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灯塔》 正文 第 1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宅阅读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戚顾现代]灯塔BY黑猫 文案:小戚是灯塔管理员,救了落水的小顾。小顾失去了记忆和小戚相处得很好,就当两人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小顾恢复了记忆…幸福,原来只是幻影。 ●灯塔 夜深人寂,一天一地,传不出丁点儿声音的空灵。 偶尔,有几缕淡淡的光,透过窗棱洒落下来,衬得银得惨白的房里,晕黄晕黄的。 那是岸堤旁灯塔的光,每个夜晚由他亲手点亮的光,他熟悉不过的光。 他是个灯塔管理员,他的职责便是没日没夜地守着那一盏灯——为迷失于港湾的游子们带去丝丝亮亮的光。 本该是如此的、本该是傍着那月光与灯光的交织茫然守望着的,然可惜的是,这一次,他丢下了他的工作抛下了他的职责,只为,救一个人。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不是个懂得太多大道理的圣者,但人命关天的事,他还是明白的。 温热的手沁了凉丝丝的清水,沾湿了执在手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将其敷于那人光滑却炙热的额头之上。 那人在发烧——是了,谁能在受了极为严重的枪伤又在海水里泡了不知多少天后还能抗得住的。 枪伤。 这两个字多少还是触动了他一向平静无波澜的心弦的,这两个字所涵盖的意义有太多种,然每一种都无法不促使着他往坏的地方去想。 救人,纯粹只是傍晚沿海散步时的一个意外而已,但对于为此所即将会惹上的麻烦,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没谱的。 那,何以又要救他? 何以,避开小镇邻舍的耳目,将他带回家,打110也比此时的境况来得容易。 救了,就是,救了。 哪里,来那么多的理由。 指尖微微一颤,不经意间顺着那细腻的线条拂过那人冰凉的脸颊。 心一乱,莫名失了其规律的跃动。 灯塔的光纷纷扰扰地缠上这偏僻的一角,白与黑的交替间,那人擦拭干净后的面容悄然浮于心头。 那是怎样一个清隽灵秀的人,自那细致却不堪折损的坚毅眉梢,至那丰润而淡薄的红唇,是俊、不是美——他不会用那样一个词来形容眼前即 使紧闭了双眼隐忍着莫大痛楚却依然不吭一声的坚忍男人。 摇了摇头,将那胡乱的思绪抛于脑后,布帘掀动,有人踏风而来。 [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候,过不过得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入来的正是小镇上小有名气的私家医生——劳穴光,他的朋友、他的,救命恩人。 私家医生有自己行当的规矩,只要有钱,他们向来从不拒客,自是也不会询问病人所忌讳的事。 他们都是聪明的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做了这一行,他们便已是通通吃透。 [我看他这样子,倒像是刚从审讯室之类的地方逃出来似地——除了那险些要了他命靠近心脏处的枪伤以外,大小擦伤更是数也数不清、那些个 或青或黑的淤痕显然是被人拳打脚踢时给留下的;肋骨断了一两根,又在海里泡了有段时间……他这条命我能救回来,看样子还真得好好夸奖 自己一番了!] 也没管他懂没懂,老劳这人他明白,平时正儿八经的,也只有到了他面前才会整日絮絮叨叨的。 那是老劳关心他的法子,这番话其实是在变着法告诉他别沾这荤腥,他不是傻瓜,不会连这道理都不明白。 [要是能不救的话,我早打110报警了。] 闷了半晌,他才开了口,老劳是谁,能不明白他的想法? 夜间的风着实是凉的,何况刚值初春,床上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好看俊挺的眉峰硬是又打上一个结,看得他一阵不明所以地心疼。 见他此般模样,不知老劳在想着什么,背上那视线渐渐使他感到一种钝钝地疼、却又在他来不及探究之时,逐渐淡了下去。 半启了唇,声音却像是哽在喉咙里,闷闷地烧着。 侧身看去时,老劳已合着衣,坐在一旁假寐起来了——他不希望使自己感到为难吧。 烂好人一个,只怕,一年前偶然间救了自己时,也是想着别惹上麻烦,一边又不厌其烦地守着照顾他。 以前的事,其实早已没了什么记忆,活了二十几年的日子,现在也只是一张白纸,陌生得遥远。 老劳说,他是在灯塔不远处的悬崖下发现自己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捡回条命,以前的事还去计较些什么。 是了,没什好去计较的了。 既是老天没收了他的命去,第二次的人生,可不是人人都会有的。 伤好得七七八八之后,他也确是想不到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的身上没一点儿能证实他身份的东西,谁又能知道他在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亲人,除了这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小镇上民风纯朴,却是甚少见到外人,所以,对他,也就格外地照顾。 又得知他是将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的病人,二话不说硬是强留下了他——恰逢那时灯塔那儿缺个管理员,这份差事也就这么落在了他身上。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 章 一切,都显得是那般地戏剧化。 就像,差不多的地方,他学着劳穴光的样儿,救了另一个人回来一样。 [快点醒来吧,你的人生,也和我一样,刚刚才开始而已。] 握了握那稍显冰凉的手,指甲削剪得恰到好处、不沾丁点儿的灰尘,由此,他知道,那人是个爱讲究的人。 掌间有层薄薄的茧子,这多少使他明白了老劳的不安——感觉得到,那不是一般干活或是做事时磨出的茧子。 床上之人对他而言就像是个谜,他不懂何以自己要如此关心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然那白皙得几近透明的手腕下脉搏的潺潺流动,却使疲惫困乏的他,极感安心的宁静。 □ [吃药吧。老劳说你人虽然是醒了,不过还是什么体虚气弱的……总之,就是些让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之类的唠叨话。] 掰着指头算,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人是在救回来的五、六天后醒的,不过以他这伤,到底还是反复了数日,才见真正好转。 也不答话,那人径自接过药丸,仰头一口吞了下去,连水也不顾上一口,他不禁有些纳闷,这样吃药会不会哪天把自己给哽着了? 吞了药也就没了他的事,那种冷然犀利的视线又开始固执地绕着他身上转——意思无非也就是,这儿没你的事了,请自便。 这几天就是这样过来的,话一直由他说、听没听进去他也不知道,总之那人就是和他抗上了,没吭过一个声。 想想也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喊这声冤,人是他硬要救回来的,碰上个冷钉子也活该他认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话锋陡转直下,其实心下里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人都还没好上他就巴不得问个究竟。 怕是,安不得心底那丝不安也说不定——这几日见那人的气色渐渐好转了起来,一方面着实为他高兴,另一方面,只要一想到那人即将离开的事实,他就觉得别扭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 管它是不是洒脱不洒脱的问题,反正,就是舍不得。 [什么……怎么办?] 许是太久没开过口了,本该是清亮的嗓音里直透着沙哑的干涩。 忙不迭地伸手递去杯水,这人也真不是普通得倔强,嗓子已渴成这样了也硬是不吱一声。 就着他的手微抿了几口,那双剑眉仍是挑得老高。 他看着那人难得的服软,心底倒是乐得似是开了花——这半个月里,这可是那人所说的第三句话,而已。 恍惚中,那双乍见初醒时惺忪朦胧的瞳眸,赫然又跃于眼前、墨黑墨黑的,亮得摄人……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相似的问题显然使老劳泛起了偏头疼,那双总是精明得紧的眼睛是直无语地往上翻。 看着老劳那难得的滑稽样,顿时也觉着好笑了起来——敢情这个地方救回来的人,一个个都喜欢闹失忆不成? 先是一个自己,再是一个,他…… 那之后,眼前这人就再没开口说过半句话,人就整日这么傻傻地坐了、雷打不动。 老劳有自个儿的事要忙,这照顾人的差事就这么一股脑落在了他身上,用老劳的一句话就是——人是你救的,死活就该你管。 除了装着傻干笑两声,也真不知自己当时摆出的是哪张脸。 不过,心底里倒是实在的高兴,理由,他也不想过多地去探究,凭感觉行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反正灯塔那里,无趣得连孩子们都不高兴去玩探险游戏,除了临傍晚时去把灯点了,偷懒也没人会知道。 [不知道。] 三个字,其实绝不是那样干脆就能吐得出来的。 他经历过,那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将要去向何方的无助,他懂。 却也正因为他懂,所以,他不会再去问第二遍。 那人只是失了记忆而已,然那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孤高傲然可并没有丢。 如此时这般能咬了牙吐出这三个字给他,其实,也算是对自己救了他的一种报答了。 [无聊的话,出去走走吧。不过伤还没好透,别走太远。] 知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离去的打算的,他那悬而未定的心,也就跟着这么落了地。 对于自己的反常,他既不想过多地去介怀、但也不可能就真这么毫不介意了去,说到底,还是拿同病相怜来给自己找了个随意的借口。 [更换的衣服我先放这儿了。尺寸不知合不合适,你先凑合着穿吧。还有就是……] 那人迷惑着眼自他手里接过一张褶得皱巴巴的纸,拿到近处一看,才明白那原来不是张纸、而是一张,撕得只剩一半的照片。 大概是随他在海水里泡得太久了,照片里的人早已模糊得不可辨认,唯一勉强还算看得明白的——照片所照之人,应当是个女人。 [你的那套衣裤,我翻了半天就找出这么一张照片。] 替那人解了惑,剩下的,依然是悄没了声的沉默。 要说,失忆这回事可大可小,能像他这样做到豪不介怀的,委实也没几个人。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 章 把照片翻了个身,几个同样模糊了的字眼显然引起了那人的兴趣——老劳说了,那人和他一样,只是忘了以往的人、事、物而已,该有的生活 习性、曾经学过的东西,大抵还是记得了些的。 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即便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朝”……?] 那是唯一一个依稀还能认出个大概的字眼,可,又能代表些什么呢? 是那人的名字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谁都知道这个字有两个声、男女皆可用,更何况,照片里的明显是个女人。 他见那人的眉峰习惯性地又紧紧蹙起,几日的相处,他已了解,这是那人在陷入沉思之中时,潜意识里的习惯。 就像他喜欢笑一样——不论大事小事、好事坏事,他皆能一笑置之,为此,老劳还曾笑话着他说你那两个酒窝这时候见到真不是普通得碍眼。 他曾经是个极爱笑的人吗,下意识里,他总会如此问自己。 现在,他又想问,那人曾经是个事事都会思考慎重的人吗? 然而,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对于陷于此时此刻的他们而言,都早已是,石沉大海。 □ ——商、伤,又同殇,心里有道口子深深埋着,且伤且殇。 ——朝,潮起潮落、浮浮沉沉,前尘尽忘、后愁入来。 □ 他看着身边像个孩子般堆着金沙城堡的朝,颊边挂着两个大大的酒窝。 朝是个惯于隐忍自持的人,很多事、他都喜欢藏着掖着,像今天这般放开怀的稚气,不疑使他吃惊了好一会儿。 不过,想想也对,注定了一切要重新开始,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朝、朝,想起老劳善作主张替那人起了这名儿,不禁笑意又深上几分。 老劳的话似乎总那么悬乎、他是个简单的人却有一双不简单的眼睛,他能把人给轻易看透了——那两句话,隐隐中,他感觉得到那就像预示了 他与朝的前世今生一般。 老劳说他的心底有道很大的口子、时时会作痛的口子,所以给了他一个“商”,取其音,且伤且殇。 老劳又说朝的人生不是如他那般平凡的,潮起潮落、浮浮沉沉,最后,逃不逃得了,全看他自个儿的造化,所以给了他一个“朝”,取音潮、 而非昭。 那天,其实老劳醉得厉害,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却也正是这般,他顿时明白了何以老劳会如此称他的名——同样地,他在朝的眼底看见了相似的了然。 那个晚上,老劳真是醉得摸不清了东南西北,但他真正醉倒前那一声又一声——天意、天意——却又像是扎进了他与朝心坎里的一把刀子。 注定了同病相怜的命运,又何以是必然的截然不同? 他不懂,所以,他笑得,一贯洒脱。 朝却懂,所以,他习惯了眉峰紧蹙。 [走吧,快涨潮了。] 兀自出着神,耳边,掠过一道清朗的嗓音。 眺了眼那浩瀚深沉的碧海,点了点头,起身向那人走去。 身后那座小小城堡悄然没入大海的怀抱,他却不忍回头去看上哪怕一眼,那是一种无力的恐惧、就像挣不开命运的锁扣一般的无力,他明白。 [时间还早,老劳还没到点歇业。] 两人现在都借宿在老劳的家里,除了帮着打点些生活上的琐事,他多半还是陪着朝的时间多上一点。 朝的戾气已淡了很多,小镇上的人们本就民风朴实、相处的时间渐渐久了,对其外来者的身份也不再顾及很多,大家都在慢慢习惯朝个性上的 沉默冷然。 朝亦并非是个是非不分、知恩不图报的人,谁对他好,他嘴上虽是不说,心底却全都有数。 [灯塔……] 向他淡淡瞥了眼,纤长白皙的手,缓缓抬了个弧度,遥指向不远处衬在了火色夕阳里的灯塔。 想想也是到了点灯的时候,点了点头,两人有一句没一搭地向灯塔信步走去。 夕阳下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 [这里不比海边,海上的味道很重。] 见朝的脸色有些泛了白,想他大概是不习惯湿粘的海腥味,转身正待催着他往回走时,却没想到那人已是跟了他上了灯塔。 才想着再劝说一番时,转念又想到那人生性里的倔强、越是让他不要这样他就越是要同你对着干,不禁在心里无奈一叹。 他常经不住去想这人是不是真的失了忆,怎么除了刚开始那几天里的恍惚,适应能力倒比他这个失忆了一年的人还要坦然? 想想也觉得好笑,也就在前不久,他还自诩自己是个什么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两天里却总是被老劳不停嘀咕着怎地他的行事作风倒还不 如人家刚失忆的来得稳重。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4 章 [这里,能看到海的尽头吗?] ——呃、海的尽头? 他知道自己不该笑,可脸颊边两道一深一浅的酒窝还是出卖了他,果不其然,那双墨黑墨黑的眼,真的瞪了起来。 他没见过什么黑耀岩、也不知那些所谓泼墨如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颜色,但就眼前这双亮得分明的眼,就足以叫他忘乎所以然。 尤其,每当朝的眼眸犀利起来时,他那白得几乎让人觉着没了颜色的脸庞,便会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些,使他整个人都显得生动起来——不是画中谪仙的缥缈恍然,而是,活生生的,朝。 [也许能,也许,不能。] 心,扑通扑通,用力跳个不停。 眼睛,还是转了方向,望向那一片似乎与天也连在了一起的无垠碧海。 不能再多看一眼、亦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双眼睛太像致命的漩涡、陷了进去,他知道自己就再也逃不了。 感觉得到朝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若有所思。 并不是所谓的如锋芒在刺,相反,他为朝将视线给予了他,而暗自欣喜着——诚然,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近日里的莫名其妙了。 [孩子们,总喜欢童话。] 有很多时候,不是他出了神跟不上朝所说的话,而是,那实在是太过于跳跃性的思维了。 就像此时,他愣是没听懂那人话里的意思,不过,沉默总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能习惯朝的沉默,却不能习惯自己的沉默。 一种坚持,尽管,不明其意。 [他们的世界依然只是白纸,简单、纯真。] 那是他的实话,但他不明白这番话究竟错在了哪里,使得朝那双总是透亮澄澈的眼,刹时覆上一层令他惊悸的阴霾。 [那么,我们呢?你和我……又算是什么?] ——那么,我们呢?你和我……又算是什么? 话尤在耳,脑海里,却像是被炸开了一般,轰鸣不已。 他错了、错得离谱,仅仅只凭着表面上的假想就给朝盖上了坚强的印章,其实,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原来,他和他都是一样的,无论表现得有多么坦然,心里,却始终没有停止过迷惘。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冲上去将那人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大声告诉他,起码、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是与他一样的。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捏痛了双拳、收回了游移的视线直直望向朝而已,想抱紧那人的念头,他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时的 冲动。 夕阳渐渐没入了深海之滨,可那团火,似乎还在如火如荼地蔓延。 缓缓地、慢慢地,烧进了两人的心底,像是给人镀了层金一般。 时间,漠然流逝。 被禁锢在了时间里的人,却跨不出半步。 [回去吧……老劳,在等我们。] 动了动唇,溢出的,依然是无奈的叹息。 灯塔的明灯映在了渐沉渐深的夜色里,如同一柄剑,割裂满眼的晦暗混沌。 鱼艇靠了港口,汽笛的声音像是喘着粗气的伛偻老者,刮破砂纸般刺耳难听。 [有一天,你和我,都会离开的。] 朝深深睇了他一眼,很深、很深的一眼,深得,毫无保留得将他埋于心里的秘密、泣血般剖开。 他直直凝视着朝的眼眸,同样很深很深——然后,他点头、先一步离开。 ——有一天,你和我,都会离开的。 是了,有一天他必然会离开,无论他能否记起过去的事。 他的心底有道口子、且伤且殇的口子,他感觉得到每每触动心弦时那道口子仿佛流出了血般的痛,终有一天,他会为了这道口子回到原来的地 方。 甚至,在朝离开之前,他便已离去。 朝看得到那道口子,因为,他同样在为离去与否做着无畏的挣扎。 他的人生注定如那载浮载沉的波澜大海,潮起潮落,过去,不是说能抹杀,便能消失得彻彻底底的。 □ 老劳看着那一前一后直冲进房里的两人,隐在无框镜架后的眼睛闪出睿智的了然。 这两人倒也真有些意思,先是动作划一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再同时转向各自的房门,消失于眼界的时间都统一地好像计算过一般。 老劳手里端着平日里百翻不厌的医科大全,今个儿却是再怎么也读不进半个字了。 老劳的全名叫劳穴光,他让别人称他老劳,其实他一点儿也不老,顶多也就三十刚出头而已。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5 章 可称他老劳却全没错,因为他的心很老、老得,只怕是六、七十岁的大爷婆婆们都自愧不如—— 老劳没跟任何人说过,其实他的出生很好、好得富足得过了头,也是,医药世家怎么说也是在各界有些名气的头衔。 老劳那时年纪很轻,刚从麻省理工的医学科系学成归来,给从他父亲那一代开始渐渐没落的家族又是光宗耀祖了一番。 年少成名,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越是让初出茅庐的老劳不知天高地厚地肆无忌惮起来。 归国后不久,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一群仗着祖辈父辈打拼下来的家产过活的纨绔子弟,整日里和他们厮混在一起,渐渐地,忘了本、 忘了他曾经的凌云壮志。 家里人为此担忧不已,老父更是气得几乎要同他断绝了这父子间的关系,奈何那时的他根本听不进半点的不好,全然不作一回事。 堕落,往往要比任何事都来得容易。 任你曾经是那天之骄子,一样还不是得向它俯首称臣! 放着大好前尘不去努力,沾了毒碰了赌、还和几个同黑帮老大有染的女人走在了一起,待到要回头之时才发现,身边竟满是漆黑一片的泥潭, 磨尽了他一身的傲然。 仇家上门的时候,家里是几乎已被变卖得连底儿都掏空了。 老父拼了最后一口气给他筹了一笔钱让他偷渡去国外,生死皆由他自己——说到底,还是他的儿子,没办法割舍得了的。 