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1-6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16 ☆、楔子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个故事。主角是自己、导演是自己、通常，编剧也会是自己。 而负责说故事的和决定要听故事的人，他们可能有著不一样的身份，来自不一样的阶级，抱著各种不一样的心态，却因为一些奇怪的缘分，而相遇在一起，说著和听著这些，关於某人的故事。 比如现在的我，比如现在的你，比如我们在这个奇怪咖啡馆中的相遇。 这个故事，主角是我，说故事的，也是我。 而来到这里的你，究竟是期待著听到什麽样的故事呢？奇幻魔幻、武侠修仙、g廷斗争、还是搞笑游？ 很可惜，我这里只有一个罗嗦而琐碎的爱情故事罢了。 没有什麽太过离奇曲折的故事线，也没有宏大的战斗场面、国仇家恨──这个发生在我身上的爱情故事，只有一丁点的小清新小文艺，各种碎碎念外加很多很多的狗血和俗套剧情。 相逢、相识、相熟、爱、离别、又再一次相逢，再一次纠缠。仿佛一部被无数次重复拍摄的偶像剧，在我身上以我的角度，又再次重复拍摄。只可惜作为导演的我，无法c纵它的结局。 这是一个关於错误的爱情故事。这是一个让曾经彪悍、霸气如我，都变得文艺而又淡淡忧伤的故事…… 好了，听我碎碎念了这麽长一段，您要是还有兴趣要听一听这个故事的话，就请继续往下看吧，让我把时间倒带，故事从头说起。 时间回到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第一章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下课锺疯狂的尖叫。 我无奈的叹口气，看著那刚好就在我课室外的破旧下课锺，拼了老命的呐喊。 别校的下课锺最多不过响十几秒锺，但我们学校那该死的刺耳锺声却天天尽责地响足一分锺，声嘶力竭，断断续续。 教化学的老陈塞著耳朵，一边叹气一边走到我面前， 「晓湘。」铃……铃……铃…… 『咦，老陈，什麽事？』铃……铃……铃…… 「什麽老陈，没大没小！」他怒斥，随後却又开口 铃……铃……铃…… 「我看起来很老吗？」铃…… 锺声终於停了。 『老是不老，就是土了点。』我老实回答，附送一张嫌恶的表情。教化学的老陈其实只有二十五岁，老实说还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长相也不错，可惜就是土了点。他要是能把万年金丝眼镜配上中分油头的装扮改一改，兴许可以年轻个十岁。 脸色变了变，老陈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跟你瞎胡闹，说正经的。」 一份考卷交到我手上，清秀的字体密密麻麻写满每一个空格，末了，还画上几个可爱的烧杯试管。看著上头华丽丽的100分，我的嘴角在抽蓄 该死！我这份考卷才拿25分！！ 「你告诉他，下次再敢混进我班考试，我就拿扫把赶人！」老陈尽力摆出怒气冲冲的样子，但是显然没怎麽成功。 我无所谓地撇撇嘴， 『上次你不也这麽说……结果他照样来，你照样假装没看到……』 「咳！」被我揭穿，老陈干咳一声，挠挠脸颊，随後又叹了叹，「难得遇见资质这麽好的学生，我狠不下心啊！看他那麽爱化学的样子，我还特地推荐他毕业後来我们研究所呢，谁知道他竟然拒绝了，跑去选美术系，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唉……你帮我劝劝他吧。」 『没用的，他肯定不想，而且我不认为他真的喜欢化学。』 「什麽？开玩笑，那他干嘛那麽执著，次次都要混进来考试？还次次满分……」最後五个字只有模糊的嘟嚷声，老陈明显感到挫败 『唔，老实说，我觉得他大概……只是叛逆期来得迟了吧。』 ap;ap; end if ap;ap;gt; 作家的话： 故事刚刚开始，来一点轻松情节 ☆、第二章，关于晓湘 诶，忘了自我介绍，再重新开始── 大家好。我叫陈晓湘，晓湘的晓，晓湘的湘。 今年十八岁，喜欢吃巧克力，讨厌葡萄干。有一个很疼我的妈妈，还有一个某种程度上溺爱我的爸爸，住在一个不是太大也不是太小的临海城市。 作为一个典型s手座少女，我的成绩一向处於险险及格或果断等死的水平。平时除了上打屁看帅哥外，也没什麽兴趣没什麽特长，长相更是不突出，除了特别爱玩外加x子比较彪悍外，我这人绝对是撒一把盐就能咸死一堆的那种，所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 可，离我家隔著一条街的距离，却有著一个x格几乎与我完全相反的天秤座男孩，我的青梅竹马 林岚，一个爱吃花生酱的男孩，一个笑起来比阳光还要耀眼，又如此优秀的── 我爱的男孩，岚。 和他相遇是我八岁他九岁那年，他和他妈妈搬来我们小区，离我家刚好隔著一条街。 「那家有个跟我们家晓湘差不多年级的小帅哥噢，长得不知道多可爱，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大帅哥！」当时妈妈笑著说，十分锺後，我便站在林家门口按起了门铃， 『伯母，快开门，我是隔壁街的陈晓湘！来找小帅哥玩哦！』我大叫，听见屋里传来笑声，一分锺後，小正太林岚憋红著脸，打开了门。 『你好啊！我叫陈晓湘，晓湘的晓，晓湘的湘！』我大笑著露出雪白的牙。 「你好，我叫林岚……」他怯生生地抬头，眼神闪烁。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那一眼开始， 从此以後，我便喜欢跑过一条街，来到他的家门口，大叫他的名字。十年，他总是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口里一边碎碎念著吵，却从不会忘了替我开门。 岚长在单亲家庭，童年是个不愿被人触及的秘密。一个九岁的男孩x子却内向而且怯弱，一个朋友都没有，弱小得似乎需要我保护。於是我拉著他四处闯，带著他玩笑打闹。他的笑容渐渐有了阳光，眼神有了自信，神采飞扬。结果他的朋友开始变得比我还多，无论我在不在，家中总是热闹。 当然，我为此生了好几次闷气──我们独处的时间变得好少。 嘿嘿，没错，相熟之後，就成了我腻著他。我的彪悍好动没能褪去他似乎与生俱来的浓厚书卷气以及古典艺术家特有的儒雅。他好静，热爱绘画，总喜欢窝在家里画画，如同隐世高人，拉不动他离屋，於是我就腻在他身边。有时候静静地看著他画画，有时候口沫横飞的说话，有时联合他的朋友故意逗他。而他，总是温柔地由著我胡闹。 当时我还小，只知道梦里多了他的笑容；思考里总飘著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著油彩的味道；他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一直回响；他的笑颜、他的话，我怎麽都忘不掉。 也许我是爱上他了，十三岁的夏天，我才终於发现。当时十四岁的他，总是对著抽屉里被塞进的好几封情书，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纯情的小男生──我总是笑他，心理却偷偷吃味。 最终，他把收到的所有情书都交给了我，由我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带著仿佛胜利的微笑，挑衅一样的笑著，一次又一次送回去，他歉然，我却乐此不彼。 直到，我十五岁的夏天， 他买了一大叠淡蓝色的信纸，开始偷偷、悉悉索索地写著，一封接著一封，并且坚持不让我看内容。 「晓湘，我恋爱了。」几个月後，他告诉我，清亮的眼闪烁著，嘴角微微地勾起，露出一个酒窝，黑色的碎发散乱著，如清风过。莫名的，却给我一种寂寞的感觉。 岚真的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他总是静静地听，偶尔笑笑，话也不多，应该说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x格太淡漠了，好像什麽都不打算放在心上似的，自然也就没什麽想说的了。可，这样的一个人，笑著，告诉我，他恋爱了。 而且，日日夜夜，把那个人放在心头上想著， 那个人不是我。 我吃醋，却不敢说，只是故作惊讶，然後问， 『对方是谁？告白了？她怎麽说？』 他笑笑，不回答。 我莫名大怒，摔门，离开。 事实上，岚并没有告白。 他什麽也没做，甚至完全没有明显的接近任何女生?──包括我。 写了信，通通藏在一个小盒子里，收在枕头底下。 我问他为什麽， 他只是笑，笑得黯然，笑得复杂，笑得我不懂 「我们还太小，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何必呢？」 『什麽未来的事？！爱得下去就爱，爱不下去就分手，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气，气他的不干脆，让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即使是死刑也不过一刀，他却在凌迟我。 他摇摇头，看著远方，眼神复杂得超出十五岁的我所能理解之外。 「晓湘，轻易说出口的爱，不值钱。」 他又笑起来，淡淡的。 「你说得对，所以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不是我这种婆婆妈妈的家夥。我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我配不上她。」他拿我的话，自嘲地笑笑。 『什麽叫配不上？你怎麽就配不上啦？她谁啊？』当时我是真的气愤难忍，几乎是吼著出声。 「你不懂。」他淡淡地回我一句 『对，我不懂！我就是没你聪明，没你厉害！』我猫咪一样地炸起毛，他什麽都自己闷著，总是我一头热。我还有好多话要说，要骂，但他却打断我， 很轻柔的一声，嘘…… 「晓湘，有一天，你会懂，真的。也许会很久，也许很快，但不会是现在。」他看著我，眼神闪烁，复杂、悲伤，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吗？其实什麽都别拥有，走得时候，才能潇洒一些。」他说，声音清冷地回响。 ap;ap; end if ap;ap;gt; ☆、第三章，两人 「晓湘，放学了！」 思绪被突兀地打断，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方靠近，即使在吵杂的环境下我还是一下就能辨认出那把声音，清亮又温柔的嗓音，不管何时都这麽吸引我。声音的主人直直地走进我所在的课室里，也不管他是不是又再次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晓湘，别发呆了，伯母今天叫你早点回──」岚嘴里嚷嚷，一路还不忘微笑著左右打招呼，话却在看到我的同时莫名中断了，眼里写著错愕。 他站在那里，离我一张桌子的距离，怔怔地看著我，沈默了好一会儿。 「晓湘……」他脸上是难过而又不解的神色「你怎麽，哭了……？」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微热的体温使我眷恋。抹去一边的泪滴，他带点歉意的表情，在我看来像是在对说： 对不起，我不爱你。 『咦？原来我哭了啊！哈哈……』我勉强笑了几声 『想起昨晚看的电影了，岁月神偷，是个悲剧故事……没事，没事！』我擦干眼泪，傻笑， 「……是吗？」他叹了口气，露出那副常常挂在脸上的表情，复杂的，无奈的，带点悲伤，仿佛历经沧桑似地，淡淡地微笑。那双眼，仿佛看透了一切般，了然。 「你啊！真是的……」 我讨厌这个表情、非常讨厌。 『岚，别这样笑，看了很讨厌！』我皱起眉，他轻笑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次次都说。」 『知道你的头！你次次都敷衍我！』 「是，是，我敷衍你。走吧，快回家……」 『我不要！』 他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那你想去哪里？！ 『你家！』「不行。」几乎是同时的 『为什麽？』 「不为什麽。」 『为什麽？』我拍案而起， 四周都静默了。十几道视线齐刷刷的望过来，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而我，愤愤地拿了书包就走。离开的时候，却还是不忘拉了他的手要他像以往一样和我一起回家。 没办法，我们的家就只隔了条街…… 借口。 秋天到了，风很凉。树上的残叶好像只要一点声响就会落下。它本该落下，却一直没有，因为我们一直都沈默。 『岚，为什麽这几天我想去你家玩你都不让？』打破沈默的是我，从来都是我。 他不说话。 『岚，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 他不说话。 『你讨厌我了吗？』 他不说话。 『你讨厌我了。』我说。然後，回头。一个挑眉，『你没在听？』 「啊？」 『很好！你没在听。』很好，他没在听！欠揍！我想 『欠揍！』我说，然後还就真的赏了他一拳，轻轻地。 他就这样笑了出来，「暴力分子！」 我也笑，『猪！』 岚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突然走神，他最近不寻常。我很担心，却什麽也没说。我们都很有默契的避开这个问题，他不说，我也不会问。就像，我喜欢他，我不说，他也不会问。 没有人打算去捅破这层薄薄的纸。 太阳就快下山了。我们终於不复沈默，一路上嬉笑，调侃，从小时候的事骂到最近。他数落我，我笑，我揍他，他也笑。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现在。当年那个不比我高多少的小男孩，长大了。这些年，反而都是他在保护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护在身後。 『切！还笑？不就是把发胶当成牙膏用了，有那麽好笑吗？』 「是啊！」他失笑 『看我下次换掉你的牙膏！』我跑在前头，回过头比了个鬼脸 『老陈把你的考卷给我了，明天你得请我吃饭，不然不给你！』我霸道地宣布，笑盈盈，加快脚步，把他甩到身後。 「踏……踏……踏……」白色校鞋在地上快速的敲打著，照著阳光的余晖。我踩著地上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叶子断裂声，快步跑了一小段距离，停下，身後没有传来脚步声，他没有跟上 『岚？』我转身，见他还怔怔地站在这无人的街道上。金黄色的阳光洒了他一身。他望著橘红色的太阳，一动也不动，嘴角挂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眉宇间写满悲伤。 风轻轻地吹，轻轻地吹，吹落了那片枯黄的叶子。 ap;ap; end if ap;ap;gt; 作家的话： 求票～下一章开虐了。【捂脸 ☆、第四章，病 就著余晖，突然的，我想起了三年前。 ～～～～～～～～～～～～～～～～～～～～～～～～～～～～～～～～～ 十五岁，秋末。 我躲在房间里，蒙著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岚说得对，有一天，我会懂，真的，不太久，也不太快。 就在秋冬的交接点，离那个夏天几个月，黄昏。 暮光下，他在我面前，随著一阵轻风向後倾倒，脸惨白著，唇上是淡淡的紫，我听见他的喘息，看见他抓紧x前的手。 惨叫的是我，拍开最近一户人家，十分锺後，救护车来了又走，我坐在救护车上，看著救护人员替他急救，第一次，死亡离我那麽近。 当时我好怕，怕他突然就死去，怕他丢下我，我不能接受没有他的生活，我会死。 我以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很快，他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医生在我面前摘下口罩，说出的不是对不起，而是没事了。於是我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原来手脚发冷，魂已经吓去了一半。 医院的长椅上，我呆呆地坐著，岚的妈妈流著泪。 心脏病，我只听见了这几个字。 回到家後，我就开始哭。 其实什麽都别拥有，走的时候，才能潇洒一些。 这次，我总算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但，却宁可永远也不明白。 第二天去探望他，他还睡著，伯母说他昨夜醒来过，醒了又昏昏沈沈地睡著。 他是慢x肺源x心脏病，还不是太严重，只是这几天季节交替，睡眠不足，才会发作得这麽厉害。 还不是太严重。 还。 我听了心里一阵发寒，即使没有那个还字，即使真的不严重，它都是个危险的定时炸弹。 看见他躺在病床上，c著点滴，戴著鼻氧管，脸色苍白，我只能叹，心如刀割 两天，他在我面前睡了两天，第三天，我削著苹果，他才终於在我面前睁开了眼，怔怔地望著我。 我放下手里的苹果，长长一叹『我想我懂了。』 他虚弱地牵起一丝无奈的笑，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不会配不上任何人，医生说并不严重，』 「终究，是个负担。」他开口，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我不认为，你笑一下，一堆女人都会倒下。』 「呵……夸张。」他轻笑出声，略有些喘息 『一点也不夸张，天啊，你想想，我都替你送回多少封情书了？少说也有百来封吧？』 「不一样，那时，我还好好的，可是──」 『你现在也还是好好的！』我吼， 他叹， 我发现我受不了，受不了他的悲观，受不了他顾虑太多，受不了他总为别人想却不想想自己，於是我怒，怒他，怒自己，然後自暴自弃。 『你还是好好的！我不许你说不好！我不许！我不许……』鼻头一阵酸，劈里啪啦的又开始掉泪，我是一个爱哭鬼，当时，我第一次发现。 「……晓湘……」 『你不会有事的！』我大声说『你，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那就为了她好好活著啊！他们不是都说爱情能创造奇迹吗？那你就快好起来！』 「可是，人家那是，两情相悦……」 『你怎麽知道你的不是两情相悦啊！你问过没有？』 「可──」 『没问你就闭嘴！我说你们是两情相悦，你们就是两情相悦！』我大吼，怒瞪，病房里响著我的回音，而他，不出声。空气凝滞。沈默了一会儿，他终究轻轻地，无奈地，开口 「晓湘……别这样。」 这次换我沈默，软下神色，委屈地拭泪 『小说里，像你这样的男主角，都是在遇上两情相悦的女主角後就奇迹康复了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眼神黯了黯，微微地喘，又说「可，我不是小说里的，男主角。」 『你是，你只是不敢对你的女主角告白。』我低下头『我可以帮你，只要证明你们是两情相悦的，也许你就有机会好起来。』 十五岁的我，天真得可笑。也许当时岚也这麽觉得，因为当时他笑了起来，虚弱地抬起手，弄乱我的头发。 「你不会成功的，傻瓜，而且她才不喜欢我。」 『会！小说里都这麽写！不然我们打赌？你告诉我她的名字，我替你问，输的人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很j，只要能让这一切好转，我愿意做任何蠢事。於是我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扯住他的手，把尾指勾了上去 『勾勾手！』语气中颇有强迫中奖的意味。 他怔了怔，想挣脱手，却被我牢牢抓住，我坚定地凝视著他，许久，一直到他熬不过我，叹了口气 「好……勾勾手。」他轻轻地勾起笑 ☆、第五章．黄昏 笑容重叠在一起，夕阳下，他苍白的脸，如今已经完全脱了稚气，清秀却显得沧桑。 他站在河畔边，看著夕阳，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副画，都要美丽而又惆怅。 好久好久，我看著他，他看著它。我往前踏了几步，看见他开始不稳的喘息。 『岚！』我著急了起来，怕他倒下，几个箭步跑上前，扶住他。 他闭上眼，像在忍受一阵晕眩，很快，他睁开眼，虚弱地笑笑 「我没事。」 『不许骗我！』 「不骗你。」他笑笑，伸手弄乱我的头发，手指冰凉， 「快要考试了，别总想著玩，长大了，还小姑娘似的……」 『我定不下心读书。』我说，他无奈地摇摇头，轻叹 「你明天来一趟吧！我有东西送你。拿了礼物之後，记得收心读书。」 我灿烂的笑起来，『绝对记得！』 ～～～～～～～～～～～～～～～～～～～～～～～～～～～～～～～～～ 十五岁，秋末， 他终是没有告诉我那个女孩的名字， 而那个赌约，莫名的，像是被遗忘一样，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也不知道，是基於什麽理由。 ～～～～～～～～～～～～～～～～～～～～～～～～～～～～～～～～～ 隔天。 秋要结束了，天气越来越冷。 『岚！你起床了没？！』我双手叉腰站在林家门口大喊，路上牵著狗狗的阿姨笑著对我招招手， 「晓湘，早，又来叫林弟弟起床啊？」蔡阿姨笑的和蔼可亲，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每个周末都要发生一次的，小区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常常刻意在这个时段经过，看场好戏，顺道对我打声招呼 『蔡阿姨，早！』我笑著打招呼『可不是嘛，周末要不来喊林弟弟起床，难保他会不会就这样把周末给睡过去。』我爽朗的笑著，林弟弟是小区里的妈妈们给岚起的外号，说是亲切好叫，但我怎麽听都觉得像是故意调侃某人和著名林妹妹的相似之处。 「哈哈哈，辛苦你了，加油！」 『诶，您慢走。』 蔡妈妈点点头，拉著她的哈士奇继续散步去，并且不时偷笑著回头张望这里的情况。 『喂！岚！』我又继续乱没形象地鬼吼鬼叫了起来，同时在心里计算著时间 唔……这个时候应该是听见了，刚刚醒过来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然後，坐起身，呆呆地在床上发一下呆 『再不起床变猪咯！！』 通常会挣扎一下，才离开被窝，双脚下地，穿上拖鞋 『快起床！』 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站起来， 『喂喂喂，起床！』 接著脚步沈重的走向窗， 然後 砰──陈晓湘，你给我闭嘴。 「砰──」窗门被chu鲁的推开，「陈晓湘！！你给我闭嘴！」 哈！果然！ 『闭你的头！林岚！你给我开门！』 「吵死了！天天都上演同一出！」岚搔搔杂乱的短发「一大早就扰人清梦，你烦不烦 啊？」他咕哝一声，重重地关上窗， 岚的起床气很重，可能是因为低血压的关系，刚起床的半小时里脾气和平常是两个极端，极具暴力chu鲁倾向，不过，我就是特别喜欢在这时候惹他，问过原因，我笑：因为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比较有生气！ 笑话很冷，但百试不爽！ 两分锺後，他出现在门口，蓬乱的黑发，淡蓝色的小叮当睡衣──我选的，特别衬他。 「吵死了，下次能不能试著换个温柔点的方法？」 『试过了，没成效。哎哟哟，穿这麽薄就跑出来，天凉了怎麽不多加件外套，著凉了怎麽办？』我忍不住念叨，看他这单薄的身子，风一吹都会倒 「罗嗦。」他挠挠发，打了个哈欠，径直转身回屋里，口中还不忘碎碎念「老妈子似的，罗里吧嗦，闭嘴啦……」 『嘿！你说什麽呢？！我要是老妈子怎麽不见得你给我下跪叫声妈？诶，你别走啊！铁门还没开呢！！』 作家的话： 起床气什麽的，最萌了【捂脸】 ☆、第六章．画 11点， “早午餐”悠闲地晃了过去，餐桌上的依旧是花生酱土司和一杯热可可。 依旧是让人很不放心的杂牌──鲔鱼牌花生酱。话说，鲔鱼到底和花生酱有什麽关联？ 真是让人不放心！ 搞不懂为什麽有人就是坚持要这个诡异的牌子？ 而那位一直这麽坚持的奇怪家夥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吃相依旧是很有气质的那种，修长的手捏起土司的两角，张开嘴咬下的分量永远是刚刚好的，不做作也不chu鲁。 他习惯在咬下土司之後，微微眯起眼，一副享受的样子甚至会让你以为有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习惯吃几口土司喝一口热可可，吃东西习惯用右边的牙齿，思考时习惯把头低下15°度，画画习惯用最小号的画笔，写字习惯用黑色的原子笔，无聊时喜欢看橘子和村上春树的书，有时还会看看泰戈尔的诗集，衣服喜欢蓝色白色和灰色，画画常用红…… 我发现我的脑袋开始无意义的计算著他的习惯，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个疯狂的崇拜者，了解他的所有却永远不懂他。 「晓湘？别发呆了。」 『啊？』我回过神，看见他恢复好脾气的帅气脸庞正对著我微笑。 「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走吧！』 我们去得是他的房间，那个我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描绘得出的地方。一走进他的房间，颜料的就化学味扑鼻而来，松节油味浓厚的就像是从墙上散发出来一样，恐怕一辈子也去不掉了吧！白色的衣柜，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都是纯净的白。只有白色的墙上有几只他自己画的海豚，还有蓝白相间的床，和角落堆放的画框画架以及颜料，在纯白的空间里成为异类。很整齐乖巧的房间，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孤独感。 岚温柔地笑出酒窝，从画架上取下一幅画交到我手里， 「你看看。」 我接过那幅还没镶进画框里二十号大小的画，掀开防尘布，看到的画面直叫我说不出话来 十年前的街道，十年前的我们，十年前的那一天……这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日子！ 我的手不自觉地僵硬， 『为什麽突然画起这个？』我抓紧画框，心里的激动说不出来。 他沈吟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想画大概不需要理由。」他笑起来， 「十年前啊……那时候你才八岁，我才九岁……就两个小屁孩儿……」 『没想到你还记得啊……』我轻轻地抚著油画里的我，那是十年前，八岁的我拉著九岁的他一起奔跑的画面，小小的我，小小的他，我永远不会忘记。 「当然记得啊！那天可是我第一次看到这麽彪悍的小妹妹，印象超级深刻！」 『你找死啊？喂！』 「哎哟哎哟！女侠饶命！」 『哼！算你识相！』我不理他，径直拿起画，仔细端详 这幅画真的画得很好，可能有专业级水准了吧，我想。当年那嬉笑的我们，从飞扬的发，到嘴角大笑的纹路，都逼真的像是昨天的倒影。那些细心的用他所谓“透明覆色法”一层层刷出来的人们的肤色，我几乎可以看见皮肤下流动的血。岚靠了过来，看著我对画傻笑。街边的树，遛狗的大妈，派报纸的老爷爷，甚至是那辆早就不存在了的雪糕车……十年，可以做什麽？我想，可以改变世界吧！ 没想到都这麽久了……十年啊！ 『十年……你这副画干脆就叫这个名字好了，名字取了没有？』我抬头望向他，他摇摇头，看著画里的自己，喃喃低语， 「十年，啊……」 他笑起来，拿起一支蘸水笔，点了墨，在画的角落处写下一行字 十年 ? 正如我们的友情 友情。 「这名字不错吧？」他得意地笑出声 『切，装文艺！真酸。』 我嘴上不饶人的说，手里却把画小心的抱著，颜料的化学味错觉般残留下他的气息，我避开他的视线，近乎虔诚地抚他写下的那一行字，一遍又一遍，友情这两个字显得刺眼，於是我偷偷的在同一个位置写下一行隐形的字 十年 ? 正如我们的爱情 爱情。 我在笑，为自己的幼稚。 「今天，天气很好呢！」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窗边，轻轻地拉开窗帘，让暖暖的阳光照进屋里 『是啊，天气很好，暖暖的。』 「暖暖的，正好适合出去逛逛，去公园赏落叶吧！也好让你收收心读书。」他回过头，逆著光的微笑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好耀眼，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望著他 公园，之於我们，是一个意义深重的地方。 年年的春天还有秋天，我都不忘叫上他一起去公园赏花赏落叶 这就好像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样，从十年前我带他去过之後，每一年，我都会找一天，或好几天，重温那一条路 今天，他第一次主动提起。 『好啊！』我抱紧那幅画，点点头，『嘿，你是第一次约我！』 「……是吗？」他有点尴尬的笑笑，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是啊，好好反省吧你！』 「还要反省啊？那请你吃饼当补偿怎麽样？」 『好！成交！』 16 欲望文 7-11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711 ☆、第七章．公园 秋天快过了，落叶早就落得没剩多少，说是赏落叶，其实g本没什麽可赏的。 我手里拿著他给我买的可丽饼，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著他在一本记事本上窸窸窣窣地写字 他在──写诗！什麽心情随想，什麽抒发情怀。 我暗自碎嘴，果然读文学修艺术的人就是比较迂腐， 肚子里装的都是那些看著不懂，吃不著用不了的无聊情怀，写什麽诗啊！酸死了！ 我不屑的哼声，鄙视，鄙视，鄙视…… 『我说岚，你也好歹说句话嘛！』我咬下一口可丽饼，哢嚓一声，任由温热浓郁的巧克力酱融化在我口中，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麽？」他从记事簿里抬起头 『说什麽都比现在这样好！你写你的诗，我都快闷死了！』我泄愤似的狠狠咬一口可丽饼，『以前还能装个文艺少女赏赏花赏赏叶，感慨感慨人生，现在──』我指向公园的那排早就光秃秃的枫树『你倒让我赏神马？浮云吗?不给力啊这个！』 他轻笑出声，不著痕迹的把记事本合起「又是新时代少女的新用词？」 『哼！你落伍咯，旧时代青年』我送了他一个鬼脸，他也不反驳，只是笑的灿烂，我一时被他灿烂的笑容震住 话题因他的反应而尴尬的停在这里 『猪！』我为了掩饰尴尬，碎嘴一声，偷偷环顾四周， 目光定格在他手里抓著的米色记事本上，a5大小的记事本，封面只有淡淡的花纹，书里夹著好几张书签 里头都写些什麽呢？我突然好奇了起来，以前不懂诗，也一直没想懂，从来不曾问过。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我指了指他手里的记事本 他似乎有点惊讶，然後咧开嘴，笑了。 「都是些旧时代文艺青年的旧文笔，很酸的，你真的有兴趣？」他把书递给了我，节骨分明而又苍白的手，拿起j致的记事本来，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我接过记事本， 笑道『偶尔也让我真文艺一下不行麽？』 他望著我但笑不语， 小心的翻开，我随手翻了几页，看见夹著书签的其中一页，默默地咋舌。 长长的英文，细心地抄上翻译，字体工整漂亮　我细细地读下去，但才读了第一句，心跳就马上停了半拍。 在我死了以後，亲爱的， 不要为我唱哀歌； 不要在我头上栽种玫瑰， 也不要栽种成荫的松柏； 但愿你成为雨露滋润的绿草， 铺盖著我坟墓上的山坡。 我觉得晦气，有些气恼，望了他一眼，见他正看著远方的的枫树出神，侧脸秀气而j致，苍白的唇淡淡的泛著紫，眼神摄人心神地专注 我“啪──”的一声合上记事本，哗啦一下，往他的头上招呼去， 『喂，你说，你这抄得都是些什麽啊？什麽不要唱哀歌啊？死你的头，怎麽就尽是看这些垃圾！你、你！』我还想骂，话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心里像吞了一颗柠檬，很酸 他好像这时才回过神似的，转过头，苍白地笑了一下，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拉下我手上的记事本。 「那首啊……christa rossetti的《歌》？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写的很好，没别的意思，反正人总有一天要──」 『你不许说！』我气结，原地跺跺脚，怒瞪著他， 「对不起，让你多想了。」他马上接口，露出一个顽皮的笑。 我狠狠地刷了他一眼，恨不得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家夥给刨了，哼一声，终究是只能叹口气，皱皱眉。 『世界多美好，干嘛看这种y森森的东西，看了好受吗？怎麽就不去看看美好的一面？』 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悲愤出诗人，艺术家总是得愤世妒俗的。」 『我偏就不许你愤世妒俗了！』 我不爽地冷哼，他又摇摇头，笑著把记事本塞到我怀里。 「大不了让你没收，行了吧？人啊，就是因为热爱世界、热爱生命，才会愤世嫉俗，你明白吗？」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要是爱世界，我会大声说，死啊死的，到底哪里爱世界了？』 