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无间》 楔子(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楔子(文) ——————雪无踪,情亦无踪;雪无形,情亦无形;冬来,雪倾城;爱来,情倾城;冬过,雪化水;爱过,情化泪。———— 雪落苍穹,天地一色。 极目之处,无边无界。 若不是面前那张锦色画卷,竟难以分清冰湖上坐着的,是人或是雪影。 雪落白发,湿尽纱衣。 指尖于画卷上飞快地划着,顾不得身侧漫天飞雪。 指尖舞动越来越急促,那一刻,她的眸子里闪过异样的神采,说不清是惊喜还是痴迷。 三十三重天之上,云峰雪岭,除了漫天白雪,空无一物。 世人皆言,天外仙山,世外乐土,安定祥和。 大约是因为无可考证,故而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些美丽的传说。 总有人青灯黄卷,皓首穷经,来寻找此般结局。 身后一人身着青衣迎雪而立,凝望她流转的指尖。 嘴角掠过一丝鄙薄,嗤笑一声,“如此修为,竟参不透生死涅槃,众生皆幻?” 听得身后有人出声,她略微愣住,眼珠向后倾斜,却没有停下划动的指尖,轻声道, “幻自心生,是为吾心。” 他抬手,那画卷忽的出现在他掌心,拉开一角,嘴角便掠过一丝轻笑。 “此卷,因何名汐?” 白汐缓缓自冰上站起,抖落身上层层雪花,倚于他身侧,抬手拉开那画卷。 “世间种种,如潮汐,来去复回;入轮回,流转不息。” “哦?”墨潮的声音中带有一些疑惑,沉吟道,“想来有些意思。” “你以千年凝成此卷,不知其中所言为何?” 白汐朝他轻轻一笑, “有铁马金戈之江山万里;有秋水望断之一衫春衣; 有南望王师之胡尘泪尽;有碎落风尘之一缕芳魂。” “呵。”墨潮将那长卷扫了几眼,冷笑一声, “满纸尽虚言,情在何方,泪在何处?” 白汐的眼里出现了痴迷的神色,她抬手拉开长卷,指尖点落,绘出一行行奇异符号。 “情留长卷,泪落吾心。” “既是如此,”墨潮劈手夺过,扔于空中,袖手一挥,长卷自空中打开,霎时间金光乍现,长卷中些许人影一闪而过。 有少男少女林中嬉戏,伊人离去欲说还休;更有月下杀手凛然拔剑,九重宝塔天下归心。 有佳人玉台倾城一舞,纵身一跃香魂骤散;更有白发如霜红颜白骨,凤冠霞帔清泪两行。 有琵琶千面红纱遮颜,温婉可人明灯添香;更有指尖白骨碎了琵琶,四箭齐发血溅黄沙。 白汐眼中碧波闪闪,逐着那空中人影,似乎要落下泪来。 “呵,痴人。”墨潮一手揽了那画卷,一手掏出一物,抬掌击碎,化为金砂,连同那画卷扔于空中,不知飘往何方。 “既是如此,吾便使岚儿去你那卷里走上一遭,”他抬眼看着身边的白汐,狡黠笑道,“也好使你死了那心。” 白汐听他如此说,不觉有些惊恐,脱口而出,“你要……化梦?” “哈哈……”墨潮大笑起来,纷扬的白雪竟徐徐停止,他若有深意地问道,“你怕?怕他归来后道一声索然无味?” 白汐掩面轻笑,“非也,吾只怕他经不住梦中的惨烈至极。”; 楔子(文) 欲望文 第一章 靖平天下(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一章 靖平天下(文) 第一章靖平天下 ————踏遍四海,只为天下太平。———— 此间古庙,不知伫立于此多久。 抬眼只见檐脚的蛛落了一层又一层,雨水浸泡地腐朽不堪的木门,青阶上生长的绿苔自是不用说,四周残缺古树如骷髅森森的白骨突兀着,层层年轮早已被时光磨得不见踪影。 偶尔有几只昏了头的乌鸦,自林间而来,靠近古庙,仿佛被人擒住了脖子,扑腾着,一瞬间化为血雾,飘散天地,徒留一声凄厉的惨叫。 古庙伫立万年,众景皆清冷。而今日,了无生机的古庙,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头顶金冠的王者不知自何方来,脚步所及之处,枯树长出新芽,姹紫嫣红开遍,大地回春。 他于古庙前冷笑一声,抬手,锋利的手刀割在自己的手腕上,鲜血淋漓而下,地上蜿蜒出一道水流。那血y着了魔,冲天而起,瞬间四散,古庙四周的结界触到,竟渐渐融化。 他拉了拉高耸的衣领,露出男子俊美的容颜,抬手,一道金光划过,拂去厚厚的蛛丝,露出庙门上四个醒目的大字:珈兰圣殿。 水流觞凝视着,眼里出现异样的身材,忽的冷笑一声,“珈兰圣殿?呵……” 袖手揽过,古老的木门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缓缓开启。 如同世间所有的门一样,开启。 他身影略微一沉,不带丝毫犹豫,踏入那古老的神庙之中,夕阳西下,留一道狭长光影。 没有人知道,凝滞在此间的身影,几百年后,将谱写这皓连城最为华美的一页。 如同古庙之外的苍凉,古庙里空留一个香案,在那香案之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树立着,其上落满灰尘。 水流觞踏进古庙,冷眼扫视周围的环境,空白的墙壁,空白的房顶,说是庙堂,却没有丝毫神像或是壁画。 “呵。”水流觞转身轻笑一声,眼里略带钦佩之色,“海神过处,何人再敢称神!果真气魄。”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香案后的黑影,眼神忽的凌厉,一个眨眼,身体竟移至黑影处,袖手将那块黑布扯下。 黑布之下,一具骷髅席地而坐,也许是时间久远,那白骨竟变得有些发黄。 令人惊异的是,纵然是身体化成了白骨,那双碧色的眼睛,竟不曾腐烂,依旧栩栩如生,威严地直视着眼前的一切,透漏出傲苍穹的霸气。 “果然不出所料,你不曾真的死去。”仿佛心里确认了什么似的,水流觞哈哈笑了一声,抬手将那黑布扔下,蹲下来端详着面前的白骨,目光触到眼睛之时,却感觉那双眼睛也在望着他,冰冷的目光,似乎一眼可以看到他的心底。他心里一阵骇然,那双经久不化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傲视苍生的霸气,竟足以令他这个水族之王臣服。 他心惊,略微回首,退后一步,喃喃,“难道,这便是沧海之眼?” 此时的水流觞,眼里现出欣喜,“果然是被我找到了,黎析,海神。” “你虽死去万年,意识却始终不灭,”他绕着那具骷髅走上一周,细细打量着,蓦地回头,直盯沧海之眼,轻笑道,“不过,本王感兴趣的,却是你残存下来的力量!” 话音未落,水王出手,将那沧海之眼挖出,在他的掌心,化为碧色的明珠。那失去了眼睛的眼窝里,竟汩汩流下血来。 “哼。”水王冷笑一声,一用力,那明珠在他掌心被捏碎,化为碧色薄雾,氤氲在珈兰古庙中。水流觞盯着眼前的骷髅,略带疑惑,“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死去。”他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感受四周那氤氲的雾气,冷冷嘲讽道,“本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不败的海神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碧色的雾气氤氲着,古老的神庙里,霎时间金光乍现,空中出现了一幕幕万年之前的景象,忽的碎裂,化为粉末,逼入水流觞的脑海中。 他周身一震,过往的景象,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 两万年前。 此片大陆虽无名无姓,却生机盎然。云端之上,有创世天神名智宸,碧海之中,有沧海之神,一名黎析,一名芷君。而大地之上,则生活着三大神灵所造之人。 人世初成,多年间映着繁华景象,阡陌交通,犬相闻。 不知何时起,神州大地燃遍烽火。三大神灵所造之人相互厮杀,直至血流漂杵。 大战之后,哀鸿遍野,尸积草木腥,血流川原红。 世间种种,入轮回,流转不息。所有的一切,不管曾经怎样繁华过,重新洗牌之后,均回到了愚昧无知的洪荒。 而在此时,苍龙野上,黄沙漫漫,天雷滚滚,霎时间云端闪电频现,走石飞沙。 创世之神手握天劫刀,决战海神黎析。 天劫刀刃,寒光乍现,所及之处,电闪雷鸣,每一分,皆是地动山摇。面对此等气势,那海神黎析,眼中略带悠闲,身影轻盈,那惊天的天雷,竟触不到他半分。 智宸见状,刀指苍天,腾空而起的云霞,遮蔽了日光,神之怒,霎时间万物噤声。 黎析神情蓦地转为严肃,退后一步,一只手搭上腰间的碧海狂灵,智宸冷眼,天劫挥动,那腾空的云霞吸收了太阳的光芒,如倾盆大雨倾泻下来,化为刀光,所及之处,摧枯拉朽,生长万年的树木被连g拔起,方圆百里的生灵,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皆化为飞灰。 碧海狂灵出,一刀划过,刀刃间流出巨大的瀑布,在黎析面前形成天然的防护,倾泻的刀光虽强劲,却透不进半分。 智宸劈手,一刀出,刃间天雷滚滚,闪电频现,以看不见的速度劈向黎析,闪电和着方才倾泻的初阳刀雨,气劲强了几分,一刀穿透碧海瀑,刀光乍现,穿透黎析的肩头,碧海狂灵顿时脱手。 黎析身影一倾,向后翻去,一个转身,于空中接刀,落地退后几步,直视肩头的创伤,眼里涌起压抑不住的怒气。 “哈。”一声轻笑,他握住刀柄,脚步骤疾,只听耳畔风声,霎时碧海狂灵对上天劫,刀锋相触,只听叮叮响声,两道光芒闪过,相触瞬间又分开。 智宸被凛冽的刀锋逼得退后,握住天劫的手,开始颤抖,方才的相触,强烈的气劲,已震得他手腕发麻,而面前的黎析,竟脚步坚定,不曾后退半分。 “如何?”黎析背对着他,锋眉轻挑,目光略斜,回首问道。 “哼。”智宸冷哼一声,抬手一推,天劫飞起,化为金色闪光,刺向黎析,只见他悠然挥手,金色闪光在他的身边赫然凝滞,再无法前进分毫。 智宸拍掌而起,身影瞬移至他的身侧,握住刀柄,用力推去,一刀贯穿黎析身体。气劲强烈,瞬间将黎析逼退十几米,天劫透体而出,直钉在身后的古树上。 此时不远处的树林里,一红衣女子垂手而立,她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碧色的眼睛闪了闪,看不出任何神情。 黎析的眼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异,他的手抓住刀刃,竟是皱了皱眉头。 “结束了。”智宸轻声。 “是么?”此时的黎析抬起头来,眼眸里现出捉不定的绿色光芒,一瞬间,智宸惊觉,刀锋一转,抽离海神躯体,脚步点地,瞬间拉开距离。 “太晚了。”黎析冷笑,眼眸绿光乍现,智宸只觉周身冰冷,下意识看向四周,顿觉脚下冰凉,欲起身,脚下却如被人擒住般,动弹不得。 望向脚下,之间从地底涌出的冰柱顺着自己的双腿蔓延开来,眨眼间已漫过小腿。 “不好。”智宸心里惊叫一声,天劫劈下,将足下的禁锢斩断,却不知那足下的冰流虽被斩断,却化作两股,成冰刀之势,向他刺来,他飞身跃上半空,那冰刀竟凝结成股股锋利无比的冰刃,由地上蔓延开来,追逐半空的天神。 “水流之处,海神无所不能。”碧海狂灵之上,霎时间凝结出碧色的寒冰,将那锋利的刀刃包裹,黎析刀锋一挥,斩向四周的树木,触到之处,皆被冰封,瞬间碎裂,散为粉尘。 冰柱凝成罗,寸寸封锁,围得天神寸步难行。天劫越斩,升起的冰柱越多,转眼已将他团团围住。 不能斩,只有躲。可是躲不过呢? “那就,只有死了。” 一个不留心,身后袭来的冰柱便穿透了智宸的身体,他一声闷呼,冰刃抽出,身体向后倒去,成千上万缕冰刀趁势追向后仰的人影,寒光乍现,一起向那重围中的人影刺去。 第一章 靖平天下(文) 欲望文 第二章 海天龙战(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章 海天龙战(文) ————若日出之前,注定忘记你的脸。我愿化为朝露,湮灭世间。那样我至少爱了你一生,哪怕一生宛如一瞬。———— “哼。”黎析冷哼一声,双手搭上碧海狂灵,碧色的眼眸盯着冰中奔逃的人影,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伺机而动,欲趁空隙,给其致命一击。 “原本没有人逃得出海神的碧海冰,只是,创世天神若是死在中,那可真是令我失望了。” 黎析立于一边观战,冷冷嘲讽道。 智宸面对着蜂拥刺向自己的冰刀,心里一寒,双目微闭,暗结手印,天劫周身化为一片火红,他定住身形,挥动天劫,所过之处,燃起熊熊天外之火,所有的冰刃在突如其来的温度下,化为蒸汽散失。 “天外之火?”黎析横刀笑道,“智宸,这次,你可真失策了。” 冰刃在烈火焚烧之下,瞬间升华为蒸汽,千万条冰刃同时燃起的蒸汽,却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刻,挡住了智宸的视线。 碧海狂灵刀锋一转,映出海神碧色的眸子,脚下一踏,飞身而上,刀上寒冰凝结,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下来。 智宸暗叫不好,不及他反应过来,那海神手中的巨刃便穿透了他的身体,眼前掠过的是那双略带残忍的眸子,那样的碧色……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危急中,智宸提脚,脚下闪电怒吼,正中黎析x口,他向后翻转,手中碧海狂灵拔出,落于云端,后退几步,巨刃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所过之处,凝聚成冰。 中了智宸一脚,黎析稳住身形,擦了擦嘴角涌出的鲜血,冷笑道,“智宸,你还能撑到几时?” 智宸x口中了黎析一刀,海神的凝冰之法着实厉害,虽是天神,却也扛不住自身体内部蔓延出来的寒气。足下闪电踢了黎析一脚,虽是得以喘息之机,他的身体却失去了支撑,直挺挺地向地面坠落下去。 黎析自云端急速向下,追向智宸,试图在其控制不住坠落之时,补上一刀。 智宸料得如此,忙捂住流血不止的x口,聚气挥刀,于空中接住碧海狂灵,坠落之时,二神于空中交锋数回合,落地之时,刀锋相触,智宸伤重,被震飞数十米。 受此重击,智宸再也站立不住,天劫c于地上,血流自刀柄汩汩而下,他抬头,目光如炬,直视黎析。 “你战不胜我,你一辈子也战不胜我。”黎析一步步走向重伤的天神,语气轻蔑,“三百年前如此,今日亦如此。” 碧海狂灵刀锋落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血从刀刃上滴下来,蔓延成一条血路。 “虽说,你在一件事情上战胜了我。”黎析对上智宸的眼睛,眼里竟涌起一丝哀伤,他出乎意料地扑哧一笑,仿佛自嘲般,“逼得我不得不用那样的法子。” 碧色的眼睛望向云端,轻声道,“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你,现在还站得起来么?”他嘲笑道,碧海狂灵挥起,千里之外的海边,霎时间海潮涌动,波浪滔天,刀上的寒冰凝结地越来越厚,凛冽的杀意骤显,试图给创世天神以致命一击。 此时,方才林间伫立的红衣女子忽然现身,蹁跹如蝶,奔向苍龙野。 黎析转头,眼里透出捉不定的神色,有些哀伤,又有些疑惑,喃喃道,“今日,你为谁而来?” 那红衣女子直面黎析而来,立于他面前,将他一把抱住。她到他的肩头,看见血的颜色,手嗖地往回一缩,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心疼。 “你为什么要过来?”他收起刀锋,回手抚上伤口,那流血的伤口竟分分愈合,他一把揽住她,笑道,“你看,我并没有受伤呢。” 他的手环上她的脖颈,寻到她脖间的褶痕,顿时放心了片刻,宠溺道,“看来,你是为我而来。” “你来得可好,那个试图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就要消失了,”黎析轻笑,抬手取下女子脸上的面具,吻上她的额头,柔声道,“从此,你可不必担忧了。” 智宸只觉周身冰凉,身体使不上一丝力气,黎析方才的奋力一击,若不是红衣女子突然而来,想必自己是很难躲开。他心中漫起迷惑,那带着面具的神秘女子,究竟是何人。 他闭上眼睛,心里掠过丝丝苍凉,那样的身形,竟然有点像…… 四周肃杀的气氛,鲜血的味道,黎析浑然不觉,收起了刀,只和怀中的女子软语呢喃,“你且上前,让他知道,你是谁。” 她的身体向后缩了缩,似有一丝战栗,目光里掠过一丝惊恐。 “哈哈哈……”黎析笑了起来,“莫怕,他不会伤你,我在。” 那女子有些迟疑,看到黎析坚定的目光,便怯怯地向智宸走去,她频频回首,遇上黎析的目光方不再迟疑。 智宸看见红衣女子向自己走来,日光下蒙上重重光影,一如三百年前那一日,那人白纱遮面,来到自己身侧。 红衣女子的容颜渐渐清晰,待到完全清晰的时候,智宸仿佛被雷电击中,周身一震,眼里涌起的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他顾不得x口的刀伤,站起向前,几欲将那红衣女子拥入怀中。 身体一动,x口的刀伤便裂开一分,他几欲扑倒,仗剑支撑,吐出几口鲜血,淋漓而下。 方才的动作过大,惊得那女子向后一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智宸向她伸出手来,咳咳喘息,“芷君,你还活着……” 她仿佛受了惊的小鹿,撑起身子,挣扎着向后挪去,眼里惊恐的神色让智宸的心都冷了下来。他忽的不安起来,擦干身上的血丝,“你怕我?你认不出我?” 她不理会他伸出来的手,只是惊恐地向后挪去,智宸的心蓦地痛了起来,他飞身想抓住面前的女子,却见她惊恐万分,转头向身后呼喊,“黎----析----!” 那样惊惧的声音,那样凄厉的求救,智宸的手忽的凝滞在空中,他的眼中满是心痛和不可置信。 芷君还在挣扎着向后挪去,智宸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拳头忽的砸向地面,巨大的冲击波朝四周散逸开来。 他忽的横刀站起,飞身向劈向黎析,每一刀都凌厉无比,化为林间凄厉的悲鸣。黎析冷笑,拔刀接招,两刃相触,溢起巨大旋涡,风声凛冽,尽显肃杀。 “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天神一刀逼开海神,歇斯底里。 黎析袖手擦尽刀上血迹,嘴角微笑,那般不经意,回头嘲讽道,“你心痛了?” 他飞身抱起摔倒地上的女子,放于一块凸起的巨石上,柔声安慰道,“你且侯下,很快。没有人想要伤到你。” 黎析离开的时候,智宸看见她轻轻牵起他的衣角,眼里的担心和依恋使他忍不住别过头去。 那一刻,他不禁问自己,这一战,有何意义? 黎析转身,眼里杀意尽露,碧海狂灵之上,重新凝结了厚厚的冰层,他起身跃上云端,双手结印,碧海狂灵之上,冰层转为血色,四周死去的人们,凝聚的怨气均被其吸收,黎析奋力挥刀,智宸忍住刀伤,结印于天劫之上,金色光芒乍现,两刀相击之时,万物静默。 巨大的血色光圈飞起,层层划过,周围的古木,拦腰尽断。 两人身影刹那分开,均后退数十米,只是定身之时,黎析虽手臂被震伤,血自刀上流下,身影却犹自站立,而智宸则无法定身,刀锋于地上划过十几米,踉跄停住,再也无法站起。 那天劫刀,在一瞬间拦腰而断。 那一刻,巨石上坐着的红衣女子,仿佛被什么刺痛,眼泪倏然而下,湿尽红纱。 “若不是天劫,受此一击,你还有命?”黎析轻拭刀尖血痕,目光看向智宸,忽的凌厉,轻蔑道,“这次,你还能站起么?” “哼。”智宸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扔了天劫,席地而坐,闭眼,眉间透出丝丝金光,阳光化为一束,直s他双手之间,光圈强地晃眼,金光之中孕有丝丝闪电。 黎析脚步一顿,往后撤一步,双手握上刀柄,神情忽的严肃起来,碧海狂灵之上重新结起冰层,皓日之印,他心知厉害,脚步凝,于松散的地上踩出一个沙坑。 智宸的双眼蓦地睁开,手中光圈以拔山贯海之势呼啸而去,光圈过处,一道金色凤影掠过,冥冥之中竟传来天国梵音。 黎析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应认真了,他握紧刀柄,刀锋冰层凝结,几欲挥出之时,却见一红色身影挡于身前,那金色凤影来不及收回,以雷霆万钧之势,竟全数击于她的身上。 气劲强大,将芷君击出,黎析拦腰抱住她时,亦被气劲击出数米。 那一刻,万物静默,天空忽的闪过一声惊雷。 智宸仿佛被雷电劈中,忽的站起,抬手向前,“你……”他闭上眼睛,无力地摇摇头,脚下一颤,狂笑一声,“哈哈哈……”,唇间涌起鲜血,滴在地上,一滴接一滴。 黎析定住身形,俯下身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子,他蓦地将她抱紧,喃喃,“你……”他苦笑,仿佛要流下泪来,“你……我未必接不住皓日之印……” 他抱紧怀中的女子,将头埋于她的肩头,久久不抬。 正当这万物静默之时,黎析却感觉x口仿佛被撕裂般,一瞬间疼痛难忍。 他心里一惊,俯身看去,那女子手中,一把长剑c在他的x口,她用力向前推去,如此之深,只留下剑柄在外。身后一节长长的冰刀穿过,流下的血冻结在刀锋,不曾滴下。 他一瞬间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眉间闪过绝望,静静享受万剑穿心的感觉,良久,他闭上眼睛,渐渐涌出鲜血的嘴角掠过一丝轻笑,“很好,哈哈。” “定海七星。”他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c入x口的剑。 “一击必杀。”她抬眼,血从奄奄一息的女子嘴角涌出,漫上喉咙,她轻咳着,微微说出这样的字眼。; 第二章 海天龙战(文) 欲望文 第三章 伊人化泪(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三章 伊人化泪(文) 伊人化泪碎风里,春尽红豆怨谁痴。 “哈哈哈……”黎析狂笑着,眼里透出残忍的神色。他站起,忽的一把掐住芷君的脖子,将她定在空中,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想要咳嗽却咳不出来,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你放开她!”智宸踉跄起身,声声嘶吼,奈何伤重,竟无法前行一步。 仿佛没有听见智宸的呼喊,黎析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低头望向没入x口的长剑,无限悲凉,良久道一句,“三百年来,我可有半分对你不好?” 手里松了一分,使得她有了喘息的力气,“可……你没给我自由……”她轻声咳嗽着,断断续续吐出这样的字眼。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蓝衣。 “哈,自由。”黎析嘲讽着,转过头去,他一把拔出刺入x口的长剑,劈手扔于远方,掉落的地方,发出轰隆的巨响。血蓦地从他x口溅出来,全数溅在了她的身上。 “哼。”他冷哼一声,眼里的光蓦地转为凌厉,只听指尖骨节响,掐入她脖子的手紧了几分,捏地她几乎昏厥过去,他冷冷地盯着她,“你不怕我要你陪葬?” “你放开她!”智宸嘴角涌起鲜血,声嘶力竭呼喊。 “我……早已是将死之人。”她扬起头,眼神轻蔑。 “哼。”黎析闭上眼睛,一掌将她打飞,智宸一掌拍地而起,于空中将那红衣接住,踉跄落地,抱于怀中。 她在他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抬手,想要最后智宸的脸,奈何举起的手竟如流水般慢慢而下,智宸的脸色于一瞬间煞白,他惊恐地握住她的手,却发现那双手如同缺失了骨骼一般,皮肤里只包着一汪血水。 “移魂摄魄,化骨蚀心!”智宸心中大惊,目光如剑,蓦地望向黎析,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竟如此……” “哈哈哈……”黎析狂笑着,后退几步,回首一句,“若是她不动真气,倒还无恙,可是如今……”他的眼光冷冷,“你,知道怎么做。” “你!”智宸手印暗结,几欲一掌打向黎析。却感到怀中的女子轻轻推了推他,只得愤然停手,他俯下身来,见她的头发自发g开始,以r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变白,皮肤上出现了血色斑点,自脖颈向脸上蔓延,浑浊的眼珠一转,流下殷红的血泪。 “不-----”凄厉的呼喊从智宸唇边发出,他想要抱紧怀中的女子,她的身上,手指一捏,便是一个浅浅的r坑。 智宸愣在那里,泪珠落下,落在她的脸上,竟砸出浅浅窝痕,他闭上眼睛,将她于怀中抱紧,“痛么?”他轻问一声,抬手,手中的金色光线化为最锋利的小刃,瞬间穿过她的心脏,“你…可以不用再受苦了,再也不用了,哈哈。” 芷君于他的怀中颤了颤,大口大口喘息着,浑浊的眼珠望向苍天,凄厉一声,“我……我好恨……” 一句话未及说完,那双眸子蓦地失去了光彩,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如同飞灰,慢慢消失,天上一声闷雷,竟下起红色的大雨。 黎析抬手,触着那红色的雨滴,漠然退后几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轻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血从x口的伤痕处流下来,和着那漫天红雨,蜿蜒成汩汩溪水。“定海七星,一击必杀,果然厉害!”他抬手捂住x口裂开的大洞,退后几步,仰天狂笑道,“哈哈哈……” 智宸席地而坐,漫天红雨打湿了他雪白的衣衫,他闭上双目,不忍看这血雾中的世界,“化骨蚀心,呵呵。”创世神眼角一滴清泪滑出,“你若是有一秒爱过她,就不会设下如此残忍的诅咒。” 黎析退步,于红雨中回头,目光清冷,他摇了摇头,“爱?”他踉跄着向前走去,“你自诩创世,呵呵,方才激战之时,万千生灵飞散,此为创世?为海神一人,而令众族相杀,此为创世?今日哀鸿遍野,万里哀哭,此为创世?” “人间既成,自有定数,除了灭世,神灵何用?” 黎析目光轻蔑,望了智宸一眼,转眼望向天间红雨,抬手鞠一捧洒下,苦笑道,“爱?自由?”他喃喃自语,“你只道我狠心,囚你百年,可知你存在世间,便足以囚我生生世世。” 黎析蓦地吐出一口鲜血,丢了碧海狂灵,咬了咬牙,捂住x口的伤处,踉踉跄跄走向雨里。 “休走!”一声轻喝,面前出现一男一女两个童子模样的人,一人持杖,一人持剑,拦住去路。 “哈哈哈……”黎析长笑一声,迈步向前走去,虽是踉跄,却瞬间越过二人,二人仿佛被击中般,向后倾倒,“真是愚蠢啊,哈哈哈……”伴随着朗朗笑声,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大雨中。 那两个小童爬起,挣扎着来到创世神的身边,垂手道,“师父。” “我无恙。”智宸缓缓睁开了眼睛,道,“海神说得不错,人间既成,神灵何用。哈哈…” 他抬手,将黎析留下的碧海狂灵刀收于手上,飞身云端,凝聚念力,一刀劈下,只觉地动山摇,一条深深的沟壑出现,方才人间死去之众多怨灵,一瞬间全数聚集,向那沟壑涌去。将那沟壑填满,化为怒吼的血色狂澜。 “邪灵问世,当劈转生海收留之。”智宸笑道,“如今,可算是天下靖平了,神灵何用,神灵何用!” “师父!”身侧两个小童担忧问道,“师父无恙?” 他摇摇头,叹一声,“无恙,无恙,只是芷君去了,去了。” 三百年前他救不了她,三百年后依然。 他坐于地上,眉心金光乍现,天地间竟感浩然之威。“天之印。”他微微一年,眉间金光化为五芒星,透体而出,腾空而上,化为怒吼巨龙,冲向血色细雨中,远去的黎析回头,见巨龙腾空而来,嘴角掠过一丝浅笑,目光中透出残忍,“哈哈,你战不胜我,你终究战不胜我。” 微微闭眼,巨龙一瞬间击在他的x口,金光笼罩,海神的身体霎时转为透明,向茂密的林间飞去。 “师父……”那名少年轻问一声,“海神……死了?” 创世天神摇摇头,“两万年后,他将复生,掀起腥风血雨。” “啊?”那名少女掩口惊呼,“那师父?” “天之印穷我毕生功力,足以将他封印两万年,两万年之后,仍需尔等自行化解。”言毕,创世天神眉心金光灭,身体变得透明,淡淡如水,安详而亡。 “师父!”身侧两童子惊呼出声,那少女奋力摇着他的身体,在接触的一瞬间,化作清霜薄露,湮灭世间。 “师父……”少女呜咽起来,一旁的少年安静拍拍她,柔声安慰。 那场血色的雨不知下了多久,所有的雨点依着地势流过,渐渐竟凝成一红色湖泊,后人称之为“冰泪”。; 第三章 伊人化泪(文) 欲望文 第四章 海神复生(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四章 海神复生(文) 靖平人间全吾愿,身纵九死心依旧。 珈兰古庙之中,朦胧的碧色烟雾骤然散尽,水流觞倏地睁开眼睛,此时他的嘴角掠过一丝鄙薄的笑容。此时已是深夜。 他一步步迈向那具骷髅,俯视道,“本以为万年的不败神话,会有多么壮烈风华,”他抬手,一把将那骷髅打散,冷眼道,“谁料竟死的这般不堪。” 他一把抓起地上散落的骷髅头,向那眼窝里望进去,方才流血的眼窝血迹仍存,y森可怖,水流觞丝毫不以为意,冷笑着,佯作沉吟,“此等失败者的力量,我倒要掂量掂量,是不是配得上我水族。” 那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一丝碧色,一时间,竟逼得水流觞目眩神迷。他目光一凛,瞬间凝气,定住心神,方不受那抹碧色影响。“呵。”他轻蔑,“困兽之斗。” 此时却见那骷髅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充满威严,“区区后裔,竟质疑神灵的能为?” 水流觞冷笑,“果然,传说是真的,你尚未完全死去。” 那骷髅头从他的手中脱落,瞬间与地上散落的其他部位拼好,那块黑布也从地上跃起,披于骷髅身后,四周涌起强烈的压制之气,逼得水流觞后退一步,压制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来,逼得他伏于地上,无法抬头半分,虽是被绝对的压制着,他的嘴角仍然露出一抹笑容。 “你要力量作何?”那骷髅空洞的眼睛盯着他,牙齿一张一翕,发出可怖的沙哑声。 “靖平天下,唯我独尊。” “哈哈哈……”骷髅发出沙哑的笑声,不禁使人毛骨悚然。“靖平天下非为力量可使,唯我独尊万年无人可为。” 压制的力量少了半分,水流觞顺势站起身来,走到骷髅身侧,鄙薄道,“那是你,不是水流觞。” “哦?”骷髅的头部似乎动了一下,眼中碧色再现,嗤笑一声,“水王何来此等自信?” 水流觞盯进他的眼眸里,又将头转开,冷冷道,“至少,我不会如你那样,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听得此话,骷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可记住了,她是与我同g同源的海神。” “哈哈……”水流觞大笑道,“神?莫非你不知道神灵湮灭已两万年了。” “我不灭,则神灵亦不灭。” “呵。”水流觞轻笑一声,将那骷髅头一把扯下,盯住它的眼眸,鄙夷道,“可你已经这般模样,”他伸手索取,“给我你的力量。” “好。”骷髅头一动,重新回到了身体上,水流觞愣住了,觉得此行顺利了点,有点不可置信,他轻笑,“如此爽快?” “这样更会使你明白,自己有多愚蠢。”骷髅道,“你会承认,你赢不了我。” “哦?”水流觞斜眼打量它,心里并不想与这样的怪物纠缠下去,便匆匆说道,“那便好,我将如何做?” 骷髅开口,白骨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死。” 一句话出口,水流觞暗自心惊,抬手握上手中宝剑,欲转身拉开距离,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逼得不能动弹分毫,此等力量,空前绝后。这便是海神的力量。 他头上的冷汗似乎要滴落下来,心里想要拔剑,手上却使不出分毫力气。藏于黑布之下的骷髅抬起一g手指,指尖绿色光线凝聚,瞬间击入水流觞体内,一股真气,尖锐如刀,在他的体内四散流走着,尖刀仿佛剖开他的每一寸血r,每一寸肌肤,而他只能这样定定的看着绿光在身边流动,使不出任何力气。 突然,水流觞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呼喊,手中长剑来不及出鞘,便直挺挺地倒于神庙中,突然他坐起,口吐鲜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视死如归般,道一声“好。” 蓦然倒地,气息全无。 那具骷髅此时神态骤变,声音之中似乎也掠过一丝狂喜。只听天地间一声呼喊,“众人听命,吾将复生。” 晴朗夜空,响起一声闷雷。 语气未落,那古老的珈兰圣殿顿时幻化成一座g殿之样,正殿之中出现了神之金座。骷髅白骨全无,海神黎析的影像凝结成形,斜倚在金座中,夜空中两道流星划过,进入珈兰圣殿,流星入殿,化为两道人影,齐齐拜倒,“恭喜神灵。” 人影清晰后,一男清秀,白衣持剑,一女从头到脚罩上黑纱,若不是出声,难辨x别。 “玄鸟听命,自今日起十月之内,击杀前往姑儿山之任何人。”黎析冷冷,向拜倒的女子命令道,她低眉顺耳,沉声应道,“领命。” “玄蛇听命,速往栖霞峰寻得幽无影,告知此事。” 那白衣男子拱手,“领命。” “哈哈哈……”黎析大笑,“吾将复生,智宸你留在世间的种种,天之印,神之使,可能挡住海神的脚步?你拦不住浩劫,哈哈哈……” 却说那夜水族之王水流觞于珈兰神庙中气绝之时,水族白莲王后于梦中看见水王朝自己轻笑,她起身走上前去,却见水王的眼睛蓦地变为碧色,她心里一寒,退后一步,却被水王一把拉住,强压身下,行房中之事。本欲奋力挣扎,见眼前之人是水王,便只闭眼接受。梦境一转,却是水王碧色眸子乍现,一巴掌将她打倒,骂道,“你这个贱人!”她顿感手足无措,惊惧之时,于梦中惊醒,口唤,“银翘,银翘……” 此时业已夜深,那名唤银翘的丫头也是睡得深沉,白莲王后定定心神,心知是梦,长吁口气,额头,竟是一头冷汗。 “哎。”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封后之后,不过一天,水王便告知众人前往珈兰古庙寻上古遗迹之事,离开王g已一月有余,而新婚之夜,水王借口最近族里动荡,事务繁忙,竟始终未来新房歇息,自己虽是挂着王后的封号,而与大王,不过一面之缘而已,而此时,竟做如此之梦。 “哎……大王……”她叹了口气,转身又沉沉睡去。 当日晨起之时,便觉周身无力,只得命了丫鬟以王后身子不适为由,将一些事情推脱,独自在房中歇了半日。 之后一连三天,白莲王后只感神色恍惚,丢了魂似的心不在焉,心神不宁,预感将有事情发生,便于花园赏花之时,命贴身丫鬟银翘准备去祭祀院一行。 王后的凤辇到了祭祀院,她嘴角便噙起一丝笑意,手中小扇轻摇,身侧众人扶她下辇,红毯铺地,王后鸾驾驾临祭祀院。 祭祀院众人依照礼节,向王后行礼之后,只见王后朱唇轻启,轻问,“大祭司何在?” 一小童垂首,“回娘娘的话,大祭司此时闭关修行,不见外人。” “哦?”白莲王后凤眉轻挑,手中羽扇轻摇,嗔笑道,“不见?那是奇了。”她略微回首,向那小童道,“你且回他,白莲王后求见。” 那小童领命,碎步向内堂而去,偌大的祭祀院正厅里,便只留得白莲王后一行和祭祀院众人。只见她羽扇轻摇,打量着这正厅的景致,见那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不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喃喃道,“身为祭司,他竟还是如此行事。”闭上眼睛,眉宇只见,竟透出忧郁之色。 正在白莲王后发呆的当儿,那小童已从内殿转出,怯怯回道,“回娘娘的话,家师说了,不见。” “哦?”白莲王后转过身来,轻笑一声,“不见?”仿佛有些失落,她缓缓叹道,“想不到到了今日,他竟还是不肯见我。”她笑笑,对那小童重新命令道,“你再回他,舒家小妹舒慕容求见。” 一语出后,白莲依旧停留在祭祀院中,欣赏景致。不久,那小童出来报,“王后娘娘,家师吩咐,人多嘈杂,内室清净,只留娘娘一人入内便可。” “呵。”白莲王后轻笑一声,略微沉吟,“好。” 随着小童到了内室,那小童于门口垂手报道,“师父,王后来了。” 听不见内室人声,只见那雕花木门赫然大开。 “呵。”白莲王后入室,一白衣男子坐于莲花蒲团上,手执拂尘,双目微闭,赫然仙风道骨。白莲王后入内时,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分毫。 白莲跪于蒲团之上,合掌祈祷。 祭司双目微闭,不肯开口,白莲声声祈祷,亦不肯开口。长久的沉默之后,只见白莲王后的眼泪一滴滴落于蒲团之上,转瞬不见。 那白衣男子眉头轻皱,手中的拂尘略微抖动,打坐时宁静的心神瞬间紊乱。他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身侧合掌祈祷的女子,目光复杂。 白莲并未睁眼,只是虔诚地向着内室的神像拜了拜,亦不去掩盖流下的泪滴,轻声道,“大王寻上古遗迹而去一月有余,本g近日来心神不宁,恳请大祭司占卜一卦,敢问吉凶。” 大祭司的眼光从她身上移回来,重新合起,神态自若,仿佛方才的一切均没有发生过,“大王吉人天相,王后且宽心。” “哦?”白莲转头,睁眼看着身侧依旧神态悠闲的男子,苦笑一声,眼泪刷刷地落下来,“呵。”她转过头去,重新闭眼,向那神像拜去,口里喃喃祈祷着。 “是要我求你么?”她拜倒于神像下,没有睁眼,没有抬头,只是喃喃向身侧之人问道。 那白衣男子身体抖了抖,手中的拂尘一动,却依旧静坐着,没有答话。 “呵。”白莲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站起身来,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出门的那一刻,她略微回首,寒风吹破清泪两行,“到了今天,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第四章 海神复生(文) 欲望文 第五章 魔婴入腹(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五章 魔婴入腹(文) ——伊人碎步不忍顾,漠漠轻寒,谁在长亭,遗了纸伞。