一夕之间,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至地狱里的深渊,落拓不堪。 他也向那些曾经所谓的朋友们伸出过祈求的手,却被决然挥开——有钱的时候当你是朋友,没钱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 现实。 无路可走,他也有想过了断了这条命的窝囊想法,可是最后,他还是不甘。 世人越是不让他活,他便越是要活得好好的,他还有这双手、他还能靠自己的手再站起来! 辗转流浪,他来到了这个小镇,他被这里的一切所吸引——空气、大海、小镇上的人们。 他决定留下来,他在这里开了家小诊所,一步一步地走、就像他的那些祖辈父辈一般,靠着自己的手,勤勤恳恳地劳碌,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 再站起来。 然而,变故,总是如同风暴雨般狂袭而来,正当他想抱信回家说自己一切过得安好之时,却见举家焚屋自杀的惨剧成了他人眼里笑话般的新闻 头条。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努力的必要,整个人,就这么空了。 生亦无欢,死亦何惧。 劳穴光就这么一夜之间成了老劳,再不询问世事的小镇医生——老劳。 劳穴光可以为了家族的荣誉而从泥潭里挣扎着爬起来,那么,老劳,就会为了遵从父母的牵挂,努力地活下去。 人生漫漫,路途的艰辛,短短三十年的时间里,老劳已体认了个光。 所以,每当他看着尤在其中挣扎的商和朝时,他总会忍不住想到曾经年少的自己,伴着那一声又一声,慨然的叹息。 老劳给了他们新的名字,就是希望他们能忘尽前尘,多多把握今日的来之不易。 只是,他却也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二人的前尘,并非就此消逝,总有一日,必然卷土重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们只是忘尽了前仇旧恨,那想傲然远飞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死。 然而,前路必是多坎坷,或走或留,还得等他们自己去摸索。 □ 台风期是多事时节,尤其是对小镇上不少以捕鱼业为生的镇民们来说。 整日里是阴雨连连,不适刮上几阵大风,弄得个个都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不过,也就正因为这样才平白便宜了老劳的荷包——就连一向身强力壮的,发烧、流涕,在此时节也实属正常。 诊所的大门几乎是开了关、关了再开,开开关关、一来一去,晚上的生意也是好得红火。 瞧了眼老劳数钱数得都快翻成白的眼睛,他也只有暗暗叹气的份,没办法,谁叫他“寄人篱下”。 往一旁的那人瞥了几眼过去,那人也突然竟似是有了心电感应般抬眼看向了他,这下可好、被逮个正着,逃不了了。 嘿嘿干笑两声,低头继续猛擦手里白得已经是透明得快没了颜色的盘子。 那人也没揭穿他的心不在焉,只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直盯着他手里可怜异常的盘子和抹布。 这人一向是凭地眼尖,瞧,这不又把数钱数得乐开了天的老劳那双眼给引了过来—— [哎哟我的妈妈呀,还真该叫你声祖宗了!给你再这么擦下去,得了,咱从明天开始直接拿锅子啃饭吃吧!] [呃、嘿嘿……] 呃一声,嘿两声,继续打马虎眼。 劳穴光是谁,那可是跟他相处了一年多的精明人。 其实他自个儿也明白,就他那点儿心思,那能是藏得住的吗?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6 章 [去、去,待一边凉快去。] 认命地从他手里接过锅碗瓢盆的擦拭工作,手肘子还不忘故意顶他一下,向他使了个眼色。 如果连这么明摆着的暗示他都不明白,恐怕连他自己也得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把脑子给跌坏了。 [灯塔那儿今儿个有活,帮个忙吧。] 台风期,灯塔比平日里就更为重要了。 虽说这儿只是个小镇,但有时碰上了大风大浪,那些个大城市里来的船只也得借个光靠着歇段时间。 这也就肯定得让人守夜了,只不过大家也都明白那没日没夜地守着个灯塔凭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了,所以,每年的这个时段,是镇民们挨家挨户 轮着守的。 默着声点了点头,随手提了件风衣就跟着他出了门。 [对了,有把伞昨儿个给风刮断了,我还没来得及修呐!你们俩大男人,合着撑撑啊——!] 老劳念叨着的声音似乎比这台风更刮得人是晕乎乎,都把他俩当笨蛋耍着不成,话头里这么明显的玩味当他们听不出似地。 他知道朝自是听懂了老劳是有心催他俩和好,见他半天没吭声,心下是一喜,赶忙撑开了伞护着人往雨里跑去。 □ [憋着口气,一会儿就到了!] 风大雨大,每家每户的窗户都给砸得嘎吱作响,那股股冷风,更是拼了命地往骨子里钻。 也难怪老劳总说现在的伞不牢靠,一把伞、两人撑,还没走出个拐弯口,就在一声清脆的喀嚓声中,宣告阵亡。 现下倒好,一个两个都成了落汤鸡,退也不是、进更不是。 心里一个狠气憋了个半天,想想干脆跑快些,灯塔里好取暖。 见朝点了点头,也顾不得前次里闹腾的尴尬,抓起那人被雨水打得透凉透凉的手,拔腿就跑。 朝一向不习惯与他人的肢体接触,他与老劳都是明白人,平日里尽可能避免些磕磕碰碰什么的。 可今日里不同,他知道自己一定得抓着他的手跑才行,不然,要是一个恍神,人跑没了影就糟了——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就堵得直发 慌。 起先那几步带跑,朝是明显带了些不愿配合的踌躇的。 不过不知是不是他畏了寒,反倒是最后成了他被朝给死死攥着不肯松手了。 他心里又一个紧,是喜是疼,自个儿也摸不清了方向。 那昏天昏地的滂沱大雨里,他一路地带着他跑,心底里却是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他多想,就真儿这么一辈子都抓着朝的手,一路跑下去…… [我说,我们和好吧——!] 顾不得吃了满嘴的水,他头也不回地向后大声嚷嚷,反正现在是风声大过人声,吵不着左右的邻舍们。 那人不知是没听到而不答他还是干脆就不想答他,总之就是又没吭声。 [我说,我们和好吧!别再闹别扭了……那天的事是我不好——!] 没有回应,他又大声嚷了一句,几个夜间刚归的上班族蹬着歪歪扭扭的自行车同他们擦肩而过,被他的喊声吼得几乎差点撞上一旁的电线柱子。 他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反而是越喊越大声、越喊越用力——即使吃下肚的雨水已让他撑得直想打饱嗝了。 [我说……!] 身后人突然停下的脚步迫得他打了个趔趄,幸而两人紧握着的手还未松开,不然只怕此时他已一脑门嗑上脚下的柏油路了。 稳了身子,他不解地转过了头,而朝,也正怔怔地看着他。 朝那清隽俊秀的脸庞已被冰冷的雨水打得惨惨发白,那死死攥着他的手都在瑟瑟发着抖。 可那双墨黑如画的眼眸,依然固执地凝视着他,倔强、坚忍,流转的星茫里,有太多他所不懂的孤高、傲然。 [怎么了?]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在那一刻重又激荡起来,第一次、第一次触碰到朝那隐藏在漠然背后的傲岸灵魂。 朝从没有对任何人表达出如此激烈的感情,即便是他淡定的从容,也不禁使人感到疏远的冷漠。 他不禁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朝天生就该是那种鄙睨世间一切的人。 然而,越是加以否定,这层认知却越是往他的心里去——总觉得,很久很久的从前,也有一个人拥有如此复杂的眼神。 不及细想,人又是向后一个踉跄,原来是朝先他一步跑了起来,只因紧紧相握的手没有松开,才带得他几乎一个跟头栽下。 他跟上朝的步伐,眼睛,却并没有离开过两人交握的手、下意识里,又握得更紧了几分,感觉到朝微微的轻颤,那像是一种回应,使他安心。 □ [把衣服脱了吧,裹上毛毯再坐下来。] 灯塔里的世界,远没有外面来得大。 可它足以使人感到安心、不再恐惧什么,任凭那雨声砸的鬼哭狼嚎,也入不了安眠中的好梦。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7 章 他看得出,朝显得很疲惫,却不是身体上的困乏。 也许是感染了疲惫的无力,才使他难得显出了几分温顺。 依着他的话除去了湿嗒嗒的外衣,里衣自然也是湿透了的,那人一向拘谨惯了的,他也总不见得叫人家脱个光,只得让人裹上厚重的毛毯坐到 暖炉前去。 想来两人还真的是湿得够彻底的,衣服是架在暖炉前烘烤的,过了个大半夜都还未干。 时间,似乎就这样渐渐禁止了一般,悄没声息地。 □ 窗外的雨加杂了雷声的轰鸣,雷厉而下,狂卷肆虐。 远远看了几眼不再平静无波的大海,那一浪又一浪的惊涛骇然,足以使人惊悸不安。 今夜里的雨,比之平日里都要来得更猛。 想是老天倒了擎天柱,被捅破了个洞似地。 好在灯塔里确实比外面暖和许多,就是坐得久了,手脚有些发麻罢了。 可他不敢动、也不能动,肩头上那份重量、那沉稳平缓的呼吸,告诉他朝现在睡得很安然——令人心疼的,安然。 朝向老劳讨了几罐子安眠药的事,老劳全都告诉了他…… 包括,老劳总是隐约于夜里听见朝辗转不安的呓语声——他的房间离得老劳与朝都远了,有些事,他并不知情。 老劳说过的话总是很准的,说他心口有道伤是准,说朝,更是准。 潮起潮落、浮浮沉沉,哪怕他忘尽前仇旧恨,夜夜袭来的恶梦却依旧透着陌生的可怕。 □ ——砰、咚咚咚 一阵急促炸然的撞倒声混着焦躁不安的敲门声,直直震响了他同样开始浑浑噩噩的意识。 伏于肩头那人因此而浑身如遭电击般激灵灵打了个颤,那双由黑暗中重又睁开的眼,寻不得一丝睡眼的惺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全然陌 生的,狠绝犀利。 [没事,只是有人敲门而已,大概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先把衣服穿好吧。] 话起了头,他却是闭了眼,径自不愿去正视那双不再熟悉的墨色眼瞳。 取下衣架上烘得暖暖的衣服递了过去,人已边穿戴着边向门边走去。 ——不管怎样,至少,朝还在这里。 他如此告诉自己,默数到十、再由十数回一,不停重复着告诉自己这句话。 只要那人一日还是他救回来的“朝”,他就一日不去正视那双眼里从未消失的锋芒。 这不是鸵鸟的自欺欺人,而是,一个执着。 □ [朱婶,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门一开,惊见来人竟是隔了几栋楼那儿渔家的朱婶,不由愣了好一会儿。 朱婶是个好相处且精神着的人,三十好几的岁数,却因那双总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眼睛而显得年轻得多。 好像就该是让他与朱伯一家有缘,老劳不偏鱼腥,他却特爱吃鱼,平日里光顾生意最多的就是朱伯家的鱼摊。 [宝儿他爸他、他……] [慢点说,您别急,慢慢说!] 想是铁定出了事,一时急得也忘了先把人让进屋里再说。 [是不是朱伯出了什么事?] 待朝穿戴整齐出了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慌人神的情景。 叹了口气,一把拉过傻站在那里问话的人,扶了淋得全身湿透了的少妇入了屋里。 [他爸、最近铺子的生意不怎么好……今天白天的雨不是特大就……!] 话且说一半,二人自是已心领神会。 交换了个眼神,先把这人给安抚下来才是。 赶忙倒了杯热开水递给朝,眼见那人边柔声劝诱着边让少妇抿了口热茶,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朝平时对人是冷了点,却也绝不是无理取闹地耍脾性,可为什么就只对着他没个好脸色? 他这头是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头的朝自是也没比他明白到哪里去,此刻又见他独在那里想些有的没的,看着看着就这么气不打一处来。 抬腿扫了那出神得不是时候的人,要不是未免惊扰了方自安抚了的朱婶,绝不是狠狠瞪他一眼便了事的。 那边厢,被踢得腿骨生疼的人只得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吞,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该挑这时候想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朱婶,朱伯本是同你说了几点回来的?] [说的是最晚、七……八点的,呜、你看这人……!]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8 章 说到末了,任凭是再坚忍的人也抗不住不安与恐惧的侵袭,少妇已然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天是早已开始透了死黑的——早已是过了半夜、黑灯瞎火的。 [这样吧,我们先把镇上的人招集起来,人多事也好办得多!] 咬紧了唇,眉峰更是挑得老高,他知道这表情意味着什么、朝是心下里已有了计较了。 这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得理所当然,一锅子的热蚂蚁都能叫他端平了——他不禁又想到,也许朝真的曾经是个事事都会思考慎重的人。 [喂,看那——!] 戛然间被人扯了衣袖拉向一旁,本能地顺着那人手遥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灯塔上的光有一束没一束地扫向海面,那里,起先只有一个墨黑色的点,在那浪尖上像是在打着滚一般翻搅着; 慢慢地、逐个轮廓地渐渐清晰起来,像是一道光,猛然砸开了他眼前灰灰蒙蒙的黑影…… [那、那是你朱伯他的船!铁、铁定没错……] 朱婶的声音是尖到了嗓子眼,猛然间跳将起来,手里的玻璃杯也顾不得那么多噼啪掉地儿摔个粉粉碎。 可这节骨眼上谁还管顾得了这么多,三人显是都激动得几乎怀疑了眼前所见的真实,一时间,就这么怔怔站定在那儿—— [愣什么呢!救人要紧,朱婶,你快去把镇上的人叫起来帮忙……我和、我和商先拉艘船过去!记得、跑越快越好,边扯了嗓子吼,能吼到多少 是多少,不能停,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伸手一拉一推,但见还没回过神的他和朱婶已是又站在了滂沱大雨里。 风是傍晚间强起来的,想来朱伯那时已是想靠岸却被吹远了的。 依时间算,那会儿当口他和朝是刚出了门的,在这待了至多八、九个小时,朱伯也是航船的老手、大风大浪里颠过来的人,驾起船来自是熟练 得很。 好在被吹得不是太远,还能见着灯塔上的光一路寻得路回来,要知道,出了捕鱼的海域,碰上这等子天气,饶是再如何的航海老手,也必是得 给那浪吞个底朝天不可。 灯塔上的光、是照亮游子们归途的光,他时常这么念叨着,却没想到,真有天,得见了它的光,有多么重要。 □ [我们拉哪艘船过去——?] 咳了几声,卯足了劲儿吼了起来,他得记得,见着老劳的时候,可得问他多要些润喉糖才行。 见朝选了艘中等个儿的快艇,赶忙过去帮忙放矛推船。 [用快艇。引擎的作用力比较大……朱伯那船,我记得朱婶说了是今年开春的时候刚买的新船、可在海上腾了这么些时候,我怕也是没多大动 力了。拿上那的钩子,我们得想办法合两艘船的力量把船拉到浅海区这块来。] 朝三步并作两步,摔了把粗口缆绳和大码铁钩给他,走到船尾顺着斜坡槽推起了船。 斜坡的沟槽本就是造在海边沿岸上的,平日里不用的船会搁这儿,一般的鱼艇在另一个出港口,省得真出什么事儿时忙作一团。 [快上来!] 他先一步上了船,起了引擎,后手一拉把人一同带上了船,两人矮下身子,打着方向盘尽量避开打上来的浪花。 感到身旁那人绷得死紧的肩背,顺着那人的视线向后瞥了眼—— 朱婶早已跑得没了影儿,依这边的情形看过去,没几家的灯还是亮着的…… 心里扑通一沉,这下可遭,竟是人还没叫着! [你、本就不指望镇上的人能赶来的吧……] 话甫一出口,他与朝皆是生生一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说些胡话! 但也就着这一口的胡话,人倒反而轻松了许多。 越想便越是这般,到了末了,他几乎是笃定那人叫朱婶回去喊人是铁了心不让别人跟着来了。 [出了灯塔就看出来了——雨虽是没怎变弱,却也没变强的势头;这风就不是了,刮了一阵又一阵的,你看那浪是怎么打上那边暗礁的就该知道 、风是铁定变大了。与其让朱婶拖着镇上的人来跟着我们送命,还不如就我俩搏上一搏!搏得过,救了朱伯是好;搏不过,待朱婶拉着人回到 这儿只怕是连船都坐不稳的势头,数来数去葬送鱼腹的也就我们同朱伯三人。] ——这人,忒精了点儿…… ——也难怪前半辈子活成那样,这个世界,不需要那样精儿的人。 [就这么死了,岂不冤枉!] 看不得那人一脸生无所恋的淡定,启了唇,吐出的字眼豪迈得有些诡异。 他是不想死得那么窝囊,可是他现在干的可是救人的活儿,怎么就会冤枉了? 如若不是他兀自陷进了自我矛盾中,绝是不会错过那人竟也有因接不下话茬而微微窘了脸的一幕。 是了,他是不想死在这里便宜了那些鱼虾的、至少,他不能以“朝”的身份去死——还有那么多不曾弄清的事摆在眼前,他,不甘心。 然心底却也有个声音低低地说着——这样也好,起码别人记着的是“朝”,而不是那个身上被人开了个枪孔的陌生人。 说到底,他也是凡人,他不想一辈子都活在随时会被仇家找到,而莫名其妙死掉的阴影里。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9 章 船不停地在浪尖上打着滚,就像两人此时纷乱不堪的心境一般波涛汹涌。 也正在此时,那艘在海上徘徊徜徉了近十个小时的鱼艇——赫然,已在眼前。 □ [朱伯——!朱伯,我是商啊,听到的话答我们一声——!] 本是以为驶得近了,得了朱伯的配合,乘着风还未变得更猛时早早拖上船往岸上靠去,却不想唤了半天也不见鱼艇上有人吭上一声。 以为是雨声扰了他的呼喊,正打算靠得更近些时,朝的手已是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出事了! 脑海里突然涌出的念头不禁又使他一怔,为何,他总是能仅靠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就已然明了那人心里所想? 简直,就好像他们已是相识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对朝的了解甚至早已超过了他对自己的了然。 ——我们,曾经认识吗? ——又或者,我们曾是,朋友? 用力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这般告诉自己。 [出了什么事?] [这船……驶得有些不对!] 按着朝的话头定定观察了起来,确实……有些不对之处—— 船体本是依着路线而走,然现在却是就着浪尖在那翻着; 如若不是今夜里吹起的风是朝岸刮的南北走势,只怕早不知把船打到哪儿去了。 [朱伯可能出了事!快把船头绕到鱼艇的另一面去,那里是上游,起码登船的时候容易些!] 顶着风势走船原就没那么容易,油压表上的指针像是疯了般不停打着转,好在这一带暗礁不是很多,还算好驶。 靠上了鱼艇,朝当机立断拽过一边缠了铁钩的粗口绳子抛了过去,用力扯了扯、没动,估计是栓紧了。 乘着那人扯动缆绳的空挡,他一个撑手翻上了鱼艇,船身带了些倾斜晃了几晃。 脚下啪嚓啪嚓踩得直响,心下一凉,眼见那人作势也正想跟上来,二话不说抓起那缠上钩子的绳索、剔了钩子急抛了出去。 [你在这里等着——!] [你……!] 那人此刻已是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而他亦不会作何退让。 一时间,四目相对,竟皆是默然无语。 朝知道他踩着了水、那稍显凌乱的啪嚓声是不同于瓢泼大雨的淅沥声的,船的哪里定是触了礁、渗水了。 [别瞪了,缆绳和钩子我已丢海里喂鱼去了,我去找朱伯,这水刚开始渗,找着了马上回来!] 他这话是说得语无伦次,舌头在嘴里是打上了好几个弯。 可他不能让自己显得期期艾艾,心底那个声音告诉他——朝在感情的事上其实很脆弱,他不能使他感到任何的不安。 转了身向驾驶舱摸去,好在借着远处灯塔偶尔打来的光还能依稀辨得清方向。 门是虚掩着的,倒灌进里面的寒气绝不比外面少上多少,舱里很黑、压抑的黑。 舵把骨碌碌地在那里打着空转,仪表盘里的指针倒是安安静静地搁在那里,一动不动。 四下里静得吓人,幸得眼睛已慢慢适应了这片黑暗—— [朱伯!朱、……!朱伯!] 手上触着了热源,定睛一瞧,果不其然,是朱伯。 刚把人扶正正待拉起,却不想朱伯反倒是软趴趴地向旁一倒,这可怕他吓个不轻。 抬手试了试鼻息、热的;鼻端敏感地捕捉到一丝凉飕飕的腥气——船触了礁、朱伯显然是伤了哪儿给撞晕了,不过好在时间不是太久。 [朱伯、受伤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直直透了进来,略含了丝疲惫的沙哑。 [我不是让你在船上等着的吗!]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肯服软,偏偏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难道他就不明白,自己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的心吗! [你吼什么,要不是船被雷劈了你以为我高兴上这里陪着你等死不成!] 兴许是被逼得急了,这一番话轰得他是双耳发麻、眼里还干冒着金星。 半天才勉强算是消化了那话里的含义,他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他这回算是真的懂了。 [朱伯没什么,可能是撞伤哪儿晕过去了。