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无双》 正文 第 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 章 ★☆★☆★☆—★☆★☆★—☆★☆★—☆★☆—★☆—★ 小说下载尽在bbs.[domain][site]【岛屿云烟。】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奈何无双 宛小鱼 晋江<B>/<B>完结 总下载数:16 总点击数:78302  总书评数:805 当前被收藏数: 480 文章积分: 22,566,214 世隔绝十五年,她懵懵懂懂,下山一遭,方知红尘苦涩。 一段背叛与迷失的往事,一场爱与不爱的骗局。 父子,君臣,师徒,手足……曾以长剑问天下,此恨焉有休绝时? 前尘往事,爱恨纠缠,谁曾在月下孑然而立,谁曾游戏着如锦的年华,谁轻信了谁的承诺,谁挥起剑斩断了最后一线因缘? “你要她,便放了我!你要江山,便放我与他一起走!你若有心,就去师兄的坟前祭一杯薄酒,天下何其广大,但求今日一别,你我永生永世,再无交集。” 何处江湖,何时来归。 人人皆有痴念,只叹——情之所至,奈何无双…… …… 本文前期温馨,后期有虐! 一点点的轻松,两点点的玄幻,三点点侠义,四点点的悲伤,五点点的因缘,六点点的快意恩仇,还有许多点点的情深意浓。 ☆、1前尘应念 赤耀国,业和四年十月初五,契卓出兵犯赤耀边界。赤耀皇帝楚翼恒年轻气盛,当朝下诏,封边塞守将杨浩天为三品威武大将军,命其率二十万大军,驻扎青城御敌。 同年十月十二,赤耀与契卓大军首次交锋。杨浩天所率大军势如破竹,大胜契卓。边塞捷报传回赤耀皇宫,赤耀皇龙心大悦,赏赐黄金千两,并许诺若杨浩天能全胜归来,便将自己的七皇妹指婚于他。 同年十月十五,契卓大军突然退军十里扎寨,杨浩天请求皇上增派援兵,帝略思量过,增派兵力二十万。 程蔚然大步踏入帐内,向杨浩天一点头,“大师兄!” “蔚然……”杨浩天放下手中的哨报,抬头见往昔神采飞扬的小师弟苍白憔悴的脸庞,疼惜的皱了皱眉。 程蔚然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走到地形图前,仔细观看起来,“大师兄有何打算?” “契卓出兵的原由,别人不知,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清楚的很啊……这件事他倒是言出必行……”仿佛自嘲般的勾起唇角,杨浩天眼中闪过一抹伤痛的神色,“契卓兵强马壮,近年实力大增,当初一句戏言,如今却当真兵戎相见。两个月已过,若再不出兵,皇上那边……” 程蔚然也皱了皱眉,两军对峙,援兵已到,却无法速战速决,难免被有心人拿来做些文章。粮草大批的向这里运输,可战事却无甚进展。皇上口上不说,却派来了两位监军,暗中监察着,毕竟朝堂上一个丞相,战场上一个将军,可都是一家的。 可偏偏此时形势不明,慕容沁到底是依约试探,还是真刀真枪地来拼命?国家大事,岂可儿戏? 这两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私下里,有些兵士已经开始猜测为何除了首次交锋对决以后便一直按兵不动,甚至有时连契卓小小挑衅也置之不理。军中除了杨浩天亲卫队杨家军1万余人,其余一半都是川南一带人氏,对这边塞的天气本就不甚适应,虽说杨浩天下令严惩传播流言者,但军心已然有些不稳。 杨浩天抚着额角皱眉道:“恐怕如今由不得我们了。” “大师兄……”叹了口气,程蔚然望向紧皱眉头的杨浩天道,“我想过了,四师兄此次出兵犯境,久久不退,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打破现况。我探了几日,契卓大营的粮仓建在了营地里的地下,不如由我带上几名死士去放火烧掉粮仓,若不顺利……至少也制造些混乱……有机会,也许,他,他知道师妹……” 杨浩天听到“师妹”二字,面色一沉。程蔚然见了,苦笑了一声,转而道:“师傅说,明夜子时之后,必定东风大做,云遮星月,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大师兄,我们便明晚动手吧……若得手,我便放信号通知你,你带部分精锐从前方偷袭,若是我没有得手,倒也不打紧,想必也可全身而退。” 杨浩天面无表情的沉默了一会,道:“蔚然,这样说来,却是我们先忍不住……也罢,去吧,我们……赌不起。” **************************************************************************** 夜色薄凉,子时之后,果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原本悬挂于天的明月,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程蔚然带了七名身穿夜行衣的死士,趁着夜色,向敌营内部摸去。 一切进行的异常顺利,几个人分四路寻找粮仓,程蔚然与一名黑衣男子一路,眼看着一队巡逻兵从眼前走过后,他的余光扫到了一座特别的帐篷上,那里,似乎传出了小孩的哭闹声。他的心莫名的躁动不安,示意跟随的黑衣男子继续探查粮仓的准确位置,自己却向着那座帐篷摸去。 帐篷没有人把守,躲过了两个哨兵,程蔚然掀开帐帘走了进去。然后,便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帐内的布置简单洁净,一位身着淡黄衣衫的女子侧卧在榻上,怀抱着一个哭闹的婴儿轻柔的摇晃着。她如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白皙如玉的脸上晕着慈爱的笑意,眉若弯月,唇若丹涂,温柔妩媚的眸子中映着婴儿娇小的身躯,听到声响,她抬起头来,向帐门望去。 “菀妹……”梦呓般叫出她的名字,程蔚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开口,声音苦涩,震惊,恼怒,“你……你怎么在这里……” 似乎还沉浸在对孩子的慈爱里,那女子一时反应不及,双颊酡红,大大的眼睛里有些茫然,她微微侧了侧头,待看清了眼前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后,脸色骤然发白,惊叫道:“你是何人?!” 程蔚然拉下面上的黑巾,不自觉地踏前一步,道:“菀妹,是我!” 被称作菀妹的女子惊恐之色却更浓,护住怀中的婴儿,不住向床塌内靠去,大声叫道:“不知侠士到此意欲何为,但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也不是你说的什么菀妹!这是军营重地,我夫君马上就会赶来,你,你不要乱来!” 程蔚然心中一沉,不知道为何以往对自己巧笑倩兮的小师妹不认识自己,还如此惊慌恐惧,定是其中有什么缘由,莫非是慕容沁那家伙作了什么手脚?这一年来,师兄弟几乎到处都找了,却没有是师妹的消息,大家不知道有多着急,尤其是大师兄……思及此处,他伸手向那女子,道:“小师妹,是我,我是你六师兄,是蔚然哥哥阿!怎么会伤害你?快跟我走,不要怕,我带你找大师兄!” 眼见女子看到他布满焦急神色的脸,却只是不住地向后退缩,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刺得程蔚然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正在僵持之际,忽听一声大喝: “何方贼人,夜闯军营,意欲挟持太子妃!好大的胆子!” 帐帘被掀开,两人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一身紫衣,五官俊美,身形修长挺拔,一身邪魅之气,正是契卓三皇子即太子慕容沁,而喊话的,则是他身后随身护卫石易。 “小师弟这是什么意思?深夜来访,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也让我这做师兄的好生招待你。啧啧,怎么还是如此打扮?”慕容沁抚了抚镶着金边的衣襟,望向程蔚然,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一脸慵懒的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程蔚然剑眉一挑,不理会他讽刺的语气,右手悄悄摸上剑柄, “四师兄要务缠身,我怎么敢打扰?只是师妹在此作客太久,大师兄担心得紧,怕是给四师兄添了不少麻烦。” 慕容沁刚要答话,却见那被程蔚然称作菀妹的女子向他奔去,偎进他的怀里,泪眼盈盈。他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搂住她,微笑道:“云婷受惊了,是夫君的疏忽,别怕。”随即面色一变,向着程蔚然冷然道:“师弟可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军营重地不请自来,还擅入我爱妃的闺帐,你未免太没规矩了!”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 章 程蔚然见状,心中惊疑不定,眼神落在那女子怀中的婴儿身上,这才细细思量起来,小师妹与大师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失踪这一年来,大师兄为了找到她,寻遍了赤耀,万万没想到她真在四师兄这里,难道……这孩子莫不是……他自小多受大师兄的照顾,与杨浩天很是亲近,看到面前两人亲密的模样,又想起大师兄日夜为师妹奔波,不觉脸色又黑了几分。 “四师兄既然记得我们的师兄弟情分,莫不是忘了,小师妹与大师兄早在一年之前便有婚约,说起来还是你的大嫂,又如何成了你的爱妃?何况……若说约定,你也未必就守了。”程蔚然面色不善的望着面前的一对男女。 慕容沁又恢复了一脸笑意,道:“师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为兄怎么会忘记我们六人的师兄弟情分?‘雾幽六君子’情义胜天,江湖上谁人不知?呵,你今日所为,难道就担得起那一个‘义’字了?为兄可是伤心得紧。”嘲讽地一笑,他顿了顿,“只是这里并无师妹,只有太子妃云婷。来,云婷,别怕,来认识认识我这位师弟。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小叔。”说罢,温柔地拉起那女子的手,看向程蔚然。 程蔚然闻言气得面色铁青,右手一挥,宝剑出鞘,他左脚一蹬,身体向前跃去,一道剑光闪过,直指慕容沁。慕容沁冷哼一声,将怀中女子推向石易,手中折扇一横,挡住程蔚然一击,然后左手飞快点向程蔚然左胸。程蔚然身子一侧,向后翻去,一式“清风拂袖”,刺向慕容沁。慕容沁右手折扇挥的滴水不漏,左手也不空闲,飞快向程蔚然周身各大穴点去。 两人乒乒乓乓的大动干戈,不知什么时候已熟睡的婴儿又大声啼哭起来,那女子惊慌地安慰着孩子,眼睛却紧张地向斗在一起的两人看去。 程蔚然自小习武勤奋,却不及慕容沁天资聪颖。他排行最小,又处处被各个师兄维护,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剑式虽然恢宏大气,却少了几分灵动,哪是慕容沁的对手,何况慕容皇室武学也是天下一绝,慕容沁又习得慕容皇室秘籍《大池经》,两人来来回回几十招,他便有些落了下风。 突然慕容沁胸前露出个破绽,程蔚然一剑刺去,却是刺了个空,眼见慕容沁左手点向剑身,右手折扇一展,一股甜香蔓延开,随后扇势一转,与宝剑相击,二人都是一震,退了几步。 “小师弟武功大有长进,这‘坠粉飘香’和‘山雨欲来’两招气势非凡,看来颇得师傅真传。可惜啊可惜,却是你最后一次用剑。”慕容沁伸手弹弹衣袍,似乎没有再动手的准备,一脸笑意地看着程蔚然。 程蔚然暗道糟糕,这个四师兄行事诡异,手段阴狠,纵使自己竭力防备,还是着了他的道。那一阵香气,不知又是什么狠毒的秘药,刚吸入便觉得有些不对,想屏气已然来不及。暗暗运起内息,顿觉胸口气血上涌,大穴处有阻塞之感,越是强运内力,越觉小腹刺痛。晕眩、恶心感袭来,胸口一闷,吐出一口血来,顿时冷汗涔涔。他用剑支住身体,咬紧下唇不让自己闷哼出声。 慕容沁却不再看他,向旁边惊魂未定的女子走去,搂住她的腰,摸摸她怀里的孩子,小声安抚着。 支持不住倒地,慕容沁手一挥,石易刚上前一步,两道白影飞入帐内。程蔚然凝神一看,却是杨浩天和三师兄蒋文之。 蒋文之扶住程蔚然摇摇欲坠的身体,握住他的手腕把脉,眼神却向慕容沁和他怀中的女子,没有做声。而杨浩天却是面色铁青的盯着那女子,双拳紧握。 帐篷里没有人说话,石易也不再向前走,眼神似在询问慕容沁,慕容沁却是一脸温柔地望着那女子。那婴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不再啼哭,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似在说话一般,稚嫩的声音在此刻风雨欲来的帐篷里显得诡异之极。 慕容沁突然嗤笑出声,道:“今天晚上吹的是什么风?怎么几位兄弟都来我这做客了。爱妃向来羸弱,受了惊,还请各位兄弟账外说话。”说着话,却没有半分要出帐的意思。 杨浩天面无表情,站立不动,双眼依旧看向那女子,对慕容沁道:“慕容太子武功高强,连在下小师弟也伤在你手中。今日之事,却是浩天考虑不周,但既然慕容太子还将在下称为师兄,那可否看在师兄的面子上,赠与解药,舍弟的冒犯,在下给太子殿下一个说法便是。” 那女子见陌生的男人这样盯着自己,脸上微红,心里却丝毫不觉得不自然,心里萌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些许好奇,与他对视了许久。 慕容沁搂过怀中女子的肩,使她被迫转开目光,十分爽快的点头道:“国事面前不论私情,但师兄就是师兄,师弟还是师弟,我又怎么会为难同门?”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向蒋文之。蒋文之也不犹疑,倒出一粒丹药,放入已昏迷的程蔚然口中。 “只是这‘愁空’效力极强,杨将军一来便盯着爱妃不放,误了服食解药的时机,怕是有解药,小师弟也是废人一个了。”慕容沁话锋一转,惋惜的叹道。 “你……”杨浩天语气一冷,目光转向慕容沁,满是冰冷的怒意。 “我?如何?今日你们所为,何来条件与我讲情分?”慕容沁也霍然脸色冰冷,双目凛凛盯着杨浩天。 “殿下!”这时,账外冲进一个人,正是慕容沁的亲随。他惊慌地喊道:“大事不好了!大营多处起火,连粮仓也……” “人跑了?” “这……属下无能。”那人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还不滚出去!”霍然紧攥的手终是没有一掌拍出。 那亲随听了如闻天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慕容沁笑意早无,狠狠瞪了杨浩天一眼:“好!好得很!” 杨浩天挑了挑眉,微觉意外,却不理他,看了看表情担忧的蒋文之和昏迷的程蔚然,转头看向了那女子,轻声问道:“婷菀,你可愿意随我回去?” 那女子面露不解,似乎很是迷惑,她定定地看了看那似曾相识的男子,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他到底是谁,当下摇头道:“这位……大哥……我并不知你口中的婷菀是谁,况且你是沁的师兄,怎么可以带走师弟的妻子。我已是慕容家的人,自然是要跟着沁的。你还是快走吧,沁不会为难同门兄弟的。” 杨浩天闻言面色阴沉,怒极不语,凄凉的勾了勾唇角,身形一动,双掌已出,毫不犹疑地向慕容沁拍去。慕容沁回身迎战,也不怠慢,下手毫不留情。 二人身法飞快,一瞬间就过了数招。杨浩天如青龙出海,出掌古朴有力,稳如泰山,招式之间滴水不漏。慕容沁身形灵敏,攻其不备,左手右手竟是各抒其能,招招狠辣,让人防不胜防。一时间二人难分高下,两个人影纠缠着互不相让。 账外兵器击打声渐大,石易护住那女子,在一旁紧紧盯住两人,准备随时援救。那婴儿突然又哭了起来,怎么也哄不住,直哭得人心慌意乱。 杨浩天虽然面色沉稳,心中却波澜起伏,或许早在看到那女子的时候,心就乱了。婷菀失踪这一年来,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她,纵是朝奕昕三番两次的挑衅,也置之不理,每天早出晚归,只为寻得她的消息,搜遍了赤耀,也没有佳人的踪迹,他隐隐觉得与慕容沁脱不了干系,也许她被他捉了去也不一定。 契卓在此时大兴兵戈,他几乎是认定了她是为慕容沁所困,而今,爱人虽近在眼前,却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情形,她背弃誓言,已为□,甚至有了儿女,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那曾经的山盟海誓,缱绻情深,那么多日的担忧焦虑刻骨思念,又算什么呢?! 看着眼前慕容沁剑眉凤目,俊逸无双,余光中瞥见那女子望向慕容沁目光中的担忧、深情,那本来是该属于他的!婴儿的啼哭声,账外兵器的交击声,一声声击在他心上,杨浩天渐渐心神大乱,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眉目狰狞,眸中恨意刻骨,招式越来越无章法,一时间杀气暴涨,只攻不守。蒋文之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却又要看守程蔚然,无法上前。 慕容沁一扇挥来,劈向杨浩天天灵,杨浩天空门大开,双掌挡也不挡,直攻向慕容沁左胸,竟做出同归于见的架势来,蒋文之大惊失色,石易也一跃而上,突然两声闷响,又一个黑影翻了进来,石易毫无防备之下,似被弹中了穴道,竟是倒地不起,慕容沁也没有想到还有人在这节骨眼上插一脚,半空中想转身却是来不及。扇子被打偏,身子一斜,右胸硬生生挨了杨浩天一掌,摔在床边,站不起身。 那女子惊得泪水涟涟,抱着仍在啼哭的婴儿,向慕容沁跑去,却觉眼前一黑,却是蒋文之掠至身边,点了她的睡穴,将她和婴儿交给楞在那里的杨浩天,自己抱起程蔚然,对杨浩天低叫道:“大师兄!我们快走!司羽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杨浩天看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清明了些,对着一言不发的黑衣人道:“五师弟,还好你赶的及时,通知司羽他们,准备撤!”黑衣男子一点头,道:“快走!”说罢三人一同窜出帐内,只留下一脸恨意的慕容沁和昏倒的石易。 大营内火光冲天,厮杀、喊声一片。天空突然飘起大雪,雪落在地上,便被鲜血濡湿,血水和雪水混成一体,与妖异的火焰呼应。杀意正浓。 业和四年十二月十六,杨浩天亲自潜入契卓大营,火烧粮仓,夜袭契卓大军,重伤慕容太子,虏获契卓太子妃云婷,立下奇功。 同年十二月二十,契卓太子妃绝食三日后,自缢而死。 同年十二月二十一,契卓太子慕容沁听闻爱妃死讯,大怒下带伤征讨,杨浩天布下失传已久的奇阵,契卓大军惨败。 业和五年一月二十七,又经过数次大小交锋,赤耀军队在杨浩天率领下,终于将契卓军队打退,得胜归朝。 楚翼恒亲自摆驾武翔门迎接,在宫中设宴三天,群臣同乐,席间将七公主楚翼兰下嫁杨浩天,封其为一品定国大将军,赐大将军府宅一座,黄金万两,仆婢无数。 只是,那一场战争,到底谁输了情,谁丢了心? 谁又算是真正的赢家? 血染的战衣上,那鲜血,都是谁留下的痕迹,是否也有自己不想也不敢回忆的人,为这所谓的胜利,遗恨魂消…… ☆、2谁家弟子谁家院 薄雾带着丝丝微凉氤氲在林间,淡淡的,映衬着漫山林海,浓郁的化不开的翠绿。清晨的雾幽山,似是蒙上一层薄纱,显得格外神秘悠远。潺潺的溪水从树林深处蜿蜒而来,不知疲倦的越流越远,稀薄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浅浅的金映入溪水,晕染在林间的草地上,带着微微暖意。 佛万物苏醒般,静谧中隐隐有股蠢蠢欲动的勃然生气,林间慢慢生出些许响动来。 林间的空地上,一只通体黄绿的鸟儿扑扇着翅膀,从一棵树上飞降下来,悠然的低头啄了几啄,收获了几条肥美的虫后,得意的歪了歪脑袋,蹦蹦跳跳到溪旁饮水。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 章 溪旁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兔听到响声,抬头见是一只小鸟,便又安心的就着溪水、嚼着嫩草大快朵颐,长耳竖立,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殊不知不远处,一条青色小蛇伏在草中,缓缓向着那团毛茸茸的白影蠕动,盘算着如何将这可口的美餐捉入口中。 一只小鹰在天空中盘旋已久,死死盯住这草丛中的青蛇,一分也不肯松懈,慢慢降低高度,离地数丈时,正准备一个俯冲将那早餐一爪抓起,便见那原本向前蠕动的蛇身猛然一僵,竟如突然见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猛然转头向着反方向飞速爬去,看起来有颇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鹰的动作生生一顿,大惑不解,它歪歪脑袋,仿佛思量着莫非自己这捕食技巧仍是不过关,练了这些日子,竟然偷袭一条蛇也被发现了,正迷惑中,只见下面一道娇小白影闪过,快的看不大清楚。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小鹰急忙调头向巢穴飞去。却是为时已晚,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它右翼一歪,直直从半空跌坠下来。 那道白影左右晃来晃去,丝毫不做停留,小鹰看到自己周围逐渐堆满一些本是十分熟悉,现在看起来却分外陌生的事物——7只被绑在草叶上挂成一串的蚂蚱,身上斑斑驳驳耳朵上套了一只花环、脖颈上脱了毛的兔子,被手绢紧紧扣住头部慌张乱跳的小鸟,还有先前自己视作美餐、现在已被系成一个简洁漂亮的同心结的小青蛇等等。那鹰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自己处境也没有强出多少。 没过多久,那白影似乎是累了,一闪身便停了下来,轮廓面目也豁然清晰了,竟是一个5、6岁左右大的小女孩。那女孩及肩的青丝未束,有些凌乱地披在脑后,脸上虽有些泥污,却仍掩饰不了那出水青莲般的灵秀之气,一双明媚清澈的大眼因兴奋闪亮如星,秀气的小鼻上沁着薄汗,粉嫩嫩的嘴唇愉快地嘟起,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双颊,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正是偷跑出来玩耍的苏筱柔。 许是在林间穿梭了好些来回,此刻她有些气喘,但仍不减兴致,看着眼前乱七之和其师温博施。 蒋文之面带微笑,拈起一颗白子,放入棋盘,道:“师傅以为如何?” 温博施挑了挑眉,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棋子,好一会黑子落下,“老三说的可是小皇子的事?” 尽管他头也不抬,蒋文之还是点了点头,边下棋子边说:“昨天二师兄飞鸽传书,说是前不久,契卓和南理使臣觐见,正赶上三皇子十岁生辰,二国使臣在御花园见了三皇子,当下感慨万千,赞不绝口,把酒言欢之时与皇上定下了十年之约,说是十年之后的之见状,无奈的叹口气,应了一声“是”,起身退出屋子。刚出门,便见两个孩子正向院内走来。见苏筱柔一身白衣沾了些许泥污,秦慕兮抱着一只受伤的小鹰,心知筱柔又偷跑出去玩了,这林中生灵又“涂炭”了一次。 蒋文之摇摇头,轻咳一声,成功的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师傅。”秦慕兮恭敬的行了一礼。 蒋文之微微颔首,皱眉看向苏筱柔,只见女孩眼珠一转,眸中一丝狡黠闪过,放开牵着师兄的手,飞扑到蒋文之怀里,撒娇的蹭了蹭,讨好地娇声道:“师傅!” 蒋文之哪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当下哭笑不得,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大眼睛忽闪忽闪,想板起脸教训几句,却是怎么也严肃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只得挥手让她二人梳洗之后吃早点去。 苏筱柔偷偷吐吐舌头,背对着蒋文之做个鬼脸,拉起一旁忍笑的秦慕兮,朝厨房跑去。 看着两个徒弟的背影,蒋文之欣慰宠爱之余,又觉得头大无比,这个苏筱柔,资质是极好的,人也聪明伶俐,不,是极其伶俐,从她来到雾幽山之后,小屋方圆数里的小动物,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苏筱柔哭功可谓天下第一,离不了人,起身倒杯水的功夫,回头便见她小嘴一撇,眼泪夺眶而出,稚嫩的嗓音虽纤细,音量却不容小觑,哭得昏天暗地,吓走雾幽山庄中安巢的鸟儿。蒋文之未曾婚配,自然无儿无女,哪里会哄孩子。最后只得走到哪,抱到哪,落了个身心疲惫,真是应了“一日为师终日为父”。 苏筱柔的名字是温博施起的,就是希望她以后能生得温柔娴静。可惜事与愿违,再大一点,学会了走路,苏筱柔虽不那么缠人了,却是表现出旺盛的精力,每天东闯西跑,堪称“雾幽山庄破坏大王”。 她虽会走不久,却对走路一事十分有天赋,步履稳健,速度也快,让温博施大叹是轻功奇才。如有人栏她,就撇嘴哭得撕心裂肺,下人们吓得不敢硬抓,于是厨房,马厩,花园,甚至是前厅,都被搅的天翻地覆。打碎花瓶数只,古董数件,撕坏典籍多本,还扯断盆栽数根。 三岁时,苏筱柔开始识字背诗。蒋文之曾为“云京四大才子”之一,才高八斗,为其授课之时,文思如泉涌,教的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正当他讲的神采飞扬,兴致盎然之际,余光瞥见苏筱柔已歪头伏在书案上睡着了,且睡的十分香甜,面前摊开的纸上,画着一只身形有些诡异但轮廓很是清晰的乌龟。惹得蒋文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大摇其头。 四岁时,苏筱柔开始练武。果然,她天资聪慧,属轻功学得最快,仅仅两个月,便练的身形灵动,竟是有点初窥门径的意思了。蒋文之师承“狂剑”温博施,剑术没话说,轻功却不算顶尖,见她对轻功很有天赋,不知从哪把唐晓晓翻了出来,请进山庄做她的轻功老师。 说起这位唐晓晓,她师出沉香阁,擅用毒,十四岁初出江湖,十五岁及笄之年已有些名气,江湖人称“妙手仙子”,是蒋文之的旧识,独门轻功“金莲踏雪”风姿绰约,速度奇快,乃是江湖第一轻功,人称龙女仙步。唐晓晓生的花容月貌,媚态风流,一个眼神就勾得人浑身上下麻酥酥的。见到筱柔,这位晓晓仙子十分喜爱,尽心教导,苏筱柔轻功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刚满五岁时,苏筱柔一身轻功初步成型,虽然距离高手还很遥远,可对付盯紧她的下人却大大的足够。这江湖第一轻功哪是一般的功夫能比的?况且又怕动作大了伤了小主子,因此,尽管雾幽山庄的下人们个个身怀武功,却仍是看不住这小祖宗,庄里被她闹得鸡飞狗跳,蒋文之无奈,便将庄内事宜交与五师弟杜无心,自己带着筱柔搬到雾幽山腰上的木屋小院里,苏筱柔自此便见到了自己从未谋面的师兄秦慕兮。 秦慕兮自幼被蒋文之收养,却不知为何没有搬到庄里,而是在这半山腰上的小小别院里生活。平素蒋文之对他呵护备至,严格教导。他也向来争气,性格随和温顺,淡笑始终挂在嘴角,小小年纪便出落的沉稳内敛,且隐隐透出一股出尘飘逸的气质,倒有几分蒋文之年轻时候的风度,让蒋文之这个做师傅的很是满意。 秦慕兮喜欢安静,对于这个淘气的魔鬼师妹,却是包容宠爱至极,一分委屈也舍不得她受,一改乖顺,总是替她瞒着闯祸的事情,或者干脆自己揽起责任。对此蒋文之也只能苦笑一声。 于是,苏筱柔在雾幽山庄下人们喜极而泣挥手告别的泪水中,以及温柔体贴的师兄的纵容宠溺和师傅大人的无奈叹息中,开开心心的度过了涂炭雾幽山生灵的半年,现在刚好五岁半。 秦慕兮虚长苏筱柔六岁半,刚过了生辰不久,已经十二岁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 章 ☆、3闲来好似花间子 都是女诫惹的祸 被苏筱柔弹弓射下来的小鹰尚年幼,伤到了筋骨,短时间内无法飞行。秦慕兮给它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就打算把它放回去。 苏筱柔小嘴一撅,大眼睛一眨一眨,“师兄,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把它养在这里好不好嘛……” 秦慕兮微笑望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小师妹,温声道:“它在树林里长大,那里才是它的家啊,筱柔乖,咱们把它放走吧。”他指了指外面。 苏筱柔不以为然,“可是它现在飞都不会了啊,也抓不到食物了,我们养着它,给它吃给它穿,让它长得更大,这里不就是它的家了么?” 也不知道她要给鹰穿什么衣服。秦慕兮无语。 两个人就着到底要不要把这只鹰放走一事,纠缠了许久,最后秦慕兮拗不过苏筱柔的软磨硬泡,答应将小鹰留下。 苏筱柔小嘴一张,给这小鹰“赐名”——英武。 说来也奇怪,那小鹰通灵,喜欢与人亲近。它对苏筱柔敬而远之,却喜欢赖在秦慕兮身边,很会审时度势。亮眼放光地盯着眼前的肉干,估摸这会秦慕兮要把它放走,它多半也不肯。 不过,它对那名字是有些不满的,咱好好一只雄鹰,咋就成了鹦鹉了?但是看到眼前这不怎么好惹的女孩,回想起早晨身边那一堆堆、一串串,还是选择委屈地服从,本来豆大的黑眼睛,似乎也憋大了一圈。 苏筱柔大眼睛锃亮锃亮,嚷嚷着要给她的宝贝英武做件像样的衣裳,看来之前说给吃给穿,也不是随便说的。英武吓得满屋子乱蹦,一只翅膀载歪着,一只翅膀使劲扑扇,想扑扇出恶势力的压迫。苏筱柔撸起袖子,追着英武上蹿下跳,嘴里嘟囔着“你给我回来,不许跑”,秦慕兮眼睁睁看着这一人一鹰将屋里闹得鸡飞狗跳,只能无奈的勾勾嘴角,哭笑不得。 天渐黑了,晚饭前,苏筱柔拎着被逮到的英武量尺寸,玩得不亦乐乎,英武做呆若木鸡状,有那么点英勇就义的姿态。秦慕兮摇摇头,拉着师妹去吃晚饭,这才解救了水深火热的英武,使得英武对秦慕兮生出更多的亲近感激之意。 晚饭后,蒋文之来检查二人的功课,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自己的小弟子对着角落里一团什么东西,眼睛大放光芒,而自己的大弟子,看着身边的女孩,竟是半分奈何不得的样子。至于留下的功课,二人早就从脑袋里抛出九霄云外了。蒋文之又气又无奈,丢下一句“罚抄《女诫》100遍”,背过手边摇头边走了出去。 唐晓晓出去游历,师兄又被师傅迁怒,看来是没有人帮自己求情了。苏筱柔拉耸着小脑袋,小手握着毛笔,认命地抄写着该死的《女诫》。秦慕兮叹口气,也拿起笔,帮着苏筱柔写起来。 ***************************************************************************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过着,苏筱柔本就不喜欢读书写字,《女诫》100遍大多都是师兄写的,那有些歪歪扭扭的字和秦慕兮俊秀飘逸的字体形成鲜明对比,让检查的蒋文之脸一阵青一阵红,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苏筱柔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复杂的东西,仿佛是叹息,又仿佛是回忆。苏筱柔看不懂,只是,她知道,师傅不高兴了。 蒋文之自小疼爱苏筱柔,鲜少责骂,说是溺爱也不为过,养成这有些骄纵的性子,蒋文之恐怕也要负一半的责任。何曾用如此的眼神看过她呢? 几天苏筱柔也没有心情到处乱跑了,难得乖乖的呆在院内练剑,扎马步,看得秦慕兮倒是很欣慰,以为那《女诫》多少有些作用。可怜苏筱柔哪真懂什么《女诫》,自小散漫惯了,那时抄的是什么根本不记得,只是应付了事,脑袋里早就神游千里了。 这天下午,苏筱柔练完剑,伸伸胳膊,觉得有些累。秦慕兮剑术不错,却更喜欢捣弄草药,蒋文之精通医道,也不限制他,还亲自传授自己多年心得,小小年纪便医术了得。是以早上秦慕兮练过剑以后,就到山中采药去了。 苏筱柔摆弄了英武一会,觉得无趣,这几天闷得难受,左思右想,一咬牙,就施展轻功,想去附近走走。只一小会,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苏筱柔施展着 “金莲踏雪”,速度不快,留心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好些天不出来,久违的青草香让她心情很是愉悦。落在一片草地上,她也不怕脏,趴在地上滚了几下,欢呼一声,向着林子里蹦蹦跳跳的跑去。 心情大好的苏筱柔今天倒没有为难满林的动物,一会采几朵野花插在头上,一会追着蝴蝶,跟着它起舞。不一会,她就香汗淋漓,瞅准一棵还算粗壮的树,一跃而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树枝上休息。 坐得高自然望得远,苏筱柔疲乏之余,不忘四处乱瞟,模模糊糊的看到似乎小溪的方向有一抹蓝色的影子。好奇心腾一下升了起来,她轻轻跃下大树,向着蓝影的方向无声息的靠去。 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苏筱柔揉揉发酸的肩膀,翻了个白眼。原来这蓝色影子是一个人,从背后看似乎是个少年,看起来略比秦慕兮矮一些,他一直望着脚下的溪水出神,动也不动。苏筱柔刚偷偷靠过来的时候,还满心的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是谁,在做什么,毕竟自从搬到这半山的竹院里,除了师傅师兄和晓晓姑姑,自己就没见过别人了。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那少年动上一下,她的耐心早就消失殆尽,窝在这破石头后面,浑身更是酸痛难当。 想着自己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师傅知道了恐怕又要不高兴。苏筱柔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准备撤走,谁知在石头后面蜷缩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刚刚站起来一点就戳不及防的跌在地上,跌出了石头的保护范围。 那少年听到“哎呦”一声,猛然回过头来,苏筱柔疼得龇牙咧嘴,手揉着屁股,也抬起头来,二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苏筱柔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长得真好看! 和师兄如清风般和煦的气质不同,眼前的少年如墨的眉斜飞入髻,漆黑如子夜般明亮的双眸仿佛闪着寒冰般的星辉,鼻若悬胆,薄唇若涂丹,皮肤白皙透明却不单薄,这张脸完美如神迹。漆黑的发高高束起,他身着一身湛蓝的锦服,颜色浓重却不艳丽,虽然他眼圈微红,嘴唇微微抿着,似是哭过。但浑身上下仍是透出一股冷傲不羁的气质。 苏筱柔在山中长大,见过的人本就不多,小时候在雾幽山庄里也都是些普通的下人。除了师兄师傅,何时见过这样如神仙般好看的人物,一时看得呆了。 那少年也皱着眉打量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她显然比自己小上许多,身穿一身淡粉的衣裙,微微有些脏和皱褶,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插着几朵俗不可耐的野花,发丝里夹了几根草,小脸上也有些泥污。此时她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小嘴微张,那神情看起来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那少年正是心烦意乱,被吓了一跳,又看到这么一个穿着邋遢的小女孩,也不愿再仔细打量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了,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之气,面色一沉,喝道:“你是谁!” 苏筱柔被他突然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回了神,听他如此不客气的语气,好心情没了,对少年的好感也烟消云散,心想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虽然好看,却不像什么好人。当下爬起来,不满的吼回去:“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这里是我家!你冲我喊什么喊,咦?看你眼圈红红的,一定是偷偷在这里哭,一定家里人不要你了?把你丢在这!讨厌鬼!” 那少年听着苏筱柔的话,脸色一分一分黑下去,双眸死盯着面前这个半分仪态也没有的女孩,那样子好像恨不得上前把她掐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肆!” 苏筱柔看他暗沉的脸色,心中微微有些怕,嘴上却不肯示弱,有些口不择言道:“那你眼睛怎么是红的!一定是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讨厌透了,被家里赶出来的!” 那少年听了,脸色又黑一分,向前迈了一步,眸中怒火猛涨,苏筱柔自小被大家捧在手心里,何曾见过如此冰冷凶狠的眼神,吓得她连连后退。 突然,她的眼神转向少年身后,面露惊喜之色,喊道:“师傅!” 那少年一愣神,也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苏筱柔刚要趁此逃跑,却忽然恶向胆边生,施展金莲踏雪,一闪身将少年向溪水里推去。少年右手反拉苏筱柔,却被她躲了过去,拉了个空,再想抓住什么已来不及了,“扑通”一声,就这样被推进溪水,好半天才浑身湿透的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 蓝袍完全湿了,本来光洁的绸面上也沾上不少污泥,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早已跑得只剩个影子的小女孩,早忘记了之前在此望着溪水时,心中的愤恨和悲伤。怒气如烈火遇上干柴般,熊熊燃烧。 ***************************************************************************8 苏筱柔一路狂奔回到小院,才肯停下来喘喘气,惊魂未定的猛拍胸口,想想最后自己把他推进水里了,有些后怕,再想想他一脸阴沉满身泥污的样子,又是一阵解气。秦慕兮刚回,正从竹篓向外拿草药,看到小师妹满头大汗、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样子,当下十分担心,急忙跑过去拉住她问道:“筱柔,怎么了?” 苏筱柔见到一脸关切的师兄,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也不敢说自己将人家推进水里,微微摇摇头,“没什么……” 秦慕兮皱了皱眉,正想询问,却听蒋文之在后院喊他过去,他只得拍了拍苏筱柔身上的杂草,安抚几句,让她自己先回屋洗个澡,休息休息。 苏筱柔哪里还敢乱来,心跳的扑通扑通,乖顺的走回房间,洗干净身上的泥污,换上新衣服,这才觉得“激荡”的心情有些平复了。 苏筱柔坐在踏上左思右想,最后将遇见臭脾气的蓝衣少年事件归结为《女诫》的错误。若不是那《女诫》如此晦涩无聊,自己怎么会央求师兄帮忙?若不是师兄帮忙被师傅发现,自己又怎么会禁足多日直到今天才偷跑出去?若不是今日偷跑出去,又怎么会遇到那凶巴巴的蓝衣少年?这么一想,顿觉大为有理,对那《女诫》的憎恶又多了一分。 六岁的孩子,本就是忘性大,逗弄了英武一会,便把下午在林中遇见蓝衣少年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苏筱柔歪着脑袋趴在榻上,两只小脚翘起来踢来踢去,看着眼前瑟缩的英武,心情大好。 英武颤抖的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主人,本该矫健的身姿,因僵硬显得有些笨拙。这些日子,苏筱柔对它也是照顾有加,比起山林中的生活,显然是“富足”了许多,它也发现其实这小主人还是不错,只是淘气些(真的只是‘些’吗???⊙﹏⊙b汗)而已,吃喝不愁的代价就是被她恶整。 比如,苏筱柔强迫英武穿着她自制的“龟壳装”,美其名曰:保暖。英武被抹布裹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蠕动,倒还真有些乌龟的风骨。 再比如,苏筱柔把英武扔进自己的大浴桶,美其名曰:学艺。英武在桶里痛苦地挣扎沉浮,最后让白着脸的秦慕兮救出,游泳没有学会,自此得上了俱水症。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 章 再再比如,苏筱柔把英武的食物全部换成白菜,美其名曰:向佛。英武食不甘味,饿得皮包骨,最后以装死换回了食肉的权利。 等等等等。 当然,日子要有波折才有动力,小小的英武年纪虽轻,却已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开始的时候,它还会奋力反抗,时间久了,却也习惯了,乐于陪她玩耍,没有波折也要制造些波折才好。 苏筱柔来回抚着英武的羽毛,很是满意它的顺从。 眼见天色黑了,苏筱柔正觉得有些饥饿,就听见秦慕兮敲门,叫她去吃饭。苏筱柔从英武专用的小罐子里掏出一把肉干,放在英武面前,然后便跑出去,拉着师兄的手向饭厅走去。 秦慕兮用手刮了刮苏筱柔的鼻子,温声道:“师妹,今晚可要乖些,晚饭有个惊喜。”苏筱柔连声问是什么,秦慕兮却只是笑着摇头,怎么也不肯说。 这雅居竹院虽小,却也五脏俱全,饭厅虽不大,布置的却很是典雅简洁。苏筱柔与秦慕兮说说笑笑的相携走进饭厅,她惊讶的发现往常显得有些空荡的饭厅,今日竟是有些拥挤的样子。师傅、五师叔都在,连不常见到面的太师傅和司羽叔叔也在,大家都已入座。主座边却是几个陌生人,一人坐着,一个劲装男子和一个少年站在其身后。 当她的眼神掠过那坐着的身影时,瞳孔猛然放大。那人剑眉星目,脸如刀刻,稚气未脱却俊逸非凡,一身贵气,虽然已换成一身白衫,可不难认出,不是下午那冷冰冰的蓝衣少年又是谁?! 苏筱柔小脸一白,如遭雷击,脱口喊道:“是你!” ☆、4少年不识愁滋味 苏筱柔如遭雷击,脱口喊道:“是你!” 这不会就是师兄所谓的“惊喜”吧……有惊,却无喜…… 那少年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一脸阴沉的盯着她。 小厅里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刚踏进饭厅的苏筱柔。苏筱柔满头黑线地看了看秦慕兮,又看着那少年黑气腾腾的脸,想起自己推他入溪的恶行,心里微微涌起一股害怕,可转念一想这里都是“自己人”,他顶多是个客人,既然是个客人,又能把她如何?胆子便又大了些。 “喂!你是谁?跑到我家来做什么?”苏筱柔满脸不愿,撅着小嘴指着少年喊道。 那少年剑眉皱得更紧,上下打量了一下,眉舒了一下又皱了起来,冷漠的眼中闪过厌恶之色,没有说话。倒是一旁坐着的蒋文之轻轻喝她:“筱柔,不得无礼,来见过你二师兄,林清!慕兮,见过师弟。” 秦慕兮微笑着点了点头,抱拳道:“师弟好!”林清颔首,道:“师兄不必客气。” 二师兄?!苏筱柔瞪大眼睛,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二师兄呢?这人长的虽然好看,却这么冷冰冰的,还这么没礼貌,而且按照先来后到,她应该是师姐、他是小师弟才对吧! 苏筱柔心中不快,看着蒋文之严肃的神情,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道“二师兄好!”林清几不可见的轻点下头,眼里明显地透着不屑,却是哼都没哼一声,苏筱柔心中又是一阵气结。 挑挑秀眉,苏筱柔大喇喇地走过去,拽开两张椅子,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拉住有些发愣的秦慕兮,狠狠的坐下去,瞪了林清一眼,遂两眼望天花板,做冥思状。 林清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身后那秀气的少年狠狠地剜了苏筱柔一眼。 好好的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往常嬉闹的小辈今天却格外安静。温博施交代蒋文之要好好教导林清,蒋文之与杜无心简单谈了几句雾幽山庄内的事,便不再言语。林清一脸冷淡的吃饭,姿势端庄优雅,站在他身后那两人也不言语,只是站着,那劲装男子面色沉敛,旁边那少年秀气的脸庞也一脸霜色。 苏筱柔恨恨地扒着碗里的饭,脑袋里琢磨着有了这个师兄以后,自己的日子是否会难过,又不住的寻思着怎样捉弄他才好,秦慕兮看着小师妹一会皱眉一会咧嘴偷笑,也十分疑惑,瞟了瞟林清,也不知道他和师妹为什么一见面就横眉冷对的。其他人都是沉默地埋头吃饭,席间难得这么安静。 晚饭过后,蒋文之温博施与林清身后那两名跟班进书房说话去了,林清冷冷的瞟了一眼冲他龇牙咧嘴的苏筱柔,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旁的秦慕兮连忙把差点抓狂暴走的苏筱柔拖进她的屋子。 苏筱柔忿忿地回忆着林清看着自己时那蔑视的神情,那神情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挑衅,而且,师傅居然还向着他!抓起床边的鸡毛掸子,一把一把的鸡毛被扯了下来。英武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就象苏筱柔在扯它的毛一样。 秦慕兮大致听苏筱柔讲述了下午发生的事情,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师妹着实让人头痛,本以为多出了师弟,苏筱柔多出个师兄,是件开心事,谁料下午早生出那么多事端来。 忽然,苏筱柔眼睛一亮,随即笑得如偷腥的猫儿一般,英武浑身一颤,秦慕兮也顿觉背后冷风嗖嗖,心中忽然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他的预感一向都是准确的。 苏筱柔似乎有了某种奋斗目标,一改四处游逛树林的习惯,每天早早起来帮大师兄做早点,练剑,扎马步,比前几日还要勤快,甚至主动提出要打扫二师兄的房间,让大家觉得倍感新奇。蒋文之疑惑之余,也微感欣慰,想这小弟子终于是开窍了,多出一个师兄,鞭策鞭策果然是好的。苏筱柔背对着所有人的目光,邪恶的阴阴偷笑。 片段一: “师兄,请喝粥!”苏筱柔笑靥如花的递上一碗米粥。 “恩……”林清头也不抬,顺手接过。 一只青色的小胖虫悠闲地在碗中沐浴。拿着碗的手霍地一松,粥淌了满地,那小虫一扭一扭在淌洒的粥里爬来爬去。 林清脸色铁青,恶狠狠地回头瞪视着始作俑者——苏筱柔早溜到门口,笑的十分欢畅。 片段二: 入夜,林清在案前读书。 “师兄,我帮你铺床!”苏筱柔笑得甜美,不待林清回答,自顾自走向床铺。 窸窸窣窣一阵响声之后,苏筱柔蹦蹦跳跳出去了。 林清拉开被子,两只肥硕的老鼠正抬头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林清脸色顿时黑了。 片段三: “师兄,你长的真好看!”苏筱柔一脸虔诚。 林清扭过头,继续练剑。 “师兄,你喜欢英武吗?你自己很孤单吧,我送你一只宠物好不好?” 林清不耐地回头,只见一条被系成中国结的青色小蛇在眼前摇晃,正向他长大血盆小口。 林清脸色霍地惨白。手中宝剑“桄榔”落地。 片段四: “师兄,我给你洗衣服吧!”抱起林清换下的衣服,苏筱柔飞奔。 一天后,林清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袍子已成为一捆破布条,有些地方还泛着草绿,很招摇地挂在院子里。 林清怒火中烧。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 章 片段五: “师兄,你的字好漂亮哦!”闪亮闪亮的大眼睛,纯澈的眸子中映出□裸的崇拜。 林清一愣,不自然的回头,脸上有可疑的红晕闪过。 “给我看看吧。”白嫩的小爪子迅速将桌上的纸拽走。 很不意外的,林清看到自己写了两个时辰的文章,被很“不小心”的被染成了地图。 林清眼冒杀气,屋子里的温度霍然下降。 日子如白驹过隙般,过得飞快。 苏筱柔乐此不疲地想出各种招数恶整林清,并惊喜地发现,林清看起来酷酷的样子,实际上也有好些害怕的东西。比如各种爬虫,老鼠,蛇,蜥蜴之类。而且,他有一个怪癖就是洁癖!衣服总是一尘不染的,几乎是一天换一套,且颜色就那么两种,不是蓝色就是白色。 于是,苏筱柔又从各种渠道入手,掌握了很多林清的“习性”,什么不爱说话爱安静,怕脏怕乱讨厌红色,看书时喜欢皱眉等等。她研其精华,去其糟粕,制定了各式各样针对林清的整人计划,看着他或白或青或黑的脸色,暗地里笑得不知有多开心。山上生活的无聊被冲淡了许多,雾幽山的小动物们也得已过了段安心的舒坦日子。 开始的时候,林清对苏筱柔总是冷眼相对,怒目而视,话更是少得可怜。每日只是对蒋文之教导的内容勤学苦练,剑术、五行卦象、文学,都很是用心,唯独只对医学不是怎么感兴趣,蒋文之倒也不勉强他。 偶尔和秦慕兮擦肩而过,林清点头示意,但若是遇到苏筱柔,就仿佛视若无物一般,直直走掉,从不理会。苏筱柔心里愈发愤怒,各种手段使得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终于在某一次林清脸色惨白的将一只毛毛虫从袖口甩出去之后,手微微颤抖的指着苏筱柔,气息不稳道:“你……” 这是林清自正式入山成了苏筱柔的二师兄以后,第一次明确地对着她说话了。看着面前本傲气十足且冰冷阴沉的二师兄,也被自己整的“服服帖帖”,苏筱柔很是得意,他那短短一个“你”字,对她而言更是如闻天籁。她大眼睛眨啊眨,头一歪,甜甜地一笑:“师兄,你不喜欢它吗?昨天我就把它放在你衣服里了,你们这一天来相处的好不好?” 林清一阵胸闷,狂奔至小院外,吐的昏天暗地。 苏筱柔看着,心里微微有些内疚,但转念又想起他对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态度来,暗暗想着,叫你看不起我,叫你那么霸道,叫你那么冷冰冰,还不是有这么多怕的东西。孩童心性,想来想去,心里也平衡了。 苏筱柔深谙“礼尚往来”之道,一直以为林清会有些反击活动,并为他的报复做好充分的准备。却不料他虽有怒意脸色铁青的瞪瞪她,可却始终没有什么反攻行动,就好像她狠狠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有时苏筱柔不禁要怀疑那日在山中遇到的凶巴巴的少年不是林清。 吃饭时,他若有若无的扫她一眼,苏筱柔做贼心虚,每当他的眼神扫过来,就下意识的绷紧身体,做出防备的架势,嘴里的饭也忘记了咽,但他也只是淡淡扫一眼而已,并没有其他动作。她深深舒口气,刚放下心来,却不小心呛了口饭,咳的直拍胸脯。 也许刚开始苏筱柔是因与林清“相看两相厌”而恶作剧,后来,看着林清的态度,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反而不似之前那般充满嫌恶之色,心里反倒有些忐忑。戏弄他的初衷不知不觉早已忘记,恶作剧变成了习惯,很是好奇到底如何做才能打破他那云淡风轻冷漠如冰的表情,惹他大发雷霆。 久而久之,偶尔苏筱柔许是心情好了,许是对自己的恶行有些愧疚,也会端上碗安全无害的莲子汤送给林清,只是在林清眼中她显然是劣迹斑斑,只是看一眼她端的碗,至多默许她放下,然后又一门心思的读书,有时看她眼中有些殷切期盼的时候,略微犹豫后,虽冷着脸,竟还端起那碗,不过,也是断断不敢直接喝的,总是要微微颤着手拿勺子拨弄许久,确认无任何异样之后,方才放心的喝上两口。 秦慕兮对这二师弟的遭遇,想来是十分同情的,但是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师妹,一边是新上山的二师弟,心里也很是为难。因此除了对师弟多加提醒,对师妹多加劝阻,也没什么好办法。他那柔和贴心的性子,只消苏筱柔撒次娇,便不忍再训斥她,只能暗暗为师弟祈祷了。 蒋文之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小弟子私下里对林清的刻意“骚扰”,不过他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见林清并没有什么骄纵之气,心下更是满意,而对于苏筱柔,他也只得摇头叹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唯有几句苦口良言,这小丫头却又是左耳进,右耳出,或许天性使然,那刁钻的性子不像她娘亲,更像她爹爹吧。 ***************************************************************************** 林清来后不久,唐晓晓便游历回来了。带回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自不必说,似乎也带回些什么不好的消息。她急匆匆的回来,没来得及抱一抱苏筱柔,就冲进蒋文之的屋子,二人谈了好几个时辰,蒋文之才面带严肃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同样满脸忧色的唐晓晓。 不过当唐晓晓看到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自己的苏筱柔时,顿时满脸笑意,仿佛刚才的忧色只是幻觉。她凤眼眯成弯弯的月牙,笑得很是得意,一把抱起苏筱柔,左捏捏,右掐掐,好像在把玩一只布娃娃。 苏筱柔显然已经很是适应这位小姑姑的摆弄,乖巧地咧嘴笑,啵一口亲在唐晓晓的脸颊上,哄得唐晓晓心花怒放,赶忙从怀里拿出各种下山收获的小玩意,一股脑塞给苏筱柔。苏筱柔得逞地朝秦慕兮做个鬼脸,看得蒋文之连连摇头。 之后第二天,蒋文之出山几日,不知去做了什么,回来之后严厉地宣布,以后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离开小院方圆一里之内,更不可随意私自下山。说罢眼睛还盯了苏筱柔好一会,直到看她眼里小聪明的火焰都被浇熄了,才转身走掉。 唐晓晓回来以后,又开始教导苏筱柔轻功,并开始教她习毒,弹琴,跳舞,这些女孩子修身养性的功夫,也不能落了。蒋文之也开始严加督促她习武,打好基础,准备日后练剑,不过让苏筱柔欣慰的是,念书虽没有就此搁浅,但苏筱柔却不需与两位师兄一同听蒋文之授课了,而是唐晓晓单独教导。 而这位唐晓晓本也是一个怪人,不拘礼数,圣贤先言教着教着就跑了题,改为某甲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因为某事而与某乙发生纠纷而引起了某次著名火拼导致某甲身亡某乙被追杀最终神秘失踪。苏筱柔听得兴致勃勃双眸贼亮贼亮。后来唐晓晓师门急召要下山时,苏筱柔哭的稀里哗啦,直到发现唐晓晓留下了几本《江湖轶闻》和一套《沉香秘录》,才破涕为笑。当然,这是后话。 功课被排得满满的,苏筱柔几次偷跑未遂,被蒋文之训斥了几次,也没精神到处乱跑了,更没有空再折磨英武,倒让英武过了段想飞就飞、想睡就睡的悠闲时光。而对于身心俱疲的苏筱柔来说,恶整二师兄仍是最能让她斗志昂扬的节目。 林清越发冷冷清清,沉默寡言,俊脸上的冰霜之色却淡了许多,人看起来也柔和了些,只是大多时候依旧没什么表情。面对苏筱柔的恶整,他也慢慢地生出抵抗力来,竟也练得面色不改。偶尔心情好了,还把那些乱七,将对方凌厉的攻击挡得严严实实。举手投足,从容潇洒,气势非凡。 只是一瞬,两剑交碰数次,“叮叮当当”脆响不断。一柔一刚,一轻一重,两把剑交叠纠缠,白衣蓝衣随风而舞,宛若华云。 少女一声轻笑,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突然抽身而退,双腿以奇异的韵律踏步,转眼间已踏出少年的剑气范围。翻身一跃,身体如春燕之灵动,姿态若冬雪之飘逸,白袖一甩,一道绿影直射而出,直奔少年而去。 少年镇定自若,显然对此情形已十分熟悉,也不拿剑去挡,闪身一避,躲过绿影,右手执剑支地,借力转身,左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把竹箫,才左隔右挡,执萧闪电般挥出左臂,打掉少女接二连三抛来的各式古怪事物,身体也左闪右避,避过各种五花尔雅的舒展着,墨黑的眼眸已彻底不见当初的稚气,流光闪过若点点繁星,正透着温和的笑意。墨色的衣袍带不给他一丝一毫的阴郁,修长挺拔的身形仿若淤泥中的青莲,如佛陀俯瞰众生的慈悲,如云过晴空般轻柔的缱绻。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谪仙般出尘却不居高临下,站在那里,便让人心声亲近。 此时,秦慕兮伸手指着地面,好笑地看向苏筱柔。 苏筱柔顺着他的指尖望了望地上狼藉一片的罪证,扭头看向林清,却见少年早已将竹箫和长剑收回,负手而立,面色清冷的向这边看来,只是瞬间微翘的嘴角泄露了他此时,似乎心情不错。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 章 秦慕兮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苏筱柔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宠溺之色,九年的时光,她已从一个稚嫩孩童长成一个翩翩少女,容貌身姿,生的十分动人。 眉若远山,不描而黛,如清泉般纯澈的双眸顾盼生辉,一眼看去,便觉那眼中神采夺目,似嗔未嗔,似笑非笑,灵动中平添几分妩媚温柔。满头如瀑青丝只用一条丝带松松地系了,小小年纪稚气未脱的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身白衣胜雪,玲珑有致的身姿轻灵如燕,举手投足之间,暗香浮动,流溢着优雅娴静,温婉大方的气质。 只不过,这“优雅娴静,温婉大方”自然是表象,偶尔她在发呆或者困倦了,也会让人产生如此幻觉,实际上这性子,仍和儿时一样,一刻也闲不下。整天变着法的捉弄林清,而且捉弄的方式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升级更改,那叫一个千变万化,心得颇丰。 想她平日不闯祸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望她真能娴静温婉?多亏林清养气功夫已有火候,也不与她计较,否则这雾幽山岂不是要翻了天? 苏筱柔见秦慕兮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再看看已来到自己面前的二师兄,然后偷偷低头撇了撇地上那只瘸了腿蹦不动的癞蛤蟆,一团挣扎不休的蚯蚓,还有尾巴上绑了一个“笑笑丸”的蜥蜴,当然还有更多……想起今日本是二师兄林清的生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林清看着少女乖顺地偎在秦慕兮怀里撒娇,冷清的眼里闪过不明的神色,如果说秦慕兮清雅如菊,飘然若仙,那么他便是北极雪海里的一块寒冰,远远的望着,便让人遍体生寒。墨染般的眉眼,仿佛吸入一切冷暖的寒潭,太深太沉。直挺的秀鼻下,薄唇如刀刻,淡淡的粉透出的却是天生的凉薄,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凛冰寒。 只见眼前的少女突然一改平日的任性,没有对自己露出挑衅的眼神,也没有勾着钦慕的胳膊对自己大做鬼脸,而是悄然低头,粉颊竟是“百年一见”的微红,吐了吐舌头,林清有些意外,不觉愣了愣。 快要及笄年龄的少女,长发却总是散乱腰间,不刻意打理也不甚在意,实在热了就用丝带束在脑后,经常是弄得一团糟。蒋文之无奈,唐晓晓三年前回了师门,女儿家梳妆的事情他又不方便每天去督促,更指望不了林清和秦慕兮,就只得任苏筱柔顶着一头乱发满院跑。 苏筱柔每日得到空闲便疯闹玩耍,山林不能入,就搅合得前院后院鸡飞狗跳,哪有几分女孩子家的样子,可她却又偏偏生了一副惑人的模样,安静起来还真有几分名门淑女的架势。也怪不得秦慕兮与林清一脸古怪的反应。 苏筱柔本人倒是好无所觉,只一会就嚷着饿了,秦慕兮微笑道:“师傅今日出门去为二师弟采购庆生的事物,难得咱们三个可以休息一日,晚上师傅回了,也好准备为二师弟庆祝生辰。” 苏筱柔欢呼一声,突然间又好像想到什么,微微蹙眉凝思,眼神偷偷地瞟了瞟林清。林清有些心不在焉,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好。” *************************************************************************** 这顿早饭吃得十分安静,苏筱柔入座后,看到那盘香菇炒笋尖,却没有似往常一般眉开眼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愣了好半天,然后一声不吭拿起一个馒头啃着,两眼目无焦距,连一向最喜欢吃的咸菜,也忘记了夹。秦慕兮好笑地看着她发呆的样子,想必也见惯了她一惊一乍,夹了跟笋尖放到她碗里,道:“在想什么呢,小心噎着。” 苏筱柔两眼无神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神游。 秦慕兮无奈地又向她碗中夹了几只香菇,转头对林清说:“今日是你的生辰,倒是可以清闲一番了,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若是闷了,到后院散散心即可。师傅临行时吩咐,千万不要走得太远了,山中地形险要,怕是不太安全。”回头又看了看兀自发呆的苏筱柔,笑着摇了摇头。 林清淡淡的点头,眼神柔和,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听到“生辰”二字时,皱了皱眉,没有言语。秦慕兮似是早已习惯师弟冷漠少言的模样,也不在意,一脸笑意地喝着粥。 这时,刚刚还呆若木鸡的苏筱柔猛的一拍桌子,眼露精光,哈哈大笑起来。秦慕兮和林清愣了一愣,还未等做出什么反应,只见苏筱柔风卷残云般吞掉最后一小块馒头,抓起粥碗喝了个干净,撸起袖子,露出如莲藕般白嫩的手臂,双手一掐腰,大喝一声:“我去忙了!不要打扰我!”一溜烟已不见人影,留下一头雾水的秦慕兮和林清。 百草屋是秦慕兮往常拾掇草药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各种草药,当然也有一些危险性较强的毒药,但是都放在不容易碰到的地方。苏筱柔自从跟随唐晓晓习毒以来,少不了要和这些草药打交到,倒是让她摸到些门路,还总是自行配置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来解闷,比如“笑笑丸”,便是使人触碰后肌肤轻痒不止,又哭又笑,极为难受,毒性却不大,因此蒋文之也不去管她鼓捣这些小玩意,唐晓晓当然很是欢喜,常夸奖苏筱柔有制毒的天赋。 只见苏筱柔冲进百草屋,奔到柜子前,开始哗啦哗啦的翻箱倒柜。 霍地,她眼睛一亮,“哈,找到了!” 苏筱柔得意地端详着手中这方小纸。别看是张小小的纸,可都是她的心血。柜中的抽屉底下放的,可都是她辛辛苦苦配制的方子,而手中的这一张更是她盘算了五年多、近日才配成的。小小的一张方子,不知要耗费她多少的辛劳,从她学药开始就琢磨着配制这样一种香露了。后来由于她勤奋聪慧,通过她的发愤图强,上天入地(?),踏遍雾幽,采尽百草,历尽艰辛,总算配制成了这“秋水清心露”,连唐晓晓都还不知道。 回想起来,去年林清生辰,她送了一枚石头,美其名曰:神石,其实就是在后院种药的时候地里挖出来的,看着比较好看而已。前年,她送他一条花蛇,在蛇头上绑了一只红色的蝴蝶结,美其名曰:神兽。后来不知被英武抓到了何处,就此失踪。大前年,河豚一条,大大前年,乌龟一只…… 可是今年,苏筱柔琢磨着,前几天自己偷了师傅的桂花酿被师兄看到了,师傅问起来他却没有告状,自己也算欠他个人情呢。看在他平日里“任自己欺凌、供自己玩耍”的分上,这刚刚研制出来的“秋水清心露”便送他一瓶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不能让他小瞧了自己。 秋水清心露,顾名思义,呈淡金色,涂抹于身,有明目清心、归元提神的功效,同时,身上还能散发出一种似花非花,似竹非竹的清香,淡雅芬芳,余韵不散。本还有一小瓶试验成果,可惜被英武打翻,贡献给了大地,她还需重新配一瓶才行。 于是,苏筱柔精神一振,魔爪乱舞,乒乒乓乓鼓捣起各种花花草草瓶瓶罐罐来。 ******************************************************************************* 青城,云来客栈。一处僻静的雅间。 “蒋先生,小人奉命将少爷的生辰礼物送到了。”一名着青色劲装的男子向蒋文之抬手行了一礼,神色严谨却不甚恭敬,面色清冷,不卑不亢。说完他一挥手,一小厮弓着腰,将一个精美的木盒放到了案几上。 蒋文之见那男子神色冷傲,也不生气,微笑道:“展兄弟何必多礼,在下一定将礼物亲手交给清儿,清儿聪慧伶俐,平日刻苦用功,在下定当尽力栽培。云京至此路途遥远,展兄弟请坐,让店家备上酒菜,稍事歇息。” 那姓展的男子仍旧面无表情,回答道:“不必,在下还要回去复命,不劳烦蒋先生招待。只是云京距此千里之遥,老爷夫人对少爷十分挂心,恼在不能前来探望,望先生能牢记自己的责任,一年后的灵城竞技,不要让老爷失望。”说罢行了一礼,也不待蒋文之答话,转身便走。 站在蒋文之一旁的唐晓晓面色一变,右手衣袖刚要挥出,却被蒋文之一把拉住。直到男子出了门,才松开,叹道:“莫要冲动。” 唐晓晓见蒋文之阻止自己,面色仍是不好看,恨恨地骂道:“狗奴才!哪轮到他如此无礼!” 蒋文之看着她摇了摇头,“他这般身份,千里送物传话,已是万般的委屈了,也难怪他如此。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反而是清儿。这些年他文武双修,刻苦努力,又是天赋极佳,一身本事已然成型。只是这庙堂之事又岂是在这穷山僻乡中能学到的?清儿性子少言寡语,个性深沉,有几分心思,可雾幽山又不比外面,与世隔绝,平日里接触的就是我们几个,这根本不利于清儿的……那人将清儿送来,圣心难测,到了……”说着说着,面上的表情越发忧虑。 唐晓晓在也微微叹了口气,“你莫想那么多了,清儿这孩子心性坚韧,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倒是筱柔,我离山三年,现在她也十五了吧?整天和你们几个大男人在一起,我倒还真不放心……” 转头看向蒋文之,却发现眉头紧锁,深邃的眸子中隐隐忧色,竟是没有在听。刚待叫他回神,却见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俊秀的脸庞却依旧如当年温雅如玉,清淡和煦。她心中不禁柔情一荡,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不料,手刚碰触他的眉心,蒋文之却浑身一震,身子猛地挺直,向后一闪,躲过了她的手。唐晓晓也是一愣,那如玉的手登时僵住。 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二人面色都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唐晓晓银牙一咬,跺脚奔出门去。 蒋文之却仍愣在那里,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丝黯然一丝伤痛,在那双灿若星辉的眸子中隐隐流出。 ***************************************************************************** 苏筱柔使劲按了按酸痛的肩,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总算是配出一小瓶的秋水清心露。虽只是一小瓶,但配制起来却是十分麻烦,别说灵子桂枝、芝靑草这等珍贵的药材,就是那调味宁神的花香,就要结蓝花、忘魂草、蟒冉香、莲子等数十种花草药材,还要将竹叶用特殊的方法蒸煮,才能配出那种甜而不稠、香而不腻的清新味道,达到明目清心平气安神的效果。好在白草屋里平日贮存的草药不少,也有很多调好的香精,除了几样鲜花需要去后院采摘,其他的还算容易找到。不过单说研磨这些药草,就耗去大半的时间。 眼看着夕阳的残红刚坠入山底,虽然天还没有全暗下来,却已过了吃饭的时候,秦慕兮来敲门时,苏筱柔没有完成配制,倒是不觉得饿,只随便哼了两声就不去理睬了。可是采药、研磨、烹煮、配制,忙活了一整天,这刚停下来,就顿觉腹中□。苏筱柔洗了手,跑出百草屋,本想直接奔着厨房去的,又想了想,回去拿了那瓶刚配好的秋水清心露,向着林清的屋子走去。 这八年来,林清的屋子恐怕是苏筱柔除了自己的房间之外,最常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被她私下里研究得很是清楚,那墙角微微破裂的小洞还是她谋划许久之后,为雾幽山的老鼠盖的小窝呢,当然,后来被秦慕兮发现后,又将那小洞补好了。 苏筱柔想起这八年捉弄二师兄的点点滴滴,不觉嘴角上扬,显然很是开心。她也不敲门,和往常一样一把推开林清屋子的门,却发现林清不在屋子里。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带上门,转身向饭厅走去。 路过蒋文之的房间时,苏筱柔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对话声,看来师傅已经回山了。 眼珠一转,苏筱柔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伏到窗子前,小心翼翼地望向屋里望去,却见林清面向蒋文之站着,手里捧着两只精致的木盒子。 “清儿,这是为师和唐姑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回去看看,可还喜欢。今日你唐姑姑本来也要回山的,只是今日匆匆一见,师门又有事耽搁了。” 林清微微点头,轻不可闻的“恩”了一声,说道:“谢谢师傅,唐姑姑。” 蒋文之笑着点了点头,道:“今年老爷和夫人也送了礼物来……你好好收着,别辜负了二位长辈的一片心意。” 林清身体似乎僵了僵,顿了一下,接过盒子,说道:“徒儿明白。” ☆、6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 章 苏筱柔扒在窗子边,直直地盯着林清手上的盒子。自从师兄入山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收到家中寄来的礼物,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猜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一走神,自然也忘记了听后面的的谈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清向蒋文之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苏筱柔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激灵,猛地闪身躲在屋侧。林清似是有心事般,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微皱着眉,径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苏筱柔想了想,悄然跟了上去。 林清回屋后,坐到桌边,先打开了蒋文之与唐晓晓送的礼物。细长精致的木盒里,躺着一只晶莹剔透、通体深碧色的玉箫,说是玉箫,可是这材质却分明不是玉,箫身泛着柔和的色泽,竟有金属的微光,一端系着繁复精美的小小红色花结,下面垂着流苏,十分雅致可人。细细看去,箫的末端篆刻了三个小字:“思无邪”。林清拿在手中反复的端看,红色的流苏,深碧色的玉箫,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握在那萧身,竟是衬得十分妖冶。 好漂亮的箫。苏筱柔深吸了口气,握着秋水清心露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林清反复看着那碧箫,却迟迟没有打开另一只更为精致的木盒的打算。过了许久,久到苏筱柔的耐心都要消磨殆尽了,林清却仍旧动也不动那盒子。 苏筱柔累了一天,晚饭也没有吃,本就是浑身酸痛,再加上自己鬼使神差地偷偷扒在窗子外那么久,即便再有活力,如今也早就累得站不稳了,开始被那玉箫夺去注意力,后来又好奇另外一只盒子,疲劳感倒也不那么明显,可是林清这一发呆,苏筱柔看着无趣,浑身的疲惫也仿佛顷刻而出,于是她也没有耐心在窗子外扒下去了,也不敲门,径直走进屋里,直奔桌旁的林清。 林清却依然兀自发呆,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 苏筱柔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小嘴一撅,故意把脚步踏得重些,几乎是连蹦带跳地来到桌旁,可是林清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没有半分反应。 苏筱柔为之气结,也不去叫他,把目光投向那未打开的盒子上,十分好奇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偷偷地抚上那盒子,快速打开,这一看,眼神竟是再也移不开。 盒子里躺着一枚似玉非玉、流光溢彩的莲花形挂饰,莲瓣透明如冰,清冷明澈,而莲心却是秋日的天空一般湛蓝炫目。在雪白的锦布的映衬下,那蓝仿佛是长了灵魂,妖娆地从莲心蔓延而出,不甚规则地印染着莲瓣,显出迷离的光晕。明黄的流苏和绳结,映得那蓝越发深邃。 “哇!好漂亮!”苏筱柔看着那莲花挂饰,眼中浮起喜爱的神色,忍不住伸手去拿。 此时,本是一动不动的林清却突然回神,豁然站起,猛地合上那盒子,一把拍开苏筱柔伸来的手。苏筱柔惊呼一声,揉了揉微红的手背,一时也呆了下,怔怔地看着林清:“二师兄……” 林清面色益发冷清,撇过脸,也不做声,垂眸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筱柔才缓过神来,看看手上的红肿,见林清这态度,顿时怒火上冲,不就是一块漂亮的石头嘛!真小气!脾气一来,非要抢来不可,不觉用上了内劲,手如闪电般向那盒子抓去。林清面色一沉,侧身躲过,趁着苏筱柔闪过身来,左手顺势轻点她的左腰。苏筱柔只是闹脾气,也并未真心想要和他打架,精力都放在了抢盒子上,并未想到林清真会对她动手,一愣神的功夫,只觉浑身一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再看林清仍是冷峻的脸,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内室去了。 辛苦了一天的疲惫、手上红肿的疼痛以及师兄莫名其妙的态度,登时,所有的委屈顷刻间爆发出来,苏筱柔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挥手把秋水清心露的瓷瓶向内室一扔,喊道:“谁稀罕你那破石头!”然后支起酸麻的身子,踉踉跄跄地朝外奔去。 内室里的林清身形一闪,抓住撇来的小瓷瓶。眼见着苏筱柔奔出的方向,低头轻轻打开瓶塞,一股清冽的淡香弥漫开来。他怔怔地看着这小小的瓷瓶,看着大开的房门,沉默不语。 *************************************************************************** “臭林清!小气鬼!有什么了不起!大坏蛋!” 苏筱柔一路狂奔,也不知奔向何处,满腹的委屈,熊熊怒火,燃得正旺。身形一翻,左手猛地拽下一摞树叶,恶狠狠地揉了又扯,仿佛那树叶是不通情理、小气可恶的二师兄林清一般,复又重重地抛开。右脚一斜,掠过几丛野花,粗鲁地揪下一簇,又狠狠地扔在地下,奔出几步又绕回来,十分不解恨地踩上几脚才算完。 “哼!什么生辰!我白白辛苦那么久,给你做礼物,臭林清!不如抓只癞蛤蟆放在你被窝里好了!” 抹了抹又要涌出的眼泪,愤怒中,苏筱柔口不择言,凶神恶煞地对着无辜的野花野草施加暴力。一身白衣早已染上了污渍,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土,天色渐晚,眼见着她离雅居竹院越来越远了,自己却毫无所觉,仍向着森林深处边跑边撒野。 明月当空,微风轻拂。当苏筱柔消了心中的闷气,心旷神怡的开始享受晚风吹拂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站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场景中,茫然四望,却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后无论向哪个方向走,都找不回来时的路,周边的景色变了又变,却没有一处是自己熟识的。 她好像迷路了…… 雾幽森林广袤无边,自从九年前将文之严肃地宣布不准他们踏出小院一里之外以后,苏筱柔几次偷溜未果,被逮到之后又是遭受一阵斥责,连晓晓姑姑都不护着她,后来功课渐多,她也没工夫跑远了,时日一久,这些年都没再踏入雾幽山林了。 她东闯西跑,周围的景色变了又变,可她却怎么也走不回雅居竹院,索性一屁股坐在一片空地中央的石头上,郁闷万分地数星星。此时肚中响起“咕咕噜噜”的声音,更是让她垂头丧气。真不该这么冲动,好饿…… 夜色深沉,繁茂的树林在朦胧的月光下,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黑压压的什么也分辩不出。一阵冷风吹过,苏筱柔颤了颤身子,似乎听到了不远处野狼的嗥叫声。看着漆黑的四周,那诡异瘆人的寂静,苏筱柔心中有些惊惧,坐在石头上一动也不敢动,从未在林中过夜,也不知要如何生火。又冷又饿,身子蜷成一团,心中不知把林清骂上几百回了,完全忘记了是谁非要抢人家的东西来看,又是谁没命地跑到这密林中来的。想到师傅发现自己乱跑后,一定会大怒,说不好,还要罚抄《女戒》……苏筱柔不禁又缩了缩身子。 “师妹!”……“筱柔!”…… 正当苏筱柔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右侧的密林中,却仿佛传出声声呼唤。她屏息凝神,仔细听着,确是那林中传出的,好像是大师兄和师傅的声音!苏筱柔一阵狂喜,一骨碌站起身来,向那处跑去。 “师傅!大师兄!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闪过,苏筱柔感到背后仿佛有一股刺骨的寒气逼来,她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向右一避,回头一看,一支银色小箭正插在她刚刚踏过的地方,箭羽仍微微轻颤着! 苏筱柔猛地转身,僵住,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站着三个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形如鬼魅,两把利剑却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四射,左边那个却执着一只银色小弩,想必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苏筱柔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心跳仿佛都僵住了,声音哽在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即使她向来鬼点子很多,却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虽没吓傻,却被吓住,脑袋里瞬间便闪过数个念头,只是身子如同被灌了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苏筱柔看着眼前三黑衣人,平复着紧张的心情。好在除却刚刚那狠厉的一箭,那三人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她围住,没有再动手。缓缓收好武器,三大一小四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那三个黑衣人此时心中也颇有疑惑,眼前这个女孩,也看不出什么特别,除却那双眼睛下闪闪亮亮,有些熟悉的味道,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似是在草地里刚打过滚,沾满草屑,小脸上也是灰一道绿一道,看不清模样,却是半点贵气也无,当真是自己要找的人么?莫不是找错了吧? 这时,那拿弓的黑衣人向前踏了一步,苏筱柔浑身一抖,身子缩了缩。 中间那黑衣人似乎是领头,他眼神凌厉地瞟了那拿小弩的黑衣人一眼,制止他进一步踏前,眼中有光芒闪过,似乎刚要开口,另一个黑衣人却问道:“一大人,这……这真的是公主?” 公猪?什么公猪?你还母猪呢!苏筱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为不满,面上却是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谨慎地盯着眼前三人,戒备十足,心里琢磨着是和他们打一打试试,还是走为上策?四周都被封住,若是逃又向什么方向呢?她心里默默地算着方位,也不做声。 那名唤一的领头黑衣人也有片刻的迟疑,也顾不上要和拿弓的黑衣人说话了。他看向苏筱柔,柔声问道:“小姑娘,你的右肩上,可有一枚蝴蝶型的胎记?” 苏筱柔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惊诧地脱口道:“你怎么知道……”随即霍地住了口,心里疑惑道,那胎记只有师傅和唐姑姑才知道,连两个师兄都不知道。看样子他们恐非善类,谁知道是什么来头。她心有余悸地看看旁边插在地上那只箭。心中顿时懊悔不已,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那一非常满意她的答案,见刚刚问话的黑衣人还要出声,当即沉声道:“七,主子吩咐的事,照做就行了,不可妄自揣测。主子说是,那就是。当务之急,快带走公主。免得生出更多麻烦。”说罢就要上前。 “等一下!”脆脆的女声响起,那名唤一的黑衣人一愣,却见正是眼前那女孩喊出的,不禁身形微僵,犹豫了一下,才停住脚步,大概是觉得她跑也跑不掉。 苏筱柔见一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自己,不知他们会不会伤害自己,这三面的路都给围住了……眼珠一转,怯怯地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好怕……我要师傅!呜呜呜……不要打我好不好……我不是什么公猪……”这一天来发生这么多事,还真教她挤出几滴眼泪来。 一见苏筱柔一直都是一副惊惧却还算平静的模样,万万没想到她竟突然哭了起来,听她的气息,应该也是身怀武功才对,是以三人皆有所防备。怎么就这么哭起来了?莫不是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想来以一的身份,以往手起刀落,挥手间,不知结果了多少条性命,如今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哭哭闹闹,竟也有些手足无措。况且主子说了,要毫发无伤地带回公主,刚才那只箭……哼……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带回公主,想到这,他脸色越发寒了寒,似乎瞥了拿弓的黑衣人一眼,嘴上却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属下不敢为难公主,只要公主听话的跟属下走,属下怎敢伤害公主。况且刚才属下也问过了,你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公主。” 不会伤害我?才怪。苏筱柔暗暗想着,竟没有注意空气中一股甜甜的淡香飘来。她已经琢磨好了,这三人太阳穴微微隆起,动作灵敏有力,自己一人,又没有武器在手,恐怕硬打是打不过,眼下只有继续装装可怜,待他们放松了警惕,再出其不意的逃跑,师傅师兄又在附近,能寻来也说不定。 看那个一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客气,想必这“公猪”地位挺高。她想着想着,脸上还是泪水不断,手颤颤的指着插在地上那只箭,试探着哭道:“你骗人!呜呜……如果我是你们要找的公猪……刚才我怎么差点被你们射死了……” 果然,一面色一黑,目光凌厉地望向那拿弓的黑衣人,寒声道:“三,你可知罪?” 三霎时跪倒在地,“属下……”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 章 三的话音未落,一右掌出,打向三的左肩,只听“咔”,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随后只听三一声闷哼,向后倒飞出去,随后仰倒在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可他却依然挣扎着跪下,说道:“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一微微颔首,转向苏筱柔道:“公主殿下可是满意了?现在可否和属下一起走?免得属下动手,惊吓了公主。” 苏筱柔目瞪口呆,她是为了试探那黑衣人的态度,却没想到自己说话还挺有分量,挑起了他们的内讧,眼见那一手段残忍,将自己的同伴重伤如斯,而三喷的那口血,也让她身体又抖了抖。 少了一个人围着,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苏筱柔暗自运气,准备开溜,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提不起内力来,刚刚提气要施展“金莲踏雪”时才发现,如今自己四肢发软,内力阻滞,腹部刺痛,这症状倒似中毒……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如今少了内力,想动手更是不可能的了。 咽了咽口水,苏筱柔也没顾得上再追究一话里的“公猪”了。心中惊疑不定,这毒阻滞内力,不知道会不会伤及性命……这可怎么办才好,刚才自己怎么如此不济?平时和师兄们也不少切磋,如今真用到这一身武功的时候,却是愣在原地,失了先机,如今想打想逃都是难上加难…… 一看见她面色变了又变,却低头不语,以为吓到了她,温声道:“公主莫怕,他惊吓了公主,理当受罚,这点伤,死不了的,请公主随属下走吧。” 看着一向自己走近,苏筱柔心知这药效若是完全发挥出来,自己也只能任人宰割了。她再也顾不上许多,悄悄抓了些石子在手中,向着一身后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声呼道:“师傅!你来啦!” 果然,黑衣人戒备地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苏筱柔得了这空隙,忍着不适,强提了口气,施展“金莲踏雪”,毫不犹豫地从一旁的缺口处掠了出去。 一最先回过神来,沉声道:“动手时小心,切不可再伤了公主。”说罢,纵身追去。七扶起受伤的三,挟着他向前追去。 苏筱柔忍着腹部的刺痛,一路上七扭之、唐晓晓和秦慕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唐晓晓下午负气离开,想了想,终是舍不下三年未见的苏筱柔,转回山上。谁知刚上山来,却发现蒋文之和秦慕兮慌忙地寻找苏筱柔,找遍了竹院也没有,她竟是不见了,正是焦急万分,见唐晓晓回来,万般无奈下停止了山中运转的七星玄武阵,几个人分头上山寻去。 此时三个人都微微的愣住,蒋文之眸色深了几许,怔怔地竟忘记上前。秦慕兮一贯春风和煦的脸,却有些错愕和痛惜,一时也呆住不动。反倒是唐晓晓第一个反应过来,飞身过去。 林清猛然抬头,看到三人,一愣之后,向来冷漠的他也不禁面露欣喜。他紧了紧揽在苏筱柔身上的手,刚想起身,却又跌了回去,剑眉一蹙,又要起身,“她中毒了……” 唐晓晓忙上前按住他,看到他一身是伤,似乎十分诧异,担忧道:“清儿,你怎么受伤了?让你大师兄先抱着筱柔,我扶你起来。慕兮!”说罢赶紧扶起林清,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口。 秦慕兮回过神来,忙跑过去,接过林清怀中的苏筱柔,担忧地看了看林清,又看着悠悠沉睡的师妹,唤了几声,却不见她转醒。心疼地扣住她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蒋文之不知何时走来,也伸手扣住苏筱柔的脉搏,神情凝重起来,脸色越来越沉,有些愤怒和痛楚。 “我们快回去。” 几人看着蒋文之的表情,心下三分惊慌,六分担忧,还有一分害怕。赶紧找准了方向,运起轻功,向竹院雅居奔去。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 章 ************************************************************************* “师傅,师妹中的是什么毒?脉象怎么如此奇怪……”秦慕兮看着床上仍在昏睡中的苏筱柔,担忧地问道。 蒋文之拔下最后一根银针,放入一个瓷碗中,瓷碗里盛满白酒,已装了数根银针,长短不一,但针尾都晕着一团团的紫色,正缓缓的将酒染成紫色。他轻轻舒了口气,道:“这毒你诊不出也不奇怪,这是契卓慕容皇室七大秘药之一,‘消忧’,很是罕见。另有‘愁空’,两种药是姊妹药。‘消忧’ 阻滞内力,使人无法提起内劲,内力越是雄厚,毒性发作越快,会腹痛不止,冷热交替,气流顺经脉逆行,使人浑身痛楚难耐,如若处理不当,轻则武功尽毁,重则经脉尽断,浑身瘫痪。而‘愁空’毒性更烈……”说着,他眼中一抹伤痛闪过。 秦慕兮听师傅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住,等了许久,也未再开口,忍不住又问道:“可师妹刚刚看起来并无痛楚,反而昏睡不醒……这……” 蒋文之叹了口气,道:“这正是此毒的阴毒之处。刚刚筱柔中毒后,怕是妄动真气,因此导致体内气息混乱,内力逆行,毒入五脏,然而清儿为筱柔输送了真气,疏导了她体内的气息,缓解了她的苦楚,却不知这样并不能将毒排除体外,反而中毒更深。此毒可怕之处正在于此,服用解药,运气疏导内息,二者缺一不可,否则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意识就此陷入幻境,从此成为行尸走肉一具,再难醒来。世间百忧,消于无形。是谓‘消忧’。” 秦慕兮眼中浮出心痛之色,看了看苏筱柔,道:“那师妹现在可是无事?” 蒋文之道:“中此毒者,少半死残于经脉尽毁,大多则是因为输入真气后,以为无事,耽误了排毒时机。还好一则毒量不大,二则清儿为筱柔疏导了内息,我们赶来的也还算及时,待为师施针三日,配合汤药,余毒排清,静养个几日也就好了……”却不知这丫头为何会身中此毒,莫非是…… 秦慕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只见唐晓晓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他们还守在床头,边投湿了巾帕,边微笑道:“清儿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兮儿,你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就给清儿送去。筱柔应该也无大碍了,你折腾了一夜,送过了药,去好好休息吧,等筱柔醒了,有什么话再说也不迟。” 蒋文之点点头,对秦慕兮说:“去把,我和你唐姑姑有话要说。” 秦慕兮只得起身,向蒋文之和唐晓晓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见秦慕兮关好门,蒋文之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疲倦道:“晓晓,安宁的日子恐怕要过完了。听清儿的形容,看筱柔如今身中“消忧”,怕是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想不到他将我们盯得如此之紧,恐怕雾幽山脚常年有人监视着。这‘消忧’我也只能尽力压制,虽然内力疏导还算即时,但没有解药,我也只能用逍遥丸暂时压制毒性,无法全解,若是有一天毒发……我总不能让这孩子如小师弟一般!何况这次伤到的不仅仅是筱柔,还有清儿!若是清儿有个万一,我们雾幽山庄怎向那人交代?” 唐晓晓媚眼中满是凝重,秀眉紧锁,显然也十分担忧,道:“文之,也未必就是他,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坏了,毕竟盯着雾幽山的眼睛不少。这毒你若没把握,天下恐怕也无几人能医了,过几天筱柔好些了,就把她送到温老爷子那给诊一诊,说不定前辈有些手段。清儿那你就不必担心,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内力损耗太大,不过休息几日就也好了,我那有几瓶紫醇白玉膏,保证清儿涂了,疤都不留一个,你放宽了心。” 蒋文之冷哼一声,道:“怎么不是他?他们独家秘药,岂是外人能有?师傅那里,我刚已去了信。今日惊动了山上的隐卫,恐怕也会惹来不少麻烦。大阵一停,要恢复又需几日的准备。慕容个性阴晴不定,行事心狠手辣,若他们卷土重来,恐怕又是一场大战。” 唐晓晓将湿帕敷在苏筱柔额上,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这也是这孩子的命数,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七星玄武阵能护得了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这一天,迟早会来。筱柔这孩子从小与世隔绝,自然单纯,却也聪明,早晚有一天,会追问自己的身世,我们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没爹没娘……这三年来,我在沉香阁,面对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略有所感,人若要一生无恨无悔,实是不易,这些年来,他始终未再立后,你可想过,也许事出有因,也许……他才活的最苦。难道……你愿意看到筱柔对她唯一的亲人心存恨意?” 蒋文之摇了摇头,叹道:“这么多年了……他执念仍旧如此之深,你不够了解他,或许就连我也不曾了解,这一次,他可是狠得下心,你我又怎知他心中真正的想法……筱柔再怎么也是个孩子,从未涉世,如同一张白纸,他若不顾念骨肉之情,我又如何放心得了,又如何敢拿她的未来去赌?……我思量了这么多年,总觉得有些事事出蹊跷,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我不会把筱柔交给他!师妹泉下有知,也会体谅吧……”说罢也不再言语。 唐晓晓见他主意已定,暗叹了口气,抚了抚筱柔的头,不再做声。 天色渐明,二人却毫无睡意。都守坐在苏筱柔的床前,兀自出神。 ☆、8卿非寒冰我非石 苏筱柔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如泣如诉的箫声深深浅浅地流淌着,碾碎一地的月光。绿竹碧水,清波荡漾。恍惚中,她仿佛在雾霭中行走,每一步都踩在绵绵的云上。 忽然,她走入一片漆黑,箫声戛然而止。四周什么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自己。她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胸口闷闷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正惶惶然间,一个只白皙的手伸到眼前,苏筱柔慢慢抬起头,不知何时身前站着一名白衣女子,温婉如水,淡雅如兰,像黑夜中盛放的幽兰。苏筱柔愣愣地看着那女子,手不自觉地与她伸出的手握住,她瞪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脸庞,只是依稀觉得她是在笑着。 那女子拉着苏筱柔,缓缓地走着。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光点,那光点越来越大,像黑暗中的出口,离她们越来越近。她如着了魔一般,被那女子牵引着,向那光走去,走近一步,身上的痛苦就少一分。那女子手软软的,暖暖的,胸闷的感觉渐渐消失,苏筱柔只觉得一种陌生的幸福在心底弥漫开来。 眼看着就要走过那光门,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背后袭来。苏筱柔只觉浑身一紧,与那女子握住的手霍地松开了,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她挣扎着,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终是离那女子,那光门,越来越远了。 恍惚间,苏筱柔仿佛看到了那女子朱唇轻起,一声叹息如羽毛般在耳边拂过…… “女儿……回去吧……保重……” 好痛……苏筱柔难捱地闷哼出声。怎么会这么痛,头仿佛要炸裂了一般,混混沌沌的疼,浑身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她努力地挣扎着,想挣脱疼痛的缠绕。灼灼的煎熬中,有冰凉的液体流入喉咙,力气一丝丝地流入体内,又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归脑中,她缓缓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亮光刺得眼睛微痛。又闭了闭眼,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睁开。 这是自己的房间。苏筱柔抬眼看了看粉红色的纱帐,手抓了抓熟悉的被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的?脑海中一幕幕影响闪过,是了!那些黑衣人……二师兄?二师兄呢?!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的像无骨的虫,除了手还有点力气,身子动也动不了,只得张嘴唤道:“二师兄!师傅!大师兄!”连唤了好几声,苏筱柔发现自己往常清脆嘹亮的嗓音也变得嘶哑了许多,声音更是小得如蚊子一般,无奈动又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多大声,躺在床上,心急如焚。 这时,门吱嘎一声打开,秦慕兮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见在床上不住扭动的苏筱柔,他眼前一亮,欣喜地大步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旁边的桌上,“师妹,你醒了,感觉如何?不要乱动,好好躺着。” “大师兄!”苏筱柔看到秦慕兮,顾不得回答他的话,连声问道:“二师兄呢?他回来了吗?他怎么样了?伤的重吗?” 秦慕兮面带笑意,端起托盘中的粥,点点头道:“师弟好好的,身上都是些皮肉伤,只是有些轻微的脱力,你放心吧。”吹了吹手中的粥,又道:“倒是你,睡了三日,身子还虚弱得很,先把粥喝了,再喝药。”说着,另一只手扶起苏筱柔,在她身后垫了个软垫,让她坐起身来。 苏筱柔听得林清没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这才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皱了皱眉,看着那托盘里黑漆漆的汤药,又看了看秦慕兮手中的粥。她满不情愿地嘟起小嘴,偷偷瞄了瞄秦慕兮的脸色,发现他虽然笑得灿烂,眼神却坚定的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那目光好像在说“你要是不喝我也一样给你灌下去”。 苏筱柔缩了缩身子,只得百般不情愿地张开嘴,一脸哀怨地含住秦慕兮伸来的勺子。那粥入口即化,她这才觉得自己确实饿了,三下两下就把那香香甜甜的米粥喝了个干净。 秦慕兮忍俊不禁地喂苏筱柔喝了粥,然后见她一皱眉,苦大仇深地夺过自己手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赶紧递给她两枚蜜饯,见她迫不及待地扔进嘴里,这才缓缓地舒展了眉头。便收起空碗,笑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筱柔,我都听师弟说了……下次切不可如此冲动,师弟的性子虽然冷了些,到底还是救了你一命,你好好养伤,切不可再让师傅和唐姑姑担心了。” 秦慕兮走到门边不放心地嘱咐道:“好好休息,不要乱动。”这才掩门而去。 苏筱柔愣愣地躺在床上。天知道这“吃不伸手,药来张口”的日子,对她这种一刻也闲不下的人来说,是多么的煎熬,而更煎熬的是,她不知道二师兄现在的伤势如何了。那日,他满身是血的站在她身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而惹下那些黑衣人的,分明是自己……她心里很内疚,想去看看他,可是,秦慕兮来去匆匆,自己呆在这房间里,动也动不了,除了睡觉,什么也做不了…… 苏筱柔皱着小脸苦苦思索着。那些黑衣人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她从小就在山中生活,接触过的人屈指可数,那些人怎么会恰巧在那晚找到她,又怎么会知道她肩上的胎记?还有他们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什么公猪,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不甚清楚,懵懵懂懂,反而是越想越迷糊了。 她静静的躺着,切断烦乱的思绪,想不明白的索性就不想了,却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做的一个梦,好像梦中有个女子,看不清容貌,只是依稀记得她的温柔,其他的,都不甚清晰。只是现在无人在旁,静静地想着那梦,想着自己独自在房中,此情此景,心中竟有些酸楚。 正当苏筱柔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啪啪”的响动,手边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睁眼一看,英武从窗口扑打着飞进来,落在她床沿上。她眼睛一亮,揪住英武不放,摆弄着它的羽毛,拉拉它的爪子,心道这小家伙又胖了。心中的闷气也散了些。 可怜的英武,本来牵挂着“伤势严重”的主人,如今却被那所谓“伤势严重”的家伙鼓捣得七荤八素,水汪汪地眼睛里闪着屈辱的光芒,颇有几分英雄赴死的壮烈感。屋子里时不时便响起苏筱柔轻轻的笑声,和英武敢怒而不敢言的低鸣。 ******************************************************************* “啪”! 一的身子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墙上,他低低地闷哼一声,顾不得擦拭嘴角流出的血迹,便又马上挣扎着,恭敬地跪倒在地。空荡荡的密室里,只回荡着他浅浅的喘息声。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一张慵懒的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摄人心魂的凤眼微眯,却半点笑意也无,冷冷地散发着睥睨众生的轻嘲和残忍,“哦?说说你何处失职啊?” 几滴冷汗顺着一的脸颊落下,他稳了稳心神,哑声道:“属下未能带回公主,还险些让公主受伤。属下罪该万死。只是……”他稳了稳心神,终究也不敢抬头望那人的脸色,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属下一行在那竹院附近,遇到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隐卫,不知是何人所遣。摆脱他们之后,属下三人皆受了些内伤,又遇到了一个少年……想必也是山上那人的弟子,此子根骨奇佳,惊才艳绝,剑术已小有所成,他以死相拼,何况三……”说到这里,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哦?”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一只翡翠茶杯,“这么说,你们三人与那隐卫周旋的很辛苦?即使后来你与七合力,也对付不了一个未涉世的少年?还险些让公主伤在三的手下?那留你何用?” 一脸色惨白,沉声到:“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岂料那人只是沉默了一会,便道:“这内廷的事,你也不甚了解。倒是我疏忽了,派了三随你同去。只是,三……”手霍地收紧,将那翠绿欲滴的杯子紧紧握住。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1 章 “你费尽心思带一个活着的三回来,想必也是想问出背后何人指使吧?” “属下知罪!”一低低地垂着头,浑身紧绷,双手紧紧扣住地面。 “罢了,这段日子先不要轻举妄动了。山上的七星玄武阵又开启了,去了也是无用,那少年的来历你去查清楚。三的事我自会处理。”手缓缓张开,浓绿色的粉末如尘土般从指尖滑落,微弱的“哗哗”声在这密室中,却分外清晰,诡异之极。 “事关公主,念你跟随我多年,免去一死,自己去‘尸海’领罚一个时辰。” “属下谢主子不杀之恩。” ******************************************************************** “啊!还是外面空气好!”站在小院中,苏筱柔伸了伸胳膊,仰起脸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几天快闷死我啦!”在床上躺了五日,今天总算可以下床,出来走走了。 一旁的秦慕兮好笑地看着她雀跃地模样,说道:“见你这些天总是闷声不语的,我和师傅以为你转了性了,原来还是调皮鬼一只,呆不住的。” 苏筱柔不以为然地撅了撅嘴,扬了扬手中的布袋,“有谁受伤了还会高兴的?你们不是总叫我安静些么,这下我听话了,你还念我……” 秦慕兮也不与她争,笑着将手中的托盘交递给她,“好了好了,你不是要去看师弟么,怎么呆在院子里晒起月亮了?快去吧,一会汤凉了。” 苏筱柔也想起了当下最主要的任务,忙小心地接过托盘,吹了吹盘中盛汤的碗,见那碗中仍是热气腾腾,满意地勾起嘴角,对着秦慕兮做了个鬼脸,便迈着小步向林清的房间走去。 门微微地掩着,轻轻推开,满屋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苏筱柔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这屋子自己最是熟悉,甚至好多东西,都是自己非要搬进来放着的。而如今这药香味却冲淡了她心中的回忆,教她泛起一丝莫名的伤感和沉重。 这么多年来,自己与二师兄的回忆,似乎永远都和捉弄与被捉弄有关。那淡漠深沉的少年,总是默默地承受自己所有的任性。他冷眼相对,他漠视少言,他面色如冰,可他却从未责怪自己半分! 无数次午夜梦回,总是看到那白衣胜雪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严严实实的挡住一切刀光剑影,任凭鲜血飞溅,杀意四伏,仍然坚定如山!那一刻,明明感受着他满身使人如坠冰海的凛凛寒意寒意,却仍叫她有种暖暖的感动。她总是惊恐地醒来,冷汗连连,喘息不定,她从未感受过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她差点就害死他了! “是师兄吗?”一句清冷淡然的询问响起,打断苏筱柔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愣在了门口,连忙走进屋子,没见到林清的身影,便直直的向内室走去。 “二师兄,是我!我给你熬了碗汤……”苏筱柔踏进内室,顿时药香更浓,她的脚步却在看到林清那一瞬,硬生生地顿住,要出口的话,也戛然而止,手一抖,托盘差点扔出去。 林清侧坐在床沿上,面前摆了几个小瓷瓶。他上身□,右手拿着一只瓷瓶,似乎正准备给伤口上药。听见苏筱柔的声音,他身子一震,猛地转过身去,右手来不及收回,僵在半空,四目相对,霎时,两人都愣住了。 林清最先回过神来,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俊脸竟是微红,放下瓷瓶,伸手将外衣披在身上,轻声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苏筱柔却仍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的上身,殷红的伤口如一道道狰狞的裂痕,狞笑着蔓延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那么多的剑伤,深深浅浅……若非她任性的跑出去迷了路,就不会遇到黑衣人,师兄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那是他家人送的生日贺礼,师兄与家人相隔千里,不像自己自小就没有爹娘,想必是很想念家人,很珍视那礼物的,自己干什么偏要去抢…… 林清眼见着往昔调皮活泼的小师妹端着托盘,愣愣地站在内室门口,也不做声,只是盯着自己看,眼圈渐渐有些红了,以为她被吓到了。不自在的垂下眼睑,他将上衣穿好,走到苏筱柔身前,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来,轻声道:“坐吧。” 苏筱柔听到林清近在咫尺的一声轻语,这才回过神来,看托盘已经被师兄端走,自己还毫无所觉,低着头,难得淑女地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林清嘴角微微勾了勾,也坐到软榻的另一端,将托盘放在案几上,端起那碗汤,闻了闻,道:“很香。”却没有立即喝下去的意思。 苏筱柔见他不喝,急道:“汤是大师兄看着煮的,里面还放了些补血养气、安神归元的药材,没有虫!”林清微微愣了下,嘴角抽了抽,终是优雅地一饮而尽。 苏筱柔眼睛也不眨地看林清将汤喝进去,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发现林清正端着碗,面色冷清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忙胡乱拿起托盘,夺过林清手中的碗,站起身要走,原本准备说的话,也忘到脑后。 林清淡漠如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不要在意那晚的事,都是些小伤,并不打紧。若是大师兄在,也会毫不犹豫的护你周全。”他微微一顿,“你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谢谢。还有……对不起。” 苏筱柔第一次听林清说这么多话,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本来那句对不起该是她说的……是了,她毫不怀疑,那日若是大师兄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护在身后,那就仿佛是一种保护与被保护的本能。可是那时候来的,偏偏是那个冷冰冰的少言寡语的二师兄。 她总是捉弄他,她不喜欢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也不喜欢他面对一切的漠然冷淡,更不喜欢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嘲讽。她想看他勃然大怒,想看他永远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裂缝。而从小到大唯一送过的像样的生辰礼物,也只有这瓶秋水清心露,却是扔给他的。 当他安稳如山地护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心中觉得不可置信,却也有一丝欣喜,一丝感动。看着他满身的剑伤,皆是因她而来……她心里很是难受。 苏筱柔逃一般地奔出屋子,叮叮当当又磕碰了不少东西,却怎么也不敢回头,没有看到林清打开她遗落在榻上的小布袋,看着里面两瓶伤药,唇畔的笑意一闪而逝。 *********************************************************************** “师傅……筱柔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独自乱跑……”苏筱柔垂着头跪在大厅中央,上首坐着的,正是其师蒋文之和唐晓晓。 蒋文之一脸肃然,看着下面跪着的苏筱柔,沉声训斥道:“哼……你还知道错了?看看你,哪里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平日里蹦蹦跳跳的也就罢了,为师早就说过,不准出这个竹院方圆一里,你倒好,居然在夜里独自跑到山里去了。若不是慕兮发现你不在,你现在哪能安然无恙的跪在这里?” “筱柔知错了……筱柔不该独自乱跑,还连累了二师兄受伤……请师傅责罚……”苏筱柔也不反驳,垂头丧气地跪着那里,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秦慕兮在一旁看了有些不忍,上前说道:“师傅,师妹她年幼不经世,此番也中了毒,算是得了些教训了,您就不要再重罚她了,不如就罚抄《女戒》……” 蒋文之猛一拍桌子,眉头紧皱,放高了声音:“《女诫》?!慕兮,到底是罚她还是罚你?别以为为师不知道,每次罚她抄《女诫》,都有你做帮手!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这次她自己险些丢了小命,还累的清儿受伤,不重罚怎么行!” 秦慕兮未等做声,一旁的林清神色依旧淡漠,只是望向蒋文之的目光中也有一丝恳求。唐晓晓一改往日的温柔,止住他们二人,肃然道:“你们今日也不必为筱柔求情了,文之说的对,筱柔平日有些娇惯了,太不懂事,这次若不是你发现及时,清儿以命相拼,那些黑衣人也许就掳走了她。她也该得些教训了……” 蒋文之点点头,道:“你们不必再说,明日你们三人随我到雾幽山庄去,见过了太师傅,然后再定你的责罚。都先出吧,筱柔你留下,将那日遇到黑衣人的细节再仔仔细细的说与我听。” 秦慕兮见无法为师妹求情,皱了皱眉,轻叹一口气,向蒋文之行了一礼,然后随着冷清不语的林清一起退了出去。 ☆、9雾幽月夜山庄行 月色如冰,将整个竹院镀上一层银灰的暗光。苏筱柔没有半点睡意,坐在窗子前,看着一地月光兀自发呆。 明日就要跟师傅去雾幽山庄了,自从搬来竹院住,已经九年没有回去了。就连过年,师傅也从不带她和秦慕兮回去,有时候杜师叔会从山庄里带来些好玩的东西给自己,可是那山庄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自己也记不清了。这回差点惹下大祸,师傅气得不轻,回了山庄,不知道太师傅会不会也生气……越想越是烦闷……索性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看月亮。 晚风习习,带着一丝入秋的凉气,苏筱柔趴得胳膊麻了,正要起身关窗,却忽然间听到一缕箫声,若隐若现地呜咽着随风而来,不甚真切。她侧耳仔细听着,那箫声仿佛有一种跃然于世间苦愁的轻渺,又似乎带着一种深沉的未知的情绪,清冷,却也无法平静。听着听着,教人思绪百转,却无以言说。 天上的薄雾淡淡的飘来,如一抹薄纱罩住了那多情的月光。朦胧之间,满地幽色蔓延开来。苏筱柔也不知怎么,回神的时候自己已顺着箫声走去。她轻轻的踏着地下的草,任凭夜晚的露水沾染了衣摆。经过一排排的竹,走出了那一簇簇墨绿的遮掩,后院竹林后的空地上,赫然一个蓝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柔柔的月光下,宝蓝的衣衫有了夜色的遮掩,只在肩那一处泛出柔和的色泽,与月光辉映成霞。那身影丝毫不动,仿佛牢牢的粘黏在地下,修长挺拔,巍然如山。 苏筱柔忍不住止了脚步,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了。眼前的背影虽融入了夜色,却似乎怎么也融不进世间的冷暖情仇,冷清淡漠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也囚禁了自己。 此时箫声陡然一转,杀伐之声顿起,沧桑悲凉的气息霎时铺满庭院,这悲,悲的如此透彻,铭心刻骨,让她心里也不禁泛起了酸楚。 正当苏筱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箫声戛然而止,那屹立不动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淡漠清冷的声音响起:“是你。” 她有些赧然,不知为什么有些做坏事被抓住的感觉,尽量将口气放松:“哦,好巧。” 林清不再说话,苏筱柔垂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自从他救了自己,在他面前,她似乎没什么底气了,叹了口气,她硬着头皮道:“二……二师兄,以前是我不对,总是给你捣乱,你知道……山中生活有些无聊,我……我也……这次你救了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放心好了,我记着呢,不过我也不是怕你,我是……” 苏筱柔越说越觉得不对,她本来是想好好谢谢他的,再表表决心,展望一下未来,可是说出口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神色忐忑,下意识的瞄了林清一眼,却是愣住了。 明月仿佛知晓了她的心思,悄然爬出云朵,柔柔的月光豁然间暖暖的洒下,那抬头的一瞥,让苏筱柔看清了面前这男子的表情,他往昔沉敛的眉眼竟是舒展开来,冷峻的棱角忽然柔和了许多,好看的薄唇抿了抿,微微上扬,竟是笑了,淡然道:“我说过,不必介怀。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2 章 仿佛漆黑的夜幕划了一道口,耀眼的星辉踏着月色,荧荧地向她飘来,瞬间花草无色,风云无声。她从不曾见他这样笑过,即使那笑极淡极淡,一闪而逝,苏筱柔只觉得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她愣愣地看着林清,没有说话。林清却早已恢复常态,又是一副漠然的表情,执起手中的箫,继续吹了起来。 苏筱柔突然间想起,那天林清衣袂飘飞的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剑在月光下泛着银芒,信手刺出却凌厉如电,毫不留情的攻击比起平日里和她过招,不知厉害了多少倍。她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夜风习习,他和那三个黑衣人身上都散发着森森杀气,可是她在那一刻,仿佛也感觉到了,温暖。 箫声低鸣,却不再悲伤,呜咽的乐声里却仿佛流淌着淡淡的安详。苏筱柔默默地听着,眼神也不再不安地瞟向那冷峻的少年。而是缓缓地抬头,望月,随着这箫声,一向活泼爱闹的她,似乎也沉静下来,她想起没有爹娘的自己,却在师兄师傅和唐姑姑的呵护下长大,想起第一次见秦慕兮的时候,少年那阳光和煦的笑容,想起第一次见林清,他微红的眼圈和被自己推倒在溪水里的狼狈,想起她明日要动身去九年未回的雾幽山庄,想起了很多很多。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似疏离又似和谐地站在院中,久久,衬着满地的月色,如同晕染了雾气的水墨丹青。' ****************************************************************** 翌日,苏筱柔顶着一双熊猫眼,梳洗罢,便收拾好了去雾幽山庄的行装,没忘记偷偷装些乱七之面色肃然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专心赶路,秦慕兮淡笑着看苏筱柔蹦蹦跳跳地忙来忙去,林清面无表情地在后面跟着。 行了大概两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雾幽山庄。 雾幽山庄与冥莫山庄并称天下第一奇庄,自有三国始,就存在于世。雾幽山庄人才辈出,在武林中甚是神秘。江湖传闻它与当今赤耀皇室关系密切,可是却无人得知这雾幽山庄究竟和朝廷是怎样的关系。不过,赤耀的战神杨浩天将军,和年仅二十岁时便官至右丞相的朝奕昕,皆师出雾幽山庄的“狂剑”温博施,这二人都是神话般的人物,是赤耀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朝堂红人,经历了十五年前大败契卓的旷世一战后,如今更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圣宠正盛。江湖人便更是笃定这雾幽山庄与朝廷脱不了关系,单看那朝堂之上的赫赫权势,就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雾幽山庄建于雾幽山顶,在一片翠色中俨然伫立,无论规模、气势都令人折服。厚重的石墙巍然而立,古朴的青灰色更添一分庄严。庄门前一左一右两只凶猛活灵活现的石狮子,立在雕着精美图案的石柱边。青色漆面的大门半开,门上面悬着一块大大的石扁,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雾幽山庄。 此刻雾幽山庄总管李伯与几个小厮恭谨地站在门前,迎着蒋文之一行。 “蒋公子,庄主已等候各位多时,请。”李伯行了一礼,便引着众人进门。 苏筱柔看着气势恢宏的大门,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蒋文之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仍是掩口偷笑。秦慕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苏筱柔趁着李伯引大家进门,偷偷拉着秦慕兮到右边那石狮子后,在狮子右屁股下面,竟是细细的划痕刻得“师傅”二字,旁边还伴着一只扭曲地乌龟。 苏筱柔得意地笑着:“想不到还在,嘿嘿,左边那只屁股上刻得是师叔。” 秦慕兮顿时满头黑线。 雾幽山庄内布置的清雅简单,进门后的前厅更是空旷肃然,众人跟着李伯缓步而行,这庄内的每个庭院,都多多少少植了一些竹子,假山和花草都规规矩矩地靠在边角的位置,空出空地很适合练武。回廊上雕着各种精美的图饰,看得人眼花缭乱。偶尔有小厮丫鬟走过,恭谨地行礼,又规矩地走开。苏筱柔拉着秦慕兮,努力回忆着儿时走过的小路,可是那些模模糊糊的景象怎么回忆都与眼前所看到的无法重合,真是应了那句物是人非。 转过几个院落,脚下的土地变成了石板,众人踏上一座回曲的石桥。池塘里种了大片的青莲,莲叶如碧,却没长一朵花。苏筱柔终于眼前一亮,这里她可是印象深刻,刚学会轻功那会,她看着那池水中荡来荡去的叶片,跃跃欲试,小小的身子总往池塘里冲,把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前方那个红顶的凉亭,也是自己经常光顾的地方。想着想着,兴奋地拉着秦慕兮不停地给他讲着儿时的趣事。 这一片水塘不大不小,原来是建在了一个花园里,下了石桥,便是小径,径边是各种盛放的鲜花。雾幽山是一座奇山,山中盛产稀有珍贵的草药和各种珍禽走兽、奇花异草。山腰的竹居便种了不少药材,可是花草就没这么多样子了。苏筱柔好久没有到山里玩耍,久违了这些花花草草,忙着左看右看。 出花园再穿过一个小院,就到了会客厅,厅里已坐了几个人,温博施坐在首座上,喝着茶,他下首的杜无心正和妻子南宫容若谈笑,他们的女儿杜芷瑶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立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和旁边的小丫鬟聊着什么。 看到李伯带着蒋文之一行人来到厅中,温博施放下茶盏,笑道:“还知道回来看看我这半入土的老头子?你们几个里,就数你最没个良心,老大老二远在云京,见不到也就罢了,倒是你这些年呆在那小竹院子里,上下就这么几步路,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这庄内的事务可是累坏了老五啊。”说着埋怨的话儿,可那语气神色里,哪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蒋文之也笑着回答:“弟子回庄时,师傅都在闭关修行,见不着倒是埋怨弟子的不是了。老五自小最是伶俐,打理起山庄可比弟子强上不知多少,若是弟子打理,恐怕师傅还没那么多空闲闭关了。眼下看您神采焕发,真气内敛,怕是刚从关里出来没多久,武功又进一层。” 一身儒衫杜无心笑呵呵的接话道:“三哥你倒是会说,又笑话我,我就是太偷懒,在师傅手底下过不了几十招,才供他使唤着,成了半个的管家,这还得亏了容若打下手,不然就是手忙脚乱了。”说罢,牵起身边妻子的手。 南宫容若晕红了脸,她面容柔美,皮肤白皙滑嫩,保养的如同少女一般,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成熟风韵和眼角那几道细微的纹路,泄露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她嗔怪地瞥了丈夫一眼,笑道:“这么多人在,也不怕人笑话。芷瑶,怎么不过来拜见蒋伯伯?” “芷瑶见过蒋伯伯。”杜芷瑶走过来对着蒋文之大大方方的一福,声音儒儒软软的,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秀气的弯眉如月,大眼里笑意盈盈,粉唇一抿,整个人都如清泉般柔润雅致,礼数周全,甜美可人。 蒋文之笑着点点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感慨道:“也有一年没看到芷瑶了,如今可是大姑娘了,颇有嫂子当年之风啊,倒是个标致的人儿。若是筱柔有你一半的知书达理,我也放心了。”说到这,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那三个徒弟没有跟过来,不知道那疯丫头又拉着两个师兄疯到哪里去了。 温博施也想到了,问道:“晓晓怎么没来?她们那个什么沉香阁,整天都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忙活……哎?三个娃娃呢?怎么不见人?” “晓晓在青城有些私事要了,今早下山了。”蒋文之无奈地叹口气,“筱柔这孩子也不知随谁的性子,一刻也闲不住,整天只知道闯祸,我那雅居竹院都快被她给掀了!弟子那些圣贤书她是一点也看不上眼,就爱舞刀弄剑,没个女孩子的样子,现下也不知又溜到哪里去玩了。” 温博施道:“无妨无妨,还是孩子……” “师傅,你又和太师傅告我的状啦。”只见苏筱柔拉着秦慕兮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林清跟在二人身后。原来刚刚穿过那小院的时候,苏筱柔非嚷着在一棵树下挖坑,说是小时候埋过一只瓷碗,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成古董。秦慕兮拿她没辙,只得陪着她挖土,林清一脸鄙视,不过也停下了脚步。 等苏筱柔欢欢喜喜地拿着挖出来的瓷碗踏进会客厅的时候,就听到师傅蒋文之的无奈叹息,当下就不依地嚷了起来。 “你这又是做什么去了,弄得一身泥,手里拿的什么?快擦擦脸,给你太师傅,杜师叔师母,芷瑶姐姐问个好。”蒋文之看苏筱柔束着头发的丝带松了,发丝凌乱地披在腰后,脸上一道一道的泥印子,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要拿过。 “这是古董!”苏筱柔把碗搂在怀里,避过蒋文之的手,得意道:“我先前埋地里的碗,现在少说也有九、十个年头了,世上只此一只,可是珍贵着呢,不给!”袖子在脸上抹了抹,却是越抹越脏。 抬眼扫一圈。 “哇,芷瑶姐姐你真好看,头上这亮闪闪的是什么?”大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小手一伸想去摸杜芷瑶头上的发簪,可是看到自己的手上都是泥,嘿嘿笑着缩了回来。 “杜师叔你怎么老是这身衣服?我记得好久以前,好像你也穿的这个这个……还是师母那一身好看,亮堂!”向往地挤了挤眼睛。 “太师傅,我看你的胡子挺好看的,不如你让我师傅也留胡子吧,省的他老是训我……”有胡子看着慈祥些。 满屋子只听苏筱柔叽叽喳喳个不停,杜芷瑶掩口而笑:“筱柔妹妹是冰清玉质,还是那率性的真性情,芷瑶自叹不如。蒋伯伯是好福气。” “晚辈见过杜师叔,见过南宫师母,见过芷瑶妹妹,见过太师傅。”