你嘛。好了,再跟你聊下去,玉香姐姐要生气了。” 王振皱起眉,不解的问:“这又跟玉香姐姐什么关系?”玉香是皇太孙宫的宫女,他不明白初日这时为何会提到她? 摆摆手,郭爱迈步往房门口去,临踏出门前,她才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我等等就是要去皇太孙宫办事啊! ” 啥?王振更是一脸疑惑了。 皇太孙宫?皇太孙住的宫殿?初日去那做什么? 皇太孙宫位于皇宫东南,整座宫殿皆是丹漆立柱、红墙黄瓦,外间院墙正门处,悬着蓝底金字牌匾,上书“皇太孙宫”四字。 皇太孙宫花园一隅,郭爱小心翼翼的把小鸟护在怀里,吸了口气,又往上爬了爬,等到离鸟窝只有一臂之遥的距离才停下。 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跌下去,以前回南部外婆家时,她也很常像现在这样爬上树。 当然,那时候她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穿着宫女的服装爬树。 宫女?没错!她现在穿的就是裙摆飘飘的宫装。 这要从早些时候她上太子妃那送新装说起,临走前她遇上皇太孙宫的玉香来替皇太孙跑腿,接着两人便一起离去。 玉香是个直率的人,两人有些交情后,便常跟她聊天,那时便抱怨起在皇太孙宫当差比在别的宫操劳。 皇太孙宫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太孙朱瞻基的居所,听说皇上宠他更甚太子,吃穿用度比照太子,宫女太监们行事也就更加小心。 第五章 虽然以玉香的地位还轮不到她伺候皇太孙,但在一些严厉谨慎的嫉蟾跟大太监底下做事,也够她受的,每回遇上郭爱就说羡慕她的凉差。 虽然郭爱也知道自己干的是份人人眼中的凉差,但筒中的辛酸又哪是外人能够知道的,女人就爱比衣服、比首饰,要周旋于各宫娘娘之间,要不得罪任何一方,她也是如履薄冰的。 结果她跟玉香你来我往的说起来,说到最后的结论竟然是一要不郭爱到皇太孙宫体验辛苦宫女的一日,然后她脑门一热,一时没想清楚就应下了。 反正只是一日宫女,只要她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的。 而本来应该四处忙碌的她,就在不久前,在第二次笨手笨脚把东西摔坏的时候,终于被皇太孙宫的嬷嬷轰出来,指派到花园扫叶子,幸好那个嬷嬷只以为她是新来的宫女,要不这一状可能要告到王禄那去了。 当时玉香还跟她眨眨眼,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 她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皇太孙宫的嬷嬷的确不是普通的哆唆,这会在这扫叶子,耳朵总算清静多了。 天很蓝,云很白,微风轻轻吹送,扫呀扫的,居然让她扫到一只掉在软土上的雏鸟,抬头一看,才发现头顶的大树上有个鸟窝。 她朝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宫女、太监,扫荐一丢,捧着小鸟开始爬树,此刻手构啊构的,风吹啊吹的,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来…… 此时的郭爱,完全没发现偌大的花园里不知何时太监、宫女退得一个不剩,不久一名俊朗的男子漫步走近。 朱瞻基刚从练功房离开,发泄一顿的他,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淡然,只有眼底稍微泄漏了他的情绪。 今早两位王叔做得太过分,竟跑到皇爷爷面前说父王集结文人,编造皇爷爷的错处,有意以舆论逼皇爷爷退位,幸好皇爷爷明察秋毫,并没有问罪,要不,父王的太子之位可能难保。 思及此,他忍不住握拳,压下的怒火又冒上来。 “砰”的一声,他一掌打在树干上。 郭爱被这一下吓到,抱着树干的右手一松,往下栽落的她,感觉手中的雏鸟就要脱手滑出,急忙大呼,“谁呀?有没有人在?赶快接住它” 听到声音,朱胆基眉头一皱,直觉要斥责一声“大胆”,却忽然意识到声音是从头顶飘下,抬头一看,由于阳光直射的关系,他眯了眯眼,只瞧见一个小小东西直扑面门而来,伸手一擒,入手的触觉让他又是一怔。 这是……鸟? 他没立刻去看手里的东西,因为他的目光被倒吊在树上的女人吸引了。 由于心情不佳,他也就没让那些太监、宫女跟着,甚至命人净空皇太孙宫的花园,想要静一静,没想到竟然有个不怕死的宫女敢在树上掏鸟窝!连他靠近了都没发现,可见刚才她掏得多欢快。 这太夸张了,他从没看过胆子这么大的奴才! 正想出声斥责,却望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刚才因为阳光的关系,他看不太清楚,这会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这个大胆的宫女挺漂亮。她拥有一双澄澈大眼、挺直鼻梁、小巧粉唇,还有得天独厚的白哲皮肤,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吸引人,会让人看得入神…… 看到小鸟安然无恙的被他抓在手里,郭爱松口气的同时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一会她又开始苦恼了,眼下她是用双腿盘在树干上才不至于摔得脑袋开花,而这种姿势并不舒服,更别说她其实撑不了多久。 她把视线从小鸟身上往上移,正好,树下那双眼睛的主人也直勾勾的盯着,她干笑了两声,道:“那个……不好意思,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自己下去,你可以帮我去尚衣监找一个叫王振的公公来救我吗?” 朱瞻基眉头一皱。宫里向来严禁宫女和太监有太过亲密的接触,因为有些太监虽然被去势了,却还是渴望夫妻关系而干出滛 乱后宫的事,眼前这个宫女不拜托他,他能够理解,别说两人素昧平生,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这点,她也该避讳,但找一个太监…… 郭爱并没有想得这么复杂,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认识的来帮她,眼见树下的男子一动也不动,不禁有些急了,“你在发什么呆?不想帮忙也说一声,我都快脑充血了。” “脑充血?”朱瞻基挑眉,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不帮我,我自己叫人。”她没好气的说,就要扯喉咙叫人。 “等等。”朱瞻基放下手中的小鸟,张开手。“今天我就好人做到底,连你一起救了。” “你?”郭爱眼带怀疑。她如今在的位置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加上重力加速度,他接得住她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那好,你就试着喊喊看!不过我刚才一路走过来,一个宫人都没有看见,你自求多福。”说罢抬脚就要走。 “等等!”这回换郭爱叫住他。“这位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怀疑你,而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如果你愿意出手相救,小的,不甚感激。”她涎着笑脸说道。 她表情倒是丰富,而且这副狗腿奴才模样换做是别人,他看了大概会生厌,但出现在她脸上还满……可爱的。朱瞻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刚才的坏心情因这个淘气的宫女一扫而空。 他摩掌着下巴,一副仍在考虑的姿态。 郭爱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腿酸,头也开始发昏,于是换上可怜兮兮的口吻央求,“这位大哥,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层浮屠,况且我如果死在这裸树下也不好吧,说不定皇上还会怪罪你见死不救,害这皇太孙宫沾染不洁。” 她看对方一身素洁的月白色袍子,头上也没戴金冠之类象征高贵身分的头饰,便想应该不是哪宫殿的主子。 伶牙俐齿的丫头,居然重皇爷爷压我。朱瞻基也不恼,只是奇怪自己宫殿里有个这么有趣又大胆的宫女,他竟今天才发现,再看她脸色潮红、眉头紧皱,也不想再捉弄她,重新张开双臂。 “跳吧!别担心,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来一双,我也接得住。” 郭爱看了看他自信十足的样子,把心一横,眼一闭,然后松开环着树干的双腿。 “啊——”失重的坠落感令她忍不住尖叫,不过声音才刚出口,她已经稳稳落入一堵温暖的怀抱。 近距离的打量她,朱瞻基更觉她五官秀丽,微微颤动的睫毛很楚楚可怜,心底滑过一股陌生的柔情,他用着自己也没发觉的宠溺口吻道:“可以睁开眼,没事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爬上树掏鸟窝。” 听到这话,她立刻睁开眼睛想替自己辩驳,“我才不是要掏鸟窝,我……”话声中断在那双漾着笑意的眼眸中。 哇!刚才只觉得他相貌端正,近看才发现原来还是花美男一枚,不过……他是在取笑她吧? “不是掏鸟窝?”朱瞻基把她放在地上站好,接着抄起被他置于一旁的小鸟。 “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想狡辩,难道你不知道皇太孙宫的一花一木都是皇上命人精心挑选,在此栖息繁衍的生命都深受皇恩眷宠……” 再让他说下去,一个大不敬就要扣到她头上了。郭爱赶忙打断他,“我是要把它送回去树上的鸟窝里,我刚才扫地的时候,发现它摔在泥土上,这么小的鸟肯定还不会飞才想帮它一把,哪知道你这个冒失鬼突然擂了树干一下,我被你制造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才会失手。”说完,不无怨忍的看了他一眼。 我冒失鬼?朱瞻基有些啼笑皆非,又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鸟窝,脚尖一点,免起鹊落,轻轻松松把小鸟送回鸟窝再回到地面。 郭爱瞪大眼睛,旋即想到-一“你轻功这么好,为什么刚才不直接飞上树救我?” 朱瞻基耸耸肩,“刚才没想到。”其实他是觉得她反应有趣故意逗她的。 骗人!还有人会忘记自己身怀轻功的喔郭爱不相信他的话,但也不想跟他争了,撇撇嘴道:“感谢大侠救命之恩,小的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朱瞻基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郭爱摇摇头,“相逢自是有缘……况且我也没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她不想给王禄惹麻烦,也不好随便掰个名字,宫里太监、宫女的名字都有登录在册,小心点准没错。 朱瞻基眉头一皱,“这怎么会一样?你没问救命恩人的名字,这是你的失礼之处,救命恩人主动问你的名字,你还不肯回答,也就是忘恩负义,现在我开始怀疑你刚才说要送小鸟回鸟窝只是掩饰罪名的借口。” 郭爱被他骂得完全无法反驳,想了想,她迟疑的开口,“不然这样吧,恩公,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再跟你交换一个自己的秘密。”她必须先确认他的身分,才能决定托出多少事实。 “好,那你听好了,我可是这皇太孙宫主子的一-暗卫詹其士”他有些故意的把话拉长,顺道替自己取个假名。 刚听到“皇太孙宫主子”这几个字的时候,郭爱吓得寒毛都竖起来,等听到“暗卫”两个字,着实松了口气。 妈啊,吓死她了,还以为有眼不识泰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才想到他的名字……他说他叫什么?骑士? “哇哈哈一骑士?哈哈,那我是什么?你救了我,我不就是公主。”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她那副样子像他说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重点是,她听到他的身分了,竟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大笑?太奇怪了!“我说我是暗卫,你没听明白吗?” 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暗卫除了保护主子的安危,也可能受命去调查其他人,只要他在主子面前说了谁的秘密,即便是造假,都有可能让那个人没命。 他原以为说出这身分,虽然比自己本来的身分低阶不少,但起码会让人敬畏,没想到这个宫女竟当笑话看待。 “好啦、好啦,你是暗卫,又是骑士。”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拜托,你下次说话不要分段好不好,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她已经完全放下戒心,俨然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同事”。 基本上,对暗卫跟侍卫郭爱是分不出差别的,在她看来都是有武功、抵挡刺客的保镖。 看了她一眼,朱瞻基现在十分确认她真的不怕他。有意思。 他斜晚了她一眼,“就算我是个暗卫,也是有品阶的,你这个小小宫女真是太无礼了,最无礼的是,身为宫女居然对男人动手动脚的,太不应该了。” 虽然他不讨厌她的碰触,但思及她可能也是这么跟别人相处,就觉得自己应该教导她一下。 因为我是个会跟哥儿们打打闹闹的现代新女性一-郭爱很清楚,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她左右看了下,像是在确定真的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那如果说我也是个男人呢?” “你胡说什么?”他是不是没听清楚? “我说,其实我是男人………喔!严格来讲是半个啦。”她绞着手指,难得有些扭捏的说:“我真实的身分是太监。” 太监不算完整的男人吧?虽说她也不是真的太监,但要开口跟别的男人说自己是没了命根的太监,不知怎的,就是有些瞥扭。 第六章 “你胡说。”尽管这回听得清清楚楚,朱瞻基直觉对方是在说谎。 在他眼前的明明是个漂亮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是太监? “是真的啦,不是说好,拿我的秘密跟你交换吗?我干么骗你。”她连忙澄清,当然,还是有些心虚的,因为最真实的话她是没敢说的。 毕竟“我是应该被诛杀却逃过一劫的苏丽”跟“我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现代人”,都不会比“我是一个太监”好。 “可你明明就……”他瞄了她胸口一眼,尽管觉得难以启齿,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虽然是小了点,我刚刚抱你的时候还是有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 郭爱直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部,顿了一会,接着嘴角上扬,笑容缓缓扩大,最后很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的胸部……哈哈——”她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瞻基没好气的数落,“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自己胸小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拜托,本姑娘就算穿越到一个小姑娘身上,但已经亲眼确认过这孩子是有点料的,只不过被包起来,没法证实罢了。 当然,这些她也是不能跟他说的。 轻咳两声,她恢复正经的神色,严肃的说:“我觉得有些误会呢,是得说清楚的,让你这么误会我,我也十分不舒服。” “所以呢?”她这个样子,为什么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要让你亲眼瞧瞧我的胸部——” 在皇太孙宫的花园凉亭里,身着月白色袍子的公子和身着宫服的女子对面而坐。 看她毫不避讳的拉开衣襟,朱瞻基都傻了,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没见过敢这么拉开衣襟的良家妇……男的?! “你………”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爱将怀里用帕子包着的酥饼放到桌上,再若无其事的将衣襟拉好。虽说她还穿了一件中衣,但这么平坦的胸部,肯定能说服对方的。 她拈了一小块碎成几瓣的酥饼,扬着笑,有些无赖的对他说:“唔,太子妃赏的桂花酥饼,特色是香浓甜腻,重点是比一般酥饼大上两倍……好吧,虽然你嫌它小喋,哈哈——” 相较于郭爱,朱瞻基完全笑不出来。 他太震惊于眼前的亮丽女子竟是男儿身……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嘿,你怎么了?”她用手肘推推完全呆滞的人。 “你……你真的是……”尽管还是疑惑,但他是有些相信了。 闻言,郭爱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胸口拉近,十分大方的说:“你要亲自验证吗?”反正就算让他摸,也只会摸到厚厚的布而已。 朱瞻基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看你这样就知道不可能是女子,一般女子哪会如你这般没规矩。” 虽说这是她想听到的话,但怎么觉得自己还是被骂了!郭爱边啃酥饼,边不甘的想着。 “你是哪个宫的太监,怎么跑来这装宫女?”已经可以肯定对方不是自己宫殿的宫人,皇太孙宫的嬷嬷和大太监甚为重视规矩,不可能教出胆敢男扮女装的太监,他的皇太孙宫,皇爷爷有时也会摆驾来此,一个弄不好就会犯下欺君之罪,这小子绝对是别的宫新来的太监才如此胆大妄为。 听他这么间,她没开口回答,只是加快速度把手上最后一小块酥饼吃掉,接着抹抹手,站起身。 “你干么?”他对她突然的动作不解。 “就像你所猜的,我不是这宫殿的太监,溜出来这么久了,我当然该回去了。”她拍拍身上的讲屑,理所当然的说。 “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刚刚像是自言自语吗? “我只答应拿个秘密跟你交换,至于在哪当差、叫什么名字,我可没义务告诉你。”她笑得颇为无赖,边说边退了好几步。 “你——” “就这样,要是下回我们还遇得上,就再交换秘密吧。”摆摆手,她一溜烟就跑走了。 虽然她觉得这个叫骑士的是个满不错的人,不过还是别多生枝节。 怔怔的看看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朱瞻基心里五味杂陈。 生平第一次他想收一个宫女进房,对方真实的身分是个太监,而且还一副极欲跟他划清界线的姿态。 低头,他看到被小太监留在桌上的紫色帕子。 他拿起来将碎屑抖掉,看着帕子笑了。 很好,他就不相信这宫里还有他朱瞻基找不到的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还有微风轻拂,这让朱瞻基想起那日巧遇的那个胆大又有趣的太监。 本来,他是想把这人揪出来的,但近来两位王叔又来信向皇爷爷嚼舌根,他忙着替父王灭火,也无暇处理这事。 “主子,您别发愁,有您在,皇上不会容两位王爷对太子不利的。”朱瞻基的贴身太监吴瑾,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望着天空,猜想他是为不久前在御书房发生的事犯愁,连忙劝解。 不过他这话也不全是安慰之词,众人皆知,当今圣上最宠信的不是三个儿子,而是孙子朱瞻基,甚至在朱瞻基刚满十二岁时,便立其为皇太孙。不少人私下猜测,皇上此举实为告知天下,这皇位他想传的是太孙。 偏偏两位藩王不死心,总以为拉下太子便有可能成为新天子,老以各种理由编派太子的不是。 闻言,朱瞻基没说什么,径自走进御花园里的六角亭。 坐在亭子里,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小太监欢快吃着酥饼的样子,而看向亭外时,他的视线也很自然的被一棵树给吸引了。 “吴瑾,你说这御花园的树是不是比我皇太孙宫里的高多了?”一想起那小太监,他有种好气又好笑以及失落的感觉。 “大、大概吧这奴才没真度量过,要不主子给奴才一点时间,奴才让人查清楚了再回报。”对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吴瑾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懂,刚刚明明在说两位藩王的事,怎么这会却跳到御花园的树?是有什么合意他没听出来吗? 朱瞻基摆摆手,“多事,我只是好奇这里的树爬得上去吗,谁让你真去查。” 说完,他又抬头看着大树好一会。 果然,那家伙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主子,这事万万不可啊!您这让奴才该如何是好?”说着,吴瑾都有些着急了。 “等等。”朱瞻基皱起眉,回过身看他,“什么事万万不可?” “主子想爬树,那真是万万不可,要是您有个万一,奴才要如何跟皇上、太子、太子妃交代,不如奴才替您……” 揉了揉有些犯疼的太阳|岤,朱瞻基无力的说:“谁说我要爬树了,我只是……” “哈啾——” 一道打喷嚏的声音打断他未完的话,他侧身看贴身太监,见对方一脸无辜的摇头,他随即皱起眉。 这亭子附近还有其他人! 本来有其他人也没什么,他自认没说到任何不该说的话,但他明明就没见到人,这说明那打喷嚏的人躲起来了。 他倒不怀疑是刺客,这么笨的刺客派进来皇宫不是送死吗?会躲起来……分明大有问题…… “哈啾——” 又一道打喷嚏的声音,这下朱瞻基听出来了,声音是从六角亭旁的假山后传来的。 “主子,要不要奴才……”吴瑾也听出声音的来源,手指看假山,压低声音请示。 “……不,不用了。”竖耳听了一会,一个念头闪过,朱瞻基直觉,也许在假山后打纯的人是他想找的人。“你跟她们都先退下吧。”他扬手指着亭外几个候着的宫女。 大胆的宫人他刚好认识那么一个,上回敢溜到他的宫殿假装宫女,择假山而寐的事又有何不敢?思及此,朱瞻基的嘴角微微上扬。 “主子,万一是刺客……” “没那么笨的刺客,好了,都退下吧,我知道那假山后的是谁。”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是谁?吴瑾心中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3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3部分阅读 疑问,但看主子的眉头要皱起来,不敢再多话,默默带着一干宫女退下。 见没人了,朱瞻基整整仪容,轻巧的绕到假山后。 循着一道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而行,果然找到他想找的人——一个用披风将自己包起来,长发未束,蜷缩成虾米状的丽人儿。 是啊!即便知道对方是男儿身,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生得一张娇美如花的脸。 嘻着笑,他蹲下身,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感觉有人在摇自己,郭爱微微皱眉,直觉的抬手将恼人的东西拨开,没打算起身。 见状,他更用力的推眼前的小太监。 被晃得没法睡,她终于不甘愿的坐起身,不耐烦的说:“干么啦?睡一下都不行喔!别闹啦!”人是起来了,可眼睛还没睁开。 半梦半醒间,郭爱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以为是念医学院时,那个很爱在她睡午觉时来问问题的室友在吵她。 “大胆,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谁?” 男的?怎么会是男的?她室友是女的啊! 思及此,郭爱有些回神了。对了,她现在可是在皇宫里,不是在宿舍啊,更糟糕的是,她想起自己睡着前是在假山后休息。 她这几天那个来,不是很舒服又很容易疲倦,这才躲在这小睡一会的。 一个在皇宫里摸鱼被提的现行犯……这真是太糟糕了! 揉揉眼睛,她急忙睁开眼,还来不及看清来人,便动作利落的跪在对方面前。 “奴才罪该万死。”要不是情况不妙,她自己可能都要笑了,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用上看古装剧时小李子用的台词。 看她那副模样,朱瞻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幸好今天来这的是他,如果是其他宫的娘娘,甚至是皇爷爷,这家伙是真的罪该万死了。 他带着挪愉的口气说:“奴才?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奴才,我瞧那些公主王孙都没你这么大的胆子,树上玩鸟、假山偷懒,你不简单啊。” 郭爱一怔。怎么这声音这么耳熟?还是个知道她曾经爬上树的人……不过,什么玩鸟,有够乱七八糟的! 她偷偷抬起头,观看眼前人,一见到是熟人,随即松了口气,往后跌坐。“是你啊,吓死我了。”她抚抚胸口,像是受惊不小。 看郭爱这样,他随即敲了她的头一记,“是我就没关系吗?你看你,成何体统。”骂完,他顺手扯扯对方未束起的墨黑长发,不料手感之好,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要不是眼前这家伙的的确确穿着宦官的衣服,他又忍不住要怀疑他其实是名女子了。 “是你当然就没关系,我们有交情的嘛。”将他手中的头发拉回,郭爱盘腿而必了不慌不忙的拿起发带,整理自己的头发。 “交情?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何来交情之说?”末了,朱瞻基还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不然你想怎么样?”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正他就一个侍卫,跟她是差不多身分的,都是听主子话的奴才。 朱瞻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说:“我觉得你好像搞不清楚一件事。” “什么?”她继续整理自己的仪容,不是很专心的听他说话。 第七章 “我猜你肯定是个刚入宫的太监,所以不明白我是暗卫代表什么意思,这样说好了,除了护卫主子的安全之外,我私下也会替主子调查些不法之事然后上报。” “呢,所以你是要说,你一个人兼两份差事很辛苦?”她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边折披风,边随口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忍下想把她掐死的冲动,他继续说:“我是要说,如果我上主子那说某个太监时常偷懒、败坏宫中纪律,再加上个偷说主子坏话的罪状,你知道那个太监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没有说谁的坏话啊……”倏地,郭爱脸色一变,声音微扬。 很满意看到这小太监终干肯正视自己,朱瞻基微微勾起唇角“你要去告状?” “你知道我主子是谁吧,得罪皇太孙殿下,你一个小小奴才死十次都不够。” 皇太孙?!对厚,她是在皇太孙宫的花园里遇到他的,怎么自己会忽略这事?也压根没想到对方可以去告状…… 郭爱有些懊恼的燮起眉,衡量了下现在的状况,马上没底气的放软语调,试探性的问:“你开玩笑的吧,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不会这么做吧?” “这很难说,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跟我认识,我又何必拿热脸贴冷屁股。”他很干脆的转过身,心里则是窃笑不止。 郭爱立即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十分诌媚的说:“骑士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弟绝对不是不想跟你认识,只是怕高攀了你。” 其士哥哥?这家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朱瞻基回过身,就看到对方一脸讨好的对他笑,笑得他都起鸡皮疙瘩。 “你规矩没学好,拍马屁的功力倒是不差。”他嘲弄道。 “哥哥怎会这么说呢?小弟是很真诚的希望有你这么一个玉树临风、俊美无侍的哥哥,可怪就怪在小弟,自己才疏学浅、人微言轻、身无长物,之前实在不敢高攀你,但要是哥哥不嫌弃,就认了小弟吧。”她抬起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朱瞻基表面镇定的看着她演戏,心里愉悦极了。 玉树临风?俊美无传?他是有听过别人这么称赞他,不过也知道会把这些话挂在嘴上的人通常对他有所求,话里少了几分真诚,可是能把这些话说得完全没有诚意的,这家伙倒也是第一人。 小滑头一个。 “呃,哥不说话是认了是吧,那既然是一家人了,今天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皇太孙殿下知道了吧?”看他不说话,她自顾自的接续,并迅速的放开他的衣袖,往后退几步,打算再次开溜。 她可不想为了一场午觉,就莫名其妙搭上一条命。 “等等。”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他利落的扣住她的手腕,“我答应让你套这交情了吗?” “不然你想怎样嘛?”她的语气十分着恼。自己都充分表达能屈能伸的伟大精神了,他还不肯放过她吗? “我觉得你得吃些苦头,才会知道自己错了,让我来好好想想……”他刻意顿了会,才又说:“例如抓你去监牢刑求几日,让你尝尝鞭子抽身的热辣疼痛感,或者在你身上烙下悔过的印子……”他刻意说些吓人的话,总觉得逗逗这家伙挺有意思的。“不过看在我们那点微薄交情的分上,我会亲自监督……” “初日” “什么?” 见怎样都无法抽出自己的手,郭爱只好有些不甘愿的再说一遍,“我叫初日啦。” 闻言,他先是楞了会,随即放开对方的手,双臂环胸,笑了起来。“喔,你现在是认真想跟我认识认识了?” “并没有。”瞪了他一眼,她也学他双臂环胸,笑得一脸痞样。“我仔细想想,我们上回好像有个交换秘密的约定,是吧?” “是又怎么样?”变脸真的是这个小太监的专长吧,刚刚还可怜兮兮的向他求晓、套交情,现在又能一脸狐狸样的跟他谈判了。 “所以我拿我的名字交换我在这偷懒的秘密,既然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那么你就不能再跟别人说我偷懒的事了。”她觉得自己好聪明,竟然想得到这么做。 她暗自决定,如果这回真能逃过一劫,一定要把那些私藏的讲干蜜饯都吃掉,毕竟要在这皇宫生存不易,很容易就丢掉小命,她可不想最后自己一口都没吃到就魂归离恨天。 “能这么交换的吗?”他眉毛上扬。虽然能知道他的名字是很好,但他总觉得抓着这个把柄更有意思,这么换了,好像亏了。 “这条件也是你上回自己同意的,我已经遵守游戏规则,你不能不认吧,再说了,想知道我的名字,也是你上回自己提的,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那说法好像自己不答应,就多十恶不赦一般,真是拿他没辙。“那……那好吧。” “君子一言既出,驱马难追。”她再次确认。 他点点头。 松了口气,郭爱立即又没大没小的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这样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掰了。”说完,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要逃离假山。 “喂,你——”又来了!这家伙怎么每次都用逃的啊!“嘿,初日。” 远去的背影一顿,不是很有诚意的问:“怎么了?” “你的名字怎么写?” “旭日初升的初日。” “我……我请你喝一杯吧。”见人就这么走了,他觉得有些可惜,初次相见时他就对这个初日有莫名的好感,尽管在知道他是太监的时候有些失望,但不能收进房,交个朋友也不错。 朋友?朱瞻基为自己脑里冒出这个词感到好笑,皇家人不需要朋友,更何况还是个太监朋友,而他竟然喜欢这个太监到这种地步吗? “好啊。”她回过身,在落日余晖下对他做出一个鬼脸,“下回要是你还能巧遇上我,我就跟你喝一杯,哈哈。” 看着那笑得愉悦奔走的人,朱瞻基无奈又无言。 下回?那是什么时候啊? 皇太孙宫的书房。 朱瞻基正在练字,吴瑾在一旁磨墨、递茶水,丝毫不敢怠慢,毕竟主子最近让他越来越提摸不透。 他觉得皇太孙殿下这阵子有些奇怪,三不五时会发起呆,发呆之后会傻笑,心情像是不错,然后两位藩王的事、太子的事,甚至是太子妃来关心主子选妃的事,主子都能波澜不兴的回应。 可明明自己整天跟着主子,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事值得高兴成这样?除此之外有几件事他怎么也想不透。 其一,前几天主子自己从御花园回来,他问起假山刺客一事,主子却摇摇头说没刺客,只有一只狡猾的狐狸。 狐狸?这皇宫内院,哪来一只会打喷嚏的狐狸?他百思不解。 其二,隔没两天,主子忽然问起宫里有没有一个叫初日的太监。他连忙说会查查,但主子又突然要他别找了,说这样就不算巧遇了。 巧遇?主子为什么想巧遇那个叫初日的太监? 其三,就昨儿个申时,太子妃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其中有样娘娘特别喜欢吃常分送给大家的桂花酥饼。 这桂花酥饼,是宫里贵人很常吃到的点心,主子偶尔吃,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让宫女们收走,但这回却特地留下酥饼,还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尝,最后说了句“真不错吃”的评语。 不错吃?这真是太奇怪了,主子又不是第一次尝桂花酥饼,怎会现在才说这种话? “吴瑾,你觉得这字写得如何?” 一听主子开口了,他连忙回过神,真诚的回复,“主子这字写得真好,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尤其是这旭字,向上勾起的一笔,特别有意境。” “旭?”朱瞻基皱起眉,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接着他将写着“旭日初升”的宣纸一抽,揉一揉丢进桌下的竹篓。 “奴才惶恐,奴才才疏学浅,若说错什么,还让主子宽宏大量。”说着,吴瑾立刻一跪,就怕跪晚了会没命。 主子最近真的不对劲,自己刚刚明明是称赞,主子却像是生气了,甚至把刚写好的字帖给丢了。 “起来起来,大惊小怪的,再说了……”忽然,朱瞻基笑了起来,“有人比你更才疏学浅呢,整天只知道偷懒玩乐,说到你啊,就是太严肃了,你真该学学那小子,死皮赖脸的家伙一个……算了算了,你要真学他啊,我也得烦恼了。” 那小子?是谁?吴瑾垂着头,心中充满疑惑却没敢问。 “还不起来?你还得帮我磨墨。”朱瞻基催促道。 吴瑾连忙起身磨墨,这次没敢走神,益发专注的看着主子练字,总算看出一些蹊跌一主子在写“日初”两字的时候,特别用心。 “吴瑾。” “奴才在。” “你瞧瞧这回写得如何?” 他连忙回答,“刚劲漂亮,尤其是日初这两个字,更是笔走龙蛇,特别出彩。 果然,如他所料的,主子明显开心多了,而他也着实松了口气。 “吴瑾啊,真看不出你哪才疏学浅了,你懂的词挺多的。”能做他的贴身太监,吴瑾当然是经过精挑细选,可以跟他搭上话,而且善于察言观色。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吴瑾所昔日,但想听人称赞两句倒是真的。 “主子,奴才……”这是在嘲讽他吗?是怀疑自己说得不真诚吗? “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开心,没别的意思。”朱瞻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来,这帖字拿去接框,我想挂在书房里。” “是,奴才这就去办。”吴瑾一个躬身,随即小心翼翼的拿起案桌上的宣纸,没敢轻心的退下。 只是他才刚退到门边,便响起一道敲门声一-“谁啊?”照惯例的,他替主子发话。 “奴才替太子妃送茶点给皇太孙。” “在门外等等。”吴瑾对门外的人喊了声,又对朱瞻基恭敬的说:“奴才等会拿进来,要是主子不喜欢,晚点再让人端走。” 他知道主子不喜欢有外人进他书房或寝宫,除了几个近身的宫女之外,外人要见主子或是送东西来,都是让他通报跟送进来的。 “不用了,你去办我交代的事,让那奴才送东西进来。”顿了一会,朱瞻基又交代,“对了,你走了之后,让一个人在门外守看,别让其他人进来,门外候着的宫女太监都让他们退下。” “主、主子?” 见他迟疑,朱瞻基沉声道:“怎么,有问题?” 他怎么敢有问题!吴瑾连忙摇头。 “那退下吧。” 吴瑾迅速离开,而朱瞻基则是不慌不忙的在茶几边坐下,替自己倒了杯热茶,眼角带笑。 门外声音的主人他很熟悉,至少几天前才听过,所以他很期待、非常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一穿着宫女衣服的郭爱有些疑惑的皱眉。 刚刚那个吴公公很奇怪,多看了她两眼不说,离开的时候还把一干宫女太监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宫女……怪了,皇太孙人不在书房吗?那些人都走了谁伺候他? 算了,这不关她的事,自己把东西送到就能走了。 郭爱捧着食盒进门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个人坐在茶几旁,她抬头一看,诧异极了。 第八章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朱瞻基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拿了瓷杯嚼饮一口茶,一脸闲适的瞅着眼前人。 郭爱退了一步,看了他一眼,顿时恍然大悟。“你……难道你是——” 她还没说完,朱瞻基便点点头。 本来他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说出自己的身分,但又想,既然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不如干脆让初日自己发现,省得他以后还得解释。 再说了,用这种方式发现还满有趣的,他很期待对方的表情。 不过他没想到,结果会出乎自己的预料一-“喔-一你果然是个趁主子不在,偷喝茶水、监守自盗的暗卫。”说完,郭爱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终于让她等到了吧,这回是她抓到他的把柄。 难怪不需要人伺候,原来皇太孙根本不在书房里,只有一个假骑士在喝茶。 “咳咳一咳咳——”闻言,朱瞻基被茶水噎到,呛咳不止。“你、你说什么?我监守自盗?”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啊。”边说,她边自动自发的往另一张椅子上坐,也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还说我这太监当得好比公主王孙,我看你这暗卫才当得像主子咧!一般侍卫不是要跟在主子身边寸步不离吗,我看你挺清闲的。” 他嘴唇懦了懦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闷闷的喝了口茶。 真不知道这奴才凭哪点被选进宫里当差,竟如此有眼无珠! 算了,被初日这么一搞,他也不想解释自己的身分了,就先这样吧。 “哇,这茶不错耶!又香又回甘……我不是很懂茶,但满好喝的。”喝了几口茶的郭爱赞叹道。 在这朝代当然没什么饮料店,她每天都喝淡而无味的白开水,虽说平常也不觉得有什么差,可想配娘娘们赏的茶点时,就会觉得可惜,若能泡杯伯爵红茶、阿萨姆红茶之类的,不知道有多好。 现在喝了这不知名的茶,她觉得拿来配茶点也很棒。 “普洱茶。”他也品了口,不过他常喝,不觉得多特别。 “不一样,我以前也喝过普洱啊。” “当然不一样,这是贡茶,制茶程序繁琐严谨,岂是一般民间粗茶可比。”顺手,他打开对方带来的食盒,拈起一小块糕点吃。 见状,郭爱一脸惊讶的看他,手还指着他,“你你你——” “怎么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怎么把太子妃要给皇太孙的茶点吃了?!我说喝几口茶也就罢了,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可吃了点心肯定麻烦大了。”虽然那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可她也是死忍着,不想为了几块糕点,赔了自己的小命…… 可恶,为什么他要打开食盒!本来只闻到一点香气还能忍,现在看到每个糕点精致的模样,她都有些忍不住了! “你也想吃?”瞧着这家伙边看边吞口水的样子,不难猜出他有多想尝尝。 郭爱点点头,顿了一会,又摇摇头,但脸上表情明明写着“我很想吃”。 “是吗,你想吃啊。”观了那嘴馋的人一眼,朱瞻基逗弄对方的兴致又来了。 “你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名堂吗?” 她摇摇头,但视线再也离不开打开的食盒。 “你看,”他将上下共三层的食盒分开,故意一个一个指着食盒里的点心说:“仙植糕、芸豆卷、桂花凉糕、驴打滚、荷花酥、窝丝糖火烧、京味酥饼……还有,这紫米八宝饭的制作可讲究了,你得尝尝。” “好。”再点点头,她俨然忘了这是太子妃给皇太孙的东西,马上将手伸向食盒,只是还没摸到,手背就被拍了一下,她立刻怒瞪行凶者,“你干么啦?” “说了要跟你介绍,又没说要给你吃,这可都是主子赏给我的,我没说要分你。” “赏你的?” “是啊,主子平常不太吃这些东西,大都会赏给我,所以我直接拿了也没关系。” “这样啊,可我觉得你不像爱吃甜食的样子。”她眼巴巴看着他,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真的觉得这些漂亮的点心跟自己比较搭。 暗笑在心,他有些故意的说:“我是不爱,但那些小宫女可喜欢了,我觉得送她们挺好的,至少她们叫其士哥哥的时候真诚多了。” 爱记仇的色鬼一这句她只敢在心里骂,表面还是装得诚恳又发善。 她笑咪咪的说:“怎么会呢?小弟叫您骑士哥哥的时候也是万分诚心诚意的,再说了,小弟今天也算是宫女。”她站起来,站看莲花指,福了福。 手抵着下巴,他斜晚她的胸口一眼,眼神不屑。 虽然他半句话都没说,但意思已经明显到郭爱想揍人了。 这是什么羞辱人的表情,拜托,她不是没料,只是身分不能曝光!真是气死人了。 嘟着嘴,她不情愿的说:“要不卖我吧,小弟没身材有钱财。” 闻言,顿了下,朱瞻基忽地笑了起来,好一会才消停。 “初日,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啊。”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笑死他了。“我有时候真怕跟你多相处了,会得内伤。 那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啊!爱找麻烦的明明是你一笑点低的古代人! 她瞪了他一眼,把那些鸡肠鸟肚的仇都放在这一眼上。 “快点,要不要卖我,一句话。”她想吃、她想吃!再拖下去,东西都不好吃了。 他两手一摊,“我不缺钱。” 一句话就重击到她,她哀怨的说:“那你想要什么?要怎样你才肯把东西让给我?” “嗯……”他想要什么啊……“对了,我喜欢听秘密,要不妨再拿一个秘密跟我交换吧。” 又是秘密?!原来古代人除了笑点低外,还很八卦。 “我就一个小太监,还能有什么秘密?”至于那些他关生死的秘密,她宁可饶死也不能说。 “这倒也是,不然你说说今天为什么又穿成这副模样来骗人了?” 她不甚相信的问:“这么简单?我说你就给?” 喝了口茶,朱瞻基将食盒往她眼前推了一点,意思很明白。 见状,郭爱动作利落的先拿起一块仙植糕,边吃边说话,“嗯嗯,好好吃喔。”赞叹完,她从怀里拿出一颗紫色琉璃珠,递给他。 “这不就是琉璃珠吗?”对见过很多奇珍异宝的他而言,一颗琉璃珠并不希罕。 吞下第二块糕点后,她有些不悦的将珠子拿回来,收进怀里,还只敢用没拿过食物的左手碰。 “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见他不以为然的摇头,她白了他一眼,“你眼光不好,这颗琉璃珠可是太子妃赏的。” 你眼光才不好。他在心里笑骂一句,“那又怎么样?这跟你穿成这样有什么关系?” “这本来是太子妃赏给筱月姐姐的,还要姐姐送茶点来皇太孙宫,姐姐知晓我特别喜欢紫色的小玩意,特地拿来说要送我,但我不好意思白拿人家东西,才会自愿跑这一趟,然后你也知道宫女太监不可以有私交,如果我以太监的身分替姐姐送东西,没事便罢,万一有人乱嚼舌根,总是麻烦,这才换了这身。”边解释,她已经迅速吃完一层的点心,继续进攻下一层。 “你喜欢紫色的小玩意?” “喜欢,特别喜欢。”说到这,她眼神一黯。 在现代,她是爸妈娇宠的宝贝女儿,因为妈妈喜欢紫色,她也喜欢,她们母女总让家里处处有紫色小东西,爸爸为此很无奈。 她还记得,妈妈特别室贝一条紫水晶项链,那是爸爸送她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来到这里之后,紫色的东西总能让她想起妈妈,小小缓解一下思乡之情,尤其是怀里这颗琉璃珠,跟水晶的成色有些相似,她特别喜欢。 “怎么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人的眼睛里没有光彩,他不喜欢这样,下意识的,他皱起眉。 “没什么,我想家,我母亲也很喜欢紫色的东西,看这些东西能让我解乡愁。”她停下进食的动作。 看她这样,朱瞻基忽地站起身,在各层木柜翻找起来。 郭爱不解的看着他,好一会才明白他的用意。 “这、这什么?”她一脸讶异的盯着他递过来的东西,不一会,脸上有了笑容,“它真漂亮。” 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毫不迟疑的说:“送给你。” “送我?”她仔细打量了手心的东西,她不知道在这里它叫什么,不过这应该是颗紫水晶做的珠子。“这东西很名贵吧,怎么能送我?再说了,皇太孙的东西也敢作主送人,你不要命了。” 他不甚在意的耸肩,“这是有一回我办了件大事,主子赏我的,我……我就先放在这柜子里了。”他随口胡说。 事实上,这颗紫东珠是皇爷爷赏他的,但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实际用处,他便随意收在书房里。 现在他觉得,这珠子找到主人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初日还是现在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最好。 “真的假的?”她一脸怀疑的看向他,“你不会骗我吧,到时候让我犯上一个偷皇室珍宝的罪,我可是会掉脑袋的。” 这家伙不会跟她杠了几次,扶怨报复吧。 “我没那么卑鄙,让你收就收,你不要,我就送人了。”他作势要收回她捧在手上的紫东珠。 她随即动作迅速的将珠子收进怀里,“我没说不要啊,多谢了。” “那……那颗琉璃珠不要了吧。”他觉得自己送的东西比那个叫筱月的宫女给初日的好上太多。 “为什么不要?好东西还有嫌多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见对方将两样东西都收了,他心中有些气闷,理不清思绪,也就不再搭话。 郭爱也没管他,径自又吃起食盒里的点心。 突然,她惊呼一声,“哇——” “又怎么了?你在里面吃到元宝了?”看着小家伙丰富多变的表情,他心里舒坦了些,又好气又好笑的调侃道。 “元宝又不好吃。”况且吃元宝-一多不吉利啊!她内心暗想,“我是要说这个好好吃喔。” “你什么东西不好吃?”他看他每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都不禁要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跟以前送来的不一样。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对对方说好吃的东西多留心一眼-一桂花凉糕。 “哼,你这人没眼光又嘴巴坏,反正这个很好吃就对了。”算了,就像自己注定要当这紫水晶、这凉糕的主人,只有她才懂得欣赏它们的美。 “我……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看对方只差没把手指啃下去的贪吃模样,他摇头叹气。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对一个奴才这么忍让。 思及此,忽然有个想法从脑中闪过,没多想,他便开口问了,“初日,你要不要来皇太孙宫当差。” 光是想到那情景,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要是这个有趣的初日镇日跟着自己,应该能增添不少乐趣吧。 “皇太孙宫?”她吃东西的速度缓下来。 以为她有兴趣了,朱瞻基继续说服,“是啊,我在主子面前还说得上话,我举荐你当皇太孙的贴身太监是没问题的,算来,你这可算是大大的升官怎么样?” 然后等正式拜见的那天,再让初日自己发现他就是皇太孙…… 第九章 “我不要。” “就过两天吧,我会跟……等等,你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不、要则说完,不理会他诧异的眼神,她掏出帕子,又开始往第三层食盒探手。 怎么会是不要?!这是多少太监想争取的差事,为什么他不要? “初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可是个好差事……”看他完全不专心听自己说话,朱瞻基将食盒的盖子盖上。“专心点听我说话。” “那是我的……”看他的脸变严肃了,她叹了口气,嘟着嘴问:“你到底想要干么?” “我要说的是,我替你安排在皇太孙……” “我说不要了。”她十分坚决的说:“我喜欢我现在的位置,我想一辈子就这样,你别管我。” 事实上是,她觉得待在皇太孙身边太危险了。 她的灵魂虽说是郭爱,但身体可是苏丽,是皇帝老儿要杀的苏丽啊! 想到那些拿着画像搜捕她的官兵,她心道说不定皇帝也看过她的画像。 若她真当了皇太孙的贴身太监,见到皇帝的机率就会大增,那她小命不保的机率也会大增一她没有那么笨。 “可是……” “好了啦,把东西还我。”她还要包一些糕点拿去给王禄和王振也尝尝。 看她真的不愿意,朱瞻基非常不悦的沉下脸。 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皇太孙,竟然有人不想在他身边当差?!他有种被嫌弃、气闷的感觉。 他压着食盒,声音硬邦邦的开口,“没了,你的份吃完了。” “胡说,你欺负人,明明说好了,那是我的。”这人怎么这样! “说要给你,又没说要给多少,你已经吃了两层,都不知道多少东西下肚了,还想打包,我觉得这买卖,对你已经很划算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小家子气,可他就是不满初日的态度。 “你——”郭爱瞪看他,不爽在心里。这家伙可真忠心护主,自己不爱来皇太孙宫当差,他倒替他主子生起气了。“喂,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斜貌她一眼,朱墙基有了兴趣,“你说说看。” “我想,就玩捉迷藏好了。” “提迷藏?” “对,你当鬼,我来躲,就在这皇宫里,如果你能在三天内查出我的真实身分的话,我就听你的来皇太孙宫当差,反之,你就欠我一份情,还有,”她两手抓着食盒,“为了你这无理的要求,我得跟看劳累,所以这盒点心就归我了。” 闻言,他放开食盒,“没问题” 太好笑了,他堂堂皇太孙,要在这皇宫里找出一个人有什么难?!这回准是他赢了,他一定要初日在他这当差。 “喔,我还有个条件。”抢回食盒,郭爱的表情愉悦多了,她狡猾的一笑,“所有宫人都有登录在册,像你们这种做暗卫的一定有很多取得消息的门道,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 果然,这家伙没这么笨,但这样很好,越难,他会觉得越有趣! 朱瞻基也勾起唇角,“那你想怎么样?” “我的条件是一你不能用我的名字来找我。” 顿了一会,他轻拍茶几,“好,一言为定。” 订下约定之后,朱瞻基便立刻拟定策略,虽然他不能用“初日”这个名字找人,但他可以用“太监”这个提示,加上自己的身分找人。他打算用两天搜索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衙门,让游戏提前结束。 昨天,他已经找过大半,没看到那小子,等等他打算去尚衣监,今天以内一定要把人揪出来。 “主、主子。”吴瑾颤巍巍的开口。 “嗯?”朱瞻基没有停下步伐,他走在御花园里,看似悠闲,实则行走速度颇快。 “奴才觉得,要是主子想找什么人,交代奴才们办便是,何必劳烦主子一个个处所找,再说了——”他也很不想过问主子的事,但主子这回的动作颇大,尽管以视察为名,可太子妃已经私下传过他去问话,他不问不行。“主子是想找那名叫初日的太监吧,其实这事查一下名册,很快就可以找到人了。” 之前主子提到那名太监时,他便记在心上了。 “吴瑾。” “奴才在。” 朱瞻基的口气很严厉,“你是在质疑我做事的方法吗?” “奴才不敢。”吴瑾吓得马上跪下,低垂着头,双肩颤抖。 比起宫中其他的贵人,他跟的皇太孙,算是很好相处的主子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责骂奴才,更不会喊打喊杀,但质疑皇太孙是多大的事啊,说不准他的人头就因为太子妃交办的一点小事而这么掉了…… 气氛静默了好一会,吴瑾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只能从鞋子确定主子还没走,正看着他。 “谁让你问的?”朱瞻基一针见血的问。 “太、太子妃……” 原来是母妃啊!那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可不想让一些好事之人找看机会编派他。 “吴瑾,你知道自己这辈子只有一个主子吧。” 闻言,他连忙磕了一个响头,“奴才明白,到死都明白。” “好了,起来吧。”朱瞻基没了方才的严肃,反倒笑着道:“不是不让你们帮忙,只是君子一言既出,驱马难追,我得亲自揪出那只狐狸才算数,至于母妃那,你就回报没事,我只是心血来潮想亲自普自己找个伶俐的太监使唤。” “是,奴才明白。”吴瑾大大松口气,伴君如伴虎不是没有道理的,由来人心最难测,尤其是皇家人。 回过身,朱瞻基继续往目的地前行。 想了下方才的事,他觉得自己对贴身太监似乎太严厉了,心总向着自己的吴瑾,是不可能背叛他的,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初日真的十分宽容,那家伙才总是胆大包天,自己却数次纵容…… “奴婢见过皇太孙殿下。”迎面走来一名宫女,在朱瞻基面前停下行礼。 “免礼。”朱瞻基认得来人是父王身边伺候的宫女。“有事吗?” “谢太孙殿下。”宫女起身,恭敬的垂着头道:“太子殿下正好在六角亭歇息,见太孙殿下也来这御花园赏景,请您一聚。” 闻言,朱瞻基看了御花园的出口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今天没法找完了。 他摆摆手,“你领路吧。” 只是一行人才走没几步,便听到六角亭那传来有人。凉慌大喊,“不好了,太子晕厥了,宣御医,快宣御医门接着一名太监行色匆匆的跑过朱瞻基面前,甚至没有行礼。 朱瞻基立刻施展轻功冲进亭子里,吴瑾也是一惊,连忙带人跟上。 朱瞻基到达凉亭的时候,和另一群人在亭子的入口撞上一他的母妃。 听到太子晕厥的消息,本就是来找丈夫的太子妃急忙赶来六角亭,一见软倒在地让奴才们扶着的太子,急得眼眶都红了。 “殿下!殿下——”顾不得身分,她走上前抱着丈夫的肩哭喊。 事实上,太子朱高炽还有一点意识,只是两眼无神,全身乏力,不断颤抖,说不出话来。 看着父亲这样,焦急的朱瞻基怒问:“刘保,你是怎么照顾我父王的,竟让他变成这样?!你该死” “是,奴才该死。”太子的贴身太监刘保往地上一跪,见自家主子一脸苍白,他急得眼泪都要落下,若太子就这样亮逝了,那他肯定难脱照护不周的死罪。 “奴、奴才该死,殿下从大殿出来的时候,神色便不佳,心情低落,说想来御花园散心……奴才真该劝殿下回东宫歇息的……” 大殿? 闻言,朱瞻基便知道父王心情低落的原因,大概又是被要求严格的皇爷爷为了某事骂了一顿。 “好了,这事之后再追究。”太子妃看着丈夫越见苍白的神色,心焦的开了口,“御医呢?为何还不见御医到来?” “回娘娘,让人去请了,可……可这一时半刻,可能还赶不过来。”刘保为难的回道。 “该死!”朱瞻基蹲下身,眼看父王瘫软在地,气息由急促转为微弱,他怕再这样下去会要人命。 偏偏御医还没来,朱高炽的身体却突然开始抽搐,吓得众人脸色一变,太子妃和朱胆基更是白了脸。 “你们都让开,别档路让我看看!”忽然,一个人挤进亭子里,边说,边将众人赶出亭子外。”你们都待在这会坏事的,先往外退一点。“ 兴许大伙也是六神无主了,纷纷听话的往凉亭外退。 因为来人的声音太熟悉,加上说的话颇为无礼,朱瞻基直觉抬头看是谁在发话,当他发现是初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你一怎么会……”在这?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 先对他使了记眼神,郭爱对太子妃恭敬的说:“娘娘,奴才进宫前跟个老大夫习过医术,略懂一二,看太子殿下的情况已是紧急,可否让奴才一试? 太子妃立刻焦急的说道:“初日你懂医啊,好好,你快瞧瞧。” 闻言,朱瞻基眉头一皱。原来母妃也认得初日,甚至颇为信任,不然不会让一个奴才这么做,不过他自己也很想瞧瞧这个老是神出鬼没、不务正业的家伙,是不是真的有一手。 他站起身,让了位置给对方。 郭爱走近朱高炽,蹲下身,一会翻看他的眼睑,一会扳开他的嘴看了看,然后,突然由怀里掏出一包用帕子装的东西,拿了一块东西往他嘴里丢。 见状,朱瞻基大惊,急问:“你让我父王吃了什么?” “回太孙殿下,就一小块糖渣,请放心。”她又从帕子里拿了一块证实自己所言不假,接着转向没法说话,但还有意识的朱高炽说:“太子殿下,再给您一小块,吃了,等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4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4部分阅读 等就会好多了。” 朱高炽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写满惊讶。 虽然旁人没看明白,但郭爱倒是懂了,因为她的讶异不小于对方,她可真没想到今天会接收到这么多惊吓一——先是一个假扮暗卫的皇太孙,接着又发现她入宫前那个解了她燃眉之急的富贵胖子竟是当今太子!她可真有贵人遇啊……不过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样的命运。 毕竟,这对苏丽来说可不是好事。 朱高炽合着糖渣让它在嘴里化开,不一会,郭爱又给他吃了一块。 “你就打算让我父王吃糖渣?” “太孙殿下别小看这些糖渣,发现她没有其他动作,朱瞻基忍不住开了口。 用对病症,可是救命用的东西。“郭爱一脸认真的回应。 说实话,她虽然一副镇定的样子,实际上心跳得厉害。 刚才她不过又上东宫送新衣,让太子妃催着一起来御花园找太子,说要她讲两个平常说的笑话,让太子解解闷。 她当时还闹了笑话,心想这对没手机的夫妻,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知道彼此去处的,难不成是飞鸽传书?结果此话一出,便被伺候太子妃的宫女们取笑了。 说是这宫里什么没有,人最多,这事有啥难的……想了会,她才恍然大悟,看来太子妃是在太子身边安了眼线才能时刻掌握对方行踪。 太子妃下令她不好违抗,便跟过来了,却万万没想到,会看见那个跟她有几面之缘的暗卫大哥,然后从他跟刘保的对话,以及众人对他的态度,她要还不知道他就是皇太孙朱瞻基,那她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了。 第十章 本来躲在众宫女身后的她很想逃之夭夭,可当看到太子性命危急,身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她怎么也无法置之不理,这才会跑进亭子来。 也幸好她总是备着糖渣给自己解馋。 “那你说说我父王是什么病症?” “糖……,是消渴症。”呼,她差点又要说出现代医学名词,幸好及时打住。“我想太子殿下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这会导致他……呱,病发。” 郭爱有些懊恼,如果是跟现代人讨论病症,那她可以说得更专业一点。 简言之,太子是患了慢性疾病一糖尿病,且从他头昏眼花、盗汗手抖还抽搐的情形看来,应该是因为血糖过低导致短暂休克。 再看了下太子的身材,八成是肥胖引发的。 “消渴症?”朱瞻基还是存疑。 “相信我,再稍等片刻,太子殿下就没……” 接着,不用郭爱再多说什么,已经有人替她证明。 “爱妃别哭,没事了。”朱高炽的声音响起。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朱瞻基连忙回过身,“父王,您没事了吗?” “没事了。”意识清醒许多的朱高炽虚弱的点点头。 从刚刚就扶着他肩膀的太子妃,虽然仍然眼眶合泪,但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和儿子搀扶起丈夫,让他坐上椅子。 一群人忙着擦汗、递茶水、关心问候,等到朱瞻基想起初日这个人时,早己不见其踪影。 这小子又跑了! 不过没关系,宫里就这么大,他一定能在最后期限把人给揪出来的! 这日夜里,伴随着此起彼落的惊人黔声,郭爱再次无法入眠,但她不是因为觉得吵,而是心里有事。她不想吵辛苦了一天的王振,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独自懊恼起来。 现在,她真为自己的贪吃深感后悔,她不该为了那几口糕点跟朱瞻基打赌,弄得自己进退两难。 不,应该说她真的太倒媚了,怎会遇上一个假扮暗卫的皇太孙?!那家伙刻意隐瞒身分是何用意? 唉,无论对方用意为何,重要的是,她该得罪的都得罪光了,仔细想想,这几次两人相处的情形,她以下犯上、出言无状、动手动脚……夭啊,她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 最糟糕的是,她还仗着皇宫地大人多,料想对方找不到她。 喔,该死!以他的身分要找她有何难?她真是一个呆瓜! 不过往好处想,朱瞻基还真是一个守信的人,看今晚都没找上门来,应该是没用“初日”这个名字找她,要不然向太子妃一问,她就无所遁形了。 但这也可以解释成他是一个固执的人,肯定是想用什么方法让她心服口服,这种人最不好对付了。 等等,她想到了,离约定的期限只剩一天,如果自己明天也有办法躲得掉,不就度过这一劫了? 嗯,没错,要是进了皇太孙宫、待在朱瞻基身边伺候,她的安稳日子就毁了,得时时害怕被揭穿身分,那可万万不行。 是说,怎么会一连遇上两个明代未来的皇帝? 朱高炽果然如传说中的肥胖且行动髓预,至于他的儿子朱瞻基外貌英武贵气,若生在现代,是个你准的贵族花美男,走在路上会引起大堆女人尖叫的妖孽。 只能说他运气不错,外貌向似母亲,又多了分男子气概。 听说他这时才十八岁,虽然她实际见了,觉得这人的模样跟举止都要成熟多了,也难怪是当帝王的料,而且现在的他已深得人心,尤其是皇上对这个孙子爱护有加,不仅下令重臣悉心教导,还亲自授以帝王之术。 朱瞻基可谓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不过历史上对他虽多是正面评价,但这位帝王好像没活过四十岁。 至于明朝之后会发生什么大事件?又或者朱瞻基有什么功绩?她是一概不知。 毕竟,以前读书时硬背的那些东西,考完大考也忘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不知道有没有记载一名叫初日的太监被处死?烦喔,书到用时方恨少,想预测一下未来,为自己趋吉避凶都做不到,更别想能上网goog!e一下。 郭爱在心里碎念,想着想着,总算有了睡意,要进入梦乡一“初日,醒醒,醒醒。”王振不断的推她。 “别吵,再睡会就好。”她没睡饱,眼皮都没张开,摆手想让人走。 王振没让她赶跑,继续尽卖的唤人,“初日,别睡了,快醒醒,皇太孙来视察了,王禄公公让咱们……” 皇太孙? 这个关键字让郭爱清醒不少,她随即坐起身子,拉着王振问:“你说什么,再说清楚一点。” “唉?你不知道吗?”王振有些讶异的看她,“这两天皇太孙要视察所有内廷各监所,你不知道吗?” 郭爱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没人跟我说过啊。” 她这人闲散惯了,不太主动过问宫里的事,大多事都是到处串门子聊天聊来的,怎么没人提到这事? “前两天王禄公公不是说过了,你肯定没注意听,本来昨儿个就该来我们尚衣监了,但听说有事耽搁了。”王振无奈的看他,“你这两天都去找宫女们聊天,这视察太监的事,她们怎么会聊起,话说回来,太监和宫女不宜太亲近,你自己还是要注意一点。” 闻言,郭爱脸微红。 她本来就是女生,所以比起太监,除了王振之外,她是比较常跟各宫宫女混在一起,她们也都当她是姐妹,当然更不可能有连反宫规的情事。 但这会让王振说起来,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她是一个好色的太监。 “好了,你赶快梳洗一下,其他人都去候着了,就只剩我们,说是要点名的,你可别再拖了。”看对方还傻楞着,王振连忙将人拉起身。 他真不该相信初日不会赖床,早先他起床时已经喊过人,他还喃喃说着等等就醒,但他都梳洗好,去候着了,这才发现初日没来。 回来找人,果然发现他还在睡。 “就剩下我们?”郭爱环视一圈,果真只剩他们两个。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到好办法了。 她伸手拉住王振,一脸恳切的说:“好弟弟,这会帮哥一个忙吧,行不行?” “什么忙?” “你先答应了再说,哥保证不会害你的。” 听郭爱这么说,王振便觉有些不妙,但人家平时对他这么好,他实在不好拒绝,便为难的点点头。 “那好,你等等先去找王禄公公,就说……”郭爱压低声音,在王振的耳边交代。 越听,王振的眉就燮得越紧,等听完了,就是一张苦瓜脸。 “初日,这弄不好,可是杀头的罪,你是做了什么,要这样躲太孙殿下?”他实在不觉得这是好主意。 “你要是不帮我,我等等就得先被杀头了。”郭爱垮着一张脸装可怜。 “你好啦、好啦。”王振咬牙应下了。 “呢,弟弟啊,哥真是太感谢你了。”她一把抱住他,感激的说:“这回就当我欠你一份情吧,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王振不甚自在的说:“不用了啦!你先放开我——” “不行,说欠你就欠你,你以后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好好好,让你欠着,等我想到要什么之后,一定会跟你说的,你先放开我。”拗不过她,王振答应了。 “一言为定。”说着,郭爱又连忙把他推开,“好,你快去找王禄公公,说完了再回来找我,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点点头,王振跑出他们居住的屋子,而郭爱则是去找骗人的工具了。 “奴才王禄见过太孙殿下。”尚衣监大太监王禄率众迎接。 “起来吧。”朱瞻基轻挥手。 “谢太孙殿下。”王禄谨慎的起身。 原本他也不解为何突然视察起各监,且还劳烦皇太孙亲自前来,直到听了方才王振的话才有些明白。 唉,怎么人都让他安排在宫里了,还会出错?! 深恐露出马脚,他战战兢兢以对。 “人都唤齐了吗?”瞧见主子催促的眼神后,吴瑾立即问向王禄。 “齐了,该来的都在这里候着了。”王禄道。当然,他的话是有些弦外之音的。 “嗯。”吴瑾点头后,马上转向朱瞻基躬身道:“主子,咱们走进瞧瞧吧。” 朱瞻基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八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太监跪在前面候着。他走近,命令他们抬起头一一扫视,结果又是一样一没有初日。 他脸色一沉,照例问道:“都在这了吗?当真一个都没少?” “方才请人点过名了,该来的一个都没少。”王禄上前应答。 “嗯。吴瑾,安排去下一处吧。”朱瞻基面露失望,说着,便转身要离去。 王禄心里还想着,也许不用冒更大的险就能把事情解决了,不料,一名太监忽然出声。“等等,明明就有人末到。 闻言,朱瞻基立刻转身,往声音来源望去,是一名有些瘦小的太监。 他走近追问:“谁?谁敢未到?” 这太监平时没机会接触皇族,现在这么近距离跟皇太孙说话,不禁紧张起来。 “是……是王振……跟初……呢,没有他没、没到……” 他一直看王振不顺眼,现在瞧人没来,这才大胆说出,想让王振被责罚,至于初日,他可不敢招供出来,毕竟初日是王禄公公特别疼爱的人。 可没想到他太紧张了,差点把初日也给抖出来。 虽然对方话说得结结巴巴,但朱瞻基可没漏掉自己听到的话,他敏锐的问:“王振跟初什么?说清楚” “跟初……初……”怎么办?他能说吗? “是初日,王振跟初日还未到。”出乎意料的,是王禄开口回答了。 说完,他瞪了那多话的太监一眼,后者随即低下头。 “初日?”朱瞻基转向王禄,口气严厉许多。“不是说全员到齐了,那人为什么没来?” 王禄在心中叹一口气。看来那孩子没说错,皇太孙是冲着她来的,明明有两个人没来,但皇太孙只提到初日。 “启禀太孙殿下,王振跟初日都来不了,所以奴才才说该来的都到齐了。”王禄照着刚刚王振来传的话说道。 “来不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朱瞻基皱起眉。 “初日染了怪病,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却一病不起,连睡他隔壁、早上还在照顾他的王振也被传染了,所以他们不能来了。” 初日染病了? 朱瞻基的眼中有了担忧,略显慌张的说:“带我去瞧瞧。” “这……”王禄有些迟疑跟为难的表示,“太孙殿下,奴才们的住所拥挤杂乱,您千金之躯的……” “主子,那两个没来的太监可是染病了,我们还是别去的好,要是主子您有个差池,奴才们担待不起啊。”这下连吴瑾也觉得不妥,连忙劝阻。 只是这些话朱瞻基根本听不进去,他不高兴的低吼,“我说去就去。” 见状,吴瑾无奈的向王禄示意,后者随即躬身道:“是,奴才这就领您过去。” 在王禄的带领下,一群人来到太监们的住所,只是地方太小,朱瞻基只好下了指示,除吴瑾、王禄陪他进去外,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 第十一章 朱瞻基一走进屋里,便看到角落的床上有个人躺着,而他身边还有个盘腿而坐的太监,似乎在替另一人擦汗。 他缓步走上前,吴瑾跟王禄谨慎的跟在他身后。 当他走近时,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人蒙上面纱,还咳个不停。 王禄率先开了口,“太孙殿下来了,初日、王振还不快行礼。” 闻言,盘腿而坐的太监连忙下床跪安,“奴才王振见过太孙殿下。”声音十分低哑。 朱瞻基瞄了他一眼,这个叫王振的奴才也蒙了条黑色面纱,但从上半张脸能看出他满脸都长了红疹,且他眼睛狭长,眼神闪烁,感觉并不是很正派。 只瞥了一眼,朱瞻基就没好感,连让他拿下面纱都省了,他摆摆手让对方起身。 这时,床上的病号也打算起身,只是撑了一会就倒下,如此反复几遍,看样子就是连行礼都没办法。 朱瞻基连忙说:“你不用起来了。” 闻言,床上的人不再起身,而是躺了回去,又多咳了几声。 “你是初日?”朱瞻基发问了。说实在,虽然还没看到面纱下的脸,可他对眼前的人没有任何的熟悉感…… “是,奴才是初日。” 奇怪,怎么声音听起来也不像? “你,帮他把面纱拿掉。”他示意那个叫王振的太监动作。 那太监听话的照做,只是这面纱一掀,朱瞻基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果然,这家伙不是他要找的初日。 虽然他也是斯文秀气、唇红齿白的样子,可他要找的是更水灵的人,不是他。 不过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幸好,这满脸红疹、一副病重的家伙不是他要找的人。 假扮初日的王振则是怔怔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像书里形容的,贵人与生俱来就有贵气,连样子也与众不同,什么叫天人之姿,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他咽咽口水,莫名的口干舌燥。 “走吧。”不想再浪费时间,朱瞻基转身就要走。 王禄跟吴瑾跟在他身后离开。 “好了,不用送了。”走出低阶太监的住所,朱瞻基摆摆手让王禄自己去忙。 接着,洁浩荡荡一行人又离开了。 王禄这才旋身返回屋里。 他走到还盘腿坐在床上的人面前,一把扯掉那人脸上的面纱。“初日,你跟太孙殿下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平时他是不会这么对她说话的,但这回他差点没被这孩子吓死,忍不住发怒。 今天他们做的这事,可是欺骗皇族的大罪,要砍头的啊! “不是让王振跟你说了吗?我得罪了皇太孙,所幸他当时还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让你帮着演一出戏啊,好了,别担心,这会不是没事了吗?”郭爱的心情不错。 真不枉费自己忙了一场。 她先在自己跟王振的脸上点上红疹,又去找月刻各自己的眼睛拉长,又痛又费工夫,接着将声音装得低沉,好不容易过了这关,她现在只想把胶洗掉。 幸好朱瞻基先入为主,把注意力都放在躺在床上的王振身上,自己才能侥幸逃过这一劫。 沉默了一会,王禄对王振说:“王振,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初日说。” 闻言,王振咬咬唇后退了出去。 他其实很想知道初日和皇太孙认识的详细过程,他突然好羡慕初日,不但有幸在各宫主子面前露脸,连皇太孙都对他另眼相待,他没有忽略刚才皇太孙在以为他是初日时声音难掩关心。 初日真好,真幸运。 看看王振带上屋门,王禄转头看着郭爱,厉声问:“好了,现在没外人了,把事情说清楚,你是怎么招惹了那位贵人的?” 知道不能再打马虎眼,郭爱将跟朱瞻基认识的经过简单说了遍,包括两人打赌的事。 王禄听了惊吓不已,不可置信的瞪看她,“你还穿了宫女服装?!你好大的胆子!若身分暴露了怎么办?你这丫头真不要命了! “可是他也假扮暗卫啊……” “我管不了太孙殿下是怎么想的,但你这样真的太危险了。”王禄想了下,才又说:“我看东宫那最好也少去,这样吧,过两天我帮你调个职务,去远一点的地方,省得我担心。” 如果被查出小姐的身分,他要自保都成问题,更别说是要保下她。 “喔”知道自己闯祸了,郭爱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她心里觉得很可惜。 唉,调职务的话,她不就再也没法拿到各宫娘娘赏的点心了吗?她还想着哪买有机会再吃到那个美昧的桂枕凉糕呢。 东宫。 太子妃张氏身穿织金云霞龙文霞帕,头戴九翠四凤冠,正雍容华贵的坐在东宫偏殿上,而她的左右各坐了名女子,都是一早不约而同来,向她请安的。她们是两年前选秀进来的女子,同时也是朱棣私下替孙子定的妻子人选,年底大婚前再决定谁是正妃谁是侧妃,也因为这层关系两人时常来,向太子妃请安、问候。 坐在太子妃左侧,穿着鸦青衫子、松花色翠纹裙,头戴碧玉珠钗,容貌普通的女子叫胡善祥,而另一位衣着光鲜,身穿银红纱衫、云纹羊皮金线裙子,头戴宝钿金钗,姿容美丽的则叫孙仲慧。 两人的容貌与气质都南辕北辙,胡善祥沉稳,可惜姿色一般,孙仲慧貌美,但性格较为张扬。 “以后不用这么早就过来,多睡些,也好养颜。”太子妃和颜说道。 “谢谢娘娘关爱,能早些过来请安,也能多与娘娘聊聊,我很高兴呢。”胡善祥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只是温柔虽温柔,却显得懦弱、中气不足。 “是啊,仲慧也想早些过来与娘娘说说话,不过,若因此打扰了娘娘,那也不是美事,若娘娘想仲慧迟些再过来,仲慧谨遵娘娘的意思。”孙仲慧的声音娇滴滴的,不过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气势凌人的感觉。 实际上也是,顺着太子妃的话,她便打算以后都不早上来了。 虽说侍奉未来的婆婆很重要,但她觉得讨好皇太孙更重要,而她很有自信,最终会是自己赢得正妃的位置。 因为论姿色跟条件,她都比胡善祥强得多了,再说了,她比谁都清楚胡善祥的背景,那是一个会让皇太孙反感跟厌恶的身分,胡善祥这辈子恐怕都休想得到皇太孙的好脸色了。 可怜她样样不如自己,也只能在太子妃身上下工夫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照你们的意思吧。”太子妃微笑着,没称赞谁,也没指责谁。 她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怎么可能不知道孙仲慧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正妃的人选还是得由圣上决定,她也不便介入太多,只是深知儿子个性的她,会多替两人制造机会跟瞻基相处,免得到时候两人都被瞻基嫌弃。 她又将两人留下来聊了一会,甚至一起用了午膳,然后,终于等到她找来的人。 朱瞻基一走进偏殿,看见胡善祥跟孙仲慧都在,便知道他母妃找他来的用意。 他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向母妃行礼,而胡善祥跟孙仲慧也连忙起身朝他屈膝问安。 “都坐吧。”他示意两人坐下,这才又转向太子妃问:“母妃,近来可好?” “我很好,倒是你,最近忙什么去了,没来我这走走。”表面上是关心,但她相信聪明的儿子听得出来,她是要他把心思放在朝政上,别再去视察内廷了。 “没什么,忙得差不多了,最近会多走走。”朱瞻基也很清楚自己母妃的意思,笑了笑,算是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不过实际上他是有些懊恼的,他找了一个早上,除了一个假初日之外,没有其他收获,目前仅剩三个监所还没去过,他本来打算下午就解决的,偏偏吃午膳的时候,母妃派了人传话,让他下午来这坐坐。 “那就好,有空就多跟善祥、仲慧培养感情。”看儿子的脸色有些僵了,她点到即止,便又转了话题,“对了,让你带来的东西呢?我那日听你父王提起,便想看看那小东西。” 朱瞻基一记眼神,示意让贴身太监把“小东西”抱上来。 在吴瑾怀里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唯有左后腿有个伤,让人包扎起来了,不过小狐狸的模样很可爱,加上似乎通人性,性格颇为温驯,让吴瑾这么抱着也没挣扎。 这是那回假山遇到郭爱的隔日,朱瞻基跟他皇爷爷去狩猎时猎到的,他见着小狐狸骨碌碌滴溜转的眼珠时,突然不想杀它了,接着他看到小狐狸受了伤还瘸着腿来蹭他时,便决定要养它了。 他心想,这狐狸多可爱啊,遇难时就知道讨好的样子,跟初日挺像的…… 朱瞻基抱过小狐狸,走到母妃身边,递给她。 