比起找医药箱什么的,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按这水渗进来的势头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借着肩力抗起朱伯就往外走,却不想半途又被那人给拉了回来。 得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走什么走,别告诉我你要拉着朱伯去海里喂鱼,怕是人家朱婶也不会答应。] ——不是吧!没这么倒霉吧,船真被雷给劈了不成?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0 章 像是看懂了他眼底的惊讶与疑惑,朝竟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低低浅浅的笑声缓缓飘进了他的耳里,轻轻柔柔的、很好听。 [你傻的不成,要是船真被雷劈了,这船也早跟着被炸飞了!不过,不能开也确实是真的。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油箱,刚刚那一番折腾,上了 那船,根本撑不到回去。没了油料,随时可能被一个浪花给打到海里去。] 这倒好,他是被骗得灰头土脸的,那人倒还真是越说越来劲了。 不过,他心头却也是一阵阵地暖——朝的笑容,和他的人一样,很好看。 [这船,水渗成这样了,还能撑得回去?] 问是这么问,他自个儿心里也有数,撑得回去,是运气好;撑不回去,只能说老天最后还是要收他俩的命。 但他不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他相信朝也是一样的,无论是他还是朝,其实早都该是去见了阎王的人,老劳给了他们第二条命、给了他们另一 个与以前所不同的人生,即便今天是真得葬身鱼腹,那也是值了。 如果,我说我想以“朝”的身份死在这里,却又矛盾地不想死在这里,你……明白吗? 朝不是“朝”,尽管他的人生注定潮起潮落、浮浮沉沉。 朝也可以是“朝”,没有过往的一切,单单,仅以“朝”的身份活着。 他的一只手握了握舵把,开始调整行船的方向;他的眼远远望向那灯塔不变的昏黄光晕,启动了引擎。 他的另一只手于黑暗中,死死攥住那只冻得早没了温度的手,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 [过几日便是镇上特热闹的庙会,我早和老劳说定了灯塔的工作到时得开假条。] 他笑、笑得开怀,颊边那两个酒窝,一深一浅。 朝对他说他想活下去,那么,他就一定会陪着他走下去。 □ [今个儿早上碰上了朱婶,说是朱伯已好得七七八八,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拨着篮子里豌豆的壳,一边把朱伯的境况说于一旁的人听。 那人也只静静地听着,拿了把小刀细细刮着鱼鳞——老劳出门挂诊去了,今天的晚餐就他俩自己解决。 心不在焉地拨着豆壳,一双眼,乌溜溜地直盯着那条砧板上的鱼猛瞧。 他是极爱吃鱼的——尤其还是在尝过前几日那人亲手炖的鱼汤之后。 [老劳说了,你烧刚退、只能喝汤。再说,炖进了锅里的鱼没得鲜了,熬出汤头后就没用了。] 不用多看一眼,光是那道直盯着他手里那条被刮着鳞还活蹦乱跳的鱼的视线,就能知道那人又在打着偷腥的主意。 所谓不病则矣、一病,就铁定是卧床不起——商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壮得如头牛,一旦染上些小病,连个感冒也能把他折腾得去掉半条命。 [听他在那里胡说,我病早好了!感冒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你、也才咳了两三天不就好了……] 小声嘀咕着,正说得起劲,愣是在瞥见那人淡得几乎没了表情的脸之后,悄没了声。 朝就是这么个人,他越是生气时那张清隽的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淡,可心底里却是绝不若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无所谓。 台风期虽是过了,不过镇上的人们对于那个夜里的惊涛骇浪依然多是心有余悸的。 听镇里人说,寻得他们的鱼艇的时候,艇身已是几乎没在了海里——待将他们三人救上岸时,他俩的手仍是死死握在了一起的,别人想分,也 都分不开。 三人当时已是被淹得岔了气、心跳也是渐没了,最后还是老劳赶了过来,好不容易让三人吐了水、起了脉搏,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把人往镇上 最大的医院里送。 他和朝只是呛多了水,除了他由一个小小的感冒差点引起急性肺炎外,两人倒还算是平安。 朱伯那里,后听得朱婶说是嗑破了脑袋又灌了不少水,好在救得不算晚,才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植物人。 [明天开始就是镇上办的庙会了,我可是拿了假期的了——除了春节,就属这会儿最是热闹了!] 边说边低了头狠狠拨起了手里的豌豆,这是他惯有的小动作——只不过这次他可没偷瞄那人脸色的胆儿了。 心里七上八下得跳,面子上还得表现得一派轻松自在的坦然,邀人邀到他这份上,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庙会,该有烟火的吧……] 朝停下了手里的刀子,问了个没上升调子的问题,间中,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了这话,他却是暗地里直当他答应了般乐得高兴,竟是未多曾注意到那人话语中,一丝隐隐的——心事重重。 □ 想来此镇庙会是很有名的,来逛庙会的,有不少是平日里见不到的生面孔、多是来到这座城市游玩的旅客慕名而来的。 摆摊的多半是镇上相熟了的镇民,也有些借着势头想分点甜头的小商贩,好不热闹。 他原以为那人习惯了冷然与疏离,却没想到能见着他显少露出的稚气的一面。 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海滩边那人独自堆着金沙城堡时纯真得像个孩子般的模样。 [这鱼……很难钓吧!] 有些吃惊地拉住刚跑回来却又想往另一边跑去的人,怔怔地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那一袋金鱼。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1 章 这种捞金鱼的游戏看着简单,其实那个难啊——上次替朱伯家的孩子宝儿捞鱼时,几乎是把口袋里的零钱全用光了也愣是一条没捞着,倒还被 人家一孩子看去了笑话,每每想到就觉着郁闷。 那人朝他丢来个不冷不热的白眼,抓着他的手就往金鱼摊挤去—— 自那一天之后,没事抓着彼此的手就跑,似乎就成了他们默许的相处方式。 [拿着。] 这还真是个聪明得过了头的人,那本是薄薄一层砂纸的小网,经他借着巧力一个上挑,那睁着泡泡般大眼的鱼儿就乖乖进了那装载的小盆里。 向后一横手,两个分别装了小金鱼的袋子就这么到了他手里——这还真是够让他哭笑不得的,他还在想哪有这么好康的事怎么这人就突然这么 好心起来,原来捞金鱼的代价竟是提包小工。 一个二十出了头的大男人,提着两个女孩子们看着欢喜的金鱼袋,身边拉着个同他差不多般的男人逛庙会。 满头黑线,不过东西还是得拿,谁叫拉人出来看庙会的人是他呢——认栽吧! [烟火就在那儿点放,过去的话就太挤了,不如就待这儿吧。再过没多少时间就开始放了。] [恩。] 握着朝的手又紧了紧,总觉得今天的所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太过不真切。 他从没见朝如今天这般放得开,不是往日里如同冰雕般的俊逸,活生生、说不出得好。 [这两条鱼,要养?] [怎么,敢情你连这金鱼都不放过,想要炖了蒸了下肚?] 那人半挑了眉,一双墨色的眼儿似是勾起了夜里的星辰,透亮透亮的。 总觉得,那双眼里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砰、啪…… 一点火星窜进了被灯火熏染得红橙橙的苍穹,啪的一声,漫天漫雨地绽了开来—— 第二点火星紧随着迸了开来,接着第三点、第四点……直到,数也数不清的亮点灿着亮着,开遍了整个天。 那人似是看着烟火,醉了;而他,则是看着那人,痴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时起,他便忘不了这份心在悸动的感觉——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像是着了魔般,他分明看见那人近在咫尺的脸庞离自己愈来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那因高兴而微微颤抖的修长羽睫。 [白日里的烟火……呜!] 闷哼一声,未及细说的字眼被突兀地卷进了一个漩涡之中。 再怎么迟钝的人都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下意识里起了挣扎的心,然手却在抵上对方肩头之前被紧紧握住。 吻,火热得异常。 寻得机会探进口中的舌尖触上敏感的上颚,使他莫名一颤。 那灵舌丝毫不给他退后的机会,捕捉到他的柔软、或吸或吮,辗转斯磨。 固执的舔吮忍得他轻颤连连,暧昧的银丝顺着他优美的颚骨蜿蜒而下。 再不停止,就要窒息了! 意识已是模糊了一片,本是抵在对方肩头的双手不知何时竟圈上了那人的颈项。 轰然一声,炸醒了满眼的朦胧,提起了最后一丝劲,猛然推开那紧贴住他的人。 [你、你……!] 烟火燃烧的噼啪声尤然在耳,人群欢呼的涌动声一浪高过一浪。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但是,真的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他没有就这此挥给对方一拳,是不是就在意味着,正因他的心底其实也在隐隐期待着什么的变化,所以,不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甚至、给我一拳,然后就此离开。但是……你没有。] 错了错了、乱了乱了,这一切,都已不再是单纯的冲动。 他喜欢上了朝、不,是爱上了朝,并且,绝不为此而后悔。 爱了便是爱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吻上那双冰润如薄荷般清凉的唇瓣时,他以为自己全然没有了退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简单地头脑发热。 所以,当他感觉到朝的回应之时,那一刻,他是真的欣喜若狂——朝对他有相同的感觉! □ 时间走得太慢太慢,慢得,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朝,沉默; 他,亦,沉默。 他只是在赌,以心底那份隐隐的喜隐隐的忧在赌。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2 章 赌,什么? 赌,朝给他的一格机会。 无他求,仅为此,足矣。 □ [你说,白日里的烟火……比不比得上这夜里的火红?] ——呃、白日烟火? 如果此时眼前有面镜子,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嘴张得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不是第一天领教朝的跳跃性思维,只是这一次,也跳得太不是时候了吧? [不知道,我没有放过。] 傻傻地作了答,话甫出口,便见那人的脸更是红上了几分——完了,真生气了! 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错,竟惹得那人泛红了。 ——恩、慢慢回忆一下朝刚刚说的话……“白日里的烟火……比不比得上这夜里的火红?” ——他答了什么?……“不知道,我没有放过。” ——等等,这莫不是……! [嘿、白日里的烟火,我是没放过……不过,我想一定不比这夜里的火红差多少!] 俗话说的好,猪是笨死的,好在、好在他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那人都已讲明了等着他去放几束白日烟火来看,他竟还答得出“不知道”三个字,还真是服了他自己了。 [走了,烟火都放完了。] 见那人斜睨了自己一眼,边还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心下一喜,赶忙追了过去。 老劳说他的心里有道口子,但他不介意为了朝把这道口子给埋了,再也不去理; 老劳说朝命里注定了浮浮沉沉,可他不介意做朝的翅膀,伴着他,一同翱翔。 □ 距庙会的那一晚,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虽说是互通了心意,但该怎么面对老劳,两人却还是一时间心里没个谱。 别人心里怎么想是别人家的事,但对老劳,他们却是真的在意得紧——没有老劳,他们只怕这辈子也碰不上面。 可他老人家倒好,实在是个太明白事理儿的人,整日里那愈来愈暧昧的眼神,直盯得他俩是头皮发麻。 这么明摆着的眼神,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畏首畏尾地藏着掖着,索性一股闹就那么坦白了吧,老劳接着就来了这么一段险些让他俩摔下凳子的风 凉话…… ——其实嘛,你们俩的事本来我是不想怎么掺和的,可谁叫你们那天夜里明明人是气儿都没了却还死死攥着对方的手? ——本来这事儿我心里是少少有了主儿的,就那样明显的,眼尖的像朱婶几个的也早就看出了端倪。没什好介意的,这儿的都是好人,朱婶几 个也对我说了,要真是你们自己开了窍要在一起,只要你们愿意,一辈子待这儿也不要紧! 难怪啊难怪,难怪朱伯住院那几天里碰上朱婶和几个平日里相处熟了的镇民们,他们都拿那番了然的眼神看着他。 他就还在奇怪那都是些个什么意思呢,原来啊原来…… 瞄了眼身旁那人的脸,这一看,还真庆幸上了好在没错过——那人脸上的红,真是堪比那夜里火红了半边天的烟火啊! 愣愣看着那两条养在了鱼缸里的金鱼,看着看着、就那么痴痴地傻笑起来…… □ 他本以为这下可以乐得轻松了,尤在小小暗自窃喜一番—— 谁想,他却忘了,命运这事儿,最爱拿他和朝开玩笑…… □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现在想来,他不应该把这句话全然不当一回事的。 只是,那时的他,太过在乎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了。 □ [少商,好些了吗?] 息红泪踩着稳健的步子踏进了房内,制服笔挺、训练有素的女警官。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兄弟——穆鸠平,壮头壮脑的憨直汉子。 [傅宗书到底还是算漏了一步棋,他现在正打算力挽狂澜呢,和诸葛正我的六扇门斗得天昏地暗的。] 女警官随手拉着张椅子在他的病床边坐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 静静地听着息红泪汇报的最新情况,暂时他觉得没有吭声的必要。 他很累、累得吐不出半个字眼,所以,他放任自己闭上双眼,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心脏跳得有些过快了,闷着在胸膛里隐隐作痛——那里差点开了个孔、只偏了那么零点几毫米而已,是“朝”亲手为他开的。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3 章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傅晚晴以六扇门四圣铁手铁游夏的未婚妻身份出现在每版报章的头条时,他就该明白的——朝的记忆,其实已因傅晚晴的出现而慢慢苏醒。 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听、闭上眼睛捂起双耳,做个自欺欺人的傻子也好。 他,只想留住他的“朝”,而已。 在那之后不久,其实他便已感觉得到,朝看他眼神,渐渐地变得很复杂——矛盾的、隐忍的,复杂。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每个夜晚他都会做一些奇怪的、荒诞的梦,然梦里的一切,却真实地可怕…… 梦里,他所仰望的不再是蔚蓝苍穹,只有惨白惨白得快要透明的高阔天空; 梦里,他双足所踏的不再是金沙海滩,只有满满的黄土,傲然伫于那仅有一色的戈壁摊上; 梦里,没有了他所熟悉的灯塔,只有一家破败得木桩都好似快被腐蚀了一般的,酒肆——酒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旗亭酒肆; 梦里,他寻不到朝的身影,只有那隐于漫漫白纱之后的青衫、琴声铮铮; 梦里,没有那双总会下意识里紧紧攥住他的手,只有那揪得他心如在泣血的,千里追杀…… 梦得真切,甚至,感觉得到那每见一眼,心是如何鼓动的声响。 却是赫然间,梦里的一切都变了调——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一卷清烟夹于他的指尖…… 他成了执法者、警察,出生疾恶如仇的警察世家; 似乎,他天生就是个正义感太强的傻瓜、他从不需要家族的庇荫,却竟是引来仇家的追杀、失足,跌落无底深渊; 醒来,他成了什么都不记得却只有一道伤口的“商”、遇上了老劳,遇上了……“朝”…… □ ——商、伤,又同殇,心里有道口子深深埋着,且伤且殇。 ——朝,潮起潮落、浮浮沉沉,前尘尽忘、后愁入来。 □ [晚晴死了,为了我,自杀了。] 他看着他的朝,默然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的朝不甘心,他知道他的朝,就要离开了。 没有人明白傅晚晴的想法,朝却一眼,便明白了。 他本就是个聪明至极的人,眼下更是恢复了记忆,他不可能不去报仇。 傅晚晴是个美丽的女人,也是朝仅有的那半张照片里的女人。 她不甘心成为父亲傅宗书手里的一枚棋子,所以,她毅然选择了了却自己的生命。 也许,她相信她深爱的男人还活着,会回来替她报仇;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生无可恋,追随她已死的爱情而去。 [戚少商,18岁时以优异成绩自美国士官学校毕业,因其后在工作上的惊人表现,破格已成为下一批美国联邦调查局预备军。一年半前因跨国案 件而来到滨海小镇暗中调查时被敌方发现行踪,此后一直下落不明。] 他依然选择与其沉默地对视,然后,等待“朝”给予他的宣判。 朝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这些完全不重要,他唯一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否就真的如此一再错过。 [你真的,不该救我的。] 唰地一声,一支通体黑得发亮的枪已抵在了他的心口前。 [你只是个受顾的佣兵而已,再者,你在傅宗书手下的时间并不长……] [不、那不一样。] 朝垂下了他漂亮的黑眸,摇了摇头。 他从没有听他以这番口吻说过话,那是让他心痛不已的哀戚——自朝的心底发出的悲鸣声。 [我自幼父母双亡,那些个流浪街头为了争一口剩饭而与十几个比我大的孩子争斗的事至今我仍历历在目——晚晴救了我,说出来也许有些好笑 ,但在我心里,她真的就像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拯救了在黑暗中独自隐泣的我……傅宗书答应肯收留我给我口饭吃、甚至承诺于晚晴将我当作 义子般抚养,但我心里明白,他这样做完全是有目的的,他需要的,仅仅只是一枚随意可以任由他来掌控的棋子而已——他知道,为了晚晴, 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当然也就不在乎为他卖命。 大概半年之前,傅宗书手下最得力的心腹黄金麟被美国当局以贩卖毒品的罪名逮捕……傅宗书是个老狐狸,名义上黄金麟是他的义子,哼、可 FBI也休想从他嘴里套出半点傅宗书的罪证出来——他不知道,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傅宗书从不把手头上真正的事儿交给他去办! 我学成归来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佣兵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有人认准了钱就一辈子陷进去、而我,只是希望晚晴好而已,我只想带她 离开那个深黑腐败的泥潭……傅宗书答应得倒是爽快,黄金麟接手的生意被政府抄了底之后他就一直没能恢复元气——于是他想到了我,我从 没在这行露过面,但我的身手他比谁都了解、呵,谁能不了解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棋子! 他给我开了条件,他截获了消息,说是和他一直对着干的北部势力最近也是窝里反了——老大携着一笔巨额款子跑了,弄得是人心惶惶的。我 明白傅宗书要的绝不是钱这么简单的东西,他问我要的,是北部组织的犯罪证据——一旦取得了证据,再匿了名呈交给政府里那些也是打马虎 眼的元老们、私下里疏通疏通,底下人的眼线就也不是全都得跟着转!就是这么一回事……说来说去最后获利最大的还是他,一来解了自己的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4 章 燃眉之急、二来也可助他顺利吞并北部的残余势力,牺牲的、仅仅只是我这么个同他傅家毫无瓜葛的小卒,他何乐而不为—— 兔死狗烹、就算我真的为他取了那些东西他也不会放过我;呵、不过也真活该他倒霉——在我追踪那北部头子到了这里之后居然暗里出了岔子 ,我拿到了东西,可还来不及给那老狐狸就被抓了回去——那时我就明白了!