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世天奴》
正文 第 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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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静夜冥
当天空出现红色的月亮时,便会有魔鬼出现。今天的月亮有点浊,洇红一般。
手边一杯玫瑰花茶,她坐在窗台上,枕着一只布狮子,一个人捧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发呆,其实就是白马寺少林寺常拿来送人的《金刚经》。有很多晦涩的词语。唐三藏说只要通读一遍,书前印着的那几位金刚护法便会保佑人们一年免受灾害。十七岁那一年,她每当不开心时便会读这本经书,有时候是《坛经》,有时候是《周易》一类的。
道可道,非常道。这不是佛理,这是道理。佛曰:放下。真是深奥。
如果我招镜仙,她这样想,生活会不会就不再这样枯燥。于是扔了经书,信步走到那面镜子前。多美的镜子,里面是一个清瘦困倦的女孩子。
应该说什么呢?镜仙镜仙快过来……这样在心里念叨可以么?
这样念叨,会有什么出现呢。
是心里最喜欢的人么。那他会伤害我么?……K。
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手,闭上眼睛。
哦……镜仙……你在哪儿?
于是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烈。
你出现好么?我好孤单。
如果是鬼。
那也请出现吧……
她想,毕竟我也没有见过鬼。
好像感觉到有一阵清冷的风吹过来,拂在脸色很舒服。这些风,许是吹落过几树樱花,托起过一只纸飞机。她睁开眼睛,看见镜中女孩安静的笑容。夜色依旧在这间房间里明澈的荡漾,她有些落寞地站在那里。
呵,原来是在骗人啊,真的是在骗人。她又摔倒在了床上,挣扎着脱衣服睡觉。什么可恶的ABCD,可恶的辨析题,鬼做去吧。
在她呼呼大睡的时候,月华大片的印染在镜子上,逐渐出落成了一个女孩子的模样。刚开始如同在大雾中一样,一切氤氲不清,然后一点点明晰,看得最清楚的,是女孩儿安静恬淡的笑容,如同大口吞散呼吸的白色接骨木花,清雅美丽。
抱着枕头时,她忽然想起她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杨丽娟的模样,一个让她想起鲤鱼的女孩子。长脸,长身体,喑哑的肤色,眼睛好像鱼泡。粗糙的长发,一身朴素的牛仔衣。丽娟爸爸的遗言说,为了女儿愿意付出一切之类的话语。她叹了口气。
Kid自然地把她狠狠地披了一通,你没看那个女孩是个什么人?一点自我也没有,倔强又霸道。
Kid说他不喜欢她。
K,我怎么感觉你跟骂我似的,她的声音很悲伤,像块浸满了泪水的海绵。
怎么可能,嫣儿,你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如果我也那样做了怎么办,稚嫣回答,好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了。
你别生气。
稚嫣听到了这句话。她心想,可是我已经生气了。因为我曾经也那样喜欢过一个人啊。
也曾经这样爱过一个别人,一直爱一直爱,跨越了许许多多的日子,如果每一天写一封情书,也应该有一千封了。中间日子依然过,他是他而她是她,会因为在校园擦肩而过都要庆幸的那种关系。
晚上第一百遍在心里默念经文,发现自己睡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自己不是想着他,你也不要乱想。那到底为什么无眠?佛曰:放下。她想她真的心中了然啊,怎么就是睡不着。取到《金刚经》的玄奘有过失眠之夜么?
……黑暗啊,怎么可以这样,现在已经午夜了啊,再不睡觉怕是明天起不来床上学要迟到了啊。
她的头发太长,散乱的缠绕在空气里,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大约凌晨的时候,电话铃声开始尖锐地响起。稚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不要动,不要动,我睡着了已经。
但是电话铃声毫不气馁的继续响着。在它响第二十八下的时候稚嫣摇了白旗。
呃……喂?
稚嫣,是我啊,对面男孩的声音清冷忧郁。
呃……这么晚打什么电话。
我睡不着。你说,我会不会把自己拖垮,我现在特害怕。
躺床上,不要动,大脑睡不着至少让身体维持睡眠的状态。
天冷的让人有点想发抖,如果再下雨,会不会感冒。
她拿着电话。轻轻抽泣起来,为嘛睡不着觉嫣儿。你的身体好点了么?
不大好,还是老样子。
明天你就十八岁了吧。嫣儿,小心。
还有人记得我明天生日啊……稚嫣想着,把电话挂上了。午夜已过,我已经十八岁了。
其实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子而已,如果被忽略掉,也不会怎样。就像妈妈,她就可以随便忘掉别人的十八岁生日。她伤心的什么也不想说了。现在她又被别人忽略掉了。又是这样被忽略。
我是怎么陷进去的呢?困难重重,我给自己带上了沉重的枷锁。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用手撕扯着脸,想到要死。
可是我是无辜的。所以我像怨妇一样痛哭流涕,我在内心深处看着自己茫然若失。
我总是抄写同一段文字,就像被束缚了一样。这是惩罚么?我不断地抄写同一段文字。
K,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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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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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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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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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花家小木兰》
存稿中……先把第一章发出来。算作公告吧。
其实新书只是在心里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她们说我文笔华丽细腻。她们说网文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还是喜欢漂亮的词句。遇到一篇文章,总是会把那些喜欢的语句勾画出来。
对于看过自己书的人,弦儿裣衽拜过了。弦儿写的书,总是被诅咒了般在十万字结尾。
这本书写到念奴回到寻若处时,真有些心力不足了。原计划在四位圣女间夺权之争的故事,就那么稀里糊涂到了天界。画了个圆,结束了。
写小说,是写给自己喜欢的人看的,是这样么。但是我觉得,写小说,只是写一份心情而已。
。。。。。。。。。。。《花家小木兰》第一章:宫花寂寞红。。。。。。。。。。。。。
入夜,美月当空。洗梧宫里一片清寒。御帘后层层叠叠堆溢出美丽的裙裾。我捧着刚调制好的薰香,放进香炉里点燃。如烟妃子腆着肚子摇着纨扇,和气地谈论着雨后秋夜的圆月。
我站在寝殿一角,看了看天空那轮冰月。我身旁的一名女官以肘轻轻撞了下我。我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做出恭谨的样子。
素白衣衫的命妇贵媛们各个模样静好。她们黑色的长发披在脑后,好像散开在衣衫上的墨汁一般。
正说着,忽然一阵馥郁的衣香袭来。我听到通报,脸微微一红,略略抬起眼皮。静涵公子已经走了进来。几名女官帮他除了身上的外衫。他面庞清瘦,此时带着些许疲劳,看不出皇储的尊严,反而有些柔弱的美貌。
他径直走到如烟妃子面前,问了安,我上了前,把他带来的名贵药材接下了。不敢抬头看,手指交触时,只是觉得呼吸都有些局促。
如烟妃子是皇上第五十二妃,出身并不大好,仅仅是一位参将的女儿。我却是喜欢她的。在宫廷女子身上,我总是能够闻出花朵腐烂的气味,不是很剧烈,隐隐的,一丝一丝在笔尖萦绕。然而她却并不如是。
静涵公子问安后话题就转到了兵部尚书家那位女公子的亲事上。我捧着药正要退下,忽然听到内里一片呼喊之声。如烟妃子捧着腹部,神色极为痛苦。我疾步上前,和其他几名女官一起侍奉着如烟妃子回寝殿安歇,心里一片慌乱。
究竟谁才是……
妃子安定下来后,只留下了机敏的葱雪侍奉着。我回到自己屋内,因为刚才手忙脚乱了一阵十分疲乏,只卸了钗环,没有梳洗便倒在了榻上。摸索着从枕下拿了丝绸袋子,取了笔记和一块女捕玉佩。
借着枕旁烛火,我取了炭笔,景宁和洛川说的话都记了下来。壶鸢今天没出现,说是生病了。我看着本子,越看越乱。
我姓花,是花木兰第八代外孙女,随母姓。父亲给我取名花袭人,母亲给我取名花白白。按照规矩,父亲取的名字是不算数的,我还是叫白白。及荆礼上,我袭了母亲的官职,做了一名女捕头,又荫了父亲的官职,在宫中做了一名女官。
微凉的风顺着微微敞开的门,吹进我简陋的厢房。棉褥有些湿黏,我怕冷,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却固执地推开格子窗,看着月光下那片花开欲燃的紫薇。
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把本子塞进怀里,回头看了看。壶鸢一身酒气走了进来,她在梳妆匣前看了看自己的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凤舞九天,天劫一梦
九重天上,云卷千愁,闲花坠地,落子无声。
桃园里对弈的二人都是上古的神仙,须发皓白,仙风道骨。
左边的神仙看着棋,有些微的出神,被另一位老神仙不耐烦的咳嗽声惊醒,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所想:“嫣儿下凡历劫,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吧。不知道她依着肉体烦胎能不能过了百鬼缠身这一关。”
“你急什么,她那有了婚约的公子不是已经掐准了日子急急随了她下去了么?”另外一个老神仙笑得牙齿都快掉下来了。
“只是有些惦念丫头的舞姿歌喉罢了。那千载而下的歌声呦,这偌大的天宫,有哪个仙娥能比得过的?”
“小丫头酿的酒也不错……嗳,这丫头。”老神仙眼睛泛着闪闪烁烁的光,似是忆起了美酒的滋味,“这丫头平白的惹谁不好,偏偏惹了玉妃娘娘,活该司命星君给她排了个这么奇的命格,十八岁开始百鬼缠身……呵呵,你在哪里听过过这种奇事么?”
两个闲着磨嘴皮子的八卦神仙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到了桃花枝上打盹的第二十四代凤凰神耳朵里。
百鬼缠身?什么情况?凤凰拍了拍翅膀,一个转身飞下了天,在湛蓝湛蓝的雨后清空中仔仔细细想了会儿。
玉芷天妃那档子事它是知道的,不就是一只猫嘛……
那天一阵雷鸣电闪后,一只小猫飞升来到了天宫。猫类历劫后一般都会化身为虎,它却不同,仍是优雅可爱的猫儿形态,在天宫里真真算个万年罕见的物什。稚嫣仙娥一眼就爱上了这只小东西,用捆仙铃锁了养在宫里。玄猫未幻人形时一身纯金的毛色,举止庸雅可爱,天君宠姬玉芷天妃见到后,派人示意稚嫣仙娥送到洗悟宫里供她把玩。稚嫣虽然身份卑微,却是有几分硬气的,竟然抵死不从。玉芷一气之下,找了个不尊天妃的由头,一碗忘情水,将她贬谪凡间,不历百鬼之劫就要在凡间永世为奴。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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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 章
稚嫣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娥,她的死活自然没有人在乎,只是可惜了南海水君的公子,自从上次天宫行宴稚颜席上一曲高歌之后便对她一往情深,稚嫣下凡历劫,可是痛到了他的肉里。
天宫为小仙娥的文曲星对稚嫣十分欣赏,还写了篇诗赠给玉妃。诗写的龙飞凤舞,凤凰只看懂了几个字。名花倾城,更那堪帷里萝魂什么的。这天宫上下,除了天妃本人,恐怕没人不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了。诗题在画着天妃抱着猫的画像上,十分应景,天妃也极满意。
听那两个老儿的口气,稚嫣莫非到了历劫的关口了?凤凰从小它仗着天生仙胎,小时候学艺一点也不精,所以这事也是刚知道。
既然听说了她明日的劫难,就去看看吧,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辜负了她养自己一遭的情意。
这么想着,这只油光灿烂的凤凰就呼啦啦的偷偷下凡去了。
2月27日,夜朗星稀,凤凰化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站在没拉紧窗帘的窗台上。屋子里一个正值青葱岁月的女孩子幽幽叹着气,捏着一支笔,靠在床上在一本诗集上写着什么。凤凰偷眼看着。没觉得她有什么招灾招难的迹象,反而是电脑里还放着《金刚经》的心经。这司命星君到底准备排这场戏啊?
凤凰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把注意力转移到正对着床放着的那面半人高的镜子。
它凤凰再学艺不精,也知道,这摆的不偏不倚正是摄魂镜的阵位。
嫣儿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挺尸。都夜里二点了。凤凰一个激灵,她现在的德行不是正代表她的魂都不全了么?
如果是百鬼之劫应在这个镜子上的话,那倒好办,只消把镜子砸了就是了。凤凰抖了翅膀,打算用头撞过去,咣啷一声万事皆休。
却听嫣儿那厢一声叹息,似是带着哭音,渐渐入睡了。凤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动声色潜进了稚嫣的梦中。
梦里稚嫣穿着一身宫装,正伏在院子的一块青石上描一幅丹青,凤凰化出人形,站在一边热泪盈眶,嫣儿还是天上的模样一点也没变啊。
托个梦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闹得头破血流呢。
梦中的稚嫣抬起眼,看到了凤凰,笔“啪”的掉在了草地上,黑色的墨汁打湿了素色的衫子。
凤凰心中一惊,这情形,莫不是稚嫣下凡时没有喝了那碗孟婆汤?
“K……”稚嫣的嗓音有些沙哑,“原来,原来,你竟是这般模样?”
稚嫣的眼泪长划而落:“这么久了你还不从不曾让我见过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打算今生今世再也不愿面对我了。你不曾知道,我的怨恨,也不曾知道……我是多么依赖你。你说你站在原地无法见我。K,你说人鬼殊途,你真的好残忍。”
凤凰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大气也不敢出。
稚嫣却步步紧逼,满面怨色:“K……不要丢下我一个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孤单啊,你告诉我,我去哪里找另外一个你。”
凤凰回了回神,干笑了两声,仓皇逃出了这个梦境。它在窗台上出了会儿神,却听见稚嫣嘤嘤地哭着醒了过来,它的脸立刻热了。
稚嫣这时下了床,梦游般打开房门,夜里的楼道很黑很冷。她爬上了天台,站在高楼的边缘,凤凰扑扇着翅膀飞了上去,看到她站在风里摇摆了一下,凤凰寻思着稚嫣不会要寻死了吧。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凤凰的脑子刚转到寻死的想法,稚嫣已经不见了。凤凰惊得差点从空中掉下去,刚才明明站在那里的!
一直以来惺忪的凤目忽地睁圆了,一声尖啸的凤吟,它已经在飞到了稚嫣身边将她驮在背上,小丫头摔在羽翼上有点迷糊,但是那片泪水却浸透了它的羽毛。风中冰凉凉的一片水渍。
到底发生了什么?
稚嫣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呼啸的风声中,凤凰的悲鸣响彻天际。
迎着月光,凤凰驮着泪水满面的女孩儿飞上了云霄。
城市边缘山脉起伏,万里高空流离的星光一点点洒下,凤羽飞卷,在空气中化作点点霞光,如流萤扑雪般繁华美丽。
女影
稚嫣醒来后,嘴角有些发抽。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脚有点软软的疼痛感。青石板凉透了衣衫。扶了头,有点眩晕。
竹林的青翠悠远而绵长,淡淡的春天的味道盈荡在笔尖。细腻的触感。稚嫣坐在一块青石上望着天空,那碧澄的天空干净无暇。稚嫣转过头,溪水中自己的嘴唇有些发紫。她伸出一只素手挽了水,小心地喝了几口。眼眸中淡淡的惘然飘了开去。
远处的鸟鸣声清脆甜美。好像一曲干净的情歌。
她翻了个身子。侧卧在石板上,玩弄着一片绿色的竹叶。
离恨天上的女子,不为凡世纷扰所惊,不为红尘百象所惑。本就是万年修行到达三十二重天的奇女子,又怎么会有那许多牵挂。
歇了会儿,忽然见天边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缓缓飞了来。稚嫣一双眸子里被震惊填满,如玉的面颊一点点苍白了下来。
凤凰落在地上,歪着脑袋对她说话。话说这凤凰就是一悲催帝,一时头晕带走了嫣儿,却不知道把她带到了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哪一层世界,偏这一重世界,它是无法说话的。
嫣儿听着一声一声好听的凤吟,迷惘的神色渐渐好转了些,伸出一只手,软软盈盈一笑,试探着摸着凤凰的头。凤凰刚开始有些躲闪,但是鉴于她是抚养自己的仙娥,还是硬着头皮凑了上去。
溪水泛着一片片明媚慵懒的光,嫣儿的笑容如同溪水般一漾而开。
“好妖媚的丫头啊……”
一声突兀的尖细的声音。稚嫣薄怒地收了手,回头看向竹林小路上行来的一群女子。
领头的是个青楼老鸨,涂脂抹粉,发髻上颤颤地攒着一朵红色鲜艳的花朵,好像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她身后跟的十几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女子,她们也用扇子掩了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量着稚嫣。
嫣儿向后退了点。凤凰原来还在身边的,一眨眼却已经不见。
“丫头,跟姨娘走吧。以后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吃喝的……”老鸨看她孤身一人,且身上没有什么名贵珠钗,料定她是附近的村野女子,只当个便宜,不捡白不捡。
嫣儿纤眉一颦,小小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看了看溪水,又看了看老鸨,然后毫不犹豫地投了水。
九重天上,一杯金盏跌在了地上。
铜镜之中,是一张苍白的绝色的脸。他盯着下界站在高楼之上的女孩,牙齿缝隙间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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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 章
“怎么了,舍不得了?”玉妃拖着长长的裙裾怀里抱着小猫走进寝殿,不知廉耻地袒露着大半个胸部,甜杏一样的一点红唇,黑色委地的长发,当真容光艳艳,千娇百媚,眸光流转处,好似有艳光流过。
“只是个宫奴,你何必这样狠心待她。”
“爱上那个早死鬼不好么?我已经够客气了,”玉妃微微垂下腰,黑色发丝丝丝光滑明亮,“你可知道,找这么一只早死鬼多么不容易。地狱里那一世的鬼,大部分都是人墨客当朝权贵正在展开新一轮的竞拍。
水中舟上的女子国色天香,老鸨别出心裁的在她置身的舟中蓄了水,洒满了桃花。女孩子死一般沉沉地睡着,在一声一声的加价中,她的红色的绡衣在水中冷冷的泛着光。
千秋后世评价这一代妖女的第一次出场,只有一个词——媚。此女媚人,春娇满面,每出处彩蝶相随,名门子弟争相诣之。
不巧的是,这第一次,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破坏了。饶是如此,仍给后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当然这场雨是凤凰搞得。凤凰看到下界丑老的老鸨兴奋的抬着价,气得差点翘过去。抢了本上仙的人不说,还想把人卖了?凤凰淡定了会儿,抖了抖翅膀,想了个最神仙的招法,在睡莲坊正上面布了场雨。
雨淅淅沥沥的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愣了愣。老鸨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龟公们吼道:“快去救人,人扔水里死了还赚什么钱。”一扭头,脸上堆出了花,对着刚才出价最高的公子说道:“大公子哎,咱们价格就这么定了,您看,我们还得按照规矩来,公子,看着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红袖院吧,来来来,您移步,我们来厢房细细谈。”
那男子有些惊疑地看着湖中心一帮龟公“扑扑通通”地跳进水里,被老鸨拽着袖子带走了……
睡莲坊的规矩:入夜时女孩子自会睡在厢房中,任何摆弄、任何声响都不会另女孩子醒来,这是“睡”。“莲”呢?睡莲坊的女孩子俱是处子之身,并且,任何客人都不允许在女孩子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哪怕是一块红印。
月明星稀之时,那男子被老鸨领着带进了小楼里。关上门,看见躺在榻上的稚嫣,他那双墨染一样的眸子泛出亮亮的光。
扑上去检查了一下手指,五指柔软好像茎条一样有弹性,由于是躺着,看不出身高,是属于苗条型的,资质很好。白净,浑身散发着恬静的气息。有些胆颤地拉开了覆在这个女孩儿脸上的面纱,在看到脸之后,他笑了。
五百金叶的姑娘果然物有所值。他安心地把女孩搂在怀里。女孩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把他推开,翻了个身,继续熟睡。他脱掉鞋子,爬上了床榻。
轻轻一推,他的心都幸福地碎掉了。
是睡着了吗?睡着了怎么还会推自己,一定是醒着的。说不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一定。有些女孩儿定力就是很好,宫里大部分女孩儿的定力就很好,装死人一个个都很厉害。
他想褪掉稚嫣的绡衣,先是把头发解开拂在一边,正要再动手,这时一声尖锐的声响,好像琉璃灯砸碎的声音,他的头晕了一下,然后又晕了一下,然后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丫丫的,脑袋蛮硬,被我翅膀狠狠扇那么一下,居然还没一下子晕过去。凤凰跳上了床,鸟爪子拨拉了一下那个嫖客的头,长得不错,一双眼睛玷污了凤目这个词,有哪个人能比自己还凤目啊~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凤凰神五儿啊。”
凤凰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弄得搞不清楚状况,直觉地站在稚嫣身前,张开臂膀保护着身后的人。
站在门边的女孩子一头黑色光滑的长发一直垂在地上,摇摇摆摆,袖子里好像裹着风,身后九条狐尾好像一朵花一样,泛着清冷的白色的光。这模样,有个阶品的神都知道是九尾白狐白家的。
“不知道你是白家的哪位姐姐?”
“小五儿,你倒是真不认识你兮兮姐了。你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姐姐还帮你父亲照顾你呢。”
凤凰心里好像过了雷。兮兮姐?心里疑惑着,兮兮姐不是早上几万年就厉了雷劫升了上神了么?怎么又跑到凡间了?凤凰把眼睛转到昏死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不会是兮兮姐思凡了吧?说不定过两天白家就要添小狐狸了……
“五儿倒还认得姐姐……”罗兮点点头,表示满意,素手一点床上二人,“这是怎么回事?”
“五儿欠了这个女孩子上辈子的债,不忍看她受苦,特来还债。”
罗兮又是一点头:“巧了,我也欠了这个男人的债,这人,我只怕先带走了。”
凤凰正要条件反射的点头,立马想起来又摇了摇头,嘻嘻笑了:“兮兮姐,这个人和五儿有仇,五儿不能轻饶了他。”
罗兮柳眉倒竖:“你想怎样?”
“五儿刚开玩笑,只是五儿有了大麻烦,指着姐姐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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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 章
“什么忙?”
“就是这个女孩子,姐姐你看看她,有没有觉得面熟?”
罗兮极不情愿的凑近了瞟了一眼稚嫣:“长的倒是蛮标致的,像是……不会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奴吧?凤凰,你爸爸可是说过,你们凤凰除了本族和龙族不能和旁族通婚的,你别瞅着人家小宫奴长的有点模样就犯了戒啊?你怎么从天上追到人间来了,真是不知道好歹了。”
“姐姐说到哪里去了?”凤凰又笑了,谁不知道当初是我老爸替你历的劫啊,这些话,我怎么没听我老爸和我讲过,是不是我老爸拒绝你那会儿编的词也不一定。我凤凰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没人管得着。
一地绫罗
嫣儿在梦中看到了一个惨白的人影,静静躺在混沌的黑色的世界里,零落的桃花般凄凉。
嫣儿凑近了想要看清他的眉目,却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她探出手抚摸他眉心的那刹那,忽然身上过了电一样的疼。
睁开双眼,视物不清,摇曳的烛光在帷幔的边缘画出暧昧的光圈,她看到门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眉目娇婉美若天仙,男子也是衣冠楚楚,一晃神,又是一只凤凰和一只鸟。她摇摇头,以为这只是以个梦境。
从指尖弥漫到了浑身酥酥软软的疼痛感让她有点困惑。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世界?是梦中梦吧。其实我还是在守着那个白色的人影,我从未离开过。
她翻了个身,旁边的一个死猪一样睡着的男人很碍事,她推了他一把,身体有点不听话地栽倒一边,她软绵绵地滚下了床,一地绫罗把她娇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有点懊恼。
忽然听到一声很罕见的鸟叫……比花市上任何漂亮的鸟儿的叫声都要好听很多,她怔了怔,撕扯着一地绫罗,把脸露了出来。她的脸旁正是一个铜熏炉,燃着的也正是诗书里说的瑞脑,她凑上去,尖尖的鼻子碰到了滚烫的炉边,一声尖叫。
忽然有人扯住她的一地长发把她从绸缎间拽了出来。她的一对清水般的眸子便对上了那双媚可倾城的双眼。
“死丫头,你看看把我家五儿吓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淘气。五儿,别哭了,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儿?”[[[CP|w:213|H:300|A:L|U:……啧啧啧……”
稚嫣摘了挂在墙上的琵琶,随便拨弄着叮叮咚咚的声响:“话说,我不是薛涛也不是莲香,不过取个古人的名字或许吉利些吧,指不定我就成那个古人了,有只凤凰跟着,古代哪个女子这么出名啊,就叫念奴好了,这样说不定《念奴娇》就是为了我写的了。”
“喂?念奴娇?那可不吉利~那可是个宫妓~和你身份不搭。”
念奴一回头:“关你什么事,我就爱叫念奴。”
“呦?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爷?”老鸨推开了屋门施施然走了进来,看到醒了过来的念奴,一脸惊愕,看到一个美少年,且是佩戴着玉饰的美少年,这眼珠子又转了不止三转。
远远闻得丝竹淫哇之声,凤五儿想起来了,刚才估计是兮兮姐下了个结界,这人一走,结界立马撤了,怪不得老鸨会闯进来,他们刚才的动静不对的事情啊。
念奴说话慢腾,却是,见到老鸨来,立马躲在了凤五儿后面,老鸨的眼珠子又转了三转,眉头皱紧了,心里踹踱着不会是那啥白衣公子来搭救小美妞了吧。
念奴娇滴滴地躲在凤五儿身后的样子还真有几分那个意思。
“公子,这姑娘今晚可是有主的,你要想要她,恐怕今晚不行……”老鸨向门外的龟公递着眼色。
这可是个戴玉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不能惹。
她这边计划着,那边儿凤五已经用读心术把她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了。一扭身,拽着念奴的袖子:“这是我家哥哥要的美人,老妈妈,做生意不容易,你看看多少钱可以让了。”
“好说好说。八千两黄金吧,睡莲坊出阁的规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好说个毛毛……”一边默不作声地念奴扯开了自己的袖子,猛咳了几下,“妈妈,我不认识他,我不跟他走。”
念奴娇2
这边老鸨冷汗已经下来了,大好的摆脱烫手山芋的机会啊,可不能砸了,一时怒火攻心,老鸨对着念奴儿一声吼:“主子说话,你懂什么,再多舌小心撕烂了你的嘴巴子。”
念奴眉毛棱了下,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成交!”
念奴倒退了一步,顺手捡起来桌上针线筐里的一把剪子,比着自己的脖颈:“你们在成交什么?”
凤五儿就纳了闷了,这自己要救她,她这是在做什么?莫非……莫非电视电影看多了,觉得这样很帅?
念奴冷眼看了看老鸨:“我本就不是你们家的人,凭什么由你决定是不是卖?你我充其量也是雇主关系……那还得看我愿意不愿意。这个男凤凰我可不认识,他不是我家的人,他接我,我凭什么要和他走?你们谈的拢,也要问问我本人愿不愿意吧?”
“原来是这样啊,”老鸨脸上的媚笑一滑而开,“公子,你也听见了,我们家姑娘可不认得你。你家哥哥的美人,怕是另外一个姑娘,你认错了。”
老鸨说着,向念奴递了个极满意的颜色。
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他这么做,我只是想见他。
每次,只有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一旦我好了,他便走了。或许,只有我这样胡作非为,他才有出现的一天。
说好了,三生三世,用不相弃,我相信你一定不曾离开。你就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我。
念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惨艳的微笑。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念奴的脸上,念奴这才看见凤五儿目次欲裂的模样。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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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 章
“想不到,你变成这样……”凤五儿的牙关咯吱作响,“好吧,叫做念奴是么?一切随你,我凤五儿便是灰飞烟灭了也不会再管你!”
念奴捂住了脸别过了头,肩膀不停地起伏着。
“哎呦,公子怎么可以打脸!”老鸨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趋前几步掰开念奴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又笑了,“没事没事,用酒晕妆完全可以遮住……这不打紧。”
可是当老鸨回过头,屋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有钱的白衣公子?只剩了几个目瞪口呆盯着窗户的龟公。
这日,天气晴朗,荷花池里飘来淡淡的香味,卷了小楼竹帘,念奴跟着几个姐姐在学着眼神的学问,学习斟茶自饮时袖口应露出几分皮肤才会显得不浅薄而又千娇百媚。
奇怪的是,自从白衣公子走了之后,老鸨便不为她安排什么客人。她不是很想留下自己么,难道她只是想要留下一个吃干饭的?
这日子过得实在无聊了些。
晚间的时候,老鸨不请自来坐在了念奴的房里。念奴刚习过了琵琶,静静弹了曲两只老虎,抬起眼,俩人大眼瞪着小眼。
老鸨的脸忽然绽放出菊花般的微笑:“念奴,今晚你有个客人。”
“哦,”心里一惊,伸出了手,“拿来药吧,我这就洗洗睡去。不是规矩就是这样么?”
老鸨的笑容僵了会儿:“这个客人,你不用睡的,点名道姓了让你醒着陪着。”[[[CP|w:489|H:590|A:L|U:<B>/<B>/chapters/20117/3/<B>/<B>]]]
念奴娇3
“睡莲坊什么时候添了规矩,明儿我去问问四儿姐姐。看是不是真是这样。”
“呸呸呸,姑娘是尊重的人,怎么可以和我们这些庸脂俗粉相比。”老鸨坐近了些,“傻姑娘,何必一次又一次把飞黄腾达的机会往外推呢?你看,这个人可不寻常。去见见吧。”
“是一千两黄金?还是两千两?”
老鸨愣了下:“姑娘,咱们的感情,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呢。”
念奴被她也说了一愣,她们之间什么时候有感情了?
念奴趁着天黑,在重重纱巾的包裹下走向了湖心小亭,心想,我身上还来着葵水呢,不怕被人欺负,咱有拒绝的借口。
哆哆嗦嗦地看见一身明晃晃的白衣。呃,不会是凤五儿吧。下一秒,念奴就一口否定了,凤五儿身姿那叫一个芝兰玉树的,这个人却是自持自若宛如谪仙。哪里像了?
念奴在亭子边站定了,那人身体一抖,回身向念奴走来,小碎步子走得让人叹为观止的优雅啊。
“姑娘,为何这般表情?”
念奴躬身一礼:“小女名叫念奴,睡莲坊牌号第六十三,幸会公子。”
“唔,却是幸会。久仰念奴姑娘美名,今日一见……果真绝色无双。”
念奴这才抬头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面貌稚嫩,却是眉清眼秀,比不过凤凰男却也有说不上是什么的特殊感觉。
“不知公子找念奴何事?”
“我听说你刚来睡莲坊,尚未接客。”
念奴一听,心想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可我不是没接过客,我只是接了一个客并且接砸了而已。但是念奴也没有说破,只是歪着头对着公子浅浅一笑,一根玉指沿着团扇边缘轻轻滑了下去。
“敝姓君,你可以叫我君夜影。”
“君公子……”念奴认真的一点头。
念奴发现君夜影看着自己裙摆的眼神不大对,就也低头看了看,这一看,脸立刻羞红了一片。
“这个……”
他刚要说什么,念奴慌忙遮了裙子往旁边退,这一退,被放在旁边的一个木头桩子雕刻的椅子绊了一跤,那边人还没反应过来,念奴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扑在了一个大腿粗的柱子上,整个草搭的亭子晃了晃,她特没心眼的忙着拿团扇,松开了抱柱子的手,然后丝纱漫天飞了开,念奴呼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念奴在水里悲愤地扑腾着,心里想着:这古人的卫生巾太不靠谱了,小护士三个小时换一片就好了,这草布包包还什么中药的一个小时不换都不行!
这边呛着一湖脏水,白衣公子还在纠结着,想要挽起袖子救,又有几分惧怕的缩了回去,直到念奴扑腾到了石板桥上,那边才敢过来把念奴拖到亭子里。
念奴把自己的脸藏在湿漉漉的衣袖下面,整个人趴在地面上不吭也不动,心里是满满当当的怨念。我来了葵水啊,不是不能碰冷水么,不是不能弄脏么,这次,万一得病怎么办,万一得病那个部位烂掉怎么办,万一死了怎么办?先不说死掉,就算只是得了病,那只认金钱的老鸨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直接让我进了最下等的窑子怎么办?扔进去了,就别说阿K了,将来想换男朋友也换不来了。谁愿意娶我啊……[[[CP|w:215|H:300|A:L|U:<B>/<B>/chapters/20117/5/<B>/<B>]]]
万两婚礼
当然,念奴心里还隐隐觉得,在这个英俊的男孩子面前出那么大的糗,还真不如死掉好了。
“姑娘,你身后一片血……”君夜影说话的声音有点发抖。
“唔,没事,”念奴迅速翻了个身,悲戚地转过脸,我这样子,算不算第二次接客也接砸了?
“姑娘,是不是要生病了?”
“我没事,你来找我,有什么话么?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君夜影啜喏了会儿,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忐忑的开了口:“小生这次来,是来提亲的。”
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念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是奇怪老鸨的反应:“我妈同意了?”
君夜影不敢看念奴,点着头:“嗯,同意了。”
“多少钱?”
“一万两。”
念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激动就会咳嗽,念奴琢磨着一会儿去药店抓副板蓝根煮煮喝。
“看来你是有钱人啊,我想我可以嫁给你了。但是我还要回去一趟,换身干净衣服,再随你走。”
念奴只听耳边一声“冒犯了”,就被他拦腰抱起来,不禁秀眉微颦,这男人救人的时候躲在后边,占其便宜来却是首当其冲,我要是真嫁给了他,岂不是委屈死?
一路风尘仆仆吸引了无数眼球的回到了睡莲坊。大家一看这情形,都以为姑娘被他欺侮了之后奋而跳了湖。那一裙子血便是最大的证明。老鸨恨得牙痒痒,原来还想讨点彩礼钱,或者不让嫁了借这个机会炒作一下提提这个刚出道的小丫头片子的身价,这一闹,不嫁可不行了。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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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7 章
念奴心里也明白,忽然又佩服起来了君夜影,这智商,是治国的栋梁啊。又那么有钱,别是什么皇子就笑了。等等,不会是唐太宗吧,历史上的念奴不就是唐太宗的人么?
其实我应该取名字叫做杨玉环的。
结亲的日子是在三日后,三日是个不错的时间,既不是很急,也不是很缓,有了这三日,多么忐忑的新娘子也会缓过来。
念奴原本以为会有八抬大轿唢呐之类的,至少也要有一身鲜红的嫁衣,甚至一方遮面的帕子,可是什么也没有,一直到入夜,也没有见到一点娶亲的迹象。
点了花烛,午夜时,念奴默默对着花烛的光说:“那样,就自己庆祝自己的婚礼吧。”
风卷着花瓣送进了窗户。老鸨慢慢腾腾走了进来:“钱付了,人却不来,这真不知道唱的是哪出。”
念奴收拾了情绪站了起来:“没事的,我继续留在睡莲坊就是了,只是不知道,如此这般,算不算他负了我。”
老鸨有些欲言又止,念奴不等她说话,回身进了里屋,在金狻猊里燃了把香,睡了过去。
这睡莲坊的药十分珍贵,除非接客,否则不能轻易吃的,念奴一口气吞了半壶,歪在炕上睡的不醒人事,梦里是凤凰男对着他贱贱的笑着的样子。却不曾遇见阿K。
你去哪里了?你说过的……说过不离开。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裹在被子里。很厚实的样子,她扯开锦被,发现自己赤着身子,只在脚上穿着脸一红,又裹紧了。这是一辆颠簸的马车,念奴抿了抿鬓角。
要去接客了吧。她一根手指挑起帘子,车子正行在一个半山腰的地方,黑色的枝桠刺破了漆黑的天空,一轮巨大的月亮被挑在头顶。隐隐可见月光下的接骨木花凌乱的绽放了一片又一片,吞吐着亡灵的香味。
念奴不问来客,也不问将要去的地方,只是缩紧了身子,手指握紧了冰凉的脚趾。
“姑娘可是醒了?”
影儿
马车夫忽然问着话。
“嗯,有事么?”
“我家公子有封信,在你枕下的锦囊里。”
“唔。”
伸手探了探玉枕,触到了纸张坚硬的外缘,有些忐忑的抽出来,点了车里的灯笼,感叹了一番君夜影的毛笔字真是写的飘逸潇洒,猜测是不是模仿了兰亭序很久才练出来的。
念奴:
家中出了些变故,不能履行约定。特来接你回府,你若有心,便等我三月,若是无心,我已助你脱了乐籍,你带了银两,不要再回来罢。
念奴皱了皱眉。
“姑娘做何决定?前方就是交叉路口了。”车夫继续说着。
念奴仰面靠在枕上,眼泪顺着面颊长划而下:“带我回去。”
马长长的嘶鸣着,马车停的有些不稳当,那边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帐子,把裹在被子里的女孩子半拉出了马车:“为什么要回去?你不是很喜欢我么?不是肯为了我去死么?”
念奴惊得花容失色,在坟地凌乱分布的山岗间,借着月光,读着对面男人的脸,看了很久,才辨得,这是般优雅如斯的脸,是君夜影。
“你倒是喜欢糟蹋自己啊?你喜欢的话,干嘛不去接客算了?对,”他的表情痛苦的有些扭曲,“我不是你接的客么,我不就是第一个么?”
“影?”念奴忽然回答道,“我不管你是谁,是神仙也好恶鬼也好,甚至哪怕你是凤五也好,我想留下来,我想见他。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你等的人啊,我知道他,你想知道他在哪里么。”影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无比斜肆的笑容,“姐姐你真的想知道么?”
看来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没谱啊,明明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小坏蛋了呢
“姐姐……”影一把抓住了念奴的一只胳膊,“姐姐,真是笨蛋呢。连那个人是谁都不清楚,就要这样等待下去么。姐姐……”
“我们不认识,公子请自重。”
影忽然圆睁了眼睛,好像有雾一样的泪水,他缩进黑暗里,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很小。
“影不要哭啊……”念奴一阵心疼,凑了上去,“影是喜欢姐姐才带姐姐出来的么,但是姐姐也有喜欢的人啊,姐姐不能和影走。”
车厢内的飘着淡淡的啜泣的声音,昏黄的烛光照在影儿的侧脸上,线条美好的下颌紧绷着,嘴唇发紫,清瘦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影,你……认识我么?”
君夜影身体一颤,摇了摇头。
念奴的眼睛慢慢转了开:“你不承认也就罢了,我自己也能慢慢猜到一些的。大约,是我前世的朋友吧。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了,或许,在我一直居住的家里,在爸爸妈妈眼里,我已经是死人了吧。其实,我早该死了,从我卖给第一只鬼我的阳气开始。以前的我,只想知道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的我,只想知道我的良人,去了哪里。”
“姐姐……”影儿忽然抬起头笑了,“姐姐,或许影儿就是你的良人,或许姐姐可以嫁给影儿。”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我一直分不清楚那是什么。”念奴抚过自己的额头,忽然一阵衰弱无力的感觉,她轻轻咳了几下。
被替代的公主
“姐姐怎么可能忘了影儿。”影儿窝进了念奴怀里,怅然看着漫天星斗,“姐姐,永远也不会忘记影儿的。”
“你到底是谁呢?”念奴捧起了他的脸,仔细辨认,但是,弥漫于胸腔的却也仅仅只是那股熟悉而哀伤的感觉。
山林里飞起一片黑色的鸟,哗啦啦哗啦啦。桂树挑着月亮立在山顶。寂静的山岗连绵不绝,好像亘古不变的诗句。缠绵悱恻。
身旁的影儿忽然紧张起来:“姐姐!时间快要到了,姐姐!快下决定吧,”
念奴纤指抚过影儿的面颊,他的五官,心里酸酸痛痛,好像冰块般破碎开。
“影儿,命运该如何,便如何吧。姐姐便是那望夫石,姐姐等他回来。”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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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8 章
君夜影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念奴,月光下,他的手渐渐透明,他想要抚摸念奴的脸颊,手指却在那一刻穿透了她的肌肤,好像虚空般。
点点泪光,在他彻底消失前,他忽然充满怨恨的问道:“姐姐,你为我做的,都是真的么?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为什么?”
远处马蹄声响,念奴正在洒泪唏嘘,也没注意,等到了近前,念奴才看清,这帮人穿着黑衣,用面具遮着面。一美人乘着莲舆,已飘然到了近前。
美人黑丝如锻,风致袅娜,旁边随着一刚刚总角的女孩子,正在叮叮咚咚地习着琵琶。
念奴知这两人来者不善,抽噎了一下,缩在被子里不做声。美人瞄了她一眼,吸了一口玫瑰花浸着的水烟,启了丹唇:“丫头居然不认识我了。”
念奴借着月光辨认了会儿,惊道:“罗兮?”
罗兮叹了口气,旖旎一笑:“如果我记得不差的话,你就是稚嫣吧?”
念奴又缩了下,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的靠近。月光下,她红粉露垂,香肩玉削,十分婉约可人。罗兮怔怔看了她会儿,最后只是一句:“真是好皮相,居然和死了的的华国公主一模一样。”
说着,对着旁边的的稚婢一点头,小姑娘收了琴,走了过来。沫弦向后退了退,小姑娘咧嘴一笑:“哪里都像,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也没公主一般经纶满腹。”
夜色寒冷,锦被过于单薄,灯花下,临着风,念奴手心犹握着影儿的信,睁大了眼睛,看着罗兮妖娆如花的笑容
“那便好,能瞒过陛下就可以。”
其实我那时并不知道华国公主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一区区女子对她有什么用,值得她劳心劳力专门找来了华国公主的贴身丫鬟来辨认。
我只知道她一耳光扇在了我的脸上:“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让人厌恶。”
我捂住脸看着她脚下的金缕鞋,暗叹自己生不逢时,命里犯煞。
华国公主
见过下大牢的公主么,我很奇怪华国公主的身份。明明是公主,我取代她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入了大牢。
一个从来没有天亮的大牢。永远的阴暗潮湿,小小的床铺,铺着肮脏的油毡,根本展不开脚。床头放着一个肮脏的妆匣。我挑挑拣拣,最像些样子的就是一枚玉戒指。其它的不是铜镯子,就是木雕的钗子。华国公主应该是史上第一穷公主了吧。
没有任何解释,我蜷缩在床上,衣不蔽体,只能一遍遍默诵着观音心经,告诉自己一切苦难都将过去。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整日以泪洗面,彷徨无措,直到,我遇到他,我终于相信了命运。
那天,狱守带着一位穿着黑袍的男子来到了天牢深处,我正对着一面覆满轻尘的铜镜打量着有些憔悴的自己,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捧起了我的头发轻巧绾了个发髻。我手一颤,铜镜掉落在地。
那样的气息,温柔内敛,清华如斯,好似是阿k。
Kid,小孩子。我为他取的名字。那个我从未相见的人,我等了他那么久,天上地下一直没有忘记过他的气息。我闭上眼睛,听见那人捡起了镜子。再睁开眼睛,只见镜中自己依然被收拾端停,发髻上还有一抦碧玉凤钗。
“念奴姑娘,牢狱里的日子,你受苦了。”
恍然抬头,看到了他柔软如水的唇角,正轻轻勾出漂亮的弧度,好像柳絮般清逸。
没说话,只是摇摇头,有点搞不清楚是不是在梦里。他轻轻握着我的手,看着中指上那枚玉戒,略一沉吟:“这是华国公主的东西,她受了那么多罪,还是免不了一死。”
我呼吸一窒,抽回了手,站起来,退到了墙脚。在灯下荏苒一拜,抬起一双眸子:“公子贵姓?”
来人微微一笑:“寻姓,若其名也。”
“寻若……”念奴出了下神,“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妻子死了,我只是来看看另外一个替了她的女子。”他一只手滑过她的脸,“如果不是兮妃明言,怕是连我也分不出来。”
“……妻子么?你……”欲言又止,终于换了话题,“你怎忍心看她为你受这样的苦。”
寻若眸子一疼,转过身去。
“你原来是这样的啊。”念奴的面上一片水泽,也不多言,拔下了头上的碧玉钗,一头青丝洒了一地,她顺手把钗子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死者已矣,我不是你的公主,男女多嫌隙,公子请回吧。”
门外忽然有人声:“公子,时间到了,我们要行刑了。”
念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行刑?这华国公主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已经死了一次了么?
寻若仍立在原地。
“你可知道为何华国公主非死不可。”念奴单袖遮了面趋身上前,一双眸子咄咄逼人。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来世哪世,谁又疏途?我为君谋君恩浅,一笑置之了残缘。君得江山我得闲,只愿自此不再见。华国公主么?她就是这阙词的作者。她就是这么死的。”寻若呆呆笑着。
一灯如豆,轻轻摇曳,好像死去的公主,也在哀哉吁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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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回身,抱了闲置一角的古琴,哀哀怨怨的弹着曲子。显然是在送客。
他一走,那几个狱守便会来对她行刑吧,不知道是怎样的刑罚呢。专心弹了会儿,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扭过头,他已经不见了,身后只有几个老妈子,她们手中端着一盆水,一摞纸。
“公主,便躺下吧。战争开始了,华国国王不管您了,您可以死了。我们还要负责把尸体带回华国”
琴声泠泠不绝,忽然一声铿然,弦断了。
念奴低下头,终于哭出声。
“老老实实躺床上吧,难道想要我们用绳子么。你这一辈子,活得不像个公主的样子,死了就保留点尊严吧。”
念奴盥洗了翻,脱了雪白的绫袜,躺着床上。双手被几个老妈妈按住动弹不得,湿了水的白纸一层层盖在脸上,她渐渐透不过气来。眼睛所见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她努力呼吸着,耳边忽然响起了琴声,是那首很有名的广陵散。只是这琴声,再也没有断过。
原来她们要的,也只是我的尸体罢了。
“姐姐……”一声低低的呼唤。念奴恍惚地睁开眼睛。看着一张微笑缱绻的脸,柔顺的发丝正在抵着她的额,光线昏暗,有血的味道。
她轻轻咳了下,想说话,声音却嘶哑不堪。只是有气流过喉咙。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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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9 章
“别说话。呼吸……呼……吸……”
四月的一天,影儿带着念奴一路打出了天牢。影儿不懂得如何保护,却懂得如何厮杀,扑咬抓撕,白色的纱衣翩飞如蝶,身姿优雅矫捷。念奴远远地躲着。
一只猫,能这样护主,也真是奇迹了。不能要求他太多。
一段日子的地底生活后,一直以为外面会是艳阳高照和风煦煦,当看到天牢外漫天星光时,念奴还真有点不适应。
外面明明应该有阳光的。
影儿俯在女墙上,瞅着念奴浅笑盈盈,念奴解了沉重的发髻,看着天边的月亮:“现在我该去哪里?”
