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正文 第 1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宅阅读【浅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文案 所以这篇文变成了系列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节选： “这里是，他常常会来的地方。” 林间溪水中央，白色的小小卵石借着粼粼的水波泛着柔和的光。流水的声音很轻，很静，不二的声音和那很像。像是不忍心破坏了这别样的清净，他站在鹅卵石铺满的溪岸上转个身，语调谦和地回答了女孩儿关于“他是谁”的问题。 “我的恋人哦。”将女孩儿诧异的表情收进眼底，不二偏偏头浅笑着继续道：“我已经有恋人了呢。所以，真的很抱歉。”庆幸的是越温柔的拒绝往往越是果断坚决的，女孩儿虽然感到有些尴尬，却还是弯身道歉随后便跑开了。不二笑着点点头，正要转身，女孩儿忽然又停下来，远远的括着手问了一句什么。 仿佛是为了回应，周围的大片竹林愉快地摇晃起枝桠，迅速蔓延开来的“莎莎”声盖过了女孩儿的问话。不二一手压着向右翻飞的发，一边望着女孩儿淡淡地笑了。也许是逆光的笑容太过明媚耀眼，女孩儿真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二理理发丝转过身。 内容标签： 网王 搜索关键字：主角：不二周助，手冢国光 ┃ 配角：OA，OK ┃ 其它： 早安，晚安 早安，晚安 “这里是，他常常会来的地方。” 林间溪水中央，白色的小小卵石借着粼粼的水波泛着柔和的光。流水的声音很轻，很静，不二的声音和那很像。像是不忍心破坏了这别样的清净，他站在鹅卵石铺满的溪岸上转个身，语调谦和地回答了女孩儿关于“他是谁”的问题。 “我的恋人哦。”将女孩儿诧异的表情收进眼底，不二偏偏头浅笑着继续道：“我已经有恋人了呢。所以，真的很抱歉。”庆幸的是越温柔的拒绝往往越是果断坚决的，女孩儿虽然感到有些尴尬，却还是弯身道歉随后便跑开了。不二笑着点点头，正要转身，女孩儿忽然又停下来，远远的括着手问了一句什么。 仿佛是为了回应，周围的大片竹林愉快地摇晃起枝桠，迅速蔓延开来的“莎莎”声盖过了女孩儿的问话。不二一手压着向右翻飞的发，一边望着女孩儿淡淡地笑了。也许是逆光的笑容太过明媚耀眼，女孩儿真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二理理发丝转过身。 溪水依然固我的清澈，日夜不停地流淌。水底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鹅卵石，静静躺着，好像是在诉说着尘世人无法理解的岁月静好。他笑着低头，即使不必屈膝探手去真切感受，他也知道，那终年如冰雪初融的冰冷刺骨——始终不似那人清冽却温柔低回的声音。不二忽然笑起来，对岸有不知名的白鸟盘旋在竹林上空，时不时地嘶鸣，欲走欲留的样子。他抬头望去，眼神专注深情。 “呐，Tezuka。又有人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呢，你还是不准备出现吗。” “……” “果然还是那根木头。” “……” “呐，不过。我发现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里了呢。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真奇怪。”背对着不很远处热闹的野餐人群，他在另一边对着白色的手机轻笑，无人打扰。 **************************************** 时间还很早的时候就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靠在床头习惯性地望向一边。 空的。 一览无遗，他还是看着。脑子里稍微沉淀了一下方才忍足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不二忽然高兴起来。睁开眼蓝色丝绒窗帘只遮住一半，从另一半透进的朝霞的光，有种暖暖的气息。他想，大概那人每日晨练之前给他的亲吻，就是那样的感觉吧。寻常的，却又非同寻常的温暖与幸福的感觉。 伸出手拉开窗帘，“哗”的一声，绯桔色的朝霞便扑面而来。他笑，完全融入在暖暖的霞光里，轻轻转个身。 “早安，Tezuka。” “……” 他真的有一点兴奋。不是因为取得了摄影界最高的殊荣，而是他忽然就做了一个决定。是许多年没有的、像孩子一样心血来潮的决定，他拿起自己的白色手机。 “呐，我想通了哦。这一次就换我去找你。” “……” “不要太惊讶呐！还有，不准失约。”他抿着嘴笑，看起来有些狡黠。偌大的卧室里仿佛听得到他浅笑的回音，电话那端却依然静得出奇。不过不二并不介意。他是个习惯了随心所欲的人，尤其因为和那人在一起，那人的一贯纵容更是令他无所顾忌的。合起手机不二便着手准备起出门的行装，反正头疼的事交给忍足就好，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这样，他带着他简单的行李降落在了尼泊尔。经过几番周折来到传说中的安纳普尔那峰，已经是近半个月之后的事了。一路上不二的手机几乎是不得闲地响，除了忍足还有两人的好友们。以前不二说不想来的时候，他们总是劝他。现在他来了，他们却又担心得不行。笑，不二无奈地接起猫儿的电话。 自之前的无数个劝说来电之后，唯有猫猫居然只叮嘱了他带好装备不要太勉强什么的。彼时，不二正站在山脚下的旅店大厅，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人英雄一样的照片，笑得满足而骄傲。照片下简单介绍了作为登山组领队的Tezuka Kunimitsu于XXXX年六月一日带领全组一共一十六人成功登上安的顶峰。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支队伍，更令人惊绝的是——他们成功了。不二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抬起。 照片里，那人正微微低着头检查登山装备，神情专注一丝不苟。镜头的角度抓得很好，从阁楼的窗子透过的光，浅浅的洒在他的侧脸，只在镜片的一脚留下了一点折射的白。明暗过渡的光线完全不影响视野里那人棱角分明又好看的侧脸，看得出拍这张照片的人用了多少心思，实非拍拍而已。 不二回想起那一日按下快门时，那人抬起头迟疑一下随后无奈的神情。他想起他收好装备小心地装起来，之后向他伸来的手掌。然后他下意识地说道：“既然被我抓到了就别想收回去呐！”他想起那人淡淡无奈地摇头，走过来执起他的手。 手心的温度。 “不二？你刚说什么nya？”就这么从回忆里掉了出来。 他的手指画过那人侧脸的轮廓，嘴角勾起更加满足的弧度。 “呐，英二放心吧。我看过他之后就会回去了，ok？——我保证。” *********************************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2 章 惯用尼泊尔语的旅店老板并没有尝试着阻止他，用蹩脚的英语给了不二一些登山的意见之后，老人只是拍拍他的肩，并叮嘱他第二天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不二感激地向老人鞠个躬，然后挥手告别。他出门的时候是清晨，晨光熹微中他眯起眼睛望一眼东边泛黄的痕迹，转身走。 一路心情雀跃，他正踩在和他同一块土地上，这令他感到迫不及待。他记得那人是选择了西北壁进发的，但他没有那么专业的知识与更多的经验支持，所以只能选择相对难度较小的路线突破。以往每一次和那人一起登山，或是旅行什么的，他几乎什么都不必考虑。真的到自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做，才发现交给他的琐碎是那么的多。何况那人总会为他考虑到最最周全，周全到连他都不耐烦的时候，那人就会露出少有的严厉表情。 他停在海拔大约两千米的地方，取出辨向图仪看看，顺便靠坐在一边的岩壁上补充了些水分和热量。片刻的休息之后他站起身，理了理风雪衣，继续。 与脚步一起继续的还有回想。 大概可以想象得出，他看到他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笑。 那人生气的时候习惯不说话。虽然不生气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但是生气时候的不说话真的是有一点点，有一些可怕的。嘴角绷直成一条标准的直线，子夜一样的眸很容易就让人心虚起来，而偏偏他又习惯于专注。比如和人说话的时候一定会直视对方的双眼，原本这该是一种礼貌，放在他身上就又不是那么回事了。至少有好几次，不二都看到女孩子跟他表白时的满面绯红和语无伦次。那时就算只是躲在一边偷偷看着，根本看不真切表情，不二还是会忍不住捂嘴笑出来。 那人的身形是他认识的人中最挺拔的，虽然他总是笑说那是僵硬到骨子里的表现，其实却只是不想承认特别的喜欢罢了。他喜欢悄悄靠近他，从身后环着他的腰，等到那人侧脸来看就偷袭他的唇角。每每得逞之后伏在他肩上笑，然后愉快地听那人无奈又宠溺的清浅叹息。他喜欢听他无奈地唤他，他只说“不二”——淡淡的、低沉的，就权当是阻止了，是拒绝了。猫咪说，只有不二的名字在部长念来，才会像咒语一样。那时候他确实看见了，在自己觉得有点窘迫的时候，那人却端起茶杯掩住了嘴角的微扬。 他终于止步在了雪地上。 这是他在这座山上看到的第一片，完全被雪覆盖的崖壁。 摘去了氧气罩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更加清晰，他其实一点也不习惯那些装备。还好扑面的风充满了冷冽的味道，没有令他失望的，和那人一样，这又令他稍感平衡了些。向前走几步他停在雪地中央，卸下了肩上沉重的负荷，然后瘫在背包上面。还是很累的，而且有些喘，但他还是很高兴。明明正坐在悬崖峭壁上，却仿佛是坐在一片旷野中。周围是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天地之间非蓝即白。抬头时云际高远，低头是白色蔓延无边。群山环绕中偶有苍鹰掠过，像是欢迎他一样发出十分精神有力的鸣叫，他向它挥手回应它的友好。 阴影从头顶掠过的时候他按下了快门，这也算是雪地上的生命吧——他仰起头，笑着看那只颈项雪白的苍鹰徘徊几圈，终至消失不见。 抿抿嘴角从衣兜内取出那人的黑色手机，脱去手套后的触感冷的直刺骨髓。他翻开手机盖，轻轻念着屏幕上一串数字。 “25802580#153580”。 他轻声念，念着那人留给他最后的话。他毫不怀疑他一定会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对他说这句话的，既然他已经无法念给他听，那么就由他代劳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呢，结果最后也没能听他亲口说，不二觉得有一点不甘心。 虽然他早就听到。 虽然他甚至能准确地描述他发出每一个音时的语调。 虽然他甚至能看得到那人，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还有他眼睛里仿若星辰的光芒。 “但果然，还是会有点不甘心呢，呐？”他仰着头做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登山真是件耗费体力的事，他不得不承认，体力这方面的话，他总是没那人好，就算再怎么锻炼也是一样。他不服气地道：“什么也都被你赢走了，真是过分呐！” “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原谅你哦！不是每次都会让你蒙混过关的！” 故意蹙起眉一本正经地教训完，自己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二将双手向后撑在雪地里，仰面闭起了眼睛。 “呐，Tezuka。 “是夕阳哦。” 是与朝霞的光那么相近的夕阳。 橘金色的光笼罩在他周身的温度，就像那人严丝合缝的拥抱。他阖着眼睛笑，享受着恋人独有的、也独予他一人的温暖。 “这是我得了荷赛奖的奖励吗？”他低声揶揄道。 “嗯，我有听到你那先知一样的恭喜哦。” “完全没有在夸奖你的意思！” “考考你吧，答得出来就说你想听的话，如何？” “呐。 “你知道，这是那天之后的、第几个落日吗？” “是第、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哦。” “你知道吗？” “已经过了这么久呢。你是不是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来看你？” “呐，Tezuka。 “我很好哦。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3 章 “很努力地生活。 “也依然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难得这么认真的呢。 “你要用什么奖励我呢？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 “再数多少次、日升月落。 “再数多少次。 “再数多少次、多少遍，你才回来。 “带我走。” 陡峭的绝壁阴影渐大，渐小。又一个日升，再一个月落。白色轻薄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雪层深深凹陷的地方，周围两串脚印，看起来并不孤单。手机中的对话从未停止，在群山坏绕的、永恒的安纳普尔那峰上，跳舞的数字键盘所留下的信息，干净完整。 “25802580#153580”。 “ILY”。 白色的那一部便如此地无声回应： “呐，Tezuka。 “晚安。 “我爱你。” “25802580#153580”。 我爱你。 正文完 后记： “跳舞的键盘数字”大家明白了么？就是手机键盘的按键顺序连成字母。原本想按日文来的，但是那样的话真的会变成很复杂的一堆数字，部长大人的情况不允许呐。←不好意思本命君，我又让你英年早逝了。笑。但是请不要怀疑我还是最爱你的。 就像虽然不会去出席葬礼，但我还是非常、非常爱我的弟弟的。 儿童节收到噩耗就一直哭一直哭。这文的灵感来源于我每天早上和睡前会在心里默默说一句：“姐姐永远爱你。”然后真的如同咒语一般，在半个月之后平静了下来。我构思这篇文的时候一直在想，“对不起”，“好好活着”，“原谅我”，“忘记我”，哪一种才是部长会认为能让熊殿好好活下去的选择。结果还是选了最烂俗的“我爱你”。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只有这一句最让人有活下去的勇气。我一直坚信，没有比爱情更令人不顾一切的东西了，比如，不顾一切地活下去。虽然即使部长不说，我觉得熊殿也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的。在我看来是这样，因为选择自杀的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家伙。笑。 其实连续收到家人意外身亡的消息时，一度从十一楼向下望着，我就想跳下去。真的是看着看着，就想就这么跳下去。但是我想塑造一个，特别坚强的熊殿。在我心里面熊殿一定是坚强的人，因为只有足够坚强的人，才能足够的温柔。他当然是，对吧？ 谨以此文，给我最亲爱的、最温柔的弟弟。 姐姐爱你，永远爱你。 午后，晨曦 【12年1007部长生日贺】 写在前头，给部长的独白：决定了只在每一个特别的日子写这系列的文，不知道到你下一次生日是不是能写得完呢，笑。对于这个动漫龄跟记忆龄差不多的我来说，会如此喜欢一个平行世界的人物真的是很意外啊。但是真的就这么喜欢你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钱包里都是你的头像，笑。 害怕会有意外赶不及当天，所以提前写生日贺给你咯——生日快乐，我最爱的部长大人。 我愿能永远仰望你，并一直这样喜欢下去。 午后，晨曦 关了庭院的门，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面容温和的男子摇摇头理了理被挂绳蹭乱的头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心情很轻松，能感受到春天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穿梭在山间林叶里，发出愉快的声响。虽然还是有些寒意料峭，但是午后的阳光却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一点。春天，新绿，风，与阳光。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4 章 年光有限，岁月静好。 他仰起脸，慢慢睁开眼睛。 对面二层楼上的小小阁楼正开着窗，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在那里忙碌，不二狡黠一笑。穿过厅堂直上二楼，轻手轻脚地登上阁楼。小木门开着，窗前身形笔挺的男人微低着头，不知正在摆弄什么，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人接近。不二将手中相机轻轻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悄悄伸出手去。 微弱的空气震荡，伴着再熟悉不过的清冽味道，在那人转过头来的瞬间从嘴角偷到的亲吻，微凉。不二歪着头冲他笑笑，很快将侧脸埋在他背脊里。对于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碰到他唇角的小动作有些懊恼，他扁扁嘴巴收紧了手臂。 “Fuji？” 在他的棉质衬衫上蹭蹭，不二故意不应声。他抱着的这个人又要走了，虽然不能算是长时间的离别，却因为这只剩下彼此的人生，即使短暂的分离也变得些许沉重了。这庭院，这房子，这阁楼，都将因为这个人的暂时离开，而变得空荡荡。他抓皱了他身前的衣服，自己却全然不查。 “……抱歉，Syusuke。”不二闭着眼睛：“……呐，你很狡猾诶。——用这种声音道歉，难道我还能说什么吗。”感觉到紧拥着的背脊微微一僵，不二立刻笑出声来。松开一只手，绕到他身前，再次攀上他腰间。他抬起头：“呵，你现在的表情很逊呐，拍下来做个纪念好了。” “Fuji……” “噗——”他偏偏头故意摆出一张义正辞严的脸孔：“呐，这虽然是我在工作中拿到的第一个奖，确实不能说我毫不在意的。但是呢，难道我跟你抱怨，争吵，说我不高兴不愿意，”他抬起下巴质问道：“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吗？” 镜片后深邃的眼眨动一下，虽然带了些复杂的情绪波动却仍然坚定如初。不二静静地看他薄薄的唇一翕一合，简短干脆的两个字，毫无赘言：“不会。”他勾唇一笑，迅速地踮起脚奖励一般地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那人的眉眼神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轻巧的吻而有所动摇。不二是最看不来他这样的表情的，虽然那是被重视被珍惜的表现，他却无法觉得愉悦而快乐。 直直地迎视他透过镜片的深深凝望，不二微笑着却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绝对不会，随便放弃你想要做的事，不会不走。所以——我也绝对不会说不让你走的话。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是那个Tezuka Kunimitsu了，不是么？”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么复杂的，其实只要简单一句喜欢就可以表达的清楚，却不能够。如果说不二对于现在他们之间的状况还有所不满，那么大概就仅限于此——代替彼此的家人施与彼此的惩罚，即使在一起，做所有恋人们会做的事，也无法公开。他们不是恋人，紧紧只差了彼此的一句话来确定关系，却也许永远无法说出口。 不二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这个人，他断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事。如果不是这个人，如果不是这么懂他的一个人，他们要如何不说话便能心意相通呢？削薄的微凉的唇落在他的唇上，湿热的柔软刷过唇瓣，多么明显的温柔抚慰。不二仰起头，好让自己能完全承接那份缱绻，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纠缠，相互依偎，十足舒适的拥吻。 “……这是，不能出席颁奖礼的补偿吗？”绵长细腻的亲吻之后他枕在他颈窝，享受着片刻的温暖宁静。耳边是他低回好听的声音，似乎已经笃定了他收到礼物时的欣喜：“真正的补偿，那天你会收到的。” 不二转过脸看他：“诶？还真的有啊？”手冢点下头，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期待。”在他怀里调整一个更加贴近的姿势，贪婪地汲取他的体温。畏寒的体质本能地留恋着每一丝温暖，然而他却不能停留太久。站起身将他放下的登山器具交回到他手中，不二笑着道：“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早点回来。颁奖典礼肯定是赶不及的了，不过一个多月后的庆功宴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我会去的。” “不能食言哦。” “好。” 鼻尖相抵着，相视一笑。 松开了手也没有离开阁楼里，不二尽量不打扰他地小心动作。只有一扇小窗的阁楼是狭长的格局，不二站在没有光线直射的一边，架好支架，透过镜头仔细看着另一边。午后的阳光正好，窗前明亮的一小块区域仿佛被时光隔出的空间。而他站在那里，完全被光所笼罩的身影，侧面稀薄的光圈，连发丝羽睫上都仿佛散落着白昼的星光。一瞬间仿若被剥蚀的光影拽住他堕入回忆，在数不尽繁华的星辰之夜，当他们为彼此的舍弃背靠背相对无眠时，那些溢到嘴边的句子明明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只能拼命地咽下去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即使在没有任何光亮的黑夜，这个人也一直，一直是夜色中腾空飞翔的青鸟，是他的、淡色的幸福之光。 不愿失去的太多太多，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的这一个，也许不过是自己太自私，不甘心一生遗憾。在这彼此也唯有彼此的人生里，即将分别的午后，他忽然就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一直未曾说出口的话。 “Tezuka，喜欢……”闪光灯卡的时间正好，那人微微讶异的神情完全被捕捉到。不二端起笑从镜头后面探出头冲他做鬼脸：“你现在的表情很可爱哦！”被调笑的男人一脸无奈，将手中的器具装进背包，他向他走来，不二迅速将相机藏在自己身后防备着。好不容易算计到的珍贵画面，他可不想就这么报废了。每次上镜头都只有一个表情的手冢实在很无趣，就算是由不二来拍，多半也只能拍到侧面。“呐呐，”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挡他：“连照片都不留给我，我会想不起来你的样子哦！到时候你回来我也认不出你了怎么办……”不理会他故作正经的话，手冢握住他的手，轻轻叹息一声。 “好了你就别再叹气了嘛，我不会拿他去贩卖的你放心啦！虽然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Fuji。” “唔……你都整理好了？” “嗯。——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 不二有些得意地笑起来：“真的么，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想……”他转转眼睛，忽然揽下他的颈项，故意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说了句什么，伴随着手冢无奈的话语，脸颊上泛起薄红。 “你啊，就喜欢自掘坟墓。” 他扬起下巴：“怎么，那可是你说的都、是、我、的啊。你要反悔？” “不会。——我会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让你牢牢记住我的一切。”不二眨巴两下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冢已经拖起他的手向外走去。 “不只是我的脸而已。”这才听白了话中的暗示，天才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彻。 在一起六年，从大一离家开始至今，两人的亲密次数早已无从计算，可不二还是每次都会羞于将这种事放在嘴上。他和手冢都是不热衷情事的人，大概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吧。不二也许是天生的精神洁癖，手冢则是天生的成熟稳重。犹记得中学时男孩子们开始对“爱情动作戏”、某类写真集，或是黄色笑话蠢蠢欲动并渐渐深入着迷的时候，不二就总是避而不谈。学校里的生理常识课似乎给人一定的幻想空间，不论男生女生，都会感到好奇，这原本是很平常很普通的现象，一开始他也并没有那么排斥。直到某一天弟弟裕太邀了几个同学来家里玩，正巧被不二撞见一群年轻男孩儿居然坐在一起看情色录像的事。想想那时候真的是年龄小，劲爆的画面确实带给了他冲击，但却不是兴奋那种感觉，而是心里一阵不舒服的恶心。那之后不二就一直不太加入这类话题，即使不能离席也是一笑带过。想想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给那些女生人温文尔雅的印象吧。 其实不二对于用身体来铭记彼此的方式并不排斥，只要对象是这个人，他甚至可以说得上喜欢的。第一次偷尝禁果虽然是个意外，两人都喝了酒却很清楚对方是谁。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小心翼翼，感受到他的心意他的珍惜，比起身体来说，心灵上的满足才真正地超越了一起。不管占有还是被占有，在那个除却梦想对什么都清心寡欲的人面前，不二是很乐意享受他在亲密时间里带给他的近乎于“倾尽天下只为一人”的感受。 隐忍的汗水顺着脸颊淌落在他脸颊，不二笑着伸出手去强硬地将他推倒在床上，自己跨坐在他腰间。 “Fuji。” 对于他如此的主动似乎有些意外，没了眼镜的手冢微微蹙着眉，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捉住他的手。不二挣脱他，竖起手指点在他唇心。 “……让我来。”手冢也便不再阻拦他，微凉的指尖扣在腰际，那是不二十分敏感的地方，他不自禁地发出微弱的嘤咛声，膝盖一软，竟差点就那么坐了下去。还好手冢急忙扶牢他，只是也忍不住轻笑出来：“还好么？”声音低沉能蛊惑人心。 不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殊不知此时半带羞怯的脸上嗔怒的表情，更是充满了撩拨的味道。饶是自制力惊人的手冢也绷紧了嘴角，下意识地施了力顶入了他的身体。“嗯……”不二仰起头，反射性地收紧了小腹，眼看就要瘫软下来，手冢撑坐起来揽紧他，接过了全部的重量。 “Syusuke，放松，都交给我。”边说着边从他耳后亲吻，一路刷过他嘴角，脖颈，喉咙，轻轻啮噬着单薄性感的锁骨，松软下来的身体随着他不断的深入契合地回应着，渐渐加重的呼吸和不二细碎不堪的轻喘低吟，交织成一室腾升的热浪，让两人都忘记了近在眼前的离别。 他们一共做了多少次已经完全记不得，只是身体很乏很累。不二凭着感觉拽住了手冢的衣角，声音不甚清晰：“今天，也要去晨跑吗……”——这是在撒娇吧，这是在撒娇吧。迷迷糊糊地想着，不二顺着他的睡衣袖口握住了他的手指。果然手冢立刻又躺回到他身边，拉高羽被，将他揽在胸口。“不了，你再睡会儿，嗯？” 似乎饱含了对昨夜放纵的歉意的声音，能想象到他满脸疼惜的表情。不二牵起嘴角，低头窝进了最熟悉最舒服的地方。 “……呐，就算永远也不能说、也没有关系。” “……” “是不是。” “嗯。”额间落下轻吻，他带着笑再次沉睡过去。 忽然想起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很要紧，他从梦中惊起，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人在。来不及失望隐约听到从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光着脚就跑了出去。“Tezuka！”手冢站在玄关回头，背着巨大的登山包还拎着一个旅行用波士顿包，正要拉开房门的手又收了回来，他转过身。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5 章 “吵到你了？”不二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站在他身前任他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摩挲，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上。“还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都没问题了么？他们在等你吗？你吃早饭了没有？”手冢微微一笑，拨开他的刘海烙上一个吻，又低下头来安抚道：“放心，嗯？” “唔……可是——”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像警笛一般在身后响起，不二还想说什么，手冢已经温柔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反握住了他的手。 “去吧，应该是忍足。” 不二不耐烦地蹙蹙眉，感觉到手冢要放开手了倏地就伸出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冢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快去吧，忍足已经很辛苦了。”——好吧，手冢说的也没错，有不二这个拖稿大王在，就算身为专务忍足也不得不亲自来抓人。 “那、路上小心。”不二扁扁嘴巴，又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接电话了。 玄关的门打开来，晨曦里橘色的光线铺洒进客厅，手冢再次回头看他。不二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电话，一边看着手冢伸手指了指他脚下，光着的脚确实感觉到冷意，不二吐吐舌头一翻身坐进了沙发，将双腿抱在身前顺便取暖。见手冢点点头，他又将电话夹在颈窝，两只手胡乱地比划着，最后因为实在表示不清，只好用口型传达。 身形笔挺颀长的男人站在敞开的门厅处，一整片的光芒中他永远都比那光芒本身更加耀眼。不二骄傲地眯起眼睛，听到那人低声地回应道：“好。” 那么认真。 然后，门关了。 END 繁星，陨石 【12年A少伪生日贺】 写在前头：《早安，晚安》相关系列文《晦夜星光》的第三篇。大石视角主写TF和OK。呵。 迟祝大爷生日快乐（我确实是在你生日那天开始写的，只不过没写完【拍死）。真正的生日贺只能等小狼生日的时候了，不要PIA我啦~ 繁星，陨石 不二拿到的第一个摄影艺术奖并不是很大的奖项，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周围的朋友们而言，却无疑是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一路看着他和手冢艰难走来，离开了家选择了彼此、也唯有彼此的两个人，真的不愿他们再受到更多的阻碍。继手冢成名之后不二的事业也完全步上了正轨，这一次的获奖一定预示着更好的转机。这样想着我载着兴奋不已的英二，完全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连车速都比往常快了许多。后视镜里手冢托我带来的礼物好好地安放在那里，英二会时不时地回头去看看，和家养的猫咪一样，对什么感到新鲜就总想抱在爪子下面。 “Eiji，你是不是过于兴奋了，不二都不会像你这样吧。”总觉得和中学时完全没什么变化的脸孔仅仅是少了胶贴，我很高兴这么多年来，英二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清澈。即使这份天真也没少带来麻烦，但我还是认为他能一直这样下去最好不过。 “Nya，因为是蓝色的没有见过喵！部长果然是部长啊，什么事都做得到吗，厉害！”我伸出一只手去揉揉他的头发，忍不住发笑：“就算是那个手冢也使不出点石成金术来，这个可是请了不少人研究了两年多的成果啊。” “……”英二发出了很夸张的吸气声，随后啧啧地感叹道：“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啊。两年多的话，”他仰起头掰着手指数道：“两年前的话不就是部长带着他的登山队刚成名的时候吗——这是蓄谋已久的收买啊……”被他摇头晃脑故作正经的模样逗笑，我将车停在会场门口，解下安全带，他也迅速下了车，动作敏捷地将礼物从后座上抱了下来。 广场上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出版业界的名流和大大小小的艺术家随处可见。因为英二的记者工作，我多少也能认得出一些来。站在抱着礼物的英二身边向会场里面走去，不得不接受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英二倒是颇为习惯，我却是浑身不自在。从广场到会场内一路都快要被各色各样的花篮淹没了，确实很有喜庆的味道。不二正站在一会儿将接受颁奖的礼台上，低着头和会场人员说着什么，听到周围夸张的抽气声便向我们看过来。抱着礼物不肯放的英二腾不出手来跟他示意，就差蹦起来以表示我们的存在了。我无奈地摇头笑，虽然相隔还有一段距离，但确实可以清楚地看见，不二站在高台上视线越过整个会场直落在英二身前。不愧是当年二组的同窗，英二反射性地托起手中大簇的蓝色天堂鸟几乎盖住了他自己的视线。所以他没有看到，那时的不二，露出了无可比拟的笑容——仍然优雅，却仿佛能照亮一整片花海。 “不二不二，祝贺你Nya！” “祝贺你，不二。这是手冢托我带来的。”英二将花递过去：“我跟你说哦，我提议让部长先写好卡片今天一并给你的！结果部长却说‘不必’！就这种表情，你看你看！”捏着鼻子拉低眼角，英二故意沉着声音模仿手冢说话的样子，听起来满是怨念。不二只是笑着附和，唯恐他当了真，我急忙解释道：“不二，手冢从知道你入围就开始安排今天的事了，撞期了实在是个意外。我们让他留言给你，但是他说你都知道，所以还是算了。这捧蓝色天堂鸟是我和英二今早去 摘的，又请花店帮忙修饰了一下才带来……这只是他送你的贺礼的一小部分而已……” “我知道。”我想把话表述的更清楚一些，不二却笑着打断了我：“他说的没错，大石你不用解释也没关系。我都知道。”不二的声音和温和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想到他和手冢之间的默契，自己都觉得我那一干解释简直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我不好意地陪着笑，英二还在不明所以的状态中抱怨着：“Fuji你太容易满足了啦！你第一次获奖这可是大事诶！大件事啊！怎么可以让部长这么容易就过关！” “呵呵，我看英二你只是想看看他会说什么吧。” “呃……有什么关系啊！我们又不是外人！再说了部长他……” 虽然确实不是外人，但是英二这种自来熟的个性有时也令我头疼不已。眼看颁奖礼就要开始，我提醒不二是不是该下去最后整理下仪表，此时此刻他还只穿着衬衫，这么正式的场合恐怕少不了要穿西装打领带的。正说着化妆师就找来了，不二抱着那一大簇的花，似乎不太放心随便放在场上，英二便自告奋勇地要当“护花使者”。不二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将花递过来。 “不二，你怎么还在这里。” 伴随着忍足的出现，不二手里的捧花无征兆地散落在地。“啪——”的一声，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突然迎来的安静总令人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不二愣在台沿，还没有递交出去的花束就这么散落了一地，长长的花茎，单薄的枝叶和花朵零零碎碎，扎花用的水蓝色丝带断了和溅出来的水搅合在一起，被红色的地毯映衬着，流淌的水迹像沾染着浓重的红色蜿蜒开来。英二慌了神，胡乱地向不二解释着。这一次确实不是英二的问题，我看得很清楚，在不二递花过来的时候，丝带就忽地断裂了。虽然心里有些惊诧，我还是清醒地拉住了英二，并试图蹲下身将那些花拾起来。 “大石，”我抬起头，不二的声音很低，而且我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大石，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这么多……”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不二从台上跳下来蹲在那里一支一支地将那些花捡起来的身影，我拉住想要上前帮忙的英二，跟他使了个眼色又摇摇头。英二虽然一脸的莫名其妙十分不解，但还是乖顺地站在我身边没有再说什么。会场再次恢复了嘈杂声，之前还在广场上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开始入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下意识地看向忍足，发现他正跟工作人员交代着什么，似乎并不打算催促不二，我稍微放心了点。 跡部过来的时候不二已经将花全部都捡了起来，忍足很体贴地问他需不需要找个花瓶来但被不二拒绝了。我听不清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后来不二就是抱着那束散花接受的颁奖仪式，并且发表了感言。我想起手冢跟我说过，不二若是固执起来，就算是他也不能够劝服，我当时并不相信。直到那天之后我才真正明白，最了解不二的人是手冢，也只能是他。 我至今仍然记得不二抱着那束蓝色天堂鸟一个人站在台上的样子。舞台上灯光闪耀，十分炫目。他穿着米色的休闲西装没有系扣子也没有打领带，看起来随性散漫。只有抱着花的双手，紧紧扣着，丝毫没有放松。他站在话筒前的时候好像微微晃了下神，然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慢慢地抬起头来。仍是那一张温柔谦和的笑脸，但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英二的手，而英二则是拧着眉眼睛紧紧盯着不二。 不二将花抱在侧面一点，端着笑平静地说道：“感谢所有。”他说话的语速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但是那一次让人觉得比平时还要舒缓许多。他向前一步继续着：“首先，感谢我遇见的所有。其实呢，这组照片能够获奖我并不意外，当然，我绝对没有要自夸的意思。”不二用语言活跃着会场的氛围，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能听到欢快的笑声从周围传出。我看到左前方跡部小声对正在敲键盘的忍足说着什么，忍足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我知道每一个喜欢艺术、或者说是喜欢欣赏的人，都渴望看到能令人心温暖的东西。诚然，我们需要气势恢宏的艺术品，来展现历史，描绘时间的轨迹，但那同时，却也需要微小的记录——希望，还有幸福的点点滴滴。这组图的名字，如大家所知，名为青鸟。是一种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意象，然而我的照片中所有的取景，主题，却都是再平凡不过的画面。 “我喜欢、每一种平凡。淡，而安宁，广博，且泰然自若。一度曾为自己的失去犹豫不前，正是他让我知道，失去的，有时并不一定，是失去。只要他在我身边，一切的阴霾，都会消失在他赐予我的，这淡色的幸福。 “我始终，感激。” 短暂的沉默在似乎含义深重的言语里仿佛变得冗长，会场静的出奇，不二的视线很低又没有焦距。但他还是维持着笑容：“最后，愿所有憧憬温暖幸福的各位，愿你们珍惜、所有的一切。”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6 章 不二并没有遵循一般的流程走下台来和众宾客寒暄应酬，看到他径直绕去了后台我和英二也悄悄退场跟了过去。但是等我们进入后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车子在我们面前绝尘而去。 “不二有点怪怪的。是因为我没接好他的花吗？就算要走也该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啊！”