他傅宗书要不要得到罪证是其次,假借别人的手来杀了我他才好 向晚晴交代;我的行踪这世上除了我就他知道,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出卖了我……] 那只攥紧了枪托的手,愈来愈白、随着它的主人那越发冰冷的眼神,几乎连皮肤底下的血脉都要冻结了似地。 他听得越来越心惊,他不害怕那只白得泛青的手对准他扣下扳机——他真正害怕的,是朝眼底的那抹疯狂。 疯狂、没有人会不害怕心爱之人露出这般的眼神—— 仿佛,世间已无所留恋,除了毁灭、便该是沉沦…… 不仅一次地,他见过朝的疯狂,他本以为这一次,他可以阻止得了他的! [戚少商,你知道吗——即使我明明知道傅宗书是在欺骗我,我还是那般甘之如饴地替他卖命!可是如今呢……晚晴死了,没了、没了,我什 么都没有了——!而他傅宗书却又凭什么活着!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啊,他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世人所要的金钱、权势、名望,真的已 到了能够泯灭人性而去追求的地步了吗!] 他哑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曾经,有那么一个青衫书生以其壮志而望指点江山,最后,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扪心自问,当这段血染的记忆摆放在他的眼前时,他真的可以,将自己的所想告诉眼前之人吗? 他只是个凡人、他不再是白纸一张的“商”;那人也不再是单纯如一的“朝”,横断在他们之间的——岂是前世今生四字便可了却的! [你真的,不该救我的。] 幽幽一叹,他已是第二次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而他知道,自己将绝不会再听到第三次—— 经过消音处理的手枪发出“噗”地一声,刺耳尖锐; 胸前霍地窒息般得疼,眼前所见的一切也似都染上了殷稠的红色; 朝那清隽俊秀的脸庞在他的眼里愈来愈模糊,可他还是不愿沉入那片黑暗,他还想、还想,再多看他几眼…… ——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在你醒来前,我会把一切都解决了的…… ——大当家的,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这样一辈子又一辈子地欠着你,等着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来问我讨回来…… 额上,被印下轻轻软软的冰凉一吻。 朝那低低浅浅的笑声,似乎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依然、那般好听…… 上辈子,他们都欠了彼此的债,才要在这辈子还清了给对方; 下辈子、纵然有下辈子又如何,他真的、真的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放手……不甘心! □ [愣小子,你要装死到几时啊!] 熟悉的声音落到了三人默然无语的病房里,他眼一睁、里面写满了说不尽的喜悦——老劳来了。 老劳的人是后了一拍才进来的,在乍见房中的另两人时,他分明看见老劳眼底闪过了一抹难以言会的欣喜—— 他怎么就那么傻、到了今天才看透老劳那双睿智的眼睛背后所隐藏的苦楚…… [红泪、老八,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我的这位朋友谈。] 息红泪和穆鸠平会意地点了点头,先后出了病房——两人临走前的眼神多少都透着些迷惑,但显然他们对老劳很有好感。 尤其,是那向来性子直来直往的穆鸠平,更是咧开了嘴朝着老劳笑了开来,这一幕、多少是感动了他和老劳的——他们,都曾是患难与共的兄 弟啊! [你都想起来了吧……这辈子的事、上辈子的事。] 待得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老劳也就顾不得再多,劈头就问了起来。 他虽是没吱声,可老劳是谁,他可不比朝少了解商一些,立刻也就明白他那眼里的坚定,便已是答案。 [其实,你刚救他回来那会儿,我本是不那么乐观其成的——毕竟上辈子的事太刻骨铭心了。] 沉默了半晌,他犹豫着点了点头,那是事实、每个人都无法忘记的血染事实。 [我本想着,他要是醒得过来,哪怕是搅尽脑汁,也得赶他走。你明白的,即使是这辈子,他的身份依然复杂难定……我上辈子既是认定了你 是我的大当家、生生世世都会跟着你、守着你……可他失忆了,你知道吗!那让我有多难选择——失了记忆,他的身份就再也不复杂了;和你 一样都变成了张白纸,你上辈子没让他有机会重新来过、我想替你赌赌看,这辈子、这辈子你帮不帮得了他!嘿、大当家的不愧就是大当家的 ,你真的做到了!他眼底那层天生的冰霜让你给化了;他那一身狠绝到骨子里的戾气你也竟就这么替他给抹了……我没理由了懂吗!没理由再 说服自己把这么个对大当家很重要的人给赶走……何况,“朝”从没有对不起过“老劳”……] 他还是默着声直点着头,这一次,却是哽咽得不成了语调。 没有想到那人上辈子如此待劳穴光,这辈子老劳竟会这般以德报怨。 ——他的兄弟们啊,这样的情,他戚少商究竟要怎样才能还给你们! [大当家的,“他”是真的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你那一枪,如果他真要你死就绝不会让你活下来,他只是想你忘了他,只记下对他的恨,就和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5 章 上辈子一样;警也是他报的,如果不是他把这一切都布置得妥妥当当了,只怕就算我们在灯塔里找着了你,你也已经去投下一胎了……老劳我 言尽于此,其他的,看不看得透,就是你自个儿的事儿了。老劳只有最后一句话要给大当家的——劳穴光可以记得对“他”的恨;老劳,却不 能忘记“朝”的好!] 他闭上了眼,但听那喀嚓一声,老劳已是离开了。 病房里总是静得让人害怕,可为何他上次住进这里时却全然没有感觉到? 因为,身边有那人的陪伴吧…… 是了,任他再是自欺欺人也好,心坎里,他还是舍不得这段从上辈子纠葛缠绵至这辈子的情的…… 舍不得、所以,他才愈加地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所有的一切,就这样结束! □ 一个星期之后,戚少商伤愈出院,重回美国联邦调查局,并开始着手调查傅宗书及其麾下犯罪集团; 半月之后,美国东、北两股黑帮势力正式分廷相抗、六扇门则退出战局选择坐山观虎斗; 此事之后一个月,美国当局政府连续一个星期纷纷从不同渠道收到傅宗书旗下犯罪团伙的匿名罪证若干,傅宗书携款潜逃离境; 约七个半月之后,傅宗书于中国内陆某海滨被一路追赶而至的戚少商及其同伴逮捕,压境回国待审; 至此,美国黑白两道之间近几十年来固若金汤的势力被重新划分格局,长期处于灰白地带的六扇门由诸葛正我公然表态,开始着手漂白其麾下 所有产业; 新年伊始,戚少商获准假期三个月,归国散心。 □ 一年的时间如飞般而逝,再次踏上这个熟悉的小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步子不若一年多年前般轻松的闲适,反倒总像是隐忍了太多后的沉重。 傅宗书真的是个狡猾得透到骨子里的老狐狸,那些明摆在那里的罪证他任你拿,直到你为此乐得晕乎乎时才发现抓回来的那几个无非就是他手 里的小卒子——无用便可弃的卒子。 至于那些被美国当局政府一段时间内几乎传为神话的匿名证据,他知道那当然不是凭空而降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谁在假借他们的手打击傅 宗书。 那人做的天衣无缝,纵然是中情局的情报网也跟不上他的速度、更何况,中情局那些妄图揭开他神秘面纱的反跟踪手法,在那人看来,可能是 比游戏还要简单的孩子把戏。 关于这层,他听局里相熟的师兄提了几句——据说是反跟踪的时候被人家狠狠地耍了一把、追到最后竟是中情局局长瞒着妻子在郊外的私人别 墅,这倒好,若是这事传了出去,美国政府的面子也就别挂脸上了。 至于六扇门漂白的事,上头毕竟还是不怎么宽心的,黑白两道的势力本就持衡、傅宗书落了网,若是六扇门此时再抽身,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 不过这些事毕竟还是跟他一个小小警员无关的——虽然家里也有不少老顽固派想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的儿子们往上头里送,但那不包括他。 父母对于他这失踪的一年里的事并未询问太多,只是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声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吗? 那他的朝呢,何时才能回来? 老劳说的没错,这辈子的事,谁也不能说个准—— 一场失忆,也许是老天的心慈了,才没叫他们这辈子落得和上辈子一样; “朝”还是“朝”、他依然选择了复仇,可终是没有选错了路…… □ 他一路踢着石子走,去想那些曾经的许许多多—— 他在路上碰上了朱伯一家,他依然闪着两个大酒窝问他们今儿个有没有新鲜的好鱼; 朱伯随即便摸了条大鱼丢了过来还说是免费的、朱婶便开始提了唠叨——话题不知何时就转上了“朝”、而他,却只能抱以一个虚弱的微笑… … ——会回来的,他就快回来了…… 他听到自己如此说道,然后朱伯朱婶就笑开了怀、说是到时候再来光顾他们的生意云云; 宝儿这一年里是又长高了不少——发育期的孩子呐、他抱着个鱼缸向他走来说是朝临走前托他照看着的现在物归原主等等; ——这样啊……那我就先养着吧、等他回来再丢还给他! 他笑着摸了摸宝儿的头,宝儿没说话、今天才发现他已是学了不少那人的冷然进去; 他就这样抱着一缸金鱼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碰上些相熟的镇民边还笑着打招呼; 走着走着、他的脚便已停在了老劳的诊所门前,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道他熟悉万分的门—— 今儿个似乎没什好生意,他一抬眼,就见老劳正趴在桌上闷着头睡; 想是听着进门的脚步声一个抖落醒了过来,乍见是他、两条眉毛外加两只眼睛,全是笑到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6 章 ——回来啦,回来就好! ——回来就去走走吧、我知你不是个容易放得下的人啊…… 老劳自他手里接过那缸金鱼,一把将他推出了门; 他愣是半晌没弄懂老劳的意思,不过想想也是——回来,就是为了散心的…… □ 又是这么一个夕阳里的日头,他漫步走在沿海的柏油公路上,心不在焉地、孤单地。 他向身旁看去,那里本该有个人的——有个,陪着他在夕阳下,把影子拖得老长老长的人。 隐隐地,他能望见岸堤旁那依然巍峨伫立的,灯塔的轮廓。 心里一阵难耐的悸动,所有的一切就是从那里开始的、想忘,却忘不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慢慢地,他开始小跑起来——既是注定了忘不了,那又何必去忘! ——嗖、啪…… 他抬头,显是被那声音给吓得一惊。 那被夕阳烧得火红了一片的天里,坠起一束清冷耀眼的蓝; 啪地一声,但又见那仿佛融进了夕阳里的红绽了开来、他停了下来,专注地看着那一束又一束落入天际的缤纷璀璨; 你说,白日里的烟火……比不比得上这夜里的火红? 一道清朗的声音穿透记忆的刻痕,狠狠袭向了他毫不设防的心坎—— 那人说他想看白日里的烟火,所以,他答应了那人陪着他去看白日里的烟火! 他没有再想太多,只是本能地开始疯狂地奔跑、越跑越快,哪怕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也要跑。 伸出手,他觉得离那本该是遥远无比的灯塔越来越近,见那白日里的烟火越烧越红、可他还是在奔跑…… 白日烟火,不是那戈壁滩上死寂沉默的空无一物; 碧海蓝天,不是那黄土高坡里的金沙滚滚; 灯塔巍然,不是那酒肆门前悬上的旗亭二字;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于是,他看见那人似是有感应般,慢慢转过身来…… □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你就这么信任我,把我当朋友? ——我没有把你当朋友……我把你当作知音! □ 人影依旧,却不再是那青衫书生的衣袂翻飞…… 他,笑;他,亦,笑—— 他的笑如同孩子,淘气的傻气;他的笑却是依如往昔,云淡风清; 他,一步踏前;他,亦,迈开步伐—— 他张开怀抱,拥紧那人;他伸出双手,任由温暖的抚慰…… □ ——我,本不想就这样报了仇的…… ——我,知道。 ——可是,最后我还是想到了你…… ——我,知道…… ——顾惜朝,可以为了傅晚晴去死;朝,却只会为了商而活…… ——我,知道! □ 远处灯塔的灯,不知是谁点亮了它—— 一束一束、染上了柔和的黄晕; 悄然洒落在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他与他身上,一圈一圈,徜徉而开…… □ 灯塔、灯塔; 你,是谁的明灯…… ( 完 )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7 章 ●番外归途 瑞雪照丰年,年末渐至,挨家挨户张灯结彩地忙活了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挂了笑,那笑,如春日里的风、幸福,溢于言表。 可还是有一个人的心情很不好,似是迎了这阴沉沉的天、怪难受的。 他走得很急,即使撞上了相熟的人也顾不得多打声招呼,颊边那两道一深一浅的酒窝全不见了踪影、压抑得很。 他的心,很急、很乱,但他很努力地想使自己表现得更若无其事一些。 稍显凌乱的步伐,终是停在了一家小诊所门前,诊所的门上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 踌躇着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急步蹬上了矮阶,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迎客铃当当作响,不甚悦耳,却是清脆得很。 诊所里很静,静得似乎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耳尖地捕捉到几声轻浅的呼吸声,他迈步,熟门熟路地径自往内房走去。 内房很小,也就只放得下一张病床,而此时,他正一心所寻之人便是躺在了那唯一一张床上。 皱了皱鼻子,呛人的消毒水味若有若无地漫在了半空里。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那总会使他下意识里联想到血的殷红色。 [子弹偏了,没打中要害。] 屋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见是他,舒了口气,闭了眼靠向身后的椅背。 那人生得很是俊秀,一张脸,更是好像精雕玉琢般清隽逷透。 可给人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一道眉与那一双眼;眉,俊挺坚毅,透着股难以言欲的傲岸冷然;眼,泼墨如画,黑得发亮、亮得有神。 [电话里很多事不方便说,这事不能伸张出去,我连好些的医院都不能给老劳找。] 那人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浅浅的柔和,如一汪清凉的冰泉,直醉人心。 然他现在却是决计醉不得,但见那人往日里绝不会显露出的疲惫与憔悴,他的心正好似被千军万马狠狠踩踏过一般得疼。 他半蹲于那人身前,拉过那人被寒气侵得凉得惊人的手,柔柔搓弄起来,嫌还是觉着冷,索性张了嘴,对着哈起了气儿。 那人素来有苦尽往心里吞,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又怎可轻易便在他面前如此脆弱! 禁不住心里的痛,一把将那人拥进怀里,安抚着轻轻拍着那人绷得死紧的脊背。 这人,又比上一次见着时瘦了不少,他不敢去想,出了事的这几日里,怀里的人是如何坚忍着走过来的。 老劳对他二人有恩,尤其,对于怀里的他而言。 幸得老劳现下里已然无碍,不然…… 正想着,拥着那人的手,又是死死收紧了一分。 □ 挂壁上的老式钟,喀嚓喀嚓响个不停。 明明是才得中午的时候,却是连个太阳的影都没有。 偶尔传来几声孩子们追逐嬉戏的笑闹声,然是分毫都透不进此时他的心里。 头有些泛晕,额角如针刺般突突跳痛,眼前所见,皆是模糊了一片。 接连几日未曾合眼,紧紧绷死了心里的那根弦,直到此刻被那熟悉的怀抱所温暖,顿觉贪渴噬睡起来。 [是老劳,替我挡的枪。] 强提了精神,重又撑开布满了红丝的眼,直直望进那人同是疲惫困乏的双眸。 他知道,那人自接到他的电话后,便径自直奔他们而来。 横跨整个太平洋的旅程,顾不得时差的调整,甚至来不及喘上一口气。 只因,一切,都使他们,太过措手不及。 [会,是仇家吗?] 对于老劳的过去,他二人心底多少也都明白。 若是对方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定要赶尽杀绝,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是,倘若真是如此,那世上之事,未免太过巧然。 更何况,劳穴光隐匿于浮世之后,于今日,又当是多少个年头已过! [不是。杀气不对,那时光线虽是太暗,可杀气却是隐不得的。那杀气,分明……就是冲着我而来。] 低垂了一双星眸,摇头轻轻一叹,两道剑眉习惯性地又紧紧蹙了起来。 虽已一年多未曾过问世事,然独属职业佣兵的敏锐直觉,却未就此消失。 几日来,他已将此事的脉络理清了个大概,任哪一层他皆已是思及百回,却不知究竟为何,仍是找着了前因却对不上后果。 这不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那种运筹帷幄、诸事尽在掌控的感觉,突兀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开始变得不像他,整颗心乱得七上八下,一想到是老劳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堵得发慌。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8 章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害怕商的到来——他怕、怕那人用那双曾经饱含了恨意的眼睛,斥问他,何以又让他的兄弟死于他的面前! 每当思及此,无奈下他皆只能自嘲一番,他虽从未后悔过,然前世造的孽,终是太多太多…… [答应我,别想那么多。] 一双覆了茧子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睑。 指端传递而来的温暖,使他那纷繁缭乱的心绪,慢慢静了下来。 舒服地叹出口气,任由自己将全身的重量交于那人。 不同于晚晴的温柔,却是同样使他无法忘怀的归属。 唇角漾起一抹淡定的弧度,再睁开眼时,墨色眸子里的光,似是眨眼间又回来了。 抬起眼,但见那两道一深一浅、熟悉至深的酒窝,在眼前愈见分明。 那是不同于他的笑,像是个太阳,暖极了人的心。 [那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送老劳去大些的医院,幸得老劳的伤不是很重,只是失血过多造成体虚而已。事后,我抽空回到事发地点查过了弹 道的发射方向,从而证实了我的猜测……而且,那些弹道的发射准头,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 沉着声,将自己近日来的发现,娓娓道来。 如今于他们而言,敌在暗,我却在明,如若不尽快将幕后之人揪出,定还会再出事! 这些日子里,他整日如同在弦之箭,稍有动静,便是箭茫离弓。 他不知道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因此而伤害到平日里待他如己出的小镇上的人们…… [傅宗书定罪并未多久,黄金麟也在服刑期间。其下组织之人,我已调查过,并未有离境的纪录……] 眼见怀中之人顿是惨白得没了血色,他不得不将未尽之言尽数吞下。 本是稍稍放松下来的背脊,又是紧紧绷起。 震得他心里又是一痛,忙再是轻轻安抚起来——朝前二十几年的日子,说是简单得一言即可了是真;然言复杂得慌人心也是不假。 提到这两人,心里又是一阵泛疼地计较,他懂这人最忌讳的人是谁,从上辈子忌讳到了这辈子,确是孽缘啊! 只要一想起眼前这个消瘦却直透着坚毅的人在那两人底下是吃尽了苦头,他就不禁直是怒从心来。 [不、你心里清楚,除了他们、除了他们……!] 血色早已褪得泛了灰白,一口气憋在那里,整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看得直叫人心惊。 伤埋得深了,竟是连直呼个名讳都如剜心剖腹地疼。 深深吸进几口冷气迫自己静下心来,可却还是直抖得话也说不完。 [别想了!什么都,别再想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他紧紧闭上了眼,将自己深深埋入那人透着舒心暖意的怀抱中。 耳边荡起那人似是承诺似是安抚的话语,心,却仍是被困在了云雾里—— 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正慢慢将他包围起来,那是一种预感、对于未可知的茫然未来的,预感…… □ [老劳,好得差不多了?] 旋上了门锁,颊边的两道酒窝,又是加上了稍许深度。 半卧于床上之人,显是已比前几日添了些精神,面子上也是红润了不少。 如此看来,确是已快好得通透了。 [差不多了。好歹我也是个医生,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这话,一半是对着他说,另一半,自是对着身旁的朝所言。 