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轻风轻》 正文 第 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 章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文案: 她本是为了情事走出来,几番风雨,情如落花转瞬成空,却在无意间,杀入职场高峰,原想断情取业,不料爱怨再次纠结,情与业,如何取舍? 疑惑(修改) 冬日,少有的下雨天。虽然是周末,费云军还是准时到了公司上班,话说回来,不上班又能做什么呢?随着这个问题的浮出他怔了一下,恍然间似乎有她环着脖子,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在耳边说“你带人家去逛街好不好嘛?你已经有一个月没陪我玩了!”…… 甩甩头,顺便把她也甩掉,费云军再次告诉自己:你不是独体,是个社会人,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整个家族,与费军面面俱全的博爱相比……叶萱的爱,太专致了!叹口气,望着窗外的濛濛细雨,有几丝烦恼爬上心头。算了,不去想了,今天是周末呀,约好了陪一家人吃饭的,都快六点了,去接大家吧。 七座的金杯是费云军当时买车时的首选,座位多,基本上能把一家人都捎上,价格也符合他这样的小小企业家的消费能力,只不过,嘿嘿,低端车就是低端车,还没用到一年,零零碎碎的毛病就出来了,幸好自己是做汽车修理的,保养维护方便,否则真有得受。想着,费军递张抹巾给副座上的父亲:“爸,您帮我把边上漏进来的雨水擦一下,密封条回去得换了。” “操!这鬼天气,害得好好个周末给废了!”费云国恨恨地在后排骂一句。他在一家做汽车装饰品的私企上班,黑心老板只恨不能365天24小时地剥削他们,哪还会按国家规定给双休假日,这礼拜能让他完完整整地休息一天就不错了,本来还指望天气好带2岁的儿子嘟嘟去公园玩,这雨一下,什么愿望都泡汤了。摸摸怀里睡得再香的嘟嘟,心情比连加半个月的班都烦。儿子—嘟嘟—,曾几何时,这四个字就刻满了他的脑子,成为生命的全部,否则,沿袭费家男儿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几辈遗传的费云国又怎会为三年前的一夜潇洒负责? “下雨好哇,雨一下天就没那干燥了。”费云国的妻子张欣从末排大声说道,边说边用手摸摸脸颊,生活离富贵的距离太远,她早已学会了利用一切天然的化妆品来尽力挽留红颜。 “嗯,那倒也是,嫂嫂的皮肤是太干了,用兰蔻的爽肤水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三丫头费云琳以狭促为乐。 “老三!” “云琳!” 费云国与费老太同时叫起来,并且两人齐齐用不满的眼神瞪了瞪费云琳,兰蔻是什么东西他俩不知道,价格贵是肯定的,不能让张欣消费这些奢侈品也是肯定的。 费云军高高兴兴地从后视镜里看这他的这一家子:爸爸、妈妈、哥哥、大嫂、妹妹、侄子,感觉冬日的寒冷就在他们的俗语俚语里一点点地被驱散,爸妈从小就教他血浓于水、亲情高于一切,自然而然地,这大家子人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 “咦,那不是叶萱吗?”不经意间,云琳透过车窗看见了她。 叶萱,叶萱!这个名字三个月前就应该从费云军的世界里消失了,可为什么乍听之下,他还是微微地颤了颤,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出去,只见恻恻轻寒纷飞细雨中,那个女孩楚楚立在一停车场的房檐下,长发、大衣、围巾随风轻扬,她就这么直直地站着,以至费云军一眼就从大街上因抵不住寒意而缩头耸肩的路人中认出了她。 她瘦了! 她还是那样美丽! 她孤独!否则何以会在周末独自处在路边避雨。 她 她还好吗? 这问题来是那样迫切,以至不知觉中费云军把车停在了路边,接着又倒回到最接近她站立的位置。 “这丫头瘦多了!”费云军的父亲开了口。 “那肯定会哟,”张欣附合着老爷子,以讨好的口气说:“就算美丽得跟仙女儿似的,最后还不是让咱们家二弟给蹬了,不气瘦了才怪。” 听到“蹬”字时,费云军皱皱眉,张开口,又闭上,再张开:“爸,叶萱家就在附近,这雨下得不大不小,看她那样是在等着停了再走,不如我们带她一程吧?”他习惯了只要老爷子在跟前则事无大小请示。 “嗯!” “别误了吃晚饭,这大人无所谓,小孩子可饿不得。”费老太小嘟噜了句。费云军佯装没听见,冲着叶萱按了两长一短汽车喇叭,两长一短,那是他们俩曾经熟得不能再熟的暗号,他从没忘记。 果然,叶萱条件反射地循着喇叭声看见了他的车,她怔了怔,仿佛寻人般望了望别处,然后走了过来,走到费云军旁化开一个淡淡的笑:“嗨!” 瞬间,费云军有几丝气恼爬上了心头,才分开三个月嘛,三个月而已,怎么再相见时她可以这样冷静、陌生,怎么可以用这样大众化的笑应付他? “叶小姐,没带伞吗?我们还有点时间,可以捎你一脚”费云军的母亲用明显居高临下的语气先发话了。 叶小姐!叶萱笑笑,“不用……” “上车吧!”费云军以不容反驳的口气说,“我们送你” 嘟……后面被挡住路的车终于发火鸣喇叭了,叶萱略一顿,终究没再坚持,“那谢谢了!”弓身准备上车。 “没你位了啦!把小座椅拉出来坐吧”费云琳很是为自己看见她时不自禁的“提醒”后悔。她和母亲一样不喜欢这个女人,打从二哥跟她交往开始,几乎就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这个小妹,居然还让这女人以所谓隐私的名义换了二哥住处的钥匙,害她就从那时起,再不能溜进二哥那为所欲为。 费云军看见叶萱什么都没说,在一片冷漠的氛围中拉开车座夹层里的小椅坐下,关上车门。这个女人,曾几何时会如此淡然,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金杯车的副座那是她的专座,记得有次携她与大哥同行,大哥不明就里先坐在那位上,结果怎么哄她都不上车,直到大哥自己搞明白了后白着脸溜到后排去才罢休。她若早象今日这样柔顺,两人何至于会闹到分手的地步?念及此,费云军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柔声问:“送你回家吗?” “哦,嗯……好的,谢谢!”叶萱坐上车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对费云军的话合得心不在焉,“嗨,大飞,我……哦,你看见了,那……嗯,好,那也行,就这样吧!”完毕,她舒口气,合上手机转向费家人打招呼:“费叔叔、阿姨,各位好!”除了费云军的爸爸冲她笑了笑,车上没人应她,叶萱也没有介意的意思,对着费云军说:“那就麻烦你送我到巷口银行门口吧,我自己走进去。” “算了,我送你到楼下吧”,费云军知道那家银行离叶萱家还有条近百米深的小巷子,晚上、天还下着雨,他宁愿绕点路把她安全送到为止。 “军,‘满庭香’留台只留到六点半,绕路我们会迟到的”费云军的母亲有点不满地说,都分手了,还需要对她那么好吗? “就银行门口,谢谢”,叶萱笑着坚定地把费云军正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在一车人的沉默中,车滑到了目的地,叶萱自己拉开车门下车:“谢谢各位,给你们添麻烦了,拜拜!”,费云军仿似在与她斗气般也不再说话,待她把车门一关便起步加油。 “咦,她怎么又上了辆车?”费云琳本是想瞧瞧叶萱淋雨的狼狈相的,却没料到背过身看见的却是一辆黑色的宝马6系滑到她身边停下,前车膜挡着视线,看不到驾驶座上是谁,只见叶萱熟稔地拉开车门,宝马车快速启动,瞬间就越过金杯车驰入雨幕中。 金杯车上费家人随着费云琳的那声惊呼起就一直呆呆地看着,费云军连车是什么时候怎么熄的火都不知道。慒憧中,大家又闻费云琳幽幽的声音:“我这才想起,刚才叶萱用的手机是三星最新款的,她刚才不是在避雨,是在等车从停车场出来”。 细雨冷冷地敲在车窗上,敲在费云军眼底,费家三丫头是时尚发烧友,她断不会认错的就是牌子,只是,只三个月、三个月而已,叶萱何来这些奢豪,而且,从遇见她到现在的这二十来分钟里,竟不听她提及半分,叶萱,费云军在心里低念着这名字,发现,她对他的吸引力,一如三年前。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 章 金杯车还是老样子, 费云军还是老样子, 费家人还是老样子。 宝马车划开细雨,往市区边上的陈家大宅镜苑驰去,大飞把车的暖气开着在,这让叶萱一进来就觉得很舒服,她浅笑着对大飞说:“不好意思,大飞,遇到个熟人,害你跟着绕了一圈”,大飞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 叶萱今天本是去公司帮大少拿周一开会的文件的,不料却会在等大飞时遇见费家人,费云军,这名字在叶萱心里滚了滚,随即又被压了下去,她没时间去想别的,有咏叹初恋的功夫,不如去想想如何揣摩讨好大少,否则三个月的试用期一到,陈家随时会把她踢出瑁辉银行,那时就真是想什么都没用了。 说到试用期,叶萱只觉后脑冰凉,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还一点留下来的把握都没有,大少,这个关键性人物的面孔浮现了出来,她叹口气,想从他那张温和却无表情的面孔里看出端倪,可能还不如把心思放细腻点、让他尽量感觉满意来得更实在些。 大飞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陈家,车刚停稳,一个黑影便冲到车前,不用看叶萱就知道,那是陈家一员—罗威那犬—丹,据说这狗是世界有名的保镖犬,勇猛忠诚,只不过,此时对叶萱来说,不管这位狗老板是示忠也好还是示威也好,最好是离她越远越好。“嗨!”战战兢兢地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容与小狗老板打个招呼,叶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大门。 客厅里陈家一大家子人正围坐一起边吃水果边聊天,叶萱用笑容向各位示敬,扫视到大少不在其中后,解释一句说:“我把文件给大少拿去”,便向三楼走去,厅里,无人理会她。 镜苑最高也就三层楼,再往上就是屋顶花园了,室内有木楼梯绕着玻璃电梯直达屋顶,可陈家人仿佛约好了般去楼顶都走室外的石梯上。三楼,一直是陈大少独住,那是他的世界,直到叶萱来之前,都是。叶萱记得管家方嫂带着她熟悉陈家时,用天经地义的语气说:“佣人们的房间都在一楼,你的房间在我……”, “我就住大少隔壁好吗?我应聘的职位是大少的助理,住他旁边也是为了把工作做好。”叶萱清楚地看着方嫂认真地说,她不是什么佣人或下人,照顾大少只是她的工作而已,不能因此就将她归入另类,这一点得打从开始就分清。方嫂愕然地回望着她,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反应,一旁的大少就说话了:“就让她住我隔壁!”…… 想想间,叶萱走到了大少的房间,敲门。 “进来。” 推门进,屋内没开大灯,一盏长臂台灯照着正趴在电脑桌前的那个男人,坐下是辆轮椅车,满屋的黑暗中那圈晕白的灯光冷冷地照着他,对比楼下客厅里那一大家子人,叶萱的心里蓦然一种升起不可名状的怜惜。他抬头看见是她,没说话,继续做自己的事。 “您吃过晚饭了吗?”叶萱问。 “不饿”。 那就是没吃哟,“我也没吃,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顺便给您也做一份上来好不好?” “嗯!” 叶萱退出来,轻轻地关上门,下一楼到厨房。陈家的工人分类明细,园丁、厨师、司机……可除非是大少指定要她找那人去做,否则叶萱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就象现在,她也没打算去找厨师弄。煮上面条,煎两鸡蛋,然后打开冰箱,看见晚餐剩下的娃娃菜、炒肉丁,便混在一起切成细丝,撒在煮成八分熟的面条上,再淋上调料、芝麻酱、香油,不一会功夫,两碗香喷喷的拌面就做好了,端出来的时候,与二夫人—大少的亲娘碰个正着,“二太太!”叶萱礼貌地打招呼,“嗯!”二夫人应着,仔细看了看碗里的内容,没有再说什么,只在错肩后回头研讨地望了望叶萱的背影。 “大少,吃面”,叶萱进门,把面碗放在他面前,给他倒杯热水,感觉屋子里有丝丝凉意,伸手便握了握他的手,果然冰冷,于是又取来张小毛毯盖在他腿上,仔细把周围边角压好,这才端起自己的面碗开吃,她做这一切时自然流畅,仿似与他已有多年默契。他则由着她弄,只是狼吞虎咽地吃面,看得叶萱万分奇怪:明明是饿了,为什么不下楼去吃饭呢? “瑁!”两人正相对默默无言地吃着,二夫人敲门进来叫道,“妈!”大少展露出了叶萱今晚第一次看到的笑容,接过叶萱递来的纸巾擦擦嘴,顺手将吃完的空碗递给她,然后推着轮椅来到二夫人跟前。 “小萱,你去忙你的吧”,二夫人看着大少说,显然是下逐客令了。 叶萱应了一声,收拾好碗筷出门。 “瑁,这丫头?”二夫人试探地问道,如果不合儿子的意,倒不如早早换了她。 “妈,”陈瑁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有些疲倦的大脑,似乎得以缓解,在母亲面前,他难得地有几丝笑颜,拉着她的手移动轮椅到沙发旁,扶她坐下,“你说叶萱?还好,沉稳踏实,又不爱多说话,什么事都帮你想在前面、做在前面,几乎还没见她打着我的旗号去发号施令,甚而至于该别人做的事她都毫无怨言地自己做。” “那她试用期到了……”她问。 “唔,你提醒了我件事,明天得通知怡芸约她签两年的合同。那丫头来这做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包食宿,估计也是没地方可去了,早点定下来,也让他安个心。” 听儿子这么说,二夫人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这孩子打小锦衣玉食,想什么有什么,有什么厌什么,真还鲜有见他能给一个小小私助多下溢美之词,更难得的是会主动同意签两年合同,不管怎么样,他觉得好就行! 忽想起来这的目的,二夫人放开了叶萱这事,转了话题:“今天是周末,我知道你烦着应酬‘那边’,不过,”她顿了顿,见儿子眉头已微微蹙了起来,不禁也有些难过,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以你爹这年纪,最喜欢见着的事还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咱们就算是为了他想……” “妈,”大少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的眉已经放开,母亲说得对,父亲给了他能给的一切,哪怕是演戏,自己也应该回他个高兴。“我不过是胃有点不舒服才没下去吃晚饭,现在好些了,你让叶萱帮我冲杯红茶搁那,我马上就下去。” 二夫人再次深深地看了看她这个儿子,胃不舒服才不去吃饭!这种牵强的理由在她见到他稀里呼噜吃光那碗拌面时就不信了,但是,她什么也没再说,起身离开。身后,独余大少脸上些许烦意。 雨已经停了,可天还是灰蒙蒙的,流露出冬日特有的萧索。陈大少坐在瑁辉银行21楼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瑟瑟的天空,年底清贷、核资、预算……零零种种的事把他给累坏了,如果能,他真想关了手机、电脑,躲进乡间别墅里什么都不想美美地睡上个三五天的觉,可那不是不能吗?只有趁午后的这一小块时间望望远处休息下大脑。 也许,自己是真该放天假了,他叹口气,随着这股放松的念头疲惫趁机袭来。连着三天晚上加班到一、两点钟与大姐怡心、大姐夫方鸿余讨论大额到期贷款的清收方式,那两口子倒可以轮换着干,可怜他只能独自硬撑着。还好,请到了叶萱。 念到她,陈瑁辉的疲倦似乎减轻了点,这几天其实她也是同样守到夜里一、两点,难为她却只为他炖补品什么的,还总是主动问着有没有需要她做的活,二十三岁的女孩子,能有她这样沉静的性子做些个打杂的事,确是很难得。也正是为了此,她如同个谜一样令他有了些好奇:清秀漂亮,举止端庄,又有大学学历,做事干练,这样的人再怎样落泊也不至于以包食宿为满足啊!偏偏她就在应聘时强调只要能解决食宿问题就行,劳动力廉价如此,难怪人事部大喜过望,当即拍板定了她。 会不会…… “大少!”叶萱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沈威发过来的明年一季度到期续贷的客户名单,他倒是说怡姐要得很急,我大致配着报表看了一遍,别的都还好,就是兴源、兴生两家公司的报表是力天公司审计的,我记得您好象提过将不再承认力天的审计资格……”叶萱一边迟疑着说一边将名单递给他,这些活大少没交代她做,她心里也没谱应不应该做。 陈瑁辉接过来,只见简简单单的打印名单后面,叶萱已经逐个标注上了有无报表、有无审计、年度盈亏等各项续贷标准,这起码让他少熬两个通宵,他不禁在心底赞了个好,却终不肯于面上表露出来,淡淡地说:“跟他说我在看,看完了会找怡心沟通,想催的话直接找我。” “那我出去做事了”,叶萱望着他略带不正常白的脸色,还有眼底密密的血丝,转身退出之际,还是忍不住多嘴说:“大少,不如您去睡个个把小时吧,如果有重要电话我叫您。” 这话仿似带出了陈瑁辉四肢百骸里的疲倦般,令他不自禁地闭上了眼,身子无力地仰进了轮椅里,见状,叶萱也不打算等他回答了,急忙走过来准备将他往休息室推去。“不用,”感觉到轮椅在动,大少微睁开眼,知道叶萱想做什么,他摆了摆手:“我就在这里打个盹就行了。”,说完,又闭上了眼。 叶萱只觉鼻子发酸,知道他是怕一躺下去就不想、不能起身,身为他的私助,自然知道日程表上记录着下午他还有一堆密密码码的工作,可换个角度想,他也是血肉之躯啊,如今却为“家族事业”四字,连小小的午休都如此警惕。她甩甩头,不去想其他了,快帮助他有一分钟就睡一分钟吧。她提起电话,按下了大飞房间的快捷号: “嗨,大飞,快来帮帮我!” 三秒钟,大飞就进来了,21楼是大少的独层,平时只有叶萱、大飞和一个保全在,而大飞、叶萱的办公间就分别在大少房间的左右,所以他来得非常快。 叶萱更快,她已经放低了躺椅,“帮我把大少抱到躺椅上来吧。”,一边小声对大飞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张毛毯。大少则由着大飞轻轻地将他从轮椅里抱起,再轻轻地放入躺椅中,迷糊中,感觉到有只暖暖的手温柔地将毛毯边角掖入他颈下,忍不住象个孩子般将脸凑上去在那只手中蹭了蹭,好舒服!而叶萱,顾不得计较被老板占了个小小的便宜,此刻她正骇然地听着大少熟睡中从喉咙里发出的哮鸣声,这声音在她来的这两个多月里曾听过许多次,但从未象今天这样急促大声。 “大少有哮喘,他们没告诉过你?”轻轻带上门走出来,大飞对她说,显然,他看见了叶萱刚才的惊骇,相比之下,他在大少身边呆了两年,早已经习惯了。 “说过,可是……”,叶萱是早已被告知大少的种种情况,但她必竟不是专业的医护出身,那声音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回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看大飞转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上网,她禁不住有些羡慕,也许,做个司机兼保镖更单纯更快活啊! 这边叶萱更慢慢地踱回自己房间,那边大少已经不对劲了。一阵憋闷将他从熟睡中惊醒,顿觉呼吸困难、无法言语,“药!”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掏出衣袋里备着的喷雾剂,可双手在上衣包、裤包里摸索几个来回都没找到,越来越艰难的呼吸中他清醒地意识到:不对,那些药一直是他必备的,换衣不换药是每个私助上岗前的第一课,而现在……莫非他的猜测……脑子里百转千念,实际却只在瞬息间,他得想法知会外屋的大飞进来,否则今天肯定会玩完。大少挣扎着想从躺椅里坐起来去按电话求救,却觉得肺越来越痛,大脑因缺氧而变得晕沉,终于,一声低沉的摔响,他倒在了地板上。 与此同时,叶萱已经回到大少的办公室门口,她有种呆在他身边的直觉。果然,推门的一刻,正是大少摔下来时。 “大少!”叶萱狂呼一声,冲将过来,只见他脸呈痛苦状,嘴张得大大地却没有呼吸气声,望着她的两眼充满了憎恨的情绪,她来不及想他那眼神的意义,上岗前的培训告诉她:哮喘,大少的哮喘发作了!怎么办?药,扩张气管的喷雾剂,她每次给大少换衣时都要放一瓶在他上衣袋里的那小瓶。深吸一口气:“药!”,边说边伸手在他怀里找,上上下下摸了空,她怔住了,忽然转头冲出门,慌急中重重地撞在循着声响进来的大飞身上,顾不上呼痛,叶萱推开大飞直奔出去。 “大……”,大少颤抖着向大飞伸出手,大飞正准备抱起他往楼下冲,叶萱“飞”了回来,手里抓狂般撕扯着一瓶药的包装,然后粗暴地推开挡住了她的大飞,左手托起大少的头,右手将气雾剂喷入他嘴里,一下、再一下,“吸……吸得进去……去吗?”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都连不成话了,渐渐地,大少急促的呼吸平缓了下来,脸上的痛楚也开始放松,他大力地咽入几口药,然后捉着叶萱的手将药瓶推开,更大力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 章 “大飞,快去把车开到电梯口来,叫保全进来把大少抱下去。”看见大少逐渐正常的脸色,叶萱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转头向大飞说。 “不用了,”大少摆摆手,他明白叶萱准备送他去医院,没这必要,这病打小就跟着他,他比谁都清楚发作起来只有那药才能救命,否则,就算叫救护车也晚了,“扶我到椅子上吧!” 大飞急忙走过来合着叶萱一起将大少抱回躺椅上,“大少,您确定可以不用去医院吗?”他问。 “不用了,”大少无力地半闭着眼睛躺在椅子里说,“我累,大飞先出去,你,留下来。” 叶萱与大飞对望一眼,大飞耸耸肩,传递给她一个没关系的表情,叶萱这才没再坚持要去医院,将毛毯重新盖在他身上,正准备去里间拿张毛巾为他把满头的汗擦去,却在大飞的关门声同时,骤觉左手被他使劲地抓起。 转回身,她的眼睛迎上了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只见刚刚才从痛苦中恢复过来的他冷冷地开口:“说,为什么不把药放到我衣袋里?” 她深吸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似陷入回忆般用右手揉着太阳穴说:“昨天晚饭后,我进房问您明天穿哪套衣服,您当时正在和怡姐她们在谈事,说随便,只要是西服就行。所以……我就抽了这套浅灰色的熨,我怕……深色的衣服会衬得你脸色过白,熨完之后,你们还在谈事……我就把您的手机拿出来充电,钱包……钱包放西服内袋里,药,我当时还掂了掂,心想打来时就没换过这瓶药,得问问方嫂有没有过期,然后就也放在内袋里……”。 念及此,她抬起头对视着他,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大声说:“我肯定我放进去了的,和钱包放一块在”,同时,大力挣脱开被他抓着的左手,伸向他胸前,一掏西服,钱包在,没药! 他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听着她喃喃地说:“不可能哇,我明明放进去了的,放进去之后我还拍了拍的……” “既然你已经放进去了,那你今天的药是打哪来的?”他有些不忍再深究第一个问题了,但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这药是我后来看见方嫂那有多,就又问她要了一瓶,心想性命攸关的事,多放瓶备用的在我包里感觉稳妥些。对了,”她兴奋地叫起来,几乎吓了他一跳,“您可以去问方嫂,这瓶不是您那瓶,是我的那一瓶,是多出的一瓶。您看是新的,包装都是刚刚才撕的,包装纸还在这里。” 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令得叶萱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转念,她又迷糊了:“可您的那瓶呢?我肯定是放进去了的……”。 “好了!”大少已然明白相,打断她的话,闭上了眼:“这事就到此为止,交代大飞不要传扬出去。让我睡会,二十分钟之后叫醒我。” 无视中,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感觉到一方毛巾在额头、颈下游走,一只手伸进他胸前,放了个硬硬的东西在里,拍了拍,再听,没有关门的声响。他忍不住睁开眼,只见她踡在沙发上玩手机在。“你怎么不出去?”他问。 “我……我没见过您发病,太可怕了,我当时要陪着你的感觉是对的,今天太可怕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还是呆这放心些。您睡吧,我不会扰到您。”叶萱拍着胸脯,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大少忽觉胸口暖洋洋的,望着她,什么也没说,慢慢合上了眼睛。 大少终究还是病倒了。 其实下午叶萱陪着他见那两批客户时就已经觉得他不对劲了。客人一走,大少便瘫软在轮椅上。“大少……”,她倒了杯热水准备递给他,欲言又止,停了停,还是接着说:“我帮您把后面的事项取消,叫大飞送您去医院吧?”,看见他的手扬了扬,又无力地垂下去,便伸出左手托住他的头,右手将水杯慢慢地喂到他嘴边,感觉到他脸颊已经有点发烫,终是下了决心:“我去叫大飞来。” “慢着,”他唤回叶萱,指指桌上的几个文件夹,说:“把这些带上,让大飞送我们去坤园,再去把顾大夫接过来,晚点你告诉我妈我们晚上在坤园附近约了客人吃饭,所以今夜就住那边了。不许向其他人提我犯病的事。”药被偷的事他固然已经相信与叶萱无关,但终是要查清楚的,在此之前,他不想打草惊蛇,加之镜苑的那一家老少如果知道他病了,虚情的、好意的、真心的、假义的,林林种种的人扑过来,只怕好几天都休想得安宁,病能好才有得怪。与其这样,不如清清静静地住到陈府另一处宅子里去。说罢,他开始咳嗽起来,吓得叶萱急忙反对:“大少,这,责任太大了,我没有经验,还是……还是先去医院吧!” “我说行就行”,他有点火了,咳得更是厉害,忽觉她的手伸到胸前轻轻地为他揉着心口,便慢慢顺着她的轻揉缓过那口气儿,继续说:“我的病我心里有数,放心,我比你还怕。”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叶萱的手机突然在此时响起,她从兜里拿出来,正准备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又停住,按下了静音键,将手机放回衣袋里。抬头看见这一幕全落在他眼里,咬咬唇,想解释什么终又未说出口。“把东西收拾好,我们走吧”,大少佯装不知地说。 坤苑在市郊边上,就算是大飞这样的专业司机开车,单程也得四十多分钟,一路上大少都闭着眼歪在座位上仿似睡着了般,只有不时没忍住的咳嗽,以及越来越显红潮的脸色在告诉叶萱他有多难受。 叶萱搞不清楚这个男人怎么会连生了病都如此固执,坚持要独处,不过没办法,谁叫他是老板呢?见他头倚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便取下自己的围巾折成几叠,然后托起他的头将围巾垫在玻璃窗上,再将他的头轻轻放上面。 大飞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侍侯着大少,眼底荡起层层感动,到陈家这么多年,看着大少的私助换了一个又一个,唯有这个叶萱是实心实意地对大少好,而不是单单把他当作是工作对象、是老板,这女孩子呀,真不能小觑了。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一遍,同时,脚底踩踩油门,向坤苑飞驰去。 坤苑的管家徐嫂事先就接到了叶萱的电话,早将大少的房间整理完毕,现正等在门口,见大飞车到了便急急过来帮忙。每套苑子的主管事都是在陈家呆了上十年的老辈子,看见大飞抱着病怏怏的大少,眼圈就开始红了,埋怨叶萱说:“病这样了还不让告诉二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嫂,先别说这些了,你帮个忙,把水烧上,晚餐给大少熬点清粥行不行?”叶萱打断她说。 “你居然吩咐起我来了。你不过是刚来的一个小私助,还……”。 “照她话去做,徐嫂!”大少闭着眼说,声音不大却说得清清楚楚。徐嫂没敢再开口,闪进厨房去了。 两人合力将大少放入床中,大飞急着去把顾大夫接来,掉头便走了。叶萱独自帮他把外衣、皮鞋脱去,又细心地把药剂、手机从衣袋里取出来放在床柜上,再为他盖好被子,发现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便将窗帘关上,接着拧亮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把光亮调到最小,回头看见床上那人已裹着被子踡成了一团,她又打开暖气,做完这些,她深呼出一口气,拉过椅子坐到床前,打开手机上网查哮喘的信息。 在大少忽高忽低的哮鸣声中,大飞他们回来了。来陈府两个多月,叶萱是第一次见顾大夫,但见他只是听听了大少的胸音、量了量体温,便熟练地指挥两个助手配药,心知他应该是大少的多年的专用医师。静静地站边上等他们忙完一切后,其中一个助手叫过大飞交待:“这里的药……”,“您告诉我吧,我是大少的新助理!”叶萱说。 “……一定是太辛苦刺激了病发,可再不能这样了,饮食要清淡营养,隔绝所有过敏物质,药雾剂一、两小时喷一次,这药两小时一次,这药四小时一次,用量都写在上面,下周来做个拍片,冬季是高发期,平时……”,叶萱逐项默记下医生的交待,再看看床上那人,一通折腾下来他已无睡意,正用清亮的眸子回视着她,由不得她在心里叹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着自己。 送走顾大夫他们,大飞问叶萱需不需要叫上徐嫂三人轮流守护,她再次在心里叹口气,这次明明白白地知道是为着自己!“不用了!今晚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要吃一次药什么的,咱们换来换去容易弄岔,还是我守吧。你先看着,我到厨房去去。” 徐嫂手脚倒是利索,粥已经熬好,里面加了些鲜百合,难得是徐嫂还拌了份红油的香菜豆腐在一旁,她肯定是细致地考虑到了大少病中嘴淡无味,怪不得能在陈府做个上十年,看来凡事尽职尽心便不得欺呵!叶萱肃然看了看旁边仍不愿搭理她的徐嫂,暗暗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合着那些饭菜,叶萱又榨了杯热鲜橙汁端进房。推开门便见大少已经披衣坐在床头看文件了,她狠瞪大飞一眼,那家伙回个无奈的表情。“大少,该吃晚饭了,”说着,她先将橙汁递给他,顺手似无意般将文件夹抽走,“大飞,你也去吃点东西吧,今晚事多,我来守,明天白天就交给你了”。 闻言大少怔了怔,却没作声,将那杯橙汁喝下大半,看了看那些饭菜,摇摇头说:“我不想吃。” 叶萱在心里哀叹口气,工作再多再难她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非努力能达成的活,不吃怎么行呢?那她岂止今天晚上,恐怕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不得安宁。想到此,她做了个深呼吸,面对着他坐入床边,端起粥,盛了一勺尝尝,有点烫,吹吹,径直喂到他嘴边,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温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大少,不想吃就少吃一点,可不能不吃呀?来,多少吃点!”,余光瞟到本来还闲站着的大飞蹦地就冲出了屋,而床上那人显然呆住了,连自己嘴张开了都不知道…… 不吃不吃,却吃了两小碗,喂着吃的缘故吗?但必竟是吃了,。收拾好碗筷,接着侍候他洗漱完毕,对对时间,又把药和热水递给他,说:“多喝点水”。 大少合着一口热水将药服下,把杯子递还她,叶萱没接,他只好再大口大口地喝下大半,叶萱方将杯子拿了过去,感觉象吃了瘪似的他闷声说:“把夹着续贷名单的那本文件夹给我!” “你……您不能,”叶萱几乎惊叫起来,“您还在发烧,一定得休息了,其实那单子我逐个核了的,除了兴源、兴生有点古怪外,别的都没太大问题,你如果不放心呆会我重滤一遍,等明天你好些了再亲自核,好不好?”她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他的眉毛似乎调皮地动了动,叶萱没看得太清楚,只见大少靠上了床头,说:“嗯,也成,不过我习惯把问题搞清楚了再睡觉,否则睡着也不踏实,你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睡得着。” “您问就是。”叶萱低着眉道,由着他吧,他是老板啊。 “我看过你的履历,差不到哪去,为什么应聘时会提包食宿即可那么低的要求?” 第一个问题即令她的脸红了起来,这使得大少有些许开心。静了几分钟,她决定坦白:“瑁辉是大银行,我夹在一大堆姣姣求职者中实在没有把握,但我确实太需要这份工作了,我也知道以瑁辉的企业形象不可能真只给食宿即可,但这样低的要求……你们……您们从心理上会觉得占了便宜……录用我的机率会……高很多。” 好聪明的女孩!大少强抑住不在脸上流露出那份欣赏。“今天我见你的电话响两次都不接,”他不想说自己件坐到书桌前。 一个夜晚叶萱几乎无睡。最初是喂药,接着大少在床上辗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提出来要方便,于是她又给他铺换成人纸尿布,到了下半夜那人又嚷着要喝水,叶萱摸着他烧是退了下来,但满头满身都是汗,便盛了盆热水来浸湿毛巾仔仔细细地为他擦试,找来干净衣裤重新换上。整晚大少似乎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偶尔微睁开眼,看看是她,又闭上。 天亮时分,手机的振动把正歪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酣睡的叶萱惊醒,迷迷糊糊看见床头坐着的人影,“早!您醒了?”,揉揉布满血丝的眼,她笑着道早安,把晚间的最后一道药递上去,再次摸摸他的额头:很好,烧退下去了。除了呼吸声还有点粗重外,整个人看着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 章 “我去给您做早餐,想吃点什么吗?”见昨晚一夜辛苦没有白费,叶萱很欣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用了,你去换大飞来吧!” 她扬扬眉:“没关系。看见您好了我真是高兴,给您冲杯牛奶,做个三明治好不好?” 大少明明不忍她熬了个通宵,却还是禁不住她这个提议的诱惑,他微微点点头,低声说:“今天叫大飞陪我就行,你就放天假吧。” “不累,”边说着叶萱边帮他把衣服穿上,她自如的动作让大少心中浮起一层不可名状的喜悦,心念兜兜转转,脸色越发明亮。 “那份续贷名单我又比对着资料核了,真只有兴源、兴生得放放,吃过饭我逐个给您汇报,您只用挂耳听就得了;今天的日程表我也查过了,经理会就说您昨晚陪客人喝多了,在坤苑休息,就取消了吧?相关的议项和总结我已经制成电子版,您同意的话就发给他们;云内支行的检查您如果放心的话就让我去吧,所有的数据我会汇同经理、财务三方签字确认后送您过目……这样您今天就可以挪出来让大飞送您去顾大夫那拍个片再好好休息会,晚上看您们在哪我赶过来一块回镜苑,这样就圆满了。好不好?”叶萱絮絮地说着她早已想好的安排,同时手脚利索地为他穿上衣裤、端来热水收拾洗漱。 “你这么能干,看来我真得给你加薪了呢!”他慢悠悠地说。 “真的!”她的眼神明显一亮,毫不掩示欢喜与激动:“难怪他们都说我运气好,跟对了人,原来是真的耶!” 他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24小时令他和她的关系加深了许多,一向习惯与下属保持距离的他觉得还是更喜欢如此与她相处。 费云军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在汽车这行业摸滚了十来年,上上左右关系烂熟,随便几个电话打出去把车号一报,就查到了那辆宝马车的车主—瑁辉银行陈家大少陈瑁辉,还好,不是叶萱,听到此他舒了口气。复而羡慕地叹口气,陈家那小子牛呵,据说瑁辉银行是当年庆贺他出生的生日礼物,二十岁正式接掌资产,二十五岁时与老子一起将银行盘整上市,今年正逢行庆三十周年!所以说,世家就是世家,年纪轻轻就做了上市银行的总裁,而他费云军每日拼死拼活地挣,也只是换来一家小康,连富裕都还算不上。 幸好,这些都与叶萱无关。她不过是瑁辉银行新聘的一个助理而已,office assistant,什么意思,等同于办公室勤务人员。想来,那天她之所以能坐上宝马,应该是老板同意她用去拿拿文件之类的吧。想到这,他有些欣慰,叶萱别的好没有,但至少可以算是个不会为钱财动容的轻浮女子。 他爱了叶萱三年,累了三年,由始至终都搞不明白那样一个俏皮乖巧的女孩为什么会与他的家人格格不入。还记得那次宛如世界大战般的争吵,他忍无可忍地冲她狂吼:“你这样我父母是不可能让你进费家门的!” 女孩泪眼娑婆的望着他:“我为什么要进费家门?我爱的是你,费家与我何干?” “真是不可理喻!”他快气疯了,也顾不上组织语言:“也就是说你愿意做我费云军的二奶、费云军的情妇?” 她若不是靠着墙,几欲摔倒,却还是咬着牙针锋相对:“是呀,只要你费云军爱我,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二奶也好、情妇也好、老婆、夫人、太太,不都只是个名字吗?” “你……”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的父母兄弟姊妹都是你的,怎么可以因为我爱你就变成了我的?爱不应该专一吗?凭什么爱你就必须爱他们?爱不是纯洁的吗?凭什么你要给我们的爱情设立条件?” 费云军完全给打败了,在她坚定顽强的小脸面前,在她字字句句间,他颓然败下。“分手吧,叶萱”,他哑声说,“如果你真的不能与我一起爱护我的家人,大家只有分手。”说完,他双手捂住脸,久久不敢放开那满手的眼泪,等到再抬头时,身旁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的一周,他天天与家人、朋友狂欢买醉,再跟着,大哥拉着他去了广州谈汽车装饰生意,回来后,忙里忙外,终是压下了想念。却不料,一次偶遇,将所有的坚强击溃,自诩的潇洒,就在她的身影前,荡然无存,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和她分手,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而已。 “唉!”他长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承认吧,费云军,你对她的爱,远远超出了你自己的想象”。 忽然,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去找她回来吧!慢慢用你的爱溶化她的尖锐,你们都还那么年轻,多的是时间来感化她、改变她。她是爱你的,否则三年前怎会撇下父母亲人只身随你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想到而今她举目无亲独自留在此打工,费云军便觉心都碎了,一发狠,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她也快下班了吧?打了几次电话都不接,干脆直接去银行堵她门去,买打玫瑰,带她去湖边晚餐,借着幽幽月光,在湖涛拍岸的情意里,叶香虫鸣间,告诉她要一生一世与她共享人生的哀与乐。 于是,他抓起外衣,给修理厂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开着他的金杯车买了礼物、来到了瑁辉银行门口,一看表:五点四十,银行应该五点半就下班了,赶紧打她手机,还是通了不接,这丫头,可是仍生着气在,他咬咬牙,厚着脸皮冲呗,谁叫自己当初那样决绝说分手! 查到瑁辉银行的电话打过去,客服小姐温温柔柔地问他:“您是要找叶萱吗?请问您贵姓?” “方”,怕她不理,费云军乱报了个姓。 “稍等!” “您好,瑁辉银行总裁办,我是叶萱,请问哪里找?”线路转到了她那边。 “萱……”,当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畔缓缓响起时,费云军竟有种无语凝噎的伤感,一时顿在了那,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而电话那头,叶萱也愣着在,她没有想到费云军会把电话打到行里来。 “萱,我在你银行楼下,晚上……晚上一起吃饭吧?”停了几秒钟,费云军小心翼翼地说。 他竟然直接冲到银行来了,叶萱吸口气,发现自己这两次不接他电话真是个错误,可她实在是太忙了,忙得还来不及想清楚该如何重新处理自己的这份感情。她理理思绪,今天?也好,总是要面对的,就算不能成伴侣做朋友也是应该可以的吧!做朋友?叶萱苦笑一下,三年的耳厮鬓磨,会以“朋友”二字替代吗? “好的,你等我二十分钟”,叶萱对着话筒说。 一个小时之后,费云军和叶萱坐在了墨湖畔的“云通”咖啡屋里,对岸,依稀能看见镜苑的屋顶。位置是叶萱选的,她盘算着吃完饭后方便赶回去干活,这段时间大少把许多项目推给了她,有的甚至关系到瑁辉的核心业务,连学带干,她只恨不能全身心扑进去努力做好以感谢大少的栽培,也让自己的职业人生有个质的飞跃。花前月下,于现在的她而言,无疑是种奢侈。 “还好吗?”无言半天,费云军没想到自己会憋出这样一句老套的问候。 她没有答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慢慢,眼底浮现出一层泪光,这个男人啊,给过她多少痛苦,就曾给过她多少欢乐,这些个日子她疯狂地把自己埋在工作中,用忙碌、疲劳抵消对他的思念,再见面,却发现依然有份挥也挥不走的情愫。 费云军也没有等她答话,他从兜里掏出个音乐盒,拧紧发条,递到她的面前:“在花店看见这个,送你”,叶萱定睛一看:一个漂亮的玻璃球里,随着音乐的响起,一男一女在漫天飘舞的雪花中旋转着深情对视。“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叶萱惊呼起来,费云军的脸庞掠过一丝得意,就知道她会喜欢。 “我……”,费云军正张口想说什么,叶萱的电话响起,是大飞的,她摇手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接了电话:“大飞!” “你在哪里?大少和陈先生明天要去靖水支行,要你把靖水三季度的业务报表拿出来”,大飞说。 “现在?”叶萱惊叫起来,下班时都没听大少提起呢!不过不要紧,幸好她在邮箱里存了的,只需把密码告诉大少就行了,于是说:“大飞,你把电话给大少”。 大飞递过电话,那头,她听见大少压抑住的不耐:“叶萱……”。 “大少,您别急,报表我的邮箱里有,密码就是您的手机号”,叶萱急急地说,大少从来没在下班后找要过东西,今天真是犯巧。 “云通”的背景音乐在电话那头幽幽响着,陈大少听得几乎要咆哮起来了:“我管你邮箱里有还是行李箱里有,二十分钟之内,拿着报表出现在我面前!”说完,使劲将手机盖一扣,勃然大怒的模样令得陈先生和大飞都吓了一跳。 “瑁,”陈先生开了口,他很少看见这个温和少言的儿子发脾气,拍拍儿子的肩膀:“不是什么着紧的东西,别气着自己,另外……”他皱皱眉,觉得自己有些疏忽了心爱的儿子,连他并不满意这位私助都不知道,他指着大飞说:“通知这位叶萱,明天去会计部领薪水”。 “爸!” “陈先生!” 大少与大飞同时惊叫起来,炒叶萱鱿鱼?开什么玩笑!大少只觉如果腿是好的话,自己定会蹦起来,他有些结巴地说:“爸,我不是……我只是……”,大飞更是吓傻了,但觉豪门大户,果无情义可言,他亲见她有够细腻有够辛劳,却还是说炒就炒。 “总之,爸,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不管就好。这女孩……我就没生过气……”,陈先生看着他这个随时随地都沉稳有余的儿子此刻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迷惑地扶扶眼镜,说:“那好,你自己处理吧。我们继续”。 而另一头的叶萱,显然不明白大少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过什么都不用明白,只需懂一点就行:这位衣食父母要求她马上回去。无奈苦笑着冲费云军摊摊手:“我得走了,老板等着要份资料。” 费云军的眸底涌上了厚厚的一层怜惜,跟了他三年,日常的工作无非就是在厂里收收银、偶尔帮会计报个税什么的,什么时候如此让人呼来喝去过?也亏她忍受得了。只是,话说回来,她是他费云军的女人,有他费云军一日,就不应该有她受委屈的时候。念及此,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背:“萱,如果,做得辛苦,就不做了吧!回来和我一起……”,最后一句吓得叶萱抽回了手,顿觉自己真是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初费云军断然说分手,可曾想到过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她在金丝鸟笼里无忧无虑生活了三年,再次被他扔回这个社会撞墙撞得七荤八素时,方如梦初醒自己荒废了多少青春时光,如果不是大少的二姐—人事部经理陈怡芸图她劳动力廉价,保不准她现在还在失业大军里钻营,就这份带侍候人性质的私助工作,她都做得是有泪有汗,试问她哪还敢傲然说不希罕?不做,回费云军的修理厂里去等着领他家里人的白眼?等着费云军再次轰她出门,真若此,她不如现时回镜苑去侍候大少,最起码,那边做一分事就有一分钱,拿得理直气壮。 千转百念感慨间,也不过是眼前刹那,她冲费云军笑笑:“还好,今天是例外,一般八小时后都没人管我,不辛苦。”似是感谢他的好意,言语却已婉拒。“买单走吧,我真的赶着回去”,说完,她召唤服务员将桌上那碟没动的脆炸腰果打包。费云军愕然地望着她,面前这女孩礼貌周全、又有主见,却已不再是他娇蛮任性,绕指温存的小叶萱了,胸中情愫起伏,终不敢在而今的她跟前流露半分,只得化作一句吐出“我送你去吧!”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 章 不到十分钟,费云军便把车开到了镜苑大门前,陪着叶萱下车,他望望这幢外表毫不起眼的苑落,微微一颤,竟有些担心叶萱进去了便出不来,转回眼见她下车、回头冲他笑、扬手、说拜拜、掉头、开院门,他靠着金杯车唤住了她:“萱!” 女孩拎着打包的食品盒,回眸。 “你忘了……”,他扬扬手中的音乐盒,心慢慢坠入了深深深底。 女孩愕然,继而笑着敲敲自己的脑袋,走过来正待拿,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周末,周末我来接你好不好?”语气里的急迫和哀求令得她说不出话来,也没等她回答,费云军将音乐盒递到她手中,掉头上车,冲离了镜苑,他把油门踩得轰轰作响,以至于叶萱没听见他咬着牙说: “还忘了,我们的goodbyekiss!” 捧着打印好的报表,叶萱敲开了大少的房门。如果不是儿子为她发了通脾气,陈先生几乎不太可能象今天这样上下打量她,还好,礼数周全,态度谦恭,特别是主动提醒性地问大少一句:“您的药喷了吗?”,使得阅人无数的陈先生相信那场小风波不过是儿子苛刻了些,话说回来,这儿子品性纯良,真还少有见他为难谁。 放下报表,在大少的点头中确认他已用过药了,叶萱就准备退出。 “你留下来!”大少找寻着表中他要的那个数字,头也不抬地说,叶萱望望陈先生,对方的眼里同样掠过一丝惊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只得回站到大少身边。 “您看,爸,我记得没错,期初到期末余额回落了670万,加上正常水平下应有10%的增长率,这个数字绝不是一句零散客户数量有所下降就能敷衍的。”大少指着报表给陈先生看。 “所以,你怀疑靖水那边……”陈先生蹙着眉说。 “兴源、兴生两家公司去年在瑁珲的贷款是柴氏企业以日均帐面余额不低于500万作连带担保条件才批的,这三家公司的户头都在靖水,而我们刚刚才开了高层会议取消力天明年的审计资格,还没下发通知,兴源、兴生就赶在了前头提交续贷申请,偏偏是力天审计的,加上这三季度的余额降得那么厉害,也不知道与柴氏有没有关,但我总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大少一口气儿说完,静静望着父亲。 陈先生一时无语,瑁珲的信贷部是大女儿陈怡心女婿方鸿余负责,业务部是大夫人的弟弟他的小舅子单辉负责,林林种种的姻亲关系给接手的儿子造成多少麻烦、甚至危险,于商场厮杀半生的他而言,其实早已了然于胸,奈何家族企业便是如此,身为陈氏企业的接班人,这些是儿子避免不了的考验。 “这事就我们仨人知道,”陈先生开了口:“明天我们带会计部的人去靖水查帐,公司利益第一,无论涉及到任何人都一查到底。”慢步走到儿子跟前,叶萱看见他带着满脸的欣赏和满意说:“瑁,遇上这种事我今天却非常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儿子不仅聪明干练,而且终于能走出亲情的羁绊,把瑁珲的利益、陈氏的利益放在首位了,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爸,您缪赞了,”大少扬扬眉,指着站在身后的叶萱说:“全她!是她发现靖水支行三季度的报表数字落差很大,又没有附注;兴源、兴生的事,也是她提醒我的。” 屋里另外两人闻言都惊呆了,特别是叶萱,她以一小私助身份杵在那听两位“高层”商讨瑁辉核心机密,早已浑身不自在,此刻再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局促不安“那个……咳,我也是按大少吩咐做事,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 陈先生换了种思考的眼神仔细打量叶萱,正想着事,大少又开口对叶萱说:“你先去忙吧,明天和我们一起去靖水支行。” 叶萱逃命似的跑出,大少慢慢地与父亲道出心中想法,听完,陈先生骇然,惊问道:“这决定太重大了,你确信你考虑清楚了?” 大少点点头,他们既是父子,又是商场人杰,不需太多语言双方便能交流溶通,陈先生复入思考,屋子里顿时静寂无声,良久,他吁出口气,再认真看了看儿子,对方也以同样认真的眼神回望他。“行!你是瑁辉的总裁,你决定就是了。” “谢谢爸!” 余下的工作议项就是些小儿科了,一会功夫父子俩就商量完毕,陈先生自是回房休息,大少推着轮椅在屋里遛达了几圈,终还是顺了心念来到叶萱房门前。 敲门,屋里传来她依旧温柔的声音:“请进!” 大少推门而进时,她正在电脑前忙乎,同时开着音乐在听歌,看见大少,她连忙关了音响,迎上来:“大少!” “在忙什么?”他问,同时,佯装漫不经心般瞄了瞄她的电脑,满屏excel数据格。 “您说明天要去靖水,我把那边日均余额100万以上的客户调出来,与去年同期作个比较图,做得差不多了,您要看看吗?”边回答叶萱边把房间里的暖气打开,她自己无所谓,可别把大少给冻着了。 轮椅滑到电脑前,大少装模作样地瞄了瞄,他不是来工作的,相反,他累了一天了,想过来放松放松。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到她,哪怕只是听她简简单单说几句话,都会有数粒轻松绽放满怀。 他佯装着看电脑,脑子里却在想找什么话题聊,眼睛瞟到了桌上的一碟腰果,心道这丫头真是会享受,音乐听着,小零食吃着,这样干活当然惬意呵,自己怎么就从没想到过呢?于是乎,自然而然在伸手进碟子里抓了几颗腰果扔进嘴里,又脆又香,好吃!看来不吃零食这毛病得改改了。 “味道不错,你自己炸的?”大少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没话找话了。 “不是呀,咖啡馆里打包回来的。”叶萱老老实实地回答。 咖啡馆,大少一愣,这时才看见桌子上还有一个音乐盒,她今天晚上果真是约会去了!也是,豆蔻年华,怎么可能没男士追求?上次就已经知道她“以前”有男朋友了,这方唱罢那方登台,象她这样的女孩子,断了爱情,那才真是件奇怪的事。 嘴里嚼着的果仁骤然变得无味起来,大少的眼睛穿过电脑屏,连自己都不知望向了哪里,打从下班后她来打招呼说晚上有事、自行回镜苑始,心情就忽上忽下无法着落,好容易找了个籍口将她“拦截”回,开始有淡淡的欢喜、静谧升起,却在面对那般精致的音乐盒的一刻,复回黯然。 “大少!”叶萱轻轻地呼一声。 “嗯。”他的思绪飘回,发现叶萱的眼光正落在他手中,低头一看,手中剩下的两颗果仁已在不知觉中被他捏碎。她递上来一张纸巾,顺便取走了他手中的碎果仁,守在他身边默默为他做哪怕是最细微的事都似已溶入她的生活般,做起来是如此自然、单纯。 “推我上顶楼去吧!”大少咬了咬嘴唇说,突然想吹吹风。 叶萱惊了一跳:“大少,天气冻了,您的身子又不大好,就不去了吧?我电脑里有几首歌蛮不错,您听着消遣消遣,我去给您削个梨吃好不?” 见他没作声,当是默认了,便走过来将轮椅靠背放倒成30度,拉开伸直腿部调节板,这张轮椅是从德国进口的挤身当今最先进医疗器械行列的产品,调成躺椅不过是小儿科,大少那还有个电脑摇控器,可以代替人工推行,只不过,大少嫌没必要、用得少而已。侍侯他舒舒服服躺好后,转头打开电脑音乐,说:“您休息会,我去拿点水果。” 在厨房里将梨削皮、切成小块、插上几根牙签,叶萱正要端上楼,迎面碰上了陈先生,恭恭敬敬的打声招呼,准备闪身之际却被他叫住。 “叶萱,”陈先生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严肃,“聊两句吧!关于你的职务调整一事,大少已经和我谈过了,我尊重他的意见。但是,话说回来,这在瑁辉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上上下下总是会有些惊动,你自己,一是要有思想准备,二来,多用点心把工作干好,千万不要令得大少失望的。” “我的职务调整?”叶萱一脸诧异。 “他还没告诉你?” “不管怎么着,陈先生这番话叶萱记心上了。我来的时间短,做事但求尽心,好与不好自己也没个准,以后真的还得多向陈先生和大少请教。” 陈先生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笑容,果然是儿子看中的人,有礼有节有度。 “陈先生,大少在等着,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说到此,叶萱想起他是出现在厨房,又补上一句:“您要不要点水果,我刚削好的,不如您拿去,我再给大少弄。” “不用了,我喝牛奶就好,你忙大少去吧”,果然是个细致的女孩。 一步步直至踏上三楼,叶萱都还在想要不要问大少把她的职务作了什么样的调整,推门的瞬间,她放弃了,高层想怎么着就由他去吧,做事拿钱罢了。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那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听到这歌,叶萱有些郝然,她把这首“隐形的翅膀”设置成了循环播放,刚才开音乐时没想到,估计大少一遍又一遍地已经听得快发疯了。念及此,她看了看椅子里那人,闭着眼,没动静,应该是睡着了,庆幸地伸了伸舌头。 懒得出屋,她将就自己床上的一张薄被取了来轻轻覆在他身上,再去关了音乐。 “开着呀,我在听。”大少仍然闭着眼,说。 “呀!”叶萱没料着他是醒着在,轻轻吓了一跳,复又抱歉地说:“我忘了取消那歌的设置,您听烦了吧?”边说着边又将音乐打开,只不过音量关小了些。 “这歌好听,你手机铃声就它,喜欢?”他闭着眼说,被子上淡淡的体香味沁入,令他陶然沉醉,不愿睁开眼睛,感觉到有个清凉的东西喂到嘴边,他还是闭着眼,张口咬了进去。 叶萱看着他闭眼把那块梨吃掉,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费云军,便忘了应他的话。费云军也无数次吃她喂的东西,可每次都会先定睛看一看是何物,再吃,有次她故意先蒙上他的眼再喂块巧克力,他还是拂开她的手,看清楚后才吃,记得当时她还气恼地问他:“你怕着我给你吃砒霜咋的?那样小心!”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 章 “是呵,就等着看你喂我砒霜。”费云军揽她入怀,附上一个吻,令她忘却了其他。 可如今,眼前这个男人与她不过是雇佣关系,相处时间也就才三个月,却敢看也不看就吃她送上来的东西!叶萱心里微微一颤,说不清为什么吐出一句:“看都不看,你不怕我喂你吃砒霜?”话音刚落,心里大骇,天啊!他不是费云军,是她的老板,至高无上的boss。自己是失了魂还是咋的,急急补道:“开玩笑,大少您千万别放心上! ” 大少闪了闪眉毛,睁开了眼睛,眼前这女孩惊惶失措的模样落入眼里、烙进心底,他明明白白地听见她曾用“你”!不是唤他,是因他那一个无意的行为想起了别的“他”!喂他,是因为陈氏给出的一份不菲的薪水,喂“他”,却与金钱无关。 暖暖的房间,周杰伦的《青花瓷》悠悠响在耳侧: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正在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大少再次闭上眼,慢慢嚼着叶萱递上来的梨块,想说点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清晨,还没等第一缕阳光出现,大少也醒了。自接下瑁辉,赖床对他来说,已然成了种奢侈,望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他顿了顿:昨晚,那间舒适的屋子里,沉浸着梨香、被香,他恬然入睡,原指望今晨醒来……结果,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拍拍脑袋:想多了。按下唤人铃,两分钟,方嫂在门口轻敲:“大少!”…… 等大少洗濑完毕下到客厅来,陈先生和大夫人正坐着喝咖啡,叶萱似已准备就绪在看报纸在。陈家除了两位老人家和大少有早起的习惯外,别的人都是睡到点靠着闹钟叫才起的,而叶萱,除了刚来第一、两天是到点起床,之后发现大少起得早,便一直跟着他的时间靠,而今几乎都是比大少早起个一刻钟左右。 看见大少下来,大家互道声早,方嫂便把大少交给了叶萱。其实,早上侍侯他直至上车,向来都是方嫂的事,而现在,大少发现,一个交得顺理成章,一个接得无怨无尤 “厨房准备了三明治、粥,您想吃什么?”叶萱将大少推到餐桌前,柔声问他。 “三明治!”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关键是快、方便。 “大家早!”怡心两口子高声打着招呼从楼上下来。破天荒看见两口子早起,大家都有些惊讶,特别是陈先生:“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哇?” “听说你们今天要去靖水,鸿余正好也想去检查那边的贷款业务,那就一块吧。我嘛,是让他给吵醒的。”怡心笑盈盈地挽着老公,边答边走到餐桌边坐下,接着说:“叶萱,帮我拿杯牛奶来。” 叶萱闻声正要去厨房,大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冷着脸说:“大姐,这些事你叫方嫂做就行了。” 陈怡心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而又迷人,陈氏集团长门大小姐,自幼饱受风范礼仪熏陶,讥讽嘲笑可以在心底,却不必露诸脸上,尤其是在这个精明能干的弟弟面前。 “大少,我车去做保养了,呆会搭你的车好不好?”方鸿余笑着将话岔开。两口子都喜欢笑,因为大夫人教怡心、怡心再教老公:唯有笑着,才可以令人捉摸不透,才可以令人疏于防卫。 大少吃着他的三明治,干干脆脆、面无表情地回答:“好。” 看见大少吃完早餐出来,大飞赶紧停止与丹嬉戏,将那辆黑色的宝马6系稳稳地开到大门口,再将大少抱上后车座。叶萱看见方鸿余跟着坐到后排大少旁边,下意识地打开包,拿出喷雾剂仔细看了看,放回包里,脸上这才现出放心的神色。这细节落在大少眼里,不由一怔:这女孩,她竟是什么都明白的,聪慧、深沉得却如一潭碧泉无波。他在心里笑了笑,慢慢来,读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方鸿余本来还想在车上聊点什么,却见大少已经打开手机开始工作了: “怡芸?一会上班你先行两通知:一是把客服中心的欧阳珊调到我办公室做秘书,要求明日到岗;二是自即日起,叶萱任职总裁助理……” “大少!”叶萱与方鸿余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唯有大飞暗自一笑,他很得意自己早看出来了那女孩不是池中物,开玩笑,总裁助理,在瑁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耶。 大少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对着电话说:“……是的,提前过试用期也是我说的,不合规矩?我就是规矩。……嗯,OK!” 大少挂机,方鸿余和叶萱倒无语了。叶萱是惶恐得几近晕倒,她倒是希望前途、钱途双双无量,可这也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以至自己都不敢接受。方鸿余,却是在瞬间恢复了理智,他清楚地知道,在家他是姐夫、大少的哥哥,可在瑁辉,他不过是个部门经理,大少才是老大,由不得他质疑、反对。 “恭喜你呵,叶萱,这下得改口叫叶总了。”方鸿余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叶萱吓得差点蹦起来撞上了车顶:“方先生,我胆子蛮小,您可千万别再开这种玩笑了。”转身望着大少,说:“大少,您……您不是在逗我吧?我何德何能……”。 “我说你行你就行,”大少唯恐她惊惶之下说了什么话来被方鸿余抓着,急忙打断她:“好了!相关工作我会找人带你,现在就不讨论这定了的事儿了。” 一番沉默中,到了靖水。叶萱帮着大飞将大少移入轮椅中,感觉到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大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似要将某种力量传递进去般,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说:“不要担心,你行的,我知道。何况,有我呢!” 这一幕落在了方鸿余眼中,他忽然觉得,相对于这次调令来说,今天的监视太微不足道了,也许,他应该马上给怡心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一切,哎!用不着他着急的,怡芸肯定是放下大少的电话就去找她姐姐了,两姊妹乃一母所生,何况,还有共同的利益将她们绑在一起。算了,先好好地把靖水这一关应付过去吧,有什么事,晚上回去再说。 看来,昨晚让大飞故意告诉方鸿余要到靖水查帐是对的,瞧着支行经理秦怀勇见到他们时毫不惊讶的表情大少就明白了,若不如此,自然还不敢确定怡心两口子跟这事有关系,自然还不敢确定秦怀勇跟这事有关系,大少冷冷一笑,吩咐秦准备: “一、二、三季度兴源、兴生的财务报表、往来明细、;柴氏二、三季度每天的帐面余额……” 大少慢慢地、清楚地说,秦怀勇吃惊地望了方鸿余一眼:不说只是来例行检查吗,怎么直指兴源、兴生?方鸿余脸色已变,更看见随后而来的陈先生,虽然他比不上怡心聪明,此刻,却也是明明白白:大少,是捧着尚方宝剑来查这事的!势态不妙,得赶紧通知怡心,“你们忙着,我去信贷部看看他们的工作。”找个籍口,方鸿余闪了出来。 “什么?”接到方鸿余的电话,怡心大惊失色,还没从怡芸给她的刺激中恢复过来,老公就又扔过来一个重磅炸弹,最糟糕的是爸爸也在那,以大少的精干,自然不可能查不出,如果所有的问题全呈在爸爸面前……天啊!怡心倒吸口冷气,到那时候,瑁辉还有他们两口子的立足之地吗?陈氏集团的核心资产就是瑁辉银行,失去了它,就真可以象方鸿余盼望的那样,一辈子在马尔代夫度假了。 陈怡心苦恼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旁的怡芸还不知轻重地嘀咕:“那女人我从来就没正眼瞧过她,转眼就进了瑁辉的高层,姐,你说大少是不是发病啊!喜欢她送点珠宝名车就得了呗,总裁助理耶,哼!我倒要看看她能在这位子上呆几天。” “好了好了,说这些有用吗?”怡心烦燥地止住了妹妹的牢骚,关于叶萱的事她不想管也管不了,提起那个女孩,她勉强搜索了一下记忆:刚来没多久的私助,温柔、细心、听话,无非也就是这些打动了大少,这个情感白痴便以高位相赠,应该是仅此而已,是非常出人意表,但好歹一时半会影响不了什么,过段时间,暗示怡芸去收拾她就是了,比不上眼下的事来得急,眼下……眼下一帮人蹲在靖水,再不想出办法来,那个火药库就要炸开了。想到此,怡心都快头痛死了,来,吸气、呼气、冷静,看见怡芸跟在她后面乱转,那火气又快窜起来了,吞下一口口水,说:“怡芸,你先去上班,照大少说的做,他再怎么说也是瑁辉的CEO,和他正面起冲突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好不容易把怡芸打发走,怡心立马冲到大夫人房里:“妈,你知不知道爸今天的日程安排?” 大夫人见怡心满脸急迫,情知不妙,也顾不上问其他,忙答道:“上午要去靖水,中午倒是和我约好了吃饭,下午……” 吃午饭,那就好,怡心吁了口气,打断大夫人说:“妈,你别问为什么,赶紧收拾好,让司机送你去瑁辉,想法子让爸回行里会你,拖过中午,拖到下午是最好。” 由来母女连心,何况大夫人系出豪门大户,怡心有今日心机也是她一手调教,怎么会有不明时势的可能?她二话不说,自去忙事。怡心理理鬓发:爸爸未亲眼证实,局势会好许多,而大少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白花心思想怎么瞒他,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这子棋怎么走?谁来走?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条好招,怡心烦得都有点后悔了,当初、真不该有当初的,唉!后悔能解决问题吗?不好意思的是把柴俊卷了进来。柴氏,柴俊,想到这,怡心眼光一闪,怎么没想到他?继而,一丝笑容浮上了她的脸,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嗨,柴少……” 镜苑,三个女人一台戏,靖水这边呢,何尝不是一出。 大少根本就没在现场核帐!他把秦怀勇送上来的报表、往来帐等各种资料验证无缺后,直接交给叶萱,对她说了三个字:“保管好!”连陈先生都有些诧异了:“瑁,你?” “爸,我想把靖水这个月的普查做了,您需不需要一块看看?”大少显然已经不想在这里把兴源、兴生这桩案子深纠下去了。 一瞬间,陈先生明白了儿子,他感觉着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忍不住背过身去使劲眨了眨眼,继而想,今天晚上,一定要请老二单独吃个饭,感谢她为他生了一个这样优秀、聪明的儿子,感谢她使得他毕生的心血能得以延续、发扬。想念间,他的手机响起,接通,大夫人在那头轻柔娇媚地说:“你在哪里呀?我今儿胃抽痛得厉害,在瑁辉边上的仁和堂开药,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挂了电话,陈先生叹口气,对大少说:“我先走了,你,办就是。”拍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尽在此中。 目送父亲走远,大少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望着秦怀勇:“秦经理,先去营业部吗?” “好的,好的!”秦怀勇唯唯诺诺地应着,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早闻大少精明干练,现在又看见他们父子俩如此亲近,他已经异常后悔自己县官不如现管的魔鬼理念了,而今,而今只求这次能全身而退,保住职场生涯的那丝清誉。 叶萱推着大少已经巡视了大半圈,她还未完全从清晨的震惊中苏醒过来,想了半天,还是不觉得在瑁辉这几个月有什么“杰出”表现令得精干的他对她另眼相看,如果不是现在在做事,她真想好好与他谈谈:什么意思嘛?固然你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起码也应该让我知道自己有何德何能配此重职呀。 “嗨,陈大少!”一声招呼打断了她的思维,眼前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7 章 柴俊!大少眨眨眼,真的是“巧”哇!他挺直了背,看来,今天靖水之行不虚呀,早就算着不管如何,柴氏这家大客户不能放弃,还没想好如何着手,却来个相请不如“偶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少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好!” 古语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其实不对,应该是身有万贯气自华,叶萱打量一番这位柴俊,立马便知道应和大少一样,也是富家子弟,两人同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所不同的是,柴俊比大少多些“阳光”气息,浑身上下透着健康与活力,而大少什么时候都是满脸的严肃,就算笑,也都带着寒意。 “共进午餐?”柴俊直接了当,大家都是聪明人,无谓多做修饰。 “正有此意!”大少点点头。 叶萱瞧瞧表,也是,已经到时了,看来柴俊是踩着点来找大少的。于是,她俯下身对大少说:“那大飞送您去,我在支行等。” 畅松园,日式榻榻米,两个优秀的男人对坐。 “喝点清酒吧?”大少说,吃日本料理是他提议的,相中的是环境清静,菜肴清淡、简单,谈正事的时候他希望注意力集中,不受其他杂项的影响。 柴俊的兴致上来了:“好哇。”所谓无酒不成席,这话虽是重了点,但谈事时喝点酒,确实可以活络气氛。 “今年生意还好吧?”汽车行销是柴氏的主营项目,手中的两个品牌华捷、瑞环囊括了家用轿车和商务车两大消费市场,生意好是必然的,大少只不过是在找话聊而已。 “嘿,你不说我不高兴,说起这事真是高兴。年初我找猎头挖了个美美过来任华捷的销售经理,乖乖,真没白花我的银子,带着几个人十个月就把全年的任务完了它。哎,现在的天下哪还有男人的份啊,全是漂亮美美的。”柴俊嘴里叹着气,可满脸的得色,“对了,刚儿跟你后面的那女孩干嘛的?无所谓的话让给我呀。” 大少在心里笑了起来,这家伙,挖美美挖上瘾了!提起服务员刚送来的清酒,一人给倒上一杯,嘴里应着:“哦,你是说叶萱?瑁辉的总裁助理。”心念忽闪:柴俊哪里是贪美色的人啊,分明与他一样,也是籍着玩笑熟络感情好谈下面的事。 不过,还是很高兴看见柴俊的嘴张成了O型,“大少,我发现你比我厉害多了!我充其量给美人一个销售经理的头衔,你倒好,上市公司的总裁助理相赠,级别于副总耶。来来来,干一杯,为我们陈大少的胆色过人,祝大少江山美人并得!” 几番贫嘴,几杯酒落肚,两人已如多年好友,酒气从体内透出来烘得脑子微微发热,大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兴源、兴生已经把他们的续贷申请送过来了,还是柴氏为他们担保吗?” 柴俊手中的筷子顿了十分之一秒,终于入正题了!夹片刺身放碗里,没吃,放下筷子,盯着对方认真地说:“大少,这话若是别的人来问,我就一个马虎眼打过去了;如今,是你陈大少问,不说,那就是我柴某人对不住朋友。实不相瞒,兴源、兴生是我一个好友的企业,所以柴氏才会以500万余额为她作担保,但话说回来,柴氏必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企业,而且,500万虽不是什么大数,但流动资金这事,急的时候,5万元也不为少,所以,在商言商,明年我们都不可能再继续了。” 大少心道:所以,你们串通秦怀勇逐步把钱转出去,令得那500万担保协议形同虚设。缓缓给柴俊满上一杯酒,说:“没有柴氏担保,瑁辉便就有心无力,那,你这位朋友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柴俊摇摇头:“管不了了!”说这话时,心里忽如针刺般痛,她可知道那纸担保协议是他背着公司签的,可知明年大哥从英国回来后他的处境更难,可知,可知? “不过你放心,”他复望着大少坚定地说:“她今年的贷款我柴俊可以人格担保定能按时归还。” 那那份虚假审计报告呢?大少心里冷冷一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陈瑁辉从不追至穷巷。“无妨,既然柴少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就废了柴氏的担保协议,免得相反还影响了柴氏在瑁辉的往来。”他把最后一句话吐得特别重,年底已至,柴氏将有大量的资金回笼,加上汇票等业务,全部纳入瑁辉才是大少的目的,至于兴源、兴生的贷款,就算没有柴俊的保证,大少也知道她不敢拖欠,否则,顺着他交到叶萱手上的那摞资料查下去,足以将她赶出公司了。 柴俊自是明白大少话中的意思,他举起杯:“来,干一杯,回去我就通知会计部把基本户转到瑁辉来,今年的‘商贷通’业务到期就转至瑁辉。陈少运筹帷幄,我柴俊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干杯!”大少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再次勉强压下喉间的难受,仰头而尽。这一戏,终于可以完美谢幕,付出再多,都值得! 哪怕吃饭,叶萱都背着大少交的那摞资料未放,她不清楚这桩事的始末,只知道,那东西对大少很重要。瑁辉与所有企业一样,官方消息、非官方消息传递速度同样快得惊人,还未到中午,她的新头衔就人尽皆知了,瞬时之间,每个人对着她都变得恭恭敬敬, “叶总”、“叶总”的称呼此起彼伏,她纠正得了一个,纠正不了一批,到最后,只好苦笑着放弃。算了,只要自己认得清自己就好,她,叶萱,一直就是那个从小县城里奔出来的土丫头,是被费云军亲口放弃的情场败将。费云军,费云军,叶萱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们都不知道我真正渴盼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手机响起,一看,是大飞的。“嗨,大飞!” “叶总,您那儿忙完了吗?”大飞在话机那头恭敬地问。 “徐大飞!”叶萱恨得狂叫起来,声音大得不仅震痛了大飞的耳膜,连后位的大少都听见了,他忍住笑,继续听她咆哮:“敢再这样叫,信不信我咬死你的?我告你,你千万别惹我叫你徐总、徐总、徐总……” 大飞晕死,不就叫声“叶总”,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这以后全行都会这样叫,他不过是提前适应而已。从后视镜望过去,大少已经笑来把咳嗽都刺激出来了。“好的好的,美女,不叫叶总了,叫美女行不行?”他急急告饶。 “叫叶萱,我姓叶名萱。” “好好好,叶萱,你那边忙完没有?完了就直接下停车场来,大少说他不上来了,我们等你一起回总行。” 这才想起大少也在车上,叶萱收了声,“等着,我马上下来。” 刚一打开前车门,叶萱就闻到了酒味,“您喝了酒的?”她诧异地问大少。 什么时候她才会用“你”称呼他?午后的困意加上酒精的作用,大少的头有点发晕,他正要回答,一阵咳嗽先冲了出来。叶萱急急拿出纸巾递给他,坐到后排他边上来。 “大飞?”她改变了询问对象。 “应该是喝了的吧?他们谈事,我没在场。”大飞老老实实地回答。 一经确认,叶萱就急了:“他怎么能喝酒呢?你也不提醒一声!你们中午吃了些什么?” “畅松园,日本料理,刺身。”大飞有些紧张了,是呵,大少有哮喘,不能沾酒的。 “什么是刺身?”叶萱不解地问。大少记住了,她还没吃过这。 “生鱼片。” 叶萱倒抽口冷气,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生鱼片?”她怪叫一声,看见大少的难受样,将后话生生咽了下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她抓起大少的手,连自己都发现声音已经变调了:“你吃了多少?” 大少刚从那阵猛烈的咳嗽中恢复过来,身子又乏,却灵敏地反握住了叶萱的手,闭着眼、头靠着座枕懒洋洋地说:“两片,别的什么都没吃。” 叶萱的牙已经快把嘴唇咬破了,喝酒,生鱼片,全是刺激性食物,而且到现在肚子还空着,还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不要紧。我只喝了点清酒,没什么大碍,呆会到行里你们给我弄点吃的,我睡个把小时就好了。”他睁开眼,见她那么着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说。 叶萱哭的心都有了!到瑁辉楼下时她说先下车去给大少买食物,转身,就给顾大夫打了个电话,知晓了情况,顾大夫将她一通埋怨,又列了几种药让她赶紧去买给大少吃,跟着又嘱咐说药比较多,尽量不要让病人对此产生压力。她一边记一边在心里哀嚎:有没有人考虑我的压力啊! 提着碗粥和一大堆药,她摁住电梯直上21楼。办公室里,大少正抱着电脑坐在落地窗前一边看一边咳,叶萱急了:“还干活!大飞,你也不管?”大飞从洗手间拿着块热湿毛巾出来,递给大少,顺口调侃她:“这是我管的事还是你管的事?看清楚哇,目前为止我还没接到你升职的正式通知,这些事可还是你的咧。” 一天的惊、急、气、痛、怨经不住大飞轻易的逗引,化作眼泪滴了下来,顿时就把两个男人吓住了,大少狠盯大飞一眼,乖乖地接过她手里的食品袋,老老实实地吃粥去了,大飞吐吐舌头,见势不妙,拨腿开溜。 把那几滴憋了很久的泪水一撒,叶萱心里舒服多了,急忙掏包准备拿纸巾,不曾想一张纸巾已经递到了眼前,耳根立刻就红了起来,这必竟是boss的办公室呀,太不懂事了,惴惴地接过纸巾,对他说:“对不起,大少,我只是……我不是……” “扶我到床上睡一会,好吗?”他的声音出奇地客气、温柔。 叶萱急急照办。 人一躺下,淡淡的酒意就涌了上来,复想到刚才她的眼泪,大少不禁有了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与人聊天的欲望。 “叶萱!”他轻轻唤一声。 叶萱正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她帮着他躺下后,担心着他的哮喘病犯,本也未打算离去,正魂灵出窍怔怔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听得大少呼唤,赶紧定神走到他床边来。 “你……工作调整肯定会有压力大小的变化,但是,如果自己也希望趁年轻多锻炼锻炼,这次的机会是很难得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堂堂瑁辉CEO居然还有做人思想工作的爱好。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8 章 叶萱脸红了,他果然知道她心,一想到“总裁助理”这四字,她就发起怵来。“大少,”她犹豫了一下,在他鼓励的眼光下,还是说了:“您真的觉得我行吗?我可没什么傲人的学历或工作经历呀。” 但是你忠诚、勤奋、细致、好学……大少忍了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能这样直接,否则她不是吓死就是得意死,他决定换种方式点化她。“其实,要想胜任一份工作,傲人的学历或工作经历是最其次的,最重要的是人品、责任心,还有,上进心,”他斟了斟字眼:“我也观察了你这么久时间,相比周围的同事,你做事的态度、能力更符合我对这个职位的要求,况且,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他吁出一口气,从没有哪次任职交流象今天这样艰难,以往每次不都是把对象夸成一个大喇叭花,令其信心百倍地上岗吗?这次怎么如此吝啬,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冬日的午后自有份难言的傭倦,或许这是叶萱想睡的原因吧,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认真听大少的话,却还是让他云里雾里绕得昏昏欲睡。大少肯定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长叹一口气。 “这么着吧,”他也准备放弃了,“这职位的收入比你现在的收入高出N倍,用最市侩的想法,你肯不肯为了薪水挑战它?” 这话的效果果然远远高于他准备了满腹的长篇大论,只见她眼睛一亮,还没听到她笑着大呼出的那个“肯”字他就明白了。不由好气又好笑:“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就那么爱钱,你缺钱吗?”