—— 背影出门的那一瞬间,大祭司的眼睛睁开,目光追逐着那抹白纱,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内室,眼里的痛苦一闪而逝,一如那一日,那身着米黄色纱衣的舒家女儿舒慕容拎起轻纱,来到他的竹楼边,x脯起伏不定,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她拉住他的衣角,眼里闪出憧憬的光,仰头喃喃道,“若依,我们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过这样被人安排的生活,我们离开,一直就像现在这样,你弹琴,我跳舞……好吗?” 那日,她一口气说了好多,温婉的少年听着,她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关于未来,关于人生。他轻呷一口茶,细细听着,唇间笑容绽放,那一刻,他甚至想过要放下将成为祭司的责任,和她一起浪迹天涯,他弹琴,她跳舞…… 她的身影顿了顿,抬手,怯怯地说出,“可是,我是圣女……” 少年心头一震,顿时站起身来,手中的茶盏几乎落地,笑容一瞬间僵在嘴角,喃喃道,“圣女……” “呵。”他苦笑一声。 圣女,竟然是圣女啊。那水族视若至宝的独一无二的血脉,历代水族王后的血脉,历代生下水族最强君王的母系血脉,那样尊贵,不可亵渎的血脉……他忽的转身,手中的茶杯放下,闭眼,冷冷道,“不可能。” “若依……”仿佛有些惊诧,她低低唤了一声。 他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听见自己无比坚定地告诉她,“不可能。”那一刻,他没有转过头去,他怕他一转头,看见她的失落,他怕他只要一转头,便会不惜背叛整个水族和她同去天涯,而他是水族王族,又怎会容忍自己做出这样不忠不义之事。 “哈哈,其实,我早知道你不肯的,”她若无其事地摊开手,耸耸肩膀,“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罢了,”她尽力将自己的声音装得平淡和无所谓,脸上绽出笑容,“好了,现在我也知道了,我才没有想过嫁给你呢!” 话音未落,女子突然捂着嘴嘤嘤哭了起来,“我……才没有想过呢……” 细碎的脚步叮叮咚咚跑下了竹楼,窗外飘起蒙蒙细雨,他抬手将一把纸伞从窗户扔下,她脚步顿住,抬头看了一眼窗户边的人影,径自绕过那掉落地上的纸伞,身影消失在如烟细雨中…… 水若依扬起拂尘,苦笑一声,“是,我连看你一眼都不敢。”他沉吟,“那日不敢,今日依然。” 他忽的想起,那日她说的故事真的很美,山间竹楼,林间细水,他一曲悠然,她一舞倾城,不问世事,相知相伴天涯。 可惜,那是他人的故事。 “东阿,” 闻得内室师父的轻唤,本来还在疑惑王后为何愁容满面,那守在门外的小童一个激灵,忙往内室,垂首,“师父。” “最近,为师前往珈兰圣殿一番,若有来人,可推说闭关不见。” “是。”东阿小声应着,心里虽疑惑,也只得听令而去。 时过不久,白莲王后偕同妹妹舒慕青于池塘边喂鱼,此时春风和煦,杨柳依依,池中波光粼粼,鱼儿嬉戏,竞相逐食,一派柔美风景。 舒慕青挽着白莲,二人嬉笑之间,一g人模样的女子匆匆前来,朝着舒慕青耳边悄声几句。 “哦?”舒慕青柳眉轻扬,嘴角浅笑,目光转向白莲王后,扬手退了那g人,一方丝巾掩嘴嗔道,“姐姐料得不错,大祭司果然动身珈兰圣殿。” 白莲王后扬手,漫不经心地喂着水中的鱼儿,不作应答。 良久,她缓缓起身,叹了口气,“哎,但愿他此番前去,能带来好消息。” “大祭司做事,极其神秘,能揣测他心意的,也只有姐姐一人了。”舒慕青叹道,抬手推了推身侧的姐姐,小声道,“姐姐和祭司……” 听得此语,白莲王后顿了顿,攥紧了手中的最后一把鱼食,抬眼湖上,碧波粼粼,照出昔日起弦风雅的俊秀男子,她长长吁了口气,“昨日之日不可留。” “姐姐现在还想他么?”舒慕青喳喳眼睛,凑近白莲,狡黠说道。“姐姐一定还在偷偷想他。”她忽的跳开来,笑着,本是怕姐姐捶她,谁料白莲王后竟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投入湖中,看着争抢的鱼儿,“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终究逃不过最后的结局。” “当然不同啊……”舒慕青皱了皱眉头,争辩道,“相爱不能相守,那可真是愁死人啊……” 白莲王后抬手她的脑袋,眼中温柔起来,宠溺道,“青儿还小,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她回头,湖畔柳枝轻摆,长条入水,漾起层层涟漪,春光无限好,却与何人说。 她不禁笑出声来,突然想起那日,封后之时,再次见他,他一身祭司打扮,她心里有些诧异,华美g室,万般风景只凝成了他一人,一时间竟忘记了接水王递过来的凤印。 那时候,他的眼睛只看向自己的兄长,水族之王,水流觞。 她心里笑着说,哈哈,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离人心上秋叶落,却能含笑道非愁,今日方知最深重的思念,不过咫尺天涯。—— 一月之后,水若依自珈兰圣殿带回其兄水流觞的尸骸。 水若依怀抱水王遗体踏入g中,所过之处,众人齐齐拜倒,无不痛哭流涕。 水王为寻找上古遗迹踏入珈兰圣殿,崩于此。天下缟素,万里哀哭。水族之人皆谓水王触犯了神灵的威严,故而受到责罚,从此更加忌惮传说中的海神之力。 白莲王后见祭司怀中的尸体,忽的跪倒,一瞬间泪如雨下,她颤抖着接过水王的尸体,抱于怀中,低声呜咽,喃喃,“我的预感,真是应了……” 几天之后,水王出殡,王后于灵前悲泣,祭司白衣素缟跪于身侧,兄长殒命,也不免暗自神伤。 水王驾崩,白莲伤心过度,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煞白,于灵前晕倒。水若依大惊,一把揽过,大声呼喊,“快传太医!” 他将白莲拦腰抱起,一路奔至王后寝g,传来的女医独自入内,帮王后诊治。 水若依屏退了众多大臣,只唤舒慕青前来,自己在寝g外踱步,眼见白莲晕倒,竟心急如焚。 g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杯盘落地的声音,水若依一个心急,便推开门进去。 那女医转过身来,畏畏缩缩,忙跪下,“大祭司……” 水若依望向床上的白莲,见她虽然脸色煞白,此时仍然睁开了眼睛,她苍白如纸,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我没事。” 那女医战战兢兢跪着,声音断断续续,“大祭司……王后她……” 水若依心感不妙,厉声问道,“王后如何?” 那女医被他一吓,话说得零零散散,“王后……怕是有身孕一月了……” “哦?”水若依眉头紧锁,略微沉吟,目光忽的凌厉,转向床上的女子,似要把她撕裂开来,“慕容……你!” 白莲听女医说话,亦觉惊恐难当,不知发生何事,她望着水若依,眼中带泪,拼命地摇头,“不……不是那样……” 水若依x口仿佛被谁重重击打了一拳,长吁了口气,转身拔剑,将那女医当场格杀,她来不及呼喊一声,便直挺挺倒在地上,血一下子喷出来,溅在雪白的床铺上。白莲见这等血腥场面,心里惊悸,呼喊出声,“若依!” 水若依擦了擦剑上的血痕,斜目而视,“大王出去两月,你如今有孕,传出去,你还能活么?” 他的眼里一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是谁?” 白莲王后惊恐地摇摇头,挣扎着,“我不知道,不是……不是啊!” “嗯?”水若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疑问道,“你不知?” 她垂下眼睑,轻声道,“我不知道,新婚那夜,水王没有碰过我,两月以来,也没有人。” “哦?是这样么?” “你不信我?”她突然转头直视他,眼里出现了痛彻心扉的神色,她抬起手,一巴掌向他打去,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连你也不相信我,你竟以为我是那样的女子!” 水若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信。” 看着她脸上出现了笑容,他抓住她的胳膊,扣上脉搏,沉声道,“最近有孕,没错。”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白莲的体内传来,逼得他将手拿开。 “怎么了?”白莲担心地望了一眼,准备起身。 水若依的面色忽的凝重起来,“这股力量……”他一把按住白莲,强力扣上她的脉搏,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冲击开来,竟将他击退数米。 “怎么会……”水若依定住身形,定定地看着白莲王后,表情捉不定,见他如此神色,白莲王后心知有事情发生,加之最近心神不宁,不免担忧起来,“若依……” 水若依摆摆手,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会宣布腹中胎儿是大王之子,”他走上前来,看着病榻上的女子,眼里出现了担忧的神色,伸出手来想她的双颊,苦笑一声停住,轻笑一声,“慕容,你且安心养胎,其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我……终于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 床上的女子泪眼朦胧,却强力挤出一丝笑容。水若依身影微颤,转过身去,握剑的手有些抖动,他微微闭了下眼睛,眼前又出现了那日女子的面容,“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起身想要离开,一双纤手牵上他的衣角,他脚步一凝,舒慕容泪眼朦胧,朝他摇头,喃喃,“不要……” “你连看她一眼都不敢!”他心里这样嘲笑自己,是,我不敢。他抬手将那只手扯下,大步迈出g门。 他又一次听见她捂住嘴嘤嘤哭了起来,那样压抑,竭力掩饰却控制不住的一声悲啼。 愁字何成愁,离人心上秋。 泪湿罗绣入朱门,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五章 魔婴入腹(文) 欲望文 第六章 暗夜激战(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六章 暗夜激战(文) ——纵然相守化烟,纵然今生无缘,只愿天各一方,伊人余生安然。—— 门外,水若依靠在墙上,眼睛微闭,眉头紧锁,听着房内女子强压的啜泣声,心仿佛被人一寸寸揪紧。 还能怎么样呢?他叉起双手,苦笑,叹道,时至今日,我还能怎么样呢? 寸寸相思,奈何情深缘浅,惟愿终己一生,护得伊人安然。 他张开双手,方才从白莲体内溢出的力量,如今化为碧丝,缠绕指尖,他定睛细看,那碧丝如雾气,缓缓流动着,又如水流,滔滔不绝。 “这……”他吃惊地望着,一瞬间目瞪口呆。“两万年前……那古老的甚至被人遗忘的传说……”他心中一凛,将那碧丝捏为碎片,指间骨骼嚓嚓碎响,握剑在手,“难道,要在今日的水族,成真么?”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舒慕青听人来报,姐姐于灵前晕倒,便不敢耽搁,急匆匆地赶来,看见门外闭眼斜倚的大祭司,心里疑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刚一推门,便见地上医女的尸体,不觉惊叫一声,躺在床上的姐姐脸色苍白,低声啜泣,她心头一痛,也顾不上害怕,跃过尸体,到白莲床前。 “姐姐……”她推了推床上的女子,白莲听她来到,连忙擦了擦眼泪,挤出笑容,她的头,歉意道,“真是不好,让你担心了。” 舒慕青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加难过了,她回头指着地上医女的尸体,喃喃问道,“是大祭司杀的?” 白莲皱了皱眉头,想要起身,舒慕青连忙扶了上去,担心道,“姐姐身子不好……” “我有身孕了。”她定定地看着舒慕青,打断她的话,依旧轻柔地笑着。 舒慕青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一些事情,诧异道,“姐姐不是说,水王没有……”略微沉吟,她抬手捂住嘴,目光倏地转为惊诧,“是大祭司的?”粉拳一下下打在床铺上,“他……” 白莲王后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目光流转,笑笑,摇摇头。 “不是?”舒慕青更为惊诧了,“那是……” 白莲王后依旧浅笑着,摇摇头。迎着舒慕青疑惑的目光,她伸出手去,示意她跳动的脉搏,舒慕青虽是惊诧,却也顺从地搭上,那一瞬间,强大的气劲涌出,将她击得站不住脚,瞬间跌倒在地上,她大惊,抬头惊呼,“那是……” “我也不知。”白莲浅浅笑着,低头道,“他说此事非同小可,他会查清。” “天啊!”舒慕青长叹一句,近乎绝望地摇摇头,看向姐姐的目光蓦地转为惋惜,“怎会如此!” 那日,王后心神不宁,唤了妹妹于g中暂住,水王之死,王后卧病不出,族中大事,皆交给大祭司一人处理。 如今水王暴毙,王叔水若依以大祭司身份摄政,其身份威望无人可比,族中之人皆无怨言。水族突逢重大变故,即便是水若依,处理族中之事也花去了足足两月时间,他宣布水王留有遗腹子,也免去了族中争夺王位的争端。然而白莲腹中的胎儿,却令他心惊不已。思索再三,两月之后,终于抽身前往姑儿山,寻山中隐士,幻王一探究竟。 幻王,幻术之始祖。创世天神智宸封印海神之时,曾预言两万年后,海神将复生,以新的形体来c纵众生的命运,为防生灵涂炭,赐两位徒弟,幻王和战神以不死之身,来阻挡海神为恶。而今,白莲腹中胎儿的力量,那缠绕指尖流云般的碧丝,清寒彻骨,竟与传说中的碧海之力相似。 种种异状,成山雨欲来之势,水若依心中暗自惊恐。白莲王后腹中的胎儿,终成心腹之患。 安顿好族中之事,水若依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向姑儿山前行。 姑儿山真可谓是世外高人隐居之地,至山脚下,便见云雾缭绕,松鹤流连,山间苍翠一片碧,石上清泉银光涟。不时有挡路的山妖树怪隐没,水若依全然不当回事,横剑开路,飞身上山,前往幻王居所蓝亭。 心急之下,脚步生风,月夜之下,只见一白衣男子于林家穿梭。 远处一道黑影掠过,水若依忽地眼角一动,耳g微颤,一手按上腰间断水剑,脚下凝滞,防守之势乍现。 突然一道火红剑影自林间袭来,一瞬间,水若依出剑,交锋之时,气劲强大,被击出五步。 他抬手将断水c于地上,朗声道,“何人拦路?”一招过后,来人的实力,他已有判断。心中暗自思忖,此等气劲,皓连城之内,可谓鲜有敌手。虽是闻得他的声音,那黑影却依旧藏于林间,不肯出来半步。 此时遇上顶尖高手,敌暗我明,不利!脑中掠过这样的念头,水若依依然不动声色,双手微微一动,握上剑柄,眼观四路,冷冷嘲讽道,“此等高手,也只会暗中突袭么?”他嘴角弯起,冷笑一声,嘲讽道,“还是只有这样,你才敢做我的对手?” 林间草木微动,一个黑影自林间闪出,银月自树顶洒下,和着淡淡月色,水若依看清,那是一个从头到脚蒙上黑纱的人,看不清容貌,但从身形,隐隐看出应是一个体态曼妙的女子。 “原来是个女子。”水若依一愣,收起断水,拱手行礼道,“我欲上姑儿山,不知姑娘何故挡我去路?” 那女子冷冷,没有丝毫反应,抬手,双手间红色掌印凝聚,水若依心中一寒,博学至此,竟然辩不出那女子所用之招式。直觉告诉他,来人不简单。反手拔剑,剑尖滴水,慢慢弥漫剑身。此时的水若依当然不知,那蒙着黑纱的女子,便是黎析命令的玄鸟,她收到的命令是:十月之内,格杀欲上姑儿山之任何人。 玄鸟起手,两手之间凤血印结成,化为红色巨影,袭向水若依,他起剑劈开,剑锋未触,那血色印记竟顺势分为两道,拐了个弯,如利剑袭向他。 什么?他大惊,看似气劲微薄的掌印之中,竟然孕有如此难测的变化? 毕竟是水族负有盛名的剑客,水若依一个回身,瞬移,速度之快,仿佛在一瞬间分开,回首一剑,水流自剑刃而出,将那掌印打散。 玄鸟见状,一跃而起,黑色身影之后连着血色暗影,抬手,锋利的手刀直逼水若依。他举剑迎敌,手刀对上断水剑,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林间树叶感知气劲,盘旋于他们身侧,随风而舞。 “姑娘!”交锋之中,水若依不忘轻唤,“在下素来与姑娘无冤无仇,何来拼命厮杀之理?” 玄鸟不答话,直击要害,招招毙命。水若依见与她无法沟通,一个转身,断水之上,水流密布,霎时化为两股,玄鸟手刀迎击,一股被击散,另一股躲闪不及,自脸上黑纱穿过,割裂为一道破口。 玄鸟回身,于空中翻滚几圈,脚踩几片树叶,落于地上,蒙上黑纱的手轻脸上剑痕,发出一声冷哼。 “在下并不想伤到姑娘,只求姑娘让一条路过去。”断水之上水纹散开,水若依持剑拱手。 玄鸟抚上剑痕,手忽的甩下,冷哼一声,脚下一踩,身后闪耀出一片火红,那火红之色一瞬间凝成一直血色凤凰,腾空而起,展翅欲翔九天。 “凤翔千仞!”水若依不禁脱口惊呼,“湮灭万年的凤凰一族?” 不及断水上水纹凝聚,血色凤凰飞身袭来,水若依心里一惊,不及挥剑,那凤影化为千道赤色光刀,雨点般倾泻下来,他单手结印,以水流凝结于身前,形成天然防御,奈何凤影凌厉,支撑了一小会,水流凝成的防御便蓦地分开,千万光影如金针,尽数钉入他的体内。 眼前一片血红,水若依只觉万剑穿心,凤影化去,他再也支持不住,跪倒下去,断水c于地上,全身各处都流下鲜血,断水之上的水纹,已化为血纹,脚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染红。 “咳咳……”水若依咳出一口口鲜血,心想,活了几百年,此等厉害之人,竟从未一见。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全身鲜血淋漓,一动便是撕心裂肺。 如同死神归来,玄鸟一步步迈上前去,黑色的身影映着空中的血色凤影,一步步向水若依走来,她抬手,手中重新凝聚起凤血印,向水若依脑门砸去。 水若依定定看着那死亡之印离自己越来越近,奈何这个身体,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动啊,拔起剑来啊!水若依咬牙对自己说道,若是不动的话,可真是会死在这里的啊! 血还在汩汩涌出,一动撕心裂肺。 千钧一发之时,林间一道白光闪过,灿烂如日,将整个黑夜照地如同白昼。那道白光一瞬间贯穿玄鸟所结之凤血印。玄鸟一惊,忙翻身退出数十米。 白衣男子衣袂飘飘,瞬间立于水若依面前,腰间一把银色宝剑,眉间刻着金色五芒星,清朗俊秀,临风而立,周身流露的是掩不住的仙侠之气。 脚踩落叶,发出沙沙之声,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黑纱女子,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赤凤王后秋落意。” 听得这个名字,玄鸟不禁周身一颤,双手扣于腰间,随即发出沙哑的笑声,如同枯藤上老去的乌鸦,“已经两千年不曾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白衣男子立于月下,叉起双手,迈出一步,双眉轻扬,略带玩味般,“你敢和我交手?” 沙哑的声音重新响起,手上掌印暗结,仍然淡淡说道,“如果,你不肯放我离开的话。” “哦?”白衣男子微笑,长叹一声,“若是我说肯呢?” 一道红影掠过,玄鸟瞬间化为凤影掠过树梢,于林间息声。 “呵。挺识时务的。” 他转身,扶起地上的水若依,叹一声,伸出两指,点x止血。 “呵,想不到今日竟是被你救了,松林主人白岚。”水若依咳咳吐出血来,扶着白岚踉跄站起,调侃道,“神之子双足染尘,真是奇了。” 白岚抬手扶起他,查看他的伤势,微微皱眉,“你,还能走么?” “不能。”水若依微微闭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势,白岚一笑,“呵呵,那就委屈好友了。” 袖手一翻,袖口大开,水若依身影顿时消失,化为白岚袖间光点,他轻笑一声,“那可就劳烦好友去我松林仙境一叙了。” 言毕,化雾而去。; 第六章 暗夜激战(文) 欲望文 第七章 松林仙境(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七章 松林仙境(文) ——明知注定的结局,还要去改变,是痴傻,还是放不下那三千尘缘。—— 此时虽是烟花三月,草长莺飞,云端松林仙境里仍是苍茫白雪,三尺冰封。 松林园中,许多松树如华盖,生长千年,雪落树梢,如同白头。白雪皑皑,那棵棵松树竟结了颗颗松籽,其间有众多松鼠于松树上追逐嬉戏,白雪中竟露丝丝生机。 白岚于白雪间现身,脚步从缓,踩在雪上,簌簌作响,冷不防一棵树枝被雪压弯,咯吱一声响,落于地上,惊得松鼠四散逃开。 一红衣女子静候门外,神色焦急,见白岚回来,忙迎上去,恭敬道,“主人。” 白岚解剑递于女子,匆匆道,“涟嫣,你且准备伤药,一好友伤重。” 被唤为涟嫣的女子神色略显失落,她屈膝行了一礼,“是。”便转身进侧间,进入之时,忍不住略微回首,迟疑道,“主人可是找到雪姑娘了?” 听她如此说,白岚眼中忽地掠过一丝隐痛,他摇摇头,低声道,“没有。” 涟嫣愣了下,露出捉不定的神色,柔声安慰道,“主人且宽心。” 白岚叹了口气,袖手一翻,水若依现身,此时的他,身上再也不是血流不止的样子,而是容光焕发,j神也好了许多。他略微咳了咳,白岚抬手,一个“请”的手势,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水若依笑笑,二人便坐于小阁之中,畅谈起来。 涟嫣颦笑,自侧室出,手上一碗汤药,一个茶壶。她来到二人身前,给二人满上茶水,向水若依行了一礼,递上汤药,“公子。” 水若依疑惑,转头看了白岚一眼,又看了那汤药一眼,“松林仙境之风雪,可疗伤,而这是何意?” 白岚拿起茶杯,轻轻呷一口,抬眼道,“若依不知凤翔千仞含有剧毒?” 水若依大惊,忙接过涟嫣手中的药汤一饮而尽,疑惑道,“不知那名黑衣女子是何来历,似乎与千年前凤凰一族有关,武功身法竟至此!” 涟嫣见他喝完汤药,微微一笑,退至一旁。 白岚轻转着手中的茶杯,心不在焉,“她的来头可不小,这世间,除了姑儿山幻王,河列原河列,魔太子墨溯祈,无人是她敌手了。” “哦?”水若依看着他,喝了口茶,笑道,“不愧是神之子,过去未来,无所不知。” “呵。”白岚冷笑一声,将那茶杯放于桌上,声音略显悲凉,“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即使注定了悲剧,却也只能眼睁睁见证这个悲剧,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好友可有想过改变?”水若依正色,“以你的力量,何愁重排命格,复立乾坤?” 白岚笑了一声,摇摇头,“命运的轮盘流转之时,众人身在其中,无人可免,”他抬头望向屋顶,似乎那就是苍天,低头望一眼水若依,轻笑,“神之子亦然。” “哦?”水若依双眉一挑,“既是注定,今日你又何必救我?既是命运,你又何必落下云端,双足染尘?”他轻笑,叹一声,“你终究放不下尘缘。” “若是我的母亲白汐殿下放得下,也不会有今日白岚化梦而来。” “哈哈哈……”言毕,二人抚掌而笑,白岚抬手轻指,“知我者,水若依。” “你出仙境,所为何事?”水若依放下茶杯,忽然忆起此事,他笑笑,“应该不是专程为救我而来。” 提到此事,白岚身体微震,有些失落的神色,“小雪出仙境,走失三月有余,她术法低微,皓连城凶险,恐怕凶多吉少。” “哦?”水若依略微沉吟,喃喃,“难怪今日不见雪姑娘,你且宽心。” 白岚挥手,脸上愁云一扫而光,“今日不谈此事,不谈此事。” 水若依抬手指他,轻笑,忽然想起一事,正色道,“你可知我水族白莲王后有了身孕?” 白岚拿起茶杯,缓缓吹开漂浮的茶叶,漫不经心,云淡风轻说一句,“知道。” 水若依眉头倏地紧锁,“你可知王后仍是处子之身?” 白岚端详着那漂浮的茶叶,轻轻一笑,“知道。” “呵。”水若依长吁了一口气,“你可知王后腹中胎儿来历?” “知道。” “哦?”水若依一惊,呵呵一笑,“难怪,不愧是神之子,早知就直接来松林仙境了。” “不过是昔日海神黎析于水后腹中复生而已。”白岚轻呷一口茶,缓缓说道。 云淡风轻的一句,却听得水若依心惊胆寒,他忽的愤怒起来,一掌拍上桌子,留下深深的五指印痕,一侧的涟嫣见状,足足吓了一跳。看着白岚那悠闲的模样,水若依心头火起,一掌挥去,几欲将他手中的茶杯打翻,白岚抬眼,那几欲被他打翻的茶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分毫未变,而白岚仿佛没有任何动作。 “你!”水若依忽的站起身来,怒道,“此等大事,你还能不动声色,喝茶?” “动了声色,他便不复生么?”白岚抬眼,笑道,“无法改变的结局,不过是徒增自己烦恼罢了。” 第十三章松林预言 ——爱欲之人,犹如持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你!哈哈。”水若依苍凉一笑,重新坐下,稳定了情绪,涟嫣上前,重新倒了一杯茶。他拿起茶杯,苦笑声,“我都忘了,你原本就不是这世上之人,来世间走一遭,不过是为了见证我们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无所谓救世灭世。” 白岚身体一震,微微抬眼,轻轻一笑,不知可否。 “海神于白莲腹中复生,白莲将如何?”水若依闭眼,声音苍凉,“我,不想再伤到她。” “水族圣女一脉,白璧莲心,海神复生不可多得的纯净之体,最好的结果是死去。” 此话一出,水若依的眼睛蓦地睁开,茶杯在手中越捏越紧,眼里出现了极端痛苦的神色,他垂首,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忽的抬起头,一把捏碎了茶杯,直视白岚,“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声音坚定,“拼我一生,我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哦?”白岚抬头,“既然如此,那我不防给好友一个忠告。” “愿闻其详。” 白岚凝视着他,目光似乎要盯进他的心里,“十月之内,留我松林仙境,静候海神出世。” “呵呵。”水若依一笑,抬眼轻蔑,“然后看着白莲去死?” “这是最好的结局。” “呵。”水若依笑了起来,反问道,“若是雪姑娘呢?白岚你将如何?” 白岚目光一凛,手里一紧,随即笑了起来,“若是小雪,我宁可杀了她。”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我必定不会看她受苦。” “所以你就这样等待着,等待悬在你头上的命运之剑落下,心惊胆战,甚至说服自己不去注意,而丝毫不想去击碎它?”水若依怅然,“果然是活了几万年的神之子,见惯了血雨腥风,麻木到没有心了。” “如果注定无法击碎,甚至会将结局变得更糟呢?” “注定?呵呵。”水若依大笑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放下茶杯起身,朗朗大笑,飘然而去。 白岚看了水若依一眼,低头不再言语,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仙境之外,方才放下茶杯,喃喃念道,“爱欲之人,犹如持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主人……”涟嫣轻唤,白岚抬手示意,她便噤声不语。他手握茶杯,就这样静静坐着,良久听得一声长叹。 水族王g之中,金丝缠绕雕龙柱,雪作琼窗玉作g,佳人初醒妆未起,柳叶蛾眉墨染鬓。 珠帘绣幕,白莲有了身孕,正闭目养神,虽不知腹中胎儿是何来历,有了母子缘,既来之,则安之。 自水若依动身姑儿山,至今已是一月有余,腹中胎儿也生长了足足四月。白莲轻抚小腹,只觉小腹隆起,一股温和的力量,如水流缠绵,从腹中涌起,她感受着那小生命的悸动,不禁嘴角上扬。 一人手指拨上珠帘,叮叮咚咚,白莲蓦地睁开眼,看见来人,不由得会心一笑,“你回来了。” 水若依心里一痛,握紧珠帘,仍是轻笑着,“啊,我回来了。” 白莲忽的欣喜起来,她起身斜倚床头,抚着小腹,脸上尽是洋溢的幸福,“若依你看,都四月了,它在动呢!”她欣喜抬头,灵动的笑声玲玲,让水若依甚至以为时光一转,回到了许多年前。竹楼上他一曲琴音,林间少女浅笑盈盈,身侧万花开遍。 “你看,它在动呢!”白莲抬起头,欣喜地拉着水若依,“真是个淘气的家伙。” 水若依看着她脸上的幸福,心里不知何种滋味,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良久长叹一声,“是啊,真是淘气。呵呵。” “你会将它生下来?”他的手覆上白莲的小腹,感受那传说万年的海神之力,如万丈瀑布泻,碧海狂浪翻。他转头望向白莲,“不论是何来历?” “当然!”白莲王后仰头一笑,“不管是何来历,终究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吗?”忽然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慌乱,抓紧了水若依的胳膊,担忧道,“若依,你容不得它?” 水若依摇摇手,眉间闪过隐痛,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海神复生,又是一阵血雨腥风,非是我不容它,是天不容它。他转头望向白莲,示意她安心躺下,转身迈出房门。身后女子望着他的背影,抬了抬手,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竟是这样,呵,水若依苦笑,你竟舍不得它。 无论怎样选择,对白莲来说,都是彻底的伤害,水若依,你究竟还想伤她到何种地步。他的脚步每迈出一分,心便下垂一分,令人绝望的无力感漫上心头,将他彻底吞没。 我不想再伤她……终我一生,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呵呵。”他嘲笑着自己,如同那日,竹楼纸伞遗在古道,细雨霏霏,他望着雨中背影远去,伸出手,却发不出一声呼喊。 你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第七章 松林仙境(文) 欲望文 第八章 幽然无影(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八章 幽然无影(文) 第十四章幽然无影 ——一抹碧衣,何处风流?—— 烟笼寒水影琼钩,孤帆独往逐水流。美人霓裳轻歌舞,谁揽g腰醉小楼。 栖霞峰之上,落云林间,烟雾缭绕,竹林溪水,潺潺轻响,俨然世外仙山。只是侧耳听去,却不知从何处传来沙沙轻响,自远而近,如同天蚕吃桑叶,闭目倾听,似乎还有点温润之感。突然,自碧叶之后窜出几抹红影,沿着树枝蜿蜒而下,眨眼之间聚集在地上,向前方悠然而行,定睛看去,却是条条红色眼镜蛇,直立着身体,时不时吐出红信,发出“咝咝”的声音,探头探脑,寻找猎物。这样悠然的仙山,祥和的树林,自钻出这样一群怪物之后,却是有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突然,一道金光划过,落于地上,变成一个白衣男子的模样,他生的自是俊朗,白衣飘飘,有几分仙风道骨,今日却降临在这一片诡异之中。 却说那日,玄蛇领了海神的命令,便急急动身,来栖霞峰寻幽无影,告知海神即将复生之事。 那幽无影何许人?此时正是清晨,林间树叶上残留着几颗清露,滚了滚,倏忽掉落下去。千年古木之下,雪色丝绸铺地,苍翠华盖作天。一身着碧衣的男子懒洋洋斜躺在地上,头枕着胳膊,漫不经心地闭目养神,身侧卧着两位绝世佳人,霓裳霞袖,蛾眉颦笑,绝代风流,此时正轻轻捏着他的肩头,他只闭眼,一派悠然。 微风划过树梢,吹得树枝略微动了动,一滴露珠滚落下来,滴在男子身侧的丝绸之上。他不曾睁眼,只是嘴角弯起,道一声,“故人。”身侧的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浅笑着,轻捏他的肩头。 他顺手拉起散落地上的外衣,披于身上,一把揽过身侧女子的纤腰,嘴边竖起一g手指,示意噤声。 金光落于眼前,玄蛇白衣飘飘,迎风而立,他看了看面前的幽无影,眼里显出捉不定的神色,不等他出声,幽无影抬手一指,方才林间赤色的毒蛇缓缓直起身子,只听玲玲女子浅笑声,那些直起身子的毒蛇竟化为一个个美丽的女子,搔首弄姿,环绕在玄蛇身侧,有的抚上他的腰,有的握紧他的手,抚弄他的发丝。一个女子伸出粉色的舌头,想要轻舔玄蛇的脖颈,他心里有些厌恶,皱了皱眉头,一把推开。 “哦?”幽无影笑道,“玄蛇对女人不感兴趣?”他随手一挥,伴随着玲玲轻笑,那些美丽的女子尽数化为毒蛇,隐入林间。 “莫非,幽无影对女人感兴趣?”玄蛇看了一眼幽无影,缓缓说道,“你的容貌,可比天下女子美丽百倍。” “哦?”幽无影推开身侧的女子,抬手示意她们下去,女子欠身行礼,便垂首退下,他站起身来,笑道,“真不知,你这是夸我,还是讽刺。” 玄蛇笑了笑,挥挥手,正色道,“海神复生,你可有感知?” “哎。”幽无影抬手拍了拍膝盖,眼眸一转,便是说不尽的风情,“感知?”他眉毛略挑,“黎析知道我能感知海神之力?”向前走了几步,于林间沉吟,转而笑道,“看来,我的身世,他还真的是知道。” 耳边忽然响起千年前黎析的声音,那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概,俯视着他,冷冷略带戏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自何处而来?为我所用,便告知你的身世。”幽无影冷笑一声,眼里透出捉不定的神色。 “海神如今将于水族圣女腹中复生,之后的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做。” “哈。”幽无影闭眼,侧耳倾听空气中传来的隆隆浪涛声,虽是剧烈,却被一丝y柔的气势压制着,隆隆碧涛竟化为一丝呜咽,“白璧莲心?”他眼眸微转,向身后的玄蛇斜睨了一眼,冷笑道,“亏他想得出来。” 闭眼再听,忽听空中涛声碎裂,嘴角冷笑,摇摇头,“他未免高兴地太早。” “不是此时?”仿佛不可置信般,玄蛇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可创世天神之前的预言,说的可是两万年之后。” 幽无影转身,将身后长衣挥起,“你不信?”他向前走去,挥手,林间毒蛇化为美女,他一把揽过,轻挑女子脸颊,漫不经心地对身后说道,“若是不信,且等着瞧。海神复生之期,还在两百年之后。”他低头在那女子脸上轻吻一口,懒洋洋说一声,“我等还有两百年悠闲之期,玄蛇可珍惜了。”言罢,化为碧色烟雾,飘然而去。 玄蛇伸出手去,想要拦住他,转念一想,便停住,叹一声,“他还是如此。” 此时珈兰圣殿之中,金座上的人影凝聚成形,却已不再是昔日黎析的模样,而是那早已身死的水族之王——水流觞。 碧色的眼眸蓦地睁开,眉宇之中透出丝丝愤怒,虽是不动声色,拳头却越攥越紧,想要一拳砸在金座上,忽然忆起现在的自己,是无形之气,怆然一笑,重新展开手掌,冷笑一声,“两百年,听来也不算太长。哈哈哈……” 心头传来一个声音,却是昔日海神黎析的声音,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两百年,流觞,你来早了。” “闭嘴!”心头火起,水流觞心里大喝一声,淹没了心里的些许意念,他冷笑,声音轻蔑,“不过是残存的些许意识,竟妄想侵占本王的灵魂么?” “哈哈哈……”那心头的声音狂笑着,虽被十分地压制,那笑声却仍然不失狂骄。 半月之后,水若依步入白莲王后寝g,他总是这样,施法避开众人,独自前来。 王后屏退了左右,浅笑看他。 他皱了皱眉头,目光难测,抬手拿了椅子,对着床榻,问一声,“白莲,你可有恨我?” “呃?”听他忽然如此问,白莲心里惊动,手中的丝巾差点掉落,忽的嘴角一弯,闭眼摇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水若依望着床榻莲般纯净的女子,心里绞紧,“那时年少,自是无心,负你一片深情。” “我知道。”白莲拨弄着手中的丝巾,低下头,不去看他。 “那时年少,不知情是何物,对你,心自淡然。” 白莲身体微微一震,转头一声轻笑,“哈哈。”她抬眼望向水若依,目光如小鹿般调皮,狡黠笑道,“我也知道。” 水若依一愣,默然无语。 白莲抬头,声音略显悲凉,叹道,“今生,我只倾心一人。” 他蓦地站起,“你这是何必!” “三生烟火,一世尘缘,被你拿走的心,”她略微垂眼,“我收不回来了。” “呵。”水若依笑出声来,辩不出是嘲讽还是苍凉。他抬手,手中出现青瓷小碗,盛着一碗血红汤药,迎着白莲惊诧的目光,缓缓开口,“治你腹中胎儿。” 白莲只道是安胎药,朝他一笑,双手接碗,望了一眼,便往口中送去。 突然一道青色光芒掠过,只见舒慕青怒气冲冲站在眼前,她一把打翻白莲手中的汤药,冲水若依便是一掌,水若依抬手擒过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慕青,你!”白莲惊呼,水若依放开了舒慕青,冷哼一声。 “姐姐,你当他好心安胎么?”舒慕青抬手指着水若依,转头望向床上王后,厉声道,“那是落胎!姐姐你还不明白么,他g本就容不得你的孩子!” 