我心底似乎有某种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的预感。拉起英二的手安抚两句，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去手冢和不二的家看看。结果没等我们走到目的地，忍足的电话就打了来。当我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反应和不二看到满地落花的反应大概是一样的。但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由著名登山家手塚国光带领的登山队进入安纳普尔纳峰的第十四天，不幸遇到雪崩。” 我已经不记得最开始看到这条消息时自己是什么表情，英二又是什么表情。在商业街中心道路的滚动新闻屏上，这条新闻的上一条，还是不二在做获奖感言的画面。没有注意到绿灯已经亮了，身后的车狂按着喇叭，激怒了英二。我拦住他要推开车门下车的动作，发动了车子。英二显得很焦躁，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说些无济于事地安慰的话。忍足的叮嘱忽然浮现在脑海里，我细细地回想起来。 “不二的个性是周围越混乱他越能理智冷静，你带着菊丸去，表现的自然就好，不必做多余的劝慰。让他自己处理做决定，但是绝对不能让他离开日本。” 对于忍足的话没有过多怀疑，而事实证明那个曾经的天才至今也名不虚传。我和英二不敢让不二一个人待着，虽然他看起来无比镇定理智，但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新闻频道每跳一则消息，我都仿佛能感到他紧绷的神经停滞在空气中，不安地曝露在外。连我和英二也越来越能感觉到沉重如窒息一般的压抑。 那之后一个星期，所有的增援终于还是放弃了搜救。电视开始播这条新闻的时候，不二坐在座椅中依然安静的一塌糊涂。餐桌上的蓝色天堂鸟经过这么长时间也终于干枯了，叶子和花，干裂凋落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嚓声。不二看着，忽然眨动眼睛对我说道：“大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不二很快便恢复正常继续道：“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 “不二，这些新闻都不能代表什么，你别……” “大石。”我不知所措地停止来回来去地走动 ，其实心里面也已经躁乱到不行。 “我不会离开这儿的，放心。” 鲜少显露的蓝色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只是仿佛隔了层什么，我说不清楚。这样的不二让我感到很陌生，他抿抿嘴淡声道：“他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他。哪里也不会去。” 自顾自地说完这些话不二就站起来自己去了卧室，我犹豫再三，又打电话问了问忍足，这才拎起搁在沙发的外套向外走。在门口撞上买东西回来的英二，便将他直接带上了车。心里很乱，我至今都无法相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局面。将车门关紧，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应该做什么。我陷入虚空的思考里，然后被英二不停的唤声拉回现实。 “Oishi，……Oishi你怎么了？不二一个人在房子里吗？那怎么能行？我们得去陪他！” “Eiji！”声音有些扭曲得大声，我极少这样对他说话，英二下意识地收回了落在车门的手转过身来。我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这才发现自从毕业与他住在一起，竟然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我以为他还是那个少年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到二十几岁，现在快要三十岁。我怎么会觉得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分明已经不再是那个脸颊贴着胶贴的猫一样的少年，他已经长成英俊的男子，脸颊棱角分明 ，早已褪去了青涩，工作时干练成熟，懂得说话的技巧，保护自己的方式。——这些改变，我居然能一直假装没有看见吗？我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扣在胸口。 “Eiji，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他好像受到惊吓微微一颤，并没有挣扎。 “诶？怎么忽然问这个……让我想想哦，呐，从初一开始算起，已经有快十七年了吧……” “嗯……十七年了……” “已经有那么久了么……好快……” “嗯……很快……” “……Oishi……你怎么了？怪怪的……” 我真的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样子，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告诉他那样的事。我无法告诉他他那么崇拜一直尊敬的人，还有我一直以来的挚友……我想到手冢最后拜托我的事，想到不二……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样的声音对英二说。 “……手冢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 其实，如此简单。 我终于明白生命的闪耀与陨落，都是如此简单，与坚不坚强，没有半点关系。手冢和不二的事一直是我和英二的心病，当初他们轰轰烈烈地舍弃了家人、和除却我们几个朋友之外的几乎所有，为了在一起，也一直在一起。然而最后，好时光，也不过那么几年罢了。怎么说呢？世间事。在手冢离开的日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街道，行人，全国上下，世界。除了在吉尼斯纪录上多了那一笔他的成功，唯有不二的独自等候变成了唯一的祭品。我从车行走回公寓，从 黄昏走到了夜幕，一路都在想。不二始终没有再回过家，他一个人守着那栋充满了回忆的房子，他说的淡色的幸福，全部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但他仍然守着，究竟是为什么？ 抬头看公寓的窗上虚晃着荧幕的灯，我摇摇头挥去消沉的想法走进了公寓大楼。 “Eiji，不是说了不用等我——洗洗去床上睡吧。”英二还是喜欢抱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光着的脚总是冰冷冰冷，我将毯子裹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包起来。他揉着眼睛，羽睫上湿湿的，嘴巴里含糊不清：“Oishi，欢迎回来。……等下……我有想说的事，要跟你讲……”他靠在我身上，眨着眼睛好像在努力赶走睡意。 “明天说也可以的吧？”见他摇头，我也就不再阻止。 “那个，我想过了。” “什么？” “Oishi不是问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想过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和你在一起。” “Eiji……” “我知道我有时候很迟钝，但是关于Oishi你的事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的知道。” “……” “我想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生活。但是Oishi，我不想像部长和不二一样……你知道，我的家庭，兄弟姐妹很多，我一直，很受宠。我喜欢你，也喜欢家人，我真的不想离开任何一边……也不想，让你做出那样的选择……所以不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我们的感情，我只是……我只是……” “Eiji够了，别再说了。”我紧紧抱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我从来没有将这些话敞开来讲，心底里却很害怕，怕英二有一天会厌倦了这种生活，怕他做出的选择不是我，也怕他像手冢一样，突然就消失不见。我想到如今孤身一人的不二，就无法抑制那样的害怕。用几年，换一生，手冢是否连死去也无法放心。他是否会后悔？后悔只留下他一人，孤零零一个人，还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那一人。 我问英二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抱着卑劣的试探的想法，以为英二会不假思索地给我一个干脆利落的答案，那么要取要舍，都是他做决定。后悔与否，也都不是我的错了。我抱着这样的想法，逃避在我们之间，他想了多久就难过多久。我分明知道无论怎样取舍都是那么残忍的事，却还是想要都丢给他做决定。 真的是太差劲了。 太差劲了。 “Oishi……你是不是、生气了？”紧紧抱着他说不出话来，我在直视自己的懦弱里抬不起头，也觉得无颜见他。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始终在照顾英二，但是很少有人懂得一直是我离不开他。没有人知道我所有的勇气，前进的动力，一直，都是他给我的。一直，一直。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7 章 “……没有……Eiji，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就像国中时，一起参加全国大赛那样的约定……” “嗯，好啊。” 击掌为誓的约定，像那年一起背负梦想勇往直前一样地、无论遇到什么，都两个人，一起面对吧。 那一年废弃的集装箱，摊开在绯色天空中精心描绘的梦想之图，时光轮转，而我们始终，并肩前行。不管这是不是青鸟带来的幸福，让我铭记并感激的，你一直是我，白昼的星光。 END 【OA/TF小狼生贺】黄昏，拂晓（上） 【12年OA生日共贺】 写在前头：原本是想小狼生日写小狼自述的，结果那个按排在更靠后一点地方，所以为了祝贺这同月的两人的生日，又多出来这一篇计划外的大爷自述，笑。当然TF仍然占了一些戏份，会写到他们稍早一些的地方，基本这篇还算轻松吧，这样。【不过我觉得“轻松”就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了，奸笑】 所以说大爷你就将就一下和你家小狼一起过生日吧，祝生日快乐哦。 黄昏，拂晓（上） “无论做什么都力求完美。”这是手冢对我的评价，也是我对他的评价。接管财阀的这几年，从一开始的事必躬亲，到如今总算有个人能让我用的顺心了。交代完事务，现任的助力日吉若便带着文件利落地离开，那种干脆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像手冢。门关上，我仰面靠在转椅上闭着眼睛。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累。 算算继手冢的离开之后已经过了近半年，不二看似是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反倒是我，偶尔想起总没有实感。还记得当时日吉闯进来告知我那座山发生了雪崩的时候，我扫一眼新闻就将它扔在了一边，头也没抬地只说了一句话：“不会有事的。” 那人可是手塚国光啊，从学生时代起能让本大爷放在眼里的唯一一人。曾经幸村也问过我手冢虽然很强却并非最强的那一个，为何我就唯独对他执着。其实理由我们都很清楚，但是既然他问了，我也不介意将话摆明。 “哼，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幸村。我们俩也可以说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吧，那时候大家为了赢得全国大赛，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难道不是？”我们都是可以为了最终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幸村自己心里明明也很清楚。 “呵呵，你还在愧疚么。致使手塚没能继续职网生涯的、罪魁祸首？” 所以说我们俩很像，本大爷的眼力还从未失手过。只不过幸村仍乐意用一身温和的表象来缓和，本大爷却不屑于此。他是个从各种意义来讲都十分精明的人，抓住了我的弱点不轻不重地踩了这么一脚，但若以为本大爷会因此而沮丧那就未免错的离谱。 对于当初间接废掉了手冢左臂的那件事，我从未忘记，也没想过要将它一笔抹去。但是真正令我执着的原因却并非内疚。真要说的话，算是——英雄相惜吧。我认可他，也可以说我很佩服他，只他那份胸襟和气度，也配得上与本大爷平起平坐。 也因此我一直认为，没有任何事能难倒这样的男人。 那时候我真的这么想。 所以后来橘带着救援队空手而归的时候，我笑着反问：“怎么可能？那个人可是手塚国光！”但橘只是抿着嘴摇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橘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拧着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心里一阵翻腾，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 直到现在想起那时候都还是觉得好似出演了一次大场面的廉价电影，只是手冢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之后是我带着警局的人去找不二的，而他拒绝了与手冢队里的那家伙见面。原本佐伯还想劝劝他，我却不假思索地阻止了。那一天的不二看起来异常平静，平静到连惯常温和的笑都比平常看起来更静，静得就像一滩死水。他眼睛里唯一亮过的时刻，是他接到警方找到的手冢的手机并翻开的那一瞬间。 在那之前佐伯已经跟我提到过，手塚在遇到危险时留下了讯息，只是他们破解不了，不知道会不会是死亡讯息。我当时就认定，那个人的话，不会是死亡讯息的。也许他是我们这些人中看起来最冷最淡漠的人，但其实却是我们这些人里最细心温柔的人。如果那真的是他最后的留言，那么只有可能是留给不二的，我可以确定，绝对是。不二看到那留言的反应完全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并不知道那串字符的含义，但是不二一眼就看明白了。他对着那串字符笑了出来，又拿起手机给菊丸看了一眼。从我的角度看不到菊丸当时的表情，但是比起不二，是那个在我印象里一直活蹦乱跳像猫一样的菊丸哭了。然后大石很快抱住他低声问怎么了，菊丸只是抵在他肩上不停摇头。 我们对不二当时的反应都很不解，他看着手机笑，好像有些如释重负，有些得意，但是笑容看起来却很悲伤。他站起身走到一边的立身镜前，将手机举起在脸颊旁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终于低了头闭上眼睛。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有什么闪着光落在了尘埃里。握着手塚遗物的不二仿佛为自己和已经不在这里的手塚构筑了另一个空间，我们这些外人全都无法介入，甚至连劝慰的话都不能说出口。我对那一幕始终无法忘怀。 思绪开始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时我迅速止住了思考，并且习惯性地掏出私人手机按下了快捷键。 “Atobe？有事？”忍足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小心翼翼，我一听就知道是有什么人在他旁边，并且那个人还不是“一般”的人。 “没事不能找你？”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想象到每当这个时候他低低地笑的样子，我一直怀疑他其实有受虐倾向。 “你知道不是那样的。”喜欢电影的忍足偶尔会用欧洲文艺片男主角戏谑的语气说这样的话，我正准备毫不客气地挖苦他，却被他抢了先机：“但是今天、至少这会儿我真的过不去。”他的说辞令我感到明显的不悦，但是却不想表现出来。我尝试着猜测那个不“一般”的人究竟是谁，想来想去能让忍足拒绝我的家伙实在没几个，于是我问道：“是不二和你在一起么？” “嗯……你的insight其实是千里眼吧。”我轻哼一声，一时没有回话。不二的话，自手塚的葬礼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忍足身为他的Boss又是责编，和手塚也很有些交情的，所以这样一来他们会走的近些也是理所当然。相比之下我与不二就生疏很多，联想到电话里的氛围似乎不是那么轻松，我衡量着是要挂下电话还是继续说下去。 “Atobe？” “嗯？”还没等做出决定我已经下意识地应了声。 “你稍等下。”我微微一怔——这还是忍足第一次在接我的电话时进行了临时屏蔽。不过没过多久就恢复了，一阵短暂的嘈杂声后他说：“你要来么？不二说只要你不介意，他很乐意。” …… 我驾着车一路来到忍足说的地点，赶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堤岸上。看到我下了车，他向我比了个手势，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抱着双臂靠站在他身后的车上。 “不来坐吗？”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8 章 “本大爷才不想把车子弄脏。”他转过头看看我，摇摇头笑笑。 我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郊区，堤岸，大片大片绵延不绝的花海。黄昏的光里眼前被一整片的蓝紫色花浪覆盖着，只有不二站立其间。在手塚留下的蓝色天堂鸟花田的正中，不二只身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我很快地别开眼，将视线调离那个场景转而望向右手边一望无际的空阔国道。 “……是他要来的？” “嗯。他来社里交稿子，正好到下班时间我就和他一起出来了。”忍足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原本要送他回家的，他却不肯上车，所以我就猜他是不是有别的地方想去。” “……只是没想到是这里。”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他若是想到不二要来这里，一定会提前绕开话题，转移注意力。毕竟有一些伤心之地，还是不要反复复习的好。 “……嗯。”他有些懊恼地承认。 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名字叫做忍足侑士。人人都说，他是个天才。曾经我也以为他是，但后来慢慢发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至少在本大爷看来，这些个外表漫不经心内心却十足温柔的人，都很愚蠢。有些愚蠢的地方，蠢到你都不知道还能对他们说什么。 “你是白痴吗？”他的脖子微微一僵，然后转过脸好像恳求一般地看我：“Atobe——”我却不理会，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踱着步子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一些的地方，两人间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很远，也就是一条手臂的长度。可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一臂之长，就足够了决定所有。我能感觉到从我们之间呼啸而过的风，正发出令人不快的声响。还有在坚硬的水泥路基上坐着着实不舒服，但是我没有说什么。 他递了菸过来，我接下，知道我没有带火的习惯，于是他凑近一点为我打火。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注意到这个动作其实很亲近，他护着火苗的手就在我嘴边，指间仿佛能传来某种气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我掀着眼睛看他，他微微牵动嘴角，做出一脸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我很快地收回手别开脸，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菸。