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化去,想想:“不缺。” 陈家包吃包住,她又没多少他项消费,说起来,她还真不应那样贪婪耶。大少起了几分好奇:“那你每个月的钱哪去了?” “寄回家了呀。” “你老家经济条件不好?”他记得了求职简历里她的户籍地是在一个小县城,可以理解她需要负担的责任。 “不,”不知什么时候,笑容已经褪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幽怨,“我家里环境很好,”见他诧异的目光,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好!” 他认真了:“那你抠着省着的寄回家干嘛?” “我……”她顿了顿,他的眼光清洌温和,一瞬间,叶萱觉得面前这人不是她的老板,而是老家那两个从小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小表哥,若是他们知道,也会这般切切地问:“为什么?告诉我,苦着了倦着了烦着了都告诉我!” “我爱上了一个男子,我以为他真会给我一生一世,所以,我不顾全家人的反对跟他走了。可是,三年,他就和我分了手,我不能回去,只有装着很受宠很快乐的样子每月给家里寄钱,说我很幸福。”那么多的哀与愁翻滚出来,却浓缩在了短短的两句话里,她的面容无变,唯有两汪呼之欲出的泪泉映照出如山的伤痛。 大少闭上了眼,却依然看得见那云淡风轻的话语背后隐藏着的悲与痛,她说得那般容易,但会是怎样一份惊天动地的坚决、一意孤行才使得自己已无回头之身,即便对岸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可想而知!难怪给她配置再多的名牌物品她都视若无睹却在听见加薪时眉开眼笑,难怪所有的情深意重幻化成空她却仍然不得不为着面子和尊严维护他。 “不过,都过去了。”她拭去眼底的泪珠,看见他已然闭眼,自嘲地笑笑,怎么感觉今天喝多了的那人是她,居然和老板谈感情,“您休息吧,我一个小时后来叫醒您。” 关门的刹那,大少叫住了她:“叶萱,都过去了,瑁辉,瑁辉一定会给你个不同的未来!”她歪歪头,心道:他指的是那职位吗,切,明知道她没在意过? 却忘了,大少的名字就叫:陈瑁辉!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中午的时候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下起来了,到晚上,地上已经浅浅地铺了一层。镜苑,每晚带着“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晚餐时间似已被雪盖了下去,各人房间里冷冷投射出来的灯光,可能才是这幢宅子里最真实的景色。 “照我说,还是拉拢她来得容易,那丫头才来多长时间?我就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她会爱上一个残废!无非是冲着钱来的,那不就好办啦。”方余鸿吐着烟圈对面前的三个女人说,提起叶萱满脸不屑。 大夫人的房间里,仨母女和方鸿余已经就陈大少的这次人事调整已经商量良久了。听了老公的话,怡心用询问的眼神望望母亲,大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她当年相中了这个女婿的外国名牌商学院学历,原以为能替代怡心维护好这一房的利益,不料想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些年还是累着怡心劳心又劳力,好在,方鸿余才干虽平庸,却也是对怡心千依百顺,也算是些许宽慰了吧。 怡心抱着个泰迪绒熊踡在沙发里,焗得乌黑闪亮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此时此刻的她,再怎么看,也是个富家温婉闺秀。但是,当她抬起眼睛,亮闪闪扫过另外三人时,每个人心里都觉得有了希望和依靠。 “我查过那女子,没背景,”她慢吞吞地说,这里所说的“背景”自然就是指与陈氏、大少的关系了。“想了半天,只能承认一向清高、精明的老三这次是恋上这女孩了,至于这个姓叶的对他是什么感觉,现在真还搞不清楚,不过她贪钱倒是真的。怡芸不也说了吗?上次通知她提前过试用期时,眉毛都笑弯了,见人就说谢谢,一点城府都没有。鸿余的主意我觉得可行……” “姐,”怡芸撇撇嘴,打断姐姐的话说:“一个小地方来的丫头,由着她做这个总裁助理的位置又有什么关系?犯得着为她纡尊降贵吗?” “老二!”大夫人轻叱一声,想不通自己怎么可能生下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女儿。 “怡芸,”怡心连向妹妹解释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安排她说:“女孩子都喜欢名牌化妆品、衣服什么的,明天你陪她去逛街,她喜欢什么你都给买,一来联络联络感情,二来也可以投石问路。” 方鸿余看见怡心心有忿忿地噘起嘴,安慰一句说:“二妹,就是因为这女孩慒懂无知,如果能成为我们的一颗暗棋,就象给老三装了架摄像机,连他什么时候上厕所都知道。” 怡心看了她老公一眼,有没有这么恶俗的比喻呀?还好,数年教导下来,还算有点脑子了。想想,又给怡心补充一句:“另外,就以叶萱已调职为由,再给老三请个私助,性子要好,早晚的事,我们做在前面,爸自然看在眼里,再怎么说,面子功夫得做足。” 细小的雪花还在漫漫地飘舞,不时飞落下一两片,停在三楼大少的窗檐上,似是看罢那屋的一出,接着看这屋的故事。 打天气冷起来后,大少的咳嗽就没断过,冬天本来就是哮喘的高发、反复期,这么多年,镜苑的人包括陈先生和二夫人都习惯了。所有,听见他特意压抑住的低咳声,二夫人没觉着有什么特别,唯独叶萱坐立不安,以前做他私人助理时,无非就是照顾一下他的饮食起居、打打杂、跑跑腿什么的,少有深入接触他工作,这几天大少带着她熟悉业务,恍然发现,他实在是太辛苦了!且不说每天多如牛毛的邮件要看、要复,单是大大小小的会议、项目洽谈,都有够他受的,最要命是总有那么多的应酬,边吃饭边谈事,哪可能吃好?酒倒是一杯一杯地喝,这样哪是在工作,分明就是拿命在拼。 桌上忽然振动起来的手机打断了她的思绪,定时提醒:厨房炖着的虫草鸭好了!她放下手里正看着的文件,走到正在旁边敷面膜的二夫人边上,轻声说:“二太太,我煮了点虫草,养肾润肺,也给您盛一碗吧?” 二夫人从躺椅上撑了起来,边撕面膜边高兴地答:“好”。以前儿子和老公忙得够呛,“那房”一向又与她不往来,几乎每晚都是自己看电视什么的打发时间,这几日儿子说要抓紧时间把叶萱的工作带上路,所以晚上两人要加班,为了避嫌,请她过来陪伴。没想到叶萱天天吃完饭就亲自换着花样地炖些汤汤水水,一会是冰糖雪梨,一会是党参茯苓,三人工作会、休息会、聊会,日子较从前充实、温馨多了。见叶萱走出房间,她笑着对儿子说:“瑁,歇会吧。”美滋滋地照照镜子,又说:“这些天的汤水把我皮肤都养好了。儿子,这样的班你们天天加,好不好?” 大少哑然失笑,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发现自己与母亲一样喜欢这种氛围,真的可以天天这样吗? “瑁,”二夫人扶着大少的肩,眼里透出无限的慈爱,儿子已经三十了,陈先生这般年龄,怡心已经出世,她这个老二也都已经进门了,偏生这个独子虽在豪门,身体多孑,加上……迟迟不考虑个人问题,当妈的使不上劲,但提个醒、出个主意,总可以吧! “小萱……”她忍了忍,别是提早了吧?终是绕了一圈说道:“能帮上你的忙吗?” 叶萱,他嚼了嚼这名字,眼前浮现出那张表情永远恬静自然的小脸,压再多工作在她身上,也从未听她抱怨、拒绝过,相反,一见他面露倦容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活揽过来自己做,也不管,有些文件她有没有处理权。大少想起那天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她把桌上所有的活都抱到自己办公室做,不一会,又表情尴尬地进来:“大少,不好意思,有份股东分配预案,还是得您……” 念及此,大少笑了起来,拍拍肩膀上母亲的手:“妈,您记不记得我一到冬天几乎每个月都要到顾大夫那挂几次吊瓶,今年,今年我都没去拜见过顾大夫,您觉着她帮不帮得上忙?” 二夫人一听,兴趣起了上来:“我瞧着这孩子性子也是勤良,虽说家世差了许多,但好歹她是真心眼待你……”。 “妈!”大少啼笑不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什么门当户对”。 “你意思是说不介意她家世?”二夫人的眼睛更亮了。 “妈,现在整个瑁辉都在风传你儿子江山赠美人,特号爱情白痴,你是不是觉着还得加点调料,味道才更鲜美?”大少浅带戏谑的笑说。 “切!我儿子胸藏智慧,那些人才是白痴。”二夫人有些忿忿,话说回来,却不知儿子对那女孩到底有无情愫,正准备再问点什么,只见叶萱已经拎着汤杯和碗走了进来,只得讪讪地打住。 一碗给二夫人,第二碗给大少,叶萱稳稳地将汤水奉上,却是大少一看碗,不禁皱起了眉:“怎么我这碗里全是那什么,什么虫虫草草,看着就怪碜人的?” 叶萱正端着自己那碗,闻言笑着说:“您是男士嘛,您不吃那怪碜人的东东,难道让我和二太太吃?” 大少心里一热,等了多久,她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感情,有了几丝狭促、娇媚,不敢再言语,拿起勺匙大口大口地吃。 “叶总!” 敲门声伴着那声恭敬的称呼同时响起,叶萱太阳穴一跳,她苦恼而又无奈地答道:“请进!”,抬头见是大少的秘书欧阳珊,赶紧奉上个甜蜜的笑容,心里却暗叹:门本就是开着的,用得着多此一举又是叫又是敲的吗? “大少说您的办公室还是得搬回21楼,我做了个装修预案,您看看是否合意?”不愧是客服出身,欧阳珊揣摩心意的本事自成一套,大少刚一吩咐下来,她立马要装修公司把方案报了过来。 叶萱蹙了蹙眉,21楼是总裁办,自她的任命正式下达后,便按行里的规矩搬到了20楼,与另两位副总裁一楼办公,这间房的装修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豪华了,才几天,又得依令搬上去,倒无所谓,只不过,有装修的必要吗?她以前那间办公间就挺好的,什么都有。望着欧阳珊热情的面容,她有些迟疑地说:“不用麻烦了吧!我直接搬回以前那间房就行了。” “要的要的,叶总,您可是堂堂瑁辉银行的副总,级别搁那儿,一定要有对应的装修标准匹配的。”欧阳珊的声音悦耳动听。 她却意兴阑珊,点点头:“我不太在行,麻烦你帮我定夺吧,谢谢!”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9 章 “好的!还有,您的司机和秘书配好了,这是他们的履历副本,人在外间候着在,另外,大少让问问您喜欢什么牌子的商务车,没定下来之前就先用公司闲着的那辆奥迪对付一时,我会尽快要求您的秘书安排好。” 叶萱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她显得敷衍地说:“你帮我定了就是,谢谢!” 看她那表情,欧阳珊有点吃不准这位叶总的脾性了,平常人听到此,至少会有几丝兴奋配合,偏偏她却似不关已般淡定。 “好的,那我就擅定了,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欧阳珊点点头,准备退出去时为她带上门。 “不用关门!”依然是那般淡淡的声音说道,欧阳珊又感异样,真还没见过喜欢敞开办公的领导,怪异之人必有怪性,欧阳珊在心里将这位叶总划入了另类。幸好,自己侍侯的是大少,那般随和、大度的帅气男子,若是派给这位叶总,真还不如回客服中心的。 见人一走,叶萱举手按住了太阳穴,真还累了,不是工作,而是随着这个职务而附加上来的效应,可不可以拒绝,仍做回原来那个只管好大少饮食起居就OK的小私助? 真的愿意回去吗?她再问了次自己,无应答,想当初,做了三年的金丝鸟,回头来却捧着份几近空白的履历到处受人白眼、轻视,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就算自己没有凌云志,因着费云军的感情,她也明白了,哪怕只是简单地想生存下去,也只能靠自己,而,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唯有知识、工作能力、管理水平才是能依靠一生一世的财富。 感谢大少吧!这几天下来,虽然大少从来没说,但叶萱却是心里透亮,她这职务“破格”得有多厉害,可算是他冒着大不韪的决定,而自己,能回报他什么,真还没谱,至少,不能授人口实作攻击他的籍口吧! 想到这里,她仿似下决心般敲了敲桌子,努力做好份内事,努力做好自己,且把与费云军的故事当作一生的教训,无论是心还是性,都不要再迷失在那些个诱惑里。 拿起桌上的履历,边看边走到门口:“方伟、阮婉,两位请进来,”带着他们进房,往客位上一噜嘴,“稍坐,我消化一下你们的资料。嗯,都是瑁辉的老员工了,看来欧阳珊做事确实细致,知道我初上任,需要老员工配合的地方蛮多,两位,调到我这儿来没什么意见吧?”说完,眼睛望上了那两人。 方伟、阮婉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虽说全行都在盛传这位叶总是绣花枕头,靠侍候大少翻的身,但必竟是他们将来的顶头上司,哪敢真放肆。 “那好,我信奉只有是自己主观上自愿的事,才能做好。如果两位对来我这儿有一丝儿的勉强,就请现在提出来,我马上重新调配,否则,就视同OK啦。”叶萱的声音里带上了掺杂了威严的柔和,“方伟是老司机了,我也提不出别的要求,只需一点,当我需要你出车的时候,请一定在我身边。”说着,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了那个男子。 方伟忙不迭地点头:“这个自然,我先后做过支行行长、副总的司机,知道规矩。” “那你先去忙你的吧!”看见方伟依言出去,叶萱将转椅滑到阮婉身边,有意拉近距离说:“阮婉,三十一岁,在瑁辉做了六年,其中四年是文秘?” 女子点点头。 叶萱脸上蒙了层钦佩,“你怎么做到的?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叫声姐反倒把自己显嫩了。”其实她知道,真称姐的话,折了级别。 “叶总千万别这样说,”阮婉忙把话接上,“得亏在瑁辉收入丰厚,才有资格沦为化妆品的产物,哪比得上叶总是原生态的青春可人。我有个英文名Dina,您以后就直呼我英文名吧。” 果真是老资历,叶萱真心佩服地望向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修炼出这种玲珑。 “Dina,Dina,嗯,越叫越是顺口”,她低声重复两遍,笑将起来,“以后就是我俩打配合战了,你也别总是‘您’啊‘您’的,直接叫我名字或是‘萱’都好,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需要你提醒,既然Dina愿意留在我这帮忙,以后的日子,叶萱真心希望能与你一起尽力为大少、为瑁辉发挥光热。” “叶总放心,Dina自当如此。”阮婉恭顺地答。恰这时,陈怡芸来到了房门口,望着叶萱,脸上是一个她自认已是非常和蔼但在别人眼里却是仍旧高傲的微笑:“还在忙?” “二小姐!”叶萱与阮婉齐齐打招呼。阮婉识趣地起身:“你们忙,我先出去了。” “午餐时间到了耶,你升职我还没表示过,今天请你吃午饭吧!吃完我们去逛逛街。” 这也是她与自己工作的一部分吧!叶萱望着这个打从自己进瑁辉就从来没用正眼看过自己的女人,心道,嘴里却立刻应承了下来:“那就叨二小姐的光,我不客气了,稍等一分钟我把东西收拾下就走。” …… 拎着大包小包的服装、手提袋、化妆品,叶蒙有些发懵了,这哪是逛逛,分明就是怡芸特意为她烧钱。一进商场怡芸就号称要为了瑁辉给她包装形象,从内衣到鞋子,里里外外逢名牌就买,刚开始叶萱还以为她只是礼貌性示好,直到手里的袋子越来越沉时,才发现不妙,想到要阻拦时已经晚了,陈二小姐已经满意地从售贷员手里接回自己的信用卡,故意媚声媚气地说:“叶总呀,为了你,可算是要把我的卡都刷爆了哟!” 叶萱只余苦笑:“二小姐,不好意思,我发了薪水把钱慢慢还你。再有,你千万别叫什么总,说到底,都是陈氏的打工妹一个,您二小姐才是老板,往后请直接叫我叶萱吧。” “哎哟,什么还不还的,大家都是为了瑁辉而已。”陈怡芸听了叶萱的这番话,恰似八月里吃下了个冰甜的哈根达斯,看来,大姐的策略是对的,这女子果然市侩还识趣,一点小恩惠就晓得该换老板了。恩,看来这钱没白花,她得意地扬了扬头:“好了啦,我们回行里去吧!” “喛!”叶萱只有应的份。 “不行,”怡芸转转念,暂时还不能这样张扬吧,她看了看都快可以把叶萱淹没了的物品,“我还是叫司机先帮你把东西送回家去吧,必竟,还不能让行里的人知道我们是好姊妹的啦!” 听到“好姊妹”三字时叶萱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见她已拿起电话在叫司机了,无奈摇摇头,由她吧,只要他们这些老板高兴就行。老板,这两字令她的脑里浮现出了大少,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这个中午会怎么想?太复杂了!她甩甩头,万事但求问心无愧。 “对了,大少的新私助找好了,我交给了欧阳珊,你看看那块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她的……”,打完电话,陈怡芸想起了这档子事。 “新私助?”听到此叶萱怔住,大少的新私助,是呵,以她现在的工作份量,哪还能再兼着大少的私助,可是,可是又好似有哪里不对,她的心随着思想飘浮了起来,虽见着陈怡芸似乎还在絮絮地说着什么,但却是丝毫都没有听进去了。 “叶萱,”怡芸扯了扯她,“车来了,快把东西放上去吧。” 蓦然回神,叶萱看见怡芸的司机已经站在了面前,正准备从她手里接过物品。一把全递给他,叶萱显得有点慌乱地说:“二小姐,我还有些事没处理,这里麻烦着你,我得先走了。”说完,兀自向银行疾步走去,余下怡芸在背后撇撇嘴:浅薄!一听得有新私助来接手,恨不得马上就交待完毕好全心全意去做副总的! 叶萱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别人的认知。她给大少做了三个月的私助,什么都好,独独大少的身体如根刺卡在心里,那男子哪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啊,还有那救命的药,牵扯着镜苑里的人心……复杂如斯,新来一个人什么背景,能搞得定吗?能保证大少无恙吗?边走边想,边想边叹,不知觉差点撞上人,定神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瑁辉21楼,欧阳珊正立在面前担心的望着她:“叶总,您的脸色好难看,您没事吧?” “没事,大少呢?”呼出口气,稳了稳神,叶萱问道。 “在里面。”欧阳珊冲他的办公室噜噜嘴。 “听说新来个私助,履历呢?是谁安排的这事?” 欧阳珊略有些迟疑,这是她管的事吗?忽想到大少对她的重视程度,还是照实说了:“是的,她叫赵依依,是人事部上午快下班时带过来的,履历我刚交给大少,人安排去做体检去了。” 人事部安排的?陈怡芸!叶萱不作声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来回踱了两趟,脸上苦恼的表情令得欧阳珊也不敢多说什么。终于,她停了下来,望着大少的房门,犹豫一分,为难两分,却还是带着七分的勇气,走了过去。 敲门。 里面响起声音:“请进!” 推开门,大少正坐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一付沉思状,见是叶萱,他扬了扬眉,转回到桌前。 “大少,听说人事部安排了一位新私助给您?”叶萱说着,眼睛瞟到了他桌上那杯敞着盖的凉茶水,也不知是欧阳珊忘了给他盖盖还是自己粗疏,不管怎样,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能喝凉茶? “是啊,怡芸说我这儿断断少不了这样一个人,而以你现在的工作量,定是无法兼顾的,所以,他们重新调了人过来。”他边答,边略带研判地看着她上前将桌上的一杯茶拿到漱洗间倒掉后,复泡了杯热茶,放到他手里。 “能不能先给着我带一个礼拜?好歹我也做了大少三个月的私理,您的习性多少可以教些给她。”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束鲜花,没人告诉欧阳珊大少有哮喘,不能接触很多譬如象鲜花这样的过敏原吗?叶萱皱起了眉,径直走过去连瓶带花抱到门口:“欧阳!” “把花抱走!大少有哮喘,这些个过敏原以后再不要拿进他房里了!还有,千万别在他房里喷杀虫水、清新剂之类的刺激物,没事自己多找些资料学学,别好心办错事。”她虽是轻言细语,欧阳珊却早已满脸通红,喏喏应着接过花瓶。 转回房,却听他问:“你是来做疾病预防检查的?” 叶萱大窘,一层红晕迅速染上了双颊:“对不起,大少,我,我……” 他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多解释了,为着私助的事,自己也正是烦着在,明知道怡芸的安排没错,但想到将叶萱从身边调开,倒真不是件能令他高兴起来的事,这会再见她为他前后张罗,映衬得心情更差。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0 章 “就按你说的办吧”,他漠然说完,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转向电脑,竟不再理会于她。 叶萱莫名其妙,不知今天是哪只脚踩到了他的尾巴,惹得他倒有些象刚来时那般耍酷,算了,干活去吧,凡事但求问心无愧则好,嗯,要记得让欧阳把那位赵依依的履历副本交来,一定一定。 “叶总,大少的私助赵依依体检做完回来了,大少说先交给您过过,现人在外面,您看?”都快到下班时间了,Dina敲门进来问。 “请她进来!” 于是,当赵依依站在叶萱面前的时候,她觉得,彻底被怡芸打败了。 那真的是一个漂亮得可以令女人都动容的—孩子,用现代那些诸如“美丽、迷人”词汇来形容她,连叶萱都明白自己俗了些,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浮现学生时代背得烂熟的那篇登徒子好色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她们是从今年选美活动里找出来的吧?叶萱暗叹口气,再次仔细地将她的履历看了一遍,美丽不是错,错的是她是应届毕业生,也许她做其他任何人的私助都是boss的荣耀,可是,大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一工作起来就忘却所有、需要别人斟茶倒水至唇边的人,再佯装无意地扫了眼赵依依的手指,那样的玉手,状如柔夷,指甲纤长,晕死,还做了美甲的!怎么可能是侍候人的手。 她连交谈的兴趣都没有了,挥挥手:“你先在外面坐会。” 赵依依直觉明白这位叶总不喜欢她,习惯了,美女到哪里都受同性排挤,她怕自己那双能融化异性的无辜眼神真的会被叶总剜出来,赶紧垂下头,听话地出门。 叶萱立刻提起电话拨通怡芸办公室。 “二小姐,”听到怡芸声音,叶萱急急地说,“大少的这位新私助我见到了……” “哟,叶萱还负责审视总裁的私助?”怡芸显然来了兴致,这个叶萱果然对大少起了心? “咳,咳,”叶萱没喝水都被呛倒了,“哪里,方才正和她交接,二小姐,您觉不觉着这位赵依依太年轻了,别的事做不好都没关系,大少的情况您也清楚,做他的私助没个几年的阅历……” “叶萱,你的心情我们明白,”怡芸总是喜欢抢话,“赵依依是蛮漂亮,但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呀,大少正是有着特殊情况,所以他的私助也成了瑁辉对外的一个窗口,模样是首选,今天就算你嫌着赵依依,明天说不准还来个更美丽的,你哪防得住呀!放心,我家三弟可是个专一的人。”她吃吃笑着,“好啦,就这样吧,我挂了。” 叶萱在电话这头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哪跟哪的事!烦恼良久,终是自知拗不过,只得按下电话:“Dina,你进来。” 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裁剪刀递给Dina,叶萱满脸沮丧地说:“让门口那位赵依依先把手指甲全剪了再去大少那报到,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每天中午午餐后到我这来,对了,如果她不剪的话就请回家去吧!”开玩笑,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她宁愿得罪怡芸也不能做谋杀罪共犯的。突然,她觉得向大少要的一周时间少了点,这晚上得再和他商量商量。 “好的,”Dina接过裁剪刀,又似想起什么般说:“有位姓费的先生打过很多电话来找你,因为他不肯说别的,我不敢转进来,您看?” 这“您看”是不是Dina的口头禅呀?叶萱骤觉今天什么都在惹着她心烦,“好了,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Dina屏息退出,看得出来,叶萱的烦恼已经快要到爆发的顶点了。 呆了半响,叶萱还是拨了费云军的电话,想是瑁辉的这个总机号已经令他耳熟能详了,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但是,那头却没有声音,“喂,喂”,叶萱不耐地连喂两声,这才有一声叹息传入耳膜。 “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叶萱其实已经做好了被他狂骂一顿,然后被挂电话的准备,他的感情向来都是如此炽热、随性,却没想到费云军的声音居然会如此……如此幽怨,倒有点怔住了。“你为什么不绝了我的念想,叶总?” 他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叶萱有些吃惊地想。 “云军,我,我已经很烦了,真的!”她的声音终于透出了未在任何人面前泄露的疲惫和软弱。 “我就在你们楼下。”费云军异常冷静地说。 “你,你不是……”叶萱惊骇。 “不是什么?不是应该识趣地不再缠着你、不再打电话?”他开始咆哮起来,这才是叶萱认识的那么爱得浓郁直白的费云军,“你倒是想呵,我告诉你,叶萱,我就在这杵着,你今天要不来把话给说清楚,别想我走的。” 该说的,不几个月前全说清楚了吗?她有点悲伤地想,却是尽最大的毅力压抑住情绪:“云军,这几天我的事真的很多,今天的确不行,周末吧,周末我给你打电话。” 不提周末还好,这一提令得费云军想起了上次约她在周末,结果,打了无数个没人接的电话,捱到今天,打到行里,接线声音便变成了:“您好,瑁辉银行叶总办公室,有什么能帮到您?”初时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直到那个训练有素的声音清楚地告诉他:“是的,叶总是我们新任的总裁助理,我的她的秘书Dina。”这才相信,一切都变了!那幅小城里水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叶萱,在转瞬间跃出他的手掌,化作一颗耀眼的星星,镌刻在了瑁辉。 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费云军咬咬牙:“你只管忙你的便是,我等我的。” 叶萱急躁了起来:“费云军!” “不用说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今天一定要见着你。”他坚定地说。 正焦头烂额之际,另一部内部话机响铃,条件反射地,她按下了免提。 “叶萱,大少问你忙完了没有,可不可以走了?”大飞问。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 正应答着,Dina敲门进来:“叶总,方伟问是不是等您?” “不用了,我跟大少走。”嘴里忙不迭地回答,突想起赵依依,今天也把她带回镜苑熟悉去,还有,她这一来自己是不是就应该搬出陈家了,一时半会的,哪里找房子去……千头万绪,想得叶萱头都大了,回转来再接费云军电话时,发现他已经挂断,OK了?不及多想,她赶紧收拾好东西往21楼走去。 上得楼来,欧阳珊正推着大少和赵依依在门口等电梯,赵依依眼圈红红的,叶萱看了看她的手指,嗯,还算乖,剪得干干净净的,这才象做事的样子嘛。她从欧阳手里接过大少的轮椅:“交给我吧!”边说边同步接过大衣、围巾给他披上,有意识地说:“天冷,电梯、停车场都没暖气的,以后一出门就得把外套给大少穿好,”抬头见那人没反应,只得指名问:“赵依依,听到了吗?” “哦!”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叶萱是在跟她说话,急急红着脸应答。 叶萱气结,看这不进状态的样子,哪是一个礼拜带得出来的呀,偷偷瞄眼大少,那人脸正冻得比外面的天气还寒,应是被踩着的尾巴还疼着在。 由着电梯下到停车场,大飞已经发动着车候着在了,正准备一起上车,大少突然说:“赵依依不用跟着我回镜苑。” 为什么?是以后都不用她还只是这一、两天?那你以后晚上谁侍侯?我还搬不搬?几个问题涌到叶萱嘴边,却被他那张寒铁脸挡了回去,回见女孩一副张惶无措的样子,想起自己初来时的模样,不禁有些同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样也好,先回家去吧,大少上班时间一般都比较早,明天早点到公司候着。” 他无声地烦了她一眼。叶萱茫然:我做错了什么? “你打个电话回去,说我们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大飞,去淮飞路。”他望着窗外说,当然,叶萱自是明白前半名是吩咐她来着,乖乖地拿出电话。 “糟糕!”随着大飞将车驶出停车场,叶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金杯车,忍不住低呼一声,该死的费云军,他真没走的!急忙说:“大飞,停车,停停车。” 车嘎然而止,叶萱拍了拍头,那人可真的会一直等下去的! “大少,我想起桩事没办,就不跟您车走了,晚点我自己回去行不行?”边说她边提起自己的大衣准备下车。 “你!”大少的眼神怎么象要杀人似的剜过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上挂起了厌烦的表情,似是在说:要滚就快滚!自己没做什么事惹着他呀,叶萱疑惑地想,但还是快速下了车。 “大飞,回镜苑吧。”大少闭上了眼,声音里一丝受伤,晚上推了应酬,本来想陪她去买些名牌衣物,衬衬这个职位的,这下是连人带心都没了。 大飞从后视镜里望到他的神态,掂了掂话,还是装着轻松地说了出来:“嘿嘿,听说今天那位赵依依刚来就让叶萱给了个下马威耶。” “嗯?”大少睁开了眼,显然好奇了起来。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1 章 “瑁辉晚间快报:叶总要赵依依将她精心打造的美甲全剪平,否则休想在瑁辉上班,赵依依跑去问二小姐她到底跟的是谁,二小姐还不是没辙,最后,赵大美人只好当着大办公室一干人等的面,哭哭啼啼地把指甲剪了。”大飞学着电视新闻报道的口吻说。 大少失声笑了起来,难怪那位赵依依进来时眼圈红红的,叶萱,这傻丫头,眼里只对事,哪管人,她若是知道这无心之举会把自己推上瑁辉绯闻的最高峰,不知还有没有勇气照顾不误?他苦笑着望向车窗外凛冽的寒风,这冷天,她究竟和什么人,去了哪里? 大飞再次望向这位boss,很好,脸色已经平和了很多,居然带上了点笑意,笨叶萱啊,总是做得多说得少,总有一天,徐大飞得拿个锤子将你脑袋敲醒的。 “你有点无赖吧!”听得这话,坐在驾驶座上的费云军微微一颤,她终于还是来了。 摇下车窗,女孩正满身怒气地站在他面前,“上车吧!”他轻轻地说。 她伫在那没动:“费云军,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卑微,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也不可能在我和你家人之前选择我,何必弄得大家这样不痛快,我不象你,自己做老板,想干干,不干拉倒,如果这份工让你给闹没了,明天我就要去睡大马路,好歹相识一场,你放过我好不好?”一整天的憋闷、委屈涌将出来,话是越说越凄苦,到最后,竟哽咽不成语。 费云军只觉心象被戳了一刀般痛起来,他跳下车,就这样在大马路上将这个纤弱的女孩拥进了怀里,“没有,没有,我没有想伤害你!”他喃喃地说,将无数个吻投入她的额际,“我只是被你伤害到了,你以前一个人连走点夜路都不敢,修理厂的客户开两句玩笑都要哭,现在却能靠着自己做到银行副总职务,我不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和痛,我只是伤心你没有要我陪在你身边共担这些烦恼和忧愁,你不要生气,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伤害你。” 在这个散发着淡淡熟悉男人味的有力怀抱里,叶萱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扑哧哧落下,濡湿他胸前一大片衣服,是呵,他说得没错,曾几何时,她居然学会了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成功?只是,这当中的酸涩有多少,谁知道?陈家上上下下当她如佣人,公司里的同事当面不说、背后鄙夷她,这些难道她不知道吗?痛了、倦了、累了,却还得带着笑伫立人前。 林林种种,让费云军的话牵出,如过电影般从脑海里闪过,她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呀,怎么可能不需要人保护、不需要人疼惜?而那么长的时间,只有这个男人给了她最多的维护和关怀,只有他!依稀仿佛,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又回到了她身边,情不自禁地,她张开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子越放越松,终于,渐渐融化在了他久久不断的亲吻中。 “我们上车吧,这必竟是在马路上。”透过她的身子感觉到她的心几乎完全接受了他,费云军这才放手说道。 晕死哦!叶萱猛然醒悟自己居然在公司门口、下班高峰时间上演了一场情感秀,吓得赶紧跳出三尺远,四下打望,万幸万幸,好象还见着有熟人看表演,她捋捋头发,羞红着脸跑到副驾位上坐下,见费云军还呆站在那看着她痴笑,眉毛便竖了起来:“呆子,还不开车?” 费云军心里的喜悦一层层荡漾开来,这才是他的叶萱,娇媚八分,小脾气五分,在自己的地盘上恣意任为是十分,是她,是她又回来了。兴奋地吹声口哨,他跳上了车。 两个人、特别是叶萱,都没注意到,方鸿余的车停在一旁,将这出情戏看了个完整,甚至,还用手机拍下了部分。虽然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这位叶总的个人隐私会有什么用处,但直觉上知道,多点东西在手上,总是没错的。 晚餐叶萱没吃什么,便闹着要回镜苑,说不上原因,今天疙疙碰碰那么多嘴脸,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定,讲给费云军听吧,他肯定是要她辞工,大少,只有大少,哪怕不说一句话,都能让她稳稳沉入心湖最静谧处,转身淡笑风云,所以,现在的她,对着感情的追求远远比不上心灵的舒适来得强烈。而对费云军来说,眼见挚爱的女孩慢慢在将如初的情意转回,欢喜都还来不及,唯恐纠缠过头了效果适得其反,半个不字都不敢多说,连准备拷问她“升迁史”的计划都缩了回去。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听闻准备搬出陈家,更是高兴得多踩了两脚油门,恨不能立即便帮着她挪出来的。 不是周末的晚上,镜苑基本上都是非常安静的,叶萱进门来,只有大飞在院里逗丹玩,相互打个招呼,她瞄了瞄三楼,嗯,灯亮着在,骚扰他去! “叶萱,”大飞停住与丹的嬉戏,叫住她,不知为什么,他除了开开玩笑外,总是无法真称她个“总”字,许是怕被她暴捶吧,只能这样自嘲地解释。“行里都在传你对那位赵依依有点小意见呢。”说完,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笨嘴,不知她明不明白他的提醒? 她顿住,感觉一股暖意于寒风中驻留在两人之间,徐大飞,她可算是交到这个有点沉默、比较喜欢说冷笑话的朋友了?有这些真心关怀她的朋友哇,才是在瑁辉工作最大的收获! “你倒是说说,来个什么样的私助才没有我的传闻?”她的话语如此通透,倒令大飞吃惊,“不惧千夫所指,但求问心无愧,就行了。” 大飞肃然,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服了大少,用人有魄力是其次,识人、断人如斯,才是境界。 “嗯,有担当!不过,三楼那人还没吃晚饭,不知道这事你敢不敢担当?”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哀叫,眼前的人影倏地就没了。黑暗中,他摸摸丹的头:“还是跟你玩好些,起码,饿不着肚子。” 叶萱急冲到他房门前,却又骤然驻足,今天“修理”了他漂亮的新私理、临下班还撂挑子,就这样闯进去,他会不会赏她个白眼外加一记无影脚,灰溜溜出来倒不打紧,他饿着了冻着了病着了,没交给那位赵大美人之前,可还不是她的事?眼珠转转,她折过身冲向厨房。 倒杯鲜牛奶,在微波炉里加热,她端上三楼,敲门,没应答;再敲,手劲加了几分。 “进来!”声音闷沉沉的。她吐吐舌头,死就死吧,他是boss,只要他高兴就好。 长臂台灯照着正在电脑前工作的大少,他似是知道是谁般根本就没抬头看她,叶萱佯装不知,自说自话:“大少,休息一会吧,喝杯牛奶。”说着,将牛奶递到他面前,那人没接,她就这样端着,不动,僵持了两分钟,他伸手重重地接了过来,差点还洒泼出一些。 “刚刚才忙完事,我还没吃饭,”她有意含混,不过肚子里倒真是没什么东西,偷偷瞄了瞄他,果然,那人正喝着奶,闻言略微一顿,“大少,您看呵,来这这么久了,我也没请过您和大飞的客,听说玉林路的‘绿茵粥道’做得蛮好,算是今晚你们成全我,陪着一块去吃点可好?” 他握着喝了半杯的奶,眼睛正视着她,女孩笑盈盈迎着他的目光,正想赌气拒绝,又听她言:“我可是,头一次请男士吃饭,大少不会不赏脸吧?” 终是在心底暗叹口气,说:“你问大飞肯不肯吧,我随他。” 只听一声欢呼,女孩已经站在了门外,扶着栏栅,喊:“大飞,大飞,大少要你陪着去喝粥!” 闻言气笑不得,她却已转进屋来,自顾着给他取大衣、围巾搭身上,忽然,他将手握住她,正着脸色说:“你赢了!” 叶萱一愣,复又浅笑开来,柔柔地说:“大少,我是您的小兵,您的小兵赢了,不等于是您赢了?”说完,转到他身后推轮椅,背过他,荡开个调皮的鬼脸:赢不是目的,赢的过程才是她的最喜欢。 …… ‘绿茵’的粥道果然远近弛名,按说他们到的时候早已过了正晚餐时点,人却还是挺多,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叶萱见大少的眉头蹙着在,便担心地问:“是不是觉得吵了点?不行我们换到包房里去。” “饿了点。”他仍旧板着脸不肯放松。 大飞与叶萱对视一笑,忙叫服务员端上三个小粥锅,大飞纯属陪吃,随便点了两样,倒是大少,平时酒店会所去得多,这种鸡毛小店鲜有吃到,点菜时不免有些踌躇,叶萱暗笑,应着他平日的喜好要了些金针菇、黑木耳、牛肉什么的,见她如此娴熟,大少忍不住发问:“你常来这?” “来过几次。” 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和谁?这话大少差点问出口,想想,愣是又吞了回去。见叶萱自己吃得不多,却是不停为他夹菜烫,心里多了些感动:“你自己也吃呀!” “不要紧,您吃好了就行。”见着他已然吃了小半锅,叶萱放了心,这才慢慢地盛着自己锅里的粥吃。 这边的牵挂放下,那头的事又涌了上来,她望望大少已然舒展开来的眉头,问道:“大少,赵依依晚些时再搬进镜苑行不行?” 他的粥匙顿在了小锅边,眉头复又结拢。 “怨我粗心,没想起来这事,可我以前租的房子早退了,现在重新找房估计得个几天时间,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嘛,您这块的活还是我做便是的。” “嘿,那有什么关系,镜苑的空房多的是,随便给赵依依挪一间就是了,你住也住惯了,就不要搬了呗。”大飞说道,还是想得简单了些。 “不好,”叶萱赶紧出声否决,现在的自己又不是租不起房子,再说了,不用天天对着那一大家人行礼问安,不知道是件多惬意的事,为什么不搬呢?“陈氏的宅子,无名……无缘无故杵在那里终是尴尬。”差点就顺嘴说成了“无名无份”,那玩笑就开大了,她红了脸。 “这些事你安排就是了。”大少淡淡的答,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牛肉刚放进去的呢,别吃!”见大少夹起片牛肉就往嘴里送,她急忙阻止,没看见吗,肉片上还现着鲜红? “唉,你这一搬,晚上我们可就没有汤水喝了喽。”大飞遗憾地说。 叶萱微微笑道:“我就只会做些小玩艺,那个赵依依天生一美人胚子,秀色可餐,你们什么都不用吃了,天天看着人家就饱了的。” 大飞点点头:“确实挺漂亮,说营业部的人都挨个找籍口上楼来瞧的,叶萱,你今儿个算是把全行的男同胞都得罪光了。” “我?”她吃惊地挑挑眉。 “你说什么不剪指甲就不用干了,害得赵美人泪撒大厅,可别说不是你说的。” 叶萱惶恐地看看大少,那人毫无反应地吃着粥。细究起来,也许,潜意识里她是想给她个下马威,真为那指甲吗?或是,因是二小姐安排过来的缘故,念及此,勉强压下去的不安又升了起来,她没接大飞的话,转向他说:“大少,这私助不是什么技术活,但心思一定要细,不如,重新招位年纪大点、有工作经验的,我来招,好不好?”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2 章 “嘿,你还真的不惧千夫指了!”大飞禁不住叫起来。 什么千夫指?那人扬起了头,大飞赶紧说:“我特地把今天的‘晚间新闻’告诉她了的,你猜怎么回答?”他学着叶萱淡淡然的样子,“不惧千夫所指,但求问心无愧!” 大少一震,好一句“不惧千夫所指,但求问心无愧”,她的心,真如此如雪般净、如水般纯吗?他望向那张盯着大飞含羞还怒的脸庞,多么希望能穿透入那个小小的脑袋里,看看还有什么,能撼他如斯! 叶萱没有如费云军强烈建议的那样搬到他那住,而是要Dina在瑁辉附近为她找了套一室一厅的精装修公寓,美美地开始了自己的单身“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生活。费云军开始对这事非常介意,听她淡淡地问两句:“你告诉你父母我俩合好的事了?住你那没两天就让你家人轰出来又回头来租房子?”,他气馁地闭上了嘴。事过境迁,叶萱再也不是初时那个单纯简单的小女孩了,她明白,他也明白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但她却依照大少的安排搬回了21楼重新装修过的办公室,因为,这位是boss,是她的衣食父母。 每天与大少‘共享’他的各种事务,无数的审核,无数的批复,无数的会议,无数的应酬,偶尔闲下来的几分钟,她会用来质疑:那么长的时间里,真的就没有人在大少身旁帮他分担吗?如此,这样一个病体,他是如何担下这么多、这么重的工作的呀? 私下偷问过大飞,他两手一摊:“我也是来了不过两年而已,只听说之前是有位助理,至于后来怎么走人的、又为什么一直空着,那谁知道呢。” 也就是说,至少两年的时间里,他都是这样带着止不住根的咳嗽,坐在轮椅里一个人扛着这银行在前行。这结论令得叶萱对他的景仰真真可以用滔滔江水来形容了,做起事来,自觉地讲起了效率,因为她知道:她多做一桩,他就少一桩!算是怜着他、亲着他,或铜臭地说是冲着薪酬都好,叶萱很上心很上心地努力做着一个总裁助理应做好的一切工作。 只是,将该交待赵依依的全交待了、搬出镜苑后,那边的事,就不是她上心就能兼顾得到的了!上次吃粥时大少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换私助的提议,这使得叶萱多少有点受伤,玉壶冰心,奈何男人们喜欢的却是美色,所以,这段时日听着他的咳嗽明显增多时,暗自摇头:代价啊代价! “叶总,”Dina敲门,叶萱的敞开式办公令她进出方便,效率也高,“四点钟的项目审议会。”她指了指表,还差五分钟。 叶萱急跳起来拿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就往20楼的会议室冲去,今天下午要审议开年来的几个大项目,其中之一就是汽车按揭业务,这个项目是怡心提出的,自然,第一家试运行合作伙伴就是柴氏。 一分钟,叶萱就到了会议室。新年议案是瑁辉新一年的方向性会议,上上下下都很重视,所以,连很少参加具体会议的董事长—陈先生也早早到位,此刻,正与大少坐在那细细地研讨着每个项目。信贷部陈怡心、方鸿余,业务部单辉,五家支行的行长陆续进房,叶萱礼貌地与各位点头打招呼,走到大少身边拉开张椅子坐下,虽然全行上下都称她“叶总”,可自个儿心里有数:不过是由私人助理换了个总裁助理的名称而已,她仍然是大少的跟班。 “人到齐了。”大少目光一扫,低咳两声,神游的、聊天的,纷纷归位。 除了怡心提出的汽车按揭,其他的大都是些从上年沿袭下来的老项目,审议得都很快,大少也特意将此留到了最后。 “车贷业务别说瑁辉,国内别的银行开展这一项的,都可谓是凤毛麟角,何况,陈怡心提出的授信额度是5000万,我和董事长议了半天,也是拿不准,所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少将问题一抛,留意起了诸位的反应。 “我不同意上!”业务部单辉首先开口,他是大夫人的亲弟弟,统管着全行的柜台业务。开玩笑,平空增加5000万的额度,那今年业务部的任务不是会下得海高海高的?任务一高,辛苦不说,薪水、分红怎么保证?外甥们玩什么他都可以不管,但是,千万别连累他的生活质量下降的。所以,他眼一瞪:“国资银行都不玩的高风险游戏,瑁辉更不能碰,否则,怎么向股东交待?出现风险谁承担?”他倒是不笨,自有套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 “其他诸位的意见呢?”大少询向了几个支行的行长,目光所到之处,纷纷回避。能够理解,一方是董事长的小舅子,一方是董事长的亲生女,押哪方都不可能赢,倒不如保持缄默的好。 “怡心,项目是你提的,不知你怎么看?”大少盯向了他的大姐。 怡心带着弟弟的目光转向叶萱,没看见别人的底牌之前,她是不会轻易翻牌的。“叶萱,不知你有什么想法?”她问。 叶萱望向大少,后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吞口气,她说:“我觉得,可以尝试,但一定要控制风险!”翻开手中的资料夹,那里有她为此做了两个晚上的功课,“我查过资料,国外70%的汽车销售都是分期付款,而在国内,由于个人信用记录的不健全、汽车服务没跟上、后期监控成本高等原因,愿意操作这个项目的银行不多,仅有的几家都做得非常谨慎,规模也很小。但是,这又是一项在国外运作得很成熟、能给银行带来相当利润的业务项目,现在银行业竞争激烈,我觉得要想有新的利润增长点,就必须得有异于同行的新产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这里,叶萱还不太习惯,犹豫地停了停。 “good,说下去。”方鸿余赞赏地插入一句,旗帜鲜明地支持他老婆。 叶萱又望了望大少,那人的脸上有着与方鸿余同样的赞赏。她接着说:“我觉得,如果能联合生产厂家或是保险公司提供第三方担保,再配合柴氏一定比例的保证金,指定有资质的正规修理厂完善售后,三管齐下,基本上能把风险调到可控范围内。只不过,我看了柴氏汽车公司的报表,去年他们的营业额是1个亿,车贷业务必竟是个新生事物,不太有可能在短时间令得业绩增长50%,所以,5000万的授信显得有点过高,如果能调到1000至2000万就比较实际了。” 这番话可谓面面俱到,既支持了怡心的议案,又使得单辉不担心考核提升过高,一时之间,都还无话可说。大少与陈先生对视一眼,相互明白地点点头,大少转向了怡心:“你认为呢?” “叶萱的考虑非常周到,信贷部OK。”怡心笑道,心里暗自满意怡芸下的功夫,但是,这女孩太过干练的话又令得她有些吃惊,假以时日,必是瑁辉的人物呵! 大少望向单辉,“OK啦,美女都这样说了嘛。”单辉懒散地答。 “极好、极好”,还没等大少询问的目光投过来,五个支行的行长就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了,这样最好,方方面面都不得罪,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呵! “那这个项目就定下来了,”大少边说边征求地看了看陈先生,对方微微颌首,他继续安排:“回头信贷部与叶萱拟个具体方案出来报批。看大家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没有就散会。” 单辉闪得最快,今天晚上有家往来户还约了他洗桑拿的,这鬼会一开就开到七点钟,赶紧吃了饭快活去哟。 “赵依依呢?”叶萱见大少自己滑着轮椅出来等在电梯旁,诧异地问,同时,将手中的资料往胳臂里一夹,熟练地接过轮椅背上的手推进了电梯。 “去顾大夫那帮我拿药了。”他答。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叶萱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带着哮音的呼吸声,她正想关心地问问,口袋里打到振动的手机动起来了。 掏出来一看,又是费云军的!三个小时的会,18个未接来电全是他的,叶萱无奈地背转向大少,压低声音接了电话:“喂!” “你还没下班?”话机里的声音温柔似掐得出水。 “刚刚开完会,手机设振动在。”她解释说。 “我在你楼下,请你去吃西餐好不好?”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拨了那么多个电话。 “你来都来了,还能说不好?”叶萱苦笑,“我一会下来。” 挂电话,正好电梯到21楼,门一开,大少就自己推着轮椅滑了出去,叶萱追上去正准备将电梯里未说的关切续上,却见赵依依拎着一大包药迎着大少而去,她驻足,阻在了赵依依那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丽里,那份华若桃李的动人,才是大少最想要的吧。 转回自己的办公室,Dina还没走,叶萱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她:“Dina,汽车按揭业务行里批了,要我们和信贷部一起做个可行性分析报告出来,大小姐她们我是不敢指望的,这活就自己扛了吧。我做市场部分,你做柴氏那块。” Dina接过资料,没有多言,与叶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行里流传的“花瓶”一说纯属无稽之谈。这女子聪慧勤勉,凡事亲力亲为,大小事项中总是自己挑最难最具体的做,而且总是能做得很好,做她的助手,表面上看是便宜着叶萱有熟手倚仗,实则,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有多独立、多能干。 “我有事先走了,明天是周末,你也早点回家休息了吧,”叶萱复想起件事,又说:“对了,告诉方伟这礼拜不用管我了。嗯,下周你和人事部交涉一下,把方伟和车都调回去吧!我住处就在瑁辉附近,上下班都是步行,至于公干、应酬方面,大多是与大少同行,能用着方伟的地方很少,与其搁他在我这儿闲着,不如给别的有需要的部门。” Dina在行里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务实的人,嘴里诺诺应着,心却透亮:这遭,算是遇对主了,什么都不用多说,抓紧时间将她安排的工作做好,免得落在她后面倒显得自己这个秘书无用了。 叶萱换了便装,披上羽绒服出来时,天已快黑透了,细小的冰棱子夹在雪花里打得脸生疼。费云军没坐在驾驶室里,就这样面对着瑁辉大门倚着车在等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冰凉,赶紧抓到自己嘴边哈上几口热气,“呆子呵,怎么就不在车里等呢?” “你害我等那么久,就是要惹得你心疼,惩罚你。”他恨恨然地说道。 什么逻辑?叶萱哑然失笑,这人讨喜应就在此吧,孩子气般的顽皮永远都是女孩子的最爱。“走吧,我们吃饭去吧。”她柔声说,轻轻替他拍落肩头的雪花。 叶萱喜欢吃西餐,喜欢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的那份浪漫与深情。此刻,看着费云军认真把牛排为她切成小块,自己都能感觉到心深深底仍有些坚持的强硬也渐渐在分解成块、成粉。 “萱,明天周六,到我家里去坐坐吧?”舒缓的钢琴曲里,费云军小心翼翼地说,就本质而言,他是个传统的人,他真心希望与相爱的女子有白首之盟,如此的话,叶萱怎么着也避不开他家人那关。 “不去!”叶萱冲口而出,脸色顿变,那块强硬似乎又慢慢还了原。 “没事的!”他急将手覆上她拿着刀叉的手,“我已经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了,他们都明白我的心意,何况,现在的你,是上市公司的高管,爸妈都很满意你有这样的成就……” “他们是满意我还是满意瑁辉银行总裁助理这个头衔?”女孩的语气立刻尖锐了起来。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3 章 “萱,你不是说过你并不在意我爸妈怎么看你吗?”费云军苦恼地说。 “是的,我不在意,但我在意你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想法。”一谈到他父母叶萱似乎就变成了个刺猬,她怎么都不可能忘记那些冷伤害,以及,费云军在那些冷伤害中扮演的角色。“费云军,你必须明白,你父母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你、服从他们,无所谓自我的木偶,叶萱永远也做不到,所以,你最好是绝了这念想。”她的背直了起来。 费云军极力压抑住上升的怒气:“你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再怎么说,现在你是上市银行的……”。 “总裁助理嘛,”叶萱抢过话,火冒三丈,世间怎么有这样市侩的父母,有这样糊涂的情人,“费云军,你知不知道这种带条件的接受对我来说是种侮辱?那若是有天我一无所有、被你家人欺负、伤害时,请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叶萱,别指责我家人!”他的口吻里已然带上了冷森。 她无畏地昂起头:“你妈妈当着大嫂、我的面,公开教育你们兄弟如手足、妻子似衣服,请问她是不是也把自己划入‘衣服’一类,她不相信夫妻之爱,那她对你爸爸的感情也与爱无关吗?我不是指责你的家人,我只是告诉你,我不可能与这样的家人融洽。” “够了,”费云军咆哮起来,惹来周围一圈人行注目礼,“你在陈家呆了三个月,不能与我家融洽,那与陈家这样的豪门大户就能融洽?” 呃,叶萱愣住,是啊,费家是比较排外,但起码自家兄弟是一家亲,而陈氏呢,长房、偏房、妻弟、同父异母……她居然在那样复杂的环境甘之如饴地生活了三个月。“那怎么一样,”她面色一正,“费云军,我和你谈的是爱,在陈家是拿钱做事,根本就没得比,你偏要相提并论来亵渎感情,我看不起你。” “你……”费云军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觉两人间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感情又在一点点地流失,不禁悲从心起,闷在了那。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叶萱的手机响起,不知为什么,她和他都有些庆幸这个电话的进来,拿起一看,是大飞的。 “叶萱,大少住院了。”大飞话语简单。 电话里叶萱没有多问原因,记下医院后,抓起费云军就往那去。 “这帮人也真是,你都已经不做私助了,怎么这些个事还给你打电话。”费云军嘟嚷着,心里却有些小小庆幸这个意外岔开了他俩间已经快要燃起的战争,三两下油门将叶萱送到医院门口,说道:“我等你吧。” “不等我了,你回去吧。”叶萱满脑子都是大少的病况,说完,也没等费云军回答就冲了进去。住院不是小病,下午是听着他的呼吸声重了点,但也不至于弄得住院这么严重啊。 找到大飞说的单间病房,门关着在,她也没敲,轻轻推开进去,屋里就大少与大飞两人,听见动响,两人齐齐望过来。 叶萱走到大少床跟前,雪白的床单映照着他的脸色的确有些不正常的红潮,手上插着点滴,头枕边备着个氧气瓶和面罩,见到她,他微微扯扯嘴角打个招呼。 “陈先生他们知道吗?”她冷静地问。 “就是在家里正吃着晚饭时发的病,”大飞走了过来,端张椅子放她身后,说,“当时就用了药,没效果,就急急给送医院来了,做了检查,顾大夫也把药下了,陈先生和二夫人他们刚让大少硬给撵了回去。”原来顾大夫就在这家医院。 “赵依依呢?”身为大少的私理,这时候她在哪? “今天是周末,我让她回家去了。”病床上那人弱弱地回一句。 “打电话叫她来。”她望向大飞,将椅子挪到大少床头,坐了下来。 大飞满脸烦恼:“打过了,手机关机。” “呃!”叶萱挑了挑眉,回看床中人,那人适时地闭上了眼睛。 看看腕表,已经快十点了,叶萱努力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好,静静地说:“大飞,今天晚上我守这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安排人来换。” “你们都走,”床上那人又睁开了眼睛,说道:“我住的是特级病房,二十四小时都有护士在,而且,需要什么按铃叫人就行了,没必要留人。”说着,他含着歉意冲她说:“我不知道大飞给你打电话,扰了你周末休息。” 这屋子里的暖气是不是开得太大了?叶萱不知是烦着了觉着热,还是热着了觉着烦,不耐地站起来脱掉羽绒服,又脱了件毛衫,说:“大飞,你请护士帮我加张床吧。” “我说了让你们都回去。”大少的声音透露出了威严。 看看大飞,那人已提起外衣,准备走了?叶萱咬咬唇:“算了,我还是自己去跟护士说吧。”言毕,谁都没理走出了病房。 剩下两男人对视,大飞佯装无奈地耸耸肩,暗自心喜: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叫叶萱来,就这丫头治得住他! 与护士说好后,叶萱朝医院的值班室走去,她不过是想问问大少的病情,却发现那日在坤苑里交待她用药的顾大夫的助手在里面,赶紧上前打招呼:“嗨,你好!还记得我吗?陈瑁辉的私助。” 男子勿用多想就记起了,靓丽又斯文的女孩子总是能给人留下印象,“嗯,我记得,当时你记我交待的事可仔细了。很久都没见陈先生来找顾教授,我还在想呢,这下他可算是找对私助了。不过,这次怎么这么大意?弄得都感染了才来?” “你是说,早就不对劲了?” “肯定是有病体反应的啦,譬如象呼吸异常呀、饮食无欲呀、哮鸣音突出等等,”男子看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又安慰地说:“当然,病人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他若早点过来就不用闹得住院了。” 指望那个大事小事都喜欢扛过去的男人主动说“我不舒服、我生病了”,那真是和指望神没什么两样。听了大夫的话,叶萱不知哪来股暴戾:赵依依,你属猪的?再三强调过大少有病,还天天贴身侍侯大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他出了状况,甚至还有手机关机的事发生。大少也真是的,喜欢她就娶她进门呗,另换恰当的人来做恰当的事。 转回病房,大飞已经走了,一张小折叠床上放着套被褥,大少闭着眼睛,一付已经睡着的模样。叶萱关了大灯,只由着盏壁灯幽幽地亮着弱光,检查了开水、床头柜上的药剂,又看看点滴,估摸了下叫护士换药的时间,这才去铺自己的被褥,弄好一切,正想坐下来歇歇,却看见大少正睁着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望着她。 “我还以为您睡着了。”拍拍砰砰跳着的心,她惊魂未定。 “我想喝水。”他现在倒不提要她走了。 叶萱倒了杯热水,扶他坐起,把自己的羽绒服披在他背上,这才将水递到他没挂吊针的右手中,感觉他的手抖抖索索似无力般,只得左手扶着他的肩,右手帮他握住杯子喂到嘴边,大少喘着粗气,水没喝上几口,额头倒密密地布了层细汗。 他的手烫得象块烙铁! 懊恼如根绳子缠得叶萱几近窒息,本来是瞧着他不对劲的,偏偏顾虑诸多,若是当时追上去多问几句,也许就不会有他现在的这种难受、甚至危险了。 “对不起!”连她自己都想不到,怎么会哽咽着吐出这三个字,话音刚落,只觉手臂中的身子一颤,“你说些什么傻话!”耳边一个略带恼怒的声音响起,那人扭转头来,正巧触到她低垂下的脸,双双一惊,叶萱更是吓得有多远就跳离了多远,天啊,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是boss呀,怎么可以这样真性情流露?偷瞧他背上的羽绒服已滑落,却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只得装作无事般上前来扶他躺下,将被子为他盖好,这才捋捋头发,轻咳几声将方才的尴尬掩饰过去。 呃,他象是让什么东西硌着似的,翻身在床上找着什么,一会,手上拿出个喷雾药瓶把玩。叶萱看见,刚刚才有点恢复的正常又褪了下去,大少的药!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却还是每天放一瓶在外衣口袋里,这瓶定是刚才随着羽绒服滑落掉在床上的。她不敢吱声,由着他玩味半天后又自行放在她的羽绒服里。 “叶萱。”他还是先开口说。 “嗯。” “我睡不着,你帮我把这床头摇起来吧。” 医院的病床是特制的,床尾有手柄可以调节床头的上升角度。叶萱按他要求照做,还垫了两个头枕在他背后,看见他的羊绒外套在,又取来为他穿上,感觉所有能让他感觉暖和、舒适的事都已做到了位,这才拉过椅子坐到他身边。屋子里有种淡淡的温馨弥漫着,两人都怕惊扰到这种气氛般没有多说话。 “我总是给你找麻烦,自己都掂量过,所有的私助中,最辛苦到的,就是你啦。”他终于打破了沉寂说道。很多话,如果当时不说,可能,就再难找到那份心境和氛围了。 “大少您千万别这样说,”叶萱急急劝慰,拿着毛巾为他将额上的细汗试去,“您是位很体恤下属的boss,能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这话怎么听说都有种外交辞令的味道,他在心里暗自嗟叹,却还是想把话说完:“我……身体不太好,有时虽然自己都不愿意,但还是得依赖着别人,特别是你……”。 听着大少示弱,叶萱心都痛了起来,鬼使神差,她伸出手封在他嘴上:“您别说,别说这些,”抬眼望去,昏暗的壁灯光下,他的脸上竟带着几丝从未有过的意难平,这男子呵,若是身子骨好好的、四肢健全,该有着怎样一个比瑁辉广阔得多的天空任他挥遒?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却是那般强烈地想抹去他脸上、心里所有的阴晦,“大少,您是叶萱见过的最有智慧、最完美的男人,您说你依赖,其实我们全都是在能帮衬着您的行为中才觉得自己有价值,特别是我,您给我多高一个职位呵,若不是您坚定地说‘有我,不怕’,若不是天天能跟在您身旁讨教,我早就吓趴倒了。您说什么依赖,我们整个瑁辉上上下下大几百号人,那才是把你当成了心灵的、精神的依赖啊!”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4 章 “我,我真是这样?”他眼眸迷惑,流转着几缕冉冉升起的光亮。 “真是!”她肯定地说,埋下头将他左手上的有点歪斜的针管抚正,“我不太会捡好听的话哄人,有时,觉着自己说的话不中听,便宁愿不说,但是,说出来的,都是当时心里真真想说的。” “叶萱!”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她询问地抬起头,迎上一双似含着万语千言却又无声胜有的眸子,那眼神,象极了费云军凝视她时的模样,费云军!这三字令得她猛然一惊,叶萱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房间里居然氤氲着浓浓的暧昧气息,赶紧定定心神,垂下头,看见自己的手还覆在他手腕上,脸色大红,急急缩回手,呐呐地说:“药快完了,我去叫护士换。”转身,逃也似的出房。 通知护士后,叶萱没有立即跟着回病房,走廊里没有暖气,她又只穿了件薄毛衣,冻得抖索索地抱作一团,也许,唯有这冰冷才能清醒她的头脑。天啊,无法想象自己做了什么?勾引谁都不能勾引boss呵,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勾引谁?她有些冻糊涂了,只记得是自己说了很多肉麻的褒奖之词,可天地良心,说那些话时,她没把他当boss来讨好,的的确确是真心话! 太冷了,再呆下去,她就得冻成冰棍了。起身,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病房走去,不用解释什么吧?都是成年人了。 推开门,壁灯清冷地映照着床上那人,床头估计是让护士放平了,他侧身面朝里躺着,叶萱进屋的声响使得他身子轻微一颤,复又一动不动。她也没说话,自去舆洗间简单漱洗,也不怕声音扰醒到他,能肯定,那人是没睡着的。 一夜无语。 半夜里护士进来送过一次药、观察一次,他自己按了铃唤来护士帮助入厕一次。天刚有些亮光时,叶萱听得习习索索声音,坐起身来,只见他撑着半边身子努力想够着床头柜上的开水壶,赶紧替他倒杯热水,扶着他坐定、喝水,躺下,两人都没说话,他粗粗的喘气声在病房里回响。 这一通折腾,两人都有些睡不着了,各自在床上辗转。叶萱又候到天色发白,实在忍不住了,翻身起来洗漱,弄完走出舆洗间,却见大少已静静地坐了起来,两人目光对视,终是相互微微一笑,将昨晚种种情愫沉了心海深处,不再言及。 周末两天,叶萱除了回过两趟家梳洗,基本上都是呆在医院陪着大少,两人一起将那份车贷计划书做了出来。这次合作,也让叶萱充分认识到了瑁辉的这位CEO,还真不是乱盖的,从拟大纲,到具体数字的填充,包括到底是选生产厂家还是保险公司作第三方担保,无一不显露出大少在专业上的卓越才识。 “华捷、瑞环两个厂家都在省外,具体客户的监控工作他们肯定做不到,只能说出事赔钱,但出事不是我们的目的,何况,三方协议中厂家与柴氏可谓一衣带水,这对瑁辉来说存在潜在风险;选保险公司吧,他们有经验又有增加保费收入的利益驱动,关键是,这样我们三家才可以做到既相互合作又彼此独立。”叶萱听大少侃侃而谈,若不是记挂着他的病,真想青梅煮酒两人执手长谈下去。 他真是太有才了!虽然想来想去才憋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赞美之词,却丝毫不影响叶萱对他满心满怀的崇拜。 “合同很关键,到时你一定得先自己拟一份出来,再结合另两家的作补充,完了还要交法律部认真审核,可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话说多了,他低低咳嗽起来。叶萱合上了电脑,不能再谈工作了,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安排住五天的院,大少硬是在星期天晚上拗着回了家,顾大夫无奈,只好给他开了针药,吩咐按点到医院打针。 怡心两口子和大飞来接他,送别之际,怡心拉着叶萱的手站到一旁,笑盈盈:“叶萱,上次那个汽车按揭的Project(项目),你做得非常好,这两天又得亏有你照顾大少,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我也想替瑁辉好好谢谢你呢。对了,怡芸从法国订了几个LV的手袋,给你留了一个,改天送你办公室去。” 叶萱恭顺地谢过怡心,她还是没学会与不太熟的人虚与委蛇,如果拒绝与敷衍对现在的她来说暂时还存在困难的话,就勿如顺其自然吧。 送走陈家姐弟,看看表,五点一刻,叶萱的脑子里有那么两秒是想到约费云军的,终还是打住了:约了他又为上不上门吵?累。自周五在医院分开后,他也没再找过她,都辛苦呵!瞬间叶萱的心底闪过一丝动摇,是不是,真的到了应该完全放手的时候了?立刻,又压了下去,撇开家人的因素,费云军是个很爱她也很值得她爱的男人。 寒风中,她拿出手机给费云军发了则短信:能不能,给大家一年的时间,容我成熟,学会换位思考,在此之前,不提感情之外的任何? 他没回信。 天色渐暗,叶萱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招手拦车,虽是周日,但没有费云军,城市里再多的消遣她都没有兴趣,不如回家做瑁辉的功课的。 “柴氏的年报,我审过了,正常; 联系了三家保险公司,这是他们报的方案,您掂掂看是定哪家; 至于作售后支持的修理厂,大小姐说由她来定。” Dina一桩桩地向叶萱汇报车贷项目的进展,听到怡心亲自过问服务伙伴时,叶萱“呃”了一声,虽然都知道定诸如此类的合作伙伴尽数是肥差,但怡心怎么看也不象是贪这些个便宜的人哇。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敲敲Dina呈上来的资料,略作思量,说:“走,换套便装,让方伟送我们去柴氏。” 说到这方伟,叶萱最终还是没把他推掉,怡芸带话过来:瑁辉不缺方伟一个司机,但堂堂瑁辉总裁助理缺。 “欢迎光临!”叶萱和Dina刚走到柴氏华捷车4S店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销售顾问便上前为她们开门问好。 “我是华捷的销售顾问秦峰,你们叫我小秦就行了,这是我的名片,请随便看看,有问题叫我。”小伙子彬彬有礼地奉上名片,完后双手合握,垂下,站到她俩身后一米左右远。 训练有素!叶萱和Dina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叶萱状似悠闲般围着展厅转了圈,见其他的销售顾问也是这样陪着客户,另外没客户的顾问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清理资料夹,整体氛围严谨而又轻松,看来柴氏确实是家做实事的公司。 “旁边瑞环的4S店也是你们的吗?”那边Dina已经开始聊天了解了。 “是的,那是商务车系,华捷车主要针对的家庭用户。”那位小秦温和回答。 “这车目前在市内的保有量有多少呀?” “8000多辆,所以维修、配件什么的都很完善。”小伙子倒是时刻不忘推销的本性。 “我做按揭行吗?” “不好意思,按揭这项业务目前我们也还在与银行洽谈,不如您留下电话,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 “来咨询按揭的多吗?”叶萱插进来问。 “嗯,还算比较多吧。”小秦已经看出她们不象是来询车的了,回答也谨慎起来。 算了,能从基层了解到的也就这么些了,叶萱给Dina递个眼色,说道:“走吧,改天再来。” “叶总!”正待转身出门,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都来了,怎么不上来坐坐呢?” 转身一看,“柴少!”叶萱低呼一声,在这里能碰到柴俊不吃惊,吃惊的是他过目不忘如斯,就上次在靖水惊鸿一面,想不到他居然能认出她、还能清清楚楚地叫出她的姓。想到和Dina这趟可算得上是“私访”,面色稍显红赫。 “难怪是陈大少相中的人哇,你俩一个‘明察’,一个‘暗访’,我看哪,这2000万到手时,我们柴氏的底也给掀了个个了。”话是狭促,但他却是一付理解的表情。 柴氏报的是5000万,我们修改额度的事也都还没完全定下来,他怎么就知道了呢?叶萱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却见着柴俊的背后,赵依依正推着大少而来,明白定是他们约着商量车贷的事,掂了掂,还是上前说:“我正在盘是1000万还是2000万呢,不想大少都已经定下2000万了,那我就照这额度做,好吗,大少?” 糟糕,说漏嘴了!柴俊脸色一变。 大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我认为这额度可以,你就照这做吧。” 也不是我说的!叶萱坦坦然的目光他收了下来。 “我和Dina逛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叶萱想抽身闪人。 “相请不如偶遇,难得叶总亲临视察工作,就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柴俊诚意相邀。 “柴少千万不要客气,您直呼我叶萱就好了,”说着,叶萱示意Dina奉上一张名片,“您和大少还在正事谈,就不打扰了,有机会再来叨您饭吃。” “陈大少,还是得你发话呢。”柴俊回敬张名片,同时,掉转目标。 “叶萱和我一起,你们两位跟方伟车回去吧,依依,叫大飞两点钟来接我们。”听得大少这样说,叶萱只得驻足,交待Dina安排保险公司明日做方案陈述后,从赵依依手中接过大少的轮椅推手。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5 章 “唉,想不到哇,我柴俊自诩也算风流倜傥,还是比不上我们陈大少身边美女众多,云鬓花颜,直媲楚留香,最难得是有我们这位美貌与智慧并举的叶萱鞠躬尽瘁,叶萱,你把我这话搁心里啊,哪天瑁辉欺负着你了,上我这来,柴氏的大门二十四小时365天为你敞开。” 大少几乎天天倜侃、被倜侃,独独这次听得心里一紧,抬头看看叶萱,她脸上带着应酬的笑容,却似没听见任何说话般望望大门,又望望大少:“是不是有点冷?咱们别站这风口上,我推您进去。” …… 吃饭的时候,柴俊更是大呼受刺激,叶萱整个就没吃什么,却不停地帮大少夹菜,还偷偷把大少的啤酒换成豆浆,见柴俊有意见,她只得为他卷张烤鸭皮搁碗里,陪着笑解释:“柴少,我家大少病刚好,这身子要有什么反复的话,遭罪的还不是我,您多多体恤、多多包涵,等他病好了再来慢慢喝。” “听听,这都‘我家大少’了,有福哇,陈大少!” 这话听得叶萱两颊飞红,大少笑吟吟却是由着他打趣,心情,已如古琴轻拨,音质悠扬。 等着大少、叶萱上了车离去,柴俊方才恢复一脸凝重,他拨出电话:“怡心,今天叶萱到公司来暗察……” …… “你会不会低估了她的聪明,还有,忠诚度?”柴俊想起他故意说到要挖墙角时,连陈瑁辉都紧张了一下,那女孩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她是胸有千千城府。可能吗,就那张纯净的面孔下会隐藏千丘万壑?柴俊摇摇头;那就是,她压根就未考虑过要背弃陈瑁辉!如是,他们的计划…… “放心,柴少,叶萱的确是个人才,但,她在瑁辉不过是拿钱做事而已,性质非常单纯,而且,”电话那头的怡心想起什么,笑将起来,“我还有张王牌在手!” 离开柴氏的4S店,大飞习惯问:“去哪里?” “淮飞路!” “医院!” 第一句是大少说的,第二句是叶萱说的,说完,她望望大少:“今天的针药打了?”,没有作声,用脚想都知道没有啦,“那我先陪您去打针吧,完了我自己回公司,你们去忙你们的事。” “那打完针一起去淮飞路,”大少顿顿,平时言词犀利,现在却象有什么堵在喉间般吞吐半天才续上:“那边有很多专卖店,你去买些应付场合的衣物吧!” 大飞差点刹住了车! 叶萱眼已瞪圆,她不是诧异大少的话,是惊讶怎么个个都喜欢帮她买衣服,她现在穿的衣服真那么不堪吗?脸上终是掠过一丝不自信,落入大少眼里,他竟是什么都懂了,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衣服不好,而是这个职位需要,堂堂瑁辉的总裁助理,一身行头至少得上个千吧?” 一些话在她嘴边嚼了又嚼,终还是抵不过他手掌心温暖的召唤,说吧,事无不可对人言。 “大少,”她舔舔嘴皮:“您说的那些个衣服什么的,二小姐上次拖着我去商场买了不少,都堆在家里,如果您也觉得我现在的穿着不登大雅的话,那我回去就挑些出来穿。” “哦,怡芸带你去买过衣服?”他显然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她们的行动如此之快,商业敏感度跳了出来,他的眼光也复变尖锐:“没听你提起过?” “我真没当成件什么要紧的事。”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着坦荡,“去之前二小姐只说是陪她逛街,买了一大堆之后才说是给我的,还她钱也不要。” 果真如此简单? 本就如此简单!她毫无退缩地迎上他质疑的目光。 他放弃了探寻,她说是就是的。“还是不一样,她是她的,公司是公司的,何况,怡芸的眼光一向只盯着潮流,你要的是正装。还有,我再说一遍,不是你现在穿的衣服不好,是工作需要。”他别过脸,望着窗外说。 随便啦,叶萱耸耸肩,拥有一个很充实的衣柜是每个女孩的梦想,更何况是淮飞路精品店出品,最好呀,给她大包小包买得双手都拎不过来。 嗯,手! 忽地想起一直被大少握着的那只手,慌急抽出来,却已是面红耳赤,这些时常被他有意无意地抓着手,居然还习惯着了,真是……她偷眼看看边上那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别是自己想岔了,讪讪然,一时倒不知将收回来的手放在哪里。 如果说此前的叶萱清新可人似邻家小妹,那么,换上名牌后的叶萱,则卓显高雅迷人!打完针,三人到来淮飞路,大少为叶萱买东西比怡芸细致多了,他从最新季里挑,挑出来后再让叶萱一件件地试,由不得叶萱看到标价牌时大呼小叫,只要是他觉着好的,直接叫售货员包起来。 这趟下来,叶萱知道,算是真的与平凡日子告别了,家里那些二、三十的小T恤,怕是再也不能穿出来的啦,毕竟已然是瑁辉的高管人士,哪怕是自由时间,“瑁辉”二字都得刻在额头上,警醒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还没谈完?”叶萱今天这是第四次来找大少了,欧阳珊说一早央行就来人检查工作,怎么都两个小时了还没完?看看表,已经十点一刻了,想到通知了柴氏、保险公司、汽修厂十点半在会议室商量合作事宜,她心里有点着急起来。 “快了吧!”欧阳珊也是看看表,一般的例行检查还少有惊动大少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单辉直接就把来人带到了21楼。 “……那就先这么说着吧……”终于看见门开了,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来,大少自己推着轮椅跟在最后。 “大少,”叶萱迎上来,大少用目光止住了她下面的说话。 “这位是……”,三个人里走在最前面的一胖乎乎男子乍见叶萱,呆了呆,停下了脚步,迟疑着问。 “我们行的总裁助理叶萱,叶萱,这位是央行的张科长。”大少滑到那胖大个身旁,替他俩作了个介绍。 “幸会,幸会,叶总,看上去真年轻,二十几岁呀?”胖胖的张科长热情地伸手握住了叶萱,很用劲地将她的手揉在手心里蹭了蹭,叶萱毫不困难地看出了这人的色狼本性,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勉强提起个笑容,忙不迭地急着缩回手。 她的手被抓得太紧了,使的劲把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能抽出来。 “张科长,来,认识一下欧阳,她是我的秘书,以后有什么事您直接找她就行。”大少的目光将欧阳珊唤了过来。“您好,张科长!”欧阳珊落落大方地向张科长伸出右手。 叶萱这才解脱出来。 张科长笑眯眯地与欧阳珊握了握手,继续将目光投向叶萱,边上一人笑着对大少说:“陈总,你看我们张科长与你们叶总象不象是一见如故?不如晚上的宴会叫上叶总一起吧。”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还有事。”叶萱差点没跳起来,这个姓张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多说吗? “哦,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等叶总有时间的时候再来定罚款吧!”姓张的依旧笑眯眯地说。 罚款?叶萱望向大少,后者面寒似铁:“欧阳,帮我另与张科长约……” “既然张科长这么有兴致,那我就把事推了他,晚上与陈总一起陪咱们央行的领导尽兴可好?”叶萱抢下了话,拿钱做事,尽自己应向瑁辉尽的职责,叶萱懂。 “叶总果然是位人才哇!”张科长高兴起来,“陈总,那晚上就不见不散喽,再见!”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叶萱,三人离去。 “高层会晤,谁允许你擅自插进来的!”人一走,大少就冲着她咆哮起来。愤怒刺激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的是的,全我的错,这月把我奖金全扣了他,好不好?”叶萱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来不及问他罚款的事了,看看表, “大少,车贷的会,还有五分钟了!” 大少恨她一眼,“欧阳,带上资料,会议室。” 刚出电梯,就听见大厅里轻微的喧嚣,看来人都到齐了。 “叶总!”一名高高的男子瞧见了叶萱,急急迎过来。 “您好,钱总!”