「为了提醒每一个人，健康的，不健康的，爱惜活著的每一刻啊！」他灿烂地笑起来，眼光闪烁。 我怔住，被他的笑容晃得睁不开眼。 ～～～～～～～～～～～～～～～～～～～～～～～～～～～～～～～～～ 十六岁，春。 『喂！你在干什麽啊？』我拿著面包，向他那里靠了过去。 『细细索索的写了一下午，这总不会是情书了吧？』我不客气地直接拉走他的记事本，害他在本子上画出长长一条黑线， 「啊！喂，你──」他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夺回，我便转个身，开始大声念。 『时间，时间，请你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那里有一个寂──』 「够了，别闹。」他站起，从我手里把记事本抢了回去，坐下，脸上微微的红。 『嘿，你写诗啊？』我又靠了过去，他叹，无奈地笑笑 「是啊，看了泰戈尔还有米沃什的诗集……突然就很想写写看……」 『你很酸耶，超酸的！还“时间，请你停下脚步”，哇，超愤青！』 「还好吧……刚开始写，写的不太好……」 他尴尬地笑笑，我咂咂嘴，鄙视到不行，写诗这回事，对我来说太酸。 『你穿越来的，肯定！什麽时代？民初对吧？愤青大人！』 他一听，乐了，哈哈笑「悲愤出诗人嘛！」 我轻敲了他的头一记 『切，哪儿来那麽多悲愤。真是的，走啦，去吃饭！喂饱肚子比较重要！』 「好，好……」 ～～～～～～～～～～～～～～～～～～～～～～～～～～～～～～～～～ 公园。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去海边吧！」 他微笑著，敲醒我 这是一个习惯，从公园开始，在海边结束，就和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由他开口。 ～～～～～～～～～～～～～～～～～～～～～～～～～～～～～～～～～ 十六岁的那个春天，我笑问，你为什麽悲愤？ 他淡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於是， 我沈默了。 ☆、第八章．海边 海。 因为是个沿海的小城市，所以海边距离公园不是太远，我们搭了五点的公交车，在五点半左右到了那里。 太阳圆圆的挂著，好像下一秒就会像一颗荷包蛋一样掉进海里。海水、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或红，或紫。 沙滩上没什麽人，只有三三两两对情侣和几个带著小孩的家庭。我们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就像大部分一部狗血小说的男女主角一样，我们肩并肩的坐著。 我看海，而他沈默，海风吹乱了他的发，他还是一动也不动，沈默著。他的记事本在我手上，沈甸甸的散发他的香味，我闭上眼，感受著海风的轻抚。咸咸的海风，像是要把我们吹成咸鱼干一样猛烈地吹来，海浪的歌声让世界都平静了 『岚？』我望向他心事重重的身影，金色的阳光映在他身上，显得落寞， 他闭上眼，苍白而节骨分明的手覆上x前，微微地喘息。 『喂，你没事吧？！』我紧张地扶住他，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没事……有点累……借我靠一下……」 听见他虚弱的声音，我的心里又吃了一颗柠檬，好酸好酸， 小心地扶著他，靠在自己肩上，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著，絮乱地喘息著，手掌下的身体是那麽脆弱，像是马上要碎裂开来的玻璃。 莫名的，我感到害怕。 害怕随时会失去他，害怕到最後都没能亲口说出我爱你，真的害怕，没来由的恐惧。 我僵直著身体，听著他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平缓下来。 靠在我肩上一会儿，他看起来明显好了很多，但气色还是很差，人看起来很累。 我担忧地探了探他的体温，不烫，冰凉 『先回去吧？』 他摇摇头，睁开眼，看著夕阳， 「让我再看一会儿。」 我叹，他其实很固执， 海风卷著细沙吹来，刮在脸上，有些生疼，他坐直了身体，轻声道了声谢，想抽回手，却被我拉住 『我喜欢你。』我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爱若是轻易说出口便不值钱，他曾经说过，於是，我说了喜欢。 「嗯，我知道。」他说，没有疑惑，没有惊讶，他说，我知道，然後轻轻抽回手。 『然後？』 「没有然後。」 『呵，真干脆啊……那我是不是应该身心灵受创，果断因爱生恨，从此讨厌你呢？』我苦笑， 他闭起眼，却依旧能让我看到他那个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 「也许……」 我叹了叹不再说话，我们之间又只剩下沈默 也许……也许……也许爱上他就是一个错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只知道太阳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小，他看著远方，突然幽幽的开口 「秋天……是分离的季节呢。」 『嗯？』 「不，没什麽……」他微微一笑，从石头上跳下，蹲坐在沙滩上， 『岚？』我担忧的出声 他没回答，径直的捏起了地上的沙子，像是在想些什麽似地突然问道 「如果我是叶子，那你会是风还是树？」 『怎麽突然问起了这个？』 「不，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 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不挽留。 如果他是叶子，那我是风还是树？ 都不是，我想，我会是天空。 不管叶子在哪里，我都在他身边，随时张靠双手，接住他坠落的身躯。 『我会是天空。』我说 惊讶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然後他笑，摇摇头 「傻瓜……叶子是不属於天空……他会坠落，然後粉碎在大地上……」 『然後成为肥料，被大树吸收，再一次长成叶子，然後又义无反顾的投向天空的怀抱 中！』我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站在他身侧，笑嘻嘻地看著他 又是一个复杂的笑容，他低下头，摆弄著沙石，像是喃喃，像是回答 「我终究不是那片傻叶子。」他说 我终究不是那片傻叶子。 阳光已经落到剩下一条金黄色的线，沙滩上只剩下我们，星星开始眨眼 「其实我以为你会是树。」他抬头，最後一抹光照在他苍白的笑容上，看起来好晃眼 『我不会是那棵舍得让你走的树，也不会是那个带你走的风，不是吗？』我顿了顿，还想说什麽，但他却站了起来，打断我的话 「可是……晓湘，这里没有追求的风，也没有不挽留的树……」他看著远方，太阳已经落下了，那里什麽都没有，除了黑暗中的海，还有稀疏的星光 「只有一片凋零了的叶子。」 只有一片凋零了的叶子。他呢喃 我莫名地心慌了起来，他清冷的嗓音在我耳边回响， 阳光看不见了，他就像是要随风而逝 「走吧，我们回家。」黑暗中，他微笑起来， 我说，好 然後，我们离开了沙滩 他没有牵起我的手，我没有拉住他，我们只是并肩的走著。 借著昏暗的路灯，走著……走著……走著…… ☆、第九章．死党 「凋零了的叶子……寓意很深啊。」 下课时间，夏雪坐在我对面，手里捧著一杯优乐美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兼死党，x格开朗，身材中等，留著一头漂亮的卷发，笑起来很可爱， 我一直觉得她的名字超好听，夏雪，下雪，她总是说那是奇迹的意思。 夏天的雪──奇迹。 我咬下一口菠萝包，深深的叹一口气。 『我很担心。』 「理解，他这反应不太对劲。」夏雪皱起眉， 「虽然说他不经意间散发的忧郁气质的确是受欢迎的一大原因，但他一向都是打温和有礼优秀王子牌的，这麽明显表现出忧郁，太不对劲了。」 虽然对夏雪的“王子牌论调”有点不是太苟同，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岚最近的确是不太对劲，整个人都憔悴了， 『我担心会不会是身体的问题，他最近常常x闷气短，头疼头昏……』 「不太可能，我倒觉得，是心病。他心里有事。」夏雪笃定得说，我一阵纠结，宛如兔斯基挠墙，心病，最难治，g本不知从何下手 『啊！我要疯了，小雪！接下来又要学力鉴定考，我该怎麽办？！』我们的学校是有名的升学高中，毕业之前一年学校强制进行学力鉴定测验以确保学生充分了解自己的实力，选对升学途径。但对於我这个完全没打算升学的家夥来说，这该死的考试就是一噩梦！ 「怎麽办？凉拌。哎哟，你就算混日子也该有个限度吧？鉴定考比较重要啦！你也不是不知道，学校规定不管上不上大学都得考，考不过就毕不了业耶！岚的事，可不是一天两天有办法解决的。」 『唉……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可恶！什麽鉴定考试，都尼玛坑爹啊！』我怒骂，愤愤不平的装模作样挥舞著拳头 夏雪被我逗乐了，笑出声来，随後拍拍我的背 「晓湘，该好的总是会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反过来也一样，都强求不得。」 我愣了愣。 「别太难过。」她又说「想哭的话就哭吧！别装模作样的。失恋的滋味，我知道。」 我心里一软，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死党一眼。 『混蛋！』 劈里啪啦的，眼泪夺眶而出 『呜！混蛋！你们都混蛋，一个猪头，一个王八蛋！我好不容易才过去了，干嘛非逼我哭呢？王八蛋！王八蛋！』我扯著夏雪的外套，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哭成泪人。 夏雪叹口气，没说话，静静地任由我骂，任由我哭闹，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我哭够了，把眼泪一擦，她才淡淡的开口： 「你才王八蛋，你全家都是王八蛋，你个小王八！」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她拍拍我的肩，淡淡的微笑 「很多时候，人在爱情里，比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多。」 最後，夏雪总结， 「因为，你可以选择入不入江湖，却选不了爱不爱一个人。」 作家的话： 求留言、求票票～qaq感谢红酒叔热情帮助修正xd ☆、第十章．茶 「请你喝咖啡吧！」 冲著夏雪的这句话，於是，我们两个应该在拼命读书的考生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茶。 一间个x到难以理解的咖啡厅。 偏僻的在巷尾里，茶，依旧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嚣张。一大块木制招牌，涂上了白漆，中中央就写了一个难看chu糙的大字──茶。 诡异老板嚣张diy工厂荣誉出品。 走进店里，同样的铁达尼号主题曲重复播著，灯光依旧是昏暗的黄。角落那盏永远都坏掉的灯，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偶尔闪一下；墙上极为突兀的粉色hallo kitty墙纸都已经开始斑驳了。 年轻的帅哥老板依旧是千年如一日的表情，微长的刘海还是用同一只粉红色蝴蝶结夹到旁边，全身上下的行头看了三年变都没变过，一样的白长袖衫，一样的黑长西装裤，一样的白围裙，还有左手无名指上诡异的骷髅戒指。 加，没有糖的bb糖，一支，或很多支。 奇怪的咖啡厅，奇怪的角落，没来过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老板肯定会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怪叔叔，不过，结果当然是否定的，事实上真正的老板显然比中年怪叔叔还要怪上好几倍。 我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那天──虽然这种回想实在是很像老头子──不过，老实说，我就是这麽老头子的回想了，而且貌似常常这麽做， ～～～～～～～～～～～～～～～～～～～～～ 看到一个大大的茶字招牌，是不是就想喝茶？我说，当然是 『老板，一壶普洱！』 三年前的夏天，夏雪找我去逛街。然後她带我来了这里，小小的店面，矮桌只有几张，倒是一个吧台占了不小的空间，在吧台前坐下後，我在夏雪还来不及阻止之前，点了一壶普洱 结果是，诡异的年轻的老板直接垮下脸 「本店不卖茶，要喝茶请出去。」 『诶？什麽？』 「我说，本店不卖茶。」 『啊？』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年轻老板把口里含著的两支只剩糖心的bb糖拿出来，指著，说： 「一，挑一杯咖啡闭嘴坐下喝完付钱，然後，滚。二，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店里，左转三分锺十字路口右拐第二间，茗茶轩，别来我的咖啡厅撒野。不送。」 当下，我的心情是，惊讶。惊讶到不能再惊讶的惊讶，还有──真酷！ 当然，最後我卒仔的挑了选择一 然後莫名其妙的成了常客 莫名其妙。 ～～～～～～～～～～～～～～～ 『嗨，老板，我要一壶普洱！』 依旧是百年如一日的面瘫老板从吧台下搬出一袋烘焙好的咖啡，抬起头，瞪了我一眼， 「滚，不做你生意。」 我开心的笑，夏雪倒是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 『老样子，蓝山。』 「我要曼特宁。」 「曼特宁起价了。」 『咦，真的吗？没听说啊。』我们俩在老板面前的吧台坐了下来。 「咖啡豆起价啦？」 「不是。」 『那怎麽会？』 「因为2004年东南亚大海啸了。然後──」老板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我 「你把这个疯子给带来了。」 怔了一下，夏雪开始笑，我也笑 「哈哈哈，小心我告你哦！乱起价！」 挑了挑眉，老板点燃虹吸式咖啡壶的酒j灯「他们能帮我抓了这个疯子吗？不能免谈。」我笑，『哈哈，消委会才没那麽无聊，打给j神病院快些！』 老板懒得抬头，慢慢把热水灌进玻璃壶里，淡淡的开口 「不了，我怕他们会先抓我。」 我和夏雪瞬间狂笑不止。这个诡异的老板常常会出其不意地爆出笑点，配上一副淡定的面瘫表情，搞笑指数飙升。 笑一笑，一杯咖啡已经差不多泡好， 『老板，你都不笑，真的颜面神经失调哦？』我笑嘻嘻地调侃。 他怔了怔，拿出一面粉色的镜子，对著，扯开一个诡异的笑 「我笑啊，而且常常。」 对，没错，他常常没事拿出镜子诡异的笑，次次都吓坏不少新客人。我曾经问过他这麽做的原因，得到的是果断的两个字：我爽。 我爽。 敢这麽说又敢这麽做的人，有几个？ 「你这人真的很怪耶，老板。」夏雪说，脸上的笑容有些抽搐。 「谢谢夸奖。」递给我一杯蓝山，老板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似的，把一只含在口里的bb糖糖心拿出来，弯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随手扔进烟灰缸。装满了bb糖糖心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同一个诡异形状的白色小棍子，新的一支bb糖又被拿出来，敲碎，成了大玻璃罐里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草莓碎片，那个诡异的家夥嘴里多了一支新的糖心。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麽一定要坚持是草莓口味的，他明明就不吃…… 「说吧，又是什麽事？一踏进来就低气压。」老板继续著手里的工作──那杯涨价了的曼特宁「这家夥被甩了，而且一张好人卡也没拿到。」夏雪没心没肺地指著我，哼哼笑。 『喂！』 「哦？终於告白啦？说了什麽？」 『就一句，我喜欢你。』我趴在桌上，无力。 「很传统。他呢？」 「哈，只用了一片叶子就把她杀了，直接。」夏雪干笑数声，主动伸手接过泡好的曼特宁， 「嗯？」 『他说，我知道。而且没有然後。』我皱起一张脸，欲哭无泪。 「挺好，证明他没瞎。」 『喂，你什麽意思啊？安慰安慰我不行吗？』 「我不会，不如你教我？」 『算了……跟你说话没营养。』 「总是比麦当劳好点，至少没营养却不会多脂肪。」 『嘿，你笑话很冷诶！』 「过奖，咖啡快喝，冷了就变味了。」 『是、是，马上喝。诶，被甩了的人有没有免费的蛋糕吃啊？』 「你就想吧。」 『我绝对努力想。』 「好啦好啦，你们别闹了，最多我请你吃行不？老板今天有什麽？」 「蛋糕涨价了。」 『喂！』 作家的话： 其实作者本人最喜欢的角色就是茶老板了= w = ☆、第十一章．鉴定考 终於到了考前一星期， 我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临时抱佛脚地开始k书，无比纠结，什麽心病啊，失恋啊，马上都成了浮云，没心思管！ 经过拼死k书无效的第一天後，我二话不说直接杀到刚下课的岚的班上，抓著他，目露凶光的让他给我特训。他不推辞，笑著问我给不给学费，我怒瞪。 於是特训开始，一科又一科，我觉得自己好像从好望角，转了一圈到葡萄牙，岚依旧是笑著，偶尔走神，依旧细心地教导，好像最近的低沈不过清烟过。 那天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除了那副摆在家里的画， 他依旧温柔，依旧苍白，依旧任我拉著他冰凉的手，天天和他一起回家。 只是他的家不再对我开放，他只说，拜托你专心读书。 我还是怒瞪，他还是笑。 一切都混乱但却又平静著，直到鉴定考来临。 考试很难，我觉得，很难很难，难得我几次差点在考场撕了那叠该死的纸。 不过，幸好我忍了下来，千辛万苦的填了答案，没交上白卷。分数神马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又是一回从葡萄牙经过好旺角再回到葡萄牙，可恶的考试终於结束了，交上最後一份考卷的时候，我顾不上人还在考场里，就疯狂的大叫一声哈里路亚，夺门而出，留下目瞪口呆的监考官和余下考生们。 步出考场，我觉得空气清新了起来，地心引力都弱了不少，脚步轻快，心情大好的直哼歌。 於是，等终於放学了，大家都考完步出考场的时候，我二话不说便拉上夏雪和一班猪朋狗友，狠狠地去血拼、把考试的委屈全都发泄在钱包上，化悲愤为购物欲！ 几乎要把整条街都走了一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这才买了点吃的坐在长椅上休息一会儿。 「诶，这里的都十八了吧？」说话的是萧华，拿著一杯星巴克，笑的特别有深意， 他是我初中的同桌，个x大咧咧和我一拍即合，人长得倒是挺好看，清爽阳光，身材高挑却不消瘦，每次看见他嚣张的腹肌我都恨得牙痒痒──凭什麽明明同一个高度我家岚却瘦成那个样子？ 夏雪白他一眼， 「你又在想什麽乱七八糟的？」 「没什麽乱七八糟的，去过夜店没有？」他话一出口，一边的小赵直接雪亮了大眼， 「好哥儿们！有默契！」击掌。 我翻翻白眼，这俩寂寞的，肯定是想去泡美眉了，怪不得刚刚一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原来早有预谋！ 『你俩想去夜店啊，我没意见，你们呢？』我看向一向乖乖女的夏雪，还有小梅、小何。 「考试都快把我逼疯了，我去！」夏雪举双手赞成。 「我去打电话，算我的。」 「我也是，诶，小梅等等我！」 踏、踏、踏……看两人走远了，我叹口气，真不知道这两个知书达理的娇娇女容不容得入夜店的气氛，可别让人下药了啊，骗财骗色的，等会儿还得看著点。 等待她们两人的同时，萧华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说晓湘啊……美术系的林岚学长是你青梅竹马对吧？」 『你想干嘛？』我警惕地盯著他， 「额……没干嘛，就想请你约他出来，你也知道，带著个帅哥才有美眉愿意靠过来嘛！哈哈！」 他干笑两声，马上被我一眼瞪回去。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啊，要是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就别去泡美眉啊！』 「诶，话可不能这麽说！我长得也不差啊……只是没人家那麽耀眼而已……」萧华说的心虚，求助似的看向小赵 『你也知道人家耀眼，要是我带出来让人给拐跑了，谁负责？』 「怎麽会呢？哈哈，他都那麽大个人了……」小赵也靠了过来，笑得一脸谄媚。 我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拿出手机，那俩难兄难弟盼得眼睛都直了。 『反正就是问了他也不会答应的啦，别说我不道义，连个希望都不给你们。』说著，一边按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行、行、您拨就是了！」 瞪他们一眼，我不抱希望的打通了岚的手机， 语毕，他大笑， 「一班小猴子长大了、哈哈……」 『你也不过大我们一岁，少得意了你，唉，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打来问你，你怎麽可能这时间跑出来嘛……真是……』我碎碎念『你早点睡，晚安。』说著，我就要挂上电话。 「诶，等等！」他大声拦住我挂电话的举动 『怎麽了？』 「算我的一份，我跟了。」他说，手机里传来他的轻笑， 我彻底震惊。 711 欲望文 12-16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1216 ☆、第十二章．rockx rockx， 二十分锺後，我们一行七个人出现在市中心的夜店里── rockx，一间格调高级豪华的酒吧。萧华说那里东西太贵他也没去过，而且听说老板来头不简单，还是别乱去的好，结果岚听了在一旁笑的前仰後合，掏出一张rockx白金优惠卡，上面是大大的。 「靠！我还以为他被你养在家里，是个温室里的小草呢，没想到深藏不露啊，这麽野，还混成了！」萧华惊讶的对我大呼小叫，我不客气的往他的小腿一招呼，疼得他跳起来。 『去你的，谁养谁在家里啦？！乱说话！』 走进rockx的时候，守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拽的服务生，染著一头黄发，一副小混混的样子。我们一踏进去就吊著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们，除了一身名牌的小梅、小何之外，我们全体都收到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真是让人火大！ 哼！等下让岚把卡拿出来晃一晃，看吓不吓死你！ 我心里恨恨的想著，回头一望，却见岚这时才刚刚悠悠闲闲的踏入店内 「喂，你！」那个嚣张的守门小弟突然出声，向岚走去 「你不可以进来！」 「……我？」岚指了指自己，疑惑的皱起眉头， 「对，就是你！这家店是强老大的地盘，洗白了的，不许进来招客！」 「……」岚把眉头皱的更紧了，像是在想著该怎麽回答，而我则是云里雾里的望向萧华，看到他扶额叹气 「少装了，长成这样，又一副寒酸的样子，还想独自踏进高级酒吧！来找人包养的吧？」那守门小弟轻佻地上下打量著岚，这下我可是听明白了，怒火中烧 ，抓紧包包就想冲上去理论，没想到岚却一点也不生气，微微笑示意我别乱来。 那守门小弟见人家好欺负，一张嘴更加口没遮拦。 「喂，我不管你是来找女人还是男人，强老大这酒吧可是很高档的，来的客人可不适合你，快滚出去！」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把岚往外扯，那守门小弟长的比萧华都要高大一些，就岚那瘦弱的胳膊，我都担心会让他扯断了 岚皱皱眉，不著痕迹地避开，不怒反笑，笑得一双眼闪闪发亮，就我认识他十年的经验来说，我保证我看见了狐狸尾巴在他身後摇摆，岚他是好脾气，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小兄弟。」他不卑不亢的开口，儒雅的声音让守门小弟不由得愣了愣 「干嘛？！」 「麻烦请强哥来一下。」岚灿烂一笑，非常温柔地往愣住的守门小弟手上递去一张白金优惠卡，满意的看见那张原本嚣张的脸马上刷的一下，又青又白。 「额……」 「怎麽了？」岚“关切”的笑问 「啊，没什麽……我，额，不，您，您等等，我马上去！」守门小弟僵直了身体，颤著声，毕恭毕敬的行个礼，一股烟似地转身就跑，我们几个在後头，憋著气偷偷笑， 半响，老板跟著守门小弟匆匆的赶来，看到岚远远地对他招手，一张刚毅严肃的大脸直接亮起惊讶和笑意 「嘿，林小子，原来是你啊！今天是吹得什麽风，怎麽这麽好兴致？！」 老板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高级西装，长得高大而且结实，五官立体刚毅，不怒而威，是有那麽点黑道老大的气魄 ，反衬之下，之前那个嚣张小弟，一脸苍白，畏畏缩缩的站在老大身後，我站在岚身侧，顿时解气不少。 岚对著老板笑了笑，指了指我们「他们考试刚结束，我带他们来疯一疯，顺便看看你生意做得怎麽样了。」 「哟！小子有心啊，生意挺好，就是乱了点，下人有时候难管！」老板爽朗的大笑几声， 「唉，菜鸟不懂事，乱说话，别介意啊。」 岚淡淡一笑，就见老板马上敛下神色，回过头怒斥， 「不长眼的东西，让你们背的贵宾名表你是当垃圾丢了吗？！看清楚，他可是林氏集团的少爷，这气质像是那种人会有的吗？这都分辨不出来，我还要你干嘛？还不快给林少道歉赔罪！」 老板这一喝，不止守门小弟吓了一跳，就连萧华他们也都吓了一跳，毕竟岚他家和林氏集团的纠葛，乱七八糟，就连我都一知半解，外人更是不可能知道。 「啊，林，林少爷，小的不长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摄於林氏集团背後的势力，守门小弟抖得跟筛子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掉脑袋。 「大声点！说话跟个蚊子似的，刚刚不是挺嚣张的吗？！」老板不甚满意的压低声音训话，守门小弟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暗自咋舌，林氏集团虽没有小说里那种能翻天覆地的地位，但黑白两道都混得开，且传言手段狠绝，也难怪他怕成这样。 「诶，强哥，算了。」岚适时开口，他紧皱著眉头，想来对老板提起林氏集团这点非常不赞同。 「我还没来过呢，不知者不罪，你也不好怪他，下次改进便是了。」 「那可不行，你就是老是纵容别人，别人才会总对你没大没小的。」老板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开心的事。 「啊，也没那麽──」岚有点尴尬的想辩解 「反正该罚的还是要罚，该扣的工钱那是一分也不能少扣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啊，要是真的不小心惹火了谁，那可就不是扣点工钱就能解决的小事了……像他这样光看长相的，万一认错的是韩家、楚家少爷，啧啧，一条小命可不够。」老板颇有深意的瞪了守门小弟一眼，瞪得他直哆嗦。 「滚回去好好练著，像林少那麽好脾气的贵宾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下去！今天先找个人替你的班，该干嘛干嘛！」老板沈著脸，不耐烦的挥挥手， 看著那个守门小弟哆哆嗦嗦的一股烟跑走，我突然觉得即使现在突然有个人冲进来说要找老板单挑、为民除害好像都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好像山寨寨主啊…… 我回过神，没想到老板转眼就软下了神色，用一种老大哥对待宠爱的小弟弟的口气念念叨叨，大笑著用他一双熊掌蹂躏岚的碎发，「我说，林小子，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第一次来，别人不认识你？去年这时候我就让你来了，谁叫你推了又推，什麽借口都用上了就是不来！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儿在想什麽，你强哥又不会把你给卖了，非要拽著那麽大批人陪你才敢来啊？」 「哈哈哈，怎麽会呢？」岚拉开他的熊掌，笑得灿烂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倒是夏雪不著痕迹的推推我。 「我说，林氏集团是怎麽回事啊？还有岚什麽时候认识这一号人物啊？」 「对啊，这来头也太不简单了吧……」萧华在一旁点著头复合。 『额……我也想知道……』 这事真是悬，太悬了。 ☆、第十三章．醉酒 当晚，老板心情大好，说我们七个人的酒钱算他账上了，他请客，说完又是几声爽朗的大笑。那豪迈的劲儿让我有一种他随时会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大叫一声“小二，来一壶白干！”的错觉……果然是山寨寨主吗……还是海盗总舵主啊？我暴汗。 我们一行人在店里一个不太引人瞩目的角落落了座，选得位置虽然离音箱很远，但音乐还是大声，震得心脏怦怦跳，是dy gaga的 bad roance，节奏强烈，让人不知觉得就像哼两声。舞池里，穿得x感的美女帅哥放胆摇摆狂欢，酒j散发出一种y靡的气味。 小赵、萧华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踏进店里就和美眉对上眼，还没等美女靠近，自己就跃跃欲试的混进舞池里了，显然岚g本没派上用场。 我们几个留下来的女生叫了几杯尾酒和小菜，也开始不顾形象的划起海带拳，在这种场合下，什麽教养矜持都造作得可以，格格不入。 「强哥，给我一杯啤酒。」是岚的声音，带著笑意 「林小子，你真的能喝吗？」强哥拿来了一盘薯条，看著岚，似乎很是惊讶。 「不是你说的吗？不烟不酒不看球，不是男人，这麽点酒我还是能喝的。」岚笑笑的回答，我一下走神，破了我的不败战绩，老实说，我们这一台面子还真大，竟然是老板亲自服务，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威严太慑人，这麽一桌亮眼的发光体，竟然完全没其他人敢靠近。 「啊，晓湘输了！哈哈哈，喝！」夏雪喝了点酒，有些懵，不住地傻笑，我敲她一下 『我会喝啦，把杯子放下，你清醒点，真是……』 我拿起高脚杯，含了一小口杰克玫瑰，青柠汁加多了，喝起来有点酸，我皱皱眉，咽了下去，强哥正好拿来了啤酒，见我皱眉，便凑了上来。 「怎麽了，小姑娘？我店里刚请来的调酒师调得不好啊？哪儿不好我说说去。」 『不会，挺好的，不麻烦。』我笑了一下，新人就别太挑剔了，要是让我自己调还不知道能不能喝呢？ 「要是哪里不好，欢迎给点意见啊。」强哥笑出了牙齿，亲切的笑容和他一副大哥大的熊样子很不搭调，实在是很难把这样的亲切笑容和刚刚训人的大哥大联想成同一个人。 把手上的啤酒塞到了岚的手里，强哥倒又变回了老大哥，唠唠叨叨了起来「诶，你自个儿注意点，人别倒了，瞧你一面子的苍白，都怎麽长的啊？林妹妹似的。你要倒了我对我老妈可不好交代啊，你也知道……唉，音乐会不会太大声？要不我给你调小声点？」强哥环顾四周，一脸紧张，想来也是个知道岚情况的人，岚又是笑笑，摇摇头 「不用了，我哪有那麽娇贵？别叨扰了大家的好兴致。」 「唉……话不能这麽说，兴致哪有小命重要？总之你们给我看著他，要有什麽事，直接打120。我先去忙了，你们慢聊。」强哥看了岚几眼，挠挠头，这才去忙他的事，岚摇摇头，哭笑不得，难得遇到一个比我还紧张的，大概被吓得不轻的不只有我。 我也不划拳了，拿著酒杯坐到他身侧 『老实招了，什麽时候认识了这麽一个强哥啊？』 岚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啤酒 「其实也没什麽……你还记得前年年底我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吧，就那时候认识的……那天在公园写生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婆婆腿脚不方便，想爬坡呢，我就上去搀她一把，结果──」 『没站稳，摔湖里去了对吧？』我记得，当然记得，就那一次意外直接把他的病情升了一级。 他苦笑了一下。 「之後的你也知道，那老婆婆就是强哥的妈，说来也巧，她老人家也心脏不好，心悸，住院了病床在隔壁，她老人家那时就老爱找我搭话，後来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熟了。」 我了然，『哦，看不出还是一孝顺儿子，怪不得这麽照顾你呢，报恩啊！』 「盖一举手投足之劳也，何来恩之说？小题大做……」岚笑笑，仰头，灌了好几口酒，一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我习惯x的吐槽，『文艺青年，说话多用些地球语吧，我怕哪天你忘了怎麽用，到时用文言文来说话，我可受不了。』 「嗯，所以我会想你的，晓湘。」他突然说，头低低的，耳尖泛红，看来是有些懵了。 『岚？怎麽了？』 抬起头，他看著我笑，眼睛清亮清亮的闪烁，有点顽皮的笑出酒窝。 「我会想念和你用地球语沟通的……呵呵……」 『喂，你醉啦，怎麽傻愣愣的样子，脸都红了……』我敲他一下，他只是笑，浅浅的笑，不说话，低下头，看著酒杯。 於是，我知道他没有醉。