辛辣的烟味直入肺腑，连心底里都好像烧焦了一般，浓烟滚滚地想要摧毁一切。正当这种怒火要冲口而出的时候，他再次阻止了我。 “这花虽然不耐寒，却偏选在秋冬绽开。——还真是坚强的生命啊。”被他的话牵引着我又望向那一大片的天堂鸟，仍然只有不二一个人，他孤身一人地站在那里。 已近十月，普通的花早已过了花期，可是这片天堂鸟却正当初绽之时，娇艳热烈。忍足所说的坚强旺盛，也没错。——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可悲的是人不如花。”我冷漠道，他似乎对此感到惊讶，我却并不看他。好一会儿他转过去自嘲地笑笑，吸完一口菸，这才应道：“其实都一样吧。”烟气从鼻翼慢慢输出，我没有听懂，只知道他叹息一般的话令我心里的火再次烧了起来，隐隐作痛。 “什么意思？” “能陪伴的时间，不是都一样那么短吗？”他再次转过脸，带着点酸涩的笑容，镜片后的眼却清明深邃。“不管是人，还是花啊。” “……” 沉默，沉默中愤愤不平的是我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忍足侑士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非常非常狡猾。”如果说有什么人有这种力量能阻止想要不顾一切的我，那么只有他。大概，也只能是他。我却不愿承认。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也永远都不会承认。 “……为什么是天堂鸟呢？手塚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很偶然的一次我在网上看到过，这种花的花语是自由，幸福和为爱打扮的漂亮男孩儿。虽然真要说的话，哪种含义也可以作为传递的话语，但是总觉得是手塚的话，又是手塚送给不二的，那么哪一个都感觉不对。我对这类东西从来不感兴趣也没有研究过，会问到也只是随口转移话题，然而我转移话题的本领就实在及不上这个人。他好像微微一怔，迟疑了很久才缓缓侧过脸，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天堂鸟，有一个中国式的名字，叫做鹤望兰。”然后他将视线落在了正前方，“在那里，它还有一个花语，是、‘热恋中的情侣’。” 有点意外。 从忍足那里我知道手冢和不二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过真正意义上告白的话，即使是这样的两个人，一定也还是遗憾的吧。所以那人才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准备了这份贺礼给他——只是他大概没想到，颁奖礼上没能亲手弥补给他的遗憾，就这么被带到了天堂。想必那人，到死都在遗憾吧。 “或者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两个人中的一个死了，反正都死了，谁都不必再纠结于谁让谁失去，还欠了他什么没来得及说的话——以后永远也不必再说。” 尖锐刻薄的话说完，我面无表情地侧着脸看他，看得久到脖子都快要酸疼了他才终于敢转过脸来正视我。透过那薄薄的镜片我感觉到的是仿佛已经深入骨髓的、从我们之间一臂之距中渗出来的寒意。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翕动了嘴唇，却终止于紧紧闭上，一个字也没有说。无法想象我当时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下一刻他便别开了眼。而伴随着他逃避的动作，压制在我胸腔里的无明业火快要冲天覆地，我猛地站了起来，径直回到自己的车上，摔上车门。双手架上方向盘，透过前窗我看到低着头的他，下颔紧紧绷着，连被风吹乱的发丝都没能遮住他隐忍的表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要阻止我离开的意思。我发动车子没有掉转车头，油门一脚踩到底飞驰而去。绝对不会回头。——不要以为本大爷会妥协，全世界的人妥协了本大爷都不会！既然你什么不要，本大爷就成全你。这条路走下去，我们谁也别回头！ 飞速后退的路边风景没能吹灭我心头的怒火，本大爷还就不相信了，普天之下就这个人，我永远都赢不了他！我抬起手臂一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OA/TF小狼生贺】黄昏，拂晓（下） （下） 继那次的不欢而散的见面之后，过了近一周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我随手翻开新一期的杂志，不二专栏连载的题记中这样写着：“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谁对我说过，时间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催眠师。我当时相信了，所以我不断地穿梭在人流的缝隙里，一直，一直，为了有一天能够找到他。” 不二有种将文字画出来的才能，只是那个催眠师展现在我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忍足的样子。才不过短短几天，我的怒火就被催眠熄灭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这样。我瞥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日历表，端坐着闭上眼睛。 10月3日，pm17:49。 这个时间公司大楼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忽然有点犹豫，让日吉替我走访加拿大分公司是不是对的。一手扶着额头，我咬着下颚深深呼吸。反省着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变成现在这样，这个会犹豫会后悔的迹部景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有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迹部景吾也会有这种，不知道离开了公司之后要去哪里的混账想法。 从我认识忍足侑士开始，每年的这个时候就再没有一个人过。我愤怒地发现自己几乎所有的坏习惯都是因他而起。 这究竟是怎么了？ 关掉工作用的手机扔进抽屉。我看着桌上另一部手机愣神，直到它终于响起新邮件的声音，我惊醒，不假思索地翻开手机。 “上次抱歉。 你知道我不能将不二一个人放在那。对不起。” 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号称天才的人从来说话只说一半。他为谁抱歉？为什么事说对不起？他永远都不会当面跟你说清楚。——可是他只对我如此。我握着手机冷笑，转过身去。 位于三十一层的总裁办公层，落地窗外的视野自然是无限的好。我揣着裤兜站在窗前，再不想看也还是能看到，那个仰着脸停在对街转角、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一目了然的笨蛋。我扬着下颔倨傲着按下快捷键，对方很快就接起来。 “……” “……” “能看到吗。” “……什么？” “本大爷问你你站在那种地方向三十一层看到底能看到什么！”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9 章 “……抱歉，Atobe。今天有点事所以来晚了，别生气了好吗？” “谁告诉你本大爷在生气？嗯？我有说要你来接我么？你自作多情什么？忍足先生尽管去忙你的，本大爷用不着你接。” &obe……”我听到自己的指甲刮在手机外壳的声音，事实上此刻我恨不得将手机直接从玻璃窗扔出去砸到他脸上。可我最终也没能挂下那通电话。 我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远远地就只能看到一个深蓝色的小点儿而已，可是即便相隔这么远他也有本事，让我生气让我想要发火，也让我忽然感到、原来三十一层、竟有这么高。 电话里静得仿佛能听到电波的声音，就在我几乎要下定决心挂断的时候，却听到他说：“……陪我吃个饭好吗？”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的感受，他每一次的欲言又止，每一次的低声下气，每一次让我发火之后又来道歉都不断煽动着我无法抑制的毁灭欲！我知道在周围的人眼里忍足一直都是委曲求全的那一个，他一直都委屈就好像我一直强势逼人无理取闹。几年前我拒绝接受财阀继承想要从家里搬出来，也是他说的一句话就让我几乎要与他大打出手。 “……Keigo……回去吧。” “……你让我回去？” “嗯……” “……忍足侑士，你最好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你最好别给本大爷后悔！” …… 手肘撑在车窗沿我看着窗外，回忆里当时的情绪仍然流淌在血液里，表面平静无波，其实心里早已烦躁不堪。我懂得任何东西的催眠都有醒来的时候。更何况那个会时不时提醒你的人从来就没有从心底消失过。车子缓缓停在一家超市门口，我随便拨了拨头发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往超市里走，他追了上来拉住我。 “……这个时间超市人很多，你不是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吗？在车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我偏着头看他，不说话。握在我手腕上的手掌温热，这原本是我该非常熟悉的，现在却感到僵硬不自然。自那一年我回家接管公司之后，我们之间连这样的举动都没有过。他总是很清楚我在想什么，某一个瞬间我几乎感觉到他的手指尖细微的变化，我不确定自己的眉心是不是蹙动了，他的眼神虽然片刻局促犹豫，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手。在超市人流不息的门口我们僵持着，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会在乎我的感受我简直要感恩戴德了。讽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蓦地松开手站开了一点。我看到他向我身后的人打招呼，于是我回头。 “不二，好巧。”不二怔了一下，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随后他淡淡地笑笑朝我们走过来。 “好巧——你们两个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明天是迹部生日吧？”我下意识地看了忍足一眼，动了动嘴角没有应和。 “是我邀他来陪我吃个饭罢了。不二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一会儿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我这才注意到不二是推着购物车出来的，满满一车的食材，看起来有些不协调，场景却很熟悉。我忽然想起，以前也有过这么一次，我和忍足在超市遇到不二和手塚。两个人也是推着一整车的食材，只不过当时是手塚推着车子，不二则总是取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故意惹得他一脸无奈。那时不二的笑容和现在看起来，总是两样。 这也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了吧。 “不用了，我有开车来，不用担心。”不二指指地下车库的入口笑着示意道：“你们把车停在这里，不快点的话会被派罚单哦。”我们互相道别，不二忽然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说道：“迹部，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哦。”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会在这家超市遇见并非偶然，我生日之后就是手塚生日了，不二是为此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方才的表情狠狠地触动了我的神经，怔忡之间我没能及时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好一笑带过，而他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有些歉疚地抿着嘴摇摇头笑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 “不用在意。生日要好好庆祝呐。” 之后在我和忍足的目送下，他只身离开。 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是不二的笑容让我认识到“物是人非”这个词的可怕之处，在那一刻我确实清楚地感觉到残忍的刺痛。以至于原本要说出口的讽刺的话全都忘了个干净。不二离开之后我望向忍足，不满地催促道：“还不快走。”他回过神来，我便别开脸向超市里走去：“这里有卖酒么？” 他很快地追上来走在我身边：“……嗯，那边有专柜。想喝什么？” …… 基本上忍足很绅士，家族的关系，我和他也算是同一类人。品味、眼光、生活习惯，都很像。而且他很善于隐藏，表面潇洒风流又不失温文尔雅。在女孩子中，他比要求严苛的我受欢迎得多。从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大家都成年了，也成熟了许多，他的受欢迎也更加明显了。前台结账时超市的收银员不时地偷瞄他，最后还多找了零，忍足笑着将多算的部分退回去，随便说了句安抚的话那女孩儿就红着脸忙不迭地道起歉来。我从他们中间拎起最大那一包物什故意从两人眼前穿过，不理会忍足地叫唤快步向外走去。 “Atobe……Atobe，那里面有酒，小心点。” 我在车跟前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拎着大包小包地跑来，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将唯一的塑胶袋扔给他，然后自己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手肘拄在车窗上，从窗外的后视镜中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笨蛋微微一愣然后偷偷笑得一脸傻气。——我根本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而且我知道，就算我想瞒，也根本瞒不住他。他将后备箱打开，把买来的东西一一装了进去，合上箱盖的时候，好像从后视镜里知道了我一直在看他，于是又露出一脸的傻笑。 ——真是傻透了，眼角眉梢都是傻气，傻到让人目不忍视的程度！我微微别开眼，撑在脸颊的手压在唇边，遮住了嘴角的弧度。 ********************************** 他一个人住，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所以也练得一手好厨艺。有些人会让你觉得，天生就应该是这样的，连料理的姿势都无可挑剔，比如忍足。我抱着手臂靠在厨房的拉门上，看着他卷着袖口系着围裙，洗菜，切菜，切完再洗一遍，端锅子煮开水，插空配料配菜配餐盘刀叉用具……他忙我看着，从来都是如此。偶尔他也会让我帮忙做些特别简单的小事，他不说的时候就是不需要，我也乐得清闲。 其实并没有很多次，我来到他住的公寓，吃他做的料理。——每一次来也总是有特别的原因。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些原因全部都是因为我，可是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让我觉得火大。 最令人气结的是我却没有办法。我最火大的地方就是无论我对他多么火大都无法狠下心来将他剔除我的生活。而且还是在我知道，只要我开口让他走，他一定就会走、的情况下。我紧盯着他的背影不放，白色衬衣因为不停的忙碌微微渗出了汗，泅湿了一小片粘在他背上。我不由得上前一步，明明是伸出去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又徒劳地收了回来。 从孩童时代就认识这个人，到少年，到现在。我们之间的平衡，绝大部分是他在维持，所以才一直维持得、这么好。我几乎要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转过身。 “饿了吗？马上就好了，去洗洗手吧。” 我慢慢呼吸，稳稳地应了句：“好。”然后转出厨房。 不是烛光晚餐的烛光晚餐，吃的还算轻松。他做了满满一大桌，全都是按照我的口味来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会讲他在出版社看到的一些好笑的投稿，没什么营养的笑话，最近一些惊世骇俗的新闻。我偶尔会插几句，有时候也会毫不留情地讥讽故意让他尴尬，见达到目的了会忍不住笑出来，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底又说不出的疼痛。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他隔着不是很大的餐桌跟我碰杯。昏黄的烛光里我看到他抿抿嘴角，终于还是省了称呼跟我道贺。他说，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扬扬眉毛，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酒瓶拎起来放在他那边：“你今天把这个喝完，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他扫一眼刚开封的酒瓶，做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拖延道：“不会吧，你知道我千杯不醉的。只有洋酒，我不行啊……” “与我何干。你喝不喝？” “呃……一定要么？” “一定要。”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0 章 他认命一样地笑着叹口气：“明天翘班的话你可得帮我顶着。” 我抿一口酒将杯子搁在一边：“好说。” …… 以前我不知道他千杯不醉的时候，每次都被他的借酒装疯耍的团团转。他那时叫我“小景”，就算我说不许他也不管不顾。后来我们毕业了，成年了，每次严肃起来的时候他叫我“Keigo”，就像咒语，他一念，我就拒绝不了。打从我正式做了迹部财阀的继承人，他叫我“Atobe”，两个字好像就将以前所有的借酒装疯全都抹去了。如果是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他甚至会为了避免我勾起这个话题而根本不喊我的名字，省去一切称呼。 所以我故意选了洋酒，即使我知道就算真的把他灌醉，我也无法反转时间。 我是迹部景吾，我曾经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只要我想要的，哪里有得不到的道理？直到手塚就这么死了，看到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二，我才发现。人能活着，有一天就会死。 就算是我，也有分做到和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的事。”我把自己的牙齿咬得生疼，他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拂晓的光从落地的窗子照进来，铺洒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无比柔和。可是为什么我就这么恨，这么恨。这么的、不甘心。 我二十六岁的生日，这是成年后我和他一起共度的第一个夜晚。一整夜我看着他，就这么看了几个小时，也想了几个小时。