叶萱冲他点点头,将大少推到前面:“介绍一下,这是我们CEO陈瑁辉陈总,陈总,这位是大公保险公司的赵云峰赵总。”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6 章 “您好,陈总!”赵云峰赶紧双手奉上名片,若非此刻站在这里,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居然能杀败另两家大保险公司入局,上千万的贷款啊,换算成保险费是多少?更何况,能籍此敲开银行保险业务的大门,后续……用脚都想得到,这个项目对大公保险有多重要!所以,从最初的意向性接触开始,他就亲力亲为,哪怕是取一个简单的市场调研数字。 叶萱弯下身,伏到大少耳边轻声说:“我通知了三家大保险公司,大公从资料提交、做计划、报方案,都是效率最高、速度最快、可操作性最强的一家,而且,我去他们公司,赵总请我吃的是工作餐。” 大少睨她一眼,也是凑到她耳根旁说:“赶情咱们瑁辉叶总最近是燕窝鱼翅吃多了,恋上了盒饭。” 叶萱恼笑不得,明明是一心为公甄选优秀的合作伙伴,倒让他戏谑了番,望着他脸上虽是付玩笑状,眼底却盛着无数信赖,心里暗自一甜,功夫到底没白费。 “看来叶总果如外界传闻是陈总的左右手哇!”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自身边响起。叶萱浑身一震,虽始觉她与大少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似乎是有点暧昧,但终不比上这声音带给她的震撼强。 抬头望去,果然是他! “我来介绍,”怡心站了过来,“这是我们瑁辉银行的CEO陈瑁辉,这位是总裁助理叶萱,这一位”她将那人推到大少、其实也是叶萱面前,“这一位,就是未来我们四方协议中的市内售后主服务商—费云军先生!” “时间到了,各位老总,开会吧!”欧阳珊在门口招呼。 一干人等,揣下各自的心思,进入了会议室。叶萱推着大少走在最后,她仍有些失神:费云军是怡心找来的?她知不知道她俩的关系?按费云军那修理厂的资质,若无怡心,怎可能接下如此大的业务,怡心是何居心……? “叶萱!”一声压低的怒呼惊醒了她。 “大少。”她呐呐应道。 “干什么,你是今天的主讲人!”他低低附耳提醒。 叶萱这才恍然抬头,果然,所有的人都静音等着她在。深吸一口气,暂时抛开那些复杂的问题,侃侃入题:“各位上午好,我先自我介绍……因此,今天就此项2000万的按揭业务……”。 “不好意思,叶总,我岔一句,”怡心扬着那张平和的小脸,笑吟吟地说:“今天在座的都是金融、汽车行销、服务、保险界的精英,这样的队伍出手必是成绩,所以,希望能修改授信额度到3000万,您看如何?” 怎么可能?叶萱差点脱口而出,2000万本就是高估了,瑁辉又不是专业汽车金融公司,初次上项目,怎么可能直达3000万!正要否决,只见怡心盈盈浅笑着望向费云军:“费厂长,您说我说得对吧?” “以陈经理的经验,你说的肯定是对的。”费云军朗声应和。 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费云军,你怎么会那么傻,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冒然入局?却见边上的大少已经在用有些怀疑的眼神看着了她,只得忍住性,有气无力地说:“如果大少不反对,我没意见。” …… 一个半小时的会叶萱开得心不在焉,许多关键性的问题她都交给了Dina应答,能感觉到大少狐疑的眼光越来越重,心虚得一听得散会两字就抱起资料夺路而逃,连大少都扔在了后面。 “咦,那位先生好眼熟!”候在会议室外的赵依依一见散会,便进来推大少离场,看见费云军,她嘟嚷一句。 “你认识他?”大少紧张地伸手止住轮椅轮。 “哦,”赵依依佯装回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出戏,只不过,当怡芸一边修着手指甲一边吩咐她时,她想起了她辛辛苦苦做的美甲,就冲这,也不能让叶萱好过。“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经常见他在银行门口开着一个金杯车接叶总。” 大少全身僵直起来! 捱到下午,叶萱敲门进来时,大少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窗边出神良久了。 “大少!”她又重重地喊一声,终于,他回转神来,迷茫地看着她,“大少,欧阳珊说约了央行的人六点半在‘国际都会’吃饭,快到点了。” 他的眼光定定投在她身上,这半天的功夫,已够他了解了全部,话说回来,只要他想,又有什么是他不会知道的?费云军,毫无合作资质的小修理厂厂主,她的初恋,她为了他敢与整个家族反目,那么现在,为了他,又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与怡心作交换的呢?何况,慷他人之慨而已。如此黑幕的一笔私下交易,还亏得她敢冠冕堂皇地夸奖什么工作餐,说什么怡芸的贿赂是简单故事,那样一张干净、纯净的外表下怎么可以掩藏入如此深重的心机? 然而他是陈瑁辉,见惯天地风云的陈家大少,纵然心底波涛汹涌,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只有眼光中,眼光中,流出一丁点儿、难以觉察的伤痛。 “大少,您没事吧?”见他迟迟未作声,叶萱走近来,她已经换下了工装,一件米黄色的高翻领羊毛衫,配黑色褶折细腰裙,衬着玉人亭亭如水上莲花,看到她,谁敢说聪明的女孩不美丽,美丽的女孩不聪明? “我没事,”见她到身侧,下意识的,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厌烦,头向后闪了闪,见此,叶萱驻脚,聪明如她,明白到两人之间,已然树起了一堵无形的墙。“知道了,问问欧阳珊所订房号,你先去吧,我自有分数。” “好的。”她恭敬作答,退了出去。 深吸口气,大少拨出电话:“欧阳,叫依依和大飞跟我出去!” 国际大都会 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销金窟。大少、叶萱、赵依依、单辉,加上央行张科长一行四人,订的是个大套间,深谙此道的单辉还叫了两名艳丽的女子陪吃。叶萱一直没来得及问大少所谓罚款的事,但是,单看见桌上摆着的两瓶路易十三,她就知道,事情绝不轻松! 一干人入席,张科长自是首座,叶萱本就着习惯想坐大少旁边,却见他正眼都未瞧瞧自己,况且,赵依依自行拉开他边上的椅子他也未有任何反对的表示,咬咬下嘴唇,她正想坐到单辉下座,却见张科长冲她招招手,笑眯眯地说:“小叶,来坐我这边!”称呼已改亲近。 大少眉毛一跳。 想来陈瑁辉边上那位美女自是他的心头好,张科长不夺人之爱,何况,那美人美则美矣,却是种让人一眼就可以望穿的美,这样的美人走在街上,大家只会评一句:好漂亮哟!除此之外,无语。叶萱不是,她的美不张扬,不显耀,整个人却能在站在你身边时,令你不自禁地想亲近、拥有。张自坐上稽核科科长一职以来,见惯风月无数,美女如云烟绕身,早已对所谓的倾城倾国麻木,唯见到叶萱时,讶然自己还会有心动。 叶萱恨不能坐桌子下面去,却见张科长边上那人听言立即乖巧起身坐到单辉旁边,一空一落座,算是没她位了,只好挂着笑坐过来。 “小叶啊,你还没告诉我今年多大了?”这人一坐到跟前,张科长的眼里便没了其他,整个身子都侧到了她这边。 “张科长,”没等叶萱回答,大少便抢过了话,挺起背亲热地扶过张科长的身子,“您看为瑁辉的这些个小事,也累您费了不少心,来,多的话就不说了,”举起服务员倒满的酒杯,“第一杯,敬您,我先干为敬。”…… 接下来,莺歌燕语,划拳猜令,几个男人将路易十三当白开水般喝上,特别是大少,他算是卯上了张科长,每看见张转身想与叶萱碰杯时,便大力扯回他:“张科,你级别比我高,可酒量不见得有我高呢,试试?”“来,张科,兑点茅台加料如何?”……张哪拼得过大少这般喝法,不多一会眼便开始迷糊起来,见状,他带来那两人把目标由单辉转向了大少,大少却是来者不拒,丝毫不理会叶萱和赵依依焦急的眼神,直至一个人把他们三人全灌趴下。 叶萱数数,一共喝了八瓶XO,两瓶茅台。而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到舆洗间去呕吐去了!无数次,她想出声阻挡他这样狂喝下去,却又无数次被他如冰刀般寒的目光止住,叶萱进瑁辉大半年了,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惧过他,怕得连跟他说话都不敢。 “叫方伟、单辉送他们三人回家,依依、大飞送我去坤苑,你,”他的声音似从几千米的深谷底发出,说到的是她,却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自己打车回去。”他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赵依依递过来的纸巾,脸色青白,仿似已难受得都快瘫倒下去了,还是撑着做安排。 “你去叫服务员拿两条热毛巾来。”趁着各自收拾的空档,她轻声对赵依依说。 赵依依装没听见她的说话。过气领导,所有的人都瞧见了大少对她的厌恶,保不定过两天就下课的,还在这頣指气使个啥呢。 “去叫服务员拿热毛巾,否则,你信不信明天我就通知会计部给你算薪水。”看见央行的人已经被方伟、大飞他们架出去,房间里没了外人,叶萱严肃起来。有种就试试,我走之前肯定会先让你走人! 赵依依冷着脸去了。 叶萱蹲身伏在大少身旁,手伸出来,犹豫片刻,还是收了回去,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说:“大少,至少今天,我还是您的助理,您这样子,我,我不放心,一会我跟您回坤苑,”坤苑没两人,赵依依哪是个心细的主呵,她的确是放不下心,见他眼光睨来,声音更低沉了些,却依然那样坚定,“哪怕是当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也得把今天的钟撞响了。明天,”她的头低了下来,“明天我会把辞职报告交给您!” 醉得欲晕欲死的大少胸如重锤。她竟是懂所有人的心思,包括他! 他查她、疑她,却没有问她,那般聪慧的女子,怎会不知道?但却是由着被查、被疑,他恨怒了半天,焉知这半天的时间里她没有徘徊、没有伤心?他是boss,自是有权力发泄,而她,只能选择把一腔心事卷入心深深底。 这女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样一份骄傲和自尊,令她宁愿选择离去也不愿主动解释?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7 章 大少头疼了起来,欲裂欲爆的那种疼法,他呻吟一声,装作没听明白她的话,仰入椅中。赵依依适时进来,也没理会叶萱,娇蹙着眉细细替大少抹脸擦汗。 大飞将车开到大都会门口,叶萱合着他与赵依依将大少送入车中,自己拉开了前车门。 “叶总,我让大飞帮您拦辆车吧!”见她要跟车走,赵依依不依了。 “赵依依,如果你不想干了,现在就可以走,我会叫会计部把薪水给你算足月。”叶萱冷声说,丝毫没理会她,进了前排车座。 赵依依面红耳赤,楚楚可怜地将目光求助地投向大少,那人却似醉倒了般紧闭着眼,也不出声,她只得低声道歉:“对不起,叶总,我没别的意思……”。 “那就上车吧。” 大少不太清楚情况,异常奇怪这赵依依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着了,怎么有胆色发难叶萱?再看看叶萱那张温和却无表情的脸,隐隐感觉到:怕是一场风暴要来临了!而叶萱,那样勤勉、与世无争的她,也会被卷进去吗? 快立春了,花园里光秃秃的花木上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叶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呆望着那些个花木,春天快到了,自己的春天呢,在哪里? “你把大少惹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大飞走了过来。 “是呵,一不留神踩到了他的尾巴。”叶萱勉强提起个笑容,轻描淡写地说。大飞是个好朋友,所以,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在屋里找不着你,我打你手机怎么转到秘书台了?”她的“机德”一向很好的。 “哦,”她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可能是没电了。” 她越是云淡风轻,大飞越觉得问题严重,怎么回事,大少回苑后在卫生间又呕又吐的,眼见着那个赵依依被搞得手忙脚乱,她也不去帮忙。 “你,没事吧?” “没事,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叶萱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不想让大飞见着那份软弱。她的亲密男友、她为之卖命的boss,哪一个为着她想过丝毫、问过一句“你没事吧”?在商言商,费云军自有他的事业要追求,而大少,自有他的家业要维护,只有她叶萱最傻最笨,活该做炮灰。 “叶总”,赵依依寻她寻到了花园里,“大少,大少叫着要您去”,她态度恭敬了不少。Boss醉成那相,嘴里却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还撒酒疯要找她,再呆的人都明白了这位叶总在boss心目中的分量,赵依依有点后悔自己之前太轻率了。 “我先去了”,叶萱给大飞打个招呼,正眼都没瞧赵依依一眼,往大少房间走去…… 房门虚掩着,大灯也亮着在,她径直推门入内,见着大少已在床上呼呼入睡,晚宴他确实喝了不少!想着不管怎样,总是他拼着喝酒才使得那位张科长无暇调戏她,心里也是慢慢浮起层怜惜,怕着他喝了酒夜里醒来叫渴,便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拧亮盏壁灯,将光线调到最弱,关了大灯,准备出屋。 “叶萱”,他在床上闷闷地叫了一声。 吵醒他了!她走到床前:“大少,需要我做点什么?”口气里多了生疏,少了柔情。 “我渴,要喝水”声音里带着赌气。 水不就在边上吗?要喝不会自己拿?她有些诧异,又想到还能再侍侯他几天呢?便没有作声,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正撑起身的他。 “啪”的一声,水杯被他一掌拍落在地板上。 “你!”叶萱惊怒地抬头望去。 那人满脸通红,带着一身的酒气抵到她面前:“怎么着?你不是特能隐忍吗?去,再给我倒一杯来!” 他醉了!叶萱深吸口气,转身把地上的碎玻璃片拾起来扔掉,又重新给他倒了杯温水。 “啪!”,水杯又被他一巴掌拍落。 “你做什么?”叶萱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升起来了。 “怎么着,火了?发脾气呀!” “你?够了,陈大少!”,她忍了一天的愤怒被他煽动了出来,“我只是替你做事,并不意味着要受你欺负,何况,我明天就不做了,你爱欺负谁就欺负谁去,不要惹我。” “不做了?哼”,他冷笑一声,“你本来也就什么都做不了,滚回老家去做家庭妇女吧,哦,也不行,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到时被老公吼两句不是连这个职业也做不下去了,去尼姑庵吧,对着尊泥菩萨才没得气受。” “你!”她气极无语,今天才知道这个大少是不是盖的,醉得跟个鬼似的,言语却还可以尖酸如此。 “我什么我,我做了什么,你这样容不下瑁辉、容不下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的查询电话都打到我老家去了!”左右都撕破脸了,叶萱也就无所顾忌,想起下午晚些时母亲打电话给她时乍惊乍喜的话:“萱啊,你在家大银行做高级管理人员啊?怎么都不跟家里人说呢?这要不是你们行里打电话来做什么高管档案核对,爸妈都还不知道,你这傻丫头,过得不好不说,过得好总应该吱一声吧……”她听得肺都快气炸了,却还是得隐忍着应付母亲,全是拜陈大少所赐! “叶萱,”他咳嗽着说,“经理级别以上的管理人员全部都必须核验履历、家访、签责任担当书,你上任的第一天人事部就应该告诉过你,你说这查询电话是单单只针对你的吗?” 呃,她一愣,好象……不过,“那你们查我的男友总算是侵犯了隐私吧?”说到费云军,她脸红了起来,心底掠过丝涩意,这个项目,可是毁了桩感情。 “你还好意思说!怡心介绍柴氏入局,虽然大家都知道,她仍是照足规矩说明柴俊是她同学,你呢,费云军是你什么人还需要我说吗?你可有知会?” “气死!我向天发誓,我和你是同时知道怡心找的服务伙伴是他!”叶萱的眼泪已经包不住了,委屈得嘴唇都颤抖起来。 “那你说出来呀,解释给我听呀!”总算是把她最大的弱点逼出来了,大少一阵暗喜,放松地将忍了良久的咳嗽咳了出来。 “我……”她有点语结,见他咳得难受,下意识地忙一手扶住他一手伸到他后背轻拍,做都做了,才恼起自己来:这不还和他吵架在吗?怎么那么贱! “你什么你,开完会到现在,过了多少小时,你说你不知道,你说你茫然无措,你有来找过我解释、说明、求助吗?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难不成非得我找着你问才对?我还没骂你、没罚你、没给处理,你倒是受不得怀疑、委屈了、要辞职了,我告诉你,就你这性,说句愚蠢那是轻话,无知、任性、没出息、难成大器!只配回去洗衣烧饭,”大少强忍着不去理会她扑哧扑哧落下的眼泪,今天非骂醒她不可。“你以为只是做事就拿得下这个职位了吗?那你去威胁赵依依干嘛?” 他竟是知道她扬言要撵走赵依依!叶萱哭着,脸却羞红。 “能干只是你这个职位的其中一项要求,强硬、善交流、甚至逢迎、欺哄、笼络,哪样缺得了?我要象你那样只求问心无愧,早就有墓志铭了”,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是真的乏了,声音疲了下来,“你给我滚出去,想清楚,历来职位高低、收入高低是与压力、心智成正比的,你抗不下来,明天把辞职信给我。” “我,我……”,大少把她骂得只知道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字字句句,如鼓棰敲在心底,何曾说错,她就是他所骂的这样一个傻丫头呀!历来自认高洁,可那只是对普通工作者的要求呀,自己向往高薪重职,希望有方天地可挥遒,可就如大少所说,行为做事,什么时候真正把自己放在了这个高处?这近十个小时来,她生费云军的气、生怡心的气,生大少的气,自怜自惜,却以解释、交流为耻,整个就一林黛玉心理,林黛玉怎么死的?小心眼病死的,难道自己真的要学她,纵是才情满腹,也落得郁郁无志? 手中人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她回过神,怕他病发,顾不上找纸巾,扯着千多块钱的毛衫袖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低声弱气地说:“您躺着,我去找赵依依拿药来。” 正待转身出去,手被握住,回头见他脸上的怒意虽未全褪,但已有了丝和气:“我要喝水”,见她眉头一挑,忙急急加上一句:“这次是真渴了。” 她抿嘴笑起来,尤带着泪痕说:“放心,我特能隐忍,你拍了我再倒就是。” 他也咳着笑起来:“你倒是,先学会自夸了呵。” 大厅里,听着他俩断断续续吵架声的赵依依略有些幸灾落祸地问大飞:“你说大少会不会今天晚上就炒了叶萱鱿鱼?” 笨女孩!大飞不屑地看她一眼:“你见过哪家CEO炒人会先吵架?”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8 章 “叶萱!”,方鸿余气急败坏地冲上21楼,越过Dina,直闯进她的办公室,叶萱喜欢敞开式办公,倒免了他敲门还是撞门的尴尬。 “你做的合作预案,要求费云军的‘凌云’修理厂交纳20万的质保金,那是你俩的家事,我不管,为什么把授信额度调成了2000万?还要柴氏交纳30%的保证金,600万耶,你想钱想疯了?我就搞不懂,环环相扣,我们的资金已经非常安全了,你还搞那么多事出来干嘛?”他咆哮声之大,以至于Dina都有点担心会不会惊动大少。 叶萱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平静地等他发完飙,拨通外线:“Dina,你帮方经理倒杯凉开水来。”转向他:“方经理,邮件看完了?因为我同时发给了所有的相关人等,所以,我不知道这是你个人意见还是几家合作方的同感?如果是你个人意见,我马上解释给你听,但是,我只讲一次,抱歉没有时间和精力反复讲解;如果是几方都有异议,那好,约个时间召集大家开会,我负责讲至达成共识为止。”方鸿余两口子一个唱脸红一个唱白脸,在行里是人尽皆知,这是方鸿余登场,等了解了她的意图,马上就应该是怡心表演了,叶萱可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没事陪他两口子玩的,要就一起来。 方鸿余一时结舌,若说是个人意见吧,叶萱这一通解释工作做完,定就把他推到发言人位置,那不搞颠倒了?若把柴氏扯进来吧,那不等同承认与客户方私相授受?她那话是个套!这点他还是懂的,可怎么应付,他就不懂了。没想到叶萱反客为主,倒将他一军,果真是士别三日,得刮目相看了,联想起叶萱以前在镜苑里的怯相,他不知道是这个职位改变了原来那个乖巧的小私助,还是这个女孩原来就如此机敏,情急之际,咕噜咕噜喝了Dina递上来的凉开水,本以为缓解了窘迫,不料看见她隐隐弯起弧度的嘴角时,方鸿余才知还是进了她的套。 “这样吧,不如请方经理拟个预案出来,我比对着作个参考,看之前的那个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这话分明就是敷衍着给他个下台阶了,无实质作用。 眼见讨不着便宜,方鸿余只得悻悻离开。叶萱复埋头那堆文件中,抓紧时间处理完,晚上……想到晚上,她抿嘴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我也想知道那20万元质保金你和费先生商量过没有呀?”门口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叶萱未抬头脸先红。自那晚之后,两人都不再提及辞职、吵架之事,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看见他就脸红,红完了还是要去见他。 一定是方鸿余的大嗓门把他引过来的,她赶紧起身去推他进屋。“听见他在这发飙,我还在想需不需要我帮忙呢,结果你这么快就把他打发走了,有长进呵!” “他对我级别,就如我对大少的级别。”叶萱颇有些自负地说。 他的眼神一闪:“这是夸着我还是夸着自个儿呀?还没说呢,20万的保证金,你们,你们商量过吗,若是他交不出来又如何?”费云军的资金状况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说到费云军,叶萱脸色有些黯然,这里,必竟不是倾述如此复杂的感情之地,她打起精神,强装笑颜说:“是呀,我也想知道,20万的质保金都成问题的公司,不知道大少为什么要同意他入局?” 叶萱不是没考虑过取消费云军的合作资格,报告都递上去了,虽明知这批复下来之时,就是她和费云军三年的感情彻底完蛋之日,但是,追求精神第一的她,公事公办之余,还是希望籍此掂掂费云军的心到底有多真。岂料,大少否了她的提议,正式确定协议四方为:瑁辉银行、柴氏汽车公司、大公保险、凌云维修厂,并且,明确将项目交给叶萱操作,业务部和信贷部配合。 保留费云军?为什么?看到邮件时叶萱有那么一阵迷惑和失落。 “费先生的那个修理厂,我去了的,”大少慢悠悠地说。 闻言,叶萱致敬:没想到大少工作认真得连个也就四档门面,不足千平米的维修厂都要亲自去。 “当然,只看材料他是肯定过不了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呢?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若有所思地回望着她,又不知所谓地,叶萱脸红了起来。 “但是,费先生把厂区打理得很清爽、很干净,工人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去的客户跟他们也很熟络,看得出来,他很上心,而且,经营得也很好,所以,对费先生来说,有所作为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欠缺一个机遇而已。” 普天之下,有本事没机会的人多着呢,你怎么没眷顾别人呢?叶萱腹疑,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疑议。 “你呢?其实,看到邮件我也想问与方鸿余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比我快了一步。”大少问道。 叶萱深深地看了看他,那样的眼神弄得一向从容的大少略有丝无措。“汽车维修这潭水很深,我在他厂里呆过,多少知道一点,维修水平、配件质量等等,直接关系到修理厂、客户双方的利益,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制约的修理厂会将客户的满意度放在首位,而我们的终端客户如果在这个环节上失去了保障,势必如多米诺骨牌效应那样,破坏整个业务的循环和发展。所以,质量保证金是一定要收的,最起码,可以令他有个约束!” 话音刚落,闻得一阵鼓掌声,不需看,她便接收到了那束赞赏的目光和言语:“叶萱,你,成长起来了!” 闻言,她轻微一颤,正待说什么,内线电话响起,“叶总,费先生电话,我帮您接进来吧”Dina说。 “慢着,”她急急阻止,“问他是公事还是私事,私事免谈,公事先知会你。” Dina一愣,前几日行里不知从哪刮出风声,说凌云修理厂的费云军是叶总的同居男友,联想到以前确实有他打电话来过,所以这次Dina自然不敢对他设卡,没想到叶总居然不接,这可怎么解释?想了会,她只好对费云军说:“抱歉,费先生,叶总办公室有客人,不知您方不方便留言……” “费先生的电话?”大少温和地问。 叶萱放下话筒,点点头,又摇摇头,甩开其他:“不管他!大少,我刚刚想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她垂下头,不好意思让他看见那丝羞涩,“我妈妈寄了些竹参菌来,野生的,有钱都很难买到,我,今天炖了锅肉汤,菌菇也泡着在,不知道你想不想去喝点汤?” 他沉吟未语,她的心也渐渐下沉,“要不,以后再说。”勉强笑着说。 大少将轮椅滑到了门口,扬声叫道:“欧阳!” 同一楼办公就是有这方便吧!欧阳珊急急走过来。 “替我给宋总说,今天晚上我有点急事,改天再请他吃饭。” “啊,可是……”,欧阳珊有些吃惊。 “就这样!”大少阻住了她下面的话,欧阳珊只得照办。 “你要有事就再说吧。”见欧阳珊那般表情,她相信今晚的饭局应该很重要。 “不要紧,偶尔放纵自己一下未尝不可。”他淡淡地。 听到Dina吞吞吐吐地说叶萱不方便接电话,费云军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喜欢耍大牌了,打手机不接,打座机不理 她到底要做什么?为着去不去他家的事还生气在?他不是已经没再逼她了嘛;为着自己入局汽车按揭的事?想给她一个surprise而已,她应该明白的呀。念及此,耳边回响起陈怡心找上门来时那番话:“女人心,女人知,叶萱全心全意为着瑁辉工作,能帮她做到的,我们也一定会尽力做到,只不过,你先别告诉她,咱们给她个惊喜如何”,陈怡心没说错呀,叶萱没道理会不希望他的厂子有财团支持着发展,何况,人家陈家大小姐根本没要她出马,连回避制都帮她省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躲他是为嘛?这问题烦得费云军不住的挠头。蓦然,他想起在瑁辉会议室时看到的叶萱与陈瑁辉亲近那一幕,莫非?不会的,那陈瑁辉就一瘫子,能给她什么,钱吗?叶萱不是那种贪钱的女人,安慰自己一番,还是止不住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老天,他不能失去叶萱的!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她微笑、放嗲、娇嗔、甚至生气、流泪的模态,偏偏每个样子都是他的最爱,叫他如何能舍弃? 正恼着,手机响,拿起一看,是家里的。 “喂!”哪怕天塌下来,对着家里人,费云军也是温和、从容的。 “军,老大回来说你拿到了瑁辉银行的什么汽车贷款业务?”是妈妈,她的口吻里满是惊喜,“还说整个维修界都羡慕你得紧,他那老板答应放他双休,只要你以后把装饰业务交他做就行了。哎,这事是不是真的呀?” 费云军笑了起来,能让家人骄傲是他最高兴的事,这一刻,他暂时把叶萱放在了脑后,“妈,是真的!这笔合同一签下来,你儿子我就算有四只手都接不完生意的,跟大哥说,还什么双休呀,直接把他那黑心老板炒了,兄弟俩齐心干,咱家的好日子就快到来喽!” “真的?” “比珍珠还真!” “看来叶萱那孩子对你还是很上心的,这么难的事她都能帮你争取过来。”听到母亲这话,费云军一愣,想想,没有去纠正,如果妈妈、甚至家里人的这个误会能促使他俩的事往好处走,那就让他们误会去吧,何况,归根到底,如果没有叶萱凭自己的努力在瑁辉取得如此职务,这笔生意也是不可能落在他头上的。 “军,有次听你说叶萱喜欢喝粥,我煮了些八宝粥,晚上,你请人家过来吃顿便饭吧。” “妈?”费云军真不敢相信这话会是母亲说的。 “傻孩子,既然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为着你好,当妈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你放心吧,妈不会让你难做的。”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19 章 “喛!那我去接她!”费云军的眼眶红了,这就是他的家人,永永远远会为他着想、支持着他的家人。叶萱呵叶萱,不要再折磨人了,与我一起好好卫护我的大家庭吧,因为,我要你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您说这叶萱可真算得上是能文能武,工作干得那么好,煮菜煲汤,估计全行能比过她的,也没几个,这谁要是娶着她呵,可算是福气到家了。”下了班,叶萱约着大少、大飞一块开车回家,到了家附近的菜市场,她说要去买点小菜,总不能真让他们只喝汤吧?这会等着的功夫,大飞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大少唠嗑,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叶萱,看得出来,也只有这个话题,大少才有聊下去的兴趣。 “你说错了!她这样的女子,是需要征服的,被征服者太有才,对征服者来说,挑战难度可想而知。”他的目光越过菜场层层人群,落在她身上,脑子里浮现出费云军那张帅气的脸庞,那个粗心的男子啊,遗落了这样一颗钻石,知不知道再找回去,会有多艰难? “走吧”,拎着几袋东西,叶萱回到了车上,将其中一个厚黑袋子递给大少:“你的!” “什么东东?”里面是个小纸盒,他好奇地打开,吓得失声叫起来:“刺猬!” 叶萱冲他做个禁声的手势:“小声点,这东西很难遇上卖,被城管发现了会没收了。” “你赶快叫他们来收了它!”大少将袋子抖索索地扔回给她,“拿远点,我毛这种动物。” 叶萱和大飞笑起来,驰骋商场的陈大少居然怕刺猬,这倒是桩新鲜事儿。“那大飞带回去给着赵依依,要她烧了给大少吃,我妈说是治哮喘的偏方。” 赵依依?车上两男子狂笑,指望那女子,那不也和指望神是一样的!“笑什么?”叶萱眼一瞪。 “叶萱,还是放了吧。”大少笑得有些咳起来,天气乍暖还寒,喘倒是消停了些,就是咳得厉害,有时就是说上两句话,也刺激着喉咙痒痒地要咳出来才舒服。 她噘起了嘴,将黑袋子收到自己脚跟下,妈妈不会骗她的,无论如何,试试总行吧。 本来公寓距银行就近,再加上是开车,没一会,三人就到了她家。 站在门口的叶萱正拿着钥匙在扭门锁,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束硕大的玫瑰出现在她面前。“嗨,达令,surprise!” 玫瑰花放低,费云军尤比花更灿烂的脸庞出现在叶萱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话问出口,叶萱方觉得愚蠢,钥匙当然是自己给他的,只不过,费云军还从未自己单独使用过。想到他不与自己商量,就冒冒然与陈怡心结伙,害得自己的清誉差点毁于一旦,气就不打一处来,偏碍于大少他们在场,不好发作,一时倒结舌瞠目。 “嗨,费先生,你好!”大少最先回过神来。 看见大少和大飞,费云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终是顾忌对方的财主身份,软了颜色,“你好,陈总,叶萱没说你们要来玩,不好意思,真是有失远迎了!” 他倒没把自己当外人!叶萱翻翻白眼,这个时候不和他计较这些。 “你别堵着门呀,让我们进去!”她没好气地说,推开费云军,先进得屋里,一看,倒吸口凉气:客厅、卧室,到处是一束束怒放的玫瑰,加上他手里那束,整个房子似乎都沉浸在鲜花的海洋中。 “啊……嚏,啊……嚏”,刚进屋,闻到浓郁的花香,大少不禁连打两个喷嚏。 叶萱一凛:“大飞,先把大少推到门外边去”,说着,转向费云军:“快把花收了扔出去,大少有哮喘,不能接触鲜花。”一边说一边找出个大垃圾袋,稀里哗啦地就把花全给和里面去了。 费云军那个气呀!想到一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去吃粥,只得攥紧拳头强自忍住,见大少他们退到了门外老远地儿,生生吞下一口气,走到她边上轻声说:“萱,妈说给熬了你喜欢吃的八宝粥,等着我们回去吃呢。” “去你家?今天?”她诧异地瞪大眼睛,“你早咋不说?不去!” 你要肯接电话我会不说吗?费云军只觉已快到自己忍耐的极限了。“好了啦,今天不要乱发脾气了好不好?一家人等着咱们在。”他近似哀求地说。 “费云军,你明知道我还没准备好要见你家人,何况,”她望向门外,没看见他们了,心无端地有点慌,“我今天约了大少他们吃饭,改天再说吧,今天不行。” 没等费云军说话,她冲到走廊,见大少他们正在等电梯,看到她,大少温和地说:“我还在想上车再给你打电话,宋总那个饭局推不掉,得去一趟,改天再来叨你的汤吧!” 盈盈水间,相顾无语,人家,是可体恤着她的尴尬在。“那,那你进来稍坐一会,我给二夫人盛点,谢谢你带给她吧!”叶萱有点黯然,那汤,一早起来就打着定时器在煲着,现在已经能闻到浓浓的肉香味了,找个籍口给他留一份。怎么着,也不能废了自己的心意吧? 大少沉吟的功夫,叶萱自去推着他的轮椅进屋,转身,将玫瑰花一股脑地扔进楼梯口的大垃圾筒,大少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也没说。费云军满脸铁锈地站在一旁,心道:忍忍,忍忍,他们就快要走了。 竹参菌是泡好的,涮一下就可以吃了,脆脆生带着山林的原味,若是泡汤里久了,就会变得又绵又软,吃起来连普通菌菇都不如。叶萱一边慢慢往保温瓶里盛着汤,一边心疼着妈妈千里迢迢寄来的好东西被糟蹋,心不在焉地差点盛撒了出来。 “我送你们下楼吧!”把温瓶递给大飞,不由分说,她推起大少的轮椅就走。 “陈总慢走啊,有时间再上来玩。”费云军敷衍道。 大少“唔”了一声,好端端的聚会给搅局,虽是自己主动退让,终究堵着那口气在,他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 下楼,上车,叶萱将温瓶打开,取出勺子盛了一杯盖递给大少:“你还饿着在,这菇子也是泡久了就难吃了,先喝一碗垫垫底吧!” 他接过,目光穿越她的身体,投入远处:“叶萱,跟我回镜苑吧,费先生那里,我去处理。”豪门霸气,原就与生俱来。 叶萱一怔,他仅仅是想帮她摆脱窘迫吗?不管哪样,与费云军的问题,都只是她的事:“谢谢,我,自己知道。” 那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大少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手里:“送给你的。” 什么?叶萱接过细看,一个小木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块精致的手表,还没容她开口,只听大少说: “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吃饭,好歹得送件小东西,我交待欧阳去买的,好不好都是她定的。” 这也算是小东西?叶萱对名牌没有认识,但不意味着她不会从外包装上读出物品的价值,不过无所谓,他有钱,送得起。 “那谢谢啦!”将木盒还原,在手上闲敲两下,“快把汤喝了,回去赶紧吃饭,再见!”帮大少关上了车门,转身上楼,那里还有个冤家等着她在! 回到公寓,只见费云军把她刚才扔进垃圾桶的袋子取了回来,正蹲在那慢慢从里挑出还算完好的玫瑰放在一边,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望了一眼,又埋下去继续挑花。这样场景令得叶萱心弦轻颤,她刚才,可是有些过份了?情不自禁,关上门,也蹲了下来,与他一起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少那病……所以,急了些。”她嚅嚅地说,“可是,云军,我真的不去你家。” “我知道!”他闷闷地说,没再说别的,起身将挑选出来的花放进花瓶里,自顾着摆弄,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得连落根针都能听见。 这不是费云军的风格,他向来是喜欢直白简单的,无论是对爱情还是事业,他都是股认定了就迎头冲的闯劲,也就是缘于此,当年在那个封闭的小县城里,叶萱醉在了那些个浓得化不开的情意里。 其实,也许项目那事怪不得他,叶萱自己开始为他开脱了,怡心是什么样的人物,打小就浸淫在商业氛围中,耳闻目触皆是明争暗斗,别说是费云军,就连自己,若没有大少提点,恐怕也是早被她打得魂飞魄散了。 就性子而言,叶萱确有够通情达理,就算是生气,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此时,见着费云军忧郁难言的可怜样,自是已将他惹恼自己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偷偷把手机拿出来,先将费云军的号码由“黑名单”里调出,接着,走到他背后,伸手轻轻环住他:“云军,我们,不要再为你家人的事吵架了,我很累,真的!我不说过吗?彼此给个一年的时间,在成长中学习包容与忍让,然后,再谈家庭、责任,不好吗?” 有多长时间没有抱过他了?这个宽厚、踏实的身体,曾经是她的全部呵!闭上眼睛,就这样抱着他,叶萱忆起了与他的点点滴滴,罢了,罢了,牙齿都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两个人相处,怎可能没有误会、争执?让他的家人消失吧,让瑁辉的车贷项目消失吧,这是她的初恋呵,是她舍弃了所有才得到的瑰宝,这个男人很爱她、很宠她。 她反反复复地这样对自己说,反反复复,直至每个字都刻入了骨子里。 男子转身,拥住她,不由分说地,将唇抵到她的嘴上,叶萱下意识地将头一偏,幡然醒悟:原来,身体没同意说谎! 同一刻,他将她抱离出了自己的怀抱,双目直视她,脸上是付了然后的死寂:“你想清楚了吗,到底是不愿接受我的家庭,还是,不愿再接受我?”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0 章 叶萱若有所思地退离出他的手臂弯,又仿似自言自语般,说:“我是怎么想的?我烦着你跟我提你家,可是,我不逼着你在我和你家人中作选择,也不容你强迫我迁就他们,有些个伤害反反复复地说,如祥林嫂那样,自己都受不了,大家都守住各自做人的底线就行了。我还恨你与陈家二小姐合作,却不告诉我,使得瑁辉上下、包括大少都误会我以权谋私,差点还辞了工,可换个角度想,这对你来说是次百年不遇的机会,我不能给你,为什么要恼恨别人给你呢?各为其主,各行其是,被带携或是被拖累,那都是各自的命数,怨不得别人。只不过,我们之间,就是横着这些个事儿!哪怕我拼了命的想忘记,可它们就是横那在,有时候我也在想,若能回到初识你的那时多好!可即便是在那最美好的日子里,不也有我家人反对的阴霾吗?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们,或许是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只不过,理是这样,心又不同,放不开就是放不开,我总念着你在床上给我讲故事、给我买各式各样的巧克力、送我音乐盒……那些个好,象是被熨斗烙入了脑髓中,可能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这番话说得费云军几欲落泪,她终于承认了,所谓的什么给彼此时间,什么一年、两年,不过是她希翼着感情能自然慢慢淡化,将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最小而已。他那小跋扈、小心眼、小乖张的简单小叶萱,到底是失去了!眼前这个说话做事有条有理、将洪涛巨浪自行收纳化解的女子,连拒绝他,都可以说得如此令人动容之人,哪有半分叶萱的影子,与其如此,勿如放手吧,在她心底留一分感激与怀念,胜过纠缠到头视如仇敌。 “你是真的想清楚了?”他咬咬牙,最后一搏,布颗棋子,“究竟是爱他还是怜他,人家那点心思你也通透?真是端着真心在,还是,不过图着你目前有利用价值而已?” 她心脏一跳:“你说什么?” “你别说你只是把他当老板才请他到你闺房的?”话冲出口,才懊恼自己:既已分手,为什么还是甩不掉那股子酸味。 “我……”。 “好啦,”他才不要听她亲口承认心有他属,“反正,我把话搁这儿,你,你好自为之,陈氏,哼,你以为他就能给你想要的纯情吗?” 领悟 “这是什么,好香啊!有没有我的呀?”柴俊好奇地盯着大少餐盘里那碗保鲜盒盛着的烧肉。 早些时过来谈商贷通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餐时间,都是务实的工作狂,大少直接以工作餐相请。只是,赵依依端来的两份套餐里,大少那份居然要多盒红烧肉。 “不好意思,柴少,”赵依依忙笑着答道,“那是叶总做的野菇烧牛肉,交待我每天中午热了给大少吃,只有一碗耶。” 柴俊啧啧摇头,满脸艳羡。 “来,一起吃吧!”大少笑着将菜盒推到柴俊面前,他最近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 “那就不客气啦,香得这么诱人,吃不着多残忍。” “咦!”柴俊夹了块肉放嘴里,嚼了嚼,皱起了眉头。 “怎么,吃不惯这味?很好吃呀!”大少问。 “这是牛肉?”柴俊迟疑着问,又嚼了嚼,是不对呀! “不是牛肉是什么肉?”大少笑着打趣,蓦然,想起了那天纸盒里毛刺刺的那团东西,“刺猬!”他失声叫道。 “对了,对了,这是刺猬肉,哪是什么牛肉啦?不会呀,这……”柴俊说了一半,顿住。眼见面前这人鼻子、眉毛、眼睛全皱在了一块,嘴里还含着肉,大吼一声:“叶萱!” 赵依依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出去叫她,一分钟,叶萱进来。 “你说,这是什么肉?”大少气急败坏的指着盒子问她。 柴俊莫名其妙,刺猬肉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很好吃呀。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叶萱在心里开乐:这人咋这笨,现在才知道?“刺猬肉呀!”她坦然回答。 大少恶狠狠地望向赵依依,后者吓得魂飞魄散:“不是的,叶总跟我说是牛肉。” “哦,那可能是你听错了。无所谓呀,不都是肉,味道不一样吗?”叶萱轻轻松松地说。 “是呀,不都是肉嘛,有什么关系,何况,我听人说这刺猬肉治哮喘的,喂,大少,你吃了多长时间?觉不觉着有效?”柴俊边说边夹块进自己嘴里,是好吃嘛。 “咦,柴少也知道刺猬肉治喘?那看来是真的啦!以后晚上也给你加一份好不好?”说后半句时,叶萱望向大少,看见他欲哭无泪的苦相,婉然一笑,“好了,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做,先忙去了。” 柴俊似笑非笑地俯身餐盘,看样子,这里跟外面的气候差不多,春风拂动,暖意熏人呵。 “今年三十周年行庆你们准备搞多大排场呀?到时需要柴氏帮忙只管开口便是。”柴俊边吃边聊,一双眼瞟到随着他的筷子不停伸向那碗刺猬肉,大少手中的筷子也是犹豫着伸了进去。怎么着,缘着是她做的,故就算勉强自己吃也不便宜别人?这女子,在他心目中到底占重到什么地步,柴俊没谱,怡心呢? “市场部在拟方案了,出来后一定会请柴氏提意见。”大少极力不去想纸盒里的那团毛刺,牛肉、牛肉而已,他已经吃了快一个礼拜 了、每次都吃得精光的牛肉,她说是牛肉就是牛肉啦,吃吧,否则快让柴俊夹光了。 “我吃好了,你慢用,我去怡心那打个招呼。”柴俊擦嘴起身,与聪明人打交道用不着遮遮掩掩的,真是轻松。 下到19楼,柴俊直奔陈怡心的办公室,她的助理沈威见到他,熟稔地点点头:“怡姐在里面午休。” 推门,关门,落锁,他轻轻走进里间,那个女子,正躺在按摩床上。 “来都来了,怎么不和我共进午餐呢?”她闭着眼睛问,等他。已久。 她是故意的!故意把平时盘得又高又职业化的长发披散落肩上,故意踡在床上看上去柔弱得似只小猫咪,因为,她清楚知道他要的那杯茶,是什么味道。柴俊俯下了身,手按在床把上,她定是把按摩模式打在了振波上,如波浪起伏般的节奏感自手臂传导入全身,他扯下了紧箍住了脖子的领带,带着粗气轻声答:“谈事在!” …… 大多数男人都有办公室作爱的欲望,但大多数男人都不可能遇上似陈怡心这样深谙男人心理的女子。 半个小时后,怡心穿好衣服,走到吧台里调了杯冰酒,递给兀自躺在按摩床上喘气的柴俊。 “我大哥下周回国。”接过酒,他说。 “有什么影响?” “爸爸的意思是先让我带着他熟悉汽车业务,估计会交给他,柴氏的广告公司也经营了很长时间了,没什么起色,我可能会过去负责那块。” “那不是吃亏吃大了,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不说,还得去当拓路先锋?” 柴俊皱了皱眉,起身穿衣,同时说:“所以,那协议一定得在他回来之前签下来。” “你就不怕你爸爸知道了把你轰出家门?” “哼!”听了怡心的调侃,柴俊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我也想看看,离了柴氏,到底是我柴俊的损失,还是柴家的损失!” “协议的事我有安排,若无意外,下午欧阳珊就会通知大家明天签字的。现在关键是叶萱,前期做了那么多铺垫,也是为了让她少找麻烦。”怡心没提她准备如何瞒过大少,女人不能让男人看见她的狠,否则,会是一生一世的阴影,她不要柴俊换种颜色看她。 提到叶萱,柴俊心念一闪,问:“你不说咱们帮她提携了费云军,她自是懂得回报吗?怎么草案里还要求我们交30%保证金呀?那女子城府不浅,你家老三何等人物,都让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他想起方才陈大少发现被她哄骗吃刺猬肉时,那付与其说是恼怒倒不如说是宠纵的表情。 “你不要着急,保证金这事不算什么,所以你看我根本就没出面,”正想说下句,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闪现邮件到达通知,怡心收下看了看,笑将起来:“这不,她把协议发过来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吧。” 柴俊看着她再次对镜检查已然整理完毕的容装,满脸的干练,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娇俏与柔弱,不知为何,叶萱的模样竟重叠了进来,两个女子都同样做着哄骗男子的事,落到他与陈瑁辉身上,却天壤之别,这一刻,柴俊突然想问问怡心:你所花的心思,可有那么一点点,单单只是为着我柴俊?问?不必了,相知多年,反让怡心笑他幼稚! 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觉着自己有比不过陈瑁辉之处。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1 章 “叶总!”欧阳珊敲门。 “知道、知道,马上来。”六点钟和法律部的一起开会讨论车贷协议的事嘛,叶萱记得的,难不成大少觉得还需要欧阳提醒她? “不是的,央行的张科长来了,大少说他晚上有事,参加不了,协议交给你定就行。”欧阳珊解释道。 “他又来干嘛?”叶萱愣住,真要有事不应该不告诉她这个助理呀。“欧阳,先别走,把门关上。” “业务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了想,叶萱还是决定发问。 欧阳珊结舌,说不说呢?眼睛无意落在叶萱的手腕上。 那天大少将她叫进屋去,郑重其事地请教送女生什么礼物合适,两人讨论半天,他自己定:手表吧!然后又讨论半天送什么牌子的手表,这次他听了她的建议:施华洛.世奇。现在,那只她亲自去选的施华洛.世奇限量版腕表就戴在对面这个女子腕上! 能令大少重视如斯的人,是她能得罪的吗?冷汗涔涔,幸好没当共产党员。 “单经理为了完成任务,擅自利用理财产品高息揽储,被央行逮个正着,除了高额罚款以外,可能吸储量最大的靖水支行要让停业整顿。” 叶萱倒吸一口冷气!单辉,她眼前浮现出那个整日沉浸于声色犬马的中年男子,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罚款、停业整顿,真若行文下来,叫大少如何向陈先生交待,如何向股东交待?她瘫坐入转椅,连欧阳珊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注意。大少!咬牙在心底划下这两字,这么大的事,你是信不过我还是瞧不起我,怎么吱都不吱一声? 她冲动地提起电话拨过去:“大少……”。 “我有客人,有事明天再说。”听出是她,他温和地说,那声音里,哪有一丝一毫的焦燥、不安? “晚上,晚上我陪着你好不好?”眼前突然闪过张科长那张色迷迷的脸,身子一颤,复甩甩头:没关系,大不了被吃点豆腐,总比整晚担着心的好。 话筒那边一顿,“我说了,有事明天再说。”他的声音有了愠怒。啪,挂断电话。 叶萱提腕看表,六点差一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先沉住气把协议审完,别再给大少找麻烦了。 逐条细细地将协议通过后,均觉不可能有问题,九点半,叶萱宣布散会,与此同时,大少,压倒一切地浮现出脑子。“唉!”她复坐下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的问题解决了没有?有没有拼酒?好不好?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自己都不好起来了。 “大飞,在哪里?”想念半天,还是忍不住给大飞打了电话。 “人间明珠。” “大少呢?” “没在一块,我在外面等他们。” 沉默半响,那边大飞连喂几声,她才闷闷地说:“我过来看看吧”。 “叶萱你千万别来,下午出门时我还听见张科长问起你,要大少把你也叫上,大少说你去外地学习去了。你现在来不是给他找事吗?我告你,大少这次遇着了麻烦事,刚才在车上我听他连打两电话,请几个头脸大的人出面斡旋,人家都说那位张科长有名的‘糖衣照吃,炮弹还你’,棘手得很。叶萱,我知道你顾惜着大少,可也别忘了大少经常挂嘴边的那话: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再次默然。两害相权取其轻,心里无声地一遍遍念着这句话,男人的世界,算计取舍是种本能,连大飞都懂,还有谁不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另一句是什么?两利相权取其重,所以,原本痴痴缠缠的费云军,才会轻易将她放手,因为,他也明白这句话。 只是,谁懂大少真正的取舍?叶萱在心里暗思,大飞呵大飞,话是你说的,道理,却让我悟了出来,眼下,那个人,哪里只“两害”,他颠颠护着的、甚至超越这次足已撼动瑁辉银行的,不过是一个女子不被轻薄、不被欺负呵! 叶萱笑将起来,费云军的取舍,迟于自己对那份感情的疲惫,因此,她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两人之间留一份友谊,如一首歌所唱:“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大少不行!她做不到缩在他的羽翼下做只金丝雀,由着这个已经劳心劳身很多年的男子再多个负累,她要与他比肩,相互搀扶、相互鼓励,一起承受未来如期的风霜雨雪,一起体味分享同期的喜乐幸福。 下夜两点多,大少一行终于出了“人间明珠”。赵依依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上了车,丫头让叶萱又哄又吓又教地折腾了个够,如今上心多了。 “咦,大飞,你停在这干嘛?”刚拐过一个路口,大飞就把车停了下来,赵依依奇怪地问,闻言,本闭着眼的大少也睁开了眼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后车门被拉开,一个声音柔中带硬地说:“依依,你坐前排去。” 天呵,她一直在等他!大少的心里有一阵恍惚,不禁闻声望去,其实,他不用“望去”,赵依依看清来人后乖乖地滑下后车座,一张小脸瞬间就贴到了他眼前,还会是谁?闻到那熟悉的气息,他不由心旌摇曳,什么都用不着说了吧,轻叹口气,头靠上了她的肩,戴着面具陪了一晚上,现在,容他告个乏吧。 “他喝了多少酒?”身上似乎没什么酒味,叶萱却依旧不放心地问赵依依,边问边帮他脱下大衣,那人则顺从地由着她摆弄。 “还好,就是有点杂,吃饭时喝的XO,后来单经理叫了两个小明星来唱卡拉,又喝了些啤酒,吐过两次了,临走之前大飞陪着去洗了个桑拿,酒气儿应该全蒸掉了。” “吃了些什么?”见他一只手放在胃部,叶萱警惕地问。 “火锅!张科长喜欢吃辣的”。 叶萱暗叹口气,接着问:“事谈得怎么样?” “够了!”大少突然发言叱住,“叶萱,是不是明天还交份书面汇报材料给你?” 那就是还没摆平哟?叶萱的心沉沉地往下坠,跟着就是瑁辉的行庆了,如果这事捂不住……她不敢想下去,定定神,自是不去计较那些讽刺:“大少,让我……”。 “我说够了!”他恶狠狠地抬起头,“你还嫌我不够烦是的?大飞,先把她们两人送回家。” “好了好了,不说了,”看样子,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同意她参与此中的,握了握他的手:“我和依依陪你去坤苑吧,你知道的,今晚上不看着你安顿好,我放不下心的” 他闭上了眼,没有吱声,莫说叶萱好言软语相求,单论她以今时今日的身份,仍眼巴巴地讨这份私助的活做,他就已是无语了。 宝马车,划开漆黑静寂的深夜,驶向坤苑。 “大少,这是叶总让给您的胃药,您看吃不吃?” “大少,今晚要开暖气吗?” “大少,……” 到了坤苑,帮大少洗漱入床,赵依依遵照叶萱的嘱咐一项一项地做事,只不过,每做一项她都要先征求大少的意见,这使得他无端地有点烦燥起来。 “好了,你不用忙了,去休息吧,叫叶萱来。”他挥挥手。 “她睡下了。” “睡了?”大少惊讶地问,这不太符合她的风格耶,看看时间,也是,快四点了,她也是,累了一天。“药放床头柜上,我一会吃,你也去睡了吧。”意兴阑珊地吩咐了赵依依,他自是倒头入床。 没听着出去的脚步、合门声,他奇怪地转头,见赵依依却已合衣在沙发上躺下,“你没听见我说的?” 赵依依垂头,这到底该听谁的啊!“叶总怕您身体有闪失,让我今晚就在这凑合。” 他皱起了眉:“我不习惯边上有人,你去睡你的,这满屋都是电话、手机、叫人铃,误不了事。”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什么不习惯,不正巴巴地等着她过来的吗?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2 章 “还不回去!”见她犹豫,他竖起了眉。 赵依依逃命般闪出。 壁灯亮着一盏,光线打在了最小档,床头柜上有温水、牛奶、药,满屋都是他已熟悉并接受了的氛围,独独因没有她而倍显异常。吃了些辣的食物,胃有些隐隐灼痛,酒意下去,喘声却渐升。这女子,今天怎么如此不懂事,他都还没歇着怎么自己就先睡了?明知他埋了一堆定时炸弹在胃里,却不闻不问。埋怨心顿起,他气恼地、冲动地拿起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刚闪现接通,他立马就掛断,将手机扔在床上。自己这是怎么了?多大的年龄了,还象个小孩子般任性?他恨不得两耳光把自己扇清醒,正胡思乱想着,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还没反应过来,叶萱就冲到了面前:“你,你怎么样?” 他抬头看她,长发散乱,手里握着手机,穿着一套黑色的贴身内衣,连外套都没披一件,这里没备有她的睡衣,看她这相,应是直接从床上跑过来的。她满脸满眼都是焦急、惊恐、担心,汇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几欲将大少熔化。 “你……你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看样子,那响了一声就断了的手机铃声把她吓得不轻,搭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颤栗得令他的心都跟着一起抖起来。 如果地上有个缝,大少肯定都钻进去了。然而更尴尬的是他根本就无法告诉叶萱:对不起,我刚才只是乱发脾气,所以摁了你的手机,吓着你了,非常抱歉! “我,我有点胃疼。”他的声音如蚊子哼哼,一张红似番茄的脸藏在了暗光下。 “就只是胃疼吗?你别忍着,我叫大飞来送你去医院。” “不要!”他急急抓住她的手,感觉那只小手冰凉似水,悔得汗水都冒了出来,“我真的就只是胃有点烧,说找你要点药,想到太晚了,所以又挂断,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 见他脸色、声音正常,又探探额头,除了有些汗水,温度也正常,叶萱这才长吁一口气,抽手抚了抚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无力地坐到床边,“给你吓死了。” “对不起。”他羞愧难当,埋下头去,又见她光着一双脚丫子在,可知见着电话跑得有多急,此时,若不是她在跟前,真要扇自己两耳光了。 “你没事就好。”叶萱又稳了稳心神,“我给你拿药去。”刚起身,忍不出打了个喷嚏,随即,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迭声的道歉在耳边萦绕,跟着,一张厚被子翻转过来裹住了她身子。 叶萱由身到心,一阵绵软,浓郁的男子气息充盈入她的鼻子,直浸入脑。转瞬间,她清醒了过来,羞红着脸挣脱起身,正要跑出屋,手被抓住,“叶萱,我,胃真的有点疼。” 她回头望向他,这人什么时候叫过痛?“我去加件衣服过来。”呐呐地说。 “不要跑来跑去了,柜子里有我的睡衣,先披上吧,鞋子也有。” 她象失去了思维般,按他的话打开柜子,随便取了件睡衣罩上,穿上鞋,将头发用手理了理,看见床头的药和水,恢复了些意识,“你没吃药?”别着脸问他。 “没有”,见她小小的身子笼罩在又大又宽的睡衣里,大少心里暗自发笑,星星点点的快乐与温存缓缓冒了出来。 冲了些热水,将药递到他手里,叶萱忽又似想起了什么,打开他的柜子倒腾,不会功夫,拿出个热水袋,自去洗净后装上热水,递给他,柔声道:“取睡衣时见着有,你胃不舒服,拿这放上面给暖着,应该会好受些。”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他接过热水袋,顺势捉住她的手:“不要折腾了,快上……床睡下。” “唔,”叶萱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我可能真是感冒了,回来的时候就觉着头有些痛。你这儿没什么事了吧,没事我先出去了,别传染着你的。”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臂:“你头痛?”,此刻方想起她并不知道他们从“人间明珠”出来的准确时间,也就是说,她定是早早地就候在了街头,也不知吹了多长时间的风,才等到他出来,不着凉才怪,而自己,却瞎折腾,害她整晚劳心又劳力。 “对不起!”大少第一次觉得自己语言的苍白,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承载不起自己的歉疚。 叶萱不解,这人怎么回事,一会功夫说了N多“对不起”了,有些发烧?她试试他的额头,好着的呀。“你没事就好,早点休息吧。”言毕,她再次抬足想走。 “叶萱,”他想鼓起勇气,直接了当地说,话在唇边打了无数个旋,却变成了:“我喉咙有些难受,你,你就睡这好不好?” 她还没转过弯来,举眼看了看沙发。 “来!”左右是说了,他决心争取到底。故意不去看她,让出半幅床,从床头后柜里扯出一床被子搭在面上。 叶萱艰涩地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想抽回被他攥着的手臂,他却是咬着牙不放,为了配合,他“咳咳”地咳了几声,另一只手捂住了胸。 听着他咳嗽,她抽回手的力度小了些。他也是不敢抬眼看她,否则,若见着她娇羞无限的脸庞,自会明白七八分。 暗沉沉的房间里,两人有点僵在了那个时点上,直至叶萱又打了个喷嚏,男人的强硬涌了上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拉上了床,佯装没听见她的轻呼,另一只手扯过被子覆在她身上,说道:“快睡,我已经很乏了。” 叶萱硬着身子良久,感觉一切都归于静谧了,才偷偷睁开眼,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隔着两床被子,手臂却依旧游刃有余地笼着她,一阵阵温热又略带粗重的呼吸自她头侧袭入,夹着丝丝酒气,熏得她有些迷醉起来,终于,抵不过倦意和头晕的侵扰,她慢慢软下身子,头蹭着找了个舒适位置,合上了眼睛。 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已然变得柔软,大少躲躲闪闪地睁开了眼,她是真的困了!如同个婴儿般踡着呼呼睡去,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他的手中,一丝一缕都牵出他心中的无数柔情,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只手想为她理顺头发,却又怕着会惊醒她,终是将万般柔怜、千种痴迷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象平常她照顾他那样,为她将被子轻轻地往上拉了拉,头歪歪地、小心翼翼地斜靠在她头边,挂着一缕笑容,进入了梦乡。 交锋(1) 几点钟了,外面黑漆漆的,还没天亮吗?叶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摸索无果,慢慢从混沌中清醒,嗯,昨晚她同boss“同寝”的!揉揉太阳穴,不疼了,那是不能以头晕作理由了的。她笑笑,起身转头看侧边,咦,人呢? “你醒了?”厚重的窗帘边,他坐那玩着手机在,见她醒转,扬手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忽拉拉地照了进来。 “什么时间了?”看见阳光,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妙。 “九点十分。”她果然也如任何一个同年龄的女孩般,喜欢睡懒觉的,大少暗笑,从未见过她晨曦初醒时的模样,这一刻,她的慵倦、惺忪,甚至懒懒回忆的表情,都如杯醇奶,润入了心肺。 “我的神哦!”她跳了起来,“约了九点钟签协议,这下惨了啦。咦,我的手机闹钟怎么没响呢?” “我把你手机关了。”怜着她昨晚折腾得够呛,一早醒来,他就偷偷地关了她的手机,合上窗帘,静静地坐那看着她朦朦胧胧的睡相,已经看了多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如果,能永远如此看下去,便是三十年来最渴盼之实现。 “你……”她一时气结,瞪着他。 “我已经发短信让Dina帮你把会议时间改到下午了,你放心吧,有事他们会打我电话或是回短信的。” “找我打你的电话?”她惊呼起来,“求你了,让我多活两年,你知道人世间最痛苦的死亡方式是什么吗?给唾沫淹死啊!” 他哑然失笑:“你不经常号称不惧千夫所指吗?” “前提是问心无愧呀。”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问心有愧了?”他慢慢地问。 刹那,她脸上菲纷漫红一片,羞来只恨不能把头埋进地里去。这只小驼鸟!大少的心里轻轻扬扬地荡漾起无限宠溺。“快点起床,收拾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听他这话,再看看自己那付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狼狈相,她这下是从脸红通到了脖子根,顾不上其他,踮起光脚丫拉开门便往外跑。 出门恰遇赵依依与大飞从顶楼花园下来,见景,赵依依没心没肺地说:“叶总,早!咦,您怎么穿着大少的睡衣?” 大飞恨不能扑过去捂住她嘴的,待见叶萱已跑得没影了,恶狠狠地瞪着赵依依:“你不想干是你自己的事,别连累我!真是见过笨的,没见过象你这么笨的。”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3 章 洗漱间,叶萱看到了自己那张仍旧白里透红的脸,“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问心有愧了?”忆起大少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那样暧昧的话,红色,又上了几分。 “你是真的想清楚了,究竟是爱他还是怜他?人家那点心思你也通透?真是端着真心在,还是,不过图着你目前有利用价值而已?”莫名,想起了那日费云军的说话,抚着心,喃喃自语道:“我倒是想清楚了,只不过,真还没通透你的心思,你愿意让我懂吗?”盥洗镜前,热气氲氤。 “出来了!”见叶萱收拾好,从屋里走出,大飞发动了车,大少在后座低低地咳嗽几声,若等她上车再咳又该被啰嗦了。 “依依呢?”见车上就两个男子,叶萱奇怪地问,不一块上班吗? “我让她自己回公司。”大少答。 “我们这是去哪里?”见车不是往公司方向开,叶萱更奇怪了。 大少没有理她,拿出电话打:“你们已经到了?那先叫点吃的吧,我一刻钟就到……”声音极尽温柔与亲昵。 叶萱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您约了人?那我自己回公司吧。” 他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转过脸来认真地看了看她,嗯,还好,整洁、美丽、大方,端庄……哎,不能再看了,他生生别过头,望向窗外。 车绕着著名的西庭山而上,西庭山依湖傍江,是这座工业城市里难得的、仅存的、昂贵的绿化山地,环山建了许多漂亮的别墅,坤苑,便是其中一幢。山顶被一家开发商买下来建成了会所,严格实行会员制,接待的宾客非富则贵,平常人等,走到半山腰便会被保全礼貌地阻住。 看见大少的车号,保全笔挺地敬个礼,放行,一路畅通到山顶,停入停车场。 “你带我到这里干嘛?”叶萱一边帮着大飞把轮椅展开,一边疑惑地问。 “爸爸妈妈很喜欢这里的早茶,早上我和他们通了电话,爸说请我们过来喝茶。”大少满含深意地笑着回答。 “请我们”三字被叶萱敏锐地捕捉到了,有过情事经历的她微微觉察到了异样,不会是见家长吧?这个怀疑象根针刺入她尚未从费云军的家庭阴霾中走出的心脏,疼痛,蔓延了出来。她有些惊惶,瑟缩着想要逃避:“我,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在这等着就好。” 大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读过千百遍她的背景调查报告,怎会把这茬给忘了?但是,来都来了,怎能容她后退?“都没吃早餐的,一起去尝尝这里的果仁蛋挞吧,还有虾饺,都很有名的。大飞,怎么还不锁车?” “我也去?”大飞诧异地挑了挑眉。 “嗯。”当然要抓上你作陪,若单单只是她一人,肯定会惊飞的了。他瞪了眼大飞,后者立即噤声。再回眸直视叶萱,似乎要将一种安定与放心传递给她。这些,果然起到了效果,她迟疑着放松了肌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看看大飞,正在锁车,同样了无心机的表情,不象是在合着演戏。她没再抗拒,接过了他的轮椅车。 “爸、妈,早!” “陈先生、二夫人,早!”叶萱与大飞恭敬地打招呼。 “小萱,我们正在谈到……”,二夫人见着叶萱,满脸喜悦,正待亲昵地拉过她坐到自己身边,大少在一旁咳嗽起来。 “叶萱,这里的水果沙拉是自助的,你去帮我弄一份,多梨少沙拉。”大少将她支开。 一大清早吃什么沙拉?她嘟噜着,却还是依言去拿。眼见着她走至听不见说话,大少急急说:“爸、妈,当是次再普通不过的喝茶,特别是妈,叶萱,她有点怕着亲近。先听我的,回头再解释。”同时,懊恼地咬咬唇,还是得怪自己忘形了,早上给妈打电话问安时,听说他俩准备去山顶喝茶,一个高兴,便想把叶萱介绍进来看看双方的反应,这下好,差点起反作用的。 大飞装没听见,暗自发笑。陈先生与二夫人相互望望,儿子如此紧张一个女孩子还是件新鲜事。之前听了二夫人对她的评价,加上自己所接触到的,陈先生觉着,这女孩子,应该是适合宝贝儿子的,至于说儿子决定如何推进,作父母的配合便是了。二夫人明了地笑起来:“瑁,你说怎么着都好。” 叶萱端着沙拉过来时,这边几人已是正襟危坐,宛如是顿商务餐…… “蛋挞好吃!” “菠萝包好吃!” …… 回程车上,大飞与叶萱象两小孩似的吵着为西庭会所排“第一早点”,初春的阳光洒落进来,为车里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气氛,看着他他们争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大少的嘴角弯起了笑容。尽管,胃还是灼得难受。 “下次咱们再来坤苑就上山买蛋挞吃。”叶萱兀自挂味着那果仁蛋挞,啧啧地咂巴着嘴说。 “你从山崖上爬上去吧你,没我开这车来,保全保准跟撵小鸡似的把你撵下去。”大飞倜侃她。 “哼,我问大少借卡不就得了,大少……”,她回头正欲跟他笑说,瞧着了他手搭在胃部,笑意背后隐隐带着丝勉强,沉下了心,把玩笑抛诸脑后:“你胃疼?”,边说边将手试向他额头,是有点烫。 “不要紧。” “到公司后吃趟药吧”他越是说得轻松她越发不放心。 “送你回公司,我再去央行,欧阳和单辉已经在那等着了,估计一下午都会泡在那。” “你觉不觉着这事透着古怪,按理说,以单经理的性子,应该没胆子以身试法的,”她忍了又忍,仅管这么大的事大少压根就没有让她介入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自作多情地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自己的分析,能帮上他的忙吗? “先把危机应付过去,再来处理自己内部的问题,”见她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你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就是支持我了。” 什么意思,暗示自己的工作有做得不好、不到位的地方?叶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到了!你下车吧,我得赶过去了。”正想得着恼,车到了瑁辉大厦,大少恢复了严肃的神态。 昏昏然下车,方想起忘了叫大少回公司吃药,却见大飞开着车已是绝尘而去。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高息吸储的事如何解决? 他那身体还得经历哪些摧残? 回到办公室,叶萱少有地关上了房门,双手互抱着肩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林林种种的问题想得她头又疼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 “请进!” “叶总,签协议,还有五分钟啦!”Dina站门口指了指手表。 是的,今天正式签署汽车按揭四方协议。她呼出口气,最后一道程序,赶紧弄完了事好步入操作阶段,自己也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努力帮大少分担其他了。 “我马上就来。”朗声应道,拿出了大少留给她的合同章。 会议室,Dina已经细致地将合同搁在了各位面前,叶萱是最后一位进来的,除了其他三方代表外,陈怡心也坐在了银行代表副位上。 与柴俊笑着打个招呼;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4 章 与赵云峰笑着打个招呼; 与费云军……点点头。 “各位,多日的辛苦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四方的合作即将正式开始,未来是美好的,也是更辛苦的,为庆贺今天、祝愿明天,瑁辉准备了些香槟,签完协议后请大家暂留片刻,来个小小的庆祝仪式。” 怡心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叶萱记住了她的优雅、从容与妥贴安排,好好学着点吧,从气质到语言,不提升自己的话哪谈得上与大少比肩相助? 协议都是各自一次次字斟句酌了无数遍的、几乎都已滚瓜烂熟于胸了,其他人大概过了一遍,没问题,纷纷签上了名字盖了印,叶萱喝口水,将面前的四份同时打开,逐页逐行核对,这是她第一次签上千万的协议,可是不能出差错。 越怕出差错越有事,她的目光落在了乙方—即汽车经销商那一行,眨眨眼又仔细看看:乙方:X X 华瑞(柴氏)汽车有限公司,她搜索记忆,之前的协议里一直都是:X X 市华瑞柴氏汽车有限公司,括弧?她抬起头,直视柴俊: “柴少,您那公司名称里‘柴氏’二字好象是没括弧的吧?” 柴俊漫不经心地拿起协议瞟了一眼:“哦,括弧,没关系,有时加有时不加,一样。” 叶萱蹙起了眉,纤细的手指顿在那轻敲。 “这个没影响吧?平时……”若不是叶萱指出,费云军根本就没发现这点不同,甚至叶萱指出来了,他都回想不起以前拿到的协议样稿里的‘柴氏’两字到底有没有括弧。 叶萱寒冰般的目光射去,费云军嘎然住口。 “各位,失陪一会。”叶萱起身离位。协议名称更改不可小觑,换句话说,乙方完全有可能不是之前审核过的资产信息资料提供方,这么大的事,她一定要征得大少的同意。 怡心与柴俊迅速对视一眼,怡心也起身跟了出去。 跟着叶萱步入她的办公室,见她拿起电话准备拨号,怡心缓缓地伸出手摁下了叉簧,开口道:“叶萱……”。 “大小姐,”叶萱迷惑于她的动作,出了纰漏首先受损失的就是瑁辉,也就是她陈怡心,为什么她还要出手阻止呢? “叶萱,协议没问题,签了它吧!一屋人都等着在。”能不说穿,怡心就不愿说穿。 这事,大小姐也有份!叶萱的心沉了下去,脑子有点钝了。 “大少打小就患有小儿麻痹,加上有哮喘的毛病,医生一直都建议他停工休养,否则,越到后情况会越发严重,甚至,危及生命。虽然他是我弟弟,但你也是个好女孩,我不希望你糊里糊涂地被耽误一生。听说费云军先生与你情投意合,你们所欠缺的,只是次机会而已,现在,我愿意倾尽全力为你们创造机会,外加瑁辉百分之三的股权,你可愿助我,一起重写瑁辉的未来?”一口气说完,怡心直视着她,静待答案。 叶萱哪经历过如此诡谲的博弈?事情来得太突然,许多地方她都还没衔接上,便闻到了怡心扔出来的大肉包的香味,嗯,是很香,健康、阳光的费云军;3%的瑁辉股权,可是……她搐了搐鼻子,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大少平日的教导,她定了定神,迎上怡心的眼光:“大小姐,这事太突然了,你容我考虑一会好不好?” 不轻易置可否。怡心在心里暗赞一句,面上却安然:“OK,只不过大家都在等着,你尽快,我在外面等。”说完,转身离去。 见她一走,叶萱继续提起电话拨大少的手机,话机里反复传来“……已关机”、 “……已关机”的机语声,她开始烦燥起来,围着桌子走来走去思考,丝毫没注意到Dina悄悄入内。 “叶总!” 听到Dina轻唤,叶萱被吓了一跳:“谁让你进来的?”蓦然,脑子里光电火石瞬现,她失声叫起来:“是你!你换了协议!” Dina心里暗赞:反应有够快的!她欠缺的只是经验,至于智慧,已不用人操心了。 “叶总,大少交待过,这协议你可以签,只不过……”,Dina正待解释。 “Dina,阮婉,”叶萱一脸绝望得无以复加的神情,她已经想通了大部分:柴氏一直按正规手续申报授信项目,私下却买通了怡心、Dina之流,在最后一刻换了主角,目的就是瞒天过海,利用自己少不更事,变出个虚壳公司出来套取瑁辉巨额资金!“大少如此信任你,把你调给我做左右手,我视你也是亦师亦友,你有什么理由要背叛瑁辉、背叛大少?”她愤怒得几欲将嘴唇咬出血了。 “叶总,”面对她的悲怒难抑,Dina用手势示意她轻声,眼神稳稳地传递出一种安定,“相信我,这协议你可以签,把……”。 “够了!出去,在我报警之前!”叶萱的牙都快咬碎了。 眼看说服不了她,Dina无奈地摇摇头:“您冷静一点,打开手机,大少说给您存了段录音,密码是他的手机号。你不要恼,天大的事泰然处之,有什么听完录音再说。” 叶萱疑惑不过,大少的手机一时又不通,那就听听吧。她按Dina所言打开了手机录音,贴在耳边,大少的声音缓缓自话机传来: “叶萱,你能听到这段录音我很高兴,非常高兴。显然现在已有种种原因令你联系不上我了,不过不要紧,相信我,相信Dina,最重要的是,相信你自己!关于四方协议的事,除了柴俊他们给你开出的条件之外,如果还愿意将新柴氏公司10%的股权以原始价转让给你,那么,我在此授权你在Dina交给你的所有协议上签字盖章。记住:除了兑现开给你的所有条件之外,同时转让新柴氏公司10%的股权至你名下,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才同意签字!” 冷汗从叶萱的额头冒出来了。 这是怎样的一场智力游戏!大少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如果录音是真的话,Dina显然可以信任,但是,为什么会让自己接下新柴氏的股份?大少想要,过到他本人名下不是更好吗? 见着她听完录音后,脸相已转平和,Dina递过一张纸巾: “大少交待了,你得现拟份股权转让协议,要求大小姐和柴俊都在上签字,就当是你们私相授受,一定不能把大少牵扯进来。” 擦着汗,叶萱望向Dina,可以信任她吗?大小姐在外面等着,一干合作商在楼下候着,哪怕问题再多,自己也必须马上作一个选择:要么,照大少、Dina的话做;要么,暂停项目,待大少回来再行事,若是后者,得罪怡心事小,会不会,坏了大少的计划?她闭上了眼,天啊,如何选择?蓦然,想起大少的话:“最重要的是,相信你自己!” “我的心向着哪里,我就怎么做”,暗自对自己说,睁开了眼:“麻烦你帮我请大小姐进来。” Dina长松口气,转出门,略带微笑低声对已露焦急的怡心说:“OK啦,她请您进去,不过,这女人有点贪心。” 怡心大喜,不怕她贪心,就怕她“拒腐蚀、永不沾”,刀枪不入,人呵,只要有念想,就有弱点,才可以攻击。她笑吟吟推门:“叶萱……”。 柴俊正充当半个主人的角色陪着剩下几人神侃,手机响起,怡心的,“柴少,你上21楼来,有个字需要你签。” …… 一刻钟过去了,三人陆续回到会议室,叶萱最后一个进,粉脸含笑:“抱歉,让诸位久等了,现在正式签协议。Dina,请把香槟打开,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费云军并没有从三人的离场、入场中觉着有任何古怪,会散后,他只是单纯地想和叶萱说点什么,踌躇着留了下来。 “萱,”他低声浅唤,言语中自有份熟稔与迷离,“瘦了。” “唔。”见人走完,叶萱又开始拨打大少的手机,怎么还是关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费云军的话,一边担心着大少那边的情况。 “工作很辛苦?周末有时间吗?桃花坞花开了,今年,还去吗?”他嚅嚅地说,情之一字,说起来举重若轻,做起来却是举步唯艰,三年的感情,怎可能一朝尽弃。 桃花坞?费云军的话把叶萱带到了那个漫山遍野桃花芬芳的郊区园林,那是三年来每个春天他俩都要去玩的地方。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5 章 此诗题在桃花坞的入门处,年年去年年念年年笑,却在今年,一诗成箴! 叶萱的心不由来地一痛,她本就不是个硬心肠的女子,何况,与费云军有着三年水乳交融的情意,提到桃花坞,许许多多快乐、单纯的时光仿似又回到了眼前,与眼下刚经历的一场博弈相对照,她疲倦地叹了口气。 “要不,周六我来接你?哎,都忘了你现在是上市银行的总裁助理了,专车专人,可比坐那破金杯强了千万倍。”费云军苦笑起来。 “你知道我从没讲究过这些。”她柔声说。 “那还是我来接你吧。”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为他那般单纯的喜与乐所感染,叶萱有了几丝笑意。