没有醉，只是心事重重。 他又灌了几大口酒，一下去掉杯里的四分之三，他平常不喝酒，酒量很差，一般上这麽一灌是会醉的，我惊讶却没有阻止他。 这次，他真的醉了，靠在沙发上，低著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醉得怎麽奇怪，不喊不闹，就是红了眼眶， 『岚，你还好吧？』我推了他一下，他怔怔地看著地面，看著看著，开始流泪， 店里播著rihahe way you lie，音量似乎被调小了点，舞池里的男女扭动的依旧疯狂，灯光一闪一闪的照著，我留意到几步之外，几个意欲靠近的辣妹被黑衣人礼貌的挡了回去，强哥其实是个细心的好人。夏雪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人清醒了不少，拎著提包凑了过来， 「岚怎麽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他大概是醉了。』小心翼翼的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我肩上，他没有抵抗，乖顺得像个孩子。 习惯x探了探他的额头，微烫，也不知是酒j的热度还是发烧了。我叹口气，对夏雪苦笑，『能不能麻烦强哥来一趟，顺便给我们叫辆车？』 夏雪点点头，很快的就见强哥紧张兮兮的跑来， 「怎麽了？！」 『别紧张，别打120，他只是醉了，想请你帮忙把他扛上车。』我看了岚一眼，叹口气。他靠在我身上，紧闭著眼，好像已经睡著了，眼泪没有再流，未干的两条泪痕在脸上闪烁，他口中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麽。 强哥明显松了口气，不由得一边碎碎念，一边把迷迷糊糊的岚从沙发上拉起来。 「这小子，学别人逞什麽强，不能喝就别喝，真是……」 强哥两三下把岚整个人扛起来，直接走出门外，留下我，怔怔地看著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晴……对不起……」 一个女孩的名字，晴……我听见 他醉醺醺地靠在车座上，皱紧眉头，小声底喃。然後，他靠了过来，松节油伴著酒j的味道，意外的好闻。我扶住他，心里酸酸的，就像刚刚那杯加多了青柠汁的杰克玫瑰，酸，而且苦涩。 当晚，我失眠了。因为我听见他落寞的声音， 「晴，我爱你……」 然後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十四章．离开 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不敢去他家，天知道为什麽，反正就是不敢去。 我们就这样失联了几天，我开始在反省，到底谁才是那个缩头乌g？是不愿意承认的他，还是逃避现实的我？ 几天後，我在信箱里拿到了一封信。收信人是我，寄件人没有，天蓝色的信封，淡蓝色的纸，黑色的字。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加一个句点，这就是全部的内容，没有日期。没有称呼，当然也没有白痴的写信格式，上面就三个字，对不起。 秀气的字体，寂寞的，孤立在信纸的中央。 淡蓝色的信纸，我认得，是岚一直拿来偷偷写情书却又寄不出去的那种，淡蓝色信纸。 我一直希望收到的蓝色邮件，内容却不是我想要的。 纸上的对不起，就像那夜他的低喃，也许还更伤人 而我依旧不懂，不懂这句对我说的对不起又是什麽意思。直觉的，我觉得，这又会是一个知道了却宁愿不知道的答案。 对不起…… ～～～～～～～～～～～～～～～～～～～～～～～～～～～～～～～～～～～ 傍晚，风很冷。 我站在他的家门口，抓著信，叫他，从门铃到大喊。 第一次，除了我的回音外，我听不见风以外的声音。 我听不见。我错愕。 屋前的大树已经调零，松节油的臭味仿佛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天，是分离的季节呢。 那天，他说 我看见了锁上的大门，还有那张小小的，不起眼的──也许只是我看不见──的房屋出租启示。。 房子空了。 岚走了。 我突然意识到。 他就这样走了，潇洒的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留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我触手可及的世界中， 莫名其妙。 我呆呆的看著出租启示，很意外，没有哭。 没有哭，但我记得x口那种痛到快窒息的感觉。 然後我做了什麽，说了什麽，怎麽回到家的，我不知道。 我只是回到家，锁上门，放了一首歌，然後呆呆的坐著。 什麽也不想，什麽也没想，坐著，祈祷明天就可以看见他出现在家门口 祈祷明天就可以看见他的笑。 祈祷著，我从来就不相信的神。 但是，他真的走了，妈妈告诉我。 昨天就搬走了，走的像他十年前来的时候一样潇洒 我抱著他送我的那幅该死的画，哭了一天，几次想狠狠的摔烂它，却下不了手。 即使，他只是离开，但我却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痛苦。 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比死亡更残忍， 因为即使他可以选择，却仍然选了离开，甚至是以不告而别的方式，消失在我眼前。 那……我，之於他，又究竟算是什麽呢？ 十年的友情……吗？呵，十年…… ☆、第十五章．电话 冬天到了，我的脑海里反复的出现他的影子。我在学校以为看见他；我在回家的路上以为看见他；我走路以为听到他的脚步声；我看著阳光以为看见他的微笑；甚至，我呼吸，以为感觉到他的气息…… 都是以为。 没看过比我更失败的人。 我开始常常发呆，呆一呆，流泪，平常很冷淡的数学老师都开始不著痕迹的问起我的事，夏雪劝了我好几次，但没用。我还是会莫名地哭，莫名地难过。他的身影在我的心中一直倒带，一直倒带…… 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这麽难过……难过到很夸张、很夸张……不应该这样的。 夏雪说，人就是这样，一碰到爱情，伤心起来，不管合不合理，就是会很夸张，她说，在爱情里只有疯子才会为自己的难过找一大堆借口来解释。 『那我一定是疯子，因为我一直试图为自己的难过寻找理由。』 我说，不意外的，看见夏雪无奈的脸。 终於，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在他失踪一个星期又三天之後 「晓湘，对不起……当时太匆忙……」他说，语气是很疲惫的 『所以你就连一句再见也没说？！留下的信只有三个字？！好啊你！』我气的差点一拳挥过去，可惜，我挥不到他那颗让我朝思暮想的头 「晓湘……我──」 『林岚！』我愤怒的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十年！十年了！』 『为什麽你能那麽狠心说走就走？！这十年难道还不足以令你留下任何羁绊吗？！我算什麽？！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邻居？不，我们甚至不是邻居，因为我们家还隔了一条街！』我吼了过去，自嘲般对於自己单薄的立场只有无力的挫败感， 「晓湘……」 电话那头传来长长的叹息， 天空开始下起大雨──和每一部狗血小说一样──天空竟然开始下起大雨…… 「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十年的感情，剩下三个字。我不想听！ 真实的，我不希望你用你对那个女孩说的话，同样的来安慰我。 电话那头又静了下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一点声响也没有， 第一次当我的身边下著大雨的时候，和他的通话声中没有传来雨声。 第一次，我这麽直接的感觉到， 我们之间，相隔著一个天空的距离。 现实，真残酷。 我们之间的时间就像凝结起来的水，缓缓的移动， 他终於开口了， 「晓湘……我不求你原谅。我不辩解，错的是我，我隐瞒，我不告而别，我错……我让你爱上我，我错……」 『够了！不许说，轻易说出口的爱不值钱，我存了好久，很贵……』我尽力的平复下开始发酸的鼻子 他怔了一下，叹息。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道歉，对所有的一切， 『岚……你，总是那麽温柔，可是，却这麽残忍……』我的声音在抖，因为眼里蓄满了泪。 「是啊，所以我这样的人，你就忘了吧……别管我了。」 『怎麽可能不管？ ……你要我怎麽办？这麽多年了，你要我怎麽放下？我、我怕我以後天天都想打给你，你接吗？』我的电话，你接吗？我们的感情，不管是友是爱，你接吗？ 「……对不起。」他说，又是那淡淡的三个字 我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好疼……他在病发的时候，心脏是不是也这样的疼呢？ 泪水流到嘴角，咸咸的。 『你……那时候也是这样对那个女孩说……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即使是喝醉的时候，也一直在道歉……』 他沈默著。 『那个女孩，叫……晴，对吧？哪一个晴呢？钢琴的琴？还是晴天的晴呢？』我故作轻松，眼泪流得好难过。 「对不起，晓湘……我──」 『告诉我她的名字吧，岚。』我打断他『那个赌约，逃避了那麽久，是时候完成了。』 他又沈默了，而我这里的雨越下越大， 「方晴，方向的方，晴天的晴……她叫方晴……」电话另一头传来他寂寞的声音， 『方晴，吗？真是好名字啊……呵呵，怎麽办，现在你就算赢了，我还不起你什麽咯，你吃亏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只是不断地重复著，有些不稳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对谁说，他可能，真的很自责吧？可是这种事，有什麽好自责的呢？爱与不爱，是没有对与错的。 『下个星期的今天，再打给我吧。我会赢，一定会赢，』我默默地自己擦干自己的泪，『因为小说都这样写。』我流著泪笑起来，笑话很冷，他似乎完全没有笑意。 『好了，不要再道歉了，岚，挂了吧……我等你电话。』 「好。」 嗒……嘟 ── 嘟 ── 嘟 ──── ☆、第十六章．方晴 方晴。 据说是一个漂亮而且优秀的女生，和岚一样大我一届，就在学校附属的大学理学院，选修──化学系…… 我突然又再次很老头子的想起了，岚的那份一百分的化学试卷…… 天气很冷又很干燥，冬天了却不下雪，在一个叶子都离开了，树木都寂寞了的下午 ，我丢下夏雪走到化学实验室门口，独自一人，敲敲门。 『我找方晴。』 人群一阵议论，一个长相斯文的女孩站了起来，走向我。 「我就是，请问有什麽事？」 细细的、软软的声音， 礼貌的语气，确实，是一个和岚非常登对的女孩。我默默的打量著她──白皙，纤细，一头长长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身後，明亮的眼睛泛著知x美，一身书卷气，还有大学生的成熟女人味，身上穿著实验室的白大褂，很是刺眼 我默默地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文学院的林岚吗？美术系的那个──』 「林岚，传说中的美术系王子，文科榜首，怎麽可能不知道？！」惊叫的是方晴身边一个略微娇小的女生，一时间，班上似乎静了下来， 美术系王子？！这外号忒俗气了吧？八点档还是言情啊？！ 方晴轻笑，淡淡的勾起嘴角，和岚的笑容相似得叫人窒息 「我知道，怎麽了吗？」 尴尬地干咳一下，『咳，额，有些关於他的事，我想和你谈谈。方便吗？』 她微笑著点点头，随手脱下白大褂，走出实验室。 「我想应该是私人话题对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请跟我来。」她说著，越过我向楼梯口走去，莫名地，我觉得这个女人高深莫测。 落叶了的槐树下，方晴似乎怀念什麽似的用手指轻轻摩挲树干。听我说完，她叹口气。 「去的是日本啊……他终究没能走出来，也不曾踏前，哪怕只是一步……」我也叹，真的是同一种人，连说话的方式也一样，哲学得像穿越来的古人。 『学姐，你一直都知道？』 「呵呵，可没人规定，他不说，我就不能自己猜到啊……笨蛋。」那句笨蛋比起对我说的，倒更像是在对岚，或是她自己的呢喃 「我一直在等，从上高中坐在隔壁开始，就一直在等他自己走出来。他，真的是一个很爱转牛角尖的人……对吧？」方晴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我点点头，没人有比我更感同身受的了 「结果最後，他还是放手了，怎麽也不做的就这样放手了……真是残忍……晓湘，他离开的时候，有告诉你吗？」 我摇摇头，一想起来就心酸，『没有，他只丢了一封信在我家的邮箱里，人就失踪了。』 「呵，真像他的作风。说起来，也许是我的错，听说他要走的时候，我对他发脾气了，我还记得，那天是星期五，也是在这里，同一棵树下……可能他怕你也发脾气才不敢说的吧……真是对不起……」方晴叹口气，鉴定考结束的那一天也是星期五…… 『难怪我那天就看他不对，还跟了我们去夜店，喝醉了，一边哭一边巴巴的说对不起。』我咂咂嘴，话里醋味浓 「真傻……」方晴呢喃，手突然放到我头上挠了挠，这种习惯乱别人头发的坏习惯倒是和某人很相似。「你喜欢他吧？」她问，我一怔 「呵，答案都写在脸上了。」她笑 「真傻。」她又说「喜欢上这麽一个人，真傻。」她淡淡的笑，眼神和某人一样复杂，不知道她的那声傻，指的是我，还是她自己。 『呵，是啊……』我笑， 「对不起，晓湘……」方晴拉起我的手，又是这三个字，相似的语气，无奈、寂寞、自责，重叠在一起的两人，我又能怪哪一个呢？ 『别道歉啦，学姐，我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没事，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对她说，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方晴不说话，盯著我许久，突然地，叹口气。 「晓湘，不要恨他。岚这个人啊，心里有很多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道的。」 说话突兀，这点两人也很相似，真是般配得令人嫉妒。 『可恶的闷葫芦。』我咬牙切齿，方晴被我逗乐了，笑出声 「对，可恶的闷葫芦，可恶透了，那麽多朋友全让他当摆设，什麽都不说，就知道自己扛著，也不想想我们看了多心疼啊，唉，真是……都不知道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啊。」 『没错，也不想想自己粉丝那麽多，多少人心疼他呀，肯定遭报应！』我半开玩笑的哼哼声，却看见方晴骤然白了脸， 「别乱说，他不会的……」方晴的眼里悲伤地好像要破碎，我自己也白了脸，想起病床上苍白的他。 『我、我，当我没说过，我收回！』 方晴垂下眼，表情复杂，转过身，背影苍凉。 「也许……真的是报应啊……上辈子的，这辈子的……」 『学姐……』 「晓湘，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谢谢你……」她的声音有些不稳，哽咽著， 我犹豫了一下，看著她的背影，终是点下头。 『那……我先走了，再见。』我後退两步，回过身，还没迈出脚步却又被她叫住。 「晓湘，对不起。」她说，用一种哀伤的语气，和他好像。 『不，谢谢你，学姐。』我说，然後快步离开。 转角处，我不经意回头，见方晴还是站在那里，叹息又叹息 「岚……这样真的好吗？」她看著很远很远的天空，幽幽的呢喃，像寒风中绽放悲凉的白梅，风一样的低吟 我，怔怔地，只觉心酸。 作家的话： 暗恋情人终於出现了，其实方晴也是个可怜的人啊。【叹 1216 欲望文 17-20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1720 ☆、第十七章．赌约 星期日，那通电话准时响起。 『岚，你输了。』 「……是吗？」电话那头传来他有点苦涩的笑声「你赢了。」 『你一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不是吗？』我握著听筒，语气平静 「是啊，小说不都这样写？」他笑， 我也笑，『真傻。』 「想好要什麽了吗？我可以寄给你哦，日本几乎什麽都有呢！」 『如果我说，我要你回来呢？』 他沈默了一下，然後小声道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 『对，我不会。哼！要不是方晴叫我别恨你，我肯定会恨你恨到牙痒痒，凭什麽你什麽都知道，我就该什麽都不知道？』 他叹， 「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只有你自己这麽觉得，哪有人什麽都被瞒著还会开心得起来？』 「哈哈，可能吧，不过有些事我到是宁可不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喃喃的，「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心里一震，他又笑了起来「嘿，快决定你要什麽，我好存钱买。」 『我不要你买东西给我。』我说， 『我要你，好好的，活到一百岁。』 他沈默，许久，许久，话筒的另一边才传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的 「一百岁啊……可能，有点难哦……六十岁好不好？」 『不许讨价还价啦！一百岁就一百岁！一年都不准少！』我吼他 「呵，一百岁都是人瑞了，你忍心我带著病体活那麽久？」 『怎麽不忍心？谁让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对自己好点不就能多舒坦几年。』 「哪有那麽容易……你存心刁难……」 『哼！诶，我还有一个要求。』我尽力的恶声恶气 「啊？还有啊？」 『当然，这个和上面那个是互相配合的啦，所以一定要，不许赖！』 我双手握紧了电话，小心的让自己的声音一不要发抖。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离开，可是，我知道你离开了之後，一定不想再和这里有任何牵扯……你别说话！让我说，还有别问我为什麽知道，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岚，十年了,我们相处十年了……』我又开始想哭，『以後，能不能至少，每年给我一通电话？』 「晓湘……」 『一通就好！至少在我生日的时候……』 「对不起……」 『不！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为什麽你们都一直说对不起？！只会说对不起！我不要！我要你答应我！答应我！』 「晓湘……」 『答应我，岚！你要证明你能活到一百年啊！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所以、所以……』我抓紧电话，焦急著 他幽幽的叹，然後， 「好，我答应。」他说，於是我松了一口气，「上辈子，都不知道是谁欠谁……」 『当然是我欠你！可能上辈子我杀了你全家，抢了你做山寨夫人，还家暴呢，所以今生你来讨了。』 「呵呵，那，我做主，就算你还完了吧，我原谅你了。」他轻笑。「现在，到我欠你了……还有小晴。这债，下辈子再还吧……」 『呵，欠我的，你还是不要还了，下辈子我绝对不要再遇见你。』 「哇……真的这麽恨我？」 『哼，你这个祸害。』 「彼此彼此，以後记住别给夏雪添乱了，我看她也挺不容易的」他笑。 『喂！』 「你啊，都快毕业了到底想好了没？还读书麽？」 『不读了，我不是块读书的料子。』 「那找一个安稳的工作先做著吧，别总是想著要干大事。」 『嗯……我知道。』 又是一大段的沈默…… 沈默……然後， 「晓湘……」 『嗯？』 「忘了我吧……然後认认真真去找一个男朋友，好好谈场恋爱。」 『啊……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啊……不过，我会试试看……』我颤著声，低下头，直觉告诉我，快结束了，真的快结束了。 「那就好，试试看，总会找到比我更好的，身体健康的，待你好的，爱你的……」 我顿时泣不成声，能不能不要对我那麽温柔？我会舍不得…… 『岚，求求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挂了吧，晓湘。」 『嗯……』 『岚 我爱你……』 嗒 ── 作家的话： 这一段写得我哭惨了【抹泪】 明天开学，今天就人品大爆发吧！日更4章~\(≥▽≤)/~求票票求留言！ ☆、第十八章．龙井 茶。 次日，天气越来越冷，就在我忧郁得几乎要，文艺与二逼齐飞，酸气共郁闷一色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蓝山。 蓝山，加糖不加n，我的蓝山。 於是，我去了“茶”，独自一人。 走进店里，看见老板正拿著n油瓶在咖啡杯上喷出一朵美丽的花。 店里，依旧播著那首铁达尼号主题曲，依旧昏暗残旧，依旧是同样的咖啡香，弥漫在空气中。 『老板，来壶普洱！』我照例大叫一声，引得知道规矩的客人们纷纷侧目 「闭嘴。我不做你生意。」嘴上是这样说，但我却看见他正打算把虹吸式咖啡壶摆好， 『切，真冷淡。』我在吧台坐下，闷闷的把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老板没理我，端起一杯卡布奇诺走出吧台。我记得他的卡布奇诺很好喝，甜甜苦苦的，喝起来比起有些咖啡，还有点咸。回到吧台，老板又拿出他的那面镜子，诡异的笑了一下。 我咂咂嘴，抬起头，『蓝山一杯，不加n。』 「我知道，不用你说，」老板瞟我一眼，又开始忙碌了，我没说话，静静地看著老板的动作， 「“虹吸味”的蓝山比较香。」老板曾经说过，於是虹吸式咖啡壶成了蓝山的专属，而我，则因此成了蓝山的死忠粉丝，当然，天知道什麽叫“虹吸味”。加入热水，点燃酒j灯，水滚了，顺著管子往上跑，咖啡粉倒下去，拌一拌，浓浓的咖啡香从壶里涌出，咖啡因的味道吸了就像毒品一样渗进心里。咖啡上壶里深褐色的y体，离火遇上冷毛巾，快速的流向下壶，打出一层浅褐色的泡沫， 咖啡残渣被孤零零的留在滤里。 孤零零。 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递到了我面前，装在瓷白色的咖啡杯里，散发著热气。 我搅搅眼前的咖啡，嘬一口，蓝山特有的淡淡水果香苦苦的滑下喉咙，进入的是胃然後全身。 我忘了加糖，却发现偶尔喝喝不加糖的咖啡，也挺好的──够文艺够清新，衬得我这人此刻特别傻──为了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虐待自己的舌头。 老板在我面前乱晃，几次让我错觉的以为是那个有著复杂笑容的家夥。当然，那个家夥绝对不会和这个诡异的老板一样，夸张的拿著榔头，把一颗无辜的草莓口味bb糖敲碎，然後企图把糖心交给离我两个座位远的，一位上班族手里。 那个人明显吓了一跳，尴尬的摇摇头，然後老板的嘴里又多了一g糖心。 我搅拌著咖啡，叹息又叹息、 『老板……你恋爱过吗？』 「乒乓！」杯子相撞的声音，老板震了一下，停下动作，惊讶地看著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人还有惊讶这种表情。 不过，他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一闪而过的，然後，我看见他又露出了一个我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表情。难过的、伤感的、无奈的，非常复杂的表情。这个表情让我想起了某人的笑容。 老板肯定有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我就像一个恶人，挖开他结痂的伤口。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迟疑了一会儿， 「有啊。」 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不忍心继续问下去，於是默默地喝起咖啡。 「你──」他开了口，嘴唇上下动了动，最後却还是摇了摇头，什麽也没说出口，拿起杯子，继续刚刚的工作。 几分锺後，老板给离我两个座位远那个上班族送上了一块蛋糕，那个人低著头，也许 是失业了吧，我猜想……我发现伤心的人总喜欢一个人，到咖啡厅里，坐著，喝一下午的咖啡──就像我，或是那个上班族。 咖啡因就是有这种魔力，像是毒品和酒j一样，但它不会让你喝醉也不会让你发狂， 只会让你默默地，默默地被什麽莫名的感情吞噬，然後上瘾，欲罢不能。所以小说里才会这麽频繁的出现咖啡馆，而狗血的故事总是在这里发生 狗血的，咖啡馆，以及我。 过了好久好久，咖啡见底了，我丢进两颗方糖，闷闷的趴在吧台上， 「喝完了还浪费我两块糖，真不道义。」老板说 『我心情不好。』我申明 「看得出来，这次又怎麽了？」我不说话，看著他又敲碎了一颗糖，递到我眼前。节骨分明的大手捻著一支孤单的糖心，有种苍白的感觉。我没接过，他收回了手，糖心含进他的嘴里，一共三枝。老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一直都是。很多时候，我觉得，他那颗奇怪的心，比谁都柔软。我趴著，撞撞自己的头，很痛，老板用报纸狠狠地砸了我的头一下，更痛 「喂，我不希望这里发生命案，而且我懒的叫救护车，要发疯请滚外头去。」 『我心情不好。』我又重申了一遍 「看得出来。」他也重复 『你愿意听麽？』 老板皱起眉，「你说出来，关我听不听什麽事？」 『呵，』习惯了老板的谬论，我只是笑，然後开始说故事， 『要从哪里开始呢……鉴定考结束的那一天晚上吧……』我慢慢说著，从他喝醉，离开，电话，到最後的分别。 说完，老板叹息，拿出嘴里的白色糖心，扭曲，丢弃，扭曲，丢弃，扭曲，丢弃。 『老板……我是不是该开始学习爱上别人了呢……？』我抬头，看著老板帅气的脸， 想起的却是某人苍白的笑容。 老板没说话，叹口气，径直从吧台下拿出一个诡异的铁罐子， 看起来生锈而且老旧的铁罐子，打开之後 里面装著的是……茶叶。 茶叶。 「爱不需要学习。」他说，然後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整套漂亮的紫砂茶具。 店里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开始泡起了茶。 我震惊著，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专业而一丝不苟的茶艺，烫、赏、投、冲、闷。 本店不卖茶，他总是说。 但，为什麽？ 本店不卖茶。这是他一贯的答案，不是答案的答案。 一丝不苟的茶艺，对上一丝不苟坚持著诡异行为的老板， 结果就是特地拿出的紫砂茶杯没用上，泡好的茶却被倒进咖啡杯里。 於是我确信老板没有被外星人绑架。 确信著，疑惑著， 泛著漂亮淡金色光芒的热茶出现在我面前，冒著清香的热气。我开始在思考这是不是某种看起来像茶，但却不是茶的咖啡， 端起杯，我暖暖的喝了一口，清香略苦而回甘，是龙井吧…… 「本店的茶，只卖给遗憾。」 本店的茶，只卖给遗憾。他说，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 给我一种寂寞的感觉 茶 遗憾 寂寞 我了然。 不卖茶的“茶”，是个遗憾吧。 那现在，算不算是某种补偿呢？以遗憾补遗憾吗？ 我失笑，『怎麽不是普洱？』 「我只有龙井。我讨厌普洱。」 『呵，你这人真是诡异。』 「过奖。」 『老板，谢谢你。』我捧著茶，心里暖暖的『呐，老板，你这样，会害我不小心爱上你哦……』我笑著，半开玩笑，老板却认真的看著我，然後别开视线 「陈晓湘，别爱上我。」他叹口气，拿起榔头，狠狠地敲碎bb糖，把糖心含进嘴里，然後拿出镜子，又再次笑了一下，但这次笑得诡异却悲伤。 最近，悲伤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老板的悲伤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他那神秘的过去。 最近，悲伤的人，真的太多了。 ☆、第十九章．毕业 又过了几个月，我们终於迎来了毕业典礼。 似乎是照著往常的惯例一样，总有那麽些人哭得稀里哗啦，也总有那麽些人在一旁大笑著庆祝，而我属於後者。毕竟在学校被压榨那麽多年之後，终於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再受到该死的功课欺压，又可以自由染发、做指甲什麽的，实在是太好了！ 夏雪毕业之後就到附属大学选修心理学系，奸笑著说以後可以天天到处分析别人的心理，我哼哼，哪有那麽容易？她白我一眼， 「你就嫉妒吧！」 我不可置否。 不打算继续升学，爸妈也不催，哼哼唧唧地就这样在家当米虫，无聊，但却轻松写意。 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他如约给了我一通电话── ～～～～～～～～～～～～～～～～～～～～～～～～～～～～～～～～～～～～ 「今年我还活著。」他笑 『嘿，说让你一年至少打一通来，你还就真只打一通啊？』 「国际电话很贵的。」 『小气！』 「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啊……」 『得了，你别说，诶，怎麽还是这麽烦啊，毕业了还得听你说名句呢，我怕死了！』 「呵呵呵……」他轻笑出声「怎麽样，毕业了，都做什麽啦？ 」 『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米虫！』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他爽朗地大笑，感觉得出他似乎心情很好。 「哈哈哈，真的很像你。」 『当然像我，我不像我还像谁呢？』 「说的也是，你呀，也是时候找个工作定下来了，都这麽大个人了。」 『慢慢来，我又不急著要养自己，那，你呢？最近好吗？这一年都做了什麽？』 「我……挺好，学了日本画。」他说，我注意到他话里一时的犹豫，却不揭穿 「日本画和油画差很多呢，用的矿物颜料不是用油提炼出来的，直接上色都没办法附著在纸上，还要煮了胶水和在一起才上得了色。一层一层涂出来的颜色，不像油画那样厚重，淡淡的，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尤其是风景画，很漂亮。」一提到画画，他的话都多了起来，笑意藏都藏不住，我似乎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微微笑著，消瘦的脸颊被扯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眼里光芒闪烁。 『是吗？啊，好想看看，日本的樱花听说很漂亮！好想去哦，诶，话说你日文学的怎麽样？还行吗？』 他又轻轻地笑出声 「otao。」 『啥？』 「生日快乐。」 『啊……』 「otao。」他又重复一次，异国的语调，一字一句缓慢清朗地响起，不知怎麽，我的脸上竟微微热了起来 「其实真正的意思应该是恭喜你生日了。」他笑道 『你的语言能力还是那麽好……』我莫名地酸溜溜 「还好吧，也就浅薄的几句，日常沟通几句还行，多了也没办法。」 『还是很厉害啊！唔……对了，也顺便先祝你生日快乐吧，还有之前的新年快乐，圣诞快乐。』 「冬至快乐、端午快乐。」他接著道 『儿童节快乐，教师节快乐，复活节快乐，嗯……我想想还有什麽节日……』 「女儿节快乐，屠妖节快乐，丰收节快乐、哈芝节快乐──」 『诶诶、哪来那麽多节日啊？！话说屠妖节是印度人的吧？』回答我的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哼，还有国庆日快乐、元宵节快乐、中秋节快乐……』我不甘示弱的数了起来，於是，半小时，我们数了一年之中几乎所有的节日，从传统的春节，一直到除夕，甚至是我听都没听过的，泰国的宋干节，伊斯兰的开斋节，德国的枫糖节，我们数遍所有我们知道的、记得的节日，从最初的笑盈盈，到我最後的泣不成声， 挂下电话之前， 他对我说「晓湘，明年的今天，我会再打来。到时候，别再为了我流泪。」 我什麽都没来得及说，呆呆的听见电话里传来盲音，嘟嘟的声音，好刺耳。 他从来不说再见，而我不敢说。 他知道再见只会是一个空头的承诺，於是他不说， 而我怕，好像说了再见，就会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冲破铁笼，到处肆虐，我怕，我受不起，我宁可卒仔的选择逃避，自我隐瞒。 作家的话： 日文字乱码了，汗，罗马拼音也好吧…… ☆、第二十章．工作 几个月後， 我坐在“茶”的吧台上享受一块甜腻腻的巧克力蛋糕配著我的蓝山，加糖不加n。老板突然轻敲我面前的桌子， 「诶，会电脑麽？」 我白他一眼『当然，你当现在什麽时代了？』 他定定地直视著我，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那打字呢？快吗？」 『还行，蛮快的，怎麽了？』 「我这里有一个工作，文书管理，做不做？」 『说说条件。』 「你会喜欢的。」 『那好，我做了。』 老板点点头，向远处挥挥手。 「老吴，她。」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亲切的中年大叔在大笑，於是就是这麽一个草率的面试，我得到了一份工作。 而且，正如老板所说，我喜欢。 