“跟我回天庭吧。”
念奴瞟了影儿一眼:“升天是不是就是要死了。你别骗我,他们说投了胎的人回天庭都是要死的。”
“不是啊……我听说巫山女神就是骑着老虎升仙的。”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我还是觉得我要死了。”
“这个,规则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念奴懒得搭理他了,因为无事可做,就上了女墙,和他坐在一起,数着春天的星星。
她数着数着有点困。
雨中公子
“貌似我们被追杀了?”
“唔?追杀么?追杀?”念奴反复念叨着,慢悠悠转过脸,“你说什么!追杀?”
影儿竖起耳朵,听着远方:“人好多啊,还有马。”
“你说我们被追杀?”念奴大声道,“外,追杀嗳……不要这么淡定的表情好不好。”
“我不淡定,我难道还高兴啊……”影挺无辜地回答道。
念奴从墙上跳下来,瞪着影的脸:“笨蛋啊你,跑啊……”
影拔出腰间的长剑,伏在女墙上,犀利的眼睛看向静谧遥远的地方。
枝叶在头顶哗啦啦地响着,好像翻滚的海浪。一层层,一阵阵,波涛翻涌。念奴被影儿携着,放在了最高的枝上,她抓紧了枝子,通过树叶间往下看,影儿笑得阳光灿烂:“姐姐,你是我的,不许乱动,你敢跟人跑了我就把谁撕碎。”
小小的白色虎牙,说不出的阳光灿烂。念奴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的道路:“我才不跟人跑了呢,除非有人来抢我。如果是你那样的话,你就尽管撕碎了他吧。”
“姐姐说的?说话算数。”
几匹高头大马出现了。上面的驭者个个身披铠甲。天空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很客气的打起来雷,几滴雨打了下来,念奴掳着叶片上的水珠,一声大气不敢出。
为首的男人在银甲中拿出一幅丹青,指着画中女子问影儿:“小哥,你可见过这个女孩儿。”
“好漂亮的姑娘,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公子,我却是没有见过的。”影儿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伞,玉树临风地撑在头顶,“不过刚才倒是见到过去一辆马车,向东面走了,你们去看看吧,说不定那姑娘就在车里了。”
那人抱拳道谢,却听后面一开朗的笑声:“将军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了,公主不就在树上么?”
心跳漏了一拍,看到几个骑马的兵士目光炯炯看向自己,念奴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雨声越下越大,在雨幕中,我看清了点着琉璃灯笼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衣如雪,是华国公主的夫婿,寻若。
寻若似笑非笑,看着念奴在树上脸颊绯红。
念奴又往里藏了藏:“夫君……你便不能饶了我一命么?”
这一声夫君,差点把在场人的心肝肺给腻碎了。
不是说让我演那个命途多舛的公主么,你不是公主的驸马么。嗳,我们假戏真做又怎样?想到这里,念奴笑得不无妩媚。
寻若苦笑两声:“殿下,你的父王已经选择不顾你的生命进军了,你还想要怎样,现在多少城池处于沦陷的边缘,你知道么?”
“寻若,你若念得半分夫妻情分,就不会带这么多人来堵我去路。”
“我来堵你,就是来救你一命,你知道有多少杀手等着取你首级么?”
“废话恁多,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本无心待我,缘何又娶我为妻?寻若啊寻若,从此你我乐昌镜破,永远也不要见了吧。”
“随我回宫?”
“你以为很容易就可以带我回去么。”念奴看着雨中已湿透了的男人,轻轻笑着,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蜡烛。
睡莲坊的睡药,可不是一般人经得起的。因为要保证女孩子在各种举动之下都沉睡不醒,所以药量很足,有几个睡莲坊著名的案子,都是嫖客把女孩子掐死了,女孩子都没醒。
大雨漂泼,不大容易用药啊,干脆先随了他们去,到了房间里,只要手脚还能动,就点了蜡烛,把他们都迷晕了,狠狠踢上寻若两脚。
前提是影儿斗不过他们。
念奴的如意算盘打的很牢靠。
那边玩冷兵器的已经开始打了起来。影儿的武技很好,念奴看着他的剑法淋漓顿挫,十分欢喜。一帮武士个个人高马大,原来看着像虎,到影儿这里反而成了熊。看着他们黝黑的,筋骨奇强的臂膀拿着刀剑乱挥一气,念奴就想笑。
念奴咬着帕子看得正入神,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这一慌,树枝子上的身子没掌握好平衡,兼得一声雷鸣吓得一个激灵,念奴大叫着掉了下来。
夫君饶命
手上乱抓着,几处疼痛,忽然一只柔软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念奴脚下晃了几圈,挂那里了。
也不看树上的人是谁,脚乱踩着,终于踏到一片树枝子,抬起眼:“松开吧,我站好了。”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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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0 章
寻若微微笑着反而抓紧了她的手,一使劲,把她抱进了自己怀里:“乐昌镜破?那我们就把它圆了吧。”
“丫丫个呸,你个老色狼,你想干嘛?”
寻若眉梢一挑:“不干吗,和我家娘子一起,我爱做什么做什么。”
“谁是你家娘子……呸呸呸。不要总是觉得自己长的很帅好不好。会笑死人的。”
“你本名叫什么?”
“念奴。”
“我说你本来的名字。”
“你管呢。”
“好倔强的丫头。”
“放开我,小心我咬你。”
寻若打了个唿哨,远处一只马长鸣着回应,念奴一愣,寻若已经抱着她从树上跃了下来,马背上,她依然牢牢地被制在他的怀里。
念奴大声叫着:“影儿,救我。”
可是这匹马太彪悍了,话还没落地,人已经远远离了那片树,念奴怔怔伸手抓着,只见影儿三跃两跃,已经远了那帮死缠烂打的武士,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奔了过来。
在他快要靠近的时候,寻若一条鞭子抽了过去。影儿的瞳孔忽然放大了一圈,漆黑的夜里,双眼忽然发出寒冷的绿光。念奴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着,在最后一刻伸出了手,指尖间微微的接触,凉凉的,又分开了。
他忽然在奔马上低下头咬起念奴的耳朵:“你和他很熟悉么?”
“与你何干?”念奴倔强的抬起头。
他微微扯动嘴角。
雨仍在下,风不止。念奴趴在马背上嘤嘤哭了起来。在京都的宫门外,寻若一袭披风裹了她,把她抱下马背,带回宫里。
一路上,几个小太监撑着伞疾步跟随着:“二殿下,太子还在值班。”
“别吵着皇兄了。”
说着,脚下加快了脚步,一路青草湿滑不顾,径直来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几个宫女没有躲得来,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老嬷嬷掌了灯,站在红柱子旁呵呵笑着。
“母后,救救孩儿……”寻若一进大殿,就屏退了左右,一步跨上皇后栖身的金椅。皇后正在闭目小憩,略蹙了眉睁开一双明眸。
“母后,你看。”寻若掀开披风一角,正露出念奴张皇无措的脸。
“这不是华国公主么?怎么?她没死么?”皇后倒抽一口凉气,颤抖的手抓住了寻若,“孩子,女人都是祸水,咱不能再招惹了啊。你不怕你哥哥再来同你抢么。松开吧,她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后,这不是华国公主,华国公主已经死了,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是不一样的。她没有骗过我。”
“女人就是女人!”皇后愤恨的说,“面由心生,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没什么不同。”
“华国公主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也无所谓,可是她是无辜的。”
皇后被气得脸色发青,手脚冰凉,她颤抖的手抚上额头,幽幽叹了口气:“把这个孩子放下来吧,让我仔细看看她”。
念奴挣扎了下,感觉自己好像襁褓里的孩子一样,被皇后充满爱怜地看了一眼,又被寻若护在了心怀里。
感觉不错。念奴的脸微微发烫,手心一阵湿润。露在外面的脚趾却是冰凉的。
皇后正欲开口,殿外一个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梅妃娘娘驾到。”
念奴清楚的看到皇后眼中的慌乱。她从座榻上坐了起来,对寻若摆了摆手。
寻若裹好了念奴,躲在屏风后,雨声潺潺,念奴隐隐听到女子的说笑声,一会儿,几声琵琶叮咚,合着古琴,演奏出了一曲极为优雅动人的《华胥引》。[[[CP|w:221|H:300|A:L|U:<B>/<B>/chapters/20117/9/<B>/<B>]]]
逃出宫廷
清冷的风透过斑竹帘洒进屋内,他可能抱着也累了,把她放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举动太过在意,她甚至也开始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布娃娃,她忘记了自己也会动,也会说话。
他的手,抚摸的脸颊,应该是另外一个女人吧。念奴安静地接受着。檐下鹦鹉学着舌,甚至连声调口气都学了来:“哀家,是真的累了。”
念奴轻轻笑了出来,打破了幻觉。
寻若手指一滞。
“你是有多爱华国公主啊,爱到可以死你也不管,爱到对另外一个女人幻想着她发呆?”
寻若看着她,眼眸中暧昧不清,忽然把她抱紧了,低下头,唇片轻轻碰了一下念奴。
这张脸,他是那么熟悉。那夜红烛不灭,鸳鸯帐下,他在微醺时挑起喜帕,她抬起眼,笑容明媚多姿。
她温柔地依着他,脉脉含笑,轻轻抬头视他,她说,夫君……
夫君……
她用力咬了他的舌头,一阵疼痛发麻的感觉,继而甜腥的血味填满了口腔。他把他扔开。
“二皇子?这……这不是华国公主如玉么?”梅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看着念奴,骇得花容失色。
“我不是什么华国公主!我是念奴!我是睡莲坊的念奴!”念奴站了起来,再也忍受不了,“我不是公主,你看清楚了。”
梅妃怔了会儿,忽然旖旎一笑:“我明白了,你们是想用假的公主换真的公主,我这就去告诉陛下,看他怎么处罚你。”
寻若面如死灰。
念奴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在一众宫人的注视下,轻轻笑了:“梅妃娘娘还真是以为寻若那么在乎华国公主啊?告诉你吧,那华国公主早就死了,现在连尸体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要我来,也只是他害怕没有尸体交不了差。奴家只是个替罪羊而已。嗳。”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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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1 章
梅妃眉毛一棱:“此事当真。”
寻若宽大的白色衣袖轻轻颤抖着,叹了口气,他说:“如玉死了。”
“谁做的?”梅妃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一定是新来那只狐狸精。”
念奴想,狐狸精,不会说的就是罗兮吧。罗兮是当朝妃子?那那天死猪一样被她拖走的男人是谁,按年龄算,绝不可能是陛下吧。念奴漫步走到朱栏边,瞧着池里游动的鱼儿,看她们怎么收场。
梅妃大家出身,只是瞬间的惊愕有点失态,此时已经恢复了雍容的气度。
“现在边疆战事不绝,华国已经和我们撕破了颜面,陛下也只是一时发怒才要把华国公主的尸体放入锦盒送还她的父亲。估计现在也缓过来了,我去探听消息。能说上什么话就说些,现在的情况,也不是走到了绝境。”梅妃趋近皇后,双手与其紧握,“姐姐,进宫以来,姐姐有什么一直都会分梅儿一份,这偌大的深宫,也只有姐姐待妹妹是真心的吧,二皇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妹妹心里也很痛楚,妹妹这次,陨了命也要帮上姐姐。”
梅妃有些凄哀地边走边回头看着皇后母子。似是生离死别,皇后似乎随时都能倒地的样子,被寻若扶着。
这边梅妃刚刚出了门,皇后立刻扭转了身子:“孩儿,你快带着这个姑娘逃命。梅子的话信不得!”
说着,走到衣柜前,取了一件云衫,拿给念奴:“孩子,快把你衣服换了,寻若,你现在立刻带着这个孩子走,别的事情你不用管。”[[[CP|w:354|H:166|A:L|U:掉下来了,再不走,梅妃会不会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算是急中生智,念奴低声道:“太子可还记得河池中那朵睡莲?”
太子一眨眼,扇子“啪”地合上,站了起来:“母后这个丫鬟真是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来的,便赏了孩儿吧。”
雨声淅沥,皇后察言观色,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太子喜欢,不过一个丫鬟,给了你便是了。若儿,你舅舅的病不轻,我们当要紧出去了。”
说着,乘上了那座早已经准备好的珠翠装饰的香舆。寻若悠远地看了眼犹跪在地上的念奴,便一起出去了。
雨中,他的背影渐渐模糊不堪,最后变成了一片亮光,一条帕子伸了过来,擦净了她脸颊上的雨水。她忽然觉得,或许,寻若便是阿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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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虐待的猫
这当口,雨君还在应着地上的祈求小心翼翼下着雨,既怕下大了淹着了庄家,又怕下少了不够庄家生长,这布雨,还真的是个力气活。
凤凰在天宫的白玉栏杆边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人有点恍惚,满脑子都是念奴决绝的样子,心痛的要死。看着池子里的自己,凤眼如斯,比一般女子要婀娜得多,前几日西海那条小白龙还追着他呢。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差了,比不过那个孤魂野鬼。
他看着池子里的倒影,那份缕缕然,漠漠然,落落然,真是无人能及。
“凤凰哥哥怎么在这里?”忽然见着一只金色的猫沿着屋檐走了过去,满爪子的鲜血,目露凶光,不知道下界干了什么好事。
“小猫……”凤凰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历了劫化成上仙啊,算算你的岁数,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喵~”金猫轻轻呻吟了一声,“最好不要历劫了吧,影儿最怕电闪雷鸣的东东了。”
“不想成上仙就不修炼了嘛,这还不好说,哈哈……”凤五儿觉得自己笑得声音比哭还难听,回身,准备去撤退蟠桃园散散心。
“喵呜~”影儿的声音好像是在哭,往凤五儿身上蹭了蹭,“每日夜里被玉芷天妃虐待,真不如死掉好了。”
“玉芷天妃不是有夜帝陪着么,什么时候需要你天天晚上跟着了。”
小猫惆怅地望着天地交界线,云卷云舒,他悲戚地又喵呜了一声:“影儿想投胎凡间,从此就做一个小和尚,授比丘戒,一辈子一辈子的潜修下去好了。最好割了下面的命根子,也不用这么烦恼了。”
凤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影不会爱上了玉芷天妃了吧,唔~等你修成上仙,她那么……那么宠爱你,说不定就放弃了天妃的宝座和你私奔了呢。”
凤凰一扫心中的阴霾,急着迈步去找各路神仙喝茶,这可是个惊雷一样的八卦啊。玉芷天妃害了个宫女夺来的小猫,居然是为了……咳咳。
影儿哀哀地喵喵叫着,叫到最后,忽然不吭声了,趴在栏杆上,泪洒唏嘘:“影儿怎么会喜欢那个虐待狂。”
凤凰止住了脚步,唉了声:“虐待?什么虐待,绳子?滴蜡?我看你这一身猫毛挺好的嘛……”
影儿凑上前去,使劲地在凤凰身上蹭了下,忽然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五儿,你陪我会儿吧。”
“陪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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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2 章
影儿忽然淫贱的一笑,又蹭了蹭:“五儿的模样越来越标致了,看的人家喜欢得不得了。”
凤五儿脸上的笑容不变:“影儿你继续赏月亮赏云彩,我这里还有事情,先走一步啊。”
影儿把凤五儿扑住,毛绒绒的小脑袋使劲地蹭,蹭得凤五儿浑身发毛,连声音都气若游丝:“呜呜呜,怎么办,影儿保护不了喜欢的人……”
“影儿喜欢的人是谁啊,喜欢谁就去找啊,影儿,啊不要这样!”凤五儿一声惊叫,把影儿扔在了地上,忽然看见玉芷天妃在一帮宫女的簇拥下一脸找晦气的样子娉婷站在一颗翡翠树下看着这边。
不会。不会被误会吧?玉芷天妃为了这只猫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啊……
难道她……绳子?滴蜡?
凤五儿一个激灵,化出双翅一声惊鸣飞开了。
影儿猛扑了下凤五儿,悲怆地叫着:“念奴,念奴!”
玉芷天妃看到凤凰走了,脸色稍缓:“来,咪咪,到姐姐这里来,咱不和那只臭鸟玩。”
影儿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飞的就剩下一个小点的凤凰,迈着猫步回到了玉芷天妃的怀里。
看着天妃,他忽然带着哭腔的说:“姐姐什么时候死掉啊,影儿做成性玩具,天天玩……”
天妃被这只弱不禁风的小猫逗乐了,一阵抓挠:“影儿真是小坏蛋。”
凤五儿一歪翅膀飞了下去,这次他去找了狐狸罗兮。
兮兮姐的地界嘛。什么事情,打声招呼,都好处理。
罗兮此时正读着一本话本,皇上刚刚去上了早朝,她还没离了龙塌,玉鼎中烟霭缭绕,她九条狐尾如白色的花瓣般轻轻搁置一旁,寸寸妖娆,白皙的手指,修长,点动着泛黄的书页。凤五儿站在窗格前,也不做声,只是一根手指弹着窗边的桃花。花瓣零落一地。
“不要在窗边站着,小心被哪位世家公子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我。生了别的心思。”罗兮放下书,拿起茶碗,“说吧,是不是还担心那个丫头?”
“我怎么会担心她?”
“自己担心她的话,掐掐指头算算不得了。”
凤五儿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回到:“我算数不好。”
“噗……”罗兮一口茶喷了出来,“对啊,很多神仙现在算数都不大好,你兮兮姐当初就是刚好及格。”
“兮兮姐,你现在是妃子还是什么啊?”凤五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贵妃,正在向皇后进军。”
“唔。”凤五儿心不在焉。
“你家丫头麻烦了……”
凤五儿微微垂下目光:“她什么时候不麻烦啊……”
“想见她?”
“嗯。”
“皇上现在为了她的事情很头疼呢。”罗兮放下茶碗,把身上的纱衣微微撩起来点,天气有点热,“你家丫头和他要处死的人是一个人,可是他已经处死过了又后悔了,死了的人家人现在要尸体,你家丫头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快找来了吧。要不交不了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凤五儿半听得懂半听不懂,只是直觉地感觉到了有问题,“你对我家丫头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就是跟你带个话,赶快把人找出来吧。”罗兮有点心虚。
还好念奴失踪了,否则真死了也不好和凤五儿交代。
太子骑了马,连夜把念奴携了出宫。在野外一处外墙坍塌的地方,把她带了进去。念奴只觉得四处鬼影幢幢,远山似乎有狼。
太子把念奴放在桌布上,然后捏了她的下巴。
你不是说你不管我了么
太子把念奴放在桌布上,然后捏了她的下巴,借着破旧窗棂里透过的月光,太子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光:“你和她很像。听说最近公主越狱了,你怎么又出现在皇后那里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要问问罗兮去。”
太子温然一笑:“你和如玉脾气可一点也不一样。你没有她公主才有的风度。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你这种山野里的小花,虽然出身不高,但却有着教养,音律诗词也通顺,遇到你这样的真不容易,我就好像淘金的山夫一样,累了一天,终于发现那一点点闪光的东西。”
“太子殿下……”念奴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只是个弱女子,承蒙相救,感激不尽,但我夫君现在不知何处,我想去找他。”
太子一愕:“你夫君?”
念奴从怀里掏出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端端正正放在屋中:“我家本来在河南,父亲是一名商人,自从父亲娶了继母后,继母对我很不好,父亲生病之后,继母就借口送我到姨母家把我卖到京都的红袖楼。唯一可以称得上幸运的就是遇到了念影。可寻若把我从我夫君念影手中劫走,现在念影生死未卜,我很担心他。”
“你现在无依无靠,也没有念影的消息,不如先住在这个宅子里。这原来是皇后里一位夫人的家,自从夫人去世后,家中人丁渐渐稀落,才空了下来。后面几间房还空置着,明天我着人来修缮,你先安顿下来吧。你夫君的事情也不用着急,我会帮你慢慢探听的。”
念奴心说,他难道还没忘了睡莲坊那档子事情?难道他还对自己存着那份心思?看样子,是想养着我?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养着白吃饭的人。
“这房子久没有打扫了,看来今晚只能将就着过了。”太子说着打了个哈欠,困惫不已。
念奴进了房,发现铺盖什么的还算齐全,墙边床下还放着一把七弦琴。念奴拭了上面的灰尘,把窗户打开透了透气,这里好阴森啊,屋顶都有点漏风吧。潮气又重,不会有老鼠吧。
这么长时间没住人了,有老鼠也吓死了。
再回到正厅时,太子已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这蜡烛的效果不错。念奴上去推了推他,意料之中,睡得好像死猪。
“睡莲坊的蜡烛,不是随随便便点的。”凤五儿坐在窗棂上,“以后你少用这种东西,有些体质特殊的人会死掉的。”
“不是因果报应么。他曾经这样对我,我今日也这样对他,一报还一报。说不定从此就可以断了纠葛了。”
“你准备按照他安排的走,还是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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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3 章
“你是什么安排?”
“我带你去一处桃源之地,终此一生,不再与外界纷扰有任何瓜葛。我会给你平淡的幸福,你死后,我就带你回天庭。”
“一生太过漫长,没有他在的一生,也太过空旷了。我受不了。”
“你是说那个孤魂野鬼?”凤五儿有点着恼,“那东西都不在这个世界里,你怎么找他?”
“我遇到个和他气息相近的人。”念奴有些固执的说。
“你是生人,连鬼的样子都没见过,你如何寻他?你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你说的气息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二郎神家的那条狗么?气息是可以变得,你懂不?”
念奴垂下头:“我要找到他,我可以为了他去死!我的眼里从来没有过别的男人,我只有他!你不懂,我只有他。”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个野鬼是谁,我已经用我叔叔那里借来的天方铜镜看了好几遍了。没有过那个人。没有阿k。”
念奴早已泣不成声:“他还在,他真的还在,我能感觉得到,或许他附身在寻若身上,或许他就在附近!他舍不得我的!”
凤五儿被念奴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愤愤的说:“找到他你又能怎样!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做人鬼殊途?你想结冥婚啊?你想怀鬼胎啊?你脑子烧掉了啊?”
念奴一甩袖子,回过身背对着他:“你别管我!我要生要死我随意。我的命在我的手里!”
凤五儿跳下窗户:“我看你这个自身难保的女孩子怎么找他!你看吧,太子,寻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以为你算什么?”
凤五说完这句话幻化出了双翅:“稚嫣,我五儿要是再管你,我就天打雷劈!”
念奴哭了会儿,放下帐子,抽抽噎噎地抱紧了被子,哭得头痛欲裂,满身怨气地睡着了。玉枕上泪痕斑斑。一整晚都是凤五儿的话:“你想结冥婚啊?你想怀鬼胎啊?你脑子烧掉了吧?”
寻若,寻若身上有他的气息。
在梦里她来到了一处很黑很黑的地方,她的眼睛仿佛瞎了,只能伸开双臂探知着四周的空气。她没有穿鞋子,脚下好像是湿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冷风一阵一阵的袭来,她感觉脸庞上的泪水好像化成了刀子,脸好像被割破了一样疼,忙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泪。
好像有水流淌的声音。她闻到了河流潮湿的气味。她摸索着走到河边,弯下身子摸着河的边缘,水凉的刺骨。她忽然有种深刻入骨的怨恨。她用河边的叶子擦干净了手指。她闻到了花朵的甜香味。她摘了把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随着水声向前走。
没有亮光么。那前面的是什么?似乎有点白。她咂了下唇片,加快了脚步,忽然看见一个男人,那男人飘在半空中,随着那个男人的出现,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白色。
那个男人在游泳,一幅画面渐渐展开,她看到了一个深深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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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狼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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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在游泳,一幅画面渐渐展开,她看到了一个深深的湖泊,不对,那更像一片海,总之是一片水泽。念奴靠近了些,那个男人的脸很模糊,看不清楚。似乎故意被涂改掉了一样。
就好像放电影,打了马赛克,念奴想。
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不清楚,只是看到他游过一片海峡,他已经筋疲力尽。他的身上都是烙印,好像牛马一样。他是奴隶么?还是……是囚犯?
他的身上鞭痕历历,手中还握着一把锐利的匕首。他的上身没有穿衣服,削瘦的肩膀上纹着一条巨龙。
他的头发好像海藻一样。她的视角一直在变动。刚开始她好像是躲在一块礁石的后面,海涛声越来越响,她凑近了点,用食指探着他的鼻息。
泅渡了整个海峡之后,他已经快要累死了。他的血也快流干了。她从自己的背囊里取出一壶酒,把他抱进怀里,他的下颚如同石头一样冰冷,她含了口酒,一点点喂了给他。她背负着他走了三百里的路。
时光在这里是条逆回的河,她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耳边仍然是河流潺潺流淌的声音。花香变得凛冽了起来,她继续沿着路往前走。忽然感觉一阵头疼。她似乎感觉到了火燃烧的味道。
烈火在燃烧。
我救了他,他却要烧死我。她的脑海里忽然回荡着这样的声音。天空电闪雷鸣,火是从哪里来的。她抱着小兔子在原野上奔跑着。灰色的布裙子湿透了。躲不过的电闪雷鸣,躲不过的一世劫难。
火在燃烧,四肢百骸都烧了起来。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都要化掉了,她要死掉了。她拼命地跑。她想起来上次被恶龙扑杀的场景,想起来被修道者追杀的场景,但是每次都没有这么恐怖过,从来都没有过。
念奴脚下一滑,险些跌进池子里。她感觉头热的厉害,好像有很多东西要破开脑袋冲出来。她蹲伏在地,用河里的水洗了洗脸,水很清冽。
“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柔弱的站在那里,一脸倔强,你说你要帮助我,你伸出了一只臂膀,真可笑,那只臂膀好像麻雀的小腿一样没有力气。”
念奴咬紧了牙关,她很生气,不是一般的生气,生气他的嘲笑,生气被一个自己在乎的人看不起。
有闪电劈过来了!她的脑海中另外一个女孩子大叫着!要死了!就在我后面!我要死掉了!
念奴扭过头,用力睁开眼睛去看,她的瞳孔忽然放大了好多,一下子坐了起来。
破落的宅邸,烂掉的窗纱随风飘摇,月光寂静,念奴发现那都是梦。
雨停了。她只是坐在屋子里,捂着自己的胸口,没关系的,只是被一个噩梦吓到了。她听到外间的动静,一条椅子被撞落在地上的声音。她走到外间,看到很多绿油油的眼睛。
是十几条狼狗?他们怎么跑到这里了?一条大狼狗正在靠近太子熟睡的身体。它粗大的尾巴扫着第上的灰,刚就是他撞翻了椅子吧。
狼狗要太子干嘛?念奴怔了会儿,忽然想起那面坍塌的围墙,忽然想起来了那远山的狼啸。
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这,不会是上次去动物园想看没看到的狼吧?
来不及细想,她回身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插上了门插,又跑到窗前,把窗户上的木板放下来。
耳边响起了狼抓挠木门的声音。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这时候念心经有用么?
她往四处看了看,除了针线剪刀就没别的了么?她的眼睛放在了墙上挂着的剑上。踩了桌子,取了剑。
太子不会已经被吃了。念奴一阵恶寒,不行,要冲出去。太子被迷晕睡得那么沉,掐死他他也醒不了的。太子武功不知道怎么样,她现在想要活命的办法就只有解了他的药,看他有什么办法。她听见狼一声声撞门的声音,没有时间犹豫了,用床单裹紧了剑做了个火把,打开门,闭着眼睛一阵狂扫,她的胳膊一阵疼痛,一只狼已经咬了过来,她抓紧了火把不肯放松,一脚踹了上去,狼畏惧火把,竟然被打开了。念奴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她几乎已经要以为手臂马上就会断掉了。
鲜血的味道刺激了狼,她忍着痛和泪水,跑到太子身边,在固定的穴位狠狠按了下去。
她伏在太子身上,用火把大叫着逼退着狼群。她终于哭了出来。后悔自己对太子不信任。
人总比豺狼虎豹要好点吧。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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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4 章
太子哼哼了几声,渐渐醒来。念奴嗓子都快哑掉了,挥舞着火把的手又算又痛。他醒了过来,可是她已经快要死掉了。
太子翻了个身子,从念奴手中夺过火把,带着她往后退,狼围了一圈,由于刚才狼冲进了内间,现在反而是他们堵在了门口。太子看了看满室的帷幔木制家具,也不说话,直接把房子点了。
狼匹在嘶吼着。
太子迅速抓着念奴退到屋外。
由于刚下了雨,这座木制宅邸燃烧的并没有那么快,但是整个大厅已经迅速被火吞噬,几条尖叫着的燃烧着的狼对着木制窗户扑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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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微凉
火舌舔着屋墙,烧烤着大地。太子在屋前镇定地看了下,快步走到马房,念奴恍恍然跟了过去。太子抽出腰中佩剑,对着自己的马刺了下去。马一声长嘶,挣扎了几下,倒了下去。
太子回身拽着念奴就往大道上跑。念奴面色苍白,一条臂膀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她没有一点力气,身子很沉,头也很沉。
她瘫倒在前进的路上。太子蹲在她的一旁,一只手掐紧她的下巴,手指骨节由于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
血不断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湿透了她的层层罗裙,染透了他的衣襟。
他只说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罗兮在林中淡淡地看着,到了此时,她已经没什么不满意的了。迈了凌波玉足,一双桃花眼中挤了两滴眼泪,便用扇子掩了粉妆玉琢的面,施施然走了开。
念奴的伤势再不处理可能整个胳膊就保不住了。太子心中焦急,回到宫廷,父亲正在寻她,岂不是太危险了?谁又能料到就不曾出没的狼群会袭击这个古宅呢?
谁又知道这丫头竟然这么大本事,把自己弄昏睡过去?
太子无计可施,只得把昏死过去的女子带入京都。在天微明的时候投宿了一家客栈,吩咐小二去找了医馆大夫来。
念奴已经人事不知,身上一层又一层地渗着细密的汗水。
她梦见自己穿着灰色的裙子在开满野花的原野上奔跑,她的身旁跟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原野那边是一片古老的森林,森林的尽头,是波涛汹涌的海,她就是在那里,遇见那个肩膀上纹着龙纹的男人的。
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他叫她野妖精,他想杀了她。
可是他却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她在梦里都想哭出来的事情。
醒来后,身边都是柔软的锦罗,玉水鼎里燃着袅袅的香。她想动弹,可是半边臂膀都不是自己了一般动弹不得。她看到白色的纱布层层包裹着的自己的手,心想,以后便是不能弹琴了吧。
忽然有人挑了帘子进了来。她的视线不清楚,看着什么都是混混沌沌的,只觉得那是个穿着淡雅衫子的男人,她揉了揉眼睛。
“你太狠了,在梦里哭了七天七夜,怎么有心情醒了?睡死过去好了。我早该把你扔在宅子里喂了狼。”
那男子虽然说话不大客气,但是嗓音温厚,很有特点,念奴认出来那是太子。
她又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心里忖度可能是刚起来,一会儿就好了:“水……”
他长身站起,念奴听到他拿起茶碗的声音,用力睁大眼睛,所有的事情还是蒙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之下。
他扶了她起来,把水递到她没受伤的手里:“自己喝吧。”
念奴目光空洞地看着他,缓缓举起茶碗,啜饮了了一小口。
“怎么不喝了?”
“烫……”
太子长这么大,估计是第一次服侍人,也没多想,接了茶碗,对着杯子轻轻吹了几口气。然后凑到念奴口边,一点点地喂她。
念奴喝了点,别开了头:“太子,我看不见了。”
太子面不改色:“丫头你别多想,你睡得时间长了的事情,一会儿就好了。一觉睡醒的人都这样。”
念奴摇摇头,期期艾艾地说:“不是的,我刚才还好点的,现在彻底看不见了。一点也看不见了,我瞎了。”
“怎么可能!狼咬的是你的胳膊,医生说没什么大事的,你看看你,别吓唬自己。”
念奴伸出手触摸着太子的脸,又触摸着四周,没有血色的唇扯出了一个微笑:“你看,我没有骗你。”
暮春季节,朱帘细雨,玉树微凉。
兮妃坐在皇榻边,为已经垂垂老矣的陛下调着凉药。一银勺的药,换来几声咳嗽。
一壶药喝了下去,陛下又困了。兮妃怕他真的睡去,伏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二皇子已经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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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延残喘
一壶药喝了下去,陛下又困了。兮妃怕他真的睡去,伏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二皇子已经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
陛下咳嗽的声音简直要把自己的心肺撕破。
他老了,他真的已经老了。他的面孔灰白,脸上有成片的老年斑,似乎随时都可以死去。他的头发如同秋天的荒草。他的手臂肌肉松弛不堪,皮肤可以扯开很长。
他就是一块还在苟延残喘的肉而已。
兮妃附在他的耳边:“陛下,二皇子还在外面。”
陛下好像刚刚睡醒一样,睁开眼睛,又合上。他同意见这个十八岁之前,从未抚育过的私生子了。
整个帝国有两位皇子。他们都随母亲生长在乡下,同样的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不同的是,长子在六岁时就被接回了宫里承认了皇子身份,而二儿子一直拖到不能再拖。
陛下御女无数,却只有这两个孩子活了下来。其余不是早产而死便是夭折,诡异得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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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5 章
不多时,二皇子寻若已经趋身进了来,见到病榻上外人简直不知道神智是否还清醒的父皇,只是轻轻说了句:“父皇,孩儿来赔罪了。”
皇上把眼睛又合了一下,这是一种独特的语言,合一下眼睛,代表是,知道了,你说吧,我同意了。
“父皇,如玉死了。她死在孩儿手中。孩儿把她的骨灰带来了。”寻若说着,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金塔,搁在一旁,长跪不起。
皇上紧盯着二皇子,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眼神中犹存着怒气。
“孩儿原本以为如玉会因为细作之罪被父皇囚禁一生,孩儿不知道父皇会下那道圣令。孩儿不应该下杀手。对不起,孩儿一时冲动,孩儿不该如此。”
皇上猛地闭了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气氛有点凝滞,皇上再次睁开眼睛后,微微张开了鱼一样的嘴唇,他的声音非常微弱,同时也非常嘶哑,带着他肠胃中如同腐烂沟井里的水气呼了出来:“寻若……你错的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甚至是蝼蚁,……都不应该被忽视……”
“父皇大爱。孩儿不及。”
皇上摇了摇头。
“那个女孩子是谁?现在去哪里了?你不用隐瞒,你父皇已经都知道了。”罗兮在一旁收拾着药壶。
“她……她是一个妓女,她自愿代替如玉公主死去。但是在行刑时被一个不明来路的人救走了。”
皇上点点头,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好像金属的摩擦一样让人难以忍受:“把她找回来。”
寻若领命而去。
罗兮心事重重地偷偷看了会儿陛下。捏了衣襟口,一双美丽的狐狸眼睛很恨的样子。待到皇上终于睡去后,九条尾巴再也不顾禁忌随意伸展开来。她挥挥手,几个侍女上前来替了她照顾黄上,她提了裙子,摇摆着曳地长尾转过几条长廊,在一处画阁前,眸光流过四处,身子已经轻盈地进了里面一只如玉小手把门轻轻带了上。
画阁最顶处的屋子里,一个神情痴呆的女子正坐在窗前的琴案前。
华丽屏风
画阁最顶处的屋子里,一个神情呆滞的女子坐在琴案前,她的妆容很是精致,一双眸子却是完全的黑色,好像被人用浓墨泼了上去分不清眼白和瞳仁。罗兮走了过去,用手抚摸着她石头般冰冷僵硬的面颊。
这个女子,梳着繁复的发髻,插着静美的金步摇玉搔头。姗姗绣骨,眉眼娟致,一身洁净的白色衫裙,打扮的很是好看,只是,她没有穿鞋子。
一个枉死鬼。灵魂被锁死在尸身上,施了咒法,永世不得超生。
罗兮的指尖抚过她的樱唇,抚过她细腻的鼻梁,最后停在她的眉心。“梅妃,我的好妹妹。你怨我也没有用,我需要得到我要的东西,你活着,真的还不如你死了。”
意念一走,闭了眼睛,读取着那些事情。
罗兮忽然笑了:“还真是能耐了。死东西,你可一点也没变,居然让那么怨恨华国公主的寻若动了心。你才是真的狐狸精。”
咽了口气,忽然愁上心头,她的手搅玩着梅妃柔软的长发,心念一通,梅妃感应到了她的悲伤,也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行尸走肉!”罗兮看到梅妃的表情嘻嘻笑了起来,“不过还蛮好用。你和陛下到底有什么不同,同样的药,你都死了一百次了,可陛下只是变成残废!难道我的咒语有什么问题么?寻若狡猾成那副样子,送去什么都倒进了花盆里,真是可恶。哪怕只是一小口,我都有办法……可为什么一小口都没有?”
罗兮正是郁结,忽然一个宫人在门边低低地说道:“兮妃娘娘,太子求见。”
罗兮略展开眉头,狐狸尾巴轻轻摇了摇,露出了一个妩媚妖娆的微笑。
对着镜子理了长发,在挂满秋香色帷幔的屋子里,她端端正正坐在了屏风后,把裙角的褶皱展平放了,像个刚坐上花轿的姑娘一样忐忑地等待着。
听到门边窸窸窣窣的走动声,知道侍女们已经把太子请进了屋子里。太子不曾越矩,按照礼节坐在屏风前。
罗兮看着屏风上太子的倒影,调整了下姿势,哀声道:“太子终于想起来兮儿了,兮儿还以为你早便把我忘了。你父亲身体最近越来越差了,我试了千百种方法,都无法医治回来。”
说着,眼圈已经红了。几滴泪水颤巍巍的,好像是马上要掉下来,却被强自噙住了。
“兮儿,我知道你不容易。”太子垂下眼睑,想了想,“兮儿,你还和以前一样爱我么?”
“我爱你,有什么用呢。殿下太过博爱了,兮儿只是一棵蒲草,没有梅妃那般宿慧聪雅,咏絮之才,也没有宫里新来的几个侍女那般娇媚动人,兮儿到底有什么呢?兮儿想过很久都不知道,在太子面前,兮儿一无所有。兮儿只记得见过太子殿下,这便满足了。”
“兮儿,不要这么说,兮儿,你虽然出身乡野,可是你医书高超,兰心慧质,我从未忘记过你。我只是很后悔,我不该总是来见你,撩你的情思,我无法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连许诺都不可以。我们甚至不应该开始。”
罗兮伸出一只手,抚摸这华丽屏风上的刺绣,语气中充满了爱恋和悲伤:“既然如此,你何必来找我呢。你担心你父皇么。我会好好照顾他,用尽我全身力气去照顾。毕竟,他是我罗兮唯一的男人。已经结束了,我一直等你到最后一刻,直到我披上嫁衣嫁给你的父皇,结束了,殿下,我是他的妻子。”
日影渐斜,照着这一对痴男怨女。一对隔着一面屏风,好像隔着一个世界的人。
红色的暮光中,太子狠下心开口道:“兮儿,帮我救救一个人。”
罗兮的敏锐地回问道:“是个女子么?”
“是,可是,她不是我的情人。”
“她终究有一天会是的,我曾经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太子。”兮儿悲泣着。
“兮儿,你还怨恨么?”
“我不怨恨呢。我怎么会怨恨呢?殿下,发生了什么,你这样焦急。”
“兮儿,你可以确保你对我的忠诚么?”
“殿下,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是念奴,那个华国公主的替代品。她受了点伤,但是不严重,可是她的眼睛瞎了。”
屏风对面一时死寂,过了一会儿,一声抽噎罗兮用袖子掩了面:“二殿下会杀了她的。”
“恰恰相反,是寻若救了她,为了连我也不知道的原因。”
“她没有骗过他,而且,她长了一张那样的脸。”罗兮想起梅妃看到的场景,心中很是明白,“他对华国公主,到底还是有情的。”
怕惹到太子的痛脚,罗兮连忙道:“她怎么瞎了?这两天皇上病情重了很多,我……我身子也不大好,不可能出宫看她,你只把病因和现状告诉我吧,我设法医治。”
“她是在梦中生生把自己哭瞎的。”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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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6 章
“在梦中?”罗兮的脸上有些潮红,“在梦中哭着?那样……可能是怨气郁结吧。现在,她的眼睛看到的东西,是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应该是白色的,说是有些影像,但是很模糊。而且一天天变糟了。”
罗兮“唔”了一声,点头称明白了。
这丫头,可能是强冲了忘情水的法力。身体里的那一魂蠢蠢欲动了么?这凡体肉胎怎么禁得住。[[[C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太子府里多名媛
这丫头,可能是强冲了忘情水的法力。身体里的那一魂蠢蠢欲动了么?这凡体肉胎怎么禁得住。哼,说过了百鬼肢之劫就是百鬼指劫,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破了天庭的仙禁。
“你身体不大好么?怎么生病了。”
罗兮听闻此话,泣不成声:“我……我有了身孕了。”
太子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白的好像一张纸,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了句:“孩子谁的?”
罗兮哭得更厉害了,她的手抚摸着小腹,好像她肚中真的有一个孩子一样。
“皇上不良于行已久。殿下,你难道还不明白么。”罗兮哀婉凄绝的声音如同秋天落单的大雁般扯动人心。
可是太子只是垂下了头,分不清是哀伤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的心肺。他轻轻吁了口气,垂下了一些泪水。
“孩子,生下来吧。”太子苦涩一笑,“希望他是个风姿很好的孩子,像你。”
罗兮别过头,哭的更难过了。
“我别无所求,太子,我别无所求。我只是希望,能够和沐羲、陌落梦、伊盏她们一样,能够和你住进一个宅子,能够得到殿下的照拂。”
太子憔悴地说:“兮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
“当初爱我,也只是因为,我和柠妃长得很像么?你其实,爱的,是柠妃对么?”
太子仿若没有听到,步伐踉跄地走到门边,夺命一般冲了出去。
每个人都是有软肋的。
念奴眼眶中含着泪,坐在窗边,痴痴望着天空,聆听着风吹动树叶飒飒的声响。不想说话,不想动。想起来什么,就去摸摸,感觉一下那样东西的触觉,然后牢牢记住。
太子过来时,她只是感觉到了气息的流动,她站了起来,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过于轻巧地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探摸着他的脸。
“你不开心。没有找到能够医治我的大夫么?”念奴轻声问道,扭过头,又继续看着夜空,“你知道么?其实我能看见东西,我可以看见星星。”
“怎么可能。”太子握住她的手,恢复了些生气,“傻姑娘,那是幻觉。你可能中了星星的毒咒了。”
念奴抽出了手,神情淡淡的。
“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安置你的地方,但是可能多些嫌隙了。念奴,你只要不避讳,我就带你回我的府,与我的妃妾们住在一起,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子,温婉而知书达礼。你可以无拘无束。”
念奴回眸凝眠,叹了口气:“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当日下午,一辆马车悄悄地靠近了客栈,念奴眼罩白纱被太子搀领着,引到马车前。这是她自从狼群袭击后第一次走出屋门。
跟在太子身边的侍从只当又是哪家落了势的小姐,自是在心中一番怜香惜玉,看到念奴凄绝美艳的面庞,更是心痛欲碎。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当,到底是哪里不妥当,说什么也没想明白。
太子府一直是那些鲜衣怒马的公子哥们争相前去的地方。念奴进府后看到了无数侍女嫉妒的眼光,这才慢慢探听到,太子原是这世间第一美男子,无数闺阁小姐为了他甚至可以到太子府为奴为婢。在这里,一个斟茶的小丫头,就可能是当朝某位大员的掌上明珠。
原来竟然有这么多女孩子为了一个男人放下身段去做那奴婢。真是滑稽啊。你爱的人不爱你,你又何必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呢。你不爱的人爱着你,你又何必这么折磨人家呢。
太子府新进来一个娇贵的女公子的事情迅速在贵族圈子里流传开。兵部侍郎家的几个公子几乎倾巢出动。太子一直以忧郁美丽而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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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弦琴
太子府新进来一个娇贵的女公子的事情迅速在贵族圈子里流传开。太子一直以忧郁美丽而著称,在世人眼中,有着千种风流,万般柔情。他能看中并且带回府的女子,更是十分不凡。
念奴抵达府里不过半日,梳妆台上已经堆满了各种或是折成方胜或是折成枫叶的信件。信中各种浓辞艳句,不可尽言。只是写信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念奴竟是个瞎子。这些信笺的翻阅者只是一些丫鬟奴婢,慨叹着人生的不公,这本是庭院深深的府院中无端生出了许多怨念。
晌午时分,天气燥热起来,太子慢慢地走过青石桥,看到念奴正歪在水榭的竹榻上看着天空。她纤丽的双手捧着茶碗的样子,似是落拓不羁,姿态却极为艳丽。太子看着她,心中生出无限怜悯爱慕。他见水榭不远小亭中放着琴案,就命令身边的办事机敏的侍从取来了一把七弦琴,焚了香净了手,用心弹奏了起来。意为仿照昔日司马相如琴挑文君。
念奴从斜榻上坐起来,把茶碗递给了身边的侍女,侧耳倾听。
过了会儿,念奴低声吩咐着:“琅儿,去把竹帘放下来,不要让人偷窥了我们。”
对于太子府是各类登徒子好色徒的聚居地之事,她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琅儿看了眼对岸的人,对念奴道:“姑娘,是太子在弹琴。恕奴婢直言,姑娘当下受着太子的照拂,不应回拒地太过,否则姑娘也就太绝情了些了。”
念奴不屑道:“是他啊……他应该没那么敏感吧,我只是害怕是不认识的人偷看而已。没事情的,他不会那么小气的。”
那丫鬟笑道:“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听上去,不像是京都里的人啊。”
提起出身,念奴的神情渐渐寥落了起来,歪过头,却又觉得非应不可,只是含混说了句:“我出身并不高贵的。”
画舫里的公子们
又回头忍不住多看了那丫鬟两眼,云衫翠袖,娇小温柔,自有一段风致袅娜,只是一双眼睛,让念奴想起来了罗兮。
这琅儿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听音辨色,知道不便细问,只是托口换壶新茶走出了水榭,一路疾行,在竹林后与其它几个女孩子并着一个小厮会合了,低声道:“容雅,你真的没有看错,那就是华国公主?”