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白莲王后周身一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她抬眼望他,“是么?” “是。”他冷冷答道,转过身去。 “为什么?”他听见身后女子的声音近乎绝望,白莲从榻上探起身来,泪湿白纱,她忽然慌乱起来,“为什么你骗我?” “我说了,治你腹中胎儿。” “姐姐,我早说过,他不值得你这样!”舒慕青回头向着床上的女子怒道,“不值得!” “你……当真容不得它?”仿佛没有听见舒慕青方才的话,她泪眼朦胧,向着一人,声声低问。 “我不会让海神于水族血脉中复生,不会让世间再陷入两万年前的劫难!” “所以……”白莲一声轻笑,闭上眼睛,眼泪一瞬间流下来,发出几声苍凉的笑,“哈哈…” “所以。”水若依目光一冷,气氛忽然变得肃杀,他抬手向白莲冲去,一瞬间舒慕青挡于身前,“想伤姐姐,先过我这关。” 水若依袖手一摆,将她打落一旁,“走开。” 他一把抓起床上的女子,眉间隐痛一闪而逝,她定定地盯着自己,不发一语。 “慕容,对不住。”一声低语,水若依单手结印,扣上白莲的腹部,他喃喃,“对不住。” 掌印之力,缓缓渗入她的腹部,她发出一声痛呼,眼里落出两行清泪,“若依……” 地上的舒慕青挣扎着爬起身来,“姐姐……”水若依另一只手抬起,凝结的掌印将她封住,她再也不能前行一步。 第八章 幽然无影(文) 欲望文 第九章 宿命轮回(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九章 宿命轮回(文) ————宿命轮回,几多唏嘘几多悲欢。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腹中传来的剧痛,使得白莲王后头上冷汗频滴,她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一把抓住水若依的胳膊,指甲掐入,一声痛呼,她气息微弱,问一句,“你……当真容不下它?” 水若依虽是心里难受,却仍不动声色,亦不去看她,手中掌印力度加了一分,光圈骤然变大,全数击入白莲腹中,她一声痛呼,几欲晕倒。 而在此时,腹中婴儿竟出现了一丝异动,水若依眉角微蹙,目光凛冽,只感觉白莲腹中涌起强大之力,碧海翻腾,无法克制。 一瞬间,绿色光影自白莲腹中穿出,巨大力量震得水若依一个趔趄。 他退后几步,定住身影,重新结印,掌中力量排山倒海,袭向白莲腹部。 纤手拨开珠帘,只听叮当一响,白莲王后忽的起身,嘴角冷笑,眼中现出冷冷碧色,她抬手一掌化散水若依的掌力,竟是下床紧逼。 “慕容!”水若依目光如剑,察觉到了异状,白莲嘴角的冷笑,碧色的眸子,冷峻的神情,这样的神色,绝对不是,绝对不是白莲王后! “哈哈哈……”冷笑一声,如同暗夜杀戮的幽灵,墓间燃起的幽幽磷火,“哈哈哈……”鬼魅般咯咯笑着。那样毛骨悚然的笑声,跌落在地上的舒慕青都吃了一惊,连声唤道,“姐姐。” “哈哈哈……”鬼魅的笑声在王后寝g中回响,她就那样兀自笑着。 “慕容!”水若依心知不妙,大喊一声,飞身上前,一个转身,擒住白莲双臂。“你冷静!” 白莲周身一瞬间散发出强大气劲,绿光乍现,利刃般,将水若依逼出几米。 “哈哈哈……”白莲依旧大笑着,猛然转过头来,碧色的眼睛直盯水若依,一掌翻来,水若依大惊,顺势一滚,躲开了那攻击,回头看那王g的地面,竟凹陷去一个深深的大坑。 “是你要杀了我的儿子?”白莲迈步,声音轻蔑,她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凶狠,宛如死地归来的修罗,她一步步上前,周身笼罩的绿色光芒,让水若依不禁心寒,“哈哈哈……”她仰天狂笑。 此等力量,此等力量……海神的力量……水若依来不及多想,飞身退后,躲开又一发攻击。白莲出手,招招毙命,气劲之强,水若依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断水横于腰间,手握剑柄,却始终不忍对她拔剑。“慕容!”他一边闪身躲避,一边连声呼唤,试图唤回那失去了理智的女子。 “姐姐……”一边的舒慕青也顿感事情不妙,然而此等凛冽的攻势,她无法c手,只能在一边悉心观战,喃喃念着。 水若依处处留情,白莲王后步步杀机,他一个不留神,一道绿色光影如闪电,瞬间穿透他的右肩,血在一瞬间溅出,撒上王g洁白的帷幔。 右肩伤处,顿时冰封,他右手垂下,再也使不出丝毫力气,略微迟疑,光剑如雨倾泻,虽是拎起身侧桌子挡了几发,强烈的气劲逼得他腾空翻起,重重落于地上,吐出一口血渍。 舒慕青见状,上前一把拉住白莲的袖口,冲她摇摇头,“姐姐,不要。” 白莲王后扬手,一把将她打开数米,重重地砸在翻倒的桌椅之上,“慕容!”水若依脱口惊呼,不顾自己鲜血淋淋的身体,挣扎着站起身来,“她是你妹妹!” “是你们要杀了我儿子,是你们……”白莲眼中寒光乍现,丧失理智地大声呼喊,指着面前的两人,脚步一寸寸向后挪去,声音凄厉如鬼哭狼嚎,“是你们要杀了我儿子,是你们!” 殿外的侍卫听见王后寝g巨大响动,涌进王g,只见g中刀光剑影,杯盘狼藉,大祭司一身是血地站在室内,慕青郡主躺在地上,声声咳血,白莲王后披头散发,状若癫狂,指着祭司,歇斯底里,“来啊,杀了他,杀了他。” 听得王后命令,侍卫一拥而上,擒住水若依的双臂,他没有丝毫反抗,只是抬头,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凄声唤道,“慕容……”眼里的神色,痛彻心扉。 白莲王后一愣,眼中碧色光芒时隐时现,忽然见她脸上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双手抱住脑袋,仿佛里边有千万条毒蛇噬咬一般,她一步步向后退去,神色恍惚,口里喃喃念着,“是你们……是你们……”忽然听得一声哀嚎,白莲王后嘴角涌出鲜血,一时间支持不住,向后倒去。 “慕容!”水若依轻唤,顾不得身边侍卫,也顾不得自身鲜血淋漓,飞身上去将她抱于怀中。 女子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头向后仰去,发丝缠绕了眼眸,嘴角滴滴血丝,滴上白纱。她忽然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恐,她心疼地望着水若依周身的伤痕,大惊道,“是谁伤你这样?” 抬头看一眼眼前的侍卫,白莲王后的目光中有一丝愠怒,不顾自己流血的嘴角,“放肆,怎敢和大祭司动手?死罪!” 侍卫不知所云,见王后发怒,全数跪下,“王后饶命。” 水若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仿佛得了珍宝,那群侍卫感激地看了水若依一眼,千恩万谢地去了。 “怎么?”白莲回头看见伏在地上,正欲起身的舒慕青,大惊失色,上去扶起妹妹,连声问发生何事。舒慕青有些委屈,伏在她肩头呜呜哭了起来。 白莲抱着妹妹,回头看了一眼水若依,满是疑惑。却见水若依面色凝重,冷冷盯着她。她安慰了舒慕青几句,转身看着水若依,目光中满是乞求,“若依……放过我们母子,好吗?” 那样哀求的眼光,如利剑一般,刺向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他的心蓦地一酸,想要说出什么疼惜的话,心里微颤,凝滞在嘴角。 “若依,孩子是无辜的……”她垂首,抱着委屈的妹妹,喃喃说道。 “好。”水若依闭眼应道,转身一袭白衣出了g门,一步一个血痕,又被长衣抹匀,化一道长长血路。 何况,我g本杀不了他。难道,这便是天命,纵我归来,纵我想尽办法,也挽不回那个结局? 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无力感,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任何人。 他回首看一眼g中相依为命的姐妹二人,手指握紧了断水。; 第九章 宿命轮回(文) 欲望文 第十章 烟月独逝(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章 烟月独逝(文) 第十七章烟月独逝 ——嗟天涯生聚,当年烟月独逝。索索暮草兮,空苍苍莽兮风凄凄。—— 长亭白雪,碧水冰封。 昔日的柳絮纷飞,蝶舞流莺,今日,银装素裹,粉妆玉砌。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一个轮转,便是春风绿柳叶,蝉鸣化初雪。 白莲迈步,来到长亭,丫鬟银翘小心地搀扶着,“娘娘,您有了身子,就不要再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祭司打理呢。” 白莲袖手于光秃秃的树枝上抓了一把飞雪,扬起。银翘见了,忙拦住她,“娘娘莫要受凉!” 她一只手背在腰后,十月怀胎已让她举步维艰,可她定了定神,还是坚持着,在雪地里慢慢前行。银翘偷偷打量了王后一眼,却见她步履悠闲,神态一片从容,银翘往手心哈了一口气,心里纳闷道,这样的天气,如此寒冷,不知王后今日怎么有了兴趣出来观赏冬日的第一场雪。 白莲令银翘收了纸伞,银翘见雪花如此之大,便争辩了几句,怎奈拗不过王后,只得听命。 霖霖飞雪纷纷,落了她一身,白莲不由得嘴角弯起,仿佛看见从前,水若依迎雪而立,袖手一出,刀尖水流密布,一剑划上地面,赫然飞雪凝冰。她还记得,那是七年前的第一场雪。 有些恍惚,白莲王后走进长亭,唤银翘拎来火炉,主仆二人立于长亭低语。 从初春细雨说道冰封三尺,从亭亭少女说到凤冠霞帔,说到父亲母亲,圣女一脉,再到水流觞,水若依。她突然想起,自从那日水若依持剑而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想想,也有好几个月了。 她不许银翘c话,只是兀自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到了最后,竟成呜咽。 回首往事,方才忆起自己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纵有万般风情,却与何人说。 双眼微闭,东风吹破清泪。 “娘娘……”银翘见王后失神,低低唤了声,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突然,她腹部一痛,竟是站不住脚,踉跄一步,血丝渐渐从裙下漫出,湿尽白纱。 白莲王后双手按住腹部,几欲扑倒,银翘大惊,忙一手扶住她,朝g里大喊,“太医,太医!” 白莲喘气声越来越急,待进入里屋躺在床上之时,已是大汗淋漓。 水若依听闻,容不得半分耽搁,便匆匆向王后寝g赶来,期间医女产婆进进出出,他虽是心急,却也只能在外室守着。 从早晨侯到傍晚,水若依倚在门边,静静等待,起剑只听见医女产婆的进出声,杯盘碰撞声,却听不见白莲王后的喊叫声,他不禁质疑,这,是在生孩子么?何以安静至此? 一切安静地让他窒息。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内室,不知此时会出现何种变故,除了长久的沉默之外,一切平常。 直到产婆出来,欣喜地告诉他,“大祭司,王后生了龙子呢,水族可是有新王了。”他的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欣喜,匆匆打发走了产婆之后,只见舒慕青乐呵呵地出来,行了个礼,“大祭司,我先去给姐姐拿糕点。” 他抬手让她出去,手中的剑却握紧了半分。 双脚一踏入内室,便闻到了血的味道,床榻上的白莲王后安静地躺着,怀中婴儿熟睡,如同天下间所有的婴儿一样,甜甜地睡着。 可是,奈何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那样浓烈的血的味道。侵入鼻中,甚至让他无法呼吸。 床上白莲依旧美丽,婴儿可爱,可是为什么,空气中会有如此浓重的血的味道,为什么? 水若依眼睛一动,断水出鞘,凌空一斩,空中,仿佛什么东西如玻璃般碎掉了,碎片层层滑落,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目不忍视。 白莲躺在床上,唇角留下血来,下身一片血渍,将整个床单染成血色,一只手自床边垂落,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一滴滴,滴在地上,蜿蜒成一道血流。 那婴儿在染血的床上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前走,回头看了一眼水若依,嘴角邪邪一笑,眼里的碧色一闪而现。小手按上母亲的手臂,一按便是一个深窝。他回过头,看着水若依,神色诡异。 白莲王后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水若依握断水,一剑朝那孩子砍去,那么小的身影,竟后退闪躲,眼中碧色乍现,笑声咯咯。 水若依痛苦地闭上眼睛,剑尖水纹密布,一剑出,那孩子躲闪不及,被当场格杀。 那孩子惨叫一声,随即开口,却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只听他冷笑一声,“水若依,不错,不错。” “两百年,待我两百年,复生之后,谁人能敌,谁人能敌!哈哈哈……” 随着一声狂笑,方才被剑尖穿过的地方,竟溢起淡淡绿光,于空中凝聚成海神的景象,狂笑散去。水若依一掌挥去,只封住最后一丝绿光,其余皆散。 “还是阻挡不了么?”他喃喃,失魂落魄地退后一步,“难道这,便是白岚所说之命运?哈哈。”转头望一眼躺在床上的白莲王后,顿时感觉万剑穿心。“慕容!”他奔至床前,紧紧攥住那垂落床边的手,抬起手来,想要她的容颜,却见她眼角流下殷红的血泪,一滴接一滴,滴在他的白衣上。 “我……”他想将她扶起,用真气疗伤,怎耐揽入怀中之时,怀中之人仿佛失了骨头,颈部向后仰去,红色斑点自脖间渐渐延伸至面部,三千青丝于一瞬间以r眼看得见的速度转白,眼珠慢慢变得浑浊,身体里仿佛只有一滩血水,一道惊雷响过,和着电光,床上的人儿竟化为白骨,倏忽又转为正常。 “不——”水若依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呼喊,攥紧的拳头将那绣幕扯下,留下长长血痕。“不——” “移魂摄魄,化骨蚀心!”他的眼泪顿时滴落下来,滴在女子的脸上,砸出深深窝痕。 袖中断水出,瞬间穿透白莲,她略微挣扎一下,水若依抱着怀中的女子,眼泪如窗外大雨,碎了一地,“恨我吗?呵呵,我爱你。” 白莲身躯略微挣扎了下,眼里的光便渐渐暗了下去,留给水若依的是最后满足的眼神,透漏出的,似乎还有浅浅的幸福,那样简单的,你弹琴,我跳舞的幸福,还有风儿轻拂,鸟儿鸣叫。 那日,蝶舞连翩,谁于溪边,舞尽一段倾世华年。 那日,翠竹微风,谁倚林间,起弦一曲魂绕梦牵。 那日,如霜清露,谁眼眸流转,蛾眉颦笑倚谁肩。 那日,尘埃雨痕,谁在古道,遗了纸伞。 同去同归,相伴天涯,三千尘缘,一夕尽散。 水若依忽然一把抱住她,抵着她的肩头,蓦地狂笑一声,他缓缓从她腹中抽出剑来,于白莲尸体边立下重誓,真相不明,剑不回鞘。 “啊——你!”门外传来一声惊呼,顿时杯盘落地,他略微侧头,舒慕青捂嘴尖叫,目光中满是惊恐,她飞奔到白莲床前,一把抱住那染血的尸体,声声悲泣,“姐姐,孩子……”她忽的转过身来,声声嘶吼,她揪着他的衣领,“你杀了她,你怎么可以杀了她!” “是。”水若依苍凉一笑,拨开揪住他衣领的手,漫不经心,“对,我杀了她。” 守在水g的侍卫听见房内响动,顿时涌了进来,看见屋内惨烈的光景,顿时愕然,忽听有人一声惊喝,“他!他杀了王后和王子!是他!” 水若依站起身来,冷眼打量着面前的侍卫,一声冷笑。 “他杀了王后和王子!杀了他,杀了他!”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水若依只觉得那样的声音像从远处山间传来般空旷,在脑袋里嗡嗡直响。只听一声巨响,震得王g都动了一下,众人惊惧。水若依一把将手中断水c于地上,“谁敢来试!” 断水之上水纹密布,其上犹自染着白莲王后的血,水纹流下,化为一丝粉红。霎时间,威震王g,无人应声,众人手里握着剑,却只能看着他提着断水,一步步向g门口走去。 成千上万道银色光芒自他身后袭来,一声响亮的女声响起,“我敢!”,却是舒慕青十指缠绕天蚕绝丝,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袭来,女子凄厉呼喊,“我不会任由你就这样杀了姐姐!”水若依没有回头,反手一剑将那夺命的蚕丝斩断,断水之上,光圈乍现,剑气凛冽,将舒慕青逼退,她退后几步,气劲强大,无法定住身形,摔倒在地。“呵呵,”她擦了嘴角涌出的血,声声凄厉,“水若依,为什么,你原本是那样爱她!”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水若依剑尖轻指,冷冷道,“你敢拦路,连你一起杀。” 水若依一剑开路,不理会身后疯狂的女子,一路击退拦路的侍卫,闯入水族王陵,一剑劈开石门,石门之后,黑色光圈凝聚,形成巨大旋流,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旋流之中。 “天啊,他进入了天梭通道!”追赶而来的侍卫眼睁睁地看着水若依的身影消失在旋流之中,无人再敢上前一步。此时却见一道白影闪过,舒慕青失去了理智般,纵身一跃,随着水若依融入旋流之中…… 一声惊雷,瓢泼大雨,漫天洒下,将水族那日的血腥渐渐冲散。多年后,此等惊天之事,也不过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王叔夜闯王后寝g,残杀王后及王子,叛逃月华,水族当合力共击之。 多年之后,水若依一袭黑衣,执断水立于古道,几只乌鸦伫立枯藤,不时地啄着羽毛,忽听一声沙哑的叫声,又展翅飞去,回首黄昏,残阳如血。 嗟天涯生聚,当年烟月独逝。 索索暮草兮,空苍苍莽兮风凄凄。 历历长川兮,天漫漫广兮夜靡靡。 一曲笛声回,古道墨衣醉。 却说白莲王后所生之子,为海神复生之宿体,当时被水若依一剑格杀之后,除了最后被封在断水之内的一丝力量之外,体内象征力量的碧色雾气尽数散出,奔逃出殿,直至林间。 夜色朦胧,林间大雨骤降,似乎在为白莲谱写一曲挽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踉踉跄跄扶着树木走在小径上,双腿鲜血流出,在身后蜿蜒成一道小溪,倏忽又被雨水冲散。 细细看去,竟是死去几月的水族之王——水流觞。此时他的身体,仿佛只是一个黑色的幻影,在电闪雷鸣中若隐若现,湮灭了实体。他忽然脚下一滑,向前倾倒,手中的剑c在泥水里,一口鲜血喷出,沿着剑身汩汩而下,他踉跄几步,跪倒林间,碧色的眸子一闪而现,嘴角掠过邪邪的笑容,“哈哈,很好,若依王弟,”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想不到,今日是你坏我好事!”忽的眉锋一挑,拔起剑来,手指轻轻抚上剑尖的血丝,有些愤怒,却是狡黠笑道,“你说,本王该如何惩罚你才好?” 大雨泻下,他只一挥手,雨滴仿佛听从指令般,骤然凝滞在他的头顶,他嘴角轻笑,回头却见林间闪过一抹银色的光芒,踉跄走上前去,泥泞的水中,横躺着一只周身是血的白狐,它的面容明显被一种猛兽爪子划过,伤痕如此之深,分不清眉眼,它无助地躺在大雨中,发不出一声哀鸣,只是急促地喘着气,周身涌出的血和泥水混合,污秽不堪。它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水流觞,眼角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哦?”水流觞抬眼,看见眼前景象,笑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者是没有理由活着的。”不理会白狐乞求的目光,水流觞抬脚迈过那奄奄一息的躯体,正欲前行之时,却感觉它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平常的仙人之气,他脚步一凝,略感疑惑,蹲下来看着白狐,隐隐约约,他看见它眉间金色五芒星的光芒若隐若现,一愣,随即嘴角轻笑,“原来如此,也算是你我今日有缘。”他抬手,将那白狐收于袖中,于林间飘然隐去。 时光轮转,史书将那一页轻翻。海神再起波澜之时,已是二百年后,往日的一幕,纵然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却也被时光的巨轮碾过,除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湮没无痕。 而此后的故事,便是开始于二百年之后…… 第十章 烟月独逝(文) 欲望文 第十一章 蜇龙出世(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一章 蜇龙出世(文) 那女子跪于殿中许久了,她的手虔诚的放于身侧,每一次叩首都将头低低挨至地板,双目紧闭,嘴唇一张一翕,喃喃念叨着什么。 身后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虽是随着主人伏于地上,心里却对这套冗杂的礼仪不怎么在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打量着这东莱国新建的祈福之所。其中一人抬头不小心对上青衣道长凌厉的目光,便飞红了脸迅速垂下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立于一旁的青衣道人将手中的签瓶递于跪着的女子,恭敬道,“吉时已到,瑶华公主请。” 女子如获至宝地捧着那签瓶,定了定心神,小心地摇着,“啪”的一声,一支竹木小签掉于地上,身边的侍女紫涵见了,急忙拂袖捡起,递于道人。 他袖手接过,初见那签上的文字,眼睛一亮,旋即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嘴里喃喃道,“这是……” 瑶华公主见他如此,心里咯噔一跳,声音略微颤抖,仍强抑着柔声道,“卦象如何,平道长不必介怀,明示便是。” 那道人捋了捋胡子,略微思索,拱手道,“回公主的话,请恕小道学艺不j,这卦象几十年来,竟从未一见。” “哦?”瑶华公主淡淡说声,在侍女的掺扶下缓缓站起,“平道长,你且解来听听。” 她满腹狐疑地接过道长手中的签,在他的示意下看了下去。 那签上寥寥四句,映入她眼底。“蛰龙已出世,头角首生成。云升雨泽,得济苍生。” 她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签,从卦语来看,大吉之兆的意味相当明显,只是那支签上朱砂笔划上的“下下”二字,好似要流出血来,触目惊心。 “这是何意?”她抬手指着那血红的“下下”二字,疑惑道,“这……岂不正与卦语相反?” 平道长抚了抚雪白的胡子,略微思索,“敢问公主所求何事?” 听他如此问,她倏地飞红了脸,搓弄着衣角,再也不好意思回答。 身后的丫鬟锦雀见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声音玲玲,“平道长有所不知,我家公主所求之事,乃是一个人的将来。” “一个男人。”紫涵见那道长疑惑的样子,掩面轻笑,不顾公主制止的眼光,调皮地加上了一句。“紫涵说得很明确了,道长可知否?” 平道长一时间恍然大悟,脸色却渐渐y沉,叹了口气,正色道,“那便是了!” “公主所求之人,乃大富大贵,当合为龙,故而与卦语相合,只是……”他若有深意地看了公主一眼,面露难色,“只是,对公主而言,却并非是好事啊!” 当合为龙!此话一出,惊得瑶华公主后退一步,要不是紫涵机灵扶她一把,只怕此时早已栽倒在地上了。 她脸色苍白,手脚冰凉,良久才缓过神来。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定定地立在那里,眼睛一闭,将那签在手中折断,掷于地上,转身向道长柔声道,“今日,本公主什么也没有听到,平道长,你可记住了。” 那声音虽柔,却是掷地有声。 道长微微一笑,“是,小道今日未曾见过公主。” 目送着瑶华公主走出柔福殿,道长拱下的身子才直了过来,他看着瑶华公主的背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柔福殿红漆刷过的雕花横梁,在那干净的横梁之上,竟有一直眼睛略微睁开,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略微惊恐,迅速隐去。他眉头一皱,笑容凝结在脸上,眼里的目光蓦地变得y冷,沉声道,“青弗,” 听得师父唤他,青弗一副道童的打扮,从帘后出来,垂首问何事。 平道长目光y冷,打了个手势,“走。” 青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质疑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听见平道长低声,“此地不宜久留。” 却说那瑶华公主出了柔福殿,依然没有缓过神来,也许是这段时间身子有些弱了,手脚此时还是冰凉。 紫涵锦雀听了那道长的话,心里也自知其意,伺候着公主上了轿子,一路无语。 那顶朱红色的轿子在布满青石的小径上缓缓行进着,穿过御花园,直向公主所住的绛云殿而去。 瑶华公主秦书瑶坐在轿子里,狭小的空间使得她有些烦闷,方才那平道长的一席话更是让她心中悲凉,纤手将轿帘掀开,探头向外望去,看见此时御花园中春意盎然,蝶舞流连,良辰美景,沉下的心也略微舒了一口气。 一个白衣男子持剑踏在青石小径上,直面轿子而来。此人生得相貌清秀,剑眉锋目,器宇轩昂,看上去只觉得英气逼人。这东莱国万安g里的人都知道,他便是东莱国君秦岚的养子,名唤江安。 此时江安一袭白衣,看见面前朱红色的轿子,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轿子停在他的面前,紫涵和锦雀屈膝行礼道,“见过江安王子。” 紫涵抬眼,目光在那白衣男子身上游离许久,不肯离开。 江安摆手,示意她们起身。那紫涵只顾着盯着俊美少年,一时间竟没看见他的示意,直到旁边的锦雀推了她一把,这才心觉失礼,尴尬起身。 锦雀撩起轿前珠帘,扶着瑶华公主下来。书瑶见他,莞尔一笑,欠身行礼,“王兄安好。” “几日不见,王妹脸色可不太好,前几日月樱国送来的血灵芝,可是按时服用了?”他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察觉她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王兄费心了,”她微微一笑,想起方才平道长所说之事,看着江安,不禁心里微颤。 “公主可是听您的话哦,您送来的东西,公主可是当宝贝一样藏起来了呢!”,紫涵看了他们一眼,打趣道。 这傻公主,虽是聪慧,但却极易害羞,有的时候,还是需要这些机灵的丫鬟来圆场哩!想到这里,紫涵的心里便不由得偷笑起来。 江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书瑶,见她飞红了脸,心知是何意,也不再多问。 “王妹体弱,多多注意才好。大王今日紧急召见,我先行一步,回头再与王妹细说。”他向书瑶微笑,阳光下那一刻的俊美,定格在她的心中,经久不散。 “王兄留步!”她看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呼唤着。 那背影停下来,转身,来到她的面前,向她微笑,一如既往。 真是讨厌,总是露出这样的笑容,让我手足无措。只是不知,你对着别人,是否依然如此? 他她的头,轻声,“王妹有何吩咐?”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忙看了紫涵一眼,紫涵恍然大悟,暧昧地笑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一个锦囊,递到公主的手中。 “哦?”江安见她将锦囊递给自己,诧异道,“给我的?” “锦囊内藏百里香,愿保王兄一世安好无忧。”她看着他,一字一句,仿佛每一句话都想让他刻在心坎里。 “这可是公主亲手绣的呢,王子可要珍惜了!”锦雀提醒道,做丫鬟的都心知自家主子心x,这些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的。 江安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这……王妹厚爱……” 书瑶见他推脱,心里只是念着他不收,不禁着急起来。 “王妹厚爱,岂有不珍惜之理?”他打趣道,郑重地将那锦囊收于衣服里掖好,“我定是片刻不离身。” 她见他如此说,心里一阵欢喜,想着不能误了父亲的事情,便赶忙催他离开。 看着那背影在夕阳下映出长长的倒影,她的思绪纷至沓来,今日摇签的事情又冲进她的脑海里,那血红的“下下”刻在她的心上,总是让她心惊r跳。 蛰龙已出世,头角首生成。云升雨泽,得济苍生。 蛰龙……说的是你么?王兄,我今日求的,是你的将来。蛰龙……原本是应是大好前途,只是,却是下下签。 当合为龙,当合为龙。 只是那血红的下下……莫不是……一抹痛心在瑶华公主的眼睛里闪现,莫不是……你起了异心? 异心也罢,忠心也好,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呢?她苦笑着摇摇头,喃喃道,“只是,你将如何待我?” 起点中文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一章 蜇龙出世(文) 欲望文 第十二章 烽火初燃(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二章 烽火初燃(文) 江安于御花园中辞别了秦书瑶,探手着怀中鼓鼓的锦囊,心里流过一丝暖暖的东西,不由地嘴角弯起。 百里香,百里香,真是个好名字。他喃喃念着,这可是东莱国最为珍贵的香料啊! 净海百里香,产自东莱中部净海之中落月岛,岛上产花名采芙,十年一开花,三日而调,花开之时,满岛飘香,故而落月岛得一别称,“香岛”,而那一百朵采芙,方可制成一克百里香。只是那百里香却并不如其名,香飘百里,反而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但凡身带百里香之人,百毒不侵。而那落月岛上众人,便凭着这种香料,富甲一方。 东莱人崇尚神灵,那百里香被视为神灵的恩赐,传说求得百里香赠人,可保人一世平安。念及此,江安不由得苦笑一声,那丫头可真是舍得。 最为珍贵的香料算什么,在秦书瑶的眼中,不过是一种香料而已,又怎么及得上江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来到了永福g,东莱王秦岚正坐在案前看着一道奏折,眉头不展,听闻有人进来,也不抬头。 他欠身行礼,轻声唤道,“父王安好。” 东莱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起身。按按太阳x,随手将奏折丢给他,叹了口气,“这是新来的奏折,王儿看看吧!” 江安疑惑,听命拿起奏折,看着那些清秀蝇头小楷组成的字迹,字迹是清秀,那内容却使得他心生厌恶,不由得皱起眉头。此时,他甚至想将那奏折撕成千块万块! “王儿觉得呢?”,东莱王的嘴里吐出了这样的几个字,仿佛是被这些国务折磨的身心疲惫,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身边的丫鬟琴香轻柔地捏着他的肩膀。 “哼。”江安将那奏折重重地放在案前,冷笑道,“栖柠欺我太甚!” “是啊!”东莱王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着,“王儿也看到了,此为南方边境的急报,那栖柠国竟打通十渡山,驻扎于横琴江边啊!” “别说是横琴江,那十渡山原本便是东莱国土,前些年以两国修好为名,破例准许栖柠于十渡山阳面驻扎,如今是得寸进尺,竟逼到我横琴江边了!” 江安匆匆阅毕,放于案前,“父王想必是还未将此事告知大臣吧!” 东莱王略微抬头,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只是摆了摆手,“那栖柠王叶淮前些日子,修书于本王,建议两国国界以横琴江为界,真是令人头疼!” “哼,”江安缓步走到案前,指着东莱王摊开的地图,“若是横琴江为界,那这横琴江南部的聊y小城,十渡山y面,岂不白白与了那栖柠?更何况……”他的声音倏地低沉起来,“那十渡山y坡的紫花落葵……可解百毒,一株便抵得上万金。” “那栖柠王便是为紫花落葵而来啊!”东莱王叹了口气,“此事,王儿怎么看?” “犯我边境,尽诛之。” 秦岚听他如此说,心里轻叹,想要言语,却听见脚步声自门口传来。 那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个男子,生得高大颀长,剑眉浓目,只是肤色比起江安来,暗了几分,若说江安是清秀男子,那这来人便是尘世浊相了。他脚步急促,撞将进来,将那送茶侍女惊得脚下一跌,险些摔倒。 “大人万安。”那女子惊魂未定,眼见来人,顾不得去捡那散落地上的茶盏,匆忙欠身行礼。 秦凌烟也不搭理那女子,径直走到东莱王处,嚷道,“大王唤我何事?” 抬眼见江安也站于身前,忽的拍了他肩膀一把,畅快笑道,“王子原也在,哎,王g戒备森严,不得随意出入,”他拱手,“可是许久不见了!” 江安微微点头,拱手还礼。 “胡闹!”东莱王重重在案上拍了一把,咤道,“想来你年纪也过十八了,行事还这般鲁莽!” 东莱王示意那被撞到的g女起身,瞪了凌烟一眼。秦凌烟略微歉意地看了那女子一眼,知道没有命令,她是万万不敢起身的,心里一阵叹惋,忙向着拱手拜道,“大王万安。” 江安垂手立于一边,心里叹道,这g中不顾繁复礼节的,想来也只有秦凌烟一人了。念其是东莱王的亲侄子,身份尊贵,其父母又早亡,秦岚知其x格不羁,很多时候便由他去了。 “万安。”秦岚闷闷哼了一声,将他说的后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将那急报扔于他,“为此事唤你二人。” 秦凌烟目光狐疑,看了江安一眼,将那急报匆匆阅了一遍,眉头拧成了一团,蓦地扔于案上,脸色y沉,不再言语。 “凌儿的意思?” “战。” 他忽的拱手,正色道,“万州城主秦凌烟愿前往横琴江击之。” 秦岚闻此,朗声大笑。心知他会如此回答。 “本王也意欲如此,只是这天下,可不仅是只有我东莱和栖柠啊!”东莱王站起身来,手指在摊开的地图上指了一指,勾画出一个小圈,秦凌烟随他的手指看去,皱眉道,“大王可是怕东边月樱国趁虚而入?” “不错,如今栖柠、东莱、月樱三足鼎立,势均力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父王的意思是……”一旁的江安看着那地图,心知东莱王早有打算。 “远交近攻。”秦岚接过琴香递过来的茶,呷上一口,放于桌上。 江安的心中忽然涌起不详的预感,“敢问父王,凭何以交?” 秦岚听他这么问,放下茶杯,神色稍有动容,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月樱国君陆英修书,言辞恳切,欲求书瑶为王后。” “大王!” 江安闻言,虽是心惊,只是发出这一声的,却是秦凌烟,他听此话,脸色蓦地泛黑,眼睛似乎都喷出火来,急忙上前一步,“大王万万不可!” 秦岚听他出声,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y暗,沉思状,不再答话。 “大王……”他还想再说什么,见江安朝他摆摆手,此时虽是心中愤懑,也不得不沉默下去。 江安看着秦岚,轻声问道,“父王可是答应了?” “尚未。” “那么,父王是想答应?”江安略微沉吟,缓缓道,“父王可问过书瑶的意思?” 秦岚摆摆手,“此事,由不得她。” “哼,东莱不求自强,反而献公主以求偏安,在此空言出兵栖柠,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秦凌烟怒目喷火,不顾江安的制止,冷冷嘲讽道。 “阿凌,大王尚未作出决定,休要多言!”江安没想到这秦凌烟竟出如此大不敬之言,便厉声喝止。 “哦?依你说来,本王若是将书瑶与了那叶淮,便是天下人耻笑,无道昏君?” 东莱王语气忽的转冷,离开王座,径直向秦凌烟走过来。 “阿瑶贵为我东莱公主,以聪慧美貌名动天下,自是只有一国之君能够配上,父王英明。” “本王问你了吗?”秦岚咤了江安一声,江安只好闭嘴,他抬头,“凌儿,你说。” 秦凌烟自知失言,触怒大王,虽是心中烦闷,此时也无从发作,只好跪下,“大王英明,臣下不敢妄作评论。” 东莱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将目光移向窗外的假山,冷笑一声,“现在说不敢?你倒变得挺快。” 他目光如剑,声音冰冷,“可你已经妄加评论了,还评论地很不中本王的意。” 秦凌烟低头看见那双脚离开了自己,虽是跪着,但心中依旧不服,垂首不做声。 秦岚定定地看着他,转身叹了口气,“你自去领三十板子吧,也好教教你这年轻人,你这脾气,今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哼。”秦凌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起身走出门去。 