工作是一间小型快熟面工厂的文书管理，天天清闲得很，充其量不过码码字，主要的工作还是陪无聊的老板磕磕牙，并且薪水优渥，还包交通和午餐。 中年老板，老吴，是个x情中人，因为不喜欢烦人的面试所以把招聘员工的事统统交给x格同样奇怪的茶老板负责，要求只有三个，会电脑码字、健谈、还有，你喜欢就行。於是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选上了，说起来，还真得偷偷高兴一下没想到茶老板还挺喜欢我。 据老吴本人说，请这麽一个可有可无的文书管理，主要原因还是只有三个： 「我懒得码字，办公室太空旷总得找个人陪我聊天，我老婆不喜欢秘书。」 唔……想不到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面对这份天上掉下来的好工作，夏雪的反应是，狠狠地瞪著我，咬牙切齿，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咳咳，那我倒是要谢谢你，让我成功亲身体验了小说里传说中的杀人视线……』 「呜！凭什麽你这人就这麽好狗屎运啊？！凭什麽？！姑nn我可是彻夜研习，努力向上的积极少女啊！凭什麽我就连个兼职打工都找不到？！」 『那是，傻人有傻福嘛，您那麽厉害，人生道路当然是会比较曲折的啦，呵呵……』我干笑几声，被她咬牙切齿的怒瞪 「我恨你啊！老板！我恨你！」夏雪状似要捶心肝，冲著吧台前的老板就是一阵乱吼， 老板擦洗著咖啡杯抬起头， 「有本事恨我，你倒是别来啊。」说著，露出了一个平常都只对著镜子露出的诡异笑容，第一次正面看著，我才发现这个笑容实在有够恐怖，眼睛瞪得老大，嘴笑的咧开，牙齿都在吓死人的反光，害我一时背後凉凉的，头皮发麻 「太不公平了你！我跟你明明认识比较久！而且你还为了她跟我多收了不少钱呢！你、你、啊，交友不慎啊！」夏雪挫败的趴在吧台上，委屈的直哼声。 「谁跟你是朋友，套关系也不会算你便宜点。」老板撇了撇嘴角，自顾自的继续擦洗咖啡杯，而我，则是得意加幸灾乐祸的大笑。 「伤到了、伤到了！哦，我可爱的幼小心灵受到创伤！」 「切。」老板面无表情的把一杯热腾腾的拿铁放到夏雪面前，夏雪的两颗大眼一下就雪亮了 「espresso加热牛n，一比二，八十度，刚刚有也个客人点了之後人不见了。给你，趁热喝。」老板接著道，夏雪马上垮下脸，我狂笑不止 ～～～～～～～～～～～～～～～～～～～～～～～～～～～～～～ 又是几个月，我安稳的做著我的清闲文书管理，老板老吴还是一样每天无聊的四处乱逛，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拉著我陪他磕牙，聊的都是一些生活琐碎或是奇闻异事，比如说昨天谁家的母猫又生了一窝小猫啊，谁家的孩子又和人打架啦，简直比三姑六婆还能聊， 所幸老吴还算是个风趣的人，虽然中年了有些秃顶，但却意外的没有啤酒肚，瘦瘦的，看著有点像张晨光，亲切耐看，虽然个x方面和茶老板有那麽一点异曲同工之妙，但天天陪著他磕牙也不至於让我觉得受不了，相反还常常越聊越来劲儿。 生活平静之後，带著一点点小c曲。 老吴的老婆和他闹离婚了。理由好像是孩子教育问题的分歧，和一些生活琐事。就在他老婆搬回娘家的第二天，老吴人就出现在我的办公桌前面，和茶老板一样敲我面前的桌子。 「晓湘，有兴趣做秘书吗？」 『额……你的秘书和情妇是不是同义词？』我小心翼翼的尴尬一笑，老吴马上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的年轻人中文怎麽这麽差啊？秘书，处理日常事务和杂务的人，又关情妇什麽事？」 『额……没什麽……』於是我确信这家夥和茶老板绝对是好朋友。 「做不做？」 『好，我做。』 於是，就这样我升职了。秘书只是名义上的，工作还是一样没多大改变，只是偶尔需要陪老板出席一些活动，亮亮相。夏雪照例在“茶”那里对著茶老板，我恨你、我恨你的念叨了一下午。 然後，我迎来了二十岁生日，他还是如约打来了。 ～～～～～～～～～～～～～～～～～～～～～～～～～～ 「今年我还活著，生日快乐。」他笑 『谢谢，诶，我找到工作了！』我开心的宣布 『工厂老板的秘书，工作清闲，薪水高，还包交通和午餐哦。』 我得意的大笑两声，他突然沈默半响， 「额……你的秘书和情妇该不会是同义词吧？」 『开玩笑，怎麽会呢？！』我心虚的不敢说其实我也曾经这麽以为 「额呵呵，」他干笑「其、其实做情妇也没什麽不好的啦……你还年轻，额，对方又有钱……」 『喂喂！真的只是秘书啦！处理日常杂物还有码字而已，没别的！』 「好啦，别生气，不逗你。」 「总之先恭喜你找到工作了。好好干啊，别被炒鱿鱼了。」 『去你的，就我？我怎麽可能被炒！』 「哈哈……」他但笑不语 『喂！傻笑什麽，不是说国际话费很贵吗？我已经报告我这阵子的大事了哦，到你了。』我著急著想知道他的近况 他迟疑了一下，避重就轻。 「嗯……我今年去了一趟静冈县……富士山很漂亮，还泡了温泉。对了，我去逛了一家和服制服厂，看他们画上和服的花纹，还得一边画一边烤干布料，不然颜色会渗出去，手工真的很巧。振袖那种花纹啊，华丽又漂亮，很费功夫呢，而且色无地那种单色的和服，看起来虽然没有花样，但布料却做得特别j美，有些还绣著暗纹，反观男士的和服就少了很多变化──」 『岚！』我打断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你的──』身体怎麽样了？ 「晓湘，新年快乐，圣诞快乐。」他打断我所有即将出口的话，淡淡的， 他不想说。我沈默，迟疑半响，叹口气， 『也预先祝你生日快乐，还有新年快乐，圣诞快乐。』 他轻笑「国庆日快乐，端午节快乐，冬至快乐。」 於是我们又开始数，半小时，数过一年之中的几乎所有节日， 这次我没哭，平静地对他说 『明年的今天，记得再打来。』 他笑的开心，「好。」 於是我挂下电话。嗒的一声，还是刺耳。 还是，刺耳。 作家的话： 啊啊～好心疼俩人啊【你这个後妈！】 一连发了两篇两千字的长文，还是求票票、求留言～ 1720 欲望文 21-25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2125 ☆、第二十一章．小夜 老吴和他老婆和好了。就在本应该是分离的秋天。 於是我和我的秘书之位分离了，又变回了文书管理，还是一样做著可有可无的工作，没事陪老板磕磕牙，偶尔听老板夫人发发牢骚。 夏雪读的心理学系到了最重要的一年，开始担心起论文来，每天都神经兮兮的问我要做什麽研究好，害我几次想把她送进神经病院，让她亲自实践实践。 茶老板还是依旧我行我素的天天砸烂几十只草莓口味bb糖，没事诡异的笑一下，吓坏不少客人。据说他把所有砸烂的bb糖碎片都收集起来，满了就送到孤儿院，依旧是用他那奇怪的方式，对别人温柔。 然後是，秋末，萧华在家里开的修车厂做事，手艺不错，赚了点钱，还讨到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於是在他生日那天，难得的叫上了一班老朋友上夜店玩，他请客，也算是顺便介绍女朋友让我们认识 去的还是rockx，不过这次，没有白金优惠卡，也没有亲自现身招待的老板。 一行人，还是七个，少了岚，多了萧华的新女友，小夜。 小夜是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生，清爽的短发看起来很可爱，不过个x嘛……说起来还真有那麽点恐怖…… 「你好，你叫晓湘吧？很高兴认识你！」rockx的门口，她笑著对我挥挥手，我微微一笑，点点头 然後， 我看见小夜突然对著我身边的，空气，笑得灿烂。 「你好，你叫什麽名字啊？」 萧华马上白了脸，跑上前拉住她。 「小夜……我带来的只有六个，人，包括你七个……」 「啊……」她也白了脸「额……对不起打扰了……」她马上对著我身侧的空气行了个礼，我背脊一凉，马上跑开几步。 「额……抱歉，我女朋友──」 『我、我知道了！好了，别说，别说，我们快进去！』 小夜有y阳眼，後来萧华还是小声的说了，遗传的，生下来就有，一家人都看得到。 「你、你不怕吗？」夏雪拉住我的手，警惕的望著小夜，她最怕那种东西了 「还好啦，只是看她突然对著空荡荡的电梯说，哇，好多人哦的时候……」萧华的脸扭曲了一下，「其实平常的时候看到她都不会说出来啦，只是，你知道，有时候她会有点分不出来……额……还有，别去她家……」 夏雪小小的惊叫一声。 「为、为什麽？」 「上次我去她家看电影，看到一半，她突然转过头，」萧华恶寒似的顿了顿， 『然後……？』我咽咽口水。 「她对著麻将桌那里说，老婆婆、老爷爷，玩麻将可以，但请小声点……可是那个麻将桌g本没人！摆著麻将，然後，c著四支香……」 「啊……」夏雪想尖叫又不敢，死死拽著我， 这时小夜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上开心的哼著歌，打拍子，店里播著dy gaga 的poker face，音响依旧开得很大声，震得心脏怦怦的直跳 我努力扯下拽著我的夏雪，发现有几个西装男人看著我，不时低语， 然後，一个看起来就是标准黑道老大左右手的男人向我们走来， 「请问是陈晓湘小姐吗？」 『什麽事？』我警惕的後退，深怕对方不是强哥的人， 那个男人露出一个别担心的笑容，递给我一张卡，我接过，是rockx的白金优惠卡，上面一个大大的， 「这张是林少的卡，上次他把这个留在这里，老板吩咐我把它交给您，请您有空常来光顾。」男人行个礼，不卑不吭， 『啊，谢谢你，也代我谢谢你们老板。』我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将卡片收进包包里 「您客气了，有什麽吩咐尽管叫人，玩得开心点。」男人标准公关式微微一笑，踏著脚步转身走了，我抱紧手里的包包 莫名的，觉得它好像沈重了起来。 明明不过是一张卡片的重量。 後来，在好几年里， 这张白金优惠卡我一直没用，当晚还是萧华付的帐，回了家，把它放在抽屉里，一放，就是几年，不曾动过哪怕只是一次， rockx，我没有再去。 并不是害怕想起什麽，而是，单纯的，没有再去。 ☆、第二十二章．21岁生日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平平淡淡。 我迎来了人生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日子──二十一岁生日。 这天，爸妈很正式的帮我在酒楼办了一场庆生宴，请了一堆叔叔阿姨婶婶伯伯，加上，我的几个死党。 蛋糕是我特别跟“茶”订的特制蛋糕，c著几支bb糖，不解的众人，偷笑的我和夏雪。 『诶，老板，我快二十一岁了哦！』那天，我在“茶”开心的宣布。 「恭喜。」老板低著头把咖啡豆倒进咖啡研磨机里，头都懒得抬一下，一如往常的让人完全感觉不出诚意的味道。 『我爸妈办了个派对，来不来？』 「不去。」他应得干脆，意料之中。 『那跟你订蛋糕好了，那种好吃？』 「我做的蛋糕都好吃。」他终於抬起头，盯得我直发毛，一双冷漠的大眼里很明显的写著：你敢说不试试看！ 当然，我不会说不，因为他做的蛋糕真的很好吃，好吃到我甘拜下风，不得不为求一片蛋糕，而双手捧著白花花的银两往他一双巧的不能再巧的大手里送。 『这我同意，换个问法，哪种适合？』 他思索了一番，打开咖啡研磨剂，发出刺耳的轰轰声，看著我，很认真的道 「草莓起司蛋糕，又酸又甜又腻，还软软烂烂的，很恶心，衬你。」 习惯了他的诡异说话方式，我笑出声 『行，那我要草莓起司蛋糕，双层，大小装饰你决定。』 於是， 在我生日当天， 现场出现了一个c著21gbb糖的双层草莓起司蛋糕， 又酸又甜又腻，还软软烂烂的，超级好吃！ 派对结束了，十一点，我终於接到那通期待已久的，来自日本的电话 「喂，是晓湘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轻柔的女音， 不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清朗的嗓音 不是岚。 我小小的惊讶，疑惑著，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我是。』 「生日快乐，我是岚的妈妈，记得吗？」那个女声带著温柔的笑意。 我当然记得，伯母，印象中一直温柔而且强大的，我爱的人的，母亲。 我开始惊慌了， 为什麽不是岚亲自打来？他怎麽了吗？ 『啊……伯母啊……我当然记得……』我拿著电话的手有些不稳，声音都有些抖。 「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好吗？」伯母亲切的询问著，我一时心慌意乱，深怕一切不过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 『好啊，我很好……呵呵……那个……岚他……他……』 「他只是睡著了，别担心，没事。」伯母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似的， 接过我的话，温柔的说， 我稍稍安了心，但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忧， 毕竟是二十一岁生日这种重大的日子，他这个一向守信的人却没如约打来，真的不太对劲， 伯母像是知道我的疑虑似的，轻笑几声，轻柔的嗓音带著满满的宠溺「他刚刚从医院复诊回来，塞了几小时的车，累坏了，一到家，沾了沙发就睡，唉……我也不忍心叫醒他，你也知道这孩子，睡著了就像个天使似的……」 『是啊，起床气很重的混蛋天使。』我笑出声， 「哈哈哈，没错，他一直心心念念著说要打电话来祝福你呢，所以伯母我就擅自替他打了，晓湘不会见怪吧？」 『当然不会，伯母有心了，谢谢你。』我轻轻的笑，然後微微一叹 『倒是，岚，他最近还好吗？身体什麽的……』 伯母莫名地沈默了一下， 「他啊……」伯母正要说下去，话还没出口，话筒里就传来「呯砰──」的一声，好像是什麽东西掉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 『怎麽了？』 「抱歉，晓湘你等一下──」伯母说完，匆匆的放下话筒，传来话筒与桌面敲击的声音，几秒种後，我清楚地听见伯母的呼喊声，微弱，模糊，但我却听得异常清楚 「岚，你怎麽了，别吓妈妈啊……」 心脏咯！跳了一下，指尖冰凉，我紧紧地握著话筒，小心的听著话筒另一头传来微弱声响， 模糊的杂音，呼喊，以及我快速跳动的的心跳声，将我的大脑搅得一团混乱。 将近二十分锺，我捧著话筒僵硬的站立著，直到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伯母疲惫的声音 「喂……晓湘你还在吗？」 『在，我在！』我急急的回应『发生了什麽事？』 伯母长长地叹了一声， 「晓湘，可以的话，来日本一趟好吗？」 作家的话： 前几章都在哈拉晓湘生活上的琐碎事，接下来岚终於要出场了qaq 求票票求留言求礼物～～～ ☆、第二十三章．出发 岚的情况不太好…… 那天，伯母在电话里说，声音带著浓浓的倦意。 於是当晚，挂了电话，我就直接杀到爸妈面前── 『我要去日本！』 我宣布，当时是十二点半，爸爸妈妈早就准备好关灯睡觉了，被我这麽一闹，又没睡成，下了床，开灯。 「怎麽啦？大半夜的？」爸爸挠挠头发，看著我 『我要去日本。』我重申。 「干嘛好端端的突然要去日本？」 爸爸不解的看了妈妈一眼，妈妈也走下了床。 『我要去日本。』我又说， 我只说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妈妈突然变了神色， 「是不是岚出事了？」她向我走来， 『我要去日本！』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又重申了一次 。 好想见他。 我的心里不断想著，想著 好想见他。 好想见他。 真的好想见他。 『我要去日本！』 妈妈看著我，叹口气，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 『妈，我要去日本……我要去日本……』 我抱著她，颤抖著一再的重复，好像除了这五个字之外，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虔诚的，把它当成一个祷告来默念。 「嗯。」妈妈拍拍我的背，不说话。 第二天， 我请了一天的假，马上就去办理了护照、签证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去查了到日本的班机、价格和所有关於到日本的资料，我甚至还买了一本日语自学书籍回家，啃了好几天， 我办了两个月的居留签证，却等了三个月，拿到签证的时候冬天都快完了，眼看著早春的梅花儿都快要盛开了，我一边痛骂著该死的签证，一边再次收拾早八百年前就整理好的行李箱，这才终於踏上旅途。 离开前，爸爸把小时候存来让我上大学却始终没派上用场的钱提出了一大半来，一部分拿来买了机票，剩下的通通兑成了日元，让我带上， 「我看你这辈子也就只有那麽一次机会能出国玩这麽久了，玩的尽兴点，可没有下次了啊！」爸爸在机场拍拍我的头，爽朗的笑著， 「到日本那麽远的地方自己小心点，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多喝水，小心照顾身体，别麻烦了人家，知道吗？还有啊……」妈妈拉著我的手，不放心地念念叨叨， 我拉著行李箱，心里暖暖的，张开手就给了老爸老妈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真是幸福，』我说，『爸妈，有你们真好。』 「傻孩子……」妈妈敲了我一下，「小时候不是总怪我们不理解你？」嘴里这麽说，但我却明明白白的看见她的双眼湿润了。 『那是少不更事，嘿嘿！』我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听见机场广播叫人了，用力的抱紧他们两下，松了手，道了别，踏踏踏的踩著脚步就进了候机厅。 飞机飞行的时候，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望著蔚蓝的天空，还有厚重的白云海，突然的，想起了岚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正因为觉得父母亲忽略我而沮丧著 他说 「人啊，吃得饱，穿得暖，有一个朋友，有一个家人，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足够幸福的了……多少人哪怕只是一项都凑不到，你都有了，夫复何求？」说完，我的头。 想起他温柔却严肃的笑脸，我淡淡的笑了起来， 岚，好想你。 作家的话： 昨天没上线，今天连更四章～岚终於要出场了，二人的重逢会是怎样的呢？让我们继续看下去xd ☆、第二十四章．机场 经过好几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关西机场，我有点紧张地办好了证，走出海关，就看见伯母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好久不见，晓湘，啊呀，都长这麽大了啊……伯母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伯母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样，笑的和蔼可亲， 我没有回答她，只叫了声伯母，就呵呵的傻笑著。 伯母看起来明显的憔悴了，头发斑白了不少，她一路领著我，上了出租车，直下京都府。 虽说已经初春，但日本关西地区却还是见得著些未融化的雪，沿途的樱花树都已经开始有了细小的花苞。 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收音机里播放的是听都没听过的日本歌曲，节奏很慢，似乎是一首哀伤的歌。 伯母一路上都沈默著望著窗外，心事重重， 而我，也沈默著。 恍惚著，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虚幻而不真实 终於， 车子停在了一栋带著前院的单层小洋房前，我不敢想象这样的一栋房子在物价高涨的日本到底值多少钱，只是径直的下了车，扛著行李进屋去。 房子里布置得十分温馨漂亮，但却空旷得不太自然，和房子的华丽设计格格不入。一个常在电视上看见的那种标准日本妈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伯母喧寒几句，礼貌地对我点点头，就匆匆离去了。 「她是附近小区的山田太太，看我孤家寡人的，总是来帮忙，真是不好意思。」伯母对我笑笑，又说「岚还在休息，先把行李放好吧。」 『嗯。』我点点头，跟著把行李扛到了客房放好。等一切都安置得差不多之後，伯母把我叫到了客厅，泡上一壶茶，面前那个写著陌生异国文字的陶制茶杯，徐徐的往上冒出清香的热气，里头的的茶泛著一圈熟悉的金黄色光芒，是龙井。 「他之前肯定什麽都不愿意告诉你吧……」伯母在我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 『那伯母愿意告诉我吗？』我说，不抱什麽期望地 伯母，摇摇头。 「你也知道那孩子的脾气，把你叫到日本来我就已经犯一次规了，要是再犯，我会被三振出局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其他的你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她安抚似的笑了一下。 我也一笑，『我明白。』 「真不好意思把你叫来，让你们家破费了，本来还想替你付机票钱的，可是没想到你爸爸先付了……」 『没关系啦，伯母，我难得来出国旅游，还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怎麽著也得自己出机票钱不是吗？』顿了顿，我小声地问『岚他最近怎麽样了？』 伯母低叹，喝了一口茶，忧心地缓缓道， 「唉……那孩子啊，本来就是特地带他来这里治疗的，想说无论如何都会比较好，一开始我g本不担心适应问题，你也知道他的x格。可没想到他这几年却一直一个人，也没有尝试交朋友，每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想出门，甚至越来越不想说话，你知道麽，伯母已经……好久没听见他好好的对我说话了……所以，我才这麽著急的希望你能来，想说至少陪陪他也好……让他开心一点，多说说话，不要一直闷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发呆……」 伯母黯了黯神色，而我则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不管他的身体变得怎麽样了，他都还会像以往一样，围在朋友堆中，苍白的对自己越变越糟糕的身体扬起无奈的笑，然後没事忧郁一下，文艺一下，再犯犯傻，逗人开心。 「最近，除了医院不得不去之外，他g本足不出户……」伯母又补充了一条 『我的天，这也太夸张……为什麽？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伯母脸色白了白，握著茶杯的手轻颤著，不说话了。 『伯母？』 很久很久，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作家的话： 下一章开虐【捂脸】好这口的j们别客气地上吧！记得投票留言～求长评tt长评加更哦！ ☆、第二十五章．重逢【病美男 重逢。 踏进他的房间，我小心翼翼的，怕敲醒这个易碎的梦。 他的房间变了，不再有松节油的味道， 即使依旧是白色的衣柜，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蓝白相间床单，可是，地上多了一层厚厚的纯白羊毛地毯，墙上没了他以前画上去的海豚，也没了角落堆放的颜料，这个房间孤独得令人恐惧。 就像他的背影，落寞异常。 逆著光，岚坐在一副被淡蓝色防尘布盖住的画前，用他那苍白的指尖，近乎虔诚地摩挲著画，一遍又一遍。 我站在他身後，几乎看见了他久违了的复杂微笑。 『岚……』我叫出声，短短的一个音节，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他明显僵了一下，惊愕的回过头， 停顿了好久，带点疑惑的，轻轻叫出我的名字， 「晓湘……？」 听见他久违的声音，我全身一个激灵，激动得不能自己。我有好多话想说，但却什麽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他又瘦了，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原本就消瘦的脸，现在大概只剩下巴掌大，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我心里地想著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是安静的，一直到他叹了口气， 我见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他那只惨白的左手，把手背往自己嘴里送去，然後狠狠地向下咬。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了一下，手背上登时出现了一个深陷的牙印， 他发什麽疯？！我一阵冰凉，飞身到他身前，扯住他的手，就见上面赫然印著十几个新旧牙印，其中一个还微微地渗著血。 『岚！你在干什麽？！』我怒吼，死死地盯著他手上的伤口，心疼得不得了， 他瞪大了眼，双眼无措地使劲儿对焦，脸色一下子煞白了起来，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那孩子的眼睛……看不见了……」伯母的话在我脑中再次响起，听的时候觉得惊讶、不敢相信，但真的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不是梦……？不、不会的！」他挣扎了几下，手却被我抓的更紧，脸色顿时煞白得像他房里的墙壁，「不可能……你，你是谁？！放开我！」无措、惊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那消瘦身体的颤抖…… 『岚……是我，晓湘！活生生的晓湘！』我用力地抓住他的手，心里一阵酸楚刺痛，我清楚地看见了他那双失去焦距的眼在奋力寻找我的身影 他仍然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眼不断地对焦著，寻找我的方向，我小心的捧起他的脸，对著自己，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岚，我在这里。』 他的眼终於找到了我的身影，无神地反s出我焦急的表情，二十几岁的男人在我眼前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迷茫著，这不像他，却千真万确是他，一个被病魔折磨的无助的男人。 「不是梦……？」他小心翼翼的问，像是害怕什麽。 『不是梦。』 「你是谁？」 『小你一岁的青梅竹马陈晓湘。』 「可是这里是……」 『日本。』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托起他的头，把脸贴近他，一字一句开口道， 『我陈晓湘，掏我爸的腰包来日本找你，林岚来了。』 「你──」 他像是突然清醒，僵了一下，用力挥开我的手，转过身去。 『岚……？』 他捂住自己的脸， 又是许久许久， 久得我都开始害怕起来，他才终於有了反应。 「你不该来的……」他说，声音是虚脱的，感情是复杂的。 我震了一震，颤抖著手，从身後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他好瘦，而且好凉。 『岚……』我难过的叫他，而他僵直了身体『我们就三年没见，你怎麽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不答，低著头，手哆哆嗦嗦的想扯开我的桎梏，却被我抱得更紧 「为什麽来了？」他问， 我沈默了几秒， 『我……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信口掰了一个常用的谎言 他怔了怔，似乎是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次去的地方可真远，不去图书馆了？」 『还去，这不，去北极借书的路上路过日本了，所以来了。』 他摇摇头，终究还是叹了一声， 「你真不该来的。」 『伯母说你在这里没有朋友，要是我不来，你打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什麽时候？』 他又不说话了， 『这不像你，岚……』我抱紧他，小声的叹，『这不像你……』 然後，有什麽落到了我的手上，一滴一滴又一滴，冰凉的却灼伤了我 「现在我就是这样！」他断断续续的说，有些激动「你回去吧，我活不久了，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我！」 哢哒──是我的脑子里传来的声音。 『不许乱说话，你答应过我要活到一百岁的！』 他握住了我的手，手上一片惊人的冰凉。 「你知道不可能的……忘了我吧……快回去……让我安静的……过完……最後的日子……」 他依旧背对著我，抽动著肩膀，我只能看见眼泪滴答滴答地掉，第一次看见他哭成这样，不是喝醉了的淡淡流泪，而是真正的哭泣，和我一直以来猜想的一样，他即使哭泣也保持了天秤座一贯的优雅，一贯的哀愁，秋天出生的他们，总是悲伤地快乐著，带笑的悲伤著。 心里什麽东西被打破了，我哑著嗓子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什麽都，做不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所以……拜托，回去吧……现在的我……只会让大家……让你……失望……」他哭泣著，像个被大人遗弃的孩子。 当下，我却炸毛一样怒了，也不知道怒的是谁。 『别开玩笑了！什麽失不失望的？！眼睛看不见了那又怎样？！你还是你！你以为我喜欢的就只是那个成绩好，能力优秀的林岚吗？！你要真这麽想，未免太看不起我！』 他不做声，摇了摇头，握紧我的手。 怀中的分量和手中触到的温度，让我无法怀疑他的话。 我活不久了，他说。 他活不久了。我终於知道。不，也许我一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在那好几通电话里，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那个隐隐约约听见的，心电图的滴滴声，其实我一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如果，你真的要死了……那麽，最後的日子，就不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吗？』 我哽咽著，然後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他白色的衣背上染上了一块显眼的水渍。 他依旧是哭泣著摇头 「不，你回去！」 『不可能！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了解吗？我想陪著你！』 「可我不是……一早就叫你……不要……陷进来了吗？！笨蛋！」 『我有什麽办法？！谁叫你就是一滩烂泥，我一踩就陷进去了！』 「你可以……不要踩……！」 『可我这个笨蛋偏偏就是踩了！你倒是教教我怎麽抽身啊！』 「现在，放手，然後……转身，离开……」他咬著牙说，身体却微微的发抖。 莫名的，我觉得他此刻正在矛盾，希望我离开，又害怕我真的放手，因为没有了我，他就真的孤单了。 沈默了很久，最後我还是放开了环住他的手，站起来，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绕到他的面前。 他像个虾米一样，弓著身子低著头，双手无措的放在腿上，身体就像是要崩溃了一样，颤抖著。 我喊了他一声，看见他慌乱的抬头，苍白的脸上闪烁著两条泪痕，无神的双眼还在怔怔地流泪，那双眼，闪烁著复杂而又一片死寂的光芒。 看著这双眼睛，我发现，其实我陷得比自己想象的还深， 这种感情已经不是那种孩子气的，“没有你我会死”，而是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想法， 我这才发现，这几年的离别，其实让我释怀了什麽，明白了什麽，那些从前一直堵在心上的东西，那些害怕面对分离而一直逃避的事，我想也许我可以比以前更加坚强的面对。 那个以前总是坚强的人，脆弱了，而以前总是脆弱的人，坚强了，於是我们还是依旧互相需要，不管是不是基於爱的名义。 於是，我站在他面前，我不知道我的身影是不是一瞬间变的巨大，但我遮住了照在他脸上的那道炫目的阳光， 我说 『我现在抽身迟了，太迟了。』 他就这样怔怔地望著我的方向，好久。 好久，久得我以为他会这样睁著眼睛昏过去。 然後，我终於看见了他那个久违了的复杂微笑，他抖著手把眼泪擦干，像是叹息一样，小声的说 「你变了，晓湘。」 『你应该说，我长大了。』 「呵，对，你长大了……」 作家的话： 自己再看一遍还是心疼得不得了啊…… 2125 欲望文 26-28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2628 ☆、第二十六章．晚餐【病美男 晚餐时间， 我站在岚的房门口，看著伯母张罗简单而美味的晚餐，伯母炒了我爱吃的火腿炒饭，给岚准备了山药粥，配一小碗闷杂菜。 