费云军是简单的,简单得他根本无法想象方才的叶萱经历了如何一场风诡云谲的洗礼,她摇摇头,纯净如斯,自成份心境,而自己的心境呢,纯净吗?叶萱有些惘然,现时勾心斗角的算计、阴谋就是自己孜孜以求的吗?不是的,却如大少所说,到这个位置,所思所为,岂能离得开谋略二字,可是,这个位置又是自己孜孜以求的吗?她不过就一直是那个追求小富即安、日子恬淡快乐的小乡里妹呀。嗯,改天是得跟大少谈一谈了,这些个算计,惊心动魄来不是自己能承受、喜欢承受的。 大少?大少!念及他,心里兀自一惊,“云军,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在。”言罢,抱起文件夹便往外走,赶快去追问大少的位置,这么多事,不告他怎行? “说好了,周六我来接你!”费云军在后面大声提醒她。 “大飞,在哪里?”数度打大少电话不通,叶萱只得转打大飞电话。 “央行啊”。 “大少呢?” “还在楼上谈事,我没跟他在一块咧。” 就知道如此!叶萱叹口气,挂了电话。将转椅滑到落地窗前,曾几何时,她也学会了大少有事没事凭空眺望的习惯。大厦外,春日下跃动的街景她视若无睹,满心满脑都是行里的事、大少的事,愁啊忧啊烦啊,想象每次见大少如此望着远处出神时,也是操心最多时吧,她总算是体味到了! 天色渐渐依时黯淡下来。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手机响起,叶萱眼睛都没离开满屏数据,只是伸出手抓向手机。事情太多了,连接电话都恨不能交给电脑公式化。 “你好!我是叶萱,请问哪位找?” “大飞说你找我?”那头是渴盼了一下午的温和依旧的声音。 “你跑哪去了?”叶萱腾地就跳起来,“我打了你无数个电话,你明知道协议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Dina到底是帮哪家做事的?凭啥把我瞒在鼓里,知不知道我独自面对这些有多害怕?……”,半天来的委屈似找到倾述的主般,眼泪扑哧哧地落下,全然忘了电话里那人是她boss。 “我在你家楼下”由着她哭得差不多了,他轻轻地说。 “哪里?”她几疑听错。 “你家楼下,晚上你给我熬点粥喝吧。”他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疲惫,似乎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装什么糊涂?你自己家没粥喝吗?她心里暗怒,嘴上,终是败给了他的声音。“稍等等,我马上回来。” 平时得走个一刻钟的路程,叶萱不到十分钟就蹦跑着到了,远远见着大少的车停在公寓门口,大飞正在外倚着车抽烟。 “人呢?”叶萱走近问。 大飞往里噜噜嘴:“睡着在。” “知不知道那事妥了没?” 大飞摇摇头:“应该没有吧,刚才在车上单辉还跟他嚷着在,好象人家要连罚带打,处理责任人,单辉那老小子让那阵仗一吓就傻了,不住气儿地说他也是为了行里好心办错事,我见着大少给烦得来都喷过两次药了。” 闻言,叶萱心都揪紧了,那喷剂药是对症,但属急救品,能少用是尽量少用,否则,养成依赖就麻烦了。 敲敲窗,里面那人皱着眉睁开了眼,从靠着的车门上立起身,叶萱打开车门,探身进去一瞧,嗯,他的脸色是有些难看,伸手试试额,热着在。 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他,见他那相,尽数咽了回去:“上楼吧”,将钥匙递给大飞:“你们先去,我买点小菜上来”…… 一碟香油豆丝 一盘清炒菜芯 一锅鸡丝粥 半个小时齐上餐桌。叶萱脱下围裙,一边摆筷子一边冲着踡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大飞、电脑前工作的大少扬声唤道:“陈少爷、徐少爷,饭好了,要不要喂到嘴跟前来?” 两男人相视一笑,这就是叶萱,富也好、贵也好,依然可以欺负的叶萱! 盛碗粥,用勺子搅和着降降热度,叶萱递给滑到餐桌前的大少:“吃完我陪你去打针。” 他没答话,接碗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被她细心地察觉到了,握住他的手将碗又取回来:“人是不是特不好?” 他摇摇头,满脸疲乏相:“身子没力气。” 捧过他的碗又用勺子搅和搅和,叶萱终是咬咬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喂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那人已经很配合地将轮椅调低成70度角,舒舒服服地半仰躺着等在了。 “四方协议签了?”喂着吃真是惬意啊,他已经有心情过问其他事了。 “嗯。”她闷声应。 “你好象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的。”本准备着让她的眼泪、问题、埋怨给淹没的,结果却什么都没等到,反倒令他好奇了起来。 “等你人好些了再说吧!”叶萱已经从傍晚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他发着烧在,哪还忍心再缠着他作解释,再说了,大飞在跟前,也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 他认真地看了看她,女孩越来越沉静、睿智,再历练些事,应该能独自撑起片天地了。 “大飞,你吃完了去把顾大夫接过来吧!”大少又咽下一口叶萱喂过来的粥,吩咐道。 “在这里打针?”叶萱惊叫起来,“你准备打到几点钟回去?别告诉我你准备今晚就呆这的!” 大飞蹦起来,将碗一扔:“我吃好了,先去接顾大夫。”旋即开门、关门,余下一阵门风,绕在两人间。 大少继续把那般深邃、温和的目光放在她脸上,叶萱回瞪着他,下班时间,私人空间,岂是你陈大少任为之地?难不成真卖给瑁辉、卖给你了不成? 两人对视了几分钟,大少咳嗽起来,初时是低低地、弱弱地咳,见叶萱依旧瞪着的眼,声音大起来,一不小心,咳呛着,倒真还止不住了。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6 章 叶萱缴械投降!放下碗,急急帮他抚背顺气,嘴里赌气地说:“罢了罢了,你别装了,爱走走,爱留就留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倒让人以为是扮纯洁的。” 他一窒,如此糟蹋自己的话竟然是他逼出口的!刹时间,心淡意冷,面色黯然如灰。“请你,帮我把……把轮椅放低,我闭会眼,等大飞回来就……走。”话音刚落,又咳了起来,夹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心疼得叶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还不成?求你,怎么都好,不要咳了,来,跟着我,呼,吸,呼,吸……”她小声央求着他,拼命想将他的呼吸调顺,连自己什么时候将他拥在怀里的都不知道。 瞅着这阵咳嗽好不容易给压了下去,她将他推到卧室里,这轮椅寒钢冷铁,怎么能睡?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只要人好好的,他想呆哪里都成。 将他扶上床,搭上被子,见那人脸色还板着在,叶萱一边收掇着床上大大小小的公仔娃娃,一边嘴里嘟嚷着说:“小小、威戈、阿迪,这哥哥块儿太大,你们今晚上全睡沙发的呵,乖,等哥哥走了姐姐挨个抱抱……”。 大少忍俊不禁,终于无声地笑将开来,叶萱顺势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你说你这人吧,明明是自己霸道,还非要人哄着、让着地打横走”。 一句话说得大少心里温热,不由反捉住那只小手在掌心里揉来揉去,慢慢开口说:“我,我不想回镜苑。”这话令得镜苑一干人等的面孔依次从叶萱眼前浮过,那伏着多少心机、愤恨、妒嫉的地方,若换了是她,自然也是能躲便躲的啦。“从央行出来,身也乏、心也乏,又挂着你今天肯定也是满腹疑惑,也不知独自一人能不能排解散开,所以,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过来告诉你:我算计谁也不会算计你、或是设着套害你。哪知,一上来就觉着再没有任何气力可以去别的地方了!” 他顿了顿,将叶萱听到“我算计谁也不会算计你”时淌下的泪水用手轻轻试去,接着说:“我是真的很累,被算计得累,被顺从得累,被责任压抑得累,被身子折磨得累,可我能告诉谁?我只是偶尔呆一个可以让自己完全放松的地方,很奢侈地享受片刻一个女孩对我单纯、简单、发自内心的心疼,你说我是不是很过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颤,使得叶萱的泪泉终于忍不住冲出了闸,是她靠上去的,也是他抱过去的,依在那个还略微带着异热的胸膛里,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泪水裹着她的心,浸入他的身体,竟然,溶化了所有。 床边立着的点滴架将叶萱的“闺房”美感破坏殆尽。 下了药,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叶萱将顾大夫和那位有过数面之缘的助手送到楼下。 “持续低烧不是好兆头,话说了无数次了,其实要做到也不难,无非就是少操心、饮食睡眠有规律,千万要注意消炎抗感染,他的机体免疫力太弱了,一点点小炎症都可能引发大麻烦。看吧,如果明天烧还不退就非入院不可了。”顾大夫说这话时异常严肃,一字一句仿似重逾千斤般压在叶萱心上。 “我送了他们回镜苑吗?”大飞问她,他是司机兼保镖,按理应是24小时守着大少的,但想到叶萱那小屋,又有些拿不准。 “你回来睡沙发凑合一晚吧!”就算不知道规矩,叶萱也是希望晚上多个人帮她一起照顾大少。 “那你睡哪?”那房里好象就一张床一张沙发而已啦。 叶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钉颗钉子把我挂墙上总成吧?” 大飞倏地闪进车内,天天跟赵依依呆一块,都快把她的笨劲全接手过来了。 转回房,那人正坐在床上只手扯着她的威戈狗狗玩,叶萱灌了个温水袋放他戳着针头的手掌中,希望能帮着把冰冷的药水化暖一点再流入那个虚弱的身体里,又倒杯温水递过去,坐在了他边上。 “你早知道柴俊有问题?”可以开始了吧?她望着他问。 大少很乖巧地将温水喝下大半,抬起头来,眸里覆盖上了冷智。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过柴氏的4S店,感觉怎样?” “井然有序,管理得很好。”她据实回答。 “华瑞的报表你也看过的,如何?” “很好哇,各项数据都显示资产优良,盈利能力强,极具可持续发展性。”叶萱曾经细致到检验华瑞的销售发票和往来银行的对帐单,所以她才敢说得如此绝对。 “你认为这一切的功劳应该归之于谁?” “当然是柴俊,”叶萱肯定地说,“贷款资料里有华瑞总经理的个人简历,柴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之MBA毕业生,有近十年的汽车营销实战经验,为人精明能干,毫无富家子弟的纨绔作风,而且,多年来在业界集聚了厚重的人脉关系,柴氏名下的华瑞有今日的成就,他可谓是居功至伟。” “如果,”闻得叶萱说得头头是道,大少眼底的欣赏是越发浓郁。“如果现在要你在柴氏集团与柴俊之间作一个放贷选择,你会选谁?” 把两者分割单论?叶萱有些沉吟了,两人的谈话已然从闲聊变成了商战实论,她明白大少是在借题指点,回答也越加慎重起来,“柴俊可谓是柴氏的核心人物,市侩点说,他就是柴氏的品牌价值所在。我记得你给我说的故事:可口可乐总裁曾经说,即使全世界的可口可乐工厂在一夜间被烧毁,他也可以在第二天让所有工厂得到重建,因为单凭‘可口可乐’这几字,便可获得700多亿的价值评估值。所以,如果我来放贷,就贷给‘柴俊’这两字。” 她定定望向他,他毫不掩饰地颌首赞赏。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柴老爷子没想到,”他回到了正题上,“柴家长子下周从英国回来,家族企业历来强调长房长子,所以,柴俊让位是必然的,他这样的商业人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于是,他与大小姐合伙注册了新柴氏,大小姐与我们一样,瞧中了他的才干,他看上的是瑁辉在他初期创业阶段能给予财力支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华捷、瑞环两个品牌的代理权肯定也已转到了新柴氏。”叶萱接着说了下去。 大少眼中的激赏越来越重。 “今天你的手机怎么会关机呢?” “单辉借去用,‘不小心’摔地上摔坏了。”他隐带着笑意答,其实,就算单辉不动手脚,他也是不会接电话的,雏鸟一定要有单飞的机会,否则怎谈得上搏击风雨? “可是,”叶萱复转迷惑,“对瑁辉而言,大小姐没必要瞒着你呀?你又为什么要装不知道呢?还有,Dina是我的助理,却帮大小姐调换协议,最后又为着你给我关键性的提示,这些,究竟是什么回事?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把新柴氏的股份转到我名下,加上瑁辉的,我要来干嘛,又哪有那么多钱买呀?” 大少又喝口水,从纯粹的商场韬略转到谋心术,他需要一个过渡。 慢慢将水咽下喉,心里有些犹豫说不说,这些个事一捅破,从今之后,她就不可能再回从前了。他打个寒噤,第一次觉着自己有些残忍,生活方式于他而言,不容选择,可她有,如果她选择拒绝,从此两人会不会是擦肩陌路?即便是同意,来日连自己都不敢绝对断言的祸福真忍心要她共担? 女孩没有急着追问,接过水杯放在台上,又拿了个枕垫塞在他背后,对坐于床前,握着他的手,低低地,似有所预感、有所准备般说:“你告诉我吧!” 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悲哀,缓缓道:“叶萱,人生本就是场赌博,每个人都必须下注赌自己希翼得到的东西,注大,输赢大;注小,输赢小,但是,不可能容许你不赌。” 她点点头,懂!爱上费云军便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她赌输了而已。 “生于名门豪胄,是我和怡心她们躲不掉的命运。她有她要争取的,我有我要维护的。对你来说,孰是孰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在此开始你的赌博。” “象Dina那样?”她声音更低沉了些。 “是的,象她那样!Dina是我还在营业部时从其他银行挖回来的,三年前调去给爸爸做文秘工作,你上任后我觉得需要位老手扶持,才向爸爸要了回来给着你。怡心不清楚这些,她以为,没有她用钱打动不了的。” 闻言,叶萱怔住,Dina是他亲自“挖”回来的?他是五年前接管瑁辉的,而Dina在公司已工作了六年,换句话说,他还未接任时就开始布棋了!记得大飞曾含糊地说他以前曾有过助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如果自己没猜错,这个助理定是Dina,出于“革命”需要,他把Dina给了董事长陈先生,自然,Dina跟着董事长这三年时间,也替他传递了三年的重要内参,而今,再次出于“革命”需要,Dina搁在了她身边! 难怪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多问却随时洞悉一切。 难怪她的手机他运用自如。 难怪Dina会在关键时刻指点她。 叶萱的背僵直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放开了他的手。大少也不再说话,目光中没了昔日的精光,唇角抿得紧紧的。和他相处那么久了,叶萱知道,他唯有在紧张时才是这般表情。 你紧张作甚,该着我紧张才对!她在心里暗自哀叹,原本一直不忿陈家长房一脉对着介残疾人都营营计算,对他是由怜至护,由护生爱,而今明瞭了一切,细究起来,陈怡心身为长房长女,论聪明论能力,丝毫不输于男子,然大少却能以残疾之躯始终傲居她之上,当中的手段与谋划,谁又会比谁少? 心念百转间,敲门声响起,叶萱舒口气:“大飞回来了!”自去开门,不再看他。 给大飞抱出被褥,安顿好,随着他自看电视。叶萱没转回卧室,她伫到了阳台,任由尚带着寒气的夜风袭来。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知道的事太多,她的小脑子的确有些难以承受。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7 章 首先,大少肯定已不再是她想象中那样被动的!远的不说,单眼下协议这事,哪一步没在他的掌控中?怡心她们自以为的成功,现在看来,几成笑料,他,倒是真真担得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八字。 其次,其次不就轮到了她?叶萱双手环抱住肩,紧紧身,由始至终,他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合着Dina两人象看戏一样看她为着这项目忙进忙出,最后一刻,依然没省掉拿掉包协议试探她这一环节。费云军的那番话再次浮了上来:“……人家那点心思你也通透?真是端着真心在,还是,不过图着你目前有利用价值而已?”一时,口中苦得难受 胳臂处有东西触来,转头一看,大少滑着轮椅已到跟前,只手递了件外套给她:“风大,披着吧!” “你出来干嘛?药滴完了?”叶萱惊跳起来,见他衣着单薄出来,心疼得抓起轮椅便要往里屋推,手摸着轮椅的那刻,心念忽闪,似已有决定,接着,更多的苦涩涌入口中:这个赌注,会不会下得太大了点? 大少是将针头拨掉出来的。捡起地上正在点点滴着药水的针头,叶萱恼怒地望向他:“至于吗?你叫我一声不就得了。” 他没答话,刚灌了点冷风,捂着被子暖身子在,心不用暖了,交给她,她自会比自己呵护得更好。 “你明儿个早上把手上的事安排好,下午开始住院去。”她恨声说,手下,却轻轻抓去他打针的那只手,见手背上的针眼还渗着血,赶紧给摁上根棉签。 “叶萱。” “嗯!” “你别怪我,这事不是故意要瞒你,怡心是个精明人,稍有疑虑,别说瑁辉的股份,就连新柴氏的股份她都不可能放,你想想,为着点个人私利,她不惜教唆着单辉拿瑁辉的利益作交换,可不可恼?如果这局扳不回来,瑁辉和我,不白损失了吗?” 叶萱眸中一惊:这次高息揽储的风波也不是平地起浪?难怪之前她就觉着不对劲的,现在细想来,定是他们要大少分心之举。豪门争斗,惊心动魄至斯,也不知,自己的决定下得对不对?她有点惘然地顿在了那。 “收购款你不用担心,回公司我就把钱转到你户口上。”大少揉着胸口说,那里隐隐有些作痛。 她没有说话,走到写字桌间抽出张纸刷刷地写些个内容,递给他。 大少扬纸一看:股权转让协议! 不需他多言,叶萱懂,自己不过是二传手、前台工作者,那13%股权的真正持有者,是他。 大少递还给她,表情平淡地说:“手写的不规范,改天我让欧阳拟份正式的出来,你再签字确认吧。我胸口有点疼,有没有止疼药?”显然他不想在这问题在深究。 他很少呼痛的!叶萱抛开了林林种种的猜疑、彷徨、顾虑,俯下身,见他脸色确实越发难看,忙颤声说:“咱们也别等明天了,现在就住院去吧。我去叫大飞。” “叶萱,”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几近哀求:“今晚我哪也不想去!我说了,就让我,偶尔随随性,好不好?” 这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抗拒住他如此这番的神态! 叶萱吸口气,硬着心肠拿出副坚定相:“那,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没等到天亮,大少的病就严重起来了。 半夜他开始呻吟时,叶萱正抱着个大公仔坐在他身边神游,大少、费云军、柴俊、怡心……层层叠叠的人影在脑子里晃动,公事、私情,搅得她丝毫的睡意都没有。忽听着他突然似是倾尽全力、但传入她耳里却异常微弱的叫喊:“叶萱!”,忙不迭拧亮灯,明晃晃的光线下,见他双眼紧闭,满头是汗,她连唤几声都没有反应,心知大不妙,赶紧翻身起床叫醒大飞,两人合力将已几近昏迷的大少送入医院、通知陈家、专家急诊……一番折腾,天已透亮。 不长的时间,陈家上上下下齐聚医院。二夫人抹着泪倚在陈先生怀里,两人脸上一片焦虑,其余的人,叶萱一眼扫过:不耐烦的、无所谓的、嬉笑着的……想来皆是因着陈先生故方站在这里,两两负累!心底暗叹一句,正犹豫着都是他的家人在,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行回避,怡心走到她身边,声音有些冷冽,不复平日的亲和:“昨晚大少在你那?” 叶萱点点头,人是她半夜三更送入医院的,还有什么好解释? 陈先生与二夫人没作多想,儿子的情愫他俩早已明了,两人能住一块是他的本事,发病,与人无尤。 包括叶萱,都没料到此刻的怡心,想到了什么。她没再多问,退到了父亲身边,满脸恭敬与诚恳地说:“爸,老三这病都是让事给磨的,回头劝他多休息休息,我们杵这也没什么用,能不能先去把公司的安排了,晚一点再来看望他?” “是嘛,都在这公司不瘫了?”怡芸已经很不耐烦了。 陈先生挥挥手:“都各忙各事去吧,我和老二在这就行了。” 一干人等闻言如得大赦,纷纷散去,真的只余两老站在急诊室外。他们一走,叶萱动了动身子,赵依依已经通知来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呢?就在这时,急诊室门打开,护士推着大少出来。 “你们跟我来!”顾教授冲陈先生、二夫人噜噜嘴,三人往办公室走去。 叶萱忘了其他,迎上滑轮床,大少已经苏醒了,微眯着眼,见着她,笑笑,手从被子里钻出,伸向她。叶萱眼眶一热,将手握上去,跟着护士步入特护病房。 “你要什么?”见大少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叶萱赶紧俯下身去。 “我一直在做梦,梦见你说要走,所以,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声音又低又软,说完,他将她的手搁在胸前,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直直望着她。 叶萱有些羞红了脸,看看边上收拾完毕准备离开但却还没有离开的护士,以及,呆立着不知干啥好的赵依依,没有作声。 见着他悲伤的神情升起,她便顾不得许多了,举起他未打点滴的那只手贴在脸上,轻柔却又清晰地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一生一世?”一层湿气笼上了他原本有些迷蒙的眼眸,却使得那双眼睛更显深邃。 叶萱揉着那只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闪动着睫毛慢慢盖下两汪清泉,吸口气、咬了咬牙,说:“一生一世。” 感觉到他的身体带动着那只手在她小脸上一颤,再也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是的,一生一世,她答应了的!即便是不幸被费云军言中,即便伴随着这四字同期来临的无数风雨与纷争,她,都认了! 小护士和赵依依悄然离去。 叶萱闭着眼一任泪水狂流,那只手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柔柔抚过她的颈,揽着她的头贴到额旁,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叶萱,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的,要反悔,等下辈子。” 她转头,透过娑婆的泪光见着他已然也是流光溢眼,笑哭之余,不由气怜交结:“你这人,对谁都好好的,就是不肯对着我好声说话,惹恼了我,偏要反悔,偏要反悔,你把我……” 话未说完,已被他借着绕在颈子上的手力拉下,还没回过神来,嘴便被他的唇堵住,那般霸道地掠夺,却又温存地侵入,他的舌尖灵巧轻盈地探入,却可以在所触之处向她的大脑传递出无数的痴迷、眷念、怜爱。绕是她曾把接吻当作家常便饭,这一刻,也觉天旋地转,浑身上下,连迎合或抗拒的气力都提不起丝毫,沉沦如斯,甚至连当初将初吻给着费云军的那瞬都比不上。 “说你永不后悔!”良久,直至他感觉有些气喘了,才退了出来,随即就又逼着她承诺。 叶萱不由好笑,正准备调侃他到了这般年龄还信海誓山盟,陈先生与二夫人推门进来,撞个正着,双方各自一惊,叶萱慌忙挣脱起身,面红耳赤地退站到一旁,两长辈特别是陈先生,结郁的眉宇间闪过几丝复杂的表情,却是什么也没说,二夫人抢先几步奔到大少床前,未语泪先涌:“瑁!” “妈,我没事,不要担心。”大少恢复了常态,温和地笑着安慰母亲。 “二夫人,顾教授怎么说呢?”略一定神,叶萱赶紧向他们询问他的病情。 “他……”二夫人正要接话,陈先生拉住她的胳臂,抢先开口:“他说是哮喘发作,有点感染,用药压下去就没事了。” 大少转眼笑望向叶萱:“老毛病,不用担心。” 叶萱没再作声,陈先生方才的动作却已是落在了她眼中,哪里不太对劲,昨晚大少虽是咳着在,但哮鸣音并不突出,哮喘发作?她蹙了蹙眉。 “陈先生、二夫人,您们聊着,要没别的事我先回公司了。”她依旧恭敬地说。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8 章 “叶萱。”大少急急叫住她。 “嗯?”她望过去,那人脸上一片狡黠,“晚上我要吃鸡丝粥。” 怕着她不来却又硬着嘴在!叶萱心里暗笑,面上却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好的,我会告诉赵依依。”嘻!看谁狠。 垂下头,不敢看他宛如飞刀般扔来的恶狠狠的眼光,叶萱强忍住笑容与甜蜜离开房间。她没有直接下楼,而是走到了医生办公室。 果然,顾教授的那个助手在里面,叶萱走过去,展开个她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嗨,你好!还记……”。 “记得记得,陈先生的私助。”那男子见着是她,慌忙起身,差点绊倒一旁的椅子,惹来脸上莫名红异,叶萱佯装未见。 “经常打扰你和顾教授,还没请问过你高姓?”她状如闲聊般。 “别客气,”男子慢慢恢复常态,替她拉过一张椅子,“坐,我姓高,高奔……”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高’姓的耶。”一句调侃又令得男子脸红如冠。害羞至此,定是平日埋头医学,少有接触女孩子,叶萱暗道。 “我姓叶名萱,草头宣传的宣,”她大方地自我介绍,“陈大少的病历一直是你在负责吧?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高奔面上划过一丝犹豫,在她的直视下沉默了十秒钟,慢慢开口:“这个,本来只能告诉直系亲属的。” 她心一沉,很严重吗?外表则云淡风轻地说:“高医生,大少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不告诉我真实情况,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 见男子似乎还在考虑,叶萱有些急了,走近他几步,将大少送她那只手表撸下来塞到他手上:“高医生,小小心意……” “叶小姐,你这是干嘛?别,别这样!”高奔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表推还给她,却被她眸底无穷尽的哀愁与焦急打动,看看四下无人,他定定神,终于下了决心,疾步关上办公室门,转身,嚅嚅地对她说:“哮喘本就难治不愈,这么多年来陈先生既不重视,又不遵医嘱休息调养……” “现在怎么样?”叶萱打断他急急地问。 “现在,”高奔舔舔唇,终是抗不住她的焦灼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刚才我们给他做了X片及呼吸功能检查,发现他的肺部已经出现气肿及感染现象,”见叶萱一副迷惑状,叹口气:“简单来说,陈先生的病情已经向他的生命亮出了红灯!如果他再不配合我们进行系统治疗,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叶萱疲然瘫坐在椅子上。 “刚才顾教授详细地把相关病情向陈先生的父母作了交流的,他们应该很清楚。就这次而言,我们发现他还合并有胃溃疡,所以,不仅治疗方案复杂,涉及到用药量也非常大,对陈先生的身体和精神考验,也是巨大的。” 叶萱呻吟一声,手指抵住了额头。 “叶小姐,你没事吗?”看她那相,高奔担心地问。 叶萱勉强提起个笑容:“没事,我明白了,谢谢你。” 高奔咬咬唇:“叶小姐,我给你说的这些……”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挥挥手,撑起身子,“我也该走了。对了,你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 与高奔互留手机号,叶萱机械地迈出了医院,肺气肿、感染、合并胃溃疡……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瘦弱的身影,这么多的病症,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他身上?他打小下肢瘫痪,年纪轻轻就挑起家族企业的重担,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还得与病痛斗,那么长的时间,叶萱就没见着他有为自己好好活过一天,不公平,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流如织,叶萱望着这个热闹、缤纷、充满生气的城市,第一次为着另一个人,心生不忿。 同一时间,陈怡心回到了办公室,交待沈威谁也不许打扰她,关门,落锁,拨出电话:“柴少,我们上当了!” 相比较怡心,柴俊的反应一点都不大。 坐在怡心的办公室里,喝着自己调的酒,柴俊已经听她发了近一个小时的脾气了。 “这次真是跟头栽大了!”怡心恨声说,老三居然是在叶萱家里犯的病,换句话说,两人早已经上床了,可笑她还以为叶萱可以拉拢、利用,那两人合演出戏,骗了新柴氏的股份不说,还害她损失了3%瑁辉的股份。越想越气,越气越不甘心,见着柴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更着恼,重重地说:“柴俊,叫你来不是喝酒的,快想个法子把股份夺回来呀。” 高脚杯里的鸡尾酒在柴俊手掌中轻轻摇荡,轻呷一口,闭了闭眼,咽下,懒懒地睁开眼:“怡心,公平点,瑁辉的股份是你自己要给的,没人逼你,新柴氏的股份人家都说了,原价买,咱们谈不上上当受骗或是吃亏什么的,何况,他肯入主新柴氏、默许我们更换协议合作方,我倒认为是对我的一个肯定,证明他相信柴俊更甚于相信柴氏。” “你……”,陈怡心吃惊地望了望他,看来,这个男子也和方鸿余一样,是指望不上的了。 “至于说叶萱,”柴俊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小脸,“女子恬静内敛,陈瑁辉喜欢上她不足为奇,倒是她放着英俊伟岸的费云军不要,爱上了你那个步步为营的瘫子弟弟有些出人意表……”。 “哼,什么爱不爱的,现在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爱情?还不是看上了陈氏的财产,老三的权位。”怡心打断他,轻蔑地说。 真是这样的吗?柴俊摇了摇杯子里的琥珀色的酒,一饮而尽:“我要走了,就这几天得和家里摊牌,事还多着在。给大少说,我明天去医院看望他。” 提到大少的病,怡心有了丝笑:“哼,幸好小舅舅合着央行的人把他撩翻,否则,我这口气真还顺不了的。” “怡心!”柴俊凌厉的声音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你可别说大少这次发病是你们的阴谋?”他望向她的眼睛,那里有一丝说漏嘴的后悔,但更多的,则是份甘愿沉陷的疯狂。 “真是你的杰作?”柴俊有些不敢相信,但现实又告诉他的确如此,“怡心你知不知道斗什么都不可以拿命来斗的,这等同于谋杀呀!他再怎么说也与你是同一个父亲,你真出得了手?” “我们不要谈这个了,小舅舅要这样,我拿他有什么法子。”怡心不想在这问题上与他多做纠缠,柔声地曼着身子倾过来,柴俊一闪,满脸厌烦:“陈怡心,我告你,人做事,天在看,你不信报应我信的。” 怡心身子一僵,背转过去,声音寒凉得与方才的柔曼似是两人:“你不是说要走的吗?” 柴俊夹着满腔怒火出门,该死的电梯,怎么摁了那么久还不下来?柴俊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电梯按纽上。念中学时就喜欢上的那个怡心,单纯、优雅、容易满足,小小年龄,举手投足却尽显大家气的怡心,什么时候,会变得如此狠毒、残忍,是拒绝自己求婚那时就显露出来了的吗? 事隔那么多年,柴俊仍然忘不了她当时冷静的话:“我爸爸疼老三疼到骨子里去了,他怕我与柴氏联姻,会借助你家的财力侵蚀老三的股份,所以话都放出来了,联姻可以,可我必须放弃瑁辉10%的股权。若说你家真帮得了我,这些损失找得回来,可连你都不愿意理会我的这些事,何况是你的家庭。柴俊,相爱不一定非得在一起,我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那时她多大?二十四、二十五岁?连自己都爱得宁愿舍弃一切只求个天长地久,她却是已经能理性地分析、取舍了。如今,三、四年过去,他依然沉浸在初时的那份感情里,而她,已经成长来敢于手足相残了! 柴俊踉跄着倒退一步,正在此时,电梯到了。 “柴少,”叶萱恰巧在内,见到门外似乎不觉电梯到达的他,招呼一句,“你下吗?” “呃!”柴俊这才将思绪牵回,进入电梯。 “你不舒服吗?”见他脸色异常难看,叶萱关心地问一句,话刚出口,复想起自己刚刚才合着大少取了人家的股份,见着她脸色好看才怪,尴尬收口,不安地垂下了头。 “没什么,”柴俊勉强咧嘴提出点笑意,将与怡心的事暂时放下,回神面对叶萱,“有事出去?” “哎,去看看大少,他说想吃点粥的。” 柴俊这才注意到已快到午餐时间,见她手中果真拎着袋吃食,有些奇怪:“咦,大少在医院没人侍侯吗?”举头见着她脸上的不自在,如梦方醒,大少哪怕是吃玉液琼浆都跟她没关系,所思所想皆是自己要为他做什么。 情意至此,令柴俊对自己的手中的那份感情无地自容。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29 章 “大少……是的,听怡心说他住院了,还好吗?”代怡心为着大少涌起内疚,想到这层,柴俊是礼貌,也是真心关心地又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谢谢,他还好,你要是忙的话我帮你把话带到也成。” 她果然心思细腻。柴俊又多看她一眼,大少有她,福祉有归,自己的呢?怡心能给吗?也许,是该静下心来仔细考虑这个问题了。 叶萱和柴俊到医院的时候,陈先生和二夫人已经离开了,大少正架着笔记本电脑桌坐在病床上工作,赵依依与大飞在边上一付无可奈何的表情。 见着柴俊,大少点点头,两个男子自去寒喧番客套话。 “都吃过了吗?”放下食袋,叶萱边问赵依依边不由分说地将他的电脑一合,连架子一块递给大飞。 “方嫂给熬的燕窝,大少说不想吃,还搁那在。我和大飞正准备换着去吃点东西。”赵依依赶紧答话,朝桌上的保温杯噜噜嘴。 叶萱点点头:“你们都去吃吧,我在这守着。”说着,打开盖子准备盛燕窝。 “不说晚上过来的吗,你下午不上班的?”大少插进来问她。 叶萱愕然,明明听着他在应付柴俊,怎么还留意着她们的说话?不过嘴里还是答道:“喛!要办的事都交待欧阳和Dina了,我还是呆这儿的好。”后一句话说得特别轻。 “你这么喜欢干依依的活不如把你俩换换岗。”大少忍住满心的欢喜故意调侃说。 “好哇!”叶萱打心眼里愿意,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她递了碗燕窝给柴俊,端着另一碗坐到他边上,自然而然地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大飞拉上赵依依便冲出病房,免省又遭无妄之灾。 “那是什么?”大少指了指她带来的食袋。 “粥” “我想喝粥。” “就吃燕窝吧,这个有营养。”叶萱象哄小孩似的。 “喝粥!”他坚定地说。 “好的好的,你先把燕窝吃了,再喝粥。” “先喝粥,再吃燕窝。” ……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上斜射下来,映衬着房间里暖烘烘的小儿女情调,柴俊捧着那碗燕窝,一时间竟看呆了。大少的脸上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比他柴俊浓郁千万倍的生气。 这才是爱情! 那个一直病怏怏的,多年来寂寥地独坐于瑁辉最高位的陈大少,终于蒙天恩宠,握住了份死生契阔的爱情。看这女子慨然将权位视若儿戏,面对他举手投足间十足真性情,柴俊哀极失笑,与怡心日夜提防她的心机、城府,使下万千法子引诱她,难怪会就两字可言:白搭! 那颗心里,全然已是陈瑁辉三字,还能容下什么?什么也容不下了。 想到此,他突然止不住妒嫉成狂。“大少多保重身体,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来看你。”勿勿扔下句话,放下燕窝,柴俊疾步离开。三十二年,三十二年人人以为他是柴家的花花大少,有谁知道那个青春时代的痴迷幻化成魔缠绕了他十多年,在看见大少与叶萱两两互望的那刹,轰然坍塌,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可笑他哪怕倾尽所有,只怕也不可能换来怡心如叶萱万分之一的真心,罢了,就让感情与事业同时涅磐重生吧,他累了,累在十多年的付出与刹那的比对悬殊中了。 “他怎么了?”叶萱倒是瞧出了柴俊的失态,只不过不明白而已。 “不清楚,”大少不想谈及怡心的婚外情,他慢慢咽下一口粥,仰躺在床头,见叶萱又盛了一勺喂过来,微微摇摇头。 “多少再吃点,垫垫底呆会好吃药。”她怜惜地说。 “好哇,我提问你回答,答对一个吃一口。” 叶萱啼笑皆非,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孩子气的?随便吧,只要他吃东西就好:“你问吧。”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她大窘,本想反问一句,又担心着折腾个几趟下来粥变凉了,想了几秒,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说完,一勺粥喂到他嘴边。 “唔,”他咽下,“也就是一见钟情啦?” “是的。”又一勺粥喂到。 “你不介意我是个瘫子?” 她手一顿,接着又盛了一勺喂过来:“不介意。” “还有哮喘病?” 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愠然,却还是强忍着喂上一勺粥:“不介意。” “费先生……” 叶萱将已喂完的空碗和勺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眉毛竖了起来,见状,大少赶紧伸手捂住胸口,咳嗽几声,果然,她复变沮丧,什么也没说,抿着嘴抽了张餐巾纸递给他。 “叶萱,”他握住她递纸过来的那只手,柔柔地说:“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闻得他的说话里有些气急,还有,掌心里依旧未退的热度,叶萱心中一片酸楚,乖乖地坐到他身边,顺手取了张毛毯搭在他背上。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初时没发觉,那天,你晚上有约会,莫名地我就心烦起来,本来计划得好好的等你至少工作一年之后再来作规划,结果气急得当时就向爸爸提了,还自己给自己找籍口说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事过后,想通,这位置对你来说虽是迟早的事,我迫不及待,反倒是心思流露,希望以此缚住你在我身边。” 她听得入了神,连眼泪流出都未觉察。 大少仿似擦试件珍宝似的为她抚去脸上的泪痕,继续说:“可我不敢告诉你,怕惊吓到你,只好眼睁睁地由着费先生与你出双入对,气恨无奈,想到我一病你什么都肯依我,倒有些希望这病天天不着好的。你不知道,我每天睡觉前,喜欢把这一天你为我做的事都掰开来想,无数次想问你:若无薪酬,你还会不会如此待我好?话到唇边又咽回,怕把你惊飞了呵!” 叶萱抽泣着拥入那个怀抱,他的唇在她的发间游走轻点。 “今天早上我胸闷得难受,胃也疼,头也痛,我担心再不说的话,落到黄泉就是想说也难了。就在你说‘一生一世’那四字的同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笨,你是揣着和我一样的心思的!早说,我何苦那样隐忍自己呵。叶萱,小叶萱,你要赔我,我被你折磨了那么久,你一定要赔偿我。”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自语,字字句句都镌入脑里。 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怕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叶萱已然成了个泪人,无数的情意被他的话牵引着游到唇边,却哽咽得尽数都说不出口,不过,说不说都无所谓,她已经与他兜转得太久了,从今起,皆成过去,两人一颗心,心上四字:一生一世! “你看,我都全坦白了,你刚才那些个敷衍,可得全部重答呵。”大少端起她的脸,俯过头,一口一口地将上面的泪水尽数吮光,说道。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0 章 叶萱垂眸娇笑,心底酸酸甜甜。滤过往事,她的声音浸着羞涩:“说实话,这些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无数遍,可是,我真说不上是什么时候,我只是一天比一天喜欢呆你身边,喜欢伺候着你,喜欢你板着脸凶巴巴地却什么都维护我、纵容我,我知道,很多时候,虽然你没看着我、没和我说话,可你的心思却是都在我身上,我全都知道的,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对你,也是这样……” 还没等她说完,便被卷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热热的唇游走上颊,贴至额头、眉毛、眼睛、鼻梁,沿途密密吻下,叶萱骤然收口,一愣,随即漾开笑容,迎将上去。 “你不会再记掛着那个费云军了吧?”吻至她耳边,想到这岔,他担心地问多一句。 叶萱再一愣,接着笑起来:“大少……” “还叫大少!”他轻声叱道。 “呃,”她一时没转过弯来。 “和妈妈一样叫我瑁吧,我喜欢你这样叫我。”他的声音里传递着无尽的痴迷。 “瑁,瑁!”她复述了两遍,想起他刚才的问话,兴趣移了过去,“有段时间,我也以为你让依依的漂亮给吸引了,不再惦挂着我,你说我那时的感觉和你现在,是不是一个样呀?” “一样个你的头!”大少啼笑皆非,“我和依依什么时候有暧昧了?费云军和你,才是真有故事。” 费云军,叶萱在心里揉过这个名字,沉思片刻,直视着大少:“我从来就没瞒过你,但他,的的确确是我的过去。” “回头去问他把你家的钥匙要回来。”他低头说,还计较着那事在。 叶萱扬眉,声音含笑:“我都已经把锁换了!” “给我一把钥匙。” “不给!” “你给是不给?” “呵呵,别挠我,痒痒……” 大少的手机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叶萱捋捋卷发,起身自行去收拾碗匙,转来转去几圈,见他依旧抱着电话在打,虽只是听他吱吱唔唔、没说什么,但脸色却是越变越凝重,不由得,心事也跟着沉重起来。二十来分钟,好不容易见他放下了电话,叶萱递上张热毛巾,关切地问:“是不是央行那事?” 擦把脸,大少恢复了日常的严肃,他佯装没听见叶萱的问话,看看表,拨出电话:“欧阳!帮我给央行的张科长打电话,约他……”刚说到一半,叶萱伸手将手机夺了过去。 “你还要不要命了?”她轻声叱道。 大少不作声,想拿回电话,叶萱固执地背过手不给。 “这事一定得想办法摁平!”他温润地说,声音里,却有种悲壮的坚定。 “那也得等你病好了才行啊。”当中的利害,她不是不知道,但怎么着,也不能任由现在的他再在“酒池辣林”里穿越了!她望着他眼眸中的自己,忽然,一个念头闪现出来,我可以这样吗?弱弱地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不自禁地伸手由他的头发抚下,至颊、脖子、肩,捏了捏他瘦峭的肩头,下定了决心。 “今天你乖乖地按医嘱住院吃药,天大的事,明天再说,好不好?”她说得温婉低柔,听在他耳里,却有种令人不能拒绝的心动。 大少笑了起来:“现在就开始管我了?” 她羞红脸,扬起手,却是似抚摸般落下,这番动作在他眼里越显妩媚,大少叹口气,罢了,就象她说的,天大的事,搁到明天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睡会吧,我把你的电话呼叫转移到我的手机上,有特别的事再叫你。”叶萱为他调低床头,盖上被子。他握着她的手,没说话,不想放的意思却流露无遗。 “我还没吃饭。”她话音刚落,他的手已缩了回来。 候着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叶萱起身将窗帘关上,再转头回见床上那人已经睡着。他太辛苦、太疲惫了!生病苑然成全了奢侈的休息,一时间,又想起高奔的话,叶萱只觉说不尽的难受堵在了胸口,她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将门关至只余一条仅能留意到床上人的小缝,就站在能见着房内的那个角度,双手抱肩,倚靠着栏栅入神地思考着些事,忘了自己一直都还没吃午餐。 等见着大飞和赵依依回来,她朝着病房的方向冲赵依依噜噜嘴:“大少睡着了,你轻点声进去呆着,千万小心别吵醒他。” “大飞,”安排了赵依依,叶萱转向大飞,这是她打进瑁辉始就协同给大少做事的人,时间早已令相互之间沉淀下了深厚的信任,“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入夜时分,淅淅漓漓下起了小雨。 天地花园,市区的高档小区之一,小区门口,男子醉意熏然地从送他的轿车里下来,与车上其他人告别,目送小车绝尘而去,正准备入内,一个清脆的声音唤住了他。 “张科长!” 回头,看仔细后,央行的张科长分外诧异:“小叶?” 一件米黄色的高翻领羊毛衫,配黑色褶折细腰裙,叶萱穿着张科长初见她时分的那套衣服,撑着把伞,从车里出来。 打从下班时分始,她就和大飞呆在央行的停车场里跟上了张科长,见着他们一行人上车,见着他们与另一行人在一家豪华餐厅碰头、入内,而他俩,只是随便买了两份麦当劳的套餐凑合,也就在这时,叶萱才想起其实自己连中饭都还没吃。 两人象私家侦探般轮换着盯张科长的梢,见着他吃完饭后又去打保龄球、桑拿,没下雨时还可以在外吹着风等,雨一下,只好踡在车上苦守,终于,候到了张科长回家。 机会稍纵即失,叶萱心里有数,赶紧叫住他,快步走到他面前:“张科长,我是瑁辉银行的叶萱,小叶,您还记得吗?” 她靓丽得足以照亮黑夜!张科长在心里暗赞一句,笑容堆上了脸:“这么美丽的女孩谁敢忘记呀?” 叶萱没空计较他的轻漫,甚至,她这身装扮恰正是为了牵引出他的轻漫。 “张科长,非常抱歉这样冒昧地求见您,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希望您给我个机会,能不能耽误您十分钟的时间?” “为了瑁辉高息揽储的事?”张科长一猜就中,他是有些好色,但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他不是个笨人。 “是我们的错。”叶萱将本已为他遮着雨的伞又往他那边移了移,这样一来,自己几乎是沐在雨幕中了,她把声音调到低哑度:“急功近利,哪里都有,瑁辉也避免不了,我们愿意对自己的错误负责,但是,三十年来瑁辉于风雨飘摇中走到今天,可以说每个脚印里都有本心酸史,非常之不容易,能不能请张科长多点体恤,法外开恩,把对瑁辉的惩罚减至最低?” 张没有立刻说话,多年来求他的人如过江之鲫,鲜有如这个女子般执着、直接,她在他家小区口边候了多久?“苦肉计”、“美人计”、初见时的容装、甚至为他遮雨的伞,在这个人情练达的领导眼里,一一透穿,可是,早已历练得理性、圆滑的他,说不上缘由的,还是有些动容。 “这事跟你没关系呀,陈总不是亲自在负责吗?”他边说,边领走到屋檐下避雨。 提到大少,叶萱脸更苦了一层:“陈总身体向来不太好,行里需要他操心的事又太多,所以……” “所以你就越俎代庖,来帮他处理这事?”张微笑,这双男女倒是有趣得紧,男的一听他找女方,立马拿出诸多理由搪塞;女方为着男子的事,煞费苦心地自己上门来。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小叶是陈总的助理,行里的事、他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做不做得了是另话,但做,是必须的。张科长,”叶萱说得轻柔而缓慢,字字句句皆由脏腑而出:“您今日位居要职,身份尊贵,可这一路走来,途中的血泪悲苦,只怕是我能想象到的千万倍。小叶现在,就如同当年的您,我还比不上您成绩的万分之一,都已是付出惨重。” 言及此,想到老家的父母亲人、费云军绝然的“分手”二字,叶萱黯淡了脸色,咬咬牙,接着说道:“有个人对我说:人生是一场赌博。我已经是倾尽所有下了注,没有退路了,张科长,能不能就算是提携下级、照顾晚辈,求您,让小叶把这桩祸事消停了它!叶萱没有出息则罢,但凡有丝毫成就,心甘情愿为您所用。”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1 章 言毕,一双清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我只是您的下级、只是您的后辈,但如果这次您帮了我,相当于说,瑁辉银行这儿、叶萱这儿,都欠下了你天大一个人情,张科长举手之劳,施下隐恩,这交易,您看可划算?这些话,叶萱不能直说,只能籍着情态语言传递,对方能不能懂,能懂多少,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空气,凝固在了这静默的几分钟里,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心里,叶萱揣度不到。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再说。”张科长终究还是没有表态。 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叶萱没再穷追,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手:“谢谢您,张科长,耽误您休息了,我先告辞。” 张恢复了平常的神态,笑着,回握了握她的手,叶萱再没从他身上捕捉到丝毫情欲。 “小叶,”正当叶萱转身离去时,张的声音淡淡自后响起,“我象你这年纪时,还在郊县跑票据交换,骑着辆破摩托车,一天要送十几家银行,风雨无阻。” 她哽然,送票据是银行里最辛苦的活,回身想再说点什么,张科长已经进了小区。 “叶萱,到我办公室来。”正干着活,内线电话响起,大少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大少?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的吗?”她惊呼。 “我说,到我办公室来。”没见着他人,但闻那冰凉的话语叶萱已觉不对劲,顾不得多想,她起身往那头冲去。 门口遇到大飞,那人给她个苦苦的表情,还来不及说上话,大少在里冷声叫道:“进来,关门!” 叶萱进屋就见着脸上盛满怒意的他,依言带上门,她有些瑟索地坐在了他对面。 “你去见过央行的张科长?”他俩无圈可转寰。 就这事?叶萱松了口气,看样子张未被她打动,那也不至于坏事呀,干嘛这样瞪着她? 正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呆在医院,却见大少呼的一巴掌将桌上一堆文件全扫在了地上,落地的噼啪声将她从座位上吓得惊跳起来,那么久来还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我有叫你管过这事吗?单辉闯的祸,瑁辉的损失,与你何关?半夜三更,一个女孩子家,跑去候着人家一介有妇之夫,自己不自重就罢了,你把瑁辉银行总裁助理的颜面搁在了哪里?”想起刚才从大飞那逼问出来的容装、遮雨、幽怨……等细节,大少气得身子都发起抖来。 被大飞卖了!叶萱在心里哀嚎,蹲身下去捡起散落的文件,见他气头上,自是不敢吱声。 “居然还骗我说是加班,你可真是智勇双全。”想到前日正是有大飞深夜与她同到医院,自己才被糊弄了过去,又是一层薄怒上眉,“我实在是在纵容你了,才搞得来现在胆大任为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那姓张的是什么样的人,被他盯上的女孩,有几个能幸免的?以为带上大飞就没事,你知不知道惹恼了他后果更严重!” 骂声略顿。 叶萱将文件放回到他面前的桌子,想起上次他一次次摔玻璃杯的情节,又将文件抱了起来,挨骂不会少块肉,折腾人的活可不能傻做。 “你要不要喝口水再骂?”见他仍旧气咻咻地喘着粗气,叶萱担心地问道,迎面飞来两道夹着飞刀似的目光,她吐了吐舌头,将文件放到他触不到的地方,自去倒水。 一次性纸杯盛着的水,盈盈呈在大少面前,他只觉这生都没如此失败过! “叶萱,”他呻吟一声,以手撑头:“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这表示不会再骂了?她得意起来,应付这人真是越来越容易了。 “央行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停止一切违规业务活动,并作书面检讨。”接过水杯,他竭了怒火,但也没看着她,说道。 叶萱听得正认真却没了声音,不禁愕然地问:“还有呢?” 他一眼睥来:“叶总亲自以色相媚惑,人家酥得差点连处分都不下了的,你还想点着要什么?”想起在央行听到此通知时,饶是自己见惯风云,也一时未回过神来,又听张科长淡淡地说:“转告小叶一声,以后有什么直接来找我,不要……”就是这句说了一半的话,联想到当天她与大飞同进同出,这才捉了大飞来拷问,知道了真相。 “真的,就这些?”叶萱有点发呆,反倒没心思理会他的讥讽。 忽觉手腕一紧,身体被拽入他的怀抱,鼻子触到他略带热度的脸。“我告诉你,叶萱,我一点都不感谢你,相反,如果再有下次,你就给我辞了瑁辉的活……” “知道,知道,回家当少奶奶去嘛,好的,好的。”她回神,大喜过望,抢下话,点头如小鸡啄米。 “你……我怎么就遇得上你?”大少气笑不得。 “大少。”叶萱小心翼翼地叫道。 他看着她,未应。 “那天,那天……”她斯斯艾艾地说,“可真的应该算是加班,我有没有加班工资拿呀?” 他这才知道“我倒”这词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不拿也成,可是,”见他仅剩的几丝余怒都被插科打浑地弄没,顺杆爬就更是她的拿手好戏了,叶萱没再管他会有什么反应,推上轮椅边往外走边说:“你得给我乖乖地呆医院去,顾教授说能出院了才行。” 大少按住轮椅,将她拉至面前,正色凝视着她,兀头兀脑地说:“你比什么都重要!” 叶萱褪了顽皮神情,蹲身下来,手指轻划过他的肩、胸膛,轻轻地道:“你也是。” 大少喘口粗气:“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办公室等我。” “要规定时间。” “二十分钟。” 叶萱看表:“那二十分钟后我就冲进来的啦!” 他摇摇头:“我怎么……”。 “怎么会遇上我!”她嫣然一笑,“老天爷说,你太优秀、太完美了,一定要配个最笨的、最烦的,才能平衡,所以,我出现了。好啦,你快忙吧,记得,二十分钟后我来接你回医院的。” 大少目送着她出门,喃喃地自语道:“老天爷说,亏欠我的太多了,所以,才会把你赐给我。” 二十分钟后,叶萱准点出现,见大少的房门紧闭,她转向欧阳问:“大少一个人在房里吗?” “还有单经理。” 单辉?听到是他,叶萱浮起些恨意,全怪他,才惹出这么多事,连累自己低三下四求人不说,最可恶的害大少犯病,真应该多吓唬他几天再把这好消息告诉他的。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 第二个二十分钟到了。叶萱停住踱来踱去的脚步:不能再等了,他还是病人,也不知道他几点钟就从医院溜出来了,今天的针药有没有打,想起高奔的话,她不寒而栗,上前正准备敲门进去。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2 章 门忽地被拉开,单辉黑着脸出来,看见叶萱,他略停两秒,眼光仇恨得可以杀死她的,冷哼一声,直愣愣离开。 他不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叶萱有些奇怪,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大少,没有多想,进房。 大少正貌似悠闲地两手摆玩着笔。 叶萱走近他,大少将桌上的几张纸推过来:“签了它。” 埋头一看,叶萱大惊:“单辉转让2%的瑁辉股权给我,他疯了?” 大少气笑:“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没长脑子?” 叶萱抬见他嘴唇隐现的乌紫,也懒了再询问什么,提起笔刷刷签上大名,“可以去医院了吧?” 刚一回病房,高奔就闻讯跟了进来,他无声地给了叶萱一个责备的眼神,转向大少严肃地说:“陈先生,治疗得双方配合,你这样偷跑出院,一整天未用药,对院方来说……”。 大少摆摆手,温和地打断了他:“对不起,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以后会尽量注意。” 高奔叹口气,只得安排护士给他用药,忙完,从叶萱身边经过时轻声说道:“你跟我来。” 就算他不说,叶萱也会这么做的,闻言,更是乖乖随他出房。 “叶小姐,”高奔哪知大少的私助已换,他把责任全归咎在叶萱头上,“关于陈先生的病况,该说不该说的,前天我已经向你说得很清楚了。以他现在的情形,可以说已不再具工作能力,如果还要不遵医嘱、强行开工,请你,通知亲属来签责任书吧。” 叶萱咬咬唇:“对不起,高医生,是我疏忽了,保证不再有下次。” 见自己的这番话引得女孩脸上一片凄切,高奔又觉不忍:“平时把他看紧些,一定要按时用药,预防感染,这千万开不得玩笑,多吃点营养丰富的,增强机体免疫力和自身体质很重要。他有盗汗吗?” “什么?”最后一句没听懂,叶萱愕然问道。 “盗汗?就是晚上有没有出虚汗?”说到此,才想到叶萱怎么可能知道他晚上睡觉的情况,自嘲地笑起来,“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描述种症状而已。” “晚上出汗又怎么样?”她更关注此。 “那就说明肺部有感染……嗯,反正多观察他的日常生理反应,有异常电我就是,我先过去了。”说话间,有护士叫他,高奔大致说了说,往另一间病房走去。 “盗汗!”叶萱默了默这词,回到大少的病房。 “桃花坞是什么地方?”还在回味着高奔的话,病床上的大少突然问道。 “一处农家园林。”她顺嘴答,忽觉不对,他怎么知道桃花坞?回神一看,大少躺在床中,一手打着点滴,一手正打开着她出门前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在看,脸黑得似块生铁。 “我手机里有桃花坞?”她奇怪地拿回来,赫然,见着费云军刚发来的一条短信:星期天,早上九点,你家楼下等,桃花坞之第四年映红人面。 要死人的哟! 病房里一片静寂。 呆了半响,叶萱坐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没打针的那只手,怯怯开口:“你误会了……”。 “是的,我误会了!”他抢过话,面如寒霜,沉闷的声音里更夹着无穷无尽的失望和隐忍的怒火,反抽回手,托住她的下巴,“迎新不辞旧,你还真是跨世纪人才,到哪里都可以搅动一江春水,甚至象张科长那样的风月高手,也能让你谈笑间降服,叶萱啊叶萱,陈瑁辉今天倒真得对你说个服字了。” 他爱她,所以让妒火给烧昏了!叶萱竭力保持面色如常,手指甲却已是快将手心掐破了,她吸口气,举手想抱住他,用肢体语言来解释这一切,不想,大少扬起还在打针的那只手扫开她的胳膊,满脸厌恶。 “噢!”见细小的针管里回流入一丝鲜红,叶萱惊呼起来,也顾不得其他,只想抓住他的手固定下来。 “不用你管。”他赌气说,再次甩手拍开她,针头滑落,血从他的手背冒了出来。 叶萱无语,起身往门外走去,准备叫护士为他换针头。她本不是个擅长解释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费云军的家人与他产生那么多的隔阂。 以为她要走,大少更为气急,越发的口不择言:“这下经济支柱是指望不上了,怎么着,急着回去找生理支柱?” “你?”她忽地掉转头,满脸通红地盯着他。 他骇然住口,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面上看是气她与费云军有约,实际上,有多少是自卑,又有多少,是已近似入魔的自尊?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终于,叶萱悲伤地垂下了眼眸,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是如此的不堪,男人呵,情情爱爱说得再多,由始至终,还是与贞操绑着在。没有了第一次,就象一个故事,再美好的开头,都无法改变注定的悲惨结局。 “我去叫护士来给你……给您打针。”她低声说道,硬生生地把两人间的情愫、误会、还有他的妒嫉如尘埃抹去。这语气、语态如同一根针般刺入大少的耳膜,她竟端出了刚进瑁辉时的谦恭!换句话说,她已经决定放弃解释和争取了。 余光扫到叶萱出门,大少无力地倒向床背,多年的商海搏弈把自己的言辞锻炼得有多犀利他心知肚明,可,如今这些个本事用在自己最爱的女孩身上,却是几分钟前的他想象不到的,都怪这该死的腿、该死的病,折磨得自己的心智都有些异常了! 他发泄般捶了捶毫无知觉的腿。 一名护士进来,给大少换过针后并没有马上走,替他打开电视,又闲聊着问了问病情,约十来分钟,大飞和赵依依气喘吁吁地进房,大少望望他俩,又望望这才准备离开的护士,心里不知怎地失望:自己如此理性的一个人,都化不开情字的颠狂,会说些个、做些个过激的话或是事,她却可以在气恼之极时,仍顾念着把他照顾周全,这女孩呵,真的是把所有的激情都倾尽在与费云军私奔那一次上了吗? 想起费云军,想起他们的桃花坞,大少的火气又重新提了起来,“依依,”他瓮声说,“我住院期间你二十四小时上班。” “喛!”赵依依应声回答,偷偷向大飞飞去一个痛苦的眼神,是人都看得出来大少与叶萱之间有了问题,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飞也正纳闷在,上医院这趟时还好好的,不象是为着央行张科长的事呕着在呀,那倒是何处妖风?他寻思着瞅着机会得打个时间问问叶萱,倒没去注意赵依依的神态。 费云军有他的父母兄妹; 大少有叶萱替他安排好的陪护; 唯独叶萱,受了气、受了伤,惶惶然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出了医院,叶萱一时不知该上哪,回家吧,时间太早;去行里吧,心底又有种说不上原因的抗拒,望着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似乎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独有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自己选择这座城市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 莫名,这两句词涌上心头,更觉烦闷,走到个商亭里买了包more,她很少抽烟,那东西还停留在高考时刺激脑细胞的认知程度上,多少年过去,再抽起来,味道,苦苦的,涩涩的,一如此刻的心情。随意吐出个烟圈,看它在阳光下袅袅散去,好希望,缠绕着自己几近窒息的情情爱爱,亦如此烟消散于空气里,这样,无情无痛,无爱无悲,多好! 几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在她身边响起,蓦然惊醒,闻声望去,是柴俊。他正开着车经过,见叶萱茫然失措地在大街上抽着烟,那神态,竟然是,无助!是的,就是无助。 按说他与大少的团队虽说不上有仇,也不至于有喜,但看到叶萱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要我捎你一程吗?”柴俊放下车窗,探头问她。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3 章 叶萱愣了愣,无声地将抽到半截的烟掐灭,扔进垃圾筒,拍了拍身上的烟味,拉开门上车。 她对谁都是如此细腻?柴俊扬扬眉,发动了车。 “有时间吗?请你去喝杯咖啡好不好?”柴俊没有象平时那样半玩笑半认真地称叶总,也没问她要去哪里,见她踡在副驾位上抱着双肩,两眼失神地望着窗外不发一言,他直觉地相信,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懂倾听的朋友而已。 “哎,哎,哎,”叶萱忽然手舞足蹈地指着窗外叫起来,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柴俊吓一跳,“柴少,匹诺曹,我们去看匹诺曹吧。” 顺着她的指向望去,柴俊哭笑不得,那是青少年宫,门口悬着幅长鼻子木偶的动画广告牌,匹诺曹,就那长鼻子木偶?叶总今年贵庚呀,他正准备开口调侃,回头却捕捉到了她投向他的期待的眼神。 “你真想去看?”话到嘴边变了。 叶萱有些清醒过来,他是柴俊,与和大少对立的怡心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己刚刚巧取豪夺了他10%的股份,出于礼貌载她而已…… “走吧,不过先说好,得你请我看。”见着了她眼底的退缩,柴俊抢先答应下来。 …… 周五的下午,人人都在为了接下来的两天休息日而拼命完结手上的工作,而在青少年宫,连儿童都不多的剧院里,一个CEO,一个银行总裁助理,却在悠悠闲闲地看动画片,若不是身边有个看入了神的叶萱,连柴俊都不敢相信其中一个会是自己。90分钟的片子,他跑出跑进接了无数个电话,散场时都还在通话,挂了机,忽想起叶萱的电话一声未响,忍不住奇怪地问:“你没带手机?” “关了”,她淡淡地回答。 柴俊张大了嘴:“呵呵,你不怕陈大少劈了你!” 叶萱抿嘴苦笑,没接话,看了看表,说:“柴少,真心感谢你百忙之中陪我消遣,时间不早了,就不再耽误你,我自己坐车回去。” 说她有城府吧,模样恍惚得是人都知道不对劲;说她脆弱吧,心里藏着多少事柴俊真是一点都触摸不到。 “真有心谢我就请我吃晚饭吧!”他的好胜心涌了上来,想都不用想就找来个籍口留她。开玩笑,风流倜傥的柴俊如果连令个女子倾述烦忧的本事都没有的话,可是枉自担了花花大少的名头。 叶萱微微迟疑,手按了按心脏位置,柴俊扬起个笑容:“说谢谢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哇,何况,估计你今晚的饭局也还没着落吧”,没容她分辩,指指她的心脏:“不能口不对心哟,鼻子要变长的。” 叶萱的兴致被他一点点牵了出来,她有了些许笑意:“我只是在想,鲍参翅肚请不起,去鸡毛小店不知行不行?” 柴俊戏谑:“叶总这么会算帐,看来瑁辉银行财务总监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囊中物呀!” 提到瑁辉,叶萱的眼神黯了些,柴俊心道:果然与大少有关。 晚餐正点时间,“绿茵粥道”里人声鼎沸,外面还站了几批人在等着翻台。柴俊惊讶地看着她很熟稔地与老板娘打招呼、耳语几声,接着,示意他跟着来。 西装革履的柴俊,本指望在家有钢琴演奏的西餐厅里,烛光下,一边优雅地吃着焗蜗牛、一边谈他的事业、经历、坎坷,谈到情动处,专注地望向那个已经泪光氲氤的女孩:“虽然,所有的失意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我经常在想,如果当时有个朋友,哪怕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听我絮絮地述说,那个过程,肯定都会变得更快、更容易。人的一生,怎么可以少了朋友的帮助,你说是吗?”……接下来,当然是女孩仰头吞下一口红酒,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烛光、钢琴,配合他颌首呼应,哇,想了一下午的答案呼之欲出! “柴少,”一双晃动的手打散了他的幻想,定神,叶萱正坐在对面奇怪地盯着他:“不喜欢这儿?需要换个地儿吗?” 柴俊勉强提起精神:“还好,喝粥,挺好。”周围环境有些吵,叶萱没听太清楚,凑耳过来。 “我说不错。”柴俊大声说。 “那就好,”叶萱哪明白他的心思,自说自话:“幸好老板和我熟,否则哪这么快帮我们找到座位,点你喜欢的吃,别给我省啊!” 闻言,柴俊只恨不能捧着餐单把自己击晕。 清晨,阳光乍现,大少拨电话手却都已拨疼,见赵依依走进病房,索然放下手机,过了不到一分钟,又抓起来继续拨。 自周五和叶萱吵架后,噢,不,不是吵架,分明就是他唱独角戏,今天已经是星期天了,叶萱未曾踏足医院一步,电话也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一天两夜没见着她人影,大少简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再想到那条“周日九点桃花坞”的短信,整个人都要抓狂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去,就算求她,都可以。 额头上渗出了些细汗的大飞冲进病房,接上他急切的目光,大飞摇摇头:“不在家!” 大少颓然倒入床背,手心,一片汗湿,她还是去了!这五字传入脑神经中枢,竟牵扯着四肢百骸都发痛。 “大少,吃早餐吧!”赵依依将牛奶、三明治递过来。 “不吃了,”他烦闷地一掌推开,“大飞,送我去公司!”何以解愁,唯有工作,何况,住了那么多天的院,积压的活有多少想都想象得到。 “您今天还得打针呢。”赵依依怯怯地说,她可没叶萱那大的胆量拦他。 大少当没听见她的说话。大飞暗叹口气,叶萱不在,谁管得了他? “大少!您今天怎么来了?”刚从银行电梯里出来,迎面就碰上正准备下楼的Dina,见着大少三人,她惊讶地问,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住院吗? 陈大少心情不好,任是谁都不理,自行滑着轮椅往前行。倒是赵依依看不来事,笑道:“Dina星期天都上班?比叶总还勤快嗫。” 三对飞刀向赵依依刺来!大飞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少加快了轮椅的滑行速度,却“吱呀!”一声骤停在叶萱的办公室。 她的房门开着! 大少的手按向加快了跳动的心脏,呆了几秒钟,转进她的房间,后面,大飞一把拉住正不知死活准备跟进的赵依依,退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屋内,叶萱、欧阳珊正埋头讨论着事,听见响动,两人齐齐抬头,见是他,欧阳恭敬地招呼一声:“大少”;叶萱跳起身:“你……您怎么来了?今天……还开着针药要打呢!” 她没去,她真的没去!大少心生狂喜,目光灼热似火望向她,这神情令得见惯了他悲喜不惊的欧阳珊立马识趣地起身:“你们先谈,我呆会再来。” “欧阳,”叶萱已经默过千百遍再见着他时的情形,还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公司,直觉的反应暴露了自己准备深埋入心底的关切,却于瞬间回过了神。她止住欲走的欧阳珊,含着笑,毕恭毕敬地对他说:“我拉着欧阳、Dina加了一天班,压下的事儿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欧阳正准备去医院向您详细汇报的,要不这就跟您回医院,等您批复了,周一我就安排执行?另外,我也想过了,您住院这期间,不急的事就等晚上我们去医院取您的批示,若是急事就我、欧阳、Dina三人轮换着即时去医院找您,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她一直在加班?昨天也是呆在公司在?他越听越欢喜,至于那些装模作样的恭敬与疏远,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兴趣让她怎么说的怎么给吞回去。 大少抬眼瞟了欧阳珊一眼。 “还漏了份资料在办公室,我去拿。”欧阳珊扔下句模糊的话,不等叶萱反应,举步便“飞”了出去。 嗯,可以给欧阳加薪了,大少心道,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关门声,滑到叶萱身边,声音,轻柔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无论你听没听见,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对不起’了,假如你想听,我现在还可以当面再说一遍,对不起!这两天你关机、隐身,也算是罚过了,那就饶了我,好吗?” 叶萱颓然坐入椅子里。 他与费云军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费云军外表浪漫,实则粗犷、简单,处理感情直白;而大少,表面看上去坚毅顽强,真遇个事,百炼钢也是他,绕指柔还是他,最值得称道的是只要他愿意,两者甚至可以做到并存,且收放自如!在他面前,叶萱只觉得自己象个孩子,做什么都显得幼稚,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洞悉。 “还是你饶过我吧!”她喃喃地吐出一句。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4 章 大少心弦一颤,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你说些什么话?假如你真打算放弃,考虑了一、两天,我现在已经收到你的辞职信了,可我没收到,也就是说,你还是舍不得我。我知道,你被我伤害到了,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而我,我也被那条短信伤害到了,所以……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叶萱,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很好,就是太善良、太为人着想,你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可感情的事,岂止是双刃剑,如果拖泥带水的话,就成了……三刃剑!” 感觉到她的小手在掌心里痉挛了一下,他用了些力握紧,把自己的爱意传递了进去。 “我……我没有想过要这样。”她软弱地说,涔涔的细汗冒了出来,脑子里掠过她与这两个男人的交往,心里有些发痛地明白,大少已经说得很委婉了,纵然是她从未这样想过,但事实上,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到处留情之嫌。仔细回想费云军的短信,若不是她当时没有拒绝他的邀约,怎会收到这样的暧昧语言?即便是她躲藏的这两天,也没有明确回复他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我知道,我知道,”眼见自责咬噬得她面色惨白,大少心疼了起来,“别人不明白,我怎么会不了解?那天,我乱发脾气,更多的,是自己没信心,我怕你不忍伤害的是我,怕你和他的桃花坞年年保留。你走了,我什么事都不想做,也做不了,脑子里一个劲地想你,到最后,我想清楚了,费先生做过的傻事,陈瑁辉不会再做,我,我不能失去你,我也绝不会放弃你。不管你现在已经有选择了也好,或是,还在犹豫。”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近耳语。随着他的话,叶萱心里的哀伤点点溶化成感动,不禁慢慢滑下椅子,双膝一软,跪在了他的腿边,她把头枕在他的腿上,一任泪水潸然浸入其中。她声音哽咽地说:“我没有犹豫,我只要你!” 话音未落,她已被一双有力的肩膀抱入到了他的胸前,从他的胸腔里传出一个乍惊乍喜的声音:“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我……我只要你。”泪水裹着羞涩,合着她的话自胸口射入他的心脏,快乐和满足涨满了他整个身体。 “走,我们去桃花坞!”大少说。 叶萱一愣,复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自是要她相信,虽此人非彼人,但,给她的承诺,却可以永恒。 她慢慢缩放开的笑容真是比桃花更娇美!一时之间,大少竟有些看呆了。 “可你的病……”,旋即,她蹙起了眉。 他叹口气,将她的小脑袋再次拥入怀里:“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完了我一定乖乖听话,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好不好?” “你已经没有信用……唔!”她挣扎着扬起头,说到半截,嘴便被他俯头堵上…… 一个小时后,大飞载着他俩进了桃花坞的寨门。 桃花果然开得正逢其时,从寨门口放眼望去,一片嫣红。这里是几家农户自己打造的农家乐游玩点,往年来还只是单纯地赏桃花、吃些糕点,今年农户们也与时俱进,又建了些垂钓、烘烤的位置,估计着是消费不高的原因,来玩的人很多,桃树下人声鼎沸,是片热闹地。 下了车,怕他吸入空气里跃动着的花香、花粉,叶萱取下自己脖子上的薄丝巾,也不管大少的抗议,替他罩在嘴鼻处,见那人圆睁着大眼怒视着自己,一时情动,也懒理大飞在场,凑头上去便吻闭合了他的眼。 她是真的想通了!大少的幸福在她那深情的两片吻里达到了三十年来的最顶峰。 “说好了,就远远地看玩一番,买点桃花糕咱们就回的。”鲜花对他来说是刺激哮喘的过敏素,叶萱不敢真让他步入进去倘佯游玩。 “反正回去总是要吃药打针的,你就陪着我任性玩一趟吧。”他微眯开眼哀求她,声音隔着丝巾出来,竟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心动。 “叶萱!”忽听一声惊唤。 闻声望去,叶萱看见了费云琳,她手里拿着个风筝,牵着费云国的儿子嘟嘟。叶萱愣了愣,笑着冲她点点头:“云琳!真巧,你们也在这玩?来,我介绍一下,这是费云军的妹妹费云琳,这位,”她拍拍大少的肩膀,声音里透出了甜蜜,“他是我男朋友,陈瑁辉。” 最后一句话令大少腾云驾雾直上了九重天。 最后一句话令费云琳大惊失色,她不知道陈瑁辉是谁,她只知道瑁辉银行是费家的财神爷,而叶萱,就是把财神爷领进家的主,她们全家人都已对叶萱重头改观,正等着哪天费云军把她带回家来好好亲热亲热,此时叶萱开诚布公的介绍将她完全吓住了。 “二哥,二哥在那。”她结结巴巴地指着不远处说,陈瑁辉、瑁辉银行、叶萱的新男友,太浆糊了,一时之间她的脑子乱成了锅粥。 顺着云琳的指向,叶萱看见了费家老小,正有些犹豫,大少说话了:“走,过去打个招呼吧。” 总会面对的,不是吗?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看看面容如常的大少,扶着轮椅推手,慢慢朝费家人走去。 “二哥。”隔着老远,云琳就提醒式的叫开了。其实,不用她喊,费云军已经看到了他们,正弯腰在给父母照相的他慢慢直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俩。因为他的沉默,其他人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是好,空气中,尴尬渐渐弥漫开来。 “咳……咳……”,或许是有花粉飘过来的缘故,大少咳嗽了起来,叶萱幡然醒悟,笑着冲费家人点点头:“费叔叔、阿姨,大家好!”言毕,转头问大少:“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大少摇摇头。 “小萱,好久不见啦,最近还好吗?难得今天大家这么巧碰上,就一块玩吧。”费老太反应了过来,热情地迎上前拉了她的手。 叶萱淡淡应着:“不啦,费阿姨,瑁辉有哮喘,我们看看就走的。” “叶萱,”费云国的大嗓门嚷了起来:“你好久没到厂里来了,变化蛮大的,有时间回来坐坐吧,有些个老客户时常来都还问到你。”因着瑁辉这块业务,修理厂做得风生水起,他清楚她在其中的重要性。 “听说你住院了,正准备晚上去看看的,出院了吗?”每个人都冲叶萱绽开最热情的笑容,唯有费云军却一直没理睬她,径直走到大少身边问。 “还没,今天是溜跑出来的,没什么大毛病,不用麻烦啦。”大少客气地道。 这话提醒了叶萱,看看表,她扶住了大少的轮椅:“回了吧,时间不早了。”边说边朝费家人点点头,“你们玩好,我们得先走了。” 两人渐行渐远,费云军由始至终没与叶萱说一句话,可直至上车,叶萱都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火一样的目光如影随行,她不禁幽幽地、令人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立马,那双略带了些高热度的手握了过来。 “我曾经很恨他家人,”升上车窗,叶萱将头靠在他肩上,说:“我一直觉得他们刁难我、排挤我、甚至欺负我,可今天再见到他们时,很奇怪,心中的许多怨尤都没有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和他的感情走到头了的缘故?”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庞:“不要去想他了,他已经和你没任何关系了。” 是的,无论是他也好,还是他的家庭也好,都与自己没任何关系了。她闭上了眼,憩在他身上。 “叶萱。” “嗯!”朦胧中听见他在唤她,应了一声,却没听着有下文,她便又合上了眼。 “你有没有准备好面对我的家庭?”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叶萱没有应。 “真的要撤职开除?”叶萱小心翼翼地又问了大少一遍。 他没有马上回答,叶萱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这性格做副手没任何问题,可如果……就会成为致命弱点。想到此,大少背靠入床榻:“你有更好的提议?” 兴源、兴生的续贷问题上,靖水支行的秦怀勇就已经难辞其咎,这次高息揽储的事,又是他那闹得最厉害,理论上说,秦怀勇确实是应该下课。可是,这个决议一下,秦怀勇就等同于永不能再在银行界立足,风华正茂的年纪,这样做,会不会残酷了点?她有些不忍心地摇了摇头。 “用脚都想得到他是受了单辉的指使,主谋你都打算忍了,处理他的一个帮凶,会不会有点,有点过了?”她讷讷地说,“要不,我们让他自己递辞职信?” “单辉拿了他2%的股权来买平安,秦怀勇有什么能拿出来交换的?何况,我们高调处理他,既可以给央行一个态度上的答复,也可以达到杀鸡警猴的目的:高层权利力争,作壁上观也就是的,硬要参与进来,自己就是那抹炮灰。”见叶萱还想说什么,他的强硬涌了上来,“就这样定了,我住院在,让欧阳行完文后你签字生效,通知人事部即时执行。” “你在咕叽什么?”见叶萱嘴巴无声地张合,他疑惑地问。 “我说,我也是一抹炮灰!”她横他一眼,大声地说。 闻言,他久久未语。本是句玩笑话,叶萱偷眼见大少为此神情肃目,反正不安了起来,正待说几句别的缓冲气氛,忽听他道:“我准备等今天爸妈来时就把咱俩的事告诉他们,其实不说他们心里都知道的,出院那天,一起回镜苑吃顿饭吧!”言下之意,自是表明自己的心意,许她份承诺。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5 章 叶萱本坐在他身侧的,一听这话,吓得直蹦起来,仿佛面前有蛇般退离他三尺远:“我……我不是这,这意思,你,你别误会的,”她的模样象听见鬼故事般恐怖,话也结巴起来,“我们,这样挺好,才不要……要去镜苑吃什么饭。” 他看得心都揪紧了,那费家老小,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没想到却能给她那么大的阴影,陈氏家族,就能保证没有吗?念及此,一时之间,大少也不知如何是好,原指望她能通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变得坚强,而今看来,工作上是OK了,感情上,问题可比想象中更严重。 “小萱,”他降低音调轻声唤她,急于先抚平她的激动,“你说不去就不去啦,过来,帮我把轮椅架开,推我出去走走。” 叶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大了点,她红着脸,却也不想解释什么。依大少的吩咐将他扶到轮椅上,想起了另一码事。 “你,想不想搬到我那边去住?”她迟疑着问。 “呃!”大少回望向她,惊讶得嘴都合不拢来。 叶萱的脸更红了一层,咬咬唇,仍然没作解释。 “一室一厅,小了点,”他回过神来,沉吟着说,“妈妈在云内附近的‘世纪公馆’有两套湖景房,都装修得很好,其实本就是给我的……要觉得行的话我们搬那去吧,只不过,周末我得回镜苑去吃晚饭,或许还得住那,你知道,爸爸他喜欢……” “不要紧,不要紧,”叶萱急忙接话,“我明白,我只是……” 见她抓耳挠腮的笨舌相,大少笑了起来:“小萱,我们是在商量同居吗?怎么我感觉比讨论工作项目还严肃紧张。” 叶萱羞怒,却不得不承认,他张扬的笑容真是难得、真是迷人! 刚到医院、正准备进屋的陈先生与二夫人听着儿子爽朗的笑声,相互交换一个难以相信的神情,二夫人甚至激动得一把推开门,确认了那个一边畅笑着一边与她打招呼的人的的确确是她的儿子,这才伏在陈先生肩上低语:“和你当年的笑一模一样,这才是咱们的儿子!” 陈先生抑制住起伏的心情,拍了拍身边的女人:“和瑁商量商量,出院后请叶萱到家里吃顿便饭吧。” 父子同心,只不过,都没想到不过就是场初恋而已,怎么会令得叶萱如此抗拒家庭,大少笑容依旧,心里却在筹划着得约个时间找费云军私下谈谈,问清楚她心头那根刺由来缘故,否则,难道两人真的同居一辈子吗? …… 自从那天明确拒绝大少见家长的要求后,他俩都不再提及此事。大少出院时,医生千叮万嘱要多休息、减缓工作压力、高奔更是说得来好象工作能决定其死生般,当然,所有的话都是背过大少给陈先生、二夫人或叶萱说的,别人有没有告诉大少叶萱不知道,反正叶萱听的时候满脸沉重,转进病房里,却换成一脸轻松,可能,两位长辈也是这么做的,不管怎样,大少从没问过谁他自己的病况。 无知者无惧,痛苦的是象叶萱这样的知者。 她扛下了大少绝大多数的工作,想法如初:自己多做一桩,他就可以少做一桩! 本来一颗心可昭日月,可当行里的人渐渐发现如今做例行巡视的、处理文件的、商讨日常事务的……不是大少而是她时,各种各样的流言便不胫而走。然而,对于叶萱来说,除了大少,没有什么是她在意的,对传入耳中的、未传入耳中的、谁说的、谁传的,她统统没兴趣理睬。话说回来,大少似乎也揣着与她同样的心思,他让她用他的电脑,天知道,那里面可全是绝密;他点拨她,在她求助时无私相授,同时又放手她去做决定。 一时之间,行里人尽皆知叶总直逼权力最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尽管这不是她想要的,但,事实,俨然如此。偶尔,难得的那几分钟的小憩时间里,叶萱会抽支烟,在飘飞的烟圈里问自己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往往都是还来不及等到答案,工作,便跳出来了,就象现在。 敲门声响起时,叶萱正踡在真皮转椅里,面朝落地窗抽烟,她以为是Dina进来催她去两家新增贷款户处下户,头也不回地懒懒说:“抽完这支烟就走。” “你什么时候有抽烟的习惯了?”背后响起的声音带着愠怒。 “大少。”她惊呼,骤然转回,果然是他!急急将烟掐灭,拍散身子的烟气走过去,“你不是应该去医院做复查吗?”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的声音里,恼怒中夹着无数的心疼。刚下楼准备去医院就接到欧阳珊电话,说世纪公馆的房子已经装饰清扫完毕。本想回头来拉上她一块去看看两人的爱巢,没料到的是,竟然会无意中看见如此消沉的叶萱! “我……我抽着好玩在,”她呐呐地敷衍句,便想逃之夭夭,“你快去医院吧,我也要出门的。” “萱!”大少拉着她的手,刚喊出个字,便哽在了那。出院后还是经常胸闷、咳嗽、气喘,有时看多会电脑都会头晕,繁重的工作担子几乎全压在她的身上,但她始终是付轻松自如的神态出现在他面前早请安、晚汇报,粗心的自己也就真的信了她的坚韧。若不是今天见着她这番惶惶然无所依的模样,还不知会疏忽她到什么时候。 叶萱看出了他的痛心疾首,浮出个俏皮的笑容,安慰说:“我很好,只是,必竟经验有限,处理这么大一个摊子的事,难免有时会有压力,你不喜欢我抽烟不抽就是了。” 他将她的手心放在脸上,认真地看着她说:“答应我,以后再不抽烟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眼珠流转,叶萱点点头,正色说:“好的,我起誓,烟瘾犯了时就过去咬你两口,不过,你得由我咬哟!” “你!”大少气笑不得,怜爱地替她捋捋头发,“其实,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拾掇我,都行。” 深吸口气,没由叶萱说话,他将轮椅转个个,边往外滑边说:“把手上的事放一放吧,陪我去医院,完了咱们去世纪公馆,欧阳说弄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缺什么再通知她补。” “不如你定了就是的。”想着手上还挂着在的活,叶萱有些犹豫。 “那怎么行?”他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说:“身为女主人,这些事正该你定,我哪敢擅自作主。” 飞刀,两把,柔柔地飘过来。 最终还是依依陪着大少先去的医院,叶萱把手上的几桩事安排妥贴后,这才叫上方伟追了过去。 上楼就先奔高奔的办公室,领了一堆“一定要按时按量服药、累不得、急不得”之类的旨令,唯唯诺诺地出门,恰好遇见做完检查的大少由着依依推将过来。 “顾教授都说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去听他胡诌什么?”避开高奔,大少轻声埋怨她。 你甚至连话都从未与他说过一句,怎知他是胡诌?难道你也知道会有与顾教授不一样的声音吗?碰上与大少病情相关的事,叶萱显得特别敏感,她狐疑地看了看他,却还是打趣说:“他要我敬你爱你让你由你,我正在想呢,是不是需要象奉菩萨那样把你供起来。” “嗯,最好是树个大牌位。”一语出口,大少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叶萱是最忌讳说这些话的!他偷眼望去,果然,女孩僵在了那,不敢再去看她那张能想象得到的难看脸色,他急忙岔开话题:“走吧,我们不说好要去看房子的吗?” 伸手去拉住她的手,女孩无力地甩了甩,突然,又反手握住他的手心,接着,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说:“你还是有些低烧?” “见你生气,给吓的。”他附在她耳旁悄声说。 瞪他一眼,叶萱吞下所有情绪,转向赵依依问:“顾教授给他量过体温吗,复查来怎么样,药都拿了没有?” “量过了,说是还得消炎,药也都拿了,交待一定得按时按量吃,别的,都还好。”边答赵依依边取下挂在轮椅扶手上的那一大袋子、起码有两、三斤重的药给她看。消炎药、抗生素、抑哮喘的……叶萱熟得来几乎只需瞄一眼就叫得上名了,这么多,全是他必须得吃的! 她暗叹口气,满嘴生苦,面上却淡然地说:“交给我吧,我和大少还有事,就不回公司了,你和方伟回去就是。” 想到去他俩的“新房”,大少有些兴奋起来,他接过叶萱手中的药袋,说:“那就快走吧,妈说在那儿看夕阳落湖最美不过了!” …… 必须承认,欧阳珊是个很有品味的女子! 跨进公寓,连大飞这样不太挑剔的男人都赞了句“好有味道”。房子的装修是早就做好了的,难得欧阳珊能化繁入简,把许多过于精致的细节部分作了调整,譬如主卧床头天花板嵌入的满天星灯,就被她用一套巨大的草绿色透明落地纱床帐帐头遮住,平日里看不出来,晚上开灯,流光从纱帐里溢出,另成番情趣。还有湖景阳台上,她细致地摆放了一套小巧的双人玻璃茶几,与整套房的现代化装修格调相得益彰。大少介绍一处,叶萱便赞一句,只不过,她佩服的,可不是欧阳珊,而是,孔方兄!钱呵,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再有品味的格调、再专业的设计班子,自然都不在话下。 “大飞,楼下还有套房,给你住,这是钥匙。”大少将钥匙扔过去。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6 章 叶萱乍听,有些犹豫,隔了一层楼,会不会……何况,这房子那么大,又不是住不下。 “放心好啦,”大少看出了她的担心,“这上下楼、甚至各个房间都装了唤人铃的,而且相互通联,和镜苑一样。我打小……他们的经验都已经很丰富了。” 大飞将钥匙在手指上甩了个旋,说道:“不打紧,这么近,需要随时搬上来就行了,那我先下去看看房间的。” 等大飞出门,大少笑吟吟滑到叶萱身边:“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两人进入卧室,大少将自动卷合床帐收上去,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掀开罩在床上的布套,听闻叶萱一声惊呼,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公仔娃娃!”叶萱失声叫道,只见满床都是大大小小的公仔,有她最喜欢的泰迪熊、米奇、QQ,最棒的是枕上一个超巨大的威戈狗,正吐着舌头趴那,憨态可掬,见此情形,她不禁甩开拖鞋扑上床去:“威戈狗狗,瑁,你哪找到的这么大的?我的天呵,应该是绝版的吧?瑁……”。 蓦然回头,他不知何时已经从轮椅中挪到了床上,躺在她身侧,略带着讨喜的笑:“喜欢吗?说吧,怎么谢我?” 落日的余辉自他身后的玻璃窗射入,晃得叶萱有些睁不开眼,天真的神态还不及蜕去,双眸欲闭还睁,偏偏还盈盈浅笑着迎向他,这模样令得大少熏然浅醉,情不自禁地将唇附了上去。 他的吻轻轻的,一如既往专注、执着,又带着丝笨拙和斯文,叶萱偷笑,不由分说将自己的舌旋转着挽过他的舌,舌尖直抵他喉深处。 这番“侵略”令得他莫名其妙地一阵燥热,三十年来一直蛰伏着的本能蠢蠢蠕动了出来。他低低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呼唤,由着性子将身子贴了上去。 叶萱一震,自是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下意识地,脑子里闪过大少关于“经济支柱”和“生理支柱”的说话,身子忽变僵直,唇色变白,脱离开他。 “萱,”聪明如大少,自是不难明白她抗拒的原因,难的是他急中智起,手推离开她,脸上浮现出一片惨黯:“你是不是……我的身子在?” 果然,她一愣,思绪被他牵引了过去,他指的是自己残疾的那双腿吗?她怎么会介意,她若介意又怎么会任由感情滋生呢? “没有,没有,”她急切地解释,“我只是……唔!”话还没说完,嘴便被他堵上。 既然已成功将她的心理阴影转移,大少就不会再给她考虑的机会了。他俯头下去,一番温柔而又急骤的吮吻传递出他视她如珠如宝的心意,一边吻,手一边轻巧地自她的额头抚下,沿发际,至后颈、肩膀,转回到她的前胸,稍滞,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抵抗,手指这才使上了些力气解开她的层层衣衫。 我深爱着你! 这五个字他不是用语言说出来的,是夹在温温柔柔的亲吻、抚摸里,在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里,在由始至终都让她体会到的尊重里。当他的唇终于自全身落在那处蕊芯时,叶萱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声呻吟起来,至高点的幸福和快乐撞击完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后,自口中奔涌而出…… 心湖,在彼此的交融中,泛起层层涟渏绚烂绽放如花,迭迭浪荡至全身,一波接一波散尽,复平之时,两两互望,唯见湖心之人,终已不再是幻影,而是真真实实地烙印成像,均,长吁口气。 “萱!”他喘息着,满头大汗地伏在她一丝不挂的身子上,唤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满足与疲惫。 叶萱轻轻地应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在同样一丝不挂的他身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前仔细地听着心跳声、呼吸声,还好,如常。 “谢谢,我……我很快乐!” 这话令得叶萱鼻子一酸,心尖一甜,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的头垂入她的颈窝里,人竟伏在她身子上睡着了。 夕阳已尽数西沉,叶萱也是有些止不住倦意,微闭了几分钟眼睛,想到他还得吃饭、吃药,只得尽量轻些再轻些地从他身子下挪出来,动静终是惊醒了他,见她想要起身,他翻过身,臂膀挽了过来:“不要走,我最怕你走了,抱紧……真实……”。 他是累极了,一句话都还未说完,便又睡了过去。叶萱怜爱地拍拍他的脸,起身为他将被子盖好,自己穿衣下了床。 走出卧室,先给大飞打了电话请他去买外卖,再依次回复手机里的几个未接来电,不料,其中一个陌生手机号居然是柴俊打来的,听到他的声音,叶萱略一愣。 “没别的事,之前经过青少年宫,见着有部新剧叫艾丽丝什么来着,一时心血来潮想打个电话逗你玩儿。”柴俊道意。 “艾丽丝漫游奇境记。”叶萱脱口而出,声音脆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童话故事的喜爱。 “叶总,拜托你衿持点吧,我在这头都感觉到你的口水流过来了。”电话里的柴俊哈哈大笑,想象到女孩在那头定是付恼羞的脸红相,突然觉得,快乐,原本可以如此简单。“怎么样,你在哪里,要不我吃点亏过来接你去看?” 最后一句话令叶萱清醒,她顿了顿,突然升起丝警惕,柴俊,该不会是…… “我和瑁辉刚回世纪公寓,他有点累,睡会去了,我……”,她故意暧昧地说,瑁辉说得对,有些事若是当时不说清楚,过后谁也躲不掉其中的伤害。 话音未落,柴俊便惊叫起来:“哇,终于肯公开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等有了BB才说的,嗯,按你俩的个性,这么快就公开出来还真算是给我面子啦,呵呵呵。” 他爽朗的声音反让叶萱红了脸:瞧瞧这小脑袋瓜瞎想些什么,真以为自己倾城倾国倾倒众生的。 “那就不跟你多说了,我有个电话进来,告诉大少,改天请你俩吃饭的啦。”匆匆扔下两句话,柴俊也没等叶萱应答,挂了手机。 怡心的电话!一看来电,柴俊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了病床上大少虚弱的模样,氧气瓶、吊针、以及床头堆成小山的药,全拜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所赐,人怎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斯?他气着她在,不想接电话,可听着铃音一遍遍响得那么执着,又怕着真有事,犹豫再三,还是拿起电话: “喂”,声音,冷冷淡淡的。 “我在听涛阁。”拨了那么久的电话他才接,明知他是故意的,陈怡心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沙沙的、柔柔的说。 江风声自电话那头传到柴俊耳朵里,吹开心头点点往事,听涛阁!怡心结婚的前一天,两人在那拥抱了一整晚,她凄苦的声音犹响耳畔:“柴俊,你不要忘了我,求求你不要忘了我!我生为长房长女,必须要担起维护亲人的责任,对你,别的我也不敢奢求,求你,当是爱我也好、怜我也好,一定要记得我,因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爱你一个。” 誓言重喻千斤,压得柴俊即便是今时想起,也兀自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叹了口气:“我二十分钟到。” 听涛阁涛声依旧,远远就见着她伫立在亭子里,柴俊走近,怡心闻声转过头来,淡淡的暮色中她的脸青白,一看便是在这吹了不知多久的江风造成的。若是以往,见着她这般模样,便是要他交出自己的命,柴俊也不会犹豫,现在,他心里有数:她有事求着他在。 还是忍不住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然后,站得远远的,双手抱着肩,靠着亭柱,神情索然:“说吧,什么事?” 怡心心凛:他,可是与从前不同了。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来这了?”她咬咬唇,依然想按计划进行。 “明天六点钟还要去机场接华捷的销售总监,今晚得早点睡,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柴俊打断她,眼睛落在她的鼻子上,人要象匹诺曹那样,一说谎鼻子就变长该有多好,如此,自己又怎么会痴迷那么多年? 怡心又咬咬唇,柴俊冷静清淡的话打乱了她所有的步骤,看来,戏是肯定演不下去了,可据实说能有效果吗?她有些慌乱,迎上他缄默复杂的注视,心里知道:只有据实说了。 “我爸准备过完行庆后就正式把瑁辉全权移交给老三,他连董事长都不打算兼了,这样一来我们长房可就真的是空背个‘长’字了,大权旁落,我倒无所谓,”言及此,怡心看见柴俊的嘴角露出丝讥讽的笑容,俏脸不由一赫,“可我妈妈、小舅舅、妹妹,一脉身系,爸的这个决定对我们,太有失公平了,偏偏他老人家是主意已定,所以……”。 她停下话看着柴俊。 “说完。”他绅士地作出个“请”的神态。暗笑怡心两口子执掌信贷部、怡芸执掌人事部、单辉执掌业务部,重要部门全是长房人氏,居然还叫“大权旁落”?相比较而言,陈瑁辉以体弱之躯,独自一人内外兼顾,陈先生有此决定实不为过,不过……独自一人?柴俊皱起了眉头,叶萱,总裁助理,实力派精干人物,现在,算得上是陈大少的人了……他暗抽口气,隐隐觉得有哪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柴俊这些个心思怡心看不到,单见着他的态度便令得心里大凉,直觉知道今晚的安排是个错误,可是,开弓岂有回头箭,不知为什么,怡心心里难受得慌,骤觉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所带来的悲恸居然超过了得知父亲的决定时。她再次咬唇,第一次容许自己临时给计划附加上别的内容。 “我不能让老三得逞,可一时之间又逮不着他的事来反对,所以,我想,我想咱们放弃新柴氏!” 此言一出,柴俊果然惊诧地张大了嘴:“陈怡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新柴氏是我的希望我的心血我的一切,你说什么?”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7 章 “放弃新柴氏!”她不敢看他,低头坚定地说,“这个车贷业务是老三牵头做成的,如果咱们……咱们放低、甚至取消做按揭客户的各项条件,从瑁辉套款出来后,也别去管他们还不还款,这样势必导致大量贷款收不回来,到时,新柴氏申请破产,把呆坏帐扔给瑁辉和保险公司,虽然合约规定风险由保险公司承担,但这个过程会漫长得,超出爸爸和股东们的想象,2000万的窟窿因他而起,就算爸爸不追究,他也过不了股东和董事会那一关……”。 “陈怡心,我说你真的是想权想利想疯了!陈瑁辉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你不顾念他,瑁辉银行可是你陈家的产业,为了一已之利不惜损害家族,亏你好意思自认是陈氏长女。我告你,你别做梦了,你冷血是你的事,柴俊顶天立地,绝不会陪你害人害已。”他厉声叱断她的话,愤怒和悲伤湮灭了眼中她的人影,“何况,我已经和家里翻脸,新柴氏是我的唯一,你居然要我放弃我的唯一所属,我真佩服你说得出口,不用浪费唇舌了,我不会答应,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绝然地背过身准备走。 一双柔软的手颤抖着环腰抱住了他,想挣脱时,她带着呜咽的声音幽幽在后响起:“柴俊,怡心负你良多,这事完结后,我就和方鸿余离婚,不管爸爸会不会褫夺我的股份,我都不要再离开你了。从今后,陈怡心有的,就是你柴俊的,我们俩齐心协力,别说一个新柴氏,十个都赚得回来。” 他长叹口气,掰开她手腕的手劲又增加了几分,然后,转身直视着她,脸上一片死寂:“陈怡心,柴俊求你桩事,求你再别说这种话了,让我心里保留一个美好的幻影,好忘记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算我和你相欢一场仅有的请求,可好?” 怡心大恸,他竟然不再言爱,而是用了“相欢”一词!难道,他真的要抹去从前的种种情与爱?这些年,柴俊是她营营算计的生活中唯一的亮色和欢愉,原以为自己终究会有情有所归的一天,岂料,晚了,她终是晚了!爱如花,开在了她不珍惜的季节,待到她想拥有时,已然败在了掌心。 “柴俊,”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她还是不甘地叫了起来,唇上的一排牙印在血色的渲染下为她缀上了决绝的悲壮,爱情,如果注定成为了权利场中的高昂代价,那她就更不能放弃产业了。“新柴氏的股份我俩各占50%,公司项目我有一半的表决权,我有权要求重新修改按揭客户申办标准。” 他驻步,却没回头,声音夹在江风中传过来,说的人透着寒气,听的人,更是寒浸入骨子。 “你忘了咱们各分了5%给叶萱,原以为是不起眼的10%的股份,现在看来,可是能定下你或是我的生死。股权表决,你认为她会站在你这边吗?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你家那位陈大少高瞻远瞩,只怕早就看到了我俩的今日,怡心,最后劝你一句:放手吧,守好你的家庭,尽自己该对陈氏尽的本份,这样才有保住握在手中的一切,否则……陈瑁辉,你是斗不过他的。” 撇下目瞪口呆的陈怡心,柴俊大步往停车处走去。他心里有些乱,倒不是因为怡心的话,而是,随着叶萱那10%的股份作用浮现,加上她与陈大少而今的关系,他感觉围绕着那女孩所发生的一切,越来越不简单,听怡心说单辉输了2%瑁辉的股权给她,加上怡心的,她手上已经握了5%的股份了,陈大少让她拿那么多的股份干嘛? 算了,陈怡心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何况是陈氏的事,各人头上一片天,叶萱的精明能干,比起当年的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轮不上他担心的主,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花在工作上,努力增加积累,找机会把外面的股份买回来。 柴俊务实地给自己订下奋斗目标,启动了车。 “你半夜起来占我便宜。” 星期天,一大清早,叶萱正在厨房里给大少煮鸡蛋,他突然滑到房门口义正辞严地说。 “呃,”叶萱怔住,复想起夜里她是偷偷伸手试他颈下、额头是否有盗汗,一般都是轻轻覆手上去注意不惊醒他,昨晚不知怎地被他觉察到了,却也不用说得如此不堪呀!一时气笑不得,将榨好的果汁递给他,调侃道:“是呵是呵,陈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小女子垂涎已久,苦无机会,只得半夜起来窃玉偷香。” 他扑哧笑出声,那笑容尤比屋外的阳光更灿烂,刹那间,真还把她看呆了。 大少又何尝不惊喜?眼见着她慢慢恢复小女生脾性,言语开始变得俏皮、烂漫,那份欢悦,自觉胜过无数次商场斩获。 只不过,不能提见家长。这宛如是道界线,线内,什么都好说,叫她做什么都可以,一旦企图越过界线,她要么,闪得人影都找不到,要么,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令得大少很是心烦。 “我得回镜苑去趟,你跟我一起去吗?”边吃早餐,大少边同她商量。 “不了,”开什么玩笑,跟他回镜苑?什么身份?“周一有几个会要开,我想今天先自个准备准备。你估计什么时候回来?” 大少掂了掂:“说不准?” “那就把药带上吧。”虽然这段时日来,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大少的身体日渐好转,但叶萱还是不敢马虎。 提到药,他显得非常痛苦:“萱,这药……太多了,完全是当饭那般吃,你说我就一哮喘,而且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真有必要吃那么多的药吗?吃得来我都觉得作呕了。” 他的话使得叶萱的心一个劲地往下坠,果然让高奔给说中,大量的药物开始令他产生心理压力了,可是,看过了他那么剧烈的病发症状,别说是她,估计就连顾教授都不敢减药。 理是这样,面上还得装出付轻松的样子说:“好哇,你乖乖地把这个疗程的药吃完,我就帮你瞒着顾大夫把药减下来,不过,你一定得乖哟,叫吃饭就吃,叫睡觉就睡。” 他不住点头:“还保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用过早餐,叶萱将大少送至车上,眼见大飞带着他绝尘而去,转回屋,拨出电话:“高大夫,您好!在医院吧?……好的,我马上过来。” 而此时,车上的大少看看表,抬头说:“大飞,西庭山。” 大飞奇怪地从后视镜里望向他:“不是说回镜苑吗?” 刚才那个如阳光般温和的大少已然消失,此刻的他满脸冷肃:“大飞,我知道你和叶萱关系好,但是,公私分明,我再说一遍:公私分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可是一字都说不得。西庭山顶会所。” “好的!”大飞恭敬地答道,一脚油门,驶向大少所指地。 费云军上山的时候就遇到些麻烦,一见他开的是面包车,保全连拦他的态度都带上了些轻漫,一会要会员号,一会要推荐人姓名,最后不得不给陈大少打了电话,转递给保全后,才被放行上山。在停车场更是受刺激,放眼望去,宝马S350、奥迪A8、保时捷、伯克利.马丁、蝰蛇……全是名车,自己的金杯车在其中显得是如此的寒伧而又格格不入,他暗自艳羡地喳喳嘴,又诅咒一句,不明白陈大少为什么要约他到这里碰面。 步入咖啡厅,大少正坐在最外面的那张露天台位里呷着咖啡等他,从这里可以鸟瞰到差不多整个市区,放眼望去,天空广阔,都市繁华,是男儿都会升起番叱咤风云的欲望,他是如此,想到,费云军也会如此。 点点头,等费云军点完饮料,大少貌似寒喧、实则是为正题作铺垫地问:“最近生意好吗?” 说什么都激不起费云军的感激之情,除了这句话。自从加入四方协议后,客似云来,加上自己又注重维修质量,生意蒸蒸日上,他和大哥都在考虑着扩充人手,准备开分店了,怎么说,都是缘于眼前这个财东之故。他由衷地点点头致谢:“托瑁辉的福,很好。” “请你出来,主要是想和你聊聊叶萱,”大少开门见山。费云军是个思维简单的人,跟他用不着绕弯子,“我想知道她与你家人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样的矛盾,以致于严重成了心病。” 费云军差点惊跳起来,再是财东也不能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呀。“陈总,这……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隐,好象……何况,我们已经分手了,何苦……”。 “对不起,费先生,”大少明白他想说什么,“我不是追究她的过往,只因为,经你这事后,她非常抗拒见家长,也从不提安排我去见她父母的事,但是,毕竟我是陈氏的独子,而且,就我自己而言,也是好希望和她修成正果。”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去?” 大少苦笑:“如果她愿意告诉我,今天我也不用坐在这里了。” 费云军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将侍者送上来的饮料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半,方决然地说:“陈总,如果叶萱不说,我想,她肯定也不愿意我说出来,不好意思,帮不了你,我先告辞了。” 大少淡淡一笑,既然来了,怎可能就这么让他走?“费先生,拿自己、还有修理厂一干人等的前程和命运来维护一个已经分手的女朋友,这笔帐,你算过盈亏吗?” 已经离椅的费云军蓦然转身:“你说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威胁我?”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大少懒懒地抿了口咖啡,回答。 费云军愣站在那,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道:“叶萱很爱你的,她那么喜欢玫瑰,却为了你看都不看一眼就全扔垃圾箱里;她避我避得来一见着是我的号,恨不得把手机都扔了的,后来却天天打电话追着我还她家钥匙,我不还,她干脆把锁都给换了;桃花坞里,她把你以男友的身份介绍给我全家人,公开绝了我所有的念想。为什么,你就不能站她的角度,给她多一点时间、多一些关爱,让她疗好伤,甘心情愿为你走出桎梏?” “我怎么做,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大少面无表情地说,拿起个蛋挞咬了一口,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蛋挞,吃在自己嘴里,却是苦涩无比,“费先生,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心里应该有数,四方协议与其说是怡心给你的,倒不如说是我给的,你们的报表我每个月都有看,按这个增长速度下去,相信我们在这里碰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多。你是个聪明人,坐下慢慢说吧。” 费云军沉默了几分钟,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不,陈总,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曾经害得叶萱差点丢了她赖以存活的工作,再卖她一次,我真是猪狗不如!协议是跟着车辆贷款期走的,有效期三年,无论如何,谢谢你肯给我三年的时间。”他冷哼一声,三年后,假如他还不能靠这次机会筑造起自己的天地,那费云军这三字,也没必要在汽修界存在了。 看着他傲然离去,大少有刹那间的犹豫,市井如费云军,也知有所为有所不为,自己……可那毕竟是一闪之念,眼见他就要走出影响范围了,大少的问话不经大脑而出:“还记得协议第22条吗:签章生效之日起五个工作日内交足20万保证金,否则……”。 费云军嘎然止步:否则,否则视同他自愿单方面退出合作!他再次转回身,两眼喷火:“陈瑁辉,你真是有够卑鄙,当时你可是让你的秘书跟我说,瑁辉不缺这两钱,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交。” 大少冲他的座位噜噜嘴:“坐下吧,三年的时间,可别三分钟就给毁了。”再扬手召来侍应,帮费云军要了杯冰水。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8 章 见着费云军象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座椅上,大少将冰水推到他面前:“费先生,请不要介意我的方式,你只需相信一点,我绝不会伤害叶萱!别的,你知道了也没用。” 费云军颓然坐那,眼神迷茫地投向山下的市景,这一把若屈服,他与叶萱就永无转寰可能了,而眼前这人,这个叶萱再次交出全付身心的人,这个把感情当生意来谋划的人,真会是她的良配吗?瞬间,他冲动起来,掏出电话,当着陈大少的面拨给她: “叶萱,是我!” 大少悚然大惊! “叶萱你听我说,费云军爱你,我在这儿向天地发誓:这四年来对你的爱由始至终没有变过分毫!你说声愿意,我俩就留在这个城市里一起打拼;你不乐意,我与你回老家,向你父母磕头认错,陪你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你一句话,我的去留由你决定!” 言毕,他握着电话静默,山风、空气,随之凝固,大少的手指甲已经在不知觉中掐入了自己的掌心,疼痛不觉、流血不觉。 “我懂了!”一分钟,费云军木然应答,喃喃说道:“叶萱……对不起!” 在费云军哽咽着几近不成音的最后一句话里,大少长舒口气,松开掌心,血汗交集。也许,他将永远不知道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但他却知道,他已注定要永远背负着这一分钟走完一生。 挂了电话,费云军喝下口冰水,埋着头,艰难开口:“叶萱刚跟我回城的时候,性子率直、娇憨,只喜欢粘我,而我父母喜欢媳妇规矩、孝顺,加上,她们认为叶萱在这无亲无故,又,”他瞄了眼大少,舔舔嘴唇,继续说道:“又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更应该恭顺……”。 随着回忆,费云军渐渐回到往事中,倒似乎忘了边上人的身份。 “我天天呆厂里,叶萱在家里与父母处得非常不好,回到家妈妈经常拉我去数落她的不是,刚开始,我还好言好语哄着她给妈道歉,后来,听得多了,我也烦她老不让我省心,两个人,吵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们这一吵,家人更是认为她不贤淑,便似陷入了一个怪圈般,几方都恶劣起来,谈不上对错,我只知道,为人子女,让父母舒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总是她不懂事才令得大家不开心,所以,和她起争执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动起手来。” 听至此,一直没说话的大少骇然望向他。 费云军又喝口水,继续说:“那天,厂里有个客户找碴,我弄到很晚才回家,本来心情就不好,刚回家就听小妹说她故意把电脑弄坏了不让妈看股票,我一激动,就动了手……” “叶萱不是那样的人!”虽知已是过往事,听到这,大少还是脱口为她辩护。 “是的,后来才发现,是中了病毒。这事之后,虽然我赔罪道歉她原谅了我,但是,她整个人明显地消沉了很多,为了避开我父母,她天天跟着我到修理厂上班,那么一个小厂,能有些什么事呢,我怕她闷,就辞了出纳让她来做。妈妈知道后,责备我感情用事,说厂子再小也应该有规矩,现在就搞夫妻档那做大了还了得?而且,让叶萱管钱对我也会是个掣肘,我觉着妈说的也是个理。正好有天行管办来人检查工作,我从保险柜里拿了一千块营业款急着去应酬他们,忘了告诉叶萱,深夜回家才知道,她一直在厂里找那笔钱,我赶到修理厂接她,却被她数落一顿,说什么没有财务常识,用钱应该知会她一声什么的,那天我喝了些酒,又被她唠叨得心里烦,想起妈说的话,一时冲动,撵她……撵她……” 回忆刺痛了费云军,女孩是他带出来的,他以为能给她永恒的幸福,却在这些勾起的往事中发现:其实,自己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那句话说得一点没错:生命中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握在手里时没有珍惜、失去了方知那才是今世的唯一。而,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则莫过于眼下这一刻,是他,是自诩最爱叶萱的他,亲手剥露出一个全裸的叶萱呈在陈瑁辉面前。 不,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费云军决然起身,正待离开,大少已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说:“费先生,请相信,我爱她,我没有一丝一毫要伤害她的意思,相反,这一生一世我以保护她为责。” 费云军惨笑:“这样的话,我也曾说过,可瞧瞧我干的事,哪桩哪件不是把自己的利益和喜好放在前面?陈瑁辉,你和我一样自私,甚至比我还残忍,想过吗?当我们用自己的方式说爱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有问过她喜欢吗?不,我们都不配说爱她,那等于是在亵渎她的真与痴。” 他甩脱开大少的手,愕然发现衣服上浸染着一些血和汗迹,低头看了看大少的手,咽下了尚未说出口的斥责,摇摇头,转身下山。 山风,呼呼萦绕在大少身畔,他端起桌上已经发凉的咖啡,一口饮尽,目光,投向他一直希翼能任意挥遒的城市:这个天地,她愿意与他比翼其中吗?这般地孜孜以求,到底,是对还是错? 掛了费云军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叶萱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一向都是如此感性的。 收回思绪继续和高奔商量事。 “你上次找过我后,也是和顾教授,还有别的同事商讨好久,才想到了这招,你看看,”高奔拿出颗黑乎乎的药丸,对照着一张药单对叶萱说:“我们把能混服的药,就是这、这、还有这种,让药房制成了大蜜丸,一天两颗,剩下的,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至于说胃上的毛病……你也可以先尝试食疗的效果,不过,那需要花的心思和精力,可就不是一点点。” 看着单子,叶萱默着他的话,如此这般,把大少每天必吃的药一综合,除了那颗“大蜜丸”,就只余两、三种了。她满意而又感激地向高奔点点头:“高医生,让您费心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凡以后有用得着叶萱的地方,请您一定要给我个机会。” 高奔摇头:“有时真搞不懂你究竟是他的私助还是他的太太。”心底,划过丝遗憾,她,终究有了肯让自己下这番苦心的人了。 叶萱笑笑,说:“那就麻烦您请药房帮我制蜜丸吧,对了,这项费用不要算在大少的帐单上,我另外交。”大少的医疗帐单每个月是送到镜苑结算的,若让那家人知晓,难保不传到大少耳朵里,到时穿帮事小,达不到减轻他心理压力的作用,就麻烦了。 事毕,包了盒现做的药丸离开医院。她看看表,该是他吃药的时间了,忙拿出电话打给他:“还在镜苑?” “是呵,今天爸爸心情蛮好,我们在楼顶下棋。”他声音温柔。 “到点吃药了,别以为我不在就没人管的啦。” “我哪敢呀,马上就去吃。”他似委屈得不得了。 叶萱轻笑,掛机,歪头想想:不行,没人监督只怕他要“偷工减料”的咧。 又拿出手机拨了镜苑的号码,方嫂接的,叶萱嘱咐道:“方嫂,你上楼去看着大少把药吃了,他这人粗……” “大少?他不是跟你住一块在吗?”方嫂诧异地问,陈府上下皆知这位已是准少夫人,她哪敢敷衍。 “呃,”叶萱愣住,“大少不一早就回镜苑了吗?他现在是不是在顶楼和陈先生下棋?” “没有哇,他今天就没回来过,陈先生和两位夫人刚从外面回来,这都还在厅里呢,怎么会在顶楼下棋呢?” 方嫂诚实的言语震慒了她,没回镜苑?可他说在镜苑和陈先生下棋呀,他骗她,他为什么要骗她? 他对她撒谎!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以往再大的事,他大不了就是不告诉她,这次……会是什么原因?她有点想不通,又准备拿出手机打给他质问一番,触到了手袋里那包蜜丸,手,缩了出来。自己跟他说要留在家里准备资料,不也是骗了他?两人相处,贵在交心,至于方式,似乎不应该太过于计较,有自己的私隐不重要,只要,他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就行了,而这点,还用得着质疑吗? 她松开了刚还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却还是又给他打个电话:“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方嫂做的菜哪有你做的好吃。” “你……”算了,她终是把疑问咽了回去,“那我去买条鱼给你熬汤好不好?” “怎么着都好。” 距通完电话也就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大少就回来了。进门就嚷着饿,叶萱没有多问,赶紧给他做了份拌面端上来,天气有些热了,她熬好了绿豆汤降暑,此刻,也一并给他盛来放边上。 “你吃着,我给大飞端碗绿豆汤去,马上就上来。”说话间,叶萱已装盛好,准备下楼了。 大少哑然失笑:“小萱,你是瑁辉的总裁助理,未来的老板娘,怎么对着个司机保镖都这么周全啊?” 提到“老板娘”这词叶萱不乐意了,嘴一撅:“某些人自重呵,谁说要嫁给你了?大飞是你的司机保镖,跟我可是哥们儿。” 他笑,不再语,喝下口黏黏的绿豆汤,温度适中,甜度略淡,他见过她熬绿豆:大火煮得豆与壳分离后,她细心地滤去壳,再待绿豆都快要煮烂时,用两个钢勺叠着辗压成泥,这番功夫到位,做出来的,与其说是绿豆汤,倒不如说是真材实料的绿豆沙。煮一锅出来,至少得一个小时,难得女孩富贵不骄,做起这些平常主妇的家务事时,心镜宁淡不说,似乎还自得其乐。 一碗绿豆汤、一碗面下肚,胃舒服了许多,午后的阳光自薄纱窗帘投射进来,暖暖的映衬出和煦的心情。 他滑进厨房,准备也为她盛碗绿豆汤,橱壁的高度本就比他的轮椅高,再加上汤锅架在灶架上,他得很努力地撑着身子往上够才能勉强挨得着,一不小心,汤没盛着,反倒将汤锅打倒,溅得满身、满地都是。 从小到大甚至连厨房都没进过的陈大少呆呆地坐在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没事吧?”从楼下回屋的叶萱在厨房里找到他,见此情景,忍俊不禁。汤是温凉的,倒不担心烫着他,只是他那傻愣愣的模样令她不敢扬笑。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39 章 她擦去他身上的汤水,又推到里屋将他弄脏的衣服换掉。 “你想笑就笑出来吧!”看她憋得那么难受,大少慢悠悠地说道。 叶萱这才笑开了嘴:“我直到今天才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果有其事,看你那样,若是我不在的话只怕你要打110帮忙的,哈哈哈,笑死我了啦……”。 大少气结,仔细想来这三十年也确实是从未做过家务活,哪怕简单至沏茶,都没有。她爱上自己,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和只能从精神上享受到的爱情,也不知能不能替代一个正常的、普通的男人才能为她做到的实际照顾。 想念间,颇有些沮丧,落在叶萱眼里,不解地停住了笑,滑坐到地板上,双手交叉放在他腿上,小脑袋歪搁其中,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闪亮闪亮地盯着他。 笼罩在如此关切眸光之中,他长叹口气:“小萱,你千挑万选,却找了个很没用的男朋友。” 叶萱点点头:“是的啊!公馆外面补皮鞋的那小伙子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劳作了,补的鞋子又结实又好看,还会编蝈蝈笼卖,是比你能干多了,我应该选他的呵!” 大少哑然失笑,腿上的女孩明净俏皮,胸容万千心事,偏偏面无丝毫暗沉。她爱他,这点勿庸置疑,但爱至如何一种程度,他心里真还没有谱可靠,瞬时,竟象二八少年那般渴盼起盟誓来。 “萱,”地板冰冷,他伸手想把她扶起来,女孩撒娇地扭扭身子,抱着他的腿不起,那种被依恋的感觉刺激着早已麻木无觉的大腿,竟然,奇迹般地感到了酥庠。“来,告诉我,你到底最爱我什么地方?” “唇!”她“一本正经”地说。 大少无奈摇头:“你什么时候学得象个小无赖似的。” “爱上你唇的时候呀。”女孩又戏谑一句,起身,绕到他背后双手环抱着他的头,脸贴着他的脸,复了正颜,声音,妩柔地萦绕入他耳畔:“瑁,你说,爱一个人怎么会单单落在一处呢?说是英俊吧,不如去追明星;说是智慧吧,不如去看辞典,我爱你就是你,全天下独一无二的陈瑁辉,而且,爱得没有理由,你笑时我爱,不笑时我也爱,你说甜言蜜语时我爱,你骂我时我也爱,甚至,你刚才身上粘着绿豆汤发愣时,我也仍是爱。” 他魂灵旌摇、心身迷醉,唯觉三十年来所有的努力与付出终在这一刻得到了回馈,他已别无所求! “萱,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妖精,”他闭着眼,低呼浅唤,生怕惊醒了自己的沉醉:“打我认识你就这样乖巧、娇娆,告诉我,你真是天生的精灵吗?还是,我一个奢侈的梦而已?” 叶萱将头埋入他的颈窝,浅笑不再语。 她淡淡的体香萦绕入他的鼻畔、大脑,牵引出旖旎无数,忍不住,他的呼吸急促进来,慢慢变得灼烫的双唇蹭入她的发际,伸向那个已因有所觉察而染上红晕的耳垂。 …… “咳……咳……”,一阵咳嗽同时被引发,大少不得不转离开她的身子,大声而又剧烈地咳喘着,胸口的憋痛击褪了所有的缠绵与激情。 他望向她,眼底里满是浓浓的歉意。 叶萱在他咳出第一声时就已不再做他想。她顾不上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一只手从他的腰际挪到后胸,轻抚缓拍,另一只则摸出纸巾接住他咳出来的浓痰。 “慢慢儿,把痰都吐出来,别急,胸口疼不疼?”她的声音里,只有温存与关爱。 折腾了有近十分钟,大少渐渐缓过气来。 叶萱清理完毕,又给他倒了杯温水,确定这次发作已经完全平息,方才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将他推到大阳台上,给自己取了个坐垫,坐到他腿边。 “我们进屋去……”,他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低哑着声音说。 “你看呵,阳光这么好,陪我晒晒太阳吧!”叶萱顾左右而言,她不是医生,判断不了这次发作是否与两人交好相关,也不知道男女之事对他的病情是否有影响。但目前这种情况下,宁枉不纵,总是最安全的。呵呵,宁枉不纵,想到突然间冒出来的这词,她微微乐了起来,从茶几上取了个香蕉,剥开,自己先咬了一口,再举到他嘴边。 大少张嘴从她手中咬了口香蕉。女孩的话是在保全他做男人最基本的自尊,他明白,更震撼于她那年轻的外表下包裹着的一颗宛如修行了千年的玲珑心。 “你,怎么会这样完美!”他将她纤小的手指反复揉搓,“我真不敢相信,这样的珍宝会属于自己。” “我很好吗?”她又咬一口香蕉,将剩下的剥出,喂到他嘴里,然后,抽张纸巾,先替他擦了擦嘴,再给自己擦,这才浮上个认真的表情,看向他:“瑁,曾经有人说,爱情就象座天平,你有多重,对方就有多重;你想要求对方有多重,自己就得有多重。” 他点点头。 她不要他脸上总是那么些负疚,不要他心里有丝毫的自责和难受,那些病痛,只不过是老天为着平衡他的拥有而已,不是他的错,她也不需要他为此而觉着亏欠了她什么。 为此,她愿意倾尽心事佐证。 俯头靠上他的腿,她清楚地说:“你说我有多完美,其实,你自己就有多完美!就象,我从前,”她顿言,抬头望向他,表情略有些迟疑,“你介不介意我聊聊费云军?” 她从不曾语人的心结! 他想念了多久?却在一次不成功的“云雨”里轻易获得! 刹那间,大少几疑听错,他甚至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神情,又将今天早上与费云军的会晤以及回来后她由始自今的态度在心里反复碾研,直至确信她不可能知道这事,方才有些惴惴地相信: 她真心愿意为他解开心结。 女孩在他恍惚的时候错领了含意,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瓷杯把玩,他唯恐错失时机,一把托起她的下巴:“告诉我呀,我愿意听。” 他的声音急迫得自己都吓了一跳,蓦然间,有些恐怖地发觉:这个结,不象是她的,倒有些,象是他的。 终于,要直面这段旧感情了! 叶萱不是不敢说,而是,一直以来,不愿说。还是那话,费云军带给她多少痛苦,就曾带给她多少欢乐,她不想评价真情的对错,也不想,就那些你情我愿的事有所指责或埋怨。 但是,如果能籍此帮着大少拾起男人的信心,她,却也可以不惜一切。 她将他的手放在脸上轻蹭着,缓缓启言:“我念过书,有见识,可是,生活圈子却是一个封闭而保守的小县城,憧憬与现实的冲突在费云军追求我时,达到了顶点。现在想来,与其说我爱上他,更勿如说是爱上了他描绘的那番两情相悦、比翼双飞的未来。可是……” 叶萱叹口气,结局,就不用说了吧。 “不能说他虚假,我相信,说这些话时,他也是深信不疑的,只不过,是我自己太幼稚了!其实如果两人曾经努力追求过,就算失败了,我也无怨无悔,但是,他自私,自己说爱时就要我放弃亲情,得到爱后却要我成全他的亲情。”说到此,忆起那些难过的日子,叶萱有些哽咽起来。 见此情景,大少脱口而出:“好了,打住,我们不谈这些了。” “没关系,”她吸吸鼻子,勉强提起个笑意,“这些个事,老憋在心里也有够难受的,我愿意说给你听。我们从县城回到他家,那一大屋子人当我是个拾回来的乞儿般轻视,他妹妹不喜欢我,妈妈更是反感我的出现转移了儿子对她的爱,回忆起来,连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时的我遇着她们挑衅,立马象个刺猬般竖起所有的刺回击过去,甚至连费云军也不放过。都是年轻惹的祸!” 叶萱嗟叹一句。 大少哑然失笑:“丫头,你今年高寿呀?说得那么老气横秋的。” 她有些红了脸,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脸色更红艳,说就说吧,自己真正要告诉他的,不就是这些吗?叶萱咬咬唇,将脸埋入他的手心里,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说: “你老问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其实,我真不知道,打从做你的私助始,天天呆你身边,你性子沉稳温良,处理事情睿智而又冷静,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0 章 我仰慕你的才干,不自觉地要求自己能干一些、周全一些,合得上你的步子,这,就是最初时天平上的‘比重’。到后来,虽然你从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暗自欢喜,更暗自鼓劲要做得更好、要让你心目中我的份量更重。想念到这些,突然惊醒:这才是爱呵,有倾慕、有怜惜、有牵挂、有容忍,更有比翼翱翔的志向!两相比较,我想,与费云军的那段情,不能称之为爱,不过是年少虚荣,沉醉于他狂劲的追求里迷失了感情而已,至于他描绘的那些未来,确实是我所追求的,只不过,能给我的,不是他,是你。你总说我好,瑁,你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我有多渴望能做得更好一些,来匹配唯有你才能给我的幸福感。所以,你千万别再夸我了,我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而已,换作是别的人,我的尖锐和计较,依旧不会比对着费云军时少多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伏在他腿上的那个小身子颤栗了开来。大少慢慢自手心抬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研读着那上面满满的认真与坚定,他终于信了,信了女孩那纯净的爱慕,信了自己于她而言无以伦比的魅力与诱惑。 他将她扶站起身,满脸肃目地仰望着她:“小萱,你知道……可是,如果你要,我也可以跪下来说:嫁给我吧!” 就算没有戒指、没有鲜花,但大少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今时的叶萱,真有心答应,什么都不会在乎。 女孩惊愕两秒,接着,她笑起来:“你,让我享受享受恋爱好不好?” “那和我回镜苑吧,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会是陈氏的少夫人。” 她温婉的笑容下自是无可置疑的坚定:“瑁,我爱的是你,不是林林种种的头衔和物产,我们这样不好吗?”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叶萱多情的目光投入了阳台外广阔的湖面,那望不到头的水域映衬着略显迷茫的声音:“我担心什么?我担心越是纯粹的爱情越经不起外界的纷扰。瑁,费家只是不喜欢我占据了费云军而已,尚且会排斥我至分手的地步,陈氏,陈氏复杂的家族关系,更涉及到庞大的资产,你觉得,我们置身其中的爱情,能经得起多久的考验?” “所以,你宁愿选择做我身后的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大少的问话刺耳却给了她足够的警醒。 无名无份?叶萱头痛了起来。哪个女子不想要一生中最美的那套婚纱,不想让亲朋好友与自己共证那句骄傲的承诺,可是,现在的自己,若是连爱情都握不住,纵是有了这一切又能保证能灿烂几天?豪门夫妇分分合合的故事,报纸、杂志几乎天天都有,哪一对在执手时不是真情相许,但是,又有多少对,能够在物质与人事间,相守到永远?如果,非要她在名份与陈瑁辉之间作个选择,答案,还用得着犹豫吗? 她展露出一个炫烂的笑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回答,在大少心里掀起了比感动更甚的惊涛骇浪,果然如此,她单一却执着的追求、为着爱情不惜离经叛道的追求,究竟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是惧?不管哪一种多,总是,明确地拒绝了他! 他低头沉吟,叶萱却是想要结束这番对话。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啦,我去做晚饭了。”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上个吻,离开阳台。 大少看望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叶萱对陈氏产业的无欲无求,陈怡心并不知道,其实,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为此改变些什么。 陈先生关于“退休”的安排,是长房一脉挥之不去的噩耗; “高息揽储”一事,大少在叶萱的帮助下,不仅很快摁平了风波,顺带还收了单辉的股份、砍掉了秦怀勇,失财失势,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更有陈大少先人一步,伏下新柴氏10%股权的暗棋,害得怡心运筹帷幄,却功亏一篑,还连带着痛失与柴俊那么多年的爱情。 新仇旧恨,如山般压在怡心及长房心中,加上叶萱越来越彰显的才干,无疑更加剧了这种危机感,就象大夫人所言:“他们是小,就应该一辈子作小,如果真让他们作了大,这家里、这企业,会容许两个大吗?”说完,深深地看了看怡心,千万希望和依赖,全都溶入那眼光中植入她体内。 怡心吸口气,告诉自己:不气馁,既然,情,已无所归,那,就一门心思捍卫至亲的利益吧! 二太太原以为现在儿子周末才回,自己的日子会更显无聊,却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大夫人她们一扫不相往来的习气,时常串门不说,偶尔,还端些汤水与她共享。 这不,刚吃过午饭,大夫人、怡心和怡芸便笑嘻嘻地过来了。 “老二,这些个男人们,整天要不就忙工作,要不就忙着喝花酒,没一个顾家的,咱们也别亏着自个,趁今天怡心、怡芸放休,打麻将吧!”大夫人的和蔼和周全可是她以前从未奢望过的。 “是啊,二姨,”怡心一贯的温和,只不过,现在终于肯给她了,“以前大少是最乖的,老是推了应酬回来陪你,可也不象我妈说的,这年代变了,儿子倒成了给别人养的了,大少还算好,周末总回,我们鸿余别说回他家,连电话都懒打两个去。” 这番话使得二夫人心里的失落感更重,她的手无意识地摆弄着麻将,没有吱声。 “最近大少身体还好吧?”怡芸最烦敷衍爸爸的这个老二,她想速战速决演完戏收工。 桌子下,大夫人和怡心各踢怡芸一脚。 “还好。”二夫人还在想着来日如约的孤单,答得有些恍惚。 “有叶萱照顾,应该是很放心的。呵,说起来真是浪漫啊,漂亮、贫穷的女私助征服了我们富有、寂寥的CEO,你们别笑我是事后诸葛,其实大少提拨她当总裁助理的时候,我就知道叶小姐可是‘能干’得很的咧。”这些个似是而非的话,只有怡心才说得好。 怡芸接话说:“什么总裁助理呀,姐,你消息太闭塞了,现在全行谁人不知叶萱里外一把手,大少把瑁辉交给她打理已经很长时间了。听小舅舅说现在盖章什么的,若是没有叶萱的签字,门都没有,大少见着她的签名,闭了眼盖都行。” “啊?” “啊!” 怡心与二夫人齐齐惊呼,只不过,一真一假罢了。 二夫人从不过问银行的事,乍听之下,很是惊愕:“怎么会这样?从没听瑁说过呀!” “老二,”大夫人沉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心计,比起咱们当年来,可是只有多没得少,你也是过来人了,阿瑁的情况,更不用我提醒,为他也好为陈氏家产也好,这个媳妇,可是得掂量清楚哟。” “听依依说,叶萱最近叫停了大少用药,改服她不知从哪弄来的大蜜丸。二姨,我们都知道三弟每年不知要用多少药才能压住他的病,这一停……”。 怡心话音未落,二夫人忽地站了起来,她已被这三人说晕了头,叶萱在她眼里,刹时变成了个深沉阴险的坏女孩,不行,怎么能由着她乱停儿子的保命药,母亲保护儿子的天性涌了出来,她张惶而愤怒地说:“什么蜜丸?这叶萱真是狗胆包天,叫车!我现在就把行里把她轰走,真以为哄着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三人互递个暗喜的眼色,怡心冲着怡芸噜噜嘴,示意她去叫车,又似劝似催地说:“二姨,别冲动,让妈和怡芸陪你一起去,问清楚清况再说。” 见着母亲和妹妹陪着二夫人上车直奔行里而去,怡心轻松地活动着头颈回屋。今天周四,下午正是总行的例会时间,她清楚地知道要开一个汽车按揭业务的月度总结会,一个全行周度业绩汇报会,时机是算准了的,可贵在这个蠢蠢的二夫人的极度配合替她省了不少事。 这个点去大闹天宫……她抬腕看表,算了,不用去揣度撞上的是哪个会了,随便一个都足以令叶萱在公司颜面全无,开玩笑,CEO的生母亲自去炒人鱿鱼耶!陈瑁辉,想起她的这个弟弟,怡心玩味地笑笑,你不可能当众忤逆你的母亲吧?那么,就舍弃你的爱将吧! 全行人都相信叶萱是大少的至爱,一度,陈怡心也认可了他“情感白痴”的绰号,可是,经过那么多的事,她知道自己错了!陈瑁辉,身上流着与她相同的血,她没情,那他又怎可能有?是的,他没有!怡心冷冷地想,他对叶萱的心思,无非是先相中了她的才干,其次才是感情,看穿了,其实与她待柴俊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以为陈怡心得不到的双收,自已能得到。 不可能的,陈瑁辉! 怡心呷了口方嫂递上来的咖啡,嘴里萦绕着浓浓的、却是自已心甘情愿孜求的苦涩。心里,暗自低语:这场名利之战,我输掉了柴俊,那么,陈瑁辉,现在,轮也轮到你输了,只不过,你可以选择是输情,或是,输利! 车贷月度常规会结束、叶萱陪着大少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二夫人正黑着脸杵在门口。耳朵里塞满了大夫人、怡芸的挑唆,她的眼里,叶萱的乖巧与温柔,已全然变成了阴谋。 候着的时候,怡芸趁机找赵依依要了颗大蜜丸,俨然是罪证般交给二夫人。左看右看,她实在是看不出这颗药丸凭什么能替代大少那些多不胜数的药粒,越想越不对劲,越不对劲越焦心,越是焦心越没有分析。 终于,会散了,见着叶萱着名牌袅袅走出,怡芸自鼻腔冷哼一声:“你看她现在这跩不拉叽的模样,哪还有当初做私助时的老实,真是人不可相貌,这女人,有心计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胆量暗害老三,不过,二姨,她可是大少的心尖子,你叫她以后别再做就行了,可别……” “我今天就是要她知道,没有谁是她的倚仗,”二夫人咬牙冷语,走上前:“叶萱!” 那暴怒的身影和怒语惊愕了同出会议室的一干人,还没等叶萱看清楚,二夫人已近得身来,举起了手掌,正待朝着她的脸庞落下,任谁都没反应过来,也任谁都没想到,叶萱身旁,轮椅上的大少象只敏捷的豹子般,奇迹般手撑着跃起半个身子,抓住了二夫人高扬的那只手,止住了她扇落的方向。 “妈,你做什么?”大少沉声惊问。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1 章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柴俊将叶萱拉到自己身后,费云军挡在了柴俊前方。 “瑁,这女人一门心思图的是陈氏的权势,我们,我们差点上了她的当。”二夫人气结得声音都在发抖,举起手中的蜜丸,厉声说:“你看,她就用这黑乎乎的鬼丸子换了你保命的药,你还护着她?叶萱,你今天非给我个交待不可,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怡芸,帮我叫保全。” 大少沉沉地回望叶萱一眼,后者已经拨开柴俊和费云军,站立回来,正准备开口解释。 “妈,”大少抢下了话,“您误会了,这药丸是我自己点着要的,其他的药我都有吃,只不过您没见着罢了。” 叶萱惊骇地望向他。 二夫人惊骇地望向他。 怡芸惊骇地停住了准备去叫保全的脚步,望向他。 会议室就在办公大厅的旁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厅里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 大少缓缓放开抓着的二夫人的手,环顾一眼周围的人,目光略停顿在正幸灾落祸看戏的大夫人和怡芸身上,继而,将轮椅滑到叶萱身边,有所提防地挡在她与母亲之间,用温润得一如既往的语气坚定而大声地说:“叶萱自来瑁辉后,在生活上、工作上,所给予我的帮助,无人可替,我信任她。再说了,这是公司,妈,您先回去,有什么家务事咱们下班回家再说。” 说完,看了一眼欧阳珊,她立刻走上前,说:“各人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二夫人,我陪您去休息。” 柴俊随同欧阳将二夫人搀扶着,边往电梯走去边说:“二夫人,还记得我吗?怡心的老同学柴俊,小时候我去过府上……” 人群散去,一场长房以为稳操胜券的闹剧草草收场,大夫人与怡芸本着输阵不输人的豪门气质,昂头扬长而去。 “让方伟先送你回家休息吧,我去看看妈,小事情,我的小萱经历过那么多风浪了,不在对这些个误会介怀。”大少握了握叶萱的手,淡淡的笑容溶在话语里温纯得令她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多余。 是不是,这就是信任的极致? “我没事,”由始至终没得到机会说话的女主角终于开口了,“等二夫人冷静下来了我再向她解释,先去做事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意不语已通。 没有谁留意到费云军,他看完了整出戏,看到了男主角对女主角公开的维护与信赖,无由来的,想到了那日西庭山上自己在电话里对她的告白:叶萱,只需要你一句话,我愿随你海角天涯! 这是他自诩能给她的最深厚的爱,却在大少敏捷地阻止住自己的母亲对她的伤害时,脆弱地碎落一地。换作是他,是他的母亲要伤害叶萱,他可以做到将亲情放在道理之后吗?换作是他,敢公然支持她、维护她吗? 人呵,的确不能比,一比,立现高下,费云军终于有些懂了自己是如何输了叶萱。 可是,西庭山上那个不择手段要清楚她往昔故事的,不也是陈大少吗?两个相反性情的人重叠在一起,费云军迷糊了,他挠挠头,望着叶萱正逐渐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甩甩头,终还是没有唤住她。罢了,只要叶萱觉得幸福,就冲着大少敢承他费云军都怯步的担当,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祝福叶萱! 遥遥地,祝福她幸福,守望并分享她的幸福,便是而今的能为她做到的全部了,没有必要,拿些子虚乌有的怀疑去提醒她敲响警钟。 想好后,费云军苦笑一声,夹起资料,缓步离开了瑁辉银行。 母亲! 尊敬的、至爱的,母亲! 大少滑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里面,欧阳珊、柴俊正在安慰着二夫人,他没有马上进去,一门之隔,他看见二夫人脸上仍未消除的愤懑。母亲是简单的、纯朴的,在陈家,就算独子由她所出,三十年来,也从未凭此企图过什么,陈家愿意给,她就拿着;不愿给,她也不争。这令得大少有时难免会好奇:若是没有长房一脉,陈氏三口之家,会不会就象童话小说的结尾一样,“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但,现实里有大夫人、陈怡心、陈怡芸、方鸿余、单辉……以及,公司里他们或明或暗的势力,所以,母亲的性格,便危险了太多太多,尤如今天! 不过也不要紧,母亲有他,他有陈氏历代商脉中延传下来的聪敏、心智,他会保护母亲、保护他们该得的一切,甚至,他还可以摒除种种威胁,让童话小说,在现实中收尾。 只是,这个过程中,虽然他竭力删除母亲的戏份,但,避免不了时,就让她,把角色演好吧! 大少滑进办公室,感激地冲柴俊点点头。 “没事我先走了,二夫人,改天再到府上拜访。”柴俊打声招呼,将后续工作交还给大少。 “我也去做事了。”欧阳珊起身,与柴俊齐齐离开。 “妈,”大少柔声轻唤。 二夫人抬眼望向他,面上,有关切、有悲伤、有失望、有无助。“儿大不由娘,瑁,现在,叶萱才是你心目中唯一重要的了。” “妈,您最信任谁?” 二夫人睁大了眼:“当然是你,这还用问吗?” “为什么?” “我儿子又聪明又能干,还孝顺,连你爸爸都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和骄傲!可是,那是没媳妇之前。”二夫人眼中熠熠的光亮在最后一句话里黯淡。 大少握住了母亲仍些须有些发抖的手,心里因大夫人她们强将母亲扯进这场战役里而涌出了浓浓的愤恨,这笔帐,迟早要她们还本带利归还的。 “妈,您是我心中最最亲近最最爱戴的人,儿子也发誓,会永远是您的骄傲和成就!我知道,您对钱财和名誉都没兴趣,如果可以,您甚至更喜欢咱们一家三口过着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的生活,可是,打从您选择爸爸开始,就注定了我们是‘人前富贵,人后血泪’。不过不要紧,儿子保证无论哪种生活环境里,捍卫您的权益,保障您的快乐,就是我生命的最大目标。” 他这话说得二夫人浑身一颤,激动的泪光闪烁了出来,这才是她的儿子,是她在陈家忍气吞声之最大回报。 “不过,”见母亲的偏执已经缓和下来,大少赶紧接着说,“您一定得信任我,相信儿子的眼光,相信儿子的处断。叶萱侍候我快一年了,您把她打从来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串起来冷静想想,她可做过哪怕一件损害我的事?相反,她在工作中显露出的能力所带给我的作用,甚至已经超越了所谓‘左膀右臂’的形容,我锻炼她,给她机会发挥,也是希望自己能够轻松一点,不必事事躬亲,难道,妈妈反倒喜欢见着我辛辛苦苦的操劳相吗?” 这话问得二夫人心里一紧,脱口而出:“当然不想!” “那咱们就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个话,就永远别在她面前说了,行吗?” 二夫人略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 “再来说药的事,妈,叶萱和我不过是同居关系,无名无分,您想想,她下药害我有什么好处?从哪里得好处?” 一句话尤如四两拨千斤,二夫人脑子豁然开朗:“是的呵,她害你干嘛?” “是不是有人撺掇你?”大少再提醒一句 二夫人脸红了,真是没脑子,现在想起来,大夫人一伙怎可能那么好心来陪自己打牌? 先动之以情,再晓之以理,大少一番口舌终于令二夫人醒悟过来。“瑁,我……我听了怡心她们的挑唆,错怪叶萱了,唉,真是老糊涂,一想到你的药被改了,脑子就晕起来,叶萱呢?我去给她说声不是吧!” 怡心果然在幕后做指挥。大少笑笑:“不必了,妈,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哪有给小辈赔理的说法?有空,中午过来我们三人一块吃几顿饭,什么误会都没了。” 三人在行里同进同出个几次,所有由此风波带来的谣言自是不攻而破,却谁也不失面子,大少,就是大少!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2 章 二夫人如鸡啄米般地点头,此时,儿子说什么她都会赞成。 “妈,陈氏资产,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您名下那5%的股权,愿不愿意交给我代管?”火候到了,大少坦诚地提了出来。 股份关系到在陈氏的兴衰乃至存亡,您既然受年龄、性格所限,难保不为人利用,那勿如,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我手上。二夫人从大少眼里读懂了这番话,她点点头:“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你爸爸还给了我不少房产,如果需要,也一并过给你吧。” 二夫人没有一丝勉强,尤其是在儿子表白如斯之后。老公,原应该相濡以沫终生的伴侣,却有两个老婆、三个子女,她可以自他那分一份荣宠,却注定成为不了他的全部,唯有儿子,自己的亲骨血,才是后半生坚实的依靠,她信任他,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娘,他是她唯一的子! 闻言,大少仰入轮椅。祸兮,福所倚,古话果没说错,他的计划里少不了母亲的股份,还正在想着怎么开口的好,怡心便迫不及待地将机会送上了门,可见,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在心里再次默了默股比数,大少露出个安定的笑容:“妈,房产权我拿来没用,您留着就是。另外,再有一个月就是行庆了,到时,晚会上给您请一个黄梅戏名角,如何?”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叶萱不争, 叶萱无尤。 见大少不问,她便没打算解释药丸的故事,如果两人中一定需要有个人承受其中的压力,她宁愿是健康的自己。 二夫人认识到了自己的愚钝,接下来的几天,按大少的安排,中午高调亮相瑁辉,挽着叶萱、推着大少的轮椅,三人谈笑风生地用午餐。 自诩已找到丰沃环境的流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扼灭在了萌芽状态。 只不过,当所有的人都叹服于大少处理此事的睿智、敏捷时,他却偏在轮椅里静静地看着女主角宛如没事发生般地忙进忙出。 叶萱的世界里,自有她认定了的是非对错,尤如她的爱,只喜欢娓娓用行动表示,而恨,不,她没有恨,她豁达得完全可以用《道德经》里“上善若水”那四字来形容,“怨咎”二字,大少打从认识她始,就没在她身上读到过。 她有过怨恨吗? 她的怨恨爆发出来,会是怎么一番景况? 夏夜风,自阳台拂过,将落地的镂花窗纱带起一角,屋外,连湖水都沉寂在了黑暗里。睡吧,已经很晚了,再想去下,让叶萱发现自己半夜起来推窗望月,又要担心半天了。大少收起思绪,转动轮椅准备回卧室睡觉,经过书房,见紧闭的门缝里露出些许灯光,他停了下来。 眼下,是出半年报的时候,是三十周年行庆倒计时的时候,也是他这个瑁辉银行CEO身体正显衰弱的时候,叶萱所背负起的,又岂是“工作”这四字?那么大的压力,就从未见她在他这流露分毫。 他轻轻推开门,她正忘我地战斗在电脑、文件中,没有注意到他,桌上有一壶他记得临睡前都还没有、现在已然见底的咖啡。女孩在他的喝叱下,不敢再抽烟了,但随继,咖啡登场! 她面前的这一切,都她需要用外力强迫自己接受。 房里的冷气令大少打了个喷嚏,叶萱抬眼见他,忙将冷气调小,起身上前,有些嗔怪地说:“这么晚了,你不睡来这干嘛?” “你也知道很晚了,收拾好陪我一起睡吧。” 看看钟,回望大少坚定的等候,叶萱不敢再说什么,关了电脑,将文件整理好,推他回到卧室。 她是真的倦了,就算一壶咖啡下肚,生物钟还是会有敲响的时候。头一落枕,叶萱就开始迷糊了。 “萱!”大少在唤她。 “嗯。”她闭着眼,强撑着应了一声。 有些话总还是得跟她说的。想了想,大少只得残忍地扰醒她:“爸给我说了,他准备趁行庆时正式宣布将瑁辉交给我。” “那恭喜你呵!”她困得连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你认为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接得下来吗?” 这话令得叶萱眼皮一跳,跟着,她睁开了眼,是呵,要他接下全盘工作,不等于是要他的命吗? 她直视着他,没了睡意,“瑁,”唤了一句,却又顿住,有个念头,无数次幻化成语想告诉他,无数次又咽了回来,她是他什么人?有什么权利改变他的生活? “说呀!”看出她欲言又止,大少鼓励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顺便将她拥入怀中。 “其实,大小姐也是才智出众,不亚于男子,你有没有想过,把瑁辉让给她打理?” 这话一出口,叶萱明显感觉到那个怀抱立显僵硬,环在背上的手,也慢慢地缩了回去。说都说了,后悔也不行了,她勇敢地抬起头,直视过去,眼光里尽是坦荡、关切、挚爱,除此,无他。 大少让她这句话骇飞了所有温存。 看来,她必竟是女子,她不了解作为男人高远无垠的志向,不明白荣耀与权威甚至是值得男人用生命去作赌注的诱惑!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牵引她顺着自己的思路走,叶萱又说了:“你们是同胞姊弟,身上同流着陈家的血,只要能把陈氏做好做大,谁做,又有什么区别呢?瑁,有时,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况,你安心把身体调养好,我们,我们俩一辈子的快乐和幸福,难道,还不能令你满足吗?” 同床异梦,这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 大少咽回了想说的话,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笑着说:“嗯,我考虑考虑,闭上眼,睡吧,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 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他长长地自鼻孔呼出一口气,叶萱,这个内心远比外表坚定的女孩,看起来,说服她是绝不可能了,那么,就智取吧!黑暗中,大少再次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了无心机的女孩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被他放在了心上,此刻,甜甜入梦。 “……我终于看见所有梦想都开花……”,往镜苑的路上,叶萱的手机响起,大少的,她笑着接通:“陈少爷,马上就到,不要再催了。你的药吃了吗?” 星期六,陈先生安排早上在家里听行庆节目的汇报。本来叶萱说把资料给着大少,让他自己讲给老太爷听,可大少翻翻白眼,一句话就令她打消了这念头:“那么多内容,加上爸爸喜欢边听边问,可不得累死我!” 算了,还是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吧。 入镜苑,照例首先是丹冲上来“问候”她,丹明显更大更壮了,这让她骤觉时光飞逝,想想,打从她升职搬出开始,就再没回镜苑来过,而今,景依旧,当初那个战战兢兢的小私助呢? 绚烂的阳光下,她正待觅回昨日的身影,方伟恭敬的声音打断了她,“叶总,我是在这等您吗?” 找不回了!她自嘲地笑笑,摇摇头:“不用了,晚点我和大少他们一块走。”说完,提脚往屋里走去,方嫂已经恭恭敬敬地为她拉开了门。 陈先生、怡心、怡芸、方鸿余正坐在客厅里说着什么,见到她,除了陈先生回复一个笑容外,其余的人视若不见她的招呼。 “爸,倦了,我先回房去。”怡芸冷冷地扔下句话,转身上楼。 “陈先生,这是行庆典礼的相关资料,您先看看,大少在楼上吧,我去问问他吃药没有,马上回来。”叶萱毫不在意怡芸的无礼。 “你已经问过三遍了,要是我敢不吃的话,估计就会被你吃了。”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叶萱吐了吐舌头,见陈先生佯装没听见的笑脸,有些嗔怪地抬头望去。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3 章 大少滑着轮椅自房间出来,停在三楼的木楼梯前,目光越过楼栏定定地投在她身上。 不知为什么,叶萱感觉他的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缠绵与怪异。 他还顿在三楼的木楼梯口前看着她。 “陈少爷,是不是需要我上来为你按电梯按钮呀?”叶萱一边准备这么调侃他一句,一边朝楼上走去,忽然,惊惧地看见,大少的轮椅自楼梯口滑下,她还来不及将脑子里正待吐出的那句调侃转变为“小心!”大少已经随着轮椅滚落出。 “不!” 还没等其他人自她那声凄厉的声音中反应过来,叶萱便似飞般扑向了大少,顾不得挡住直奔她脚踝碾去的轮椅车,抢在第一时间抱住了跌撞而下的大少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叶萱,不要动,你们两人都不要动!” …… 有陈先生的声音,有大飞的声音,感觉有人抱住了她、也与她一起抱住了大少,脚踝处巨痛袭来……不过,这些都与她没关系,此时,怀中人的安危,才是她唯一的牵绊。 “瑁,阿瑁!你……你怎么样?”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不成语。 “咳,咳。”他咳嗽两声,嘴角涌出一缕鲜血,这光景令得叶萱心胆俱寒,冷汗涔涔。 大少无力地扬头望向她,那双眼神,曾给过她无数力量与安定的眼神,此刻,竟负满了歉疚、伤痛,而且,没多给她细究的时间,那双眼睛,承载着她浓重的悲恸,慢慢地、慢慢地闭上。 “瑁!”叶萱狂呼一声,拼尽全身的气力想要摇醒他。 “叶萱不要动,他只是晕过去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是陈先生焦灼但不失沉稳的声音。 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晕过去了,她在心里喃喃地复述着这句话,不会有事的。神智因此话逐渐安定下来、涣散开来,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举目,看见大飞正稳稳地抱着她俩,低头,大少一直在自己怀里,她这才抵不住惊狂之后的疲惫,软绵绵地倒入大飞身上。 若是大少有什么闪失,这一觉,她也是不想醒来了。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听见小萱的声音,我从屋里出来,正准备去按电梯按钮的,结果一个不留神,从楼梯口滑了下去……” 叶萱静坐在大少病房一隅,听他很耐心地又把过程向陈先生复述了一遍。这句话,自他做完手术苏醒后,给包括她在内的无数人说过,他们信吗?若是他们象叶萱那样,目睹了全过程,应该,也如她一样,不信的。 他自楼梯滚落、他慢慢合上双眼……那一幕幕强烈刺激她神经的经历,令到她恐惧得宁愿选择晕倒来抗拒,情重至斯,在她醒来的瞬间,便真正懂了: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他! 爱我,就请一定,让我先走,因为,失去你的痛苦,远比死亡更恐怖。 “你的脚没事吧?”大少轻柔的声音唤回了她漫游的思绪,定神一看,陈先生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房间里,只有他俩。 跟着他的目光,她看了看自己被轮椅碾伤的右脚,摇摇头:“拍过片了,没事,医生说打点封闭针,做做物理治疗就OK了。” 说着,她起身拿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床边,举起一只手,轻轻地抚过他缠满纱布的胸口。这一跤,摔断了他两根肋骨,在这家全市赫赫有名的三甲医院里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还没算身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这所有,可以用“不留神”三字,简单抹平吗? 叶萱转身,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口,关门,落锁,回坐到大少床边,平静地说:“现在,就你和我,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她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坚持。 屋里,静得落下根针都听得见。 她抬眸望向他。 他俩对视不语。 时间,一秒一秒地滑过。终于,大少垂下了头:“醒来后我也仔细想过,当时我只顾着看你,还没来得及去按电梯的,在楼梯口时,我能肯定没有动过轮子,轮椅,是自行滑下去的。” “你没操纵轮椅怎么可能自行滑动?”她疑惑地问。那张轮椅是从德国进口的,性能在全球同类产品中都算是数一数二,可再先进,它也不可能自动滑行呀。 “开始我也没想通这一点,可后来,我记起来了,还有个摇控板的,几十米范围内,都可以摇控轮椅行动。” “那个摇控板呢?”叶萱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大少摇摇头:“轮椅买回来时我用过几次,后来嫌麻烦,觉得还不如手动方便,就扔在一边没管了。现在,早不知丢哪啦。”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有人利用了那个摇控板躲在暗处操纵了大少的轮椅! 谁,是谁?她、陈先生、怡心、方鸿余、大飞,都在明面儿上,屋子里的呢?大夫人、二夫人、还有,怡芸,会是谁,还用想吗? 叶萱一阵晕眩,耳边又传来他低沉而静默的声音:“不要说出去,陈氏、瑁辉,任何一方,都不允许出这种手足相残的丑闻。” “这是谋杀!有过多少次了?偷你的哮喘剂,制造事端加重你的病,加上这次明目张胆的设计,我知道的,都这么多,不知道的呢?瑁,她们夺的是命,你准备拿多少条命来纵容她们的凶残?”叶萱第一次明白,何谓字字椎心、句句泣血。 他没有接话,苦涩的笑容凝结在唇角那处被撞红肿的地方,更添悲壮。 如同有把雕刻刀,在将他这番模样刻烙入心,痛则痛矣,难过的是,她知道,他身为陈氏独子一日,阴谋与荣耀,便注定随行!这一刻,她方理会到,自己那晚的话,有多幼稚。 家族不会允许他弃权。 长房不会相信他弃权。 他男性的尊严与骄傲、他承诺给她的呵护……都没有,令之有弃权的权利。 注定要分输赢、见高下,才能护卫所有,甚至,生命。 轻叹口气,叶萱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你准备怎么做?” 大少的手在叶萱看不见的地方慢慢舒开,来回在被单上将里面满满的汗水拭去。 “行庆迫在眉睫,以我的身体情况,本来就无法主持这么大型的庆典仪式,更何况,现在又……可是,内外都知,这次瑁辉行庆的主持人便是接班人,我,不能给陈怡心这个机会。” 他的病,岂止不能主持行庆典礼,甚至,连日常工作,都可以说会被褫夺。想到这里,叶萱满嘴发苦,强迫自己回神到话题中:“她们这次下手,便是冲着接班人这位置来的吧?我们该怎么办呢?” 凝望着她,大少的声音冷静得似早已深思熟虑:“萱,你代我主持。” “我代你?以什么名义,总裁助理?”她苦笑。在行里做事那么久,规矩,不需要人教叶萱。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4 章 “以妻子的名义!”他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庄重。 叶萱一骇,以妻子的名义? “只有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替我行权。” 大少语气淡然,听在叶萱耳里,却重若响鼓。是的,他没说错,唯有此,才能保住他始终在瑁辉权力的最巅峰,灭了怡心她们的幻想不说,还可以乘势打击长房势力,消除威胁。 陈大少是睿智的,这主意是高明的。 只是,她本人怎么想? 叶萱的目光更次掠过大少,他正无力的斜躺在床上,薄薄的空调被遮得住他嬴弱的身子,却遮不住他的疼痛与难受。断了两根肋骨,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现在,这么热的天,他却上身裹满了纱布……这一切,都是拜长房所赐!怜惜咬蚀着叶萱的心,痛得来,令她愿意倾尽一切来止痛。 婚姻,会不会真的越不过她的那个心理障碍,在物质与人事间,磨灭了彼此的浓情? 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重要的,是她的瑁;重要的,是他的安全与快乐。 叶萱凑近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附上耳边,说:“瑁,你要娶我的话,钻戒一定不能比怡心的小哟,至少要三克拉,还有……” 话未说完,大少忍着痛伸手捧起她的脸至自己眼前,捂住她的嘴,叶萱触目之处,是他肃然的表情:“萱,婚姻大事,不开玩笑。我了解你,无论如何,你都不愿要我为难,陈瑁辉懂你,就如同懂自己,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还是想为你起誓:叶萱是陈瑁辉今生唯一的挚爱、唯一要娶的女子,一生一世,你是我唯一的妻!若违此誓……” “不要!”叶萱颤栗着回堵住上他的嘴,眼泪,汩汩而下。他太了解她了,她大可撕下所有的伪装,还原本来那个恐惧婚姻、恐惧复杂的自己,还原那个爱他爱得愿意抛却所有的自己。 只是,当感动击退最后一丝犹豫时,她还是不要所谓的誓言,不要她的爱人,在这份情感里,受到哪怕未知的、分毫伤害。 滂沱泪水中,她含笑说:“那我要一个盛大的婚宴,要你亲自去求我爸妈把女儿嫁给你。” 大少面色如春风拂过,他握起她的下巴,柔柔地为她试去泪水,怜惜地说:“傻丫头,陈瑁辉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会求娶你为妻,这些,还用你说吗?” 她贴脸在他掌心里蹭磨,这一刻,万物皆无,只余他。 接踵,市内各大报刊、电视媒体累牍报道:瑁辉银行双喜临门,陈氏独子高调宣布婚讯;豪门神话:从office lady到无级掌门人;陈瑁辉亲为未婚妻选钻戒…… 消息一发,应了那话:几家欢喜几家愁,对有些人来说,确是平地惊雷,譬如,陈氏长房。 陈怡心从这没似现在这样愤怒得几近失去理智。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少有此一着。 面对眼前一张张刊着此类新闻的报纸,她似乎只有借助疯狂的撕毁才能发泄内心已经承认的失败。自懂事以来的权利争夺战,在报纸上印有叶萱荡漾着自信与精干的照片中,无声地宣布了她的败北。 柴俊说得对,她斗不过陈瑁辉! 柴俊,柴俊,此时此刻,同样看着报纸的他,望着那上面叶萱已现冷冽、有些职业化的笑容,之前的一些疑问,慢慢地串连起来,陈瑁辉、叶萱、至少5%的股份、夫妻掌门人……他略有所知地点点头,目光复杂的,再次投向报中人。 踱步几个来回,终于,他还是拿出了手机: “叶萱!” …… “刚看到你的婚讯,还是先说恭喜吧。” …… “这么大的事,你确定已经考虑周全了吗?不管怎么样,女人的一生,首先追求的,还是应该是情感上的纯粹。” …… “哦,噢,那当我没说。我办了张青少年宫的年卡,想看戏剧什么的,随时电我,就这样吧,拜拜。” 这一头,叶萱挂了手机,有些惊异:怎么柴俊也似刚刚打电话来的费云军般,说话吞吞吐吐的? 不过,来不及细究了,自消息一公布,那句俚语形容说“忙得脚跟踢后脑勺”,便是她的真实写照。除开工作,美容、仪态训练、还有强物理治疗她受伤的脚,林林种种的杂项,都冲着一个目的:务必在行庆典礼之前锻造出一个能在“话筒林立、镁光灯闪烁、问题万千”的场面里,依旧优雅美丽、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女CEO! 她甚至连提问自己喜不喜欢这种生活的时间都没有。 双层的请柬对折,纸张触手便知精致,外面那层硬质纸上的底纹是瑁辉大厦,里层那张,是以陈先生为中心、大少与叶萱分站其两侧的众多瑁辉高管合影照为水印。两层纸对折缝处,系着颗价值不菲的小玉石。内页内,收柬人姓名下,短短一句话:三十年风雨飘摇,瑁辉因有你而屹立,值此行庆之际,于九月十七恭请阁下在国际大都会再次与瑁辉共证精彩未来! 落款处,是大少的亲笔签名。 将这页请柬在手中略作玩味,柴俊的目光投向了专程来送柬的叶萱,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二夫人大闹瑁辉之时,那时的她还只是大少身边一个精干的副手,再之前呢、最初之际?为帮怡心解围,他在靖水支行佯装“巧遇”大少,那时的叶萱,只在他移眸的瞬间,留下个美丽的轮廓作闲聊的话题。时移事易,怡心已是昨日黄花,大少秧秧地躺在病榻,而叶萱,不再是花瓶,不再是配角,自信满满地挺立在幕前,替代CEO行权。 再多的算计,不抵她执着求爱所得。柴俊在心底一叹,面上,终是以一丝油滑掩过:“叶总,典礼之后,接着是不是就是婚礼呀?” 典礼,婚礼,是呵,都安排好了,市场部千挑万选的广告宣传公司,自会懂得极尽盛大与隆重地推出一个光芒万丈的瑁辉银行、以及,一对俊杰卓越的夫妻掌门人。 那是她与陈瑁辉的婚礼,也是陈氏的婚礼。 谁的,对叶萱来说,都无所谓。 “大概是这么定的吧,反正,于公于私,柴少你的贺礼都是不能少的,记得,两份哟!”叶萱略有些调皮地比划出两只手指。 柴俊哑然失笑,都是什么地位了,还丢不掉小女儿态。一时头脑发热,说:“大礼之前,还有时间再去少年宫看场童话剧吗?” 她眼睛一亮,接着,暗淡下来,摇摇头:“算了,事情好多,以后再找机会吧。” 以后,以后就是陈叶萱了,还有机会吗?没容柴俊再找籍口,叶萱站起了身:“还有几张贴子是得亲自送的,你忙着,我得走了。” 她反手轻抚平坐绉的湖蓝色蚕丝连衣裙,拎起手袋,举足间,一派大家质蕴,女孩成熟了!柴俊感慨一声,跟着起身:“我送你!”…… 这个夏天,格外悠长,这个夏天的阳光,格外猛烈。 方伟稳稳地开着车,后座上的叶萱将最后一抹笑容留给渐渐远离的柴俊,面上,复上了一层肃然。她取出化妆镜检查了番装容,吩咐方伟说:“去雷森。” 雷森,全球赫赫有名的专业咨询顾问公司,她重金请他们做了套系统的高管培训、考核方案,按此内容,瑁辉银行所有部门经理级别 以上的高层管理人员,包括她在内,都将接受一场决定其职场生死的考验。 这计划报给大少时,他盯着她足足看了有两、三分钟,继而,问:“你其实是想削弱‘那边’的势力?” “那边”,当然指的是长房大夫人一脉。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5 章 叶萱点点头,她那点心思,怎瞒得过他。想那单辉、怡芸,甚至方鸿余,不过都是昏噩之徒,哪可能经得起专业职训管理?通过顾问公司全数字化科学考核来淘汰,冠冕堂皇地免除了一切嫌疑。这一计借刀杀人,得亏她想得出来,大少心里暗赞。 “为什么?”这答案,对他很重要。 为什么?因为我要用智慧与力量来卫护自己的至亲,要将所有会对你造成伤害的威胁消灭,要倾尽自己的能力助你恢复健康后稳稳地坐回瑁辉21楼总裁办。一字一句由她大脑传递入他的心灵。 “按你的计划进行吧!”大少点头的同时,神情复杂。女孩按他预想将自己的潜能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出来,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好,可是……可是,隐隐地,有些唏嘘,在见到她陷入仇怨利欲时。 而今,雷森已按她所需,做完了全套,正等着为她预演,抢在典礼前夕施行下去,令得各部门人人自危,无暇生事,再等行庆顺利结束,即可挥舞起大刀理直气壮地砍断长房一脉臂膀, 手机铃声响起,Dina的来电。 “叶总,四点钟您还要到医院做物疗哟!” 叶萱苦笑,这个严谨、负责的Dina,调去给大少做私助最合适。 话说回来,下午要看雷森的预演,要送请柬,哪有时间去做物理治疗呢?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意外过去了那么久,脚伤却是仍未全愈,只不过,是她强忍着而已。Dina的这个提醒令脚疼程度重了起来,她咧咧嘴,将那只扭伤的脚自高跟鞋里取出,与轻松同出的,是更深重的疼痛,叶萱轻轻吸了口气,对着手机说:“帮我取消吧,明天再去。” “可是,您本来昨天就应该去的。” 叶萱有些生气了:“我说取消就取消,听不懂吗?” “明白!”Dina挂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大少的:“听说半个小时后你要来医院做物疗?” 叶萱长叹口气,Dina是好心,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直接地告诉她:我是大少的心腹! “我约了雷森的人看预演,还有几张请柬要送,可能今天去不了了,明天吧。”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头大少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如常:“雷森的方案我也想了解一下,就请他们到医院来演示PPT(幻灯片)吧,顺便你就把物疗做了。” 终究是翻不出他五指山的孙猴儿!她甜蜜地又叹了口气,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籍口而已,却让她觉得所有的辛劳与疼痛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继而,又异常强烈地希望能做多做好那些他看重的活,回报他的那份回报。 两个小时后,雷森结束了病床边上的考评方案演示,大少与叶萱互换个眼神,点点头。 “怎么操作?”工作人员前脚刚走,大少询问的目光便投来。 其实,雷森的工作人员在讲解的时候,叶萱的大脑也同步转开了,面对大少的提问,她缓缓开言:“重要方案的执行要经董事会,本来,以陈氏的股份、你和陈先生……” “还叫陈先生?”大少似笑非笑地打断她。 顿时,叶萱双颊飞红,当时,顾及大少还在病中,陈先生与二夫人代他亲去老家将父母接来,面对大少的病躯,尚还有些犹豫的父母与他相处几日后,与其说是奈不过叶萱的坚持,以及陈家展示给女儿的一个高空舞台,倒不如,说是为大少的魅力所征服。不管怎样,最终,他们接受了大少“爸”、“妈”的称呼。反倒是叶萱,一直不惯改称陈先生、二夫人。 她轻咳两声:“他……总是站在你这边的,要过董事会,轻而易举。不过,马上就是行庆了,在此之前,我不想动作太大,惹出事端,只需把风声透出去,警醒他们不要授咱们以实施的口实,风平浪静地过了行庆再推。” “有把握能下几个?” 她略一沉吟:“单辉是肯定了的,怡芸也可以籍此调换到市场部去挂个闲职,主要是怡心和方余鸿。” 怡心有多年实战经验,方余鸿再怎么说也有商学院学历,叶萱没有十足把握靠这套考评系统扳倒他们,偏偏这两人又是“反派”的核心力量,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别的招法。 “怡心和柴俊有私情!”这句话在大少嘴边打了个滚,终还是咽了回去。这么久以来,叶萱的确是为他改变了许多,初时的纯真已经为深沉遮掩,她会了争斗,懂了算计,越来越象自己。若换了是另一人,大少早已将这条重要线索交由了出来,然而,面对的是叶萱,有种莫名的恐惧时常阻止着他将自己惯用着的那些个“旁门左道”流露出来。 怕什么来着?大少摇摇头,极力将这个问题从脑子里甩掉,即便是追寻答案,他也觉得有些恐惧。 “算了,来日方长,我总想得着法把这两口子分解开的。”见大少神情似有些苦恼,叶萱不想继续再讨论这些耗神的事了。 之前雷森的工作人员要作演示,将病房地的窗帘全给关上了,屋子显得特别晦暗。叶萱起身拉开窗帘,黄昏的阳光洒落入室,整个人仿似游走在一片金黄中。能溶入这幅美丽的夕阳图里令得她有些快乐了起来,自然,他能分享这份快乐,才是她的最快乐。 “我们别只顾着谈公事,你的生日与行庆同至,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一份什么礼物?”她转身,俏皮地望向他问,夕阳在身后为她镀上了层金色的光亮。美丽,跃入他眼里,令得向来不惯说甜言蜜语的大少喃喃成语:“你就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闻言,叶萱心中酸酸软软,放下窗帘绳头,回到床边,微颤着手将他的头拥入自己怀里。三十个春秋,她却才陪伴了他一个年头,短短一年,他由初始的冷漠傲岸,到现在的温存缠绵,自己,果真是上天给予他的三十年之最想吗? 头在她的胸里轻而易举地伏进了“山谷”,这个充满了诱惑力的位置令得大少起了些须反应。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同步,喘鸣声突起。叶萱一惊,急忙退后几步,匆匆想找个话题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你还没告诉谁要进行管理考评吧?”她不自然地捋捋头,佯装没发现他的心思,暗自给自己提个醒:再以后,即便是他病愈了,“运动量”一事,还是要咨询了顾教授再说。 大少伸手捂住胸口,想止住突发的喘栗,却碰痛了未愈的伤口,疼得倒吸口气,苦笑着,打住了所有的想法,摇摇头:“没有。” “暂时不要公开,我想,先用这事试探一个人。”说完,叶萱透过病房的单面透光玻璃,找寻外间的赵依依,此刻,那人正和大飞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屏里的内容聊着什么。 “你觉得依依……?”他没有问完。 叶萱摆摆手。实事求是地来评价,也许是熟练了的缘故,赵依依将这份私助的活,干得是越来越称职了,小儿女的粗疏、娇弱,也在慢慢改好,若她能一心一意地以照顾好大少为已任,的确能让叶萱心无旁骛地去应对工作。可是,一想到她是怡芸招进来的,叶萱便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在半空中,找不着安全感。 “我没有证据,不过,放你边上的人,还是搞清楚放心点。呆会我走时假装将雷森的资料拉下,你安排她追着送来,若‘那边’因此而知道了我们的培训计划,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他点点头。她的心思渐见慎密,防守进攻主动性日强,假以时日……大少悚然一惊,当初怡芸拉拢她、怡心以重金相贿,幸而自己能动之以情,否则,以女孩如此卓显的才干,若是偏入“那边”一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就算现在与自己同枝连理,万一哪天她起了一较长短之心……掂量再三,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番思量在他的额上密密地布下了层细汗,叶萱还在揣度着知道结果后对赵依依如何用、如何弃,没有注意到他神态的变化,连听到他唤时,应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教授说我能在行庆前出院吗?”他问。 出院?出院!叶萱回过神来,竖起眉:“想出院?你梦吧!听好了,我要一个健健康康的新郎倌,所以,你一定、必须、非得安心配合医生治疗,直至全愈!出院?打现在开始,你就别在我面前提这词。” 大少笑将起来,淡淡的,隐隐带着丝叶萱没有觉察到的阴寒。“悍妇呵,萱,我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的小萱有点悍悍的……” 她的脸抵到他额上,故意粗着嗓子凶凶地说:“后悔娶我了吗?哼哼,告你,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晚了?不晚。”大少闭上眼,喃喃自语。 瑁辉行庆的前一个晚上,柴俊开着车在市区打转,仪表台上,放着瑁辉银行庆典的节目单。这张薄薄的单子,他至少已经看了二十遍了:林林种种各位要员的讲话、穿插其中的明星助兴……最后,是陈先生与叶萱,代表瑁辉银行与大少致答谢辞,引领入自助餐会。 一个无懈可击的完满庆典? 陈大少在哪里? 与怡心那么多年暧昧关系,早从她口中了解那个真实的大少,城府深,深如许,说的,便是他。这样一个彰显荣耀与权威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不出现?何况,怡心还说父子准备易权。如此一个重大而又极富新闻、广告效果的消息,怎可能不藉着行庆对外宣布,又怎可能不利用此政要、商贾、媒体齐聚的大好机会,父子俩同台亮相,辉煌交接?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6 章 偏偏,节目表上甚至连大少的名字都未出现。 柴俊已经卡在这个节点上想了很久了。一般,遇到动脑筋的事时,他喜欢呆家里煮壶咖啡,在CD音乐中沉思,而今天,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懂,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出来遛车,而且,遛到了正灯火通明地在为明天的盛典作准备的国际大都会这来。 进去吗?他正有些犹豫,大都会的保全走过来敬了个礼,指指一旁的停车位:“先生,麻烦您把车停那儿去吧。” 不是我要进去,是保全叫我进去的。给自己找个理由,柴俊按保全所指停好车,步入大厅。 进去便见着叶萱正与一堆人指点着什么在说事,他静静地站了两分钟,她看见了他。触目之际,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展开一抹微笑,于是,柴俊的脑子里,蓦然闪过那么句歌词:“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罢了,也就是一句话而已,她懂,是她的造化;不懂,自己问心无愧。柴俊长吸口气,呼出,笑迎上去:“我从这路过,见着你车在,进来打个招呼。这么晚了还在忙?” 叶萱无奈摇摇头,走过来:“放不下!” “大少是这方面的老手了,怎么他不来亲自把关?”柴俊有意将话题往这引。 “他还在住院,我不想让他操心。” “那倒也是,养好精神好应对明天的盛典,想想,政界、商界、业界,齐齐云集的日子,怎么能少了他。”最后一句话,柴俊说得特别重。 叶萱怔了几秒,说道:“他原来哮喘就没消停过的,那一跤又摔得不轻,医院没想过让他明天出院。” 她的眼光亮澄澄,清透得能直看到心扉。他咬咬牙:傻丫头,跟大少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些个权谋之道,还未参透吗?避开她探寻的目光,柴俊望向厅外黑沉沉的夜幕,似是无心又象有意般说:“叶萱,男人的心思有多高,可能,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想不到。我要是大少,爬也要爬过来参加。” 言毕,不敢看她的表情,将手中的车钥匙调皮地往空中一抛,复接入手,再转向叶萱时,满脸的嬉皮:“好啦,不早了,回去洗了睡哟。拜拜,叶萱!” 他甩头而去,独余她呆在那。 是呵,天有多高,大少的志向便有多高,再有,他才是瑁辉的CEO,这样一个重要而又辉煌的庆典,怎么能少了他?何况,叶萱想起来了,有一晚大少曾经提过陈先生会在行庆典礼上宣布易权,子接父班,什么时候昭告天下?自然是庆典上最适宜,而自己,虽然可以代他主持庆典,但并不意味着可以代替他接班呀。 叶萱如梦初醒,她不是笨,只不过,关心则乱,只顾着考虑他的身体,忘了这种重要场合他必须出席的意义,柴俊这一提点,她才明白,大少,必然、肯定、绝对要出席这个庆典! 自己处事还是不够周全。可是……节目表拿给他审核了不下十遍,就没听他对这个疏忽表示过丝毫意见,他也忽略了吗,怎么可能?除非…… “他不信任我,他籍这个机会考验我!”这个结论令得叶萱几近停止了呼吸,一股来自心脏尖顶处的疼痛慢慢漫延至四肢百骸,疼得来即便面前只有杯毒药能止疼,她也愿意喝下去,偏偏,什么也没有,她只能在这股巨痛中承认:是的,他并不信任自己。 华灯辉煌、宾客云集,精心准备良久的行庆典礼终于绽放在了那个盛大的晚会里。 白色不规则领小衬衣,配九分丝质裤,一袭清白,映衬着人格外高佻飘逸,叶萱挂着淡淡的职业微笑迎接宾客: “您好!谢谢光临……”; “好久没见到您了,今晚请随意……”; “欢迎您,招呼不周……”; …… 费云军西装革履入厅,鲜有见他着正装,叶萱笑着眨眨眼以示调侃,往日情愫纵无,几分熟稔却是难弃。 “恭喜你,应该叫陈太了吧。”费云军依旧是沉着脸说话,他不喜欢勉强自己掩饰喜怒,他定睛看了看叶萱,还是随性说了出来:“你今天很漂亮。” 柴俊带了位女伴来,昨晚一事,似已不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他客套地与叶萱打个招呼,丢了句与费云军相似却又不合语法的话:“你这套衣服很美丽呀”,转头,溶入了人群中。 Dina、大飞、赵依依推着大少自内门入,他今天的衣着,正式而精致,显而易见是早经过精心准备。见到他,叶萱的笑容僵了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复变生动,她走过去,半蹲下,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Dina把你给接过来,因为,我觉得,你才是瑁辉的骄傲,若是没有你,今天,就失去了意义。你觉得身体撑得住吗?我会不会做错了?” 是你教我的,才能只是这个职位的其中一项要求,逢迎、欺哄、笼络,一样都不能少。 他脸上淡无血色,整个人,却似只张扬着胜利之帆的舰艇,满怀着喜悦与梦想。 “怎么会?”他将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空调是不是太强了,怎么她的手凉凉的?“我自己也是想来看看的,何况,爸那儿,还有些个事,放心,我很好。” 我们之间,注定要演这出戏吗?叶萱颓然抽出手,起身。恰此时,Dina循了过来:“叶总,庆典要开始了,广宣公司的人在等您,我们过去吧。” 她无语转身欲走,却听Dina又说:“陈先生刚刚通知说尾场他有事要宣布,取消一个表演来将就他,有告诉你吗?你看这请来的演员也都是些腕,取消谁的是好呢……” “不用麻烦,把我致答谢辞那段给删了便成。”叶萱打断她说,没容Dina回过神,她已快步抢前而去。 “您觉不觉得叶总今天有些个怪怪的?”目睹这幕,赵依依不解地问大少,后者随着叶萱的身影转目,未语。 人生,一定要靠演技才能成全番传奇吗?这问题盘旋在叶萱脑中,却没有时间去解答。她穿梭在各方名流中,浅笑轻语,优雅地为表演鼓掌,配合媒体拍照、制访谈。 不知什么时候,赵依依寻了过来,语气急灼地附到她耳边说:“叶总,大少他,他有些撑不住了。” 再多的介怀,也被压了下去。叶萱本能地着起急来:“在哪里,带我去!” 两人疾步往休息间走去。进门一见到他喘得来全身跟着颤抖的模样,叶萱的心便紧了起来。 “喷过药了吗?”她问赵依依。 “喷了,药劲一过这不又喘起来了。” 叶萱俯向大少,后者白得透明的脸上浮起一丝微弱的笑意,抖索着手伸向她。她拿出纸巾为他擦去满额的汗水,嘴唇张合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她咬咬唇,说:“罢了,我陪你回医院吧,这边请陈先生应对。” 与你同进退,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连考虑都免了,她话音刚落,大少就摇摇头:“不用,我休息一会,到点你陪我一起上台,放心,我坚持得住。你帮我把西服和领带脱下,到点时再穿。” 她顾及的是他,他顾及的是怕外装起了绉,场上失了形象。男人的心思,果如柴俊所言,即便是她,也想象不到那片天地的高远。 这就是自己自诩了解的陈瑁辉。 叶萱不再相劝,她手脚利索地为他将外装脱去,边动边说:“依依,告诉Dina我们在哪里,让她快到尾场时进来带陈先生过来接大少。” 依依依言而去。 “准备了好久的致辞令,就这样让给我,你不觉得可惜?”他低声问,言语中有丝丝歉疚。 只说陈先生要宣布消息,有提到是让给你登场吗?叶萱心中自凉,面上终是没有声色地轻嗔道:“你说些个什么话,这里,有什么不是你的?”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7 章 大少望着她脸上的几丝娇羞,心似铁沉:你是自什么时候始,会了,对着我演戏? 刚说完脱西服的话,大少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奇怪的是,叶萱竟不奇怪,甚至连表示奇怪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两人都未挑明明白他将上场尽领风骚,但是,一番对语,皆都围绕着此。 彼此间,悄然树起了一面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时间,沉默地由着他俩各自揣着心思对杵,终于,陈先生、Dina一行人推门进来,依依不确定地轻声问:“大少,时间到了,您的身体……” 他瞬时挺直了背,深呼一口气,连同一直没间断的哮喘齐齐咽下。给所有人、包括陈先生一个OK的神情,再转向叶萱,展露着骄傲的笑容说:“你和我一块上台吧。” 那是你的舞台、你多年的梦想,与我,有何干系?叶萱佯装没有听见他的话,麻利地为他装上西装、系上领带,又细致地替他将脸上的冷汗擦净,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抹下些许口红,浅浅地涂在他苍白无色的嘴唇上,嗯,看上去还算自然。好了,她拍拍手,握住轮椅扶手转递给依依,说:“推他上场后你自己赶紧溜下来,千万小心别让记者拍照时把你也给拍进去,减了父子俩的风采。” 我若是坚持,你就会将暗刺变为明讽吗?大少的脸色沉了下来,正准备说什么,叶萱已将喷雾药剂塞进了他嘴里,一边喷一边说:“吸多两口,应该能抵上一阵子。” “准备好了吗?”陈先生问,他固然心疼儿子,但更明白他必须出席的重要性。 “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大少咽下药,显得有些艰难地问她。 叶萱摇头,努力让脸上的那丝笑容真诚些:“快去吧,记得一定要把自己最帅气的那面让给记者拍哟,明天的报纸我们都要收藏的呵。” 万千光华,原本就只是他一人的! 跟在陈先生后面,依依缓缓将大少推上舞台,看着他在无数室灯、镁光灯下越发高贵凛然的表情,叶萱哑然失笑,原来,自己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漂亮的依依抢不了他的风采,就如,伤痛也好、哮喘也好,都抢不了他孜孜追求的荣耀。 随着陈先生宏声宣布瑁辉至高层的人事更迭,无数的话筒与闪光灯齐齐聚往舞台,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转向了陈氏父子。大少一直微笑着、从容不迫地应对各方祝福与提问,有记者问到瑁辉的发展规划,他侃侃而谈,指点行业,激扬四方;被问及婚期时,脸上适时配合上幸福与满足;他谦逊而又诚恳地呼吁各方多多关心、帮助小中商业银行;他承诺将以支持民族产业发展为已任…… 这是瑁辉三十年来最成功的行庆典礼! 只不过,终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大少没等到散席,交接仪式一结束,他便晕在了休息室里。早有准备的大飞一行抱着他自内门下停车库,飞奔入医院。等到叶萱忙完所有过来时,他,还原成了那个虚弱的、浑身插满管子的大少。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了。叶萱蹑手蹑脚入内,没有惊醒外间的依依,站在房间里,闻着他时高时低、无规律的呼吸声,让眼睛习惯了黑暗后,她脱掉高跟鞋,无声地将椅子搬到他枕边,坐下,伸手试向他额头,感觉手底一片濡湿,瞬时,难言的懊恼与心疼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该陪他演戏的。就算被误解、被怀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能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别说试探她,就算是戏弄她、欺负她,不都是命运最慷慨的赐予?只要他好好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合着她的呜咽,夏夜风凄凄绕过。 静静地坐了一会,叶萱从包里取出个小盒子,打开,一串略显朴拙的木佛珠手链在夜光上幽幽地闪出原木色,她将它轻轻地套入他的左手腕里,低语声几不可闻:“瑁,生日快乐!我自己一颗一颗车磨出来的木佛珠,妈妈说所有的祈祷要有神佛的保佑才会灵验,所以,我特地去灵元寺敬了香,请方丈为它开了光,祈求天地诸神将你三十年来所有的病痛统统带走,自此之后,健康一生相随。今生今世,唯此一愿,年年岁岁,同送此祝。” 今生今世,我唯此一愿; 年年岁岁,我同送此祝; 除此之外,我的爱人,我无所求。 那一晚大少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梦寐以求的,是什么?是不是缘着得到了,才会在一夜之间,又变成了抚在他额头上的那只柔软的手,还有,耳边萦绕着的那些个喃喃细语。 苏醒后,是次日中午。他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串手工做的木佛珠,赵依依说,或许是怕惊扰到他的缘故,叶萱就这样趴睡在他床头直至天明方走。 之后,每天晚上八点,叶萱会准时出现在医院,带着需要他签字的文件,还有Dina和欧阳珊。她会很细致地、如同讲故事般,把每一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件的前因后果都解释得非常详尽,完了,还会客客气气地转向欧阳珊和Dina问:“是这样的吧?”、“我没说错吧?”、“你们觉得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吗?”;签完字,她会将这一天的工作,哪怕鸡零狗碎的事,都说给他听,有些过程比较复杂的,或是认为需要大少来定夺的,她会只开个头,然后,冲着Dina或欧阳珊说:“我喝口水,你来接着讲吧”;最刻意的是,结束了所有的汇报后,她会找个藉口独自起身离开房间回避,留下Dina和欧阳珊大眼看小眼,尴尬异常地坐在那。 刚开始,大少没意识到,还埋怨她啰嗦,叫她以后不要把那两人带来,可是,叶萱笑笑,依旧。于是,他明白了:她是要她俩来作证,证明她在公司里的所有工作,对他来说,都是透明的。 还没容他自这份领悟中回过神来,Dina又带来个事:单辉一马当先,在雷森的高管考评系统首先被淘汰出来,那人在叶萱开全行业绩汇报会时,冲进去当着一干经理、行长的面大吵大闹,起初叶萱还翘着脚如同赏戏般看着他表演,谁知自从单辉骂到她是狐狸精、迷惑着大少妄图自己上位时,不知怎么回事,叶萱惊跳起来。见戳到她的痛处,单辉哪有相让之理,话越骂越难听,句句指她处心积虑要篡夺瑁辉产业,结果,叶萱崩溃在这些话里,她失常地当着所有中高管人员为自己辩解。若不是Dina见势不妙,叫来大飞和保全将两人分开,情形,只怕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如此,相信全行上下,都知道了叶萱的死穴。 “大少,”Dina担忧地说:“按说叶总不应该是这样的……” 大少神思恍惚,没仔细听Dina后面的话。叶萱,当然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威慑赵依依、强收新柴氏600万质保金,“色诱”央行张科长,何曾,惧过千夫指?这次,却在单辉的垂死挣扎中犯下低级错误……她究竟领悟了些什么,以至于忌讳得成了自己的破绽? 抚玩着手腕里的那串木佛珠,想到不知道她的知道,大少打了个大大的寒噤,不行,不能再任由她保留她的“知道”了。今儿哄也好、诈也好,总是要她竹筒倒豆,一粒不拉地全告诉自己。于是,沉声说道:“Dina,问叶萱现在能不能到医院来。” “大少,”Dina苦笑,欲言又止,抗不住他已有些怒火的注视,嚅嚅开口:“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自行庆后,叶总对我的态度明显变得客气,许多该我、不该我管的,她都要和我通个气,我想,她对您安排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闷痛的胸口,将之前的怒气揉下,语气平和地说:“我安排你跟她,是因为你呆行里的时间比她长,经验较她丰富,能帮上她的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叶萱是个很单纯的人,你不用想得太多。” 那是我自己理解错了?Dina咬咬唇。boss翻手云,覆手雨,风云动静都只在他一个人的掌心。 “那,还需要我打电话叫叶总来吗?” 大少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对了,行庆前夕怡心是不是去找过叶萱?” 还敢说没别的意思?Dina心底暗叹一句,答:“没有吧。叶总一般忙完公司里的事就去检查现场布置,然后就到您这儿来了。噢,行庆前一天晚上柴少去大都会碰过她,不过,没聊上几句就走了。” 柴少?柴俊!大少眼中精光一闪。 这么大的风波,就算我想不说,定然也有人早早向你汇报了吧。 叶萱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到医院的,现在,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她却仍在楼下兜圈子。一想到大少那双凌厉的眼睛今晚将会尤如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那把“黯然销魂剑”般,在她身上扎上无数个窟窿,别说进去,便连抬足的勇气都没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哀号着抱头坐入路边长椅,单辉闹事早在意料之中,之前都还在和大少开玩笑,说要早点准备好茶盏糕点,当看场表演的,岂料,一听单辉污蔑她要篡夺瑁辉产业,脑子便象是炸开了般,行为失常,言语失控…… 唉!再多懊恼、后悔,都晚了,想不上楼去,也是不可能的。挪着沉重的腿,叶萱终于明白了“步履维艰”这词是什么意思。 “来了?我正准备打你电话的。”走到病房门口,叶萱还有些犹豫进不进,门便自里启开。面前,大少坐在轮椅里笑语妟然。 呃! 没有怒火? 没有责骂? 确定? 叶萱几疑自己是在做梦,直至他的手伸过来将她的手牵起。 “在医院呆了那么久,我都快闷死了,今天晚上陪我出去遛遛吧。”他依旧带着笑说。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8 章 现在,叶萱可以确定了,没有怒火,没有责骂,大少,温厚如常。 “你……你想去哪里?”她的声音里全是不争气的歉疚与怯弱。 大少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拈起她方才坐在长椅上时沾在衬衣角边上的一片草叶,弹落,说:“去吃日本菜吧,我记得有次你问刺身是什么,当时我心里就记下了要带你去吃,谁知道,忙忙碌碌地,竟会搁到现在。走吧,放依依假,让大飞送我们去,今天就让我把许你的无数承诺了却那么一个。” 忽攸之间,一片潮湿便涌入了叶萱的眼眶,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曾问过这话,偏偏,对他来说,似乎就从未忘记过。 “你胃不好,不能吃那些生冷的食物”,她低低说。 “不要紧,我可以要份蒸鱼糕。” 二十分钟后,叶萱和大少坐在了畅松园。穿日式服装的侍者拿来餐单,叶萱示意递给大少,忆起她不知道刺身,大少理所当然地自行为她点菜。 “刺身要三文鱼的,好不好?”他象征性地征求她的意见。 “好!” “他这儿的什锦寿司做得不错,来一份?” “好!”他问什么她都说好。 …… 完毕,将餐单递还给侍者,他随口问道:“你还想要点别的什么吗?” “嗯,”她眼珠转转,对侍者说:“你们这里有没有苋菜叶做的天妇罗?” 耳听她吐出如此专业的料理菜名,大少脸色一沉,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直至叶萱感觉到了异样,露出不安的神情。 侍者合门而去,大少手指敲打着桌面,良久,缓缓而语:“我,的确很自我,是不是?” 叶萱惊骇,忘了回话。 “你不再是当初的小私助,别说日本料理,法国菜、韩国菜、西餐、火锅……你早就已经在各种各样的应酬中吃遍,我却始终只按自己的理解行事,送你礼物也好、装饰新居也好,都是如此,我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也从来没问过是不是你想要的。” “瑁!”她被这番自责给吓着了。 他勉强提起个笑,继续说:“我是个残疾人,又不懂如何关爱你,就算有钱又怎么样,仍旧买不来你内心真正的喜好。相反,你靓丽又聪慧,却事事迁就我、为着我着想,却不提半分要求。” 眼见她想插话进来,大少用手势止住她,抢着说:“我知道,你宽慰过我,可是,我还是怕得来常常想到这里就强迫自己止住。萱,你别笑我,我是,真的怕。怕你把怜当成了爱,怕你的细腻与迁就是以前做私助里遗留下来的下属对上司的惧,怕你有一天清醒后会对我留下一句sorry。” 叶萱终于按捺不住了:“你,你胡说些什么?” 她的眼中慢慢浮上了怒气,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曾经不惜剖开最隐私的初恋来向你表白,结果你还是这般患得患失。 在她的注视下,他脸上的笑虽然越来越牵强,但却努力地保持着,似乎是对尊严最后的维系。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的空气一时凝固了下来。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清酒杯,缓缓举至唇边,那杯里,荡漾得几欲滴出的酒暴露了与手一样颤栗的心。 于是,叶萱叹了口气,挪坐到他身边,取下他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头埋入他怀里,幽幽地说:“瑁,还要我说多少次,你在我眼里,不是CEO,不是残疾人士,就只是陈瑁辉,我怜你是爱,迁就你是爱,照顾你,仍是爱,我就是喜欢你自我、喜欢你按自己的理解行事,喜欢你凶我、骂我,却又拿我没辙。你究竟我要怎么说,才能相信我,不再怀疑我、怀疑爱。” “做回你自己,”他捧起她的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令得叶萱有那么一秒以为他的这些话不是临场发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聪明得会自负,有主见,但有时又有些小脾气的叶萱,不要太迁就我,但是还是要很细致地照顾我,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统统都要告诉我,再为难的事都不能瞒着我……” 听到这,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气氛瞬时舒缓。 “瑁,你肯定看过《河东狮吼》这片的。” “河东狮吼?”他不甚明白地皱了皱眉。 此刻的叶萱,与其说是因为找着件有趣的事儿而显得灵动起来,倒不如说是为大少如此容易的“条件”而放松了下来。看起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并不是多疑别的,他只是对这份感情还有些敏感,有些不自信。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谨小慎微地与他针尖对麦芒,而是要多些同龄女孩的调皮与顽劣,让他相信,那座天平,彼此间同重。 她伸手挽入他的脖子,将嘴唇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很卡通地说:“瑁,你要我做到这些,很容易嘛,只是,下面我所说的,你都要答应哟。” “你要什么,我都给。”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 “呃?嗯,好!” “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 “不难。” “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 “……” “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只见我一个,在你心里只有我。” “waiter(服务生),请帮我打120,这时有人病发了啦……” “唔,瑁,你坏,快答应,快答应我,否则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啦。” 一年荣尽,又见秋天。 时间,恍如一曲悠远的歌,你这厢熏熏然沉醉入高山流水之天涯,他那方已是咫尺宿地。 去年今日,叶萱刚刚敲开瑁辉银行的大门; 今年此时,她已是瑁辉银行CEO的未婚妻、总裁助理; 明年今日,会不会,坐实外界已经叫开了的:瑁辉银行老板娘? 老板娘,老板娘,提到这个称谓,叶萱苦苦一笑。 大少出院的第二天,她即以准家妇身份入陈府,未等拜谒大少的父母,陈怡心先以家姐的身份将她与大少叫入书房。桌上,是份“婚前协议书”: “……婚姻有效期内,可享有……之权利、……若双方婚姻不幸破裂,女方首先放弃追究离婚理由之一切权利,同时,自离婚之日始,自愿同步放弃……”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49 章 通篇都是此类字眼,以叶萱浸淫合同文书多时的职业目光来看,这纸协议一签,婚,便是大少想离便离,若是离婚,除了一点点金钱补偿外,她得无条件放弃婚姻所带来的陈氏资产的股份及收益、甚至,连自己凭能力博得的在陈氏的职务也会被裭夺,同时,还得对这一切向外界保持缄默,否则,陈氏,有向她追讨赔偿的权利。 陈怡心高傲的声音传来:“你不用说有看不明白或有待商榷的地方,协议是早就定好了的,陈氏子女的配偶都必须照此签,否则,你是进不了陈家门的。” 叶萱的目光无言投向大少:“你怎么看?” “一个形式而已,小萱,你有我,就象,我只要你,就够了。”他无法更改家族的规矩,唯有用目光传递内心似是无穷尽的坚定。 也就是说,若是要和你成婚,这项“离婚准备”是非完不可了?是的,我有你,可是,我也有尊严!签下名,你自是可以信了我,然而,我又拿什么来信你?婚前协议书,这样的婚前协议书,倒不如说是离婚承诺书,尚未结婚,就防范至了离婚。豪门内的情义,深深浅浅、真真假假尚在其次,脆弱,已然自始便已注定。心念千转,然而,嘴上,她却什么也没说,沉气提笔,把“叶萱”两字,漂漂亮亮地写了上去。 走出书房门,笑靥如春地向陈先生、大夫人、二夫人问好。 只是,自那天起,叶萱患上了失眠症。 今夜依旧。 侍侯大少睡下,照旧亮一盏夜灯,叶萱卧在侧边久久难眠,怕辗转身的声响影响大少,干脆起身,蹑手蹑脚地退出房。客厅里,父母正坐那看电视,当初,陈先生与二夫人纡尊降贵、飞机转汽车颠簸了五、六个小时将她们自老家接来,这一张情义牌令得二老感动异常,加上大少过人的沟通本领,父母亲很快认可了这桩婚姻,现在,就只等他俩定下大婚日子、高高兴兴地嫁女儿了。 是呵,大婚,接着,做瑁辉银行的老板娘,外人面前,风光无限,对自己来说,却是打落牙齿肚里咽。这当口,想起年少时看电视里那些雍容华贵的达官显要时羡慕不已,而今方知,没有哪一项抉择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巅峰上的尊崇,自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 “在想什么?”母亲走过来问。 “工作上的事。”她勉强提出个笑,敷衍地答。妈妈年纪那么大,已经不合适再让她操心了,“您们看会电视早点休息的,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说完,她往书房走去。 母亲望着她的背影,与老伴互通个眼神。想当初,女儿惘顾家人意见,情路上一意孤行,虽然四年的时间证明了她的错误,但是,掂量女儿现今的成就与收获,背地里,老两口也暗相庆慰:若无那一劫,小萱也走不出小县城,自然更谈不上今时今日的荣耀。 老人的观念是现实而又市侩的,她们希望女儿幸福,而这前提自然就是男方的实力。如今,陈家给了她们定义幸福所需的一切:环境优美、装饰气派的湖景豪宅、来来往往的人对着女儿恭恭敬敬地称“叶总”、轻松地煲着长话粥向老家人显耀女婿家的富有……理所当然地,大少平日对婚期有一句没一句的捕捉也成了她们的心病。 “小萱!”母亲唤住了她。 “嗯?” “婚礼的事你和瑁辉是怎么定的?我和你爹是被亲家俩突然接过来的,家里好多事都没交待,早点把你这头的事办了,我们也想早些回去的。” 叶萱略一怔,缓缓走到母亲身边,诚恳地说:“妈,来一趟不容易,索性就放下心思多住一段时间。” “以后多的是机会,这次来,主要还是想帮着你风风光光地把婚事办了。”母亲退休前在县城的小学教语文,叶萱虚虚实实绕圈子的这招,对她来说,似乎没起到作用。 “妈,您落伍了,现在谁还大兴婚宴呀,又累又不讨喜。我呀,我要……旅行结婚。” “旅行结婚?”老俩口被这个突然从叶萱嘴里冒出来的词震住了。 “是呀,旅行结婚,”叶萱显然很高兴急中生智找了块挡箭牌出来,“我要和瑁辉难得有假期,当然不能浪费在人情往来中啦,我要去澳大利亚圣安东滑雪,还要去夏威夷,噢,巴黎也不能少,乖乖,购物天堂耶,我将在那里忘掉工作、生活中的烦与忧,使劲地shopping、shopping、shopping……” 一边佯装陶醉地说,她一边往书房溜去,进屋,合上门,这才长舒口气。 婚礼?这两字这段时间带给叶萱的除了难受,无复其他。不行,不能再想这些个事了,干活吧,让工作上的各种问题占据满思维,回避开自己不愿去触及的那个“雷区”。车贷四方协议已经运作快大半年了,2000万的额度还只用了一半左右,剩下的时间里能用完吗?问问柴俊,当初怡心争额度争得不亦乐乎的,如果结局是一年下来还用不完,明年新柴氏的申请额度肯定会被打折扣。 恨恨地似要把愤懑全转移出去般,她拨通了柴俊的手机。良久,电话那头传来柴俊迷糊中略带惊奇的声音:“叶萱?” “柴少,七、八月份的报表你仔细看过吗?销售额是今年有史以来最差的月份,车贷业务比上月下滑了有近50%,这样下去很难完成今年的指标哟。我知道你和瑁辉打交道的时间长、关系深,但必竟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靠数据说话,若是业务量满足不了瑁辉资金余额考核的要求,今年倒是可以糊弄过去,明年你叫我怎么给你报额度呢?”叶萱一口气噼噼啪啪地将他数落了个够。 睡得正香的柴俊莫名其妙地被她吵醒,又兀头兀脑地挨顿批,此时,睡意全无。听得耳边的咶噪停顿下来,又忍了几秒钟,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一句:“你,说完了?” “嗯。”叶萱抬眼四望,嗓子好干,水呢? “叶劳模,叶财神,俺相当佩服你对工作的狂热和执着,俺也认为应该努力向你学习、靠近,那,要不俺现在就起床过来,当面向你汇报一下关于汽车行业淡旺季间的心态及操作,以及,如何迎接接下来的‘金九银十’销售井喷期?哦,现在是夜里零点一刻,俺现在起床、洗漱,再开车过来,你看凌晨一点之前到,行啵?”他故意将声音变个调调侃她。 放眼窗外漆黑夜空,叶萱恍然大悟,只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起去就好的。“不好意思,柴少,我……我没注意到时间,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了,我……” 急窘之下,她干脆一把挂了电话。 一会,手机短信声响,打开,柴俊发来:工作是做不完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明天我约了女朋友去看“海的女儿”,一起吧,下午五点我们来接你。 海的女儿。小小的美人鱼第一次浮出海面,看见的第一个人类就是王子,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放弃了动听的歌喉、情愿自己在人间的每一步都疼痛得尤如行走在利刃中,最后,甚至幻化为泡沫成全王子的幸福。 柴俊,你又在点拨我吗? 小小的问题敲开了大脑中最后那丝脆弱的阻挡,淡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容浮了上来,想起童话里凄美的小美人鱼,刹时,多日来纠缠在她内心,令得她徬徨失神的魔结得以解开。 爱的真谛,不在于放弃和牺牲,而在于两心相依相知。 假如,因为爱,而舍弃了自己,爱,也就不存在了。 瑁,我爱你,所以,签了那纸协议;瑁,我也爱自己,珍惜自己的尊严与人格,所以,这婚,我不结了。你若是真爱我,你自会尊重我的决定,否则,为了得到你的爱而千依百顺,与那为钱做事的赵依依、Dina又有何区别? 一念天堂,想通了这事,叶萱顿觉身心放松不少。不结婚的负效应?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大不了就是在公众场合被媒体追着八卦几句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懒腰,这才发觉其实自己已经疲倦很久了。 走出书房,客厅里一片漆黑,父母都已经睡了,秋凉夜,入梦好时分,这些日子来,纠葛在情与名的烦恼中,倒真是错过了些正当时的季节。 转回卧室,大少的呼吸声里依旧夹着不均匀的喘息,照旧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汗水,还好,略有些湿度而已。就着微弱的夜灯光,将他掀至下腰处的薄被覆盖上胸口,然后,轻轻伏入床侧。头一挨枕,眼皮,便不由自主地合上,睡吧,的确是困了好些个时日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 其实,叶萱早已忘了柴俊短信里的邀约,况且,就算没忘她也压根没打算去。但是,他的电话却如约响起:“叶劳模,我们在楼下,快点下来,有警察抄牌在。” 还没等她答话,电话便挂了。合上手机盖,望着面前正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大少,叶萱突然决定赴约。她一边换下工装一边对大少说:“柴少和他女朋友约了我晚上看童话剧,正好大家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冷静冷静,总而言之,瑁,人家是以个人名义找的我,请你,让我自己处理我的私人事件,好吗?另外,Dina我是肯定不会要了,一会我会通知人事部帮忙换人,希望你们安排来的下一位助理能在这方面尽量做得隐蔽些,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容忍。”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清脆的茶杯落地声,她垂头黯了黯脸色,复抬起头拎包而去。走到外间,拿出了手机:“大飞,晚上合着依依送大少回镜苑吧,他心情不太好,大家帮忙多照应着他,谢谢啦。” 柴俊载着位靓丽的女孩在银行正门口等她,看见她的“板烧”脸色时略微一愣,继而佯装未视,仍用他招牌式的笑容招呼道:“来,介绍一下,艾青,叶萱。上车吧,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叶萱勉强挤出个笑容与女孩点点头,上了车后排座。 …… “叶萱,叶萱!”柴俊连唤几声,这才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来,他自后视镜里看看她,说:“艾青问你呢,我们去哪里吃饭?” 其实没准备来的,也不应该来,敞蓬车、时尚女、花花大少,那不是自己的世界,相反,此刻糟糕之极的心情还容易败了别人的兴致。叶萱咬咬唇:“柴少,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不开心,你看在这哪里把我放下,你们自己去玩吧,我……”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0 章 “哈,叶萱,我这样直呼你名字没关系吧?”柴俊还未答话,副座的艾青就笑着扭转过身说:“你不知道吗,我们柴少就是颗大开心果,平时没事时不用理他,越是不开心呀,就越是应该找他玩,保证能让你烦恼尽数逃。” 柴俊咧嘴大笑:“小艾,别和叶萱开玩笑,你们性子都不一样,人家呀,是那种遇着事宁愿打匿名倾述热线也不会找朋友帮忙的。” “你才喜欢打倾述热线!”叶萱眉毛竖起来了。 “哦,你不打的?”柴俊话音刚落,艾青便一巴掌啪到他头上,转向叶萱说:“别理他,没个正经相的,叶萱,反正不来也来了,我帮着你化悲愤为食量,找个又贵又好吃的地方,狠狠地敲柴少一顿。” “喂喂喂,小姐,有说是我请客吗?” “你不请?等着,我把这话录下来,来,你再说一遍,说两位美女陪你吃饭、看演出,结果你还要她们自己买单,来呀,对着手机说呀,我回去就贴到柴氏网站的BBS上去,让员工们都来讨伐你这个铁公鸡boss。” “你,你狠!” …… 眼见两人在前座笑语晏晏,叶萱发现自己的结郁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艾青说得对,不来也来了,就随遇而安吧。她有些放松在仰入了背椅里,看着似是与自己一般年龄的艾青青春活跃,把平时能说会道的柴俊欺负得只有哼哼的份,相比之下,自己反显得老成又做作。 想到这里,心中别样酸涩,一样儿女,不一样的生活,本属自愿,但是,而今,在艾青阳光般明媚洒脱的言行里,她竟抵不住失落,波涛汹涌地袭来。 柴俊与艾青笑闹着、细致地观察着叶萱,然后,不时对视。 “你是心理医生?”找了家饭店坐下来,艾青与叶萱这才正式作个认识,一看艾青的名片,叶萱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艾青微笑颌首道:“不象?还是,以为我们这行都有些通灵,所以害怕?” 叶萱微窘,这才发现自己也是怕被人识穿心思的。 “其实,心理疾病很普遍也很正常。就象伤风感冒,中药可以治;西药可以治;甚至,不吃药也能好;扛着不治,与其他病形成连锁反应后变成不治之症的,也有。”艾青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将一方湿毛巾递给叶萱。 女孩职业精专,衣着时尚,言行举止却平易得尤如邻家小妹,令得叶萱自办公室带出来的别扭与勉强渐渐消散。 “她这行啊,和告解差不多,所谓的心理病,就是心事结郁得太多成病,说出来,多个人帮你分担,哪怕问题依旧解决不了,病都会好个大半。”柴俊点完菜,插话进来。 艾青笑睨他一眼:“你这纯粹是误导别人,在我看来,告解是良心与犯错之间的平衡,倾吐更是连心理疾病的边都沾不着。叶萱,别信他的,他就想诓着你玩‘真心话’游戏。” 桌底下,柴俊一脚向艾青飞去,岂料中途便被她“拦截”住了不说,纤纤细指还顺便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哇!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声张,心道:这学心理学的真还不是乱盖的。 可是,我心里的的确确是压了很多无助、犹豫、忧伤、失落,我不能向父母说,那样,除了令她们担心外,无他;我也不能向大少说,他甚至就是我心事的源头。如此,我该怎么办呢? 不过就是柴俊的职业是心理医生的女朋友,但仿似个诱因般,一发不可收拾地牵出了叶萱心底千头万绪的结郁,她的神情又有些恍惚了起来。 “不聊我了,叶萱,来尝尝这家有名的‘青龙出海’,味道顶呱呱哟。”看出了她的不妥,正好服务生端菜上来,艾青适时转移了话题。 至此,一餐饭三人全找些个风花雪月之事聊。吃完,叶萱去洗手间,柴俊借机正色相问:“怎么样?” 艾青摇头:“没必要做心理辅导。工作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是,看她谈吐,不是应付不下来的人,感情方面,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多点朋友、多点节目充实生活,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说完,她做了个促狭的表情:“喂,人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你这样超友谊的关心才有点不正常耶,不如,约好时间我给你做一个疗程的辅导……哟,哎呀,好疼的。” 柴俊的“魔掌”不客气地拧在了她的脸蛋上:“敢涮我?刚才那一爪都还没和你算帐的。” “我说的是真的,柴俊,大家一场同学,当年你和陈怡心……多少年才解脱出来,现在,喜欢上的,又是个已婚人士,你……”艾青揉着脸,苦笑。 柴俊微微一震,低低地说:“没有,我没有喜欢她,我只是比她更明白陈氏子女的城府与心计,担心她爱得累、爱得忧伤……” “你不知道这担心,就是爱吗?”艾青不让他找藉口。 爱她?柴俊眼一挑,正待与她唇枪舌剑几个回合,却见女主角婷婷走来,只得休战:“姑奶奶,叫你来是帮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到她的,你这么八卦,不如改行当记者去的。算了啦,她走过来了,我改天再收拾你。” 担心是爱,那牵挂呢?叶萱挂着心不在焉的笑,回坐到座位上,手机在拇指按钮与耳边接收间来回游走,他不接电话!打了那么久他就能做到硬下心不接。她有些赌气地想关机作罢,可是,手指还是不听使唤地一遍遍拨着那个号码,他吃过晚饭了吗?依依不会忘了给他服药吧?平时回镜苑他就喜欢上顶楼去乘凉,今天风大了些,可是不能由着他随便上去的…… “我们走吧,青少年宫的演出快到点了,那不是你最爱看的吗?”柴俊的手指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叶萱仰起头:“柴少,我,抱歉我……” 汽车,平缓地滑停在镜苑大门口,叶萱下车,艾青举手挥别,柴俊一边扬手一边发动车:“拜拜,我们赶时间,下次再聊呵。” 叶萱向苑里冲去,没听见那两人在车上的对话: “好啦,她看不见了,你不用死扛着那付不在乎的模样了。来,给医生姐姐说实话,刚才她说不去看演出时你是不是感觉一颗心都碎成了好几瓣?” “是呀是呀,碎得都找不回了。你晓得就好,千万别逼我这伤心人真陪你去看童话剧的。嗯,这里有没有公汽呀,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我也好回家修复我的破碎心去了。” “你去死吧!” 他俩嬉闹这当口,叶萱已经进了客厅。通明灯光下,陈先生正在和大少下围棋,看见她,大少没有吱声,埋头继续走棋。倒是一旁的二夫人高兴地招招手:“小萱,回来啦?瑁还说你会应酬得很晚的,方嫂今儿买了不少桂圆,洗个手过来吃呀。” 见此情景,叶萱松了口气,似乎,一切正常。她放下包,洗去妆容,又顺便给大少倒了杯热水,坐到了三人边上。 剥好的第一颗桂圆,先自递到大少唇边,感觉那人身子一僵,却还是慢慢张开嘴接了进去,脸色缓和了些。 “看见没有?还是儿子有福气呀,我这下棋也是不方便吃,就没见你给喂几粒的。”陈先生笑吟吟地打趣二夫人。 大少的脸色又明亮了几分。 “瑁,知道央行张科长被调查的事了吧?”陈先生问。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行业内的事,多多少少总是灵通着在。 叶萱与大少心口同时一紧。 “听说昨天检察院找了他去问话,具体是什么事还不太清楚。爸,你知道的是个什么情况?” “咳,他们那个职务上,还会是什么事呢。清理一下咱们跟他的往来,别有被牵连到的。” 这话听得叶萱心都差点蹦了出来,不会是……?大少状似无意地睥了她一眼,说:“问题严重吗?” “不清楚,不过,现在金融纪规越来越严格,他又是让检察院拎去的,轻松不到哪里去。” 叶萱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1 章 “算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和姓张的一向没什么交情,扯不到一块的。小萱,你要是没什么事上楼去帮我把邮件收了吧,看看有什么重要的没。”见她的忐忑越发明显,大少赶紧找个理由遣开她,唯恐被老练的父亲看出什么端倪。 “那我先上去了。”勉强撑着笑容,叶萱逃回大少的房间。 思绪,飘飞回上午。 正在做事,Dina说有个奇怪的电话找她,对方不愿报姓名,只让告诉叶萱是郊县跑票据交换的。闻言,叶萱大惊,失声冒了句“央行张科长的电话,快接进来”,且放下其他不表,只此一句,便注定了她与Dina永不可调和的裂痕。 “叶萱,是吗?”电话那头杂音甚多,象是在街头,但是,她还是听出了是张科长的声音。 “是,张科长是吧?” “你不要再称呼我了,”对方急急止住她,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曾经说过,但凡有丝毫成就,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这话,现在还有效吗?” “当然。”她答得毫不犹豫。 “我需要你帮个忙,但是,可能代价会很大,你……” “张科长,您只管吩咐就是,叶萱定然会尽全力做好。” 电话那头传来深重的吸气声,接着,没了声音,叶萱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对方似下定决定般说:“好吧!我有个包需要存放在你那,除了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交付给任何人,包括,你家人,能办到吗?” 她略一思索,这停顿的几秒反倒令对方相信了她的稳重。 “好的!” “云林路77号是家NIQI的专卖店,那是我女儿开的,你现在就去,说要买款型号是KZ2的限量包,她们会把东西交给你的。记得,77号NIQI专卖店,型号是KZ2。不要提我的名字,不要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就象是位普通顾客那样,拿到包后藏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记下了吗?叶萱,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唉,相信过两天你就会明白我的情况了,周围可信任的人都已经被挂了号,我只有求你了。” 这低恳哀怜的声音令得叶萱放下了最后一丝曾遭他非礼的介怀,以及,隐隐约约估猜到的这次突发事件的严重性。她只要自己记住,电话那头的人帮过她,她承诺过要报恩。除此,无他。 “还有,你坐的士来回,假如有人提及我,这些信息拜托你一个字都别说。我不联络你的话,也请千万别找我和我的家人,不要告诉别人你我有往来。” “好的,我现在就按您吩咐做。” 挂了电话,叶萱起身换上便装,她给Dina打招呼说要外出时,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犹豫和阻止,只不过,没想那么多。 她按计划到了专卖店,很顺利地在一个与她差不多年龄、脸色很憔悴的女子手上“买”到了那个包,递给她时,女子表情哀哀,一双包裹着血丝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感激。叶萱没敢多耽搁,立马找到家银行开了个保险柜,稳妥地将那包放进去,上锁,走出银行,这才感觉自己已是一头大汗。由始至终,她没有打开过那包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也许,连张科长将这托付给她时也没奢求过她会不看,所以,他提都没提。但是,叶萱偏生未看。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至于里面是些什么,与她没有关系。 忙完这一切,回到行里,办公室内,大少与Dina俨然等她已久。 “你出去怎么不叫方伟开车?你是不是去见央行的张科长了?”大少两个问题,成全她不要Dina一个决心。 大少滑进房间的时候,叶萱已经洗过澡了,正踡在高背转椅里一边跟着电脑里的音乐唱歌一边看书。那是首他从未听过的歌,曲美,她婉转吟唱的词更美:“……西北东南人间风波不少呀,平常心看待才好,谁负谁胜谁能一眼明了,浮云世事最难料……”。 看见他进屋,女孩的歌声嘎然而止,她放下书,走了过来:“下完棋了?要洗澡吗?我帮你放水。” 她的身上,找不到下午那场争吵的丝毫影子,也一点都不介意他故意不接电话,真可以豁达如此?抑或,是自己的病情止住了其他?想到这,他揉了揉一直都隐隐闷痛的胸口。 “不舒服吗?”她很细心。 “还好,假如你能让我少操点心的话。”他冷冷地说。张科长的问题非比寻常,叶萱的行为简直可以用“不知死活”四字来形容,且先不论她这样做会给瑁辉带来的危害,单只是对她个人的影响,都已经超出了大少的控制范围。不行,这事一定不能由着她胡为。 “爸说的你也都听到了,我没有吓唬你,把东西退回去吧。”说完,他心道,没逼着你把那包东西上交检察院,已经是能为你所谓的“义气”着想之最极至了。 叶萱伸过去想为他推轮椅的手顿在半空,然后,缩了回来。下午,他开门见山的两句问话令得自己连撒谎都省了,终还是违了答应张科长的话,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想过他知道后会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气成这样,一通脾气从下午发到晚上,迄今都还看不到完结的时候。 冷风穿过开着的窗户刮进来,萦绕在两人身畔。 叶萱转回高背转椅,音乐里,她闭上眼睛,将今天发生的事第N遍地在脑子里再次掰开细想,是我错了吗?睁开眼睛,第N+1次告诉自己: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瑁,”虽然她知道不可能说服他,但还是想再试一次,“高息揽储的风波,如果没有张科长帮助,会造成多坏的影响,你应该比我清楚。古语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份恩情……” “瑁辉和我从未承诺过他什么,你私自代表瑁辉去乱表态,这笔帐我都还没和你算。退一步说,就算我们要报恩,也不能报在这些原则性问题上。”他冷凛地打断她的话。 晚风撩起她几缕发丝越过面颊,遮住了望向他的视线,有几秒钟,她眼前黑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好,这事与瑁辉无关,是我的个人行为,所有的后果,我自己背。” 大少气来恨不得抓住她肩膀摇她至醒:“你背?罪犯包庇,严重点可定性为同伙,你拿什么背,美丽?天真?你的这些个‘优点’除了诱惑我之外,拿出来秀秀,看检察院的那帮人吃这套不。” 发丝散落回肩,他那张愤怒得几近变形的脸落入眼底,叶萱一再提醒自己:他有病在,不能和他较劲!内心几番争斗,终还是咬咬牙,咽回了所有。 曾经是那样地逢迎着权贵,却可以在转瞬间将关系撇得一清二楚,那么,真情呢?若有朝一日,考验如期而至,自己会有几分胜算?叶萱酸楚起身,将隐隐的心灰与意冷抖落,淡淡地说:“我想好了,当初我答应了张科长的,那这桩事,我就一定要为他做。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反正,请你相信,就算事发,我也绝不会牵扯到瑁辉。如果你担心,我也可以辞去所有职务,甚至,你还可以让Dina去告发我。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想回公馆去陪着爸妈,先走的,你自己早点休息。” 说完,她换上外衣,拎上手袋准备走。 “为什么?”他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叶萱驻步,却没有回头:“瑁,我只是一个凡人,法,是天下的法,天下,不在我眼里。我眼里,只有当初外忧内患、你焦头烂额之际,是张科长施恩解救,这份恩情,即便是我没有承诺过回报,他今日找到我,我也一样会帮他,这是叶萱做人的原则,若改,就不是叶萱了。另外,我再重复一遍,我的秘书一职请务必换人,否则,就把我换了。连赵依依都可以做到在其位谋其责,偏偏Dina一再试探我的容忍底线,她不仅仅是在侮辱我的岗位,也是在侮辱我,已是,再无共事的可能。” 说完,只听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屋里,陷入沉寂。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全部说完了。 头疼了一晚上,第二天上班叶萱去得晚了点,Dina整装坐在她办公室里候着。 “问问人事部新助理人选什么时候能定下来?交接完后你再带他一周熟悉工作。”一边说,叶萱一边打开电脑。Dina惨淡的面容使得她有些不敢面对,各为其主而已,Dina并没有错,只不过,哪怕只是层薄纱,一旦揭开,就只有作出决择了。 “我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聊两句?”Dina迟疑地问。准备了很久的解释,抵不过叶萱寥寥一句话中流露出的坚持,而变了说辞。 叶萱默然停住手底的事。 “张科长那事,你会按大少的要求做吗?” 叶萱愕然,以为她会为自己找脱词,没料到她张口问了这么一句。 “这事跟你没关系。”她不想Dina牵扯进来,有所殃及。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2 章 “人事部已经通知我作调整了,走之前,我只想求这么一个答案。”Dina低低地说。 “那是我私人的事,与大少、瑁辉都没有私毫关系。” “也就是说,他准与不准,你都会这样做?”Dina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件夹往桌上一放,望向叶萱问:“还有吗?” 叶萱点点头,变戏法似地扔给他一个小瓶。 柴俊扬手接住,啧啧道:“唉,不枉我亲自送报表来的,大少,来点吗?” “他不能喝酒。”未等大少开口,叶萱先自阻拦。柴俊耸耸肩,作出付无可奈何的表情。 “什么东西?”大少奇怪地问。 柴俊一边开盖一边说:“正宗Mulata朗姆酒,可惜你这儿没果汁,否则,调成鸡尾酒味道更棒。”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3 章 “嗯,还应该请个吉他手来奏‘卡门’,我再站到外面收门票去。”叶萱笑颜妟妟调侃道。 大少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叶萱是最不喜欢花哨的,为此,装修办公室时还特地申明不要酒吧台、高尔夫球道,她是自什么时候始,有心思备朗姆酒的,不会单单只是为了柴俊吧? “那小赵是谁帮你配的呀?皮肤真好,白如凝脂仿佛吹弹即破,走在一块,你也不怕把自己比下来的。”柴俊呷口酒,咂巴咂巴嘴望着屋外的赵兰说。 叶萱继续笑着:“你说凝脂这词儿啊,我想起个趣事,小时念书时,老师叫我解释白居易的《长恨歌》,说到‘温泉水滑洗凝脂’这句时,我顽皮,故意说:就是在温泉水里洗冻猪油……” “扑哧”一声,柴俊刚送入嘴的一口酒笑喷了出来,忙不迭地抓起她桌上的纸巾,边擦边说:“咳,凝脂、冻猪油,呵呵,叶萱,你可真恶心,好好一词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当时老师有没有打你心板心的啊?” “罚我站了一堂课。”叶萱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脸上同位置的酒渍。 “活该!”他扬手擦拭。 …… 大少一直没说话,在她俩的笑谑里脸色越发晦暗。终于,柴俊意识到了些异样,说:“你们,谈事在?那,不好意思,我先走的。” “没事没事,你故意踩着点来,我怎么好意思不布饭呢,为一顿稀饭,你没少嚼我,今天就由你点地,我请。”为“绿茵”粥道那餐,叶萱被他赠了无数封号,什么“中国的葛朗台”、“史上最小器的行长夫人”、“稀饭西施”……她渴望着买一次大单好抹平这所有头衔。 咦,柴俊挤眉弄眼地作甚? 顺着他歪斜眼光的指引,叶萱终于发现了大少已快彰显出来的不愉,她吐吐舌头,偷偷向柴俊作出再见的手势,那人已放下酒瓶,快如闪电地溜出了房,。 “我请你去吃西餐?”她讪讪地弯下腰凑近他,乖巧地说。 大少这会还没功夫过问她俩的熟稔由来何时,他更关心的是张科长的那个邀请。听了叶萱这讨好的话,哼哼两声,吃西餐,也好,方便谈话。 “去‘罗雅’?”见得大少没反对,叶萱来劲了,眼光也亮起来。 他忍俊不禁,“罗雅”环境一般、菜品一般,偏就是冰淇淋对上了叶萱的胃口。天气热的时候,她几乎每天下班都要绕两步去买个冰淇淋吃。天知道,那是人家正餐中的甜品,却变成了她的零食,若不是“罗雅”也是瑁辉的往来户,老板打人的意愿只怕会超过打包的行动。 小红蜡烛,跳跃着火花燃在大少与叶萱之间,“罗雅”的老板看见两位财东进来,微笑着点头打个招呼,不声不响地将背影音乐换成了一首“隐形的翅膀”,他知道叶萱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歌。同时,还未等他俩点餐,先行赠送上一杯巧克力冰淇淋,叶萱每次来都要点这,他自然明白了她的口味。 细致观察,投其所好,难怪叶萱会喜欢这里,也难怪“罗雅”能在纷芸竞争中将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 大少想着,看了看正在点餐的叶萱,她很少表露自己的喜好,可是,即便普通如一家西餐厅的老板,也揣摩得到她的心思,而他呢?就算懂着她,又迁就了她多少?他抚摸着手中那串木佛珠,柴俊、费云军、张科长的面孔如过电影般自他眼中闪过。蓦然,他有种想宠宠她的冲动,玫瑰花、钢琴曲,甚至,哪怕是摸着她的手说句“我爱你”,都行。 也罢,下午就休息半天吧,陪她好好吃顿饭、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他明白这应该是所有女孩子的通好,只不过,家族事业的空间里,容不下这许多。 “怎么看张科长的邀请?”没吃两口,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女孩一边认真锯着面前那块T骨牛小排,一边心不在焉地复述张科长电话里的内容,讲完,满不在乎地补了句:“张科长盛意拳拳,我不好意思当面回绝他,明天再打电话说sorry啦。” “你真的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去?” 她的脸上升起了几丝红云:“去干嘛?我走了,你那么多的工作交给谁?依依有本事让你按时吃药吗?” 一曲歌,欢快地自心底唱响,他虽面色如常,但是,一双饱含着无数温存与眷念的眼睛,却轻而易举地泄露了内心的感动。 “你也不怕审美疲劳的?”他故意嗔怪说。 她惊奇地睁大双眼:“你美吗?” “你……”大少气笑不得,唯只好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刀叉,转覆在她手上:“小萱,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去。” 手下的那只手一颤,他装没察觉,继续说:“因为你牵涉其中,所以,我对张科长的事也是异常关心,仔细打听,才发现他并不简单,这次能平安归来更说明了张在央行的背景深厚,按你所说,他能以退休作代价的交换,不可能低,换句话说,扶你登场是他最后一搏,”大少仰入沙发椅背,自信满满,“我已经想象得到他能帮你争取到的位置了。” “会是什么?”叶萱抽回手,继续来来回回地锯那块T骨排。 “至少是副科级别。” 她没再接话。 “萱,那是央行,是所有银行的管理行,你若是能在里面有一席之地,对瑁辉、对我,意义深远。” 今天的牛排怎么煎得这么老?叶萱咬了一口,烦燥地放下了刀叉。 “你怎么了?”看她东张西望,大少奇怪地问,胡椒汁刺激到了他喉咙,很不舒服地咳嗽起来。 叶萱赶紧递上杯水,想说什么,又缩了回去,犹豫再三,憋出一句:“我吃得差不多了,能走了吗?下午事情还比较多。” 看看盘子里被她割得七零八碎、分量却不见少的牛排,大少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忍她的隐忍,可一想到这是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得咽下口口水,顾左右而言他。 “下午放半天假,我们去看场电影好不好?”他温柔地问。 算是奖励我能去央行为瑁辉的辉煌再多做贡献?她闷闷想,淡淡说:“改天吧。” 我为什么要去? 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去? 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回到办公室,叶萱已经踱来踱去揪扯着头发冥思良久了,苦无头绪,抬眼间看见柴俊喝剩的那小半瓶朗姆酒,本是无意中拿手里把玩,却不知怎的,玩着玩着就就着瓶子喝了一口,她忘了那是柴俊喝过的酒瓶,只觉醇酒入喉,别样熏人。 好酒!难怪柴俊无意中见到客户送的这箱酒后,三天两头地往这跑。 如此佳酿,适合与死党骑坐江边石柱,一人一瓶,交碰呷酒,述尽生平惆怅。 算了,大少说去就去吧,到哪里不都是做事。定下来了,也就别管是今天还是明天了,回张科长信儿吧,也省得别人久等的。 她拿起手机,拨了出来。 “叶劳模,这么快就把报表看完了?” 叶萱悚然一惊,怎么打给了柴俊? “柴……柴少,不好意思,我,我打错了!”她结结巴巴解释。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4 章 电话那头的柴俊愣住,又打错电话?她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来着? “别挂,”他止住她,声音恢复正经:“你在哪里?” “公司。” “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到。”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去过干嘛,只是,直觉要去。 叶萱未语。 也未拒绝。 下班时候,大飞敲门进来,对着大少摇摇头:“叶萱不在,需要给她打个电话吗?” “小赵说她去哪里了?”联想到她午餐时的不快,此刻的大少很希望知道她的行踪。 “她也不清楚,叶萱没交待。” 这不是叶萱的风格。他看着电话冲大飞噜噜嘴,然后,佯装不在意地翻着文件。 “叶萱,大飞呀,下班了,需要等你一起走吗?” …… “噢,那你忙吧。” 放下电话,大飞望向他:“她让告你晚上有点事,完了自己回家。” 大少有股撕了手中文件的冲动。 同一时间,叶萱挂了电话,走出渔船舱,从船尾正在烧烤鲜鱼的厨子手里接过一串外焦内嫩的烤鱼,两脚一盘,坐了下来大吃特吃。 江风穿过水面,挟着黄昏的凉意攻占了午后的温暖,她冷得一个激灵,这才信了自己的确是过了个非常写意非常开心的下午。 那一口压着柴俊的唇印抿下的酒,似乎,熏熏然醉到了现在方醒。 “吃归吃,当心别着凉了。”柴俊跟出来,脱下自己的夹克披在她肩上,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挟着浓浓的暖意将她裹住。 “催你回去的?”柴俊意指刚才那个电话,“走吧,我送你。” 叶萱仰头,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这个花花大少爷,整个下午陪着她先是玩快艇,接着是水上滑翔机,再接着,就是在飘飘摇摇的小渔船里一边听江涛拍岸,一边吃现烤的小江鱼。 除此之外,他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打错电话,也没有提除吃喝玩乐之外的任何事。 为什么? “走吧。”柴俊起身,拍拍她的肩,很恰当的位置,他的手自然垂下来正好是她肩膀。望望落日在江岸线上抹下的最后一缕晕黄,他终于忍不住有些冲动地说:“抱歉,只能给你这么几个小时。” 却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叶萱背对着他,手中的半串烤鱼落在船舺上,发出声轻微的闷响。 “柴俊。” “嗯?”他低下头望着她,目光中,隐隐有些期待。 “没什么。”叶萱咬咬牙,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问什么。 柴俊一屁股坐了下来,沮丧地说:“小姐哇,你今天吃喝了我不少,怎么还是不肯玩‘真心话’游戏呢?” “你……”那几丝暧昧的情绪瞬时被他的话拍散,叶萱气结得几欲晕倒,搞了半天,他就是为了套些个话出来满足虚荣心?可是,想想他刚才情真意切说的“抱歉”二字…… “你真的想玩‘真心话’?”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目光定定投射入他眼睛里。 柴俊忙不迭避开,站起身,强笑着说:“开玩笑的啦,叶财神,和俺的财东玩游戏,你以为我真嫌命长的?快起来,俺送你回去,否则,你家那长情的陈大少保不定会打110报失踪的了。” 他的话里,她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象他的感情,若有若无,同样辨不明。只不过,提及到大少时,叶萱收回了目光,是的,她是陈瑁辉的未婚妻;他有个叫艾青的女朋友,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偶尔聚在一起消遣生活中的沉闷可以,内容深入下去,谁又可以背负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呢? 不过是个游戏。 只能是个游戏。 “回吧。”她想通了。 一周之后,叶萱调入央行稽核科任副科长,张科长递交内退报告后解甲而去,未见上头安排新科长到任,自然而然,所有人都明了了叶蒙是副代正职,转正,迟早的事。 新环境、新岗位、新工作、新人事关系,对叶萱来说,无论时间还是精力,都已是满负荷运行,偏生放不下大少那头,即便是撑,也要咬紧牙担下他的一部分活。如此一来,自觉,心身已是疲惫到了最极致。 迁职到央行后,柴俊闻讯上门祝贺,见着她不停有人找,忙得甚至连接待他的时间都得分割成好几段,自然知趣地离开。打那后,他的电话和邀约几近没有,倒是短信多起来,大多是些笑话或是几句闲语,譬如象今天这个:“又在工作吧?我不止一次的对你说不要这么玩命工作,要注意身体。可你总是意味深长的说:不趁天暖多滚几个粪球,冬天我吃什么。”乍看之下,她的感动刚刚升上来,便让后半句好气不气逗笑开来。 小样,看我逮着机会怎么收拾你!心里恨恨地骂,面上,却漫开一片温柔。柴俊的这些个短信使得叶萱会遥遥念想起曾经的轻舟、江涛、烤鱼,甚至有,青少年宫的儿童剧,缀在现如今的忙碌中,也算是她难得的调剂。 滴铃铃的手机闹钟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下班!叶萱拎起包便冲出办公室,方伟肯定已经在央行的停车库里等着载她回瑁辉“上班”了。 “叶科!”财务科的宋鹏有些气喘地追上她,好险,再晚个分把钟估计就捉不着她了。难怪行里都在戏言说这位叶科是校时器,只要见她离房下班,便知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甚至更有胆子大的,形容叶科的下班速度完全可以与光纤速度相媲美。 叶萱已经走到电梯旁按了下行键。快下班时给大少打个电话,听他在那端咳得话都说不完整,揪着她的心早就已经往瑁辉那边飞去了。 “宋科长,有事吗?”她问都问得很敷衍。 坦白说,宋鹏不大待见叶萱,放眼整个央行,最年轻的科级,都是上了三十的人,自己更是熬更漏夜地考取了一个又一个职称后,才凭着傲人的成绩坐稳了财务科长职位,偏只有这个叶萱,什么都没有,却轻而易举地跨了进来,无论如何,多少还是令人有些忿忿。 只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走近叶萱身边,低声说:“泰瑞银行的两位老总过来了,在我那边坐着,晚上想约着你一块吃顿饭。” 泰瑞银行?叶萱记起来了,有起很小的违规案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哇,何况,稽核科的整改意见也出来了,处理得很轻微,何至于需要他们老总出马呢?再说了,这宋鹏也是的,有事无事就吃饭,年纪轻轻地瞧这将军肚都吃出来咋还不知忌口? 心底不耐,脸上却没表露出来,电梯已经到了,她毫无道德地按着键任电梯停那等着,同时,故作神秘地同样低声对宋鹏说:“宋科,他们那问题处理得很轻,你只管去卖人情,我今儿还有事,就不瞎掺和进去坏你事了。有什么电话联系,拜拜。”说完,快速闪进电梯。 不知道叶大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交际饭局吗?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5 章 刚上车,接到大少电话:“我们刚开完月度常规会,晚上费云军约着大家一起吃饭,你来吗?” “我不去你能保证不乱吃东西、不喝酒、吃完就回吗?” “不能。”电话那头有他的低笑声。 叶萱按紧太阳穴,让方伟往大少说的那地儿奔去,暗自嗟叹自己今晚又得加夜班的。 一进包房,只见柴俊与大公保险公司的赵云峰围坐大少两侧,叶萱直径径地走到柴俊身边,举起包不客气地往他身上一敲,柴俊赶紧端起自己的碗碟让位。 大少微微蹙了蹙眉:他俩,可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不就是按揭额度已经提前用完了吗?瞧你们高兴得。”一边说,叶萱一边将大少面前的葡萄酒撤去,又叫来服务员给他要了杯温开水。每天忙完央行的工作,再转头来做瑁辉的活,对这边的情况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她知道9、10两个月柴氏的销售量真真可用“井喷”二字来形容,带携着车贷额度也提前用完,四方都放下一块心不说,对明年的合作更是有了信心。 柴俊抿了口酒,想起那夜她那个突兀的指责电话,几丝得色爬上了脸庞。 “不光这,费厂长这个月准备开第二家修理厂,今天这餐就是咱们趁着他高兴敲来的。”赵云峰笑着补了句进来,他平常话不多的,也是缘着这项业务做得如此圆满而难抑开心。 叶萱又惊又喜的目光投向了费云军,纵是已行至水穷处,依旧发自内心地希望对方如意、顺利。她由衷地说:“那的确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开业那天一定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哟。” “还在办相关手续。”费云军低下头,不敢与她的眼光对视。明明是件高兴事,可对着叶萱,他就是笑不起来,这些个扩张里离不开大少的扶持,而大少的扶持,是,是以他出卖她得来的。 大少轻咳两声。叶萱转回头,眸中,不再有其他。 年龄相当的几个人,为着共同的成功聚在一起,很快便吆喝着斗起酒来,大家都知道大少的身体情况,没人找上他,况且,叶萱在,就算有也会被她挡回去。她捡着清淡、有营养的菜夹给他,他也只吃盘子里她夹的菜,不怎么说话,偶尔被提及时配合地笑笑,这番状态令得叶萱心里有些不安,握握他的手,果然上了热度。这傻冒,就没有他不硬撑的时候! 感觉大少吃得差不多了,叶萱随意扒了两口菜后,找了个藉口正准备和他提前离席,一直在划拳喝酒的柴俊止住她,接着,打了个响亮的手哨召来服务员,点了份生煎包子打包。他笑吟吟地对着大少说:“这店的生煎包子最是有名,你们就算是急着走,也应该带一份回去尝尝。” 只怕是你见着她没吃什么东西而点的吧。大少心道,却也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他在发抖!”大飞将大少抱上车后,低声提醒叶萱。还未等她作出反应,那人便在车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萱太阳穴上的神经突突地跳着疼。钻进车厢,见他委靡地滑下身子靠过来,那根神经,扯得心也跟着发痛。 一起与大飞等着在的赵依依赶紧自前排将准备好的药和温开水递过来,叶萱环抱着他的头将药喂下,把杯子递还给依依,取了背椅后的小毛毯盖在他身上,这才转向大飞说:“先回公馆吧,到了辛苦你和依依再跑一趟行里,把欧阳珊整理好的待批的文件帮我送过来。” 大少无力地闭着眼睛偎在她肩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依旧颤栗着的身子将叶萱拖落入沉沉黑暗中。 “萱!”睡梦中的大少叫出一声,自己把自己惊醒,睁开眼勉强撑起半个身子望去,卧室里冷冷清清地有盏暗黄的壁灯微弱地亮着,她不在。 房门无声息地被推开,叶萱伸个头进来,见他果然醒了,这才进屋,“你叫我吗?” 按说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两人都不知道这一声弱弱的呼唤她是怎么听见的。 见他醒转,叶萱拧开了床头灯,大少这才看清自己右手上打着点滴,难怪觉得手腕冰凉,顾教授来过?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如此下去,只怕昏迷的频率会越来越高。正想着,她把一个充好电的暖手器塞在了他右手掌心里,拿了张毛巾替他将额上的细汗擦干,探探额头,似乎降了点温度。 “你还在忙?”他挣扎着坐起来。 “没啦,就等你点滴挂完了就睡。”叶萱扶住他,塞了个靠垫在他背后。 “萱。”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马上,一杯温开水出现在了面前,她坐入床边,细心地一只手扶住他的背,一只手慢慢将水喂进他嘴里。喝完,她拿着杯子正准备起身,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象梦里那样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离去,只留下一句“对不起”;不要象梦里那样与柴俊站在他的墓前流泪。只有傻瓜才信来生,他活着一天,便要她一天。 这段时日叶萱见惯了他如此感性,想来是因为去了央行上班,两人相处时间变短了的缘故,也没怎么在意。她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象哄小孩子般拍着他的肩说:“不走,不走,我去把电脑关了,马上就过来。” 几分钟后,自书房折回卧室,见大少依然坐在床头,她这才觉着有些不对劲。“睡不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关切地问。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冲她张开嘴,想了想,又闭上。 “你想说什么?”左右得等着点滴滴完了才能睡,看他那样,应该是心里有事吧,两人,也有些时日没有好好聊聊了。叶萱说着,取了件外衣为他披上,这番动作令她想起柴俊在船上为她披衣时的情景,无意识的,她俯入他肩上抽抽鼻子嗅了嗅。 大少身子一僵,只觉背脊一片冰寒,他有些想象不到她这个动作所带来的哀伤,居然超过了她签完“婚前协议”后避口再不提结婚的悲凉。 “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她没察觉出异样,浅笑低语,埋头蹭入他怀里,夸张地狠吸一口气,扬起手,慢慢地自他额头抚下,眉毛、眼睛、鼻子……直至心脏位置,她的手停在了那,感应着他的心跳,只觉身子,已是一片绵软。 这个男人呵,亲手将她抛入营营算计的名利场里,却也是他,令她化蛹成蝶,在一片“叶总”、“叶科”的谦恭声里,张扬着生命中傲人的成绩。 “萱!” “嗯?” …… 良久,未见他说话,她瞪圆了眼睛抬头:“逗着我好玩?” “假如,我是说假如,哪天我要是‘走’了的话……” 叶萱没会过神来,诧异地问:“走?走哪里去呀?” 他望着她,目光清清亮亮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恍然大悟这个‘走’字的意思。脑子顿时尤如空白了般怔住,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讨论生死,很实际很残酷地想象那个没有了对方的世界。 突然,她嫣然巧笑:“你想问我,那样的话我会如何?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希望我如何?” 由愕然至冷静,她在几秒钟内就完成了这个转变,反令得大少有些惊措。他希望她如何?这问题真真问倒了他。 她没有追着这问题问下去。点滴完了,她握起他的右手抽出针头,或许是看不清楚的缘故,她埋下头去,两手将棉棒使劲摁住针眼位置,摁了好长时间,正不得不抬头时,他伸出左手关掉了床头灯,整间屋子,霭霭沉沉。 “睡吧,我困了!”说完,大少抽回右手,另一只手缓缓覆上去,抹了那滴湿漉。 她如释重负地抬头,佯装打呵欠,双手拍了拍脸,将已堆满了整张小脸的泪水拍浸入肤下血液里。 她替他取下披衣,盖好被子,自己静静地躺入另一侧。 黑暗中,只有时钟嘀哒嘀哒的轻响。 叶萱睡不着,血液里的泪水似是在里面召集到了千军万马,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往外溢。他怎么敢将如此残忍的假设装植入她的大脑里!他若是‘走’了,会如何?这问题别说回答,就算是想到,也会似一把锐利的刀一下、一下,慢慢地挑开心尖尖顶最脆弱处,痛得哀绝而又绵延。她曾经恼过他、怨过他,如山般沉重的工作堆积在她面前时也动摇过,陈氏的家规、一大屋子人复杂的嘴脸也曾让她打过退堂鼓,甚至、甚至也可以说得上是颇为接受偶尔有次风花雪月。可是,与再也见不着他相比,她可以,接受自己曾经的不能授受,舍弃自己曾经的不能舍弃。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6 章 幸福,就是你健康地在我身边,为此,我自愿倾尽一切交换。 若没有了你,我也不复再有在这里的意义。 “瑁!”她低低似蚊子哼般唤了一声。 他没有应。 睡着了?那就算了吧,他不是个笨人,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状况,纠缠在这些个生离死别里,除了加重他的思想负担外,没有任何意义。她伸出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还好,没再出汗了。 随着她的手缩回,大少睁开了眼睛,恰见她缓缓合上眼睑。 我希望你如何? 我希望你过你喜欢的生活,希望你快乐、幸福、不为钱发愁;有一个健康的男子代替我更好地宠你、爱你、照顾你;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婚也不用躲避得那么辛苦;…… 可是,那得我‘走’了之后。 之前,你属于我! 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次日,大少醒来的时候,叶萱已经走了,她得先赶去瑁辉与欧阳珊沟通批复的文件,接着,再去央行上班。门斜斜地开着条缝,赵依依按叶萱的交待不时自门缝外留意着里屋的情况,听见响动,她敲门进来: “早,大少!叶总说请您今天不用考虑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锅里有她熬着的燕窝粥,您是现在起来吃还是躺会再说?”虽然叶萱已经照规矩辞去了在瑁辉的所有职务,赵依依还是习惯叫“叶总”,工作那么长时间,再笨的人,也懂了学习与进步。 胸口还痛着,若叶萱还在瑁辉,他自是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只不过,为了某些更重要的东西,他亲手将她送出了瑁辉。操劳,自是与人无尤。 他摆摆手:“起床!” 他的脸色很难看,赵依依分不清是身体原因还是心情原因,不敢多问。最近大少与叶萱似有不少玄妙,市场部的婚典方案与行庆方案是同时做出来的,行庆的余烟都已经散远去了十万八千里,婚礼却似乎连影子都还没成形。陈先生与二夫人千里迢迢亲去请叶萱的父母参加婚礼,轰动一行,前几次来都还见着两位老人,今天却没见着人了,顺口问了叶萱一句,过了好久,她才淡淡地说:“家里有事,他们先回去了。” 难道,两人之间……真是叶萱攀着央行这根高枝生了变数?那可真是太没良心了,若不是大少手把手带着她精了银行这门专业性极强的行业,她会有今天的成就与地位?赵依依胡思乱想着,心底多少有些为大少而忿忿。 忽听见大少不耐地唤了两声,这才回过神,慌慌跑去。 临近中午时分,叶萱刚从下面的银行回来,宋鹏立马出现在眼前,边上,还跟着一人。看来,“眼线”这物,可不单单只是瑁辉的专利呵,自己以前的反应,会不会大了点?她暗道,放下包,迎了上去,再怎么说,那位也是财务科长呀。 “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叶科,这位是泰瑞银行的副行长高飞寒。”宋鹏给双方作了介绍,又补充一句:“高行长已经在这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了。” 又是泰瑞?叶萱挑挑眉,还未说什么,高飞寒已经双手奉了上张名片,笑着说:“拜谒领导嘛,等是应该的。叶科,久仰大名,这次泰瑞的麻烦,幸得您手下留情,小惩大戒,我们林行长交待了,必务要请到您赏脸吃个便餐当面致谢。您看……” 叶萱接过名片,面上似笑非笑,看来,这个圈子里的水,可是非一般深。若是没猜错的话,泰瑞的这起小案子,不过是因着新科长的上任而送过来借机搭线的一个藉口而已,什么手下留情,她不过是在整改书上签了个字罢了。话说回来,人家盛意拳拳,难道自己连个面子都不给吗? “高行言重了,”她温声笑语,“泰瑞如此体谅并支持叶萱的工作,这餐应该是我请两位老总,就不知今天中午林行能不能拨冗……”就中午吧,晚上是没时间,大少还病着在,她没心情也没精力。 “好的好的。”高飞寒一迭声地说,赶紧掏出电话联系。 “宋科,一起?”叶萱笑问。 那人摆摆手,浸淫当中多年,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插进来,他是非常清楚的。难得这女子年纪轻轻也能如此圆滑周全,果然是瑁辉那只“瘸脚狐狸”调教出来的人呵! 红烧天九翅、四味南非干鲍,单见着这两道菜,叶萱便知这顿“便餐”的分量,想是因初打交道,高飞寒摸不清她的食好,唯有用贵来显示诚意。考虑到她的女性身份,林行长还细致地带了夫人作陪,林夫人也是久经历练人物,几个来回便将关系升了个档次,闲聊间,又“顺便”摸出张丽天华商场的黑色VIP卡送给她。叶萱知道,凭这种卡在丽天华购物可以打对折,自是划算至极,只不过,另一半谁买单她就不用知道了。 相识、送礼,人家的方法,可不知比自己高明了多少倍。 用完餐,转回行,叶萱捧着杯热茶坐那发呆,想想以前赤裸裸褪下手表欲送给高大夫,还有雨夜只身会张科长时的情形,几丝羞红浮上面孔,幸好当时他们垂怜自己的小儿女态,否则,捧回满身的侮辱不也是自找的吗? 经风历雨,现时的叶萱,慢慢学会了思考和成长,她不再凭一颗简单的心看事,也渐渐开始站在更高的角度来想问题,沉着地、含蓄地,在一个比瑁辉更复杂的圈子里,脱离开大少的庇佑,独立行进。 手机闹铃响,大少的吃药时间。 她拿过电话打过去,柔声说:“是我,依依把药给你吃了吗?” “吃了。” “你在哪里,怎么边上那么吵?”他没在家里休息吗?叶萱蹙起了眉。 “刚去机场接回两位朋友,我们在西庭会所喝茶。”他倒是有问有答。 叶萱徒呼奈何,除了她,没几个人管得住那人,这初冬时分,天凉寒重,不在家好好休养,偏生还去山风猖獗的西庭山,看来这期点滴得挂些时日了。不行!她摇摇头,他那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得去把他接回来。 赶到会所,叶萱远远地看到大少的第一眼,便被惊愣住了。 他在笑! 尽管叶萱见他笑过很多次,但她敢保证,这是她第一次见着他笑得如此……如此开心,而又豪迈。平时他笑得不多,外人面前尽是敷衍的笑,对着她时虽多一些,却也是顽皮的笑、感动的笑、温情的笑,似今天这般扬洒着发自内心里的舒畅与意气的笑,叶萱从未见过。蓦然,柴俊的那句话浮现脑海:男人的心思有多高,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可能也想不到。 正呆着,大少无意中笑转过脸,看见了她,他也是一怔,随即,冲她招招手。 “你居然查我的岗?这就是我老老实实汇报行踪的结果?”他更是很少当着外人面调侃她。 玩笑归玩笑,他为她拉开边上的一张椅子,伸手牵她坐下,转向另两人介绍说:“我未婚妻叶萱。” 叶萱这才注意到边上两位与大少年龄相仿的男子。 “方翔、张锐山。”大少指向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向她弯了弯腰。叶萱留意到了,不是朋友间相识的那种礼貌,而是一种下对上的恭敬。她点头回了礼。 “经常听大少谈及叶总,仰慕已久啦。”是那位叫方翔的在说。 张锐山接了过来:“你在国外,当然只能听大少说了。叶总以女子之身,两年内完成三级跳,在业界早就是响当当的人物喽。” 叶萱谦逊地答:“千万别再称什么叶总了,这要让央行的同事听见,还以为我外面仍兼着什么职。”同时,望着大少:他们怎么对我的情况那么清楚? 大少没有说话,叶萱明白了,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那就回去呗!山风那么大,她早就注意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了。 “那项目还有些棘手,……要不是赶时间的话我也不会直接来找你……”扯个理由,她靠近大少说,故意压低声音却又能让那两人听清几句关键话。 “大少,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吧,我也有两年没吃过这的下午茶了,想在这多坐坐,锐山陪我吧?”方翔很识趣地说,张锐山点头。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7 章 大少心知肚明叶萱的伎俩,反正目的也达到了,两位客人也明理,他乐得将就她讨个好。于是,点头道别,由着叶萱推着他往停车场去。 “艾青!”大飞刚将大少抱入车内,叶萱正要上车,一对手挽手的情侣擦身而过,她眼尖,将女孩认了出来。 女孩回头。 果然是她,只不过,与她如此亲密的那名男子居然不是柴俊,他俩分手了?艾青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与另外一个人情浓意蜜?叶萱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这方面的朴拙有时连自己都想象不到。 艾青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叶萱撞见与自己真正的男友约会。见着叶萱的呆相,她这个心理专家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也好,借这个机会还原柴俊原本的真情吧。 她大方地依旧挽着男友回到叶萱面前,没看见单面透的车窗膜里坐着的大少。 “叶萱,你好!阿方,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们柴大少痴痴念想的梦中情人,上次为帮她,还拖了我去冒充他女朋友,”想到这,有些磊落地吃吃笑起来,“其实,说开也好,叶萱,柴俊对你可是一片痴心,那天他本来早就约好了厂方老总谈新车型代理权的,为了你放下项目不说,还死活不让我告诉你,口口声声要给你一个无压力的环境。阿方,不说我不气,你这臭小子要有人家柴俊一半的好,我早就嫁你十七、章,哪怕装模作样,都可以站出来说它是造谣、无中生有,混淆视听。 图文并茂,还有什么话好说? 瑁,不用说,这是你的杰作了!因为你容不得我自毁“声誉”、“形象”,所以,你就有权毁了别人的“声誉”、“形象”? 冰凉的手机在叶萱手心里都已快被握暖,却还是不知道应该拨几号键,甚至,她连拨给谁都说不上来。事情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大少虽然珍视她,但还不至于为着点醋意做到如此无圈可转寰的地步,那么,是冲着陈怡心去的,冲着信贷部的职位去的! 今时今日,历经瑁辉、央行重重考验的叶萱,转念间便通彻这当中的就里了。豪门反目,在她见识了陈氏上上下下的手段后,再无一丝怜悯之心,只是,柴俊…… 这个名字浮现脑海,指挥着拇指按下了手机键,忙音,再拨,忙音,再拨,还是忙音…… 叶萱重重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打不通,也好,因为,即便是打通了,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一曲“隐形的翅膀”悠悠扬扬地响起,有电话进来,拿起手机:柴俊的。 接通,她没有说话。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8 章 “你打我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平淡如常。 “柴俊……”唤了一声,她竟哽于此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为报纸上那事?放心,柴某上报也不是第一次了,对我没影响,倒是怡心……”他猜到了她打电话的原因,说到怡心,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些萧索,“算了,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怡心这些年……我提醒过她的,人家,现在要算总帐,也怨不得。” 你真如此通透?甚至连自己都有些对大少耿耿的叶萱,闻得这话不由一愣,心中百味杂陈:“你在哪里,有没有时间……?” 话未说完,只听电话里一通大笑:“不会吧?你别说想来借肩膀给我靠的,叶萱,真服气你了,没给这文章气死倒被你酸死啦。哈哈哈!” “你……”叶萱贴手机的耳朵飞红,传染着一张小脸漫生红霞。这是个什么人呀!你这厢感同身受地去关心他,他倒好,唯恐找不着你的笑话看。 她恼羞成怒地挂断手机。 听着耳畔的“嘟嘟”声,柴俊笑颜尽褪。傻叶萱,傻讲义气,你这时候接近我,不怕和我一起霸占本周的娱乐风云榜吗? “柴总。”助理小李敲了敲虚掩的门,向柴俊指指身后站着的人。 叶萱!柴俊倒吸口气,还未反应过来,女子嫣然巧笑:“本小姐的肩膀只租不借,租金一个小时一百,不二价。” 这就是叶萱,只求问心无愧、从未惧过千夫指的叶萱! “你……你怎么,真来的?”这次轮到柴俊结舌了。 她敛笑正神道:“柴少,相识这么久以来,叶萱早已把你当作是最亲厚的兄长、朋友,你怎么看叶萱?只会混吃混喝混玩的无知少女?” “我哪敢?”他急辩。 “那请你让我相信,朋友中,叶萱是可以与你同喜同忧同担患难的那种。” 长叹一声,柴俊终于悟开了她与陈怡心、与万千女子的不同之处。与她靖水支行错肩而过,直至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过的,是何等珍贵的无价之宝。 我,还有机会吗? 他目光灼热地投过去,她躲闪着避开。 “谢谢,”他声音低哑地说,“我真的没事,生意场上,明枪暗箭司空见惯,我早有思想准备。只是,虽然已经分手了,还是担心怡心,她毕竟是个有家庭的女人,这段婚外情一公开,她的处境……” 叶萱悯然:“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做点什么?” 他愕然抬眸看她:“叶萱,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我懂你是好意就行了。陈怡心与陈瑁辉势同水火,对你来说,只有选边的份,千万别以为这种矛盾可以调和……” “说得好!只是,不知陈怡心的情夫现在与陈瑁辉的未婚妻卿卿我我,又是想站在哪一边呢?”一个冰冷得刺骨入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二人齐齐望去,陈怡心面如死灰地站在那。 “怡心!”柴俊惊呼一声,万万没想到她也会在这个风口上不约而至,“你疯了,这时候还敢来我这?” 说着,他一把将怡心拉进屋,关上了房门。 纵是已至水穷处,也还有旧日情愫系着一丝牵挂,只不过,现时的相见,倒真真是不如不见。柴俊注意到了怡心右边脸颊上红红的一处掌印,却在她极力强撑着的雍容和优雅面前,咽回了所有无用的安慰之语。 “和方鸿余去国外旅游散散心吧,隔个个把月回来,事情就淡得差不多了。”柴俊望着叶萱,话却是对怡心说的。 就算柴俊的目光中没有暗示,叶萱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她向柴俊点点头,抓起手袋向门口滑去。 陈怡心拦在了她面前,看着柴俊说:“方余鸿要和我离婚。” 柴俊面无表情,身子一动不动。 见他这般模样,陈怡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叶萱想绕过她出门。 陈怡心一把抓住了叶萱的胳膊,她的手劲重来令得叶萱差点都叫了起来,听入耳的声音却是温柔无比。 “叶萱,不想听我说恭喜吗?你们两口子运筹帷幄,拿下瑁辉,接着借雷森之手除去小舅舅和怡芸,我没有吱声也不敢吱声,以为这样总可以得条活路吧?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对付我的法子更是毒绝!”她轻轻地、只有身畔的叶萱能听到地,叹息一声,“你们这一招,让我还能存世为人吗?好歹都是陈家人,毒辣到不留余地的程度,这份产业,你们花着会安心吗?” 若只是冲着柴俊之故,叶萱还对她心存一丝悯然,而今这番话,倒叫她越听心越硬冷。她伸手掰开怡心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说:“陈怡心,万事有因才成果,不怕柴少也在这,若你当初与他相守以礼,又何来今日之辱;你气恼我们使计,那些个藏阿瑁哮喘药的事、指使靖水支行违规的事、甚至遥控着瑁辉的轮椅跌下楼的事,哪件不毒,哪件不绝?大家各动心智,只有输赢之分,哪来对错可言。” 一番话驳得陈怡心哑口无言,她说得没错,现在是自己的把柄被陈瑁辉抓住了,换成是她抓住了陈瑁辉的把柄,估计用得还更甚。嗯,等等,好象……哪里不对。怡心蹙眉回味着叶萱的话,突然,她失声道:“你说他摔下楼那事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叶萱反诘。 “你们,真是无可药救了!”柴俊冷冷地望向怡心。 其实就算再扛一桩罪,也无所谓,偏偏,为着柴俊眼中的蔑视,怡心不甘。早上一看到报纸方余鸿就冲到她办公室来大闹一通,被他骂、被他掌掴、甚至被他叫嚣着要去法院起诉离婚,她也只是烦乱,并不害怕。风口尖上,她还要跑来找柴俊,是因为她相信那么多年的情结会令这个男人安慰她、保护她。陈氏的产业既然已经幻化为了海市蜃楼,那么,籍着这次风波还原为以前那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唤回柴俊心中最原始的挚爱,也未尝不是件因祸得福的事。 可是,当她在门口看见柴俊曾经灼灼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而今更加专注、深情地投射在叶萱身上时,她明白了:陈瑁辉,夺走的是业,而叶萱,夺走了她的希望、以及,她未来的一切。 稳了稳身子,陈怡心边想边说:“鸿余曾经趁他不注意,偷走了他的哮喘药,当时我们想,就算事情败露了,也可以推在私助头上;为了能顺利让新柴氏签下按揭协议,我们制造了高息违规的事分散老三的精力;再以前,我们还将瑁辉的内参故意泄露给别家银行,想嫁祸于他。这些,都是我们做的,可是,他在镜苑摔下楼那事,千真万确和我们没任何关系。按说,”她沉吟一下,“老三到底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或如你所言是轮椅被遥控了人为设计,他应该很清楚呀,何况,事后他对外都声称是意外,你今天怎么会这般肯定地把矛头指向我们呢?嗯,我记起来了,那事不久你俩就宣布了订婚,媒体大肆宣扬你的精明能干,夫妻掌门,瑁辉的股价稳健上扬,行庆典礼上,老三更是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与老爷子的交接,看起来,这一跤,也算是摔得物超所值,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老三这人啊,硬起心肠来,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喛!我真是佩服他对自己也下得了手。” 她的话很慢很清楚,特别是看见叶萱的脸越来越白之后,分析得更为犀利。 “你撒谎!”叶萱汗涔涔,虚弱地驳斥一句,“明明就是你们设计害他的。” 怡心冷笑着傲色说:“叶萱,柴俊与我相识近二十年,你问他,陈怡心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吗?” 叶萱的目光投向柴俊,后者肯定而又怜惜的眼神尤如两支冷箭射入她的心里,痛得来,几乎都没了站立的力气。 不是她们干的! 那就是意外,一定是意外!叶萱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 “你没事吧?我叫人送你回去。”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叶萱的胳臂,触眸处,是柴俊关切的神情。眼角,有怡心再不用风度掩饰的仇恨。 “不用了,”叶萱摇头,挺直背脊,向他强展出一个笑容:“是或不是,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我不会再给谁,伤害瑁的机会。” 说完,她朝怡心瞟了一眼:“你们聊,我走先。” 怡心让开了路。却在柴俊下意识准备跟出门时,挡在了他的面前:“柴少!” 这两字,她叫得情深意重。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59 章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还能给我个机会弥补你这些年来的付出吗?” 放下所有的矜持与尊严,怡心轻声问。这一刻,她自认已是虔诚之最极限。 等待的那几秒,对她来说,尤如过了几万年。 “不要这样,怡心。”他开口,声音温柔依旧,“不要以为自己失去得只剩下我可以尝试留住,你是陈怡心,没有谁能击败或征服的陈怡心,我相信等这阵子风声过后,你依旧可以重拾回失去的一切。至于,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 说完,他绕过怡心走出办公室,举目四望,叶萱早已没了人影,这丫头怎么跑得那么快?耳畔依旧响着她临走时的话:“重要的是以后,我不会再给谁,伤害瑁的机会。” 陈大少的重重心机并没有因着是她而绕道,可即便明瞭了这一切,她还是维护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身边。 想到此,柴俊涩涩地苦笑,猛一转身,猝不及防撞上一人,是怡心。她红着眼,毫不顾及来来往往的员工、客户、以及,厅外隐隐约约几个扛着长枪短炮专业摄相器械的人影,俯身在他耳侧:“就为她?你不再爱我的原因,是因为又爱上了叶萱?可是,柴俊,和陈瑁辉这样的人精抢女人,掂过胜算吗?你,是得不到她的!” 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 “爱”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字眼!与叶萱联系在一起时,柴俊的心里尤如和风拂过,扫落所有俗尘的市侩、算计。可是,自怡心嘴里说出来,匹配“得到”、“胜算”,他竟说不出那种浓厚的排斥感,张张嘴,想反驳她的话,还未出声,又咽了回去。算了!她不懂,不懂那个字可以包裹着一颗心温暖而又柔软,她也不会信那个字可以填满心田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 “怡心,考虑一下,出个合适的价格,把新柴氏的股份卖给我吧!”柴俊退后几步,突然很突兀地说。 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提议,但不知为什么,陈怡心会觉得足下失稳,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起来,一整天来强撑着的强悍于瞬间崩溃。隐约间,柴俊似乎带着惊恐的表情走近,可还没容她看清楚,身子便软软地滑坠下去,意识中,最后一丝清醒,是她惨笑着对他说:“你,真的绝得来不给我留分毫念想了吗?” 叶萱冲进大少办公室时,他正与一干人等在开会,见着她的冷脸,微微一愣,旋即给欧阳珊递了个眼色。 “那就先说到这儿吧,剩下的明天再议。”欧阳珊乖巧地说,收起资料起身。周围几人自不用等她发话,纷纷合上了文件夹鱼贯出屋。 房里只剩他俩。 叶萱站在那,两只手似是要灌入某种勇气与力量般,交替着捂在胸口处:“我想知道,在镜苑跌下楼那事,究竟是不是你自导自濱的?” 面对他,她不喜也不愿拐弯抹角。 其实,答案她已经知晓!来的路上,将当天的情景掰开揉碎碾末,回想起他摔倒前那种怪异又缠绵的眼神,心里便明白了大半: 陈怡心没有说谎! 她不过是求他亲口告诉她而已。 大少的身子缓缓仰入椅背,眉宇间带上了丝凝重,很少如此小心地说:“很重要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就是是啦! 是是非非,曾经的非,今天变成了是;曾经的是,也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变成非。可笑吧?似绕口令一番,偏偏,最喜欢简单的自己,因着他,绕进了复杂如斯的纠葛里。 望着他,叶萱想笑,刚咧开嘴,却尝到滴咸湿:“为什么?就因为若没那一跤,我不会答应你的求婚?若不和你订婚,就无法帮着你站在瑁辉的最顶峰?你明知道我抗拒结婚,却不惜拿性命来要胁,瑁,你说你到底是对自己残忍,还是对我残忍?我不过只是想单纯地爱你罢了,可瞧瞧你把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整天殚精竭虑为你铲除‘异己’,为了你坐在央行违心地与各路神仙周旋……”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拿出一看,柴俊的。 “叶萱,我在医院,怡心……怡心小产了。我不太方便通知陈家,能不能麻烦你……” 叶萱倒吸一口凉气,惊惧而又痛恨的目光射向正担忧地望着她的大少:“怡心在医院,她小产了!”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大少滑将过来,刚才她的那些个冷言冷语他不在乎,怡心怎么样他也不在乎,他只想伸手扶住她。 叶萱避开他的手,缓步往门口退去,颤声说:“一条无辜的生命……” “萱!不关你的事,”他想叱开她脑子里的那种犯罪感,“怡心的事迟早会穿帮,到时她同样逃不掉惩罚。这姓氏,没给过我们选择……” “可是我有选择的!”她突然爆发,厉声打断他的话,“难道只因为我选择了爱你,就必须要接受这种无止境的算计生活吗?今天倒下的是陈怡心,下一个呢?是不是我?” 一句问话脱口而出,说完,两人都僵住。大少唇白无色,伸出手想揽住她,却在她下意识的退缩中顿在了半空。 叶萱垂下头,定定地看着一颗接一颗的泪水在地板上绽开,终觉,再说多少都已无益。她轻轻地取下左手无名指上的定婚钻戒,放在身边的台面上,声音落寞萧索:“我……是真的累了,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吧,谢谢你。” 说完,不敢看他,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 当天,她便从公馆里收拾了些简单衣物出来,找了间酒店暂住。 次日清晨,宿夜失眠导致人昏昏沉沉起不了床,索性一个电话打至央行请了假,关了手机,摁亮“免打扰”灯,蒙头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三天,上班,埋头处理堆积的工作,手机开了机,但也没接着大少或柴俊的电话。倒是费云军有打来,问了问那边的情况,叶萱淡淡地择了些无关痛痒的回答。费云军眼见着今日的叶萱已不复当年灿漫天真,心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嘱咐了她几句保重之类的话,挂了电话。 快下班时方伟来电,问几点钟过去接她,叶萱很干脆地叫他以后都不用来接了。这话令得方伟很是愕然,她也懒得多作解释,直接挂了电话。滑盖手机合拢时“叭”的一声清响里,蓦然醒悟自己已经于不知不觉中,惯了份行权的威严。 第四天,接到赵兰的电话,说很有些个文件什么的等着向她汇报,想与她约时间碰。叶萱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赵兰在电话里择着重要的项目说与她听,一二三四项下来,大多是瑁辉的日常事务,其中有份她意料之中的人事调整:信贷部经理由方翔替代了陈怡心! 他永远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叶萱冷冷一笑。既然大项都已知道得差不多了,再听着赵兰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地想说些个什么、却又是付欲语还休的模样时,无端不耐了起来:“OK啦,就这样吧!”生硬地放下一句,她“叭”地挂了电话。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为着科室同事的一个小纰漏,叶萱发了通脾气,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手抚在胸前竭力告诉自己淡定、超然,偏生内心的烦燥却似颗不大不小的杏核般,哽在那里,吞不下,吐不出。 她找了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准备租下来住,什么都谈好了,房东要按常规预收一年租金时,她惊跳了起来:“一年一交?万一我要租不了那么久呢,这钱退吗?” “那你准备租多长时间?”房东反问。 叶萱结舌。打算租多久?她也想问清楚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一想到这些,脑子便真的成了桶浆糊,粘粘稠稠,搅不出脉络。 已经过去七天了。他没来找她,也没给她打过电话,以前两人闹别扭时,就算他大男子主义,也会安排大飞或是依依穿针引线做和事佬,这次,甚至连大飞都没来个电话。 他真的决定如她所愿,放手,由着她一个人过“安安静静”的生活? 叶萱在央行的办公室楼层没有瑁辉高,窗外接毗邻次的房屋阻住了不少视线,望出去,没有那种天地接攘、尽揽入眼的豪迈感觉,相反,仰望外间的高层建筑,平添了几分压抑。尤其,是在这种阴沉沉的下雨天。 这是冬雨耶!入冬后是哮喘的高发季节,虽然赵依依历练了那么久,也可以做到尽职尽责,可那个刚愎自用的男子哪是个任人安排的主啊。这几天,他好吗?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轮椅座垫换成电热垫,也不知道赵依依记不记得这事;他那个老寒胃,吃饭之前得先喝上点热汤给暖舒服了再用餐,方嫂会提醒赵依依吗?赵依依会督促他准点下班回家喝汤吗?新来的方翔和张锐山再有多能干,仍是新人,自己陡然甩手,活还是得他扛着……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0 章 越想越烦,越想越怕,她哀嚎一声,趴在桌上两手抱着头。恨大少,恨大飞,恨瑁辉没一个巧心眼的人出来翰旋,最恨的,还是自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若是做不到相忘于江湖,是不是,宁愿选择相濡以沫?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决绝地撸下戒指。叶萱揉搓着左手无名指,心里既痛又怨,酸酸涩涩涨堵胸前,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有敲门声响起,她蹙了蹙眉,按下满腹心事:“请进。” 门柄扭动,没开,这才想起进来时顺手把门反锁了,急急起身打开,心里有些羞然曾几何时有了锁办公室门的坏习惯。 助手递过来稽查通知:“叶科,这个月准备去抽查的银行,请您过个目。” 月度稽查,随机抽取。突然,叶萱灵光一闪,接过表,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板起脸说:“怎么又没有瑁辉?他们有多长时间没被抽到了?” 助手差点晕倒。一般来说,抽查中多多少少都会被查出些或大或小的问题。因着叶萱的缘故,整个科室心知肚明地避开瑁辉银行,今天是怎么着,科长大人来上班的时候被雷击了?天虽然飘着雨,可也并没有打雷呀。还未等反应过来,叶萱已将通知书扔回了他手上:“这月查瑁辉,现在就去!” 转脸偷笑:陈大少,你不是不来哄我吗?那我就凭着对瑁辉的熟悉,直捣黄龙,然后给你开张天价罚单,看你求不求我! 玩笑、不过是玩笑而已。她只是,想见见他罢了。 可是,一到瑁辉,叶萱就气得牙痒痒,恨不能把这玩笑变真。 大少不在,赵依依不在,大飞不在。 欧阳珊、赵兰各忙各事,听说叶萱带队稽查,虽有些意外,却也没表露什么异样。欧阳珊照例将他们带到业务部经理张锐山的办公室工作。赵兰不明就情,想着自己一直挂职是叶萱的助理,于是也一步一趋地跟在后面。 “你们陈总呢?”看着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叶萱的心莫名烦了起来,她翻着凭证,佯装无意地问张锐山。 对她这样生疏地称“陈总”,张锐山愣了一下。 “去支行了。”欧阳珊快速插进来回答。 张锐山一付惊掉了下巴的模样望了望欧阳珊。 没漏过这些细节的叶萱在心底冷冷一笑:“欧阳,我不喝茶,谢谢你帮我倒杯咖啡。” 她知道部门经理都是共用外面饮水间的咖啡机。 眼见欧阳珊出门,叶萱将抽查表递给张锐山:“呆会完工后,这些都是需要陈总盖章的,他什么时候能回呀?” 张锐山谨慎了不少,呐呐地说:“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得问问欧阳吧。” 叶萱望向赵兰。后者虽是副了然的表情,却也是指指门口:“珊姐比较清楚。” 整个瑁辉真成了你铸就的铁壁铜墙了! 待到欧阳珊将咖啡递到她手中,然后缄默地负手站到一旁时,叶萱心里的郁火已经燃开了。 好不容易捱到检查结束,助手填好表格后,叶萱森然望向欧阳珊,朝那几张表噜噜嘴:“怎么着?有些个时日没查到瑁辉,连规矩都忘了?陈总大驾不至,这章也盖不了,我只有当瑁辉不配合稽查了哟。” 所有在场人大骇。一般来说,抽查是不约而至,难免有遇到boss不在的情况,大都可以由财务总监与业务总经理双方签字确认,后期再补上公章。叶萱一句“不配合稽查”的帽子扣下来,分明就是找碴。 欧阳珊无奈,只得拨出电话,嚅嚅地说:“依依,是我,欧阳。那个……大少方便吗?喛,有点急事……大少?不好意思打扰您,央行稽核科月度抽查,叶总……叶总说那抽查表一定得要您盖章,这个……否则……嗯,这样?不如……不如我向她解释清楚吧。不行?那……” 叶萱已经被她啰嗦得很不耐烦了,她看看表,故意高声说:“还要我们等下去吗?不盖就算了吧。” “哦,那……那好吧。”欧阳珊一头细汗地挂了电话,舔了舔嘴唇,眸光幽深地凝视着叶萱说:“大少说他马上回来。叶总,您看,能不能请别的同事先回,委屈您留下来等等,完了我们再安排车送您回去?” 她的声音低婉幽柔,隐隐有几丝哀求的味道。叶萱怦然心酸,她不过只是不甘好不容易找个藉口来却又没见着他罢了,哪可能真找碴的。 不过,这话倒是正好给她找了个台阶下。她放缓了表情,点点头。那几人早觉气氛不对劲,这下如蒙大赦,赶紧关了电脑撤离。 “我领您去大少的办公室等吧。”今天的叶萱令得欧阳珊异常拘谨、恭敬,今天的瑁辉,也令叶萱异常结郁。 一跨进大少的办公室,瞅见那些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深栗色实木台桌,七天的气恼、怨尤、痛楚又重新涌上了心头,身子一滞,竟有些情怯。 赵兰不谙事,递上杯新泡的、叶萱最爱的果茶:“叶总,您等大少的功夫能不能顺带着把这几日积压下来的项目过一过?还有明年的续贷客户名单……” “赵兰,”叶萱打断她说:“这些个瑁辉的内参信息再别随随便便说出来的。你去忙你的事吧。” 闻言,跟在边上的欧阳珊轻叹口气:“叶总,那您自便,我在外间,有事随时叫我。”说完,招呼着赵兰退了出来。 房门传来轻微的合拢声。叶萱啜口热茶,走到落地窗前,果然视野开阔,只不过,雨日,外面的纷飞细雨洒落在玻璃上,令得景象迷茫得尤如自己的心情。 留下来做什么?见到他又如何?这个男子,满心满意都是权力、名利,就连爱情,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当中的一个筹码。眼望窗外飘摇风雨,叶萱回想着自己“直升机”式的升迁、被他摇控着博弈新柴氏、甚至,细微到那个谎称自己在镜苑的周末,越想心越冷,越想心越硬。 今天的做法太幼稚了!她摇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也许,刚离开他的这段时日会有不舍与难过,但是,相比较日后无穷尽的欺骗、利用,这些个痛苦,值得。 念及此,她放下茶杯,提起手袋,准备趁他还未回来之际离开。 房门恰在此时被推开,猝不及防地,大少出现眼前,后面跟着欧阳珊和赵依依。 两两相望。 叶萱的眸中,有情、有怨,复杂得,却是原本那个单纯的她。 大少的眼睛,一如继往的深不见底。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青白,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抓着轮椅把。赵依依是怎么搞的,公司里暖气开着在,进来就应该先帮他把外面的羽绒服换下来啊。叶萱习惯性地想上前照料他,刚走出两步,猛然醒悟过来,使劲咬了咬嘴唇,定定地站在了那。 还是那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若两者都做不到呢,怎么办? 一时间,叶萱心乱如麻。 “说是要用章,是吧?”还是大少先开了口。 “喛!” 身后的欧阳珊哑然失笑,这女子刚才还颐指横秋的,正主真来了,反倒蔫了下来。 “保险柜的密码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取出来盖了就是。”大少的语气里没带上丝毫情绪,仿似两人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边说着,依依边将他推进屋,或许是衣服穿多了的缘故,他的额头上有层密密的细汗。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1 章 我“出走”了六、七天,这几天里我吃不好、睡不着,你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叶萱恼恨起来,挺直了背,疏离地说:“陈总,身份有别,这些个话就再别说了。谢谢您赶紧把章盖了,我好收工。” 大少一顿,头仰靠入椅背上,目光投向她,见她的确没有去动保险柜的意思,便哑声说:“欧阳,你出去时把门带上。” 屋里,只剩下他俩与赵依依。 大少望向赵依依,朝保险柜方向噜噜嘴,低沉着声音说:“你去打开给她把章拿出来盖了,密码是841110。” 叶萱大震!他什么意思嘛?保险柜里除了印章外,还锁着一大堆内参资料,那密码是用她的生日设的,这些个机要连同闺密,他现在居然故意当着她的面敞开给赵依依。想告诉她:他俩之间已经game over(结束)了? Game over! 她咬牙死撑着身子直直挺立。冷冷自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赵依依手上接过盖好了章的检查表,转向他,想告诉他准备抽时间回来收拾个人物品。 “你,还有别的事吗?”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却垂着头,望着地板说:“若是没别的事,依依,你去安排方伟送送她。” 叶萱气得眼前一阵发黑,颤声道:“不必了!你记得要欧阳珊和保全晚上等着我来拿走个人物品,从此以后,我誓不踏入瑁辉银行半步!”说完,象只火箭炮般甩门而去,房门自她身后传来“梆”的一声巨响,惊得门外的欧阳珊、大飞、赵兰都冲了过来。 “叶萱,冷静点,”大飞抓住了她的胳膊,掉头大声唤:“方伟,方伟。” “我没事,我很好。”她极力抑制住全身的颤栗,掰开大飞的手,往电梯口走去。 方伟跑了过来:“叶总,我送您回去。” 叶萱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根本没心思管边上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她不停地摁着电梯钮、全神贯注地摁着电梯钮,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陈瑁辉…… 电梯到了。她冲进去,面对楼层大厅,继续恨恨地摁下行键。忽然,见着依依慌慌张张在大少房门口叫唤着什么,接着,大飞、欧阳珊、赵兰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 咦! 有点不对?来不及疑虑,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方伟摁下了-1楼的钮,电梯直直往下坠去,叶萱的心,却慢慢提了起来。 哪里不对? 大少先是要她开保险柜,接着又让赵依依去开,由始至终,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开? 她被气得昏昏噩噩的脑子开始慢慢恢复了思考。 电梯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方伟先走出来准备为她发动车,感觉后面没动静,掉头一看,叶萱仍站在电梯里。 “叶总,到了。”他提醒她。 叶萱没动,电梯门合拢,将方伟关在了外面。她犹豫着,摁下了21号钮。电梯直直升了上去,她的心开始缓缓往下沉:我这是哪根筋不对,又上去自取其辱吗?可是……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哪里不对。 叶萱咬紧牙,手握成一团,下定了决心。 21层楼面空无一人。她略顿了两秒,径直往大少的办公室走去。 “……他根本就没有吸进去。” “还是去医院稳妥些……” “大飞,开车去医院,叫保全来帮忙!” 屋里杂乱的说话声令叶萱眼前又是一阵昏黑,紧接着,一个人影撞了过来,除了大飞还有谁!她都已经快把下嘴皮给咬破了,却还是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一把推开大飞,冲到房内:“不要吵!” 于是,一片寂静里,她看见了大少!他脸色青紫地坐在轮椅上,喉间传来呼噜呼噜的响声,双手捂住胸口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喷过药剂没有?”她疾步上前,放低轮椅靠背,将大少搂在怀中,轻轻拍打他胸背。 “试了,他吸不进去。”赵依依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那应该是喘咳出的浓痰堵住了气管!她脱下他的外衣,这才发现他从头至手冰凉一片,难怪穿得那么厚。顾不上想其他,叶萱抓过不知谁手上的一条毛巾,包住自己的食指伸进他嘴里,想把痰掏出来,这番刺激令得大少几乎都快呕吐起来了,痰还是卡在气管里咳不出来。叶萱索性扔了毛巾,直接口对口使劲吸,终于,那口痰让她给吸了出来。 大少倒在椅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叶萱自卫生间漱了口出来,人都散开了,大少已经被抱到了里间休息室的床上,依依给他盖了张毛毯,刚给他喷完药。自她进来后,那人便喘着粗气,睁着那双清亮依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们是从医院回来的吧?”她直接了当地问赵依依。 “嗯,”赵依依老老实实地说,“叶总,你别误会……” “我心里有数,”叶萱扬扬手,止住了她下面的解释,许多事,她都已经理出了些眉目,“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个什么情况?” 赵依依不敢看大少:“三天前大少的病就发作了,刚醒过来他就要我通知所有的人都不准告诉你,大少说了,谁要是告诉了你的话就卷铺盖走人。” 床上那人气得直翻白眼,当面招供,真还是瑁辉出品的识时务俊杰耶! 叶萱默然。三天前?就是赵兰电话里汇报工作那天?难怪她后面说话吞吞吐吐的。这以后哇,谁要是敢再说一半留一半,就调去打扫厕所!她看看表,又问:“中午吃的什么?” “没吃。”见叶萱怒目而视,赵依依赶紧追一句:“他不想吃,说到后来还把他惹火了。这些天都没好好吃过饭,顾教授只好给挂营养液,今天那瓶还没挂完,欧阳就说你叫着要他回来。” 是的,都是我的错!叶萱恨得来全身上下、连手指甲都在疼。她深吸一口气:“去,买点……” 大少微微向着她抬了抬手,又无力地垂下去。叶萱赶紧俯身凑到他面前,柔声问:“你想吃什么?” “‘绿茵粥道。”他声音细弱。 有食欲就好。叶萱立马安排依依:“叫大飞带你去‘绿茵粥道’,帮他买一份猪肺烂米粥,路上给方嫂打电话,要她炖点燕窝晚上给送到医院去。还有,让赵兰先冲杯牛奶进来。” 赵依依喏喏而去。这几天大少的病连带着她也被折磨得蜕了层皮,辛苦都是其次,必竟与大少处了那么长时日了,心思念想都惯了围着他转。用她闺房蜜友的话来形容:痛着他的痛,苦着他的苦,一典型的爱情中毒症!是吗,她爱上了大少?怎么可能,想她赵依依也就一势利小私助,哪来那么高尚的情操,只为见着大少的神情开始重新焕发出生气,便也欣欣然快乐起来,而,不管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而开怀。 外面还在淅漓漓地下着雨。 赵兰送来的牛奶他努力喝了一大半,略微显现出些精神。叶萱细心地替他将毛毯边角掖入体下,随手握住他的手背试了试体温,正有些忧虑那股冰凉,却见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拉住她的手,顿了两秒,终还是放了下来。 她将暖气调高了两度。尽量用淡泊的语气问:“生病的事为什么不让她们告诉我?”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2 章 他没有接话,只是直直地、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她。 不安,似株破土而出的魔法树苗,慢慢自叶萱身上爬开。她突然发现,自七天前两人在这里闹僵至今,他就没有一丝一毫重归于好的表现,今天更是连话都不愿多说。虽说以前他的话也不多,但无论高不高兴,他都还是要表露出来的。现在……太奇怪了!他轻易地放她出走;不允许周围的人向她泄露病情;甚至为了掩饰身体的虚弱,不惜由着她误会赵依依;……可他明明是很欢喜见到她的,若是叶萱笨得来连这点都不清楚,也就不配站在他面前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 不会真的是,欲-擒-故-纵吧! 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词,可确实就是串联了起来。她是他花了多少心血、甚至用性命相搏才培训起来的“人才”,在情在业,于公于私,怎可能轻易放弃?奈何设计柴俊绯闻一事,加上“苦肉计”被揭穿,令得两人间横生隔断。如此,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让她重回怀抱? 叶萱凄倦一笑,如梦初醒,不愧是执掌亿万身家的陈氏当家大少,转瞬间便能使出一招铁定能降服她的招式。想想,若非如此,她怎会疑窦丛生去而复返,又怎会败倒在他的病发里?不会,连方才那惊险的“吸痰”一幕都在他的算计中吧? 脑子里百转千回,于面上却无分毫流露。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这层纱若是一揭开,两人之间,便真真到了抉择的边缘。她作好了分手的准备吗?幽幽地,想起那句歌词:“原来我拿幸福当成了赌注,输了你我便输了全部。” 大少还在继续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少女所特有的、天然的粉红面色,跟着阴晴不定的眼神渐渐转淡、直至变为如雪般白。他的血液,也是跟着,凝冻成冰,生平第一次,心如刀割。她的叶萱,算着他还在算计她! 或许是刚才咳得太辛苦的原因,大少觉着好累,他闭上了眼睛。感觉她的手捋着他额头上的头发,似理似抚:“依依她们一会就把粥买来了,你别睡,吃了粥,……我陪你去医院。” 他依旧闭着眼睛,不敢看她也不敢应她。究竟是爱还是怜,能令得她即便是在最悲伤的时候,依旧眷顾关怀?她又明不明白,究竟是情还是业,抑着他的心,碾末成灰? 叶萱为期七天的“出走”就这样以失败告了终。 在医院,从高奔嘴里得知,大少住院的经过远不止依依告诉她的那般简单。他的情况相当不好!入院时是急性昏迷,专家会诊会都开了好几次,相比他的哮喘病而言,更严重的,是由炎症引发的多器官衰竭。说到最后时,高奔沉沉看她一眼:“你们……作好思想准备。” 思想准备? 寻寻觅觅二十余载,难道,换来的就是凄凄楚楚的一句“作好思想准备”? 高奔这话令得叶萱一夕之间性子大变,她完全、彻底缴械投降。不再耿耿他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不再计较他爱着她多少、又算着她多少。相反,但凡是他想要的、或能令他高兴的事,她都竭尽所能地为他做到。 可是,不知是不是他也清楚了病情的原因,同样地,大少对她的态度,也是个180度的大转弯。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缄默,无论叶萱对他再好,都总是一副疏淡表情,辨不出哀喜。 小产事件后没多久,陈怡心与方鸿余悄无声息地办妥了离婚手续。大少用瑁辉在香港控股的两家基金公司打发了长房两姊妹。怡心倒是坚韧如石、愿赌服输;可悲是怡芸,简单地想到父亲按人头各自分有5%的瑁辉股份,以为若是用股权说话,那就算比人数,也可以强压过大少,于是,莽莽撞撞、胡搅蛮缠地召集来股东比对股份,奔波一场,被大少一语击溃:“股东会?怎么没有叶萱?她除了自己名下的5%以外,还有怡心的3%、单辉的2%,呵呵,10%,可是比我还多了!哪用铺排场开会,直接问她的立场不就行了。” 叶萱的立场?还用问? 也就是在这一时,叶萱才想起:原来,她居然握了瑁辉10%的股份!当中有5%,是在她还未签“婚前协议书”时就有的,也算是婚前财产吧,根本就不用受那份协议书的约束。除此之外,她的婚前财产中,还包括新柴氏10%的股份!这些,都是在大少的谋算之中?抑或,他无心所为? 打死叶萱都不相信是他的无心所为。那也就是说,很久很久以前、甚至两人还未言及感情之时,他便在以自己的方式保障着她的权益! 想到自己因陈氏家族的防范而移嫁在他身上的介怀,她的眼泪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似泉水般涌了出来。一种极度幸福而又极度难过的情绪抽击着她的心脏丝丝作痛,这傻子,从不提自己做了多少,也从不为自己解释,就那么汩汩地尤如一汪温泉,萦绕在她身边,她只需稍稍一动,便可轻而易举地被滋润、被温暖,可若是她粗个心,也就,那么地流走了。咫尺间距,有时,也会遥如天涯。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叶萱开始渴盼结婚。 “喛!你可是答应过我结婚戒指上的钻石要有鸽子蛋那么大哟。”这天,临睡前两人倚在床头看电视消遣,藉着正在演的一出求婚的画面,叶萱故意点他。 大少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那面硕大无比的液晶电视屏:“唔。你挑好了就用那张无限卡去刷就是,卡帐到期欧阳自然知道处理。” 他轻描淡写,尤如是去菜场买颗白菜,生生让叶萱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偏偏心里又是最清楚不过这不是他的本愿。 我们,注定就这样一直压抑着、辛苦地戴着面具过下去吗? 很多时候叶萱也想把话挑开了说,可是,其中牵涉着的情义、是非、恩怨、忌讳,又岂是语言所能辨析,更何况,而今中间还横着他的病情在,稍不留意,很容易令他敏感地把这一切归结为怜悯。 百念千转,叶萱终是选择了沉默。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天还未转亮就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叶萱在雪落入地扑漱漱的声音里醒来,先是侧起身轻轻覆手在大少额头上,还好,虽然有些汗湿,但体温尚算正常。就着幽暗的壁灯,她又看了看室温表上的读数,这才放下心来,缓缓睡下。 “萱,不舒服。”大少迷迷糊糊地哼叽了一句,在床上扭了扭身子。 一番动静她已是做到了最轻微,似乎还是惊动了他。 “哪里不舒服?”她再次撑起身,凑近他问。 大少醒转,睁开眼看看是她,没再说话,只是自己伸手揉了揉胸口。 你是铁定只在非清醒状态下才流露那份亲昵与依恋了?叶萱暗自叹口气,挪到他身边,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掌心打着旋地按在他胸口上轻轻揉搓。都没有说话,房间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忧伤气息。 感觉到心口上的那只手动作越来越慢,跟着,过了一会,她的头也耷拉着偎入他的颈窝。大少缓缓睁开眼睛,他伸手将嘴角处她的一缕发丝拂下,然后,然后恋恋不舍地缩回手,继而,还是顺着心念搂在了她肩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搂着她,在窗外沙沙雪声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天放白时叶萱醒了,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也便没有马上起床,继续踡在那使劲深吸了几口他身子的味道,本来还想来几个mkiss的,最终还是担心扰醒到他而作了罢。就这样又赖了几分钟,方才小心翼翼地缩出头起了床。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边洗漱,叶萱一边算着今天的日程安排,没听见卧室里的动静,直到唤人铃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赶紧进屋,他果然已经坐起身来了。 “还在说让你多睡会的。下雪了,今儿个行里左右都是些开会的事,你就不去了吧。一会依依就过来,吃了早点让她和大飞陪着去医院做个复查好不好?”叶萱边说边利索地为他披上外套,眼光自他脸庞扫过时停顿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她小心地说:“眼里全是红丝,你,昨晚没睡好?” 大少避开她的探寻,垂下眼睫,不胜烦意地说:“又去医院?我干脆住那得了。” 话音刚落,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一语成噎,叶萱也不敢往下接。正好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知道是赵依依到了。不知为何,她竟长吁了口气,赶紧稀里哗啦把事项作了个交待后,拎起包便跳出了门。 雨夹着雪,扑漱扑漱地打在车窗上,方伟将车开得很慢很稳,轻摇浅晃中,叶萱想起了去年的第一场雪。那时她还在镜苑住,晚上,两人踏雪而归,一块吃饭,一块谈工作,他坐在轮椅里不厌其烦地教她读报表、认损益;她好动,一会坐椅子上听,一会又站起身问,到后来,索性两腿一盘坐在地毯上,歪着头看他滔滔不绝。他可是,比报表、损益什么的,迷人多了!想到这,叶萱笑了起来。 自己,该不会那个时候就爱上他了吧? 想念间,一缕晕红浮上了脸颊。自前排后视镜里见着方伟的眼光扫视过来,脸又是一热,赶紧肃穆正坐,伸手佯装将脑后绾成团的发圈扶正,摸着那个非常职业化的发式,心情黯淡了下来。时光如梭,织就了她今日的盛丽,但是,似乎也一如小说里所形容的那样:“华丽的袍子上,爬满着虱子。” 好累呵!做得累,也,爱得累! 她疲惫地摇摇头,手指,点在了太阳穴上。 “叶总,”方伟已经稳稳地将车停在了央行停车场,提醒她道:“我是等您还是到点接您?” 就其在央行的级别而言,叶萱很尴尬地介于配车的可否之间,好在,她的“大后方”够殷实,加上本人对待遇、等级淡漠,故而司机、座车什么的,一直以来都是瑁辉的配给。听了方伟的话,她微一犹豫,本来中午约了柴俊,是应该要用车的,可必竟方伟是瑁辉的员工,若将她约见柴俊的事过到大少耳里,那…… “算了,下班你再来接我吧。”她甩甩头,下车。 一个上午,除接待了两家银行的业务总监外,也没做些个什么便滑了过去。 中午,下班的高峰时分,雪仍旧在下,路面已经浅浅地铺上了层冰,的士很难招,她等了大半小时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雪地里慢慢挪到目的地,柴俊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3 章 “你怎么打的来的,没叫司机送你?”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柴俊见着她下了出租车后,一步一个水洼印地走进餐厅,赶紧迎到门口,接过包,替她拂落头上的几片雪花。 他的关切,自然而然,只是,叶萱不自然。 “不太方便。”她嚅嚅的四字令得柴俊一愣,复而明白了她的意思。 难怪连用餐也挑的是这处离瑁辉、离央行十万八千里远的地儿。柴俊皱了皱眉。一场变故出来,怎么会患得患失至此? “红烧天九翅,杏汁血燕,煎鹅肝……” 听得柴俊噼里叭啦吐出一连串贵至极致的菜名,叶萱呆在了那。 “看什么看?难得你主动献身请一次客,我还不趁机捞个够本?” “可是,”叶萱傻愣愣地说:“我有说过是我请客吗?” “啊,我请?服务员,麻烦你重新开单,两个煲仔饭,有例汤吧?那橙汁也可以不要了。” 话音刚落,叶萱抄起手上的餐单越过桌子就往他头上敲去。眼见小小伎俩得逞,她已然复原如初的纯朗,柴俊笑了起来: “对嘛,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脾性,别以为穿上职业装就真得故作深沉的。说吧,找俺啥事儿?” 外面还在下雪,可怎么她就是觉得心里似有簇火般,暖暖的,烘焙得滴了出来。 “我想引荐泰瑞银行和你认识。” 柴俊迷惘:“泰瑞银行,认识他们干嘛?” 服务生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红豆沙,是柴俊为她点的,叶萱一边用小瓷勺搅着玩,一边,斟酌着字词说:“做汽车这行,资金需求动辄就千万上亿,哪有可能不依靠银行的。你的能力我清楚,但新柴氏弱在是新公司,资产规模偏小。泰瑞实力雄厚,加上……和我……和我关系也算好,到时,能给你的资金支持,说不准,瑁辉都比不上。” “你是说瑁辉会取消给我们的信贷?这是大少的意思吗?”柴俊呷了口八宝茶,语气淡淡地问。虽然叶萱说得有够含蓄,但象他这样在商场打滚十余年的人精而言,哪有闻弦不知音的。 叶萱急急解释:“不是不是,都还没定的事,他从来都未有过这方面的念想,真的!是我自己的胡思,我怕年底清贷工作会影响到新柴氏,早做谋算,胜过事到临头你再去急慌慌地找银行。” 八宝茶的味道真好,茶叶清香,桂枸幽甜,入口满嘴生津。她到底还是关心着他的!否则,怎会未雨筹谋地为着新柴氏的将来而操心?她向来不是个徇私的人,却还是会,利用自己在央行的职权为他扫除资金之虑。念及皮,柴俊欢愉难语,只觉这餐饭中但凡能送入嘴的东西,都是世间最美味之极。 只不过,她的思虑也未免太高瞻远瞩了吧。柴俊摇了摇头:“叶萱,你揣度大少‘安内’完毕,接着便会‘攘外’?你连怎么应对他都考虑到了?觉不觉得,自己的心计越来越重了?” 她结舌。 “且不说大少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安排,就你而言,想那么多,你累不累?” 累不累? 三个字,如同是一把小锤,敲破了她一直固守着的隐忍,那些个辛苦与伪装,倾泄而出。和她想说的那个字,一模一样:累! 怎么会不累?把原则、是非抛诸脑后,独自背负着他重病的压力强装笑颜照顾他,整日游离在各家银行间虚与委蛇,还有瑁辉的工作……她怎么不累?怎么可能不忧思过虑? “累。”她点点头,直言不讳地说,“可这都是我必须做的,回避不了。” “我不是指你的劳动量,我是指……”柴俊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她有些不解。 “你会不会,思虑过重,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譬如,就拿这事来说吧,我明白你是一片好心,可是,叶萱,你小看大少的心胸和智慧了,他断不会因噎废食,放弃新柴氏这样一家优质潜力股。就算他会,你认为新柴氏不可能在我的带领下凭着自己的实力得到其他银行的认可吗?”他眨了眨眼,“就算不能,你又肯定,柴俊是个会接受女子庇荫的人吗?” 他拍了拍她握着茶杯耳的手背:“我每见你一次,就觉得你心事重一分,人也越变越冷冽、理性,好不好无所谓,关键是,你开不开心。说句真心话,叶萱,你这样关心着我我很开心,可,当你是很不开心地去做这些谋算时,我宁愿选择,只是和你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 餐厅里暖气开得太足了,否则,怎么会有水汽氲氤在眼底?叶萱吸了口气,颇有些结舌地辩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那,你的‘远虑’,有帮着你解决了‘近忧’吗?人生不满百,却怀千岁忧,所谓何来?况且,叶萱,”他真挚的眸子里纯得除了关怀,再也见不着其他,“人的性格万千,就你来说,你应该是属纯、属灵、属真的,放弃了这些,就不是你了。我还记得刚认识你时,哪有什么总裁助理的相,就一小儿女态,整天都是付很满足很快乐神态,屁颠屁颠地围着大少转,调侃你也好、试探你也好,都抵不过你一个纯净的笑。慢慢地,你变得内敛而含蓄,可是,我也眼瞅着你越来越不快乐。怡心说大少为达目的不惜使苦肉计,那是他性格使然,但你要是跟着去斗智斗心,就不是我喜……欣赏的那个纯真爽朗的叶萱了。不要为了爱扭曲自己,那样的话,你不快乐,他也不会快乐,因为,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那个被扭曲了的你。” 不要为了爱扭曲自己!叶萱颤然心惊,我真的,为了爱,把自己给扭曲了吗? 赵依依见着叶萱开门而入时,万分吃惊:“叶总!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大少呢?”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没作解释,直奔主角,仿似积攒了千万年的相思将要在这一刻喷涌。 “在书房。” 于是,她随便将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过去推开了书房的门。窗外有雪依旧沙沙的声音,下了一天了,也好,雪中的故事,就让它,继续在雪中延伸吧。想着,她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书桌的朝向正对着房间大门,听见响动,大少自电脑屏前抬头,见是她,一怔:“这么早就下班了?” 是不是房间大了的缘故,叶萱感觉不到暖气的效果,屋子里除了电脑低微的工作轰鸣音外,寂静而又凄清。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漫长的一天,他都是这样独自守着一堆冷冰冰的机器、桌椅渡过的吗?