秦慕兮和林清上前一一行礼。蒋文之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只觉得头都大了,看来这丫头把前几天的事情、忘到脑后,又闲不住了。 “好好好,都长成男子汉了,哈哈,文之啊,我看你也不必忧心了,筱柔这性子虽然不同于她娘,可是率真可爱,江湖儿女何必拘泥那么多?这也未必就是坏事。纵使你我师徒当年文采斐然,如今也不过就是在回到山里,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一切都如过眼云烟,罢了,任她去吧……”温博施大笑,感慨万千。 气氛却一时有些诡异,长辈脸上都有些不自然。杜芷瑶显然没有注意,只是偷偷的瞄着秦慕兮的侧脸,脸不自觉的微微一红,秦慕兮和林清安静地站在一旁,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无人答话。 沉静很快被打破了,却是苏筱柔,一脸好奇地问道:“我娘?我娘什么样啊?” ☆、10山庄后园藏玄机 苏筱柔知道,世界上有爹和娘这两个人,他们是把自己带到这世上的人,只是他们生下自己之后就死了,所以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师傅说,爹娘是最疼爱自己的人,是最亲的人,可是苏筱柔觉得师傅和唐姑姑才是最疼爱自己、最亲的人。 人天生对于血缘的渴求是不可磨灭的。这些年,有时候她也会想,爹和娘是什么样子?可是脑子里只觉得那是一片空白,不知从何思考,两个师兄也是自小何自己在一起的,他们不是也没有爹娘在一旁?可是不知为何,她却下意识的从不敢问出口。于是干脆放弃。 看到杜师叔,南宫师母和杜芷瑶,她好像模模糊糊的明白了,那就是一家人,是爹,娘,和女儿。杜芷瑶的眉眼像南宫容若,可是一眼望去,那气质神态,和杜无心又有几分相似。这就是血缘吧。 那她的娘是什么样子呢?想着,也就问出了口。 没觉察这个问题让屋子里一半的人都白了脸,温博施看了蒋文之一眼,说道:“你娘是……” “庄主,晌午已过,是否现在用饭?”李伯来到厅中,向着杜无心欠身问道,刚好打断了温博施要出口的话。 杜无心似是呼了口气,道:“三哥,已经是用午饭的时辰了,你们上山辛苦,也饿了,咱们就去饭厅吧。玉罗,带筱柔去洗洗脸,找身小姐的衣裳换了,再到饭厅去。”说罢挽着妻子的手先走了出去。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3 章 站在杜芷瑶身后的丫鬟应了一声,带着苏筱柔去换衣服。其他人也随着杜无心,向饭厅走去。 ****************************************** “苏小姐,您看这身衣服行吗?”来到杜芷瑶的琉花小榭,玉罗带着苏筱柔进了杜芷瑶的闺房,双手捧着一件水蓝的纱衣,垂着头恭谨的问道。 苏筱柔洗过了脸,正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随意地扫了一眼,不大习惯玉罗恭谨的样子,随口道:“哦可以啊。” “那奴婢伺候您换上吧。”玉罗看着苏筱柔洗净的脸,有一刹那的恍惚,只是她在山庄里伺候了这么多年主子,知道轻重,很快就定下心神,走过去解苏筱柔的衣服。 苏筱柔不自在的闪过身子,“我自己穿就好。”拿起衣服,窜入内室。 纱衣质地虽薄,却也是一层又一层,苏筱柔平素在竹院没穿过这些,折腾了好一会才穿好。玉罗又将她按在梳妆台边,细细的梳起她的头发。 “苏小姐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奴婢给你编成两股吧,散着风吹了易乱。” “啊?干什么?我只要一条带子束起来就行了!” “小姐您别动。马上就好了。” 苏筱柔看着玉罗的手温柔地穿梭在自己的黑发中,不一会就将披散的长发编成两股,系上淡蓝的丝带,衬着一身水蓝的衣裙,清爽宜人。 真好看,苏筱柔伸出手指在辫子上小心地戳了戳,“原来是这样啊?这麻绳一样的……你怎么弄的?只是揪了几下,然后……”说着,还手臂挥了挥,学着玉罗刚刚的样子。 玉罗无语。 “我们去吃饭吧,啊,我的碗呢?”苏筱柔满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玉罗嘴角抽了抽,说道:“呆会奴婢将碗洗净了给苏小姐送去,您放心吧,请这边走,随奴婢去饭厅。”说罢就引着苏筱柔走了出去。 ******************************************************************* 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众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倒是不急着吃,温博施对秦慕兮和林清这两个徒孙是越看越喜欢,时不时出些难题考一考他们。秦慕兮面若春风,微笑着不疾不徐地一一作答,林清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收敛了不少,惜字如金却字字珠玑,温博施听得那叫一个开心,把自己那两个亲传弟子都晾到了一旁,杜无心笑着称赞蒋文之名师出高徒,蒋文之忙谦虚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苏筱柔出现在热闹的饭厅时,引起了片刻安静。她如同画里走出的玉人,一身水蓝衣袂飘飘摇曳生姿,及腰的长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两侧,脂粉未施,可那眉那眼,却如芙蓉般的瑰丽,莲花般的清雅,一抹淡笑挂在莹润的唇边,柔情氤氲,玉洁冰清,却是媚骨天成,说不出的温婉雅致。 温博施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杜芷瑶莫名其妙地瞥见爹爹杜无心的眼中则闪过一丝阴郁,南宫荣若表情紧了紧,看向微皱眉头的蒋文之,而秦慕兮和林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看着苏筱柔梳好的头发,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哇,好多好吃的!”苏筱柔也没注意气氛不对,看着满桌菜肴,眸光闪动,跑到秦慕兮身边坐了下来,撸了撸袖子,露出白藕一般的手臂,抓起筷子,蠢蠢欲动。那温婉动人的气质霎时消失殆尽,仿佛刚刚众人所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气氛登时一缓。蒋文之无奈道:“筱柔,不得无礼。” 温博施笑道:“文之,你怎么跟孙淼然那个老顽固一样,到底是我徒弟还是他徒弟?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来来来,一会菜都凉了,大家都吃吧,咱们家可没那么多规矩。” 众人这才纷纷拿起筷子,屋子霎时间又恢复了刚刚的热闹,只是几道视线仍是时不时地瞟向苏筱柔。 杜无心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秦慕兮,见他正优雅地夹菜,状似无意道:“慕兮今年多大了?” 秦慕兮一愣,放下筷子,答道:“晚辈今年二十有一。” “可有订了亲?” “晚辈在山上长大,自是没有……”秦慕兮一愣。 杜无心又问,却是对着蒋文之:“三哥,慕兮是你带大的,我看他出落的潇洒温润,风度翩翩,颇有你当年的模样。我中意的很。小女今年刚满十六,到了嫁人的年纪,也无婚约,不如亲上加亲,师傅做个媒,咱们兄弟俩结为亲家如何?” 秦慕兮俊脸微红,不知如何回答。蒋文之眉头一皱,刚要答话,倒是温博施目光炯炯地看着杜无心,先开口道:“你倒存些好心思,这小辈们今日才聚一起,你就乱点起鸳鸯谱了,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就是了,哪轮到你比比划划的?” 杜芷瑶本来双颊泛红,听了温博施的话,垂下眼睑,柔柔地喊了一声:“爹……”偷偷瞥向秦慕兮,见他微微尴尬,眼神却是不经意地落在了身边的苏筱柔身上。 南宫容若抚着女儿的发,嗔了杜无心一眼,这么多人,随随便便就提起亲事,还碰了个软软的钉子,面子有些挂不住,自是有些不快:“我们芷瑶要自己选夫婿,你这个做爹的,说话也不思量着点。急什么,好像我们芷瑶嫁不出去似的。” 杜无心呵呵笑着,“如此是为夫的不是了,给娘子赔礼。” 南宫容若斥他,“没个正经。”大伙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话扯开了。 一顿饭吃了许久,饭后,长辈们都去前厅了,杜芷瑶便带着苏筱柔三人逛花园,玉罗在后头跟着伺候。杜无心虽是个江湖人,可是妻子南宫容若却是出身商贾之家,娘家有些来头,是以才貌双全,当年也是江南一带闻名的佳人。杜芷瑶自小被南宫容若培养琴棋书画样样出色,与秦慕兮聊起诗词书画,颇有见地。 苏筱柔听得无聊,看着往日宠着自己的大师兄理也不理自己,自觉无趣,便拉了拉林清的衣角,悄声道:“二师兄,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自从林清救过她以后,苏筱柔便和这个二师兄的感情有了很大的飞跃,言语间亲近了许多,不似从前势如水火了。 林清顿住脚步,“去哪里?”看来他也不想继续逛下去了。 “怎么了?妹妹觉得无聊了?呵呵,这花园的景就这么几处特别,确实有些无趣。”走在前面的杜芷瑶突然回头,笑道。 秦慕兮走到苏筱柔身边,无奈道,“又无聊了?就知道你闲不住。可别到处乱跑,师傅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苏筱柔拉耸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应了。杜芷瑶笑笑,说道:“秦大哥,我看筱柔也是乏了,不如我让玉罗先送她回房吧。妹妹小时候住的婉香阁,一直空着,爹也是常派人打扫的。玉罗,送筱柔妹妹回房。这位林大哥……” 林清看了杜芷瑶一眼,道:“我送她过去。”说着,便和苏筱柔一同跟着玉罗走了。 秦慕兮看着二人离去,也想跟上去,却又不好撇下杜芷瑶。杜芷瑶也不在意林清的态度,见秦慕兮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心下了然,温柔地笑道:“秦大哥和两位师兄妹的感情真好,芷瑶自幼身子羸弱,不适习武,倒是没有机会和你们切磋武学了。” 秦慕兮自知失态,心下不觉有些内疚,淡笑道:“芷瑶妹妹才华横溢,对书画的研究之深让在下自愧不如,慕兮深感敬佩。” 杜芷瑶听了他的夸奖,也不骄傲,只是看着他温润俊朗的脸,微微红了双颊,柔声道:“秦大哥莫要笑话芷瑶了,平日里无聊,总要找些乐子。听闻秦大哥琴技出众,可否指点芷瑶一二。” 秦慕兮忙道:“指点不敢当,在下略通音律,自当与芷瑶妹妹切磋一二。”于是二人在石桥中央的凉亭坐定,下人们取来了琴,便在亭中弹奏起来。 **********************************************************************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筱柔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这山庄里还真是无聊,本来以为人多了热闹,可是所有的人都一个样子,一点都不好玩,而且好多人见了自己便神色怪异,绕路而行,实是无趣,还不如山里的那些动物讨喜。早知道就带着英武过来,还可以解解闷。 在床上滚来滚去,苏筱柔猛的坐起,还是出去逛逛吧,呆着也是呆着,随意地抹了抹有些凌乱的辫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太阳有些西斜,看样子时辰也不早了。苏筱柔心不在焉地到处走着,想起往日能陪着自己玩闹的大师兄如今不知和芷瑶姐姐跑到哪里玩了,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有些发闷。她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越逛反而越觉得无聊,无精打采地走着,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养心园。 养心园是雾幽山庄的后花园,里面却基本没什么花,倒是种了大片大片的竹林,凉风习习,很是舒爽,夏日在此乘凉是再好不过,不知为何,却鲜少有人在此。苏筱柔边张望着边走,不知不觉来到竹林深处,却发现这竹林中竟有多处假山,看起来有些别扭。 都是竹子,也没什么新奇。苏筱柔逛累了,坐在一片假山旁休息,感受着凉风吹面,竹香扑鼻,好不惬意,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时,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如何?”淡漠的语气,清冷的声音,苏筱柔凝神竖起耳朵听,越听越耳熟。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4 章 “少主,一切准备妥当,何左丞已遣了司徒峰等人,私下走访,很多人已乖乖交出了当年的密信。至于那日黑衣人,属下查出是近年在江湖兴起的杀手组织一夜楼。至于是何人指使,恕属下无能,还未查清。”这个声音,却很是陌生。 “无妨。已报入京了?”这个声音……苏筱柔疑惑的想,怎么越听越像二师兄的? “是,少主那日遇袭,惊动了山上隐卫,想必消息已传入宫中。” 双方就此沉默了下来,苏筱柔屏住呼吸,好奇地透过缝隙看去,却见两个人在另一座假山旁,其中一人白衣似雪,面如冠玉,不是林清又是谁?另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看不清长相。 苏筱柔掩口捂住差点出口的惊呼,吃惊地瞪大眼睛。二师兄在和谁说话呢?什么少主?她怎么越听越糊涂? “少主……属下有话,不知该不该讲。” 林清却不答,淡然道:“燕离,你跟了我多久?” 那黑衣人似是一愣,“十二年。”随即又似想到什么,低声道:“是属下逾越了。只是……只是属下认为苏姑娘自有蒋先生照拂,少主不应为了她而负伤……请少主保重身体!” 林清沉默了一会,说道“不必多说,燕离,做好你分内的事 ,不要轻易现身。我心中自有分寸。那件事继续去办,让燕然回京,告诉母妃,一切安好。” “……是,属下明白。” “去吧。” 只见那黑衣人行一礼,随即身影一闪,不见了。 苏筱柔听林清与那黑衣劲装的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满脑袋问号。二师兄自小和自己生活在山上,所闻所见都差不多,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其他人来访,这个男子又是谁呢?想着想着,竟忘记收敛气息,只身后凉风一阵,她下意识跃起,闪身一避,绿影一闪,一支碧箫扫过,却在搭上她颈项那一刻,霍然顿住。 寒气凛凛。苏筱柔无措的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林清剑眉一蹙,冷然道:“是你。” “二师兄……”苏筱柔缩了缩脖子,见林清俊脸上寒意凛凛,有些害怕。 林清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神色,收回碧箫,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我……” 苏筱柔脑袋里一团乱麻。此处偏僻隐蔽,与林清说话那人自己更是从未见过,按说师兄妹三人从小一处生活,二师兄认识的人自己又怎么会从未见过?她下意识的觉得,他们所说的那些她听不懂的话,必是十分隐秘的,就像自己藏的那些小玩意一样,不想别人知晓。如今也顾不得细想那男子到底是谁,眼下看着二师兄那直掉冰碴的脸,她不知怎么回答。说全听到了?可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听到了啊……师兄不会像晓晓姑姑讲的那些江湖故事里一样,杀自己灭口吧? 林清见苏筱柔神色不定,小脸却越来越白,一副见鬼的样子,冷清的星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好笑的神色。他缓缓上前几步,直到苏筱柔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凹凸不平的假山。林清微微俯下身,两人的额头几乎贴在了一起。 苏筱柔惊恐地瞪大眼睛,心提到了喉咙,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一股热气从心底蔓延到脸颊,只得看着林清那冰冷完美的俊脸不断放大。一股好闻的淡香扑面而来,正是秋水清心露的味道。但见林清勾起一个冷冷的笑,低哑的嗓音缓缓道:“今日……” 话未说完,苏筱柔身子却霍然向后倒去,林清戳不及防,只顾得上伸手揽住苏筱柔的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苏筱柔身后的假山不知怎么突然裂开一道缝,那道缝悄无声息地迅速扩大,两个人重重地跌了进去,随后那裂缝又迅速地合上,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啊……唔……”唇上一痛,苏筱柔的惊呼刚一出口便被堵回肚子里。 ☆、11一梦经年若可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苏筱柔睁大眼睛,黑暗中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动了动,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地上,而是倒在一个清冷的怀抱里。修长有力的手指扣在她的腰侧,清浅的呼吸撒在脸上,麻酥酥的。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冷香,最奇怪的是,唇上有微凉的软软的触感,还有些痛,微微泛着一丝血腥味。 苏筱柔正愣神中,忽然觉得唇上的温软动了动,从中溢出一声微弱的轻叹。 那是……顿时,轰的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然后散至四肢百骸,心跳闷闷地一声接着一声敲击在胸腔里,陌生而灼热的温度飞速攀上她的脸颊。苏筱柔如触电般,慌忙支起身子,挣扎了一下,却听身下的人又一声闷哼,她四肢一顿,抬着头愣愣地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你可真重。”半晌,林清清冷的声音响起,“还要趴多久,起来。” 苏筱柔如闻天籁,手忙脚乱地从林清身上爬起来,拍了拍双颊,感觉那灼热的气息只浓不轻,如同掉进了熔炉里,却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听林清淡然的声音响起:“可有伤到?” “呃……没有没有……”苏筱柔有些慌乱地随意揉了揉胳膊,她只是手上破了些皮,身子被林清牢牢扣住,自是没什么损伤……想她往常缠着大师兄,很是亲密,却不曾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不常和二师兄在一起吧,她暗暗地想道。 “这是哪里?”拍了拍衣衫,她举目四望,却只看到一片昏黑。 林清顿了顿,又说道:“这里应该是一处密道。” “密……密道?”苏筱柔一愣,登时忘记了方才的尴尬,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二人果然在一处昏暗的暗道里,身处一个平台上,前方是两人宽的小道。推了推身后的石门,没有一丝动静。她奇道:“我们不是在养心园吗?” 不待林清回答,她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又美滋滋地说道:“晓晓姑姑说过的密道?里面会不会有宝贝?绝世武功?想不到山庄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平日里听唐晓晓讲的江湖奇闻异事里,一般神秘的山洞密道里都藏有重要的宝贝,想不到今天被自己碰上了,苏筱柔得意洋洋地想。 林清嗤笑一声,鄙夷道:“哦?那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苏筱柔看着面前深邃的密道,幽深无一丝动静,仿佛狰狞的黑洞,不禁生出一丝怯意,可是听了林清嘲讽的语气,又不服气,还有宝贝……瞄了眼紧闭的石门,可是一般藏宝贝的地方也有危险,什么暗器啊,毒瘴啊,防不胜防。 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苏筱柔决定还是进去看看,毕竟听说的没有眼见的那么有说服力,无聊的日子过的太久,这神秘的密道可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林清沉默了一会,径直向前走去,苏筱柔呼了口气,有林清在,胆子大了不少,踌躇满志地跟了上去,宝贝,秘籍,我来了! 刚走了两步,苏筱柔只觉脚下一空,慌忙抓住林清的手臂才稳住了身子,仔细向脚下看去,原来平台之下的通道是台阶。她小心地迈着步子,说什么也不肯撒开抓着林清的手,林清只是顿了顿脚步,没说什么,任她一直抓着。 下了几个台阶,林清霍然顿住身子,开口道:“方才在养心园,你所见所闻,师傅都是知晓的,只是未与你们说,你……” “二师兄你放心,筱柔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苏筱柔听他提起养心园中的事,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赶忙表明两耳不闻某某事的立场。 只听林清轻笑一声,答道:“如此便好。”然后继续想前走去。 密道不长,空气干爽,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虽然昏暗,但是适应了一会,倒也是可以看清路。二人走过九曲十字,虽笔画还算清晰,可是仍有岁月侵蚀的痕迹,看来年代已远。 林清面色肃然,皱了皱眉,这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古字。可是,他曾在蒋文之的藏书中见过一本没有名头的神秘古籍,记载了一种名为“铭仙文”的文字,所形容的样子倒是与这些文字有些类似。只是那“铭仙文”据说是远古信仰神明的时代,记录人类先祖对神仙妖魔的膜拜,因此得名。然而这种古老的文字却早已在几千年前失传,也从未有人见过…… 还未等林清深想,便感到右手一空。苏筱柔放开两人相握的手,一双大眼锃亮锃亮。她小心地走过去用手触了触墙壁上的字,“这不会就是绝世武功秘籍吧?可是,这好像……这是字吗?二师兄……快快,想办法把带字的部分记下来!回去再研究!要不就……” 林清嘴角抽了抽,冷着脸,拉起还在苦苦思索如何带走秘籍的苏筱柔拐出转角。虽然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很丢脸。 转角之后,顿时让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冷气扑面而来。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整洁干爽,看的出常常有人打扫。只是这石室的墙壁和地面似乎并非石质,莹白中亮着淡蓝的光泽,散发着森森寒气,仔细看去,却发现原来并非如此,竟是石面附着一层厚厚的冰霜,而正由于那寒冰的冷凝,不断有白雾隐隐透出。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5 章 石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冰蓝色的长方体,四个墙角边,也各有一个半人高胳膊粗的石柱,那石柱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却没有一丝的冰霜。四个石柱顶端,各放着一盏油灯,发出的却是淡蓝的火焰。除了这些,室内别无他物,显得十分空旷。 眼前冰蓝和莹白的一片映入眼帘,丝丝缭绕的白雾缓缓地升起,消散,让刚刚还沉浸在“没法带走秘籍的悲痛中”的苏筱柔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真美。她不禁想起唐晓晓讲过的山下冬日里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煞是美丽。可是雾幽山是没有冬天的,没有雪也没有冰,所以她只是听过而没有见过。 苏筱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了触墙壁,手指一片沁凉。是凉的,她眼前一亮,这就是晓晓姑姑说的冰吗? “二师兄?这是冰吗?是不是冰?好凉!” “恩。” 林清蹙着眉,随口应了,目光却看向中央那半透明的冰蓝色长方体,怎么看,都觉得无论形状还是样式,都像一口棺材,里面模模糊糊,仿佛放着什么东西。且不说别的,最奇怪的是,明明是六月天,又是在没有寒冬的雾幽山,即使是地下暗道,又如何结出这这么厚的冰霜?他拉起苏筱柔,向室内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苏筱柔被林清一拉,从见到冰的喜悦中惊醒,有些埋怨地抬起头,也注意到了石室的中央的东西,登时转移了注意力。二人小心地踏着一地冰霜,向中央走去。 刚踏出几步,林清剑眉一挑,苏筱柔也霍地停住脚步,下一瞬,林清闪电般揽住苏筱柔的腰,身子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去,但闻耳边隐隐传来破空之声,待他们重新立在石室门口,便发现二人方才所站的位置上,插着数根方向各异、约食指长的钢针,针尾闪着诡异的蓝光,显然带有剧毒。 苏筱柔仍被林清揽在怀里,虽然刚刚她也感觉到周围的异动,但看到那一排排钢针,她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林清出神地看着那些钢针,雾幽山庄人人身怀武功且守卫森严,外人想要进得庄内便十分困难。此处密道地点隐蔽,就连密道所通的这间石室里,都安置了有毒的钢针,看来确实藏有雾幽山庄的大秘密。这些钢针从四面之。 “师傅!你怎么在这?”苏筱柔惊诧,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许你们来?我来不得?”蒋文之眉头一皱,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弟子,“怎么还闹到这里?这是山庄的禁地,你们怎么进来的?筱柔,你这唇上怎么了?” 苏筱柔正待回答,林清抢先一步道:“弟子与师妹在竹林散步,误撞假山,跌进来的。” “是么。”蒋文之的眼掠过林清的唇,又意味不明地扫过二人,不再言语,却听他背后传来一声长叹。 “老三,既是自家人,无需担忧。筱柔大了,这庄内的许多事,让她知晓了也无妨。清儿也是你自个儿的徒弟,也不必忌讳。”温博施慢慢踱步而来,看到二人的脸,却也是一愣,只是瞬间又恢复一脸肃然,看向石室内,神情竟有几分悲伤。 蒋文之应了声,走到石室门口,回头淡淡道:“这石室内布了‘龟纹阵’,想必你们是没见过的,若要跟进来,便随着我的步子,半分也不要差了。”说罢,与温博施举步向石室内走去。苏筱柔瞥了林清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地跟上,也吐了吐舌头,跟在了后头。 这“龟纹阵”果真是十分复杂的,苏筱柔小心翼翼地跟在林清身后,小心翼翼,不敢差分毫。四人来到石室中央,那冰蓝色的物体终于近在眼前。 林清暗暗皱眉,这果然是口棺材,只是不知是何质地,约丈长的棺身是半透明的冰蓝,触手冰凉,隐隐透着白雾。若是仔细看去,棺身上除却精美的雕花,还细密地刻着小字,却是与暗道墙上的文字相似。拱形的棺盖全然透明,似是薄薄的一层冰般,一眼便能看到棺中所放……这…… “啊!他……他是……”苏筱柔惊讶地看着棺中躺着的男子,微觉害怕地向林清身后躲了躲。 温博施面色沉痛地点了点头,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骨节发白,“不错,这是我的六弟子,你师傅的师弟,你的小师叔,程蔚然。” 只见那棺中躺着一个男子,他双眼紧闭,俊秀的脸庞上满是安详的神色,一身绯衣赤色如新,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睡着一般,映着棺身的冰蓝,显得诡异非常。 蒋文之淡淡道:“此棺名为‘应念’,乃是雾幽山一脉世代秘传的宝物,相传是开山师祖槿华仙子之物。此物阴寒,可保尸身百年不腐。” 苏筱柔向林清的方向瑟缩了一下,“小师叔他……他死了?”一旁林清闻言也皱了皱眉。 蒋文之摇了摇头,“蔚然并没有死,他中了一种特殊的毒,沉醉梦境,无法醒来。”顿了顿,看了一眼苏筱柔,继续道:“说起来,他身中此毒,与你也颇有渊源。” 温博施摆手道:“跟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蔚然身中‘愁空’,误了服解药的时机,‘应念’虽可消解一定毒性,却无法根除,是以在这石室中已躺了十五年。哎,都是些陈年往事,提这些做什么?既然你们误打误撞进来了,也是缘分,便拜一拜你们的小师叔吧。” 闻言,苏筱柔和林清肃了肃脸色,郑重地对着“应念”行了三礼。礼罢,林清忽然开口道:“弟子听太师傅方才所说,雾幽山庄先祖乃是一名女子?” 温博施点点头道:“不错,我雾幽山一脉传承久远,你虽入我一门,却并非内室弟子,许多渊源自是不知。” 林清待要再问,却听一旁的蒋文之对温博施道:“师傅,弟子近日研读《品毒经》略有心得,也许蔚然,有机会醒来。” “哦?”温博施白眉一挑,眼中有喜色闪过,“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了?” 蒋文之点头道:“正是,只是弟子经验尚浅,并无十足把握,还需与孙师伯商讨,可行与否。” “好!好!如此甚好!”温博施喜形于色,感叹道,“十五年了!蔚然若能醒来,我也对得起三师弟了……这药方,有几分把握?” “这药方已无瑕疵,只是欠一味药引,弟子百思也未得。而其他药材,雾幽山并不全,‘缚情草’在只在南理境内方有,‘知骨’在契卓北部的雪原上生长,这两样最难寻得,其余还有六、七味,雾幽山也没有。至于药引,方须孙师伯的指点。” “这……”温博施皱起眉头,仔细思量着。也对,程蔚然昏睡已然十五年,要醒来岂是那么容易的?可是这些药材南一个北一个,各地皆有,岂是那么好寻? “弟子已想过了,南理南部沼泽遍横,险象环生,若是贸然前往,只会枉送姓名,我听说五弟的夫人家中与南理颇有渊源,这‘缚情草’便要劳烦五弟了。那‘知骨’……雪原之上,也甚是凶险,弟子愿前往一试。至于那些遍布各地的……孙师伯行医数十年,想必也有些在手。弟子这些徒儿正是年轻气盛,下山历练历练也是好的,便代弟子给孙师伯送个信吧。” “哦?”温博施面上已恢复如常,听蒋文之说了许多,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道,“你这三个徒儿可都有些娇贵,下山?怕是不妥。” 蒋文之一敛眉眼,答道:“师傅,弟子十几年来,思得一句话:天道不可乱,人道犹可追。人生在世,当过则过,当断则断,谈笑间,万事如烟尘。尘缘阡陌,皆不是我等可掌控。您也时常教导我们,人知命,顺之自然,万般在皆在心。一切,随缘便是因果。” “天道不可乱,人道犹可追……随缘便是因果……”温博施闻言,只是皱眉深思。 苏筱柔和林清被晾在一旁许久,无人问津。林清倒也罢了,淡然地立在那里,听着蒋文之与温博施对话,时而思索,时而看着“应念”棺中的程蔚然出神。而苏筱柔听着听着,便觉得无趣,看看仿佛沉睡的程蔚然,再看看对话的师傅和太师傅,无聊得很,可她的耳朵却一刻没闲着,当然也听出师傅有意放自己和师兄们下山历练,当下,美丽的杏眼便亮了起来,锃亮锃亮闪着星光。 听温博施的语气,似是不同意他们下山,苏筱柔可不依了。 “师傅,您说我和师兄可以下山?”苏筱柔见那二人沉默,忍不住开口道:“太师傅,为何不妥?筱柔以为妥的很。” “妥的很?”温博施诧异地看向苏筱柔。 “是啊。”苏筱柔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学着蒋文之肃然的语气,摇头晃脑道:“弟子今日与二师兄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是弟子与小师叔有缘。如今他有难,我们这些晚辈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而且筱柔每日都勤学苦练,剑术毒术轻功皆不输于师兄们,下山绝对护得了自己,况且大师兄志向悬壶济世,二师兄也常道要问剑江湖,若他们是永远呆在山上,鸟儿都不见多一只,如何济世?如何问剑江湖?”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6 章 “鸟儿都不见多一只”乃是苏筱柔的肺腑之言,至于那“悬壶济世”“问剑江湖”她也都自作主张的给两个师兄加上了,反正,无伤大雅嘛。 蒋文之眉头一舒,却是被苏筱柔“正经之斥她一句,“许了你还有假?得了便宜还卖乖!”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 温博施也摇头笑道:“你这孩子……‘应念’乃至阴之物,此地不可久呆。走吧,也该是晚膳的时辰了。文之,用过饭以后,带着三个孩子来我书房,我有东西要交给他们。”说罢,长出了口气,率先向石室外走去。 ☆、12绝尘弃念见天日 暮色渐沉,雾幽山庄各院中相继点起了灯笼,驱走了暗沉,将整个山庄融入一片暖暖的晕黄。 书房内,三点烛火咝咝地燃着,有些昏暗,却一点都不消减苏筱柔心中那股兴奋。晚饭后,她拽着两个师兄迫不及待的随着蒋文之向温博施的书房走去。 这里是雾幽山庄的禁地,没有允许,是不得擅自入内的。若是往常,苏筱柔肯定东张西望,搜索有趣的事物,可是如今她满脑子都是师傅答应了自己可以下山的事,哪有心情顾别的。 随着蒋文之进了书房,苏筱柔迫不及待地跳到站在书案旁的温博施面前,喊了声:“太师傅!” 蒋文之、林清和秦慕兮也向温博施行了礼,温博施点了点头,道:“来了便好,老三,你先出去吧,跟老五好好商量取那‘缚情草’的安排,我与孩子们说就是了。” 蒋文之点了点头,一眼扫到苏筱柔身上,警告她不要太放肆,便出了书房。 “好了,我们开始吧。”温博施看着蒋文之出了门,对着三人点了点头。只见他右手拇指在食指上一拈,口中念念有词,一伸手,将食指按在砚台边一块不显眼的黑玉上,留下一个指尖大小的红印,慢慢渗入了玉中。 那黑玉中,隐隐一道红光闪过,只听“咔”一声轻响,书案旁摆放古董的架子缓缓移开,露出一人宽的暗道。温博施一甩手:“都跟我进来吧。” 这暗道并不很长,大概只有个十几步,三人随着温博施,通过暗道来到一间密室内。一张小木桌,一张床,一个大大的木箱,便无其他摆设,可墙上,除却嵌在墙壁内照明的两颗夜明珠以外,还挂着十余把长剑。 “这墙上挂的,乃是雾幽山庄所收藏的一些名剑,把把出自名家之手,你们几个孩子,要下山去,总得有件像样的兵刃,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来,每人选上一把,也算作你们的饯别礼了。” 苏筱柔闻言,第一个冲到墙边,左摸摸右摸摸,林清行了一礼,也走过去仔细端看,只有秦慕兮,自始至终,一直似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此时他晃过神来,看了看墙上的剑,却是微微皱眉,温润的眸中略有犹豫,“太师傅,弟子听闻只有雾幽一脉的亲传入室弟子,才可持山庄内的藏剑,弟子修行尚浅,且未行入室礼,如此……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温博施眸中深沉一片,道:“我说妥便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自是无法强求。何为规矩?规矩就是人定的!宝剑再利,终究是身外之物,有人御之,才得新生。若是长埋于黑暗,自是废铁一堆。慕兮,你需知,大丈夫若要成事,便得多出几分魄力来,顾及太多,必有所失。切不可执念太深。” 秦慕兮闻言一怔,眸子一黯,眼睑一垂,道:“弟子受教了。”说罢,便走到墙边,仔细端详起那些剑来。 墙上那十余把剑,各有特点,有的剑鞘上花纹华美,有的素气十足,却皆是精工而铸,剑柄剑身浑然天成,却不甚沉重,显然非凡铁所铸。 三人看了许久,林清一言不发地选了靠旁的一把,剑鞘暗蓝,约四指宽,剑柄微扁,没有繁杂的纹饰,只浅浅雕着一些云霞,柄身上刻着“绝尘”二字。温博施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道:“这‘绝尘’由天星陨铁所铸,在玄冰洞内锻炼,却属阳刚。剑身温热,刃如秋水,饮血而赤,乃是当年碧月公子行走江湖时所持之剑,清儿好眼光。” 林清神色淡淡,颔首一礼,“多谢太师傅赐剑。” 秦慕兮也选好了,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剑柄剑鞘仿若连在一起,刻着细密的花纹,却丝毫不觉繁琐。若抽出剑身,方见那一片墨黑中亮出一道银光,星光闪动,银魄流转。 温博施看了一眼,面上也没什么表情,道:“这把‘拂愁’是雾幽山庄上一代庄主聂拂星,寻当年江湖第一铁匠欧洛所铸,如何铸成,无人可知。当年聂庄主便持此剑,杀入南理圣教总坛,打败教主冥河,威震武林。慕兮,这剑看似普通,却自含煞气,自聂庄主西去,便无人可驭,你可是选定了?” 秦慕兮微微一笑,如春风拂柳,朗声道:“弟子已受教,剑有灵性,却需人驭使。弟子以它济世,它便如药石,何来煞气之说?” “哈哈,学以致用!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悟性!”温博施闻言朗声大笑,重重地拍了拍秦慕兮的肩。 两个少年皆选到自己的佩剑,温博施越看越满意,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一直在墙边踱步的苏筱柔,迟迟没有选剑。 温博施走到小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看看还在走来走去、时而自言自语的苏筱柔,忍不住问道:“柔丫头还没选好?” 却听苏筱柔叹了口气道:“只有这些可以选啊?”言语之中,颇有几分失望的味道。 闻言,秦慕兮轻咳一声,林清瞟了苏筱柔一眼,转过身去。饶是温博施已经一把年纪了,仍是险些被刚入口的茶水呛到,眉毛一挑,“你这孩子,真是不像话,这些剑,随便拿出一把,都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名品,还不够挑?,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得,倒被你个丫头嫌弃了。”说完,却是自己也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呃……”苏筱柔尴尬地回头,看看表情各异的三人,吐了吐舌头。糟糕,不小心将心中所想都说出来了,忙补救:“不是嫌弃,筱柔哪里见过什么神兵利器啊,在竹院时偷偷用过师傅的‘秋水’,倒觉得不错……太师傅的剑,想必更好……”眼睛瞟向那三把长剑,虽说是名品啊,可是一想到剑,心里还是惦记着师傅那把“秋水”。看太师傅这么大方要送剑,说不定能教师傅把“秋水”送给自己…… 温博施挥了挥手,马上打断了她的幻想,“行了行了,别耍这些小心思,你师傅那剑你就别琢磨了,跟了他十几年,比起你的岁数都久,让他送你,不可能。快好好看看,赶紧挑一把趁手的,那‘秋水’是凡铁一块,哪好过这些。” “呵呵,那好吧……”苏筱柔干笑几声,视线又回到墙上,秋水剑已成泡影,她也没什么兴致看这些……算了,不要白不要,反正都是名品,随便选一把就是了,也差不多少。苏筱柔想着,胡乱看了几眼,随手从墙上扯下来一把剑,“就它吧。” “哦?”温博施却诧异地抬头,“你看上了这把?” “啊怎么了太师傅?这把剑不行吗??”苏筱柔一愣,她只是随手抓了一把,也没怎么仔细看,莫非,这把剑有什么特别?低下头仔细瞅瞅,暗紫的剑身上没有金玉装饰,仅刻着三道曲线,蜿蜒盘旋在整个剑鞘上,很是别致。剑柄线条柔和,入手寒凉,横在手中掂一掂,不轻不重,倒是很顺手。 “倒不是不行。”温博施一脸淡淡的笑意,眼神若有若无地在苏筱柔和林清之间飘了两遭,又盯着苏筱柔的脸看了半晌,叹道:“只是这把‘弃念’与清儿方才选的‘绝尘’是雌雄双剑,上面的纹饰也很有讲究,乃是江湖上一名奇人丁若风所刻的‘浮云拂风’,风云缠绵,缱绻情深,呵呵,这‘弃念’乃是碧月公子的夫人的佩剑,你若挑了这把,倒是……罢了罢了,择剑也需缘分,若真是天缘,你师兄妹二人也需互相照拂、好好珍惜才是。” 听温博施这么一说,苏筱柔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热气浮出,手中的剑也如烫手的山芋一般,扔也不是,收起又觉得有些怪怪的,双手只得僵硬的保持着捧剑的姿势。林清倒没什么不自然,一抹诧异从眼中闪过之后,他淡淡地看了看苏筱柔,嘴角微微一弯,竟对着温博施又是一礼,“若此剑为弟子点明一段天缘,弟子再次谢过太师傅。” 苏筱柔瞪大眼看着林清,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一般,这、这是二师兄能说出的话?猛然想起之前二人在那密道之中,跌在一处的暧昧姿势,唇上温软的触感,又一次鲜活地闪入脑海,加上方才林清与温博施的对话……心上猛地被什么敲了一下,闷闷的一声响,苏筱柔只觉脸上热气越来越厚,丝毫没察觉到,这室内另一个玄色的身影,闻言后僵直了身子。 温博施将一切收入眼中,温博施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中低叹,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道:“好了,该给的都给了,你们也都回去吧,这剑虽是外物,却也有灵性,得了宝剑,也需好好习武,才能人剑合一,剑随心动。筱柔,你留下,慕兮和清儿,先回吧,早些休息,明日下山。” 四人出了密室,回到书房中,秦慕兮和林清先行离去。苏筱柔捧着自己的剑,脑中仍旧想着林清的话,琢磨着为何自己的脸仍是热气未退,热乎乎的很不舒服。一旁的温博施也不说话,屋内一时陷入沉静。 ************************************************************************* 秦慕兮和林清所居的院落,方向正是相反。林清迈出书房的门槛,刚走了十几步,却听秦慕兮略有些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师弟,请留步。” 林清的身子顿了一顿,回过身去,淡然道:“大师兄,有事?” 秦慕兮看了一眼刚升上天空的一轮弦月,略沉默了一会,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情绪,说道:“师傅说,你今日与筱柔在养心园散步,她……为何有伤?” 林清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眼中一抹厉色闪过,淡淡回答:“师兄是指何处的伤?”手上的?还是……唇上的? “你……”秦慕兮被林清一语噎住,不知如何回答。温润的眸子中墨色沉转,半晌方道:“若你真信天缘,便不要枉费了这一双宝剑。”说罢,也不等林清接话,转身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林清看着秦慕兮越来越远的背影,清冷的眼神中却隐隐有些懊恼。不枉这一双宝剑?亏他能想出这说辞……过了半晌,他最后望一眼书房,也转身离去。 ☆、13半山断崖杀机现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7 章 翌日,是个蓝天白云的艳晴天。苏筱柔起了个大早,草草的洗漱后,便抓住一旁伺候的丫鬟嚷着要去前厅,那丫鬟被她闹的哭笑不得,心想这小主子真是性急,昨夜回房也不让伺候,和天瑶苑里住的那位,当真不同,听说当年也是闹的雾幽山庄鸡飞狗跳的,才下山住的。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偷笑。 只是,那手上和唇上的伤,总得先上些药吧? 等苏筱柔被那丫鬟带到前厅,很失望地发现该到的人,基本都到了,好像只有杜无心夫妇还没来。本以为自己起那么早,能是第一个呢,苏筱柔忿忿不平地想着,一定是因为穿这一身纱裙,加上脑袋上这两股辫子,才耽误了她搏那第一个到的头彩。 温博施见苏筱柔进了屋,打量她几眼,笑道:“筱柔来了,昨夜休息的可好?” 苏筱柔戳了戳自己的脸,干笑两声,“还好还好。”昨夜想着温博施对自己说的话,又不住兴奋着要下山的事,几乎一宿睁着眼,根本就没怎么睡着嘛。 “筱柔妹妹,你这嘴唇怎么了?”杜芷瑶走过来,眼中有光华闪过,看着苏筱柔的唇,关心的问道。 “呃,怎么了?”苏筱柔脸上一红,故作镇定地问。手上的擦伤没什么大不了,今早便已结痂了,又上了点消淤的药,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掩在衣袖中,也不明显,可是那嘴唇上的…… 杜芷瑶拽住苏筱柔的手,嗔怪道:“妹妹也真是不小心,这是磕到哪了?呀,怎么手上也破了,可有上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抹点金疮药,女儿家若是落了疤可就不好了。”眼神一瞟带着苏筱柔来前厅的丫鬟,语气一冷:“这是怎么伺候的?” 那丫鬟静静一礼,跪下道:“小姐,苏小姐昨晚回房不让我们伺候,今早奴婢才发现苏小姐身上有伤,已上过药了。” 一旁沉默的秦慕兮忽然开口道,“筱柔好动,在竹院时,便常常有些小擦伤。芷瑶妹妹,也不必责怪这位姑娘了,上了药便好。” 杜芷瑶微微一笑,说道:“秦大哥,山庄里自然有山庄里的规矩,下人伺候的不好,还是该罚的。不过,既然秦大哥如此说,颖萱,你就先退下吧。”一挥手,看那名叫颖萱的丫鬟躬身出了前厅,又转过身来道:“秦大哥与这位林大哥都是男子,也太粗心了些,筱柔妹妹到底是个姑娘家,皮肤娇嫩,擦伤了,也不注意照顾。” 林清闻言,眼中厉色一闪,秦慕兮眸中却是一黯,随即又淡淡笑了,待要说话,却被蒋文之打断:“都是些小伤,这丫头每日跳来跳去,皮厚着呢,上了药,很快便能消了痕迹,芷瑶不必太挂心。既然人都来了,那便先把紧要的事说了。”说罢,从案上拿出一封信和一张叠好的羊皮来,对着秦慕兮说道:“药方务必亲自交与你太师伯,至于如何到他老人家所居的‘未名居’,我已将路线仔细写好,附上了地图,你们一路南下,莫要耽搁了。” 苏筱柔伸手想去拿,却被蒋文之止住,他皱眉道:“放你身上,我不放心,你整日里没个正行,若是弄掉了,会误了大事。慕兮,你仔细收着,切不可丢了。”秦慕兮应了声,接过收好。 “你们自小在山上长大,此去下山,路途遥远。不知人心险恶,万事须得小心,不可冲动行事,佩剑不要轻易离身,也不可多管闲事,早日送到药方是紧要。这里有些常备的杂物,都随身带了,清儿,我送你那只箫并非凡物,可注内力吹奏,自有妙处。只是此举伤人伤己,不可轻易尝试。至于筱柔,到山下,便收敛着些,没见过的,要多看多学,不可再如山上一般任性妄为。慕兮清儿,你们两个做师兄的,多照看着她。” 看三人都用心记下,温博施笑呵呵道:“你们师傅这是担心,可不要嫌他罗嗦,江湖人心,不可不防啊,尤其是筱柔,再有半年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清儿慕兮,你们两个可要多费心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去用饭,吃过了,你们就下山吧。”说罢,便向饭厅走去。 来到饭厅,但见杜无心与南宫容若刚张罗好一桌早点。南宫容若体贴地嘱咐着一路上需注意的细节,杜无心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秦慕兮,而杜芷瑶,却是规规矩矩、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而今日的三个主角,却不顾周围各样的眼神,各自怀着心思,十分乖顺的听着。 蒋文之口上说着些严厉的话,可毕竟三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眼中仍是流露出不舍。于是,雾幽山庄一群人浩浩荡荡将三人送到山庄口,叮嘱再三,直到晌午过后,苏筱柔等人才踏上旅途。 ********************************************************************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仰天长叹,苏筱柔将脸皱成一团,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块石头边,颇有苦涩之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干粮。 林清略带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向面前的火堆里仍了些木枝,淡淡道:“也不知是谁将我们带到这鬼地方。” 苏筱柔被林清噎了一句,忿忿地瞪了瞪眼睛,争辩道:“太师傅就是这么说的,不可从来时的路下山,要绕到后坡,我哪里有走错?”她可是按照太师傅的嘱咐做的。 秦慕兮无奈地摇了摇头,揉了揉额角:“筱柔,你确定是从这边走?太师傅可有提过会有这么个地方?” “那……那倒没有……” 苏筱柔心虚地答道,余光瞥见林清眼中的戏谑之色,登时脸上一红,如被踩了毛的猫,“可是,可是太师傅也没说没有这个地方啊?”雾幽山这么大,也许太师傅太久没有下山,忘记后山坡的山路半截有一处断崖,也不是不可能嘛。 月色清淡,弦挂中天,微微有些凉意。师兄妹三人正在一处空地上,围着燃烧的火堆席地而坐,前方不远处,却是一处断崖。当日三人下山之后,苏筱柔声称温博施昨晚在书房交代她,下山不要走上山时的路,从庄门出来后,需绕行到后山。于是秦慕兮和林清被迷糊而且明显很不靠谱的苏筱柔,带到了所谓的后山,下行到傍晚,却发现身处一处断崖旁。 秦慕兮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看雾幽山也不似个险峻的地方,我们身上带足了‘龙蚀香’,野兽也不会接近,这里很隐蔽,周围也没什么异动。待明早天亮,再找下山的路也就是了。” 林清淡淡的应了一声,略略皱眉,弹了弹白衣上印染的尘土,便开始闭目养神。苏筱柔啃了两口糕点,也觉得乏了。前夜没有休息好,又赶了一下午的山路,当下也靠在身后的石头上休息。唯有秦慕兮仍看着火堆出神,时不时用手中的木棍拨弄两下,让火燃的更旺。 雾幽山树林茂盛,树木木质优良自不必说,且在夜间,带有奇香,微风一拂,除了勾出泥土野草的芬芳,也将这奇香飘卷而来。秦慕兮看着熟睡的苏筱柔,神色柔和。这个丫头,不知不觉中,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出落成一个眉目温柔的少女,性子却仍如儿时般淘气。 眼神扫过苏筱柔手旁的弃念剑,心中却泛出些苦涩,回想起杜无心夫妇看着带着绝尘弃念的林清和苏筱柔时,眼中那暧昧不明的神色,就连蒋文之,也笑得若有所思。天缘?秦慕兮收回目光,低叹口气,顿觉倦意袭来,他缓缓垂下眼睑…… “咔”十分微小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十分清晰,同时,一股森然的杀意蔓延而来。秦慕兮刚要合上的双眸,霍地睁开,转身一跃,拂愁剑已出鞘,顿时仿佛漫天星光似都流入剑中,银辉夺目不可直视。只见他俊脸一寒,长剑微斜,护住苏筱柔,冲着身后一片密林,皱眉低喝道:“谁?” 习武之人,耳力聪慧,且感觉敏锐,即使那杀气刻意收敛,可是仍是留有痕迹。原本浅眠的苏筱柔和林清,立刻被动静惊醒,苏筱柔抓起弃念剑,警戒地看向四周,林清绝尘剑随意的一横,却是好像挡在了苏筱柔身前。 “阁下好功夫。”男子沙哑的声音淡淡想起,七名黑衣蒙面人从林中跃出,而说话的那位黑衣人却是最后缓缓从林中走来,似是领头的。 “你们?你们跟上次那三个黑衣人是一伙的?”苏筱柔秀眉一挑,看着眼前那些人一身乌鸦般的装扮、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样子,觉得十分熟悉。不过她也不忘记忙里开个小差,琢磨着这大师兄也是穿黑衣服的,怎么看起来就差这么多? “难得公主殿下记得在下。”那黑衣人呵呵一笑,沙哑难听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诡异,只见他右臂微微抬起,向下缓缓一挥,笑道:“如此,便得罪了。上,不留活口。” 那领头的黑衣人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七人便如同鬼魅般攻向苏筱柔一行,登时凉风一阵,杀气大作。秦慕兮长剑一转,顿时拖住两人,拂愁化为银丝一缕,丝丝入扣,锁住凌厉的攻势,剑如闪电,攻向对方大穴,他自小向医,终是不忍伤人性命,用得正是雾幽山独门武学“斩风十三式”中第七式——“藕断丝连”。那两个黑衣人却丝毫不手软,无甚招数,只是简单的刺出,再刺出,目的明确,正是冲着四字“不留活口”。双方瞬间便过数招,一时不分高下。 林清却没那么好的脾气,横在苏筱柔身前的绝尘剑剑身尖啸,猛地劈出,便阻下三个黑衣人。他出手飞快,剑剑狠辣,毫不留情,绝尘剑气扫过,明明温热炙人,却让人心中感到无限冷意。那三个黑衣人不敢懈怠,各个方位轮番猛攻,林清面如寒冰,丝毫不乱,可绝尘施展起“斩风十三式”中第十二式——“九死一生”,却狂如旋风,不留余地。举手间,杀意纵横,以一敌三,竟还略占优势。 可怜苏筱柔虽被两位师兄护在身后,可是终究还是有两名黑衣人飞掠而来,凛凛长剑,无情刺过。苏筱柔有了上次遇袭的经验,况且还有两个师兄在场撑腰,心中也不再畏惧。配合着“金莲踏雪”的步伐,手中弃念剑随心所动,护住自己要害。那两名黑衣人被她左飘右闪转得迷糊,不禁怒火上涌,招数越来越快。 可是苏筱柔未等得意,那两名黑衣人却很快又恢复镇定,仿佛是很快适应了如此情况,攻击又快起来,有些毒粉,干脆躲也不躲,看样子为了要她的命,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了。 苏筱柔躲得辛苦,怒气横生,霍地洒出一大把“笑笑丸”,那药丸来势汹汹,黑衣人不敢硬碰,只得转身躲避,苏筱柔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也渐渐得意起来。怎么样?我虽跑不掉,可你们也杀不了我啊。想着想着,又贼笑出声。 苏筱柔“金莲踏雪”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越打越是顺手了,虽体力慢慢在减少,仍不能挫败敌人,可是胸中却畅快许多,越发开心,一起一踏中,不知不觉向断崖边靠去。随着优美的一个轻跃,她在半空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可是当她慢慢落地时,脚下却是一滑,已然踩空。 秦慕兮打斗中总要分心看看苏筱柔的战况,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顿时惊得心胆欲裂,顾不得黑衣人的剑划过肩头,他全力运起轻功向苏筱柔冲去。林清也察觉不对,面色又寒几分,也霍然跃去。 只是打斗中三人已各自分散开来,此时,纵是大罗神仙运起轻功,也救之不及了。 苏筱柔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她只觉自己身子失重,向崖下栽去,如何挣扎也于事无补。心中懊悔,事实果真又一次验证了,乐极生悲的道理。 ☆、14璇影似莲清几许 苏筱柔只觉身体越来越沉,无力的向崖底掉落。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就此坠入崖下的时候,一道人影霍然从崖旁的丛林中窜出,电光石火间,身形翻转而来。 苏筱柔腰上一紧,被一条长鞭闪电般锁牢,然后身子霍地升起,被拽上了上去。脚尖刚沾上土地,还未等站稳,人便被揽入一个陌生怀抱里。一股淡淡而清甜的桃花香扑面而来,长鞭不知何时已抽走,被拥着翻转了几圈。她只觉得背后贴着的身子温暖有力,腰间和肩上的双臂暧昧的收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一个低哑魅惑的男性嗓音缓缓响起:“姑娘受惊了。” 苏筱柔的脑子一时之间处在短路之中,只是僵硬地被那人揽在怀里,竟没有回头看。秦慕兮与林清破围而至,见苏筱柔安然无恙,心下也呼了口气,只是看向揽着苏筱柔的手臂,脸色都不大好。可是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七个黑衣人紧追而来,岂料,那一直在旁观战的领头人却挥手止住。 “这位兄弟,你我无恩无怨,为何伤我手下?还请不要多管闲事才好。”领头的黑衣人眼中精光闪烁,斜眼一瞥自己中镖不起的属下,心中惊疑不定。这男子在苏筱柔坠崖之时跳出相救,想必已在此埋伏许久,可是以自己的功力,竟无一丝察觉。况且他怀中揽着一人时,还能射出两镖,准准地打入不同方向而来的两人的麻穴中,出手之快、狠、准,让人叹为观止。 如今有这等功力,又手持黑色长鞭的人,江湖上倒是有一个,只是,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呵呵……”只听那男子低笑一声,胸腔微微震颤,苏筱柔登时缓过神来,急忙挣脱怀抱。那男子也不拦她,顺势放开双手,长鞭一甩,碰在地上,“啪”地一响。“韩某是怜香惜玉之人,见不得女子受苦。今夜月色清幽,此地香风阵阵,这般美景,偶遇佳人,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香消玉殒?” “果然是冥莫山庄的韩子璇少庄主,失敬失敬。”黑衣人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不甘,看来今日注定要空手而回了。这不好好的呆在江南的冥莫山庄花天酒地,跑到这雾幽山上来做什么?莫非还要向老死不相往来的雾幽山庄讨美女不成?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8 章 韩子璇?苏筱柔仔细回想,这个名字,三年前唐晓晓还在竹院时,好像还曾和她说起过。只是,印象模糊了些。她抬眼借着月色仔细打量起韩子璇来。只见他十□的年纪,面如冠玉,凤眉俊目。身形修长挺拔,气质卓然。那眉目中仿若秋水脉脉含情,直挺的鼻下,性感的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半束起的黑发放荡不羁地凌乱着,整个人竟有种风情万种的韵味。 如同月中走出的魅影,琼姿皎皎,倜傥风流,只一个眼神,便让人心驰神往。如果说秦慕兮温润如珠玉,那么,他便魅惑似那蓝彩晕染的莲花,妖艳而不媚俗,对,正是那莲花,是自己在林清生辰那晚,偷看的莲花挂饰。 苏筱柔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起林清那晶莹剔透的蓝莲挂饰。她确定绝未见过韩子璇,可那一双眸子……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见韩子璇轻轻抿了抿嘴唇,皱眉叹了口气,磁性的声音悦耳动人,“让这位兄弟如此记挂,韩某真是惭愧。只是我看这位姑娘花容月貌,实是不忍心她魂归西去,亦不忍她眼见血腥,如此,便只得得罪各位了。”说罢,眼神有意无意地向身后的悬崖瞥了一眼,长鞭慢慢举起…… “既然韩公子如此雅兴,那么在下也不便叨扰了。告辞。”黑衣人眼中怒气一凛,心道冥莫山庄必有暗手在旁,硬碰硬实在不划算。不甘心地挥了挥手,其余的黑衣人背起中镖的两人,如潮水一般,瞬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中。 见他们撤走,秦慕兮向韩子璇抱拳一礼:“多谢韩公子相助。” 韩子璇呵呵一笑,捡起地上一名黑衣人遗落的短剑,说道:“不必言谢,啧啧,看来韩某今日可是遇到了大人物,瞧,拿着契卓大内高手的短剑,却穿着一夜楼的夜行服。你们三个还真是值钱啊。” 一旁沉默的林清冷淡的开口:“韩公子在一旁好戏看了不少,如今功成身退,在下便不送了。” “哦?”韩子璇看着林清冷然的面孔,目光却如繁星闪烁,灼灼逼人,“看来这位公子不欢迎在下,韩某本也无意做善事,只是向来惜得玉人,有意救这位姑娘罢了。”说罢,目光看向苏筱柔,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苏筱柔顿时觉得浑身一片鸡皮疙瘩,背脊窜上一股凉气,忙开口道:“谢谢韩……呃,公子相救,我……”未等她说完,韩子璇的手,便抚住了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眼见他的脸也慢慢低了下来。 “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 忽然,银芒闪过,寒气凛然。韩子璇灵活地斜掠向后,回身时,但见秦慕兮长剑一横护在了苏筱柔身前,而林清那一剑,却指向他的咽喉。 “哈哈哈……”韩子璇毫不在意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眼见林清俊脸含霜,却笑得开怀,他信手一礼,潇洒绝世,“今日得见三位,当真有幸非常,只是天色已晚,那便就此别过。绝尘携弃念,宝剑赠英雄,韩某倒觉得,弃念拂愁,却也配得。”说话间,人已掠至远处,只留余音回荡,桃花甜香暗自妖娆。 闻言,林清眸色更冷,眉头一皱,绝尘剑闪电般舞起,顿时银光潋滟,将周围树影婆娑,堪堪搅碎。待他停下,只闻“咔咔”声响,数条木枝从旁边的树上掉落,连皮带叶,都被削得很干净。林清一一拾起,走到一旁,竟是去生火了。 苏筱柔看得大跌眼镜,随即却想起更重要的事,马上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金疮药。秦慕兮肩上有两条三寸长的剑伤,虽不见骨,肉却有些翻卷,仍渗着鲜血。她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哪干净地手绢拭去血迹,一点一点将药倒在上面。 秦慕兮看着苏筱柔认真而又伴着心疼的脸,温润如玉的眼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身体上的伤痛仿佛已感觉不到,只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切便已值得。想起韩子璇临走那一句“弃念拂愁,却也配得”,便教林清将绝尘当成了柴刀用,心下微痛之余,也略觉得好笑。 “大师兄?感觉好些了吗?还……痛不痛?还好南宫伯母考虑的周到,准备了这么些包扎的东西。”苏筱柔仔细轻柔地将伤口用白布条包好,不放心地吹了几口气,皱眉问秦慕兮。天知道她除了给英武做过“龟壳装”以外,可没动手做过这样细致的活。 秦慕兮好笑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师兄是男子,不是纸做的,皮肉伤,不妨事。你可有受伤?” “我没有我没有,我好得很,咦,二师兄呢?二师兄,你受了伤没有?”苏筱柔这才想起林清来,拉着秦慕兮坐到生好的火堆旁,问向烧火的林清。 火已燃得旺了,林清却仍是一脸认真,左手时不时地扔些木枝进去,有些倦意地右手撑地,听到苏筱柔的问话,他目光冷冷一瞥,又兀自扔了两支木枝,理也不理。 苏筱柔自讨没趣,打量了林清几眼,见他白衣翩翩,只是染了些尘土,并无血迹,也不再问了。天色将明,三人围着火,默默无言地坐着。 ********************************************************************* “唔……英武别叫……”苏筱柔被一阵鸟鸣吵醒,不耐地翻了下身,却枕了个空,差点栽倒地上去。一只手适时地托起她的脑袋,暖暖的低笑在头顶想起,“筱柔,起来了,该赶路了。” 苏筱柔这才有些清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空地,自己躺在地上,头枕着秦慕兮的腿。只见秦慕兮噙笑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她伸了伸胳膊,骨碌一下坐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都不知道? 秦慕兮仍是盘腿坐着,仿佛看穿她心思一般,笑道:“昨夜遇袭,你许是受了惊吓,太累了,坐了一会就睡了过去。”是啊,她昨晚睡着后靠在他的身上,靠了一会,便又直往他怀里钻。无奈之下,他取了自己的衣物给她盖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这才老实下来。 “呵呵,辛苦你了大师兄。”苏筱柔吐了吐舌头,然后站起身,只见林清早已一身清爽地坐在石头上,擦拭着绝尘剑。“二师兄早啊。” “早?”林清冷睨她一眼,讽刺道:“看看天,你可认得时辰?” 苏筱柔闻言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果然,太阳升得已高了,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仍是道:“大白天,怎么就不早了?” 秦慕兮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两人从昨夜开始,又开始“势如水火”,看来,那韩子璇的“柴火”添得很是时候。他慢慢站起,姿势优雅,可腿上的酥麻仍是让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好了,既然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便上路吧。从来时的路走,再绕到有路的地方下山吧。昨天虽行路有误,但看样子离山下也不远了,我们赶得快些,到官道旁,也许就不必露宿在外了。” 林清收起绝尘,目不斜视,第一个向来路走去,秦慕兮拉起一脸抑郁的苏筱柔,也跟了上去。 在溪旁洗了脸,整理了衣衫,便上路了。一路上风景如画,苏筱柔只一会便丢了闷气,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面。秦慕兮和林清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三人按来时的路,向下绕着前行,倒也找对了方向,且运起轻功,行路也快速了许多。待太阳有些西斜,他们已走在了雾幽山三里外的小径上。 雾幽山占地广阔,海拔不高不矮,处在一片山区之缘,周围大小山坡无数,虽是人迹罕至,但千百年来,也逐渐走出一些人行的小路来。此时绿树渐渐少了,小路虽不甚宽阔,却也干净平整了许多,看来再行不久,便有官道了。 走了半晌,前方忽然出现一块大石。那大石倒未生的如何晶莹讨喜,只是那宽那长那高度,在路旁一卧,便像一张小床一般。苏筱柔眼睛一亮,欢呼着跑过去一屁股坐下。秦慕兮和林清也走了过去,坐下休息,行了这些路,又到了傍晚,也该喝些水,吃些干粮了。 “呼……这山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还不如山上,连鸟都没有!”苏筱柔挑了挑眉,不满地抱怨。 “这里本就人迹罕至,待明日到了青城,便有人了。”秦慕兮笑了笑,对苏筱柔解释道。 “哦?青城?那是什么地方?比雾幽山庄的人还多吗?”苏筱柔来了兴趣,兀自幻想,没有注意到秦慕兮了林清忽然变了脸色,“那他们是像雾幽山庄里的人一样,垂着脑袋走路,还是像我们一样,拿着长剑在路中央……” 苏筱柔话未说完,只见秦慕兮和林清霍地站起,警戒地携起佩剑,她一愣神,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也拿起弃念剑,冲着前方看去。 只见十个大汉,各个手持一对铁斧,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们三人。领头的一个,却生的个子矮小,额头系一块破不留丢的灰布,一头乱发,膀宽腰圆,粗短的眉下一双小眼使劲的睁大,做出凶狠的样子。他铁斧一挥,大声喊道: “来者何……何……何人?”那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开,只是,却只炸了前两个字,那一个“何”,愣是把积聚起来的威势消磨了个干净。 矮个子身后那九个大汉听了,发出一片低低的哄笑,只是,笑归笑,这恶狠狠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于是,各个面目表情,益发狰狞了。 “笑……笑……笑什么笑?!”矮个子听身后人的笑声,急了,回头重重瞪了几眼,又猛地转回来,深吸了口气,大喝:“打……打……打劫!此山是……是……是我开,此路是……是……是我栽,若想……想……想从此……此过,留……留……留……” “留下买路财!哎呀你个笨蛋!口角这么不利索,还出来抢劫?”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一道红影从劫匪身后不远的土中窜起,扬起一片沙尘。 ☆、15地下冒出林姐姐 那道红影宛若流霞,从土中直窜而上,红纱翻飞,随即缓缓地落到了地上,周围扬起的尘土竟是半点也未沾身。众人看去,却是一名女子。 只见那女子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水汪汪的杏眼流光溢彩,秀鼻朱唇,生的十分可爱喜人。只是此时她半眯着眼,一手抱胸,一手抚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你你……你是谁?你你……你说谁……谁谁……不……不……不利索了!”矮个子恼羞成怒,铁斧挥了两挥,一众大汉也转过身子,看向那红衣女子,一时倒将苏筱柔三人扔在了脑后。 林清收起绝尘,轻蔑的一瞥,不再理会那边的动静,径自坐下,秦慕兮见状轻笑一声,也坐下休息,只剩苏筱柔一双大眼瞪得浑圆,好奇又兴奋地看着前方。 “你不知道我是谁?”她仿佛得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顿时将眼睛瞪得圆圆的,接着双手在腰间一掐,挺胸抬头道:“我乃名满天下世代单传的古墓派第十三代墓主小龙女是也!” “小龙女?”那女子话音刚落,一众大汉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小龙女?你听过没有?我怎么没听过?”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9 章 “江湖上有什么姑母派吗?这娇滴滴一个小妞……”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不是姑母派,是古木派,木头的木,没见咱这树多吗……” 小龙女听着议论声,一张俏脸气的通红,她玉手一指,怒道:“你们这群土包子!打劫的连本大姑奶奶的名号都没听过,留你们在这里抢劫,简直是对土匪的一种侮辱!今天本姑娘就替你们这个职业进行整顿,一个个都别竖着走回去!”说罢,袖中一道红绫刺出,直取打在头阵的矮个子。 矮个子听着自家兄弟们的话,本想这不管是“姑母派”还是“古木派”都是闻所未闻,一个小姑娘,自己板斧一举,就吓晕了,虽然泼辣了点,模样还不错,抬回去给大当家做压寨夫人也不错。却听那女子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他正迷茫间,只见一道红影向自己射来。 矮个子模样虽不济,但也懂些功夫,觉察不对,闪身便躲,只是脑子是这么想的,身子却不听话。慌忙中闪了腰,“哎呦”一声跌在一旁,那红绫一翻,又是朝他打了过去。那一众大汉看着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竟会武功,还有如此诡异的武器,一时如作鸟兽散,举着手中的斧子各自警惕着,却不敢上前搭救。 “住手!”秦慕兮惊愕地看着苏筱柔一个翻身,向众人跃去,弃念剑鞘飞出,正打在了那红绫之上。小龙女“咦”了一声,收回红绫,扫视一眼周围不敢上前的土匪们,仔细打量起苏筱柔来。 “你就是被抢的吧?你救他干嘛呀?”小龙女这才注意到苏筱柔三人,收起红绫,秀眉一皱,疑惑道。 苏筱柔深吸口气,严肃地点了点头,义正言辞的朗声道:“我要跟他学抢劫!” 因为不放心而追过来的秦慕兮,刚走过来,便听见苏筱柔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决心发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林清,也瞬间几不可见的僵了僵身子。 “你?你要做土匪?”小龙女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取之而来的是眼中霎时晶亮如星,一脸的激动,她一把抓住苏筱柔的肩膀,颤声说道:“姐们儿,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是不是穿来的?你啥时候穿来的?啊?” 苏筱柔一头黑线地看着激动的小龙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刚才的七分壮志满怀登时化作三分迷茫。她茫然地看着小龙女殷切地眼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啊……我是要学抢劫,我不是坐船来的,我是走来的……”这里又没有水,怎么坐船? 小龙女听了,小脸一抽,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下来,松开手,闷道:“哎,就知道……算了算了,你就当我乱说的,要学抢劫,也别跟这群脑残学,咦,这个男……额,公子是?”手指了指走过来的秦慕兮。 秦慕兮微微一笑,正待开口,却只听一声大喝:“废……废废……话少说……说!兄弟们,给……给……给……给我上!”却是那跌倒的矮个子,不知何时起身,溜得远了些,挥动斧头嚷道。 其余的土匪们早有退意,方才看那小龙女的招式,还有苏筱柔手上亮晃晃的长剑,还有两个男子在一旁不曾出手,便心知惹不起。兄弟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吓唬些普通人也就罢了,哪里唬得住真正的练家子?心里不住暗骂着,你个死矮子自己差点丢了小命,还让我们上去送死。 可是,毕竟人多了一倍,也许也不至于……犹豫中,只见小龙女柳眉一竖,红绫飞舞,土匪们硬着头皮挥起斧子,却不料那红绫如钢刀一般僵硬,劈也劈不动,红绫风驰电掣般的一扫,霎时,“哐啷哐啷”响声不断,斧子全部掉在了地上。土匪们手脚跟着一软,各个跪倒在地,只听一片饶命的呼声,只有那矮个子,愣愣的手拿着斧头站在对面,却全身不住颤抖。 “龙姐姐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姑奶奶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龙姑奶奶行行好啊,我上有尔雅地面带笑意,黑衣翩翩,也不显得沉郁,看着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偶尔还插上一两句。 林熙月狡诈地瞄了瞄二人,趴在苏筱柔肩上咬耳朵。 “我说你这两个师兄,你有没有中意的啊?都说青梅竹马,你得抓住机会啊!我看那个林清都是一副别人欠他银子的样子,可不行,你这个大师兄嘛,倒是不错,你觉得呢……” 苏筱柔听了,很认真的问道:“什么是银子?”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0 章 “……” 四人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倒有些游山玩水的样子,不得已又在野外夜宿一晚之后,第二日下午,才到达了青城。 ************************************************************ 青城是赤耀和契卓的交界边城,商队往来,很是繁华,城门站了两个守卫。四人刚走过去,就被拦下了。 “哪来的?眼生得很哪。” 眼见几个推着车的农夫都畅通无阻的进了城,林清剑眉一挑,正待说话,却见林熙月面色微红地欠身一幅,声音柔媚地说道:“守卫大哥,小女子与相公、弟弟、弟妹一家前些日子去城外祭奠已逝的父母,大哥不记得了?”说着,手自然地挽上秦慕兮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是偷偷地塞了两枚戒指在那守卫手中。 那守卫眼中一亮,立刻笑呵呵地说道:“好说好说,怎么不记得,进去吧。”马上收起长枪,放了行。 苏筱柔瞪大了眼,她的角度没有看到林熙月塞戒指,只道林熙月温柔地说了句话,就挽着僵硬的秦慕兮进了城,眼中浮出崇拜的光芒。也学着林熙月的样子,挽上了林清的胳膊,向前走去,歪着脑袋咕哝了一声:“相公?” 林清错愕的一愣,脚下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没有做声。又行了几步,却听苏筱柔又咕哝了一句:“原来叫相公就能进来啊……”林清当下黑着脸甩开苏筱柔,大步向前走去,几步消失在人群里。 苏筱柔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清扔下自己,头也不回地走掉,刚想追过去,却见林熙月掐着腰,对着林清一脸坏笑两声,便向着自己招手。秦慕兮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胳膊,看了看苏筱柔,见她只是看着林清的背影发呆,眼中一黯。 “筱柔,看什么呢,快走啦,我们去吃饭!”见苏筱柔没反应,林熙月也不管林清已独自走开,跑过去拽起她,向前走去。秦慕兮微微一笑,说道:“林姑娘,我们还是去找找师弟吧。” “本姑娘累死啦,不去不去,这样吧,路尽头左拐有个酒楼叫醉仙楼,我们俩到里面去等你,你找到了那个棺材脸,再来找我们会合。”林熙月挥了挥手,伸了个拦腰,做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秦慕兮看了看林熙月,低头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罢,你们就在醉仙楼等我和林师弟吧,可不要乱走。”说罢向林清消失的方向追去。 醉仙楼是青城最大的酒楼,外来的大客商们都会在此要上一桌,好好品味这北方小城的特色。醉仙楼的“幻梦”是赤耀最有名的烈酒,据说连仙人喝了,也能醉意朦胧,如堕幻境,寻常百姓,也只有在青城的醉仙楼可以喝到,若是到了云京,就只有皇帝王爷才喝得,而醉仙楼的名菜“气若游丝”,也用了“幻梦”做调味,那味道,那叫一个绝,几乎所有来醉仙楼的客人,都会点上一壶“幻梦”,要上一盘“气若游丝”。 此时未至黄昏,客人却也不少,林熙月拉着苏筱柔跑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舒舒服服地一坐,马上便有位小二跑了过来,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二位姑娘要点些什么?” 苏筱柔好奇地望了望四周,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那肩头搭着一条白布的小个子年轻人,奇怪道:“我们要吃的。” 林熙月满头黑线地止住苏筱柔,对那一头雾水的店小二说道:“要一壶‘幻梦’,一盘‘气若游丝’,再来爽口些的,一荤两素,两碗米饭。” 那小二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又恢复了笑脸,看向苏筱柔的眼里多了一抹同情,拿白布抹了抹桌子,点头应下,转身走了,心里叹息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傻了呢。 林熙月看着苏筱柔茫然也样子,不禁也咧嘴笑了,给她讲解起什么是酒楼。苏筱柔知道她在笑自己,懊恼地拍了拍桌子,心里不禁郁闷道,我在山上的时候,都是耍得别人团团转,怎么下了山,却处处闹笑话。面上不去理林熙月,可是耳朵却细细听着她的讲解。 不一会,菜便上齐了,二人觉得腹中饥饿,埋头吃了起来,却不知许多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瞟过来,要知道,两个美丽娇俏的少女坐在一起,可是很吸引人的。林熙月拿起那壶“幻梦”,倒了一杯,递给苏筱柔,说道:“筱柔,你快及笄了吧。” 苏筱柔看了看那杯酒,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答道:“是啊,再有几个月就满十五了。这酒没有师傅的辣。” 林熙月诧异道:“你喝过酒?这‘幻梦’劲气可足,许多大汉喝了半壶都要放倒,你还说它味道不浓?”抿一口,皱皱眉,味道挺重的呀。 苏筱柔嘿嘿一笑,说道:“我在山上总偷喝师傅的桂花酿,比这个烈多了,好几次喝得我第二天晚起了,被师傅罚扎马步。”这个酒可不比桂花酿醉人。 “嘘”林熙月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这是在人家酒楼里,让人听了你说招牌酒不好,会惹麻烦的。哎,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我看你很有发展潜质,好好培养培养,以后肯定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捣蛋惹祸恶作剧?很合她的胃口嘛。 苏筱柔眼睛亮了亮,喜道:“真的?” 林熙月郑重地点了点头,扔进嘴里一块牛肉,含混道:“江湖上有个芳韵榜,有名的侠女都在上面排着呢,你模样这么俊俏,武功又不弱,一定能排到前面去。” “芳韵榜?那是什么?”苏筱柔奇道。 林熙月一摆手,打了个酒嗝,“就是一群无聊的大侠们选出来的,武功又好,又漂亮的侠女。现在排在第一的,是圣教的圣女艳歌,听说美的跟天仙似的。” “哦”苏筱柔不甚感兴趣地应了声,“还是抢劫比较好。” “噗嗤”林熙月一个没忍住,刚进嘴的酒就喷了出来,苏筱柔忙起身一闪,才没弄湿了衣裳。林熙月咳得脸都红了,辛苦地说道:“你……你怎么还惦记这个呢?我当你都忘了呢。” 苏筱柔眼珠一转,低声道:“大师兄那天念了我这么久,我哪能让他知道我想当土匪啊?当土匪多好,拿着那么大一把斧子,在路边伏着,看谁不顺眼就冲出去。”说到高兴处,还用手比划比划。 “切,那算什么,那还不如做小偷呢,看谁不爽,直接把他偷得只剩件衣服。你看你,就那么点出息。”林熙月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 “我怎么没想到啊。”苏筱柔眼中一亮,兴奋道:“林姐姐,你说的对,还是当小偷好,晓晓姑姑就说,江湖上有个神秘的神偷,连最厉害的大宅子都进得去,没人能抓住他。” “最厉害的大宅子?”林熙月有点糊涂,林熙月有点糊涂,也知道苏筱柔肯定又是一知半解的胡说。眼见一壶“幻梦”见底,虽然多半进了苏筱柔的肚子,可是自己不胜酒力,已感到有点头晕,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唤道:“结账!” 店小二很快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二位,这桌一共是十两二钱银子。” 林熙月点了点头,向怀中一摸,却僵住了,转而道:“怎么这么贵啊?” 那店小二脸色有些不对了,却还是答道:“您这‘幻梦’四两一壶,‘气若游丝’三两一盘,剩下一荤两素两碗米饭,一共是三两二钱。小的没有算错。” 林熙月从怀中掏出快玉佩,放在那小二的手上,说道:“出门急了,忘记带银子,我这玉是家传的,先抵在你这里,一会我的朋友来了,再付银子。” 那小二脸色一沉,不再客气,冷哼道:“我道是什么,两位姑娘生的一副好样子,却是来吃霸王餐的。小店不赊账,不收他物,只要现银。” 林熙月酒气上涌,怒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子,姑奶奶这玉佩少说也值个百八十两,你以为姑娘我付不起饭钱?说忘记带了就是忘记带了。” 那小二只是冷声道:“如此便得罪了。”张口就要喊人。 一股冷意袭上肩头,店小二下意识地转头,却发现一柄玉扇轻轻地搭在了肩上,顺着那玉扇向上看去,一张邪魅的俊脸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眼中却无温度。一阵桃花香飘来,只听一声低低的叹息,那男子的玉扇在他肩上敲了敲,说道:“如此唐突佳人,韩某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两位姑娘的帐,就算在我这吧。”磁性的嗓音,依旧是不紧不慢。 店小二脸色一变,立马堆起笑容,点头道:“原来是韩公子的朋友,如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两位姑娘莫怪,莫怪。”说罢,又冲着苏筱柔二人哈了哈腰,才退了下去。 “韩子璇?”苏筱柔惊讶地看着一身淡黄锦衫的男子,“你怎么在这里?” 韩子璇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筱柔,只见她双颊微红,唇瓣开合中,隐隐透出丝酒气,双眸却清亮如水。微笑着说道:“这位姑娘,你我果然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17仗剑为谁君莫问 “这是谁呀?”林熙月一眯眼睛。 “在下韩子璇,还未请教两位姑娘芳名?”韩子璇玉扇一展,笑得分外潇洒。 “我叫苏筱柔,这位姐姐是名满天下世代单传的古墓派第十三代墓主小龙女林熙月。”苏筱柔按照林熙月的交代,向外人介绍的时候,都要提起她那响亮的名号才行。 “呵呵,苏姑娘还真是幽默……”韩子璇一撩下摆,自然地坐到桌边,眼睛状似无意地扫了扫周围,“怎么不见你那两位兄长。”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1 章 林熙月把苏筱柔拽到身边来,低声说:“你怎么就这么告诉他我们的名字了?江湖险恶知道不知道?怎么这么笨。” 苏筱柔争辩道:“他救过我们……” 韩子璇摇了摇扇子,也不在意没人回答自己:“这位林姑娘,想必是‘地仙’白馨前辈的弟子吧,这古墓派,应该就是江湖最为神秘的幽灵宫了。在下说的,对是不对?” 林熙月闻言,抬眼打量韩子璇,“你知道?” 韩子璇笑道:“白前辈侠名远扬,虽鲜少出面江湖之事,可是那一身遁地的妙法已化如臻境。幽灵宫行事向来洒脱,不入俗世,在下仰慕已久,岂有不知之礼?” 这一番话说得林熙月有些飘飘然,对韩子璇的敌意顿时去了大半,当下眸中一亮,得意的笑道:“总算有个识货的了。我师傅行踪太诡秘,我都不得而知,江湖上不知道那是正常的。我琢磨着幽灵宫太晦气了,就改成了古墓派。你叫什么来着?韩子璇?韩……韩子璇?啊?你是冥莫山庄的少主韩子璇?”一惊,酒醒了一半。 韩子璇摇头叹道,“江湖人都称我韩少主,见面先礼让三分,看得不过是我父亲和冥莫山庄的面子,如此虚名,不提也罢。今日与两位姑娘一见如故,不提那些无趣的事了,索性我们一醉方休。就请两位姑娘来韩某的雅座一叙。”说话间,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熙月想了想,寻思传闻这韩子璇是纨绔子弟一个,每日只是醉倒在温柔乡里,不学无数,自己和筱柔两人,功夫加在一起,肯定比他厉害,也没什么不安全的。便拉起苏筱柔,跟着韩子璇上了四楼。 雅间果然安静了许多,进门便见一个劲装男子立在一旁,韩子璇一挥手,那男子犹疑了一下,便点头出去了。 “韩某这备了几壶薄酒,一些小菜,两位姑娘不嫌弃,我们便边喝边聊如何?”韩子璇倒了一杯酒,优雅地一饮而尽,又提起酒壶,给苏筱柔和林熙月斟满。 “这……”林熙月有些犹豫,苏筱柔闻到酒的醇香,点了点头,一口喝了大半杯。韩子璇见了,赞了一句,又继续给苏筱柔倒满了。 “林姑娘,幽灵宫……哦不,现在该称作古墓派了,这一阵我听说不少贪官的家中失窃了宝物,可是偷东西的贼却无人能抓住,听闻那飞贼十分胆大,今日与姑娘一见,韩某猜测定是林姑娘所为了?呵呵,你不必紧张,本朝皇帝英明神武,无奈天下贪官如麻,查处也查处不了几个,姑娘所为,正是大快人心,是合了韩某的心意,不愧是江湖侠女,豪气不输了男儿。” 林熙月听了,双眼一亮,举起酒杯爽快地灌进嘴里,感慨道:“韩公子说的太对了,姑奶奶就是看他们不爽,钱多了,就不知飘到哪了,我们门派世代都致力于挖死人的墓,散财于所需要的人,可是依我看,还不如直接去那些鱼肉乡里的大贪官家里去偷。” 苏筱柔听了,也赶忙说:“就是啊,筱柔也觉得林姐姐这个办法好,比起抢劫好!” 韩子璇点了点头,失笑道:“在下也有同感。”手上仍不停的给二人倒酒。 “哎……还是韩公子识大体,你是不知道啊,筱柔那个师兄,就是那个什么林清整天跟个棺材板一样,好像全天下都欠他银子,筱柔,你掐我干什么?” “我们古墓派的什么墓进不去?更别说那小小的将军冢了。随葬的物件,有讲究的不能拿,至于一些普通的外物,嘿嘿,不拿白不拿嘛……” ……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得火热,大多都是林熙月说的开心,苏筱柔偶尔插上几嘴,不一会,三壶酒就见了底。林熙月拽了拽衣领,挥手嘟囔道:“不行了,不能喝了,醉了醉了。”一身红纱衣,衬着红晕的脸颊,显得异常瑰丽。 韩子璇也不勉强,他喝了数杯,也有些许微醺的醉意。见林熙月如此,他善解人意地道:“林姑娘不胜酒力,那韩某怎敢再敬?出了雅间右转,有个木质的露台,原本是八月十五,用来赏月的,林姑娘若觉得不适,可去那里透透风。” 林熙月听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对着苏筱柔说道:“筱柔我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也不等苏筱柔回答,自顾自地晃了出去。 苏筱柔低垂着眼睑,靠在椅子上,目光迷离,听到林熙月说话,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抬头茫然地瞥了一眼。韩子璇只见她白皙的脸蛋上,扫着两抹绯红的云霞,迷醉的大眼里流光溢彩,不似初见时的纯澈,平添一抹勾人的诱惑,本就妩媚精致的五官,此时更是媚气氤氲,粉嫩的樱唇微微张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韩子璇眸色深了深,这女子,明明单纯得如一汪清水,为何又偏偏生者一张妖艳的脸蛋呢?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半晌,韩子璇忽然回过神来,唇角荡起一抹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喝醉的样子。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昏昏欲睡的苏筱柔身边,扶住她的肩,轻声道:“苏姑娘,苏姑娘。” “唔……”苏筱柔无意识的应了声,眼睛张了张,又慢慢地闭上。 唇畔的笑意更浓,韩子璇揽起苏筱柔,向雅间外走去,苏筱柔身子软绵绵的,只觉自己靠在一个清凉的怀抱里,下意识的伸手环住韩子璇的腰,头向他的肩窝蹭了蹭,脚下乖乖地跟着,韩子璇脚步顿了顿,又向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忽然一道银芒闪过,韩子璇眸中笑意一闪,不慌不忙地揽紧苏筱柔,一个漂亮地转身,稳稳地立在了雅间之外。只见林清面若寒冰,手持绝尘直指向他的咽喉。一旁的秦慕兮怀中抱着谁得香甜的林熙月,眸色沉郁,往日温润如玉的脸,面无表情。 邪魅的笑,有恃无恐,“两位兄弟,别来无恙。” 林清周身寒气一凛,面色越发阴沉,绝尘在他手中,却隐隐发出热意,周围雅间探出脑袋看热闹的人,只觉一冷一热压在了心口,闷得很,哆嗦了两下,都噤了声,缩回自己的雅间里。林清盯着韩子璇的脸,冷声道:“给我。” “噗嗤”韩子璇听了,忍不住笑开,顿时如同解冻冰河的春风,吹来一地桃花,满屋沉重的气氛霍地一轻:“我说这位兄弟,你要在下给什么?在下身上的银两都付了酒钱,恐怕……没有多余的给你了。” 林清星眸一眯,冷哼一声,绝尘向下一掷,入地三分,向韩子璇徒手攻去,韩子璇凤眼中光华越发明亮逼人,将玉扇别入腰中,揽着苏筱柔,翻身躲闪。林清手仿若闪电般向他怀中探去,却偏偏总在快触到苏筱柔时,被韩子璇巧妙地挡了去。 二人速度越来越快,身子也越发靠近,黄影白衣,纠缠得轮廓模糊。秦慕兮双眼只盯着韩子璇怀中的苏筱柔,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手掌一翻,三根银针飞速插入林熙月百会、阳白、大椎三穴,手在人中一掐,又在她身上轻点几下,林熙月猛地张开眼睛,眨了眨,刚看清眼前的秦慕兮,只觉一股恶心感涌上来,从秦慕兮怀中跌跌撞撞地跳下来,跑到楼梯口,忍不住哇地一声吐起来。 林清和韩子璇依旧打得难舍难分,秦慕兮刚要上前,忽然,只听一声闷哼,两人霍地分开,韩子璇嘴角一丝血迹蜿蜒而下,他不在意地抿了抿唇,眸中热度未散,笑道:“你果然有过人之处。” 林清仍是满面霜色,只看着韩子璇怀中酣睡的苏筱柔。这么大的动静,依旧没让她醒来,反而似乎睡得更沉了,脸色晕红,唇边带笑。双臂紧紧地扣着韩子璇的腰,衣领也因韩子璇的左闪右避而微微松动,露出白皙的颈项和漂亮的锁骨。 林清眸中越发深邃阴冷,拔起绝尘,剑身一横,竟是毫不罢休。韩子璇看着林清冷气森森的样子,眼中的光彩越发耀眼,想笑,却是一皱眉,轻咳了几下。此时,四楼大厅,无一人敢来一探究竟,一阵轻响传来,却是原本在韩子璇雅间内的那名劲装男子。 那男子低头见韩子璇受了伤,急忙要上前查看,却被韩子璇挥手阻下,只得低头抱拳唤了声:“少主……” 韩子璇只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兀自向前行了一步,但见那男子一咬牙,单膝跪在韩子璇面前,低头又唤道:“少主……”那语气中竟是恳求之意,令人闻之无不动容。 “让开。”韩子璇凤眼一眯,语气有些僵硬。 “少主……若要过去,便踏着属下的尸体过去吧……”那男子毫不退缩,只是低垂着头跪着。 韩子璇静静地看着那男子许久,眸中的星光渐渐退去,只余一片如潭水般无尽深邃的墨色。半晌,他抬起头看了看冷如霜雪的林清和面无表情的秦慕兮,忽然笑了:“如此玩笑,林公子可是当真了。”说罢低头看了看沉睡的苏筱柔,感到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偎在自己怀里,那细细的手臂,扣得如此之紧,就好像,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对着自己剑拔弩张,只有她全身心的信任着他——只信任他一个。 心中忽然一动,韩子璇拉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动作温柔,手自然地抚过苏筱柔的脸,在她眉间印下淡淡一吻,然后轻轻一推,也不等跪着的男子起身,便转身从楼梯边的窗口跃下。魅惑的嗓音,悠悠然的飘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劲装男子见主子走了,忙起身跟着跃下窗去。秦慕兮飞身搂住被推过来的苏筱柔,眸中戾气一闪,右手指缝间五根银针,却悄然收回。林清绝尘一收,目光盯了大开的窗子半晌,转而又如冰刃一般剜了刚吐得七荤八素、正虚弱地靠在楼梯边的林熙月一眼,转身下楼。 ☆、18问君何解相思意 苏筱柔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沉的要命。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内昏暗,是傍晚了吧。甩了甩头,她抬腿要下床,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哎呦!”一声痛呼,只见一个黑影从床位霍地站起,抱怨道:“……干什么呀?啊?筱柔你醒了?你可醒了你。”忙奔到桌前,点起蜡烛。 “林姐姐?”蜡烛燃起,一片暖黄,苏筱柔揉了揉额头道:“这是哪里啊?师兄他们来找我们了吗?” “还说呢……你不是偷喝过你师父那个什么酿吗,怎么还醉成这样,睡了三天呐!这里当然是客栈了!”林熙月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他们两个怎么没找来?还和那个韩子璇大打了一架呢!差点把醉仙楼都拆了。你头疼?要不要喝点水?” 苏筱柔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惊呼道:“什么?三天?打了一架?拆了醉仙楼?” 林熙月倒一杯冷茶递给她,翻了个白,答道:“是啊,整整三天零一个时辰!大小姐,是差点拆了!还没拆呢!我醒来的时候正看见林清和那个韩子璇打的激烈,招招狠辣啊,那叫一个手下不留情。啧啧,你这个师兄,模样挺冷峻,实际上那么暴力,我们林家怎么出了这个一个变态啊。”虽然她喝醉了,没有保护好他的小师妹是她的不对,可是,也不用每天见了自己,就是一副踩了狗 屎的样子吧? 苏筱柔将一杯茶灌进肚子,急忙问道:“他们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呢?”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2 章 “当然是因为你啊!你喝醉了,被抱在韩子璇怀里,你师兄看见了,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林熙月一叹气,说道:“其实这也都怪我,没想到那个韩子璇功夫那么好,酒量也那么好,咱们俩都醉了,他还能和人打架!” 苏筱柔根本也没怪林熙月,见她这么低落的样子,忙笨拙的安慰道:“林姐姐,这哪能怪你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喝醉的。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嘛……”林熙月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到床边,“你真想知道?” 苏筱柔皱眉道:“当然,师兄没受伤吧?”想到雾幽山那晚,他那一身斑驳的剑痕,便觉得心中堵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若是他再因为自己…… “那好,我先问你。”林熙月四下看了看,脑袋凑到苏筱柔耳边,说道:“你喜不喜欢你二师兄?” “喜欢啊。”苏筱柔认真的点点头,又想了想,补充道:“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可是后来知道二师兄只是性子冷了点,对我还是很好的。” “我不是说那种喜欢……”林熙月一挥手,琢磨了一下,解释道:“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就是,见到他,会开心,见他受伤,会难过,就是……就是想嫁给他做娘子,跟他成双成对的。” “娘子?”苏筱柔愣住,半天才缓过神来,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成双成对?难道就是像晓晓姑姑说的,江湖眷侣,携手天涯看遍天下美景?自己对二师兄……何时存过这样的心思,当真是……不知道。 “呃……”林熙月摆了摆手,无奈道:“就知道你不懂……”说着说着,眼珠又是一转,悄声道:“本来,今天我见那个韩子璇抱着你,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我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可是,后来我发现啊,他的眼神看着你二师兄的时候,那叫一个五光十色,依我看,他八成是看上你师兄了!就是……想娶你师兄做娘子。” “看上二师兄?做……做娘子?”苏筱柔眼睛眨了眨,半晌不可置信地说道:“他……他不是男的吗?”晓晓姑姑说的,不是潇洒侠士,和绝色侠女吗?韩子璇和师兄,两个男人,男人怎么做娘子? “要我说你啊,就是山上呆傻了!这世上,有种男人就偏偏不待见女人,就喜欢男人!而且我看,你师兄说不准也有那个意思呢!所以,见韩子璇搂着你,吃醋了,就大发雷霆,大打出手。这下好了,一个气得半死,一个吐血受伤,啧啧,情路坎坷啊。”林熙月越扯越远,说到最后,还一脸惋惜,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苏筱柔一听吐血受伤,忙问道:“谁吐血了?是二师兄吗?” 林熙月慢悠悠地整了整衣衫,吞吞吐吐道:“这个嘛……” 苏筱柔心中一紧,以为是林清受伤了,是以林熙月才如此吞吞吐吐不肯说。从床上一跃而起,顾不得穿鞋,她光着脚向门奔去,刚开门,却狠狠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苏筱柔痛呼一声,揉揉鼻子,定睛一看,却是秦慕兮。 秦慕兮看着苏筱柔披散着长发,一身洁白的中衣,鞋也没有穿,一愣,俊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粉红,尴尬地别过脸,“醒了?快穿好衣服,这成什么样子。”眼睛有些责怪地扫了扫林熙月。 林熙月不满道:“看我干什么啊?是她要找林清!”很明确地指了指苏筱柔。 “找师弟?”秦慕兮一愣,随即垂下眼睑,轻声道:“师弟出门刚回来,他……”却只听几缕风声,急忙抬手抓去,却只轻碰了她的衣角,抬头一看,人已跑了。暗叹口气,心中百味陈杂。 苏筱柔奔出房间,脚步却慢了下来。木质的回廊年月已久,四面很多雕花的门,门上刻着各种各样的木牌。楼梯在前方,她只要向左走向两步,便能倚着围栏看清楼下大厅的样子,许多木桌,许多人,有的在吃饭,有的在说话。这就是客栈吗? 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人,苏筱柔抬起脚,却不知向何处走,忘记问了,师兄,在哪里啊…… 迷茫地站着,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苏筱柔踌躇间,忽然被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熟悉的冷香阵阵袭来,脚下越来越凉,她却仿佛一瞬间安定下来。冷淡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不辨喜怒:“醒了?穿成这样跑出来做什么?”说话间,苏筱柔只觉得身子一轻,被撗抱起来,视线转了个圈,只见林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脚下不停,转身走进一间屋子,把她丢到床上,一拉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苏筱柔见状,知道林清又生气了,只是不知他为何生气,难道是因为打架输了,到现在还心中不舒服?看着林清兀自倒了杯茶,坐在桌边向自己看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可是看着他此时不怎么高兴的脸色,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只说到:“师兄,听说你和韩公子在醉仙楼打了一架?” 林清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恩”了一声,不再说话。苏筱柔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和林姐姐在醉仙楼等你和师兄,可是那个小二不知怎么的,却和林姐姐吵了起来,韩公子突然出现,给我们解了围。是我不好,跟着他去雅间喝酒,喝得多了些……” 林清不说话,眼中如一汪寒潭,只看着眼前的茶壶出神。苏筱柔忍不住又说道:“师兄,为什么要打架呢?韩公子也是救过我们的啊!虽然在山上我们也经常切磋,可是那都是闹着玩的,这下却要当真动手,还弄得吐血了,肯定很难受,为什么要打架?” 林清猛然站起身,星眸一瞬不眨地盯住苏筱柔,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声音冷得让人如堕冰窟,“你心疼?” 苏筱柔看林清已走到了床边,冷晲着自己,有些害怕,可是心下担心他的伤势,心中生出几分委屈来,脾气一上来,抬起头强说道:“当然,而且韩公子他……” 话音未落,却见林清一把拉起自己,苏筱柔未曾料想到,惊诧地忘了反应,身子一歪,倒进他的怀里,接着,腰上一紧,一片温凉的柔软覆在自己的唇上。 苏筱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林清的清冷的双眸近在咫尺,却闪着陌生的神采,好看的剑眉微微皱着,清爽的呼吸与自己的纠缠在一起。脑中一片空白。 这不若在密道中,单纯的碰触,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吻。唇被粗暴而笨拙地舔舐着,纠缠不休,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中兀地涌出。苏筱柔觉得脑中轰地炸开,双颊温度不断攀升,身上如着了火一般,越来越热,忍不住□一声,牙一松,便觉有什么钻入口中,带着惩戒的味道,野蛮地在她口中肆虐,微痛中有带着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轻颤。 林清的呼吸越来越重,揽在苏筱柔腰上的手,也扣得越来越紧。苏筱柔只觉有些喘不上气,唇上的力道逐渐减小,那粗鲁侵入的唇齿,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动作也不再毫无章法。往昔凉薄的唇,带着火热,万分缱绻地与她纠缠,她的眼不自觉地慢慢闭上,感觉自己的心如鼓点一般,又快又急。 就在苏筱柔快要窒息的时候,林清的唇霍地离开,眸中蕴含着一丝苏筱柔从未见过的炙热和迷离。眼见苏筱柔转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略有红肿的唇红得仿佛滴血,白皙柔嫩的手臂推着自己的胸膛,白色的里衣微微有些凌乱,露出大片娇嫩的肌肤。林清强迫自己不去看,轻喘着低声说:“不要再理会韩子璇。”那声音低沉微哑,说不出的磁性诱惑,与他往常,大不相同。 苏筱柔觉得呼吸通畅了,听着林清这魅惑的嗓音,红着脸,还没从刚才那一吻中晃过神来。师兄这是做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忽然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她急急地揪住了林清的衣襟,问道:“师兄,你的伤好点了吗?你……你打架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被打吐了血,以后,不要再和韩公子打架了。” 林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手温柔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抚过那清澈潋滟的水眸,往昔冷峻的脸如冰山开化一般柔和下来,白皙的脸颊飘上两朵淡淡的红云,唇角向上暖暖地一勾,淡淡地笑了,“傻丫头……” 这一笑,好像一切都失了颜色。 苏筱柔见了林清的笑,霎时呆住。这是师兄第二次对她笑,第一次是在竹院的竹林空地上,月色皎皎,他也如这般,对着自己,淡淡而又温暖的笑了。师兄笑起来,其实是很好看的。苏筱柔这么想着,却没有注意到,林清的脸,又悄无声息地俯下来。 “桄榔”什么落地的声音,苏筱柔陡然一惊,林清身子一顿,剑眉轻蹙,眸中闪过一丝不满,伸手一拉被子,将苏筱柔裹住,二人一起向房门看去。 ☆、19我本将心向明月 苏筱柔瞪着床上□的人影交缠着发出羞人的□,只觉双颊如火,心如擂鼓,脑中一片混沌。失措间,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那声音仿佛贴着自己的耳根传过来,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桃花香。 苏筱柔大惊,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猛然站起,不料用力过猛,身子向后一仰,戳不及防地从房顶栽了下去。轻功没得施展,惊呼还未出口,人便被稳稳地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视线从繁星满布地夜空兜了一圈,韩子璇魅惑的俊脸出现在眼前,但见他凤眼含笑,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她登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手抵着坚实的胸膛,她只觉一股股的热气透着柔滑的衣料涌向自己,浑身越发热起来。二人刚落到小巷里,苏筱柔便急忙红着脸从韩子璇的怀里跳出来,也不敢看他的脸,只强自镇定道:“你……你……” 借着巷外投入的光亮,韩子璇见苏筱柔双颊酡红,明媚的大眼中却依旧是那般的清澈如水,心中微微一动,又见她此刻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一脸的慌乱,胳膊腿都不知往哪里放,还要摆出一脸无事的模样,心里暗暗觉得好笑,面上作出一副歉然的样子,开口道:“韩某路过此地,没想惊了苏姑娘,就此陪个不是。”说罢,还郑重地一揖。 苏筱柔见他神色间已恢复如常,还对着自己行礼,更是觉得羞窘难堪,自己居然在偷看那么羞人的东西的时候,被碰了个正着!心下忐忑,勉强摆了摆手道:“好说好说,我先走了,你……你继续,呵呵……”转过身就逃一般地要离开。 韩子璇却快步阻住苏筱柔的去路,朗声道:“苏姑娘可是要回居宁客栈?这方向可是走错了。韩某刚巧顺路,便送姑娘一程可好?”说着,不由分说,拉起苏筱柔走出了巷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居宁客栈?”苏筱柔觉得奇怪,话间便被拉出了小巷。待晃过神来,要挣开,却见韩子璇的手一松,玉扇一展,只笑道:“看来苏姑娘确实是认不得这里的路,可是与林姑娘走散了?” 苏筱柔想着方才的尴尬,又记起林清交代不要理会韩子璇,本是不想和韩子璇一道走的,可是自己确实又不记得回客栈的路了,听韩子璇如此说,便只得应两声,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路上的行人只剩稀稀疏疏的几个,二人走着走着,离春意楼逐渐远了,更是寂静。晚风一拂,苏筱柔身上的热意腿了一些,只觉气氛沉默得诡异,偷偷抬眼看韩子璇,却见他专注地看着前方,随即又好像发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了看她,笑了笑。 苏筱柔急忙收回视线,心中突突跳了两下,欲盖弥彰地开口道:“呃……韩公子,你方才在那里做什么?”话一出口,自己刚恢复如常的脸却先红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恼羞成怒地想,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 果然,韩子璇低低一笑,反问道:“那苏姑娘趴在人家的房顶上做什么?” “我……我我……”苏筱柔被噎得说不出话,想到那纠缠的人影,**噬骨的吟哦,而撞破自己偷窥的人,此时又站在身旁。登时双颊又如火般灼烫,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攥紧了袖口,情急之下脱口道:“我……我是在看月亮!” “月亮?”韩子璇失笑,没有做声。行了半晌,眼见着居宁客栈就在前面,他却霍得停下脚步,一闪身站到苏筱柔身前,仔细地看着她依旧有些晕红的脸,认真地问道:“你可知,他们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苏筱柔垂着头,正兀自发呆,闻言下意识地说了实话,可是瞬时间反应过来,顿住脚步眨了眨眼,忽地脸上热力更炙,恍然大悟地指着韩子璇,羞愤地瞪着大眼,“你你你……”原来他都看到了!知道自己在……在……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3 章 韩子璇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轻佻,他墨染的眉微微蹙着,狭长的凤目中是如深潭般深邃的暗沉,往日邪魅的笑也未挂在唇边,那眸中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苏筱柔被他看得更窘,不知所措时,只听他低低地说道:“那里不是女孩子家去的地方。” 苏筱柔看着他肃然的神情,怔住,又见韩子璇微微一笑,那笑是从未见过的干净清爽,玉扇轻摇,翩翩绝世,“男女之事,贵在一个‘情’字,如若一夕欢娱,便能得来心中所往,天下何来那般黯然的痴人?若是苏姑娘心中有了念想,不妨以情相悦,何必来那污浊的地方,蒙了自己那玲珑剔透的心窍。” 苏筱柔听着韩子璇的言语,但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是脑中却反复地念着,嘴里也不自觉地喃喃道:“以情……相悦……” 韩子璇目光一闪,面上霎时间又恢复成那一副颠倒众生的邪魅模样,仿佛方才那表情,那话语,都是镜花水月的幻象。他合上扇子,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拥住苏筱柔,轻笑道:“苏姑娘果真是动了春心,才去那噬骨**的地方取经。” 苏筱柔眼见一片阴影罩下,身上一重,桃花的甜香越发浓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忙伸手去推。却听韩子璇一声闷哼,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动,咳……我……靠一下。”那话音中,竟是有些轻颤,一听便让人觉出,是受了内伤。 苏筱柔当然也听出不对,也不敢再伸手推。虽然师兄不喜欢这位韩公子,可是她心里却不是十分讨厌他,此刻见他受了内伤的虚弱样子,认定是被师兄所伤,追根结底,都是自己贪杯醉了酒的原因,心下更是几分歉疚。忙小心翼翼地抚了抚他的背,说道:“韩公子,你伤还没好?” 韩子璇僵了僵身子,却瞬间又放松了下来,倚靠的力道,轻了轻。他垂下头,细细地叹了口气,呼吸扫过苏筱柔的颈项,哑声道:“往后,我唤你柔柔可好?” “放手!”一声冷喝传来,话音未落,剑影已至。绝尘剑带着凛凛寒光丝丝炙气,直刺而来。韩子璇揽着苏筱柔的腰一个旋身躲了过去,借势将她推到一旁,玉扇飞快扔出, “叮”的一声应声折断,剑尖也偏了准头,弹了回去。 “林公子,别来无恙。啧啧,好俊的功夫啊。”咽下咙头涌上来的甜腥,面上依旧笑得邪魅。 林清面如霜雪,星眸寒芒闪动,白衣黑发无风自舞,闭口不语。看着韩子璇苍白的面色,绝尘剑又蓄势而出。 “师兄不要!”苏筱柔突然从一旁跑来,双臂一横,挡在了韩子璇身前。 绝尘剑势硬生生止住,剑气却仍是扫落了几丝她额前的碎发。林清只见苏筱柔双颊红晕未消,眉眼间满是恳求之意地看着自己,水眸中带着一丝不安和害怕,身子微微有些轻颤,却仍是屹然不动地挡在韩子璇面前。 林清举着绝尘凝视了苏筱柔许久,见她双唇开合,几次想说什么,却终是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她本不是这般沉默的女子。 寒眸中越发森冷慑人,终是绝尘一收,转身便走。 苏筱柔见了,心中一紧,忙追上去,拉了林清的衣袖,小声道:“师兄……我……韩公子他不是坏人,他还……”他还教自己,不必理会那些她不懂的男欢女爱,要对喜欢的人以情相悦!可是这些话,看着林清冷漠的眼神,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可这意味不明的尾音,在林清听来,却万分刺耳,他止住了脚步,回头盯着苏筱柔的眼,冷然道:“你可记得我如何说的?” 苏筱柔话语一滞,登时无言以对。她想解释,可是要如何解释?说自己偷偷甩开林熙月去青楼,她无法启齿;说是和林熙月逛夜市,偶然遇到韩子璇,那又为何不见林熙月在一旁?一时之间,想不出说辞,只有沉默以对。 林清见苏筱柔眼光闪烁,却不发一言,眼睑微垂,掩住了眸中神色,一把甩开苏筱柔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苏筱柔想追,却听身后韩子璇一声压抑地闷哼,咬了咬牙,心想,还是回了客栈再与师兄解释吧。转回身子,待去看韩子璇的伤势。但见韩子璇面色苍白,额角沁着冷汗,表情却十分平静,见她走来,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柔柔,林公子如何能将韩某重伤,我只是装作虚弱,看看你,可否会回头看我罢了。” 苏筱柔见林清走了,心中如压了块石头,委屈又烦闷,听韩子璇这么一说,弯眉一皱,怒道:“你骗我!”双手不自觉地掐了腰,却是学了林熙月的招牌姿势。 “筱柔!原来你回来了!”未等韩子璇说话,一道红影从旁边的屋顶飘下。林熙月刚一站稳,便一把揪住苏筱柔,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几个来回。长长出了口气道:“跑哪疯去了?还好你没事……咦?这不是韩少主吗?” 韩子璇淡笑道,说道:“林姑娘,又见面了。” 林熙月一翻白眼,讽刺道:“不敢不敢,见你一次,我便被两个大男人赏了三天的冷眼,筱柔更是睡了三天的迷糊觉,这要是多见几次,那可是要折阳寿的?”今天又见一次,就是在把筱柔搞丢了以后,这下回去,又要少不了一堆眼刀。 “哈哈……”韩子璇笑得开怀,戏谑道:“幽灵宫……哦不,古墓派以掘坟为业,想不到林姑娘还信这折寿之说。”,又叹息道:“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我本是好心,你们却如此歪曲。便说林公子,韩某自第一次见了,便十分仰慕。岂料他每次只对韩某剑拔弩张,真是令韩某很是寒心。”说罢,还拍了拍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林熙月听了,马上联想到了什么,瞪大了杏眼,惊道:“你对林清……真的……呃……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后面那句轻不可闻,却教站在边上的苏筱柔听得一清二楚。 喜欢师兄?苏筱柔这回脑袋可没犯迷糊,心霎时提到嗓子眼,双眼直盯着韩子璇,也竖起耳朵等着听他如何答话。 特别的想法?韩子璇见两个女子那小心翼翼又带着惊慌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长叹一声,眉眼中闪过一抹伤情之色,意味模糊道:“哎……林姑娘明察秋毫……韩某确有些想法……”呵呵,只是,和你们那想法一不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林熙月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心里狂吼,天哪天哪!活生生的美男BL!这……这两个人,谁是攻,谁是受啊?林清那么冷一定是个攻!可这韩子璇……难道是个强受? 苏筱柔脑子也瞬间空白,他……他想娶师兄做娘子! “啊……林姐姐,你怎么留鼻血了!”苏筱柔惊叫。 林熙月先晃过神,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拽起苏筱柔向客栈飞奔而去,连告辞也没说。 “哈哈……”直到两抹倩影从眼前消失,韩子璇才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着,唇边流出血来,他也不在意,眸光闪亮,一派通明,虽不时轻咳,却依旧笑得十分畅快。待笑够了,他用衣袖抹了抹唇角,向一旁的暗巷扫了眼,笑道:“还要看到何时?” 只见一阵脚步声缓缓传来,秦慕兮从墙后走出,玄衣长发,月光下更显出尘。他对着韩子璇点了点头,“韩公子,有礼。” 韩子璇也不客套,只收起笑意,眼望着前方,低声道:“如此在暗处等,便能等来么?” 秦慕兮身子一僵,却瞬间又恢复如常。淡淡一笑,温雅如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韩公子又何必费心。” 韩子璇呵呵一笑,抬头看向夜空,一声轻叹几不可闻地溢出:“冷暖自知……既知苦涩……又何必苦苦执着……” ☆、20【番外】雁后归 自他懂事起,入眼便是这凄冷的大殿,萧瑟的宫墙。 他五岁之前,与母妃明姬住在沐芳宫里,伴着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幽寂和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先帝在时,沐芳宫里住着最得宠的宸妃娘娘,夜夜歌舞升平,恍然数年,现下却清冷得如冷宫一般。 他的奶娘只带他到三岁,之后便离去。他被母妃亲手带大,可是那个美丽的女子,却总是喜欢靠在塌旁不发一言,不知是梦是醒。他也曾淘气踢坏了一只罐子,那女子却也只是冷冷地睨着他,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独自在院中玩耍,静静地看着空中云起云落。 年满五岁之后,他到了读书的年纪,去了上书房才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兄长,楚墨宇和楚墨凌。 “你母妃是个不受宠的贱女人!你也一样,是个贱种!”当那张扬跋扈的脸,吐露着恶毒的言语,他诧异地睁大了眼,这便是自己的二哥么? “清儿,你跪下,在母妃面前发誓,出了这个宫门,你便只要多听多看,不可多说。你若因此惹了祸事,母妃便没你这个儿子!今日太傅所讲的,回来后一字不差得背给我听,若是背不出,晚饭也不要吃了!”耳边响起临行前母妃尖利而哽咽的声音,他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却是一言不发,只细细听着太傅讲学。 大殿下楚墨宇是皇后所出,生得温文尔雅,待他也是温和的,总是邀他玩耍。时日久了,他便犹豫着同意了,毕竟孩童心性,总是喜欢与同龄人亲近。 可是那一日,他与两位兄长玩耍时,忽然身后一股劲力袭来,便与楚墨凌一同跌入池水,险些丧命。待宫人将他们救起,他终于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父皇,那个英武的男子,却是怒火中烧地指着他喝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如此狠毒!连你亲哥哥也要害!”连辩解的机会,也未曾给他。 他被罚跪了一整夜。那夜下着瓢泼大雨,他小小的身子却在雨中挺得笔直,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翌日,艳阳如火,众人见他,亦是恭敬地喊一声“三殿下”,可他却忽然觉得这偌大的皇宫,无他容身之处。 烧了三日,他才迷迷蒙蒙地醒过来,不见母妃在一旁,也不见有宫人照料,只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抱着药碗,靠在床头沉沉地睡着。 那个男孩就是燕离。 自此以后,他与燕离相伴,燕离习武,他则用心读书。五年时间一晃而过,他冷眼看待一切,甚至可以一两个月都不说一句话,只是每日都去给母妃请安,在明姬冷眼中悄然离去,直到十岁生辰,在御花园遇到了契卓和南理的两位使臣。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4 章 他的生辰向来无人愿提,那日他立在花园中,孑然一身,看着满园翠绿,目光中却无丝毫温度。游园的使臣见他面色淡漠,衣着朴素,却出落得气质清冷高贵,赞叹,那个是他父皇的男子,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笑容。 他在觥筹交错的宫宴上,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有人庆祝的生辰。华贵的锦袍,稚气未脱却已然冷峻的外表,属于皇族的雍容贵气丝毫未加掩盖。他看着楚墨宇温笑里的阴狠,看着楚墨凌沉郁的表情,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森森冷意。 他要的,只是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那个头戴金冠的男人,却笑着将他送出了皇宫,放逐到一个荒山上。什么灵城竞技,什么拜师学艺,什么磨练韧性,他想起阴森的沐芳宫,想起从未对他笑过的母妃,想起即将分别的燕离,想起毫无血缘之情的兄长,想起晚宴之前,母妃第一次失态地痛哭,所说的那些话……他的心中,只有恨。 初次见她,她坐在地上看着他发愣,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眼灵气逼人。他厌恶地呵斥她,她却跳起来骂他没人要,还做戏蒙骗他,将他推到了水里。未曾想,她却是这荒山中所谓雾幽隐士的弟子,还取了个温婉贤淑的名字,苏筱柔。 好在师傅也觉得让他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为师姐,有些别扭,他终是成了她的师兄。他心中万般个不愿,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无论这个师傅有何本事,既然事实无可更改,他便随遇而安,终有一日,要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燕离随着展侍卫回京时,他悄然在他手心中写下几个字。 山中日子清苦,却不比宫中压抑。他学武学文,总是万般努力。时日久了,他越发对师傅敬佩,看着温雅的大师兄也不再想起楚墨宇,只是苏筱柔却整日在他眼前捣蛋。小到碗里的虫,大到被子里的老鼠,莫名其妙出现在墙上的蜥蜴,满屋乱爬的花蛇……他看着这些脏兮兮的虫兽,心中的冷意却渐渐散去。 她一定不知道,无论是冷眼还是笑颜,从未有人用真心待他;她一定不知道,尽管沐芳宫阴森冷凄,他和母妃的屋子却永远都一尘不染;她一定不知道,他装作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些自己原本厌恶至极的东西,只是想看她仿若星辰般纯净耀眼的笑颜。 她总是闯祸,以往为祸山林,师傅禁了他们出行之后,就将竹院搞得鸡飞狗跳,还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他切磋武艺。他总是把握得很好,不输不赢,看着她气鼓鼓地走掉,心中好笑,忍着恶心捡回几条小蛇,暗暗丢到她的门前,看着她将蛇捡起来转悲为喜地谋划着如何捉弄自己。 岁月荏苒,时光飞逝。她出落成婷婷少女,娇媚的容颜,纤弱的身形,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淘气起来,还与儿时一样。秦慕兮医术了得,他一身本事也已成型,燕离不负所托,暗中为自己发展力量。多年来的刻苦修炼,他终要开始一步一步,得偿所愿。 他十九岁的生辰,收到了宫中的礼物。那是母妃的琉璃坠子,他曾在她的身上见过,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多年的心事,一件一件浮出心底,抚摸着师傅和唐晓晓送的箫,他却不想打开那琉璃坠的盒子。 却是她先打开了它。她喜欢那亮晶晶的坠子,想伸手去拿,他回过神,仿佛是被人窥见了心事的孩童一般,羞恼地对她动了手,她委屈地跑掉,扔给他一瓶香露,他愣怔了半晌,原来这是她的礼物。 山中夜寒,即使雾幽山四季如春,夜晚亦不温暖。他与师傅和秦慕兮唐晓晓分头到山上寻找,却见到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他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看着插入底下的长箭,已动了真怒,以一敌三,竟是不顾生死,那一刻他只想着,谁伤了她,便要死。 那三人终是退走,她却也中毒晕了过去。他手足无措,强自镇定为她疗伤,直到师傅找来,一行人回了竹院,他才知道原来雾幽山竹院周围有十几个暗哨,原来那个所谓的父皇并没有就此忘记他。 几日之后,她又如往常般活蹦乱跳,却没有再捉弄我,而是柔顺地给他递上一碗汤。他浅笑着看她落荒而逃,心中却有分明一丝甜意。她不再一味地与他作对,而是多了几分亲近,他心中想着,许是自己对她太冷漠,这么些年,她才对他横眉冷对的吧。 雾幽山庄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山庄之一,自古以来,便人才辈出,朝堂上的丞相和将军,皆是师出雾幽,这是他上山后方才得知的。去雾幽山庄的前夜,他怀着心事,在后院吹箫,不料她悄然走来,踏破了一地月色。他心中渐渐安定,甚至想着若是时光就此停止流动,在箫声中静静地站上一世,也未尝不好。 雾幽山庄果真不凡,下人们也都身怀武功。他静静地听着温博施的教诲,淡然地点头,未想燕离来时,竟被她撞见了。她一脸惊惶,怯怯地看着自己,他不禁好笑,装作一副凶恶的样子,两人却一同跌入了假山。 他慌忙中,不忘记揽住她的腰,自己的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上,唇上却也是一暖。她身上带着香甜的气息,温软纯净,他忍下心口的悸动,冷着声音让她起身,心却跳得快了起来,好在那是一处密道,便是他脸上微红,也无人看得清楚。 她一路上局促,他却装作一副漠然。那密道的尽头,是雾幽山的秘密,与他的想象却是全然不同。更加意料之外的是,师傅竟然因此,同意她与自己一同下山。 挑选宝剑时,她与他选的竟是雌雄双剑,他心中莫名欢喜,看着她唇上的伤痕,又回想起那温软的触感,胸中一荡。 “师傅说,你今日与筱柔在养心园散步,她……为何有伤?”秦慕兮淡然开口。 他却恍然觉察那话中的意味,只淡淡回答:“师兄是指何处的伤?”这一句,却足够教秦慕兮心生不快。 可他那温雅的师兄却只是说道,“若你真信天缘,便不要枉费了这一双宝剑。” 他听了,本该开心才是,却心中涩然。 下山果真不顺利,那些暗哨不知是否没有起到作用,他们又遭袭。他眼中寒光凛冽,下手毫不留情,却仍是未护住她,教她险些跌下山崖。一个男子救了她。