我搀扶著岚从房间一步一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气喘吁吁，他不是不知道路，而是没有力气自己走。 伯母看见他的疲累，担忧写满了一张温柔的脸，岚是知道的，淡淡一笑。 「刚刚吵架了，很累。」 伯母挠挠他的头， 「傻孩子。」 开饭时，伯母把岚小碗里头的闷杂菜每一种都夹了一小口，放到汤匙里，递给岚。 他小心的接过，一点一点的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著，而伯母则在一旁笑咪咪地像是在等什麽。 我不解的看著他们两人，就见岚放下汤匙，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胡萝卜……红薯……白菜……西兰花……还有……甘蓝。」 「全对。」伯母开心的宣布。 「连续五天了，下一餐不要萝卜。」岚皱起了眉头，小声抗议，然後开始慢慢吃起山药粥来。 看著他们母子的互动，我觉得，有点心酸。 他的那碗山药粥非常小碗，大概只有一个一般用来盛汤的勺子那麽多，但是他却没能很快的吃完，而是很缓慢的努力咽，吃了几口之後，他的动作开始明显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直到他放下汤匙，摇摇头，碗里还剩下将近三分之一。 『岚──』吃这麽少怎麽行？我想出声叱责，但伯母却挡下了我的话，对我摇了摇头。 「吃饱了？没关系，不用勉强。」 我担忧的看著他，叹息，还是叹息。 「很好吃，谢谢你。」他说， 苍白著脸揉揉额角。 「先坐一坐，等食物消化了一些才去睡。」 他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好累好累。 晚餐之後，伯母切了一些苹果，拿著一小块往已经昏昏欲睡的岚的嘴里塞 「咬了，吞下去。」 岚不情愿的把苹果含在嘴里，好一段时间後，才好像很觉得麻烦似的慢慢咀嚼起来，伯母叹口气，笑笑， 「晓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带回房？」 「我自己可以──」他咬著苹果，不满意的辩解，也许是伯母这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但，当然，还没说完就被伯母堵了回去， 「听话，嗯？」 「唔……」他乖顺的低下了头，赌气的不再言语。 他真的累了，脸色煞白，我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回房里，他走得很慢，脚步蹒跚，几次似乎都要站不稳了，却还是咬著牙硬撑著，我看得心酸，拖住他的身子，将他的手握得死紧， 让他躺下之後，我帮他把枕头放好，拉上棉被，调整空调。 「晓湘……」他突然叫我，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怎麽了，抬头，却见他睁著眼，看著天花板 「生日快乐。」他说， 「今年我还活著。」他又说，缓缓的笑起来，苍白消瘦的脸颊扯出一个淡淡的酒窝 没想到他还记得。 真傻。 『我……』我张了张嘴，最後还是笑起来，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猪……』 「暴力分子。」他笑出声 『真傻。』我说『我们都傻。』 他怔了怔， 「嗯。都傻。」 『累了吗？』 「嗯。」 『睡吧，我先离开，不打扰你。』我退了一步， 「等等！」他猛地拉住我的衣角「别走。」 这次轮到我怔住了， 「别走。」他又重复一次，我这才醒悟，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我在这里。』我握住他冰凉的的手，紧紧地。 「你怕死吗？晓湘。」他突然问， 『诶？』 「不，没什麽……」 我看著他，叹口气。 『那你呢？』 「不知道……应该还是怕的吧。」 『嗯，我也是，但我不怕陪你一起面对死亡。』我说，他淡淡的笑了。 「你真的长大了。现在我要说什麽你都猜得到，反倒是我，越来越不懂你。」 『那当然，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啊。』 「呵，也是呢……」 他小声的说，眼睛闭著，像是要睡著了。 『睡吧，我会一直在的。』我在他耳边轻声道，他这才松开了紧紧抓著我衣角的手。 「你真不该来的，晓湘。」他的声音虚弱得仿佛叹息。 『嗯，我知道。』 「……但是……谢谢。」 作家的话： 心疼啊心疼【众人：你这个後妈 ☆、第二十七章．黑暗 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月光把房间镀上一层昏暗银白的光，我依旧保持著同样的姿势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著那个我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人。 他苍白著脸在我面前睡的毫无防备，气息微弱而均匀，像一个不小心掉到凡间天使，被人间的黑暗伤得遍体鳞伤，而神，就快要来接走他了。 在这黑暗中，一点声响也没有，安静得让人恐惧。月光被云朵遮住，房间里渐渐地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我闭上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张开眼，又是一片黑暗。 恐惧包围了我，黑暗和宁静像是要把人吞噬掉一样，我突然觉得自己迷惘在黑暗的道路上，未知的恐惧是耳边低吟的魔王，吟唱著舒伯特的哀歌，让我不知所措得几乎要发狂。 爸爸，爸爸，你没有听见 魔王轻声地对我许下诺言？ 不要响，孩子，你要安静； 那是风吹枯叶的声音。 有什麽在追逐著我。 张著爪牙，在我身後追逐著我。 『啊！』我大叫著惊醒，一看天已经大亮，才发现原来是个梦。 没想到昨晚我就这样趴在岚身边睡著了，虽然做了噩梦，但我心里还是挺美的， 岚还在睡，不过睡得不太安稳，时而皱眉，时而呓语。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的感觉了，闭上眼是一片黑暗，张开眼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也许很害怕一切都只是梦吧？所以，他的手才会有那麽多咬痕吧，为了确定自己是醒著还是梦中。 不是梦……？ 他昨天迷茫的眼神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微微的刺痛我的心。 我赶紧站了起来，伸伸懒腰，准备梳洗。 从岚的房里出来时，刚好遇上了伯母，她对我感激地笑了笑， 「小区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公园，等会儿我拿张地图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打电话让司机接送。」 『嗯。』 想了一想，伯母又补充道， 「如果你想自己去逛逛，请不要太在意那孩子，放心的去，没关系的。」她温柔的笑了笑。 『好，我会的。』我还是笑著回答，事实上，我知道我不会的。我不会再留著他独自面对一片死寂的黑暗。 下午一点，他悠悠转醒，当时我正捧著一本“银他妈”坐在他床边，笑的毫无形象。 『哈哈哈哈！人妻桂，你也太一g筋了吧！哈哈哈！』 他坐起来，完全一副睡朦了的样子，怔怔的望著我的方向。 「……」 『啊，你终於醒了啊！』我放下漫画，笑眯眯的盯著他瞧，嗯！睡了一觉之後，虽然还是苍白，但气色明显好多了！ 他仍然不甚清醒，有些疑惑， 「……晓湘……？」 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我马上用力扯住他， 『诶！不许咬！』 「……」他远山一样的眉紧紧地皱著，也不挣开我的手，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我无奈地抬手，轻敲他的额头一下， 『喂！醒醒！』 「啊……」他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清醒了不少，轻轻挣开我的手，一时竟有些赧然。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的起床气从暴力野狼型变小白兔型了。 『醒了？』 他定了定神，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以前那个气质王子又出来祸害人间了， 「醒了，晓湘早。」 『不早了，都中午啦！猪！快去刷牙洗脸，脏死了！』 我伸手扯他的胳膊，还是冰凉得不像个人， 『站得起来吗？』 「嗯，我可以自己来。」他不著痕迹的推开我的手，下床，往厕所去。 我看著他单薄的身影，小声的叹，一言不发。 久别重逢，我们本来有许多话该聊、该说，但岚显得j神不济，一个下午的时间只能半倚著床，静静的听我说话，间或一两句嬉笑调侃，更多时候，我都怀疑他听不听得进去，常常歪著头，突然像是睡著了，又突然惊醒。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会很容易误以为自己在睡觉，不知不觉，就真的睡著了。」後来，他笑著和我解释。我没有失明过，自然不可置否，但电视上的盲人显然没有这种情况。我不问，我选择相信他。 傍晚，来了一群医护人员，他们把我赶了出来，锁在岚的房间里，不知鼓捣些什麽。我并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离开之後，我觉得岚的情况在我看来反而更糟糕了。惨白惨白的脸，冰块一样的手，不经意皱起的眉头，我看了很心疼 『他们来干什麽？吸你的血？』 「打针。」他笑了起来「或者说，给虚弱的吸血鬼喂血。」 还有心情开玩笑，证明至少没有看起来糟糕。 『是吗？吸血鬼君，你吸了血看起来更糟糕，不如改喝番茄汁吧？』 「所以说是颓废哥德式美感嘛。怎麽样？有没有吸引到你？」 『我呸，你这样子参加万圣节舞会还能节省化妆品呢，少来。』 「真绝情啊……」他夸张的叹了口气， 『哪的话，我还不知道多有人情味呢……这麽远都赶来了。』我口气有点酸，小心的握著他的手，往手心哈气，希望能温暖他冰凉的手。 「你还气我？」 『当然、我打算要气你一辈子的。』 他愣了愣。 『干嘛？你敢狠心撒手不理我，我就不能气你一辈子麽？我还要每天诅咒你呢！哼，让你瞒女人！』 「噗哈哈，女人好可怕啊。」他笑出声来，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麽说。 『哼，看看我的执念能不能把你诅咒成一只真正的吸血鬼。』我顿了顿，拍拍他的头，轻声道，『他们说，吸血鬼是不老不死的……』 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气他，毕竟他的考虑我总是不能全懂，所以我就干脆不去懂，我只安慰自己，至少他做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只知道，没办法，先爱上的先输。 而他此刻倒也像是明白我的想法，笑笑的接过话来， 「不瞒您说，我今年已经500岁了，你看，牙齿都磨平了。」他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神色苍白配上深邃的眼，倒真有点像吸血伯爵。 「你的诅咒怕是来得迟了。」 『不迟，我还可以诅咒你变成千年老乌g！』我望著他，语气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他听後，只是微弱的笑出声。 「千年老乌g啊…嘿嘿…真不华丽。」他轻声说，往身後的枕头躺下，闭上眼，没再出声，很快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我握著他的手，用力地磨蹭几下，捂温暖了，再默默的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望著他苍白的睡颜，垂下了眼。 作家的话： 上面那段诗的出处是舒伯特的《魔王》，个人非常喜欢的一首叙述试，各位有兴趣可以去搜搜。记得投票哦～ ☆、第二十八章．恍然的忧伤 哢嚓──哢嚓── 「喂，你干嘛？！」 『拍照啊！』 我拿著带来的数码相机，哢嚓哢嚓的寻找角度，皱眉的一张，闭眼的一张 「拍照？怎麽突然……」 『我想要有你的照片。』我顿了顿 『毕竟我和你相处的时间──』 「那，我想我明白了。」他接过我的话，了然地淡淡一笑，我心里刺了一下。 『我需要至少366张照片，所以，一天至少拍六张以上，你必须合作！』 「哇，留著一天看一张啊，好贪心。」 『要不然我怕以後天天对著同样的表情，等我老了，看到你的脸都会想吐。』 「哈，怎麽可能？我这麽帅。」他臭美地笑了两声，配合的摆起了动作， 『那我更要多拍几张了，可以回去拿来卖钱的。』我顺手又哢嚓了两张。 抬起头，远远的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今天天气还不错，花都已经差不多开了，不知道会不会冷，记得听人说过，有些地方是春天回寒的时候最冷。 我低头看了岚单薄的身子，伸手把暖气调高一度。 没想到他伸出手来，覆在我手上，指尖冰凉。 「你想出去？」他温柔地笑著，依旧和从前一样叫人心惊的细心。 『不想，今天天气冷。』我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不咸不淡地拒绝，我一向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从前即使是窝在屋内看他画画，也总是吵著要带他出去，要不然就是在他房内作乱，安分了这几天，想来他是觉得委屈我了吧…… 「这几天都呆在房里，也没见你干什麽，闷了吧？」 他把手抬高，四处索著，於是我把头放到他手掌下，任他摩挲，他笑起来，轻轻的，像阳光一样。 「你应该出去逛逛的，难得出国来玩，不到处看看怎麽行？」 我摇了摇头，突然才想起他看不见，心酸一下，握住了他放在我头上的手。 『我想陪著你。我这次不是来到了日本，而是来到了你身边。所以，你就是我的风景。』 他怔了一下，失笑。 「你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文艺啦？好酸，夏雪会笑的。」 『还不是你，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多文艺了一点，嘿，你的诗集还在我的手里呢，信不信我都看了？』 他想了一想，把手从我头上拿下， 「我信。怪不得这个句式这麽耳熟，原来是参考我的？」 『我身边也就你装13的功力最伟大了，除了你还能是谁？』我笑， 事实上那本手抄诗集我还真的看完了，y暗迂腐的诗占了大部分，尤其是岚自己写的其中几首，y暗得叫人心惊，现在看了，却不知道该笑他装13，还是该为他的忧郁黯然。那晚梦见的《魔王》，到现在都让我难以平静。 「啊呀，那本诗集，早应该让你还我。现在想到当年写的玩意儿，我自卑了，当年中二病真严重。总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哟，你还懂中二病啊？』 「多少懂一点，方晴还拿来笑过我。」他夸张地皱起眉，直勾勾地看著我的方向，却看不到我脸上骤然变换的表情。 这几天的相处只有我和他，我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一个方晴，在他心里。 听我没回答，他低头半阖著眼，j致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层y影，和淡淡的黑眼圈重叠在一起，看来很是憔悴，半响，那泛著淡紫色的薄唇无奈地勾起笑，开口道， 「现在长大了一点，好像想通了不少。说实话反倒是我慢了你几年，现在才看透。当时确实是应该看一些积极阳光一点的东西，要死要活的像什麽样子，比我可怜的人多了，我又有什麽资格谈悲愤忧伤？」 『其实说真的，比你幸运的人也多了，你真够倒霉的。』我想也没想的回答，心里却一直想著方晴的忧伤微笑。 在爱情的路上，她也不怎麽幸运── 和我一样。 结果我们三个倒霉的人聚在一起，互相因为互相倒霉著。说起来，也真够讽刺的了。 「我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嗯，倒霉孩子。』我伸手在他头上，学著他刚刚的动作摩挲了几下，他没说什麽，闭上眼，微微笑。 放下手，我注视著他带著倦意的苍白笑容叹了口气， 岚，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你那隐藏在笑容下的悲伤，我又怎麽可能看不懂？ 转头，我望向窗外的雪景，发起呆来 离别、不舍与爱恋，那几年，我痛过，撕心裂肺。 我想，他只怕不比我更好过。 我们同样单相思，同样与深爱的人离别。不同的是，现在我坐在这里，他身边，但他，躺靠在这里，离她遥远。 当年他选择离开我时，我只觉得天崩地裂，想他想得都快产生幻觉，瘦了几圈，整个人失魂落魄，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但那只不过是不见面而已，只不过是，身边不再出现那个早已习惯的身影而已。 我也不过是，被人离开了，而已。 而这几年我想了很多，一点一点，想了他的种种。无数个上班无所事事时，还有现在这样的时间空挡。我几乎是一点一点慢慢的才发现，慢慢的才意识到，原来岚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这样说也许很可笑，当然，谁不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可是有时候，人们就是会忘记这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难过了、伤心了，那个人就应该安慰你，却从没想过那个人是不是有可能，比你更加难过。 至少我就是这样，至少曾经的我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著他对我的好。想著喜欢他，喜欢他，却也终究只是贪恋他给的温暖。 自私而卑鄙。 闭上眼，我几乎能够想象到当年他一个人，在多少个日夜里挣扎纠结著走还是不走，抱著怎样凄楚的心情对著她说一句从没开始过的分手，怀著怎样的自责给愤怒的我打电话……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也许连眼泪都不曾在别人面前流。简直跟武侠片里众叛亲离的烂好人一样，让观众直揪心。 但我知道他终究不是武侠片里的烂好人，没有内力，没有秘籍，没有奇迹等著他最後来一个幸福结局。真相摆在我们面前，终究只是悲剧。 望向闭眼假寐的男人，想到如今他那双黯淡无神的眼……他的眼究竟是怎麽会？我担忧著。 失去双眼的无数个日夜，他在想什麽？又是抱著怎样的心情给我打的电话？我想象著。 最终，我寂寞的发现，到底我还是无法想象这一切，无法想象面前这个悲伤男人的伤痕累累，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後的现在。 曾经那个温柔优秀的少年，意气风发，翻了窗口混进低年级考试，就这样平白多考了老陈三年的化学，就为了老陈一句玩笑话：有本事你倒是来考我每一张考卷啊！ 那些年，他几乎叱吒校园，众星捧月似的，死党无数。他的病房在探病时间里从来没有安静过，常常都是护士怒气冲冲地把人赶走，才有片刻安宁。 我还记得那个少年是怎样深情的写著一封又一封的情书，画著一幅又一幅情画，痴心地珍藏著，傻笑著，深爱著。爱那个幸运的女孩，更胜於自己。 可我实在无法明白，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是怎麽狠得下心，硬生生割下自己最重要的所有，选择远去？也不告诉任何人，就这样默默地承受著冷言冷语。而这些冷言冷语，多半还是出自我，他最要好的青梅竹马，那个信誓旦旦想要爱著他的，我。 我怎麽能，这麽自私？ 而他怎麽能，对自己这麽残忍？怎麽能，就只对自己这麽残忍？ 我心疼，真的心疼。抖著手，抚上了他苍白冰凉的脸上，声音有些哽咽， 『岚，你怎麽能，对自己这麽残忍？』我突兀地开口 好吧，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在这时破坏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但他房里弥漫著的孤独氛围，让我止不住想挖出这个男人隐藏起来的、那颗脆弱而伤痕累累的心，看看它究竟是哪里在滴血，哪里让他痛不欲生。 没有颜料色彩的，他的房间，让我感到莫名的孤独，就好像他的每一声呼吸，都带著无助的颤抖。 我愕然，什麽时候，我连思考的句式都变得这麽像他，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也许是无法理解我突然转换的话题和气氛，他睁开眼，不解的望著我的方向。 「晓湘？你怎麽了？」 『我心疼了。』我说， 『我心疼你。』我又说，看著他没有焦距的眼，我又开始鼻酸了，不想落泪，我张口就大骂，骂自己 『我讨厌我自己，又自私又任x，明明喜欢你，却从来没能为你做什麽，甚至从来没有好好替你想过……我──』 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像是要哭了，他慌乱起来，双手四处索，找不到我的脸，只好紧紧握住我贴在他脸上的手。 「你怎麽突然……诶，别哭啊。」 『我没哭，我就是难过。我想到三年前，你不辞而别的时候──』 他的脸色变了变，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忧郁和歉意，我因他的表情怔了怔， 「晓湘，我很对不起……」 他说，面带忧郁。他还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感到抱歉。我心里更难过了，最看不得他这样，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揽，要是以前我早就劈头盖脸的给他骂一顿。 但此刻，我只觉得心疼得几乎要窒息，我急急的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他几不可觉的颤抖，差一点就要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不是……别道歉，我知道你有苦衷，至少我现在知道了……要不是别无选择，你不会这麽笨。问题在於我，我们认识这麽多年，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离开後，我只会哭，只会怪你一声不响的走，好不容易，你联络我，我只会对你发脾气，对著你哭，对著你叫……』 「事情都过去了，况且是我有错在先，是我不辞而别，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本来就是我不好……」他低下头，好像试图躲避我的眼神，尽管他g本看不见。 『不，是我不对。是我不曾替你好好想过。我只知道责怪你，但是我凭什麽责怪你？我应该要比谁都了解你才对的。这麽多年来，我比谁都知道你x格。爱胡思乱想，爱钻牛角尖，重感情，还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沮丧、忧郁很久，脾气很好，却又超级固执……』我一条一条的数著，他没有抬头，但我明显的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颤抖。 『你看，我是多麽了解你……这麽了解你的我，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考虑的你的感受……伯母说了，来日本是为了你的病，你当时肯定病得很重吧……身体很难受，但是要离开我们，我，方晴，还有你的死党们，心里肯定更难受吧……如果还要一个一个人的道别，那简直就像是一次又一次挨打。』 我说著，眼里没有泪，却还是哽咽起来『当时你还记得给我一封信，一通电话，我就应该要知足了……要那样的你当面对我说离别，真的太残忍。可我，怎麽就没想到呢？只会在电话里给你落井下石……』 『很痛吧？……这里。』 我把手轻轻按到他心脏的位置，小声道。 他明显被我吓了一跳，身子往後移了一点，却被枕头和墙壁禁锢住，无法动弹。隔著薄薄的淡蓝色睡衣，他的体温微凉却带著依然存活的温暖，心脏那虚弱而不规则的跳动，传到我的指尖，带著让人心疼而安心的颤动。我小心翼翼地感受著他的心跳，情不自禁喃喃 『被我讨厌的时候，被方晴骂的时候，这里，很痛吧？』 他终於抬起头，望著我的方向，眼神带著显而易见的悲伤，慢慢红了眼眶，也许是那些不堪的回忆，又再一次刺痛了他。 可，他依旧是那样不可理喻的温柔，他的右手用力地回握住我放在他心口的手，用力得指尖都泛起青白，他的声音轻柔，却怎麽都藏不住话尾的颤抖。 「别说了，晓湘，都过去了。」 『别撒谎了，我知道的，在你心里这一切都不会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因为你就是这种人，死脑筋。』我顿了顿，握紧了放在他x口上的手。 『岚，这一切，就不能让我为你分担吗？我不能为你分担身体上的病痛，但至少心理上的，我可以。我不要你在我面前假装坚强，也不要你强颜欢笑，我想让你能在我面前自由地做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耍耍小x子，生气的时候发脾气……』 『我们之间空白了三年，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麽，想了什麽，我，都想知道。告诉我好吗？让我和你一起面对。无论是什麽……』我喃喃著，却像立下誓言一般虔诚， 他的牵挂哀愁，他不知原因而黯淡的眼睛，和他那极有可能将要面对的，死亡。我想知道，然後陪著他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一起害怕。 但是听完我的话，他望向我的方向的眉眼间，依旧忧伤，或者说，更加忧伤了。 「晓湘……别这样……我没什麽好怨怼的。不管是对你，对小晴，还是对妈妈。是我没用，让你们担心，让你们为我流泪，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做什麽，那些事我宁可你永远不知道。真的没必要再多一个人承受这些。」他顿了顿，轻轻拉来我放在他x口上的手，吸了口气，竟然，淡淡地牵起了笑。 「妈对我很好，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我一直都过的不错。你真的不需要，那麽在意。」 他勉强却灿烂的笑容没有安慰我，反而狠狠刺痛我的心，绞动一样使我窒息。 胡说！怎麽可能过得好？！ 脑子里似乎断了一g弦。我大头b喝一样，当下想通了什麽──这个总是脆弱却又坚强的男人的心思。明白，所以心疼，所以愤怒。 『你、你他妈够了！』我吼了出来，声音却没有料想中的凶恶，只是颤抖著哭诉一样的委屈 “无论是什麽，是无助、悲伤、还是对残忍未来的茫然与害怕，都由我自己承担就好。不要让其他人也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这是我当下唯一能想到的，他心里可能会有的想法。而这点，在後来的不久，也得到了心酸的证实。 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得不可理喻的人，这种悲哀得叫人心碎的想法，动人却终究是错得离谱，如同一把双面利刃，刺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却也因伸手推开至亲的靠近，而将他们划伤。 『林岚！你不是圣人！你不可能替所有人承担一切！你这样g本就不是在保护我们！你只是逃避现实！』 想来是没料到我会突然爆发，他傻住，愣愣地看著我的方向，脸色惨白， 『不愿意见到我们伤心，你宁可委屈自己，也要离开我们，不愿意见到伯母伤心，你就疏远伯母，我靠近，你就赶我走，现在逃不开我，你就想办法粉饰太平！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刚刚的话自相矛盾吗？有许多事不愿让我负担，却说自己过得好？真当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都是傻瓜吗？岚！我怎麽可能看不出你过得好不好？』 吼出最後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落泪，扯著他的手，哭著叫著，几乎是声嘶力竭『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也体会过没有你啊！』 他看著我方向的眼睛满是错愕，我握紧他的手，哽咽著，眼泪落在他手上，晶亮晶亮。 『有多痛，有多煎熬，我都体会过。可是我现在走了过来，你却没有，我在那里有朋友、有家人、身体也健健康康的所以能随意发疯，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身边又再次有了你。可你呢？你怎麽办？全都自己默默承受吗？』 被我质问，他眼神游移著垂下，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沈默了好一阵子，然後小声道， 「晓湘，别哭了。」 我默默地抹掉眼泪，其实我真的不想哭的，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不坚强，更不甘心他即使对我这麽好，却从来，不真正对我敞开心x──连要求他和我谈谈心，都能闹成这麽一个剑拔弩张的局面，而他甚至还不愿正面回答。 『要你的心里话，就这麽难吗？』我轻声问，掩不住话里的无奈悲哀。我不是他心里的人，连关心他，都成了奢望。 他没有回答我。最後，我咬咬牙， 『你说，你要死了。所以，我不希望这些事，到最後只能由你一个人，寂寞的带走。』 我闭上嘴，不再说话。他直勾勾的望著远方，不知道思考什麽，恍惚，一动不动。 气氛僵硬的凝滞著。许久许久， 他终於有了动作，伸手拉扯塞在他身後垫著背的枕头，像是想要躺下。 我沈默著，帮他把枕头放平，又加了个垫子，把枕头垫高些，他现在不能平躺著睡，只能斜斜地靠著，不然会呼吸困难，有些心疼地扶著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我还是没有对他说话。 明明躺下了，可他倒像是不累，难得的j神，望著天花板，眼睛张大著，时不时眨两下，睫毛被苍白得有些怕人的脸色给衬得又黑又密，像两排刷子似的，乍一看整个人倒有些像冰封住的陶瓷娃娃，一碰就得碎、却寒冷得能冻伤我。 眼看他眨眼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副马上就要睡著的样子，却还是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我实在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累了就睡吧，别折腾了。』 他合上眼，几秒，又小心翼翼地张开， 声音疲惫而微弱，「晓湘……」 『嗯？』 「我会，试著尽量……和你聊聊。」 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想起要回应，却只『嗯。』了一声，不知道还能回应些什麽。 「傻子。」他勾起笑， 『是，我是傻子，快睡吧。』我伸手轻弹一下他的额头，把手轻轻地盖在他的眼上。 他只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个音节，很快的，睡了。 我看著他无害的睡颜，伸手替他拉好被子，望向窗外。 春天什麽时候能来呢？ 作家的话： 超长的一章。分章节的时候是有想过要分开一般，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的一章一定要连贯在一起看才行。 写这一段，尤其是晓湘剖白那段，真的花了不少时间，几年修修改改算下来至少花掉了两个星期，写的时候都不知道哭了几回。真的很心疼岚，非常非常地心疼，前面没有提起的、属於岚的心酸在这一章终於表现出来，自己写的时候不断模拟那种心情，无论是晓湘想到时的心疼还是岚在背後面对的挣扎，都把自己难过得一塌糊涂。希望我的文笔能让大家多少体会一些。 2628 欲望文 29-32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2932 ☆、第二十九章．访客 在那之後，安静地过了一个星期。 我这些日子一直呆在房子里，暖气也开得很足，一时对季节没了什麽感觉，也不知道外头天气是不是开始暖和起来。 知道我不愿意离开岚的身边，伯母怕我闷坏了，就差人弄了一台小电视，接上电脑和光碟机，还搜出了一堆岚以前看的电影出来给我解闷。 头一天，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整理那一小纸箱的光碟。结果发现几乎全是外语片子，听岚说，里头多半是拿过小金人的电影，说著还给我介绍了几部他爱看的。 「别担心，都是正版有中文字幕的，就算是法语德语也能看得懂。」他笑著，给我介绍了两部法语片子 『诶，别，我最讨厌鸟语了，光是英语就够叫我头大了，别来法语德语意大利神马的，我伤不起啊。你就介绍些英语电影吧，最好能有些打斗场面，我可没办法看你那种慢吞吞的文艺小清新电影。』 「嗯……打斗的很少啊，007倒是有一套，你找找看。唔……我记得应该还有魔戒三部曲。」 