太子妃抱着小狐狸,边顺着它的毛,“哎呀,真是个通人性的小家伙,你瞧它,多乖顺啊。” 看母妃笑了,尽管朱瞻基心里是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开了口,“母妃喜欢就留下吧,让它陪您逗趣。”反正他快找到那只更有趣的“狐狸”了。 太子妃摇着手笑道:“得了吧,我哪伺候得了这小家伙,别给我了,瞧要给谁就给谁去吧。” “那给仲慧吧,我来养!”孙仲慧马上不客气的要求。 朱瞻基本来是想,如果母妃不要,他便带回皇太孙宫,可这会孙仲慧开口了,他如果不同意,等于是拂了母妃的意,罢了,还是别惹母妃生气,她这阵子为父王的事已经很忧心。 “那好吧,就给你了。”他表面笑看,心里其实并不乐意。 孙仲慧没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反倒很高兴皇太孙赏东西给自己,她马上从太子妃那抱过小狐狸,还故意朝胡善祥瞥去得意的一眼,示威意昧十足。 “哎哟!”但她怀里的小狐狸似乎不怎么配合,咬了她一口后,竟跑出殿外,吴瑾及殿内的宫人们忙追了出去。 “哎呀,这小东西不是挺乖顺的,怎么这会折腾起人了?你说送这小狐狸,是让母妃逗趣还是斗气的?”太子妃话虽是对自己儿子说,实际上是在暗示孙仲慧让她收敛一些,别一边乖顺,一边又骄纵。 “这狐狸捉不回来就算了……”最好是小家伙能聪明的自己跑回皇太孙宫。 “娘娘,尚衣监太监殿外求见。”忽然殿外宫人回真道。 太子妃宣了晋见。 “娘娘,你哪时候养只小白狗了?挺可爱的——” 殿外有道声音响起,觉得这声音实在熟悉,朱瞻基忍不住问:“母妃,这是——” 太子妃笑答,“你见过的啊,在御花园救了你父王的那个小太监,尚衣监的初日,虽说活泼好动了点,但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朱瞻基没听进耳里,他只听到一句重要的话一尚衣监的初日?! 该死的,他被人耍了! 下一刻,一名太监便抱看一只小狐狸走进来,然后跪下道:“这小狗好温驯啊,娘娘——” 当郭爱抬起头时,先看到的不是太子妃,而是朱瞻基,她当场傻了,脑中冒出四个大字一自投罗网。 “捉住他”朱瞻基神色一整,指着她下令。 大伙一听,马上扑过去,郭爱一急,丢了手中的小狐狸,拔腿就跑,可竟无人追她,全赶着去捉小狐狸,又让她顺利逃脱了。 第十二章 “殿下,咱们捉到了。”抱住小狐狸后,一名太监得意的大喊。 “笨蛋,我要你们捉的是人,不是狐狸”朱瞻基一副快气死的样子。 众人这才知道会错意了,忙又要冲出去将人捉回来,可才跑到门口,吴瑾已拎看人回来了,并直接将人带到主子面前。 他很清楚,主子忙了几日,就是要找到这个人。 后领被揪着,郭爱跑不掉,只好头低低的跪在朱胆基面前。 “初日,好久不见了。”朱瞻基冷冷开了口,声音没有一丝火气,但郭爱就是听得出来他很生气。 “呢……好、好久不见。”她这回真的惨了。 “尚衣监初日,是吧?”想到自己被当成猴子耍,他神色益发森然。 郭爱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死定了,她自己找死就算了,如今恐怕连王禄都受牵连了。 “你……” 有道娇滴滴的声音打断朱瞻基的话。 虽然众人都不清楚内情,但看也知道这叫初日的太监得罪了皇太孙,这会让人逮住了。 为了讨好朱瞻基,孙仲慧连忙开了口,“不过是名小太监,要不打他五十大板,不然割了他的脑袋也成,谁让他不长眼得罪了太孙殿下。” 太子妃听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胡善祥已道:“事情还没搞清楚就伤人,这怎么可以?” “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随便就伤人使不得,使不得”郭爱为自救也不顾礼法,拚命摇头,又脱了朱瞻基一眼,看他神色严肃,她再次哀叹时运不济。 “国法、家法都是大明的律法,大明是朱家的,太孙殿下如何使不得?”孙仲慧仍不饶人。 郭爱忍不住要恨起这个女人,是跟她有仇吗?有必要把她往死里推吗? “尽管如此,皇家人行事还是得依个理字,否则如何服众?” “胡姐姐这是说我无理,还是道皇家无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善祥的个性本来就不如孙仲慧强势,在她咄咄逼人之下,反而说不出话了。 “哼,你不是这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孙仲慧根本不关心一名奴才的死活,这会是存心与胡善祥杠上了,“太孙殿下,这奴才得罪了您,可有人偏要护着他,这是与您作对了,这事不能纵容,这奴才您想如何处置让胡姐姐知道吧,免得她搞不清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朱瞻基紧盯着郭爱,好一会,终于开了口,“吴瑾,先带这奴才回尚衣监,让他收拾自己的东西,随后带回皇太孙宫,我有事交代他。” “什么,您不马上处置他吗?”孙仲慧颇为诧异。 她原以为他会当场责罚人,藉此让胡善祥知道自己的斥两,并顺道让她在胡善祥面前扬扬威,没想到,他不仅没责罚,听意思还要让这奴才跟回皇太孙宫去? “我这已经在处置了,还是,你想替我发落?”朱瞻基的语气十分冰冷。 闻言,孙仲慧心下一惊。这两年来,他很少在胡善祥面前不给她面子的,这回……她丢了脸,立刻收敛娇气,不敢再多言。 “仲慧不敢谕矩。”她赶紧退到一旁去。 “还不带走。”朱瞻基映了贴身太监一眼。 吴瑾立刻拖着以为必死无疑但又绝处逢生的郭爱离开东宫。 尚衣监。 皇太孙都发话了,王禄不想放人也得放人,只能在郭爱收抬行李时,语带暗示的要她谨言慎行。 倒是尚衣监的小太监无不羡慕郭爱的好运,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的就是皇太孙,好东西尽往皇太孙宫送,皇太孙本身又是个明理的主子,加上身分显贵,有朝一日成为新君也不是不可能。 大家又羡又妒,连帮着郭爱整理行李的王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咬看唇,黑犬默姻下喉头的酸涩,不明白自己也长得端正清秀,怎么就是没有初日的好运,明明他才进宫没多久…… 郭爱自然不知道大家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心中忐忑不安,当对上王禄担忧又烦恼的目光时,当真是歉意万分。 王禄最后拍拍她的手背要她好自为之,郭爱点点头,怀着一颗不安的心到皇太孙宫去了。 她本来以为在东宫时朱瞻基没责罚她,只是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没想到当她被吴瑾公公领到朱瞻基的书房时,他只说了四个字“愿赌服输”,没有板子、没有责难,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末了便让吴瑾公公替她安排住所。 她忍不住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感到羞愧,或许她真的不必担心太多,只要小心别暴露了身分,在皇太孙宫的日子应该能够平安顺遂的…… 这日,朱瞻基下朝要回皇太孙宫,在经过一处回廊时,意外看到某人逗得宫女们掩嘴娇笑,那清脆的声音被风吹送而来一“所以说走路要看路,千万别踩到柠檬。” 郭爱才说完,围看她的三个宫女全都笑弯了腰,郭爱心忖,这么老梗的笑话,没想到在明朝还满受用的,她一直觉得与人为善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如今身在错综复杂的宫廷之中,一有个风吹拿动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初日,你哪来这么多趣事啊?” “就是说,没有想到腿酸竟然跟柠檬有关……”说完又是一阵银笑铃声传来。 “为了逗你们开心,我可是绞尽脑汁,不然哪来那么多笑话啊。” 听到这番话的朱瞻基微眯起眼来。这小太监也惩的大胆,竟和宫女们调起情来了,心里突然莫名烦闷的他正要迈开步伐并出声喝止时,那小太监接下来的话让他停住脚步。 “所以秋月妹妹,以后你难过时,就想想我说的笑话,这样就不难过了。”她对着一个脸颊泛红的小宫女说。 “谢谢你,初日。”小宫女声音怯怯的开口。 “初日,你这样不行喔,诱拐宫女是有罪的” “姐姐,你别吓我了,人家秋月是因为想到病重的娘而难过,我才说笑话要让她开心,绝对没存什么非分之想。” “好啦,不寻你开心了,瞧你紧张的,就算别人觉得我们交好,看你唇红齿白的样子,也只会当我们是姐妹,不会多想的。对了,我这阵子照着你教的方法做,头晕、头痛的症状已经改善许多,初日,真是谢谢你。” “哪里,那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大家都在宫里当差,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再和宫女们话家常一下,眼看时辰也不早了。 “好了,我还得赶去陈妃娘娘那呢,先走了。”一人要走,其他两人也跟着离去。 “姐姐们慢走。”目送她们离去后,郭爱立刻转往皇太孙宫。 朱瞻基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郭爱离去的背影,示意吴谨等人退下,自己缓步跟在她身后,然而还没走回寝宫,又听那小家伙的声音传来一! “咦,李公公啊,原来你也有太孙殿下赏赐的白玉,我还以为只有我和小安子有而已咧”刚才远远的她就看到两人在拉拉址扯,等她靠近一看,小安子双眼红通通的直盯着李公公拿在手里把玩的白玉,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质地润泽的羊脂白玉。这是刚刚的宫女给她的,她看这块白玉和小安子的颇为相似,便立刻心生一计想整治一下这个老是欺负人的李公公。 朱瞻基则是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赏过白玉给宦官们了? “原来是殿下打赏的啊,我见着觉得新鲜,所以向小安子借来看看。”李公公心一惊,主子赏赐的东西可是不能乱拿的,若怪罪下来就糟了。“小安子啊,我看完了,现在还给你,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可要收好。” 具小子,是殿下打赏的东西也不说,是故意想害他被查办吗?怯!但话说回来,跟个大方的主子就是有油水可捞,哪像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 小安子立刻破涕为笑。那白玉可是奶奶临终的遗物,他因思念奶奶才拿出来看,没想到却被老以欺他为乐的李公公看到,差点就拿不回来了。 “李公公,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吹来?是要办什么事?我在皇太孙宫里当差,可以替你跑个腿。”郭爱故意问。 “也没别的事,只是路过就来看看小安子,好歹大家都是从司苑局出来的。”李公公汕笑着。 “你这个“路过”还真是绕了一大圈啊……” 在郭爱的调侃下,李公公悻悻然的离去,仓卒之间没见着站在另一头的朱瞻基。 看着郭爱的身影,朱瞻基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聪颖的小狐狸。 “初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奶奶的临终遗物就要被李公公给拿走了。” “别谢我,那李公公老是仗势欺人,我也看不惯。对了,你之前不是常喊腹酸,现在情况如何了?” “说起这个,又要谢谢你了,经过你的提点,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搬重物的姿势不对,长期下来才会造成腹酸背痛,听了你的建议,搭配饮食疗法,现在已经改善许多了。” “那就好。好了,刚才被李公公找碴拦下来,你赶快去忙吧,别耽搁了正事。 小安子,年纪小,个性又内向,总让人忍不住想帮他一把。 小安子再次道谢后才离去,而郭爱转身要离开时,却见一抹顺长身影踏入皇太孙宫,她心下暗喊一声糟了,刚刚和李公公的对话不知有没有被他听去,还是先躲起来比较保险。 “等等。”朱瞻基一句话就喝住想要偷跑的小耗子,一天之内连续两次见这小太监展现机智,他越来越欣赏对方。“解释一下刚刚是怎么回事。” 倘若有一天他真能登大宝,这人或许可以重用,他当初误会他是女子时,将他定位为可以收进房的人,倒是委屈了他。 如果他是女子,自己一定会将他立为正妃,他心软慈善又不失机智,最重要是还能逗他笑…… 用甩头,朱瞻基打住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郭爱头皮发麻。果然还是被他听到了,但她是为助人,只是“借”他名头一用,可没做什么坏事。“请殿下恕罪,是因为李公公想将小安子奶奶的遗物占为己有,小的才谎称那白玉是殿下您赏赐的。” “我不是问这个。”他温和一笑。他知道初日的用意,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治他罪。 差点被他的笑容迷惑的郭爱赶紧镇定心神,“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这个男人有当祸水的潜能! “我发现你的医学知识挺丰富的,你真的只跟个老大夫学过医术?”朱瞻基直截了当的问。这个小太监给他的感觉很不简单,他不用药,而是从饮食着手让人“不药而愈”。 原来是这件事。“回殿下,我跟的那个老大夫医学知识丰富外,还格外注重养生,他一直主张药补不如食补,我深受他的影响,所以……”她把现代的养生观念搬出来。 “药补不如食补吗?有意思。那么我再问你,当日我父王昏厥,你来把脉诊断,只让他吃糖,他就苏醒了,为何你知道我父王的病状?”这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想了解初日是如何诊断父王的病症,而且只要区区一颗糖就能救治。 “老大夫传授的医术特殊,无须把脉也能得知病症,太子患的是消渴症,举凡肥胖又少运动的人都较容易得到这种疾病,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5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5部分阅读 我大胆假设当日太子一定被什么事耽搁而没用早膳,时间一拉长,才导致血液中糖分过低而昏厥。” 第十三章 消渴症又称糖尿病,她入宫后就听闻太子好吃懒做,稼明史》里也有记载朱高炽胖到行动不便要人搀扶,所以她想他一定患有糖尿病。 闻言,他讶然,那日他确认过父王的饮食,他因为两位王叔的诬陷,尚未用早膳就被皇爷爷召去,后来让太医再诊断,也说是因时间拉长加上心情太过紧张人才会昏厥,没想到初日还没诊断就知道一切。朱瞻基看郭爱的目光多了分赞赏,但“丁段设?”他皱眉。他也未免太大胆了,还好只是一颗糖而已。 “说是猜测,但我却很肯定,消渴症有三多的症状:吃多、喝多、尿多,而患者若有伤口也不易愈合,且容易疲劳、皮肤搔痒等等,请问殿下,太子是不是有上述的情况?”她笑道。她可是医学院的学生,这点基本医学常识还难不倒她。 他双眸微睁。这些确实都是父王长期以来的症状,而初日竟能说得分毫不差,宫外奇能异士多,说不定真有隐世神医。 佩服之余,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这消渴症你可会治?” “要完全根治是有点困难……”毕竟这里是明朝,她要上哪生精密的医疗器材和胰岛素? “所以你也帮不了父王?”听出她的意思,朱瞻基忍不住感到失望,眸中光彩顿失。 “消渴症虽然不能根治,但还是可以透过饮食和运动来控制病情。”她赶紧又道,不忍心见他失望。 说真的,朱瞻基人不错,对父母又孝顺,对底下人又宽容,如果不是目前自己的身分太敏感,这样一个好男人很难让人不动心吧…… 唉,都怪他啦,明明才十八岁,却比她以前的那些同学都要成熟、有魄力,害她无法将他当成小弟弟…… 他眼眸再度亮起,“你有办法医治?” “不能说医治,但肯定是可以控制病情。”她点点头,看他开心,她心下也莫名的感到高兴。 “好,那本殿下就命你为太子医治消渴症。”朱瞻基大喜。 撞他开心之余,她赶紧提出要求,“殿下,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说吧” “希望在八年后,殿下可以准许我离宫。” “你想离宫?”无由来的,他不想初日离开。 其实当日将初日调来皇太孙宫当差是有私心的,只是这份私心是不能摊在阳光下,也必须去升华的,不能成为他的妃子,那就成为他的心腹,一样是他重要的身边人,而要初日为父王治病,无非固定想他能跟自己的牵扯多一些,想他一个皇太孙,想要一个人还得这么费尽心机,现在一听初日想离宫,他根本不想放手,但八年……他眼一哒。 “为什么是八年后?”听出玄机,朱瞻基立刻精明的提问。 若自己记得无误,朱棣是永乐二十二年驾崩的,而现在才永乐十五年,朱瞻基的父王至少得再做七年的太子,而且她确定他父王一定能顺利继位,只不过,这人命不怎么好,熬了多年才继位,但龙椅都还没有坐热就驾崩了,所以她才提八年后想离宫。 她庆幸自己大学修的通识课程,有一门就是中西文化交流史,那个老师又特爱明成祖派郑和下西洋这一段的历史,每一次都讲得口沫横飞,她才会有一点印象。 “没为什么,就只是个数字,我希望自己有离宫恢复自由之身的一天,如果殿下肯放行,我自然感恩不尽。”实话不能说,她只能再度扯个理由。苏丽的身分本身就是颗未爆弹,当初是逼不得已才躲进宫来,等有了些积蓄她还是想出宫,她可不想当一辈子的太监。 朱瞻基皱眉,“就我所知,太监大都希望老死在宫中或成为某监的大太监,这也算是光耀门媚,宫里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可以为家族带来不少好处,连出生地的官员都不敢怠慢,但你的心思倒与其他人不同。”他深思一会后,最后开口,“好,我允了你,若八年后你还想着出宫,我会让你荣归故里。” 八年的时间那么长,他并不认为到时他真的想离去,习惯宫里的生活回到民间何其难?更何况还得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就算当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闲言闲语就够残酩的,初日年纪还小,想法天真,等长大些自然会明白这些现实,他允诺他也只是安抚罢了,目的是想让他安心的待下来为父王治病。 有了功劳,他要拔摧初日也才更名正言顺。 郭爱听了大喜,“多谢殿下成全,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朱瞻基微笑,看到那抹灿烂的笑容,更加深不想让这个人离开的想法。 东宫里,朱瞻基领着郭爱,向母妃提及让他父王减重一事,朱高炽闻言,神情颇为沮丧,不能尽情的大吃大喝真是要他的命。 “为了殿下的健康着想,殿下是真的该下定决心减重,日前,瞻基向我表示他已找了名大夫,准备从食疗方面着手,今日他还特地将人给带来了。”以前走路还不用人搀扶的,这一阵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下子胖了许多,每走一段路就要人搀着,这样怎能得皇上的器重,虽然瞻基受皇上重用,但太子妃还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成材,而且她也很为丈夫的健康担心。 “大夫?咱们宫里御医甚多,有需要另外找大夫吗?”朱高炽讶然。 “御医若有用?父王的身体状况会迟迟无法改善吗?儿臣日前听闻那名大夫说一句话,药补不如食补,深觉有道理,父王的病症恐怕还是得从饮食方面改善。” 朱瞻基一说到御医,就怒火中烧,因为宫中的人有半数都受两王收买,连御医都无法信任。 太子妃点头,认同儿子的话。“瞻基说的没错,宫中的食物哪天不是大鱼大肉,太医院和御膳房又各自为政,还是讲个懂食疗的大夫专门负责,比较不会有传达上的问题,瞻基,还是你想得周全,你说你找来的大夫在哪?就让他先为你父王诊诊看吧。” “初日,过来吧。”朱瞻基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郭爱吩咐。 郭爱走向前,恭敬道:“奴才见过太子、太子妃。” “咦!是你,对对对你怎么入宫当太监的,结果那天昏迷醒来后给忘了,今天看到你才又想起来。”朱高炽见到郭爱很是惊讶,对这个连续两次帮了自己的人很是感谢。 “父王,你认识初日?”朱瞻基疑惑。听父王的语气,还是在初日入宫前就认识他了。 “是啊,之前父王微服出巡,被小偷扒了钱袋,幸好有他替我盯着那个小偷,只是他怎么会入宫当了太监?” 郭爱咬唇不语,朱高炽的问话让她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朝代后的颠沛流离,更想到病重不治的王嬷嬷,不禁悲从中来。 见他眼眶泛红,朱瞻基心中一紧。会入宫当太监定是生活所逼,看到初日那副难过的模样,他不忍,于是转移话题,“父王,初日就是儿臣找来要为您治病的大夫。” 太子妃见到郭爱也极为吃惊,虽然亲眼见过这个小太监替丈夫做急救,但当时是因为情况危急,才会让他试试。她知道这个小太监之前是在尚衣监工作,人长得俊又嘴甜,是个很讨喜的人,但治病,她怎么不知初日会医术? “瞻基,你是在说笑吗?” 他微笑。“母妃,你忘记上回父王在御花园昏倒时也是他救醒的吗?初日只是谦虚,儿臣亲耳听到他指点一些宫人如何运用饮食疗法强身健体,那些宫人后来都“不药而愈”,儿臣才敢举荐他为父王医治消渴症。”他瞥了郭爱一眼,对她颇有信心。 郭爱眨回眼中的泪意,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她抬头迎上朱瞻基的视线,也回以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爱妃,没关系的,就让他试试看,人家说医者仁心,这孩子秉性良善,我也是亲眼见过的。”朱高炽发话道。 “那好吧。”太子妃姑且同意了。“初日,你来替太子把个脉吧。”儿子举荐的人,丈夫也认可了,她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郭爱再度躬身道:“回娘娘,奴才不会把脉。” “你说什么?” 看见太子和太子妃错愕的表情,郭爱微微一笑,“奴才学的医卫特殊,无须把脉也能得知患者的病症。”她解释道。 “那是如何得知病况的?” “奴才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太子的病容,再问一些话就可以确认病情了。” “这样就可以了?”太子妃讶异,没把脉就能断病症,这太不可思议,就算她对初日一样有好感,也不可能盲目的一味相信。 “是的。”郭爱笑答。在这个朝代没有医学仪器,而当初跟着江大夫学习时,她还没学到把脉,不过看病有四大重点:切、闻、望、问,除了不会把脉,她还是可以透过她的经验与医理来判断病情。 只是依照她的判断,太子的病应该不只有糖尿病的问题,还有其他的并发症,但应该多属于慢性疾病,幸亏这些都不需要开刀或是动用到特殊的医疗器材来诊治。 “母妃,你放心,儿臣介绍的人绝对没问题,你先瞧瞧他怎么做吧。”朱瞻基安抚道。他知道母妃在想什么,自己刚开始听到初日不用把脉就可以得知病情时,也着实惊讶,但亲眼见识过她的特殊问诊法后,就完全的信服了。 太子妃这才点头,而一旁的朱高炽因为对郭爱有好感,所以就放心的让他对他“动手动脚”。 郭爱一会翻翻朱高炽的眼皮,一会要他张开嘴巴,接着再检查他的四肢,观察他的朕色,然后记录他的心跳,还要人搬来秤子,秤他的体重,又陆续问了很多关于他的饮食状况,以及平日有哪些不适的症状,如此折腾了朱高炽一个多时辰后,她才站到众人面前道:“我看好了。” “如何呢?”朱瞻基关心的间。 郭爱淡淡一笑,很有自信的说:“太子说穿了就是得到肥胖症,而且是重度肥胖患者,通常这类患者都会有一些并发症,而太子目前所催患的就是消渴症、心肾不交和痹痛,以这三样最为严重。”果然如她所预测的,朱高炽是多重慢性病种身,而心肾不交和痹痛在现代则称为高血压和痛风。 “这么严重?”太子妃皱眉,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这些都是慢性疾病,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发作起来让人极为痛苦,像上回太子昏倒即是因为消渴症的关系,当时若没及时急救,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郭爱严肃的说。 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太子妃脸色发白,她旁边的朱高炽更是连嘴唇都轻颤起来。 “当务之急,必须让太子减重,并从饮食控制。”郭爱建议。这些慢性病追根究抵,就是饮食与运动的问题,只要体重控制住,病情就能获得改善朱瞻基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原来父王的身体这么糟,还好有初日在,不然面对父王每况愈下的健康,他真的很忧心。 “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吗?”朱高炽着急的追问,被病体拖着,连行动都不方便,他也想赶快痊愈。 “先以食疗搭配减重即可。”当然需要药物了,但现在的她空有医学知识,却缺乏药物的辅助,虽然她曾跟江大夫学过医术,也认识几种寻常的草药,但人命关天,她不敢轻易尝试,还是先让太子把体重控制住,之后再找时间研究中医药草的事。 “那从今天起,初日,父王的健康和饮食就让你来负责。”朱瞻基下令。 第十四章 他对她的那股全然的信任感,令郭爱心里有道暖流滑过,温暖了心尖。 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她一直茫然无依,更不知道能够做什么,直到此刻,她终于有了一丝踏实感。 有个人信任她,而她全然忘了自己在宫中应该低调。 自从郭爱担任起太子的专属营养师后,不仅严格控制朱高炽的饮食,但凡是高热量的食物都不准送来东宫,还大胆的要朱高炽做些简易的运动,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郭爱也常趁太医来昔朱高炽把脉时,向太医请教医理,终于慢慢的,辛苦有了成果。 这日,郭爱一大早就到东宫“监督”朱高炽的用膳情形,而刚和朱棣在御书房议完事的朱瞻基,才刚走近东宫偏殿,就听到母妃和蔼的问话里明显掺着笑意。 “初日,这阵子多亏有你,太子的身子明显的消瘦许多。” “是啊,身体不舒服的状况改善许多。”朱高炽精神奕奕的说。没想到初日只是以食疗加上运动,就有如此显着的功效,想当初要忌口和运动时,他可是千百个不愿意,还好没放弃,才有今日的成果。 “回太子和太子妃,奴才只是尽应尽的本分。”郭爱不敢居功,“但为了养生保健,食疗和运动都不可以中断。”才一点点成效就神清气爽,她很担心太子会就此而懈怠。 她才说完话,就见朱瞻基踏入偏殿。 “母妃,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他故意问道。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敏锐许多,刚在殿外就听到他们的对话,如今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插进话题的开场白。 “你来啦,我正在说初日调养你父王有功呢。”太子妃笑道。 他状似随意的看了郭爱一眼,在和他四目相对后,郭爱敛下眸子,朱胆基一笑,“儿臣对初日的医术很有信心,若非如此,也不会要他替父王治病。” 初日这阵子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父王的身子也的确转好,人也精神许多,这个初日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好好好”太子妃赞道,眉开眼笑的,“相信假以时日,太子的病就能根除,初日,本宫都不知道要如何答谢你才好。” “太子妃,言重了,奴才自当尽力而为。”郭爱拱手躬身。 “母妃,皇爷爷已经决定近期择日到孝陵祭拜先皇太祖爷。”话锋一转,朱瞻基说起今日在御书房与朱栋所议之事。 “怎么会突然想去孝陵祭拜?” “应该是这阵子皇爷爷忙于国事,想到孝陵走走透口气,顺道祭拜先皇吧!。”朱瞻基解释。 太子妃转向丈夫,“殿下,这几日就让初日再好好调养你的身子,届时你才能精神奕奕的到孝陵祭拜。” “好,呵呵。”朱高炽笑应。 离开东宫后,朱瞻基和郭爱一前一后的信步回皇太孙宫,近来朱瞻基很少让一堆宫人前呼后拥的伺候他,几乎都只带着郭爱一人,大家都感觉得出皇太孙对这个新进小太监的不同,但谁让人家嘴甜又有一手好医卫,连太子和太子妃也对他另眼相待。于是,就算有人眼红也不敢说什么。 在两人行经一处弯廊时,廊道旁种植一排流苏树,开满小白花,经风一吹拂,枝头颤动,就像竹筛子一般,小白花被吹落下来,煞是好看,这是郭爱很喜欢流连的地方之一,但现在跟在朱瞻基后头,她可没那个闲时间停下脚步欣赏,更没胆子敢偷懒。 此时一阵风吹来,小小的白色花瓣飘落在两人头上、身上,发现她的脚步慢了,朱瞻基一回头打算叫人,却看见初日置身在飞舞的落英里,衬着洒下的阳光,周身像是浸了圈光晕似的,如梦似幻,让人眩迷,那似天上飞仙的模样,让朱瞻基禁不住的呆楞在原地。 见他停下脚步,郭爱也在他一臂之遥的地方跟着停下脚步,瞧他一脸恍惚,她感到奇怪,忍不住唤了声,“殿下?” 没反应? 恍如被迷了心窍的朱瞻基,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拿下飘落在她身上的一朵小白花,见她鬓边有几缕青丝未塞入帽冠,便手一拨,想将其塞入。 “喔……”被他的动作吓到,郭爱忽地睁大眼,“殿下”她心慌意乱的大喊一声。 朱瞻基蓦地回过神来,眼前不再是如幻境的飞仙下凡场景,他最宠信的小太监穿着宦官衣服硬生生的跳脱出来盖过所有迷离的虚影,他心底一阵失落。他刚刚在做什么?!不是打算转化对初日的心思。为何还…… “殿下,你没事吧?”郭爱小心翼翼的问着。他刚刚实在太奇怪了,双眼失焦不说,魂还像被勾走一样,虽然对他的碰触她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巨评跳,脸也烧红起来,但她还是比较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头发乱了都不会绑好,下回若让我再看到你一头乱发,就罚你不准吃饭门朱瞻基恼羞成怒的说看,接着转身就走。 “哪有人这样的,我的头发又没乱门郭爱不平的哇哇叫。 “啰嗦,还不快跟上来。”他步履不停的走看,步伐踏得又重又急,想尽快离开这片让他失神做出冲动之事来的流苏树林。 郭爱苦着脸的跟在他身后走,不懂他到底怎么了,而自己又哪里惹到他,怎么说风是雨啊? 跟往常一样,郭爱仍是皇太孙宫和东宫两头跑,这日在“督促”完太子用膳并做好运动后,她正要回皇太孙宫的路上,却被人档住去路,来人相貌俊朗,和朱瞻基有几分相似,但见着她时,不仅异常激动,脸上的表情更是惊疑不定。 “你……真的太像了……”青衣少年的身子晃了晃。 郭爱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是中署了吗?虽是初夏时节,但也不至于热到神智不清,他那副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很没礼貌耶! 但她没时间细想,因为她要赶着回皇太孙宫,否则又会被朱瞻基那家伙说她偷懒,一想到那个人,心跳又有些不受控制的失序起来。最近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 别闹了,郭爱,那个人不是你能够喜欢的,他就只是你目前的主子,八年之后,在这宫里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你不能眷恋,不能习惯,更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郭爱越想越烦躁,不再理会那青衣少年,径自绕过他打算离开。 “丽儿……” 在与他错身而过时,青衣,少年的喃语落入郭爱的耳里,她心下一惊。丽儿?是苏丽吗?这人认识苏丽?! 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吓得一扫而空。 镇定心神后,她假装没事的快步离去。现在的她是男装打扮,又穿宦官服,就算那人认识苏丽,相信一时间也不可能认出来,顶多只是觉得神似而已,看那人的穿看不俗,又出现在宫中,还跟朱瞻基长得有点相似,想必应是什么皇亲国戚,回皇太孙宫交差后,她再去尚衣监问问王禄好了。 于是心中揣着不安的郭爱一回皇太孙宫,得知朱瞻基去了御书房,立刻,向吴瑾表示自己想回尚衣监看看王禄和昔日同房的小太监们,吴瑾认为郭爱调养太子有功,让她回昔日当差的地方找找故人也无可厚非便答应了。 一到尚衣监,郭爱远远的见到王禄边跑边嚷,“王公公、王公公” “初日?别跑,别跑啊!”见她跑得快,王禄一颗心都要跳出唯咙,若是摔伤可就不好了。 “王公公,我好想你啊,你最近好吗?”郭爱一脸兴奋,王禄对她而言就像亲人一样,见到他格外感到亲切。 “托你的福,一切如常。” “没事就是好事了。”在这瞬息万变的皇宫里,平安最重要。 “倒是你,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太子因为你的调养身体越来越好,病情也似乎得到控制,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之后,我希望你能够低调点,毕竟树大招风。”王禄叮嘱道。 消息传得这么快啊?人多的地方就是藏不住秘密。“买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公公用不着替我担心。”郭爱乐买的说。 “小姐,在宫中,你要记得谨言慎行,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王禄苦口婆心的说。 “公公啊,我难得来看你,你能不能休息一次,不要再对我碎碎念了?”她忍不住挖挖耳朵。 看她淘气的模样,王禄忍不住笑出来,而郭爱更是夸张的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像是逃过一劫。 “公公,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我刚在回皇太孙宫的路上,遇到一个青衣少年,我想向你打听他是谁,他跟皇太孙长得有点相似,最重要的是他好像认识我,叫我丽儿,但我没见过他。” 王禄一听非同小可。小姐的身分在宫中可是个禁忌,现在竟有人认得她?!他听说今天汉王和世子入宫来面圣,难道那少年是世子朱瞻沂?!这下可糟了,绝不能让汉王世子再度见到小姐,否则一切都毁了! “小姐,那人应该是汉王世子朱瞻沂,你的身分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要避免再跟对方碰面,汉王是有事才来面圣,待在宫中的时间应该不长,躲过这段时间就好,小姐要记住啊。”王禄低声的再三叮嘱,但不管他如何叮咛,他都开始发愁了。 郭爱谨记王禄的告诚,再和王禄说了几句之后,便离开尚衣监。 弯过一处小桥流水和大片假山后,入目的是一片小绿地,这是昔日郭爱和王振最常待的地方之一,也是王振平日洒扫的地方。郭爱离开尚衣监后,本来要直接回皇太孙宫,但想到好久没看到王振了,便到他平日洒扫的地方找他,谁知却见到那小子拿着扫荐一脸难过又颓丧的坐在大石头上,不知怎么了。 “王振”她喊道。 “初日?”王振抬头,一看是这个以前最照顾他的人,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你怎么会来?” “来看你啊,看你愁眉苦脸的,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出来,哥我给你靠。”郭爱大力的拍看自个儿的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说到这件事,王振立刻红了眼眶,“初日,我被杨公公扣晌银,他嫌我地扫得不干净,一片叶子扣一两,扣不够就扣到下月的出银,这个月我无法寄钱回家了,下月的晌银也已先被扣了五两。”说着,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恶,这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嘛!风一吹就掉叶子了,怎么可能完全扫得干净?除非这附近的树都秃了” 郭爱气得涨红脸。吃人够够,连王振要养家的钱也扣,真是没天良! “王振,没关系,哥置你,我现在就去跟王公公说,请他来评评理。”说着,她就要去找王禄。 王振见状马上拉住她的手,“不要,初日,现在你被调去皇太孙宫当差,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辈子,说不定杨公公还会因此记恨在心,之后想尽法子来整我,到时候吃苦的人还是我。”他一脸小媳妇被虐待的模样。 “那怎么办?难道要任他宰割吗?”她气不过。 “初日,你帮我一件事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再待在这里,到哪里当差都比在这里当个没主子可唤的奴才好。”王振细声的哀求着,那带泪的脸庞,再怎么硬心肠的人都会软化。 郭爱叹了口气,“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别担心。”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和宫女给的谢礼,“这些碎银和首饰你先收下寄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第十五章 手里拿着那些碎银和首饰,水气再度袭上眼睛,王振哭了起来,心里被这段友谊烘得暖暖的,但看着那漂亮的首饰,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又矛盾的起了嫉妒感。 为什么初日就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赢得大家的喜爱? 听说,现在最常陪在那个滴仙般的贵人身边的,也不是吴瑾公公,而是初日。 初日啊初日,你知不知道?我最感激你,但也嫉妒你…… 终于到了去南京紫金山孝陵祭拜先皇的日子,孝陵是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和皇后马氏的合葬陵墓,永乐十一年,朱样在此立了一座“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 皇帝出宫自是需要天子仪仗开道、乘舆而行,但朱棣不喜这些,仅带着儿子们轻车简从的来到孝陵。 下马坊是孝陵的入口,碑上刻有“诸司官员下马”六个大字,渴陵的文武官员到此必须下马改由步行,就连朱棣自己也不例外,以示对先皇的敬重。 但由下马坊到陵园内,路程至少有两千多公尺,朱棣年岁虽大,但老当益壮,走路健步如飞,而汉王朱高煦与赵王朱高健两人也是身强体健,走这一段路根本不算什么,连汗也不流,可这对朱高炽而言就是酷刑了。 虽然这阵子有郭爱帮他调养身子,体重有减轻一些,但以一般人的你准来说,他还是太胖了,这一段路走来,让他汗流侠背,整个人狠狠不堪,再加上艳阳高照,他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了,要人搀扶才跟得上大家的脚步。 朱棣几次回过头来见遥远落在身后需要人搀扶的长子,脸就露出厌色,而朱高煦与朱高权见状,立刻暗暗嗤笑在心头。 他们刻意放慢脚步的落到兄长身后去。“三弟,你瞧瞧这奇景,可曾见过大山移动?大概也就是这光景了吧。”见朱棣离他们远了,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朱高煦才开始讥笑。 “可不是,真是奇景中的奇景。”朱高权也跟着附和。 朱高炽脸一热,打了个迥超,差点跌倒,两人见了更是忍不住汕笑起来。 “三弟,这你要当成警惕啊,有道是前人跨跌,后人知警呐”说完,两人索性放声大笑,完全不给自己兄长留面子。 朱高炽的脸已是火红不已,朱高煦与朱高健则是笑得更肆无忌惮,料准这位不受父皇宠爱、老实又忠厚的兄长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正要开口再羞辱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前人践跌,后人知警,两位王叔别忘了,后人还有后人知警也。” 两位藩王闻声回顾,大惊失色,见深受父皇宠爱的侄子目光如箭,慑得两人胆寒。 朱瞻基这番话分明是在给他们忠告,朱高炽之后还有他,让他俩休要轻举妄动、悠意而为,他们都快忘了,小小年纪的朱瞻基,因为深受皇宠,已经开始参与朝政,而且表现不俗,若他在父皇面前参他们一本,他们真的会吃不完兜看走。 朱高炽见儿子来解围,竟也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可见他甚为仰赖儿子。 而朱高煦与朱高健在短暂的震悟过后,对侄子短短的几句话就能压盖过他们的气焰不禁恼羞成怒,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时一名太监跑过来禀报朱棣传唤朱瞻基过去,让朱高煦和朱高健两人的目光恨恨的锁着朱瞻基淡定的身影而去,心里是气得牙痒痒的。 而跟在朱瞻基身后的郭爱,则是将两位藩王的憋怒表情全瞧进眼底,忍不住想笑。 听到那轻笑声,朱瞻基回首睨她,“想笑也给忍住,这时候笑出来,我保证你回头会让两位王叔剥皮!”他说这话时,自己也忍不住的扬唇。 她瞧见,挑挑眉,“那您这会笑了,他们难道就不剥您的皮?” “想剥,但不敢。”他上扬的嘴唇抿直,笑容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锐气逼人,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她蓦地起了崇拜之心。这就是未来要当帝王的人,不过十八岁已经沉稳成熟得让人不敢小觑,连两位称霸一方的藩王都心存忌惮,所以说,这样的人如何是你能够喜欢的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没留意到朱高烧先是疑惑的看看她,接着露出吃惊的表情,等她发现对方的目光时,不由得一惊,这才想起苏丽的阿姨是赵王的王妃,那朱高灯也一定认识她才对,惨了,她的身分不会就此曝光了吧?! 而且他似乎很错愕她身上的这套宦官衣服,又见她是跟着他的眼中钉朱瞻基而来的,应该让他大吃一惊吧? “丽儿,果然是你,你没死……” 蓦地传来的急切嗓音,让她更是头皮发麻,就见一名少年快步向前握住她的手。 郭爱惊恐的挣脱开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曾在皇太孙宫前的小径上,拦过她的少年汉王世子朱瞻析。 原本一直跟在朱高煦身后的朱瞻析,对祭拜先皇一事兴趣缺缺,但皇爷爷有令,他也只能跟来,刚看父王在朱瞻基那吃了瘪,以往以他的性子,不管朱瞻基如何受宠,他定会反讽几句回去,但因他又巧遇那个长得像丽儿的小太监,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 这几日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太监的身影,本以为皇宫这么大,而他和父王在京城的时间有限,两人断不可能再见了,没想到竟在这里碰看了。 朱瞻析一脸激动,已经认定眼前的小太监定是苏丽假扮,只是她是如何进宫的,苏家被抄家可是大事,没想到苏家遗孤却在宫中。他压低声音道:“苏家被抄家后,我过了一阵子行尸走肉的日子,想到我们的月下隅语、生死相约,今生今世没办法相守了,不料还能在此见到你,丽儿……” 闻言,郭爱震惊。苏丽竟是朱瞻析的旧情人?!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没忘记王禄的叮嘱,但现在被苏丽的旧情人当场逮到,她不晓得自己要怎么闪避,事情的发展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而陪在朱棣身边的朱瞻基,远远的就见到朱瞻沂在对他家小太监动手动脚的,他脸沉了下来,心里像打翻了一大缸醋。 初日这家伙,跟着他走还会落单,现在是和朱瞻沂在讲什么?朱瞻沂还握了他的手,那双手是朱瞻沂可以握的吗?! 朱瞻析不会是看初日眉清目秀就对他有意思了吧,他是有耳闻一些有权的官员会对长得较阴柔的小太监有兴趣,没想到朱瞻析也有这癖好,现在还想染指他的人,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朱瞻基阴恻恻的眯起眼,“吴瑾,去将初日叫来,也让人明白到底谁才是他的主子。” 吴瑾得令后,才发现郭爱和赵王、朱瞻析竟落后那么多,他快步的前去唤人,“初日,你发什么呆,还不快上前去伺候主子。”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郭爱有如遇救星般,感激的朝吴瑾一笑,笑得后者是莫名其妙,接着假装不认识朱高权和朱瞻沂,立刻撇下他们奔向朱瞻基。 她跑得很急,气喘呼呼的,朱瞻基见状不禁燮起眉。 “谁让你跑成这样的?跟上来就好,急什么?从现在起,没事不得离我五步远。”他下了命令,接着不自觉的伸出手,一副想帮她拭汗的模样,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他大惊,立刻压下这荒唐的冲动,并恶声恶气的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心中的蠢望。“滚到我身后,自己擦汗去”他拂袖让她站到自己身后,然后上前跟上朱棣。 虽然不解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如今的郭爱巴不得躲到一旁,因为两位藩王和朱瞻沂也走了过来,朱高烧没再一直盯着她,但那状似无意的视线总会不时的飘向她,而朱瞻析尽管没再上前缠着她,可他炽热的目光仍紧紧锁着她,让她心惊胆跳,最后她只好低着头,假装没看到,只希望祭陵可以快快结束,她真的深深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已经将一辈子的惊吓都受完了。 朱高炽拖着笨重又疲累的身子终于跟上队伍,走在最前头的朱棣见了拧眉,再加上朱高煦与朱高键在一旁火上添油的暗讽,让原本就对长子生厌的朱棣怒火高张起来。 “朕和太祖都是靠马上功夫才得来江山,子孙们个个上马能开弓,下马能治国,哪像你,既不能骑马射箭,就连路都走不好”朱棣怒不可遇。 朱瞻基一颗心沉甸甸的,忍不住为父王心急,想亲自去扶他过来,但又怕这么一做更突显父王的软弱,只得忍耐着站在原地。 郭爱见他表面平静却手握成拳,就知道他内心有多焦急。唉,世人皆知,嗜武的朱棣并不喜欢这个不精骑射,个性又有点懦弱的长子,要不是他生下朱瞻基这个文武全才的儿子得朱棣喜爱,只怕他早被废了。她其实挺同情朱高炽的处境的。 才想着,就见朱高炽在一个奴才走过后,也不知怎地突然跌了一跤。 朱棣火冒三丈,对着长子大骂,“何谓君临天下,可不是你这个蠢样子,你连在太祖陵前都能跌跤,这是想让先皇亲眼看见朕立的太子是如何的赢弱不堪,教朕在太祖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皇爷爷,请饶恕父王,父王体弱是因为我这个儿子没有照护好,一切均是孙儿的过错,请不要降罪父王”朱瞻基说着马上跪在朱棣身前。 一见自己寄予重望的孙子跪地,朱棣的怒气瞬间消散。“你……倒是孝顺啊,如此维护自己不争气的爹!起来吧,别跪了。”跪疼了,他可舍不得。 朱高煦与朱高健见兄长一再出丑,终于惹得父皇动怒,正窃喜着,不料下一刻就因朱瞻基两三句话,龙颤和缓,两人忍不住恼恨起来。 “皇爷爷,父王不是不争气,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阵子孙儿己命人为父王调养身体,成效显卓,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父王定会有健康的身体,刚刚父王会跌跤,全是奴才们伺候有失。”朱瞻基的声音透看气愤。 朱棣何等精明,马上听出他话中有话,想起方才长子跌跤时,正好有个奴才经过,那奴才好像是二子的人…… 他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二子与三子排挤太子之事他时有所闻,也知道原因出在自己并不喜欢长子,再加上当初他发动靖难夺位时,二子与三子均立下大功,自己更是曾经许诺二子太子之位,只是后来仍顾忌到孙子朱瞻基将来的继位问题,遂还是立长子为太子,因此内心对二子有所歉疚,才会对两子的行为放纵,不加以严惩。 至于绊倒兄长这在他看来也非大事,他心底计较一番的也就不追究了。 “罢了,总归一句话,太子身体负担太大,既然现在有专人调养,就好好的把身体养好,才能担起治国大任。”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他最终说道。 朱瞻基难掩失望。皇爷爷终究还是偏袒两位王叔。 他无奈的望向一脸惭愧低头的父王,不禁感到忧心忡忡,自己若不留心,软弱老实的父王不知何时会再遭受陷害。 一样的阳光灿灿,一样的流苏树、小白花翻飞,阳光透过树梢筛下点点金芒,站在金芒光晕里的初日穿着一件湖水绿的宫装,花团锦簇的金色细线团绕其上,托得她整个人粉粉嫩喇的,眉间、眼儿都带着娇俏,对他扬着美丽灿烂的笑容,那别着梨花替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一下又一下的轻荡着,满天飘扬的小白花,有的落在她身上,有的落在她发间,正与她滑细的青丝纠缠着。 第十六章 “瞻基。”随着这声轻唤,嘴儿漾着甜甜的笑意,她就像团棉絮般的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她娇声抱怨着。 抱看她香馨的身子,他满足的喟叹了声,他等这一刻,仿佛已经等了许久,每每望看她,他都想将想象化成行动。“皇爷爷召我商议政事,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那隐在她发间的小白花皓着他的眼,他细细的轻挑掉,只能专属于他的青丝如致般溜过他指间,他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你受皇上重用,将来政事繁忙,我们就不会有时间碰面了。”她微嘟起嘴道。 “不会的,政事再忙,我也一定会空出时间和你见面。”说看,他低下头,霸道的攫住她粉嫩的红唇,那软嫩和香甜的滋味让他想要掠夺更多,浅尝变深吻,抱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让她的身子紧密的贴合着他的,像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吻结束,她水眸合情的望着他,一脸迷离,害他差点忍不住想再一亲芳泽。 “晚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6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6部分阅读 点你陪我去母妃那,我要向她提及我们的事。” “真的吗?”娇羞的她一脸惊喜,但没会便暗下脸色。“但我只是一个宫女,身分低微,对你的前途毫无帮助,太子妃一定不会答应我们的事,说不定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母妃从小就疼我,绝不会反对的,你若担心,不然这事我先缓下来?” 她露出娇笑,“干脆这样好了,为了能够时刻待在你身边,我就假扮成太监来伺候你,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说着,像变戏法一样,她身上湖水禄的宫装不见了,变成合身的宦官衣服,随风飞扬的青丝也全都束进帽冠中,一脸鬼灵精的看着他。 “不——”朱瞻基惊得由床上跳起,一身冷汗渗渗。 守在寝宫外的吴瑾听到声响,在门外恭敬的请示,“殿下,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奴才……” “……没事。”一抹额上的汗珠,朱瞻基喘息着,为刚刚的梦境心惊。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作这种梦?! 但梦境却又如此的真实,想起那抹深吻,他情不自禁的抚唇,心脏剧烈的怦怦跳,悸动得厉害,那个人着宫装的身影再度跃上他的脑海,那银铃般的笑声、配红的脸颊、灿灿的笑意……朱瞻基猛烈的摇头,仿佛这么做就能将纠缠他的心魔赶出脑里一般。 然而重新躺下的他,却再也无法入眠,只好气闷的睁眼至天明。 夏至,天首先得早,向皇爷爷和父王、母妃请安后,朱瞻基来到皇太孙宫的花园,坐在石敬上品茗,欣赏着争奇斗妍的百花,吴瑾则在一旁静候着。 喝完一盏茶,还平复不了昨晚的梦带来的悸动,朱瞻基难得的感到心浮气躁,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长得阴柔秀美的小太监生气,他只知道这股闷气一定要找个出口宣泄,不然他会一直静不下心。 “初日呢?”他粗声粗气的问着,明显的心情不佳。 “回殿下,奴才一早还没看到他。”吴瑾恭敬的回答。殿下是怎么了?今早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朱瞻基怒问:“不会还窝在棉被里吧?主子都起来了还不见人影,是要我这个做主子的去伺候他吗?去把他给我召来”说着,重重的放下杯盏。 吴瑾心惊的领命而去,不到半住香的时间,郭爱就随着吴瑾匆匆赶来。 一瞧她还一脸睡眼惺松的,一想到自己却为这个吃好睡好的家伙而失眠,朱瞻基立刻发难,“你好大的胆子,竟比我这个主子还晚起。” 郭爱看了眼天色,再低头皱眉天才蒙蒙亮而己,明明就是他起得太早,还怪别人赖床,他今天是吃了炸药吗? 见她不语,他心头更闷,“平日不是很多话,怎么现在成了闷葫芦?” “呱……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他挑眉,“何以见得?” 郭爱偷偷扮个鬼脸。很明显好不好! 但她面上还是恭敬回话,“因殿下平日习惯喝热茶,但现在壶身和杯盏都布了层细细的露珠,可见热茶已转温凉,茶香变淡,入喉的茶韵变得干涩,所以奴才斗胆的猜测殿下肯定心情不好才连茶都喝不下。” 朱瞻基心中莫名一喜,没想到自己平日的喜好,这小家伙观察得如此细微,心中的那股闷气渐渐的消散了。事实上,如果今日是别人说这种话,他可能顶多觉得这是个细心、观察入微的奴才,但因为是初日,他就是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吴瑾,将本殿下的黑将军们提来。”他心情一好,想来斗蟋蟀。 等吴瑾提来一篮物品后,朱瞻基屏退他,只留下郭爱。 郭爱心想,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心情明显的大好,周遭都开满蔷薇花。 “自己选一只。”他掀开篮上的黑布,只见里头有十来只蟋蟀,每只都很硕大,通体鸟黑,动作敏捷。 明白他想斗蟋蟀,郭爱特意挑一只长得瘦小的蟋蟀,“就这只。” 就这样,两人像孩童似的,在一方天地斗起蟋蟀。 手拿蟋蟀草,郭爱拨弄看自己选中的蟋蟀,要它上前去咬朱瞻基的黑将军。 “杀啊,咬它、咬它,不用怕,我给你靠,咬脖子!”她边响喊边手舞足蹈。 “黑将军,上啊,用力咬下去,一咬毙命。”朱瞻基也不甘示弱,手拿蟋蟀草,命他的常胜黑将军像往常一样,让敌人一次毙命。 但奇异的,黑将军不再骁勇善战,频频被郭爱选中的蟋蟀逼到角落,那蟋蟀身体轻盈,总能灵巧的闪过黑将军的致命攻击,两只蟋蟀斗得难分胜负,谊还是朱瞻基第一次斗提织斗得这么快活,他兴奋的看向郭爱,就见对方不顾形象的呐喊着,双眸熠熠生辉,双颊红扑扑的,眼见、嘴儿全是笑意,朱瞻基脸上也染上笑意。 虽然高兴痛快,但心中总有个角落感到淡淡失落,不知是第几次的忖道:若初日是女儿身就好了…… 郭爱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蟋蟀上,一见有机可趁,她拨弄了下蟋蟀草,手下蟋蟀猛捷的奋力一搏,终于把朱瞻基的黑将军斗到翻肚。 “赢了!赢了!耶!”郭爱高兴的大声欢呼,脸上盈满笑意,光彩夺目。 黑将军输了,是前所未有的事,初尝败阵的他理应恼怒,但因和他斗蟋蟀的人是“初日”,他心里竟泛起一片柔软,看着她的灿灿笑容,想着对方若是女儿身就好的他,心情也跟着大好,斗输蟋蟀的事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朱瞻基正要唤人将石桌上的茶水再换过,就见奥瑾脚步急促的赶来。 “殿下,不好了,东宫派人来报,太子昏倒了促织” “什么?” 朱瞻基一震,二话不说的快步前往东宫,而郭爱则从地上跳起来,也赶紧尾随他而去。 当宫人掀开暖阁前头那厚厚一层大红织金孔雀纹夹帘子,朱瞻基和郭爱就看见朱高炽脸色发青的昏死在榻上,而一旁的太子妃,早已吓得泪流满面郭爱立刻赶到榻旁查看,发现朱高炽的四肢关节处红肿热烫,而且明明都昏过去了,她一碰触患处,他还是发出痛吟,可见那患处有多剧痛。 朱瞻基见状,神色凝重,“今早我来向父王请安时,他还好好的,怎么才半天的光景,他就变成这样?!父王可是中毒了?” 郭爱再检查了朱高炽其他的地方后摇头,“应该不是,是痹痛发作了。” “痹痛发作?”不是中毒让朱瞻基稍缓了口气,但父王昏迷不醒依然让他无法安下心来,他没想到痹痛发作会这么严重! “那该如何是好?”太子妃紧张的问。 郭爱沉思一下后说:“让人去搞来新鲜绿色的金针花,磨碎让太子服下。” “绿色的金针花?”他要这东西做什么? “新鲜绿色的金针花里有种成分可以降低痹痛所产生的尿酸。”她简单的解释,也不管那对问话的母子了不了解什么是尿酸。“另外,请立刻让人端来大量的水让太子喝下,以稀释体内的尿酸浓度,我还要冰块,冰敷可以帮他缓解关节的疼痛”她提出一连串的指示。 朱瞻基听了马上要人照办,虽然心中有疑惑,但父王的性命要紧,大伙忙碌了一阵子之后,朱高炽终于苏醒过来。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太子妃见绿色的金针花竟有如此神效,便高兴的表示,“此物当真有用,太子一服用痛苦马上减轻,以后真该让太子多服用才是。” “不可以,这东西有剧毒。”郭爱沉脸阻止。 太子妃一听大惊,“什么!你竟敢让太子服毒?” 就连朱瞻基闻言都脸色一变,“初日,把话说清楚。”他不相信初日会这么做,一定有其他原因。 郭爱这才再度开口,“绿色的金针花含有秋水仙碱,这东西本身无毒,但被人进食后,经过消化就会氧化成有毒的物质,因此这东西虽然能急救痹痛患者,立刻减缓痛苦症状,但考虑到其毒性,奴才并不建议让太子长期服用此物。” “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虽能用于急救,但必须谨慎控制好服用的数量,否则反而可能引发中毒的危险是吗?”朱瞻基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点头,“正是如此,这东西能救命,也能害命,还是谨慎处理比较好。” 太子妃听完总算安心了,而朱瞻基则朝她露出笑容,郭爱也回以一笑,好像只要朱瞻基认同信任她,这就够了。 “父王为何会突然痹痛发作?母妃,今早到痹痛发作的这段时间里,父王有接触过什么吗?”他看向躺在榻上,一脸虚弱的父王,问起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太子就只服用你二王叔送来的膳食。” “二王叔送来的膳食?”朱瞻基皱眉。两位王叔一向不服父王,太子妃回想道。那膳食是普通的食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处心积虑想将他拉下太子之位,现在竟送膳食来,其心可议!他看榻上的人已恢复神智,便沉声问:“父王,母妃说你吃了二王叔送来的东西是吗?” “我是吃了些……”朱高炽虚弱的回答。东西都还在桌上,没撤呢。 “父王,你怎能吃,你不担心那东西有问题吗?再说,初日不是让你别乱吃东西,每日都为你开好菜单送过来,你怎能吃菜单以外的东西?”朱瞻基忍不住责怪起已经一脸尴尬的父王。 “这个……父皇下令让我好好调养身子,二弟专程派人送来一桌菜馆,我见都是些豆腐、豆干做的料理,相当清淡,一时肚子饿,也就贪嘴吃了,哪知道会这样……况且,宫人们也已先试过毒,证明东西没问题,而我也不信你二王叔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毒害我……” “太子,您错了,虽然这些东西没有毒,但效果却是与毒药差不多。”郭爱插话,正色道。 众人脸色都变了,太子妃急问:“此话怎讲?” “患有痹痛的人最忌豆类制品,这会让痹痛发作,而汉王送来的料理,每道都用很浓的高汤与酒精去烹煮,因此症状才会来得这么急又痛苦。”郭爱手中端着的正是朱高煦送来给兄长吃剩的食物,她检视过后说道。 “二王叔是故意的,他会送来这些东西,恐怕是已经得知父王的病症,想藉此毒害父王,而父王若真因吃了这些东西有何不测,东西无毒,他也能脱罪。”朱瞻基忿忿地道。 第十七章 朱高炽闻言一脸死灰,原来他一再维护的兄弟情竟是这般的不堪,他伤心不己,甚至流下眼泪。 朱瞻基不再多说什么,满脸阴蛰地转头就走,郭爱见他如此,也赶紧追上去。 回到皇太孙宫,朱瞻基胸口的那把怒火久久不散,他要吴瑾备马车,连侍卫都未带,仅带着郭爱和另一个小太监变装出宫透透气。 坐在铺着舒适软垫的马车里,侍从打扮的郭爱安静的坐在一隅,她清楚朱瞻基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不过她仍有些担心他只身出宫,身边既无吴瑾也无侍卫,就怕会有危险。 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出宫,回想她入宫前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和玉蟾披相依为命、江老大夫的传授医术,此刻走出宫门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心情五味杂陈。 马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辘辘的车行声,就在郭爱快因这沉重的气氛窒息时,马车渐渐缓慢下来,前方驾车的小太监的声音传来,“爷到了。” 到哪了?郭爱好奇,其实她并不晓得朱瞻基的目的地要去哪。 朱瞻基沉着脸率先步下马车,郭爱也忙跟着下车,驾马车的小太监则依朱瞻基的命令等在原地。 眼前的是一家酒楼,生意火红,门庭若市的,跟在朱瞻基身后的郭爱,见他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雅致的包厢,说是包厢,其实并不贴切,只是以屏风为障,与其他空间做出区隔,不让别的酒客打扰,又可观赏一楼大堂中央的唱曲或戏班子表演,可谓是全酒楼视野最好的位置。 店小二殷勤的送上两壶酒和几样小点,郭爱记得他们进店到现在,也没见他点菜,店小二自动自发就送上酒菜,可见他是这里的常客,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宫来喝酒的?她一脸疑惑。 “坐吧,这里是宫外,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这么拘束。”朱瞻基见她仍傻傻的站着,终于开口。 郭爱在他对面坐下,见他倒杯酒,一口一口的喝下肚也不说话,她耸耸肩,自己向店小二要了茶喝。 过了半晌,朱瞻基总算开口,不过是问她,“来酒楼不喝酒?” “我外号一杯倒,喝了您就得背我回宫了。”她摊手道。她可不敢要皇太孙背她。 “背就背,怕什么。”既然在宫外,他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背我?堂堂的皇太孙背太监,成何体统?这事若不小心传出去,我还有命活吗?”她撇嘴,一副要他别说笑的模样。 他想想也对,这事若传开铁定遭皇爷爷训斥,而平日教导自己的太傅们,说不定会轮番上阵说得他头晕,想到那景象,他都怕了。 不过,他烂醉的样子,应该挺有趣的,平时话这么多,喝醉了不晓得是不是也这么多话?他抿唇笑了起来。奇异的,只是有这个人陪伴,他的心情舒畅多了,他忍不住又想到今早斗蟋蟀的情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扩大。 见他露出笑容,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心情不再鸟烟瘴气了吧?”她俏皮的谁知反倒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接着灌下一大口酒。 “爷,您少喝点,若真喝醉了得换我背您,您瞧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是背不动人。”她提醒他别喝太多。 朱瞻基哼了声没理会,继续喝他的。 她见状心急。这人怎么这么讲不听?“您……” “皇位真这么诱人吗?可以让人不顾亲情伦理,只想杀人掠夺?”他忽地话锋一转,说出这番话来。 郭爱立刻闭上嘴巴不再劝他少喝。罢了,他若真的醉了,大不了她和一起出宫的小太监一起努力把他扛回去。 “真是这样吗?皇家真无亲情可言?”他自言自语,感觉似乎很心灰意冷。 “想做一个君王,就注定沾染鲜血,就算是至亲,也是敌人,这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她轻声说。看他的样子,她也很替他难过。 他倏地深深凝视她,“你很了解身为皇族的悲哀?” “不算了解,但可以理解,你身在皇家,却无法禀受如一般人家兄发弟恭的亲情,而你原是应该已经看破这些的,怎奈亲眼见到亲叔叔要谋书自己的父亲,这事还是令你倍感痛心。”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瞻基的眼神变得深幽了些,“你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心中喜悦的感觉丝丝冒出,将气闷的感觉冲淡了。 “不能说很了解,只知道您也算是个城府深的人,将来若成为皇帝,也不会任人左右,而对于排除异己的事,我想您一件也不会少做吧?所幸您心地慈善,将会是个仁厚的皇帝,但至于会不会仁厚到放过您的敌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朱瞻基与两位藩王的斗争,这段历史她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朱瞻基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蓦地握住她的手掌,“你相信我一定会继承大统?” “当然门他会是明朝的宣宗皇帝,这点她十分确定,毕竟她来自未来。 见她答得肯定,那憨样惹得他心情放松,笑意又爬上他的双眸。“你没怀疑过我可能会被两位王叔……” 不等他说完,她就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确定会被除掉的是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下场会如何罢了。” 朱瞻基恶劣的心情随着她的话放晴,心中的气怒似乎一扫而空。他想自己应该时常将初日带在身边的,有他在,自己一整天都会有好心情。 “看你心情好转,我就放心了。” “你担心我?”他眼中似有光彩,熠熠生辉。 “当然。”郭爱用力的点头。 朱瞻基嘴角扬起。 郭爱见状,趁机说道:“你上次打赌输我,欠债可不能耍赖。” “说吧,你想要什么?”小家伙终于想讨奖赏了。 “我想向你推荐一个人,他叫王振,也是名太监,是我在宫里的好朋友,我想请你将他调到太子身边服侍,因为我有时差事一多就很难走得开,怕延误太子病情,若有王振帮我,我也比较能放心。” “好,我允你。”他爽快的答应。 “太好了。”高兴的想举手欢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还被他给握着,心跳倏地一乱。刚才在说正事没想那么多,这会就开始不自在了。“呃………你……” 她红着脸指指两人相迭在一起的手,提醒他该放手了。 看着自己的大掌将那只小手完全包覆住,忍不住的,他心中一阵悸动,胸口忽地隐隐发热起来。似乎只要看着初日,他的心就会被他牵着走,越压抑越是失控,情不自禁的想靠近这个人。突然间,他不想松手了。 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郭爱看他一会扬唇浅笑、一会抿嘴皱眉的,也没心思计较自己的手还被他握住,她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他放开手后开口,“跟你讲话,心情轻松许多,我看你以后除了负责调养我父王的身体外,一天还要跟我讲上两个时辰的话,逗我开心。” “什么?两个时辰?”郭爱傻眼。他是开玩笑的吧!连续讲两个时辰嘴都歪了。 苦瓜脸的她,让逗着她玩的朱瞻基心情大好,笑意染上脸庞,低醇笑声从他厚薄适中的唇逸出,接着越来越大声,然后是放声大笑。初日真是个宝,以前他怎么都没发现宫里有这么个宝,若是早些知道,他的日子就不会那么烦闷了。 像会绽放光彩一般,他一笑连御花园里的大红牡丹都相形失色,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人很不恰当,但她真的认为朱瞻基俊俏到一个没天理。 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脸红心跳了,口干舌燥的拿酒坛就倒了杯喝想润润喉、散散热,傻傻的错把酒水当茶喝,当呛辣的液体入喉,烧灼感让她呛咳起来,一张小脸涨成猪肝色,酒水也吐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朱瞻基赶紧要店小二送来凉茶,边喂她边叨念,“这么大一个人,连喝个东西也会呛到。”说着轻拍她的背顺顺气,这才发现她的身子骨惫的单薄。明明那么爱吃糕点都养不胖,是以前的生活太困苦,让肠胃吸收都变得不好吗?莫名的,他的心泛起一抹不舍。 “还不都是你害的,谁教你笑得像春风,我才会一时不察遭到暗算……”灌了好几口凉茶的郭爱边说边抱怨。 “你说本殿下暗算你?” 郭爱心里一惊,虽然这阵子他们相处融洽,他对她也鲜少以本殿下自称,她有感觉,这算是他对她的特别宽容,但毕竟还是天之骄子,骨子里的皇族骄气是怎样也抹除不掉的,她再次深刻的体会到两人身分上的悬殊,有惶恐,更有……失落。 “奴才该死,请殿下恕罪。”她立即站起身请罪,但不知是动作太猛,还是天气太热,她突然感觉头昏,脚步踉跄一下。 朱瞻基眼捷手快的扶住她,“你没事吧?”他扶着她坐下。 身体突然热起来的郭爱,再倒了杯凉茶。 朱瞻基看她好似没事了,便放下心来。“那我就罚你喝三杯酒赔罪。” “三杯?则郭爱惊愕。她一杯就倒了,还三杯!她这张嘴真坏事。 朱瞻基眼里笑意不减,像是铁了心,若她不喝三杯,他们就在这里耗下去。 拿了斟满酒的杯子,郭爱先“好心”的提醒,“我是一杯倒哦,我若真的醉倒,你就倒媚了……”语毕,她豪气干云的一杯酒入肚,依然被呛到咳嗽,依然要讨凉茶喝,但所有的动作都进行到一半就中止,只见她头一低,“叩”的一声额头直接撞上桌面,人也倒趴在桌上了。 这下,朱瞻基笑不出来了。还真的是一杯倒,他真想让他背他回宫?! “喂?”他推推她,谁知人不但没醒,还顺势差点滑下地,他抢先一步接住她。“真的醉昏了。” 束手无策的他只好打横抱起小醉鬼,却没想到对方轻得似无重量般,这么轻盈的身子,让他瞬间皱起眉头。 离开酒楼,驾马车的小太监见状大惊,想上前接过人,却被朱瞻基阻止,他不想初日被其他人碰触,他命小太监把马车驶来后,自己抱着醉昏的人上马车,将软枕垫在她的后脑勺。 看着那张可爱娇憨的睡颜,他一时失神,脑中自动将眼前人和梦中穿着宫装的初日重迭,他忍不住伸手想抚上她的脸。 “我不能再喝了……”突然的,郭爱发出呓语声,接着转个身,乔好舒服的姿势后,继续呼呼大睡。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回过神来的朱瞻基恼怒的收回手,看了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突然觉得对方很欠扁。到底谁才是主子,还不能再喝咧,明明只喝一杯就倒。 掀开窗帘看向倒逝的景物,将心思转向别处,藉此转移对那个人不该有的奇异情愫。 车轮辘辘的转着,不一会,皇城宫墙已近在眼前,朱瞻基回头一看,某人依然呼呼大睡,看来一时半刻是醒不了了。 “殿下,已到皇太孙宫了。”驾马车的小太监恭敬禀道。 朱瞻基抱着郭爱下了马车,早候在一旁的吴瑾嘴大张到让人忍不住替他担心下颚的关节会不会脱臼。 惊吓过度的吴瑾回过神后立刻趋前要接手郭爱,朱瞻基却越过他走进宫殿里,吴瑾赶紧跟随上去,两人都没发现一旁的灌木丛后躲着一道身影,那人露出脸来,竟是王振。 第十八章 王振又惊又怒又妒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是想来探探初日那日答应他的承诺办得如何,没想让他撞见皇太孙抱着初日下马车一路回到宫殿,心里妒恨的他,忿忿地离去。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一早郭爱醒过来后,头晕得不得了,她记起出宫喝醉酒的事,又见醒来时已安然在皇太孙宫自己的住所里,她大惊,“难道真是那家伙背我回来的? 她摇头不敢相信。 “那家伙?你可是在说殿下?你啊你,真是大不敬则吴瑾手上端了碗东西,面色不佳的走进屋里。 “你……你的意思是,背我回来的人真的是殿下?!”她瞪大眼看看吴瑾。 “你是被抱回来的,还是千金之躯的殿下抱你这奴才”他怒吼。初日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竟让殿下抱回来,这事若传出去,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掉。 她张看嘴,完全石化。 “口吾,把这喝了吧,醒酒的,另外,这篮东西是殿下要我拿来给你的,真不晓得你这没规矩的家伙,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殿下的关心。”想他在殿下身边伺候多久了,也没见过殿下这么关心他。吴瑾碎念着将端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郭爱看了眼碗里的东西,鸟漆抹黑的,下意识的就排斥。“不用了,我没宿醉,不需要喝。” “不需要也得喝下去,这是殿下特别交代咱家给你送来的。”吴瑾瞪看她一脸肃容的说。主子交代的事,他一向使命必达。 见他如此坚决,她不敢哆唆,咕噜将醒酒汤喝个精光,喝完才发现这玩意其实不难喝。 抹抹嘴后,见吴瑾神色依然严肃,她不禁乖乖的正襟危坐起来。“呱……我晓得公公是怪我既然跟看殿下出去,就该负责照顾他,结果自己反而喝醉了,最重要的是,还让殿下抱我回来,这太不应该了,我罪该万死。”她主动认错。 “算你还识大体,不过记住,宫有宫规,昨日之事不可再犯,就算殿下不责怪你,咱们司礼监也会查办。” 司礼监专门惩处犯事的太监,听说非常严酩,郭爱感到害怕的吞吞口水,满口保证,“不会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吴谨脸色这才好转,“殿下去上杨大学士的课了,走前他交代让你午后去找他。”他传话后就离开。 郭爱搔搔头,坐在椅上托着腮,想到朱瞻基竟抱着她回宫,她的脸就不受控制的一阵热辣,她好奇竹篮里是什么东西,于是打开一看,竟是各样精致的小点,她小脸顿时一亮,拣起一块入口,浓密的莲蓉滋味立即在嘴里化开。 再拣了块糕点,这回是桂花糕,浓郁的桂花香气,还没入口就先闻到,郭爱心满意足的吃着,想到他抱她回宫,现在还特地命人拿她爱吃的糕点来给她,一颗心忍不住怦怦乱跳,也像打翻了蜂蜜罐一样,整颗心甜滋滋的。 但旋即的,她的心情被一股忧愁取代,在这个朝代,她像无根浮萍,虽在宫中当差,但其实日子过得胆战心惊,在这里,她找不到未来,没有归属,是被无垠的宇宙遗忘的时空旅人,她和朱瞻基之间完全不可能,别说自己现在的小宦身分,光是“苏丽”的替身就够教她头大,她要自己别想太多,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东宫里,胡善祥和孙仲慧来向朱高炽和张氏请安,太子妃便要两人留下,命人在花园里备茶点和香茗,打算与两名未来儿媳谈心。 “你们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别整日闷在自己的房里,多和太孙四处走走好培养感情,将来皇室还得仰赖你们开枝散叶呢。”太子妃轻啜了口香茗后说。 “是,娘娘。”胡善祥柔顺的应了声。 “从我入宫以来,至今见着殿下还不超过五次呢,每次去找殿下,他都不在皇太孙宫。”孙仲慧娇声道,语气里不无埋怨。 “怎么会?”太子妃皱眉,然后看向胡善祥问:“你的情形也如此吗?” 胡善祥支吾着,最后才点头,“是。殿下事务繁忙,本就不该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胡姐姐,你嘴上说得这么无所谓,其实心里也闷得紧吧则她就不信她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淡定。 “为夫君分忧解劳本就是妻子的责任,如今殿下政事和课业繁忙,善祥以为未能尽心伺候已是不对,怎能再让殿下更烦忧?”胡善祥善解人意的说。 这番话听得太子妃眉开眼笑的频频点头,而孙仲慧则是气闷在心。胡善祥言下之意是指她不懂事,增加殿下的困扰吗? 深知孙仲慧的心思,太子妃打着圆场,“你们被选入宫中,将来就是瞻基的妃子,夫妻敦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两人一听全都红了脸,潮红还爬上耳朵,她们都没想到身为太子妃的张氏会说出这么私密的事,也才明白她是真心的将两人当成儿媳妇看待。 “这样吧,今日天气晴朗,本宫就要瞻基教你们射箭,也好放松一下心情。” 太子妃决定后,立即命人去通知儿子。 射箭场内,朱瞻基正在教导胡善祥以及孙仲慧射箭,而被唤来伺候的吴瑾和郭爱则静候在一旁。 经过酒醉和糕点事件之后,这几日郭爱一见朱瞻基就很不自在,甚至下意识避免和他接触,只是没看到人又会忍不住想,她都快被自己搞疯了,而今天一到射箭场,发现王振竟在太子身旁伺候着,她才知道朱瞻基真的把王振调到东宫,所以刚刚她才跟王振说了下太子的病情,并要他帮她“督促” 太子的健康和饮食,若有紧急状况,必须立即回报她,而王振也应允,并感谢她的帮忙。 胡善祥和孙仲慧的箭术不佳,但朱瞻基还是很有耐心的一一指导,并不时的逗郭爱,让她又是跳脚又是脸红。 “听说你今天又晚起了是吗?”趁着胡善祥两女努力的在练习射箭,他对着郭爱打趣道。 她立刻反驳,“哪是我晚起,明明就是你又像上回那样太早起床了。”还听说咧,都亲自来捉她起床了,害她一睁眼看到他时差点没跌下床。 想起她受惊吓时的反应,朱瞻基忍不住笑出声。没道理他睡不好,伺候他的太监还能呼呼大睡吧,当然也要挖起来伴着。 郭爱双手权腹鼓起腮帮子,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多么大胆和不适宜。 太子妃就坐在后方的锦棚里观看,她的目光没放在射箭的两女身上,而是落在儿子和郭爱身上,见到儿子的笑脸,她不禁惊奇。她已有多久没见到瞻基的笑容了,对于他们的谈话,她感到好奇,但他们暖昧的互动,则让她沉下脸。 在朱高炽身边伺候着的王振,目光痴迷的看着心上崇拜的人,朱瞻基笑容满溢,他也跟着开心起来,但一看到让他笑声不断的人是初日,他眼中的痴迷被嫉妒遮盖,手也悄悄的握成拳。 其实王振对郭爱的心情很矛盾,一边谢谢她帮他,一边又嫉妒她能得到朱瞻基的注意,一样都是宦宫,为何际遇差这么多,好处都是初日得到。 “殿下,你觉不觉得瞻基跟初日的相处已失了分寸?” “嗯——”朱高炽沉吟,半晌后一笑,“虽然于礼不合,但初日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瞻基从小被父皇寄予重望没什么玩伴,许是觉得那孩子的的反应新鲜、好玩。” 朱高炽的话虽然有道理,但看着眼前两人那异常的互动,太子妃的脸色并未缓和下来,王振见状,趁机上前说话。 “请娘娘息怒,其实就奴才的观察,殿下是个非常体恤下人的主子,几日前奴才到皇太孙宫找初日,就亲眼看到殿下抱着初日回宫,所以奴才斗胆猜测,是因为殿下的体贴,初日才会……” “你说什么?!瞻基抱初日回宫?”太子妃震惊。 朱高炽闻言也愕然。这确实过分了。 