递了杯热茶给朝,却见他怀里多了个水果篮,顿时心下明了。 老劳伤势未愈,饮食起居,皆是由朝一手打理,受伤之人自是有贪嘴的忌讳,一连数日这不能吃那又碰不得,可把老劳憋坏了。 想起这层,也就起了几分戏谑的玩心,谁叫老劳平日里俨然一副他长辈的架势呢! [朝,削几个苹果吧,老劳爱吃。] 话方落,立时有道怒气从旁斜斜飞来。 顽皮地朝老劳眨了眨眼,一副无关痛痒的闲然自得——苹果是他的最爱,朝自是没有不知道的理。 [现在还很早。] 睨了他一眼,那人低头径自削起了苹果皮,也不知那柄水果刀是何时到了他手里的。 切削的动作丝毫不含糊,且十分之快,然果皮与肉瓤却仅为毫米之距,足可见其人使刀的功底之深。 那人正自垂了眼,很专注的样子,但他却是看不得这份专注的、又或是说正因为看得太多,才更怕那隐于专注背后的犀利锋芒。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脸上依然维持着大大的笑颜。 [恩,今天局里没什大案子。] 那日之后,二人当下便决定,乘幕后之人未再有所行动之前,先且离开海滨小镇。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19 章 本是为了老劳的伤,打算将人安排在本家的,可转念一想,他与朝都明白老劳是决计住不惯本家那等豪府的。 那等挥金如土的曾经,等同痛彻心扉的恶梦,人这一辈子,一回,就够多了…… 这里是他在外的私人寓所,他一向不喜沾染祖辈父辈的光,成了年后,在父母的支持下独自一人搬了出来。 离市中心不算太远,环境却足够清幽僻静,仿佛身处此地,便能径自远离尘世间那些纷繁的迷乱。 他知道朝会喜欢这里的,因为,那个人本身就如画中谪仙般,清俊优雅。 □ [老大——!] 远远就闻得粗汉子那豪迈的大呼声,震得整间办公室,似乎也抖上了几抖。 [老八,和你说了多少次,你总这样吼,别人还办不办得了工了!] 来者,是何人? 穆鸠平,人称老八的穆鸠平,戚少商的得力手下。 老八是家里排行第八的幺子,上头有七个姐姐,他爸是争了口气才生下了他。 老八是个壮头壮脑的憨直汉子,他让人唤他老八,没有理由、就是喜欢—— 可戚少商懂老八的心,那是上辈子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待他诚至于心的弟兄! 老八的人虽是耿了点儿,但心肠很好、做事也够勤恳,纵然偶尔会闯出些大大小小的祸回来,可他就是心喜他这些…… 何况,无论是否隔了世,老八待他一如当初——为了一个义字,在他失踪的那一年里,为了找他,更是差点没把大陆掀了个底朝天。 兴许,就是秉着这些小小的私心,复了原职后,他就让老八一直跟着他。 [不、不是……是、是……!让我喘、喘口先……] 想来,那声“老大”是憋足了劲,提高了嗓门边跑着冲出口的,也难怪老八这样的壮汉子也会气喘如牛。 忙是递了杯水上去,可别正事还只字未提,人先是岔了气给抬进了医院。 [出、出事了!六扇门、六扇门的铁手,给局里的师兄拷回来了!] 轰隆一声,乌云罩顶。 □ 自那次遇袭后,对方虽是未再有所行动,但他和朝心里都明白,连那般偏僻的小镇都能找到,对方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本想借着近几日的闲暇同朝暗中仔细调查一番,目标既是朝本人,他怎么也不会任那倔脾气的人瞒着他单独行动。 竟是没有想到,预料之外的麻烦,这么快就会到来! [我也是刚回局里碰上了临组的师兄才得的消息——说是杀了人,六扇门现在可是窝里乱翻了天!] 显是未曾留意到他的沉默,老八依然扯着嗓门口若悬河地喋喋不休着。 [老、老大,你没事吧、你可别吓老八啊!] 闷头说了半晌,未得一声回应,老八这才停了嘴。 但见一向稳重自若的戚少商竟是抓了狂般爬挠着自己的头发,这使老八生生一惊。 老八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戚少商出得个什闪失——他佩服戚少商的办案能力、更敬重戚少商那不倚仗权势的人格,总之戚少商的什么在 他老八眼里都是最好的! 老八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固执地认为戚少商的好,但他就是这么坚信着、打从见了戚少商第一眼起,这感觉就日亦强烈。 正因如此,戚少商无故失踪的那一年里,穆鸠平是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一般可怕。 [没事。一边走一边再说,看看去!] 当下止住了胡乱的心绪,不管怎样,他还是戚少商,不能忘了本。 就如同,朝的体内,沉眠着顾惜朝一般…… [呃、哦!] 跟在戚少商的身后,两人急急出了办公室,向另一层楼走去。 □ 六扇门由上层开始漂白的事,自是人尽皆知。 大多数观望者之所以明里不曾出手,多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六扇门的这档子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通得了底下人的气的。 长久处于黑白两道之间的六扇门,其内部亦有不少分堂是以黑道势力起的家,就此抽身,那些个当初被收服的人,自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铁手铁游夏,同无情、追命、冷血,并称六扇门四圣,由一门之掌诸葛正我直接统领。 现下这桩案件,必是已惊动了局里局外的所有人,绝非一般。 而他之所以如此紧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总觉得这桩案件同朝被袭之事,似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办案并非全凭直觉行事,然,那种不安的预感愈见强烈,使他根本无法置若罔闻。 一年前,当他向上级申请调查傅宗书一案时,曾私下里同六扇门打过几次交道。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以及,六扇门一门之掌——诸葛正我,似是非是的熟面孔,却都有了各自新的人生际遇。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0 章 因着一场误会,他同铁手可算是不打不相识,后又获悉诸葛正我早有抽身之意,渐渐地,也就和铁手熟络了起来。 铁手是个行事素以沉稳著称的人,他虽是不若无情那般事事琢磨得面面俱到、可也确是考虑得恰到好处,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有心之人捉了把柄? 有了这层思虑,六扇门此刻内里的局面,也就清楚了不少。 想是那些不愿就此安分的人,从中作了梗,目的,无疑即为的是起杀鸡儆猴之效,煞煞诸葛正我的凛然气势。 以此警示他,立场之事,不是说一便能是一的,若是执意而为,下场,只会同铁手一般。 □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想着过来瞧瞧——大案子嘛,难免听了心里痒痒地,人,也就跟着坐不住了。] 迎上来同他打招呼的,正是士官学校里的师兄,J。 J的全名是James·Bab(詹姆斯·巴布),兴趣是好烟却不酗酒,间中三天两头找他的全能师弟戚少商比上两把。 两人也曾多次连手破过几桩大案,私下里交情甚笃,他失忆下落不明的那一年里,可把J憋坏了,到最后,竟成了跟着穆鸠平四处找人的头号支 持者。 多日不见,两人也就着攀谈上了几句。 一问才知,接下这桩棘手案件的正是他师兄所带的小组。 这也就好办了不少,案子虽是拐不到自己手里了,但凡插上几脚的事,那也是算得了数的。 [哈,你小子倒是这两年来一点没变!] [J、帮个忙,我那儿空得发慌来着!] 有了这层计较,他自是明白怎样才能使J同意这等子事。 他这师兄性喜好斗的脾性他最是清楚不过,所以,偶尔服些软,就能把J的鼻子竖到天花板上去。 这不,二话不说就提起他的衣领往审讯室里冲。 只是有些遗憾将老八阻在了门外,他私下干涉他组的案情已是逾矩,能少牵扯进一人便是一人,更何况,是同他出生入死的好弟兄。 □ 阳光穿透窗棱落在地上,亮堂堂的。 枝桠上的鸟鸣声,脆耳、动听。 他边跑边跳着,一路追逐着阳光的碎屑,溢满了幸福的欢欣。 恍然间,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走廊,走廊很长很长,他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他听不着了自己的脚步声,他想自己也许是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咚咚直跳个不停,好奇而紧张。 他看到自己抬起了手,似乎在触摸着什么,可那里除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他想停止自己这可笑的行为,但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就好像他的意识并未与他的身体同在似地。 哈哈…… 双唇微启,他吓了一跳、那是孩子似的清脆笑声,干净地、纯真地。 可转念一想,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明明是自己的笑声后吓一跳,那很不可思议。 于是,他的手触向了一扇门的把手——一道在走廊尽头的门的把手。 他又是惶恐一惊,他直觉走廊的尽头是没有门的,可现在他又不那么确定了,他告诉自己这里理所当然会有一扇门,因为,他确信自己知道。 门,吱呀一声向旁缓缓打开。 他耐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而门里的世界,太黑暗了。 直到他觉得他的双眼可以适应眼前的黑暗时,他才缓缓睁开了眼——他已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身后再没有什么亮堂堂的阳光、亦没有了鸟儿 蝉虫的鸣叫声,他的眼前,只有那一排排烧得诡异作响的火烛的微薄亮点、闪着一下又一下。 他突然很害怕,他转身想重新打开那扇门逃开,可是,门不见了、那里本该是有一扇的,但它现在确实不见了! ……!……? ——啊啊啊啊啊! 他害怕得想要大叫出声,却更为惊恐地发现,他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但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脚下所踩的地面,竟是突然空落了—— 他就这么掉进了黑暗中,他看不见自己伸出的试图求救的手,他也听不见自己张开了嘴的急急呼喊声……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的眼前只有满满的黑暗,甚至,他已连自己是否真的存在,都再也感觉不到…… □ 如沁冰窖中的彻骨寒冷,使他浑身激灵灵一颤,猛地一下,睁开双眼弹坐起来。 他拼命瞠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前所见的一切,却是朦胧一片的昏暗。 夜,正深得低沉。 月牙儿,似乎也是躲在了云朵后,眯起了盹儿。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1 章 睡衣早因冰冷的汗水,湿嗒着粘在了皮肤之上。 他的双手死死搅扣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留下道道几乎撕扯而下的裂痕。 急促的呼吸使得胸口起伏不定,那份惊悸太过真实、也太过震撼。 启了启唇,发出的,却是如猫叫般的虚弱呻吟——好痛好痛,头就像是被生生碾压过一般,痛得他直欲发狂。 眩晕感使他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心,他现在什么也无法思考,脑袋里就像是有滩水在沸腾着煮开似地。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这片黑暗,不然,他怕自己会疯掉! 止不住颤抖的手,摸索着伸向床边的小式台灯…… 那一盏小小的灯,所带来的微弱的点点光圈,就这样,在黑暗里悄然晕开。 他缩回了手,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紧紧裹在被褥中,他知道只有这样做,他才会感到安心。 苍白纤悉的双手,颤抖着死死攥住了被角,衬在晕黄色的灯光下,透明得好似没了血色。 周围的世界,静得可怕,仿佛这整个一天一地中,永远只有他独自一人漠然徘徊…… 顾惜朝啊顾惜朝,饶是你曾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仁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文能提笔安 天下,武能骑马定乾坤,又当如何? 除了晚晴,你什么都不曾真正拥有,你是世上最贫穷的人,不懂得如何去爱、亦不懂得如何被爱,那一连串由悲剧所编织而成的恶梦——何不 是由你一手造成! 心,微微一颤,攥住被角的手,痉挛似地又是紧上一分—— 不、不,他不能、他不能使自己再掉入那个漩涡之中,不然,他会回不来的! □ 径自下了床,出得厅内为自己取了杯水,睡意,已是消散无踪了。 没有开灯,也不愿回房,任由自己蜷起身子缩在了沙发上,兀自出着神。 这一坐,便不知坐了多久,只道回过神来之时,捧着杯子的手有些泛了凉,想是杯中的热茶也凉透了。 乍然一声当,震得他心里一跳,原是厅内座钟的撞点声,这才重又缩回了沙发里。 自老劳受伤的这些日子以来,神经总是莫名绷得死紧,稍有丁点风吹草动即会激起他一身的警戒。 略显烦闷地抚上额角,很久了、很久没有这种如惊弓之鸟般的不安了,愈是不愿在意,直觉的预示却愈使他倍感心惊。 他尽量使自己显得同平日里没什区别,可长此以往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依然能将此诠释完美。 毕竟,那个人是商、那个了解他至深的戚少商,如是隐瞒,于曾经的欺骗与背叛,竟是可笑地全无二致。 这使他感到更为疲惫,身心,俱是如此。 ——喀嚓…… 门,吱呀一声轻轻旋出了一个弧度。 走道上昏黄的灯光,偶尔渗了几缕进来。 一个显得蹒跚困乏的身影,赫然,入了他的眼。 启了启唇,他不知是否该叫住那人。 刑警的职业,熬夜自是理所当然,然今日里那人的夜归,却不知为何使他如此介怀。 [回来了?] 那人显是被他这一声惊了一跳,随后,像是一种本能,那显得蹒跚的背影立时挺得直直的,丝毫寻不得先前的倦怠。 他将这一切默然地看进眼里,却不置一词,既是彼此间的心照不宣,又何以打破这费劲心力的平衡。 [怎么,还不睡?] 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后,脱得鞋,也并未开灯,摸索着走到了那缩在沙发里的人身后。 伸长了手,一个紧搂,已是将人紧紧圈在了怀里。 埋首于那人颈间,鼻端嗅着那人发丝间隐隐漫开的青草幽香,似是满足了般舒服地咕哝了一声。 两人间的相处,便是如此…… 往往只有安逸的沉默,却是但凭一个眼神或是一个笑容,即已明了那人的心思。 [铁手,杀了人……] 感情,往往是这世上最复杂的存在。 尤其,是像他们这般,带了前世记忆的人。 前世,他欠了最多的是戚少商;负了最多的是晚晴…… 而铁手,却是在他为晚晴而疯之时,多次由寻仇之人手中救下他之人——无论,他的理由是否仅仅只是出于对晚晴的承诺。 前世纠葛不清的命盘,似乎并未就此被轻易打破。 他顾惜朝素来不喜欠得他人的情,既是如此,该还的,他必然是还定的了。 □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2 章 [既是你如此心烦,怕是这事与我脱不了干系吧。] 以手借力,翻身坐在了那人身旁,虽说在媒体介入之前私自透露同案情相关之事是为违纪,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听听那人对此事的看法。 再则,二人心下皆是明了,此案既是同“顾惜朝”脱不得干系,那自是也与傅宗书一案有莫大渊源。 于此,他亦没有了隐瞒的立场,何况,若是任朝由其他渠道获悉此消息,以朝的个性,难保他不会就此做出些更狠绝的事来。 由他亲口言明,起码能为彼此间建立起最起码的尊重,在他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铁手自己的地盘上发生的事,帮派里乱斗的事实属正常,他得了消息过去阻止,却没想到会如此轻易掉进了有心人故意布下的陷阱里—— 被人从背后闷头给了狠狠一棍子、铁手的身手本是很好的,能入得了他身后空门的,怕也就是平日里跟惯了他的人——铁手说他醒来的时候, 旁边就躺了个人;坂山阵、日本黑道士族坂山家的分家继承人,死了。道上的人谁都知道,铁手和坂山两人虽本是师出同门,然其师傅却是决 定将师流真传尽数传于晚进师门的铁手,坂山一气之下踏平了师门,两人间对彼此的恨意都是根深蒂固的。坂山阵近期奉本家的命令来了美国 ,想是为拓展家族势力来打的先锋,没想到就出了事……] 坂山阵与铁手之间的事,曾在傅宗书手下效力的他,又岂会不知。 只是没想到,会被暗中之人借此做了文章,以此陷诸葛正我于两难的境地。 傅宗书同黄金麟父子定案后的余波,表面上看似被政府强压了下去,然实则暗地里依然波涛汹涌。 而此时六扇门竟是意欲抽身,更是致使黑白两道间的平衡岌岌可危,人人终日惶恐度日。 坂山家不仅在日本,即便是在世界上,亦是有名望的黑道世族,却一直苦于无门立足美国的立场。 现下铁手被控杀人,明里要定罪、暗里坂山家也绝不会错过此等机会不以此借题发挥,由此,逼得诸葛正我不得不出手干涉; 六扇门本就是介于黑白两道之间的组织,诸葛正我不插手则矣,若是力保铁手,那六扇门,是决计脱不得身的了。 如若做最坏的考量,六扇门就此彻底转入黑道,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由此,既可称了那些暗中之人的心,又可使白道对诸葛正我行事作风有所微词,定是便宜了他们的了。 一招借刀杀人,却是真真一举数得。 如此这般厉害关系分析下来,这一连串事件的源头,确是全系于傅宗书一案之上。 然,这却又与已为死去之人的“顾惜朝”又何等关联? [朝……] [若是,此事真与傅宗书有关,你,又当如何?] ——若是,此事真与傅宗书有关,你,又当如何? [我……!] 他,顿时,哑然语塞。 ——是啊,倘若真与傅宗书有关,他,还要阻止他吗? ——莫是如此,他,又能阻止得了他吗? 直直望进那人灿若星辰的眼眸,心上却如遭擂鼓重重捶打,乱得、没了方寸。 于他而言,凡是扯上同眼前之人相关之事,总会使他如堕火中炼狱一般、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闻言,朝亦只是深深睇了他一眼、很深很深的一眼。 他们都明白,纵然朝能够为了他而舍弃顾惜朝的身份,他,却不仅仅再只是前尘尽忘的,商。 顾惜朝,这三个字,是戚少商心底最铭心的痛,那道口子,深得,由前世带入往生的轮回…… [相信我。这所有的一切,都会立刻结束的。] 将那人紧紧拥入怀中,附在他耳边,柔声承诺道。 是了,只要这一切彻底终结,那将再不会有任何的伤口会淌出血流出泪。 他们之间,经历了如此之多才能走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轻易放手。 朝放任自己沉入那人的怀抱中,墨黑如耀岩的瞳眸,却是分外透亮。 他将眼底所深深隐埋的心绪掩饰得很好,他知道那人并未发现—— 一种不知名的矛盾,渐渐晕染而开…… □ [你的律师来了——上级对于此案的态度,自是不允许保释的。] 上午十点左右,六扇门的雇佣律师便风风火火赶了来。 办妥相关手续后,和J吱了声,他就领着人进了审讯室。 铁手见来人正是戚少商与他此次的辩护律师,对于同警方的配合,心里也稍稍有了些底。 昨日见得戚少商后,他便一直在想,若是因他一人而连累了六扇门一干人众,无论如何,心里自是难辞其疚。 倒不如与警方好好配合一番,他自是信得过戚少商的为人,且也明了此事必与其一直异常关注的傅宗书一案脱不得干系,于己于人,这都是最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3 章 好的选择。 [麻烦你了。] 警局里也多有隔墙有耳之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也是彼此心照不宣,表面上冷冷邦邦的,全没了往日里好兄弟的亲昵。 此刻虽是旁无他人,但为了慎重着想,除了态度上稍稍有所缓和外,面上皆是未有何变化。 [铁先生,我是Maas·Cassel(玛斯·卡塞尔),诸葛先生受命此次由我为您辩护。] 受雇于六扇门的私人律师Maas·Cassel,即使是在世界上也是相当有名的刑事辩证律师。 其年轻时曾因某件案件卷入一起纠纷之中,性命堪忧之时,幸得诸葛正我出手相助,二人从此引为好友。 当年Maas即已允诺诸葛正我,如他日他有困难之际,定当报当日救其一命之恩。 这两年多的时间来,对于六扇门风雨不断的难处,他亦是看在眼里,故而当得知诸葛正我手下得力门人铁手出事之时,未及等诸葛正我前来寻 他,已是登门拜访。 铁手自是不明其中原委,但有关Maas的种种传闻,必是有所耳闻。 得知此次为自己辩护的竟是其之时,吃惊过后,倒也是暗里松了口气。 自己究竟会怎样,其实铁手心里也完全没谱,他唯一所想的,便也只是能不累积六扇门是最好,其他的,皆只能随遇而安、听天由命了。 商径自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但他并未言及任何,仅仅只是听取些铁手昨日已纪录在案的口供。 他的心里,其实依然很乱,朝虽是嘴上不说,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此事不能尽早结案,昨夜两人的不欢而散,很有可能将成为那条无形中被 点燃的导火索。 这绝不是他想见的,朝愿为他埋葬曾经的顾惜朝,他就定然绝不负他。 然这一切似乎已不再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原来伤口依然在暗处扯痛出了流淌的血,他与朝,却是自欺欺人、不去看,而已。 