“千真万确,”侍从容雅答道,他自从第一次见到念奴后便觉得不大对,夜里临睡前才灵光一现,想起来了上次太子带回来的华国公主的画像,这才想起,那般天资国色的脸,难道不是同一个女子么?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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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7 章
琅儿打理着衣裙,眼睛已经转了一圈,再抬起脸,琅儿幽幽叹道:“太子果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啊,连弟弟的女人也不放过。可怜的二皇子……容雅,我们,不如把这件事情告诉二皇子吧。”
话声还未落地,太子那边一根琴弦已经挣断,琅儿慌乱地问道:“我们这边听琴音很清楚,那太子可以听到我们说话么?”
容雅的表情由惊讶转成幸灾乐祸:“你说呢?”
琅儿匀净的脸忽然狰狞了下,她几乎要一个耳光扇到容雅的面上,但是最后只是微微笑了笑,收拾了下情绪,捧着茶壶离开了。
夜晚来临时,菱花的香气格外扑人,一片月明如水,湖面小小的画舫上,太子坐在正中,弹出的曲子如山涧边的伯牙之音,风泠泠然、铮铮如许。
年轻贵族公子们聚在太子府饮酒拼诗,弹琴赋曲,这是每晚必有的节目。太子好静,爱诗词,当朝大员们又多想和太子攀交情,便争相让自己孩子来赴约。今天晚上由于听说了太子府里新来了一位女眷,更是群情踊跃,来参加的人比平时多了两倍。于是府里准备了更多乌丝尽、水中丞,更多的诗囊,更多的短僮,更多的美酒。太子弹琴,自然也更加尽心。
这些个公子,大约有一半都是习惯了风花雪月的,听着十/chapters/20117/14/!;amp;amp;amp;amp;amp;lt;/a;amp;amp;amp;amp;amp;gt;
桃花笺
琅女今晚打扮的十分光彩照人,一股清秀之气流露眉间,粉额白嫩薄妆浅黛,一出场就博得了一片叹息。太子看了一眼琅女,心中十分不解,琅女因为血统高贵一直心性高傲,又非常不解风情,她怎么舍得露脸会客?当然,他意外也只是意外,还是正襟危坐重又弹弄着琴,表面泥塑木雕一般,冷格异常。
琅女为在座之人续了酒,在自己家的哥哥面前,她也只是驯服地垂下眼睛,低声叙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
琅女的几位哥哥看着妹妹痴情如此,心下伤心,只是当朝权贵都在,不便多说什么,在交握而言时,琅女将一封小信暗中送去。兄弟几个心连心,也不说话,只是几个眼神,便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下,对新来的姑娘也不敢兴趣了,毕竟什么样的姑娘都比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琅女退下之后,细心的几位公子惊喜地看见对面画舫的帷屏撩起来了,那个女孩子的侧影似乎看得更清楚了些,女孩子坐在妆奁前,罗衣单薄,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挂而下,堆积在虎皮地毯上上,形态十分美好,女孩子仰着头,正和大多数公子一样,看着月亮。
有几个公子赌咒发誓这位姑娘在偷偷看自己了,甚至,这么黑的光线里,他们看见这位姑娘对着自己羞涩而又腼腆的笑容。
念奴颤颤地摸索着走出船房,靠着栏杆,举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冰月,她只对星光和月光有感觉。在淡白的世界里,这些光芒有着冰凉的触感。
琅女走近了些她:“姑娘,这里风大,回去吧。”
“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为对面船上会诗的公子们送上了新酿的梨花白,顺便见了下我的兄长。”
念奴点点头,表示对兄妹之情的理解,不经意般又问着:“他们中可有二皇子?”
“二皇子今天夜里在皇宫值班,不曾来。”
“他,最近怎样了?”
“二皇子被皇上罚了……”
“罚什么?”
“您不知道么?”琅女压低了嗓音,“二皇子承认华国公主是他杀的了,宫里的太监们都传遍了,说其实二皇子想放华国公主一条生路,把逃走的华国公主说成假的了。皇上虽然身体不行了,人精明的不得了呢,一句话,你有错,二皇子便领了罚除了值班什么也不干天天找着公主了。”
“如果找不到会怎样?”
“没有说,不过,虎毒不食子,即使找不到也应该不会怎样吧。”
“国家大事,怎么会说不怎样就不怎样了呢。”念奴垂下头,琅女看见她在暗处匀了把眼泪。心里有些惊喜,不会她自己就要回去找二皇子了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念奴不至于为了太子弃夫君于不顾吧?嗳,还真是说不准了。
琅女顺着势头,急匆匆说着,也不顾及语言了:“可怜的二皇子,自从失了华国公主之后,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一个风采迷人的一代皇子啊,嗳,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毁了么?”
念奴听了这句话,心里十分惨恻,想着,他爱的终究还是华国公主。
“琅儿,念奴求你一事。”念奴站了起来,在妆台上摸索着找了眉笔和一张桃花笺,写下了几句话,用红腊封了,她也不是呆傻的人,一把塞进塞进琅女手中,“琅儿,我对太子并无深情,实不相瞒,我就是二皇子的妻子如玉,我实不忍自己蜗守在太子府上,我的夫君为了我的事情受尽折磨,你也是颇通情理的人,我求你,为我和二皇子传了这张信吧。”
琅儿心花怒放,一口应承了下来。捧了信如同捧了宝贝一样。念奴的最后一句叮嘱,就显得多余了:“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太子知道啊。”
诗会后第二天,整个京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是太子府上多了个倾国倾城的女主,姿态艳丽端庄,对待下人温善可亲。还有条比较隐晦却人尽皆知的消息,每个说这个消息的人都掩了嘴偷偷地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其实那个女主是华国公主,对对对,就是二皇子的如玉妃子,太子看上了就带着拐走了!
太子对这条惊世绯闻表示淡定。
匀泪偎人颤
二皇子对这条竟是绯闻没有表示。
不是不想表示,而是二皇子与皇后一起摆了驾上静影古寺打醮去了,时间恰好是这条消息轰动京城的前一天。于是太子府中众侍女仆从惴惴地等着的二皇子带着御林军提着把剑杀出条血路闯进太子府抢走公主的场景一直没有出现,太阳西落时,府里弥漫着一股失落的气息。念奴此时因为昨日在冷风中站了久了不幸身患小恙,歪在枕函上咳嗽不止,对帘栊外侍女们的偷窥议论自也不知。
听见琅女端着药碗进屋的声音,念奴才睁开日渐朦胧的双眼,一个侍女扶着她坐了起来,另外几个女孩子把药案绢帕拿了过来拭了干净伺候着。
“又是那糟践人的苦汁子么?”念奴伸出手,“拿来吧。”
“公主,小心烫。”
念奴接过药碗,一口气吞下了药,好苦,真的好苦,苦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早知道因为阿k的事情身子坏了,却没有想到坏到这种一点寒气也不能沾的程度。原先倒还不至于,只是爱咳嗽而已,可是自从狼袭之事后,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某样东西正在摧枯拉朽一般坍塌,就好像一个纸人,点一点就会破出个洞。
正在独自忧愁叹息的时候,那琅女收叮叮当当地拾掇着药碗,冷不丁地又说了句:“公主不要伤心了,伤了心阳气就薄,病邪容易入侵。您这病,就难好了。”
原本还浑浑噩噩的念奴身体好像过了电,她的眼睛茫然的落在空气中,声音却在颤抖:“你叫我什么?”
“公主,怎么了?”琅女恍若不知,温声道。
“我不是什么如玉公主!”当着众侍女的面,念奴气得满面通红。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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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8 章
这丫头,是傻还是怎么着?居然大庭光众的就叫起来公主了。
琅女怕事情闹得太过难看,赶快抚慰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您不用再隐瞒了。”
念奴脑子一轰,心说,这太子也太不靠谱了。不是说要保护好我的么?我这怎么才来太子府几天,全京已经都知道这件事情了!这地方不能待了!
可这地方不待,我能去哪里?难道我要回睡莲坊么?可是,即使回睡莲坊,不见着二皇子,我又怎么可以甘心?
“太子呢?”念奴回过神后,问着身边的人。
“太子在花枝夫人那里。”琅女答道。
“把他给我叫过来。”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琅女使了个眼色,这才有个丫头跑出屋子。
太子生的光彩照人,仪态雅致,为人又极为有教养、气宇清华,所以虽然处事谨慎,却还是宫廷众窈窕妩媚的女子追逐的对象。这花枝夫人便是他的爱慕者之一。不过,在太子看来,这花枝夫人也太过臃肿了些。
听到念奴召他的事情,太子想也没想,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花枝直向念奴的画阁走去。
这时念奴用帕子掩了面哭得正是厉害,地下侍女已经跪了一片,太子装作气到:“死丫头,不就是生个病么?又不是狼来吃你?哭成这样干什么?”
口中虽然骂着,身子却凑上前去,掰过念奴的脸,用手揉着她的泪。
念奴一把推开了太子的身子:“你个花言巧语满口胡话的恶棍,把我拐了来到底要做什么?我要见我夫君!我要见我的二殿下!”
帝都月下
室内一片骚乱,太子眸子里浅澈的水光忽然疼了些。只是手上仍然装作自如的样子去拉扯念奴抹泪的衣袖让她不要哭。
娟眉一挑,心中却念着寻若,见到他便好,只是想见到他。
她和他闹便可以了吧,传言已经出去了,加上今天一出闹,说不定太子便把自己送还给寻若了呢。
念奴背过身子抵抗着太子,她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已,泪水污了一脸,蓬散的发下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好像核桃。
太子心疼,把她的头硬生生塞进了怀里:“不要闹了!不要闹了!你现在的样子,谁能保得住你?你忘记那天皇后为了你夜半去闯宫禁么?你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危险么?父王上一次,可是把同样犯了罪的的阿蓓儿凌迟了啊…………”
念奴用帕子捂住脸靠在太子肩上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一伤心起来就止不住了。好像这么久以来,这个身体已经不堪负荷,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的眼睛针扎一样的疼痛,但是她没办法。
K,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太子守着独自饮泣的念奴,刚听到她要见寻若时他以为她只是开玩笑,他也不在乎,可是现在她却越哭越伤心了,一点也不像玩笑的样子。
太子第一次感到这么无措而又失败,即使他的一生中因为好色行径屡遭世间讥讽评论,他也从没有这么伤心过,太子是第一次,看着一个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子,抱着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哭着。那从未有过的悲伤写满了他光彩照人的脸。
侍女们见神人一样姿容端雅的的太子流露出如此凄楚的表情,教人难以相信又悲伤,她们竟然也心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相顾无言。
太子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站在这里,她需要的人不是自己,于是垂下头,缓缓走到门边,又留恋着回头看着抱着膝盖对着床饮泣的女子,自己离开,她都没有发现吧。
她心里念的不知道是谁,总之,与己无关。
太子在回廊上慢慢地向前走着,心想自己到底是有多么招人厌恶啊,才被这样嫌恶,越想越是凄楚,机械地迈着步,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前面一个俏奴急匆匆向前走的样子引起了太子的注意,那婢子见到自己低下头转过身子躲避着,太子分明看见她捧着一封装帧精美信函。
太子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婢子的去路:“你是我府上的侍女么?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那婢子见到是太子,慌忙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吱声。
太子见到她的情景,疑心是府上自己照拂的女子与外界有私交,细看那那信封上还粘着几朵简媚的桃花,一股甜香盈盈飘入笔尖,心里又恨又伤心。只是想着原来那些女子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话都是假的,如果真的不喜欢自己的话直说又何妨,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何必这样欺骗?
“这是谁写的信?”
“是……”那婢子还算机灵,大声道,“是我的信,我写给家人的信……写的粗鄙,不入眼的!”
太子温声道:“你的月钱什么时候抵得过这漟心玉的信封钱。”
太子接过信,打开看来看,发现那字迹竟是用眉笔写的,好像刚开始习字的娃娃般有些颤抖,歪歪扭扭的:
未言心已怯,多少相思,皱成眉上千叠。飞花点翠春深时,为谁憔
悴倚栏杆。
是她写的,太子一看就知道,是她写的。
“是给谁的?你不必隐瞒于我,我的脾性,你们都是知道的。”
那婢子见无法隐瞒,只能老实交代:“是让送到二殿下府上的。”
太子心下一片惨痛,可他只是把信递还给了那婢子,低声道:“路上小心些。”
婢子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看了太子会儿,这才抱着信一路小跑的走了。
琅姐姐交待的事情,自己这算是办成了还是砸了?按照太子的秉性,不是该送那位公主出府了么?怎么还?
太子靠着回廊的栏杆坐了下来,趁着没人,泪落得汹涌了些,忽听得廊上环佩叮当,回头见几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二殿下带着人马杀进来了!”几个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口词还是一致的,她们指手画脚,纷纷道,“刚闯进来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在画阁外和侍卫们拼杀着,我们这边刚回过神,念奴姑娘已经不见了!”
太子头痛欲裂,变了,什么都变了,自从她来,一切都乱了套了。
只是太子不知,乱的,其实是自己的心。
念奴哭累了,就躺在床上静静的不说话,想要睡着又难受的厉害,她扯开了身上的衣服,只裹着亵衣,趴在玉枕上喘着气。
一个人忽然从腰部揽住了自己,念奴的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她被那双温柔的手整个抱了起来,她伸出手乱抓了会儿,就又被人按着下来了。
他身上怎么会没有衣香呢?太子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香味,那是星夜里细心的侍女用玉鼎薰出的香,暖暖的,好像帝都三月盛放的桃花,柔媚,清丽,不惹尘埃。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19 章
念奴想,这一定是做梦吧,否则周围怎么会安静成这样,连侍女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她只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他是阿K么?想到这里念奴凑上去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不仅没有太子的衣香,也没有阿k的气息,倒是有点淡淡的海水般咸味。不是,他谁也不是,我不认识他。
算了,反正是做梦,不管他了。念奴这么想着,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夜风温柔,似水般缱绻,空气中桃花的味道恬淡,如丝如缕沁人心脾,隐隐有歌舞丝竹的声音传入耳畔,大概是公子们又在帝都月下浅酌清吟了吧,念奴就这样猜测着,同时又漠不关心着,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靠了靠,安然入睡。
如果有人这时候来到峭寒的街道,就会看到一位容颜罕世、清华冷冽的男子,在青冥月色下静静行走着,他的怀中,抱着个娇小简媚的女孩儿,女孩儿浓密的黑发一直垂到地面,脸颊如玉般闪着莹亮的光芒,尚有泪痕,像是刚刚哭闹过,而此时,她依偎在男子怀中酣睡着,如此婉柔静好。
他们要去何方,又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不重要吧。因为,难道不是一开始便是这样的么?
雪玉
念奴闻到了一股腐烂潮湿的味道,还有柴火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她清醒了过来。腹中饥饿难耐。
疏离的月光如同撕碎了般洒下来,她伸出手,落在手心的月光凉凉润润的,好像冬天的雪花。
“你灵魂的力量是星月之光。所以即使你对一切失去了感觉,对于星星和月亮依然十分敏锐。”
是个男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这个男孩子的声音很熟悉,和他的一模一样,他有着阿K的声音,却没有他的气息。
“你是谁?你怎么会和K一样说话,”念奴往后退了退,身后有个东西顶住了她,她吓了一跳。
“那是棵树,你不用害怕。”那个声音不急不缓。
“你是谁啊?”
“我是您忠实的臣民,殿下。您的父王接到您的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命我来救殿下回国。”
念奴咬着帕子,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家伙是华国的大臣,貌似还是武功不错的大臣,来拯救他们国家的公主的……骑士,骑士精神?我是白雪公主还是睡美人啊……
想什么呢,念奴摇摇头,把脑子里混乱的思想挤了出去。
“公主灵魂能量衰疲,近期又过度消耗,一些事情郁结在心,这才导致的眼睛失明。”
念奴若有所思点点头,揣度着自己这时候说自己不是公主可能会被弃之荒山,于是漫应道:“我想见我夫君寻若。”
“来,过来些,这里有火,靠近它,你就不会寒冷了。”
念奴听话地凑近了,又想起来了,问道:“你叫什么?军衔是?”
“我叫宁臣一,并无军衔,仅仅只是一名生忽然开口了,声音温文尔雅,和脑海里他的声音一点也不一样。他不是阿k,这次可以确定了。
“书生,你刚说的灵魂什么的,可以详细和我讲讲么?”
“这不是你一时可以懂得的。”
念奴感觉到有一双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她吓得避缩着,却感觉到一块冰凉柔润的玉石放进了自己手心。
“这是天女飞仙时遗落下的雪玉,举有补魂之效,你拿着熨贴身子吧。”
“一定很贵重吧,我不要这东西。”
念奴很懂事,把玉塞回给他,他却强塞了回来:“公主是陛下的女儿,小臣只是献上一点绵薄的心意而已。您就收下吧。”
夜莺在树梢婉转啼鸣,于此同时,子规却在声声泣血,悲伤哀绝。远处钟声敲响,悠远静谧。
“这是哪里?”
“西京郊外的云音山。”
“静影寺也在这里么?”
书生迟疑了下:“公主问这个做什么?那静影寺是赵国国寺,我们不便躲藏的。”
“我们只有你和我么?”
“三日后,其它影卫才会回来会和,这之前需要他们帮忙引开视线。”
那就是只有你一个人需要对付了?念奴心想,这就好办多了。微微侧了眸,眉间清远的忧伤缓缓流淌,她从怀中取来了一只蜡烛对书生说道:“你帮我把蜡烛点燃吧,我喜欢守着我的蜡烛,或许我守着守着就可以看见了我的火光了。”
书生无言,只是用怜惜的双眼抚慰着面前娇弱无依的姑娘,半晌,答道:“好,我帮你点燃你的蜡烛。”
一行清浅的泪水顺着念奴的面颊缓缓淌下,映着月光,楚楚动人。
半个时辰之后,念奴叫了两声书生,没有声音,书生的呼吸十分均匀。念奴收了睡莲坊的睡眠蜡烛,点燃了一个火把,顺着钟声往山顶走去。很冷很黑,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朝圣者。她的长发拖在长长的古道上,脚下是湿漉漉的树叶,有花朵冷冽的清香盈在鼻尖。
他在那里,她知道他在那里,尽管不知道她将要对他说什么。
她想对他说,他在很久远的未来,可能一千年,可能两千年,那时候尘埃落尽,那时候帝国腐朽,那时候,他将遇到她,一个在高中读书的女孩子,她叫做稚嫣,她很爱他,尽管她从来没说过。
他会怎么看她?
对,这就是她心中想的,她已经猜测过千百遍了,这是她唯一的答案,K是死后的他,是一两千年后的他。他对她很好,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是他在默默地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是他陪伴自己走过那最恐怖的日子。他答应过,直到天荒地老,会永远守护着她。
她这样怀着朝圣般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登上山顶,不在乎那些烦扰。她只是想见他。
这时候几个士兵开始朝着她呼喊,她停住脚步,知道自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她把火把映着自己的脸:“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华国公主如玉,我来寻找我的夫君的,你们快去通报。”
书生隐匿在森林深处,看着长发拂地的公主,一双眼睛此刻冷如冰凝。
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公主,他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公主如同弱力芙蓉、风中杨柳般,可是他所听闻的公主却是一代巾帼,善于舞剑并且剑法无双,即使缺魂,也绝不至此。一个响指,一个影卫从黑色的森林中飞奔而来,书生对他道:“去把公主的蜡烛拿来,送给医官辨认清楚了来处。”
他宁臣一,不是白白混到一品大员的位置的,他自有自己的心机与手段。否则怎么可能在宫廷倾轧,官场沉浮中活下来。他敏锐的嗅觉就好像一只猫,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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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0 章
最好她是公主,最好她是因为哀恨嗔痴恋而骗自己,否则这梁子,便是结下来了。
这个女子……
念奴坐在一间静室中,梳洗整齐了等着太子,她的心里反复想着要说的话,想着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微笑,什么时候伤心,他会回答着怎样的话。
花下寻若
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想见到他,十分十分想,此刻却又忽然畏惧起来,胡思乱想起来。
她快被自己折磨的快要断气了。
可是她却听到一个女孩儿轻巧的脚步声,那是个女子的脚步声,难道,难道是皇后。她羞得腮染红霞,难道是来让自己离他儿子远一点的?
“你是念奴么?”女孩儿的声音宛若银铃。
念奴皱起脸,掉下来了:“唔,你是?”
“我……我是寻若的妻子。”
念奴睁大了眼睛,第一次怨恨自己为什么瞎掉,无法看清楚对面女孩儿的容颜。
那女孩的声音真好听呢,比自己要好听多吧。忽然要说的话都忘记了,只剩下震惊,恼怒,羞愧和无助。
古寺中的凉气好重,重到我不停的发抖,重到我指尖都是冰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一片片凌迟开。
“我听夫君提起过你。”
“寻若现在在哪里?我听说他在找我,否则陛下会有惩罚,特特跑回来的。”
“姑娘能这样做,玉儿十分感激,玉儿在出事之后,只知道一味躲藏,现在才敢回来见他,比起姑娘,玉儿真的十分不如。”
念奴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道:“唔,没什么的。二殿下他待我不薄的。”
不薄个毛毛啊,他对我做过什么,除了我要死时来送了那么一送,他还做过什么?
那边玉儿却是个机敏的姑娘,马上又问道:“念奴妹妹,你为了二殿下而来,玉儿十分感动。请受玉儿一拜。”
这公主一拜,又有谁消受的起,这如玉公主真是个冷心的人啊,这一拜,堵住了念奴的去路,把她生生卡死在了领罪之上。原来前两句什么不如也只是铺垫,重要的,竟是这一句。
念奴又能怎样,拂袖而去么?外面兵马重重,她怎么逃得出去,这样恭恭敬敬已经是客气之极了吧,你笑着也是喝了这杯酒,你不想笑,那就哭吧,也无所谓。
自己这番,是自投罗网么?冰眸滑开,月光如旧,这天大地大,已经没有了念奴的容身之地了。
“妹妹这一双眸子好奇特……”
这一声妹妹让念奴森寒万分。
“唔,我这眸子……”心却如那透纸将散的墨,说不尽的无力委屈。
“妹妹的眸子好像冰做的,清清亮亮的,真是好看。”
念奴忽然转动双眸凝视着如玉说话的方向,如如玉所言,一双眸子,冰冷彻骨,里面泛动着粼光碎影。
“天色不早,妹妹这便安歇吧,我已经安排了侍女把这间房间打扫停当了,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是了。”
念奴摸索着走到床边,纱慢在风中轻轻摇摆,她摸了摸床铺,点了点头:“嗯,公主也请回吧。”
门“吱呀”一声被带上了,念奴伏在床上,一声叹息泪落如丝。五儿,影儿,你们都去哪里了,来带我走吧,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为什么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可以靠谁。为什么要与那如玉公主惺惺作态?我欠了她什么,要我今生这样还她。
泪水涔涔的念奴忽然跪在床上,不是说是神仙么,我求求神,你们可以听到吧,你们不是无处不在么。
唔,真是,自己也太不靠谱了吧。念奴也笑了起来。
心里忽然有了个筹划。念奴搅了搅手上的锦帕。她不在哭,也不在笑,只是抱着膝盖,一双冰雪般的眸子泛出更为冷寒的光。
一代妖奴,在此存亡之秋,忽然想通了点道理。
夜已三更,帘外月色朦胧,风,摇动满庭花瓣如雨,簌簌零落。人声寂绝。
如玉知道寻若还在那里,所以披了件衣裳,踟躇着走了过去。他面色清冷,长眼微阖,墨发半披,月光下,好似谪仙。
寻若听见她来,微微侧目。
“你倒是真是深情,说了不见,就不见么?”
寻如望着她,有一刻,他的眼睛中滑过一丝柔光,似乎为了掩饰,马上把视线转移了开去。如玉敏感的抬起眼睛来。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师傅召我回山,他老人家已经于昨晚仙去了。”
如玉的想法
念奴耳朵尖,听到庭院里压低了嗓音的说话声,就披了衣服起来,摸到窗棂下。虽然远了些,但是因为是夜间,风向又朝着自己,模模糊糊大概知道说了什么。
她抵着墙坐着,地面很冷,冷到了胃里。她听见他们绪着话。寻若好像很冷淡,他不是很爱她么?念奴有些不解。他上次不是还看着自己这张和如玉一模一样的脸失了半天神么?
寻若眸色如常:“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如玉道:“一切都结束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不回来,我还有哪里要去。”
“我宁可没有你这样的妻子。”寻若道,声音很冷。
“寻若,你就是这样,外表总是冷冰冰的,如果想我,你就大声说出来。我需要听到你说,我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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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1 章
念奴缩在墙脚,心里不甚凄楚难过,寻若,你想她么?她感觉凄凉和失落揉杂在一起,有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从你害死阿蓓儿开始,你我便没有任何感情了。”寻若逸出轻烟一叹,“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回来。”
“原来那个女孩子代替我死掉不就好了么?”如玉晒然一笑,“怎么还费着心思帮人家逃跑起来了。”
念奴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等着听他如何回答。
“蝼蚁草芥皆有生灵,你的师傅没有教过你么?她本是无辜,我怎忍心她替你受过。”
念奴原先的计划全盘破碎了。原来,寻若并不知道自己来找他。只是如玉将自己拦下来了。念奴的心思,只怕是连瞎子都看的出来吧。虽然古女三妻四妾正常,但她唐唐一国公主,怎么会放下骄傲,真的做他们口中贤良淑德的典范?
如玉面色白了白,因是在月光下,没被他瞧见。
“明日有是打醮的最后一天了。母后要去皇陵里做场法事,你好好陪她吧。”如玉淡淡的说,“天也不早了,我先进屋歇了。我行了一天,千里迢迢地来见你,真的累了。寻若,我只要你记住,我如玉是你的妻子,必定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等她走后,我就出去,告诉寻若,我也千里迢迢地来寻他了。我很爱他。让她不要我替她死,那样就好了。念奴开心的笑了起来,刚才那法子太阴损了,能这样做,简单又皆大欢喜。然后呢?
即使,我替她入宫,也不会有事情吧。说不定皇上大发慈悲,饶了我呢。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念奴打了个哆嗦,唔,一定是门开了。
有脚步声呢,念奴支棱着耳朵听见脚步声细碎,心里知道是如玉来了,就又缩回了床上,面对着墙,装作睡着。
“妹妹,睡了么?”
“唔,”念奴装作悠悠醒转的样子,“姐姐怎么了?”
如玉将床边的烛台点亮,又帮行动不大方便的念奴安置好了身子,泫然泣道:“妹妹,姐姐想清楚了。事情是姐姐惹下的,姐姐应该自己解决。”
念奴听着她这样说,倒是不大明白为什么。
“妹妹,姐姐听到你的话,深感自身懦弱。姐姐怎么能让毫无关系的妹妹去替姐姐赴死呢?”
“姐姐不要这么说,妹妹是情愿的。”念奴赶忙惺惺作态道。她也很好奇如玉到底要怎样。
草场,森林,海
“妹妹可曾听说过我与夫君的故事?”
没想到,她居然岔开了话题。
念奴自然是想听的。
“我们第一次相见时,我只有十三岁。那时候我生得好,又是公主,人们都夸我是个尊贵又美丽。我被娇纵惯了,对什么都不在乎,我的母后经常带着我回国丈家,我在那里更是无法无天,用玛瑙钗子探蜂窝,熊掌撕碎了喂鱼,我最喜欢国丈家后的那一片草场,那里白云一望无际,青草连着树林,树林连着海岸,我总有办法骑着我的小马驹溜到那片操场上。我每天走远点走远点,然后,我在我以为能走得最远的地方,遇见了我这一生最美好的人,寻若。”
那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是个很大的男孩子了,性格却一点也没有那种正常少年叛逆的味道。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正坐在森林与青草的交界处牧马,我看到他戴着草帽,正拿着一块云英石在青石板上写着字。我就对他说,你不要用石头写字了,我是公主,我有好多好多毛笔,我送给你了。
他看着我,那时候他还会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他现在已经只会用那种看似无瑕却冷冷的笑容。
我第二天给他带去了很多纸笔和书籍。
第三天我又去了。
我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但是他只是埋头读书,然后有一天,几个骑马的侍卫找到了他。
那一天来得很突兀,他拉着我的手躲进了树林子里,那些人一直找着他。那时候我还分不清士兵服色。我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
我问他为什么要逃避,他说他们抓走了他的哥哥,现在他们又来抓他,他并不想同他们走,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我对他说,没关系的,他们是士兵,我是公主,他们都要听我的。我去和他们说。
他却仍然带着我躲避着。我有些生气,不肯跑了。我的金缕鞋都脏了。
我对着那些骑马的士兵大喊着,我在这里,我是公主,你们都给我过来。
他却急了,一把把我推进了一个树洞里,他说如果我再说话的话就再也不理我了。我怕他真不理我了,就不说话了。
我看见那些士兵挺恭敬的,可是他的态度却很强硬,他不肯跟他们回去。为了我不知道的原因。
然后那些士兵走了,我的寻若小哥哥也不见了。他没有跟他们走,却再也没有在那片草场出现。我骑着我的小马驹找了很久,他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直到我十八岁的国宴上,我看到了他的画像,他们说他是赵国的皇子,是来求婚的。
圣女?
“他变了,可我还是一样便认出了他。那隐藏在冷漠眉间的气息我怎会忘记。”
念奴低眉垂首,半晌,拉起被子:“姐姐,我们一起睡吧。”
她说的故事,可以全信么?念奴阖上双目,可以信,但是她一定没有把所有故事都讲给她。让她心痛的是,她刚说了气息?是这样么?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一直躲在屋顶的影卫无声潜入房间,取了念奴怀中的蜡烛,悄没人声的又化入了黑暗之中。念奴屏住了呼吸,旁边如玉并未察觉。念奴只觉得害怕,希望这偷儿拿了东西就走了吧。
一个善于舞剑和宫廷心计的女孩儿未必比一个瞎子般嗅觉敏锐。可是一个瞎子未必有那么多心机。更何况是一个有着现代习惯性思维的女生。
睡梦中,耳畔响起箫声,声音不似太子的琴音般哀怨婉绵,缠绵悱恻,这箫声清楚挺拔,好像傲岸的竹,又像一支利剑袭来。
念奴的眼睛又痛了起来。她摇了摇旁边的如玉,如玉竟然睡的死沉。
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声话语:“这睡莲坊的蜡烛,怎么对你就不起作用呢。”
他点了蜡烛?那个书生?
念奴想要张开嘴巴叫人,却感觉脖间顶着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什,立刻把嘴巴闭上了。
这不用想嘛,电视上演过,这肯定是匕首……念奴欲哭无泪。这书生竟然找来了?还拿着匕首指着自己?他都知道了什么?想起对他说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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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2 章
唔,但愿不要生气自己迷晕了他。
“你这丫头,原来竟是个婊子。”
听到他奚讽的话,念奴脸涨得通红。
“丫头,你可知道,这九天之下,四海之间,只有我一个人能治好你的眼睛。”说话之人声音一挑,“不过本少爷现在没那心情为你治眼睛了,你这个贱婢,你根本不配。”
他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她吃痛,又伤心又委屈,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
书生见到公主被子被连带着扯开,大半边臂膀裸露在外,连忙上前细心盖好。
他身边的影卫们用一根绳子把念奴五花大绑。
“我不稀罕……”念奴咬牙道,“我不稀罕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眼睛。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从心底里看不起你。”
书生听见她说瞧不起自己,邪肆一笑,一把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唔,瞧不起么?那我偏偏就要治好你的眼睛,不过,不是现在。”
念奴觉得自己又打了个寒颤。
“我们华国一直都是崇尚法术修仙的国度,我们有九位国宗,常年在黑暗塔修行。上一届圣女已经精魂尽耗,这一届圣女还未挑选……贵族那帮猪们谁都不愿把自家的猪送上塔,不如就你上去好了。你不是挺喜欢做公主的么?”
念奴听不明白他说什么。
“唔,你这眼睛,将会见到这世界上最丑陋的九个男人。”书生的手摸过她的双眸,“真是漂亮呢。可惜了。”
念奴觉得他怜惜的口气和老鸨看到自己被打了脸时一模一样。
他,他要做什么?
雷鸣之际
天微微明的时候,寻若换上了朝服走出屋门,山寺中的钟声敲响了,绯色的天空飞过几只飞鸟。有僧人扫地的声音。
如玉也已经换上了妃子的服色在门边静静侯着,珠玉流苏映着一张脸光彩照人。待他上了步辇,如玉仍立在廊下痴痴地看着,他方才向她伸出手,她一愕,跟着上了去。一张脸堆满了无限娇羞。
书生带着念奴在远处看着他们大队人马缓缓往山的方向一动,好像一列蚂蚁。念奴的胳膊从骨子里开始疼。她的手因为捆绑时间太长,现在充血涨的厉害。肚子里没有东西,胃饿的发疼。
书生摇着折扇独立悬崖之巅。天际茫茫,书生的宽大衣袖里灌满了风。天空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样子般。沫弦看不见外界风起云涌,只是觉得脚下的土地在震动,震的自己五脏六腑都快散开了。
她伏在地上,本就难受,黑色长发被灰尘染成了花白色,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山风席卷而来,暴雨要来了吧。念奴想着,下雨了,祭祀会被拖延了吧。
书生在默诵的,好像是梵文咒语,都是听不懂的字眼。雨水打了下来,本来尘土飞扬的地方忽然变得泥泞不堪。沫弦当时是被人从床上被他拉下来的,此时身上只穿了亵衣,浑身泥污,狼狈的像是要死掉。她的头昏昏沉沉的,鼻子很滞重。千万不要感冒。她躲在一块石头后,否则风暴简直要把她吹走。
千万不要感冒啊,我的身体,你一定要支撑住。现在感冒的话,我怎样坚持千里跋涉到华国?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振聋发聩,地面剧烈地摇晃,细碎的石子纷纷滚下悬崖。
念奴在昏沉中缓缓意识到,这场疾风暴雨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书生。他是故意捣乱的!
再这样下去,会爆发山洪的!
沫弦忽然仰起头,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山洪……祭祀……皇后娘娘……还有随行的皇亲国戚……甚至,寻若。
“你在干什么!”念奴对着他大喊着。天空电闪雷鸣,谁又能听见。连那些影卫也放松了警惕躲在避风处。
念奴双手双脚都被捆缚,无法动弹,她依着巨石,艰难站起,一声霹雳滑过天空,她的头发往下滴着冷冷的水。她的手脚没有任何感觉。她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好像一片落叶,随时可以倒地。
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他在那里。他现在还在念咒,她歪着脑袋辨认了会儿方位,在确定之后,稳了稳心神,向着他撞了过去!
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也不需要想什么。
他住手了,雨就停了,皇后和如玉就不会有危险了,寻若也不会有危险了。
她没有预料错,尽管自己身如轻叶,但是一击之下他还是晃荡了下,停止了施法。由于处在悬崖边缘,她收不住力道,如预想那般,在满天惊雷中滚下悬崖。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只手在抓自己,她知道是谁,也不想,趁着他神思一走,一把把他拽下悬崖。
就这样吧。那个骑着小马驹在森林与草地交界处寻找少年的女孩儿,别了。祝你幸福。
皇陵入口
没有谁,可以修炼到呼风唤雨还能坠崖而死的,书生自然也不是例外。
他抱紧念奴,在跌落时踏着悬崖边缘减缓速度,地躲开了大部分乱石,在落下时又提了口气,所以,念奴浑身的疼痛除了因为捆缚太久和饥饿疲劳,没有半分是因为书生不小心而伤到的。
刚一落脚,书生就把念奴扔在一旁。他是嫌恶她一身污水不经打理的样子,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念奴扁扁嘴,想哭没哭出来。掉过头,力竭地伏在地上。
雨还没有停,念奴有些欣慰的感觉着打在脸上的雨水力道渐弱。
书生身上除了念奴留下的水渍,一身衣服依然干净雪白,纤尘不染,一把折扇摇得落拓不羁。
“皇陵?”书生沉吟一声,也不上顾念奴径直远去了。似乎刚才费力保护她周全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念奴大叫着书生,可是在这声巨响之中,念奴的声音哪里还能被听见。
她躺着地上,心里忽然一阵惧怕,不会,不会就这样孤零零死掉吧。
“你的寻若死了。整个祭祀队伍,全部覆灭了。”一声轻弱的叹息,就在耳畔。她已经辨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她甚至没有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
“不过你应该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现在的处境。”书生停顿了下,“我们被困住了,想要出去,必须翻过这座悬崖,或者,下皇陵。我知道你看不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悬崖是我们整个世界的最高处,是最接近天界的地方。而这皇陵,最初是远古神祗长眠之地,里面有着无数的传说和不知名的法力。不是凡人可以觊觎的存在。你我进去,困在其中的蛟龙鸣凤或许会拿我们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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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3 章
鸣凤?是五儿呢。
念奴费力地微微睁开眼睛,干裂的唇吐出了两个字:“入地。”
书生看了念奴一会儿,从怀中掏出雪玉,塞进了她的口中,灵敏的扇子一挑下巴,她已经把玉吞了下去。
“有此玉入腹,你可以沧海桑田的活下去。记住,这是我给你的东西,你若是给了别人,你也知道我的厉害,上天入地,我也会毁了你。”
念奴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看清楚了那张脸,真的很好看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念奴端详着他皇子般完美高贵的模样。他发丝未束,雪白的丝袍,一双凉凉的眸子,带着抹不掉的疏离冷漠。胸口处气血翻涌,她掌不住,将一口还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乌黑的汁子吐了出来。
书生凤眸微睐:“你这丫头,也太弱气了,这些东西存在身体里,你活不过十八岁。”
你的寻若死了,整个祭祀队伍,全部覆灭了。念奴心里回响着这句话,越来越大声,直到整个脑子都是这样的声音。
“寻若呢?”
他折扇轻摇,双唇一动:“死了。”
念奴歪了身子,脸朝着地,书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想必还在难受吧。他俯下身一只手替她解开了绑手脚的绳子。没料到刚解开绳子,念奴就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书生看见念奴哭得梨花带雨的动了恻隐之心,任由她掐着,那细弱的五指,倒也没什么力道。
书生无奈地看了会儿念奴,一折扇把她打到地上,转了身整了整衣襟。
眉间却是冰冷的:“我不喜欢总是做蠢事的女孩子。”
念奴痴痴坐在地上,好像有树花谢了又被冰霜覆盖那么久,她抬起光芒闪烁的眸子;“皇陵入口?”
折扇一点,念奴这才注意到山崖与地面交界处,有一条长长的裂缝。裂缝宽度仅仅容得下自己的肩膀,念奴走了过去,往下望了望,一阵目眩,敛了心神退后一步,念奴苍白了脸:“你确定这是皇陵入口?我怎么觉得像是地心裂缝?”
如果是地理课上学的地心裂缝的话,也是有法子出去的,老师讲过裂缝就像树叶的脉络。下去之后,见到通往上方的路就走,说不定就是出口了。但是,记得好像也有可能是火山出口吧。这里有火山么?死的还是活的?
后悔那节课没有好好听了。
下的太深了,是不是就是岩浆了。
“我确定,因为我曾经参与建造这个皇陵。”
念奴心想,不早说。
古罗裙,千红路
“虽然我是这个皇陵的建造者之一,但是我并不了解这个皇陵的全部。我只能说,我有把握带着你从这条地缝无惊无碍地走出去。”他的声音冷如邪魅,“前提是你闭着眼睛。不要给我闯祸。”
念奴温雅道:“我把雪玉吐出来还给你,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也可以饿死在这地府之中了。”他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箫,也不多言,率先下去了。
念奴跟在他的身后,步步踟躇。这地府裂缝必须侧着身子才能下去,虽然深似万丈,却不用担心掉下去,因为只消双手撑着石壁就够卡住了。空气逼仄。念奴看到他雪白脖颈浸满了汗水,一步一步沿着凸出的小道向下走,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这皇陵历代不知葬了多少位皇帝了。他说自己是皇陵的建造者,那么他有多大岁数了?
几千岁?甚至,一万岁?这千万年的光阴,他一直都是英俊如许的么?
念奴握紧了粉拳,红色的血液层层浸染了十根长长的蔻丹。
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拽着她,念奴一恍神不知怎的拐了个弯,进入了一间石室,石室中四壁古朴,单单挂着一幅灰尘完全覆盖的画,由于灰尘太厚,几乎看不清画的什么。室内放置着木榻藤枕,琴剑竹搁,只是都盖着厚厚的灰。
“再往下走有飞禽猛兽,所以只有在这间石室中进入了,我们可以从密道走出,那密道设计时出了点纰漏。”清眸一转,书生忍住了自己笑意,“你要不要换件衣裳?箱笼里有些女孩子的罗裙,花样很好的。”
念奴此时的样子的确狼狈,一身亵衣污浊泥泞,往下滴滴答答地掉着水。
单眉一挑:“我换着,你看着?”
他打开竹编箱笼,取了玉蝴蝶花色的古罗裙,紫色的华丽绦带,一些脂粉华钗:“换上!”
声音透露出不可挑衅的威仪。
念奴又羞又怒,恨恨地接过罗裙,背了身子。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喉咙生疼、好像被熊熊怒火炙烤着。强咽下口气,念奴咬牙脱下了亵衣,踢到一旁,微侧过头,只看到他的脚尖,仍立在自己身后,不慌不乱,气定神闲。
念奴用僵硬的手穿上了罗裙,裙子式样繁复,她在胸侧的蝴蝶结处颤抖着系不成,却见书生伸过手来微微笑着帮她缚好,书生的手白皙修长,指尖莹且直,却吓得念奴向后退了一步,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书生将念奴换下的衣裳视作珍宝,取了一只土罐,放在桌上,把水一滴滴拧下来,念奴看着糊涂,顺手拿了木梳梳理着那头长发。
书生看了眼念奴,忽然神情复杂,一双眸子闪烁不定,似有心事。在确保衣服的每一滴水都滴尽之后,书生满意地摇了摇,足足有半罐子呢。
“你不会要喝了它吧。”
书生只是从墙上把画摘了下来,拭了尘,扔给了念奴:“送你了。”
念奴打开来看,画中也是个女子,坐在河边,梳洗着长发,她的身上,穿的也正是这件罗裙。
“我们从哪里出去?”念奴轻声问道。
书生一手端着水碗,对念奴说:“不要乱看,跟我走,一步也不许偏移。”
在房间一角,书生用食指在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首诗,念奴看得清楚。那诗是:
一滴黄泉水,两瓣彼岸花;
花染忘情水,水浸无情花
好诗,看得人心里难过。石壁认诗,写过之后,轻轻一推,便开了石门。那石门与石墙无缝贴合,完全分辨不出。
念奴看见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里挤满了人。
不,不是人,是玉像,而且个个都是千娇百媚的女子。她们的脸上都没有微笑,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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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4 章
“不要害怕,她们只是玉石。”
甬道的地面布满了脚印,书生把水罐里的水倒了些在其中一个脚印里,只是敷了一层就收手,方才踩了上去,然后倒入第二个脚印水,又踩了上去,走了几步,念奴只在门边看着,觉得他的动作像是浇花的老农,
“愣着做什么?跟上来。”他看见她还在门边站着,有些愠色。
念奴跟了他的脚步走了过来,只是他这步子太慢,念奴走走停停,倒也好玩。
原来,他只是需要我衣服上的水来过这条甬道。如果脚印里没有水会怎样?念奴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会有鬼么?”
书生仍在专心倒水,怕多了浪费,又怕少了留下隐患,听了念奴问话,只简单答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
“她们的灵魂封印在了玉石里,永生永世。这里是通向帝王棺椁的地方,她们是守护掌灯的宫女,她们在咒语中等候皇帝的转生,为其照亮来回之路,古往今来不知道已经送往了多少帝王了。”
“她们都是真人?”
“你以为呢?”
念奴只感觉一丝凉气从脚下传来,麻麻的,她一颤抖,看见自己原来猜错了地方,慌忙挪了开脚,猜在水脚印上。心神不定之时,手中的画掉在了地上。这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化人为石头,用的是火咒,只有水可以解开咒语。把画捡起来,我给你的东西,不可以乱扔!”
念奴看了眼滚远的画,无奈之下足尖点着地去取,那丝丝冰麻的感觉无法言说,她取了画刚抬起眸子,当时就惊呆了。她看到了所有玉像中,唯一有表情的女子。
唯一有笑容的,是那摆出梳洗头发姿态坐在墙边的女子,和画中人一模一样,却更加栩栩如生,那长长的睫毛好像还在微微的开合。她的笑容,不许尘侵,却又颠倒众生。
念奴看着发呆,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直到被书生拦腰抱起,才意识到自己半条腿已经没了知觉,差点哭出来。
书生也不安慰,只是提着罐子又提着念奴实在不方便,又把她小心放回了地面。
问情墙
念奴只觉得那些那些玉石女子带着千年如一贯的如花娇媚与温柔偷偷打量着自己,或许她们还在窃窃私语,互相询问这是谁。
红泥路上纤细的足印,就是当初的她们来回徘徊时留下的吧。等待石化,等待那记忆里的帝都之夜化为亘古的繁华。
“念奴……”书生忽然止住了脚步,一把折扇抵着额头,有些烦扰的样子,“我们到了问情墙了。”
“什么问情墙?”念奴提着裙子踩着水脚印走了上来,她看到小小的水珠子在红泥中轻轻下渗,速度并不快,但是的确在下渗。
甬道的尽头,是和来时一样的墙壁,粗糙笨拙的雕琢一点也不好看。
“把你手中的画卷打开,看看上面的题诗。”
念奴一头雾水,打开了美人图,画的一角的确提着诗文,是来时书生写的那首:
一滴黄泉水,两瓣彼岸花;
花染忘情水,水浸无情花
“还是旧诗,这首诗打不开这堵墙么?”
“若是始皇帝的局这般容易打开就好了。这墙取名问情,问的正是面对墙壁之人的感情。花开彼岸,梦里三生,是乾武帝最后的遗言,解此迷者,便可离开帝陵。否则便将受困永世。”
“你一点把握都没有,还带我来闯帝陵?”念奴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怼。
“赶快想此诗的后半句,我们的水不多了。”他的口气却似乎并不担心。
念奴看向脚下,又看着一路走来只剩下小半碗的水,咬了咬唇。
纵使有雪玉保命,可以不食五谷杂粮地活下去,但是这水,却撑不过一个时辰了。
他似乎也看出了念奴的想法,低下身子,把水满满蓄了四个脚印,顺手把罐子掷在了墙脚,罐子很给力,“哗啦”一声摔得粉碎,那清脆的响声把念奴的心都吊起来了。
颦了娟眉,心里的急切好似有火在焦灼。那诗,却是怎么都做不出来。
又不是古代自古习诗作词的小姐,我学ABCD长大的啊,这书生让我作诗,不是想要我的命么。
在心里反复把林黛玉李清照的大作温习了几遍,惴惴地抬头:“书生,你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便随便作一首感动了这墙吧。”
书生摇着把折扇玉树临风,缓缓道:“这墙认诗,也认人。”
莫非这墙只认女子写的诗?