王振见自己的话造成效果,再续道:“初日嘴甜,本来就受大家欢迎,近来他受到殿下宠信,大伙都替他高兴。” 不管他说了什么,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子妃未再展露笑容,王振见目的已达到,聪明的闭上嘴巴,让他的那些话在太子妃心里发酵。 太子妃冷眼看着,儿子和那小太监的亲密互动变成一根刺扎进心里,静了一会的她张口正想再问王振些什么,就见儿子走回锦棚内。 “怎么自己进来了,她们呢?”她冷问撇下两女独自回来的儿子。 “我让她们继续练射。”没发现母妃口气冷淡,朱瞻基无趣的说。 事实上,孙仲慧见他回锦棚也要丢下弓粘上来,但他坚持让她留下与胡善祥练习竞射,谁赢了他就有赏,那女人才没继续缠着。 太子妃见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刻意摆脱两女的。跟个小太监就那么有兴致,对自己将来的妃子却这么不耐烦,她有必要提点他。主意一定她先要人端上凉饮给他消暑,接着开口,“瞻基,本宫办这场射箭是要你多陪陪善祥她们,将来皇嗣还得靠你们,别冷落了人家姑娘,该把心思放在你未来的妃子们身上。” 太子妃话说得合蓄,但朱瞻基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母妃的意思。定是刚刚逗初日时被母妃看到,产生什么警讯,皇宫是个表面光鲜,实则藏污纳垢的地方,母妃有此联想他不意外,能够在这宫里生存下来,他们都不是单纯的人,但对初日,他只是喜爱他、喜欢他的陪伴,没有任何出格的想法。 太子妃也知道他的月卑胜,只是提点一下,话题不再在这上头打转。 朱瞻基回锦棚休息,郭爱自然也跟看进到锦棚里,八月天艳阳炎烈,不用在外头晒太阳,让她弯唇笑了。 瞥了她的表情,朱瞻基笑了一声,不顾母妃还在看着,丢去自己喝了一半的凉饮给她。“赏你的,滚一旁喝吧!。” 她的贪嘴是有名的,马上欢喜的捧着那半碗珍贵的凉饮闪到角落去,见她喝得痛快,朱瞻基又笑一声才到太子妃身边坐下。 “手察擦汗吧。”太子妃不动声色的递了绢子给他,眼角余光也状似不经意的扫过郭爱,几分深思闪过。 “谢谢母妃。”他接过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后,将缉子丢给母妃身边的宫女。 “母妃,你要我有空多陪陪那两人,今天也耗了我半天,该够了吧,皇爷爷安排给孩儿的课业还有许多未完成,是不是让我先回去忙?”他实在不想在这干耗时间,无聊死了。 她脱了他一眼,表情变得严肃。“你是真不知道本宫让你教导两人射箭的意思,还是假装不知?” 他听了不禁叹口气,“儿臣明白,再过不久就要大婚,你让我多和她们培养感情,以期为皇室开枝散叶。” “既然明白,那就多留些时间陪陪她们,你说说,你心里较属意谁?” “我属意重要吗?谁正谁偏都是皇爷爷决定的,我哪能自主。”他无奈的说。 “话是没错,但母妃总想知道你心里喜欢谁,我再试着去向王贵妃打听皇上的意思,瞧瞧能否如你的意。”她一心为儿子着想希望儿子只是一时迷惑,等大婚后,有了家室,心思就能稳重些,不会再和内侍做出有失分寸的事来。 皇后过世后,王贵妃便是父皇身边最得宠的妃子,若去请托她,说不定有用。 第十九章 “如我什么意,我才不在乎这些。”他不耐烦的道。 “那立胡善祥为正妃好了。” “何必是她!”他瞪眼马上又说。 太子妃掩嘴笑了。“还说不在意,这不就在意了?你别有偏见,虽然善祥是你二王叔举荐的人,但她为人处世得体,我倒是挺中意的。” “你中意我却不,二王叔野心大,他的人我防都来不及了,不可能会接受的,就算将来她被皇爷爷钦点为我的正妃,也休想我会宠她”只要想起二王叔几番陷害父王的事就让他怒火中烧,甚至一见到胡善祥就反感。 太子妃喟叹,纵然自己对胡善祥的印象不错,但这背景……唉。“罢了,那孙仲慧呢?她的容貌艳丽、身段曼妙,你该是喜欢吧?”她问这话时郭爱正好喝完凉饮走过来要随侍在旁,也听见了。 朱瞻基的神情忽然不太自然起来。“我哪喜欢了,我是故意气胡善祥,才与她亲近的。”他撇嘴道。 “是吗?我瞧你与她说话时有耐性许多,我想她应该是你属意的正妃人还吧?”太子妃也发觉了他因那小太监在侧而起的异样,不由得心一沉。“你这么聪明,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应当明白的。”她故意说道。 “母妃,儿臣若做错,你大可直接点明,另外,我没有属意谁!”他失口否认,害怕落实母妃的怀疑会给初日惹来杀意。 太子妃被儿子回堵,面子稍稍挂不住,但为了不让旁人知道太孙和内侍的异常互动,她话点到为止。 她另外提道:“我听宫人说,仲慧初进宫时,你曾拉着她躲到假山后,你吻了她” 太子妃话一说完,朱瞻基快速的看向身后的郭爱,见她表情震惊,他微微握拳,马上再将脸转回来,暗暗吸口气,平复心绪。 但太子妃见到他的动作就已了然,心下更是一沉。 “瞻基,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你真不喜欢仲慧吗?”她马上稳住内心的惴惴不安,这会非要个答案了。 “不喜欢、不喜欢则他霍地站起身。 这时孙仲慧与胡善祥恰好进来,没瞧清他的脸色,孙仲慧马上撞上他道:“殿下,你说能射到箭靶上的有奖赏,我十支中三支,而胡姐姐连一支也没碰到箭靶边,我赢了,你说的奖赏呢?”她急看撒娇讨赏。 朱瞻基脸一沉,见刚才抹过汗的绢子还在宫女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7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7部分阅读 身上,他拿过来就往她手里塞。 “要奖赏,这给你!初日,再待下去太阳都下山了,走了”他甩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郭爱急忙,向太子和太子妃行过礼,这才跑步追上去,独留一脸错愕的孙仲慧楞楞看着手上的绢子,而太子妃则沉下脸来。 郭爱小跑步才勉强跟上大步流星的朱瞻基。腿短就是这点输人,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走了一大段路后,他蓦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听好,我会亲她是因为好奇,两年前我刚懂男女情事,她是我的试验品,如此而己,没别的意思。”他解释着。 “试……试验?” “对,就只是试验,而且试验过后,失败” “失败?” “我看她长得美,以为吻起来滋味会不错,可事实证明,不怎么样”他嫌弃撇嘴。 “不怎么样?” “你是鹦鹉吗?不要一直重复我的话。”他恼怒着。 “我……我……” “闭嘴,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总之,这事,你别误会” “您为什么要对我解释?”她两眼闪亮的看着他。原本听到太子妃说这事时,她心里很难过,但现在见他紧张的向她解释,她不禁感到开心,虽然明白他们两人不会有未来,但喜欢的心情已经释出,无法说收回就能马上收回。 这会换他傻住了,脸部表情变得极为僵硬,他目光盯住她,半晌后,忽然恼羞成怒。“谁对你解释了?我是要让你长脑袋,在这宫里别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你主子,主子的事听了之后别乱传,传得不象样,小心我割你舌头,今晚我不想看到你,不用跟前伺候了,有多远就滚多远去则他大声咆哮完后,转身就走。 她错愕得张大嘴巴,他那模样分明就是恼羞成怒,但为什么?她可以奢想成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想着,她心里感到阵阵的甜蜜。 朱瞻基只要待在书房里看书,郭爱就会候在一旁,而因前一阵子的插曲,两人之间现在笼罩着一股暖昧的低气压,他们都感觉得到彼此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发酵、产生变化,但又不敢去捅破那层窗纸。 这天,连下了好几日雨的天空好不容易放晴,快被闷坏的郭爱很想改善彼此的关系。 “难得今天放晴,殿下想不想出去走走散心?”她漾着笑脸讨好的间,“殿下”两个字也开始看情况的挂在嘴边,这也是在提醒自己两人的距离。 闻言,他眉一挑的放下书册。这几日也够他憋的,他还真不习惯两人之间这种闷葫芦的相处模式,既然初日建议外出散心,他就顺势的允了。“也好,但我不想走走,我想捶丸。” “捶丸?”郭爱不解。那是什么? 见她疑惑,朱瞻基也不解释,领着她来到宫殿后方的私人丸场,他是个既会读书也会玩乐的人,这个私人丸场是他专门要人辟建的。 但什么是捶丸呢?郭爱没见识过不知。 来到捶丸场后,她趁朱瞻基在吩咐其他太监准备捶丸的用具时稍微观察了下,只见场上草皮平整,凿有十个球洞,插有不同颇色的彩旗看了一圈,她马上知道大概。 丸,球也,捶丸不就是击球嘛,说穿了,就是古代版的高尔夫球运动。 她在学校也参加过高尔夫球社,球打得不错,社团顾问还曾开玩笑说,要她别念医学院了,改去当高尔夫球国手好了。 呵呵,想不到明朝也流行这种运动,真有趣! “初日。”忽然有道兴奋的声音在唤她。 郭爱回头见是自己认识的几个宫女,立刻笑吟吟的上前去。“几位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今日不当差吗?” “不当差,听说殿下要来捶丸,想说你一定跟着,所以就专程过来瞧瞧你了。” “谢谢姐姐们的关心。”她还是笑呵呵。 “好久不见了,可有想姐姐们?”另一个宫女眨眨眼问。 “想,怎么不想,我日日都想着各位姐姐的好处呢”那贼笑分明是讨食。 “怯,你这小子,果然想的是咱们身上的零食,被调到皇太孙宫当差,可是个热差,还担心没好吃的吗?咱们姐妹可是专程抽空来看你一眼,你倒好,只记得吃!” 她还是笑得露出白牙,没一丝愧疚的样子,几个宫女见了也没辙。“得了,这是你爱吃的蜜钱,姐妹们才新醋的,还有这包酥饼是其他没法来的姐妹们托交的,全都给你,你吃的时候可别忘了咱们。” 郭爱喜孜孜的接过,开心得很。“不忘、不忘,姐姐妹妹们的关爱初日不敢忘。”她笑得没心没肺。 宫女们又纷纷拉着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这小子实在生得太讨喜,模样可爱又俊俏,让人打心里疼爱。 远远地,朱瞻基走了过来,见到这情景,他眼一眯,玉面微沉,宫女们发现他到来,立刻退开,跪地向他请安。 “奴才们见过太孙殿下。” 他没立即叫起,而是瞧住郭爱,面色不善。郭爱没察觉他的目光,径开心的解释,“她们都是各宫的好姐姐,专程给我送零食来的。”她献宝似的将塞得满怀的零嘴献给他看。 “这些东西皇太孙宫没有吗?”他面无表情的问。 “没,这些都是姐姐们的手艺,御厨们还做不出来呢。”郭爱得意的说。 原来是专门做给他吃的!他望向还跪地等他叫起的宫女们。哼,还真有心思啊!一个个都忘了宫规不成。 “都起来吧。”他终于道,可口气却不怎么亲切。 宫女们听出他的语气不佳,起身后便低头安静得不敢多说话。她们敢这么大胆跑来找初日叙旧,便是因为向来听说皇太孙是个明理主子,然而看这样子,她们果然还是不该来的。 见这情景,他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几包零嘴,有什么好不悦的,也不能因此就认定他们有私情啊!想想遂又说:“既然你们是专程来探他的,那就留下来看丸赛吧,不过……”他还有但书,“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进宫,做事还是得有分寸,别落人话柄。”他点到为止,并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朱瞻基你话说得如此冠星堂皇,其实你所在意的何尝是她们有没有伟反宫规。 不但没有责罚,还能见到皇太孙捶丸,一群宫女听了立即一扫方才的惶然,连忙称是,他点点头,脚步往前移去。 郭爱赶紧跑到他跟前伺候。 来到目的地,朱瞻基站在一排丸杖前,丸杖与高尔夫球杆一样,一套有好几支,眼前看见的就有构棒、扑棒、单手、鹰嘴等等,只不过这些丸杖十分讲究,边缘全是以纯金打造,把手处还缀以玉饰,贵气逼人。 “会捶丸吗?”他看向她随口间。 “没正式捶过,但应该会。”捶丸与高尔夫球相似,应该不难。 他诧异的看她一眼,不相信一个奴才会捶丸,这可不是什么民间游戏。“这里有两套球杖,你挑一套用。”他道,存心想戳破她的牛皮,看她笑话。 “你想与我来一场?”她十分意外。这可是贵族活动,以她的身分只够当“杆弟”,没资格上场。 “我让你捶你就捶,废话什么?” “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还客气什么。于是她随便挑了一套,反正朱瞻基这个皇太孙用的,不用挑也都是上品。 在上场前,郭爱简单的问了下吴瑾游戏规则,毕竟捶丸与打高尔夫还是有相异之处。 吴瑾和一干宫女太监都很讶异殿下要和初日比赛捶丸,这下他们全都深信不疑初日现在是皇太孙眼前的大红人。 问清楚规则之后,郭爱回到场上时,朱瞻基已就定位在等她。 开打前,朱瞻基由怀里拿出一颗紫东珠。“瞧见没有?” 她马上盯住那颗晶莹透紫的珠子,心痒难耐。“瞧见了,这是今儿个我的战利品?” “没错,赢过我,这颗紫东珠就归你” “好”她燃起空前的斗志。打球是她的强项,为了紫东珠,她拚了。 朱瞻基率先发球,一丸捶出去落得老远,马上听到一大群人的欢呼声,她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场边居然来了一大群宫人,听到皇太孙要与初日比赛捶丸,皇太孙宫里几乎没当差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了。 郭爱握住丸杖,第一丸捶出去,还没抓到球感,丸飞歪了方向。朱瞻基见了一笑,他早料到如此,换他继续,他身边站着好几个内侍帮他捧着各式丸杖,他看了下地势,换了支丸杖,再击出一丸,果然是高手,丸已接近第一个洞口。 郭爱不气馁,重新再上,这回打得漂亮多了,丸虽然离洞口还有点远,但不是没机会,还有得补救。 原本等看看她出丑的朱瞻基诧异极了。 而站在外围看热闹的宫人们,尽管不敢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替郭爱加油,可他们的眼神充满对她的鼓励,让他讶异她的好人缘。 第二十章 朱瞻基再度上场,漂亮的让丸滚进第一洞,立刻得到如雷掌声,但想不到,之后某人越捶越顺手,竟只差三杖就快追上他。 原来他没说谎,真的会捶,只是不熟悉,等上手后居然能够捶得与他旗鼓相当。 他不再敢轻敌,打得益发认真。 等到中场休息时,他只小赢一杖,朱瞻基脸色有点僵,吴瑾忙递上绢子让主子擦汗,还伺候他喝凉饮,而郭爱当然没这等待遇,只能闪到一旁自己擦汗,幸亏宫女们偷偷倒了杯水给她,小声的替她打气。 朱瞻基眼角余光瞥见,心下一沉。这会又搅和在一起了! 丢下喝了一半的凉饮,他不快的喊,“开始了。” “殿下,您才休息不到片刻,连汗都未干……”吴瑾马上说。 “又不是还在喝奶的娃儿,流点汗有什么辟系?”他扫视着还在受一票宫女殷殷叮咛的人。 感觉身后有股压力,郭爱转身一看,果然看见某人的刀眼。怎么,她又哪里得罪他了?她只是跟宫女姐姐们讲话,没违背他说的宫规吧。 “主子说开始了。”吴瑾过来道。 “不是才休息吗?”郭爱讶异。 “还哆唆,还不快去” “喔”她连忙又要跑回场中。 “等等。”吴瑾突然又将她叫住。 “怎么了?” “你是奴才,锋头别过了。”他低声的提醒她。 郭爱一楞,当下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是要自己不能真的赢皇太孙,她听了不置可否的跑回场上。 在她上场后,朱瞻基的脸色已没刚才那么铁青。 挥杖前,她迟疑了下后走近朱瞻墓。“你要我打假球吗?”她蓦然问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立刻拢起浓眉。 她马上又摇手。这小子虽然心高气傲,但绝不会希望她因为奉承他而打假球,这只会更惹怒他,她是这么认为的。 再说,这不也是变相的“阳奉阴违”吗?说好,她不对他干这事的! 她走回捶球位置,在手上吹吹气。就试试这一捶的手气吧。 她高举丸杖用力一捶。嘿,飞得远哩,不错不错! 但场边的吴瑾脸色可就很难看了,郭爱嘻嘻哈哈地当没看见。 不过朱瞻基也厉害,虽然赢得不多,但始终保持领先,她要很拚命的捶才有这成绩。 时间慢慢的流逝,比塞也进入尾声,最后郭爱还是以两杖之差落败了,她饮恨不已,与那颗紫东珠失之交臂。 朱瞻基赢得不漂亮,小胜而己,心情不怎么舒爽,他下到场边,吴瑾立刻送上凉茶和绢子,他的一双眼紧盯着某人瞧,就见自己一走,马上有一群人围上那家伙。 能与主子捶丸,还只输了两杖,简直是宫人之光,大伙都把郭爱当英雄了,宫女们端着笑脸赞扬,就连一些内侍也拍着她背,一副交好的样子。 这让朱瞻基怒火中烧起来,来不及压抑下自己来势汹汹的不悦,他已经上前,火大的吼道:“这是在做什么?谁准你们对他动手动脚的?成何礼统” 众人大惊,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身子簌簌发抖,惶恐至极。 郭爱也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何事开罪他,让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们给我听好,宫中纪律要谨守,从今以后不许再这么动手动脚的,连者论罪,听见了没有!”他发了一顿脾气后即严正声明,这才怒气冲冲的离去,留下一群被吓傻的宫人。 吴瑾心惊,不住望向傻站在一旁的郭爱,心头的计较越来越深,有说不出的隐忧。 “吴公公,他不是赢了吗?这回又是哪出错了?”郭爱错愕的问。拚了半天却落空,该恼的人是她才对吧? 吴瑾走向她,将一颗紫东珠放到她手中。“在打捶丸之前,主子就要我在赛后将这颗紫东珠赏给你,他道你虽然输了比赛,但念在你几番挽救太子有功,这算是他的心意。” 郭爱呆呆的接过紫东珠,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在比赛之前,就已打算将紫东珠送她,不管输赢,她都能得到奖赏,比赛,也许只是他想散心的一种方式,然而经过刚刚的事,他的心情相信是无法舒坦了,可能还更烦闷…… 自从捶丸比赛之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之前的低气压,郭爱几次想示好,但却不知该如何启口,这么的香吐实在不像她的个性,于是她决定顺其自然,暂时将这事抛到脑后,专注在太子的身子调养上。 经过这阵子的努力,朱高炽的病情已算控制住,不再时有状况,但为了让他的病情更加稳定,这日,郭爱来到太医院,缠着某位与王禄颇有交情的太医,问了些有关高血压、糖尿病和痛风相关病症的用药。 那太医尽心尽力的帮忙,而得到药单,再加上她自己近日研究的发现以及西医的知识,得出能降血糖的中药材就有四十多味,其中效果最显着的旋覆花、十大功劳、自术、山茱英、香附子、淮山药等。 至于痛风,文献记载,土获等、拿蔽可降低血中尿酸浓度,蓄故仁、泽泻、车前子、大腹皮、获等皮等中药也有助于尿酸的排泄…… 在回皇太孙宫的路上,郭爱思索着该如何调配这些药材适量的让太子服下,想着,忽然就撞上一道人墙,她吓得赶紧抬头望去。她是撞到谁了? 这一瞧,她吓得心脏快停止。是他,朱瞻沂! “丽儿,你是丽儿对不对?”那人激动的圈住她问。他不会再让她跑走了。 “你……你……”郭爱吓傻了,半晌后,她回过神来的环顾四周。这条小径前后都没宫人经过,她得赶快摆脱他,不然身分一旦曝光,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丽儿,那日在孝陵见到你之后,这段时间我转辗难眠,现在再见你,真是太好了”朱瞻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勒断了。 “你请先放开我”她呼吸困难的挣扎着。 她话语里的痛苦令他一惊,这才松手放开她。 束缚一不见,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气,“你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丽儿!”就算他和苏丽是情人的关系,为了安全起见,她都决定否认到底。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瞻折啊! ”他一脸的不敢置信,甚至大受打击的模样。 自从在孝陵发生胆颤心惊的事件,在不确定两位藩王是否打道回府前,她都很安分的没到处乱跑,就怕遇上不该遇上的人,没想到千避万避,还是让她给碰到了,这……这该如何处理啊?郭爱暗自心急,忍不住手心冒汗。 “那日在皇上面前你假装不认识我,我能理解,可父王回乐安去了,我特意请旨多留京几日,就是想见你一面,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进宫再见你,这里没别人了,你为何还是不肯认我?”他痛心的问。 郭爱急得团团转,想说服他认错人,怕是不可能了,只好一咬牙道:“我失忆了,对过去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失忆?” “没错,我谁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宫里的太监,其他的事一概不知道。” “你连与我的白首之约都不记得了?”他震惊不已。 “白……白首之约?则这四个字让郭爱惊吓指数破表。苏丽竟和这位世子私定终身?! “当年我在赵王府与你相识,进而相恋,可你私生女的身分让我无法向父王提起你,咱们说好等你认祖归宗,我立即让父王去向苏大人提亲,只是,我尚未向父王提起这事,苏家就惨遭不幸,我以为你也命丧黄泉,伤心悲愤许久,想不到你还活着,可却已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你怎能忘记我?怎能就此将我忘记?”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激愤的再度抱紧她。 郭爱被抱得一口气上不来,脸都发白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忽然一声大喝传来。 接看籍制在她腰间的手被扯开了,朱瞻基扣着朱瞻析的手腕,一脸的铁青。 朱瞻沂乍见到他,同样脸色一变,“皇太孙殿下” “你抱着我的内侍做什么?”朱瞻基神色酥酞风暴。 他还在为自己和初日之间最近怪异的气氛感到烦躁不己,才步出书房到外头透气,却看到朱瞻析不请自来,还纠缠上初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我……”朱瞻析一时傻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绝不能说出丽儿的身分,否则必定害她陷入危险。 “还有你,你居然让他抱你”朱瞻基转向郭爱,那脸色可说是空前的暴怒。 她没见过他这么愤怒,吓得赶紧跪地道:“我只是跌倒,世子好心扶我一把罢了。”有理说不清,也不能多说什么,她干脆扯谎。 朱瞻沂看她一眼,也马上接口,“是啊,这奴才走路不小心,撞上了我,我为了扶她,自己也差点跌倒,这才抱成一团,请你别误会。” 朱瞻基脸色并未因此而舒缓。“哼,瞻折,二王叔对你期望可是很高的,你别做出糊涂事,让他失望了。” 朱瞻沂红了脸,明白他是误会自己与太监有染了,但他凭什么教训他?!“请放心,我不会做出让父王蒙羞的事来的。”他稳住情绪的回答,刚才是因为朱瞻基突然出现撞见自己与丽儿的事,他一时紧张才会怔住,否则两人岁数相当,他的能力也不逊于他,又哪会怕他,朱瞻基能够坐上皇太孙的位置,全因皇爷爷只疼爱他,倘若将来父王夺权成功,这人哪还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张狂。 “那就走吧”朱瞻基冷声赶人,也不管他是来皇太孙宫做什么的,反正他现在就是不想看到他。 “是,我这就出宫。”朱瞻基的身分毕竟在他之上,朱瞻沂忍气转身要走,只是离去前仍依依不舍的再朝郭爱望去,他本想向朱瞻基要人的,但心知此刻并不是好时机。 郭爱跪在地上,见朱瞻析离去后,朱瞻基始终没出声,遂不安的抬首望去,却见他竟用审视的眼光在打量她。“殿下?”她紧张的唤道。 “你怎么认识瞻沂的?”他忽然蹲下,与她平视,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情绪如何。 “我不认识他,仅在孝陵与他见过一次面,再来就是刚刚不巧撞到他,若非如此,我与他根本说不上话。”虽然他没有发火,但她隐约看见有火光在他眼底跳跃,她赶紧将话说清楚。朱棣生性多疑,这小子八成也有遗传到,可别让他误会她与汉王有勾结。 事实上,她也没有说谎,苏丽虽然与朱瞻沂是旧情人,可她郭爱并不认识他,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瞻基俊眸细微眯,“才见过两次面而已呀?那你喜欢瞻折吗?”他候地问出这话。朱瞻沂离去时看初日的眼神,分明是眷恋不舍,而这让他异常愤怒。 郭爱张大嘴。这是什么问题?他怀疑的不是她与汉王有勾结,而是误会她与朱瞻沂有暖昧?! “你老实说没关系,太监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不奇怪的。”他循循善诱着,但心里头的怒火就快隐忍不住,嫉妒占据他的脑海,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兵败如山倒。 郭爱慌张的摇头,“我没那方面的嗜好则”没有吗?“他神色复杂了些许。没有那方面的嗜好…… “当、当然没有,而且我与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连忙表明,心里忍不住泛起一抹苦涩。就算她和他之间不可能,她也不想被他想得那么难堪。 第二十一章 “不是最好,汉王世子不是你这个奴才可以碰的,要是你敢有非分之想,我第一个宰了你。”他面色一改,扣住她的手,态度变得极其严厉。 她定在当场,苦涩和心酸同时在心里翻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滚!滚回你的屋里去,今天不许再出来给我拈花惹拿、招蜂引蝶”他甩开她的手,大吼道。 郭爱难过的离开,陷在自己情绪里的她,没仔细深思他说了些什么怪异的话,而朱瞻基在她离开之后,却立于原地久久未动。 只因他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他对初日的占有欲竟如此强烈,他刚刚甚至有股冲动想一剑砍断朱瞻沂的手,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初日是特别的,也知道自己的情绪不时会跟着他走,而每当感情要越过界线时,他就会立即打住,不许自己深陷下去,但现在撞见他与朱瞻析抱在一起,要他再如何自欺欺人?! 而且得知他没有找情人的意思时,他内心瞬间涌上的情绪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五味杂陈的,情感问的冲突越来越强烈,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一他恐怕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太监了! 近来,朱瞻基十分用功,不仅将朱棣与众师傅交代的课业宪成,自己私下还进修许多新知,如此却还有空闲带孙仲慧坐着豪华御船游秦准河。 自从那日发现自己对初日强烈的情感,朱瞻基猛地生出警觉,他以为控制得住自己,其实并不然,而他的行为正在将两人带向毁灭,因此为了彼此好,他决定从今以后,严格守住主仆应有的分际,奴才就该是奴才,主子也该有主子的样子。 今日郭爱也跟上御船,她本来不当值,可以不用跟来的,但吴瑾临时被太子妃唤去,只得由她销假到跟前伺候。 可即便她来了,也只能在一旁见朱瞻基在船舱外设席与孙仲慧打情骂俏。 这个孙仲慧极会讨朱瞻基欢心,难怪胡善祥不是她的对手,出游完全没胡善祥的分,朱瞻基连开口邀她都没有。 郭爱想到胡善祥落寞失意的眼神,心里也不禁酸酸涩涩的,她当然清楚胡善祥为何不得他的缘,作为朱高煦推荐的人选,胡善祥一开始就毫无胜算……那么自己呢,朱高健也是朱瞻基痛恨的对象,自己居然是这人的亲戚,他若知道此事,又将如何,能再毫无芥蒂的信任她吗?或者,她的下场将比胡善祥还惨? “你过来。” 郭爱想得入神,忽然闻声惊讶地抬头,原来是孙仲慧唤她过去。 身为奴才,她自然赶紧过去应命,三两步到了近前,躬身道:“孙姑娘有何吩咐?” “你会泅水吗?”孙仲慧趾高气扬地间。 她一楞,游泳吗?尽管不解其意,她依然回答,“会。” 一听到这个答案,孙仲慧的花容月貌马上皱成一团,不高兴地嚼嘴向朱瞻基慎道:“殿下狡猾,他是您的奴才,您当然了解他,还让臣妾赌这个,分明在人” 郭爱听得迷糊,压根不明白,两人这是在演哪一出。 “我也不知他会不会,是你非要找件事来赌,我才提这个的,要不这样,这个赌不算数,但这颗紫东珠还是赏你。” 他说话的时候,脸虽是面向孙仲慧,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郭爱的表情。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要让初日知道,紫东珠是他拿来恩赏人的东西,爱赏谁就赏谁,当初赏他亦是如此,并没有什么意思。 见他掏出紫东珠珠给孙仲慧,郭爱惊愕地瞪大眼睛。 朱瞻基的这个举动让她的心着实抽痛了下,虽然她只是个奴才,但他明知自己对这种珠子情有独撞,却轻易当着她的面送出,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他完全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吗? 呵,也是,自己在他人眼里不过是个不阴不阳的太监,凭什么得到皇太孙的另眼相待…… “哼,我才不希罕,我向来最讨厌紫色的东西,才不要,不如喂鱼去”孙仲慧刁钻的说,接着就将紫东珠丢进河里。 郭爱见了大惊。这太过分了吧? 她立刻向朱瞻基望去,他脸色也是一沉,孙仲慧这才惊觉闯祸,这是御赐品,岂能容她丢弃,当下紧张起来,眼眶也急红了。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殿下……恕罪!她连忙跪地。 过了好半晌,脸上紧绷的朱瞻基才又展颜道:“起来吧,不过是颗珠子,既然不得你的喜欢,丢了便丢了。” 她一听大喜,起身后立即贴着他,挽着他的手臂轻摇起来。“殿下对仲慧真好! 朱瞻基但笑不语,眼角余光扫向神色不佳的郭爱后,又轻轻移开。 “殿下,这紫东珠再怎么说也是御赐之物,丢不得的,仲慧闯了这样的祸,万一皇上得知可能会问罪,是不是把它找回来的好?”孙仲慧不安的道。 “都落水了怎么找?”他皱皱眉,满不在乎地问。 “让人去找啊,反正这奴才会泅水不是吗?”孙仲慧瞅向郭爱。 “你让我下水去找一颗珠子?”郭爱傻眼。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如何捡得回来。 “你不去,难道想害我被问罪?”孙仲慧说得理所当然。 郭爱瞠目。东西明明是她自己丢的,却来怪别人害她被问罪?这女人有病没有?! 情急之下,郭爱又忘记自己的身分,出言顶撞。 “奴才恐怕没这个通天之能,而且奴才还得留下体力伺候自己的主子,没法为姑娘效劳了。”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是孙仲慧的奴才,这女人没资格使唤她,况且,就算她再喜欢紫东珠,也不会愚蠢到为了身外之物去送命! 遭到奴才忏逆拒绝,孙仲慧当即变了验色,“殿下,您这奴才好嚣张,我说使唤不得吗?”她说得委屈,眼眶合着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郭爱见了简直想吐。这个做作的女人,她就不信朱瞻基会帮她,真让自己下水去捡紫东珠,岂料一“初日,你去吧。”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楞楞看向发话的人。他当真要让她下水去捡? 昏庸,他竟答应孙仲慧这无理的要求?!郭爱心有未甘的开口,“殿——” “赶紧照办,别让仲慧失望了。”他脸上无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交代。 别让仲慧失望了……他竟这么说!她僵看脸说不出话。 “你这奴才恍什么神,殿下都发话了,还不去!”孙仲慧尖声催促道。 郭爱直勾勾地瞪着朱瞻基,想确定他是否真要自己这么做,可让她失望的,他只是扬高下巴,让她尽速下水去。 她顿觉一股委屈夹杂着怒气涌上心头,咽下喉头的硬块,她咬牙道:“好,奴才这就去!” 去就去,没什么了不起的!郭爱一吸气,跳入河中。 当“卜通”的落水声传进耳里,朱瞻基袖中的双拳紧紧握起,可仍不发一声,更没有靠过去看那人落水后是否安然。 而船边上,瞧郭爱潜进水里找东西的孙仲慧可是喜极了。她是故意的,故意让朱瞻基宠信的人狼狈,藉此测试他对自己的喜爱程度。 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她虽然自信比起胡善祥,朱瞻基绝对是中意自己的,可听说决定正妃的人是皇上,没有变数,因此她要确定自己在朱瞻基心里的分量够重,就算未来皇太孙妃不是她,自己也要是他最心爱的人才行。 而这一试的结果令她非常满意,她早就听说这个初日深得朱瞻基的喜爱,朱瞻基甚至不爱有人近这奴才的身,如今他却肯让自己这般欺侮这奴才,可见他对自己当真是无比喜爱的。 郭爱在水中闭气寻找,但要在宽阔的河水中找一颗珠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朱瞻基竟然为了要讨好孙仲慧,让她干这种蠢事,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泪水竟不争气的流出来。 可她伤心又有什么用,人家在船上恩爱说笑,自己在这水底,就算流干眼泪也不会有任何人看见。可恶的朱瞻基,真是错看他了!她在心里大骂,又认命的在船四周绕了一圈,实在没气了才探头出水面。 “喂,别偷懒,快找,找不到不许上来”孙仲慧见状马上嚷道,朱瞻基对她的表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微笑看着。 郭爱气结,忿忿地再吸一口气后,旋即沉入水中继续寻珠。 就这样寻了一回又一回,因为太过专注,等到她脑袋发晕想上船歇一会时,一回头却发现船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顺着风势远远行去,竟只剩下一个小点。 郭爱登时愕然。他们居然丢下她将船开走了! 朱瞻基怎能这么对她!! 她又气又急,划动手臂想去追,但方才游了许久,体力早就耗去大半,才追不久她就放弃了。 此时天色逐渐暗下,河水温度降低,河上行船早都歇在渡头,岸上也没什么人,这令她心生恐惧,转而想赶紧上岸。 虽然秦准河的河道不算太宽,但眼下开始涨潮,更加阻碍她的行动,泡在水里半天,她的身体又湿又冷,衣服吸饱水分如同锚头拖着她往下,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几近耗尽,她动作得更快,然而…… “啊,救命……” 小腿一阵抽痛,她大感不妙,但越是奋力想游回岸边,剧烈的运动更加深了她的痛苦,眼看河水一波一波淹过自己的头,还呛了好几口水,她的手脚渐渐失去力气。 可恶,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很不甘心,用单脚踢水想稳住下沉的身子,手拚命去揉抽筋的小腿,但水温实在太冷,冻得她的小腿更痛,麻痹了她的知觉。 就这样死去,太不甘心了一她在心中发出悲呜,却没有任何人听到。 等郭爱一身湿琳琳地回到宫中,已经快要宵禁,幸好随身令牌没有不见,否则今晚就回不了宫中了。想起早先的经历,她依旧心有余悸,不过更多的是对朱瞻基的怨忍。 孙仲慧也就罢了,那女人的心眼向来多,性情刁钻蛮横,对自己这般刻薄倒也不意外,可朱瞻基怎能为讨好孙仲慧就不顾自己死活! 她还以为,自己对他来说该是特别的,不然,也不会处处对自己特别包容,知道她爱吃什么,总会弄来给她吃,当她为好发说情,也不说二话地应允。 因为他的宠溺与没有架子,她才敢这么毫无顾忌地与他谈心游玩,进而产生好感,甚至忘记自身安危,也忘记自己并不是真的太监。 他倒好,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莫名其妙地开始对她冷淡,刻意保持距离,虽然她从不认为他非得对自己好,但这样突然的转变令她好难受,好似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个新奇的玩具,如今他玩腻了就把她丢在一旁。 尤其刚刚他与孙仲慧站在同一阵线,丝毫不顾她的安危,硬逼她下水捡紫东珠,真的太过分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进入皇太孙宫中,她习惯性地到朱瞻基的寝宫附近,见他房中早已灯火全熄,她一阵心寒。 “臭家伙,我这么惨,你竟然睡得着。 怒怪一声发泄火气,她才拖着狼狈的身子回住所。 点燃屋里的灯,火光照得小小的空间通明,郭爱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些。 她意兴闹珊,也没心情再去打水洗澡,只换下湿衣,擦干身子就和衣躺下。 第二十二章 浸过冷水的身子即使裹在棉被里也透着阵阵寒气,她紧了紧被子,蜷缩着身体,盯着空荡荡的小屋,心思开始转动起来。 刚才差点溺毙之时,幸亏有个好心人救了她,否则她一具会葬身河底。 只是在被救起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全然没有喜悦,而是无比失望,甚至因此而大哭了一场。她自然不想死,但她以为,朱瞻基会在最后一刻赶来救她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那混蛋有什么好,无情无义又善变,还冷血残酩则越想越伤心,她愤慨的捶了一下床铺。 “见色忘友!孙仲慧有什么好,她会陪你捶丸吗、会陪你斗蟋蟀吗、讲笑话有比我好笑吗,真混蛋,最瞧不起这种眼里只有女人,没有兄弟的家伙,永远不理我最好,我也不希罕……” 埋怨了一通,她心里的郁闷却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更觉委屈,说看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也变得硬咽。 实在忍不住了,她就咬着棉被猛流泪,就是哭也不哭出声音,因为她才不会认输呢。 一日折腾下来,郭爱疲累万分,哭到最后就迷迷糊糊睡去,只有白哲的脸庞上还悬着两行晶莹清泪。 片刻之后,朱瞻基忽然来到,身边没带任何从人,悄悄的靠近床边。 方才初日回来,他是知情的,因不想被他兴师问罪,他故意熄了房里的灯,但看着他落寞离去,反倒心里怅然。此刻望着合泪睡去的人,他沉默不语,双眉紧燮,脸色也是难看。 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压抑不住冲动又来找这个小太监。 他不过是个内侍,即使长得再可爱,又如何及得上青春娇媚的女人?然而他却不知是中蛊,还是发疯,一日不瞧瞧这小家伙,不听听他清脆的说话声便觉浑身不对劲。 他是背负皇爷爷、父王、母妃期待的未来储君,有两个将要成婚的妃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想要和初日划清界线,却舍不得把他调离,明明知道这是最简便的途径,却宁可留着人,怎能对一个太监着迷? 在理智与欲望之间挣扎沉沦。 因为跟自己呕气,不许自己再如此迷失害了彼此,他今日硬是强迫初日顺从孙仲慧那无理的要求,对此,他心底颇为自责,更是担心,但他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心软,替主子们分劳解忧,是奴才的本分,他不该再一直纵容初日,他得逼自己斩断那不容干世的情愫。 可当他望着对方洁白的面颊上,映着两朵红扑扑的红云,故作无情的心就软化了一半。 “奴才,只能是奴才……”他喃喃说着,因为察觉到意志的动摇,他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一触及那两行未干的泪痕,又觉分外碍眼,心里一阵疼惜忍不住就伸手为她抹去。 这一碰,使他的眉更是拧成一团。 初日的脸怎么这样烫? 他不相信地又摸往她的额头。确实烫手,那粉颊上的两朵红皇此时越看越觉得不寻常。这小子怕是落水后没好好保暖,才染上风寒。 突然,原本睡得平静的人轻咳一声,小脸皱成一团,粗粗喘息,看来十分痛苦,见了这一幕,他的心紧紧揪痛,最后低骂一声,就抬脚出了门。 “吴瑾。” 郭爱梦见自己又落进秦准河中,身子被冰冷的河水包围,甚至没法呼吸,可不管她如何拚命往上游,却始终没能到得了水面。 她只能透过蓝幽幽的河水,看着朱瞻基和孙仲慧在船舱外凭栏笑语,两人恩爱如神仙眷侣,都对身陷水中的她视而不见,而伴随着他们嬉闹的笑声,她绝望地慢慢沉入河底。 然而可怕的是,之后她竟来到地狱,有两个面貌狰狞的鬼差说她是毁坏大明国作的罪人,硬是把她关进一副棺材中,扔进地狱之火中焚烤。 她很害怕,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由火焰炙烤,她头疼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8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8部分阅读 裂,喉咙也被烧灼得嘶哑,令她迫切地渴望水分的滋润。 “水……” 她痛苦地发出吃语,睡梦间也不知是谁好心地喂她水喝,她就像沙漠中久经干旱的植物一般,好不容易遇上一场甘霖,就拚命汲取水分,咕噜咕噜一连喝了好几口。 那几口水清凉甘甜,缓解了她的痛苦,使她慢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睡前点的烛火还亮着,屋内并无一人,更别说桌上的茶具,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她狐疑着。难道刚刚那是梦吗?咽了口唾沫,犹觉喉头干干的,或许真是作梦。 觉得口渴,她挪动身子想下床,这时有个穿青衣的人影进门来。 因来人背着光,等他出声后,郭爱才认出是皇太孙宫的太监总管吴瑾。 “初日,你醒啦?”昊瑾尖细的声音带着和蔼。 “吴公公。”她急忙要下床施礼,却给对方制止了。 要她躺下后,吴瑾又招手让后面捧着水盆的小太监上前,给她拧了条湿帕敷在额上,又倒来一碗姜汤。 “你真是不小心,眼下殿下大婚在即,竟还染上风寒。咱家已向殿下转达此事,殿下准了你几日假,你就好好养病吧。 郭爱捧着姜汤的手一抖,接下来吴瑾还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了,只是拚命的吸气,勉强自己喝完姜汤。 他要大婚了,也好,本来就该如此,也难怪他急着讨孙仲慧欢心,那可是要陪他共度一生的人,自己算什么呢? 殊不知,接下来的几天,每当她人睡之后,总有个人来到她床畔站上一会,疑视了她的安详睡颤,才满足地离开。 郭爱病好之后,拚命找事来做,也常跑东宫去关心太子的减重情况,她想藉由忙碌来转移注意力,朱瞻基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这些日子以来,他竟未曾正眼看过她一眼,就连她病了也都不闻不问,这使她更加心寒难过。 今日随他去探视孙仲慧,看看他们这对准新人浓情蜜意,她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好不容易告辞了孙仲慧离开,又见他脚步极快,一次也没有回过头看自己一眼,想起过去他总会留意自己有无跟上,有时慢了几步,他还会回头骂她腿短不济事,扫描她几句,但实际上是刻意停下等她,而今,他是真想甩开她了…… 郭爱垂着脑袋,拖背步伐,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难受,慢慢地,脚步便止住不动了。 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呆望着他一步步走离视线范围,原来,他真的没注意到她不见了,步伐连顿一下都没有…… 一滴泪莫名就滴落下来,心酸酸的、涩涩的,根本无法理解。 她脸低垂,眼泪就直接落在胸口上。 很快地进入七月,朱棣册封了胡善祥为太孙正妃,孙仲慧居于她之下,只是太孙缤,据说,她为此愤怒痛哭了一场。 朱棣会做这样的决定,应是想藉此拉拢明显不合的朱瞻基与朱高煦。 他向来偏爱次子,可皇位又不能传给他,内心总是愧疚,又深知他性格骄恐强悍,怕将来孙子继位后容不下这位蛮横的叔叔,因此立胡善祥为太孙正妃,希望将来次子若真的惹出事端,孙子继任大统后能够看在妻子的分上,容忍叔叔的跋扈。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算错孙子的心思,此举只是让朱瞻基心里积下对朱高煦更多的反感。 皇太孙大婚是在奉天殿举行的,朱棣极其重视,不仅亲自主持,还比照太子婚仪规格办理。 郭爱并未获允服侍朱瞻基前往进行婚仪,这一天她躲在潜廊下,看着他身穿衰冕礼服,显得意气风发、气度不凡,竟是莫名想哭。 她往阴影处退了退,像是怕被谁看见自己在这偷看,也怕被人发现自己脸上狼狈的表情。 看着朱瞻基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待会他即将在宫门外乘上金格,前往两位妃子家中,为这座宫殿迎来新的女主人。 想着晚上洞房春宵的时候,他是会先去正妃胡善祥那,还是到受他喜爱的孙仲慧那过夜;又或者,上半夜是胡善祥,下半夜归孙仲慧?光想到这些,就令她心情恶劣至极。 虽然是皇太孙大婚的吉日,天空却鸟云沉沉,开始飘下牛毛细雨,实在扫兴。 她瞧着落雨,觉得眼睛里也有一团湿气,胸膛内更像是压抑着一股异样的酸楚,让她的心久久放不开。 雨珠如珠帘,落地后洒进廊内,沾湿她的鞋袜,可她浑然不知,失魂落晓地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才转向自己屋里去。 在廊上走着,一想到未来自己得看看朱瞻基与胡善祥、孙仲慧以夫妻相称,彼此嫌蝶情深,夫唱妇随的情景,她就难过得忍不住流泪。 几珠泪滴滑落,她抹干泪痕,心里却是一惊,原来自己是这般不甘愿、不乐见,甚至难过到要流泪的地步? 皇太孙大婚,宫里一片喜庆欢欣,能见证一场古代王室的婚礼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按理说,她该是兴奋期待的,而不是心怀悲酸苦涩,恨不得逃离此地。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理智,也不断告诫自己不可以动心,但终究还是让那个人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吗?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她和朱瞻基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说两人身分地位悬殊,自己如今还是个宦官,他不可能对自己有那种感情…… 这么想着的同时,郭爱忽然联想到一件事,会不会……朱瞻基近来之所以这么冷淡,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心意,想避开她,他一个即将成亲的皇太孙,万一被个小太监缠上,岂不成为后世笑柄? 郭爱想着突然伶笑,眼泪也扑簌簌落下,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不值,真不值,那个老成又心机深沉的少年,不由分说的将她调到他身边,极尽纵容、疼宠,等新鲜感一过,察觉不对头便转身抽离,高高兴兴去结婚当人夫。 泪水嘻在眼眶中,又热又烫,人家将来是大明君主,而她只是个顶替了朝廷钦犯身分的假太监,她还想如何? 然而即使她这么对自己说,那股郁闷的心情却怎么也1!!解不去。 不行,日后她还得暂时在这宫里待上一阵子,手非解不去也要排解,她必须尽快忘掉这份感情才行…… 夜深,身穿华贵礼服,绝不应该在此出现的人,走进内侍住所。 今日他大婚,却全无雀跃之心,一整日心神不宁,被人拱着走过一场场仪式,在奉天殿上与妃子行礼时,在建席上与众皇亲贵戚一一敬酒应酬时,甚至入了洞房喝合晋酒时,无时无刻,他想着的都是初日。 他简直不敢相信,即使痛下决心不再搭理,刻意待对方刻薄,告诫自己那人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还是无法将之忘怀,不但如此,心还好痛好痛,像被刨去一块肉似的。 所以,他这个新郎官不顾劝阻,丢下新婚妻子,摆脱从人,偷偷溜到这里来,只是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大婚做何感想,可会因此失望,还是会从此讨厌他? 他一直想着这些问题,想得坐立难安,才眼巴巴地跑来,想着初日若伤心,他要安慰他。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轩窗大启,对着月色好菜好酒摆满桌,好吃好喝一顿,最后烂醉如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真是好生快活啊! 原来,这一夜心里难受的人竟只有他吗? 第二十三章 他想生气,可看着那小家伙酣睡的面容,白哲的皮肤染上一片配红,在月光下更显得娇艳不可方物,顿时也没了脾气,轻叹一声,索性在桌侧坐下,拿过一只杯子,替自己斟酒。 一连酌饮几杯,他仍不罢手,像是想借着醉意豁出去,眼光也不再闪躲,直勾勾的看着那张睡颤的侧脸,从光洁饱满的额头,顺看两弯秀气柳眉,扫过如扇长睫,沿着翘挺的鼻梁而下,最后停在柔滑的朱唇上。 他注视了好一会,一时意乱情迷,忍不住就倾头过去。 呵,还说自己对他没有出格的想法,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伪君子,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想碰他,哪怕他是个男的、是个太监…… 岂料只差丝毫之距,那睡得安详的人忽然迸出一声轻骂,“混蛋……” 他笑了笑,挪回身子,撇唇道:“混蛋,我道谁才是真正的混蛋。枉费我过去倾心待你,有什么好吃的也是第一个给你捎来,今日月下酌酒这般美事你倒是躲起来独自禀受,真该罚。” 见她沉睡默不回应,他又道:“你这奴才既能陪我毫无顾忌的斗蟋蟀、捶丸,还能与我平心谈论国事、家事……你与别人多么不同,是我生平所见最有趣也最机敏的人这般特别教我如何不喜爱?”说着,幽幽一叹,有些失神,“想我贵为皇太孙,大明未来储君,要什么没有?偏偏在这上头出了差错,为何偏偏是你得了我的心,你可是个阉人……你若是个女子,必能与我珠联璧合、笙罄同音、相知相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慨,边说,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衔着金汤匙出生,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偏偏最想要的东西,上天却不如他的意。 “与你相知相惜,永不分离……”郭爱睡得迷迷糊糊,却也应和着他的话道。 他眉梢舒展,讶异地笑,“永不分离,你想和谁不分离?”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梦话,他还是忍不住追问。 初日竟有希望相知相情、永不分离的对象吗,那是谁呢? 郭爱又呢喃了一句,他听不太分明,凑过去听,只听懂一句“喜欢”,却不知是喜欢什么,他的一颗心就这么悬看,迟迟等不到下文。 他不耐等待地推推她催促,却顾及面子的说反话,“喂,喜欢谁倒是说啊,虽然你是个小太监,但凭着本殿下和你的交情,要成全你也未尝——”太孙殿下。“ 听到她轻吐出此句,朱瞻基心跳立即漏了一拍,人也差点跳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你想和谁永不分离?你心底喜欢的人是谁? 他在心里频频吼着,身子几乎兴奋地颤抖着,这一刻他甚至想抛下一切,交换她这个答案。 “太孙殿下……祝你和太孙妃早生龙子。” 听到这一句话,他脸色立即一沉,眼底也出现怒意。 可是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自己的反应荒谬。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刚刚竟胡乱和初日说了一通,还期待他说喜欢自己? 这种情形不是他一直预防发生的吗,所以先前才故意表现得疏离,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些清醒了,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可就在这时,睡梦中的郭爱却抓抓头,动作大了些,竟把发带给扯松了。 见状,他想帮她系好,手一碰,发带却顺势解开,那头如瀑青丝就这么散在他的大掌上,触手滑顺细腻,还隐隐透出一股馨香,那不是香料的气味,而是淡淡的发香。 他缓缓动了动手指,没抽走手,反而将手指揉进她如缎的青丝里,又轻抚上她的头,忘情地一抚再抚,大掌甚至贪婪地顺着她的玉颈往下,探入衣襟之内…… 猛地,郭爱又有动作,一手挥开他,嚷道:“色狼,别乱摸,我们女人不是好欺负的,当心我告你不要脸的色胚” “女人?” 这家伙真是醉得不轻。朱瞻基轻笑,但随后黑瞳却转为幽深,眼光变得锐利,敛了面上的温柔,直直注视着眼前的小醉鬼。 “初日?”他试探地轻问,眼光却盯着那随着缓缓呼吸的胸前。 见其没有反应,他缓缓扶起郭爱的身子,手探了出去,却犹稼了许久才摸上去。 一片平坦,是他多心了? 他抿紧唇,板着脸不相信,这回索性揭开她层层衣襟,直到看见那里胸的白布条,眼里顿时迸出愤怒的火光。 “可笑,太可笑了”他低咒一声,又将衣襟拉得更开一些,都到了这一步,他非得亲眼证实了才肯罢休。 他独自纠结了多少日夜,莫非真相却是初日实为女人,将他耍得团团转? 郭爱觉得口很渴,迷迷糊糊的醒来想倒水喝,却被背光而坐的人影吓了一跳,几乎是瞬间清醒,她仔细一看竟是朱瞻基,霎时惊呆了。 今天不是他的大喜之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仍穿着大红蟒袍,一身喜气的坐在她的屋里,神色却阴晴不定,郭爱马上察觉他心情不好,却不知他在气什么,但旋即想起他这阵子的冷漠与迎娶他人的事实,又是满心的苦涩酸楚,眼眶一红,她紧抿着嘴,硬是不肯率先开口。 她明明是个女子,却瞒了他那么久,朱瞻基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又恼又气,可一见她这副既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坦承自己的身分。 “你都没话要跟我说吗?”他打破沉默。 “恭贺殿下大婚。”郭爱冷冷道。 朱瞻基浓眉一皱。这小骗子就知道气他!“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 “那奴才就不知道殿下要奴才说什么了。”郭爱板着脸,口气恭谨谦卑得过分。 “你就没有任何事想告诉我吗?关于你隐瞒的秘密。”他隐晦的提示。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不能承认,只能见他和别的女人成亲,他还为那个女人逼她下水捡珠子,差点没害她溺死。郭爱越想越委屈,现在又在他的洞房花烛夜跑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还不能赶他出去,因为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奴才而已,真是该死的明朝,该死的男人! 她恨恨的暗忖,自己的秘密可多了,不管是来自未来还是女扮男装,甚至是钦命要犯,他想听哪个? 抬头对上朱瞻基等她回话的目光,郭爱极力克制想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有些硬咽的说:“殿下也知道奴才嘴馋,除了偶尔偷吃御膳房的点心,奴才没有隐瞒什么秘密,殿下现在是特地来治奴才的罪吗?若不是,夜深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请殿下早些安歇吧。” 朱瞻基简直哭笑不得。什么偶尔偷吃,她根本是光明正大的吃,仗着和备宫宫女交好,她的点心零嘴啥时少过,竟敢拿这来敷衍他?!春宵一刻值千金,哼,既然说得这么潇洒又何必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虽然又气又恼,毕竟还是舍不得对她发脾气,朱瞻基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臭看一张脸离开。 他一走,郭爱立刻扑在床上大哭。他现在是要回去洞房了吧,可恶的具男人,干么没事来招惹她,她原本睡得好好的,现在醒来,那种心疼得快死掉的感觉又冒上来了。 郭爱抱着枕头流泪到天亮,并不知道在皇太孙宫的书房里,有个男人跟她一样彻夜无眠。 哭了一夜,郭爱墉懒的起床梳洗,发现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只能拿冷水敷了敷,总算勉强可以见人,她才换好衣服,就有人来敲门,她去应门,居然是王禄站在外头,她略感讶异,王禄很少来找她的,大部分都是她过去尚衣监探他居多,这会怎会突然亲自找来? “公公,你怎么来了?”她边问边揉太阳|岤,发现头疼得厉害,怕是宿醉所致。 “初日,你今日不当值吧?”王禄开口间。 “太孙大婚,皇太孙宫的宫人分批放两天喜假,我今日不用当值。”她回说。 “那你跟我来吧。” “上哪去啊?”她好奇的问。 “来了就知道。”他不肯多说,只示意她跟他走。 她信任王禄,也就没再多问,心中盘算晚些再去找王振,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她满腹心思时,王禄已经领她来到宫内某处,这地方景物箫条,少有人迹,好似是冷宫。 更教她惊奇的是,前方的凉亭里坐了一名农着华贵的美丽女人,看样子像是正在等她。 在尚衣监时,她负责为各宫娘娘送新衣,所以备宫的主子她几乎都见过,可这位贵妇眼生得很,她是谁呢? 王祷见她见了人也只是呆杆看没动,忙上前道:“还不见过赵王妃,她是你的姨母。”他知晓她遭逢家变后“失忆”,这才刻意提醒她。 她这才恍然。原来这位贵妇就是苏丽嫁给赵王朱高权的那位姨母。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上前朝赵王妃行了大礼。“奴才见过王妃。” 赵王妃忙不迭扶她起来,眼眶还含着泪。“在我面前还称什么奴才,我是你姨母啊,过去在赵王府你可都是赖着我撒娇的,对我比对你娘还亲,然而如今……”赵王妃潜然落泪了她心里温暖,感受到这位妇人是真心疼爱苏丽的,可惜她并不是真正的苏丽,一时间也无法与她热络起来。 见她态度生疏,赵王妃忍不住又伤心起来。“王禄告诉我,目睹苏家灭门的惨事令你大受打击,把进宫之前的事全忘了,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赵王妃捂住嘴,嘤嘤哭泣。 挣扎了下,郭爱还是伸出手为她拭泪。“王妃……姨母莫伤心,过去的事若非值得记住的,能忘掉反而是件好事,我并不觉得可惜,只是连你也记不起来,这点你可别见怪啊!” 赵王妃紧抓住她的手。“不怪、不怪,妹妹已经过世,苏家也就剩你一根独苗,你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自从收到王禄的信,我一直挂心你在宫里的生活,早就想来探你,可我远在封地彰德,若无皇令不能轻易回京,这回要不是适逢太孙大婚,皇上让两位藩王回来庆贺,我恐怕也见不到你。” 郭爱瞧赵王妃真情流露的模样,猜想苏丽过去与这位姨母应该是十分亲近无误。“谢谢姨母的关心,我在宫里凡事有王禄公公照顾,姨母不必再担忧。”她安慰着对方。 赵王妃瞧了眼站在远处没打扰她们说话的王禄。“王禄在进宫前曾经受过沐家的恩惠,又和他姐姐感情很好,这才肯帮忙,你进宫这事连你姨丈都不知晓,但我听说他上回来时,在孝陵见到了你。” 郭爱点点头,“是见到了……不过那场合我没认他。” “没认的好,认了兴许就暴露了你的身分,给你带来危险,而王爷在见到你后也已猜出你在宫里我是知情的,他没责怪什么,只是……”赵王妃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不安。 “王爷见到我后应该很吃惊吧,他没说什么吗?”见状,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他只是对你在皇太孙宫当差有些说法……” “说法?” “他说……你既然在太孙身边办事,就该帮帮他的忙……” 郭爱的脸瞬间沉下来。不愧是赵王啊,马上就想到利用她了。“我不过是个奴才,能帮上王爷什么忙?” “他想让你在太孙身边做探子,将太孙的事悉数报告给他知道。”赵王妃尴尬的说。 第二十四章 “在宫里做j细被抓到,可是要砍头的,姨母也希望我冒这个险吗?”她故意问,已当面前的人是朱高权派来说服她的说客,不由得对这位看似善良温柔的姨母感到失望。 “不,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别照做,就算将来他再来逼你,你也别答应,他野心大,净图一些不该图的,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去,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千万别因为他的私心害了你。”赵王妃正色告诚。 郭爱诧异,想不到野心勃勃、心胸狭窄的赵王居然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又深明大义的妻子?意外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误解了这位王妃。 “丽儿,事变都过一年多了,锦衣卫至今还在外头搜查你的下落,我本想找机会安排你出宫的,可瞧来宫内还是比宫外安全多了,你还是继续留在宫里,等过些年锦衣卫不再追查你的事,姨母再想法子…… “其实你待在宫里我也一样的担心,皇上先前下过谕令,禁止任何苏姓女子留宫,我不知这道论令是否与你有关,总之你千万得小心才好。”赵王妃仔细叮嘱,极为担忧。 “我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至今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的,你请放心。” 没错,她要做的是留着这条小命,那个人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她必须认清现实。 “对了,姨母,汉王世子朱瞻沂,他是不是真的认识我?”想起这个人,她开口向赵王妃确认。 “瞻析?他过去常到赵王府来教导你表弟瞻搞武艺,与你是认识,但不算很熟,怎么,去孝陵时莫非也遇见他了?”赵王妃紧张的问。 “见到了。”她点头。听赵王妃的言谈,似乎不知苏丽与朱瞻析的事,想来这是段不为人知的地下恋情了。 “丽儿,瞻沂是个野心不小的人,我一直不喜欢你与他接近,如今你又碰到他,若能够,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好,不过,我想他对你有几分好感,应该不会主动拆穿你的身分的。” “希望如此。”她有些烦恼的咬唇。朱瞻沂既然已经认出她来,应该不会就此罢手,苏丽的情债,之后自己该如何替她收抬才好? “丽儿,只要你能平安度过这几年,我保证将来定会将你弄出宫去,让你过正常女子的生活。”赵王妃轻轻抱住她,硬咽不舍的承诺。 她鼻子一酸,也抱住了对方,自己的亲人远在二十一世纪,今生或许再也不可能相见,但她实在思念父母,好几次都忍不住哭泣,如今这位姨母就好似她真正的亲人,让她在举目无亲的朝代,也有了一点的温情。 “启禀殿下,奴才派人查过她的资料了,她是尚衣监大太监王禄介绍进来的。”皇太孙富的书房里,吴瑾道。 “竟然是王禄介绍的?”朱瞻基话然。 “是的,她本名郭爱,是一位姓江的老大夫收养的义子,那大夫有个侄子意外身亡,当时在他医馆里工作的郭爱便顶替了他侄子初日的身分,后来不知何故进了宫当差,还顺利瞒过净身房的太医。”他查了初日登记的资料,按看黄册循线找到当时收留她的江姓大夫。 朱瞻基挑挑眉,“那她假扮太监混进宫中到底想做什么?” “这奴才还在查,不过,应该与赵王脱不了关系。” “与三王叔有关?”朱瞻基吃惊了。“何以见得?”他沉下脸来。 “因为她今早去见赵王妃了。” “你说什么?!”朱瞻基忍不住扬高声音。 “奴才得了主子命令后,奴才除了着手调查她的身分背景外,也派人跟踪她,没想到马上就有所发现,她与赵王妃约在冷宫相见,可见她们见面是极机密的事。” 朱瞻基绷紧了脸。“可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 “派去的人怕被发现,没敢靠近去听,但不管她们说了些什么,她去见赵王妃,便是有问题,她有可能是赵王安插在宫里的探子。” 朱瞻基面色讳莫如深。“很好,我倒要瞧瞧她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郭爱是她的真名吗?” “那个江姓大夫是这么说的,但奴才还来不及确认。” 朱瞻基沉吟片刻后吩咐道:“你去查查赵王府内所有郭姓的奴仆或亲信中可有人的特征与她相符的。” 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的真实身分,她不肯说,他就自己查。 “是,奴才立刻就去办,不过,在彻查她的这段时间,难道放任她继续待在皇太孙宫,甚至出入东宫为太子诊病?”吴瑾问。不管这人的身分到底为何,明显都是危险人物,实在留不得。 朱瞻基淡道:“她若想对父王不利,早就下手了,你不用担心这些,只要尽快查出她的真实身分。” 吴瑾的效率极高,不过一日便查清赵王府内的下人。 “启真殿下,赵王府内所有郭姓之人无一与郭爱有关,奴才认为,郭爱也许也是假名。”吴瑾将自己的怀疑说出。 “除了知道她顶替了那个江姓大夫的侄子外,难道就再查不出她任何资料?”朱瞻基面色一沉的问。 “江大夫说,郭爱原是去,向他求医的,他也不清楚她的身分来历,但看她做事勤快,心地也善良才让她顶替自己侄儿的身分,想传她衣钵。她就像一张白纸,属于她的过往一片空白,奴才目前对她的底仍毫无头绪。”事实上,因为曾经撞见朱瞻析抱她,吴瑾连汉王府上下也去查,同样没有任何线索。 朱瞻基思绪一转。“她既是去找江大夫求医,定有人见过她,查查在顶替初日的身分之前她都跟谁在一起、做些什么,另外从王禄身上来查,她既然是他介绍又与他颇为亲近,昨天她见赵王妃时,他不也在场?” 吴瑾暗自叹气。王禄是他的好发兼恩师,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意去查他,而且他也不相信王禄会是赵王安插进宫的眼线,可如今怕是不查也不行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朱瞻基神情似乎比之前要放松许多。“既然在赵王府查不出什么,这表示她可能与赵王无关吧。”或许她入宫另有隐情,至少她可能不是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的j细。 “不,那可难说,因为昨晚赵王府里有人进宫,偷偷将一封信交给郭爱。”吴瑾再禀。 他俊容一变,“她收下了?” 吴瑾阴沉着脸点头,“收了。” “她竟敢。” “另外奴才还有一件事要禀告,汉王世子昨日进宫向太子妃要人,说是要带她回封地乐安去。” 他蓦地拍桌,掀起滔天怒气。“朱瞻析敢要我的人?” 朱瞻析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为了她进宫讨人?只要想到他们之间有任何的暧昧,朱瞻基就有种被背叛的愤怒。 吴瑾早预期到他会有如此反应,躬看身再道:“娘娘虽然以人还在为太子调养身子为由拒绝,但奴才认为,她既然与赵王有关,如今又扯上汉王世子,显见不是单纯之人,若让她跟汉王世子走,或许——” “住口,她休想离开我则她有可能离开他的事实让他的心猛烈剧痛。不,他不接受这个结果,他绝不会让她走,绝不! 郭爱抱着膝盖窝在床上,朱瞻基大婚已经两天了,除了昨天去见了赵王妃一面,她哪都没去,原本想去找王振的,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最近每次见面勿匆说两句话他就得走了,她遂没了兴致,整天待在屋里,连饭也没吃几口,只觉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 突然间,她的房门被踹开了,朱瞻基双目冒火的冲进来。 “殿下——”她万分。凉愕,才张口,话就被他打断。 “信呢?把信交出来”他凶神恶煞的道。 “信,什么信?” “还装,三王叔给你的信在哪?”他怒问。 她一愕。他怎知朱高健派人送信给她? 见她脸色大变,他马上冷哼道:“被我得知你是三王叔的j细,这会感到害怕了吗?” j细?!“我不是赵王的探子——”她连忙否认。 “住口,把那封信交出来,我倒要看看三王叔都交代了你什么。”他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问清楚。 “那封信……被我烧了。” “烧了?!” “看过后,我就烧了。”信的内容是朱高权以苏丽的姨丈身分,要求她将朱瞻基身边发生的事告诉他,她怕这封信未来成为害死自己的证据不敢留下,可此时见朱瞻基的反应,烧信的举动只怕更证明她心里有鬼,她不禁不安的白了脸。 “你是三王叔的人,你竟真的是他的人?” “不,我不是赵王的人” “那你是二王叔的人吗?”他怒声逼问,“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的人?或者,你受雇干两人,同时为他们卖命?”他无法相信自己第一次动情喜欢的人竟是别人放在自己身边的探子。“ “我没有,这两人都与我无关……”他被背叛的痛苦神情让她很舍不得,着急的辩解。 “我不信,你连是女人的身分都敢骗我,我还能信你什么?”他冷声喝道。 她倏地睁大眼睛。他知道她是女儿身? 见状,他的目光却更为冷冽起来。“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她摇头,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他竟知道这件事了,他是如何得知的?她惊愕不已。 “还想继续骗我吗?我劝你最好老实招出,不然我让你尝尝锦衣卫的酩刑,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他面无表情的吓唬她。其实他若真舍得把她交给锦衣卫,早在发现她隐瞒身分潜伏在他身边时就派人拿下她了,哪会耗费那么多心力私下调查。 “锦农卫……” “没错,你冒充身分混进宫里,我若将你交出去,锦衣卫手段多,自然有办法让你说出真话。” “不要……我不能到锦衣卫府衙。”去到那,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那就现在告诉我实话,你是谁,到底是谁,与赵王府和朱瞻沂又有什么关系?”他那天已经给过她机会坦承,她不肯说却又被发现和赵王有来往,他只能这样逼问她。 她惨白了脸,这些问题,她一个字也说不得,说出来不仅自己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包庇她的王禄,以及赵王妃。 不能说,她说不得! 见她沉默,他真的动怒了。“你还不说?”他如此为她设想,她却还是想着要隐瞒他? 她掉下眼泪来。“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我除了隐瞒自己身分,可伤害过谁?我没有,没有,而且我可以发誓,我与赵王无关,我不是他的细作,那信虽然是赵王送的,可我只收下,看过,并没有回复,更不曾背过任何消息给他。” 他一怔,见她哭泣,心下不舍,不禁放软了语气,“你真的没有背叛过我?” “没有,我以性命起誓,从没出卖过你半分,若我有心害你,那每日受我照顾的太子,第一个就该出事了,而他还好端端的活着,身子甚至比以前好上许多,不是吗?”她振振有词,证明她没有对不起他。 他目光犀利。“话虽如此,你却对我不诚实,不肯透露身分必定有其理由,我要知道是为什么。”他不能忍受继续被她欺骗下去,他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的谎言。 他要知道她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第二十五章 “对不起,我不能说。”她自己死也就罢了,若要拖累帮助过她的人,那绝对不可以。 “你”她的冥顽不灵简直要气死他!他抱过她往床上丢,身体压在她身上,脸庞就近在她鼻前,双目注视着她惊惧的样子,他的心霎时狠狠掀起,再也克制不住的低头吻住她。 意识到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她杏眼候地大睁,挣扎着要推开他,可他紧紧抱住她,唇丝毫没有离开过她的,他狂吻她,强探入她的檀口,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着,吸吮品尝她的甜美,深深陶醉其中。 愤怒的眼泪滚滚落下,她喜欢他没错,但他已经有了妃子还来招惹她,还用这样蛮横霸道、带着惩罚意味的态度吻她,这不是她要的,她也不能接郭爱用力的挣扎,用手打他,用脚踢饱,可他不为所动,始终吻住她不放。 “不要再羞辱我了”她使尽力气的扭过头大吼。 他一震,终于放开她的唇,盯看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唇瓣,他竟无法移开视线…… “你卑鄙,竟用这种方式羞辱人你这个坏蛋!混蛋……”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抽抽噎噎的骂道。 “羞辱……你可知这段时间我是用何种心情面对你的?你若知道,就不该这么说……”他苦笑。 她颤抖不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再次捧住她的脸,头逐渐又低下——“不,不要再碰我了则她推开他,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狠瞪他。 他一愣,低低地笑。“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则他坚定的开口。 她惊愕不已。“你说什么?” “我说,你既然不是太监,就能是我的女人。”其实刚才说出要她当他的女人话时,他的心蓦地一松。没错,他已经想了很久,喊出这句宣言时,他是心喜的,长久以来阻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已经解开,只要她成为他的女人,那他可以原谅她的欺骗,可以相信她没有背叛过他,她不是任何人派在他身边的j细! 若她肯点头从他,那么一切的一切他可以不计较! 他已经渴望她那么久,能够拥有她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玩笑?”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是玩笑,我会让你恢复女人的身分,让你得尽我所有的眷宠,你会是皇太孙宫里最尊贵的女主人!”他许她未来,许她正妃的地位,虽然这位置上目前有人,但他会为她清除,他身边最重要的位置只会给自己真正喜爱的女人! 她震惊过后,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他心里有她?自己不是单恋,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她捂着胸,抑不住砰然失序的心跳。 “我想要你很久了……从没人让我这么煎熬过,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羽毛般的吻滑过她的鼻尖,轻轻地触碰她的唇角。既然敞开了心,也决心要她,他便不再保留的诉出情哀。 她的脑袋一阵眩晕,陶陶然的,他喜欢她,他竟也喜欢她,自己这算美梦成真吗? “告诉我你是谁,我让人呈报给皇爷爷,未来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待在我身边。” “我是郭爱。” “郭爱?”她真的叫郭爱?! “哪里人?” 他的问题让她猛地惊醒,想起现实,她用力推开他,翻身坐起。“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你不知道的。” 他愕然她突来的动作。“郭爱?” 她愧疚的望着他,“对不起,除了这些,我不能再多说了。” “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之事?”他加重语气的问。 她悲哀的摇头,自己穿越重生的身分、苏丽的事,她没一件能说。“对不起。” 沉默片刻,他深深的看着她,“好,你不说没关系,只要你做我的女人,无论你是什么身分,我都不在乎。” “我……不能做你的女人。”她真的很想点头,很想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但却只能痛苦的拒绝。 她说不出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发现他心中原来也有她,她很开心,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但郭爱即是苏丽,苏丽是朱棣下旨要杀的人,她怎能再出现在朱棣面前,又怎能如他所说的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他在一起。 况且,她姓苏,就算不是被灭门的苏丽,朱棣下过谕令-一苏姓女子不得入宫,光凭这点,她也与朱瞻基无缘。 方才她是太惊喜他的表白,才会一时忘记自己的身分,她……不能接受朱瞻基。 他的脸瞬间刷白,不敢相信在自己交心之后,她竟然拒绝他。“你要相信我,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不管你有什么麻烦或困难,我都可以替你解决,只要你肯和我一起面对,我们一定可以度过任何难关。” 即使觉得受伤,他还是无法放手,努力试图说服她,他是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想要她的爱,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想得他放下自尊,放下骄傲,只求她一句承诺。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可能……”她臂然落泪。 “为什么?”他追问,不肯罢休。 她咬紧下唇,“因为……因为……我……汉王世子从前和我有过一段情……即使到了现在,我仍忘不了他。”她横下心说,知道骄傲的他无法容许自己纠缠心有所属的女人,这是唯一能斩断他念头的办法。 “不,你在说谎!我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9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9部分阅读 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真是这样,我大婚那天你为什么要借酒浇愁?为什么要为我流泪?”他厉声反驳。 “每次我看见你,就会想起他……你大婚那天,我喝醉了,因为他当初迎娶世子妃时,我也是这样只能躲在远处偷看……”郭爱知道自己的情绪骗不了人,他察觉了她对他的感情,为了取信他,她只能将原因全推到朱瞻析身上。 朱瞻基的神情是无法形容的惊愕与受伤。他真心喜爱上的人,竟然一点都不喜欢他,她不要他! 向来傲睨天下的人,自尊被彻底践踏,之前他还以为她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现在才知道他根本是自作多情,她只是透过他在思念旧情人…… 从没有如此难堪过,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她的屋子,在即将跨出门槛时,回首看她,“你会为今天的拒绝后悔的,一定会!” 