为了苦苦维系这段感情,他们都变得不再像彼此。 甚至,以远隔两岸为掩饰,掩饰横断在其中的隐痛,为自己寻得解脱的借口。 □ [老、老大!老大——!] 砰地一声,审讯室的门被重重撞开。 围桌而坐的三人,皆是被门前之人惊得一跳。 会唤戚少商为“老大”的,放眼望去,也只有穆鸠平一人。 但见那憨汉子顾不得什礼数,见着寻了一个上午的戚少商,迈开大步就往里冲。 [老八,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会儿说!这里是审讯室,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贸贸然地闯进来,是违反纪律的!] 他原就是想着昨天夜里的事而心下烦闷不已,此时又被老八一连串的急吼,震得头嗡嗡作响。 再加上铁手这里已是再寻不着突破口,当下脱口而出的呵斥更是严厉上几分。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James队长说这里让我接手就好,要你马上赶去曼哈顿的商业区,说是又出事了!] 心,止不住往下一沉。 他们连对方究竟是何人,都还未探得任何的消息…… 竟是又让暗处之人抢先一步,难道,此事所牵连的,不仅仅只是六扇门? □ 纽约的曼哈顿,纸醉金迷的完美代言。 这里云集了世界著名的跨过公司、财阀,摩天大楼巍峨耸立,素来有“站着的城市”之称。 漫无目的地走在行人如梭的街道上,这是个丝毫感受不到太阳温暖的地方,他如是想。 那些个或高或矮的树丛,栽种得绿意盎然,却不显丁点儿生机,死寂得窒息。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麻木不仁,在这个以繁华奢靡腐蚀意识的世界里,行同傀儡般活着。 但他却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相反地,太过熟悉、熟悉得,理所当然。 他重又踏上了这片冰冷的土地,遍寻不着那海滨小镇的灯塔,徒剩彷徨的黑暗。 他不安,非常得不安,不安得再也不像他自己。 可他不能将这份不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商也不能,他有他的傲岸他的矜持,这并不能为任何人而舍弃。 走着、走着,走不到路的尽头地走着; 恍然间,那夜夜入梦来的鬼魅,悄又袭上心头——梦里的他,也在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上,不停地走着。 冰凉的刺痛经由指端的末梢传至全身,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而自己却感到迷惑不解,他的灵魂似乎与身体早已不再共存。 抬首四顾,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来到了何处,一条条陌生的街道一张张行人陌生的脸庞、这个世界,又只剩他独自一人了吗? 然后,他那似是没有了焦距的双眸,将视线固定在了某一个点上。 他的眼前是一家已然乏人问津的老式影院,纯白色的墙面,斑驳破碎了影子。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4 章 售票的地方坐着个老伯,年介花甲,却依然显得精神。 老伯见着终于有了生意,笑得眯起了眼,眼窝旁那几道刻痕,很深很深。 接过了票,向影院里走去,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买了哪部电影的票,纯粹地,依着感觉而已。 他知道他在渐渐变得不像自己,但他没有办法,他的身体摆脱了他的意识,极力向他预示着什么…… □ 再次驻足在影院的门前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确信自己这两个小时里是在这里度过的,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看进了些什么。 恍惚中,眼前只有一道楼梯、一圈缠上一圈,不停地旋转着。 一阵天旋地转,额角突突跳痛起来,像有一根针,一下又一下,直刺得他头痛欲裂。 走廊、楼梯;楼梯、走廊…… 交替着在他眼前掠过,头好痛、痛得,快要把他逼疯了! [呜……!] 庄周梦蝶,岂知蝶梦庄周。 梦里的一切似幻似真,谁能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好久不见,顾惜朝…… 孤高清冷的声音,生生剖开记忆的灰白,竟是陌生得熟悉。 冰冷死寂的空旷街道上,一声顾惜朝,如挣脱薄茧的羽蝶,翻飞漫天…… □ [商刚刚打过电话回来,说是案子有了进展,今晚也许就在局里过了。] 方自踏入门内,老劳的声音已从厨房传来,房里正飘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引人垂涎。 老劳这些日子着实是被清淡的粥汤给憋得慌了,乘着伤既愈的今日,忙不迭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他无奈地低笑出了声,想是若被商知道自己错过了一顿丰盛晚餐,那脸准又会皱成个圆圆的包子。 然,未成型的笑颜,下一刻,却是赫然消散在了风中。 想起适才所发生的一切,咬紧的唇瓣竟是生生嗑出了血痕。 落地窗外梧桐树的影子,绰绰然然的。 夕阳下仅剩的阳光碎屑,透了进来,洒在身上,亮得刺眼。 他却不敢闭上眼,生怕那仅有的阳光,亦会就此被黑暗的无助所吞噬。 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从不曾告诉过那人,他有多喜欢他那两道深浅不一的酒窝。 过去不会说、现在也不会说,而将来,更不会说…… 因为,他是,顾惜朝。 顾惜朝,杀光了那些陪着戚少商出生入死的弟兄; 顾惜朝,背叛了戚少商伤害了戚少商; 顾惜朝,迫使晚晴自刎恳请铁手只为保他一命…… 冷、如坠冰窖中,彻骨地,冷。 那点点斑驳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愈显得冷。 [怎么了……?] [老劳,最后……帮朝一个忙吧。] 转过身,那双墨黑墨黑的眼,就那样直直望进了老劳的眼底。 他的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却看得老劳一阵心惊。 那一语“最后”,似乎生生将某些东西打碎了—— 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 □ [红泪,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刚从曼哈顿区赶回局里,就接到了息红泪打来的电话,顾不得喘口气,匆匆又赶了过来。 稍早的时候,正是J截获了线人的密报,才会让老八立刻通知他赶过去。 没想到,终还是晚了步,案发现场像是被人洗劫一空似地,整间办公室,凌乱地找不着一块能站脚的地方。 对外宣称可能只是一般的商业间谍所为,但警方内部已皆是心下明了——那里曾是傅宗书旗下产业的总部大楼,而那间办公室,正是傅宗书的 办公之所。 通过对现场的初步勘察,这种证实被即刻确定,办公室内的产业机密文件一件未缺、电脑存档的资料也并未有被盗窃的迹象,这所有的一切, 都已将矛头指向了傅宗书一案。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5 章 回局后,本是打算立刻同J申请提审傅宗书的,没想到此时应当远赴日本公干的息红泪竟会仍在美国。 既是日本那里的案件已了,何以没有回局向上级递交报告,再加上电话里息红泪格外郑重的口吻,思来想去,不免疑窦更深。 两人约在总局附近的一家日式茶室见面,日式的茶室,具有相当严谨的保密性,绝不会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予以外人。 驱车疾速赶来时,息红泪显是已等候甚久,那一向从容优雅的美丽脸庞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焦愁之色。 [赫连春水,来了美国。] [呃、谁?] 方端起面前茉茶的手微微一抖,绿色的茶汁晃了少许出来。 对于或许会与前世友人们再遇的事,他虽是早有准备,然这一次还是暗暗一惊。 不为赫连春水的名字,只为,“赫连”二字在此世的深远名望。 [坂山家的家事,显然已是惊动赫连一族了。] 息红泪看着眼前的俊逸男子,默默一叹。 若非这次的案件实在太过棘手,以她自己此时所面临的处境,她绝不会随意露面。 坂山家与赫连一族,一在暗一在明,一黑一白,可以说是支撑日本经济、政治的两大支柱。 两股势力旗鼓相当,且楚河汉界壁垒分明,本是也不会随意插手对方之事,然此次坂山家的动作实在太大,赫连一族自是再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坂山家借六扇门铁手一案在外拓展版图的计划得以成功,那两方之间几代维系而下的平衡,便会轻易打破。 隔岸观火已不能起到防范之用,唯今之计,也只有是步步紧跟,此多事之秋,却亦是渗入国外市场的最佳时机。 坂山阵的离奇死亡虽是过早曝露了坂山家的计划,却也有了绝对的理由,遣人派往美国而不会落得他人口舌。 但司马昭之心,又岂非众人皆知,美国此时的政局本就混乱,若是坂山家与赫连一族再涉入其中——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上级给我的任务是暗中调查近年来在东南亚一带活动颇多的一伙毒枭。顺藤摸瓜,却是没想到会牵扯上坂山家;坂山阵虽只是分家的继承人 ,却由于其人行事素来以狠辣著称,在各界都相当有名望——这几年来一直有所传闻,据说坂山家那些元老们有意破例一次,将坂山阵过继给 本家主人为继子,所以,这些年来不少对外的大事都是由他出面。我一路探得他行踪而来,竟是守来空手而归……事情,往往比我能预料得更 为棘手。]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难怪你不便曝露行踪了。] 听完息红泪的解释,顿觉思绪更为牵扯不断之时,心境却又是一阵豁然开朗。 起码以这桩案件而言,赫连一族一旦涉足此事,坂山家是定无力再过多为难六扇门。 那些躲于暗中之人想以坂山家为后盾,向诸葛正我施加压力的目的,定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铁手一案依然毫无头绪,虽是明确了调查的目标依然得寻着傅宗书一案走,可对于他人所不知的案件源头——朝被袭击一事,他还是无 法理通这条路。 ——嘀嘀、嘀…… 正兀自陷入沉思中的两人皆因此声而回过了神,细细一看,原是戚少商的手机响了起来。 冲息红泪抱歉一笑,过来的时候一路太急,竟是忘了将手机调至震动。 见消息的发件人是老劳,笑容不由得又是深上一分,颊边的那两道酒窝衬在素白的灯光下,闪得亮眼。 [老劳这家伙,都说了今晚有案子不能回去……!] ——有事找,速回。 ——老劳。 简短的五个字,却透出一股莫名的焦虑。 乌黑大眉紧紧锁在了一起,两道酒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拿起置于一旁的外衣,匆忙间只来得及道上一句抱歉,人已急忙冲出茶室。 他的心,急了、乱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不安的预感代表了什么—— 朝定是出了什么事,又或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 [你不问他走得这么急的原因?] 和式的纸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迩雅峻挺的男子,出现在息红泪的面前。 男子的视线不知为何,固执地定在了息红泪的身上。 他的眼睛黑中透了抹淡然的墨绿色,肤色较东方人来得更为白皙一些——混血儿。 [走便是走了,没有挽留的理由,也就没有询问的必要。] 执起一旁的圆竹刷(日式茶道中搅和茶叶末使其起泡沫的圆型刷),男子会了意,褪去皮鞋,正襟跪坐而下。 一时间,小小的茶室内只闻得圆竹刷碰撞杯碗的嚓嚓声,似乎对奉茶者沏茶的纯熟手艺颇为欣赏,男子的唇角难得地泛起一抹赞赏的弧度。 接过茶碗品茗过后,两人间依然维持着淡定的沉默。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6 章 [我确是没有想到,对于我将赫连先生的行踪告知他人之事,先生您竟全然不介意。] 赫连春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以戚少商的实力,追查到他这里只是迟早的事。 再者,他赫连春水可不是那些家族长老们手里的棋子,插不插手阻挠坂山家,他自有思量。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还不是我露面的时候……而且,在那之前,我必须搞清楚某些事。这是我的名片,上 面的号码是我私人专用的,如果息警官认为有必要的话,可以随时将这张名片转赠戚警官。] 递出一张白底铅字的名片,面上洒脱一笑,人已起身离开茶室。 身后的息红泪,轻轻执起那一张名片,若有所思,缓缓出了神—— 赫连春水给予她的感觉太过奇妙,每每看着那人的眼睛,何以她竟会认为,这一切,都已乱得错了调…… □ 回得寓所后,他不由暗吃一惊,寓所的大门竟是虚掩着的。 推门而入,来不及适应的黑暗闯入了眼帘,探手摸索向一旁的灯,却在按下开关时发现保险丝被人故意截断了。 本是纷繁不安的心,突突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就着黑暗扫视了一眼客厅,没有人息。 却见老劳的房内有一道微弱昏黄的光线悄然渗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迈起慎重的步伐,手,已下意识摸向了腰侧的配枪。 心脏在胸膛里咚咚狂然跳动着,顾不得抬手拭去额角滴落而下的冷汗。 握紧枪托的手,用力地泛了白,连简单的吐吸也变得艰难起来——空气中浮动着不安的气息,压抑、窒息。 鼓足一口气,用力推撞开老劳房间的门,本能地,枪口已瞄准了那倚窗而立的身影。 [朝……是,朝吗?] 没有杀气的弥漫,袭向全身的,分明是那人特有的幽幽青草芳香。 暗自松了口气,执枪的手,缓缓垂在了身侧,却不知为何,竟是未曾松开扣紧枪栓的手指。 他不禁为自己的这个举措而感到了迷惑与不解,既是知晓那人是朝,何以他竟未全然松懈下来? 不寻常,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令他心惊的,不寻常。 正欲举步向那人走去,眼前却是恍然升腾起一股白雾—— 他拼命睁大了双眼去看那迷雾中的身影,青衫拂来、衣袂翻飞,不是那儒雅书生却又当是谁! [顾……惜朝……] 鬼使神差一般,又似是受到了那青衫之人的蛊惑,那夜夜梦回所念之人的名字,悄然溢出唇瓣。 心底那道深深埋藏的口子,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扯裂了愈合的痂,腥甜的殷红鲜血,汩汩淌落个不停…… [大当家的,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呢?] ——大当家的,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呢? 似是有根紧紧绷死的弦,戛然,断裂。 齿喙在牙关里磨得咯吱作响,本是满含笑意的眼,刹时瞪得泛了赤红。 下意识地,感觉到身旁另有他人—— 几乎是未做考虑便急急迈上前去,模糊的昏暗中,竟见老劳死白了一张脸,全没了声息。 [顾惜朝,你对老劳做了什么!] 那只因本能而未曾松开枪托的手,瞬间化作一柄无比锋利的剑刃,冰冷、噬人。 ——商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黑得澄亮的手枪,不、那不是他,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将枪口对准朝! ——那么,站在这里,大声呵斥着朝的,有是何人? 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都不再真切起来…… [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如是脱口而出。 他见那人墨黑如画的眼底,溢出满满的,无奈与苦楚…… 可那人依然在笑,笑得云淡风清,那低低浅浅的笑声,一如那年狂风骤雨的夜晚里的,他…… 戚少商、顾惜朝;顾惜朝、戚少商,这两个穿越了千年的人,难道他们之间,除了仇恨,当真别无其他! 不、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戚少商对顾惜朝无情,更不相信顾惜朝对戚少商只有无尽的背叛! 那么,何以,千年前的那一幕幕,又如鬼魅般,跃于心头? 错了、错了…… 乱了、乱了…… □ [这一次,你真的是错怪他了。] 望着沙发另一端兀自悔悟不已的人,无奈摇首低叹。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7 章 他也确实不曾想到朝竟会在饭菜中下了安眠药,更不曾想到,那素来固执之人竟会以如此偏激的方式逼迫自己离开。 这份真挚的感情,确实来之不易,任谁都看得出朝为此的付出,甚至不惜以抹杀另一个自己为代价—— 既是不舍,所以,当他下定决心离开之时,才会比常人更为绝然。 若说此世谁最明了戚少商的弱点,那人,便定然是,顾惜朝。 只因,顾惜朝本身,即是戚少商心底最深的那道口子,哪怕只是轻轻触及,亦会痛至万劫不复! 他已下定要走的决心,就必须给予自己一个借口,他的傲然使他不会伤在他人手中,所以,只能一再逼迫戚少商…… [我既是戚少商,却又不是戚少商……] 商不会对朝有那般既爱又恨的矛盾情感;戚少商对顾惜朝,却会如此。 商不会将冰冷的枪口对准朝;戚少商手中的逆水寒剑,却必会对上顾惜朝的无名。 然,既是注定了背叛与伤害,何以,今生却又要重复,偏要恋上爱上…… □ ——大当家的,我们,打个赌吧。 ——好。赌什么? ——就赌,大当家的,你能不能将这所有的谜团都解开。 ——如果,我赌赢的话——一切,重新来过! ——好,一言为定。如是我胜的话,你戚少商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我不知道他让你答应了他什么,但有件事……我必须在你离开这里之前告诉你。] 老劳顿了一顿,想是正思考着该怎样才能将一切解释得更为简洁扼要一些。 心内所思之事,也仅仅只是凭他揣测居多,坦白说,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眼下…… [直说了吧,什么事?] 试着鼓励老劳继续说下去,他却不禁自嘲一笑—— 比起现下里的情况,还能有什么事是能比这些更糟糕的? [这……!] 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况且,这件事,再没有人比商更有权利知道了。 [我怀疑,朝有非常严重的,记忆障碍。] ——我怀疑,朝有非常严重的,记忆障碍。 商惊讶地瞠圆了一双眼眸,眼底透着满满的不解。 记忆障碍,什么是记忆障碍? 他不懂,可老劳懂,所以,他还是懂了——由老劳那凝重的神情中,他,懂了。 [说是记忆障碍其实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你与朝一样,曾经失过忆,后又经某些外力的刺激而想起了过往的一切;这本是很正常之事。但 昨日,朝自外归来后,神色便已是不对——竟是让我帮“朝”最后一次……] □ 老劳,最后……帮朝一个忙吧。 转过身,那双墨黑墨黑的眼,就那样直直望进了老劳的眼底。 他的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却看得老劳一阵心惊。 那一语“最后”,似乎生生将某些东西打碎了—— 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 [什么……忙?] 有些耐不住空气里弥漫的紧窒,老劳禁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已然不仅仅只是他的不安,他甚至可想见,当朝得到了他要的某个答案后,便会拂袖,绝然而去…… 朝走了,那么,留下来的,是谁? ——有三个字,赫然,浮上心头…… [深度催眠。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就弄清楚。] 于是,那人衬在落日的余辉中,轻轻笑开…… 于是,劳穴光明白,顾惜朝,就要醒了…… □ [深度催眠?]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8 章 催眠之事,他亦多少有所耳闻。 有些时候,对于情绪陷入极度恐慌中的被害者,心理专家便是建议用此方法帮助被害者道出潜意识中所隐埋的真实。 莫非,在朝的潜意识里,也隐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而那,是与过去的顾惜朝有关的? [所谓的记忆障碍,有一部分情况是外力造成的脑部疮伤所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失忆、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就如同原先的你与朝一般,生活自 理方便的事是完全无碍的,而另一些人,则是连最起码的生活起居的料理都得从头开始学起;另一种情况下,则是发生了某些事,促使患者本 能地去遗忘,为自己建立一种保护层,医学上称其为逆向记忆障碍,患者不会忘记曾经所学过的东西,但会选择性地忘记某些人或是事。] 老劳自顾自地说着,商却是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难道,除了一年前的那次重伤所导致的记忆丧失之外,朝的记忆中,仍留有一块空白? 