第十二章 烽火初燃(文) 欲望文 第十三章 谁人异心(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三章 谁人异心(文) 秦岚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指点两下,似有些生气,不待发作便化为一声苦笑,他摇摇头望向江安,无奈叹道,“这孩子,连谢恩都不顾,本王可真是把他给宠坏了。” 江安目送着秦凌烟的背影,转头便对上东莱王的烁烁目光,“阿凌此番冲撞父王,却也是情之所至,还望父王不要罚的重了。” “怎么,安儿是在教本王如何做一个君王么?” 江安大惊,连忙跪下,垂首道,“王儿不敢。” 他的头上,冷汗频下。 “哼。”秦岚看了一眼,缓和了声音,“谅你也不敢。” 江安不知东莱王心里如何打算,听出他话中之意,自觉自己僭越了,也不敢抬头,良久听得一句“你且起身”,方才站起。 “你倒是很识相,可比那凌儿强多了。” 秦岚看他这般惊惶,笑了笑,柔声道,“那丫头的意思还用问?不寻死觅活都算是给了本王天大面子了。” 他重新坐回王座,揉了揉额头,“本王可是只有这一个亲生骨r啊!怎能不随了她的x子?她不愿,本王这个做父亲的,又岂能逼她?” 听到这里,江安心里松了一口气,虽说心知东莱王爱女至深,必然不肯将书瑶轻易与了别人,只是有的时候,圣意难测。 “本王这一生膝下凉薄,只有这一个女儿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来竟有丝丝悲凉。 听他如此说,江安的心头一痛,拱手道,“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岚愕然,挥手示意身边的琴香下去,琴香听命,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他坐正了身子,转头看向窗外,缓缓道,“王儿可不必说,本王都已知道。” 他转过头来看着江安,轻笑,“你也像朝中大臣一样,劝本王再立新后?” 江安见自己的心事被大王猜到,便默然无语。 “慕青王后死的早。”东莱王闭上眼睛,似在回忆什么,眉头轻皱,良久缓缓说道,“有些东西,不是时间久了,就忘得掉的。” “东莱王朝王位之事,”江安跪了下来,“为了东莱,还请父王三思。” 秦岚听闻,蓦地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示意他起身。 “这样看来,王儿倒是忠心。”他目光炯炯,盯住眼前的养子,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略有深意,“看来那帮嚼舌g的,是该杀了。” 一股冷气从江安的脊梁窜了上来,使得正欲起身的他又踉跄着跪了下去,他哑然失笑,“莫不是有人在父王面前说儿臣起了异心?” 秦岚略微一笑,不置可否。 “七年前,父王在蓉城红叶林救了江安的命,如此大恩,江安此生绝不敢忘。” 这样的情境,一时间只令他觉得极度恐惧,良久,只能颤抖着报出这样的一句话。 “这世间,恩将仇报之人岂是少见的?” 秦岚斜睨了他一眼,君臣二人就这样沉默着,这样压抑的气氛,使得江安身体僵硬,不敢动上一分。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即使是你心里没有想过,可是你却控制不了别人对你的,合理的怀疑。 凝视他良久,东莱王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样爽快的笑声,此时在江安的耳中竟化成刺耳银针,几乎刺得他双耳滴出血来。 他伏在地上,冷汗频下,不敢将头抬起半分。 “哎……”他叹了口气,“其实你又何必害怕?” “还是,你在心虚?” 江安的脑袋嗡嗡的响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抬起头来,苦笑一声,“父王既然信不过儿臣,又何必留我至今?” 秦岚没有答话,睁开眼睛打量了他许久,淡淡说声,“起来吧!” 江安战战兢兢起身,只觉如陷寒冰地狱。 “本王此生没有儿子,这东莱王朝是注定要落于他人之手,与其这样,还不如送与你。” 江安垂首,“儿臣万万不敢。” “王儿不敢,倘若书瑶对你有意,当如何?” 此话一出,惊得江安一愣,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 他……只当她是小丫头而已,却忽略了,自己来到这万安g已是七年了,七年前书瑶十一岁,当真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而已,然而七年过去,那昔日的小丫头早已长大,竟也渐通男女之事。 “阿凌对书瑶情深意重。”他低低应答着。 “怎么,长了七年,连话也不会说了。”秦岚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只问你,当如何?”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着。 东莱王微微一笑,“月樱国那边,本王自有安排,出兵栖柠,便由你去吧。” 他拱手,“儿臣遵命。” 东莱王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且退下吧!” 江安从永福g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了。他在g门前伫立良久,定了定神,看见一个身影藏于暗处,心知是谁,轻声唤道,“出来吧,洛杉。” 暗处的人影听声,风一般转出,跪于他面前,“王子。” “哎,此时还顾何礼节。”他叹道,抬手示意洛杉起身。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儿,十五六岁的模样,持剑跟在江安身后。 江安此时的脑袋嗡嗡直响,不想与洛杉多说,只是快步前行着。他所住的清心殿,离永福g并不远,不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清心殿里的丫鬟见入夜王子不归,心里着急,此时正纠在一团,如热锅上的蚂蚁,差洛杉去永福g门口很久了,竟也不见人影。 江安进殿门后,所有的人心里才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丫鬟半夏见王子回来,便急忙煮了一壶清茶,递上前去。 半秋拿出一碟糕点,“王子离开半日了,想必是饿了,吃点点心。” 江安此时的脑袋还在嗡嗡响着,哪里顾得上吃喝,只是茫然发呆,愣愣地坐着,不答话。 半秋见状,疑惑地推了推半夏,皱眉道,“怎么王子被大王召去半日,回来便像丢了魂似的,傻了?” “喂,我饿了。”洛杉耷拉着脑袋,愤愤地向着半秋说道,便伸手去抢半秋手中的盘子,“被你们差去等王子半日,都饿瘦了!” 半秋一个不留神,便被他抢了过去,她追着他厮打,叫道,“王子还没有吃呢!”洛杉不答话,只是嘿嘿地笑着,他虽年幼,但武功高强,半秋哪里抓得到他,只得气哄哄地瞅着他。他一口塞一个,朝着她嘿嘿笑道,“半秋做的糕点就是好吃!” 半夏见他们闹了起来,微笑着在一边观赏,她一边脱下江安的外衣,一边柔声问道,“王子今日脸色不好,可是受了大王的责骂?” 江安冲她一笑,“原也没有什么,只是大王怀疑我有异心而已。” 此话一出,清心殿里顿时一片寂静。半秋也不再去追打洛杉了,洛杉嘴里还填着糕点,咕嘟一口咽下去,被噎得直翻白眼。 “那王子是怎样回答的?” 半夏也着实吃了一惊,勉强镇定问道。 “还能怎样回答?”江安伸了伸懒腰,“真心也好,异心也好,父王应该知道的。不过,这可着实吓了我一跳。” “哼,”洛杉冷笑,“不知是哪个嚼舌g的,若被我听到,定将他千刀万剐!” “罢了罢了,”江安摆摆手,淡淡说道,“嚼舌g的人多了去了,父王清楚就好,过段日子,我可能要去出兵栖柠。” 半秋听了这话,心里一紧,不禁淌下眼泪来,她抬起头,“王子是要离开我们了?” 江安见她流泪,心中不忍,便又柔声哄起她来,“别哭,最多几个月,打赢了我便回来了。” 洛杉不屑,拌了个鬼脸,“半秋就知道哭,就知道哭,还轮不到你,该哭的是瑶华公主才是!” 江安一愣,到怀中的锦囊,有些尴尬,他向着洛杉,不可思议地问道,“连你也知道了?” 半秋听了,破涕为笑,连跪在地上为他揉腿的半夏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掩面指着江安打趣道,“大家都知道了,就我们王子不知道!” 一时间,清心殿里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江安竭力制止,所有的人笑得开心,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江安此时只得闹了个大红脸。 第十三章 谁人异心(文) 欲望文 第十四章 往事回眸(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四章 往事回眸(文) 第二十二章往事回眸 当夜,江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半夏铺好的床铺倒是舒服,甚至还贴心地将那锦囊放在他的枕头边,也许是今日与东莱王的一番谈话惊到他了,平日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的江安,今夜竟难以入眠。 直到二更时分,他才沉沉睡去。 自从七年前江安来到东莱国万安g时,便很少做梦了,今日却不知怎的,离奇地做了一个梦,或者说那g本就不是梦,只是某些过去场景的重现而已。 梦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不由人控制,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提醒着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或者是那些你内心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或将来。 七年前,江安十三岁。十三岁之前,他住在青川竹海的尘夜谷。 青川竹海,位于东莱中部锦凉城,如它的名字一样优美,那是竹子的海洋,世外桃源般地存在。幽静的尘夜谷便隐没在着浩瀚的竹海之中。那里隐居着古老的江氏一族,与世隔绝,古老的传统,古老的民族,古老的文化,古老的一切。 听父亲江云说,江氏一族是创世之神的后代,隐居尘夜谷世世等待,就是为了了结那个七千年前种下的孽缘。至于那个孽缘,朦胧之中少年时记得父亲讲过,只是现在早已淡忘许久了。虽然有些神话时代传承,但时间久了,少不了有人添油加醋,模糊了它本来的面貌。 这些事情,江安原本是不以为然的。但东莱圣元二十一年六月二十日夜,那个尘夜谷的浩劫,化为一抹血色,刻在他心里,久久难以淡去, 那些创世之神的传说,那些跨越千年的等待,原本并没有人去论及它们的真假,只是在那一个月色明媚的夜晚,堪称世外桃源的尘夜谷,等来了命中注定的魔星。 一个身着红衣的妖冶女子,轻纱遮面,手执长鞭,赤脚走进尘夜谷,长鞭所指之处,生长起翠绿的藤蔓,流着绿色的汁y,追逐缠绕着族人们,那绿色的汁y所到之处,族人们如清晨的露珠般消融,蒸发在空气里。 火光中,他的父亲江云递上江氏一族世代供奉着的传世之剑------追风,将他推到死亡藤蔓编织的落之外,大声呼喊着,“安儿,逃啊,不逃出去的话,不逃出去的话……” 寒风烈烈,他听见那个声音戛然而止,他拼命地往前奔跑着,斩断那些可怖的藤蔓,不敢回头去看上一眼。 从那以后,他的眼里,心里便充斥着一片绿色,挥之不去。 他一直奔逃着,走出了青川竹海,一路南下,来到蓉城。 十三岁,那年,他刚满十三岁。 那样浓烈的红色和绿色交织着,在他的心上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那些血与火的颜色,那个妖冶女人闪着绿光的诡异眸子,闭上眼睛就看得见啊! 那样浓烈的颜色,一闪而过,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紫纱,一双清丽的眸子,黑白分明,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样让人心绪平和的魔力,使得他的嘴角都弯了起来。 那个穿着紫色轻纱的女子在蓉城红叶林奔跑着,跳跃着,轻笑着,对他招手:“穆宇哥哥,快来抓住我啊!” 他放下了追风,就一直那么追着,追着,直到沂水河畔,她蹲在那里,将手伸进河水里,呆呆的,他来到身边,她轻巧地笑着,一把扬起水花,撒得他满身都是,她跳开,笑的更加明媚了。 春日里,她一曲笛音,水中游鱼聚于身侧,林中姣蝶停滞流连,她就那样在红叶林里转着圈,玲玲笑语。 那样的情景,定格在他的脑海里,如高山上千年的积雪,经久不化。 七年之后,睡梦中的江安,嘴角勾出一抹新月。 世间万物,往往如此,一切越美便越会改变。 那妖冶的红衣女子鬼魅般笑地咯咯,绿色的藤蔓缠上了他握剑的手,他挥剑斩断,对身边的一抹淡紫大吼,“滚开!” 他就那样凭空划过了一剑,一剑割开她x前的紫纱,那紫色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惊恐,他推了她一把,她踉跄而倒,脚上被藤蔓缠满。他挥剑斩断,“要是还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似乎有些害怕,飞身而逃。 那红衣女子手里的长鞭缠上了他的脖子,越勒越紧,他喘不过气来。 笛声悠扬,春风般和煦,传进耳畔,那长鞭一松,他跌落在地上。 她一袭紫衣,自林中踏叶而来,笛声悠扬,奏一曲《生生醉》。 红衣女子眼中出现了难以觉察的神色,定在那里,不能移动半分。 她将他扶起,他声声喑哑,小心!女子惊得回头,那绝美的容颜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血滴在他的脸上,温热潮湿。 那一瞬,江安从梦中惊醒,他直直地坐起身来,靠在床头,久久不能言语。 汗从额头流下来,气息都开始乱了起来。 “半夏?”他微微喊了一声,黑暗中无人应答,叹了一声,知道她们可能睡得正香,也不便打扰,躺了下去,合眼却久久不能安眠。 阿薇,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是一片崭新的的大陆。跟所有飘渺的传说一样,有个看似虚无的名字:月华。 如月初升,世世繁华。 这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人们心里美好的愿景罢了,事实上这个名字的由来,并没有所谓的如月初升之意,只是因为它的形状像极了天上的一轮残月。 有g殿之壮观,谓之华;有风景之秀丽,谓之华;有美人之婀娜,谓之华。 于是便有人在那月字后边,加上一个华字,来称呼生生世世居住的地方。世代流传,到了东莱国圣元年间,已被天下人所接受。这便是月华大陆。 月华大陆上,鼎立着三个国家,北方东莱,南方栖柠,中部便是月樱了。三国互相接壤,但中间却空出了一片土地,仿佛破了个洞般,残缺不全。 那是一块很大的领地,却没有国家想要占领。 那是一片名为伊纳布特的沙漠,寸草不生,终日风沙弥漫,被称为“死亡之海”。 曾经有人说,在那里看,到了一片湛蓝的海水,水里湛蓝湛蓝的,像死神的眼睛般空洞无力。 也有人说,在那里,看到了一座仙山,巍峨耸立,直通九天之上,山上云雾弥漫,有美貌仙女在层层峰峦之中翩翩起舞,衣袂飘飘。 更有人说,若是在人间作恶多端,灵魂便会化为孤魂,无法进入轮回,便只能被封印在死亡之海里,受尽烈火焚烧之苦,直到永远。所以那里怨气凝结,恐怖异常。 诸多的传闻,被一些闲人们传得神乎其神,仿佛他们亲眼看见过一般。 然而事实却是,从几千年前开始,便有胆大的人走进死亡之海,几千年过去了,却不见一人回来。 终于,没有国家愿意承认那片沙漠是自己的领土,偌大的一片土地,俨然成为了无主的地方,自成一片。 世人皆谓北方东莱国富庶,民风淳朴,文化繁荣。 世人亦知南方栖柠国兵强,民风彪悍,常存统一之心。 而那月樱,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月樱国注重礼仪,耽于唯美,素来不喜过问争端之事。只是月樱国人重巫术,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连创许多神迹,甚至于撒豆成兵,使得其他国家颇为忌惮。 东莱国国富民强,国都万州东边有城名金华,其富庶繁华,为月华大陆各国所神往。 事物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往往会走向另一个极端。金华最为富庶的街道朱雀大道上,金碧辉煌的酒楼里,有的是富商为尝佳肴挥金如土;明灯高照的妓馆里,有的是倾国美人百媚千娇,多得是贵人一掷千金为博佳人一笑;门庭若市的赌场里,有人时来运转一次出手便一生逍遥,更有人一着不慎散尽几世家财。而在这些繁华的背后,仅仅是一街之隔的白虎街上,便有人寒风仍单衣,伸手乞活命。 东莱圣元二十八年六月十五日夜。 金华城白虎街的一家寒酸的客栈里,老板娘叉腰谩骂,黄豆般大小的灯光下映照出老板讨好的脸。 那老板年龄大约三十岁,看起来却已有五十,两鬓竟有些许白发,此时他正佝偻着身子清洗白天的剩下的盘子,蚊子嗡嗡地在他身边,惹人心烦,却又对它无能为力。 今日来了一帮游侠儿,不知何故在饭食里吃出了芝麻大的小虫,便发起脾气来,砸了许多的桌椅,他们自然不敢与那些人起争执,也只得陪着笑脸,又花了些许银子,才逐渐平息,店倒是保住了,只是,这段时间的生意算是白做了。 他边洗碗边叹气,想到朱雀大道上的那些大老爷们出手之阔绰,一次出手便够得他们享用一生,竟有些怨恨。 身后的妻子不知道在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他也无心去搭理,只是用力地去洗着那些餐具,可不要因为什么,再出乱子。 “孙老头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娘说话?”老板娘又揪起他的耳朵大喊起来。 “哎呦,哎呦,你轻点……”他抬起沾满油脂的手阻挡着,试图让那女人放手,推开她后,匆忙着自己的耳朵,嘟囔着,“臭婆娘真是不知轻重!” “哼,臭婆娘……”他就这样嘟囔着。 “你骂老娘臭婆娘?老娘还没怪你……” 眼见那女人就要发飙了,他赶忙往前厅一指,“你听,有人住店!” “想骗我,你个死老头子想骗我!这么晚了……” 笃笃笃,好像是有人在前厅敲柜台的声音。老板娘的耳朵早已被训练地可灵光了,听见这个声音,知道是财神爷来了,一个箭步窜进前厅。 前厅里站着两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篷的男子,一个年纪稍长,胡须花白,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另一个却完全是一个调皮小童的样子,嘻嘻哈哈,目光不安分地流连着。年纪稍长的那个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他用手在柜台上敲出有规律的声音,“笃笃笃……”,那身后的小童环视了客栈一圈后,一脸埋怨。 “哎…客官,来了!”老板娘从后边转到前厅,声音拖得长长的,她搓搓手,陪笑道,“让二位久等了,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都这个时候了,鬼才打尖呢!”那小童不满意地瞅了老板娘一眼,嘟囔道。 “瞧这位小哥说的……”老板娘顿感尴尬,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憨憨陪着笑脸。 年长的男子微笑着,向她点点头,“住店。” 他抬手,拿出一锭银子,放于柜台上,那白花花的银子闪地孙老板娘的眼睛都花了,她一把将那银子握于手中,擦了又擦,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又依依不舍地放下,尴尬道,“客官,您看这小店…您就给点碎银子吧,我这小店实在是找不开。” “不用找了。”那男子微笑着挥手。 老板娘的眼睛顿时直了,仿佛没有听见般,直直的愣在那里。 “都说了,送给你了,还不给住店?”小童见她这样,没好气地说道。她猛地清醒般,拍了自己的脑袋一把,赶忙将那银钱收于袖中,陪笑着领他们上楼去。 “您真是个大好人!”她一路上都这么说着,“您一定会有福报的!” 那男子微笑,叹道,“这年头虽算安定,但生意也不见得好做,真是苦了你们了。” 老板娘听了,鼻子酸酸的,竟是有些感动,一路上又不免唠唠叨叨地抱怨一番。 进了房间之后,那小童将背上的包裹往床榻上扑通一扔,大声嚷嚷道,“师父,我们有的是钱,为什么不住朱雀大道,却要来这么个破地方!” 第十四章 往事回眸(文) 欲望文 第十五章 背叛分离(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五章 背叛分离(文) 夜色如滴入湖中的墨汁,散化开来,越来越凝重,蒙蔽了那熹微月色。平道长于房中踱步,随手推开一扇小窗,向外望去,白虎街上的人影渐少,无人去在意这间寒酸陋室中的一对师徒。 “呵。”他闭上眼睛,冷笑一声,空明眼,他攥了攥拳头,魔族,难道魔族也c手此事?两百年前预言成真,水g中烟月独逝,白莲含恨而终。时光流转,转眼又是两个轮回,海神口中两百年的复生之期,在这一片新的大陆中,又将成真么?昔年定海七星坠落之地,青川竹海尘夜谷遭劫,魔族空明之术现于月华,圣女一脉白璧莲心舒慕青与东莱王结缘,诞下女儿瑶华公主,此间种种,成山雨欲来之势。“哼。”平道长喉间发出一声冷哼,蓦地眼神一凛,回身望向自己的徒弟。 青弗此时拎起茶杯倒了杯茶,见平道长回身,便乖巧地送到他面前,“师父,一路匆忙,您说了半天也口渴了,喝口水吧!” 平道长微笑着接过那茶,细心地吹了吹漂到杯口的茶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那杯茶置于一边。 他抬眼看着青弗,若有深意地笑了笑,眼中掠过一抹悲凉,回首往事,缓缓说道,“青弗,你可记得,你到我身边来,已经多少年了?” 青弗眼睛有些湿润,沉声答,“弟子五岁跟着师父,今年已弱冠,想来也是十五年了。” 平道长端起着茶杯,在手中把玩着,“今日你且凭心而论,为师待你如何?”不知为何,平道长此时抬头盯着青弗的眼睛,脸色越发越凝重了。 “师父今日如何问起这话,让青弗好不习惯。”青弗嗔笑道,看着师父这样的神色,他的脸色越发不自然,只得转过身去,巧妙掩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 “你且说说。” 听着平道长坚定不移的语气,青弗轻声,“师父待我如亲子,对我恩重如山。” “你待师父如何,或是你将待师父如何?”平道长轻声,声音中透过一丝嘲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弗自当一生待师父如父。” “为师也愿当你说的是真话。”平道长拿起那杯茶,放于掌中细细拨弄,目光流转,却始终没有要喝下的意思。 他抬眼,目光忽的转为严肃,将那茶杯置于青弗眼前,“所以,你还是要为师喝下这杯茶?” 青弗微笑,身形轻巧,想要夺过平道长手中的茶,奈何平道长手腕翻转,避过,仍将那杯茶放于手中狎玩,青弗心里一惊,停下手来,调笑道,“原来师父不愿喝茶,害得徒儿白忙活一场。” 平道长嘴角绽出了笑颜,“哦,是么?”,他抬手,将那杯茶一点一点泼于地上。 青弗的脸色骤然变成了死灰色,那些茶水滴在地板上,泛起白沫,不一会竟将地板腐蚀出一个大洞,平道长抬头,依旧微笑地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身影一提,蓦地跳开,与平道长拉开距离。 青弗身体轻灵,一瞬间位于墙角,反手从身后拔出明晃晃的长剑,“刷刷刷”凌空三剑,截断了可能来自前方的任何攻击。 “你早就知道了。”青弗冷笑一声,对方坐于床上,非但没有任何攻击,甚至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青弗知道眼前之人的实力,持剑在手,生怕自己有半分疏忽,眼前的人便忽然跃起,直取自己x命。 平道长坐在床上,目光悠闲,仿佛并不在意眼前的人儿做了什么,只是轻轻将那方才盛满毒y的茶杯放于身侧,目光这才移到跟随自己十五年的徒弟身上。他目光温和慈祥,在青弗的眼中,却是那般高深莫测。 赫然发出一声长叹,“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平道长站起身来,惊得青弗后退一步,撞上客栈简陋的墙壁,他心中恐慌,持剑的手微抖,额角甚至要滴下冷汗来。平道长盯住徒弟那熟悉的眼睛,叹口气,“佛家有句话……”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那年轻的孩童模样的男子蓦地转头一声轻笑,将剑竖起,持于自己眼前,啧啧道,“师父又来说教了,十五年了,徒弟听师父的说教,早已听得耳朵生茧子了。”他目光流转,一抹悲痛转瞬即逝,冷笑一声,凄然道,“师父可知道,有的路,一走便是一生。” 平道长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只是缓步走到门口,探出头对着店小二柔和地喊了一声,“小二,加点茶水。” 那店小二屁颠屁颠地奔过来,留一声长长的“来了------”在走廊里渐渐飘散。他进来看见屋里的景象,年轻的黑衣男子于角落里持剑,目光如电地刺向他,便打了一个冷战,回头迎上平道长慈祥的目光,便安心地加了茶水,回头撂下一句嘀咕,这年头,怪模怪样的人还真不少见哎! 他于桌前倒杯茶水,静静坐于椅上,喝口水,淡淡说道,“若是你今日死在这里,便也全了你方才的那句话。” 青弗的眼里掠过一阵恐慌,面前的人越是不动声色,越是给他山一般的压力。 “的确,信仰在每个人的心中,是不同的东西。”平道长喝一口茶水,目光并没有望向身侧的徒弟。“只是,为了所谓的信仰,来加害无辜的人,便是不可饶恕的了。” 话音未落,那青弗手中的剑便咣当滑落,嘴角涌出一丝鲜血。x口传来的剧痛使得他踉跄着倒在地上,他并未看见平道长出手!震惊地撕开x前的衣服,一条r眼很难看见的银线贯穿了他的x膛,而银线的那一端,连着平道长手中的茶杯。 他一惊,迅速捡起掉落的剑,想要挥手将那细细的银线斩断,不待他行动,手腕便传来揪心的剧痛,又一条银线缠绕上了他的手腕,勒紧着,细细的血丝将那银线染成了红色。 他转眼看着平道长,他依旧在悠闲地喝着茶,仿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而那茶杯上缠绕着的银线,却牵动着墙角男子的生命。 青弗苦笑一声,心里知道以自己的实力,g本无法与平道长抗衡,只得靠在墙上,银线穿透的地方,留下大片大片的血渍。 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抬手捂住前x,费力地咳嗽着。 他抬头,“师父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平道长冷笑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认为为师没有发现?” 青弗转头苦笑一声,“果然是活了三百多岁的平道长,一切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平道长转眼望向自己的弟子,只见青弗那孩童般的容颜渐渐变化,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样子。 “栖柠国的缩时之法。”平道长眼中露出了少见的惊异神色,啧啧称赞,“果然j妙。” 平道长方才站起身来,袖手拂去,那些银线忽的从男子的身体中拉出,用力过猛使得他的身体向前倾去,青弗将剑c于地上,x口一闷,又吐出一口血来,顺着剑柄滴滴滑下。 “哼,”平道长眼神轻蔑,走到男子面前,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青弗,你瞒得师父好苦。”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眼光忽的略向窗外,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沉思许久,“用缩时之法将自己的身体封印成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如此说来,你来到为师身边也以年近三十?”他冷笑一声,自嘲般,“可惜,为师这双三四百年的老眼,竟是错看你了。” 青弗邪邪地笑着,低声唤一声师父,那一声,像极了十五年前,那拥有明亮眼眸的孩子来到他的身边,稚气地唤一句,“师父。” 那样的声音,使得平道长略微迟钝,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身边重伤的弟子。然而就在他们视线交会的那一刹那,青弗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白眸黑底!那样空洞的眼神,看得平道长一丝晕眩,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雪原,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生机,他就那样呆呆地愣在雪原里,不知何去何从。 青弗扶剑挣扎着站起身来,声音沙哑,“师父,我原是不想杀你的,奈何得到命令,”他眼眸低垂,掠过丝丝惊惶,提剑在手,看着平道长熟悉的容颜,十五年相伴的情境,瞬间在眼前掠过,一时间,举起的剑在空中停滞,竟是迟迟下不了手。 此时的平道长的嘴角弯起,道一声,“原来是空明眼,你可真能给为师惊喜。” 青弗一惊,知道自己错失良机,却也不怎么后悔,反而笑道,“也罢也罢,”手中的长剑蓦地滑落,他跪倒,“徒弟今日叛离,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请师父杀了我吧!” 平道长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径自走到桌边,提起方才店小二新加的茶水,向着青弗迎头灌下。 淋漓的温水沿着青弗的发丝流下来,将他的头发浇地缠在脖子上,他只觉头上微热,便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师父。 “你何罪之有?”平道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停住迎头灌下的茶水,眼神清冷,“为师知道你是栖柠人,人人都爱自己的国家,这原是没有错的。欺师灭祖,如今,为师不仍然健在么?” 闻此,青弗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平道长,水从他的额前流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平道长此时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说道,“只是,国家之间的事情,千头万绪,不是常人能够理得清的,而那些所谓的信仰,很多也不过是骗骗小孩,愚弄众人的把戏而已,却偏偏有人信得很真,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当然,我们无法约束世人的心魔,为师只是希望你能看清一些东西,莫要让一腔热血,变成一句玩笑。” 平道长停手,将那茶壶撇于桌上,转身不再看身后的青弗,他闭上眼睛,声音低沉,“道家若非必要,不沾杀戮,我今日不杀你,修道之人,不过问人间世事,你既是栖柠人,选择为栖柠王室尽忠,尘缘未了,自然与道无缘,亦与为师无缘。”他略微转头,“你的空明眼,师出何门?瞳术并不是月华大陆的术法,其来源久远,非等闲之辈所能驾驭,传你空明眼之人,你可注意了。”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那平道长早已出了房门,留下青弗一人在空空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他的身体,突然倾倒。 十五年相伴,十五年恩情,便在今夜草草结束。摧毁远远比建立来得更快。而这一切,在他十五年前来的时候,结果便早已注定,不是么? 他躺在地上,看着雪白的房顶,心里仿佛有一丝东西被抽走了,翻过一阵苦涩,他闭上双眼,苦笑一声。值得吗?他听见心中一个声音在问着自己,值得。他这样坚定地回答着。值得。他的确不曾后悔过,只是当自己终于迈向那个十五年前就早已写好的结局时,心里涌起的,竟还是如此苦涩。难过么?他心里嘲笑着自己,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说起难过,那也是活该吧。 平道长下楼,来到前厅,看见那老板娘还在和老板唧唧喳喳斗嘴,笑了声,敲了下桌子示意。 那老板娘听闻,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问一声,“客官,何事?” 他抬手,甩下一锭金子,“我的徒弟受了伤,麻烦两位请大夫前来,照顾一二,房间里包袱中有百两银票,便算是酬劳了。” 那老板和老板娘一瞬间的神色,j彩地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二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扔下一枚金子扬长而去,良久那老板方才反应过来,对着背影感激一句,“多谢恩人!” “如今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声叹息随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暗黑的夜色里。 第十五章 背叛分离(文) 欲望文 第十六章 惊闻噩耗(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六章 惊闻噩耗(文) 且说那日秦凌烟挨了打,东莱王倒也仁慈,量他受伤,行动不便,便许他在万安g落水阁内暂歇一段时日,等养好伤了再回万州王府。 那些执杖的g人们,下手却不怎么留情,秦凌烟虽是自诩为皮糙r厚,也落得几日下不了床。 那日之事,秦凌烟想来心里便一阵愤恨,前思后想也找不出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唯一的答案便是,大王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之类云云。 “哎呦,你轻点!”他一声痛呼。 为他擦药的g人听他如此说,有些害怕,忙停下手来,声声道歉。 秦凌烟哼了一声,闷闷趴在床上,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心里念叨着,还是自己王府的人儿用的贴心。然而此时更令他心里愤愤不平的是,东莱王所说公主和亲之事。“哎,阿瑶。”他长叹一声。 自己赌气去领三十板子后,永福g里留下的只有江安一人,也不知他能否劝说东莱王打消这个念头。 秦凌烟心里着急,便唤自己的心腹沙宿去江安的清心殿打探一番,那灵巧的少年微微一笑,便匆匆离去了。 他闭目趴于床上,听门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心中正烦闷着,听人来打扰,一时心头火起,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不经通报,便擅自闯…” 忽听少女玲玲浅笑,他蓦地睁开眼睛,见床边秦书瑶掩面浅笑,嘟起嘴来,“几日不见,堂兄却是连我都凶呢!” 他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拉紧被子将自己的身体掩盖起来,动作突兀,竟是惊得那擦药的g人打翻了药盒。那g人惊呼,忙跪地求饶,“大人饶命!” “你快下去,下去!”他不耐烦地朝那g人摆摆手,支他离开。他颤颤巍巍地捡了散落的药盒,方欠身离去。 “堂兄可真是见外!”少女纤指点着他,笑道,“如今我进你这落水阁,也是须通报了。” 他于被子中翻了个身,想要撑起身子,却被秦书瑶一把按住。 他推开她的手,仍然坚持着坐了起来,尴尬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 少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还说不见外呢,万州城主!” 那一眼半嗔半怒的风情,秦凌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一时间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堂兄!”她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眼里充满了担忧,“那个……疼不疼啊?” 被她这么一推,他方才回神,连连摇头,“不疼不疼,堂兄皮糙r厚,简直和挠痒痒一样!” 她听他这么说,跺了跺脚,嗔怪道,“没个正经样!” 秦凌烟见她埋怨,只是垂着头闷闷傻笑。也不知何故,从长大以来,他看见这个堂妹,便是经常无缘无故傻笑。 她低下头来,轻轻嘱咐道,“堂兄以后莫要惹父王生气。”