这一急,她唔了一声,用帕子掩了面垂了首,委屈地哭了。
在低首的瞬间,仿佛听见了阿K的声音,那声音极快又轻,好像怕被念奴抓住似的。
念奴掉了滴泪,忽然睁大了眼睛,那诗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不能再清晰为止。
念奴拾了一片伤心,现在她只在乎一件事情。
他还在,他真的还在,刚才就是他在说话。说好了不离不弃,他怎么会离开。
反复咀嚼着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只出现了那一刻,但那一刻已经够她回味几百年了。
心里百转千回,你可知道,我一直在寻你。你怎忍心让我这般寻你。
她一声叹息,又一次泪落如丝。
“你再哭下去,这最后一滴水也要干涸了。”书生一直注视着念奴,“难道你要用你的眼泪浇灌这千红路么?那很好,我当初设计这条路时也是这意思,过此路者,每一步,都要落下千行泪水方可前进。没想到,后人还真有人想要了了我心里这一段痴念。”
念奴抽过他手中的折扇,提了裙子,歪头又想了一遍,这才在墙上用心铭刻下了那一段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滴泪。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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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5 章
三生落花情,一世流水缘。水随花落尽,花伴水流年。
阿K,我是嫣儿,我来找你了,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这最后一字,写的更是用心用力。
那一年,他视后、宫粉黛如灰尘,烟火凡世纵是繁华满眼,他只钟情于她,那个站在古老的辰光下如花临水、自持自若的女孩。她的眼眸,晶莹如星月,每一转侧,都触痛他的灵魂,使百年时的他回首怆然间老去。
云雾缭绕,重峦叠嶂,山岳间埋葬的,是他永世孤寂的年月。等待与想念成为他永远的故事,默默藏身在湮没已久的缝隙中。
“你果然知道这另一首诗。”
“不是知道,是有人告诉我了,他怕我过不去。”
“谁。”书生玩味的笑着。
念奴摇摇头:“我是个傻瓜。”
门缓缓打开了。扑灭而来的尽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月光下,一盏长明灯躺在门边,念奴提了起来,手纹处完全吻合,好像专门为她设计,怕她提着不舒服一样。
“你的样子,好像当初的掌灯女官。”书生低下身子,“掌灯,你还记得我么?”
念奴的心里突突跳着,侧过脸,满面绯红。
待他笑够了,念奴才掌着灯沿着青石板铺成的甬道向前走去,她四处张望着,发现这条甬道很有生气,墙壁铺挂满了青荇和藤萝头顶高达万丈,似乎是山体的裂缝,念奴看着,心想,若是有盗墓者的话,前面设计的再鬼斧神工,只要从这里下来就好了。
“你小心灯火,如果灭了,会有你后悔一生的事情发生。”
不会灭的,灯火可以在任何人手中灭掉,但是不会在我的手中灭掉。因为我才是这盏灯火的主人。
青铜手把传来温温的热度,好似回应念奴的心中所想。
迷宫错综复杂,氤氲着终年不散的湿雾,挥袖也匀不出半方澄明的天。书生带着持灯的女子走过花自零落的小路,步伐丝毫不乱,似乎那地图便在心里。在迷宫核心的地方,是一片空旷的圆地,一棵参天古树的根部包裹了一间普通的厢房。念奴只觉得金玉满眼,有些刺痛。
怎能不辉煌,脚下是玉雕龙纹台阶,缝隙间用镕金填满。头顶是珠翠装饰的雕梁画栋,一直延伸到树根处。
宅子是传统贵族人家屋子,并不是特别奢华,窗格半开着,挂着帷幔。
“那是葬骨之处了,像不像女孩儿家的闺房?当初,为了把这间厢房弄来,我花了不少心思呢。”
“尸体在里面呢?”
“只是个骨灰瓶子,就在窗上那盆接骨木花下埋着。里面没有什么的,我们走吧,出路就在前面了。”[[[C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掌灯女奴
一声破碎声,念奴手中的灯忽然碎裂一地。
一把青铜剑正插在灯中。灯油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念奴心说不妙。看着剑的来向,那边一个灰袍长发男子,正坐在一根树根下。
“你还守在这里?”书生双眉一攒,唇角却勾出一丝笑容,“主上仙去千年,你倒是仍旧那么衷心。”
“你身边的女娃娃是谁?是她解了三生咒么?”
念奴裣衽一礼:“小女念奴见过叔叔。”
灰袍仔细看着念奴的眼睛,他的双眼如同死水,任何风浪也引不起半分涟漪。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很慈和,但是转向书生时,他的目光又一次凌厉起来,然后他又转回念奴身上。
“是女奴来了啊……”他沧桑的笑容里竟然带着泪水,“本仙看着他等你来,已经看了一千七百年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真能回来。”
念奴微侧过头。
“女奴啊,你不回你房间看看么,这就走了。多让人寒心啊……他可能,就盼着你能再回去理一次妆了。”
念奴眼前一灯摇曳,她缓缓回过神来,手中的长明灯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看向老者坐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只石头乌龟。昂着头,对着自己张着嘴好像在吐气,那神态,不就是刚才的男子么?
“貔貅凤凰呢?怎么就只剩下它了?”
书生迟疑的时候,念奴已经提着灯转身奔向了那间厢房。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当年的话。她对他说,你能给我什么,我想要长生不老,永夜婆娑,你给不了我。
“念奴!”书生拽住她纤细的臂膀,“这里出了问题,我们赶快离开。”
“不要!我要进去,我要看看他,他在里面等我!”
“别做呓语了,这里是古神祗历劫之地,小心你再呆下去会疯了!”
远处隐隐有些摇晃,念奴被书生拖出了这巨大的地底空间,沿着一条曲折的长梯向上而行。
她眼睁睁看着那间房舍越来越远,忽然眼前一阵刺痛,是阳光。
地底月光明晰,地面却是阳光灿烂之时。念奴手中的灯,在阳光照射的那一刻,倏地灭了。她低下头,看到铜制灯快速的霉变化尘。
是片祭坛。地面有着繁复精美的龙纹雕刻,念奴的绯红色裙子在山风中吹了开,她松开了手,掌灯的梦境,在此刻幻化成空。
祭坛下,是大块的碎石,以及被碎石砸死的士兵贵族。一片狼藉。
念奴隐隐看到,最前面,那个头戴金钗身披凤衣的女子,此时,身上正停着几只乌鸦。
寻若呢?念奴心里忽然滑过这个念头。
书生却忽然攥紧了她的手:“念奴?你是我的女奴,别再想着救他们了。”
自从坠崖之时她把他拽了下去,他对自己就态度大变,她看着他,眼色逐渐黯淡下来。
只因那问情墙只许女子能过么?
过了地底皇陵,她就还是女奴!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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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6 章
远远旌旗飘动,一列行进的队伍正在迅速靠近,队伍之首的人,是身穿戎装的太子。他的桃花马,她说什么也不能认错。
宫廷乱
天空中飞动着黑色的乌鸦,碎石下泥污的尸体已经分不清楚是哪位当朝大员。念奴折了纤腰沿玉石祭坛拾阶而下,她的发髻松松垮垮,好像随时都会坠地一样。
太子也早已看到了她。那个高台上的姿态脆弱的女子,一身绯色罗裙明艳夺目,也看到她蛾眉婉转,清湛的眸底数不尽的哀怨清愁。她竟然在这里。对,她不是和寻若走了么,寻若在这里,她自然也在这里。
她在乱石间似乎有些无措,只是一往情深的在中间寻觅着。太子看见她在一块巨石下呆住了,发丝拂地随风摇曳,大风卷开了她的长裙。从单薄纱衣中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拨开细小的石子,指尖梢顿了顿,她细细端详着灰尘泥土下,那个人的脸。
太子低声嘱咐跟在旁边的医官:“还不快去看看二殿下!如果二殿下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医官心里惊惧,已经过去两天了,又经巨石砸下,生还的希望很小。果不其然,在他奔过去看他时,二殿下一条命,已经去了九分,只剩下一息尚存,吹一吹就断了。
如玉公主也似疯了一样,她食指扣颌自说自话,忽而微笑,忽而悲戚。医官命人小心抬开巨石,却看见寻若怀中,护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不是盛装的如玉公主么?如玉公主被二殿下小心护着,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躺在他的怀中,睡靥安恬。
医官想起来了市井间的传言,遵守宫廷生存法则闭紧了嘴。对那女子道:“姑娘,风大,您进轿子里歇着吧。”
念奴略微惊惑地对上他的目光,渐渐从自己的幻觉中回过神来。再抬头时,高台上,书生已经不见了。她似乎看到他一把折扇挑起自己的下巴,用他淡若雾霭的黑眸冷冷看着她说:“我送你的东西,不许给任何人。”
帝都皇室慌作一团,不仅几个当朝大员的位子空了出来,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殁了,怎能不乱?后、宫还好有兮妃和梅妃镇着殿,否则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皇后素来待人亲和,她一死,几个随身丫头都愿意殉了身子下地陪她,没有太子们照拂的妃子们则不无伤感,毕竟兮妃向来不好对付,原本有皇后,现在这把伞平白折了,以后的日子将不知怎样难熬。一位善于鼓瑟的妃子甚至当晚就扯了一段白绫,幸好被救了下来,梅妃安抚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兮妃立刻请了道旨,将这不识时务的女子下了冷宫。夜间,妃子们听到了冷宫传出的哀嚎之声,第二天宫里传言纷纷,说兮妃用那妃子的手泡了酒喝。
华国公主之案因为太子的大力回护而拖延下来。华国公主醒来后一直被养在太子府,皇上不过问,任何人也没那胆子进府捉人。念奴作为幸存宫婢,随着寻若入了宫,终日汤药伺候,也不见他醒来。
念奴心里明白,他这是成了植物人了。
莲花漏响,夜,已经三更了。华丽的宫室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等着他。念奴对冷宫里女子的哭声充耳不闻,开了格子窗,撩起帷屛,泄了满地的月华。
这深宫之内,没有狠辣凌厉的心计,没有机巧善谋步步为营,只是依靠他人,怎么能长久的活下去呢。一入宫门,便应早早的做好准备吧。梦里春闺的下场,便是如此,太平盛世,繁华满眼,也只是别人的呢。
钦天监在三更时分送上折子:妖女媚行,荧惑守心。
送心
端了药碗,走在曲阑深处,清夜里的寒气带着药香弥漫开来。明明知道没用,明明知道是……却还是按照御医嘱咐,跑来换了药,回去为他按摩穴位。
“念奴……”身后的一声呼唤似乎带着丝丝颤抖。
念奴步子加快了些。
太子却跟了上来,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小心护着药碗,低眉垂首,盯着他的鞋子。他从值班处溜了出来,还穿着官靴,一片黑白分明。
他身上特有的衣香搅乱了药香,馥郁而又热烈,却熏得她透不过气。
“你的眼睛,怎的好了?”
“寺里有位高人,帮我治好的。”这也不算是撒谎吧。
“寻若怎样了?”
“不好,太医说失了魂了,肉身还在。”
他半天没有说话,念奴抬抬眼,看到他正痴望着自己,耳根一红,又赶快低下了头。太子一时忘情,拉住了她的手。
她抽身后退,药盏在慌乱中应声而落。他的手却还是不松开。念奴气恼地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后面几声咳嗽。
侍女们提着灯笼把廊子映得一片银光雪浪,沿着廊道走来的,是穿着露骨单衣的罗兮,她似乎正在赏玩着满庭繁花,几缕黑发半遮着姝媚的侧脸,一片风流婉转。
念奴也不管药碗,掩了面推开太子夺路而逃。直到回了寻若的寝殿,阖上了门,才敢吁口气。
烦死了。
念奴看了看月光下他的脸,没有温度,没有喜怒,她说什么也惊不起半分涟漪。他除了还在呼吸,似乎,已经死了。
雪玉还在心口的位置跳动呢。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书生的话,让她不寒而栗:“我给你的东西,你若给了别人,我是不会轻饶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取了墙上的剑。雪玉是呕不出来了,她想着。拔了剑,寒光如水,映着她娇婉的眼睛。
她把剑尖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你若是把我给你的东西给了别人,我是不会轻饶你的!”
血液好像红珊瑚,顺着瓷白的胸口一滴滴下淌。每一口呼吸都痛彻心扉,她手上用了点力剑尖碰到了一丝坚硬的东西。
取出雪玉后,她的面色如纸,伏在床边。红色的液体已经浸透了半张床。她用一块帷幔擦拭了干净,却看到雪玉再也不是那般玲珑剔透,反而一片殷红。
她把雪玉喂给了他,然后拖着身子,一点点走到窗边。
可以歇会儿了吧。她含着一丝惨白的笑容,看着满地斑驳的月华,月光依旧那么明晰,然而其它的地方却黑暗了下来。
念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已经恢复了那片混沌的白。原本纤弱的身体更加单薄,她的胸口绑着重重的绷带,勒得痛死了。
一阵馥郁芬芳的衣香袭来。念奴想要坐起来,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咬了牙,流了一脸的泪。
“现在宫里都传疯了。说睡莲坊一个名妓用心换了寻若的命。”
噙了泪:“我只有一颗心,哪里能给了人呢。”
诸事不宜
“如果你的心给他他能好的话,你也给了吧。”
念奴对他的话只做不闻,垂着首,慢慢拉紧了被子。被子丝质顺滑,只是冰凉了些。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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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7 章
“他好了,你可就声明远播了。”太子的声音清明如水,有着淡淡的温度,“那夜三更钦天监刚呈上了妖女惑行的折子,你可知道?”
妖女惑行,罗兮本是神籍,和这妖字怎么搭上关系的呢。念奴心里一颤,隐隐的痛楚蔓延开。他好了,为什么也不来看我?在他眼中,我是不是一个妖女呢?
本是娼籍,也不指望他能多高看自己。这次剜了雪玉,在她们眼中,自己是不是剜了心了。其实也与剜了心差不多吧。那她是怎么活下来呢。
“太子……”念奴微微张开了唇。
“本王在。”
“谢谢……”
长久的寂静。太子本有千篇疑问,却被念奴这一句谢谢给阻住了。
吐了口气,面对念奴泪水盈盈的脸,他狠不下心。明明知道有问题,明明知道这问题与皇室陵墓有关,他明明能猜出来些,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他缓步向门边走去:“明天,我带你去寻国手千君娇,你今晚养足了精神,到时候别死在半路了。”
话虽说得难听,却是含着暖意和关切的。念奴靠在玉枕上只做耳背,如葱食指挑起长发一缕,反复缠绕,散开,又缠绕。
阖上门时,他却分明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又多了些。站在门外,他久久不肯离去,那一声怅然叹息,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问如玉怎样了。
她失血过多,侍女宫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他那时候正在值班,慌慌张张赶过去,只看见她倒在茜纱窗下,黑色的血迹,一直流淌到门边。她的胸口,赫然是一抦长剑。
她们说她剜了心救了二殿下,他却认定另有蹊跷,抱了她慌慌张张赶往御医院,即将告老还乡的薛太医花了一天一夜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却只能保她三天性命。
他们说,能救她的,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人。
有人说他是男人,有人说他是女人。
他希望她活着。
念奴捂住胸口躺在床上,屋子里还有着太子浓郁的衣香,合着玉炉里袅袅上升的香味,让人的鼻子十分受用。他走了,念奴解了发髻,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救了你,你也不来看看我么。如此这般,让我如何再见书生?他定要拐我回华国做圣女了。
乙未月,丁丑日,诸事不宜。值神是破。
在这么个万事皆凶的日子里,太子执意携了念奴出府。乘了莲舆,念奴只是一味的瞌睡。最近总是困乏想做梦,梦里是一条黑色的清澈的河,缓缓的流动着,无休无止地流淌着。
心脉的跳动却越来越清晰。她甚至在梦里也能听到,那一声声,砰砰砰。
珠翠帘子却忽然不在响了,念奴恍然知道,这是到了地方了。果然,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衣香扑面而来,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我们到了。
女公子的茶
整了整斜掠的髻鬟,念奴提了衫子下了莲舆,倚在太子身上,只觉得头重脚轻。
隐隐有杏花香味携风而来,鸟鸣枝头,琴声泠泠。似是到了一个花柳参差之地。
太子礼貌地扣了几声柴门,立刻便有一个稚嫩孩子的嗓音传了出来:“我家主人不见客,先生请回吧。”
“女公子,我家姑娘病得厉害,烦请看眼吧。”
念奴差点笑出来。太子本是风仪高贵的人,此时用如此优雅的口气说话,怕那女公子不对自己动心似的。
正遐思时,门内的琴音忽然停了,一个清越如乐的嗓音道:“原来是太子下榻,素闻太子情趣高雅,当世罕见,此番而来,素问自当扫榻相侯。”
这女子的名字竟是一本医书。想来,必是出身杏林名门吧。
“不敢。”太子温言道。
太子引着念奴一路走了进去,脚下青苔滑脚,念奴勉力走得摇曳生姿,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下。素问正在煮着茶,见了念奴的样子,低声吩咐旁边的短僮几句。那童子便立刻上来与太子左右搀扶着念奴。
茶水清香冷冽,念奴捧了茶碗,心想,不会是《红楼梦》中妙玉一样质比玉洁的槛外人吧。不禁怨念自己的眼睛,连这个绝妙佳人都看不见。正遐思时,素问一句话,差点让念奴把茶碗扣在自己身上。
“这女孩子,阴气忒重了些。”素问对太子道,“能治是能治,价格贵了点,四十金叶。”
太子暗地里松了口气,庆幸素问没有如传言里那样,有着那世外高人的多种怪癖。
“没有问题。”
似是怕少,素问又道:“具体情况看这个女孩子自身了,疗程延误的话,会加价。”
“没有问题。”太子笑得温柔知性。
念奴暗自唏嘘了半天。
“那样,太子爷先住下吧,念奴姑娘,随我来,我详细看看你的病症。”
念奴乖觉的站了起来,素问拉住了她的手,想是那四十金叶的缘故,此时待她格外亲热。
念奴一头冷汗,随着她进了一间药香弥漫的内室。忽然听见门猛地被阖上了。素问一把把她拽进了怀里,一根手指挑起来了她的下巴。
念奴吓得腿软,这、这是什么情况。
“你倒是厉害了?”书生的声音就在耳畔,“我给你的东西,我刚转身,你就能拿给别人?”
说着,一把把念奴推倒在了药材之中,毫不怜香惜玉地撕开了她的衣襟:“你这心头的玉,倒还真是舍得,说剜就剜了!”
念奴从他说出那句“我刚转身,你就能拿给别人”开始就听到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麻掉了。
书生舔了下胸口那道疤痕,对吓哭了的念奴道:“你说,这次,你想怎么办?”
那天,太子以及官员士兵们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拾阶而下的自己身上,对书生的隐去都没有发觉。她也暗自吁了口气,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只是担心他对自己说这句话,没想到,他还真的从天而降,并且和梦中一样凶恶!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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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8 章
霜泪
念奴胸口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他撕了开,血液沿着心口缓缓淌出,她痛苦地嘶声叫了出来。
他捂住她的嘴,她喘息了会儿,一滴眼泪流出了眼角。
“对不起。”声音很微弱。
他慢慢放开了制住她的手,眸中闪过某些不忍的光芒。
她听到他打开折扇时过于用力的“啪”的一声。一手捂住半袒的胸膛,希望可以醒来,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恶梦。
他看着她躺在药草上瘦怯的样子,忽地裂开嘴角笑了。
“死丫头!你可知道那玉已经连了你的心魄,从此他的命便系在你的身上了,你若死了,他也活不了。而你的寿命,只剩下一天了!”
念奴强忍住胸口的痛,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由于过于激动,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她。
“当初,是谁夺了你的阳气?害你这般半死不活?”
念奴摇摇头,是一群不认识的鬼。
如果不是阿K即使出现,寸步不离的守护,她现在怕是已经魂归离天了。
可是他去哪里了呢?
“你欠我的,迟早要还。”书生恨恨的说,“现在我问你,你想要活命么?”
念奴仰起如玉的面颊,启了檀口,又不肯让恳求的话流出唇边,只一双流动着星光月影的眼,依依难言。
书生看着又恨又气,却只是自顾自笑着:“好吧,念奴,我不为难你,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情。”
念奴一点点垂下头。
“带我进宫,你带我进宫,我便当你还了我的美玉,并且救你一命。念奴,这交易,你盘算盘算,可还妥当?”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念奴怔怔想了会儿,点下了头。只是那手,却攥紧了袖口。
太子看到琴便有些忘乎所以,略略调试了一番,便垂了长长睫毛掩盖下那一双异常清澈的明眸。落手时,玉琴在他手下如同落雪般翻飞出华丽冰冷的音符。便如他的人。
念奴从后廊走出时,脸上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素问用最亲热的闺蜜的方式挽着她的手。念奴面色羞赧,一双眼眸,顾盼生姿,干净美好得好似一阕刚刚填成的词。见到太子,躲在素问身后,一把纨扇遮了面,不愿多言的样子。
太子欣慰至极:“她这就好了么?”
“身子骨里的差,不是一日两日可以调理好的。我刚刚用了重药。她其实没什么大病,只是身子太虚了些,失血太多。”
“那就烦请姑娘开副调理的方子。”
念奴却忽然道:“我和素问有些话要说,这几日舍不得离开。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就留下了。”
太子微微一愣,果断道:“如果真喜欢的话,我便邀了素问来府中诊治。”
“出诊的话,诊金可是要加倍的哦。”
太子直直看着念奴:“没问题。”
念奴心里绷紧了的弦刚刚松开,太子一根手指已经探到她的脸边,用一个极暧昧的姿势,认真抠去了眼角那颗干涸成霜的泪。念奴微晒,溜了眼扮作女装的素问,他却好像没看见。
丹青哑谜
所有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是他撕开自己伤口时流下的泪吧。念奴怯怯望了眼书生,他清湛眼眸流转着笑意,念奴心虚,一句话说地磕磕绊绊:“我……我后怕……怕治不好了。”
念奴垂了眼睑,一副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柔弱。
太子心伤,喃喃道:“有什么后怕的。”
念奴开了纨扇婉转一笑,静好如初。
大风卷了帘慢,念奴坐在屏风下调了药膏,怕苦,悄悄合了些玫瑰汁子进去。书生脱了女子衣裳,只披了件单衣,风雅地斜靠在窗边望着月上宫室凡人无法辨认的轮廓。却不知道这边念奴的脸皮已经烫了一遍又一遍了。
只是他至此没做什么冒犯的事情,是而念奴十分欣慰。
念奴在心里掂量了一回,又掂量了一回,诚然他对自己绝无半点轻薄之意——他若是有的话也不会等到这一刻,但是他对自己没那意思又要听从太子安排与自己一起睡觉就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这药汁子调了半天也没调匀腻。他总也不让她停,她也没那胆子。正思忖着手麻了是不是要换脚的时候,他这边一把折扇打了过来,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她知道药已经好了,便住了手。
“唔,手艺不错,把你送上山顶,那帮老头子肯定开心死了。”
原来他还没忘了要把自己送去做什么华国圣女。念奴心里颤了颤,勉强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没想到平时骄矜易怒的他今天对她的笑容视而不见,反而淡淡笑了下,眼眸好似融冰般的温暖。
“我上次送你的丹青,你还留着么?”
念奴怎敢扔了?回身从打开柜子,恭谨地持了来。
“你去到那水纱帘下,摆出一样的姿势来我看看。”一合折扇,从妆奁边的那瓷罐中取了一枝水养的海棠,插在念奴的鬓边,“去吧。”
念奴站在帘下,摆出梳理头发的样子,心里一片悲戚。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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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29 章
他看了会儿她,又看了会儿画,忽然道:“你可知道,你说的那个阿楷为何忽然不见了。”
念奴的脸色青了青,怕他不说下去,便没有打断。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但是你却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这是一个哑谜。你何时能解开这个谜,你什么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
念奴忖度了会儿,趁着他今天心情好,挑着紧要的问吧,能探听出五儿的事情最好,便问道:“皇陵里,原来有只凤凰么?”
“不仅有凤凰,还有貔貅,白虎,不过你也看到了,它们都不在了。”
“它们去哪里了?”
“它们不在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始皇之魂已经离开了皇陵,按照传说中那样,阳世转生的大门已经开启,掌灯女官为他引了来世的道路。”
念奴点了下画:“就是那名女子么?”
他的眼神有些寂寥,半晌,只是对她说:“不用摆那个姿势了。”转了身子,拿起药壶,他出了画阁,只剩下她。
第二日,宫里传来了消息,皇上要宣见华国公主。
华国公主自是不肯去,念奴早早的换了件华美繁复的衣裳,端端正正地沏了茶等她来。宫里消息才到了半个时辰,念奴的画阁里便跑来了个侍女,通报说如玉公主来访。[[[CP|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春闺图
念奴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毕竟如玉公主自小长在宫廷,而这宫廷也是最调教人的地方。她自小浸染在宫廷后妃们互相倾轧排挤的世界中,早已习惯了事事谨慎,化险为夷。她念奴自忖能读懂她话里的意思,便是能耐了吧。
正踌躇时,却看见素问颦颦婷婷地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念奴算算时辰,是了,该吃药了。只是今日他亲自送来,却不知道是怎样的意思。想来,他是华国的臣子,可能是想借此机会见见自己守护的公主吧。
素问甜甜一笑,柔弱无骨的手亲自调了一银勺药伸了来:“趁煨得熟烂、药效好的时候都吃了吧。”
念奴脸色有些发烧。当着众侍女的面,也不好直接拂拒——她们不是亲如姐妹么?当下以袖遮面樱唇微张含下了药,只觉得淡淡的玫瑰花香浸了满口。
念奴盯着那银勺正自羞怯,华国公主已经拖着裙裾莲步姗姗地走了进来,看见二女子坐在一处,嫣然一笑:“有这样一位兰心慧质的女医者看护着,念奴妹妹的病也快好了吧。”
念奴点点头,向边上靠了靠,指着身旁的虎皮席子:“姐姐来饮杯茶吧。”
如玉侧了身子倚着梨花木案躺了下来,胸口处一痕雪白露在杏色纱衣外,慵懒的拾了茶杯,单刀直入:“妹妹,皇上召我入宫。”
“唔,皇上体爱你在外颠簸,想要见见你吧。”念奴不敢抬起头。
如玉甜甜的一笑,一双明媚的凤眼溜了过来:“妹妹,姐姐只是想在临走前,与妹妹道声别。”
她表情不大对,念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素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素问只做哑巴,又伸来一勺药。念奴勉强吃了下去。
“妹妹,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念奴只作淡淡的样子:“我怎么了?”
“前段时间,妹妹剜心之事,可是惊动了整个帝都。现在外面已经传言四起,他们……”略一踟躇,“他们说你出身乐籍,可有此事?”
念奴吃着素问一勺一勺吃着喂来的药,心神交悴:“这我无法否认。”
“皇帝已经认定你是钦天监口中的妖女,你可知道?”
念奴定了定神,吃完最后一口药,恶狠狠看着素问:“好像听说过。”
素问得寸进尺,一歪身子靠在了念奴身上,把空了的药碗扔在案上,打了个哈欠。
“幸得太子回护,但是,你也已经同我一样,再也走不出这太子府了。”如玉靠近了念奴,“妹妹,你现在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么?我们不能再待在赵国了,在这里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要舍了二殿下么。他现在身体刚刚恢复,连你一面都没有见到,你就要走了么。”念奴伤怨道。
素问拉住了念奴的手腕,只觉得她的手心是冰冷而颤抖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低眸的一瞬,眼中那骤冷的锋华。
半晌,念奴泣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念奴啊,你怎么就是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呢。”
“如玉公主……”素问轻道,“念奴不肯走,你又何必强求她呢?人各有命,生死由天。太子殿下对她情督意重,二殿下是不会来找她了的。您不用担心这个。”
被素问一语道破心事,如玉公主气得脸色发红:“我只是担心妹妹处境而已,哪里生出了别的心思。”
“唔,念奴吃了这副药三天了,脉象平稳了不少呢。只是伤口的药力道差了点,毕竟直捣心窝,马虎不得。时辰到了,姑娘我们换药去吧。”说着看了看如玉,明显的一道逐客令。
念奴抿了抿嘴,不是是华国大臣么,你的忠心耿耿哪里去了。
如玉拂袖而去。屏退了左右,念奴幽幽一叹:“吓死我了,以为又要我去替了她。”
“快收拾东西!”素问低声催促道,“丫头,你说过,带我进宫的!”
宫倾玉碎
念奴缓了缓,又思量了一会儿,终于理解了书生的话。
如玉公主逃走了,皇上派来接公主的莲舆还侯在府外,这书生,竟是要自己坐上莲舆替了公主!他到底要做什么,此时替公主进宫,不是给自己找死么?
书生眼神渐渐凝聚:“你反悔了?”
念奴不言。
书生一把把折扇打了开,那清脆的声响让念奴心里一惊:“你最好不要刺激我。”
念奴咬咬牙:“待我换了公主的服色吧。”
念奴坐在妆镜前,拾起碧玉梳,挽了如玉公主最爱的追云夺月髻,松松垮垮插了枝金步摇,步摇顶端垂下几排珠玉流苏,随人行动,摇曳不停。一身拖地的衣裾好不繁琐沉重,在没有侍女的情况下,念奴自己勉强收拾停当了,却听得身后书生一声打趣:“你现在当着我面换衣裳,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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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0 章
念奴兀自攥紧了精细的衣袖,扭过脸不回话。
书生贪得无厌的拨弄了两下她耳边的坠子,似是怕她气得不够,俯在她的耳边说:“我们这就起驾吧,公主殿下。”
莲舆在府外已经侯了半个时辰了。如玉和念奴二人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使太子远远看见了,也无法分辨。只是这二人说话态度,处事习惯完全不同,所以念奴一直惴惴的,忧惧说了什么露出马脚。其婉柔的神态,让外人看了心里不甚怜惜。太子最苦离别,此时只是闷坐在屋里弹琴,对外界事情一概不问,也给了念奴空子可钻。
行了一段,念奴正觉得自己被坑了偷偷哭时,忽然在拐弯处看见素问走了过来跟在莲舆旁,不禁破啼而笑。原来他先前是怕府里人认出来起疑,藏在众侍女中去了。一颗心也总算有了着落,放了下来。
远远的到了宫门,守在宫外痴痴望着自己的那一位宝蓝色衣服的男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寻若。
念奴苦笑一声,只不过,他等的人没有来也不会来,来的,是自己。
下了莲舆,寻若看了她会儿,一双眸子有刹那间的深不可测。
“你瘦了,听说你病了,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念奴听不懂他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如玉。相伴无言,宫人侍女们在身边排成了长队跟着,也无法多言。
念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暴戾无常阴狠多疑的皇上,也知道他为了某个原因一心想要处死如玉。她在大殿上跪了下来,三拜九叩。抬起眸子时,愕然发现,映入眼帘的那张至高无上的脸,竟然苍老到如此触目惊心的程度。
皇上看着念奴的脸,目光中也滑过稍许的震惊,整个寂凉的大殿,只有空气流过的声音。
芙蓉花开,妩媚多情,她娇媚的脸,竟是不亚于罗兮。
这不是如玉。如玉的脸,是刀削石刻般,故意垒造成副模样的。
皇上抬起了被时光狠狠刮伤了的苍老的手,嘶哑的对她说:“你上来……”
念奴心都快碎了,这个老变态,他想做甚。
当着文武官员的面,念奴神色如常的站起,提了曳地的长裙,珠钗摇曳一步一步踏上玉阶,走向那个行将腐朽的老人。
走到他的身边,她再次跪地。
却听到一声沧桑的低语:“你回来了。”
念奴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却看见皇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来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金簪素问
皇上缓慢地垂下头,念奴仍旧不明所以,只是,朝堂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尖锐的指责声,把她从困惑中惊醒。
“是她,星相预示的狐媚惑主的就是她!”
念奴诧然回首,只见梅妃披着血红的宫裙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的脸在金簪的梅花般嫣红的玉石吊坠下,如玉,如纸。又冰冷的好像冒着寒气。
她立在殿中,一根枯瘦修长的食指指向念奴,激动地又一次高声道:“你们看,就是她!她现在害死了陛下!是她害死了陛下!”
一句害死了陛下,整个大殿骚乱了起来。文武百官慌作一团,守殿大将拔出了长剑,士兵冲进大殿。
皇上的一声鼾声把一切重归于寂静。
百官不再骚动。士兵秩序井然地退出了大殿,只那梅妃,仍旧痴痴立在原地。仿佛被那一声鼾声震惊了似的。
罗兮带着几个侍女,温柔小心地扶起了皇上,皇上依旧昏昏沉沉,念奴看见一行长长晶莹的鼻涕挂了下来,被罗兮灵巧而不露痕迹地用帕子擦了干净。
看到自己,他放下心了,他愿意走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么。
如果说我是如玉公主,他对如玉公主说出这番话,就也太可笑了。
“爱妃,你还跪在王座下面干什么?”寻若冷冷看着她。
念奴这才意识到,人已经散尽了。她想要站起来,却不觉自己的腿已经麻了。
寻若扶起了她:“身体不好就不要一只跪在冷地方。我会心疼的。”
念奴出了神的看了会儿寻若,他是对自己说话么?
“我……我是念奴。”念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告诉他。
“哦,原来是念奴啊,”寻若淡淡的口气,“皇上不是召见的是我的爱妃么?怎么来的是你?”
他明明知道的,他是故意这样。
念奴看着他眸光中流露出的柔柔的情愫,心里微微的酸甜。却不觉梅妃仍旧立在大殿正中,冷冷的寒光流过她如琬似花的脸,竟是没有丝毫表情。
素问翩跹走到她的面前,上下看了眼:“好一副漂亮的衣服撑子。”言毕,一双手缠上她的额头,也不见怎样动静,就把她厚重发髻上的两柄金簪取了下来。那金簪底,竟然带着丝丝血渍,好像深扎进了头颅一样。
素问眯起狭长的双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眼神极其妖冶。
念奴一只纤弱的手抚上他的肩头:“素问姐姐。”
这一声轻唤落地,梅妃竟然慢慢地躺在地上,念奴眼看着她的双眼盯住自己,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梅妃自落地开始,皮肤就渐渐地松弛开,老年斑爬上了她的脸,大大的眼袋,头发如染霜般渐渐花白,瞳仁也逐渐变成黄褐色。不消十几分钟,就从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化成了一名老妪。
念奴看着心惊,缩在寻若身后。
“素问姑娘对此事有何见解?”
“像是南国的一种巫术。”
“中了咒?”寻若追问。
“二殿下,”素问检查了下梅妃,站了起来,他的一身白衣竟有些出尘,“宫里不干净。”
初夏红梅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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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1 章
寻若是何等精明通透的人,素问只此一言,他便已经明了了大概。
素问斜肆一笑:“二殿下可觉得梅妃此等老态很像一个人。”
寻若默立半晌,最后道:“姑娘果真人中翘楚,一眼便可堪破玄机。”
念奴自己还在回着味,怯怯地看着地上年华老去的女子,忽然想起了她的眼神为什么这么熟悉。因为她见过。
这样的眼神,不是皇陵千红路里那些女子共有的眼神吗?寂寞,无助,又痛苦惘然。
淡淡的星光,冰冷却也纯粹。念奴傍着窗边妆台长长一叹。当朝中人,很多人都通晓星相,他们说,现在的星相,代表:妖女媚行,荧惑守心。
前一句她懂,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她瞅着星星发呆。
坐在书案前掌卷的寻若依旧气华清冽,如果闭上眼睛,她会很安心的以为是阿K守在自己身边呢。
即使这样她也觉得餍足。
“念奴?夜风寒气重,你身子虚弱,别守着窗户发呆了。”端着药碗进来的素问嘱咐着。
“素问姑娘,端茶递药的事情交给下人处理就好了,何必你亲自来?”二殿下长身站起,客气道。
念奴收了心,移步桌前揭了药盅子,闻着扑鼻药箱,问素问:“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
素问与寻若交换了眼神。念奴自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低下头,舀了一勺漂着玫瑰瓣的药,乖巧地放进口中。
“荧惑代表着死亡与战争,荧惑守心,轻者代表将有暗杀者出现,重则……。”素问略有迟疑,
“懂得了。”念奴慌忙点头。
其实这星星不大准吧,都战争了才荧惑守心,早干嘛去了?不过,如果是暗杀者的话,那样说还有点靠谱。
溜了一眼正一脸泰然在烛火上烧燎一排银针的素问,狐媚,不用说是罗兮了,暗杀,难道是指他么?
否则他干嘛费劲周折让自己进宫?
素问觑了念奴一眼。念奴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心里响起,他又用起了初见时的方法和自己交流。
“不用担心,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
念奴打了个颤,他的东西,不就是那块雪玉么。此时正在太子身上做保命符呢。她一双眼眸立刻凄惶开了,死死盯了会儿他,差点掐出水来。
“奴儿这是怎么了。”素问一勺子药伸进她的口中,“交代过你多少次,药要趁早吃了,千万不能凉了。”
一个侍女沿着廊子走到殿外,弱声道:“兮妃娘娘听说名医素问在二殿下处做客,希望可以请得姑娘出诊。”
素问懒懒道:“四十金叶。”
侍女摊开了手中的包袱,里面满满当当,何止四十金叶,足有四百金叶了。
素问拧了一把念奴的脸,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道:“宝贝,等我回来。”
念奴别过了脸,喜怒不形于色。可恶,总是占我便宜。
那侍女引着素问,却不往兮妃娘娘住的长乐宫去,反而带着素问走向了梅妃住的未央宫。
莫非要和我算算今日毁了她木偶人的账?除了这个,书生还真想不出别的。
踏入未央宫,就被殿外那纷飞零落的红梅所吸引,时值初夏,梅花却在月光下开得放肆妖娆。
那花下,堪堪站着个绝色美人。素问一看,这不是早上被自己打回原形的梅妃么。噙了笑,一根手指挑了枝梅花。
“仙君,请受罗兮一拜。”那女子待侍女后盈盈拜倒。
“唔……”
后宫飞尘
素问解了发髻,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披下,折扇轻摇:“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以本身相见?”
“罗兮有孕在身,怕被仙君仙气冲撞了,故而假借他人之体,向仙君请安伏罪。”
“你犯了何罪?”
“在凡间私用咒术。”
“凡间施法,自会遭到法力反噬,与他人无干。我只是可怜你这一身修行。白姑娘,不要感情用事了。”素问装得很有一番仙风道骨劲儿。
罗兮泪落颊畔,竟有一丝苍白荏弱的味道。
“我怎不知这反噬是头等大事。但是此番姻缘不了,我即使做了这上神阶品,也只觉人生无味啊……”
“仙君……你先听我讲下我的故事吧……”
素问颔首,顺便在花树下坐了下来,把热气氤氲的茶斟了一杯。
念奴见书生随着侍女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寻若,就挨到了屏风后的琴架前,只说闲来无事弹弹琴练练手却没想到弹上了瘾。
“你的琴技竟然如此精进了……”寻若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是和我哥学的么?”
声音里是不是有点醋意呢?念奴遐思了会儿,竟然忘记了回答。
听见侍女们帮助寻若更衣的声音,寥落地拨了两下琴弦,他这是要去按照祖制值班了吧。
不管他,念奴心里暗暗怨念,又弹起来了琴曲,玉弦随着指尖灵动发出叮叮咚咚的调子,虽然比不过太子的凤求凰,却也还算能听。
弹着弹着却寂寞了起来。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如珠玉落盘般清脆悦耳的歌声,和着琴声,清甜动人。念奴意识到有人在听琴,紧张到把弦弹错了。却听见那人声笑了起来。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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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2 章
她站起身转过屏风,只见罗兮梨涡清浅,笑靥如花的站在夜色中,花树零落了一身花瓣。
“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坐么?”
念奴一怔,把人让进了房里,心里不甚焦灼。这二殿下,怎么偏偏趁罗兮来的时候去值班呢。
“念奴姑娘,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冒充华国公主,如果皇上今日不是睡着了,你可知道后果。”
念奴眼波转开,心道,应该也不会怎样吧。
罗兮摆出了皇贵妃的威仪:“你原也知道,我是天界的九尾狐仙。”
“知道的。”
“我可预知前后三百年的事情,你知道么?”
念奴算了算,自个儿说什么也出生在了几千年以后,不用怕她那三百年。
“你有什么夙愿?千里迢迢来此,一定不是空来的吧。我完了你的心事,你就回你的世界,可好?”
念奴答道:“我其实来这里并没有碍过谁,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我。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牵挂,我只是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的阿K去了哪里。我曾经是谁。”
“你,我认得你的过去的。”罗兮低了头,思考了会儿,“我可以给你一段记忆,记忆里有你,也有别人,或许你可以从这段记忆里找寻到你想要的答案。”
忽然殿外一片骚动,念奴从未见到皇宫里有如此大的动静。她也来不及和罗兮细谈,跑出了殿外,却见皇宫正中一片熊熊火光,直冲天际。宫人侍女们呼叫着,她还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从宫苑的夜色中行过,那是军队。
“皇上寝宫失火了!”一个小丫头尖叫的声音让念奴从震惊中惊醒。念奴攥着帕子看了会儿平生第一次见到的滔天火焰,一步一步挪回了寝殿。
罗兮已经消失不见。只在桌上,留下了一枚发光的银色球。
后庭花
念奴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很沉重的质地。忽然门边刮来一阵腥风,念奴回头,见到寻若站在门边,一身银色铠甲被火熏得不辨色泽,一双眼睛却在熠熠闪光。
“皇上寝宫失火了?”
他看着她,眼神渐渐变了。
“回去……回睡莲坊去!”他对她大吼。
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念奴直勾勾盯着寻若,他的铠甲上面还在流淌着新鲜的血液,不是他的血。
天边还燃烧着火焰,红色的火光映入她无辜的双眸,好像凤凰花般花开灿烂。
寻若看着她,忽然一声笑:“现在不是唱《**花》的时候了,美人,回你来的地方吧。”
话落地之后,他拖着长剑走出了温香软玉的寝殿。剑尖划出了长长的血丝。
我为君谋君恩浅,一笑置之了残缘。君得江山我得闲,只愿从此不相见。
华国公主曾经的诗句犹在耳边。诗句中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如玉说的很清楚,他要的是江山。如玉匆匆离开,是不是也得到消息今晚宫廷将要有叛乱?
他不知道绸缪了多久,才下了今天的最后一步棋。
她忽然一个激灵,皇上的亲信以为她是他的妻,会不会过来抓她逼迫他。他来告诉自己离开,已经是很惦念了吧。那他为什么不在晚间去值班的时候就告诉她?
她那时离开,反让人起疑……
在心里过了遭之后,念奴感觉到寒气从脚尖往上冒。
我这次入宫,到底为了谁?
为什么这般凑巧,如玉公主离开,自己替她入宫?
来不及哭泣,她回身从衣箱里取了一套带兜帽的织锦披风穿上,散了发,取了些金珠银钗,又把一把玛瑙珠玉的匕首塞进怀里,对着镜子照了照,只是隐隐可以看出是女子身形。唔,走在暗处,应该没人看得见。
这便逃吧,趁还不算晚。
她走到门边,忽然想起那个银色的球,又慌张回去拿,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毕竟说是自己的记忆,得来不易,干嘛丢了。
刚到门边,就一头撞到一个人,念奴一张小脸掩藏在披风黑色的阴影里,吓得不敢抬头。
“你这是去哪里?”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
念奴低着头,觑到那人的皂靴,登时嘤咛一声,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
“你哭什么?”那宫人男不男女不女地问着她,“皇上有旨,召见如玉公主。”
念奴只觉得一个霹雳下来,腿一软差点跪下,嘴上还算机灵:“陛下召见,如玉怎敢如此装扮唐突了圣驾,烦请公公等等吧,待妾身梳洗整齐了。”
“混账,皇上急召,哪有你这般推搪的。快随我去了,否则定你个抗旨不尊……”
这一句话,打破了念奴借梳洗等待书生回来的念头。
“公公不必多言,念奴去就是了。”
念奴跟在宫人身后,只觉得他走的路极为偏僻难寻。原来宫中暗道复杂,像极了蚁穴鼠窟,寻若兵马只是占了个突发制人的先,却不及控制全局,现在外面还在僵持,对于这名老宫人而言,别说带一名女子觐见陛下,就是带这名女子走出重重禁止出了皇宫也不在话下。
念奴边走边东张西望,只是盼着见着寻若,或者书生,哪怕只是个陌生人也好,但是四处寂静。这宫人就算想要杀人灭口都很容易。
原本都要迷了道了,却一转弯,看见一处华丽宫室,正是长乐宫。
九重帷幕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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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3 章
那宫人把念奴引到宫室前,只嘱咐了一句:“自己进去,总共九重,你在第八重处跪下领旨吧。”
念奴推开宫室红色雕花大门,只见里面一片空旷的黑暗,巨大的帘幕好像从天边挂下来般。门边倒是有烛台,念奴从烛台下取了火折子,点燃了一枝红烛,她摘下兜帽,火光映红了她凝脂白玉般的脸颊,她长长的睫翼微微颤栗着,她把烛台举高了些,向上望着。
“进来!”一个洪亮却嘶哑难听的声音。
念奴拂开帘幕,一层层的走了进去。金鼎中暗香萦绕。四处一片寂静。
数到第八重,她跪了下来:“民女念奴见过陛下。”
沉寂的大殿,外界的大火和杀戮都与此地无关。
“我老了。”那个声音悲伤道,“我从未想过我会老的这么快。掌灯,你进来,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那声掌灯是在叫自己么?
“掌灯……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来,过来。”
念奴持着蜡烛,正要走进,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声呼喊:“陛下!陛下不可以被再次蒙蔽了!”