他俊逸无双,长鞭如疾风般扫过,那几个刺客见了,竟是不战而退。原来他就是与雾幽山庄并称的冥莫山庄的少主,韩子璇。 他眼见韩子璇将她搂在怀里,暧昧地在她耳畔低语,胸中怒火一凛,长剑一指,便做出逐客的架势。那韩子璇却不在意,狭长的凤目中神色讳莫如深,低头看了看他们的佩剑,居然开口道,“绝尘携弃念,宝剑赠英雄,韩某倒觉得,弃念拂愁,却也配得。”随后便飘然而去。 他心中烦闷,竟将一把绝世的名剑当做斧子,砍了树枝做柴火。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为秦慕兮包扎,眼神总是偷偷飘向自己,却始终不愿开口叫她。 那个叫林熙月的女子,一身红衣,满口胡话,却十分得她的喜爱。除了她,他本是不喜欢聒噪的女子,却因见她开心,便只教燕离去查了林熙月的底,考量再三终是同意她与他们同行。 她一句无意的“相公”,便引得他心跳得飞快,她却毫无所觉。他气自己无法控制这种不知何时滋生的情愫,懊恼自己牵挂她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无法丢下她不管,来到醉仙楼,却见她依偎在韩子璇怀中,睡得香甜。 无需言语,他杀意四溢,拔剑相向,却怕伤了她,弃剑闪身上前,与韩子璇缠斗在一处。她怎么可以在别的男人怀中安睡?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饮酒?他下手越发狠辣,终是一掌拍在了韩子璇的后背。 她被安然带回客栈,睡了整整三日。醒来便去寻他,他心中一软,已不那么生气,却听她开口便问韩子璇。他胸中怒火一涨,脑中竟霎时恐怕,只本能地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味道是记忆中的甜香,温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看着她从惊诧到羞赧的表情,看着她染上了晕红的双颊,看着她如水的眸子缓缓合上,他的吻,也缱绻轻柔起来。 他轻喘着低声说:“不要再理会韩子璇。”她却急问,为何要与韩公子打架,为何要受伤……他听了,兀自勾起了唇角,原来她的心中,亦有他的一方位置。 秦慕兮说她许是余毒未清,喝了酒引发了毒性,才昏睡三日,便回山去寻师傅了,他命燕离时时护紧那两个女子,可韩子璇如影随形般,不时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见她与韩子璇在街头拥抱,心中又是愤怒又是伤痛,见她毫不犹豫地挡住自己的剑锋,冷意更是透骨而来,他不愿伤她,只得转身离去,坐在屋顶,一夜未眠。 韩子璇邀他喝酒,他去了,本是要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料醉了自己。她冰清玉质,无知懵懂,如何懂得自己的情意?可笑的是他,明知她只是单纯不解□,却仍霸道地不许她心中有别的男子。 “筱柔,我心中有你,你心中……可有我?”他真的醉了,醉得不像自己。他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再也做不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样子。轻柔的吻缠绵万千地封住彼此的话语,难以言说的情,没有丝毫掩盖地在唇齿的纠缠中流淌。 “你只说,你可喜欢?”他轻喘着,言语中,如孩童般的执拗。 “喜……喜欢。”她竟也红着脸,说出了让他欣喜若狂的话语,“二师兄心中有……有我,可是要娶筱柔做娘子吗?” “娘子……”他一愣,随即眸中墨色益发深重,唇畔的笑意只深不退,又俯身含住那娇嫩的樱唇,“好。” 他们躺在床上,和衣而眠,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胸中溢满了温暖。这女子,是世间最纯净美好的女子,如今她便要许自己一生,那他,也要许她一世。 当她一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他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他强忍不安,运气轻功便向前方镇子的医馆奔去。他为何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为何要眼见她因为自己受伤?他是不是太过软弱,竟由着那些无名小卒,将她重伤如斯? 看着她因失血而苍白的面色,他却无法守着她。京中已有了他出山的消息,又怎么容得他在外逍遥?灵城竞技也快要到了,他不能不顾母妃的嘱托,不能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保护她,便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他若连这些机会都失去了,又拿什么护她周全? 可他终究舍不下她,策马回头,不顾燕离的呼喊,只想着要奔回她的身边。若京中再有人催促,他定然回京,眼下,便教他任性这一回,至少看到她安然无恙。 她睡得很沉,仿佛都不会再醒来。他看着她的脸,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她总是安静不下,总是东跑西跳,丝毫没有女子温婉的仪态。她不该如此安静,不该如此淡漠,连自己的声声呼唤,都不回应一句。 他在床头与她说话,说许多许多。他轻轻地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他多么想听到她清甜地叫他一句“师兄”。 不知是否是他的诚信感动了上天,她终于醒了过来。他欣喜过望,日日陪伴在她左右,呵护备至,他喜欢吻她,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样子,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墨清”,暖暖的,将他的心融成一汪水。 岂料她身子刚有起色,又中了□。 她娇媚的眼失了往日的清明,水波潋滟地望着自己,他想别过头,却移不开视线。她的手她的身体,紧紧贴住他,口中唤着他的名字,说着绵绵情话。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5 章 他要回京了,他不该在此时要她,他不能如此做……他心中反复挣扎,却抵不过那一声声的低唤。罢了,他不是君子,他也从不想做什么君子,她便是自己此生唯一最深的牵挂,她若成为自己的女人,便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了吧…… 抵死缠绵,覆雨翻云。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水,他只低喘着,感受她的温度。回京后腥风血雨,他便要将她牢牢地刻在心中,一刻也不能忘记。 他站在风中,看着天空的明月,脑中反复的都是她的影子。她强颜欢笑地送自己上马,她干干脆脆地答应为自己回山…… 什么蛊毒,什么诅咒他都不怕!他的心便只许给她一人,心心念念的,便只是她一个人。他要为她打一片纯净的沃土,造一个世外的桃源。十几年来隐忍至今,仇恨已刻骨,他要一样一样地,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全部夺回来。 此刻他静静地闭眼,楚墨清此次回京,不再是在宫中默默无闻十年的三殿下,也不再是雾幽山中隐姓埋名的林清。终有一日,他要携着他心爱的女子,笑看这赤耀河山。 多年后,回首往事,他却默默地想,若能于那雾幽山中,一院,一屋,一人相伴,过一生,足矣。 ☆、21为谁风露立中宵 “少主,已是第三批人了。”劲装男子看着眼前闭眼调息的韩子璇,低声道。 “哦。”轻呼了口气,韩子璇缓缓张开眼,脸上依旧苍白得几乎失血色,“可折了兄弟?” “不曾。只有冥夕受了些外伤。”递上一碗漆黑黑的汤药,劲装男子答道。 “冥隐,你可是不满我的安排?”修长的手指握住温热的瓷碗,烛火下,竟白得仿若和那白瓷无甚分别。 “属下……不敢。”冥隐听着那无悲无喜的声音,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不敢?你有何不敢?私底下传了信回庄?当我不知?”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仿佛渗入了骨髓,心狠狠地绞痛起来,韩子璇却只微微地皱了皱眉,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 冥隐身子一低,垂头跪下,朗声道:“属下是为了少主好。既已查明雾幽山那次夜袭,并非一夜楼所为,而真正的一夜楼,要得又不是那几人的性命,如此与我冥莫山庄并无相干,少主大可不必介入其中,保重身体要紧。” 韩子璇凤眼眯起,俊脸一沉,冷声道:“一夜楼不杀他,便与冥莫山庄无了相干,这话说得好,你倒是忠心得很!若是要杀他呢?你便顾不得折几个兄弟也要护得严实吧!你眼里只有老夫人,只有冥莫山庄,只有韩庄主,何曾有我这个少主了!” 冥隐猛然抬起头来,急声道:“少主,一夜楼目标在于带走那位苏姑娘,我们与之拼命实在是无什么道理,虽然少主吩咐隐藏身份,可是兄弟们伤了大半,还折了两个……那人有人相护,苏姑娘自然也会安然无恙,少主可还记得庄主的交代?何必为了无用之事如此费心!难道要因为一个女子……” “啪”一声脆响,碎片四溅。韩子璇右手执起那瓷碗,欲向冥隐掷去,却终究止住,重重砸在了床沿,殷红的血从指缝渗出染红了一片软被,邪魅的脸上满是压抑的怒气,“你可是在教训我?” “少主!不可!”冥隐惊呼,却不敢起身上前。 握紧的手却慢慢的松开,几片残瓷落地,韩子璇苦笑一声,闭眼轻喘片刻,额上青筋跳动,似是极为痛苦。过了半晌,他方低声道:“冥隐,你心知我来此是为何,我亦相信你并未向任何人说起。冥莫山庄不少我一个韩子璇,可我……却只有你冥隐一人可信。你便当我任性一回吧……” 看冥隐的身子一颤,盯着韩子璇受伤的手,半晌,颤声道:“少主,‘影休’反噬,您不可再妄动内息了,雾幽山那一晚……” “冥隐。”韩子璇打断冥隐的话,双眼平静无波地看向他,认真道:“我自己选的路,必会一直走下去。今日,我只郑重地求你一事。” ************************************************************************** “筱柔,别来回看了,要去解释就赶紧去解释啊。”林熙月趴在床上,第三次看到门开了又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苏筱柔走到桌旁坐下,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没有来回看,我去敲门,可是师兄根本就不理我。” “不理你你不会破门而入吗?以前在山上又没少干。”林熙月支起身子,摆摆手,“本来,只是逛个夜市而已!要不是你不老实地跟我回去,还搭上韩子璇一起回来,他怎么会阴森森地像冰窟窿里的鬼魂一样?……秦大哥回山了,要回来还得几日吧?你要是不早点和他解释清楚,难道要我一直陪你呆在房间里到秦大哥回来?” “林姐姐……我也不想啊!”苏筱柔皱起小脸,随即又做出一副凛然就义的模样,皱起眉头叹气道:“要不……要不这样吧,反正当初你也是说要来青城的,现在已经在青城了,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就去吧,不用闷在这里陪我了!” “呃……”林熙月一愣,一骨碌坐起来,腰挺得直直的,挑眉道:“怎么?嫌我碍事啦?我本来是独自闯荡江湖的,去哪都行,那时候见你有趣,就打算与你们同行,随便找了个借口。现在你有难,我哪能说走就走?我是那种人吗?” 苏筱柔心里暗暗偷笑,就知道林姐姐会这样说的,不过转念又想到师兄还在生气,又没了心情,“林姐姐,韩公子真的要娶师兄做娘子吗?那师兄怎么这么讨厌他?就因我和韩公子一路了,他便如此生气……” “你真笨!”林熙月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那个韩子璇喜欢棺材板,但是呢,棺材板不喜欢他,这个男人和男人谈爱情啊,是非常惊世骇俗的,如果不是你情我愿,是很容易引起仇恨的!棺材板比较喜欢你,当然不希望一个对自己有企图而自己又不喜欢的男人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走得太近啦。最重要的是,那么晚了,你居然自己走丢了!”虽然一开始是被我拐出去的…… 苏筱柔被“男人女人”绕得头晕,琢磨了半天才听懂,顿时有些脸红,辩驳道:“什么喜欢的女人,我和师兄才不是那样的!再说,我偷偷自己走,也是为了让师兄快乐!”是林姐姐你说的青楼是让男人快乐的地方啊…… “那你看他现在快乐吗……”林熙月鄙视地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陪你去,给你壮壮胆吧,他要是还是不吭声,咱们就硬闯进去,你只要把事情解释清楚,说你和韩子璇是路上碰到的,不就好了?走吧走吧,在这干着急有什么用。”起身下床,拉了拉皱褶的红衣,拽起苏筱柔,三步两步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两位姑娘早。”刚一出门,便见韩子璇倚在楼梯旁,一脸邪魅的笑,将客栈里来往的人的眼光都吸引了来。 “都快过了午时,早什么早?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惊诧过后,林熙月红袖一甩,不满地瞪了韩子璇一眼,拉了拉苏筱柔的衣角,“筱柔,我们去找棺材板去。” 却听韩子璇呵呵一笑,走上楼梯,朗声道:“柔柔,今日风和日丽,可愿与我到郊外一游,听说野花都开得艳呢……”俯下身,又继续道:“昨夜你我所谈之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大家都听得到。 大厅中,已有不少人看向了这里,一派“郎才女貌”的赞叹声。苏筱柔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瞪着韩子璇,刚要说话,只听一声“哐啷”响,房门霍得打开,但见林清一脸霜色地站在门前。 “呵呵,林公子,昨夜几时回得客栈?”韩子璇笑意不减,站直了身子,又将往日不离手的玉扇一展,“如此深夜而归,可不似君子所为。” 林清冷眸微眯,寒声道:“果然是你。” “什么是我?”无辜地眨眨眼,韩子璇瞄一眼一旁表情僵硬的苏筱柔和林熙月,摇扇道:“柔柔,你如此看我,可是……想起昨晚……”语气暧昧地停滞,余光满意地看到林清的脸霍然间变得更冷。 “我没有!”苏筱柔被韩子璇的话一引,满脑子顿时都是昨晚在春意楼顶上看得**画面,脸上霍得一热,恼羞成怒,看起来,却好似两人之间真有什么暧昧之处。 果然,林清闻言脸色更沉,冷眼扫过两个女子,“回房。” 林熙月柳眉一竖,本想顶他几句,却眼珠一转,一把拽住苏筱柔,往房里拖。苏筱柔满脸通红,不依地挣扎了两下却无用,只得唤了两句“师兄”,林清却是理也不理。 “林公子今日没有对韩某刀剑相向,可是要请在下到醉仙楼一叙?” “好。” 某间房内—— “别挤我,咦?棺材板怎么跟着那个韩子璇走了?” “什么?二师兄跟着韩公子走了?让我看看。” “哎呦!你踩我脚,这个洞很小,你在那边再捅一个嘛!” “林姐姐,你为什么拉着我躲在这里偷看啊!人都走了!”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追啊!” ***********************************************************************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6 章 “呦,客官,您是刚回?怎么一身酒气?要不小的为您上一壶醒酒茶?”店小二正准备打烊之际,却见一位白衣似雪的公子从外而来,周身一股酒气。他仔细一打量,便知是楼上天字六号房的那位贵客,出手可阔绰着呢,忙上前只会一声。 “不必。”林清皱了皱眉,稳了下步子,便向房中走去,“幻梦”果然名不虚传,自离宫后,他从未饮酒,这一遭,倒是有些醉了。 林清踏着楼梯,慢慢地向楼上走去。门外街市上,还有不少人穿行着,可客栈中大多的房间已熄了灯,她的房里,还亮着。脑中又闪过与韩子璇在醉仙楼饮酒之时—— “林公子,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韩某两次,都险些被你那绝尘剑给剁碎了。”斟一杯酒,绝色的脸庞上挂着那明媚的笑意,仿佛也融入了那酒香。 “离她远一点。”语气里是无尽的冷意。 “哦?林公子何出此言?有道是,花谢花又开,佳人难再得。柔柔如此佳人,这等要求,恐怕韩某难以从命。”一杯酒下肚,面不改色,桃花一般的眉眼,更是魅惑。 “你到底要什么?”眸中寒意彻骨,身侧的手紧了紧。 “我要什么?林公子如何不知?自雾幽山上一见,在下心中便对柔柔情愫暗生……”笑意不退,却添上几分认真,“若林公子亦有意,在下愿奉陪到底,可……莫要总是舞刀弄枪,唐突了佳人,可不是君子所为。请。”一饮而尽,亮空杯。 “……”眸中墨色深了又深,手一滞,终是举杯。 美酒当前,却有涩意,不知为何。两人都不多话,酒倒是越喝越快,越喝越多。 …… 原本他是要质问的,质问韩子璇为何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三番五次与她亲热,可是,他凭何质问?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林清在苏筱柔房前停住了脚步,站了半晌,终究转身而去,却在走出两步之后,听到门扉一声轻响,身后传来苏筱柔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小心翼翼,“二师兄?你……你刚回来吗?” 林清顿了顿身子,慢慢转过身去,静静地看向她。 苏筱柔觉得此刻的林清有些不一样。他俊美的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双颊微微泛红,却少了两分疏离,多了三分沉静,往昔寒霜满布的眸子里,是一抹朦胧的水色,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正当苏筱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不语的林清却忽然开口,“不让我进去么?” “呃?”苏筱柔一愣,随即立刻道:“不是不是。”忙让了路,见林清一步步向自己房中走来,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师兄喝酒了? 林清进了屋子,见叠的整齐的床铺,皱了皱眉,转过眼,只一味地盯着苏筱柔看,苏筱柔被看得不自在,心里忐忑,不自在地走到桌旁,倒了杯冷茶,“师兄你……你喝茶?”手却是微微颤着。 “恩。”林清接过,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仍是看着苏筱柔的眼,低声道:“你……等我?” “我……”苏筱柔一愣,脸上发热,不知所措道:“我……我怕你和韩公子又打架……”事实上她和林熙月有偷偷地溜出客栈,想跟踪二人,可一出客栈门,却哪里还有韩子璇和林清的人影?苏筱柔怕又出岔子,也没心情到处玩,就想着还是回客栈等师兄回来,没想到一等便等到入夜,林清才回。 “师兄?你们……你们做什么去了?”苏筱柔见林清只是盯着自己,有些发窘地转了转眼睛,“你怎么……”怎么喝酒了? “筱柔……”话未说完,林清却闪身过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温热的呼吸浅浅地喷洒在她的耳畔,酒的醇香也越发浓郁地飘过鼻间,苏筱柔脸色一红,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揽得更紧,只听林清轻声道,“你可是担心我?” “我……”苏筱柔只觉脸上越发烫人,双手下意识地抓上林清的袖口,嚅嚅道:“我担心你和韩公子……” “不提他可好?”林清打断她的话,胳膊松了松,却仍是牢牢地将她圈在怀里,他转过脸深深地看着苏筱柔,眉眼间竟一抹黯然闪过,看得苏筱柔心中一滞。 “我说过,再不要理会韩子璇。你却……”右手划过苏筱柔的肩,眉头微微皱了皱,轻抬起她的下颌,低下头深深的吻上去,喃喃的低语万分缱绻地消融在缠绵的唇齿中,“幻梦”—— 心幻入梦,他真的醉了…… “筱柔,我心中有你,你心中……可有我?” ☆、22为谁情动血染袖 “我心中有你,你心中……可有我?” 那一声羽毛般轻柔的低语,低低地流淌在两人交缠的唇齿。苏筱柔霎时间便已无法思考,酒气混着林清身上淡淡的冷香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呼吸,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唇上的每一个动作,缠绵刻骨地舔舐,带着缱绻的情愫占领每一寸柔软。愈发急促的轻喘让她胸中那莫名的情绪益发膨胀,胸膛紧紧相贴着感受着彼此擂鼓般的心跳。她瞪大的双眼不受控制地慢慢闭上,浑身的温度不断攀升,不自觉地开始生涩的回应着。 感受到苏筱柔笨拙的动作,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寸一寸的收紧,轻捏在下颌的手也自然地滑到她的脑后,林清好看的眉微微地皱起,低垂的睫毛颤动着,却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迷醉,如玉一般白皙的脸,卸下一层冰冷的漠然,只余淡淡的晕红。 “唔……”不自觉地轻吟,苏筱柔浑身无力地软在林清的怀里,被吻得七荤八素,直到唇上的温热依依不舍地离去,她才惊觉两人已经来到床边,身子霍得腾空被抱到床上,一片阴影罩下,身上一重,但见林清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如墨的双眸里氤氲着一丝炙热,看得她不知所措地扭了扭身子,想挣扎,却被他锁得更紧。 “你说……可有我?”低哑磁性的嗓音近得仿佛就在耳畔,诉着绵绵的情话,完美如刀刻的脸庞慢慢俯下去,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鼻间满是熏染的酒香。苏筱柔睁大了眼,听了这话,小脸愈发红得仿若滴血,羞窘得想挣扎,浑身却没有一丝的力气,眼神就如同着了魔一般钉在林清的脸上,移不开。 “师兄我……”苏筱柔心仿佛跳出胸口般的窒闷,红着脸小声说道:“林姐姐说,我……我是喜欢师兄的。” 勾起一抹淡笑,消融了彻骨的冰寒,便是那天边的银月皎皎,也不过如此颜色。 “你只说,你可喜欢?”林清只追问,言语中,竟有一丝孩童般的执拗,只听得苏筱柔心漏跳了几拍。 “喜……喜欢。”苏筱柔看着林清带着朦胧笑意的眼,被蛊惑般脱口而出,随即又羞恼地咬了咬唇,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么羞人的话。可是……说都说了,那……“二师兄说心中有……有我,可是要娶筱柔做娘子吗?”做一对江湖侠侣?执手红尘,浪迹天涯。 “娘子……”林清一愣,没想到苏筱柔会冒出这么一句,随即便又如春水般化了眸中的浓墨,唇畔的笑意只深不退,终是俯身含住那娇嫩的樱唇,“好。” ******************************************************************* “哎!喂喂喂!回神啦!被鬼附身了你?”林熙月咬着馒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苏筱柔对着一碗豆浆,面色粉红地发呆,这豆浆里,有金子吗? “呃……”苏筱柔闻言身子一抖,见林熙月皱着眉头目光古怪地看着自己,脸上又是一热,慌忙低下头喝了一口,“没……没有啊。”今晨她早早的便醒了,自己穿得整整齐齐地躺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可林清却不见了,若不是桌上还放着那半杯冷茶,她几乎要以为昨夜微醺的二师兄,缠绵悱恻的低语,是自己的梦境了。 二师兄说……说他要娶自己做娘子……自己竟然也…… 苏筱柔想着想着,脸色越发地红起来,满脑子都是林清面带浅笑的脸,咫尺间酒香四溢混着他低哑的嗓音,不断地在脑中闪过。林熙月在一旁看着苏筱柔手拿着鸡蛋,眸中羞色一闪,竟是满满地女儿娇态,一个惊愣,被口馒头噎得喘不上气来。 正在林熙月猛咳之际,一阵熟悉冷香传来,林清面色清冷地从门外跨入,径直走到了二人的桌边,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怎么,不合胃口?”见那迷糊的女子仍对着手中的鸡蛋出神,唇角爬上一抹笑意。 “啊?”苏筱柔忽然听到林清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手中的鸡蛋也扔了,盛满豆浆的碗被撞翻,大半碗豆浆都洒在了自个儿身上。 林清一皱眉,忙站起身子,将苏筱柔从桌旁拉走,“烫着没有?” 林熙月也急着撂下筷子跑去看,“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丢魂了似的?” 苏筱柔红着脸,也不敢去看林清,躲开林熙月上摸下摸的手,“没事没事,林姐姐,我上楼换件衣服就好了。”说完就逃一般向楼上奔去。 只听林清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要上路了。” 林熙月听了,疑惑地挑眉,“怎么不等秦大哥了?”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7 章 林清看着苏筱柔跑进房间,转过身来,破天荒地回答了林熙月的问题,“他会找来。” “啊?棺材板会说话了……”林熙月一愣,诧异地上下打量林清,又想了想,眼珠一转,“你门俩……有问题。” 却见林清瞥她一眼,走向结账的先生,冷然道:“你的房钱自己付。” 林熙月刚要发作,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果然是我幻觉了。” ********************************************************************** 茂云镇离青城不远,若是骑马,也就是一日的脚程。林清不知何时购了两匹骏马栓在客栈门口,用作赶路,苏筱柔见了马,十分喜欢,只苦于没有学过骑术,被林清拎起来,坐到了他的马前,至于林熙月,红衣配枣红马,倒也是飒爽英姿。 苏筱柔脸色发白,也顾不得害羞了,紧紧搂住林清的腰,将头埋入他的胸口。虽然林清已有意减慢了速度,可是她仍被颠的七荤之的□,对卦象阵型有一些了解,一时破不开这阵法,打开一个缺口,却还是可以的。 燕离闻言,却只硬声道,“少主且跃出去,燕离可抵挡一阵。”说罢手中忽地向周围一扫,一阵细密地针雨洒出,四个黑衣人果然阵势一阻,去抵那银针。林清眸中寒光一闪,也不犹豫,飞身跃出,向苏筱柔飞身而去。 苏筱柔见林清脱阵而出,心中欣喜,剑势一缓,却被那黑衣人钻了空子,竟伸手朝着她大穴上点来,凌空却飞来一道红绫,一旁与另一个黑衣人缠在一处的林熙月出手阻了黑衣人的来势,生生将穴位点偏,只点得苏筱柔右肩疼痛。 眼见林清飞身而至,那困住燕离的黑衣人也散开了阵型,向这边追来。一的眼中精光闪烁,回想起此次行动之前,主上的交代—— “那少年来历你已查清,既是个被扔进雾幽山中的皇子,想必是个重要的人物,平白惹出许多麻烦。杀了。” 四名黑衣人边移动,边与燕离缠斗,此刻场面却是混乱不堪,苏筱柔看着林清转眼便至眼前,心中稍安,却霍然发现,一道寒芒正向着他后背直刺而来。 林清自然也觉出身后杀气凛冽,一个转身,绝尘便将那短剑生生打偏,却也缓下了速度,教几个黑衣人瞬间追了上来,刀光剑影,又斗在一处。 此刻,林中数道寒芒不断射出,漫天箭雨,带着凛凛寒气直逼林清,燕离几个跃身阻住几支,林清也挡下几支,只是周围的黑衣人丝毫不畏惧箭矢的误伤,仿佛不要命般的将他们越围越紧,眼见又要结成剑阵,几支短剪自林清后背袭来,燕离阻止不及,林清也无暇顾及。 只听一声痛呼,刺穿**的声音闷闷响起。林清猛然转身,却见苏筱柔倒在自己身后,一直短箭生生刺穿她的左肩,鲜血将衣袖瞬间染红一片。 只见那一忽然挥手高喊一声,林中箭矢顿时不再射出,打斗的黑衣人也止了手,一眼中惊色一片,正待上前几步,另一边的树林中却接连跃出一批灰衣侠士,手中暗器掷出,向黑衣人袭来。 一眼中寒光乍现,“是你们!” ☆、23当时只道是寻常 数十灰衣侠客从林中窜出,手中暗器不断,那六名黑衣人脱不开身,只得暂时弃了林清三人,凝神应付。林中又射出箭矢,许是碍于双方缠斗,怕误伤了同伴,射的并不十分密集。 林清脸色阴沉,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苏筱柔撗抱起来,伸手点了她肩处几个穴位,可血依旧不断流出,揽在她腰上的手,一片湿滑,细细一探,却发现苏筱柔背后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二师兄……你快放我下来,他们还在……我,我没事。”苏筱柔咬着唇,阵阵剧痛从肩处和后背蔓延开来,仿佛力气随着血渐渐流失,右手愈发凉起来。 “筱柔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这怎么办啊?”林熙月红绫收进袖中,急忙奔了过来,看着苏筱柔痛得惨白的脸色,也是一脸焦急,慌得没了主意。 “少主先走。”燕离飞身而至,对着林清一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止血散,给苏姑娘暂且涂上一些,随后燕离会到茂云镇与少主会合。” 林清冷冷瞥了激斗中的两伙人,眸中杀气一凛,便对着燕离点了点头,运起轻功抱着苏筱柔向茂云镇奔去。只听身后几声破空之声,又响起林熙月怒极的咒骂,有人高呼“莫误伤了公主”,随即又安静下来,打斗之声也越来越远了。 当林清抱着苏筱柔来到茂云镇最大的医馆门前时,天已经全然黑了,空中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初秋的凉意一丝一缕渗入皮肤,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苏筱柔,肩头的血已止住了,冰冷的箭还插在左肩,她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睡颜却极不安稳,秀眉皱得死死的,唇也被咬破了,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开门开门!”林熙月对着医馆紧闭的门扉狂敲,只一会,那门便开了一道缝,一位白衣的小童就着门缝对林熙月道:“今日先生劳累,已歇息了,有什么事请明天再……” 林熙月柳眉一竖,正待发作,却见林清脚下运起内劲斜对着门缝一踹,那门便霍然向两旁敞开,“咣”一声巨响生生撞得四分五裂,“你家先生可有空?”那冷然的语气,森冷的表情,衬着衣摆沾染的血迹,便如嗜血的修罗一般阴沉可怖。 那小童张着嘴,惊恐地看着林清,身子瑟瑟发抖,“有……有空……您您……您里面请。”说罢逃一般向内堂奔去,边跑边带着哭腔大喊,“先……先生!” 林清将苏筱柔轻轻地放在医馆大堂的软榻上,看着那支插在肩上的短箭,想伸手拉一拉伤口上染血的衣衫,却怎么也伸不出。 “何事大吵大嚷的,不是说今日不问诊了吗?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儒衫男子被白衣小童引着来到大堂,口中不耐地嘀咕着,却在看到林清三人时,面色一滞,随即皱起眉头,大步向软榻上的苏筱柔走去。 “如此病重的伤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男子对着那小童一瞪眼,忙坐到塌旁为苏筱柔查看伤口,“啧啧,这……这可是严重了,敢问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中箭已有些时候了吧,怎么身后也……血流过多,哎……不好办不好办……”说罢眉头皱得死死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林熙月满面担忧,急问道:“大夫,我家妹子中箭有小半个时辰了,您快把这箭拔了,处理处理伤口吧。”这箭在肉里太久,怎么行! “这是自然。”那男子点了点头,仔细查看了苏筱柔一番,又叹道:“本来箭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姑娘中箭之处接近心脉,穿透了骨肉,后背又有一道剑伤,失血过多加上淋了雨,染了些秽物,现下有些发烧感染。即使拔了箭,伤口也需谨慎对待,安然退了烧,方可脱离险境。小叶,去将医箱取来!再烧壶热水!” 白衣小童听了,从内堂取了个木箱子,又急忙去烧水。男子拿出剪刀,去剪苏筱柔肩上的衣料,林清面色冷了冷,终是没有做声,只紧盯着那男子的手,仿佛要盯出了窟窿一般。那男子手法很娴熟,几下便将伤口旁染血的碎布清理干净,血块沾染的地方,也都小心地拉了下来,却还是让苏筱柔疼得冒出了冷汗。 “你!你轻点!没看见她疼嘛!”林熙月看那伤口又渗出血来,只觉心中一颤,不禁出口道。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8 章 林清脸色也白了几分,看向苏筱柔的脸,见她并未疼得醒过来,只是死死地皱着眉,手不觉抓紧了袖口。 “先生,热水来了!”小童端着一盆热水走来,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在塌边,用巾布拭净了手,转头对林熙月道:“我们便先将这肩上的伤处理了。这位姑娘,你帮我将她身子侧过来,这箭已穿过肩头,箭头有倒刺,不可直接拔出,呆会我将箭头剪掉,由这位公子按住她的双腿,切莫教她太过挣扎,我自会将箭取出。” 林清按照男子的交代,按住了苏筱柔的双腿,看她汗涔涔的脸,心中一痛,强自稳住心神,手却仍是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看着那盆热水被染得一片血红,看着那短箭一寸一寸从她羸弱的身子拔出,看着她痛得睁开双眼,却未来得及呼出声来,又晕了过去,看着身后的衣襟撕开,露出深可见骨的剑伤……紧紧制住她挣扎的腿,林清觉得,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好了。”男子将苏筱柔腰上的纱布系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两处大伤口已包扎好了,小的划伤也做了处理,能不能挺过去,便看这姑娘的造化,赵某看这姑娘脉象虽微弱却还算平稳,两位也不必太忧心。今夜且在寒舍歇息一晚,赵某也好照应着,小叶,去收拾三间客房来。” 此时见苏筱柔呼吸平稳了,林清的脸色方好了些,他淡淡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了,两间便好。” ***************************************************************************** “少主,一夜楼行动向来诡谲,三番五次与我们的人手冲突,意图劫走苏姑娘,属下已查出些眉目,似乎与十五年前俘虏的契卓太子妃和小郡主有关。至于那群看似是友非敌的灰衣人,三番五次相助,属下认为与冥莫山庄脱不了关系。”燕离垂头立在床头,见林清并未回头,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苏筱柔,眉头不禁一皱。 “冥莫山庄?韩子璇……”沉默了一会,林清冷然道,“十五年前,杨将军率军破敌,俘虏了契卓太子妃和小郡主,那契卓太子妃已悬梁自尽,小郡主也被掐死在内室。而今慕容太子即位十年,莫非还将常年深居山中的筱柔当成了他失在战场的女儿不成?” “属下也是猜测。那几名黑衣人口口声声叫苏姑娘公主,属下便着手调查当年契卓太子妃之死。当年太子妃与小郡主死后,囚禁她们的青城将军府一夜之间却失了大火,二人的尸身皆为焚化,面目全非,此事蹊跷得很。何况一夜楼混迹江湖十余年,神秘莫测,向来只接手杀人的买卖,这次却……属下确实怀疑,一夜楼与慕容皇室有莫大关联。” “若一夜楼又为慕容皇室所用,筱柔真是那位被暗中救出的公主,为何如此声张?为何又要她性命?”林清眸中一冷,看着苏筱柔的眼神愈发幽深。 “属下也百思不得其解,一夜楼的势力看似分成两股,一股要劫走苏姑娘,另一股却要她的性命。”燕离低声答道。 “不光是要她的性命,还要我的性命!此事恐怕并非如此简单,你继续查一查,不可妄言,若是筱柔真是契卓的公主,那么,我师傅岂不是犯了欺君重罪?”冷斥一声,却教燕离直了脊背。 “属下知罪。”燕离霍然跪下,“今日苏姑娘为救少主负伤,燕离心中感激,必会再派人手保护苏姑娘!只是回京之事不可再耽搁了!少主,那人今日又派了一位暗使催促您回京,距灵城竞技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少主切莫忘了娘娘的苦心!” “放肆!”林清猛然站起身子,喝道,“谁借了你胆子,拿本殿的母妃说话?” “属下不敢!”燕离咬牙坚声道,“少主难道忘记了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吗?苏姑娘固然是少主的心上人,但成大事者,必然要有所牺牲才能得偿所愿!何况苏姑娘亦有人相护,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当年被遮掩的密信名单已查出大半,少主此次回京若得那人的赏识,参加灵城竞技,势必能丰厚羽翼。偿愿指日可待,求少主三思!” 室中却陷入一片安静,半晌,却听林清静静道,“何时启程?” “一切已安排好,只待少主明日上路。” **************************************************************************** “这烧怎么还不退?”林熙月一边投着帕子,一边叹气,“那剑伤还好说,这肩膀怎么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赵大夫,您倒是仔细看看啊。” “呵呵,林姑娘莫急,赵某自当尽力。”赵姓大夫仍是一袭儒衫,面上神色有些疲倦,手搭在苏筱柔的腕上皱眉道,“这两日林姑娘夜里也未曾睡好,累了吧?这里有赵某看着便好,姑娘且去歇息歇息。那位公子……” “提他做什么?”林熙月一听赵大夫说起林清,登时来了脾气,“那晚筱柔昏睡了一夜,他第二日早上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连去哪里都没说!哼……要不是为了他,我们筱柔轻功这么好,怎么可能受这么重的伤?”到现在还高烧不退,若是筱柔有个三长两短…… “苏姑娘天生体质阴凉……”赵大夫收回手,沉思了一会,说道,“按说这肩上的箭伤虽伤了皮肉,但好在没有损及内脏,只要伤口开始愈合,便能醒来,服了药好得自然就快了。只是苏姑娘失血过多,内气不足,人不醒来,这……这药也喝不下去……” “筱柔平日里都活蹦乱跳的,赵大夫你好好把把脉,是不是把错了!”林熙月急了,将手中的帕子往盆里一扔,人转眼就来到床边,“她还是个习武之人,怎么会如此虚弱?都昏睡了三日也不醒来!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赵大夫摇了摇头,叹道,“我赵奇川行医数十年,定不会把错脉象,苏姑娘应自小便体质阴凉畏寒,习武内力怕也是内力不济,难有大成。只是有人小心调养了十余年,而今方与常人无异。受此重伤,失血过多,恐怕将旧疾都引了出来。” “这……”林熙月小脸一皱,她确实不知道苏筱柔自小到底身体如何,两人谈论的都是如何捣蛋闯祸,何曾想起要说这些东西了,“那赵大夫,你看……我这妹子,现在可是……可是有什么危险?” “眼下还不好说,想法让苏姑娘将药喝下去,兴许会好一些。”赵奇川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我看苏姑娘脉象虽虚弱但还算平稳,想必细心调养几日,便能醒来。” “爹!我回来了!”一声清甜的喊声传来,随即半掩的门便被推开,一位粉衣的灵秀少女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身子又向旁边侧了侧,回头向门外看去,“公子,进来吧。” ☆、24此情无计可消除 “影儿,怎么去了两日就回来了。声音放小一些,莫要扰了病人。”赵奇川略一皱眉,站起身来,向林熙月说道,“这是小女,赵影。” 林熙月却也不顾得看那赵影,只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男子,惊疑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却见林清白衣飒爽地跨进屋内,冲着赵影微微点了点头,便向床上昏迷的苏筱柔走去。 林清坐到床沿,看着昏睡的苏筱柔,眉头一皱,“她还没醒?” “还知道问?你这三天跑去哪里了?你……”林熙月见林清理也不理会自己,顿时心头火起,红袖一拽,就要发作。 却见赵影甜甜一笑,双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冲着赵奇川道:“爹,我路上遇到这位林公子,也是来咱们医馆的,他的师妹就是床上那位姑娘吧?”转头看了看林熙月,“这位姑娘也是和林公子一路来的?影儿怎么没听林公子提?” 林熙月话被打断,挑眉打量了赵影几眼,不满道,“干什么都要和你提?我妹子还在床上昏睡着,你一进屋子就大呼小叫的,亏你爹还是个大夫。”也不知现下是谁在嚷。 “是影儿鲁莽了,还请这位姑娘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爹,那我先回房了,李大叔那病,倒真把我累坏了。”赵影也不介意林熙月的态度,笑着走了出去。 “棺材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赵大夫的女儿‘顺路’回来了?”林熙月见赵影出了房门,转而瞪起林清,却见一旁的赵奇川悄然摆了摆手。 “林姑娘,赵某方才为苏姑娘又新写了一副方子,劳烦你去东街的药铺抓些药来。大堂还有些病患等着赵某看病……”赵奇川看了看林清的脸色,心中便有数了。那日见到这位林公子在拔箭之时僵硬苍白的脸色,便隐约猜到他与苏姑娘必是有些渊源,而今去而复返,更是肯定了赵奇川心中的猜测。 “有劳赵大夫。”林清回过头去,对着赵大夫点头示意,“这里交给我便好。” “可是……”林熙月不甘心地瞪了林清一眼,看了看床上的苏筱柔,终是一跺脚,跟着赵奇川走了出去,嘴里嘟囔着,却不忘记将门牢牢地带上。 只一会,周围便安静下来,林清坐在床头,默默地看着沉睡中的苏筱柔。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见暗,屋内晕黄的烛火,照着她睡颜越发恬静,可他的心中却觉得有些什么,不断的沉下去。 “少主,您可要三思!此次进京若是拖了大半个月,那人也势必起疑,对您是大不利!现下四皇子楚墨非深得圣眷,娘娘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此番出山便是极好的机会!难道少主为了苏姑娘,就不顾念多年来,娘娘对少主的骨肉之情、离别之思吗?难道少主还未动手,就忘记了自己背负的使命吗?” 燕离的话犹在耳旁,他那样沉稳的一个人,鲜少如此失控。林清当时面上一派冷然,只道“行棋便赌个出其不意”,可他心中却明白,这一局,他从来便赌不起,他注定只能赢,不能输。 只是,想起她红着脸羞恼地说着“喜欢”,想起她挡在自己身后生生为自己受了一箭,想起她此刻仍在忍受入骨的痛,他如何舍得下?马鞭一挥,不顾燕离的呼喊,便跑了回来。 再放纵自己半月可好?再贪恋她半月温暖可好?入京之后,血雨腥风,从此他的世界便不得安宁。让他看到她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听到她红着脸唤他的名字,可好? “筱柔……你怎么还在睡?”半晌,清冷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没有了往日的犀利,没有了一成不变的漠然,干净得如同雨过的晴空,透着一丝涩意,“你自小便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我原想你只是淘气,却未曾料到,你也会犯傻。” “区区几支冷箭,如何伤得了我?如今你这般样子躺在这里,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辩,教我想训斥你,都力不从心。”修长的手指柔柔地拂过苏筱柔苍白的脸颊,如同羽毛扫过般轻盈,“你若是不醒,我便一直生你得气,将你送回山上去……” “可是……”浅浅地低叹,再无那睨视一切的傲然,眼底一丝复杂之色闪过,他轻叹,“我如何舍得……” 眼前又浮现出她跌落在地时,血流如泉涌的样子,林清心中狠狠地一疼,抚在苏筱柔脸上的手,也不觉用了些力道,“你总是如此,横冲直撞地闯进别人心里,自己却又懵懂不知……可你为了我便成这个样子,我心中只怪你不知好好护着自己,一个男子眼见心爱的女子倒在眼前……你可懂我心中,如何害怕?” “呵呵……你只道我对你少言寡语,说我只默默对你好,却不知我为你好,也是为自己。你若快乐,我亦如此。你可知初次相遇,我为何恶言相向。那时,我心觉自己被所有人遗弃,父皇将我弃入深山,母妃亦不曾挽留我半分,我只感到,恨。”手松了松,仍是在苏筱柔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小道红红的引子。 “那时你浑身脏兮兮,一双大眼却极是灵动,还骂我无家可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想起什么极美好的回忆,“我只道你乡野的丫头,不懂礼数,不知天高地厚,却偏偏成了我的师妹……蒋师傅怕是念在我父皇面上,许我做了二弟子,否则,怕是要叫你一声师姐了……”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29 章 “你日日与我为难,衣食住行,皆做手脚。原本,我是有些厌恶的,但是时日久了,我便喜欢你捉弄我得逞的样子……深宫食人不吐白骨,我自小受尽欺辱,除了燕离,却从未有人,对我用尽真心。”嘲讽地一笑,顿了顿,心中却一片静默,“你没有心计,没有目的,我知你只是想看我失措的样子,便偏不如你的意……若说坏心,我怕是胜你不知几筹……” “明知你不懂情爱,懵懵懂懂恐怕还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我却仍是不愿你为他人所动。便是我自私也好,许不得你过往种种温情,便许你,一辈子心中只有我,可好?”低哑的嗓音,渐渐轻柔,却是不容推柜的坚定,“你若应了,就好好地醒过来,叫我一声墨清……” 俯下身,轻轻地吻在苏筱柔微凉地唇上,带着不言自明地情意,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再惯不得你……这胆大妄为的毛病……” ****************************************************************************** “棺材板,开门!”林熙月端着药碗,扣了扣门,却无人应声,于是伸手一推打开了门,却见林清仍坐在床头,看着苏筱柔出神。 “喂!你干嘛不开门?”害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进来了么?”林清冷瞥林熙月一眼,站起身来,伸手,“给我。” “你!……”林熙月被林清一语噎住,瞪着杏眼,将药碗往身前收了收,咬牙道,“我熬的药,干什么给你?不给!” 林清一皱眉,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苏筱柔,“你声音低些!药给我。” 林熙月见林清冷脸上有些憔悴的样子,眼珠一转,慢悠悠地说道,“这个药嘛,给你也不是不行啦……可是赵大夫说了,最好要趁热给筱柔喝下去,你,怎么给她喝下去?”上下打量打量,就这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还会伺候人? 林清趁着林熙月洋洋得意之时,一个闪身便将药碗夺到自己手中,看着林熙月张牙舞爪的样子,只淡淡道,“此事不劳你费心。” “你!你这个棺材板,你还升级为土匪了你!”林熙月见药碗没了,也未占到林清口角上的便宜,顿时怒火飙升,“这可是事关筱柔的身体,如果不喝药的话,她……咦?你你……你占我们家筱柔便宜!” 却见林清将苏筱柔软绵绵的身子抱起,让她枕在自己怀里,瓷勺舀了汤药,细细吹了吹,慢慢地向她的嘴里喂,那动作,轻柔笨拙,看得林熙月眼睛发直。 “这样不行的!”林熙月见药汁都顺着苏筱柔的嘴角流了出去,半滴也没入喉,冷哼道,“我以为你多有能耐呢,还不是一样灌不下去,这样都洒了!别浪费好不好,里面有人参有灵芝,补身子的好药,很贵!” 林清将药碗放在床边,伸手用袖口拭干了苏筱柔唇角的药水,洁白的料子上,顿时多了几抹褐色的污渍。他沉默半晌,说道,“你出去。” “我?我出去?”林熙月一愣,随即怒道,“你怎么不出去?干嘛要我出去!” “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晚饭好了,爹让我叫姑娘去用饭呢!他还有话要和姑娘说。”门外忽地想起赵影甜甜的声音,“姑娘先来后堂用饭吧,这里就交给林公子好了。林公子忙完了,就跟影儿交代一声,给公子留着饭菜呢。” “那……哼,你可别把我们筱柔呛着!”林熙月不甘心地瞪了林清一眼,心下又担心赵奇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还是迈着步子走了出去。开门见赵影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摆手道,“好了好了,咱们走。” “姑娘这边请。”赵影还是一脸笑意,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在关门的前一刻,向屋内扫了扫,随即不着痕迹地收回,带着林熙月向内堂走去。 林熙月走后,屋内又陷入一片安静。林清看了看仍冒着热气的药碗,又看着苏筱柔的睡颜半晌,清冷的眉皱了皱,终是端起了碗,慢慢地含了一口,俯身含住她的唇。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清冷的薄唇带着药汁的温热覆在苏筱柔的唇上,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颚,湿滑的舌微微一撬,便将那紧闭的贝齿打开一道缝隙,药汁一滴一滴流进去,只见苏筱柔的喉头轻轻地一动,咽了下去 林清垂下眼睑,忽觉心跳得有些快了,这药里,果真有人参的吧……顿了顿,又含了一口,继续俯身下去。 苏筱柔行走在一个暗沉的甬道里,寂静无声。她浑身无力,脚下却停不下来,仿佛要一直一直地走下去。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反而觉得身子越来越轻了……是谁在说话?她茫然四顾,想停下脚步,想听的更真切些…… “唔……咳咳咳……”撕裂般的痛从后背和肩头传来,知觉如流水般渐渐流淌到四肢百骸。苏筱柔只觉脑中一片眩晕,下意识地张开嘴轻轻地吸气,不料唇上覆着温软地触感,口中有什么灵巧地钻了进来,一张嘴便觉一股苦涩的汁液涌入喉咙,呛得猛咳起来。 唇上的温软顿了一顿,霍然离开,身子被轻柔地扶起,一只手在后背轻轻地抚了抚,“醒了?感觉怎样?”清冷地声音,带着一丝慌张,三分惊喜,急急地在耳边响起。 “师……师兄……”苏筱柔费力地抬了抬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林清的脸,口中微弱地轻唤,浑身仿佛被重物砸中一般,无力酸痛,想用力动一动,后背和肩胛处却传来一阵剧痛,“疼……” “这样可好些?”林清有些忙乱地将苏筱柔轻轻揽入怀里,运起内力,她顿觉一股温暖的热气从背后升起,渗入心脾,人也清醒了些。 “师兄……你……你方才说什么……”苏筱柔视线越来越清楚,却动弹不了,望不见林清的表情,只是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怀抱,她又怎么会认错? “说什么?”林清一怔,“我问你,这样可舒服些了?” “不是……咳咳……”苏筱柔有些急,一口气没喘匀,又咳了两下,咳得林清脸色白了白,手下揽得更紧了些,她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喃喃道,“我……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直走着,走累了,便想歇一歇,可是突然听你说话……你说……你说……” 那细弱微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几句话,脸上便有了倦意,只是她的眼神越来越清亮,水眸中盈盈星光,双颊的晕红也益发浓重。林清低头看着,眼色深了深,右手一抬,止住她的话语。 “你将药喝了,我便告诉你。” ☆、25相思本是无凭语 “少主,庄主有密信传来!”冥隐轻轻扣了扣门,半晌,听见韩子璇低低说了一句“进来”,才推了门走进去。 屋内烛火幽暗,檀香弥漫,穿过外间,但见内室的软榻上纱帐半开,隐约看到男子只着白色的里衣,衣襟半敞,露出结识的胸膛。他靠在塌上闭目养神,苍白的脸面无表情。 “信中写了什么?”声音也无甚情绪。 冥隐心紧了紧,抬头,那张仿佛熟悉又透着陌生的脸,轮廓绝美无暇,白皙的肌肤如玉般剔透,仿若刀刻的五官凌厉深邃,半露的胸膛,结实修长的身形,魅惑的姿势……浑身一震,冥隐大惊道:“少主,你你!”惶恐中,手一松,薄薄的信笺缓缓飘落在地。 “少主,你你!……”惊惶中,手一松,薄薄的信笺竟缓缓飘落在地。 “好久没见我的样子了吧……”韩子璇勾起唇角,淡淡地一笑,“这几日我心情好得很,又无需有什么韩少庄主的应酬,这月的‘影休’没有服,你可是……还认得我?” “少主……”冥隐身子不禁发抖,双手紧握成拳,脸上一抹痛楚闪过,咬牙道,“请您……服了……” “罢了罢了,呵呵,瞧你吓成个什么样子。”韩子璇唇畔的笑意扩大,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他随手从塌上一抓,抓出一只小瓷瓶来,揭开塞子,一股桃花香霍然蔓延而出,“我吃了便是,你只说庄主来信说了什么?那一页纸,不必给我看了,说给我听便好。”倒出一粒血红的丹药,仰头便吃了下去。 冥隐胸中仍波涛汹涌,面上却迅速恢复平静,看着韩子璇将药吞下,心中越发沉重,他沉默半晌,低头道,“庄主说,若一夜楼再下杀手,冥莫山庄全力护持他。” “……这我早已料到,没有别的了?”韩子璇嘴角的笑一僵,却一瞬又恢复如常,懒懒地问。 “庄主还说,那位苏姑娘……也有些古怪,也许和被灭的苏家、慕容皇室都有关联。冥莫山庄向来以德服人,请少主勿……夺人所爱。”冥隐说着,却觉背脊渐渐发凉,周围的气氛诡异之极,却也不敢抬头去看,停顿一下又继续道,“江南李家小姐秀外慧中,李家又与冥莫山庄一向交好,庄主希望少主回庄,莫卷入……” “冥隐……”韩子璇脸上的笑意终于退去,胸中炙气撩起深入骨髓的痛楚,“影休”发作了吧?他眸中墨色越发幽深,一瞬不动地看着冥隐,仿佛要将他看得通透,“……我未曾想,你将这件事也告诉他了,夺人所爱?此事你无需再提,柔柔的身份我自有法可知。我欠下冥莫山庄的,誓必以命相报。但我心中所想之事,你们切莫拦我。” “属下……记下了。”冥隐只低着头,沉默半晌,心中一派苦涩。 **************************************************************************** “师兄……我可不可以不喝这个……”苏筱柔靠在床头,抽着小脸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嘟起了嘴,“我已经快好了……”其实她觉得自己都可以下地了,都是些外伤,哪有那么严重的。 “别动!”林清眉头一皱,冷着脸把苏筱柔欲抬起的胳膊轻轻按住,“你才醒了两日,现下除了吃些流食,便是把药都喝了,才养得好身子。” 想起那日她醒来之后,晶亮地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听话地把剩下的药喝光,红着脸说着梦中如何如何,却还未等他说什么,便睡了过去……他不知为何也有些羞赧起来,这两日故意不去提,看着她想问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心中好笑。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0 章 “可是……这个好苦!比大师兄配的药还要苦!”苏筱柔气鼓鼓地瞪了瞪药碗,仰起脸埋怨道,“还不如直接啃人参来得快!”人参圆圆滚滚一根,像萝卜,却是大补,她在山上曾在百草屋偷出一颗,偷偷啃过两口,味道不怎么样,结果流了一上午的鼻血。 “不喝也好……”林清看着苏筱柔耍赖的样子,忍住笑意,面上淡淡扫她一眼,冷冷道道,“这药是赵大夫亲手写的方子,说是祖上传的,专治你这伤了皮肉的,喝上几日就能下床。既然你不喝,那就好好躺着吧,大师兄来了消息说他已经前去孙师伯那里取药了,我们也不必急着赶路……”作势就要起身。 “什么?大师兄已经去了?”苏筱柔瞪大了眼,又想直起身子,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她龇牙咧嘴,“哎呦!那我们岂不是要回山……快,快把药给我!”回山怎么行?自己才刚出来而已……还没有玩够,如果真的要回山,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养伤上头? 林清小心地避开她肩膀上的伤,按住苏筱柔不安分的身子,看着她一把抓过药碗,仰头喝个干净,皱着小脸不住地伸舌头,不禁唇角勾了勾。 “师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苏筱柔吃了一颗蜜饯,觉得口中不那么苦涩了,琢磨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山上他们便差点要了我的命,如今又一路穷追不舍……难道……难道像晓晓姑姑说的,他们是我爹娘的仇人?” “你爹娘的仇人?”林清将空碗放在一旁,听了苏筱柔的话,一愣。 “对啊!”苏筱柔一脸认真,皱起秀眉沉思片刻,说道,“江湖人都是为了宝贝和恩怨打来打去,唐姑姑给我的那本《江湖轶闻》里,就写了许多这样的故事。那个什么破猪刀李虎就是因为曾经被二麻子王俊的爹娘嘲笑过他腿短,所以才在十几年后的某个夜里将王家连鸡带狗十几口,都杀掉了!他们还叫我公猪……”说完了,身子不禁抖了抖。 “你那小脑袋里,整日都装些什么?”林清好笑地揉了揉额角,身子向苏筱柔靠了靠,低声在她耳边道,“我护着你,你便什么都不要想。” “师……师兄……”苏筱柔看林清的脸霍然离自己那么近,面上一红,眨了眨眼,见林清眼中冷意消退,竟是一派温情,心又跳得快了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转来转去犹豫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你……你那日……我我在梦中听到的……你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还没告诉我……” 林清看着苏筱柔娇憨的样子,心中柔情一荡,面上却为难地皱眉想了想,随后低低道,“我那日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你喊我一句墨清,我便记得起。” “什么墨清?”苏筱柔听了,一愣,随即顿时反应过来,想也没想,羞恼地举起未受伤的右手,一锤打到林清的胸口上,“你……你戏弄我!师兄你……” “叫我墨清。”林清顺势将苏筱柔轻轻一拉,带入怀里,力道刚好不至于扯疼了她,“你叫是不叫?” “我……我不叫!”苏筱柔双颊更红,身子被牢牢地揽着,无力挣扎,只得紧紧靠在林清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愈发急了起来,还是强自嘴硬。 “不叫?不叫便该罚……”林清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鼻间满是苏筱柔身上淡淡的药香,张眼,眸中深邃如潭,手轻轻抬起她的脸,轻柔的吻从眼角滑到脸颊,最后缠绵地舔舐她的唇。她笨拙地回应,却抵不住他越发深重地纠缠,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在苏筱柔快要窒息的一刻,林清才缓缓地移开了脸。 “叫是不叫……”林清微微轻喘,垂下眼睑看着苏筱柔晕红的脸,唇边笑意浅浅。 “我……”苏筱柔偷偷抬眼看了看林清,见他还盯着自己看,红着脸不知所措,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心却一直砰砰跳个不停,气势早已消失得彻底。但见迟迟得不到回应的林清眸色又是一沉,俯身过来,忙侧过头,小声道,“墨……墨清……为什么要叫墨清呢……” 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语气却依旧淡然,“什么?大声点。” “墨清……”苏筱柔深吸口气,声音放大了些,眼睛却仍是不敢看向林清,只得四处乱瞟。 “什么?听不到。”声音已掩饰不住地,带着些许笑意。 “墨清!唔……”苏筱柔皱眉,回过头来高声一唤,接着唇上一重,又被掳去了呼吸。她惊诧地瞪大眼,却见林清双眸微闭,眉目间温情脉脉,唇上的触感越发清晰,莫名的情绪从心口扩散到全身,终于眼眸不觉地慢慢合上。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仍在下个不停。 ***************************************************************************** “林公子,来给苏姑娘拿药的?”赵影在后院捡着细柴,见林清白衣飒爽地走过来,便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腰笑道。 “恩,麻烦赵姑娘了。”林清点了点头,向厨房走去,却听赵影唤他,“林公子,苏姑娘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药方也要换一换,只是苏姑娘体质阴寒,我爹怕方子太烈,适得其反,想与你询问些苏姑娘以往的状况,我正要去叫你呢。” “赵大夫?”林清皱了皱眉,苏筱柔在床上养了五日,终于可以下床,背后的伤口也结痂了,只是肩膀处的箭伤愈合得很慢,脸上血色也很淡,他看着心下也有些担忧,“只是……” “林公子放心吧,影儿会把苏姑娘的药送过去的,今日还是这个方子。”赵影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林公子去后堂找我爹吧,其他交给影儿就好。”眼角不经意地瞄向院门,一抹红纱瞬间闪过。 “如此,也好。”林清想了想,便转身向院外走去,走过赵影身旁,赵影却忽然脚下一滑,就要跌倒,林清一伸手,抚住她的腰,“小心。” 赵影双颊晕红闪过,急忙站稳身子,沾了些许灰尘的手慌乱地抹过林清的前襟,留下一片灰色的污渍,“啊,林公子,你的衣服……真是对不起。” “无妨。”林清皱了皱眉,显然并无言语中那样不在意,只是心下记挂着苏筱柔的药方,也顾不得这些琐事,“麻烦赵姑娘送药了。” “影儿现在就去。”赵影甜甜一笑,看着林清的身影消失在院门,眼中一抹精光闪过。 ****************************************************************************** “赵……姐姐?怎么是你?墨……师兄呢?”苏筱柔听见有人叩门,应了一声,却见赵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往日都是师兄来的,怎么今日是赵姐姐? “林公子有事情,便叫我过来送药。”赵影笑了笑,将托盘放在桌上,“苏姑娘,我方才在后院拾细柴,手上也不甚干净,都是灰尘,怕是端过去又脏了药,你现下能下床了,来桌边喝吧。” “哦,好啊。”苏筱柔以为林清来送药,便乖顺地躺在床上,正是躺得难受,听见赵影如此说,也不在意,抓起一件外衣披上,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喝药。 “苏姑娘有林公子这么疼师妹的师兄,真是好福气呢。”赵影看着苏筱柔喝药,甜美的笑一直挂在唇边,“影儿方才不当心,弄脏了林公子的衣服,他也未表现出一丝不耐,想必你们往日在师门,他对女子也都是如此风度吧?” “弄脏衣服?”苏筱柔喝了药,听赵影如此说,微微一愣,“师兄最爱干净了,衣服都是片尘不染,我以前……”说着,却忽然顿住,以前她弄脏师兄的衣服,他都是一脸冰冷地睨她一眼的,怎么今日赵姐姐弄脏了,他却不在意?顿觉有一点莫名的情绪,堵在心口有些窒闷。 “怎么了?”赵影见苏筱柔脸色霍然变了,忙上前扶住她,“是不是不舒服了?快上床上躺一躺,都是我不好,早知就净了手再来,怎么能让你下地?” “没……没事。”苏筱柔回神,干笑一下,避开赵影的手,“我自己回去躺着就好啦,赵姐姐你去忙吧。” “真的没事?”赵影不放心地问了句,却见苏筱柔一直摆手,还象征地蹦了蹦,嘴上“扑哧”一乐,“苏姑娘可要当心些,伤口要痊愈,还要养些时日的,那影儿就先走了。” 赵影端起托盘,便向门外走了出去,一开门,却见林熙月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嘴角一勾,眼中蔑视几不可见的一闪而过,“啊,林姑娘来了,刚好陪苏姑娘说说话吧,她现在可是闷得很。”说罢,也不理会林熙月愤恨的目光,径直向内堂走去。 “筱柔!”林熙月关好门,一脸的怒气,向着刚躺上床的苏筱柔冲了过去,“你怎么对她这么客气?” “啊?谁?”苏筱柔见林熙月来看自己,心中的郁结刚舒缓了些,却见林熙月怒气冲冲地,张口便是一句质问,一时也没有听明白。 “就是这个赵影啊!”林熙月冷哼一声,咬牙道,“这个狐狸精,勾引棺材板!棺材板也很没有定力,居然就被她勾引了!我方才在后院还看到棺材板抱着那个赵影,她还一脸羞红的样子!” “抱着赵姐姐……”苏筱柔一怔,脑中立马闪现往昔林清对自己一脸漠然的样子,许是刚陷入爱情的女子都爱胡思乱想,她一时忘记这几日林清的温柔体贴,只想着师兄不是一直不喜与人亲近的吗?心下有些莫名的酸涩,只是想了半晌,还是摇摇手。 “不会的,墨……师兄自小就有洁癖,还不爱和人亲近,怎么会抱着赵姐姐……”他那么亲近自己,一定是因为,说过……说过要她做他的娘子!想着想着,苏筱柔心中舒服了些,脸上浮起红晕。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林熙月看着苏筱柔瞬间娇羞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门,忍无可忍道,“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你天天在这里躺着,他就在那里不甘寂寞了!你要警惕一些,别那么相信那个棺材板!” “可是墨……师兄就是对我很好的!”苏筱柔也不服气,犯起倔来,侧过头不去理林熙月,林熙月见了,也来了火,霍然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 “我这是为你好!你就在这里犯傻好了!我懒得管你!哼!”这几日那棺材板将筱柔霸得死死的,自己都没机会找她玩了。方才在后院明明撞见林清与赵影不明不白的样子,说与这丫头,她还不听,林熙月越想越是气,摔上门就走了出去。 “林……林姐姐……”苏筱柔叹了口气,知道林熙月真的生气了,却不知如何开口叫住她。本来,师兄就不是那样的……他这些日子,对自己很好,话也多了,也不再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伤成这个样子……还有心胡思乱想?”床尾一边的窗子悄然打开,一道人影跃入室内,顿时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1 章 ☆、26此情此夜难为意 一袭淡蓝的锦衣,白玉柄的扇子别在腰间,衬着略显苍白的俊颜,如莲如玉,自有万种风情。韩子璇翩翩然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着苏筱柔勾起魅惑的笑容,“柔柔,好久不见。” “韩公子?你怎么来了这里?”苏筱柔惊诧地抬头。 “既是你受了伤,我自然要来看一看的。”韩子璇将茶盏晃了晃,轻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可惜味道苦了些。” “韩公子……你还是快走吧。”苏筱柔盯着韩子璇半晌,终于呼了口气,走到他身前, “师兄见了你,会不开心。” “你见了我,可开心?”韩子璇呵呵一笑,放下茶盏,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冥莫山庄的伤药,活血生肌,你涂在伤处,可好得快些。” “这……”苏筱柔看着递到眼前的瓷瓶,也不伸手去接。韩公子是喜欢师兄的,可是师兄已经说,要她做娘子了!虽然这么说来,韩公子是很可怜……那么今日特地跑来给自己送药,是拿着好呢?还是不拿好呢?终于咬了咬牙,开口道,“你这么做……师兄也不会喜欢你的。”师兄喜欢的是她! “哦?”韩子璇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想逗一逗,“我与林公子虽有缘无分,但韩某相信,事在人为,有朝一日,若能动容了他,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柔柔不必为我担忧。”这话,倒也不都是假的。 “什……什么?”苏筱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子璇,指着他颤声道:“你……你真的是为了见师兄来看我的?还有这个这个药?你是为了……不行!你快走吧!师兄不会喜欢你的!”师兄已经说了,喜欢自己!伸手便去推韩子璇。 “不试试,如何知道呢?”韩子璇顺势抓住苏筱柔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脸上笑得十分灿烂,“柔柔,那位赵影赵姑娘可是生得十分清秀可人,对林公子关照得很,我方才还瞧见,她去后院煮了鸡汤,若说同仇敌忾,我们俩应该是一路的……”俯下脸,低低的嗓音从苏筱柔的耳后传来,她不禁有些羞恼地红了脸。 “桄榔”门被大力踹开,林清冷着脸从门外跨入,一眼便瞧见苏筱柔被韩子璇揽着,姿势暧昧地耳语,脸色更是阴冷。方才他去了赵奇川那里,两人说了几句,却来了病人,他得了空挡,先来看看苏筱柔,没想到在门外却听到了韩子璇的声音。 “墨清!”苏筱柔见是林清,身子一僵,便挣扎着想脱离韩子璇的怀抱。 “墨清?”韩子璇身子一僵手一松,苏筱柔未用力,便挣开他的双臂,向林清奔去,跑了两步,却是脸色一白,后背处一阵灼痛,脚下霍得发软,眼见便要跌倒在地。韩子璇凤眸一眯,伸手要去扶她,却被林清抢先一步,一把将苏筱柔揽入怀中,皱眉,冷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苏筱柔却是看到林清前襟那一篇灰色的污渍,顿时愣住,想起方才赵影和林熙月说的话,难道师兄真的和赵姐姐……不禁走了神,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韩子璇表情讳莫如深,对着林清道:“林公子何必对在下这么不待见,我冥莫山庄向来行事清白,自不会站错了地方。这些,想必林公子早就知晓了吧。”何必要接二连三的试探?他便亮了那些隐卫的身份,又如何? 林清揽紧了苏筱柔的腰,看着韩子璇半晌,冷声道:“看来你在我身上,也颇下了些功夫。冥莫山庄一向不问俗事,希望韩少主也莫要破例才好,免得惹上一些麻烦。” “呵呵,破例不破例,在下心中自然有数,这麻烦,也早就惹下了。”韩子璇看着林清揽着苏筱柔的手臂,眸中神色越发沉暗,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柔柔肩上的伤,愈合得有些慢了,我拿得这药膏,都是上好的伤药,涂上了不留疤痕,莫要扔掉,可惜了。”说罢,放下瓷瓶,径直向门走去。 苏筱柔回过神,见韩子璇要走,急忙喊道:“韩公子,墨清他……”他不喜欢你! “墨清?原来韩某没有听错。”韩子璇身子猛然顿住。沉默了一会,随即淡淡道,“林公子,但愿你已做好了打算。”身形一闪,已出了门。 林清不理会韩子璇,沉着脸将苏筱柔抱到床上,拉了拉她有些凌乱的衣襟,将被子往她身上一盖,俊脸上面无表情,直盯得苏筱柔心虚地缩了缩身子。 “墨……墨清……”苏筱柔被看得背脊发麻,不自在地别过脸,眼睛扫过林清前襟上的污渍,却是皱起秀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问道:“你这衣服上……怎么弄的?” 林清目光一闪,未料到苏筱柔竟关注起自己的衣裳了,想到方才她被搂在韩子璇怀中,也不与自己解释,心下登时更加烦躁,眸中寒色越发深了深,冷声道:“你为何让他进来?” 苏筱柔见林清不回答自己,只问韩子璇的事,盯着他前襟上的痕迹,忽觉莫名地情绪堵在胸口,一股酸意涌上来,别开眼道,“你也没有答我!这前襟上是怎么了?平日你不是最爱干净的?” 林清听了,只道苏筱柔是不愿回答,鼻间还萦绕着韩子璇留在屋内的淡淡桃花香,耳畔还响着他挑衅十足的话语,登时脸上更冷,只看着苏筱柔不语。 苏筱柔见他还是不答,无名火起,翻身躺下脸冲着墙壁,赌气道,“我要睡觉!你出去!韩公子他的……唔……”肩上一痛,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身子被扳正,熟悉的冷香霍然钻入她的呼吸,林清清冷的薄唇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 林林清睁着眼,盯住苏筱柔瞪大的眼,却见她怔忪过后,眸中却闪过一丝抗拒。白皙的脸颊仍如往日般渐渐红晕满布,本该柔顺的身子却开始挣扎。似乎才刚刚有些平息的怒火瞬间爆发,狠狠压住她不安分的身子,唇上的动作更加用力,湿滑的舌霸道地占有她的每一缕呼吸,双手紧紧按住她不安分的双臂,甚至顾不得弄痛了她肩上的伤处。 苏筱柔看着林清冰冷的眼神,又被他粗鲁地掳去了呼吸,只觉唇上痛楚,身上也越发火燎一般的痛,委屈涌到心头,胸口发疼,心一横用上了内力,一个使劲竟将林清推起,后来穿来一阵灼痛,她高声道,“我不要看到你!你去找赵姐姐好了!” 林清始料未及地被推开,错愕过后怒火更炙,拽过她的胳膊,阴沉道,“你说什么?” 苏筱柔手腕被拽住,痛得蹙紧了眉头,咬牙道:“我在山上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就冷冰冰的瞪我,可是你为了赵姐姐弄脏了衣服,却连换都不换,还凶我!你不喜欢韩公子就不喜欢,可是韩公子对我却是极好的!”拼命想拉回手,却怎么也挣不脱。 “你说他待你极好!你……”林清脸色一沉,冰冷的脸上杀气一闪而过,怒极反笑,手上握得更紧,却听门外轻轻两声叩门,燕离低低的声音传入,“少主。” 林清听了,顿住身子,闭了闭眼,再睁开面上已是平静无波,只是神情中仍饱含霜色,他瞥了苏筱柔一眼,松开手,起身便向外走去,只留给她清冷的背影。 苏筱柔坐在床上,看着林清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嫩白的手腕上已多了一圈青紫,大眼登时蒙上一层水雾,咬着唇,一脚狠狠踹上床尾,却是一声痛呼地缩了回来。师兄怎么能这样待自己?亏她还想着让韩公子不要被他瞧见,怕他生气,他却在和赵姐姐亲热之后,还回来欺负自己! 苏筱柔越想越气,脑中早把林清和赵影之间的关系,想得更加意味深长,想起林熙月今日对自己反常地动气,赵影那暧昧不明的话语,心中如扎了一根刺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这样可不行!苏筱柔猛地坐起身,龇牙咧嘴地咝了两声,显然扯痛了伤口,可是她却不在意,只皱眉想着,若是师兄又要娶赵姐姐做娘子怎么办?那自己不就做不成师兄的娘子了么?这样一想,心中更是委屈酸楚。 不能在这里继续想了,苏筱柔咬咬牙,这可不是她的性格!她不能坐以待毙。自从下了山,自己那捣蛋闯祸的神经都被压在了心底,很久不曾意气风发地做什么事了!那日昏迷的时候,师兄明明说喜欢自己,要和自己一辈子在一起的,就算现在出现一个赵姐姐,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放弃,要找师兄问了清楚才好!师兄不是把自己最隐秘的名字,都告诉了自己吗? 想着,苏筱柔打起精神,下床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好,瞄了瞄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悄悄摸出门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屋,以往林清总是冷着脸,将意图溜出去的她拎回床上,今日才见到了屋外的景色。小小的院落有一条通外的小径,她顺着小径走出去,却辨别不清方向,林清没见到,四下也未见到有人。 走着走着,一股香气飘来,苏筱柔吸了吸鼻子,觉得那味道香而不腻,让人闻之口中生津,摸了摸肚子,从中午到现在,只用了些米粥和一碗药而已,登时觉得有些饿了,想必那飘香而来的地方,是厨房吧?反正一时也找不到师兄,便去寻些吃的也好。 果然,厨房的灶火刚熄,还冒着些许青烟,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在案上,也无人在旁。苏筱柔看着那碗鸡汤,味道正是它传出的,此时离得近了,更是觉得那香味钻进周身毛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有人吗?”苏筱柔走进厨房,四下看了看,唤了声却无人应答,看着鸡汤忽然想到韩子璇说赵影为林清煮了鸡汤,是不是这碗?煮了这么久?眼珠一转,她贼贼一笑,赵姐姐,如果你真是煮给师兄的,那就对不起了,我现在很饿,就勉为其难,替师兄喝了吧。纤手一伸,端起碗,几口将鸡汤喝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味道真是不错。 喝了鸡汤,苏筱柔觉得饥饿感也不是那么明显了,瞄了一眼那空碗,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继续去寻林清。殊不知不远处另一个院落,赵影正与一名身着黑色纱衣的女子对话,那女子周身被黑纱蒙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秋水一般绝美的眼眸。 “赵姑娘,那‘春花秋月’药力可是极强的,你还不回去与心上人共度**么?” 赵影俏脸一红,却还是微微皱眉道,“姑娘,你为何要帮我……帮我出这个主意?这‘春花秋月’是江湖上最烈的□之一,不知服了是否对身体有害,你说的那东西……” “你且放心。”那女子一抬手止住赵影的话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依旧平声道:“我让你下的这个,是南理最常见的一种蛊,在男女交合之时下到男子血液中,他便一生一世离不开你了。你救我一命,我理当还了你这个情。” 赵影沉默了会,伸手接过,抬头一笑,“如此便谢谢姑娘一番美意了。影儿一见林公子,便放心暗许,自是不会犹豫,这就回去将鸡汤端给他,若日后我与林公子有缘相许,影儿定对姑娘感激不尽。”说罢,转身离去,也未听到,身后那黑衣女子一声细细轻叹,轻轻地咕哝了一句,却随即淡淡地融入风里。 “怎么有些头晕……墨清到底在哪里?”苏筱柔绕着小径来回走,走到了前堂,见赵奇川还在招待几个病人,便悄然向回走去,只是四肢越发无力,头也开始晕晕的,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起,陌生而奇特的感觉渐渐向四肢百骸涌去,走着走着,刚到了自己那小院前,脚下一软,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 “筱柔!”林清从苏筱柔的屋内踏出,一见看到苏筱柔在院前的地上坐着,双颊浓浓的红晕之色,眼神也有些迷离茫然,他脸色一变,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撗抱起来,“这是怎么了?”方才与燕离谈话过后,他心中渐渐平静,想起自己大力攥着苏筱柔的手腕,有些心疼,便又来了她的院落,却不料她未在屋内,正待去寻,却见她瘫在地上。 “唔……墨清……好热……”苏筱柔觉得浑身越发如烈火撩过的炙热,那一股股陌生而霸道的气流,在她体内肆意流动。眼前视线渐渐有些模糊,恍惚间被林清抱入怀中方觉一股凉意从他的胸口透出,她不禁双手缠绕到他的颈项,身子难耐地向他贴去。 “筱柔,你到底怎么了?”林清面上冷意全无,只皱着眉担忧地看着苏筱柔面上不正常的潮红,小心地将她抱进屋放在床上,拉下她的双臂,便起身向外走去,“你忍一忍,我去找赵大夫来。” 林清一起身,苏筱柔顿时觉得那股舒服的清凉离自己而去,身上的火热不腿反盛,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林清的腰,林清戳不及防之下,竟是被她的大力拉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却见苏筱柔双眼迷离,不复清明,氤氲着一丝懵懂的□,衬着她妩媚的五官越发艳丽动人,不觉心跳快了起来。 只见苏筱柔一手搂住林清的腰,一手扯着衣襟,向着林清的怀中靠去,滚烫的脸也贴上他的脸颊,口中轻唤道:“墨清……墨清别走……”那一声声缠绵的低语,魅惑诱人,他顿觉脑中轰的一阵空白,下意识地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2 章 ☆、27莫愁前路无知己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林熙月烦躁地扯了两根草,来回踱了几步,终是一跺脚,向着苏筱柔的住处走去,刚走到小院之前,却见燕离面无表情地守在院门口。 “喂,跟在棺材板身后的小棺材板!你家主子在里面?”林熙月一皱眉,红袖一抬,指了指紧闭门扉的屋子。 燕离抬眼看了林熙月一眼,也不语,低头默认了。林熙月讨了个没趣,心头一堵,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要从燕离身前走过。燕离右手闪电般出剑一横,眉目间森然冷意瞬间爆发,“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这又不是你家!你这个……”林熙月被燕离一拦,犯起倔来,自己和筱柔吵嘴,她都未曾不让自己进屋子,倒被棺材板的跟班一句话拦了下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正待抽出袖中的红绫,却听身后一身急急的呼喊,赵影喘着气跑过来,“林姑娘!啊,这位公子是……” “不用理他!他是棺材……林清的跟班,你来这里做什么?”林熙月见是赵影,心情更不好,随便挥了挥手,不耐地随口道。 赵影双颊泛红,胸口起伏不定,面上已不似往日的甜美文静,秀目中神色有些慌张,她四下看了看,又扫了燕离和林熙月两眼,才犹豫着说道:“林公子可来了苏姑娘这里?我……我……我在厨房……” “你找棺材板的?厨房?”林熙月听了,转过身来,打量着赵影的神色,眼珠一转,转口说道,“棺材板没有来这里,我方才见他上街去买酒了,还让燕离守在这里,筱柔嘛,应该是歇下了,你看天色,都黑了呀。”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抬头看了看天。 “哦……”赵影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却又立刻皱起了眉头,“林姑娘,那……那你可见过谁进了厨房?我……我熬了一碗鸡汤,本是想给……苏姑娘补补身子的,可是却不知被谁给喝掉了……” “啊,这个好像是我喝了。你煮给筱柔的啊?那真是对不住。这样吧,我陪你去街上找棺材板好了,就当是给你赔礼。”林熙月一脸歉疚地看着赵影,不顾她有些惊愕和恐慌的神情,勾起她的手臂便向外走,只留下沉默着一脸深思的燕离。 ****************************************************************************** “墨清……”苏筱柔浑身上下如在沸水中烹煮,翻涌的热浪仿佛将她吞噬。她无意识地扯开衣襟,露出大片泛着红晕的肌肤,身子柔若无骨般地靠在林清怀里。那淡淡清爽的冷香引得她难耐地扭了扭身子,想要贴得更近,以汲取些凉意。 林清俊脸微微泛红,感觉到苏筱柔在自己怀中不安地扭动,明媚的大眼水汽氤氲,不复往昔的清澈明净,却别有一番妩媚的风情,那一声声娇媚的低语,一点一滴蚕食着他的意志。 “啪”一声,二人拉扯间,林清怀中一块红玉掉到了地上,他脑子霍然一清,伸手将苏筱柔按在床上,唤了两声,却见她根本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地向自己靠来,心下一沉,想起在雾幽山时,也随手翻过一些药典,转念便知恐怕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筱柔听话,我去找赵大夫来。”林清不敢下重手,却怎么也拨不开苏筱柔缠绕而来的手臂,眼见她娇嫩的唇竟干得起了白皮,脸颊和□的肌肤更加晕红灼人,他皱紧了眉,担忧之余,喉咙却渐渐发干,心中莫名的悸动澎湃涌出,一向静默冷清的脸上,也有些无措之色。 苏筱柔睁大迷蒙的眼,仅存的一丝理智也摇摆不定,她努力想看清林清的脸,却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无名的热气直冲脑门,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半跪而起,连扯动伤口也浑然不觉。她一把揽住林清的脖颈,紧紧地拥住,呢喃着:“墨清……师兄……不要走,不要去找赵姐姐……筱柔是你的娘子……” 林清身子霍然一僵,感到苏筱柔火热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紧得仿佛没有一丝缝隙,耳畔是她吐气如兰的低语,轻细而妖娆,说着让他心动的话语。待他回过神来,手臂已用力将她拥住。他强迫自己转开眼,哑声道:“筱柔,你还未及笄,我……” 话音未落,却是苏筱柔滚烫的唇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笨拙而又带着渴求地添吻,衣襟不堪拉扯地落下,露出圆润的肩,她仿佛除了死死拽住林清的衣襟以外,便只有加重唇舌的动作来减轻浑身的热意。 林清眸色一变,不复清冷的眼中越发幽深,在苏筱柔生涩的吻中慢慢闭上。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滑腻的肩,热烈地回应着她笨拙的动作。外衫和腰带滑落在地,林清一个翻身将苏筱柔压在了床上,轻喘着抬起头来,哑声道:“我楚墨清向来便不是什么君子……筱柔……你今日便是许了我一生……”说罢,也未等昏沉着头脑的苏筱柔答话,热切的吻便掠过她滚烫的额头,眼角,脸颊,颈项…… 苏筱柔只觉置身烈火之中,林清便是那唯一可以解救她的水源。他刀刻一般的眉眼仍如初见般的完美如神祗,此时半闭着,缕缕青丝散落在她的身上,引起点点战栗。一抹清凉从脸颊向胸口滑去,身上微微一凉,最后一件遮身的肚兜也被扯了下来,她不自禁地轻吟一声,却被身上的人揽得更紧。 苏筱柔脑中一片空白,身上热流涌动,肩上和背上的伤仿佛已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浑身越来越热,口中不禁轻轻低吟。林清的眸色越发浓郁深沉,仿佛有水色氤氲的眸子紧紧锁着苏筱柔娇媚的脸。这便是他心中的女子,她就要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自此他再也难以割舍难以忘却。这一生,便只有她。 “筱柔……我……定不负你……” “痛……唔……墨清……”苏筱柔僵直了身子,睁大迷蒙的水眸,紧紧搂住林清的腰,撕裂般的刺痛从下身蔓延开来,却又被一股莫名的欢愉覆盖。她像是身在洪荒大浪之中一叶小舟,只随着水流摆动。 周身的热气都向着小腹涌来,想紧紧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力地承受着波涛的冲刷,眼前林清的脸仿若变幻成千万了表情,冷冷的,温雅的,阴沉的,淡笑的,深情的,原来她从不曾忘怀……感受着两人紧贴的肌肤,急促的心跳声混乱无章,渗出的汗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墨清……不要走……”呢喃着轻语,随即便消融在噬骨**的喘息和□中。晕黄的烛火渐渐熄了,只余柔月清辉盈盈而照。纱帐轻垂,依旧掩不住一室的□无边,是醒是梦,已无人愿想。 一人立于屋檐之上,淡蓝的衣衫随风而动。韩子璇目光遥遥远望,耳畔回荡着那清浅的喘息轻吟,面上却无丝毫表情,只看着远方星空出神。苍白的脸色映衬着皎皎月色,眸中却星辉闪动,如流动的银河般耀眼。 “你不必防着我,我便只在此处赏月,不会妨你的事。”低哑的嗓音淡淡说着,手臂却被拉起,只听身后一声轻响,冥隐的声音低低想起。 “少主,此处风大……回吧。”何必如此待自己…… “早知苦涩,又为何苦苦执着……”韩子璇如听不到一般,皱眉轻叹,低头,看着院中亦看向自己的燕离道,“本无关风月,奈何情之一字……”话语轻轻荡开,散落在风里,却是如飞絮一般渐渐远了。 燕离的眼从韩子璇的身上移开,沉默不语,脑中忽然想起下午时,他的少主,清冷无波的声音淡淡说道:“明日迎了展侍卫,便回京。” ************************************************************************** 浅浅的阳光洒入室内,静谧中带来沁人心脾的暖意。林清慢慢睁开眼,皱了皱眉,身子却动也不动,清冷的眼神细细的描摹着怀中女子的轮廓,缱绻柔情,隐约地在眸中氤氲。 她累坏了吧?那必是种阴狠至极的春、药,她浑身热气经久不退,一夜抵死缠绵,天亮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脸,不禁想起昨夜那□朦胧的眉眼,微张的樱唇轻吐着诱人的吟哦,不禁胸口一热,眸中神色霍然深了深,低头吻上那已然红肿的唇,动情地吻着。 “唔……”苏筱柔迷蒙间,觉得呼吸越发艰难,想翻身继续睡,浑身却如散架一般疼痛不堪。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却见林清的脸近在咫尺,唇被他温柔地舔吻,酥麻的感觉瞬间传入心底,身子一软,已清醒了过来。 “醒了?”林清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揽在苏筱柔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还疼么?” 苏筱柔身子僵了僵,大眼圆睁,感到被子下二人浑身□,未着寸缕,紧紧地偎在一起。脑中登时回想起自己昨夜做的那些羞人的事情,纠缠的身躯,脸红心跳的喘息,她和师兄……轰得一声有什么在脑中炸开,顿时小脸通红,钻入被子想缩回墙角,却被林清一个用力,搂回怀中。 “还疼么?”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畔响起,林清又问了一声。苏筱柔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听他如此问,更是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明明下身酸痛难当,却依旧喏喏道:“不……不怎么疼……” “筱柔……”林清却又俯下身去,深深吻住苏筱柔的唇,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你便记得,我原本的名字,叫楚墨清。” “楚……楚墨清……”苏筱柔仍是红着脸,却也放松了些,“那你为何要叫林清?” “叫我墨清……”楚墨清轻挑起苏筱柔的下颌,凝视着她的眼,低低道:“那些都是过往,今后你便唤我墨清……你便是我楚墨清的女人,是我的……娘子,我一生,便只许给你。” “墨清……”苏筱柔愣了愣,心头涌起一股并不熟悉的幸福感,澄澈的眼眸中慢慢溢满了羞涩的笑意,“那……墨清要和筱柔携手天涯吗?像晓晓姑姑说的……” “筱柔,对不起。”楚墨清看着苏筱柔明媚的眼,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沉默半晌,方道:“自下山以来,我便有要事需回……云京。你因我而伤,我却不能等你痊愈,明日,就要启程了。” “你……你要走?”苏筱柔听了,猛然坐起来,浑身一阵疼痛。被子滑落在床上,□的肌肤上点点红痕,楚墨清眼神一黯,一翻身将她压在身底,哑声道:“你信我……我定不负你。” *************************************************************************** “林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影跟着林熙月向苏筱柔的院落走去,脸上恼怒之色尽显。 “什么什么意思?”林熙月转身,漫不经心地瞥赵影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说林公子出了街市,可是……”赵影秀美皱起,恨声说道。话音未落,林熙月便不耐地摆手道:“昨晚那么晚了,林清说不定已经回来了,你难道要夜闯他的寝房啊?这恐怕不好吧。” “你……我今日来找林公子,他还是不在!”赵影羞愤地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回答,只高声道:“那汤根本就不是你喝的!你!你骗我!林公子是不是在苏姑娘那里!”说着说着,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越过林熙月就向苏筱柔的院子奔去。 “喝汤?喝汤和筱柔有什么关系?”林熙月一愣,忙也跟了上去。二人先后来到小院,却见燕离守在院口,冷着脸将小径堵住。 “任何人不得入内。”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3 章 “这位公子……”赵影心中着急,急声道,“林公子是不是在里面?” 燕离不答,只垂下眼睑,将院口挡个严实。 “何事?”却见屋门一开,林清白衣似雪,大步跨了出来,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你真在这里,你怎么……”林熙月登时一愣,不可置信地指着林清,眼神移到小屋,一把推开燕离,向屋里冲去。 林清略略皱了皱眉,挥手让燕离莫加阻止,冷冷的眼神落在了呆在一旁面色复杂的赵影身上。 “赵姑娘,也是来找筱柔的?” ☆、28翻手作云覆手雨 “赵姑娘,也是来找筱柔的?” “我……”赵影看着楚墨清冷淡的眸子,忽然背脊发凉,有些慌乱的转开眼,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林熙月的喊声从屋内传出,“筱柔!你你你……你怎么!你身上……”那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赵影心中一沉,脸色顿时白了,那鸡汤,恐怕促成了林清和苏筱柔的好事,那她……酸楚疼痛的感觉顿时如浪涛一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吞没,胸口仿佛被烈火燃炙一般灼痛不堪……她苦心积虑,却是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居然成全了他们的好事!一股莫名的恨意涌上头脑,她垂下头,袖中的手紧紧握起。 “林公子……影儿其实是来找公子的。”再抬头,又是一脸甜甜的笑,赵影莲步轻移,向楚墨清走去,“昨日爹给影儿拿了些物件来……”几步走到了林清面前,却是惊呼一声,向他倒去。 楚墨清一皱眉,冷眸一凛,也未伸手去扶,却不料赵影伸手向他的手抓来,一个愣神,手背被抓出两道血印。燕离身形一动,已是上前拽住赵影的手,她也不挣扎,只是笑得诡异非常,“哈哈……林公子,自我赵影见你第一面,便对你芳心暗许,你也对我温柔有加,我便认定了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可是你来到我家后,却只是对我不闻不问,总是满面霜色。一开始我还当你被那个红衣服的泼妇勾引,原来你却是喜欢上了装成一副纯情样子的苏筱柔!” “那鸡汤里是我下了江湖上最毒最烈的□‘春花秋月’,而方才我指甲里也藏有南理至毒的情蛊,你中了我的情蛊,今生今世,就注定只能是我的!无论你们谁喝了那碗鸡汤,纵使她**于你,你这辈子注定也不能与她在一起!我得不到的,你们休想得到!” 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些话,赵影脱力一般软倒在地,脸上竟有清泪划过,她癫狂地嘶喊,“你为何对我如此无情?你可知我夜夜守在你窗前,你可知我为了医好你的师妹到野外采药险些跌伤?你呢?你可知昨夜你们**快活的时候我心中如何感受?你眼里只有她!你……”话音未落,她眼中凄迷之色闪过,却是拔起脑后的发簪,就要像颈中刺去。 “啪”一粒石子准准地打在赵影持着簪子的手腕上,簪子应声落地,却见一名周身黑纱的女子从天而降,落在院中。她只露出一双清冷美眸,飞速出手点了赵影的睡穴,将她一把揽起。 “绝尘重出江湖,这位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黑衣女子看也不看楚墨清,轻灵的语调如投在冰湖里的石子,只一味的向下沉去。 “你是何人?”他的绝尘剑此刻明明没有在身上,这女子却道出这样一番话……楚墨清扫了昏过去的赵影一眼,冷然说道。燕离银剑出鞘,警觉地看向那女子。 “墨清,赵姐姐她……那鸡汤真的有问题……”苏筱柔不知何时,穿戴好了,被林熙月扶着占到了屋子门口,大眼怔怔地看着赵影。 “你怎么出来了?”楚墨清一皱眉,两步迈过去,伸手将苏筱柔小心地揽入怀里,硬声道,“进屋去。” “哈……”那黑衣女子见了苏筱柔,眼中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冷道:“虽说那‘春花秋月’是解了,可是方才下的情蛊,加上你们昨晚那一夜缠绵……还真不知是福是祸。”说吧抱起赵影,运起轻功飘然而去。 “别追了。”楚墨清皱了皱眉,不经意地将受伤的手向袖中缩了缩,低头对苏筱柔说道:“筱柔,你莫要多想……”那种难过低落的样子,在她的脸上,是如此不合衬。 苏筱柔忙拉过楚墨清的手,皱眉道:“可是,方才她说的……” “无事。”楚墨清安抚地揽紧她的腰,抽回手,低声道:“你安心注意自己的伤就好。” “恩……”苏筱柔点了点头,半晌忽然深吸口气,抬头对着楚墨清灿烂一笑,又懊恼地抽了抽小脸,“你现下便要走了吗?那我……我是不是要回山?” 楚墨清见苏筱柔的神色恢复如常,心底微微一痛,眸色愈发深了深。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如今那些黑衣人的事还未调查清楚,你回山便是最安全的,我教燕离安排了几个暗卫……回山等我。” “那……好吧,我想要林姐姐陪着我,林姐姐你陪我回雾幽山好吗?”苏筱柔爽快地答应,还转头问一旁沉默的林熙月,见林熙月点头,又笑道:“太好了,林姐姐我饿了……可是,方才的情形,那怎么和赵大夫说呢……林姐姐我们去看看赵大夫吧。”说着说着,想起赵奇川,脸上又是一副愁色,拉起林熙月向外堂走去。 “燕离,教人跟紧了筱柔。方才那女子……也细细查一查。若是她不愿回山,便仔细护着,别教一夜楼有可趁之机。”楚墨清未加阻拦,看着苏筱柔拉着林熙月远去,心中叹道,你当你装作无事,便心中无事么?筱柔,我终究要欠下你……许多。 **************************************************************************** “我怎么会那么做……我竟然那样对林公子,竟然还……”一处昏暗的屋子,赵影失了神地靠在床头,手中端着的粥已没了温度。 “赵姑娘,何必如此?”身穿黑色纱衣的女子踏入屋内,右手一弹,便点燃了一只蜡烛,晕黄的烛光让室内微微亮了些,“当初帮你,也未曾想过居然是如此结果……不过,你也不必如此失落,他们二人,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 “什么?”赵影猛然抬头,放下碗急忙道:“那蛊毒可会……害了林公子?” “赵姑娘真是痴情人……”黑衣女子竟是轻笑一声,叹道:“害了倒没那么严重。我当日说,那蛊毒在男女交合时下在他血液中,方让他一辈子心中只有那女子,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在男女交合后的十个时辰内下入,也自有妙处。如今那林公子要去云京,若他接下来每隔十日,不与苏姑娘有肌肤之亲,便蛊毒发作,□难耐,十分痛苦,足足要忍上五个时辰。此时若是一个忍不住,再与其他女子欢好,便会将那女子忘掉。赵姑娘,你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这……”赵影瞪大了眼,脸上神色千变,终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颓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将她囚禁在这小屋内,她心中早有计较,怕是……当初救错了人。 “你早些休息吧……”黑衣女子不答,看了看那碗没动的粥,“莫要轻贱了自己,你与那林公子的缘分,还未尽呢……” 黑衣女子出了屋子,将门锁好,回头便见一个身着暗蓝劲装的男子,斜靠在树边,冲着她笑了笑,“滟歌,你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啧啧,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呐……不如一刀给她个痛快。” “留着她还有用,小姐交代过的。”滟歌冷眼一瞥,哼道:“七夜,你也知那‘救命恩人’是我刻意所为,深陷儿女情长,也是我一手给她设计的,你又何必来挖苦我?她中了蚀心蛊,迟早要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既然如今她心中觉得自己喜欢楚墨清,我便在她失去神智之前,帮她一尝夙愿,有何不对?” “是是,圣女大人所言极是。”叫七夜的男子直起身,笑得十分无辜,“那蚀心蛊真是个好东西,让人时而疯癫时而清醒,还能制造出一长串的幻觉来,还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也只有圣女大人,才舍得拿出来用在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弱女子身上。我来是告诉你,教主飞鸽传书,计划照旧。” “如此……甚好。”滟歌冷冷一勾唇,只是黑纱遮掩下,他人也看不到。瞥了七夜一眼,大步离开。 ************************************************************************** “筱柔,你真的要去找秦大哥?”林熙月看着苏筱柔把之前准备好的行李,又拽开,挑挑拣拣,有些犹疑地问。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回山?”苏筱柔翻了个白眼,将两个小瓷瓶塞进跨在身上的小布袋,直起身子,下意识地抻了抻腰,没想拉扯了伤口,痛得咧嘴,“嘶,痛啊……照你所说,墨清中了蛊毒,那神秘女子说的话又那么意味不明。我得找大师兄想想办法,以前就听晓晓姑姑说过,南理的蛊毒阴狠至极。” “哎,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林熙月懊恼地一跺脚,长叹口气:“你知不知道楚墨清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楚是赤耀的皇姓,墨代表当今皇子一辈,我想也就是因为这样,他自小才隐姓埋名的……你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的终身给定了,皇家的男子皆薄幸啊!何况还是皇帝的儿子,要争夺皇位的!你怎么这么笨呢!还是回山去吧,我陪你回去!” “林姐姐,不会的。”苏筱柔看林熙月一脸愁容,耸了耸肩道:“我与墨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回想起来,他向来行为举止都很是不凡,师傅待他也是有些特别的,原来是皇家人,晓晓姑姑说,皇帝是天下最大的,皇帝的儿子有什么不好?而且,他待我很好。”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你!你无可救药了你!”林熙月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半晌才道:“既然你决定要去找秦大哥,那我就陪你一程。棺材板的人都在外头盯着,咱们怎么溜走?而且,我看棺材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些黑衣人还不知藏在何处,我们偷偷离开,恐怕有些危险。” “嘿嘿,林姐姐,我在山上的时候可是没少研制一些整人的东西,喏,都在这里呢。”苏筱柔拍了拍身上的布袋,面露得意之色,“前些日子,我就是和你们在一块,太大意了,才受了伤,其实我要是发起狠来,他们拿不了我怎样的!一会天黑了,咱们就偷偷从窗子翻下去,我撒写迷幻药,将附近的人都迷晕,不会有问题。” “……哎……但愿。”林熙月没有精神地摆了摆手,这一天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筱柔这孩子连十五都不到,居然和楚墨清……接着,赵影下了□还不够,又在楚墨清身上下了蛊毒,这种传说中十分阴狠神秘的东西,她想想便觉得背脊发凉,而苏筱柔,还不肯回山,要去找秦慕兮,真是乱得一团糟…… 苏筱柔看着林熙月若有所思地走出房间,面上雀跃的表情也淡下来。今日午后,楚墨清便与燕离二人,骑马离去。当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低头望向自己的时候,淡漠的眸子依旧深沉如墨,可她却分明感到一股揪心的酸楚。他们只是望了许久,未发一言,他便忽地转过身,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那一刻,她的眼,好像是微微胀的。 算了,别想了,苏筱柔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大师兄,想出解蛊毒的办法,虽然墨清说,蛊毒他自有应对,可是她又怎么会放心相信?自从跟失魂落魄的赵奇川告了别,来到这客栈里,她便想好了,一定要想方设法偷偷离开。 正思量着,忽然听到窗户轻响,苏筱柔警觉地一抬头,取了弃念,悄然向窗子靠去。 ☆、29相性一百问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4 章 作者有话要说:与正文无关!!!!纯属YY!卡文君对不起大家,上来一个苏苏与楚楚的相性一百问,大家轻松一下吧~~~~ 与正文结局无关哦~~!纯属YY之作~~大家看过笑一笑就好啦,希望你们能喜欢!某鱼也写的很用心哦 呵呵呵,应该很欢乐吧,其实楚楚很可爱 ☆、30疑似梦中故人来 窗子轻轻被推开,一道黑影悄然跃入。苏筱柔收起了剑,疑惑地打量着来人,“是你?”这个男子似乎是跟在韩子璇身边的那个。 冥隐一身黑色劲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苏姑娘,少主让冥隐带姑娘走。” “带我走?”苏筱柔一愣,惊诧道:“去哪里?” “去苏姑娘想去的地方。” “韩公子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苏筱柔听了,怀疑地皱了皱眉,随即脑子中闪过灵光,嘴角一勾,说道:“哎?也对……既然韩公子一片好意,那么我也不好拒绝,可是总要带上林姐姐吧?”有他来帮忙,一定能成功甩掉守在客栈周围的隐卫,正好方便她溜走。 只是……韩子璇不去追墨清,为什么要来帮自己溜走呢?难道他不知道墨清要去哪里,所以就想带自己去找他?苏筱柔小脑袋又飞快地运转起来,最后几经思量,终于认定韩子璇是为了得知楚墨清的去向,才派人找她。不过,她可不是去找墨清,是去找大师兄,苏筱柔不禁在心中偷笑。 “已经有人去告之林姑娘,天黑分两路在城郊相会。”冥隐早料到苏筱柔有如此一问,十分干脆地答道。 “那好,天马上要黑了,待我再收拾点行李,一会我们就走。”苏筱柔打好了主意,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苏筱柔换上一身深蓝的纱衣,悄然随着冥隐自窗口跃下。此时明月还未高挂,乌云又遮住了本就微薄的月光,二人悄无声息地在暗巷行走,仔细留意着周围,直到出了暗巷,倒也没什么动静。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苏筱柔琢磨着也许韩子璇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将楚墨清留下的暗卫都迷晕了,都快出城也没见人阻拦,想必也没什么需要担忧的了,大大地松了口气,停下身来唤前方的冥隐,“恩,那个冥……大哥,韩公子的情我心领了,只是……” 话音还未落,却只见冥隐低喝一声:“小心!”一股阴冷之气顺着背脊爬上肩头,苏筱柔被冥隐一个闪身护在身后,银剑一出几支飞来的短箭被挑开,五名黑衣人从暗处窜出,不由分说便攻了过来。 苏筱柔身上伤口未痊愈,动起手来显然力不从心,虽然冥隐竭力替她挡开大部分攻击,但是她仍是有些手忙脚乱。天色全黑,月光又微薄,此时不用毒,更待何时?苏筱柔冷哼一声,转身间从身上的小包中摸出一瓶粉末,对着黑衣人就是一撒。哪想那黑衣人只侧身躲了躲,接着又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一道鞭影闪过,白衣似雪,黑暗中如惊鸿翩翩,韩子璇从暗处飞身而来,硬生生将一个黑衣人的后背抽出尺长的口子。黑衣人和苏筱柔都是一愣,却见他魅惑的笑噙在嘴边,手执长鞭护在她身前,“一夜楼什么时候,做起了拐□子的勾当?” “少主?”冥隐低声喝道,眼中担忧之色尽显。 “慢着!”一名黑衣人扬手止住其他人的动作,看样子是这群人的领头,他双目灼灼地看向韩子璇,“这位就是冥莫山庄的夙影公子吧,一夜楼的事情,韩公子插手,恐怕不大妥当。” “如何不妥?”韩子璇洒然一笑,“这位姑娘是韩某自小订下的未婚妻,说起来迟早是冥莫山庄的少夫人,一夜楼向来杀人不眨眼,你们盯上了韩某未过门的夫人,韩某如何不顾?”长鞭一扬,笑得十分无辜,伸手将苏筱柔一把揽入怀中,悄声道:“别出声。” “未过门的夫人?”那黑衣人眼神炯炯地看了看有些抗拒的苏筱柔,眸中厉色一闪而过,“韩公子怕是认错人了,这位姑娘,可是一夜楼寻找多时的故人之女。” “为何就不是你认错了人呢?”韩子璇眸色也冷了冷,给冥隐暗暗使了个眼色,向前徐徐走了两步,冷声道:“契卓的买卖都开到赤耀来了。冥莫山庄在赤耀武林向来不参政事,但若是叛国通敌,恐怕还做不到。当年云太子妃死于自缢,小公主早已夭折,这位便是韩某的未婚妻,与你契卓无干,若你们一味纠缠,韩某定然奉陪。” “少主!”冥隐急急上前,却被韩子璇挥手止住。 “如此说来,冥莫山庄是铁了心要管这档子闲事了?”黑衣人双眸一眯,“如此,便得罪了。”说罢长剑一挥,冲了过来。 黑衣人们见首领发难,也纷纷上前,几人又缠斗在一起。韩子璇长鞭来势汹汹,将苏筱柔护得严实,而冥隐剑术凌厉,加上苏筱柔轻功了得,时不时丢出些粉末,三人以少敌多,倒也打了个平手。 韩子璇越打越心惊,那五人分明是怕伤了筱柔,根本没有拼进全力,待耗时久了,若他们内力不济,难免受制于人。眼见那领头的黑衣人一味向他攻来,剑剑朴实无华,却直指要害,韩子璇脸色越发苍白,他内伤未愈,“影休”反噬,一身功力只余三成,此刻用尽全力,虚张声势,伤人三分,却是损己五分,尽管强力支撑,动作仍是慢了下来。 只见两名黑衣人忽然跳出冥隐的攻击,臂上的小弩对准苏筱柔,霎时六道银芒直射而去。韩子璇眼见苏筱柔来不及躲闪,心下一急,长鞭甩了过去,将短箭扫飞,身后空门大开,数根银针在微弱的月光下光芒一闪,向着他背后射去。韩子璇硬生生在空中斜过身体,冥隐长剑来援,也只来得及挡走几根,仍是有几根针,刺入韩子璇后背。 “韩公子!”“少主!”两声惊呼响起,苏筱柔和冥隐冲到韩子璇身旁,却听他闷哼一声,额上见汗,竟是一个站不稳,单膝跪在地上,轻喘着气道:“你们竟想了这么一个法子,那另一边,可有人伏击?” “这还亏了韩公子妙计,那一头冥莫山庄与朝廷的暗卫打得正炙,恐怕也无暇顾及你们了。”那黑衣人淡淡说道,“公主殿下,请随属下回宫,属下便不敢再为难韩公子了。” “我?”苏筱柔看着韩子璇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便知那针上有毒,心中几分着急几分愧疚,看着黑衣人,顿时火起,“你们自我在山上便纠缠不休,到底是为什么?我并不是你们说的公主!我从小没有爹娘!” 关于这个“公猪”,苏筱柔特意问过林熙月,才知道此“公主”非彼“公猪”,意思是皇上的女儿,可是她从小在山上长大,连皇上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会是什么公主? “公主是皇室之女,流落在外,自然是不知谁是爹娘。”黑衣人沉声道,“公主若还是一味相抗,今日韩公子恐怕便要魂断于此了!这‘噬魂散’可不是凡物!” “你!”苏筱柔咬牙,终于还是点头道,“好,我跟你们走,但是你要把解药给我!”那黑衣人听了,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那公主过来拿药吧。” “筱柔,别去!”韩子璇努力运气内力,抵挡那一阵一阵袭来的晕眩感,却越发觉得眼前迷离起来,只是他仍拽住了苏筱柔的手,低低的嘱咐。苏筱柔看了看脸色越来越不好的韩子璇,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几个踏步走过去,伸手拿过黑衣人手中的瓷瓶,转身要给韩子璇送去,却忽觉脑后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得罪了,公主。”黑衣人揽住苏筱柔的身子,眸中冷光乍现,“把他带走。”几个黑衣人得令,缠住了冥隐,其中一个架起韩子璇,消失在暗巷中冥隐眼睁睁看着韩子璇被带走,愤恨之余,却无可奈何,只得寻了一个机会脱身。 “不必追了,让他回去报信也好。走。”领头的黑衣人忽然发话,止住待追的三人,一转身也向着暗巷悄无声息的掠去。 ******************************************************************************* 苏筱柔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总觉得自己有时是醒着,有时又仿佛睡着。眼前浮现过许多过往的画面,有她在蒋文之的书桌上偷刻乌龟,有她将两条小花蛇丢进楚墨清的房间,有大师兄帮她彻夜抄写《女诫》的样子,竟然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哀婉地唱着歌。 “唔……好渴……”昏昏胀胀的头脑,仿佛被浸入了凉水。苏筱柔在一片土地上奔跑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那凉意的来源,她无助地挣扎着,直到感受到周身酸痛,嘴唇发干,那场景才渐渐消失。 缓缓睁开眼,苏筱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皱眉适应了许久,方看清自己的所在。这是一间华丽的屋子,比她住过的任何屋子都要大。绣着五色鸾鸟的纱帐,雍容富丽地在头顶和两侧垂着,身下的床柔软得仿佛如一汪温泉,屋内数盏好看的宫灯静静的燃着,照的墙壁上的壁画更加明丽妖娆。 “这是哪里?”苏筱柔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华贵的屋子,想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半晌,方气喘吁吁地靠到了床头,背后肩头,居然只有一丝丝的痛楚。 门嘎吱一声响,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几个衣着相同的女子迈着小步子向苏筱柔的床走来,她们低垂着头,也不说话,来到床边,方看到苏筱柔已经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 “公主醒了!”领头的女子一见苏筱柔,脸上喜色闪过,忙转身吩咐道:“快去告诉陛下,公主殿下醒了!去御膳房叫几盘清淡的小菜和几碗米粥,再端一盆温水进来!” 那几个女子十分听话应了,行礼退了出去。这女子方转身向着苏筱柔深深一欠身,“奴婢兰鸢给公主请安。” 筱柔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想要下床扶她,却见兰鸢一阵惊恐,伸手按住她,急声道:“公主可有什么需要?跟兰鸢说就可以了。” “啊?”苏筱柔一愣,沉默了一会,方道:“有水么?” “有,有。”兰鸢松了口气,取来一个软垫放在苏筱柔身后,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公主,这是皇宫,是您的家,您是奴婢的主子,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跟奴婢说就可以了。” “皇宫?”苏筱柔接过水,听了兰鸢的话却是一口噎住,呛得红了脸,“咳咳咳,皇……咳……宫?”就是林姐姐说过,她去偷过的最大的宅子? “哎呀公主殿下,您这是……”兰鸢吓得赶紧轻拍苏筱柔的后背,“慢点喝慢点喝。”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5 章 “没……没事。”咳了许久,才喘过气来。苏筱柔打量四周,回忆起自己是在茂云镇和一群黑衣人打斗,然后……然后怎么了?怎么来了这里,她却一概想不起来,那么……“兰姐姐,我不是公主!真的!你们认错人了!还有,和我一起的男子!快放我们走!” “公主莫要折杀奴婢了。”兰鸢脸色骤然发白,竟是跪在地上颤声道:“公主殿下唤兰鸢就好,这个姐姐奴婢担当不起!陛下说是公主,您就是公主!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 苏筱柔惊愕地看着兰鸢满脸的惧意,不知自己怎么吓到了她,只得连声道:“好好好,我不叫你姐姐就是了,那兰……鸢,我怎么在这里?” 兰鸢却仍不起身,只垂着头说道:“殿下是陛下唯一的皇女,自然要居住宫中。” 苏筱柔见问了许久,那兰鸢左右就是那么几句,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心中烦躁,正待发火,却听门外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31若解当年离人恨 雕着精美花式的门再一次打开,苏筱柔听到“皇上”二字,好奇地张望,只见一名身着紫色 锦服、头戴金冠的男子疾步而来,身后还跟了四个宫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鸢忙转过身子,仍跪在地上深深地行了一礼。 “嫣儿醒了?”那男子也不看兰鸢,目光只锁住靠在床头发愣的苏筱柔,大步走过去,坐到床头温声道:“可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 “嫣儿?你叫我?”苏筱柔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面如冠玉,一身华贵的衣着打扮,更衬得气质非凡。看着那透着似有似无的魅惑的狭长的凤目,那温柔勾起却又似笑非笑的薄唇,让苏筱柔不禁想起了韩子璇。不同的是,韩子璇隐隐有一股颓而不衰的忧郁,眼前的男子,却是雍容沉稳的霸王之气,看样子,应该和师傅差不多一个年纪了。 男子看苏筱柔,也不回答,转过头去道:“兰鸢,可为公主安排膳食了?” 兰鸢仍是垂着头跪着,大气也不敢出,闻言脸色发白,点头道:“奴婢已叫人去安排了。陛下,现在是否要宣太医来给公主瞧瞧?” “不必。”男子皱眉,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一会将晚膳送到这里,朕要与公主一同用饭。” 兰鸢听了,如闻大赦,领了命,便与其余几个宫女,匆匆退下了。 “你?你真的是皇上?就是那个……”那个老想把自己当公主抓回去的皇上?苏筱柔看着兰鸢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偷瞟几眼这华丽的屋子……心底有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确定,只看着那男子的眼,小声问道。 “嫣儿,你不认得父皇?”男子看向苏筱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哀伤,叹道:“也罢,你自小飘零在外,不认得朕也是情理之中。这么多年了,朕终于见到了你,你跟你娘年少时,长得简直是……一摸一样。” “我娘?你是说……你说你真是我爹?”苏筱柔细细琢磨着那男子的话,半晌一个激灵,惊疑地瞪大眼,指着他颤声道:“不可能,师傅说我爹娘早就死了,我自小在山里长大,又怎么可能是公主,是你派那些黑衣人来的吧?还要杀我!怎么可能是我爹!你,你放我走!”说罢,警惕地缩了缩身子,眼珠左看右看,寻找离开的线路。 “嫣儿!”那男子声音霍然高了起来,竟是一把将苏筱柔搂如怀中,带着丝丝痛意,沉声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认错?朕是契卓的王,你便是契卓的公主殿下,是朕的慕容雪嫣!你母妃被奸人所擒,早已香消玉殒,你从小流落在赤耀,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公主?朕是有派人去寻你,其中必然有些误会,朕怎么会杀自己的女儿!” “我……我有师傅,我没有爹娘。”苏筱柔闻到那男子身上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竟忽然觉得有些酸涩惘然……她不是没有爹娘吗?师傅待她极好,还有大师兄和……墨清,怎么忽然就有了爹?就成了什么公主?“那些人叫我公主,却害我受伤,还要杀师兄!你……” “嫣儿!”男子放开苏筱柔,双手握住她的肩,凤眸紧紧盯着她,“你的肩上有一枚蝴蝶的胎记,对么?如果我没有料错,你师傅可对你讲,你的生辰是十二月十六?” “你怎么知道……不,不对,我的生辰是业和四年十二月二十……”苏筱柔心跳越发快起来,他怎么将自己的生辰猜得这么接近?她看着眼前眼中带着殷切期盼的男子,竟是忘记了挣扎,不自觉地回答道。 “业和四年……十二月二十……”男子眸中杀气一闪,手也更加用力,“那正是你母妃的忌日,十二月十六正是她被掳走的日子。你的生辰是九月十五子时两刻,你母妃足足痛了五个时辰才将你生下来……你肩上的胎记,也是我慕容家女子的标记。你师傅,当年协同奸人掳走了你母妃……” “怎么会!……我不信……我叫苏筱柔,我爹娘早就死了!”苏筱柔听得心中一窒,怔怔地愣在那里,想起蒋文之对自己的种种宠爱,如炸了毛的猫一般,用力挣开肩上的手,不知是气得还是激动,双颊越发红晕。 “嫣儿!”男子表情僵了僵,眸中暗沉之色波涛汹涌,半晌方轻轻道:“他待你好?你便不信朕?这里正是你母妃所住过的寝殿未央宫,你随朕来,看看你母妃的样子,便知朕说的是真是假。”说罢,在床头寻了条薄毯,披在苏筱柔身上,引她向寝殿的后堂走去。 这寝殿十分宽敞,苏筱柔默默地随着那男子,穿过几处厅堂,来到一间偏僻的小殿中,那殿里,不若先前的雍容华贵,却布置得十分素净可人,当她踏入门槛,便顾不得再看其他,眼神在正中那面墙上钉牢,再也移不开。 那墙上,画了一幅巨大的壁画,一个紫衣女子笑意盈盈地斜靠在秋千上。眉若远山,水眸似墨,小巧的秀鼻下一张红润娇嫩的樱唇,媚而不妖的鹅蛋脸,万种风情的浅笑,只靠在那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这画画得十分生动,苏筱柔觉得她仿佛活了一般,正笑着看向自己,眼眶不觉地有湿意……她记得,每当她照镜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张脸。 “这是……”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苏筱柔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一小步一小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心地摸了摸冰凉的墙壁,脱口道,“是娘……”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就如同芷瑶姐姐与南宫伯母一样……那么相像…… “嫣儿……她正是你的母妃,洛云婷,是朕的皇后。”男子走上前,暗沉地眼也一瞬不眨地看着壁画,“本来朕也不十分确定,只是见了你,便知绝无差错。你是朕的女儿,是契卓的公主慕容雪嫣,你和云亭生得简直如孪生姐妹一般。” “我娘为何会死?”沉默了半晌,苏筱柔将眼神从画中移开,低头道:“师傅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说他害了娘,我不会信的。” “无妨,只要你回到朕的身边,朕已心满意足。其他的事,日后慢慢讲给你听。”男子拥住苏筱柔,许久也不放开,轻轻在她耳边道:“你便记得,你叫慕容雪嫣,朕的名讳只与你说这一次,慕容单名一个沁字。” ********************************************************************************* “皇上,公主歇了。”兰鸢垂着头,小步从寝殿中走出,恭敬地对着慕容沁一礼。 “恩。”慕容沁面无表情,皱眉摆了一下手,回头对着一旁的近侍道:“公主回朝是举国同庆的事,再有半月便是公主的生辰,你去交代交代,从明日开始便好好筹备着公主的及笄礼,朕要让天下都知道,契卓的雪嫣公主,回来了。” “是。”那近侍也不多话,细心地记下了,便出了门。 慕容沁看着苏筱柔寝殿的门,眼中神色不明,半晌,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契卓的皇宫并不像赤耀一般,金瓦银砖。宫殿的整体色泽是玄色为底,紫色为辅,巍峨耸立的宫殿,便如天外陨落的巨石一般,气势磅礴难以撼动。已是夜半,慕容沁却带了两名亲随,来到乾坤殿旁一处隐蔽的密道口,沿着蜿蜒向下的暗梯,来到了皇宫的地牢。 一身锦袍已无几处完好,斑驳的血迹在长长短短的鞭痕中肆意地渗着,有些干了的痕迹,又混合着汗水,如一块块干涸的胭脂攀援在伤口上。韩子璇双手双脚皆被缚着,整个人呈“大”字被锁在一块木板上,手腕脚腕青紫不堪,俊美的脸向一旁微微地低垂,那往日含着魅惑妖娆的眸子,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有淡淡的水汽。 地牢中昏暗窒闷,此刻除了鞭子抽在肉上的“啪啪”声,便什么声息也没有。 “主子,已按您的吩咐做了,他晕过去了。”一见慕容沁来到拷问的密室,忙放下手中的鞭子,行礼道。 “哦。”慕容沁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一旁沾染了血迹的鞭子,吩咐道:“拿盆盐水把他泼醒。” “是。”一领了命,提了一桶盐水,生生泼在韩子璇的身上。“哗啦”的水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分外诡异。韩子璇被泼得浑身湿透,血迹斑斑的锦袍完全贴在了身上,好看的眉皱了皱,口中一声轻吟,缓缓地睁开了眼。 “韩少主的身子骨果然是不错的,若生在契卓的清白人家,想必有朝一日,也是朕手下的爱将。”慕容沁微微一笑,走到桌旁坐下,“啧啧,可惜了,你却注定不能为我所用。” “呵呵……”韩子璇脸上苍白的仿佛没有一丝血色,刚睁开的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含混,清亮如水,耀眼如星,“紫袍家加身,契卓果真是以紫为尊。” “你也不必和朕绕来绕去。”慕容沁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一旁的一皱起眉头,心中不禁为韩子璇叹息,这男子酷刑之下不声不响,也是条汉子,可是进了这里,恐怕却难以活着出去。 果然听慕容沁继续说道:“冥莫山庄为何存在,朕心中,早有疑惑。且不说雾幽山冥莫山庄一南一北,老死不相往来,便是要来往,也密切不到结了亲家的地步。你说朕的雪嫣公主是你未过门的夫人,可是觉得朕好骗?” “陛下真是会说笑,韩某是否在说谎,陛下心中,应该有数才对。”韩子璇轻笑一声,“韩某与柔柔……哦不,是雪嫣公主情投意合,早已有了肌肤之亲,若陛下不信,大可给公主探一探脉,慕容皇室的医道,可是名闻天下。” “柔柔?哼!”慕容沁眼神一凛,手重重地拍在木桌之上,木桌应声而裂,化作丝丝木条散落一旁,“你若真动了朕的雪嫣,便再无活路,你可是要找死?”手掌一翻,长鞭飞入手中。慕容沁信手一挥,鞭影便如舞动的水蛇一般,狠狠地抽在了韩子璇身上,长长的口子几乎深可见骨,鲜血立刻叫嚣着蜿蜒而出。 “陛下会杀韩某?”韩子璇闭了闭眼,身上的痛像是入了骨髓一般,可是唇边的笑意扩大,丝毫不在意慕容沁动怒的神情,“天下人皆知雪嫣公主已在十五年前与当时还是太子妃的洛云婷死在了赤耀将军府,杨浩天将军一战成名,由一个守边关的小将,进京掌握了一半的禁军兵马,如今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冥莫山庄与将军府交好,陛下难道便没些别的心思。” “你果真是有几分头脑,不过,这并不代表你不会死。”慕容沁恢复平静,看着韩子璇微笑的模样,扔掉皮鞭,淡淡道:“说起来,朕也该谢谢你,保护雪嫣让她躲过暗杀无数,折了你冥莫山庄不少人。不过,你还是耽误了我们父女团聚,且教她受了伤,只这一点,你便不配她。”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6 章 “不配……”韩子璇的眼悄然垂下,遮住眸中丝丝情绪,“情之所至,何谈配与不配?