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紫涵,她乖巧地从袖中拿出一个j致的药瓶,放于案边,连声笑道,“公主闻得城主受伤,特意送上药膏,还望城主早日养好身子。” “堂妹费心了。” 秦书瑶坐了下来,看着秦凌烟,喃喃,“你是为何惹了父王?” 秦凌烟念她还不知月樱王求婚之事,怕此时说出徒添烦恼,便随便找了个不敬大王的借口搪塞过去。书瑶听他这么说,免不了埋怨他x子急,说话没个轻重。他一直笑呵呵的听着,心中只觉如沐春风,醉醉然,实际并未听进去多少。 只听她小心翼翼问道,“那……王兄安好?” 他抚掌大笑,“江安那小子凡事皆深思,最懂明哲保身,在大王面前步步小心的,能出什么事?” 书瑶沉吟道,“我想也是如此。” 她戳着他的脑门,“那堂兄还不学着点!你若是再如此冲撞,总有一日会被抓出去杀头的!” 秦凌烟不屑地哼了一声,掖了掖被角,“你莫要吓唬我。” “哼。”秦书瑶赌气地哼了一声,“你且好好养伤,我也不叨扰你了,过几日,你伤好了我再来瞧你。” 她又将自己带来的药品的功效细细解释一遍,方才安心离去。 秦凌烟看着她远去的纤细背影,嘴角含笑,“嘿,这丫头……” 她离开不久,沙宿便从清心殿回来,传江安王子的话,告知他那日永福g发生之事以及公主一切安好,他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东莱王朝国都万州城万安g清心殿。 东莱王子江安于后院中练剑,其剑法取自十三岁之前在尘夜谷中习得的江氏追风剑法,来到万安g之后,博采东莱各门高手之长,加之江安本身又及其刻苦,不过二十岁,剑法武功也可圈可点。 那日江安练剑正为起劲,突然听得院中假山后有些动静,想起近几日总觉有人暗中监视,眉头微皱,便停下来,沉声问道,“何人?” 两只雪鸢从假山后飞出来,江安一惊,随即嘴角轻笑,心知是谁,柔声唤道,“王妹何故藏于假山后?”他转头瞪了身后的洛杉一眼,咤道,“公主既来,何不早报?” 洛杉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秦书瑶一人从假山后出来,两只雪鸢听话地降落,停在她的肩头,她上前一步,急急说道,“王兄莫要怪了洛杉,是我不让他报的。” 洛杉笑呵呵地看着江安,接过他手中的剑,便暧昧地使了个眼色,退了下去。 江安看到他那个眼色,想起那日东莱王的一些话,不觉有些尴尬,心想,也不知书瑶看见了没。 秦书瑶这才浅笑,欠身行礼,“王兄安好。” 江安抬手让她起来,问道,“王妹为何一清早便来清心殿?” 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无他,只是昨日见父王唤了王兄,特来问问,东莱最近可有要事?” 江安抬手,其中一只雪鸢听话地飞来,停在他的胳膊上,梳理着羽毛,“王妹的雪鸢是越来越机灵了。” 书瑶脸一红,道,“王兄别再逗我了,今日我一大早过来,想着王兄可能未起,心中忐忑,到了之后发现王兄练剑,怕扰了兴致,便在旁观看,却不想被发现了。” 江安打个手势,便携着书瑶往里屋走去,一路上他摇着头,“要说是要事,便也算吧!那栖柠国又犯边境,可真是令人头疼。” 秦书瑶听此话,突然走在江安的前面,露出了小姑娘般明媚的笑容,“那卫灵将军可有的忙喽!这打仗之事,有了卫灵将军,肯定不怕栖柠的!” 江安拍拍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卫将军年纪大了,父王命我这次替他出征。” “什么?”听得此言,书瑶的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她看着江安,声音有些颤抖,“这……怎么可以?” “哦?”江安做诧异状,“那王妹说说怎么个不可以法?” 秦书瑶一时失语,转过身去,一跺脚,赌气说道,“我不管,我找父王去,就是不可以!” 江安看着面前转身的小姑娘,扳过她的身子,笑道,“王妹胡闹了,此等大事,父王早已深思熟虑过了。” 书瑶此时心里仿佛是被人揪紧般,她紧紧地绞着手里的丝帕,忽的转身抱住江安,江安见她如此,心里一惊,却也不好推开,只得这样任她抱着,虽说二人从小长大,被小王妹这样抱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此刻,江安的心觉得有些淡淡别扭。良久,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不过是出征,很快便能回来的,王妹莫要担心。” 她抬起头来,眼里泛起点点泪花,朝江安嚷道,“打仗那么危险,王兄……” “这么说来,王妹是认定我会打败了?”江安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打趣道。书瑶涨红了脸,争辩道,“才没有呢,王兄战无不胜!” “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喽?” 听他如此说,书瑶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放开他,只顾低下头绞弄着自己的手帕,喃喃道,“父王可真是……这种小事情,也用不着王子出征吧!” 她的嘴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女子的哭声自清心殿门口传来。 女子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踩在青花石的地面上,踏出清脆的响声,见了院中站着的两人,蓦地跪下,掩面痛哭,一把拉住秦书瑶的衣衫,声音沙哑,“公主…” 江安认得那是书瑶的贴身侍女,皱了皱眉头,“锦雀,起来说话。” 书瑶此时被唬地一愣一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弯下腰去扶锦雀起来,奈何锦雀却一直跪在地上,任她如何拉,就是不起来。 江安见状,只得蹲下来,问着面前痛哭的女子,“你说,什么事情如此悲伤?” 锦雀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声音断断续续,“回王子的话,今儿,今儿…紫涵去了……” 此话一出,秦书瑶脸色刷白,猛然一口气心中郁结,气息紊乱,手帕掩面,竟吐出一口血来。江安忙扶住几欲扑倒的秦书瑶,怒咤锦雀,“锦雀,不要说了。” 江安握着秦书瑶的手,只觉的她手脚冰凉,朝里屋大喊,“半夏,传太医!” 秦书瑶泪眼朦胧,却坚持着问道,“锦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锦雀被她吓得不轻,抬头看见江安的神色,不敢再说一句话。 “你说……紫涵死了?”她喃喃,“紫涵死了?” 锦雀眼中带泪,又胆怯地看了江安一眼,啜泣着,“嗯。今儿一早,我去紫涵房间,便见她躺在那里,没了呼吸。” 秦书瑶闻得此言,顿时气血上涌,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支持不住,晕倒在江安怀里。 江安大惊,忙将她打横抱起,向里屋冲去。 公主于清心殿晕倒,江安急急忙忙请了太医之后,差人将此事告知东莱王。 东莱王闻此,自是担心地不得了,匆忙赶来清心殿。 来到榻前,见女儿昏迷于床上,脸色苍白,一边的太医忙忙碌碌救治公主。 心中焦躁,脸色铁青,忙问江安,“这是何故?” 江安蹙眉,“回父王,书瑶身边一个丫鬟名唤紫涵的,不知何故,今日去了,公主伤心过度……” “紫涵…”秦岚沉吟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良久默然无语,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苍白的女儿。 太医一针扎于书瑶眉心,只见她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眼睛。 “父王……”她一眼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东莱王,轻声唤道。 秦岚见她醒了,忙坐于床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扶起,她在他怀里轻声咳嗽着,全身无力。 他目光转向太医,那留着白胡子的太医拱手道,“大王放心,公主无碍,只是体弱,受了些许刺激,休养几日便无事了。” 东莱王闻得此言,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转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叹一声气,“你可把本王吓坏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流下泪来,“父王!紫涵死了,紫涵死了!紫涵自小同我长大,今儿死了!”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秦岚的衣襟上。 江安见状,摆手令太医出去,自己也默然退下。 秦岚见她哭得伤心,心里有些愧疚,便抱她在怀中,低声道,“是父王对不住你……” 书瑶诧异,抬起头来疑惑地盯着他。 “哎,不曾想紫涵这丫头x子如此烈,”他说道,“是父王对不住你。” 秦书瑶听他这么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难道是父王杀了她?” 秦岚摇摇头,“昨夜见她一人深夜于永福g前鬼鬼祟祟,捉住审问了一番,见她年幼,想也不知道什么,便放她回去了。”他长叹一声,“想不到这孩子x子这么烈,竟…哎!” 秦书瑶听他如此说,眼泪更是大雨般倾泻下来,全身颤抖。 东莱王心中一痛,柔声道,“是父王对不住你,你可怪我?” 她心中难过,却还是拼命地摇头,“都怪我平日里纵着她,骄纵惯了,受不了一点人言……”她将头埋进膝盖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东莱王知道她嘴上说着不怪自己,但心里依旧难过。见她哭得伤心,虽说是心疼,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软言安慰道,“改日,父王给你再挑几个伶俐的丫头?” 忽听殿外一g人声音响起,“大王。” 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打扰,东莱王的心中很是不耐烦,沉声道,“何事?” 那g人听得大王的声音里满是不悦,心里惊惶,奈何事情紧急,也只得硬着头皮报上,“宣武将军回朝,现在永福g等候。” 宣武将军?秦岚皱了皱眉头,心知其为边疆之事而来,看着怀里的女儿,心想多陪她一会,正欲回绝,只见书瑶泪眼婆娑,轻声道,“父王国事要紧,女儿自会养好身子,不让父王忧心。” 东莱王亦知因为紫涵之事,无论如何,秦书瑶对自己都是有怨,想必此时不愿多说,便只好长叹一声,唤江安等人进来,叮嘱了几句离开。 江安进来,知道那名唤紫涵的丫头自小服侍书瑶,二人情同姐妹,如今转眼便是没了,书瑶心中自然是苦闷。他知道自己也不怎么会安慰人,若是留下来,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只好唤半夏前来陪着公主。 真是世事无常,前几日还见紫涵那丫头活蹦乱跳,如今才几天的功夫,竟然为一件小事想不开吞金自杀了。他叹了一口气,怪也只怪那丫头福薄命薄,不是世上人罢了! 第十六章 惊闻噩耗(文) 欲望文 第十七章 夫人紫苏(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七章 夫人紫苏(文) 第三十章夫人紫苏(1) 却说那寒酸的客栈里,老板和老板娘无缘无故收了从天而降的钱财,乐得合不拢嘴,一家人对于平道长所托的青弗,自然是悉心照料,青弗身上的伤,原也不重,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好了一大半。感谢了那客栈的老板一家之后,便背上行囊,出发了。 那日与师父分别后,青弗心知此时便是恩断义绝,平道长云游仙山,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 十五年的恩情,弹指一挥,竟是烟消云散。青弗的心中,泛起酸楚。他苦笑一声,走出客栈便解除缩时之法,回归中年男子的面貌,此时的他,已经是年过四十。 自他二十六岁以缩时之法化为五岁小童的模样,于雪地里扣开那仙山上的柴扉时,平道长便被那双清亮的一尘不染的眸子打动了,从此,便是生命中漫长的十五年追随,只是,他欺骗了平道长十五年,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欺骗了他十五年。 如今,早已恩怨断尽,此生无缘。只是今后的路,还得一个人走完。 他伸手整了整身后的行囊,在繁华的金华街道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忙奔波,没有人去注意路上这个平凡的男人。 他走在繁华的朱雀街上,凌厉的目光一瞥,便看见那栋建筑,气势恢宏地如王g一般,金丝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花影月来”。他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大字,嘴角划出一抹浅笑,心知这便是自己寻找的处所了。 那是自古以来极为普通的场所,多少风流才子乐于流连其间的场所-----妓馆。但眼前的这间妓馆却不是人们所熟知的那种,在繁华的街道上,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风骚地站在门前,手中丝帕轻舞,“公子,快来呀!” 花影月来的门前,却是森严地如同王g一般,不时地有贵人的车马停于门前,他心知,迈入此地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可敌国的商人。 青弗立于门前,正欲进去,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他笑笑,从身上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那些侍卫对视一眼,心想穿着如此普通的人竟有花影月来的令牌,想必是哪家贵公子微服出巡,态度马上转为恭敬,连声道,“公子请。” 进门之后,他径自穿过那些繁复曲折的长廊,从一小门进入,那门虽小,其后却是别有洞天,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g,更见鲜花馥郁,异草芬芳,偶尔出现一位贵气公子怀抱佳人自身边经过,打量他几眼,他目光清冷,穿过那些竹林掩映的小径,来到后院一所小木屋前。 那木屋虽简陋,却立于丛林中更显幽静,细细听去,屋中竟传来灵动的琴音,合着这泠泠溪水,啾啾鸟语,更显恬淡优雅。 几名侍卫自林间穿出,持剑而立,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栖柠国人。” 木屋中一双纤手蓦地按下琴弦,外人只听得屋里女子一声叹息,“来人可是青弗?” 他拱手,朗声道,“青弗求见紫苏夫人。” 木屋中传来了女子泠泠的浅笑声,“夫人猜得真巧,你今日果真来了,进来吧!” 听得屋里主人发话,林间的侍卫收回兵刃,隐没林间。 只听一声弦响,木门应声而开。 青弗进了屋子,里面空荡荡,除了面前立着的白衣女子之外,空无一物。他笑道,“这里,竟是如多年前,分毫未变。” 那白衣女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请随我来,” 她抬手轻指,指尖紫色光圈幻化,青弗眨眼的一瞬间,已是置身于另一个地点。 女子手持灯笼照亮前方,映出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女子走得极快,青弗心知这是迷g,不敢驻足,只得紧跟女子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狭长的通道尽头,竟是出现了些许亮光。青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只见眼前g门微闭,推将开来,竟是粉帐罗维,翡翠叮当,俨然一贵族女子居住的处所,心里暗自惊叹,想不到在这y冷潮湿的地下,竟藏着如此华美的g室。 眼见这气势恢宏的g殿,虽是诧异,心里却泛起些许嘲讽,几年不见,想不到这紫苏夫人的排场,是越来越大了。 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那持灯的女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环顾四周宽敞的环境,眼里似乎有些悲凉,她抬手将手中的灯笼熄灭,微微一笑,“这墨玉阁,此间只有夫人和我主仆二人。” 琴音玲玲传来,如水声潺潺,如鸟语啾啾,余音袅袅,经久不绝。 细细听去,那悠扬的琴声虽是青山绿水,燕舞莺歌,却不时夹杂着丝丝颤音,竟有悲戚之感。 哈!青弗于喉间发出了一声极不和谐的轻笑。 闻得客人出声,素手压了琴弦,弦音转停,粉纱帐后映出女子婀娜的身影,轻纱遮蔽,如梦影如幻雾。 方才那掌灯女子屈膝行礼之后,垂手立于帘幕一边。 “白日千红笑春风,河堤柳绿自怜影。”青弗开口,笑道,“夫人琴音天籁,只是在这春日灿烂中,青弗不知何故,却听得一曲哀怨。” 他拱手行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帘后的女子,“夫人安好。” “哈哈哈哈……”只听那女子别过头去,一声轻笑,“既已听出,何必再问!” 帘后人影隐约抬手捻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杯在她手中停滞一番,不知是存心把玩还是一时的恍惚,酒杯自她手中落下,穿出罗幕,在地上滚落几圈方才定住。 她喃喃,“昔日千红雪里凋,寒梅独影自飘零,世人皆谓犹傲骨,白雪茫茫辩不出。” “敢问夫人为何忧心?” 青弗问道,紫苏夫人如此神态,他见了亦不止一次,虽是无趣,却也不免客套一番。 “哈哈哈哈……”帘后的女子朗声笑道,一扫方才的愁云,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真是乐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哦?那便是青弗多心了,给夫人陪个不是。”青弗拱手道歉,见那女子摆手道罢了罢了,方才回复。 他抬头望向纱后的女子,轻纱遮着,只见她体态曼妙,不仅不知她面貌如何,甚至连她的身份如何,都无从得知,只是很多年前,栖柠王叶淮亲命他听命于她而已。 大王亲自下令,昔日少年一腔热血,本以为自己举足轻重,奈何多年以来,所做之事竟是无关痛痒,转眼便是已过中年,每念及此,心里着实愤懑。 “事情办得如何?”女子轻拨琴弦,如此漫不经心。 “尚顺利,东莱王已对江安王子疑心,江安不日将出兵栖柠。”他沉声答道,在他看来,也便是此事尚有些意义。 “哦?”女子拨琴的手停下,“看来秦岚是赌定他死在战场上了。” 她将目光略微移向远处,眉头微蹙,冷笑一声,“果然人心自私,任由江安功在社稷,只因不是秦家人。” “功高一代,东莱王如何不起疑心?”青弗笑了笑,似对这一事件极为赞赏,“夫人此计甚妙!整个东莱王室,也只有江安值得一看了。” “韬光养晦,江安不是不懂的。”她迟疑着,徐徐说道。 “外姓之人,终不可信。” “所以,秦岚宁可将亲生女儿嫁于秦凌烟,同姓不婚,其生不繁。哼,他可真是狠心。”仿佛记起了什么,紫苏夫人忽的笑了一声,略微苍凉。 “区区瑶华公主,怎比秦家百年基业?”青弗笑道,“只是这百年基业,却也要到头了,江安若死,瑶华公主必不肯安然出嫁,却也是……” 青弗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帘后女子不满意的一声冷哼,粉色罗帷忽的拉开,女子身着紫纱,紫眸紫发,面容绝美,恍若神仙中人。突如其来的场景映入眼帘,一时间青弗盯着面前的女子,竟说不出话来。 紫苏夫人徐徐站起,将腕间紫纱拂于身后,眼里掠过一丝清冷,她略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语气轻蔑,“我有说过要江安死么?” “这……”青弗一惊,回过神来,有些诧异,皱眉道,“难道夫人不是此意?” 女子冷笑一声,紫色的眼眸里掠过捉不透的神色,重新坐于秦边,起弦风雅。 弹弄许久,青弗方才听到她的声音,风轻云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须向你汇报?” 青弗拱手,“不敢。” “江安若死,我要你们整个栖柠陪葬。” 女子抬头,眼神忽的变得凌厉,宛若修罗入世。 凌厉的语气似乎啸成剑气,直逼青弗,他心惊,冷汗频下。他,从未看见过如此杀气盎然的眼神,特别是从如此绝美的女子眼中迸发。 “你没有杀了你师父?”女子盯着青弗腕间伤痕,暗自思忖,“天蚕绝丝。”她变了语气,轻灵的声音传来,青弗的心变得揪紧起来,“青弗无能,没能完成此事。” “哼。”女子冷哼一声,“平道长数百年修为,谅你也杀不了他。” “罢了罢了。”紫苏夫人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略微摆手道,“他也无足轻重,你退下吧。” 方才凌冽的杀气除了刻在青弗心上,荡然无存。 他轻道一声,告退,转身离去,出g门的那一刻,不免略微回头,那引他前来的白衣女子扔出一物,他顺手接住,藏于衣内掖好,匆匆离去。 脚步声渐远,抚琴女子忽的黛眉长敛。 轻拨琴弦三两下,双手横过,重音霎起。与此同时,银针一枚飞向白衣女子身后的虚空。 白衣女子脸色一变,单手撑地越开,又飞快回身,立于紫苏身侧。转头只见身后虚空一个透明人影侧头闪避,身影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身着碧衣的姑娘。 她垂首,将那飞针夹于指尖,虽是灵巧,奈何攻击突然,那飞针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依稀血痕。 “呵。”手指拭去鲜血,发出一声轻笑。 “哎呀,被发现了。”她佯装惊恐,目光直视着紫苏夫人,一步步向前迈去。 抚琴女子好似没有听见,纤手轻拨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单音。 女子见她如此,却也不着急,双手抱于身前,目光轻蔑,道一声,“二公主,王后命我……” 琴声蓦地转停,紫苏夫人却没有抬头,只听她淡淡轻声,“你,叫我什么?” “放肆!”立于身侧的白衣女子怒咤,“你是何人,何以见公主不跪!” 那紫苏夫人这时方才抬头,双手压上琴弦,饶有趣味地看着碧衣女子。 只见她略微一愣,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掩嘴轻笑一声,“我却是忘了,你原也是魔族公主。” 她这才屈膝,缓缓跪下,昂首道,“梦琉璃代王后遥问公主金安,公主千岁。” 她故意将“王后”二字说得很重,那样恭谨的语言里,却未带一丝恭敬,连眼角似乎都噙满笑意。 紫苏夫人听她此言,略微皱眉,“大不敬,掌嘴三十。” 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琉璃听言,虽是心里一惊,只道自己如今是魔族王后面前的红人,得以贴身侍候,而紫苏却早已沦为王后手中的一颗棋子,她怎敢如此待自己,念及此,不免冷笑,侧身昂然而起。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巨大的力气使得她侧过头去。 看到了动手的白衣女子,她哈哈大笑,“沐夕。”,她冷眼,嗤笑一声,“姐姐,您还在为她效命?” 琉璃一掌拍过,被白衣女子一把擒住,再欲抬手,却面露痛苦之色,嘴角涌出鲜血,她低喊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紫苏右手抬起,虽是不动声色,那指尖的光圈却穿透了梦琉璃,冷哼一声,“无知小辈。” 受了紫苏重重一击,血流进嗓子里,呛得她大口大口地咳嗽着,她挣扎着还欲起身,紫苏夫人凌厉的眼神直s,全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去,她虽伏于地上,眼光尤直视,唇边冷笑依然。 如此眼光,沐夕一时心头火起,一巴掌落于她脸上,啪,又一巴掌,“如此叛徒,碎尸万段亦不过分!” 梦琉璃的眼光并没有落于她的身上,而是直直地盯着紫苏,哈哈哈哈……她昂然冷笑,“我看你这公主,还能做多久!” “那时候,不用你求我,我可是会对你仁慈一些,哈哈哈哈……”她大笑着,任凭沐夕的巴掌雨点般落于脸上,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却不见眼里丝毫畏惧。 紫苏皱了皱眉头,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神情,有些痛苦,更有些怜悯。 她定定地看着梦琉璃,呵呵一笑,“当然,但愿你能活到那一天。” 沐夕摇头,心中悲痛,实在忍不住,劈手出杀招,几欲将那狂妄的女子当场格杀。“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一瞬间,紫苏夫人不知何时站起,移于身侧,抓住了她的手。 “公主!”沐夕脱口而出。紫苏夫人甩过沐夕,居高临下地看着梦琉璃,“回去告诉冰凝雪,王族血契无人可毁,”她冷冷,“包括她。” “哈哈哈哈…七年了,血契你可履行了?”梦琉璃挣扎着爬起,直视紫苏。 紫苏打量了她一眼,轻蔑地说,“我有叫你起来吗?” 哼。一声冷哼自她鼻尖发出,她不得不重新跪了回去,恭敬道,“属下告退。” 紫苏摆摆手,示意她退去。梦琉璃站起身来,目光轻佻,将紫苏从头打量到脚,伴着一声狂笑,淡淡隐去。 “哼,惑心蛊。”紫苏冷笑,“果然厉害!” 不经意间,沐夕抬手,好似要抓住什么东西,身形顿了顿,放了下来,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忽的打住,只是双目微闭,一滴眼泪滑下,滴落尘埃。 紫苏见她如此,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不觉也有些悲戚,轻声道,“你不必难过,若不是中了惑心蛊,她必定不会背叛魔族。” 沐夕忙抚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我妹妹,可真是给公主添麻烦了。” “麻烦?”紫苏悲戚,摇了摇头,眼里掠过一丝绝望,“魔族的麻烦已经太多了,不介意再多一个。” 第十七章 夫人紫苏(文) 欲望文 第十八章 当年寒梦 1(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八章 当年寒梦 1(文) 魔族。呵呵。紫苏夫人轻轻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悲戚,怅然叹道,魔族,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族群,今日,还存在么?或者说,还有存在的意义么?若是天意如此,要将魔族的血脉在自己手里断绝的话。“呵呵。”她一声冷笑,缓缓朝罗帷里走去,苍凉的声音回荡在墨玉g,“沐夕,十年了,十年了,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女子迈向罗帷的脚步越来越无力,终于摇摇头,无奈发出一声轻笑,“这样的日子,过够了,真的够了。” “公主!”沐夕向前迈一步,抬起手来,想要挽住失神的紫苏,却见她摆摆手,难拿念到,“惑心蛊,不知来自何方的蛊术,竟能让人如此臣服。”紫苏孤寂的身影一步步踏上台阶,蹲下身子,将方才滑落的金杯捡起,“世人皆言,收服人心,在心不在术,可见,都是骗人的。十一年前,王兄出征与水族交战,琉璃失手被擒,受尽折辱,也不见动摇半分,而今,”她略微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沐夕,“你也看见了,区区术法,竟让她如此坚决,冰凝雪,她可是控制了整个魔族啊。” “如果,太子还在的话……”听闻公主提起太子,沐夕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吸溜了下鼻子,将那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遥记昔日魔太子年少,意气风发,东征水族,又与龙族联姻,使魔族成为皓连城三族中最强,惊世才华,世人皆称道。而今…而今却被封印于千年冰牢之中,已经七年之久。 “王兄若在,魔族又怎会沦为他人俎上鱼r!”紫苏愤然捏碎手中金杯,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闭上眼睛,有些犹豫,喃喃,“我为救他,与冰凝雪达成血契,完成其所派之事,以换得王兄归来,不知他回来,会作何感想。” 沐夕心中一寒,柔声安慰道,“公主为魔族日日殚j竭虑,太子回来,必不会责备公主。” “沐夕,你可真会说话。”紫苏苍凉一笑,重新坐于帷幕中,起弦风雅,同样的乐曲,此时听起,却是声声凄厉如鬼哭,弦弦泣血,歌尽国殇散离人。沐夕闻得,眼泪倏忽掉落下来。 时光流转至十一年前,魔族盛极一时,太子亲征水族,长驱直入,围其都城三月有余,城中断水食已有十日,树g草皮,相杀相食者不在少数。水王恐惧,遣使献鲛绡明珠,佳人无数求和,魔王对众多珍奇之物不屑一顾,眼光流转至一绝色歌姬处停滞,那歌姬身着红衣,体态妖娆,浅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皆是道不尽的风情。魔王的目光停滞在她的身上,仿佛着了魔般,久久不移,就像水族众人期待的那样,魔王走下王座,扶起殿下的女子,一把揽过,她掩面轻笑,忽的环上魔王的脖子,朝他耳边呵气如兰,“我是来亡你们魔族的。” 一切,如预先设定好了一样,朝着无可挽回的结局发展,顺理成章。魔王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强令太子从水族撤兵,从此和佳人芙蓉帐暖,常伴春宵。而那令水族一时偏安的妖娆女子,竟有一个如此纯洁的名字——冰凝雪。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紫苏可能终其一生,也只是个娇惯的小公主而已,为了少念几本书,少练几招功和师父躲猫猫,然后待字闺中,静候佳缘。可惜苍天往往辜负人愿,噩梦的开始,便是那一日。她于王g遍寻兄长不见,甚至嘟着嘴轻轻抱怨,王兄真是,有了新娘子便不要妹妹了,她甩开了跟随的侍女,偷偷跑出墨玉阁,流连在王g各处,蝶舞流莺,赏尽美景。 直到她窜到父王的寝g,偷偷推开门进去,见魔王孤零零一人盘腿坐于床上,心中诧异,g人都到哪里去了?她想,父王一定早已发现自己到处乱窜,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请安了数声,却见魔王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应答,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公主皱了皱眉头,心里忐忑,有些害怕,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仍不见父王应答,心中起疑,父王怕是睡着了?坐着也能睡着?她伸手想要摇醒他,手指刚触碰到,便见魔王身体向后倾倒,嘴角流下殷殷鲜血,血色发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小公主愣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眼泪来不及流出,便听得身后殿门轻响,伴随而来的是新封王后冰凝雪抱怨的声音,惊骇之时,忙钻到床下躲避,看到那穿着血红靴履的纤细小脚来到床前,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径自将魔王的尸体推落下床,上床熟睡。魔王的尸体扑通一声掉落床下,头歪向门边,她只看见了他的脖颈,看见他头上金冠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滚了几滚,停在了她的身侧。她蜷缩在床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拼命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牙齿咬着嘴唇,流下血来,所有的一切,那美丽幸福的一切,仿佛遇上惊涛骇浪,在一瞬间坍塌了下来,化为废墟,徒留说不尽的悲伤,如潮汐,来去复回。 料得冰凝雪熟睡,她偷偷地从床下爬了出来,挪回墨玉阁,奔走之时,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地上父王的尸体。没有人知道,魔王在扶起冰凝雪的瞬间,便已经暴毙,银色的丝线早已穿透了他的眉心,从此,风华绝代的魔族之王,沦为冰凝雪手中傀儡。 她在墨玉阁中,哭得昏天黑地,直至今日,紫苏还记得那日自己伏在床边恸哭的样子,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任由身边沐夕如何劝,都听不进分毫。“王兄呢?王兄呢?”她有些恍惚,呜咽着问身边沐夕,泪眼朦胧,“王兄呢?”那个魔族绝艳天纵的惊世之才,如果他还在,他还在的话,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沐夕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听王后说,太子有要事,前往龙族。” “哈哈……王后,王后!”她蓦地大笑起来,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到流下泪来,呜咽一声,咬牙切齿,“这可真是王后啊!” 到了第二日,魔王依旧上朝,依旧坐于王座上与堂下大臣议事,目光炯炯,j神矍铄,毫无昨夜的死气。昨夜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紫苏于帘后悄悄打量着自己的父王,看见他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绿光,如机械一般重复着设定好的词语,心中便知道了八九分,她垂下眼睑,转头将几欲流出的热泪噙了回去,她想,她知道王兄为什么失踪了。她攥紧了拳头,眼神清冽,似乎要滴出血来,冷笑一声,呵,冰凝雪,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小公主仿佛在一夜间,由不谙世事的少女长大成人,一切的计划紧锣密鼓进行。 那日,秋叶落尽,寒风肃杀。公主依在魔王身畔,跳起来追逐着凋零的枯叶,一瞬间转到父亲身侧,撒娇嚷嚷道,自己已经好多年岁没有见过族中的兄长了,要父王举行家宴,见见诸位兄长。魔王低下头,女儿的脸颊,宠溺道一声好。若不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绿光,她似乎以为,那日看见的,只是一个梦,只是自己不小心做了一个噩梦。那尸体不曾坠落床下,那金冠也不曾滚落身侧,所有的一切,都像从前那样,父亲声声轻笑,享乐天伦。她愣了愣,转过头去,眼里噙满热泪,靠近魔王的怀里,感受父亲最后的体温。 那日,秋风萧瑟,清晨清雾敛尽,魔王携王后,会同王族众人,于同心殿举行家宴。席间舞女身影依依,浅笑频频,王族几位公子虽是嘴角含笑望得佳人,却是毫无心情欣赏,剑,横躺桌上,要杀的人,此刻正襟危坐于魔王身侧,一扫平日狐媚模样,只显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紫苏斜眼打量冰凝雪一眼,又垂下头,紫色长发倾泻下来,掩住杀意盎然的眼神,一时间,将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 琴师一曲终罢,紫苏抬眼,握紧了手中的金杯,舞女依旧浅笑频频,粉裙轻扬,如同落花飘摇逐水,柳絮三月翻飞。众人无心,眼光只盯着公主手中的金杯,只要金杯坠落,便一跃而上,格杀冰凝雪。此等佳人,若不是心如蛇蝎,在此处香消玉殒却是可惜了。 冰凝雪身着红衣,望一眼紫苏手中金杯,嘴角略微弯起,紫苏手中的杯子正欲落下,却听得王后站起身来,向着众人举杯,浅笑一声,“请。” 她眼中凝出碧色烟雾,于殿中四散开来,不经意间,落入众人的酒杯之中,她袖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向众人示意。众人尴尬,只得饮尽那杯落了碧色烟雾的酒,连连道,“请,请。” 此时,沐夕自g门入,在紫苏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朔绫将军侯于殿外,以备万全。”她嘴角略微扬起,举杯正欲一饮而尽,一朵红云倏地掠入眼帘,却是王后冰凝雪,她一只手抓住紫苏的胳膊,挡住她正欲送入口中的清酒,另一只手掩嘴轻笑道,“此杯酒,公主可是不必喝了。”紫苏的神情在一瞬间严肃起来,她一把甩过冰凝雪,腕间紫色铃铛响起,翻了金杯,冰凝雪身后,顿时涌起千万条紫色光芒,形成罗,中间飘起紫色雪花,将她笼罩在内。 