隔着帘幕,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像起了一阵风,一个女子裹挟着腊梅般芬芳的香味跑了进来,她的发丝在风中如同飘飞的绸缎。
罗兮揭开了第九重帷幕,念奴在电光火石的刹那,看见一个老者坐在黑暗的最深处,手里捧着一个布包袱。
罗兮却忽然站住了。她捂着头哭了起来,伏在第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刚刚去了哪里?有了身孕,就不要在乱跑,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罗兮哭哭啼啼道:“皇上,皇上怎么可以确定她就是下一任掌灯女官?掌灯一职,已经废设了两千年了啊!”
他是要我做掌灯女官?念奴听出来了点眉目。看罗兮那么在乎的样子,应该是个美差吧。
“因为她本身就是!”
“陛下你忘记了么?妖女媚行,荧惑守心!”罗兮咬牙很恨道。
念奴一时气不过,隔着帷幕回敬道:“狐狸精!你凭什么说我!”
“念奴,看看你的记忆吧!看过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我说你是妖女了。陛下,你也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赵国等待千年的掌灯女官!”罗兮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那一片嫣红的血渍,“念奴,你进来。”
念奴忽然产生了叛逆情绪,都让我进去,我不进去能死人啊。
想是这样想,骨子里温柔和顺的脾气和好奇心还是让她掀开了第九重帷幕。
原来只是一个王座,皇上正坐在皇座上,他的手旁,是一个石雕莲花。
石雕莲花有半人高,亭亭净值,荷花心里盛满了水。罗兮正用手忧心忡忡地拨弄着那一池清水。
“父王,原来你在这里。”寻若晴朗的声音,好似此生从未有过这般开心。
提着剑的寻若一个人走过黑暗的道路,他的脚步声让人心惊。
罗兮抬起脸,一双眸子闪动着惊疑的光:“寻若,你要做什么,他是你的父亲。”
“我没有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父亲。是你这个女人干的!都是你!他不是我的父亲!”寻若长剑指向了罗兮。罗兮的如花面容忽然白了白。
真龙王座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寻若冷冷道。他缓缓提起了剑,剑光流动,直指罗兮,“你这个女人,烟视媚行,用巫蛊毒药害死了我的父王,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罗兮冰冷的双眸明明灭灭,她以袖遮面,缓缓地大笑了起来。
“陛下,我端汤送药,日日不离的侍奉你,你的儿子却这般说我!”
念奴微微侧目,却看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罗兮额角的冷汗已经浸润了湿发,不曾注意到皇上的脸色。念奴提起裙子,捱到到皇上面前,一只手扶了扶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反而在渐渐变得冰冷。
“皇上,你没事吧。”念奴轻声问。
衰弱的陛下只是微微眨了下眼睛。
念奴心想,这意思,应该是没事情了吧。
“你怎么了?”念奴确定他没死,就伏在他的膝盖上,用明晃晃的眼睛瞅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皇帝,“是生气才这样么?我奶奶她一生气,嘴巴就歪了,要缓好几个月才好。”
陛下又微微眨了下眼睛。然后死死盯着她一会儿,又死死盯着自己怀里的包袱。
念奴指指包袱,又指指自己:“给我的?”
皇上又慈爱的眨了下眼睛。
念奴只顾着和皇上说话,却没觉到那争执的二人早已安静了下来,看着自己。
罗兮想要靠近自己,寻若一剑刺了过去,她侧身闪躲,在屋角狠狠地看着念奴。
念奴用食指探了探那包袱,鼓足了勇气,一层层拨了开,她只在最里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铜灯。
在烛光下,铜灯闪烁着油黄明亮的光,虽然其貌不扬,却十分玲珑可爱。
寻若眯起了眼睛。忽听一片喊杀之声。士兵们已经打到了长乐宫外了。
“念奴……你是……掌灯女官?”寻若用不可置信的声音问着她。
皇上微微含笑着,低下头。念奴只当他又睡着了,把身上的织锦披风除了下来,为他轻轻盖上。
只是他这一次睡着,表情那么安详平静。
士兵们撕开了帷幔,走到了这隐秘的圣地,他们手上的兵刃泛着血淋淋的光。整个皇宫,已经被他们屠戮了一遍了。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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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4 章
长乐宫里,响起了这些杀人犯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寻若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告诉念奴:“把他扶下王座吧,他已经死了,可以腾出位置了。”
念奴正在震惊迟疑时,罗兮一步冲了过来,把尚在皇上怀中的铜灯夺了过去。她的黑色长发纠缠在黑色的空气中,红色的罗裙好像一朵水中花。
从黑暗中来,亦消失在黑暗中去。
念奴伏跪在龙座下,看着寻若推开了老朽的皇上,坐在了尚有余温的王座上。她仍然跪在那里,他的膝盖边。
世界改变的太快,她却还是原来的模样,所以当那个心尖上的人接受朝拜的时候,她仍痴痴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不明所以。
他脸上是满意的表情。柔软的唇角依然是那么漂亮的弧度。
君得江山我得闲,只愿从此不再见。
如玉走了,我是谁。
他缓缓伸出手,似是邀请他的爱妃一起共享江山。
奈何花落去
念奴来未来得及摇头,便被他抱入了怀里。她靠着他冰冷的铠甲,听着所有人一潮高过一潮的朝拜声,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她轻轻呕了两下,用帕子掩住脸,最后一口时,满嘴腥甜味道。
火光摇曳中,她看清楚自己吐出来的是血,血一滴滴的滚下来。染在衣服上,宛似一朵朵梅花。
他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只是微微侧目,抿紧了薄薄的唇。
他是对我好,但是他对我好的缘故却是我不愿面对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子,且是一个不似如玉般心机沉重的女子。他爱如玉,却无法得到如玉,我只是个替代品吧。他在无法长相守的时候,看一看我的脸,便能想起她。
念奴瞅着帕子上的血渍,又看了看地下皇帝的尸首。
书生说的话可能只是一个他可以找来的由头,他不是谋乱,不是叛逆,而是铲除妖孽,肃清宫廷。皇上早死晚死对他没什么影响,只要大家认为他早就死了就可以,甚至大家不认为没关系,只要他这么说就可以。
想到这里,心里的疼痛更加强烈。仿佛被狠狠地蹂躏般。
火红如荼的凤凰花落英了。宫里昨夜的血渍都被冲洗了干净,一夜之间,如花侍女又满了整个宫室,只是,昨日的王妃不见了,昨日的王不见了,甚至,连素问都隐匿了踪迹。念奴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沉重。边疆战事吃紧,北边在闹粮荒,京都却仍然一片歌舞升平的样子。似乎这里永远不会被血色玷污。
还是以前书生开的方子,合着玫瑰汁子,寻若每日下朝便一点一点把药喂给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药方,会一点疗效都没有。她照样咳嗽呕血,早上醒来,总感觉眼睛模糊了一些。
书生自从那天被罗兮召走之后,便音讯全无了。她想打听都找不到地方。
她整日歪在榻上抱着记忆球,看外面细雨好像银丝般打在青绿的吊兰上,晃动着檐下的小铃铛,也只是等死了般的状态。
寻若的几个侧妃,念奴从前并没有见过,见到寻若如此关心念奴,就商量了一起来看看念奴。
念奴听见有人在外面吵吵着需要通报了来见,就吩咐了侍女放她们进来。心里知道她们都是和如玉一样心里阴狠的女人。她因为占着如玉公主的名号,现在被当作皇后一样对待,还白白占了寻若。她们是来探探风向的吧。
要给她们怎样的风向才不会过?
如果这次处理不好,想要安生死恐怕都不能了。
皇宫的火焰弥漫整个天际,飞烟飘满整个帝都之时,太子府驶出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风化绝代的太子正着了一件普通的衫子坐在马车内。
回望皇宫时,他的眼中弥漫着凄楚的神色。死去的是自己的父皇,篡位的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
同坐车内的是绝美的女子。她们都是曾经被太子庇护的人,如今太子失势,她们个个泣不成声,太子原意散了府中的金银,让她们自谋生路,却没有料到她们诅咒发誓要随了太子天涯海角,其中竟有人以剑笔着喉咙要挟太子。太子安慰不住,加上时间紧迫,她们意志坚定的几人就每人携带了些自己的东西随太子上了车。
回望帝都时,太子大有一股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伤感。小时候算命先生说过他本无天子之命,他在入京之后便只当是一句妄语。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一 文渊阁
夜幕中,一袭紫衣宫装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她衣袂翩飞,流云髻高绾,化着京都时下流行的飞霞妆,眼角口边说不尽的媚态流转。
“参加公主殿下。”一袭黑衣的影卫出现在她的身边,毫无声息,好像凭空从黑暗中生出的一般。
“还没找到左丞相么?”
影卫不曾回答。
如玉盯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又问道:“新帝现在情况如何?”
“新帝对念奴姑娘宠爱有加,却不曾回公主的信。”
“寻若,你还真是不念半点夫妻情分啊……”喟然一叹,如玉回望着居住了半年有余的宫室,眼眸中滑过的,不仅仅只是那叵测的心计。
影卫悄然退下。
我原本以为你离不开我,从那天你为我逃脱顶罪开始,我以为你是爱我的。但是为什么你连一封信都不愿意回寄?难道真的要恩断意绝么?
“回寺里吧……”她叹了口气,顾影自怜,“继续等待么?他怕是不会来找我了吧。我真的听够了老衲孤吟,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皇位是他的,我也说过了,他得皇位起,如玉便自得而去。我替他笼络人心,替他安插人手,难道他真的忍心让我独自离开?让那个女人替了我?那……”
后半句,即使是在自说自话,她也不敢说出来。
那我父王对我的期望,岂不是白搭了。
她五根蔻丹在袒露大半的酥白胸脯上轻轻搔刮着,
死女人,都是她,怎么平白无故的和我长了一个模子……他有了寄情之处自不会在专心对我。早知道就说什么也要带了她一同逃命,现在我要怎么办。
细风丝丝袅袅,风淅淅,雨如织画,乐坊里传来了琵琶歌舞之声,好像有女子在且歌且舞。在细雨蒙蒙中,如玉若有所思听着丝竹靡靡之音,人影也渐渐淡了。
念奴守着窗纱,抱着锦被,一副恹恹的样子。花铃在雨中清脆的摇动着,耳边是几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说着寒暄温暖的话。
皇帝的话,讲究一个雨露均沾,这其中,除了自己,其他女子都是他的女人吧。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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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5 章
嗳,这样的人,又怎会懂得爱情。可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对父亲兄长尚且如此,你要他怎懂得爱情。
帝王之宠,本就如镜花水月,朝不保夕。他可以一开心便立了一个不相干的侍女作为妃子,昨日的卷帘人,明天可能就要与你共侍一夫,这样的日子,对于这些女人来言,又是何等凄苦?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声冷如冰雾的声音:“你们都挤在念奴处做什么?”
念奴从纷纷杂杂的声音中辨认出了寻若的声音,只是微微抬起眸子,向他来的地方看了看。
看不清楚。只是那一袭绣着黑色龙纹的白衣,好像是他的模样。
众女子惊疑莫定地抬头,纷纷敛身下拜,一片吾皇万岁。寻若分开众人,扶起念奴:“晚间的药熬的有点过了,我又命人重新熬制了番,这才送来。”
念奴怕诸位尴尬,忙说:“夜儿尘儿妹妹,还有琪儿枳儿你们都回去吧,我身上不大好,怕不能接待了。”
夜妃与尘妃是孪生姐妹,看这情形二人一起盈盈下拜,琪妃年纪尚幼只十四岁,见到别人拜自己也跟着拜了下来,枳妃却眼眶含泪:“那我们就回去了,娘娘保重。”
待她们退去之后,寻若伸出银勺,想喂念奴。
念奴只是扭过脸:“素问姑娘呢?是不是你的士兵一失手,把人家姑娘害了。”
寻若手抖了下,似是解释:“不会,我把你们的画像给他们看过。”
“那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里?”说出这话,念奴有些后悔,书生明明是男扮女装,哪里是姑娘了。反正他也不知道,用这个逼问他好了,说不定会逼着他快点找出书生下落。
“你怀里这个球是什么?”他岔开了话题,拿过了那个银色的球。
念奴歪了歪头:“罗兮给我的,说是我前生的记忆。我不知道怎样打开。”
寻若眯起眼睛:“那个狐狸精给的东西,怕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没用。其实,如果你的确是掌灯女官的话,你的前生就一定也是掌灯女官,不必费心思去别处寻找记忆,我们的史册里应该就存有你详细的过往。”
倏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一抹笑意:“丫头随我去文渊阁走一遭,就什么都知道了。”
(求收藏,给收藏的话,弦儿熬夜写午夜更……)
二 沦陷城池
文渊阁里的古籍书画很多,由一个老女仆带这一些小宫女收拾打理。寻若走在文渊阁的书架间,步履轻若蜻蜓点水。念奴抱着记忆球亦步亦趋跟着,四处打量着看。
我很喜欢这里,她们说这里是故纸堆,管它呢,我喜欢这里。我迷恋那字里行间的故事。
念奴随手拿过一本书,是本草药典籍,爱不释手,另外一本守城录,她又不忍心放下。《秋雨夜灯满蹉跎》?写的什么?念奴翻了两页,脸红了红,一起抱进了怀里。一扭头,看不到寻若了?唔?把人弄丢了?
轻轻喊了他的名字,念奴抿了抿额角有些乱的头发,略带踟躇地四处张望着,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惊得一声叫。
原来是寻若。
他温然一笑,一指雕花书桌:“我就坐在那里,刚好看见你的脚,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念奴抱着桌前,寻若在书架间走了两遍。果然看得很清楚。
寻若再回来时,抱着厚厚一本典籍。念奴猜测那就是记载的关于掌灯女官的史册。
拿过来一看,卷首的毛笔字刚劲有力,应是出自习武之人的手笔。她用袖子拂去灰尘,又抬头看了看寻若:“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吧?你确定没有什么国家机密?”
寻若想了想,展颜一笑:“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了。”
念奴有些忐忑地打开了厚厚的开国史册。又看了看寻若。
“去给我斟茶来,我渴了。”眉一挑,“当然你留下来也没什么。我会看不下去而已。”
史册里记载详尽,为了方便君王阅读,还精心配制了许多插画。有年份划分和人物划分两种方式可以选择阅读。
原来,赵国的开国与七个英雄有关。是他们七个联手推翻了统一的王朝,当时他们的指路者,也就是掌灯女官,她没有名字,只是一名出身最低等的雏妓,她遇见这七个人的时候,她甚至不懂得说话,但是她懂得巫咒。
他们是在溪边捡到她的,她得了水肿、浑身鞭打的地方都发炎了,满身毒疮气息奄奄,他们为她医治好了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并且教会她语言和习字。她对于京都错综复杂的巷道十分熟悉,像一条久居于此的猫。而京都最牢不可破的防守,也正是那片绵延千里的巷道。这是一个连地图都无法详细描绘的地方。
她的存在,为推翻六合唯一的王国提供的可能。
三年了,城池仍旧固若金汤,那夜,她已经十八岁了,是六合中最美丽的女子。三年了,城池里的人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清楚,她的记忆里仍旧是那个糜烂浮华的王朝,有饮用不完的美酒,和一群群美丽的舞姬,这些舞姬,有些是男人,有些是女人。
她的眼睛好像月光清澈皎洁,她提着长明灯走在士兵驻扎的山岗。士兵们早已习惯她的存在,她为他们唱歌,为他们包扎伤口,为他们讲述古老的歌谣。他们叫她掌灯女官。他们争相亲吻她留下的脚印,她在历史上的那一刻,是不朽的。
那一夜,她走在古老的山岗上,明显的不似往日那般用心替士兵检查伤口。
天一明。哥哥们就要发动另一轮的攻击吧。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三 史册旧影
守城者,少年将军图夜,如果那么容易就被击败的话,就枉费了他的名号了。
那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从来没有出过京都的孩子,聪明绝顶,却因为花天酒地的生活沾染了一些坏脾气,不过这对于历史来言无伤大雅。他把城墙构造改成了山字形,使进攻的士兵陷入了包围圈,他把京都百姓喜爱的山水庭院改成了菜园子,他甚至在御花园里种植了大片的麦田,教会王妃们如何织布纺麻,可他依然只是个孩子。
那一夜掌灯徘徊在山岗很久,终于走向了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史官记载,一个不可以被千军万马攻陷的城池,却被一个女孩子握紧的拳敲开了。
他们说掌灯在那一夜与少年将军约定好了月下相会,掌灯把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窝。
也有人说其实图夜是掌灯失散多年的弟弟,二人把臂上纹身比对之后,掌灯说服图夜放弃了他的王。
所谓的历史,只言片语,也解释不清楚到底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实的真相早已湮没黄沙。人们只是确信的看见,第二天,城垛之上没有了图夜,城墙依旧坚固,那些图夜钻研出的火药依然劲猛,可是战队变化却只是死搬硬套固有的招数,七雄见势,发动了更强悍的攻击,
在坚守了几天之后,没有图夜的京都终于土崩瓦解。
掌灯女官正站在路口等待着攻城的士兵们。那时候的她好像亡灵般飘忽而美丽,一盏长明引路,若即若离,带领着兵士们攻入了整个王朝的心脏。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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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6 章
皇帝仓皇西逃,满朝文武有的去装作卖鞋,有的去装作卖肉……城里的商业忽然兴旺了起来。
七雄在皇帝的御书房中,缔结了天下决议。从那天开始七雄以各自的姓氏,瓜分了天下。这个协议,一直持续到了千年后的今天,仍被神秘的巫术所控制着,不可违背。
传说中,破解诅咒的唯一办法是打破七雄间的平衡。
唯一打破这个平衡的人,是掌灯。
于是,掌灯女官在不久后下嫁赵国国王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六合。
这个七雄最小的妹妹嫁人了么?还带着她象征着光明与未来的灯。在各国国王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另一个消息从赵国传来了。
掌灯飞仙了。
念奴读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咳带喘气,足足缓了半天才好起来。
这史官滑稽地狠,死了就死了吧,嘛飞仙啊……好吧,为了对一代女神的尊敬,你想写飞仙就飞仙吧,不过也确实肉麻了些,
翻开最后一页,是掌灯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幅画像。其实前面史官为掌灯画了不少画像,但是都只是一个提着灯,或是站立在山岗望月、或是在城中引路的一个少女的身影。根本看不清面目。不过估计当时的史官即使真画出脸也画不确切。他们想来未必参加过那场战争吧,他们不是那些受伤的士兵,也不是唤掌灯妹妹的那些乱世枭雄。他们只是寒窗苦读了十年的莘莘学子而已。
可是这最后一幅画,却不是史官画的。
能把一个女子的眉目从心里画出来的人,怎么可以是那些捕风捉影的史官呢?
画很简单,好像只是一个草稿,还未来得及上色。
那是书生在皇陵中给她的画的草稿吧。只是,这幅画,画的虽然稚嫩了些,却不知怎么的,打动了念奴的心。
是那个浣发的少女。
她的指尖缓缓滑过有些破碎的书页,却听见一些脚步声,抬起看书看到有些呆滞的眸子,看见一双穿着精工细作的绣鞋的脚在书架间走来走去。
“是枳儿么?”念奴轻轻唤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那双鞋子站住了会儿,有些慌乱地逃出了文渊阁。念奴料定有蹊跷,把史册卷了卷,塞进宽大的袖子里,然后追了过去,刚刚赶在她的面前。
那女子吓得倒退一步。念奴却也已经和她打了照面。念奴跑了两步就心口疼,赶紧站住了,脸色苍白,却还撑着。
“不就是来看书么?躲我什么?”念奴一伸手,“把你手里的书拿来给我看看。”
四 落尘公子
枳妃柔柔地哀求着:“念奴姐姐……”
念奴不依不饶。
她颤颤地递了上来。是一本皇帝内经,里面有各种草药方子,专治疑难杂症的。念奴此时才肯端详她的脸,其实并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只不过这凝脂白玉般的肤质映得整个人都水灵起来,一双透亮的眼睛,随时随地都能掐出水来。
“你……”
枳妃哀哀道:“枳儿见姐姐身体不好,就想多学些方子,寻思着替姐姐看病。”
默默望着她,心里竟然生出了许多感动。忙把她扶了起来,刚才跑得太快,这会儿心口痛得实在撑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
“姐姐……”枳妃仍然甜甜叫着,念奴已经昏了过去。
枳妃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念奴的脸,咬着柔润的唇想了想,翻了翻她身上,一本古卷,没什么用,还有个……这是什么?
枳妃如获至宝的把那枚银色的球拿到手里,球体流动的光芒好似水月。她吃吃笑了下,把球揣进怀里。然后调整了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枳妃哭得梨花带雨,“来人啊来人啊!皇后娘娘昏过去了!快来人啊!”
清冷的月光顺着窗棂照进文渊阁,一片凉薄。血液顺着念奴心口的伤缓缓流出来,染透了史卷。
天已经黑透了。马车行驶在远离京都的荒凉古道上。没有人烟,也没有村庄,细雨飘了下来,车内也添了些寒气。几个身子弱的女子已经趴在车上昏昏睡着了——睡着了倒也不觉得肚子有多么饿了。花枝夫人仗着长的丰满厚实,还坐得端端正正,绷着脸。
太子身上银两不少,却无法,离村落还有一段路程,估计要到午夜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有个女子的声音。太子拉开车帘,看见发丝凌乱的罗兮正掌着一盏灯站在马车前,看到他,立刻跑了过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身子……还好么?”太子轻声问着。
罗兮拼命点点头,哽咽道:“太子别往前走了。我听说琅儿正在找殿下呢。太子应当想办法联系琅儿才是。”
太子只略微怔了下:“琅儿……自从出事后便不曾见她了。”
“琅儿若对太子不是真心,又怎会甘心到府上为奴为婢伺候您呢。”
太子略一沉吟,一只手滑向了罗兮的小腹:“兮儿,上来说话吧,别被雨琳坏了身子。”
车内倦怠的女子们又挤了挤,她们看到罗兮,忽然拧成了一团,变成了非常亲密的朋友。一会儿,私语中那句“妖女”,“是父亲的妃子”这些话被响亮的说了出来。
罗兮听到这些话,只是用冷冷的眸子四处望了下,那帮女子就立刻闭了口。
“念奴……她怎样了?”
“素问姑娘在大火中失踪了,念奴姑娘现在虽做了皇后,身子骨却一日比一日差了。”罗兮又道,“太子殿下自己已经成这样了,又何苦替她人担忧呢,您这样惦念她,她却未必能如我,步行千里来寻你。”
太子只是转过了目光,看来她心中对念奴的眷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
“太子殿下!”
“不要叫我太子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叫我本名吧,我是落尘。”
“太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太子……”罗兮凄然说道,这一句话,惹起了车中一片哭声。
五 琅女一泣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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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7 章
罗兮笔了下京都的方向:“太子,我们回到京都。我有办法让你重新登上王位。”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罗兮讶然看向车外,一个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一个神仙,混迹在凡人界的皇宫中,倒还真的有意思?”
传心术?
是南海水君?那宫奴的未婚夫婿?
“你不好好守着你的念奴来这里管我什么事情。这个太子,是我家男狐狸转世,我陪他走一遭,合情合理。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罗兮假寐,却施法与南海水君吵了起来。
“你拿了我家念奴的灯,那东西就是个引路灯,对你没什么用,还来。”
“我给了你,你也未必会给了宫奴吧。”罗兮暗笑道,“你当初在天庭要娶人家,也是探听出来了这灯是这姑娘的法器吧。”
“太子……”
一个红衣女子从山上踉踉跄跄跑了来,她身体曼妙的曲线在雨水中若隐若现。
又幻出了一个人形……这南海水君在这样下去,只怕下次历劫之时,就是他魂飞魄散之日了。
太子掀开帘子,忽然激动了起来:“琅女?”
琅女在雨水中仰起脸:“太子殿下……我追的你好辛苦……”
罗兮冷冷看着,嗳,不管是谁,来的都不是好东西。
“来,快上车!”太子心疼道。
琅女一搭手,秀致的眉眼偷偷瞪了下罗兮。一躬身子,趴在太子腿上哭了起来,“我回一次家,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太子,你怎么忍心连个音讯都不留就离开了。”
琅女趴在太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只有京城才是出路。”罗兮不理琅女,只一心替太子筹划,“兵部尚书现在还掌着印,他的心自然是依附着太子的,我们可以去他那里先躲藏几日,过一段时间,各位亲王进京见新帝的时候,我们找准机会和四王爷通了音信……”
罗兮正盘算着,却看见素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忽然从山顶略过了几个黑色的人影,罗兮的面色瞬间冰冷了下来,竖起耳朵探听着四处的动静。
风声有些不对。
在雨水中,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握着光亮的长剑慢慢逼近了太子的马车。他们步履轻盈好似猫,眼神却像极了狼。
罗兮怔怔垂下双目。此时施法,定然让太子疑心自己,若是不抗斗,却是必死无疑。
“太子……”罗兮嘤咛一声,扑进了太子怀里。太子左拥右抱,十分狼狈。
十步远的时候,定然出击。
“太子……”罗兮声声唤着。
剑光闪过,车厢里一片女子的惊叫之声。本来就饿的气息奄奄的女子们此时疯了般。罗兮只是伏在太子的怀里。要死,就死在我的身下吧。
此时,花枝夫人却临危不惧。她本是出身武学世家,只是因为父亲战死沙场才落得无依无靠的下场,她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早见惯了刀光剑影,发现有刺客,一把抓住了刺来的剑锋,不顾血簌簌而落硬生生把剑抽了过来,反脚一踹把刺客跺了下去,挽了个剑花,把太子和他怀中的两个女子护得严实。另外两个出身江湖的女子也反应了过来,和花枝夫人一起稳住了阵脚。
琅女咬着太子的耳朵:“殿下……琅女想你只是琅女一个人的……”
太子皱皱眉,只答了句:“何苦。”
琅女凄然一笑,泪光闪烁。
一把匕首抵住了太子的脖颈。冷声对还在反抗的女子说:“姑娘们,别闹了……你们那点功夫我会不清楚么。”
“琅女……”
“对不起,”琅女泣道,“为了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母亲,我必须配合。”
六 狐狸历劫
转眼间,琅女收拾了眼泪,玩着手中的匕首,刀尖一点点滑过太子的脸颊:“多美的一张脸啊,我曾经的梦想,可是你不再高贵了,这又有什么办法。”
黑衣刺客迅速占了上峰,细雨潇潇中,只剩下琅女对着太子的脸。
“女公子……下手吧。”一名黑衣人对琅女点头。
琅女忽然哭了起来,他的手还在颤抖。她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句她连自己都不敢让听见的话。
太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趁她分心,另一只手迅速抢过刀,臂肘扣住了她的脖子。
“琅女……”他在她的耳边低吟着她的名字,好像深夜里调情的男子。
琅女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你们不要过来!太子我错了!对不起!饶了我吧……”她大声哭道,“你们都别过来!如果我死了,我父亲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的!太子太子!念在我服侍你一场的份上……”
黑衣杀手们有些犹豫,犹豫没多久,在看到太子捱到一匹马身旁的时候,为首的杀手下了狠心一把飞镖破空而来。
琅女一个侧身,一排飞镖就射进了她脊背的肉中。罗兮用纨扇掩了面,踌躇了下,挥了挥扇子。一时间强风压境。
她上前拽了太子的手,大叫道:“殿下,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风雨大,一会儿就爆发山洪了。”
琅女侧着身子沿着太子的的臂膀滑了下来,在雨水中,她的眼睛里含着笑。
太子不忍,把她背负在身上,罗兮看着嫌弃。但是也只能一起带去了。其余几个女子的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刚走过山岗,雨竟然越下越大了,天边响起来了一片又一片的雷鸣,罗兮一片心惊肉跳,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是神仙历劫啊?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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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8 章
咔嚓一声,一道雷堪堪落在脚边,好了,不用怀疑了,就是来让自己历劫的。
还好有铜灯在,罗兮庆幸着,伸手去摸背后包袱里的神灯,这一摸,又惊出了一片汗。
谁大了胆子敢偷了本上神的灯!
又一道雷落了下来,这一道雷,足足是上一道雷的九倍!
后悔中的后悔,刚才,死了太子也不能施法的!
天界的规矩,每次历劫都会带来一定的法术,问题是用完了还要再次历劫,每次历劫自然不少神仙灰飞烟灭,但是每次历劫那阶品也就越高,法术也就越强,距离下次历劫的时间也就越长。
神仙在凡间施法,由于环境使然,需要凝聚更大的法术修为,也就是说会更快的历劫。为了神仙们着想,天帝立了天条,神仙们不要在凡间施法。神仙们大多为了自身着想,就不怎么使用法术了。这条天条也成为了神仙们最遵守的一条天条了。
这次历劫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罗兮在第二道雷落下之后就站住了,把太子往前一推:“不要往后看,快点走!”
杀手们也已经追了上来,只不过被这电闪雷鸣的景象惊呆了而已。
七 补魂渡气
太子抱着负了伤的琅女,听到罗兮说了什么就扭头往后看,这一看失手把琅女掉在了地上。
罗兮九条长而硕大的白色狐尾在雷电中显得触目惊心,就好像苍白的手伸向天空。罗兮手指紧按着双唇,眼泪夺眶而出。
几个杀手再第三次落雷之后化为了飞烟。罗兮抬着头仰望苍穹。雷声滚滚,九重天,九重雷,她的思维已经开始混沌了。
雷雨交加的夜里,念奴昏睡在床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感觉自己好像融化了一般难受。雨打窗棂,被子里一片潮湿的热。
好像有水淋淋的脚步声,昏暗中她勉力抬起头,在被风扬起的帷幔中,她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影。那个人影点着盏灯,柔和的光线映着他美丽的侧脸。
“书生……”她微微一笑。
他扯了一个漂亮的笑脸,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看来,没有我你还真的不成呢。”
“书生,你去了哪里?”
“我去把你的东西找回来了,我的掌灯女官,这费了我不小的力气,现在你的东西我帮你找回来了,你还欠我两件事情。”
“哪两件事情。”
“其一,我的美玉,其二,阿K的事情,你也必须处理清楚。”
念奴有点困倦,她的脸色苍白的狠,一直挂在唇边的微笑也不见了,她的眼睛越来越沉重。
“现在可不是你死去的时候。”他拍了拍她的脸颊,然后俯下身,舔了下她的唇
“唔……美玉……”念奴缓过气来,“不行,那玉是寻若救命的东西……”
一摇折扇:“与我何干?”
念奴气不打一处来。她又咳了起来,他把她抱进怀里,轻吻着她的唇,将自己的仙气一点点渡给她。
“你身上鬼气太重了……魂魄也残了不少,若不是阿K以命相抵,你怕是活不到现在。”
“你说什么?”
“现在阿K就是你,你就是他,他已经再也不见了。”
念奴脸上几滴水珠滚下,打在书生白玉般的衣襟上。
“但是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不管是我给你渡气,还是他用自己为你补魂,都只是拖延时间。你生命的元根已经被那帮恶鬼吸食殆尽了。”
“那我还活着做什么,早点死,早点超生好了,不用你们这样对我!”
“只可惜他没有把事情做好……谁也没有料到你会下定决心找他……”
念奴感觉头很沉重,雷声越来越响了,响到让人害怕,她缩进了书生怀里,昏昏沉沉的。
“啊……”一个轻微的女孩子呼喊的声音,她不安的说着,“皇上,娘娘正在睡觉呢,您怎么现在来了?”
书生把念奴往怀里捂了捂,念奴早已疲乏的睡去。
皇上一脚踏进屋子,看见了床上的人,有些错愕:“素问姑娘?”
素问略蹙了眉,一根纤长手指笔在唇边:“嘘……她睡着了。”
皇上走近了床榻,看着在素问怀中睡靥安恬的女子。
天空最后一道雷连着排山倒海吞并五岳之气,劈了下来。
八 夺忆予魂
素问唇角勾出一个微微的笑容,狐狸精,我看你这次有没有被雷劈死。
“姑娘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前些日子……你可好?”
“多谢陛下关心,素问不敢当。”素问抚摸着念奴酣睡的侧脸,“那日素问被罗兮召去,罗兮说身上有孕,要我帮忙看下开副安胎的方子。谁知我正在写方子的时候,她们把殿门关上了,我怎么叫也不放我出去,我被困了几日,气息奄奄,这才被一个路过的宫人放了出来。我打听了皇后娘娘的寝宫,这才半夜来看她,没想到她已经是这样的形容了。”
皇上看着她微垂的侧脸,憔悴的容色,想来这几日过得十分凄苦。
他走上前,看了看她怀中的念奴。念奴忽然清醒了过来:“陛下,我的球……我的球不见了!”
“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养好身子重要。”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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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39 章
“不是……”念奴爬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们都推了开,站了起来,“陛下,我的球不见了……”
阿K和我的事情,都在那个球里,怎么忽然不见了。谁动了我的球。
她散落了长长的发,看着这雷雨夜里的两个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球对我有多重要。
K,你说呢,他们根本不重要,对么。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世界。与他们无关。
她站在地上,一丝丝寒气爬上她的身体,她有些颤抖。
素问一把折扇,容颜冰冷。
还是无法忘记他么,他只是个凡人,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为何就那样生生世世忘不了他。
掌灯,要你臣服,有那么难么,一次次的欺骗,我真的受够了。
“如果真的想要那个球的话,你仔细想想,你是在哪里最后一次见到它的。”素问慢条斯理道,“还有最后见到的那个人。”
念奴如梦初醒,是枳妃。她掌了盏灯,回身走出了寝宫,一个人走在廊上,把两个人丢在后面。素问凄然一笑,皇上一言不说跟了上去。
这些凡人。
他捂住脸,她骗我,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当初的一切只是谎言。她爱的始终只有他。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忘记她在火光里哭得那么难过的样子。没有办法忘记她站在芝兰宫里一曲《回风》唱尽天下婉转多情的样子。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就像这一世的初遇,是上一世的结束,也是这一世的开始,她始终都在欺骗。
忽然好恨。
念奴提着灯,纱裙随风翩飞如莲如梦。黯淡的温软的灯火,似是星辰。寻若远远跟着,忽然这一幕情形很熟悉,对,史卷里那抹背影。
天空雷雨轰鸣。
念奴迈进枳妃寝宫的时候,枳妃正在沐浴。池水里一片温润水汽,花满莲池,她裹了纱巾坐在水中,手里捧着念奴的记忆球。
“我试了各种方法探求这个球的秘密,”枳妃神情迷离,“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都是为什么,掌灯女神,原来,你也是不幸的啊。”
念奴默无表情伸出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下水来。”
念奴一步一步走入池水,向她走去。
她笑得放肆而妖艳:“你说,有了那个人的记忆,我可不可以就是那个人了。”
念奴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枳妃忽然伸出手,念出了一段古老的咒语,她的指尖始终指着念奴。
阿K:不要让她碰到你。只要不碰到你,咒语就无法生效。
念奴微微侧过头。听从阿K的劝告,不再向前。
“你过来啊……你不是想要你的球么?没想到你上一世懂得的东西蛮多的。”
“枳子……”寻若芝兰玉树的站在屏风后,“把球还给念奴吧,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枳妃把手蜷了起来,愣愣看着念奴,“陛下,你可知这女人为何待你这般好,把心头玉都给了你。”
九 枳妃替身
“因为你是真龙天子。是赵家的后人。是她的爱人的血脉。她认识你血脉里的味道。皇上,我的皇上,她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爱。”
“掌灯一直是我国的守护神。”寻若忽而笑了,只是有点勉强,他的眸子漆黑不见底。身子站的笔直,手却紧紧握成拳。
枳妃捧着记忆球,发丝凌乱,颤抖着痴痴望着寻若,怀着一丝希望:“陛下,掌灯会的,我现在都会,我来保护您,保护您的国家,也是一样的。”
念奴一颗心都吊在那颗易碎的玻璃球上,枳妃纤弱的手臂拿着那颗球,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
迟疑片刻,寻若对她说:“把球还给它的主人。”
枳妃痴迷地看着手中的球,双手忽然抱紧了球体,“咣啷”一声砸到了玉台之上,玻璃球立刻碎成三块,光芒大盛,在光芒彻底消失后,只剩下了几片碎掉的玉石。
“有许多好玩的事情,”枳妃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念奴,神气里充满了高傲与蔑视,“陛下,现在如果我证明了我可以取代念奴成为我国的掌灯女官,协助你一统天下,你是不是可以放弃了她了。”
寻若的神色十分动摇。念奴不理,只是噙着一丝笑意。
天下,我念奴何德何能,可以真的为一个男人夺得天下。
枳妃的唇边,忽然又溜出了一串咒语,她仰起来颀长的脖子,咒语好像涟漪,在空气中回荡开。
阿K:她在呼唤凤凰。
是五儿么?念奴问。她仍站在温热的花瓣池中。身姿袅娜好像临水之花,脸色却难看得紧。
是,它是你在天宫的坐骑。阿K回答道。
那样就好办了,我不相信五儿可以认错了人。
天边一声清澈响亮的吟啸,一只凤凰破风而来。念奴侧目细看,正是那只把自己驼来此地的凤凰,也是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离开睡莲坊的男子。
凤凰落地极为潇洒,他缓缓抬起头,长发披洒在背后,几缕碎发掩映着眉心一块水玉柔润光滑,衣袂随风飞拂,不染一丝尘垢。
“念奴,你恢复记忆了?”凤五儿一双眼睛亮亮的,盯着站在池中央的女子,“唔,脸色怎么那么差?”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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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0 章
“赵国新皇寻若参见凤凰神。”寻若微微一躬身,算是见过了神仙。凤五儿压根没搭理她,只是愣愣瞅着念奴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
“五儿……”枳妃伸出手,唤着凤凰,“五儿快来,我是你奴儿姐姐。”
念奴嗤笑一声。
枳妃却很有信心:“五儿,我是你奴儿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那时候,我说你不是凤凰,是只鸭子,把你气着了,你就每天跑来问我,自己现在还像鸭子不像。”
五儿被搞迷糊了。
“来,你过来……”
五儿又歪头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念奴,又看了看枳妃,向枳妃走了过去。枳妃忽然一笑,摸了下五儿的头,又吐出一串咒语。五儿一个不察,被打回了原型,枳妃又在指尖下力,把五儿困得动弹不得。
“能把咒语念得那么难听,恐怕也只有你了。”念奴淡淡说。
枳妃一声娇哼,抚摸着五儿的头,“你看它多驯顺啊。”
寻若淡然一笑:“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了,爱妃。好啊,既然你要成为我国的掌灯,我就封你做掌灯,并且立你为后,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枳妃甜笑着,从水池中站了起来走上玉台盈盈拜倒,她湿滑的酮体有一种致命的诱惑:“陛下……”
一行鼻血顺着五儿的尖嘴上滴滴答答滑了下来。念奴只是觉得恶心。她用黑发掩住了自己湿透了衣服,抿紧了如瓣红唇看着寻若。
寻若筹思再三:“我的条件就是,你放了念奴,而我将此生不再见她,独宠与你,与你共谋天下。”
说此话时,他已经不再看着念奴了。
念奴向上看了看,吸了口气,把快凝结滴落的泪留在了眼眶内。
“只是一段记忆而已,你何苦这样……”念奴哀叹,“我当初会的,都是一点点学来的,我人还在,那些东西,依然可以从头学。”
“那脑海里深刻的冥域地图,天宫地图,甚至湮没王城之路,你从何处再学。”枳妃依着寻若,幽幽开口,“念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念奴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忽然问寻若:“你立我为后,只是单纯因为我是掌灯,我可以帮助你护国对么?”
寻若抚了抚眉心:“是。”
“哈,难为我多情,以为你是感念我为你剜心取玉,愿意好生待我。原来事实只是因为……哈哈……”念奴以手按住自己心口那道深深的疤痕,“我错了。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恨你不起来呢。”
“念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枳妃高声道,“快给我滚出王城。”
念奴只是看着寻若那张美丽的侧脸。似乎要把他记在心里。
“在走之前,枳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阿K是谁。”
“阿K是你最小的哥哥,也是你的丈夫,赵国之王。”枳妃蜷缩在寻若怀中,恶声道,“你快走吧,我不愿见你。”
“赵王……”念奴凄然一笑,“知道了,原来,真的是这样。”
她回身,一步一步离开了寝殿。
他让她走,可是她依然是他的守护者。这是血脉里的东西,无法改变。
京郊,苍羽山。
雷鸣之后,天空云开雨退,一片霁明。苍山清翠,杀手们早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只是太子仍旧呆呆抱着命垂一线的琅女,看着那个长着九条长尾的女人,她还没有醒过来,华丽的白色狐尾掩住了她美丽的酮体,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熟稔的面容,却好像十分陌生。
琅女呻吟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拽住了太子的襟口,大力摇摆着。
“琅女……”太子终于感觉到了疲累,坐了下来。
“傻瓜……”琅女眼角流下一片泪水,“带我去我父亲那里。”
十 圣女之身
太子回头看了看伏在地上的罗兮,百般无奈,不得不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满目的粉白嫩红,似有千万朵花在盛开。太子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湿气,也听到了鸟啼之声。他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揉了揉有点疼痛的脚趾。
“不要在这里坐的太久。”一个稚嫩的女童的声音。
太子仰面,看到那个女孩子顶多六七岁,长得粉妆玉琢的,头上系着干净的布条,手里挎着个篮子。里面是些鲜嫩的蘑菇。
“你怎么来这里的?坐在圣女最喜欢的山茶花田中,你是不想活了吧?”
太子看着山茶花,心念为之一动:“这里可是九双里姑娘家的仙居?”
那小姑娘听见他竟然叫出了主人的名讳十分意外:“我家姑娘不问世事已久,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家姑娘在这里的?你……你不会就是姑娘说的马上就要来的贵客吧。”
太子叹了口气:“我是没有脸面在见你家姑娘了。”说着,抱着琅女挪着沉重的步子,就要离开。
远远飘来一阵琴音。是太子熟稔的曲调。是九双里还不满十二岁的时候,太子就教给她的曲谱。
琅女拽了拽太子:“平时你想见她都难,这次都到了家门,不如进去看看吧。她是前任钦天监的女儿,医卜星相都懂得,就算为我好,你替我求求她看看有没有医治的法子。”
太子想起了她平素高傲的心骨,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小姑娘终于明白这就是主人让等的客人,慌忙撑开两只小胳膊拦住了太子的路。
“殿下,圣女有话和你说,她一直在等你呢,您要是不来,姑娘就要恼我了。”
太子这才被说动,随着那小姑娘绕过一片瀑布。在竹林一角,看到了一处优雅静怡的小屋,穿过小廊,进了依雪阁。
黑色山水屏风后,一女子低声指责道:“殿下,你怎忍心抛弃你的妻子孩子在荒野之中,携了妾逃命。”
太子被说到痛处。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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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1 章
“殿下,你怎忍心抛弃你父亲遗留给你的江山,毫不抵抗地离开京都?”
太子无言。
“殿下,寻到掌灯女官,你就可以重新掌政。”
“掌灯女官?”
六圣女一直等待的掌灯女官,的确有废立皇帝之权。
六圣女不问世事已久。分别散居在赵国东西南北中四个方位。她们都是从当朝最有权贵的人家的女儿中挑选出姿容绝代、聪慧绝伦的处子。一世又一世被选中的圣女们谨记自身的使命,等待着掌灯女官的回来。
一声琴音。九双里冰冷道:“新帝已经宣布掌灯女官是当朝的枳贵妃。不过我们已经卜过了一卦,掌灯女官的确现身,却正逢大难,不应该如枳贵妃这般。”
太子思忖片刻:“也就是说,现在的掌灯女官是假的?”
“啊……”九双里忽然一声呼叫,太子心知不妙,绕过屏风,看见九双里一口一口往外喷着血,好像她的血液无穷无尽一样。太子扶住她,却忽然被电流经过手指。
“贱人!”形容枯瘦的九双里血泪一片,“我说了你不是你就是不是!你居然在我的饭食里下咒!这么损节操做什么!”
“这,有法子治好么……”太子问着。
话刚说完,就见四圣女脚一瞪,吐了一口黑血,没有喘气了。
旁边的小姑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看着血在阳光下流淌,泛出晶莹的光泽,九双里的脸渐渐干瘪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好像消瘦了。
太子也失神了半晌。转头对小姑娘说:“有药么,这位姐姐身上的伤不能再拖延了。”
小姑娘不哭不闹,木然地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看,九双里口角还冒着闪亮的红色泡沫。
她僵硬地走出门,取药去了。
此地离狐狸历劫处不远。
太子回去了一趟,在山岗上寻找了一番,却不见罗兮的身影。叹是无缘。
回来后,找来了铁锹,原意是埋葬了九双里,却不料在屋中不见了九双里的尸体。甚至地上一丝血迹都没有。
四处找了遍,太子忆起上次与念奴碰见狼,走在廊上正在担心,却忽然看见了引路的小丫头。隔着窗棂,只见她烧了一木桶水,又把九双里拖进了了木桶,她稚嫩的小脸被汗水湿透了。
太子觉得诡异,决定看看再说,那小丫头用热水一点点洗净了九双里的脸,又回身,从床上拖下来另一个女子。
琅女在他离开时还很清醒,现在却已经昏迷过去。
小姑娘好像拖着个木偶一般,把琅女也扔进了木桶里,她拉过来琅女的手,在上面说说划划着,然后又恭敬地拉过了九双里的手。
热气氤氲中,小姑娘拧紧了眉心,一遍又一遍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琅女唇边忽然泛起了一丝笑意。太子心里惊赅,一脚踹开了房门:“你在做什么!”
小姑娘看见太子,有些害怕,又镇定下来:“殿下不要添乱,我在替姐姐疗伤呢。”
太子气到:“哪里和死人共浴疗伤的?”