然而得出的所有结论全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伸出手轻轻拨开他眼睑上的发丝，他的眉毛英气浓长，睡得安稳的眼睛睫毛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余辉，鼻骨高高的，脸颊棱角分明，鬓角也很重很有型。平心而论，说什么花名在外风流倜傥，真的不夸张。一点儿也不。 可是—— 我再次收回了徒劳伸出的手。 走之前将滑落一边的毛毯重新盖在他身上。手机已经在衣兜里震了许久，我走出房门按下通话键。 “Atobe Keigo。”门关了。 “景吾你怎么一晚上没回家也不说声，妈妈都要担心死了……” “……” …… 确认了房门已锁好我靠在上面仰着头闭上眼睛。我觉得很累，而且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是否就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我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发现除了承认他是我的克星之外再没有其他。原来真的只有这个人，我永远也赢不了他。 我睁开眼睛。 走廊的窗户上拂晓的光泛着夕阳的颜色，令我回想起那一天大片大片的蓝色天堂鸟中，形单影只的不二。成千上万的蓝色鸟都渴望着天空，就像不二最后仰起头来仿佛眺望着天堂一样的姿态。其实谁都可以挣脱，挣脱了、也不过就是鲜血淋漓。 只是挣脱了，就再也无法拥抱了。 忍足、侑士，我想知道隔着这一扇门永不打破，你是否就会，开口留我。 可我只听见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自己的脚步声。 END 【TF】清风微雨 写在前头：特别倒霉的日子算不算特别的日子呢？笑。我真真见识了本命年的伟大之处，至少这一年我失去了一个弟弟，就敌得过以往的二十多个年头里，几乎所有的失去。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人的命，真的无可替代。 在我特别倒霉的这一年里，真心祝愿各位，不必跟我经历同样的事。 我真的很爱、我失去的人们。 无可替代。 清风，微雨 等到我察觉的时候，镜子里姣好的容颜已经被皱纹和花白头发取代了。这并没有什么，我当然知道，人总会慢慢变老。 其实对流动的时间早已没了感觉，至少对我来说，那一年失去国光的噩耗就像毁灭世界的酸雨，早已泡化了我残存的骨血。除了每次想到我的孩子时，潜藏在心底里那一波一波无可排遣的恨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 窗外正下着雨，房间里灰蒙蒙一片。被电话铃声惊醒，我不得不拎着老旧的黑伞出门去。站在房门口承受着斜风细雨里安静地咆哮着的寒风。刺骨的冷，我抱着胳膊，收紧了衣领。抬头看，只能看到躲在厚重的积雨云里，模模糊糊的、太阳的轮廓。我想也许终会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变成阳光无法穿透的地方。就像人的心。 就像人的心一样。 那一年国光领着那孩子来拜别我们的时候我也没有那样绝望过。想来再怎么断绝关系，若使为人母的，还能得到孩子安然无恙，一切顺遂的消息，那也便安心了。对于我偶尔会去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又假装碰巧遇见的事，那孩子是知道的。每当那个时候，他就停留在看得见我的地方，远远地鞠躬。不说话，也不离开。有一次撞上他们两个一起回家，我的视线掠过他们交握的手，不二就立刻松开又退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总是从容微笑的男孩露出那么尴尬的笑容。他似乎有些想退后几步，却被国光拉住了。隔着那么远我还是看得到国光的表情，他们的互动简单不过，一个字都不必说。那也是唯一一次，他们拉着手一起，跟我鞠躬行礼。 过了这么多年我想到当时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人都说天意难测。是真难测。那时候我差点就以为，我可以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我差一点就以为只要我接受了，就不会失去，我唯一的孩子。 *** 我已经不记得国光的葬礼是怎么开始的，细密的灰色雨水倾覆下，我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在人群让出一条道路给不二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但是那个孩子出现了，看见那身影的瞬间我全身都僵硬起来，仿佛每动作一个关节，都能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在葬礼的黑色中毁坏了，不二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从人群中向我走 来。他总是带着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但是我不懂，我的、那么好那么好的国光，他死了。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可是他说过最爱的那个人却还是能够笑着？我真的不懂。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一步，一步。然后他停在我面前，托起我的手。他说：“……他、不在那里，请、您……不要伤心。” 几乎是被雷电劈醒的刹那，我扭曲了表情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引爆了我心底的仇恨，是仇是恨，歇斯底里地疯狂和愤怒。我有好多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我想骂他，狠狠地呵斥怒吼他可是我说不出来喊不出来。我拼命地拽着他的衣襟，狠命地摇晃，心里好像有烈火在烧。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比起国光舍命去救的那个队友我更加痛恨的是将国光从我身边带走的不二周助。我不想知道我的孩子已经永远长眠于遥远的安纳普尔那峰，尸骨无存。我也不想知道在这个贴着国光相片的坟墓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1 章 什么都没有，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他走了，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什么都没有。 当我脑海里浮过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好想掐死他也杀死我自己。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超越那种绝望，我只想去陪我的孩子。我无法容忍自己也无法容忍不二周助，我无法容忍。我们都让他一个人，一个人迷失在那座冰冷的雪山上。每当我想到自己居然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撇在那冷冷清清的地方，我就不能原谅。无法原谅，背弃了国光的所有，全世界都那么不可原谅。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不二周助！为什么我的孩子非死不可？为什么一定要是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国光啊……我的国光…… 我怎么，哭不出声音。 我不记得国晴是怎么把我们分开的，我只知道自己一直看着不二，我张大了嘴却喊不出来发不出任何声音。不二被大石和菊丸护在身后，还有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孩子似乎在劝着他什么。他却只是站在人群中，那迎视我的表情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但是我却仿佛能看到他不停地在用那淡然的笑对我说着。 “这里没有他。” “他不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 “他真的不在这里。”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狠狠掐住他的喉咙。被阻拦的动作终于冲破了咽喉的枷锁，架在国晴的手臂上我冲着他大声地喊了出来，即便是只有单一的音节，也足矣盖过天地间的一切。 ************* 那之后所有的笑容在我面前都变得无比刺目，也许是那之前我从来没意识到——原来笑，是一件这么奢侈的事情。 可是那个男人依然是笑着的。 这么多年，我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在哪里遇见他，我应该做什么。骂他打他指责他？还是仅止于狠狠地看着他，看到他再也露不出笑容或心生惭愧？但他依然是笑着的。在医院门口遇见的时候，他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我看到他蹲下来将手里的那东西交给了似乎正等着他这么做的小孩子。他抬起手，抚摸着孩子的脸笑。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但是那笑容已经太过刺眼，刺眼到令处在绵绵阴雨笼罩中、阴暗角落的我，恨到全身发抖。 我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与那孩子小声的交谈几句然后分开，他向前走。转过街角，进了地铁站，在地铁上为一个怀了孕的女子让座，自己走到一旁拉着吊环站立。被人群冲散了视线之前，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的笑容和从头发上滑落的雨水。 我一直没有放弃地寻找他的身影。从玻璃窗看见他出现在外面站台上，车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秒我冲了下去。就算有再多的人拥挤着，那一抹湿漉漉的人影也十分显眼。庆幸于没有跟丢目标，抬头看一眼站台的标志，我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地继续跟了上去。 下着雨的关系，以往的街市上也显得很安静。空气里因为粘腻着细密的水分子，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被拖慢了好几拍。而我就在这粘滞的一路尾随中，想起了五年前曾在这里默默等候的自己。我不想说，那只是一个母亲的愚蠢跟执着，但是我无法更加清楚地表述出我有多么地深爱我的孩子。我可以每一天每一天，绕过半个东京走同一条路每一天在同一个路口等候，只为了看他一眼。看看他好不好，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看看他有没有比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更幸福快乐了。 看不到我会不安心。看不到我会害怕。看不到我无法想象，我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我的孩子。我每晚做梦都会梦到在一片绵延的雪山，风雪里我到处找他，拼命地喊他的名字，可是我看不到。我找不到我的孩子。哪里也找不到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又该怎么办。 而不二呢？ 我记得他对我说过的很爱很爱，他说过不是很爱不会选择就算这样也要在一起。他说过他们会好好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又如何一直？ 我的孩子死了。而他活着。怎么样叫做一直在一起。 难道他还能代替我们去爱他吗？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只是为了苛责而苛责，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国光没了我应该去找谁所以我才这么恨不二。可是我真的再也接受不了他的笑容，他怎么会懂我每晚都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时的心情！而又为什么，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住在他们曾一起住的房子里——我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熟悉的宅院里意识到这一点我顿下脚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雨仍然下着，在山林里即使撑着伞也感觉到周围不断侵袭的寒气蒸蒸上涌。不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房子我也是知道的，他们最初就选在这样一座山林里作为安置的地方，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国光喜静，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吧。怔怔地看着他摸出钥匙打开门锁，一片死寂的山林里开朗清越的话语变得无比清晰。 他推开门笑着说：“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会下雨呢！” 我猛地睁大了眼。 “呐，我回来了，Tezuka。” 门关了，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园子里，四面八方的风雨好像葬礼那一天吞没世界的黑色。我觉得我的头疼得快要炸开来，那一句话不停地浮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带着开朗的声音，温和的笑容。那个孩子，我忘了。 那是我的国光，唯一的恋人。 “呐，我回来了，Tezuka。” “我回来了，Tezuka。” “我回来了。” “Tezuka。” “Tezuka.” 神啊。 我忽然蹲下来紧紧地抱住自己。 哭不出声音。 END 【F/TF】阳光，露水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2 章 写在前头：也许我想写的仅仅是一场朝露未晞的别离，与守望。 【F/TF】阳光，露水（上） 人的记忆，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从美丽的安纳普尔纳峰上回来之后，虽然没有比那之前更加频繁，但是也不会有所减少，我想起他，和我们以前的事。比如现在，我捧着温热的茶，想起那一天傍晚，他带着嘴角的淤青，和碎裂的眼镜回来的事。 **************************************** 打架？——你知道这个词对任何一个男孩或是男人而言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就算是讨厌麻烦的我也还是会打架的。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将这个词与他联系起来。我笑，虽然有些心疼，但帮他擦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消遣道：“我说亲爱的Tezuka桑，我认识你将近十五年，年少轻狂的时候你都一副对暴力嗤之以鼻的样子，怎么现在都成家立业了想起弥补童年乐趣啦？呐？”没了眼镜的端正冷峻的脸，因为视焦不够清晰显得很柔和，他握住我在他嘴角轻抚的手，仍是那样无奈地看我一眼，末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轻轻叹息，然后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坐靠在他怀里。 我仿佛仍可以听得到当时回荡在房间里的自己的笑声。我真的很喜欢那样的姿势，也迷恋着、所有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侧着头靠在他颈窝，不放弃地追问。他却只肯说是地铁上不小心与小混混发生了口角。 你看，他就是这么不会说谎的人，我的Tezuka，说谎的事，他从来没有赢过我。 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想起他，就还是会笑，我想我永远都会。就算与那时候相比，现在的我只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追忆再也回不来的美好，和我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那个人。——感谢时间流逝，在如此漫长的守望里，那些回忆全部变成了我的无价之宝，我为此庆幸不已。抱着他的枕头窝在沙发里，电视节目似乎正播着好笑又无聊的笑话，我继续回忆起得知那次打架事件真相时的自己。 **************************** 和Tezuka在一起之后，我们都放弃了主动与家里联络。并非害怕尴尬或是再遭到疯狂地阻挠，只是我们彼此都不忍心，令所有人为我们俩人的任性，无休止地妥协。所以我只能偶尔通过姐姐那里获悉家里的情况。然后那一天姐姐告诉我，裕太也受伤了。 “所以Syusuke你不用担心，Yutta只是额头擦破了点皮而已。但是Tezuka就……他、还好吗？”双手握着电话，我几乎只需要这一句话就猜得到所有的场景，忽然就说不出话来。可能全世界的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以为是手塚和裕太打了一架，只有我永远都不会有这种设想。而且我很庆幸还好不是这种情况，不然那个人，就算被打死，都不会还手。 听到身后钥匙开启门锁的声音，我匆匆挂了姐姐的电话，整理了表情迎接他。屋外似乎有些冷，他的新眼镜上起了薄薄的雾气。虽然上过药嘴角还是红肿起来，而且，尽管他隐藏得很好，我还是推断的出，为了赶走那一群小混混他伤了手臂。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偏着头笑着对他说。 惯常的颊吻之后，他几乎是背对着我退了外衣，我接过来帮他挂在衣架上。然后看着他背对着我换了鞋子。 “今天想吃什么？稿子怎么样了。” 截稿日的最后一天通常是我要疯狂加夜班的日子，所以晚上他也会准备比较丰盛的料理，我看着一地的食材，笑笑，又忽然觉得很难笑出来。他一手抚上我的脸，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怎么了？加班我也会陪你的，不要心急。” 灵感匮乏的时候，他每次都是这么安慰我，我都背下来了。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微凉的触感很舒服，我摇摇头故意困扰道：“只是觉得有些不方便罢了，”在他更加疑惑之前又笑着轻轻亲了下他的嘴角：“kiss的话会很疼吧。” 他微微愣一下，竟也笑了：“不会。” 之后自然是绵绵密密的吻，由浅至深，我想要的亲吻。他总是会很小心地吻我，像珍惜着绝世的水晶艺术品一般。一点一点，从来不肯原谅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够温柔的动作。我环上他的颈，搂得紧紧地反攻回去，却只是轻轻地舔舐他的伤口。我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是不是让他感到怀疑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拒绝。 …… “Fuji？” “呐，别再弄伤自己了好吗？Tezuka。” “……好。” 我笑出来：“接吻的时候都会有血腥味儿，怪怪的。” “……抱歉。” “嘛，我原谅你。——呐，今晚吃什么好呢？我们一起做吧。” “稿子？” “安啦安啦，先喂饱肚子再说！” …… **************************** 你看，我就说，说谎的事，他从来没有赢过我。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想到要后悔，后悔真的不该骗他。从那时起我就应该让他知道我有多心疼，让他知道就算是为了裕太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更何况是其他人。