她的心里泛起了不可名状的懊恼与愧疚,柴俊说得没错,不知不觉中,她把精力和心思,投入了一个误区。 “我突然很想很想见到你,所以,就回来了。”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抚住他的手背,柔声说。 他的手微凉,叶萱很自然地握过来贴在脸上,闭上了眼,有多久没这样亲昵了?有多久没告诉他自己真心爱着他在?她睁开眼,看着他,故意忽略掉他脸上那些愕然而又有些震动的神情,展露出一个明艳如春天般亮丽的笑容:“瑁,请我吃晚饭好不好?你这个小器鬼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请我吃饭了。” 见他惑然于她的面容中忘了回话,叶萱贴脸上前,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鼻尖抵至他的鼻尖处:“我跟你说,可别用些个鸡毛店打发了事,我要去天美丽的旋转餐厅吃自助餐,你敢说不去的话信不信我三天不理你?” …… 大少没说不去,不是不敢,而是她根本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叶萱趁他被“媚惑”得失了神,三下五除二地准备好衣物,叮嘱依依给他吃了药,接着直接安排大飞备车。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被带到了天美丽。 钱真是个好东东! 天美丽是全市最高层大厦,它的旋转餐厅本已算得上是高中之高,却因着叶萱一句略带遗憾的“好象上面还有最高层耶,可是我也没去过”,一直沉默未语的大少招来侍应生,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去而复返的侍应生将他们引领上一条环形楼梯,楼梯的尽头,视线豁然开朗他们已经矗在了天美丽的巅顶!巨大的弧形玻璃外,天空,触手可及! 此刻,天色已略有些昏暗,雪落在暖窗顶上,瞬息便幻化成水,流成弧线滴下,窗外,整个城市模模糊糊地笼罩在一片银白中。训练有素的侍应生为他俩开了支红酒,又奉上两客餐,弓身退下。 天空、城市巅峰、高脚杯、爱人!叶萱未饮先醉。还没有想到要说点什么,大少已经冲她扬起了手中的酒杯。 “你不能喝酒!”这点意识她还是有的。 “一点点。” 那就,一点点。她歪着头又笑开来,也举起了杯子。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4 章 呷下一口酒,她绕着圆顶玻璃鸟瞰市景。走到他的对面,背对着大少,她喃喃地唤了一声:“陈瑁辉!” “嗯?”他有些惊诧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唤他。 “我爱你!” 他没有说话。 叶萱转过身,笑盈盈地望着他,双手抬至唇边拢成喇叭状,大声地、清楚地喊了起来: “我爱陈瑁辉!” “叶萱爱陈瑁辉!” “我爱你!” 她的声音是那般清脆而又辽阔,穿破圆弧玻璃直刺入天际。 大少如常那样面无表情,只是,两只握住轮椅把的手因用力而突现出了骨关节。叶萱没看见也没兴趣去看见,她高高兴兴地走到他身边:“呵呵,喊出来舒服多了!我好喜欢这里,瑁,以后每年的第一场雪下下来时,你都要带我来这里哟!” 她似乎又回到了初恋时,仅仅就因为这一场新雪吗?大少强抑着内心翻滚而上的疑惑与柔情,不发一语,手继续死死地抓住轮椅把。 他的深沉并没有影响叶萱的情绪。自餐盘里切下一小块鹅肝,用叉子送到他唇边。“趁热吃,这东西营养丰富,你多吃一点。”说完,她又荡开片笑容,“你看呵,就为着你,我都快成营养学家啦,哪天若是你遗弃我了,我就去找份食物相关的工作,保证升职快……” “说些个混话!”他忍不住开口叱她。 将沙发椅挪坐到他身边,叶萱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自导自演了这么久,他终于是有反应了!咬唇强忍住心头的得意,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噢,我说错话了吗?哪里说错了,是表扬自个儿错了,还是,说你会遗弃我错了?你告诉我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改呢?” 她的体香跟着距离袭来,软语温言即便是已经说完了,也仍旧在拨动着他深埋在内心最隐秘处的那根弦一遍又一遍地轻响。她是怎么找到的? 大少轻咳一声带过自己的窘意,叶萱也并没有追问下去。本就是调情的话,何曾要求过答案? 餐厅的背景音乐响起首熟悉的韩文歌,她眼珠飞转,为自己又找到项情调咧开了嘴:“Just we!” “什么?” “一部韩片的主题歌。”见他不解,叶萱手指朝上指了指空气中流淌着的音乐,“瑁,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很哈韩的,《我的名字叫金三顺》,超级无敌搞笑;《浪漫满屋》、《巴黎恋人》……噢!最经典是《对不起,我爱你》,我看了三遍,每遍都哭得稀里哗啦,还有女主宋恩彩的那句精彩台词:‘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会带着它幸福的过一辈子’,哇!泪奔呀!你只有在看过之后,才会明白,其实爱情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它常常不动声色罢了。” 她沉浸在往夕哈韩的快乐中,轻声跟着音乐哼唱起来:“Justheart,justtogether……”唱着唱着,蓦然见他神情凝重,于是,几秒钟前自己说的那句话在脑子里打了个旋,又转了回来:其实,爱情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它常常不动声色罢了! “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何时,让我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见她嘴唇一张一合,大少终于难抑好奇。 “歌词。” “什么歌词?”话刚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她闪亮着眼光,扑了过来:“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何时,让我在你身边!” 再多冷漠,都抵不过她如此炽烈而又顽强的轰炸吧?他是人,不是石头,即便是石头,也只是颗徒有石头外表的石头。 “何苦?”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艰难开口,“你留给我的念想越多,我越舍不得放手。或许你是真的爱我,可我们之间的的确确横着很多事,抹不去擦不掉忘不了,终有一天,等你真正被这些个事绊痛了、走不下去时,那时再醒悟自己虚掷了那么多的光阴在我身上,你会恨我、怨我,我……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 他直直地看着她,眸子里隐隐有些光亮在灯光的折射下一闪一闪:“现在,你已经有了你的天地,这番作为是我给你奠定的基础,可你并不欠我什么,你在瑁辉工作时,无论是做私助还是助理,都非常称职;当我需要用婚姻、用你全心全意的辅助构助自己在瑁辉至高无上的权力时,我迫着费云军说出了你不愿结婚的心理原因,狠下心逼着你妥协;我老想证实你到底是爱着我,还是爱着一份你触手可及的权力……而这一切,没有一样是你喜欢的。” 叶萱将他的两只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里,神情专注而又平静地听他说着。 “我令得你意难平,可我也给了你我能给的一切,所以,我们两不相欠。其他方面,你不用担心,我的病三十年来都是这样,何况,你能做到的照顾,依依现今也做得很好,行里有方翔、张锐山、欧阳他们几个顶着,轮到我操心的事也不多了。你看,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一片天,可能,也是时候说分手了。” 这段时日他情思怠倦,说出这番话原就在叶萱的意料之中,只不过,真正听到“分手”二字时,仍是止不住胸口一阵抽痛。幸好他是今天说,若是昨天或前天、反正今天之前说,会如何?保不定,自己真会糊里糊涂地倔强离开再不回头。 蓦然,想起下午柴俊带她去见艾青时,她说的那番话:“叶萱,有没有怀疑过,并不仅仅只是陈家大少才渴盼着一番成就?……物以类聚,陈大少杰出优异,他心目中的伴侣,自然是女中翘楚;你这样的女子,对丈夫、对自己的要求,又会低到哪里去?鸿图事业中,只要两人心心相印,风霜雨雪、乃至误会、矛盾、猜疑,都是平常事。这一点,他看透了,你却还未懂。照我的粗解,陈大少的冷倦,不过是因着他烧好了一壶滚开的水,却泡不开你这片嫩茶。” “你为什么不等我长成熟些再摘?”她浅笑自语。 “什么?” “没什么?”在他的问话中,叶萱醒悟过来,赶紧装出付很无辜、很白痴的模样:“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说着,她将他的手握至唇边轻吻浅吮,万般柔情尽付此中。 “我说……” “嗯?”她睁着一双又大又纯的眼睛柔柔地看着他。 “我说……” 见他真有胆重说,叶萱虽恨得牙痒痒的,却还是猛然起身,用唇堵住了他的唇。她的舌跳跃进去霸道地压下了他欲说的话,还顺带着调皮地卷回一枚鹅肝粒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你要说什么?” “我说……算了,改天再说吧。”他终是不忍破坏她煞费苦心的伪装,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好讨厌,说话吐一半留一半的,不行!罚你回去陪我看韩剧,喛,就看那部《欧巴桑向前冲》吧,听说很搞笑的。”见他眉毛、鼻子、嘴全皱在了一起,叶萱又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头一边摇一边发嗲:“瑁,陪我看《欧巴桑向前冲》,陪我看嘛,看嘛!” “好啦好啦,再摇脑花都让你摇散了。看吧,看吧。话说回来,看睡着了不准叫醒我的。” 她奖励般吻了吻他的额头,压抑下小伎俩得逞的快乐,暗自发誓:陈瑁辉,你狠!居然真敢跟我说分手的。看着吧,此仇不报我就不叫叶萱。 他在她的吻中不酒而醉,心道:过两天再找机会与她好好谈吧。今天,今天的气氛与心情,确实不宜多提这样的话题。 今年的雨雪天气,较往年多了许多。正好令叶萱以此为藉口,经常不让大少去上班,还强迫他早睡晚起,不准欧阳她们有事无事打他电话。 说她放肆吧,她天天晚上会将瑁辉的日常事项作个小结和他聊上一、两个小时,询问他的处理意见,请他评点自己的做法。隔个天把,还会分别约上瑁辉的高管人员到家里吃晚饭,一边吃一边聊工作。这样,虽然大少少有去公司,但所有经营情况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说她拘束吧,令大少恨得牙痒的是,她居然敢公告瑁辉上下:未经她许可,谁都不准擅自打大少电话,连通过赵依依中转都不行。若有违者,--咔嚓! 大飞维妙维肖地将这个已经在全行流行开来的砍头动作比划给大少看时,他冷哼一声:“咔嚓?她凭什么呀?” “凭她是瑁辉的老板娘啊!”依依笑着将一碗蒸好的冰糖雪梨递给大少,这是叶萱手把手教她做的,现如今,她基本上已给调教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叶总说了,家里的事,老板的娘说了算;行里的事,老板娘说了算。” 大少气结:“那老板呢?”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5 章 依依与大飞对视一笑,想起当时叶萱说这些个戏谑的话时,他们也问过与大少一样的问题,叶萱手一挥:“老板?老板就是叫两声给他听听、哄他个高兴的词。” 没人敢学给他听,虽然全行都知道而今老板可以不理,但老板娘千万千万不能得罪。 看他俩突然不语,大少明白即便问出来了,也定然是能把他气晕的答案。那就……由她去吧!反正,起码当他面、或是人前面,她是一副毕恭毕敬、顶礼膜拜的表情。况且,她这番改动以后,瑁辉运行良好,自己肩上的担子却轻了很多,病情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上周回镜苑时,大家都说他气色好多了,母亲居然还在他曾经瘦骨碜碜的腰上捏到了肉。如此,还能说什么呢? 电话铃声悠然响起,不用说,叶萱打回来的。无论这一天有多繁忙,至少两通电话,她是断不会拉下的。 依依摁下免提:“叶总!” “嗯,还好吧?” “很好。刚刚大少才吃了碗炖雪梨。” “中午他睡了午觉的吗?” “睡了半个小时。您说过别让他午睡太久,所以我看着点叫醒的。” “辛苦啦!他在干嘛?能不能来接电话?” 大少已经滑过来等着在了。听见这话,未等依依回答,他便提起话筒,声音,却是淡倦异常:“什么事?” “怎么,不待见接我电话?那跑那快干嘛?”她倒比他还狠些。 大少再次牙痒。见依依与大飞散去,他压低了咆哮声音说:“叶萱,你……你以前没这么凶悍的。” “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自己说,你有多长时间没和我亲热了?我的雌性荷尔蒙和肾上腺素无法加速分泌,岂止不温柔,连肤色都大不如前了。” “你……你……你……”他全身每个毛孔的情绪都被她调动了出来。 “我……我……我什么?想拾掇我?好哇,说好了,时间:今天晚上,地点:”她暧昧地笑出声来,“床上还是沙发上?” 大少强咽下一口口水,正要说什么,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敲门声。忽倏之间,叶萱的声音骤变肃硬:“请进!呃,小高,稍等。” 她转向话筒,无比正经地说:“那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办吧。您还有别的事吗?” “你给我下班就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大少气笑不得,佯装气盛地扔下句话。心里却是万分明白:自己拿这个小女人是一点辙都没有。 这一天,她果然很“听话”地早早回了家,早早用完餐,早早为他沐浴完毕,然后,自己哼着歌入浴室。 大少本该去书房收邮件的,结果,毫无原因的,他把这项工作换在了卧室进行。捧着电脑发了会愣、出了会神,也没看上几行,一个温软的身子便带着浴后的清香伏了上来。 “你是在等我吗?” 耳边的魅惑令得他身子一个激灵。她已俯身骑坐在他腿间,不由分说,合上他的电脑扔在一旁,递上张干毛巾:“帮我擦擦头发。” 深吸一口气,按下体内的燥动,大少接过毛巾,装作专心致志地擦头发。可是,怀里人却不是个安份的主,她一会扭扭屁股,一会又佯装配合般将头贴到他的颈窝。 “不要动!”他哑声说道。 她果然静了下来。不一会,直起身来,两只手食指向下指着他那处,却是一双无比纯洁的眼睛望着他说:“我没动了,不过,你这里,好象在动哦!嗯,你是希望我以不动应动,还是,配合着动呢?” 一边说,一边索性更深入地往他两腿间坐进,恰好将他的脸埋入了自己胸前谷峰之间。 “你这个妖精!”大少喃喃一语,忍无可忍地将她睡袍剥落…… 满屋旖旎,映衬着窗外的雨雪,室内,却是春意无限、温馨宜人。 她的确就是个精灵! 颦笑间悄无声息地将人引领入天堂;愁眉轻叹时却又可以令你坠入地狱。而且,现如今,她把这本事锻炼得得心应手,运用起来也是越发熟稔。 全市金融界的银企新年联谊酒会上,大少端着杯鸡尾酒,远远地看着叶萱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同行、客户、媒体间,神采飞扬,谈笑落落。繁忙应酬中,仍不忘频频回顾他,或只是一个笑容,或只是冲他举举酒杯,那份关心,便自然流了出来。 “叶科长,最近瑁辉接连出击医药和汽车行业,听说已经完成了对新华药业的控股工作,请问这消息可靠吗?”有家报社的记者上前来打开了录音笔。 “呵呵,那您得去问瑁辉银行的陈董耶。噜,他在那边。”她施施然把球踢给他。 “叶科,您和陈少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呀?”见叶萱心情不错,又一家媒体记者凑了上来。 “我也想知道啊。不如,你们帮我催催他,到时候请大家吃糖!”…… 善意的哄笑声四起。 大少很郁闷地发现,自己第一次在这种驾轻就熟的氛围里有了丝羞涩,尽管它很快便被一种暖暖的甜蜜替代,但无论如何,还是觉得自己吃了瘪。 她变了!她以前是不太接受这种环境的,她以前一听见与“婚”字沾边的话,脸上的表情不是要杀人就是要自杀。有什么,能令她改变如斯?除了,自己的病情。 大少苦苦一笑。 “还好吗?”一杯热腾腾的开水递过来换去了他手中的那杯鸡尾酒,甚至他都还未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视线的,人就已经笑晏晏立在了身侧,“我这儿差不多招呼都到位了,你那儿呢?没了的话咱们就撤吧?” “叶萱!” 还未等大少回话,一个深沉的声音自边上响起,是费云军。 叶萱不掩脸上的乍喜:“嗨!还以为你没来的,跑哪去了?” 她周全地召来侍应生,取了杯酒递给费云军:“听说你的第三家新店已经在找地了,恭喜恭喜!阿瑁已经安排秘书在准备续签协议书了,来,为今年咱们的四方协议业务能更上一层楼,干杯!” 这话你说它客套吧,字字句句都有着真心;你说它诚挚吧,却简简单单便把明年的合作定了下来。这杯酒,与其说是为恭贺他而干,勿如说是为稳定瑁辉的业务而干。 费云军仰头喝完酒,点头离开。他的眼光追随了她一个晚上,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唯有冲上来自讨个没趣,在她的客套话中,证实已渐行渐远的心。 “走吧!”叶萱看看表,该是大少休息的时间了。 “知不知道你刚才那话明天就会给我招来一大帮娱记?”车上,大少板着脸问,他指的是她应对婚期的说辞。 叶萱上车便打开掌上电脑。白天有央行的行政工作,瑁辉的活单靠晚上的时间是做不完的,她必须抓紧一分一秒。喝多了些酒,脑子有些发闷。对他的话便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是吗?那不如我们就通知市场部安排婚礼,一劳永逸。”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6 章 你确定你能接受婚姻了吗,为什么?他没想到当她放下所有、能坦然面对这个词时,自己却会较起真来。是真爱,抑或怜悯?念及此,一阵咳嗽涌了上来。 叶萱放下电脑,赶紧伸手过来在他背上轻拍:“今天你没喝多少酒吧?回去再吃道药……” “吃药、吃药,你对着我除了说药还能不能说点别的?”大少烦燥不安地拂开她的手。 叶萱一愣,脾气发得有些莫名其妙耶!见他面色不善,还是闭上了嘴。抽来毛毯为他盖上,又吩咐大飞车开慢一点。回转身,继续看邮件。 没过多久,对着电脑,叶萱露出了微笑。她戴上蓝牙耳机,拨号:“柴少,方便吗?” …… 大少眼皮一跳。 “今年你们申报的额度是5000万吗,你没写错吧?” …… 那头估计在向她阐述申报此额度的理由。大少偷眼望去,叶萱的嘴角一直噙着笑,说是怀疑柴俊报错了额度,可那神情里,分明是满满的信任与骄傲。 她以柴俊为傲! “保证金有问题吗?1500万哟!” …… 她没意识到她的问题已经超出了银企业务关系的界限?大少的眼中,有一簇火烧了起来。 “……先这么说着吧,我再和阿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追加厂家或他项质押作第三方担保,将保证金的额度降到15%左右。……那好,我挂了啊。” 一边摘下耳机,她一边转头冲大少说:“今年柴俊想把车贷额度增加到5000万,可是30%的保证金估计他有些吃紧,你怎么想?” “还需要我的意见吗?你不都已经答应了他降到15%?” 叶萱很认真地看了大少一眼:“嗯,你今天的确有被踩到尾巴。鉴定完毕,over!”说完,昂着头一个漂亮的回转,不再睬他。 “你……”他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女孩变了,之前顺从他几近没有原则,现在动则也敢拿脸色回赠他了。 正谋算着怎样找回这个瘪时,一只小手摸索着伸了过来,自毛毯里找到他的手,牢牢地握住。他有些赌气地想甩开,不料小手啪的一下拍来,声音清脆得令大飞都自后视镜里探望。 他不好意思再动,只得任她握着。心里有些似回到了十七、八岁,那个年龄也曾有过稚情,有过意气,有过勾勾手的小动作,只不过,年岁渐长,家族事业,还有那无穷尽的商海谋算慢慢磨光了所有雅致情怀。而今,却又在叶萱噘嘴、嗔责、薄怒、讨乖的灵动神态中,一点点被唤醒、被吸引。 大少闭上了眼,将脸埋入毯中。他不敢,让那两扇心灵的窗户泄露内心里已经凝结来刀砍火炙都不可能化开的爱恋了。 “雪霁天晴朗, 腊梅处处香。 骑驴把桥过, 铃儿响叮铛。 响叮铛响叮铛,响叮铛响叮铛, 好花采得瓶供养, 伴我书声琴韵, 共渡好时光……” 位于郊区的农村儿童福利院,院外的平坝上,大少听着孩子们朗朗的儿歌声,脸上渐渐展露出了丝微笑。那笑容,澹澹如子夜月华,是涤尽羁绊纷争之后,无限逍遥、无限快活的笑。 女孩不知哪来那么多鬼主意。一会,在郊区买块地,搭个暖棚,弄来些蘑菇、西红柿、豆角苗,到了周末便拉着他去播种耕耘,动静还越弄越大,连爸妈听了都心痒痒,还跟着他们去玩了好几次。一会,又缠着他回镜苑去翻箱倒柜地折腾出一堆他的旧衣服旧物件,说是要捐给福利院。见她搜刮得连他的一个只是过了时、但依旧能用的商务通都不放过,大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她: “你这么有爱心,怎么不把自己那些已经放满了两个柜子的手袋和鞋子捐点出来?” --叶萱最喜欢买手袋和鞋子。 果然,这话问倒了她,但立马,女孩似被踩到了尾巴般蹦起来:“那些都是名牌耶!怎么能让小朋友小小年龄就接触奢侈品?” “承认你舍不得不就结了。”他哼哼,却是不敢让她听见。 是的,他越来越不敢招惹她,否则,她总会用些千奇百怪的法子报复回来。譬如象,捧一本酸度为99.99%的言情小说,缠着他临睡前念给她听,你这厢结结巴巴、艰难无比地念着,她那里倒似听了催眠曲般咂巴着嘴象只小猪一样入梦去了。最恐怖当数看韩剧,叶萱一使此招,大少立马无条件缴械投降,他始终都没弄懂,堂堂一央行的行政科长、摇控运作瑁辉上亿资产、不时出现在媒体财经头条上的风云女子,怎么会跟着一介肥皂剧忽哭忽笑。 想不通吧?读不懂吧?偏又甩不掉、舍不下,那就只有认了?认了!大少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陈大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他有些惊愕起来:“柴少?” 果真是柴俊带着一群人沿着崎岖的碎石路过来。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大少惊奇地问,隐隐有些怀疑自心底漫延开来。 柴俊转身嘱咐一人带队伍先进去,自己独步过来:“这是我们公司旗下的车友会定点扶助的一个农村儿童福利院,每个月大家都会送点物品过来。对我来说是一举两得,既做了善事,又维护了客户关系。叶萱呢?”解释完,他举目四望。 “在里面陪小朋友唱歌。”大少抬手指了指内院。这地方是柴俊的窝子?换句话说,叶萱也是受他提点来这的? “怎么你一个人在外面?” “他们要我一块唱,怕五音不全吓坏小朋友就不好啦,所以赶紧溜出来。”大少收起笑容,淡淡答道。有些烦乱泅出大脑,但面上,却是一派沉静。 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再看看轮椅里独坐的大少,柴俊有些犹豫是进去还是留下聊聊。因着那篇绯闻报道,他应该恨大少,可放眼商界,这些个事,太稀疏平常了,就如大少也从来没把他与怡心曾经的行径放在眼里。胜者王侯败者寇,独不能怨尤。 “怡心已经离婚了。”还是大少先开了头。两个男人都有想问对方的问题、想告诉对方的话,就只看,说什么,又领悟些什么。 柴俊掏出支烟,燃着,狠狠吸了一口,深深呼出:“我和她,早就没可能了。” “换口味了?上十年的爱好,丢得了吗?”大少的声音里,听得出冷冷的嘲弄。虽然他一再提醒自己,柴俊与费云军不一样,不能直来直去,可是,亲耳听他证实已断旧爱,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担忧化成了讽刺的言语。 “呵呵呵,”柴俊笑了起来,没想到平时说话滴水不漏的陈大少也有失言的时候,难怪说关心则乱。他懒懒地捋了捋头发,那模样,怎么看都多了些悠闲,“就是丢不了呀,所以,转来转去,还是喜欢已婚女子。”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7 章 “柴少,”大少一字一句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开,那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吧,“争取是男人的天性,你如果真有了心,陈瑁辉愿意与你放手一搏。没必要惺惺作态,利用她感情最薄弱之处入手,那样,即便你得到了她,也胜之不武。” 香烟在柴俊手里慢慢燃烧。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陈大少也会说出“胜之不武”的话,他的确是有些乱了阵角。 “我没有‘利用’你和她任何一处薄弱点!”抖落一截烟灰,柴俊坦坦荡荡地说,“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快乐吗?不错,我没有你陈大少这样的福气,能把她握在手心,可并不代表我就不能去关心她、帮助她,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当然,我也希望付出终有回报,但是,若得不到,我绝不会认为她欠着我什么、或自己亏了多少。就好似今天你我站在这里,并不是里面的孩子们能让我们有钱赚或是有成就感,而是我们自己的心灵,同样需要追求一些与名利无关的东西。假如,我努力为她做到的这些恰好是你认为的最薄弱、最贫瘠之处,陈少,说句不该说的话,一个爱字,你写得可是有点有心无力。” 柴俊噙着一丝极浅极浅、但又很真很真的柔情望向院内,低声说:“她原本是当得起更纯洁的爱的。若你给不了她,不如,放手吧,还她一份自由,当是谢谢她曾给过你一段不一样的人生路。” 淡淡一句“放手吧”,却尤如一块大石压在大少的胸口上,挤压得胸腔都几近不能呼吸。久久,他涩然开口:“我从没有剥夺她选择的权利。” “你有!” “没有!”大少瞪大了已有些充血的眼睛。 柴俊耸耸肩,不想再争辩下去:“无所谓。”他的眼睛瞟过大少的双腿,万千绝望尽凝于此。 柴俊的那两道眼神,尤如两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大少的双腿上,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腿上传导入神经的、椎骨椎心的疼痛。 “我先进去了!”柴俊灭了烟,准备进院子。 正好叶萱自里边出来:“嗨,柴少!我一听是华捷车友会的,就猜到你来了。看见……”她刚想问有没有见着大少,抬眼便看到那人正杵在平坝里木然地望着远处。 冲柴俊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叶萱朝大少走去:“一个人在这干嘛呢?我们进去玩好不……” “我不太舒服,回去吧?”大少说着,手有意识地按住了胸口。 “好!”根本就不需要想,单看他那个动作,叶萱的脸色就紧张了起来,她取下自己的长绒围巾,包裹在大少脖子上,“你也该回去吃药了。稍等等,我去叫大飞。” 望着她疾步而去的背影,柴俊吁出口气:“知道了吧,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的同时,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门。只不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上帝为她打开的那扇门在哪里。”那个“她”字,他说得特别重。 大少默然不语。有一种痛,随着血管在全身奔流。 那一天后,叶萱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大少的变化,仅管他极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浑身散发出的沧凉与疏离,却是越来越重。 哪里不对劲? 他不说。无论叶萱哄着、逗着、骗着、怒着,他自静默在自己的世界里。到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多,开始恢复应酬、会议,睡眠质量直泻下降,常常是叶萱半夜醒来,一个激凌下,便见他挟着双深邃而又缠绵的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是应该抽个时间去国外过过纯粹意义上的二人世界了。叶萱把原因归究为新年伊始的操心,她敲敲桌子,决定把这阵子忙完了就安排度假事宜。 若是,她知道大少此刻在做什么,怕只就不是气愤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么简单了。 赵依依在大少还未把话说完、但她却已领悟的瞬间,便惊跳了起来:“不行!大少,这绝对不行!” 绝对! “我保证给你‘陈太’这个头衔所能拥有的一切。”除了,爱情。 “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性女子,这账不用摁计算器,赵依依便算了出来。她连连摆手:“大少,叶总那性子,您还会没我了解吗?她只需瞟一眼就知道我俩是在演戏,你倒是不会有事,我轻则丢饭碗,重则只怕会从这个城市消失。” “不会演戏,我会和你正式注册结婚。”没有了她,连生命都没有了意义,何况只是婚姻。 赵依依急恨:“那我更是死得尸骨无存。” 大少很是不解。他之所以找上依依,或多或少有捕捉到她心底情愫的因素。得偿所愿,加上她这个年龄段的普通女孩梦都梦不到的物质享受,她连挑战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抑或,自己猜错了? “还记得上次您住院不让我们告诉她的事吗?后来一干人等被叶总拎到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从外界影响到员工职责、对您健康的危害程度,里里外外、由点及面,足足训了我们三个小时,赵兰哭得涕泪交加地都没令她动容,甚至连大飞她也没给面子。直到我们每个人都亲口保证再无下次,否则自动离职,她才勉强罢休。就这样,仍明着告诉我们年终奖会受影响。大少,叶总做事向来公私分明,唯独涉及到您时不依常规,她对您的重视,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个……那个我虽然不知道您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但是……” “好了,”大少打断她,他当然知道叶萱紧张他的病,可没有人明白,他有多不愿意两人之间,谈得最多的,便是他的病。看赵依依那相,是指望不上了,“你别管其他,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嫁给我?这是大少今天叫她进来谈话的主题。曾经在梦里憧憬了无数次的提问,真实听见时,却吓得她连考虑都不用。一边摇头,一边哀哀地说:“大少……”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出去吧,把这事忘掉。叫Dina进来。” 赵依依又被重重惊吓到了:“您还要找Dina……?”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得他如此不屈不挠地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我说了,把这事忘掉,当我从来没说过。去叫Dina。”大少挥挥手, Dina,你又愿意嫁给我吗? “别开玩笑,大少!这要让叶总知道了还不得成世界末日。”听完他的要求,Dina摇头皱眉的神情与依依如出一辙。郁闷得大少几乎要怀疑两人私下通过气。 “你一定要帮我,Dina,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却说得极重。 “大少,我那就一形容词,并不是真有什么怕的。但这事断断不可。别说这种酸瓜桥段她一眼就会识破,就算她信,也自有千个方百个计坏了你的计划。无可操作性可言的。”说到“酸瓜”两字时,Dina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大少。 “我和你,那么多年的情谊,你都不帮我?” 这话里,压着的情份太沉了!Dina叹口气:“省省吧,大少,这样做,不是帮您,是害您。折腾来折腾去,当中的主,没一个脱得了苦。” 折腾来折腾去,当中的主,没一个脱得了苦。 大少仰入椅背,后面是叶萱给罩的套厚厚的天鹅绒垫,倚在上面,舒服得令人不舍起身。酸瓜桥段、折腾……感性似Dina、赵依依,也明白她聪明得令他骄傲,怎么自己反倒小觑了她?或许,不是小觑,只是想用一份自诩的牺牲,成为她终生的念念不忘。 说到底,还是自己自私。 这一次,不再犹豫,不再退缩,要成全她的幸福,要在自己有生之年,亲眼看着最爱的她,得到幸福。 如此,下班,叶萱拎着大袋小袋打包的菜品回到公馆时,见着大少一动不动地坐在阳台落地窗前。待着赵依依离去,他平静地说:“叶萱,我们分手吧。” 听到这话时,叶萱正在摆放碗碟,她动作停了五秒,接着,又仿似没听见般继续忙自己的。晚饭交待依依煮一小锅白粥,刚才一看:她还在里面加了百合。百合治咳、润肺,主治虚烦惊悸,护胃安神,倒也没加错,只不过,看来,连依依也瞧出了他的不妥。自己,还是大意了些! “吃饭了!魏记的荞麦鸡米卷、鱼香脆皮茄,都是你爱吃的。今天出巧,我们江副行长的车拿去修了,下班点着要搭我的车,还说顺风,顺他个头!肯定觉着是时候拉我入伙结派了。我打魏记买了菜上车,那香味勾得他话都忘了说,一双眼滴溜溜地就围着菜盒转。这是你老婆我记挂着你,换别人啦,早拿去孝敬boss了。”她笑吟吟走过来,一边表功,一边将他推到餐桌前。 这一次,再不能让她插科打浑地混过去了。大少反握住她的手:“我不是开玩笑。” 叶萱一动不动地看了他的脸三秒,别转头:“好!” 照旧利索地给他盛了碗粥,端到面前。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8 章 “我想明天就搬回镜苑,东西等周末大飞和依依来帮我收拾。这房子,我会让妈妈过到你名下,你也就别在外面租房子了。” “好。” “父母那边,我会去做解释。至于你在瑁辉的股份,也没必要硬套所谓的协议书,只不过,为恐防与你在央行的工作起冲突,我建议不用办过户手续,抽个时间把文件带齐,找家公证行出张证函你放着就行了。” “好。” 大少住声。叶萱摸摸饭碗,不烫不凉,刚好。她卷了张荞麦卷,递到他手上:“说完了?吃饭!” 见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叶萱瞪圆了眼。 “依依走的时候灌我喝了一大杯水,饱着在,吃不下。”他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肚子。 叶萱没再说话,放下自己的碗,端起他的碗,盛了一勺,吹吹热气,直接喂到他嘴边。 他是真的一点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他不吃,她也就这样直直地伸着勺子在他嘴边不动。终于,他屈服了,慢慢张开口。 一勺。 两勺。 …… 两小碗粥,他当是药一般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叶萱收拾碗筷时看见动都没动的两盘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倒进垃圾桶。 不知他注意到没有,她是一口饭都没有吃。 若相惜,他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画地为牢成就的那片禁锢; 若相离,那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些没必要承担的折磨。 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未再说话。 第二天,大少搬回了镜苑。傍晚时分,叶萱施施然跟来。对着大少,她礼貌地打招呼,如同是一个普通朋友,反倒和二夫人谈笑一片。后者长年孤单寂寥,有人来陪着聊聊天、话话家常,自是求之不得。呆了有近两个小时,她又出人意表地离开。行事怪异得连一向不太理会子女私事的陈先生都瞪着眼睛问大少:“你俩在玩什么把戏?闹别扭在?怎么看不出她有生气的模样?” 叶萱会对他生气?不会的!大少苦笑一声:“爸,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生我的气,骂我、甚至打我,都行。可是,你觉得,她会吗?” 陈先生一愣,是的,叶萱不会。地球人都知道,儿子的健康是她的致命软肋,无论他做的事有多过份,只需一声咳嗽或一个难受的表情,她什么都不会计较。 “那你俩这唱的是哪出?” 大少也不解。 懂不懂,懂多少,都不重要,叶萱依旧天天淡着笑容到镜苑,多则呆一、两小时,少则30分钟,风雨无阻。偶尔她会煲一瓶汤带来请大家吃,更多时,则是和大少谈谈工作,请教一些业务处理技巧,天色落晚,她便起身离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有点象香山卧佛寺的那副对联: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自然,这并不是大少想要的那种结果,他也几乎从未容许过自己的生活中会有这样的拖泥带水,想了很多次:明天,明天晚上就叫她以后再也别来了。可是,真到了第二天,真见着了她,他又说不出口了。 感情,若有若无,似是根蛛丝,细细地、颤微微地荡在半空。有时大少也会给自己找藉口:若可以断得有个缓冲,由着时间慢慢冲淡一切,渐渐地,两两相忘,到最后,视同陌路。大抵,也不是坏事吧! 星期六,二夫人一早便嚷嚷着要去农庄看她亲手种的丝瓜苗爬藤没有,她围着大少“提醒”了好几次:农庄的出入卡在叶萱那吧?上次去没用完的几包有机肥是不是放在公馆车库里的呀? 小两口之间的问题陈先生要她别帮倒忙,敲敲边鼓总可以吧。 “我不太清楚,你问问她吧?”大少佯装漠不关心地答。眼角瞟着母亲拿起电话在拨,然后,皱着眉怔怔地说:“怎么转到秘书台了?瑁,叶萱休息不开手机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无端地有些烦燥,说完,又后悔了,抱歉地冲母亲扯出个很勉强的笑容:“妈,我还有些活没做完,这周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 晚饭吃得有些早,主要是陈先生要带着二夫人去看新春音乐会。自怡心、怡芸打理香港的基金公司后,大夫人三天两头往香港跑,这会儿,海大一个镜苑,倒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三口之家。 二夫人见大少怏怏地玩着筷子没吃上两口,明了他硌着叶萱一直没来的事,心里跟着惴惴起来:“瑁,小萱今天一天都没打过电话来吗?” 大少现在正烦谁跟他提叶萱。听得这话,皱起了眉,自鼻子里“嗯”了一声。 “看样子,她不会来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吧?” 大少有些生气地抬眼望向母亲,却见她与父亲正齐齐用关切、怜悯的神情看着他,不禁又泄了气:“我不大喜欢交响乐……”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响,他面色一振:她来了! 陈先生与二夫人交换个放松的眼神。 果然是叶萱来了!她拎着袋梨子迈进大厅,模样看上去有些疲惫,与大家打过招呼后,把梨子递给方嫂。大少听见她细声叮嘱方嫂炖冰糖梨时加点西米,健脾和胃。 自然,不用点明,谁都知道这冰糖雪梨西米露是炖给谁吃的。 “方嫂,加碗筷。”看见儿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陈先生也愉悦了起来。 叶萱摆摆手:“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起:“嗨!……是,刚刚回,在镜苑。……那我马上来,……一刻钟吧!你怎么那么喜欢规定时间呀?好了好了,再说又耽误两分钟了……” 挂了电话,她冲餐桌上三人笑笑:“你们慢用,我……” 电话又响起。 “我有点事,先告辞了。”一边勿勿地扔下一句,一边往外走着接电话,隐隐传来她的声音:“……好的,天美丽2109,记得……” 天美丽?那个有着旋转餐厅的天美丽?她在那儿荡气回肠地喊“陈瑁辉,我爱你!”的天美丽? 却在士别三日后,不动声色地,在那迎接另一份“一直在身边的爱情”? 仅仅也就是个猜测,仍旧如同一块块千年寒冰层层叠叠地包裹住身体,冻得连大少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恍惚间,二夫人焦虑不安地摇着他的手臂,唤回了神智。 “我没事,”他很冷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这会不想吃饭,晚点吃西米露。”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69 章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发痛,咳得喉间一阵阵腥甜扑出嘴唇,眼前模模糊糊、银白一片,似是那晚天美丽玻璃顶外的新雪飘来。 他凝住最后一丝神志,挣扎着说:“不要……不要叫她。” 原来,我可以说分手,甚至,可以离去,独独,你不能! 没有谁敢真听他的话不通知叶萱! 所以,她几乎是与陈先生他们同步到医院的。眼见着一群人将他放在雪白的床单上推入急救室,她稳稳神,安排大飞去接顾教授,告诉值班医生大少的病史,冷静得甚至连陈先生都比不上。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一天!”坐在急救室外,陈先生苍老的声音凄凉地在叶萱耳边响起,“对他的病情,你是一清二楚的,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苦都不提。” 叶萱象抚慰自己的母亲那样,将哭成个泪人的二夫人搂在怀里。慢慢地应着陈先生:“别担心,他没事的。天干,肺燥,他有些咯血而已。” 她是如此地镇定,语气里透着不容辩驳的肯定。这种情绪传递给了两位老人。尤其是二夫人,她渐渐止住了哭泣,靠在叶萱肩上,软弱得如同一个孩子。 “小萱,当父母的都很自私,我看阿瑁那么喜欢你,曾经想瞒下他的病,你,不会怪我们吧?”陈先生哑了声音问。 叶萱摇摇头,低了声音说:“我只怪我自己,是我,都是我的错。” “你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吧?” 叶萱揉了揉心口:“我怎么会离开他呢?” 大少半夜醒来的时候,叶萱早已经送走了陈先生和二夫人。本来套房外间有床,大飞又叫护士在病房里加了一张床,结果,叶萱还是没睡上去,她坐在皮椅里,手心握着大少打点滴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枕着头仆靠着他的头,睁着眼,直到听见他弱声弱气地唤了声:“萱!” 叶萱抬头,就着昏暗的壁灯见大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定定地、不说一语地看着她。 “醒了?感觉怎么样?”她贴近他脸颊问。 他低低地应:“还好。” “渴吗?” 他轻轻地摇摇头。 “那你闭上眼继续休息,我给你念篇小说。”说着,她起身想去拿电脑。 “萱……”他唤住她,正要接着说,她的手覆在了他嘴上: “你身子还很虚弱,不要说话,不想听我念小说那就听我讲故事。” 她的语气里很难得有这样不容反驳的霸气。 “我今天学车去了,教练说要集中注意力,保证安全,不让开手机。晚上本来准备作媒去的,还记得我们在西庭山遇到的那个女孩吗?她叫艾青,是柴俊的老同学,心理医生,这段时间本来是在给我做辅导的,说来说去,倒让我洞悉了她对柴俊的心思。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之前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而今,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男朋友,而是柴俊。我就鼓励她去追求真爱,这样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在将来后悔。谁知晓艾青那丫头,平时蛮时尚、开放,关键时候患得又患失,我只好答应晚上陪她约柴俊在天美丽吃饭,帮着她开个头。我在天美丽那样坦白地告诉你我爱你,我觉得那里是爱情的福址,所以,希望艾青也能在那里得到她的爱情。就是这样,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他的脸色依旧暗淡,但一双眼睛,却随着她的话变得灵动起来。 “你,以后再不要提分手了,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可是,听着心里还是很难受。艾青说得对,我们两人一样深爱着对方,一样愿意倾尽自己所有换得对方幸福。只不过,瑁,你知道吗?你或我的幸福,其实是凝熔在一起的,缺了谁,另一方都无幸福可言。还记得吗?有天晚上你问我,若是你‘走了’我会如何?我很后悔当时没告诉你,现在,瑁,你听好了: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一定跟你在一起!” 病房里静得只听见大少粗重的呼吸声。他伸出舌舔了舔上下唇,见状,叶萱倒了杯温开水,用棉棒蘸着喂入他嘴里。 “我想坐起来。”他哑声说。 “还是躺着吧,不要太激动,否则我就不敢说下去了。”她很耐心很细致地蘸了水一遍遍地喂给他喝,“我当时没说,一来是因为骨子里还是蛮迷信,觉得这些话不吉利;二来,我怕你笑话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生死相随吗?” 觉着他的喘气声冒了出来,叶萱放下棉棒,伸手轻揉着他的胸口:“说好不激动的。要不,你再睡会?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他用那只没打点滴的手握住她的手,努力平息着呼吸说:“不睡。你继续说,我要听。” “好,继续说,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平凡,也只会拥有一份平凡的生活,自从认识了你,这才醒悟自己有多仰慕成功。我依恋你的睿智,渴盼与你站在权力与欲望的巅峰并肩作战,这一路走来,当中的误会、猜疑、阴谋,早已经合在我们俩共同的目标中完成了它应有的丰满。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本就是这样、就该这样! 我是有些笨,到现在才懂;你其实早就明白,可你不告诉我。你以为还我一份平庸的生活就是爱我吗?硬生生地把我推给一个凡夫俗子就是成全吗?瑁,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早已不平凡,也不可能再回到平凡!” 她从从容容将这番在心里辗转了无数遍的话说完。自桌上抽张纸,拭去他鬓角的水珠:“你哭了!妈妈说一个男人只会爱极了那个女人才会为她流泪。” “不许告诉别人!” 叶萱湿着眼笑了起来:“再不要把我推开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几头跑着有多辛苦,最惨的是晚上一个人孤伶伶睡觉,伤心得枕套都给哭湿了好几个。”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我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只怕,能给你的幸福,远远抵不过痛苦。” “那你就乖乖地,叫吃就吃,叫睡就睡,不要想太多,也不要瞎折腾,努力让我们的有生之年丰满而又幸福。全靠你了!”说完,叶萱俯过身,吻合上他的眼睛。 大少睁眼。她笑笑,又为他吻合上眼睛:“半夜三更的,就算你想浪漫,也得看我还有没有精气神呵!睡吧,等你睡下了,我也要去睡了。” 听完这话,大少刚睁开眼,眨了眨,乖乖地闭上了。也是累的原因,他很快便睡着了。 叶萱数着他粗促的哮鸣声,直至天亮。 次日的会诊会,陈先生没再避着叶萱,甚至,他只带了叶萱去。 加上顾教授,共四位专科教授级别大夫,轮流给他二人讲解着大少的各张拍片或病检报告。完毕,相对陈先生已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大家齐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表情沉静的叶萱。 她双手环抱着手臂:“你们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下一次病发就会导致死亡?” 教授们颌首。 “如果做手术,成功率是50%?” 教授们相互望了望,点点头。 “还有没有更好、更有把握的治疗方案?或是,国外……?”陈先生颤动着嘴唇问。 顾教授指着叶萱:“与国外专科医院的交流工作叶小姐大都有参与,她应该是非常清楚的,现在已经到了非作决定不可的时候了。对了,叶小姐,高奔已经按你的要求与刘瀚森医生的助手在联系他的档期了,如果真能请到这位台湾知名教授主刀,成功率还可以高一些。” “谢谢!”叶萱哑声说。 陈先生震惊地看她一眼,原来,她不仅什么都知道,还独自撑顶下了一切!却依旧,沉静得如汪清泉,按着既定的溪道流淌,不管途中有任何阻挡。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70 章 “做手术吧?”她轻声问向陈先生,语气里却有不容反驳的坚定。生死关头,她无惮无忌。 陈先生放下所有的忧虑、恐惧、怀疑,点点头:“阿瑁那里……?” “我去跟他说。不过,有一点要请大家帮忙,他的病况,也就仅限于今天在座的诸位清楚,特别是我们家属这边,”叶萱望向陈先生,“所谓保守治疗与手术的成功率,请一定不要告诉阿瑁。” 就这么定了,手术治疗。 快开春了,阳光已越来越不吝露面。叶萱卷起整幅窗帘,让光线透过玻璃窗暖暖地晒在大少的病床上。刚给他擦过身子,见着他精神尚可,便塞了个垫枕在他背上,扶着他坐在阳光里。 “Doe Liu(刘瀚生医生)给我做手术?”大少倚着垫枕,懒懒地笑着说,“那人是台湾有名的‘刘一刀’,可是得先说清楚,我这人最怕谁在我身上动刀动枪的,既然避不掉了,那就只准动一刀的,要敢有多,等我好了不拆了他招牌才怪!” 叶萱听得他声音里没带上几分气力,心晓身子虚弱的缘故,也不敢逗着他多说话,只是带着笑轻轻地自脖子始给他按揉肌肉。 “什么时候做?” “后天。” “那你下午帮我把游律师、谢律师、欧阳珊叫来吧。” 叶萱按摩的手略一滞:“普通手术而已,叫他们来干嘛?”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吗?无论是家庭还是公司,该你的,我想做在前面,”见叶萱要插话,大少抢着又说,“等我一出院,我们就大婚,我答应你!别的,你答应我。” 她想了想,耸耸肩:“随你,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这月‘客人’没有来耶。” “什么客人?”大少未听懂。 “笨呵!”她嗤嗤笑着轻戳了戳他脑门,“我这块儿向来挺准的,这月都过了有快二十天了还没来。” 大少眨眨眼,忽攸一下懂了她的话,激动得撑起身子抓住她的手:“你是说……?是不是真的?快去做个检查呀!” “干嘛?现在就开始疼小不疼大了?我偏就不去,急死你。”她噘起了嘴。 “傻丫头,我……咳……咳……” 见他呛咳到,叶萱慌忙坐下来,急忙轻拍着他后背,说道:“不急不急,真要有了,还跑得了吗?” 就咳嗽的这阵子功夫,大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光变得复杂起来。他依旧满脸的兴奋,不过,那兴奋里,带上了些冷静。他拍了拍她的脸庞,语气无限宠溺地说:“傻丫头,会有谁比得过你?就算我喜欢着、期盼着,那也是因为你呀!” “那就为我、为他(她),配合医生好好治病。” 两人深情凝视,相互自对方眼里读着自己想要的情息。 下午,陈氏的游、谢两位律师按大少吩咐前来,叶萱没去过问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限定了时间。三十分钟后,两位律师走出病房,彬彬有礼地请叶萱跟他们一块去律师行完善手续。叶萱望向房内,大少噙着笑:“去吧,就是帮我保管些文件。这里有依依和欧阳,没事的。” 没事的!叶萱估摸了一下时间,来回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没事的。 叶萱刚走,大少冻住了笑容,转向赵依依:“替我给柴俊打个电话,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马上过来一趟,告诉他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柴俊,现在有时间吗?你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这个时候找你是为什么吧? 柴俊聪明,却没有猜的时间。依依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在参加市政府商务车的竞标会。为着这批车,各家经销商使尽全身解数,他也是从制标、投标,到今天的竞标,全程亲力亲为。时下,正是交锋最关键时刻。 “我这正在竞标,晚点再去行吗?”柴俊知道若非有因,陈大少很少主动打电话邀约。 “我也不知行不行。反正,大少交待我问您有没有时间马上过来医院,他有重要事情找您。”依依依言而答。 大少从来没使用过“马上”、“重要”之类的严重字眼。难道,与叶萱有关? 一想到叶萱,柴俊坐不住了,他把资料交给助理:“这里你盯着,我有事,先走了。” 耳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少知道,柴俊到了!依依通完电话后告诉他,当时柴俊正在竞标。他本没有任何理由离开的,可是,他却来了,只因为,他的脑里、心里、魂里,满荡荡填塞着的,都只有一个名字。除了她,他别无所顾。 能这样简单、执着地爱着一个人,多好! 大少深吸一口纯氧,示意依依将氧气罩取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些。 “你找我?”柴俊已经敲门而入,他四顾一圈,没有看见叶萱,这才回神到病床上的大少。 大少冲依依挥挥手:“你先出去,叶萱回来记得只说柴少是来医院看望我的。” 这话提醒依依,也是提醒柴俊。 有什么,是需要避开叶萱谈的吗?柴俊扬扬眉。 “后天我要做手术,虽然,他们都瞒着我,但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哪有不清楚的。这一进去,恐怕,就得蒙着脸出来了。”吸了些氧,大少显得没那么疲惫,他淡笑着低声说,仿佛,是在谈别人的生死。 大少的病,柴俊听怡心说过无数次,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倒是大少的超然,有些出人意表。 “三十一年来,生活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乃至,爱情。所以,我一点也不畏惧死亡。我只是担心她,担心那个傻女孩。” 这番话将柴俊惊呆在了那里。没有伪装,也没了硝烟,大少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放下了所有的防御、甚至尊严,开诚布公地向他娓娓流露出“托孀”的意味。这是……哪出? 看出了他的震憾,大少肃了表情:“她对我说,生死相随。” 柴俊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失声道:“怎么还会有她这样的傻子?” 是呵,这熙来攘往的红尘俗世,已经进步得可以用计算机程序来寻找另一半了,怎么还有会这样的铮言? “我只求是个谎言,是个最甜蜜的谎言,就够了!”大少轻叹口气,捂住胸口,那里暖暖地畅漾着一种叫满足的滋味。“她应该有她该有的幸福,只可惜,我给不了她。所以,今天请你来,想拜托你,给她更纯净的爱,让她能持久地、永远幸福下去。 这些话,若我好着,绝不会说出口,即便是如此病入膏肓,也是犹豫到这关口才说,因为,的确是割舍不下。我曾经试着想放手,哄自己说能亲乐也是种圆满,可是,我自私,我做不到。她那样一个善良的女孩,也不会舍下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这样拖到现在。后天,后天我就走了,再不为她作安排,她可能真会做傻事。那样,哪怕是到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柴俊万万没料到大少叫他来是谈这事,有些无措地抄起双手,硌到胸前一物,伸手摸去,是为竞标会带去的一包香烟。从不抽烟的他突然就这样想来一根,撕开包装,取烟,找火,摸索半天,想起这是在医院,只得颓然垂下手,却还是将烟夹在两指之间,仿似要夹留住一份真实般。 “你爱她,你和我一样爱她,你甚至比我更能令她幸福。所以,特别是我刚‘走’的这段时间,求你,一定要照看好她,要帮着她走出这段阴霾,千万千万,别让她做傻事。求你!”大少的话越说越低,到最后,几近成唇语,可是,柴俊懂。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71 章 大少求他好好照顾她!柴俊夹着那支烟不停在指间把玩,似乎想藉此止住脑子里淡淡的眩晕。那个骗大少说刺猬肉是牛肉的女孩,那个在大街上无助地抽着香烟的女孩,真的会,滴落在自己手心?他的眼前浮现出她巧笑嫣然的模样,神思专注,眸光流盼。噢!不,不属于他,统统不属于他!他没有丝毫把握完成陈大少的嘱托。 “你一定做得到,”大少看出了他的心思,苦苦一笑,艰难地说,“因为,她深爱着的那个人,是你。” 那支烟无声地自柴俊手中滑落,他却无丝毫察觉。 “比起你来,我不过是胜在了运气。当初,在她最苦最难的时候,我收留了她,这些年来的升迁,她也以为是我刻意的扶持。就为了这,她放弃自己的快乐和幸福,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可是,她不说,不等于我不知道,柴俊,陈瑁辉很自私,有些话,若不是到今天,打死我也不会说:她早已经不爱我了。只不过,如你所说,我用我的病,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 “她爱你!”大少垂下头,“你有的,我永远也无法给她,譬如健康、洒脱、乐观。她见到你时,快活得整个人都快飞了起来,哪怕只是你的一个电话,也可以让她握着手机独自笑上好一阵子。可她宁愿自己苦得死去活来也不愿伤害我,所以,她留在我身边,咬碎了牙对我说爱我,说生生世世跟着我,甚至,怕我消极应对手术,还骗我说有了身孕……” 想起当时她说的话,大少在心里骂开,骗子,叶萱!你这个骗子!他骂得脸上又有泪又有笑,骂得嘴里又苦又甜。 “你爱她,也是爱得死心塌地,即便她真的有了我的骨血,你也不会介意的,对吗?”这是句问话,大少却问得异常笃定。 阳光早已经挪移到了病房的另一头,窗外阴暗的树影瑟索在寒风里,别说出去,就是望上一眼也觉得冷,屋里,却在暖气低沉的轰鸣声中热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忽冷忽热,忽暖忽寒,一如,柴俊此刻的感受。他压根就没去留意叶萱有没有怀孕、怀着谁的骨肉。他仍旧在惊乍着大少之前的坦白:叶萱爱的是他! “真的吗?”柴俊已在腾云驾雾,魂魄游离了。蓦然,他想起来:“那她怎么还要为我和艾青牵线搭桥?” 那个晚上,天美丽之巅,叶萱为着大少的昏厥而失约,艾青独自一人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柴俊仰望着漆黑夜空,是如此遗憾而又绝望对面那人不是她。终于,三个字,三个数量相同、意义却截然不同的字,带着蚀骨的痛楚自他嘴里决绝地说了出来:“对不起!” 等他低下头,对面座椅已空。他扬起酒杯,想象是她美丽而又青春地坐在那,眼神迷离依旧,只在见着他时闪亮出光彩。 “我爱你!”三个字。说完,那当时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使尽全身力气把酒杯抛向夜空,随着那声脆响,碎落了一地人影。 “因为,她是叶萱,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圆满,甘愿自己无数次痛苦轮回的叶萱。”大少挂着笑,沉声清清楚楚地说。 柴俊喃喃学语:“为着自己所爱之人……” “你居然趁我不在接客!”门口响起声惊呼。两人闻声望去,叶萱站在那,一脸愠色。 有所准备的大少往被窝里缩了缩:“柴少听说我住院,过来看望,也是刚刚才来。不信你问依依。” 叶萱怀疑地望向柴俊,后者正直直地看着她。那双开始慢慢燃起火焰的眼眸中,映出满眼血丝的她,比起刚认识那会,叶萱整个人瘦了许多,却那样精精神神地站着。因为生气的缘故,嘴角有些上翘,她脱下手套,挽起柴俊往门口拉:“行,看过了啦,心意也领了,柴少,您慢着走,改天我们再去您那儿串门喛。” “你倒真不拿人家当外人耶。”身后大少的一句话令得柴少怦然心动。叶萱歪歪头,这话?貌似,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懒管! 她将柴俊拉出病房,反手带上门:“柴少,不好意思,他明天有台大手术,我不敢……” “我理解。”柴俊温和地止住了她下面的话,“叶萱……” 叶萱透过门缝张望着病房里面,有些心不在焉地等着柴俊往下说,良久没听见声音,她愕然回转头。 “是不是,很辛苦?” 她一怔,接着,泪水打个圈,奔涌了出来!她从未对他玩过“真心话”游戏,可是,他懂她!什么话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苦也不需要述,他同陈瑁辉一样懂她的哀与愁。人生短短数十载,自己何其有幸,有个爱人,有个知己! 模糊中,有软软的、似布般柔的东西伸到她脸颊上,叶萱定睛一看:柴俊正扯着自己的西服袖口为她擦拭眼泪。 “从新加坡回来时在机场免税店买的,”柴俊无所谓地继续扯着那件上万的西服在她脸上轻拭,“小姐把它夸得天上有世间无的,什么天蚕丝、羊羔绒面料,恨不能说成穿上它就刀枪不入。我再去新加坡时一定要退掉它,白花我那么多钱,你看啊,连基本的吸水性都没有。” 叶萱“扑哧”一声笑落了眼泪。美丽的容颜在泪水的映衬下尤如一朵娇艳的雨后玫瑰,看得柴俊竟有些呆愣住了。 她幽幽地叹出口气,掏出纸帕,缓缓为他擦干衣袖上的泪痕,低着声气儿喊了声:“柴俊!” 他没有答话,兀自醉在那声浅唤里。 “我……我怕!” “不怕,明天我陪着你。” 叶萱蓦然抬头,他竟是懂的,懂她这句莫明其妙的话,懂她从未曾对人语的压力与负累。柴俊,柴俊!就这样懂着她、关心着她,强压下自己的心事哄她、逗乐她,却从未向她索求过哪怕一句真心话。 如果,一生,注定要负一个人,叶萱痛得心尖尖顶都在发颤:对不起,柴俊! 手术定在早上八点钟。 当曙光透过窗帘带进一抹微弱的晕白时,大少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萱!” 他的手在两片掌心里忽攸一紧,接着,与一声应答同至的,是她带着笑的娇颜。 “我真是自私得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就是喜欢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一唤你就能听见回应。” 叶萱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他的额际:“我知道。” 我懂你,一如,你懂我。 大少没再说话,换了种仿似永远也看不够的目光默然看着她。叶萱望望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五!还有三十五分钟,他就要进手术室了。时间宝贵来令她舍不得浪费哪怕一秒钟做其他,转念却又明白越缠绵,影响着他越是沉重、牵挂。 “我去擦把脸,换套衣服,呆会你就要动手术了,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她的笑容妩媚如昔。 说罢,起身。手却是被他抓着,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从一生一世跨入生生世世,无论再多的轮回,誓言,就这样揉了进去。 他放开了手,忽又抓紧,过了几秒,还是松开来。 没隔多久,高奔带着两位护士进来为大少做术前准备,他递给叶萱一张纸:“按例……” “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签。”叶萱打断他,笑盈盈接过纸笔,看都不看便刷刷地签了字。 “你是不是……?” “我是他老婆,你说我是不是他直系亲属?”说完,叶萱转望向大少,见他目光有所期盼般不停瞟着门口,便柔着声气儿解释:“时间太早了,我让爸妈不用那么赶,晚点再过来接你出手术室。” 大少随口应着,仍是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到点,一行人推着大少往手术室步去。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72 章 楼道拐角处,柴俊直直站那,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见着他,大少如释重负,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叶萱迎了上来:“你叫我吗?” 这个早上,打从他一睁开眼所见到的、叶萱由始至终一直都保持着的,便是她的笑容。大少想象不出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必须承认:这令他感觉很踏实、很安心、很暖和。 没等他说话,叶萱俯身在他额际印上一个吻:“爱你!等你!” 爱你,等你。天堂人间,如影相随。 眼前不停移动的天花板终于静止了下来,大少伸出一只手,旋即,一只小手冰凉冰凉地落入他的掌心,叶萱的笑脸暖暖融融地映入他眸中。他转头,柴俊英俊温和地迎过来,两个男人相互自对方脸上读着托付与承诺。 大少闭了闭眼,复笑着睁开:“萱……” 一个吻就这样印在他唇上堵住了接下来的话,她的牙齿咬着他的舌,隐隐有些发疼,却止不住他努力将舌往她心窝窝里伸。周围的人,包括柴俊,静默无语地看着他俩将所有的缠绵,悱恻入空气,细细密密地惝悢开。 同路(完结) 退是万丈深渊,进呢?叶萱目送着大少被推入手术室,随着那扇门的合拢,她慢慢颤栗开来。 有只手臂环住她的肩,整个人坠入了一个充满力量的怀抱,那个怀抱是如此温暖而又强大,令得她终于有些撑不住似地软了进去。 柴俊拥着她坐下。她俩的姿势,暧昧得能使所有看见的人误会是一对情侣,可是,叶萱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而柴俊,似乎也并没有往那处想。他只是紧紧地将她搂着,仿似一放手便会永远失去。 “他没事的!我陪你等着他出来。”柴俊清清朗朗地说。 这句话似是唤醒了叶萱,她挣扎着起身想往手术室里去,柴俊使了些劲止住她。 “他刚才有话要说的,我没让他说,不行,无论什么话,我还是应该听的,我要去找他听他把话说完。”那扇门仿佛隔绝了叶萱所有的理性,她冲动起来。 “他要你乖乖等着他出来!”柴俊将另一只手覆过来环抱住她。怀里小小的身子凄苦的发着抖,满荡荡的恐惧、不安还原了那个真实的叶萱。 “我错了!我该让他把所有的心事都了了再做手术,我要和他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的药水味、来来往往的白大褂迷糊了叶萱已近崩溃的神经。 “叶萱不要闹,我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他出来,大少说你怀孕了,你这样子对宝宝不好。” 闻言,叶萱身子一滞,她抬眼望向柴俊,苦笑:“我没有怀孕!” “我没有怀孕,”她的头垂下来,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医生说手术只有50%的成功率,连我自己都不晓得去哪里找信心,更别说鼓励他了,我只能把能想到的法子都拿出来试一试。柴俊,我是不是又傻又笨,我帮不了他,甚至还愚蠢得不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叶萱耿耿于最后那个堵住他所有语言的吻。 柴俊拥紧她:“叶萱,你是最棒的!我认识的女孩子中,没有哪一个比得上你睿智、坚强、痴情。无论你怎么做,都能让大少明白你的爱,幸福于你的爱。” 说着,他涩涩地笑起来:“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还以为真如陈大少所说,你爱的人是我。” 叶萱抬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是呵,我真笨,差点就相信了,以为和你只不过是错开了段时间。早上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既然相爱,就一定要相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自私,不管大少的病有否得治,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可是,就在刚才,我看见你们吻别,才明白,除了他,你不可能爱任何人!原来,真有种爱情,会浓挚得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一直认为大少对你是利用多于爱情,所以,心安理得地守护在你身旁,心安理得地等待着你觉醒的那一天。原来,三个人中,最笨、最晕、最没觉悟的那个人竟是我!大少对你的爱,根本就不比你少多少,我想他昨天对我说那些话时,一定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可他还是说了,因为,他希望无论他在或不在,你都能活下去,得到幸福。为此,他不惜欺骗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人,呵呵,骗我,更是不在话下。” 柴俊苦笑两声。 叶萱的泪水扑哧扑哧地滴落在柴俊的衣襟上:“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柴俊深呼出一口气,他想起了在天美丽留给艾青的那句“对不起”,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残忍,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所带给听者的痛楚,原来,非得有亲身体验,才明白它的杀伤力。自己终是欠了艾青,就如同此刻懂了叶萱对自己的欠疚。 没有爱,只是欠疚。 只是欠疚而已。 “叶萱,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先遇上的那个人是我,……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 会选谁?费云军,柴俊,陈瑁辉?叶萱泪眼迷蒙地抬头望向那个标志着正在手术的红色警示灯,里面有个人承载着她的坚强与忠贞在与死神搏斗,她发过誓爱他生生世世,她发过誓无论天堂人间如影相随。那人是陈瑁辉!若换成是费云军或柴俊呢? 她良久没有答话,柴俊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用自己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她,仍旧是,怕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 “对不起,柴俊!”她终于开口,跟着的一声低微得几不可闻的叹息令得早有思想准备的他还是颤了一下。 “若没遇着他,我这生都不会有爱情;遇着了他,无论年轻还是年老,无论结没结婚,我……总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没有理由,也不管他贫穷或富有、善良或奸诈,所以,没有先后。” 这生,注定只有你,若有轮回,依旧逃不开你的魅惑!叶萱望着那盏红灯,终于平静了下来。这番话,与其说是告诉柴俊,不如说是讲给手术室的大少和自己听。 柴俊点点头,不再言语。刹那间,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完成大少的嘱托,根本就不可能。 手术足足进行了五个小时。警示灯一灭,叶萱便象刚刚充足了电量般强悍地扑了过去,速度快得连陈先生和二夫人都没反应过来。 首先出来的是一群戴着口罩的医生,叶萱紧张地扯住了其中一个。 她哽咽着,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样?”柴俊代她问道。 “手术成功,但陈先生尚未脱离危险,七十二小时之内,七十二小时之内他醒来,才算OK。陈太太您请放开手,Doe Liu已经很疲惫了。”高奔一边取下口罩一边扼要解释,他的声音里同样透出疲倦,可想而知这台手术的高难度。 叶萱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主治大夫Doe Liu,她郝然松手。后者安慰般拍拍她,操着台岛普通话说:“您先生好长情的咧,他拜托我们,如果手术成功,出来后一定要转告你他灰(非)常灰(非)常爱你;如果失败,就什么也不要对你说了。请放心,他那么爱你,一定能醒过来的。” 这是叶萱听过的最最动听的天籁之音。她的脸上刹时便涂上了一层光彩,亮丽地映射在医院大楼。 身边二夫人与陈先生泣极而喜地相互拥抱,柴俊似乎在听护士嘱咐着什么,叶萱统统没有留意到,她拨开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直穿过手术室的隔离道,找到了玻璃窗隔着的监护病房。趴在那,一眼望进去,大少静静地躺在里面,戴着氧气面罩,一堆仪器仪表透过各种各样的橡皮管缠裹在他身上。 眼泪,又一次扑漱扑漱、不加思索地流了下来。有面纸递过来,柴俊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边:“好了啦,哭完这次,就消停了的啦。难道你以为大少千辛万苦闯过这一关,就是为了醒来时看你这张哭丧脸吗?” “柴俊,你……你真的相信,他会醒过来吗?”叶萱抬起那张哭得尤如雨打梨花般狼狈的脸庞。 “会的。你没听Doe Liu说吗,你先生那么爱你,他一定不舍得你伤心难过,他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是柴俊第一次称大少是她的先生。 哭过了、痛过了、爱过了、痴过了,人还依旧。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73 章 医院只让一个亲属进监护病房,大家自觉把名额让给了叶萱。更深夜漏,叶萱裹着那件散发着浓浓药水味的隔离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少床边。 “我会一直在屋外陪着你。”无论她怎么推辞,柴俊还是留下了这句令她很不安心又很放心的话。一屋之隔,屋内死生羁绊,屋外情义盖天。 这已经是手术后第二天晚上,折合成小时算,也有近三十六个小时了,距离医生说他苏醒的限期已快过一半,大少却仍旧沉沉似入熟睡般,连睫毛都未闪动半分。Doe Liu和顾教授进来探视过好几次,虽然都一再安慰叶萱说他们有最先进的监测仪器,能保证实时观察到大少的情况,可她还是宁愿象现在这样,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就这样看着他,一任他苍白的脸庞、动也不动的身躯在眼中溶汇成水,卷着心里丝丝缕缕的回忆、担忧、怜爱,织成无论是他或自己都无法挣脱的网,铺天盖地撒满整间病房。陈家人和柴俊在房外见她时而静谧地坐着,时而围着病床踱步,时而还甩甩头颈或胳膊,可不管她做什么,一双眼睛总是盯着病床上的大少,盯得死死的。 时钟再次在整点上轻报出一声鸟叫,叶萱已经倦得快超过体能能抗拒的极限了。她伸手握住了大少的手,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有够凉了,手心里的那只手,温度似乎还要低些。心里暗暗地颤悸一下,面上却终是不愿象昨日等在手术室外时那样,将所有的怯弱和恐惧暴露。 她始终相信,在这间屋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看得见,如此,她要给他最强大的信心力量。 纵然这一刻,真实的自己害怕得无以复加。 说点什么?象电影桥段里那样,唤醒他?叶萱轻轻地紧了紧掌心中的那只手,觉得倦意就这样消退了几分,她又紧了紧,幻想他微笑着睁开眼,嘴唇在氧气面罩里缓缓张合出她听得见的那个字:萱! 这该有多好!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偎到他头边:“瑁,你若是真的想睡,就好好再睡会吧,只不过,记得一定要在七十二小时之内醒来哟。我可做不到什么‘长命无衰绝’,到时,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也只好去找你了,黄泉路长,我一个人走,总是有些害怕,你一定要在路头等着我……” 象是做梦般,她突然感觉到手心有丝蠕动,那只手、他的那只手屈起中指,缓缓地轻敲落入她的掌心,一下、两下、三下……叶萱‘噌’地立起身,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只见大少的睫毛上慢慢渗出些细如发囊的水珠。叶萱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再望过去,那些水珠越来越密、越来越多,转瞬间便闪露出了耀眼的光芒。 …… “萱,我爱你!”这是大少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做到了亲口告诉她。 春去春又回,四季生生不息的轮替仿佛便是老天爷冥冥之中暗示的希望与信念。 “……一首诗,一个古人,感觉上竟像相识很久的知己;甚至有时候偏爱一种颜色、一种花香、一种声音,却完全说不出理由……”念到这,叶萱看看躺椅上似已睡着的大少,合上了书。 午后的春光软绵绵地照着坤苑的后院,不远处是青青郁郁的西庭山,空气中弥漫着树草的清香,叶萱深深地吸上一口,顿觉心脾沁芳。正准备起身去帮他拿张毛毯,一只手游过来扯住了她,笑望去,大少眯着眼,曼声曼气、懒懒散散地说:“你以后再给我念这种酸度为99.99%的文章,就罚你陪我一起进屋去……睡觉。”说最后两字时,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不听林清玄的散文,那我给你讲某人‘术前行骗记’的故事好不好?” 大少顿觉头大,知道叶萱又准备开始清算他骗柴俊那事了,赶紧低了声气:“我不都已经给柴俊道过无数次歉了吗?你瞧你骗我说怀孕我也没计较的,不如,大家以后都别再提了?” 不再提了,都不再提了!纵有他的诈、她的诡、他和她的城府和心机,都葬在了同样不会回转的岁月中,从此以后,两人真正是心念合一。 一场成功的手术,大少如期醒来,于众人欢笑庆幸时,叶萱私会Doe Liu。后者震惊于她的清醒和睿智之同时,坦然相陈:“是的,简单形容,这种手术与器官移植术相似,解当下燃眉之急,却不可能做到一劳永逸,甚而至于说,病人的生存期仍然可以用一个预测得到的时限界定。” “多久?” “两年!”说完,Doe Liu又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是常规医学概率,事实上,超越常规的,大有人在……” 两年。 一阵春风吹来,院子里那株刚染上些嫩色的月桂树在叶萱头上沙沙作响,有几片从寒冬抗争过来的老树叶漱漱飘落在叶萱脚下,她拾起一片夹进书里。春天到了。即便微渺如树叶,也可以跨过四季,等到又一个春天,何况是万物之灵首的人? “还在生气?”大少小心翼翼地问。 她嫣然一笑:“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谎话兑现了它。” 大少牵过她的手,放在胸前,两人都没再说话,专注对视,眸中情愫,已是暖过满园春色。 (全文结束)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云不轻风轻 作者:果贝 第 74 章 o:null});(new Image).src="/js.gif?error_b 第 74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