小姑娘摆摆手:“你不懂就别瞎掺和,我自己有分寸,包姐姐活蹦乱跳。”
太子疑惑。
琅女吐了口气,睁开一双紫莹莹的眸子:“我的确感觉好多了呢。”
太子见琅女也说话,一颗心放下了些。
小姑娘又摆了摆手:“快出去,姐姐还差点,马上就好了。”
太子被撵出了房门,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就守在窗户边看着。
琅女唇边始终含着甜甜的笑,她的脸色一点点红润了起来。木桶里原本鲜红的水逐渐发黑发臭,却映得琅女的肤色光洁柔嫩。
九双里好像一颗枯草缩在木桶另一侧。
琅女忽然睁开了一双莹亮的眼睛,柔情似水地伸出了一只手,抚摸着小姑娘的脸颊:“真是好孩子呢。”
又转了眼睛看向窗边的太子:“殿下……”
这一声殿下叫得太子心里毛骨悚然。
十一 花下拼酒
绕过储翠宫,念云殿,回芳阁,念奴只觉得自己是一块行尸走肉般无思无绪。忽然间一个老宫人领着几个人一路小跑跟了上来,看见念奴,满脸搭笑。
念奴姑娘,陛下下旨,让你缓缓再出宫。
念奴点点头。在花亭中的一块凉石上坐下。她看着月亮,也不说话。素问姗姗而来,向宫人裣衽一礼。远远瞅着念奴笑。
那宫人对素问只做不见,对念奴哈腰道:“姑娘,如玉公主已经找到了,刚刚传来音讯,说是出家了。”
念奴唔了一唔。
“念奴姑娘……”
念奴微微抬起头。
“皇上下旨,让您……让您代替公主,返回华国。”
“我已经与宫廷脱离了瓜葛。”念奴淡淡道。
“念奴姑娘,”宫人声色厉了些,“您想要抗旨么?”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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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2 章
出使,说的好听,其实意思就是把自己卖了吧。
“就我一个人?”
宫人迟疑了下。
“我陪姑娘去。”素问站了出来,念奴揉着帕子,想起来他的另一重身份——华国大臣之后,冷笑了下。这唱的是哪一出?
“素问姑娘自然是要去的,否则姑娘身体也没个人照顾。”宫人点点头,“皇上的意思,还要找几个可信的大臣陪着姑娘。”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素问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告诉我日子。”
“下月初八。”
“还有十四天……”念奴一笑,还可以守在这里十四天,看着他们能做什么。
十四天,就有十四个夜晚,可以饮酒,可以赏花,这是宫廷最后的欢乐了吧。
宫人看着旨意传达到了,也不敢多的罪,慌忙带着人退了下去。
念奴回首看他时,眼睛湿漉漉的。
书生打开折扇笑道:“又不是让你嫁人,你哭什么?到了华国,我自会善待你的。只不过长途跋涉,你势必辛苦些了。”
“华国怎会不知道我是不是她们的公主。这不是让我找死么。寻若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主意。”
“前方战事吃紧,南方又闹饥荒,新帝一上位就必须考虑这些问题,华国国王派大臣来的时候,是因为你闹腾的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公主未死和太子厮混去了,现在,我没有传回去音信,华国皇帝又听说二殿下他寻若把太子干掉了登了大宝,你猜,华国国王会怎么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哪里?最起码也该沦落到冷宫里了吧。这会儿,估计已经把几个城池都灭了。”
“噗~!”念奴哼哼笑着,“灭了吧,赵国贵族们早该享受够了丝竹之乐了。”
“你忍心么?你的阿K九死一生建立的王朝。是啊,你现在已经记不得了,我可记得,你当初……”
“当初什么?”
“你当初为了他,宁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书生说话明显有点迟疑。
不会……就是他吧。念奴不敢再追问。月下花瓣零落,他命路过的侍女去取了壶酒。
“我们喝酒吧。如果你喝赢了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点点告诉你。”
“如果喝不赢呢?”
“喝不赢,你就答应我一些事情。”
十二 冥魂交易
他坐得太近,几乎紧靠着念奴,念奴扯了扯被他压住的衫子,只往旁边靠了靠。一致挂满沉甸甸花朵的枝桠就在眉毛处,她低低头,缩起了身子。书生却一把抱住了她,把她揉进了怀里。她生气地想要推开,却被他按住了:“别乱叫,小心让宫人们发现我不是女儿身。”
念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脸一热。
“你长得就够妖孽了,不用担心她们怀疑。”轻声顶着嘴,却不再抵抗,反而靠着他,有些疲累了,想要睡着。
“酒来了。”他笑着,却把她抱紧不放。侍女很有眼色,见此情形把夜光酒壶和两只莲叶红杯放在了一旁的青石上。酒烫得刚刚好。他抿了一口,甚是满意。
再推念奴时,发现她已经因为一晚的折腾沉沉睡去。他独自饮了一杯酒,苦涩一笑。
自己此番若不下凡,她一个人该怎么过。
花枝最深处,是一片黑暗,山石堆砌,一个女子渐渐走了过来。她所过之处一片混沌,好像黑暗留恋不去。她的怀中抱着一束白色的花。花瓣发出温润的光芒,零落于地后因为灵力消散而融化于土。
“冥妃消息好快……”
“这个女子,你出多少价格能卖?”冥妃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她的手虚空的触摸着她的脸。她的身体立刻扬起了莹亮的光芒,很微弱,掉落在地的铜灯也发出微弱的光芒,与其遥遥呼应。
明与暗,生与死。始终是最大的敌对者。
“想当年,她一介凡女从死尸之地以荨麻为衣,以幽冥之泉为饮,破了图夜的护身之咒,把他封印在自己的铜灯里,用了多大的勇气与毅力。她所展现的才智,已经价值连城。”
书生把头微微抬起点,却始终不敢直视冥妃的眼。
卖给冥妃,冥妃将拥有她在人间的肉身和所有能力,不过这个世界上,也再也没有了念奴。
念奴做了噩梦,在他怀里忽然哭泣起来。
“卖了吧,反正她永远也不属于我。”
冥妃凝结灵力化成一朵娇艳的光之花朵。
“二十万年……”
“省了你渡次劫。”冥妃笑得不无妩媚。
书生苦笑一番。把念奴放在石椅上,她蜷缩花下,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书生持了那枝花,脸色却黯淡了下来。
冥妃手中的花在空中飞起,好像萤火虫。念奴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倾国倾城的的女子,白色闪光的花瓣在飞。
冥妃伸出一只手,白色的花藤蔓延,把念奴轻轻裹住。
念奴如玉的面颊在夜晚的空气出泛着白色的冷光。冥妃的嘴角渐渐勾出了一丝冷笑。
“这副躯壳内,不是一个人。”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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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3 章
“还有个人化的魂。”书生嗅着花香,冷冷看着。
冥妃秀美微颦:“好,我们看看谁厉害。”
天边一声凤吟,凤五儿拖着长长的羽翼好像流星一样落了下来。
“早就听说过神界有这种交易,没想到我们自尊自贵的南海水君也会做出这样的勾当。”
书生持花一笑:“五儿,别不自量力了。交易已经成立,念奴已经是鬼族的人了。”
念奴觉得热,浑身滚烫,好像血液都要被沸腾了。她隐隐记得书生说要和她喝酒,但是她好像还没喝酒吧,为什么现在头疼的那么厉害。
梦里是一个小姑娘,在一条条巷道间奔跑着,手里拿着偷来的钱袋。家里的屋顶破了一个大窟窿,她听见妈妈回家了,她跑进了衣柜里,妈妈不喜欢她进自己的屋子。妈妈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她不敢说话,那个男人把柜子锁死了。柜子好黑。她梦见自己告诉自己,她要死了,困死在那里,但是她不敢说话,怕被妈妈发现了打自己。
梦里的自己始终在巷道里奔跑,赤着脚找寻回家的路。她是一只土生土长的老鼠么。
念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晨光照亮了帷幔,照亮了宝钿发钗,眉墨兰膏,盈盈的龙涎熏人若醉,念奴自觉身子大好,闲来无事,照着花样子在罗裙上绣着花枝,一个侍女趋步走了进来。
“念奴姑娘,尘妃和袭妃来拜谒问安。”
念奴抬了抬眼,看见这对双生花走了进来。就又低头,用心密密地绣着花。
“念奴姐姐,明日,新帝就册封新后了。”
十三 碧海海崖
念奴收了罗裙:“明天的确是个良辰吉日。真该恭喜寻若了,娶了这么个善解人意又爱他的皇后。”
这一声寻若,叫得两个妃子心里忐忑。这普天之下,敢直呼新帝名字的,也就只有念奴了。
“姐姐今天气色不错哦。”袭妃使了个眼色给尘妃。
尘妃樱唇微启:“姐姐既然行动方便了,不知可会去参加掌灯女官的祭典?”
“祭典?”念奴错愕地抬眼。
在赵国宫室连着的碧海海畔,夜间将举行盛大的祭祀典礼。届时,浓妆的掌灯女官将向天地祷告。同时也向世人宣布确定自己的身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十里布障,万盏雪灯,宫廷女子出巡的风光也只能这样了吧。
念奴独坐小楼,挑起竹帘,看着凝妆的枳妃在一众宫人的引领下拖着华丽的裙裾缓缓走出。
她手里拿着的铜灯刺痛了念奴的眼睛。
她换了普通女子的装束,裹了面纱,悄悄下了小楼,远远地跟着枳妃的脚步。
碧海海畔,不论何时,总是有着黑色的天空,海崖下巨大的漩涡,即使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渔人,也不敢直视。
念奴在礁石间奔跑着。她看到枳妃缓缓登上悬崖。
风雨渐渐平息了些。
她看到那盏灯,泛出淡淡的光泽。
天上有人在看着呢。
海水冲着她的脚踝,冰冷的彻骨。海鸟在天空盘旋,尖声叫着。念奴忽然看到了寻若,他戴着王冠,坐在步辇中。十几个宫人抬着步辇,他们都穿着华贵。他眉峰微聚,细长的凤眼直看着枳妃。忽然,不知道是神迹还是什么。他把头转向了念奴。
念奴看到那道明亮的目光直射过来,吓得倒退一步,紧趴着礁石站着。
海潮拍打着她的身体。有些冷。
袭妃说的没错她的身体的确好多了。念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不相信,这个碰到冷水都会痛好久的身体如今站在海潮中竟然没有丝毫影响。
是书生做的么?昨晚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寻若,今天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他为了我做了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了幽幽的歌声,念奴探出来点,看到立在高崖上的女子正在用古老的语言缓缓唱着一首歌。念奴感觉心里有一样东西被打动了。模模糊糊听着,这歌声好像是一个女孩子在伤怀的哭泣,可是音调却是淡然安静的。
念奴沿着礁石缓缓坐下。海潮拍打着她。她用心记忆着这首歌。
从山崖上,路边,大道上,忽然走来四名白衣女子。她们步履沉着,不骄不躁。其中一位女子已经年近七旬,体态佝偻,还有个明显还是稚童,女孩子一张脸眉目娇好,步态也十分优雅端庄。
她们并排站在山崖下。念奴探出头,静静看着她们。又看了看寻若,寻若盯着她,嘴巴微微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枳妃一曲歌毕,回过头来,看着四圣女妩媚一笑。
十四 潮上生花
四圣女的歌声更加优美婉转,好像夜晚少女吟唱的曲目,忽而又转向激烈高昂,像是一曲战歌,念奴初听时只觉得好听,渐渐的感觉这乐曲没那么简单。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感觉,好像透不过气来。
直到枳妃柔弱如兰的嗓音划破这压抑的旋律才好转起来。
原来掌灯女官的歌声就好像她的使命一样,用铜灯照亮漆黑的道路,引领迷途的路人。如污泥中的莲花般清新美好,又好像冬日的梅花般凌寒而放。
念奴扣着脚下的鹅卵石,潮水渐渐温热了起来。天空依然晦暗如夜。
——有事情即将发生。
念奴抬起头看着悬崖下的那片汹涌的海。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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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4 章
——海底下有东西。
念奴咬了发丝,一双眸子含了泪。恐惧的感觉一点点爬上心头。
不能再唱了,水底下,有东西。
她感觉水下的东西正在慢慢醒来。是什么?鲨鱼?念奴急得心里都乱了。会死人么?
枳妃不是有完全的记忆么?她肯定知道水底是什么对么?
念奴站了起来,扶着礁石,看这高高立在悬崖顶的女子,她双手向天,依然高声歌唱着。
祭典什么时候结束?念奴心慌意乱地想,在这样下去,水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影渐渐走来。他视把守士兵如无物。那人长身玉立,美若昭华,虽不及寻若般风姿庸雅,却自由一段风流情致。
念奴看到换了一身男装的书生,竟有点不认识。但是他来了,她的心就放下一半了。书生并没有看到念奴,念奴转了个身子,躲得更严实了。
本来就是人家的祭典,自己来这里算什么。让他看到了,就要说自己一点心性都没有了。
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还在我的小楼里,绣着我的花样,谁要来看什么祭典。
那厚厚的面纱掩住了她的模样,守护了最后的自尊。水里不知何处漂来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她拾了起来。一滴眼泪打了下来。融化在海水里,消失无踪。
她把那朵繁复的花一瓣瓣撕了开。然后划着水,准备沿着那片隐秘的地方离开。
忽然天空一道雷电下来。念奴错愕地看着站在风暴中心的男子。他与高崖上的女子遥遥而对。
“掌灯,你有胆量接受神的考验么?”他朗声问道。
枳妃浅浅一笑:“若没有胆量,又怎么敢来此地。”
“掌灯女官历经七次雷劫,只比普通上仙差了两重。”
“我记得。那时候,是你,替我挡下的。”
“而今你愿意留在凡间,天界的债自然要全部还清。你欠我的两次雷劫,就在今日还了吧。”
水君?
念奴手中一捧花洒落在水中。书生他……
管他什么水君不水君!他们不能再在这里闹了!再闹下去……那个东西就要醒了。
念奴心里焦躁起来,可是他却不依不饶。眼神中充满了固执。
他明明知道自己才是掌灯对么?他这么说这么做肯定是来找这个女子的茬的。所谓的还债,枳妃一个肉体凡胎,空有一段记忆,怎么抵挡的住这这两重雷劫。
念奴想和以前一样拉着他的衣角,让他适可而止,她不在乎那些个虚名,不用替她出气。
水声变得更加激烈了些。潮打潮,念奴即使扶着礁石,身体也有些立不稳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搅动。
水君怎么会不知道这水底有东西,他是神!枳妃拥有自己完全的记忆的话,又怎会不知道!
念奴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
但是越是怀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有时候就想,干脆让她死了好了。可是……忽然从血脉里有涌起另外一种感觉。好像是无尽的绝望。顺着心跳,顺着血液,逐渐弥漫整个四肢百骸。
惊疑不定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她的感觉变得迟钝了些。但是这种迟钝很轻微。
十五 海底迷城
惊疑不定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她的感觉变得迟钝了些。但是这种迟钝很轻微。
念奴也是微微怔了下,从碧海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她。念奴看到那只手有着半透明的光芒。惊得腿一软。
眨眨眼睛,原来是错觉。只是心依然快速地跳动着。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极目望去,万里阴山连绵不绝,黑色的海鸟尖声鸣叫,大海好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野兽。它还在不断地挣扎着,想要突破这束缚。
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念奴觉得异样,就进水里把它拖了出来。
是一把铜剑。经过海水的万般侵蚀,仍然闪闪发光的铜剑。
天空雷又打了下来。掌灯女官的铜灯忽然射出了明亮的光芒,与前番微弱温柔的光芒截然不同。
那光晕笼罩着枳妃,她高昂着头望着天空的雷电。她仍在歌唱。四位圣女却保持着沉默。
铜剑散发着黑色的气息,缠绕着攀爬向上。念奴感觉它好像在向自己撒娇。铜剑在拉扯着自己的心。轻微地触碰,念奴随着它向前走了一步,立刻得到它肯定的答复。
念奴捧着剑,踌躇不绝,它立刻又向自己撒起了娇。好像一个少女不断担保不断恳求。念奴只得按照它的要求向海中走着。水淹没了她的膝盖,淹没了她的手臂,淹没了她的胸口,她停住了脚步。
不能再走下去了,铜剑却仍然恳求着自己。
忽然一个人拽住了她的手,她恍过神来,是几名宫人,在她投入感应铜剑的时候,悄悄跟了上来。
“念奴姑娘,陛下让您当心些自己的身子。不要做傻事。”老宫人哈腰道。
念奴回眸凝望着海滩边御辇上的寻若,他也一直在看着她。黑色的海水翻腾不休。
崖山上的女子停止了歌唱,两重雷劫已经过去了。天空平息了下来。没有任何悬念。
铜剑仍在哀哀求着。同时对几个宫人怀有强烈的敌意。
忽然一阵潮水打来,念奴一个趔趄,跌倒进海里。一股又一股潮流把她冲得晕头转向,海水好像无穷无尽。她的纱裙在海底好像白色的莲花,她光滑细长的腿轻轻滑着水。她抱着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安定。好像那把铜剑告诉自己没有事情一样。
她睁开眼睛。碧海海底与海面一样荒芜。这是一片沙漠吧。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5 章
她仍在往下掉着。念奴忽然一阵忐忑,不会是掉到地理老师说的海沟里了吧。那样,会不会一直掉进地心。海底石山嶙峋,她抓住了一块石头,停止了下坠。
高处忽然有一个人探头探脑看着念奴。念奴抬头看他时他又躲了起来。
铜剑有些着急,在海底泛着青色的光芒,仍然拽着她往下走。
念奴只觉得有几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忽然看见一座城池。一座缥缈在水中的城池。如此浩大,如此惊心动魄。她站在一片山冈上,看见城池中人群往来,穿着古式的衣服,人群如蚁。有人在耕作,有人在贩卖货物。
“灯儿,你怎么在这里?”忽然有几个人在叫着自己。念奴回过头,看见了几个身穿戎装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她看了心里狠狠一痛。
那人,是阿K。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穿着干净的衣服,微微笑着,眼神温柔看着她。
“灯儿,你不是说你要找草药去么?”一个男子逗笑道,“怎么跑来和我们一起侦查地形了?”
念奴抱着剑后退一步。她只是忐忑地看着阿K。
那几个人看着她面色不对,一个满脸胡子茬的忽然过来拽住她的手:“灯儿,是不是还在想昨晚的事情。别怕,刚怎么了?你看你的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
念奴颤抖地看着阿K,甩开了那个胡子茬的人的手。阿K笑如春风。
十六 灯儿旧事
她泪盈于睫,微微垂首,只是轻轻摇头。
风吹动树梢,她望向天际。天有些暗暗的感觉,外面包裹的是无止无尽的海水。她知道。
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念奴,我的剑怎么在你那里?”阿K错愕地从她怀里抽过剑。念奴听见那把剑发出嗡鸣声。好像回到主人手中在高兴。
阿K柔顺的长发拂在剑身上,他有着纯粹的瞳仁,明净的微笑,浑身散发甜美如二月春风的味道。
来世多少徘徊多少磨难,她都记得他的味道。碧海潮生,我的眼泪换来了与你的重逢。
原以为要再见你,必须海水干涸,千秋万岁之后。没想到竟然如此意外。
“灯儿,你怎么总是看着你七哥哥发呆?”一个人忽然问念奴。
阿K忽然抬起他的眸子。一张白净的脸羞得通红。
“七哥哥……”念奴哽咽了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肯放手。
这是第一次抱着阿K吧。唔,他不是假的呢,不是一个夜里飘忽的声音。不是对自己说着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却没有办法伸出手,抚掉她眼上的泪,不是那个对她说,记得每天写日记的阿K了。
不是她在放学后,走到自己家楼梯时,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可是,回过头来,身后空无一人的阿K了。
这里是年初纪前224年。阿K是她的七哥哥赵世欢,她是灯儿,他们要破了图夜守护的城池,攻占腐朽的王都。王都里几个兄弟在争着王位,他们的父王现在海天交界之地流浪,两位温驯的公主自愿放弃贵族享乐,随着父王浪迹天涯。
大王子桀骜不驯,小王子阴险善计。
夜间的时候,念奴捧着一壶酒走进军帐中,七个哥哥仍旧在研究着地图,念奴把酒杯一个个斟满。白天那个胡子茬看到她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她看了看阿K,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是四哥哥华无歌。一个骁勇善战的男人。弓箭手。如玉的始祖。
世欢,世欢,阿K的本名。她的情人,却不是世欢呵,为什么没有人说过。她也从不知道。
命运的轨迹,究竟是怎样的。
夜里,天空星星疏离璀璨,她提灯行走在山间。把药膏和煮洗过得布匹带到生病官士的驻扎区。脚踩在枯叶之上,一片片的声响。
“暗黑之翼,冥洛之魂。”一个女子的声音。念奴直觉地扑在树丛里,吹熄了灯。
“……”念奴没有听清楚男子的话,心乱意麻,那男子的声音,怎的那般熟悉?
窸窣的脚步声,念奴忽然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提了起来,一个透不上气,她拼命挣扎哭了起来。
月光下,她的铜灯滚落在脚边。
“灯儿?”他看清了月光下她的脸,松开了手。
念奴拼命地咳嗽着。她说什么也忘记不了,月光下,阿K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
念奴伏在草丛中,药膏洒了一地,散发出凌冽的药香。
“你是细作!”念奴哭道,“你谁也不是,你是一个细作!细作!”
十七 密林寒星
阿K扶着她,展颜笑了:“什么细作,刚才那个是我妹妹,她是女孩子,出入军营忌讳太多,我担心她。”
念奴轻轻抬起眼睛:“是妹妹么?”
他看着她,似乎让她放心:“是妹妹。”
放心什么呢?念奴有点心猿意马。是……放心?念奴抚摸着光滑而又陈旧的铜灯,把脸藏在长长的头发里。
他细长洁白的手指把药膏收拾干净:“夜里一个人不方便,我陪你去送药吧。”
“不用。”念奴侧过脸,夺过药桶,沿着山林向前奔跑。树梢刮破了她的胳膊,勾乱了她的发丝。
“小心!”
“啊——”念奴被山石崴了下脚,跌在地上,手心擦破了一层皮。念奴低着头,把鞋子扯掉,露出白色的脚趾。
“让我看看。”他大步跟了来,伸手检查着念奴的脚,念奴呆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什么般用力侧过脸,一片红晕飞了满颊。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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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6 章
夜很安静,山林里只有鹧鸪在叫。寒星闪闪,她有些冷。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揉着她的脚。手力很好,念奴咬了檀口,痛也不说。
“试试可以走么。”
她的头有些大,站起来,晃了下,还没站稳,他就说:“我背你吧。”
“……你骗我。”念奴终于开口,却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如果真是妹妹,你没有必要杀我。”
他看着她,黑色的森林里,她的脸不仅没有污浊,反而更加风韵动人。
他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这一眼,仿佛经历了千万年。他忽然说:“灯儿,我是图夜。”
念奴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曾经有着如花笑容的少年。风吹过树梢,森林里依然一片寂静,寂静的人心里都慌乱了。她低下头,抱紧自己,眼泪湿了一片。
你要我怎样。
“灯儿,我把我的命都给你,灯儿,我爱你。”他肆无忌惮地说着,眼睛直视着念奴。
那一声爱你让念奴颤了颤。她抬起头,看着这个如花的少年。
他大胆,他勇敢,他坦白,他爱她。
“可是,我的情人是无歌。”念奴哭了起来,“我的情人是无歌,七哥哥,你怎么可以是图夜!”
“无歌?无歌他会倒霉的!他的确应该小心点了,我不会把我最爱的东西拱手让人的!灯儿,你现在可以拒绝我,但是你终有一天会完全属于我的!因为这天地间,再也不会有人如我这般爱你!”
念奴红着眼眶用力把他推倒在地:“我不需要!我不要你保护我!我要所有人都好!我要我的哥哥们开开心心的。你懂么?你们战争争夺与我无干!我只要大家都好好活着。”
远处火把明灭,是巡夜的士兵。阿K伸手擦净了她脸上的泪水。
“这对于你们来言可能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可是对于我来言,却是一场家园守护战。”他抚摸着脸颊,“我恳求你的原谅。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仍旧是你的七哥哥好么。”
“谁在那里!”一声暴喝。远处那些士兵已经走近了。
念奴满面泪痕整理裙衫,站起来的姿势有些慌乱。
“是……灯儿姑娘?”借着火把,那士兵看清了念奴的脸,同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阿K。
“灯儿……灯儿姑娘。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那士兵说话都结巴了。
十八 胭脂红色
阿K脸色冷了冷。
他摘下了身上的披风,把念奴裹了起来,双手小心地抿好了她鬓角。
“今晚我替你送药,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他宠溺的语气毫无遮拦。
“赵将军你疯了!”一个年老的士兵道,“喜欢上灯儿姑娘你会后悔的!她是华将军的人!”
阿K邪肆一笑:“到底是谁的人,谁说了也不算,这要姑娘自己选择才是。”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念奴凌乱了会儿,扶了扶沉重的头。
军帐中生着火炉,念奴比较娇贵些,除了七个哥哥只有她有自己单独的军帐,且帐中被无歌采摘送来的鲜花填满。念奴甚至喂了一只兔子,用土罐养了几条鱼,此时,一只猫儿在简陋的梳妆匣上虎视眈眈地看着高高挂着的鸟笼。
空气中弥漫着恬淡的花香,念奴搂着温暖的小猫,睡的很好。
没有粉黛胭脂,用惯了的螺子黛也不见了。奁盒里只放着简单的梳篦,简单的纱花,一串碎玉手链。清水濯面,拾起梳子,念奴把头发编成古辫子,长长地拖在脑后,挑了件红色的棉布裙子。念奴看着盆中水面上的自己,素颜清新。
“灯儿——”忽然有人一把拉开了帐子闯了进来,念奴仍看着水面上的自己,没有回头,只是微笑的脸冷却了下来。
是来问昨晚的事情么。她背对着他,从梳妆匣里拿出一直玳瑁簪,把红兰花在瓷盒里一点点捣碎,撵开,红色的汁液香甜润泽。
“灯儿,你的悲水咒念得怎样了?”
念奴微微点点头。手上的活依旧没有停下来。
他痴痴看着她:“灯儿,你好生念,这些咒语实在太有用了。”
“唔。”念奴目光闪烁,看了看他,“无歌?你没有别的话问我么?”
无歌摇摇头,咧嘴一笑:“灯儿,哥哥就爱看着你,你坐着别动,我要一直这样看着你。”
“只是看着我就够了么?我还要做胭脂膏子。没有办法陪哥哥说话。”
“没关系,就这样看着你就够了。”
念奴不理他,自顾自做着胭脂。红兰花染红了她洁白晶莹的指甲,嫣然动人。她又拾了几多红兰花,撕开花瓣扔进盒子里,抬起头,华无歌已经不见了。
心里刚刚有了着落,就看见一个哥哥,念奴分不清是几哥哥,他冲进来,对念奴说:“你快去看看,你五哥哥和你七哥哥在山上为了你的事情打起来了!”
念奴手中的胭脂盒掉在地上,研了一早上的胭脂洒了一地,小猫跑了过来,吐出舌头舔了一下,马上缩了缩脖子。又似乎上了瘾,犹豫了下,舔得更欢了。
念奴摔了帐帘,跟着那位跑到山岗上。
山上,是持着弓的无歌和提着剑的世欢。念奴跑到他们中间,伸开双手。
“你们在干什么!”念奴声色俱厉。
无歌脸胀的通红:“灯儿,你是我的!是我的!”
“大哥哥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大哥哥每天研究阵法兵器,你们却为了我在这里互相争斗!你们真的对得起大哥哥!”念奴大声道,她的眼睛转向世欢,“你们都听好了!七哥哥,大哥哥,我灯儿,在城破之前,不会考虑任何人!”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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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7 章
说完了后,念奴也不看阿K,一个人又走下了山岗。无歌跟在她后面,一声声说着,灯儿你是我的。
念奴忽然站住了,看着山下荒弃的城外古庙颓塌的残垣:“哥哥,我不是任何人的。”
十九 图夜之城
天边忽然一阵巨响,山鸟惊飞,念奴极目而望,红色的火焰在城头剧烈的燃烧。
念奴凭着心灵那微妙的契合,扭过头看着临风而立的阿K,他的唇角正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相同的人,相同的年代,相同的战争,不同的记忆,我会改变什么么?改变什么有用么?
大哥哥在城头实验着自己新研制的火药。五哥哥,七哥哥,四哥哥都在这里,三哥哥和二哥哥还在训练新兵,所以大哥哥是独自去的。在炸药爆炸的时候,万年不开的城门却忽然洞开,从城内冲出了一小队部队,大哥哥猝不及防,带去的亲随被打的溃不成军,他也被抓进了城。
如果不是这次闹剧的话,大哥哥绝不至于一个人落了埋伏。
念奴黯然垂头。
换句话说,是我害了大哥哥。如果不是以为我,五哥哥和七哥哥怎么会打起来?
五哥哥在知道情况后失声哭了出来:“谁知道!那长了草筑了鸟窝的城门会忽然打开?”
阿K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图夜,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夜深人静时,念奴裹了面纱,提着灯回到了那片森林。
秋水映空,寒烟如织,潮湿的山石间落满了红英,念奴把灯放在一旁,抱紧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
忽然听见阿K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灯儿这是在等我么?”
她身子颤了颤,夜深露寒,她忽然站了起来。她的指尖爬上了他的脖颈,指尖染成动人的绯色,慢慢地摩挲而上,她双眸间融融的泪水,好像随时都会坠落。
指间翻结成印,念奴吐出一句咒语:“水神的力量降临吾身,以契约之名,展现神的力量……”
念奴试探着看着他。他仍旧微微笑着,她惴惴的,不会不管用吧。
用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笔着他的脖子,她的手在颤抖。她甚至感觉自己拿的不是匕首,只是一个玩具。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我们肯定可以破城。”
“灯儿……”他只是一声,念奴的所有底线都分崩离析。
念奴哽咽了起来。
“你不是好人……”
有风盈袖,泄得满地月华,她靠着他被封住的身体,眉眼间却是一片弱骨伶仃。
“灯儿,你要杀了我么?”
“带我进城,我要见我大哥哥。”
他看着她:“解了咒吧,我带你去见他。”
城池被看守的滴水不漏,他牵起她的柔若无骨的手。在护城河边缚住了她的眼,她听见很多水的声音。有股腐臭的味道,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曲折的道路,她眼上的纱带忽然被取了下来。
他正看着她,面色清冷,含着笑,那么好看。
陌上一树桃花开得正好,花瓣吹了满头,他伸手打散了她刘海上的花瓣。有人敲着梆子叫着天干物燥。
“主人。”一个发髻高盘身姿窈窕的女子摇曳地走来,见到念奴,只是淡淡一笑,“主人终于还是把灯儿姑娘带进城了。”
“图雪,卫斯怎么样了?”
“从今早到现在,已经寻死了十五次了,真是能折腾呢。”图雪悠悠然。
二十 地狱之门
“你对大哥哥做了什么?”念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图雪瞟着念奴:“怎么处理她?”
阿K并没有回答,只是拽着念奴继续向前走。图雪愣在原地。
“我要见大哥哥……”走远后,念奴低声说。
“这就带你去了。”
念奴睁圆了眼睛,忽然拽着他不肯往前走:“你要把我也锁牢里了。”
他噗的笑了,漂亮的酒窝。
“如果想把你锁进牢里,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我直接把你扔给图雪就好了。看到她那一身绯色罗裙了么?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渍了。”
“她会杀人?”
“你以为是女子都和你一样么?你指尖的是兰红花,她的指尖,是血肉。”
“你是她的主人?所以,她听你的吩咐对么?”
阿K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是的。她那一声主人,只是尊称。”
“你会同意我带走他么?”
“看你的本事。”他仍旧冷定。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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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8 章
“她是你未婚妻什么的么?”
他扬眉,半是打趣:“与你无干。”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怎的又与我无干了?”念奴红着脸不依不饶。
他忽然放开她的手,把她拢进怀里。一双眼睛亮亮的。
“你说什么?”
他吹得念奴耳根痒痒。念奴猛地把他推倒在墙脚。他的形迹有些狼狈。
“不许对我这么说话。”念奴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他看着她,好像醉了:“留下来吧。我想天天看着你。”
“留下?”念奴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念电转,“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放弃一切和你相守。”
“你同意了?”
“不是现在!”念奴望着他,用近乎残忍的口气说,“城破之日,我就嫁给你。”
他咬着牙关,站起来身子,一身白衣在月光下玉树临风。只是眼神却寂寞了许多。
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到了。”
心神不定的念奴这才回过魂。随他进了地牢。阴湿狭窄的楼梯,只用一点灯火照明,有点鬼气森森的。
她听见哭声和痛苦的尖叫声,看到了血淋淋的刑具就挂在一边,他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搂进怀里。
“不要害怕……有我在。”
但是那痛苦的尖叫声呻吟声仍然在耳边回荡。她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她一颤抖,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一声大叫,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喷到了她的脚踝和小腿上。念奴哭了起来,那只手还抓着她,但是却僵硬了,他踩开了那断肢,把剑收进刀鞘。
念奴靠在他的胸膛,慢慢下到楼梯最底层。她仍然双手抱紧了他。
“睁开眼睛。”他对她说。
她孩子气地摇摇头,拉起他的手捂住眼睛。
忽然听到一个稳稳的声音:“公子怎么带了个姑娘来这里。难道要看我表演人头磨血么?”
念奴一时好奇,透过阿K的指缝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这一看,又是一声叫,瑟缩在阿K怀中不出来了。
阿K只是拍拍她的背:“卫斯尚在?”
“公子说过要他活,他就一定还活着。”
二十一 石室幽蝶
阿K把念奴推了出来:“带她去。”
念奴一下子脱离了保护,瞪大了眼睛看着黑冷地底的矮个男子,他一脸横肉,鼻子好像刀片,眼睛像是老鼠,薄薄的唇,里面一排尖细的碎牙。
一时恐惧,念奴伸出如兰指尖,裙摆被念力吹散:“冰雪之神,用你强有力的手,将一切冻结。”
可是咒语念出后,暗黄的光线却好似壁障般,把那个矮人护在最深处。
念奴指尖一麻,身后阿K把她拖住她一个踉跄向后跌倒。
“傻丫头,在做什么。”
念奴胸口一疼,气息不平,一股甜腥血液堵在喉咙处。
阿K牢牢抱住她。
念奴又嘤嘤地哭了出来。
“你必须跟他去才能见到卫斯!”阿K捧着她的脸,“我不能陪着你。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念奴摇着头。
“我带她去吧。”一声娇婉的话语。图雪拖着长长的裙裾从楼道施施然下来。对那只念奴不敢正视的断掌不以为意。
阿K微微眯上眼睛:“图雪?”
“主人不相信图雪么?”
念奴看着图雪侧过的脸,她很美,眉目如黛,凝脂若雪,可是她老了,她脖颈处的松弛,只有细心的女子才能注意到。
图雪淡淡地看着一眼念奴的拉着阿K的手:“真是一双描鸾刺绣的姑娘家的手啊。”
念奴瞅了瞅她的手,十根葱指上竟然全是剑茧。怨不得如此羡妒自己的手。
她将缚眼纱巾递给念奴。念奴仍自哆嗦。图雪冷笑道:“身为七英雄的小妹妹,怎的如此不济。”
念奴拂着纱带的手乍然停住,是的,灯儿是七英雄的妹妹。一代巾帼,挥戈战场,血肉厮杀已经习惯。但是那不是我,我是念奴。我没有她的勇气。
她凝望着阿K的脸,他如雨如雾的眉间淡淡的漾着一份如水般的气氲。
容颜未改,心也未变,只是我们之间隔了万年的光阴。
当年的我,是怎么做的?念奴仍自犹豫。
如果她不是这样做的会怎样?念奴跟随着图雪的脚步,走向大牢深处。十进大牢,九曲八弯,她提着铜灯,默记道路。由于过于专心,对沿路躲在暗处的哭声也没有那么敏感了。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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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49 章
手指藏在袖底不断翻绕,似在结咒。
时不时传来惨叫声,图雪对付伸来的手和阿K的态度是一样的,斩无赦。念奴踩着粘液横流的地面,胃里一阵阵抽搐的疼。
“到了。”
念奴扯下纱巾,看了看牢笼里,他正卧在地面上,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是看着很颓废。
“大哥哥……”念奴伸出玉指,探向牢笼内。
那人身躯一阵,向念奴转过头。
曾经清俊的面庞此时已经写满了苍老,红色的眼睛,似乎要滴下血来。
是火炎咒。
“大哥哥,你热么?”
他张张嘴,眼泪写满了眼眶。
她洁白的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大哥哥,我带你回家。”念奴微微一笑。指尖仍然指着卫斯。
她的唇间吐出长串的咒语。积蓄已久的法力燃烧了笼牢大门,火舌舔着墙板,冰雪却从地面伸展成长,图雪面色大变,出剑想要刺杀念奴。却被铜灯莹润的光泽挡在外面。
她在铜灯光芒中心,发丝飞扬,一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柔弱。
一切幻灭在那铜灯微弱的光芒中。
我万年修行,又怎会被一个加了三重结印的牢笼打败。
刹那间,那往事历历从胸间流过。海底幻境把真实的过往重叠在她的意识中。
玉芷。念奴微抿嘴角。如蝶般在地底翩跹而过。偶尔回头,看着远远跟在身后的大哥哥。
不要走丢了才好。
忽然不再惧怕这黑色的墙壁,这血腥的地方。她行走过的地方,光芒萦绕不去。只剩下一片暖暖的光泽。
远远的出口处有一个人挡在那里,念奴只作不见,凭借着不俗的身法与其错肩而过。
二十二 暗黑河流
再回头时,念奴心里狠狠痛了下。
图雪踮起脚尖,双臂抱着阿K。她要做什么?
念奴回过头,提灯向前,眼泪洒落入土。
大哥哥,跟着我走,我带你出去。
一叶兰舟前,念奴等待载他渡河。密道九曲八弯,掩藏在城墙与河流之间。
果然,卫斯跟着光芒,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来。
过了这一关,他便可以回去了。
但是他忽然睁圆了眼睛,一把长剑破胸而出,淋漓的血液洒了一地。
念奴扑了上去,把他扶起来。
他……死了么?
可是,现在仍然是七国,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除非,除非……当初的掌灯女官不是这样做的。念奴渐渐明白,原来自己到底不是她。
怀中的尸体渐渐变冷。就这样么?这个陌生人,她叫做大哥哥的人,就这样死在这里了么?
另外一个自己是怎么做的?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怀中人离自由只差一步了,她终究还是无法带走他。
“灯儿……”
阿K低下身子,他的身后是气定神闲的图雪。
念奴看了看图雪,又看了看他。
“是她还是你干得?”
阿K摇了摇头:“傻瓜,这不重要。”
她的手爬上他的脸。阿K,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法怨恨,这是为什么。
下定了决心,她站了起来,仍然不肯放开大哥哥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我要回家。”她的声音有点冷。
他拉住她的一角。
一扯之下,只是片碎纱。
念奴反射性的伸出长腿,一伸一勾再一弯,一气呵成,他行动更加果决,身子一折,躲了开。
她丢下冷冷一句话:“不要管我。”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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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0 章
扭身抱着大哥哥的尸体,上了小舟,船槁一点,波光粼粼,一漾而开。
他只是在岸上看着她。她再抬头时,盈盈泪水写了满眼,怨怼也好,生气也罢,她不再看他。
黑色的河流好像流淌不尽。
史书上不是这么记载的。她犹然悔恨。眨眼出了城,她背负着他的尸体,一步一步回驻扎地。沿途放哨士兵纷纷跑来,她只是不理,不许任何人碰卫斯的身体。走到鞋子破了趾尖烂了。她仍然不肯松开。
她为他擦拭身体,梳理头发,把他放置在他原本的军帐中。对外宣称,哥哥伤的很重。
如果大哥哥的死讯传了出去,对于军心,是很大地动摇。
历史已经改变了。因为我不是掌灯。尽管我已经懂得了那些咒语那些结印,我依然不是她。我无法扭转乾坤,这场战争,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她不服,她怨恨,无济于事。她想要变回从前的自己,在战争前夜做出至关重要的一击,可是她一开始就输了。
她伏在他的尸身上疲惫至极,沉沉睡去,眼角依然噙着泪。几个哥哥情绪低落。华无歌怕念奴出事情,却是不问她哪里带回的卫斯怎么带回的,怕刺激到她。
二十三 屠血之地
她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夜。第二日日暮时分,她扶着沉重的头,走出军帐。天空下着凉薄的雨。
他守在帐外,好像冰冻了般一动不动。
她出来时,差点撞到他。
四目相对,她一咬唇,摔了帐帘。
“最近的水不要喝。你身子虚,我从城里带来了天山冰雪融了给你。”
念奴看着账上他的影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样子。不觉也失了神。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走了。
她捧着陶杯中煮的温热的桃花茶驱逐着雨天里的寒气。桃花茶是粉色的。
帐外传来了一片碎乱的脚步。她手中陶杯里的水不断的震颤。冷冽的剑气。冷冽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外面出事了。
剑气吹动发梢。
她坐姿端庄,花怕堪折般。指尖却点了茶杯里的水,缓缓在木桌上书写古老的咒文。
对手的剑气无可破解。只能渐渐消磨化气。她指尖吃力。硬生生把咒文刻入了木桌里。
有血色从水里渗出来。
她心里发寒,对手已经开始了屠杀了么?越来越多的血色。她在茶水完全变成红色后不再书写。
不是简单的挑衅者。
对方单枪匹马闯入军营,是来屠杀的。她披了披风,用兜帽遮住脸,出了帐子。
打眼的是一座高高的尸山,彼时,图雪歪在尸山上丁香小舌正舔舐着剑尖的血液。士兵方阵不乱,每次进攻却都倒下一片人,她剑尖挑着尸体堆积起来。血雾漫天。她的瞳冰冷而淡漠。
华无歌一把飞箭射出,二哥哥长刀扑上,她立刻念咒护主二人。
真是不要命了。
图雪看到她露出玩味的一笑。一勾手腕,一方纱帕挡住了飞箭,绣鞋一挑,二哥哥握刀的手被硬生生地震开了。
一段白绫如出谷之蛇缠上了念奴的脖子。图雪稍一使力,把念奴带进自己怀中。
树叶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念奴咽了口口水。微侧过头:“杀了我,图夜不会饶你呢。想清楚。”
“杀了你又怎样。”图雪答道,“他原不原谅又怎样。傻姑娘,我是来屠城的。我不会放过一个活口。”
晚霞似血,整个军营被笼罩在一片红辉中。寂静,寂静地令人心慌。空气中冰冷的气息不断蔓延。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屠城,目的却只在她。
她嗅了嗅她乌黑晶亮的发丝,有风拂过。阿K带着人马匆匆而来。他的脸色很冰冷。
“你看看她多在乎你。说好了不出面,还是来了。”
低眉一瞬,念奴轻轻念出一段咒。掐烂了手指,点向她握着自己的手。
她的脸色抖得变了,一掌打在念奴肩上。奇怪的是,念奴一点也不痛。她重重摔了出去。
“巫蛊之术?哈哈,我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会的是这种脏东西。”
念奴咳了些血,一点也不痛,这是怎么回事。
“哥哥,她现在武功尽失,快擒她!”
这一声,是对阿K喊的。
你去吧,我放她一条生路。
武功尽失,图雪脸色煞白。
这一声喊,把士兵们都惊醒了,纷纷围杀过去。
二十四 银吊一卦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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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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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念奴趴在泥土之上,意识渐渐模糊。
好多水,冰蓝色的海底,有鱼儿游过。可是转眼间,又回到那片下着雨的军营。水在地面流淌,她的脸贴着地面。长发沾满泥水,鼻子边一朵紫色的小野花,忽然感觉很踏实。
他揽住自己的腰,把她拖了起来。她头重脚轻,身体好像一枝蒲柳。
这一病,就是十四夜。
日日夜夜,不知谁在她的床边端茶倒水,唠叨。她一直以为是黑白无常。她发着高烧,伤口发了炎。
偶尔有人语,似是说屠杀的损失,不听倒好,一听念奴觉也睡不好了。
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清醒后,打眼看见鹦鹉扑扇着翅膀,银吊子上还咕咕嘟嘟煮着药。然后是他有些憔悴的侧脸。
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图雪怎样了?”
他看见她醒来,一双明澈的眸子泛着水润的光,梨涡浅露,笑得很开心。
她伸出手,他凑上来,念奴哽咽道:“看你的黑眼圈。”
他吻着她的额头,黑色长发垂在她的耳边脖颈:“傻瓜,和我一起回城吧,我爱你。”
“世欢……”她抽噎了起来,“你忘记你的誓言了么?”
“我一开始就是图夜,从来没有过赵世欢。灯儿,如果他们都死了,你会怨恨我么?”
念奴摇摇头,苦口婆心:“命运的轨迹从来没有停止过,七雄必胜,我们如果不服从,后果必将是血花迸溅,永无归期。”
他凝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开合,忽然露出微风轻至的一笑:“身子还虚着呢,躺下歇着吧。”
她却抓紧了他的胳膊:“图雪怎么样了。”
“她回城养伤了。”
“谁救得她?”念奴挑眉。
“她善于用毒,你知道么?”他的答案出乎念奴意外。
毒……念奴心里忽然一跳,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忘记了。只是感觉很重要。
他让她躺下了。
又想起一件事情。无歌如此深爱于自己,怎的自己生病了,只见阿K,不见无歌?
她又坐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臂。
“无歌呢?”
他看着她,过了良久,答道:“他病了。”
原来是思劳成疾,念奴放下心:“他病了不在,那怎的哥哥们都不在?我病了,他们平日不是很挂心么?”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心思却留在别处。
“近日兵营出了些乱子。他们分不开身。”
念奴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右手,以指节立卦,只可惜肉体凡胎比不过仙境逍遥自在,连算了三次,只是大凶之兆,却不知道到底所为何事。
“不要算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他们马上就要输了。”
念奴定定看着他。忽然推开了他站了起来,双腿有点软,她强撑着走出军帐,看到一片荒芜的军营。
荒芜不在别处,只在人心。军备松弛,军纪涣散。士兵们低迷的情绪写在脸上。她跑到无歌帐中,见到他面色死灰,仰面躺在床上,她拿起他的手,指甲深紫,毒药已经深入骨髓,无法可救。
终于想起自己忘记的事情。
“司灯姑娘?”进来的老兵忽然叫道,“姑娘,你醒了?”