为了雪嫣公主,韩某愿与陛下,谈一笔交易。想必陛下,也是十分愿意的。” ******************************************************************************** “殿下,明早早些出发,日落前便可抵达杨秋镇,您好好歇息。”展默对着楚墨清抱拳一礼,便带好门,走了出去,却见燕离疾步走了过来,他眸中一闪,拦住燕离,低声道:“燕侍卫,何事如此匆忙?殿下要休息了。” “展前辈……”燕离心中暗暗着急,面上却只做几分平静,对着展默点头道:“殿下来时,见这小城周围丛林密布,便吩咐属下查一查这附近可有温泉。” “哦,可是此时天色已晚,即使有温泉,也无法让殿下解乏了。殿下已经休息,燕侍卫还是请回吧。”手臂巍然不动,丝毫不让。 “展前辈,您如此说,可教燕离不好办了。殿下的命令,燕离向来不敢忤逆。”燕离垂下头,眼中恼怒之色一闪而过。 “燕侍卫,别说在下没有提醒你,如今离云京越来越近,便教殿下收收心吧,莫要辜负了圣上一片心意。”低低的嗓音,却叫燕离登时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 “在吵什么?”门霍然开了,楚墨清一脸霜色地站在门旁,目光冷然地看着争执的二人。 “属下与展侍卫正在商议明日的路线。扰了殿下,罪该万死。”燕离沉默半晌,终是低头行了一礼,沉声答道。 “下去吧。”楚墨清垂下眼睑,挥手让燕离和展默退下,自己却抬头望向天空的明月,那皎皎银钩,柔柔地散发着明净的光,便如他心中的那个人一般,不曾退色。再有半月,便是十五,月,将圆了。 “呵呵……公子,好久不见……”银铃一般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楚墨清眸色一冷,却见一位周身黑纱的女子踏着月色袅袅而来。 ☆、32一入宫门深似海 “是你。”楚墨清眸冷清,看着那女子寒声道:“圣教圣女,滟歌。” “公子果真本事过人,这么快就查到了滟歌的身份。”那女子伸手将面上的黑纱一扯,露出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妖娆的眉眼,诱人的朱唇,在薄薄月色中益发妖冶,“啊,错了,是滟歌失言,赤耀天朝的三殿下,又怎能是个平庸的人物?” 楚墨清看着滟歌绝色的容颜,并未有丝毫讶异,只淡淡道:“你果然下了不少功夫探本殿的底。” “呵呵,殿下何曾没有?”滟歌淡淡一笑,笑意却未入眸中,她信手一撩摘落的黑纱,露出颈项白玉般的肌肤,教月光都失了颜色,“滟歌此行,是向三殿下赔罪的。” 楚墨清也不接滟歌的话,只冷睨她一眼。 “殿下不担心身上的蛊毒么?”滟歌也不在意,眸中水光潋滟,状似无意地撇了撇楚墨清的手,“滟歌可是担心得紧呐。昨日,契卓皇榜张贴,宣布了一件举国同庆的大事,说是寻回了失踪十五年的公主殿下,慕容雪嫣。说来,这可真是一桩奇事,那雪嫣公主明明十五年前就死在了赤耀,而今却忽然出现在契卓皇宫……呵呵,还要在九月十五,举行什么及笄大礼,给公主寻一个好额驸……” “本殿不想听这些废话。”楚墨清心中一紧,面上霜色更甚,冷然道,“圣教不在南理逍遥,却在本殿的眼皮底下,生了这么多的事。容本殿提醒你,眼下南理东部洪涝灾情未绝,还等着我朝的粮饷救助。” “三殿下,此等大事,自有南理的祭祀出面,滟歌一介弱质女流,如何懂得这些?”滟歌垂下眼睑,眼中恼怒之色一闪而过,“滟歌关心的,可是三殿下的身子,怎么三殿下也不问一问,蛊毒下在了身上,如何可解?” “本殿的事,自有解决的办法。听说本殿的皇弟对圣女仰慕已久,你若有心思,大可去他府上坐一坐。”一身寒气敛去许多,楚墨清一个转身,做出了逐客的架势。 “三殿下,滟歌虽然给赵姑娘情蛊和□,可也不想做殿下的敌人。”滟歌踏步上前,眉头一皱,似笑非笑道:“殿下和苏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又中了情蛊在后……我圣教虽然都是些摆弄蛊虫的小把戏,但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药。此番殿下回京,为的是什么,滟歌心中也是有数。这朝堂之上不比江湖,滟歌此番前来,受教主重托,愿与殿下合作,共同成就一番大业,也不枉殿下胸中的抱负。” 楚墨清冷冷一笑道:“赤耀的国事,岂容外族插手?圣教在南理尚不可干预朝政,又凭何涉足我赤耀皇室的家事?本殿久居山野,许多事也不甚了解,圣女恐怕要失望了。” “三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滟歌手上,有十九年前当今圣上和杨将军联络的书信,想必对殿下十分有用。”滟歌轻轻一笑,看着楚墨清霎时间更加冰冷的脸色,轻声道:“三殿下若是胸中无志,滟歌又岂会找上门来?那蛊毒自然是胁迫不了殿下的,滟歌本也并无此意,解药日后必会双手奉上。圣教近年寻得半册奇书,讲得是天下四大奇阵,滟歌愿意将此书献给殿下,以表诚意。” 沉默半晌,楚墨清神色晦暗不明,扫了滟歌一眼,忽然一笑,“苏齐两家的阵法?圣女也必有所求吧,本殿心中有数了。夜已深,圣女请回吧。” “好。三殿下,那就后会有期,两日后,滟歌自会登门拜访。”听了楚墨清的话,滟歌嘴角一勾,转身一跃,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院外,只留楚墨清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向空中的弯月。 ***************************************************************************** “公主!您不能乱跑!等等奴婢啊!”兰鸢和四个宫女满头大汗地追着前方的苏筱柔,却怎么也追不上。 “为什么不行?我再呆屋子里头,就要闷死了!”苏筱柔皱了皱眉,脚下步子更快。这未央宫里面金碧辉煌,看久了就眼晕。慕容沁昨日今日,整整两日未见人影,她发了两日的呆,吃过了晚膳,终于再也呆不住了,就冲出了未央宫。 “公主!那边是琼华殿,那边不能去!”兰鸢眼见苏筱柔朝着琼华殿的方向去了,立时白了脸,那里住得是洛贵妃,可不是个好惹的善茬。 “啊,好漂亮!”不顾身后兰鸢的呼喊,苏筱柔越跑越快,最后干脆用上了“金莲踏雪”,将兰鸢一行远远地甩在了后头。眼见前面一座雅致的宫殿前,大排的桂花树开得正艳,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让人闻之心旷神怡,“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人?”琼华宫门口的侍卫但见一道淡紫的人影飞身而来,警惕地一横长枪,却瞬时又反应过来,这宫里能身着紫衣的,又岂是无名小辈?果然,一晃神,便看到那人影来到身前,看那打扮,心下了然,这是皇上刚寻回的雪嫣公主。 “属下给见过公主。”两个侍卫忙低头行礼,却听苏筱柔不耐地摇了摇手,“呃……你们不必多礼,我随便走走,这是谁住的地方?”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行礼,动不动就下跪。 “回公主的话,这琼华宫是贵妃娘娘的寝宫,现下,皇上正在里面……”两个守卫规规矩矩地答道。 “啊,爹……父皇也在,我进去看看!”苏筱柔一听慕容沁在里面,面上一喜。这两日她无聊之余,将慕容沁对自己说的话反复想了许多遍,内心挣扎不断,不知认下这个“父皇”是对是错,正想找他问问娘亲的事情。 “啊!公主!这……天色已晚,公主您留步啊!”两个侍卫一抬头,便见苏筱柔身形一闪,向院内跑去,当下胆都快吓破了。皇帝宠幸妃子,这公主就这么闯进去了,自然是没什么,可是他们的小命就要不保了,赶忙去追,“快拦住公主!” 两名宫女刚从膳房走出来,端着几盘香喷喷的点心和酒菜,准备端往寝殿,却听几声高呼传来,一群侍卫正追着一个宫装女子向这边跑来。 “那……那是……”手一抖,点心险些洒出来。 “那好像是雪嫣公主,啊,公主怎么来了贵妃的寝宫!”手也是一抖,盘子差点飞出去。 宫中的宫殿那么多,每一处都有单独的院落。琼华宫宽敞雅致,寝殿的位置也容易找,苏筱柔左闪右避,躲着侍卫的追赶,跑得不亦乐乎。 “金莲踏雪”轻功中的极品,又怎么是普通的侍卫能追上的,苏筱柔轻轻松松就找到了看起来最大最精美的寝殿,心里琢磨着“凭什么不让我去找父皇,我偏要去”,不顾殿口宫女的阻拦,一个用力,推开了殿门冲了进去。 这个寝宫不若苏筱柔所住的未央宫华丽,却非常素净典雅,门口的几个宫女不敢跟进去,只得惶恐地跪在门口,高呼道:“公主驾到。” “父皇,你在……”苏筱柔对寝殿的结构已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拐过几道门。越过最后一道屏风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直了身子。宽敞的大床上,慕容沁半敞着衣襟靠在床头,怀中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衣物已所剩无几,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正软软地贴在慕容沁的胸口。听到了响动,二人停止了纠缠,向这边看来。 “父……父皇……我……我走了。”苏筱柔忽地红了脸,心中羞意闪过,又涌起几分奇异的感觉,转身就要离开。 慕容沁淡淡道:“无妨,雪嫣过来。”起身整理了衣服,却见苏筱柔呆了半晌,才回过头,却低着头不肯看自己,微微勾了勾唇角,“怎么,雪嫣怪朕这两日不去看你?” 苏筱柔双颊红晕未退,闻言却抬起头来,看了慕容沁好一会,又看了看一旁披上了衣衫向自己走来的女子,闷声道:“你……你不是说你是我爹,你怎么除了娘,还和别人……”还和别人做这么羞人的事情…… “这就是……云婷妹妹的女儿,雪嫣吗?来,本宫瞧瞧。”洛贵妃脸上没有丝毫的羞窘之色,看了慕容沁一眼,大大方方地踱步过来,握住苏筱柔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眼见少女眉眼明媚,越看越是与那人神思,心中一紧,眸中的神色益发深了深,接过话茬道,“还真是生了一副怜人的模样,难怪总教你父皇惦记。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姨娘呢。” “绮绿,今晚朕就不在你这歇了。来,雪嫣,先回你的未央宫去,朕随后就到。”慕容沁冷睨了那女子一眼,开口唤道:“来人,送公主回未央宫。” 殿门口的宫女听了,赶忙走进来。苏筱柔也不闹了,看了两人一眼,想了想,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心中莫名其妙的窒闷让她没了精神。难道不是夫妻才能那样亲密吗?林姐姐也说过,皇帝会娶许多的娘子,她原本是不相信的,一个男子配一个女子,一对眷侣,双宿双栖,又怎么可能有许多娘子?那要如何双宿双飞?可是今日她却眼见这般景象…… 待动静都平息了下来,慕容沁呵呵一笑道:“未央宫这两日,都快被她给拆了。她与她母亲果真是不同的,这样急躁的性子,云婷可不曾有。绮绿有何感想?”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7 章 “臣妾见雪嫣生得好像和云婷妹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心里很是喜欢,皇上就别把她闷在未央宫了,闲来无事,让她与臣妾来聊聊家常可好?”洛贵妃妖娆地一笑,揽住慕容沁的腰,身子不住地向他贴去。 “哦?朕的贵妃倒是长了一张凌厉的嘴。”眸中一冷,修长的手指霍然捏住女子的下巴,慕容沁冷冷地勾起唇角道:“收一收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洛亚军当初扶朕登上皇位,朕便不敢动你。前一阵子的动静,朕暂不追究,饶你一命。你给朕,收敛着些。”手一松,女子便跌在地上。 下巴传来丝丝痛意,洛贵妃俏脸惨白着脸,泪水在眼中打转,让人见了便心生不忍,“皇上,臣妾能有什么心思?臣妾与云婷妹妹姐妹一场,她年纪轻轻就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臣妾关心雪嫣有何不对?” “你好自为之。”慕容沁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寝殿。 “兰梦。”洛贵妃见慕容沁走了出去,脸色一沉,丝毫不见方才楚楚可怜的样子。 “奴婢在。”后堂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名宫女疾步走来,将洛贵妃扶起。 “本宫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如何?”洛贵妃皱起秀眉,缓缓走到软榻旁坐了下来。 “回娘娘的话,三大人前日被皇上给……秘密处死了,奴婢去地牢探风时,只瞥见了三大人的尸身,想必刺杀的事情,皇上心中有数了。近日,地牢中又关入一个男子,而且,是和公主回宫那一日,一大人带回来的。”兰梦头也不抬,低声细语地答道。 “哦?你可知他是谁?”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只知道,几乎每晚,陛下都会进去地牢看一看。” “好,你给本宫看好了,暗中查一查那男子的来历。”洛贵妃红唇一勾,笑得妖媚,眼中却是戾色一闪,“苏婷菀,你活着的时候,便斗不过我,你以为你女儿能成什么气候?” ☆、33前尘不共彩云飞 “兰鸢,你下去吧。”慕容沁来到未央宫时,苏筱柔正在蹂躏一棵盆栽。针一般的绿叶揪成一簇一簇的散落在地,好好一株小松,秃了半个脑袋。他微微有些好笑,随意坐到一旁的软榻上,“雪嫣可有心事?说给朕听听。” “父……父皇,你不能叫我筱柔么?”苏筱柔皱了皱眉,站起身子,“这个什么雪嫣,我听着总觉得是在叫别人。”这里的称谓她都很不习惯,公主,父皇,母妃……虽然她心中已默默认定慕容沁是自己的生父,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莫要任性,朕的雪嫣公主回朝,已昭告了天下,怎么能随意改名字,呵呵,习惯就好。”慕容沁笑了笑,扬眉道:“瞧你皱着小脸,在想什么?” 苏筱柔抬眼看了看慕容沁,也走到软榻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塌边,半晌才道:“我师傅说,娘是个很美的女子,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只是生了我不久,她和爹就都被仇家害死了。我向来不争气,对师傅教的读书写诗实在没什么兴趣,常常叫他头痛。而今我有了父皇,知道了母妃,越发觉得那些东西实在无用,如果母妃能悉心练武,说不定也不会死了……父皇又怎么会被别的女人……” “雪嫣……情到浓时,便是一把利剑,再绝世的武学又有何用?救得了命,救不了心。心死了,人自然活不下去。帝王自古后宫佳丽三千……朕却从没将你母妃忘记过。”沉默了一会,慕容沁轻叹道:“云婷温柔端庄,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你们的性子确实是天差地别。从小,师兄弟们便是待她极好的。说起来,朕还算是你的三师叔。” “三师叔?你也是太师傅的徒弟?”苏筱柔听了,吃惊不已,一个骨碌坐起身来。 “不错,师傅共收过七个弟子,前六个皆是男子,云婷是小师妹。‘雾幽六君子’的名号,也在江湖上响亮过一阵子。”慕容沁眸中含着笑意,淡淡道:“如今,大师兄杨浩天和二师兄朝弈昕在赤耀官居要职,你师傅文之和五师弟杜无心留在了雾幽山,六师弟……朕也已多年未见。自当年眼睁睁看着你与云婷被你师傅和大师伯掳走时,朕早已不愿回想兄弟情义。” “小师叔我见过!他躺在棺材里,就好像……死了一样。”仔细地听着,皱眉。“原来师傅是母妃的师兄……那又怎么可能害她?” 慕容沁眯了眯眼,沉声道:“……雾幽山是个极美的地方,能玩耍的却不多,何况在山庄里,几个男孩子在一起,也只能互相切磋武艺,摆弄刀棒,权当玩耍。云婷天生喜静,未曾学武,只对五行卦象有兴趣,女红又做得极好,常常绣些汗巾送与师兄们。儿时尚不知□,可长大了,自然就明了了。” “文之和大师兄自小便和云婷亲近,三个人感情甚好。朕却时常欺负她,看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便觉得开心,想必也就是那一来一往中,定下了心意。朕年满十八方回了皇宫,得立太子之位,便娶了云婷做太子妃。不想大师兄心怀不甘,趁着两国交战之乱,掳走了云婷。待我发兵救她之时,她已在大师兄的将军府香消玉殒,据传你也被掐死在内室……这些朕已不愿去想,现下将你寻回,总算对得起云婷在天之灵。” 苏筱柔愣怔了半晌,方默默道:“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有其他的妃子?” “朕若继承江山大统,又怎可不续娶妻室,延续皇族血脉。绮绿是云婷的姐姐,入太子府也早云婷几年,封为贵妃也是……朕的皇后之位,却永远只能是云婷的。”慕容沁闭了闭眼,面上有些倦意,话锋一转道,“朕听说你昨日将未央宫的膳房给烧了?今日晌午,又拆了大厅中的古董架?可是觉得朕的未央宫布置得不够合意?” “合意合意……只是闷在里面十分无聊……”苏筱柔没想自己的动静都被慕容沁知晓了,干笑两声,霎时间回过味来又皱眉道,“父皇你不要说这些。晓晓姑姑对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天上的仙子也羡慕。父皇娶了别的女人,就是对母妃不忠……这……这便是你的不对。” “哦?雪嫣还真有些见解……想必是初尝□,有心上人了?”慕容沁呵呵一笑,柔声问道。 苏筱柔闻言,脑中闪过楚墨清淡笑的样子,不禁脸上一红,别开眼道:“哪有……我只是乱说的。” “朕的公主可是害羞了?”慕容沁眼中暗色一闪,伸手拉住了苏筱柔的手腕,低声道:“九月十五是你的及笄大礼,你若没有心上人,父皇可要替你做主,寻一门好亲事了。” “什么?要寻亲事?”苏筱柔一听,急得跳起来,红着脸拽回胳膊,恼道:“我……我才不要什么亲事!” “不要便不要,急什么?父皇也想多留你些时日……罢了,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兰鸢去做,明日朕叫几个老嬷嬷,来教你些宫里的礼仪,莫要乱跑了,让人笑话。天晚了,你早些歇息,朕还有些奏折要批。”慕容沁起身,冲着苏筱柔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相送,便独自走了出去。 “亲事……墨清……”苏筱柔眼见慕容沁走出去,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未央宫鲜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她静静地回想方才的谈话,脑子里乱乱的理不出头绪,看着满室缭乱,她忽然觉得,若是那个人在,便不会如此寂寞了吧。 **************************************************************************** 宫里的规矩,果然很麻烦!苏筱柔无精打采地站在未央宫的空地上,听着老嬷嬷口若悬河地教导,头痛得一个比两个大。原以为师傅就是最啰嗦的人,没想这宫里的任何一个,都比师傅要啰嗦。 “接下来,奴婢教公主这皇宫里的各种礼仪。公主是金枝玉叶,举手投足,都代表着我契卓皇室的风度,因此一定要仔细学好了,及笄大礼上,不要出现什么纰漏才好。公主见到皇上时,是要如此行礼的……” 苏筱柔看着老嬷嬷讲过了规矩之后,又开始教授礼仪,勉强打起了精神。这礼仪虽然也复杂多样,但毕竟都是一个个动作,在她眼中,和跳舞练武无甚区别,比起那些规矩来,也有趣一些。 契卓的宫廷礼仪重在表现风度气质,动作幅度比较大,做起来慢一些就十分好看,也不怎么难学。苏筱柔耐下性子学了两遍,就做得有模有样了,教那老嬷嬷惊诧不已,想着这公主看起来顽劣,听规矩的时候明明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怎么真照着礼仪坐起来,还学得这么像模像样……果真是皇族后裔,不可小觑。 “公主,贵妃娘娘邀您去御花园赏菊。”兰鸢疾步走来,对着苏筱柔一礼。 “赏菊?”苏筱柔刚学好了礼仪,坐在躺椅上休息,听兰鸢这么说,一个骨碌坐起来道:“那是不是贵妃娘娘来请,就可以出这个未央宫了?” 兰鸢犹疑道:“这……皇上还没交代……待奴婢禀明了皇上……” 苏筱柔听到是洛贵妃,心中涌起一股厌烦,不过转念想了想,又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既然是贵妃娘娘请的,有什么好禀报的?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我这就去看看。”说罢就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公主,御花园在这边,等等奴婢!”兰鸢挥手招来两个宫女,急忙跟上去,引着苏筱柔向御花园去了。 晌午已过,天空万里无云,日光照得正炙。苏筱柔一路上东瞅西看,却见这些个屋子宫殿,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一行人行了约莫一刻,风景终于变了又变,进了御花园的偏门。 “这里果然有些意思。”苏筱柔看到花花草草,蝶影追逐,心中欢喜,一抬眼,却见前方一抹桃红色的衣角闪过,隐入树丛,疑惑道:“这里还有宫女来回走动?” 兰鸢答道:“回公主,御花园是常要打理的,有些专职负责打理园中花草的宫女,整日都在园中侍弄花草,那一边的路是通往凉亭水榭的,想必娘娘应该是在那里候着公主。” “哦?”苏筱柔眼珠一转,轻咳了两声,“我知道了,兰鸢,你去给我拿些水果和点心来,我有些饿了。方向不就是那头?我和她们两个先走,你快去快回。” 兰鸢听了却摇头道:“奴婢不敢离了公主身侧,御花园占地广,公主若是一个不小心迷了路,奴婢担待不起。” 苏筱柔皱起眉,脸上怒色闪过,“你不在,不是还有她们两个吗!本公主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又怎么会在花花草草里迷了路,你这么说,可是瞧不起本公主出身山野!”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给公主准备!”兰鸢一听,吓白了脸,赶忙行礼告退。苏筱柔心中阴阴一笑,这宫中果然要装得威风些才能唬住人,好在她在山上也“跋扈”惯了,装起来还真是不怎么费力。 “啊!那……那是蛇!”待兰鸢走远,苏筱柔忽然指着草丛尖叫一声。 “公……公主!”两个宫女一惊,眼睛直盯着草丛,将苏筱柔护在身后,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8 章 僵持了半晌,一名宫女先缓过神来,“不……不对,前日总管大人还在御花园撒了些毒粉,即便有蛇,也应该都被清理掉了,恐怕是公主看错了……啊,公主呢?”一回身,早已不见了苏筱柔的影子。 “若真是有蛇,我第一个扑过去,捉回去当宠物!”苏筱柔咯咯地笑着,穿过小树林,在花园中随意地走着,“契卓的御花园特别的很啊,有树有花,看起来比雾幽山庄的要随意许多,果真是个好地方,今日阳光这么足,贵妃娘娘就在亭子里慢慢等着吧……” 苏筱柔正得意间,却听前面有谈话声传来。她想了想,闪身到灌木后,屏气凝神,原来是两个宫女在闲聊。 “小玉,你怎么又浇多了水?再这么浇下去,这花还有得活吗?瞧瞧你这几日,自从去了乾坤殿当了一回差,就魂不守舍的,被鬼缠身了?” “啊,明月姐姐,你别取笑我了。若是被总管大人听到,小玉就惨了。” “呵呵,小玉,你该不会是见咱们圣上俊美无涛的圣颜,被迷住了心窍吧?” “明月姐姐胡说什么?我哪敢有这个心思……不过那日……我确实见到了一件大事。” “啊?什么事?” “那一日,我本来只是替秋儿姐姐当值的,天晚了便退了出来,打算回房休息。刚拐到宫巷里,却听到一阵马蹄声。我心下好奇,就从拐角偷偷看了过去。那马车在殿门口才停下,赶车的侍卫从车里抱出一个人来,还昏迷着呢,你猜是谁?就是我们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怎么可能!” “是啊,当时我也不知道她是公主,以为是皇上又看上的哪家姑娘,谁想第二日没听说立什么妃子,却宣布公主回宫了,住在未央宫里。” “这果然是件大事,我也道怎么不明不白的就冒出了个公主呢,原来公主入宫是偷偷摸摸的……你说这公主是真是假啊?不是十五年前就死在了赤耀么,该不会……” “嘘!明月姐姐!怎么能乱说呢!你不要命了?这公主肯定是真的,皇上怎么可能乱认女儿?何况,听说公主和已故的皇后娘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有件更奇怪的事,就是那马车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不错,我正要走的时候,又见侍卫从车里背出一位公子来!那公子生得好俊俏,只是也昏迷着,我在一旁看得差点傻掉,却见那些侍卫带着那公子向偏殿去了,正是朝着我的方向,我一害怕,就赶紧回房去了!明月姐姐,你说怪不怪?那公子是谁?怎么和咱们的公主殿下一个马车回来的……他……” 苏筱柔站在树后,只觉得凉气从脚下升起,直升到了头顶,浑身顿时如在冰窖中,冷得透骨…… 原来父皇,没有放韩公子走,把他抓进宫了! ☆、34清秋薄夜芳心寒 “哎……真是没规矩。”洛贵妃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抹了抹衣襟 ,“坐了快一个时辰了,日头这么大,回吧。” 一旁扇扇子的宫女听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公主殿下……” “啪”一个耳光扇在那宫女的脸上,打得她跌倒在地。洛贵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喝道:“本宫的话你听不懂么?” 那宫女白着脸,忙磕头连声道“奴婢知错”。洛贵妃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向水榭外走去,刚下了石桥,却一眼瞥见苏筱柔神情恍惚地向这头走来。 洛贵妃神色登时一变,红唇一勾,走了过去,“原来雪嫣在这里啊……本宫可是等了许久了。” “你……”苏筱柔听到呼声,抬头凝神看了看,半晌才回过神来,“啊,是……贵妃娘娘。” “怎么魂不守舍的?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洛贵妃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揽住苏筱柔的胳膊,柔声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姨娘说的。你是云婷妹子的女儿,在本宫面前,也就不必这么拘谨,叫声姨娘就好。” “我……”苏筱柔看了看洛贵妃一脸和善的笑意,也不好太过推柜,却还是与她亲近不来,挤出一丝笑道:“姨娘……我本来是想来和你赏菊的,可是迷路了。” “迷路了?不打紧,这花园本就让人看着头晕。今日日头太足,本宫带你出去吧。”洛贵妃拉着苏筱柔,笑得更温和,“瞧你,脸色这么不好……哎,最近皇上每晚都要出去走一趟,回来时候脸色也不好,本宫命人熬了些药膳,你若是身子不舒服,本宫也叫人给你熬一些去。” “父皇……每晚出去一趟?”苏筱柔听了心中一动。 “是啊……你也知道,入秋了,晚上有些凉,本宫很是担心皇上的身体。”洛贵妃看了看苏筱柔的表情,眼中波光闪烁,“雪嫣,在想什么?” “……没什么。”苏筱柔皱了皱眉,心中一团乱麻。 “你这孩子……你就是不说,本宫也知道。”洛贵妃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近日有些事情要忙,陪你的时间少了些。你别多心,皇上这也都是为了你。听说掳走你的贼人已被抓住了,关在地牢里,皇上每晚都是去审他的……” 苏筱柔想着掳走自己的黑衣人不是父皇派来的么,怎么又被捉住审问,琢磨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莫非是……急忙问道:“审问?地牢?地牢在哪里?” “你这是……”洛贵妃疑惑地看着一脸激动的苏筱柔,道:“那地牢是皇宫中极隐秘的地方,你问地牢做什么?” 苏筱柔忙转过脸,笑道,“我……我听说地牢里一般都有些有趣的物件,以前跟晓晓姑姑学毒术的时候,就想见识一下。” “这孩子……地牢可是关押要犯的地方,你是公主,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再说乾坤殿的偏殿向来守卫森严,想进地牢……”洛贵妃一脸慈爱地抚了抚苏筱柔额前的碎发,说着说着,却恍然惊觉自己说得太多,登时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闪过,笑道:“这花园也热得人发闷,不如你跟本宫去琼华殿唠唠家常吧。” “不了,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休息。”苏筱柔将听到的暗自记住,心中觉得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神情也轻松了些。 “也好……那就改日再来坐坐。”洛贵妃听了,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出了花园,眼见兰鸢和几个宫女正在园口急得团团转,见了苏筱柔和洛贵妃,忙走过来行礼,将苏筱柔引着回未央宫了。洛贵妃见她们走远,忽然间,笑得十分妩媚动人。 ***************************************************************************** “地牢到底在哪里……”苏筱柔一身夜行衣,在夜色的遮掩下,悄然跃入乾坤殿偏殿旁的一棵老树上。这里果然守卫森严,几乎几十米便有一处暗哨,若非她轻功了得,又刻意遮掩生息,只怕早就被发现了。 即便如此,苏筱柔仍是无法太过接近偏殿,她在树上蹲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想出地牢会在何处。偏殿的院落十分空旷,又遍布高手,她不敢贸然接近,正暗自着急,脚下一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苏筱柔暗道不好,果然,几乎同时,几道人影从角落中窜出,身着侍卫硬甲,向这边跃来,凛凛刀光在月光下益发寒凉。她心中一紧,将黑布蒙上,正待飞身而下,却见一道白影从树下急窜而过,向着乾坤殿后的方向去了,只听有人低喝道:“何人夜闯乾坤殿?你们两个,去地牢门口去守着。”随即,几人相继追随那白影而去,其中两人,却是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苏筱柔一愣,随即大喜。虽不知是谁同自己一样,夜里还在皇宫中窜来窜去,只是那人暗中帮了自己大忙,终于可以得知地牢的所在了。想着,便悄然从树上跃下,屏气凝神,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一边随着那两道人影向着偏殿深处而去。 苏筱柔跟着那两个侍卫,来到偏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果然见一处石门在墙上若隐若现。她小心地敛住呼吸,听着石门处的传来的对话声。 “李大哥,地牢这头可有什么动静?” “咦?这不是刘兄弟和张兄弟么?怎么不在暗哨守着,来这里了?” “李大哥,方才偏殿院中有人闯入,我和张勇怕是有人冲着地牢中的犯人来的,来这里瞧一眼。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去向总管大人禀报,千万别让那贼子钻了空子。” “什么人敢来乾坤殿撒野?你们快去吧,这里有我们守着自然无事的。” 苏筱柔将身子隐在暗处,眼见两名守卫又按着原路向偏殿院中行去,眼珠一转,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小竹筒,揪掉上面的塞子,运起内力向石门处掷去。 石门前的守卫听细小的风声向这边袭来,只道是刺客的暗器,喝到“什么人?”,手起刀落,想将那竹筒挡开,却听“啪啦”声响,竹筒霍然碎掉,喷出的白色粉末将二人呛了个正着,心道糟糕,运气挣扎,身子却依旧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39 章 苏筱柔从暗处跃出,直奔石门,在倒在地上的守卫腰上摸出钥匙,打开了铁锁,一个闪身便踏了进去,想了想,又折回来想二人拖至暗处。 这地牢中的格局十分奇特,各个牢房都是封闭的,只有铁门上有几道铁条,有些缝隙用来递传饭菜。道路有些昏暗,墙壁上却也点着数盏灯烛,倒也看得清道路。苏筱柔一路警惕戒备,还要不停地查看韩子璇到底被关在何处,走得十分缓慢。半晌却没有见着半个侍卫,心中不禁纳闷,怎么地牢中连个看守都没有?莫非只有门外那两个? 左拐右拐地慢慢行了许久,苏筱柔正要放下心来,却见拐角过后一排侍卫整齐地守在一处牢门前,忙缩回身子,原来不是没有人守着,而是都到了一处?那……为什么到了一处呢? 只听一声铁门的响声,一从那牢房中走出,对着一众侍卫道,“都去各自的地方守着吧,不必在此候着了。”侍卫们听了,齐齐应了,便向着地牢各处分散而去。 苏筱柔一个轻跃飞上房梁,心中狂跳不已,好在无人察觉,有惊无险。一一脸的凝重,看了看那牢门,竟也举步走开了。苏筱柔想起洛贵妃说,每晚父皇都要出来一趟,若真是来这地牢,那……莫非是父皇和韩公子在里面? 小心地摸到牢房门口,苏筱柔听到里面传出谈话声。 “韩子璇,你说的这些,于朕有何好处?”是慕容沁的声音。 “有何好处,陛下自然是最清楚不过。楚翼恒登基以来,赤耀国力蒸蒸日上,他现下的三个儿子中,却只有这第三子楚墨清最为特别,自小便上了雾幽山苦修,做了公主的师兄。距离灵城竞技不到一年,陛下几次三番筹划要他性命,难道不是为了除去这眼中钉么?”韩子璇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说的话却让苏筱柔心中猛然一沉。 “楚墨清母亲明姬曾经是前太子楚翼陌的侍妾,后来却被楚翼恒带入宫中做了妃子……那楚墨清是否是楚翼恒的子嗣尚未可知,朕何须劳心劳力?”声音已带了冷意。 “呵呵,若韩某所说当真无用,那韩某此刻又如何有命坐在这里?陛下对楚墨清早已有了杀心,可上一次却有了几分偏差,险些要了公主的命……”语气中竟是笑意盈盈。 “不要自作聪明。你动了朕的雪嫣,朕定不轻饶了你。”便听冷哼一声,脚步响起。苏筱柔忙跃上房梁,屏住呼吸,眼见慕容沁走远,再也忍不住心中复杂的情绪,一把推开未锁的牢门,走了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筱柔看着韩子璇坐在石床边,一身锦衣如玉,哪有半分被囚禁的狼狈?怒气上涌,心中一派酸楚,怎么连父皇也知道师兄?那些黑衣人刺杀墨清,果然不是偶然的! “筱柔,你怎么来了这里?”韩子璇见是苏筱柔,一愣,回过神来,神色却是冷了下去,他看了看半开的牢门,皱眉道,“你快走。” “你……你跟我走!”苏筱柔一个转身,本想一走了之,但转念想他也是因为自己才被抓进来,况且还知道父皇要杀墨清的事,便决定带他闯出去,然后再问清楚,“快跟我走。”一把拉起韩子璇向外走去。 “你……也罢。只是我如今武功尽废,怕是会拖累……公主殿下。”韩子璇眸光一闪,又是一脸笑意,任由苏筱柔拉着自己,苍白的脸上却是沁出点点薄汗。 苏筱柔哪管得了许多,满脑子都是慕容沁与韩子璇方才的对话。正想着,丝毫没有注意,直到走到地牢石门前,都没有一个侍卫出现。 “筱柔……”韩子璇忽然拽住想要去开门的苏筱柔,看着她惊怔的大眼,低声道:“你信我,不会害你。” “你为何突然说这个?还是出去再说吧。”苏筱柔抬头见韩子璇俊朗的眉目中,带着一种轻柔却又坚定的抚慰,心中一软,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了,也许是父皇想对墨清动手,他只是假意逢迎呢?林姐姐不是说,上一次的灰衣人是他派来的么?懊恼地别过脸去,扶住韩子璇有些不稳的身子,苏筱柔一把将石门推开。 石门外,几支火把照亮了偏殿这处不起眼的角落。层层侍卫已将石门外堵得严严实实。慕容沁站在中间,一脸阴沉地盯着靠在一处的二人,冷声道:“雪嫣,你真教父皇失望。” ☆、35一缕香魂归何处 “父皇?”苏筱柔一个惊怔,看着慕容沁铁青的面色,顿觉凉意顺着背脊直冲头顶。 “哼,你当朕的皇宫是街市么?朕就是太由着你了!”慕容沁阴沉着脸,挥手冷喝:“还不赶快过来!” “等一下!”苏筱柔看着侍卫明晃晃的刀剑,火把的光亮照亮他们面无表情的脸,她忽然觉得心中一堵,皱眉喊道:“父皇,韩公子是我的朋友!你放他走吧。” 慕容沁冷然道:“雪嫣,朕一再纵容你,你今日居然还跑到乾坤宫的禁地,带了个男子出来,成何体统?此人是要犯,你堂堂契卓公主,与他何来朋友一说?” “陛下何必动怒?今日若非陛下有意放行,公主又怎么会找到韩某?”韩子璇安慰地拍了拍苏筱柔的肩,笑道:“是何朋友,韩某早就与陛下说过了,陛下将公主引来此处,难道不是为了给韩某一个名正言顺的死法?” 慕容沁忽然勾唇一笑,眼中却冷意彻骨,“雪嫣,此人言行放荡,实不配你,到朕身边来。” 苏筱柔皱眉,气道,“父皇,什么配不配,我与韩公子相识在先,他也是为了救我才被暗算,你的属下明明答应了我,我乖乖跟他走,他便放了韩公子,怎么又将他抓到了这里关起来?你竟还瞒着我到现在……你竟还派人伤我师兄,瞒着我到现在……明明是你不对!” “为了一个男子如此和朕说话?雪嫣,你难道忘记了朕是你父皇么?”慕容沁脸色也沉了下来,再无一丝笑意,“无论如何,韩少庄主今日莫想踏出乾坤殿!弓箭手……”对面高台上一排侍卫起身,长弓挽成一道优美的弧,就等着一声令下。慕容沁的右手高高抬起,却迟迟落不下。 却见苏筱柔秀眉一挑,挡在韩子璇前头道:“我偏要带他出去,若不是因为我,韩公子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还被下毒化了内力,父皇不要当我是孩子,便什么都不懂了!”说罢斜斜地一勾唇,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来,往颈间一横,哼道:“弓箭?那就射吧,你射他一根头发,我便死在这里。” “你……快拿开!”慕容沁神色一紧,硬声喝道。 韩子璇目光一闪,低声道:“柔柔,你不必如此。” “你当我真想死?若不是你为了我才被抓进来,我才不要为了救你,拿着刀贴着脖子。还不都是因为你笨……”苏筱柔一翻白眼,侧过身子,脸上懊恼之色闪过,又大喊道:“父皇,你们都让开,退后!” 韩子璇面带笑意,由着苏筱柔将他护到身后,看慕容沁黑着脸挥手让侍卫退后,笑道:“陛下给自己留了后路,韩某何曾没有?冥莫山庄做的刀剑生意,向来只与江湖人买卖,陛下若是派一夜楼出面交易,家父也许还会多几分考虑,韩某是半分也做不得主。” “我契卓何须那些废铜烂铁?”慕容沁盯着不断向外移动的二人,语气是苏筱柔从未听到过的森冷,“你应该清楚你们冥莫山庄的筹码是什么?就是那堆废铁么?你要夺走朕的雪嫣,就留下你的命!放箭!”一声令下,竟是不顾苏筱柔拿着匕首。 苏筱柔也未曾想,慕容沁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情急之下,匕首一紧,竟是将脖子划破了一道口,她还来不及痛呼,便见层层箭雨向她身后的韩子璇袭来,而韩子璇此刻没有内力,等同于废人一个。苏筱柔手忙脚乱地挡住飞来的箭矢,高呼道:“父皇,你不要我活命了吗!” “雪嫣,你当真要为了他,与朕作对?”慕容沁面无表情地抬手止住弓箭手,冷冷道:“朕这几日半分也没有亏待了你,你为何如此对朕?” “我……”苏筱柔心口也堵着一口气,可听了慕容沁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好似真是自己在胡闹一般,却听韩子璇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她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父皇,我们各退一步,我与你回去,但你放了韩公子。他有恩与我,就当还他一次人情好了,我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父皇,若下一次他再栽在父皇手中,筱……雪嫣就不再过问了,如何?”说着,身子悄然向拐角处的暗巷靠去,那里是弓箭射程的死角。 “如此……也好。雪嫣,快回到朕身边来。”慕容沁神色一动,缓和了口气,“你乖乖回到朕身边来,朕就放他走。瞧你都伤了自己。”周围都是宫墙大殿,若真是想逃,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苏筱柔满口答应,瞥了眼高台上的弓箭手道:“你让他们把弓放下,本公主在这里看着害怕!”说罢适时地抖了抖身子。 慕容沁犹豫了一下,举手一摆,弓箭手便悄无声息地收好弓,隐没在高台之上。苏筱柔见了,暗自运气,忽然猛地抓住韩子璇的手臂,拉着他飞速地拐入暗巷中。 “向西面。”韩子璇脸色越来越白,脚下步履有些蹒跚,却仍是尽力跟着苏筱柔的速度奔跑,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又听有人低喝,二人只是冲着西面,卯足了劲飞奔。跑过几道宫墙,只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眼前却出现了一块石碑,血红色的“禁地”二字,在夜色下益发诡异,此地却无人把守。 “就是这里吗?”苏筱柔却是眼前一亮,拽着韩子璇冲入了禁地半开的大门,埋着头又是一阵狂奔,忽然脚下一空,她惊呼一声,运起轻功却是来不及了,二人双双向下坠去。 “主上,这……”一立在禁地旁,犹疑地看着慕容沁,却见他面色平静,唇角竟有微微笑意。 “由她去吧。她母后的寝陵,让她去瞧瞧也无妨。”慕容沁向着那方向看了半晌,淡淡开口,“今夜有多少侍卫在此?” “回主上,一共一百三十二人。”一垂头答道。 “杀了。”冷意彻骨,慕容沁转身向着琼华宫的方向而去,“朕该好好犒劳朕的贵妃。” *****************************************************************************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苏筱柔揉了揉胳膊,打量着周围,“又是密室?”她记得二人失足,却是跌进一处滑滑的甬道,顺着甬道滑了一会,才跌到这屋子里的。 “柔柔,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再说。”韩子璇痛哼一声,教苏筱柔红了脸,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却扯痛了颈上的伤口,“嘶……疼……” “瞧你,还真下得去手。”韩子璇苍白着脸,额上有汗水渗出,却仍是笑得嚣张,“你那布兜子里有伤药么?快取些涂上。这里是皇陵,里头多得是金银财宝,比密室更好玩。”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0 章 “什么皇陵?这里是坟墓?啊……你……”苏筱柔一个激灵,这石室看似十分普通,墙上的夜明珠将此处照得通明,这里是坟墓?回头正要再问,却是将要出口的话又吞了进去。韩子璇一身锦袍,不知何时赫然多了许多交错的血痕,鲜红的血色还带着湿意,显然是刚刚流出的,“这是……” “无妨。”韩子璇坐起身,闭了闭眼,轻声道:“契卓的刑罚严酷,我只是被抽了两鞭子,并不算什么。这里是契卓的皇陵,当年你父皇继位后,修了这座底下寝陵在乾坤殿旁,建了已殁太子妃洛云婷的衣冠冢,并将她追立为孝义皇后,也就是你母妃……” “这里是母妃的陵墓?”苏筱柔一怔,打量起这座石室,石室空无一物,隐约能看到一侧墙壁上有缝隙,大概是二人跌来的甬道口,只是此时被封死了。石室另一端有雕刻着花纹的石门,大开着还能看到门外的小道。 “不错。今日你我能安然进入禁地,也算逃过一劫。”韩子璇皱眉想了想,站起身来道:“我们触动了机关,这个石室必定是可进不可出。现下还是走一走,看看有什么可以出去的地方。” “可是你的伤……”苏筱柔皱着眉,看韩子璇一身斑驳的血痕,觉得心中不太舒服,“你上些药吧,我父皇怎么这么狠心,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布袋里掏出两个瓷瓶,仔细瞧了瞧。 “深仇大恨?也许吧。”韩子璇看苏筱柔的样子,微微一笑,也不推辞,伸手解开了腰带,两下就将外衣脱了下来,又解里衣的扣子,“如此,要麻烦柔柔帮我上药了。” “等!等等!”苏筱柔脸上一红,恶狠狠地瞪了韩子璇一眼,把瓷瓶塞到他手里,背过身去,“你自己上,快一点。” 韩子璇呵呵笑出了声,利落地解开衣襟,将药膏仔细地涂在身上,又将衣衫整理好。见苏筱柔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不禁想逗逗她。 苏筱柔听着簌簌的衣衫响动,脸上红晕更甚,不知为何又想起楚墨清来。那夜她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只看着他冷峻的眉眼中柔情无限,紧贴的身体仿佛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他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再没有一丝冷淡漠然,那时他们是如此贴近…… “柔柔,想什么呢……”温软的触感霍然贴住她的后背,苏筱柔只觉被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她脑中还想着楚墨清,只怔在那里,恍惚中一抹欣喜悄然爬上眼角,可随即闻到鼻间飘来的是淡淡的桃花香,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却不是那熟悉的冷香。 “你,你放手!”半晌,苏筱柔回过神,挣开韩子璇,双颊更热,懊恼道:“上好了药就走,你管我想什么。”说着自顾自就向石室外走去。 韩子璇神色一闪,也不再多说,随着苏筱柔走了出去。 通道里空气流通,想必是有通风口的,可是却找不出通风口在何处,墙壁上刻着各式优美的图案,每隔一段便是一颗大如鹅蛋的夜明珠,死死的嵌在墙壁中,苏筱柔费了吃奶的劲也抠不出来。 这陵墓的设计十分精妙,根据不同的方位,也有不同大小的石室相通,二人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类似于出口的地方,只逛了大大小小不止十几处石室,里面堆积着不同的陪葬物,有珠宝,也有书籍,还有兵器。苏筱柔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跑在前头看来看去,后来也厌了,无精打采地跟在韩子璇的身后。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分岔口。一左一右两个方向,不知要走哪一头。 “来这边。”韩子璇忽然拉住苏筱柔的胳膊,将她拉向右面的通道。“赤耀以右为尊,不知契卓是不是也是这个规矩,我们先来这边看一看。” “母妃的寝陵真大……”苏筱柔任由韩子璇拉着,皱眉看了看周围,仍是那一成不变的刻着图画的墙壁,“只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棺材……” “棺椁是要放在主墓室的,我们怕是还没有走到。”韩子璇想了想,说道:“兴许出口会在主墓室。” 这甬道两旁没有了各种石室,走了一会,二人便见眼前一亮,疾步向前,却是进入了一个偌大的房间。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漂浮,闻一闻便让人有微醺之感。眼见数坛美酒摆在室内,一旁有个塌子,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酒?”苏筱柔惊奇地看着一室的美酒,“难道母妃生前喜欢喝酒?” 韩子璇“噗嗤”地笑出声,“柔柔,你当你母妃也同你一样?想你那日在醉仙楼,豪气冲天,连饮数杯,最后却还是将自己给喝倒了。” “你还说?”苏筱柔一听,目露凶光,恨声道:“要不是你诚心灌我,我如何能醉?那次醉酒,还差点……”差点把墨清惹得不理自己!话没出口,脸上一红,想起楚墨清那时霸道的吻,还有低喘着说着“不要再理会韩子璇”…… 韩子璇见苏筱柔的样子,笑意淡下来,只淡淡说道:“坐下歇歇吧,不然你那药膏涂在我身上,都白费了。”自顾自地走到塌旁,挥袖抹了抹,便坐了下去。 苏筱柔脸上红晕未退,却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么?” ☆、36风雨欲来无眠夜 “哦?为何?”韩子璇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我救你一命,也算你半个恩人了吧。”苏筱柔皱眉,“虽然这条禁地的路是你指给我的,但是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安然地坐在这里。我可是和父皇闹翻了脸,还惹了大祸……”虽然也是因为我,你才被抓到这里。当然,这句,苏筱柔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原来柔柔想要我的报答。”韩子璇邪邪一笑,说道:“我如今武功尽失,身无长物,唯有以身相许,柔柔你……” “停!”苏筱柔忍无可忍地一跺脚,咬牙道:“你不必装傻!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二师兄,只是他如今……如今是我的人了,你没有机会了,我今日救你一命,就是要你答应,今后不再纠缠他!父皇那边,我自会想办法……” “哦?纠缠楚墨清?”韩子璇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弯了腰,扯痛了伤口,又龇牙咧嘴地直起腰继续笑,“哈哈,柔柔你怎么这么……这么……” “你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苏筱柔看韩子璇笑,却着急了,上去扯住他的肩,使劲摇。 “如何?”韩子璇双臂一勾,止住了笑,猛地将苏筱柔揽入怀里,柔声道:“你说,我不答应你待如何?” 苏筱柔只觉得重心一倾,倒在韩子璇怀里,扑面而来是桃花的香气,她脸上一红,挣扎道:“我……你放手!” “柔柔。”韩子璇忽然敛了笑意,灿若星辰的眼眸直指地盯着苏筱柔的脸,轻声道:“你如何知道我心中喜欢楚墨清的?你不知我们都是男子么?” “我……男子怎么了,男子也可以相爱,这是林姐姐说的。”苏筱柔被韩子璇看得不自在,别扭地扭过脸,也忘记了挣扎,“你自己说,对墨清有想法……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本名叫楚墨清?”他应该知道二师兄叫林清才是。 “柔柔,你看着我。”韩子璇一皱眉,将苏筱柔的脸又板正了,看着她的眼,低声说:“我对楚墨清有想法,但却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是喜欢女人的……”眸色一深,薄唇一勾,翻身将苏筱柔压倒在榻上,扑起片片灰尘。 “你做什么?”苏筱柔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子璇,却见他目光幽深,苍白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竟忘记了这人此刻没有半分内力,她若是运起气来,便能将他一脚踹下塌去。 苏筱柔愣怔地不知如何动作,任那张绝世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有些陌生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送来丝丝热气。他说喜欢女人,他不喜欢墨清…… 不对!苏筱柔猛地一抬脑袋,目露凶光地翻身将韩子璇压在身下,怒道:“你不喜欢墨清,为何要一路跟着我们?还要灌醉我引起墨清的注意!” 韩子璇闷哼一声,凤眼却还是深如寒潭,清亮如水,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柔柔这么主动,喜欢这个姿势。” “你!你有病!”苏筱柔一听,脸红到了脖子根,忙起身,不料又被韩子璇翻身压下,被血濡湿的锦衫衬着苍白的面容,益发妖冶魅惑,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庞暧昧的划过,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没病,你要不要试试看……” 苏筱柔红着脸,恼羞成怒,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了许多,一用内力,翻身又将韩子璇扑倒,恶狠狠道:“试试看又如何!你现在打不过我!”揪住他的衣襟不放,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二人谁也不肯放弃,纠缠成一团,衣衫凌乱,榻上的灰尘将苏筱柔身上的夜行衣和韩子璇染血的锦袍蹭得灰土土一片,空气里都是呛人的灰味,连苏筱柔一向不离身的小布袋,也被扔到了地上。 半晌,二人气喘吁吁地坐在被蹭得一尘不染的软塌两边,韩子璇衣襟半开,伤口又撕裂渗出血迹,他却全然不在意,轻喘着道:“柔柔真是热情,我有些吃不消。” 苏筱柔看着他,恨恨地说道:“若不是你身上有伤,我一定把你揍得头破血流。” “柔柔知道楚墨清为何如此讨厌我么?”韩子璇却忽然一笑。 “我才不想知道。”苏筱柔哼一声,别过脸。 “好。”韩子璇目光一闪,垂下眼睑,伸手将捞起一坛酒,“我们折腾了这么久,现下也没什么吃食,我有些饿了,便……喝酒吧。”扯开坛上的封泥,一仰头,酒香四溢,满室醇香。 *************************************************************************** “啪”,燕离在屋外,听着内室又是一阵打碎瓷碗的脆响,心中焦灼,却不敢入内,只得在门口低唤,“少主,你……你感觉如何?让燕离为少主运功吧。”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1 章 屋内忽然间又没有了磕碰的动静,只听楚墨清压抑的喘息一声重过一声,半晌方哑着声音道:“燕离,你不要进来,在门外守着。” 燕离应了一声,却不敢走远,一脸忧色地靠在门旁。那赵影的蛊毒十分霸道,自傍晚楚墨清进了屋子,就再没出来,时不时便听到打破物件的声响,此刻已过了快两个时辰,楚墨清却坚持不让他进屋,可他已暗中有了主意,若是再有砸破东西的声响,他便第一个冲进去。 忽然,燕离双眼厉色一闪,猛然转头喝道:“谁?” “花好月圆夜,公子守在门外做什么?”滟歌黑纱裹身,翩然而至,带来香风阵阵。 “妖女,快把解药拿来。”燕离眸色一冷,长剑霍然出鞘,银光闪动,向滟歌袭去。滟歌冷哼一声,黑纱浮动,如舞女一般旋身舞动,伸手迎向燕离的银剑,登时铃声大作,在寂静的夜中显得诡异非常。 “想救你主子,怎么对我这般凶,滟歌好怕。”白皙的皓腕上一圈银铃叮叮响着,纤手一弯,银铃与长剑相碰,却不见丝毫颓败,声响中杀伐之气愈发浓重。 “哐啷”,二人缠斗之际,又听屋内传来一声巨响,燕离狠狠剜了滟歌一眼,袖中两枚飞镖直袭滟歌的面门,身子在院墙一点,翻身来到屋外,伸手就将屋门推开,飞身而入。 “少主!你……”燕离早先已想着屋内必是一番混乱,却未曾想混乱到如此地步。木椅的断腿残木、花瓶、茶碗等各种瓷器的碎片铺满了一地,从外间一直向内室蔓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面。 燕离越看越是心惊,只快步走入内室。却见床榻的纱曼被扯得零落不堪,如破布一般颓然半挂在床头,楚墨清里衣半敞,手执绝尘半跪在地,抓着剑柄的手上竟有血迹蜿蜒而出,流淌到地上,染红了砸碎的木桌残片上。此刻他听到动静,猛然抬头,往昔清冷的俊脸却绯红如霞,双目也仿佛要滴出血来,见来人是燕离,楚墨清眉头狠狠一皱,哑声喝道:“出去!” 燕离见楚墨清的样子,七分焦急,心中一股火气上涌,却是几分对滟歌的怨恨,“少主,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与燕离客气的!我扶少主起来……”伸手去扶楚墨清的肩,入手是灼人的温度,滚烫如热水一般。 “放手!”楚墨清只觉一股清凉迎面而来,燕离的面容瞬间清晰又霎时间模糊,他忍住内心对凉意的渴求,运起内力,一掌向燕离右肩拍去,只听燕离一声闷哼,竟是生生受了,狠狠地退后撞到了墙上。 抹掉嘴角一抹渗出的血色,燕离眼神中却是无比坚定,他沉声道:“燕离这就去为少主找解药。” “你去哪里找?”楚墨清颤抖着站起身,身形晃了晃,闭眼哑声道:“这情蛊比□烈性,却不甚伤身,解药你要何处去寻。五个时辰若挺过去便好了,你……出去。” “若非苏姑娘那日与少主……少主何须忍受如此苦痛?”燕离眸色一厉,坚定道:“少主身负重任,那妖女今日若不给一个交代,燕离便要为少主寻一个清白的女子……” “啪”,一声脆响,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燕离脸上,他身形一个踉跄,面上迅速红肿一片,却不退缩的继续抬头道:“少主可曾记得娘娘的苦心隐忍,如今为了苏姑娘,少主所忍之苦,要何人来偿?苏姑娘仅为少主挡了一箭,却无法为少主解忧,燕离定要寻一个……” “闭嘴!”楚墨清厉声吼道,“燕离,你可是忘了主仆有别,上下有序!今日竟说些荤话,可是觉得本殿如今奈何不了你了!寻女子?你当本殿是什么人!”绝尘狠狠一刺,横在燕离脖颈间,剑身仍轻颤着,楚墨清眼中是从未显露过的羞恼,另一只拳头紧握在侧,指甲狠狠剜入肉里,却丝毫不能缓解他此刻的灼痛。 “少主……”燕离一惊,看楚墨清的表情,心中顿时有些悔意,顾不得颈间的长剑,也顾不得肩膀处火辣辣的痛楚,只埋怨自己情急之下,竟口不择言。却听一阵淡淡的笑意传入耳中,滟歌小步踏入屋内,看着二人,眼中波光潋滟。 “三殿下,滟歌给你送解药来了。”一把扯下面上的黑纱,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滟歌白皙的玉手伸向衣领,竟不顾在场的是两个男人,开始轻解衣衫。 “滟歌圣女……”楚墨清慢慢收回绝尘,面上的神色竟不若方才那般狼狈,除却依旧通红的肌肤,神情却豁然间清明如水,“今日可是来献上那本布阵的奇书?” 滟歌手中的动作一停,略微诧异地抬了抬头,忽而又笑道:“三殿下真是好定力,滟歌佩服,不错,今日滟歌就是依约给殿下送书来了。”从解开的衣襟一掏,取出一本泛黄的图册,随意地放在了没有被砸碎的小柜上。 “殿下已知晓我圣教的情蛊效如□,在南理,许多人高价求此蛊,一为男女闺中之乐,二为坚贞之约。只是殿下中了,却没有女子来纾解,真是万分痛苦,滟歌尚不知此蛊解药的配法,但也不想失了约定,此次返回教中,定为殿下研制解药。”一双美目,却是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楚墨清。 “你可知,我为何答应与你联手?”楚墨清此刻背手而立,身姿一如往日修长飘逸,仿佛方才那颓然的样子都是人的幻觉。 “哦?殿下是何意?”滟歌低敛眉眼,柔声道。 “你我心知肚明。苏家奇阵失传有些年头了,那本残书虽算作一件无价之宝,可是却不甚完整……只不过你们要的,与本殿要的,恰好相同罢了。”楚墨清忽然洒然一笑,“圣女请转告你们教主,本殿可以不要情蛊的解药,本殿只要……杨浩天的项上人头。” “哦?这杨大将军,是三殿下的大师伯吧?”滟歌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道。 “不错,可是,他挡了本殿的路。”楚墨清一脸漠然,冷声道:“十五年前,杨浩天私藏契卓慕容皇室公主慕容雪嫣,让她活至今日,还回朝认祖归宗,实是赤耀王朝一大污点。本殿久居山中,不问国事,可是这慕容公主,便是杨浩天私藏,并掉包让其诈死,欺君是为死罪。” 愣怔了半晌,滟歌忽然一笑道:“三殿下果然心狠手辣,想得出法子。滟歌定当转告教主。”莲步轻移,柔若无骨的身子几乎贴在了楚墨清灼热的身上,纤纤玉指拂过他的胸口,“滟歌对三殿下,越发仰慕了呢……” “妖女,你……”燕离眼中寒光大盛,未受伤的手臂挥起,一掌拍过去,却是拍了个空,只见滟歌已运起轻功翩然远去,只留下阵阵幽香,一声轻语。 “既然三殿下不愿滟歌帮忙排遣,滟歌便不碍殿下的眼了。”几乎是同时,几声破空之声传来,数声轻响从门扉传来,燕离飞身到门旁,却见数根黑铁针排成一个大字,“杀”。 “谁?”燕离目光扫过庭院,除却滟歌留下的幽香,却一无所获,只听内室又一声响动,他心道不好,又向内室疾步而入,果然见绝尘横在一旁,楚墨清跪在碎裂的木片上,一口血霍地呕了出来,白色的里衣霎时又红了一片。 “少主!” ☆、37锦瑟无端五十弦 九月十五,晴空万里。整个景岩城中张灯结彩,主街道两旁的楼阁,都挂上了亮眼的红绸。 近年来,契卓的皇都益发繁华,但如此大张旗鼓的礼庆之事,却只有十年前慕容太子即位大典能与之相提并论。 皇城中禁军守卫比往日增加了两倍,设立了多处警哨,满城肃杀却依旧无法抹去红绸漫天的喜气和老百姓旺盛的好奇心。 十五年前那一场大战,赤耀大败契卓,慕容太子妃和尚在襁褓的郡主都被掳走,不出几日便死在异乡,慕容太子痛不欲生,无奈铩羽而归。直到五年后登基继位时,将太子妃追封为孝义皇后,早夭的小郡主为长乐公主。 可近日,那慕容公主却忽然被寻回,皇帝喜不自禁,大赦天下,并张贴了皇榜:公主回朝,九月十五宫中举行公主十五岁及笄大典,戌时公主的锦轿会游城半圈,燃放焰火,举国同庆。 “公子,这条街守卫最薄弱。”漫天烟火燃得正热闹,两个人影却悄然跃入暗巷中。 “人都安排好了?”黑衣隐没在夜色里,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秦慕兮皱着眉,忧色尽显。 “公子放心,万无一失,即使有弓箭手,清风也自有办法。”一身夜行服的少年垂头恭谨地站在秦慕兮身旁,低声道。 “恩。”秦慕兮不再言语,心中百转千回。他回到雾幽山,本想问出苏筱柔所中之毒到底为何,无奈蒋文之也出山去寻“知骨”这味药了,他思量再三,便拼了全力,快马加鞭地赶赴太师伯居处,想着先寻回师傅交代的几味药,未曾想,这一去,竟将多年刻意遗忘的一切,重新拾起。 “公子莫要忧心了,虽然齐家只余公子一支血脉,清风等人,也必定誓死追随。”清风见秦慕兮沉默不语,以为他为此行忧心,便善解人意地宽慰几句。 “清风,我知道此举太过任性。只是筱柔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我亲生妹妹一般,若她真愿意留下做契卓的公主,我便能放心离去,若其中有什么蹊跷……我无法坐视不理。”秦慕兮轻叹一声,眼中波光闪动。 “清风明白。”清风点点头,向巷外看去,轻声道:“公子,时辰快到了。” “长乐公主驾到,行礼。”底气十足的喝声,在喧闹的人群中依旧十分清晰。禁军侍卫将路旁锁得死死的,身后是低头跪着、时不时抬头偷瞄的百姓们。 一队整齐的禁军队伍,步伐齐整地走来,明紫色的锦轿上缀满了珍珠和纱曼,摇曳着从街角行来。 “哇,是公主啊。虽然只瞧见个轮廓,看那身段,一定是个大美人。” “听说长乐公主和已逝的皇后娘娘十分相像,当然是响当当的大美人了,你看,蒙着面纱,那一双眼睛都美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什么天上的星星,你怎么盯着看那么久,小心掉脑袋,快低下头。” ……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2 章 锦轿缓缓地行过,轿身竟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材料,幽香四溢,经久不散,人群中发出低低的议论,看着他们陌生而美丽的公主在轿中若隐若现,都想好好瞧一瞧这长乐公主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几道黑色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房顶跃下,银芒闪过,直冲着行进的禁军袭来。 “保护公主!”一声大喝,锦轿霍然停止行进,四个轿夫护住轿子周围,看身形,也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所有的禁军,则迅速将轿子围了个严实。 几道个黑衣人不发一言,便上前与禁军侍卫斗在一起,刀剑碰撞之声响起,先前看热闹的民众们也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乱作一团,只有那公主静静坐在轿中,不惊不慌,不发一言。 秦慕兮皱眉,拂愁剑越刺越快,向着轿子的方向快速行进,只是那禁卫岂是普通的武士,各个都武功不弱,他又不忍伤人性命,一时半会他也无法接近。 “公子,咱们人手不够,撑不了太久。”清风挡开迎面而来的长刀,一个闪身跃到秦慕兮身边,喘着气道。 “我知道。”秦慕兮咬了咬牙,眼中墨色一沉,身子一跃而起,甩袖间白色的粉末纷纷落下,登时十数个禁卫倒在地上。他脚下不停,连踏着几人的肩,冲到锦轿旁,剑尖一挑,纱曼飞起,轿中的女子抬头,向着他盈盈望来。 “你……”秦慕兮皱眉,只见那“公主”手中银光一闪,几根银针向他身上打去,他脚下一点,倒飞出去,“清风,走!” 清风听了,口中一声哨响,所有的黑衣人胡乱抵挡了几下,皆向着暗巷退走。禁军侍卫无意追逐,只是迅速整顿,加快了速度向皇宫返回。 “清风,她不是筱柔。”秦慕兮站在屋檐之上,看着急速而行的队列,眸中冷意乍现。 **************************************************************************** “雪嫣受了惊,来,喝杯酒,压压惊。”洛贵妃坐在慕容沁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下首端坐的女子,轻声说道。 那女子水眸潋滟,低低地应了,长袖掩口,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却无人看清她何时撩起面纱,面纱之下,又是怎样一张脸。 “还是爱妃心细。”慕容沁勾唇一笑,看着洛贵妃的神色满是宠溺,“雪嫣在游行时受了些惊吓,那禁军队的队长朕已经处罚过了,爱妃不必忧心伤神。”执着杯盏的手揽住罗贵妃的肩,一下子拥入怀中。 “陛下,这里……”洛贵妃眼中闪过惊喜,面上一抹红晕绽开,衬着娇媚的容颜,益发动人。 慕容沁呵呵一笑,朗声道:“朕的雪嫣公主流落民间十五年,终于回朝,朕甚是欣慰,今日是雪嫣十五岁的及笄生辰,朕不仅要让雪嫣见一见各位王公大臣,也想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皇上英明。”大臣们见状,各个举起杯盏,向着首座的慕容沁作揖,然后一饮而尽,眼角却斜着自家的儿子,心道一定要显出才华风度来,争取成为皇上的驸马爷。 “丞相,令公子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慕容沁笑着看向丞相李刚泽,问道,“可订了亲了?” “回陛下,犬子并未婚配。”李刚泽听了,忙行礼回答。 “哦?今日怎么不见他来?朕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他的成年礼上吧?”慕容沁假装看不到大臣中各式神情,关心地问道。 “犬子今日身体不适,故未曾赴宴,望陛下恕罪。” “呵呵,今日家父也身体不适,未能赴宴。”洛贵妃靠在慕容沁身上,忽然懒懒地开口,“李丞相,怎么表情如此严肃,莫不是不知公主是何模样,怕皇上将公主指婚给李公子,委屈了他不成?” “爱妃说得有理啊……”慕容沁沉思片刻,搂紧了洛贵妃,一挥手止住李泽刚要出口的辩驳,笑道:“雪嫣,你性子也太安静了些,晚宴进行了这么久,也不多说几句话。来,掀了面纱,让朕的卿家瞧一瞧。” 又是轻如棉絮的一声低应,素手轻抬,让许多人好奇不已的面孔,在面纱揭开的时刻,缓缓地露了出来。标致的瓜子脸,如水般清澈明媚的眼眸,明媚之余,亦是娴静可人。宫装的女子静静站起身,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诸位大人,可是想见见雪嫣的真面目?” 几个老臣互相使了个眼色,这公主长得与已故的皇后还真有几分相像,心下最后几分怀疑也消失了,那些不知所谓的臣子,则对着那美艳的脸蛋点点头,笑着举起杯盏说几句赞赏的话。谁都未曾注意,洛贵妃豁然发白的脸色。 “公主美若仙子,若真许给李丞相,真是丞相的福气啊。” “是啊,虎父无犬女,想必公主定是才貌双全的绝世佳人……” …… 慕容沁听着那些议论之声,眸中晦暗不明,薄唇却仍是勾起,邪魅地笑着,忽地手臂一用力,洛贵妃便跌入他怀里,“众卿家也觉得,朕的雪嫣与李家公子相配?朕心甚安,如此,李丞相,朕的雪嫣可就交给你,做儿媳了。” “臣谢主隆恩。”李刚泽听了,忙从矮桌后走出,跪倒在地谢恩。 “皇上英明。”大臣们未曾想,慕容沁竟连选都不选,就将公主指婚给了李丞相的公子,愣怔之下,也只得一片附和之声。 “爱妃怎么了?身体不适?”慕容沁看着怀中神色有些不安的洛贵妃,皱眉道:“今日爱妃也辛苦了,不如便早些休息吧。众卿家好好玩着,朕先歇了。”说罢,抱起洛贵妃在一片跪安中向寝殿走去。 …… “陛下……你在想什么?”洛贵妃柔若无骨的身子靠着慕容沁的胸膛,吻顺着他的颈项蜿蜒而下,淡紫的床帐半撩着,露出床上一派春光。 “你不知道朕在想什么?”慕容沁捉住她不安分的手,邪笑道:“朕的贵妃聪明得紧,怎么会不知朕在想什么?”手上用力,将皓白的手腕,生生捏出一圈淤痕。 “陛下说笑了,臣妾怎么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呢?”洛贵妃有些不安地挣扎了下,晕红着双颊,皱了皱眉,显然被捏得痛了。 慕容沁一个翻身,将洛贵妃压在身下,猛一个挺身,满意地听到女子的痛呼,却停住了身子,不再动作:“爱妃当真愚笨,不知朕所指为何?” “唔……请……请陛下明示。”洛贵妃身子微微轻颤,手臂顺着慕容沁的腰身攀援,身子难耐地扭了扭。 “你真的不知?”慕容沁的表情却阴冷下来,他俯下身子,低头看着洛贵妃有些惊恐地媚眼道:“你当朕不知,你买通了三,意欲行刺雪嫣,还给她下了‘消忧’,之后三番五次派杀手要她性命,这些年,你掌管内廷还算尽责,朕本想给你个机会。” “可是,你却将雪嫣引向地牢,去救韩子璇……你说,朕该不该再留你一命?”修长的手指拂过那丰满的酥胸,游移而上,在那细嫩的颈项上慢慢收紧。 洛贵妃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刚才还柔情蜜意的男子,挣扎着说道:“陛……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没有……” “没有?”手指仍不断地收紧,慕容沁眼中一派冷然,“兰梦如今就在这殿外,朕可要宣她进来,给你一个明白?” “你……”洛贵妃看着慕容沁的神情,忽然放弃了挣扎,大笑出声:“咳咳……我死心塌地跟了你这么多年,却抵不住她一个女儿的举手投足,你果真爱她至深,可惜她死了,她死了!纵使有她女儿在又如何?又如何?咳咳……她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你怎知不可能?”慕容沁听了,手不再收紧,却又是邪邪地笑了,眼眸中一股狂热之色闪过,“朕就是要留她一辈子……” “你……你这个疯子!你疯了你疯了!”洛贵妃脑海中闪过席宴上那张和苏筱柔完全不同却又有些相似的脸,想起慕容沁莫名其妙的赐婚,登时明了过来,颤声尖叫,“你这个疯子,她是你女儿,她是你女儿,你疯了!你……”叫声却只持续了片刻,便戛然而止。 “你太吵了。”慕容沁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已无半分气息的洛贵妃,起身,淡淡唤道:“更衣。”寝殿的门悄然打开,两名宫女和两名侍卫,垂首走入。 翌日,琼华宫哭声一片,满目缟素。洛贵妃,洛尚书长女洛绮绿,于前夜晚宴饮寒酒过量,猝死在乾坤殿中。 ☆、38庄生晓梦迷蝴蝶 “冥隐,你确定一夜楼是契卓皇室的人?”林熙月身着夜行服,伏在房顶,悄声问道。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3 章 “不错,至少也与慕容皇室有关,少主与苏姑娘,必定在皇宫里。”一旁的冥隐应了一声,笃定地说。 “可我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亮了,我连筱柔的衣服角都没见着!”林熙月沉不住气,言语中愈发焦躁。 “林姑娘。”冥隐声音中已透出些疲惫,“一夜楼的人口口声声说苏姑娘是公主,契卓也宣告天下,长乐公主回朝。可是你我所见,那长乐公主却并非苏姑娘,只和苏姑娘有几分相似,此事必定蹊跷,说不定少主与苏姑娘被关在了一起。”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们就趴在这乾坤殿的角落里,也不是个事啊,这里很多暗哨耶,这……”林熙月皱了皱眉,随意地低头一瞥,却见两个宫女疾步走来,忙推了推冥隐,诧异道:“咦,你看……” 兰鸢拉着兰梦在暗巷中快步走着,面上神情几分凝重几分担忧,眼见行至巷口,身后的兰梦却忽然拽回胳膊,冷声道:“我不走!” 兰鸢面上愠色一闪而过,着急道:“梦梦,我不是与你开玩笑的。这次你虽然将功抵罪,为皇上出了力,但是以皇上的性情,是不会饶了你的,洛贵妃已逝,公主又不在,谁来护着你?前面的暗哨我都打点好了,你只要悄悄溜到侧门,自会有人送你出去。” “什么将功抵罪?”兰梦倔强地抬头,恨声道:“我原本就是为皇上做事的,这么多年来,在洛绮绿身边成为她的心腹,不也是皇上的命令么?洛绮绿自作聪明,想陷害公主,不是也正中皇上的下怀?我有什么罪?” “梦梦!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兰鸢表情也冷下来,看着兰梦,一字一句道:“这些年你是听从皇上之命盯住洛贵妃,可是她指使人行刺公主的事你及时禀报了么?还有那‘消忧’禁药被盗的事,别说还有些我不知道的,就单单这两件,就够你死千次万次,现在洛贵妃死了,你又知道那么多,皇上留你还有什么用处?” “你胡说!”兰梦忽然一把拽住兰鸢的肩,激动道:“我们姐妹俩自小就跟着皇上了,皇上怎么会不顾念旧情要杀我呢?姐姐,我不是故意不禀报皇上的,我……我也是不得已!洛绮绿那个女人每天都想着怎么独占皇上,她……” “梦梦,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要痴心妄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兰鸢垂下眼睑,轻叹口气说道:“没有人能独占皇上的心,何况你我只是小小的婢子。当年姑姑还不是一样,忠心耿耿多年,皇后娘娘一走就……梦梦,听话,你的性命连公主的一个笑容都比不了,赶快走吧,不要再回来。” “皇后娘娘可以,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姐姐,你也是喜欢皇上的对不对?”兰梦声音大了起来,“皇上明知道洛绮绿诱导公主去地牢救那韩子璇,却不拦着,就是想要除掉洛绮绿而已,现在那个所谓的公主和韩子璇孤男寡女在禁地皇陵里,皇上也不担心,说明皇上并没有真的想娶……” “啪”,兰鸢狠狠甩了兰梦一个耳光,怒道,“胡说什么!这是任你胡说的地方么!公主就是公主,公主已经指婚给了李丞相之子,下月良辰吉日就要成婚,皇上心中所想,也是你能揣摩的吗?” “说得好。”清脆的拍手声在暗巷的另一头响起,慵懒的语调,磁性的嗓音,让兰鸢和兰梦霎时间脸色雪白。 “不愧在朕身边多年,深得朕心啊,兰鸢,你说朕该怎么赏你?”慕容沁一脸莫测的表情,轻轻拍着手从暗影中走出,身后跟着一和两个侍卫,豁然间,两支火把亮起,将暗巷中照得通明。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兰鸢忙拽着兰梦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不是说了,见朕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怎么忘记了?”慕容沁一脸平和的笑意,竟是走过去,将二人扶了起来,“兰梦要去哪里?可是觉得朕亏待了你?” “奴婢不敢。”兰梦脸色煞白,眼中已有惧意,垂下头道:“奴婢……奴婢……” “抬起头来,朕有这么可怕么?”修长的手指抚上兰梦的脸,轻柔地扫过她的眉眼,看着她眼中惊疑不定的神色,慕容沁唇边的笑意却更浓了些,“这些年在琼华宫,倒是把你养得越发玲珑可人了……” “奴婢……”兰梦未曾想慕容沁会如此说,一时受宠若惊,抬眼看到慕容沁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双颊不禁一红,心中的几分惧怕也不知抛到何处了,“奴婢蒲柳之姿,庸碌之才,怎么担得起皇上的夸奖……” “哦?怎么朕瞧着,也算是国色天香呢……”手指轻轻一挑,勾起女子的下巴,轻笑道:“不如兰梦来做琼华宫的新主人,如何?”另一只手拽住女子肩上的包裹,丢在了地上。 “这……奴婢……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兰梦眼中溢满欣喜之色,娇羞地侧过脸,却没有看到慕容沁眼中划过的杀意。 “既没有非分之想,又无过人之处,留你何用?”眼中的柔情霎时便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彻骨寒意,慕容沁的手闪电般握住兰梦细细的脖颈,向旁一捏,只听“咔吧”一声骨头折断的声响,兰梦的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清秀的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混杂着还未退去的羞涩,显得格外狰狞。 “公主还需人来伺候,兰鸢,你做得很好,去领了赏,回未央宫做你该做的事。”慕容沁冷睨了眼一直安静的垂首在旁的兰鸢,冷声道:“恪守自己的本分。”说罢一挥手,那两名侍卫便走过来,将兰梦的尸体抬走。 “奴婢遵命。”兰鸢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低头行了一礼,掩去眼角的湿意,低声的应了,见慕容沁走出了巷子,静立了半晌,拾起地上的包裹,方才转身离去。 屋顶上,林熙月见几人走远,终于忍无可忍地狠狠一口咬在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上,冥隐吃痛,将手收回来,脸上却有一抹可疑的红晕闪过,他神色微怒道:“你做什么?那皇帝武功高强,若是由着你不收敛了气息,你我早就被发现了。” “你又做什么?”林熙月狠狠地瞪冥隐一眼,“提醒我就好了嘛,还动起了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差点闷死我!” “哼。”冥隐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我才懒得跟你计较……这皇帝真是变态。”林熙月看了看下面空空的巷子,脑中又浮现出方才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居然就这么把人捏死了……” “自古帝王皆薄幸,心狠手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冥隐转回脑袋,皱眉道:“那宫女恐怕知道许多内情,才被杀了灭口,只是他们所说的公主和少主在……” “筱柔和韩公子一定在皇陵!”林熙月收回目光,轻声道:“看来现在未央宫里的公主是假的,筱柔必定在宫里发生了许多事,现在还死了个贵妃,为什么这个皇帝要如此做……” “算了!先找筱柔要紧!”林熙月长出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站起来,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别的地方,姑奶奶还真不熟,若说这墓地嘛,还没有咱进不去的!” ****************************************************************************** 这是谁在吹箫?是谁? 如泣如诉的低鸣,缠绵婉转,直直地流淌到人的心里。 是谁冷冷的看着自己?是谁浅浅的笑荡起潋滟水波?是谁挡在身前掩住刀光剑影?是谁缱绻的情话在耳旁回响…… 周围的景色变了又变,苏筱柔懵懵懂懂,不知所谓,双脚不停地迈着步子,眼前是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穿过小院,走过一片片绿色的竹林,这是哪里?这是雾幽山竹院的后院吧,熟悉的竹叶香弥漫在鼻间,沁凉,清澈。 一袭蓝衣,修长的身影在林中孑然而立。清风拂过,衣摆随风而动,是谁的轮廓,深深的刻在心里…… 苏筱柔只觉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捂住胸口,她缓缓向着那个人影走去,好像越来越近,又好像越来越模糊,她一慌,伸出手想抓住那人的胳膊,却怎么也够不到,怎么也摸不着……她想唤,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无助地伸着手臂,努力地向前伸着…… 忽然,那人猛然回头,完美的五官如此熟悉。他冷冷的眉眼睨着她,薄唇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苏筱柔瞪大了眼,只觉得眼中涩然,她努力的张嘴,想唤,却发不出声音。眼见那男子的眼神越来越冷,身子向后缓缓地移动,她胸口愈发闷痛,想追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挣扎着想要迈开步子,却眼前一黑,终是沉寂于黑暗。 “墨清,你别走……”苏筱柔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张开眼,眼前却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她慌张地伸手挥舞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柔柔,我在……”一双手臂将她牢牢的圈住,温暖的气息霎时便萦绕而来,耳边有人不停地唤着,她却只愣愣地瞪着眼,听那人温软地语调,磁性低沉的嗓音,心中慢慢地安定下来。 “柔柔感觉如何?”韩子璇小心地将苏筱柔搂在怀里,见她僵硬冰冷的身子不再颤抖,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几分红晕之色,眼中的惊惶也淡去不少,才垂下眼睑,低低的问:“怎么几口酒,就睡了这么久……” “我……你干嘛抱着我!”苏筱柔清醒了,抬头一见韩子璇的俊脸几乎要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她脸上一红,拼命挣扎出他的怀抱,却是身子一软,又瘫在了榻上,“喝酒了睡一会又什么打紧?快放开我。” 韩子璇静静看了苏筱柔一会,松开了手,站起身来笑道:“柔柔你这一觉可睡得久,少说也得有个五七日了……” “你骗谁呢?”苏筱柔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感觉身体只是久睡后的酸麻,并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才白了韩子璇一眼,咕哝道:“我上次在醉仙楼被你灌醉,也就睡了三日,这回醒来连饿的感觉都没有,怎么会睡什么五七日,你在这石室里,能数的清日子?” “你不饿,大概是那酒的作用。”韩子璇不理会苏筱柔的挖苦,皱起眉,“这酒里放了药材,恐怕都是些大补的东西,是以你我都未感饥饿。只是我喝了一坛,你只喝了几口,我却比你醒得早许多……柔柔,你究竟为何睡的那么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真的?”苏筱柔仔细打量韩子璇的神色,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有点犯嘀咕,“难道是我出了问题?那你……你就喝酒,维持到现在……”维持到现在不饿死? “恩,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吃。”韩子璇点点头,他不光自己喝酒充饥,也喂了她几口,至于她张不开嘴,他想了一些应急的法子……这,他是断然不会说的。 “算了,反正我都醒了,咱们还是找找哪里可以出去吧。”苏筱柔从踏上起身,站在地上蹦了蹦,觉得身体只是有些发虚,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心里踏实了些,“我也想找到母妃的主墓室,看一看。” 二人整理了一下有些狼狈的衣衫,苏筱柔无意中瞥见韩子璇身上的伤口,竟好得差不多了,心中一惊,想着莫非真的自己睡了五七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脑袋里琢磨着,人便乖巧地跟着韩子璇,顺着甬道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4 章 很快来到之前的岔路,便径直向没去过的一头走去。只见甬道两侧的夜明珠越发密集,照得前路一片通明,苏筱柔加快了步子,心跳得越来越快……母妃的自缢死了,听说连尸身也在火中焚化,可便只是骨灰也好,此刻她身在母亲的寝陵,血液里就总有些许不安的情绪在飞速窜动。 韩子璇似是感到苏筱柔有些异常的情绪,一把拉住她的手,轻笑道:“柔柔,你可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你说这个做什么?”苏筱柔果然缓了步子,回头看他。 韩子璇洒然一笑,朗声道:“当初我韩子璇在江湖也算小有名气,想来都是别人逢迎我,雾幽山一行,偏教我遇见了你,客客气气地叫着韩公子,心中却将我当做了情敌……” “什么情敌?”苏筱柔听了,恼羞成怒,“是你居心叵测!” “你倒说说,我是何居心了?”韩子璇点了点头,面上却一副茫然的样子。 “你……”苏筱柔被噎住,只得干瞪眼,却听韩子璇哈哈一笑,得意地加快了步子,冲她说道:“世人皆觉男子断袖是为不齿,柔柔随便给我安了这么个名头,现下不跟我道歉,怎么还埋怨起我了?” “你慢点你!”苏筱柔不满地甩了甩被拉住的手,没想却真的甩脱了,她一愣,未等反应过来,却见方才还笑闹的韩子璇身子猛然停住,摇晃了两下,身子一低,竟是跪坐在地。 “你,你怎么了?” ☆、39便是无情也断肠 韩子璇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额上霎时沁出冷汗。撕裂般的痛楚,霎时间翻涌着向四肢百骸游走,他紧闭了眼,努力平复着身体的颤抖,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苏筱柔见韩子璇不做声,半晌也站不起来,忙俯下身,却见他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唇也被咬破了,这才有些慌神。 韩子璇忍着痛楚,心中明了是“影休”发作,许是上一次拖延了服药时间,“影休”反噬的后果,这一次似乎没到一个月,药效便不够了。只是他没有将药随身带着,如今在这陵墓里,不出三日,“影休”的药效必定退尽。 罢了,人算不如天算,韩子璇艰难地勾了勾唇角,暗自嘲讽自己,如今又有何所谓?他早就是个该死之人,只是心中自嘲,他原来还是做不到弃她在一旁,如今更不想面前的女子看到那样的自己。 “无妨。”疼痛入骨,身子几乎麻木,韩子璇却觉得,比起方才已经好上了许多,被苏筱柔扶着缓缓地站起身,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倾在了她身上,看着她窘迫又不敢推自己的样子,他邪邪一笑,“柔柔心疼我,我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谁管你?”苏筱柔看韩子璇的脸色,手不敢松开,只得恶狠狠道:“我是怕你死在这里,留我一个对着死尸怪渗人的。” 韩子璇只是笑,也不答话,一双凤眼只盯着她看,苏筱柔被盯得发窘,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说是如此说,苏筱柔小心地扶着韩子璇,放慢了步子。韩子璇虽虚弱,行的慢,脚下却还算稳健。二人在越发明亮的甬道里又行了半晌,视线霍然开朗,一间偌大的华丽石室出现在眼前,却没有石门。 苏筱柔看了那石室半晌,打起精神,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先进去探探再说。”在雾幽山,她便得过教训,一般这地底下的密道密室,少不了阵法护佑,此刻若是往常就罢了,偏偏韩子璇武功全失,还忽然十分虚弱,如果真有什么暗器机关,她扶着他如何能躲过? 韩子璇沉默了半晌,在苏筱柔不耐地转过身之前,轻轻道了一声“好”。 苏筱柔小心翼翼地踏入石室,凝神屏息,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眼睛却仍是控制不住地盯紧了四周的墙壁。 石室内布置得十分典雅,如同一间豪华的寝房,床,柜子,纱曼,甚至梳妆台,一样都不缺,半开的首饰盒,放在妆台上的金钗,一切不沾片尘,就仿佛有人在此居住一般。墙壁和头顶上方都嵌着大小不一的夜明珠碎片,如星河般耀眼动人,各种繁复的金银挂饰多却不乱的挂在四个墙角,金碧辉煌。 不过这些,都不比墙上的画像让她震撼。石室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画卷,上面画得皆是同一个女子,荡秋千的,赏花的,半睡半醒的……秀眉大眼,青丝如云,绝色的姿容与苏筱柔有八分的相似,正是她的娘亲,已逝的皇后娘娘洛云亭。苏筱柔看着看着,血液中有些陌生的东西涌动起来。 “他,果真是个痴情之人。”韩子璇不知何时走入石室,靠着柜子打量着室内的摆设。这里布置的如此温馨,别说没有棺材,便看如此洁净的样子,就是常常有人打扫的……这里哪里有点皇陵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了?”苏筱柔听韩子璇说话,猛然回头,惊道:“这里万一有什么机关,你怎么躲?” “契卓皇帝痴恋故去皇后的事,当真不是市井流言……”韩子璇冲着她安抚地一笑,冷汗从额上滴滴落下,他却不以为意,缓缓地开口,“皇后……和柔柔长得真像。” “她是我娘亲,我们长得自然像。”苏筱柔瞥了韩子璇一眼,沉默了会,走过去将他拽到床榻边,“你歇一会。” “柔柔知道心疼我了?”韩子璇任她拉着自己,努力控制疼的麻木的身子,乖乖坐在床榻上,“陵墓再神奇,也不可能一尘不染。,这陵墓中,必定有出口,想必是你父皇常常派人打理。” “谁心疼你?”苏筱柔冷哼一声,不去看他,“为什么没有棺材呢?这里实在古怪。” “柔柔,前面我们到过的石室中,各种堆积的宝物,说明此墓还是按照皇室规格建造的,陪葬的物品并不少。”韩子璇垂下眼睑道:“没有棺材……恐怕你父皇并不接受你母妃死去的事实。” “这……”苏筱柔愣怔,父皇为了母妃,如此憎恨师傅……她不相信,若母妃是师傅的师妹,那师傅又怎么会害她?父皇待她好,却有所欺瞒,师傅待她好,也没说过实话…… “柔柔……”韩子璇抬头看着苏筱柔沉思的侧脸,眼中墨色沉淀,“若是你我死在这里,你可会后悔?” “什么死不死?”苏筱柔一皱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然会后悔!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许多地方没有走过,还……”语气一窒,忽然鼻子有些发酸。她还没有,等到与墨清重逢的那一天…… 韩子璇柔声道,“我也有许多未完的心愿,可是却不会后悔。” 苏筱柔心头一跳,转开脸,“好好的,说什么死?有那么多药酒,我们不会死。” “柔柔,其实你很聪明。”韩子璇盯着她的眼看了好一会,忽然笑了,“如此……有些话,你不问,我却想说了。” “禁地的位置是我引给你的,因为我有皇宫的地图,而楚墨清,我也早就动了杀心,从第一次遇见你们开始……”淡然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苏筱柔仿佛当头淋下一桶冷水。 虽然心中早预想到什么,隐约着就要浮现出来,可当苏筱柔看见韩子璇满身的鞭痕,却终是不愿出口相问。她暗想着,父皇要杀墨清,她瞧见了,可是韩子璇救过他们,……此时听他说出这番话,胸中一阵钝痛散开来,随之而来的,是猛然涌上眼底是酸涩愤怒。 “你父皇派去的一夜楼杀手,除了带回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他的命,我们不过是一拍即合。我引你误解我喜欢楚墨清,是为了找机会下杀手。”以往戏谑的语调变得清冷生硬,没有一丝 苏筱柔眼中惊诧、失望闪过,盯着韩子璇道,“你……你为何要好害他?” 韩子璇冷冷一笑,“楚墨清是赤耀的三皇子,我是个江湖人,看见他就觉得浑身不爽快。你父皇答应我,若是能帮他杀了楚墨清,便放我一条生路,纵使你不来救我,我也不会死。我最后悔的,就是不能亲眼看到他去死。” “你!”苏筱柔怒从心起,抬手就要一掌拍过去,却见韩子璇眼神清亮地直视着她,淡淡道:“怎么,恨我么?” “是我看走了眼!”苏筱柔恨恨地收回手,“我要杀了你。如果你再要谋害墨清的话。” “你救我,不是为了听这些么?”韩子璇眼中的光亮越发耀眼,只看着苏筱柔,唇角又是魅惑的浅笑,“若要杀我,就趁现在,我没有还手之力。若是我能活着出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苏筱柔听得一口气卡在胸口,一个忍不住,手掌一翻,便向韩子璇右肩拍去。 “住手!”两声呼喊传来,苏筱柔手上一滞,便听破空之声传来,她未及躲闪,手腕生生地挨了下疼痛,低头一看,是一枚石子。 “林姐姐!”苏筱柔看清了来人,不禁喜出望外,丢下韩子璇便奔过去,一把拉住林熙月的衣襟,“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你!”冥隐看着靠在床榻上的韩子璇,眸中冷意彻骨,对着苏筱柔一剑刺来,却被林熙月红绫挡了回去,她秀美一皱,喝道:“冥木头,你做什么!” “冥隐,过来。”韩子璇眼中平静无波,似是好不诧异,冥隐听了,狠狠剜了苏筱柔一眼,便奔至床榻边,低垂了头道:“少主,冥隐无能,让少主受苦了。” “不妨。”韩子璇也不看苏筱柔,只淡淡吩咐道:“药给我。”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5 章 冥隐听了,仔细看了看韩子璇的脸色,心中一慌,忙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小瓷瓶,一股桃花香飘来,血红的丹药入喉,韩子璇皱了皱眉,闭上眼,“我中了毒,武功全失,需你替我运功逼毒。” “筱柔,你怎么对韩公子动起手来了?”林熙月看着冥隐将韩子璇扶坐起来,拉着苏筱柔走到一旁悄声问道:“韩公子不是为了救你,才被抓住的么?” “他和父皇都要杀了墨清。”苏筱柔看着林熙月的脸,鼻子一酸,咬牙道:“我本是不信的,我去地牢救他,他与父皇的谈话被我听到,我都没有信,是他方才自己说,他要杀墨清!他还说过他不喜欢男人!他根本不喜欢墨清的,他接近我们是为了下杀手。” “筱柔,棺材板是皇子,他杀不了的,你放宽心好了。”林熙月暗暗叹了口气,看向韩子璇的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等我们出去了,我也有好些话要告诉你。” 石室中分不清日夜黑白,林熙月拉着苏筱柔坐在桌旁,轻声细语宽慰了许久,苏筱柔才平定了心情,看向韩子璇的眼神却多少有些敌意。冥隐给韩子璇运功花费了不少功夫,二人皆是大汗淋漓,韩子璇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林熙月看了几眼就不忍再看。 林熙月随身带了干粮,苏筱柔随便啃了几口。待冥隐运功完后,四人又歇了一会,便向出口走去。 所谓的暗门开在甬道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墙壁上,林熙月打小就是在墓穴里混的,对于各种墓室密道的建造,当然了若指掌,她与冥隐潜入禁地,小心探查,用古墓派的秘术,从地底进入陵墓,寻找二人的同时,又发现甬道中,真正的出口暗门。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看一看,这出口是通向哪里的。”林熙月摆弄半晌,终于将暗门开启,却还是不放心,毕竟韩子璇功夫没有恢复,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不好脱身。 三人眼见林熙月消失在暗门中,苏筱柔偷偷看了看韩子璇,见他一脸疲惫,脸色却好了许多,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也许,她一直将他当做了朋友,即使以为他喜欢墨清,也从未厌恶过他,只是,爱恨生死,真真假假,她耳朵听的,眼睛看的,到底要相信什么?便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时间点点流逝,三人都不做声,冥隐一脸戒备疏离地看着苏筱柔,韩子璇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仍不见林熙月回来。 “林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苏筱柔心中不安,终是有些按捺不住,她看了看身旁的二人,说道:“这样吧,我们一起上去,我先出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冥隐,你就带着……带着他走好了。” 韩子璇微微诧异,“柔柔?” “我只是不想再欠你的情。”苏筱柔别过脸,走进了暗门。 通道不长,都是向上的阶梯,盘旋着,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并不难走。走了一小会,便看到了出口,石门半掩着,透着一丝光亮,苏筱柔疾步上前,在推开那开着一道缝隙的石门之前,顿住脚步半晌,回头轻声道:“你们……一会趁乱再出去。”回应她的,却只有安静。 “柔柔……”看着那抹纤影消失在门边,韩子璇看着石门出神,口中喃喃低语,声音越来越轻,却只有一旁的冥隐听到了,他说,“柔柔,你以为什么都知道了,却不知道我喜欢你。” ☆、40咫尺相望却天涯 苏筱柔轻轻推开石门,门外的景象让她吃惊地瞪大了眼,这里她是认得的,这是乾坤殿,是慕容沁的寝宫! 她只来过一次,但是却记得十分清楚。眼前的屏风,她还鄙视过,说颜色太艳,龙太多,看着眼晕,当时慕容沁笑笑,十分慈祥地抚了抚她的头,说道:“朕是真龙天子,摆设里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龙。” 母妃的陵墓,通向的居然是父皇的寝宫! “兰香是你什么人?”熟悉的嗓音,让苏筱柔登时回过神来,这是父皇的声音。她屏气凝神,收敛全身的气息,悄然从屏风的缝隙中望去。 林熙月红绫在手,一脸警惕地看着慕容沁,冷声道:“与你何干?” “当年朕手软留她一命,怎么,如今她的徒弟还敢送到门上撒野?”慕容沁背着手,语调平静,没有丝毫的情感。 “哼,当年我师傅对你忠心耿耿,你却想杀她灭口,现在她不但活着,还继任了幽灵宫,你是不是很后悔?”林熙月冷喝,“筱柔是公主?到底是不是,你心中恐怕是最明白的吧!” “你找死。”慕容沁话音刚落,身子如闪电般像林熙月袭去,苏筱柔看得心中一紧,忙从屏风后闪出来,向二人奔去,口中叫道:“父皇不要!” “筱柔,你怎么出来了?”二人都是一愣,停下动作。林熙月警惕地瞄了一眼慕容沁,开口道。 “父皇,林姐姐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对她动手。”苏筱柔拦在林熙月身前,对着慕容沁急道:“父皇,你抓来韩公子的事,我可以不问,可是林姐姐是为我而来,她不能受伤。” “雪嫣。”慕容沁看到苏筱柔,面上却闪过诧异和阴沉,手中折扇一收,转而笑道:“朕寻了你许久了,来,到父皇这里来,我便放她走。” “呸!筱柔,别听他的。”林熙月一脸不屑,对着慕容沁冷哼,“筱柔在皇后陵中这么多时日,你也不问上一句,连她的死活都不顾,现在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给谁瞧?你的公主不是嫁给了李丞相的儿子么,那你还口口声声叫筱柔什么雪嫣!” “嫁给李丞相的儿子?”苏筱柔吃了一惊,“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雪嫣,莫听她胡说。”慕容沁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破绽,“朕的长乐公主,天下皆知,朕如何会骗你?” “无论如何,筱柔今天是要跟我走的!”林熙月将苏筱柔拽到一旁,悄声道:“筱柔,门外必定都是侍卫,待会我们冲出去,给韩公子他们留条路。” “雪嫣,过来。”慕容沁忽然踱步到小柜前,从一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你中了慕容皇室的秘药‘消忧’,虽暂时被压制了,但总是隐患,朕把得你的脉象,却未来得及给你解药,过来,朕给你解药。” “我……什么时候中过慕容皇室的秘药?”苏筱柔见林熙月如临大敌的模样,回想起慕容沁对自己隐瞒了不少事情,心中便有些顾忌。 “雾幽山一行朕派错了人,害得雪嫣中毒受苦,是该罚。”慕容沁长叹一声,“雪嫣是怪朕么?这‘消忧’是禁药,密室的钥匙只有朕有,却被小人偷了去。你体内的毒虽被压制,但饮酒便会激发毒性,长睡不醒,若再拖延下去,性命堪忧。听话,过来。” “果真是中毒……”苏筱柔还在琢磨慕容沁的话,林熙月却恍然大悟地开口,“怪不得,那次你在醉仙楼喝醉了,便一直醒不过来,秦大哥还急着回了雾幽山……筱柔你到底何时中毒,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我……我以为毒已经解了。”苏筱柔也回想起雾幽山第一次遇袭的情景,当日浑身经脉如堕火窟,可是之后经过调养,身体一直没什么不妥,便一直没放在心上。 “朕不会害你。”慕容沁看向苏筱柔的眼中,多了几分柔情,“朕的雪嫣,是手心上的宝贝,谁也碰不得。” “你若是真担心筱柔,就把瓶子扔过来,难道她不过去,你就不为她解毒?”林熙月见苏筱柔没有反驳,也担心起来,对着慕容沁喊道。 “……好。”慕容沁沉默了会,忽然笑了,将瓷瓶扔了过来。 “筱柔,先别吃……”林熙月见苏筱柔接住瓷瓶,便打开了塞子,忙制止她,却听一阵喧闹从门外响起,接着轰隆一声,寝宫的门居然被大力冲撞破裂,三个侍卫飞入大堂,狠狠地跌在地上。 “筱柔,你在这里。”春风般的嗓音响起,苏筱柔猛然回身,只见秦慕兮玄衣银剑立在门旁,温润的双眸中满是欢喜之意。 “大师兄!”苏筱柔又惊又喜,却见一个侍卫从秦慕兮背后一剑刺来,不禁失声叫道:“小心!” 秦慕兮从容闪身,拂愁剑轻挽剑花,剑身如流水般划过,狠狠将那侍卫拍得倒飞出去,却未见一丝血迹。 “流云剑法?齐路是你什么人?”慕容沁看着破碎的殿门,殿外混乱的吵杂传入耳中,眸中寒意凛然,已动了真怒,眼神却停留在秦慕兮身上许久。 “陛下好眼力。”秦慕兮身姿飘逸,长剑所到之处,将试图进殿护驾的侍卫用剑身重创,他只看着筱柔和林熙月,低声道,“林姑娘,你带筱柔先走。西边墙外有人接应。” 林熙月应了一声,拉起筱柔向殿外奔去,慕容沁身形一动,就要追,秦慕兮却飞身而来,拦住他的去势。拂愁化作万千剑影,将慕容沁折扇的攻击挡得严实。 “齐路正是家父。” 殿外的侍卫越来越多,几个黑衣人与侍卫混战在一处,苏筱柔被林熙月拉着,见黑衣人寡不敌众,便想冲上去帮忙,林熙月一把将她拽住,只向着宫墙拖去,“他们都是你大师兄叫来帮你脱身的,你快走,他们才能脱身。” 不知谁大叫一声“布阵!”几个黑衣人瞬时默契地向一起聚拢,手中的剑也仿佛被丝线牵引着一般,动作整齐,围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局面瞬时扭转,银光闪动,阵法变幻无常,侍卫们无从下手,一时攻击凌乱起来,却拿那些黑衣人没有办法。忽然一批灰衣人从屋顶跃下,二话不说加入战圈,场面登时更加混乱起来。 苏筱柔担心秦慕兮的安危,不时回头看去,见黑衣人已不再占下风,似乎还有灰衣人相助,略微宽了心,却猛然想起韩子璇还在里面,心中挣扎着,不知该不该回头去将他带出来,犹豫间,已被林熙月拉着,离乾坤殿越来越远。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6 章 **************************************************************************** “少主,你的伤……”冥隐看着韩子璇身上深可见骨的鞭痕,眼中满是痛意。里外接应,折了多少兄弟,才将韩子璇救出,岂料他的少主,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冥莫山庄与慕容皇室无冤无仇,他凭何如此对待少主?”拿着伤药的手微微抖着,这满身的伤痕,要何时能消? “因为我说,柔柔是我的女人。”韩子璇面无表情,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占了慕容公主的身子,他自然不会轻饶我。” “少主你……”冥隐惊得猛然抬头,上药的动作顿时僵住。看了韩子璇半晌,方道:“他们,不会领少主的情。” “那又如何?”韩子璇只淡淡道,“慕容沁杀楚墨清,是怕他给自己构成威胁。我自毁约定,没有让柔柔喝预备好的毒酒,想必他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原本他想要的,并不差楚墨清的命。我想要楚墨清的命,却不想他动手。” “少主,你分明是……”分明是为了他们……冥隐忍不住就要说出心中所想,看韩子璇淡漠的脸色,却又及时的住了嘴。 “冥隐,我不会后悔。”韩子璇忽然抬起头,眼神幽深地望向窗外,明月当空,月色清冷照得满院萧索。他语调坚定,声音却十分轻柔,仿佛说给那月色,又仿佛说给自己。 “她爱楚墨清,恨的却是我。如此,也好。” **************************************************************************** “大师兄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苏筱柔摆弄着手中的瓷瓶,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筱柔,你别走来走去了。”林熙月忍无可忍地将她拽到床边,按倒,“你睡一会,等他回来了,我叫你。” “林姐姐,我到底该信谁?”苏筱柔倒在床上,忽然不动了,她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我信师傅,他却没有告诉我,我的爹爹是皇上。我信父皇,他却背着我伤害我的朋友。我信韩子璇,他却……来伤害墨清,是不是我如今,只有墨清可信……” “筱柔,对不起。”林熙月看了苏筱柔半晌,长叹一声坐到床边,面上有些倦意,低声说道:“当日在雾幽山附近,我碰到你,也不是什么意外。我师傅在我出外闯荡之时就交给我一个任务,便是去雾幽山或者云京的将军府寻你……我,我一直没有说,不是刻意瞒你,只是……” “林姐姐,你师傅,认识我父皇和母妃是吗?”筱柔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林熙月。 “恩,我师傅当年是慕容沁身边的侍女,服侍过你母妃。”林熙月点点头,“我师傅自小就在慕容沁身边长大,所以知晓他许多秘密,当年太子妃死后,慕容沁却要杀我师傅灭口,师傅死里逃生,被太师傅救了,带回了幽灵宫,也就是古墓派。我师傅交代我,带你去找她,我琢磨着你们有要紧事,就打算先跟着你们走……” “哐啷”门被撞开,二人警觉地向门口看去,林熙月起身,红绫抓在手中,却见是秦慕兮与一个少年大步跨入,那少年急忙将门带上,说道:“公子,受伤了么?” “无妨。”秦慕兮面色有些苍白,但神色看起来,倒也算平静,他疾步走向苏筱柔,温润的脸上掩不住的担忧,一手扣住她的手腕,“筱柔不要动,我给你把把脉。” “大师兄,我中的‘消忧’,没有全解是么?”苏筱柔见秦慕兮回来,心中安定了些,倒回床上。 “你如何知道?”秦慕兮动作一滞。 “我不知道,你们就不告诉我么?”苏筱柔见秦慕兮温柔的表情,忽然心中一阵烦躁,猛然抽出手,“大师兄,我只要不喝酒,就没事,但我想问你,你知道如何解蛊毒么?” “蛊毒?”秦慕兮一愣,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方才那脉象……可苏筱柔的话,又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听说过,并未见过。” “你知道情蛊么?”苏筱柔一个骨碌坐起来,急切地问道:“那种蛊在人身体里有何害处?” “你如何得知这种蛊的?”秦慕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我记得晓晓姑姑讲过,蛊毒神秘莫测,向来只有南理的少数人懂得如何炼制,情蛊……是南理男女为享受闺中之乐而炼制的蛊。”说罢,俊脸微红,似是有些窘迫。 “闺中之乐?”苏筱柔茫然地看着他,“对身体无害?” 秦慕兮垂下眼睑不去看她,轻声道:“……情蛊,在□之时下入对方口中,便一生一世永不背叛,若是在□后下入,则如同定时发作的……□,十日一发作。若是服了情蛊后,与其他人交欢,便会将之前的情人忘得一干二净,是以南理许多女子,都下情蛊作为守洁的证据,不过不可缺烈性的□做药引……” 苏筱柔听了,脸色一白,“那……那墨清岂不是……” 秦慕兮诧异道:“墨清?” “楚墨清就是林清,他……”林熙月在一旁插嘴,看了看众人的神情,又十分及时地住了口。 “筱柔你……”秦慕兮浑身一震,看着苏筱柔的神色,反应过来,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一把拽住苏筱柔的手腕,颤声道:“你……你和师弟……” ☆、41浮云遮月蜡灯泣 “你……你和师弟……”言语中,禁不住地轻颤, 心狠狠地一痛,又仿若失重一般,跌入一片寒潭。秦慕兮只觉周身冰冷,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淡然。他手指捏在苏筱柔的手腕上收紧,微微地颤抖,胸中的情绪如波涛般翻涌不定,脑子里混乱不堪,为何,为何他什么都诊不出? “大师兄,你说什么呢?”苏筱柔见秦慕兮的样子,脸上一红,使劲抽回手,转头不去看他,慌道:“我只问你,那蛊毒有没有解?” 秦慕兮的手在空中僵住,眸中墨色翻转,盯着苏筱柔羞窘的脸半晌,千言万语,思绪百转,终是垂下了眼睑,温声道:“我没有见过蛊,自然不知是何解法,但若是师弟中蛊,我理应竭力配制解药。” 苏筱柔听了,惊喜地抬头看向秦慕兮的脸,却从他的眸中看到一抹未及掩饰的苦痛。她心中一跳,愣怔过后,别开眼应道:“大师兄,你医术了得,一定能制出解药。” “这位是苏姑娘?”一旁的少年走过来笑道,“公子找回了师妹,现下可放心了?兄弟们有些伤重的,还要劳烦公子瞧一瞧。” 秦慕兮没有做声,苏筱柔转头看了看那少年,“你是谁?怎么和大师兄一起?”那一身黑衣的打扮,必定也是和秦慕兮一起闯入皇宫的黑衣人之一了。 “清风,这就带我去看看吧。”秦慕兮起身,扫了少年一眼,止住他的话,对回头对苏筱柔道:“筱柔,你和林姑娘今晚就睡在这里,明早我们启程回雾幽山,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转身就向外走去。 “我要去云京找墨清。”苏筱柔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 “好,我陪你。”秦慕兮身形一顿,在门口轻轻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筱柔……你很残忍。”林熙月沉默了半晌,说道,“秦大哥会伤心……罢了,说了你也……” “我不想知道。”苏筱柔忽然开口,面上的笑意淡下来,眼中是林熙月从未见过的脆弱之色,她蜷着身子靠在床头,低低说道,“如今我只想看到墨清安然无恙。” …… “公子,夜深了,回去歇吧。”清风走入院子,对着院中孑然而立的秦慕兮轻声道。此番入宫寻人,本是没想到真能救出苏筱柔,人带了出来,明明是件欢喜的事情,却没想到,那姑娘几句话,便叫公子如此伤情。 “不妨,我刚看了医书,有些疑症要仔细想想。”秦慕兮温润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公子,你已经知晓婚约的事了……”看着那修长孤寂的玄色身影,清风心中百味陈杂,一咬牙说道,“清风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当时公子也急着寻苏姑娘,清风以为……” “婚约的事情,休要再提。”秦慕兮抬头望着不见星月的天,眼中一派静默,“筱柔心有所属,我何必强求?齐家已灭满门,斯人逝去,往事如浮云,当年苏齐两家的婚约,自然也不作数了。” “公子这是何苦?”清风上前劝道:“苏家惨遭灭门在前,我们齐家虽然也步入后尘,好在终是留下了公子和苏姑娘。师兄妹多年,想必苏姑娘对公子也不是全无情义的。” “清风,我自小将她视为珍宝。”秦慕兮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清风殷切的神情,只淡淡笑了,“我只想着,她心中快活,我看着便是欢喜,每日煮茶舞剑,纵使她一辈子不知我的情意,又如何?” 一阵风起,黑衣舞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寥,“只可惜如今,她终是不再需要我的保护,心中亦有所爱之人,那些情意便留我一人独享,再也没有让她知晓的必要。我只消在一旁,看她幸福便是。这事我做了主,你同太师伯说……我血仇未报,无心谈情。”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7 章 **************************************************************************** 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向着景岩城的西门行去,车身普通,还有几处掉了漆,赶车的老头子带着斗笠,花白的胡须直垂到了胸口,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不紧不慢地挥着马鞭。 “停!”城门的守卫一声呼喝,长枪一挡,将行进的马车拦住。左面的守卫上前两步,打着哈欠道:“车上都是什么人?掀开帘子给爷看看。” “军爷,车上是小人的家眷。”那老头见了守卫,忙点头哈腰地从车上跳下来,将一些碎银子塞入那人手中,陪笑道:“小人在青城前面的连云镇有个表亲,这几日听说他家二儿子的儿媳妇生了个胖孙子,这不,多年没走动了,全家都赶去瞧一瞧,也好沾沾喜气。” “哦……”守卫掂了掂银子,眯着眼,说道:“你们这一大家子来回走……也挺不容易。昨夜里皇宫闹了贼,你就算给了爷银子,这车帘子也还是要掀的。”说罢一使眼色,另一个守卫长枪一挑,帘子霍然掀开。 只见车内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子,和一对夫妇,三人皆是有些怯懦地看着马车外面,不敢做声。那守卫上下打量了几眼,在年轻妇人的脸上多流连了两下,便放下了帘子,一挥手,“走吧。” 老头千恩万谢地上了马车,重重地甩了那马一鞭子,马吃痛,小跑起来,不一会,便远远地离了城门。 “呸,那是什么眼神?”林熙月瞪眼,又不敢做太大的表情,怕弄皱了面上的人皮面具,只得恨恨地骂道:“本姑奶奶真想撕了他的眼珠子。” “林姐姐,你就忍忍吧。”苏筱柔看着林熙月一身妇人的装扮,清秀却略显呆板的蜡黄脸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憋笑道:“你能跟我比?看看我这身行头,你和大师兄,都要叫我一声‘娘’。” 林熙月剜了苏筱柔一眼,却见她满脸的皱褶,眼睛小得如同一道缝隙,真是老得不能再老,也忍不住笑开,“娘就娘,反正我从小也没娘,现在多出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娘,也不吃亏。可是委屈了秦大哥,扮成一个庄稼汉,还要叫你娘!哈哈……” “你们倒是开心。”秦慕兮微微一笑,虽易容成庄家汉的模样,那份温雅恬淡的气质,仍没有散去,“到了连云镇,需再易容一番,免得招惹麻烦。” “大师兄,我们一定要坐马车么?”苏筱柔听了,问道:“云京不是离这里很远?要回到赤耀境内再南下……恐怕坐马车太慢了……”她担心楚墨清的蛊毒,如果没有解,按日子算,也发作过两回了,若是那蛊毒对身体有什么坏处可怎样是好。 “骑马……也好。”秦慕兮眼神一闪,温声道:“我原本担心你不会骑马,既然你想快些,那我们便在连云镇买些马匹,尽快赶往云京。天气凉了,外面不比雾幽山,待会我们去镇上,需多采购些物件,用饭时你万万不可再碰酒了。” “那解药为何不能吃?我觉得……父皇不会害我。”苏筱柔一怔,垂下头,有些失落,“虽然他瞒了我许多事,但其实待我很好,我若是跟他说一说,他也许就不会杀墨清,也不会为难你们……” “筱柔,你怎么就认定他是你父皇?”秦慕兮伸手抚了抚苏筱柔易容的白发,眼中有安抚之色,低叹道:“许多事,我们还不甚清楚,林姑娘不是也说了,等联络到白前辈,也许便能得到真相。那日我亲眼所见,公主的锦轿中,并不是你,你父皇找了假公主代替你,还赐了婚,此事绝不普通。那药,先留着,我自会想法子压制你体内的毒素。” ************************************************************************ 契卓人人善骑射,家家几乎都有马匹,是以连云镇虽小,却不乏买马的地方。除了苏筱柔,其余三人都会骑马,一切筹备停当后,清风一脸同情地看着艰难地向马背上攀爬的苏筱柔,不忍道:“苏姑娘,你还是与公子共乘一骑吧。” 苏筱柔瞪清风一眼,咬牙道:“你看不起我不成?”脚下用力翻身上马,左手揪住缰绳,右手狠狠一拽马鬃,冲着马耳朵吼道:“快跑!”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奔跑,苏筱柔身子向后一倾,人在马上晃晃悠悠的好不惊现,她登时没了气焰,搂着马脖子吓得小脸雪白。 秦慕兮担忧地策马跟上,却见苏筱柔忽然身子一歪,向马下跌去,他眸色一沉,运起轻功飞身而起,一把将快要跌落在地的苏筱柔搂入怀里,身子却来不及翻转,背便狠狠地着了地,他痛哼一声,牢牢将苏筱柔护住,二人滚了两圈,方才稳住身子。 “筱柔,你怎么样?”秦慕兮坐起身,不顾得一身的尘土,看着苏筱柔惨败的脸色,急声问道:“哪里痛?” “大师兄我……”苏筱柔紧紧蹙着眉,咬唇吐出几个字,却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秦大哥,你已经号了这么久的脉,怎么还诊不出?”林熙月看着床上面白如纸的苏筱柔,又看看坐在床头把脉凝思的秦慕兮,心中着急。 “林姑娘,莫要打扰公子,公子他……定是太过担忧,要仔细瞧了才能对症下药。”清风听了,忙为秦慕兮辩解。 又过了半晌,秦慕兮收回手,沉声道:“清风,去请个大夫来。” “请大夫?秦大哥,你不是医术了得吗?”林熙月一个愣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秦慕兮诊脉诊了好一会,得出的结果,居然是要再请个大夫来。 “是,公子。”清风看了看秦慕兮的脸色,犹豫了一下,终是走出门去了。 大夫很快请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老者是镇上最有声望的大夫,行医大半辈子,进屋见床上躺着的苏筱柔,也不多话,放下医箱,就开始号脉。 “大夫,您看她……究竟有何不妥?”秦慕兮看着那老者搭在苏筱柔腕上的手,脸上神色有些晦暗,只低声相询。 “这……”老者另一只手抚了抚胡须,半晌笑道:“恭喜这位公子,令夫人有喜了。” “有喜?!”林熙月手上一松,刚斟满的茶杯掉落在地,摔成三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那老者颤声道:“大夫……你……你确定没有错……” “不会错,令夫人身孕虽不足一月,但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老夫行医多年,有八成的把握,正是喜脉。”老者不气不恼,依旧笑着缓缓道:“依老夫看,夫人恐怕近日没有好好调养休息,脉象虚浮无力,好在胎儿安好,服几贴安胎药也就好了。”说罢走到桌旁,拿起清风备好的纸笔,写了个方子。 “有劳。”秦慕兮垂下眼睑,说道:“清风,送大夫出去,把药抓回来。” “这,会不会是弄错了?”林熙月看着那大夫走出门,奔到窗前对秦慕兮艰难地开口道:“筱柔还这么小,她怎么会……这……” “这孩子,是师弟的么?”秦慕兮打断林熙月的话,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只看着昏睡的苏筱柔问道。 林熙月干笑一声,努力思索着如何回答:“秦大哥,那天……那天是因为筱柔她……” “如此,劳烦林姑娘,去镇上瞧一瞧,定制一辆舒适些的马车。”秦慕兮抬起头,看着林熙月的眼,认真道:“我们乘马车,尽快赶往云京。” 林熙月一时无语,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屋中,便只剩秦慕兮自己,坐在苏筱柔的床头,玄衣如墨,静影沉璧。 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他在书中看过。 当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感受那跳动的脉动,胸腔中有什么要呼啸而出,心越跳越快,闷痛一点一滴,散至四肢百骸。他想,一定是他诊错了。 可那老者信志满满地说,那是喜脉。林熙月也只有惊诧,并无意外。 心中最后一丝莫名的期望,霎时碎成一地月华,许多刻意埋藏回避的情绪,都瞬间翻涌而出。原来她真的与师弟有了肌肤之亲,原来她早已离自己,这般远了…… 不是说好了要放下?不是对自己承诺了,要为她的选择而快乐?为何心口还是那般疼痛?为何脑中还是乱作一团? 秦慕兮闭上眼,身子轻轻倚在床边。 悬壶济世,医行天下,一切的一切仿佛如同昨日梦境,现下看来,那般虚幻飘渺。心已乱,爱难平。筱柔,我连为你诊脉,都诊不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我该如何做?是不是如今只能选择,将你送到他的身边。 ☆、42多情偏做无情游 苏筱柔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她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林熙月和秦慕兮,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倚着木质的门围子闭眼小憩,她动了动身子,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刚翻身起来,秦慕兮就睁开了眼。 “起来做什么,躺着。”秦慕兮见她要下床,眉头一皱,又不由分说地将她按了回去。 “我……大师兄?”苏筱柔诧异地抬起头,看到秦慕兮眼中的认真,奇道:“我怎么躺在这里?”脑子飞速地回忆着,画面定格在马背上,她眼前那些不断飞速倒退的景物。怎么骑着马,就骑到了床上?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8 章 “我的姑奶奶,你别动!”林熙月被谈话声吵醒,一个骨碌坐起来,指着苏筱柔颤声道:“你可别起来!” 苏筱柔一头雾水地直着身子坐在床上,愕然道:“这是怎么了?” 林熙月干笑一声,眼神不自觉地瞟了瞟秦慕兮,不知如何说。秦慕兮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拍苏筱柔的肩,转头温声道:“林姑娘,你照看着筱柔,我去看看清风的药煎得如何了。” 林熙月赶忙应了,见秦慕兮出了屋子带好门,她才长出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头,“筱柔,你老实地躺着吧,孕妇需要休息,何况你在皇陵呆了那么久,身子虚得很。” “孕妇?”苏筱柔瞪大了眼,一时反应不及。 “就是你要当娘了啊!”林熙月一脸无奈地摇头,目露悲凉,“天哪,真是惨绝人寰,你才十五,就要当娘了……” “我……要当……娘了?”苏筱柔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熙月的脸,见她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脑中瞬时一片空白,手却下意识地向小腹摸去,万千思绪,终是化作一股暖流,悠悠然窜到了眼底,仿佛有什么,在那一片虚无中一点一滴地流淌出来,鼻子莫名的有些发酸。 她真的怀孕了?这孩子……是墨清…… 于是一个晚上,苏筱柔乖顺地发着呆。林熙月将手中的药膳一勺一勺地喂过去,她便一口一口地吞下,也不叫苦,那恍惚的模样,看得林熙月心中发毛。只有秦慕兮走过来再次为苏筱柔号脉的时候,她略微抗拒地挣扎了下,脸上一丝红晕闪过,然后便别过脸,闭上眼睛。 不知是不是药膳的作用,没折腾多久,苏筱柔便睡下了,林熙月端着药碗,看着秦慕兮坐在床头,低垂着眼睑无声地沉思,暗暗叹了口气,悄然退了出去。 若是当初相识时还不知他对筱柔的情意,而今再看,又岂有不明之理?可惜筱柔和楚墨清生米煮成熟饭,又两情相悦,他怕是注定要情伤了……林熙月忽然想起韩子璇来,也不知那一日,他是否成功地从皇宫退走了…… “谁?”寄宿在一户人家中,有个单独的院落,林熙月向厢房走去,空气中却有一抹异样的波动划过,林熙月警觉地转身,向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我听错了?”摇摇头,又站了一会,便回房去了。 “进来吧。”秦慕兮静静坐在床头看着苏筱柔的睡颜,半晌,忽然沉声说道,声音中蕴含内力,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兄台,多日不见。”韩子璇噙着笑,推门而入,有些苍白的脸上,完美的眉眼仍透出动人心魄的魅惑,黑衣如墨,长发如绸,花香四溢,风姿绝世。“别来无恙?” “是你?”秦慕兮眸光闪动,站起身来,“筱柔睡了。” “她怎么了?”韩子璇点点头,眼神瞄向床上的苏筱柔,见她脸色略微苍白,抬脚便向床榻走去。 “她睡了。”秦慕兮皱眉,挡在床前,“韩公子若是有事,我们去外面说。” “你让开。”韩子璇笑意未消,神色却是一冷,身形一动右手挥出,直向着秦慕兮的胸口拍去。秦慕兮从容躲过,袖中三道银线飞出,刺向韩子璇肩井穴。二人缠斗许久,却未发出任何明响,只有衣衫簌簌风声不断。 “多谢兄台手下留情。”二人双臂相碰,韩子璇将银线拽在手中,看着线尾流光闪动的银针,邪邪一笑,臂上所蕴的劲道,却教秦慕兮皱起眉。 “韩公子过谦。”温雅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内力却愈发强硬。秦慕兮看着韩子璇如墨染般幽深的眸子,声音不辩喜怒。 “好。”韩子璇忽然撤回手,看着同时收手的秦慕兮,唇畔的笑意益发深了深,“既然柔柔多有不便,兄台便屋外说话。”转身,不再向床榻看一眼,推门而出。 秦慕兮垂下眼睑,手掌一翻,银线没入袖中,他看了看苏筱柔的睡颜,也走出门去。 门扉闭合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微小却又清晰,待屋内只剩烛火噼啪的燃烧轻响,床上一直沉睡的苏筱柔,霍然张开了眼。 ****************************************************************************** “你们要向云京去?”韩子璇负手而立,看着秦慕兮,淡笑道:“韩某可否搭个便车?” “韩公子,冥莫山庄难道还缺买马车的银子么?”秦慕兮不温不火地说道:“韩公子为何而来,在下心中也有几分猜测,只是如今有些不便。” “有何不便?”韩子璇收起笑容,眼神晦暗不明。 “既是不便,自然不可说。”秦慕兮仍是面色温和,话语却掷地有声,“韩公子,那日筱柔被掳入契卓皇宫,多谢你舍命相救,听说你身中化功散,在下略通岐黄之术,也许可以为公子解忧。” 韩子璇却不答,看了秦慕兮一会,开口问道:“秦公子,柔柔昏睡,是否是饮酒所至?” “不是。”秦慕兮一愣,未想韩子璇是这种反应,脑中有什么闪过,他抬头看向空中明月,淡淡说道:“此去云京路途遥远,筱柔心急赶路,太累了,休息的自然就早些。韩公子不必太过忧心,师弟他……” “楚墨清?”韩子璇冷冷一笑,“我也不是愚钝之人,你说这些,想必是有意维护自家的兄弟,柔柔确实钟意于他,只是她心性单纯,不知皇室后裔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秦公子也不知?韩某最痛恨权谋,与你那师弟向来不对盘,你也不必再提醒我他与柔柔是何关系,你的心意可隐忍,我却不愿!” “墨清耍权谋,难道你就没有?” 秦慕兮未及回答,却听“嘎吱”一声响,门扉大开,却是苏筱柔静静地站在门前,手中提着弃念剑,水眸中波光潋滟。他脸中一抹狼狈闪过,垂下眼睑大步走过去,扶着苏筱柔的胳膊想将她领入屋内,“筱柔,怎么出来了?回去躺着。” “你别拉我,大师兄。”苏筱柔不自然地抽回胳膊,未觉出秦慕兮浑身一僵,她只看向韩子璇,见他一双墨眸紧紧地锁着自己,冷声道:“既然你安全地出了皇宫,你我就各不相欠了。韩公子,筱柔如今有孕在身,男女有别,不便同行,就此别过吧。” “有孕在身?”韩子璇愣住,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半晌,沉默终化作一抹冷笑,眼睛盯着苏筱柔手中的弃念剑,唇角上扬,说不出的凉薄,“那又如何?我本是来探一探楚墨清是否回来寻你,正可以伺机杀了他,如今看来,若杀了你,他岂不是更加痛不欲生?如此,甚合我意。”话音刚落,身形已动,当真向着苏筱柔飞身而去。 “筱柔!”秦慕兮见韩子璇攻来,面上怒色一闪,已是动了火气,可未等他出手,却见一旁的苏筱柔手执弃念直刺而出,去势狠辣,竟是丝毫不留情面。 韩子璇冷哼一声,也不退让,双掌竟也向着苏筱柔的小腹拍去。眼见着剑尖紧逼心口之时微微,他身子顿了一顿,霍然停住,不闪不避,只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一瞬,她眼中的愤怒,眼中的倔强,眼中的……伤痛,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胸中一窒,韩子璇忽然自嘲地一笑,身子只微微侧了个小小的角度,那剑势终究没有收住,只听金属刺入血肉的钝响,长剑透肩而出。 “你,你为什么不躲?”鲜血喷涌而出,苏筱柔脸色顿时一白,握着剑柄的手抖着,不知如何是好。 “柔柔当真容不得我。”韩子璇看着苏筱柔,只皱了皱眉,仿佛受伤的不是他,流血疼痛也不在他的身上,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心口的疼痛胜过肩头千万倍,“楚墨清当真如此重要?”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苏筱柔咬了咬唇,猛然抽回弃念,看也不看韩子璇一眼,避过秦慕兮伸来的手,转身向屋子走去,在门口顿住身子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墨清不弃我,我愿与他生死相随,你若是要加害于他,先杀了我好了,你若是下不了手,死的便是你。” 秦慕兮默默地看着苏筱柔进屋关上门,几步走到韩子璇面前,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细细地看了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俊脸上是一丝怜悯之色,“韩公子,你何必出言激她?” “生死相随?”韩子璇也不接过,轻喘着伸手一抹肩头的血,血腥味混合着桃花香气,诡异中透着凄凉,他的眼却直直地盯着那紧闭的门扉,“莫说有孕在身,我心意一日不变,便断然不会死心,世俗伦理,在我眼中,只是废纸而已。我就是要楚墨清死,她若是容不得我,便随她恨吧。” 秦慕兮皱眉,打开瓷瓶,伸手将粉末倒在韩子璇肩头,却被流出的血冲散了,“感情的事如何勉强?筱柔她不懂……” “不,她懂。”韩子璇忽然笑了,看着秦慕兮,语调轻快自嘲:“秦公子何必自欺欺人?她懂你的心意,却不愿接受……你要在一旁守护她,不过是胆小,不想窥知她真正的想法、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若说可怜,我还不及你。” 秦慕兮愣住,手上的动作一僵。韩子璇却不再看他,飞身离开,只丢下一瓶药丸,“冥莫山庄的破毒散,可解百毒。” 莫名山庄破毒散名满天下,恐怕韩少庄主手中,也只有这一瓶而已吧? 秦慕兮在院中站了半晌,直到清风从屋中拿了件披风出来,给他默默地披上,他轻叹一声,“多情偏做无情游,何苦……” ***************************************************************************** 苏筱柔成了大家都细心呵护的对象,无论睡着醒着,只要一有动作,便掀起一阵滔天巨浪。林熙月说自己睡没有意思,非将被褥搬到苏筱柔的房中,有事也好照应,苏筱柔欢喜地应下,只过了半日,却又叫苦不迭。林熙月不让她下地,不让她拿剑,连多翻几个身都要过问。 苏筱柔忍无可忍,看到秦慕兮端着药碗走进来,便对着师兄大发牢骚,秦慕兮微笑着听完,温声教她将药喝了,便又将她按倒在床上,吩咐林熙月好好照看,苏筱柔气得将被子掀到地上。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49 章 一行人所寄宿的人家家中境况不错,在镇上开了个小小的酒楼,买卖实在,也落了好口碑,秦慕兮给足了银子,几人停留了整整五日才重新启程。 这一回的马车是林熙月特意找镇上最好的工匠定制的,车内软垫香塌一样不缺,宽敞舒适,即使加快速度,走在官道上也没什么颠簸,秦慕兮将易容的面具和药水放在车中,几人每到一处便重新易容,扮作商贾之家,一路顺畅无阻地出了契卓边境,刚到了青城,便迎来了第一场雪。 苏筱柔从未见过雪,非要下马车,在那细细碎碎的小雪中转几个圈,无奈秋末冬初,雪下了却存不住,到了地上便化开,留下点点水痕。秦慕兮微笑着,不由分说将她拽回马车,用斗篷将她捂了个严实,又催促清风快马加鞭,在雪中行进。 一路上,几人眼见了抛绣球的小姐,观看到江湖卖艺杂耍,苏筱柔在一处书阁偷翻一本春宫图时被秦慕兮揪出去,回头使了个鬼脸,却是林熙月掏出银子,将书买了下来。 走走停停,速度却也不慢,十几日后,苏筱柔正卧在马车的软榻上吃桂花糕,看着一旁坐着的秦慕兮和林熙月,露出得意的笑,糕点入口,胃中却有一股恶心涌起,她急忙坐起身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外面吐得天昏地暗。 马车很快停下来,林熙月抚着苏筱柔的背,帮她顺气,她轻咳两声,觉得总算将酸水呕尽了,一抬头,却见前方巍峨的城墙,把守的士兵。 云京,近在眼前。 ☆、43纵使相逢应不识 云京地处赤耀国中部偏东北,四季分明,交通繁华。城南有漓水东西向流过,漓水南岸是连绵的晴川,将赤耀的版图分成了川南川北。 街上人来人往,苏筱柔坐在马车里吃蜜饯,待口中酸苦的味道没了,便偷偷掀开帘子,看路旁的小商贩叫卖着胭脂水粉面人儿小鼓,心里发痒,瞥了瞥林熙月,见她果然也坐立不安地向外看去。一个眼神飞过去,两人登时心照不宣地偷笑。 秦慕兮放下手中的医典,转头对苏筱柔笑道:“瞧你这样子,待会到了客栈休整片刻,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苏筱柔听了,蜜饯一丢,喜上眉梢,“真的?” 秦慕兮好笑地点点头,却见苏筱柔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的光亮暗淡下来,唇角的笑也渐渐模糊了,她皱起眉仿佛,沉默了半晌说道:“还是……不了。” “不了?”秦慕兮微微一愣,看着她半晌,淡淡地笑了笑,垂下眼低声道:“师弟的身份今非昔比,你要见他,也急不得。今日傍晚,我们要去拜见大师伯的。” 苏筱柔应了一声,不自然地转了转脸,掀起帘子看向外面,云京不愧是赤耀的京都,街上人潮涌动,好不热闹,她有了心事,也分不出心思看了。想到云京虽至,却不能立刻见到想见之人,不能立刻看到他是否安好,心中总是有几分郁郁。 又行了约莫一刻,马车停在随云客栈的门口。苏筱柔刚起身,却眉头一皱,原来半边身子坐得久了,有些发麻。秦慕兮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横抱起来向客栈内走去,林熙月见了,也只装作没看到。 掌柜只见一名气质超然的玄衣男子抱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踏入了大厅,脸上露出暧昧了然的笑意,心道是哪家贵公子,忙堆着笑让小二带去上房。 苏筱柔见旁人都斜着眼看向自己,脸上羞窘,双颊红晕如火,想挣扎,却被秦慕兮紧紧地扣在怀里,动弹不得。好容易进了房,秦慕兮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榻上,温软的语气却不容拒绝:“我叫小二烧些洗澡水来,你洗好了歇一歇,晚些时候我们便去大师伯的将军府拜访。” 随云客栈在京中实算不得什么大客栈,但是平日里人不多也不少,生意始终不温不火,在最繁华的街道上,不见半点奢华,亦没有一分萧索。店中的小二和管事态度热络,不卑不亢,行事也很勤快,不一会,热腾腾的洗澡水便被送到苏筱柔屋内,还十分体贴地捎来了几份小菜和米饭。 苏筱柔没有什么食欲,先前在马车上吐得昏天暗地,虽然胃中是空的,但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闻着饭菜的味道,提不起兴致。可想起秦慕兮嘱咐,怀孕是件辛苦事,即便是不想吃,也要尽力吃些下去,于是便趁着洗澡水还有些烫人的时候,拿起筷子捡了片菜叶送到嘴里。 一股粘稠的油腻味道扑面而来,苏筱柔敏感地神经霍然绷紧,又是一股恶心感涌起,她控制不住,忙丢了筷子冲着痰盂吐了半晌,却什么也呕不出,只觉得胸中酸苦抽搐仿佛要将胆汁也吐出来了。 闭了闭眼,苏筱柔缓了半晌才缓过劲来,苦笑着抚了抚胸口,只得把饭菜弃在一旁,宽衣解带,准备洗个澡,去一去周身尘土。 水温乍一触碰,有些烫了,可是整个人都埋进水里,便觉得有股暖流顺着周身经脉游走,浑身都轻松了起来。苏筱柔满足地叹息一声,解开束起的长发,掬起一捧捧水,脑中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云京这么繁华,和雾幽山无一处相似,不知墨清来了这里,清冷的性子,会不会腻烦? 墨清是赤耀的三皇子,回了云京,应该也有自己的府邸了吧?他这些日子若是蛊毒发作,想必也有人照应着的…… 苏筱柔脸色猛然一白,她想起之前秦慕兮说过,情蛊每十天发作一次,算算日子,墨清第四次蛊毒就快发作了,也不知发作起来到底如何痛苦……想到这里,她也没有心情洗下去了,简单地胡乱抹了几下,便擦干了身子,将准备穿衣。 “什么人?惊了三殿下的车驾该当何罪?”苏筱柔刚系上肚兜的带子,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大喝,接着便是马蹄的乱踏之声,她手上的动作生生顿住。 “大胆奴才,你主子还没发话,怎么轮到你开口了?”狂妄的语气,魅惑的嗓音,不正是韩子璇?苏筱柔心中猛然一跳,三殿下?韩子璇?是他!一定是墨清在外面! 控制不了越来越急的心跳,胸腔仿佛都要被震开,耳中只有自己汹涌的心跳,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下面,她迅速将衣服穿好,苏筱柔的脸因兴奋而涨红,顾不得未干的湿发,开门奔下楼去。 只二十几级的楼梯,却好像还是长得让人急躁,苏筱柔大步地向厅外冲去,却也刻意地运起内力,怕伤害到腹中的孩子,眼见迈出了随云客栈的大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路中央,周围几个兵士已亮出了长剑,一脸警觉地向对面的怡红楼的栏杆上望去。 而那栏杆上倚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邪笑的韩子璇。他右手执着酒杯,却没有拿酒壶,只敲打着那酒杯,发出叮叮的声响。 一只白皙柔嫩的手,将车帘掀开,秀美的脸露了出来,女子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那声音不粗不细,让人闻之如一道暖流拂过,说不出的舒服宜人。 “朝小姐,是……这楼上不长眼的,将酒壶掉在了地上,马险些没有拉住,惊了小姐……”驾车的奴仆一见那女子,忙恭敬地垂首回答,伸手一指,果然一片碎瓷横在马车前。 不是墨清……苏筱柔心头一阵失望,又不想韩子璇看到自己,叹了口气,正要转头,却见那车帘又一次掀开,熟悉的身影从车中闪身而出,快得看不清他是何时站在地上的。 “是你。”楚墨清一身白色锦袍,抬首看向倚在栏杆上的韩子璇,冷冷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筱柔浑身一僵,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勾起了唇角,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欣喜。他似乎是瘦了些,更显得几分清冷。视线模糊起来,她想跑过去,却挪不动步子,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施施然走下车,自然地挽住楚墨清的胳膊,笑道:“原来是墨清的朋友,当真有趣。” 心口一痛,苏筱柔不可置信地盯着相携的二人,狠狠咬了咬唇,未等脑中如何反应,手便不受控制地拾起一枚石子,双指一弹,石子向女子的手肘处袭去,人也飞身而去。 “小心。”楚墨清皱了皱眉,将女子向怀中一揽,避过石子,手向马车中一探,绝尘剑出鞘生如龙鸣呼啸,长剑在手,他转身看向苏筱柔,眸中是彻骨的寒意,“姑娘意欲为何?” “姑娘?墨清……”苏筱柔身子晃了晃,血液仿佛凝固在一处,脑中霎时间便一片空白,“她是谁……” “娘子……”韩子璇皱了皱眉,从栏杆上飞身而下,几步来到苏筱柔身旁,一把将她抱住,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周围的人都听得到,“有身孕就该好好歇着,怎么总是到处乱走……” “墨清……”苏筱柔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也顾不得挣扎,双眼只盯着楚墨清看,却只看到他脸上淡漠冰冷的神情,连一丝欢喜的表情也没有,只在听到“身孕”二字时,眼神更冷。他冷冷看了二人一眼,低下头问身边的女子:“素云伤到了么?”那声音,竟是几分轻柔,几分缠绵。 “墨清,看来仰慕你的女子大有人在……”朝素云掩口轻笑,眉眼中深深地惋惜之色,“这位姑娘,怎么嫁人了……还……还如此不守本分……这可不妥。”说罢,面露同情之色地看了看韩子璇。 那字字句句如利刃一般,割在苏筱柔的心上,让她痛得几乎麻木了身子。这不可能,眼前这人是墨清,是她的相公,那眉眼,那轮廓,身上淡淡的冷香,还有别人口口声声称呼的三殿下!她不会认错!他为何不认得自己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罢了,墨清,今晚的宫宴还有许多事宜要筹备,我们快进宫去吧。”朝素云看着苏筱柔一脸悲戚之色地呆在原地,扫了一眼韩子璇,说道:“这位公子,可要看好自家的娘子,三殿下性子好,若是惊了别的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事。”说罢任由韩子璇扶着上了马车。 “墨清是我……”苏筱柔忽然挣开韩子璇的怀抱,不顾面前手持刀剑的侍卫,上前一把拉住楚墨清,急声道:“我是筱……” “姑娘自重。”楚墨清皱眉,冷冷地睨了苏筱柔一眼,抽回手,冷声道:“福安,驾车入宫。” “是。”福安恭敬地应了,略带不屑地扫了苏筱柔一眼,挥手让一干侍卫收回刀剑,齐齐跟在车后,马鞭一挥,马车从她的眼前缓缓走过。 苏筱柔的脑中一片空白,手还僵在半空中,鼻间是他身上残留下的冷香,手中仿佛还感受得到他清冷的温度,可是那个人,却不再对她笑,不再对她问声软语,他们又回到了曾经冷眼相对的时候,甚至更凄凉,变成了路人。 他为何不认自己?他如何不认得自己! 围观的路人渐渐散去,韩子璇静静地看着苏筱柔的眼追随着那华丽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未干的长发发梢还滴得出水来,将粉红的衣衫染出几点斑驳的血色。她的脸上是迷惘的哀戚之色,眼中没有焦距,只有雾气氤氲,分不出是梦是醒。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0 章 轻叹一声,韩子璇走上前,温柔地抱起苏筱柔,走进随云客栈,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走上楼梯,准确地找到苏筱柔的房间,轻柔地将她放在了榻上。 苏筱柔乖顺地任他摆布,仿佛根本对外界的事务没有了知觉。她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床帏,身子渐渐缩成一团,蹭进了被子里。 “想哭就哭出来吧……”韩子璇轻拍着苏筱柔的背,温声哄着。苏筱柔却只是直愣愣地发呆,丝毫没有要哭的迹象。 “筱柔!”两声疾呼传来,门霍然被推开,秦慕兮和林熙月大步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坐在床头的韩子璇和脸色苍白的苏筱柔,林熙月秀眉一挑,面带敌意地看了韩子璇一眼,“韩公子?” “筱柔怎么了?”秦慕兮脸色一变,急忙向苏筱柔走去,却只见床上的苏筱柔猛然坐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看向自己,坚声说道:“我要进宫!” ☆、44玉楼天半起笙歌 大将军府在云京城的东南,与右丞相府相对而立。 坊间传言,大将军与右丞相虽为同门师兄弟,却一直政见不合,私底下甚少来往。杨浩天性情刚直,鲜少与朝中权贵相交,将军府前门可罗雀,与对面车马来往的右丞相府一比对,当真是两幅光景。 傍晚,一辆马车悄然行至将军府前,车帘掀开,苏筱柔被林熙月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看向将军府的牌匾和紧闭的大门,秦慕兮安抚地冲她一笑,嘱咐了清风,便随同二人走掉府门口。 门口的两个守卫见有人走来,长枪一横,粗声粗气道:“今日将军无暇见客,三位请回。” “兄台,劳烦通报一声,雾幽山庄蒋先生门下弟子来拜。”秦慕兮也不恼,笑着微微做了个揖。 “三位是三殿下的同门?”那守卫收回长枪,打量着三人,男子温文尔雅气度非凡,两位女子也是灵秀可人。他面上神色缓了缓,却依旧不愿通传,“今日将军不在府中,三位明日再来吧。” “不在?”苏筱柔一愣,上前一步道:“是到宫中赴宴去了么?” “不错。”那守卫听苏筱柔知道宫中晚宴的事,眉头一挑,点点头道:“几位还是明日再来吧。”说着,却见门扉一开,一个锦袍少年手持宝剑踏了出来,守卫恭谨地一行礼,唤了句“少爷”。 “你们是来找我爹的?”那少年长得俊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他看了看三人的样子,皱起眉头,沉着嗓音开口说道,“那就请回吧。” 秦慕兮正要开口,却听林熙月冷笑道:“你算是哪一根葱?我们今日偏偏要进府,你又待如何?” 那少年听了,怒色一闪,也不多说,宝剑出鞘银光一闪,向着林熙月刺来。 “少爷!”守卫见状大惊失色。 林熙月冷哼一声,红绫从袖中瞬间翻出,她轻巧地一避,转身一扫红袖,红绫便向着少年的胸口打去。“叮”一声轻响,秦慕兮的拂愁剑不知何时出鞘,他轻跃到二人中间,剑尖一挑,将二人震出两步,未等那少年举起宝剑,秦慕兮的身影如风一般拂过,左袖中三道银线飞出,缠住了少年的剑身,轻轻一拉,制住了他。 “我们三人皆是蒋先生门下,今日特来拜访杨师伯的。”秦慕兮看着少年涨红的脸,微微一笑,温声道:“阁下是否是杨师伯的公子,杨天凌?” 少年一怔,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是又如何?” “失礼。”秦慕兮笑着将银线收回袖中,抬手一礼道:“师傅曾说,杨小弟悟性上佳,是习武奇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一套斩风十三式练得颇有力道。” 杨天凌听了,果然回过头来,疑惑道:“师叔真这么说我?”面上已没有方才那么难看。 “公子没伤着吧?”这么一闹,将军府中果然有了动静。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疾步走了出来,看到对峙的几人,面上满是焦急。他几步走过来,仔细打量杨天凌半晌,见没什么损伤,方才松了口气。 “几位是蒋先生的徒弟?”那老伯看过了杨天凌,才转头对着三人开口道:“今日将军不在府中,几位若是不急,就留在府里住一晚,有事明日再与将军说可好?” 杨天凌看了看秦慕兮,眸中难掩一抹欣喜,“张伯,他们可以进府么?” “既是蒋先生的弟子,那都是自家人,几位请。”张伯呵呵一笑,拍了拍杨天凌肩,“少爷若是再偷溜出去,可就违背了待客之道了。” “张伯。”杨天凌红了脸,只得转身向府中走去,引着众人一同进门。 将军府中布置的简洁大方,没有多余奢华的装饰,风格倒与雾幽山庄有几分相似。苏筱柔一路沉默地跟在众人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林熙月见她神色不对,低叹一声,拉紧了她的手。 一进大厅,张伯便吩咐丫环备好茶水,几人坐定,还未等喝一口热茶,就见一个粉衣少女蹦蹦跳跳的迈入厅中,略带稚气的嗓音唤道:“张伯,家里来了客人?爹不是说谁也不见么?” 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那少女十二三的年纪,扎着两个辫子,圆脸大眼,长得十分可爱。她滴溜溜的眼扫了厅中众人,最后在苏筱柔脸上落定,仔细地打量了半天,忽然变了脸色:“是你!” 苏筱柔一愣,“我?” “天雪,不得无礼。”杨天凌见妹妹在厅中大呼小叫,便板起脸教训一句,此刻方显出些小大人的老成来。 “哥……你看她。”杨天雪一撅嘴,两步蹦到杨天凌身边,眼神却依旧不移开,“你看看,她是不是和爹书房画像中的女子一个样?” “小姐,今日的女红做好了?”张伯两步走到杨天雪面前,笑呵呵道:“待会夫人回来,可是要查的。” “我只差一点了。”一提起母亲,杨天雪果然有些底气不足,转开视线干笑道:“哥哥背书还没背完。”在杨天凌反应过来之前,小小的身子已跑出好几步远。 看着少年少女嬉闹的模样,秦慕兮状似无意地扫了低头沉思的苏筱柔一眼,眸中一丝失落之色闪过,却又瞬间不见了,“张伯,多有叨扰,不知今日的晚宴何时结束?晚辈实在有要事找师伯相商。” “这……恐怕得有些时候。”张伯皱眉想了想,说道:“今日的晚宴是特意为三殿下准备的,皇上重视非常,朝中的大臣几乎都被邀请,听说皇上有意将右丞相的长女指给三殿下做正妃……” “啪嚓”茶盏掉落在地,苏筱柔霍然抬起面无血色的脸,看着秦慕兮担忧的神情,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姑娘若是累了,便早些歇了吧。”张伯一愣,忙吩咐人进来收拾,点了个婢女去准备客房,“今晚恐怕将军不会早早归来,几位先去客房休息,待会我叫人备些酒菜送过去。” “有劳。”秦慕兮点点头,几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便各自被领到客房休息。 **************************************************************************** 朝华殿内,光亮如白昼,夜明珠与烛火的荧光,将墙壁上金玉雕刻的纹饰照得异常绚烂耀眼。 四名身着轻纱的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细软的腰肢舞出柔美的弧度,唇边魅人的笑意看得众人一阵恍惚。当今天子端着酒盏,细细地看着轻舞的女子,不时赞赏地点点头,下面坐着的群臣不知圣意如何,当然也只得假装看得仔细,赞声一片。 轻歌曼舞,美酒佳肴,几人清醒,几人醉? 一曲毕,四名女子盈盈一拜,便躬身退了出去。 楚翼恒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酒盏饮尽了,开口问向下首的男子,“墨清,这几名舞姬跳得如何啊?” 楚墨清微微颔首,“舞姿曼妙,世间少有。” 楚翼恒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既然你满意,朕就赐给你,到府中做几个侍妾。”手一挥,一旁的内侍了然地退下,安排事宜去了。 “承父皇厚爱。”楚墨清眸中冷色一闪,垂下头,起身深深一礼道:“恕儿臣无法从命。”清冷的声音,在觥筹交错的大殿中,显得有些突兀。群臣见楚翼恒的眼中,厉色一闪,皆是惊的一身冷汗,推杯换盏的逢迎声瞪视小了下来。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1 章 “哦?方才不是你说,这几个女子世间少有的么?”眯了眯眼,语气中不辨喜怒,“今日晚宴,朕可是为墨清特意备下的,你如今快满二十了,府中还没有陪侍的女子,成什么样子啊?” “儿臣恳请父皇赐婚。”楚墨清却忽然跪在地上,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男人,脸上神色坚定,不卑不亢道:“儿臣已有心上人,非她不娶。”眼向一旁看去,正看向丞相身旁坐得朝素云。 “哦,是朕疏忽了。”楚翼恒听了,也不为难他,大笑道:“朕差点忘了,自你入京以来,倒是与朕的右丞相长女来往甚密,想必心上人就是朝小姐了?”他这么一笑,气氛陡然一缓,让下面忐忑的大臣们,也松了口气。 “儿臣与素云乃是……一见钟情。”楚墨清仍不起身,只继续沉声说道。底下的臣子听着楚墨清的话,看皇帝笑的如此畅快,也跟着各个赔笑。心里琢磨着,这三皇子胆子也太大了,皇帝给了个台阶也不知要顺着下,难不成还要强迫皇上赐婚不成? 只有一直沉默着低头饮酒的杨浩天,微微皱了皱眉。 “朝爱卿,依你看呢?”楚翼恒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楚墨清,戏谑地语气开口问一旁认真吃菜的朝弈昕。 朝弈昕恭谨地起身行礼,说道:“小女与三殿下近日有些往来,只是小女乃是蒲柳之姿,怕是配不上殿下人中之龙。”他面上恭顺,心中却将龙椅上的人骂了个彻底,私下里明明定下了婚事,此刻又是赏赐舞姬又是抬架子,给双方都是一个下马威。 “这说的是什么话,朕的丞相,怎么会□不出好女儿?”楚翼恒皱了皱眉,笑道:“那些舞姬又怎么能与朝小姐相提并论?若是丞相不反对,那么便挑个黄道吉日,将素云嫁到皇子府做朕的儿媳吧。舞姬就赏给素云做个丫头。” 那名方才退下的内侍不知何时早在一旁候着了,楚翼恒手一挥,他便展开手中的黄锦,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丞相朝弈昕之女朝素云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赐封号云容郡主,指婚三皇子楚墨清为正一品皇子妃,钦此。”大臣们都俯下身听旨,如此周全,想必这圣旨也是早就备好了的。 晚宴在一片恭祝声中结束,楚翼恒身体不适,先行离去,只余楚墨清一人,与众大臣推杯送盏客套寒暄,足足又把酒言欢一个时辰,众人方才散去。 朝素云扶着已有些醉意的楚墨清出了宫门,眼见皇子府中的小厮备了马车,她与朝弈昕示意,便与楚墨清一道上了马车。 “怎么不见燕离?”楚墨清微微闭着眼,靠在软垫上开口问道。 “殿下,燕侍卫有事,在府中忙着。”那小厮小心地答了,抬头看楚墨清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放心地掀帘子出去赶车。 “瞧你,怎么喝得这般醉了?是不是之前都不曾见过酒的?”朝素云看着楚墨清淡漠的俊脸,难得一见地布满红晕,不禁笑着逗他。 “大喜之日,为何不能喝酒?”楚墨清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朝素云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外面,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再回头,楚墨清闭眼凝神,似乎沉入了梦乡,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车内登时静了下来。半晌,行至丞相府前,楚墨清睁开眼,眉眼间满是醉意,却依旧坚持着将朝素云扶下马车。 “墨清……”朝素云看着眼前的男子,眸中柔光闪动,注视了许久也不离去,忽然伸手抱住了楚墨清的腰,埋头在他的胸口,“你这般优秀的男子,当真会喜欢我?” “你又胡思乱想。”楚墨清眸光闪烁,伸手搂住女子,轻拍了几下安抚道:“我若不喜欢你,如何求父皇赐婚?” “你会真心待我?”朝素云难掩眼中的欢喜,抬起头看着楚墨清清冷的眉眼,越开越觉得胸中的柔情荡到四肢百骸。 “恩……”楚墨清微微一笑,轻吻了她的额头,低声道:“回去吧。” 朝素云羞红了脸,挣开他的怀抱,一路小跑向丞相府中去了,门口早有小厮候在那里,抬眼看着二人偷笑。 楚墨清在夜风中站立许久,眼见丞相府的门扉合上,忽然转身冷声道:“燕离去哪了?”白皙的面庞依旧布满红晕,但眼眸中,哪有一丝醉意? 赶车的小厮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闻言抱拳低声道:“少主,燕离被娘娘叫走了,还未回来。” 母妃?楚墨清眉头一皱,未等细想,却听路旁一声轻响,他眼中寒意凛凛,低喝道:“是谁?” 猛然回身,只看到一片粉红的衣角消失在对面将军府的围墙内。 ☆、45忆君遥在潇湘月 大将军府?楚墨清眼中不明的神色闪过,对赶车的小厮冷声吩咐道:“你先回府去。”说罢飞身轻跃进将军府的院墙。 那小厮恭声应了,抬头看着楚墨清消失在府墙内,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是个女子……” 围墙后是将军府的前院。楚墨清悄然跃入,看着那抹粉衣翩然向着西北面去了,轻巧地越过几处暗哨和守卫,向着府内深处行去。他眼见那纤细的身影,轻巧灵动的步伐,皱起了眉头,身形随着那抹粉红,静静地跟了过去。 苏筱柔脑中一片空白,却仿佛又从未有过的清醒。四周清寒的夜风吹过,她只觉得遍体凉意,自周身渗入心里。那熟悉的轮廓,唇角的淡笑,她在一旁看着,似乎都能闻到那淡淡的冷香……脚下的步子不忙不乱,悄然避过守卫,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要随风飘走一般轻巧,却被那一颗似乎凉透的心,压得寸步难行。 为什么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她料想着见到他的场景,也许他被蛊毒折磨,日夜不得安寝,憔悴虚弱,也许他已找到解毒之法,在京中有了自己一方天地,就是未曾想,会是如此一番景象! 客房就在眼前,苏筱柔却忽然挪不动步子了。 看周围房中都是黑漆漆的,想必秦慕兮和林熙月已经睡了。她却不想睡,也不想动。皎皎月色,一如雾幽山那箫声彻夜的静谧。 抬头看天,明月依旧,人却惘然。 什么情意,什么姻缘,什么山盟海誓,什么以身相许……她的脑中,统统将这一切抛开,只不停闪动着难以忘记的画面—— 他皱着眉,冷冷地睨着她,“姑娘自重。” 刀刻般俊朗的脸柔柔地俯下,在那个女子的耳畔低语,末了在她的额头烙上一个轻吻,清冷的声音却是万般柔情,“我若不喜欢你,如何求父皇赐婚?” 他要娶别人做娘子了么……难道他真的与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小小的一个蛊毒真的将他们的承诺,洗刷的一干二净么? 是谁在枕边温言软语,说道定不负相思意;是谁在昨日仗剑为你,挡住凛凛的剑影寒光?难道正如林熙月说的,皇家的男子,皆薄幸……下了山,一场分别,为何就弄得物是人非了呢? 林姐姐曾经总是说自己不懂情爱,她以为她这一次,是真的懂了。可是懂了又如何,懂了之后,越发难以快乐。她好像许久不曾肆意妄为地笑,许久没有淋漓尽致地笑,她笑着,内心深处却总是有一块牵念,让她的心绪不得安宁。 可是那个教会她情爱扰乱她心绪的人,现在却不需要她了。 苏筱柔静静立在院中,看着天空的圆月,脸上没有悲喜,只觉得眼眶湿湿的,仿佛有什么从心底涌上来,荡开满心的微痛。恍然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入微凉的怀抱里,身后传来熟悉的冷香,有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苏筱柔一怔,接着便运起内力挣扎起来。 “筱柔,真的是你……”楚墨清深深吸了口气,鼻间满是她甜软的味道,他满足地喟叹一声,不顾她的挣扎,收紧了手臂,低声在她耳畔轻语,“是我……,让我抱一会,不要动。”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他情不自禁地轻吻着苏筱柔的耳后,缠绵着辗转到颈间。 那熟悉的嗓音,淡然的语气,不是楚墨清是谁?苏筱柔被紧紧地拥在怀里,脖颈间是他清浅的呼吸,轻轻留下点点湿印,引得她浑身一抖。 他没有忘记她! “你……你放手!”明明该欣喜的,苏筱柔却眼圈一红,一股愤怒从心底涌起,脑中闪过月光下那对男女的山盟海誓,和他冷漠以对的模样,停顿了片刻的身子又使劲挣扎起来,转过身将他猛然推开,本能地迈开步子想逃进屋里。 楚墨清微微一怔,下一瞬脸色却冷了下来,眸中墨色翻转,最后沉淀成一潭冰冷的死水。他两步走过去一把将疾步的苏筱柔横抱起来,伸脚一踹开门,那门扉哐啷一声张开,复又紧紧地合上。 将军府的客房设计的讲究,朴素又不失高雅,里间的床榻围着淡青色的纱帐。楚墨清不顾怀中女子的挣扎,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肩和腿,径直走入内室。屋内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他却没有磕碰到任何器物,准确地走近了柔软的床榻,松手不轻不重地将她丢在上面。 “干什么你……”苏筱柔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却见一脸冷色的男子倾身覆了过来,头顶上一片阴影遮住了月亮窗扉透出的微暗的光亮,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唇上传来微凉柔软的刺痛,楚墨清的吻,略微粗暴地辗转在她的唇齿,略微急促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使她的双颊不自禁地染上薄薄的晕红。 “唔,你放开……”苏筱柔身子不自觉地软下来,即使下意识地想要反抗,莫名的情绪却从在骨血里散开,酥麻战栗的感觉流入四肢百骸,她有些失措地别开脸,想推开楚墨清,双手却被他一把捏住按在头上,腰带被悄然拉下,身上的衣衫被大力的扯开,粗暴的吻重重地顺着颈项而下,锁骨和胸口一阵细细的刺痛。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2 章 “呜……”窒闷的疼痛从胸口传来,苏筱柔挣扎不得,委屈,羞恼,愤怒,一股脑地涌到心头,她再也忍受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枕畔,歪着脑袋不再乱动,只啜泣着哀求道,“你放开我……我的孩子……” “孩子?”楚墨清怔住,清喘着,猛然支起身子,看着身下泪意盈盈的苏筱柔,脑中一时反应不及,钳制她双臂的手霍然松开,“什么……孩子?” “我的孩子……呜……”苏筱柔的眼泪越流越凶,手得了自由便将护住小腹,将身体缩向床内,眼前是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仿佛有落不尽的水汽从眼底渗出,口中只呜咽着呢喃着。 楚墨清见她不说,心跳越发快了,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相信,他不知如何开口,出口的言语便口不择言地变成了,“难道韩子璇……” “你走开!”苏筱柔忽然转回头,眼泪决堤地不断顺着脸颊淌下来,她恶狠狠地用力推着楚墨清的胸口,哑声喊道:“这是我的孩子,你管不着!反正不是你的!” 楚墨清愣着,任由她将自己推下了床,怔了半晌,脸上渐渐掩不住地又惊又喜。他静静地,甚至是呆呆地看着苏筱柔啜泣了半晌,才回神一般地长叹一声,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里,低声说道:“是我不对。”言语中略带着不知所措的讨好意味、。 苏筱柔不理他,只低着头轻轻啜泣。楚墨清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继续开口道:“孩子是我们的……对么?”手不禁向她的小腹滑去,想不到,那一晚……那里,竟然有了他们的骨肉么? 他居然要做父亲了!难以言语地欣喜,从心底浮起,那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属于他的幸福,一点一滴地渗入骨髓,他和自己所爱的女子,有了孩子!楚墨清心中情绪翻涌如波涛,面上却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紧紧地抱着苏筱柔,听着二人渐渐平息的心跳,胸口有什么堵着,幸福得发胀。 苏筱柔默默地听着他说话,啜泣声越发小了。半晌,她哑着嗓子说道:“你还认他是你的孩子?你不是要娶那个女子做娘子吗?我不是你的娘子了,和谁在一起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韩子璇他……” “不要提他。”楚墨清止住她的话语,将头埋进她的肩窝,低声说:“筱柔,是我不对。你信我,不会负你。” 苏筱柔又沉默了会,忽然噗嗤一笑,自嘲道:“你不是叫我自重么?” 楚墨清神色一紧,放开手将她的身子板过,看着她略微红肿的眼,轻声认真道:“你信我,定不负你。”轻轻的吻,带着万分的深情缱绻,温柔地吻上她的唇瓣。 恍惚间,苏筱柔觉得自己又回到一个月前,那小小的屋子里,她浑身仿若在熔炉中,他也是这样视若珍宝地吻她,说,我定不负你。 ********************************************************************* 翌日近午时,苏筱柔被叩门声吵醒,下意识地一探身旁,微凉的温度霎时让她清醒过来。 他果然已经走了。 苏筱柔默默地起身穿衣,看着衣衫上的皱褶,胸口又是一痛。开门见林熙月神清气爽地立在门口,脑中却回想起昨夜,楚墨清抱着她轻哄着,任她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也只柔柔抚着她的背,不喊一声痛。她问那蛊毒,他却答非所问,说起了云京的景致。最后她听着他在耳旁的呢喃轻语,抵不住困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久别重逢,竟是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和幸福。 只听他反复说,筱柔你信我,定不负你。 也许他这么说的,她就是愿意相信的。这么想,心中又是轻松了些。 林熙月见苏筱柔一脸恍惚,以为她半夜又孕吐,没有睡好才起的这般晚了,也就没太在意,帮她洗漱完毕叫上秦慕兮,三人由候在那里半晌的张伯带着向饭厅走去。 “筱柔,昨夜可睡好了?”秦慕兮看着苏筱柔有些苍白的脸色,温声问道。 “恩,挺好。”苏筱柔笑了笑,别过脸去,没有看到秦慕兮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林熙月见了,忙打圆场,胡乱笑着道:“一睡睡到了中午,怎么睡的不好了?” 三人来到了饭厅,杨浩天已经到了,午饭也备好了。进了门,三人忙低头行礼。 “恩,都坐下吧。”杨浩天微笑着点了点头,挥手让张伯去备茶水,眼神瞥到苏筱柔的脸上时,却明显地一个愣怔。 三人在圆桌的下首坐下,苏筱柔魂不守舍地低头沉思,没有注意,一旁的秦慕兮却将杨浩天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师伯,晚辈们自幼在雾幽山上生活,下山不久,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师伯见谅。”说罢一一将三人介绍了一番。 “贤侄太客气了。”杨浩天点点头,看着秦慕兮的神情,也益发深邃。他淡淡说道:“蒋师弟文武双全,教出的弟子必定不是平庸之辈,慕兮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了。来,吃午饭吧。” “杨将军,怎么不见令夫人呢?”用饭时,四下无声。林熙月的视线顺着桌子溜了一圈,疑惑地问道。 “这是白前辈的弟子林姑娘?”杨浩天微微一笑道:“今晨夫人带着犬子和小女上香去了,还未回来。” 林熙月点点头,看着苏筱柔在一旁,只埋头扒拉着一晚米粥,想起楚墨清与她的事,心中顿时有些难过起来,便转头又问道:“杨将军,三殿下可也来拜访过了?” “恩。”杨浩天神色一闪,只应了一声,便又低头夹了小菜,不再言语了。 秦慕兮皱起眉,却听一旁苏筱柔忽然开口问道:“昨夜的晚宴,墨……二师兄是不是有皇上的赐婚了?”虽想好了,要信他,可是又禁不住的,想知道的更多。 “这是三师弟的小弟子么……”杨浩天盯着苏筱柔的脸,仿佛一阵恍惚,片刻间却又恢复如常,他别开眼,声音有些生硬地回答道:“不错,丞相之女朝素云赐婚三皇子楚墨清,日子定在……”说话间,没注意到苏筱柔瞬间惨白的脸色。 “将军,夫人回来了。”张伯立在厅门口,恭敬地笑着唤了句。 “爹爹。”杨天凌一脸兴奋地拉着杨天雪飞奔进来,却在见了杨浩天严厉的眼色后,渐渐停下步子,站到一旁不再吭声,只听一声轻笑传来,低柔的嗓音响起。 “夫君这是做什么?凌儿见你这副样子,都要被吓坏了。”一位锦衣妇人缓步走入厅内,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恬淡的微笑,目光扫过几人时,在苏筱柔的脸上顿了一顿,不自然地轻皱了一下眉,只是一瞬间的事,眨眼过去,她的脸上还是那和蔼温柔的笑意,“这都是你三师弟的弟子么?” “谁家的姑娘,这么标致的?”见杨浩天点点头,那妇人优雅地踱步过来,向着苏筱柔走了过去,“可许了人家了?” “兰儿?”杨浩天一皱眉,声音有些不悦。 “伯母好。”三人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行礼。 “好,都好。”楚翼兰眸中一抹伤痛闪过,淡笑着点点头,收回将要落在苏筱柔肩上的手臂,“瞧你,我随口问问小辈们的事,你那么认真做什么?我见昨日朝丞相的女儿都许给了三殿下,想想我们雪儿,离出阁的日子虽然还远,可是难免要感叹一番了。”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杨浩天站起身来,缓了缓神色柔声道:“凌儿和雪儿都小,在身边还要多呆上几年,你每日养好了自个的身子,别的事情自然有下人们操心。” 一个小厮快步跑过来,在张伯耳畔耳语两句,张伯听了忙转头对着杨浩天说道:“老爷,朝丞相求见,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朝弈昕?”杨浩天眉头一皱。 “也许,是为了皇上赐给丞相府的那几个陪嫁舞姬的事吧。”楚翼兰轻轻一笑,“走吧,去看看。” “陪嫁的……舞姬?”苏筱柔脸色一白,几不可闻地喃喃一句,看着杨浩天夫妇先后出了偏厅,眼中神色复杂。 “筱柔,你……”秦慕兮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肩,却见苏筱柔猛然回头看向他,眸中闪亮清澈。 “大师兄,你可不可以想办法让我混进丞相府,我……我想做陪嫁的舞姬。” ☆、46君问归期未有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3 章 苏筱柔坐在床上,将布袋子里的瓶瓶罐罐一个一个拣出来,反复地摆弄。从雾幽山带下来的各种药粉快用光了,还有一部分遗失在路上,剩下的大多是伤药,其中两瓶,还是韩子璇之前拿来的,没有用过。 潜入丞相府?想着倒是容易,做起来却需万般考虑。 回想起午时朝弈昕来访,苏筱柔佯装身体不适,先回房去了,半路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尾随上茶的丫鬟到了前厅,在一旁的树丛中徘徊许久,终于寻到一个隐秘的角落,依稀能听到厅中人的谈话。 慕容沁说过,朝弈昕是温博施的第二个弟子,也就是苏筱柔的二师伯,自楚翼恒即位便与杨浩天同朝为官,颇受重用,按说兄弟间的情意是极好的,可是二人平日却没什么来往,苏筱柔说要进宫,秦慕兮想了许久,终究是带着她先来拜见杨浩天,至于朝弈昕,往后再找机会去拜访就是了。 那场谈话持续的并不久,苏筱柔伏在暗处,双腿酸软。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出一地摇曳的树影,她却觉得置身冰窟,遍体生寒…… 一道闪电霍然划过苍穹,伴随“轰隆”一声惊雷,雨下的越发大了,豆大的雨滴噼啪地敲打着门扉。苏筱柔觉得有些冷,抓着被子向后靠了靠,却听窗子嘎吱一声轻响,一阵冷风吹来,她猛然回头,只见楚墨清推窗而入。 一身锦袍只略微有了些湿意,几缕黑发粘在脸颊,衬得五官棱角圆柔了些。楚墨清勾起唇角,几步向着床上睁大眼瞪着自己的苏筱柔走去,坐在床沿,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低声道:“怎么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罚你给夫君暖手。” 苏筱柔沉默了会,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不开心么?”楚墨清感觉着手指传来的丝丝暖意,淡淡一笑,将苏筱柔搂在怀中,“将军府可住得惯?” “如果我说住不惯。”苏筱柔抬头看着他的眼,“你会带我走么?” 楚墨清眸光一闪,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你若是不喜欢这里,我给你安置一处安静的院子,平日也别到处跑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苏筱柔听了,身子软软地倚在楚墨清的身上,静静的说道:“那与这里有什么区别?” 楚墨清眉头皱了皱,看她安静的眉眼,满腔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筱柔,京中人口众多,鱼龙混杂,许多事我来日再向你解释。你若是想散散心,独自去我放心不下,不如我回去找燕离安排,过几日寻个郊外的园子,我带你去走走。” 苏筱柔转过身子,眼中浮起喜色,脸上有几分不确定,皱眉问道:“你说真的么?这几日不忙?” “不忙。”楚墨清心中一紧,有些不安。随即低头吻上她的红唇,温柔地辗转轻蹭,温热的呼吸痒痒地喷洒在她的脸上,口中含混道:“什么事有陪着娘子散心重要。”手轻轻在苏筱柔背上轻抚,身子向着床榻倾斜将她压倒在床上。楚墨清闭起眼,感受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小心翼翼地支着身子,怕压到那腹中的孩子。 窗外的雷声停了,雨却淅淅沥沥地下着,哗啦啦的滴水声却冷落不了一室温情。 喘 息声益发浓重,柔情万种的轻吻渐渐加深,将那娇嫩的唇瓣吻得发肿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苏筱柔的眼中浮起蒙蒙的水色,她抓紧楚墨清的衣袖,看着他刀刻般的轮廓,紧闭眼睑下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感受着他衣衫下的体温,温热而沉厚,甜蜜和苦涩同时涌了出来,缠绕在一起,扯的她心口微痛。 唇齿间的纠缠热烈如火,缭乱一室余香。当那薄凉的唇,带着她的味道慢慢退离,苏筱柔忽然觉得一阵恐慌,她反手抱住楚墨清的腰,看着他晶亮亮的眼中温柔的笑意,才觉得慢慢安定下来。 楚墨清好笑地看着苏筱柔睁大着眼,如小猫一般腻住自己,扯了扯嘴角,侧身躺下,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逗弄说道:“原来筱柔也有这般热情的时候。”伸手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了个严实 苏筱柔听着,忽然红了眼圈,脑袋向他的颈窝里靠了靠,闷声道:“墨清,我很想你。” “我知道。”楚墨清浑身微微一颤,沉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过几日,带你好好走一走。” 苏筱柔的手滑向小腹,下意识地抚了两下,轻声应了,不再说话,楚墨清却忽然抬起脑袋,皱眉向着她抚动的手,半晌说道:“他听得到我们说话么?” “谁?”苏筱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禁弯起唇角,晕红未退的双颊上染上一抹羞涩,“才……才一个月。”身子不禁向外转了转,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 “不是说会有胎动?我听听。”楚墨清却坐起身,不由分说,小心翼翼地板过她的身子,有些笨拙地将耳朵贴在那尚还平坦的小腹上,仔细地凝神听了许久,然后皱眉,“他好像动了。” “真的动了?”苏筱柔也好奇了起来,秦慕兮明明说,怀孕一个月还太短,是感觉不到孩子动作的。 楚墨清忽然露出孩子一般的笑,“他叫我爹爹。” 苏筱柔反应过来,羞恼地捶他几拳,“你又逗我。” 楚墨清眼中仿佛闪耀着星芒,亮亮的如同银河繁星,眉眼间的欣喜与期盼让苏筱柔心中微微疼痛地溢满了幸福,他说:“若是个女儿,一定要生得像你一般可爱。” 那夜的雨很快停了,二人相拥细语,直到天色渐亮,苏筱柔才沉沉地睡过去,梦中她又回到了雾幽山,竹林翠色中,箫声呜咽,那抹白色的身影回过身来,冲着她暖暖一笑,薄唇张合,轻唤着两个字。 她听得听出,是“娘子”。 …… 接连着几日,都是晴天。杨浩天似乎对苏筱柔和林熙月不怎么待见,除了首次相见一起吃了午饭,其余都是命丫环将饭食送到二人的房间。只是他对秦慕兮青眼有加,不时便叫他去书房喝茶论事,林熙月没时间介意那些,忽然间也多了好些事情要忙,经常半日不见人影,还一直对苏筱柔颇有些不放心,可后来见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心中也欣慰了不少。 白日,苏筱柔乖顺地留在将军府中,看着杨天凌和杨天雪兄妹习武,不时还指点指点他们轻功的步法,夜里楚墨清总是悄然潜入她的房中,与她相拥而眠。温言软语,细心呵护,还总是好奇地贴在她的小腹上,凝神细听,第二日清晨她醒来,塌旁便是空的。 一连数日,苏筱柔仿佛又回到在茂云镇养伤的日子,没有莫名的婚礼,没有皇都的压抑,没有殿下的身份,只有他们二人,执手相对,缱绻情深。楚墨清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根白玉的兰花发簪,将她的一头青丝笨拙地挽好,霸道地说一句“不许丢了”,眉眼间满是孩子气的笑意。 她便仿佛忘了那些苦涩悲伤,满心的,都装着幸福安乐。 这日清晨,苏筱柔梳洗完毕,将玉兰白玉簪插在半绾的发髻中,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轻轻荡着,楚墨清昨夜说,已安排好了郊游的地点,教她安心地等着他派来的马车。正无聊着,忽见院墙上黑影一闪,一名黑衣小厮几步跃到她面前,垂首说道:“苏姑娘,三殿下有请。” *************************************************************************** 苏筱柔坐在马车里,不安地蹙起眉头。她不时地掀开帘子,却见外面一会是寂静的巷道,一会是喧闹的集市,最后走在了最宽广的街路,周围的喧闹声却渐渐平息了起来,慢慢的只听见马蹄踏在地面的声响。 “这是哪里?”苏筱柔高声问道。 “姑娘稍安勿躁,再过两刻就到了。”黑衣小厮嫌弃车帘,对着苏筱柔恭敬地回答,说罢又放下帘子赶车。 这是要去墨清的府邸么?苏筱柔见周围的建筑开始考究起来,想起那小厮出示的莲花形的琉璃坠子,她是见过的,而且楚墨清也交代了,来人必定会出示信物。这么想想,心中便安定了些。 半晌,马车渐渐停住,外面几声低语,苏筱柔皱眉想听个清楚,刚待起身,马车便又缓缓地行了起来。她悄然掀开车帘,却见外面金碧辉煌,巍峨的建筑连绵而立,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这肃穆威严的感觉……她猛然瞪大了眼,这是皇宫! “不是郊游么?为什么要入宫?”苏筱柔猛然起身,喊道:“停下,停下!” “姑娘莫急,快到了。”那小厮沉声回答,马车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行驶的更快了。 苏筱柔心中惊疑不定,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下意识地护住小腹,身子却是慢慢地坐了回去。皇宫里,如果不是墨清,又是谁要见她呢? 不多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苏筱柔急忙掀开车帘,却见一座有些清冷的宫殿伫立在眼前,牌匾上“沐芳宫”大字龙飞凤舞。黑衣小厮恭敬地伸手扶她下车,她一闪,片刻人飘然落下,脚尖轻点地面,看着那小厮冷声道:“这是哪里?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姑娘请,娘娘等候多时了。”那小厮也不恼,只垂头恭谨地一礼,随后带路向宫门走去。 苏筱柔看了看周围,没有侍卫把守,清冷的院落,只有两株老树,不时飘下泛黄的落叶。她皱了皱眉,还是跟上了那小厮的脚步。 沐芳宫中布置的还算典雅,却没有几个婢女,与苏筱柔在契卓的未央宫中的奴仆无数截然相反,她随着那小厮拐过几处厅门,来到布满了纱帐的内殿,那小厮引着她走到一处软榻前,对着榻上侧卧着闭目养神的女子,行礼轻声道:“娘娘,人带到了。” “恩。”榻上的女子应了,懒懒地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苏筱柔,苏筱柔被那女子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皱着眉回瞪回去,只见那女子三十上下的年纪,肌肤白的没有血色,清冷的轮廓,狭长的凤眼,唇角不带一丝弧度,发髻一丝不苟地梳了一个宫髻,那眉眼间,倒是与楚墨清有几分相似。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4 章 她是谁,苏筱柔心中已有数了。 “挺标致的姑娘。”明姬冷声说道,“叫什么名字?” “你是墨清的母亲?”苏筱柔不答,挑眉问道。这女子面色不善,还将她骗出了将军府,来到这荒凉诡异的宫殿中,不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姑娘,见了明姬娘娘,是要下跪请安的。”一旁黑衣小厮听了,脸色有些不好,垂下头提醒着。 “无妨,本宫在这冷宫里头,还讲究什么规矩。”明姬冷冷地一笑,坐起身来,“听说你是清儿在雾幽山学艺的师妹?” 苏筱柔看着明姬的脸色,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便不发一语,权当默认了。 “这脸蛋倒是挺标致,就是性子不太好。”明姬眼中厉色一闪,侧头对着小厮吩咐道:“教锦瑟倒壶茶来。” “本宫是清儿的母亲,你既是他的心上人,见了本宫,也当如见了自家的娘亲一般。”明姬看着苏筱柔不安的神色,忽然一笑,说道:“听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苏筱柔脸色一变,猛然抬头看向明姬,下退后一步,意识地护住小腹。 “你要做什么?” ☆、47独怜幽草涧边生 “我能做什么?”明姬冷哼一声,抬眼看着苏筱柔冷声道:“本宫是清儿的母亲,若是你有一天过门了,也要喊我一声母妃,你对待长辈就是这个态度么?” “母妃?”苏筱柔一愣,直起身子,没想到明姬会这么说……也对,她自小没有娘亲,一时竟忘了,墨清娘亲怎么会害他的孩子?心里安定了些,轻轻地舒了口气。 “你还没过门,这母妃也轮不到你叫的。”明姬一皱眉,眼中一抹不悦之色闪过,又上下打量苏筱柔一番,目光停在她仍平坦的小腹上,半晌也不移开,苏筱柔听明姬的语气,心下委屈,又被她盯得不自在,刚要说话,却听方才去端茶的锦瑟低喊了一声“娘娘,茶来了”,手中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 “过来坐。”明姬让锦瑟将把茶放在刚搬到软榻的小桌上,对苏筱柔摆了摆手,“本宫这里有些参茶,过来喝两口暖暖身子再说。”说罢端起一杯,自己先饮了进去。 苏筱柔走过去坐下,闻到淡淡的茶香,也觉得有些口渴了,端起来喝了两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微微一愣,“茶里有锦奇草?” “你还懂药理?本宫近日睡眠不好,茶里都放了锦奇草安神。”明姬淡淡笑了笑,眼神一扫一直立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来福,去跟殿下说一声,苏姑娘这几日就留宿在沐芳宫了。”来福得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住在这?”苏筱柔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忙站起身的道:“我要回将军府,大师兄和林……” “你好好安心住下。”明姬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她冷冷地抬头看着苏筱柔,语气淡漠,“往日清儿与本宫只说,有个雾幽山的师妹,却没提过你们的情分,若非这次听燕离提起,本宫连他要当爹了都不知道,更别说娶你为妻了。” 眼见苏筱柔的脸色刷的一白,明姬冷冷垂下了眼,继续说道:“本宫是可怜你,女子未婚先孕,被人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至于清儿那里……他是要娶朝素云的。” 他是要娶朝素云的。 一字一句,如针一般戳在苏筱柔的痛处,她向炸了毛的猫咪一般,登时满心的慌张,想开口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这些日子,楚墨清对她百般温柔,信誓旦旦。她心中益发觉得,即使他现在有事瞒着自己,也定然会信守承诺,也定然会给她一个解释。如今听明姬说这些,就仿佛将所有刻意埋藏的苦楚尽数翻了出来,扎得她满心刺痛。 沉默了半晌,苏筱柔低声道:“我信他。” “还真是幼稚。”明姬嘲讽地摇摇头,起身理了理衣摆,“你若是真信他,又怎么会露出这样凄惶的表情?你也不必怨本宫,这几日他抽不开身,便叫本宫接你来小住几日,免得你见了他大喜的日子,触景生情埋怨了他。” 不等苏筱柔回答,她又悠悠然道:“朝素云才貌双全,两年前就名满云京,朝家又权倾朝野,清儿娶了她回来,本宫倒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你怀了他的孩子,这事情……迟早是个大问题……” 苏筱柔浑身颤抖着,猛然打断明姬的话,硬声说道:“你到底要如何?” “本宫怜惜你肚子里的孩子,却不得不为清儿着想。”明姬回头淡淡地看着苏筱柔涨红的脸,冷声道:“你留在沐芳宫陪本宫下十几日棋,待十月二十九,清儿和朝小姐的大日子过去了,本宫自然就放你走。” “墨清不会答应的,他明明说带我去散心。”苏筱柔白着脸,双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心跳越发快了,“我不信,他不会的。”昨日,他还笑着为她理着满头青丝,教她等着第二日马车接她郊游散心,明姬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可是如果不是楚墨清授意,那小厮又如何有他的信物? “锦瑟,伺候苏姑娘歇着。”半晌没有人回答,明姬看着苏筱柔恍惚的神情,冷冷勾起唇角,吩咐着婢女搀扶着苏筱柔走出去,望着她有些踉跄的背影,又是悠悠一叹。 “你若是不信,就等着看吧。” 沐芳宫里空荡荡的,除了明姬所居的大寝殿,还有许多空出的房间。 苏筱柔所住的那一间,被收拾的很干净,纱帐和被褥都整理的好好的,每日也有人定时的端茶送饭,床边的暖炉中,还点着袅袅的香薰,整个屋子里,都迷茫着淡淡的馨香。 宫中没有什么可以玩耍的事物,沐芳宫如此凄冷,每日更是无聊的很,连人声都少闻。可苏筱柔却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间里,一步也不迈出去,而明姬自从那日以后,也从来没有差人叫过,宫女来往服侍,便只看到年轻的女子坐在床榻上,对着窗子发呆。 苏筱柔恍恍惚惚地,脑子一天比一天昏沉。那日她来到这房间里,想着这些日子楚墨清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的钝痛却渐渐麻木起来,手抚着白玉的兰花簪子,眼前总是浮现出下山以前,在竹院中无忧无虑的生活。 雾幽山庄不是很厉害么?朝弈昕不是也师出雾幽么?为何他的女儿就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墨清,她就不行呢?为什么他肯娶那个女子,却不肯兑现对自己承诺呢? 她问过的,他却从来都没有回答过。 苏筱柔忽然觉得,她的确该安静地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哪里也不去。她蜷缩着,抱住膝盖,牢牢地将自己护住,白日里,夜里,越是困倦,却越是难以入睡,脑中乱七八糟的景象越发多了,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不知自己是梦是醒。 十几日,恍恍惚惚地过了。这一日,苏筱柔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觉得屋内的有些凉,坐起身,发现窗子开着,以往屋内的温度被吹散了大半,她愣了半晌,忽然觉得脑袋清醒了些,看了看窗外,是阴天。 自己睡了许久吧?怎么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仿佛在梦中?苏筱柔一个激灵直起身子,眼睛瞄到一旁已经熄灭的熏香,那味道已被风吹散了大半,只残留点点余香。 这是什么香?为什么一闻到,就恍恍惚惚的?脑中有什么飞速闪过,却又来不及抓住,苏筱柔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陌生的婢女端了托盘进来,“姑娘吃晚饭么?” “晚饭?”苏筱柔一愣,“已经晚上了?今日怎么不见锦瑟?”这些日子虽有些古怪,可是一直都是锦瑟来服侍她的,怎么又换了个丫鬟。 “今日是三殿下的大喜之日,锦瑟去殿下府中……”那婢女话还没说完,便见苏筱柔抓起一旁的衣衫,飞奔了出去。 大喜之日?大喜之日……四个字回荡在脑海中,震得苏筱柔胸口仿佛痛得裂开。有什么轰得炸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狰狞起来。他终究是娶了别人么…… “姑娘,姑娘别跑了!” 飞快地奔出屋子,四处乱跑,不顾身后婢女的呼唤,哪里是出口?苏筱柔浑身软绵绵的,运不起功力,眼睛酸痛,却仍是瞪大了,她要出去,去见墨清,去问他为什么还是娶了别人?他不是说定不负她?他不是要她信他…… “三殿下,这于礼不合。”猛然顿住脚步,苏筱柔抬头向着沐芳宫的宫门望去,眼见一对火红的身影被大批的人马簇拥着,快步行来。 那人一身红衣如火,冷峻的面容,修长的身形,黑发高高束起,眉目间自有一股凌厉,那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轮廓,她停住脚步,不知为何屏住了呼吸,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他身旁的女子,红衣似血,眉目如画,头上金钗步摇,衬着绝色的脸庞雍容贵气,她乖顺地跟在楚墨清身后,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还有些害羞和期待。一股凉气顺着苏筱柔的脚,直直窜到她的头顶。 她见过的,那女子是朝素云。 他们……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5 章 “如何于礼不合?父皇尚不过问,你为何阻我?”楚墨清冷冷地睨了那说话的侍卫一眼,那侍卫便有些畏缩地低了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在后头,陪着笑,“殿下,殿下,娘娘还未……” “清儿,今儿可不是你们进宫的日子。”明姬懒懒地从殿内走出,迎着楚墨清,脸上难得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一眼朝素云,上前两步打量着,“还真是个标志的人儿。” “母妃,是儿臣急躁了。应该成亲三日,才带着素云来看母妃的。”楚墨清看着明姬,唇角带笑,语气恭敬,眼中却墨色翻涌,状似无意地四处瞧了瞧,“新来的下人,伺候的可好?” “好,怎么不好。”明姬笑着走过去,拉住朝素云的手,“你急着将本宫的儿媳带来,那也别急着走了,说无礼,本宫便同你一起担着,进去坐吧。”说罢转身,拉着红着脸的朝素云,率先向殿内走去。 “啊对了。”刚走了两步,明姬却忽然回头,对着苏筱柔的方向说道:“苏姑娘站得累了吧,也进来坐吧,这天,快要下雨了。” 楚墨清猛然转过身,顺着明姬的眼神望去,见苏筱柔正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睁大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他的脸上,却仍是淡漠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筱柔心跳声越来越急,好像都要将她的胸口震出一个窟窿。她盯着前方熟悉的人影,感觉自己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那耀眼的红,刺痛了双眼。可她的脚却不受控制板,在明姬的话音刚落时,就缓缓地迈出步子,向着众人走去。 “她?怎么有些眼熟……”朝素云看见苏筱柔,一愣。 “素云,外面凉,进去说吧。”楚墨清冲着朝素云淡淡一笑,扶着她,先进了殿。 明姬瞥了一眼苏筱柔,也走了进去,燕离垂着头跟着,那些跟班的,也都识趣的站到了殿外,只余苏筱柔一个人,孤零零地迈着步子,向殿内走去。天上忽然闪过一道光亮,她抬起头,闪电几乎都将天空撕裂,劈成了两半,几点雨落下,稀稀疏疏,然后越来越急,她一步一步向着殿门走去,任由越发细密的雨滴打湿身子。 殿中生起了炉子,比起外面,多了不少暖意,苏筱柔迈入厅中,见到众人都落了座,正说笑着,听到脚步声,一齐向她望来。 “苏姑娘,外头下雨了?”明姬看着苏筱柔,皱皱眉,对着刚跟着楚墨清回来的锦瑟吩咐道:“去带着她换身干爽的衣服。” 锦瑟应了,过来扶苏筱柔,她却一动不动,眼睛只盯着楚墨清看。 “啊,是你。”一旁的朝素云一声娇呼,显然已经认出,眼前的女子是那日拦在马车前,对着楚墨清“出言不逊”的人,她有些惊疑地看向楚墨清,却见他依旧一脸的平静,回头看向自己,目光却柔和了下来,“娘子认得她?” 苏筱柔直直地盯着楚墨清,眼中只有他对着朝素云刺眼的笑容。她想跑过去,拽开那两个离得如此近的人影,却迈不开步子,想开口质问,却张不开嘴。 朝素云见楚墨清的反应,放了心,将丫环端上来的温酒递过去,柔声道:“没什么,只是看着眼熟,来,先喝了暖暖身子。” 楚墨清眉头急不可见的一皱,却还是点了点头,淡笑一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你叫她什么?”苏筱柔的声音低低的飘渺着,仿佛来自天边,却又清楚,屋内的每个人都听得到。 “放肆。”楚墨清面露不悦,冷声道,“母妃,这是新来的婢子么?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看留在宫中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母妃就将她遣出宫吧。”说罢,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淡红。 “苏姑娘可是贵客。”明姬一脸淡漠,神色意味不明地说道:“苏姑娘,下去换身衣裳吧,免得着凉。” “你怎么能叫她娘子。”苏筱柔恍若未闻,她抬起脚,一步一步向着楚墨清走去,眼中是一派空茫。 ☆、48潇潇夜半惊梦断 楚墨清霍然从椅子上坐起,似乎只是片刻间,额上便布满了冷汗,他脸色越发潮红,忽然微微低喘,左手支住桌子,神情竟有些许的狰狞,“来人,把她拉出去。”说话间,身子不住地微微抖动。 “墨清,你怎么了?”朝素云发现楚墨清的神色不对,忙起身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却是滚烫的温度,“啊,怎么这么烫?快叫太医。” “去吧李太医叫来。”明姬眸色一闪,也赶忙起身,对愣住的锦瑟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将李太医叫来。” 锦瑟脸色发白,急忙应了,转身飞奔而去,燕离一个箭步冲到楚墨清面前,拉开朝素云的手,扶着楚墨清向着内殿走去。殿内霎时乱作一团,苏筱柔猛然惊醒,看着楚墨清被扶进了内殿,却仍是愣在原地,眼光木然。 明姬忽然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内的来福使了个颜色,来福会意点头,一个飞身跃至苏筱柔身后,两下点了她的睡穴,抱着她走了出去。 片刻,李太医便赶到,他匆匆向着明姬行了一礼,就走入内殿给楚墨清诊治,半晌走了出来,对明姬说道:“娘娘,殿下蛊毒入心,如今虽有解蛊之法,但是殿下刚刚成亲,难上加难……不过此刻解蛊虽难,缓解痛楚还是容易的,只消与殿下的新婚妻子圆房即可……” “那殿下愿不愿意呢?”明姬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殿下……殿下说怕伤到夫人,所以……”李太医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道:“娘娘,殿下几次三番都如此推脱,只怕再这么下去,多好的身子骨都经不起折腾……” “滟歌不是说,要殿下至亲的血脉,就可以解情蛊之毒么?”明姬沉默了半晌,忽然冷冷的勾起嘴角,笑得似是而非,“殿下若是已经有了……子嗣呢?” 李太医闻言,猛然抬头,对上明姬冷笑的绝美容颜,眸中满是惊骇之色。 …… “放我出去!”苏筱柔狠狠地垂着门,鼻间是熟悉的香气。 这十几日以来,她一直闻的熏香,又飘荡在房间里。此刻她猛然想起,那熏香里的有几十味花草,有一味智魂花,平日无毒无害,还可安神解乏,若与锦奇草混用,便能形成毒素,阻滞经脉,封住内力。而自从她来了沐芳宫,几乎每日的茶中都放了锦奇草。 她急着运功,发现果然,半分内力也提不起来。 苏筱柔强撑着渐渐恍惚的意识,脑中闪过楚墨清方才的样子。那是情蛊发作么?她记得秦慕兮说的,情蛊要如何解,他们通通不喜欢自己和墨清在一起,她不要他和朝素云有肌肤之亲,至少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让她明明知道却无力阻止!她为什么没有冲进去,为什么留着那个朝素云在他的身旁,为什么要愣住然后被人点了穴扔到这里? 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语气,什么都是冷冷的,就像他们在雾幽山初遇一般。那时他叫林清,他总是冷脸看着苏筱柔,说她半分仪态都没有。如今,哪怕他们前日还曾经山盟海誓,他终究娶了一个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的女子。 她不信。解释呢?她要听解释。 手狠狠地捶着门,几乎是连抓带挠,娇嫩的肌肤被划破了皮,渗出了血,可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却盖过了这小小的痛楚,苏筱柔仿佛不知疲倦般,强撑一口气,趴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喊着,“让我出去!我要见墨清!我要见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渐渐模糊了,嗓音嘶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人无力地靠在门扉。有什么从眼底流出,凉凉地滴落在地。苏筱柔曲起身子,把头埋在膝盖,无声地痛哭,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喜欢他错了么?她信他错了么?她看到信物来到这里错了么?她做错了什么?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风呼啸着,从门缝中钻入,冻得苏筱柔浑身如堕冰窟,她直起身子,扶着门站起来,向着床榻走去。屋内的香气越发浓了,却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来的。她咬牙坐到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严。她还有孩子,她要好好的,孩子才能好好的。 天色完全黑下来,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将夜空照亮,接着“轰隆”一声雷响,震得仿佛大地都在颤抖。苏筱柔裹紧了被子,浑身却依旧冰凉,微湿的衣裳还穿着,半晌她才木然地坐起身,想将身上的湿衣脱下,门扉却发出几声响动,接着被人推开了。 苏筱柔努力地转过脸,看着来人,愣怔地轻声道:“燕离……”随即面上浮起期盼之色,她撑起身子,急忙道:“墨清呢?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苏姑娘,将药喝了吧。”燕离垂下眼睑,眸中一抹愧疚一闪即逝。 “这是什么药?”苏筱柔见燕离的脸色,闻着那股苦涩的味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这是……”燕离犹疑着,不知如何回答,门外却传来明姬的声音。 “这是堕胎药。” “轰隆”又一道惊雷炸开,冷风夹杂着雨点从门扉灌入,明姬放下手中的伞,一挥手,李太医便走了进来,“你喝了药,清儿不想要这个孩子。”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6 章 “你骗我!”苏筱柔激动地直起身子,慌乱地想要下地,却是双腿一软,滑下了床榻跌在地上,“墨清明明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是你要害我们的孩子!你!是你!在茶里下药暗算我!让我见墨清,我要见他!” “没错,是本宫。”明姬冷冷地看着跌在地上的苏筱柔,依旧是淡漠的语气,“清儿此刻忙着与素云洞房花烛,他无暇见你。有些事清儿不忍动手,本宫作为他的母妃,自然要替他解忧。燕离,把药给她灌进去。” 燕离应了一声,看了苏筱柔片刻,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递上药碗,“苏姑娘喝了吧,有李太医在,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不喝!我不要!我不相信!”苏筱柔满脸凄惶,泪水顺着双颊不住留下,她使出浑身的力气,竟然真的挣脱了燕离的手,一把将碗扫落,“啪”地一声脆响,瓷碗摔成碎片,漆黑的药汁洒了满地,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她惊恐地看着飞溅地药汁,挪动身子,生怕沾上一点,腹中的孩子就没有了。 “李太医,麻烦你再端一碗过来。”明姬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燕离一眼,“怎么连个武功尽失的小姑娘都摆弄不好?” 燕离听了,低垂着头不做声。 苏筱柔心跳越来越快,她轻喘着,努力尝试气运丹田,可是无论她多么用力,体内就是提不起半分内力,浑身被冷汗湿透,她脑中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眼前闪过的是楚墨清淡漠的脸,明姬冷冷的笑容,还有那个一身红衣喜服的女子,那么幸福甜蜜的笑容。 一阵晕眩袭来,她努力地瞪大了眼,对着明姬厉声吼道:“我肚子里是墨清的骨肉,你这么做,他不会放过你!” 明姬慢慢地踱到苏筱柔身旁,倾下身子看着她愤怒恐惧的眼,叹了口气道:“说你傻,还真不聪明。如果没有清儿授意,我如何能让来福拿着莲花信物去寻你?如果清儿不知你在沐芳宫,那这些日子为何不来寻你?如果清儿不忍你受苦,又为何不与你相认呢……” 那字句毒蛇一般钻入她的心里,苏筱柔瞪大了眼,反驳的话卡在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见着明姬直起身子,怜悯地神情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动物,“清儿的情蛊只要与女子相交自然无事,本宫有素云做儿媳,孙子……还怕抱不到么?苏姑娘,你的孩子和素云的孩子本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怀孩子的人不同罢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苏筱柔拼命的摇头,一股血气涌上来,她急促地咳嗽,咳得满口腥甜,血迹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她艰难地抬头看向燕离,盯着他轻敛的眼眸,颤抖着哑声问:“燕离,是不是这个女人要你拿药给我的?墨清不会如此待我……你不是墨清的心腹,你说……” “苏姑娘,这孩子……必须打掉。”燕离转过脸,不去看苏筱柔一脸凄楚,“你喝了吧。” “娘娘,药来了。”门再次打开,李太医弓着身子,端着漆黑的药汁走进来,带来一阵凉气。他放下伞,也不向苏筱柔看上一眼,只按照明姬的指示,将药碗递给燕离。 苏筱柔看着燕离手中的药碗,努力直起身子,视线被不断流出的泪水冲刷的越发模糊,她拉住燕离的衣角,低声哀求道:“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走么?我走,永远不出现在墨清眼前行么?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放过他……” “苏姑娘,对不起。”燕离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是手如闪电点住苏筱柔的穴道,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抬起她的下巴,强灌下去。 滚烫的药汁散发着浓浓的苦涩,苏筱柔睁大了眼,却只看得到燕离模糊的脸,她想吐出去却仍有大半的药汁混着满口血腥流入喉咙,火辣辣的灼痛她的胸腔,她却觉得浑身落入了一块寒潭,冰冷从四肢弥漫开来,蔓延到剧痛的心口,冷得她无法呼吸。 屋内苦涩的味道越发浓了,燕离放下空碗,看着前襟上沾满药渍的苏筱柔,颤着手解开她的穴道,她却双眼一片空洞,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燕离皱眉,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李太医,这里就拜托你了。燕离,叫燕然过来帮忙。”明姬冷冷地看着苏筱柔喝下药,一摆手,李太医便向着床榻走去。 “等一下。”明姬看着向外走的燕离低唤,“你看到了什么?” “燕离看到苏姑娘太过激动,不小心……动了胎气早产。” “轰隆轰隆”连续几道惊雷炸响,天空被闪电照得一片雪白,苏筱柔意识越来越模糊,小腹的痛楚却越来越强烈,她浑身冰冷,痛得蜷起身子,有什么滚烫的顺着大腿流下,沾湿了大片的床铺,她紧紧地揪着床单,浑身被冷汗浸得湿透。眼前是楚墨清淡笑的面容,清冷的棱角仿佛都融化了。 “我心中有你,你心中……可有我?” “你便是我楚墨清的女人,是我的……娘子,我一生,便只许给你。” “你信我,定不负你。” 雷声,脚步声,一切都不再清晰。苏筱柔的脑中不断闪现着温柔的吻,缠绵的低语,交缠的双手,都仿佛来自从来未曾走到过的远方,那么遥远空渺,梦境般一触即破,她的视线慢慢暗下来,努力睁眼,想将那些片段看个清楚,最后闪过的画面是楚墨清带笑的眼,轻柔地说着:“筱柔,娘子。” 谁曾在月下孑然而立,谁曾游戏着如锦的年华,谁轻信了谁的承诺,谁挥起剑斩断了最后一线因缘? “我的孩子……”喃喃地发出微弱的呜咽,撕裂般的疼痛袭来,苏筱柔受不住,眼前一黑,坠入无边的黑暗。 ☆、49又惜空度凉风天 雪,细细碎碎的,落到地上就融成浅浅的水痕。 一袭青衣的女子,静静地倚靠在花园的凉亭里,看着点点落雪出神。 明明阳春三月,怎么还飘起了小雪? “姑娘坐了好一会儿了,今日天冷,进屋去吧。”温香拿着件狐裘披风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女子披上。 女子转过头,水波潋滟的大眼中雾气迷蒙,仿佛一切都映不入她的眸子。她定定地看着温香,不语。 温香对女子的沉默没有半分的无措,看着她的神情便了然,忙开口道:“公子和庄主在书房议事,待会儿忙完了就来瞧姑娘了。” 女子垂下眼睑,站起身来,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温香见了,急忙跟上去,“姑娘要寻公子么?让奴婢去通传一声。” 女子恍若未闻,脚下的步子不快不慢,却是半分不停地向着书房走去。踏着地上薄薄一层水印,刚落下的碎雪瞬间便陷入其中,白影消散,只余点点湿意渗入砖土。她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看到那鞋子上沾染的泥水,唇角急不可见地冷冷勾起。 冥莫山庄,江南第一庄,与雾幽山庄分踞南北,并称天下奇庄,历代庄主通晓医理,悬壶济世,尤擅易容术,山庄中随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都可作药用。青衣女子一路穿过几个园子,来往的下人都躬身行礼,目送着她的背影,几个丫鬟便凑在一起咬耳朵。 “哎,这不是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哑姑娘么?叫什么的青容?怎么向着庄主的院子去了?” “公子此时在庄主的书房里,她自然是寻公子去了。” “啊?书房不是禁地么?没有通传怎么能随便进去?” “哎呦,你还不知道么?公子对这个青容可是宠上了天,什么金银首饰,宝贝奇珍,若是得了便立马催人送到她房里去!庄主这里再不高兴,也没说个‘不’字!想必公子也在庄主面前废了不少口舌……我听说,她不是真哑,只是性子怪癖,不喜欢说话,还经常凌虐院子里头的下人,前几日小兰不就是被打出了院子?” “不是说小兰错手打破了房中的花瓶么?” “我听可不是,别的房几个姐妹说,那日小兰只是不小心将一支发簪弄丢了,那姑娘就冷着脸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后来还惊动了大公子,可是公子连问都没问,就命人将小兰拖出去打了板子,调到后厨打杂了!” “啊?真有这事……公子以往宠爱那些个舞姬歌女,却也没见这样过。看来这姑娘可能要成为少庄主夫人了……” “这可不好说,你看这姑娘冷冷的,一见就知道不会伺候人,时日久了,公子哪还会由着她?” 随在青容身后的温香,听到几句闲言碎语,有些愠怒地回头瞪了几眼聊的正欢的女孩子,小心地去看那女子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才稍稍款了心,暗叹口气,姑娘就是性子冷了些,公子每日来看她,也没见她说过半句话……下人们多嘴多舌的,也不知庄主听了会不会更生气? 一抬头,书房已经到了。 “她虽然是苏家的人,可是她身上没有冥莫山庄想要的东西。”低沉的嗓音,蕴含着薄薄的怒气。 “苏齐两家,阵法名震天下,她身为苏家后裔,有何不知的理由?”沉稳的语气,透不出喜怒,“她若是真的不记得往事,将那些阵法一并忘记了,冥莫山庄便没有什么可以收留她的理由,走漏了风声,教朝廷抓住了把柄,才是大灾祸,至于娶她为妻……更是不可能,你不必再说了。” 离书房越来越近,屋内的谈话声虽细微却清晰可闻。青容眼睫微微闪动,垂着眼睑向房门走去,房前的两个守卫见了,对视一眼,高声道:“姑娘留步。”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7 章 “哐啷”下一瞬,门扉便被推开,韩子璇疾步走出,见到静静立在房门前的女子,眉头微微一皱,瞄了旁边神色不安的丫鬟一眼,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青容搂在怀里,上下仔细打量,见她脸色不错,身上没什么损伤,才放下心来。 “怎么出来了?今日天凉。” 女子在身子微微一动,却还是乖顺地偎依在他胸口,伸手将韩子璇飘散在肩头的几缕碎发向后顺了顺。 韩子璇微微一笑,眸中的神色软了下来,将她楼得更紧。回头对着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的男人淡淡道:“无论如何,我所思所想皆不会改变,只要我想,便会达成。”说罢,便拥着女子,头也不回地向着院外走去。 “今晚想吃什么?手怎么冷成这个样子,我教厨子煮些清淡的羹汤,喝了暖暖身子。” “三月飞雪,我自小还没见过,你瞧了也新鲜得紧吧?庄内闷了些,改日,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可好?” “听说锦衣坊新来了一批缎子,我已经遣了人去做了两套新衣裳,过几日教温香取了给你,总是穿着一个颜色,你也不腻的?” …… 一路上温言软语,羡煞了一干仆婢。韩子璇拥着青容,慢慢地走向莲心阁。女子只是听着,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美眸中水汽氤氲,不知在想些什么。韩子璇也不在意,含着笑东扯西扯,无意中低头,却见女子的脚尖被地上的水渍沾湿了一小半,眉头一皱,长臂一伸便将她横抱起来。 青容偎依在韩子璇怀中,仰头看向他,眼中清澈如水,唇角一勾,微微地笑了。 “温香,点上炉子。”进了房,韩子璇吩咐了一声,便抱着青容径直走入了内室。温香应了一声,看着韩子璇小心翼翼地将青容放在床上,替她退下披风,不禁掩嘴偷笑,转身点炉子去了。 “身子畏寒,怎么下雪了,还自己跑出去?”韩子璇皱着眉,说着责怪的话,言语间却轻柔温软,仿佛怕声音重了,便会吓着眼前的女子。他边说着,边拉过青容的脚,轻轻将她沾湿的鞋袜脱下来,丢在一旁,然后拉过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 青容身子微微颤抖,脸上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她慢慢靠住身后的软垫,看着面色有些微红的韩子璇,不说话。 韩子璇地垂下眼,掩住眸中的神色,面上淡淡笑道:“什么时候才肯开口说话?” 青容不语,一双水眸闪了闪,盯住韩子璇衣襟上的花纹,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 韩子璇苦笑一声,伸手揽过她的身子。青容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他俯下身子,她抬起头,二人额头相触,鼻尖几乎抵在了一起,他如墨的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女子睁大的水眸,鼻间是她略微清冷馨香的气息。唇畔的笑意渐渐收起,他的眼神落在那血色淡淡的樱唇上,半晌,微闭了眼,慢慢地吻了过去。 “咳咳……”双唇还差一寸相贴,门口却传来冥隐尴尬地轻咳,他看到韩子璇猛然抬起头薄怒微窘地瞪向自己,不自然地别过头,说道:“少主,林姑娘和白前辈来了。” “恩。”韩子璇有些不满地轻哼,回过头来看着青容清澈的眼,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快,淡淡一笑,“一会我来你这里用晚饭,记得教温香给我留个位子,若是累了,先睡一会。”说罢,又扶着她躺下,掖好了被角才走了出去。 温香端着炉子走进来,正看到韩子璇面色有些不愉地走出去,心下担心,忙径直到内室中,却见青容已经闭上了眼,似乎睡了。 “哎……”温香轻叹一声,看着青容恬静的睡颜,喃喃道:“公子深情……姑娘到底是何想法呢……” 睡梦中的青容眼皮似乎微微动了动,温香心中一跳,屏住呼吸再定神看去,那美丽的大眼却依旧静静地闭着,似乎正在酣睡……她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 韩子璇一迈入大厅,就看到一身红衣的林熙月阴沉着脸,立在面无表情品茶的黄衣女子身后。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上下,眉目灵秀,神色淡然,浑身气息内敛圆融,内行一见便知其内功深厚,正是江湖上人称“地仙”的前任幽灵宫宫主白馨了。 韩子璇目光闪了闪,几步走到二人面前,笑道:“韩某见过白前辈。林姑娘,多日不见,怎么不坐?”说罢一撩衣摆,在白馨对面的位子坐下。 “筱柔呢?怎么不带她出来?”林熙月蹙着眉,看韩子璇只身前来,顿时有些失望。 “熙月。”白馨从座位上站起,瞥了林熙月一眼,淡淡道:“韩公子,爱徒与那位苏姑娘情同姐妹,与白某更颇有渊源,我此次前来,是要带她回古墓。冥莫山庄向来不插手闲事,还望韩公子放人。” “白前辈,韩某说过很多次,青容不会走。”韩子璇笑意一敛,也站起身,“她已经不记得往事,当日您也是亲眼所见,她将‘忘红尘’服下去,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如今她不是苏筱柔,而是青容,是在下的未婚妻,恕晚辈难以从命。” “都是那慕容沁!”林熙月听了,咬牙切齿地狠狠瞪着韩子璇,“还有你!不是看出了那慕容沁给的不是‘消忧’解药,而是‘忘红尘’么?你怎么不收好了,还让筱柔看到?她没了孩子,又受了那么多苦……” “忘了有何不好?”韩子璇看着林熙月的眼,目光坦然道:“难道要让她记得爱人背叛、孩子失去、父亲也下毒害她?林姑娘,别说韩某不知青容会选择吃下‘忘红尘’,就算知道,只要是她所愿,我也不会阻止。” 林熙月怒道:“你就是趁人之危……” “韩公子,你若是真心待苏姑娘,我也无话可说。”白馨一挥手,打断了林熙月的话,垂眸淡淡道:“她如今虽忘却往事,却心结未解,加上流掉孩子时,寒气入体,落下了病根。韩庄主精通医道,想必公子也知道,郁结于心,久成大患,依白某看,记忆可丢掉,心殇却不易忘却,她不言不语整整五个月,韩公子当真觉得她快乐了么?” 韩子璇眸中墨色翻转,看了白馨半晌,终是苦笑道:“前辈一语中的,在下无话可说。” “白某知道,韩公子对苏姑娘有情。”白馨听了,却没有一丝喜色,一抹倦意爬上了眉梢。她长叹一声,说道:“只是韩公子又何尝没有利用过她?我自然希望故人之女平安,但也不想让她一辈子闷声不语,懵懂无知。韩公子,你何苦自欺欺人?” 韩子璇轻轻一笑,深吸了口气,涩声道:“往事无需再提,她不记得,我也忘了。” “忘得了么?”林熙月忽然开口,看向韩子璇的目光中却分明多了几分同情与嘲讽,“你与楚墨清有仇怨,便接近她去激怒楚墨清;你落入慕容沁手中,也不过就是为了博她的信任;难道不是你答应慕容沁,若他杀了楚墨清,你便协助他将筱柔留在赤耀皇宫做皇后吗?如今你将筱柔留在冥莫山庄,又是为了是么?为了苏家的阵法图谱?难道你也忘了,她最恨的人是你!”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厅内陷入一片静默。 韩子璇紧紧盯着林熙月的眼,手指收紧,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可他却没有动,半晌,转开了脸,目光疲惫地看向窗外的垂柳。 没错,他是利用了她,欺骗了她。他是为了报复楚墨清,为了抢走楚墨清最心爱的东西才接近她。 可是渐渐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按照最初计划的那样,让她在陵墓中喝下混有“忘红尘”的那坛酒,然后将她交给慕容沁? 为什么他要在站在屋顶听着他们缠绵整夜,心下刺痛却久久不愿离去;为什么他一知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就是刻骨的憎恶,可是看到她失去孩子后空茫的眼神却心痛不止? 也许,是因为她太简单,太单纯,总是像一个孩子一样,为了一件小事可以笑的前仰后合,为了一个真心去爱的人,可以放弃所有……是这些,打动了他么? 那一日,云京满城红霞,鼓乐欢声,他看着楚墨清骑在马上,一众火红的迎亲队伍向着丞相府进发,终是忍不住去将军府寻秦慕兮与林熙月,那时秦慕兮早已出府,反而是白馨正与林熙月准备闯入皇子府接人,而他知道,她是被带进了皇宫。 皇宫大内,不可轻举妄动。他心急如焚,却还是等到天黑之后,三人一起潜入沐芳宫,依旧难免一番混战。 他没想到,他会看到那样一幅画面。她斜躺在床榻上,衣衫凌乱,只半盖着一袭薄被,满身鲜血,床褥软榻都被染得通红,她的眼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他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想走过去,却挪不动脚步,有一种绝望的钝痛从心底蔓延开,看着林熙月跑过去,拼命喊着她的名字,摇动她的身体,她仍然一动不动,静静地睡着。 宫殿的另一边,是楚墨清的洞房花烛,而她如凋落的残红,如此破败地倒在这角落里。那一刻他想,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呢?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将军府,府中彻夜灯火通明,丫鬟们手忙脚乱,热水纱布,珍贵的药材,源源不断送到她的屋子,秦慕兮带着清风赶回时,她险些没了气息,只用半截丹参吊命。他眼见着那平日里谪仙一般的男子,双眸赤红,不发一语地用尽各种办法施救,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她终是没了性命之忧。 可是她醒了以后,就如同木偶一般,睁眼呆呆地看着床帏,不哭不笑,不过多久,又力气耗尽,侧头晕了过去,如此反复数日,病情也没什么大的好转,林熙月为此急的掉泪,白馨说,慕容沁所给的“消忧”解药是假,实际上是一粒“忘红尘”。慕容皇室秘药之一,服下之后,前尘往事,会忘得一干二净。 果然,慕容沁还留了一手。 他悄然将药瓶放到她的床榻旁,他知道她听到了。于是,那药瓶空了。 她变成了他的青容。他带着她南下,回冥莫山庄,给她最好的一切,每日逗着她开心,她会笑了,会看着他的眼睛点头,眼神清亮,表情安静,只是不会说话。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8 章 如果当日他早一些去宫里寻她,如果他从未接近她,又或者,他一早便看穿自己的心思将她揽入怀中,永不放手呢?他常常想,若是他能够先楚墨清一步认识她呢……可惜,这世上什么都能寻到,就是寻不到“如果”…… …… “韩公子,近些日子,一夜楼势力活跃,想必冥莫山庄也被扰了安宁。”白馨见韩子璇久久不语,以为林熙月说中了,心下暗叹,疲惫道:“白馨并非不通情达理,苏姑娘嫁给韩公子若能幸福百年也好,只是……关于她身子畏寒,药石无用,也许是因为多年前,苏姑娘的母亲,也吃过‘忘红尘’,这体质,怕是先天来的。” 闻言,韩子璇猛然回头。 ☆、50寂寂江山摇落处 “啪”,一本奏折被狠狠摔在地上。一身婢女衣饰的露过拾起奏折,小心翼翼抬头,见楚墨清阴沉的脸色,便大气也不敢喘,又悄悄地将折子放回桌上。 半晌,楚墨清疲惫地向椅子后靠了靠,淡淡道:“把燕离叫来。” 露过忙应了,躬身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就见燕离大步走了进来,楚墨清一挥手,门口的两个侍卫便会意地将书房的门关好了。 “那温玉书是怎么回事?”楚墨清冷冷地抬眼看着燕离,“他不是在卷宗上签了字,怎么反过来,又要给楚翼恒上书,说三皇子府内异动不断,拉拢朝中权贵,意欲谋权?” “少主,温玉书有个妹妹温玉茹,在宫里做昭仪。”燕离低声说道:“先前玉昭仪不受宠,温家也一直不得重用。前些日子皇上却在碧泉宫连着留宿三日,接着晋封玉昭仪为玉妃,温玉书也升为从二品内阁学士……” “这些我如何不知?”楚墨清皱眉,冷声打断燕离的话,“温家先前不是出过一个将军?当年也被牵连革职,兵权解了,如今讨好楚翼恒又有何用?温玉书此举断了他的后路,也别怪本殿无情。你去教燕然走一趟碧泉宫,荣宠这东西,享受个几日也就够了。” 燕离忙道:“可是朝丞相他……” “朝弈昕无非是想试探我的态度。”楚墨清薄凉一笑,眯起的凤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他既然将素云嫁给我,便是摆明了立场,只是不想先开口罢了。你不必担心,只要我宠着素云,他便不会轻易变卦。” 燕离皱皱眉,道:“那……滟歌圣女所说的,圣教教主女儿的事……” “她是看上了大师兄。”楚墨清沉默半晌,挥手道:“过几日,你去给大师兄带个信,说来皇子府小聚。” “是。”燕离看着楚墨清清冷的脸,却仿佛在他的冷厉中看到了一丝揪痛,他垂下眼,恭敬地应了一声,半晌却听不到任何交代,又下意识地抬头,只见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却空茫一片,竟是失神了许久。 燕离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开口,他悄然退到门旁,正待拉开门扉,却听楚墨清淡淡问道:“那日,她当真跟着韩子璇走了?” 燕离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楚墨清灼灼的眼,坚声道:“不错,韩子璇带着苏姑娘走了,当日滟歌圣女及时送来情蛊的解药,所以……”他话音未落,便见楚墨清长臂一扫,桌案上大半的文书登时滑落在地。 “骗我!”楚墨清脸色铁青,眸中怒火猛涨,他身形一动,疾步跨到燕离身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燕离不闪不避,生生受了,一半脸颊登时肿了起来。只听楚墨清厉声低吼道:“这么些日子!你还不知错!还骗我!” 燕离俯身单膝跪地,也不擦嘴角的一抹血迹,抬头迎着楚墨清凌厉的眸光,顿了顿,哑声道:“燕离知错,不该竭力挽留,以致苏姑娘激动过度小产;燕离知错,不该技不如人,教姑娘被韩子璇带走。” 楚墨清定定地看着燕离微肿的脸,面上的血色渐渐退去,只余苍白一片。他忽然觉得眼底发涩,回过身,嘲讽地嗤笑道:“你何时也学的这般伶牙俐齿了……哈,滟歌的情蛊解药……” 滟歌怎么会送来情蛊的解药…… “夫君可在里面?”门外忽然想起朝素云的声音,楚墨清瞥了燕离一眼,面色瞬间早恢复如常,大步走向门扉,开门便见亲自端着瓷碗的朝素云正甜甜的笑着。他脸色淡然,眼中溢满温柔,一把接过碗,略带责怪道:“怎么有了身孕也不好好歇着?这些事叫下人做就好了。” 朝素云柔柔一笑,温顺地回答道,“你整日呆在书房,下人怎么敢进来叨扰?我闲着也是无事,便当活络活络筋骨了,哎……燕侍卫这是……”瞥见屋内凌乱一地的文书和半跪垂头的燕离,她身子生生一顿。 “都是些朝廷的烦心事,娘子不问也罢,还是回房中说话吧。”楚墨清皱眉,转头道:“燕离,你和露过将书房收拾了。”说罢,将那碗汤一饮而尽,揽着朝素云的腰,跨出了书房。 燕离眼见两人相携出门,轻叹口气。进门的露过看到燕离的表情和肿起来的脸颊,忍不住唤道:“燕大哥,怎么了?” “没事。”燕离摇头,沉吟半晌,看了看门外的侍卫,却是抱拳低声对露过说道:“露姑娘,燕离还有一事相求。” 露过忙扶起燕离:“说哪里的话,当初若不是燕大哥出手相救,露过哪有今日,还能在殿下府中寻个安身立命的差事?有什么事吩咐给我就是了。” “露姑娘还记得,上次送信的地点么?”燕离看着露过的眼,低声道:“请露姑娘再帮燕离带一个口信,就说,那位姑娘行踪大概瞒不住了,请少庄主早做打算。” ******************************************************************************* 天色刚刚暗下来,晚霞还未散去。冥莫山庄的书房中,韩子璇执着一盏烛灯,伸手触动书架上的机关,另一侧的墙壁悄然打开一道暗门,他站了一会,方举步进去。 暗道不长,走了十几步便豁然开朗,一间洁净幽暗的暗室出现在面前,扑面而来是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室内布置简单,有床榻和架,放满了书籍,却并没什么多余的装饰。韩子璇目光闪了闪,这熟悉的摆设,他看了十年,可每次踏入这里,喉咙都仿佛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身素衣的男子正伏在书案上,手执着笔写着什么,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清淡的目光与韩子璇复杂的眼神相遇。只见他凤眉俊目,五官魅惑却不阴柔,薄唇微抿,那张脸,竟与韩子璇一摸一样。 韩子璇愣怔了半晌,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将烛灯放在书案上,哑着嗓子道:“大哥……你还好么?” “你怎么来了?”那男子显然也很惊讶,苍白的脸上虽没什么太多表情,眸中却布满了意外之色,他看着韩子璇的神情,忽然淡淡一笑,“你不会是亲自来取我的心头血吧?” “大哥。”韩子璇听那男子如此说,脸色霍然发白,那淡然却嘲讽的表情,仿佛利剑一般刺入他心里,回忆如潮水般涌出,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闷闷的痛意在胸口瞬间散播开,“对不起……” 男子恢复淡然的神情,站起身来,刚走出两步,却皱眉咳嗽起来,一声重过一声,仿佛要把心都咳出来。韩子璇想上前去扶他,却见那男子紧紧抓着书案的一角,背过身去,避过了他的手,咳了半晌才哑声道:“你今日来,不是只为了和我说句对不起吧?” 韩子璇眸中闪过黯然之色,点头道:“今日小弟来,是有事相询。” “你还有办不到的事?”男子嘲讽地勾勾唇角,仰头叹道:“如今我连命都不剩几年,苟延残喘之徒,能帮韩公子什么忙?” 韩子璇僵直了身子,却还是答道:“大哥,我想问‘影休’可有解药。” 男子诧异地转过眼,皱眉问道:“你想要解药?” 韩子璇垂下眼,躲过男子探视的眼神,低声道:“我修习奇书尚浅,又无处询问他人,‘影休’我一早便想解了。此事我未曾对别人提起过,只是今日来问你。” “你想解了‘影休’……”男子忽然呵呵地笑起来,一口气未喘匀,又是猛烈地咳嗽,半晌方平静下来,眼中恨意却益发凌厉,“你要解‘影休’,韩明若知道了,不知是什么反应。也罢,我就告诉你,‘影休’无药可解,要摆脱它的束缚,便忍住发作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抗住它不断侵蚀内力的后果,挺个两月,自然就等于解了,别说每日痛两个时辰常人无法忍受,即使忍过去,武功全废,不死也残。” …… 又是不欢而散。 韩子璇面无表情地从暗室中走出,他有多久没有来看大哥了?自从十年前,他第一次吃下混着大哥的心头血的“影休”,他们兄弟的情谊便被时间扯开了一道缺口,岁月流逝远去,他们相离太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为何他要面对这一切?为何大哥要为了他,承受这么多痛苦? 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韩子璇却仿佛感不到痛楚,眼中是深深的恨意,脚下脚步半分不停地向着莲心阁走去。 走了约莫一刻,刚到莲心阁院前,觉得胸中的闷气去了些,却见院中丫鬟小厮们乱成一团,温香疾步向着院门跑来,险些撞到韩子璇身上,他皱眉,不满道:“什么事慌成这个样子?惊了青容怎么办?” 温香秀气的小脸上慌张的没有血色,眼见就要哭出来了,看到韩子璇,她眼圈一红,忍不住泪流喊道:“公子快救救姑娘,姑娘落水了,救上来半晌还没醒!她……”话音未落,就见韩子璇身形闪动,瞬间便冲进了屋内。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59 章 内室中燃起好几只炉子,屋内一股热浪袭来。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洗着巾帕,一旁的木椅上搭着湿透的衣衫,还滴着水。韩子璇疾步走到床头,看到只穿着里衣的青容面色雪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身上蒙着厚厚的被子。他轻唤几声,床上的女子还是毫无动静,心中焦躁难忍,他怒道:“都愣着做什么?不知道要请大夫么?” “公子,大夫已经请过了。”那丫鬟见韩子璇发怒,吓得浑身发抖,“马上……马上就来。” 正说着,就见庄中的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在韩子璇铁青的脸色下,半刻也不耽误,就为青容诊起脉来,半晌,开口道:“姑娘脉象还算平和,过不久便会向来,想必是因为天冷,落水后寒气在体内冲闯,先前落下的旧疾犯了,暂时无大碍,但仍需好好调养……” “没危险?”韩子璇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冥莫山庄中的大夫,医术自然不在话下,既然说没事,想必也无大碍,可是眼见青容苍白的面色,却还是不放心道:“可是如何她才会醒?” “最好便是有人运内力为姑娘驱寒,然后泡在热水中两个时辰,活络气血。”大夫沉吟了一会,又道:“我写一副方子,待姑娘醒了,喝上碗姜汤,然后每日早晚各服一剂药,养个几日应该可以大好。” 韩子璇点点头,看着大夫写下方子,交与丫鬟去煮药,然后便遣走了其余的下人,独自坐在床头,看着昏睡中的青容。 墨黑的眸中,是一触即化的柔软,仿佛看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满满的,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 青容醒时,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双眼。 韩子璇看着青容的眼睫微微颤动,然后那双水眸缓缓地睁开,茫然地眨了眨,又偏过来看自己。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他轻轻地开口:“还冷么?” 青容不说话,只是眨眼看他,身子却是微微向被子里缩了缩。韩子璇勾起唇角,拿起铁钩子将几个炉子向床榻挪了挪,抬手时,却触到了炭火,他眉头一皱,缩回手来,上面却仍是烫红了一小片肌肤,回过头,便是青容黑亮的大眼,眼神定定地落到他的手上。 韩子璇笑了笑,将青容的被角掖了掖,柔声道:“我皮糙肉厚,无妨。” 青容却忽然撑起身子,韩子璇见了忙伸手按住她,她却不依地挣开,有些艰难地坐起身,被子下微凉的柔荑轻轻握住了他烫伤的手,看了一会,拉到唇边,轻轻地吹气。 淡淡温湿的呼吸撒到皮肤上,痒痒的,还有些麻酥酥的触感。他浑身轻轻一颤,抬眼看着青容认真的表情,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双臂一拢,将她揽入怀里。青容的身体纤瘦柔软,带着点点温热的气息,韩子璇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才算真正感受到安心,她,还在他身边。 脑中闪过的,是她先前灵动的模样,笑意盎然的脸,清脆干净的声音,他手臂不禁用了力,一寸一寸收紧,这一切本不该她来承受……韩子璇想着,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眼中几分疼惜,几分恨意,恍惚间却觉得有一片微凉的柔软,羽毛一般落在他的唇角。 诧异地低头,却险些撞到青容的额头,只见她扬着脸,水光潋滟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双颊竟荡起淡淡晕红。 ☆、51杨柳岸晓风残月 眸光流转,苍白的脸上,犹带着几分初醒般的羞窘,青容眨了眨眼,低下了头,却被一只手抵住了下颌。 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笑意染上眉梢,墨黑的眸子一点点亮起来。韩子璇垂眸俯身,不给她躲闪的机会,轻轻地吻住淡粉的樱唇。温软的娇嫩带着清露般的纯净,他心口一颤,仿佛有什么顷刻间在心底蔓延开,忍不住加重了唇齿的力道。 青容的眼睫微动,气息在缠绵的吻中渐渐急促,她无力的手挣扎着轻轻推拒,却被韩子璇握住,牢牢地按在胸前。呼吸中交缠着桃花的香气,吻从轻啄到炙热的深探,最后如同花瓣离开枝叶一般,慢慢抽离,留下点点余香。 韩子璇轻喘着抬起头,看着青容水雾弥漫的眸子,将她软软的身子扣得更紧,酡红的双颊上,带着小孩子一般的羞涩,眸中晶亮晶亮,一瞬不眨地盯紧了女子水雾弥漫的双眼。温香疾步跨入屋内,看到的就是如此暧昧羞人的画面。 “呃……公子。”温香看着只穿着中衣的青容,红着脸清喘着倒在韩子璇怀中,不觉羞赧地别开眼,恨自己莽撞,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姑娘醒了,要不要喝点汤暖暖身子?” “恩,再烧些洗澡水来。”韩子璇也不避讳,淡笑着看了一眼温香,“去我房中,把泪竹香露拿来。” 温香诧异地抬起头,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暧昧地看了看二人,应了声便出去了。 “想什么呢?”韩子璇回过头,见青容一脸迷惘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躺一躺,待会喝了汤,就在热水里好好泡泡,暖暖身子。”说罢便将青容扶着躺下,仔细地掖好她的被叫,见她慢慢闭上了眼,才轻轻走出屋去。 “怎么回事?”出了屋子,韩子璇双颊的晕红早已退去,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下来,看着跪在院中的两名暗卫,声音阴沉至极,“人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一名暗卫答道:“少主,姑娘在莲心阁的小桥边站着,本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忽然姑娘脚下一滑,就掉入湖中了。属下该死。” 韩子璇沉默了一会,忽然挥了挥手,“去领二十杖责,以后不必在院中当值了。” “谢少主。”二人齐齐行礼,便退了下去。 韩子璇望着莲心湖的方向,久久站立,直到温香端着一碗参汤走来。 “将洗澡水备好,汤给我就行了。”韩子璇对着温香吩咐,伸手接过托盘,推门回到屋中。虽然脚步放轻,可是当他跨入内室的时候,便看到青容睁着眼,直直地看着自己。 “来,先喝汤。”韩子璇微微一笑,又恢复了一脸的暖意,他坐到床沿放下托盘,小心翼翼地扶起青容,给她身后塞了个软垫,然后端起碗,舀了一勺仔细吹了吹,才送到她的嘴边。 青容乖顺地喝汤,却垂下了眼睑。一碗汤喝光,她也未再抬头,看韩子璇一眼。 温香吩咐几个小厮,将洗澡水抬到了里间的屏风后,眼神还时不时地扫向不言不语的二人,眉眼间都是促狭的笑意。韩子璇将汤碗放下,见青容只是低头兀自发呆,仿佛方才羞涩地倚在自己怀中的人,都是幻觉,不觉地微微苦笑,站起身来淡淡吩咐道:“温香,伺候好姑娘,有了差池,唯你是问。” “是,公子。”温香略有些失望地看韩子璇离开,偷偷瞄了眼青容,见她也抬起头,对着门的方向发愣,又不觉偷笑,原来姑娘也是舍不得公子走的。 几个小厮先后退出房间,带好了门,抬头却见韩子璇并未离去,只是在院中的石桌旁,静坐着沉思,相互对视了几眼,识趣地悄悄退走了。 韩子璇眉眼中看不出情绪,盯着满院的翠绿凝思。前几日,白馨来时所说的话,仍回荡在耳畔。 “苏姑娘的母亲是苏家的人,本名叫苏婷菀,也是师出雾幽山庄。当年慕容沁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嫁与他做了太子妃,为了名正言顺门当户对,还做了洛家的义女,与洛绮绿成了名义上的亲姐妹。” “传闻太子妃喜静,不擅饮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无人得闻,原因是慕容太子爱妻成痴,却鲜少有人知道,是因为太子妃身中‘忘红尘’,气虚体弱,畏寒肢冷所至。” “当年我服侍太子妃也有半年,她乖顺可人,温雅大方,只是有时懵懂无知,眼神迷离。想必‘忘红尘’的毒性极大,毒素入心,即便她不自缢于赤耀的将军府,也活不太久了。苏姑娘一生下来,体内便有寒流涌动,当时太医便说,必须寻处静谧之地,自小细心调养。” “当年太子妃待我不薄,虽然我因她险遭灭口,可是也因祸得福,拜入幽灵宫。这几年,我暗中寻访,也是想得知当年小公主,也就是苏姑娘是否还在人世。终于被我寻得她在雾幽山庄隐居,我当时有些琐事走不开,才派了熙月,去接她回来,未想闹出这么多是非。” “若苏姑娘已服下‘忘红尘’,寒上加寒,恐怕不容乐观。秦慕兮秦公子医术虽高,却也高不过当年的医仙孙淼然,既然韩少庄主不想苏姑娘离开,那便护着她,一道去寻孙神医罢了,白某尽故人之谊,也就心安理得了。” …… 她有多少秘密?她可曾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秘密? 罢了,如今她没有再说恨他,没有再念叨着他心底最厌恶的人的名字,也没有再为了别人将剑刺向自己……如此,是不是就该满足了? 一阵微风拂过,韩子璇轻叹了口气。如今又得了燕离的消息,庄内确实不宜再留,出外散心,也是好的。待她的身子好些了,便由着她的喜好,出去走走吧。 “姑娘!”砰的一声巨响,屋内传出温香的惊呼,韩子璇眸色一沉,闪身便冲入屋中。 屋内水汽弥漫,湿气扑面而来。他顾不得太多,几步跨入内室,一瞬间,却怔住了。 矮凳与木椅倒在地上乱七八糟,满地是水渍,只见青容浑身只裹了一条巾布,软软地瘫倒在地,白嫩的肩,纤细的手臂,修长的腿,堪堪曝露在空气中。她咬着唇,长长的湿发垂在胸前,衬着白皙的肤色,更添妩媚。皱眉想支起身子,她却动不了,想必是摔得疼了,一旁的温香维持着要扶起青容的姿势,看着内室门口的韩子璇,一时反应不及。 只片刻,韩子璇便回过神来,他心口一热,尴尬地轻咳一声,脸颊染上了红晕。垂下眼睑,犹豫了一下,便大步走了过去,拉过一旁晾着的衣衫,胡乱盖在青容身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裹了个严实。 “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一床干爽的被子和衣衫来!”感受到温香的目光,韩子璇略有些恼怒地轻喝道,只是语气中,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0 章 温香回过神,偷偷瞟了眼脸色发红的韩子璇,方才的慌张已然退去,忍住笑走了出去,心道,公子也有害羞的时候。 衣袖传来轻微的扯动,韩子璇下意识地回头,却见青容清亮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双颊红红的,嘴唇微微抿了抿,白皙的手从被子伸出来,扯住他的袖口。他眸光闪了闪,觉得屋中,似乎有些太热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洗澡也能跌倒的。”韩子璇转过眼不去看她,忙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胡乱扯过一旁的布帛,动作轻柔又笨拙地擦拭着她的湿发,声音却带着一丝喑哑。 青容看着韩子璇,任他将柔顺黑亮的长发擦得乱七八糟。韩子璇喉咙越发有些干了,他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可是又怕不擦干了发,她又要落下风寒,矛盾之下,也没细看,手中拿着擦头发的,正是青容落水后,换上的里衣。 “公子,让奴婢为姑娘更衣吧。”温香拿着一身衣服走进来,便看到床榻上一片狼藉,韩子璇魂不守舍地胡乱擦着青容的长发,显然心不在焉,见他没有反应,她清了清喉咙,又低声道:“公子,不急在一时……如此……于礼不合。” “恩。”韩子璇随意地哼了一声,片刻又反应过来,猛然站起身恼羞成怒道:“将你家姑娘收拾好了,别染了风寒。”说罢,想扔下手中之物,无意中一瞥,脸色却是更红,转头疾步走出去,好似有人在身后追债。 待关门的声音传来,温香再也抑制不住,笑起来。她走到床前,将青容扶起来,一边整理她被弄乱地发,一边笑道:“姑娘真是福气,奴婢在山庄中这么多年,头一遭看到公子这么孩子气的模样,便是当年小的时候,公子都不曾如此失态过,想必姑娘在公子心中,必定有天大的分量。” 青容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却意味不明。 …… 待一切收拾好了,屋内也被拾掇干净,温香暧昧地笑着推出去,韩子璇才再次走进来。 青容靠着软垫,眼神清亮地向着他望去。韩子璇避开她的注视,垂下眼眸,走到床沿坐下,轻声道:“身上可还疼?”说罢脑中又闪过方才香艳的画面,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 青容歪了歪脑袋,看着他,忽然笑了,竟是破天荒的摇了摇头。 韩子璇身子猛然僵住,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后那抹不置信又渐渐融成一汪喜悦,凤眼不自觉地眯起,笑道:“青容对我笑了,我心中甚是欢喜。”手抚上她的脸,看她清澈的眸子中映着自己的影子,不觉勾起了她的下巴,俯过脸去,低声道:“青容被我看光了身子,可是要嫁给我做娘子?” 话刚出口,他自己,却生生的愣住了。他说了什么? “你好好休息。”记忆中的某些东西被勾起,眼前拂过的是另一个人的脸。韩子璇手霍然松开,忽然站起身,逃一般就想离去。一双纤细的手臂,却从身后,软软地缠了上来。 韩子璇浑身一僵,未等做出反应,便听身后传来,久违了五个月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微弱,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生硬沙哑,却依旧清甜,轻轻的一声,却叫韩子璇瞬间脑中空白一片。 她说,“好。” ☆、52青池五月落梅花 青池,城如其名,宛若青碧的池水,落在江南的一隅。城内绿树成荫,花鸟成趣,还有一汪名为“千泽”的湖水,景致极美。往日里,这城中往来的,大多都是江湖的豪客,或者是去冥莫山庄求医,或者是登门拜访,只有一少部分,是闻着青池的美名来游玩的,总归,大抵是慕名而来的江湖人。 近日,宁静的青池,渐渐热闹起来,大批江湖侠客聚集而来,只是只有少部分住在了客栈里,其余的皆是向着冥莫山庄去了。城中客栈的掌柜各个愁眉苦脸,看到人流如潮,却都不往自个儿店里住,愤愤地哼两声,也没有法子。 “你说这天,是不是也通了人情味?”天气炎热,城外路边的茶棚中,散散坐着一些歇脚的侠士,正闲聊着,现下开口的是个年轻的青衫公子,“前一阵子,听说阳春三月的,还飘了小雪,这回没过一个月,韩少庄主娶亲,怎么忽然又热得跟蒸笼似的……” “听这位小哥口音,是外乡人?”小二拎着茶壶,笑盈盈地往各人的茶盏中倒茶,说道:“咱们青池人,哪家没受过冥莫山庄的照拂?前几年韩少庄主风流成性,叫韩庄主气的不轻,这回总算对这未过门的妻子可是真上心,整日只围着她一个人转,想必他转了性,韩庄主也宽心了。” 那公子啧啧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小二笑着答道:“这小人可不知道了,那姑娘来历可神秘。不过,这阵子都传言那姑娘是苏家的后人。这苏家,各位大爷都知道吧?”说着,他又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 “苏家?可是以阵法名震天下的苏家?”大伙听了小二的话,都来了兴致,接话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汉子,“只是苏齐两家,不是被灭了满门么?怎么这姑娘,还是苏家后代?朝廷若是知道了……” 先前说话的青衫的公子,忽然嗤笑一声,“当年苏齐两家以谋逆罪满门被诛,如果韩少主的未婚妻真是苏家的后人,如今传言漫天,冥莫山庄岂不是大祸临头?依我看,冥莫山庄得罪了什么人,散布出这样的谣言来,朝廷一紧张,冥莫山庄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称是。无视那小二涨红的脸,青衫男子得意地继续说道:“冥莫山庄广结各方人士,于朝廷的确也是根喉间的刺,这么些年,恐怕终于忍不住要将刺□……” 话音刚落,只听“叮”一声轻啸,一道银芒闪过,众人忽觉周遭寒气四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如风般掠出茶棚,留下淡淡冷香萦绕,正迷茫间,却听青衫公子一声惊呼,定睛看去,他方才手中摇来摇去的折扇,已断成几段落到了地上,沾了一地的灰土。 茶棚中的人看着那公子苍白的脸色,不约而同地想着,好快的剑。 一时间,四下无声。 *************************************************************************** 一身玄衣,温雅如玉。秦慕兮静静立在书房中,看着墙上的一幅梅花图出神。画中树身硬朗苍劲,几抹红痕错落在枝头,疏离冷傲,迎风而绽。 “秦兄好雅兴。”韩子璇笑意盈盈,跨入屋中,对着秦慕兮洒然作揖道:“在下有些琐事要忙,教秦兄久等了,失礼。” “韩公子不必客气。”秦慕兮淡淡回礼,也不客套,说道:“听说你要娶筱柔为妻?” “我是要娶青容为妻。”韩子璇笑意不改,拿起书案上的茶壶,斟了一杯,兀自饮了进去,抬眸看着秦慕兮道:“我与她两情相悦,明媒正娶……虽比不过某些自小修来的情分,不过,苍天可表,日月共鉴,无论如何,在下心意不变。” 秦慕兮看着韩子璇的眼,殊无笑意的表情更冷了下来,原本温和语气中也带了一抹冷意,“她如今记忆全失,心智也不如从前,你在她懵懂之间,擅自定下了这桩亲事,难道便是所谓的心意?” 韩子璇听了,也不生气,冷冷一笑,嘲讽道:“原来秦兄是兴师问罪来了。当初她奄奄一息之时,难道不是你们要我带她回到冥莫山庄调养?既然没了前尘记忆,将近半年的时日,我细心呵护,她如何不能与我相知相爱?想必你此行是带着‘忘红尘’的法子来的,你要她恢复记忆?记起那些她本不该承受的疼痛?记起了又如何,记起了,她也不会爱上你!” 秦慕兮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眸子中晦暗如墨,翻转着不知名的情绪,隐隐还有一丝凌厉与狼狈。半晌,光亮黯去,他转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查过我的底细,苏齐两家,世代交好。你若能发誓真心待她……我定不会阻拦,只是不知她心意到底如何。” “你是齐家人,我自然早就知道了。”韩子璇转过身去,看着墙上的梅花图,说道:“她心意如何,你大可以去见一见便知……人人都道,苏齐阵法一分为二,之前曾现江湖的苏家那份已经遗失,你手中可是有齐家的这一半?” 秦慕兮目光闪动,“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韩子璇正待开口,却听门扉传来声响,二人一齐回头,却见青容一袭浅蓝的纱衣,手中端着一只瓷碗,静静地立在门口。 韩子璇神色一闪,上前揽住青容的肩,柔声道:“这几日身体刚有些起色,怎么不好好歇着?” 青容看也不看屋中的秦慕兮一眼,只对着韩子璇,歪了歪脑袋,勾起唇角小声道:“喝汤。”说完,脸上带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韩子璇唇畔的笑意扩大,接过瓷碗,闻了闻,揽着青容走入屋内,“你煮的?”全然不理会,一旁秦慕兮微僵的神情。 “恩。”青容乖顺地坐到椅子上,仰头看着韩子璇的脸,眼中闪着晶亮的光,“温香教我。” 韩子璇抬手将瓷碗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末了,装模作样地皱眉想了想,笑道:“味道不错,青容的厨艺又有进步了。” “筱……青容姑娘。”秦慕兮几步走来,看着青容投向自己的清澈目光,那平淡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亲近,让他恍惚间想起,她总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撒娇地叫着“大师兄”。她不言不语几个月,如今终于开口了么?喉中似被什么哽住一般,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垂下眼睑,只唤了一声,便不知要说些什么。 “青容,这是秦慕兮秦公子。”韩子璇拉着青容的手,闻言,她起身,乖顺地点头示意,“秦公子好。” 秦慕兮的眼神轻轻地扫过青容的脸,却没有勇气在那安静的注视下,停留片刻。他顿了顿,开口道:“姑娘多礼。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听闻姑娘身体不适,愿为韩公子解忧。”说罢不由分说,伸手捉住了青容的手腕。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1 章 青容愣怔之下,也没有反应过来,手腕被秦慕兮抓在手中,痛得皱起了眉。韩子璇神色一冷,右手闪电般向着秦慕兮的胸口打去,三道银线从秦慕兮袖中飞出,阻住了那手的去势,青容白着脸挣扎,却轻易挣脱了秦慕兮的手,韩子璇抬头,见秦慕兮脸色蓦然变了,满是惊愕。 “少主,雾幽山庄的几位客人到了,庄主叫您过去。”门外忽然传来冥隐的声音,满室紧张的气氛顿时一窒。 “冥隐,你送青容回房。”韩子璇点点头,收回手,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都是幻觉。他看着秦慕兮淡淡说道:“你师傅到了,要不要去看看?” 他对青容柔柔一笑,眼神示意了冥隐,便与秦慕兮一起出去了。 见二人走远,冥隐随着青容,从韩子璇的书房走出来,向着莲心阁行去。路上,青容安安静静,直到来到莲心阁的院前,才开口柔声问道:“冥大哥,听说来了些和青容年纪相仿的姐妹?” 冥隐一怔,忙老老实实地答道:“姑娘客气。庄中的确来了不少于姑娘年龄相仿的女子,各门各派的皆有,大抵是江湖女侠或侠士的亲属。” 青容略带羞赧地一笑,低头道:“青容自己呆在院中,总是有些闷的。” 冥隐想了想,立即了然,点头道:“如此,我便向少主说一说让姑娘能与那些女子们说说话。” 青容温声道:“多谢冥大哥。” *************************************************************************** 韩明看着品茶的三人,眼神最终锁在那一身冷意的白衣男子身上。眉头微微一皱,面上仍是淡淡的笑意。他挥手示意下人去准备些水果点心,也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笑道:“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蒋文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对着韩明微笑道:“韩庄主太客气了,在下也是为了韩少庄主的婚宴而来。说起来,这些年冥莫山庄悬壶济世,我雾幽山一脉却远离俗世,倒是不如韩庄主对时局的了解了。” “蒋先生何必自谦,幽山庄是不入世的隐士,我们这些俗人哪有这些境界。”韩明摇摇头,收回目光,笑道:“人在江湖,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冥莫山庄占了一方好山好水,以己之长为大家行个方便,也是应该的。这位沉香阁的唐姑娘,可是江湖上艳名远播的妙手仙子?” 唐晓晓点头,“韩庄主过誉。” 三人寒暄了一阵,只有下首坐的白衣男子默默品茶不言不语。白衣似雪,冷冽如霜,眉眼间看不出情绪,正是楚墨清。 “见过几位前辈。”韩子璇洒然一笑,俊脸上满是谦恭之色,对着蒋文之唐晓晓一揖,道:“久仰前辈大名。晚辈婚宴,若得几位前辈观礼,实乃三生有幸。”说罢,眼神却向着楚墨清看去,唇畔的笑意渐渐染上了嘲讽。 “三殿下,别来无恙?”轻佻的语气,哪有一分的肃然敬意。 楚墨清抬眼,冷冷的目光对上韩子璇的视线,周身如寒冰般散发着凛凛寒气。他站起身,走向韩子璇,在他身前一步停住脚步,冷冷道:“多日未见,不知韩少庄主剑术是否精进。” 韩子璇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韩某愿与三殿下切磋一番。” ☆、53画眉深浅入时无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银芒一闪,绝尘剑已然出鞘,带着凌厉杀气向韩子璇胸口刺去。 韩子璇冷哼一声,飞身避过,从腰上一拉,黑色的长鞭顺脚握在手中,鞭身如同魅影般向着绝尘剑身纠缠。绝尘剑锋一转,不避鞭影的追随而至,快如闪电般向着韩子璇的胸口攻去,长鞭亦不甘落后,心动而鞭行,剑鞭相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眼见一白一青两个身影斗在一处,招招出手狠辣,竟是以命相拼。厅中的人这才回过神,蒋文之神色讳莫如深,与唐晓晓对望一眼,皱眉看着却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倒是韩明脸色变了又变,身形一动,瞬间来到二人中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手腕翻转,硬生生将缠斗的两人各自逼退。 韩明脸色铁青,怒喝:“放肆!” 韩子璇长鞭一甩,眸中恨色一闪,看着韩明冷笑道:“只是切磋而已,冥莫山庄怕了他不成?”韩明听了,却几步走过去,面色阴沉地拉住他的手腕,眸中是神色变幻莫测。 楚墨清沉着脸不发一言,身形微动又要上前,却被秦慕兮拽住,皱眉低唤:“师弟。”楚墨清仍旧沉默,身子却顿住不动。盯了韩子璇半晌,终是冷哼一声,绝尘入鞘,冷冷看了韩明一眼,转身便走出厅门。 秦慕兮垂眸,也大步跟了出去。 蒋文之轻叹口气,对着韩明歉然道:“在下管束弟子不周,韩庄主见谅。” 韩明面上神情缓和了一些,吁了口气,略带歉然道:“犬子鲁莽,冲撞了几位,蒋先生莫怪,这几日庄内来客颇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蒋先生包涵,三殿下……” 蒋文之忙回礼,“无妨,他自小性子便有些冷。既然来了山庄,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便无所谓君臣之礼,韩庄主过虑。” 韩明点点头,露出笑容道:“如此,二位便先去客房休息,江湖儿女,贵在一个义字,犬子的婚事虽未到,但来了便是客,今晚韩某为诸位来客置办接风宴,届时蒋先生唐姑娘可一定要到场才是。” 蒋文之颔首温声道:“有劳。” *************************************************************************** 楚墨清冷着脸在冥莫山庄中转了半晌,秦慕兮一直默默跟在其后,待走到花园的一角时,他终于顿住了身子,回头冷声问道:“你见过她了?” 秦慕兮抬眸,迎着楚墨清冷厉的眼神,沉默一会,方道:“是。” 楚墨清双手在身侧收紧,眸中墨色翻转,眉头不禁皱起。他盯着秦慕兮的眼,半晌开口道:“她……过得如何?” 秦慕兮轻叹,“很好。” “很好?”楚墨清眸中痛色一闪,忽然冷冷一笑,转身便走。 秦慕兮眉头一皱,上前两步,拦住楚墨清的去路,看他阴沉下来的脸色,却依旧不肯让开,温润如玉的脸上,也带上一抹凌厉,他盯着楚墨清的眼,说道:“你要去寻她么?当日亲手将她推开,如今去寻她又是为何?你有妻儿在侧,应当好好珍惜才对,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一碗堕胎药……你与她情分已尽。若不是你我同门兄弟,我绝不会容你到今日。” “堕胎药?”楚墨清浑身一僵,眸中的光亮微微暗下来,却仍是嗤笑一声,冷然道:“她不记得,我们便重新开始,她已经是我的女人,又怎么能嫁给他人。