在纸箱里翻了翻，我挑出了他说的那些，再拣了几部还看起来不错的，叠成一堆放好，真的太偏的外语片就直接丢一堆了，岚现在眼睛看不见，英语片他至少还听得懂。 於是这一星期，我们俩可以说就靠著这一叠电影在过日子了。 每一天岚都会睡到接近中午时间，才悠悠转醒。於是早上，我起床後就自己吃了早饭，躲到他房里去，整栋房子就他房里最温暖，外套也不用穿了，我一般就直接趴在他房里厚厚的地毯上，上上，混混微博，看看漫画，要不就坐椅子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睡相发呆。 然後他醒来，迷迷糊糊地被我送到厕所去梳洗，接著，要不一起出去吃他的早午餐，要不就是把饭菜拿进房里吃，放了电影，看一天。 看电影时，我总是没安静下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抱怨女主角长得丑啊，要不就是调侃烂透了的打斗场面，j彩部分更是嘴没停下过。而岚，总是安静的听我说话，偶尔我真的太吵他还会出声叫我安静点，让他听对白，有时候难得遇上喜欢的情节，就说说自己的感想。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依旧担心著。他还是常常突然睡过去，一下又惊醒。有几次惊醒之後，他竟急切的挥手寻找我，看到他露出那种惊慌而又脆弱的表情，我只能心疼的拍拍他的手，却不知道能说些什麽。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开始更多地试著表达他的想法，并且尝试寻求帮助，虽然多数是一些零碎的小事，比如天气有点冷、电视音量太大之类的，但这就足以让我感到高兴的了。要知道之前的他，肯定闷不吭声的，想办法自己解决。 就这样，安静的过完了这个星期，家里开始热闹起来。 先是一个意外访客的来访── 「特麽的！你究竟是怎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男人怒气冲天地捉著岚的睡衣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提起，表情凶神恶煞。 我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深怕岚那纤细的小脖子就这麽给折了。 某位明显命悬一线的主儿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笑笑著 「哟，老赵！好久不见。」 「嘿呀！什麽好久不见！你这二货！没声没息的就消失三年，连个屁都没留下，音讯全无！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好，久，不，见？！」 没错，这个怒气冲天，说话特chu鲁，还动手动脚的家夥，他和强哥……半点关系也没有。老赵，原名赵伟山，其实就是岚初中到大学的同学兼死党，我们一般俗称的猪朋狗友。 我想，就他以前那种一星期来打扰三次的情况来看，应该算是岚少数称得上是知己的好友吧。至少以我对他的认识来说，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诶，老赵，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啊，这儿可没人受得了你折腾，快放手！没看你林妹妹都快咽气了麽？』 见我神色不好看，老赵低头，这才注意到岚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讪讪地放了手，坐回沙发上，看我忧心忡忡地拍著岚的x口顺气，他又不自然地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岚喘了两口，开始低低咳嗽，我马上一个眼刀飞给老赵，他哽了一下，倒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了头。这画面老实说挺诡异的，一个不知道为什麽穿著一身笔挺西装，长的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大个儿，状似不好意思地低头看著茶杯，我看著就别扭。 「几年不见，怎麽又更弱了……？」老赵小声咕哝著，抬头看了看岚煞白的脸，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别拿你的标准来看啊，我说，一见面就这麽折腾，你林妹妹哪儿受得了啊？人不就抢了你几年学术第一麽？体育还不照样是你顶呱呱，记恨那麽久，你至於麽？』我给了老赵一个大白眼，嘴里不忘调侃一下，虽然知道他刚刚的举动纯粹是关心则乱，但我就是不太满意。 话说这老赵，别看他chu鲁又熊样的，其实当年在学校可是超级优等生，体育学习样样好的那种，可惜在学术方面就是输了岚那麽一些，於是一直名列第二，恨得他牙痒痒。 但大家都知道，我家小岚儿在体能方面，完全没有可比x，所以一直被某人以报复心态，带头戏称为林妹妹，久而久之，两人成了至交，就再没人计较外号什麽的了，於是沿用至今。 「什麽记恨啊！我像是这麽小气的人麽？倒是这小子！特麽的，太不靠谱！有什麽事不能跟咱兄弟们好好商量？丢下一封信就给走人，你知不知道小惠多担心你啊！大明那一向没心没肺的主儿，还以为你嗝屁了，竟然蹲我宿舍门口哭了一宿！」老赵一说起来，又开始愤愤不平，嗓门也大了起来。 「当年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大学毕业，要干点什麽大事的麽？怎麽大学第一年都还没念完就──」他话说一半，突然就哽住了，没再说下去，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的懊恼。 「怎麽会变成这样……」 这时，岚已经顺过气来，听了他的话，也没回应，伸手到茶几上到茶壶，驾轻就熟地往老赵的茶杯里添了点茶，放好後，叹口气， 「也没怎麽，我的情况就像你看到的，大概……这样的情况也维持不了多久，改变不了什麽，换了一个地方，也只是延长这段时间。我已经认了。认了，然後又想通了，现在倒觉得，能听听你们的声音，挺好的。」岚淡淡地笑了，意有所指的朝著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可惜没瞧对我的位置。 我心里咯！的一声，闹了半天，原来现在他竟成这样想了。 『真不公平，我来的时候，你可没这麽说，要死要活的让我回去。』我口气酸溜溜。眼神无意间飘到对面的老赵，却见他不知怎麽的，看著我的眼神，显得悲伤，又仿佛带著了然。 一时间三人都沈默了，老赵低著头，也不说话，我猜想他大概是被岚那种无所谓地说著可怕内容的态度刺激到了，而始作俑者现在拿著一个茶杯，若有所思，另一方面，俩难兄难弟无声叙旧，我就更c不上话来了，於是咱三人就这样保持沈默了十来分锺， 终於，主角发话了。 「我说……你怎麽会突然来日本呢？」岚放下茶杯，淡淡的笑了笑「我记得你以前挺有愤青的范儿，不是都说讨厌小日本的吗？怎麽倒来了？」 「……我，我……」意外地，老赵竟然没有马上搬出一套一套的道理来回击，反而是吞吞吐吐地，还红了一张熊脸 「我、我结婚了……来度蜜月的。」 『什麽？你结婚了？！』我惊讶地叫了出来，转头望向岚，却见他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笑笑， 「小惠？」 「咳咳，是。」老赵有些局促地拉了拉领子「你知道，小惠她比我们大一些，她妈妈年纪大了，希望她早点安定下来，所以……额……你也知道小惠她是漫迷，蜜月旅行的时候二话不说就选了日本，我当然，只能听她的。」老赵说完一番话，涨红了脸，岚听後，笑出声来。 「诶，就知道你会是妻管严，恭喜你。」 『喝！你还姐弟恋啊，真勇敢！百年好合啊！』我笑著和他握了手，第一次见老赵这幅傻乐的表情，倒也真心替他高兴 「兄弟，你真不够意思，不告而别的，连我婚礼都没来，原本还想让你当伴郎的，到时伴郎和新郎一样帅，多体面啊，结果最後让大明给当了伴郎，还差点闹笑话。你别看大明平常多会吹，还不是喝两杯就倒了，哈哈哈……」 老赵说起他的婚礼，就得意起来，爽朗地笑著，说了好几件婚礼上发生的趣事，咱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倒也和乐融融。也许是见著了老朋友，岚也显得j神多了，心情好，话说的多些，脸色也比较红润，伯母经过的时候见著，那表情简直叫心花怒放。 聊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吧，茶壶都空了，口也聊渴了，我自告奋勇，提著茶壶就说要去泡茶。谁知道，拿著茶壶到了厨房，正好见到伯母在切苹果。 「晓湘，茶壶你放那儿就好，伯母弄吧！你们叙叙旧，难得看岚的心情这麽好。快去快去。」 结果我什麽都没干成，就被推了出来，只好鼻子，走回客厅。可，人还没走到，我在转角处望了望，却见客厅里的气氛别说没更加热烈，反倒黯淡不少，两人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让我好奇了起来，伫立著，再没往前走，我拉长耳朵，在转角处偷听起来 「……怎麽会在这里？你真心想通了？」是老赵的声音。 沈默了两秒，我听见岚疲惫的声音传来 「我妈打了通电话给她，然後她就追来了。」 心里又咯！了一下，他们说的竟然是我。 「……她……真不简单啊……我说你当初，後悔吗？」 「不後悔，而且，我现在还是觉得，她要是没来就好了……才几天的时间，我就……真的快被她宠坏了。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是你自己死脑筋，小晴她啊，就是被你这种死脑筋给害惨了。」 方晴。我脑子里响起一个名字。 「是她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 「嗯。」 「也对，大概只有她，才会这麽清楚。……小晴……没什麽话要托你告诉我的吗？」 「有。她说，你欠她一个解释，然後叫我骂你一句，傻小子。」 「诶，晓湘你……」是伯母轻柔地声音 『嘘！』我马上紧张地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伯母望了望两个男人的方向，马上领悟过来，了然地对我笑了笑，接著把手上的托盘交给我，小声的交代著 「呵呵呵，把这些拿去吧。别让岚喝太多茶，等下让他吃几块苹果垫垫，不然晚上又要胃疼了。」 『好，谢谢伯母。』见伯母一副颇有深意的笑，我心虚地接过托盘，故作自然地回了客厅。 『诶，聊什麽这麽起劲儿？』 老赵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却马上又打起了哈哈。 「也没什麽，就聊起了一些你岚哥哥以前做过的傻事。」 严格来说，老赵真没骗我。对岚来说，和方晴的那一段不知道算不算往事的往事，确实是挺傻的。 对此，我也不好做出什麽表示，只好笑了笑，认命地倒茶，期间，还顺便没收了岚的茶杯，往他嘴里塞进一块苹果，惹得老赵哈哈大笑。 待一壶茶又被我和老赵两人喝得差不多时，老赵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今天本来是要和小惠去拍婚纱照的，看小惠在美容院化妆要很长时间，我就先跑出来了。看看，现在也是时候回去找她了，要不然她要生气的。」老赵难得腼腆地笑了笑， 「这样啊，难怪西装笔挺的。你快回去吧，别让老婆等了。」岚也笑了笑，语气带著调侃 「你啊……唉，有空，至少打一通电话回去吧，大家都担心你。」 「……」岚没回答，笑笑著，也不说话 『别理他，我下次拨了号，直接架到他耳朵上，哪儿容他不打！』 「哈哈哈，还是晓湘厉害，那这小子就拜托你了。」老赵爽朗的笑开，走到岚身边，举起手，习惯x得想用力往他背上拍，可终究，落到背上只是轻轻的一拍 「明天，我带小惠来见见你。」 「嗯，好，明天见。」 「切，真闷骚，好好好，明天见。」老赵小声咕哝著，跟著我到了门口 「那……晓湘妹子，掰掰咯！」 『哈哈，掰掰！』 把老赵送了出去，轻快的道了别，我又回到客厅。 刚到客厅，就见岚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半合著眼，若有所思。也许是听见我的脚步声，他骤然抬起头，眼神却是朦胧， 「晓湘？」 『对，是我。』我慌忙跑上前去，把手贴在他的额头， 『怎麽了？身体不舒服？』 他在头顶索一阵，准确地抓住我的手，拉下，握在手里，然後又放了开来。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 『……想什麽？打算告诉我吗？』我在他身侧坐下，捉过他的手。室内并不冷，但他指尖冰凉，指甲都冻得发红，我紧紧捂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挣扎也愿不放开。 他皱紧眉头，也不说话，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的手，难得的，这次倒看得准确， 『怎麽了？』 他握在我手心里的手，微微挣动了几下，依旧是冷，被我一问，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他摇了摇头，闭上眼，不再逞强，整个人软倒在沙发上。 「我想回房。」说著，竟然还睁开眼，一脸委屈 「客厅有点冷，我头疼。」 『哈哈，好。』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忍不住调笑道『王子殿下，需不需要我找人抱你进房？』 他不太高兴地瞪了我一眼，瞪偏了。 「我自己能走，你给扶一下。」 『是、是、是。』 作家的话： 求票票求礼物求留言求长评求推荐～ ☆、第三十章．後悔【病美男 话是这麽说，他终究还是逞强了。似乎是话说得多，他底气又不足，人晕乎乎的，最後还是喊了伯母一起搀著扶著，回到房里。 好不容易服侍他躺下，我忙前忙後又是脱室内鞋、又是盖被子，像是个小g女似的，害伯母都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很有当看护或是妈妈的潜能。 等伯母对岚低声唠叨了一番出去之後，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我这才坐到他床边，我的专属座位上，拉著他的手，仔细研究那些之前留下的咬痕。自从我来了之後，他再也没机会、也不需要虐待自己的双手，之前的伤虽没好全，但总算是没再多添些难看的咬痕了。 许久，见他竟然没睡，盯著我的方向，嘴巴开开合合，像是有什麽想说的，却开不了口。 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我握紧他的手， 『乐意说点什麽了？』 「……」他沈默了几秒，然後一下笑开来，「现在好像，真的什麽也瞒不住你了。」 『 我只是猜得到你的习惯，其他的，你可都瞒得我好苦。』我装模做样地学著小怨妇的语气道，然後伸手轻敲他的额头。 他顺势用手背捂住被我敲的位置，同时也掩住了半阖的双眼，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很久很久， 我等著。 「听见老赵的声音，我想起了很多往事。」他终於开始慢慢的说话 「很多、很多。」他说著，顿了顿，自嘲一笑 「其实，你说的对，我只会逃避。回想起来，这一生我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我明明知道後悔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但其中有些事，就是让我经不住地想後悔。可是，我又害怕自己後悔，担心自己一但後悔，就再也没有走下去的勇气。」 这里，他停顿了好几秒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但我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纠结顾虑。 「有些人错了，後悔了，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我……选择错了，就再也没有下次。这不只因为我的身体，还因为我胆小、优柔寡断而且自以为是。」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自己。胆小、优柔寡断还自以为是。 「我自以为是的猜想身边的人，然後又自以为是的做了决定。错了，却不敢认，认了却犹豫不决，一步错步步错，然後就这样……一直错误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晓湘，你心疼我，我却觉得自己活该。是我造成的後果，本该由我自己承担。可没想到，我的自以为是却令你们受伤害。」 「如果我能一开始察觉到你的感情，就狠下心就推开你，如果我能下定决心……」他不自然的截住句子的後断，像是说不出口，又像是在阻止自己说出什麽不该说出的话，顿了顿，继续道， 「那麽，也许你和她还有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错误交叠著错误。」他叹息。 听到这里，他错了什麽，我知道。──我当时以为自己知道。 当年，方晴的心思我想岚他自己不会不懂，他只是错了，如他所说，因为胆怯而止步，以为是为她好，却一步一步的错下去，平白浪费了年华。错到现在，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这样的我这样地呆在他的身边── 他还是错。 错的时机，错的人，错的感情。 『所以我对你来说，是一个充满著後悔的错误？』我低低地说著，心里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 听到我的话，他把掩著眼的手放下，看向我的方向，眼里写著很多，我看不懂。他的嘴张开，却又仿佛哑了嗓子，想说什麽，又说不出口，反复挣扎。 最後他闭上了嘴，把斜靠著的身子坐直了点，头垂得低低，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他抬起了头，直勾勾地望著我的方向，成功对准我的双眼。久违了的四目相对，就好像曾经有过的无数次，我感动得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但不足片刻，他原本直视的眸子，在企图看见我却仍就只有一片漆黑後，开始令人悲伤的闪烁著四处游移。 这次，我明明白白在他眼里看见寂寞，他久久无法出声的、颤抖著的嘴，透露出他的对接下来话语的犹豫，也许，他还担心著会伤了我。 「晓湘……你一直是，最大的错误。」他说。 「你错，我也错。曾经我们都爱了错的人，而现在，你带著仍然错误的感情，与我重逢在了错误的时间。」 他的眸子无措地垂下，不再说话。 是的。错误。我带著没有结果的爱恋，与他重逢在一个，他早已知道没有未来的时间。如果继续下去，我只有抱著苦恋，悲哀地面对他的消亡。 可，我不後悔。不後悔爱了他，更不後悔追了来。 我伸手过去，扶起他的头，帮助他与我四目相对，坚定著自己的信念，一字一句缓缓道， 『既然你後悔，却不敢认。而我，丝毫不後悔，那麽这个错误，就这样继续错下去，又何妨？』 他睁大了眼，瞳孔仿佛想要穿透黑暗一样颤动，片刻，又逃避一样垂下眼帘，苍白的双唇紧紧地抿了抿，抖著嗓子，他终究无奈。 「这样的回忆，太沈重……将来你会後悔的。」 『是，我知道。』 他身体瑟缩了一下，往後退，而我不再禁锢著他，轻轻放开手。看著他苍白的脸色，我开了口， 『可，後悔，是将来的事，我现在不管。』 很狂妄，很青春。 作家的话： 岚能学著坦白一些绝对是个很大的进步，这也是很令我心酸的一章，後悔与不後悔，胆怯与狂妄，错误与错误。岚和晓湘在本质思想上还是有著很多相反的概念，最终却仍旧是被命运玩弄了的错误。 ☆、第三十一章．小惠 第二天，老赵带著他的妻子小惠如约来了。 小惠并不是一个非常漂亮出众的女孩子，一头波浪卷长发挂在身後，脸稍微圆润，看著倒亲切。 她跟著老赵进屋的时候，很明显看得出有些手足无措，照老赵的说法是：小惠是个标准的宅女，就喜欢待在家里看动漫，实在是没什麽拜访别人家里的经验。这也难怪我从没见过她了。 尽量表现得亲切，我把他俩领进了屋里。没想到，照理来说比我大好几年的小惠姐一见到已经泡好茶、呆在客厅里等著的岚，竟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往岚坐著的方向飞扑过去 ── 「小岚！」她夸张地大叫，紧紧抱住了岚，吓得他全身僵了僵，嘴角僵硬地苦笑，索一下，把手放到了小惠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小惠，好久不见。」 「呜呜！小岚！你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是不是真的背著我们去参加了什麽秘密组织，和外星机器人作战，然後受了重伤又不能说啊？！我就知道当年你突然不见掉的事情没小赵说得那麽简单！」 我嘴角抽搐，干笑了两声，看著老赵无奈地把变身无尾熊的妻子从岚身上抱了下来。 「不是、不是，诶，小惠，哪儿那麽多秘密组织呢？这里是三次元。快坐下、坐下，林妹妹没你相公那麽英勇的，不会的。」 「什麽不会？！人可能是伪装柔弱的呢？！早乙女有人不也一伪娘，还不是参加宇宙级别的战争！还有我家阿斯兰！小岚长的多二次元啊，呜呜……你就别安慰我了，事实就是这样吧？我知道的……呜呜……」 递过一盒卫生纸，见小惠姐哭成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就听岚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惠真的没怎麽变啊，老样子，哈哈哈。」 「可不是没变吗？她还惦记著你是他的高达男主角呢！」老赵极其无奈地搂著妻子的肩膀，苦笑，很快又低下头，耐心地安慰起有暴走趋势的小惠来。 “兵荒马乱”十来分锺後…… 「对不起，小岚，我激动了。」小惠哽咽著抹掉眼泪，岚一听，乐得笑出声。 「没关系，这样才是小惠嘛！好久不见，当真想你了。」 小惠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小岚还是这样温柔、好看得没天理啊！当初，当初要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一定嫁你！」 「喂喂！小惠──」 『哈哈哈！老赵你就羡慕嫉妒恨吧，再不加紧点哄著，老婆可要被拐走了！』我嘴上哈哈笑著，但心里却为小惠刚刚那句“有喜欢的人”而刺了一下， 「才不会！小惠已经是我的人了！谁都别想拐走！林妹妹只是她的二次元萌点而已！」老赵宣告永远权一样，把小惠搂得更紧。 「讨厌！你臭熊男，滚远点，你妨碍我看美男子了。」 「额……小惠！你不带这样的！我是你相公啊，你怎麽能……」 「相公怎麽了？你就长得没人好看！」 「哈哈哈哈……」 「林妹妹，你别笑！你倒是给评评理啊！」 「哈哈，你是长的没我好看啊，我能说什麽？」 「嘿！你太不够兄弟了！诶，小惠……」 『哈哈哈哈……』 如此这般，一个下午过去後，我最终得出了一总结： 老赵和小惠两人在一起就是来闹场的，太欢脱了！哎呦，笑得我肚子好痛！ 终於把那俩相声演员送走，我揉著肚子坐回岚身边。他朝我招了招手，待我靠近之後，又往我头上拍了拍， 「今天玩得开心？我很久没听你这样笑了。」他说著，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那当然，他们俩忒欢脱，好会闹，太好笑了。想起我都还想笑呢，哈哈哈。』 「那就好。我也好久没这麽闹过了，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脸上的表情又带上了淡淡寂寞，我心里一阵酸，想起了在rockx喝过的杰克玫瑰 『岚……』 「呀，我没事。」他又拍了拍我的头「怎麽和我在一起好像总是让你难过的样子？真是的……」 『没办法啊，看见你这病恹恹的样子，我很难高兴得起来……』不由得，话里有些委屈， 他爽朗的笑了起来，「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摆著一张臭脸，来，笑一个。」 拉过他冰凉的手放到脸上，我扯开一个笑 「这样就对了。」他说，笑了起来「这样真好。」 他笑容灿烂。 ☆、第三十二章．住院 岚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太阳，一样耀眼，一样温暖。 明媚且忧伤， 这句络上几乎被用烂了的形容词，非常文艺、非常小清新、却非常合适。 这个悲伤的男人，总是因为让我难过而责怪自己。可我比谁都清楚，他是多麽努力地想把气氛弄得高兴点。只是，我总是无法如他所愿，只是，很多时候他真的无能为力。 那副从前他常常挂在脸上的表情，复杂的，无奈的，带点悲伤，仿佛历经沧桑似的，淡淡的微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 如今，我总在他脸上看见一种看似真诚的笑容，嘴角勾起，牵动出两个可爱的淡色酒窝，眼睛还会弯弯的眯起，不像我所最讨厌的那副悲伤表情那样，这种笑容，让人看了打从心底的就荡起一阵笑意。 曾经我是那麽的喜欢。 曾经。 三年，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美好，看来更加快乐了，可我的心境也变了。一见到他这样淡淡的、真诚的笑，我就打从心底地难过。 因为我终於知道，他真诚的笑容其实从来都不是那麽真诚。 至少不若看起来真诚。一如那日他的粉饰太平。 於是多年不见的重逢，他习惯x地用著更熟练了的美好笑容，试著平复我的悲伤，却没想到，那只会使我更加难过。 在这几年内，更加习惯於伪装自己的他，叫我心疼。 我现在更宁可见到他那副让人难受的笑，至少，还带著他藏不起来的真实情绪。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我深深地发现自己变得多愁善感。 可我有什麽办法？ 当你爱的人在手术室里挣扎的时候，你还能淡定地胡思乱想前两天他的一个笑容，这已经算得上是冷静的了。 手术室外亮著的红灯，映在伯母苍白的脸上，我伸手握住了伯母的手，上面一片冰凉，就像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说不出来，夜里吵杂把我惊醒，我当时一片混乱，只知道紧紧抓著那个喘不过气来、浑身冒著冷汗的人的手，跟著上了救护车。 然後我们不知怎麽就来到了这里。来到这里，害怕地等待著。 等候期间，好几位西装笔挺的人在我和伯母身边来来去去，帮伯母把手续都办好，不时不时，低头对伯母说著我听不懂的语言，我这才深切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身处异国。 「我的老家，因为合作夥伴的关系，现在生意总部在这里。」伯母回握住我的手，小声解释著，强颜欢笑的表情和岚如出一撤 「这些是岚外公的员工，别担心，有什麽事，他们会帮著打点好的。」 『嗯。伯母，我相信，岚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伯母紧紧握住我的手，低著头，没再说话。 ～～～～～～～～～～～～～～～～～～～～～～～～～～～～～～～～～～～～～ 岚没事。 这是在医生一长串听不懂的句子里，我唯一得到的认知。 我松了一大口气，自己的脸颊，发现没有眼泪。 一时间，有些得意，但是，嘴角勾动起来却异常艰难。我实在无法想象那对叫我心疼的母子，是怎麽能做到无时无刻都牵得起笑容 於是我决定不想了。 说是没事，但岚还是在加护病房躺了两天。 我深爱的男人，就这样在我面前毫无生气地躺著，脸色死寂一样苍白，身上c著、粘著好多我不知道拿来干什麽的管子和电线，x口的起伏已经到了必须靠著发出滴滴声的心电监护仪才能察觉得到的微弱。 第一眼见到，眼泪一下就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终究还是爱哭。 我站在他的病床旁，看著伯母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声说著什麽。 深爱他的我只是看著，只能看著，是不忍心c进他们母子之间，也是无奈地没有开口说话的立场。 他睡得好熟，连续两天，一点反应都没有，第三天，迷迷糊糊的地醒了过来，口中胡言乱语的叫著。 「小晴、晓湘，对不起。」我听见。 然後他又昏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医生终於点头，把他挪到了普通病房。 在此，我终於知道了岚和所谓林氏集团的瓜葛。说起来其实林这个姓氏是跟了伯母的，而林氏集团就是伯母娘家的家族产业，当然，商业上面的东西我是真的不懂，不过听伯母的解释，他们林氏一家说到底也不过只是集团的股东之一，电视上那种一个家族手握集团权力能够翻云覆雨什麽的，说实话太过於不现实。 因此，虽然岚在名义上是鼎鼎大名的林氏集团的“小少爷”，但要像电视上那样，动辄就有一整层楼的总统套间，或是超豪华的星级病房什麽的，那都是不可能的。 於是岚就这样住进了比较现实的一间素雅、干净的小单人病房，安静地睡了一天一夜。 ～～～～～～～～～～～～～～～～～～～～～～～～～～～～～～～～～～～ 「吓到你了吧？」 好不容易清醒了的病人，斜靠在病床上，声音有气无力的，现在的岚多说两句话都得喘上一喘，不过好在氧气罩已经换成了鼻氧管，要不然，就他现在的声量，大概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 『是啊，吓到我了。』我用叉子随意拨弄著泡在盐水里浮浮沈沈的苹果块，头低低的，看著苹果，也看著他。 他怔了怔。 「……对──」 『不许说对不起！』 他苍白的笑起来， 『傻子。』我轻敲一下他的额头，然後替他把被子拉高一些 歪著头，他像是在想著什麽，连被我敲了一下都没什麽大反应，我正疑惑著，却见他望向我的方向，若有所思状，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下，这才终於让我听见了声音 「我害怕。」他突兀地说，嘴角挂起若有似无的笑。 沈默了几秒，他又道 「就和发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一样害怕。」 我的一颗心震了震，几秒，想到了什麽，柔软起来。他是个守信的人。 「三年前，离开的时候、把信放到你家信箱的时候，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害怕的。」 『我这麽可怕？』 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离别可怕。」 『嗯。』我抓住他因吊点滴而更加冰冷的手，小声的应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好想这麽说。 但我没有。这注定会是一个空白的诺言，说出来，也不过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一个半月後签证到期，我就必须回去。在医院的几天，身边围绕著异国语言及文字，让我终於意识到自己身处外地，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件事。 之前的种种决心，都一瞬间变得可笑而苍白。这里没有谁能够随意给我一张免签，或是直接办好一张居留证，让我留在这里陪伴他。岚与我，终究不是电视剧或小说里幸运的男女主角。 听我没什麽其他表示，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其实那天争吵之後，我花了很长时间思考，到底该跟你说些什麽。尤其是关於那空白的三年。」他像是想起什麽一样，笑出声「可是，说实话我真的想不起这三年来，自己究竟是怎麽过的了。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又好像什麽也没有发生。梦一样。」 『我真难想象你究竟是怎麽过的……』 他喘了口气，苦笑「我自己也很难想象。」 「离了你们这些老朋友，又遇上那麽多事，我当时真的没什麽心情，多说两句话。」 他顿了顿。 「现在想想，有你陪我说话，真好、真好。」他靠在病床上，恹恹的，小声呢喃，眼中有著不知是否真心的笑意。 我心里一酸，低下头。好久好久，我终於从喉咙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用力的从齿缝中挤出了脑中思考已久的残忍句子。 『可我……毕竟不能一直陪著你。』面对著生离死别，我从信誓旦旦要一直陪著他面对一切，到现在悲哀地认清自己不能久留的现实，也不过才过了两三天的时间， 说完，我闭上眼，心里痛得快滴血，好一阵子，他没有回答。 我疑惑地抬起头， 他原来早已昏睡，嘴角还带著微微的弧度。 再次低下了头，我感觉到泪水，从我的眼中落到他淡蓝色的衣袖上，留下了两滴深色水渍。 伸手叉了一块苹果，放到嘴里，我慢慢咀嚼著那些泡在盐水中的苹果，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好咸。好酸。 2932 欲望文 33-37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3337 ☆、第三十三章．他和她的重逢 岚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後，终於能离院，和我手拉著手回家休养…… 好吧，故事并没有进行得这麽顺利，上述的片段，很遗憾，只在我梦中出现过一次。 事实上，我们这位可怜的男主角，病情反反复复。