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吧，不失去，便不会懂得，追悔莫及。我抱着枕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睁开眼睛便能看到他揽着我一脸柔和的模样。英二说Tezuka的温柔只有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表现在脸上，我当时只是笑笑没有在意。而今才算认识到那一分自己未曾珍惜的，原本就是如此弥足珍贵的。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够矮几上的相架，几次没够到反而碰倒了相架又打翻了茶杯。好在茶水没有溅到枕头上，我抽出纸巾一边将洒在沙发上的水迹擦干，一边觉得这样手忙脚乱地自己真的很好笑。 难怪他每次出门之前总要叮嘱许多，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还总是让大石帮他回来看看。家务什么的，其实我真的一直都有够糟糕。将一切收拾干净终于能将那相架拿起来抱在胸口，我低着头默数。已经很晚了，再不睡的话，他会不高兴。凑过去亲吻他的脸，我轻声道：“晚安，Tezuka。”然后在心里面补一句、我想等我们再次拥抱的时候亲口对他说的话。 “See how much I love you。” Tezuka，see how much I love you。 【F/TF】阳光，露水（下）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3 章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传世间佛家七苦，总留给活着的人独自体会。但我仍然感激，能有这十多年用来缅怀。毕竟若非如此也就不能懂得，爱情就是这样的存在。 犹记得有一次和忍足跡部一起喝酒，跡部不屑地讲起忍足喜欢爱情文艺片的事。当时我还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总把爱情放在嘴上的男人未免太弱脚。虽然是开玩笑的，但多少也有当真的成分。好在忍足并不在意，只是之后若无其事地看向跡部的那一眼，便足够泄露了所有。 而那时，Tezuka也还在我身边。 其实关于忍足和跡部之间，我们这些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有一次我甚至用他们两个试探着问他，如果我们没有孤注一掷地切断与家里的联系，是否如今也会变成他们一样。我用玩笑的语气说，话出口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当初取舍，我与他都是经过一番挣扎的。虽然他从来什么都没有说过，可是将心比心，怎可能不痛。本想打哈哈将这不合时宜的玩笑整个敷衍过去，手塚却搁置了手中书站起来拉了我到他身边。 “不二，”他的表情总是那么认真，令我无法摆出故作轻松的笑容，我回握他的手，安静地听他给我的答案：“不管什么样的取舍，都一定会痛。你是，我也是。”我慢慢闭上眼睛点了下头，他托起我的手继续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知道。” “嗯。”我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知道。” 同样的真正的内容并没有说出口，我没有告诉他如果不是手塚国光我不会。如果不是他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家人，只有他，因为是手塚国光，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也无法放弃。 这就是爱情。 遗憾的是，他离开之后，我才明白。 其实我与他之间并没有所谓的轰轰烈烈，就连那一年与父母摊牌，也只是平静地叙述，平静地询问，和平静的告别。有时候日子平静得比最平淡无味的白开水还要无趣。尽管如此我依然贪恋着他给我的温暖，贪恋着他陪伴我的所有时间。而现在更令我倍感宁静的是，那种一直围绕着我的，越发清晰的气息。有时候真实到那温暖仿佛就在我身边，淡淡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进我的身体，支撑着我完成最后一件事。——我想尽可能多的留下我们能留下的，在最后独自守候的时间里，我仍想证明些什么。这些，他一定都知道。 推开键盘，做短暂的休息。我拿出他留给我的那一部黑色手机，亲吻，然后笑。 意外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听得出电话里的人声音急切，我匆匆戴了帽子披了外套便出门去了。 *************************** 这是他离去的第三千九百一十二天。病房门口跟爷爷和爸爸鞠了躬，我没敢细细看下去，他们的苍老已令我怔愕。而病床上的人则是令我连一句寒暄的话都说不出来。满面病容的脸，淡化的眉目线条，与之相反的鬓边和额头的纹路，苍白的唇色、蜡黄的面色下，早已没有了初见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美好。我忽然就觉得特别难过，只因这个人，也是他深爱的人。 “Tezuka，你实在太不孝了。……我也是。” 这些年来我从未打扰过他们的生活，虽然每次、至少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想来替手塚看看他们，可是想到也可能适得其反，就每每在门前几步折足而返了。我仍记得葬礼上彩菜妈妈看着我时眼底的恨意，所以实在不忍心让她更加不高兴。而此刻的她，昏迷之中也是一脸神伤，不安稳。 我在病床边坐下来，伸出手去握她的手指。她看起来像是在做梦，也许是梦到他吧。不知道梦的内容是什么，我有一点失落。Tezuka他呢，从来也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过。一次也没有。在遥远的中国古代文化里，有一句诗这样写道：“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在我与他，则是“悠悠生死逾十年，故人不曾入梦来”。但我知道，他总有他的考量，Tezuka是个十足温柔的人啊，他的体贴，只有我懂。 手下传来细微的颤动教我回神，我急忙抬起头。这些年，我们都老了太多，或者物是人非，终成人事两非。挣扎了很久她的眼睛才睁开来，迷茫的焦距，似乎神智仍未清醒。我进一步握紧她的手，尽可能地轻声细语。 “……伯母，不二周助来看您了。” 那恍惚而过又瞬间闪落的光芒，仿佛将她从沉睡的海底唤醒慢慢托上海面。她动了动嘴角，努力地眨动眼睛看我，我配合地向前附过身去。 “……Fu、ji……” “是，我在。”我的手被握得生疼，指骨与指骨间只有冰凉的触感，但我仍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温暖她苍老而干枯的手指。我明白她叫我那一声，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我没能明白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仿佛睁开眼只为了确认我是谁，很快她又闭上眼睛，只是不停地摇头，泪水就顺着眼角淌落，没入枕巾便不见。我包覆住她的手送到嘴边，想要传递些热量给她。却不能告诉她，那是Tezuka为我们两个人送来的温暖。 心电图传来躁动的声浪，她看起来很激动，抓着我的手用力地摇晃，实在听不到她不断翕合的唇语，我再次俯身过去，倾耳去听。原以为是要交代什么的话，她最后那一下紧紧捏握我手心的动作，终于在只有两个字的遗言中中断了。 像突然断了线的珠链，剥落一地后，心电图上只剩下一条平直的线。与那声音相比，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将她落在床边的手收好搭在身前，静默了许久才弄明白那两个字的含义。 她说：“……够、了……”那声音如此虚弱，断不成章，原本就是叹息一般的话语，却令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平和。我站起来，亲吻她的脸，轻轻地牵起嘴角。 “……谢谢，妈妈。” 其实我从未设想过还能够得到原谅，若说这是罪，我从未想过要让自己被原谅。就像我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一样，没有人还能了解到我的崩溃，这内里，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不二周助喜欢的生活，喜欢的家人，喜欢的朋友，他喜欢活着的人事物，喜欢的文字，喜欢的梦想，喜欢的所有——只因他还对自己的人生存有坚定不移的信仰，而那支柱，是手塚国光。 他就是我的坚强。 我的、那么好那么好的Tezuka，我一个人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温柔。在他短暂的二十七年的生命里，十五年是我。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奢侈的事吗？也许从遇见的那一天开始，这罪，就无法可赎吧。所以我真的很满足，很满足。 不去责怪任何人，包括上帝，包括天意。 所谓的天才都喜欢用小小的代价，去换取无穷的利益，我也一样。用独自守候的十多年，去换取没有尽头的永远。我很乐意。而且我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呐？Tezuka。” 到那一天，请一定不要忘了你还欠着我未能亲口说出的话。 那样的话，我也会更加坦率地回应你。 请再等我最后一会儿就好，好吗。 See how much I love you. 晚安，Tezuka。 这是最后一次，请你等我。 END 【OA/TF】朝雾，夕阳（上）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4 章 【O/OA】朝雾，夕阳（上） 不二说，完成这本书之后他就会乖乖住院的时候，我懂得他的意思。 想人生何许之短，这些年他却独自尝尽了漫漫无期的五味，该是很累了的。这最后的告别式，自然就由着他胡来，也算作我对他们的成全吧。 说起来，身为专务的我会做他的责编也是当初他极力要求的。那时候只知道他大概是想借由所写的东西传达给我些什么，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我知道，那些一定都是与我和景吾有关。 我和景吾。 我喜欢直呼他的名字。 虽然自走出校园之后无论人前人后都无法再叫出这个名字。但我仍然喜欢直呼他的名字，最喜欢。 令我惊讶的是第一个发现这秘密的人竟然是手塚。为装醉趴在吧台上的不二披了外衣，他很难得地在我旁边落了座，还与我一起要了酒来喝。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任何人都不能不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所折服。只肖不二告诉他是和我一起在威汀喝酒，手塚就明白不二全部的心思。我告诉他原本跡部也在的，可是才不久前被公务叫走了。手塚便端起酒杯看我，末了啜饮一口淡问道：“如何？” “嗯？” “想叫却无法叫到的感觉。” “……” 要知道那时候我真的很有把握，我的这么微小的秘密不会有任何人能发现到。所以被手塚问出这句话时我反应了很久，才摇头笑答：“我喜欢、‘Keigo’、这个名字。” “我喜欢的，是一个名字。” 我晃动着酒杯，模模糊糊地说着。金黄色的液体中不断有细小的气泡向上冲撞，接触到空气便阵亡。但它们仍然会成群结队地奔赴、这一场以死为结地奉献。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就像手塚没能说出口的叹息。 “你难道不是？”我有意把球丢回给他，于是故意这样问道。那时已经知道他们之间不成言的约定，不会向彼此表白，在被家人原谅之前。这样的情况下，怎样才是喜欢的证明呢？也许惟有能够亲密地唤出彼此名字的时候吧。但是手塚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在意，他看一眼身旁装睡的不二，用我无法言喻的神情应道：“我只喜欢，他喜欢的。” “嗯？——你想说的，具体是什么？”我不由得问出口。 “在一起。” 就在手塚念出这三个字的同时，我看到不二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动的弧度，他垫在吧台上的手指轻轻瑟缩了一下，眉心一瞬的伤感很快便消失。手塚轻轻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无比自然地放在自己腿上，我看到不二紧紧地回握。——也许只此一幕，便足够令他们身边所有的人感受到那种幸福。 羡慕不来，嫉妒无用，唯有感慨。 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后来，手塚死了。 景吾特别组建的搜救队持续不断地搜寻了十几天，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那个男人就这么死了，因为不相信，所以根本没有在意雪崩的事。直到那一天景吾不顾拦阻不管礼数直闯入我的办公室——我知道，事情已经演变成无力回天的局面。在秘书出去之后，他一步一步走向我，我也推开座椅站起身迎视他。他的喘息渐渐平复，虽然衬衣的领子都被汗水沁湿了，却不影响那钧天的气势。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就仅止于这么对望着， 仿佛一场遥遥无期的等待与守望。在被落地窗外的夕阳拉长了的身影里，你永远看不到两条平行线相交的可能。那一瞬间我甚至认为，手塚与不二的结局，也许原本，就是注定的。 注定的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他们只是相爱，也只是、不能在一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许。 他完全冷静下来，闭着眼扬手抓过额前的发，似乎在考虑着第一句的开场白。我等着他抬起头重新面对我，看着他尽可能平静地开口对我说：“……手塚……”我想他说不出口，一定无法，也不愿用言语来确认。我主动降下眼稳稳地点了下头以示我已经明白。他便不再说下去，只是别过脸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带我去，见见不二吧。” 你知道我从不拒绝他，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请求，也绝不会怠慢。两人一起快速地离开办公室走出办公大楼，我这才发现他居然是一路从几个街之外就这么跑来的。一起到地下停车场去找我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座和副驾驶座，我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动作地就那么呆坐着。他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前方虚无的某处，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我的手交叠在方向盘上，考虑着接下来该做的事、以及应该说的话。 地下停车场里再没有别的人，昏暗的视野中只看到停得满满当当的车辆而已。但那种沉闷压抑的气息却仿佛千军万马迅速聚拢般，我偏过头，他也慢慢地转过脸迎视我。我必须努力放松表情，然后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我保证，不会死。一定不会。”看到那向来熠熠生辉的双眸里一明一灭的光倏忽而过，我很确定他懂得我话里的意思。不管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句话会显得多么冷酷无情，又多么的自私自利。只要他懂得，就足够。 他蹙着眉眯起眼，咬紧了下颔，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我静默了片刻，随即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去一手支在车窗上，什么都没有说。 我淡下眼勉强牵起嘴角，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 ***************************************** 我不能给予他的东西多到我根本不愿去想，能够给予他的东西却实在少得可怜。如果生日的短暂陪伴算得上是其中之一的话，我很高兴至少还有这一项，我未曾失信于他。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会腾出24小时陪在他身边，少一分一秒都不行。我们听整场整场的音乐会，电影院里他睡我听他的呼吸，早上在公司办公室等他开会回来，他处理文件我就在一旁做一天的秘书，然后一起在酒店共进晚餐。 这一天的一切也很顺利，他心情不错，吃了许多爱吃的东西，还叫了红酒来配菜。我们端着杯子轻轻一碰，他忽然认真起来，淡声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本大爷送你。” 来自法国庄园最顶级的葡萄酒自然有着无可比拟的透彻的颜色，是很漂亮的颜色。——可惜在我眼里天地万物都敌不过，眼前人一根头发的光芒。奢华的水晶灯下他明亮的眼底沾染了水晶的希冀，星星点点的，却又更多地蛰藏着了悟的无望。恍惚中我忆起许多以前的事，被分割成一片片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掠过的纯真年代。 那时候我们穿冰帝的校服，白衬衣，格子裤。 那时候我们一起在网球场，挥动球拍，驰骋如疆场。 那时候景吾总是站在最高的地方，带着睥睨众生的张扬自得的笑，红尘万丈不抵他弹指之间。 那时候与现在，只是中隔二十年。十五年前我一句话剥夺了他所有的自由，更久之前用感情埋葬了他的无所畏惧，亦束缚他一生挚爱。 也许不能否认，这些都让他变得更加成熟睿智。可是这个人的愿望，会是如今这样一个跡部景吾吗？我知道如果我说：“我只想，要一个Atobe Keigo、呢？”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跟我走。 可是——那样就好了吗？ 我偏过头，酒杯仍与他的相触，浅笑应道：“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想要的，”我耸耸肩：“不如你讲个笑话给我听？”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5 章 他黯下眉目，勾起唇角，收回酒杯不屑道：“好啊。——本大爷有生之年第一个笑话，就赏给你了。”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我们一起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你会讲什么呢？我很好奇啊。”我试图让气氛不去向着不好的方向沉去，可是他却不愿意被我轻易敷衍。他掀起眼帘，微侧着脸扬着下颔，缓缓淡道：“……讲，一个笨蛋。”我迎视着不敢移开视线，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有一个笨蛋，穷困潦倒。上帝怜悯他，无数次派了天使，来拯救他，他却说他、不需要。” “……后来呢？”我若无其事地追问，想要知道答案，却又不想知道。我们互相对望了片刻，也没有把一张餐桌的长度望成一片海。后来还是我先败下阵来，其实就算是我，也无法真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酒杯喂到嘴边才发现，杯底已经空了，我只好镇定地将杯子归回原位。 他闭上眼睛，重新调整了表情轻声道：“后来呢——就是没有后来。”他站起来：“本大爷吃好了，你去结账。” “好。——你等我一下。” 即使背对着也感觉得到他的视线，我心里没有迷惘没有后悔，但是我难过——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到。太过专注于来自身后的视线，居然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对方很愉悦地叫我的名字，而我却失态怔怔愣了差点撞上来人。 “这么巧啊，Yushi也来参加樱老师的新书发表会吗？”出版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浅川雅子夫人是我的前辈了，因为家庭的原因，我们两家业务的往来也比较频繁。