郭爱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泪水滚落。她后悔了,她已经后悔了,她后悔的不是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机会,而是自己竟能狠心这样伤害他…… 朱瞻基是真的想让郭爱后悔,可却不知她没有后悔的条件与资格。 他拒绝让朱瞻沂带走她,让朱瞻沂愤慨的独自回去封地乐安,而自己则是每日与孙仲慧卿卿我我,那几近挑衅的姿态只为让郭爱难受,让她知道自己失去什么,更想证明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即使没有她也无所谓,多得是女人抢着要他的眷宠。 他将想给她的眷宠全移转给孙仲慧,他为她画眉,为她梳发,带她捶丸,教她射箭,与她斗蟋蟀,送给她一批又一批珍贵的珠宝,一匹又一匹的昂贵丝绸。 一时,孙仲慧宠冠皇太孙宫,成为皇太孙眼前最在乎的人。 孙仲慧扬扬得意,益发的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郭爱将一切看在眼底,内心抽痛,可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夜里抱着被子暗暗哭泣。 在情伤的折磨下,她消瘦得很快,没多久,原本圆润的脸庞已经变尖。 “我说初日,你是都不吃饭的吗?怎么越来越瘦,再这样下去都只剩一把骨头了。”与郭爱同当差的小全子摇头道。 初日原本是皇太孙宫里最得宠的奴才,但几个月前不知何故惹恼了太孙殿下,给调离跟前了,如今与他一同当个打扫除秽的小太监,一夕之间成了皇太孙宫最黑的一号人物。 这使得过去巴结她的人也开始疏远她,渐渐地她越来越沉默,行事也越来越低调。 小全子过去颇得她照顾,有好吃好喝的她从没忘记他一份,现今她不得志了,他也不嫌她,两人还是如常交往,因而对她越渐消瘦的身形皱眉,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我不要紧的,现在可不流行胖,瘦些更健康。”她拿着扫帚笑道。 “真是这样吗?可我瞧你可能风吹就倒,待会去扫桃花时,你可别不留神让风给刮走了。” “你别说笑了,走走走,园里落下的花瓣大概已经堆成山,咱们再不去扫,回头让人向吴公公举报,你我吃不了兜着走。”不想小全子再多问,她拉着他往桃花园去。 皇太孙宫有座园子种满桃花,每到三、四月便灿烂盛开,但极盛过后总会落下花瓣,就得有人天天去扫。 而今日他们的工作就是去扫这些落下的花瓣。 她与小全子说笑的走进园子,可才踏进去,就看见桃花树下一个女子倚在男子身上,男子低头吻她,两人忘情的在纷飞的落英中拥吻。 见到此情此景,她唇色立刻褪去,小全子只当她是撞见主子的好事紧张,撞了撞她的肩头,掩嘴笑说:“你这二楞子,孙嫔娘娘得宠,到哪都与主子形影不离,眼前的这档事,近来在皇太孙宫时常可见,主子毕竟年轻,血气方刚,相信不久孙嫔娘娘的肚皮便会传出好消息来。” 小全子的话让她脸色更白,身子甚至摇摇欲坠。 “呃?初日,你这是怎么了,可别真教风吹倒了。”小全子见状,马上扶她。 “我……你说的对,我身子可能真的有些问题,风一吹,人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这里交由我来扫好了。”小全子心肠好,立即表示。 “那就谢谢了……”她不敢往拥吻的两人望去,正想快步离开。 “站住,这不是初日吗,怎么好久不见你了?”刚结束热吻的孙仲慧瞥见那抹熟悉的背影,立刻将人唤住。 郭爱身子一僵,眼见走不了,只能缓缓回过身面对,自从她被调离朱瞻基的身边之后,两人已有好一段时间未见,此刻见他神情淡漠得好似不认识她,她心下难过,却忽略了朱瞻基乍见苍白消瘦的她时微微皱起的眉。 “奴才不在殿下跟前伺候了,见到娘娘的机会也就少了。”她平静的回话。 孙仲慧朝她手上瞧去,见她拿着扫帚,立刻了然的笑笑。“你不在跟前伺候我自是晓得,可怎么着,你这奴才沦落到做扫地的杂役了吗?。” “是的,奴才现在负责的是洒扫除秽的杂役工作。”她恭敬的回答。 孙仲慧幸灾乐祸的讪笑,“你原也是殿下看重的人,却不思努力为殿下办事,这才会让殿下对你失望,这教训你可得牢记,再不守本分办事,当心未来还有苦头吃。”她本就不喜欢初日,尤其是之前听说殿下对这个小太监有多宠爱多特别,她更讨厌他了,殿下的特别应该是她一人独有的。 郭爱低下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奴才知晓,定当认真思过。” “最好如此,可我刚见你似乎是要走的样子,这是想偷懒吗?那可得让吴瑾好好罚你才行。”孙仲慧又说。 “不是的,初日是身子不适,这才要回去歇会,不是偷懒,不是偷懒!”怕她受罚,小全子马上帮着说话。 他这话一说完,朱瞻基从看见郭爱后便一直紧盯看她不放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波动,手也悄悄握紧了。 第二十六章 “病了?”注视了会郭爱清瘦的模样,孙仲慧哼了一声。“你这奴才问题不少,若真病了就该连床也下不了才是,这会能走能动却说病了,得了,偷懒的奴才我也懒得管,这事让吴瑾自己去处理吧。”她不屑的将视线自她身上移开,转而狐媚地将秋波送向朱瞻基。“殿下,你说过要亲自为我画像的,可不能食言,不如咱们回你书房去,现在就动笔吧?”她媚态横生的央道。 他牢牢盯看郭爱,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却见她只是低眉敛目,恭敬的站在一旁,不由得抿紧唇,状似宠爱地搂过孙仲慧的柳腰道:“你这张美人图就先欠着吧,母妃派人来让咱们夫妻过去用膳,说是有一阵子没见你了。” 他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刻意强调出夫妻两字,让郭爱的心倏地缩紧,阵阵抽痛。 孙仲慧被他过度的力道吓了一跳,但又想这是丈夫对她热情的表现,虽然感觉腰好像快被他掐断仍强忍着疼痛撒娇道:“都是臣妾的错,总爱缠着你,就没能像以前一样定时去向母妃请安,母妃这是在责怪我疏懒了。”言下之意就是她是为他才没空去请安的,也笃定他会舍不得责怪。 但事实上,自她得宠后,便没将谁放在眼里,太子妃那她同样是懒得去奉承,成日只想紧紧抓着朱瞻基不放。 朱瞻基微笑,“我没怪你,母妃也没那意思,就只是要人带话让咱们过去用膳,你别想太多。” 孙仲慧这才装模作样的欣喜道:“那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过去吧,别让母妃等了,不然臣妾的罪可又要多一条。” 朱瞻基点点头,搂着她从郭爱身边经过,他走过带来一阵轻风,拂动了她有些掉落的鬓发,她的心波涛汹涌,酸涩难当。 “父王最近身体可好?”已走过她身边的朱瞻基突然停下脚步问,语气不高不低,就像一般问话。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她的卑微,她强忍心头的伤痛,低头道:“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她之所以身分未被拆穿并还能安然待在皇太孙宫,正是因为他要她继续负责调养太子的身体。 可她不懂,他为何还肯信任她,不担心她会谋害他父王吗?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姿态亲密的携着孙仲慧翩然离去。 她怔怔地望看他的背影。他连一次也没回头…… “初日,还发什么呆,殿下都走了,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没关系的,快回去歇着吧。”小全子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身子还颤颤发抖,连忙催促她回去休息。 她这才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举步离开。 “唉,看样子初日病得不轻啊!”小全子叹口气,有些担忧的自语着。 隔天,郭爱听说朱瞻基吩咐她到射箭场打扫,宫里每个区域都有专门负责打理的人,哪里还需要特地调她过去帮忙呢,她怎会不知道这是朱瞻基在为难她,但她只是苦笑了下,跟小全子说一声便过去了。 到了射箭场,看见已经整理得整齐清洁的环境,她不知道要打扫什么,正打算去询问管事公公时朱瞻基就出现了。 他瞧了瞧她没有血色的容颜,淡淡的说:“初日,好久没与你竞赛了,这回咱们来比射箭如何,你若赢了,可以向我要一件彩头,你若输了,也必须交一件东西出来。” 郭爱苦笑,“奴才所有东西都是主子赏的,主子要什么就直接拿去,何须这般浪费主子宝贵的时间。” 朱瞻基饱含深意的道:“有些东西是值得花费心思去争取的,你明白吗?” “可奴才并不会射箭。”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垂下头。 “捶丸你不也没玩过,不一样表现得出色,相信射箭也难不倒你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朝她森冷的笑了。 蓦地,她感到一阵阴寒,连呼吸都凝滞了。 大树下,郭爱头上顶了颗梨,全身僵硬的站着,而在前方百尺处,朱瞻基正拉起弓瞄准那颗梨。 她流下满身的汗。朱瞻基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会要她当箭靶?他竟如此恨她?! 朱瞻基拉紧弓弦,箭头由梨移向她的咽喉,此刻只要他一松手,她立即就会毙命。 她若死了,或许这一切痛苦就会结束了吧。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屏住气息,手一松,箭矢凌厉的射出去了-一见他真的放箭,她惊恐而不敢置信,只见那支箭气势万干的朝她迎面飞来,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她脑袋霎时一片空白,下一刻,箭矢正中梨心,在梨裂成两半,由她眼前落下后,她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的跌倒在地。 朱瞻基走向她,睨着瘫跪在地上的人,见汗珠自她细致的脸庞滚落,神色复杂,内心五昧杂陈。 就凭这张清丽妍美的脸庞,他也该猜出她是女儿身,偏偏他让她太监的身分蒙蔽了,这女人可知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痛苦挣扎? 他不只一次的希望他所喜爱的“初日”是个女的,当知道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对一个太监的占有欲,他极其厌恶自己,强迫自己必须冷淡彼此的关系,必须狠下心推开她。 逼她跳入秦准河时,他的心揪痛到几乎无法自己,他也想过如果让她用这种方式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终究他还是不舍,在命人开船离开后,他又吩咐一个暗卫扮成平民去救她。 回宫后,他焦心忧虑彻夜未眠等她归来,等她终于平安回宫,他竟胆怯得不敢面对她,怕自己一见到她,便再也放不开她…… 他为她日夜煎熬,矛盾至极。 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没有,可她,却让他知道这世上也有他无法拥有的东西,她就这样对他的真心不屑不顾,可笑他还自作多情的以为她也对他有好感,没想到她根本没喜欢过他,他的苦、他的痛、他的怨、他的恼都是拜她之赐! 他应该要恨她的,但看她被吓成这样,他却没有报复的快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原来殿下在射箭,臣妾找了您一会了呢……咦,这奴才怎么了?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是教什么给吓傻了吗?”孙仲慧突然出现,见到瘫坐在地一脸惊恐未定的郭爱,惊讶的问。 朱瞻基淡道:“哪有什么吓的,是这奴才胆子太小,不过当个箭靶也能腿软,你说这奴才是不是太没用了?” “箭靶?这好玩,我刚练射不久,正好试试进步了多少。殿下,人家也要玩,让这奴才当我的箭靶吧。”见到被射裂在地的梨后,孙仲慧立刻兴奋的提出要求。 朱瞻基闻言皱了下眉。他原本只是想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痛苦焦躁出口气,没想到真的吓坏她心疼的还是自己,唉!罢了,只要她开口求晓,只要她肯服软,这件事就算了。 郭爱还没平复心神,便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怒目咬牙。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愤恨的目光刺向他。有本事他们就一箭射死她算了,她绝对不会卑躬屁膝的求他们的! 一直等不到她开口,朱瞻基看向脸色惨白的郭爱,只见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悔意,不驯的眼神中反而满是挑衅,仿佛在嘲笑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迁怒,让他顿时失去了理智,“爱嫔既然想玩,有何不可。来人,在这奴才头上重新再置颗梨。” 郭爱心痛如绞,没想到朱瞻基最后还是答应了孙仲慧的要求,就像那日在御船上一样,让她跳入秦准河里取悦他的女人。 一股心酸如潮水般淹没她,她知道自己的拒绝伤害了他,但他这样轻贱人命的态度和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有何区别,她真是对他失望透顶! 她痛心的垂下双眼,任一旁的小太监拉她起来,在她头上摆放一颗梨子,连愤怒的情绪也没了,对他彻底的心灰意冷,随他要怎么欺凌她,她都不在乎了。 孙仲慧开心的接过内侍送上的弓箭,大模大样的拉开弓弦,想先试试力道,但没想到箭才架上弓弦,还未瞄准手就松脱了,箭“咻”的一声射出去时,朱瞻基的脸色大变。 那支箭最后穿过郭爱的衣袖,落在她身后的地上。可这惊险的瞬间,当事人却未曾惊动分毫,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呀,这弓不是好货,人家还没拿稳,箭就自己射出去了,方才那箭不算,我重新再射。”压根没把人命当一回事,孙仲慧重过另一张弓,这回箭头总算瞄了瞄,但完全不知她瞄的是郭爱头顶上的那颗梨,还是梨下的脑袋瓜子。 朱瞻基拿过那张被嫌弃的弓把玩着,看似不以为意,眉头却锁得死紧,脸色亦开始泛白,握着弓的手竟微微发颤,他牢牢盯着孙仲慧的手。 瞧那小太监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好似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孙仲慧嘴角高扬,带着一抹残忍。 她松开拉紧的弦,但就在箭飞出去的同时,另一支箭跟着疾射而出,在孙仲慧的箭就要射入郭爱的胸口前,被从另一个方向追上的箭击中,断成两截的躺在郭爱身前,而那支箭仍去势凌厉的射进郭爱身侧的树干中。 “殿下?”孙仲慧转头瞪着朱瞻基手中的弓。他竟射断了她的箭。 “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射杀她的!”朱瞻基丢下那张弓,勃然大怒的揪住孙仲慧,那模样就像想立即将她杀了。 孙仲慧大惊失色。答应让她射箭的是他,她根本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我……我……”她吓得呆若木鸡。 “滚,否则我宰了你。”他朝她大吼。 孙仲慧惊恐的掉下眼泪,更感到屈辱,踉跄的掩面飞奔离去。 孙仲慧走后,他瞪向面如死灰的郭爱,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你这奴才就算命再贱,也该懂得求生苟活吧?像这般任人棒打毫无斗志的落水狗,让人瞧了实在无趣,真是个令人厌恶的狗奴才,你也滚吧!”他打掉还顶在郭爱头上的梨,大力的箱着她的手腕将她甩开。 郭爱跌在地上,看着他仿佛浑身燃看怒焰般大步走开,只觉自己的心就如同那摔在地上的梨一般,碎裂成无数块。 之后的日子,郭爱过得浑浑噩噩,任何美味的零食茶点对她都失去吸引力,她依然会和宫女太监们聊天说笑,却再也无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她觉得世界好像失去颜色,原来心痛到极点后就只剩下麻木的感觉。 这日她照常来到东宫,检查完朱高炽的身体状况后点点头,她让他减食、运动,再搭配一些与太医讨论过的药膳及药方来调养他的身体并控制病况,目前看来效果显着。 “太子的体重已经减轻一些,虽然还得再努力,但近来应已感觉身体健朗不少,体力比之从前增加许多吧?”她勉强扯着笑容询问。 朱高炽高兴的点点头,“近几个月来,我走路不再需要人搀扶了,你这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太子妃,你可得替我好好的打赏。”他向坐在一旁的太子妃道。 她马上笑看接口,“这还要你交代,自是不会亏待他的,哪回来不是吃的用的穿的,一件件让他带回去,只要他尽心看护你,臣妾可是什么都舍得给的。倒是瞻基,他是你皇太孙宫的人,照顾太子有功,你也得好好赏他才是。”太子妃话锋一转,对沉默许久的儿子说道。 第二十七章 自郭爱进了东宫后便末再开口的朱瞻基这才朝她冷冷望去,这一眼立即让原本脸上还强撑着笑容的她再也挂不住笑,垂下头去。 她明白他虽然恨她的拒绝,却相信她的医术,也相信她不是j细,她才能继续待在这里。郭爱在心里苦笑,至少他没有全然否定她。 “母妃放心,对有功的奴才孩儿不会小气的。”朱瞻基微扯嘴角说。 “初日,你主子都这么说了,还不赶紧谢恩。”太子妃有几分故意,一双精明的眼似在观察什么。 郭爱这才又抬起头来,可视线没有投向朱瞻基,而是落到远处。“谢谢殿下赏赐。”她低声道。 “嗯。”朱瞻基随意额首,目光也末往她身上去。 太子妃见两人之间互动疏离,心下甚是满意,她虽然未知郭爱女子的底细,可也听闻近来初日失宠的事,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免去她先前的隐忧。 正想再说些什么探探两人的心思,暖阁外忽地传来孙仲慧的声音。 “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姐姐拦我做什么?” “父王在里头让人看诊,没唤咱们进去,你别乱闯啊。”胡善祥急着阻止。 “没唤咱们,不表示咱们不能进去,姐姐若不敢进去,就在外头等好了,今儿个父王没一道用膳,我正好进去问安。”孙仲慧可不理会劝告,还是坚持己见。 太子妃听到哼了一声。听说儿子专宠侧妃,因此她让瞻基带孙仲慧来东宫用膳,同时也叫胡善祥过来,想拉近两人的关系,谁知孙仲慧一见胡善祥也来了,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但在她面前又不好说什么,弄得一顿饭下来气氛尴尬,已惹得她心头不悦,这会又来惹事。 朱瞻基瞧母妃不悦,马上起身往外走。 “殿下,您可出来了。”正要闯进暖阁的孙仲慧见到他出现,马上喜不自胜的迎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前几天他在射箭场大发雷霆,接着几天都没来看她,她找去他也不见,若非今日母妃发话要她来东宫用膳,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现在他出来就好,这样她就不用再进去,其实她才不想进去看婆婆脸色,更不关心公公的身体健康,只想快点重拾他的宠爱,才能回到皇太孙宫发号施令,那里才是她能当家作主的地方。 “你这是做什么,父王在里头让人看诊,你偏在外头扰嚷?”他口气虽责备,但神情并未动怒。 “人家也只是想关心父王的身子,你怪人家没道理啊。”孙仲慧委屈的说。 “这里没你的事,你和太孙妃先回去。”他令道。 孙仲慧没想到他会赶她走,马上红了眼眶。“里头不就是初日在看诊,臣妾怎么就不能进去瞧瞧了,臣妾不走,要走你和臣妾一块走。” 提到郭爱,朱瞻基立即拉下脸,眼神变得严厉冷酷。“初日为父王看病之事,你最好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该听的,不要多事。”他疾言厉色的警告。 “殿下……”孙仲慧教他的怒容吓到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初日为太子看病的事不是秘密,但一提到初日他就变脸,这事不是没发生过,自从初日失宠后,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初日,得到的就是这待遇。 前些日子她仗着自己受宠,还在桃花园里当着他的面羞辱过初日,也没见他有何反应,在射箭场时却发了脾气,虽然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她很担心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妹妹,咱们还是回寝殿吧。”励着朱瞻基难看的脸色,胡善祥也不由得心惊,主动拉着像是吓傻的孙仲慧走,怕再闹下去真的触怒他。 “啊,初日,你怎么一-来人啊,快来人!”暖阁里蓦地传出朱高炽惊喊的声音。 朱瞻基神色一敛,转身就回暖阁去,一进去竟看见郭爱倒在地上厥了过去。 “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怎敢大不敬的倒在这里?”孙仲慧甩开胡善祥也跟着进来,见状想也没想就说。 “你给我闭嘴!”朱瞻基怒气勃发的朝她大吼。 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接着便惊愕的见他竟在众目睽睽下,抱起不省人事的小太监往外冲去。 太子妃见到这情形也是错愕不已,但旋即脸色变得甚是难看,又再度怀疑起两人关系。 在一边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王振心中窃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郭爱颤动睫毛,吃力的睁开眼眸。 她看见两人走出房外,一个是朱瞻基,另一个是李太医,她听到朱瞻基吩咐吴瑾立刻拿了方子去煎药,然后又听到他折回的脚步声。 现在是什么情况?郭爱一紧张,下意识的闭上眼装睡。 她感觉到朱瞻基走回她身边坐下,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又被植被子,接着他起身离开床边不知弄什么,没一会又走回来,一块湿帕子随即贴上她的面颊一-他竟在帮她擦脸拭汗! 郭爱心中微颤。他不是很气她吗?之前还那样欺负她。 耳边传来男人轻声的叹息,她心乱如麻,忐忑的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但他再也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举动,这样的寂静让她不安,她按捺不住的睁开眼,却倏地对上一双饱合深情的眼眸。 她一怔,但她还没开口,朱瞻基已经急急问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你渴不渴?” 他眼中的惊喜是如此明显,语气里的真诚关怀让郭爱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她真是个没用的人,之前明明很气他把她当箭靶来射,可他一温言软语的和她说话,她又忍不住心软,忘了那一切伤心,只想投入他的怀抱诉苦撒娇。 她的眼泪让他的心一阵刺痛,朱瞻基登时慌了手脚,“怎么哭了,很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太医回来,你再忍一忍。”说着竟打算出去找人,完全忘了只要扬声就有宫女太监进来伺候。 难得看见他慌乱的样子,郭爱心下好笑又感动,她揪住他的衣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没事,没有不舒服,不用叫太医了。”突然,她想到什么,脸一白,紧张的问:“太医替我把过脉,那他不就知道……” “没事的,李太医是我的人,他不会说出去的,反倒是你,李太医说你是思虑过重、正气虚弱,所以才会昏过去,你是都没吃饭吗,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他可是不会再容许她虐待自己的身子了,天知道,当他看见她倒在地上像没了生气时,他有多惊恐。 郭爱闻言苦笑。她和太医们学了一些药理知识,知道正气虚弱就是营养不良,没想到她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昏倒。 “多谢殿下关心,我现在真的没有不舒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那为什么哭?”朱瞻基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又想刚才李太医说她的确没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心,在床边坐下,温声问着。 他伸手揩去她的泪。 她瘦了好多,下巴都变尖了。 朱瞻基心疼的摩掌着她的小脸,决定之后要好好监督她吃饭,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又健康。 他亲密的举动让郭爱脸上温度上升,手更无意识的揪紧他的农摆,话也说得结结巴巴。“我我我……没没事……” 就在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吴瑾煎好药送了进来,总算解救了她。 从她通红的脸上朱瞻基似乎看出什么,再看到被她揪紧的衣袍,他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接过贴身太监手中的汤药,试了试温度,而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郭爱呆呆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转变。他表现得就像完全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对她这么宠爱呵护,他不再恨她了吗? 以为她的毫无反应是不想吃药,他软言哄道:“乖,先把药喝了,我已经准备好桂花凉糕,如果觉得药太苦也先忍忍好吗?” 他还记得桂花凉糕是她最喜欢的茶点,之前她误以为他是偷懒的暗卫时,他分给她的茶点中就是桂花凉糕让她赞不绝口……郭爱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掉下眼泪。 她就这样心又酸又软的让他喂完药,还吃了一块桂花凉糕。 无论是端盘子递水都是朱瞻基亲自伺候,那殷勤的模样简直可说是讨好,郭爱神情复杂的望着他,张口欲言又止。 注意到她的异样,朱瞻基快一步打断她,紧握住她的手,话说得又急又快。 “你先听我说,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要忘了你,但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无论如何驱赶,你的影子总是牢牢盘踞在我心中,很抱歉之前对你做了那些事,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更加深对你的思念和渴望……所以就算你喜欢的是别人也没关系,我还是爱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 郭爱大为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骄傲的朱瞻基会放下他的自尊,向她道歉,又几乎是卑微的在乞求她的原谅,即使她喜欢的是别人,他还是爱她…… 她一时间陷入挣扎,她也渴望能和他在一起,但她不能伤害那些帮助过她的人,如果因为她的自私而害他们失去性命,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即使再痛苦,她也只能违背自己心意的说谎,芍民下心伤害他。 “对不起,我不想背叛我喜欢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请让我离开皇太孙宫,去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强忍着眼泪,字字心酸的求道。 朱瞻基万万没想到他都已经退让成这样,她还能冷酷的拒绝他甘她是真的从没喜欢过他吧,刚刚会对他脸红局促该不是又透过他在想朱瞻沂……强烈的嫉妒与心痛几乎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他又再一次的自取其辱了! 他全身僵冷,踉跄地起身后退,撞翻床边几上的糕点茶盏,张口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无法再开口求她,她击碎的不只是他的自尊与自信,更是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 朱瞻基忿忿地瞪视她,好半天才道:“我明白了,你终究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但你凭什么……凭什么敢拒绝我?!好,既然你想终生当个阉人,我成全你,我让你就以这身分一辈子老死在宫中!吴瑾——” 他大喝一声,守在门外的吴瑾立刻进屋。 “将这奴才送去浣衣局。”他咬牙切齿道。 “浣衣局?”吴瑾吃惊了。去浣衣局的皆是年老或有罪的宫人,主子竟要送她去那地方吃苦? 他……舍得吗? 吴瑾太清楚主子用了多少心思在郭爱身上,这才会对他的命令感到迟疑。 “没错,让她去那里,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他怒发冲冠的说。 “是,奴才这就送她去。”见他如此患怒,吴瑾不敢再多问什么,马上应声。 朱瞻基再没有看她一眼,转身甩袖而去。 他如此决绝的态度让郭爱心如刀割,她又再一次的被逼着伤害他,伤害自己。 她抿着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却不敢发出一声抽泣,只能强忍心痛,独自承受。 郭爱去了浣衣局后,朱瞻基就总是躲在书房,他的脾气变得极为暴躁,经常发怒。 第二十八章 这日,他意志消沉的枯坐在书案后,他向朱棣请了病假。 吴瑾走进书房内,见到主子形容憔悴的模样,不禁摇头心痛。“殿下,您让奴才从王禄那下手去查的事有消息了。”他面色沉敛的禀告。 朱瞻基原本消沉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查到什么了?”他等太久了,总算有眉目了! “原来赵王府的一名嬷嬷是王禄的姐姐,她也是赵王妃当年的陪嫁丫鬓,因为王禄自进宫后便和姐姐少有往来,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吴瑾禀报。他虽然与王禄有私交,可这些事王禄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故他也不知。 “你大费周章查出王禄有个姐姐,这名嬷嬷有什么特别之处?”朱瞻基目光如炬的问,晓得贴身太监提起这事就绝对不会单纯。 “这名嬷嬷在赵王府负责照顾的人姓苏,唤苏丽,是两年前突然被皇上下令抄家城门的大学士苏逢的女儿。” “苏逢的女儿怎会养在赵王府?”朱瞻基晓得苏逢这个人,此人学问鼎博,曾经也是他的老师之一,可后来传出他有私生女,皇爷爷不知何故大怒,之后就发生苏家惨事。 “那是因为赵王妃是苏丽母亲的姐姐,所以在苏丽认祖归宗之前,一直都住在赵王府,受赵王妃的照顾。”吴瑾解释。 “原来如此,但这又与我要你查的事何干?”朱瞻基拧眉问。 吴瑾神色严肃,“苏丽今年十七岁,在当年那场灭门大祸中失踪,不久宫里就出现冒名顶替的初日……” 朱瞻基心神一震,倏地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初日就是苏丽?!” 吴瑾肃容点头,原以为查出真相后能帮助主子得到所爱,哪里想得到造化竟如此弄人。 “不可能,她说自己是郭爱,她姓郭,不姓苏,不是苏丽!”朱瞻基蓦地激动的拍桌驳道。 她不能是苏丽,虽然不知苏家因何被抄家灭族但皇爷爷要杀她却是不争的事实,甚至还颁下苏姓女子绝于宫的御令,不,她不能姓苏,更不能是苏丽! “奴才为了确认初日究竟是不是苏丽,去查了在她入宫前的落脚处,她是在苏家出事后出现在应天府的,扮成男子住在镇准桥边,据租她房子的寡妇所言,那时她身边还跟看一个老妇人,两人对外皆以母子相称,很多左邻右舍都受过她的帮助,对她印象很深刻。 “后来她母亲生了病,她才找上江大夫求医,之后她母亲病死,她就在医馆里做了伙计,直到初日意外溺死,她才顶替了初日的身分,江大夫说她改扮男装又没有户籍身分是有苦衷的,她被仇家追杀,郭爱这个名字也是她告诉江大夫的,想来那个母亲应该就是那名嬷嬷。 “她入宫之后,王禄对她诸多关照,种种巧合都说明了初日就是苏丽,郭爱或许是她逃亡时的化名之一,殿下,奴才知晓您不能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否则那个此刻人在浣衣局受罪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任自己沦落至此也不肯接受您?” 朱瞻基瞬间呆住。“不……我管她姓郭还是姓苏,我都要她——” “殿下,她的身分曝光不得,一旦让人得知,所有帮助过她的人都必遭受牵连,您若强要她,只是送她走上绝路,尤其一旦皇上知晓了,她铁活不过明天!” 知道贴身太监说的是事实,朱瞻基两眼发直,一脸震愕。“我……我去求皇爷爷赦免苏家的罪,撤销宫中不能有苏姓女子的御旨,皇爷爷一向疼我,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的。” 吴瑾摇摇头,“这回皇上绝不会答应您的。” “为什么?” “殿下可还记得李安公公?”吴瑾忽然提起这人。 “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皇爷爷过去极为倚重信任的人,不过早已请旨出宫养老去了不是吗?” “李安公公五十末到,正是最受皇恩重任的时候,如何就告老还乡了,那仅是皇上对外的说词。”吴瑾露出了哀容。 “你是说李安死了?”朱瞻基大感意外。 “没错,苏家灭门后传出苏逢之女未死失踪,皇上震怒,隔日锦农卫去找李安公公,李安公公就“自尽身亡”了。” “他是因为苏丽而死的?”朱瞻基惊愕不已。 吴瑾一脸沉重,“殿下,苏家所犯的必是让皇上仇恨至极之事,否则不过是逃脱一女,皇上何须让亲信以死谢罪,还有这道禁苏姓女子入宫的御令,足可见皇上除“苏”的决心,您若真为苏丽去求情,只怕会更加触怒皇上,为苏丽带来更多的不幸。”吴瑾劝阻他。 朱瞻基闻言不禁颓然跌坐,“难道就没有办法了?”查了这许久,查出的竟是这结果,若早知如此,他情愿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那样他还保有希望了妄想那人会回心转意来求他,可如今…… 他怒不可抑,恨恨地扫落桌案上所有的东西。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他求而不可得的东西! 他不甘心,不甘心! 吴瑾无奈地看着满地狼藉。当初日是太监时主子不可得,但成为苏丽后却更不可以接近,难怪主子会狂怒不已。唉! 这日,胡善祥的寝殿意外来了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茶几上搁了两杯温茶,两人对必了气氛有些尴尬。 “姐姐这里倒雅致,燃的檀香味也宜人。”孙仲慧没说明来意,净先说些言不及义的话绕圈子,可她眼神明明写着有话要问。 胡善祥见她到来已是非常惊讶,再见她这奇怪的态度,不禁不安起来,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檀香是母妃派人送来给我的,妹妹若喜欢,待会拿些回去,听说殿下对这味道也是喜爱的。”胡善祥和善的说。 孙仲慧一听,脸马上绷起。“母妃倒偏心,殿下喜爱的却只给你送来,没给我,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殿下来你这时多留些时候闻香,可我说胡姐姐,你该清楚,若照殿下的意思,这太孙妃的位置原本是要给我的。 “不过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我也无话可说就委屈照办了,以致后来的洞房夜我也一并让给姐姐先行,事后也没抱怨过什么,我已如此识大体、委曲求全,就不明白为什么母妃对我还是有成见,独独宠爱你。”本来欲言又止的人像是找到机会,大吐起苦水来。 胡善祥却对她的话感到诧异。“洞房夜?那夜殿下不是与你在一起的?” “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难道不是吗?”孙仲慧观察胡善祥的表情,惊觉她不像在说谎。那夜他真没去找她?! 胡善祥摇头,“没有,那夜我独坐喜床到天明。”她神色黯然的说。 “天啊,我也是,那洞房夜他去了哪?”孙仲慧吃惊的问。 洞房花烛夜哪个男人会放过,她们皆以为他在对方那里,当晚垂泪的垂泪,摔东西泄愤的摔东西,可原来他谁也没找,那是去哪了? 两人兀自不安的思索起来。 过了半晌,孙仲慧便又开口,不过语气竟是酸得不得了。“虽然那夜咱们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0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0部分阅读 都尝了苦头,谁也不好过,可如今姐姐却是苦尽甘来,殿下在你这,可住得习惯?” “你以为殿下在我这?”胡善祥又是一惊。 “怎么,这你也要否认吗?他都一个月没上我那了,不来你这,能去哪?”她就是为这事才找上门的。 皇太孙宫目前就她们两个妃嫔,不是在自己那,当然就在胡善祥这了。 “可这一个月来,他连一步也未曾踏进我这啊!”胡善祥站起来说话了。事实上,自大婚后他便不曾来过,只是这话她不好对对方讲罢了。 “这一个月都没来过?”这会连孙仲慧也惊得起身。 他不来找她,她一开始以为他还在恼怒她初日的那件事,可后来得知那奴才被撵去浣衣局,才想自己失宠应该与那奴才无关,她再仔细一想,定是自己之前在东宫吵闹惹得太子妃不悦,让他失了颜面,这才故意一整个月避而不见,为了求和,她只得厚着脸皮自己过来,哪知道他竟也没在胡善祥这里! “妹妹,其实咱们也别想太多,这皇太孙宫大,殿下若不想见咱们任何一个,自是有地方可去的。”胡善祥缓缓说。 “这教我如何不多想,他莫非另有女人了?”孙仲慧立刻醋劲大发。 “这……” “哼,一定是,他定是藏着女人了,否则大婚至今,他既未碰过你,也没对我……”孙仲慧突然住口了,因为她想说的是,朱瞻基至今也没碰过她,但这样丢脸的事怎好让胡善祥得知。 只是胡善祥已经听出端倪,心下暗惊。“妹妹是说殿下也没跟你……” “你胡说什么,大婚后的几个月,他夜夜都是在我那过的,我们当然早就圆过房了,不然殿下哪会这么疼我、事事都依着我,不信你可以问问,这宫里谁没见过我们恩爱的样子。” 她急促的截断胡善祥的话,那欲盖弥彰的态度反而让胡善祥更起疑。 既然殿下不在这里,她再留下来也没意义。孙仲慧急急起身告辞,留下满腹疑问的胡善祥。 难道殿下也没碰过她?胡善祥内心惊愕不已。以他宠爱孙仲慧的程度,所有人都认为孙嫔很快就会怀上孩子的,却不料两人竟尚未圆房,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郭爱在浣衣局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浣衣局里宫女负责洗衣,洗涤、熨烫、上浆等步骤都有专门负责的人,每个人只做一件事,太监就负责一些杂役。 她觉得这里就像监狱,一群犯了事的奴婢被关在一起,老鸟会欺负菜鸟,把自己的工作丢给新来的人,而管理他们的太监就是狱卒,大部分的狱卒都是拿横不讲理的。 她才刚到浣衣局便得罪了张嬷嬷,这张嬷嬷已经四十好几,要说身分也没多高贵,但因为她和负责管理浣衣局的刘公公是同乡,深受其照顾,因此她可说是浣衣局里的老大,一群人看着她的脸色行事。 宫里虽然禁止宫女和太监有私交,但对上了年纪的宫女你准就会放宽许多,毕竟皇上可不会看上一个人老珠黄的宫女,只是郭爱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躲到这来了还会惹上感情债,俊俏的她才刚到这就被张嬷嬷看上,她推了几次她的邀约,不想就得罪了她。 于是,她一个太监竟也被分配到洗衣的工作,在这里每天就是不停的洗衣,一早起床就有一堆工作等着他们,待洗的衣物就跟小山一样,吃过粗糙又少得可怜的早饭后,就开始不停的洗衣。 甚至连那些欺善怕恶的宫女也把衣服丢给她,不但趁机讨好张嬷嬷减轻自己的工作量,可不管其他人丢多少衣服给她,她都默默承受,从不跟别人争吵,她的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红肿发疼,但她就像没知觉一样的继续洗着衣服,直到一天的工作结束。 她以为这样的状况会一直持续下去,谁知没几天张嬷嬷就被调出浣衣局,或许是因为这样,那些老宫女就没再把衣服丢给她,她也随即被调去做提水的工作。 不过无论是洗衣或提水对她来说都没差,她一样沉默不语的重复这些机械式的动作。 “你这贱奴,洗个衣服粗手粗脚,好好一件衣裳都被你洗破了,你找死是不是。”刘公公手里拿根藤条狠狠地往一名老宫女身上抽去。 第二十九章 被这一抽,老宫女身子一颤,整个人栽进一旁的池子去。 “救命啊——”水虽不深,但她受到惊吓,一时间爬不出池子,惊慌大叫着。 一旁的人虽然见着这景象,却碍于刘公公的滛威竟无人敢下水去帮她一把,任她挣扎着眼看就要灭顶。 郭爱这时提水过来见到这景况,想也不想的就跳进池里,费了一番,力气才救出老宫女。 只是她一上来,立刻就吃了刘公公的藤条。“好你个奴才,这老东西都六十了,还在浣衣局里吃白食,咱们都养她这么多年,正好让她回去老家吃自己,要你多事!敢下水去救她上来,你讨打?!” 张嬷嬷对初日示好的事刘公公早就知道了,尽管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刘公公还是看这小白脸不顺眼,现在逮到机会还不整死对方。 郭爱气结,“刘公公,她哪里吃白食了,她都在这浣衣局洗了三十年的衣服,没给退休奉就算了,还嫌她老想害死人,你有没有人性啊!”对于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欺侮,她可以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忍受,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给自己的惩罚,但在她面前欺负老人家,她就无法忍受了。 “退休奉?你这是发什么白日梦,敢跟咱家谈退休奉?到了浣衣局就等同进了地狱,你听过地狱有给薪奉的吗?” “不给薪奉也不能害死人,你掌管浣衣局却草菅人命,这事若举报上去,你也会有罪的!”她振振有词。 刘公公是浣衣局的监工太监,向来横惯了,哪有人敢顶撞他,闻言,他气得全身发抖。“你当浣衣局是什么地方,来到这的都是罪人,罪人的死活谁会关心,信不信我先整死你,瞧你死了,谁来问我罪!”他恼羞成怒的发狠道,提起藤条就再往郭爱身上抽去。 “你住手!”她痛得大喊。 “住什么手,咱家还没打死你呢!今日就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奴尝尝咱家的厉害!”刘公公打得兴奋,更有意当着众人的面立威。 他扬起藤条拚命往郭爱身上招呼,郭爱被打得抱头躲到墙边,可刘公公还是不放过她,追过来打,一副真要打死她的样子。 那名被她救下的老宫女吐了几口水卖力的爬了起来,见没有人敢出面帮她,自己上前去阻止刘公公打人,但一把老骨头受了一拳后,人就昏死过去了。 “你这王八蛋,连老人家都敢打!”郭爱怒极,也不管自己被打了几下,冲向对方甩去一巴掌。 刘公公又惊又怒,反手就回她一巴掌,而且力道之大当场把她打趴在地,他冲过去想压着她再打,但人才坐到她身上,倏忽间,不知发生何事,他竟就飞出去了,栽进池子里,他呛了几口水,狼狈的浮出水面后怒恨的吼道:“谁敢丢老子进水池——” “大胆,敢在太孙殿下面前放肆!”吴瑾怒道。 “太孙殿下?”刘公公这才看清教训了自己的人是谁,登时大惊失色。太孙殿下怎会来到浣衣局这粗鄙之所?甚至还亲自对他动了手? “你这奴才要不要瞧瞧,她若死了,你的皮会不会被剥下来?”扶着被打的郭爱,朱瞻基火冒三丈,神情宛若要杀人。 刘公公这一惊可不轻,眼珠一翻,当场吓昏过去,身子直挺挺的跌回池里。 皇太孙宫。 “让我看看你的伤。”朱瞻基捧住郭爱肿高半边的脸庞,忧急的说。 “放开我,殿下又何必带奴才回皇太孙宫,奴才要回去了,浣衣局的活奴才还没干完,一天若没提上一百桶的水是不能歇息的。”她推开他的手道。 “你这么说是非让我懊悔难受不可吗?”他一脸的后悔。 “奴才没怪殿下,相反的,奴才在浣衣局过得很好,身子虽累,至少心里舒坦。” “当然。”她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若真这么好,你又怎会在辛苦工作后每到三更才能入睡,一天的三餐加起来吃不到半碗饭,谁的活没干完,你就抢着去做,有人出事,你就奋不顾身的出头,你想做什么,真想死吗?”他心痛的问。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派人监视我?”她惊愕的抬起头来。 “你以为我让你去浣衣局就真的放下你了?没有,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不能停止关心你。”他深情的说。 “你……”这是何苦。 “你以为是谁把张嬷嬷调走的,又是谁警告那些宫女不能再欺负你?”他舍不得她吃那么多苦,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马上就会被她察觉,但那些欺负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他抓过她的手,“我还是错了,你的手整天泡水泡得红肿起皱,我舍不得,所以让你从洗衣换去提水,可这手每天提水,磨破起水泡,最后都长茧子了……不知道我有多心痛,多不舍。”瞧着她手上的茧,他心如刀割。 “若不是吴瑾拦着不让我上前,今日那狐假虎威的狗奴才哪敢打你,我早已劈了那蠢蛋,你也就不会多出这些伤。”他悔恨不已的拉高她的衣袖,替她身上挨了藤条的伤痕上药。 她心惊,原来他见到了她挨打的一幕,那么狼狈的模样……郭爱眼眶一红,强撑着不让泪水流下。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浣衣局受罪的,更不该看着你挨打——” “吴瑾公公是对的,你不该出面的。”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了,“我一个奴才何德何能让太孙亲自到浣衣局来搭救,你根本不该出现的,请不要再造成我的困扰,希望你以后别来了,更别再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的一切跟你无关!”她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手,推开他起身往外走。 “不要走,不要回去,就算你是苏丽,我也不在乎,要死,我陪你一起!”他蓦地圈抱住她,不让她走。 她大惊。“你说什么?” 他紧拥着她,“我知道你是苏丽了,我知道皇爷爷要杀你,但我会保护你,我定会保住你的”他激动的说。 她整张脸一片死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是因为不能泄露身分,怕连累其他人才说谎的!你对我是有感情的,那些什么还爱着朱瞻析的鬼话都是骗我的,对吗?”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眸底有着恳求与无尽的心痛。 她看得心疼又愧疚,再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所以……你不怪我骗了你?” 朱瞻基闻言狂喜。他就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他的感觉没有错!“不怪,我若是你,也说不出口的。” “可我是赵王的外甥女。” “但你不是他的j细。” “你相信我了?” “我信自己爱上的人绝不会背叛我!”他斩钉截铁的说。 “但藏匿不交出我是欺君……”就算朱棣再喜欢这个孙子,也容不下被欺瞒的事实。 “这罪我愿意承担。”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永不言悔。 她眼眶四周火辣辣地刺痛着。“你这是什么傻话,你要因为我而失去皇上对你的信任吗?” 她用力的挣脱出他的怀抱。这家伙没了理智,但她还有,她不能害了他! 他不放手,再将她用力抱回,牢牢锁在怀中。“我会让皇爷爷赦免你的,一定会的!”他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拥有她! 她热泪盈眶。“你傻了,真傻了,吴公公,你若真为你的主子好,还不进来带走我一-吴瑾!”她含泪朝门外大喊。 吴瑾进来了,见主子死抱着不让她走,他神情难辨,心绪复杂。 “吴公公,你还不帮我,阻止你的主子做傻事。”她急道,此刻只有长年伴在朱瞻基身边的吴瑾能劝他了。 “苏姑娘,你留下吧。”吴瑾把心一横,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她愕然停止挣扎。她是不是听错了? 吴瑾一向最保护朱瞻基的,明知她是个祸害,为什么还要留下她? “苏姑娘,若殿下坚持不放手,任我如何劝阻也是没用的,既然这是殿下的决定,主子要冒险,做奴才的也只能陪到底。”吴瑾沉声说。 殿下这段期间是如何度过的,他都瞧在眼底,清楚主子对这女子的深恋已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既是如此,他何忍拆散。 朱瞻基感激一笑。“吴瑾,多谢了!” “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吴瑾恭敬道。 瞧着主仆俩情义相挺的模样,郭爱傻住了。他们真的决心要留下她这个烫手山芋在身边? 初日回来了。 皇太孙宫上下欢喜地传递这个消息。 当初日被撵去浣衣局时,可有不少人暗自垂泪伤心不舍,如今初日回来了,且又回到太孙殿下跟前当差,太孙前一阵子的心情极差,可初日一回来,主子的笑容似乎也回来了。 皇太孙宫的气氛因为初日的回归而轻松愉快起来,其他宫里的宫女们听闻这件事也放下一颗心来,没多久,郭爱的屋里就又塞满她喜欢吃的各种零食。 简直比坐云霄飞车还大起大落,这戏剧性的人生,她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就在她喜孜孜的吃着蜜饯时,某人忽然冲进她的小屋子。 “我不是要你搬到我寝殿去吗,你为什么不肯?”朱瞻基气急败坏的质问。 她悠悠转过身去,继续吃自己的零食不理他。 “你!”脾气不是甚好的男人火大的夺过她的零食扔到一旁,扳正她的脸,就是让她非面对他不可。“告诉我不搬的理由。” “你的寝殿已经有吴公公在伺候了,用不着多一个我。”她眼珠滴溜溜的转,就是不看他。 “谁说让你搬来是伺候我的。” “难道是你伺候我?” “那也来尝不可。”他露齿笑了,样子贼兮兮的。这“伺候”人的方法他也不是不会。 她咬牙瞪他,当然晓得他打什么鬼主意。“别想!我搬去做什么?夜里与太监共处一室,你也不怕传出闲话。” “什么闲话,皇爷爷的寝殿里不也随时有宦官伺候着。” “那也要是真的太监,我又不是。”她红着脸说。 他瞧她杏脸桃腮,双颊嫣红,眼神不由得痴迷起来。“不是才好,若真是,我虽然也要,不过麻烦了点。” 她忍不住惊愕,“我若不是女人你也要?” 他苦笑,“之前以为你是太监时,我还不是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再这样下去,相信不管你是男是女,最后我都会食了你!” 听他说得露骨,她脸更红了。“你就真这么喜欢我?” “嗯,就这么喜欢。”他毫不掩饰,眉飞色舞的点头。 她香腮染赤。“你骗人,若真这样,那还高高兴兴去娶亲,而且一次还娶了两个回来。”她哼声道。 “那两个可不是我要娶的,是皇爷爷的意思,况且,我哪有高高兴兴的——” 他忽然就住了嘴,眼光一嘿,半眯的眼里充满调笑。“你吃醋?” “谁吃醋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热呼呼的,赶紧将脸转开,不看他了。 “还说没有,原来你在乎这个?”他将她拽进自己怀里抱着。 “谁在乎了,你放开我,主子抱着奴才,这成什么体统,若让人进来看见,你的名誉就全毁了。”她提醒他。 “放心,吴瑾在外头守着,不会有人闯进来的。”他有恃无恐。“告诉我,你真在意那两个女人?”他蓦地又正经起来。 第三十章 她抿着唇,“在意又如何,她们就是你的妻子,尤其是那位孙嫔娘娘,她可是你最宠爱的妃子,说不定她肚子里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呢”她语气酸涩不己。 她想起他大婚当夜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哭了一整夜,想起他在她面前亲吻孙仲慧,还让自己当箭靶让他的爱妃射着玩,虽然知道他那时是在跟她赌气,但一想到还是让她的心阵阵发疼。 他知道她在介意之前的那些事,略带歉意的望看她,语气笃定自信。“她不可能有我的孩子。” “为什么不可能?” “除了故意气你的那次之外,我只在几年前吻过她一次,不过那是基于好奇,后来遇到了你,我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其他人根本碰都不想碰。”他诚实的说。 郭爱讶然。“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根本没碰过孙嫔?”所以,前一阵子他与人家卿卿我我全是在作戏,他根本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哼,要不是为了气你,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理她?她不过是我用纸糊出来的纸凤凰。” “纸凤凰啊……”她完全明了,这家伙有个坏习惯,气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时,就用另一个人去惹那人生气,之前看似对孙仲慧特别喜爱,那是做给胡善祥看的,而之后宠爱孙仲慧则是为了刺激她,教她吃醋。 算起来,最可怜的当数一再被他利用的孙仲慧,以为自己宠冠皇太孙宫,因而骄矜自满,其实她什么也不是,就如他所言,不过是只纸糊的凤凰,外表瞧似美丽,却一捏就碎了。 “你老实告诉我,除了你的身世外,我的妃嫔是否也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认真的问。 “没错,将来你会有更多的女人,妻妾成群,而这是我绝不可能接受的。”她坦承不讳。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可以不婚,可以同居,但要的是专一,容忍不了三妻四妾这种事。 然而他是未来的皇帝,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他也不可能例外的,这教她这个现代人如何接受? 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尽管她无法接受与人共事一夫,却终究还是抵档不住对他的感情,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但他已经大婚的事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永远拔不出来且深深的刺痛着她。 “虽然娶谁目前无法由我决定,可在我心里她们不是我的妻,我的妻只有你。”他敛容声明道。 她凝视着深情的他,忍不住动容了。他冷落胡善祥她并不意外,因为他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可连艳如桃李的孙仲慧他都没有接受,她是真的感到又惊又喜,她相信他的话,他心里的妻子只有她。 “可……我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只能是一名太监。”她双眸濡湿的说。她的身分永远不能曝光,她只能隐藏在他身后,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人。 他爱怜的轻抚她沾满泪水的容颜。“委屈你了,但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旁的。”他许诺她,并暗自发誓一定要做到! 她泪眼汪汪。“有你这些话就够了,其他我不求了……我会等那天到来,咱们到时再在一起。”现在的她对他而言是个危险人物,他还是少接触为妙,而这也是她虽然回到皇太孙宫却仍不愿意顺从他的原因,她不想害他,目前能将他推得多远是多远。 “那我可做不到,等不了那时候,我现在就要你!”他俊脸一拉,将人拽起。 “跟我来。”他由不得她继续龟缩下去,顾忌东顾忌西的裹足不前,逼也要逼她现在就接受他。 “你要带我去哪?”她惊慌的问。 “此刻就跟我回寝殿去,我要时刻都跟你在一起,这样你才不会胡思乱想,不会老计划看想摆脱我。”他强拉着她往外走。 她杏眼圆瞪,根本阻止不了他。 “你发什么疯……疯狂念头啊!您的寝殿床脚断了,奴才让人去修理就是,殿下这样急急拉着奴才去拆床,这……这是要让奴才去垫床脚吗?” 堂堂太孙强拉一个奴才在宫里跑,这等不伦不类的景象让经过的宫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本想张口骂人的郭爱立刻一改态度,转而皮笑肉不笑的胡讲个理由,以免引人非议。 朱瞻基笑得更贼,“说的好,我就要你这奴才去垫我的床脚,走,还不给我滚进房里去,若垫不好让我摔下床,我砍下你的脑袋!” 他故意说,怕她跑了,揪起她的后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像拎小鸡一样的将她揪进寝殿里,就连在他身后跟着的吴瑾瞧了都忍不住掩嘴笑了。 只是在踏进寝殿后,吴瑾笑不出来了,朱瞻基更是立刻松开她的衣领,将她往自己身后推,他则是马上跪下。 “不知皇爷爷驾到,瞻基未曾远迎,请皇爷爷恕罪。” 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郭爱听到这话,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没想到朱棣竟会悄无声息的来到皇太孙宫,她慌忙的跟着跪地,头都伏贴到地上了,吴瑾就跪在她身旁,也在滴汗。 “朕听说你病了好一阵子,不想让一群人跟着大张旗鼓的过来,所以下朝后私下来探你,可朕瞧你精神好得很,竟还能与奴才嬉闹?!”朱棣明显不快,语气越来越严厉。他专程过来探病,不料看到的竟是孙子嘻笑玩闹的样子,登时怒火中烧。 朱瞻基不慌不忙的说:“孙儿前些时候确实身子不舒服,可休息几日后已无大碍,今早起来感到神清气爽,本来立刻就要去向皇爷爷请安的,没料到您已经过来了。” “哼,朕瞧你是偷懒,规避课业,这才编谎称病,你让朕太失望了”朱棣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痛心疾首的说。 “皇爷爷若是认为孙儿疏懒装病,那大可以考核孙儿功课,若答不出来,瞻基愿意领罚。” “你真敢让朕考?”朱棣瞪眼问道。 “孙儿就算卧病期间也不曾荒废太傅教授的课业,您若不信,尽管考核则他自信的说。 “好,那朕就考考你,你若答得出,朕便饶你这一回。” 他微笑,“请皇爷爷出题。” 朱棣见他从容不迫,表现无一丝胆怯,心下的恼意已经渐消,于是出题道:“何谓立德、立功、立言?” “立德即立下好的德行榜样,立功即做出有利于后世之事,而立言即留下善文让后世参酌。”朱瞻基不疾不徐的回道。 朱棣满意的额首,“再谈谈吧。” “为《庄子》内篇中的最后一篇,认为能够听任自然、顺乎民情、行不言之教的人才能做帝王。全篇分为七个部分,分别为“而未始入于非人”、“而曾二虫之无知”、“而天下治矣”、“而避于无有者也”、“一以是终”……以七个故事表达庄子无为而治的政治思想。”他侃侃而谈的道出庄子的为政主张。 朱棣听完喜形于色,“好,果然没有荒废学业,是朕误会你了。”他起身拍拍孙子的肩,非常的高兴。“明日早朝上大殿来,真正的君王之道是在朝堂之上,庄子的那些论调不见得于今时适用,朝局的错综复杂、往来之道才是你真正该学习的,而朕相信你能轻易窥得其中奥妙,因为你乃我大明最尊贵的皇子。”朱棣这是让他真正入朝涉入政事了。 “瞻基定不负皇爷爷之盼。”他不卑不亢的说。 朱棣极为欣慰的一摸胡子。“见你身子已好,那朕就放心回去了。”说完终于起身要走。 朱瞻基立即上前恭送。 朱棣行经郭爱身侧时忽然停下脚步,眼神严厉起来。“这奴才行为不端,竟与主子嬉闹,不成体统,拉下去杖责五十。”他突然发话。 郭爱脸都绿了,这五十板打下来她还有命吗? 他分明还是恼孙子托病嬉戏,这是在杀鸡儆猴。 “皇爷爷,不是这奴才的错,是孙儿未顾及皇家体面,一时兴起与她玩笑,皇爷爷若要罚,就罚孙儿吧!”朱瞻基慌忙道,完全没了刚才回答朱棣问题时的气定神闲。 “你要护卫这奴才?”朱棣讶异的望向孙子,见他居然脸色发白,神情紧张。 这反倒引起朱棣的疑心,他看向那个太监,见其唇红齿白,若非身着宫衣服,他会以为对方是个女子。 在朱棣的目光下,郭爱惊出一身汗。跟在朱瞻基身旁多时,她不是没见过朱棣,虽安心于他没认出她,但这人厉色于形,苏家就是在他的授意之下一夕灭门,而自己更是他追杀的对象,被他这么近距离的注视,任她胆子再大也不免发慌。 “皇爷爷,这奴才目前还有用处,父王的身子就是靠她调养才渐渐改善的,孙儿不想损了这奴才。”朱瞻基稳住心神道。 “帮你父王调养身子?这奴才会医术?”朱棣闻言有些吃惊。 “没错,她会一些医术。” 朱棣沉吟一会,“朕问你,你为太子调养身子多久了?”他直接问郭爱。 努力控制惧怕的情绪,她低头力持镇定的说:“奴才已为太子殿下调养一年半的身子。” 朱棣想起长子近年来的身体状况。“太子的体力与气色的确似乎好上许多,这都是你的功劳?” “不敢,奴才只是调整了太子的饮食习惯,让他吃得更健康罢了。”她不敢居功的表示。 朱棣再看了这小太监一眼,才哼了一声。“既然这奴才有功,那五十杖免了,但记住,业精于勤荒于嬉,太孙乃国储,你们这些奴才若敢害得他不思长进,只顾游乐,朕绝饶不了你们!”朱棣声色俱厉的警告。 “奴才不敢,奴才谨遵教诲,绝不敢让太孙荒废课业。”郭爱战战兢兢的回答。 朱棣这才甩袖,跨步离去。 朱瞻基安抚的看了脸色惨白的她一眼,这才跟上祖父的脚步,亲自送他出皇太孙宫。 等他回来时,寝殿里已经没人,她又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朱瞻基不免气闷,然而刚惊吓一场,又不好再去抓人回来,害她引人注意,只能暗叹好事多磨。 “善祥,瞻基对你仍是不理不睬吗?”太子妃叹气询问。 她一脸尴尬。“皇上近来要殿下积极参与国事,殿下可能忙于朝政,才会冷落臣妾…… “别再为他遮掩了,瞻基对你的态度如何本宫还会不知道吗?”太子妃打断她的话。 胡善祥垂下脸来,既无奈又羞惭。“是臣妾无德,殿下才会不喜欢我。”她只得如此说。 “不是你无德,相反的,你相当贤良,我很喜欢你,只可惜你娘家一开始就走错路,不该亲近汉王,由汉王举荐你入宫……瞻基是何等谨慎之人,他当然防你如防汉王,不肯与你亲近。”太子妃直接点出问题症结。 胡善祥闻言立刻惶恐跪下,澄清道:“母妃,善祥娘家曾是汉王的下属,家人也只是请托汉王帮这个忙,成为太孙妃后,臣妾更未曾私下接触过汉王,臣妾对太子与太孙绝对忠心,没有半分背叛的言行。” 太子妃亲自扶她起来,道出自己的一片苦心。“你的性情我是晓得的,本宫相信你没有背叛过我们,否则又怎会对你百般维护,我今日说这番话,也只是希望你能早日破除瞻基对你的成见,两人能够莺凤和鸣,尽快生下孩子。” “母妃,臣妾已经尽力,希望能博得殿下欢心,可他始终不曾看我一眼,也未曾到过我的处所一步,我要如何生子?求母妃帮帮臣妾了,指点善祥到底该如何做。”胡善祥再也掩藏不住不受宠的悲苦神伤,索性直接向太子妃求助。 终章 她虽然早就明白自己被太孙厌恶的原因,也为此后悔伤心已久,然而事实无法改变,他对她完全无情,她也挽回不了。 太子妃再度叹了口气,“瞻基不是喜好女色之人,大婚之前,他洁身自爱,大婚之后,他的身边也只有你与孙嫔两人,你还是有机会的,况且,他不来找你,你何不主动点去找他。”她建议道。 “臣妾主动去找他?” “没错,你过于娴静,不若孙嫔活泼积极,会主动讨人欢心,难怪瞻基总对她多些关照,你不如学学她,没事也去找他说说话。” “其实孙嫔——”胡善祥话到嘴边却打住。她不好说出孙仲慧去找过自己与她猜测太孙根本没碰过任何女人的事,若是让母妃得知大婚至今他未和任何人圆房,这事可是会让太孙、她、孙嫔都难堪的。 “孙嫔怎么了吗?”见胡善祥欲言又止,太子妃疑惑的问。 “呱……没有,没什么事,不过母妃说的对,臣妾是该主动点才对。”胡善祥话锋一转的说。 太子妃听了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臂,指着宫女才端上来的甜汤道:“这就对了。这银耳汤是瞻基最爱的甜品,你端去给他,就说是我让你送去的,知道吗?” 胡善祥既感动又欣喜。虽然说要主动,但以她内敛的性子实在是做不出像孙仲彗那样大胆的举动,现下母妃赏赐的这碗甜汤可是帮了她的大忙。 她真诚的道谢行礼,“谢母妃赏赐。” 前一夜朱瞻基与大臣论政过晚,因此今日于寝殿内午憩补眠。 郭爱端着热茶入内,见他连身上的大襟外袍都未脱下就睡去,可见人有多累。 她心疼的走向他,将手中的热茶暂且搁在一旁,移身坐到床沿,静静地瞧他的睡容。 不若以前他只偶尔上朝听政,他如今已经正式入朝议事,参与国政,益发显得英姿焕发、气度不凡,且在朱棣多元的教导栽培下,他善骑射,谙武事,明诗书,懂政经,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更有强健能武的体魄,他将来肯定会是一位能文能武的明君。 她注视他,心中对他的爱慕与日俱增,只可惜……她伸指点上他的眉心,再轻轻划过他英气的浓眉,可惜她还是不敢真的接受他,他注定是未来的君王,若在他登基之前因为她而惹怒朱棣,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做大事的人,未来能让黎民百姓有好日子过的大人物,“一宣夕治”不能因她而在历史上消失。 想她都能穿越来到明朝,似乎没什么事是绝对的,万一历史因她而改变,让他痛失皇位,那她将是何等的罪过? “唉。”思及这些,她轻叹一口气。 郭爱收回抚摸他的手想要起身离开,可她才一动,腰就被抱住了。 “摸了我就想走吗?这也太随便了。”朱瞻基醒了。 “你抱我就不随便,还不放开?”她不客气的拍他的手,让他松开。 他偏不放。“这叫不吃亏,谁教你平日老板着脸,不给碰,稍稍一靠近就哇哇大叫,躲债主似的躲得老远,这回可让我逮到你占我便宜了吧?既是如此,我还能不讨回来吗,要我放,别想。” “你。” “我如何?这就抱个过瘾。”他用力一扯,干脆将她扯上床,扑在他身上。 她又急又恼,“喂,你别太过分啊!。” “我哪过分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抱的,怪谁呢。”他耍赖道。 “可恶,你再这样,我叫吴公公进来了,看看有其他人在,你还好意思这么死皮赖脸吗?”她咬牙切齿的说。 “昨夜他随我在书房待了一整晚,今日我放他休息,人应该正在补眠。不过就算他见到我也无所谓,我这可是真情流露,他明白的。”他益发厚颜了。 “朱瞻基,你最好现在就放手,不然我咬你!”她火大的说,连他的名讳也直接喊。 他大乐,完全不在意她连名带姓的喊他,民间夫妻,不也时常在拌嘴时这样喊对方吗,这可是亲昵的表示啊! “要咬就咬吧,有道是:打是疼,骂是爱,这咬嘛……是爱到骨子里的意思,才想将对方吞下肚。”他哈哈大笑。 对他的厚脸皮,她简直无言。“喂,你当真不放?”她一副下最后通碟的姿态。 朱瞻基的笑容忽然收起,眉宇之间流露出愁绪。“让我抱抱不行吗?我常想这么做的。” 她避他,他知晓为什么,那是为他好,也对彼此都安全,可要他不碰她,始终令他不痛快,他不愿勉强她,因此才会更努力在政务上,让皇爷爷更加看重他,有朝一日,他定要为苏家平反,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他要她是自己未来的皇后,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自己身边。 郭爱怔怔地望着深情款款的他,听出他话中的隐忍,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心软的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他不由得心喜,将她抱得更紧。原来这女人吃软不吃硬,撒娇既然有用,那他以后就都用这招,只要能多和她亲近一些,他才不怕人家笑他没男儿志气。“小爱,过阵子我带你出宫走走,透透气玩耍一下可好?” 他私下都唤她小爱,这是她的要求,因为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朱瞻基虽然不解,但并末多间,只当是她有所顾忌,怕苏丽这名字教人听去,会有大祸发生,横竖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她喜欢他怎么叫,他就怎么叫。 “出宫,你有空吗?”自从朱棣让他参政后,除了太傅交代的作业外,他还得每日上朝论政,朱棣更会不时核他,要他对事论弊,他光忙这些时间就不够用了,哪还有闲暇带她出游? “鞑靼近年来发展迅速,势力日益壮大,甚至还敢侮辱拘留我朝派去的使节,皇爷爷有意再亲征漠北,我想他这回也许还会带上我,我若去就只能留你在南京待着,至少半年不能见面,因此在出征之前,我想先向皇爷爷告假几天,带你出游。” “你也要去漠北?”她心惊他也要去打战。 “你忘了,我十五岁时已随皇爷爷出征去打过蒙古人了。”他轻拧她鼻头道。 “可是——”她说不出阻止的话,显得十分忧心。 他笑嘻嘻的说:“担心什么,我打敌人可利落得很,但打女人就差了点。” 她因他可能要随朱棣御驾亲征,心里正百转千回的忧虑着,可偏这没良心的还来逗她,她气得打了他胸口一掌,让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她暗忖自己刚才使出的力道是不小,莫非真打疼了他?她慌忙的揉着他的胸膛,歉疚的说:“还疼吗?不疼了,不疼了--啊……”她的手突然被他攫住。 他目光晶亮,唇角带笑。“是不疼了,不过,换我疼你如何?” 下一瞬,热烫的唇就覆到她的唇上一两人唇舌亲密交缠,情潮涌动,几乎忘了身边的一切,直到杯盏破碎的“碰”声响将他们惊醒,两人猛地转头,只见胡善祥正站在门边,神色震惊,脚边是碎了一地的汤碗…… 下部 第一章 撞见自己丈夫和个太监调情后的几天,胡善祥心情复杂的来到朱瞻基的寝殿外,她看了眼贴身宫女春杏手上提着的食盒,深吸一口气后踏入。 太孙妃的到来让正在殿内打扫的郭爱吓了一跳,虽说她已回到皇太孙官当差,但怕她的身分曝光,瞻基便要她避开可能会撞见朱棣的场合,他离开皇太孙宫时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所以她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到东宫调养太子的身体跟关在皇太孙宫里打发时间,再不能像之前那么自由的到处串门子。 郭爱不禁暗暗叫苦,虽然她正无聊得发慌,却没想要太孙妃来陪她打发时间啊!毕竟再怎么说人家才是正宫娘娘,上次她亲了人家的老公被当场撞见,不管瞻基对她有无感情,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见了元配当然是心虚又心惊。 她来做什么?她应该知道瞻基每日这个时辰都要跟着皇上上朝的,所以她是特地来找自己的吗?郭爱心思电转,面上仍恭敬的行礼问安。 胡善祥自进门后就一直在仔细观察这个叫初日的太监,她从贴身宫女手中接过食盒,屏退其他人,温声道:“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1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1部分阅读 初日公公,上回不小心摔了母妃赐给殿下的银耳汤,我已经跟殿下请过罪,今日再补送过来,还请公公跟殿下说一声。” 听她提起上回那事,郭爱有些拿不准她的意图。瞻基那时马上把她拉出殿外说话,之后只告诉自己一切没事,但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她并不清楚,遂试探道:“娘娘太客气了,娘娘贤慧竟亲自端汤过来”看对方没有反应,她咬牙又说:“都是奴才该死,冲撞了太孙与娘娘,不知道上次的事是否有害娘娘挨骂?” “没事的,殿下跟母妃都没生气,公公也别放在心上。听殿下说初日公公细心周到,伺候得很好,之后殿下会越来越忙,就烦请公公多注意殿下的需求与喜好,若是未来有什么为难的事而殿下不方便出面的,公公可以去找春杏。” “娘娘言重了,这是奴才分内之事。”胡善祥对她容气得过分了,人人都知道春杏是太孙妃的心腹,有事可以去找她,意思就是有事太孙妃会帮忙解决,她释出这样的善意是为什么?想拉拢她吗?还是想告诉自己她不会阻碍他们? 郭爱更困惑了,但她的表现依然平和,没有过度的激动喜悦,就像个谨守本分的奴才。 胡善祥又说了几句话,大意都是要她伺候好主子、行事要小心谨慎,若真惹了麻烦也别怕,她和殿下都会为她出头等等。 之后才起身离开,郭爱恭送她出门,远远的看见春杏不知从哪跑出来搀扶看她,边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听着贴身宫女打听来的消息,胡善祥默默地点点头,迈步走回自己的寝殿,路上想起自己那天撞见的“好事”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当时太孙立刻把她赶出殿外,并警告她闭紧嘴巴不许乱说话,更不许她过问他们之间的事。 一开始她的确非常震惊,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这事好像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太孙也没跟孙嫔圆房的事已让她怀疑很久,这只证明了他喜欢的不是女人。 震惊之后,她便开始思索未来的路,若她没嫁给他便罢,可既然她已是皇家玉碟上记名的太孙妃,她的命运就已经和他绑在一起,这种事对皇室而言是致命的丑闻,自然是绝不能泄露出去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事、让皇上厌弃了他,她也只能为他保密,替他遮掩。 再则,从春杏打听到的消息加上她今天看见的状况,发现初日那太监虽然得了宠幸,却未恃宠而骄,依然守本分的做事,想来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她多少放了心。 她不会傻到对付初日,因为她很清楚谁才是她真正要奉承的人,不管她是借助谁的力量除掉那个太监,只会让太孙更厌弃她,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她的家族,况且,就算没了初日,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初日,何必白费力气?只不过子嗣的事总得解决,这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胡善祥不停盘算着,刻意不去思索自己心底深处那道微弱的、关于她的幸福的声音一难道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这样了吗?孤寂的撑着这个虚假的婚姻空壳,为他人作嫁…… 朱棣原本预定亲征北漠,不过后来却没有成行,原因是他决定先迁都北京,北征之事暂且延后。 朱棣还是燕玉时,封地在北京,深知北京形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南京即位后,即开始修建北京宫殿,永乐十八年新宫终于建造完成,朱棣让嫡孙全权负责迁都事宜,朱瞻基为此忙得不可开交,终是无法如愿带郭爱出迟。 不过由南京迁往北京的路途,他刻意撇下两位妃嫔让她们随大批行李慢行,自己带着郭爱轻车简从的先走,刻意避开朱棣的皇驾,两人首次独自出行,倒也算是变相的带她出游了一趟。 但到了京城后,住进紫禁城,郭爱却气炸了,朱棣分配给朱瞻基的宫殿,有南京皇太孙宫的两倍大,他却以宫人过多、屋舍不足为由,将她的住所安排在他寝殿的小阁内,一般说来,这小阁是他召幸妃嫔前先让她们静候之所,如今让一个太监住进来,象话吗? 她找他抗议,他只让吴瑾打发她,说是皇上配给他的宫人比在南京时多出一倍,供宫人居住的地方确实不足,所以只好“委屈”她将就了。 她抗议无效,气歪了鼻子,故意整整三天不在他面前出现,而他也不吭气,但到了第四天夜里,竟自己摸上她的床,任她又咬又推,他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抱着她睡了一夜,直到天亮前才溜回自己房里做样子。 这可苦了她,一夜无好眠,累得天亮了也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就知道这家伙会这样安排不安好心,她敢保证,今后她一定会常常受他马蚤扰,休想夜寝时不闭户了! 她瞪着床帐想着,一会将被褥拉高,脸闷在被子里,又气又恼,但想起昨晚他在耳边说的情话,脸又热烘烘起来。 “冤家门她噎骂了声。 隔天晚上,那个冤家果然又溜到她的小床跟她挤,再隔天以及接下来的每天都一样,即便她上了门,他也有办法潜进来,让她气得不得了,只能说他夭生就是闯空门的料。 日子就在两人低调的甜蜜火热当中过去,朱棣不久即宣布要御驾亲征北漠,如同预料,点了太孙朱瞻基随行。 但此次不像朱瞻基十五岁那年随御驾攻打蒙古时轻松,朱棣要孙子全程参与军务,甚至商讨战术与锚重调度等问题,又教他忙碌起来,无法再那样夜夜缠着郭爱,这让她总算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 这日,朱棣让朱瞻基与大将军张辅一同去承天门点阅军容,他结束归来,正要上干清宫去,向朱棣复命,却在殿外见到父王朱高炽由里头走出来。 “父王。”他立刻迎上前去。 朱高炽心情不错,拍拍儿子的肩膀。“今日阅军辛苦了,这是要进去向你皇爷爷回禀吗?”他笑问。 “是,孩儿正要进殿去回禀皇爷爷,军容壮盛、军心激昂,这些人随时都可以随皇爷爷上阵杀敌。”抬头望着那恢弘的宫殿,尽管根本看不见殿内的天子,朱瞻基仍然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很好,很好。”朱高炽笑容满面的点头。 朱瞻基不免有些微诧,皇爷爷严厉,父王很少在见过皇爷爷后脸上还能有轻松笑容的。“皇爷爷可是嘉奖了父王什么?”他好奇的问。 “哪有嘉奖什么,不过是你皇爷爷亲征在即,慎重的召我进殿将监国的重任交办下来,你皇爷爷还道,让我放手去做,好好地干,这番嘱咐无疑是有考核我有无治国能力的意思,我定当尽力表现,不让他失望。”朱高炽笑说。父皇的这番话让他信心大增,打算藉此机会大刀阔斧的求表现,一扫他无能的形象,让父皇不再看轻他。 可朱瞻基听了这话后,却是微微地皱起眉头。父王未随军出征,理所当然留京监国,但不知为何,他心头沉甸甸的,一股忧虑盘旋不去。 “父王,你是太子,皇爷爷定是信任你的,但你行事还是小心,很多事适当处置即可,别做过了。”他略微提醒。两位王叔仍虎视耽耽等着父王出错,父王可别落入他们的圈套,在监国期间惹祸上身。 朱高炽感觉被儿子浇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变得汕然。“你放心随皇上出征,父王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他板着脸说。 朱瞻基心知再多言就伤父王自尊了,朝父亲行礼后便要进殿。 “瞻基,等一下。”朱高炽忽然将他唤住。 “父王?”他回过身来,目光带看询问。 “你晚些再进去吧,我出来时,你皇爷爷因为王贵妃的事正烦着。”朱高炽虽然气儿子看不起自己,但又担心他不小心触怒龙颜。 “王贵妃的身子又不舒服了吗?”朱瞻基诧异的问。 “这几年王贵妃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近两个月更是食欲不振,整个人迅速的消瘦,如今又逢父皇出征在即,你皇爷爷怕自己照护不到王贵妃,忧心得很。”朱高炽解释。 王贵妃是皇爷爷的宠妃,为人明理贤淑,十分得皇爷爷敬重,她病重,难怪皇爷爷忧心。朱瞻基想了下点点头,“孩见明白了,那晚些再面圣,孩儿送你回东宫吧。”他转身与父亲一同离开。 父子俩并肩而行,朱高炽身子笨重,走路慢,他边走边道:“对了,刚才我见你皇爷爷为王贵妃的病忧急,就向他介绍了个人,告诉他那人对饮食调理与药膳搭配颇有心得,既然王贵妃的病情一直不见起色,不妨试试。你皇爷爷听了觉得可行……” “父王,你不会是将初日推荐给皇爷爷了吧?”朱瞻基脸色瞬间大变。 见到儿子的反应,朱高炽忍不住皱眉,“初日这奴才医术了得,又多次救了父王的命,这样的人做一个内侍实在太埋没他,所以父王就将他推荐给父皇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这——”朱瞻基气结。父王好心为郭爱的前途打算,他能说不对吗? “再说,我才一提,你皇爷爷居然就说知道这人,说是在你那见过,又问了我的身子状况,见我元气大胜从前,立刻就决定召初日替王贵妃问诊了一敷?瞻基,你这是要上哪去?” 朱高炽话说到一半,瞧儿子脸色发白,之后不说一声转头就跑,他惊愕喊人,但朱瞻基连回头也不曾,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 朱瞻基一路狂奔,才奔至皇太孙宫外,已见皇上身边的穆公公来领人,而郭爱就走在最末。 “奴才见过太孙殿下。”领头太监一见到他立刻躬身问候。 “穆公公,免礼。”朱瞻基挥手,因为是朱棣身边的人,他语气也客气了些。 “这是要带我这奴才去哪?”他故意假装不知的指向郭爱问道。 “回太孙殿下,奴才们奉命将他带去见驾。”穆公公恭谨的回话。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扫向郭爱,她也看着他,眼中露出丝丝的不安。 “皇爷爷的意思是让她立即就过去吗?”他沉声问。 “回殿下,皇上口谕是让他马上过去没错,若您没其他吩咐,奴才们这就将人带走了。”穆公公急着领人回去复命。 “慢着。”他蓦地抓住郭爱的手。 此举让穆公公惊诧,“殿下?” 第二章 郭爱见朱瞻基如此,立刻朝他摇摇头,让他放手。他若不让她去见朱棣,这可是抗旨。 但他脸色依旧铁青得吓人,穆公公见了忍不住打颤。“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皇上召这奴才过去是让他为王贵妃诊治病情,这并非祸事,他若能帮助娘娘玉体康复,皇上必有重赏,您……您不必太过担忧。”他赶紧解释。他怎会忘记这个初日是太孙眼前的红人,太孙不知皇上找初日去做什么,这才会紧张的出面维护吧? “既是这样,初日,你去吧,仔细为娘娘诊治,不过记着,若发现能力不足,可别自以为是的胡说,万一误了娘娘的病情就不好了。”朱瞻基意有所指的交代,要郭爱别强出头,就算能医也要装傻,不能让自己有机会再接近圣驾。 郭爱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她自己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人人都以为这是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偏偏她不能去争功,王贵妃是朱棒的宠妃,在她身边就无可避免的会经常见到朱棣,而若自己再将王贵妃的病治好,只会让朱棣更注意到她,这对她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奴才明白,会尽力为娘娘看诊,但也会量力而为,不懂的不会装懂,延误娘娘的病情。” “明白就好,去吧门他终于松开她的手。 “那奴才们这就将人带回去复命了!”穆公公见状,又行一次礼便勿勿告辞了。 朱瞻基忧心的看着她远去,强忍住将她抓回来的冲动。圣命不可连,此番她被召去,但愿别出任何岔子才好。 朱棣为王贵妃在北京新宫里盖了一座华美的咸阳宫,郭爱跟看穆公公等人在西宫七拐八绕许久,总算来到这座雕梁画栋、美输美英的宫殿,四周掩映不少柳树,枝柳全经过精心修前刀,可以看出来朱棣对这位爱妃的珍视。 “启禀皇上,奴才为娘娘诊过后,还是找不出病因,奴才无能……”在诊治过后,郭爱跪在朱棣的跟前小心的回道。 “什么?你也瞧不出爱妃究竟患了什么病?门朱棣表情一沉。 郭爱伏着脑袋,不敢出声。事实上,在为王贵妃触诊时,她摸到小腹附近有一颗硬物,她怀疑那是肿瘤,因为无法做切片检查,不能得知是良性还是恶性肿瘤,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医疗条件都无法开刀,她根本无能为力,帮不了王贵妃。 “奴才医术有限,请皇上恕罪。”她再次磕头。 “哼,倒是太子将你这奴才捧高了,原来不过尔尔。去,滚出咸阳宫,朕以后不想再见到你这无用的奴才”朱棣以为有机会救爱妃,抱着极大的期望,结果却让他失望,这怒气全发在郭爱身上。 她也不辩解什么,反而松口气,低着身便要退下。 “等等。”躺在床上的王贵妃忽然出声。 “爱妃,怎么了?”朱棣马上靠过去询问。 她看了眼郭爱,“让他留下吧,初日这奴才臣妾识得,在南京时待过尚衣监,给臣妾送过几次新衣,口齿伶俐,臣妾挺喜爱与这奴才聊天的,只是不晓得他竟会医术,尽管眼下对臣妾的病情未能有所帮助,但臣妾长期卧病在床,日子也无聊,不如让他常常来陪臣妾说话打发时间,更何况他还懂得医术,有他照顾臣妾也能放心些。” 她这是在帮郭爱说话了,由于郭爱顶着初日的身分在后宫广结善缘,这位朱棣最宠爱的贵妃不忍心见她遭到皇上的斥责才出言缓颊,只是她的帮忙却让郭爱笑不出来,简直就是帮了倒忙! “既然爱妃这么说,那就让他留下吧。”见病中的爱妃如此说,朱棣立刻就答应了。“你这奴才,以后就专司照顾王贵妃,立即搬到咸阳宫来。” 郭爱闻言有如青天霹雷,脸都绿了。 “还不谢恩!穆公公见她呆杆着,以为是方才教圣上吓的,上前推她一把提醒。 她这才慌忙的跪地磕头。“奴……奴才遵旨……不过,奴才还得负责照顾太子的身子,若搬来咸阳宫,恐怕不方便出入东宫,是不是就让奴才继续待在皇太孙宫,好方便奴才两边跑。”她急中生智道。朱棣常夜宿咸阳宫,若是她一定得来照顾王贵妃,至少别睡在这,才能尽量减少与他碰面的机会。 “嗯……太子的身子仍需要调养,皇太孙宫的位置刚好在东宫与咸阳宫之间,好吧,你就继续待在皇太孙宫,但必须每日到咸阳宫一趟陪王贵妃。 朱棣想了下后终于同意。 郭爱退出殿外,脸色发白、满腹心事的走回皇太孙宫,对于这一连串发生的意外,她感到很无力,上次是太孙妃不知为何来找她,现下又被迫要去伺候王贵妃,未知的情况让她感到不安。 才走进自己的小阁里,身子就教人狠狠抱住,她先是一惊,随即马上知道抱住她的是谁。 朱瞻基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她感受到他的身子十分紧绷。 抬头看看窗外,她去见朱棣时天色还亮着,但她在咸阳宫待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天色早就大黑,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这里等她回来?瞧他紧张的样于,她不禁轻叹一声。他倘若不知道她的身分,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她咽下伤感轻声说。 可他还是没有放开她,下巴1氏在她的头顶,哑声道:“我怎能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好怕皇爷爷他——”他说不下去了,忧虑溢于言表。 郭爱沉默了片刻后道:“答应我,若有一天,我的身分再瞒不住了,你一定要假装不知道,彻底与我撇清关系。” 朱棣是个冷酷的人,当年他能够发动靖难之变武夺江山,靠的就是他铲敌不留情的残酷手段,称帝后更是大举残杀前朝旧臣,甚至对自己的功臣若有起疑也必除之,这样的人,又怎会放过她? 虽然她自认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他既然不惜大费周拿的下令追杀她,就是绝不放过的意思,将来她如果仍难逃毒手,她希望瞻基能好好的,别为了救她而被波及。 朱瞻基神色一整,松开紧抱她的手,双手改按住她的肩膀。“你让我弃你于不顾,做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别做无谓的牺牲。况且你该想想太子殿下,你若失宠,他必然会受到牵累,他一旦失去太子之位,届时两位王爷会如何对付他?你忍心见你父王陷入困境?”尽管他是朱棣最喜爱的太孙,但朱棣猜忌心重,容不得信任之人欺骗,难保不会因此对孙子失望,进而废除儿子的太子之位,就算他没想过自己,也该想想他父王与母妃。 “你和父王母妃一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会誓死保护,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有危险的”他直视着她,信誓旦旦的说。 “瞻基……”她心里感动,眼眶忍不住泛红了。他竟将她当成与父母同等重要的人,这男人是如此真心待她。 “小爱,有朝一日,我要你当我的皇后,对自己的皇后,我定会保护到底的,你要相信我。” 她硬咽得厉害。“我何德何能……” “即便你无德无能也是我朱瞻基看上的女人,你将是我的唯——” 她闻言心口一热,激动得鼻酸了。“这种承诺你也敢给?” “怎么不敢给?不过,你若真心感激何不以身相许?”在她即将流出感动的眼泪时,他的态度又变得暖昧轻蚀,似在逗她。 她的眼泪当场被逼回去,先前那些又心酸又甜蜜的情绪全教他打散,鼻子一吸,她狠狠地瞪着他。“你作梦”她伸手往他胸前打去。 他立即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说:“好吧,就当是作梦,我们在梦中缠绵也可以。” 这家伙方才还一派深情,怎么转眼就成了好色无赖?“殿下可有见过太监大肚子的?”她咬牙切齿的反问他。 他随即笑得没心没肺。“人家会以为那太监肥,况且也不一定那么快就有了。” “那万一有了呢?” “虽然我很想有那个万一,但我会尊重你……尽量不要。” “说得像是你能控制似的,这事由不得你的” 他圈住她往自己怀里带,低头叹着她的发香,轻轻的喟叹。“控制不了又如何,我还是想要你……也想要有你和我的孩子。” 知晓他是不想让她流泪,才会故意逗她的,可这会她还是因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渴望而心酸感伤了,眼泪济济的滚落脸庞。“你知道我不答应的原因……我们之间最好别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身子被他用力揉进怀里。“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我朱瞻基要个女人,不会只是在床第上得到,我要的是一切,你的一切,你若不能心甘情愿跟着我,我也绝不强迫,但休想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 她凄然地望着他,无言垂泪,因为不管他给了再多的承诺,她都连接受的资格也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郭爱便每日往返于东宫与咸阳宫之间,离开皇太孙宫时,她行事小心谨慎,若在东宫看见胡善祥或是在咸阳宫遇到朱禄,她都尽量避开,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这日她从东宫回来,朱瞻基还未下朝,看见吴瑾正忙碌的为朱瞻基打点行装,她才意识到大军出征在即,恋人就要随着御驾征讨髓租了。 他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这是他们相识至今分开最久的一次,她本来想以侍从的身分与瞻基同去,但太子与王贵妃皆需要她照顾,朱棣不可能同意,况且战场凶险,瞻基也不放心她冒险,她只能期待他能平安归来。 然而越接近他离开的时间,她就越是担心不安。在这里又不比现代,她无法随意的行动,不然她至少还可以去寺庙上个香,帮他求个平安符…… 郭爱偏头思索片刻,最后像是想到什么,她没有惊动忙碌的吴瑾,径自出门去了。 是夜,朱瞻基照例又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潜入小阁,现在郭爱已经很习惯他每晚都要挤在她的小床上抱着她入眠,她甚至开始担心,当他出征后自己会不会寂寞得睡不着? 看看坐在床上、张大双眼的人儿,朱瞻基语带调笑的问道:“怎么还不睡,在等我吗?没看到我睡不着?” 他总是喜欢说些亲昵的话逗她,看她面红耳赤的娇噎,他就心情很好,没想到今天她的反应竟然不像往常一样,而是很认真的点头承认。 朱瞻基先是一楞,旋即感觉胸中涨满喜悦。她的主动莫非是在暗示他能更进一步? 他脑中充满旖旎的遐思,夜夜抱着心爱的女人却什么都不能做,其中的煎熬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简直比他当年学习骑射还苦,所幸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高兴又急切的一把扑倒她,热情的吻着,大手也不规矩的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郭爱才刚准备开口就眼前一晃,被他有如恶虎扑羊般的扑倒,他比平时还更激越的吻让她喘不过气来,意识也逐渐朦胧迷离,直到她胸前一凉,惊觉他已经解开她的中衣与肚兜,她才理智回笼,挣扎的推开他。 “你这色鬼,再不规矩就回自己的房间睡”她脸若红霞的娇噎着,同时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衫。 正在兴头上被打断,朱瞻基不由得感到有些委屈。“是你说在等我的。” 第三章 “我是要跟你说正事,又不是在等你你这只大色狼!”看着他戏谑的眼神,再也说不下去的郭爱时道。 “好了,乖,不闹了,要跟我说什么?时辰不早了,你明儿个还要去咸阳宫,不早点睡会精神不好。”发现自己误会了她的意思,朱瞻基一边好声哄着她,一边有点可惜的想,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机灵的丫头? “明明都是你在闹……算了,”郭爱被他颠倒是非的能力弄得啼笑皆非,知道再纠缠下去两人就真的不用睡了,遂打住话头。“我只是要给你这个。”她从床边的几上拿来今天努力了一下午的成果,献宝似的举到他眼前。 看着露出大大笑容的她,朱瞻基接过那条看似络子的东西,疑惑的打量着。 这是一条长不到三寸、宽约两指的丝络,由深蓝、浅蓝与白色丝线交错编织而成,但却不是络子,不知道要做什么用的。 看他研究了一会,郭爱从他手中接过那条丝络,绑在他的左手上。 这是她去找交好的宫女们要来的丝线,又设计了很久才编好的幸运绳。她在上医学院前曾迷过一阵子手工艺,那时看书自学编了不少幸运绳,设计的花纹也很具特色,是很受朋友们喜爱的礼物,所以她才想在他出征前帮他编一条幸运绳。 “这是幸运绳,能带给你幸运,保佑你平安,所以你千万不能拿下来哦”她细细叮嘱着,帮他戴好幸运绳,她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安无事。 听她说着这条幸运绳的意义,朱瞻基既欣喜又感动,想着她在编绳时也把她的关怀与祝福编进其中,他心头一热,轻轻吻着她,答应她绝对不会拿下来。 夜已深,他吹熄烛火,抱她入怀,柔声叮咛她快些睡,以免明天累坏,他觉得此刻无比的温馨幸福,只希望能这样一直陪伴着她。 郭爱送出幸运绳后,两人感情又更加温了,只要彼此独处就如胶似漆的分不开,然而不管再怎么舍不得,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大军出发这日,朱高炽夫妇在承天门为朱棣送行,胡善祥与孙仲慧则被朱瞻基告知不用来,留在宫中即可。 郭爱立于太子妃身后,目光紧紧锁在心上人身上,见他背脊挺拔的坐于马背上,眼神锐利,一身盔甲战袍,显得英气勃发,他已非昔日青涩少年,如今的他身上再无一点稚痕,完全蜕变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知道朱棣一生多次御驾亲征,此去也能大胜回来,不过世事,难料,战场上刀剑无眼,瞻基随他出征,别有损伤才好。 她满心不安,远远望去,朱棣正侧首与他说话,他专心听着。 恍惚间,她想起昨夜,他又跑来小阁抱着她睡了一晚,时而亲吻她,时而对她诉说情话,时而威胁她得时时刻刻想着他,不准多看其他人一眼,也不准任何人随意触碰她,男的女的都不成! 他的醋劲让她好气又好笑,与他分开的不舍与担心又让她的心饱受煎熬,大概是看她心情低落,他又拿出一颗紫东珠给她,说是她送他幸运绳的回礼,知道他是想要哄自己开心,所以她强忍着难过对他笑了,其实她多想告诉他,只要他能平安待在她身边,她可以不要任何珍宝。 分别在即,她仍让他忍着欲 望,没肯让他越雷池一步,他并不恼,说只要她能这样永远待在他怀里,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满足。 这话让她愧疚到想哭,这家伙对她越来越无求一不,越是无求,越是要她付出更多,他让她一颗心再也容不下别的,想的、念的、萦绕的,都是他,即使身子没给他,心也早已给了他,这一给,便要不回来了。 这男人不愧是未来的皇帝,城府这样深,将她算计得再也无法回头。 郭爱回神后轻叹一口气,忽然感到冰冷的视线锁住她,转头往另一侧望去,身子瞬间一僵。 骑在马上的朱瞻沂正目光阴沉的盯着她,此次朱棣也点他同行,他就落在朱瞻基后头,虽然位置离朱棣远起了但以他的身分仍在大军中担任要职。 自从那回在南京旧宫接触过后,两人再没有碰过面,此刻他的目光犀利冷锐的直逼她而来,其中有恨有怨也有缠绵的情意,她呼吸一紧,竟无法移开视线。 他是苏丽的恋人,可她不是苏丽,不晓得该如何代苏丽向他告别,甚至说一声抱歉,看着他越来越炽热的眼神以及几乎想穿过众人抓住她的表情,郭爱的脸色益发苍白起来。 朱瞻基与朱棣说完话后,发现她的视线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身后的位置,立刻绷起脸,借故让身下的坐骑往后退去一步,档开两人的视线,也与朱瞻沂并肩而骑。 见到他的举动,她的小脸由白转红,快速低下头去,不敢再往任何人身上望。 朱瞻基转头看着朱瞻沂,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我那奴才是生得俊,但奴才就是奴才,不值得你这样毫不避讳的直视。” 朱瞻沂心下大怒。“你” “距离你上回见到她又过了好些日子,她是不是更美、更动人了?可我警告过你的,美的东西通常合有剧毒,她不是你能碰、能想的,你若敢再靠近她一步,我保证,你会毒发身亡”朱瞻基冷声道。 得知她就是苏丽后,他便确定朱瞻沂是认识她的,他两位王叔一向往来密切,认祖归宗前住在赵王府的苏丽和汉王世子有所接触并不奇怪。这些年朱瞻沂曾多次藉各种理由进宫想见她,但都教他挡下了。 他不愿意她见到朱瞻沂,虽然相信那女人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可朱瞻沂看她的目光,情意绵绵到令他光火,他承认自己在嫉妒,不容自己的女人被人觊觎,他甚至以太孙的身分找过朱瞻沂,明白的告诉对方苏丽是他的,不管过去他们有过什么两小无猜的情谊,那都过去了,因为苏丽不会属于他。 朱瞻沂听后由惊讶到愤怒,还警告他既然知道苏丽的身分就不该碰她,他则坚定的回答,他自己的女人会自己保护,不用别人插手。 朱瞻沂大怒,吼看苏丽是他的,他们曾经有过婚约,这消息让他震惊得差点就想杀了朱瞻沂。 但为了、心上人的安全,他最后还是强忍住杀意,不将事情闹大。尽管如此,至少看朱瞻沂仍未忘情的样子,他不可能拆穿小爱的身分,她目前仍是安全的。 纵然那女人已经承认对他的情意,但朱瞻场说的话仍让他想起之前她不肯接受他时,曾说她与朱瞻沂有过一段情,这件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后来他问过她与朱瞻沂的事,她只说他们已经结束,今后也再无瓜葛,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去,但他相信她。 “你的警告没有用,我不怕毒,更不怕死,我尤其甘愿牡丹花下死。”朱瞻沂挑衅的说。 朱瞻基的脸彻底拉下。“我明白了,那就各凭本事吧,看她会选谁。” “好,这话是你说的,此次北漠回来,你休想再阻碍我见她” 两人之间的火花几乎一触即发,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大军在朱棣一声令下,由承天门出发,一路朝北而去。 浑然不知两个男人正为她起了冲突,郭爱瞅着一颗心眼睁睁看着心上人离去,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想离别,也不安于离别,多想奔至他身侧与他同行,甘苦与共。 大军终于走远,直到眼前只剩下小小的黑点,她的情绪亦荡至谷底。 就在她极度惆怅失落时,蓦地听到太子妃发话道:“初日,随我到东宫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她连忙收拾起感伤不舍,瞧向太子妃,却见她一脸沉肃。 朱瞻基此行并未带着吴瑾,留下他照顾郭爱,此刻听到太子妃唤郭爱过去,脸色登时显得有些紧张。 郭爱见他如此,内心跟着不安起来。 不会瞻基一走,自己就要出事了吧? 东宫日爱阁中。 “初日,你是个好奴才,我很喜欢你,也十分感激你多次救过太子的命,不过……”太子妃屏退左右后,对着垂首而立的郭爱亩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话。 她语气低沉,似在压抑什么,就连站在郭爱身旁、陪着一起来的吴瑾,额上也冒出一层的薄汗。 “不过,让人“太喜欢”也不是件好事,你可知本宫要说什么?”太子妃犀利的目光朝郭爱射去。 “奴才愚昧不知,还请娘娘点明。”郭爱一颤,虽然已经明白对方找她是为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 “你不用紧张,我听说太孙临行前只见过你一人,我只是好奇,太孙都对你关照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嘱咐奴才多尽心——” “尽心,尽什么心?你长时间在太孙身边,自是对他尽心,但这心是如何尽的,本宫可得问仔细了。”太子妃手往茶几上一拍,神情变得严厉起来。 郭爱心惊,立刻跪地。“奴才一直对殿下忠心耿耿……” “若真忠心就不会惹出让我忧烦的事了。”太子妃冷冷道。 “娘娘,奴才可以保证,殿下与初日之间绝对不是如您想象的那样门吴瑾也赶紧跪下帮忙求情。 “你住口,当初本宫就是信了你的话,才放任初日继续留在太孙身边,可你瞧现在是怎么回事,他身边除了这奴才还有谁?太孙妃与孙嫔他瞧过谁了?我本来以为太孙将他送去院衣局事情便过去了,谁知他又将人接回来,此后更是与这奴才形影不离,我可是忍了很久,直到太孙离京,这才有机会亲自问清楚,初日,你老实给我说,你可是勾引了自己的主子?”太子妃怒声质问。 这事隐忍在她心里多年,一直如毒针般刺着她,如今终有机会拔除了。 “奴奴才是阉人……如何能……能勾引殿下,请娘娘明鉴。”郭爱伏地颤声道。 “就是如此才无法原谅,你若是宫女,我定不会为难,还会马上向皇上请旨,让太孙纳你为嫔,可惜你不是,既然如此,你又何敢觊觎太孙?你简直罪该万死。” 郭爱冷汗直流。太子妃因为她是太监却与儿子有啜,昧而震怒,但她是女儿身的事却也是不能说出的秘密,她该怎么办才好? 吴瑾也吓出一身的汗,娘娘特别选在殿下不在时处理这事,初日的处境非常危险,太子妃可能会就这样杀了初日的。 “娘娘,请您三思,初日若有个万一,主子回来必定会怨您的则他大胆的说。 太子妃脸色一变,“你竟敢威胁本宫?” “不是的,主子临行前曾特别嘱咐奴才看好初日,初日若有意外,奴才亦是同罪,奴才这只是自救。” 郭爱眼睛睁大。她只知瞻基留吴瑾下来照顾她,可没想到是要他誓死保护她。 “那孩子知道自己一走我必会找初日麻烦,所以留你护这奴才,这么说来,他是承认与初日有情了?”她怒不可遏。 “奴才替主子恳请太子妃成全”吴瑾用力叩首。殿下交代,娘娘若在他离开后为难初日,就让自己替他认下这事,无须隐瞒。 当初太子妃找他询问主子与初日的事,他当场否认了,之后就告知主子此事,那时主子已知太子妃对初日的事起了疑心,便特地嘱咐他要照看好初日。 第四章 主子还说,与其公开苏丽的身世,不如承认他对一个太监有情,毕竟若泄露了苏丽的身分,那绝对是死路一条,相较之下,爱上太监虽然会让母妃生气,但至少仍有一丝生机。 太子妃怒极起身。“吴瑾,想当初你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他们之间绝无不妥,而今却承认了他们的事,,还要我成全?你好大的胆子,既然你想替主子护着初日,那你就一起死吧”她狠下心,决心永除后患了。 她丢了一只药瓶在郭爱与吴瑾面前,要他们当着她的面服毒自尽。 郭爱愕然的瞪着那瓶毒药,心中一片悲凉。难道今日真要让她死在心爱男人的母亲面前? “娘娘,是奴才的错,不该蛊惑殿下,但这与吴瑾公公无关,请您放过他一命。”她合着眼泪伏地哀求,就算非得死,也不能害了他人。 “吴瑾该不该死,轮不到你这奴才过问,不过念在你这些年用心照顾太子的分上,你们死后我会厚葬。”她并不打算放过吴瑾,这等欺瞒主子的奴才,留着也只是祸害。 郭爱咬牙,用力叩首。“奴才死后尸身随意丢弃无所谓,但请娘娘看在这些日子以来奴才尽心伺候太子的分上,放过吴瑾公公,求娘娘开恩门她的额头已经叩出血痕,但仍坚持为吴瑾求饶。 吴瑾见状感动不已。即便面临生死难关,她仍有情有义,难怪主子如此看重她。 “吴瑾的事,我会考虑,你……先香药了吧。”太子妃见她如此,内心也有些感动,语气放软了些。 郭爱心知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饱合歉意地看了受自己连累的吴瑾一眼,她捡起那瓶毒药打算服下,此时她心中只觉得后悔万分,后悔没在那男人临去前多看他两眼,后悔自己太瞻前顾后,许多话都来不及告诉他,包括她有多爱他…… 她张口要将毒药倒入口中一“启禀太子妃,王贵妃娘娘找初日公公,听说他在您这?”一名咸阳宫的宫女忽然在外头回话,她人进不来,被殿外的宫人给拦住了,不过声音仍清晰的传了进来。 太子妃一怔,吴瑾却是松了口气。人总算来了! “娘娘,初日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她陪伴王贵妃的人,她若失踪,王贵妃问起,事情不好交代。”他赶紧提醒的说。 这也是主子临去前的安排,太子妃对两人的关系起疑,太孙妃更是曾亲眼撞见主子与初日共处一室的情景,无论她们谁为难初日,自己一个奴才定是拦不住的,所以要他一旦有事就让咸阳宫的人来解围,而这名宫女便是主子安排在王贵妃身边的人,他见太子妃唤初日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2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2部分阅读 时神情有异,马上就要人去通知这宫女赶来搭救。 太子妃脸色阴晴不定,暗忖着初日再怎么说都算是太子的人,王贵妃病重,在皇上出征的这段期间若有个万一,追究下来,可能因此而牵连东宫… 吴瑾见她动摇、有所顾忌,马上再道:“娘娘,太子的身子这几年靠着初日的调养才好转,若没有她,之后谁来照顾太子?” 太子妃神色更犹豫了。太子确实是因为初日身体才好转的,之后恐怕还是得靠他才能让太子继续安康下去……想杀他是为儿子,如芒刺在背,但眼前卡着王贵妃与太子,他们的身子都需要这奴才照顾……这…… “罢了,你的人头就暂时寄放在你的脖子上,你先去咸阳宫瞧瞧王贵妃吧。” 太子妃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放人了。杀初日的事不急于一时,只要赶在儿子回来前再动手即可。 郭爱瘫下身子,那瓶拔开塞子的毒药就洒落在脚边,她没想到自己居然逃过一劫了,想不到照顾王贵妃这个当初自己视为烫手山芋、拚命想推掉的差事,这会竟成了她的保命符。 逃过一劫后,郭爱行事益发小心,本来她就已躲在皇太孙宫中不再随意走动,如今更是尽量待在自己的小阁中,几乎足不出户,要去东宫与咸阳宫时,吴瑾一定会跟看她。 日日困在房里,她无聊得都快要发霉了,除了让吴瑾带些书给她看,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写信,她给朱瞻基写信,叮吟他保重身体,对于太子妃要杀她的事她只字未提,因为不想他在外征战还要分心担忧她,所以她总是拣些不重要的事或是写些有趣的笑话故事和他分禀。 从他的回信可以看出他收到她信的欣喜与激动,他行军作战很忙,但仍会想办法抽时间写信给她,他总是毫不吝惜倾诉对她的思念,这让她很感动也很愧疚,他总是大方的把他的感情摊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付出,她开始反省自己面对爱情太过畏缩的心态。 自从经历命悬一线的危险,她更加体认到世事无常的道理,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不想再有遗憾,她开始学着勇敢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依旧不好意思写太肉麻的话,但她一句要他为她珍重,换来整整三大页的情书,她看得害躁不已,心里却甜滋滋的,之后等待他的回信变成她每天最期待的事。 郭爱并不知道太子妃一直想看要伺机解决她,只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让对方没空“料理”她,包括全国各地忽然传出水旱饥茉,太子监国,下令设法贩济灾民,并严惩未能及时救助百姓的官员。 另外,王贵妃的病情也益发的恶化了,郭爱推测是肿瘤压迫到内脏,她观察王贵妃的脸色与身体状况,判断腹中的这颗肿瘤应该是恶性的,如果她推算的没错,王贵妃时日无多了。 这两件事都在朝中掀起巨浪,太子妃处在其中自然不能不烦心。 郭爱虽然因此暂时不用担心性命问题,但却无法完全地放松心情,她想起朱瞻基告诉过她,汉王和赵王并未随君出征,他担忧太子监国若是出错,必定会遭到两人的玫许。而朱高炽此次在朱棣不在的期间,大刀阔斧的改革朝廷人事、拔除地方腐弊,虽是好事,但却深合隐忧。 太子在监国期间若锋头太健,可能是祸不是福,朱棣若听信他人馋言,瞧见的恐怕不会是他治国的能力,而是他有意夺权的心思。 然而对于此事,她人微言轻,根本说不上话,更别妄想提醒太子什么,只能期待一切是自己多想了,不会有事的。 至于王贵妃,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病痛折磨她。 郭爱与太医商量用药物减轻她的痛楚,所以这阵子以来,王贵妃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长。 而今日,她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郭爱察觉立刻赶至她身边问道:“娘娘,你醒了,我让人送些膳食来可好?” 希望她醒来能多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但也清楚到了此时她应是食欲全无,这么问也只是白问。 她果然摇头,“不用了,我吃不下。”她让郭爱扶她坐起来。 郭爱在她的腹间塞了颗引枕,让她坐得舒服些。 “北漠可有消息传来?”她自知己病入膏盲,但关心的还是战场上朱棣的安危。 “娘娘请放心,前线捷报连连,相信再过不久,皇上即能率大军凯旋而归。”郭爱挤出笑容说。 尽管她没食欲,郭爱还是为她端了碗鸡汤过来,至少喝些热汤,她会有精神些。 王贵妃勉强喝了两口,咳嗽几声后又将碗推开。“皇上御驾离开四个多月,是该回来了……只不过,战场杀敌处处是险,皇上年纪也不轻了,不比从前,我担心……咳咳……咳咳”她说到一半,忽然大咳起来。 郭爱忙为她抚背顺气。 “不会的,皇上身体健朗,仍神勇得很,哪会有事,你多虑了。”她安慰道。 王贵妃摇头叹气,“但愿是多虑,但愿是多虑……” 听了这话,郭爱也不禁怔忡起来……自从瞻基走后,她何尝不担忧,就如王贵妃所言,战场杀敌处处是险,就算年轻力壮,也难防暗箭。 事实上,这四个月来,她几乎夜夜难眠,成日提心吊胆,甚至埋怨起朱棣为什么要多次北征,这完全不符合经济的效益,又使生灵涂炭,许多家庭因此破碎,老父老母遭受丧子之痛、孤儿寡母等不回于家之主,而这只为成就他的武功霸业…… 越想,她越气朱棣把她逼到这种如履薄冰的境地,还置她心爱的男人于险地,下回不管如何,那男人上哪自己都要跟着,再不要像这样被撇下,独自为他忧心白头。 “初日,你老实说,我是不是油尽灯枯,不行了?”王贵妃忽然问。 郭爱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别瞒我,我只想知道能不能撑到见皇上最后一面?”她也知自己的状况,只是想确认这件事。 郭爱叹口气,“娘娘,你的病况确实严重,但只要你意志坚定,我相信是等得到皇上归来的。”一个女人有多爱一个男人,在死前瞧得最为清楚,朱棣何其幸运,听说死去的徐皇后也是位对他清深意重的贤后,而眼前这位性命即将消逝的女人,死前心心念念的也是希望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那就好,我就算死,也想死在皇上怀里” 郭爱闻言又想起朱瞻基,若自己要死了,也是盼着能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的,这也不枉她来到明朝与他相爱一场。 “娘娘,有战报传来了门殿外快步走进一名宫女,这宫女就是到东宫为她解围的人,也是郭爱的旧识,一直很照顾她的宫女金嫦玉。 “有消息了吗,皇上一切安好吧?”王贵妃急切的问。 金嫦玉却是看了一眼郭爱才道:“皇上龙体康泰,毫无损伤,大军也捷报连连,不过靴靶首领阿鲁台事先获知明军压境的消息后遁逃,太孙在追缉他时受到埋伏,身受重伤——” “什么?殿下受伤了?”郭爱大惊失色,全身颤抖不已。 “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没错,还道皇上因太孙重伤已下令停止追击阿鲁台,预备要班师回朝了。”金嫦玉晓得这个与自己交好的内侍担心太孙的安危,关心的又递去一眼。 郭爱脸色已经煞白。 “太孙竟会受伤,定是伤得不轻,否则皇上不会轻易决定回京的,东宫那得到消息了吧?”王贵妃关心的再问。 “东宫已知状况,听说太子妃听到消息便昏厥了。”金嫦玉禀报。 郭爱听了脸色更加死白。 “初日,你代我上东宫瞧瞧,先安慰太子妃,让她别太过担心。”王贵妃马上做出指示。 “是……”她面无血色的匆匆往东宫奔去。 郭爱去了东宫,却无法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知道瞻基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太子妃又不肯见她,她只能暗自焦急不已,原本朱瞻基固定会寄给她的信现在也断了,这让她更是日夜忧心,食不下咽、睡不安稳。 隔月,大军终于回朝,原本众人的焦点都放在太孙朱瞻基的伤势上,但朱棣回朝后却只字未提孙子的伤,下的第一道御令竟是将太子拿下,软禁东宫,并处死这段时间由他提拔起来的所有官员,一时间朝中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不少人为此惊惶失措,不明白太子监国并无出错,何故惹得龙颜大怒? 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太子监国期间,水旱饥荒严重,他派遣官员贩灾抚恤,被称为揽政自重,又对自己歌功颂德,故意让百姓心中对他感激爱戴,甚至称他为“仁孝天子”。 第五章 再加上他接连拔摧人才进内阁,这些事都由他一人独断,并未于上给皇上的疏文中禀明,经过两位藩王快马送讯到前线去,皇上这才知太子趁监国之机,竟不遗余力的树立自己的威信,甚至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马,有抢班夺权之意,皇上大怒,但为防太子一不做二不休的据京发动政变,遂以太孙受伤为由,掩人耳目的提早回朝拿人。 而朱棣将长子软禁后,心中已有杀子废储之意。 郭爱置身其中亦是震惊不已,想不到瞻基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此时东宫被封锁,旁人无法进出,朱瞻基虽然被送回皇太孙宫休养,但她也见不到他,因为王贵妃的状况非常糟糕,她这几天都留在咸阳宫照顾她她人在咸阳宫,一颗心却为风雨飘摇中的东宫担忧着,可她更挂心的是,朱瞻基的伤势到底如何。 自从瞻基受伤的消息传来,这一个月的日夜忧心与煎熬,让她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回皇太孙宫去看他,若不是吴瑾交代金嫦玉看好她,她说不定已经闯下什么大祸。 她这才知道,原来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所以之前瞻基即使知道了她的身分却仍义无反顾,因为已经爱上了,根本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想通这点,她更后悔自己以前对感情的压抑,尽管她已经在学着改变,但还是不够,她好想赶快见到他,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郭爱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简直恨不得飞奔回皇太孙宫去。 “皇上驾到” 朱棣亲自来探重病昏迷的王贵妃了?! 一惊回神,她马上与其他宫人一起跪地接驾。 朱棣进来后看清爱妃憔悴枯稿的病容,一楞后立刻怒斥跪在床侧的一票太医,“你们是怎么看顾王贵妃的,怎么让她病成这样?! 五个太医立即惶恐的磕头。“臣等尽力了……”王贵妃已是药石同效,来日无多了。 朱棣怔住,扭头再见爱妃脸庞蜡黄,已是一脸死气,他神情变得无比心痛,立即上前抱住王贵妃。 郭爱见状眼泪悄悄落下。王贵妃苦撑多时,终于如愿在生命消逝前见到皇上最后一面。 这时外头巨雷呜响,很快的下起瓢泼大雨,接着便传来正绝食明志的太子不过才一天未进食便已昏厥。 朱棣听了更加恼怒,“让那没用的东西去死!传联旨意,不准太医去看他,让他自生自灭,朕等着收尸”他放下王贵妃,气得对着传话的宫人咆哮。 众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郭爱暗自心急。太子有糖尿病,饮食必须定食定量,一旦绝食,体内血糖必定波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可朱棣怒气末消,无人敢上前为太子多言一句,她更没有身分在朱棣面前说话,只能兀自发愁。 王贵妃仍昏迷不醒,朱棣决定留在咸阳宫陪伴她,命人将奏折与用品全搬到这来。 看见自己不在的期间太子代为批阅的奏折,件件条理分明,这反而让他更加火大,认为太子真有夺权之意,恼得将这批奏折丢出窗外,外头风雨交加,那些奏折很快被风吹破,被雨水浸烂。 郭爱看得心惊。这回东宫情况真的很凶险了,不知瞻基他是怎么想的,他会如何救父呢? “皇上,太孙他他冒雨跪在咸阳宫外,请求皇上相信太子殿下的忠心门穆公公慌忙进来拿报。 “什么?!这笨蛋,竟然为了他那不争气的父亲跪在外头?”朱棣闻言脸色一沉。 殿外又传来惊人雷呜,郭爱身子一颤,眼眶酸涩。是啊,他也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 “去告诉他,太子的事与他无关,朕不会牵连他,他若还是不走,就让他跪,跪累了就会走了。”朱棣摆手道。 穆公公听了便行礼告退,要去传话。 郭爱在门口偷偷将人拦下,塞了一条帕子给他。 “这个请带给太孙,让他走时擦擦身上的雨水。”她央道。 穆公公瞧了一眼手中的紫色帕子,知晓这太监是太孙看重的人,既然皇上说太子倒台也不会连累到太孙,那意谓太孙未来仍是得势,那这顺水人情他做来完全不吃亏,更何况要他传送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物品,不过是条帕子,便含笑点头,表示会将东西送到。 她感激的抿笑。这虽只是一条帕子,但那男人看见此物就会知道她的心意,他不是一人孤单跪在外头,她的心与他同在。 入夜后,风雨更大了,仿佛在呼应皇宫内此时的紧张气氛。 朱棣挂心爱妃的病况,根本睡不着,他走到王贵妃平时作画的桌案,看见案上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绘有崇山巨岭、奇岩大树,他认出这是他出征前,她才开始动笔的画作,她说等他凯旋归来时要送给他的,没想到她病势沉病,之后竟连起身画画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棣心中一酸,坐在案前抬手作画,他想帮她把画完成。他在大树下添了一只大老虎和一只幼虎,王贵妃这一生来有子嗣,他知道这是她心中的遗憾。 此时他忽然听到床上有了动静。 “皇上……”昏迷的王贵妃醒来。 朱棣大喜,马上坐到她床前去。“爱妃醒来,太好了。” 但王贵妃虽然睁开了眼,却是毫无力气开口说话,喘息颤抖着指向他方才坐过的桌案,似有话要说。 在一旁侍立的郭爱明白她的意思,来到桌边,看见案上的同心结,这是前几日王贵妃还清醒时打给朱棣的,她原要将东西为她拿来,但瞥见朱棣所画的图后,眉心一动,放下同心结,转而将画拿过来。 “娘娘想看皇上画了什么吗?瞧,皇上画的是两头虎。”她刻意将画拿给她看。 王贵妃眉头一皱,想要摇头,郭爱却朝她露出恳求的眼神,向她保证她想送出去的东西,自己定会帮她达成,只求她最后帮自己一把。 王贵妃不知这个太监要做什么,但感念自己生病的这段时间,对方一直悉心的照顾,若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她愿意在死前帮其一个忙。 她吃力的瞥了画一眼后,只是微笑。 郭爱马上说:“皇上,娘娘是说您画得好,她很喜欢。” 朱棣眉头一皱,“爱妃并未说话,你怎么知道她喜欢?” “奴才这些日子照顾娘娘,大多数的时候娘娘都病得无法开口,她只以眼神示意,奴才就知道她想什么了。”她从容不迫的回答。 “那你说,爱妃为什么觉得朕的这幅画好?”朱棣半信半疑地再问。 她故意瞧向病得憔悴的王贵妃,对方配合地朝她轻眨了眼睛,她点头后对朱棣道:“娘娘想在您的画上题字,不知皇上是否答应?” “题字?她有力气提笔?”朱棣讶然。 “娘娘自然提不起笔来,但奴才可以替她写。” “好,就让你来写。”朱棣同意。 在御作旁写字,这可要胆子够大才行,若写得不好可是损毁御品,皇帝一不高兴,她便小命难保,但都这时候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提笔开始写,她的书法仅在国中时去才艺班学过,写得并不怎么样,但她仍一笔一画用心的写,写得满头大汗才终于完成。 她写好后呈上画作,朱棣朝她写的字望去一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朱棣霎时变了脸色,震怒不已。“大胆奴才,敢在朕面前放肆” 郭爱神色未改,仅是躬着身道:“这不是奴才的话,是娘娘的意思,不信请皇上问问娘娘。”她让朱棣去问王贵妃。 朱棣将目光投向床上赢弱的人儿。“爱妃,这内容可是你要这奴才写的?” 王贵妃看向郭爱,心下讶然。她病中并不知太子出事,但从这两句话也已明白东宫有难。 唉,原来这奴才要帮的是东宫,真不愧是由太孙那里出来的人,既然这奴才如此忠心,机敏的想利用她帮助主子,她也不会戳破他,况且徐皇后过世前也曾叮嘱,希望她能代为守护太子,太子若有难,她当然是能帮就帮,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郭爱暗暗松了口气,感激她的帮忙。 朱棣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真是爱妃想说的话?” “皇上,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毕竟是您的儿子,他的性子如何您必是深知了解的,娘娘自知病势沉病,怕太子憨厚,不敌其他人能言善道,您一时气怒下做的决定将来也许会后悔,遂让奴才写下这两句话,您是百兽尊,太子又怎敢在您面前露出虎牙,而且这也并非他的性格会做的事。 “再者,这世间唯有父子情是牢不可破的,您当真要抛弃自己的亲儿吗?太子可是徐皇后临死前亲自将他交给您调教的,她期待长子能尽孝啊门郭爱假借王贵妃之口,大胆的说出这些话,盼望朱棣会听进将死的爱妃之言。 “放肆”朱棣听完却怒极,愤然的指着郭爱。“该死的奴才,胆敢对朕讲这些话,就不怕朕要了你的小命——” “皇上,太孙一直在雨中长跪不起,包扎好的伤口淋雨后绷开,听说流出的血都已染红咸阳宫殿前了”穆公公刚由外头回来,没留意里头的状况,急匆匆的禀告。 朱棣一听,神色阴沉。 郭爱拚命忍看泪水,阻止自己不要奔向外头。瞻基,你一定要撑住,不能倒下!她双手紧握,指甲都陷入肉里,一股股的刺痛她。 “啊,皇上,娘娘一口气上不来了。”忽然有人大喊。 朱棣心惊,立刻按捺下怒气的回身看顾。“爱妃振作啊!。” “太……太子……仁孝……”王贵妃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但说完人便咽气了。 朱棣一震。若是谁敢在这时对他说太子仁孝他必杀之,可这是他的爱妃死前最后的话,他如何能不听? 怔忡片刻后,他抱着已死的王贵妃伤心的下令,“去,解除东宫圈禁,让太孙回去,叫太医过去为太子和太孙看病及疗伤。” 郭爱这才终干流下、心惊胆战的眼泪。 她捧过王贵妃亲手做的同心结走至朱棣跟前,双腿跪地的呈上。“皇上,这是娘娘病中用自己头发编的同心结,她道与您相守二十多年,所幸蒙您宠爱眷顾,呈上此物愿与您永结同心,至死不渝,盼来世再与您结成夫妻。” 她合泪说出王贵妃对朱棣的心意,她答应过王贵妃会亲于将此物交给她挚爱的男人。 朱棣接过同心结,虽然未掉下眼泪,但是强者如他,瞬间也老了好几岁。 朱瞻基让人扶上肩典,吴瑾率着一群宫人将血流不止的他抬回皇太孙宫去。 王贵妃过世,但郭爱并非咸阳宫的人,不需要留下来处理后事,离开咸阳宫后,她本想立刻奔回皇太孙宫去瞧瞧朱瞻基的伤势,但朱高炽的状况也是极其险峻,她忍着对恋人的挂心,咬牙还是先去了趟东宫,与朱棣派去的太医一起将昏迷的太子急救回来,这一抢救耗去大半夜,直到下半夜,她才回到皇太孙宫去探望她真正挂念的人。 她走进他的寝殿,空气中充满药昧和血腥气,她人还未靠近他,眼泪就已先滚落。 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有人死,有人伤,但幸亏该活下来的人总算是活下来了。 第六章 她泪如雨下的来到朱瞻基的床前。数月未见,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他紧闭双眸,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双眉更是紧紧地拢着。 她瞧见在他手臂上系着她的帕子,穆公公果然交给他了,而帕上染了血,瞧见那血迹,又想起穆公公说他伤口绷开流血的事,心一揪,她再1安捺不住,伸手就掀他的衣服,想瞧清他到底伤在哪。 谁知她才一动,手就让人抓住了。“原来真有小别胜新婚这回事,瞧几个月不见,我的小奴才变得猴急了,这么急着脱我的农裳,好歹也将我唤醒,不是更有情趣?” 他醒了,而且居然还有力气与她说笑。 “少贫嘴,你伤得怎么样了?决让我瞧瞧。”她催促道。 “瞧什么,不要紧的。” “哪不要紧了,听说你还是让吴公公给抬回来的则她心急不己,动手又要掀他的衣服。 她一靠近,额头就被他温润的唇吻上,她一顿,低头望他,这回他温柔的吻上她的眉心,像是温煦的春风。 “你……” “我好想你。”他面色虽然疲惫,但面对她时,双眸却是熠熠生辉。 泪花瞬间在她眼底涌动,簌簌滑落。“我也想你。”经过这段日子,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已深到不能想象的地步,她再不想压抑自己了,又哭又笑的说。 他闻言,高兴得一把将她抱住,重重地嵌进自己怀里。 “别这样,你的伤——”她心惊,担忧动作过大会害他伤口再次裂开。 “其实我身上的伤并不重,受重伤的地方是我的心,不过幸好有你,我知道你会陪着我,雨中我并不孤单”他指的是她给的帕子。那条紫色帕子是他在雨中唯一的温暖,也是支撑他不倒下去的力量。 她眼中蓄满晶莹的泪珠。“没事了,太子也苏醒了,所有的危机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只要两王还在,我与父王的危机就没有过去的一天门他忿忿地说。 她明白他的愤怒,今夜实在惊险,若无王贵妃死前相助,太子必定被废,甚至难逃一死,而他长跪雨中,自己的生死也难以预料。想到这也了她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下。 察觉她的害怕,圈住她的双臂缩得更紧了。“别怕,别怕”他双唇附在她颈边,切切地说。 她眼泪落在他的肩上,轻声啜泣着。“我不怕了,但告诉我,你的伤势到底要不要紧?”没有看见她不能安心。 “我伤到了手臂,不过只是皮肉伤罢了。”他解开帕子让她看自己臂上的伤。 “伤口又流血了,怎么不重新包扎?”看见帕子上都渗血了,她心疼又生气的骂。 “我没事……”发现她脸色不虞,他赶紧撒娇讨好道:“我好想你,因为看不见你,只有你的帕子陪我才不给太医换……” 她有些气他明明伤口都浸水裂开了,却不好好处理,但又不舍他受伤,一边切念,一边拿起太医留下的伤药替他换药。 她见他伤口不深,但面积颇大,当初应该也流了不少血才是,遂而起了疑心。 “这伤不算重,但为何会传出你受的是重伤……你装的?人人都道皇上是藉由你的伤做掩护赶回捉拿太子,但其实你反而利用自己的伤让皇上不好立即杀人?”她蓦地有所了悟。 “鬼灵精。”捏她俏鼻一下,他赞赏她的聪明。“你说对了,在北漠时,就不断接到两位王叔的密函,向皇爷爷举报父王意图造反,皇爷爷本来就对父王不满,此次人在外头更是被谗言激得怒火攻心,完全听不进我的话,飞赶回来就是要收回大权。 “父王大祸临头,皇爷爷为防我偷偷给父王通风报信,将我看顾得紧,我也只好假借伤势让皇爷爷顾虑我的心情,别在我重伤之际一怒将父王杀了。” “我明白了,穆公公也是受你所托,才故意跑来对皇上说你血流不止,好让皇上心疼顾忌对吧?”她马上就联想起这事。 “是不是也吓到你了?对不起,让你担忧了。”他一脸歉意,但随即又像想起什么,神色一沉。“我已经听说你在咸阳宫里对皇爷爷说的话了。”他表情复杂地瞧她,那眼神不知是喜、是怒还是忧? “你那么快就听到咸阳宫内发生的事了?”她讶然。 “有两个居心巨测的王叔虎视耽耽,我为自保,这些年的势力可不是白搭的,你胆大妄为到敢在皇爷爷的画上题字,你一唉则他忍不住轻叹。 他对这女人真是又爱又恨,她的聪敏与机警还有胆识绝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虽有王贵妃死前的帮忙,但她竟想到利用皇爷爷的画来说服他放过自己的亲儿,光是这份机睿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但她如此在皇爷爷面前展露智慧,只会让皇爷爷更加记住她,如此她的危险就倍增,而这些她明明都知道,却为了救人不顾自己的安危,令他又是自责又是忧心。 “别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况且你回来了不是吗,你会保护我的。”她微笑道,发现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会的,我会用性命保护你的门他凝视她,轻声的许诺。 他倾向前吻上她的唇。过去几个月里,他白天杀敌,夜里想的就是这片唇的滋味,他多想她……多想啊…… 不知不觉间,他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忘情的吻,患意的吻,分别的这些日子的相思全寄予此刻的吻上。 但渐渐地,他讶异了,自己相思如火这是正常的,他一直就是无比的渴望她,可谁知怀里的小女人却一改往日的放不开,热情如火的回应他,随着唇舌间的纠缠加深,两人的呼吸也逐渐加重一“你在玩火?”他眼中冒火的停下吻,压抑的问。过去他吻她,她不是躲,就是被动的承受,从未如此主动热情。 “我想开了,经过这些令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过了今夜咱们就生离死别,趁我还活着时,我要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她大胆的说,主动又吻住他的唇,甚至热情的将舌探进他的口里挑逗他。 她受够了,这男人前脚才走,他娘随即就要杀她,那时她就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接受他,若真就这样死了,那将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接下来又发生一连串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他战前重伤、太子差点被废、王贵妃过世,每一件事都在告诉她,没有人能预料自己命运,更不能保证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她不想再有遗憾,所以早就下定决心,若这男人平安归来,她定要把自己全都交给他,不会再拒绝他,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她必须远离他,她也决定不去理会,只想守着他,成为他的女人! 她的吻虽然生涩却完全点燃了朱瞻基的欲 望,他的眼眸瞬间亮起,抱她的方式已变得不同,他不再保留,不再克制,不再压抑,不再强迫自己忍耐…… 这一夜,外头的风雨仍然未歇,可屋内的爱火也同样燃烧个不停,满室的炽热情火燃烧着两具渴望彼此已久的躯体,热火洋溢,久久不熄。 一场足以颠覆东宫命运的风雨,就在王贵妃死前的挽救下安然的度过了。 无人再提太子监国期间发生的事,更当太子未曾差点被废过,一切似乎又恢复正常。 在朱瞻基的寝殿里,郭爱一个人待着,朱瞻基伤势已经痊愈,主动上干清宫去向朱棣请安,她不方便一再出现在朱棣面前,所以独自留下来。 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她拿出紫东珠坐在朱瞻基的床上把玩。她手上总共有三颗紫东珠,这种珠子十分罕见,是郑和由国外带回的,价值连城,她有了这三颗宝贝,是不是表示她也成为巨富了? 她想想觉得好笑,将三颗紫东珠轮流抛接,玩得不亦乐乎。 “大胆奴才,竟敢爬上太孙的床?”孙仲慧突然走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禁怒容满面的大喝。 乍然听到她的声音,郭爱吓得手一滑,抛高的紫东珠没接到,掉落到床下去,竟然当场裂成两半。 郭爱大惊,赶紧下床查看。完了,好好的一颗紫东珠毁了,她心痛极了。 “天啊,娘娘,毁坏的是御赐的紫东珠啊”孙仲慧身边的宫女瞧清后诧异的告知。 “什么?你这奴才竟敢偷东西还毁坏贡品,你、你简直该死”孙仲慧走上前去,亲自看了一眼后立刻大惊失色。 没料到孙仲慧竟会闯进来,郭爱有些慌了。瞻基不在,而吴瑾随他去了干清宫,殿外刚好也没派人守着,自己又是一时兴起才会坐在床上玩紫东珠偏偏教这女人看见,这下可麻烦了。 她连忙向孙仲慧解释,“娘娘,这紫东珠不是偷的,是太孙赏给奴才的。 “你住口,我是听说过殿下之前曾赏给你一颗紫东珠,可这里有三颗,其中一颗应该还是我丢到河里的那一颗,但你捡回后却占为己有,你这奴才还敢狡辩?” “不是的,这三颗紫东珠真的都是太孙所赏赐,奴才并未偷窃或占为己有。” “你不要再说了!来人快将这个奴才给我拿下,带去东宫,让太子妃发落。” 孙仲慧朝自己带来的宫女吩咐。这奴才极受朱瞻基宠信,她不认为把人交给朱胆基,他会处罚他,这才想到将人送到东宫。 郭爱闻言,脸色立刻发白。“不,若真的要问罪,我是皇太孙宫的人,理当让太孙处置,没必要去到东宫。”太子妃正愁没机会治她,自己这一去岂不正好给对方机会杀她? “这由不了你作主。”孙仲慧见她害怕不肯去,硬要人拖她走。 “不……”她不能去东宫。郭爱惊恐极了,可这些宫女强拉看她走,她挣脱不开,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她?” 郭爱挣扎着被拉至殿门口,蓦地一道怒声扬起。 她转头望去,顿时愕然不己,对自己的霉运只能用祸不单行来形容。 “汉王世子?”孙仲慧没见过朱瞻沂,经由左右提点,得知他的身分后,讶异此人居然会出现在皇太孙宫。 朱瞻沂也没见过孙仲慧,不过从她的衣饰瞧来,也已猜出她的身分。“瞻折见过娘娘。”他虽然问安,但语气却没半丝的恭敬。 孙仲慧不由得暗恼起来。“世子这是来见殿下的吗?他不在,你改日再来吧”无礼的家伙,她也不想与他多说话,况且两王与东宫仇隙之深,已没必要假惺惺了。 “我不是来见太孙的,我找的是她。”他指向被宫女架着的郭爱。他就是得知朱瞻基人在干清宫,才选在这时候过来。 孙仲慧闻言略略吃惊。“你找初日?你们认识?”难道这奴才竟与汉王府有勾结? 听出她的怀疑,郭爱登时汗流侠背。“奴才仅是在孝陵和南京旧宫里见过世子而已,不熟,不熟则她连忙解释。 朱瞻沂却冷笑。“我们不只见过两次面而已吧?” 他瞧她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 “你……你……”他不会选在这时候拆穿她吧?郭爱惊得脸都白了。 他撇唇,哼了一声。“那日随皇上出征,在承天门我们不也见过,算起来,我们见过“三次”面了。”“三次”两字他咬得特别重。 郭爱心一颤,这才发现连手心都出汗了。这小子竟然这样吓她?! 第七章 “既然不熟,世子专程跑来皇太孙宫找这奴才,这是何故?”孙仲慧怀疑地瞧着两人,非要问个仔细。 “我有话对她说,这话不方便娘娘听。”朱瞻沂也老实不客气的拒绝透露。 孙仲慧脸现怒容。“那很抱歉,这奴才犯了罪,我正要重他到东宫问罪,你想与他说话,他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听。” “什么意思?”他皱眉。 “这奴才偷了御赐贡品,还教他给砸碎了,这罪名可不轻,说不准太子妃一怒之下,要了这奴才的命都有可能。” 朱瞻沂立即说:“她不可能偷东西门郭爱一听,马上一扫刚才被作弄的恼怒,对这人的好感度急速倍增。”对,我没偷东西。“ “罪证确凿,你还敢狡辩,来人,还不将他带走”孙仲慧催促左右拖走她。 “等等门朱瞻沂皱眉,上前将人档下。 “世子这是做什么,竟管到皇太孙宫的事了?”孙仲慧盛气凌人的问。 她说的没错,这里是皇太孙宫,不是他的汉王府,轮不到他说话,但总不能就这样让她将人带走。“这奴才偷了什么?”他打算先将事情问清楚,再想办法救人。 “这关你什么事,世子,这奴才真的与你不熟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大有问题,更有我不能听的话要说,莫不是汉王的j细混到我皇太孙宫来了吧?”孙仲慧本就怀疑两人关系,这会疑心更重。 “她不是j细,我找她只是……让她给太孙传句话,说我邀他走一趟乐安。” 他瞧了眼不安的郭爱,心知她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顿了下,一咬牙,随口编了个借口。 “你邀太孙去乐安?”孙仲慧吃惊。 “没错,太孙至今来曾到过乐安,我想透过他身边信任的人传话,希望他能赏脸走一趟,以破解东宫和汉王不和的传闻。” 孙仲慧一听简直不可思议。在经过前阵子太子监国因为两王谗言,差点被废的事件后,东宫与两王已算是正式撕破脸,让太孙前去,这岂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这人根本在说笑话。 “你为救这奴才,睁眼瞎话都说了,若要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我还真不信。初日,想不到你连东宫都背叛,走,光这条罪,你就死定了,母妃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这真的是误会——”郭爱见解释不清,着急得不得了,但这两个宫女手劲很大,就要强带她走。 “放开她”朱瞻沂见状忍不住动手抢人。 孙仲慧瞧他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气得火冒三丈,冲上来就要制止他,但朱瞻沂性格本来就火爆,见她一过来,立即想将她推开,只是挥去的位置没注意,竟往她胸前触去,且力道没有拿捏好,就这么1等她推倒在地。 孙仲慧花容失色的倒在地上,双臂抱着胸前又恼又羞。她的贴身宫女见主子受辱,亦是大吃一惊。 朱瞻沂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脸红了起来。“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冒犯什么?”朱瞻基就在这时回来了。 孙仲慧一见他出现便开始大哭,人也扑到他身上去。 朱瞻基瞧了眼微微撇过脸的郭爱,口气严厉的朝孙仲慧身边的宫女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还不快瞧瞧她伤到哪。”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拉离自己,交给宫女照顾。 见他这么快将自己拉开,孙仲慧心中涌现浓浓的失望。 “殿下,世子方才对咱们娘娘无礼,他——”孙仲慧身边的宫女马上替主子讨公道。 “没什么,是我自己跌倒了,不关世子的事。”她马上截断宫女的话。自己被碰到胸部的事一旦传了出去,就算朱瞻沂因此受罚,可她的脸面也等于没了,要她之后怎么做人? 她回头瞪了那多嘴的宫女一眼,那宫女这才惊觉这事说不得,立即懂事的闭嘴了。 “殿下回来得正好,这两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臣妾怀疑初日这奴才其实是汉王的j细。”不怕怨气讨不回来,孙仲慧恶意的指着朱瞻场与郭爱道朱瞻基见朱瞻沂竟敢来皇太孙宫找郭爱,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孙仲慧见了以为他相信她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3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3部分阅读 指控,登时暗喜不已。 “我没与她密谋什么,只是要她传话罢了。”在孙仲慧面前,朱瞻沂只能坚持原本的说词。 “你要我的奴才传什么话?”朱瞻基抬眼问,音调听似不。“g不火,但实际上,他气疯了,妒火熊熊燃烧。 朱瞻沂晚他一眼,“我让她告诉你走一趟乐安。” “就这样?” “就这样。”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听出这话是托词,朱瞻基立刻赶人。 “慢着,殿下,世子可能勾结初日,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孙仲慧傻了,不敢相信朱瞻基竟就这样算了。 但她也不想想,朱瞻沂再怎么说也是汉王世子,不是她能随意处置的奴才。 “初日不会背叛我的,我相信她。”朱瞻基淡淡道。 “你相信他?!问题是,这奴才哪点值得相信!他偷了紫东珠,臣妾正要带他去见母妃,他甚至还很有可能与汉王勾结,殿下怎能这么轻易的饶了他?”孙仲慧气愤的说。既然他护短不秉公处置,那这事她也不可能善罢罢休。 这奴才一直是她的眼中钉,她早就想除去,今日的机会正好,她不会放过的。 她使一记眼色让人再去提住郭爱。 “不许碰她”朱瞻基见状大怒,立刻出声制止。 孙仲慧的宫女吓得松开郭爱,尴尬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殿下?门孙仲慧又惊又怒。 朱瞻基连瞧都没瞧她一眼,只对看郭爱道:“还不过来。” 郭爱机灵的走到他后头,站到吴瑾身边,他回来了,她不禁放下心来,可一抬头却又见到朱瞻沂一脸愤怒的表情,她立刻头痛不已。这苏丽的情债真的为她带来困扰了。 “殿下,既然你相信这奴才并末背叛咱们,那此事就姑且不提,但他手上有三颗紫东珠却是臣妾亲眼所见,他窃取贡品这事你可不能再姑息养j了!”孙仲慧咬牙再道。 “紫东珠是吗,那是我赏给这奴才的。”他面色淡漠的说。 “你只赏过他一颗,另一颗是臣妾丢进河里——” “当初你丢入河里的那颗不是真的紫东珠,真的我已送给她了。”他索性说清楚。 孙仲慧愕然。他送给她的紫东珠竟然是假的,却将真的给了一个奴才?这让她丢脸到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找回舌头的继续道:“那……那还有一颗——” “也是我给的,我要赏赐什么东西给我的奴才难道还要你批准吗?”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她舌头又打结了。他宠初日,这事众所皆知,但宠到这种程度,似乎不太寻常……“你费心的将得到的三颗紫东珠都给了初日,这……这是为什么?”这一刻她竟不敢再用奴才称呼那个眼中钉。 他淡淡的定视她。“你以为我甘愿给她吗?这奴才斗蟋蟀赢了我,这是我答应给的赏赐,本殿下可不想当个言而无信的人。”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朱瞻基笑说。 她哑口无言,但内心也着实松懈下来。原来只是斗蟋蟀的彩头,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可这奴才刚刚坐在你的床上嬉闹,他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这也是最教她耿耿于怀的事。 朱瞻沂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 “奴才该死,奴才为了替殿下浦床,这才爬上去的,但捕完后贪玩也就没有马上下来,请殿下恕罪”郭爱自己认错,赶紧上前往朱瞻基面前一跪。 朱瞻基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一下,孙仲慧瞥见以为自己看错,这时他哪还可能笑得出来?!果然她眨眼再看清楚些时,见他一脸严肃,眼中隐隐有怒火跳动。 “是该罚,你这奴才确实教我宠坏了,简直无法无天!还不滚进去给我跪好,直到我叫起身才能起来门他疾言厉色的怒斥。 郭爱配合地火速站起身,在离开前偷偷朝他眨了眨眼,这才溜进去“跪好”。 孙仲慧气结,搞了半天,还是让这奴才全身而退了。“殿下——” “你没传报一声就过来,是有事找我吗?”朱瞻基打断她的话,表情十分不耐烦。 “臣妾……臣妾绣了个荷包给你,本想藏在你枕头下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原本计划好的事,被破坏,她只得让宫女将绣好的荷包拿过来,尴尬地直接交给他。 朱瞻基伸手接过后又交给身旁的吴瑾。“收着吧。” “你不戴上吗?这这里头还藏有纸条。”见他完全没有多看一眼,孙仲慧立刻心急又脸红的提醒。 “纸条?” “是情话吧?原来太孙与自己妃嫔平时是这样调情的。”朱瞻沂没走,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冷笑道。 朱瞻基脸一沉,取回丢给贴身太监的荷包,里头果然藏了纸条,他想打开看,孙仲慧却马上伸手阻止。 “你要现在瞧?”她能红着脸看了眼一旁的汉王世子。 “有何不可?”他移开她的手,打开纸条,看过后挑了挑眉。“今晚我没空过去,你早些睡,过两天我会去你那的。”他收起纸条,当着朱瞻沂的面毫不避讳的说。 求欢被拒,孙仲慧简直无地自容。这脸丢大了,她一张脸涨红得像要爆开似的,完全不敢去瞧朱瞻沂汕笑的脸庞,转身就跑,她身后的宫女见主子跑了,也赶紧追了上去。 “你好生无情,连自己女人的面子都不给。”瞧看孙仲慧难堪逃走的背影,朱瞻沂冷冷的讥讽。 “那不是我的女人。”朱瞻基面无表情的回道。 “那谁才是?” “你知道谁才是,不是吗?” “你门朱瞻沂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你还不走吗?我可没允许你可以到这来。”朱瞻基冷冷的晚他,口气冷冽。 “我好不容易才得以进宫一趟,我要见她” “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见她。” “她不可能是你的女人,她现在是一个太监。”朱瞻沂强压下怒火的提醒。 “在众人面前她是,但在这间屋子里,她不是。”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苏丽把自己给他了……这让朱瞻沂的脸色一片死灰。 “不要再来了,她的心里没有你,你这样只会让她困扰。”朱瞻基要他死心。 “不,我和她以前有过海誓山盟,她不可能会忘记,她心里不可能没有我”朱瞻沂无法接受这事实。 朱瞻基的神情无比严峻。“不要再提以前的任何事,你和她,没有以前”他咬牙警告。 “你!是你逼她不认我,是你让她说自己失忆的,是不是?!她说忘记过去所有的事了,我不信,是你想强占她,你想夺人所爱,你卑鄙” “朱瞻沂,你还有脸敢对我提卑鄙两个字?那你倒是说说在北漠时,我追缉靴靶首领阿鲁台时,是谁扯我后腿,我才会受伤让阿鲁台逃了的?” 朱瞻沂脸顿时一僵,竟无话可驳。 “还不滚吗?”朱瞻基哼声道。 朱瞻沂黑着脸,只得往内阁望去一眼,最终只能恨恨的掉头离去。 朱瞻基回到寝宫,见到郭爱果然听话的跪着,只不过她跪的地方不是地上,而是床上,她膝下还垫着他的锦绣五色被褥。 第八章 他阴沉着一张脸走近她。“你胆子真不小。” “胆子不大哪敢跟殿下暗通款曲?”她大言不惭的说。 他厉眼瞪她,但不过半晌还是笑出来了,他宠爱的伸手搂过她。“可吓坏了?” “吓是吓到了,不过最可惜的是我的紫东珠。”她取出用帕子包裹住的碎裂珠子,一脸的懊恼惋惜。 他安慰道:“别恼了,不过就是一颗珠子,以后我会送你更多更美的珠子的。” “嗯。”她其实不是可惜这么昂贵的珍品被孙仲慧毁了,而是因为这是他送她的礼物,她私心里把这些紫东珠当成他送的订情之物,都怪自己不小心,把玩时也不留意有没有人靠近,这才会闯出事来。她惭愧的低头。 “小爱,我问你……朱瞻沂过去曾经和你有过婚约是吗?”他犹稼再三后终于问起此事。过去他没问细节,是因为他相信她,可如今朱瞻沂却不顾他的警告胆敢到他的皇太孙宫,这教他妒火中烧,不能再不问清楚。 “这~——”她连了皱眉,“好像~一是有的。” 他脸色大变,“你们——” “你别急,我指的是苏丽,苏丽与他应该是有过婚约与感情的。” 他神色冷峻道:“你不就是苏丽吗?” “这……我现在是郭爱,不是苏丽。”她无奈的强调。 朱瞻基目光灼灼的亩视着她,“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失忆了?”他神情严肃凝重,不容她有一丝的闪避或谎言。 晓得面前的男人醋劲大发,今日她若不说清楚,事情恐怕无法善了。郭爱内心挣扎不已,但对于自己的来历她真的无法说实话。“你是信任我的对吧?” “我是,只要你说的,我都信。”他不假思索的说。 “我是真的失忆了,我不记得任何有关苏丽的事,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郭爱,苏丽过去或许和朱瞻沂有过感情,但她已经死了,在苏家被灭门的那天晚上就死了,所以不管苏丽与朱瞻沂有过什么关系,现在的郭爱对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了。”她有些愧疚无法对他说实话,但这话虽然说得不尽不实,却也不全然是谎言。 朱瞻基眼眸牢牢的锁住她,细细的思索她说的话,好半晌后突然绽出一抹笑,自负的说:“我明白了,总而言之,不管苏丽曾经与朱瞻沂有过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你与他再不会有任何关系,你只会是我朱瞻基的女人。” 在他的认知里,郭爱就是灭门后重生的她,对她来说,苏丽己死,反正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她与朱瞻沂就是结束了,他只要确认这点就够了。 郭爱张着嘴,有些啼笑皆非,这家伙还真是不可一世啊!“是啦、是啦,无论我是谁、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就是你的女人,我的太孙殿下。”她忍不住好笑道。 他挑高了眉峰,“是吧,你确实乐于当我的女人。”完全没理会她的调侃,他径自挑自己想听的话听。 郭爱翻了个白眼,对于他无条件的信任与自己的谎言略略感到抱歉。或许未来有一天她会告诉他她的其实身分,但绝不会是现在。 “所以,朱瞻沂现在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又露出正经八百的表情。 说到底,这男人就是非常介意她心里有没有别人。“没有”她大声的说,一脸的无奈。“我郭爱与朱瞻沂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你喝醉后曾说自己暗恋某人,这人又是谁?”他不准备这样就算了,打破砂锅问到底,将一切疑惑弄明白。 “这……”某人小脸飞红。 “是朱瞻沂?”他斜晚她。 “你门她咬看下唇瞪他。这家伙明知故问,还这样逗她。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他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你啦,就是你啦,大坏蛋!那日你大婚,一次婴了两个,我气坏了,借酒浇愁,怎么,不行吗?不能酒后吐真言,身为奴才就不能暗恋主子吗?”她气呼呼的说。 可说完她就被压倒在床上了。“行,随你怎么恋,明的、暗的都行,爱怎么恋就怎么恋”他笑到嘴都!!不拢。 她嘟嘴瞪着那张刺目的笑脸。他也太得意张狂了吧!“哼,换我问你了。” “要问我什么?”他的大手开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移。 “少不正经了,方才在外头,你对朱瞻沂说的是真的吗,你的伤是他害的?”她拍开他作乱的手,正色的问。 她的问题果然让他的笑脸收敛不少。“那日追缉阿鲁台,在打斗中原本要捉到人了,但朱瞻沂却“不小心”砍伤我,这才让阿鲁台在混乱中逃走的。” “你怎么确定他是不小心的?” “其实这一路上他不小心很多次了,但都教我小心的避开,而最后会受伤实在是因为太急于捉到阿鲁台,这才大意疏忽了。” 她忧心道:“他想杀你?” “在战场上是除去我最好的时机,王叔们已经发现,只有我死了他们才有机会,皇爷爷才会正视他们。可惜,朱瞻沂杀不了我,回头他们还是只能拿父王开刀,罗织了罪名让没上战场打仗的父王差点也丧命。”他恨声说着。 郭爱轻叹。这皇位争夺战早已白热化,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他为了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太子、太子妃,甚至是她,就必须扛下所有的责任,而且绝不能心软犹豫,是大家逼得他非要披上那件黄袍才行。 他的压力有多大,她都明白,也很心疼,如今就连自己都是他的负累,她拥着他,恨不得能为他多分忧解劳一些事。“都是我太没用了,帮不了你什么,还只会拖累你……” 看出她的沮丧低落,他故意邪邪笑道:“谁说你没用,你最有用的就是安慰我了,还不快来安慰我” 他忽而吻上她的唇,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她自然的回吻看,晓得他是想转移她的思绪,不让她多想多烦忧。他的细心体贴让她很是感动,但又有所顾忌,喘息着在他唇边低喃,“不要闹了,大白买的他温声诱哄着,”大白买才看得清楚,而且吴瑾会在外头档人。“ 但郭爱羞涩难当,怎么都不肯让他解开自己的衣服。 朱瞻基被她撩拨浑身冒火,在她耳边轻咬一口,恶狠狠的说:“好,晚上再让你好好的安慰我,但现在我要惩罚你!刚刚让你这奴才跪在地上,你却跪到床上来,实在是胆大包天,既然你不乖乖听话,罚人的手段我多得很,你就先尝尝这一种” 他一说完就堵上她的唇,大手灵活的钻进她被扯开的衣襟里,郭爱原就薄弱的意志被他的猛烈攻势瞬间击溃,再也无法思考,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自从两人说开了朱瞻沂的事之后,朱瞻基敏锐的察觉到这几天郭爱的情绪不太对,她虽然什么都没说,还是一样的细心侍奉他的日常起居,每天陪他吃饭聊天,不许他忙于政事弄得太晚入睡,也没拒绝过他的求欢,但他就是觉得她有心事。 这日沐休,他难得的不用上朝,与她在床上腻了一天,从白天撞着她直到晚上,要了她一遍又一遍,不肯让她回去她的小阁里,直到她倦极睡去。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她,睡在他的床上、他的身边,光是这么看着她,他就又蠢蠢欲动,总觉得要不够她。 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点火,郭爱受不了的哀求道:“不要了好不好?我好累哦……” 他宠爱的亲了下她的鼻尖,“体力这么差可不行,需要好好训练。饿不饿?你午膳跟晚膳都没吃,不吃饱点怎么有力气,起来吃点东西好吗?” 郭爱迷迷糊糊的就想拒绝。她现在好累,只想睡觉。 “不想吃东西吗?那我们来做点其他事好了。”他声音中带看奇异的愉悦。 被子被扯开,一双大手探上她的身子,郭爱浑身一阵激灵,马上意识到他想干么,立刻张大眼睛说:“饿,我好饿,我们吃饭吧门她那可爱的模样让朱瞻基忍不住笑,扑上去又亲了好几口才帮她穿好衣服,接着命人传膳。 坐在桌前,他一个劲的帮郭爱布菜,边催促她吃,边开玩笑的说:“要多吃一点,抱起来才舒服,日后也才好生养。” 郭爱的胃口顿时大打折扣,他的话勾起她的心事,她戳着他特意要人做的烧卖,嘴里喃喃嘟嚷着,“就算我不生,别人也能生。” 朱瞻基听清她合在嘴中的话,马上就明白她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那天孙仲慧跑来闹事还是对她造成影响,她一定是介意自己见不得光的身分,觉得就算现在两人相爱,还是无法跟他有个美满的结局。 他在心中苦笑,但却不想再多说什么。若她没有与他一起面对一切的勇气,再多的保证与承诺也没有办法让她安心。 装作没听到她的话,他夹起另一颗完好的鲜虾烧卖塞进她嘴里。“嘀咕什么呢,再不吃就冷了。” 他想要她信任他,想要她勇敢站在自己身边,就算她现在只是一个奴才,但如果她真的在乎他,会愿意主动争取他的,若是只有他单方面的付出努力,这样的感情是真的无法长久维持的,他愿意相信她,希望她不会让他失望。 东宫里,太子妃高坐案首,下首坐着朱瞻基,他身后站着低头不敢乱瞄的郭爱。 而朱瞻基对面的两个位子,正坐着胡善祥和孙仲慧。 此刻的气氛不是很好,因为太子妃一脸的严肃。 “瞻基,你倒说说,你成婚都多久了,为何两位妃嫔的肚子一直毫无消息?这到底是谁之过?” 太子妃此话一出,立刻让胡善祥和孙仲慧表情一阵难堪。 郭爱咬着唇,头越垂越低,面色也尴尬不已。她跟在瞻基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与她以外的女人亲密,这两人当然生不出孩子来。 “是孩儿的错,平日过于忙碌皇爷爷交付的任务,才忽略了这事。”朱瞻基脸色来变的回答。 “哼,你当真是在忙吗?就算是如此,延续香火也是大事,你皇爷爷那日见到我才问起你为何至今仍无子嗣,让我再为你备几房妾室,身为太孙,又已成亲多时,到现在还无后,这怎么说得过去?”听出他的敷衍,太子妃怒声道。 孙仲慧一听还要让其他女人再与她争夫,马上就道:“不可以,不可以再让殿下纳嫔了——”不过她很快就在太子妃恼怒的视线下住口了。 “之前你们才刚成亲,我也不好多过问什么,可这会我不问不行了,善祥、仲彗,你们身子可有问题,否则为何始终没有好消息?”她直接洁问两人。 胡善祥望了朱瞻基一眼,低垂下头,并未回答。 孙仲慧则是一脸气愤,偏偏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根本没碰过她。 两人只能哑巴吃黄连,将苦往肚里吞,就是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郭爱瞧在眼底,心下为两人难过,更为自己难过。她们占了他妻妾的位置,却得不到他的人和心,而她虽然成了他的人,却永远见不得光,真不知道到底谁比较可悲? “母妃,纳嫔不必了,有问题的是我,你不要责怪她们。”朱瞻基淡淡道。 “不怪她们,那怪你吗?还是怪你身边的人?” 太子妃凌厉的眼神忽然扫向他身后的郭爱,让他脸色跟着微变。 郭爱接收到太子妃的怒意,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初日,你过来。”太子妃没打算放过她,冷冷的把人叫过去。 第九章 郭爱咬紧唇,心知这把火烧上她了,心下冷一阵热一阵的。她一直知晓太子妃不满她,早想杀她,只是苦无时机,而自己也尽可能的躲着她,但如今显然是躲不过了。 其实今日原本只有瞻基要过来,但太子妃却要人带话,让她一道来,这意思很明显,她是休想逃脱了。 “娘娘。”她站到对方面前,不安极了。 “跪下”太子妃一喝。 她立即跪下。 “来人,拿板子进来,给我甘刚良的打这奴才则太子妃目光阴狠,冷声吩咐。 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这奴才送去内官监,让那些有手段的老太监整治去,偏偏碍于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关起门来动私法。 朱瞻基面色巫变的由椅子上跳起。“母妃这是干什么?” 太子妃狠瞪他一眼,“给我住口!就是这奴才没将你敦促好,才让你没时间精力去妃嫔那,我今日就要好好惩罚他,让他知道自己错在那里! “母妃”他大惊。 “来人,给我打。” 马上就有内侍上前将脸色发白的郭爱架住,强压在地上,板子也随即被取来,她迅速的被架上凳子,眼看就要挨打。 “母妃,你别逼我门他清楚母妃为什么要打小爱,这是逼他疏远她。 “哼,不过是打一个低贱的奴才罢了,怎么就是逼你了?来人,还不打则就在板子要落下时,朱瞻基一把抓住行刑太监的手腕,不让板子落下。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让开”太子妃怒斥。 “母妃若要打,就打孩儿好了,孩儿愿意昔她挨打。” 他这话一说出口,郭爱更是心惊胆颤。身分尊贵的太孙愿意替她挨板子,这话听在太子妃耳里,能不更恨她吗? 一旁的孙仲慧则是惊愕至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而胡善祥却是紧抿着唇,神色复杂。 “你这浑小子,竟敢说这种话?就不怕、不怕你和他——”太子妃盛怒之下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幸亏最后及时收住口,但她实在怒极,忍不住狠狠甩了儿子一个耳光。 胡善祥和孙仲慧都惊傻了。 孙仲慧自是不明白她这巴掌的意义,可胡善祥却是清楚的。她撞见过太孙亲吻那个叫初日的太监,虽然一直为他们隐瞒秘密,但如今看来,想必母妃也知道此事了,才会借机整治初日。 郭爱则是又急又心疼。太子妃定是怒到极点,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打瞻基的!这巴掌像是打在她脸上,她跟他一样痛。 朱瞻基挨了一巴掌后跪下道:“母妃,至今无后全是孩儿的错,孩儿答应你,今后会用心在两位妃嫔的身上,很快就会给你传来好消息的。”他握拳允诺。 郭爱捂着唇,不让哭声逸出。他被逼得不得不妥协了。 “这是你说的?真会用心在“女人”身上?”太子妃刻意强调女人两个字,让他听明白。 “会的,孩儿会的。”朱瞻基神情痛苦的点头。 “那起来吧,若近期内太孙妃或孙嫔有好消息传来,我便原谅这奴才,暂时晓他一条小命。”她冷酷的说,瞧向郭爱的眼光仍充满杀意。 朱瞻基忍着气行礼告退,带着郭爱大步离开东宫,胡善祥和孙仲慧见气氛不对,也乖觉的跟看退出。 走出东宫后,朱瞻基拉看郭爱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低声问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脸上红红的掌印,踌躇片刻后道:“我觉得太子妃说的没错,你是应该留下子嗣了。” “所以你愿意帮我生孩子了?”他看着她,步步进逼的问。之前她一直坚持要喝避子汤,即使他再三向她保证若是她有了孩子,他也能护她周全,她却仍担心的不肯答应。 “愿意帮殿下生孩子的人也不只奴才一个,奴才就算生了孩子也无法名正言顺的抚养他,那孩子也不会得到太子妃的承认。”郭爱有些冷淡的别过头。她知道自己这么说有多伤人,他刚刚还护着她,她现在却要推开他,但她不这么做不行,否则不只她会出事,他也会被太子妃和皇上为难。 其实那天孙仲慧来送荷包时她就己想到这些事,但却无法开口告诉他,只能在话里暗示他,但他总是装作没听见,现在逼得她不得不挑明说了。 “你想好了,这就是你的答案?”他忍着怒气,一字一句的问。 她紧抿看唇,抬头望向他,最后硬下心点头。“是。” 朱瞻基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如你所愿。”旋即大步离开。 她咬着下唇,阻止自己哭出声来,隐隐听到他似乎是遇上离开东宫的胡善祥和孙仲慧,他还对孙仲慧说上回他错过纸条的约会,今天晚上会去看她,好好补偿她。 他很久没有这么温柔和善的对其他女人说话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得了心绞痛,心一阵阵的抽痛。 不远处的孙仲慧并没有发现她,只顾着欣喜的对胡善祥炫耀。“姐姐,真是抱歉了,殿下好像还是比较喜欢来妹妹这里耶” 胡善祥勉强笑了笑,没有回话。 “对了,姐姐,你说这事怪不怪?殿下之前不知道在忙什么,忙到都没时间来看咱们,还有为什么一个奴才能让母妃生这么大的气,甚至动手打殿下?这真是教妹妹费解。” “我也不明白。”胡善祥低声回道。 见她那胆小怕事的反应,孙仲慧忍不住嗤之以鼻。“瞧你这模样,怕什么呢?母妃的举动怪异,难道咱们就不能谈了?可若要说母妃奇怪,殿下更怪,他对初日实在好到过头,将那奴才宠得目中无人,几夭前我还见到那奴才坐在他床上,你说离不离谱?” 胡善祥脸色一白,没有接话。 “姐姐,我越想越不对,殿下看那奴才的目光不太对……该不会……” “够了,你想说什么?”胡善祥突然喝斥。 孙仲慧一惊,从没想过胡善祥敢这样凶她,不禁也恼了。“我说什么了,你这么凶做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在说话前先想想,有些话可不能乱讲,万一传了出去,别说殿下,就是母妃都不会放过你。”胡善祥神情严肃的提醒她。 “你——” “我劝你,不该说的别乱说,没事也别去找初日的麻烦,那对你没好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胡善祥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不理会在身后气得跳脚的孙仲慧,接看目光扫过不远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郭爱,心中有看挥不去的担优,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 那天之后,两人曾经冷战了几天,最后还是朱瞻基舍不得她伤心先服软了,只是为了应付自己母妃的要求,他偶尔会轮流到两个妃嫔的处所过夜。 郭爱明白他的妥协是为了自己,但心还是没有办法不痛,泪只能往肚里吞,她不想他为难。 这日,她窝在自己的小阁,身子泡在注满热水的浴桶里,失神地想着事情,时间悄悄的飞逝,热水也渐渐的变凉。 蓦地,察觉到有人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她机警的转身迎向那目光,就见那人正站在隔着她几步的距离默默地望着她,这样赤裸而火热的凝视,令她的脸逐渐地烧烫起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出个声?”她尴尬的问。 “刚来,见美人入浴,也就不出声惊扰了。”他笑道。 “你……”晓得他又在作弄她,她有点恼,抓过浴捅旁几上的布巾,就想裹住自己起身。 “别动。”他走过去,让她坐回浴桶里,不由分说的低下头亲吻她的脸。“真美。” 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真的美?” “真的美,有朝一日,我定要亲眼见你穿一次女装让我瞧瞧,不是百姓的布衣,也不是宫女服,而是真正的宫装,看是不是如同我梦中那样的美。”他继续吻着她光裸的颈项,他永远忘不了那次的梦境,但梦中的内容,他是不会对她说的。 “你梦过我穿女装的样子?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上,教她跟着迷醉起来,但仍不忘好奇的问。 “那时我当你是小太监,试想一个太孙却对小太监存有不该有的幻想,还梦见他穿女装的样子,象话吗?传出去我皇室颜面何在,这要我如何说得出口,何况那梦境结尾惊心得很,所以那样的女装根本不算,不是真实的都不能作数。” “你在不知道我是女儿身的情况下,就对我存有幻想?”她心里冒出喜悦的泡泡,原来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早就喜欢上她。 她记得他说过,就算她真是太监,他也要她,但一直以为那只是因为他已经确认她的女儿身才会这么说。 “别得意,都是你没大没小的,才让我失了分寸。”朱瞻基脸上浮现可疑的暗红。 她不再笑话他,转回自己捉住的关键字问:“你刚刚说什么惊心的结尾?”她不懂他的意思,也更加好奇。 他不回答,将手伸进浴桶里,发现水已转凉,便吩咐门外的吴瑾要人备热水,一等热水送来,他亲自提着热水注入浴桶,这一连串的吩咐和动作让郭爱看傻眼。 “你这样大动作的要吴公公派人送热水来我这,会引人议论的。”她虽然皱眉说着,但心里其实很是欢喜甜蜜,为他刚刚纤尊降贵的帮她注热水的动作。 “放心,吴瑾会想个说词处理好一切的,绝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他轻浮的一笑,接着抚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让她轻轻的喘了一口气。 “别摸了,你的身子也要沾湿了。” 她的双颊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整个热烘烘的,今天虽然是“安全期”,但小阁毕竟不比他的寝宫,不可随意进出,这小阁里还住着她这个太监呢,现在门外有吴瑾守着,只会让人更加感到奇怪。这真是太不安全了,郭爱赶紧拍开他胡来的手。 “湿了就湿了,我正好也想洗澡呢门他坏笑着,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想离开。 他没顾忌,猛地将她托出水面,露出她丰满的酥胸和纤纤细腰,头一低,激切地吻上她胸前轻颤的粉色蓓蕾。 酥麻的感觉来得猛烈,郭爱脑袋瞬间正片空白,还来不及反应就又全身无力的滑进水里,让浴捅里水花四溅,接着朱瞻基也跨进来,激 情万分的抚触她的身子,双眼充满着情欲。 …… 几次攀上高嘲的郭爱,早已累得全身无力,而释放出欲 望后,朱瞻基又深深的吻了她的唇,最后才将全身瘫软的她抱出水面,用布巾裹住她曼妙的娇啊,再抱着她上床。 他替她擦干身上每一处水渍,郭爱已无力阻止他这让人觉得羞赦的动作,像是刻意的,他的大掌似带着魔力,所有被他抚过的地方,都像再度被点燃起火苗,她躁动的挪了挪身子。 知道她累坏了,他不再点火,温柔地深凝眼前这张激 情过后的嫣红脸蛋。“睡吧。”他柔声道。 郭爱伸手抚上他俊美的脸颊,思绪渐渐恍惚起来。“好,我这就睡。” 他仍是微笑着,轻轻的将她的手移入被转里放好。“我明早再来看你。” 郭爱知道他的意思,心一拧,有些硬姻的点头道:“好……” 朱瞻基站起身走到门边,那里有一套吴瑾替他备好的干净衣裳,他穿上后,回头再瞧一眼床上的人儿,朝她点点头,随即走出小阁。 第十章 等他从眼前一消失,郭爱的眼泪便滴落下来。 她知道他要去哪,不是孙嫔就是太孙妃的处所,他不去不行……不去不行…… 她咬看唇,咬得唇都渗出丝丝的红痕,还是无法掩盖此刻的心痛。 这真是她想要的吗?她来自未来,来自一夫一妻制的地方,来自一个就算是总统,妻子都有权要求对方忠贞的地方,她真的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吗? 泪水继续的流,哪怕能够带走她心里一丝丝的伤痛也好。可悲的是,在这个朝代,她甚至连要求丈夫忠贞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妻子,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太监,何况他还是大明皇朝的太孙。 她紧闭双眸,任泪水奔流,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找自己的正牌妻室,让她们为他生下皇嗣,生下属于他朱瞻基的孩子,而自己却不能有丝毫的抱怨,更不能试图阻止什么……她什么都不能做! 郭爱伤心的哭泣,唯一能做的,只剩哭泣…… 泪水模糊了视线,在蒙蒙的泪雾里,桌上有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努力的睁眼仍看不清那是什么,于是她穿好衣服,忍着腿软无力来到桌前,一看是她送他的幸运绳,现在被他孤单的留下,她的泪水再次溃堤。 心酸一阵后,她呆傻的看着幸运绳,上头的一丝一线在在刺痛着她的眼,她想到自己那时在编这条幸运绳的心情,渐渐地,泪水干去,她的心像被注入某种力量,她握紧手上的幸运绳。 她没办法大度的接受这种事,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不是唯唯诺诺的古代人,对什么事,都只能顺从,这不是她的脾性,她决定要去追回他。 下定居心,她立即打开房门奔出去,却在回廊下看到朱瞻基昂藏的身影,她登时一楞,他那负手而立的等待模样,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奔出来追他。 他缓步踱至她面前,蓦地,头一低,他再度吻住她的唇。 她一惊回过神来。他不是离开……。“你?” “我就知道你会偷哭,瞧,唇都咬破了。”结束吻后,他痛心的抚着她渗血的红唇。 “你不~一。” “我不想走,因为我不想你流泪。”他深情的一叹,牵着她在园林里的石凳上坐下。 “所以你故意留下幸运绳,让我追出来?” “我只是在赌,赌我们的爱情。而它果真如其名,是幸运绳,让我等到你,让你不再只是默默的承受一切而不想改变。” 她心口揪拧起来,紧盯着他。“想改变,就能改变得了吗?在这宫里,只要你还是皇太孙,就无法改变这一切。”说着,她流下泪来。 “但你追出来了,就代表不管我是什么身分,对你而言都不重要,不是吗?”他无比心疼的帮她抹去颊畔的泪水。 刚刚离去前,她虽然没留他,但那硬咽的语气、落寞的神情,却揪得他的心绞痛,让他每走一步,心就刺痛一下,越走心越痛,最后才会在踏出小阁时将幸运绳留下,为的就是要逼她正视自己心里最忠实的声音,他等她“觉悟”太久,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掐住她的小脖子,要她承诺她是要他的,就像他只想要她一样。 郭爱再咬唇,明白了他的用意。这腹黑的男人,竟用这种手段让她“就范”,她还心甘情愿的栽了。 朱瞻基伸手抚向她的唇,“别咬了,我看了都心疼。” “你待在这小阁那么久,不怕被人撞见?”她还是替他担心。 “我让吴瑾去当档路石了,有他在,不会有人来。”他一笑。 郭爱一叹,“只要有太孙的地方,就会有吴瑾吴公公,这是宫中大家都知道的事,你派的这颗档路石还真显眼。”她终于有一点说笑的心情。 “放心,吴瑾会想个说词处理好一切的,绝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他又重复了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要她安心。 接着他将她拥在怀中,看向满天的星斗,天空似黑绒布,像谁在那上头打翻了装着夜明珠的珠宝盒,星子散发出耀眼璀璨的光芒,如她闪闪动人的双眸,无时无刻牵引着他的心为她跳动。 “当我们都老了,儿孙满堂、白发苍苍时,我也要像现在这样搂看你、牵你的手一起看星星,然后将我们之间的爱语,再从头说一遍给你听。”他感性的柔声道。 心里漾满感动的郭爱,注意到他的视线,也随之看向天空,那间被满天的星星吸引,在这一刻,虽然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但看看星空,有他在身旁,她真的感到满足,原来女人的心很容易满足,只要是心里的那个人给的什么都好。 想着想着,她有一度的恍神,她从来想过自己的爱情会跨越时空的藩篱,来到了明朝,以前的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这么爱一个人不顾身分、不畏生死,他说的未来蓝图,她很感动、很想参与,可是他们连眼前的问题都过不了,未来……她不敢想,那像是手中握不住的细砂。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叹,他闻声低下头来,只见忧愁爬上她的眉眼,他又给她深深的一吻。 一吻结束,他定睛看着她,“放心,就算不能改变什么,你也永远会是我的唯一。”他对她许诺。 郭爱闻言一颗心受到震憾。天之骄子的他,竟愿意对她许下这样的承诺?不要后宫三千,只要她一个?! 雾气又聚在她眸底,渐渐凝结成珠,在快滚落下来时,已被他低头吻去,朱瞻基宠爱的将她搂得更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4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4部分阅读 紧。 见她手中紧握着的幸运绳,他一笑的伸出手来。“替为夫的绑上吧门他讨她欢心的说。 他的话又让她感动万分,但这样简单的夫妻情,对以苏丽身分重生的她而言,却是一种奢求。 郭爱慢慢的拿起幸运绳,再度为他系上,她硬咽的说:“虽然无法改变情势,但我想顺着自己的心我不想你去找别的女人。”说着,她紧抱住他,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我晓得,其实我也做不到,我被你吃得死死的,除了你,我对谁都起不了兴致,去了孙仲慧她们那里也只是睡觉而已,我只要你一个。”他轻抚着她的发,才吻去她的泪水,现下却掉得更凶了。 他中了她的情蛊,无可自拔,除了她,他谁都不要,这也许很没出息,但他甘愿如此,甘愿只让一个女人束缚住! 他轻轻地搂住她,“相信我,我只会是你的……” 她的眼泪冻结住了,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的对她,望看他,她感动得心脏都痛了,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这夜,就这样的永远留住… 干清宫正殿遍铺金砖,精美奢华却不显庸俗,反而突显天家的威仪神圣。 殿里,朱棣背坐干窗台边,朱瞻基则坐在他下首,面对窗景的位置。 廊上郭爱守在那,但模样倦懒,甚至打起呵欠来,他忍住笑意。自那夜两人在星空下互诉情衷后,他像是怎么也要不够她,常常夜里都要到小阁和她云雨一番,让她累得爬不起身,连他什么时候悄悄离去的都不晓得,当然,隔日倦态就爬上她的脸,他今日原是想让她别跟来的,留在小阁补眠就好,可她偏说自己“精神十足”,想跟他来走动走动。 他想她的身分只能守在殿外,而且只是一个太监,皇爷爷绝不会注意到她,这才同意,只是才刚站在廊上没多久,她就呵欠连连了。 趁皇爷爷没注意,他以眼神示意站在她身旁的吴瑾顾好她,这里毕竟是皇宫重地,别真让她公然打眩睡了。 吴瑾推了推她,才让她振作点的继续站好。 朱瞻基抿笑的将目光移回来,面对难得休憩闲坐的天子。 而让朱棣闲坐的原因,其实是他近来龙体违和,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 “咳咳……”朱棣喝了口茶后,突然咳嗽起来。 朱瞻基见状马上起身到他身后为他拍背顺气。“皇爷爷,窗边风大,您要我关窗吗?”他关心的问。 有着病容的朱棣挥手,“不必,这点风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朕御驾亲征打蒙古人时,那沙漠的风沙才惊人,可朕坐在马背上,在风沙中三天三夜也不倒……咳咳……朕勇着很……咳咳咳……”当今天子神采飞扬的讲着当年勇,可偏偏身子不配合。 朱瞻基见了忧心。皇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近一年来身子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听伺候皇爷爷的太监说,皇爷爷经常夜咳不止到无法入睡,且脾气也变得更加的阴晴不定,目前朝堂上只剩他的话皇爷爷听得进耳,其余人等的建言,皇爷爷几乎全都驳回,一意孤行的决断所有事。 这令他忧心忡忡,尤其是对这一件事一“皇爷爷,您真的不愿放弃第五次亲征吗?”他劝道,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朱棣闻言一凛,“朕决定的事,不准反对” “可您的身子……” “朕的身子好得很,这回一定要割下阿鲁台的脑袋,不容他再挑衅朕门他不顾病体,仍雄心万丈的说。 阿鲁台再度率军进犯大明山西大同、开平等地,皇爷爷大怒,这才决定抱病亲征。 但打仗导致国库支出过大,赋役征派繁重,再加上皇爷爷年岁已大,实在不适合再出兵北征,朝中众臣于力的阻止他,但他非但不听,还将几位忠言逆耳的重臣关进大牢里。 朱瞻基对他的刚恢自用实在是万分无奈。自己的话已是他唯一肯听的,可如今对于这事,皇爷爷依然固执己见。 深知再劝不动他,朱瞻基只得道:“若您坚持亲征,那这回也让孙儿陪您去吧?”他只能跟随保护了。 朱棣脸色一整,“前几次出征朕要你跟随,不过是在训练你的带兵能力与胆量,而今你已能独当一面,不需再磨练了,这回就留在京里好好替朕守住江山,别让这万里山河有任何动荡。”他谨慎的交代,竟不再让孙子跟随。 “但您的身子……”朱瞻基老话重提。 “别再说了,朕的心意已决,你跪安吧门朱棣听不进任何劝言,要孙子退下了。 朱瞻基叹气,只得跪安后退了出去。 在他要步出干清宫正殿时,朱棣忽然又将人给叫住,“等会。” “皇爷爷?”他止住步伐回头,以为出征之事有转圈余地。 “你都几岁了,皇太孙宫还迟迟没传出娃儿的声音,平日认真于政事上固然重要,但夜里的事也不能荒废,别冷落了自己的妃嫔,若真不满意她们,朕也对太子妃提过,再为你纳嫔,太孙无子关总惹人非议,朕也不放心,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吧?”朱棣提点道,除了想抱玄孙,大片江山有人继承才是重点。 朱瞻基表情微僵。他当然明白,江山要有继承人,男子要有后,他若无子嗣,朝中大臣必会议论纷纷,忧心他未来后继无人,皇爷爷是担心这会动摇了他皇太孙的继承资格。 “孙儿了解,今后会努力为皇爷爷添一个玄孙的。”他低头道。 “嗯,朕等着呢,去吧”朱棣疲累的摆摆手。 朱瞻基躬身退下,在殿门前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擦肩而过,看见那人,他大吃一惊,而那人认出他后,也马上停下脚步对他行礼,但来不及开口与他说上话,就听到朱棣的声音由殿里传来一“既然来了,还不进来” 第十一章 那人歉意的瞧了他一眼,便勿匆地走进殿里。 朱瞻基惊慌的往左侧长廊看去,郭爱正站在那等他,而那方向对去便是他刚刚看的窗口位置,里头的人可以轻易的将她的样貌瞧得一清二楚。 他脸色霎时一白,快速的走向她,而郭爱见他出来,则开心的露出笑脸,正要迎过去时,却见神色异样,不禁诧然,脚步也不自觉的停顿下来。 朱瞻基见她竟停下脚步,在此处又不好出声喊她,这只会更引起旁人注意,他索性跑过去,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跑离那片窗,尽快远离干清宫,见主子如此,吴瑾一脸诧异,在追上两人的步伐前,他转头往窗内望去,想知道是什么让主子这么慌张,而这一望,他的身子也立刻一震。 殿里,咳得厉害的朱棣,这会刚好起身向窗子这边转过头来,一看见孙子拉着一名太监跑开,他有些意外。 瞧那背影,他认得,是初日那奴才,他不觉皱眉。 过去他就曾经撞见瞻基与这奴才玩闹的样子,想不到经过这些年,他们还是如此?瞻基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持重,唯独与初日在一起时才会显现出轻浮样。 忽然,他想起似乎耳闻过太孙与一名奴才走得极近,互动异常的亲昵…… 朱棣摇头。他印象还很深刻初日那奴才解释自己画的那幅老虎图时的从容,他心知他所说的那些话,绝不是病中爱妃的意思,他明知他欺君,却赞赏于他的机智与对孙子的忠心,更重要的是,自己真的因此念及了与太子的父子情,才会同意让这件事这么落幕。 初日这奴才是个人材,胆识不错,有小聪明,跟着瞻基是能帮上一点忙,传言不足为虑…… “皇上,太孙怎么会拉着一个宫人跑?奴才以为殿下都已二十四,怎么还这么调皮?他拉着的那人是谁?”李安打断朱棣的思绪问,他随着朱棣的视线望去时,只见到朱瞻基与郭爱的背影,没见到郭爱的脸孔。 “那奴才唤作初日,是瞻基的内侍。别管他们了,先说正事要紧,事情查得如何了?”朱棣收回方才瞬间多变的心思,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问。 李安立即收敛了笑容,“奴才该死!出宫这几年,还是没将人找到。”他汗颜的低头道。 “朕让你出宫密访,如今都已过了六、七年,还是没有消息吗?”朱棣表情复杂,既恼怒也忧愁。 “奴才无能,罪该万死门李安深觉愧对皇恩,跪下请罪。 “唉,起来吧,以你的能力若找不到,兴许她已不存在于这世间。”朱棣沉思看。 “也许真是这样……”李安期待他能收回成命,让他不用再找下去,不用再在外头“流浪”。 “好吧……你就回宫来吧”良久后,朱棣终干下了决定。 朱瞻基一路拉着她跑回到皇太孙宫,就算路上被其他宫人瞧着了也不管。 郭爱大皱其眉,对朱瞻基不由分说拉着她跑的行为颇有微词,正要开口数落,谁知他比她更快的丢出震撼弹——“你说那个见过我的李安公公没死?”郭爱惨白着脸,身子忍不住发抖。 朱瞻基面色也报为阴蛰,“没错,虽然我己多年来见到他,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人来。” “这就怪了,当年奴才明明听到皇上身边的宫人私下议论李公公身亡的事,难道是奴才听错了?”吴瑾在亲眼见到李安后也不住的心惊。 “你也许没听错,但传言有误。不过既然他没死,且再度在皇宫里出现,皇爷爷应该就是有意让他回宫复职了。” “复职?!这怎么成?他见过我,若在宫里碰到,那该怎么办?”郭爱慌乱的问。 “这……” 三人不由得都愁困起来。 怎么也没想到以为已死的人居然又活着出现,而且极有可能回到宫里来。 “总之,以后你别再接近干清宫一步,在宫里走动也要格外小心谨慎,不要撞见他。”朱瞻基认真的提醒。 “好,我会的。”郭爱一脸的犯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太子妃才想尽办法要将她从瞻基身边弄走,这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冒个李安,老天爷,真要逼死她吗? 见她苦着一张脸,朱瞻基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放心,没事的,我也会特别注意。” 在他怀中点点头,但郭爱的愁容不展,心里的不安则像墨水在宣纸上渲染开来,越扩越大。 朱瞻基正心烦着李安的出现,却不知道另一场风暴在东宫逐渐成形。 太子妃高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的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太监。 “把你这阵子观察到的都如实禀报本宫。”她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十分有威严。 “是,依奴才观察,每隔两日,太孙便会轮流到太孙妃以及孙嫔寝殿过夜,这段日子都是这样,没有间断。” 闻言,她安了点心,便有了笑容。“那可都确实待到天亮才走?” “是待到天亮没错,不过……”接下来的话,小太监觉得有些为难了,生怕答案非主子想要,自己会遭池鱼之殃。 她拿起茶杯,眉头皱起。“不过什么?说清楚!” “回娘娘,不过就奴才所知,太孙虽然到娘娘们那就寝,可都是和衣同眠,并无任何亲密之举,早上伺候的宫女们也说……” “什么?!”太子妃怒极,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瓷杯碎成多块。 见状,小太监颤抖着,没敢再说下去。 伶俐的宫女随即又上了一杯茶,太子妃接过喝了一口,顺了顺气。 她知道儿子喜欢初日那个太监,但她原以为之前以初日相逼的结果,会让儿子知道要以大局为重,让妃嫔们产下皇子皇孙才是。 不料他竟阳奉阴违!不,她身为太子妃,绝不能让断了皇脉的事发生! 稳定心神,她沉着声音开了口,“这么说来,太孙到别宫就寝的时日可都是固定的。” “是的,每隔两日,若是这次到太孙妃那过夜,再隔两日便会到孙嫔那过夜。” 果然如此,只是为了对她交差罢了,她真是越想越气,这个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那下一次太孙到别宫就寝的时间是?” “回娘娘,应该是今日亥时,会到太孙妃那过夜。” 亥时……这么晚才去,甚至连培养感情的心思都没有,她真要被那个孽子气死了。 太子妃咬牙道:“去太子那叫王振来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办。” 是日亥时。 郭爱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看帐顶。其实她躺上床有好一会了,只是一直翻来覆去,兴许是心里有事,怎么也无法安眠。 瞻基去太孙妃那过夜了,且这回是被她早早赶去的。这样倒数他离开的感觉太难熬,而她今天的心情又特别乱,便具着脸把人赶走了。 她知道他百般不愿意,也知道他只是去人家那里借住一宿,更知道他的心里有她,只是无奈必须做做样子给太子妃看。 这些她都知道,可每次他前脚刚走,她的心情就莫名低落,实在无法过止自己胡思乱想。 她会想,万一像小说写的一样,人家给他下蝽药了怎么办?她又想,万一相处久了,他对人家日久生情怎么办?她一直想一直想,想得心慌难眠。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了,且这症状,每两日便会发作一次。 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最近食欲不振,吃什么都没胃口,就连在王贵妃逝世后被调去东宫的金嫦玉姐姐亲自送来的美味馅讲,她也一口都没吃,有时候甚至对一些东西感到反胃。 最糟糕的是,她晚上不睡,早上精神就不好,老是到了下午就想打吨。 无奈叹了口气,她翻身改为侧睡,希望换个姿势会好一点,只是才翻身,桌上的一碗鸡汤便映入她眼帘。 那是他临走前让吴瑾送上来的,特地嘱咐她无论如何都要喝光,还威胁她,若是他明早回来检查,发现不是空碗,便要她好看。 早先,她将鸡汤捧到凉了,喝了一小口,便再也喝不下,眼泪一滴滴止不住的掉。不是汤凉了不好喝,是她太心酸、太不甘。 郭爱啊郭爱,在现代是爸妈极力疼宠的宝贝,更是拥有许多待她好、交心的朋友,何时受过真的委屈? 可来到这朝代,劳苦的事不说,她竟成了一个见不得光、得躲躲藏藏过日子的人,明明跟心爱的人两情相悦,却成了不能大方谈情的小三。 心里委屈,她于是将鸡汤放回桌上,没再碰过。 心里赌气的想,她就是不喝,他又能怎么样? 他眼睛看不到她没喝,因为他也看不到她独守空闺的寂寞。,他嘴巴念不了她没听话,因为他也说不了安慰的话给惶惶不安的她听;他的手不能捧起热汤逼她喝,因为他也不能在她觉得心寒的时候,给子温暖。 然而最气人的是,他没有错,他仍是一个很爱她的男人。 越是这样,心越是揪紧的痛。 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所以她除了折磨自己来排解这样的不甘,她,无能为力……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郭爱的思绪。 这么晚了……会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她坐起身,却没有出声。 “叩叩——”敲门声又响起,但这回有人说话了。 “初日,醒醒,我是王振啊,你快醒醒——” 王振?他不是在太子身边伺候了吗?怎么来找她了? 听是熟人,她连忙开口,“好的,我就来。” 她起身下床,随便套上外衣,前去开门。 门才开,王振便扣上她的手,要拉着她走。 “等等,这是怎么了?”郭爱担忧的问。 “没时间等了,太子方才又昏厥了,太医们束手无策,太子妃这才连夜让我过来唤你,你快随我去趟东宫”王振一脸焦急。 又昏倒了?怎么会这样,难怪她刚刚会觉得有事发生! “太子可是嘴馋又吃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出事? “这我也不清楚,你去看了就知道!动作要快。”王振又拉了她的手,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加大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知道情况紧急,郭爱迈步跟着一手提灯笼、一手扣着她的王振往东宫去。 只是进了东宫,王振却是往太子妃的寝宫走。 见状,郭爱有些却步了。 自从那次被太子妃赐毒后,她心中便有了阴影,虽说她很清楚太子妃其实是个好人,只是两人立场不同,才必须除掉自己,但她还是能避就避,尽量不跟太子妃打照面。 “怎么了?”感觉到她脚步一顿,王振疑惑的回头。 “我……”心下惶然,她不想去了。 可她身为一个奴才,怎能讳抗主子的命令?再说了,这若是自己多想,害得太子命危怎么办?况且太子晚上睡太子妃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心了? 突然,一颗一颗豆大的雨滴落下来。 眼见开始下雨,王振的语气也有点不耐了。“初日,你到底怎么了?” 她摆摆手,“没事,走吧。” 点点头,王振又继续领路,不过这回没再拉她的手。 过没一会,一声响起,走在前头的王振似乎跌了一跤,郭爱着急的上前要扶起他,可他却直呼脚躁疼,站不起来了。 第十二章 “我帮你瞧瞧”郭爱说着就要蹲下身替他检查,不料却被他推拒。 “初日,太子的事要紧,你先去吧,我坐在那廊下,等等你再来帮我。”王振一副忍痛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回廊道。 人命关天,权衡之下,郭爱决定先去看看太子的情况,她赶紧捡起灯笼要走,只是才转身走了一步,忽然一条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只来得及挣扎两下,便失去了意识。 这天深夜下了一场急雨,雨势之大,让所有景物看起来都是迷迷蒙蒙,像蒙上一层烟雾似的。 大雨中,一口封死的棺木被抬出宫,往宫外一处乱葬岗送。这处乱葬岗离宫不远,凡是获罪的宫人死去,便会被送来这,随地掩埋或曝尸其中。 能有一口棺,还是不错的。 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的贵妇仅让一名太监打伞跟看她,而她则跟在抬棺的人后面。 棺木搁下后,便开始有人掘地,贵妇特地往前走了几步,瞧瞧下挖的深度。 “娘娘,雨大了,地上泥泞,您小心走,别摔跤了。”王振为她撑伞,并贴心提醒。 太子妃这才停下脚步,没再靠过去,但伸手摸摸棺木,重叹一声。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奴才,对东宫更是尽心尽力,若不是他投错身子,又做了违背天道的事,我又怎会下这样的杀手?”她满腹的惋惜,虽然不忍,但为了儿子,她也得狠下心肠。 王振听着,身形虽然卑微,然而神态却很冷漠。 “……我听过一种说法棺木别埋得太深,死者才有机会早日投胎为人,这孩子我是不得已才杀之,自是希望他能早日重生,若有机会再世为人,千万别再投错身子……” 她这话似在告诉棺木里的人,只是棺内的人没有回应。 又叹了口气,她轻轻的交代,“唉,告诉掘地的人,土别挖得太深,够掩埋即可。” “娘娘仁慈,棺木里的奴才会感激您的。”王振连忙转身依言吩咐那些人。 雨中掘土是很吃力的,掘地的人一听能早点结束,都高兴着,勤快挖了比棺木高一点的深度,便来禀报。 王振见太子妃额首,赶紧示意那些人放进棺木。“埋了。” 众人开始掩土埋棺,直到棺木都看不见了。之后,太子妃没有离去,并示意其他人都先离开。 “娘娘,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宫吧。”王振低着头道。 “这孩子走的时候是安详的吗?”太子妃轻声问。 那日赐毒给初日后,其实她偶尔会想起他当时哀戚的神色,所以后来才会软硬兼施的逼儿子退让,然后慢慢结束这段足以令皇室蒙羞的丑事,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这一步。 但这回她不想再亲眼见到初日死在自己面前,所以要王振自己解决了,她不想过间,只想赏一口棺,来替这孩子送别,希望他能好走。 毕竟,是个讨喜的孩子啊,她曾经是这么喜欢他的。 “回娘娘,是的,照您的吩咐,没有施加任何痛苦。”听到太子妃提起这事,王振先是吓了一跳,却赶紧装镇定。“其实娘娘内心也不必感到痛苦,初日这世为奴,现在走了,苦日子也尽了,我们该替他感到开心才是。” 沉默了一会,太子妃点了头,“就当是这样吧,我们走了。” 没再多说,王振跟着太子妃离开了乱葬岗。 其实,他没有说实话。那口棺里的人还活着,只是被他用药弄晕了。 他的内心有很多不甘与怨恨,或者该说他是太嫉妒了……为什么是初日不是自己?为什么那个让太孙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初日为什么总这么幸运?他明明是个老爱偷懒的家伙,不像自己认真又念过几年书,一点奴才的样子都没有,为什么就这么多人喜欢他? 掌印公公们喜欢他、宫女太监们喜欢他、贵妃娘娘们喜欢他、太孙殿下喜欢他,甚至是要杀了他的太子妃也喜欢他,甚至不忍初日惨死。 他不要,他偏不要喜欢初日! 他要折磨他,要他在暗无天日的棺木里、在潮湿的泥地里,在满怀恐惧的状况下,孤单的气绝而死。 是啊,那口棺里的人还活着,一会药效过去,那个人将因为呼吸困难、惊恐疯狂的挣扎,甚至抠得指尖流血。 想到那副情景,王振被嫉妒侵蚀的心更加扭曲了。 “小爱、小爱,起床喔,再不起床你妈又要怪我太宠你,才让你每次都赶不上校车……还不醒啊!没闻到妈妈煮的早餐吗?小爱——” 有人在呼唤她,她听得出来,那是爸爸的声音。 她想告诉爸爸,她长大了,不用赶校车了,还想说她想念妈妈煮的早餐、中餐、每一餐……但其实她真正想念的是他们…… 郭爱睁开眼睛,但明明睁开了,她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她作梦了,梦到爸爸在叫她原来只是梦啊…… 又躺了一会,意识慢慢回笼,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动了动手、动了动脚,她发现自己不但是躺着的,且能活动的范围不大,空间非常狭隘,鼻子还能闻到浓浓的木头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正要赶去救太子吗? 不,不对,有条帕子捂住她的鼻子……天啊,她该不是被人迷皇了带到这里吧?。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缓缓抬起手,果然,如她所料的,她很快就碰到“天花板”了。 她又往旁边摸了摸,一样,很快便摸到质感像木头的“墙”。难道有人将她关在箱子里? 她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难道是要将她送出宫? 周遭死寂得可怕,没有人声、没有虫呜、没有一丝毫光,她到底在哪里?太子妃如果真的要对付她,会只把她送出宫吗? 想起对方曾经赐下毒药,郭爱心里益发的恐慌。不,别这么残忍,她只是爱上一个人,她做错了什么?投身在苏丽身上不是她的错,进宫也是被形势所逼,她想过要放弃的,她把他赶了又赶,弄得两颗心伤痕累累,但能如何?热情并末退去,只是更加确认了对方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如果因为这样就要她死,她不甘心! 郭爱奋力挣扎起来,她用力的去推上方的箱盖,但无论她如何用力,那盖子动也不动。 被封死了!她急得泪都流出来了,而且呼吸也渐渐困难…… 长夜漫慢,火红的烛身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滴的被烛火吞噬,最后只留下因不甘而凝结的泪水。 胡善祥坐在床沿,看着蜡烛上的小火,又看向坐在桌旁阅书的太孙,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太孙这回提早来了,只是来了之后便一直坐在桌旁看书,一步都没靠近床,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不跟她说话,不让她伺候,就当她是床角的尘埃。 而她很清楚,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做。以前,她不跟孙仲慧争,是因为性格、是因为骄傲,也是因为很清楚自己的举荐人有多让太孙厌恶。,后来,她不跟孙仲慧争,那是因为一切都不重要了。 太孙的心,根本不在她们两个身上,谁争赢了,都是输了。 亥时的更声刚响,太孙终于合上书,伸了个懒腰,看来是要歇息了。 “殿下,让我来吧。”见他要脱下外袍,她立即上前要服侍,但手才碰到他,他便退开。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冷淡的说,并自己动手脱掉衣服。 胡善祥一脸难堪的缩回手。 他仅脱下外袍就上床歇息了,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她只得自己悄悄地脱鞋上床,安静的躺在他身边。 每次,都还是会难过,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但也一次次的习。喷,因为他从不碰她,也从不让她碰,他从不对她笑,也从不看她笑,因为这男人连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没有给予希望,是这男人最狠绝,也是待她最好的一件事。 朱瞻基闭上眼想睡,忽然一阵响雷打下,又将他凉醒。 像心头压看什么,他感到心神不宁,心思转向小阁里的女人。 不,应该不会有事,这么晚了又要下雨,她不可能乱跑,他根本无须挂心什么。虽然这么想,但翻了身子,他还是睡不好。 “殿下,你睡不着吗?”胡善祥见他翻来覆去,轻声问。 “嗯。”他不耐烦的应了声。 “那我让春杏给你煮个消夜吃?”她细心的问。 各宫备有小厨房以伺候主子们的胃。 “不用。” “还是我替你捏捏脚,也许会让你好睡些。” “我说过,不让人碰的,你别碰我” 她一僵,不敢再多事。 外头开始下起大雨,听到雨声,他更加辗转难眠,最后气恼的坐起身大喊,“吴瑾。” “奴才在。”吴瑾就在门外,马上应声。 “去,回去寝殿书房把我写了一半、要给皇爷爷的国事建言拿过来,横竖睡不着,就把那完成吧。”他索性不睡了。 “是,奴才这就回去拿。”吴谨会意立刻道。 朱瞻基下了床,套上鞋,烦躁的在屋里踱步。 胡善祥见他如此,不敢吭声,更不敢说要下床陪他,只好翻过身假装睡看。 隔了好一会,吴瑾才回来,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烦,见到人正要开骂,却见贴身太监没撑伞,身上全教雨水给打湿了,再见他神色不对似有些惊慌,他不由得心惊。 “东西呢?”他见对方空手而田,不动声色的问。 吴瑾瞧了一眼床上假寐的太孙妃后才道:“奴才该死,找不到您写的东西——” “怎会找不到,那文章我已写了三天,今日就可完成,是哪个奴才弄丢了!”他佯怒的问。 “这……应该不是丢了,也许是您记错放哪了,那文章不在寝殿里。”吴瑾暗示道。 “哼,不在寝殿里会在哪?走,本殿下亲自回去找,若让我在寝殿里找到了,我非剥你这奴才的皮不可”他边说,边往门外去,吴瑾立即跟上前为他打伞。 直到走出胡善祥的寝宫,朱瞻基才急忙再间:“发生什么事了?” “初日不见了”吴瑾急道。 闻言,他神色变了,“不见了?!这么晚她没在小阁里睡吗?” “奴才回去为您取东西时,知道主子惦记着,想着顺道去探探她,哪知她不在小阁里,奴才还在四周找过一圈,也不见踪迹,这才心急的跑回来禀报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这时候她会去哪?对了,屋里可留有字条?” “奴才寻过了,没有,也检查付是否有人掳走她,但看了小阁里的样子,一点痕迹也没有。”吴瑾也是一脸担心。 “那么她是自己走出去了?我才千交代万交代,让她不能乱跑的则他陷怒极了,并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寝殿走。 他希望她只是出去绕一绕就回来,说不定她又到他床上去玩了,玩累了就睡在上头了。 他满怀期望的回去,却失望了,她并没有在他寝宫,也不在隔壁的小阁。至此,他益发心神不宁了。 不对,雨还下着,小爱就是贪玩也不会希望被雨淋湿,况且夜这么深了?????一定是哪有问题了。 不是被掳走,那就是自己走出去的,但又不是自己想出去的,便是让人使唤走的,但身为她主子的他又不在,谁会使唤她?又是用了什么理由让她相信了? 第十三章 该死的,他几乎能猜到是谁了! 难怪这一夜他始终心浮气躁,怎么也睡不着。 “去,将皇太孙宫所有当值、没当值的全给我叫来,我要一个个问,瞧谁见到她了。”他难掩忧心的吩咐。 虽然唤走小爱的人,他八成确定了,但对方是他不能贸然行动的人,他必须再多一点线索。 “主、主子,这事~——” 见贴身太监迟疑,他怒吼,“还不快去办则”主子,奴才知道您心急,可如此大张旗鼓的找初日,若是让皇上或其他人知道,恐怕……“虽然他也心急,但他可不能跟着主子乱了。 “我知道,但小爱如今恐怕有危险,我必须赶快找到人。” 吴瑾也不是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叹了一声,连忙照办。 不一会,皇太孙宫变得灯火通明,所有人全睡眼惺松的聚集在殿外。 但人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初日,不知他去了哪。 内心的恐惧越来越盛,朱瞻基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果然,带走小爱的人也很熟悉宫廷,知道要避人耳目。 他完全不敢想象她现在怎么了,从小到大,他不曾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即使是之前父王被两位王叔弹劾,差点被皇爷爷废储,他也没有方寸大乱,但这一刻他好怕,真的好怕…… “吴瑾,去李安那里……” “奴才想过了,所以刚刚去唤人的时候,便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李安不在宫里,听说皇上昨天就派他出宫办事了。” “那……” “王禄那、刘保那都没有。” 不,这样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他也得去闯闯看! 突然,一道怯懦的声音轻轻响起。 “殿下……” 朱瞻基往说话的人看去。“你怎么会在这?” 金嫦玉走了过来,边走,边不安的四处张望,似乎颇怕人见到。 吴瑾也疑惑的看着她。这人是主子留在王贵妃身边的眼线,王贵妃死后,主子即安排她调回东宫当差,可这时候她怎会出现过来? “奴婢本来是想来找初日,但方才听闻皇太孙宫的宫人说初日不见了,太孙正在找他是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慌张。 点点头,朱瞻基皱着眉看她,“你怎么会这么晚来找她?你知道些什么?” “老实说,奴婢不确定是不是有关联,只是直觉不对劲。” “不要紧,你说说看。” “今儿个申时,东宫的人皆听到太子妃发了一顿脾气,接着,奴婢就看到太子妃让人来找王振……奴婢觉得不对劲,往常,太子妃都是找刘保公公,这回却不是,奴婢本想偷偷跟上,只是让人唤去做事了。”她有点后悔,若跟上,兴许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瞻基脸色凝重,“接着说,那你怎么会来找初日?” “直觉,因为奴负卑已中觉得有异,晚上便打听了一下,结果其他太监说,王振不久前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还有个小太监说他晚上尿急如厕,见到王振与一个没见过的太监一道往太子妃的寝殿去了,众人皆知王振跟初日交好,奴婢想来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初日,没想到却听说了初日不见的事。” 听到这里,朱瞻基几乎确定这事跟自己的母妃有关了。 他现在只担心,他想找的人,还安好吗?。 中东宫。 太子妃的寝殿还灯火通明着,显示主人还未睡下,事实上,主人才刚回来。 坐在锦榻上喝了口茶,太子妃摆了摆手,“王振,你退下吧,今日之事至死都不能跟人提起。” “奴才明白。”王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往后退到殿外,只是他才刚转身,便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太孙怎么会来了? 朱瞻基充满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低喝,“吴瑾,捉住这奴才。” 他还记得这个太监是小爱推荐给他,安排在东宫当差的,没想到他倒成了母妃的走狗,帮着对付他有恩的人。 闻言,吴瑾连忙带人把王振拿下,王振惊恐不已的挣扎,想出声,无奈嘴巴也被人捂住了。 “主子,要如何处置?”吴瑾请示道。 “你们都先在这待着,我进殿去,等我出来再决定。”他得先把人找到才行。 接下焦虑,他吸口气,也不等宫女传报,随即大声喊道:“母妃,孩儿有急事求见。” 沉默了好一会,才传来太子妃的声音,“晚了,有事明早再议。” 朱瞻基拳握了又松,这才又开口,“母妃应该知道孩儿为何而来,若是母妃不想让孩儿进去谈,那孩儿便在这里谈,当着一群奴才的面谈谈皇太孙不可告人之事,兴许能传到圣上” “你胡说什么”怒斥的声音扬起,接着,带了抹无奈,“进来吧。” 朱瞻基走进寝殿,便看到母妃端坐锦榻上,并无宫人服侍在旁,他二话不说下跪在地,他心知,没有时间耽搁了。 “你这是做什么?”太子妃怒问。 他抬起头,眼神满是恳切的说:“母妃,她对孩儿太重要了,我不能失去她……”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里已有决断,事已至此,她也无须再隐瞒了。“瞻基,你可知道自己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你这样迷恋一个阉人,是想遗臭万年不成?” “孩儿爱她,就爱她一个啊”他大声疾呼。 这番告白让太子妃又惊又怒,“你……你这个不孝儿,你可知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还……你可是要气死我……” “不,母妃听孩儿说……” “说什么?说你如何错爱一个阉人,还想让我承认,让我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你皇爷爷、愧对你父王……难道我没有给你机会吗?你若是乖乖跟太孙妃或是孙嫔圆房,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盼着有孙子……” “有!有孙子”朱瞻基急道:“母妃,孩儿是不孝,但孩儿没有错爱人,她怀孕了。” 太子妃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拍几站起。“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为了说服我,连一个阉人怀孕都敢胡说?!当母妃是傻子吗?” “她不是阉人,她是女人,孩儿爱上的是女人则他斩钉截铁的说。 “女人?”她愣住了。 “初日因为身分特殊,才在宫中假扮一名太监,也因为她的身分,孩见不得不藏起她,但她确实是个女人,而且一是孩儿的女人门他很清楚,这件事再瞒着母妃,他会永远都找不到小爱的。 “那她真实的身分是谁?为什么需要这样?”她实在不敢相信。 “事实上,她是……”朱瞻基迅速的将自己所知简单告知。 “她竟是苏逢的女儿?”听宪始末,太子妃不禁又跌回锦榻上,惊愕至极。 “母妃,皇爷爷不知何故这样追杀她,但孩儿既已爱上她,她又怀有孩儿的骨肉,孩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5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5部分阅读 儿不能眼睁睁见她死去,就末,你帮帮孩儿和她,也许过几年皇爷爷会淡忘这事,并且免去她的罪,等苏逢一家平反,孩儿便能光明正大的与她在一起了,而你期待的孙儿也能安稳的躺在你怀里喊你一声皇奶奶的。”他继续说服。 太子妃捏在锦榻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先不说若是帮着隐瞒,这可是欺君之罪,1等来论罪会被连累,更要紧的是,即使那苏丽怀有身孕又如何?她已经、她已经叫王振…… “她死了。”太子妃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 “什么?”朱瞻基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就算那孩子怀有身孕也来不及了……”太子妃懊恼不已的说:“我、我怎么就不能等等……我怎么……” 紧握着拳,朱瞻基仍压抑不住内心跟身体的颤抖。“母妃在说什么?”他一定是太焦急才听错的,一定是、一定是…… “你没听错……我已经叫王振杀了那孩子,是我亲自让人埋了她的,我亲眼见棺木下土……都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太子妃也红了一双眼。 怎么老天如此捉弄人,她只是想将儿子导回正途,没想却把未出世的孙子亲手埋了。 别说瞻基无法原谅她,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下土了?! 一听,朱瞻基的心几乎像被人拧紧一般难受,喉口一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除了外头的大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好一会,他终于打破沉默,“埋……埋哪了?” 太子妃嚼泣着说:“宫外,专门埋宫人的那处乱葬岗。” 终于,朱瞻基站起身。 “瞻基,人都死了……便让她安息吧。” “不,”他木然摇摇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绝不放她孤单一个人,”我人还在这,她想上哪安息?“ “瞻基?”看着儿子这模样、这语气,太子妃极度忧心。 “就是,哈哈一她睡哪我便睡哪,我这就去接她回来,若她不回来……我便不回来了,母妃,我不能没有她,我告诉过你的……”边说,他边踉跄退出去,那神态俨然已经疯狂。 见状,太子妃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伸手要抓住儿子的衣袖,不料却慢了一步,他人已大步转身往殿外行去。 她捂着胸口,心跳不断加快。 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来、来人啊——” 宫外的乱葬岗今夜很热闹,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唯有雨还下着,只是倾盆大雨变成朦胧细雨。 看着这片茉寂的坟场,想到心爱的女人被埋在这里,朱瞻基就心痛难过,而王振被吴瑾压跪在他跟前。 “她睡哪了?”他沉声问。 “在那、在那。”王振颤抖着指向一处地方,又急道:“殿下,这事是太子妃让奴才办的,请殿下饶奴才一命,奴才…… 朱瞻基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先是示意其他人开挖,接着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扯,“你想睡哪?” 王振被这样的皇太孙吓到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皇太孙的情景,那一幕被他当成宝物收藏在心底,他是那样的贵气潇洒,俊雅却不文弱,刚强却不粗放,除了天人下凡,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 可现在,这个滴仙般人物,俊美如昔却浑身充满载气,眼里的僧恨与疯狂如冰箭直射入他的心,令他胆寒。 “不说话?那我帮你决定好了。”他手摩掌着下巴,像是突然有了主意,比向一处。“你睡在那棵树下好了,既然活看的时候只会害人,死了好歹要对这个世间有点帮助,你的骨血会让那棵树更加茁壮的。”他的口吻像闲话家常般,吐出的却是令人惊惊的话。 小爱我一定会要这个奴才比你还痛苦,比你还害怕,所有错待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闻言,王振拚命摇头,“不、不要……”他不要当那棵树的肥料。 “由不得你不要。”朱瞻基顿了下,又自顾自的说:“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淘气鬼就是她爬上树下不来,树长得太高好像也不好,还是先将你分尸,有的葬在那里,有的喂狗吃好了。” “太孙……太孙殿下,初日可、可能没死则王振大喊道。眼下这状况,初日若死了,自己只怕真的会死无全尸。 他才刚回东宫没多久就被押来,棺木又埋得不深,初日说不定还有一口气在。 闻言,朱瞻基冷笑一声,接着踹了他一脚。“狗奴才,你想为自己开罪是吗?” 第十四章 王振不敢爬起来,拚命摇晃脑袋,“不、不是,虽然太子妃命令奴才敢了初日,但初日毕竟跟奴才有些交情,奴才不忍心真的教了他,只是迷晕他,放进棺材里……” 他后来的话被将他提起来的朱瞻基打断。 “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朱瞻基一把用下他。 “奴才……吓、吓傻了” 没再理会他,朱瞻基赶紧跑过去埋棺木的地方,也不管其他人正拿着铲子挖,有可能伤到他的手,他蹲下身,徒手挖起土来。 终于,木棺挖了出来。见到被封死的木棺,朱瞻基的眼睛都红了。 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会不会……会不会来不及了? 他亲手撬开棺盖,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郭爱闭着眼没有生气的脸,他颤抖着将手凑近她的鼻下,没有!连一丝的呼息也没有。 他的视线往下扫向她已经没有起伏的胸膛,然后他看到她抠断指甲、!占着鲜血的指尖,朱瞻基疯狂了,目皆尽裂的冲过去将王振的衣领提起来。 就在他恨不得亲自咬断对方脖子的时候,看清郭爱模样的王振颤声道:“太孙……奴才曾经看过……初日把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溺水者救活请让奴才试试吧!只要她才刚咽气就有机会的。” 闻言,朱瞻基恢复了些神智,手也松开了些。“你有办法?” “对!不过要请太孙包涵,这个办法必须进行非常亲密的接触。”呼吸顺畅多了,只见太孙态度松动,王振赶紧道。 “不论什么办法,只要你能救醒她都给我试门他把王振扔到郭爱的跟前。 不敢再多废话,王振示意一个太监帮自己把人抬出棺木,然后双掌压在郭爱的胸口拚命按压,一会又打开她的嘴开始渡气,尽管期间有感到异样,但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他实在没多余心思细想。 朱瞻基握拳看着,其他人也屏息等着,他们从来没听过没有呼息的人还可以起死回生的,但随着时间过去,在王振急忙得都有些喘的时候,郭爱的手指动了动。 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有注意到,但不敢错漏一丝一毫反应的朱瞻基看到了,他眼睛瞪大,然后听到她咳了两声,那也是将他从地狱拉回来的声音。 皇太孙宫中的寝殿。 亲自用热毛巾为郭爱拭过身体后,朱瞻基拥着至今仍惊魂未定,身子不停发出轻颤的爱人。 折腾了一番,此刻已是深夜,伺候的宫人早就被他屏退。 刚才李太医已经来昔她看过诊,所幸母子均安,只是惊吓过度,连李太医都说这简直是奇迹,然后连忙开了安胎药,他也哄着她喝下了。 至于她手指上的伤口涂上宫中圣药雪凝膏已经没有大碍,只要每天包扎上药,别再伤到不日可愈。 他用大瞥裹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企图让她的心情稳定下来,但因为那鬼门关走一回的经历实在太过恐怖,她一时间还无法平复内心的惧怕。 她醒来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差点被活埋,还来不及弄清楚状况,腹部一阵抽痛,加上体力耗尽,她又昏了过去,再醒来人已经在他的寝殿。 回想起在棺木中逐渐呼吸不到空气的感受,她觉得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不,掐住脖子,至少她手脚还能挣扎,至少还可以死得痛快些,那种被困在密闭的狭隘棺木中,等着稀薄的空气被自己吸空,真的会把人给逼疯的。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到惊吓了。”他愧疚地抚着她惨白的面容,想到她曾经遭遇的一切,他是又惊恐又心疼。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上回发生过一次我早该有所警醒,偏偏一听说太子病情有碍,一时情急就疏忽了……”她贴看他胸膛,感受着他的温暖,轻轻说着,话到最后又是不安。 朱瞻基加重了揽在她腰间的力道,上回的事他已听吴瑾提过,只是他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回来,母妃就不敢贸然动她,因而疏忽了,不由得自责更深。 “所幸你没有事经过这番,至少不用再担心母妃会对你不利。” 郭爱拢了柳眉,“可是,我不可能怀孕的,你为救我而对太子妃说谎,这之后该如何善后?”她仰首看他,忧心的问。 太子妃九成是瞧在她有孩子的分上才同意接受她的,若日后发现这是骗局,后果不堪设想。 朱瞻基的手滑至她腰间,纤细腰身不盈一握,只听他自信道:“我没说谎。” “没说谎?”她忍不住瞪他这明明说谎还面不改色的家伙!“别说我好歹也算半个大夫,就说这是我自己的身子,有没有身孕难道我会不知道?” 朱瞻基目闪诡色,缓缓问道:“你真确定自己没有怀孕?” 看他那神态,她不禁也有些动摇,她的月事的确晚了,但旋即觉得不可能又肯定道:“当然,我每次与你行房后都有喝避子汤,不可能有意外。” “你自己也说你只能算半个大夫,关于女人避孕或调养身体的药方难道会比专精于妇科的李太医钻研得透彻,为了不让你起疑心,我让他将药方做了调整,主要在为你调养身子但味道最好与之前的避子汤别有太大差异。” “你——”郭爱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如此设计她。 朱瞻基包覆住她受伤的手,“我不想逼你,但我必须让你有坚持这段感情的原动力,如果一个我不够,那再加上我们的孩子呢?况且母妃一直为了子嗣的事逼我与胡善祥她们圆房,你是我唯一爱的人,我也只愿意我的骨肉是在你的肚子孕育成长,本来因为你的葵水一直没来,我就在怀疑,不过李太医已经证实你确实怀有身孕。” 他本来就一直期盼这事发生也就格外注意。 而且还有个原因他没说,如果有了孩子,他母妃即使知道她是苏丽也一定会帮看掩护,更别说对付她。 j诈的男人!听他这样说,她哪有办法怪他?郭爱心里百感交集,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孩子没事吧?” “当然,李太医除了替你包扎伤口也开了安胎药,就是我刚才哄你喝下去的那碗汤药。” 她在他的寝殿醒来时,李太医已经在收抬药箱,后来吴瑾端来一碗刚煎好的汤药,她以为那是安神的汤药,也没多想。 想着,郭爱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好神奇,这里已经有个小生命了,她不但在这个朝代遇上她用生命在爱的男人,未来的不久她还将生下他们的孩子。 “也幸好你没事,否则那些对不起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是自己的母妃,他也要她后悔,后悔她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说到这个,郭爱想起在乱葬岗时看到的王振,她呐响的开口,“瞻基,王振他不是有心要害我的,做奴才的总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他家就靠他在养,你饶过他吧,就当昔我们的孩子积德。”她不是笨蛋,前后串接起来也知道是太子妃利用王振来对她下手,但一个是瞻基的母亲,一个是她在宫里最要好的朋友,她也不忍心因为自己而害了他们,况且彼此立场不同,没有谁对不起谁。 提到那个忘恩负义的太监,朱瞻基心里还有气,但他也知道这回如果不是那个奴才“阳奉阴违”,他怀中的这个女人早就与他阴阳两相隔,想了想,他没把话说死。“我会考虑的。” 至少,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母凭子贵果然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证实她有身孕的消息后,不但来自太子妃的威胁彻底解除,如今每日,她的小阁都会有由东宫送来的各式补品,让她吃喝不完,想退还不能够。 “初日,太子妃命我送来燕窝羹,娘娘还嘱咐我,非看看你喝干净才能回去交差。”金嫦玉步入小阁,笑容满面地说看。 郭爱闻言忍不住发出呻吟。天啊,她吃到都要吐了! “辛苦了,不如姐姐代我喝了它,顺道还能解解渴?”她眼露乞求,讨好地问。 金嫦玉却责备地瞪视她,“这怎么行,娘娘感念你对太子尽心照顾,听说你近来食欲不振,这才让人做这些东西给你补身的,你可别不知好歹,辜负了娘娘的恩典。”说着,便将那碗燕窝羹端到她面前。 郭爱一瞧那碗黄澄澄的羹汤,唯头一阵发痒不适,嘴一捂,又想吐了。 “你还好吧,这燕窝可是主子们平常保养身子的金贵东西,你怎么见了居然反胃,太不应该了门金嫦玉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数落。 她露出苦笑,“对不起,我近来肠胃不太好” 金嫦玉一听,这才担忧地瞧着她,又小声道:“你不会是那夜给吓的吧?当我得知娘娘要处置你时,也吃了一惊,你到底是为什么得罪了娘娘?”她忍了多时,直至此时才敢探问。 郭爱闻言苦笑。那夜的事教她怎么说?不说此事机密,她不好自己搞破,就凭这事与太子妃有所牵扯,就不该是宫人能胡乱议论的。但又不能不回答,她遂装傻敷衍,“这我也不知,娘娘大概恼我没伺候好太孙。” “真是这样?可我瞧殿下挺满意你的服侍,怎会……”金嫦玉不解地拧眉。 郭爱只能干笑以对,心道:就是太满意了,才会出事啊!。 “总之,我知殿下看重你,咱们也有情谊,见你有难,这才赶紧给殿下报讯的,幸好来得及,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当差,别再出错。” 见郭爱频频点头称是,她说得更加起劲,再也藏不住八卦的天性。“不过,娘娘也真是怪,脾气让人摸不准!恼时要杀你,高兴了又将你宠得跟什么似的,这阵子对你简直比对太孙还上心,瞧这一道道珍诺,哪样不是皇家御用,竟都便宜了你这奴才。” “就是啊……”郭爱心虚地接话。自己是母凭子贵,否则哪来这么好的待遇? “对了,我听说你过阵子要出宫探亲是吗?”金嫦玉突然想到,立即问道。 “出宫探亲?”苏家已被灭门,她哪来的亲戚好探,更何况这事她怎么没听说? “我听娘娘无意间提起的,说是太孙恩准你过些时候出宫一趟,回老家去见爹娘。”金嫦玉一脸羡慕。 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一旦入宫就失去自由,想回家一趟几乎是不可能,可初日偏偏有这般好运。 郭爱一想便马上明了了。瞻基是想等她肚子大些,遮不住时就让她出宫待产,否则以她的身分如何在宫里产子?而且生产完后,这孩子同样不能见光,她要如何扶养便是一大问题。 事实上,意外受孕后,她想了很多,却都不知该如何解决,因而非常烦恼,不料瞻基都一一帮她想好了,他心思填密,行事多能斟酌妥当,更重要的是,他不会亏待她和孩子,这点令她很信任放心。 金嫦玉这时站了起来,“你这小子的运气好到教人眼红,不过当心人红遭嫉,凡事低调些,别招摇了。” 郭爱忙点头,“会的会的,我会低调的。”见她急着要走,又催自己喝燕窝,她愁着脸拜托,“不过这碗燕窝羹……” 知道她的心思,金嫦玉好笑地瞅瞅她,“瞧你,这是毒药吗?这可是寻常人一辈子也喝不上的好东西,得了,我就帮你这回吧则说着,迅速喝完那碗燕窝羹,就带着一脸的满足离去。 第十五章 永乐二十二年四月,朱瞻基与众臣再也拦不住抱病坚持要亲征的朱棣。 对此,郭爱也很忧愁,据她的印象,朱棣好像是这一年驾崩的,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并不记得,但她希望别是在出征的途中,因为那将引发许多事端,一旦他死在外地,汉王与赵王定会借机造反,那情况就危险了。 “瞻基。”在朱瞻基的要求下,私底下她习惯称呼他的名字表示亲昵,就如同寻常夫妇一般。 朱瞻基亲自送朱棣远征,刚从承天门回来,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她见状立即迎上前去。 他紧张的伸出手想扶她,却遭她轻轻拍掉。“我才一个多月的身孕,不用这么小心我。”她笑说。 他抿唇一笑,收回手。“呵,我只听朝中一些大臣说他们的妻子抱怨她们有身孕时丈夫不够体贴小心,就你还嫌我多事。” 她皱皱鼻,“我可不是嫌你,而是女人怀胎生子十个月,要是你一直这么紧张还得了。” 他点点她的鼻头,不认同地道:“我能不紧张小心嘛,我要做爹,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她听得呵呵笑,晓得他非常重视这孩子,万分期待孩子能平安出世。 说的也是,他都二十六岁了,至今还没有子嗣,这时代一般人到了他这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偏偏他膝下空虚,甚至已经有人在传他不近女色,是不是太过“洁身自好”了点?更连累太孙妃与孙嫔背上黑锅,被批评没有美色、侍奉夫君不周,让太孙兴趣缺缺,也就生不出孩子了。 可天知道,这家伙精力旺盛,好色得很,不过只针对她一个,这些年来为了她,他谁也不瞧,眼中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 不过,他若再生不出孩子,未来在朝堂之上,面对百官谋言的压力,他不可能好过的。而这些,他一次也没对她提过,显然不愿意让她烦心。 “对了,李安这回也随皇爷爷一道去,这段时间你在宫里行走,可不用再那般顾虑了。”想起这事,他顺带一提。 “李安与太子妃原本都极可能对我不利,如今一下子两个威胁居然都解除了,真好。”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是啊,至少你现在安全了。”他回以微笑,眉头却随即不自觉的又皱起。 她轻抚他皱起的眉心。“别为皇上担心了,一切会顺利的。”她明白他与朱棣之间的祖孙情有多深厚,朱棣不听劝告执意北征,他肯定忧心。 他牵强一笑,“你知道的,皇爷爷的身子已经不适合再上战马,我担心……唉”他的担忧不言而喻,全写在脸上了。 她轻靠着他,再说不出宽慰的话,因为朱棣北征,未来的情势多变,只但愿太子真能如史书所写,顺利登基…… 隔月,朱棣获悉阿鲁台逃往答兰纳木儿河,立刻下令全军急速追击,不料追缉了三百余里仍不见其踪影,朱棣终于放弃,下令班师回朝。 消息传回北京,虽然未能拿下阿鲁台,但天子要归来的事也让宫中一片欣喜。 朱高炽更是高兴,有上回差点被废的经验,此回监国他是胆颤心惊,生怕再让人抓到理由弹勃,幸亏有儿子在一旁不断提点,这些日子来颇为稳当,并没出什么差错,但他还是希望父皇赶快回来,好用掉监国这烫手山芋。 太子妃,自然明白天子不在的这段时间,朝中局势之诡话紧张,此时心头的石头也跟着放下。 “去,让人再傲盅鸡汤送去皇太孙宫,这段时间心系国事,都没空去嘱咐这事,你让人挑只精实点的鸡去嫌,注意别太油腻。”她心情大好,马上交代贴身宫女去办。 话才说完,便听到殿外传来太孙妃与孙嫔来请安。 “母妃,这鸡汤是要替太孙补身的吗,那让臣妾送去好了。”孙仲慧进来刚好听到这话,马上把握机会请求,想着如此一来就有理由见到朱瞻基。 胡善祥这时跟着走进来,却注意到太子妃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这……鸡汤不是做给瞻基的。” “不是送去皇太孙宫的吗,难不成我听错了?”孙仲慧不解地问。 “孙嫔误会了,这鸡汤不是给殿下,而是给初日公公的。”宫女顺儿伺候太子已妃时日已久,见主子不答话,便自然地替她回了。 不过才笑着说宪,便发现太子妃正恼怒地瞪着自己,教她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近来娘娘隔三差五的就要人送东西去皇太孙宫,名义上是给太孙的,可谁不知道东西送去的有两份,一份就往初日的小阁去,她以为这事没什么,宫里也经常有主子赏东西给喜爱的奴才。 况且,娘娘方才也承认东西不是给太孙殿下的,她才会多嘴地提了,不料却因此惹怒娘娘。 “给初日的?”孙仲慧惊讶地大声问。 这会就连胡善祥也很讶异。“母妃对初日公公……这么好?” 她以为母妃应该是讨厌初日的,这会儿心中的震惊可要比孙仲慧大多了,但她生性谨慎,表现出来的没有那么激烈。 太子妃瞪完多舌的顺儿后,朝两人板起面孔。“好什么,我不过是听说那奴才这阵子身子不爽利,没能来给太子调理身子,怕她再病下去会怠慢了对太子的照顾,才让人送盅鸡汤给她补补。” 她都这般解释了,两人即便心中仍有疑惑却不敢再议论。 “原来如此,我正想着不过一个奴才喝什么鸡汤,我瞧他八成是因为平常贪嘴,喜欢乱吃东西,这才会吃坏肠胃。母妃仁慈,只是个奴才罢了,既然病了就打发他去专门治奴才的安乐堂看看,或赏些药让他吃不就成了,特意命人做了鸡汤给他,这不折那奴才的寿吗?”孙仲慧语气刻薄地说。 太子妃脸色沉了沉,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又张口道:“不是我要说,伺候太子与太孙的人,理当顾好自己的身子,竟敢生病,真是不知轻重一对了,前阵子还发生了件离谱的事,这奴才半夜里闹失踪,惊动了太孙将皇太孙宫的人全部叫去,连我的宫人都被找去问有没有见过那奴才,简直莫名其妙。后来才知原来他竟是半夜里去茅房,结果遇上大雨回不来,站在茅房里打了一夜的吨,回来后全身还有屎臭味。”孙仲慧说着掩住鼻子,好像真的闻到臭昧般。 “妹妹……母妃想送鸡汤给谁,哪轮得到咱们多嘴,还有初日公公的事你就不要再说了。”胡善祥惊见太子妃的脸色己难看到极点,可偏孙仲慧完全不会察言观色,只好出声制止。 “你管我说什么………,是,我不说了。”孙仲慧不高兴她敢打断自己说话,正要回嘴时,总算注意到太子妃的脸色,这才立刻尴尬地闭上嘴巴。 太子妃的好心情全被破坏,瞪着两人问道:“你们俩来东宫做什么?” “我只是与妹妹在路上巧遇,就一道来给母妃问安而已。”她每日都会来请安,孙嫔则是想到才来,两人今日刚巧碰到一块。 不料太子妃态度冷淡,轻哼一声,“问安?甭了,我见了你们头就疼,这会没事就都回去吧,也好让我耳朵清静清静。” 两人见她不悦地赶人,也不敢多留,赶紧就退出去。 胡善祥走出殿外仍忍不住回头,隐约听到太子妃又交代人送鸡汤过去皇太孙宫,心底的狐疑更深。 为何母妃的态度突然转变? 难道,她真宠溺儿子到这地步,肯接受一个太监当儿子的爱人? 白天才得讯朱棣已班师回京,不意到了夜里却又传来恶耗。 半夜里,朱瞻基在睡梦中被吴瑾叫醒,郭爱就睡在他身侧,连忙跟着要起身,但朱瞻基却将她压回床上,要她继续睡。 他独自去到前殿就没有回来,一个时辰后又有宫人过来传唤郭爱去东宫。 朱瞻基一走,她根本无法入睡,一有人来唤,马上换上衣服就直奔东宫。 进入东宫正殿,只见朱高炽、太子妃以及朱瞻基都在,一见她到来,朱瞻基立即让她上前。 她见殿上的人脸色皆是凝重,心不由得跟看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悄声问朱瞻基。 他一脸的沉重,“刚才李安着人快马加鞭,给我送来密旨。” 朱棣的密旨?! “那内容是什么呢?”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皇爷爷病重,让我和母妃立刻前往虎帐,并令父王镇守京城,以防有变。”说到朱棣病重时,他声音忍不住硬姻。 郭爱听完脸色刷白。朱棣果然出事了! “你现在就走吗?”她着急问道。 他点头,“皇爷爷危急,我与母妃必须马上赶过去,而这事极为机密,万万不能让两位王叔得知。一旦我与母妃动身后东宫无人,找你过来就是让你细心照顾好父王……以及你自己。” 父王并不知道他们的事,因此在父王面前,他不能对她表现出丈夫对妻子的关切,只能轻轻补上这句。 她明白他心系自己,要不是她有孕在身,不能跟着他赶路,否则他定会带她同行的。为了不让他担忧,她连忙点头道:“殿下放心,奴才会尽心照料太子的……”也会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的。她不动声色地轻抚小腹,以眼神温柔示意。 “初日,这段时间你就待在东宫,别回皇太孙宫了,我会着人协助你处理事情,凡事别太劳累,明白吗?”太子妃已然将她当成儿媳,十分关爱,自然也放不下怀有身孕的她,只得叮咛道。 太子妃其实很讶异,父皇既然传唤了瞻基,为何也唤她去?又心想大概是因为太子得坐镇京城不能前往,才转而召见她,怕是也有遗言要交代给太子。 “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的。”郭爱极为感谢太子妃的关怀。 “娘娘、殿下,可以出发了。”吴瑾已在宫门外备好马车,前来催促他们起程了。 “你们快去吧,初日会看顾我的身子,你们无须担心,只管这一路自己当心起了尽快将父皇平安护送回京。”朱高炽垂泪,催促中也合着叮咛。 他们不敢再耽搁,趁着夜色悄悄出到宫门,只见那里早已停着马车,朱棣心腹李安正在等候他们来到。 一见到他,朱瞻基脚步一顿,让郭爱别再前进,如今天色昏暗,隔着这一段距离李安不至于看清她的面目,郭爱只得远远的看着他携着太子妃出宫门。 太子妃在李安的搀扶下上车,动作间却感觉到他从宽大的袖中塞来一个东西,手下意识接住,却像是一纸信件。 莫非父皇是有何吩咐?她心里猜疑,强装无事坐进马车中,这才三两下拆开信件,却是越看越心惊。 她脸色沉凝,颤着无血色的唇轻声道:“圣上……的嘱托,本宫一定照办。” 待她话声一落,车门外的人影才离去,走到朱瞻基的马边提醒道:“殿下,皇上那不容耽搁,咱们该起程了。” 朱瞻基依言跨上马背,回头再凝视郭爱一眼,心头却忽然生起一股不安,但见她迎风而立,朝着自己淡淡的笑,他又压下那抹不宁,策马而行。 一行人才出发,胡善祥就由暗处走出。 第十六章 见到她,郭爱微微吃惊。“太孙妃?”她怎会在这里? “别紧张,殿下与娘娘连夜出宫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是太孙的人,我只会帮他,不会害他,就连你,我也能容…” 看着她那镇定认真的脸,郭爱不解她特意跟自己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一行人连换了三回马匹,兼程赶了十天的路,才风尘仆仆抵达鸟珠穆沁。 等进到虎帐见到朱棣时,这个昔日威风凛凛、气势万千的帝王,如今已是暮气沉沉,气若游丝了。 他能撑到此时已是奇迹,本来打发李安去送密旨时,他就奄奄一息,却硬撑着一口气,要见嫡孙最后一面。 朱瞻基母子见到朱棣的病容后,不禁相顾失色,朱瞻基更是立刻跪爬到朱棣的榻前,眼眶一片殷红涩痛。 “皇爷爷”他哑声唤道。 失棣见到他来,立即朝他伸出手,他赶忙握住那只无力颤抖的手掌。 “你终于来了……”朱棣的声音极为虚弱,丝毫不见霸气。 “您会康复的,孙儿是来接您回京去。”