让开,我不想和你动手。我要带她走。” 二人僵持之际,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满含笑意,“姑娘,公子说了,那头的草不能乱碰。” “温香,我只是想摘几朵花,放到子璇房里。”甜甜的笑,温软的言语,那语气本不像同一个人,可那声音,却教两个男子同时愣怔住了。 楚墨清猛然回头,只看到垂柳另一旁的草地上,影影绰绰的两条纤细的身影。他顾不得秦慕兮,疾步飞身而过,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一袭青衣,笑意盈盈地俯身摘花,如云青丝半绾在脑后,清澈的大眼带着明媚的颜色。他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忘记了该如何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女子出神。 “姑娘,你看这……”温香笑着直起身子,刚要对青容说话,便看到有一名的男子立在不远处,白色锦衣华贵得体,样貌也俊朗。心想必是哪个来参加喜宴的贵客,可看他眼神只盯着青容,心中有些不满,不动声色地将挡在青容身前,福身道:“公子可是庄中的贵客?” 楚墨清回神,淡淡点头,眼神还是追着青容不放,却见她也抬眸向自己看来,眼中如水一般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温顺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心头一震,一股难言的情绪翻涌而出,楚墨清上前两步,待要说话。却见温香笑道:“公子好雅兴,奴婢不敢叨扰,这就带着姑娘回去了,待会公子回了,见姑娘不在,又要怪罪奴婢了。”说罢,不由分说,就拉起青容离开。 “等一下。”楚墨清眉头一皱,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青容的手腕,“筱柔,是我。你不认得我?”他不信,不信她真的忘记了,还要嫁给别人。往昔那么多点点滴滴,难道是说忘就能忘的么? “公子自重。”感觉到腕上的疼痛,青容惊慌地回头,抬起手用力挣扎,皱眉道:“你……你放手。” “公子……”楚墨清脸色一白,看着青容略带恐惧的眼神,握紧的五指不禁松开,脚下一时有些不稳,再也维系不住冰冷的表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而那人此刻,却用如此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你真的……” 温香面上已带了薄怒,将青容护在身后,对楚墨清冷然道:“冥莫山庄将公子待为上宾,公子何苦为难我们少庄主夫人?若公子执意纠缠,莫怪奴婢无礼。”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2 章 秦慕兮无声地长叹,从树丛中走出,对着温香颔首道:“青容姑娘长得像一位故友,是以师弟才有些失态。望姑娘莫怪。”说罢,轻轻行了一礼,权当歉意。 温香认得秦慕兮,忙福身道:“秦公子说哪里的话,是奴婢鲁莽了。只是公子向来最心疼姑娘,若是姑娘有什么闪失,奴婢就是十条命也赔不起。” “温香,子璇在哪里?”青容忽然开口,大眼忽闪着,轻轻拽了拽温香的袖子,“我想见他。” 温香听了,对着秦慕兮笑道:“姑娘想见公子,奴婢这就下去了。”说罢,恭敬地朝着二人行礼,拉着青容转身离开。 楚墨清眼神紧紧锁着青容的身影,一瞬不眨,脸上的苍白消退,冰冷散去,只余淡淡的落寂。他站了半晌,垂下眼睑,敛住眸中的情绪,看也不看身旁的秦慕兮,径直离去。 秦慕兮看着楚墨清的背影渐渐消失,闭了闭眼。 若是她所愿,他定竭尽一切,为她达成。 ************************************************************************** 这一晚的夜空格外晴朗。若是往常,月明的天空,星星就稀少,可今日,星月一起挂在天边,散发着温暖的银光。冥莫山庄中,每隔几步便点着一盏大灯笼,整个院落都被照得有如白昼。 各地豪客几日来络绎不绝地来到冥莫山庄。江湖上混,哪有不挨刀子的?多少人,都是在冥莫山庄捡回的性命,此番韩少庄主的亲事,可是江湖的头等大事,那些受过恩惠的、有些名气的或是估摸着今后有求于冥莫山庄的,都纷纷前来,带着贺礼参加喜宴。 韩明吩咐下人不可怠慢,山庄中的客房几乎都住满了,鉴于来客太多,无法一一招待,于是,便在婚典三天前的这一晚,举行接风宴,酬谢各路侠客的盛情。 花园中,花香扑鼻,月色静谧。丫鬟小厮们铺好了席子,众人席地而坐,看着草地中央的舞姬翩翩起舞,耳畔是款款丝竹乐音。案几上摆的,都是一些青池的特产名菜,味道微甜,吃起来清爽可口。酒是米酒,酒的醇香伴着一股粟米的清甜,喝进去如清泉下肚,感觉像极了这江南小城的温婉朦胧。 虽说是接风宴,但众人的心中,始终也存着些许好奇。坊间盛传韩少庄主即将过门的妻子是苏家的后人,若说这女子当真是苏家遗孤,那这门亲事可就耐人寻味了。冥莫山庄近年不断壮大,早已从医道中渐渐脱离出来,成就一方势力。当年杨浩天仅凭一个奇阵,就将慕容太子打的铩羽而归,这苏家的阵法会不会落到冥莫山庄手上,让冥莫山庄如虎添翼,都是大家猜测的重点。 听说三殿下也来了冥莫山庄,朝廷必然也参与其中。众人眼神都不自禁地向着蒋文之一行人的方向瞥去,心中明镜着,朝廷对于冥莫山庄的态度,可要仔细观望,莫要不知所谓,站错了地方。 只是,这宴席开始也有一个时辰了,只见韩明在首座,与众人客套寒暄,却迟迟不见韩子璇的身影,那神秘的女子,也不见出来。大家难免觉得无趣,只得听歌看舞,从中寻一分乐子来。 院落的那一头,莲心阁中,韩子璇却拥着青容,坐在屋顶看月亮。 “青容喜欢这月色?”韩子璇伸手将抚着青容额前被吹乱的碎发,看着她的眼,表情专注,目光温柔,“你若是喜欢,今后我日日带你来看。” 青容微微笑了笑,静静倚在韩子璇怀中,轻声道:“喜欢。” 韩子璇顺着青容的眼神,望向漫天繁星,“你今日……见他了?” 青容一怔,问道:“见谁?” 韩子璇轻叹一声,搂在青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听温香说,你今日见到两个俊俏的公子,心下担心的紧,怕你跟着他们跑了。” 青容咯咯笑出声来,垂下眼睑,低声道:“青容不会离开。” 韩子璇不说话,板正了她的身子,俯身过去,在她唇上烙下一个柔柔的吻。桃花香气扑面而来,薄唇带着几分缠绵几分依恋,缱绻万千地轻舔着那微凉的柔软,他喟叹一声,撬开她无力的唇齿,深深地探寻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脑中闪过的,是这些平平淡淡,相依相偎的日子。 她还在我身边。她没有说恨我,也没有离开我,她就要成为我的妻子。 一吻结束,二人皆是微微清喘,韩子璇盯着青容水汽氤氲的眸子,勾起唇角,轻笑道:“青容想去接风宴上瞧瞧么?” 喜宴几乎近了尾声,众人喝得微醺,闲话也聊得差不多了,一直想探口风的楚墨清只默默饮酒,始终寻不出什么风头来,于是大家一合计,便开始玩起了投壶,草地上摆了壶,众人纷纷上前投箭。为了添加乐趣,游戏规定不许动用内力,因此,投中的人少之又少。 “韩某来迟,各位贵客莫怪。”韩子璇笑意盈盈,携着青容,从容踏入场中。 众人的目光从投壶人的身上移开,齐刷刷地向着二人望去,但见韩子璇一身蓝色锦服,外罩一层薄纱外衣,衬得俊脸温雅出尘,他身旁的青容大眼红唇,淡蓝的纱衣如水般将纤细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柔媚,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韩少主好福气,与这位姑娘真是郎才女貌。”不知是谁开的头,众人一片夸赞声不绝于耳。蒋文之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瞟向默默饮酒的楚墨清,见他神色冷清,握着酒杯的手却捏紧了,手背上青筋绷紧,墨黑的眸中却散发出一股凛凛杀气,不觉心中微叹,对着一旁担忧的唐晓晓摇了摇头。 “青容身体不适,我本是要送她回房歇息的。”韩子璇对着众人洒然一揖,笑道:“只是各位贵客皆为韩某喜宴而来,我们二人哪有缺席的道理?在此谢过各位,子璇自罚三杯。”说罢一挥手,候在一旁的小厮,忙端了三杯酒,送到他面前。 “且慢。”韩子璇刚要抬手拿起酒杯,却听冷冷一声低喝,楚墨清站起身,几步跨到场中,冷淡的眸子因喝了太多的酒,而微微泛红,他看着韩子璇与青容交握的手,冷声道:“韩少庄主难道要三杯酒就了事?” 话音一落,场中登时安静下来。众人看那架势,酒劲全涌了上来,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鼓掌,朝廷果然对冥莫山庄有了非议,这三殿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可就是一场好戏了,于是纷纷竖起耳朵、瞪大眼向场中看去。 “哦?三殿下以为该如何呢?”韩子璇收回手,似笑非笑地回视那一身寒意的男子。 “师弟。”蒋文之刚要起身,秦慕兮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走到楚墨清身旁,不动声色地挡在他前面,开口说道:“韩公子今日姗姗来迟,若说惩罚倒是言重了,只是自罚三杯还是有些少。” “少?”韩子璇眼神闪动,随即对下人挥手道:“也罢,去取碗来。” 小厮应声,不一会儿,便取来一只空碗,斟满了酒。楚墨清垂眸,也不言语,权当默认了秦慕兮的说法,可身侧那紧握的手,却泄露他的情绪,周身更散发出阵阵杀意。 韩子璇结果碗,对着一旁皱眉的青容安抚地一笑,仰头一饮而尽,随进又连饮了两碗,眉头也不皱一下。 这冥莫山庄的米酒虽然香甜,但后劲却足,三大碗连着下肚,恐怕喉咙也是一阵火燎般的灼痛了。众人见韩子璇毫不拖泥带水,皆高声喝彩。青容慌忙抽出腰间的绣帕,也不顾众人在场,伸手便去拭他唇畔的酒渍。 韩子璇凤眼眯成一道弯弯的月,捉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么多人瞧着,青容不怕?”说着,却握着那纤细的柔荑,教柔软的手帕抹过嘴唇,这动作教众人看了,自然显得十分亲密暧昧。 青容柔柔地笑,“不怕。” “如花美眷在侧,韩少主来迟也可体谅,如今自罚三碗,豪气冲天,我们又有何怪?”一个年轻侠士见楚墨清脸色越发阴沉,忙出来为韩子璇打圆场。 楚墨清身形微动,却又立即被秦慕兮悄然扣住了手腕。温雅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师弟,众人皆在,难道你要筱柔……面对大家的议论么?” 身子僵住,眼神看着那一对亲密的璧人无法收回。楚墨清眸光闪动,努力抑住胸口的闷痛和猛涨的怒火,甩开秦慕兮的手,飞身离开宴席,秦慕兮轻叹口气,回头对蒋文之摇了摇头,向着楚墨清消失的方向追去。 ☆、54曾经沧海难为水(倒V) 滟歌坐在窗棱上,双脚有韵律地摆来摆去,脚腕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她看着桌旁静静喝酒的男子,轻笑道:“怎么三殿下也到这种地方买醉?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可不好。” 楚墨清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瞥了眼晕倒在地的艺妓和散落的古琴,漠然垂眸,“多事。” “呵呵。”滟歌也不在意,跳下地两步走到桌旁坐下,伸手给自己斟了杯酒,轻啄了一口,皱眉,“殿下,这酒可烈的,都快赶上青城的‘幻梦’了,当心酒后乱性,误了大事。”眼神瞟向对面的男子,见他双颊透着隐隐的晕红,眸中虽布满了血丝却仍旧冷冽清明。 楚墨清看着手中的酒杯,冷声道:“出去。” “三殿下,滟歌可不能走。”滟歌依旧笑着,伸手拽开衣襟,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递到“我们家姑娘说,想早日见到秦公子。” 楚墨清皱眉,仰头又喝下一杯酒,涩声道:“此事我已有了计较,不出几日,她就能见到大师兄。”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3 章 “那就辛苦殿下了。”滟歌站起身,将纸放在蜡烛上烧毁,走到楚墨清的身旁,抚上他的背脊,轻声道:“明日就是苏姑娘的婚礼了,滟歌知道殿下心中不好受,可是在这种地方呆上两天两夜,也不是殿下的行事之风,何况再两日,就必须回京去了?殿下若是喜欢,抢回来便是……苏姑娘可是苏家的……” 楚墨清猛然起身,甩掉滟歌柔嫩的手臂,有些赤红的眸子紧紧锁住她,冷声道:“无需你来提醒我,筱柔手上并没有那一半的阵法,让你们小姐去大师兄那里想办法,不要在她身上打主意。” “小姐与秦公子,是迟早要成婚的,只是苦了殿下,知道自己的骨肉被亲生母亲打掉,却不能有何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抢走,为了她的安危,却无法将她夺回来……”滟歌毫不在意,身子仍是似有似无地向着楚墨清靠过去,吐气如兰,“可惜她连殿下是谁都不记得了……哦对了……苏姑娘肩上的蝴蝶不是苏家独有的标记么?明夜洞房花烛,想必韩少庄主也会知道……” “够了!”楚墨清双手紧握在两侧,表情仿佛结了冰一般,带着一股森冷的杀气,“告诉你们教主,当年楚翼恒陷害前太子的证据已经寻得差不多了,如今我已无任何牵绊,杨家一倒,我势必接掌兵权,只要他兑现当初的承诺,我也必定让他得偿所愿。” 滟歌呵呵一笑,纤细嫩白的手指拂过楚墨清的脸颊,她叹息一声,忽然感慨道:“殿下且宽心,教主一向言出必行。只是滟歌心疼殿下,为了保全蒋先生和雾幽山庄,殿下煞费苦心,如今却连秦公子也不理解你的心思……即使为父报仇,夺回了皇位,又能如何呢?” “你管的太多了。”楚墨清冷冷瞥滟歌一眼,眸中的赤红没有丝毫消退,他身形一动,自窗子跃了出去。 “这就是命吧?”滟歌脸上的笑意消失,看着敞开的窗,叹道:“楚墨清,这就是你的命。” “我们的圣女大人,什么时候变得伤感起来了?”戏谑的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七夜不知何时出现在滟歌身后,似笑非笑道:“莫不是动心了,也看上了风流倜傥的三殿下了?” “七夜,你不好好守着朝素云,跟到青池做什么?”滟歌冷冷瞥了男子一眼,也没了方才那勾魂摄魄的妩媚模样,“明姬说,苏筱柔的孩子必须死,朝素云的孩子却必须活,若是出了差池,教主怪罪下来,你几条命够死的?” 七夜只呵呵地笑,答道:“难得圣女费心了,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守着,教主另有交代。” 滟歌诧异地转过头,挑眉,“什么事?” 七夜想了想,说道:“韩子璇几次三番挑衅三殿下,楚墨清也与其向来不和,赤耀的皇帝也忌惮这股江湖势力。本来借这机会,将苏筱柔契卓公主的身份抖出来,做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铲除冥莫山庄不在话下,可他和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 滟歌嗤笑一声,说道:“他怕将苏筱柔卷进来。” “滟歌,你何时变得这么笨了?”七夜收起笑容,仔细打量了滟歌几眼,“那明姬为何也无动于衷呢?那一日韩子璇带走苏筱柔,不是也很轻易?韩子璇处处刁难楚墨清,可却从未实质性的伤害过他。教主怀疑,冥莫山庄与明姬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所以即使楚墨清再愤怒,却不能拿冥莫山庄开刀,因为它本就和他是同一阵营的。” 见滟歌沉吟不语,面上却还是有些犹疑,七夜又继续道:“朝弈昕权倾朝野,楚墨清不惜伤害心爱的女子,娶朝素云,连情蛊发作时都能忍住却还是与她有了孩子,为的无非就是朝弈昕手中的权势,待时机成熟就带兵逼宫……他为何不选择杨浩天?蒋文之收养契卓太子妃的女儿,若深究必定是欺君之罪,楚墨清不想弑师留下恶名,所以顺势就将当年的事全推给杨浩天……说起来杨浩天也是他的师伯,你说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仅仅为了一个女子,对冥莫山庄如此隐忍?” “确实有些道理……”滟歌皱眉抬起头,轻声道:“教主考虑的是,若楚墨清与冥莫山庄暗中当真有联系,那么将来他大权在握,未必将我们放在眼里……教主交代你怎么做?” 七夜俊秀的脸庞又恢复了笑意,他笑道:“看楚墨清的表现,恐怕只是听明姬的交代不与冥莫山庄为敌……若是挑战他的底线,再让他以为冥莫山庄已站到慕容沁那一头呢?毕竟,韩子璇曾与慕容沁有过交易……虽说未完全兑现……却足以见得,他对楚墨清也是十分不待见的。” “慕容沁?”滟歌喃喃自语,皱眉。 “不错。”七夜颔首道:“交易就是用苏筱柔,换楚墨清的命。只是……既然韩子璇要娶苏筱柔,恐怕已经与慕容沁翻脸,若是加上与楚墨清为敌,冥莫山庄便是四面楚歌……明姬不与楚墨清交代清楚,便怨不得我们了。” 滟歌失笑,点头道:“教主果真有手段,看来被小姐看上的秦公子,也有得受了。” ***************************************************************************** “姑娘,早点歇了吧。”温香见青容洗漱好了,便笑盈盈地走上去,将她绾起的发放下来,小心地梳着,“明日可是大喜的日子,要早起的。” “恩。”青容轻轻应了一声,待温香梳好了发,便走到床榻躺下,温香笑着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走到外间也躺了休息,毕竟明日可是有得忙了。 青容闭上了眼,躺了一会,却睡不着,睁眼看到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口处隐隐透出些薄薄的月色,映照出窗边花架的影子。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唤道:“温香。我睡不着……” “姑娘是紧张了?”温香低低地笑,温柔地声音在隔壁响起,“别担心,我们公子虽以往有些荒唐,可是这次必定是认真对姑娘的,待姑娘成了少庄主夫人,以后便不怕公子……”话未说完,却听一声细小的声响传来,温香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温香?”青容猛然坐起身,只觉得周围一股压人的气息蔓延开来,不觉得皱起了眉,有些不安地向门口看去,喝道,“什么人?” 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静静地朝她走来,还有些距离,便能闻到浓郁的酒气混杂着淡淡的冷香。青容将被子向胸口拉了拉,哑声道:“你是谁?” 楚墨清不言不语,红着眼走向床榻上的女子。屋内无光,趁着月色,却依旧能看清楚,她的眉眼,她的表情。 她从来都是清澈地笑着,笨笨地被他逗得团团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柔柔弱弱地靠在那里。“忘红尘”当真如此神奇么?连深爱过的人,也会忘记……又或是他伤她太深,她已不想在心中,给他留有一席之地。 楚墨清一个闪身坐到床沿,伸手便将青容揽入怀里,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熟悉的味道在鼻间萦绕,一股莫名的痛从心底荡开,他哑着嗓子轻唤:“筱柔,筱柔……”许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仿佛只要拥着她,便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对着他甜甜笑着的时候。 “你……”青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慌忙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子璇……”灼热的唇吞下了她剩余的呼喊,身子失重,重重地跌在榻上,楚墨清压住青容的身子,有些粗暴的撬开她的唇齿,狠狠地侵占她的每一存柔软,她狠狠地挣扎却抵不住他的力气,浓浓酒气窜入青容的鼻息,呛得她留下了泪。 韩子璇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缠绵的,浅尝辄止却情深意浓,何时如此粗暴地对待过她?青容眼角的泪点点低落,口中用力咬下去,一股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楚墨清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把将她的双手擒住举过头顶,一只手探入衣襟,布帛破裂的响声响起几下便将薄薄的里衣扯碎。 上身一阵凉意传来,青容瞪大了眼,几乎被吻得窒息,唇上霍然一松,那炙热的唇顺着脖颈向下滑去,伴随着小小刺痛,留下点点青紫的痕迹,楚墨清喘着粗气,双眼赤红迷离氤氲着浓浓的□,他呢喃道:“筱柔,对不起……我带你走……对不起……你不能嫁给他……” 压在身上的躯体滚烫,隔着他薄薄的衣衫灼痛了肌肤,依稀能感觉到一点异样的灼热抵在大腿上。忽然放弃了挣扎,青容咬着牙,眼泪越流越凶,只觉那只手顺着胸口的柔软滑到了背上,又蜿蜒而下向着□最私密的地方而去,她忍不住呜咽地低泣出声,模糊地出口的,是那个人的名字,“子璇……” 身上的人忽然僵住了身子,停顿片刻,青容只觉得身上轻了轻。她转过满是泪痕的脸,模模糊糊只看清他支起身子。只听楚墨清低低说道:“你当真忘了我,心里没有了我么……连身体……都对我没有一点反应……” 青容咬着唇不说话,她使力想将手挣开,却被他挑起了下巴。那如墨般深邃的眸子,没了冷淡,没了凛冽,红红的,染满了苦痛茫然,手指抚上她湿湿的脸颊,他低叹,再次吻上她的唇,话语消逝在唇齿里,“筱柔,我爱你……” 吻如他们最初定情时一般,轻柔,缠绵,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隐忍和温柔,纠缠着彼此的呼吸,就好像永恒相依的**,不肯轻易放开。 是谁在花丛中吹笛? 是谁在刀光剑影中回眸浅笑? 谁弄丢了过去,谁又走失了将来…… 长长的一个吻,不断地变轻变淡,最终仿若羽毛般飘落在唇角。青容缓缓闭上眼,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有什么滑落在脸上,留下一枚淡淡的湿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新!!!!啊啊啊啊啊!!!有JQ啊同志们!!撒花撒花!!! 那个……你看看,对于某鱼来说,那个写JQ真是很自虐的一件事情……所以……所以……此章待修…… 亲们,我明晚也就是周四晚有更新哦,22点~~咳咳,那个,晚十几分钟不算吧……别打我!!! ☆、55秋月谁与共孤光(倒V) 入眼是满堂红绸,耳畔是欢快的喜乐,鞭炮声响彻了院落。韩子璇一袭红衣,面带盈盈笑意地手挽长弓,三支红箭急射而出,稳稳地钉在轿门上。在宾客的喝彩声中,花轿旁的温香掀开花轿的帘子,将青容扶了出来。 新娘子身着绣花红裙,腰上系着绣有凤凰的流苏腰带,脚下是一双精致的绣履,头上披的七彩喜帕,她伸出柔荑,紧握住温香的手,从轿子中迈了出来。韩子璇站在大厅门前,眸中含着温暖的情愫,看着那女子被搀扶着,缓步迈过地中央的火盆和马鞍,向着自己走来。 厅中上座,韩明和白馨端坐着,看着韩子璇从温香的手中接过青容的手。在交握的那一刻,二人皆感受得到对方掌心的濡湿,韩子璇唇畔的笑意扩大,将另一只手中的红绸递过,携着她缓缓向着厅中走去。 几个年纪尚小的少年凑在一块,脑袋从人群中探出,想看清新浪新娘的模样,却听一旁有人小声议论,“瞧见没有?那坐在韩庄主身旁的,可是鼎鼎大名的幽灵宫上任宫主白馨,听说成亲的是她的关门弟子……啧啧,看来不管这新娘是不是苏家后人,韩少主娶了她都娶来一方势力。” “你别乱说话。”一旁赶忙有人拉拉说话人的袖子,“没看今日三殿下都不在了?只留雾幽山的三位上宾观礼,估计那日韩少主姗姗来迟,折了朝廷的面子,你还说苏家的事?这可不是能乱说的……”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4 章 少年们听不懂,只想见到婚礼是什么样子,不觉急得向前挤了挤,只见韩子璇携着新娘在厅中站定,站在上首的主婚人一脸喜气,高声呼道:“行礼!一拜天地!” 韩子璇感到青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不禁有些失神,下意识地扣紧了手指,他轻轻俯□去,眼角瞥见她亦俯身盈盈拜倒,心中有什么涌出来又沉寂下去。 “二拜高堂!” 二人转过身,对着上首的韩明和白馨款款拜下,韩明的表情不见多么喜庆,却也难得沾染了一丝柔和,他点点头,微笑道:“子璇今日成礼,往后定要夫妻和睦,为我韩家开枝散叶,多添些人丁。” 韩子璇笑着点头,又听一旁的白馨温声道:“青容与白某深有渊源,她自小父母双亡,还望韩少庄主善待她,给她一个好归宿。”说罢,眼神一扫,见林熙月站在一旁,紧锁眉头看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夫妻对拜!” 韩子璇转过身,见青容悠悠转身,微凉的手握紧了他的,款款低头,对着自己拜了下去。心中的某一处融化成一汪湖水,他抑不住地轻笑,也对着女子纤弱的身影,俯身行礼。登时厅中一片呼声,恭贺的话不断回响,主婚人一声高喝:“礼成!”青容便被拉着向洞房走去。 青容静静地坐在新房中,周围的一切都是红的。红色的被褥,红色的纱帐,红色的喜字贴在窗上,门上,还有一对雕着金银龙彩饰的蜡烛,无声无息地燃着。温香小心地掩好了门,皱眉走到床头,轻声道:“姑娘,今夜……今夜公子……” “温香,你……不要和子璇说,我没事。”青容微微叹了口气,“他若是知道了……” “姑娘,即使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公子他……也不会怪姑娘的!”温香见青容的双手攥紧了衣襟,想必喜帕下的人儿,必定咬紧了唇。她有些慌张地开口,生怕青容一个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不要说。”青容忽然站起身,一把扯开头上的帕子,露出明艳的脸,她一把拉住温香的胳膊,眸中布满了水雾,咬唇道:“我不想他知道……” 温香见青容的样子,哪还敢再说,忙点点头,让她坐下,“姑娘,温香不说……快盖上帕子,这是公子要揭开的。”说罢,伸手将丢在一旁的喜帕又小心翼翼地盖在青容戴着凤冠的头上,心中叹气道,恐怕夜里有人硬闯如莲心阁的事,公子早就知道了,院中的人都被点了穴道,若非公子发现,今日怎么又换了一批暗卫? 何况今早醒来,青容身上那斑斑驳驳的吻痕……新婚之夜,又怎么遮掩的了? 两人各怀着心事,都不做声。青容一日未进食,也不说饿,只静静坐在那里,等着韩子璇揭开她的喜帕。 喜宴举行的如火如荼,来客皆是四面在修文!!!由于榜单要求,修文容易被扔小黑屋……所以暂时在此章占写位置,这两天就会去掉,也许加更来填充所删掉的字!所以大家……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56晓上关城吟画角(倒V) 清晨,青容早早就醒了。一室的火红,在微弱晨光的照射下越发明艳,屋里静悄悄的,她默默起身,见身上红色的里衣布满了褶皱,却还算整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褥,凉的。 他一夜都没回来么? 青容轻轻出了口气,撸起袖子见手腕的青紫还没退去,愣怔了一会,才起身下了床,取出一套新衣。正待要穿,只听门扉一声响动,桃花香气扑面而来,韩子璇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醒了?”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5 章 青容怔了怔,不知为何,脸上霍然一红,有些慌乱地转开了眼,将新衣在胸口一挡,往床榻退去,“子璇,你……你怎么在这里?” 韩子璇笑意不退,眼中闪过一丝揶揄之色,几步走过去,见青容羞赧地转身,便一把从后头将她搂入怀中,深深吸了口气,薄唇在她的耳旁轻蹭,呼出温热的气息,“这是我们的新房,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青容双颊如火般灼烫,水眸中波光荡漾,挣扎了两下无用,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力,心开跳的越发快了,“一会温香见了,会笑话……” “她不敢。”韩子璇在青容耳畔呵呵地笑,温软的唇顺着她的而后吻去,满意地感受到她浑身一抖,有些不稳地靠住了自己,点点湿痕顺着脖颈向下滑去,口中含混道:“别动……让为夫占些便宜。” 青容咬着唇,忍住几乎要冲出口的呻吟,面上羞恼,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得不依地挣了挣身子,却被揽得更紧,耳边传来男子微微地清喘,直教她心中慌乱不已。终于在那越来越烫人的唇向右肩探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却在来不及发出声音的时候,被人含住了唇瓣。 柔软的唇带着丝丝甜香,韩子璇不禁板正了青容的身子,加深了唇齿的舔舐,一抹□浮上眼底,他缓缓闭上了眼,大手禁不住在她的背上游弋,正动情处,却听有人轻轻的叩门,随后温香的声音传来:“公子,林姑娘等了许久了。” 韩子璇皱眉,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轻轻一叹,看着也不住喘息地青容,却不禁又笑了起来,他抚了抚青容的长发,见她羞恼地看着自己,唇角一勾将她拉到妆台前,按在椅子上,轻声道:“我给你绾发。” 随后又冲门外喊了声:“叫林姑娘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林熙月一袭红衣,神色复杂地踏入房中,扫视一周,只见红绸红纱红被褥,整个新房都是红彤彤的暖色,秀眉蹙了蹙,她心中一叹,看着韩子璇为青容细心绾发的样子,开口道:“韩公子,今天我来不是捣乱的,既然筱……青容嫁给了你,你只要好好待她,我不会再加阻拦。” 青容的头发被韩子璇抓在手中,余光只能隐约看到一抹红色的人影立在一旁,她皱了皱眉,想转过头去,却被韩子璇的手扶住了头,刚想开口,也被打断。只听韩子璇淡淡道:“林姑娘,你所思所想,韩某皆能理解,不知你今日找青容什么事情?” 看着韩子璇的手熟练地穿过青容的黑发,林熙月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想跟筱柔单独谈谈。” 一只白玉的莲花簪插入发间,青容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头青丝被绾成简单的发髻,虽不是十分柔美,却干净整齐,衬着她白皙的脸,明媚的眸子,更显出了几分温婉的气质。韩子璇在她身后微微一笑,对着镜中失神的女子轻声道:“林姑娘是娘子旧时的姐妹,娘子虽不记得了,想必却也愿意和她说话的,我出去准备出庄的事宜,明日我们出庄散心。” 说罢,他拍了拍青容的肩,走了出去,只留下神色莫名的林熙月与低垂眼眸的青容。 ************************************************************************* 入夜,沐芳宫中灯火昏暗,寂静无声。忽然,宫门口传来吵杂之声,随即有人低喝一声,又归于静谧,一道白色的身影疾步行入庭中,却终是被随后闪出的一道人影阻在内殿门外。 “让开。”楚墨清脸色铁青地看着跪在面前的男子,苍白的脸上有一丝病态的晕红,他冷冷地勾起唇角,眸中却没有分毫的笑意,他哑着嗓子道:“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么?” 燕离垂首跪在地上,按在地上的手用力收紧,指尖传来入骨的刺痛,他就恍然不觉,只极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哑声说道:“属下不敢。一切都是燕离的错,燕离甘愿受罚。”他不怕受罚,不怕责难,却不敢抬起头看那人的脸。那双墨黑的眸子中必定染满冷厉,还有极力掩饰且无以言说的哀戚。 “好得很。”半晌,楚墨清忽然冷笑出声,伴随声声轻咳,低哑枯涩。他身子微微晃了晃,衣袖一挥,银光闪过,绝尘剑出鞘,带着凛凛寒气指向跪着的燕离,“你毒害皇族后嗣,作为下属多次擅自逾权,今日又出言顶撞,便是杀你百次也不为多。”话音刚落,手腕一翻,便刺了出去。 燕离浑身一颤,背脊僵直,却没有动。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明姬身着月白的宫装,一脸阴冷地站在内殿门前,眼见楚墨清眸色一沉,剑尖只差一寸抵上燕离左胸,却生生停住。她冷笑道:“你如今封了齐王,出息了是不是?在我的寝宫也敢大呼小叫。” 楚墨清握剑的手狠狠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抹自嘲化入墨眸。顿住身子半晌,他缓缓收回剑,然后瞬间划入剑鞘,垂眸低声道:“儿臣失礼。” “看来你将本宫吩咐的话,都忘到脑后了。”明姬嗤笑一声,冷声道:“跟我来。”说罢转身入殿。楚墨清抬脚行了几步,路经燕离身旁时,略微顿了顿,却没有出声,只留下垂首的男子一动不动地静静跪在那里。 内殿点着散发着黄色光晕的蜡,随夜风摇曳。明姬一言不发地将楚墨清引入内室,屏退了下人,美艳的脸上冷若冰霜,她坐到桌案旁,冷声说道:“你可知错?” 楚墨清缓缓抬头,眸中如寒潭一般无声静默,“母妃,儿臣不知错” “不知错?”明姬冷笑着,眼中是彻骨的恨意,“难道你不记得你我母子二人如何在这冷宫中苟延残喘?难道你不知你爹被奸人陷害早已西去?难道你忘了曾经对本宫、对你爹在天之灵许下什么样的誓言!” “儿臣没忘!”楚墨清胸口一窒,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他一口气没喘匀,便咳了起来,直咳得喉咙嘶哑,眼中的凉意却不退去,“楚翼恒害我生父,掳我母妃,儿臣便是死也不敢忘却丝毫!只是筱柔与这一切无关,她不知苏家阵法,不知儿臣身负血仇,更不知深宫内院的阴谋生死,她为儿臣怀了孩子,待儿臣真心实意,她有何错?儿臣怜她爱她,许下一世承诺,又有何错!” “许下一世承诺?”明姬狠狠一拍桌案,手拂过茶盏,只听“啪”一声脆响,茶盏应声碎裂,茶水飞溅,“你大仇未报,根基不稳,还许下什么一世承诺!且不说朝家知晓你与女子有纠葛,还有了孩子,会不会翻脸算账,就说楚翼恒当年灭了苏齐满门,若知道苏家遗孤与你牵扯甚深,第一个丢了命的就是你!” “母妃!”楚墨清面上喜怒不便,手在身侧死死收紧,一双墨眸中满是凄清,“筱柔怀的是儿臣的孩子,是儿臣的亲骨肉!儿臣得知母妃叫筱柔来沐芳宫,本以为母妃只是怕她得知婚礼,便将想带她出城的法子搁置了,若是儿臣知道母妃会流掉她的孩子,就是拼了一切,也断然不肯。” “真是痴情种!”明姬不怒反笑,一挥手,案上的茶壶也落地碎裂,“你倒给我说说,为一个女子,身中情蛊,与冥莫山庄为敌,惹上了契卓的暗势力,你做这些时,脑子可是灌了水!苏筱柔不除,是本宫卖你一个情分,你眼下封王,莫要再想这些无用之事!安心抚慰朝素云,莫要再招惹冥莫山庄,燕离自小跟着你,听命行事并无不妥,你好自为之!” 明姬说罢,也不理会楚墨清惨白的脸色与压抑的轻咳,一挥手,便做出送客的架势。楚墨清静立半晌,垂在身侧的手霍然一松,垂头轻声道:“儿臣告退。”缓缓转过身,向屋外走去,修长清冷的背影带着丝丝萧索,点点凉薄。 殿外,天说变就变,只这会的功夫,便飘起了细雨。春日的雨,细细碎碎悄无声息,燕离还跪在雨中,头也没抬,仿佛未动过一下。楚墨清迈着步子,一脸漠然地走到燕离身边,半晌,燕离艰难地动了动僵冷的身子,沉声道:“少主……” 楚墨清默默地站在雨中,仿佛听不到声音,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颓败,他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道:“燕离,你往后不必跟着我了。” “少主!”燕离猛然抬头,向来淡漠的眸中是不可置信的慌乱,他霍然直起身子,哑声说道:“燕离不会离开少主,愿承担任何责罚,只求留在少主身边为少主解忧。” 楚墨清无声地笑,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跟着我,只会走毁了你。” 跟着他,永远都要在黑暗中挣扎,永远不能睁眼看碧海晴空。他生来便注定绝情段爱,他生来便为了报仇雪恨,他生来便别无选择。 他曾对某个人许了一生,到头来,沧海桑田,温暖不在,他们的情终究万劫不复。 ************************************************************************* 精致的檀木马车上,韩子璇拥着青容,看着她枕在自己怀中恬静的睡颜,不禁勾起淡淡的笑。马车内的软榻铺了多层棉褥,柔软舒适,为的就是减轻旅途的劳累,暗格中装的都是青容喜爱的糕点,空气中飘着香甜的气味。 “少主,前面就是松阳镇。”马车稳稳地行进,冥隐悄悄掀了帘子,见韩子璇看着青容出神,不禁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属下先去寻个客栈,少主可有何特别的吩咐?” “你安排便好。”韩子璇微微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揶揄地打量了冥隐几眼,见他不自在的想撂下帘子,戏谑道:“怎么?跟本公子出来,委屈了你?” 冥隐一听,浑身一抖,忙道:“属下不敢。” “不敢?”韩子璇脸上的笑意更浓,啧啧道:“我听闻在庄中时,有位女子日日与你在园中散心,眉目含情,郎情妾意,可是羡煞了公子我……” 冥隐大惊,双颊却晕起一抹晕红,他闷了半晌,方讷讷道:“少主莫要再寻属下开心了,哪有这样的事?属下与林姑娘是在切磋武艺。” 韩子璇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古墓派的林姑娘。” 冥隐脸憋得更红,赶忙转身放下帘子,礼节都顾不上。韩子璇也不在意,见他的反应,笑得十分得意。 胸膛的震动传来,青容睁开迷蒙的眼,便听到韩子璇笑着自语道:“也怪不得林熙月说,还真是个冥木头,若是在感情上,有平日办事的一半脑子就好了。” “子璇?”青容动了动,从韩子璇的怀中直起身子,脸上因熟睡而染上的红晕未退,水汪汪的大眼看向笑意盈盈的男子,问道:“到了哪里?” “前面是松阳镇。”韩子璇又揽过青容的肩,在她脸颊印上一吻,柔声道:“镇上有松糕,是这一带的特产,一会我带你出去买些尝一尝。” 青容面上一羞,挣开韩子璇的手,嘟嘴道:“我听温香说,这里有个混沌馆子,味道也鲜得紧。” 韩子璇看着青容的女儿娇态,神情微动略微恍惚,却瞬间又恢复了一脸柔和的笑意,他点头笑道,“都依你。”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6 章 不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冥隐先行一步,进大堂打点。韩子璇掀开帘子跳下车,又将青容小心地扶了出来,眼见面前一家名叫“天涯海角客栈”,不禁失笑道:“这名字取得好,娘子,我们便携手到这天涯海角走上一回。”店中有伙计来安置马车,韩子璇呵呵笑着,携着青容的手踏入厅中。 “吴先生,今日讲什么段子!” “上一回不是说过了杨将军奇阵退敌兵?我听了几日都茶不思饭不想,只想着再见到先生听书!” 大堂中竟是十分热闹,一群人搬着椅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西北角的一个桌子,七嘴的阴影还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更新是明晚……这回不敢说是具体几点了,尽量早吧,明晚我有课,下课回来拼命……也许下午也能写好……尽量尽量!!! 最近收到许多亲的祝福,某鱼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谢谢大家!某鱼在不断的努力中……绝对勤奋的娃娃~~!!!! ☆、57莫问前途行处险(倒V) 韩子璇身子一僵,随后下意识地转过脸,看向停住不走神色不明的青容,刻意遗忘的往事霎时涌上心头。他淡淡地一笑,温声道:“青容有兴趣听故事?”揽住她的肩,寻了一个空桌,便坐下听那吴先生说书。 吴先生朗声说道:“将近二十年前,前太子楚翼陌被先帝下令处死,更牵连了千万人命!这一段故事,其中曲折缘由,待我细细说来。” 见众人都一副凝神细听的模样,他继续说道:“话说,二十多年前,苏齐两家先祖是我赤耀国的开国元勋,世代从武,皆是京城的望族,家传的奇阵名闻天下,两家手掌重兵,又相交甚密,久而久之,形成一方大势!先帝日夜难安,总觉不甚稳妥。在某次宫宴中,几名黑衣刺客忽然闯入,却又被尽数捉住,刑部夜半急审,却发现这几名刺客乃是苏家暗卫,先帝大怒,翌日,便下旨屠苏家满门,收回禁军虎符!” “苏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一夜之间魂归天外!京中一时人心惶惶,齐家眼看世交遭灭门之祸,却无能为力,何况苏家灭门后,那传世的阵法却未寻到,齐家日夜不得安寝,只能越发低调行事,竭尽所能防止惹祸上身。” 听到此,围坐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那苏齐两家可是传奇般的世家,当年被屠也教天下人无不唏嘘,朝廷之说苏家有谋逆之心,可是究竟为何却是众说纷纭,毕竟苏齐世代为官且忠名远播。 吴先生咳嗽两声,抿了口茶水,“楚翼陌生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他能文能武,深得圣眷,一岁能言,四岁能文,七岁便善骑射,十岁时名满京都,十五便被先帝立为太子,可谓惊采绝艳,而静王,也就是当今圣上,与楚翼陌自小情谊深厚,才华不相上下,众人都道若一日先帝驾鹤西去,楚翼陌即位后,势必有静王为左膀右臂。” “岂料楚翼陌与苏家颇有渊源,先前就曾在先帝盛怒时为苏家求情,坊间传言,苏家还有一个庶出的公子,自小不知被送至何处,故此逃过一劫,定有太子相助!传言越演越烈,连先帝也开始心存不满,而许多朝臣竟也上书,说太子府频频异动,怕是太子有不轨之心!” “这是倒是听我爹说过。”有个年轻人不知轻重,当下便出口道:“二十多年前,京中血雨腥风,不少官家都被牵扯其中。” 吴先生也不介意,点头道:“不错,终有一日,有本参奏太子在百花楼设有暗线,暗中拉拢各方势力,私藏苏家后人,谋逆之心路人皆知,先帝见了大怒,将太子软禁东宫,命人彻查此事,竟然真教人在太子寝房中搜到了半册苏家阵法!” 底下登时一片“啊”的低呼声,有人疑惑道:“那半本阵法如今不是丢了?怎么几年前先帝还搜出来过?” “皇家的事,自然不可轻易公诸于众。”吴先生低叹一声,慨然道:“先帝一怒之下,赐给楚翼陌毒酒一杯,太子府中凡当职献策的,皆不免一死,血流成河,震动一时!至此京中血雨腥风,人人自危,先帝也急怒攻心重病不起,静王却未受波及,主动交出手上所掌兵权,自请做一任闲王,谁料先帝久病不起,一年后撒手人寰,下诏传位静王!” 众人一片唏嘘,只是话题扯到当今皇帝脑袋上,便都不敢随便言语,却听有人说道:“齐家不是也步了苏家的后尘?” 吴先生长出口气,说道:“那都是后话,圣上继位后,手腕雷霆,很快便将朝中局势重新掌控,只是那本先帝留下的苏家阵法,却忽然失窃了!” “失窃!”这话,可将所有人的注意又转了回来,苏齐两家的阵法,从未有人见过图册,却听过数次战役的凯旋皆离倚靠它,天下豪杰,但凡有些胸襟抱负的,哪个不想得到? “不错!”吴先生叹道:“圣上怀疑阵法为齐家所盗,是以齐家也被满门抄斩,只可惜那半册阵法至今不知所踪。” 忽听有人说道:“吴先生不是擅长于讲些大家所不知的?听闻冥莫山庄的少庄主娶的是苏家后裔,先生可知此事真假?” 韩子璇与青容坐在桌旁静静地听了半晌,都没什么表情。闻言,他眸光一闪,脸上一抹杀意闪过,却转而淡笑着扶住青容的肩,温声道:“娘子可是累了?” 青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面上有些苍白和倦意,点点头笑道:“恩,我想进房歇歇。” 韩子璇低头笑笑,站起身来揽着青容向客房走去,不理会身后一群人的吵杂,只柔声说道:“好好歇息,我去外面买些松糕,娘子在床上给为夫留个空……” 随即满意地看到青容苍白的脸上浮起丝丝红晕。 ***************************************************************************** 松阳镇并不大,傍晚时分,镇中的街道上都挂满了粉红的灯笼,人潮涌动,倒也有些出奇的景致。韩子璇携同青容在镇中最繁华的夜市漫步,路边的小摊上摆着各式的小玩意,青容的脸上渐渐荡起笑意,不时停在在路边摆的摊子边,好奇地挑挑拣拣。韩子璇也有耐性,笑着在一旁看,若见她十分喜欢,便掏出银子直接买下来。 路经一个卖木制饰物的小摊子,青容眼睛一亮,随手拿起一只棕红漆面的拨浪鼓,左右看了看,好奇地摇摇,听着咚咚的响声,不觉勾起了唇角,面上浮起一丝喜爱。韩子璇眸色一深,轻笑道:“娘子喜欢这个?” 青容点点头,手中不住地摇着小鼓,“这个真特别。” 摊主是位中年的汉子,生得膀大腰圆,脸上却堆满了笑,如一尊佛爷似的,开口带着一股憨厚劲,“咱们家的物件都是小人与媳妇刻的,虽然不贵重,却图个精细可人,二位是新婚的?可有了娃娃?买一个回去,为孩子备着。” 青容一听,满脸羞红,手一抖就要将拨浪鼓放回去,韩子璇却笑得灿烂,一把接过她手中的小鼓,从怀中掏出碎银,对那摊主说道:“借仁兄吉言,这鼓我们要了。” 青容脸色更红,羞恼地抬头瞪他一眼,抬脚就要走,却被韩子璇拉住了胳膊。只见男子又拿起一只梨花木簪,轻柔地插到她的发间,含笑的眼眸中晶亮如星。他看着青容躲闪的眼神,笑道:“这只簪子我们也要了。” 摊主呵呵一笑,面前的女子面色羞红,被紧紧扣住了肩膀,男子却是一脸春风得意,笑得张狂。眼见二人转身离去,他却还笑得无比温暖憨直。 行了半条街,路过一个凉棚,棚中一口大锅中,正煮着馄饨。韩子璇牵着青容的手,坐到一个空桌旁,点了两碗馄饨。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馄饨便被端上桌来。 韩子璇夺过青容手中的勺子,舀起一只馄饨仔细地吹了吹,送到她嘴边,戏谑道:“娘子,合欢酒没有喝成,馄饨……你便吃为夫碗里的吧。” 青容红着脸瞪他,赌气般一口咬住勺子。馄饨刚出锅,虽被韩子璇吹过,里面却仍是热汤灌着,当下被烫得哈气,大眼瞬间便蒙上一层泪雾。韩子璇慌忙抽出勺子,随手扔进碗里,看着女子烫得蹦起来,只得对着她的脸颊吹气。 吃了馄饨,又逛了一个时辰,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韩子璇一手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一手挽着青容的胳膊,有些摇摆地向着客栈走去。冥隐一路隐在暗处,看着韩子璇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禁嘴角抽搐,犹豫再三终究没有上前,瞅着二人相携回了客栈。 几近入夏,夜风只带着微微的凉意吹来,韩子璇臂弯中恬睡的女子,柔柔地弯了弯嘴角,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房去。客栈的庭院中,冥隐已候了许久。 “少主。”看清来人,冥隐低头一礼,低声道:“庄主震怒,希望少主早日回庄。” 韩子璇笑了笑,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我不会回去了,从我踏出那里开始,便没打算再回去。如今柔柔常常怠倦,我只想先医好她的身子,孙淼然怎么说也是她太师伯,秦慕兮又与之联系甚密,想必他也愿鼎力相助。待柔柔病好,任他们如何折腾,我奉陪就是。你若是想回冥莫山庄,现在就走吧。” 冥隐听了,沉默半晌,看向面前的男子,忽然坚声道:“冥隐誓死追随少主。” 韩子璇看着冥隐的脸,唇畔笑意扩大,呵呵笑了起来,眼睛仿佛如钩弯月,他开口道:“冥隐,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无论何时,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 冥隐脸色一黯,点头道:“记得,少主说,无论何时,定对苏姑娘拼死相护。”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7 章 韩子璇淡淡一笑,“不错,你还记得。我此生只欠两人,一个是大哥,一个便是柔柔。他日我拼了性命,也定然要还尽所欠的情分,只是……柔柔心中所愿,我无力达成,只能想法子护她周全……” 冥隐忽觉眼中有些酸涩,目光顺着韩子璇的眼神向天空望去,声音透着一股苍凉,“冥隐自幼与少主一起长大,眼见庄主忍痛割舍的一切,眼见大公子险些丢掉性命,更眼见少主在往事中苦苦挣扎……如今少主要脱离冥莫山庄,冥隐一心相随,只希望少主能寻个机会与苏姑娘隐居山野,再不要理会这些俗事。” 韩子璇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冥隐,你当初既会忠于冥莫山庄,多次违抗我的命令,便是知道,我此一生并无回头之路,若是我向来懵懂无知也就罢了,偏偏那些秘密都被我知晓。当下只愿能将青容好好地送到孙淼然的未名居,她医好了身子,我与她……” 我与她缘分便尽了吧…… 冥隐听了,不做声,只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少主为何一定要与楚墨清为敌?” 韩子璇嗤笑道,“我与他不为敌,还能为何?他生来便高高在上,我生来却要忍受见不得光的苦,这世间既没有公平二字,我为何要讲求什么因果?我不知缘何与他作对,也不想知道,心中想了,也就做了。” 冥隐不再做声,转眼看男子薄凉的表情,心中荡起浓浓的清冷之意。 有些话不需说出口,无声之时,便是道尽了世情千万。 …… 在松阳镇只停留了几日,韩子璇带着青容逛遍了各处有趣的小景,便又行至下一个小城。旅途枯燥,却也不算无聊。那些买来的小玩意被摆在案几上,起初青容一样一样捡起摆弄,到了后来,便是韩子璇跟着一起研究起来。 冥隐赶着车,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被棉花塞住。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细微的响动都可捕捉,更何况只隔着层帘子。韩子璇毫不忌讳地调笑传入冥隐耳中,听得他一头黑线,偶尔几声引人遐思的轻吟响起,他手抖上几抖,几次都险些将马车赶到沟壑中。 一路青山绿水,鸟叫虫鸣,白日赶路,夜晚若无停脚处,便在野外夜宿。青容的脸色渐渐红润,也不再总是静静地笑,有时竟会在路旁休息之时,滚入草丛捉起了蚂蚱。韩子璇乐得见她如此开心,也撸起袖子一同趴在草地上捉虫,待二人起身后,胳膊脖颈上,都被蚊子叮出些许红包,有一次还将韩子璇的眼皮盯肿,让冥隐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这一日,就要到了妙山脚下的小镇,镇外一汪湖水碧波荡漾。青容见韩子璇脸色有些苍白,以为昨夜野宿未曾睡好,便叫冥隐停车,在湖边休息半晌。 韩子璇见青容紧张的模样,邪笑着搂过她,薄唇在耳畔喃喃道:“娘子如此关心为夫,实在让为夫动情得紧,不如以此处天为被地为庐,你我造出个娃娃……” 话音未落,却见青容脸上一红,皱眉捂住了韩子璇的嘴,羞愤地哼道:“谁跟你闹。”转身便跑到湖畔的垂柳下,不去理他。 韩子璇眉眼含笑,看着女子羞窘的模样,只觉怎么也看不够,“娘子怎么生气了?那湖中有鱼,看为夫露一手,烤些美味给娘子赔罪。”说罢抽出隐在腰带下的长鞭,向湖畔走去。 青容脸上热意久久不退,羞恼地将头埋在膝盖上,顾不得一旁偷笑的冥隐,心下有些恍惚,虽然韩子璇口上总是逗弄她,可她与他每夜相拥而睡,无论在马车上,还是客栈中。却只是吻吻她的额头,情动时最多一个缠绵的深吻,之后便紧拥着她入睡,再没有进一步动作,而第二日她醒来时,身旁的位子必定是空的。 正想着,忽听身后的湖旁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随后“扑通”地水声传来。青容心中一紧,忙站起身来看去,只见韩子璇半跪在湖畔,湖水染湿了衣衫的下摆。他低垂着头背对着她,身子不住地轻颤!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新了更新了!!!!!!!我真的 更新了!!!!!!!!!1激动啊…… 这一章的前尘往事,写的我要抽风了,鱼鳞都拔干净了,写了一天才写出这么一点来,太费脑子了,反倒后面的温馨戏码写的十分顺手……莫非我真的适合写甜文!!!?????? 好吧孩子们,某鱼这几日都是日更的……55555你们记得撒花哇~~ 那个,孩子们,某鱼成神之路想都不敢想,当初的年少轻狂都快磨没了,只想看到自己能写出故事,会把想表达 的情感表达的更好,别的没啥指望了……所以某鱼立志回复留言!立志以看到留言为荣!大家用留言砸死我吧!!!! 今天,你留言了吗~~~~ ☆、58人间无地著相思(倒V) 韩子璇闭着眼,薄唇紧紧抿着,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沁出一额的冷汗,冥隐身形一闪,忙扶着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恳求道:“少主,把药吃了吧。” 青容皱着眉,伸手拭了拭他额上的汗,手触之处竟一片冰凉,“怎么了?这是什么药?” 韩子璇直起仍在颤抖的身子,看着冥隐手中的瓷瓶半晌,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然后顺手扔入湖中,淡淡道:“没什么,我自小有些痼疾,这几日忘了吃药。” 冥隐目露惊骇,浑身僵了僵,眼睁睁看着瓷瓶划出一道曲线掉入湖中。他艰难地转脸去看韩子璇,却见他苍白地脸上竟浮起一丝自嘲,想唤却又出不了声。青容急道:“药怎么扔了?”起身便向着湖奔去。 韩子璇死死拽住青容的手腕,哑声道:“那药不好用,到前面镇子上再配些好用的。”那力道竟是十分大,让青容疼的蹙起了眉。 冥隐神色变了几变,一咬牙,对着青容道:“少夫人,上车吧,到前头的镇子配药,少主发病时吹不得风。” 青容看了一眼湖,皱眉点头,上了车便摆好了软垫,让韩子璇靠在软榻上,犹豫了一会,终是坐在他身旁,小心地审视着他的脸色。韩子璇脸色依旧苍白无血色,唇边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眸子闪亮闪亮地只看着青容。青容心中还在想那药的事,却见他没事一般盯着自己笑,又急又气,不起理他,可又不放心坐远了,只得垂下眼眸,咬着牙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估摸就行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进了镇。冥隐赶着马车,一路向着镇中唯一的一个客栈奔了过去,利落地要了两间上房,刚要回车上扶韩子璇,却见他面色平静,淡笑着跳下了车,向着客栈内走去,仿佛方才因痛楚倒在湖畔的人不是他。 客栈虽小,却也干净整洁。冥隐为二人合好房门便退走,说是配药去了。韩子璇倚在床头,看着为自己拉被子的青容笑,直看得她羞恼地站起身。忽然,他淡淡开口,“娘子,有没有恨的人?” 青容一怔,回过身,水眸眨了眨,皱眉说道:“怎么忽然说这个……我往事都不记得了,怎么知道有没有恨的人……你身子好些了?” 韩子璇有些凄冷的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眼神紧紧锁住女子的一双水眸,柔声道:“娘子有朝一日,会不会恨为夫?” 青容看着被捉住的手腕,想拉开却终究没有动。她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忽然又笑道:“我怎么会恨你?” 韩子璇猛地坐起身,一把扯过青容,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下去。他的吻总是缠绵悱恻,温柔刻骨,从未像这样粗鲁霸道过,薄凉的唇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贴了过来。青容感到唇齿间微微的刺痛,眼底忽然浮起一层水雾,她没有挣扎,只静静地闭上了眼,柔顺地迎接暴雨狂风般的舔舐,没有看到韩子璇一直紧闭的眼却霍然张开。 屋内除了轻轻的低喘,再无其他声息,这个吻久久未曾结束,直到一滴泪顺着青容的眼角流下,唇上的温度才点点抽离,韩子璇低低一笑,手拂过她的眼角,又拂过为吻得红肿的唇瓣,开口道:“若能和娘子一辈子相依相偎,便是日日病痛又如何?”语气温柔一如往昔,好像方才那霸道粗鲁的吻只是一场幻觉。 青容眼睫轻颤,垂下眼,轻声道:“真的可以一辈子么……” 话音刚落,却听韩子璇猛地咳嗽几声,最后竟是低头呕出一口血,滴落在床头。 “子璇!”青容大惊,一把扶住韩子璇的身子,却见他皱着眉对自己安抚的一笑,随即便闭眼向后倒去。 “子璇!你怎么了?”青容不知所措,双臂一个拉不住,便任韩子璇摔在了床榻上。她连唤了几声却不见他睁开眼,心下慌张,伸手把上韩子璇的脉搏,只觉脉象细数而无力,真气沿着逆涌…… 青容眉头越皱越紧,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这是中毒的脉象,此毒盘桓于经脉之中,劲力十足,恐怕时日已久,之前那瓷瓶中,装的是必然压制的药物了,可……为何他要扔掉那瓶药? “少主,少夫人,是冥隐。”忽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青容回过头未及应声,却见冥隐面色有些苍白地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昏迷在床的韩子璇,脸色登时带了一抹惊惶,“少主……少夫人,这是?”忙放下手中的药包,大步走到床头。 青容见冥隐有些焦虑的样子,以为他是太过担忧,心中也不禁跟着着急,忧声道:“子璇怎么了?怎么还晕过去了?这到底是什么病?” “少夫人,这是……少主自小有的痼疾。”冥隐眼神闪了闪,俯身便要将韩子璇拉起,却听“哐啷”一声大响,窗子猛然被撞开,一名周身灰衣的蒙面男子翻窗而入,对三人喊道:“快走!” 冥隐身子一僵,点了点头,随即迅速将韩子璇负在背上。青容看着那灰衣人,只见那人露出的眼眸中竟是一股破釜沉舟的坚毅,她眉头皱起,隐约听到刀剑相击的响声。冥隐背着韩子璇,来到窗口,对灰衣人点点头,随即一跃而下。 “少夫人得罪了。”灰衣人回首对着青容一礼,便伸手拉她的手腕。青容猛地向后一避,盯着他的眼说道:“有人跟着我们?” 灰衣人一愣,没想到青容能避开自己,他有些焦急却仍是恭谨地说道:“属下自会拼死护住少主和少夫人突围。” 青容心中一跳,跑到窗前向下望去。窗下的巷子里停着他们的马车,冥隐正将韩子璇扶入车中,而暗巷外没有一个行人,一地狼藉的街路上,两伙人正打得激烈。灰衣人见青容的样子,以为她被吓到,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也不多说,抓起青容的胳膊一跃,飘然落到了马车旁。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8 章 “少夫人,请上车。”冥隐见青容安然落下,忙掀起了车帘,青容未及言语,却霍然感到一股冷冽之气从身后袭来。 三人皆是一惊,回身看去,只见一黑色劲装的男子提着长剑走来,五官阴凉,一脸煞气,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杀意,一步一步向着马车靠近,粗噶地声音响起:“小姐,跟我走。” “休想。”冥隐眉毛一挑,长剑划出一道半弧形的曲线,然后直直向着黑衣男子刺去,男子依旧神情冷厉,冷哼一声与冥隐缠斗在一起,青容由灰衣人护着站在马车旁,却迟迟不肯上车,她皱眉看向身形不断闪动的二人,目光盯着黑衣男子的胸口,眉头越皱越深。 冥隐长剑如银蛇般锁住黑衣男子的前路,毫无花哨的招式狠辣无比,皆冲着男子的要害而去,那男子却也不是省油的灯,长剑灵活翻转,带起一阵疾风,拍在脸上生疼,劲力十足,二人身法都飞快,瞬间过了数招,不分高下。 灰衣人在一旁看着,焦急万分,回头一瞥青容,见她竟没有上车,也盯着场中发愣,不禁有些急躁道:“少夫人请上车。”话音刚落,只听两声轻响,两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身形翻飞向着马车逼来,灰衣人脸上怒色一闪,不发一言拔剑便迎了上去。 青容立在马车旁,眸中波光闪烁。她忽然掀起帘子,深深向马车内的男子看去。好看的眉眼,刀刻般的轮廓,他静静地躺在榻上,看起来竟如孩童一般纯净清透。她放下帘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转过身对着场中喊道:“住手!我跟你们走!” 话音刚落,冥隐身形一顿,便被黑衣男子钻了空子,尽管长剑横档,右肩依旧划出一道伤口来,那黑衣男子却没有趁胜追击,只借着双剑相击的劲道,一个飞身退出几步,挥手教另两名黑衣人住手,随即看着向场中走来的青容说道:“小姐跟在下走,属下可放过其他所有人,只是马车中的人必须死。” 青容在距黑衣男子几步停住,眸中如水般柔亮,她随意地向后一瞥,摇头道:“我可以走,但你不能杀他。” 黑衣人也不与她争辩,也摇头道:“小姐莫要让在下难做,他必须死。” 青容蹙起眉头,轻叹口气,说道:“你若要他死,便是等于要我死。” 黑衣人还是摇头,“小姐随属下回去后,自然便不会痛心了。” “不……”青容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可以走,他却不能死。你瞧这周围,有多少冥莫山庄的暗卫,韩明还未弃他,冥莫山庄也还有用。况且,他现在若是死了,我岂不是也活不久?”不顾一旁冥隐铁青的脸色,青容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说着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哦?小姐是何意?”黑衣人面上浮起一丝诧异,阴冷的眼神却依旧盯着青容身后的马车。 “我没有吃忘红尘。”青容面上浮起一丝无奈,叹道:“只是,我吃了冰灵散,每隔几日便要吃上一次,不可间断。” 黑衣人脸色一变,不禁大皱眉头。冰灵散是种模糊神智的药物,少量用以麻痹疼痛,若吃多了,便造成不同程度的失忆、痴傻,更可怕的,是吃多了次数便易成瘾,几日不吃,浑身便酸痒难耐。眼前的女子一双水瞳雾蒙蒙的,说话还算清楚,言语间似乎已知道了自己的来头,不知吃了冰灵散是真是假……他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小姐已猜出属下的来意,属下也不绕圈子了。若是小姐回去,主上那里,自然有办法解决冰灵散的事。” “可是,我吃的冰灵散里,还掺了别的东西。”青容目露哀婉,依然摇头道:“冥莫山庄的独家秘药,鸳鸯叠。” 黑衣人神色一冷,不发一言,半晌终于还是不敢冒险,说道:“如此,便请小姐跟属下走吧,韩公子的命,今日便作罢。” 一旁的冥隐按住流血的伤口,脸上恨色闪过,看向青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失望和痛恨之色,手指扣紧剑柄便要上前,却被灰衣人拉住。 “等等。”只听马车中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青容身子一僵,片刻静静地转过身去。 车帘被掀开,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微地颤抖,扶住了门框。男子墨眸中看不出情绪,望着青容,淡淡道:“我与青容有话要说。” 青容道:“我与他说几句话便走。” 车帘被放下,周围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两道火焰冲天而起,冥隐见了,神色冷然,只恨恨地盯着马车看。 马车内,韩子璇看着面前垂眸的女子,笑道:“柔柔。” 青容摇头,“苏筱柔已经死了。” 韩子璇唇畔的笑意更浓,声音有些低哑,“你没忘记。” 青容抬头看着他的眼,微笑道:“你们不知吃了忘红尘到底是什么样子,而林姐姐说过,吃了冰灵散,脉象阴凉,与中毒相似,我当初偷吃了冰灵散,只为骗过你们,慕容皇室秘药究竟是和症状,毕竟鲜少有人知晓。师傅不在一旁,白前辈只顾念着我的身世,冥莫山庄是我唯一可以倚靠落脚的地方,你……也是唯一可以帮我报仇的人。” 柔柔的语调,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一开始我懵懵懂懂,只是没过一月便恢复了清醒。苏家血仇似海,我一人之力太过单薄,我接近你,顺从你,与你虚与委蛇,与你结为连理,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你可为了我,杀尽楚家人。” 韩子璇静静地听着,神色如常。只见女子娇嫩的红唇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只是利用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今日还你一命,就当还了,我欠你的。保重。” 话音一落,女子轻盈地转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却依旧听到身后响起淡淡又低沉的话语。 “灵城,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好狗血啊……5555555555某鱼抽打自己……抽打抽打……为毛我最近如此自虐…… 你们猜那个黑衣人是谁???是谁是谁??? 黑衣人:我是打酱油的…… 你们信不信不??? 捉一下虫…… ☆、59天涯地角有穷时(倒V) 一条不宽不窄的小土路上,三个黑衣人与一名青衣女子,骑马飞奔,马蹄踏地,扬起片片尘土。 途径一个小矮坡,几人放慢了速度,却见为首的青衣女子忽然勒住了缰绳,皱眉说道:“我想歇一歇。”只见女子明眸皓齿,娇媚清妍,脸上神色清淡,正是青容。 “小姐。”黑衣人赶忙也拉紧了缰绳,掉过身,下意识地成三角之势围住了青容。青容也不在意,翻身下马,将缰绳一仍,就近寻了一块还算干净平整的碎石,坐上去休息。 黑衣人相互递了个眼神,也不多说,翻身下马,拴好缰绳,向女子走去。这三日,青容乖顺听话,并未给他们带去任何麻烦,话也不多,只曾淡淡询问“父皇还好吧”,必定也是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几人不敢耽搁,一路向北行去,尾随在后的暗哨不敢有丝毫松懈大意。 傍晚,正是凉风习习的时候,身后是大片的树林,更显得阴凉。夕阳西下,只留一抹余晖照耀,几人赶了一日的路,歇了好一会,路上也不见有一人经过。领头的黑衣人隐隐不安,自觉此处偏僻,不甚稳妥,便起身对着青容一礼道:“小姐,前方的镇子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咱们这便起程吧。” 却见青容柔柔一笑,摇头道:“我不走了。” 黑衣人一个愣怔,未等反应,只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一身红衣的女子从林中翻出,袖中红绫狠狠向着三人刺去,青容一个闪身,退到女子身后,手一扬,撒出一把白粉。三个黑衣人戳不及防,狼狈地闪身避过,很快却又恢复了镇定,长剑抽出便向着红衣女子攻去。 “林姐姐,你害我好等。”青容淡笑着站在一旁,无奈地耸耸肩,“可惜了我今日未带宝剑,不能助你一臂之力,这几个,就交给林姐姐自己好了。” “死丫头……”林熙月咬唇骂道,眼中却掩不住闪闪笑意。这三个黑衣人训练有素,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一脸冷意,周身杀气,下手毫不留情,她只仰仗着轻功与招式的奇妙才勉强抵挡得住,却明显落了下风。她轻叹一声,转身抽回红绫,盈盈落到一旁,然后狠狠吸了口气,喊道:“师傅救我!” “才二十招不到,便叫师傅,丢脸。”未等林熙月的话音落下,周围便响起白馨低柔的嗓音。两道白练飞快地从林中窜出,转瞬打飞两名黑衣人的佩剑,白馨衣袂翻飞,瞬息站到青容身前,只微微顿了一顿,身子便又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三名黑衣人冲去。 一名丢了佩剑的黑衣人面上焦急,捏住拇指与食指,运起内力吹起哨声。一声凤鸣般的长哨直冲云霄,随即翻身拾剑,向着白馨攻去。白馨冷哼一声,两道白练如魅影般向三人狠狠打去,刚柔并行,摆脱不及。林熙月在一旁看的开心,趁着缝隙一袖子甩过去,将处于下风的黑衣人拍出一口血来。 打斗了许久,三名黑衣人败绩已显,眼见就要支撑不住,却依旧无人来援。白馨白练带着力劲拂过,几声们向后,她看着倒地不起的,叹道:“林中暗哨已尽数不知人事,今日便留你们三个回去报信,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告诉慕容沁,苏筱柔是我古墓派要保的人,当年他与我不仁,如今我也不会顾念旧日主仆之情。若他执意要见筱柔,便去灵城一叙。” “师傅,你真帅。”林熙月笑嘻嘻地拉着青容的手,对着白馨谄媚道:“徒弟那几脚猫功夫,只顶的上您的一个小手指头。”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69 章 “若不是你平日偷懒,以你的资质,何至于此?”白馨似笑非笑地扫了林熙月一眼,随即又看向青容,眼中神色复杂,柔声道:“苏姑娘,受苦了。” “多谢白前辈搭救之恩。”青容微微一笑,对着白馨福了福,低声道:“前辈还是叫我青容吧。” 白馨轻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秦公子在前面的小镇中等着咱们,我们到了再细说。”林熙月与青容微微颔首,不顾倒在地上神色怨恨的三名黑衣人,牵过一旁的马匹,翻身上马,向着来时的路疾奔。 **************************************************************************** “文之,你真的任着慕兮做傻事?”唐晓晓端起茶盏,皱眉抿了一口。 “无妨,他有分寸。”蒋文之长叹口气,望着墙上的兰花图出神,“药既然全了,我这些时日便要专心给蔚然配制解药,这事情没有万全把握的,顶多有个六七成,师傅不说,可心中却十分希望蔚然能够好起来。” 唐晓晓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你这人当真是个心思沉稳的,这么多年,也沉得住气。慕兮是齐路的儿子,也是齐家仅存的血脉,让他卷入这么多是非中,恐怕不妥。” 蒋文之却不答话,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唐晓晓道:“这里是曲凤丹,可抑制体内的寒气。筱柔年纪还小,却经历了这些事情……我却无法为她寻个公道,当年亏欠了师妹,如今也亏欠了她。她既选择嫁给韩子璇,便希望韩公子能遵守约定,好好护着她。” 唐晓晓接过,抬眼看着蒋文之略显疲惫憔悴的脸,轻轻勾起唇角,问道:“只是亏欠么?” 蒋文之身子僵了僵,垂下眼睑,低声道:“你这是何意?” 唐晓晓见他反问,冷哼一声,嘲道:“别说是几年前,你对你的师妹尽心尽力,就是这些年来,你待筱柔也如亲生女儿一般。你说你亏欠她?倒是说说何处亏欠了她?慕容沁若是筱柔的亲生父亲,她被带到契卓皇宫,你又有何失职之处了?楚墨清身为皇族子弟,与筱柔注定无缘,这些难道也是你亏欠的?” 蒋文之面色一冷,喝道:“晓晓!” 唐晓晓却不依,拍案而起,声音也高了起来,“这些年,你心中只有苏婷菀!为她照顾女儿,为她收拾当年的烂摊子,筱柔的命数,难道是你能够掌握的?你有何亏欠她了?你不过就是忘不了她!即使这些年,我随你在山上,你也未曾有丝毫顾虑过我的感受!慕兮是齐家后嗣的消息已经走漏,你却教他带着筱柔去未名居,难道所有的人都是蝼蚁,只有苏家那女人有关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闭嘴!”蒋文之狠狠一拂袖,桌上的茶壶杯盏登时滚落在地,摔成一地狼藉碎片。他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和悔痛,咬牙对着唐晓晓说道:“苏齐两家与雾幽山庄渊源颇深,筱柔寒毒未去,未名居便是最好的去处!孙师伯脾气古怪,却喜欢慕兮,叫他跟去,便是怕有个万一。” 唐晓晓媚眼中一抹恨色闪过,颤着身子,半晌才苦笑道:“罢了,你心里永远只有她,若不是你专心调查当年苏婷菀吃了忘红尘的事,又几次探访契卓皇宫,我几乎要以为苏筱柔是你的女儿了。放心,她也算我半个徒弟,我必会将药带到。”说罢,紧握住手中的瓷瓶,快步走出屋去。 蒋文之闭上眼,面上是深深的痛楚之色。他伸出手,按住胸口,一块玉佩的纹路隐约自衣衫透了出来。 ************************************************************************** 青容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天空的明月出神。按着他们一路的速度,不出十日就能到青云山,孙淼然的未名居便建在山腰上。雾幽山没有冬季,气候温润宜人,青云山却是四季分明。山上许多草药,各地皆少见,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许多人上山采药。江湖上有句话,“冥莫妙手,青云医仙”,可惜冥莫山庄向来好客,可孙淼然却脾气古怪,鲜少为人出诊,且行事低调诡谲,是以时日久了,也鲜少有人上山求医了。 “筱……青容,睡了么?”叩门声传来,秦慕兮低哑的嗓音轻轻想起。 “大师兄?”青容一愣,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走过去开门,只见秦慕兮一身玄衣,淡笑着看着自己,“这么晚还没睡?” 青容笑着迎他进来,道:“你不也没睡么?” “身子感觉如何了?”秦慕兮走到桌旁坐下,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在桌上,笑道:“在想什么?不早些睡,明日可要赶很远的路。” 青容垂眸轻笑,答道:“就是累了,所以睡不着。” 秦慕兮看着女子如水般无波的表情,心下觉得有些闷闷的,他递过瓷瓶,沉默了会,问道:“你这几日看起来有心事,白前辈与你说什么了?” “白前辈?”青容目光闪了闪,抬头道,“没什么,都是些娘亲从前的事。这是什么天气,怎么感觉有些凉了?”说着,转身去关窗。 秦慕兮喉咙一堵,起身一把拽住青容的手腕,低声道:“你可是想他?” 青容顿了顿身子,随即便回过头,看着秦慕兮有些发白的脸,摇头笑道:“想谁?青容没有可想之人。” 秦慕兮皱了下眉,忙松开手,眸中一抹狼狈闪过,转开眼轻笑了声,“这些日子,多亏了白前辈那遁地的本事,把一路上的追兵大多甩了去。孙太师伯脾性有些奇怪,你现在便要记得,到了青云山,只管听着他的教训便是,他口中乱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这药膏每日早晚涂在太阳穴上,可明目提神。” 青容笑着应一声,秦慕兮转身道别,便逃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门扉合上的响声传来,青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最后化作一抹柔波,荡漾在眸中的墨色里。她怔怔地盯着门扉,脑中闪过一张苍白的脸,那总是掬着笑意的眉眼,邪魅勾起的薄唇,还有温暖得让人几乎落泪的怀抱……这算什么呢? 白馨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青容,你不愿回溯往事,我当然不能逼迫。只是报仇一事,你需仔细斟酌。自古伴君如伴虎,帝王多疑,皇家无情,二十多年前,苏家五百七十二口人命魂断菜市口,齐家亦逃不过灭门之祸,无非是因功高震主。如今江山稳固,国力雄厚,你要报仇,难道要谋反不成?” “关于你的身世,我只知,当年苏姑娘,也就是你娘亲来到太子府时已经有了身孕,后来服下忘红尘,嫁与慕容沁为妃。我侍立左右,见他们感情是极好的,可那孩子究竟是谁所出,本没有什么头绪。后来有一日,我收拾房间时,偶然瞥见一条绣帕,上面绣了一个‘杨’字,当时心头觉得有些不对,便将帕子收了起来。” “慕容沁掳你回契卓,想必是得了风声,捉你回去有什么诡计。只是未曾想到你们母子张得如此相似。他将一个假公主嫁了出去吗,恐怕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今后遇到了一夜楼的人,定须小心。不管你的爹到底是不是杨将军,都不可能是慕容沁。” “冥莫山庄如今招惹了朝廷,恐怕楚墨清不会轻易罢手。我们暂且先去未名居给你医好了身子,然后再做打算,若你改变了主意,想回到韩公子身边,我必定说服熙月护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 天下这么大,却哪有她的容身之处? 那些她以为正确的,原来都是精心铺设的陷阱;那些她以为可以相信的,原来都是精心编造的谎言。她以为她拥有最美好的一切,却发现那些不过是虚伪的假象,扯破了面具,只露出真切可憎的鬼脸,那才是她真正拥有的,满目疮痍的过去,血海般无可磨灭的仇恨。 可是,那些温暖,能忘得掉么? 谁的吻带着淡淡的酒香划过了唇角,谁带走了年少时的第一次萌动……又是谁揭开了她胸口的伤疤,再一针一线,细细的缝补。刺痛之后,那重新流动的血液,重新燃起的希望,那是谁的手?曾如此缱绻,如此温柔? 青容水眸中有潋滟的水光,她轻叹了口气,飞快地褪下外衣,迫不及待地躺倒榻上,钻入被子里,将自己从头到脚,狠狠地蒙住。 什么破碎了,又粘起来。什么融化了,湿了衾被。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不要揍我……某九点多才回…… 咳咳,好吧孩子们,我承认上一章很狗血……那个待修!!!!!!! 好吧孩子们,我明天继续补全这一章……真的真的……是真的!!!! 某鱼疯了疯了……555555555555555 一点一点补……可以不? 更了更了!!!关电脑!!!!!!!台式机哇要熄灯了1!!飞速 ☆、60人如风後入江云 林熙月脚下不快不慢地跑着,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回头冲着身后青色的人影狂喊道:“青容,你快点。”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0 章 “林姐姐,一定要跑完么?”青容头发用丝带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她轻轻地出了两口气,小脸一皱,放慢了脚步,“歇一会吧。我累了。” 林熙月一撸袖子,如释重负地停住脚步,回过头见青容有气无力地慢慢走过来,心中不禁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秦大哥说了,你每日都得跑上十里路,排一排体内的寒气才行。怎么才跑七里就累成这样子了?” “林姐姐,难道你不累?”青容双手掐腰,咬牙瞪着林熙月,喘道:“敢情你能偷偷懒,我连内力都不能用,腿上还绑着沙袋子,能不累么?要不,咱俩换换?” 林熙月嘿嘿一笑,用力搂过青容的肩,上下打量着她,说道:“那个孙老头脾气古怪,秦大哥这么做,肯定是有所准备,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挑三拣四做什么?不赶快把你这小身子骨搞好了,怎么去灵城看热闹。来,坐一会。” 青容眸光闪了闪,唇边的笑意有点僵,随着林熙月一起坐到路边的大石上。这几日赶路,不知为何越接近青云山,身后的追兵越发少了,一路上倒也顺利。只是两日之前,秦慕兮便要求她每日跑十里路,不许用内力,不许半路偷懒,脚上还要绑着两个沙袋。 正是夏日,晴空万里,烈日炎炎。青容被林熙月拖去早起跑了两日,然后回继续赶路,没见身体强壮,只浑身酸痛得要命,累得晚上蒙头就睡。 林熙月倒是不负使命,天天盯着青容跑步,累了就用用内力,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不累就跟着她一起跑,美其名曰减肥。每当青容要偷懒,林熙月就贼笑着,作势去寻秦慕兮告状,青容一咬牙,一狠心,迈着酸痛的双腿就继续跑了起来。 “青容,你真的要去灵城?”林熙月一手杵着大石,一手扇着风,瞄了眼天上的骄阳,看着青容红扑扑的双颊,出了口气,“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古墓吧,我带你见识见识天底下最阴凉的地方,别在外头晒日头吃苦了。” 青容也眯了眼,看向天空,摇头道:“我一定要去的,待事情都了结了,我再和你一起去古墓看看吧。” 林熙月看着青容的神情,皱眉说道,“了结什么?你难道要杀楚墨清?莫说他是个皇子,即使不是,你下得去手么?恨总是没有止境的,你们二人形同陌路便是最好,何况无论上一辈的恩怨如何,都与你无关了,他们打打杀杀,各怀心思,你为何执意参与其中呢?谁是你爹爹真的那么重要么?你自小在雾幽山,没有爹娘,不也过的很好?我帮你甩开韩子璇,甩开慕容沁,不是让你回去报仇的,是想要你医好身子后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青容转过脸,看着林熙月的眼,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动,向着另一侧的树林看去,林熙月显然也感觉到了是么,拍了拍青容的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二人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躲入一旁的灌木丛中。 不一会,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飘过,紧接着,一名蒙面的女子手执檀香扇,轻盈的几个起落,拦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女子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明眸,浑身上下是深蓝纱衣,肩胛处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她微微笑道:“公子是要去哪里?不是说找个说话的地方吗?此处无人,用来谈情是最好。”虽看不到面貌,可是听声音,却有几分熟悉。 “姑娘找在下到底所为何事?”黑衣人稳稳顿住了脚步,语调平静淡然。青容一眼看去,差点叫出声来。那俊朗疏淡的眉眼,温润如玉的气质,玄衣如墨,翩然出尘,不正是秦慕兮么? 女子深蓝的纱衣上,闪着丝丝银光,仿佛丝线中编制了银丝,身子微微一动,便闪烁起一片磷光,明艳的大眼一片迷蒙的笑意,让秦慕兮不禁皱起了眉头,脑中什么闪过,却没有来得及抓住。只见女子轻摇檀香扇,笑道:“公子可是掉了东西?”说罢,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纤纤素手,白皙修长,带起香风一阵,柔柔地伸了出去。 秦慕兮神色不变,淡淡瞥了一眼女子手中的香囊,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扣住,温声道:“姑娘错了,这东西不在下我掉的。” 女子执着檀香扇掩嘴轻笑,自然而然地上前两步,拿着香囊的手向前伸了伸,柔声道:“我眼见着公子掉的,怎么就说不是呢……” 秦慕兮眸中冷意闪过,霍然抬手,银芒自袖中飞出,牵引着一条白线,向着香囊刺去。女子手背一翻,将香囊抓住,轻轻向一旁跃起,檀香扇“刷”地一展,一小把黑色的粉末随风散开。秦慕兮一见,忙脚登地向后飞出几步。 青容盯着蒙面女子的眼,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愣怔中,林熙月忍不住跳起来,红绫直攻那蒙面女子。女子毫不意外,伸脚借力避过,顺势向另一边飞去,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公子,小女子此次前来,是想要公子下月十五到灵城星月楼一叙。” “哼,别跑!”林熙月红袖一甩,正待要追,却被秦慕兮拽住了胳膊,向后踉跄了几步,她回过头,刚要发怒,却听秦慕兮皱眉说道:“小心脚下。”只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蒙面的蓝衣女子,已经几个闪身消失在密林中。 林熙月不甘地哼了一声,低头看去,只见前方地上干黄的泥土上,零散着一些黑色的小颗粒,她好奇地俯身,问道:“这是什么?是毒?” “我看看。”秦慕兮伸手将林熙月拦住,看了一眼从灌木丛中走出的青容,眸光一闪,淡淡笑了笑,他从怀中掏出一副银白的手套和一张白帕子,蹲□子,搓起一小把仔细查看,“这是蛊。” “蛊?”青容抬起眼,皱眉向着那帕子中的小黑点看去,“什么蛊?” “不知道。”秦慕兮摇了摇头,失笑道:“想必我们又有麻烦了。” “哎,那是什么?”林熙月刚要说话,抬起头却瞥见女子消失的树丛旁,有一片白白的东西。 “我来。”秦慕兮几步走过去,却见遗落在地的是一张纸,被整齐地对折了两下。他俯身捡起,打开一看,霍然地变了脸色。 林熙月挑眉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秦慕兮目光瞟向站在原地发呆的青容,叹了口气道:“这是一封密函,还盖着契卓的国印。上面写着慕容沁诚邀韩少庄主,灵城星月楼一叙。” 话音刚落,青容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 “少主,冥莫山庄不能动。”燕离看着扔在桌上的密函,眉头紧皱。 “为何不能动?”楚墨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伸手将密函拿起,冷冷地瞟了一眼,说道:“就因为韩明曾是我父王的下属?” 燕离轻叹口气,点头道:“娘娘曾说过,冥莫山庄与少主颇有渊源。虽说韩子璇几次三番难为少主,但总归没有……” “冥莫山庄多年来,势力不断壮大,可有给过我们一分好处?”楚墨清打断燕离的话,眸中一派幽深,他修长的手指轻碾着纸张的边缘,冷声道:“先前,韩子璇曾与一夜楼的杀手同时出现在雾幽山,其后又安然从契卓皇宫逃出来,现在慕容沁又邀他去灵城一叙。即使韩明当年曾为我父王旧属,如今也不能断定冥莫山庄能为我所用。他与慕容沁有什么关联也不是没有可能。” 燕离想了想,说道:“这密函上的消息还不确切,此事是否要与娘娘商量?” “不必。”楚墨清又扫了一眼密函的内容,沉默了一会,说道:“韩明当年能活下来,想必也有不少江湖人相助,暂时盯紧也就是了。冥莫山庄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燕离抬起头看楚墨清的脸色,沉吟了一会方斟酌着说道:“韩子璇带着……新婚夫人,出外游玩,随行只有冥隐一人,但暗卫众多但刚有线报传回,一路人马又把韩……夫人劫走,向着青城的方向而去,随后,林姑娘又出现,将韩夫人带走了。” 楚墨清听了,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眼中的清冷却似化入深处一般,让人望之遍体生寒。他半晌才说道:“大师兄也在吗?” 燕离摇摇头,答道:“这个不知。派去追踪的人追丢了,不过想来秦公子也在的。” “他是齐家的后人。”楚墨清抬眼向窗外望去,眼中一派漠然,“如今所剩的半册阵法,唯有他可知其下落。圣教也在打他的主意。” 燕离问道:“少主不是说,阵法可有可无么?” 楚墨清垂下眼睑,仿佛叹了口气,又仿佛只是静默了一瞬。他将密函握入掌中,片刻就只见点点纸屑从指缝中飘落。 “阵法我势在必得。冥莫山庄,便要第一个祭阵。”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章…… 作为卡文君,我感到鸭梨很大…… 那个,后面的线路在慢慢的整理,因为先头那一周写的太快了,写的某鱼很**…… 今天三章哦三章哦三章哦 后面的,待续O(∩_∩)O 捉虫 ☆、61乱红飞过秋千去 还有三日便能到达青云山了。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1 章 这一座小城名为蒙重,城的西、南都有官道,通向灵城和青云山。青容一行入城已是傍晚时分,寻了客栈,白馨早早便入房休息,想必又是练功静坐去了。林熙月拉着青容去逛夜市,秦慕兮竟没有阻止,只叫清风在暗处跟着,别闹出什么事便好。 青容想着前一日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安,也没什么逛街的心思,林熙月见她惫懒的样子,猛地拍了拍她的肩,挑眉问:“想什么呢?前一阵不还说了要买几件衣裳的?你瞅瞅你,一天天就穿着青色,多显老。” 青容若抬眼见林熙月瞪着自己,不由有些发笑,她抬起胳膊,象征性地摆了两下,笑道:“我怎么觉得很好看?” 林熙月摇头,“不好看,你还是穿粉色好看。我当初起名叫小龙女,本来是奔着白衣服去的,后来琢磨着白衣跟丧服似的,我要是大晚上穿成那样从古墓里窜出来,会吓出人命,就选了红色……你个半大的丫头,就不挑点新鲜的穿?” 青容噗嗤一乐,戏谑道:“林姐姐,夜里穿白衣吓人,难道穿红衣就不吓人?青色有什么不好,我看着很好。”随即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熙月的肩头,露出些许疑惑。 林熙月被青容瞬息万变的神情逗乐了,拽过她的胳膊,走进路旁一间首饰店,犯了个白眼说道:“你琢磨什么呢?咱们出来是买东西的,不是做沉思者的!看看有喜欢的没有?哎,我记得昨日秦大哥的簪子坏掉了,你买一支送他吧。” 二人并肩走入店铺,店内布置的素雅干净,各种玉器金银首饰摆在铺着红丝绒的台架上,让人眼花缭乱。青容的心思却显然没有放在那些饰物身上,她没有接林熙月的话茬,而是皱眉问道:“林姐姐,那蓝衣女子的纱衣,为什么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呢?看起来,倒与大师兄那双防毒的手套有些相似,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古怪。大师兄自见了那女子,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林熙月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她拿起一只翠玉的镯子,随意瞟了亮眼,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日秦大哥与我们回去之后,赶路时脸色都有些不好,之后到了客栈,还一直闷在房中,到现在精神都有些不济。” 青容想着,脸色霍然间一白,“那蛊……大师兄是中了蛊么?” 林熙月放下手中的镯子,呼了口气,抚慰地拍了拍青容的肩,安抚道:“不会的,秦大哥当时躲闪得快,之后又戴了手套,他是医者,万分小心,哪有那么容易着了道?”有句话没有出口,她心知青容必定是心结未解,想起了先前楚墨清中了情蛊的事,却不知如何安慰,便只作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希望青容听了能够宽心。 青容神色缓和了些,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她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各式各样的饰物,却在看到一支白玉发簪时,蓦地顿住了。 店中的伙计十分有眼色,自二人进店,便看出青容与林熙月都是外地人。看那模样装扮,想必出手也阔绰,这会见青容目光锁住了那白玉发簪,眉头一展,将发簪拿过,递到青容眼前,笑着说道:“姑娘看中了这只兰花簪么?这是本店新到的样式。” 白玉如凝脂般莹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简单素雅的线条,一朵半开的兰花栩栩如生,花瓣似乎犹带着晨露,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清甜。 有什么从心底一点点的涌出来,扯痛了回忆。青容怔怔地盯着那支发簪半晌,问道:“这簪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那伙计一听,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面带得色道:“姑娘不是云京来的吧?这簪子的样式,是从京城传进来的,名叫夜来香。别看这兰花没什么繁复的装饰,听说是齐王与齐王妃伉俪情深,找宫中的巧匠专门设计的,后来图纸流传到街巷中,各大首饰店铺都有模刻。小人在云京有几个远亲,这夜来香兰花簪在蒙重可是独一家,别的地方绝无售卖。” 林熙月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拿过伙计手中的白玉簪,反复端看,“的确有几分韵味,配秦大哥刚好,不过兰花怎么戴在男子头上?齐王找人给齐王妃做的发簪?啧啧,还真是,这齐王……”话说到这里,却猛地顿住,林熙月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青容,果然见她失神的脸上,泛起苍白之色,当下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伙计呵呵一笑,说道:“齐王是当今的三殿下啊!刚封了王爷,正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呢。这簪子与二位姑娘有缘,小的给姑娘抹个零头,二十两银子。” “呃……也不好看,就算了吧。我们不要了。”林熙月咧嘴一笑,触电一般扔下簪子,抓起一串玛瑙链子,“我看这个挺好,这个卖多少?” 那伙计一个愣怔,“姑娘不是喜欢那簪子么?” 却见青容拿起那白玉簪,淡淡说道:“这簪子我们要了。” 林熙月一皱眉,未等说话,青容便掏出了钱袋,付了银子拉着她走了出去。 天色有些暗了,一路上青容的话明显多了些,拉着林熙月左奔右走,买了不少糕点和莫名其妙的小玩意。林熙月心中长叹,也不说什么,陪着青容将身上的银子都花掉才回客栈。 清风从暗处现出身来,看着林熙月和青容大包小裹地样子,抽了抽嘴角,“姑娘真是有兴致。” 林熙月目露哀怨,瞥了青容一眼,有气无力道:“别说那有的没的,快过来帮忙拎东西。” 清风笑呵呵地走过去,接过二人手中的重物,“二位姑娘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青容姑娘莫忘了晨跑。”说话间,已迈着步子,将东西放到了二人的房门口。 青容应了,回头与林熙月摆了摆手,拿过自己的东西,推门走入房中,关严了房门。 屋内暗暗的,没有点蜡。青容呆怔地站了一会,才走到床榻前,将东西随手扔在床上。大大小小的盒子布袋铺了半个床铺,她也不理会,甩掉了鞋子,蜷起腿狠狠地靠住床头的软垫。 从怀中拿出那只白玉兰花簪,温润的白玉上染着自己的体温。青容怔怔地看着黑暗中,只有隐约轮廓的发簪,手指勾画着它的轮廓,来来回回。 那一日,那个人也是从怀中,取出了这样一支兰花簪,清隽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笨拙地绾起她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插在发间,清浅地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项,霸道地说道:“不许丢了。” 可是那簪子终究是丢了。就像曾经年少单纯的他们,在岁月的流波里,走失了。 青容叹了口气,胸口的闷痛点点滴滴流入骨血,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发簪。为什么还要买下来呢?那一支属于自己的,已经丢了。这一支是属于别人的,属于他选择的那个女子。他的手同样绾起了那个女子的发,在她的发间插上了这样一支簪子,还流传出一段属于他们的佳话。而自己,成了个不相干的路人。买下它,做什么呢? 忽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林熙月的声音急急响起,“青容,睡了么?” 青容下意识地将发簪藏入袖中,高声应道:“是林姐姐吗?我还没睡。” 林熙月一把推开门,皱眉扫了一眼漆黑的屋子,说道:“秦大哥怪怪的,好像病了。” “大师兄病了?”青容诧异地站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会?他身子向来很好。”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又想起之前那蒙面女子的蛊毒。青容掩好门,与林熙月对视一眼,二人皆是面色凝重,不待迟疑,便向秦慕兮的房间走去。 “公子,可好些?”一推开门,便听到清风略带焦急地声音,然后便是几声压抑的低喘和咳嗽。 青容心中一紧,忙走到屋内,见秦慕兮半倚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层薄被。他右手捂在心口上,脸色青白,眉头紧锁,额头上有点点汗渍。她大步走到床边,皱眉问道:“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秦慕兮瞥了一边的清风一眼,目光中含着责怪之色,看得清风不自然地转开了脸,却听林熙月叹了口气,开口道:“秦大哥,这几日赶路这么急,身体不舒服了,我们便歇一歇,时间也是够的,你老教清风瞒着我们做什么?” 秦慕兮微微一笑,正待说话,青容却向着他的左手腕抓去,秦慕兮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回,摇头道:“是我自小的痼疾,无妨。” 青容一愣,脑中闪过一个人同样苍白的脸。她咬了咬唇,睁大眼瞪着淡笑的秦慕兮,双手一叉腰,恨恨道:“你若是不让我探探你的脉象,我便当你中了那女人的蛊毒,脑袋糊涂,明日再也不去晨练。” 秦慕兮看着青容动了怒气的样子,一个愣怔,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只一瞬,他回过神来,无奈地笑出了声,刚待摇头,却又蹙起眉头,闷哼一声,显然是痛楚已不堪忍受。清风神色一变,忙端起茶水递到秦慕兮嘴边,“公子!喝口水吧。” 眼见青容和林熙月一脸焦急的模样,秦慕兮就着茶盏抿了两口茶,轻喘了几声,伸出手臂,哑声说道:“青容不放心,诊一诊脉也好。” 青容这才缓和了脸色,坐到床沿,凝神把脉。脉如丸泥、弹石,率力不齐,时快时慢,却无中毒的症状。青容眉头舒展开,似是松了口气,片刻却又越蹙越深。 过了半晌,青容才收回手,静静地沉思。她自小与唐晓晓学毒学得六分,医术却相较粗浅了些。想了许久,她才疑惑问道:“大师兄,患有心疾?” 秦慕兮目光一闪,点头道,“不错。” 青容见秦慕兮点头,脸色有些发白,她迟疑地看了看秦慕兮的脸色,问道:“心疾犯了,若不好好调养,可是很难恢复……从小也没见你发过病,怎么现在就犯了?” 秦慕兮安抚地冲她笑了笑,眼神落到了青容发间的白玉簪上,“只是最近累了些。到了青云山,太师伯瞧一瞧,开个方子养上两日便好了,你们不必如此忧虑。” 饶是秦慕兮搬出了孙淼然,青容与林熙月却依旧放不下心,折腾到半夜,眼见秦慕兮喝下了药,闭眼入睡,才从房中退出来。 青容一脸忧色地回房,脑中反复回旋着方才秦慕兮的脉象。那诡异的波动,扰得她心神不宁,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到了天蒙蒙亮,才恍恍惚惚地睡过去,第二日自然没有晨练,待她起来叫上林熙月,已是日上三竿。 出门去寻,隔壁的房中被褥整齐,已不见了秦慕兮,青容心中不安,忙拉着林熙月下楼去找。却见清风坐在厅中候着,看到了她们二人,起身道:“姑娘起来了?公子与白前辈先行一步,在青云山等着我们。”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2 章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孩子们,我在挣扎,三章很快写完了,但是我的**在抽!!!在不断的抽!!!发不出新章节,OMG!!!不要啊…… ☆、62鸿雁在云鱼在水 月朗星稀,滟歌站在一座小院中,黑色的纱衣随风而动。她不顾周围杀气凛凛的十几名灰衣人,只看着那扇紧闭的窗子透出的昏黄光线出神,神情复杂。半晌,她朱唇轻启,柔声道,“子璇,为何不出来一见?” 冥隐冷哼一声,右手一扬,灰衣人皆悄无声息地踏前一步,数把长剑闪着清冷的寒光,封死了滟歌的退路。他眸中寒意逼人,剑锋转了个角度,锁住了女子的咽喉,冷冷说道:“你背叛少主在先,如今没有资格再见少主,再向前一步,休怪我剑下无情。” 滟歌秋水般的黑瞳中闪过一抹凄惶之色,眸光暗了暗,唇角却柔柔地勾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掀开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绝世倾城的面孔,依旧对着紧闭的门扉道:“子璇,让我见你一面,我有话要对你说。” “冥隐,让她进来。”半晌,屋内传出韩子璇的声音。冥隐打量了滟歌几眼,不甘愿地收回手中的剑,挥手让一众人让出一条路,眼见着滟歌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那扇门,又紧紧地合上了。 屋内的布置十分简单素净,一张床榻,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上还挂着弓箭和牛角,看起来,像是猎户所居的房舍。滟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眼神扫过屋中粗陋摆设,最终落在层层纱帐遮掩的床榻上。 那是她所熟悉的背影,清隽挺拔,却散发着缠绵悱恻的桃花香气,即使屋内燃着清幽的香料,即使隔着一层轻纱,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也知道,那里面的人,必定斜斜地靠在软垫上,微眯着凤眼,唇畔挂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 滟歌眸光朦胧,有片刻失神,纱帐后的人影动也不动,声线一如往昔般,磁性低沉,只听他淡淡道,“滟歌姑娘有何话要对韩某说?” 滟歌闻言苦笑一声,垂下了眼睑,“你当真是不愿多见我一刻么?” 韩子璇低笑道:“你若无话可说,寻我是为何?你早就知道,冥莫山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滟歌面色一变,脸色一分一分白下来,哀伤、愤恨、留恋,各种情绪交织着,最终化成一股沉涩的哀婉,渗入了眼中。半晌,她开口道:“一夜楼近日可有找你的麻烦?为何你身边的下属这么少?” 韩子璇道,“你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念在你我旧识,我叫冥隐不为难你便是。” 滟歌听了,喉咙一窒,似是一口气没喘匀一般,被堵得胸口发闷,她忍不住急声道:“即使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那也是阁主的命令,我其实是真心待你的,难道你感觉不出。” 帐中的人没什么动作,沉默了一会,他淡淡道:“那又如何?难道你在我茶中下毒是假?你潜入我庄中药室是假?你伤我下属是假?我如今娶了妻子,你也叛出沉香阁,过往一切便如浮云一般,过眼无痕。” “你知我为你叛出沉香阁,为何还不肯原谅我!”滟歌咬牙,美眸中浮起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上一丝颤抖,语调却沉寂下来,带着点点令人心悸的哀凉,顿了顿,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娶她,是为了苏家的阵法。” “不错。”韩子璇说道:“我是无心之人,你便当曾经的韩子璇被你一剑刺死了,如今这个,只不过是个冷血无情的少庄主。冥莫山庄向来不参与朝廷中事,滟歌姑娘,且宽了心,不必再来试探。” “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模样?”滟歌惨然一笑,摇了摇头,终是长出了口气,说道:“罢了,我此番来,是要提醒你。一夜楼的杀手还仅是其中一路,接着,也许还会有另一批人找冥莫山庄的麻烦……至于是找上你,还是找上韩庄主,我也不知。只是你手下如今寥寥十数人,恐怕是抵挡不了多久的。你……保重。” 韩子璇沉默了一会,说道:“多谢。” 滟歌又深深地看了帐中的身影一眼,终是拉开门走了出去。韩子璇高声一句“送客”,冥隐等人便只得退开,任由滟歌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 青云山是青松山脉中的一支,山路虽不难走,却密林满布,野兽出没。往日,山脚下的小镇中有年轻体壮的,都在白日结伴上山采些药材,打几只野味,天黑之前,必定要一起下山,以免天黑后迷路,或者遭到野兽的袭击。 习武之人倒是不畏惧那些普通的走兽,但没有上过青云山的人,也不愿轻易尝试。虽说山上住着江湖中声名远播的医仙,但脾性古怪,不肯轻易为人治病,何况青云山如此之大,那医仙到底居住在山中的哪个小山洞里,还是哪片小树林子中,都是不好说的事。若一个病重之人独自爬上青云山寻那医仙,恐怕寻到时,三魂已丢了两魂,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还好清风认得路。”林熙月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嫌恶地瞪着路边的荆棘灌木,恨声道:“姑奶奶以为雾幽山那一片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青云山才是最变态的!这都是些什么草,等我爬到了那老头子的家,恐怕衣服都刮成了破布条了!” 清风听了,忍笑道:“林姑娘只要跟着我的步子走,恰当地运少许内力,便可避免衣裙被刮破。这条路是孙前辈铺的,唯一可通向未名居的小径,虽难走了些,但却是捷径,附近也没什么野兽的洞穴,天黑之前,我们便可安然到达。” 青容皱着眉躲避着路旁的荆棘,叹气,“师傅总说,太师伯他老人家独树一帜,不肯住在雾幽山庄,非要开出一片宝地来。原来却是这样的宝地。” 清风衣不沾尘,一袭布衣洁净完整,没有一点划破之处。他回头看着两个埋头赶路的女子忙乱的样子,终是笑出了声,“公子若是见了咱们这副模样,定要背着青容姑娘上山了……”刚出口,却是脸色一变,自觉说错了话,只得呵呵干笑一声,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却听青容在身后问道:“大师兄的心疾真是自小的痼疾么?为何我们一同长大,我却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他发病。” 清风想也没想,脚下也不停,点头道:“不错,是公子自小的痼疾。二位姑娘,可要快些了。”说完便又加快了速度,任凭青容追问,只说“不知道”。那路越走越是七扭八歪,最后青容也没力气再追问,只攒足了劲,追着清风的脚步。 一路上磕磕碰碰,惊起鸟虫无数。眼见着太阳从正中缓缓向西方落去,最后一抹余辉坠入西山之前,三人总算在小路的前方看到了一抹玄色的身影。 秦慕兮淡笑着,看着清风带着两名略显狼狈的女子大步走来,不禁多看了青容几眼,“算来你们也该到了,白前辈只随我行了一段,便有事先去了灵城。太师伯让我在这里迎一迎。” “什么?师傅走了?”林熙月瞪大眼,重重地呼了口气,掐腰高喊道:“啊!累死老娘了!” 青容扑哧一乐,拽了拽林熙月的袖子,低声说道:“林姐姐,小心我太师伯听到,呆会不让你进门,留在林中喂蚊子。” 林熙月狠狠瞪青容一眼,却还是噤了声,随着秦慕兮向着不远处亮着灯火的小院走去。那小院远远一看十分玲珑,周围的树木被修理的十分规整,走近了才发现,院子占地不小,正中的主房两侧,还有几座小房。 一进院子,几人便一眼看到,水井旁正在“嚯嚯”磨药的人。只见他一头灰发向后拢住,梳得一丝不苟,眉目清雅,相貌堂堂,脸上的皱褶不见几条,沉静中还带着几分儒雅,看起来并无一丝怪僻之色,倒有像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秦慕兮对着那低头磨药的男子行礼道:“太师伯,人都到了。” “恩。”孙淼然应了一声,抬眼扫了几人一眼,随即停下脚下的动作,站起身说道:“清风,去厨房备些菜,既是师弟的徒孙们,可不能饿着了。这红衣服的,是苏家的娃娃吗?” 清风对孙淼然恭敬地一礼,随后向秦慕兮点头示意一番,才去厨房准备吃食。林熙月不满孙渺然将自己一并算入“徒孙”里去,更不爽那一句“红衣服的”,却介于荒山老林中,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想起秦慕兮和清风的警告,不得不低低头,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摇头答道:“前辈,我是青容的朋友,她才是苏……青容。” 青容听到“苏家”二字,眸色一闪,却还是乖顺地行礼道:“太师伯好。” “哦,好。”孙淼然的目光在林熙月的脸上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转到青容身上,仔细地打量,仿佛看不出她神色的不自然,半晌皱眉问道:“成了亲,怎么还梳着这样的头发?” 青容一怔,反应不及,倒是一旁的秦慕兮忙说道:“青容她自小在山上生活,对这些世俗的礼仪不太熟悉,晚辈回头再细细教她便是。” 孙淼然目光如炬,转头看了秦慕兮一眼,哼了一声道:“改了名字?模样还成,虽说有些没规矩,但还有得救。”说罢,拂袖走入主屋,门扉一甩,丢下一头雾水的青容和林熙月,还有苦笑的秦慕兮。 晚饭很快便做好,清风轻车熟路地将饭菜端到厅中的饭桌上,摆好椅子。众人落座,见桌上有肉有菜,有绿有白,散发着阵阵香气,皆食指大动。孙淼然夹起一块兔肉,扔进嘴里,动作之优雅令林熙月大跌眼镜,只见他认真地品了品,随即露出满意地笑容,赞道:“不错,小子的厨艺又有长进。” 清风似是松了口气,也陪笑着谦虚了两句。林熙月哪顾得上许多,见众人都动了筷子,也猛往口中扒饭,秦慕兮低头笑了笑,静静地嚼着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青容拿着筷子,盯着眼前的香菇有些无错,她仿佛总觉得孙淼然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让她坐立难安。 盘中的菜不断变少,众人就快要吃完的时候,青容的饭却刚下了一半,秦慕兮往她的碗中夹了块兔肉,说道:“吃好了饭,再想事情。” 青容握碗的手一僵,呵呵地笑了笑,随即飞快地吞掉兔肉,将剩下的饭吃个干净。眼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孙淼然开口说道:“这些给清风收拾就行了,这位林姑娘便住在南边的客房吧,慕兮回自己的屋子去。” 清风利索地收拾碗筷,秦慕兮看了青容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带着林熙月看房间去了。只留青容对着孙淼然,不自然地微笑着。 沐浴过后,一身清爽地秦慕兮刚要躺到塌上,就听到轻轻的叩门声,他诧异地挑眉,披衣,起身开门,却见青容端着一盅热汤,有些窘迫地站在门外。 秦慕兮愕然,“青容,怎么还没睡?这是?” 青容无奈地笑了笑,别开眼道:“这是太师伯让我给你端来的,说是给你补心的药膳。” 秦慕兮也笑,轻叹一声,让开了身子,“进来吧。”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3 章 这屋子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榻,却收拾的十分干净。青容放下托盘,随意地打量了几眼,转过眼见秦慕兮端起碗盅,手微微顿了顿,便将盅里的热汤一饮而尽。他将碗放回托盘上,淡笑道:“多谢。” 青容自进了屋子,就觉得心中仿佛有股莫名的情绪聚集着,点点滴滴,越发强烈。只见秦慕兮这一笑,温润如玉的五官,如同皎皎月色般纯善,那股莫名的情绪登时涌出了心口,直冲脑门。她心漏跳了几拍,慌乱扯出一抹笑,端起托盘就向着门疾步走去,刚迈出两步,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为何走的这样急?”熟悉的嗓音,却像用着陌生的语调一般,教青容不禁浑身一颤。 她努力平复着胸口莫名的悸动,强笑道:“我要回房睡了。”挣开抓在胳膊上的手,就要冲出门去。可当她的手推在门扉上时,却硬生生地顿住了。 门推不开。 孙淼然的声音隔着门扉传进来,“哼,小把戏也来骗我这老江湖。婚约既成,两口子哪有不亲近的道理?涂在盘子与碗盅上的惜春已渗入肌肤骨血,你们若不造出个娃娃,休想从这屋子里出来。” 青容惊慌地回头,只见秦慕兮两颊上染着淡淡酡红,双眸如同盛着潋滟的泉水一般,定定看着自己。 她的脑中有什么“轰”地炸开,霎时间,一股热气顺着经络灼灼地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5555555555昨晚熄灯以前,**都在抽……最后一章怎么也发不上去,只好今早起来发了……就算发在昨天的,行不……………… 咳咳……同志们我错了,我恨**史无前例的“5.26”超级大抽搐……555555555555 今晚可能还会有一更……大家敬请期待…… ☆、63他生莫作有情痴 “太师伯,开门!太师伯!”青容狠狠咬着唇,感受着浑身的力气不断流失,阵阵热浪自手臂翻涌至全身,灼痛了胸口。她用尽力气拍着门扉,拍得手掌麻痛,门扉纹丝未动,只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不甘心,又踉跄地跑去推窗子,依旧纹丝不动。 “青容。”秦慕兮握紧了手,脸上的红晕之色参杂着一丝诡异的青白,他微微颤抖着上前几步,急喘了口气,伸手想拉住青容拍得红肿的手,却见女子闻言回过头身,眼中闪过不及掩饰的惊恐防备,退后几步靠住了木桌,随即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眸。 “别怕。”手在空中僵住,秦慕兮扯了扯嘴角,顿住脚步,哑声说道:“太师伯怕是有些误会,你莫往心里去。” 青容靠在木桌旁,努力平复体内异样的情潮,转开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我觉得浑身透着古怪。”尤其是那双手,不断地散发出灼灼的热度,热意顺着经络散布全身,越是想着眼下这难堪的境况,越是灼热得骇人。 秦慕兮双颊的红色浓重了些,额上也沁出了细汗,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狼狈,“化功散和栾情草汁无色无味,想是涂在了方才那碗盅上,你莫怕,这种罕见的药草虽有些催情的效力,却不若春……春药那般烈性,你……去床上休息,过会药效便退了,明早内力也会恢复。” 青容喉咙发干,喘着气摇了摇头,强笑道:“师兄你……你有心疾,你歇着吧,我坐这吹吹冷风。” 秦慕兮静默了一会,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拽住青容的手腕,泛红的眸子看着她,哑着嗓子道:“你不信我?”力气竟是出奇的大。 青容一个反应不及,痛得蹙起了眉。手腕被紧紧扣住,同样炙热的体温传了过来,眼前的男子褪去了往昔温雅的面具,眸中似乎带着一丝痛意,一丝凌厉,灼灼地看着自己,仔细的一看,却又好像只有无尽的深邃。不知为何,她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泛起一股揪痛。 慌乱地别开眼,青容挣扎着说道:“怎么会,我去躺着就是了……” 秦慕兮垂下眼睑,手指的力度却渐渐放松,青容顺势挣脱,踉跄着奔到床铺上,翻身一滚,几下就用薄被将自己蒙了个严实。她死死抓紧了被子,体内的热流还在乱窜,脑中闪过秦慕兮方才的神情,又莫名的出现另一张魅惑苍白的脸,越发心烦意乱,才平息一些的热气,又轰地一下袭上脑门。 耳畔是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呼出的是阵阵热气,青容闷在被子里,许久许久,也不敢从被中探出头来,强迫自己平息着内心的骚动,只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屋内寂静无声,她听了半晌,只听得清自己有些急乱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偷偷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微弱的亮光晃了眼,眼前是一小块沉木的地板,泛着黑青,青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被角掀得更大了些,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秦慕兮的身影,她迟疑了一下,轻声唤道:“大师兄?” 没有人回答。 青容动了动身子,感觉身上不似方才那般难受了,她撩开被子张望,只见秦慕兮远远的在窗下席地而坐,面上惨白中透着淡淡的青色,疏淡的眉紧紧蹙着。她心中一紧,忙掀开被子下床,又唤了声:“大师兄?” 秦慕兮眉头动了动,还是没有应声,忽然浑身一抖,接着一口血就呕了出来,染红了唇角,沾湿了前襟。青容慌神了,疾步奔过去,俯身想扶秦慕兮起来,“大师兄,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秦慕兮张开眼,咬牙起身,眼中的血丝似将眸子都染成了赤红。他一把推开青容,喘息道:“你……别过来。” 青容只顿了一□子,掩不住地焦急之色爬上眼角。她皱起眉,上前拽住秦慕兮的胳膊,将他向床榻拖,急声道:“大师兄,那药没事了,你去床上歇一会。” 他的手是凉凉的,不复方才的灼烫,透着一股冷凉。青容手臂有些发软,却还是将秦慕兮拉到了床榻前,不由分说推他躺下,伸手就去扣他的脉搏,“这到底是怎么了?未听过心疾也会……” 话音未落,青容却忽然觉得身子一歪,惊呼还未出口,紧接着腰上一紧,眼前的景物翻了个圈,背猛然撞到了榻上。秦慕兮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过青容的手腕扣上头顶,一双赤红的眸子只盯着她的眼,呼吸乱了节奏。 青容瞪大眼,惊惶地看着那张熟悉却带着陌生神色的脸,一点一点的俯下来,能看清他白皙柔润的皮肤,甚至看清他长长的微抖的睫毛。清雅的药香扑面而来,青容晃过神来,挣扎着颤声道:“大师兄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秦慕兮不语,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减轻。他怔怔地盯紧了女子,着了魔一般,只将头越垂越低,鼻尖已经触碰到她的皮肤,身下的女子不住地挣扎无果,那双明媚的眼眸中,积聚着越来越多的惊恐哀伤,然后绝望了一般,闭上了。 唇只余几寸便能触碰到她的柔软,鼻间溢满了她身上的味道。秦慕兮浅浅地低喘,看着双眼紧闭的女子,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暧昧的姿势。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离他不过咫尺,他却无法再前进哪怕半分。 恍惚间想起来,雾幽山上,她多少次蹦蹦跳跳地闯进他的屋子,掏出皱皱巴巴的《女诫》,讨好地对着自己笑,“大师兄,师傅又罚筱柔抄书了……可是,筱柔还有晓晓姑姑吩咐的毒书要看……” 他听了,只是笑着颔首,“好,我帮你抄。” 还有《诗话》《玉虚经》《易说》……落笔写的是什么,他从来也没仔细想过,只是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地抄着,哪怕师傅责怪,他认了错,下一次也仍会如此去做。 他从来也拒绝不了她的要求。任何。 楚墨清,韩子璇。她要什么,他便尽他所能,守护她的期盼,她想丢掉什么,他也尽他一切,去阻隔。为什么会这样爱,这又是不是爱,是爱还是执念……总归,他已然沦落至此,爱无果,恨,不能。 秦慕兮自嘲地勾起了唇角,闭了闭眼,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支起身子。心口霍然涌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他闷哼一声,手臂一软,却还是在要跌到青容身上之前,硬生生向右歪了身子,跌下了床。 青容听到声响,猛然睁开眼,只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角划过脸颊,随后是一声闷响和痛哼。她心中一跳,翻身下床,只见秦慕兮半伏在地上,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唇角又挂上血迹,地板也被染红了一片。 “大师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青容哪还顾得上方才的尴尬紧张,扣住秦慕兮的脉搏,感受着那紊乱不堪的波动,心中掀起难言的慌乱,面上惊疑不定,她使劲拉住秦慕兮的胳膊,想拽他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秦慕兮轻咳两声,咽下喉咙中又涌上的甜腥,对着青容安抚地笑了笑,胸口的痛意却翻江倒海般的袭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师兄!”青容惊叫一声,反应不及,门却在这一刻被大力踹开,孙淼然阴沉着脸看着屋内的二人。 “公子!”清风从外面冲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脸上霍然一白,赶忙跑过去将昏倒的秦慕兮扶到了床上。 孙淼然几步走入屋内,冷冷的目光落在青容身上,随后冷哼了一声移开了眼,他来到床头,手随意地搭在秦慕兮的脉搏上,皱眉沉吟了半晌,说道:“清风,去把我的银针取来。” 清风应了,转眼就跑了出去,又很快地拿着一个木箱跑回。孙淼然皱眉挥手道:“都出去。”说罢,也不再理会一旁的青容,任由清风将她拉出屋去,带上了门。 青容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扉,余下的一丝暧昧的热气也在体内散尽,夜晚的凉意随风渗入骨髓,胸口却仿佛压上一块大石,闷闷的叫她喘不过气。 清风松手,看着青容愣怔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姑娘,你为何如此待公子?”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4 章 “我……”青容语气一窒,眼前闪过秦慕兮苍白的脸色,唇畔的血渍。一股莫名的委屈凄怨涌上心头,她咬牙,哽声道:“我如何待他了?” 清风回过头,看女子蒙上一层雾水的眼,到嘴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他终是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公子心里是很苦的,公子他……” 话语细细碎碎,如雪一般散落风里,青容仰头望月,只觉得朦胧的光晕里,透着彻骨的凄清。 ***************************************************************************** 青云山的雾气很大。连着三日,清晨的浓雾都包围了小小的院落,青容早早的起来,站在院中却望不到外面的景象,打开门,也只模糊地辨得出近处的草木,再远些,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量。 “青容,又发什么呆。”林熙月收起红绫,一抹额上的汗水,抱怨道:“这山上晨雾怎么这么大,每天练武都弄得一身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雾气了。” 青容回过神,不自然地笑笑,“是啊,都看不清路。” 林熙月叹了口气,拍了拍青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秦大哥不是没事了么?那也不怪你,是那个老头子太古怪,非让你们制造激情,你们明明就是兄妹嘛,怎么会有那种……”说着说着,看青容脸色越发不好,林熙月很识趣的闭了嘴。 “说谁是老头子?”阴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二人忙回过身,见孙淼然一脸不悦地打量着林熙月,“我很老吗?” 林熙月嘿嘿一笑,谄媚道:“您老听错了,我没有说您老很老啊……” 孙淼然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更加不好。他不耐烦地一挥手,止住还要不断废话的林熙月,指了指青容说道:“跟我来。” 青容温顺地应了,心中有些不安,她冲着林熙月点点头,便随着孙淼然进了主屋。 “丫头,知道我为何找你来?”孙淼然进了屋,便坐到了桌旁,眯着眼看青容带好门,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青容静静地迎着孙淼然的目光,点头道:“为了大师兄。” 孙淼然哼了一声,冷冷道:“也不是个傻笨的。” 青容听了,只垂眸不语。 半晌,孙淼然收回目光,脸上有一丝疲惫,他用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个鼓点,忽然开口道:“你可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 不待青容回答,孙淼然又自顾自地叹气,“你体内寒气淤积,一大半先天所至,一小半乃是落下了病根,这慕兮都与我说过,可具体的,还需我仔细瞧了才知道。今日我叫你来,便是让你做些准备,明日开始,每日泡上两个时辰的药浴,今晚便不要再沾荤腥了,只喝些粥吃些素菜就好。手伸过来。” 青容眼中一抹诧异闪过,乖乖地走过去,将手伸了出来。孙淼然两指一搭,凝神看脉,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时而皱眉抬眼,那样子,倒似对青容的病情十分上心。 半晌,孙淼然收回手,眉头皱得死死的。他目光复杂地打量了青容两眼,说道:“你可知为何你上山三日了,我才肯医你的病?” 青容怔住,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哎,罢了。”孙淼然起身,慨叹道:“都是孽缘……你放心,你也是我雾幽山门下弟子,我既答应了慕兮尽力给你医病,就定然用心给你调制,只是……苦了慕兮那孩子。” 青容心中一跳,胸口登时有些闷闷的,她垂着头,不知如何说,却听孙淼然继续说:“你是苏家后裔,他是齐家的遗子,苏齐两家世代交好,你们二人又自小是师兄妹,也需好好相处才是。我本欲撮合一段姻缘,做件好事,奈何慕兮坚持已有心上人,你也未见出乐意的样子,叫老夫空欢喜一场。” 青容抬眼,诧异道:“心上人?” 孙淼然点点头,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瞥青容,说道:“不错。前几日慕兮心疾又犯,这些日子需与你一同在山上调养,得静修了个把月的,你也不必去瞧他了。每日依旧早起晨练一个时辰,我会叫清风在你房中备好浴桶,药浴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少了,你去准备准备吧。”手一挥,做出逐客的架势。 看着青容走出屋子,门扉再一次合上。孙淼然脸上的神情忽然有些颓败,他长叹一声,回头对着遮在内室门前的竹帘淡淡道:“这回可合你的心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哎……大师兄哇,你好可怜……555555 那个,同志们要撒花哇……为毛一V了,某鱼的留言如此之少……低落中……很低落……大家不要霸王我555555555 下一个坑在筹备中,大家是想看仙侠呢?还是 想看现言呢? ☆、64烟笼寒水月笼沙 竹帘被掀开,秦慕兮几步走到孙淼然面前,淡笑道:“多谢太师伯成全。” 孙淼然懊恼地一拍桌子,瞪着眼道:“你跟着你师傅学什么不好?本事没到家,倒是学了一身傻气!既然喜欢,就抢过来,怎么会有你这样拱手让人的?这丫头我看只是有她娘的几分颜色,没见有什么值得你付出的地方!你平白苦了自己,可能得什么好处!” 秦慕兮轻咳了一声,依旧笑道:“太师伯言重了。弟子如今心中只有未报的家仇,哪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 孙淼然哼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斥道:“这时候知道家仇了!我让你带着清风去寻另半册阵法,你倒好,领了一个麻烦回来,还泄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丫头流过一个孩子,身子骨也不硬实,你既然不愿与她行房事,婚约不作数也就不作数了,这些时日当心你的身子,在药泉里泡上两个月,莫再想这些无用之事!” “弟子明白。”秦慕兮转开眼,面色如水般静默,他的手指划过袖沿,低声道:“青容的病既然无碍,从今往后,弟子心中再无牵挂,定然一心参悟爹留下的阵法,誓取楚翼恒的性命。” 孙淼然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秦慕兮的神色,半晌叹了口气,疲惫道:“那报仇之事先缓一缓,我听清风说,如今有消息称楚墨清不是楚翼恒的亲骨肉,而是已故太子楚翼陌的遗腹子。若消息属实,楚墨清定然心有反意,他既是你的师弟,你伺机而动即可,千万不要莽撞……心口可还痛?” 秦慕兮摇摇头,“无妨。” 孙淼然又是一声长叹,“恐怕南理圣教也淌了这档子浑水,只是不知为何给你下了牵魂蛊,想来也是敌非友,也是冲着阵法来的。逼蛊暂时没有十全之法,这心悸之症只会愈发严重,两个月内,除了泡药泉、针灸、按时服我配的方子之外,你切忌不可再动情,我还需好好斟酌,才能找出最好的法子。” 秦慕兮眸光一闪,点头道:“弟子谨记。” 接连几日,青容都早早起来,按照孙淼然的吩咐,在院中活络筋骨。