我不敢怠慢，只得热络地上前寒暄几句。 “因为有些要紧的事，所以这次的发表会是我们的副总代为出息的。雅子夫人今天也很漂亮哦……” 企业家的客套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我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她便在酒店招待的陪同下离开了。 “对了，Yushi啊，下次去见见我家的由加罢——我可是很希望Yushi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哦！”没料到她会折回几步专门跟我谈这个话题，我故意露出些窘迫的表情含糊带过。 “哎，我看出来了。Yushi你，还眷恋着单身生活的自由自在呢，是不是啊？” …… “……是……眷恋着。” …… 好容易走了雅子夫人，我低垂着眼无奈摇头，一抬眼却见景吾就站在对面几米的距离，正端端地看着我。我扯起笑脸走过去跟他抱歉让他久等了，不确定他听到了什么，我尽可能小心翼翼。反倒惹来他毫不客气地瞪视和稀落。 “活该。”然后他大步转身向酒店外走去。 【OA/TF】朝雾，夕阳（中） 不二的家人我见过的不多，再加上毕业之后他们与各自家人几乎都断绝了一切关系，算算这十几年，确实足够一个人长成为另外一个人了。距离上一次在手塚不二的小屋门前撞上由美子已经有两三年，当时眼中带泪的由美子让我惊讶，这一次穿着西装的不二裕太几乎说得上是令我震惊了。衣着打扮一本正经甚至打了领带，以前额头上的十字伤痕几乎被刘海遮住。我这才想起来，这个在不二那里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现在已经是某外贸公司的小课长了。 他的这个小豹子一样的弟弟呵，只有横冲直撞这点还和以前一样。撞到我连个道歉都没有居然还嫌恶地瞪了我一眼，大概因为知道我也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同性恋”吧。我目送他跑开，从那满是怒气的背影不难推断发生了什么，只是不二现在应该也已经不会太难过了。 习惯这种东西啊，有时候是十分必要的。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如果痛觉一直不能延缓，就算是我们也早就弃械投降全线崩溃了啊。还好人总是习惯在比较中自我安慰，相比之下我总是记得，景吾比我要辛苦得多。所以没关系，只要这样去想，就不会觉得怎么样了。 我看一眼不二裕太离去的方向，摇头笑。 “不二，是我。” “请进。”我推门而入。 这扇门许久未锁过了，虽然我也曾多次提醒不二，即便是山上人迹稀少也不能掉以轻心，他却回答说没关系，不必担心。天才的思维模式有时候确实令人费解，不过我从不认为不二仅仅是因为漫不经心而做出这样或那样的安排。他是一个喜欢凡事有所准备的人，除非是他毫不在意的东西，不然任何细小的动作都一定有他的用意。 果然在他的最后一本摄影集定稿的时候，我找到了答案。他在最后这本影集上花费了最多的心血和时间，从将近两千张照片里挑出七十余张，其中这一个主题就占了五分之一的数量。 这是一组关于门的照片。没有特效也几乎没有用到什么摄影技巧，只是从房间的某个点望向门的视线一般的感觉，选取了不同季节和时间的同一场景。摄影人的落脚点是电话旁的沙发，微微仰视的角度。画面上从门旁边的窗子总是透着恰到好处的光线，明媚的，柔和的，灿烂的打着彩的——只是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即便这是一扇永不上锁的门，却也成为了无法打开的失去了存在意义的门。而他选择了停留在门里，永远不再走出去。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坚持着不锁上这扇门的原因。” 他将刚泡好的茶水端给我，淡淡一笑。 “怎么在家里也戴上帽子了？”我随口问道。 “这个啊，是因为刚才裕太来了，只好匆匆忙忙地随便找来遮下。” “呃……你弟弟，长成了不错的男人呢，看起来成熟多了。”他大方地应和我，笑容明亮，没有一丝阴霾。“裕太他，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的。他知道什么时间该做些什么，现在是他必须要成熟的时间了啊。大概也，有点辛苦吧。” 这姐弟三人时常让人捉摸不透，不二和手塚的事在周围人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由美子从来没有阻止过，却也从不支持。前一次撞见她哭着从不二这里出去，细节我也不好过问，但可想而知是没料到不二会如此坚决吧。这一次不二裕太来，恐怕也是同样原因。 “……其实你跟他回去看看，也未尝不好。真的不考虑吗？”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二。那么重视亲情的人，尤其是他这个弟弟，我真的很难想象他拒绝回家时的心情。他双手捂着茶杯像在取暖，低着头表情却很宁静。 “戴着这样的帽子回去吗？他们会更加难以接受吧。” “……可是迟早……的吧？” 他摇摇头：“忍足，你知道吗？拍这组照片的时候我忽然就想到，也许我们每个人生命里，都有这样一扇门。 “呐——就像一扇门一样，他可能会为你带来些什么，然后他带走。而如果你强行留下了他要带走的，那么该回来的，就永远都回不来了。”不可抑制地心下一痛，我明白他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当他用灰蓝色的眼凝视我的时候，那一句“永远”几乎要夺走我的呼吸。安静的不二，他的视线越过我望向那扇门，门边窗子上夕阳的光线竭尽全力也只是落在他脚边，他捧着茶杯若有所思。我竟无言以对，亦不能打扰。 忽然他笑了，笑着说：“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总有那一天，他会推开那扇门，对我说‘我回来了’。” “不二……” 那样明媚的笑容，我再也没有见过。 ******************************************** 最后的删减定稿完成当天他便住进了医院。拖了太长的时间，他始终不愿离开与手塚一起的屋子。不二的恋家在手塚走后才变得特别明显，他总是坚持所有的照片都带回那个家独自一人，一张一张地洗出来。在医院渡过的时间真的是很无聊，虽然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给他，媒体设施一应俱全，但是再好的环境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6 章 不二是热爱生活的人，喜欢植物，尊重生命，也尊重他们的生存方式，这一点从他的作品中就可以看出来 。即使手塚走了，他依然热爱着生活，只是同样的热爱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可能就像那扇门所存在的意义，在轮回与守候之间，他少了些执着，却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地执着了。这些大概手塚也是猜得到的吧，不然也不会留下那么悲伤的信息做这样的赌注。到底谁输谁赢呢？不二总是笑着说，除了说谎这一项以外，他从来都没有赢过他。 才住院不过几天不二就开始进入到断断续续的昏迷，一天之中少有几个小时是清醒的，清醒的时候就拿出自己拍下的照片，信手在背面写上几个字。不多，字迹也越发的不清晰，最后几天的留言几乎已经找不到逻辑。我收起遗落在外的照片翻看背面，在心里默默辨识那些模糊曲折的字迹。 其中有一句是这样写的：“我看到美丽的格桑花，在安普尔纳的悬崖。 “狐狸烧焦了， “ 你带走了我的，半壁江山。” 我轻手轻脚地收起相册，把他的手安置回被子里。有一些语言和文字，即使没有任何逻辑性好讲，但是看得懂的人，就是看得懂。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吧。——一不小心就消极起来，我转头想挥去脑中不好的东西，玻璃上却映出了我的那一扇门。 “……你怎么来了？不是飞洛杉矶了？”不是该高兴的时机看到他，我还是会忍不住欣喜。景吾看起来有些疲惫，向来锋利的眼避开了我的。一瞬间我心底有什么一闪而逝。 “嗯，才下飞机。——医生怎么说？” 我们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他仰头靠在椅背上。走廊上很安静，这个科室通常都是这么安静的。我们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交谈。“……还好吧，对他来说总是睡着，比醒着好。” “……这么快……竟然这么快吗……”我不知道他感慨的时间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算起，是我与他之间，还是不二与手塚之间。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一样。 “……毕竟也这么多年了……其实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不太好了。不二他，已经足够坚强。” 他浅淡地应了一个音，听不出是不屑还是嘲讽。我们都不再说话，他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睡着了仍是满脸疲惫。我坐在他身旁，很近很近，能听到他淡薄的呼吸声。他的长睫毛就像蝴蝶的羽翼，现在所有有生命的物体似乎在我眼里都变得格外脆弱。我真的很心疼。心疼他，却又帮不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他的刘海长了些扫到眼底精巧的泪痣，我轻轻地拨开那几缕发丝。 “我不会死……我保证，不会死。” 我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猛然站了起来背对着我。 过于安静的氛围显得不尴不尬，我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过往许多慕一一闪过脑海，我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了他当时的心情，伸出的手却够不到的心情。 “我想休息了。”他头也未回地迈步离去。 这是第几次了呢？看着他独自离开的身影，我只是停留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 这是第几次了呢？ 究竟是第几次了？ 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竟是如此刺耳，我侧过脸透过同样的窗，只看到不二埋在薄被下枯槁单薄的身形。 忽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捉住他的手。 “景……” 他眸中猝然亮起的光令我心痛到无以复加，可是真的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畏惧了。我急忙摸出衣袋中的钥匙交到他手心，顺势握紧了他的手。 “我送你。” 我不敢迎视他，一点点勇气都没有。我害怕看到他鄙视轻蔑的眼神和表情，我怕我承担不起又没有勇气放手。这么多年，二十年我都没能放得开手，现在又怎么能够？没有注意到我将他的手都握得泛白了，景吾忽然轻挑地沉下声音问我：“你送我？——是要送我去哪呢？”他轻声笑了，我抬起头，一时说不出话。 “本大爷的家，本大爷自己认得。——你就不必客气了。” 你尝试过手心里拼命攥紧的东西一点一点脱手的感觉么，一点一点，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脱离。他的手明明还在我手心里，却是那样的感觉，一点一点，像凌迟一样残忍。 “不是的，”我忽然施力再度紧紧握住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电梯口走去：“不回你家，去我那里！现在就去！” 【OA/TF】朝雾，夕阳（下） 我躺在卧室外间，茶几上煮好的咖啡已经冷透，我端起那只咖啡杯双手捂着捧在嘴边，终于还是放弃了。从冰箱里取出啤酒，打开来一饮而尽，感觉冰冷直抵心胃，连呼出的气息都成为一团白雾。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看一眼卧室的方向，重新走回茶几边，就这么斜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捏着啤酒罐举过头顶，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我猜我现在的姿势一定没用到极点。就像我一路载着他回来，随着里程增长而不断消退的勇气，熄火的同时也被吞噬殆尽。我一定让他失望透顶，当我躲进厨房为他煮咖啡张罗早餐的时候，仿佛能看到那种失望、近乎于绝望的表情。 可是我仍然无法放弃，即使一直逃避，却也从未放弃，也不能放弃我做不到。餐桌上景吾说，他要订婚了 。 我们相看一眼，然后我低头“哦”了一声，再没有任何话题能继续下去。 啤酒罐落在地毯上，溅湿了手指尖，我以手背搭在眼上。选择真的很痛苦，是取是舍，总无法两全。既然当初是我替他决定了不放弃家族，现在又怎么能颠覆、还是说，他已经在恨我了呢？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惊讶于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跟前，假装睡着的我只好继续假装下去。 他很安静，我想起没有收拾的啤酒罐和地毯，心里一颤，害怕他会多想，却也不敢“醒来”。过了好久，感觉到他弯身为我披了件什么，然后又是长长一段沉默。我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和阳光洒落的声音。 “忍足。 “……我，累了。 “……本大爷已经累了……” 我一下子坐起来，只听到外厅门落锁的声音。慢慢蜷起腿贴近胸口，我听到心如擂鼓的响声，这是我一直惧怕着的一天。而他无疑已经向我宣告了结局，那一句便是最终的审判。 失去了。 失去了。 失去了。 沉重的压抑的巨响冲击着我的脑际，带着轰轰的回声，我的思维里一片空白。死寂一片的空间里，手机忽然大肆震动，眼看要从茶几上掉落，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来电显示是医院的号码，我不假思索地拎起外套出门去。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7 章 特护的通知简洁明了，我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要不要通知不二的家人。几番权衡后终于在医院门口拨出了由美子的号码，我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转达了院方的意思，并告诉他们，前两次的病危通知都是我代为签字的，这一次恐怕是最后了。 这并非胁迫或故意施予压力，而是早有预感。因为不二想要完成的事可以说已经全部敲定了，当他最后一次与我商量影集发行的时间时，因为他选择了“原点”，所以我知道那就是他已经认可的“圆满”了。没有不放心，也不会再有不安心的状况。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的过于安心早已说明了“这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他也累了。 阳光下站立于其中的我们所有人，都已经疲惫到没有狼狈逃窜的本能了。我收回借以逃避阳光的手正要向楼里走去，从身后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吸引了我的视线。而从那辆Taxi上下来的人、竟是景吾。 病房里乱作一团，我们站在门内看着医生和护士们的来去匆匆，两个人都异常的平静。没过多久不二再次开始全身痉挛，三个护士已经压不住他，医生准备好的针液根本无从下手。我看不到不二的表情，但我感受得到那份痛苦。他曾经是那么优雅而玉树临风的男子，如今已形如枯稿到所有能映照出他面容的东西都从他周围撤离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他能由始至终保持那个永远步履如风般从容的姿态，即便是为了去迎接生命的终点。他一定，也是如此希望的。 氧气罩因为剧烈的动作滚落在地，护士试了几次也无法再为他戴上，好像总是来不及的喘息里，他一直试图表达着什么，但是我们都没能听清楚。我开口问医护人员，其中一名护士一边压着他的手臂一边回道：“他好像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好像是在说‘等你’……” 我怔忡无语，一边的景吾半转过身别过头去。除了我们两人这里再没有什么人听得懂那两个字的意思，我忽然庆幸起大石和菊丸被隐瞒了所有的消息，不然现在一定是哭声在耳。我低下头平复情绪，正想安抚句什么，景吾却先行开了口。那声音仿佛很遥远，很悲伤。 “……帮帮他吧。”他说。 于是我点点头。 来到病床边，遣走了旁的人，我示意他们放弃那些没有用的急救措施。这种要求并没有人会太过在意，对这样的科室，这样的病人，也没有人会执着于此。我若无其事，在病床边沿坐下，执起他抽搐颤抖的手搁在脸颊。亲吻他凉凉的，干枯的手指。然后学着想象中手塚的样子，试着用他的声音温柔地、低声道：“……我回来了，Syusuke。” 那一瞬间可以确定的是，不二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湖光山色里的蓝明明灭灭的光，所有的不平静戛然而止。他浅浅地冲我笑，收回了他的手，然后永远的封闭了那一抹蓝。 心电图平直的声音骤响，从门外冲进来的一行四人像疯了一样嘶喊，不二裕太将我从床边拽离，终于肯上前拥抱他的哥哥。 我冷眼看着他们，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已经传不进我的耳朵。我心里想说，你们何必呢？在这种时候。可是终止于轻蔑一笑，并不屑于多言。抬头看景吾正背对着我，我在他身后停下来。 “……好……” “他最后说了什么？”我笑，他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即便不用看的，也什么都知道。我故作轻松地应道：“这可是那位和我并名的天才啊，怎么可能随便就被我骗过去了。” “……” “……他说，谢谢。”他的肩膀颤动了一下，随即他抬起右手，我知道那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在眉心一点，什么表情心情都遮得过去。我等着他迈开步子，低着头等，我最后的审判。 他真的迈开步子。 他的手落在门把上。 他忽然回过身来一把抱住我。 这一瞬间的幸福宣言足矣颠覆我的世界，我在心里默默想着：“是我该谢谢你，不二，还有手塚。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我紧紧地回抱他，将脸埋在他衣领中去，聆听我的最终判言。 “不许、你、死……”我听到他咬着牙这么说道。我笑了，脖子上传来温热的湿意，这结局我欣然领受。 “好。” ***************************************** 依照与不二的约定将他的骨灰撒入大海，他说总有海水会冻结成冰，他喜欢那样的安稳。 葬礼之后我和景吾搬到远郊的一处小别墅，不是跡部家的资产，是我很久以前用来做短暂停靠的地方，幸运的是他很喜欢。我将新鲜的食材备好下锅，厨房因为很久没用，光只是打扫就费去了不少时间，现在很多设施也还用的不顺手。我叫景吾帮忙准备碗筷，他从身后帮我把衬衣衣角拉开来轻轻抖动，我这才发现衬衫几乎汗湿了一半，不舒服地黏在背上。想起以前若干次感觉到他在我身后伸出的手，最后又悄悄收回，我心疼地笑起来。没有告诉他，我一直都知道。 我们渐渐习惯于两个人的生活，他开始了短暂的停职待查，我则是要准备近期回一趟大阪主家进行“交待”。老实说这种闲闲无所事事的日子我们还过得蛮不错。目前生活的重点是如何把这个窝修整成两人都满意的“家”。我的大少爷每天都表现出对这件事的高度关注，坚持一砖一瓦都要一起挑选。吃过饭收拾完厨房餐厅，他正站在落地窗前一副沉思状。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桌上开页的影集停留在某一页，光线透过微启的门的缝隙，在地板上留下了夕阳的温暖色彩。留白处不二弥留之际写下的文字，最后是景吾整理出来补进去的，我记得这一张应该是这么写的。 “海漾红的地平线上，诺言没有乘帆破浪。 “天地初开红尘万丈，哪里是你、戎装归来的模样。” 我上前去自身后抱着他：“要不要把园子里都种上玫瑰？我想了很久。”他轻声笑，转过脸瞥了我一眼。