“出去,”念奴下令,“守在外面,任何人不要进来。”
二十五 冷若菱镜
“灯儿……”他半是清醒。
“哥哥。”念奴跪在他的床前,把头埋在他的两手间。
“灯儿,水里有毒,发现的晚了……嗳。”他满目苍凉,“灯儿,我竟有些不认识你了。”
“对不起。”念奴忍不住伤心。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心里喜欢你,不肯放开你,让你困扰了。”他叹了口气,“灯儿,你怎么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他浑浊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念奴:“真的变了,眼睛变了,我以前总觉得你有什么不同,现在终于可以肯定了。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你了?还是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你?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躺在垃圾堆里,浑身都在腐烂,可是你的眼睛却依然亮亮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菱花镜,颤抖地递给念奴:“还给你。”
念奴双手捧着小小的镜子,放在胸口:“哥……”
“傻瓜,人总是要死。哭什么。”
“我不相信,我们就这么输了。”念奴咬牙,“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念奴趴在他的怀里,他青色的胡茬给她微微的刺痛感。
“哥,我要想想,什么办法,我能办法的。”她紧闭上眼睛。
脑子里空空如也。她想到头痛。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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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2 章
他的呼吸微弱了下来,好像一朵被风吹散的云。
念奴感觉着他的体温冰凉下来。站了起来,走出了军帐。
军营的天空有些刺眼。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天空了。菱花镜被摩挲的光滑,她揽镜自照,镜中人好像白纸剪成,虚浮的没有一点重量。她咬破了嘴唇,一点血色。
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镜中。只是一晃而过。她很害怕,差点丢开镜子。
她在等待,等待夜晚的来临。帐房里,她独自翻看着古老的典籍。
从日出看到日落,看到眼睛疼。她用笔把各种符咒标记出来。熟记于心的典咒来回看了几十遍几百遍。
没有她想要的答案。心里的酸楚气馁让她想睡过去好了。
灯火摇晃了下,她只是抬抬眼睛。
阿K端着一杯茶,放到她的眼前。
她只挥了下袖子。
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眸子里写满了倔强不服输。
“你累了,躺下休息会儿吧。”
“那些死去的士兵,和被疾病缠身的士兵,他们的亡魂,总有一天会来讨债的。”念奴抬起明亮的眼睛,“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他只是答道:“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
这是答案么。
“阿K,答应我一件事情。”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但是还是想对他说:“我请你,我要你永远也不离开我。”
他定定看着她:“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他开始亲吻她。她还不是很熟练。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贴近自己的脸,柔软的舔舐。
一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的气息。
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幸福的事情。如果爱上一个人,他必定就会有妻子,如果去寻找一个人,他注定,永远不在。
于是她也开始变得麻木。
二十六 食死之地
玉臂一送,她把自己唯一爱过的人搂进怀里。
记仇了般,她嘟起嘴:“你和图雪,没关系对么?”
他又笑了,如春花绽放。
“但是,”她哭了起来,“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我没有心,阿K,我没有心。”
“没有的事情,你的心,我一直护在手里。”
过了良久,念奴才明白,是心里的那个阿K在说话,面前的人,只是不知疲倦地吻着她的脸。柔软的唇。好像蝴蝶的翅膀。
他的手滑向她的衣带,她向前送了送,又有些害臊,他的手指灵敏,却在触摸到她的肌肤时僵硬了。
“唔?”她说。
他眸子里的火焰渐渐熄灭,转身伸手掐灭了灯火。
“睡吧,如果寂寞的话,有我在。”
念奴触碰着他的脸,那张梦里总也看不清却总也惊艳不已的脸。忽然笑了。
侧过身子,枕头因为她的泪水长期浸染,变得有些潮湿。榻子也很脏了。她不大舒服。
外面下起了雨,念奴听到雨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闻到了潮湿的气味了。她睡的很熟,但不是特别熟,至少当她心里的那个声音呼唤她的时候,她还能醒来。
悄悄移开了阿K放在腰间的手,她裹了衣服。
她并没有多少对付男人的天分,她甚至从来不知道男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她有自己的直觉。
她吻了他的唇。又一次,只是这一次有了撒娇讨好的意思。
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并且纵容我。
如果不原谅会怎样?
她摇摇头,看着他熟睡的脸。
他一定会原谅我。
她小心地提起自己的灯,为了给自己信心。她一直回忆着史书上最后的结局。
七雄注定胜利,她将为他们指路。
他们都会活着,成为骄傲的帝王。她会嫁给阿K。是的,一定是这样。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阿K。
天下着雨,她的头发被水淋湿紧贴在身上,手臂冷得发颤。
K,我要你们都好,不管我怎样,都无所谓。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她的耳朵滴滴答答滚落,她毫不在乎,一个人走向黑暗伸出。
一瓣彼岸,一滴忘情,她去哪里寻来。她在雨中的坟岗间游荡。在幻觉中,她看见两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们梳着简单的发髻,持着桃花扇,在西下的落日照射的房间里舞蹈。薄薄的纱袖,扇面半掩娇脆的脸颊,妩媚万千。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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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3 章
对,是的,她快到了。冥妃的领地。冥妃仍在舞蹈。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菱花镜。那是她给无歌的定情之物。她不确定自己能否说服这个她不了解的女人。
雨越下越大,她冷得发颤,心里却一片鼓舞。
她仿佛看到冥妃转动着扇面旋转着舞蹈,微微笑着。
食死者身上泛着鬼火,看着提灯赤脚穿行过坟墓的女子。她哼唱着歌声。
奇怪的是,食死者并没有任何动作。他们用腐烂的眼眶看着缓缓行走的女子。
弦弦:下雨了,腰疼的厉害,明天要去做理疗。我一会儿多写点,看能不能把明天的补上。
二十七 丝缕芳香
冷水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流淌,她依然在坟间行走,接骨木花打着伶仃的骨朵。
“在找什么?”
那声音好似幽兰乍吐芬芳。
念奴回过头,不敢看那女子的眼睛,老实跪下:“天奴掌灯见过妃子。”
“呦。”对面女子笑了起来,“灯儿姑娘夜间到此,就为了和我下跪么?”
念奴听声音不对,抬起眼来,看到的竟是图雪,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盈盈而立。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气结。
图雪腰肢袅倩,俯身拾了一朵接骨木花,转过脸来:“你在找的东西就在脚下,为什么还去别处呢?”
念奴站起来,一手结印:“看来你亏还没有吃够。”
“灯儿脾气好急。”图雪浮起一抹笑容,把新摘的接骨木花打在比花更艳丽的脸颊上,“我是来帮你的。”
念奴给了她一个微笑:“说来听听……说的好我就让你走,说不好我们就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咒语灵。”
“传说中,冥妃的歌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千载之下无人能及。”
念奴退后一步,曼妙的姿态在雨中一览无余,长发纠缠着缠及足踝,她的唇间依然反复念着古老的咒语,指尖是一团温暖的火焰。
“但是冥妃难寻,”图雪不卑不亢,“除了师傅他老人家外,我不记得这世间,除了交易,有谁见过她。”
“你师傅是木箫?”微微一愕,这一点,念奴倒真没有料到。
图雪脸色潮红了些,缓了缓,又一次漾出那倾国倾城的笑容。
念奴忽然觉得她的笑只是面具,一直都是。
拈熄了火焰:“木箫……他还好么?”
图雪有些讶异地看着念奴:“你认识我师傅?”
“他还好么?你只需回答我。”
图雪摇摇头,自嘲道:“你一个小丫头,法术再强,咒典再通,又怎能认得我师傅,是我糊涂了。”
念奴微侧过头,眉间有一丝愠怒。
“接骨木花,花开两朵,一朵发在死尸之上,一朵连于地狱之心。”图雪揉着指尖白色的花朵,神色寥落。
念奴在花朵边弯下身子。
白色细碎的小花,她的十指轻轻撩动花朵。不敢过度,微小的念力缓缓试探,好像她抚摸他耳鬓和眉角那般小心翼翼。
雨水渐渐小了。
她的睫间滴落一滴滴的雨水。对食死者和仍立在一边的绝世女子不管不顾。
微笑的蛛丝的连接。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她忐忑,又小心地对着蛛丝说话。
阿K在她身体里安静地观望。这是一万年前他们经历过的事情。那时的他在做什么?
雨淋风揉后的女子,耐心地对付着一朵小花。
她听到了一曲旋律,只是把握不好。
二十八 朱砂痣
“灯儿,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也要同我交换。”
念奴低着头,发丝轻垂遮了面,手心的热度足以毁灭了这朵花。
她仍看着听着忘川河岸舞断春光的女子的歌声,每个旋律,都不愿忘记。
“那么,就把主人交给我吧。”
图雪的皮肤渐渐泛出光泽,她的白纱也缥缈了起来。她手持着剑,指着念奴的后背。
如果你死了,他就是我的了吧。他一直都是我的,只不过他后来负了我。现在,你把他还给我吧。
她挥剑而出,向念奴劈下,却被一层灰蒙蒙的死气隔绝开。
是冥妃的气息。磅礴浩大又绝望美艳。好像暮春时分,漫天飞舞的花朵。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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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4 章
不可能,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见到冥妃,她怎么会有冥妃的气息?图雪咽了口气。
月光凄迷,她把唇上的胭脂吞咽下去,素手纤纤,触碰着那死亡般灰色的气息。恐怖一点点爬上她的心头。
这个人,早已被冥妃预定。岁月轮转,她将一点点被蚕食殆尽。
花朵在拼命地吸吮着她,念奴感觉心力逐渐憔悴下去。世界好像黯淡了很多,就好像一幅黑白素描那样逐渐失去灵魂。她仍然痴迷地听着那首歌。
“念奴,做一名掌灯女官,不是因为是梦想,而是因为你别无选择。”念奴对自己说。
你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忍耐。无论如何,记得这首歌。完成你的使命。
铜灯有着温暖的光泽,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她松开了那朵花,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是花松开了吸食她的手。
她剧烈地喘息着。
“花,会吸人法力?”她质问着面色比她还要苍白的图雪。
“现在,”图雪笑了,“你被吸的差不多了吧。来,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图雪提起剑。指向念奴眉心。
“是啊,”念奴十指梳理着长发,面对剑锋,面上却是置身烟尘世外的笑容,“凡间的修行尽是巫蛊之术,花儿贪婪,吸了干净。”
图雪剑尖前送。念奴看着她,眼神怜悯。
“一个被他父亲拾捡的女孩,从小培育的杀手,你可以确保,他对你的温柔,是爱意么?”
念奴的口气骄矜而又温柔,轻轻撕着一缕湿漉漉的发。
图雪微微眯上眼睛。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你会读心术?”
念奴微微一笑:“你的心思,我不用读也知道。”
图雪只觉得眼前一晃,那绯衣女子已经飘到她的面前,沾着血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一点朱砂比铁沉,图雪你记住今天的教训。这点朱砂,将会与你永世相随。”
图雪嘶叫着捂着朱砂痣弯下身子。
“如果你想害我,这点朱砂便会燃烧你的脑子,噗的一声烧个干净,你可以试试那种痛苦。我可以保证你生不如死。小心使用。烧坏了没人负责。”
远处一人持了伞渐行渐近,念奴慌忙衣袖掩面,神色凄楚看着来人。
现在的情形,他会不会认为是她欺负了图雪?她的确对她不大客气。但是是她咎由自取,与己无关。
“灯儿……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家。”他开口。
听着阿K的口气,她渐渐放下心。
“刚刚学了一段弦乐。”念奴讪讪看了一眼图雪。
图雪上前一步拜倒在他脚下:“图夜,救我!”
这情形,当真有些尴尬了。
念奴玩了会儿衣袖,也不说话,时不时抬眼看着阿K。
阿K露出了素养的笑容。贵族家庭调教出的公子对于美貌女子的特有的微笑,却不是出于爱慕。
念奴绷紧心弦。
她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对他的行为有一个大致的懂得。知道如何举手投足能够吸引一个男人的视线,但这不够。她不知道他的想法。
良久,她打破了平静:“哥哥。”
二十九 军中无琴
阿K的笑容如春水一漾而开,看着她婉转的眉眼,心里升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怜惜。
“下着雨,怎的不怕感冒么?”
“我喜欢下雨天。”念奴低声,暗中瞪了图雪一眼,上前挽了哥哥的手,“我身子不大好,以前亏了个神医百般调理才缓过来,那时候,看着屋外面下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雨中好好跑一番了。”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病过。”阿K低眉拿起念奴的腕子诊治起来。
“你想听的话,我就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说着抽出了手,声音清好,“哥哥,我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这样了。”
他揽过她的手,他抬起眼睛笃定道:“灯儿,你记住,不要再叫我哥哥,你是我的妻。”
图雪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是无可诉说的绝望:“主人,你说,这个女人是谁。”
他回过头,念奴想他的声音就像劈下的刀子,让图雪无可遁形。难道不是这样么?
“我想说,灯儿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对待她。不论她怎样,我都觉得她是好的,不论她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好像一壶暖酒倒进了自己的心杯中,甘甜醇美,醉人如梦。
他咬着她的耳朵:“你可满意?”
如果是书生,会给她一耳光吧。如果是寻若的话,会不动声色地背叛她吧。她的心早被磨练的麻木,被各种茧子刀疤包裹着,于是他们做什么都不在乎。在他们心里,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是卑贱的。
她定定看着阿K,吐字温软:“像个傻瓜。”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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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5 章
“即使知道你要来这里,也无法,我只能再你迟迟不归时来寻你。怕你着凉。”他无奈道。
“夫人……”
念奴被这个称呼惊住了,扭头看着那个孤高的女子。她娇纵,她凌厉,她锋芒毕露。那是一个凭借一把长剑屠戮整个军营的女子。她此时只是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眸子如此冰冷,心里却跳动着火焰。
“夫人……图雪见过夫人。”
念奴知她心中怨恨,但面上却不露:“明日月出之时,我将为哥哥鼓琴,哥哥可喜欢?”
“一切随你。”
清晨薄凉的风吹起时,念奴薄薄的衣料在房顶随风而动。她抚摸着军中唯一的琴,蚕丝饱满光滑,每次揉弦拨弦间念奴都在反复尝试,反复修改。
那歌声到底是怎样的?
琴声掀起片片涟漪,可她触不破的心,如冰。
“这样不行。”她指尖僵硬,伏在琴上,泪落入珠,砸到琴身细腻的纹理上。
她从日出弹到日落。弹到指尖鲜血迸溅。弹到心力交瘁。但是仍然不起作用。
阿K始终在她身旁看着她。
她已经可以熟练的弹那曲子,却始终唤不起曲子间的法力。
月光如烟,他立在她的身旁。
“你的心,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道,“很久以前就死了,里面曾经是满的,可是后来空了。心也被那样东西带走了。”
“我可以做你的心么。”
她用残破的指尖拨着玉弦琴,丝丝疼痛连着心,她却越弹愈快。
三十 七夜之城
很久以前你也是这样说的。
心里那潭死水好像被月光染得碧透。水中的倒影里,似乎有一个男子默默地看着她。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模样,但是现在她知道了,他和身后那个男子一模一样。她似乎听见他说,我想你了,我的芭比,我的木偶女孩。
多少次,隐约觉得他在身旁轻轻的无奈的长叹。她的眸子好像夜雾挥散不去,阿K,是他。他从未离开过,每日每夜守护着她呢。
天气越发冷冽了,琴音缭绕,天边晚霞晕染出层层光晕,她纤弱的身姿在薄霞中盈盈堪折。
他知道她会成功的。就好像他知道她有着叵测的过往。她美丽如初见,琴音却有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心境。就好像她眉间淡若流云般的气质,那样熟悉,却也那样陌生。
远处的坟墓里,死者爬出了藏身的棺材,用腐烂的脖颈仰望着镕金落日。琴音如故,似乎舞女扯出水袖,落叶回到枝头,花朵归去枝茎。
奇怪得很,他本应对她处处设防,可是他却爱她爱的义无反顾,甚至,现在整个城池,整个家园,都不再重要。
他看着修长的玉颈上渗着细密的汗水,血液滴滴答答地滚落。心里是莫名的着急。
“灯儿,停下,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复生了。”他脱口而出。
念奴睁着无神的双眸呆呆看着他,指尖却着了魔般仍不停止。
她的笑容,甚至有些病态。
是心魔。
她很痛,他感觉得到。她心里的痛好似冰川破裂。他不知道怎么办,心里越是着急上火,宿疾就越是想要发作。他忽然觉得他和她,中间好像隔了一层薄薄的雾。他越想抓住,她就离他越远。
她垂了头,墨发垂散于地,长裙皎皎如月。她手指不断弹着琴,念奴的血液渗进弦丝,唇角绽出一抹花儿笑。
“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如果你去寻死,我定不饶你。”他说。
阿K,我不会死的。我们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她泪眼婆娑着答应。
是身死,还是心死更让阿K难过呢?
“灯儿……”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却被强烈的电流袭过。他踉跄后退一步。
这个女人,竟是把自己封住了么?
为了,找出真正的自我……
这一往情深,缕缕怨心,是为了另一个男子么?
这天地之间,七海之上,九天之下,她不曾知道,他会永远陪着她。再不会有另一个人为她这般。
可恶……如果拒绝别人还好,为什么连我一起挡在你的世界之外,他伸出手进入那霆万钧的封印,然后是半边肩膀。雷电在封印中似乎加强了千倍万倍,他看着她泪落面颊畔苍白荏弱的身体,不曾后退一步。
“灯儿……”他把她抱在怀里,不顾一切,“灯儿,我在。”
她微微晃过神思,容样清明了些,有风吹起她的长发。
灯儿,我在。
“世欢怎么变得肉麻兮兮的?”楼下忽然有人爽朗大笑。
念奴定睛一看,是无歌。他举着弓,正和一帮子士兵看着她和阿K笑。
她把阿K一把推开,扬起袖子遮了脸面,一颦一笑间,除了羞怯娇媚外,还有一份外人难以理解的欣喜。
目光所及之处,万物欣欣向荣。新生也不曾记得昨日的死亡之宴,冥妃以她的指尖不露声色揉匀了这个被篡改的世界。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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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6 章
念奴发现他握紧自己的手冰冷如石,转过脸来,面露不解。一切真的如同所料般进展顺利么?
取了绣帕,塞进了他的唇边,图雪低声道:“主人,你忍耐些。”
咬咬牙,他道:“好。”
图雪抚摸着他光滑的腹部,拔下头上的碧玉簪,她看了他一眼,图夜望着天空的星辰,那些星光,从林间枝叶中破碎的落下。他面容冰冷而美丽,好像石头。
她麻利地在他痛的地方破开一个洞,血液好像溪流般滚滚而落,她试探着,把他腹间的石子取出来。
“二王子怎么样了?”他唇色如纸。
“二王子驯服了一头狮子与大王子交战,主人你猜是谁赢了?”她有些俏皮,手指却探入他冰冷的腹间,剜着拇指大小的石头。
这是咒,图夜的母亲在殉葬时种下的咒,他是在她中咒后分娩下来的。在他落地那一刻,他的母亲完全石化成为了守灵女奴。
作为一代贵族的唯一根苗。他继承了庞大的家族产业。同时继承的,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样的主人,每年冬天都会破腹取石,今年,复发的急且严重。
在**里取出最后一块石头后,她取出药水,洒在伤口处,她偷眼看着他,他仍然石雕一样没有表情么。
“是大王子夺得的桂冠。”她的笑容含俏含妖,月光下,她眼角细小的皱纹几乎不可见,“所以说,师傅说的没错,什么都比不过良好的武学。旁门左道撑不了多久。”
心里怕慌慌的,很怕,有一天,他会完全变成石雕。
他却在她最怕的时候,转过脸,说了一句让她手脚冰冷发的话:“灯儿。”
强撑笑靥,她的手取出绿色的药汁,浇在他的伤口上。
腐烂的肉体的味道,新肉长了出来。
“七夜之后,身体才能完全康复。不能用剑。剑气会伤到你。”她抬眼,说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回去吧,我们需要你。你会更好的疗伤。”
“七夜。”他喃喃。
图雪知道他是舍不得那个女子。
“如果一个女人,七夜都等不来你,你还企盼什么爱情?”
念奴也在察看伤口,前几日伤兵她一直没有时间照管,这些士兵,有些老实用药,有些却一味烂醉,加重了病情。她得了空,提了木藤药箱,为他们一一诊断治疗。
她在取药时,忽然听见大哥哥帐中传来几声低语。
“明日总攻……拦住图夜……”
只这几句只言片语,念奴面色已经煞白。
巡逻士兵禁止任何人靠近军帐,只自己,因着特殊的身份,整个军中,得到了特许。
忽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早已经发觉图夜是探子,最起码,他们也在城中安插了探子。否则,不可能落下哪位哥哥开这么机密的会议的。
自己终究是小瞧了他们。
三十一 七夜凋花
念奴骇然,如果阿K迟疑一步,没有投毒,没有在投毒后派出图雪屠城,就会是这样么。
而她像个孩子,不顾一切的反悔抵赖。要他收回这一步步棋子。
他没有一丝抵抗地投降,他不知这后果么?
还是不管输赢,他都不在乎。
她望着天空冰月,眸子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来。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她低头的瞬间,错过了天空展开一双翅膀高高地飞翔而过的图雪。
好像天使一样的女子。怀中的人,是念奴正在恨爱的男子。
这是第一夜,军中梨花似雪般翻飞而过。
军帐中,卫斯正在筹划着第二日的攻城计划。连续几日,军纪废弛,他一早便指点着地图,用笔摸索着画出一条水道,派出探子去摸地形。这是他军人的直觉。
一定有密道。
“已经确定老七就是图夜了么?”
虽然已经知道,虽然图夜的画像就摆在桌子上,画中眉目端好的男子与阿K如出一辙。
探子忽然闯进帐中,他费力伸出一只手:“密道……被封住了。”
七位将军没有发问他是如何回来的。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正在逐渐凝固失去生气,他吐出一口气,最后,他的一身布衣竟也石化了。他跪在地面,将永远维持着这个冰冷的姿势。
齐飞摇了羽毛扇笑道:“看来大哥从密道进入的法子行不通。”
卫斯笔杆敲着桌角,对着地图发着呆。
这个城池,已经攻了几年了?他想出各种法子都无法击破。昨晚灵光一闪的密道,竟然也被图夜一并堵死。他每次都先他一步么?
如果给他一抦银勺,告诉他用那把银勺就可以挖破墙面的话,他将义无反顾地开始。
画中图夜的笑容亲切而又温柔。
破?怎么破城?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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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7 章
他抬起沉重的头颅,他的瞳仁上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图夜对灯儿,是真心的么?”
华无歌掀了面前的桌子,杯盏碎了一地。他拉开弓,箭尖指着卫斯。
卫斯视若无睹,继续压低着嗓音道:“你们觉得,老七对灯儿,是真心的么?”
军帐中有片刻的寂静。
忽然一根纤仄玉指掀起油腻的帐篷,念奴提灯出现在七雄面前。她白嫩的肌肤在这污浊的环境中更加楚楚动人。
看到她,卫斯的面容有片刻的衰老。
她颦眉回望了一圈。六位哥哥正襟坐在那里,没有了平时的亲昵,脸上是比帐中石化了的探子更加生冷的表情。她忽然感觉很难过。却不敢让他们看见自己失望的眼神。
她裣衽而拜,眼帘低垂,心事无人知。
她的声音细弱到无人可辨。
“大哥哥说了,灯儿自当尽力。”
是杀了他,还是怎样,大哥哥开口吧。
华无歌扶起拜倒在地的念奴:“灯儿,你不用做到这一步。”
念奴推开了他。仍立在那里,等待最后的答案。
卫斯的笔杆还在敲击着桌面。哒哒哒的声音。齐飞羽扇慢摇,露出讽刺的微笑,很显然,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念奴有些不耐,看了看哥哥们的表情,发现这些自己曾经视为亲人的人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冷漠。
“不管任何要求,但说无妨!”念奴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阶梯。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既然这样的话,”念奴绝望道,“那就念奴自己拿分寸好了。”
图雪扑倒在塔顶,收了羽翼。怀里,却死命护着那个男子。
他腹部的伤口蠕动着正在愈合,念奴看不到他苍白的脸,看不到他额角的汗,甚至提灯走过他们疗伤的树林时,对地上那他血肉中剜出的普通碎石视而不见。
只是夜间独自撩拨烛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静静听着帐外巡夜士兵的走动声,想着大概他不会来了吧。
几个侍女围了上来,用精致的丝帕为他擦去汗水,端来了上好的茶水。
他口中喃喃,仍是那唯一的词语:“灯儿。”
贞女塔顶刮过黑色的风。几名灰袍老者沿着陡峭的楼梯爬到塔顶。他们的脸光滑好像海底圣物,有灰色的斑纹,肿胀的鼻子立在灰袍外。
图雪祭出长剑。禁止他们的靠近。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其中一位刚开口,图雪就把剑转向他。
“杀了你又何妨?大王子与二王子会说什么么?”
“你这是对神的不敬!”
“不敬又如何!这天这地我都不在乎!”
“图雪……”图夜的声音飘忽不定。
图雪收了剑,跪在地上:“主人。”
“不要记仇了……过去的已经过去。”
你让我如何不在乎,我的姊姊,便是他们的圣女,他们手中的玩物,被他们生生折磨死的。
“图家家主真是贤才!不枉我们几位老儿来迎。”
图夜只是简单一句:“劳驾了。”
“家主,我们将奉命为你布下阵法,七夜之内,确保你安全无虞。”
图夜无言。
这是天地间极少见的神障。几位长老以乾坤为量,站在他的七侧。阵法复杂奇特,不能稍有疏忽,否则与此阵位息息相关的七老法力大折,影响城池的各个封印结界,整个城池的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为了护卫图夜,这一切都值得。
他很疲惫。身体一种被掏空了的空虚。唯一明亮而生机勃勃的是他的眼镜,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的冰月。
今夜没了我,你会知道么。
当天边泛出微微的曦光时,念奴睁开了眼睛。
帐中,是图雪站在那里,宽大的衣袍,灰色的脸上还沾着血迹。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石子。
“又来找死?”念奴坐起来,披了件外衫。
图雪只是向她伸出手,手心的石子一颗颗掉在地上。
念奴只道她是疯了。清水濯面,打开奁盒,轻轻巧巧绾了个发髻,折了养在水壶里的花,端端正正地插好。
再回头看时,那图雪还不走,她眉心一点朱砂好似火烧。
“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她好生无奈的样子,取了黛笔,为自己画着长长的眉。
图雪问道:“你是谁。”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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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8 章
三十二 冥妃命
笔尖细细地勾勒,盈润的茉莉香味揉开空气。
“你猜我是谁。”她淡然道。
“你本应该是灯儿,那个在街角赤脚奔走的小姑娘,满嘴咒语,一身戾气。”图雪指尖点着自己眉心朱砂,美丽的脸上神色狰狞,想是痛极,“可我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不是。”
念奴把眉笔放进匣子,对镜无言。
“你想我是谁,我便是谁吧。”念奴漫不经心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姑娘就请回吧。”
“如果是灯儿,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石子是什么。”图雪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步步紧跟,一字字道:“那是主人的血肉。”
她又逼近一步,看着铜镜中念奴的眉渐渐凝聚。她笑道:“主人每年只发一次病,今年却得了两次。”
念奴站起来转过身子,与她对视着:“什么病?”
“不是病,是咒语。从血脉中沿袭下来的咒语。”
“我去找他……”念奴向帐外走去。
她幽幽道:“你找不到他,姑娘。他想见的也不是你,是灯儿。”
念奴停下脚步,分辨道:“我就是灯儿。”
“灯儿会把自己出卖给冥妃么?”
“我那不是出卖!”念奴脸胀红了不少。
“您别动怒,也不要动杀气,小心。越是邪恶的念头越是助长冥妃的法力,吞噬也就越快。”图雪展颜。
念奴定定神,心里把事情过了遭,自己只是偷学了冥妃的音乐,并没有缔结什么契约,可是既然图雪都这么说了,想来是那冥妃不老实,贪她的魂。
这一想,心里急了起来。难怪最近总感觉身体麻木了很多,原来是冥妃在作怪。而这麻木的感觉是无法恢复的。只能克制住蔓延的趋势。
逝者如斯夫,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没顾得及还有旁人,念奴腿一软,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
“你猜,如果连我都看出来了,主人会不知道么?”图雪怨恨道,“主人这次发病,与你脱不了干系!”
念奴点头,她闭上眼睛,回忆阿K的一言一笑。
“我的确不是灯儿。”念奴松口。
“你是谁?”
“我是念奴,图夜永生的爱人。”
“灯儿呢?”
“我来了,她自然也就死了。”念奴说的很轻巧。
“何解?”
“你不会明白。”
念奴忽然想起来了枳妃,补充道:“我不是灯儿,你可以告诉任何人。你甚至可以去告诉我的哥哥们,你才是灯儿我不是,没关系,我不在乎。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就好像图夜,他不属于你,也永远不会属于你。”
“你找死!”图雪恼羞成怒。
想到自己如此下定决心想要寻找的阿K,在见面后会被自己害成这样,念奴不禁伤感满怀。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目前为止,一切如我所愿,我和他长相厮守,那明天呢?
这海底幻境会永远持续下去么。
其实心里还有一份自私,想着如果离开海底环境,或许就可以消了这幻境中冥妃的法力。
这只是自己一份美好的梦境,梦有破的一天,就像,不知何时,海水便会倒灌进来,她被渔夫发现在海边,她的寻若派人来接她,寻若会把她一次次出卖,说不定会让自己嫁给另一个人。
不知道,能不能带阿K离开这里。
心里陡然清明了。什么破城,真相,都与己无关,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他!她要带他走!
心口一阵刺痛,她睁大眼睛,看着血液渗出来,把衣服染红了大片,她抬起眸子,看着提剑杀她的女子,图雪。
那点朱砂已经染红了她的双眸,好像曼珠沙华般如火如荼地开放着。
“你很痛吧……”念奴刚刚开口,血液已经涌出唇角,一滴滴打落在地上,“我也应该很痛啊,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没有感觉呢。”
她在她面前,慢慢把剑拔了出来,血液如注。
“以前我身子淡薄的狠呢,有一夜,我和水君公子在花树下饮酒,我醒来后,身上的伤便痊愈了。我当时还以为……原来不是我的伤好了,只是我的身体已经麻木了而已。于是我的身体不管腐烂败坏成什么样子,我都感觉不到。就好像我的双眼,明明已经盲了,我却还是可以看见,原来看见这个世界的,不是我的眼睛,是我的心呢。嗳,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图雪看着她心里一片惊怵,倒退了几步。
“阿K以前总爱说我是木偶女孩子,现在我真的是木偶了呢。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吧。”
忽然感觉到一双透明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是她熟悉的气息。好像怜悯,好像爱意。她闭上眼睛:“K,K,你是小孩子,我是你的木偶,你是这样的意思么?”
“你说,这海底里的你是真实的你么?我想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论如何,我会好好守护你,就像你曾经守护我一样。”
图雪看着泣血在地的一代倾城。她思绪一片混乱,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尽管她眉心的朱砂痛的要死,她浑身干的好像沙漠里行走的人。但是她的愿望实现了,她杀了她。她还在挣扎,不过她离死不远了。她夺了门跑了出去,身为杀手的她第一次丢盔卸甲。
念奴只感觉海水中的记忆冲击着她的大脑膜层,有一些东西挣扎着想进来。想要印证什么。又想追寻什么。
麻木的感觉一次次袭来,她撕开衣服,看到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一只透明的手心疼地触摸着,她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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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59 章
“如果我带不走你,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那样怎么办?”她哭了起来。
“图夜如果我愿意为你放弃,你为什么就不可以为我放弃你的城池!”一声声哭着,好像冬天天空唯一的一只大雁。
醒来的时候,帐子里阳光和煦。她躺在榻上,身上是一层细腻的汗水。她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梦。
只是那梦境太过真实。她也在梦里想通了很多。
“你这女娃娃,也忒不听话了。”一个女子妖娆的声音。
她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却发现胸口一片撕裂的疼痛。剑伤犹在。
“你几时和我订立的契约?我怎不记得了?”那女子温温笑着,念奴打眼看见那消融在地面的柔润的白色花瓣,忙在榻上行了个礼。
“枉我费心交你乐律,你竟如此不争气,一把剑都躲不开。小天奴,你的道行还比不过一个凡女吗?”
念奴不敢回话,只低着头。
“你的命是我的,你知道么?”
念奴低头。
“那就好好替我保管它。”
塔倒城破
第二夜。
高塔之上,神之结界的守护下,图夜静静地看着星空。
有脚步声,猫儿一般轻巧。
他忽然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着,心里好像很不安。
“主人,她死了。”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流动着无奈,悲伤,和深深的杀意。
一条被血点染的白色帕子在从他面前飞过,飞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星夜如旧。
“主人,这是皇室的命令。可笑么?我竟然听从了他们。主人。”
他尝试着冲破这结界,可是越是想要冲破,胸口的压力就越大,那是结界所达之处,一个城池的重量。
白天变成了黑夜,红颜变成了尸骸。
他听到她潦倒倒地,轻声的抽噎:“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说话,天空无限遥远,他的唇角忽然勾出笑意,那笑容好像微风轻至,梨花绽放,他再一次闭上细长的双目。
她看着他一身黑衣平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动静。
“主人?”她跪在那里,试探着叫着。
“不要吵了,嘘……”他微微笑着,“你听,她的声音,她又怨恨了呢。”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主人……主人这是……疯了么?心一点点硬了下来。疯了就疯了吧,只要他是我的。她下意识摸了摸眉心的朱砂,我什么苦痛都熬过来了,他应该是我的。
她笑了,拔出腰间的岛,刀口锋利闪闪发光:“主人,我会为你完成这一切的,多少年了呢,我们只守不攻,是时候了。”
她的翅膀忽然展了开,洁白的羽毛飞扬着飞开。
“你还记得你师傅么?”图夜微微张开眼睛。
“主人?”
“木箫是个好人呢。灯儿很喜欢他。只可惜,他在布置这个城市的结界方位时,因为劳累而猝然长逝。如果灯儿知道这些的话,一定会和我一样守护这里呢。因为这里是我们出生的地方。尽管,对她而言,可能没那么美好。”
“当时,灯儿才十几岁吧,她在山间小路上被几个龟公带回妓院,又是哭又是骂,也是木箫把她救下来,后来我听他说他正在麦田睡觉,被那个小姑娘吵得不行没有办法了才救得……哈哈……”图夜笑得快流眼泪,“那么,你猜我当时在哪里呢?”
“主人……”
“我在流亡。”图夜的神色黯了黯,“作为囚徒。”
“主人,你好好歇息吧,图雪下去了……”
“岁月轮转……你也有四十岁了吧?”
图雪颤了颤:“图雪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了。”
“对于你来言,她只是个孩子。”
图雪咽下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子:“我也曾经是个孩子!”
“可是我爱的是她,无论有多少美艳清丽的绝代佳人,我只爱她,一室一厅,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她能做到什么,我都能做的。同样是一张脸,我不必她差到哪里去!而且,她已经死了!”
“无论她在哪里,我都会找到她。”他忽然笑了,“我会陪着她,一直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说完这句话,他的呼吸渐渐冰冷了下来。图雪只看到一层细密的蛛网渐渐爬到他身上,他?
“不!”图雪目眦欲裂,她扑向图夜,却被厚厚地屏障隔绝在外,她拔出剑,拼命刺着结界边缘,巨大的能量之光刺红了她的眼睛。她不愿意停下来,她不能停下来。
她想要组织他迈向死亡的脚步。
“图夜!图夜!”她改了称呼,终于扔开了剑,趴在屏障上,“图夜!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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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0 章
那石化一寸寸封印着图夜的身体。他不再用意念压制着。任其自然。
忽然,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柔弱的呼唤:“阿K……等我。”
阿K是谁?图夜睁开双眼。气血再次流动。麻木的感觉一点点消退。
等么?
图雪的指尖俱烂,血流如注,洒在洁白而光芒流转的神障之上。
我要出去,我等待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我已经失去了耐性。
天空飘过白色的花瓣,好像雪,清冷芬芳,随风而逝,遇土则融。白色的花瓣飘过神障,一如它们飞过那条生死的河流。
城墙在落土,城楼之上,竟然裂开一条细细的裂缝。漫天扬尘。灰土遮星闭月。
念奴提灯站在山岗上,温暖的灯火,白色的衣裙在夜风中无辜而美丽。
不能这样破城,这对于他来言不公平。她看着那道裂缝一点点触目惊心,退回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回眸时那座城池还在崩溃。眼角盈盈是泪。他想要出来,很想很想,想到可以毁了自己一直守护的地方。
是为了……我?
她叹口气,眼泪一滴滴滚落在地。
无琴,记忆里的旋律还在。
忽然火光四起。念奴向前一步,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她看到士兵们从山林间持着武器成队成列跑了出来,他们甚至与她擦肩而过。她注意到山下他们拉开成排的火弹,向城内总攻。
大哥哥们选择此刻攻城!
他们有着必胜的决心!
那道裂缝仍在破裂。带来六位哥哥无尽的希望。
我没有琴!如果我有琴!如果我有琴的话,至少可以护住城池。
念奴泪水打湿了一片。那是,图夜守护的城池,也是哥哥们势在必得的城池。
她的心究竟在哪里?
贞女塔不倒,城便不可破。他在塔顶,他要见她。他要破了这结障!
退无可退,她必须选择,心里要的,到底是……
六位哥哥,难道就不重要么?她很乱,一声声的炮响,城内妇孺的哭声刺痛着她的大脑。
城墙之上,站着图雪,她一双洁白的羽翼,不染纤尘。
她擦干了泪,手心全是汗水,匆匆安排下属派兵布阵。
图夜……主人……我求你。
她瞭望着远处的山岗,心中满是绝望痛苦。
山林间一片黑暗,只有一点温暖的灯光,灯光映着个女子颀长的身体,白色的纱衣,竟是那般熟悉。
不可能,她摇摇头,睁大双眼,耳边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冰海沙滩
脚在泥污之地有些肿胀,念奴感觉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用纱布掩了灯光,退回黑暗之中。
“姑娘可是灯儿?”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苍老,沙哑,甚而有些情色。
念奴跌倒在地,看着树枝间。林叶苍苍。
沙沙的声音,四名矮子从树林间走出。他们披着白色粗布袍子,把丑陋到让人厌恶的老脸掩藏在兜帽下。
念奴靠着粗壮的树干,抬高了灯。
“果然是灯儿……灯儿,可愿与我们几个糟老头子走一遭?”
但是这显然不是疑问句。
“不许过来。”一簇火苗在指尖燃起。
四个老巫师相视一笑,念奴指尖一痛,火苗已经被熄灭。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做的。
“你们是守城巫师吧?”
来不及回来,周围已经开始滴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幕布,那天那地都好像不再真实。
有人要扯开这幕布了!念奴惶惑又惊恐,她知道幕布后面是什么,是冰海,是水,无尽的冰海之水。
她忽然看到神障之下的阿K,他的皮肤好像被万千冰片刺穿,英俊的五官血渍淋淋,只一双眼睛,看着天空的星星。
“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阿K也看见了她,她的身影苍白了很多。他停止了挣脱。隔着一层空气,与她注视着。
她死魂一般的存在。想要触摸,却触摸不到。
她张开嘴,却没有声音:“跟我走。”
他伸出手,拉住了她,念奴放下心。幕布正在垂落,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四位老巫师身后又走来几个巫师,他们一起低头诵念。这是唯一清晰的影像。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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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1 章
“我们是祸害么?被人这样恭送。”念奴嗤笑。
她回过头,在尘土与天空涤荡交汇之际,他的侧脸却清晰的纤毫毕现。
“你看,城墙塌了。”他只是简单地说。
念奴感觉到胃腹间一阵作呕,她的头很痛。
海潮在正退去。
落霞在天边美丽又绚烂。念奴感觉自己在行走,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什么地方。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沙滩无止无尽的蔓延下去,看得人绝望。
念奴花费了一些时间解释。她其实又累又饿。她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一切都不明白。
她的脚磨出了水泡,他有些心疼,想要把她抱起来。
“如果我们沿着海滩走,我们会一直找不到出路,因为海滩只是海滩。我们应该往里走。我想找到我来的那片海滩。那样我认得路。”
“灯儿……”
念奴一拜手:“在这个世界里,我叫念奴。我告诉过你了。我是掌灯女官,这是你的创建的国家。”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灯儿……”
念奴也停下来:“好吧,你认定我是灯儿,对么?”
“我怀疑,”他再一次审视着念奴。
如果在军中,她和灯儿还有七分相似,那么现在,就只有三分了。她的下颚尖了些,眼睛也更加明亮。她没有了那份羞怯女儿之态,反而有一种张扬的感觉。
枳子失灯
他停住脚,低下头,看着沙滩上自己的脚印,又看了看天空。
“我现在脑海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图雪的,有你的,还有两位王子的。他们大声说着话,吵得我很难受。”
念奴手指绞着发丝,咬着下唇继续前走。
“你是谁?”阿K再次开口。
“对啊我不是她!”她忽然扭过头,情绪有些激动,“我从来都不是灯儿。我想,你也不是阿K。我只是想找他回来。”
阿K只是看着她,良久,他忽然扑了过来,把念奴滚在一边。
念奴用力推开了他,却看见沙滩自己所站立的地方,一把箭不偏不倚正插在那里。
她向高处看了看,那里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站满整个山顶的士兵。
远处御辇之上,一位身穿君王袍服的男子正把弓递给身边的宫人。他的面上是一夜繁华后所有的疲态。他的另一侧,紧紧相随着的,是提灯的掌灯女官枳子。
念奴只愣了两秒,裣衽拜了拜:“念奴见过陛下。”
阿K挺直的站在那里。
“你是何人,为何不向我下跪?”寻若看着阿K。
念奴站起身子,一只手拉过了阿K,偎在他的身侧。
寻若面色一变,枳子面色也渐渐沉重了起来。她认得他,这是自然。不过不消片刻,她展颜一笑。
“七哥哥!”她忽然大声叫了阿K。念奴只是拉紧了他的手,抬起眸子,再一次仔细看着阿K。
“七哥哥!”她仿佛壮了胆子,叫得更大声而又理直气壮。
寻若只是侧过头,有些疑惑。
“枳儿……”念奴只是轻轻说了句,海风很大,她不一定能听见,“没用的。他不论何时都不会认错我。”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枳子沉下了脸,念奴知道,她在指尖结着咒。
她把手藏在袖子里,结了个相同的咒法。
阿K却先你念奴一步,一摆衣袖,把枳子手心的咒化了,呼啸着卷了那盏灯到自己手里。
他仔细摩挲着灯,读着那古老的铜铭语句,忽然笑了:“好美的句子,一直想给你做一个这样的灯。这字迹……是木箫?他没死么?”
念奴看着那复杂的铭刻,用在那幻境中重叠得到的记忆,她读懂了那句话。
无论怎样,我信你,无论怎样,我不负你,无论前方还有多少美艳清丽的绝代佳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你,一室一厅,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她似乎听过这句话,念奴想了想,唔,是了,阿K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呢。
“大胆!竟敢抢了女官的神灯!”一位圣女看到女官不敢反抗,气结,“不知道你修行怎样?来,试试吧……”
说着张开双臂,指尖轻巧,圣女黑色的发丝好像花开一般。
念奴只是微微一笑。
这个国家的术法始祖,就是阿K吧?他可能只消一个琉璃结障,便把一切阻绝了。
果然,阿K略抬抬眼,根本不屑于看圣女的法术。仍对那盏灯爱不释手。
“死丫头,给我退下去,你知道你对抗的是谁么?”枳子喝着那个女孩子。
他为什么不把那盏灯给我?念奴心里滑过这个念头。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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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2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2 章
铸灯
蓦地,阿K手中的灯,闪出一点灼灼的光芒,似乎有亿万年前的灯,竟然在这一刻,无火自明。
阿K的嘴角,流出了笑容,那豆大的火光,似乎一刹那间成为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火光,耀亮了阿K的容颜。
阿K的双手,捧着这盏明灯,口中喃喃着说道:“我要给你做一盏呢。”
说着,也不见他又什么动作,但是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成为了天地间的中心,所有的日月星辰,似乎都随着他的心而动,蓦地,他手中的那盏灯,碎了。
这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灯,竟然碎了。神灯的碎片,化作丝丝的粉尘,在空气中,不断的飘舞。
“大胆!你竟然敢损坏神灯,实在是罪无可恕!”
刚刚那个圣女,看到阿K竟然把神灯碾碎,花容失色,不止是她,就连周边其他人,脸色也都变了。
这盏神灯,存在的意义非凡,是某种象征。可是现在,这盏神灯碎了。
但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阿K整个人都被蒙蒙的光芒笼罩,好像梦幻一样,似乎是一盏无形的枷锁,施加在所有人的身上,让他们的心灵感到沉重,不敢生出来半分阻止的心思。
念奴呆呆的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阿K的身影,朦胧的光华中,这个男人身姿挺立,丰神如玉,乌黑的长发,随着他身边的点点光华,不断的飘动着。
他的眸子,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是一点小小的灯光,豆大,淡淡的火色光晕,映红了念奴的脸颊。
“他这是在为我吗?他要为我,重铸一盏灯吗?”念奴的口中轻轻的呢喃着。
阿K似乎心生感应,他抬起头来,对着念奴笑了笑,他一抬手,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点点光影,突然之间分出一半,将念奴的身体围绕。
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K的双手,轻轻的捧起,他身边的光晕,开始缓缓的聚集,一盏灯的形状,在他的双手之中形成,但是这也仅仅的是一个形状,似乎少了什么,无法凝聚成实体。
阿K微微一笑,他腾出自己的右手,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嫣红的血液,缓缓的流出,注入到这灯的虚影之中,但是,这盏灯,却迟迟的没有凝聚出实体。阿K几乎又没有犹豫的,一指点在自己的心口,取了一点心尖血。
这黑红色的心尖血,被无限的扩大,流到那灯的虚影中。
铮……
一声清脆的鸣叫,这盏灯,终于凝聚出实体。
阿K双手捧着灯,缓缓的走到念奴的面前,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要跨越一个时代,静静的脚步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阿K手中的灯上。
这是一盏通体青色,看起来极为古朴,只有一只手掌大的灯。淡淡的,似乎带着鲜血颜色的火烛,在灯尖处缓缓的跳跃着。
而灯身之上,刻着这样的话:你,可以不倾城倾国,这,是你选择的权利,我,却可以为你倾倒,这,是我的自由。
这之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彷如是用一种很古老,很久远,已经被人遗忘着的文字写成。
轰……
念奴的脑海中,陡然间出现一声巨响,彷如是来自生生世世的记忆,从她的灵魂深处涌现出来。一个个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阻碍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念奴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似乎是头脑中的痛,又似乎是被眼前这微微泛着红色的等样耀到。
她轻轻的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接过这盏融合了阿K眉心血,心尖血的灯。
扑通扑通……
恍然间,念奴的心,似乎随着这嫣红的灯光的跳动而跳动。这盏灯,似乎从来就是她的,一直都是。
“不……”
恍然间,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却是枳子,现在正双手抱着头,满脸的痛苦,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正在被缓缓的剥离,从她的灵魂中剥离出来,永远的失去这段本就不属于她的记忆。
缓缓的,枳子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原本俊秀的双眸中,已经失去了光彩。她努力的缓缓转动着眼球,想要思考,但是微微的一想,她的灵魂,就彷如针扎了一般的痛。
最后,她只得颓然的放弃。
念奴双手捧着灯,怔怔的看着,她拼命的想要从那嫣红的灯光中,看清楚灵魂里那些记忆的片段,到底是什么。
她成功了,她看到了阿K的身影。没错,那就是阿K,那个无比迷恋她的男人。正站在一个好似梦幻一般的世界中,不断的朝着她挥手,似乎是在呼唤着她。
可是,画面中的自己,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转过身躯跳进一个黑色的深渊之中。
为什么呢?这些记忆的碎片,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如梦的世界,又是什么地方呢?