冰凝雪抬头,凝望着那紫色的罗,唇间冷笑,“紫雪银铃?”她掩嘴笑道,“公主,你可修炼地不到家啊!”她转过身去,望着面前凝成的罗,略微回首,笑道,“可是和太子差远了。” 金杯翻倒之时,却没有发生如紫苏预料般的事情,众人一跃而上,诛杀妖后,他们的眼中绿色一闪而现,静静坐在桌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睛望着殿中翩翩起舞的女子,痴迷地轻笑着,不发一语。 “你们?!”紫苏大惊,抬手指着面前的王公贵族,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身体一痛,低下头去,却见一把利剑贯穿腹部,银剑自她身体穿出,剑尖犹自滴血。她的嘴角倏地涌起鲜血,回首眼里掠过绝望,沙哑一声,“是你,梦琉璃!”她抬起头来,哈哈大笑,狠狠骂道,“叛徒!王兄昔日待你不薄!”仿佛没有听到紫苏的话,梦琉璃横剑从她体内拔出,不发一语,上前立于冰凝雪身侧,剑尖自地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神情。 紫苏捂住淌血的x口,定住心神,终于撑不住,身体倾倒,血脉翻腾,一口血吐在地上。紫雪银铃织出的幻境蓦地化为碎片,她倒在地上,抬手轻擦嘴角涌起的鲜血,连声咳嗽。身边沐夕拔剑,刺向冰凝雪,只见她略微回头,手中一把碧色长鞭出,碰到沐夕的身体,便化为几条,将她的四肢团团缠绕,她惨叫一声,长剑脱手,手脚仿佛被尽数折断般,被长鞭固定在半空,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冰凝雪冷笑着,蹲下身来,纤手抬起她的下巴,紫苏扬手,却被她一把擒住,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听咯吱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紫苏的手蓦地断裂,垂了下来。 “哈哈……贱人!”她笑了一声,眼光直视,吐出一口口水,冰凝雪侧身躲过,眼里涌起怒气,掌间雪色光点凝聚,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紫苏袭来,却在她的面前凝滞,冰凝雪冷笑了一声,“不愧是魔族公主,视死如归啊!”她停下手来,缓和了力气,一掌将紫苏击倒,紫苏的头重重撞在魔g大理石地板上,她擦了擦嘴角涌起的鲜血,侧过头去,不再看她,冰凝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声音冷冷,“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死,”声音忽然变得狡黠起来,附在她的耳边说一句,“你可知道,即便是踏平魔族,也只为了你一人,”她掐住紫苏的脖子,将她提起,“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就一件。” “哈哈……”紫苏从嗓子里憋出几丝沙哑的冷笑,任凭喉间烈火焚烧般疼痛。“不可能……” “是么?”冰凝雪轻蔑地笑一声,松开手,将她扔于地上,砸乱了倾倒的杯盘,断了几g肋骨,吐出的血染红了紫衣。期间众人,除了被藤蔓层层缠住的沐夕发出一声惨叫之外,无人应答。有人漠然无语,有人旁立看戏,有人依旧用眼神调戏着殿中的舞女,眼眸中均闪过一抹绿色的光芒。那些舞女依旧粉裙轻扬,翩翩起舞,仿佛身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紫苏咳了几口血,挣扎着抬起头来,冷眼观望着面前麻木的众人,有些绝望,喉间发出一声冷笑,“我魔族平日待你们不薄!” “如果,过一会,你还这样想的话。”冰凝雪俯视着面前的女子,邪邪一笑,眼里显尽残忍,她头也不回,向身后命令道,“魔族王族,死来。”那样残忍的话语,在她的口中如此风轻云淡,甚至显出几分妩媚。 话音未落,那魔族本欲诛杀妖后的王族公子,眼中竟一瞬间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桌上的宝剑,全数横刀自刎,血从脖间的伤痕处溅出来,溅在魔g雕花的柱子上,溅在雪白的帷幔上,溅在冰凝雪红色的衣服上,湮灭无痕。“哈哈,”她轻笑一声,眼光直视紫苏。 “不——”紫苏如同被撕裂的小兽般,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呼喊,染血的手指将雪白的帷幔扯下,眼泪霹雳啪啦地掉下来,“我杀了你!”,她咬着牙站起身来,断手捂着流血的x口,另一手指尖紫色光芒凝聚,化为层层光柱,锋利如剑,全数c在冰凝雪四周的空地上,将她层层封锁。冰凝雪抬起头,看着眼前升起的光柱,嘴角邪邪一笑,轻蔑道,“百步光牢?呵呵,果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她略微回首,眼中一凛,“但是,咬了人,你就不是兔子么?”话音未落,身侧涌起雪白的光芒,一瞬间将那紫色光柱击散。她伸出手来指着破碎的紫色落,目光略带玩味,朱唇轻启,“我的猎物,你逃不了的。” 第十八章 当年寒梦 1(文) 欲望文 第十九章 当年寒梦 2(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十九章 当年寒梦 2(文) “你……你是什么人?”紫苏踉跄几步,x前淋漓鲜血滴落,她捂嘴咳血,挣扎问道。 “哦?现在才想起我是什么人么,魔族反应可真是迟钝啊!”冰凝雪唇边一抹鄙薄的笑容,略微回首,“死亡降临的时候,才问对手是何人,这难道是想死得清醒么?”纤手抚上嘴角,嗤笑一声,竟如孩童般调皮,“我偏不告诉你呢。”她回头,目光一凛,手中长鞭落下,罗中的沐夕滚于地上,浑身染血,向紫苏抬手,沙哑唤一声,“公主……”话音未落便失去知觉,重重地摔在梦琉璃的脚下,梦琉璃的眼睛动了一动,回身持剑立于冰凝雪身侧,一脸漠然。冰凝雪柳腰轻摆,走上前来,紫苏惊恐,踉跄着一步步向后退去,蓦地被她抓住衣领,她靠近她,绝美的脸上掠过嗜血的残忍,“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一件。”起手抓着紫苏的断腕,尖利的指甲轻轻一掐,痛地她几乎晕厥过去。 “哼。”喉间炙热如火,腕间疼痛,骨节欲碎,紫苏全然不当回事,挣扎转过头去,一脸不屑。 冰凝雪见状,冷笑一声,眼神轻蔑,放开紫苏,走到一具尸体旁,长鞭缠绕上尸体的脖颈,削下一只头颅来,拎于紫苏眼前,她认出那是堂兄,张了张嘴,来不及说些什么,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下来,禁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支撑不住倒于地上,几乎要晕厥过去,凄厉出声,声声咳血,却是掩不住的沙哑,“你……” “哼。”冰凝雪看都不看面前染血的人影,拿着那颗染血的头颅,轻念咒语,头颅竟化为自己的模样,她抬手扔给梦琉璃,声音那般不经意,“拿出去告诉朔绫将军,妖后已伏诛,公主不便见外人,请他进来收拾残局。” 梦琉璃听令,抓起头颅,毫不迟疑地向殿外走去。那一瞬间,紫苏的脸色如死灰,挣扎爬起,踉跄而行,却被梦琉璃一把推开,只留一个嘲讽的眼神。她倒于地上,喉间涌出翻滚的血沫,咳捂x咳咳,又吐出一口血来,冰凝雪妖媚一笑,掩不住唇间万千风情,向着地上的紫苏,目光轻蔑,道一句,“如今万事俱备,冰凝雪斗胆,可否说一句,请君入瓮?” 紫苏倏地躺倒,凄凉一声,闭了眼睛,溘然长笑,“今日,是我魔族输了。”双眼闭上,眼泪和着不断涌出的鲜血,顺着眼角淌落下来。她喃喃,“是我魔族输了,哈哈。”一声凄凉的长笑响彻这曾经繁华的魔g,良久化为一声呜咽。身边的冰凝雪犹自抚着绝美的脸孔,佯作惋惜,叹道,“可真是侮辱了我这张脸了,哎。” 朔绫见到了梦琉璃,丝毫没有疑心,便随着她走了进来。入殿之时,忽的听紫苏一声凄厉呼号,“朔绫快走!”那样紧急的示警声,心知事情有变,正欲奔走,转过身却对上梦琉璃,不及朔绫反应过来,她略微抬眼,一剑穿心。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魔族最负盛名的将军倒在地上,梦琉璃漠然拔剑,血从他的身体汩汩淌落出来,他倒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嘴角流下鲜血,气息越来越微弱,终于无声。梦琉璃取出一方纱巾,擦了擦剑上的血痕,起手一剑斩下他的头颅,进殿扔于紫苏面前,那双眼睛兀自圆睁着,露出不甘的神色。“将军之死,本该沙场裹尸……”她呜咽着,将那头颅捡起,抱于怀中,转过头去,目不忍视,咬得嘴唇都流出血来,带血的手指抚了那尚未瞑目的双眼,扯下一抹紫衣,蒙上那头颅,长笑一声,闭眼单手结印,向自己x口袭去。 冰凝雪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那想要自尽的手,狡黠道,“想死?”另一只手翻转,掌中一道白光凝聚,氤氲着,逐渐清晰,最终化为一水晶球的模样,她将紫苏的身体拉起,凑近水晶球,“你且看看,他是谁。” “王兄!”紫苏望见水晶球里的人影,惊呼一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挣扎着劈手去夺那水晶球,冰凝雪略微转身,闪过,紫苏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伤口撕裂,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全身抽搐。她回首咬牙切齿,“王兄被你擒住,”她忽的闭上眼睛,心里掠过绝望,大喊一声,“天亡魔族,天亡魔族啊!” 面前的红衣女子轻笑,一步步迈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咳血的人儿,手中的水晶球氤氲起蔼蔼雾气,清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回响在紫苏耳畔,“千年冰牢,世间只有二人可解,其一是我,”她顿了顿,仿佛看见紫苏眼中惊喜的神色,转过头来轻蔑地看着她,“你且不要高兴太早,”绝美的容颜狡黠一笑,“其二,便是我为之效命的神灵。” 轻灵的话语如晴天霹雳,震地紫苏周身一颤,她挣扎着爬起身来,冰凝雪眼中s出几丝银光,击地她的身体又一次颓然倾倒,冰凝雪走上前来,声如鬼魅,在她耳边徐徐诱惑道,“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只是一件事。”她蹲下来,“一件无损于魔族的事。” “哈哈。”紫苏冷笑,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呵,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冰凝雪有点愠怒,她站起身来,一掌击在紫苏身上,将她击出几米远,坠落之时,身体砸在魔g雕花的柱子上,将那柱子拦腰撞断,她痛呼一声,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冰凝雪掩嘴轻笑,佯作惊诧状,一步步走上前来,抬手轻指,“哦,我忘记了,我是不能杀你的。”她眼中的目光竟掠过一丝无辜,转而咯咯笑了起来,手中的千年冰牢若隐若现,凑于紫苏眼前,狡黠道,“你要死,可以,莫不是,你也不管太子死活了?”手中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将那寒冰渐渐融化。 “你!”紫苏此时躺在地上,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紧握双拳,却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样?”冰凝雪望着她,笑得妖媚,笑得残忍。正在这僵持之中,却见方才昏迷过去的沐夕忽的跃起,手中的剑一把横上冰凝雪的脖颈,不顾周身涌出的鲜血,向着紫苏声声嘶吼,“公主快走!公主快走!” “哦?”冰凝雪一惊,嘴角随即掠过一抹笑意,“无知小儿。”眼神忽的变得凌厉,身侧银色光芒乍现之时,手中长鞭化为利剑,一剑贯穿沐夕x口,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冰凝雪此时抬眼望去,却见方才紫苏滚落的地方氤氲起紫色的烟雾,蓦然散尽,除了方才流下的殷殷鲜血,空无一物。 “哦?”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鄙薄,嗤笑一声,“原来魔族所谓的仁义,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身影一顿,身体轻转,霎时间化为碧色烟雾向着殿外散去,烟雾所过之处,魔族众人尽皆身中惑心蛊,眼中碧色乍现,冰凝雪凝聚身形,迈步立于殿外,魔族众人见了,齐齐跪倒,“王后娘娘千岁!” “哈哈哈哈……”狂笑一声,冰凝雪回身扬起血色纱衣,目光肃杀,向着周围冷冷道,“日落之前,公主若是不归,便莫要怪我杀尽魔g所有人。” 紫苏至今还记得,那日黄昏,残阳如血,秋叶落尽,偶尔几只孤鸿掠过,徒留一声沙哑凉音。她仰头看天空的颜色,都觉得蒙上了一层血雾,空气湿润地仿佛要滴出泪来。她紫衣染血,迎风而立,天地肃静,听得见脚踩枯叶发出沙沙声,她闭眼苦笑一声,穿过那些拥有碧色眸子的魔族士兵,他们回过头来,茫然喊一声,“公主金安。”她的眼泪倏地流下来,滴在铺出的红毯之上,又被自己的脚步踩散,向前的脚步越来越无力,到了最后,竟有些摇摇晃晃,她闭眼,终于跪倒在红毯尽头的红衣女子面前,呜咽一声,“王后千岁。” 纤细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妖冶道一声,“小美人儿,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红衣女子掩嘴轻笑,“如此配合,”她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佯作沉吟,“该奖励你什么好呢?”仿佛恍然大悟一样,轻笑一声,“想到了!”,略微扬手,一个血色的人影滚了出来,在红毯上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痕迹,沐夕挣扎着,浑身染血,抬手想说些什么,嘴里翻滚的血沫灌入咽喉,呛得她声声咳嗽。紫苏一把抱过她,再也掩饰不住,一声恸哭,歇斯底里。冰凝雪轻轻扬手,两边的士兵尽数退至她的身侧,护着她走回鸾凤g。苍茫天地,只留下怀抱血人凄厉恸哭的女子,和一个最终妥协的承诺,一个惊世的谎言。 墨玉阁里,女子抚琴的手越来越急,如同暴雨摧残红,风雪压寒梅。她的气息逐渐紊乱起来,气劲凝于琴弦,只听得声声悲戚,句句哀鸣。沐夕忍不住,上前一把按住女子的双手,转头道一句,“公主,若是再弹下去,你可要受伤了。” 紫苏停手,喘了口气,抬头向沐夕微笑。指为弦伤,血落名器。 “今日的琴音,可是声声悲戚。”沐夕垂下头,轻轻叹道。 “那是国殇。”紫苏夫人抬头,噙满热泪。她抬手按住琴弦,微微转头向后望了一眼,仿佛放下了心,长叹一声,“他走了。” 沐夕心头一惊,忙朝着紫苏目光的方向望去,只看见紫色帷幔之后,残留着些许白雾。她蓦地冲上前去,将那残存的白雾收于袖中,“有人!”心中微凉,担忧地望了一眼紫苏。只见她摆了摆手,缓缓道,“无妨。” “不知公主所指……”沐夕疑惑沉吟,目光一冷,潜入墨玉阁不被发现,身手须是上上之辈,她顿时有些警觉,却听紫苏坚定的声音响起,“水若依。” “两百年前水族的罪人!”沐夕大惊,出了一身冷汗,“残杀了白莲王后和王子,罪大恶极!” 紫苏拎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酒,在手中轻轻把玩着,略微沉吟,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只怕,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她抬起头,看着沐夕,“水若依素来享有贤人之称,我不认为他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此等天理不容的事情。”嘴唇沾上一滴苦酒,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思索一番,缓缓说出,“叛逃月华,白莲之妹舒慕青追出,如何放弃此等大仇,做了东莱王后?水若依化身平道长潜入东莱王g?青弗手上伤痕,乃是舒慕青的天蚕绝丝所伤,舒慕青断然不会将自己终生绝学托付给了一个杀姊之人,慕青王后的女儿,圣女一脉,乃是世间仅存的白璧莲心!”她低头轻呷一口酒,“水若依在追查着什么,告知其我魔族大难,或许对他有助,”她低下头去,声音慢慢凄凉起来,“或许,对我魔族,亦有帮助,又或许,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人。” 第十九章 当年寒梦 2(文) 欲望文 第二十章 经年几过(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章 经年几过(文) 东莱圣元二十一年六月十七日夜。 繁星如锦,皓月当空,夜色清凉如水,捧一把清风似人醉。 东莱王子江安闲来无事,独坐清心殿望着一轮圆月。 今夜,难得身边的侍女侍卫们都睡了,无人打扰,却也清净。他煮了一壶茶,一个人静静坐在石桌前,苦苦思量,前两日为了瑶华公主的丫鬟紫涵之死,闹了些小小的风波。前些日子,那丫头在瑶华公主面前挪揄自己的神态还依稀可见,这不到几日,竟是香消玉陨了,他不由得感慨一声人的生命是何等脆弱和短暂,且月下泼一杯清酒,挽一缕芳魂。 最近的江安,似乎命中遇上克星了,不知何故,那东莱王竟对自己起了疑心,想来也是大王耳边有些小人嚼了舌g子,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少见,秦岚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最近东莱王突然亲近侄子秦凌烟,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江安将自己近日的行为一一细想,试图寻找自己让大王心疑的举动,却一无所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这样的八个字。“哼。”他冷笑一声,细细吹开杯边的茶叶,呷了一小口。 今日,是六月十七了。他闭上眼睛,眉头略微皱起,叹道,快要六月二十了。 心中忽的好像被刺了一刀,滴出血来。那鲜红的身影,命中注定的魔星。七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追查当年覆灭了整个江氏一族的红衣女子,却是一无所获。莫说仇人的身份,甚至是仇人的样子,他都无从得知,所有的一切,仿佛在那时候画上了句号,永远终结,只是他心中的那抹血红,终究无法淡去。 江安手中一紧,将那小巧的茶杯忽的捏碎,碎片扎在他的手上,流出血来。 信念,理想,骄傲,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东西。 ,有人穷尽一生为其奔劳。财富如此蛊惑,有人殚j竭虑泯灭纯良。 江安王子,世人皆谓他为江安王子,东莱王一直提防的江安王子,却不知,他从来就只是一个从尘夜谷逃生出来的孩子,江山在他的眼中,只是黄粱一梦。 此刻,他的头有几分痛,便伸出手指轻轻按压太阳x,恍惚间,眼前跳出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一如从前那样,搂住他的脖子,调皮轻笑道,“穆宇哥哥。” 茶杯中似乎也出现了那女子的容颜,提醒他那试图忘却的往事。 七年前。蓉城红叶林。 那是一个枫叶如火的季节,江安历经劫数,自尘夜谷逃生出来,一路南下,来到蓉城红叶林。 秋雨绵绵,格外清冷,愁煞人心。 江安于厚厚的红叶中行走,扑簌簌的声音空洞地回响着,族人流下来的血,那样浓烈的颜色,将他蓦地淹没。 他顾不得看眼前的路,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冷不防撞上面前的来人,那人被他撞到,倒在地上发出“啊-----”的一声呼喊。 他皱眉,却见一个明媚的紫衣女子倒在地上,揉捏着自己的小腿,目光里有些嗔怪,那双如水晶般清澈的眸子,明亮地要滴出水来,那女子的目光与他交会,蓦地下移,看见他腰间的剑,眼睛里掠过丝丝惊恐,娇小的身子向后缩了缩,拿起掉落地上的包裹,竟趁他不注意胆怯的逃之夭夭。 江安倏地沉溺于那双眼睛,愣了一下,见她忽的逃走,有点愕然,虽是自觉自己长相清秀,但吓走了别人,却是事实。难道我长相如此之凶恶?他摇头无语。 不过几日,他便在林中寻得一处破庙,题名:缘生寺。 缘生?那时的他想,真是个好名字。谅自己也毫无去处,便于林中猎得几头野兽,于商肆交换了些银两,购得些许物资,在此安顿下来。 又几日,他找了一处溪水,颇为清净,便日日黄昏在此练剑。 那日,江安一如既往练剑,却听一女子凄厉的哭喊,慌忙过去,见一头野狼在追逐一姑娘。江安抬手,一剑发出,不偏不倚正钉住野狼的喉咙。那姑娘跌坐在地上,双手拼命地挥舞着,似乎被吓得不轻。他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她挥舞着胳膊,哇哇大叫。江安抓住她的胳膊,好不容易才使得她平复下来。那女子见是江安,又是一阵惊恐,抱着包袱瑟缩着向后移去。盯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江安忽的记起,这便是那日与自己擦身而过却来不及打招呼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自己如此问道,这一声,自己也觉得甚是奇怪,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样稚气的女孩提起莫大的兴趣。 “墨……若薇。”只听她颤抖着,报出自己的名字。 “墨?…真是奇怪的姓氏。”他走过去,从野狼的身上拔出追风剑,略微回首,“我叫江安,江穆宇。” 那女子的眼睛直盯着他那染血的追风剑,惊恐喊着“血…血……”也不知是听清了他的话没有。 江安皱眉,走到她的身侧,从她怀中出一方手帕,将追风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扔于河中,方指着自己说道,“穆宇。” 墨若薇这才喘了口气,回过神来,露出孩子稚气的笑容,撇嘴,“你不是坏人呢!” 坏人?江安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概念,看到她如此说,只得附和道,“不是。” 一个抬手,追风回鞘。江安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女子凄厉地叫了一声,他回头,见她欲起身,却是跌坐在地上,他料想她是跑得太急不小心崴了脚,便蹲下来捉住她的脚,一把撕开脚上的缠足,那女子忽然又扑腾起来,惊叫道,“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他不答话,撕开缠足,看见脚踝处青了一小块,心念道只是崴了脚,无大碍。 墨若薇手脚挥舞,还在扑腾着,“你干什么,干什么!” 冷不防,小小的巴掌落在他的头上,噼里啪啦如雨点般,江安转头躲开,心里有点郁闷,放开她的脚,白了她一眼,“还能干什么,你不过是个小孩。” 她指着自己的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脚疼,怎么办?”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她低下头,小声道,“真的很疼呢。” “我知道。” 江安抬头见太阳已经渐渐落山,看眼前的女孩应该比自己还小几岁,若是留她在这深山中,只怕明日便会成了野兽的食物。 “去我住的地方,”他淡淡说道,“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被野兽吃掉的话。” 墨若薇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野狼,打了一个寒颤,急忙爬起来,扯着他的袖子,嚷道,“穆宇哥哥,我跟你去。” 被她这么一叫,江安一愣,心里一笑,没想到她转变地如此之快。他出剑砍了g树枝,刷刷刷地削成一g拐杖,递到她的手里,撇撇嘴,“自己拄着,别指望我背你。” 那女子抓过拐杖,擦了擦眼睛,朝他嘿嘿一笑。 夕阳斜下,将这少年少女的影子,拉的很长。 七年之后,独自赏月的江安忆起那段日子,心里仍是泛起丝丝暖意,良久便转为心痛。他略微斜手,杯中之水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将那少女的容颜淹没。 心中涌起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心痛,是愧疚,还是其他。他仰头,孤月一轮独挂夜空,凄凄冷光映离人。 他闭上眼睛,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寂寞么? 仿佛另外一个自己,苦笑道,寂寞? 血海深仇刻骨铭心,至今却连仇人都无从得知,年少时那双清澈的眸子,早已跌落尘埃,死寂无声。 腥风血雨平静后,徒留一人满身伤痕,对月独酌。 他嘴角苦笑,如今的日子太平静了,平静地足以消磨人的意志。就这样,一日接着一日,甚至连那心头滴血的仇恨都淡化下来。 他的拳头慢慢握紧,他……憎恨这样的自己,憎恨至今无法手刃仇人的自己。 月已然圆,人心自古难全。 六月二十,过几天,又是一年的六月二十了。 人生如梦,转眼间又是一年春风绿过柳叶。 东莱圣元二十八年六月二十日。 江安一如之前的七年,向东莱王匆匆告别之后,只身一人出城,一路南下,来到昔日的青川竹海。 转眼,已过经年。 青川竹海还是往日的青川竹海,翠竹成荫,其间烟雾缭绕,和七年前他离开的那日并无什么分别。这脚下的土壤,纵然是曾染尽鲜血,也终究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湮灭,风雨冲刷,一切崭新依旧,仿佛那些流下来的,都不曾流下,那些跌落了的,都不曾碎裂。 他纵马绝尘而来,于竹海之中,静静站立。 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在他心中,却化作一缕悲凉。 翠竹有心惜离人,应求清风敛英魂。 他闭上眼睛,听风穿过竹林,耳边竟回响起那夜凄厉的呼号。 身后似乎有些许响动,他略微回首,快马加鞭的一瞬间,身后潜藏于竹间的一人忽的跌落,喉间c着一枚飞镖,来不及呼喊便忽的扑倒。 江安察觉身后有人,出了飞镖之后,快马加鞭一路奔驰至一处断崖边。 他下马,立于崖边,那断崖之下烟雾缭绕,探头一望,只觉双目晕眩,不知其底。 江安四下观望,见无人跟踪,竟腾空跃起,于崖上纵身而跳,扑向烟雾中。 世间大约只有一人知晓,那断崖之下,烟雾缭绕之中,隐藏着的是深深的湖水。而这,也是进入尘夜谷的唯一通道。 江安投身入湖水,只觉身上冰凉,不一会儿便从水中钻出,上岸之后,便是曾经的江氏一族的居所------尘夜谷。 他忆起曾经的尘夜谷,世外桃源,阡陌交通,炊烟袅袅,老幼相携。 那时候所有的人只为着一个救世的传说而活——江氏一族乃创世之神的后裔,代代相传,只为了结七千年前种下的孽缘。 古老的文化,古老的剑术,代代传承。 救世?好一个动听的名词,那样虚无的传说,竟真的有人信。 这帮传说中的救世之人,到头来,却是谁救了他们? 如今的尘夜谷,却俨然一座坟场。若不是江安曾年年归来,为族人殓骨立碑,此时这里恐怕是遍地骷髅的地狱了。 江安浑身尽湿,于那墓碑处拜了三拜,一路向前,找到那块墓碑,其上刻着,先父江云之墓。 他蓦地跪下,伸出手来抚着碑上的一笔一划,“安儿,快逃啊,不逃出去的话……不逃出去的话……” 昔日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的心渐渐揪紧,他还记得那日浩劫后归来的惨状,遍地的尸骸,血染红了整个湖水。 整个江氏一族,竟然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只有他一人。他花费了足足一月的时间,才将这些尸骸掩埋。 这便是传说中神之后裔最后的结局。 “可笑。”他冷冷嘲讽着,想要流泪,眼里却滴不下什么东西来。 入万安g以来,他拼尽全力,动用一系列的关系去寻找那个覆灭了全族的凶手,直至今日,竟一无所获。 “可恶!”他双拳擂着大地,握一把脚下的泥土,已然变成黑色。他惨然一笑,这土壤不知被多少鲜血所浸染,为何至今仍长不出树苗? 每每回到此地一次,他心中的恨意就增长一分。最初的几年,他恨,恨那个覆灭了全族的杀人凶手,而至今,他恨,恨那个无力报仇的自己。 他拔出追风,立于族人的坟前,再次立下誓约,此生有志,手刃仇人。 第二十章 经年几过(文) 欲望文 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文) 万安g东莱王的居所永福g内。 东莱王斜倚王座,身后女官琴香如往常一般轻轻揉捏着秦岚的肩膀,边捏便柔声问大王力道如何,秦岚长叹一声,也不答话,径自抬起手来,轻按自己太阳x,神态略显疲惫。 这几日总感身体无力,堆积如山的公文,着实令他头疼,抬眼一观,不是南方洪水,便是北方天灾,大小国事,全凭他一人裁决,此间虽是强打j神,吃了不少药物,有时候仍然感觉力不从心,头晕眼花,不由地长叹一句,休言不服老,未语鬓先霜!特别是这几日,琐碎之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日瑶华公主求签之事经青弗密报,已是令他大为心惊,此间嫡系宣武将军又急急觐见,足见边疆之事十万火急,前日里捉了个g女,责骂一番,x子刚烈,竟不觉自杀了,惹得瑶华公主一病不起。虽说这家事和国事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可这秦书瑶,却是秦岚唯一的骨血,心头之r啊! 蛰龙出世……呵,这样的卦语,经修行三百年的平道长之口说出,便是金石之言。不由得让秦岚胆战心惊,江安行事一向小心,若不是此事,他真的未曾怀疑过江安的忠心。可这次,却真令他头疼。 令他吃惊的事情,是江安虽是四处征战,功高一代,却早已交出兵权,并未在g中培植任何羽翼,更不曾结党营私,一直以来都是本本分分做着自己该做之事,不曾越雷池半步,不知这蛰龙出世之说,从何而来,单凭这一句卦语便断得有人异心,实在是轻率了点,秦岚摇摇头,这事情,尚且有待查证。 边疆之事,派遣王子出征,正是除去江安的大好时机,只是……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死了个g女,瑶华公主便一病不起,江安若是出事,后果不堪设想。知女莫若父,那丫头一心扑在江安王兄身上,秦岚怎会看不出来?这可真是让他头疼了。 他揉揉太阳x,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傻丫头。” 琴香轻声,“大王何故忧心?” 秦岚长叹,“忧心之事,多如牛毛啊!” 琴香张嘴,还想问问什么,心知自己无资格过问国事,又不忍看大王如此忧心,便小声建议,“大王可传万州城主一叙,想必能解大王之困扰。” “哼。”秦岚冷哼一声,想到秦凌烟,不禁摇头,“他,来了本王可是更忧心。” 琴香听言,只得噤声。若是平日里,还可请江安王子一叙,可是最近,即便是琴香,也早已看出大王对江安王子极端戒备,她绝对是不敢再提的。琴香看了一眼王座中安详的东莱王,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他虽贵为君王,此时却略显孤寂,慕青王后薨逝后,竟无一人能为他分忧。 秦岚略微睁眼,抬头见一黑影伏于梁间,心知所以,便回头命令道,“琴香,你先下去吧。”琴香领命,恭敬行了一礼,离去。 那梁间的黑影见状,忙于梁间一跃而下,跪于秦岚面前,“大王万岁。” 东莱王有些烦闷,大手一挥,“繁复礼节,要它何用!”那黑影起身上前,附于秦岚耳边,如是云云。 只见秦岚的目光蓦地转冷,唇边划过一丝冷笑,“果真如此。”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他重新闭上眼睛,回归一副悠闲的神态,靠于王座上。 黑影跃上梁间,顿时消失无影。秦岚虽是神态悠闲,扶于摇椅的手却逐渐握紧,眼目虽闭,眉头却锁了起来,悠闲的面容之下,脑中翻江倒海,方才密报,派出跟踪江安的影卫追至尘夜谷之时,被他出镖格杀。秦岚心头一紧,看来那青弗密报尘夜谷藏兵之事,断然不是空x来风。 闭目养神的王者嘴边忽的掠过一丝冷笑,长叹一声,“安儿,七年了,本王却是错看你了。” 他苦笑,秦氏先祖金戈铁马,征战一生,深恩负尽,方得如此基业,与月璎,栖柠鼎立三足,期间洒下的骨血,更是闻之扼腕,见之落泪。江山无限,浮华一世,自古英雄,几人折腰几人归,而今守业却比创业难。“安儿。”秦岚口中喃喃念一声,“父王不怪你,你自是年少英雄,但莫忘了,人心自私,终究自私耳!” 秦岚于永福g小憩之时,时空流转至月华大陆栖柠国王g。 翠竹清流银光漪,罗帏绣幕围香风,佳人玉阁轻曼舞,丝竹喑哑倩音凝。 那栖柠国,不似东莱温文尔雅,富庶一方,而是崇尚武力,以武为尊。其国君,名叶淮,生得剑眉浓目,虎臂熊腰,自小神力,能开强弓,倒拽九牛。收有佳人无数,却迟迟不立正g,更不似东莱王膝下凉薄,他日日妻妾环绕,生得儿子二十七人,却多年未曾育有一女,直至年过三十,新入g的同族王妃方产下一女,深得大王欢心,亲自赐名叶水芙,孕有出水芙蓉之意,g中众人皆称芙蓉公主。那同族王妃因诞下一女,荣宠加身,三千宠爱,几欲立为正g。那芙蓉公主面容姣好,机灵聪慧,恍如神仙中人,出自凡尘而不染,举手投足俨然灵秀之风,却不幸长到七岁之时,有高人云游而至,栖柠王邀其观公主命格,高人见罢,哈哈大笑一声,叹一句,“有命无运,活不过十一。”此言一出,栖柠王大惊失色,铁了心,命令众g女侍卫携着公主前往东莱国蓉城安屏山闭关修行,传说那里世外仙山,风景秀丽,是众多仙人流连之地,安定祥和,清净无扰。栖柠王狠心送公主离开,之后便是十余年未曾一见。 此时栖柠王卧于美人身上,闭目养神之间,听得身侧有人来报,言说青弗大人经召入殿,现于殿外等候,他忽的坐起,挥手让身侧佳人退去,整了衣冠步至殿上,目光流转,望一眼殿下拜倒的男子,示意起身,徐徐道一句,“可办妥了?” 青弗垂首,“回大王,一切依计而行。” 栖柠王扬起后衫,坐于王座,嗤笑一声,“秦岚可是固执了,立誓不娶?”他转头,“本王育有二十七子,任它如何流转,也不会白白与了外人。” “大王血脉绵延不绝,江山千秋万代。”青弗起身,拱手恭维。 “哈哈,”栖柠王轻笑一声,转头望于殿外,目光炯炯,也不看青弗一眼,只是风轻云淡一句,“如何,到了东莱十五年,事情没办成几样,东莱人的圆滑狡诈倒是学了不少。”转头,凌厉的目光倏地盯上青弗,一时间使得他有如芒刺在背。 青弗吃了一惊,头上冷汗频下,心知栖柠王所指平道长之事,忙跪倒,惭愧一句,“青弗学艺不j……” “学艺不j?”栖柠王冷笑一声,随手抚上王座,目光凌厉,“紫苏所传空明眼,瞳术绝学之下,即便是神人,也难全身而退,”他站起身来,“你可是心存情义,故不力战?” 青弗心知紫苏密报已到,闭了闭眼睛,怆然一笑,垂首,只得承认,“青弗难忘过往十年师徒情谊,请大王责罚。” “算了。”栖柠王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长叹一声,“潜伏东莱,离间江安和东莱王关系,为我栖柠除去心腹大患,功高社稷,且自去领赏吧。”他转过身,伫立的g人为他扶起罗帷,步履从容,便向内g而去,临走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沉吟一番,向身侧g人问道,“水芙可是十八了?还在东莱安屏山?” 身侧g人答道,“芙蓉公主终日守在安屏山,不见外人。” “哦。”栖柠王略微抬头,向着殿中的青弗道,“这段时日,你且护着芙蓉公主前往横琴江观战,若还有闪失,便不要再回来了。” 青弗听闻,忙垂眼答道,“诺。”,栖柠王迈步前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那丫头独守安屏,终日琴棋书画的,却也悠闲,栖柠以武为尊,我栖柠国唯一的公主,怎么说也得上战场上见识见识。” 青弗此时还想说些什么,见大王已经迈步内g,心里知道他的脾气,便也悻悻离去。只是那日,紫苏夫人突然自罗帷而出,眼里的神色,着实吓了他一跳。那紫苏夫人紫眸紫发,一眼望去,不像是月华人,其身份如何,立场如何,为何大王如此信服,此时在青弗的心里,打上了重重问号。也罢也罢,既是王令,便遵从而去吧!他起身迈步走出王g,脚步沉重,摇摇头,苦笑一番,圣意难测,果真是圣意难测。 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文) 欲望文 第二十二章 遣君出征(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二章 遣君出征(文) 几日之后,东莱国王子江安自尘夜谷归来。 这次前去,有些神伤,用的时日,比以往更加长了一些,直到二十五日,他才归来。