林熙月日日相陪,有时闲的无聊了,便去厨房给清风打下手做早饭,只是她煮的东西向来只有她自己敢吃,孙淼然只闻了闻她煮的汤,便鄙夷地断言:此汤与毒药无异,要倒也要到院外挖个坑再倒,免得平白毒死他的草药。气得林熙月差点掀了桌子。 每日青容晨练后,吃过了早饭,房中都会备好一桶药汤。她听话地褪去衣衫,在桶中老老实实地泡上两个时辰,那药水中不知放了什么神奇的药物,散发着涩涩苦香,两个时辰水温却未见低了多少,直泡得青容双颊绯红,头昏脑胀。不过,那药的还真有些效果,她泡了几日,只觉手脚暖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青云山如同雾幽山一样,除了满山的草木,再没什么新鲜玩意,青容未曾踏出院子一步,实在无聊了,便练练剑,捡捡药草,或者与林熙月无边无际地闲聊,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只是这么多天,她自那日出了小屋子,便再也没见过秦慕兮。 他不出现,她自然也没那个胆子去房中寻他。 “青容,要不要随我去山中逛逛。”青容刚泡了药浴,擦干了头发,便见林熙月推门而入,双眸中闪亮闪亮,表情十分亢奋,“一会清风要去山中采药,咱们去凑凑热闹吧。” 青容想了想,问道:“太师伯同意了?” “你老管那个老头子干什么?”林熙月翻了个白眼,忿忿道:“他整天闷在屋子里头扒拉草药,当我们也是一样的?你呆了这么些天不闷吗?走吧走吧,别想了,有清风带着,又不会迷路。”说着,她拉起青容就往外走。 清风早就侯在了院门口,他拽了拽药篓的带子,对着二人笑道:“二位姑娘可跟我上山散散心,只是山路不好走,一定要跟紧了才是。” 青云山的草药确实种类繁多,青容二人一路上跟着清风,走走停停,见识了不少往昔只在书上见过的草药。只是,青云山的植物带刺的居多,林熙月的裙角又被划破了几处,若非逮到一只小兔抱在怀里,也算有几分安慰,她又要仰天怒吼了——这可是她最后一件红衣裳。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5 章 “青容姑娘。”清风看了前面正摧残野花的林熙月,转头对魂游天外的青容说道:“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青容回过神,看到清风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点头笑道:“好了许多。太师伯那药浴果然是十分特别,我只闻得出几味药,还有些地方不知是什么原理。” 清风点点头,“他老人家的配药向来出人意料,不过,姑娘药浴中的水才是大有来头的。” 青容奇道:“水?” 清风呵呵一笑,解释道:“青云山地脉特殊,传言远古时期,这里是一座火山,只是千万年过去,终究沉寂不发了,反而生出了各类药草。山中有几处灵泉,泉水中含了各种药的根汁,与别处的有些不同,虽不至于医治百病,却也对解毒些奇效,姑娘体内的‘忘红尘’是自娘胎中带的,要完全根除有些困难,但消除大部分,还是可以做到。” 青容听了,也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水中淡淡的涩味原来不是药物所致。这些日子劳烦你,每日取泉水给我,多谢。” 清风转开眼,忽然面带倦意地摇头苦笑道:“姑娘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公子担心姑娘的身子,又无法亲自照顾,我自然要为公子所愿尽心尽力。” 青容心中一跳,面上的表情僵了僵,顿了一会说道:“这些日子不见大师兄,他……他还好么?” 清风正待说话,却听林熙月喊道:“青容快过来瞧瞧!那边有泉水!” 清风微微一笑,已抬脚向着林熙月走去,青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也举步跟了过去。 隔着树丛,果真是一汪清泉,清澈的水流顺着山坡缓缓流下,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林熙月寻了个缝隙来到泉水边,掬起一捧水抿了口,皱眉道:“怎么是这个味道?不是都说泉水清甜么?” 清风看了发笑,有意无意地瞥了青容一眼,说道:“林姑娘,这泉水可以治病的,良药自然苦口。” 三人依着溪水歇了一会,眼见着太阳西斜,天色有些暗了,清风看了看药篓,觉得要寻的草药也寻的差不多,便带着二人往回走。青容走在最后,蹙眉想着什么,不小心裙角刮到了什么,阻了阻她的步子,她无意地向后低头一瞥,余光中却瞥见溪水下游的拐角处,有黑色的物体铺在大石上。 青容有些讶异,方才他们坐在那里,四望谈天,明明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这一会,就冒出个黑色的物件。她停下脚步,凝神细看,依稀可辨,那黑色的东西软软地斜铺在石头上,看样子倒像件……衣裳。 黑色的衣裳……青容怔怔地看着那远处的黑衣出神,这未名居的附近没有人烟,未名居内穿黑衣的,也只有秦慕兮一个人,那大石在泉水的拐角处,听清风说,那拐角之后,泉水便汇集成一汪深潭,那岂不是大师兄在…… 青容脑中霎时间有些空白,紧接着双颊飞速染上了晕红,她急忙眨了眨眼,想收回目光,却在回过身之前的一瞬,隐约看到一抹闪耀着幽光的暗蓝,从树丛中急速飞过。 暗蓝色?银光?青容挑起眉,面色凝重起来,转头想叫清风,却发现林熙月与清风早已行得远了。她咬了咬牙,脑中闪过数个念头,却仍是运起了轻功,悄无声息地在林中穿梭,向着那抹蓝色消失的方向行去。 拐角下方,果然别有天地,青容在树丛中,一眼望去,蓝绿色的潭水冒着袅袅的白烟,映衬着四周绿树红花,仿若仙境一般,放黑衣的大石的不远处,一名男子背对着她,低头掬了一捧水。 只见那男子宽口的背,修长的身形,潭水只及到他的腰处,长发如墨般,在夕阳的柔光中,越发衬着他肌肤如雪,身姿似仙。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青容的脸“轰”地一下红透,直红到了脖颈。她尴尬地收回目光,止不住心中狂跳,眼循着潭水边乱瞟,哪还见得着什么蓝色的影子?不觉咬牙,对着自己又恨又气,分明是她看花了眼,这下可好了,居然偷看了大师兄……洗澡,真是丢人丢到天外边去了! 正当青容羞赧着准备悄然离开之时,只听潭中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一大片水花四溅而起,遮掩住了秦慕兮的身影,有什么从水中迅速飞起,瞬间那大石上的黑衣便卷起一道旋风,只听熟悉温雅的嗓音响起,“出来。” 青容瞪大了眼,屏住呼吸,只见秦慕兮立在潭边,身上草率地披着那黑色的外衫,露出一小半白皙结实胸膛,面上淡然地皱眉向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被发现了?青容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脸上如火烧一般,怔怔地愣在树丛中,不知如何反应。 “呵呵。”只听一声轻笑,青容不远处的树丛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深蓝纱衣的蒙面女子抬步走出,对着秦慕兮笑道:“公子果然好耳力。” 秦慕兮眸光一闪,面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他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敢问姑娘,在圣教所居何职?”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105176707,奈何无双的群,欢迎各位亲进来玩~~ 更了……那个……此章后来的卡文处有待修改,明天想想,要不要添加新内容……添了会告诉大家 下一章可是激情啊激情啊激情啊~~~ 来吧,用鲜花压死我~ 某鱼最近卡文卡的要死……对不起大家,总 是很晚才更新,不过明天还会有一更的……鞠躬 谢谢亲们对我的鼓励,你们说出对人物的看法,某鱼很开心~~!我写的每一个人,就好像我的孩子一样,有人喜欢,真的很开心~~!么么 ☆、65相恨不如潮有信 圣教?难怪那女子身携蛊毒……青容的心中猛地一阵揪痛,脑中晃过那些努力想要忘掉的往事,下意识地咬唇,双眼仍一瞬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秦慕兮与蓝衣女子,凝神屏气仔细听着二人的谈话。 蓝衣女子笑吟吟地看着秦慕兮,一双美眸中波光潋滟,“小女子与公子有缘。” 秦慕兮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圣教擅制蛊用毒,与南理皇室颇有渊源,姑娘持有牵魂蛊和忘忧蛊,想必地位不低于教中四位坛主的任何一位。”修长的手指悄然在袖中轻轻一动,那宽松的袖襟微微摇摆,衬着他如玉般的样貌身姿,仿佛就要乘风而去一般。 蓝衣女子神情有片刻的失神,却很快又恢复了盈盈浅笑,尽管面纱遮住了口鼻,却依旧能从那双明眸中看到一丝恋慕之意,“公子慧眼如炬,小女子确实师从圣教……公子身上的牵魂蛊实在并非小女子的本意,这些日子,小女子心存歉疚,但望公子随我回分坛拔蛊,莫要再忧心那些俗世。” 秦慕兮沉默了一会,恍然一笑,点头道:“原来姑娘是来阻我去灵城的。” 蓝衣女子顿了顿,摇头道:“公子错了,我圣教分坛就设在灵城。若公子愿意,即刻便可与我一同去分坛,我定然将为公子全力解蛊。” 秦慕兮淡淡答道:“若我说不去呢?” 女子手中的檀香山“唰”地一收,眸光闪动,柔声问道:“公子为何不去呢?” 秦慕兮长袖微动,静静地看着那女子,并不做声。 女子秀美一挑,眼中厉色一闪,轻轻说道:“小女子为了公子的身子着想,只好得罪了。”话音刚落,身形一翻便向着秦慕兮的胸口袭去,速度飞快,蓝色的纱料在夕阳下波光闪动,耀起一片银光。 秦慕兮眸色一沉,手掌翻转,三道银线向女子的手腕直刺而出,身子向右一侧,闪过了女子的香扇,登时衣襟又荡开了些许,露出大片白皙结实的胸膛。女子见状,暧昧轻笑,眼中有促狭闪过,腰身一软,手腕灵活地转了个角度,又向着秦慕兮贴了过来。 青容看着秦慕兮衣衫不整的样子,自然是静不下心,隐约只听到几个词语,还待细听,却见蓝衣女子飞身向着秦慕兮攻去,她一惊,哪里还藏得住,不由地从林中站起身来。 “住手!”青容一声娇喝,莲足急奔,踏水而来,纤手中执着一把匕首,紧紧锁住女子的面门,直刺而来。秦慕兮一惊,手中的动作有了一瞬停顿,给蓝衣女子片刻喘息的机会。女子回身以扇柄挡回匕首,眼神在看见青容那一刹仿佛结冰一般凛凛生寒,她冷哼一声,衣袖一拂,霎时间点点香粉在空中弥漫开。 青容不敢硬接,忙翻身闪过,眼见着女子的身影再度向秦慕兮靠去,心中惊怒,脚尖点在潭中突起的石块上,飞身行去,未等刺到女子的衣角,却听一声轻啸传来,她眼前一花,亮银的利芒闪入视线,长剑如虹刺向蓝衣女子的右颈,迫得那女子狼狈躲避,剑锋擦在纱衣上,发出金石交鸣之音。 白衣如雪,长发似墨。恍若天降的男子一个优美的旋身,剑尖指向蓝衣女子的咽喉,再近一寸便可取她性命。青容气息不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入潭水,她有些狼狈地飞身落在潭边,怔怔地看着静默举剑的男子。 修长的身影,白皙的手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视线一路向上,定格在那张带着一层白玉面具的脸上。 蓝衣女子懊恼地咬唇,眯着眼冷声道:“我与三……阁下素无仇怨,阁下何必多管闲事?”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6 章 白衣男子并不做声,只是手腕微微一转,剑锋又向前迫了一分。 蓝衣女子美眸一扫,心知寡不敌众,咬牙挥袖,又是一股香粉飘来,趁着三人后退躲闪,她脚下生风,几步便消失在密林中。 “不必追了。”秦慕兮脸色有些苍白,拦住身形微动的青容,微微蹙眉,身子晃了晃。 “大师兄,你……你感觉如何?”青容回过头,见秦慕兮的脸色,忙收起匕首过去扶他,“脸色这么不好,可是方才伤到了?” 手触碰到微凉的皮肤,黑衣只有薄薄一层。青容手微微抖了抖,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所及,是白皙结实的胸膛,眼神向上一扫,却发现秦慕兮墨染的眸子深如寒潭,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她双颊一红,慌忙缩回手,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秦慕兮面色如常地抬起头,向她身后说道:“多谢。” 青容心中一跳,不禁回头望去,只见白衣男子已走出十几步远,步履沉稳,背影萧然,竟是不发只言片语,便要离去。 离得远了,青容眼中只隐约看着男子手中的长剑如秋水般亮眼,喉咙一堵,睁大眼看着那道身影,各种情绪交杂翻涌,心上仿佛被什么划了一个小口,隐隐作痛。她面上愣怔着,口中却忍不住低喃道:“墨清?” 白衣男子的身子几不可见地僵了僵,脚下动作却不停,只一瞬,就消失在了林中。 青容脸色暗了下来,仍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发呆,眸中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身旁的秦慕兮一声痛哼,才回过神来。 “大师兄,你怎么样了?怎么身体没好就……”就出来洗澡?话刚出口,青容就有些后悔,脸上又有些发热。 秦慕兮已经将衣衫整理齐整,里衣也不知何时穿戴停当,眼见青容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苍白的脸上带了一抹笑意,淡淡说道:“此处景色秀美,药泉又是难得的养身圣品,我也是偶然寻来,你可是与清风他们上山采药,走散了?” 青容点点头,皱眉问道:“大师兄,那女子是圣教的人么?为何三番两次找你麻烦?” 秦慕兮微微一笑,眉头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不动声色道:“我也不知她为何来寻我,不过想也是因为阵法的事情。你可瞧出了什么不对?” 青容想了想,摇头道:“你们的谈话,我听不真切……”说着,脸上又是一阵发热。 秦慕兮笑着点点头,眸光一闪,刚要说话,却忽然顿住,蹙眉向着青容身后望去,青容心中一跳,急忙转过身,却听树丛的另一头传来呼声,仔细听来,却是林熙月与清风。 秦慕兮看了看青容有些失落恍惚的神情,微微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他们寻来了,回去吧。” ************************************************************************** “什么?你看到秦大哥洗澡?!”林熙月不可置信地瞪着青容,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鸡蛋,“看不出来你……” “林姐姐!你有没有好好在听!”青容恼羞成怒,红着脸低叫道:“轻声一些!我跟你说的……我说的是那个蓝衣服的蒙面女子,你怎么就记得大师兄洗澡的事情……” 林熙月嘿嘿笑了两声,不自然地咳了下,点头道:“听到了听到了,那女子上一次既然用蛊,那就必定和圣教有关系了。秦大哥不是也说了,那蛊都是些普通的蛊毒,没有植入体内,不碍事的,只是不知道那女子为什么总跟着我们。” 青容皱起眉,迟疑道:“我听的不真切,只听到什么圣教,分坛,灵城,什么蛊……可大师兄回来后,却什么也没有提过。” 林熙月拍了拍青容的背,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有话可以直接问秦大哥……” “我……”青容语气一窒,低低叹了口气,摇头道:“还是算了……林姐姐,你……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大师兄,不知他心疾调养的如何。” 林熙月见青容的脸色,心知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勉强,“那是自然,我会替你去瞧瞧的。” 二人正在屋中说话,却忽听院中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听声音,似乎是清风。 青容与林熙月对视一眼,急忙起身出了屋子,只见院中平白多了一名黑衣劲装男子,正面色清冷地向着这边看来。清风长剑在手,一脸霜色地指着那男子,眼中是浓浓的警惕之意。 青容一怔,脸色有些发白,“燕离?” 黑衣男子眸光一动,似乎隐隐闪过一丝怨愤,点了点头说道:“韩夫人。” 青容心中猛地一紧,面沉如水,盯着燕离半晌也不做声。林熙月皱眉,握住她发凉的手,安抚地紧了紧,随即挑眉对燕离说道:“你来做什么?” “大晚上的,吵什么?”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主屋的门开了,孙淼然面色阴沉地踱步而出,“这小子是做什么的?穿得跟乌鸦一样,一身杀气,难道要掀了老夫这小院不成?”乌鸦?林熙月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往日秦慕兮也是黑衣如墨,也没人说像乌鸦啊…… 燕离垂下眼睑,并不在意。他抱拳一礼,对孙淼然说道:“不敢,在下此行,是向前辈求药的。” 求药?愣怔的青容霍然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燕离,脑中闪过傍晚那白衣男子的身影,他受伤了?何时受伤?为何她没有看出来? 孙淼然向着燕离走了两步,眸光紧紧锁住他,上下打量。看了半晌,忽然冷哼一声,嗤笑道:“雕虫小技,也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阁下入夜不请自来,非奸即盗,今日老夫有事要做,不愿与你多费口舌,请回吧。” 燕离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他单膝跪地,对着孙淼然恭声道:“在下只求两瓶前辈的行络丹,若前辈愿意相赠,在下愿自断一臂,以谢夜半叨扰之罪。” 孙淼然摆摆手,摇头不耐道:“我要你的手臂做什么?且不说青云山雾障重重,你是如何在夜中摸进院里的,就说老夫今晚有要事要做,没空理你,趁我还有耐心听你说话,快走!” 燕离还待再说,却忽然感到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有什么如利刺一般捻入他的心窝。他身子灵巧地一转,向右偏过数寸,只听“叮叮”的两声轻响,两枚袖箭射入院中的垂柳树干上,箭身散发出幽冷的寒意。燕离脸色一变,不甘心地抿了抿唇,终究是行了一礼,道了句“告辞”,飞身消失在院墙外。 孙淼然冷冷地瞟了青容一眼,看了看树上的两只袖箭,什么也没说,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末了还重重地摔上门,清风对着林熙月与青容不自然地笑了笑,收起长剑,也回房去了。 “怎么不见秦大哥?这么大的动静……”林熙月看青容有些恍惚地看着院墙,想说些别的,一开口,却发现此刻提秦慕兮,怕是有些不合适。青容目光闪了闪,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林熙月说了什么,只心事重重地站在那里。 青容不动,林熙月自然也要陪着她。山中夜晚清寒,凉风习习,站了一会,林熙月便觉得周身有些发凉。却听青容忽然开口说道:“林姐姐,我累了。” “那就早点歇着。”林熙月见青容脸色不好,知她心中定然不太好受,也不逼她,点了点头,看着青容回房掩上门,才叹了口气也回去歇息了。 青容走入小屋中,看着屋内简单的摆设,忽然觉得有烦闷。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散发着淡淡晕黄的蜡烛,推开窗子,静静倚在窗棂上,望着空中的月亮发呆。 这些日子,没有冰灵散,没有冥莫山庄,她似乎渐渐地从一个恍惚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她变得越来越爱笑了,变得越来越像从前的自己。有时,她甚至会淡忘曾经失去过的一切,只默默地回忆着属于过去的小小快乐。 她是怎么了? 总是告诉自己,他是仇人之子,他背弃了誓言,他、给她最美好的盼望许下最甜美的未来,让她懵懵懂懂地赌下了自己的一切,却又狠狠地砸碎了她所有的赌注。她应该恨他。不应该如现在一般,为这所谓的恨与不恨,爱与不爱,挣扎纠缠。 她早就不该再想起他了……就像在冥莫山庄一样,看他,只像看一个问路的过客,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更何况,她如今欠下的……有那么多那么多…… 青容静静地站在窗前,思绪纷飞,心中闷闷的钝痛,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长出了口气,抬起头不经意间一瞥,却隐约见到一道白影,从院墙上掠过。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昨晚着急忙慌的刚发上去,结果就断电了……我的宝贝电脑啊55555555你受苦了……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7 章 今天还有更新……哇啦啦啦啦……我写的卡死了卡死了卡死了…… ☆、66犹为离人照落花 “谁?”青容身子一僵,忍不住低唤,心却莫名地漏跳几拍,略微迟疑了一瞬,终究是跳出窗子,运起轻功悄然追了过去。 天空还算晴朗,只飘着几片薄云。月色皎皎,银辉满地,青容衣袂随风而舞,悄声向着那抹若隐若现的白影追去,也不知是许久未练习,金莲踏雪是否有些生疏,她的速度不快不慢,一直都与前方的人影维系着一定的距离。 耳畔只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轻喘,脑中一声一声响着的,是沉闷的心跳,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着她,停下来,不要追,可双脚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足下生风,越跑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白色身影轮廓清晰起来,似乎是放慢了速度,青容觉得离那背影有些近了,心中有些莫名的发慌,脚步也随着慢了下来。 耳畔传来潺潺的水声,白衣人几步跨过,立在一块大石上,随即顿住身子。青容缓缓跟了上去,也停下脚步,才恍然发觉他们竟来到了白日那药泉所汇的潭水旁。树影婆娑,明月映在潭上,幻出一个摇晃的影子,粼粼波光,混着树荫带来的丝丝寒凉,荡得青容心头莫名地刺痛起来。 白衣男子不回身,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跟过来做什么?”那声音,如老者一般粗噶嘶哑,一听便知,是刻意伪装而改变至此。 青容的眼眸,只看着男子挺直的背脊,飘逸的长发,孤冷的身姿。他永远都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琢磨不透。好笑的是,她还曾一度以为自己与他那么接近。唇角有些嘲讽地勾起,青容涩然道:“楚墨清,是你。” 楚墨清不答话,半晌慢慢转过身,从大石上飘然落下,白玉面具在月色下闪着莹润的微光,刺痛了青容的眼。他向着青容缓缓行了两步,说道:“你为何跟来?” 青容看着男子走近,却没有感到往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寒意。她垂下眼睑,淡淡问道:“你受伤了?” 楚墨清顿住脚步,隔着几步远,静静地望着她。面具遮盖了他的表情,可青容却能感觉到,那一道视线,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上,不曾移动半分。他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可愿随我走?” 一直面色平静的青容,听了他的话,忽然嗤笑一声,美眸中溢满了恨恨的嘲讽之色,她冷笑道:“随你去哪里?随你去看你的娘子?还是随你去夺什么皇位?齐王殿下,也爱如此说笑么。” “你不愿,便不去。”闻言,楚墨清却不动气,他甚至没有沉默,只是静静地答道:“最好,也莫要去灵城。” 青容摇头,“与你何干。” 楚墨清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做声。 他们之间,似乎已无话可说。 青容微微一笑,任由胸口的闷痛叫嚣奔腾,散至骨血。她曾设想过千万次相见的场景,她恨他一分,便悔怨一分,伤口缝合了两分,便又刺痛了她四分。冥莫山庄初次相逢,她作路人般的漠然,今日傍晚一见,她亦是满腔爱恨翻搅,而现下,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该飞身而上,与他斗个你死我活…… 剪不断,理还乱。如此下去,难道要纠缠一生一世么? 忽然想起,白馨对她说过,若不放下,何时能再次拿起? 那一日,他浓重的酒香沾染了她的唇,明明那样亲近的缠绵,她却只能感觉到心口灼灼的痛。他那样高傲的人,竟也会说“对不起”,而说了之后,又能如何?……爱也好,恨也罢,昨日如水东流,再也不可能追回。她为何还要为了追不回的一切,刻骨铭心,为何只有她一个人,紧守着那些逝去的温暖,痛心彻肺……难道,还有所期盼么? 唐晓晓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半晌,青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只觉那光晕似乎越来越亮,晃得眼睛蒙起一层水雾。视线微微模糊着,缓缓向下,落在那白衣似雪的身影下,仔细的描摹,脑中依稀闪过那眉目清冷的男子淡淡微笑的样子,他笑的那样温暖,那样轻柔,沉敛的眉眼舒展开,荡起满心的涟漪,而最后,那温暖,那轻柔,那涟漪,终是如同水底浮起的气泡一般,升上水面然后便啪地碎成点点水沫混入江河。 青容脸上带着一丝迷醉,声音软了下来,轻轻地却也是倔强地说道:“我弃了弃念,你也丢了绝尘。我因你沦落至此,你也因我负了伤。我失去一子,你却娶了一妻。我今夜回去,定然为你寻到行络丹,明日子时,我们在此处一决生死,无论胜负如何,都是你……欠了我。” 再无一丝留恋的转身,不去看月光下男子孤冷的白衣。青容的脚稳稳地抬起,稳稳地落下,潺潺的水声越来越远,她却仿佛连吹拂在身侧的微风都感受不到。 依稀记得,那一片青翠的竹林,也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微微地摇曳着。蓝衣男子执着萧,深深浅浅地,吹出一曲宁静安详的调子。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却忍不住偷偷侧脸去看他。他好看的眉眼沉敛着,被照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没有了平日的冷漠疏离。 那时她想,二师兄果然生得好看。 只是,岁月如水,逝者如斯。转瞬间,他们就如陌路的过客,分飞东西,无论多么拼命地走,却只越行越远,越行越陷到涩涩苦痛的泥沼。直到无话可说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想得通透,早该放下的,就是她曾经拥有却再也寻不见的,所谓情爱。 温热的泪,点点滴落,坠落不停,湿了归路。 谁行岔了方向,谁轻信了时光,谁曾耗尽了一切去挽留,谁又断送了最后一点痴想。 青容只走着,仰起头,朦胧中,只觉得月光破碎成一地琉璃,仿佛那才是它原本的模样。 ****************************************************************************** “青容丫头呢?”孙淼然扫了眼饭桌上的几人,不见青容,有些诧异,“她每日不是都起得早?” 林熙月呵呵一笑,回答道:“青容今日也起得早,早饭还是她同清风一起做的,现在怕是在房中泡药浴。” 孙淼然听了,瞥了清风一眼,清风忙点头道:“姑娘早早晨练过,之后便与清风一同做了早饭,然后进房泡药浴去了。这笋尖就是姑娘帮忙下厨的。”虽说,只是帮忙洗了洗,切了切,炒菜的事,当然还是他做。 “不吃早点要如何泡药浴?若是昏过去了,莫要找我瞧病。”孙淼然也不多问,哼了一声,筷子却夹起一根笋尖,丢进口中,“怪不得这形状有些奇怪,味道也入不得口。我今日要下山一趟,怎么能吃这么晦气的东西……”摇着头,嘴里咕哝着,筷子却没停地夹起一小把笋尖,丢进碗里。 清风嘴角抽了抽,抬眼就看到林熙月面目狰狞地低下头,双肩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饭后,清风收拾停当,便随着孙淼然下山采购物什去了。林熙月想跟去,却被孙淼然严词拒绝,他犀利地瞪了林熙月一眼,冷声说道:“我这屋子里,可多得是珍药奇毒,女娃娃好好看着些,我回来若是丢了一样,拿你是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熙月心中火大,却也无法,只得忍气吞声地去寻青容玩,开了门,却只见屋内雾气缭绕,药香扑鼻,一架简单的屏风后,青容的影子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映在白布上,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退了出去,无奈之下回房睡大觉去了。 院中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只有蝉鸣不时响起。青容轻轻推门而出,长发上兀戴着丝丝湿意,她抬头看了看有些西斜的日头,随即向着紧挨着主屋的小屋走去。 “嘎吱”一声推开门,便闻到屋内一股浓重的药味,秦慕兮背对着青容,正打开床旁的窗子,听到声响,他笑道:“太师伯,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回过头,却看到青容一身水蓝纱衣,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秦慕兮一怔,眸光闪动,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今日来寻我,可有什么事?” 青容坐到桌旁,仔细看了看秦慕兮的脸色,淡淡笑道:“大师兄脸色好了许多。” 秦慕兮手上一顿,放下了茶壶,将茶杯递了过去,“太师伯妙手回春,我这些小病,自然不算什么。” 青容接过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轻声问道:“大师兄,太师伯不是有行络丹,可通畅气血,缓解心悸的么……” 秦慕兮淡眉微挑,看着青容垂下的眼睑,摇头,顿了顿方淡笑道:“错了,行络丹是治疗内伤的圣品,通畅气血只是活络胸中郁结用的,缓解心悸……也只是缓解腑脏损伤的痛楚,青容,你记错了。” 青容动了动唇,还未说出什么,却听秦慕兮一声长叹,忽然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放到青容面前,温声道:“你想要行络丹,是不是?” 青容心口一紧,猛地抬头,只见男子略微苍白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的眉眼中,却仿佛纠缠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目光如水般轻柔地看着自己,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疲倦,淡淡地笑着说道:“青容,你为何总是这般傻气?想要便拿去吧。你想要的,我从不吝与给你。” 青容怔怔地看着秦慕兮,有一瞬的失神,片刻,她才如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伸手将两个瓷瓶牢牢地握住,低声道:“多谢师兄。” 秦慕兮仍是笑着,“与我说什么谢。”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8 章 青容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正想告辞,抬眼却瞥见床榻下露出一小半褐红色的东西,她一时好奇,脱口问道:“那是什么?是酒?” “是。”秦慕兮顺着青容的视线看了过去,点头道:“是太师伯酿的,离肠。” “离肠?”青容看着那坛子,眸中荡起一抹迷茫与哀凄,怔怔地喃喃道:“一寸离肠千万结……” 秦慕兮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若是无事,陪我小酌两杯吧。” 青容抬起眼眸,看着男子漆黑如墨的眼,霍然一笑,点头道:“好。” 扯开酒坛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醇香扑面而来。青容将未饮完的茶水向地上一泼,举起酒坛,清冽淡金色的液体流下,反射出醉人的亮色,照出满室微醺的气息。 举杯,仰头喝下。这酒,比“幻梦”还要裂。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火辣辣地侵入胃中,晕眩中带着几抹恍惚,灼痛了心肺,也灼痛了眼。眼底浮上一层蒙蒙的水雾。青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也淡笑着放下空杯,不知为何,她面上只开心笑着,觉得自己仿佛要乘风而去。 就像多年前,偷喝桂花酿的时候,一样。 ☆、67直道相思了无益 “好好的,怎么下起了雨?”林熙月睡眼朦胧地起身,发现自己竟睡了整整一天,外面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竟已入夜,天空还飘起了细雨。她推开门,随意地一瞥,却看到秦慕兮对着院门,静静地站在雨中,不知在看些什么。 林熙月伸了个懒腰,拎起门口的伞,几步跑到秦慕兮的身旁,撑起伞,说道:“秦大哥,是在迎孙老……孙前辈吗?小心下雨着凉。” 秦慕兮转头看她,脸色发白,双颊处荡着一抹不自然的淡红,长发和衣衫都带着浓浓的湿意,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微微笑了笑,一股淡淡的冷冽酒香扑面而来,林熙月看得一愣,只听他温声道,“那就劳烦林姑娘,随我一起等等太师伯了。” “好。”林熙月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青容屋子的方向,只见到一片漆黑,奇道:“秦大哥喝酒了?青容呢?睡了么?” “恩。”秦慕兮笑着点点头,抬起头,视线又远远地落到远方,半晌却忽然说道:“下雨山路难行,我还是出去看看,姑娘在此迎着,可好?” 林熙月诧异地挑眉,“我?” 话音刚落,秦慕兮身形闪动,已然跃出了院门,“姑娘放宽心,这院子是青云山最安全的地方。” 林熙月瞪大了眼,看着秦慕兮就这样消失在面前,半晌才晃过神来,她咬咬牙,忿忿道:“这倒好,只有我和青容在了,她睡着,我却要站在这里吹冷风迎那老头子。” 未料只过去了半刻不到,就见孙淼然与清风一前一后进了院,手中大包小裹捧着不少物件,却惟独未见秦慕兮。 *********************************************************************************** 依旧是潺潺的水声,还伴着细雨的沙沙细响,潭面上荡起无数涟漪。青容站在水潭边,任由雨水打湿了脸颊衣衫,她看着静静立在大石上的白衣男子,亦默不作声。 “会着凉。”楚墨清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粗哑干涩,他的脸被掩在面具下,看不到表情半晌,一双眼眸却锁住青丝未束的女子。只见她双颊通红,一双明眸却闪耀如星,灼灼地向自己望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酒气从鼻尖滑过,他身子动了动,皱眉说道,“你喝酒了?” “给你。”青容不答话,长袖一挥,两只瓷瓶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入楚墨清的手中,“行络丹。” 楚墨清垂头,默默地看了一会手中的瓷瓶,修长的手指慢慢扣紧,“你当真要与我动手?” 青容反手抽出长剑,秋水般的亮银光华闪过,星光闪动,银魄流转,剑尖指向楚墨清的胸口,“我绝不违誓。”薄薄的衣衫已被雨水淋透,粘连在胳膊上,给持剑的手,平添了几分沉重。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映亮了长剑,也映亮了哪一张莹润的白玉面具。楚墨清不语,只从大石上翩然落下,雨水打湿的白衣仿佛也沾染了尘灰,透出一丝狼狈颓然。 他一步一步走向持剑的女子,走向尖利的剑尖,直到距离她几步的距离,能将她明媚的眉眼看的清楚,才停下了步子,“我们都不能死。” “轰卤一声闷响,雷声的天空炸开,雨下的更大了些,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生生的疼。 青容眯了眯眼,任由那雨迷蒙了视线,浑身翻涌的热气与雨水的寒凉混在一起,混出一股莫名的闷痛烦乱。她忽然笑了笑,手腕一翻,长剑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狠狠地刺了出去,“我说了,绝不违誓。” 雨越下越大,落在潭水中叮叮咚咚地激起点点水花。楚墨清手无寸铁,只左右闪避着青容的长剑,那剑尖却如毒蛇纠缠身侧,招招刺向要害之处。 青容咬着唇,血液仿若沸腾一般,灼得她心底纷乱,她看着躲闪的男子,没来由的胸口涌起一股痛意,恨声喊道:“为什么要躲!” 楚墨清身形微微一滞,却还是竭力躲过那刺向右臂的一剑,长剑贴着衣衫划过,白衣霎时破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线迅速浮现,他忽然挥手丢出一枚袖箭,阻住青容的剑势,退出两步立住身子,哑声道:“你为何要嫁给韩子璇?” 青容闻言,手腕一翻,长剑又锁住了楚墨清的胸口,她脸上的晕红未退,眸中潋滟水色,浮起一抹凄惶的神色,“你可娶,我为何不能嫁?” 楚墨清却摇头,顿了顿,执意追问道:“你心中可有他?” 可有他?青容持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雨点的寒凉不断地渗入皮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恍惚间想起,冥莫山庄的日子,那一身桃花香气的男子,多少次小心翼翼地拥着她看雨景,多少次轻手轻脚地给装睡的她掖好被角。想起第一次温暖的拥抱,第一次轻柔的吻,第一次她穿上嫁衣,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勾住了他的手指。她仿佛才意识到,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而她头也不回地离去,甚至没有想过,要回到他的身边。 “多说无益。”沉默了一会,青容眸光黯了黯,自嘲地勾起了唇角,轻声说道:“我已是他的妻。”内力有些不济,晕眩混沌之感涌上脑门,她唇畔的笑意淡下来,手中的剑又一次刺了出去,对准了楚墨清的胸口。 天空再次耀起亮光,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隆隆雷声。楚墨清看着越来越近的长剑,看着剑身的凛凛银光,作势要躲的身子却生生地顿了下来,只微微向右一偏。 利器穿透骨血的沉闷被雷声遮掩,长剑狠狠地穿透了楚墨清的左肩,鲜血汩汩地流淌而出,在白衣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猩红。 青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握着剑柄的手禁不住地抖着,七成的功力,没有任何收势,长剑几乎要没柄而入,她不可抑制地急喘着,盯着楚墨清肩头的血迹一不开眼,眼底涌起的温热混着雨水划过脸颊,双颊血色霎时退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躲?” 你为什么不躲? 很久以前,她的长剑,为了他,穿透了另一个人的肩,那个人一脸淡淡的嘲讽,眼中倒影着她的影子,血的腥气与桃花香混合的味道,在风中慢慢散去,却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在随后的他们的每一次紧紧拥抱中,便会微微泛疼。 这一次,她却为了自己,刺向了原本最深爱的人。 他亦没有躲闪。 为什么? “别哭。”楚墨清伸出右手,抚过女子的脸颊,动作熟练轻柔,仿佛手抚过的是一件绝世的珍宝。他的嗓音仍是低哑粗噶,却隐隐透出缱绻之意,“不要哭。” 抬手,在自己脑后轻轻一扯,白玉的面具没有迟滞地掉落在二人的中间,跌入湿滑的泥土中,溅上的灰泥又迅速被雨水冲刷干净。 刀刻一般的棱角轮廓,清冷的眉眼,微抿的薄唇,唇角挂着一丝殷红的血迹。熟悉却又仿佛带着一丝陌生的完美五官,在黑夜中,青容却看的那般清楚,她颤抖着咬住唇,说不出话来,却见男子微微地一笑,眸中灿若星辰,笑容一如曾经的温暖,双颊又传来微凉的摩挲,“别哭,我没事。”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青容的脸颊上反复地轻拭,却依旧拭不干那些湿渍,他恍然抬头,似乎才意识到,那上面不止有眼泪,还有雨水。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79 章 微凉的触感渐渐地轻了下来,最后如同羽毛一般,静静地一扫,退离了她的脸颊。青容眼前迷蒙,看着那双漂亮白皙的手缓缓地收了回去,目光死死地落在他的脸上。几乎拿不稳的剑柄传来震颤,只见楚墨清慢慢地向后退,透出肩膀的剑身一寸一寸地被抽了出来,剑身秋水般莹亮干净,不染一丝猩红。 温博施曾说过,好剑不沾血腥。 当剑身完全从楚墨清的肩膀抽出,青容手中一轻,长剑落地,声响却淹没在滚滚雷声中,男子离她距离越来越远,伤口的血不断涌出,在雨水的晕染下,几乎将整个白衣染成了红色。她脑中乱如一摊浆糊,晕眩混着痛意,茫然不知所谓,仿佛回到了沐芳宫的那一夜,浑身冷热交缠,在倾盆的冷雨中和疼痛中,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少主!”一声厉喝传来,接着,林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与打斗的闷响,不知是谁又闷哼一声,似乎受了伤。 青容视线越来越模糊,胸口涌起的灼热几乎将她淹没。她努力想张大眼,那白色的身影却越来越不清晰,恍惚间仿佛有两道影子从林中窜出,向自己奔来,她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眼皮不受控制地沉沉合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有什么温暖地围住了她的身子,她贪恋地靠着,灼痛燃了梦境,渗入心脾。 “二师兄,你不要告诉师傅好不好?”少女趴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清冷的白衣少年,喏喏地说道。 少年剑眉微挑,抬头瞥了少女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二师兄……”少女讨好地撒娇,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下,犹豫了一下,将怀中的小坛子递过去,“不然……你也尝一尝?师傅的桂花酿,平日都藏的那么紧,一定是什么宝贝东西。”自顾自地拔开塞子,淡淡的醇香霎时在风中荡开。 少年神色一动,清冷目光在少女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道:“胆小。” 少女一楞,回过神后一把将酒坛抱在胸前,怒道:“你说什么?” 少年不以为意地冷冷道:“说你胆小。” 少女不依地撅起嘴,“你才胆小,我哪里胆小了!” 少年淡淡地转开眼,说道:“大师兄说,桂花酿是酒中圣品,要在后院竹林中混了泪竹泡的水喝,你却不敢,躲在此处平白浪费了好酒。” “我……我不怕!”少女脸色有些发慌,却挺挺胸,对着少年做了个鬼脸,抱着酒坛一溜烟地向着竹林跑去。 那一天的傍晚,少年和少女的师傅一如往日,呆在之前少女所趴的那棵树下,为少年授课。 那以后,少女若了偷了桂花酿,总是在黄昏时溜去竹林,对着满溢的竹香,混着竹叶泡得水,捧着酒坛喝个痛快。 那一年,他们都年少,不知酒为消愁所酿,不知苦酒入喉就如同毒药一般,渗入骨髓,呕出了心血,戳破了情殇。 ********************************************************************************** 青容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床前倚着小憩的林熙月,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淡淡的药涩味,看窗棂传来的光亮,应是快午时了。 浑身酸痛,脑子还有微微的晕眩感。青容轻喘了口气,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惊醒了林熙月。 林熙月见青容醒了,免不了一顿牢骚教训,却依旧出门去将铁青着脸的孙淼然拖了进来。老头子面色阴沉,不情不愿地给青容把脉,然后眯起眼,冷冷地吩咐道:“每日泡四个时辰药浴,五日内不得出屋。” 青容垂下眼睑,乖顺地点了点头。 林熙月本还在气头上,可看青容有些苍白的脸色,终究狠不下心不理她,长叹口气,坐到床头,端起药碗,絮絮地说起了话。 原来那一夜,孙淼然与清风回来之后,却未见秦慕兮一起回来,三人自觉不对,林熙月想了想推门进了青容的屋子,果然见床榻整齐,空无一人。孙淼然脸色沉下来,半晌,却说道:“不必管了,都回房去。”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直到雨渐渐地小了,秦慕兮才抱着青容出现在院中,林熙月拿着伞奔过去,却只见二人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淡淡的酒气仍未散去。 当夜,青容便发了高烧,秦慕兮换了件清爽的衣衫,便忙着为她换额上的巾帕,拿药,林熙月在一旁打些下手,看着秦慕兮青白的脸色,心下担忧,却劝不动他去休息。直到三日后的清晨,青容的烧退了,秦慕兮才白着脸回了房。 青容静静地听着,也不做声,喉咙中不知堵着什么,哽得难受。她艰难地将药咽了下去,任由满嘴的苦涩,直觉得那苦涩一直苦到心底。 “青容,怎么哭了!”林熙月正说得直摇头,抬头却见青容满脸的泪痕,她一惊,抓过空碗,笨拙地拿袖子去拭青容的脸颊,却怎么也拭不干。 眼泪簌簌落下,青容却勾起了唇角,温暖地笑开,她伸出手,狠狠地抹了抹眼,说道:“沙子迷了眼。” 往昔如水而逝,他给了她入骨的伤痛,她也一剑刺入他们破碎的因缘,斩断了最后一线期盼。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不相欠。 就让泪水,一次流干。 ☆、68若教眼底无离恨 转眼间,已到了七月。 青云山白日里大多晴空万里,傍晚却常常下起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滴答一个时辰,又渐渐止住,留下有些闷潮的湿气,在夜风中慢慢散去。晾在外头的草药不得已要搬进屋里,孙淼然倒是习惯了,只苦了去当苦力的林熙月。 青容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每逢阴雨,身子不再整夜的发冷。林熙月把她看得紧,凡是带些凉气的,都不教她碰。青容越发闲得发慌,不肯在房中躺着吃闲饭,便去厨房给清风打打下手,研磨草药,或是帮着捡捡菜叶。 秦慕兮依旧是大多数时间见不到人影,吃饭时也不见他上桌。孙淼然清风达成默契,绝口不提秦慕兮的事,青容几次想问,话到了嘴边,却咽进了肚子,只偷偷拉过林熙月,教她抽空去大师兄那里瞧一瞧。 林熙月心知青容有所忌讳,也只得暗中哀叹,闲来无事,便在入夜之时,悄悄去敲秦慕兮屋子的门,后来被孙淼然撞见两次,神情莫测地打量着林熙月,看得她浑身发毛,随即又冷哼一声,不发一语地转身走掉。 这一日,晚饭吃的早了些,清风被孙淼然叫去,青容便和林熙月一起收拾碗筷。 “林姐姐,我们上山也有两个月了吧。”青容将洗好的筷子放入筷筒,挽了挽袖口,“不知白前辈现在在何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看你是呆不住了吧?”林熙月哼了一声,好笑地瞟了青容一眼,放下正洗着的碗筷,伸了伸胳膊说道:“我看这青云山也够无趣的,你身子不是已经大好了?不如我随你回雾幽山去看看你师傅和唐姑姑。” 青容垂眸笑了笑,沉默了一会,说道:“师傅和唐姑姑……也许是为了小师叔的病下山,这一会不知在不在山上。” 林熙月转头看了看青容的不自然的脸色,无奈道:“你真是没救了……那只碟子给我,你把炉子点了,锅里的汤热热,一会我给秦大哥送去。” 青容恩了一声,点点头,起身去热汤。 等到林熙月将洗好的碗碟整理好,回过身就见青容对着一锅煮沸的汤愣神,两步走过去,重重拍了拍青容的肩膀,看着她猛地回头,一脸惊吓的样子,憋不住就笑开了。待二人闹够,将汤盛在汤盅里的时候,汤已经有些发冷,只冒着薄薄的雾气。 林熙月端着汤盅,回头看了停住脚步的青容一眼,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好吧,我去送,你回屋等着吧,一会我再找你。”说罢,晃了晃脑袋,向着秦慕兮的房间走去。 “混账!”林熙月刚走到屋门口,便听到屋中穿出孙淼然愤怒地吼声,她皱了皱眉,低头看看手中的汤盅,眼珠一转,转念想了想,便小心地敛起周身气息,将耳朵贴到门扉上,仔细听屋内的动静。 “你之前怎么与我说的?不是说你心无挂碍,要一心参修阵法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蛊毒入心,血气逆涌,纵是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六分把握留你一条命!正是这要紧的当口,你却要下山去!不行!我不允!” “太师伯,我此去灵城,也是为了寻圣教分坛,寻找解蛊的法子,并非只为了助冥莫山庄……” “别当我不知你存的什么心思!那圣教的妖女会给你下蛊,难道还会巴巴得再给你解了不成?冥莫山庄虽与我雾幽山庄交好,却也没什么再深的交情,何况现在与它为敌的还是你的亲师弟,你若是要韩子璇死得瞑目些,就让那丫头下山去……”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0 章 林熙月睁大眼,越听越是心惊,抓着汤蛊的碗不禁又紧了紧。 这回,山上果然呆不住了。 ****************************************************************************** 青容正坐在床头摆弄着白玉兰花簪,纤细的手指抚过花瓣的纹路,脸上犹带着几分恍惚。门扉“哐啷”一声大响,她下意识地抬头,却见林熙月脸色有些发白地站在门口,眉头紧皱,目光犹疑地向自己看来,飘忽不定,最后却落在她手中的兰花簪上。 “林姐姐?”青容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顺势将发簪收入袖中,“已经送过去了?大师兄好些了么……来喝点水。”走到桌旁,抓起水壶倒了一盏冷茶,就向林熙月递了过去。 林熙月关上门,走到桌旁却不接过茶盏。她皱眉打量了青容许久,眼中的情绪捉摸不定,半晌长叹一声,开口道:“青容,你与我说实话,你……你究竟对韩子璇有意思么?” 青容身子微微一僵,手一抖,茶水洒出去一半,她放下茶杯,抬眼对上林熙月的目光,见她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转开眼说道:“为何这样问……” 林熙月看着青容的神情,摇头道:“你与我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青容垂下眼睑,抿了抿唇,却不说话。 林熙月想了一会,又是一声轻叹,她来回走了几步,才在青容面前站定,低声道:“我方才去秦大哥那里,正听到他与孙老头在说话。这几个月,山下早就乱成一团,冥莫山庄被疑通敌叛国,与契卓皇室有勾结,一个月前,杨浩天带兵清剿冥莫山庄,庄主韩明不知所踪,韩子璇重伤潜逃……” 青容闻言,脸色霎时发白,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打断林熙月的话,“不可能。” “你说什么不可能?”林熙月上前拉住青容的胳膊,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是杨大将军平了冥莫山庄不可能?还是韩子璇重伤潜逃不可能?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到现在都不能有个决断么?那个韩少庄主总归是你夫君,若你心中有他,我们便下山寻他,你心中若是没有他,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等着风头过了,再回雾幽山,眼下这事总要有个办法!” 青容听着林熙月的话,脸色更是一分一分地白下去,她摇头,慌乱地想抽出手臂,“不可能!冥莫山庄侠名远播,庄主几百口人,怎么可能说平就平了,又怎么会与契卓皇室扯上关系?这不可能……” 林熙月见青容的样子,心中微痛,又忽觉心头有股火气窜了上来,她冷冷一笑,冲着青容大声道:“你好好动脑子想一想,楚墨清早就瞄着韩子璇不顺眼了,冥莫山庄在武林中威望那么高,朝廷想必早就有所忌讳,而那一日那蒙面女子身上又落下了一封慕容沁邀约韩子璇的密函,证明冥莫山庄确与慕容皇室有关系,加上你又嫁给了他做冥莫山庄的少庄主夫人,楚墨清动一动手脚,挑拨朝廷灭了冥莫山庄是迟早的事!” 青容挣开林熙月的手,水眸中浮起一层雾气,她咬唇说道:“那日我被一夜楼的人掳走,他们险些要了子璇的命,他不会与慕容皇室有关系!墨清再狠,也不会拿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开玩笑……” 林熙月眸中各种情绪翻涌而过,沉默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说道:“这不是玩笑。青容,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可是孙老头既然说了,那消息必定是不会错的,其中有什么缘由,还得我们自己下山去瞧瞧。我看那韩子璇虽然也不怎么顺眼,但如果你要去寻他,我一定会陪你去。” 青容仍咬着唇,袖中的手攥紧了白玉簪,硌痛了掌心。她慢慢坐到桌旁,平静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那大师兄如何说的……” 林熙月也坐下,面上神情却又变得有些古怪,她想了想,摇头道:“秦大哥他……也没说什么……” 半晌,青容抬起头,开口道:“明日我就向太师伯辞行。” 林熙月看着青容有些苍白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 “少主。”冥隐端着药推门进去,却见韩子璇身着单衣,正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出神,他忙将药碗放到桌上,走过去劝道,“晚风凉,少主还是去床上歇着吧。” “无妨。”韩子璇转过脸,浅笑着摆了摆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走到桌旁,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药碗,皱眉无奈道,“怎么又是这黑漆漆的汤药?” 冥隐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说道:“少主,治病的药大抵都是这样的。” 韩子璇看着那碗药,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眉眼却隐约带了点笑意。抓过碗仰头喝下,浓重的苦涩入喉,胸中又是一阵灼痛,他皱皱眉,伸手抹了把嘴角,开口道:“让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冥隐面色凝重起来,摇头说道:“属下也不知那女子具体是什么来头,看样子与圣教脱不了关系,她似乎在青云山出现过几次,之后却又消失无踪。山庄……出事时,几个兄弟也曾见她出现在附近。” 韩子璇眸光一厉,唇角冷冷地勾出一个弧度,起身走到床榻旁,一个翻身靠到床头,手一挥,层层纱帐簌簌落下。他目光望向紧闭的门扉,淡淡说道:“那女子会用蛊,身上穿着冰蚕衣,想必在圣教中地位不低,她一路随着楚墨清,说不准与楚墨清有什么关联,看来山庄的事,与他果真脱不了干系。你想说便说,滟歌听了,也不会在意。” “子璇,你怎知我不会在意?”门外传来一声轻叹,随即门开了,滟歌纱衣如墨,一双美眸定定地看向纱帐重重的床榻,“你吃了这么多日的药,怎么身子也不见大好?” 冥隐看到滟歌,脸色沉了沉,刚要说话,却听韩子璇说道:“冥隐,你出去,我有些话要与滟歌说。” “是。”冥隐冷冷瞟了滟歌一眼,一咬牙,走出屋去。 门扉合上的声音响起,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滟歌看着那重重纱帐后模糊的人影,眸中波光闪动,静静地坐到桌旁,目光又兜了个圈,落到冥隐忘记拿走的空药碗上,“这药里有我圣教的疗伤圣品,你每日按时喝了,切莫漏掉一次。” “多谢。”韩子璇轻笑,语气却微微冷下来,“只是,圣教与齐王殿下竟有所共图,真教韩某意外。” 滟歌沉默了会,也不辩驳,疲惫道:“小姐与齐王殿下有所安排,滟歌只有听命行事。即便冥莫山庄没有了,我亦会尽全力护你与韩庄主周全,你莫要怪我。” “果然,是楚墨清下得手。”韩子璇声音顿了顿,周身的纱帐似乎也被微风吹动了些许,“那蓝衣女子是圣教教主的女儿,是你们教中真正的圣女。” 滟歌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我圣教在江湖上向来诡名远扬,我出来露脸也不过就是个幌子,小姐才是真正的圣女,教中许多事,都是由她亲自负责。此次小姐出现,是另有要事……” 韩子璇打断滟歌的话,冷声道:“你既救我,便要想好了,楚墨清暗中作梗,杨浩天破冥莫山庄,血海深仇,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我心无挂碍,灵城之行非去不可,往日别人欠下我的,我势必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滟歌脸上闪过凄怨之色,努力抑住心中的情绪,低声道:“你好好休息,身上的剑伤虽好了,可毒素未净,发作起来,总要有力气抵着。”说罢,也不等韩子璇说话,便逃一般地奔出了屋子。 韩子璇面上苍白,眼见着滟歌推门而出,却并不做声。 他一路躲过一夜楼的数次追杀,到了灵城却忽闻冥莫山庄被朝廷围剿。他策马疾驰,昼夜不停,几乎丢去半条命,待到了山庄,入眼的却是滚滚火海。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掀起滚滚尘烟。他不顾冥隐的阻拦,直奔书房,却发现那座房屋早被烧得坍塌,半点原本的样子也看不出了。 杨家军所向披靡,冥莫山庄全庄七百四十二口,以命相拼,却终究魂归极乐。一夜之间,偌大的江南第一庄,只留下废墟一片。 楚墨清,你居然真的动手,那我又有何顾忌。事到如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眼前闪过女子明媚的眉眼,茫然的神情。胸口的灼痛越发烈了,韩子璇的表情却柔和下来,无声地淡笑。 青容,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V文送分,请大家标明要送分哦~~留言满25字,后面写上(SF)就可以啦~~关于具体送的分数,不是某鱼可以控制的,而是系统根据读者留言的字数多少自动送分的~~谢谢大家的支持~~ 么么O(∩_∩)O ☆、69从别离後忆相逢 “母妃还没消气?”楚墨清听见声响,头也不抬,只皱眉淡淡开口。 燕离走到桌前,扫了一眼楚墨清的脸色,低声说道:“娘娘也是为少主着想,冥莫山庄一倒,多说少主失去一个盟友,少说……少主又多了个敌人。” “敌人?”楚墨清一挑眉,放下手中的笔,眼梢浮着抹冷意,“韩明不是说,只要保韩子璇一命,便是冥莫山庄片瓦不存,也决不心存半分仇怨么?难道韩子璇要枉费他父亲的一片心意。”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1 章 燕离在楚墨清清冷的眸光下,心中一跳,不禁垂下眼睑,“娘娘说,少主不可再一意孤行,灵城竞技机会难得,不可再出乱子,届时皇上与娘娘都移驾灵城,少主全力施阵,再由冷少将军一旁协助,大事可成。” “全力施阵?什么阵?”楚墨清面如霜雪,闻言,神色越发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拉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本泛黄的图册放到桌上,冷冷道:“这上面的阵法残缺不全,连雾幽山所设的七星玄武阵都没有记载,即便我将口诀记清楚了,恐怕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若要施阵,还需大师兄那半册阵法。” 燕离神色一动,说道:“圣教那边不是有消息,说秦公子不肯交出阵法,甚至不愿来灵城解蛊,青云山上有医仙孙淼然在,恐怕要秦公子交出阵法并不容易。娘娘说,即便阵法残缺,但有冷少将军助战,想必也不会出错。” 楚墨清勾起唇角,眸光凌厉地扫了燕离一眼,冷声道:“你当真也如此想的?十五年前杨浩天倚靠七星朱雀阵大破契卓,那阵法的厉害之处显而易见,灵城之行,杨浩天势必跟随,我这残缺不全的阵法,如何应对他的奇阵?想必杨浩天与苏家颇有渊源,依照情理,大抵也会对大师兄护佑有加,他二人一旦站到一处,阵法如何可得?” 燕离皱眉,轻声道:“娘娘那般说,想必是还有其他的法子,即使阵法不全,也可应对自如。李大人孙大人他们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若不出意外,不久之后,杨府便该自顾不暇了。” 楚墨清点点头,目光下移,又落到那本阵法图册上,“冥莫山庄内并无阵法,阵法在大师兄身上,若不毁庄,又如何能得出这确切的消息,母妃的怪罪,我担着便是,而不管阵法是否能到手,杨浩天都必死无疑,他手上的兵权,一日不转到冷愈手上,我便一日难安。至于大师兄……只要他交出阵法,我无意与他为难。” 燕离应了,想了想,又说道:“近日灵城附近有一夜楼的杀手出没,他们似乎也在搜寻韩子璇和苏姑娘的踪迹,只是一无所获,圣女滟歌却在此刻忽然销声匿迹,属下怀疑,韩子璇会不会被圣教的人带走了?” “一夜楼要韩子璇能做什么?他们是敌是友如今也不好说。”楚墨清修长的手指扣住了桌沿,面上的冷意闪过,却又浮上些许的苍白,他眸光暗了暗,顿了一会方继续道:“圣教怀的心思无非就是下一任祭祀的人选,滟歌……暂且不必管她,传信回京,叫燕然照顾好素云,朝弈昕那里,也盯紧了。” “至于韩子璇。”手指猛地一捏,桌旁落下一块木漆,“若是真遇见了,杀无赦。” ************************************************************************** “青容,我们这么偷偷的溜走了,不好吧?”林熙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远远的小院,抹了一把汗,说道:“虽然孙老头说话难听了些,可也没说不让我们下山啊。” 青容抬脚越过一丛带着尖刺的杂草,微微笑道:“太师伯是没有说,只是若是我们执意要走,大师兄一定也不会放心,他的身子还没养好,哪能跟着我们到处乱走?” “你说得这倒是。”林熙月意味深长地瞥了青容一眼,随即却摇了摇头,“不过,就算我们偷偷走了,秦大哥也不会放心,到时候他要追下山来,孙老头才会气得半死呢!” “我给清风留了纸条,他能看住大师兄的!”青容想了想,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天,“倒是我们,要去哪里寻子璇呢?也不知山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要不,我们先去灵城瞧瞧?”林熙月沉吟了一会,盘算起来,却一不小心又划破了衣角,她恶狠狠地提起下摆,恨声道:“就去灵城吧!这是什么破山,连草都长得浑身是刺,简直和那个臭老头一个模样的!” 青容掩口轻笑,仔细地低头看路,没多一会,回头便再也瞧不见小院的影子了。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二人脚下步子飞快,生怕天黑之前下不了山。虽说,有山风不时拂过,但汗水仍不停地沁出皮肤,林熙月忍无可忍,揪起水囊的塞子猛灌两口,仰天长叹,拉着青容走到路旁的树荫下,一屁股坐到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再走。 “歇歇吧歇歇吧。热死人了!”不耐烦地抹了抹额头,林熙月又低头看衣衫的下摆,“亲娘的,又把这件衣服刮破了,这破山跟我犯冲是怎么的!来,青容你也喝口水歇歇。” 青容笑着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两口,轻轻出了口气,笑道:“林姐姐,你还嫌热,青云山管怎么说,夜里还有些凉风,听太师伯说,冬日里也是很冷的,还会下雪。雾幽山虽没有这么大的日头,却四季如夏,更是热得紧,你不是还要去雾幽山呆一呆?” 林熙月来了兴趣,杏眼中闪亮闪亮,“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我在江湖上跑的时候,也听人这么讲过,只是没放在心上,毕竟那不符合科学嘛!山上怎么可能没有冬天呢!”一个激动,就把心里的话一股脑都倒出来了。 青容眼睫缓缓地垂下来,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表情柔和下来,看得林熙月一愣,“确实是没有冬天的,我自小在山上,好希望能看到雪,可是这么些年都没有见过,只是在冥莫山庄的时候,和子璇一起看过。”话语生生顿住,青容神色微变,眉头微微地动了动。 林熙月看着青容的脸色,心里有些明白了,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认真道:“青容,你也是喜欢那个韩子璇的吧?” 青容眸光闪了闪,摇摇头。 林熙月叹了口气,拉住青容的手,“青容,你与我时常讲他的事情,还愿意为他下山,你说心里一点都没有他,我是不会信的。” 青容动了动唇,却不做声。林熙月冲她笑笑,说道:“其实我最开始,是很讨厌他的,就算是现在,也不大喜欢,总觉得他利用你,就是想得到你身上的阵法。可是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虽说他不算什么好人,可是待你也有几分真心,你若是愿意与他一起,那也随你。” 青容身子僵了僵,抬眼对上林熙月的目光,片刻,忽然也笑了,“无论如何,我是他的妻子,冥莫山庄遭此横祸,我怎么会坐视不理?” 林熙月握紧青容的手,有些无奈地笑道:“青容,有些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只是,难道你看不出秦大哥的心意么?为什么不尝试着……” 青容打断林熙月的话,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大师兄如同我的兄长一般,我敬他爱他,却如何能有儿女之情?林姐姐,我并非草木,如何不知大师兄的心意?可就是因为他是大师兄,是天下待我最好的人,我可以骗了自己,却不愿去骗他。何况太师伯也说了,大师兄现下已有了心上人。” “既然无心,又何必要在一起……”青容转过眼,看着洒在林间的暖黄,有片刻的失神。 与楚墨清在一起时,她每日看着他清冷完美的脸,心跳得飞速,怎么也移不开眼,她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却终究是乱了步子,渐行渐远。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期许的未来,她却仍旧放不下那些暖暖的回忆,即使沧海桑田,他们转眼陌路,她依旧记得雾幽山中,那白衣似雪的少年,义无反顾地挥剑挡在自己身前。 可是既然无心,又何必要在一起呢? 又何必不放手呢? 林熙月出了口气,神情有些许的古怪,半晌抬手拍拍青容的肩,有些许不自然地笑道:“只要你开心便好了!就算我不待见那姓韩的,这一次也帮定了你!如果他是真心的,你便好好地做他的妻子,我一定会支持你!你可一定要幸福……”状似无意地向来路望了一眼,林熙月心中有些微微的胀痛。 秦大哥…… 青容怔了怔,也笑了,没有注意林熙月复杂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胳膊,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恩。我们上路吧。”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热气,二人小心地踏着步子在小路上穿行,偶尔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青容垂头看路,脚下却越发轻盈。说了许多话,她忽然觉得整个人轻快了许多,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心底发了芽,带来一丝莫名的悸动。 脑中不断闪过许多画面,闪过许多,她这些日子总在夜晚想起的画面。 男子有魅惑的眉眼,唇畔却噙着温暖纯澈的笑。他小心翼翼地拥着青衣女子,靠在栏杆上看着亭外的细雨。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腰,他不管女子如何茫然,如何安静,都会用低沉好听的嗓音柔柔的说话。 “青容,你喜欢这梅花美?你若是喜欢,以后在你的窗前也种上一片?” “青容,你若是手冷了,便紧紧握住我的,我们可以握一辈子。” “青容,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我们这一世都不会分开。” 那个笨拙地为她擦拭着湿发的人,那个在夜里沉默的坐在她床头的人,那个在新婚之夜,看到了她身上满布的吻痕,却柔声安慰,没有强迫她的人。 原来不知不觉,她记住了这么多。 她没有想过离开他以后还会再回去,也许,是她下意识的觉得,他会寻来。 无论她在哪里。 她此去灵城,不为报仇,不为楚墨清,换一换,由她去寻他吧。 青容唇角微微地勾起,神色是她都没有发觉的温柔,阳光似乎也没有那么滚烫了,她只觉得胸口的窒闷一分一分地淡了下去,满满地蒸发在暖黄的光线里。 青云山的山路虽难走,但清风之前给林熙月指过,林熙月闲来无事,也仔细一一记下了,二人倒是没有走错,眼见着太阳西斜,便来到了山脚下。 “我们还来得及,赶去前面的小镇歇一歇,明天买两匹马赶路好了。”林熙月仰起头,放松地大呼口气,“前面的镇子也不远,咱们快些。” “恩。”青容也笑,拉着林熙月的手,正要向前方走,却忽然顿住身子,凝神细听。林熙月反应过来,对着她点点头,二人闪身钻入树丛中,屏住了呼吸。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2 章 “七夜,你来青云山做什么?”不过一会,一身黑纱的滟歌便出现在小路上,脸颊被黑纱蒙住,只露出一双美眸,她语气急促,饱含冷意,“教中难道没吩咐你做事么?” “滟歌,莫要犯傻了。”七夜一身黑衣,神情肃然,“我知你将韩子璇藏在了灵城内。” 滟歌眸光闪了闪,冷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七夜不怒反笑,薄唇嘲讽地勾了起来,“你当教主和小姐都看不出什么吗?你多日没有出现,就连楚墨清也犯了嘀咕。我知道你与姓韩的曾有一段旧情,教主小姐当然也知道,大事为重,可不要因此误了要事,更莫要丢了性命,今日你是来看韩少夫人的吧?难道还要动手,把她杀了不成?你就不怕楚墨清与你翻脸?” 滟歌也笑了,眉眼却染上了一层霜色,“我的事无需你来管,教主那里我自有交代。” 七夜面上的笑意退去,只余点点阴冷,“好,你莫要后悔。”说罢,几个翻身,便消失在路的一头,只留下滟歌,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那个关于30章的相性一百问,再次声明,与结局和男主设定绝无关系,只是由于相性问很有趣,所以卡文君某鱼选择写……但是相性必须是H过的才行,所以大师兄……泡汤了5555本来我想写大师兄的!!! ☆、70迢迢不断如春水 七夜的身影,转眼间便消失在远处。滟歌在路旁立了一会,面上神色幽深,半晌,忽然转头看向青容与林熙月藏身的方向,冷喝道:“出来!” 青容微微蹙眉,拉着林熙月起身,几步走出树丛。青衣如水,红衣如血,滟歌眸色一冷,眉梢一挑,显得有些诧异, “居然是你们?” 青容皱眉,看着面前一身黑色纱衣的女子,看着她秋水般的明眸,总觉得十分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倒是旁边的林熙月打量了几眼,脸色登时变了,“你是茂云镇……”看身形和装扮,这女子不就是那日在赵奇川家院中,带走赵影的蒙面女子么? 闻言,青容面色霎时发白,显然也想起这女子在哪里见过了。 滟歌眸光闪了闪,忽然勾唇一笑,柔媚的五官霎时便如同六月花开一般,让人不觉失神。她温声道:“是我。齐王殿下的情蛊已经解了,难为你们还这么记挂着我。” 林熙月看了一眼青容的脸色,伸手握住她的手,使劲捏了捏。她俏脸一扬,一双杏眼瞪着滟歌,目光灼灼地扫了一圈,“看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我们当然得记着你,上次你不是带走个女人么?怎么又跑到了青云山来?难不成是来寻我们青容的?我们青容可是个好姑娘,不喜欢女人!” 滟歌闻言,也不动气,美目含情,悠悠地看着二人,笑吟吟地说道:“滟歌自然是喜欢男子。那下蛊害齐王殿下的女子,现下已经被带回我圣教,丢入药炉练成另一种蛊了,林姑娘也不好记恨我才是。只不过,情蛊要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做药引,先前委屈了苏姑娘……哦不,现在叫韩少夫人了。这一回,滟歌有个不情之请,韩公子身负重伤,还需再委屈姑娘一次……” 林熙月厉声打断滟歌的话,“闭嘴!” 烈日炎炎,她却觉得浑身仿佛被浇了冰水,遍体生寒。 不情之请?青容脸色苍白,眼眸紧紧盯住滟歌,不曾移开,心中涌起几分怪异的感觉。记忆中那夜的雷电冷雨,燕离面无表情的模样,苦药入喉的撕心痛楚……不愿去想的往事一幕一幕在脑中回旋,她手指收紧,胸口涌起百般情潮。药引?原来他不要他们的孩子,是为了保命,原来他的对不起,还包含了这一层意思。 赵影也死了?这黑衣女子就是圣教的圣女滟歌,听她的话,那情蛊分明是他们指示赵影下的,蛊毒阴狠,这方法也阴狠。 情丝难断,虽断犹连。可如此一来,她与楚墨清之间的纠缠,却终究因为亲骨肉的药引……二人却真是一刀两断,即便百般不舍,仍旧注定无法相守一生。 “你真的将子璇藏在了灵城?”过了一会,青容幽幽开口,语气平和,声音却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颤抖,“为什么?难道圣教也参与了冥莫山庄灭庄一事?” “原来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冥莫山庄缘何被灭?”滟歌有些许诧异,秀美微微蹙起,随即,面上却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她向着青容走近几步,说道:“此事与我圣教有何干系?韩公子娶了你,惹得齐王不快,你又是苏家的后人,身上也许有齐王殿下想要的半册阵法……说白了,少夫人,是你连累了韩公子,连累了冥莫山庄七百多口人命……” “你不必说这些。”青容身子颤了颤,脸色仍旧苍白得渗人,目光却越发清澈,她伸手阻止一旁要冲上去的林熙月,坚声道:“苏家阵法不在我手上,江湖人尽皆知,齐王殿下更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大动干戈。我此行只为寻我夫君,若是姑娘就救了子璇一命,我自当拜谢,可否告知他身在何处?” 滟歌眸光一动,脚步停住,面色复杂地打量了青容几眼,笑道:“不愧是冥莫山庄的少庄主夫人……苏姑娘,我既与韩公子是旧识,自然不会加害于他。你若是愿意将另半册阵法找出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不再介入这些纷争。姑娘应该有法子吧?” “可以。”青容咬了咬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青容!”林熙月一皱眉,低呼一声,却听青容继续说道:“但是,我也有三个条件。” 滟歌一挑眉,道:“哦?你说。” “我知道,即便我交出阵法,你也未必能护我二人周全。”青容抬眼扫向小路的远处,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因此,我所提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要姑娘无论何时,都要护得子璇性命。我与他既成夫妻,彼此牵连难断,我自会好好保护自己,他如今却不知是什么样子。他日若有惊变,只希望姑娘遵守约定,念着旧情莫要伤他。” 滟歌眸光闪了闪,并不做声,只听着青容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是要你们莫要再纠缠我大师兄秦慕兮。他与你圣教无仇无怨,你们教中却总有人紧追不放,无非为了他手中的阵法,我若是拿到他身上的阵法,你们便不可再做出伤害大师兄的事,不可再扰他清净。” “第三,冥莫山庄缘何被灭……此事干系我夫君灭门血仇。看样子,姑娘也是个知情人,还望将所知所闻说与我听,如若当真是齐王殿下一手策划,我定然会向他讨个说法,即便日后世情变换,我亦不悔今日所坚持的一切。” “三个条件,姑娘可否许我?”脸色渐渐地恢复了些许血色,青容的声音慢慢沉淀下来,最后如同一汪清流,注入滟歌心口。 滟歌收起轻佻的笑意,忍住胸口翻涌的情绪,面色复杂地看着青容认真的神情,半晌才说道:“我凭何用三个条件换一本阵法?” 青容面色依旧透着些青白,眸色却越发亮了起来,唇角荡起淡淡的笑,抬头望向远方,轻声道:“凭你来青云山寻我,凭你与子璇有过一段旧情,凭你愿听我说完三个条件……不知,我凭的够不够?” “好!青容姑娘果然是爽快人。”滟歌神色微微一动,垂下眼睑,唇畔溢出一声苦笑,摇头道:“若是韩子璇知道了,也不知是该愧疚还是该庆幸。他欺你骗你,你却愿意舍弃这么多保全他的性命。如此甚好,滟歌便答应了姑娘。” “明日辰时,在前面的青云镇云容客栈见。”滟歌身形一晃,人已跃出数丈,言语却清晰地传入二人的耳朵里。青容看着滟歌离去的方向,皱起眉不知想些什么,林熙月扯了扯她的袖子,面上带着几抹复杂之色。 青容回过神来,对着林熙月笑了笑,拉着她向青云镇的方向走去,“林姐姐不要担心,我虽答应了她,拿阵法去做交换,却不会真的做对不起大师兄的事。难道你还不信我么?” 林熙月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说道:“那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要为韩子璇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你真的不怕那女子所言非虚?韩子璇娶你进冥莫山庄,是不是真的另有所图,你真的知道么?还有这个女子,这个滟歌,她与韩子璇必定不是普通的情谊。” “我知道。”青容毫不犹疑地点点头,看着天空如血的残阳,脸上的笑容恍惚着,暖暖的却也飘荡着,仿佛要融入天边大片的橘红色里,“他收留了我,害他遭受一夜楼的追杀,他娶了我,害他惨遭灭门之祸,他什么也没有得到,付出的,我也从未珍惜,你说,难道我如今还要想,他如何利用我,如何对不起我么?” “利用又如何,对不起又如何?都当是我欠下他的。世间的事情,又哪里说的清楚。”回过头,看向满面凝重的林熙月,青容点头笑道,“我欠他的,要一样一样的偿还,他若有欠我的,我自然也会向他讨回来。林姐姐,你不必再忧心我,他与那滟歌究竟是何关系,待见了他,问一问,不就知晓了么?” 林熙月看着青容的眼眸,半晌,也忍不住笑了,“青容,你……你真的变了。” “恩。”青容也笑着,眼眸弯成两道月牙,“我饿了,我们快些走吧!” ************************************************************************************* 青云镇怪不得是个小镇,整个镇子就没有多大,屋舍也很简单粗陋。青容与林熙月到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二人也不急着找云容客栈,而是寻着镇上最繁华的一条小街上去了。路上有个指路的老伯说,这青云镇虽小,但有些小吃小玩意,还是挺有趣味的。 这条街算不上很大,比起青城,比起云京,就如同麻雀与老鹰,完全没有可比的地方。可是路边大大小小的摊子,摆着些自家做的小手艺,看着倒也有那么些特别的味道。林熙月扯着青容的袖子,乐此不疲地到处看,刚过了半条街,就收获了几只木簪,一个斜跨的小兜。 “青容你瞧,这猴子秀的太搞笑了哈哈哈哈!”林熙月拿着小兜爱不释手,乐开了花,青容有些尴尬地避过路过的行人投来的目光,拉了拉她的袖口,“林姐姐,有那么好玩么?” “怎么没有?”林熙月沉浸在花银子的欣喜中,对周遭人的异样神情毫无所觉,“你说这小镇子也有小镇子的好,东西都是纯天然的,虽然不精细,却很有趣,那两只簪子送你了,一定是世上仅有的两只,别人谁也学不来。哎,你饿了么?”手一指,指向前方的一个小棚子。 小棚子离着就几步的距离,转眼就走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二人不禁停下脚步,向那口雾气腾腾的大锅看了过去,林熙月吸了吸鼻子,叹道:“这是什么?好香啊!” 摊主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一身粗布衣裙,发髻利落地挽起来。她闻言,抬投看到青容和林熙月一脸向往地看着大锅,不禁失笑道:“二位姑娘,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咱家的馄饨可是这镇上有名的,要不要来碗尝尝鲜?” “那就来两碗吧!”林熙月吞了吞口水,依依不舍地瞟了大锅一眼,拉着青容在一个空桌坐下。周围的食客吃的津津有味,不时地憨笑着聊些闲话,气氛火热之极,可偏偏又让人觉得浑身爽快,不觉丝毫的闷热。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3 章 青容看着有些破旧却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小木桌,有片刻的失神。伸手抚了抚头上的梨花木簪,她想起仿佛很久以前,韩子璇携着她走在松阳镇的夜市上,他们也坐在路边的小木桌旁,要了两碗馄饨。 她被馄饨烫得流出了眼泪,口中的半口肉馅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只瞪着韩子璇呼气。没想他却急坏了,只对着她的脸颊使劲吹,那样子倒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 直吹到她含着眼泪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他才支起身子,恢复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邪笑着将她面前的碗挪到自己面前,又舀起一只馄饨,说道:“瞧娘子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为父在家中薄待了你,将人饿得都没了吃相。”说是如此说的,可是他却又细细地将馄饨吹了又吹,直吹到了丝毫不烫嘴,才递到她的面前。 那大概是她吃的最久的一顿饭。 “青容,发什么呆呢?”林熙月见青容愣神,戳了戳她的胳膊,看着她登时回过神,双颊却荡起一抹奇异的晕红,不禁奇道:“不会是饿坏了吧?” 青容狠狠地瞪了林熙月一眼,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林姐姐,你只管吃好了自己的,别与我一道饿坏了就好。” 二人嬉闹了一会,老板娘便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馄饨。林熙月闻着味道便狂流口水,拿着勺子稀里哗啦地搅合了一会,就迫不及待地张口开吃,青容笑了笑,眯起眼睛,也细细地尝起来。 不知是馄饨汤汁太热,还是二人吃的仔细,待填饱了肚子,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周的食客也走的差不多了,老板娘笑盈盈地走过来,收拾碗筷,“二位姑娘吃着如何?可否合意?” 林熙月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点头道:“这味道真好,肉馅又大,面也劲道。” 老板娘听了,笑容更是大了,也不客气,说道:“姑娘可说的对了,咱们的馄饨都用的是好肉好面,和馅也是家传的法子,别处可吃不到的。我看两位姑娘虽然衣衫普通,可这打扮和模样必定是大地方来的贵人,我们镇上贵人向来来得少,这一阵子却多了起来,一个多月之前,也有位青衣的俊俏公子在这要了两碗馄饨,就坐在这个桌上,奇怪的是,他只吃了一碗,却在我这坐了大半天。” 青容与林熙月对望了一了些,她急忙问道:“那公子生得什么模样?可是凤眼高鼻梁,长得……有些魅惑的样子,身上还有股桃花的香气。” “眉眼倒是挺好看的,魅惑不魅惑,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好说。”老板娘摇摇头,憨笑道:“只是他身上没什么桃花香气,倒有股药香,闻着就是一阵涩涩的。怎么,姑娘可是与那公子相识?” “多谢。想必是我们认错了认。”林熙月掏出碎银子,向老板娘点头示意,拉起愣神的青容,起身就走,迈着步子还小声对着青容咕哝道:“哪有这么巧的事?韩子璇还在这里吃了馄饨?我看你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青容也失笑,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是有些魔障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无聊的事情。 二人又沿着街道逛了会儿,眼睑小贩们都收摊回去了,街道上也越发冷清,林熙月抬头看了看升空的明月,说道:“咱们去客栈歇了吧,明日还要早起,与那什么滟歌汇合呢,我也有些乏了。” “好。”青容点点头,眼睛扫了一圈,随意走到一个要收摊的男子面前,问道:“大哥,我想打听一下,这镇上的云容客栈在哪里?” “哦,这条街走到头,向着右面一拐,再行个几十步就是了。”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就是老实的庄稼汉模样,正收拾着摊货。他抬起头看着青容笑了笑,伸手指了个路,“现在街上都挂着灯笼呢,姑娘若是投宿,便早些寻去了好。” “多谢。”青容笑着点点头,刚要转身,无意中却瞥见一只木刻的拨浪鼓。她不禁顿住身子,伸手拿起那小鼓,左右摇了摇,“这鼓……” 摊主一愣,复又笑着说道:“姑娘喜欢这鼓?这是给小孩子逗乐的玩意,虽然不精巧,但木头却是好木头,是从青云山附近寻的杉木,姑娘若是喜欢,便便宜卖你。”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玩意了?”林熙月咕哝一声,拿过那小鼓“咚咚”地晃悠两下,“可别说你小时候在山上没玩过。” 青容低头浅笑,脑中想着曾经买过的那一只拨浪鼓,不知那人还收在身边没有。伸手掏向钱袋,却忽觉身后有人轻轻地撞了自己的胳膊。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某鱼挑灯夜战!誓要再更一章…… 最近让大家久等了…… 某鱼连抱歉的话,都不知如何说出口了。任何忙啊,紧张啊这样的话,都是借口吧,有时候自己也很讨厌自己每天碌碌无为地奔忙。 下一周不去跟榜,专心准备考试,不过也会尽量稳定,两日或三日一更,再也不会这样久了。 这两天某鱼身上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成长都需要疼痛的代价吧,对待任何的人和事,孩子总要成长。 我想,就算是一切都会变化,一切都不能如自己 的意,还是要和自己最初想象的一样,做自己坚持的事情,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无论别人如何对待,但求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感情。 谢谢大家的宽容,鞠躬,继续下去码字了!群么么 谢谢各位亲的留言和鼓励~~谢谢 ☆、71积雨空林烟火迟 “谁?”下意识地回头,青容一眼便看到了身后一袭黑衣的冥隐。 “少夫人,这边。”冥隐的目光中带着几许戒备,也有几许复杂,声音很轻,几不可闻,话说完了,便状似路人一般,向着街口走去。 青容一时愣住,倒是旁边的林熙月很快回过神来,随手掏出些铜钱放在摊子上,拉着青容跟了上去。 眼见行到云容客栈,街上清冷,旁边一条幽深暗巷,并没什么人迹,林熙月看着冥隐在前头闷声不语不快不慢地走,心中莫名地火大,上前两步将他拽入暗巷,急问道:“你怎么在这?韩子璇呢?他不是在灵城么?” “恩。”冥隐任由林熙月拽着步入暗巷,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她脸上扫了两眼,清冷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点头道:“少主是在灵城,只是……派我来看看她。”目光转了转,又落在青容身上。 女子的神色有些恍惚,黑暗中只看得清那双眼眸中透着的清亮。他一时想起在妙山脚下的小镇中,是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离开了他尚在病中的少主,头也不曾回一下,心口不禁又是一股怨愤。 “子璇知道我要来此处?”青容抬眼见冥隐看向自己的眸光厉了几分,却也不躲避,语气却是掩不住的惊喜急切,“他可是无事?身子好些了么?” “少夫人现下问这些,有何意义。”冥隐却不若方才的沉默,他冷哼一声,竟嘲讽道:“当日少夫人若非那么着急地离开少主,少主怎么会独自苦撑,若非少夫人有眼无珠不识人心,少主又怎么会重伤在身?你如今何必假惺惺地问这些无用之事,少主怎样与你有何干系?” “冥木头,你在说什么!”林熙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狠狠地剜了冥隐一眼,回过头去,黑暗中看不清青容的脸色,却觉得她的手有些发凉,不禁握得更紧,“韩子璇与青容两人的事,你插什么手,哪轮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的?下属如此做,不是越矩了么?” “林姐姐。”青容拉了拉林熙月的手,看着冥隐眸中的厌恶,心像被麦尖刺了,有些酸酸的疼,她强笑道:“之前是我不对,只是当日那么做,也是情非得已。这次我是为了子璇的事而来,冥大哥既然还唤我一声少夫人,我自然不敢忘记,我与子璇已是夫妻。他身体到底如何?真的……重伤了么?” “那倒是我的过错了。”冥隐听了,面色却不见丝毫的缓和,他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递到青容面前,冷然道:“我不应再唤你少夫人,冥莫山庄有今日,少主有今日,青容姑娘功不可没。如今冥莫山庄已倒,再也没什么可教姑娘倚靠的权势,少主好与不好,也与姑娘无关。” “你!”林熙月一个愣怔,随即缓过神来,指着冥隐便是一声怒喝,冥隐却不去看她,继续说道:“少主恨姑娘入骨,容在下一劝,如今灵城危机四伏,姑娘身为苏家后人,若是硬要淌那一汪浑水,惹来祸事事小,连累少主事大,到时可别怪冥隐不顾旧情。这是少主的书信,还望姑娘好自为之,就此回吧。”说罢,丢下手中的信笺,回身几个轻跃,消失在暗巷尽头。 青容怔怔地看着冥隐离去的方向,满脑子回响的都是冥隐方才的话,耳边,林熙月不停地轻声抚慰,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过了好一会,她才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信笺,默默地拉着林熙月走出暗巷。 路的两旁都挂着有些破旧的灯笼,街道上还有些柔和的光,却不甚明亮。二人行了几步,便走到了云容客栈的门口,客栈大厅中暖暖的烛光铺洒在门前,青容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笺上。 那白皙的手指霍然松开,信笺轻飘飘地落地,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林熙月目光随着它悠悠落下,只见干净的白色信封中间,只写着两个略显潦草的大字。 休书。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4 章 ******************************************************************************** 滟歌踏入云容客栈时,便看到青容与林熙月坐在大堂中,面前摆着的粥碗空了大半,小菜也被动过,一见便知早饭已用过了。 还是清早,本就清冷的大堂中除了两人,便只有小二在打扫,她轻轻一笑,走过去说道:“姑娘可真是准时。” 青容的双眼有微微的红肿,脸色略有些苍白,但头发却梳得干净整齐,发髻只插着一只简易的木簪。她起身,拎起一旁的包袱,淡笑道:“滟歌姑娘来得也是时候。” 滟歌扫了青容一眼,挑眉道:“昨夜休息的不好?那今日赶路……” 林熙月两步走过来,翻了个白眼,摇头道:“这山野小店,睡不惯也是正常的,确实有些累,我们今日难道要骑马走?” “那倒不是。”滟歌摇摇头,眸光仍在大堂中转个不停,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却一无所获,只得转过身向门外走,“此去灵城路途不远不近,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马车妥当些,一切都备好了,二位姑娘若是休息的不好,上车还可再歇歇。” 林熙月拉着青容走出去,偷偷地瞥眼青容的脸色,见她神情还算正常,才微微放下心来。三人出了客栈,果然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看起来虽简单了些,可马也是好马,车厢也算宽阔,车夫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看起来也是一副老实样子。 “上车吧。”滟歌见二人看着马车发呆,微微蹙眉,催促了一声,便率先钻入车内,林熙月忙扶着青容上去,自己也跟了上去。未曾想车厢内还设了软垫,塌上也铺了几层棉绒,坐着还算舒适,林熙月拉着青容坐到滟歌的对面,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了身后。 随着几声鞭响和吆喝,马车缓缓走动,滟歌似笑非笑地转过眼,看着绷紧了身子的林熙月说道:“何必这样防我呢?若我要下蛊,你们便是防着也无用。我们既然谈好了条件,江湖儿女自然要有道义。” “圣教也谈道义?”林熙月看滟歌那一身黑色的纱衣,一个忍不住,开口道:“圣教人行使诡谲,阴狠之极,别说道义,便是手足相残也是大家都有所耳闻的事。别说我不信圣女的话,只是如果你们有道义,楚墨清当初就不会受情蛊的折磨,也就生不出这么多波折了!” 感觉到身旁的人身子微僵,林熙月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悄然握住青容的手,抚慰地握了握,却见滟歌并不动气,面上神情竟是有些许动容,她想了想,点头笑道:“林姑娘说的不错,圣教中人确实没什么道义,只是我入圣教时日尚短,还存着些江湖习气。” 林熙月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你入圣教时日尚短?难道你是朝廷的人不成?否则怎么……” “否则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知道青容姑娘的身份,知道齐王殿下的身份?”滟歌轻叹一声,眉梢挂上一抹冷色,“我并非朝廷中人,而是师出沉香阁。这个地方,青容姑娘应该听说过吧?” “沉香阁?”青容微微皱眉,诧异道:“你是唐姑姑的师妹?” “差不多。”滟歌点点头,伸手拉过一个软垫靠在车壁上,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姑娘可想听我聊些往事?” 青容笑了笑,点头。 滟歌也笑,开口说道:“我师出沉香阁,沉香阁中皆是女子,行事亦正亦邪,只是鲜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在江湖上倒也有些侠名。我自小习武天分很高,师傅看重我,并亲自传我武功。我十四岁便出师,生辰当日,她便交予我一个任务。” “冥莫山庄医术了得,师傅命我潜入山庄,去寻一味叫做‘影休’的药,那药到底有何功用,到底是何模样,她却不说,只告诉我,药必须到手,且不可教人察觉。”滟歌眼睫颤了颤,语气却依旧平和,“我那时年少,初入江湖,看什么都是新鲜,虽武功不差,内力的火候却不够,几番曲折,竟在去冥莫山庄的路上,被人暗算,受了重伤。” “在我性命垂危之时,却遇到了子璇。”唇角不禁勾起,声音也柔和下来,“他当时不过一个少年,却生的一副好皮囊,使得一套好鞭法,我便被他救了回去。当我醒来的时候,人便已经在冥莫山庄的别院中,他每日来看我,总是笑吟吟地逗我开心,我哪里被人那样照顾过,那段日子,真是一生中,最美好最快乐的日子了。” “可是,为了偷药,我终究是给他下毒,在他胸口狠狠刺了一剑。”顿了一会,滟歌却嘲讽地挑了挑眉,看向听得仔细的青容和林熙月,“药没有偷到,他却不会再原谅我。而我没有完成任务,又险些泄露了身份,怕师傅怪罪,便投靠了圣教,因这皮囊生得不错,就被教中封了圣女,做个闲差。” 林熙月见滟歌不再说话,愣道:“就这样?” 青容对林熙月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开口,“滟歌姑娘与子璇果然是旧识。” “没错,不光是旧识,我们还曾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只是被我一手毁了。”滟歌清冷地笑笑,随口说道:“难道青容姑娘面对自己相公往昔的有情人,就如此淡定么?” 青容眸光闪了闪,低头轻轻一笑,摇头道:“不过是些往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如过眼云烟,早已消散。该执着的是滟歌姑娘,不是我。” 滟歌听了,却不说话,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面上的笑意却慢慢褪去,过了一会,她忽然开口说道:“你当真心中有他么?” 青容不做声,目光随着滟歌的视线,落在了不断颤动的车帘上,车内一时无声无息。 林熙月心中暗叹了口气,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想起昨晚,当青容看到“休书”二字时,霎时苍白的脸色,和轻轻颤抖的身子。她也是如现在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要如何劝,不知该不该劝。 云容客栈的客房有些简陋,她虽要了两间房,可却大半夜没有睡,只留心着青容房中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第二日只见青容除了双眼有些肿,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神色如常地早起,拉着她去大堂中等候滟歌。 她心中不安,却不知如何开口去问,只听青容轻笑着说道:“林姐姐莫要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他安危未定,我如何能一走了之?不见到子璇,不听他亲口赶我走,即便有一纸休书,我也势必会寻到他,至少还了欠他的……” “到时心中是否有情,是否要相守相伴,再由他定吧。” 若说当初韩子璇固执,那如今的青容,还有那讲故事的滟歌,又何尝不固执? ************************************************************************************ 马车毕竟不豪华,走到小路,还是有些颠簸,但几日下来,青容与林熙月都坐得惯了,滟歌一路上时而话多,时而半日都不做声,神情也很多变,时而冷冰冰,时而温和爱笑。但总归,三人相处还算融洽,渐渐的,偶尔也会聊到些趣事。 车夫对于去灵城的路,显然十分熟悉,这一路都没遇到露宿野外的情况,每日傍晚,都可行至一个小镇或小城中,吃住都在客栈里,再差也比啃干粮强,这一点,林熙月倒没少感谢那车夫,每次吃晚饭时,都将他叫上桌,一同用饭。 只是每晚用过晚饭后,林熙月势必都独自出门,说是散心买东西,但每每半夜方归,却不见任何采购的样子。 到了,林熙月每晚吃过饭后,消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青容心中已料到什么,自然绝口不提,只是显得心事重重,滟歌却不理会林熙月,只神色复杂地审视着青容,眉头越蹙越深。 这一日,吃过了晚饭天已黑了,林熙月又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青容叹了口气,觉得周身疲惫,便回客房休息,滟歌自然也无话可说,起身回房。 林熙月几个纵身起落,停在客栈不远处的一片不显眼的矮房顶上,只站了一会,便见一身黑衣的冥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林熙月一见冥隐,就觉得火气不打一处来,“我每日约你出来,你每日也都应约而来,却从来不回答我问的问题,不答应我所求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冥隐看着林熙月瞪大的杏眼,眸中不自觉地荡出一抹柔色,却依旧摇头道:“是少主的安排。” “少主少主,你就知道少主!”林熙月怒道:“你如果真为了你的少主好,就给我说清楚,他为何要给青容一封休书,他当初不是跟我说,要用生命护着青容么?怎么没隔几天又弃她不要了!” 冥隐沉默了一会,说道:“她不能为少主分忧,少主如此做,当然是有所考量。” “放屁!”林熙月几乎气得跳起来,“青容如此坚持要去寻他,他那休书阻不住她,只会让她平添难过而已。你怎么也跟着犯傻,还将那休书交给青容。就算他是为了她好,这法子也行不通,根本就是蠢货才做的事!” 冥隐眸色沉了沉,却不做声。 林熙月自己气得半死,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却不见有人说话,终是泄了气,软下口气说道:“这事已经发生了,就先放放,我问你的另一件事,你再好好与我说一次。牵魂蛊到底有何作用?当真没有解药么?” 冥隐点了点头,说道:“牵魂蛊是南理圣教独创的蛊毒,炼制的方法十分骇人,据传是由执念颇身的活人做引,以骨血熔炼蛊虫,练成后,蛊虫分子母两只,母蛊在施蛊人身上,子蛊种在他人体内,便可控制中蛊人的神志,强迫他忘却珍视或在乎的事,若强行摆脱这种控制,便会心痛难耐,吞噬内力,最终力尽而亡。” “这种蛊毒只听过江湖传言中有过,却不知谁真的中过。但据说,中此蛊者,若不被摄去了心魂,便只有心力交瘁而死,别无他法。” 林熙月看了看冥隐面无表情的脸,咬着唇将目光转向脚下的街路,再开口,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与哀伤,“这些,要如何与青容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更了……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5 章 不行了,我得去睡觉了,我要死掉了死掉了死掉了…… 大家记得撒花哦……咳咳咳,虽然我这么说很无耻…… 留言超过25字既可送分,大家请标明送分,字数到了我自然会送的,这个具体送的分数和留言的字数有关,是系统决定的哦·~! 鞠躬……一章5000真的累趴下我了 ☆、72一寸还成千万缕 灵城竞技可谓是十几年来,赤耀国的头等大事。 天下大势的分合大抵都如那般,时而战乱四起、人心惶惶,时而趋于平静、暗含波涛。 十五年前,赤耀与契卓两虎相争,虽说赤耀力挫契卓,但双方皆是元气大伤,再无力气挑起争端,于是就此偃旗息鼓,休养起来。南理本想坐观其变,伺机而动,却恨内乱不断,自顾不暇。 因此,休整了五年后,三国使臣相聚云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定下十年之后的灵城竞技,届时各国皇子斗文斗武,一来交流各国文化,二来尽显国之友谊,大殿中的气氛那叫一个融洽喜庆。 而恰逢八月十五,赤耀国中的百姓方舒缓了神经,举国上下欢庆团圆节,这皇室竞技的皇榜一张贴出来,便吸住了众人的目光。大战之后,余悸未休,这一桩盛事,怎能叫人不放在心上? 如今竞技的时日将近,灵城的气氛喜庆之余,自然也处处透着肃杀之气。 “青容,你瞧这灵城周围,武装得比云京都严实。”林熙月靠在马车的一角,嘴里喊着半块杏仁酥,说话含含混混,“还没进城呢,也要再三盘查的,还好一路上易容换装,要不还真会惹来许多麻烦。”眼见着灵城要到了,还未进城,就被巡回的兵士拦住两次,严查一番。 青容眯了眼,打量着一身粗布衣裙、面色蜡黄的林熙月,伸手撩开车帘瞧了瞧,笑道:“三国的皇室中人陆续到来,城中势必要戒严。林姐姐,你若是这么不注意,当心一会面具掉下来,惹出祸事。” 一旁闭目养神的滟歌忽然睁开眼,清冷的目光扫过二人,落到了车窗外渐渐退后的绿荫之上,“二位姑娘还是小心些,一夜楼的杀手不是吃白饭的。如今我们要提防的势力不少,进城之后还需再换身装扮,寻到韩公子,也需入夜方可。” 林熙月秀眉一挑,戏虐道,“圣女大人真是心思缜密,能把韩子璇藏的这么严实,几路人都找不到。” 滟歌转过头,表情似笑非笑,冷哼一声说道:“林姑娘,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不过比起韩公子身边的人来,还不足挂齿,这几夜林姑娘休息的不好,处理面色的时候,费了我不少的功夫,易容的膏药都快给用光了。” 林熙月脸上一热,暗自咬了咬牙,知道滟歌说的是冥隐夜夜与她相约的事。三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换身装束模样,可冥隐无论如何都寻得到不说,还总能一眼就认出她来。刚开始只是约她出去,到了后来她不再赴约,就夜夜站在她的门外或窗子下面不走,青容和滟歌自然都瞧得见。 青容闻言噗嗤一乐,看林熙月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林姐姐,这几日天气有些阴,你看……” “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林熙月抢过话头,转过脸去哼哼两声,“倒是你,灵城到了,听说有南理和契卓的使者在驿馆,一夜楼的活动到底会不会收敛还不好说。” 青容勾勾唇角,笑了笑,心下却有几分沉重,垂头不再说话。马车微微颠簸着前行,三人各怀心事,车内一时静了下来,只不时有清风吹过,微微撩起车帘。 过了不到半刻,滟歌忽然神情一肃,向车门看去,青容与林熙月也直起腰身,只听车夫一声吆喝,车子慢慢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中气十足的轻喝,“车上都是什么人?帘子掀开!” 车夫应了一声,接着,车帘被掀开,滟歌的脸色霎时变了,清秀柔美的脸上仿佛带着一抹羞怯,有些慌张地看向车外的人。 只见青石雕砌的城门近在眼前,铺满了整个视线,透过车帘的缝隙都望不到其他的装饰标识,十几个身穿银甲的兵士,面色肃然地守在城门口,其中领头的两个,正目光冷厉地向车内望来。 “都是女眷?”左边的兵士眉头一皱,扫了三人一眼,又看了看车夫,“你的亲眷么?” “是,都是小人的亲眷,内人和两个女儿。”车夫满脸堆笑,神情中带着丝丝紧张和惧怕,和一般的小老百姓也没什么不同。于是那兵士点点头,视线只略略在滟歌的脸上绕了两圈,就收回了手中的长矛,挥手说道:“进去吧。” 车帘被放下来,马车又慢慢地行了起来,林熙月微微地出了口气,随即略带羞恼地小声控诉道:“为什么我要扮成个中年妇人?你们俩只要把面目花得难看些就行了?” 青容伸手摸摸林熙月的脸,奇道:“稳重?花哨?成熟?不是你自己挑的衣服么?” 林熙月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啊,碎花的布料,还很土……” 青容掩住嘴,回过身去靠在车壁上,颤着声音道:“是你说要成熟稳重不花哨……” “好哇你!笑话我!”林熙月回过神来,猛地扑向青容,两个人闹作一团,连车厢都被扑腾地左右摇晃。 滟歌在一旁冷眼看着,秀美机不可见地蹙起,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天色不算太晚,日头还没下山,灵城中的气氛显然要比城外活络了许多,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比起青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车夫将车停在一处大客栈旁,滟歌和青容掀开帘子率先跳了下来,之后又扶着林熙月走下车。 “走啦,娘亲!”青容忍住笑,拽住面目有些狰狞的林熙月,向着客栈的大门走去。 ************************************************************************* 简洁清雅的屋子内,满屋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轻纱环绕,绿竹微摆。黑色劲装男子恭谨地低垂着头,单膝跪地,对着上首坐在暗几旁品茶的男子说道:“主上,他们进城了。” “唔。”凤眼微挑,面容俊逸,一身紫袍的慕容沁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随口说道:“跟在雪嫣身边的女子是什么来路?查到了么?” “查到了。”一点点头,说道:“公主身边除了古墓派那名叫林熙月的现任墓主之外,另一位似乎是来自南理圣教的圣女滟歌,她一路上使了不少手段,还会改装易容,属下们追踪的着实不易。” “这就有意思了。”慕容沁的嘴角冷冷勾起,神色中忽然透出些阴狠来,“那个林熙月不是有个师傅叫白馨么?听说在江湖上也有些作为。朕记得似乎有吩咐过你,带一阁的人查她的下落,查到之后,不留活口。” “属下无能,十二与二十七两次与白馨交手,虽重创于她,却终究教她逃了,古墓派那遁地的法子……”一身子僵了僵,也不敢抬头,只说道:“属下会再派人前去搜查她的踪影,必定为主上斩草除根。” “哦?一,若朕没有记错,你今年可是满三十了?”慕容沁沉默了会,忽然开口笑道:“是不是楼里的事有些力不从心,可要朕为你减轻些负担?” “属下知罪!”一脸色霍然发白,额上渗出冷汗来,“请主上责罚。” “朕早说过,那楚墨清看着便碍眼,叫你除了去。”慕容沁展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将茶盏中冒出的烟气扇得飞速散去,“可直到他回京,封了王,又争取到了灵城竞技的机会,你都未能完成任务……白馨,韩子璇,你都束手无策。看来,一夜楼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名字,不久就要成笑柄了。” “主上息怒!”一咬了咬牙,身子也未见动上一动。 慕容沁倒也没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凤眼一眯,转而说道:“你不是说,楚墨清现在人也在灵城,负责安排这次竞技的事宜么?太守府中为三皇子备了不少海味山珍吧?” “主上的意思是……”一眸光动了动,抬起眼瞄了瞄慕容沁的脸色,小心地说道:“现在楼中的女子不多,大多在国内执行任务。不过三十三似乎刚完成一次暗杀,属下这就叫她去太守府,伺机引诱楚墨清,取他性命。” “刺杀?蠢货!”慕容沁冷哼一声,面上终于浮起些许怒意,“你最近脑子进了水不成?楚墨清哪是那么容易能死的?他死了,麻烦也不见得就少!你记住,一夜楼不留吃闲饭的人,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朕教你吧。” “主上息怒,是属下愚钝,这事确实欠了考量。”冷汗顺着一的脸颊淌下,他却毫无所觉,顿了一会,抬起头对着慕容沁说道:“近日云京传来消息,说杨家通敌叛国,举家被抄,杨浩天也被关入天牢候审,杨家手中的禁军兵权都交予了楚墨清,此次灵城竞技的人手,也由他亲自安排。” “属下会派人去太守府中监察,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马上来报。公主那里……也定然会跟紧了,查到韩子璇的下落。” “这样最好。”慕容沁又恢复一脸慵懒的模样,轻轻靠在椅背上,目光却渐渐柔了下来,越过一,落到墙上的一幅画上,“让他们争吧,再怎么争,也不过就是一场戏。我只要我必得的,挡我者,死。”声音越来越轻,尾音消散在微苦的茶香里。 那副画中,身着淡紫裙衫的女子倚靠在秋千上,柔媚的眼眸中仿佛映着谁的影子。裙裾微扬,青丝如墨,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指尖的落花。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6 章 ********************************************************************************* “青容,怎么不吃?”林熙月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去,看着青容略微发愣地盯着碗沿,忍不住夹了菜丢进她碗里,“别担心了,天还早,等天色暗了,滟歌会回来带我们过去的。” “恩,我知道。”青容回过神,笑了笑,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我只是在想,冥大哥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子璇身边……” “他……”林熙月皱眉,放下筷子,仔细地瞧了瞧青容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了,总归快见到人了,见到了再问,也是一样的。” “是啊,见了再问,也是一样的。”青容神情恍惚了一瞬,很快恢复了一脸的淡笑,看着面前的饭菜,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担忧来,“不知道大师兄被清风看牢了没有?我们一路上也不太平,若是他下了青云山,肯定也会生出许多危险来。” 林熙月呼吸一窒,有些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只不自然地努努嘴,低头扒饭,“是啊,我想有那臭老头看着,秦大哥不会贸然下山的,你放心吧,眼下要琢磨的事情还多呢,怎么应付滟歌,你可想好了么?” “没有。”青容干脆地摇摇头,笑意中带上了些许疲惫,“都说我是苏家后人,可是我却连那阵法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只要见到子璇,我便了却了一个心愿,到时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心安,有何畏惧?” “你这样想也好。”林熙月点点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晚饭时间,客栈中的大堂几乎是满座,众人皆各聊各的闲话,乱哄哄的,倒也没人注意他们俩。青容怀着心事,也无心听旁人议论些什么,无意中抬头向窗外一瞥,却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街上一闪而过。 青容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某鱼要郑重的向大家道个歉! 考试也好,生病也好,私事也好,总归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大家久等了,我感到非常抱歉!总是不能够信守诺言,真的很对不起一直追文的亲们……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这些日子,体会了奋斗,体会了病痛,也体会了人情冷漠,友情无价,本来我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但是现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我什么也不用说,我只要好好写我的字就行了。对于写文,我现在有种无力感,不是要放弃,而是对自己不够满意,想更努力,却又缺乏信心。不过既然告诉了自己要坚持,就一定会坚持下去,任何道路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我想我只是不够努力,如果更努力,就一定会有更多努力的快乐! 谢谢大家对小鱼的包容,无双恢复更新了!新坑也会在陆续筹备中,某鱼正式进入战斗状态!!! 抱抱大家!!!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宽容,谢谢…… ☆、73欲寄彩笺兼尺素 “怎么了?”林熙月一惊,眼见着周围已有人把目光投向这里,忙起身将青容按回位子,“坐下好好说。” 青容坐回位子,眉头却一直锁着,眼神依旧望向街头努力搜寻,“我刚才看见师傅了,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你是眼花了吧?”林熙月顺着青容的视线,来来回回在街上扫了几圈,也没有看到蒋文之的影子,只得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师傅也许真的来了灵城,但是不一定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街上啊,等把韩子璇找到了,咱们再去寻你师傅吧,别急。” “恩,也只能这样了。”青容不死心地又来回搜寻了半晌,却只见人群流动,哪有方才那抹熟悉的身影,当下也只得叹了口气,把头又转了回来。又扒了两口饭,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林姐姐,怎么一直也没有白前辈的消息?” “师傅?”林熙月一愣,随即摇摇头,说道:“她有别的事情要做……师傅早年在契卓皇宫做过慕容沁的心腹,这次灵城竞技,她也必定在这附近的。想来若是有事,一定会联络我。” “她肯定还知道母亲当年的许多事吧……”青容沉吟了一会,忽然笑了笑,“我这才发现,自己事情一箩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都弄清楚。” “说什么傻话!”林熙月恶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青容手背上,撂下筷子,说道:“总有机会将事情都解决好的,别想了,走,先去楼上歇歇,洗个澡,离行动的时候还有一会儿呢。” 青容点点头,二人起身向着二楼走去。大堂中依旧是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谁又吃好了喝足了。倒有个眉目清秀的小二眼尖,见她们向着楼梯走,两步跑过来,笑道:“两位姑娘的房间是楼上右拐第三间和第四间,小的还忙客人,就不跟着上去了。”转身与林熙月擦肩而过的瞬间,轻轻的低语响起:“今晚行动有变,请二位姑娘于戌时在城南的明月茶楼等候。”话音轻如鹅毛,却听得十分清楚。 林熙月猛然转头,那小二却拎着手巾向着一桌客人奔去,一副殷勤的模样,再也没看二人一眼。青容皱了皱眉,拉着林熙月上了楼,待到了房门口,才对她低声说道:“林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熙月也有些疑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今晚在客栈等滟歌的么?怎么又叫我们去什么茶楼了?也许是有什么变故。” 青容回头扫了一眼大堂中来回奔忙的店小二,迟疑道:“既然计划有变,我们到时去就是了。只是有点古怪,滟歌从来没叫别人转过话……这……” “能有什么古怪。”林熙月出了口气,将青容推进旁边的房间,摆摆手说道:“本来这行动就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的,反正时候也早,你先梳洗,歇一歇,晚上我找你一同过去。”说罢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推门进房了。 青容笑着摇摇头,也走入了自己的房间,心中想着那小二的话,却总是觉得有一丝不安。一路上无论是遭遇袭击还是寻找落脚的地方,滟歌从未有任何疏漏,更没有过手下来接应,躲避一夜楼的追击,也着实让三人费尽心思。 房间布置的雅致非常,青容几步进了内室,顿觉扑面一股温湿的潮气,只见屋中摆了一桶热水,正散发着丝丝热气。这间追风客栈在灵城也是老字号了,看样子确实名不虚传,为客人也是花了心思的。 青容眼前一亮,这才觉得周身有些疲惫,连日来困乏之感涌了上来,于是将心中的不安暂且放到一边,关好门扉,褪去衣衫迈入桶中。温热的水将她的身子柔柔裹住,她满足地叹息一声,把身子又向水中沉了沉。温度刚刚好。 在冥莫山庄的时候,莲心阁中小桥流水,莲香满溢。她房前那小池塘中,便种着大片的白莲,平日打水沐浴,关着门窗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温香总是笑吟吟地站在她的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子长公子短,动作却丝毫也没有怠慢了,待她静静地洗好了澡,又会仔细地为她擦着泪竹香露。 那些日子,就仿佛还在昨日。 青容眯起眼睛,歪着脑袋将水淋在长发上。她还记得,韩子璇总是在她洗好了澡以后,从背后拥着她,深深吸气,邪笑着说“好香”,却在感受到她的不自在之后,放轻了手臂的力道。每晚的饭菜,都有她爱吃的笋尖,屋子附近,也移植了他院中的泪竹。 那些日子,她什么也不必想,不必做,他都为她想好了,做好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恍恍惚惚的日子,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感到眼底有些涩涩的,青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动作麻利地洗着身子,水温慢慢冷却下来,她也收拾停当,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看着几个伙计将澡桶搬出去,青容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擦拭着湿发。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看到他了。 ******************************************************************************** 天色灰暗,几至戌时。追风客栈落在繁华的街路旁,这时候望来的人仍是不少,不时能见到巡逻的兵士走动。青容与林熙月出了客栈,有些匆忙地向着小二先前所指的明月茶楼走去。 走了半刻,青容却觉出不对来。越往城南走,人烟却越是稀少了,和出了客栈的那条街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她看着有些萧条的街路,不安地皱起眉,对林熙月说道:“林姐姐,你还记得那个身携蛊毒的蓝衣女子么?” “记得。”林熙月点点头,说道:“她后来不是还跟着我们去了青云山么?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你看这里,人烟这么稀少……虽说我们夜晚行事需小心,可是……”青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女子不是掉了一封密函么?盖着契卓的国印,我记得,那个邀会的地点,好像也有什么月字……” 林熙月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点点头,随即却有摇了摇头,答道:“事情是有些古怪,不过我记得那密函上写的是星月楼,恐怕和这个明月茶馆没什么关系吧?” 青容眉头紧锁,脚下的步子放轻,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并未发现不妥,可心中的不安却逐渐扩大,“就算没有关系,我们也要小心防备着。滟歌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灵城这么大,她怎么会任着我们去寻她?” “也对,还是小心些。”林熙月握住袖中的红绫,也越发警惕起来。眼见着前方拐角处,已显露出了明月茶楼的牌子,二人不禁都提起了精神。 这一段街路上,几乎都没什么路人了,路旁的灯笼也点的稀稀疏疏,古雅的茶楼旁,除了巨大泛黄的木质招牌,便是淡淡的昏黄的光亮,没什么动静,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而越是这样平静,便越让人感到无缘由的紧张。 青容定了定心神,目光忽然一厉,与林熙月相视一步走入茶馆。大厅中十分寂静,没有跑堂的,没有掌柜的,更没有哄乱的茶客,只是楼梯口那一张桌子旁,坐着一身黑衣的男子。听到动静,男子抬起头来,一双墨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二人。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7 章 “是你。”青容也不诧异,一扬眉,伸手抽出随身长剑,指向黑衣男子,说道:“果然是一夜楼的人引我们到这里。” 一站起身来,对着青容行了一礼,恭谨道:“请公主随手下去见主上。”模样虽恭敬,可那语气中却满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青容冷哼一声,剑尖一抖,冷冷道:“不敢当,青容一介草莽,阁下一口一个公主,折煞了小女子了。” “和他废话什么?”林熙月红袖一拂,水汪汪的星眸厌恶地看着一,说道:“咱们速战速决。” “那别怪属下无礼了。”一也不意外,轻拍了一下手掌,只听簌簌的低声响动,茶楼外忽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来,“主上思念公主,还请公主不要见怪才是。”话音刚落,他手臂轻挥,一众黑衣人便向着二人攻去。 青容身子经孙淼然的调养已大好,这些日子一路行走虽辛苦,但也摆脱了之前气虚体弱的模样,加上孙淼然对她武艺上的指导,现今应战比从前要强上许多,一时那黑衣人也奈何不得她,而林熙月红绫翻飞,也教人难以近身。 一眸色深沉,一直站在楼梯旁不曾动作。眼见着两个女子动作越来越快,打斗从大厅到了茶楼前的空地上,黑衣人包围的圈子也越发小了,他抬步向着大门走去,脑中回想起慕容沁的交代。 “罢了,这几日朕心中真是烦闷,你也不必再想着如何跟雪嫣了,她既然进了城,便带她来见我。若她不懂事,有些小伤什么的,也不打紧。” 看来主上终究是心急了。一皱了皱眉,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手掌一翻,一道细小的银芒向着青容的左腰直飞而出,青容直觉地感到有阴风袭来,却无奈被几个黑衣人缠住,无法躲闪,眼见着就要被暗器射中。 只听“叮”一声轻响,有什么与暗器在半空相碰,闪着银光的银色梅花镖掉落在地。一阵清脆的铃铛脆响,一身黑纱的滟歌面色清冷地飞身而来,周围的黑衣人动作不禁顿住了片刻。她冷冷地扫了周围的黑衣人一眼,身形翻转之际,衣袖一甩,红色的烟气霎时弥漫开来。 青容与林熙月默契地屏住呼吸,以袖掩口,几步退到滟歌身旁,黑衣人也知这毒烟的厉害,也停住手中的攻击,掩住口鼻,退后严阵以待。 “走。”滟歌轻喝一声,拉住二人,几步窜入茶馆旁的暗巷,翻过围墙,黑衣人见状,哪肯罢休,一路上的追击都吃了滟歌不少亏,反应也还算迅速,雾气中隐约见三人的去向便要追去,却不料有银光闪过,鲜血喷涌而出,一名同伴霎时殒命。 一见变故横生,正待亲自追去,却见渐渐散去的红雾之后,一袭黑衣的男子长剑在手,横在三人离去的路径中央,眸光冷冷地望来。 “是你。冥隐。”一挑眉,眸中狠色闪过,当机立断,“挡着,死。” ☆、74只有相思无尽处 “他身为韩公子的贴身隐卫,若没些过人的本事,早就身首异处了。”滟歌瞥了一眼不住向茶楼方向望去的林熙月,冷冷说道:“林姑娘,你这样一步三回头的,我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了。”说着,脚下也不停,悄无声息地在暗巷中穿行着。 林熙月心思被看穿,脚步登时微微一滞,俏脸有些发热,但此时此刻,却哪有什么害羞的心情,“滟歌,这里离韩子璇藏身的地方还有多远?” 眼见着三人转进一片矮房的阴影中,青容轻轻叹了口气,拽住了滟歌的衣袖,示意二人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我们回去看看冥大哥……” “不行。”