沉寂了一年的安然无事,然在朝与老劳遇袭后不久,六扇门也跟着相继出了事,难道,这一切确实都与朝有关? [我本也是作此想,但当我对他进行深度催眠之后,我不得不彻底推翻自己的认证——一个梦,他说自那次遇袭之后,他便一直做着一个相同 的梦。] [梦?] 老劳点了点头,随即便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梦里的他该是个十来岁左右的孩子,走在一条亮堂堂的走廊上、窗外蝉虫鸟鸣声他听得很真切,怀着一种欢欣的雀跃,感觉像是孩子 独自一人玩着寻觅宝藏的游戏;可突然间,那阳光的感觉就消失了,他依然独自一人走在那条走廊上,却是无论怎样也走不到尽头、他的意识 似乎与身体完全隔离开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的喜悦却不能融入到孩子的喜悦中去。就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但同时又有一种很深很深的 意识告诉他——他就是这个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地,他应该继续怀揣着莫名的兴奋走下去;他这么做了…… 然后,不可思议地,那道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突然有了尽头,那里有一道门——他理所当然地也认为那里应当是有一道门的。他很好奇,忍不 住就打开了那道门……门里的世界很黑很黑、黑得,除了烛火的点点碎影晃动,什么都没有。而此时,身后的那道门却赫然消失无踪了——连 脚下所踏的地面也一并消失了,他开始坠进无底的黑暗,一直一直往下坠落……他呼喊,却没有声音透出;伸出求救的手,却因黑暗而什么也 看不清。直到,他开始渐渐感觉不到自我,他的世界里只剩一片黑暗——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坠落似乎停止了,睁开眼……他的脚下踩踏着一道旋转式的楼梯,他又开始走、而此时先前的恐惧俨然消失,他的心 境依然是兴奋地、好奇地。和那道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一样,他依然在不停地走,一圈转过一圈,走着、走着……] [后来……呢?] 他此时的心境,异常苦涩地复杂。 他自诩是最了解朝的人,却竟是连夜夜纠缠他不放的梦魇,也不曾得知。 今日若非那人下定了离去的决心,怕他也不会有机会知晓。 而朝之所以拜托老劳,其实,也无非就只是想通过老劳,将这一切告知他—— 那人的性子太倔太强,他的矜持他的傲岸,不会允许他有任何的软弱; 然既是彼此已打定了赌,那人要的胜,便是绝对的公平…… 不禁暗暗嘲讽自己,说到底,无论是他亦或是老劳,都被那人给算计了进去。 [没有了。也许是我的功力没到家;又或许是受过专职训练的人,哪怕是在自愿的情况下,潜意识里也存在着强烈的抵抗意识。催眠进行到这 里的时候,朝……醒了。] 老劳尽量使自己在提到那人的名字时,显得与平日里别无二致。 但那似乎全不管用,由商看着他的双眼,他知自己已将心底的情绪尽数透了出去。 [一年多来的时间,我已很少看到他眼底的戾气和狠绝了。可昨天他醒的那一瞬间,那双眼里所飞逝而过的情绪纵有千种万种,然最后留下来— —却是,你我皆最不愿见到的。商,现在的这番话,我依然是以老劳的身份对你说,而不是过去的劳穴光——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我有立场说 话,当初是我劝你放下前世的一切的,而现在,我依然没有收回那些话的打算。为了傅晚晴,顾惜朝可以去死;而为了你,朝却活了下来…… 可你和他都明白,那道深埋你心的口子依然存在,你的心里一直害怕顾惜朝有苏醒过来的一天——你总是显得太过小心翼翼,却忘记……去顾 及朝的心中所想。顾惜朝与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同一个灵魂啊。] 老劳的一袭话,震痛了他的心。 是了,一直逃避不愿去正视这一切的人,从来就是,他。 以为将那小小的私心埋藏得很好,不会被发现,却自欺欺人地不去看那人眼底的,无奈与苦涩。 明明,看的比谁都明了,但却无法做到真正地忘记—— 前世的那些爱恨情愁,太过深刻、太过刻骨铭心…… 朝今日里所做的一切,便是要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不论是谁,都无法抹杀心底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他是朝,亦同是顾惜朝;而自己,是商,也是戚少商。 那不是毫无瓜葛的两个灵魂,那正是他们的另一个自己,他们,从来都只存于自己的心底…… [大当家的,老劳明白你心底的苦……可顾惜朝上辈子欠了你的,朝已是在这辈子还清了你;既是两不相欠,何必再去挂念那许多——我们虽 有前世的记忆,但那不能成为阻止我们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的借口。别再去想那些生生世世的承诺,把握眼前的,不正是大当家的你心里真正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29 章 想要的吗?] ——我们虽有前世的记忆,但那不能成为阻止我们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的借口。 ——别再去想那些生生世世的承诺,把握眼前的,不正是大当家的你心里真正想要的吗? 眼眶,涩涩泛起了酸楚。 老劳所说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他心底真真切切的写照。 然,为何、为何他总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对朝亲口说出? 似乎,前世即是如此,一再地错过,而至最后,疏途陌路…… □ ——以朝的情况来看,我怀疑,他的大脑皮层应当是覆着两层记忆刻痕。 ——两层……记忆刻痕? ——不错,两层。他对梦境中还是孩子的自己显得似乎很陌生,但他毫无理由地相信梦中所见一切皆是理所当然;换句话说,梦里的一切极有 可能是确实存在的,只是…… ——只是被人刻意改写,或是……削去了! □ 这也就是我所说的记忆障碍,类似于被人加以深度催眠,导致记忆被人为改写。而最近发生的事,很有可能是触动到了实施催眠的暗示所在 ,在无意识中打开了那道封闭的记忆之门。但梦中所感受到的恐惧却在潜意识里对他是否要回忆起这段过去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屏障……在我 对他实施深度催眠之时,这种心理上的自我暗示便有了一瞬间的漏洞,现在想来,朝很有可能是凭着自我的意识停止了催眠——也许,他已经 想起了也说不定。 ——也许,他已经想起了也说不定。 顾惜朝既然已然觉醒,那么,朝定是已想起了某些事情。 若是此事真与儿时的他有关,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必须坚持着离开的理由—— 以他的脾性,他欠他人一份恩,必会十分回报;如是他人欠他一份债,便定是百倍千倍偿来! 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他就越该冷静下来,朝与他的赌,赌的从一开始就只是一次机会。 如是戚少商赢了此局,那顾惜朝就会放弃报复;倘是朝胜了,那商就必须给朝一个原谅他的借口。 烦闷地爬挠着一头乱发,来回踱着步,他只能试图以这种方法来迫使自己冷静。 铁手的案子,再过一个星期就会正式移交法院,然而,他们却是零星半点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六扇门已暗中动用了不少势力,可寻获的消息,竟俱是将矛头对准铁手的。 傅宗书那里的提审请求才刚刚报上去,也不知会不会被有心之人给故意压下去。 今天早上才截获的线报,坂山与赫连两家,已开始正式交锋。 赫连春水那里他相信应该没有什担心的必要,怕只怕,这在暗中操纵所有人为其所用的棋子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而唯一看透这一切的朝,如今却是去向无踪,茫茫人海,他该去哪里寻回他最重要之人? 老劳虽说也在忙着奔走,但这里毕竟是美国,不是那纯朴的滨海小镇…… 随时都有可能碰上当年同劳氏举家自焚一案有关的人,前世他累劳穴光为他与顾惜朝之间的纠葛而死,这一世,他绝不能再置老劳于危险之中! ——嘀嘀、嘀…… 桌案上被压在散乱一摊的文件下的手机突然奏出一声鸣响,人未回过神,手竟是已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刹时传来阵阵杂声,和着人声、汽车鸣笛声,混乱不堪—— [喂?] [老大!申请令批不下来了,傅、傅宗书……在监狱里被人、被人杀了!黄金麟也失踪了……老大?喂!喂,老大——!] ——傅、傅宗书……在监狱里被人、被人杀了!黄金麟也失踪了…… 轰然一声,头像被炸开一般,嗡嗡泛起了晕。 一拳捶向坚实的墙壁,带起的劲风卷起张张白纸,纷纷乱乱、洒了一地。 正待扣门而入的下属被他的骇然神色所惊,怔愣着杵在一旁,说不出一句话。 睇了眼显是被吓呆的下属,未再多言,抓起一旁的外衣,急步奔出了警局。 □ 渗过窗棱透了进来的阳光,明媚灿烂,衬得蝉鸟的合奏声,悦耳怡人。 周围很静,没有其他人,陪伴他的,依然只有那些似变未变的,颓败景致,而已。 他又一次走在那条似是寻不着尽头的走廊上,独自一人,走着。 这一次,他不再有所犹豫,迈开的每一步,坚定、决然。 心底的雀跃早已消纵殆尽,那属于孩子的好奇心,已然泯灭。 回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那梦里的真实,而已。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0 章 停下了脚步,他终于站定在了走廊的尽头,一面斑驳凋零了雪般白的墙壁。 没有丝毫的踌躇与犹豫,抬手,轻轻触向墙壁,向后退开一步,静静等待…… 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缓缓流逝。 恍惚间,一阵隆隆轰鸣,他似乎听到了锁链纠缠齿轮的咯吱声—— 机械仿佛发了锈般,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作响,带起扑鼻的烟尘,纯白色的墙壁,对他行下最标准的邀请礼,向旁缓缓滑开。 他继续向里走去,一片,阳光再也落不进的,世界。 与那即便斑驳了漆色亦不能作比的纯白不同,黑暗的世界中,即使是再普通的墙壁,也布满了青苔的湿粘滑腻。 烛台里的蜡烛早已烧断了烛芯,一圈圈赤红色蜡,落满了一地。 他的脚下有一道石阶,彻骨寒意透过每一次与地面的接触,袭上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拾阶而下,在那不可见的尽头装过一道又一道的弯。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照明的东西,但他全然不在意眼前这一片又一片的黑暗。 他试图将自己融入这片黑暗中,就像梦里的黑暗坠落,直至再也没有自我的他。 顾惜朝从不曾属于黑暗,却比任何人都适合黑暗。 前世的他,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错、步步错,终至最后一无所有,没有了晚晴,阳光,于他又有何用? 这一世,他依然没有逃离得了身后那步步紧逼的黑暗,连他的梦,似乎也只有无尽的黑暗。 不知不觉间,他已忘记自己究竟转过了几道弯,只知,四下里除了他的脚步声,依然静得可怕…… 他又一次驻足,这一次,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被湿冷的寒气腐蚀侵败的木门。 那本是道由上好红木所制的门,门的两道把手上,依稀可见,雕刻着两条飞舞翻腾的游龙。 梦里所经历的一切,他都已一一印证过,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未得到解答。 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般疾速流窜,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敲打在他的心坎上——只要推开这道门,所有的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握紧门柄的手,不知为何竟微微颤抖个不停。 也许,是对即将揭晓谜底的兴奋,又或许,是心底所藏的一丝,胆怯,只因,一旦推开这最后一道门,有很多的人和事,都将无法再回到昨日。 深深吸入一口凉气,再抬眼时,里面是熟悉的果决与犀利。 无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属于顾惜朝的一切,他有权将其尽数取回! 吱呀一声,旋开锁扣的门扉,缓缓开启。 戛然间,一道锐利的锋芒突地闪过,直刺地黑亮的瞳眸,生生作痛。 他的眼刹时失了神,迷蒙的雾霭中,他惊见道道闪电,雷厉风行夺目而过…… [我等你很久了,顾惜朝……] □ [怎么回事!] 一把揪过身旁的狱警,厉声呵斥到。 戚少商的好脾气,在总局里,是很有名的。 再加上他凡事一笑置之的宽容大度,几乎使人忘记了他那隐于笑容背后的摄人之势。 饶是跟着戚少商出生入死许久的穆鸠平,也不惊因其突来的怒气而惊诧不已。 [老、老大,你冷静点——!] 忙不迭冲上前,将戚少商拉离无故遭受迁怒的狱警。 在这种时候,孰轻孰重,老八还是明白的——戚少商此时多半是关心则乱。 戚少商对于同傅宗书有关的案子,总是莫名在乎得紧。 如今,傅宗书与黄金麟,一个离奇死于狱中;另一个则陡然失踪,也不能怪乎戚少商如此大动肝火。 可就是因为现在是所有案件最为关键的时候,戚少商才越是不能就此失了理智。 [呃、抱歉……] 终是回过了神,满含歉意地向那仍被他攥紧了衣领的狱警笑了笑。 那名狱警虽只得二十出头的岁数,行事却已稳练许多——毕竟是在他当班时发生的事,况且,这类事在他们这一行也早已是见怪不怪。 整了整有些折皱的制服,摆了摆手,表示谅解。 [尸体是刚刚另一名狱警在巡逻时发现的。验尸官已先到了一步,请戚警官和穆警官随我来。] 睇了眼二人胸前所挂的姓名挂卡,点了点头,转身引二人向案发地点走去。 鉴证科的人已开始了现场勘察与基本取证,闪光灯打出的光激得眼前一片花白。 蹲在尸体旁正同验尸官说话的正是J,见是戚少商赶了来,赶忙将人一并拖了过去。 [怎么这么慢?] 顾不上应付J的唠叨,径自探出手,检查起了尸体。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1 章 死因是有一定尖利程度的钝器刺穿喉部引起的动脉破裂,以致窒息死亡。 四下环顾了一阵,果不其然,傅宗书的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银质的尖头汤勺。 现场并没有搏斗或是挣扎过的痕迹,看不出是否是监狱内部人所为。 简单来看,因是有意识的自杀行为,然而,有一件事却使他感到了几许蹊跷。 [有点奇怪……还有什么发现?] 接过J顺手递来的烟卷,却是没有点燃。 他与J正得相反,他贪杯中之物,却是不嗜烟草。 [是有些奇怪——一个明知自己要自杀,连利器都准备好了的人,死时的表情反倒比那些被人砍杀致死的人,更为可怖怪异。]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是正中彼此心中所想。 傅宗书的死亡,想来是那幕后之人所布下的另一个死局——铁手一案虽已寻得零星线索,却也是真如蛛网蚕丝,单薄无力。 线索到此便尽数被截断,傅宗书本就是有罪之身,而黄金麟此时的无故失踪,无疑是他人故布疑阵的障眼法。 他们手头所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铁手一案同傅宗书或是黄金麟有关,一切,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弃车保帅,一刀斩下,断得干干净净。 然,任是那暗处之人费尽心机、千算万算,终还是算漏了一点——银勺的锋刃破人喉噬人血,却没有当场要了傅宗书的命。 他那张布满死前惊悚的狰狞嘴脸,已为他的死亡,留下了最为有力的悬疑之处! [老大,有新发现!] 二人正待进一步勘察现场之时,老八粗犷的大嗓门又在耳畔隆隆震开。 几个J手下平日里也多来往的师兄闻声也急忙一并围了过来,想那壮头壮脑的老八也有心细的一天,足可见这几桩案件受重视的程度。 [老大,看这个!] 顺着老八手指的方向,众人俱是走到了尸体的另一边。 乍看之下,除了一滩已干涸的血迹之外别无其他,若非老八的大声惊呼,想是定会被傅宗书面上的惊惧神情所掩盖。 待得细细看来,却如遭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过来—— 原是那傅宗书覆于其血之上的那只手的食指,竟是极不自然地微微弯曲着,此举未免太显不自然,不似是人死前痉挛抽搐所致,反倒更像是 …… [像是在写什么似地……] 也不知是谁先低喃出了此语,众人皆先是不可置信地一愣,随即举目四顾起来。 可寻觅半晌,却仍是一无所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迷惑与不解——难道他们的推断还是错了,这并非什么死亡信息,仅仅只是死者死前一 个毫无意义的挣扎? [怎么会没有呢?应该有的啊!喂,傅宗书!你既是死不瞑目,等着我们给你报仇,那就别再把东西给藏着掖着啦!] 老八这一急,胡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众人心想定是又走了条无头冤路,也就各自纷纷掉头散去。 [等等!把尸体……把尸体挪开看看!] 人虽是已圈画出了白底的轮廓,可鉴证科的勘察工作还未得结束,如此而为,无疑是违纪逾越了。 一干人等皆是面有难色地杵在那里,面面相觑,而J,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命人把尸体抬到了一旁。 感谢的话自是不再多言,尽早破了案才是真。 [这是……!] 尸体被移开的那瞬间,每个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老八,马上去调查那些过去曾与傅宗书有关的所有组织和人,并且……同这个雷型标记有关的人!] 傅宗书也不负他一生机关算尽之名,竟是利用自己淌血的尸身,将最为至关重要的线索就此掩埋起来—— 尸身之下的血明显要少上许多,混着几缕血丝的地方,赫然有着一个以血书成的闪电状雷型标记。 在不确定行凶之人会否去而复返的情况下,为保这拼尽最后力量留下的线索,以尸身护其之上,血顺着脖颈而下,积聚最多的地方除了头部及 肩颈外,其余之处的血迹,多是渗不入其身下的。 [雷型标记……你,究竟是何人!目的,又是什么!] ——朝,我又接近真相一步了。你,定要等我,等我…… □ [我替你除去了傅宗书,你应当高兴才是!] 日正当空,窗外的景致生机蓬勃地盎然,不若房内的死气沉沉。 闻得那人所言,唇角勾起熟悉的嘲讽,冷冷嗤笑出声。 竟是连他顾惜朝素来的脾性都未得摸清便妄图同他谈条件,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失言失言。我倒是忘了,顾惜朝是个冷得入了骨的人,软硬皆是吃不得的。]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2 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顾惜朝,就是这种人。 [不,并非软硬不吃,这一次,顾惜朝倒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为了一枚小小的羊脂玉环,竟是设下如此连环计引我插手。明知一年前我既能 毁他一生心血送他父子锒铛入狱,要杀他,又岂非难事。只是,我偏偏就是不想要傅宗书的命!所以,唯独这份大礼,顾惜朝,谢过了!] 不用多作细想,这间房里究竟安装了多少迷你摄像头,根本就无关紧要! 想以此套出他的话,借机再将所有的罪名推至他身以保自己周全,天真至极—— 尔虞我诈之事,在他顾惜朝眼里,与孩童嬉戏,有何区别! [看样子,你还真是全部都想起来了!那好,我们也就把话摊开来说吧,十年前,如果不是你父亲宁死也不肯说出玉环的藏匿之处,傅宗书那 老狐狸又岂会独留你一人活口!我知道你对那枚羊脂玉环里的秘密完全没兴趣,可你更知道傅宗书和我都想将它夺到手……如今你父亲与傅宗 书都死了,我见你亦是个人才,玉环中的秘密,皆由你我二人享有,不是更好!] [呵,说的可比唱的动听。] [顾惜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那些底子,我清楚得很!] 唇畔的冷漠弧度又寒上一分,墨黑瞳眸里的狠戾刹时迸发。 纤白修长的手指陡然一挥,一柄银白利刃竟不知何时抵于指尖。 [我父亲死了、而今傅宗书也死了,知道玉环下落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人!你若敢对戚少商和劳穴光或是他们身边的任何人动手……我想 ,我不介意此世亦入魔道!] 顾惜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真、顾惜朝软硬皆是不吃亦是真,但顾惜朝也有软肋—— 只因,他仍未堕入魔道,他仍是有血有肉的,人。 顾惜朝,可以为了傅晚晴去死;朝,却只会为了商而活。 没有了傅晚晴,顾惜朝已变得不再完整; 若是再失去商,朝,亦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这个世界的本质究竟为何,与他何干! 