时光流转,当仇恨、梦想逐渐淹没在纷扰的浊世之中,谁能遗世独立,淤泥不染,独揽清香?当年少时立下的誓言逐渐随着时间的流水匆匆奔逝,谁能众人皆醉,唯我独醒?那些血和火流下来,蒙蔽了双眼,又被时间的雨水冲刷,渐渐散去,逐渐麻木,而痛苦,却是保持这种清醒的最好方法。通常来说,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心系报仇一念,不免湮灭纯良,化身修罗。而江安为人,颇为温婉,最懂修身养x,明哲保身,却也不曾剑走偏锋。 归来时,瑶华公主身体已是好了大半,每日水食也进了不少。东莱王见了,心里自然欢喜。 而此时边疆之局势,越来越凶险,栖柠这次,步步紧逼,三万大军驻扎于横琴江边,不断遣使节前来议定划界之事,欲将十渡山纳入版图。栖柠虽然以武力著称,国力强盛,但东莱富庶,亦重强兵,综合实力,可与之比肩。此种形势之下,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栖柠出兵,却也谈不上为上策。那栖柠王也不是泛泛之辈,多年前与江安率军鏖战之时,一战便知遭逢敌手,此人不除,终成栖柠一统天下之心腹大患。故暗中使人挑唆,离间东莱王与王子的关系,借东莱王之手,除之。今日看来,所有的一切尽如栖柠王预想的那样,朝着其期待的方向逐渐发展。 那日宣武将军传来边境急报之后,秦岚再也不敢耽搁,念着秦凌烟近日有伤在身,便独自唤了江安前来永福g议事。江安听召,心里明朗是为边疆之事而来,却也不敢推脱,仓促而至。 秦岚一反往日悠闲,背着双手,立于窗前,平时伴于身侧的琴香此时也被屏退,江安步入王g之时,东莱王没有回头,他请安许久之后,方长叹一声,让他起身。 “可知边疆局势危急?”秦岚转过身来,眉头紧锁,开门见山。 江安起身垂首,恭敬答道,“儿臣知道。”未来之时,心里便知其中缘由,自己出征之事,已成板上定局,与其等大王说出口,还不如主动请缨,于是拱手补上一句,“儿臣愿前往退敌。” “王儿如此忠心,真是难得啊!”东莱王的声音,风轻云淡,却将难得二字咬得很重。传到江安耳朵里,却是多了一丝特别的韵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安一眼,笑问,“大军一万,够否?” 一万!栖柠出兵乃是三万!兵力不足敌方三分之一!江安蓦地抬起头来,大惊失色。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出什么来,闭了闭眼睛,最终将那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关了回去。 他露出如此神情,早在秦岚的预料之内,他俯视着江安,居高临下,“不够?”声音风清云淡,略微挥手,“想必安儿也知道,最近东莱兵力有限,若是不够,尘夜谷的兵力,王儿可不必吝啬。” 略带玩味的声音传入江安的耳中,一语出后,江安心中早已明朗,只可惜人心自私,纵然他明知是反间之计,此时解释,也只怕东莱王听不进去,便是哈哈大笑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父王设计儿臣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已身在他人计谋之中?”他凝视着秦岚的眸子,缓缓道来,“江安并非惜命之人,此命为父王所救,父王何时想要,拿去便是,只是儿臣当时短短十三年,却是身负血仇,欠人深恩,”他跪下来拜了两拜,声音凄然,“请恕儿臣此次逆了父王的意,国之大事,寸土不让,即便是希望渺茫,儿臣也将全力以赴,为东莱带回胜利。” 东莱王听罢此言,略微愣住,目光流转,随即转过身去,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长叹一声,挥挥手,示意他下去,“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五日后出征。” 次日,东莱王自朝堂之上宣布此事,众皆哗然,明眼的大臣表面不做言语,却在心里冷笑一声,一万兵力,面对民风彪悍的栖柠人,岂不是白白送死?相对无语,只得感叹王家守业,斗争残酷云云。 瑶华公主听闻此事,心急如焚,忙在病中差人请王兄前来,江安见了她,也只是悉心叮嘱安然养病,丝毫不提出兵栖柠之事,她问起兵力问题,便推说父王自有妙计,大可放心之类,临走之时书瑶特意叮嘱一事,那日所赠净海百里香,希望王兄日日带在身侧,可护得平安。江安笑笑,答应。 出了瑶华公主府,迎面便撞上匆匆而来的秦凌烟,他大步流星,神色匆忙,想来是急着看望书瑶,此时看见江安,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搂过,拍了两拍,“你小子,刚回来,竟抢先我一步!” 江安冲他摆摆手,指着瑶华公主府,示意他不要进去,“阿瑶心思细,那是心病,紫涵出事,一时间想不开,”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秦凌烟,关心道,“伤好了?” 秦凌烟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身板,“你看,这多结实!被大王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皮糙r厚!”,他一把推开江安,便要闯进公主府,江安一把拦住他,摇头道,“别。”秦凌烟被他拉住,一时愣住,愤愤然,指着他,“穆宇你这可就不甚公平了啊,你进了偏不让我进。”江安抬手拨下他的手,狡黠笑笑,“我身上不带伤,不会让她担心。” “你!”秦凌烟还想争辩什么,转念一想,阿瑶心思细腻,往往将一个细小的事情想得无比严重,自己这次的小伤,在她的眼里,几乎快成生命垂危了,若是被她看见自己如今下床四处走动,不知又要气出什么问题来。想到这里,便愤然打住。 打消了去公主府的念头,便与江安同行,随口问道栖柠出兵之事,江安如实告知,听罢此话,他的身形蓦地顿住,目光凝重,一时惊诧,脱口而出,“那g本就是送死!” 江安听闻,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抬手轻指秦凌烟,狡黠说道,“阿凌可是不厚道了,”他佯装愤怒,“阿凌你未免太小看人!” 秦凌烟见他如此,亦收起了凝重的神情,哈哈大笑,在他肩头拍了一把,“无事,别担心,到时候,兄长我可是会前去救你的。” 江安一笑,叉起双手,抱于x前,扬眉道,“哦?那我可真是期待被你救的那一天。” 言毕,二人抚掌而笑。忽然,秦凌烟目光有些凝重,随即转为狡黠,靠近江安耳边,浅道一句,“江安可知锦凉花影月来花魁名唤紫苏者,明日将至万州花影月来献舞一曲?” 江安惊诧,“此等风月之事,你于王g之中竟能听得?”秦凌烟哈哈一笑,抬眼望天,不作任何言语。 “也罢,”他摆了摆手,嗔笑一声,近日以来,虽是表面风平浪静,奈何朝中,天下局势,早已风起云涌。他舟行中流,突遇倾盆暴雨,转流急瀑,即便是有心,却也无力回天。突如其来的变故,东莱王的猜忌,栖柠频频相逼,所有的矛头,均直指江安。山雨欲来风满楼,人生突逢低谷,虽是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着实头疼,此时便浅笑一句,“也罢,良辰美景,锦屏佳人,今朝有酒,我且一夕长醉。” 第二十二章 遣君出征(文) 欲望文 第二十三章 月来花影(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三章 月来花影(文) 夏日骄阳不遂人意,任尔禾稻枯焦,依然倾火天地。树上的野蝉仿佛难耐酷暑,高歌树梢,声声嘶哑,旱地干的裂开了伤口,即便是血泉也不曾涌出。如火骄阳之下,谁愿悲泣成血沃旱土,蕊g阆苑之间,却是公子王孙扇轻摇。 东莱锦凉,华灯璀璨,车水马龙,几世累积的繁华,到了今日,却是目不暇接的灯红酒绿,一掷千金的纸醉金迷。城中花影月来的生意仿佛从未受到炎炎酷暑的影响,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景象。 映月水阁外,接天莲叶青碧,荷花别样嫣红,蜻蜓早立,忽的尾尖于小池轻点,眨眼掠过水面,留几圈波纹层层散开。紫苏立于窗前,手持横笛,奏一曲,昔年熟悉的,生生醉。蝶舞连翩停于身侧,连水中游鱼都驻足不前,她双目微闭,手指略微有点颤抖,不觉笛声之中,竟高昂起一丝颤音,惊地翩蝶四散。纤手蓦的将横笛拍下,唇边掠过一丝苦涩,苦笑一声,"哈哈。" 那日的蓉城红叶林,她于林间踏叶而来,吹一曲生生醉,吹出一个惊世谎言,而后整整七年,竟再无法完整吹出那熟悉的曲子。 这便是谎言,一个人说了一个谎言之后,便要寻求更多的支撑,编织更多的谎言来维持,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终至无可挽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抬眼望向窗外,窗外一派夏日美景,亭台楼阁,映日荷花,水声潺潺。略微闭眼,闪过的是冰凝雪略带残忍的碧色眸子,她掩嘴轻笑,声音狡黠,附于她耳畔,道一声,"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就一件。"那日冰凝雪手持长鞭立于g门,冷冷道一声,"若公主日落不归,莫要怪我杀尽魔族所有人。" 失神之时,却听沐夕轻扣房门,进来行礼,恭敬唤一声,"公主。"她放下幻音笛,回头一声,"何事?" 沐夕抬手,嘴唇微动,想说出些什么,却蓦的停住,低头轻声道,"无事。" 紫苏浅笑,看了她一眼,"沐夕有事,不妨直说。" 沐夕目光流转,欲言又止,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将那句话问了出来,"此行,真的要去万州城?"她的眼神有点怆然,凄凉道,"公主真的要去见他?" 听罢此话,紫苏略微愣住,走向房中,抬手拿起桌边的小壶,自倒一杯,杯中漾起粼粼水纹,幻化成那人的样子,她抬手将茶杯一摇,那面容淡然隐去,良久只听她笑一声,"不见最后一面,又怎称诀别?" 当一切的深情凝聚成一个谎言,谁又能无谓一笑,叹一声世事无常,碾碎命格无双?紫苏拿起茶杯,轻呷一口,却掩不住指尖微颤,"我想再见他,哪怕一面。" 沐夕抬手,仍是欲言又止,“公主怎知他会前来?”她垂下眼,“公主心里也不愿他是好色之人。” “哦?”紫苏将那杯茶缓缓放下,一时失神,良久一声悲凉,低声叹道,“这次,我却愿他做一回好色之人。” 一日之后,传说中的花魁紫苏夫人紫纱遮面,乘着车马,来到万州城花影月来,出轿之时,花影月来主人亲自上前迎接这棵摇钱树。前几日花影月来于万州城散遍金榜,帝都之内,上至东莱王秦岚,下至街头流浪乞丐,都曾听闻花魁现于帝都,众多王公贵族,不惜一掷千金,一睹伊人芳容。 那日紫苏于花影月来玉云阁献舞,秦凌烟拉着江安,偷偷溜出g来,出示令牌之后方进入那传说中的人间仙境。他们入门之后,并肩穿过那些长亭短亭,在一座巨大的g殿前停了下来,若以为那品花g应如世间所有的g殿般,只是稍加恢宏而已,便是俗人之见了。停下来映入眼帘的g殿如同建立在僻静森林一样,被郁郁葱葱的竹林掩映着,鸟语花香,置身其中,有一丝回归自然之感。穿过那些繁复曲折的长廊,入了玉云阁,便是从一小门进入,那门虽小,其后却是别有洞天,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g,更见鲜花馥郁,异草芬芳,那掩映的丛林,潺潺的溪水,不过是点缀的外景,这金碧辉煌的内室,才是紫苏献舞之处——玉云阁。在这繁华的帝都万州城里,处处弥漫着聒噪的浮华气息,人们竞相逐利,那份安然恬静,早已淹没在世俗里,在这浮华中,开辟出一片自然景色,却是如仙境般让人心安,能想出这样创意的人,无疑是世间少有。 江安径自入内,掀开那低垂的珠帘,一女子名唤媚姬者,姿态妖娆,举止轻佻,自帘后转出,屈膝行了一礼,道一声,“公子。”江安抬手,一把揽过纤腰,抱于身侧,那女子轻呼一声,便不再言语,侧头倚上他的肩头。他回头望了一眼秦凌烟,只见他此刻倒是十分规矩,只是低头向身侧的女子打听些什么,看见他的目光,便暧昧地看了他一眼,留一个等着看戏的笑容。江安转头不去理他,只是掀开重重绣幕,直至玉云阁内厅,坐于案前,揽媚姬于怀中,斟了一杯酒,独自喝着。抬头扫一眼阁内众人,一部分是王公大臣,或是显贵公子,他们见了江安王子,有些吃惊,想要起身行礼,忽然想到花影月来之内,只谈风月,不谈礼节,便只欠身笑笑,算是行礼。另一部分江安不曾认识的,则是富甲一方的巨商大贾,自全国各地奔走而来,只为一睹今日紫苏夫人芳容。过了一会,秦凌烟方才过来,坐于江安右侧,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白衣飘飘的靓丽佳人,浅笑盈盈,向江安欠身行礼,江安还礼,笑道,“想必这位便是阿凌常提起的红颜知己,雪染诺雪姑娘了?”那女子轻笑,默许。秦凌烟上前一步,挡住面前的女子,朝江安仰头轻咤一声,“顾好你怀里的。” 怀中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江安的脖子,明眸秋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温婉一声,“公子……”江安暧昧地望了秦凌烟一眼,不再言语,伸手抬起媚姬的脸颊,作势想要亲一口,媚姬蓦地往后一缩,他却在她的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哈哈大笑起来。 玉云阁里,众多公子薄衫轻扇,醉卧高楼,身侧佳人斜倚,浅笑频频。丝竹轻响,交错觥筹,成双飞燕,鸳鸯锦屏,一派道不尽的风情。 忽听一声梆子响,悠扬琴音仿佛自九天而来,声自玲玲,如月下清泉,纤尘不染。王子公孙轻摇罗扇,和着这悠扬的乐音浅斟慢酌。那琴音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婉转,一时间沉浸在琴音之中,满座无语。 那琴音忽的起高,如同登山般,一级级爬高,在那顶峰之间婉转回荡,引人入胜,然而在那最高处,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琴声戛然而止。 众宾客正沉浸在琴音之中,这“咚”的一声使得他们心里一惊,蓦地睁开眼,却见一紫衣女子从天而降,立于绣幕之后,定睛望去,见那女子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 是紫苏夫人!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发出了这样的呼喊。 琴音重新响起,帘后的女子玉臂轻展,做了个起手的姿势,只是一起手,便是数不尽的风流。一瞬间,满座皆叹。 蕊g阆苑英英妙舞起金莲,冰帘半掩秋水斜盼,云袖轻摆舞尽回雪转流风,仙娥月殿出绣屏。 舞转g腰回红袖,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鼓声。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那琴音忽的转低,帘后的女子应声将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 琴声转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众人都屏息凝神,盯着帘后旋转的人影,一时间竟为之神夺,如饮佳酿,醉的无法自已。 皓腕轻翻,舞回红袖,纤腰婉转,明眸生情。江安坐于案前,目光盯着帘后蹁跹的身影,宛如林间飞起的紫色蝴蝶,嬉戏万花丛中,帘后的女子一袭紫衣,紫眸紫发,恍若神仙中人。一起手,一折腰,一翻腕,一回顾,眼眸流转,皆是停滞于江安一人,忽的紫纱横过,女子紫色的眼眸掠过一丝隐痛,随即转身掩饰过去,翩跹如蝶,曼腰轻灵。 他举杯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捉不定的神色,略微张了张口,身侧水蛇般的媚姬缠上他的腰,却被他一把推开,女子轻呼一声,江安忽的仰头,酌尽一杯清酒。辛辣的滋味漫上心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帘后轻舞的姑娘,苍凉一笑,叹一声,“真像,你们,真像。” 第二十三章 月来花影(文) 欲望文 第二十四章 摇曳繁花(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四章 摇曳繁花(文) 时光流转至七年前,蓉城红叶林。那时的江安年少,还只有十三岁,暂住缘生寺,那时候,他的身侧还伴有一名不谙世事的紫衣少女,他自林间救回的女子,生命中唯一的一捧紫色。 那时的江安,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血色淹没了,追风在手,几欲化身修罗。 那日,她拄着拐杖跟在他的身后,虽是一瘸一拐,嘴边却洋溢起明媚的笑容,拖着伤脚,竟哈哈笑出声来。江安听她笑的如此明媚,一尘不染,也不曾转头,喉间发出一声冷哼。 忽然听她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上,接下来便是女子嘤嘤的哭泣声,江安虽是心中烦闷,却也只能回身蹲下,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折断的拐杖,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江安,有些乞求,对上他y冷的目光,又黯然低头。 哼。江安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他背于身上,女子轻叫一声,便抓紧了他的衣衫。墨若薇急促的呼吸声传进他的耳畔,气息如兰,呵上他的脖颈,十三岁的少年心里微微悸动,而她却像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鹿,用着对一切事物均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 “穆宇哥哥。”墨若薇抬起头来朝他浅笑,明眸秋水,阳光般灿烂夺目,她略微迟疑,“我们吃什么?” 江安立于溪边,没有看她,出剑,一道寒光划过,剑锋入水,再拔出之时,剑上便贯穿了两条游鱼,追风自鱼腹刺入,它们还不曾死去,鱼尾还在拼命拍打,他将追风扔于墨若薇眼前,那两条鱼的眼睛兀自圆睁着,死死地盯着墨若薇,她有些害怕,一步步向后退去,连连摇头,声音中满是惊恐,“穆宇哥哥,不要……” “哦?”江安背对着她,眉毛一挑,略微回首,“你不要?” 她惊恐地退后一步,不料却被缠绕的藤蔓绊倒,惊呼一声,捂住眼睛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江安不再理她,便径自于林间找了些许木柴,燃起火来,洗干净了两鱼,穿于剑上烤了起来。那名唤墨若薇的女子垂着头不再说话,只是翻开包袱拿出一把碧色玉笛,在手中把玩着,爱不释手。突然,一股香气窜入鼻孔,她一愣,随即丢下玉笛,从地上爬起,定定地看着江安烤好的鱼,眼光渴望,似乎都要流下口水来。江安斜睨了她一眼,墨若薇对上他的目光,又作势转过头去,却不免喉头一动,咽了一口口水。江安转头,权当没有看见,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期间她趁江安不注意,频频回头,终于忍不住,凑于江安身侧,怯怯问句,“好不好吃啊?” “诺,”江安抬手,将还剩的一只鱼递于她眼前,烤熟的鱼r朝外翻着,嫩白鲜滑,散发出淡淡香味,墨若薇虽是咽了一口口水,仍旧转过头去,嘴硬一声,“不要。” “呵。”江安无奈笑笑,便不再管她,径自将那仅剩的一条鱼吃完,独自坐于溪边擦拭追风。墨若薇坐于不远处的草丛之上,把弄着手中的玉笛,偶尔凑近,吹弄两声,正午日光渐强,洒在地上紫衣女子的身上,她拎起裙摆,靠于树荫下,不一会儿,竟打起盹来。 日光温润,草香熏得游人醉。墨若薇倚于树下,终于睡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一觉睡醒,却见日已西斜,睁开眼睛,便见江安怀抱追风,躺在大树的横枝上,闭目养神,她正欲起身,肚子却咕咕叫了一声,忙往后缩了缩,按住肚皮。江安抬手一剑砍落树上的果子,掉于她的裙摆之上,她抬起头,仰视树上的少年,只见夕阳之下,西边红霞笼罩,仿佛给他镶上一道金边,俊美非常,她嘴角弯起,勾勒出一轮新月。 那日林间花开正好,那时他自是年少。清晨泛起靡靡薄雾,她一袭紫衣,自缘生寺奔出,穿梭于花丛之间,他持剑倚门边,看她于花前俯身轻嗅,目光悠然。林间忽听一声鸟儿鸣叫,她目光流转,拎起裙摆,扬手一舞,如银光初月,春城飞花。她目光流转,浅笑频频,忽的起步轻转,长裙弄得百花落,笑声玲玲,化为甘泉融入江安心间。 他便那样倚门看着,唇间微笑,不觉便出了神,眼前只闪动着女子清丽的眸子,翻转的身影。不知何事,她已经舞到江安身边,纤手轻扬,袖中紫纱翻出,拂过他的脸颊,她轻推他一把,“穆宇哥哥。”她在他的身边,转了个圈,扬起裙摆,笑问一句,“好看么?” “不好看。”江安转头,径自走进古庙,留给她一个萧条的背影。仿佛受到打击似的,墨若薇咬了咬嘴唇,追上前去,抓紧他的袖子,仰起头,喃喃说道,“可是别人都说好看啊!” “别人?”仿佛有些生气,江安停了下来,瞅她一眼,“你还跳给别人看?” 被他这么一咤,墨若薇有些害怕,放开了他的袖子,退后一步,怯怯说道,“以后,不了……”她站在那里,垂下头来,委屈地不知所措。江安见状,抬手伸进她的长袖中,一把拉上藏于袖中的小手,她有些紧张,向后缩了一下,看了一眼江安,又换上了甜甜的笑容,抓稳了袖中的手,随着他前行。 花影月来之中,锦屏罗帷,此间坐着的,皆出身官宦大家,众人静默,只为一观紫苏夫人倾城一舞。一曲舞尽,抬眼惊愕,手上金杯骤翻,秦凌烟坐于案前,虽是佳人在畔,依旧眼里愕然,良久叹一声,“飞燕皇后轻身舞,紫g夫人绝世歌,也不及紫苏夫人一二啊!”身侧的雪染诺听罢,掩嘴浅笑,纤手翻转,推了他一把,秦凌烟顿觉尴尬,忙拍了拍她的肩膀,陪笑歉意。雪染诺抬手轻指江安,一方手帕掩上嘴角,玲玲笑语。秦凌烟望去,却见江安一反常态,若是平常,他必然怀搂佳人,手转金杯,紧紧盯住屏后美人,而此刻,却是目光凝重,紧紧盯着帘后起舞的女子,身侧媚姬被他推至一旁,一脸惊恐,不知所措。他的手,似乎要将金杯捏碎掌中,帘后女腰轻转,一个转身,目光流转至他的身上,忽的移开,他蓦地仰头,将那杯清酒一饮而尽。 鼓声渐急,女子轻舞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江安一手提壶,一手拿杯,自顾自地灌下一杯杯浓烈苦酒,而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帘后的女子。秦凌烟蹙眉,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面色凝重,劝一句,“再喝,你就要醉了。”江安抬手将他推开,只是自顾自,一杯接着一杯。“醉?如此七年,我都分不清自己是醉是醒了。”他苦笑一声,又是饮尽杯中清酒。灌下的苦酒滴于x肺,如烈火焚烧,酷热难捱,眼光却露出少见的凄然。 “得,”秦凌烟一拍脑门,夺下江安手中的酒杯,笑一声,“看来是真的醉了。” 那女子的身影越转越急,如水中激流,荒漠风卷,骤然听得一声梆子响,女子的身影如瀑布倾泻而下,玉臂轻展指向苍天,一曲终了,明眸蓦地回顾,两行清泪倏地流下,却也不做声,站起身来,欠身行礼。 玉云阁中,爆发出阵阵掌声,“好,好!”他们高喊着,无数金珠自众多宾客手中扬出,散落在铺起的锦绣上,帘后的女子只是不做声,默然低头。江安手中的金杯忽的打翻,压着前x剧烈地咳嗽起来,媚姬抬手,试图去扶起他,却被他甩开。秦凌烟皱眉,江安做事沉稳,喜怒难形于色,七年来,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他抬眼望了眼帘后行礼的女子,人间绝色,一舞倾城,心里起了些许疑惑,莫不是?…… 第二十四章 摇曳繁花(文) 欲望文 第二十五章 佳人锦屏(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五章 佳人锦屏(文) “黄金千两,愿为紫苏夫人赎身。”众位宾客之中,一人面如冠玉,羽扇轻摇,起身行礼道,“若紫苏姑娘不弃,在下愿与姑娘结为伉俪,生生世世,永结同心。”他的目光婉转,只停在帘后美貌女子身上,倏地盯住,坚定不移。 “衣冠禽兽。”忽的一声极不和谐的嗤笑声传来,方才书生样的人听闻,嘴角略微一动,眼里涌起怒意,想要说些什么出来,却听得那声音轻蔑道,“侍郎公子已有家室,何来伉俪之说?”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剑眉浓目,爽朗一笑,他拱手向着帘后女子行礼,“黄金万两,愿为紫苏夫人赎身,不知姑娘可愿意?” “哈哈。”宾客之中响起丝丝嘲笑声,开始是有人笑了一两声,最后附和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炸开了锅,“哼。”侍郎公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佳人的面被拆穿谎言,着实是尴尬,只得冷哼一声,扫视了众人一眼,拂袖而去。 “两万两。”一人轻笑,袖手掏出银票,放于案上,“佳人无价,区区银钱,不成敬意。” 江安抬头,定定看着帘后的女子,珠帘摇曳,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只觉身形,竟如此熟悉。他忽的起身,掀了玉案,扯了珠帘,一把抓住帘后女子的手腕,将她拖出。她有些惊恐,惊叫一声,试图挣扎,却被他大力扣着,只能由他抓着,出了绣幕。 她有些难为情,见了众人,只得低下头去,扬起水袖,遮住半面。观其容貌,满座皆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凡尘!那女子紫眸紫发,显然不是东莱之人。江安拉下她轻轻遮掩的手臂,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慌乱,想要躲藏却手足无措。江安忽的哈哈大笑,“像,太像了,一颦一笑都像。” 众宾客有些不满,愤然而起,“你!” 仿佛没有听到,江安只是定定地轻触她的脸颊,她挣扎着向后躲去,江安的手凝滞在半空,目光中流出凄然,仿佛回忆漂到了很远很远,他叹一声,声音如远处山间传来的歌谣般清澈辽远,“除了发色,都像,”他喃喃,“如果阿薇还活着,想来也是长这个模样。”紫苏听闻,身影略微一动,有些凄凉,似要掩饰什么,低下头去。 身后的众人不满地嚷嚷着,只见秦凌烟略微斜视,怒目圆睁,咤道,“嚷什么!等你们加好了银钱,我再出两倍便是,”他忽的转头,喝一声,“大胆,如何与王子抢女人?” 众人听闻,心里一惊,再看一眼面前的男子,心知是江安王子,心里虽是千百个不愿,却也只得吞下肚中。 “城主想来是没有看清那玉云阁的牌匾?”一人站起,全身绫罗绸缎,俨然一方大贾,张嘴便是金光闪闪,一排排金牙夺目,看起来已经年过三十,他拨弄着手中的琉璃球,道一声,“此处不谈政事,只论风月,城主可问一声,紫苏夫人可愿意同王子归去?” 一语既出,众人附和着,“对,对,不谈政事,只论风月,风月。”众人口中虽是如此说来,却掩不住头上冒出的冷汗,愣是拿了手帕,边拭边惶恐附和着。 江安愣了一下,此时方回过神来,他一把搂住面前的女子,她没有料到如此动作,惊叫一声,江安看着她,目光温情,“你可愿意?” 紫苏夫人愣了一下,眼里竟泛起点点泪花,默然无语,只是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众人惊诧,那富商亦是惊诧地合不拢嘴,只好摊开手掌,悻悻一笑,“看来,还是王子魅力非凡,既然姑娘早有意中人,那……” 秦凌烟上前,拍了江安肩膀一把,声音暧昧,“这么多年,每次前来,你都唤媚姬,原以为你喜欢那样的女子,没料到却是……”他忽的仰头大笑一声,“没料到却是此等艳福啊!” 江安回头,叹一声,“我非是喜欢妖娆的女子,只是,只是,”他目光凄然,“只是除了妖娆之外,世间各个女子,在我眼中,都像阿薇。” 听罢江安此话,紫苏夫人瞬间抬头,目光涟涟,其中似有水波荡漾,心里一紧,竟是别过头去。哈哈,原来你也如我一样,那段红叶林中的痴缠,你从未忘却。深情至斯,不问生死,当所有的一切,终究化为一句谎言,让我如何,如何亲口对你残忍。紫苏慢慢闭了双眼,突然想要流下泪来,却眼神凄然,干笑一声,如今不记得最近次流泪是何种时候了,是那日魔族尽毁之时,还是向冰凝雪称臣之时,还是……还是那时在红叶林中化为小孩样伪装出的泪滴,如果,如果那也算的话。 江安听得身后女子笑出的声音之中,竟含有一丝凄凉,便转过头去,柔声问道,“姑娘可是不愿?”他揽过她的肩膀,笑道,“若是不愿,便随了姑娘,江安岂是随意强迫他人的下流狂徒?” 紫苏垂首,摇摇头。江安见状,便一把牵起她的手,往玉阁之外而去。秦凌烟嘿嘿一笑,看着身边的雪染诺,拱手道,“姑娘请。”雪染诺半怒半嗔地看了他一眼,浅笑一声,捋了袖口便欲出玉阁。 突然,一个又肥又大的圆球滚了进来,几欲将江安绊倒,他一把搂了紫苏闪过,来人扑了个空,拍了拍身体,满脸堆笑,兰花指一捻,“哎哟,江安王子安好!”江安放开紫苏,斜睨来人,认得那是万州花影月来的主人,名唤如娘,时常也听闻此人唯利是图,残忍刻薄之类云云,便风轻云淡一句,“若是被如娘撞到,那就不好了。” 如娘乌黑的眼球滴溜溜地转了转,一方手帕掩住油腻的嘴角,忽的扬手在那肥嘟嘟的脸上拍了两拍,“哎呦,我这真是该死,差点撞到王子,”她俯下身来行礼,“给王子陪个不是了。” 看着她俯下身来的样子,江安的眼里仿佛出现了一坨r歪七扭八地运动着,心头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匆忙抬手让她起来。这样的一坨r出现在佳人云集的花影月来之中,实在是煞风景。 那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瞥了一眼正欲同江安离去的紫苏,一下子扬起手绢来,大哭出声,涕泪泗流,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紫苏见她如此,忙上前安慰,怎奈她竟得寸进尺,索x坐在地上大哭,江安皱眉,看着挡在眼前的一坨哭叫的r,实在是拿不出心情来询问发生何事。 如娘越哭越起劲,擦拭着眼泪的当儿偷眼望向江安,与他的目光相对,便兀自哭得更大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子,您这领走紫苏姑娘,我这花影月来可是要倒了的啊!”她呜呜哭着,偷眼看江安的反应,“我这传了几十代的家业,到了我如娘手里就要倒了啊!我……如娘死了也愧对列祖列宗啊!”江安朝她看去,那坨r便大喊起来,“如家可几世只有一个如娘一个独苗啊!” 秦凌烟眼看不爽,有些愠怒,一把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摔在那恸哭的女人眼前,她顿时眼前一亮,忙伸出手来接过,仿佛怕主人突然反悔似的,揣于怀中,一时间又大哭起来,“我们花影月来可全靠紫苏了啊,王子仁慈,城主宽厚,就放我们这小本生意一条活路吧!” 江安沉吟一番,笑道,“如娘这话严重了,紫苏姑娘可是头一回献舞呢!这走了紫苏,花影月来倒了不成?” 那坨r一愣,如同被煮了一样,一阵红一阵白,忽的又抱头痛哭起来,“强抢民女啊,世人皆称江安王子仁慈,谁料到也干出这种逼死人的事情……紫苏,可是和我如娘的亲女儿一样啊!” 江安略微皱眉,不愿与那如娘多说,牵起紫苏的手,正要出门,却见紫苏迟疑,他吃惊回头,却见紫苏屈膝行礼道,“王子心意,紫苏心领,紫苏便是这花影月来一舞妓,何德何能,得王子垂怜,”她眼睑低垂,轻声道,“莫要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辱没了王子英名。” 江安有些吃惊,定定地看着她,她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江安的眼光,良久不见江安答话,喃喃一句,“王子方才说了,您不是会勉强他人的那种人。” “哈哈。”江安回过头来,一声冷笑,冷眼看着眼前的那坨r,“也好,紫苏我不带了,”他看了紫苏一眼,悠然道,“既是如此,今夜我便不回g了,如娘你开个价,紫苏姑娘今晚便陪着我吧。”他转身向玉阁走去,停于紫苏身前,略微侧目,淡淡道,“既然是舞妓,便要有做舞妓的抬举。” 紫苏顿时愣住,眼中掠过一抹慌乱,只得屈膝行礼,低下头去,默然无语。那如娘自是眉开眼笑,抱住了紫苏这棵摇钱树不说,还挽住了王子这样的大客人,不论怎样,都是稳赚一笔。 秦凌烟眼神暧昧,冲着江安一笑,狡黠道,“其实,本城主今晚g本没打算回去,特意来和雪姑娘切磋棋艺。” “哦?”江安轻笑,略带玩味,略带疑问,意味深长问一句,“果真下棋?” 秦凌烟目光严肃,重重点头,“果真。”,江安抬手轻指,“若不是下棋,回去我可告诉阿瑶了。” “哈,”秦凌烟爽朗一笑,一拳打在江安肩膀上,正色道,“明人不做暗事,”他目光一转,转至紫苏身上,见她低下了头方收回,他一笑,“顾好你的。” 江安躲开,揉了揉被他打痛的肩膀,看了旁边的紫苏一眼,笑道,“不劳阿凌费心。” 秦凌烟哈哈大笑,唤了雪染诺一声,便径自经姑娘们引着上楼休息,那玉云阁流连的王公贵族们,见紫苏夫人名花有主,心里虽是怨恨自己无此等艳福,但来人是江安王子,也无人敢说怨言,便径自找了姑娘,上楼歇息去了。 第二十五章 佳人锦屏(文) 欲望文 第二十六章 低眉耳语(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六章 低眉耳语(文) 那夜,云遮薄月,雾漫山岗。江安无心嬉戏,径自躺于一叶小舟中,随波而荡。湖水如镜,波澜不兴,可泛舟的人儿,心里却不若这湖水无声,抑或是波下掀起万丈狂澜,却只能看一眼江水如镜平。 他轻呷一口温酒,垂眼望向水中映出的一轮孤月,残影迷离,水波荡漾,凌乱纷纷。闭上眼睛,意识却出奇的清醒,毫无一丝倦意,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只要一闭眼,那七年前红叶林的场景便是现于眼前,时而快乐如歌,时而惨烈似血。过几日便要出征了,东莱一万人马对骁勇善战的栖柠人三万j锐,再加上所谓的尘夜谷所藏之兵?尘夜谷藏兵,呵呵,他冷笑一声,实在想不出谁能有如此智慧,向东莱王告密一句,尘夜谷藏兵,尘夜谷,尘夜谷……那里都是死人了。此时大王的猜忌,栖柠的离间,所有的矛头,都针对自己一人,天下之势,平静之下,却是山雨欲来,暗流涌动。偏偏最近常常想起她,莫非,是自己死期将近?江安一声苦笑,阿薇,是你想我了么?我也想你。可是,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大仇未报,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他猛地一拳擂上船舱,击地那船身一震,几欲倾倒。天上,竟飘起靡靡细雨,洒落湖心,漫漫而飞。江安起身,自己斟了一杯酒,坐于船舱之中,一人独酌。 书瑶王妹对自己有意?呵呵,他苦笑,七年相伴,那昔年小不点儿一样的丫头,今日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怨自己不够细心,竟没发现书瑶的心思,如今,要怎么告诉她,自己的心里,七年前便住进了一个女子,不,现在来说,应该说是一个幽灵。赶出心中的一个人,容易,可是他要如何驱除,七年前碎落红叶林的一缕芳魂? 抬眼望向玉云阁,只见罗帐红烛,人影迷乱,转眼只见,那窗前红烛渐渐熄灭,人影斑驳,金宵美人,芙蓉帐暖。“呵呵。”江安一声轻笑,仰头将一杯苦酒一饮而尽。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记得当年,阿薇怕冷,怕闪电,怕雷声,那个姑娘就如同一个瓷娃娃一样,一摔就碎,需要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回头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年少轻狂,对她,实在算不上温柔。他总是不断的奚落她,嘲笑她,鄙视她的胆子小,那时候,一有雷声,那个瓷娃娃样的人儿便惊惧地缩到他的怀里,有时候,心情好了,便慷慨一次,借她缩缩,更多的时候是心情烦闷,径自走开,留她一人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如今,少年的肩膀早已长得足够壮实了,可那怀中的人儿,即便是现在想抱,也再抱不到了。 江安此时的手,有些抖动,仰头又饮尽一杯苦酒,他就这么坐于舱里,自斟自饮,独看舱外细雨纷纷,举杯却见明月羞涩,藏于云后,不禁哈哈一笑,一人独醉。 忽的抬头,望见岸边一人,一袭紫衣,持纸伞而立,望向自己。雨帘密布,几欲蒙蔽他的双眼,远远看去,竟似阿薇那日手持雨伞,浅笑盈盈,立于古庙侯他归来。“阿薇,是你么?”江安喃喃,急忙拿了桨橹,将船靠岸,方才看清了那雨幕中的人影,便是方才花影月来的紫苏姑娘。 “哦?”江安看见是她,眼神中竟有一丝失望,他苦笑一声,这一声,笑的便是自己的愚蠢和糊涂,阿薇死去足足七年了,而今抱有一丝希望,实在是愚蠢至极!他朝紫苏笑笑,“姑娘为何独自来此?” 紫苏也不答话,抬脚迈上小船,收了纸伞,默然坐于江安身侧,抓住他独自倒酒的手,垂下眼睑,低声说道,“王子说了,今晚紫苏陪您。” 