虽然不至於出现入院时那样的危机状况，但时不时头疼、发烧，时不时胃疼、昏眩、心悸之类的各种毛病，还是把我们一群人都给困在了医院白色的牢笼里，短时间内逃脱无望。 这些日子，我和伯母两人轮流候在床边陪著，活这麽大我终於深切体会到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病人的困难。虽然说我个人绝对乐意担任病人的小看护，但基於现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以及病人本身的别扭x格，很多事我著实做不了，只能躲到病房外避嫌。於是算来算去，除了端茶倒水叫人之外，我几乎什麽都没做。 为此，某位心情显然变得好起来的病人，即使喘著气还是不忘调侃我一句 「你真的好像小丫鬟。」 然後惨叫著，被我狠狠的揉捏脸蛋泄愤。 拍照计划依旧进行著，只是进度变得十分缓慢。基本上我只敢在他状态好的时候加紧拍──谁愿意自己特地留下的纪念照片全都是对方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样子？……想想我就害怕。 一个月的时间，该说是长还是短，我评论不来。那些心惊胆战的日子仿佛被无限延长，每一秒都过的十分漫长，但算起离开的日子，又觉得时间好少好少。 於是这样一个不知道是长还是短的一个月，就这样默默的过去了。 期间，相声二人组出现过无数次，当然，不是每次来都能够那麽欢乐，毕竟那两人好友的病情并不是太乐观。 好几次，老赵借口出去抽烟，回来的时候我都能明显看到他红了眼眶，更不用提直接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惠了。好几次，好几次，我都想……我都想著，我还是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尤其是……当那个虚弱的大男孩笑著叫大家别担心的时候，我更是不知道能做些什麽，我只会握紧他无力或微微颤抖著的手，笑不出声的轻声附和。 一个月後的现在，老赵和小惠已经结束了蜜月假期，离开了，但岚还是没能把身体养到可以回家的情况。 而且，让我担心的是，他越来越频繁的头疼让他看起来更糟糕。 本来就白得白纸一样的脸色，一疼起来就发青，泛著淡紫色的唇总是被咬得伤痕累累，好几次我都恨不得撬开他的嘴叫他大声叫出来别忍住，咬伤自己还得上药，太不值得。 庆幸的是，就在我同鸭讲的从护士姐姐那儿学来了舒缓痛疼的按摩技术时，他也开始乐意对我坦白身体的不适，偶尔甚至耍耍赖、撒撒泼，似乎又变回了从前的他。 见他这个样子，我自然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天24小时的陪著。尽管病房里闷得发慌，但我一点离开医院出去玩的想法都没有。每天和总是劝我出去玩的岚和伯母在医院里干耗著，倒也乐得清闲。 一直到那一天，又一位意外的访客推开了病房的门。 那天，我清楚记得，距离我的签证到期只差了一个星期又两天。 在病房门口被推开的刹那，我清楚看见了访客面容，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会是如何j彩，但我知道我马上就站了起来，推动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晓湘？……怎麽了？」病床上看不见的男孩疑惑的望著我的方向。 而我没有回答。 那位访客是个长相斯文的女孩，她白皙，纤细，一头长发束成了马尾，高高翘起，泛著知x美的眼睛依旧明亮， 她是……那个我深爱的人，深爱著的人， 方晴。 作家的话： 发现一日两更果然还是太快了，还没开专栏一个月就快发完，鸭梨好大，改成一日一更什麽的，慢慢攒人气～请大家继续支持我qaq 关於茶老板的故事现正进行中～欢迎留言～ ☆、第三十四章．唤醒 直勾勾的，我看著方晴缓缓走入病房。 她和我不一样，同样许久不见，她没有一见面就激动的叫出声来，更没有小惠姐那样三秒内落泪。 她只是静静的站著，静静地看著，还向我点了点头。 「晓湘？」被忽略已久的病人皱起了眉头，再次向我询问著「怎麽了吗？」 昨天打了一针後岚晚上睡得很好，今天勉强算得上气色不错，可毕竟底子虚，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比小猫叫大声不了多少。 也许是听见岚虚弱的声音，我看见自己对面的那个女孩，藏不住地，红了眼眶。 红了眼眶，却没有落泪。 她缓缓的走近病床，缓缓、轻柔地，握住了岚消瘦的手。 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一双手握紧，慢慢的抬起了他惨白的手，轻柔地盖在唇上。 他全身僵硬了半响，不可置信地把视线从我的方向，悲伤地移动到她的方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们就这样保持著动作，很久很久。 「小晴……？」他的声音颤抖著。她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他却知道是她。 「嗯，是我……」她点点头，眼角晶莹「是你……真的是你。」 她呢喃著，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嗯，是我。」他回应。 他们两人的久别重逢，我感觉不到喜悦，只觉得忧伤。他们过於默契的一切──那种哪怕不用开口，只要一个动作就能理解的默契──让我对自己的立场感到悲哀，也许，正是这样蒙蔽了我，所以我看不见久别重逢的热烈，只体会到一室的哀愁。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著，四目j准相对，我一时五味杂陈。感觉一直以来都参与在他人生中的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也对，他的故事里，女主角从来就不该是我，也不会是我。 我僵硬地挪动著手脚，也不知表情有多纠结，低著头，快步朝门口走去。 『我……我出去逛逛。』语气僵硬地留下这句话，我开了房门快步离开。离开前，我错觉般听见有谁在叫我的名字，呵，真可笑，这种时候，怎麽会有人想留下我？ 一个月来第一次离开医院，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我不敢走得太远，也就在四处游荡起来，随意走进附近的小店里，心不在焉地逛著，进了一间，又一间，我思绪纷乱。 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三月头，现在已经快五月了，我身在日本，却竟然错过了传说中最美的赏樱时节，如今花都谢了。愚人节什麽时候过去的，也g本没有印象。前阵子和岚那样生活在一起，现在想起都仿佛是一场梦，而方晴就是来把我叫醒的。 她安静、温柔，却把我chu暴地唤醒了。 我不知所措。 说是嫉妒吗？怨怼吗？还是害怕？ 是啊，不嫉妒是假的。可面对如此悲伤的，被命运玩弄著的他们，我怪得了谁？最终还是只能怪自己，谁让自己就这样踩进命运布下的陷阱中，愚蠢的选择被命运所被玩弄。 所以说其实爱情就是一个45°角仰望天空，忧伤且明媚的傻孩子……傻傻的领著更加傻的我们往陷进里跳。一跳下去，就万劫不复了。 不知道多少人和我一样傻呢？……我想著这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想著，游荡著。 ☆、第三十五章．傻子 深吸了一口气，我小心地推开岚的病房门。已经到了晚上，我不得不回来这个暂时的居住地，即使猜想著可能会见到什麽叫我心如刀割的画面，但我还是硬著头皮开了门。 偷偷的向里头张望，不见女孩的身影，我疑惑著走进房里。 『岚？』 「晓湘，你回来啦。」病床上虚弱的大男孩支起身子，看来心情很好的冲著我的方向笑。 可他双眼明显哭过的憔悴，还是逃不过我的眼。 走到他身边，我顺手帮他把被角掩好，握住看来冻坏了的手，轻轻摩挲， 『方……方晴呢？怎麽没留下来……』 「晚上总不好叫她留下来，妈送她回去旅馆了。」他淡淡笑著，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否和我一样复杂。 『很久没和她说话了，今天很高兴吧？』他看起来比早上憔悴了不少，我有些担心， 小声和他搭话。 「嗯。」 『说了很多话吗？』 「嗯。」 『都说了什麽？』 「……」他没有回答我，眼神闪烁著游移，半响，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在心里无声的叹气，却见他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了轻摇著的头，好几十秒的时间，我看著他犹豫，一直到终於开了口。 「……三年前，我离开前，和她最後的对话……是一番争吵。」 听他说起，我除了感动他信守承诺外，倒不觉得特别惊讶，这件事我也知道，只是就我所知，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岚一个人挨骂。 岚，是个不懂得怎样吵架的人。 『她……我去找过她，这件事她告诉过我。』 「……是吗？小晴她，是怎麽说的？」 『也没说什麽啦……只是说你挨骂了。对啊，那天晚上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跟著我们去喝酒的！』 「好像是吧……」他没有正面回答我 「这几年，我欠她太多了。」他说，然後一叹「所以我们刚刚又吵了一场。」 简单来说，就是他又被骂了一回。对此，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要是当年勇敢一点，也许就不用挨这些骂了。』我闷闷地说 「哼，我当年不告白才不是因为不勇敢，而是要避免世界再多一个跟你一样傻的女孩。」他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学著我平常的动作，敲了我的额头一下，久违了的j准。「我不告白就已经这麽有魅力了，告白了还得了？」他臭美地眨眨眼。 『可结果是，无论如何她都和我一样傻。』 「是啊，都是傻瓜。」 「我们三个。」他笑著补了一句 「但事实证明，我当初的决定也不完全是错的。」 『为什麽？』 这次，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秘密。嘿嘿，这个我决定自己留著，你就别套话了，我不会妥协的。」 沈默片刻， 『……嗯。留著吧。』 「谢了。」他的笑容，有著难掩寂寞。 「我想念你妈妈熬的粥了。」 我怔了一下， 『你明明知道那些是我熬的。』 「可你从不曾承认。」他依旧笑著「终於说实话了。」 『你──我擦！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竟敢套我话！』我敲，嚷嚷道 他捂住额头，抬头望著我，并没有对准， 「明天下午，小晴还会来……你能回去熬粥给我喝吗？」 『少做梦了，谁要给你熬粥啊！』 他的眼神黯了黯， 「是麽……」 『我、我明天很忙的，要去图书馆。』我从来不去图书馆，那里的图书馆都不去。 岚给了我一个让人晕眩的笑容，「谢谢你。」 『少自作多情了，我本来就不打算留下来！当电灯泡麽……真是，我才没那麽笨。』脸上热热的，我碎碎念著，心底闷闷的，可他的笑容太醉人，我无法拒绝。 『都9点了，你身子还没养好，早点睡吧……』 他没有继续和我争论，乖乖的躺好 「晚安。」 『嗯。』 ☆、第三十六章．恋人 这里，故事进行一次快进。 好吧，事实上，这几天的时间，过得也是如同快进一样快速。一眨眼，就没了。 在我必须离开的前两天，岚终於出了院，当然，在我看来还是显得太憔悴。 而这些日子除了第二天我真的躲回家熬粥之外，其他时候，还是逼不得已的待在医院，尽管方晴每一天都来。 事情就是这麽奇怪，躲了她两天之後，再见面竟然显得如此自然。我们三人──有时候加上不知道为什麽总是很忙、四处奔走的伯母，就这样很自然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天。方晴是个健谈的人，什麽话题都能谈上不少，并且细心温柔，手总是没停下，适时的递上热水或是切好的水果块。而且，她竟然能知道他什麽时候不舒服，手法娴熟地给人按摩。 看著她嘴角挂著的淡淡微笑，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该喜欢她，还是该讨厌。 时间到了我必须离开的，前一天。 叫我非常意外的，方晴到了下午都没有出现。伯母接到了电话：她有事今天不来了。 思索了一阵，我望向他。他“听“著电影，表情淡淡，看不出想法。窗外天气温暖，景色优美，我记得屋子附近，有一座小公园。 从他的衣柜里挑出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我把它披到正在专心听电影的他身上。 『天气不错，去公园逛逛好吗？』 他愣了两秒，笑得灿烂，无神的双眼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好。」 岚身体还是没够强壮，而且眼睛看不见，也实在不方便。於是在伯母担心地要求之下，最终，岚是坐著轮椅去的。 我一路推著他的轮椅，缓缓朝伯母指出的公园的方向走去。今天阳光很好，景色很好，心情也很好。 而我爱著的这个傻男孩，也许是久违了的晒晒太阳，今天心情也显得特别好，就连对坐轮椅这件事发的牢骚也很快没了，抬著头迎向阳光，从我的角度看起来，倒有点像他试图看我一样。 我们一路走著一路聊著，他兴奋地一直问我路边的景色，我自然乐得小声的回答他，气氛很好，很美，很像一场美梦── 而这场梦中，最美好的是，主角只有我和他，没有别人。 ～～～～～～～～～～～～～～～～～～～～～～～～～～～～～～～～～ 终於走到了公园，我首先找了一张长椅坐下休息，并且把岚的轮椅固定好。 因为是假日的关系，公园里非常热闹，带著孩子的家庭、情侣、夫妻，我看看他们，看看我们，觉得失落。 一个念头从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回头看向那个闭眼靠在轮椅椅背上享受阳光的大男孩，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答应我。 於是问与不问，就是个问题。 也许，有了这样的一天，我能够把它当成一个美好的回忆，反复回味一辈子。也可能，尝到了甜头，只会让我食髓知味，从此更加痛苦。 可是，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不想放弃。毕竟，是最後一天了。 『岚……』我开口叫他，心脏砰砰直跳 「嗯？」他回过神来，看向我 『我……能不能要一份礼物？』 他轻笑起来「你要什麽？」 『我想要今天一天……就今天一天，你属於我，只属於我。』 他整个人傻住了 『我……我大概就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我们俩当恋人好吗？就今天！我们之间可能就剩下这最後一天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有些激动，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我想他要是拒绝，我大概会直接哭出来。 可我知道，他这样的x格，不可能拒绝我。 果然，他伸出了手，准确的拍拍我的头，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掩不住悲伤微笑 「我怎麽可能，不答应你？」他说，带著无奈的叹气。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有这样的要求，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说：我怎麽可能不答应你？ 『……』我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还以为他会想很久，不出声，然後受不了折腾终於、总算弱弱地点点头答应。结果，他想了没两秒就给出了答案，我反倒适应不了，愣了。 「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他又突然沈下脸色来，执起我的手，直勾勾地，盯著我“看”。我一惊，脑子有些晕，我只觉得他本应无神的双眼，黑黝黝的，让我往里头陷落 。 「晓湘小姐，不嫌弃的话，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呢？」他说著，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 不好，这家夥要是去追女生，肯定百战百胜！我心里叫著，迅速的，脸上热了起来。 『好。』一个字，尾音都在颤抖。 「感激不尽。」他眨了眨眼，痞痞地坏笑。 阳光太刺眼，刺得我都觉得昏眩了。 作家的话： 故事已经跑入後段了，淡淡悲伤啊……唉 ☆、第三十七章．约会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快乐，而又最悲伤的一天。 不得不说，岚确实是个约会高手，即使我们都知道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带著我，一起试遍了漫画里男女朋友会在公园做的所有浪漫小事。 我们买了一支雪糕，两人一边吃一边拍了一张甜得腻味的照片。我们去玩了游乐区的滑梯、爬杆等等一切儿童设施，即使他只能在一旁拿著相机想尽办法捕捉我，拍了很多只有半个身体或是g本没人的相片。我们到了公园的小水池，学著身边一对一对的情侣，投币许愿。我推著他的轮椅在自行车道上大笑著奔跑。 然後临近黄昏时，公园已经没剩下几个人，我扶著他坐上无人的秋千，学著电视剧里的男女，轻轻晃荡著，小声聊天。 秋千的摆荡让微风吹乱了他的发，快要西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落寞，恍惚著，我仿佛看见了三年前在海边的那段忧伤对话。 只是三年前後，无论地点还是我们，都变了。 这次，他没有心事重重，也没有累得靠在我身上休息，但挂著愉悦笑容的脸色却比当年要难看许多。 这次，我依旧害怕，只是害怕的不再是他将要离开我的错觉，而是我即将离开他的事实。 这次，我们之间隔著的那层将破未破的纸，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也就只剩不到一天的期限。在这仅有的、最後的一天。 「你知道为什麽我这麽喜欢吃鲔鱼牌花生酱麽？」他笑问。 『为什麽？』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你第一次来我家吃早餐，吃的就是鲔鱼牌花生酱面包。」 『啊？』 「当年你很喜欢，每次来都要吃，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晓湘来吃早餐一定要吃鲔鱼牌花生酱“的习惯，结果，你倒好，自己不知怎麽的就忘了这件事。」 『额，啊！好像……真有这样的事……敢情就是这样让你吃了十年几乎同样的早餐？』 「是啊。」他无奈的苦笑「我可是很专一的。」 『这样说起，当年我貌似是吃腻了才不吃的……』我的表情大概是囧字形的，『你就没吃腻过麽？』 他耸耸肩，「吃著吃著就养成习惯了。人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忍不住犯贱，当年早就吃腻了，不过一想到早餐吃别的东西又觉得浑身不对劲，於是也就没打算改。说起来，我也差不多三年没吃了。」 习惯了就忍不住犯贱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对，可从斯文的他口里吐出，却总有哪里怪异，我在心里想著，笑著调侃， 『是因为这里买不到那个奇怪的牌子麽？』 「算是吧，而且什麽都变了，感觉看到花生酱，也只会徒增伤感……」他抬起头迎著风，把秋千荡得高了些， 『……嗯，而且也怪不健康的。』我直勾勾地看著他。 「是啊，说真的，吃了那些年的花生酱，当年总好像离不开似的，其实突然不吃了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一下子就过了三年，一切还不都好好的？」他仿佛意有所指的望向我，笑了笑。 愣了两秒，我领悟过来，咂咂嘴，不爽地回嘴道。 『我说，你跟那奇怪牌子的花生酱可差得远了。你这罐花生酱，我可是大半辈子都没吃腻过的，要完全戒掉可没那麽简单。』 「哟，还真变聪明了，一说就明白。」他笑笑 『你存心讨打麽？这麽明显，我可能不懂吗？……难得气氛挺好的……你干嘛啊你……』我小声嘟嚷著。 「就是难得气氛好，我才敢劝劝你。你现在懂事多了，很多事都不用我说，你应该明白。以後无论如何，对自己好点，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某人失魂落魄的，瘦了好几圈。」 他轻轻晃著秋千，我停住，看著他，『你不也瘦了好几圈……』 他愣了愣，无奈地笑起来， 「……我只是病了，和你不一样。」』 『……』我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只好沈默。 「其实今天，是我叫小晴不要来的。」他说 我愣了。 他停下秋千，笑得如沐春风。 「她今天要是来了，你怎麽办？」 『……所以你是早就猜到我会有这个要求？』我现在脑子里就像一锅浆糊，什麽都不清楚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今天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难过了。她要是在场的话，你会不高兴吧？」 他其实还是很懂我。 『当然会不高兴，幸好今天你是我的。』 「嗯……幸好今天我是你的。」 『……』 他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很好的看著我，可是他看不到我带著焦躁的神色。 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他这样会让我产生错觉的──错觉地以为他的好，是因为心里有我。 「今天玩得真开心。」他笑著说，我却烦躁起来，用力的瞪了两下秋千下的泥土，扬起了一阵灰。 离别近了。 我脑海中一直纷乱地叫著。又要再次和他分开了。 可他的好，让我变得贪婪，变得不知足，变得越来越不想走。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明明就说了，我是他的错误。不是後悔没有推开我的吗？可是为什麽还要对我这麽好？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我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他一反常态，没有因我的语气而敛下笑容，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我们俩，毕竟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和青梅竹马。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 『不该是这样的……最後一天不该是这样的。』我说 『你对我这麽好，我怎麽舍得走……』我烦躁地站了起来，思绪还是纷乱。 他嘴角轻轻勾著，眼睛似乎无奈又带著笑，在夕阳下显得虚幻而不真实。 「晓湘，无论如何，我们都相识了十三年。十年的相处时间，前半段，都是你照顾我，处处护著我，我不会忘记。後半段，我也把你当妹妹，宠了好些年。这段感情不是假的。我怎麽可能，对你不好呢？」 是啊。十年的相处，十三年的感情，在我只有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显得过於长久。 『岚……十三年的时间，对你我而言，长得就像过了一辈子，却短得只剩下一夜。』 那一个瞬间，我的脑袋出现了这样一句，诗意，而且悲伤的句子。 这些年来，你曾经爱过我吗？ 『这些年来，你曾经爱过我吗？』 话一出口，他怔住，我也怔住。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期待一个早就明白不可能的解答？还是期待奇迹？ 他的笑容终於有些挂不住，笑得僵硬而勉强，几秒，然後他目光游移，低下了头。 久久不答。 我想他大概正因不愿意在这最後的最後伤了我的心，而纠结著，烦恼著，拼了命往牛角尖里钻，企图思索出一个最合适的答案来避免伤人伤己。 我又给他增加烦恼了吧……我想著。眼看太阳就快消失在地平线，路灯早已点亮，我伸手拉住他，感受到手心中叫人心疼的分量，竟有些自责起来。 尽量压低声音，显得温柔，『晚了，我们回家吧。』我说。 他闻言，抬起头看著我的方向，几秒，就在我把他整个人从秋千上拉起来，打算直接塞到轮椅上时，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太阳已经下山了，我推著他，沿著路灯一路缓缓地走回家，轮椅的轮子滚动在人行道上发出响亮的噪音，这是我在去公园的途中不曾听见的。家里，伯母正等著我们回去开饭，等著不是青梅竹马好友的我们，而是身为一对恋人、一对情侣的我们。这个只在我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在现实中，美得太不真实。 只可惜，这一对恋人中的男孩对女孩温柔的耳语，是对不起，而不是我爱你。 作家的话： 是说，下一章，很虐很心酸。昨天没更，今儿就一日两更补偿吧。记得投票哦！ 3337 欲望文 38-42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3842 ☆、第三十八章．离别 晚饭後，他的房里，我和他。 时间已经开始残忍地进行著最後倒数，我握著他冰凉的手，贪婪地注视著他，感受著他虚弱的呼吸声──这也许是这一辈子，这样鲜活的他能呆在我身边的，最後几个小时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了他，耳边也是，世界寂静了，连我自己的说话声都无法听见，我只听得见他温柔清朗的声音，带著无以名状的复杂思绪。 「你明天，搭的是几点的班机？」他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斜斜地躺著，头低低的，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搭得是天亮之後的第一班飞机。 「这样啊……」他微微抬起了头，我能看见他的眼正无措地闪烁著 「是不是我这次睡著之後……就再也，没机会听见你的声音了？」他的脸上，似乎带著落寞和惆怅。 「哈哈，国际话费很贵的。」他笑起来，脸颊依旧带著淡淡的酒窝。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还是不要再联络比较好。」笑容又消失了，他望著我的眼神让我难过。 「嗯，应该就是最後一次了。」他垂下了眼。 「诶，晓湘……你别哭啊……」听见声响，他慌乱的挥动著手寻找我。 「别这样……来，笑一个，我可不想最後听见你的声音是吸鼻涕的声音！乖，笑一个。」冰凉的手指碰到我的脸上，带著让人窒息的颤动。 「是是是，我是猪头……呐，这样就对了，笑起来多好看。」他的嘴角几经辛苦，才终於勾起一丝勉强的微笑，我能不能理解为他是真的很舍不得我？ 「我的手得到，我说好看，就好看！」很久没听到他这麽霸道的语气，我的眼泪又落下了，但他看不见。 「嗯，很晚了，你也去睡吧……」他轻轻靠躺回床上，声音恹恹的，轻咳了几声， 许久许久。 「这次，真的永别了……」背对著他，我听见一声呢喃 「离开前，为我放一首悲伤的歌好吗？我想，做个悲伤的梦。」 回过头，我看见两行清泪，正和我一样从他眼里，落下。 把他桌面上放著的其中一张音乐专辑放到光碟机里，抹著泪按下播放。 清脆的钢琴声流淌出来，和著我按捺不住的低泣声，在房里回响。 「萧邦的离别曲……选得好。」 其实古典乐什麽的我g本听不懂，只是刚巧。 「这是……钢琴诗人，萧邦，在离开波兰前，弹奏给自己暗恋对象的钢琴曲。」他小声的给我介绍著，也许是因为疲惫又或是因为哭泣，他带著鼻音的声音显得很微弱。 「真的是一首很悲伤的音乐呢……」 而且，它还悲哀的，是一首非常符合现在情况的歌，我想。 音乐柔和缓慢地播放著，旋律对於完全不懂音乐的我来说，绝对谈不上悲伤，只觉得慢，於是我开始想著，悲伤的究竟是歌曲还是心。 慢慢地进入了高潮部分，接著缓和下来，然後又慢慢地，结束了。下一首曲子换了上来，我依旧听不懂，只知道心酸的感觉满满涨在心里，让我几乎要窒息。 那个总是牵动我的心的男人，紧闭著那双叫我心疼的、挂著泪痕的眼，斜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已经睡著了吧…… 我靠了过去，叹口气，抬手替他把泪痕抹干，还他的额头上轻敲了一记。 『林岚，陈晓湘是真的爱你。』我小声说，俯身， 然後小心翼翼、缓缓地，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站在他房门外，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只一眼，我仿佛看见他的脸颊上，闪烁出泪痕的晶莹。 是时候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回国 「你真正的21岁生日，应该是去日本的这两个月，而不是之前那个无意义的派对。」回国之後，我约了夏雪一起到“茶”喝咖啡。一杯咖啡饮尽，老板在轰轰作响的咖啡研磨机旁，面无表情的如此断言著。 「恭喜你成年。」他面无表情地咬著糖心，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诚意。 「哟，真稀奇，老板这次竟然是诚心诚意地在恭喜人家啊！」 夏雪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叫著，可是在我看来，老板的语气依旧和往常一样不咸不淡，我疑惑著夏雪到底是哪里看出这家夥的诚意，更是疑惑著在我出国的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夏雪究竟是如何得到“茶”的75折优惠券，当然，所谓75折优惠券依旧还是诡异老板嚣张diy工厂荣誉出品── 一张白纸，上面扭扭曲曲的写著“茶 75折”然後一个完全看不出是什麽的，所谓“签名”。 两个月的时间，什麽都变了好多。 「哼。」老板无所谓状哼哼两声，自顾自地拿出镜子来诡异地笑了笑。 「晓湘，那你现在打算怎麽办？」夏雪面露担心的看著我。 『不怎麽办，凉拌。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把工作要回来。』 「老吴那里的工作还留著，但他说要扣你工资。」老板淡淡的开口， 『好过分……我都这麽倒霉了，他还刷我一笔！』我像以往一样夸张地大声嚷嚷，但效果显然不好，反而惹得夏雪一脸哀伤、老板更是诡异地注视著我。 「晓湘啊……」夏雪欲言又止 「难过就别装开心，看了烦。」老板冷冰冰的放下手上的镜子，发出好大一声响。 『……』左右看了看他们俩，一个面露关心，一个表情不善。我吸了吸气，感觉有些委屈，干脆趴在吧台上，闷闷地不说话。 头顶上传来了榔头敲碎bb糖的声响，然後── 『哎哟！』我的头顶被报纸狠狠的砸了一下。 抬头，一只bb糖心出现在我眼前，白色的棍子握在老板手上，上边还粘著草莓糖果留下的碎片。 「咬。」老板说 鬼使神差的，我就这样一口咬了上去，叼了走，学著老板那样含在口里。 碎片残留的草莓甜味化在口中，很甜，但几乎只有一瞬间。然後这股甜味梦一样的消失了，只余下淡淡的香。 就好像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就好像那一天经历过的一切。我就这样回到了这里，梦一样。 看著我的举动，夏雪在一旁犹豫著开了口， 「其实，你们俩何必这样决绝？……你不是说要陪著他直到……」夏雪的话就这样断在半路，咬了咬下唇，她句子的最後有点哽住「其实，你们可以通电话……」 就我和她的交情，我当然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小雪……你知道吗？医生说……』我自己也有点哽住，想起了在方晴出现的前一天，我曾去找过岚的主治医生，并且用破烂糟糕的英语询问了岚的详细情况。 医生认得我，他以为我是岚的妹妹，我没纠正他。主治医生的英语带著很重的日本口音，一般人要听明白就不容易了，更别说我这个英文白痴。艰难的听著他一番艰涩难懂的话，最後我只知道了一件事── 医生说…… 『医生说……岚，大概活不过四个月。』 「什麽？！」夏雪惊叫， 茶老板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沈默著注视著我 「怎麽会……？他是怎麽了？」夏雪握住我的手，眼里写著担忧。 我摇了摇头，他的病况我没听懂，也没敢问。我只知道，他的眼睛，并不是意外。 『我不知道……』我只说。 夏雪愣了两秒，略显激动的又开了口， 「诶不对啊！你们这样……不是更应该保持联络吗？」 我没回答，把口中的糖心丢到空掉了的咖啡杯里，正准备从糖罐子里掏出两颗糖来浪费，却没想手伸到半路却扑了个空──老板非常淡定的把糖罐子拿走了。 「心情不好也不许浪费我的糖。」 『……』 「说话。我要听故事。」老板拿出口中的糖心，指了指我，指了指自己身後「他是不是说了什麽？」 我点点头，迟疑了几秒， 『他说，方晴在这里就好。』 「他怎麽可以这样说！」