见到他命在旦夕,朱瞻基不住硬咽。 朱棣摇头,“朕不行了……咳咳……”他一用力就咳出血来。 朱瞻基!凉惶道:“皇爷爷”还想去唤随行的御医来,却被他拉住手。 “父皇”太子妃见事态如此,也心急地冲到杨边。 “你们不必惊慌……朕有话要说,你们静静听看即可……”朱棣拖看不稳的气息道。 朱瞻基知道他大限已到,不敢阻止他说话,只能合泪点头。 “咳咳、咳咳……瞻基,朕有样东西要亲手交给你。”他又干咳一阵,才又吃力地说。 “不知皇爷爷要交付什么给孙儿?”他忍泪望着朱棣问。 杨前站着李安,朱棣以眼神示意,让他将一只方盒交给朱瞻基。 朱瞻基见盒身用纯金打造,极为金贵,迟疑不解地望向祖父。“这是?” “打开它。” 朱瞻基遵照吩咐,谨慎地将盒盖打开,见是块大圭,极为讶然。 “这属于你的,朕……替你保管了二十多年,是时候交给你了。”朱棣艰难地喘息看说道。 朱瞻基捧着大圭,依然不解其意。“这是属于我?” “没错,这是你的皇曾祖,太祖皇帝留给你的。” “皇曾祖留给我的?”朱瞻基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瞧瞧这上头镌着的是什么字。”朱棣颤抖地指着大圭,提醒道。 朱瞻基细细查看,念出所见,“传之子孙,永世其昌则”你该明白大圭所代表的意思,凡得到这个大圭者,便是我大明圣君……当年太祖皇帝就已指定你为大明皇朝的继承人,朕也不过是为你开辟江山的人,之后这一切就归还给你了。“朱棣强撑着一口气,说出这一大段话来。 朱瞻基捧着大圭不禁战战兢兢起来。“孙儿惶恐,不敢担此大任。” 他从不知有这大圭的存在,更不知原来太祖早就指定让他继位,难怪从小皇爷爷就特别倚重、栽培他,早早就立他为太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口亥咳……你不必谦让,朕细心调教你这许多年,你能不能担这个大任,朕还会不清楚吗,咳咳……”朱棣说到最后,更是剧咳不止。 “皇爷爷” 朱棣摆手表示没事,又继续说:“你文武皆通,天资聪颖,朕相信太祖的选择没错,你会是我大明圣君,能将大明带至最繁盛昌明的巅峰……” “可是……该接手的人是父王,他才是太子。”皇爷爷的意思竟是要他直接取代父王,继位为帝? 朱棣早料到他会如此,遂看向一旁也听得心惊的太子妃,“朕让你同来,就是要你知道,你的丈夫虽然做不了皇帝,但你的儿子却能……朕要你支持他,回去后……好好安慰高炽,让他赏心做太上皇。” “父皇……”她有些无法接受,没想到朱棣要告诉她的遗嘱竟是这个。 “你不肯吗?”朱棣厉声道,睁大了眼。 受那一瞪,她惊惶地连忙颤声称是,“不敢,儿媳知道您的意思了,会劝太子宽心颐养。 朱棣这才满意的点头,身子却仿佛断了线般瘫软。“瞻…基……” “皇爷爷?”他紧握住朱棣的手,二十多年的祖孙情,不舍他即将离去。 “答应朕……你会接手江山……” “我……” “答应朕……” 见他弥留之际依然牵挂此事,朱瞻基落下眼泪,赶紧应诺,“孙儿明白,不管如何,我都会为大明尽力,许百姓一个富庶的未来! 朱棣闻言高兴,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用力地喘息不已,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 紫禁城,东宫。 朱瞻基三行人走后,郭爱除了照料朱高炽外,每日必见的人里又多了个胡善祥。 本来,郭爱想着太子妃走后,就不会再有人来逼自己吃那些补品,她可以稍稍喘一口气,岂料胡善祥日前见太子妃给郭爱做鸡汤,眼下为了讨好这个人,竟自动自发代替太子妃天天做鸡汤给情敌喝。 “太孙妃怎敢劳你一再帮奴才折腾这些,你这可不是要折煞奴才吗?”她现在见了鸡汤就想吐,本来不严重的害喜变得更加严重了,可是人家胡善祥是太孙妃之尊,纤拿降贵给她弄这起了还亲自送来,她怎敢不识好歹说不? 眼见前几日自己不忍推拒,还客客气气地吃了,之后却不见停,看样子太孙妃是打算帮她补到太子妃回来接手了。她一叹,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初日公公,你别跟我客气,眼下父王的身子全仰仗你照顾,母妃说你最近身子不爽利,要帮你调养,才好继续照料父王。现在她老人家不在,我自要代劳,况且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总归只是动动口让人做的,也不怎么费心。”胡善祥和蔼笑道,又催促,“公公快喝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见她催促得殷勤,郭爱只得舀动调羹喝了几口,御膳房的厨艺自是不错,但再好吃的珍诺三连几天吃下来,早是形同如嚼蜡。 郭爱好不容易喝了小半碗,却觉得不大对劲,身子直冒冷汗,腹部更隐隐抽痛。她停下手,缓缓摸,向小腹,没想到这个动作竟使得疼痛加剧! “痛,好痛”她扔下调羹,双手抱着肚子,弓看身跌落在地。 “初日公公,你……你怎么了?” 一看见她痛苦地缩成一团,胡善祥也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你这鸡汤里加了什么……你让我吃了什么?”郭爱忍痛咬牙间,瞳大眼睛,看起来狰狞吓人。 胡善祥听出她的意思,急忙替自己澄清,“我没下毒!这鸡汤没毒的……” 见主子惊慌得甚至站不稳,春杏赶紧扶住她,道:“公公可别乱猜,这鸡汤还是娘娘亲自到御膳房盯着厨子做的,你自己身子不适,可别扭曲了我们娘娘的一番好心” 胡善祥听贴身宫女这么说,心头一稳,才赶紧上前扶起郭爱。 郭爱汗如雨下,腹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但见胡善祥的态度真诚,并不是假装关心自己,便问道:“那这鸡汤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鸡汤基本上和之前母妃用的食材是相同的……”胡善祥也不明白为何对方前几回喝都无事,今日却会这样,旋即忽然想起一事,因而顿住口。 郭爱死咬着唇,疼痛难当地嘶哑问道:“若只是如此,我为何喝完会剧痛?” 胡善祥咬了咬牙,解释道:“我听说公公这几日肠胃不适,便向那厨子提了此事,他说公公可能气虚,若在汤中加了磨碎的人参可补气只是这鸡汤公公都喝了十多夭,怎么此刻会出问题……” 郭爱闻言却是脸色发青。人参?! 她是见这鸡汤里加的都只是一些促进食欲的药材,对孕妇并无不妥,这才放心的喝,岂知竟还放了人参。 孕妇不能服用人参,否则容易引起芓宫收缩,导致出血、流产。然而她却不知不觉吃了十几天…… 这可怎么办?孩子,她的孩子! “快去帮公公召太医过来”胡善祥慌乱地打发春杏去太医院,又对郭爱道:“公公不会有事的,撑着点” 但听到她要请太医,郭爱惊慌的抓住她的手道:“李太医、找李太医” “李太医?可是今天早上我才听孙嫔抱怨李太医告假三日,害她派去的人扑了个空,别的太医不行吗?再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6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6部分阅读 下去公公可能会……血?门胡善祥惊见一股血水竟由对方身下流出,不禁掩面失色。 郭爱闻言已经眼前一黑,再低头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孩子?门胡善祥震惊不已,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我的身分不能找其他的太医过来,娘娘若真的想帮我,请……到尚衣监去找……找来王禄公公”郭爱痛得几乎昏厥,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硬撑着说完这些。 王禄是目前宫里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这时候只有他能帮得了她。 胡善祥还怔楞当场,不能反应过来。 “娘娘门见她没有动作,郭爱用尽气力喊了一声,旋即陷入黑暗之中。 “你……你是女人?”胡善祥瞠目打量郭爱,见她下身已血红一片,又是大惊,这才如梦初醒的回神,赶紧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命春杏去找王禄。 秘密护送朱棣灵框回京的朱瞻基,途中心脏蓦地一痛,差点因而摔下马背,那之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怕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于是命人加快行进速度,赶在两天后抵达皇城。 一进城始发布天子驾崩的消息,并宣读遗诏,由太子朱高炽继位,立朱瞻基为太子,并命诸子镇守封地,不必赴京奔丧。 消息一传出,远在乐安以及彰德的朱高煦与朱高权才知朱棣已死,而且为防他们变乱,连奔丧都不必。 如今朱高炽父子固守京城,大权在握,大局已定,两人痛失夺位的机会,皆恨得咬牙切齿。 “先皇遗诏并非如此,殿下您怎能辜负皇命?” 李安在朱瞻基当众宣告完所有事宜后,将正要前往东宫见郭爱的他拦住。 先皇是让他越过自己的父亲登基为帝的,但他竟然还是将皇位交给他父亲,这岂不枉费先皇死前的交付? 朱瞻基双眸沉定,肃然开口,“自古以来帝王传位,讲究的是父传子以及长幼有序,我若越过父亲自己称帝,何以服众,又何以面对生下自己的父亲?尽管皇爷爷将大圭交给我,而我也答应会为大明尽力,但我并非一定要在帝王的位置上才能做到承诺皇爷爷的事,我有自信能辅佐父亲成为一位好帝王,不会教皇爷爷失望的。” 李安知面前之人一向诚敬孝谨、见识远大,对他的决定已再无话可说,慎重的朝他行了大礼后,立刻躬身离去。 朱瞻基见李安心服离开,这才继续快步往东宫去。他在大殿上接见群臣宣读遗诏抽不开身,那女人明知他已经归来,却未赶来见他,这令他不禁更加焦虑,先前那股椎心痛感好像又窜了上来。 他勿勿来到东宫,却没找到人,甚至连在皇太孙宫也不见她的影子,内心益发焦急,正想让吴瑾唤人四处去找时,就见胡善祥白着脸,悄悄走到他面前来。 第十七章 他立刻皱紧眉头,“我正忙,没空与你说话,你若有事,晚点再来见我。”他急着要去寻郭爱,没时间理会她,转身要走。 “殿下,你可是在找人?”她追在他身后急道。 他闻言顿住脚步,回过身来面对她,“你知道初日在哪?” 她僵硬地额首,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朱瞻基见了疑心,板着的面容又冷了几分,厉声问道:“她在哪?” “我……带你去找她吧。”胡善祥说着该然欲泣,她的心此刻已几近绝望。 这男人待她一向无情,如今她无心犯下的过错,恐怕会令她陷人更艰困的境地…… 朱瞻基终于在尚衣监的一间简陋的小屋里见到郭爱了。 他震惊至极,不敢相信眼睛所见,那个他离开时还好好的人,此刻竟如病入膏盲的人一般,面容惨白到毫无血色,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的赶至床边,抱着像是无了生息的人儿,心慌的问。 王禄就在一旁看顾郭爱,这时也忍不住垂下泪来。“小姐她……小产了。” “什么?”他大撼。 “奴才已偷偷带一名民间大夫进宫为她诊治过,确定孩子没了,而且她失血过多导致昏厥,大夫说……情况极为危险。”王禄难过地一抹老泪。 朱瞻基惊惧,盯着怀里了无生气的女人,几乎要丧胆。“小爱……;醒醒……醒醒我我回来了”他的声音破碎,惨着一丝硬咽。 郭爱依然昏迷不醒。 “小爱——”他大声的唤她。 她仍然没有反应。 “我回来了,你睁眼看我,我回来了。” 她眼皮紧闭,毫无感应。 领着他来的胡善祥,则惊惧的躲到角落去,她从未见过这么狂怒又悲痛的朱瞻基。 “你给我醒来”他用力的摇晃着郭爱的身子,就怕她贪睡再也不肯醒来。 见他那模样,胡善祥惊骇莫名,眼泪害怕得急落而下。 “小爱,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竟敢食言?门他抱着郭爱,双目赤红,怒不可遏。”小爱一“ “我……我在这呢”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朱瞻基心头一震,低头就见她的眼睫颤巍巍的动了动。“小爱门他激动的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正为她激烈地跳动着。 王禄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大夫说只要小姐醒了,就没事了。 郭爱吃力地睁开眼眸,见到他抱着自己,扉弱地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旋即她记起自己出血的事,神情一变,慌急了起来。“孩子……咱们的孩子呢?有救回来吗?”她虚弱又急切的问。 他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她转头往王禄望去,就见他别过脸去。 “孩子……没了是吗?”她伤痛的闭上眼,凝聚的泪水滚滚而落。 “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马上道。虽然他也极其渴望得到孩子,但她更要紧,只要她安康,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她自责的抽泣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胸口痛缩了下,“不,是我的错,是我不在你身边,若非如此,孩子也许不会出事。”他后悔自己不该留下她,不然至少也该留下吴瑾照应。“我要知道,孩子是怎么失去的,你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问,胡善祥立刻瘫软身滑坐在地,朱瞻基蓦地朝她看去,眼神逐渐转为严厉。这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而且她又是如何得知小爱的事的?“你怎么了?” 他语气森然地问。 胡善祥惊怕极了,身子不住的颤抖。 他疑心更重,起身想走过去问个明白,郭爱却马上拖住他,不让他走向前。 “瞻基,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他俊眸眯起,勃然大怒,“她果然有问题” “对不起,我只是好心,我不知道她是女人,更不知道她有孕在身才会铸下大错……”胡善祥哭了,抖着身子拚命的解释。 她不过是存着一点私心想讨好初日,好让自己有机会接近太孙。 她能够容一个太监与自己共事一夫,因为太监总比女人好,至少一个太监永远不可能取代自己,哪知初日其实是个女人,甚至还怀有身孕,人参补气,却忌孕妇服用,她阴错阳差竟将初日肚子里的孩子给害死了。 自从知道自己闯祸之后,她就担心受怕,就怕面对这个男人回来后的后果。 “是你,是你害我失去孩子的”他额暴青筋,发指皆裂。 胡善祥泪流满面,不住摇头。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 “你该死” 拉不住盛怒的他,郭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冲上前去一脚将胡善祥踹飞。 郭爱大惊,心知他绝对饶不过胡善祥,甚至会认定胡善祥是蓄意所为! “太孙妃,你快走、快走”她若留下,只怕会没命。 胡善祥被踹趴在地上,全身骨头像是快要散了,她忍痛的爬起身,仓皇要逃,但朱瞻基一个箭步扼住她的颈项。 “我一开始就不该娶你的,你这个祸害”说看,他收紧手上的力道。 她被拍得痛苦挣扎,脸全涨红了。 “不,瞻基,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心的,你冷静点,不要杀她则郭爱怕他真的失控杀人,不顾虚弱的身子,紧张的想阻止他。 这是个意外,她相信太孙妃绝对没有害她的意思。 “她是汉王的人,你能说她无辜吗?她敢谋害我儿,我要她的命”他疾言厉色,非但没有停手,还加重力道要置胡善祥于死地。 胡善祥被勒得眼睛翻白,全身无力,眼看就要断气了。 眼见阻止不了,郭爱急到一时气血上涌而昏厥过去。 “啊!殿下,小姐又昏过去了则王禄见状大喊。 朱瞻基闻言一惊,再不管胡善祥的死活,马上缩手冲回到她的身边。 “小爱”他见她虽然紧闭双眼,但泪水涌现,小手伸过来揪看他的衣服。 见状,他颓丧的坐倒下来。“唉,我明白了,王禄,带那女人走,我再也不要见到她门他挥手让王禄带走已经奄奄一息的胡善祥。 王禄这才赶紧收起惊吓,依言办事。 郭爱仍淌看泪,“她并无恶心……你莫要再责怪她了。”她硬咽看昔胡善祥求情。 朱瞻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若有心害你,也不会亲自去领我过来找你了,我只是难以原谅,她毕竟是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他恨恨地说。 郭爱握住他的手,“真正的凶手是我,枉我还会医术,身为母亲,竟粗心大意到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若要怪,就怪我吧”她泪眼婆娑道。 他心痛的摇头,满脸的悲伤,轻轻搂过她,缓拍着她的背。“别多想了,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 朱棣之死所带来的危机,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亦是朱瞻基受封太子之日。 帝号由永乐改为洪熙,宫廷内外一片新气象。 郭爱身子尚未恢复,无法上太和殿去观看大明皇帝登基的盛况,丁尚若能亲眼目睹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而言,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但如今的她意志消沉,就算体力允许,她也没有那个心情了。 朱高炽已移居至干清宫,朱瞻基理所当然的就移居东宫,此刻郭爱正在他的寝宫中休息,而吴瑾就在外头守着。 自从发生不幸之后,朱瞻基便要吴瑾时时保护她,负责她的安危,不让人随便接近。 她侧卧在床榻,手中是一封刚刚送来给她的书信,她瞧了一眼便丢开,无心理会。 “殿下,您回来了。”寝宫外传来吴瑾的声音。 他回来了?!她忍不住讶然。以今日的盛事,她以为要到天黑他才回得来,可这会才过午时而已,朝堂上应该才濒布完新帝的新政,之后还有一连串的庆典,他身为太子,又是新政的真正主导者,怎能撇下这些事回来? 朱瞻基踏入寝宫,脸色出奇的难看,她坐起身,惊诧的望看他。 吴瑾也跟着进来,马上为他倒了杯茶呈上,但他脸色铁青,接过那杯茶后就直接砸向角落。 吴瑾见主子如此,不由得惶恐吃惊的马上跪下。“殿下……” 郭爱立即朝他使了眼色,吴瑾会意赶紧躬身退下。 “这是怎么了?”她问向那犹怒发冲冠的男人。 朱瞻基大手一挥,又将桌上的水果篮扫落,篮里的葡萄滚落一地。“哼,我本以为父皇登基后便能为苏家平反,恢复你的身分,怎知……可恨门他咬牙道。 威胁自己的朱棣已死,她也以为能够如此,难道有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急问。 “刚刚在大殿上,想不到李安竟然当众取出皇爷爷的另一份遗诏,上头除了重申朱家子孙不得纳苏姓女子为妻妾外,更直接点名,苏逢之女苏丽为妖孽出世,祸延人间,遗命斩杀,若有子孙包庇,夺其朱姓,贬为庶人,株连妻室全数下狱”他横眉竖目的说出遗诏内容。 他便是在听到这份遗诏之后,才会以身体不适为由丢下一切离开的。 郭爱听闻不禁愕然,“苏丽到底做了什么,要让先帝这么赶尽杀绝?” 他敛下脸来,快步走至她身边。“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他心急的问。 她苦笑,“我真的不知道。”若是晓得就会想办法除去朱棣的心结了,也不会令自己这么痛苦。 “那赵王妃呢?她是苏丽的姨母,她可曾对你说过什么?”他不死心的再问。 她摇头,“我只见过她一次面,而且那回听她的口气,似乎也不知道苏家为什么会被灭门。” 朱瞻基阴郁不己,“罢了,遗诏都公开了,事己至此,我再想其他法子让你“重生”吧”他无奈的说。 当初他若知道李安手上还有这份遗诏,定会想办法阻止他公开遗诏,如今为时已晚,只好另想他法。 “重生?你是想让我改头换面,以别的身分出现是吗?”郭爱听出他的打算。 他额首,“认识苏丽的人不多,你只要不姓苏就可以了,况且,还有母后可以帮咱们。” “不,李安也许好解决,以你现在的权势随便将他打发得远远的即可,可是赵王呢?他不会放过我的。”她意苦的说。 “他敢?”他声色俱厉起来。 郭爱心情沮丧,由身旁摸出刚刚自己才看过的书信给他。“你瞧瞧他敢不敢。” 朱瞻基快速的将信件看过一遍。这是赵王写给小爱的信,这些年来三王叔从没放弃过给她送信,内容大致与过去相同,无非还是要她做他的j细,只是这封信的措辞更为严厉了,竟然威胁,她若不从,就要举报她的身分,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朱瞻基看完后怒得七窍生烟,一把将信件撕个粉碎。“他好大的胆子。” 郭爱无奈的瞧着身下的碎纸。“你晓得的,就算我改了姓名,若同样是这张脸,那就行不通的,我休想光明正大的成为你的女人。”她不仅失去孩子,还得继续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简直是双重打击,郭爱垂下肩膀,对黯淡无光的前途灰心丧气。 见她这般,朱瞻基心疼不己,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总会想到法子的。”心里的盘算却是一为了她,就算血洗朝廷,他也愿意! 第十八章 这日,朱瞻基跟父皇议完国事提早回东宫,在寝殿,中看见郭爱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发呆。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她便经常如此,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走向她,手搭上她的肩,她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是累了还是渴了?要吩咐人送消夜吗?”郭爱放下根本没有在看的医书,就要起身招呼他。 “不用了,你别忙。”他瞧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的深思。 她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吗?”是不是自己的帽冠不正,会看出破绽?她下意识的摸摸帽冠。 他握住她的手,“小爱,咱们……” “孙嫔娘娘,您来了门吴瑾在寝殿外大声的说着,刻意提醒殿内的两人。 郭爱紧张万分,迅速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连忙站离得他远远的,低下头,双手规矩的垂放在身子两侧,模样就像个真的奴才一般。 朱瞻基见了心里一阵的闷痛,她的这份委屈与卑下令他愧疚于心,于是当打扮得明艳照人的孙仲慧进来时,见到的就是他恼恨的怒容。 她当下一惊,下意识的就想退出去,可又想来都来了,这么回去她不甘心,遂还是咬了牙走向他。 “臣妾见过殿下。”她朝他娇媚的行礼,小心的瞧看他的脸色。 “你来做什么?”朱瞻基也不多废话,直接问明她的来意。 她起身时趁机扫视了四周一下,见只有初日一个奴才,没有别的女人在,不禁暗自窃喜。 “我好久没见到殿下了。”她娇羞的说。 “近来忙,隔几天会去找你的。”他随口道,心里想的是赶快将她打发。 “可是我很想殿下,不想隔几日再见你,再说,今日是我的小寿,所以我亲自做了寿糕,想请殿下尝尝看。”她有备而来,手上捧着自己做的糕点“今日是你的寿辰?”他皱眉。这么凑巧? 是啊,殿下几年前还记得给我祝寿,可这几年你都忘了。“她语气虽然不敢责怪,但也难掩埋怨。 他原想问明来意后就赶人的,但既然是她的寿辰,便不好开口马上让她走,他瞧了一眼规矩站在角落的人儿。“初日,你先到寝宫去帮我铺床,晚些要睡了。 他刻意支开郭爱,不想让她见到他与别的女人相处,另外也暗示孙仲慧,让她早些离开,别打揽他休息。 可孙仲慧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听到他想歇息,反而心喜着。 郭爱明白他的心思,遂朝他点头,“是,奴才这就去。”说完便往寝宫走。一般议事或召见嫔妃、宫人都在寝殿或偏殿还有暖阁,只有休憩就寝时才会进入寝宫中。 朱瞻基这才转身面对一脸媚色的孙仲慧。 “寿糕呢,拿过来吧。”他打算吃两口就打发她走。 他原本伸手要去取,谁知孙仲慧却自己将一块糕讲送进他口中,接着是整个身子往他身上靠来。 朱瞻基脸色铁青,立刻推开她。“你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只是喂殿下吃寿糕。”被无情的推离,孙仲慧脸上难掩尴尬。 “哼,东西搁下就好,晚些时候我会吃,你走吧”他沸然不悦,冷声赶人。 面对他的无情,孙仲慧咬紧了唇。今晚她特意装扮过,目的就是希望能留在东宫过夜侍寝,她受他冷落太久,也受够了外头的冷言冷语,她想成为他真正的妃嫔,然后为他生下一子半女,才能免去被嘲笑失宠的命运。 “别赶我走,请殿下让我留下则她卑微的求道。 “你说什么?”她竟想赖着?! “殿下,大婚至今你都未曾碰过我,臣妾哪里不好?不够美吗?否则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她放下自尊的问。 他拧眉瞪眼,“你太放肆了” “就算我真的放肆又如何?我们是夫妻,你真的不要我吗?真的不想要我的身子吗?”她大胆的再度靠近,抱着他切切的问。 “你放开”朱瞻基怒火万丈。 “不,你若说不出为什么不要臣妾,那就抱我,要了我的身子门她不顾羞耻的说。 “你”他没想到她竟会厚颜到这等地步。 “殿下,我一直在等你,我是你的女人,你若不碰我,我如何为你孕育下一代,我想为你生个儿子啊”她死抱着他不放。 朱瞻基动怒了,“你给我放开则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拉开她,将她甩出去。 她狼狈的撞到桌子,这一闹,什么脸面都丢光了,她干脆趴在桌上哭嚎起来。 “你怎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妃嫔啊,你怎能不要我,这不是让我去死吗?呜呜……” 寝殿外的吴瑾闻声跑进来了,见着她这哭闹的样子也吓到了。“主子?” 孙仲慧还在那哭喊着“不是让我去死”,朱瞻基脸色阴沉,双眸危险的眯起,声音冷酷的说:“真这么想死,要本太子成全?” 原本还在哭闹不休,这会听那字字句句如冰箭般射来,孙仲慧的神智被冻醒,不敢再闹下去。 得到片刻安宁的他,疾言厉色的命令,“把这疯女人拖出去则得令的吴瑾硬着头皮上前去请孙嫔娘娘离开。 被人无情的赶离,孙仲慧又开始泪眼婆要,但这回怕激怒朱瞻基的她可不敢再嚎啕大哭,嘤嘤哭泣的跟着吴瑾与贴身宫女离开。 她走后,朱瞻基怒气末消,摔了几张椅子后才想到寝宫中的人儿,心头一颤,他赶紧走进去,就见她坐在床榻上,泪眼愁眉。 他的心拧了拧,悄声走近她。“她发疯,你别在意。” “她是真疯吗?”她摇头,“她没有,她只是承受太大的压力,逼得她非来与你摊牌不可。” “你别胡思乱想。” “瞻基,别再为我坚持什么了,你明白的,太子不比太孙,你一定要有子嗣才行,而这个孩子还必须是能光明正大列入宗庙金册的孩子,但这我给不了你,我给不了。”她淌泪。就算她真的为他生下孩子,那孩子也不能姓朱,更不能喊他父王。 “不要再说了。”他白着睑。 “你听我说,不用顾虑我了,我想开了,若我真的为你好就不能绑着你,去胡善祥或孙仲慧那,让她们为你生一个继承人,你去吧。”她忍痛的说。 她不能再自私下去,就算他们曾经在星空下定情,她也曾经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么坚持只会害他为难而已甚至危害到他香火的继承。 他心疼肝裂的看着她,她越是委曲求全,他越是不让她受委屈。 他已经一时无法平反她的身分,又害她失去孩子,现在若再让她见他去找别的女人生子,他如何做得到?! 他擦去她的眼泪,“我刚刚就是要告诉你,不久后即是太祖忌日,父皇让我南行去祭陵,正好南京皇城也必须重建,才能如父皇所愿回都南京,你就随我去一趟吧,就咱们两人在南京过一段日子。” 他不能再任她颓废不振下去,该是带她去透气散心的时候了! 洪熙元年四月,朱瞻基携着郭爱至凤阳的皇陵与南京的孝陵祭拜之后,便以监造皇城修建的名义在南京待下了。 南方气候比北方温暖,又值春末夏初,百花齐开,风景怡人,郭爱的心情逐渐轻松,再加上朱瞻基一路陪着她散心,她心中的阴霆渐渐散去,笑容也一日多过一日。 不想扰民,也便于行动,两人私下出游时,通常只有吴谨在旁伺候,所以当朱瞻基这天携着郭爱坐在由吴瑾驾驶的马车来到市集大街,在一家酒楼前下马车时,店家以三人的服饰判断,只当是贵客上门,便热络的招呼着他们进酒楼。 吴瑾识相的不打扰他们,表明要在热闹的街上绕绕,于是朱瞻基便借同郭爱进入酒楼。 大堂内人声鼎沸,划拳的、劝酒的、唱曲的、谈笑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的心情被感染,忍不住跟着兴奋开心起来。 店小二领着两人来到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和那间他们曾经一起去的酒楼一样,可以将店内的一切尽收眼里,而往窗外望去,可以看到市集里百姓们人头攒动的模样,热闹非凡,南京不若北京生活步调快,这里的百姓个个脸上都染了知足和悠闲的笑容,眉眼间都是盈盈笑意。 店小二去而复返,再出现时,托盘上已是满满的茶点和两壶水酒,将茶点和水酒二摆上桌后,店小二就利落的离去。 看着那两壶水酒,郭爱傻眼。是怎样,每来这种地方不喝酒就全身瘴是不是? “你没忘我是一杯倒吧!这么想抱我回家?”她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的男子装扮,“你若不想当嘱目焦点,就尽管抱我回去吧。” 朱瞻基也不说话,只是一径笑着重起一壶水酒帮她斟上。“喝吧,有事我负责。” 好,他想出名,她就成全他!郭爱一口饮下杯中物,当那液体入喉,记忆中的呛辣感全被润喉的甘甜取代,有点果香又有点茶香,她一脸惊喜。“这是什么?好好喝喔。”说完又自己斟了一杯再喝。 “这是这间酒楼有名的果酞茶酒,用水果酞酒,再带入茶香,少了一般水酒的呛辣口感,多了甜昧和茶香,颇受百姓欢迎。”朱瞻基解释,自己也喝了一杯。甜甜又带茶香的滋味真不错,吴瑾这回可是推荐了好东西。 “没想到民间居然有这么好喝的东西,多喝几杯也不怕。”郭爱开心的笑看,贪食的她只要吃到美食,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朱瞻基双眸盛满柔情的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唇。他该早点带她出来散心的,这是这阵子以来,她首次真心的桨笑,对他而言非常珍贵,他是不是该考虑把这果酞茶酒的技术引进宫中,让她天天都可以尝到? “这虽然是果茶酿造的,但毕竟也是酒,喝多了还是会醉的。”他提醒。要他抱她回宫是没问题,但她酒醉可爱憨甜的睡相,他不想旁人瞧见,所以她还是清醒点好。 “不是说你负责?”郭爱嘟起嘴拣了块糖酥吃。嗯,甜而不腻。 她的唇上沾了点糖粉,朱瞻基伸手帮她抹掉后,竟舔了下自己的手指。“糖粉沾了你的唇后更甜了。”他邪魅的笑道。 郭爱的脸大红,她紧张的东张西望,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来。“你真是乱来,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只想对你一个人乱来。”他一脸深情又无辜。 郭爱这下不只脸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她在心里暗骂,这家伙是故意的吗?就是要逗得她想挖洞把自己埋起来才甘心是不是? 她困窘的抄起酒壶就灌了一大口,朱瞻基想阻止己来不及,为了防止她真的喝醉,他不再逗她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应该暂时忘却了因为小产而产生的郁闷,只要她开心,要他自毁形象或当个登徒子他都愿意。 大大的吐了一口气,郭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我想到我们第一次上酒楼时的情景,那时你笑得像阵春风,害我一时不察,把酒当茶的一杯饮尽,才会醉倒。” 忆起当时的情景,朱瞻基也笑了。“也因为有你的关系,我的生活才会有这么多的乐趣。” “你过得快乐,我可是心惊胆颤,我时常要揣测你的心境来顺着你。”说起往事,她眉飞色舞的,一点也看不出当时的胆颤。 “那现在就换我来揣测你的心境,顺看你。”他笑道。 第十九章 郭爱开心的点头,拿了块豆酥糕入口,咸咸甜甜的口感,让她吃着吃着,肚子不自觉的饿了起来,她将桌上的茶点一一吃下肚,再喝口果酿茶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朱瞻基笑看她膺足的表情,觉得这趟南行之旅真的是来对了。 酒足饭饱后,见她拍拍她那有点鼓起的肚皮,他提议道:“走吧,去走走消化一下。” 郭爱早就对大街上的摊位好奇不已,付了银两,步出酒楼,两人向大街迈去,越是靠近,摊贩的吐喝声越清晰,大街两旁摆了五花八门的摊位,不管是古玩字画,还是新奇小物,都挤满了人潮,远远看去,像两条长长的人龙。 人多拥挤,朱瞻基将郭爱护在身前,不让旁人碰触到她,而郭爱明白他的体贴,时不时的回眸对他一笑,两人的亲密模样,在如此拥塞的街道上倒是不显得奇怪,于是在每个摊位郭爱都不会逗留太久,而当两人经过一处首饰摊位时,朱瞻基却突然停下脚步,他目光深沉的拿起一支雕工雅致的梨花簪。 “大爷真是好眼光!这支梨花簪是用上好的桧木制成的,上头的梨花雕得栩栩如生,另外簪子本身还会散发出沁人心肿的桧木香。”小贩鼓动三寸之舌推销。 而郭爱看他拿着梨花簪打量,不仅感到好奇。宫中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贵为皇太孙的他从小到大吃穿用度全是最上等的,这会怎么会被这支造型简单的木簪吸弓!? 朱瞻基但笑不语,给了银两后就和她相偕离去,行到人烟较少的街尾,便见到吴瑾驾着马车候在那里。 要不是知道在进酒楼前朱瞻基就交代吴瑾在这里等他们,郭爱还以为吴瑾料事如神。 两人坐上了马车,郭爱终于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宫中任何东西的雕工都比那支梨花簪好上千万倍不止,你怎么会买下它?”虽然那簪子质朴,没上漆,也无任何装饰的典雅造型很是吸引她,但她实在不懂,他为何会买下它。 朱瞻基把梨花簪放在她手心。“穿女装时,记得再别给我看。” 郭爱心喜,这是除了紫东珠外,他第二样送她的东西,但她更好奇了,“为何要别这支簪?” 他温柔的笑道:“我梦中的你,头发上别的就是梨花簪。” 原来如此!她一笑,但笑容维持不久就敛下了,她看了自己身上的服饰。“在宫中是宦官服,出宫是男子服饰,要穿回女装可难了。”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自己不能见光的身分,和那小产的孩子,不禁感到心酸。 见她眼眶泛红,他将她搂进怀里,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很悲痛,但为了她,他必须坚强,替她撑起一片天,两人才有将来,他未来的日子里,身边一定要有她陪伴。 “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你的身子养好,放开心胸,将来再把那个孩子生回来则他安慰,抑下滚上喉头的苦涩。 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只是用块黑布暂时盖着,只要不掀开,就不会痛,但心口上的伤痕还是存在,唯有面对和放下,才能真正的释怀,就算有伤痕,也会有愈合的一天。 “把孩子生回来?”她眼眶嗯泪的看着他。 他伸手抹去她眼睫上的泪花,“嗯,是命中注定的,就一定会回来。” “命中注定……”喃喃自语了一会后,她的眼神由难过慢慢转为坚定,“曾经失去的只是暂时,我要再把孩子生回来!”仿佛下了决心,她用力的点头说道,接着张开双臂反抱住他,“瞻基,谢谢你。” 知道她终于放下了,他一笑,“傻瓜,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的生命带来阳光,若不是你,皇室的斗争早让我的心变得黑暗;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原来将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么的幸福。”说着,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承着他的吻,她心里载满他给的柔情。 一吻结束,两人紧紧的相拥着,心跳的节奏一致,这一刻,彼此的心只为对方而跳动。 感受到马车行进的速度渐缓,接着就听到在前头驾车的吴瑾说道:“殿下,到了。” 马车在春暖花开的南京郊外停下,朱瞻基牵着郭爱步下马车,放眼望去,绿油油的山坡上全是各色的细长茎小花,风吹过,小花摇曳着,那姿态就像少女在跳舞一般。 看着眼前的美景,郭爱赞叹不已,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面对一望无尽的风景和山峦,心情一整个开阔起来,她向前奔了几步,在花海中转看圈。 朱瞻基走上前,来到她身边,伸手将她的束发解开,任由青丝似瀑布的披散开来,随风一下又一下的轻摆着,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旋上,两人的发在风中飘扬、纠缠。 “将来等孩子都大了,我定要带你游山玩水,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想象着自己带她过隐世的生活。 “你确定是闲云野鹤?国事都让你忙不完了,何况江山多娇,你真能舍得这一切?”她笑问,不信他的话。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舍得、什么都不在乎。”他柔声道。 “你是不是偷吃糖?嘴巴这么甜。” “你刚才不是有吻过,有甜吗?不然再吻一次确认好了。” “喂……”她才出声,嘴就被狠狠的堵住。真乱来,吴瑾在看呢! “嗯,果然很甜,原来我是吃了你嘴里的糖。”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贼笑。 她嗔睨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当登徒子的天分。” “居然说我是登徒子?好,为了不让你失望,我就调戏你。”说着,魔手就往她身上爬去,惹得她花容失色的娇呼。 郭爱笑着挣脱他的怀抱跑掉,朱瞻基也追了过去,两人的笑闹声时不时的被风吹散开来,不远处在喂马儿吃拿喝水的吴瑾见状,这阵子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初日总算是重展笑颤了,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只有初日在主子身边的这几年,主子才真正的活得快乐,而他也才有机会看到主子真心展露笑颜的时候。 两人追逐了一阵,笑累了的坐在大树下乘凉,一同欣赏眼前的风景,突然间,朱瞻基伸出手轻揉 捏起她的肩膀。 郭爱笑扬起嘴角,闭上眼禀受太子的个人服务。说实在的,他手上力道适中,按起来挺舒服的,她不自觉的流露出满足的微笑。“你手艺不错,可以去充当“抓龙”的了”她脱口而出。 “抓龙?”他脸色略变。这字眼怎么这么奇怪? “就是帮人按摩的意思啦”她笑着解释。抓龙是她那时代的用语,但在这,龙代表皇帝,抓龙这两字可不是什么好词,难怪他脸上有异。 “满脑子奇怪的用字。”他失笑。 “哈哈哈”她笑着,可得意了。 她这笑容柔美而纯净,他瞧得痴了,接着动手除去她的鞋袜。 郭爱吓了一跳,“喂,你做什么?”她连忙要缩回自己的脚。 他愉悦的笑,不让她脱逃,硬是将她的鞋袜剥去。 “原来你有双大脚”他揶揄道。 “怎么,不行吗?”她柳眉竖起。 明朝女子有裹小脚的习惯,像是孙仲慧与胡善祥都有双三寸金莲的小脚,可不知道为什么苏丽的母亲末帮女儿缠足,也许是舍不得女儿受罪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办法混进宫里扮太监。 “行,咱们明朝开国皇帝太祖的结发妻子马皇后也没有缠足,她可是后世公认的贤后,在民间被称为“大脚皇后”,太祖对她敬重有加,在她与世长辞后,便不再另立后,而我与太祖一样,也喜欢大脚,那小脚有什么好,缠得都变形了,我见了只觉得可怜,并不感到美丽,还是你这双大足好,光滑健康,还能健步如飞。” 他注视着她的双足,欣赏的说。 “将我媲美马皇后,可真是抬举我了。”她呵呵笑,“不过,这会你脱了我的鞋袜,是想对我做什么让我跑不了?”她笑说他。 “你不是说我能做个“抓龙”的,我听说这脚底有很多|岤道,我想替你抓抓脚底的龙。” “你说什么?”他可是万分金贵的皇太子耶,帮一个女人按摩脚?!郭爱露出一副愕然吃惊的样子。 他只是一径的笑着,还真的跪在她面前帮她按压起脚底来。“如何,舒服吗?”他认真的问。 “嗯……舒服。”她眼眶有些红了。 天之骄子的他,却甘愿为她付出这么多,因为想让她开心、想让她恢复以前的开朗、想让她大笑的过日子、想让她忘记伤心不快的事,所以他很用心的在讨好她、很卖力的在呵护她。 八年了,他们认识八年了,从他还是飞扬跋扈的少年到现在成为一个见识远大的成熟男子,他对她的态度从来变过,始终如一。 她动容地轻拍他的肩,“瞻基。” “嗯?”他蓦地抬头。 下一刻,樱唇主动吻住了他,他一楞后微笑,放开她的脚躁,改而圈住她的腹,美好的晴空下,温和的微风中,他与她温柔缠绵地相吻,吻得让不远处的吴瑾背过身去,不住的为他们这一刻的幸福而欢喜。 近三个月,两人日日游山玩水、斗蟋蟀、上酒楼、捶丸、投壶、骑马、射箭,日子过得好不悠闲快活。 这是近几年来郭爱在过足担惊受怕的日子后,最放松愉悦的一段时间了,而朱瞻基也是如此,随着他的权势越大,两王的压迫也越甚,他越来越难以忙里偷闲,但在南京散心的这段期间,他们才真正的感受到两人世界的安定与美好,这让朱瞻基更是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 玩累了,两人手牵手的回到旧宫。来到南京之后,他们并未依身分而住进东宫,只因皇太孙宫有他俩初识时的回忆,在这,郭爱更为自在放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7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7部分阅读 松。 如今,皇太孙宫里处处可见紫色小物,如紫色的桌巾、紫色的茶杯、紫色的瓷瓶、紫色葡萄…… 进到寝殿内,更有一套紫色锦褥,这是她在一次投壶比寒中赢取的奖品。 她一进寝殿便喜爱坐在那张铺着紫色缎绣的卧榻,他见了觉得好笑,瞧他的寝殿一室的紫,若教人见了不喷饭大笑吗? 可他只想宠溺这个女人,只要她高兴就好,这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的脸颊又重新长肉回来,这才是最教他满意的地方。 “吴瑾,送些消夜过来吧。”他对候在殿外的贴身太监吩咐,不忘又补上一句,“要有豆腐。” 这阵子她忽然爱吃起豆腐来,他留意后,就要人三不五时准备有豆腐入菜的料理。 吴瑾含笑而去。见主子愉悦,他自然也开心,伺候得更为勤快。 不一会,他端了四样菜色以及清粥回来,这四样菜色里,其中就有一道香煎豆腐。 玩了一天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人,在闻到饭菜香后,立刻有了精神,连食欲都大大的被挑起,就见她马上冲到桌前,准备大快朵颐。 这时吴瑾从袖口里拿出两封信来交给朱瞻基。“殿下,京城与彰德都有书信来。”提到彰德时,他看了眼已经开动喝粥的郭爱。 朱瞻基点点头,接过信后就让他退下。 第二十章 他将其中一封信递给郭爱,“三王叔又给你送密函来了,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果然一直在密切的关注你,连信都改送来南京了。”他冷笑道。狗急跳墙,将信送来南京,就不怕他知晓吗? 郭爱接过信后,看也不看的丢至一旁,继续吃她的消夜,“自从你当了太子,对他的威胁更重之后,他信就送得更勤了,但内容都是千篇一律,他不烦我都嫌烦,这会连到了南京也不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倒真是有恒心、有毅力,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她白粥配豆腐,边吃边挖苦讥讽朱高权。 她连信都懒得看,他却帮她拆封读出来。“瞧来三王叔是快没耐性了,今日的措辞更激烈,怕是真想掀你的底。”得知内容后,他皱眉了。 她这才搁下筷子,表情有些无奈。“前几天我也收到赵王妃的私信了,她说赵王因错失先皇过世时最好发动政变的时机,恼恨不己,还将这事怪罪到我头上,说是我没将此事通风报信给他知道,赵王妃让我虚应他一下,别让他真的甘愿不顾情分的拆我的台。” “既然如此,你隔三差五将我的一些消息送给他,至少先安抚他,别彻底惹恼了他。”他沉思后说。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那好吧,这几日我就送些不痛不痒的消息给他,好比咱们捶丸的比数,以及投壶的输赢,希望他对这些消息会有兴趣。”她调皮的露齿一笑。 朱瞻基听了往她额上拍去。“这事他关你的性命,别不当一回事。” 郭爱这才收起贼笑,“得了,信由你写、消息让你送,随你要给他什么讯息,我懒得过问。”她将事情推给他处理,她不想管。 现下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根本不想动脑筋。 朱瞻基宠溺的笑睨她一眼后,继续拆另一封信。这信是京城送来的,他读完后立即皱紧眉头。 郭爱见状,再度放下碗筷,京城来的信可就让她紧张了起来。“皇上及皇后两位一切都安好吧?”她关心的问。 他放下了信,沉声道:“母后信上道,父皇不眠不休的勤于政事,身体状况欠佳,母后极其担忧父皇的龙体能否负荷。”他敛下眼睫。 她闻言一惊,“这怎么成?!那么我离京时开的药,他可有按时服用?还有,我给的菜单,御厨是否也比照办理?王振有替我“督促”他吗?”她急问。 经过这些年对中药的钻研,她已能找出一些替代西药的药让朱高炽服下,将他的病情控制得极好,她也不再从王振那听说他有任何的状况了,想不到她与瞻基才离京,他就全然不照规矩来了。 朱瞻基眉心皱得更紧,“母后信上没提这件事,不过,我担心醉心于政事的父皇,既然可以让母后写信来告知,那这些事他可能都不理会了。” 郭爱心惊。朱高炽得的都是需要长期服药与调养身体的重症慢性病,容不得他胡来的,长期不眠不休,健康的人都受不了了,他这个病人怎么能负荷? 突然想起历史上记载朱高炽似乎登基未久就葬死,她神色蓦地大变。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朱瞻基见状心惊的问。 “我……我没事,瞻基,你赶快写信回去,让皇后强迫皇上一定要按时用药,还有,阻止他继续操劳下去,这会要了他的命的。”她紧急的说。 他肃然的额首,“好,我知道了。”他立即动手写信。 郭爱又思考了下后,走近他道:“咱们……这两天就动身回京吧。” “回京?你想回去了?”他停下笔,挑起眉瞧她。 “嗯,皇宫修建至少还要半年,但你根本没必要亲自监工,你只是陪我散心,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也已经想通了,情绪不再低潮,而你身为太子,有你要负的责任,总不能老是陪着我窝在这里,丢着京城的事不管吧。 “况且,皇上这状况,只有你亲自回去督促,他才能休息养生,别忘了,先皇死前你是怎么答应他的,要亲自守住大明江山,但你既然将皇位交给自己的父皇,你就有义务要他保重身体,若有个万一,政局又会大乱,所以光这些事,咱们就该回去。” 他没瞒她任何事,包括朱棣要他尊朱高炽为太上皇,而自己登基的事,若历史无误的话,朱高炽性命堪忧,但她却不能直接告诉瞻基,因为这种事不是她可以预言的,多嘴的结果说不定会颠覆历史,导致更多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因此她只能要他尽快回京。 一来守着自己的父皇保重身体,二来预防汉王和赵王趁机作乱。 她如此的深明大义,让朱瞻基非常感动。今生有她,夫复何求?“好,等我将这里的事交代好,三天后咱们就回京。”事有轻重,他决定回京。 可惜,他们还是迟了! 隔日,朱高炽还是如往常一样上早朝,但这阵子未曾真正休眠的他,脸色异常枯稿,然后到了夜里,便突然驾崩了。 朱瞻基还远在南京未归,皇后张氏怕政局生变,立刻封锁消息,并连夜让心腹秘密送讯至南京,朱瞻基接到信时才正要起程回京,这噩耗让他震惊得当场悲伤落泪。 父皇虽然软弱,但不失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自己始终敬他、护他,而今他听然撒手人寰,让为人子的他如何不悲痛。 郭爱亦悲伤惋惜朱高炽的碎逝。在朱棣长期的压迫下,以及受尽两个弟弟的陷害,他几次储位不保,连性命都差点丢了,而朱棣一死,他登上皇位后勤于政事,却连身体发出警讯都不顾,导致登基不到一年便过劳葬死,令人倍感喘嘘。 但这时候却不容他们有时间悲伤太久,因为两王在京城的眼线多,一旦得知消息定会立刻对他展开追杀,让他回不了京继位,情势比去年朱棣病死异域时的状况更加的严峻,他若大意,必横死中途。 因此他们不敢延岩,含悲上马,朱瞻基为求快,只带了少数的护卫便上路,一路上还不断的变换路径,就是不让人追踪或是猜到他回京的路线,以防两王派来的人寻迹击杀。 郭爱明白此刻情势危险,是以她就算累了也不喊、饿了也不提,一路伴他日夜的赶路。 “过了前头的树林、涉过溪,再绕路走沙地,等过了那片沙地便是京郊,母后已经派人在那接应,只要咱们到得了那,就安全了。”马背上,朱瞻基指着树林的方向告诉她。 “那树林容易躲人,万一遭到伏击……” “没办法了,我原也想绕路不经过那片树林的,但不走那就得绕过一大座山头,耽搁的时间便是两王的机会。”他无奈道,脸上也有挣扎。 她神色一凛,“既然如此,那就别犹豫了,走。”她一马当先的往树林里冲。 朱瞻基赞赏她无俱的勇气。若是一般女人,早已害怕得不敢前进,可她却像是怕拖累他似的,什么都冲第一。他心疼的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后追上去,吴瑾以及一干护卫也立即跟上护主。 很幸运的,他们安全的穿过树林,也涉水过溪,郭爱心想,也许两王还没得到消息,才能让他们顺利不受阻的回京。 话说回来,两天前瞻基才以她的名义让人送了消息给赵王,道皇帝龙体安康,万事太平,但太子却沉迷于斗蟋蟀,赖在南京四处搜刮蟋蟀玉,赵王也许真信了这话,才没有动作。 但危险人物除了赵王外还有一个汉王,此人在京城的探子多如牛毛,皇帝已死了四天,他不可能还不知道,他若得知,也不可能没有动作,所以还没踏上京城的土地,他们仍大意不得。 “小爱,再过去就是沙地了,累了吧,要休息一会吗?”朱瞻基终究不忍她这样跟他奔波。 她虽然疲累,但仍露出微笑。“我不要紧,尽快抵达京城为要。” 他轻抚了下她风尘仆仆的脸庞,“辛苦你了,等到达京城后,我帮你抓龙,保证你疲劳全消。” “不用替我抓龙。”她眼睛一转,俏皮的说:“我要你脚上的靴子换成紫色的。” 他一笑,满脸宠溺。“好,就这么说定,只要顺利过了这一关,以后我都穿紫靴。” “成交。”郭爱仰头一笑,夹了马腹再出发。 但不幸的,他们才刚踏上沙地,就见到一群人等在那了,所幸人数并不多,显然也只是碰碰运气看朱瞻基会不会经过这里,倒是被他们料中了。 “吴瑾,着我命令,全力护卫初日,不管任何事,先让她安全离开。”朱瞻基朝贴身太监大喝的命令着。 吴瑾变了脸色,“殿下……”护着初日,那殿下…… “这是命令,你只管执行!”他迫视他,坚决的道。 吴瑾心知无法让他收回成命,只能肃然的点头,“奴才遵旨。”皇帝已经驾崩,眼前的人便是当今天子了,他不能违背圣旨。 “不,你是大明的皇帝,怎能不顾自己?吴公公,你不能听他的,先护送他回京要紧。”郭爱大声道。 吴瑾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主子龙目怒睁,他一肃,转头便对着护卫喊道:“你们听着,护主!两位都是咱们的主子,一个也不能伤!你们要誓死效命﹗”他一喊完,敌人已经冲了上来。 吴瑾与朱瞻基相视一眼,立即留下一半的人挡敌,其余的护送他与郭爱迅速的往另一侧而去,他们快马跑了两里路,前方忽然又出现敌人,这回人数众多,认出朱瞻基的身分后,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想要大开杀戒。 郭爱心惊,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一群人已经杀过来与朱瞻基的护卫近身肉搏,她的脸色刷白,因为这场面太惊人,对方手段残忍,竟是专砍人脑袋,转眼间,朱瞻基的护卫们的头被砍下三、四颗,骇然的情景让她体自欲吐。 吴瑾见状立即道:“殿下,您与娘娘快走。” 这是真心把郭爱视为主子了。 朱瞻基脸一沉,当机立断往郭爱骑的马踢去一脚,那马立刻冲过混乱的人群拔腿狂奔,他则抽出自己腰上的佩剑,留在原地与吴瑾一起杀敌。 等郭爱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时,马上大惊失色的掉头回去,而他就怕她回头,朝她嘶声道:“走!不许过来!” 她闻言淌下眼泪,“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让我走,不是让我活,而是让我死!”她身上有弓箭,自从几年前他在她头上射过梨将她吓傻过后,她就勤练射前雪耻,射箭对她来说已不是难事,但她没射过人,手是颤抖的,可这不能阻止她救自己男人的心,当场拉弓射下一名敌人,要再拉弓时已有人发现她的动作,立即来势汹汹的冲向她。 朱瞻基见状目皆尽裂,“小爱,快逃”! 一股胆寒的危机刺骨的袭来,她惊惧的定在原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当一把刀要砍向她时,忽然一道声音由后方传来,“该杀的是朱瞻基,不可以伤她。” 郭爱转头朝声音的主人望去,眼眸瞬间睁大了。“朱瞻沂!”这些人是汉王的人! 朱瞻沂赶过来,但此时朱瞻基也已赶到郭爱身边,将她锁在自己身后护着。 “朱瞻沂,你向天借胆了吗?竟敢造反!”朱瞻基大怒。 第二十一章 他冷笑,“造反又如何?朱瞻基,你不可以回京。”他原计划是在杀死朱瞻基前不露面的,怕的就是万一事败,落下造反罪名,但见丽儿有危险,他忍不住现身,而今既已露面,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今日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死,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朱瞻基怒气冲天,“你与二王叔久蓄异志、心怀不轨,如今叛变,天理难容,百姓只会道你们是逆贼,谁会尊你们为正统!” “哼哼,成者为主败者为寇,当年先皇不也是这样攻进京城的,如今我和父王只是如法炮制,只要大权在握,谁会不从!更何况皇帝已死,你尚未正式继位,还不是真正的皇帝,我杀你可不算拭君!” “你!”朱瞻基气愤填膺。他们果然知道父皇已死! “朱瞻基,你嚣张跋扈太久了,皇爷爷宠你,让你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也是皇爷爷的孙儿,却得不到你一半的尊荣待遇,今天这日子我等待已久,你居然也有伏在我脚下颤抖的一天,你若跪地求我,我说不定能饶你一命!”朱瞻沂得意的辱道。 “放肆!竟敢要皇上跪你?”吴瑾闻言怒斥。 “皇上?他就快要死在我手中了,如何回去做他的皇帝?收抬起你们的春秋大梦,今日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朱瞻沂发狠道。 “世子,你真要做绝?”郭爱怒瞪着他询问。 朱瞻沂则恨恨的看向她,“我原本对他只有妒意没有恨意,是你让我这么恨他的,他抢了你,我与他誓不两立!”他眼中对朱瞻基的妒恨清晰可见。 “丽儿,此人已是穷途末路了,你跟着他再无前途,还是回来我身边,我可以不计较过去,给你我一世的宠爱,过来吧!”他对她说着,对她仍是一往情深。 郭爱只是更退到朱瞻基的身后去。“你父王并非天命所归,你跟着他造反只是自取灭亡而己,而我是太子的人,更不可能跟着你,你若执意要杀他,我就随他一起死!”她语意坚定,冷冷的说。 朱瞻基听到她这番话,伸手用力的牵住她。这女人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他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朱瞻沂却是暴跳如雷,怒瞪着他们彼此交握的手。“朱瞻基,你已是强弩之末,身边只剩吴瑾一个奴才,而我这大批人只要一人一刀,你们立刻就会成为肉酱,你忍心让丽儿跟着你一起死吗?” 朱瞻基闻言面色瞬间一白。 郭爱则无俱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瞻基,我愿意与你生死与共!”她绝不后悔。 朱瞻基内心狂震,激动的俯下身,当众在她唇上用力的印下一吻。“你是我的女人,咱们死在一块,永不分离!﹗他生要与她一起,死亦相守,这便是他们的的海誓山盟! 朱瞻沂简直妒火中烧,再也受不了了。“好,苏丽,算我错看你了,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他横下心悲愤的说。 “我不是苏丽,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也用不看对我留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欠他的是老天,不是她,也不是苏丽,他若一定要讨,也只能将苏丽的尸首带回去罢了。 “丽儿你、你就算真的失忆也不该对我无情无义至此!”他咬牙切齿道。 “好,我就成全你!来人,将朱瞻基以及他身边的人全都给我杀了。” 他一声令下,部属们立刻砍杀过来。 郭爱睁大瞳眸。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不管发生任何事,瞻基最终会坐上皇位,成为历史明君,但现在……莫非……历史有变?! 她眼见吴瑾倒下,护在自己身前的瞻基身上中了一刀、两刀、三刀后……他仍挺直腹杆挡在她身前,为她接下每一道应该砍向她的刀。 第四刀……他身上的血喷浓到她脸上了,当第五刀砍在他身上时,她绝望了……泪水潜潜而下,心渐渐的冰凉,她缓缓走上前,抱住那个即将倒下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回眸凝望她一眼,那一眼是高兴的,高兴死在她怀里,高兴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没了他以身相护,一道刀影即将落在她身上,而她也等看迎接一-但下一瞬,那把刀在她眼前掉落,她望向那朝自己砍来的人,他的心窝正中一支箭,人则直挺挺的往后仰去。 她抬头望去一- “皇上,臣京卫都指挥使,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前方出现大批禁卫军,最前头的将领高喊看。 在约定的时辰没看到新皇来到京郊,他遂派人打探,竟得听新皇遇刺的消息,他们火速赶来,幸好来得及将人救下。 朱瞻沂大愕,接应朱瞻基的人已到,情势丕变,他的部属见禁卫军围般过来,立刻惊慌的喊道:“世子,快退。”他们的人数与禁卫军相差悬殊,若是交手,必死无疑,他们都是汉王府的死士,汉王和世子是他们唯一认定的主子。 情势危急,朱瞻沂回头还想抓郭爱一起走,但手才伸过去,以为已经断气的朱瞻基突然怒目圆睁,挥剑砍去他一条手臂。 “她是我的女人,你休想碰她!”朱瞻基满脸鲜血的喝道。 朱瞻沂蓦地被断去一臂,惊呆得几乎忘了疼痛,等他回过神时,部属已带着他窜逃而去,而朱瞻基等人则被禁卫军紧急送回皇宫。 朱高炽驾崩,朱瞻基赶回后亲自发丧,并在宣读遗诏后即刻登基为大明第五位皇帝,改年号宣德。 天下再度底定,但朱高煦派子击杀朱瞻基不成,儿子还断去一臂,对此恨得几乎吐血。而朱高健从头到尾就被耍了,根本不知道才上位不久的皇帝大哥已死,犹在自己的王府里睡大头觉,等得到消息,为时已晚。 两失天下,两王之恨可想而知。 朱瞻基躺在干清宫的龙榻上,吩咐御前除了郭爱,所有人都退出殿外。 “我没事,太医说这伤只要静养几日便会痊愈。”他笑着安慰她。 她也算是个医生,明白他的伤势虽然重,所幸并来伤及要害,经过调养就能恢复。 然而那场厮杀,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她真怕会失去他。 眼角的泪花一朵朵地绽开了,她呜咽着不语。 朱瞻基心疼地去握住她的手,一触及她的肌肤后,他立即皱起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吴瑾!”他马上喊人。 “别喊了,吴瑾公公也身受重伤,正在调养。”她擦去眼泪的提醒他。 吴瑾的伤势不轻,恐怕有阵子不能御前伺候了。 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改而又朝外吩咐,“去找李太医和王禄来。” 守于殿门的宫人听到后,立即去召人来。 朱瞻基一见到李太医便吩咐,“替她看看。” 如今自己虽然身为皇帝,但有皇爷爷的那道诏书在,她的身分仍得谨慎保密,不能让其他太医瞧出她女子的身分徒惹风波,这才坚持还是由信得过的李太医来替小爱看诊。 李太医战战兢兢的点头,“是。” 上回他告假出宫回来便被急召至东宫,当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个叫初日的假太监小产了,他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太孙有多珍视这个人和她肚里的孩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女人用太监的身分藏在宫中,但这并不是自己可以过问的事。 只不过自从发生上回那件事之后,太孙也同时升为太子,入住了东宫并让他也暂时住进来调养初日娘娘的玉体。 是的,那时候他就非常确定眼前的这位,身分不比后宫的其他主子低,尤其……从太子成为皇上的现在开始。 但为什么即使已经是一朝天子,还是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不让心爱的女子曝光? 尽管朱瞻基的举动让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李太医也看不透,但这位老太医还是努力不去好奇。 李太医一如往常的替郭爱把脉,须臾他的脸上竟是有了一丝难耐的激动。 注意他的表情,朱瞻基也有些惊讶,连他也很少看到李太医有如此接近于失态的反应。 已经站在一旁的王禄因为挂念郭爱的情况,遂低声问:“怎么了吗?” 李太医像是怕自己出错又把了会郭爱的脉,才转向朱瞻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有了。” “什么?”龙榻上的朱瞻基惊喜得喊出,人也激动得起身,来到郭爱的卧榻边问道。 王禄见状急忙过去搀扶他。皇上伤势未愈,竟然就这样浑然不顾了。 “你说,她当真有孕了?”他大喜过望的继续急问。 “微……微臣确定……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李太医显然也很激动。 不说这是皇上的第一个龙子,重要的是,上回这个皇上视若珍宝的女人小产,他就一直诚惶诚恐,总怕当时告假不在宫中的自己也被怪罪,如今总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这回可得小心看顾别再出差错了。 朱瞻基惊喜交加,龙心大悦。“小爱,你听到了没,咱们有孩子了,咱们……你早就知道了?”蓦地见到她含笑的眉目,他才愕然的惊觉她早已知情。 郭爱笑逐颤开,“其实也没多早之前,就在咱们上路要回京时才发现的。”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小生命再次为她带来生命的喜悦,她终于把孩子生回来了,这回她没糊涂到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但,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隐忧,不过,不管如何,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这个孩子。 “那你为何不立即告诉我?”他顿时想起回京的这一路上惊险万分,而她竟是在这种状况下跟着他快马奔驰、躲避追杀…… 越想越是害怕,朱瞻基全身一颤,脸色比之前更白上几分。 “我若告诉你,还能与你生死与共吗?”她温柔一笑。 这一路上快马赶路、危机重重,她就不断在心中对腹中的孩子说,他们是注定要当母子的,生一起,死也一起。 朱瞻基搂过她,心情激动。“小爱,我爱你。”她的体贴让他动容,她不想增添他的负担,让他能心无旁鳌的直奔京城奔丧继位,她如此的深明大义,教他如何能不爱她? 郭爱芳心一颤,为他这句爱语,眼眶惹上泪花,又哭又笑的。 他低头温柔的吻去她睫上的泪水。“别哭,有了身孕应该要开心才对。”他眉开眼笑的,欢喜不已。“王禄,送李太医回去,并依照他的吩咐,看要注意什么,这阵子吴瑾身体有伤不方便照料初日,你就留在干清宫伺候。”他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 王禄马上称是,立即照办。 王禄和李太医走后,朱瞻基深情款款地凝视郭爱,但却见她眉眼中闪过了丝不安,他不解的问:“怎么了?” 来不及将心思藏好,郭爱被问得一愕,最后只好老实的回答,“瞻基,这个孩子的出生,会带来些麻烦。” 他皱起眉头,“这是我的龙种,会有什么麻烦?” “你明知道的,这孩子不能喊你父皇。”这就是她的隐忧,虽然她很开心孩子的到来,但现实是残酷的,孩子的母亲姓苏,就注定不能与他扯上关系,他这是在装什么傻? 他抿笑,“你放心,这是咱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流落异处,他必得姓朱,是我朱瞻基名正言顺的第一个孩子。”他胸有成竹的保证。 这下换她皱眉了,“你想怎么做?” 第二十二章 朱瞻基眉飞色舞,“你先别急,我自有安排,不过,在这之前,除了王禄外,我得多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你,可不能再发生之前的憾事了。”他又严肃起来。 王禄毕竟是个太监,还是要有个宫女在小爱身边打点才妥当。 “你到底……” “来人,去太后那将金嫦玉找来。”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朱瞻基已经大声的对殿外的人吩咐。 “我的身分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不会真的打算让金姐姐来照顾我吧?”她眼露惊讶。 “我已经观察她许久,她忠心为主,反应机敏,又当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大家都认得她,在宫里就是一些嫔妃也要卖她三分面子,你有她照顾我也能放心,以后,她便是你的人了。”他郑重告知。 郭爱虽然忧心他口中说的办法,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但她知道他若心意已决就动摇不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郭爱的心也益发的沉重,朱棣的遗诏等于是把她打入永无翻身之境,她知道,自己在宫中永无名分,不管瞻基如何的想让她“重生”,那份遗诏依然像是一道无形的锁涟紧紧的箍住她,让她不能见光,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心里充满母爱,十分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她不想和孩子分开,然而只要在宫中,他们的身分就是个禁忌。 于是,她郁闷的思索了几日后,这天,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她来到御书房。 正在案前思索如何对付二王叔的朱瞻基,察觉她的到来,头一抬,要唤她,却见她脸上有难色,他遂屏退左右,仅留郭爱一人。 郭爱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将他的身影牢牢的烙印在心版上,时间悄悄的流逝,朱瞻基皱起眉,正要开口时,她才终于启唇-一“你可还记得当年与我的八年之约?” “八年之约?”微偏头,他似乎忘了这件事。 “你说过,若我能让先皇平安延寿八年,就允我八年后出宫。”她提醒他。 他一惊,看起来是想起这件事来了。“你想到宫外去?﹗他马上紧张的离开位子来到她的面前。她想离开他?为什么? 她艰涩的开口,“我肚子越来越大,藏不住时还是得出宫待产的,不是吗?我想……生下孩子后,就长住在宫外,不回宫了。” “我不准!”他立即否决,一颗心惊恐的怦怦狂跳,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险难和风风雨雨后,他从没想过她还会离开他,她怎么能够?! 她吸了口气,再次坚定的说:“你答应过我的……” 他截断她的话,“你真想离开我?”他的脸色立刻苍白得跟纸一样。 “不是离开,我只是想亲自抚育咱们的孩子,不想与孩子分开。”她抚着腹部说,那儿有个生命在跳动。 “孩子我会做安排,都在宫里,你随时可以相见!”他急道,他已有法子了,孩子与她都能够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保护。 “但孩子不会知道我是他母亲!”她悲哀的道。 “我知道你委屈,但目前也只能先这样,这事有朝一日我定能解决的,可你若不让孩子留在宫里,就是剥夺本应属于他的尊荣,别说我不可能同意,难道你忍心吗?不怕将来他得知后怨你,而且你这样做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他激动的问她。 他的话像一根根棒子击向她,泪水马上布满眼眶,她垂下头后,泪水下坠沾湿衣襟。“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只是……”随着腹中胎儿越来越大,她心中的不舍也越盛,更对宫里的另外两个女人感到愧疚,因为她,胡善祥虽然贵为皇后却镇日活在恐俱中,不得宠,终日怕会被废,而骄傲的孙仲慧却只能当只名不副实的纸凤凰,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况且,太后又能容忍这情况维持多久呢?身为帝王的母亲,她不会容许儿子长期闲置后宫的,也不会允许皇室子嗣单薄。 所以她只是害怕,怕有一天真得逼这个男人离开自己去找别的女人……与其如此,不如…… “别再说出要离开我的话了,你在担忧什么,我都明白,但未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只守着你,而你又何忍弃我而去?”他悲伤地凝视着她,接着将她拥入怀中。 窝在他怀中的郭爱眼露心酸。做这个决定她又何尝不痛苦,但事实终究是残酷的,现在,他们还能选择,将来就只能被命运逼着走。 天下正涌动看一股暗流,汉王朱高煦派子击杀新帝朱瞻基之事败露,已经落实了他的叛心。 一年内连疡两帝,国家不免动荡,人心惶惶,而那汉王在靖难之役中战功赫赫,掌有兵权,若他真效法当年的太宗挥军北上夺位,也非完全无胜算。 而新帝虽然年轻,但早慧,更得太宗的真传,并不若当年软弱的建文帝朱允炆……哎,叔侄俩若真打起来,胜负难定。 两方角力,使得朝堂上一片的紧张。 众人皆等着看年轻的新帝要如何化解这场危机,而汉王下一步又会怎么做? 在先皇大殡后,如众人所料的,新帝对汉王果然有了动作,下了一道圣旨,不过内容却是出人意表,不仅未提及汉王大逆击杀他之事,反而重重常赐汉王,给了骆驼、马匹,摆明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希望对方能够悬崖勒马,若肯安分顺从了他,那他可以既往不咎,让他可以继续在封地当他的土皇帝,安度晚年。 这道仁厚招安的圣旨是送出去了,如今就看汉王如何反应?而与此同时,新帝也宣布取消回都南京。朱瞻基本来就不赞成父亲的做法,而今就直接否决了。 这日,郭爱由太后张氏的慈宁宫出来,表情与心情皆复杂,想着方才太后对她说的话。 对方先是嘱咐她有孕之人,得凡事小心谨慎云云,接着话锋一转,暗示她要有容人之量,该劝瞻基早日接纳胡善祥与孙仲慧。 而这两人也在瞻基登基时同时获封为皇后和贵妃,虽然瞻基曾强烈反对过,但太后异常坚决,他无奈只好照办,可不宠幸,如今太后又把她找去——她不禁叹了口气,太后毕竟是太后,见不得儿子独宠一人,冷落后宫,况且宠的这个人还是个“太监”,难怪太后要她别不知感恩,该要懂得“分享”,尤其她的男人还是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帝王。 但问题是,别说她肯不肯,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愿意,而若要她强迫他去找其他人,她也做不到。 “初日,太后也只是担心后宫长期虚设,才会对你说这些话的,你别放在心上。”见她烦心,金嫦玉安慰道。 尽管已经知道郭爱的女儿身和与朱瞻基的关系,不过基于小心,她还是用旧时的称谓称呼郭爱,不过态度和言词上都恭敬了不少。 她咬咬唇,再叹气,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胡善祥正往这儿走过来。她应该是要到慈宁宫向太后问安的,这时胡善祥也见到她了,可脸色居然一变,转头要走。 郭爱立即追上去拦住她,但胡善祥竟发起抖来。 自从瞻基得知孩子的死与胡善祥有关,差点杀死她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此时巧遇,她见到自己竟怕成这样? “皇后娘娘,你……” “不要靠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她惊惶失措的说。 郭爱愕然,“你别慌,我没要对你如何,我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什么也没做,我不会你碍你们的,只求你别害我……别让我连皇后的位置都不保……”那日从鬼门关回来后,她见着朱瞻基像见鬼一样,那种和地狱勾魂使者交手的恐怖经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胡善祥卑微的样子,没有一点贵为皇后的尊严,让她身后的宫人们个个惊愕,不解皇后怎么对一个太监怕成这样? 郭爱听了一楞。胡善祥竟以为自己要夺她的后位?“我并没有……” “谁准你靠近她的?!你好大的胆子!”朱瞻基蓦地出现,见到胡善祥与郭爱站在一块,立刻就发怒了。 胡善祥几乎花容失色,捧心摇头,吓得说不出话来。 “朕说过,不准你再靠近她一步的,你竟敢违旨?!说,你接近她想做什么?又想对她做什么?”他声色俱厉,咄咄逼人。 胡善祥几乎快吓破胆,“臣妾……臣妾没有……没有……” “皇上,娘娘没有对奴才做什么,是奴才追着娘娘来,不是她主动找奴才,你误会了。”郭爱赶紧阻止他。 可朱瞻基根本不听她解释,他早对胡善祥恨之入骨。“你滚!立刻滚回你的宫殿去,别再让朕看见你。” 胡善祥慌乱的跑开了,那样子狼狈到令人不忍,郭爱见了异常难过,立刻恼怒的回身瞪他。这个是非不分的家伙!这样羞辱胡善祥,同为女人,她哪能忍,但当着众人的面,她无法训斥他,索性朝他跪安后,跑得让他找不到人。 朱瞻基这才晓得自己惹恼这小女人了,无奈之下,只得让吴瑾各宫各宫的去找,求也要把她给求回来。 走过遍铺金砖的地面,孙仲慧满心欢喜的踏进干清宫。 她终于被召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她日夜期盼多年的事,那男人终于想到她了。 她雀跃的坐在锦椅上等待朱瞻基的到来。 在来之前她精心打扮过,丹凤秀眉,唇点嫣红,将自己妆点得艳若快李、光彩夺目。 不久后,一双紫靴踏入殿中,帝王驾到。 孙仲慧好奇的盯着朱瞻基脚上的紫靴看。听说他自南京归来后,便只穿金龙紫靴,今日再见,果然如此,她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每每皆是一双紫靴。她离开锦椅,娇容透红,下跪迎接。“陛下圣安。”声音娇媚动人。 朱瞻基一身亮黄龙袍,显得卓尔不凡、神采奕奕。 她媚眼如丝的抬头望他,见他笑意浓浓的这般亲切的模样,除了刚成亲的那一年,她已经许久未曾再见到,如今再见,不禁喜出望外。 “平身、平身,跪着多酸。”他亲自去扶她起身。 孙仲慧心中万千欢喜,她“不小心”一顿,险些跌了,朱瞻基及时抱住她、稳住她的娇躯,孙仲慧则是顺势跌进他的怀里,而他未如以前一样的立即将她推开,这令她心中大喜,双眼和娇颜都掩不住飞上的喜色。 她心悦,但嘴上仍是娇噎的说:“臣妾真是笨,连站都站不好……” 朱瞻基剑眉轻扬,嘴角含笑。“贵妃是三寸金莲,难怪连站都站不稳。”他语气温柔似水。 “皇上可喜欢臣妾的三寸金莲?”她娇问。 他往她的缠足望去,笑容不减。“喜欢。” “可臣妾不喜欢,那教臣妾走起路来颠颠倒倒的,好不自在。” “那就不用走,朕抱你便成。”说完,他一把横抱起她往寝宫的床上走去。 孙仲慧媚态横生,一脸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抱她上床呢!她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有机会成为除了太后张氏之外的后宫之首,就算是皇后胡善祥也输她,真正的赢家是那个被宠幸的人。 将她放上床后,他就要退开,可她的双手却如蜘蛛盘丝,圈住他的颈子不放。 第二十三章 “皇上,别退,臣妾冷……”说看就轻解罗衫,自己褪下锦衣,露出吹弹可破的双肩来,模样分外的妩媚。 他龙颜半垂,教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皇上……”孙仲慧声音更媚;仰着头,眼看就要送上自己的红唇。 可就在要碰到他之前,他突然一抽身,远离她。“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8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8部分阅读 贵妃想做什么?” 他脸上虽然带看笑容,但眼神却是令人不寒而栗,孙仲慧全身一颤,倏地自美梦中醒来。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定睛再看,他仍是那副修罗眼,她颤抖着身子,一手撑着床,不解他的态度为何又变了?“皇上召臣妾来,不是想与臣妾……” 朱瞻基漾起深不可测的笑唇,“贵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近来要更为小心安胎,不可动了胎气。” 孙仲慧闻言露出错愕的表情,“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怀孕了?皇上到底在说什么? “贵妃果真是怀孕的人,朕刚刚才说过的话,你现在就忘记了,朕就再提醒你一遍,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可是臣妾并没有。”她并末和他圆过房,他如此说,岂不是罗织她滛 乱后宫与人苟且?!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大惊失色。 “贵妃不用紧张,你这孩子是朕的龙种,朕很欢喜后宫终于传出喜讯了。”他继续微笑道。 她却惊愕难解其意,“臣……臣妾不不懂……”她口吃起来。 “贵妃不是笨人啊,怎会不懂朕想要有个孩子,而你好不容易有了,如今身子可贵重了,你要好好养胎,朕可是万分期待这个孩子的出世,你千万别搞砸了朕的期望啊。”他脸上挂笑,然而语气森冷。 孙仲慧惊骇得倒抽了一口气,“您……您……您……”这是借她的腹假生子吗?为什么?! “既然你已经孕有龙种,只要真能为朕顺利产下孩儿,今后朕对你的眷宠只会多,不会少,这样你懂了吗?”他的神情阴寒至极,出口的话恩威并重。 