念奴拼命的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的再清楚一点,可是那嫣红的灯光,散发的光和热,将她的眼睛耀的生疼,流出了泪。
“愿意和我走吗?”阿K缓缓的说着,用双手,轻轻的捧起了念奴的脸。
念奴淡淡的眉微微的蹙起,她想要摇摇头,因为阿K的手将她的脸颊弄得痛了。但是他的手却是死死的箍住她的脖子,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朝着两边摇动。
念奴不由自主的将头朝前探去,好像是在点头。
这是答应了吗?念奴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不答应?像那个片段中,缓缓的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背影吗?那他一定会伤心的。
哎,答应就答应了吧,我不是一直都喜欢着他吗?他要带我去哪?
念奴转念之间想道。
“真的吗?”阿K看到念奴点头,欣喜着说道,好像一个快乐的孩子。
“灯儿,你要走吗?”寻若微微的上前两步,他的好看的眉毛微微的皱起,似乎是有些不舍。他心里明白,若是眼前这个男人,要带着念奴离开,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念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阿K,阿K缓缓的点头。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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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3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3 章
“那,将你手中的灯留下。”这才是他的目的。
念奴死死的握住手中的灯,不愿意放手。
阿K笑了笑,他伸手挥了挥,缓缓的青云出现在两人的身边,将两人缭绕起来。
微微的风起了。念奴和阿K的身体,缓缓的升空而去。
“一个卑微的天奴,也有这样的机遇?”天宫之中,玉芷天妃微微的皱起眉头,“传令雷部星君,降下神雷,将这两个人劈回去。”
蓦地,她淡淡的开口道。
劫雷
念奴与阿K正乘着青色的祥云,缓缓的朝着天空之上飞去。念奴甚至都能够看到天空之上,那淡淡的青云。
“我们这是去哪?”念奴有些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我们回家。”阿K笑了一下,嘴角微微的扬起,很好看,他伸出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念奴的鼻子。
就这样一直飞,朝着天空之上飞去。
“回家?是飞仙吗?我们是到天界去?”念奴已经隐约觉察到,自己的前世就是天上的仙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再次下界。
“天界?”阿K若有所思,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们的家……”
但是,还未等他说完,天空中忽然聚了浓重的黑云,好像一个大帐篷一样,整个大地都被笼罩。一条条紫色的雷电,彷如一条条怒啸的紫蛇,不断的在天空盘旋着。
他们还不肯罢手么?念奴心想。不知道他们要做到怎样的地步,才可以放过我们。
阿K看着天空中的云,天空中的电,微微的怔了怔。
“小小天奴,也想妄自飞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是雷部星君的声音,他接到玉芷天妃的旨意,果然来了,要阻止念奴和阿K,要将他们劈回凡间。
他的声音随着惊雷滚滚,翻过天际,震慑人心。念奴有种宁可死也不愿意被人这样数落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家?半是愤恨半是羞恼。念奴真的想退回去了。
阿K那两条俊俏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他下意识的将念奴挡在自己的身后,这个动作他做的无比的熟练,彷如已经经过了千年的练习一样。
念奴原本有些失色的脸颊上,微微的透出了几许红润,她一手捧着青铜色的灯,灯上的火烛微微的跳动,映红了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抓住阿K的衣角。好像有他咋在,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吧。
“天界,掌管雷部的仙?”阿K的眼睛眯了眯,他张开五指,一直缭绕在他们脚下的青云,缓缓的凝聚起来,将念奴的身体死死的保护住。
轰……
一条有婴儿手臂粗细的紫色闪电,划破了天际,朝着念奴的身体劈了过来。但是她的身前,是一个伟岸的身影,紫色的闪电,正正的打在了阿K的身上,但是他的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狂暴的风,吹乱了阿K的头发。
“嗯?”雷部星君见到自己的雷霆,竟然无法奈何那个男人,脸上微微的一滞,“也是一个上仙吗?竟然能够硬抗着我的神雷,难怪胆敢带着这个大逆不道的天奴飞仙。”
雷部星君刚刚并没有使用全力,他怕一不小心将念奴杀死,玉芷天妃的命令,是将这个女子劈回凡间,而不是再次送她去轮回。若是破了司命的格子,就麻烦大了。
但是现在有了这个男人。雷部星君犹豫了。
“五行神雷!”
雷部星君的手上,多出了一把雷公凿,雷公锤。雷公锤和雷公凿碰撞的一刹那,五条颜色各异的闪电划过,朝着阿K的身上劈去。
雷部星君觉得,影响他完成任务的,就是这个不知根底的男人,如果将他解决了,那么那个小小的天奴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哪怕是他动一个小手指,就能够将她送回凡间。
念奴的一只手放开了阿K的衣角,一条小小的咒被她捏在手里,她要帮助阿K。但是阿K微微的一笑,一下子就将这个咒解了。
“有我。”
他轻轻的说道,然后,他的手掌迎着那五条闪电,轻轻的拍了五次,五条气势汹汹的闪电,竟然被他这样轻轻的就拍散了。
雷部星君心里惊讶了,他的五行神雷可是雷部中最强的雷,却被眼前这个男人一下子就拍散了。
“该怎么办?”雷部星君的额头上微微的渗出了汗水,玉芷天妃的脾气,他很了解,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这次他没有完成任务,那下场可想而知。
看看下面那个惹人怜爱的少女,仅仅是因为一只猫儿的关系忤逆了她,便被罚下凡间,历百鬼之劫。
雷部星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用劫雷!”蓦地,雷部星君的眼睛一亮,凡物飞仙的时候,都会经过劫雷,劫雷的大小与飞仙者自身的业力有关。
雷部星君,是能够掌控劫雷的,但是这样做,无疑是违反了规则,若是被天帝知道恐怕会被直接打入凡尘。但是雷部星君现在满脑子都是玉芷天妃,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仿佛是她比天帝还要可怕。
“用劫雷!”
雷部星君一咬牙,他的手上,多出了一面鼓,这面鼓的上面银色的雷电环绕着,这银色的雷霆,比之黑色云层里的紫色闪电,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雷部星君的手轻轻的在这面鼓上拍了一下,其中的一条银色雷霆便被拍了下来,朝着念奴和阿K所在的方向划了过去。
“这也是一个劫难吗?”银色的雷电在阿K的眼中越来越大,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挡不住,他知道。
但是身后的人,是他爱的人儿,她已经受了很多苦,他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有我。”
阿K再次说道,随后,他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那银色的劫雷。劫雷,是天地间的规则,和天界的雷部星君无关,他也仅仅是一个掌握规则的仙而已。
这规则,阿K无法挡。
那一条银色的闪电,已经化作了条条催命的符咒漫天都是。一般凡物渡劫,只要这样一条雷电上百分之一的力量,现在却是一整条,全部都轰在了阿K的身上。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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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4 章
“不……”念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她看到阿K的身体,在那银色的闪电之下化作了粉尘,洋洋洒洒的飘到下面。
念奴手中的灯,灯尖处那嫣红的火烛闪烁了一下,就灭掉了。
“阿K……”念奴伸出手,朝着天空上那飘散下来的粉尘抓去,但是只有淡淡的风从她的指间流过。
“我不要你死……”念奴的脸颊上已经流满泪水。
“现在,你可以下去了。”雷部星君得意的笑着,但是忽然,他的脸色变了。
“该死,这是劫雷,有人替她挡了雷,那么她该飞仙了……”
这是天地间的规则,没有人能够抵挡,就算是天帝都不能在这一刻阻止念奴飞仙。
现在,一道道七彩的霞光将念奴的身体环绕,驱散了原本笼罩在她周围的青色祥云。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你飞仙,那我就送你的魂魄去轮回,想来,天妃娘娘也是喜欢看到的。”雷部星君咬着牙,他手上的鼓再次动了一下,又要有一道劫雷飞出来。
“住手!你擅自动用劫雷,难道不怕天帝送你上斩仙台吗?”一个略微有些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念奴抬头,她看到了那个人,是生已经换了一副装扮,金缕霞衣,头戴金冠,脚踩云屐。
雷部星君一看到书生,脸色就变了。
飞仙
“南海水君公子……”
雷部星君的眼中有了恐惧,南海水君公子,也就是书生,当年他与天奴的事情,在天界中几乎人尽皆知。后来天奴恶了天妃,被贬到下界,自此也不见了他的消息。
但是谁都知道,恐怕这为痴情的水族公子,也跟到了下界。
南海水君,在天界是一方诸侯,掌管天界南海水族,坐拥亿万大洋,水君的公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司雷部的下等仙能够得罪的。
而且刚刚他所说的斩仙台,也终于唤醒了雷部星君心中的理智,他只是微微的咬了咬牙,一转身离开了。他可没有那个胆子用劫雷去轰击南海水君公子,除非他想死的很难看。
念奴发现自己的皮肤渐渐发出微凉的光芒。好像霞光流转,光芒万丈。她看着自己的五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水泽。
她不经意间看到也正在看着自己的书生,他神色怅然,忽然微微的摇了摇头,她看见他嘴唇微微张合:你是我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他靠近了她。她有些无措。眼睛哭的发疼。
“你没事吧。”水君公子仍旧是那副神态,换了一副装扮,也是那书生一样的表情。
念奴手里抓着已经熄灭的灯,只是摇了摇头。
“你没事就好,既然你已重新飞仙,那便随我去南海。”水君公子伸出了手,要去抓她。
她再次摇了摇头,手里捧着灯,退了一步。
“你若是早一点来,阿K就不会死了。”念奴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微的淡漠,眼中也是一片漠然。
她知道,刚刚他一定一直在一边看着,看着阿K为她死。
“他没有死。”水君公子的心微微的疼,疼这个他爱着的女子,心中却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魂,被这盏灯吸了,就在灯里沉睡。”刚刚的所有,他都看的清楚,阿K的身体被劫雷劈碎,但是他的魂却是非常的坚韧,并没有受到劫雷的伤害,而是被他所铸的灯吸了去。
“真的吗?”
念奴有些怀疑,又有些希望。她用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摩擦着这盏灯,那个男人为她铸的灯。
“随我去南海。”他再次说道。
“不。”念奴仍是摇头,咬唇,忽然扬高了一些声音,“怎样才能救他?”
水君公子两条俊秀的眉毛微微的皱起,唇角却噙着一丝无奈的笑,“一定要救吗?”
她坚定的点点头,“一定要。”
“呼……”水君公子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在天界,也许你会找到办法,但是到底是什么办法,我却是不知道。”
就算是他知道,也不会说的。念奴心中如是想到。真是可恶。
这个时候,念奴身体之外的霞光越来越烈,水君公子都不由得微微的抬起手,遮在眼睛的前面。
蓦地,他一伸手,手里多出了一颗闪着淡蓝色光晕的珍珠。
“你的上一世,恶了天妃,所以才会被贬下凡,你若是到了天界,定会遭到天妃毒手。”
他将这颗拳头大的珍珠交到念奴的手上,“这个给你,有了它,天妃就不会觉察到你的存在。”稍稍的顿了顿,他又说:“不准把我给你的东西,送给其他人。”
“嗯。”
念奴终于点头,不动声色收了珍珠。
水君公子这才放下心来,他朝着念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阿K,我一定会找到复活你的方法。”念奴坚定的抬起头,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天界。这次她曾经来过,在这里安过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天奴而已。
那颗蓝色的珍珠上,流出了一条条晕晕的光,瞬间将念奴身上的霞光驱散,然后,又化作了一点点的粉尘,融进她的身体。
下一个时间,念奴整个人,都消失在这个空间里面。
“她去哪了?”
天宫里,玉芷天妃微微的怔了怔,她已经感应不到念奴的存在了。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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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5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5 章
“一定是他,竟然将南海水族的镇族之宝,都给了她……”玉芷天妃咬了咬殷红的唇,但是现在她也无可奈何。刚刚雷部星君私自动用劫雷,都得她去善后,现在再去得罪南海水族,就是有些不智。
当念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海边的沙滩上。这里并不是凡间的大海,而是天界的海,比凡间不知道广阔了多少倍。
念奴的身体有些乏力,她下意识的朝着身边摸了摸,还好,那盏灯还在。她将灯抱在怀里,有些无助的看着四周。
光秃秃的,除了海,就是沙滩,另一边是一处小小的树林。
念奴不知道,凡是凡间飞仙到天界的,都要去天宫报道,接受天宫的分配。但是南海水君公子,却是用了南海镇族的宝贝,为她瞒天过海,隐藏了念奴的踪迹。
她现在来到海边,也是因为这个的关系。漫无目的,她抬眼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缓缓的朝着那个小树林里走去。
天界也是有凡人的,念奴看到了。
小树林里,有个樵夫背着柴,唱着哥踏着快活的小步朝着这边走来。
另一边,是几座破旧的茅草屋,茅草屋前晒着还是湿淋淋的渔网。
念奴抬头看看天,一轮金色的太阳正在她的头顶。
她轻轻的挥动了一下葱白的手指,一团小小的火光升了起来。她的法力已经变成了仙的仙力,她现在是一个天界底层的小仙子。
但是她的仙力却比前世天奴,不知道强了多少,因为她手中的灯,无时无刻不在庇佑着她。
“阿K,我会救活你的。”念奴的目光坚定,她心知道天妃是不会轻易这样放过她,否则书生也不会浪费那么大的力气,替她瞒天过海。
飞仙之后,念奴再次成了仙,跳出了轮回。前世的记忆也从灵魂里跳出来。只是念奴疑惑,为什么在阿K为她铸灯时,跳出的那记忆的碎片,无论如何都不能重组。
那段记忆里有阿K,但是天奴的记忆里却没有。
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将灯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着陆地深处走去。
她不知道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所能够依靠的也仅仅是阿K留下的灯。
还会再次闪耀,为她指引吗?她相信,一定会的。
天界集市
他走了,原来说好了两个人在一起。他却还是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天界。她抱着灯。那是她唯一的慰藉。除了它她无所依靠。
念奴心里惨恻悲恸。无知无觉游荡在天界。远远似乎有人烟。她饿了,又累又饿。她怀念太子府里的岁月,卷了帘听琴,也怀念寻若超凡脱俗的脸。
这是一个集市,同凡间一样,有着买卖生意,只是这里有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有低眉顺眼的凡夫。
是的,念奴虽然找回了前世的记忆,但是那也只是一段记忆,她现在是念奴,而不是天奴。况且,她当年飞仙到天宫,便被分排成天宫里一个小小的天奴,虽有万载修行,但对天界也是不了解的。
天界中也是有凡人的,凡人需要吃喝,所以就有了这样的集市。而仙人虽然也需要吃喝,但却不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天界的凡人,比人间的凡人更加悲哀。凡间是凡人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有凡人来做主,但是天界,这个令无数凡人都无比神往的世界,凡人只是蝼蚁。
看着两边的店铺,念奴将那青色的灯揣进了怀里。她来到一家面馆的门前,没错,就是一家面馆,天界的面馆。
此时,念奴一袭白衣,虽然面色惨白,却依旧清丽脱俗,她一出现在这集市中,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只是她的身上,所有的仙力,都被南海水君公子给她的蓝色珍珠隐了去,没有人能看得出她是仙。
“姑娘,里面请。”这小面馆的老板笑容可掬,将念奴迎了进去。现在并不是膳食的时间,所以小面馆中冷冷清清的,只有念奴一个。
念奴四下看了看,找了一张桌子,挨着坐下。把灯小心搁在身旁,帕子遮了住。
“一碗清面吧。”她抬头对小二说。
这时,外面,似乎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他一见到念奴,眼睛一亮,慢慢的退走。念奴看在眼里,看来,这里是不能久待了。
过了少时,一碗热腾腾的清面被端了上来。念奴抬起筷子,只挑了几根,便不吃了,是没有胃口。
心里有事情。
念奴在身上摸了摸,她的身上还有一些凡间的钱,只是这些钱能够在天界使用吗?念奴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小的银锭,放在桌子上。
“够吗?”念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姑娘你说笑了。”这小二一见,脸色微微的一滞,他拿起桌子上的银锭,面露难色对着念奴说道:“这些面,一共三个元石,你拿这没用的金属……”
掌柜的并不知道凡间的货币,天界的凡人,是不知道有凡间的存在的。
“果然是这样。”念奴微微的有些尴尬。
“这位姑娘的钱,我帮忙付了。”忽然间,一个略显高昂的声音响起,一个手里拿着炫金的大纸扇,富家公子哥儿打扮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随后扔出一块拳头大的金色石头,丢了个老板。那个老板则是点头哈腰,眉开眼笑。
“姑娘,钱我帮你付了,和我走吧。”这富家公子哥儿,看着念奴微微的有些失神。
念奴秀眉微颦,好一个纨绔子弟。
念奴站起身来,提了灯心里筹划着。要救阿k,就一定找人问问。这个看似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是不会知道的,可是他来的地方,能够在天界横行无忌的,背后难道不会有利害的仙人吗?
比书生更厉害吧。
念奴看着这公子哥眉开眼笑,心中多少生出几分厌恶来。当她看到对方想要拉她的手,身体微微的动了动,不动声色的躲了开来。
这公子哥是个凡人,但是他的身上稍稍的有点法力,这是念奴看重的。
“公子,这次却是没有想到这样的顺利……”那公子哥儿身边,一个家丁打扮的年轻人搓着手,一脸谄媚的笑。
“回去之后好好的赏你。”公子哥儿也是得意的笑。
顺利?顺利什么呢?念奴抱着灯向窗边看了看。是帮人找自己?玉芷?还是?还未细想,有人已经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口气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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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6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6 章
“公子,公子,西街那个女子很是贞烈,而且她的身上还有法力,我们没有办法制服她,公子,还是你去看看吧。”
“唔……你们都奈何不了吗?”那公子哥看了一眼念奴,又转过头来想了想,说道:“去请小哥来,让小哥擒下那个女子,至于我嘛……”
这公子哥看着念奴,笑了起来。
念奴哑然,摇了摇头,拂衣而去,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求助,欺男霸女一个街头的混混无赖而已。
“站住,你要去哪?”那公子哥儿一看到念奴离开,急忙问道。
念奴彷如没有听到一般,提着灯,朝着集市的另一个方向缓缓的走去。周围是喧嚣的百姓。小孩子捉着草编蚂蚱欢笑着奔跑。她穿行其中,步履若蝶。
“抓住她!”
那公子哥儿心中恼了,他对着他身边的两个人吩咐道。那两个家丁也没有犹豫,挽起袖子就朝着念奴追去。恍然间,念奴微微的一拂袖,手中一个决已经起来。把他们掀翻在地。
“又是一个有法力的女子。”那公子哥嘴角微微的扯了扯,在天界,有法力的凡人并不在少数。
“快去找小哥。”那公子哥再次说道。
这个时候,突然间又有几个身影,飞到了近前,却是被人打飞的。一个身穿着黑色纱衣,身材干瘦,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纱布的女子缓缓的飘了来。
“她……”念奴一看到这个黑衣女子,眉头微微的蹙了蹙,这个女子身上有股她熟悉的气息,侧过身子,眼睛又溜了眼那个女子。
黑纱翻飞,说不出的熟悉。念奴恍然想起那日悬崖上几个圣女的姿态。
以指扣额。念奴不想多生事端,便稍稍的躲到一旁,暗暗观察者这个黑衣女子。
这个黑衣女子身手矫健,似乎不止有法力,武艺也很是不错。那公子哥的手下,已经被她全部打到在地。
“大胆妖女,休要伤害我家公子!”
就在黑衣女子一步一步逼近那公子哥的时候,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了起来。
古仙人
这是一个好看男人。两条淡淡的眉毛,夜星一般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却棱角分明,嘴角处微微的翘起,仿佛是一直带着笑意。
他身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金丝外衫,头上挽着长长的发髻,嘴角微微的翘着,听似怒气冲冲的声音,但是他的脸色却是没有任何的怒气,甚至带着笑意。
念奴看到这个男人,不由的想起了寻若,这两人很像呢。只是寻若雍容华贵,而这个小哥,却是飘逸清新。
黑衣的女子看到小哥,黑纱后的两条绣眉微微的皱了皱,她隐藏在长袖中的玉指,轻轻的划动,一个小小的咒被她捏在手里。
小哥伸出右手的食指,微微的在自己的眼前划动了几下,然后黑纱女子手中的咒,就被破了。
黑纱的女子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她将目光放到了念奴的身上。这个女子的身上也有很强的法,如果她们两人联手,应该能够对付这个男人。
念奴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心急阿K的她,不想多生事端。而且她是仙,这凡人中的事情她也不想多管。
小哥也注意到念奴,他看到她手中的灯,脸上的神色微微的变了变。
“小哥,快将这两个女子擒下来。”那罗庆公子低声的呼唤了一声。
小哥稍稍的回神,他没有理会罗庆公子,而是迈步朝着念奴走来。
念奴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她下意识的倒退了一小步。
“你手中的灯里,住着一个魂?”小哥开口,轻轻的问道。
念奴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丝希望,“你有办法救他?”
念奴死死的抓着灯,声音已是轻轻的颤抖。
小哥笑了,笑的很好看,这样的笑容,念奴以前经常见到,在寻若的脸上。
“能。”他的嘴角微微的扬了扬,说出这个字。
她选择相信他,因为他像那个人,而那个人又和阿K有着关系。
那黑衣女子看到小哥一直关注着念奴,微微的迟疑了一番,她恨恨的看了一眼罗庆公子,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姑娘,这灯能给我看看吗?”小哥伸出手,要去抓那盏灯。但是他却抓了个空,被念奴闪开。
这盏灯是他为我铸的,现在他的魂又住在里面,我不会让任何人去碰他。念奴想道。
她摇着头,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小哥不在意,他笑着对罗庆公子说道:“公子,多谢这几日盛情款待,现在我要离开了。”
“小哥你要走?”罗庆公子先是脸上满是不满,现在又流出了挽留的神色。
“若是你想救他,就随我来吧。”小哥这样说着,一步一步的朝着集市外走去。
念奴没有迟疑也跟了上去。
“你要如何救他?用什么方法?”念奴急忙问道。
小哥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他的脚步稳健,每一步都踏到实地,是随着某种韵律一样的节拍。
念奴不由自主的,脚步也跟上这种节拍,两人的步伐渐渐的保持了一致。就这样不停的走,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界是没有黑夜的,永远都是这样,柔和的光。念奴不由得有些乏力了。
这里,似乎才是真的仙界,山清水秀,百花齐放,凡间里珍贵的花,在这里随处可见,就连空气里都是甜香甜香的。
这四周也有了一层薄薄的雾,将百花微微的遮掩,也掩饰住了那些雍容富丽,多了几分清新淡雅。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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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7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7 章
一块大青石上,小哥盘腿坐了上去,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从腰间抽出了一支青玉的石笛。
笛子放在嘴边,一阵阵悠扬的乐传了出来,很好听。周围的鸟儿似乎都被这乐感动,悄悄地飞了过来。
念奴怔了怔,她不知道这个小哥要干什么,她也坐在了那块青石上,静静的听着这悠扬的乐。
“我的名字叫轻岚,你可以叫我小哥。”蓦地,小哥停了手中的笛,转头对念奴说道。
“我叫念奴。”她知道,他是想知道她的名字,“你还没有说,怎样才能救他。”念奴微微有些动怒,觉得这小哥很是啰嗦。
“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肉身没了,只剩下一个沉睡的魂。”他笑着问道。
小哥和寻若又不同,他比寻若多了一分放荡和不羁,她能感觉到。
“被劫雷打的。”念奴没有隐瞒,阿K是为她挡劫雷时候,被劈散了肉身,魂进入灯里。她不想隐瞒,她怕换了一种说法,就会误导别人。
“劫雷……是飞仙的劫雷吗?”小哥转过头来,“劫雷之下,度过了,飞升成仙,从此逍遥,度不过,形神俱灭,无存于世。他能够在劫雷之下失去肉身,但逃得魂魄,想来是你手中的这盏灯的缘故吧。”
他又伸出手,想要夺念奴的灯,但是念奴轻巧的一避,又躲了过去。
“有办法救吗?”念奴的两条淡眉微微的蹙起,将手中的灯抱在怀里。
“那你得去找古仙人了,”小哥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也许只有传说的古仙人才能够救他吧。”
“古仙人……”念奴咬了咬殷红的唇,坚定的点了点头。“该去哪里寻找古仙人呢?”
“天界之大,古仙人就那么几个,到哪去找呢?”小哥自嘲的笑了笑,“也许一天,也许一年,又也许会是一百年呢。”
念奴站起身来,轻轻的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朝着远处走去。
“你去哪?”小哥眨巴了一下眼睛,也站起身来,拦在了她的身前。
“我要去找古仙人。”念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
“诶,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小哥轻轻的摇头,“随我回去吧,也许我有办法找到古仙人。”
念奴神情怔了怔,她豁然间抬头,嘴里轻轻的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需要理由吗?”小哥呵呵的笑着,笑容是那样的好看,“若是这世间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做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念奴摇摇头,对他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只是她心里明白,他肯帮助自己,恐怕是因为手里的灯的原因呢。但是她却是不愿意放弃哪怕是一丝的机会。
“随我来吧,我的一个朋友,曾经见过古仙人,也许能够通过他再次找到古仙人,也说不定。”小哥又抬起了手中的玉笛,悠扬的乐再度响起。
钟情一见,乐宫太子
小哥一路吹着笛,一路走着,念奴亦步亦趋。那悠扬的声乐很是好听,周围的鸟儿也一路随了来。
“你是仙吗?”念奴转念,开口轻轻的问道。
悠扬的声乐戛然而止,他微微的怔了怔,然后苦笑了一声,“算是吧。”
随后,他将青玉笛又放回腰间,不再吹奏。
“怎么了?”她有些意外。
他只是微微的摇摇头,不说话。
“你就这样相信我,不怕我是在欺骗你?”过了良久,小哥才开口幽幽的说道,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迷茫。
“我别无选择。”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里,她该何去何从呢?去找他,书生?可是她刚刚拒绝了他,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为了能救他,灯里的魂,你愿意献出你的一切吗?”小哥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不能。”念奴摇着头,他若是能够看到,一定会希望我过的好好的,不要为他去牺牲,他的心,她懂。
“但是我会尽我的全力去救他。”
小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你是仙,难道不能腾云吗?”念奴看着小哥的步伐,很有节奏,似乎是循着某种乐理,他的脚步声,也是一段音乐。
“能,只是我喜欢走路。”小哥头也不回,他的声音飘飘忽忽,随着风不断的向远方飞去。
念奴摇头,轻轻的叹息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怕得罪了小哥。
“我们去哪里?”念奴再次问道,她的心有点忐忑,手里紧紧的抓着灯。虽然这盏灯已经熄灭,但是上面仍然流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暖流,好像阿K身上的味道,他的热量。
“去我家。”小哥抿着嘴,有点害羞的笑了,“我的那个朋友,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先在我家住上几日,再做打算。”
“你家?”念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好像在一步一步的朝着一个陷阱走去,但是她却不能退,这是一线的希望,她不愿意放弃。
她没有注意到,现在他手里的灯上,正散发着幽幽的光,微不可见。
“我的家,乐宫,天界掌管音乐的宫殿,我是乐宫的太子。”他转过身来,他想看到她的脸上惊愕的神色,但是他失望了。
她的脸上淡漠着没有表情,他不知道她心里怎样想的。
“太子吗?”念奴幽幽的叹息,莲步轻移,朝着前方走去,风有些乱,吹散了她头上的发丝,随风舞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好像天地间绝尘的仙子。
他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刻,一个深深的影子,狠狠的印在了他的心上。
“一见钟情吗?”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也许我真能帮助她吧,她手里的灯……为何这样的熟悉?”
下一刻,小哥的脸上已经露出阳光的神色,两条细细的眉毛也扬了起来,他踏着轻快的步伐,形成了另一首乐,似乎在反应着他的心事。
念奴心里动了动,产生了一丝钦佩,他的每个脚步都能够成为一个乐,不愧是乐宫的太子。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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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8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8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来到了一座城市。这城市没有城墙,都是一座座高大的房屋组成。这城里的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手里,都持着一件乐器。
这座城市的上空,只一座紫蒙蒙的宫殿静静的悬浮着,宫殿的周围,彷如又一朵朵跳动的音符,排列组合,形成一曲曲唯妙的乐。
这里就是乐宫,小哥的家。而乐宫下面的这座城,就是乐城,乐城里的人受到乐宫的影响,人人的都是乐师。
“好美的宫,好美的城。”念奴迷醉的看着这里,眼神中有些迷离,曾何几时,她似乎也在这样唯美的世界中生活,可那只是一个个残缺不全的片段。这些片段中,最多的就是阿K,还有那梦一样的世界。
“救活了阿K,我就和他去那个梦幻的世界。”念奴咬了咬嫣红的唇,她葱白的手指上,关节微微的突起。
“我们上去吧。”
小哥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但是又被她躲过了。她朝着他点了点头。
小哥无奈的一笑,一挥手,身体缓缓的腾空而去,脚下是淡淡的白云。
念奴也跟上,她的脚下是青云,阿K送给她的,飞仙的时候被霞光驱散了,现在又回来。
“你是仙?”小哥看到她脚下的青云,神色微微的滞了滞,继而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
两人缓缓升空,天界也只有仙才能腾云,驾云翱翔。但是天界的凡人对这个已经是司空见惯。两人腾云而起,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参见太子。”乐宫入口处,两个金甲的仙人看到小哥,急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任何的冒犯。
“嗯。”小哥点了点头,收去了之前闲云野鹤,轻易飘逸的模样,一瞬间,他竟然变得雍容华贵。念奴有一种错觉,就是寻若也来到了天界。
他带着她走进了乐宫。这天上掌管音乐的宫殿之中,四处都飘着一个个小小的音符,不断的在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在一起,就是一曲清新的乐。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念奴皱着绣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她因为他像寻若才相信他,但是她又不希望看到寻若一样的男人,这让她的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不舒服。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呢?”小哥笑着,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是在期待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随口这样一说,却不想他竟然认真起来。
“开始的样子吧,我以为你是一个浪子,却不是。”念奴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他太像那个人了,引动了她心中要被封存的记忆,她不想回忆,好累。
他怔了怔,随后苦笑着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所在的位置,不允许我是一个浪子,我喜欢游山,对着群山吹笛,那个时候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是伪装吗?这样很累。念奴悠悠的叹息,每个人都在装,装来装去,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前世今生,乐宫娘娘
这乐宫里,好像是一个音符的花园。到处都飘荡这五颜六色的音符,随着风儿轻轻的飘摇着,发出叮咚的响声。
有的可以谱成一曲悠扬的乐,而有的只能够独自的响。
虽然这乐宫里,到处都是乐声,但却没有给人一丝一毫的吵闹,反倒极为舒服,极为顺耳,哪怕心情烦躁的人,来到这里,也会被这些乐安抚的睡着。
念奴微微的失神,她看了看眼前这个乐宫的太子,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吗?
小哥吩咐了两个乐宫的宫娥,给念奴安排了住处,随后便离开了。她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会是想办法帮他寻找古仙人吗?
乐宫在念奴的记忆里,是可以和天宫相比较的,虽然名义上受到天宫的辖制,但那也只是名义上。天宫似乎已经在天界失了人心,天界之中诸侯割据,倒是与下界的乱世很相像。
“那个雷部星君,一定是玉芷天妃派来的……”念奴坐在席塌上,微微的失神。
“若是没有雷部星君,阿K也就不会死……若是没有玉芷天妃,雷部星君也就不会来……”
念奴的脑中胡思乱想着,她的眼中有些迷离。救活阿K,难道他的仇也就不报了吗?若是没有玉芷天妃,我应该已经和阿K,到了那个如梦幻一样的世界了吧。
念奴的手指,轻轻的抚弄着手中捧着的灯,彷如抚摸着那心爱的男人的脸。
要为他报仇的吗?
……
“岚儿,想通了?回来了?”
乐宫的一座宫殿中,气质雍容华贵,身上穿着彷如音符一样的宫装的女子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母后,曾经你说过,若是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便可以不用娶东海的公主。”小哥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
“哦?”乐宫娘娘微微的笑了笑,“那么就是你找到了?”
“嗯。”小哥有些羞涩的点点头,“我将她带回来了,就在游乐宫里。”
“是她吗?”
乐宫娘娘轻轻的一挥手,她的面前蓦地出现一张小小的水幕,水幕上正是念奴抱着灯失神的情景。
小哥看到念奴的模样,脸色微微的红了红,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可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的身份如何?”乐宫娘娘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什么身份,这很重要吗?”小哥抬起头来,眼中闪出了一丝愤怒来。潜意识的,他以为乐宫娘娘看在念奴出身卑微,配不上他这个乐宫太子的身份。
“很重要。”乐宫娘娘点了点头,“她的身份……”
“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就是要与她在一起,我就是要娶她。”小哥的脸色微微的泛红,愠怒却是再也忍不住。
“诶……”乐宫娘娘摇了摇头,“我并非瞧不起她的出身,只是她的身份,太过于复杂,若是你娶了她,恐怕会给乐宫招来灾祸。”
“这……”小哥微微的怔住,他如朗星一般的眼眸,透射出坚定的光芒。
“她原本是天宫里的仙娥,稚嫣仙娥,因恶了玉芷天妃,被贬下凡去,历那百鬼之劫。”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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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9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69 章
乐宫娘娘的上露出了苦笑,她从自己的儿子眼中看到了心痛。
“而且,稚嫣仙娥是同南海水君公子,有着婚约在身的。后来稚嫣下凡,那南海公子也跟了下去。这次她重新飞仙,没有去仙宫,恐也是那南海公子为她瞒天过海。”
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小哥抿了抿唇。
“那是前世的她,这一世我要让娶她,我要她再不受到一点伤。”他的目光坚定,看着水镜中那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她肯嫁给你?”乐宫娘娘略微有些无奈,她再一挥手,水镜上的画面变了,却是念奴跟着阿K乘着青云,缓缓飞天,在遭遇到雷部星君时候的情景。
当画面到了阿K挺身,为念奴挡下劫雷的时候,小哥两条俊秀的眉毛已经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玉芷天妃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竟然连劫雷都用出来,该怎么办?”小哥的脸上有些慌了。
乐宫娘娘只是摇头,“雷部星君擅自使用劫雷,已经犯下天条,这次是玉芷天妃隐了下来,她暂时不敢大张旗鼓的抓她。而且南海水君的公子也用了南海镇族的宝贝替她瞒了天。”
“母后,你是如何知晓的?”小哥突然间转口问道,玉芷天妃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然知道,似乎有些反常。
“稚嫣仙娥,乐舞双全,本就是该加入乐宫的。我自然一直关注她。”月宫娘娘的语气中有些遗憾,“奈何一切都是定数,谁能改得了?她现在心里,都是那个为她挡下劫雷的男人,如何又会嫁给你呢?”
小哥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换做是你,你有勇气去面对那全力的劫雷?”她的语气中带着质问,天地间,又有几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去付出生命呢?
她了解她的儿子,他不会,她知道的。
小哥咬了咬薄薄的唇,是对她钟情吗?还是因为她手里的灯?那个男人的魂就住在里面啊。
“轻岚,她不会是你的,这是定数。”月宫娘娘轻声的说了句,“有缘无分,是世间上最令人无奈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小哥有些失神,他的脸色有些失落。
“不,她可以爱上那个男人,是因为他捷足先登了一步,但是现在他死了,死了的人,是不会与我争抢的。哪怕她的心都被他夺了去,我也会夺回来。”
乐宫的太子,捏了捏拳头,她喜欢清新飘逸,咸鱼野鹤,而非上位者的雍容华贵,他记住了。当然,他不知道,那只是她用来搪塞他的话。
但就算是如此,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喜欢的,我就要尽力的做到。
他对着母亲施了一礼,随后迈开脚步离开了。
乐宫娘娘的脸色一阵莫名的变幻。“她即以成了仙,为何命格还是这样的凄苦?司命星君是不能够掌管仙人的命的。”
“孽缘啊,当初我许她加入乐宫,就想为我儿配妃,却不想被她拒绝。现在,还是来到这里。”
乐宫娘娘轻轻的端起手边,已经冷了的花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南海无痕
“念奴……”
小哥来到游乐宫,看着正在失神的念奴,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有古仙人的消息吗?”念奴抬起头来,下意识的问道。
他看了看她手里的灯,心中叹息着,她心里只有他,我该如何呢?
“若是要见古仙人,得先去见一个人,他见过古仙人。”小哥咬了咬唇,随即犹豫着说道。
“谁?”念奴的眼睛亮了,她抬起头来,原本失色的眼睛中已经多了些神采。
“无痕。”他开口,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他吗……”念奴当然知道无痕是谁,他是南海水君公子的名号。他是故意的,她心中狠狠的想着,但是脸上却没有流出任何异常来。
“他见过古仙人,有办法找到古仙人?”念奴轻轻的站起身来,她手里捧着灯,目光直视着他。
“嗯。”小哥点了点头,“随我去南海吧。”
他转过头,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神色,是一抹淡淡的痛。
念奴低下头,沉思了一会,也就跟了上去。难道他是他派来的?他还没有死心吗?
她看着他的背影,略微的有些凄凉。念奴不知道小哥心里想着什么。
乐宫太子拜访南海水君公子。
雄峻的天马,如霞的彩云,映亮了半天的天。这是乐宫太子的车驾,在天界都是出名的。一路而来,一个个飘动的音符洒满了天界的天。
念奴同小哥坐在车里,她坐在一边,他坐在另一边。小哥几次的想要靠近念奴,但却都被她躲开了。
她对他愈发冷淡,他感觉得到。
天界的海,她又来了。无边无际,当乐宫太子的车驾来到大海之上的时候,水面自动的分开了。
是两个身穿着金衣的小仙,恭恭敬敬的来迎驾。南海水宫与乐宫的地位不相上下,乐宫的太子前来,水君还不用亲自迎接。
这两个金衣小心,各捧着一个金符,是水宫主人水君的符召。过了片刻,水里再次走出一人。
这人身上穿着淡蓝色的长袍,一头长发在阳光下都闪着蓝色的光晕,他的面目,赫然就是凡界的那个书生,天界的水君公子无痕。
“呵……轻岚太子大驾光临,无痕倒是有失远迎。”他没有觉察到车里的她,只是笑着对走出车驾的轻岚笑着道。
“无痕公子说笑了。”小哥客气了一番,随即说道:“传闻无痕公子曾经见过古仙人,知晓古仙人行踪,轻岚想请无痕公子指点一番。”
“你要找古仙人?”书生一愣,他下意识的朝着车驾里看了看,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乐宫太子的车驾,也是一件宝物,无痕的也无法看清楚里面。
“古仙人,青云山,绿水湖畔。”他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随即回了水里,那两个碰撞金符的小仙也跟了下去,随后水面缓缓的闭合。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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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0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70 章
“青云山,绿水湖畔……”小哥的眉头皱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青云山,名字虽然为青云,但却是常年被黑云笼罩,在天界也是有名的凶地。至于其中的绿水湖,他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
“是在那里吗?”念奴的眼睛亮了,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但是他却无法觉察到她的存在。
他果然是不愿意帮我呢。
云卷千愁
青云山,绿水湖,你敢位她去吗?
小哥心里不断的问自己,最后,他一咬牙走进了车驾之中。
“去青云山。”小哥开口,淡淡的说道。他能为她做到,我也能。
“可是太子……”驾车的小仙听到小哥要去青云山,脸色变了变,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念奴,他知道太子的疯狂举动,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算了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念奴怀中捧着灯,从马车里飘然而出,缓缓的朝着西方而去,她的脚下是一朵淡淡的青云。
“我和你去!”他急忙从车驾上出来,来到她的身边。
“你果然在呢。”幽幽的叹息声响起,水君公子的身体缓缓的出现了,而他的身边,是一个穿着黑衫的妖娆女子,冥妃。
“我在人界的肉身,居然到了天界……无痕,我们的交易……”
“从未有过。”他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后,他脚下踩着云,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不要闹了,和我回去吧。”他说道,伸出手,要揽她的腰肢。
但是他拦住了他。
小哥的脸色不好看,他挡在念奴的身前,将水君公子拦了下来。
“我与她是有婚约的,正如你与挽风一样。”无痕摇了摇头。
“她不会与你走。”小哥目光坚定。
“她也不会与你的。”他看着她手里紧紧握着的灯,微微的失神。
念奴心里不好受,她感觉到这两个男人的心,但是她的心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已经全部交给了他,回不来了。
“我要去青云山。”念奴说着,身子朝着后面退去,就要离开这里。
“不行!”两个男人同时开口,然后他们都愣住了,看着对方脸上都有一丝愤怒。
“哪都不用去了。”冥妃妖娆的面孔有些难看,她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一尊尊贵的七彩祥云凝聚了过来,“她来了。”
是玉芷天妃来了。
念奴停住了,她回过身来,怔怔的看着这个间接害死了阿K的女人。从前世就有的仇恨,延续到了现在。
她的骨节微微的凸起,但是脸上却是淡漠的一片,她想要她为他赔命。
但是玉芷天妃却没有看向念奴,她恨恨的盯着冥妃,“没想到竟然会因为你……”
“可不是吗?”冥妃笑着,她的纤细的手轻轻的抬起,抚弄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玉芷,同是万年修行,为何你为天妃,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够为一个冥妃呢?”
念奴怔了怔,难道她和她也有仇?
玉芷天妃冷冷的哼了一声,现在她的身边,并没有成群的宫娥追随,也没有仙兵的保护,仅仅是她一个人。
她被冥妃算计了。雷部星君动用劫雷的罪责,全部都要由玉芷天妃承担,违背天条,天帝都无法庇护她。
原本她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想不到冥妃早早的就将一缕心神寄托在了念奴的身上,这件事情,早早的就被她公布。乐宫娘娘知道,南海水君知道,天帝也知道。
天上的大小仙人也都知道,是瞒不住的。
雷部星君已经上了斩仙台引颈就戮。而她恃着自己的身份,先逃了,她逃不了的,她知道。所以她要报复那两个女人,冥妃和念奴。
她抬起手,一道仙光从她的指尖射出,点在了念奴的身上。她要彻底毁了她。
但是一点红色的光,从灯上流了出来,保护住了她的身体。一个伟岸的男子身影,挡在她的身边。
这个男子身穿着彩霞一样的衣衫,背影彷如大山一样的崇高。
是阿K,她认出来了。
她手中的灯已经没有了,变成了阿K的身体。
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今天,从铸灯,到挡雷劫,全都在他的料想之内,这盏灯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身体。
他回过身来,揽过她的腰肢,“苦了你了。”
他叹息着,有些不忍,但是她的劫难太多,他只能够用这样的方法才能为她挡下。
她抿了抿唇,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她不想再失去他,一刻也不愿意。
但是念奴能感觉到阿K的虚弱,挡住了玉芷天妃的一击,他的身体微微的摇晃。
“还有最后一劫,能度过吗?”他自语着,看着玉芷天妃,他明白那最后的劫难,还是来自这个高高在上的天界妃子。
她的手上,多出了一团银色的雷光,正是从雷部星君那里得来的劫雷。
小小的银光闪动着,冥妃眼里有了恐惧,若是玉芷天妃不顾一切的引动劫雷,那么他们都得为她陪葬。
无痕和小哥都愤怒了,他们同时挡在了念奴的身体前面,和阿K并立着,但是他们看向阿K的眼中,都带着敌意。他揽着的那个女子,已经夺取了他们的心。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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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1 章
媚世天奴 作者:沫小弦
第 71 章
这个时候,两个声音响了起来。
玉芷天妃。
她笑着,她疯狂的笑着,她手里的劫雷,慢慢的变大,浓郁的银色光芒充斥着南海的上方。
冥妃。
她叫着,她绝望的叫着,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手里会有劫雷,她会同他们玉石俱焚,她不想死!
轰……
劫雷爆了。
充满毁灭的力量,洒满了这片天空。
天空之上的人影,都被这劫雷吞噬了。
这是一个大日子。天界上高高在上的玉芷天妃,殒命于此。南海水君的公子,也殒命了,甚至乐宫的太子都死了。
天界的仙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可是谁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天奴,那个不知名的男子?
其实他们也死了,但是没有人会记住他们。
……
凡界。
幽深而富丽的皇宫里,寻若的心口一阵剧痛,他慌了,他拼命的朝着皇宫外面奔去。
天上下起了淡淡的雨,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丝的幽香,他熟悉这种香气。
“不……”
他绝望的大叫,他感觉到了,他再也见不到她。
拥有时你不知道珍惜,当她真正的离你而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已经晚了,已经迟了。何不在拥有她时,好好珍惜,她将会是你的,永远。
寻若跪在了地上,抱着头。旁边的宫女跑来,为他撑起伞,被他一掌打翻。
……
云卷千愁千度去,雨别三世三生回。
但教容颜追忆处,何须佳人挽裙归。
……
霓裳一曲羽衣舞,落得三生无悔缘。
花开并蒂非连理,寻遍芳踪到人间。
……
“这是哪里?”她问。
“我们的家。”他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溺爱的看着她。
没有琼楼玉宇,只是一个梦一样的世界,到处都是鲜花,到处都飘着香气。
“你记起了吗?”他问道。
“尘……”她叫出这个名字,那是他的名字。他笑着将她揽回他的怀里。
“一切都结束了吗?”她抬起头,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他。
“都结束了。”他轻松的说道,“不许再调皮了,父神禁制也敢去玩。再次轮回,就不是三世了。”
“嗯。”她乖巧的点点头。
她脑海中那记忆的碎片终于组成一个完整的记忆。
“恭迎神帝陛下回归神界,恭贺神后娘娘历劫圆满……”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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