我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起望向天空，晚霞下归巢的白鸟低吟着听不懂的歌，在人迹寥寥的山上此情此景令人莫名感动。我收紧手臂，以脸颊贴向他的。 “Keigo，这一生除了你，再没有什么失去会令我感到害怕的了。”他微微一愣在我臂弯里转过身，眼底的泪痣同眸光一起透着些不满的凌厉：“现在倒是敢说了？哼嗯？” 我笑，再次抱住他。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愚笨，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你都知道吗？” 他也抱着我。 “你有些什么能瞒得住本大爷？” “哈哈……是啊。我爱你，Keigo。”我将他扶起来，直视他郑重其事地重复道：“我爱你，Keigo。” “笨蛋。” “呃……对不起。” “你真是笨得可以，该说的从来不说，这一次总算没有继续白痴下去！——再说一遍。” “……啊？” “本大爷要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爱你。” 他抬手在我额头重重地弹了一下我装模作样地喊“好疼。” “疼就对了！”他眉眼飞扬地道：“本大爷知道。顺便告诉你一件好事。”我略有诧异地看他：“没有本大爷的允许，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本大爷可是跡部景吾，不要忘了这一点。”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8 章 “哈哈哈……”我高兴地亲吻他，在夕阳里开怀大笑。 “真的要好好感谢他们啊，有机会的话，要好好地喝一杯。” “会有机会的。” 感谢冥冥之中所有的安排，不二，和手塚。谢谢你们，是你们教给我，一生一人，别无所求。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桌上的影集呼啦啦地翻过页，再回首，夕阳静好。 END 【13年1029】梦始，从终（最终修改版） 【13年1029】写在前头：距离我开写《晦夜星光》这个系列一年快半，这是我与TF共度的第三个1029.但本篇不算做贺文。 Tezuka&Fuji，我依然很爱你们。 所写的全部TF文也许都是我对爱情这个词的诠释，虽然没有认真对待过一场爱情，但是也许正因为憧憬才会不停地写下去。决定在这一天为这系列划下句点，也许不是圆满的落幕，也不知能否算作HE，这是我继《荒城》之后，最让我难过的文。 Fuji Syusuke所爱的Tezuka Kunimitsu，和我所爱的、我的弟弟，我们的失去，都令我悲痛欲绝。 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愿意相信，那些被我们深爱着的人们，他们仍然可以在另一个世界歌唱。 直到那一天，我们终于再度拥抱。 And you knoays love you。 【TF】梦始，从终 印象中我一生只见过两个男人如此地哭过，但是这一次我已经不会感到震撼了。因为我沉默着很久没有说话，他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是尴尬而是冷静下来，他抽取了桌上的纸巾抹去泪水。眼底还是很红，不太显出年龄的脸仍是随时可以哭出来的 模样。 虽然觉得这样做很失礼，但是我并不打算就此便打道回府。我想这一次之后，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原本即便是“老同学”的身份，却从未有过交集。 以后也不会有吧。 “抱歉，”他坐在我的对面，情绪依然没有恢复：“已经、十几年了吧，我以为再也没有人会想起他们了。”他只说了这一句，又用纸巾捂住了嘴，看得出来他是想对我笑笑，却很狼狈地失败了。我只是点个头，确切地说是根本不知道我能够回答什么。 他看向窗外，那里阳光很好，这间公司的附属咖啡厅非常安静，现在也没什么客人。点了两杯咖啡后，一直也没有人来打扰。但是这样的安静却让我感觉到沉重，你知道我记忆中的这个人，他本不是现在这样的。虽然在此之前从未说过话，但他学生时代是一个猫一样灵动的少年，红色短翘的头发，总是一脸天真活泼，仿佛除了快乐他什么都不需要。可现在他不是了，他居然变得、如此安静。 有点苦涩、有点勉强的，他笑了。 “竹下同学，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他们的关系，就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学生时代，他们两人都很优秀，离开家之后他们依然很优秀。部长他，哦，抱歉，我有点改不过来。——啊，但是，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部长，所以……请不要介意。” “我明白的。” 他嗫口咖啡，很搞怪地皱了下眉继续道：“既然你是记者，那么一定很清楚了，先是网球，之后是登山，因为旧伤他失去了很多。原本有机会治愈的，可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和家里摊牌，被断绝关系。而不二，从小就没有过过贫穷的生活。虽然从没有开口说过，部长却很在意这一点。那是唯一一次，好像做保证一样，他说‘绝对不会让不二吃苦’。”已经顾不上纸巾，他双手捂住了半张脸。 “所以他、他真的无论什么，都想给不二最好的。……他一定没有想过，最重要的……他却只给了那么少、那么少的时间……”你一定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在一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女人面前一而再的泣不成声。他的模样令我于心不忍，可是我还是很想要知道，在那个雨夜之后，手塚和不二后来的故事。 ************************************* 我与这故事里的主人公是“同学”的关系，我们同校不同班，直到高中毕业。因为个性阴沉，也许是自卑吧，也格外地骄傲，我没有朋友，不会主动找任何人说话。上课忘了带书本纸笔，宁可挨骂也不会向别人借用。因为不起眼到极点，中学小学的同学会也没有人会记得我，所以我也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我很少去关心别人的事，原本手塚与不二乃至眼前的菊丸，都不该是能占用我记忆的人。但也许是另一种命运吧，中学某一天经过网球场时不经意的一眼，却成为了某种我自己也说不清的契机——那之后我总是能看到他们。 直觉那两个人也是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类型，第一次见他们时，两人靠在网球场的围栏，手肘与手肘间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他们似乎只是低声在说话，手塚甚至连个低头的动作都没有。但我却清楚地知道，他很认真在听。而不二，不管是语气、声音还是侧脸的表情都舒畅得令人动容。那时我心里面隐约有所觉，但很快地就只当是自己无聊瞎想，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每次经过网球场，总能看到那两人。不管人群中有多少人、他们俩个是不是站在一起，我总是一眼就看得到。——即便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他们之间总有一个人的视线能带领我找到另一个人。不知怎么，后来就有了这种习惯，我每一天都会经过网球场，每一天都会看他们两人一眼——而那一眼总能成为我一天中唯一感到柔软的时光。 在高三的那个雨夜之前，我从未进一步去想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夏季的某一天突来的暴雨过早地驱散了校园里的人群，我因为图书管理员的轮值，回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习惯性地选择走经过球场的那条路，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在的球场不仅有人，而且还有低泣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望去。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只是这一次不像之前我所见的任何一次，那些若有若无的距离全部消去了。他们拥抱着，在滂沱的夜雨里。不二的脸埋在手塚肩膀，我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隐约能听到凌乱的对话。不二说，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不对的，一开始就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为什么这些我们都知道——却还是想要在一起。 “……又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呢……” 一瞬间我瞪大了眼睛，已经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却被那真切的悲伤定住身一步也动不了。虽然不懂得感情，但是那一刻我却仿佛感受得到手塚的心痛。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不二，亲吻了他的发顶。像那么悲伤的拥抱的姿势，我一生也只见过一次而已。我举着伞在大雨里，从一开始就完全湿透了的两个人，似乎悲伤到已经不觉得寒冷——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噼噼啪啪，就像鼓点急促地巴掌招呼在他们身上，他们却仿若未觉。 “我会让我们在一起，只要你希望。”过了很久很久手塚才开口说话。他捧起不二的脸，与他额头相抵，雨水铺天盖地地流淌，顺着发丝，顺着脸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彼此执着地望着对方。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手塚国光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弯着身温柔地重复道：“我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 不二紧紧握住他的手，脸颊眷恋地摩挲着。本以为他们会再次拥抱的，不二却忽然紧张起来，他随意地用手背蹭了下脸，拉起手塚的右手就向部室的方向走去：“你的手，不能受凉的啊，怎么都不说？是不是在疼了？” “没有，别担心。” “一听就是骗人的！你只有说谎永远都赢不了我啊！”生气的方向非常突兀地转变了，看到有点孩子气的不二，之前的凝重忽然一扫而光，我忍不住松了口气，这连叹息都比不上的声响却被手塚发觉了，他被不二拖着手眼锋迅速地扫过我，很快就被不二推进了部室。 那个雨夜之后没过几天，在校园里遇见时手塚会象征性地跟我点个头算作招呼，不二也是。只是我们依然没有过更直白的对话，直到手塚在安纳普尔纳峰遇难之后的几年，我在书店偶然被不二叫住。 那是一次非常简短的会面，不二请我喝茶，其实却是为了道歉。他说那个雨夜他们一回到部室手塚就告诉了他，我一直站在球场外面的事。虽然感觉上我不是会乱说的人，但是一瞬间他还是感到了不安——这就是他认为必须要道歉的原因。那时候的不二看起来虽然很精神，但感觉上比念书的时候更瘦削了，我甚至不敢问他过得好不好。茶屋门口我问他，有没有在一起。没头没脑的一句，他恍惚了一下就明白了，笑容很清晰。 “有啊，一直都，在一起。一直。”声音也很清晰。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19 章 “他们一直都很努力，为了在一起……但是不管是部长的家人还是不二的家人，最后依然没有……两个人虽然从来对此绝口不提，心里却都对此耿耿于怀。有一次正日[1]两个人却同时感了风寒，我就觉得奇怪，追问之下不二才告诉我，他们说好各自回家看看……结果却是，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家门口站了一夜……” “不二的病一直瞒着我……连走的时候也瞒着我们。所以最后的事是忍足告诉我的。说他走的，很平静。……大概是，部长来接他了吧。在所有有限的时间里，他们从来都是在一起的……就算最后……” 这段对话始终穿插着他的欲哭又止，但是并不妨碍我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和菊丸英二道别前看到他们以前社团的副部长，好像手塚与不二，菊丸与那个男人也经常在一起。没等我离座，菊丸就趴在那个男人肩上哭起来。弄得对方很尴尬地跟我道歉，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我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事，但我知道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跡部集团少东和绿川出版的专务忍足的事。他们和他们都好好的在一起了，看着菊丸和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我再次触摸到学生时代每天每天所感受到的那种柔软。 想来那两人的温柔，一定也传递给了他们吧。 ************************************ 有的人，一生都不曾遇见爱情。 当我想到自己的年龄，我默许了自己也将成为那其中之一。但我认为，没有关系的。我看见过真正的爱情，也许就比其他人幸运了许多。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做，连卧室的灯都没有开，但是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我打开电视。这一个人的公寓也被许多物件占领得满满当当，连这台彩电也是其中的摆设之一。有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很多东西，但更加悲哀的是想要的另外一些、真正具有重要意义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属于自己。于是以物质来填平欲望聊以慰藉，即使可怜可悲，却也不能豁达到什么都不要。 如果身边只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也仅只是一个供人吃住的地方罢了，和别处又有何不同？ 可惜的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有许多人在彻底地失去之后才会领悟。 我想起前一年不二离世，媒体凭借着他最后那本影集中提到的名字而追溯到双方家人的报道。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我听到那两人的姓氏，匆匆跑出来，难得地关注起屏幕中所播放的内容。手塚的祖父病重，手塚的父亲很轻易地就被堵在医院门口。作为同行，我自然知道记者追新闻的艰辛，但是即便如此在那一瞬间还是对这些人产生了敌视的愤怒。不难从手塚先生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即便年事已高仍然背脊直挺，因为不想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即使眉间的皱纹一道一道，也只是以沉默作为回击。直到有位记者突然发问：“听说他们两人早在大学时就与家里断绝了关系，请问您是否对您儿子和不二周助先生的感情至今无法原谅？那么您对不二先生在遗作中曝出这段不伦之恋又有着什么样的看法呢？”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手塚先生紧紧抿住嘴，忽然就抬起眼直愣愣地盯住摄像机的镜头。那眼神中的含义太过复杂，本以为会是愤怒但并没有，不再年轻的手塚先生只是盯着摄像头，两行浊泪就在他紧咬着下颔的隐忍中静静地淌出了眼眶。 我不知道眼见这一幕发生的那些人究竟作何感想，那样一位老者涕泪纵横的画面，从他身后溢出的那种孤立无援的沉痛深深地震撼了我。 令人意外的发展是自称不二周助姐姐的不二由美子小姐忽然拨开人群挤进了摄像头前，一身黑色装束的她非常严厉地呵斥了这群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记者，但是采访的包围圈也只是稍微退后了一点，并没有散开的迹象。不二由美子狠狠地瞪视了一周，尔后非常缓慢地转过身面对手塚先生。镜头内杂乱地出现了其他拍摄仪器和话筒，对于两家人会面的决定性的瞬间，多家媒体都不顾先前的呵斥警告纷纷涌上前去。 手塚先生始终不发一语，面对由美子时也只是点个头算作招呼。由美子小姐勉力一笑，向对方鞠躬问好：“一直想，去拜见伯父和爷爷的……对不起，小辈来晚了。我……”由美子一手掩住口鼻，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父亲和母亲，因为周助的事非常悲伤……所以先由我代替他们，来拜访……” 手塚先生眨眨眼，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迟疑了片刻他向对方伸出手，由美子一把握住，她整理了表情郑重道：“……周助……一直受手塚君照顾了……谢谢您……谢谢您了……”由美子说完这些话就低下了头泣不成声，手塚先生伸出另一只手扶着她，他仰起头看看天，忽然就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满脸的皱纹和眼泪，始终沉默无声地泪流满面。 那一次的报道没有被重播，据说因为跡部财阀的施压各报社也没有刊登他们家人的照片。只是有篇文字报道在最后以手塚父亲的口吻写了这样的一句话：“他们还活着……生与死，都不能把他们分开的这份情意。作为家人，我们祝福他们。祝福他们……只希望这一切，还没有太迟。” 是这一句，他们等候已久的话，我想一定已经有人代为传达。最初和最终两人都无法释怀的这件事，总算最后，能以得到祝福而圆满了。有没有太迟，对那两个人来说，还重要吗？ 荧屏不知何时已花白，我拿起不久前买回来的影集。封面上一片惨淡的白，左边和右边，青灰色的岛，像山一样。不二给他最后的作品集起名为“光之翼”，我想我有点明白。 作为不二周助最后的作品，这本书已经经过三次再版，最后一次为了纪念，附上了他生前所住居室的一张照片。在我看来，那是一所两个人的房子。一眼就看得出两个人的痕迹，随处可见。我想起今天菊丸跟我说的许多好笑的事，我知道他们之间连悲伤都一样是幸福。 就好像连死亡，都是成全。 我在影集里看到他们的蓝色天堂鸟花田，据说那里现在由忍足和跡部打理；我看到某个庭院后简易的网球场，我想像得到，那里曾有过他们、他们，还有他们的身影。我看到那道永不上锁的门，门缝里透进的光，像时光的河安静地流淌。我看到不知名的教堂前大片大片绵延不绝的花海，我看到他和他，相隔数米的距离面对而站。 当那个人向他张开双臂，他便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我听到那个人在他耳边说。 “我爱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先对我说这一句……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看到花海里的花漫天飞舞，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忽然从梦中惊起，不觉已泪流满面。 枕边摊开的书页，在最后那一张赫然写着：“你终于回来， “我终于回来， “呐， “我的Tezuka， “我们去哪。” END 晦夜星光的系列到此结束。感谢原谅了我的任性并将此系列看完的你，感谢同样爱着TF的各位。在我看来这个永远在一起的结局， 即使不是完全意义上的HE，至少是我所希望的，美好的结局。 我跟很多人一样，喜欢永远。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网王同人）晦夜星光 作者:夤夜月 第 20 章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宅阅读【浅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20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