紫苏抬眼,望向江安熟悉的面庞,不觉恍然,竟是呆呆看着,眼泛波澜,与江安目光一对,便很快垂下头去,心里念道,穆宇哥哥,你原来是不喝酒的,长叹一句,穆宇哥哥,你真的长大了。 江安略微愣住,反手抓过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一把揽于怀中,暧昧一笑,“我原以为你是不愿意的。” 紫苏垂眼,小声说道,“王子说了,做舞妓就要有舞妓的抬举。” “你介意了?”江安放开她,自顾自又斟了一杯。“不敢。”她小声答了一句,便低头,不再言语。 “呵呵,不敢。”江安苦笑一声,重复了她的那句话,径自灌下一杯苦酒。紫苏忍不住,手腕翻转,一把夺过江安手中的酒杯,皱眉娇嗔一句,“不要喝了。” 江安手中酒杯脱手,他略微愣住,惊讶看了紫苏一眼,眼里目光一凛,转而平复,他哈哈大笑,“对,不喝酒。”说罢一把揽过紫苏,朝那秀丽的脸颊上亲了下去,“美人在侧,独自饮酒,岂不白白浪费?”他的嘴唇触到那软软的脸颊,便感到她的身体本能的后缩,他用力将她抱于怀中,只是一笑,便沿着那散着香气的小脸一路亲下,直到脖颈,他喘了口气,忽的翻身覆上她的身体,只觉她身体柔软,如卧棉上,紫苏心里一惊,未料到他如此动作,一时紧张,略微挣扎,江安抬头看她,嘴角轻笑,便径自翻身下来,抓起案上的酒杯,把玩一番,回首道一句,“你不是舞妓。” 紫苏起身,整整凌乱的衣冠,惊魂未定,她只垂下头来,也不去分辨。只听江安声音暧昧,缓缓说来,“论舞姿,世间确实无人与你比肩,但是要论舞妓,光是媚姬便足以胜你百倍。” “哦。”紫苏听闻,略微抬头,有些失神,“王子喜欢媚姬?” “不。”江安笑了笑,转头望向紫苏,“我年少时,流落蓉城,曾和一个女孩共度过一段日子,”他望向舱外雨帘,望见细雨纷飞,眼神略凄然,“那时年少,也分不清何谓喜欢。”江安把酒,径自自言自语,他摇摇手,苦笑一声,“今日看来也无所谓了,伊人独逝。”他仰头饮尽苦酒,怅然一笑,回头望一眼紫苏,“若是她还活着,想必是如你一般大了。” “王子雨中独来泛舟,可是忆起了那位姑娘?”紫苏抬手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放于案边,独自起身拿了船桨,向湖心撑去。雨帘之中,她略微回首,“王子深情,那位姑娘心中必然感激,只可惜红颜薄命,斯人已逝,王子也莫要忧心。” “哦?”江安支起身来,侧卧船舱,头枕着胳膊,戏谑一声,“独来泛舟,也好过留于紫苏房中,姑娘倾城绝色,江安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哈哈。”紫苏立于船边,掩嘴轻笑,拿了江安方才的金杯,丢落湖心,回首狡黠一笑,“这样,王子可饮不得酒了。” “可怕,真可怕。”江安摇头,啧啧,他双眼微闭,徐徐道一声,“花影月来的姑娘,虽处风尘,却如九天仙女落凡尘,问起缘由,总要编一段凄惨往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紫苏眼望那淅淅沥沥的小雨,目光凄然,掩起嘴角,玲玲浅笑,江安起身,自身后搂住她,轻蹭她的脸颊,耳g厮磨之时,问一句,“不知紫苏今夜,为我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紫苏掩嘴,抬手轻指江安,转身一嗔,“即便是紫苏说了,王子也不会信呢。” “哦?”他看她挣脱了自己的怀抱,也不再强求,只是转头望向平静湖水,思绪万千。 微风习习,夜色如水般寂静,那夏日满城烟雨,如云层洒落的珍珠,叮叮咚咚零落水面,滴在湖中荷叶上,墨绿上滚起灵灵明珠,滚了几滚,倏忽落入水面,湮灭无痕。 湖中漾起一页扁舟,随着流水兀自漂流,细细看去,那船边站着一男一女,耳g斯磨,软语呢喃。紫苏转身推开环上腰肢的手,顺势转了一圈,轻摇裙摆,紫衣绫罗,细雨中浅笑盈盈,一如那一日,墨若薇于花间旋转,燕舞莺歌,蓦然回首,轻问一句,“穆宇哥哥,美不美?” “美。”江安一时失神,口中竟喃喃如此念道。那一刹那的失神,紫苏看在眼里,顿时身影一顿,苍凉笑了一声,她离他五步,一方丝巾掩嘴而笑,眼中泛起悲戚的神色,“倘若我说紫苏原为一族公主,国破之下无奈流落,花影月来栖身,只为等得一人归来,王子信不?” 她忽的俯身,笑的弯下腰来,抬手轻指江安,“若我说紫苏为人所胁,无力回天,深恩负尽,坏事做绝,花影月来栖身,只为圆一个惊世的谎言,王子信不?” “哈哈哈,”江安抚掌而笑,抬手拎了酒壶,于手中再翻出一只金杯,蓦地扔向面前俯身的女子,紫苏目光一凛,骤然转身,纤手翻转,巧妙接住,她抬头,对上江安的目光,“猜得不错,你果然不是普通的舞妓。”江安目光流转,盯了她一小会儿,方才移开,徐徐道一句,“本来我还想着你能说出怎样凄惨的身世,遭人掳劫,或是家贫抵债,”他骤然长叹一声,“不料竟是这般惨烈至极。” “哦?”紫苏略微诧异,一步上前,抬手问一句,“王子竟是信了?” 江安向舱中迈了几步,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惊诧,重新躺倒,自言自语地说着,“如姑娘般绝美女子,实在不堪流落风尘,本想着偷偷送你离开,如今看来,此等想法,着实可笑了,”他双眼微闭,一阵寒意袭来,竟是略微咳了咳,“你武功身法,足以独挡一面,又何以需人相助?” 第二十六章 低眉耳语(文) 欲望文 第二十七章 迷雾初开(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七章 迷雾初开(文) 紫苏一愣,掩嘴轻笑一声,“我的武功身法,何止独挡一面!”心知早些夺杯之时,聪慧如江安,一定早已看出,也不再相瞒,夜意微凉,碎雨逐风,飘进船舱,紫苏抬手,骤然发力,隔空将金杯和酒壶送至江安面前,江安目光顿时一凛,转身将那金杯接住,杯中清酒竟不曾翻出分毫。江安此时,眼中露出几分惊异,几分赞许。抬眼却见紫苏拿起靠在船边的纸伞,缓缓撑开,独立烟雨,略微回首,“只是不知王子,何故忧心?”轻轻一问,似责备,又似关心。 江安翻身侧卧舱中,抬手斟了一杯酒,兀自浅酌,“如姑娘这般高手,栖身风尘,想必自有缘由,”忽的悲凉一笑,手中金杯脱手,清酒顿时倾倒,染湿白衣,又漠然无痕,良久叹一句,“好一个国破流落!” 紫苏听闻,袖手扔了纸伞,纤足细步,来与江安身边,他捡起金杯,手中狎玩,若有深意地望着她。紫苏低头迎上他的目光,浅笑一声,“王子可是信了?” “编的倒是离奇。”江安长叹一声,目光流转,“不过我信了。” “哦?”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疑问,“如何得信?” 江安转头轻笑一声,“姑娘可知道今夜我为何留你?”他摇头叹道,“太像了,姑娘可知自己的容貌,竟是像极了昔年的她?”仿佛回味一般,江安闭起眼睛,手中比划着,“若是阿薇还活着,想来也是姑娘这个样子。”江安睁开眼睛,目光凄然,如今夜烟雨,喃喃一句,“但凡是她说的,我都愿意信的。” “我若是她,必然不会弃王子而去。”面前的紫衣女子略微退后一步,喃喃说道,对上江安狐疑的目光,忙转过身去,笑了一声,转了语气,“自古多情空余恨,还当惜取眼前人。”烟雨漫入,沾湿了她紫色的发丝,她拂手轻拭,不经意也连蓦然滑落的泪珠一并拭去。今夜,细雨微风,淋淋飘落,与心爱之人泛舟湖心,却是四目相对,心中似那细雨纷飞,泪落千行,任尔心如铁石,又怎能面上,伪装一番陌路红尘? “眼前人?”江安冷笑一声,翻身躺于舱中,枕着手臂,有些戏谑,又有些自嘲,“想来我是无福消受了。” “嗯?”紫苏略微诧异,回头看舱中醉卧的男子,心中一凛,唇边条件反s地便发出一声疑问。回头看他凄然的神色,心中蓦地痛了起来,她定定的看着面前失落的男子,忽的忆起,七年前,即便是尘夜浩劫,即便是血染青川,穆宇哥哥也不曾露出这样凄然的神色,她忍不住上前,坐于他的身侧,扳过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坚定道,“王子莫要忧心,此战王子必胜。” “哦?”江安略微侧目,仿佛有些诧异般直起身子,皱皱眉头,“你也知道?” “哈哈。”他一声苦笑,仿佛自嘲般拍了拍脑袋,“我这可是糊涂了,花影月来尽皆结交达官贵人,你又怎会不知?” “莫要忧心,此战王子必胜。”紫苏抬眼,望向湖面,目光悠远,转而回过头来,望向江安,坚定不移地说出,“如果,王子愿胜的话。” “我东莱一万兵士对栖柠三万虎狼之士,如何得赢?”有些失落,江安站起身来,在狭小的船舱里踱了踱,抬手指着脚下流动的湖水,缓缓说道,“舟行中流,突遇激瀑,何以脱困?” 紫苏起身,立于他身后,掩面而笑,“若是将领有心,背水一战,士气高昂,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若是将领泄气,便是三万,三十万j锐,又有何益?尚未出征,王子便认为必败?如此士气,必然落败!” “未必必败,”江安摆手,沉吟一番,“两国相争,兵刃之事,人数虽重要,胜负却难料,”他停下身子,苦笑一声,“我王疑心,此举乃是除掉江安啊!既是我王要我败,江安何不遂了他的意?” “当然,此事众人皆知了,”紫苏转头望他,眼中有些戏谑的神色,一闪而过,又望向江水,风轻云淡一句,却直戳江安内心深处,“莫非王子也是史书里记载的那般忠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如此,您此刻仗剑自刎便是,何苦大费周章!”紫苏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望一眼悠然的江安,愤然而起,“除掉王子,可也是除掉那一万将士?东莱将士的生命,岂是这般任人践踏?王子死便死了,也要帝国的j锐一同陪葬么?”她突然迸发出玲玲浅笑,抬手指着江安,“您这葬礼,也未免太过奢华!即便是如此,王子可认为东莱王是将土地白白与了他人的懦弱之君?” 听罢此话,江安身形一顿,略微沉吟,仿佛想起什么,忙回过身来,目光中满是惊异,他大步走到紫苏身边,眼神捉不定,凝视良久,竟是拱手行礼道,“多谢姑娘提点,”紫苏见状,忙一方手帕捂了嘴角,掩面轻笑,“王子言重了,紫苏一介女流,又是风尘之人,何德何能,得以提点王子?” 江安起身,哈哈大笑,于案上取了酒壶,一口饮尽壶中余酒,蓦然拍下,“借姑娘吉言,但愿此战,江安必胜。” 梨涡在紫苏的脸上绽了出来,她仰头看了一眼江安,转身轻巧地夺走他手中的酒壶,跺脚娇嗔道,“王子可别喝醉了。” 江安浅笑,任由她将手中的酒壶夺去,扬手朗声道,“对,不能喝醉。”他的目光仿佛要盯进紫苏紫色的眸子里,一时间盯得她不好意思,只得低下头去,“聪慧至此,姑娘必不是常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细细地将她的容貌打量片刻,“看姑娘肤色,应该不是月华大陆之人,今日有缘,不知能否求姑娘指点,关于边疆战事?” 紫苏听闻,自是掩嘴轻笑,屈膝行了一礼,“承蒙王子看重,紫苏三生有幸。”她蹲下来,袖手拔下发间金钗,紫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纷纷扬扬,仿佛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江安一时愣住,她抬头看见江安愕然的神色,嘴角一抿,将那金簪放于舱中,又袖手取下腕间玉珠镯,扯开金线,捡起散落地上的玉珠,她指着那金簪,“此为十渡山,”摆了那玉珠,“此为横琴江。”略微沉吟,竖起三个指头,“诸国之战事要胜,无非是三个条件罢了。” “哦?”江安看出端倪,严肃起来,亦随着她俯下身子,捡起一颗玉珠,帮她摆上,“此为小城聊y。” “三个条件?”江安抬头疑惑,“哪三个条件?” “天时,地利,人和。”紫苏指着那金簪上的小孔,面色凝重,“月华此时天下太平,虽有冲突,却也不足为虑,栖柠盛世起兵,非为正义之师,肆意侵占别国领土,自是天下人共击之,东莱占了天时;栖柠依仗国富民强,于十渡山开隧道,孤军深入,又有横琴天堑在前,夏日暴雨连绵,聊y小城孤立,方圆百里,皆无村庄,从此番意义上讲,东莱占尽地利,而人和之事……”紫苏抬头,目光流转至江安的脸上,她轻笑,“栖柠虎狼,而东莱也并非羔羊,此事,便看王子如何安排了。” 寥寥数语,宛如迷雾中突现一丝日光,破空而来,一扫y霾。江安听罢,竟是蓦地站起,眼中露出了极端惊异的神色,有些讶异,更是添了几分欣赏。他正了身形,连连拱手,俯身行礼,“姑娘绝顶智慧,实属百年难遇之才,方才轻薄,还望姑娘恕罪。” 紫苏徐徐站起,略微侧头,看了江安一眼,转身掩嘴浅笑,“王子挂心了,紫苏自是零落风尘,由何来轻薄之说?”她摆摆手,“非我聪慧,只是王子被最近琐碎之事,乱了心神,遮了双眼,难以冷静分析局势罢了。” “若是江安此战不死,不知能否求得姑娘助我东莱王朝?”江安心知眼前来人不简单,忙俯下身子,拱手求贤,末了再加一句,“或许我东莱可助姑娘达成心中所愿之事。” “哈哈哈,”紫苏一把将那地上明珠抓起,散落水中,捻起金钗,重新c于头上,目光流转,“王子若是不死,当想想如何在东莱王处安身,”她抬眼,定定地看着江安,“与其栖身王族,伴虎狼之君,日日忐忑,还不若远走天涯,来的自在。” “哈哈,”江安哈哈大笑,携了追风拜上,“富贵于我如浮云,不过黄粱一梦耳,便听得姑娘一语,若是有命归来,便仗剑远走天涯,不再过问红尘俗事,今日承蒙姑娘提点,若是来日姑娘有事,江安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听罢此话,那烟雨中的女子竟蓦然愣住,快步走到船边,心中一痛,身影忍不住摇晃起来,江安忙快步上前扶了紫苏,温婉道一声,“船边风疾,姑娘小心。”紫苏倚于他怀中,闭上双眼,苦笑一声,重复一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蓦地睁开眼睛,如秋水敛雾,碧波粼粼,转出他的怀抱,立于船边,狡黠一笑,“王子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江安,自是一诺千金。” 她定定的看着她,露出凄然的神色,仿佛被发觉,又急忙转过身去,心念一句,穆宇哥哥,我又怎会要你赴汤蹈火? 红尘堪不破,相逢便是早铸因果,蓉城红叶燃欲透,怎堪回首忆旧情?若你心中难舍之深情,转瞬虚空,若我惹下滔天业火,百死难赎,你将待我如何?紫苏立于船边,重新捡起落于地上的纸伞,目光悲怆,略微回首,瞥得江安于舱中沉吟,无奈目光凄然,仰头叹一句,如何! 第二十七章 迷雾初开(文) 欲望文 第二十八章 分毫决策(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八章 分毫决策(文) 时年六月流火,荷开正好,花间墨叶,蜻蜓早立。东莱蓉城安屏仙山上,云雾缭绕,林间偶有几只仙鹤掠过,衔来几枚仙果,投入溪中,漾起层层涟漪。 东莱安屏山,世人皆谓之,天外仙山,其中珍禽异兽,异香馥郁,自是不必说,传闻有人曾见白衣仙人骑仙鹤而来,于林间嬉戏流连,抬手之处,竟是三月飞雪,点石成金。又有人传闻说,仙人x喜幽静,最忌打扰,加之陡峰天堑,故而得以上山一探之人渐少,百年之后,竟是与世隔绝。 那栖柠王虽是勇猛异常,x情乖张,平日里却最为忌惮神魔之说,十年前遇有高人断言其心爱之女芙蓉公主活不过十一,大为惊恐,差人寻遍仙山,终于觅得安屏山这个与世隔绝的静修之地,于是命众多侍卫携了公主,远走他乡,硬闯天堑,折了不少人马,总算是得偿所愿,将公主妥善安置在仙山之上,此后便是十余年未尝一见。 横琴一战,栖柠王巧妙设计,心里料定必胜,又想到芙蓉公主此时已是年过十八,却仍独自居住于安屏山上,便命青弗寻得公主,前往观此必胜之战,也算是栖柠公主亲历沙场见识了一番。 青弗收到此等王令,当日心里着实愤懑,奈何大王命令已下,无从更改,便只得垂首听从。他虽出身王公贵族,却自小生于山野之间,跟随一位师父勤习剑术,每日刻苦练习,到了二十岁左右,也算是略有所成,之后便回归栖柠王族,混迹于众多王室公子之中,终日沉醉于酒香美色,看惯风月,听腻。此身虽是醉倒温柔乡,却是日日寻思,每每东望兴叹,此间三分天下,栖柠只得其一,以栖柠之国力军力,当逐鹿群雄,一统海内,以栖柠王叶淮之智慧勇武,当君临天下,俯瞰苍生!少年一拳打在面前的玉案之上,惊得身侧佳人花容失色,虽是眼里风情,心里却骤然长叹一声,“三分天下,奈何我栖柠只得其一!”抬头冷眼看着殿中美人柳腰轻摆,舞裙轻转,王公贵族手转金杯,暧昧的目光几欲盯进舞女纷扬的裙摆之中,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翻腾。灯火迷乱,人影迷乱,他一杯杯地灌下苦酒,袖手擦了嘴角,目光凌冽,看一眼案上之剑,剑光凛冽,纠缠眼角,哈哈大笑一声,头脑已经不再冷静,甚至记不起,手中的剑,应杀向何方。 他曾频频上书,坦陈天下局势,直言报国拳拳之心,言辞恳切,誓愿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每到此时,栖柠王总是呵呵一笑,暂时压下,不置可否,直到二十五岁左右,才遣了他前去东莱,听命紫苏,以缩时之法化为五岁小童模样,潜伏于平道长身侧,借机挑唆东莱王与王子关系,欲借东莱王之手,除去劲敌,只是,这一潜伏,便是十五年光景。转眼年过四十,两鬓转霜,昔日报国拳拳之心虽不曾退却,只是今日,年岁见长,一身武艺,赤胆忠心,却仍不见栖柠王重用。 如今横琴一战,摩拳擦掌几欲征战,奈何轻描淡写一句王令,竟是护一幼女暗中观战!想到此时,青弗怎能不怒火中烧!滔天怒火烧了一整夜,到最后只余得零星几点,如暗夜墓园燃起的点点磷火,随着黎明的到来化一声悲叹,湮灭无痕。 纵然是满腔怒火,晨起之后,青弗也只能听令,奔至东莱蓉城安屏山。安屏山千帆岭上千帆坞,竹林掩映,曲水流觞,小桥流水,长亭短亭。一派秀美之中,满塘芙蓉盛开,惹得花间蝶舞联翩,那便是芙蓉公主的居所了。那芙蓉公主虽是身份金贵,却极其胆小,十分惧怕见陌生人,青弗来到,也只是跪于屏后说明来意,再由贴身丫鬟传达,期间不曾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青弗略微抬眼,自缝隙中窥得她紫纱遮面,只留下溪水般清澈的眸子,目光如孩童般,纤尘不染。那双眸子,那双眸子,青弗眼中的神色凝重起来,那双墨色的眸子,宛如一弯黑水银,墨得,有些紫色。他抓紧了面前的屏风,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波浪滔天。 正当青弗于安屏山寻得公主之时,东莱王朝万安g清心殿中,丫鬟半夏一如往日,默默递上茶点,不再言语。平日里喜欢打打闹闹的半秋和洛杉此时也安静地垂首立于一旁,半秋抬眼打量了一眼江安,见他还坐于桌边安静地喝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便满腹狐疑地拉拉洛杉的衣角,小声道,“洛杉你来说说,王子这是怎么了?”洛杉虽是略微迟疑,没有像平常那样一把打落她的手,嚷一句,谁让你拉我,而是面色凝重地示意她噤声。半秋见状,也只得低头摆弄衣角,不作言语。 江安虽是不动声色喝茶,那些细小的动作却被他全数看在眼里,于是放下了茶杯,望一眼窗外,叹一句,“今年的杜鹃花,开得正好!” 听罢此话,身侧递上糕点的半夏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出些什么话来,却强压着,灌回喉咙,只是袖手捻了一只桂花糕,递于江安。江安抬手接住,转头皱眉,问一句众人,“怎么都不说话?” 半秋此刻再也忍不住,抹一把眼泪,大哭出声,“王子!”洛杉见她哭得厉害,一把扶住,耳边轻声安慰一句,“半秋别哭。”她于袖间扯出丝巾擦了一把眼泪,柳眉轻挑,粉拳砸着洛杉,“今儿你是中邪了?怎么不说我爱哭鬼,怎么不说了啊?”洛杉一时尴尬,脸红到了脖子g,嗫嚅分辩一声,“我哪有!”,半秋凤目圆睁,跺脚嗔道,“你就是有!” 等不得洛杉分辩,江安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听得笑声,惊诧回头,竟都面露愁容,目光凄然,整个清心殿,也只有江安一人的笑声回荡了。 “哎!”见状,江安额头,叹一声,“这可真是令我尴尬啊!” “哈哈哈……”众人突然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肌r抽搐,都陪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听着那稍稍刺耳的声音,江安顿觉难受,看了一眼陪笑的众人,重新拿起酒杯,轻呷小口,皱眉道,“快别笑了,笑得比刚才半秋哭还难看!” 众人顿时噤声,洛杉上前,担心一句,“王子明日出征?”对于这样近乎废话的问题,江安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茶杯里昏黄的茶水,点了点头。 半秋忽的大哭起来,上前一步拉住江安的衣襟,头摇地和拨浪鼓似的,“王子您是真不知道么?我们出兵一万去对抗栖柠三万!大王如此行事,不就摆明了,摆明了……”半秋蓦地跪倒,拉住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无法完整说出一个句子。 “摆明了除掉我?”江安叹了一口气,忙上前拉她起来,“哎,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洛杉上前拉起半秋,目光怆然,低声一句,“此事,王子还望三思。” 一旁默然无语的半夏此时眼中也泛起点点泪花,只见她撩起裙摆,忽的跪下,声音坚定,凄厉道一句,“王子,求您离开王g,您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俯身叩首,“王子,求您了!”刚被洛杉拉起立于一旁的半秋见了,又哇哇大哭起来,挣脱了洛杉的怀抱,和半夏跪于一侧,俯身叩首道,“王子,求您离开吧,求您了!” 江安见状,一时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捉不定的神色,转头向着洛杉,“洛杉,你说呢?”洛杉虽是年龄不大,此时却眉头微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秋抬头,急切地看着他,拉拉他的衣角,思忖良久,他终于走上前来,跪倒,“求王子离开吧!” “哦?”江安拍掌而起,压抑不住心中怒气,将手中的茶杯忽的捏碎,抬眼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人。那半秋和半夏两个丫头,自江安来到万安g时便一直跟着他,至今已是足足七年,王子x情温顺,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吓得手足无措。江安起身,在房中踱了几圈,突然回身冷笑一声,厉声道,“大战在即,劝主上逃命,哈哈,你们可真是我教出来的好g人!” 第二十八章 分毫决策(文) 欲望文 第二十九章 今夜前尘(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二十九章 今夜前尘(文) 王子突然露出如此严厉的神色,半秋和半夏哪里见过,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得伏于地上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说错了什么,只是连声请求道,“王子恕罪,王子恕罪!” 江安脸色铁青,径自在房中踱了一会儿,气氛冷冷凝滞着,半秋和半夏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良久,江安踱回长椅,吁了一口气,声音缓和起来,“半秋半夏我便不说了,丫鬟本分,”他抬手,指着洛杉,目光凌厉,“可洛杉,你且说说,你自小习武,日日j进,为的是什么?” “修武之人,惟愿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洛杉抬起头来,目光炯炯,脱口而出。 “保家卫国,你也还知道!”江安冷笑一声,一掌拍在案上,“我可曾教你战场怯敌,”他抬手,一把将案上杯盘打翻,怒目喷火,直视洛杉,仿佛要盯紧进他的心底,厉声道,“我可曾教你丢弃士兵,我可曾教你临阵脱逃!” “不曾。”那跪着的少年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王子的确不曾教我这些。” 江安坐于椅上,向后靠去,闭了双眼,声音变得和缓起来,叹一句,“那今日,你又说了些什么?” “哈哈,”洛杉朗声一笑,站起身来,“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径自解了手中的剑,一把拍于桌上,“战沙场,撒血泪,谁为他赢了江山万里!”洛杉冷笑一声,“东征月璎,西抗狄戎,昔日陷于栖柠三月之久,弹尽粮绝,东莱倾覆只在一瞬,谁纵马杀出,千里传信?昔日被围乱军,流矢频发,命悬一线,谁血路迢迢,拼死护主?”洛杉咬牙,“王子为防功高震主,激流勇退,兵权早已交出,奈何误信小人谗言,步步相逼!” 江安听言,身形顿了顿,抬手按上洛杉手中的剑,看一眼他略带稚气的脸庞,悠然一句,“文死谏,武死战,自古皆然。” “王子这是愚忠!”跪着的半夏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抬头说了一句。江安看着她被吓得苍白的小脸,忆起自己多年来从未这样对待过她们,心中不忍,叹一句,“起来吧。” 半夏和半秋此时方起身,洛杉扶住半秋,她低头啜泣,不敢说一句话。 “愚忠么?”江安哈哈一笑,转头吩咐半秋重新煮了茶叶,抬手将茶水徐徐倒进茶杯,摆手轻描淡写,“不过是一场仗而已,”他抬头自信,“以少胜多的仗,我打得还少么?” 听罢此话,半夏抿嘴一笑,袖手取了块糕点,递于江安手上,叹一句,“哎……王子。” 江安接过糕点,拍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半秋半夏先下去吧。”两丫鬟虽是一愣,半秋抬手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半夏拉住,只好行了礼,默然退下。清心殿内室里,便只留下江安和洛杉二人,江安于内室踱了踱,停在窗前,眼望窗外亭台楼阁,落花流水,良久道一句,“若是我不归……” “王子!”洛杉惊觉,脱口而出,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怆然,王子,这次,连您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么? “若是我不归,你带半秋半夏出g吧!”江安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窗外的美景,如此不经意的声音,交代自己身后之事,竟如在茶余饭后闲聊般风轻云淡。他摆了摆手,“我若败,留在g里,大王也必然不会放过她们。” “王子……”洛杉上前一步,拉住伫立窗前的身影,握紧手中的剑,单膝跪地,“请……”不及他主动请缨,抬眼见江安摆了摆手,“下去吧。” “王子!”洛杉转过头去,不忍离去,连唤一声,“王子!”江安摆了摆手,没有回头,声音却蓦地转为严厉,喝一声,“退下!” 洛杉熟知王子脾气,多说无益,握紧手中的剑,起身,长叹一声,“哎……”,一声叹毕,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清心殿。出殿之时,他略微回首,嘴唇动了动,却终于回头狠下心来离开。 夜凉微凉,一轮缺月挂于天际,凄凄寒光,几番叶间滴漏,化作斑驳碎影,散落一地。寒柳烟笼,月斜湛江,江中鱼儿逐水嬉戏,自在逍遥,哪闻红尘紫陌,别绪离愁?g中零星灯火,相继寥落,江安白衣胜雪,独立清心殿,且煮一杯苦酒,邀一轮明月,叹一声往事,待到明日,举一帆战旗。 清凉月色,更易勾人思绪,欲来山雨,最易撩起前尘往事。 “穆宇哥哥?”墨若薇灿烂如星的眸子盯着他,颦颦轻笑,花间回首,双眸碧波婉转,念一声,“穆宇哥哥?” 江安的脑中瞬间如被千万条毒蛇撕咬,万只蚂蚁啃噬,疼的他抱紧脑袋,翻了苦酒,跪下身来,深入骨髓的刺痛,使他直不起腰来,过往的场景一闪而现,竟然还有那日紫苏诡异的紫色眸子。“怎会……”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他的身体略微抖动着,挣扎向着月色嘶吼一声,“怎会如此!” 踉跄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来到内室,难压脑中翻江倒海,一头扎进被子里,此时竟觉脑中舒畅了许多,他伏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抬头却见眼前雪白一片,不觉晕眩起来,心里叹一句,这几日可是劳心坏了,如此年轻,眼前竟泛起霜雪来,苦笑一句,便一头栽倒,呼呼大睡起来,竟不曾发现那日秦书瑶赠他的锦囊,此时被压在枕头之下,泛起幽幽紫芒。 那日,许久不曾做梦的江安,又做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还不若是昔年情景的重现,勾勒起那些潜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至纯之美,至真至善,以至最y最暗,最深最痛的记忆。 那时,初见阿薇四个月,即便是现在的江安,回首往事,忆起的仍是那双纤尘不染,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样清丽,甚至有点怯怯的目光,如同林间潺潺溪水,如此宁静,逐渐冲淡他心间的那抹血色。那日,初见四个月,阿薇竟生了不大不小的一场怪病,和他溪边打闹的当儿,琳琳浅笑,竟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头栽倒溪水之中,从此昏迷不醒。那时的少年大惊,奔向前去,抱着怀中的一捧紫色,踏出红叶林,访遍名医,却始终查不出她的病因。他忽然害怕起来,害怕失去她,如此害怕,一如当年尘夜浩劫之时。求医无果,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儿,竟是还有微弱鼻息,就如睡着一般安详。江安记得那时,他坚信她会醒来的,一定会醒来的,他燃了篝火,夜夜守在阿薇的身边,软语呢喃,诉说着自己的见闻,他记得自己那时,是偷偷吻过她的,对,映着篝火,他是偷偷吻过她的,而那时的她,还太小太小。或许是江安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两周过后,那美丽的小人儿竟是在他怀中徐徐睁开了眼,那一刻,江安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将她揽于怀中,她有些惊惧,手足无措地挣扎着,却被他抱的更紧。她抬头看着他,目光中有些惊恐,轻轻推了推,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江安看着她略带惊恐的目光,忽的心里一痛,他想起,其实,他对她,也算不上好,真的,算不上好。 第二十九章 今夜前尘(文) 欲望文 第三十章 送君出征(文) 凰鸣无间 作者:白汐殿下 第三十章 送君出征(文) 次日,江安睁眼之时,顿觉神清气爽,j神也好了许多,昨夜的头痛已经荡然无存。他坐起,看着清心殿熟悉的摆设,喃喃念一句,“看来,昨夜还真是累坏了。”他揉了揉太阳x,唤了半秋半夏进来,准备晨起,半秋伺候着他整了衣冠,半夏拿了那经久不用的战衣出来,不及穿上,忽听门外女子踏着玲玲浅笑而来,江安身影一顿,笑道,“听这声音,我便知是谁了。” 洛杉为她打开门,行礼道,“瑶华公主金安。”半秋半夏俯了身子,屈膝行礼,“瑶华公主金安。” 那秦书瑶身子虽是好了大半,此时仍是脸色苍白,她回头向殿中三人道,“先下去吧。”半夏抬眼对上江安,见他略微点头,便将铠甲放于案上,垂首退下。书瑶垂首行礼,“王兄安好。”江安看了一眼她苍白的样,略微皱了皱眉头,笑道,“安好?王妹的身子一日不好,我便是寝食难安啊!” 秦书瑶听闻,顿了一顿,抬眼看去,只见他嘴角浅笑,一如以往悠闲。她低下头去,快步走到案前,纤手轻轻触上昔日的战甲,心中翻腾,眼泪便是一滴滴落下,落在厚重的战甲之上,飞溅四散。女子的手指将那战甲一寸寸握紧,蓦地回过头来,“王兄和父王之间的事情,书瑶不懂,”她的声音突然转为凄厉,“父王所言尘夜谷藏兵之事,可是真的?” 江安听罢此言,心里一惊,随即换上了轻松的神色,以疑问的口气说出,“哦?你也知道?” 秦书瑶哈哈笑了一声,于案上拿了那厚重的战甲,抱于眼前,一步步迈至江安面前,似有些恍惚,抬头泪眼朦胧,依旧笑问一句,“王兄说的,可是真的?” 江安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转过身去,锋眉略挑,哈哈一笑,坚定一句,“王兄几时骗过你?”话音未落,江安感到身后一双小手抓住他的胳膊,转头见书瑶拎了战衣,向他的身上套去,他皱了皱眉头,抬手一挡,“这种事情,半秋半夏来做就好了。”秦书瑶不从,径自按下他的手,扭住他,硬是将战衣套在他的身上,他闭眼,感觉到她的双手颤抖,心里不忍,却不知如何对她言语,才能不至于伤她太深。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却依旧笑出声来,他听她拍起手来,喃喃说道,“太好了,尘夜谷藏兵,”有些恍惚,她的声音都显得辽远起来,回首望一眼江安,“藏兵……那便是,王兄能赢了?”苍白的人儿忽地俯身,咳嗽起来,越咳越烈,江安一把将她扶着,怒目咤一句,“身子不好,何不卧床养病?”秦书瑶想要推开他的手,周身无力,只得被他扶住,笑了一声,却转瞬被剧烈的咳嗽声掩盖,她于袖中取了一方丝帕,掩于嘴上,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拿下之后竟是留有殷红血丝,江安拿了那丝帕,大惊失色,忙唤,“太医,太医!”秦书瑶直起身子,掩住江安嘴角,浅笑一声,“不必。” 她泪眼朦胧,望一眼王兄,眼中满是疑惑,还有几分凄然,“天下大势,书瑶不知,”她抬头喃喃,“所谓的江山,真的那么诱人?”江安一愣,浅笑着她的额头,“当然。” 听罢此话,她忽的捂住嘴嘤嘤哭了起来,如此压抑,嘴唇动了动,剧烈地咳嗽着,说不出一句话。许久,她抚上他的铠甲,抬起头来,声音沙哑,说一句,“王兄,父王容不得你,你走吧,”她推了他一把,“走吧!” 江安愕然,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子,目光中露出心疼之色,却见她站直了身子,泪眼朦胧中,挤出一丝笑容,她低下头去,轻声,“书瑶……”她转过头去,声音如蚊子般嗡嗡,江安却听得极为清晰,“书瑶喜欢王兄呢!” 书瑶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洛杉轻报一声,“王子,一万大军整装待发,大王于点将台上等候王子!” 江安急切,一手抓过秦书瑶手中的追风剑,向她微微一笑,“王妹,你方才的说什么?军情紧急,还是待我归来再说吧!”年轻的男子手持追风而去,步履匆匆,不带一丝犹豫,兀自闪过秦书瑶的身边,留一声,“洛杉,公主病重,传太医。”在空中消散。书瑶起身,抬手欲拉住眼前之人,却是踉跄一步,伏于桌上,声声咳血,泪眼朦胧望一眼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前一点点变模糊,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只听得身侧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公主!” 点将台上,东莱兵士列队整齐,东莱王立于台上,目光炯炯望向东莱将士,看了匆匆而来的江安,咤了一声,“此时才来!”江安拱手拜倒,“父王万岁!”秦岚冷眼打量着他,目光凌厉,道一声,“安儿,我东莱王朝,寸土不让,这次,”东莱王顿了顿,目光转向整装待命的东莱将士,徐徐说着,“这次,不惜任何代价,本王都要东莱胜。”他目光略微倾斜,轻轻说道,“安儿,你可记住了?” 听得此话,江安周身一震,重重点头,“儿臣谨记。”言毕,他忽的拔出追风剑,剑光凛冽指向苍天,“天佑东莱,千秋万代!” “天佑东莱,千秋万代!”一万将士忽的尽数单膝跪地,几声雄浑的高呼回荡在东莱万安g中,“天佑东莱,千秋万代!” 东莱王于点将台上,接过琴香手中的清酒,递于江安,“愿我东莱长明万家,共这欢喜天下!”江安接酒,仰头一饮而尽,飞身上马,万名将士浩浩荡荡随其出征,千骑横卷万安王g,身后扬起粉尘万千。东莱王目光炯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觉一声轻叹,“安儿……”回头之时,却见点将台一g柱子之后,扬起米色纱衣,他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却见秦书瑶拖着病体立于柱子之后,目光逐着那远去的背影,泪落两行。 此间那如狼似虎的栖柠国人,自打通十渡山通道之后,遣王族世子叶缙,亲率三万大军屯于十渡山下,调兵遣将,直逼小城聊y。自大军出山之后,叶缙率军长驱直入,虽是沿途遇到东莱边境守军沿途抵挡,怎奈栖柠民风彪悍,兵士勇猛非常,极善格斗,势如破竹,转眼已到达聊y百里之外。 栖柠东莱本以十渡山为界,北为东莱,南为栖柠,东莱境内有一大江名横琴,横琴之南有小城聊y,聊y再南才是两国之分界,十渡山。此间栖柠打通十渡,一路北上,直逼小城聊y。江安一行,日夜兼程,终于在三个昼夜之后,到达横琴江畔新吾城。 第三十章 送君出征(文)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