前世的顾惜朝为了那颗想飞的心,最后穷得一贫如洗; 今世的顾惜朝负晚晴在先,除了好好守住最近仅有的商,已是别无他求……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若你仍是冥顽不灵,我也没有再客气的必要。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前头,顾惜朝,要让你说出玉环的下落 ,我有的是办法!] 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冷淡下来。 对方似乎比他更明白,戚少商出得什么闪失,那无疑就是逼顾惜朝出手。 与其费尽心机去算计顾惜朝,还不如此来得简单,戚少商是他手里最后的一张筹码,一旦连戚少商的性命都不再牵制得了顾惜朝之时,便是修 罗降世之时! [呵,好,三天。] ——九幽啊,三天之后,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 [九幽!] 将资料递给戚少商之后,老八便是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 他不敢吭声,这三天来戚少商的脾气是烦躁得一天胜过一天,大伙何时见过这样的戚少商。 众人皆是避之唯恐不及,以免遭池鱼之殃,可怜只有他,躲是躲不得、避,也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也托得戚少商这顿烧得莫名其妙的火的福,组里这些天的工作量已是跃居全局之首了。 [九幽神君,曾效力于傅宗书其下。他是傅宗书的得力助手,可惜他在一年前傅宗书父子双双落案之前便已下落不明……传闻其人行事之时, 会戴一顶镶有闪电之形的面具、可至于九幽的真名究竟是什么、或是长得什么模样,完全,无从得知。老大……老大?老大,你有在听我说话 吗?] [九幽……九幽、莫非真是上天注定的,先有傅宗书,后有九幽……明明已是轮回,为何前世的一切还要多次纠缠不休!] 戚少商像是未听得老八所言,只一个劲地喃喃自语。 怎么也没想到戚少商居然只是攥着张纸,兀自发起了呆,老八一时也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还在等着戚少商即刻向上级申请缉捕令,怎么这人说发怔就真的愣住了呢! ——铃…… 电话铃声乍然响起,适时为老八解了围。 才正想着这下总算能唤为老大的神,却是铃声震荡半晌,也不见那人接起电话。 [老大!] 顾不得会不会惹恼戚少商,就在电话铃声即将停罢前,老八抢先一步拿起了话筒。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3 章 对方显然是等得不甚耐烦,隔着电话用听不懂的语言咒骂了几句,尔后,才期期艾艾地吐出“戚少商”几个音节。 戚少商,你这个笨蛋! 话筒未及递至耳旁,一道陌生的清冷低吼,已然穿透耳鼓。 却也正是这一吼,稍稍唤回了他尤是迷茫一片的心神。 [你是哪位?] 听出对方是个男子,且对他的名字直呼不讳,应是相熟之人。 但思前想后,记忆里,似乎不曾听到过这道男音——奇怪的是,他竟觉得有那么一丝无比的熟悉。 赫连小妖。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小妖……?赫连春水!] 顿时忆起几日前同息红泪见面之事,坚毅俊挺的眉峰紧紧锁在了一起。 坂山与赫连两家正是斗得天昏地暗,却也是不曾对外声张,他想不明白赫连春水此时打电话给他的原因。 再者,此世他二人更是连面都未曾见过,足可谓是真正的陌生人。 若非此次息红泪有意将赫连一族之事告知于他,这辈子恐是绝无再遇的机会的。 你和顾惜朝一样,果然都还记得上辈子的那些事。 [你……见过朝了!] 感觉得到、感觉得到当那人的名字在耳边响起时,心脏是如何悸动跳跃的。 握着话筒的手,下意识里一颤,仅仅只是几日的不见,想那人的心,竟是那般激烈地抽痛着。 虽然我总是想将上辈子的赫连春水同这辈子的赫连春水区分开来,但显然是做不到了。也罢,念在你我毕竟曾是朋友一场,且红泪又请我帮 忙——九幽的藏身之处,依你警方之力,只会打草惊蛇而已。我的属下曾见有神似顾惜朝之人出入其府邸,一会儿我的人会将地址传真给你… …如你能缉拿九幽归案,便是断了坂山家的后路,也算你还了我这个人情。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 ——嘟嘟、嘟嘟…… 言尽,亦不管他的反应作何,当下切断了通话。 还未及放下话筒,传真机已哔哔响起,一张白纸、几笔墨色铅字入眼来。 [老八——!马、马上叫兄弟们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出发!] [是、是!] 眼见戚少商已是恢复了平日里的他,老八心下里高兴得紧。 也没留意到戚少商竟是全没向上级汇报的意向,二人同是急急迈步踱出了办公室。 □ 他在笑,笑得淡定,笑得从容。 他一贯这样笑,淡定的背后闪烁着无比的犀利,从容的遮掩下是行事利落的狠绝。 有时,他很享受黑暗的洗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往往能使每个人感到几欲崩溃的恐惧。 有些鄙睨地看了眼奄奄一息伏于地上的男人,如他所愿,死亡正一步步缓缓向男人逼近。 几乎,能够感觉得到死神的镰刀是如何同他擦肩而过,又是怎样向男人挥斩而下的。 单调乏味的游戏时间,完结、终止。 他的手轻轻一扬,一抹银色割裂开了混沌的黑暗。 完美修长的指节,轻轻擦拭着银刃之上的,红稠液体。 抬腿踢了踢男人的腰侧,但闻得一声低浅的喘气,他唇边的笑意,愈见深了。 既是妄图同修罗缔结契约之人,起码,得让他感到一些乐趣才是。 男人的生命,伴随着指针与分针的碰撞,迅速流逝。 不远处隐隐传来几声警笛轰鸣声,他无奈地轻轻低叹一声,必须离开了。 [那么,再见了,九幽神君。] ——九幽,如果你这一世肯安守本分,不来招惹我,你本可以高枕无忧,坐享傅宗书留下的所有一切……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你该好好记得,下一世,别再记恨着我和戚少商,否则,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朗声一笑,他的身影,再度隐没于黑暗之中。 □ ——老、老大,人、人死了! ——老八,叫J和他那组的人都过来……其余的人,封锁现场。 ——商,到底怎么回事?我的人说你带着组员赶来截获九幽,怎么……人就死了! ——不清楚。我到的时候,心跳和脉搏已经没了。 ——死法……很蹊跷。像是,自杀……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4 章 ——不,这还很难说,看看会不会像是傅宗书一样吧。 □ 一个小时后,法医正式对九幽下达死亡判决书,死因:自杀; 同日,在九幽藏身的寓所发现大量同铁手与傅宗书一案有关的证据,其中有一组迷你摄像头曾录下九幽同另一男子的私人对话,对话内容为九 幽当着男子的面承认坂山阵、傅宗书、黄金麟三人皆为他下令杀死,然其画面中的男子,警方却久寻未获; 一日后,因取得新的证据,铁游夏无罪获释; 一个星期后,六扇门同暗中涉足美国政经界的赫连一族交好,并在赫连春水的相助下,正式脱离灰白地带、坂山家与赫连一族,则在此后暗中 悄然回到日本; 约半月之余,黄金麟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市区近郊的一处废宅内,据法医鉴定,死亡时间近一月时间; 至此,又一岂轰动美国黑白两道的悚人大案告破,但其中仍有无数谜团,无人得解…… □ 入秋时节,阴沉沉的天,细雨绵绵。 临郊的墓园,一眼望去,映了悲悯的灰蒙色。 [下雨了。] [不愧是大当家的,整个世界……只有你,能找到我。] 鬓角垂落的发丝,沾了雨水的润泽,淋落着贴在颊边。 指间滑落的水珠,衬得那双黑眸,越发碧墨如洗。 他的唇角漾着一抹俏皮的弧度,纯粹地、竟有一丝天真的质朴。 他很少这样笑,他的笑多是淡定的、从容的。 因他的这一笑,商显然是迷醉得,晃了眼。 他常见朝的笑容,那里面总涵盖了太多太多撩乱的复杂,亦囊括了整个顾惜朝的灵魂。 孤高的、冷漠的、鄙睨世间一切的,却也同样是脆弱的、无助的、令他的心,紧紧揪痛的。 [惜朝……] 一声惜朝,使得那人一向透着坚定的亮的眼儿,刹时朦胧起来。 戚少商从来只唤他顾惜朝;而商,只想拥有朝——朝,简简单单的,朝。 说不清心头涌上的,是苦,还是,涩…… 两次、当他面对着傅宗书与九幽之时,他几乎想要将这份充满无奈与悲涩的情,就此舍去。 [你赢了——我没有找到所有一切的答案。还有是太多的谜摆放在那里,而我,却不知从哪里将他们一一解开。] 朝未再作答,他只是缓缓蹲下了身,轻轻拭去自眼前墓碑之上滴落的雨珠。 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温柔,就像,是替那墓中之人画着眉一般。 [我的父亲,名为傅柏恩,是傅宗书的孪生兄长。傅家在当时的美国黑白两道间,也算占有很高的地位。九幽与他二人亦是自小时起的玩伴, 三人一起长大,曾共同立志成年后为傅家效力。只是,背叛往往比信任来得容易——每个人的成长总会多少背离自己的初衷。我的祖父最后将 象征傅家一族之长地位的一枚羊脂玉环,交付给了我父亲。傅宗书与九幽虽面上没有多说什么,可父亲明白,他二人心里早已是有了不服之心 …… 我的父母,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母亲的父亲、我的曾祖父不屑傅家的所作所为,我父母也是真心相爱,宁可背上不孝罪名也定要厮守在一起 。母亲刚怀上我时,家族门内之争已愈演愈烈,父亲担心这场争斗终是会波及到母亲与未出世的我,便假意与母亲感情破裂,将她逐出傅家— —父亲将那枚羊脂玉环交托给了母亲让她好生保管,待家族之事一了,即刻接母亲与我回家。而我,则随了母亲的姓,为顾;名字是父亲取的 ,惜朝……我仅仅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东西。 我的梦——就是父亲接母亲与我回家那一日,所发生过的一切。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我而言,那一天可以说是我整整十年的生命里,最为 高兴的一天。傅家的祖宅很大,我因为一时贪玩而在宅子里胡乱迷了路。走着走着,有一条走廊出现在我的面前,而走廊的尽头竟是什么都没 有——我很好奇,却在当我的手触向墙壁的一瞬间,墙壁向旁打开了;梦里的楼梯也确实存在,还有那扇门。我一直不知道梦里令我感到恐惧 的黑暗源自于何,直到……我请老劳对我进行深度催眠时,我才明白,原来我的记忆真的被人刻意重新改写过——以及,那道如同胎记般刻在 九幽那张丑陋的脸上的,雷型标记! 我的父亲、那个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我父亲的男人,就在我打开门的那瞬间,死在了九幽的枪下——而他身边的傅宗书,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 张脸是如何笑得那般可怖狰狞的!父亲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他唯一的孩子都还没见到。我想也许是我被他们发现了,所以被抓了起来以 来要挟唯一知道玉环下落的母亲……可他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母亲随父亲去了,一夕之间,我又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死后,家族的产业随即便落到了傅宗书的手里,即便没有了羊脂玉环,凭借着他与我父亲的血缘,傅家自然还是他的掌中物;他早知道九 幽对他起了异心,既是能面不改色背叛我父亲的人,自是也没有再重用的必要。可九幽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凡事处处小心谨慎,绝不让傅 宗书有杀他的借口。托得他二人暗中争斗的福,他们没有立刻杀了我;虽然不知道傅宗书和九幽留下我这条命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又或者他们 指望着我会知道玉环的下落——记忆被改写后的我,被当作弃孤丢在了路边……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5 章 兴许是天意弄人,偏偏让我遇到了晚晴——像是天使一般给予我家人般温暖的晚晴……傅宗书见到我时并未很吃惊,反倒显得很高兴;那时的 我不懂他眼底那抹不带温度的冰冷笑意究竟是怎样伪装出来的,不过,现在我懂了、他与九幽将我抛于荒野,只是为了让我适应我的“新身份 ”而已!] 一个冗长复杂的故事,真的,就如一场恶梦。 然那个正说着这个故事的人,却是笑得一如清风拂面的柔和。 修长的指节轻抚着墓碑上的提字,那上面以极为柔和的笔调写着,三个字——傅晚晴。 [傅宗书和九幽是怎么死的?] [大当家的……还是,信不过惜朝?] 他叹息,尔后,缓缓地,却是极为认真地,摇了摇头。 今日里他的每一个问题,仅仅只为求一个答案,别无他意。 如果,戚少商仍是无法做到给予顾惜朝最起码的信任,那么,商就不配对朝说爱这一字。 朝依然未曾回头,然他轻拭墓碑上的水珠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终是,继续缓缓道来…… [九幽擅于催眠,可谓是职业催眠师。我也是才从九幽那里弄清何以当初他与傅宗书二人不肯杀我——原来,那年我父母遇害后,九幽知道傅宗书已留他不得,逼不得已之下,他乘傅宗书一时疏忽之际,对我施行了深度催眠,而破解催眠的暗示语,却只有九幽一人知晓。以我为盾,他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命。傅宗书太过介意那枚一直下落不明的羊脂玉环、又或者说,是那玉环之中所隐藏的秘密,不得以之下,只能妥协。两年前,九幽一夜之间于世间消匿无踪,傅宗书见已无望再由我口中得知玉环的下落,索性借晚晴之事,暗中将我解决掉……只是,任他机关算尽,却未曾想到,我会被你所救。之后所发生的事,你也知道,而傅宗书的死因—— 依我的推测,傅宗书因我所举之证而入狱后,九幽就已在狱中暗布了眼线——美其名曰,自是已找到我的下落,欲不计前嫌为他报一箭之愁,并亲自命人将解开催眠的暗语呈上于他。傅宗书其实心里也明白九幽定是利用完他之后会永绝后患对他赶尽杀绝,便是决定将计就计、反正是一死,不如拖着九幽一起去死! 杀坂山,挑起六扇门与坂山家的纷争,一来迫使六扇门无法自泥潭中抽身;二来他也可好好利用此机会拉拢坂山家,却倒是没料到赫连一族竟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也淌进了这趟混水。警方的介入,迫使九幽没有更多的余力去解决赫连一族的问题,只能暗中让坂山家与之周旋,自己则是乘警方还未提审傅宗书之际,将黄金麟先行救走——不过那其实也只是一个障眼法。若是没有我这个变数,黄金麟极有可能成为九幽在杀死傅宗书时充当自己的替身。他公司里的录影带很明确地证明了出事之时九幽人是在其办公室里的;当然,那时黄金麟只怕是已经死透了! 九幽利用自己擅于催眠这一点,对傅宗书下达了“自杀”这个命令;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傅宗书竟会在死前突然清醒过来,倒是白白让你们这些警察捡了个大便宜——一道雷型标记,既是代表九幽;又是解开我的催眠的关键所在、但所有人似乎都晚了一步,没想到我竟是自己醒了过来……不禁感慨天意弄人啊! 至于九幽……呵,我仅仅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他想用杀傅宗书的方法,让我替他背黑锅,可惜他不知道,催眠对我早已不起作用——因为他不知道我已让老劳对我施行了另一道催眠:今后无论谁对我施于催眠,都将无法起到作用;而老劳,我也令他自己施了一道催眠:他将不记得对我所施催眠之事。由此,破解这两道催眠的暗语,就真的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他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是否要同他合作、甚至用你和老劳来威胁我——只可惜他没了前世的记忆,不知道顾惜朝偏偏就是不吃这一套的脾性!不过他既是有心与我合作,我便让他得一个好点的死法……随你来美国之时,我从老劳的诊所里拿了些给他止痛用的安神药剂和喷雾过来,倒是没想到,竟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三天的时间,足够我在九幽的房里动上这些小手脚了。 不过九幽也确实厉害,吸入那么多的催眠瓦斯居然没有就这么睡过去、不过这也是他自作孽——瓦斯的摄取,他知道我与他定是一样,竟还妄想在最后一刻对我施加催眠术!真该说他是不懂汲取上辈子的教训——前世他死在一面铜镜之下;这一次,依然。我惯用的银刃小刀虽是极小,然在黑暗中,却是透亮异常;他见着了我那银刀上反衬着的自己的眼,被自己的催眠术给迷糊了。 所有的一切,就是如此……戚少商,我再问你一次,你信是不信我顾惜朝?] □ ——戚少商,我再问你一次,你信是不信我顾惜朝? 雨,纷纷落落地下大了,打在身上,冰冷冰冷的。 无人的墓园里,凄凉的风阵阵吹来,似是那些远去之人的哀婉悲鸣。 那人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从心底渴望他亲口允诺的信任吗? 而他,若是不信他,又何必傻傻站在这里,等他的解释! ——信,我,信你!这个世界上,如果连自诩最为了解你的我都不能相信你,那么,不仅仅是你、连我都会为此而失去自我! ——戚少商想对顾惜朝说,无论我们之间存在多少恩恩怨怨,然那份引你为知音之心,却是苍天可见,从未曾改变过! ——商要对朝说,你是朝也好顾惜朝也罢,这一辈子,爱便是爱了,没有什么理由可寻!我们必须为了这辈子而活,上辈子的所有一切,都无所谓了! [老劳对我说,他一年前对我所说的话绝不会再收回,他还说,我们该为这辈子而活;小妖对我说,即使他想做这辈子的赫连春水,可他还是忘不了前世的自己,更忘不了对红泪的情——他们使我想通了、想明白了……我们既是前世爱恨纠葛难明的戚少商与顾惜朝,我们,亦同是这一世灯塔旁许诺一生的,商与朝!无论是谁,都不能抹杀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你不能,我,更不能!] 再也顾不得任何,将那被雨水打得直直颤抖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为了他这一声又一声的信,怀里这傲然坚毅却又脆弱无助的人,究竟忍受了多少无奈与苦楚! [我很狡猾,我欺骗你顾惜朝已随晚晴死去,但我骗不了我自己,这一年来我压抑得好痛苦!所以,我和你打了赌、以顾惜朝的身份向你打了赌——赌你会不会唤我一声“惜朝”、赌你会不会愿意接受一个完整的我!这场赌局,其实真正输得一败涂地的人,是我……我确实曾决定亲手杀死傅宗书和九幽,为晚晴、为我的父母报仇——可你又一次阻止了我,我比谁都清楚,若是我的手上再沾染鲜血,你戚少商必会斩杀我顾惜朝。所以,最后那一刻,我还是放弃了……] [所以,最后,我们只得不分胜负、两不相欠。] 他皮皮一笑,颊边两道酒窝一闪又一闪。 那人直直看着他,一双墨色的眸不曾眨动,似乎,想就这么看进他的灵魂里。 ——惜朝,回家吧……回我们,共同的家。 ——好,回家。 雨过晴初,灰蒙蒙的天渐渐边了色,透明的湛蓝。 遥首望去,那天边似是隐隐一道虹桥,绽放而开…… □ ——说起来,那枚玉环你定是找到了吧,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不,什么都没有。里面的东西,似乎早已被人取走了……至于是谁,那又是另一个谜了。 ——还有一个问题,朝……你究竟是怎么突然恢复记忆的?老劳说,即使有外部的少许刺激触动了催眠,可那催眠很深,不会突然消失的! ——大当家的,惜朝竟是从不知你的问题如此之多……我在一家影院附近碰到了小妖、那之前我刚看完一部悬疑电影、那里面也有一道旋转式的楼梯,朦胧中似乎已有了些许意识吧;之后惊见小妖时的感觉,就像是某些东西被突然硬生生扯出来一样,再加上老劳的催眠,如此而已。 远远地,那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渐渐消失。 只有那墓碑前温柔的百合,迎合着微风,轻轻飘荡…… □ 归途、归途;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戚顾同人)灯塔 作者:黑猫 第 36 章 终于,殊途同归…… —— 完 —— 后记: 崩溃(自爆!)orz|||RP之下的产物果然是很具有可怕的摧毁力的! 本来保持的初衷只是仅仅围绕着“戚少商怎样去接受一个完整的顾惜朝——既是朝又是顾惜朝的顾惜朝”;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么一个东西啊啊啊啊啊——!!!!!(泪奔、自裁!) 阴谋阴谋,满脑子到最后只有阴谋了;戚顾的感情戏差点就被我这个当娘的给丢了||| 在这里,不得不还有些问题要交代:可能各位看文大人们会觉着纳闷,怎么谁都有前世的记忆,其实不然——文里除了戚顾和老劳、小妖四人是携有前世记忆的之外,息红泪、老八、铁手、傅宗书、九幽和黄金麟等人皆是没有前世记忆的;而有记忆的四人中,除了小妖是出生时起就携有前世记忆的之外,戚顾同老劳三人,其实是曾受过严重刺激而后想起来的。说到底,就是我个人的RP问题了||| 至于文内的案件,某只自知Bug一堆;还有那关于催眠的事,某只不学医,可能会有班门弄斧之嫌,各位大人凑合着看吧……( 鞠躬下台,窝墙角画圈ing )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宅阅读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36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