她香肩还半露着,但脸色惨白,一手紧紧抓住胸前半敞的农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想留下来吗?朕这干清宫可从没让后宫的人留宿过,但朕今晚会留你,贵妃可以待到天亮再走,可惜朕钦安殿里还有上疏未批,就不能陪你了。吴瑾,让敬事房太监记下了,孙贵妃留宿干清宫,有宠。”他一边往外走去,一边交代。 事情发展得太快,孙仲慧完全来不及反应,一等朱瞻基大步流星的跨出寝宫离去,她才回过神来,要追上已不及,只见守在殿外的吴瑾已利落的将门关起,并朗声道:“皇上体恤娘娘身怀龙种,贵体欠安,特准娘娘于干清宫休憩。” 孙仲慧呆傻的楞坐在龙床上,一直待到天亮,吴瑾才让她离去。 朱瞻基送去给汉王的圣旨终于有下文了,据说朱高煦在迎接圣旨时气焰嚣张,还道当年要不是他在靖难之役时出了力,哪有今天,新帝想用金帛安抚他,根本是痴人说梦,摆明造反造定了,因此朱瞻基很明快地决定出兵平定汉王的叛乱。 不过众人担心的是,除了汉王外,还有个赵王,赵王亦是野心勃勃之辈,与汉王平时就狼狈为j,在这时定会串谋,一旦汉王有赵王相助,那年轻皇帝的胜算就大大的降低了,可别重演当年建文帝被夺位的惨事才好。 就在朝堂上正为即将面临的兵戒危机而烦忧之际,朱瞻基自己主动宣布了好消息一-孙贵妃有喜了! 后宫总算有喜讯传出,这让大臣们一扫汉王所带来的阴霆,变得喜出望外,担心已久的皇嗣问题终于有谱,有了这个好预兆,众人对声讨汉王的事反而乐观起来。 消息传开后,太后立刻命人送上大批赏物给孙贵妃,到了下午,吴公公也带了皇上赐给贵妃的“金宝”送至她的永安宫。大明规定,皇后有“金册”、“金宝”,但贵妃以下只有“金册”而无“金宝”,但孙贵妃却荣宠至极,令皇上破例,这也说明母凭子贵,将来她肚里的孩子将是万分金宝。 一时间,孙贵妃万众嘱目、宠冠后宫。 而胡善祥听到这消息之后,只是傻住,不敢相信孙仲慧真的有喜了?有初日在,这如何有可能…… 与此同时,永安宫里正传出孙仲慧愤怒摔东西的声音。 宫人们拦不住她疯狂的举动,只得纷纷逃到外头去避难,只有一人悄悄潜进来,这人竟是王振,当年他帮着太子妃对付郭爱却事迹败露后,朱瞻基看在郭爱替他求情的分上,只是命人权责他三十大板并末将其调职,仍让他继续伺候朱高炽,而太子妃则是感念他的“手下留情”让自己不致真的铸下大错,所以对儿子的裁决并未反对。 后来朱高炽驾崩,他就一直苦无机会再找座靠山,如今孙仲慧有喜,怀的还有可能是来来的储君,也是他尊崇对象的孩子,爱屋及鸟,他心想这是自己输诚的好机会,便对着暴跳如雷的孙仲慧说了一些话。她闻之愕然,细细思索后大惊。 “娘娘,奴才将皇上的秘密都告诉您了……您如今肚里有龙种,可得好好把握,毕竟这也许是您未来唯一的依靠了……”也是他有力的靠山。 王振将朱瞻基喜欢“太监”之事告诉她,并且提醒她,既然有幸怀孕,便是老天爷给的厚礼,让她好好利用,若能一举得男,将来即便还是不得宠,但至少地位上绝对尊荣。 希望她看在他特地来告诉她这些事,能揽他为自己所用,若她真的能顺利生下龙子,他便有未来可图,不会再屈居于初日之下。 这些年仿佛所有的好运都落在初日的头上,连那个他又敬又尊崇的男人也对初日情有独撞,明明都是太监,初日为什么就是比自己受到眷顾,他妒又恨,以前对初日的感激和情谊,早被不甘心所取代,而今孙贵妃怀上龙种,就是上天给他的大好机会,他要利用她爬上高枝。 但王振不知道的是,孙仲慧肚里的孩子是假的,她并未将朱瞻基要她假孕这事说出。 而孙仲慧听闻这一切,震惊过后袭上心头的是一阵愤恨。原来他喜欢太监,难怪要她假孕,但那孩子又是哪来的?为何会有孩子? 孙仲慧开始琢磨孩子的真正母亲是谁。 半晌后,她手握成拳。哼,不管是谁的,都是孽种! 接着,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低头的太监,心里有了盘算。这人看来机灵,可揽为己用,于是她道:“本宫记得你服侍过先皇,叫什么来着?” “奴才名叫王振。”他恭敬道。 “很好。”她点点头,接着走到内殿,再出来时,手上已多了袋东西,看似金银财宝。“这是赏给你的,以后你就跟着本宫吧。”她赐恩般的说。 “谢谢娘娘”王振心喜的叩首谢恩,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光明前途。 干清宫的寝宫里,郭爱坐在龙床上。她也听闻了孙贵妃的“好消息”,不用问也知道,瞻基是打算将她生的孩子,以后交给孙仲慧扶养。 她叹了口气。她的身分无法自己养育孩子,而若要让孩子留在宫中,这是唯一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将孩子交给胡善祥而是孙仲慧,她已经猜到原因,胡善祥曾让她失去一个孩子,他心里的恨意至今未退,又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给胡善祥? 但不管他将孩子交给谁,这孩子都注定不能与她相认。 思及此,她的心情不禁怅然。 以为她又在想那个“八年之约”,朱瞻基走过来搂住她,一手抚着她微隆的肚子,幸而她身上的宣官服宽大,从外表还看不出来,一手以指代梳,顺了顺她的发鬓,他满腹的柔情。“我要你待在我随时看得到的地方,所以这回二王叔叛变,我已经决定亲征,并且会携你同去。”他温柔的告知。 她立即一怔,“你决定亲披战袍声讨汉王?” “没错,若非如此,如何镇得住蛮横嚣张的汉王。” 她说不出话来了。自己有孕在身,这男人不顾她可能会拖累他,竟执意带她同行? 细想后,她又明白为什么了。上回他独自离京去见朱棣最后一面,回来后她便没了孩子,这回说什么也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留下,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更可说,他真的太在乎她了。思及此,她心中一股暖流滑过。 罢了,征讨在即,她的事只能先放下,一切等他拿下汉王后再说了。 朱高煦与自己父亲朱棣当年一样,高举“清君侧”的大旗,准备与侄子一争江山,他事前信心满满、张狂跋扈,然而他作梦也没想到,等到朱瞻基真的动武后,他会束手待毙! 他起先并末将这个皇帝侄子放在眼里,更无视他的亲征,等惊觉到对方不是等闲之辈为时已晚。 朱瞻基领兵神速,没几天便兵临城下,他坐困愁城,一下子竟慌了手脚,更教他惊怒的是,说好一起谋事的弟弟赵王,竟在这时候无声无息、不见人影,更别说派兵来助他了,其他私下与他有往来,且信誓旦旦效忠于他的各地将领,也少有听命的,他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成了孤军一支。 明月高悬之夜,朱瞻基威武逼人地站在汉王封地乐安城前,城上的人皆教他昂扬的气势所摄,纷纷心生敬畏。 此时的郭爱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但她肚子不大,用厚外衣遮着,勉强还能避人耳目,她以御马监大太监的身分站在朱瞻基身后,而吴瑾就立在她另一侧,奉命保护她。 她见朱瞻基围困乐安城后,并未马上下令强攻入城,只是架上火锐与弓箭,而城上守军在见到朱瞻基本人后,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等再见识到这些精锐火器,更是斗志全无,还未开战大部分的人便逃亡弃守。 而针对那些未逃的,朱瞻基派人将教令个在箭上射入城中,告知凡有人生擒或击毙朱高煦父子的,将给予重赏,顿时,就连朱高煦父子身边的侍卫也觊觎起他们的项上人头来。 朱高煦躲在城里,吓得仓皇失措,他万万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四面楚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投降,之后再另谋方法再起。”他终于体悟到自己大势已去,不得不狼损的对儿子说。 “不,孩儿宁可战死,也不做朱瞻基的阶下囚!”朱瞻沂看着自己的断臂不肯投降。 “但若不投降,一旦城破,咱们连命也没了。”朱高煦说到底还是怕死的。 “不拚怎么知道会没命,孩儿愿意第一个冲出去,割下朱瞻基的脑袋献给父王!”说完已冲出去准备与朱瞻基一决生死,但他才开启城门,就见数百支弓箭对准他,只要他一动,立刻就会被射成蜂窝。 朱瞻沂一楞后,勇敢的往前踏了一步,数支弓箭马上射至在他足前警告。 他怒视前方一身战袍的朱瞻基。“有种你就杀了我!”他疯了似的挑衅大喊。 朱瞻基脸色难看至极。“好,朕就成全你……” “能生擒就没必要杀之,况且,他只是个可怜人,被命运操弄,不得不和心爱的人分开……”身后的郭爱低声对他说,目光怜悯的瞧向朱瞻沂空荡荡的一只衣袖。“我不想对朱瞻沂有所亏欠,若苏丽的记忆还在,应该是不希望他死的……”她再小声道,希冀能救下苏丽的爱人。 第二十四章 朱瞻基脸色一沉,正想说什么,此时朱高煦由城内急急奔出,先一掌击昏朱瞻沂,防止儿子再阻止他投降,害死自己。 “臣罪恶滔天,违反君臣伦常,愿献城投降,乞求陛下宽恕。”他已毫无当初造反时的狂猖气势,伏地战栗,只求保住一命。 朱瞻基冷眼瞧着他贪生怕死的模样,并未吭声,但郭爱知他甚深。此刻他定是想起此人当初是如何迫害他们父子的,新仇旧恨涌上来,她已经看出他眼中的杀机。 “皇上,太宗对你期望至深,如今见你能兵不血刃的平叛,应当感到极为的欣慰,不过若你能保全汉王的性命,不致血亲相残,他必定更为高兴。”汉王过去毕竟有赫赫战功,有人出面替汉王说话,并抬出朱棣来,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朕念他是血亲,王叔当初派世子朱瞻沂击杀朕时,可曾念过这层情分?他不仁不义,朕又何须有情有义”朱瞻基杀意坚决。 众人听他如此回答,知道他心意己决,只能退下。 而叩首伏地的朱高煦已然汗流扶背,票栗危惧,悔不当初。 “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孙娘娘才有喜传来,何不恩泽广被,赠皇嗣一个无血的德惠?”见无人敢再为汉王求情,郭爱出声说道。 朱瞻基立即深凝她一眼,明白她心软善良,想劝他顾及亲情,留下朱高煦父子的性命,但他并不想这么做,只想斩草除根。 然而,当他的视线移向她的肚子时,眼神不禁一柔,胸中的怨气与杀意瞬间淡去许多,良久后,他终于暗叹一声,“也罢,朕后宫有喜,不久孩子便会诞生,朕就为这孩子积德。来人!将汉王朱高煦父子贬为庶人,押送回京,禁锢在西安门内,大军班师回朝。” 众将士见他改了心意,留下汉王父子性命,不禁对出言救人的郭爱起了敬佩之心。能让盛怒中的天子瞬间息怒的,只有天子跟前的大红人初日公公了。 大军平定汉王之乱后,回师途中朱瞻基竟突然移师彰德,那是赵王的封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顺道解决另一个祸害。 消息传到朱高健耳中,当场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他并非未对哥哥朱高煦伸出援手,事实上他派出了整卫的兵马,只是半途就被朱瞻基派人困住了,那个皇帝侄子年纪轻轻,但城府极深,如此不动声色的就控制住他了,如今大军改向彰德,自己便是下一个待宰羔羊。他吓得魂不附体,躲在王府里日夜颤抖。 这夜,有两个人变装靠看关系进营帐内来找郭爱。 赵王妃哭着握住她的手道:“他们毕竟是血亲,求你让皇上放他一马吧,他保证从此以后会好好做人,再不敢有贪念!” 领她来的人是王禄,是他告诉赵王妃只有郭爱能救王府一门,赵王妃这才连夜秘密前来。 郭爱为难的看着赵王妃。她早该想到的,瞻基这回亲征的目的其实不是汉王而是赵王,汉王不堪一击,他心中应该有数,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就能摆平,让他必须亲自走一趟的人是赵王,因为赵王不死,她的身分永远会是个禁忌,永远不能重新做人。 “丽儿,瞧在姨母的分上,你也不能帮他吗?汉王如此的下场,你姨丈这回是真的吓到了,不敢再有异心,姨母求求你,你救救他吧!”赵王再如何不对,也是她的丈夫,她不能坐视不管。 郭爱低着头,无法答应她任何事,因为她晓得,就算自己去求那个人也没有用的,为了她,他非杀了赵王不可! “对不起……”她低声道。她也不想有人再丧命,但这件事,瞻基一定没得商量。 “丽儿,想想你娘当年带着你来投靠我,寄居赵王府时,王爷与我都待你不薄,如今你何忍无情至此?我待你如亲儿,连最倚重的王嬷嬷也让她陪着你到苏府去,你怎能对我这般狠心?”听她意思是要见死不救,赵王妃句句血泪的控诉。 赵王妃是苏丽的大恩人,当年若无她的照顾收容,自己后来也无法投身在这副躯壳里,与瞻基相识相恋,赵王妃句句切中她心中的软处,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她也想重生,若能如此,孩子便不用叫别人娘了,她可以自己扶养,且她也能光明正大的和瞻基在一起……她想为自己自私这一回。 “娘娘,你是不是担心王爷会说出你的身分,拆开你与皇上?”一旁一直沉默的王禄叹气的问起。 郭爱闭上眼睛,轻轻的点头承认,“我好不容易才与皇上走到今天,我不想幸福被破坏了。” “不会的,我可以保证你姨丈不会说出真相,他若要说,这些年早就说了,当年你在赵王府居住时,他也是疼你的,是你不记得了而已,他还说过若苏逢无胆不来认你,那他干脆认你为义女,只是为人短视、妄想权位罢了,对你,他口中威胁,心中没真想过要迫害。”赵王妃马上替丈夫说话。 “你如何保证?太宗遗命,朱家子孙不得包庇苏逢之女,违者夺其朱姓,贬为庶人,株连妻室全数下狱!万一哪日王爷又有异心,大可利用我让皇上陷人危难。” 赵王若知瞻基已晓得她的身分,且知她怀有龙种之事,而以此要胁他,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不知道我来找你,更不晓得你怀有龙种,而领我来的王禄,不过是敌不过我的请求,他没想过背叛你,这些年来,他早已是你的人了,他敬你为主子,所以我若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与皇上的事了。”赵王妃居然说出这种话。 “你说什么?”郭爱听了心惊,怕她要做什么傻事。 “丽儿,姨母这会就以性命求你救救赵王一门。”赵王妃护夫心切,再加上王府几百条人命,已是一心求死来顾全大局。 说完,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抹向自己的咽喉,郭爱和王禄见了大惊失色。 “王妃,不可以!”她忙要去抢下匕首,但仍慢了一步,匕首已割入她脖子。 “姨母求你了……”赵王妃费力握住郭爱的手,吐出这一句话后,睁大眼睛断气。 “大小姐?”忍不住用旧时的称谓惊呼出声,王禄泪流满面的跪了下来。 “王妃——”郭爱心痛的喊着,抱着赵王妃的身子,流下眼泪。 赵王妃心地善良,当她还在宫中当个太监、未和瞻基相恋时,她待她关怀备至,让她在异域也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如母亲的姨母,但如今,她却为了替赵王求情,结束自己的性命…… 郭爱难过的痛哭着。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己,没想到这条路,却是用鲜血堆砌出来的…… “你说什么?”朱瞻基脸色大变。 吴瑾神情焦急,“娘娘突然下腹剧痛,我立刻请李太医去为她诊治,李太医说……” 以防万一,李太医是朱瞻基吩咐随行的,她出事,吴瑾立刻就去找他。 “说什么?”彰德就近在眼前了,他与一干大将在大帐中研究如何制敌,已两天未回到虎帐,才刚结束与将士们的军议,步回虎帐途中却听见这事他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李太医说娘娘动了胎气,母子均有危险,必须立即安胎。”吴瑾汗如雨下的奏报。 他闻言震愕不已,立刻就跑回自己的虎帐,就见郭爱躺在榻上,面容苍白、额头冒汗,他快步走过去,紧张地握住她过度冰凉的小手。“你两天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动了胎气?” “我……”她虚弱的摇头。 “都是奴才该死,没有尽到守护的责任,才会发生这种事。”吴瑾在朱瞻基面前下跪。因为是行军作战,不方便连金嫦玉都带出来,这段时间就只有他一人看顾着娘娘,她出事,他责无旁贷。 “不怪吴瑾公公,是我早上行走时,自己不小心在虎帐里跌了一跤,我……” 她说着,不舒服地又皱紧眉头。 朱瞻基见了惊疼,“小爱!李太医人呢?死到哪去了?” 吴瑾赶忙回答,“李太医亲自去抓药了,说娘娘的药他会煎好立刻送过来。” 郭爱无助的流下眼泪,“瞻基……我不想再次失去孩子,想立即回京……” 他一怔,但仅是瞬间的挣扎,就马上点头,“好,咱们回京,我立刻就带你回去!”他抱住她说。任何事都不及她重要,就算赵王的人头已经在望,但若失去她,那一切又有何意义? 于是,大军班师回朝,然而当回到京城后,精明的朱瞻基马上知晓自己受骗了。 “对不起……”郭爱低声的道歉,内心愧疚。因为赵王妃的死,她的确有动到胎气,但情形没有吴瑾向他报告的严重,是她利用吴瑾不便在榻前伺候,当她看诊时央求李太医帮她的,李太医也是怕她太激动真的小产,这才勉强同意。 “你当知我的苦心,却……”朱瞻基怒不可遏,扫落了寝宫几上的茶盏。 “你已经收下赵王的三卫兵马,他如今是被拔了牙的虎,不足为虑……”她轻颤的说。她知道他得知真相后定会非常气愤,但没料到会这么震怒,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不足为虑?你是真不知利害还是假不知?!我怕的不是他的兵马,而是他公开你苏丽的身分,有皇爷爷的遗旨,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他痛心道。 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够永除后患,她不会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更不会不知道他多渴望让她自由,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给她的,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不想失去她,但她现在却亲手毁去自己的希望! “赵王妃以性命保证,我无法……无法……”她低泣。知道他不谅解,但赵王妃待她如亲,她以死相求,自己如何还能硬下心肠不答应? 他拍桌起身,“好,既然你保了赵王,那就别再干涉我其他的事,这之后我怎么做,你都别管!”说完,他拂袖而去。 郭爱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白着脸,揪紧床上的床褥,她感到不安至极。 班师回朝后,郭爱的内心总有个隐忧,看朱瞻基的态度似有异常,她实在担心保了赵王,将为这个朝代带来新的风暴一不久后,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皇后胡善祥以自己无子为由上了辞位表!同时,朱瞻基以孙贵妃怀有龙子为由欲立她为新后。 此事一宣布,百姓哗然,大臣们争论不休。众人皆知皇后胡氏向来贤淑无过,虽然无出,但还年轻,总有机会,何以要自辞后位?又为何要同时宣有立新后的消息呢?明眼人一想便知,皇后不是真的想辞位,而是圣上所逼,实为废后。 废了这样一个贤淑的皇后,不仅百姓会猜测,后人也会议论,众臣觉得不妥,立即有人上疏请求天子劝留皇后,退回其辞位表。 但朱瞻基一脸坚决的驳回了。“皇后胡氏自幼体弱多病,难以孕育皇子,如今自觉有愧其责,才请辞后位,朕念在夫妻之情已多次挽留,但皇后心意坚决,再三请辞,朕才从其所志,让她退居别宫,服食、侍从悉数如旧,已是朕作为人夫所能做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仁至义尽,废后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而谈起立新后之事,他也自有一番说辞。 第二十五章 “贵妃孙氏,自皇祖太宗时期,便伴朕左右多年,德行、情义皆有,且怀有朕之嫡子,母以子贵,宜居中宫,册封孙氏为后,有何不可?” 此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众臣自知阻止不了,遂不再反对。 最后朱瞻基命胡善祥退居别宫长安宫修道,并赐号静慈仙师,而孙仲慧也理所当然的被册立为后。 太后张氏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看法,兴许是早猜出儿子这么做的理由,但她仍怜惜无过被废的胡善祥,此后常找她上自己的慈宁宫相融系。 而在这出废后戏码下,某个看似在风暴中心外,实则为台风眼的人正因此事气得发抖一- “皇后何过之有?你要对她如此残忍!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别管的事?”听到胡善祥名义请辞、实为被废的消息,郭爱极为震惊也自责。 同为女人,她更为知晓胡善祥的不甘与落寞,便忍不住找上朱瞻基质问。 “这皇后之位本是你的,既然你坐不了,就换人坐。”朱瞻基冷冷的回应,像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皇后之位本来就有人坐了,为什么要换?为什么一定要是孙仲慧坐这位置?我不懂!”别人相信,但她可不相信什么“伴朕左右多年”的话。 坐在椅子上,他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说:“因为我不相信胡善祥,她害死我一个孩子,我不可能让她靠近我第二个孩子。” “你、你这么做,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因为她?!那她更对不起胡善祥了。 她是现代人,本就没有古代三妻四妾的观念,虽然她清楚瞻基不管是跟胡善祥还是孙仲慧,皆是有名无实,但心中仍有疙瘩,反过来思考,就因为她是现代人,所以也没办法把自己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还会想若自己是胡善祥或孙仲慧肯定更为不甘。 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输给她这个小三…… “我朝重视嫡亲,孩子的母亲必须是皇后,将来你若生下男孩,我立刻立为太子,生下的若是女娃,也会是最尊贵的嫡长公主,所以我必须让孙仲慧当皇后。” 他情愿让世人责备他无情,也想护全他跟她的孩子。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为这样……真是冤枉了胡善祥。” “本来,我可以不用做得这么绝,可是你保了赵王,赵王一日不死,你便只能活在暗处,我们的孩子便不能公开﹐我已无法可想,只能这么做。”他捏紧了茶盏,用力到手指由红泛白。 泪水潜然落下,她支撑不住的坐上椅子。“胡善祥那可怜的女人,她悲剧的一生都是我造成的,是我……” 那女人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甚至在还不知道她身分的时候,便主动向她示好,却落得这下场……她真是欠了这个人,欠了她太多。 见她哭得哀伤,他心口揪紧,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都怪我吧,不关你的事,是我执意这么做,是我太自私了,所有的罪过都由我承担。”他实在不忍她如此自责难过。 闻言,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天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我根本不该来到这里,我不该介入这一切……我不该与帝王相恋……更不该怀有孩子……” “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这么否定自己。”听到她的低喃,他不禁感到愤怒又心慌。“若你没与我相恋,又怎么会有我们共度的这些日子,你又怎么能肯定一切会更好?尤其那孩子是我们相爱的证明,你不该这么说,你这么说,是伤了我,也是伤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你怎么能否定我们相爱的价值。” 郭爱这下更是泪流不止,但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更何况说了也没用,一切已成定局,她是心里的那一关还过不去。 两人静默的坐了一会,郭爱落落寡欢的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她的手被身旁的男人牵住,他用慌张的眼神看着她。 看他这样,她长叹一口气。她不舍胡善祥,为此而自责,但瞻基也是因为不舍她,才宁可受众人责骂,这男人,她如何能怪他? 反过来用双手包住他的手掌,她轻轻的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冷静一下,我不是真的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想让每个人都好,却终究是太天真了……” 不可能赵王没事、赵王妃也没事,不可能胡善祥没事,她也没事……这帝王之家,真让人一刻不能省心一她早该明白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寝殿。 朱瞻基则一脸颓然的坐着,一口一口,安静的喝着茶。 废后一事过了好些天,郭爱跟朱瞻基之间虽然不再有大吵,但总觉得跟对方的心隔看一道膜,彼此都不舒服。 思来想去,郭爱决定到长安宫求见胡善祥,原本,她已经做好可能会被拒之宫外的心理准备,也打算天天都来报到,直到见到人为止。 但出乎她意外的,来回报的宫女当下就说要领她去见静慈仙师,更教她讶异的是,宫女竟是带她往长安宫的后院走。 等她见到胡善祥时,不禁悲从中来,更为自责一-胡善祥一身素衣的蹲在一处花园里,在一块没有种植东西的泥地上,正专注的掘着土。 郭爱走近,眼眶都红了。“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听到她的声音,胡善祥抬起头来,眼神里没有郭爱以为会看到的落寞,反倒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免礼了。”胡善祥笑着看她,“还想你怎么会来呢。” 郭爱一听,眼神黯下。“是啊,奴才可能是最没资格踏进长安宫的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她的样子,胡善祥知道她是有心事,也是有话想跟她说。她站起身,对着一干太监宫女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没我允准,谁都不能靠近这后院。” 众人一听,皆躬身行礼,一一退下。 胡善祥用帕子抹抹手,并拉着一脸黯淡的郭爱往凉亭走,亭中的石桌上有早先胡善祥让宫女们备着的茶点。 坐下后,胡善祥喝了口茶,还没开口,郭爱便率先开口。 “娘娘,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你怎么换穿如此素净的衣服?”她忧急的说:“有什么事就让奴才们做,皇上不是说了,一切吃穿用度如前,是不是有人阳奉阴讳,暗地里……” “没那回事,初日你多想了。”看来,她是替自己担心了。“那些华丽的宫装体面的饰品,都收藏在我的寝宫里!再说了,你也看到刚刚那群人了,都是熟面孔,一个也没少。” “那你怎么……” “没什么,我现在待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好忙,想说种点东西,还能动动筋骨,挺好的。”卸下皇后之责,后宫之事已与她无关,她怕自己闲得发慌,便找了些事来做,并不觉得有什么。 本来她也觉得自己不能失去皇后之位,但放下后,心境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啊,就跟那些奴才一样,担心我累着、我委屈了,其实我倒是挺开心的。” “是吗,娘娘开心就好。”看胡善祥笑得和煦有精神,郭爱这才放宽心,只是接下来的话,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她想道歉,但那样便要再提“废后”之事,虽说这是她的来意,可人真的在眼前,她反倒退缩了。 “我已让圣上赐下法号,是为静慈仙师,别再叫我娘娘了,况且你我皆知你对圣上的重要性,在我面前,也就别以奴才自称了。” 胡善祥说得平淡,毫无任何恋栈或不满,但听在郭爱耳里,只觉心虚愧疚,害了人家一生,想说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看她欲言又止的,胡善祥忽然拍了拍她的手,“初日啊,若不是这局势,我们可能没办法坐下来好好聊聊,不知你可愿意听我说说自己的事?” 郭爱不解她想说什么,但仍很快的点点头。 “我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我虽然能以贤名入宫,幸得太宗疼爱,终能以太孙妃、太子妃,更甚是皇后之姿伴圣上左右,但,我从没奢望过能得圣上宠爱。”她叹了口气,以很认真的表情说:“能否恋心,那不是争抢偷取能得的。” “娘娘……”对称谓,她还是改不过来,且她现在更能体会何以朱棣要选胡善祥为瞻基的正妻,这个女人的度量与修养都太好了。 “你知道圣上每每来我处所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吗?” 她摇摇头。 “看书。”想起自己这一生唯一的男人,胡善祥的表情还是放柔了。“从踏进寝宫的那刻起,不断的看书,直到上榻,一熄灯便和衣而眠,直到鸡啼,不让人碰、不让人伺候,没有一次例外,偶尔他会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像是想起了谁……” “对不起。”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不料,胡善祥摇摇头,“‘对不起’这应该是我要说的。” “不,怎么会是……” “初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假扮太监,如今我也不想知道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曾可怜过自己,反倒是心疼你。”她真诚的看着她,语气疼惜的说:“不要觉得抱歉或是可怜我,圣上不喜欢我,那不是你我的错,我更心疼明明你受圣上疼爱,却无法为妃为嫔,公开受人敬重。” 听到有人了解自己的委屈,郭爱的泪水顿时盈眶。如果两人不是这样的身分立场,会成为好朋友吧…… “你知道吗?我不是圣贤,我也曾痛苦、埋怨、难过,但那些很快就过去了。”她只要想到那些本来就是不属于她的,便能很快放下。“我甚至感激圣上,因为他从来没给过我希望,所以我现在还能笑、还能谈天,还能说看未来。”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那也会是别人。”胡善祥打断她的话,“就说了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若要说错……唉,我倒想为害你小产的事道歉,我真的很抱歉、很心痛,也十分十分的自责……” “不,那件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知者无罪,圣上还对你发了脾气,真的是太冲动了。”哭过、痛过,到如今她都放宽心了,那男人却念念不忘,还演变成这次废后的导火线。 “可毕竟是一条生命啊……我希望自己能补偿,现在想来,也许圣上给我这样的安排,还真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着,郭爱觉得不对劲,忙问:“什么意思?” “我就不瞒你了。”顿了下,胡善祥缓缓说道:“这几日我深思一番,其实宫中生活本来就不适合我,也许圣上要我在长安宫修道只是一个名义,并非真的要我礼佛,但我倒觉得并无不可,礼佛能让我心境平静,也能让我消除害死一条生命的罪孽,且对这繁华俗世我早已无悬念,若能出宫……” “你要出宫?”郭爱惊呼一声。她没想过胡善祥会这样打算。 “是啊,宫里不适合修行,就是住这也不见得能安宁,世事多变,跟你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局势瞬息万变,今日圣上能容我住这,不觅得以后我真的能住这。”她自小在官家长大,在这宫里也待了数年,她是不喜与人事,不代表她天真无知,即便是赐了法号的废后,也难保数年后不卷入风暴。 “我早寻思好,等此事稍微平息,便向圣上提起离宫上山、专心礼佛的事。” 第二十六章 郭爱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来你是认真的。” “是的,这回是我自己的选择。”也许众人看她可怜,可她觉得与其跟不爱她的男人互相绑着,还不如得到自由。“我觉得这样很好,以后我能为自己做决定。” 她说完,便没再开口,郭爱也静默了。 是啊,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吧,能为自己作主,她以前在现代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这朝代、这深宫里待得越久,便越觉得这是奢侈品。 一入深宫,身不由己。 受尽帝王宠爱,却是不能说的秘密;身怀龙子,却注定不能当孩子的娘。而且就像胡善祥说的,谁知道未来这宫里还会有什么变化,她们都是不喜与人争斗的人,关在这,是何其的痛苦…… 忽地,郭爱幽幽的开口,“娘娘,你要是真为我小产一事感到抱歉,那能容我向你讨个人情吗?” 虽然疑惑,胡善祥还是点了头,只是当郭爱提出她的要求时,她眉头皱着,心绪震动,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夕阳西下。 郭爱的肚子已经很大,照李太医所言,下个月便要临盆,其实早几个月前,她的肚子就已明显隆起,衣物遮不住,应该出宫待产,但朱瞻基就是不放心。 虽说小爱去找过胡善祥后,两人和好如初,小爱似乎不再气恼废后之事,但他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坚决不肯让她出宫。 事实上,郭爱已经穿回女装,由金嫦玉与吴瑾两人照顾,除了干清宫内殿,几乎哪也不能去,而对外的说法,初日已受圣上恩典,出宫祭祖,过些时候才会回宫。 可这日夜里,朱瞻基带着郭爱、吴瑾跟金嫦玉,四个人秘密出宫,来到西安门内。到达目的地时,朱瞻基不假他人之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大腹便便的郭爱下马车。 “汉王父子就囚禁在此?”郭爱瞧着眼前极为阴暗潮湿的地方后问。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9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9部分阅读 “没错,这将是他们未来一生所要待的地方。”朱瞻基淡淡回答。 闻言,郭爱欷呼不已。骁勇勇善战的汉王与其世子,曾经如何的不可一世,受人敬重,如今,后半生将只能葬送于此。 看她脸色不好,他细心的替她拉整身上的绣龙披风,并道:“别为了他们难过,我曾给过机会要他们罢兵,是他们拒绝了,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他可不希望像废后一事一样,两人为此起争执。 况且,他饶过这对叛贼父子一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在吴瑾打灯引路下,他牵着她往地牢走去。 “朱瞻沂为什么要见我?”郭爱边走边问。这是她今夜会到此地的原因。 说到这件事,朱瞻基气愤的说:“因为那小子成日在牢里大喊,他要见苏丽,苏丽是他的女人,苏丽没死。” “他疯了吗?”她吃惊。 “可不是,哼,我知他在装疯卖傻,目的只是为逼你出面,好,我依了他,瞧他到底还想对你说什么?”其实他是有些埋怨的,当时不该听她的话有了妇人之仁,留下这祸害。 “皇上,人就在里头了。”吴瑾恭敬道。 来之前,他就要看顾汉王父子的人暂时退避,为主子开了囚门后,他与金嫦玉留在外头守着,让朱瞻基与郭爱自己入内。 两人走进地牢后,一股恶具便扑鼻而来,郭爱马上不舒服的掩鼻,呛咳起来。 “你不要紧吧,若不舒服,我们这就走。”朱瞻基关心的看着她道。 “我——” “才来就走,太没诚意了吧”开口的是朱瞻沂。他被绑在角落,手脚皆被铁炼扣着,声音与表情充满恨意。 郭爱举目望去,看清他的模样后,不禁楞了楞。此人原是相貌堂堂、无比风光的藩王世子,可如今被铁涟锁着,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让她几乎都认不太出来。 “你要见人,我把她带来了,有什么话快说吧!”朱瞻基时冷的发话。 朱瞻沂冷哼一声,高傲的说:“你出去,我只要见她。”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单独见她。”朱瞻基断然拒绝。 “你。” “还是你无话可说,那小爱,我们回去吧!”他搂着郭爱,毫不迟疑的要离开。 “慢。”见他真的要把人带走,朱瞻沂立刻咬牙切齿的说:“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世子,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郭爱不忍见他狼狈,轻声的问。 闻言,朱瞻场将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眼神带着仇恨。 “你竟要为他生下孽子,你会后悔的!” “放肆,竟敢说朕的孩子是孽子?!”朱瞻基怒极。 “确实如此不是吗?太宗遗旨,苏丽是该死之人,我若说出真相,这孩子马上会成孽子!” “你住嘴!”朱瞻基忽然变色。 “我原是不想伤了心爱的女人,但是你们伤我在先,也就别怪我无情!” “朕随时可以要你的命,你想说是吧,那就留到地底下说。” “你觉得我握着这个把柄会没有准备吗?放心好了,我若是死了,苏丽的身分自会有人去说。” “你。” 听他似乎留有一手,郭爱的脸色也白了。“世子,你真想这么做?” “是、是你们逼我的!”朱瞻沂先是爱恨难解的望着她,接着目光转黯,变得十分颓靡,无限痛苦悲凄的说:”丽儿,我明知伤你等于伤他,能让他由皇位上跌下来,而你虽然对我无情,可我终究忘不了过去,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走到那一步,若你们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这件事会跟着我下棺材。” 朱瞻沂对苏丽是何等的痴情,连郭爱都不禁动容。他大可在朱瞻基大军压境的时候说出她的身分,这说不定能让军心民心大乱,他们父子不见得会败,但他却因为对苏丽的感情,终究什么也没说,眼见守城被破、自己被俘。 “你说吧,什么条件?”她硬咽看问。若做得到,她会求自己的男人答应。 “让我见我父王一面,我会劝他放下心中的权力物欲,接着请你们放他出去,我既然害他得不了天下,也想至少让他脱离牢狱的生活。”他愧对父王,这是自己仅能为他做的,希望他走出这里后,能安度晚年。 “好,我答应!”郭爱没有问过朱瞻基就答应下来。 朱瞻基脸色微变,“小爱,你要朕纵虎归山?” 她解释,“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汉王已被贬为庶人,兵权尽数被夺,对你再无威胁,若还是不放心,找人日夜盯着,他出不了乱子的。” 他叹了口气,“你又心软了。” “是,这就是我,这就是苏丽。”让她悲惨度日的是苏丽,但令她几度化险为夷的也是苏丽。 不管赵王妃也好,朱瞻沂也好,都是因为苏丽的关系而救过她或放过她,自己与苏丽的恩怨再如何也扯不清的。 明白她所想,他妥协了。“也罢,我同意了。” 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杀了威胁他们的朱瞻沂,至于朱瞻沂安排于外能揭穿她身分的人,他自有办法用计找出,但既然这女人执意放过,那他便依了她。 不久,朱高煦被吴瑾领了进来,一见儿子现在的模样,他不由得老泪纵横,然后见到朱瞻基时,随即伏地叩拜,那样子可怜至极,完全没了当年的霸气。 此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见他如此,朱瞻基心下也感到凄凉。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二叔能安分的当个藩王,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朱瞻基为他感叹,殊不知叩首在地的那人是如何的咬牙切齿。他根本不甘心,对当初献城投降的举动后悔不已,与其这般猪狗不如的苟且活着,不如当初听儿子的话力拚。 如今自己这不堪的模样何以见人?就算被放出,也是让人监视过一辈子,多少人会在背后耻笑他?他恨,他恨! “朕不久会下诏放二王叔出去的,之后朕会派人照顾你,王叔好生颐养,就别再多想什么了。”朱瞻基感慨的说。 “谢主隆恩,罪臣感激不尽。”他仍伏在地面,身子轻颤。 “嗯,那朕回去了。”朱瞻基转身要带郭爱离开。 郭爱站在他身后,正要跨步与他一道走,倏地,朱高煦朝大腹便便的她伸去一脚,她躲避不及,当场扑倒在地。 见状,朱瞻基大惊失色,连忙蹲下查看她的状况,就连朱瞻沂也是一脸震惊,完全没料到自己的父王会失去理智。 只是踢这一脚,朱高煦还不作罢,他像个疯子似的从地上爬起,露出疯狂神态。“这大肚子的女人我见过,明明是个太监,这会却要帮你生孩子了,这生出来的也是妖怪,王叔替你杀了她。” 一旁刚好有座三百斥重的铜缸,是专门用来合法杀犯人的刑具,他不知哪来的蛮力,竟运力将铜缸举起并砸向郭爱。 朱瞻基发指皆裂,那惊险一瞬,他朝郭爱扑去,拉她避开,铜缸最后落在他们身侧,没有直接砸在身上。 守在外头的吴瑾与金嫦玉闻声进来,见到这状况也是惊愕不已,吴瑾立刻上前拿下疯狂的朱高煦,不让他再伤人。 朱瞻沂当下心凉了半截,看来自己为父王铺的路已经断了。 “小爱,你没事吧?”朱瞻基着急问道。 她抓着他的手,冷汗直流、脸色发白,接着,他发现她下身缓缓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水,简直惊傻了。 “小爱?” “我……我恐怕要生了……”她抱着肚子,颤着声音说。 他一惊,顾不得处置朱高煦,立即抱着她赶回宫中,没有声张的回自己的宫殿,产室早备好,就等她生产。 榻上,郭爱痛得冷汗不止、咬紧牙关,朱瞻基则是被吴瑾拦阻在暖阁外,忐忑不安的等待孩子出世。 郭爱早产,情况危急,幸好稳婆早已经偷偷在干清宫里住下,能及时帮她接生。这稳婆跟李太医是亲戚,知道郭爱身分矜贵,不敢大意,也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到死都不能说。 一个时辰过后,好不容易,“哇”的一声,孩子出世了。 金嫦玉在产室帮忙,马上喜出望外的抱过孩子,用金绸包裹后快步走出暖阁,递给朱瞻基。“恭喜皇上,喜得健康皇子” 他惊喜交加的抱过孩子,高兴的说:“这是太子,是我大明太子。对了,小爱呢?她如何了?”他往前,急着想进去探望她。 “皇上,娘娘很好,生得虽急,但母子均安,可您这会还不能进去,得先让人将太子送到皇后那里去,她正等着“顺产”。”金嫦玉连忙提醒他。 照他们安排的,孙皇后现在已经在“阵痛”了。 “可是,朕不放心——” “我没事的,你过去吧。”阁里传出郭爱虽然虚弱,但意识清楚的声音。 “娘娘都这么说了,皇上还是先抱太子过去要紧,这才不会坏了咱们计谋了好久的事。”吴瑾也加入劝说。 朱瞻基顿了一会,才无奈的说:“那好吧,小爱,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他亲自抱着孩子,回暗道往孙仲慧那去了。 金嫦玉则立刻开始处理善后,将一直紧闭的窗户推开一些保持空气流通,她暂且留下郭爱一人待着,先送稳婆离开,担心若等天亮再走,容易被发现。 第二十七章 郭爱躺在床上,终于顺利产下一子,她疲累的合上眼睛想休憩一下,耳朵却听到门樵转动的声音,金姐姐是忘了什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她睁眼一瞧,却被眼前的人吓到了。 怎么会是孙仲慧?! “贵……皇后娘娘?!”她及时改了口。这应该在“生产”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仲慧一脸愤恨的说:“王振告诉我皇上爱的是太监时,我还不相信,但联想到皇上要我假装生子,并以皇后身分抚养他跟别的女人的孩子时,便觉有异,我心想,这女人是谁啊?怀了龙种却不能承认,太奇怪了!想不到,我一查之下才发现,居然是你!是你这个不晓得身分有什么污点的假太监。” “我……”开了口,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总以为能跟我争的只有胡善祥,所以我一心防着她,原来我错得彻底,真正让我落得凄凉悲惨境地的人不是她,而是你!是你夺去皇上的关注,夺走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宠爱!”孙仲慧不甘心的说。 她太笨了,早该在太孙将紫东珠赠给这人时,就该发现异样,她却迟到今日才明白,她是瞎了才看不出他在瞧这假太监时的眼光,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眼神,她真瞎了,彻底瞎了! “你想让我死吗?” 忽地,孙仲慧笑了。“你错了,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痛苦,要你亲眼见到我是如何养育你的孩子,我会让这孩子恨你,恨你是个让他母后流泪、夺走他父皇的女人,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却永远得不到亲生儿的拥抱,这是我报复你的方式!” 听她这么说,郭爱心里揪痛,眼泪止不住的流出。 孙仲慧突然仰头大笑,却笑得满脸泪痕。“往后,我的日子过得有多苦,我就要让你一样的痛苦,我要亲眼看见你哭泣,在我面前痛哭!就像现在这样,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除了流泪,郭爱再说不出话来。 “皇上已将孩子抱过去了,我得赶着回去将他生出来才行,否则让皇上知道肯定会怪我的,我可是因为这孩子才有机会贵为国母,成为大明皇后的,而你,将什么也不是,只是为我生子的贱妇。”她大笑后转身离开了。 其实从王禄到她宫里要她按安排行事,她就偷偷来到干清宫,并让身边的宫人借故将皇上拖住,也是因为皇上万分怕事情败露特意净空干清宫,她才有机会接近这个假太监! 郭爱看着她离开,又想起胡善祥的事,感慨不已。 造孽,真是造孽,自己不知为何会穿越至明朝,而让三个女人都痛苦,她的孩子,将会恨她的…… 门再度被开启,她以为是金嫦玉归来,赶紧抹去眼泪,不想让她得知孙仲慧来过,这事若让瞻基得知,又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她错了,来的是太后张氏。 “太后娘娘?”她怎么这时候过来,所有人都该去孙仲慧那作戏才是。 太后一个人进来,身边无任何宫人陪伴,并一脸慈笑的走向她。 “母后来瞧瞧你了,听说是早产,幸亏母子均安,母后倍感欣慰,真是辛苦你了。”太后拿出自己的丝绢,为她拭去脸上的薄汗。 “谢谢太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太后的样子不太对劲。郭爱心里的不安越甚。 “谢什么,你为我大明皇室生下皇嗣,功劳何等之大,哀家很感激,可惜……”太后神情忽地一变,厉色瞪她,手上的丝绢也移至她的口鼻,用力的闷住她。 郭爱大惊失色,眼睛睁大。太后为什么要杀她?! “别怪我狠心,只因你留不得!”她用力的挣扎,终于吸到一些气息。“为、为什么?” “太宗遗言,太祖托梦,说苏逢之女会毁去瞻基的寿祚,崩坏我大明龙基,让我定要除之!” 她错愕不己。朱棣遗言?那岂不是两年前的事了?原来朱棣另有密旨指示太后,而太后竟忍了两年? “我得知后,没立即杀你,是因为明白瞻基容不了我做这件事,我若杀你,他将永远不会原谅我,可今日我大明皇室后继有人,瞻基会将对你的感情寄托在孩子身上的,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时机……”太后再次将丝绢覆住她的口鼻。“去吧,孩子,就当我欠了你……来世再还……” 郭爱刚生产完根本无力挣扎,此刻只能瞪大眼眸,任泪水夺眶而出,她作梦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竟会死在太后手中。 何其悲惨,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可悲的命运竟起因于朱棣的一个梦,就因一个梦让苏丽一家灭门,就因一个梦让她得与自己的孩子生离死别,就因一个梦她再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 她悲不可抑。这太可笑了,太荒唐了! 她眼泪沾枕,再无力求生……脑中浮现的是这么多年来,与心爱之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斗蟋蟀、捶丸、投壶……他送她紫东珠;他愤怒的质问她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女人,他还跑到浣衣局为她出气,一脸焦急疯狂的在乱葬岗找到她。,为了失去第一个孩子而痛苦自责,在被朱瞻沂派兵追杀时,为她挡下一刀又一刀,还有,听到她再度有孩子时,他惊喜万分的模样…… 她来到这里的这些年,因为有他而不枉费走这一遭,他是她生命的全部,如今,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只是……她多不放心他啊,失去她,他又会如何…… 只愿,如太后所说的,他能将对她的爱转移到他们的孩子身上,他们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 泪水蜿蜓而下,她在遗憾中闭上眼睛-一太后步出暖阁,立刻有人迎上,是太监刘保。 他垂头请示,“娘娘,接着要怎么处置?” 太后红着眼眶,深深叹了口气。“烧了吧,都烧了吧……” 闻言,刘保领旨照办。 这一夜,有喜有悲,孙皇后产下龙子,只是皇上寝殿旁的暖阁起了大火,里头的东西全数烧毁。 所幸,皇上因为在孙皇后的寝殿迎接龙子,没有受伤,清点人数之后,除了些许财物,也无他人伤亡。 没过多久,宫里的一切又回复原样,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有些太监宫女心中有疑问,那个叫初日的太监,自从恩准出宫后,就没有再回来。 他去哪了? 宣德九年,宫中盛传帝王染上重病,更有流言传出,说皇上偶有神态巅狂之时,自言自语、幻听幻觉,唯有一人知道实情一-张太后。 太医向太后回报,皇上并非染上重症,只是积劳过度、心疾成病,若能放开心怀将能不药而愈,还望太后多多劝解。 太后何尝不知儿子的“心疾”为何,然,事过多年,人也走了多年,她就算后悔,除了拭泪低泣,已无他法。 她的儿啊,如今这样,是否当年真的是她做错了? 太后的心语无人回应,就像天子朱瞻基的心结无人能解。 “咳咳……”朱瞻基形容憔悴的坐在锦榻上。 一旁伺候的吴瑾连忙将手中捧着好一会的披风递上,“皇上,秋日天候多变,您要多保重龙体,避免染上风寒。” 朱瞻基盯着那披风好一会,笑道:“就是,瞧朕都忘了,还是吴瑾你细心,快、快替娘娘披上吧。” 顿了一下,吴瑾深深叹了一口气,恭敬的道:“是,奴才这就替娘娘披上……”说着,一股酸涩涌上喉咙。 主子这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吴瑾上前两步,将披风轻放在另一张锦榻上。 当年,初日娘娘刚走的时候,他第一次看主子哭了,那模样现在想来,他仍觉得不忍,之后主子行尸走肉好些日子,最后,还是为了太子才振作起来的,只因那是初日娘娘唯一留下的。 只不过振作是振作了,可明眼人都知道,主子的心,是一日日跟着初日娘娘走了。主子比以往更勤于政事,不是上朝理政、偏殿议事,就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直至深夜。 若有开时,便是带着只有他看得到的初日娘娘在宫里各处走动、聊天、休憩、赏景,就像今日在御花园摆了两张锦榻、一张小桌,同初日娘娘喝茶纳凉、聊聊近事。 至于后宫皇后那,初日娘娘走了之后,主子便再也没去过。 “吴瑾、吴瑾?”见贴身太监恍神了,朱瞻基皱起眉唤道。 “是,奴才在。” “金嫦玉上哪了?怎么不在小爱身边伺候着,她想吃桂花凉糕……咳咳……咳咳……”他接过贴身太监递来的热茶,喝了几口顺顺气,这才又躺回锦榻。 “回皇上,她照您的吩咐去拿紫东珠了,奴才让其他宫女去备茶点来吧。” 朱瞻基一脸无奈又温柔的看向另一张锦榻,“什么朕的吩咐,分明是这丫头每天不看几眼她的珠子,便吃不好、睡不下,折腾人。”说完,他向贴身太监摆摆手。 吴瑾明白的点点头。主子的意思是让他去备茶点,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想跟初日娘娘说些体己话。他恭敬的退下。 “小爱,你想家了吗?”朱瞻基瞧着远方的天,淡淡的说。 锦榻上只有一件披风,没有人会回应他的问题。 “还不够吗?我让人去找来所有大明皇朝的紫东珠还不够吗?”说到这里,他的眼角红了,但仍直勾勾的盯着一方天空。“你想家了,所以回去了是不是?” 一阵风吹来,吹得叶子沙沙作响。 忽地,朱瞻基站起身,走到另一张锦榻边,他侧坐在地上,将脸颊贴上榻上的披风,姿态卑微的说:“那……你不想我吗?不想吗……” 他的泪一滴滴落在披风上,渗进布料里,明黄颜色被染深了,可依旧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风,一阵阵吹响叶子。 “看完家就回来吧,我等你等得好累……咳咳……我好累,我好想你……”他看向自己手上的幸运绳,一股腥甜涌上,他咳了两下,深黄已沾上点点猩红,格外触目惊心。 但他自己见了,反倒是笑了。 “这是上天也允我跟你走的意思吗?”那很好,他真的累了。 那夜的事,他到今日都没有一刻忘记。 当孙仲慧终于“产子”后,他心心念念着要回暖阁去抱抱他心爱的女人,不料,迎接他的却是一场大火。 若不是被人拉着,那个晚上,他就跟她走了。 那场火灭了的时候,他的希望跟未来也跟着灭了。 意外?不,他不相信,他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绝对不只是烛火翻倒这么简单,可是他没有力气查,他也怕,万一对付了那些害她的人,那心址善良的她又会哭、又会自责,为犯下罪孽的他,也为那些被他报复的人。 他甚至不相信那具焦黑的女尸会是她,他虽然厚葬了那具女尸,却总觉得她没有死,好像还活在他身边,会跟他说话、逗他笑,甚至跟他吵嘴,有时候风一来,他就觉得她在跟他说话了,还笑得没个正经的样子。 放不下啊,他试过了,但他没有办法做到,身为帝王,他能做的事很多,唯有心中的这个人,他怎么也放不下-一她还活着,就在他身边,他努力了多年,却也只能做到这样,就当她还活看。 “若真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怎么不偶尔来看看我呢?”他抱着披风,看着天空,喃喃道。 吴瑾偕同金嫦玉返回的时候,就是看到这幅景象,一代帝王竟抱着披风坐在地上失神恍惚,让人不禁鼻酸。 终章 幸好,每回伺候皇上跟“初日娘娘”的只有他们两人。 吴瑾将茶点往桌上一放,连忙扶起朱瞻基。“皇上,娘娘要的茶点跟紫东珠都拿来了,您陪她坐着吃点心吧。” 点点头,他站起身,又咳了两下,才坐回自己的锦榻。 看着另一张锦榻,他笑得温柔。“你爱吃的,吃吧吃吧……看你那高兴的样子,别给噎着了……紫东珠倒不要紧,碎了再给你找颗新的吧。”他自己没有动手,又看着空无一人的锦榻失神。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吴瑾跟金嫦玉完全不敢打扰,直到-一“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带着太子来请安了。”一名小太监,急勿匆的来禀报。 “吴瑾。”闻言,朱瞻基敛下脸色,眼睛眯起,十分不悦的说:“这奴才说什么胡话,皇后不就在这坐着,请什么安呢!” “是,奴才会教训他的,这小太监刚进宫不懂事。”吴瑾让那小太监跪地叩头请罪。这小太监眼生,肯定是刚进宫的,什么都还不懂-一主子心里只认定初日娘娘是皇后,在主子面前是不能提到孙氏是皇后的。 “皇上,孙贵妃带太子来了,奴才去带太子来向您跟娘娘请安吧。”见主子答应了,吴瑾连忙拖着不明就里、几乎吓傻的小太监离开。 干清宫外,有名身着华丽宫装的美丽女子候着,她的身后跟了大批太监宫女,可见其身分之尊贵-一她是皇后孙氏。 半个时辰前,吴瑾来带走了年纪还小的太子朱祁镇,孙仲慧虽是太子名义上的母亲,但她也没有资格踏进这宫殿,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难过除了宫女跟太后,也没有其他女人能进去。 应该说,起码她还能站在这里候着,已经足以显示她在宫中的地位。 又过了一会,朱祁镇咚咚咚的跑上前,奔进她弯低的怀里,甜甜的叫了声,“母后。” 孙仲慧替他抹去额上的汗水,温柔的问:“今日,你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父皇要我好好念书,说这天下都是要留给我的,说他辛苦了这些年都是为了我,让我别辜负他的用心。”朱祁镇的自光炯炯有神,认真的回答,一副会谨遵教诲的样子。 她笑了,“是啊,都是为了你。”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没有眼前这个孩子,干清宫里的那个男人,早就放下这一切了吧…… “还有还有……”朱祁镇举起右手,手腕上有条各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绳环,在这朝代只有两条,唯有他跟他父皇有。“父皇还让我跟“这个”母后请安喔。” 孙仲慧摸了摸孩子的脸,眉眼带笑,手摸向他腕上的绳环,“那很好啊,你这个母后很疼爱你的。”提到孩子的生母,孙仲慧已没有了恨。 应该说,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在那个女人死前,如果自己没有说那些伤人的话就好了。 她从没有想过,初日会在那个晚上让大火活活烧死,她有时候甚至会作恶梦,梦到是自己临走前不小心把蜡烛撞倒,是她害死了初日。 说实话,活过这些年,再看当年的自己,只能叹一句“实在是太年轻了”,又或者该说,是眼前这个孩子改变了她。 为人母,让她变了。 虽然他是初日所生,可这孩子日日夜夜跟着自己,睁眼便对她笑,张口便唤她“母后”,就是她心肠再硬,也无法伤害她早当作是亲骨肉的孩子。 当了母亲,才明白自己那时对初日说的话有多傻,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心中怀有恨意呢?孩子这么小、这么正直,让他背负上一代的恩怨,这是一个母亲不会舍得的事。 她宁可孩子有两个母亲可以爱-一她只是,体悟得太晚。 “母后!母后!”朱祁镇不断呼唤有些走神的她。 孙仲慧回过神来,拍拍他的头,眼里盈满怜爱。“怎么了?”她总觉得,幸好还有这孩子,这宫中便不显得寂寞。 朱祁镇摊开手中的帕子,笑咪咪的说:“父皇说这桂花凉糕是赏我的,这很好吃喔,一块给母后。” 见状,孙仲慧咬了一块,便将茶点递给孩子。“剩下的你吃吧……你知道吗?听说,你另一个母后也喜欢这东西呢。”她站起身,拉着孩子的手,往坤宁宫回去。 朱祁镇边吃,边好奇的问:“母后,我另一个母后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去哪了?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她是个漂亮可人的女子,很得你父皇宠爱,只是多年前她有很重要的事,回家乡去了。” “那她不回来了吗?” “也许在你父皇心里,她从没离开过吧……” “母后?” “好了,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 “对了,母后,那长安宫里住的是什么人?宫女说有人,可我没见看人啊。” “有啊,胡皇后住在那呢。” “母后,你才是皇后啊,怎么又有个胡皇后?” “怎么你这孩子问题这么多,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 皇后与太子离干清宫越来越远,身后一批宫女太监簇拥着,看这对母子情感深厚的对话,都不禁微笑。 只是,干清宫里还有个被独留下来,情深却无以寄托的男人。 宣德十年元月,明宣宗病逝于干清宫。其在位期间,因得不少贤臣倾力相助,加上本身治理得当,使得当时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经济贸易上也很发达,后世将其与其父所治理的时期称为“仁宣夕治”,是明朝两百多年历史中的鼎盛时期。 尽管后世认为朱瞻基主导“废后事件”颇不妥当,但瑕不掩瑜,这并不能盖过其在位期间的功绩,可惜他跟其父朱高炽都非长命之人,突然染上不明之症后,于宣德十年病危时起拿遗诏,由太子朱祁镇即位,但所有军国大事须真明张太后方能决定。 最后,一代明主英年早逝,终年仅三十七岁不足。 太子朱祁镇九岁登基,开始了他自己传奇而又复杂的一生-一听说,他直到孙太后逝世时,方知自己并非她的亲生子,但几次危难皆是孙太后助他度过,母子情深,孙太后离世后,朱祁镇仍以该有的礼仅厚葬她。 但他也在孙太后离世后,恢复了当年无过被废的胡皇后的称号,并且废掉明朝令人诉病的“帝王死后嫔妃殉葬”的礼制。 其实,朱祁镇并非不知道他另外还有一个母后,只是绳环遗落了,而儿时的记忆在长大后渐渐遗忘…… 尾声 宣德九年十一月,秋末冬近,然而朱瞻基的病情依旧没有起色,缠绵病榻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一胡善祥,他认为自己这一生若真要向谁道歉,便是这个女人吧,一个承受无妄之灾的女子。 接着,他便又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她跟心爱的女子起争执…… 去说句抱歉吧,到时等自己下了地府,遇见那心软善良的女人时,便可对她说,他已为她改变。 他唤来吴瑾,让他去简单安排,他打算到京城近郊一座山上的小寺上香,对外就说他去寺庙散心,也许佛祖能怜悯他,让他病情好转。 当然,他其实并不是很希望自己的病情好转,他累了,他想有一天睡着再醒来时,便能见到心爱的女子,即便是在阴曹地府也没关系。 最后,跟他成行的,只有吴瑾跟金嫦玉两人。 兴许是心情不错,朱瞻基今日的状态不错,尽管脸色苍白,但少咳许多,自己缓慢爬上山都没有问题。 那年暖阁大火之后,他悲痛欲绝,只是为了襁褓中的孩子才勉强自己振作,但有段时间,他仍无法平复心绪,同一时间,胡善祥向他提出想出宫修道的要求,他起初拒绝了,不想朝中大臣再为这事烦他,不过胡善祥说可以不对外公布,假装她还在长安宫便可,他便允了。 当时,她曾提过,会在这座深山小寺修道。 能再见到故人,朱瞻基心中是有些期待的,毕竟恩恩怨怨也过了多年。 “老爷,山腰处有座凉亭,在那歇息片刻可好?”吴瑾听主子呼吸的频率急促了些,贴心的请示。 “去吧。”他摆摆手。“你们都先去,我想一个人散散步。” “老爷,让奴才跟着您伺候吧。”吴瑾不放心的说。 “走路能出什么问题,去吧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闻言,吴瑾跟金嫦玉连忙加快脚步,先去凉亭里准备,朱瞻基则放慢步伐,感受林间阵阵吹拂的冷风。 天候是转冷了,可他觉得冬日挺好的,似乎一切都安静了,再过几日,便要下雪了吧。 过了一会,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施主,可是要上善行寺上香?” 闻声,他楞了好一会,并没有回应对方。这声音好熟悉,简直太熟悉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就像在宫里的时候一样吧,老以为她说话了、她走来了……但其实总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跟你说话呢。”女子缓缓跟上的步伐,就走在他身侧,语气有些不满。 朱瞻基侧过头,把人给看清楚了,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 见状,女子也跟着停下步伐,一脸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你这样子跟活见鬼没两样。” “你……你……”太过惊愕,他只发得出单音,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我怎么啦?”女子笑看他。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哩,她只是跟他打声招呼,瞧他吓成这样! “小爱——”响起的声音,来自另一名女子。 被唤作小爱的女子看向声音来源,随即挂上大大的笑容,迎向从山腰上跑下来找她的人。 “静慈姐姐。”她眉眼带笑,却故意嘟起嘴巴。“不是有些不舒服吗?让你在凉亭里等,你却跑下来了,分明是担心我一个人下山会买错东西吧,你放心好了,该买的我都买了。” “不、不是……”胡善祥有些慌张的看向她,“你……你没遇、遇上……” “奇怪,怎么今天都要你你你的叫我?刚刚那个怪人……”顿了下,她明目张胆的指着跟过来的男人。“就他,怪人一个,见我跟见鬼一样,我瞧他不是来上香,是来驱邪的。” 胡善祥看她这样,连忙斥责,“不可无礼,他可是当今——” “静慈仙师。”朱瞻基打断她的话,摇摇头,神色镇定多了。 “当今什么?” “没什么。”胡善祥催促她,“好了,天冷了,你跑了这一趟也累了,先把东西拿回去放,始歇息一下。我跟这位施主相熟,我们聊聊。” 又嘟起嘴,她想问,但最后还是作罢,听话的将东西提着,先行往前走。 看人走了一段,胡善祥才又开口,“皇上,怎么您会……”她在凉亭遇到吴瑾跟金嫦玉时,吓了好大一跳,才会连忙赶下山。 朱瞻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幽幽的问:“那可是我心中所想之人?” 顿了好一会,她长叹口气,才应道:“是。” “可是她……似乎不认得我了?”看着把他当陌生人的女子远走,他的心像被拧紧一样揪痛。 怎么会?怎么会不认得他呢? “是啊,她不认得了,其实……她谁也不认得了,那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叫郭爱……”看他这失神、难以置信的样子,她都有些不忍了,又道:“皇上,我们先回寺里吧,我会向您解释的。” 善行寺后院的某间厢房里,朱瞻基坐在榻上,胡善祥却不顾他阻止的跪在他身前,而吴瑾跟金嫦玉则守在门外。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他抬起手,要她起来。 胡善祥仍坚持跪着,低着头说:“我这一跪,不仅是为自己,还望皇上能多多体谅众人的为难。” 也许再早个几年,他会怒极拍桌,别谈什么体谅众人,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来补偿他这些年的哀伤与孤苦。 然而,当年的朱瞻基已经变了,在多年历练与等待中变了,他沉稳许多,又或者该说,比起那些,他更在乎小爱为何不认得他了? 抿了口茶,他道:“把事情说清楚。” “皇上可知当年废后一事之后,小爱曾经来找过我?” “知道。”就是那次之后,他总觉得小爱心里摆了事,没跟他说,总教他有些不安。 “那日我向小爱提起,若有机会便要出宫,当时,她向我讨了一个人情。”看到喝茶的男人双眉拢起,胡善祥顿了一会,才又下定决心的说下去。 “她说,相爱她不曾后悔,可相守对彼此都是苦楚这宫,中局势,有了她便不得安宁,再者,与亲子不能相认,对她太过残忍……所以她说,若有机会,我要走,便带上她。” 闻言,朱瞻基捏紧茶盏,心中感到沉痛。 他不怪她想离开,虽说都是无奈,但的确委屈了她。这两年他身体差了,有时候会想,若她还在,怕是他撒手人寰的时候,也没人能保得了她吧……光是想看,心中便一股酸涩。 他沉看声音问:“所以,那火是你们放的?为了演一场戏?” “不。”胡善祥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当时只道,等孩子再大些,她才会跟您提起,让您准她跟我出宫,她不是绝情之人,知道你痴心情深,又怎会不告而别。” 听她这么说,朱瞻基心里好过一些。“那么那场火……” “应该是……是我们离开暖阁后,太后让人……” 母后?怎么会? 朱瞻基吃惊不己,大喝道:“把话说清楚!”他以为知道小爱是女儿身后,母后早该放下成见才是,怎么会…… “那个晚上,我突觉心慌,睡下又起,心中直觉有事要发生,便起身到干清宫找她。”这大概也是她跟小爱之间的缘分吧,她会救了她,只是因为一股直觉。 “在暖阁外瞧见刘保看守,心中有异,便绕到另一侧的窗下——”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太后用丝绢捂着郭爱的口鼻意图闷死她,而小爱闭着眼睛,几乎无力反抗。” “不可能,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他猜不透,但胡善祥也没必要说谎…… “我听到了太后说的理由,这也是我坚持要跪求皇上原谅的原因。”胡善祥红了眼眶,又磕了几下头。“皇上,太后真的是逼不得已,她要杀小爱时,自己也是泪流满面、难过不舍,只是只是这是太宗遗言啊。” 胡善祥边拭去泪水,边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思绪也回到那时候一-听到太后说的话后,她心中有了两全其美之计,便出声央求太后放过小爱,而她会带着小爱出宫,并誓言永世不再入宫,且不再让小爱跟皇上见面,会带着她出家为尼。 太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20部分阅读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 作者:肉书屋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20部分阅读 后也是真的不忍,便允了她的请求。 只是她带走小爱后,小爱一直昏迷不醒,找了大夫看诊抓药,几天后才醒过来,但却是谁也不认得,只知道自己叫郭爱。 “怎么会这样?”朱瞻基叹了口气。他终于知道,当年皇爷爷何以容不下苏丽一家,只因一场梦,一场梦而已啊,真是冤枉!“大夫有说她这病何时会好吗?” “大夫说……”接下来要说的话,胡善祥自己也有些犹豫,考虑再三才说出口,“大夫说小爱没病,生活日常都能自理,兴许是内心阴影造成,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有她不想回想起来的事,总之,这病不是吃药会好的,大夫也建议让她回到熟悉的环境……可是,她不能回去了。” 听她这么说,朱瞻基的眼神黯下。 沉默了一会,他才又开口,“我听她喊你姐姐?” “确定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之后,我便编故事给她听,我说我们俩是姐妹,只是父母早逝、自幼家贫,后来我出家为尼,便带着她在寺里种菜自给自足。”她心想,既然想不起来,干脆都忘了,也比较好过。“但她有时候会跟我提起前世的事。” “前世?”朱瞻基攒眉。 “嗯,说她有一辈子似乎在很远的地方生活过,那里跟这里很不一样,还有对疼爱她的父母,有时候又会说,她有一辈子像是在个很漂亮的地方待过,她说我们姐妹的缘分,可能是上辈子就定下的。”边说,胡善祥硬咽了。“我想,她说的可能是进宫前在家乡发生的事,也可能想起一些在宫中跟我聊天时的事。” “那……她会想起我吗?”他十分不安的问。 “皇上,您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啊,她肯定会慢慢想起来的,只是太后那边……”这才是她的顾虑。 她一直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当年她虽然有跟皇上提及修道处所,但她心中认定,以两人的关系,他不可能会找上她,才敢将小爱带在身边,没想到两人还是相见了。 可见了又如何?难道要将小爱接回宫中?那皇上岂不是得在小爱跟太后之间做抉择?而宫中又会如何变化? “这事我会再好好思量,也许……”他话没说完,便被一道惊呼声打断。 “娘娘!危险啊!您快下来——” 闻声,朱瞻基连忙冲了出去! “你给我下来!” 朱瞻基站在后院一棵大树下,有些着急又恼怒的看着树上的女子,在他旁边的还有同样担忧的吴瑾跟金嫦玉。 倒是在树上晃着脚丫的郭爱,一脸悠闲,还咬着刚才从山下买来的苹果。“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爬树我可拿手了,从来没有摔下去过。”虽然天冷了些,但她觉得在这赏景挺不错的,姐姐都没管过她,这群陌生人不知道在穷紧张什么。 听她这么说,朱瞻基楞了好一会,像想起什么,突然大笑不止。 见状,郭爱的眉毛都皱起来了,“啧,果然该让姐姐替你驱邪,瞧你这样,神经兮兮的。” 闻言,他不以为意,倒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你认不出我是谁吗?” “我怎么……” “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我是谁,也是,谁让我不像那些贵人一身紫装金冠的。” 说完,他自己又笑了。 被抢了话,郭爱也是一顿,总觉得脑中闪过一些片段。 她有些错愕的问:“那个,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你有来上过香吗?” 虽然他还是挂着笑容,但心里其实很激动。 原来,她没有忘,她不是真心想把他给忘记的…… “你下来吧,你下来我就告诉你。”他张开双臂,鼓励她跳下来。 她有些挣扎,倒不是怕危险,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心里又有道声音跟她说没关系。 “皇……老爷!还是让奴才去……” 担心主子虚弱的身子会受不住,吴瑾想干脆自己施展轻功将人带下去,却被朱瞻基制止了。 “没你们的事,你们都退下吧。”他说完,吴谨他们不敢不听,便都退远了,而他则又侧过头笑着对郭爱说:“如果你怕我没接稳害你脑袋开花,那这样如何?” 伴随话音落下,他已飞身上树,手一抄,还没反应过来的郭爱,就被他抱着跃下了树。 突然,她脑中闪过更多的片段,奇异的,没有任何不自在,她只是重提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而且他抱得好自然喔! 等了一会,迟迟没听到对方的回应,她歪头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眶红了,不知怎的,她也想哭了。 然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没想太多,比起自己的眼泪,她更在意他的眼泪。“喂,你哭了吗?” 顿了下,他点点头。 “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不晓得为什么,这男人让她觉得很熟悉,看着他心里就闷闷痛痛的。 “没有,你没有做错。”他摇摇头。是他做错了,她会经历这些苦痛,都是他的错。 “那为什么你要哭呢?” “很久不见,再见到你!我太开心了。” “我怎么没印象,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以前了……很久了,就像上辈子的事了……” “是吗?你跟我一样吗?我也记得一些上辈子跟上上辈子的事喔。”很自然的,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能把你记得的跟我说吗?” “好……我先帮你穿鞋吧。”他抱着她低身捡起她踢落在树下的鞋子。 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胡善祥,也红了眼眶。 她没见过那个男人这样卑微的姿态,竟弯下腰替一名女子穿鞋。 站在她身边的吴瑾跟金嫦玉心中也有太多疑问,但在他们看来,那些都不重要了,无论如何,初日娘娘回来了,主子的心就会一天一天回来。 这冬日寒风呼啸,却是他们觉得近年来最温暖的一日。 正统五年五月,南京一处富户人家的后院,这家人,开始了跟平常没什么不同的午茶时间。 这家人姓詹,宣德帝驾崩的那年搬来南京,来的时候很简便,一对夫妻、一个管家,跟一个伺候女主人的丫环。 但这家人似乎非常有钱,来了南京后便置了产、买了奴,还开了几家商铺,最特别的是,开了间颇具规模的医馆,馆里有几个大夫看诊,其中一个还是女的。 听说她便是詹家的女主人,不过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说是谁家夫人会出来当大夫?再者,但凡有人问女大夫是从何习得的医术的,她都会回答我上辈子学的,真让人不知该哭该笑。 说到詹家的男主人,在南京商户之间也是颇有名气,一是不知如何发迹,但财力很足,二是不知背景来历,但气势很足。跟他谈过生意的都说,不晓得为什么,见了他就觉得他特别有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躬着身子说话,胆子小一点的,都想下跪了,于是,有人猜测会不会是北京官家子弟? 但这些猜测完全影响不到高墙之内的这户人家-一吴瑾来的时候,见锦榻上的女主人睡看了,连忙放轻步伐。 在金嫦玉贴心摇扇下,郭爱睡得很熟,她双手安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完全没注意到丈夫正盯着她,目不转睛。 “吴瑾,替夫人披上吧。”朱瞻基的声音很轻,怕吵醒了他的珍宝“们”。 点点头,吴瑾先将一件披风披上女主人的身子,另一件则递给男主人。 朱瞻基轻手一展披风,将它披在睡在他肚子上,年约四岁的小男孩身上。 他的眼神很温柔,因为他很满足。 距离他“病逝”已经过去多年,然而从那天起,他才算是重新活过来。 也许有人会说他自私,身为帝王,怎能为了一名女子放下国家大事?但他管不了这些了,他后面的人生只想为失而复得的心爱女子而活。 真正让他觉得对不起的,便是身在宫中的长子,他只能将他托付给母后跟孙仲慧了,从孙仲慧的眼神他知道,她不会亏待那孩子的。 他也庆幸,这些痛苦,不用小爱来承担。 她想起了一些事,但并不是全部,于是他就顺着之前说的,说是两人前世有缘,今世特来相寻,且因上辈子爱得太深,才会有些片段回忆留存于脑海。 偶尔她自己想起一些事,他才会告诉她发生什么,但他从不曾主动提起。 “其士。” 听到她的呼唤,他回过神,温柔的说:“怎么了?睡饱了吗?” “我问你喔。”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名字很好笑吗?”她很突兀的问了一句,可是她真的觉得很困扰。为什么?为什么听到就觉得好笑?“你的前世片段里有没有这一段?” 他笑了,无奈的说:“没有,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但她每次笑的时候都很不客气,倒是真的。 “那我再问你喔。” “嗯。”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难得很认真的问:“我们……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呃,我说上辈子的时候。” 好一会,朱瞻基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有些发酸,红了眼眶,又问:“我好像记得,但我不记得后来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吗?他过得好吗?” “很好,你的记忆好像不像我这么好。”他看着她,笑着说:“你不记得了吗?那小子结婚生子,你还抱了孙子。” 听他这么说,她松了口气,笑了。“是呢,我没想起那些。” “没关系,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上辈子那小子来转世呢,你这回得记得替他娶妻生子。” 郭爱点点头,看着丈夫,相视而笑。 太监皇妃 浅草茉莉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