夏雪又叫了起来 『不是……小雪，你别怪他。』 「可是……」 『他只是，最终都还是不愿意让我面对。』我哽著声音，打断小雪的话。 喜欢我这麽多年，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他轻声说著。 我知道你不愿让我孤单，但小晴已经在这里了，她在这里就好，我不要你也跟著受罪，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一点一点的衰弱下去，我……能不能让我在你心里只留下美好的画面？ 当时，他就那样带著祈求的眼神看著我，深井一样黝黑的眼珠子让我心动而又难过。 这样的一个温柔到悲哀的恳求，谁能忍心拒绝？ 反正我不能。 『你知道吗？小雪，其实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也喜欢过我的。只是比起那个他爱了那麽些年的方晴来，他对我的喜欢差了好大一截，所以我排在了第二。』我说，即使连我自己都怀疑这些话的可能x究竟有多高。 夏雪担忧弟看著我好一段时间，然後叹口气，叫了一片巧克力蛋糕，再没说话。 作为背景音的铁达尼号音乐播完了又开始重复循环，夏雪把蛋糕吃完了，坐著发呆，我看著老板悠闲地擦拭著咖啡杯的手，突然笑了起来，想起了曾经的龙井茶。 『老板，我现在这个情况有免费的茶喝麽？……我要喝普洱！』 老板又再次直勾勾的看著我，有些吓人。 「你明天来。」他说，没叫我滚出去 『嗯……』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看向小雪『你明天来吗？』 她叹了口气，「来。」 第二天，我在众人和自己的惊讶中，从老板手中得到了一杯普洱茶，来源是──走出“茶”的门口左转三分锺十字路口右拐第二间，茗茶轩。 作家的话： 故事进行到尾声了啊啊qaq我好舍不得 ☆、第四十章．普洱 两天後，我找到了原本的老板──老吴，并且成功的在承诺会把这两个月发生的故事完整让他八卦一遍之後要回了原本的工作和薪水。一切又回到了正轨当中。 不过事实上老吴还是没把故事都听完，嫌太糟心，早早地就叫我闭嘴。当然，後来我常常能收到一些“据说可以让人心情变好“的治愈系小礼物那都是後话了。 於是一切就这样平静地回复了原样，除了我房里多出的那些机场买来的特产和某人的照片。 日子就这样很平淡的进行著。 夏雪58575;bap;ap;gt;景炝~续修读研究所；小夜和萧华两人吵了一架，冷战了一个星期後又复合了；小梅找到了一个傻大个男友；老赵和小惠变得常常来找我串门子，於是我又给茶老板介绍了两位常客；老吴的妻子，也就是我的老板娘有了第二胎…… 都是些生活上的琐事，我想你们大概也没兴趣知道得太详细。 於是在这个故事就快结束之前，我就说说一些比较有趣的事吧。比如，我终於从自己上司老吴的口中得知了那杯带著传奇色彩的普洱茶是怎麽来的了。 据老吴说，在那个“传说中”的早上，茶老板他几乎在人开业的同一时间就出现在茗茶轩门口，当然，茶老板声名远播，大家看到他的出现都受到不小的惊吓。只见他坐下点了一壶普洱茶，然後一副“我付了茶钱“理所当然的样子，把那一壶刚刚上桌的茶、连著茶壶和杯子一起提在手上，直勾勾走出茗茶轩，带回了自己店里。期间，大家都吓呆了，没人阻止。 又据说茗茶轩的老头子老板知道後，气得直接追到了他店里，并且守著那套茶具直到我的出现。幸好那老头子也是个x情中人，知道这茶是送给一个在他理解中的“可怜姑娘“之後，竟不打算追究，还把茶具送给了老茶。 「我讨厌普洱，这茶壶是他们店里专门泡普洱的，我才不要。」这是在详细问过茶老板之後得到的回答。 他这样绝对会结仇的。我想。 「现在那个老头子恨死我了。」老板又说，撇了撇嘴角，我竟然能从他那个万年如一日的冰山脸中看出他有那麽一丝得意和高兴。 真是恶趣味，我叹。 茶老板还是依旧那麽奇怪，依旧这麽奇怪的温柔著。也许我应该试著和茶老板谈谈我们俩发展一段感情的可能x？我认真的想著。 生活平静真好…… 全书完── 全书完──才怪。 吓到你了？开个玩笑，别慌。 故事还没结束。 虽然我是真的真的，做梦都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就这样平静下去，再也没有适合拿来说故事的题材，但很可惜，我还是倒霉地在自己身上看到了狗血连续剧女主角的身影。 而且，大概还是一部非常狗血的韩剧──结局总是悲哀。 作家的话： 故事到了最後收尾的地方，估计会一次更好几章，大家期待吧～ ☆、第四十一章．最後的电话 收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季节是秋，距离我回到这里过上平静的生活也才三个月多一点的时间。 天气经过一个炎夏後开始凉爽起来，满街的树叶正在凋零，树叶或红或黄，一阵风吹来，雨一样落下，很美，但却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秋天，是离别的季节呢。 三年前他说过。然後，他丢下一封信，离开我出了国，一去三年。 三年後，依旧是这样的秋。我接到一通电话，一通本应该永远都不会再联络我的他，给我打来的电话。 而这次的“然後”，我不敢想。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即使是座机，但我却依旧很快的就知道电话那头会是谁。基本上这种打了电话来却迟迟不出声的家夥，除了他，我还真没认识几个。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我的心情，高兴难过悲伤无奈了然……我只能说这种感觉很复杂，有点像当你正高兴看到帅哥的同时，有人在你脑子里敲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锺，然後把一桶冷水从你头顶泼下──这样的一种复杂纠结的心情。 事实上，当我终於听见话筒里传来那个虚弱而又熟悉的声音时，我的手整个抖得不成样子。 不好的预感。 「晓湘……是我。」他那把我所熟悉的清朗的声音，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失了清晰，沙哑而无力。 『……岚。』 「晓湘……」听见我的回答，他的声音明显的荡起笑意，但电话那头他艰难的喘息声却更加清晰。 『岚？岚，你怎麽了？』 「晓湘……你知道吗？……窗外，天……已经亮了。可是……我还在黑夜里……」他自顾自的说著，好像g本没听到我那样，自顾自地，虚弱地说著。 『岚……到底怎麽了？你在说什麽啊？』 「但，你在的时候……我从来都……不这样觉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呼吸都显得艰难。 『……』我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拿著电话的手抖得都快握不住电话。 「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对不起，晓湘……」 『不要……不要再说对不起了。猪头，我不要听对不起。』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但我却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晓湘……晓湘……我，爱你……」 他在说什麽？！我的心轰隆的一声响。 「陈晓湘，林岚……是真的……爱你。」 『你……你说什麽？』 「……」 『岚？岚？！喂！！你──』 嘟──嘟──嘟──嘟──嘟── 呆呆听著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好久好久，我手中的话筒终於握不住，掉落在地上， 『卡啦──』一声，寂静了。 作家的话： 本咖啡馆今天正好开张一个月，於是就在今天，决定把这个故事最後四章更新出来，做一个完整的落幕。今天分四个时段更文，估计到晚上十点会全部完成，感谢大家的守候【抹泪】 ☆、第四十二章．尽头 在我爱上他的时候，他扼杀了我的爱，让我试著习惯不去奢望他，等我终於习惯不再奢望他，他却离开我，让我试著习惯没有他，等我终於习惯没有他，他却又让我找到他，然後试著去习惯这样的他，等我终於习惯这样的他，他却又叫我离开让我再次习惯失去他，等我终於习惯失去他──他却又打了一通电话来说，他特麽的原来一直爱我！ 你们说，这种时候我应该会有什麽感觉呢？在知道一个自己喜欢了这麽些年的对象其实也是喜欢自己的时候，人们多数是什麽感觉呢？ 有鉴於我的中文成绩一向就不是特别出众的关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这种复杂的心情，毕竟以我的能力，能够给你们罗嗦这个琐碎的故事就已经很不容易的了。 要形容出这样一种纠结复杂到无以复加的心情，我真的无能为力。 这个明显属於某个人故事最後的最後，的，一句悲伤地告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也不知道在这种明知没有未来的时候听见，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深爱的男人，终於对我说出这辈子我最希望听见的话，我却来不及感觉到喜悦，就面临了无止境的无奈与心酸。 我不笨，我知道的，更重要的是我了解他──这段告白来得太突兀，正如这通电话切断的时机，仿佛在对我昭示著某种结束。 赤裸裸地，把真相摊开，我只看到了悲剧。 他的优柔寡断和胆小，几乎摧毁了我。爱还是不爱，她还是我，错误还是错过，隐藏在他心里的真相破裂满溢开来，杀得我措手不及。这个懦弱的男人，用各种方式以保护我的名义伤害了我，到最後，却把自己的对我的保护揭开，让我遍体鳞伤。 可我却怎麽都没办法怨他。 尤其是，当我再次看到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怪他。 ～～～～～～～～～～～～～～～～～～～～～～～～～～～～～～～～～～～～ 他回国了，却没有等到让我见他的最後一面。最後回到这里的只有一张他灿烂的笑脸，还有一罐他的生命最後留下的灰，寂寞的供奉在鲜花中。 我们终究走到了命运施舍给我们的，一切的尽头。 ～～～～～～～～～～～～～～～～～～～～～～～～～～～～～～～～～～～～ 望著他在照片里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我第一件想到的事，不是“我又见到他了”，也不是“他真的死了。”……这些，都不是。 我反而是望向湛蓝的天空，想著：不知道他的天空亮了没有？ 在我身边，他的天空是不是会如他所说的重新亮起来？我想著。在他说了爱我之後。 自己竟然会这麽快就适应了自己是他爱人的事实，我开始在思考著自己的潜意识是不是早就明白了，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但是想著想著，我还是什麽都没想到。 在他的葬礼上，我什麽也没做，呆呆的看著他的照片，心里想著，这傻帽笑起来还是这麽好看，真是个祸害。 其实这时我并没有马上的就意识到岚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知道是一回事、相信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伯母在我身边静静的坐著，没有哭但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而方晴──大概是如今诸位眼里的小三──一直在小声哭泣著。我有点不明白了，在这场可笑的错过中，方晴究竟又是什麽立场？ 然後我又开始思考著这一点，依旧呆呆地看著这一切。 岚的朋友真的很多，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来有人走，不哭的很多，偷哭的很多，哀嚎的也不少，其中很多都是我帮著退过情书的人。 老赵以兄弟的身份接下了葬礼c办的主要工作，我没有看见他哭，但他眼里的血丝告诉我，他并没有比我好过多少。强哥带了一束花，独自安静地来了又走。茶老板也被夏雪带了来，放下一颗bb糖之後，对著岚的相片神神叨叨地说了好些话。 夏雪哭得很惨，怎麽说大家都认识这麽多年，老朋友一场，她也接受不了，哭得几乎快断气了一样。我把她拉了过来拍拍她的背，递给她手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节哀顺变吗？还是人死不能复生？ 「晓……晓湘……你不要这样……呜……你快哭出来……呜……」 可是，我哭不出来，怎麽都哭不出来。 「晓湘……」 『你，替我哭吧。』我的声音在发颤，可眼眶里还是干干的， 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看我 『我……我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家夥，流了太多眼泪了……』 以後大概，都不需要为再了他哭泣了吧……？ 我对著夏雪摇了摇头，她看著我好久，最後低下头去，哭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照片里，他还是笑得这麽灿烂。 3842 欲望文 完结 十年·正如我们的爱情 作者:靖冥旖旎 完结 ☆、第四十三章．信 葬礼後，方晴找到了我。 带著哭红了的眼眶，她抱著一副不大的画出现在我面前。 这幅画我认得，它是我到了日本之後，在他房里唯一见到的，那副一直被掩著的画。 曾经我总以为它大概会是方晴的肖像之类的，从没打算去仔细看看它。事实上，我要是想看，岚大概也不会肯吧…… 「找一个地方聊聊……」她说。 然後我们回到了我的家，进了我那间贴满了某人相片的房间。 方晴一走进我房里，四处环视一圈，忍不住开始落泪 。 「怎麽会这样……」她小声地呢喃著，泣不成声。 我的房里墙上，镜子上，门上，到处都贴著他的照片。还有好多他亲手拍的那些，有我的、没有我的，关於我的照片。 这天，方晴交给了我一个小盒子──那个我梦寐以求的、装满了蓝色信件的，大盒子……还有那一幅画。 「晓湘……其实我是，林岚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我妈妈再婚，嫁给了岚的爸爸。」方晴说， 岚的父母亲在他九岁那年离婚──然後就是我们的相遇。 「我们一直到高中才发现这层关系……」方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其实当年他之所以离开这里，是为了做手术，成功率只有40，所以……对不起……他，他一直拜托我，配合他来骗你……他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他本来想瞒你一辈子的……他一直以为你会很快就死心……可是你却……你却……」 「岚他真的……很爱你……怎麽样都不希望你难过……他替你想了好多，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他真的很爱你……」方晴断断续续地哭著 「当时你追到日本去……他知道没有办法改变你，所以他打电话来，来求我配合他演最後一出戏……那天你跑出去之後，我还骂了他一顿……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这样……」 所以那天，他哭了。 「他这样伤害自己，又伤害你，我看著你们这样，真的好心疼……可是，我又做不了什麽……他自己看不开，我劝不动……」 「最後那几天……」这里，她哽咽了一下，不自然的停顿好久「最後的那几天……他昏迷不醒，一直迷迷糊糊地叫著你的名字……好不容易，情况好了一些，他……他醒了过来，和伯母说了几句话……然後……他……他说……」 「他说……他好想听你的声音……！」也许是想到了当时的画面，她哭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捂住了嘴， 『然後……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方晴点点头，却没办法出声。 『所以……我听见的……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句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 我紧抱著那副画，把额头顶在画上，紧紧闭著眼，思绪纷乱纠结，脑子里闪过好多好多。 「晓湘，别怪他……他，他只是爱你……爱得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我不会，怪他的……我怎麽可能怪他……』这麽一个温柔的人，这麽一个我深爱著的人……这麽一个，狠下心来处心积虑地瞒我，却在临死前，只想听听我声音的男人……我怎麽可能怪他？ 『我不怪他，我怪自己……在他挂下电话前，我怎麽没来的及，让他最後听见我的声音，是一句我爱你……』我说，颤抖著声音。 离开前，方晴伸出手来，握著我抱著画的手，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知道你也是那样深爱著，岚这个傻孩子……真是太好了……至少，至少……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做著无谓的付出……太好了。」 目送著她离开，我紧紧地的抱著那幅画，想哭，却没有泪。 ～～～～～～～～～～～～～～～～～～～～～～～～～～～～～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我抱著那个沈甸甸的盒子，照著已经被细心写上编号的信，一封一封的读下去。 事实上，岚一开始并没有骗我。他在一开始喜欢的确实不是我。 一开始，他真的喜欢方晴。 我觉得这挺讽刺的，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後，我回想起过去，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相似得和亲生姐弟几乎没有差别──无论是笑容、还是那种叫人安心的气质，可这样的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还是互相吸引著，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牵著他们。 不知道方晴究竟有没有读过这些信呢？我想著， 不得不说，前面的好几封信确实写得足以让任何少女心动，从两人相遇的点点滴滴，到他内心的纠结爱恋，一字一句，美得让人心醉。也许最初的信，他确实有想过要给出去，只是没能成功。 看著这些信，我无数次的想著，要是当年他真的把这些信都给送了出去，现在我们俩，又会是怎样的情况呢？他们虽是某种意义上的姐弟，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仍然有相爱的权利和资格，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一起，那麽如今，是我早就放弃对他的感情，找到了第二春？还是我依旧在这里，回忆著我们种种的过去，却看不到未来？ 继续读著信，我发现这些信到了後来就慢慢变了调，从写给暗恋对象的表白，变成了日记一样的形式，倒像是在对著方晴自言自语那样，一点一点的记载著他的暗恋心路历程。也许这时他终於意识到自己是不会把这些信给出去的了吧。 又是好几封信之後，他的信中开始出现我的名字，并且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晓湘她今天又欺负班上的男生了，害得我只好下课偷偷跑去帮她道个歉，下课不能留在班上看你，好可惜。」 他竟然做过这样的事！难怪那些男生本来想要跟老师告状，却突然改变主意…… 「这几天晓湘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大概又是考试不及格挨骂了吧？明天去给她买个巧克力安慰安慰她好了。你说有话要告诉我，会是什麽呢？」 那一盒巧克力我还记得，那阵子他甚至为了买那盒贵得要死的金莎，而饿了几天的午餐。 「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姐弟……我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可悲？」 「晓湘那个傻姑娘，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竟然担心成这样（笑）。让可爱的妹妹担心了，我真不是个好哥哥……唉，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要振作起来！」 「病情瞒不住了……她真的好傻，这样的傻约定真亏她能想出来……不知道为什麽，看到她哭成这样，我好心疼。」 「最近和你有些疏远了……罢了，这样也好……反正我也给不了你什麽……可是，晓湘怎麽办呢？她……喜欢我啊，我该拿她怎麽办？」 合上信纸，我叹了口气。 原来这时候他就发现我的心意了…… 读著这些信，我就好像在复习著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成年了的自己，看著当年的自己和当年自己喜欢的人的，那些天真想法，现在看来除了回忆带著的忧伤之外，只觉得可笑。 曾经的岚自怨自艾、悲观负面，而我，则是自以为伟大地把小小的思慕爱恋，当做了全部的生命。 曾经对自己来说的一切，其实也不过是孩子天真的想法。 幸好现在我还保有著当年的那份爱恋，我庆幸著。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曾经当成生命一样重视的感情了。我实在不想让自己的青春傻得毫无意义。 「最近一直梦到她……总觉得好像一直在想她的事啊……」 「今天又收到了情书，她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哈哈哈～」 然後── 「我想……我大概喜欢上那个傻姑娘了吧！」在他17岁写的信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看著这句话，怔住了。 17岁，也就是5年吧…… 「喜欢上她了，所以，下一封信，大概就不需要再写给你了呢，小晴。（笑）不过，说到底，其实也都是我在自言自语吧，好丢人，哈哈哈。」 「晓湘……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些信呢？应该不会吧，我不打算给你的话，你是永远都看不到的……而我打算永远瞒著你了，毕竟，我这样的身体，实在是只会让你担心难过……你还年轻，应该很快就会放弃我了吧……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看到这里，我的心好疼…… 「我又住院了。看到你守在我身边，我好高兴。但是让你这麽担心，我又好心疼。你为什麽不快一点喜欢上别人呢？这样就不用吃苦了啊……」 「好几次，好几次，我都差点要脱口而出……明明就决定了永远不要告诉你的。知道你也是喜欢著我，却怎麽都不能响应你的感情，我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我一封一封地缓缓读著这些信。这些他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独自舔舐自己伤口留下的文字，把那些年模糊了的影像在我面前活生生地重现。 一点一点地看懂了他从前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事，点点滴滴各种琐碎。慢慢越来越了解他，我就越来越心动，却也越来越悲哀。 信件的日子开始越来越接近现在，我的心也越来越难以平复。 「我的病真的越来越严重了，不离开不行，到日本去至少还有40的希望。我不能亲手毁灭掉妈妈最後的期盼，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要离开。对不起，我没能亲口跟你道别。如果手术不成功，我就会死，要是亲口对你道别，我真的没有把握能瞒得住你……对不起。」 「手术成功了。我醒来之後马上就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你好激动……我真的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麽大的伤害，可除了说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怎麽补偿。你怎麽能这麽傻？我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你早就应该放弃我的，为什麽你还要这麽执著呢？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忍住不联络给你，就此失去联络的话，也许对你更好……唉，希望小晴能够帮我瞒住你……」 看到这里，我心疼得几乎能感觉到它在滴血。 我不敢想象到底是多少深重的感情，够让他从鬼门关回来之後第一时间就想到我。这麽卑微的爱，卑微得纵然是他这样总是思虑过多犹豫不决的人，都不计後果的，只为了听我声音而犯险。 事实上，我果真是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当时他到底又是这麽想的呢？我没有再看下去，抱著盒子，望著贴在墙上的，他的照片，思考著。 思考著。 然後我的世界也一片黑暗了。 ☆、最终章．我爱你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後，我看见妈妈坐在我床边，眼眶红红的。 「你这样一直不吃不睡的下去，不是个办法啊……你说妈妈该拿你怎麽办好？」妈妈著我的头，叹口气 『妈……』我开口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诶。」 『妈……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好。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我早就看开、看透了，承受得起。 「以为总是不准的，傻孩子。」妈妈叹了口气，想说什麽似的动了动嘴巴，却还是什麽也没说，只递给了我一杯牛n，然後转身离开。 喝光牛n，我又开始缓缓地读信， 那些原本很大一叠，时间间隔密集的信，只剩下零散的几封，他那三年的空白，还是没留下什麽能让现在的我窥探，三年，他的生活苍白得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记录。 「没有你的日子，除了迷惘还是迷惘，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过下去。」 这一封，只有一句话。 「开始每天都期待著你的生日，好想见你。这样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我无法判断。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即使见不到面，却爱得依旧深重……那我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显得很愚蠢？要是你能，快点忘掉我就好了。」 「好不容易的通话，又让你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封，字迹满是被泪水浸透的模糊。 「病情又恶化了，我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对吧？可是，等我死了之後，接下来的电话又要谁负责打呢？打电话肯定瞒不住的……还是，提议改用信件比较好？这样可以让妈妈替我多瞒几年……」我终於明白方晴的意思，他真的替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我甚至想象不到，他怎麽会想得这麽多。 他爱我，绝对不亚於我爱他。 「知道你找到工作了，我真的好高兴，不知不觉，你也长成了大女孩了啊……总觉得，当年那个凶悍的小妹妹拉著我到处去，就好像昨天的事一样……」 「一年一次打给你的机会，我竟然没把握住，还进了医院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出来给你打电话。幸好妈妈替我打了电话，要不然你该多担心啊……」 这种时候，却还想著我…… 然後，我颤抖著手，不知所措。 只剩下，最後一封了。 最後一封。 封面清楚的写著：致，晓湘 小心翼翼的，打开折好的信纸，信封上的字体和我所认识的那个俊秀工整的字体有很大的差别，同样是工整，却秀丽不少。 读了几行，我终於知道，这封信，是方晴替早已无力握笔的岚记录下的。 想到那样的他，心，真的很酸很疼。 缓缓的，一点一点，深怕错过哪怕一点细节，我仔细的把信读完── 放下信纸，我呆著好久好久，然後发狂一样，跳下床，向放著画的角落爬去，紧紧地抱起那副外层还包著邮寄用牛皮纸的画，我抖著手，拆开。 ～～～～～～～～～～～～～～～～～～～～～～～～～～～～～～～～～ 『岚！岚！你看！是樱花耶！』曾经的我，指著电视里男女主角在樱花下拥抱的画面，拉著他的衣角不断叫著。 「是樱花啊，怎麽了？」 『不觉得很浪漫吗？！』 「嗯，樱花很漂亮。」 『对吧对吧！我啊，要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在这种浪漫的不得了的樱花雨下散步什麽的，一定高兴死了！』当时我脑子里满满都是我和他在樱花雨下漫步的画面。 「你会有机会。」当时，他笑著回答，笑容阳光一样。 ～～～～～～～～～～～～～～～～～～～～～～～～～～～～～～～～～ 我呆呆的望著那幅画，傻了。 画里，漫天的樱花纷飞著，我拉著他的手，奔跑著。就像十几年前，我们初次见面一样，我拉著他的手，笑得好灿烂。 我回想起了在日本没能见到的樱花季；我回想起终於再次见面时，他坐在这幅画前，隔著布缓缓摩挲著画的深情；我回想起了他总是带著无奈，却又更是宠溺的笑。 我感觉到x口中有什麽就快夺眶而出，紧紧地抱著画，我不敢松手。 ～～～～～～～～～～～～～～～～～～～～～～～～～～～～～～～～～ 『十年……你这副画干脆就叫这个名字好了，名字取了没有？』我抬头望向他，他摇摇头，看著画里的自己，喃喃低语， 「十年，啊……」 他笑起来，拿起一支蘸水笔，点了墨，在画的角落处写下一行字── 拿起画，我直勾勾的盯著这幅画的同一个角落。 十年 ? 正如我们的爱情 爱情。那里写著的，是，爱情。 同样俊秀的字体，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叫人心酸不已。不，已经不是心酸，我五味杂陈得，悲哀。 缓缓的翻过画的背面，有什麽湿热的，终於从我眼里夺眶而出。因为我看见上面的落款日期，正是连我都几乎快要忘记的，我们俩认识十周年纪念的日子。 十年 ? 正如我们的爱情 我抬起头看见满房间里贴著的，他的照片，或笑或乐或皱眉或睡觉。 「存了这麽多年，是时候，把这个很贵很贵的句子留给你了。」信中，他说。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麽我想，我大概是没能在最後的最後，忍住不把事实告诉你吧……我知道，如果那样，我就会前功尽弃。但，最近越来越觉得，带著这个秘密死去，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肯定会，很想很想你。」 「你曾经说过，我不是圣人，不能替所有人承担一切。其实当时我好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打算替所有人承担一切，我只是想，用尽一切办法，替你挡掉这一切，虽然，我好像不太成功。」 「你在日本的那段期间，我真的过得非常快乐。我身边有了你，终於又再次有了你。那些曾经的思念和折磨仿佛都变得不重要。可是我仍然希望你能对我死心。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试著努力要疏远你，却忍不住沈醉在你身边，想逗你开心，想偎在你怀里。在爱情中，我真的是个懦弱而失败的人。」 「最後的那一天，真的是这我一辈子，过得最快乐却最悲伤的一天。」 「人生唯一一次的约会，甜蜜而美好，虽然只有自私的我知道，我们是两情相悦。离别时，你苦涩的一吻烙在我的唇上，当时我就决定，那一声对不起，将会是我对你的错误所做的最後挣扎，我不想再骗你，骗自己。」 「听说，如果两个人相爱得至死不渝，那麽，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俩没能在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们的爱，已经至死不渝了。」 信的最後，他说。 最後的最後，歪歪曲曲的，在信纸的尾端，写著三个字。 我任由泪水滴到画中的自己脸上，抖著手，在画中的他，额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猪头！猪头！猪头！』我骂著，终於，泣不成声。 我　 爱 你 ap;ap;全书完ap;ap;gt; 作家的话： 终於完结了qaq 也不知道高兴还是该难过，我觉得这个结局虽然悲伤，却已经算是属於他们两人最好的结局了。谢谢各位的支持。 完结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