滟歌想也没想,冷声道:“苏姑娘,冥隐出现是为了护你离开,此刻再折回去,得不偿失。” 青容眉头一皱,听滟歌如此叫她,知道此举过于危险,回头看了看林熙月有些发白的脸色,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几个个小纸包来,塞进她手里,“林姐姐,你回去看看冥大哥吧。一夜楼的人向来不是等闲之辈,我也怕冥大哥出事。” 林熙月一愣,面上浮起些许喜色,“青容……” 青容噗嗤一乐,那笑容里却多少有些苦涩,“林姐姐,快去吧。我还有些迷药毒粉在身上,方才着忙倒是忘记了,你拿去应付他们,一切小心,若是武力悬殊,千万不要硬来,能安全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林熙月点点头,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刚跑了两步,却忽然顿住身子,转过身来。借着薄薄的月光,见青容亦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眸光清亮地向自己,心头一暖,轻喊道:“青容,你也小心。” 青容向着林熙月挥了挥手,见她转身离去,方才示意滟歌可以走了。滟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青容一眼,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又飞身带路,鬼魅般地潜入了夜色。 ********************************************************************************** 月色清凉,乌云浮动,斑驳的树影来回晃动,清风吹拂而过,带来丝丝沁凉。青容与滟歌身形飞快地沿着小巷穿行,行了约莫两刻,来到了城西的商区。虽是夜晚,但这里仍旧人来人往,灯火璀璨,好不热闹。 青容站在街口,看着喧闹的人群,不禁皱起眉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把子璇藏在了这里?” “我藏的地方,自然是别人怎么也寻不到的。” 滟歌轻轻一笑,眉眼中有一抹得意之色闪过,拉起青容向街道旁的财源当铺走去。一旁的酒肆灯火通明,大厅内吵吵嚷嚷地聚集了不少人,那当铺与之对比起来,显得清冷了不少,倒也无人注意。 埋头拨弄算盘的掌柜见二人进门,眼中精光一闪,从柜台后踱步而出,问道:“二位姑娘,可是要典当?” 滟歌扫了一眼桌案上燃着的蜡烛,摇头道:“不,我是来赎回我的玉的。” 那掌柜目光上下打量着滟歌,看也不看一旁的青容,又开口问道:“姑娘可有票据?” 滟歌依旧摇头,“没有。我只带了上好的桃花酥来,还望掌柜行个方便。” 那掌柜面容一肃,背脊也仿佛在瞬间挺直了,看着滟歌的目光再不犹疑,略微扫了二人身后一眼,随后便低声说道:“小姐回来了?这边来。”说着,几步退到柜台后,引着二人向内室走去。 进了内室,入眼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布置。一个床铺,一张木桌,还有些日常的用品,简简单单地摆在各处。只见那掌柜向着床铺旁的一只白瓷花瓶走去,在瓶身飞快地抹了几下,一声细小的闷响响起,另一侧的地面缓缓裂开一个一米见方的暗道来,内有层层楼梯通入一片黑暗。 滟歌示意青容先行,自己则是打量了内室一圈,“王叔,若是有人问起……” 那唤作王叔的掌柜笑着点点头,说道:“小姐放心,我自有应付的法子。”滟歌听了,方才步入暗道,在她完全隐入黑暗的那一刻,暗门又几无声息地合上了。 暗道通向一间石室,石室中除了那排楼梯空无一物,落满了灰尘,周围干燥安静,每隔几步便有颗夜明珠嵌在墙壁里,其余没有一处多余的装饰,倒也看得清楚路。感到光线微微一暗,青容回过头去,见滟歌大步走来,而身后的暗门已经合上,不由地开口问道:“这条暗道是通向何处的?” 滟歌神色淡然,只说道:“姑娘跟我走不就知道了。” 二人出了石室,便走在了两人来宽的暗道中,一路快步,路经了几处岔路石室,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还未走到出口。青容没想,这暗道竟是如此之复杂曲折,虽说暗道中没什么特别的物事,但就单单算那几步一颗夜明珠,要建造这么长的一座暗道,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和钱财。 滟歌见她好奇,只是淡淡说道:“这暗道废弃了许久。”至于这暗道究竟是何人所建,又用作什么,为何废弃,却闭口不言。青容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一门心地走起路来,想到要见到韩子璇,不禁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如此,也不觉得难熬。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来到一处岔路,滟歌向右一拐,却不再向前,转而走入墙壁右侧的石门。青容精神一振,知道到了地方,眼见着滟歌的手在墙壁上一顿鼓捣,墙角的楼梯上方露出一个方形的出口来,隐约透着些光亮。 “到了。”滟歌神情一松,回头看向青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之色,“走吧,马上就能见到韩公子了。”青容听了一怔,没有说话。 意料之中,出口在一个房间内,只是房内没有掌灯,那微弱的光亮却是窗外透入的月光。青容打量了一下屋子,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看那摆设,似乎还算个家底殷实的宅子。滟歌点亮桌上的蜡烛,对青容淡淡说道:“韩公子在右侧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姑娘自便吧。”说罢便走到床榻前坐下,模样带着几分疲惫,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带路了。 青容沉默了一会,说道:“今日麻烦滟歌姑娘了。多谢。” 滟歌哼了一声,冷道:“麻烦倒也不至于,只是你和林姑娘将易容洗掉了,我们只能从密道过来。不必多说,去见过韩公子之后,我会找人替你安排房间。” 青容愣了愣,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外的回廊中挂着不少灯笼,加上月色清皎,将中间的小院照得十分清楚。院落倒是不大,假山花坛也算得上小巧精致了,伴着夜风轻拂而过,簌簌抖动,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青容抬头向着回廊的尽头望了望,不知怎么有些发怔,脚下的步子竟也有几分犹疑地缓慢下来。 脑海中忽然闪现了四个字,近乡情怯。这么一想,青容忍不住自己噗嗤一笑。怎么会想起这么四个字的?又是近乡,又是情怯,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样。 院中很是安静,没有任何声响,青容慢慢走到滟歌所说的那间房外,怔怔地看着那雕花的门扉半晌,却不知为何没有勇气推开。感到心跳的越发急促,咚咚地闷响敲在胸腔,耳畔都是这心跳的轰鸣声。她不自在地捂了捂脸,这是怎么了?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8 章 有微弱的烛光透出,看出房中的人还没有睡。青容心慌之下,努力凝神细听,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无由地忐忑起来,想起在那小镇当中,他满身病痛,她却弃了他,头也不回的走掉。 也难怪,他要让冥隐带一封休书来了。 这么一想,似乎更没有勇气推开门了。青容千万次想着二人重逢的场面,可待他们只隔了这一块门板的时候,她却有些慌神。该如何与他说话呢?不知他身子好些了没有,自己进去,要如何与他说自己为什么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还有冥莫山庄灭庄一事,是她累了他……还有,那一封休书。 青容心中不知怎地七上八下,下了几次决心,伸出的手却推不出去。正犹豫间,却听房内传来一声轻咳,随即有低沉的说话声淡淡响起:“谁在外面?是滟歌吗?” 那声音虽说不若往昔的魅惑,磁性中却透着几分性感沙哑,教青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浑身一个轻颤,一直伸着却不敢敲门的手着魔般向前一推,面前那雕花的门便“吱”地一声开了。 青容面色有些发红,窘迫地动了动有些酸软的手臂,愣了一会,硬着头皮僵硬地迈入屋内,再小心地掩好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和着中药的涩味扑面而来,屋内温度稍高,甚至有些窒闷,却没有她所熟悉的那股桃花香味。 青容一愣,瞬间又有些晃了神。 房间很大,却没有内室。两个小香炉摆在窗棂旁的立架上,正散发着袅袅烟气,两张木桌,一排书架,角落处居然还有女子梳妆用的妆台,怎么看都像是女子闺房改造的。最里面摆着一张大床,层层纱帐交叠着垂下,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一抹人影在里面静静地靠坐着。 青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眼底有酸意涌起,双脚怎么也挪不动了。 冥莫山庄朝暮相处,她曾经不以为然。如今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熟悉他的,熟悉他的轮廓,他的气息,他只是在那纱帐后露出一个朦胧的影子,她便知道,那是他。 “是谁?”似是也感到气氛有些不对,韩子璇翻身而起,想要下床,却在手刚触到纱帐的时候,又霍然收回捂在唇畔。压抑地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来,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他竭力去忍,却怎么止也止不住。 青容慌了神,想也不用想便知韩子璇身子本就有旧疾,想必那重伤也还未康复,这才咳的声嘶力竭,当下哪还顾得上其他,赶忙胡乱抹了抹脸,几步奔到床前,一把掀开扯开帘帐,急声道:“子璇,你……” 虽说有所准备,但在看到韩子璇的那一刻,青容还是禁不住地颤了颤身子,有一瞬间的愣神。他瘦了些,轮廓仍如往昔一般好看,脸色却比从前还要苍白,趁着那魅惑的眉眼间,少了些许放荡不羁,多了几分清隽雅致,修长的手指捂在唇边,却掩不住一丝蜿蜒而下的鲜红。 “你别吓我!”青容脸色一白,忙伸手去擦他唇角的血迹,慌乱中,眼神对上他那双墨色沉沉的眼,见那原本沉黯的眸子渐渐透出的不可置信的狂喜和光彩来,她手上动作不觉有些慢了下来,一时被看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是怔住了。 血迹还未拭净,韩子璇却一把拽住了青容的手腕,用力向怀里一带。青容轻呼一声,人狠狠地撞在那温热的胸膛上,又瞬间天旋地转,后背跌入一片柔软,身上猛地一重,夹着淡淡血腥的唇重重地覆在她的柔软上。 唇上吃痛,青容忍不住张口痛哼出声,却教韩子璇的舌霸道地探入,缱绻中带着几分狂躁地纠缠,竟是要将她的呼吸都要掳去了。她感到头有些发沉,双颊渐渐滚烫如火燎,双眼却禁不住地合上了,只细细碎碎地发出几声娇哼,那声音竟是柔媚入骨,暧昧难言。 深深的吻,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彻骨的相思深情,从狂乱到温柔,直吻得青容快要窒息地晕过去,那薄唇才描了描她的唇瓣,依依不舍地离开。感到唇上一凉,青容缓缓张开双眼,水眸波光潋滟,媚意横生,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韩子璇俊脸微微透出一丝红晕,眸中亦是晶亮异常,他的眼神细细地扫过身下女子如秋水般明亮的大眼,秀气的鼻子,略微红肿的嘴唇,不禁伸手抚上那布满红晕的脸颊,来来回回,仿佛在确认这是真是假。终于,他深深地呼了口气,眯起眼,勾起一抹猫儿偷腥后满足的笑,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闭眼将头枕在青容的肩窝,轻轻蹭了蹭。 “我的青容,真的回来了……” 那低低的呢喃,几不可闻,青容却听的清楚。她心头也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涩,感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胸中有什么情绪倾泻而出,不禁伸手环上韩子璇的腰,眼角有泪,也不知为何,在那一刻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回来了。” ☆、75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么说……那封休书不是你写的。” 青容皱着小脸窝在韩子璇怀里,声音有些许的犹疑。韩子璇勾了勾唇角,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深深吸气,只觉鼻息间溢满了淡淡的香气,“我怎么舍得写那伤人的东西,娘子可莫要误会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有些痒痒的。青容眸中闪过气恼之色,身子使劲向外挣了两下,面上却不禁荡起一抹晕红,“可那字迹明明是……” “伤了娘子的心,是为夫的错。”韩子璇打断青容的话,轻吻密密地落在她的发间,“为夫今日见到娘子,可是满腹的欢喜,难为娘子如此挂念……”话说到一半,生生的顿住。 青容听他语句中带着微微颤音,似喉中压抑着什么一般,心下担心,哪里还顾得上纠缠休书的事情,“你原先的病又犯了?听说你后来又受了重伤,那……” 话未说完,唇上却是一软,清苦的药香霎时溢满齿间。青容只觉脑袋又向枕间沉了沉,脸被轻柔地板过,软滑的舌灵巧地钻入自己口中,极尽缠绵地深吻,犹带着一丝血腥味,仿佛要将她胸腔中的空气都抽出来一般。她睁大了眼,随后却又不禁有些昏沉地半敛了眸子,眼前的男子,脸那么苍白,好看的眼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还有那略微急促的呼吸…… “娘子……” 耳畔传来喃喃的轻唤,声音带着魅惑低哑,变得火热的唇沿着她的脸颊向下滑去。青容忽然觉得心中一酸,不知为何,眼底涩然又要落下泪来,那只想去推开韩子璇的手,不自觉地揽上了他的肩。 修长的手指若轻若重地从她背后缓缓地摩挲,悄然游移到腰间,片刻间,衣衫层层褪去,散落在一旁,室内温湿的空气透过里衣,似水滴落在肌肤上,却依旧抵不住男子几近半裸的躯体传来的滚滚热意。 浑身越来越热,像是一股烈火从心底燃了起来,直蔓延到每一个角落,青容忍不住低吟一声,脑袋如同灌了浆糊,晕乎乎的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软弱无力的手抵上男子的胸口。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又哪里阻得住他。韩子璇低笑一声,顺势握住那滑腻的小手将挂在肩上的最后一件里衣扫落,俯□去,低笑道:“娘子比为夫还性急……” 却见身下的女子霍然睁大了眼,紧紧盯住他的身子,水光潋滟的眸子中犹带着几分迷醉,更多的却是惊恐伤痛,哪还是方才意乱情迷的模样?他眸中微微一暗,抬眼向着自己的左肩。 韩子璇身为习武之人,身材匀称结实,皮肤白皙光滑,裸着上半身本是十分耐看的,可此刻青容的眼死死盯着他的上身,只见胸前手臂上横七竖八的有十几处伤痕,细长凌乱,像是剑伤,留着淡淡的疤印,大概是用了什么法子,给消去了大半痕迹。而两个浅粉色的伤疤,狰狞显眼地烙在左肩,一处接近心口,一处更偏上一些,却非常明显,看来是伤口极深,疤痕也难以消去了。 “这伤……”青容怔怔地看着韩子璇的左肩,忍不住伸手去摸,可刚要触到皮肤,又像触了电一般缩了回来,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哽在喉中,说不出话来。眼前忽然闪过楚墨清的脸,冷冷的目光,淡漠的表情,还有白衣染血的模样,与此刻韩子璇沉默的脸,交错着在她脑中浮现。 “无妨,都是些小伤。”韩子璇轻轻一笑,恢复一脸慵懒的模样,伸手拽过薄被给青容盖上,披上单衣,起身走下床,“娘子好好睡一会,为夫在厨房煎了药,这就去看看。” 青容看着他向屋外走去,也坐起身想下床,不知为何却又顿住了身子,只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究是没有动。 韩子璇开门就见滟歌半垂着眸子站在外面,听到响声抬起头,看到他只着单衣的模样,眸中神色千变万化,似恼恨又似苦痛,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子璇,怎么穿了这么少出来,你是吹不得风的。” “冥隐回来了么?”韩子璇却不答,淡淡地扫了一眼空中的明月,目光中却隐约有丝忧虑。 “回了,身受重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滟歌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间房说道:“林姑娘在照顾他,你若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吧。” “不必。”韩子璇想了想,看着滟歌的脸,忽然笑道:“他与林熙月之间,倒是有些不寻常,借这个机会,让这木头得点甜头还是好的。”俨然一副要促成他人美事的促狭模样。 滟歌见他笑了,心口那股郁郁之气登时散去不少,眉眼也柔和下来,正要说话,却见韩子璇脸色一肃,认真地看着自己,轻声道:“滟歌,你将青容毫发无伤地送过来,韩某心中很是感激。旧事无须再提,青容身上也没有你们圣教想要的东西,今日便当我欠你个情,改日必报答你的一番苦心,请你……莫要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了。” 说罢,也不等滟歌说话,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留下面色苍白的滟歌愣愣地站在房门口。 “子璇,你……你伤了脸么?” 滟歌忍不住开口,语调微颤,声音却是极低极细的。韩子璇听了,脚下微微一顿,却没有回答,只瞬间,又如没有听到一般,几步消失在拐角处。 滟歌咬了咬唇,眼中有几分伤痛愤恨,深深地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也转身离去。 ******************************************************************************** 这座庄园建在城西一片果林中,庄园的主人是个珠宝商人,在灵城有些威望。偶尔,庄子中也会来批兵士,简单的搜查几圈,说是前阵有刺客惊了契卓来的贵客,城中戒备森严,禁军拿着令牌搜寻可疑的人物,可是显然,庄园的主人和这些军士们有些矫情,搜到这里,总是不甚仔细。 青容听着滟歌的交代,每日只呆在小院中,从不乱走。这院子十分安静,她每日却睡的不安稳,早早的起身,便去韩子璇的房中看他。他起得更早,经常是靠在软垫上,手中拿着书卷在读,微微蹙着眉头,神情认真纯澈。青容第一次看到,讶异得说不出话,却见男子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说道:“娘子可来了,为夫想得紧。”她听了脸红,不过心却放到了肚子里,还好,的确没有伤到脑子。 冥隐高烧了两天,直到第三日的午时才退烧,林熙月日日在他房中照料,双眼通红,憔悴的厉害,见到青容却依旧强打起精神,追问休书的事,青容瞥了眼床上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冥隐,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说是误会,林熙月胡乱听了,又着忙地赶去厨房煎药,青容苦笑着看她忙碌的身影,心下却隐隐有些释然。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89 章 冥隐养病的药材,都是那庄园主人遣了下人送来的,可韩子璇的药,却是要滟歌隔几日亲自出去抓。滟歌时常易容成不同的模样,买回药材熬制,也从不经青容的手,更不叫她端给韩子璇喝,青容心中担忧,和她说起,她也只冷冷地说道:“这是韩公子的意思。”而韩子璇,也只笑着搪塞她,说那些个苦药会熏丢了她身上的香味。 于是,青容每日去了,便陪着韩子璇读书。以前在雾幽山,蒋文之总是有说不完的先贤圣言,她只羡慕唐晓晓口中的江湖侠客,不用读这些个罗嗦话,这会见韩子璇读,实在是新奇之极。 韩子璇面色温柔,眼中情意绵绵,对着青容柔声读着各种情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之类,无视青容通红的脸色,他十分认真,只是神色中多少带着一丝促狭,偶尔情动,几声喃喃情话,一个缠绵深吻,便慌得青容择路而逃,才仿佛偷了腥的猫儿,露出得意的神情。 这样数日下来,倒是过了许久的闲适生活,就仿佛昨日种种,都是梦境。 这一日,青容被韩子璇的情诗说的面红耳赤,躲着他□裸的眼神,借口去厨房看饭菜是否烧好,就溜了出来。冥隐的伤已经大好,人便开始整日的失踪,只是一同失踪的还有林熙月,傍晚的时候自然会一同回来。 滟歌的房中也无人,青容满怀心事地回房,拿起行李胡乱翻着,她向来不爱戴什么首饰,也鲜少修饰自己,一路上却买了些解闷的小玩意。木刻的手镯,九连环的锁扣,还有……伸手那里一个布包,打开层层叠叠的绢帕,里面是一支白玉发簪。 夜来香!这簪子的名字真是别致。青容恍惚地一笑,摇了摇头,往事已如云烟消散,还想这些做什么?心中微沉,将簪子随手扔到一旁,她又翻了翻,忽然翻出了那日在小镇买的拨浪鼓,轻轻摇晃,咚咚的脆响,煞是好听。 青容怔了片刻,忽然长叹一声,将小鼓拿在手中,刚打开房门,却见回廊中黑影一闪,接着韩子璇的房门飞快地开合,啪地一声轻响,仿佛只是瞬间的事。 青容有片刻怔忪,随即自己都察觉不到地放轻了脚步,飘然来到韩子璇的房门口,凝神细听。 “少主,为何苦苦执着,那人已经……去了,而今世上的韩少庄主只有您一人,如今庄主下落不明,少主若不好好保重身体,他日如何报的大仇?请少主莫要再折磨自己了。” “大哥已不在世,我亏欠他的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了。冥莫山庄几百条人命,莫说我而今苟且存活,就是死,也要拉上楚墨清还了这命债!你不必再说,也不必再寻‘影休’的解药,大哥说了无解便是无解,我自己的身子心中有数。” “少主!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了,这两月中太守府中夜夜笙歌,楚墨清却没有懈怠任何竞技事宜,近日总有可疑的人出没在庄园附近,属下担心少主的行踪暴露,是否应与滟歌姑娘商量一下……” “这事不急。” “少主!为何不听属下一言?而今那女……少夫人也来了此处,少主日日为她神伤,强颜欢笑,难道就可得到她的真情以待么?这面具……” “闭嘴!冥隐,你好大的胆子,倒说教起我了,你……” 这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伴随着冥隐的惊呼,青容心中猛然一跳,登时顾不上其他,一把将门推开,冲了进去。只见韩子璇左胳膊支着身子,咳得一声重过一生,一旁的冥隐慌了神,忙奔去桌旁端茶水,青容几步冲上去,抚着韩子璇的背,急声问道:“子璇,这是怎么了?今天没吃药么?怎么还这样严重?” “少夫人!”冥隐见是青容,神色一变,身子有片刻僵硬,却还是大步走来,将茶水递上。韩子璇咳了半天,终于喘过气来,伸手接过茶盅,抿了一口,抬头对青容笑道:“娘子去而复返,可是担心为夫,莫担心,不过是……”声音突然顿住,他脸色霍然一变,手一松,茶杯摔落在地,“啪”一声脆响。 “子璇,你怎么了?”青容见韩子璇忽然面色如纸,软软地倒在塌上,唇上血色尽失,心中霍地涌起一股害怕,她伸手想握住他捂在胸口的手,触手却冷凉如冰,“你别吓我……” “带她出去。”韩子璇咬着唇,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面上的痛楚之色不减,却似乎不如方才那般难以开口了。那声音虽小,虽带着一丝颤抖,却也毋容置疑,痛得有些涣散的眼神看向冥隐,眸中闪过狼狈之色。 冥隐咬咬牙,一把拉起青容,不顾她惊诧地呼唤,直将她拉出了房间,紧紧关好了房门。青容不可置信地瞪着冥隐,半晌才说道:“你,你就任他这样在里面痛苦……” “少夫人。”冥隐眸光一沉,紧紧地盯着青容有些发红的眼,冷声说道:“少主身体带毒,如今缓解的药物都没有了,每次毒发自然痛苦无比。少主此刻不希望少夫人在眼前,少夫人还是莫要去扰少主的心了。” 青容有些失神地向他身后紧闭的门扉看了一会,才低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毒?之前我也见他脸色不好,也呕过血,什么毒会没有解药?说给我,我兴许可以试着配一配解药。” 冥隐想也不想,直接摇头说道:“无解。” “你!”青容心中着急,见冥隐的样子,耳畔还隐约能听到韩子璇压抑的喘息声,不由心头火起,“即便你讨厌我,也不能拿子璇的命开玩笑!我自小是学过毒术的,虽不精通,但总是懂一些,你说给我,便是多一分治好他的希望!” 冥隐似被说动,沉默了一会,眸中波光闪动,最后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少主所中的毒极为阴狠,没有解药,但却有办法压制。我曾听人说过,这种毒使人体内阴阳失衡,男子毒发时身子忽冷忽热,时而□难控,时而胸口痛楚难当,若是少夫人早日履行了为人妻的责任,少主也不至于久久受这般折磨。” “那休书少夫人不愿收下,这毒也是少夫人非要来诊,既是如此,便请少夫人与少主行周公之礼,以平衡他体内阴阳之气。此法乃是一个高人指点,只是少主……他一直不肯强迫少夫人。如此,如何去做,少夫人自行斟酌吧。” 青容只觉脑中轰地一声,有什么炸开一般,一股热气霍然冲上脑门,只呆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反应,连冥隐转身离开,都未曾注意。 ☆、76十年生死两茫茫 青容脑中一片混乱。 难怪,他这些日子虽念着情诗,偶尔轻佻地逗弄她,却没有什么过分逾规的举动,只除了她刚来这里的那一日……每逢喝药,他都叫滟歌去送,从不让她进房。她每次见到他,都只看到他脸色苍白,从未看过他毒发起来万般痛苦的模样,只当他是重伤未愈…… 这毒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想必是十分霸道的,将人体的阴阳之气都打乱了……难怪,冥隐要这般恨她,冒充他的笔迹写一封休书,说起来,却是她没有尽到为人妻的责任。 青容脸色忽白忽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她心中对韩子璇也有几分情愫,但是每当她面对那一张苍白的脸,就不自觉地想到自己与楚墨清的种种过往。她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心里酸酸苦苦,不知是什么感觉。 何况,他宁愿毒发受苦,也不愿同她行周公之礼。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强她所难,或许,他多多少少,是在乎她的过去的…… “青容,跟我走!” 青容满脑子乱糟糟的,想了半天仍是没想出什么结果,忽然感到肩上一沉,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却见林熙月红衣如血,面色苍白地看着自己急声道:“青容,快跟我走。” 青容胡乱地点点头,也顾不上问什么,下意识地跟着林熙月出了院子。平日里,这庄园她从未胡乱走动过,自然也辨不清方向,只由着林熙月拉着她东跑西窜,待回过神来,人已经身在一片树林之中。 这片林子自然也是庄园主人的,回头望望,还能看到不远处灰白的门墙。青容拽了拽林熙月的手,问道:“林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前面。”林熙月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我师傅和你师傅都在前面的小亭子里。” 这回轮到青容着急地往前冲了。 青容这些日子在庄园里,虽然几乎不出小院,但如今外面的情势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三国使者和皇族同聚灵城,实属百年不遇的盛世图景,城中守卫越发森严,各条街路都有禁军巡视,尤其在新修建的行宫外,自从驿馆传出有刺客出现后,被护得更加密密实实。 灵城竞技不出几日就要开始,三国的皇室贵人都已来得差不多,齐王楚墨清身在太守府,每日却都要带着亲卫巡城一次,各种事宜也安排的妥妥当当,让当今圣上十分满意,看来他是要代表赤耀参加竞技的不二人选。 而今坊间对这位齐王殿下,也是议论不断,大多当然是称赞感叹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灵城竞技紧锣密鼓地筹备的同时,齐王妃在云京产下一位小世子,这一边赤耀皇对齐王的能力相当满意,云京那一头皇后又给齐王府赏赐了不少珠宝首饰,所有人都猜测,恐怕这太子之位要落在齐王身上了。 青容当然不愿再去想这些,在她心中,那个一脸淡漠却会温柔地对自己笑的二师兄早已不在,现在的楚墨清空有一副他的样貌,却离她越来越遥远。往事无法割舍,可她也不愿再回想起来。她担心的是,齐王得势,为了寻找另一半阵法,冥莫山庄被毁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大师兄了吧。 “师傅!”一座小巧的凉亭出现在眼前,亭中果然立着一身青衫的蒋文之和满面倦色的白馨。林熙月与青容连忙奔过去,眼中无法抑制地露出喜悦之色。 两位长辈对望一眼,不觉都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来,白馨见林熙月红衣飘飘,头发也有些散乱,不禁笑骂道:“熙月,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蒋文之也笑了,点头道:“她们俩倒是真姐妹。” “师傅,蒋伯伯,你们还取笑我!”林熙月一跺脚,忙闪到白馨身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眼圈一红,哽道:“师傅,你……你受伤了,脸色这么差,好像还瘦了许多。” 白馨温和地笑了笑,对着林熙月身后的青容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给自己瞧瞧,“这丫头今日怎么还知道心疼我了?往昔在古墓里,也没见你少给我捣蛋了。你若是多听话一些,我也不至于要为你如此操心。” “师傅!”林熙月没好气地瞪了白馨一眼,眸中却透露出一丝羞窘来,只听一旁的蒋文之说道:“青容,好些日子不见了,身子可好些了?” 青容眸中满是重逢后的欢欣,却又仿佛有一丝不明的晦暗,她点点头,勾起唇角笑道:“师傅,我身子都好了,太师伯的医术果然是举世无双,现下什么事都没了……只是这些日子也发生了不少事……”当下,就把自己这些日子所经历的,所听闻的,都说了出来。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0 章 “所以,我与林姐姐现在就住在那个神秘的庄园中,倒是也没什么人发现。”过了半个多时辰,青容总算将近况说的差不多,林熙月在一旁时不时地加上几句,而二人的这番描述却教一旁的两个长辈沉默了下来,直到青容止住了话语,也皱着眉不说话。 过了许久,白馨叹气道:“一夜楼果然也没有放弃过追踪青容。慕容沁真是个疯子。青容,你听我说,我这一次暗中查了许多证据,你应该是……” “关于青容身世的事,当年我也略知一二。”蒋文之的目光一直复杂地盯紧了青容,忽然开口打断白馨的话。白馨看了看蒋文之的脸色,瞬时明白过来,又是轻叹了口气,拉着林熙月走出亭子,寻其他地方说话去了。 青容看白馨二人走远,轻声问道:“师傅,我不是慕容沁的女儿,不是什么契卓的公主对么?可是我肩头的胎记是怎么回事?我……我爹到底是谁?” “青容,莫要怪墨清,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蒋文之沉默了一会,话锋一转,看着青容变得苍白的脸色,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性子有些偏激,却也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你们之间那一段缘分,尽了便是尽了,但同门之宜还是有的,师傅并非心存偏袒,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墨清身份皇族子弟,争权夺势,必不可免,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道。既然韩公子无事,你也嫁与他为妻,师傅还是希望你们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这阵灵城竞技的风头过了,便带着韩公子回雾幽山吧,以后不要再理会这些俗世,你的性子也不适合纠缠其中。” “冥莫山庄一事,想必韩公子心中愤恨,必定要找墨清寻仇,你……既是他的妻子,更是我的弟子,也是墨清的师妹,他此事虽有欠考虑,却也有他的道理,你劝劝韩公子,冤冤相报何时了,眼下韩庄主失踪,冥莫山庄尽毁,他即便杀了墨清,也换不回从前的一切,兴许还要搭上自己的命,这不值得。你明白了么?” 青容脸色越发苍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仿佛不认识蒋文之一般,有些慌道:“师傅,你……你怎么这样说?”可除了这句,她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心中矛盾挣扎,师傅说的不对,他偏袒楚墨清,居然让子璇放弃血海深仇,可师傅又哪里说错了?难道她希望他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么?这般苦苦思索,也不知要如何说起,青容只得愣在原地,脑中混乱一片。 “师傅也有师傅的苦衷,可师傅总不会害你。”蒋文之苦笑一声,叹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今日我便和你讲明白。” “当年你太师傅共收了七个弟子,杨师伯是大师兄,而我排行老三,你娘,是我们七个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又排行最小。我们兄弟几人小时候是极好的,总是玩在一块,也会照料着小师妹,哄逗她开心,只有四师弟慕容总与她过不去,经常欺负她,渐渐年纪长了,大家的心境也都慢慢变了。” “小师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大师兄对她恋慕许久,她也对大师兄有情,这一对金童玉女,连师傅也是十分认同的,可偏偏谁也没想到那个总欺负小师妹的四师弟居然喜欢小师妹,他向小师妹多次表白都被拒绝,六师弟还说他不要夺人所爱,愤恨之下,自己跑下雾幽山回了契卓,对我们兄弟几个恨之入骨。他手腕狠辣,很快坐上太子之位。” “这一边,大师兄下山历练,也是一切顺利,他被静王提拔,从一个小小的侍卫做成了京中的禁军领队,后来,前太子被揭发意图谋反之后,他更是仕途光明,青云直上,小师妹自然是欣喜,便下山去寻他,这一寻就寻出了事。”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可这一次不知是什么惹恼了小师妹,她在大师兄府中呆了两月,就留书离开,许久都没有音讯,再后来是一年后,才被六师弟发现在契卓军营中。两国交战,大师兄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将小师妹抢了回来,她却身中‘忘红尘’不认识他了,最后还自缢身亡。大师兄不知其中缘故,只道她背叛了自己,心中悲戚,那时候你尚在襁褓,师傅便交给我带回雾幽山抚养。” “本来,我也以为你可能是慕容沁的女儿,但白姑娘说师妹因为中毒忘记往事,她后来又暗暗走访了许多当年太子府中的下人,小师妹在进慕容沁的太子府之前,便有了身孕,所以,你……应该是大师兄的女儿。而你肩上的胎记,是苏家的标记,证明你是苏家的骨血,你的母亲就是我的师妹,苏家的后人。” 蒋文之还在不停的说,青容却觉得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她的爹爹是杨浩天?是那个从来都吝啬于给她一个温柔眼神的杨将军?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是被这么清清楚楚的说出来,青容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楚。 还记得她和秦慕兮在将军府的时候,杨浩天很是喜欢秦慕兮,却不怎么待见她。她那时候以为他看不上自己的女子,心中还颇为不屑。原来,他以为自己是背叛他的女子所生下来的孽种,所以才不愿多看她一眼,才对她冷冷淡淡,不予理会。怪不得杨天雪说自己与他书房中的画像相像,怪不得杨夫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怪异…… 似乎许多东西都霍然明朗,又似乎陷入另一个泥沼,青容捂着头,慢慢地蹲□去。 ……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腿快要麻木了,脑中胀痛得要命,却听头顶隐约传来蒋文之的叹息,“那个滟歌,你们还是要加倍小心,这阵子有一夜楼的搜寻,你与林姑娘哪里都不要去了,好好呆在庄园里,待风头过了,师傅带你和韩公子回雾幽山。” “其他的麻烦,就交给师傅去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个前尘往事,折磨死了我了!!!!!!!!!!!1 下一章,床戏!!!!哇哈哈哈哈~~~额,应该是吧…… 5555555我也不想周更,无奈最近事情太多,我也马上开学了,同学聚会几乎天天有……好吧好吧我不找借口了,无双离完结应该不是太远了,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呢? 新文的名字已经暂时定了,大纲还在撰写中……好吧,我已经写了很久了,不要鄙视我…… ☆、77几回魂梦与君同 直到回到庄园中,用过了晚饭,青容仍是恍恍惚惚,沉默不语。 天色已经暗下来,室内点起了昏黄的烛火。林熙月见青容的样子有些担心,但是想想白馨对自己说的话,满肚的劝慰之词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心中恼恨,左右思量,如果青容知道杨将军已经被关进了大牢,性命不保,恐怕要更加揪心了吧。 为何世间的事总是如此,像是青容与楚墨清,杨浩天与苏婷菀……未得圆满,还遗落一世伤疤,害人害己。 “在这里发什么呆?”脚步声响起,一个清秀的陌生女子快步走入厅中,看到坐在桌旁发愣的二人,脸色一沉,阴沉中竟带了一丝慌乱,“冥隐呢?” “你是……滟歌?”林熙月听着熟悉的声音,愣怔片刻,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是滟歌又易了容。看了看身旁发怔的青容,她回答道:“下午还见他从韩子璇的屋子出来,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 滟歌的脸看不出她原本的半分模样,只是那双眼所透出的神情依旧妩媚中带着如琉璃般的清透。她皱起眉,眸中波光闪动,沉吟了一会,说道:“林姑娘,今晚庄园中要来贵客,你去将冥隐叫回来守在院门口,莫叫人瞧见了。呆会我再来寻你。”说着,直直看向林熙月,那眼神中□裸地流露着“还不赶快去”的意味。 林熙月迟疑了一下,看滟歌郑重的脸色,还是点点头起身,怕耽误了什么大事,只是多少有些放心不下青容,只听滟歌对她点头道:“青容姑娘这里有我在。” 青容抬头看着林熙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转头问道:“可是找我有事?” “有,也没有。”滟歌眸光紧紧锁住青容的眼,却从那双清澈的大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情绪,她无由地感到一阵心烦,顿了顿,冷冷道:“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兑现自己的诺言?” 青容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急着要那阵法?” “不。”滟歌忽然转开目光,沉吟了一会,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半晌方道:“今晚这里恐怕要有变故,你去照应着韩公子,若有危险,屋中的密道他是知晓的。” 青容身子猛然一僵,问道:“是一夜楼的人到了,还是……齐王的人?” “你快去吧。”滟歌面露不耐,似乎不愿再多谈论,视线向门外落去,“莫要再耽搁时间了。”理了理衣襟,转身便要出去。 “滟歌!”不知为何,青容看着滟歌要离去,不禁脱口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看着她的背影发怔。滟歌只顿了顿脚步,冷声道:“你许我的承诺,可不要忘记了。”说罢,也不等青容回答,便径直飞快地走了出去。 风中传来若有似无的低叹,轻的如同一阵风,只有滟歌自己听的真切。 “就当是还了欠他的债……” …… 这小院在庄园的一隅,是十分隐秘的,庄园主人从未来过,下人也不多,这会更几乎是没人走动,偶尔几个小厮经过,见了滟歌的样子也只绕开,都不过来盘问。不出片刻就她穿出了院子,一路毫无阻碍地接近了前厅,脚步越发轻巧,最后几乎悄无声息,身形静静地掩入树丛边。 宽敞的大堂灯火通明,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十来个身着银甲的武士腰挂配件,面色冰冷地立在两侧,院中也站着几十兵士,各个手执长剑,杀气凛凛。上首的两个座位上,左面坐的是庄园的主人,而右面的便是一身白色锦衣的楚墨清。 大堂中很安静,没人说话,上首的两人都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碗,一言不发。不多一会,楚墨清忽然抬起头,正冲着滟歌藏身的方向,冷峻的脸上浮出一个冰冷的淡笑,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说道:“既然来了,还藏着做什么?” 滟歌暗暗心惊,却没有多少的意外,早知道楚墨清功夫大进,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尽管她小心收敛气息却终究还是这么快就教他给发现了。当下也不再犹疑,抬脚走出了树丛,走到大堂中,倾□子半跪在地,“民女拜见王爷。” “抬起头来,给本王瞧瞧。”楚墨清淡淡说道,声音不辨喜怒。 滟歌敛下水眸,也不抬头,只怯生生地说道:“王爷说笑了,民女身份低贱,相貌粗陋,不敢直视王爷金颜。” “本王的样子很像是在说笑么?”楚墨清放下茶盏,淡淡地看着垂头不语的滟歌,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起身缓缓走到滟歌身旁,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毫不怜惜地抬了起来,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在她耳机摩挲,如抚摸着珍宝一般,只是唇畔挂着的却是嘲讽地冷笑。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1 章 左首的庄园主人金威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开口道:“王爷,这只草民家中一个普通的侍女,若是王爷喜欢,草民再招几个容貌秀丽讨喜的,您看……” 楚墨清也不理会他,片刻之后,那摩挲在滟歌耳际的手忽然狠狠一拉,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被撕扯下来。楚墨清仔细地打量着滟歌美艳无双却又面无表情的面孔,冷冷一笑,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回身道:“金先生,我还真不知你的府中,竟藏有南理圣教的圣女。” 金威脸色一白,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不知为何滟歌这么容易露出了真颜,他人却还算镇定,讶然道:“王爷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明白。”滟歌闻言,却是浑身一僵,身子微微地轻颤起来。 他在金先生面前抖露了她的身份,今夜之事,恐怕真难善了。 楚墨清也不生气,慢慢走回座位,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说道:“既然不明白,那本王就帮先生弄明白吧。本王倾慕圣女已久,还有许多知心话要和圣女聊聊。来人,拿些小玩意给圣女大人活动活动筋骨。” ********************************************************************************** 韩子璇的房门紧紧地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声息,青容静静走到门前,不知为何踌躇起来,想推开门,却又没有勇气,几次抬起都又无奈地放下,仿佛树上做梦的鸟儿都不耐烦了,叫了几声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青容心中有些乱,又有些隐隐地发慌。不知是蒋文之的话给了她太多的触动,还是冥隐的言语给她的影响,眼见着月上柳梢,半刻都快过了,她还在门口,这样下去可是会误事。咬咬牙,她终究是闭眼狠狠推开了门,好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为何有这感觉,她自己却也说不明白。 屋内一片漆黑,门开了,也带入了一片月光。青容想了想,还是合上门扉,适应了下屋内的黑暗,摸索着向桌子走去,想寻根蜡烛点燃,她边走边试探着叫道:“子璇,你,你睡了么?” “是青容么?”韩子璇的声音从层层纱帐后传来,带着一丝喑哑,又仿佛是病痛之后累极的疲惫,“莫要点蜡。” “为什么?”半晌也没听到韩子璇再回应,青容还是放下了已经摸到的蜡烛,转身向着床边走去。习武之人,目力自然比常人强些,很快便适应了黑暗,比起方才的茫然,她已从容了许多,脚步稳健,隐隐还能瞧见纱帐后微微晃动的身影。 青容来到床边,靠着边儿坐下,有些担忧地伸手,想要撩开纱帐,“子璇,你还不舒服么?可用过饭了?药有没有吃?”岂料纱帐刚撩起一点,一只微凉的手边从帐子中伸出,紧紧握住她的柔荑。 青容一惊,只听韩子璇略带笑意地说道:“我没事,娘子忧心了。” 青容不禁面上一红,虽然根本看不真切纱帐后的人,眼前却仿佛突然浮现出韩子璇那张完美的脸,狭长的凤目中噙着温柔的笑意,笔直的鼻梁,勾起魅惑弧度的薄唇……手上的微凉似乎紧了紧,青容霍然惊醒,双颊更热了起来,心中恼恨自己,怎么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险些将正事都忘记了,于是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将滟歌的交代说了出来。 韩子璇沉默了一会,苦笑道:“该来的总会来,倒是……”话语顿住,似乎唇齿间都渗出苦涩。 倒是要感谢滟歌的一片苦心,她还是执意如此,只怕是要为了自己受苦了。 青容轻声问道:“倒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韩子璇也不回答,又沉默片刻,忽然长叹一声,涩然道:“青容,你现在可依旧愿做我的妻子?” 青容一怔,随即却展开笑颜,说道:“怎么说这个?你放心,无论这次是什么危险,我都不会丢下你,也不会怕。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我会怕。”韩子璇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青容,即使隔着层层纱帐,即使黑暗中根本无法看到对方的脸,他却准确地对着她的方向,声音轻柔却坚定的说道:“你若是因我而有事,我如何能好好活着。” 青容身子一颤,喉中忽然涌上些什么堵得难受,她忽然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捂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咬牙道:“你说的什么胡话,是我连累了你,害你受伤,又害你失去了亲人……都是我的错,你休想再推开我,这一次我怎样也不会走,定要陪在你身边,大不了同生共死就是了。” 话说完,屋中静静的,韩子璇没有做声,只是隐隐听到他呼吸略微急促,过了许久才慢慢平息下来,哑声道:“你莫要傻了。” “是你傻!”青容怒道:“你才是最傻的!你总是这样,不给我补偿的机会,不给我悔过的机会,总是自己担下一切。我不会走,也不会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你也别再提这些有的没的,今后我就粘在你身后做条尾巴,你怎么也赶不走!” 韩子璇听了,忽然一笑,声音却透出了一股认真和探究,哑着嗓子问道:“你当真永不后悔?” 青容毫不犹豫,“永不后悔。” “好。”似乎有几不可闻地轻叹,其中饱含着释然的轻松,青容眼前一花,只见帐中人影闪动,自己被大力拽入床铺。韩子璇一手将青容搂在胸前,一手不知在床上哪处摸索了几下,她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身下忽然一空,惊呼未等出口,人便枕着韩子璇的怀抱向下落去,失重的感觉持续了不多久,二人便摔在一片柔软之中。 感到身下的触感柔软,又透着微微暖意,青容的脸霍然烧了起来,七手八脚地从韩子璇身上爬起来,慌道:“这是哪里,你摔疼了么?” “不疼。”韩子璇低低一笑,也不起身,只翻了个身躺着,说道:“有软玉温香在怀,为夫只会倍感甜蜜,哪里会痛?” “油嘴滑舌!”青容狠狠地瞪他一眼,然而眼前仍是漆黑,显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瞪的到底是不是韩子璇的脸。这里像是一处密室,里面没有点蜡烛,比起韩子璇的房间还要黑,什么都看不到,她摸索着,感到身下似乎是一张柔软的大床,登时脸上莫名地烧红,正打算寻到床边下床时,手却碰到了一个硬物。 她疑惑地抓入手中,滑滑的凉凉的,似乎是一个小瓷瓶,小心地拔开盖子,一股清香透了出来,青容一怔,“行络丹?” “在看什么?”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韩子璇低低的声音响起,“这密室中有水有食物,可供我们躲一些时日,只是出口不知在哪里,除了上面,还有没有其他。” 青容还是有些发愣,只说道:“这行络丹……” 韩子璇却仿佛没有听到一半,只自顾自地低叹,苦笑道:“想我堂堂冥莫山庄的少主,如今身负血仇,却要苟且存活,躲在这地下的密室中做缩头乌龟。” 青容回过神,听了韩子璇这话,只觉得心中隐痛,转过身反手抱住他,一手在他的背脊上轻轻抚摸,安慰道:“我会在你身边,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亲人,来日方长。”这话说着极为顺口,出口之后她方觉得实在有些太过坦白,不禁又有些羞窘,好在周围漆黑,二人又抱在一起,也无人能看到她脸红。 “亲人……”韩子璇却听得认真,也没有去逗弄她,低声喃喃道:“我哪里有过亲人……” 青容觉得心疼,只更紧地抱住他,却不知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都是她害的他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她还要如何安慰他呢…… 正涩涩地想着,怀抱中的人却忽然浑身一僵,猛地伸手将她推开,青容一惊,反应不及,被推倒在床,只见黑暗中那身影向另一边栽倒,撕心裂肺地咳嗽声响起。她慌忙爬起来,蹭过去为他顺气,慌乱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又这样?” 手触摸到他的手腕,感到有什么湿湿的黏黏的,飘过一缕血腥气。青容脸色一白,他怎么又咳出血了,咬住牙,却不知如何帮他,只不加保留地将真气顺着他胸膛渡入,希望可以缓解些痛楚。 “别怕。”韩子璇咳得声嘶力竭,却仍低声安抚她,“把方才那瓶子给我。” 青容慌忙点头,摸索着将瓷瓶抓住,递了过去,哪还顾得上是不是什么行络丹。黑暗中隐隐听到瓶塞打开的轻响,然后是吞咽的声音。吃过丹药,他仍旧不时的咳嗽和粗重的喘 息,只是渐渐地症状缓解了些。 过了许久,呼吸渐渐平息了下来,韩子璇呼了口气,揽过青容,笑道:“娘子莫怕,没事的。” 怀中的女子略微迟疑了一下,没有挣扎,柔顺地依偎了过去,伸手抚过了他的唇角,拭去残余的血迹,身子却仍是微微地颤抖着。 韩子璇一愣,微微勾了勾唇角,说道:“不要怕,我很快就……”余下的话语却消失在唇齿间,迎面飘来一股幽香,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黑暗中只能看清面前女子柔和的轮廓。甜美的气息顺着鼻尖飘来,柔软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笨拙地舔舐着那残余的血腥,他只觉得自己瞬间头脑一片空白,胸腔处有什么骤然停了停,随后是更猛烈地闷响。 青容微微喘着移开了嘴唇,却只在二人之间拉开两寸的距离。她轻颤着去解韩子璇的腰带,手顺着衣襟向他的衣内滑去,透过薄薄的里衣将指尖的温度传给他,像是点点火星,烧起一片炙热的焰火。 “让我做你的妻子……” ☆、78卿须怜我我怜卿 若是少夫人早日履行了为人妻的责任,少主也不至于久久受这般折磨。 冥隐的话,深深地映在青容的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她还未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韩子璇的腰带扯开,衣衫也拽散了大半,露出一片温软的肌肤,她微微颤抖的手滑过,感到男子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和血的腥气。 眼前是浓浓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周身的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青容只听得到二人愈发浓重的喘 息和自己急促的心跳,有一个声音在说,停下来,就算是为了他好,也不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这样去做。可是在手指沾染了他的血之后,她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就那样萌生出一种冲动,如燎原的烈火,严冬的冰雪,在四肢百骸冲撞叫嚣,让她想不顾一切地贴近他,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永远都不要放手。 刚刚担忧的紧张气氛瞬间散去,空气中满是旖旎的味道。韩子璇只觉黑暗中,香软的躯体紧紧靠在自己怀里,柔嫩的唇瓣滑过颈项向着胸膛游移,留下点点湿印,外衫落下,那些印记暴露在空气中明明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有一股火气霍然从心底烧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低吟一声,神志却瞬间醒悟过来,急忙伸手扳住青容的双肩,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哑声道:“娘子若是再挑逗为夫,为夫就要把持不住了。”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2 章 青容也喘着气,柔滑的胳膊却推掉韩子璇无力的手,勾住他的颈项,柔若无骨地靠了过去,唇顺着他的耳际滑过,轻声呢喃道:“你我是夫妻,何须把持……” 这话里,多少是带了些许的苦涩,想到他的纵容,想到他所受的苦楚,而自己却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懵懂而不自知,她胸腔里弥漫着浓浓的心疼自责,可话一出口,却因情动而微哑轻颤,听在韩子璇耳中,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意味,倒仿佛是邀请引诱。 韩子璇的身子一僵,酥麻的感觉自耳后迅速传遍了全身,他咬牙,一个翻身将青容压在塌上,身子禁不住轻颤,声音低哑,“你会后悔。” 青容睁大水光潋滟的眸子,却仍是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眸中是暖暖的温情,伸手拉开他束发的丝带,霎时间,满头青丝带着丝丝凉意倾泻而下,滑过她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又垂落在二人纠缠的衣衫上。她的手温柔地插入他的发间,缓慢而坚决地将他的头按下,仰起脸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瓣。 “永不后悔。” 甜美的馨香弥漫在唇齿,那声缱绻的低语更如同咒语一般,韩子璇登时脑中一片空白,灼热的情潮奔涌而来,瞬间淹没了那微薄的理智。他也拽下青容头上的珠花,让她亦将一头黑发散落在床榻,手按住她的后脑,嘴唇重重地压下去,贴住她柔嫩的唇,舌尖灵活而略带狂躁地深深探入她的口中,侵占每一寸沃土。 也许这一天,他早就期盼了好久,好久。 不可言说的美妙感觉传遍全身,**蚀骨的呻吟从青容口中滑出,仍带着青涩与羞赧。她不是初经情事的少女,却也只有过一夜的**缠绵,还是在误食春/药之后,懵懵懂懂,这方面的经验基本仍是空白。笨拙地回应着韩子璇热情如火的纠缠,她的手开始不知所措地拉扯他单薄的里衣,滚滚热浪席卷而来,几乎让她窒息,仿佛只有紧紧攀住他,才能呼吸。 衣衫剥落,像飞散的纸片一般不知被随手扔到了何处。韩子璇修长的手指仿佛燃着点点星火,若轻若重地拂过青容的肌肤,干燥粗糙的碰触,让她些许本能的抗拒,却又禁不住拱起身子嘤咛出声。黑暗中,他低低轻笑一声,唇落在她的脸颊,那手却从后背抚过腰间,又在小腹轻轻擦过,最后邪肆地滑到她胸前的柔软,轻轻的揉捏,激起她妩媚的轻吟,直将二人心中的火焰燃的更加旺盛。 青容眯起眼,脑袋已是昏昏沉沉不知所谓,游走在身上的那双手反客为主,攻入她脆弱的神经,在她的身上画出迷蒙的情/欲。胸前的酥麻从一边游移到另一头,她忍不住去推他,想停下那似有还无、似痛苦还欢愉的感觉,双手却无力地软在他的胸前,正抚在两个突起的部分,只听韩子璇压抑地轻吟一声,唇上的力道加重,迫不及待地埋入她的胸前,深深地吻住了那一点樱红。 “唔……啊……”青容忍不住弓起身子,眸中迅速浮起层层水雾,异样的感受传遍全身,她只觉得自己如同海中的一叶扁舟,被那浪涛推到天涯海角,摇摆不定。有什么顺着她的腰腹滑下,最后柔柔地探入她身下最脆弱的柔软,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声音如婉转的竹笛,带着**微颤的尾音。 “叫我的名字……”韩子璇轻喘着,忍住几乎要奔涌而出的**,唇又向上,含住了青容小巧圆润的耳垂,在她耳畔轻声的呢喃。 “恩……子……璇……” “再叫。” “子璇……唔……” “……让我看着你的样子。”感到身下的女子不停地磨蹭着身子,韩子璇闷哼一声,忽然伸手拽过一条丝带,蒙住青容的双眼,在她脑后系住,手臂一甩,室内霍然亮起微弱的烛光。 “恩,子璇?”青容微惊,睁大迷蒙的眼,抬手着要拽下那丝带,他却将她的双手擒在头顶,继续俯身吻住她的唇,喃喃道:“我的青容真美。” 淡淡的光透过蓝色的纱料,青容眼前一片模糊,她只能看到男子的轮廓,而这一点点的视线却又被感官的强烈冲击所吞没忽略,她刚要开口询问,酥麻的感觉却从下/身逆流而上,冲溃一切的思考。她只能轻轻地喘息,婉转地低吟,直到只一直在她身下不安分的手收了回去,仿佛有什么从体内流走,在她身体里留下一个巨大的虚空,急切地需要有人去填满。 她忍不住低哼出声,“子璇……我……”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唤什么。 韩子璇睁着眼,微弱的烛光下,身下女子白皙的皮肤,皮肤下泛起的片片红晕,美妙的**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还有那些他留下的斑驳的紫红痕迹,遍布满身,他忽然开心地笑了,往昔眼眸中的邪魅之气仿佛都消失不见,只留下纯净的笑意。 伸手揽住女子的腰,将她翻转过来,自己俯身下去,胸膛紧紧贴着她光滑白皙的背,任由她的头侧枕着床榻。韩子璇垂首轻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青容,你是我的。”温柔地分开修长光滑的双腿,身子缓缓用力,火热的欲/望缓缓深入那一片温暖,他轻轻颤抖着,也感受着身下的人儿柔软的娇躯与他一样轻轻地战栗。 “唔啊……”被侵袭的感觉从身下传来,青容忍不住低叫出声,胀痛而又酥麻的感觉从最私密的地方传来,她的手被男子拉到了身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有无力地随着身上人的动作漂流着,咬住唇也阻不住那一串串娇媚的吟哦。 “我的青容……”韩子璇低喃,感觉自己被温暖紧紧包围着,无以伦比的快感席卷而来,他看着女子美好的侧脸,似乎从背后也感受得到她胸腔中猛烈的跳动,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将他填满,那种久违的幸福感,就像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一切的时候一样,而那个时候,已经遥远的不知在何方。 抵死缠绵,天地翻覆。密室内的烛火幽暗,掩不住满室春光。青容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行走,忽上忽下,忽轻忽重,浑身的热力却让她如同燃烧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将自己,都烧成了灰烬。最紧密的结合,又似乎带着灵魂的撞击,让她的脑中纷乱地闪过许多画面。 有她第一次见到韩子璇时那双熟悉的眼眸,有她在妓院房顶偷听被他撞破的窘迫,有她第一次用剑指着他的决绝,还有她嫁给他以后那如水般的体贴相待……有什么涌上心头,又被身体的愉悦覆盖,然后又不服输地涌上来,青容只觉得,眼底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也不知是这缠绵太过激烈,还是那些回忆太过温柔。 好像积蓄了好久,又好像是压抑后的解脱,青容在那些回忆的碎片中,感到自己仿佛要飞起来,轻飘飘的如同一声羽毛,剧烈地颤抖,起起落落,陌生的欢愉在体内喧嚣着流过,压在下面的脸庞与床铺磨蹭着,耳畔是床摇动的响声,身后是强有力的滚烫身躯,她无力地轻抬了下巴,想说些什么,却只从口中溢出细碎的呻吟。 即便一无所有,即便千艰万难,若是真心相爱的人,天涯海角,只带着一双长剑,也能游遍天下。青容恍恍惚惚地想着,曾经的天真,年少的承诺,对所谓的红尘爱侣的向往,那些美好的回忆揉入这火热的缠绵,有什么破茧而出,奔向天空…… 就这样在爱河里摇曳,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越来越热,身后紧贴的胸膛传来越发急促的心跳,那些梦幻的色彩忽然消失,她的脑中霎时间只余空白。只听韩子璇在耳畔嘶哑的低吼,滚烫的热流席卷而来,她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昏沉中听见喘息声里有幸福的叹息,有人低声说道:“青容,我爱你。” …… 青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软没有丝毫的力气,□还有些酸涩胀痛,幽暗的烛火依旧亮着。脸上蒙着的丝带被摘下,她的身上被小心地裹了一层薄被,一双手臂穿过腰间,从身后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清淡均匀地呼吸声,轻轻拂过她的耳后。 刻骨的缠绵,呢喃的情话,发生过的一切在脑中浮现,青容脸豁然间变得通红,心中羞恼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那样主动就……身子禁不住轻轻动了动,想脱离这种暧昧的姿势,又在触到身后滚烫的胸膛后,有些僵硬起来。 “恩……”几不可闻的轻吟从身后响起,青容登时偃旗息鼓,如同炸了毛的小猫绷紧了身子,脸上热气更浓,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腰上的手一紧,身后的胸膛用力地靠过来,只听韩子璇舒服地长叹一声,随即将头在她颈窝蹭了蹭,贴着她的耳朵轻笑道:“娘子也醒了。” 当然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青容听到他戏谑的语气,窘得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红着脸应了一声,“你……你也醒了。” 韩子璇又是一阵低笑,胸腔震动,微微酥麻的感觉顺着后背传到全身,青容又是害羞又是窘迫,轻哼一声把头埋到薄被里,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不去理会他。 “娘子?”得不到回应,身后的人不甘心地向前蹭了蹭身子。 没声音。 “娘子……”尾音拖的长长的,带着一点低哑的诱惑和小小的委屈,温软的唇轻轻贴住她的后颈,轻轻吮了吮。 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来,青容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躲过韩子璇的逗弄,岂料他仿佛意料到一般,在她刚转过来的一刻,伸手蒙住了她的眼。 “娘子要看看我么?” 双眼上,覆盖着那双温软的手,不冷不热,暖暖的如同春风来袭,让她觉得如此安定。 他可真像个孩子。青容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微微笑起来,一瞬间似乎觉得方才的羞窘淡去不少,“做什么?你别闹我,快松手。” “不闹你。”韩子璇也笑着,也不松手。不知为何,在青容听来,那笑意里竟仿佛有些许苦涩,她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却觉得身上一重,嘴唇忽然被被他深深的吻住,温柔地舔舐。 他的唇齿间仍旧是淡淡的药香,往昔的桃花香气没有了,不变的却是这吻里缱绻的柔情。她被诱惑着,忍不住轻吟一声,却瞬时被他钻了空子,侵占而来。绵软的舌相互纠缠,青容的手不自禁地环上韩子璇的腰,被蒙上的眼也紧紧闭了起来,同样深深地回应他。 就在青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时候,这个吻停了下来。他的唇带着丝丝眷恋,又柔柔地在她唇畔轻啄数下,才不舍地离开。 她忽然有种感觉,最后一丝温暖,也被他的唇带走了。 青容能感觉到,他的脸还是离着自己很近,轻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想开口说什么,却忽然失了言语,嘴角却向上翘起,挂上了甜甜的浅笑。 她想说,我不后悔,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好不好。 可是还没等青容说出口,捂在她眼上的双手忽然缓缓撤开,暖黄幽暗的光线瞬间撒入眼眸,她轻眨了几下眼,适应了片刻,面前男子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她想将未出口的话说出来,却在看清男子面容的一刻,愕然甚至略带恐惧地瞪大了眼,双臂也猛地从他的腰间滑落。 棱角分明的轮廓,眉眼如寒潭一般深邃清冷,完美如同神祗一般的五官,带着丝丝寒意,此刻双眸中暗沉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3 章 这张脸她看了九年,也曾深深沉恋,而如今,此情此情,她只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寒气入骨,冷得她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瞬间结成了冰。 这是,楚墨清。 ☆、79安能与君相诀绝 楚墨清。 青容瞪大了眼,脑中空白一片,薄被下的身子禁不住地颤抖起来。密室内柔光流转,春意未退,她却觉得如堕冰窟,周身生寒。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男子并不意外她的反应,眸光一闪,露出一个情绪复杂的苦笑来。他想伸手抚摸女子的脸颊,却见她僵着身子向后一顿。 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那惊,是惊喜还是恐惧?那躲避,是恨自己欺骗隐瞒,还是因为放不下长着同一张脸的那个人? 他竟觉得,判断不出。 手臂僵住,他直起身子,半晌,避过她的视线,忽然嗤笑一声,“娘子会有如此反应,为夫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是该高兴她也许不愿被那个人碰触,还是该难过,她的心里或许还有那人的一席之地呢…… “你……”青容脑中越发混乱起来,那声音明明是韩子璇的,绝对不会有错,可是,这张脸……电石火光间,有什么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呼之欲出,她却只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人刀刻般的侧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与他同父同母,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他转过脸,忽然又贴近了她,眸中冷意乍现,还掺杂着一丝嘲讽狼狈,“我们本是亲兄弟,可笑的是即使长成相同的样子,他却是高高在上的三殿下,而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如今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是不是没有想到世上会有如此荒唐的事,你……” 你,可后悔了? 话在嘴边,他却忽然顿住,问不出来。 如果答案不是他期望的那样,他待如何? 青容不可置信地瞪着韩子璇,眼中闪过各种情绪,她突然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用力的摩挲起来,白皙的脸庞霎时被揉出许多红印,他不动,任由她反复地揉搓他的脸庞耳际,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了下去。 没有人皮面具粘合的边缘,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青容咬住嘴唇,忽然觉得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眼底有泪意涌上。她什么也不说,翻身将自己紧紧裹入被中,侧过身子蜷到墙边,过了许久,才低低问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他。” 韩子璇长叹一声,也静静地躺下来,依旧从背后搂住青容的腰,感到怀中的身躯微微僵硬,他也不放手,手臂反而更紧了些,仿佛还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我本来有个名字叫林陌,自小在冥莫山庄长大,大家都说我是韩庄主去世的表妹的遗孤。我懂事起便开始习武,儿时无知,虽然寄人篱下,倒也过得快活。只是有一点让我满心不快,就是韩庄主从不让我出庄半步。那时年幼,只是见大哥可以自由出入,领回家一群玩伴,我却日日练武习文,没什么朋友,心里难免计较,越是不让我出去,我就越想出去看看,时日久了,出庄玩耍就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想尽各种办法,就是想要出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却从来没有如愿过。” “终于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知道了因由。我躲在书房外偷听,这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什么冥莫庄主的表少爷,我是他从皇宫抱出来的。我的母亲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生了一对双生子,却选择把我抛弃,留下了我弟弟。原来不让我出庄,是怕我给庄里招来横祸,我不光是寄人篱下,还是一个祸害!我的世界几乎瞬间崩塌,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假象,只觉得他们锁我在山庄里都是不安好心,我疯了一样要出庄,却被韩明拦住……” 说到这里,韩子璇的身子有些发僵,顿了顿,却还是咬牙说了下去,“如今想起来,我不知有多后悔自己的失控,就为了对抗那所谓的命运,宣泄心中的恨意,我害了对我最好的大哥。大哥是韩庄主的独子,名字叫韩子璇,人生的好看,又温和善良,平日里待我是最好,因为我执意出庄,甚至以死相逼,庄主最后无奈,只好……只好给我和大哥服下一种名叫‘影休’的毒药。” “这‘影休’是一种奇特的毒药,是世上最高明的易容药物。服用者将药引中放入想要易容的人的模样,就可以变成那人的样子,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破绽,但每个月,都要服用掺有那人心头血的‘影休’,否则腑脏剧痛,也会渐渐变回原本的模样……于是,我服了掺有大哥心头血的药引,变成了冥莫山庄的少庄主,林陌自此消失在世上,韩庄主变成了我的爹爹……大哥被关在暗室中,再也不能出来,因为韩子璇,只有一个。” “之后,我每月都要服用掺有大哥心头血的‘影休’,防止药性发作。我终于可以出庄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我想到大哥的绝望憎恨的眼神,却总是无法快乐起来。我自小武功天分绝好,在江湖上四处闯荡,渐渐也有了些名气,打着大哥的名号,顶着大哥的皮囊,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尊称我一声韩少主,许多女子也投怀送抱,我却一天比一天空虚难熬。” “我恨我那个所谓的母亲,也恨我从未谋面的弟弟,为什么同样是一个母亲的孩子,他却可以拥有母爱,我却要被抛弃,莫名其妙地承担这些愧疚和孤独。我虽然有自由,可冥莫山庄的暗卫却没有几个真正的听我使唤,只有冥隐一人真心待我,他们怕我伤害楚墨清,怕我坏了楚墨清的生活,我恨,为何我要承受这些?我想尽方法打听,知道他就在雾幽山,就让冥隐于是你们下山的那一天,我也去了……”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觉得有几分眼熟,怪不得他总是喜欢和楚墨清作对,怪不得他恨楚墨清恨的那样蹊跷……这些经历说起来如此容易,几言几句便渐渐清晰,将往昔的片段拼接明了,可身临其中,将会是怎样的辛苦? 烛火忽明忽暗,闪闪烁烁,青容静静地听着,心头的酸楚没有褪去,反而越发的浓烈起来。她慢慢转过身子,视线对上韩子璇的脸,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只抬起手,缓缓地抚了上去,这回,是轻柔的,带着丝丝颤抖。 韩子璇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讲述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他按住脸颊上犹疑的柔荑,忽然勾起唇角,邪邪地一笑,哑声道:“觉得我很可怜?还是很可恶?我自私自利,害了大哥,也利用了你,现在还害得冥莫山庄被灭……” “子璇!”青容轻唤了一声,手从他的手心滑出来,细细地从他的额头抚下,垂眸低声道:“对不起,我方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韩子璇摇摇头,自嘲道:“你不必可怜我。” 青容摇头,抬眸看他,“不是的。你看,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一样的轮廓……可是你们还是不同的人。我不可怜你,我生你的气,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说这些,让我误会你,让我推开你,难得哦啊你便觉得痛快了么?你为何这样的别扭,你爱你的母亲,爱你的弟弟,你爱他们,所以才恨,对不对?” 韩子璇冷道:“不,我……” “我早就知道,你是利用我。”青容捂住韩子璇的嘴,止住他的话语,眼中带着一抹愧疚,手指从他的唇瓣滑过,又在他的脸上打转,上上下下,带着疼惜与温柔,“对不起,不要难过,我……我方才真的一时不能接受,我还以为……我从没想过你们居然会是亲生兄弟,但我知道你和他之间必然有什么关系,不然又怎么会和多次接近我们……但是我不怪你,以前我没多想,可后来在冥莫山庄,我却想了许多。” “我也想过,为何这样不公平,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莫名其妙成了苏家的后人,被人逼迫拿出什么阵法,被自己最信赖的人伤害利用,可如今,那些都过去了,我什么都无法改变。又何必问这没有答案的问题,让自己沉浸在苦痛之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药,就是让你呕血心痛的药吧?你扔了它,所以你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好,所以身上桃花的味道没有了,所以现在露出了真正的脸……你也为我做了许多,我都知道的……忘了好不好,不要再想这些。” “别哭。”你是在为我落泪么?韩子璇眸光微动,看着青容落下泪的脸庞,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了胸膛。他搂的那么紧,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青容却不挣扎,只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落下。 “子璇,我也曾任性过,也曾伤心过。我被他背叛,连孩子都没了,那时候我几乎就活不下去,只想着要报复他,可是你看我现在,我和你还可以这样在一起,这样多好。我做错了许多事,却不想再错下去,你也不要,好不好?” 韩子璇的手臂松了松,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的脸微微仰起,眼角的泪还未干,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晶晶亮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他心中一动,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她樱唇微勾,梨花带雨,“子璇,你利用过我,我也利用过你,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扯平了,好不好?” 心好像漏跳了一拍,猛地抽紧,细细碎碎的疼痛从心底涌上来,却又好像有什么融化在她的言语里,化成一股暖流渗入心脾。韩子璇眸光变沉,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青容,过了许久,他的表情在她的注视下柔和起来,忽然猛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身吻住那娇嫩的唇瓣,堵住她刚要出口的话语。 “青容,我爱你。” 再次出口的爱意,再也没有任何压抑,任何顾忌。 他终于能以真正的姿态去爱她,以真正的自己去面对她。 忘情的呻吟,浓重的喘息声交杂着,薄被被扯到一边,两具年轻的躯体纠缠在一起,炙热的浪涛铺天盖地,燃烧了彼此的灵魂。 不是可怜,不是怨恨,不是交易,他们此刻温暖彼此,用这样一种方式,将对方深深契入骨血,心甘情愿,不离不弃。 青容回应着韩子璇热烈甚至有些粗暴的缠绵,手臂紧紧搂住他的颈项,双腿缠绕住他有力的腰身,弓起身子迎合他的一次次侵占,有痛有欢愉,她的脑中此刻只有与他相拥,与他彼此占有,还有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回忆。 第一次与他相遇,第一次与他喝酒,第一次与他争吵,第一次与他拥抱,第一次与他亲吻。 雾幽山上,惊鸿一瞥,他本是来讨回命运的债,却在那一刻,让他们彼此相欠。 也许他们都不知道到底何时开始爱上对方,过程懵懂,而结果,终究是好的。 迷乱中,青容勾起甜甜的笑意,朦胧的大眼细细地看着男子沁汗的脸庞,有什么在身体中散开,绽放出醉人的沉香,她想着,这么多日子,他喝着苦涩却无用的汤药,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依旧带着面具只为了隐瞒自己…… 他是怕失去么? 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4 章 即便他们曾经各怀心事,即便他欺骗了她,即便他曾经利用了她。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 密室中的蜡烛烧尽,又被点上新的,被褥被汗水浸透,又铺上新被。一次又一次,芙蓉帐暖,缱绻缠绵,青容只觉得她从来没有过的这样放纵过,却又有一股清醒和幸福,从心底升腾起来,占满了她的心扉。 饿的时候,他们就吃些密室中的食物,大多的时间,却都在床上。韩子璇断断续续地说着孩童时或快乐或痛苦的事,青容就静静地听着,待他嗓子干涩,就笑着把自己在山上捣蛋的经历讲出来,抬头看他晶亮的眼里蓄满了笑意。然后当他们都不想说话了,就紧紧拥抱在一起,情动欲生,又是天昏地暗,抵死缠绵。 到了后来,青容只觉浑身酸痛,一丝力气也没有,连手指都不想再动,韩子璇轻柔地吻吻她的唇角,邪笑道:“娘子可还满意为夫的伺候?”然后满意地看到青容从脸红到脖子根。 青容则喜欢细细地打量着韩子璇,她发现他与楚墨清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的。楚墨清的眉眼不若韩子璇的清隽,眉梢总挂着丝丝淡漠,不笑的时候,眼如深潭,让人难以捉摸。而韩子璇不笑的时候,却带着点点忧郁的气质,更有些孩童般的纯真执拗。 她喜欢这样看他,一遍一遍地确定着,这是她的丈夫,与她曾经的恋人虽然有着酷似的脸庞,却依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二人相拥着靠在塌上,静静地躺着。韩子璇看着青容的脸,笑道:“娘子的样子,为夫怎么也看不够。” “为何要看够?”青容也笑,“现在就看够了,以后还有那么多年,岂不是要看厌?” 韩子璇眼中笑意更浓,眸色深了深,脸凑过去就要吻她,“娘子教训的是。” 青容笑嘻嘻地想躲过去,可刚一动,却僵住了身子。二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之色。韩子璇反应过来,一抬手,屋内的烛火霎时熄灭,漆黑一片。 又陷入一片寂静,而密室上方的敲打声却越发大了。片刻之后,石门开启的声音响起,约莫三丈高的上方缓缓裂开一个方形孔洞,有人急切地向下喊道:“青容,韩公子,你们在下面吗?” 青容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头顶。 那人穿着黑衣,一头黑发顺着肩头滑落,如谪仙临世,此刻正向下紧张地探视。 是大师兄秦慕兮。 ☆、80嗟余只影系人间 秦慕兮找到了这里,那他们必定是要出去了。 密室里有一条隐蔽的密道,通往另一个院落。过了小半个时辰,青容与韩子璇终于踏上地面,顺着院落间的小路向他们往日安身的小院走去。夕阳西下,正是傍晚时分,一路上不见半个下人,庄园中寂静无声,二人相视疑惑,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见冥隐?林姐姐不是去寻他了……这密室里不见阳光,也不知是过了几日……” 青容蹙着眉,心中有隐隐的不安,韩子璇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使劲捏了捏她的手,轻笑道:“滟歌自有安排,即便出了事,也必定想好了对策。” 青容想了想,也别无他法,只好胡乱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韩子璇的脸,不禁惊道:“你……你要这个样子见大师兄么?不用再易容一下?” 韩子璇见她停了步子,也跟着停下,却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话,低下头看着苦苦思索的青容,伸手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过了一会,忽然笑道:“这秘密也瞒不了多久了,即便摊牌,我又有何畏惧,难道青容不放心你的大师兄么?” “怎么会!”青容忙摇头,“大师兄自小待我极好,又是个正人君子……他一定不会害我们。”只是,此事未免太过诡异,要怎样说起好呢?毕竟韩子璇,也是楚家皇族的一员啊……是害的大师兄满门人命的仇人楚家的一员…… “要易容,很容易,这本就是冥莫山庄的看家本事,即使没有‘影休’,我仔细装扮了,他人也难看穿。”韩子璇仍是微笑,只看着她,淡淡道:“如今娘子信我,我自然也要信娘子,秦慕兮与娘子同门十数载,娘子相信他的品行,我又哪有怀疑的道理?” 青容怔怔地看着韩子璇俊逸的轮廓,那熟悉的面容,眸中流转的光亮,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他们一模一样,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这样想着,半天才回过神来,听到他话尾那几声刻意放低的暧昧,不禁红了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也顾不得身后的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 秦慕兮黑衣随风而舞,立在空无一人的小院中,正出神地向着天空望去,夕阳沉黯,拂愁墨黑的剑身在淡金的柔光下,映出一片深沉的荧蓝。听到声响,他悠悠转身,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温笑,只是笑意中却含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颓然,墨眸微转,视线钉在走来的二人身上,瞳孔霍地一缩。 “大师兄!”青容见到秦慕兮,呼喊一声松开拉着韩子璇的手,几步跑到他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末了长出口气,急道:“你怎么还是跑下青云山了,一路上可有人为难你?太师伯知道你下山么?清风有没有跟来?瞧瞧你的脸色,还是这么苍白,是不是身子还没好利索?” 秦慕兮皱眉,顾不得回应青容的问题,只紧紧锁住那一身蓝袍的英挺男子,神色凝重间带着几抹疑惑,握剑的手收紧,一言不发。 青容顺着秦慕兮的目光看去,知道他误会了,忙拉住他的袖子,说道:“大师兄,他……他是子璇。”也管不了秦慕兮惊愕的神情,当下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冥莫山庄被灭,韩家大公子他已经……‘影休’没有了,子璇本来的面目便是如此,大师兄来了,没什么隐瞒的道理,所以……” 秦慕兮静静听着,神色却无丝毫放松,直到青容口干舌燥地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他沉吟了半晌,才伸手捋了捋她凌乱散落的黑发,温声道:“我知道了。”指尖机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发丝柔滑的触感,带着点点冰凉,正如他此刻的心,正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女子似有所感,微微向后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碰触,颈间隐约可见粉红的痕迹,白皙的皮肤,青丝如墨,趁得那点点红痕越发艳丽。 密室隐蔽,若非滟歌传信,他未必寻得到。 两日过去,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是什么。 一股灼痛从胸口涌起,仿佛要焚化肺腑,一如这些日子入骨的炙热刺痛。秦慕兮收回手,黑眸中混沌不明,像是蒙尘的珠玉,黯然神伤,再定睛看去,却又看不清了。 “这事本就可笑可叹,秦兄必定是从未想过的。”韩子璇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地上前将青容拥入怀中,动作自然,没有丝毫迟滞,青容红着脸轻轻挣了挣,却挣不脱揽在腰上的手,他却毫无所觉,“楚墨清带人来时,我并未见到,密室中不见天日,也不知现下到底是怎样的境况。” 秦慕兮眸中一暗,目光闪了闪,侧过身,将袖中握紧的手遮住,垂眸淡淡道:“我自青云山下来,就向着青城寻来,只是路上遇到些麻烦,来的有些迟了。到了青城,就听闻齐王查出了行刺契卓使臣的刺客,率领大批人马来抓人,跟过来时,只看到圣教圣女被押走,暗中传信给我,到此处寻你们。”话说完,清淡的眉微微蹙起,似是有些许愁苦。 韩子璇点点头,皱眉道:“秦兄可看到林姑娘和冥隐?” 秦慕兮摇摇头,“不曾。” “天快黑了。”青容抬头看看天,对韩子璇说:“今晚还是住在院子里?我去寻些吃的,晚上一起商量下对策吧,滟歌被抓走,林姐姐和冥大哥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当时,我刚和林姐姐见过了师傅和白前辈的。” 秦慕兮抬眼,扫了二人一眼,淡笑道:“还是我去吧。”说罢,转身消失在院门口。 韩子璇似笑非笑地看了愣怔的青容一眼,轻声道:“他心结未解。” 怀中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答话。 …… 入夜,风凉。小院中的灯笼只亮了几盏,照亮了几间客房,其余的大部分隐在黑暗中。那一日楚墨清忽然带着亲卫将这座金苑围住,整整围了两天,满院搜了不下五次,方才离去,将滟歌连带着庄园主人金先生和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了。 秦慕兮赶来时,赶上王府的亲卫撤离,慌忙中,滟歌趁着守卫不备,对隐在暗处的他说了几句唇语,他精通医道,自然看得懂,只是对滟歌的身份有所忌讳,最后思量再三,才决定寻那密室试一试,庄园很大,为了寻韩子璇的卧房,他也下了不少的功夫,果然,还是寻到了他们两个。 只希望楚墨清一时半刻不要想着折回来,否则必定是场苦战。 青容托着腮,盯着桌上的烛火出神,细眉紧紧蹙着,神色不安,“怎么林姐姐和冥大哥还没有消息?难道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5 章 韩子璇扫了一眼一旁沉默的秦慕兮,摇头安慰道:“不要多想,也许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他们二人哪是那么容易被捉住的,你放宽心,明日我们便去王府好好的探一探,灵城竞技就要开始,正是忙乱的时候。” 秦慕兮点点头,起身说道:“不错,这几日城中戒严,驿馆周围护得水泄不通,太守府却要松上一些,如果滟歌姑娘被抓去那里,要救出来也并非那么难。” 韩子璇抚了抚青容的发顶,看着她略带疲倦的小脸,心疼道:“娘子若是累了,先去歇着,我在灵城呆了这么多日子,知道的比你多,我与秦兄商量就好。” 青容哪里肯答应,忙着摇头,却见秦慕兮也看了过来,目光中同样带着“你快去休息”的意思,推脱了两句,却怎么也拗不过那两人,最后,韩子璇满面桃花地将她拦腰抱起,也不顾及还有一人在旁,轻吻了她的额头,促狭道:“娘子不肯睡,为夫便陪着娘子睡好了。” 秦慕兮眸色深沉,看着韩子璇将青容抱入屋中,未发一言。 …… 当韩子璇从屋中悄无声息地走出,已是月上中天。微凉的寒气吹着衣衫,风中竟带了几分凌厉的冷意,想来入秋的夜,在月光下站上许久,那威风也会将身体中的温暖慢慢吸走。 秦慕兮已不在前厅静坐,而是站在小院的空地上,望月出神。黑衣凛凛,青丝舞动,仿佛在下一瞬,就要乘风而去。 “你是楚家人。”韩子璇刚站稳了脚跟,就听秦慕兮平静无波地淡淡说道:“既是楚家人,都想要我身上的阵法。” 韩子璇听了,低笑一声,摇头道:“秦兄多虑了。我虽是楚家人,却是与楚墨清同为前太子楚翼陌的遗孤,而你们齐家,不正是承了他的恩情么,况且为了那什么阵法,冥莫山庄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大家都是同路人,你又何必这样说。” 秦慕兮转过身子,那一张原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只是他眉眼淡然,骨子里透出的傲气飘逸没有减少半分,“师傅若是放心将她交给你,我便也没什么顾忌。” “你想必心中十分矛盾吧。”韩子璇却不回答,话锋一转,慨然道:“按说,楚翼陌对你齐家有恩,你应当辅佐楚墨清成事,而他却毁了冥莫山庄,也险些毁了青容,还千方百计想要你手中的阵法……你心中不愿,所以才会站在这里,对是不对?” 秦慕兮眸光微闪,沉默了半晌,却忽然淡淡地笑开,“不错。我自小都将她当亲妹子疼的。” 韩子璇看着他如春风般的笑意,眸光一闪,神色间收敛了几分轻佻,半晌,叹道:“这一点,我不如你。” 秦慕兮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天边的明月,语气中自带了几分萧瑟之意,自嘲道:“家仇不报,何以为君子?师弟自小性子清冷,忍辱负重,如今身居高位,杀父之仇,掳母之恨,岂有不报之理,秦某虽不才,却也懂得这一层意思。” 不待韩子璇接话,他继续说道:“只是江湖朝廷血雨腥风,我却越发怀念雾幽山的清净岁月,师妹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双手如何要沾染这些污秽?如今师弟所为,外人皆无法阻拦,我亦不得随意插手,只是你于我要多一个责任。” 韩子璇点点头,了然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 秦慕兮叹了口气,忽然衣袖闪动,银光一凛,拂愁出鞘,如水的月华掩映剑身,竟如山泉中的灵玉,发出柔润的光亮,语气中带着几分少见的狂傲洒脱,“大丈夫在世,生死有命,秦某此生注定无法随心所欲,羁绊于俗事泥沼,只愿小师妹能够远离这些纷扰是非,伊人安好,就当是寄托浪子的冰心一片。” 银芒闪动,簌簌轻响,白皙的手腕挽出凌厉的剑花,黑衣随风飘飞,整个人都仿佛融入了夜色。舞剑,外人只看动作是否花哨好看,内行看的却是心性境界,男子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灵,仿佛丢弃了尘世纷扰,破茧成蝶,又仿佛是愁苦逼心,流星陨落。 呼啸的风声,在这微凉的夜里,也沾染了寒意,秦慕兮的眼里,此刻只有手中的剑,连身体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他看到满园的青竹,粉衣的少女,还有面色威严的师傅。青色的戒尺似重还轻地击在少女的手心里,让她可怜兮兮地眯起了眼睛,望向自己。 他总是拒绝不了那样的目光,夜半幽寂,一笔一划地写着《女诫》。 也许,曾经他也想着有朝一日,携着她的手览遍群山,踏遍红尘,一双长剑,潇洒淋漓,可他竟如此懦弱胆小,情愿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她奔向另一个人。 即便是受尽苦痛,心殇深刻,她也不曾转头,看上自己一眼,哪怕一眼。 他永远微笑着,将她送进别人的怀里。 韩子璇一言不发,凤目眯起看着眼前剑影缭乱,衣衫飞舞,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悲凉。他在心底默默地说,你并非无法随心所欲,只是太过温柔。 …… 等一切平息下来,韩子璇掩门走进屋内,却见烛光昏黄,青容倚在床头,正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将她拥进怀里,“怎么醒了?” 青容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听到门外有声响,是大师兄在练剑么?” 韩子璇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恩”了一声。 青容出了口气,反手搂住韩子璇的脖子,抬头看着他,咬唇道:“大师兄跑下青云山,看样子病并未全好,我……亏欠他良多。” 韩子璇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如何补偿他?” 青容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乐,侧过头靠在他的肩头,“你怎么还吃醋?” 韩子璇身子一直,正要说话,忽然松开了揽在青容腰间的手,转过身去就是一阵咳嗽,青容被吓了一跳,忙跪坐在床上为他抚了抚后背,却收效甚微,韩子璇咳得撕心裂肺,过了半晌,才慢慢地止住,轻轻拂了拂袖子,转回身子。 “不是说……”青容急切地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了,脸上一红,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影休’的药性怎么还是这么烈,没有任何法子么?对了,你随身的那瓶药呢,那药我闻着有行络丹的味道……” 话未说完,嘴唇忽然被温柔地封住,韩子璇轻抬了她的下颚,深深地吻了过去,舌尖灵活地敲开她的唇瓣,伸入口中与她的舌纠缠,无声无息间,已将青容压在床榻,手也向腰带摸索了过去。 “不行……”青容好容易躲过他的袭击,身上却还有双不断游移的手,只觉得浑身越发酥麻,情急之下,翻身骑坐在韩子璇的身上,脸颊通红,双手柔柔地按在他的双肩,喘道:“别……你身子还虚……” “为夫虚不虚,娘子试过才知道……” 韩子璇眸色一深,勾唇又是魅惑的浅笑,他趁着青容一个愣神,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身上,准确无误地吻上她嫣红的唇,另一只手灵活地解开腰带,拉开衣襟,二人的衣衫不到片刻就解得差不多了。 青容迷蒙着眼眸,周身没有一丝力气,脑中闪过冥隐的话,也不再挣扎,任由着那双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点燃簇簇火花,自己也禁不住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中。 温柔的吻,犹带着一丝血腥味,低哑的喘/息,想要将对方融入骨血的缠绵……韩子璇的眼中荡着浓浓情/欲,动作却始终温柔蛊惑,当二人紧贴的身躯燃着熊熊火焰,他托起青容的腰,抚上她略带羞涩无错的脸庞,指引着她慢慢地将自己融入体内。 微胀的酥麻,难以言明的愉悦,青容双颊如火,只觉得埋在体内的炙热那么深入,竟让人生出一股落泪的冲动,浮萍般地飘动,起起落落,快感传遍了全身,身下的男子双眼亦是不复清明,情动处猛地直起身子,紧紧抱住她,双唇交叠,缠绵刻骨,那深深的埋藏,癫狂地扭动,销/魂地轻吟,都成了血液,流淌在活生生的骨肉里。 …… 不知过了多久,青容累极睡去,烛光下,脸颊仍带着一丝妩媚的红润,韩子璇眉眼温柔,淡淡地笑了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也在一旁躺下,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抵住了灼痛的胸口。 我纵有千万个身份,纵有千万个面孔,在你眼前,亦只是倾尽真心的痴人。 他们皆无法拥有你,因为他们顾虑了太多,而我不怕。 除了你,我已无从失去。 ☆、81箜篌弦断琉璃碎 太守府的守卫其实也并不懈怠,但比起驿馆来,却松了不止一倍。这夜乌云遮月,时暗时明,正是偷偷潜入的好时候。 于是,留了书信给冥隐和林熙月,三人穿好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跃过太守府的围墙,来到后花园。这一路,青容紧紧抓住韩子璇的手腕,到了地方也不曾松手,还时不时担忧地望几眼,只看得韩子璇苦笑不得,“娘子这么拽着为夫,难道是怕为夫丢了不成?”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6 章 黑暗中,青容似是感到前面的秦慕兮看了过来,面上一红,随即却狠狠地瞪了韩子璇一眼,咬牙道:“就是怕你丢了!现在有伤在身,若是一会走散了可怎么好?” 本来,青容是说什么也不肯教韩子璇来的,只说自己轻功好,秦慕兮又病痛未愈,她一个人去探一探就行了,可是两个男人谁也不同意,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到底是三个人一起来了。 “娘子未免太小看我了。”韩子璇抿唇一笑,双眼在夜色中闪着波光,伸手将青容的腰揽住,笑道:“不如将腰带绑在一起,这样就怎么都走不丢了。” 秦慕兮胸口一痛,转过脸不再去看二人调笑,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周边的环境上。按说太守府如今有齐王殿下坐镇,无论人手再不够,也比往日要森严许多,花园向来是最能藏人的地方,想必安插了不少的暗卫。 “青容。”秦慕兮淡淡道:“我去引开园中的暗卫,你与韩公子去探一探滟歌姑娘所在之处,按照本朝的习惯,贵客的房间,应该是在东面。” 青容有些犹豫,也不知秦慕兮的身子到底好了几分,韩子璇却点了点头,说道:“秦兄放心,这个太守府我也教冥隐来过的,里面的布置多少了解一些。” 秦慕兮点头,轻声说道:“万事小心。”只听窸窣轻响,微微的夜风登时拂过,人已悄然离去。 “大师兄!”青容瞪大了眼,想拽住他,却教韩子璇捂住了嘴巴,在她耳畔低低说道:“别出声。人多了行动很是不便,他去的方向并非是府中贵客居所,想必守卫也不是那么森严,你放心,你这个师兄本事不小,不会出事的。” 青容担忧地向着远处望了几眼,终于也收回了目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韩子璇的嘴角又挂回笑意,拉着她的手,在花园中摸索前行。 青城的太守毕竟不是小地方可以比的,花园设计的简介大方,没处假山都很有讲究,二人隐匿身形,收敛呼吸,小心翼翼地穿过片片花丛,几次险险被藏身的暗卫发现,好在有惊无险,终是来到了东面最大的院落。 这院子修得很有几分气派,围墙漆的干净利索,院中的树种的也规规矩矩,还有不少假山花坛,没隔几步就挂着一只宫灯,风吹过,宫灯摇曳生姿,一抹花香扑面而来,这么精心的布置,想来是给重要的人居住,而这个院落暗处的守卫,显然也比外面多了三成。 丝竹之声从院中深处飘来,时轻时重,其中一缕箫音却如同细线,藕断丝连,如泣如诉,青容心口微紧,恍惚间却觉得颈间一痛,韩子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舌在白嫩的肌肤上意犹未尽地滑了个来回,只听他低声道:“今夜只为救人而来,娘子莫要多想。” 青容一愣,忽觉二人交握的掌心有湿润的汗意,登时,心底间的闷气散尽,竟觉得无比安心的轻松起来,她回头看了看有些不自然的韩子璇,突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吻一口,脸红道:“你也莫要多想。” 韩子璇也愣了愣,随即却笑开,笑得比白日的阳光还灿烂。 ********************************************************************************** 这个方向,似乎没什么人。 秦慕兮一路轻巧地避过巡卫,小心地探查了许多房舍,却发现除了下人的居所,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由的有些失望,又开始担心起青容和韩子璇来,自己来的这个方向既没什么重要的地方,那他们二人遇到危险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几经考虑,确定这一片不会有什么线索,秦慕兮便想顺着原路返回,去寻青容他们。 “公子,也如此深,怎么不歇息,反而到处乱跑呢?”幽幽地叹息在身后响起,秦慕兮霍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乌云微动,一丝月华倾泻而下,身后的假山顶端立着一个身着蓝纱的女子,那纱衣在月光下,犹泛着一丝诡异的银光。 “又是你。”秦慕兮眸中一沉,手腕已按在了拂愁的剑柄上,“你对我下蛊在先,三番两次跟着我,到底有何企图?” “小女子有何企图,公子当真不知吗?”那女子又是一声幽怨的叹息,足尖一点,人已经翩翩落下,手中的檀香小扇轻轻摇着,露在外面的双眼中满是委屈,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公子蒙面,可是这身形气质,却怎么也掩不住,小女子如此仰慕,为何公子从不理会小女子的心意?从青云山一路到此,几次相遇,公子难道就不理解我的情意么……” 见秦慕兮并无反应,女子又继续道:“蛊毒有什么不好,你若是顺应了它的意思,好好的爱我,听我的话,它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了,你又何必忍受蛊虫噬心之痛呢?你只要对我像对待那个苏筱柔,那个青容一般温柔,我又怎么舍得看你受苦……” “圣教贼人,满口胡言。”秦慕兮眸中暗沉,拂愁瞬间出鞘,整个人都化成一道剑芒向着女子刺去。 蓝衣女子眼中闪过恼恨之色,却是闪身避过了秦慕兮的长剑,衣袖一甩,檀香山画出一道圆弧,淡淡的紫烟弥漫开来,秦慕兮见状忙疾步后退,却还是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胸口登时如遭重击,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开来,脑中仿佛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唔……”秦慕兮倒抽一口冷气,一个支持不住,单膝跪地。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向着心口奔涌而去,灼痛顺着经脉开始向四肢游走,别说真气,就连力气也使不上半分。他勉力将拂愁插入地下,支撑着半跪的摇摇欲坠的身子,眼前一片昏黑。 女子缓步走到秦慕兮的跟前,蹲下来,拉下他的面巾,抬起他的下巴,右手细细地摩挲起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孔,上上下下,仿佛是捧着稀世珍宝,她眸光闪动,满怀愁绪的声音让人不禁心生怜惜,“秦公子……秦慕兮,你对谁都是闻言软语,彬彬有礼,为何对我就这般绝情呢?你看看我,不要再想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了,她哪里及得上我?她哪里有我对你的好?你若是乖乖的听话,对我用心,这蛊自然就没有半点作用了。” 秦慕兮咬着牙,忍着体内的剧痛,冷汗如雨顺着脸颊流下,女子看他这个模样,似乎也很是心疼,掏出手帕为他抹汗,低声哄道:“来,看着我,别挣扎了,好好想着我,爱着我,就不会痛了……听话……”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秦慕兮只觉得炙热之中,一个声音极尽温柔地对着自己说话,是筱柔么?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只看到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不,那不是她。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拄着长剑站了起来,将毫无准备的女子推得退后两步。 那女子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你……” “噗”秦慕兮忍无可忍,一口黑血狂喷而出,滴落在地上和衣摆,他却忽然觉得痛楚减轻了些,头脑也更清醒了几分,狼狈地转头看了女子一眼,他努力运起有些不受控制的真气,顾不得身后女子是否会追来,冲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 ******************************************************************************** 院中很安静,只有深处传来的丝竹乐声温柔的萦绕。青容与韩子璇尽可能收敛气息,小心地隐入幽暗地角落,向着院落深处潜伏。这一路无惊无险,并没有任何动静,韩子璇不免有些不安,只是已经走到了这里,又哪有回头的道理? 正厅的门敞着,温暖的光线流泻了一地,越是接近那主屋,青容的眉头就蹙的越深,她忽然想到了许多许多,想到自己与滟歌未完成的约定,又想到滟歌被楚墨清抓来生死未卜,还有去另一头探路的大师兄……那么多的事情,在脑中不断纠缠着。 温暖的感觉从紧握的手上传来,身旁的男子紧紧地拉着自己,青容又觉得心安,只要他们以后都好好的,又有什么不能面对呢?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二人正要潜入主屋侧面的阴影中,周围却霍然天光大亮。屋顶,草丛,院落的四周忽然站起无数的兵士,将二人团团围住,火光从零星几点,迅速蔓延,直到所有人手中的火把都亮了起来,将整个院子都照成了暖暖的晕黄。 丝竹乐声登时停止,厅中响起“啪啪”的掌声,楚墨清一身如玉锦袍,慢慢地从屋中踱步而出。他的目光如寒冰一般,冷冷地扫向韩子璇的脸,微微粗了蹙眉,最后却看向了一旁的青容身上,“能走到这里,韩少主果然身手过人。” 韩子璇也不慌,握紧了青容的手,点头笑道:“齐王殿下也是好眼力,韩某这一张蒙面巾却是形同虚设了。” 楚墨清眸中闪过一丝迟疑,话语却没有停顿,“韩少主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韩子璇也不说废话,直接问道:“滟歌在哪里?” 楚墨清向一旁燕离看了一眼,燕离心领神会,转身走入那灯火辉煌的大厅中,不一会,半拉半扶地拽出一名女子。 那女子黑衣如墨,肤如凝脂,一双美眸水光潋滟,勾魂摄魄,妖媚中却又透着几分冷傲,只是此刻她眉头微蹙,似是忍受着什么苦楚,红唇已被咬破了几处,燕离一松手,便瘫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正是滟歌。 “滟歌,你怎么样?”青容一见滟歌的模样,忍不住踏前一步,“你……你哪里难受?” 滟歌眸光动了动,却只是紧咬着唇,不发一语。 韩子璇目光顺着滟歌的肩向下来回看了几圈,冷笑道:“想不到堂堂齐王殿下,也会用这下三滥的刑罚。” 楚墨清不为所动,只淡淡地瞟了滟歌一眼,冷道:“过奖。” 韩子璇冷哼一声,眸色转暗,愤恨之色越发浓了,“你将她放了,她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一个叛徒,留她一命已是仁慈。”楚墨清冷冷一笑,毫不怜惜地拽起滟歌,引得她痛呼一声,“韩少主若是怜香惜玉,就将本王想要的东西交出来。” 韩子璇怒极反笑,“难道我交出来你就会放过她么?” “当然不会。”楚墨清痛快地摇头,冷道:“需韩少夫人做抵押,待辨明东西真伪,这个叛徒送你也无妨。”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7 章 “你做梦。”韩子璇猛地向前窜出两步,手在腰间一抽,长鞭便如魅影一般挥出,楚墨清冷哼一声,也不躲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碧箫,迎着憧憧鞭影飞身而上,周围的兵士有所犹豫,却还是举起了弓箭,只是没有楚墨清的命令,谁也不敢放箭,连一旁的燕离都是垂眸沉思。 韩子璇的鞭法灵动非常,鞭子也是少见的神兵,而楚墨清手上拿的,正是唐晓晓送是思无邪,一时间,碰撞之声响个不停,青容在旁握紧了袖中的手,心中更是如火燎般急躁,这可如何是好!中了埋伏,子璇身子又未好,大师兄也没有动静,今夜难道真的难逃一劫? 二人正打到火热处,飞跃到半空中的韩子璇身形却猛地一顿,狼狈地落地,踉跄后退,他面色苍白,薄唇紧紧地抿着,身子却禁不住微微颤抖,青容见了,心口霍然一缩,知道“影休”又反噬了,想要冲过去却已是来不及,眼见着那碧箫如一道绿芒,射向韩子璇的心口。 忽然,空中人影一闪,踏着侍卫的肩头,几乎是冲过来的,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在韩子璇的身前。 一声闷响,伴随着轻微的脆响,韩子璇只觉得面上一轻,面巾飘落,挡在身前的人倒退一步,狼狈地撞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青容的尖叫响彻院落。 “子璇!大师兄!” 碧箫戳在秦慕兮的胸口,没有半分的空隙,没有蒙面的黑巾遮掩,清润的五官在明亮的火光下却仿佛凋零的花朵,失了色彩,他气息紊乱,冲着青容淡淡一笑,刚要说话,却又是喷出一口黑血。楚墨清也吃惊不小,愣怔过后手腕翻转,碧箫便被别在腰间,只见秦慕兮目光微微散乱,却依旧坚定地看向自己,张口道:“你……不能杀他,不能杀。” 手足至亲,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自相残杀。 “大师兄!你怎么样!”青容奔过来,慌乱地扶过秦慕兮,伸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却是越擦越多,先前只是一小股,后来,却是一口一口地往外涌,“怎么办怎么办?我有药的!我有药……”忙乱中在衣襟中摸索,这才想起来,深夜探查哪里会将药带在身上,药都在庄园中。 楚墨清睁大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慕兮几下摇晃,努力想站直了身体,却仍旧软软地跌倒在地,他安慰地看了青容和韩子璇一眼,目光却又落在了脸色发白的楚墨清身上,“师弟,不要杀他,放他们走。” 楚墨清身侧的双手握紧,神色讳莫如深,嘴唇却禁不住微微颤抖,“为什么……” “放他们走,否则你会后悔。”秦慕兮闭了闭眼,努力平息着凌乱的喘息,艰难道:“阵法,我……我给你。”黑衣已经被血染透,秦慕兮却仍是固执地看着楚墨清,仿佛他不点头,自己就要永远地望下去。 青容心急如焚,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不顾秦慕兮的挣扎,手搭上他的脉搏,只觉得他体内真气缭乱,根本无从诊断,撕心裂肺的心痛狠狠将她击中,眼泪再也忍不住,如雨点般落下,沾湿了秦慕兮的脸颊。 “别哭。”秦慕兮抬起手,轻轻地擦过青容的脸颊,眉眼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我没事的,别哭。”指尖擦过,留下的却是暗红的血色,他苦笑一声,眸中染上丝丝的黯然,终究还是将手放下了。 从怀中掏出一本染血的册子,秦慕兮将它扔在地上,努力支起身子,脸色仿佛微微红润了些,他拍了拍韩子璇的肩,转头对青容轻声道:“我们走吧,回家。” 周围的兵士执着弓箭,看着火光中韩子璇的脸,惊疑不定。 楚墨清脸色苍白,眸中神色翻涌,一动不动地看着搀扶的三人,风中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一直窜到了心里,他怔怔地看着,半晌也不发一言,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消失在院门。 到最后,也没有将已经半举起的手,挥下。 跌落在地的滟歌也愣愣地看着韩子璇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暗里。她忽然尖声笑起来,笑得眼睛都沾了泪,“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他的脸原来不是划坏了!我早该想到!哈哈哈!我早该想到!” 凄厉的笑声在院中不住的盘旋着,却没有人愿意出声说话,屋顶的蓝纱随风舞动,女子的眼含愁地望向天空。 谁说情不醉人? 这世上的痴人,都是苦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82半缘修道半缘君 青容与韩子璇一路狂奔,跌跌撞撞,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秦慕兮的身子越来越沉,待回到庄园时,人已经昏睡过去。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紧紧地闭着,安安静静,连睫毛都没有丝毫的颤动,若非是鼻间微弱的呼吸,青容几乎以为,自小到大待她最好的大师兄,就这样离开她了。、 韩子璇眉头紧锁,忍着胸口的闷痛,看着青容在床前忙乱地为秦慕兮把脉,擦拭嘴角的血瘀,各种各样的药膏散乱在床边,她拿起一个又摇头扔下,眼泪像止不住的雨水,却没有发出一声呜咽低泣,只不停地叨念着,“只是内伤而已,内伤就有药治的。” “青容。”韩子璇看青容那模样,忍不住上前,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猛地回头,水眸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倔强,又似乎带了几分责怪怨怼,几滴泪如珠串一般滑了下来,她咬住唇,没有对他说话,又转身去挑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股寒意顺着背脊攀爬而上,胸口的灼痛似乎都变成了一片冰凉的冷意。 青容仍旧不停喃喃着,“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 衣襟被敞开,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心口处赫然一点青紫的淤痕,青容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最好的伤药,小心地抹在伤处,药香扑鼻,白色的药膏沾了肌肤便迅速化开,渗了进去,只是秦慕兮的嘴角,依旧不时地流出黑色的血。 “为什么这样……”青容使劲地咬唇,咬破了流出了血都察觉不到,她只颤抖着为秦慕兮诊脉,感受到他体内紊乱冲撞的气息,经脉受损,心脉微弱……她不敢想下去,抬手用沾满了血迹的衣衫在脸上胡乱一抹,抹干了眼泪,小心地扶起秦慕兮,坐到他身后为他运功疗伤。 真气源源不断,却如石牛入海,没有丝毫动静,青容不肯放弃,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直到脸色苍白,才脱力地靠在床头,韩子璇眸中苦涩,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叹道:“莫要太担心了,他不会有事。” 这抚慰之话如此苍白无力,任谁听了,都像哄骗小孩子一样,青容不说话,只瞪大眼睛向着秦慕兮看,直到觉出他的脸色似乎稍微有些红润了,心头一颤,满心的委屈恐惧这才倾泻而出,抱着韩子璇大哭起来。 这一夜,过的如此漫长。青容精疲力竭,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睡,直守在秦慕兮的床边,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看着他那俊秀的眉眼,微弯的嘴角,就好像在苦痛的折磨中还有一丝安慰的笑意,她禁不住湿了眼眶。 她什么时候好好看过他呢?以往闯祸了,淘气了,总是藏在他的背后,知道他总是会毫无怨言地为自己善后。这么多年,在她的心里,即便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他却会永远永远地站在她的身后,浅笑温柔。 可是她呢?她不肯施舍给他一分情意,哪怕心知他掩藏在笑容背后的落寞,也不敢去说明戳破,她以为这是为他好的,既然不爱,又如何要给予他希望呢? 可是如今,看着这个曾经以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人,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乘风离去,她甚至想,如果他能醒过来,如果他能醒过来呢? 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愿意永远都陪着他在雾幽山安安静静地生活,她什么都不要了,不求了,仇也不报了……有什么比还活着的人,更重要的事呢? 韩子璇的怀抱一如往日的温暖,可随着时间流逝,她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紧闭的眼睛,却觉得浑身越发的冰冷。 太阳升起,丝丝缕缕的光线顺着门缝流淌进来,秦慕兮终于睁开了眼。 青容猛地从韩子璇的怀中站起身,几步奔到床边,布满血丝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扣秦慕兮的手腕,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又恢复了如玉般温润的眼眸,仍旧那样温温地看着她,“怎么还不换套衣服,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 这人,自己重伤了难道还不顾吗?非要管人穿什么衣裳,狼狈些又怎么样,难道能重要过他的命么。青容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可看着秦慕兮明显好起来的脸色,却是禁不住高兴,慌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大师兄,还说这些傻话做什么,你感觉好些了么?胸口还痛不痛?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秦慕兮双颊透出些许淡淡的粉红,眸中的光亮如同天边的星辰,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不少,闻言,他不觉有些好笑,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柔声道:“瞧你,只是受了点伤,就教你慌成了这个模样,倘若有一天我不守在你身边,你岂不是手忙脚乱,什么也做不好?” 青容忙摇头,急道:“大师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在我身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往后我们师兄妹永远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除非你嫌我笨手笨脚的碍事。” 秦慕兮微微抬眼,瞥见一旁默默静立的韩子璇一眼,摇了摇头,失笑道:“真是个孩子。快去梳洗,换身干净的衣裳,女孩子家的,怎么能这样不注意仪表。” 青容一愣,摆手说道:“不用的,你想吃些什么?是不是要再上药,心口可还疼?我看这些药膏里面……”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省得。”秦慕兮却打断她的话,温柔的言语中有不容拒绝的坚定,“快去,梳洗的干干净净,教师兄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师妹。我在这里等你,又跑不了的。” 青容拗不过他,只得不甘愿地走出门去,到了门口犹不放心地回头一瞥,只见秦慕兮安安静静地倚在床头,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着。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8 章 心口又是一痛,眼底又有泪意上涌,青容慌忙转身,躲过韩子璇晦暗不明的眼神,向着自己的房间奔去。 洗脸梳头换衣裳,青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浑身的狼狈打理干净,匆忙中也顾不得挽什么发髻,只用一条丝带束了头发,便又急三火四地奔到了秦慕兮的床前。 屋子里还如同她方才离去时的样子,韩子璇站在门口,眼中墨色翻转,直直地盯着她看,青容下意识地别过眼,绕过他径直走到床前,秦慕兮正一脸柔和地看着自己。 “这样才好,干干净净。” 粉色的纱衣,淡金的腰带,看得出来穿的有些匆促,手上和脸颊上还有没有洗干净的淡淡血渍,长发有些散乱地束着,待青容奔到了床边坐下,就有几缕不听话的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 秦慕兮目光有些迷离,手缓缓地伸过去,自然而然地将那几缕垂下的发丝别到青容的耳后,轻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模样,已经嫁为人妇,还不学着贤淑懂礼。师傅说的对,你便是个混世小魔女,只是这样讲起来,还有几分我的过错,被罚抄了那么多年的《女诫》,大多都抄到我脑子里去了。” “大师兄。”青容听秦慕兮说起旧事,也忍不住笑了,“你们说的都对,我就是个混世小魔女,以后还要磨你们一辈子。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穿着白衣的,我把一整砚的墨都洒在了你身上,你却一点也不气,还对着我笑。” “是啊。”秦慕兮的面上也浮出了淡淡的笑。原本他是爱白色的,只是与她一起,白衣总是穿不过半日,索性就换了黑色,便是沾染了水墨也瞧不出来,“那时你无忧无虑,我羡慕得紧,只可惜性格使然,不能陪你一起胡闹,直到师弟来了,你才有个真正的玩伴。” 青容心口一紧,强笑道:“他……二师兄哪有你贤良淑德,总是让着我。如今过去的都过去了,待你将伤养好了,我们就回雾幽山,回雾幽山上去陪太师傅,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秦慕兮抬眸,眸中清澈如水,又带着丝丝的温软,慢慢地扫过青容的眉尖,脸颊,嘴唇,看着她脸上未洗净的痕迹,恍然间如同多年前初遇,她天真烂漫,奔跑在林间草地,粉衣飞扬,神气活现。 “筱柔。”秦慕兮的目光沉下来,语调忽然变得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和师弟。” 青容听到这称呼,浑身猛地一颤,一直潜伏在心底的不好预感如野火迎风,直冲脑门,她立刻打断秦慕兮的话,慌忙起身,“大师兄,你一定是太累了,怎么伤还没好,就说起胡话来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好用的药,滟歌留下了不少的……” 发凉的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那力道竟是不轻,青容惊得回头,只见秦慕兮定定地看着自己坚定地摇头,继续说道:“当下时局混乱,圣教参与赤耀皇族纷争,灵城竞技又在眼下,如此乱世……筱柔,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种种,听师兄的话,回到师傅身边,回到雾幽山,过单纯的日子,阵法我已经交了出去,苏齐两家与皇室的恩恩怨怨就此勾销,你莫要做傻事。” 青容咬住唇,强忍胸口住汹涌的不安和眼底的泪意,使劲点头,“好,我再也不理会这些了!大师兄,到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回去,回雾幽山庄,二师兄要天下,就让他争好了,我不再想过去的事了!” 秦慕兮抬手去拭她眼角的水渍,宠溺地一笑,眼神却越发的飘渺起来,“别哭,脸都哭花了。别怪大师兄没本事,总是护不了你周全,日后与韩公子,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青容愣怔着,忽然用袖子猛地拂了脸,露出一个夸张的大笑来,“大师兄,你这是说什么,怎么和交代后事一样,放心,我可是唐姑姑亲手交出来的,妙手回春,以往都是藏着不让你们知道。你等着,我去煎药,保你药到病除,明天就活蹦乱跳的了!”说着,就起身向外走。 “筱柔。”秦慕兮又是一笑,似有倦意袭来,眨了眨眼,轻声道:“吃药太苦,明日吧。可记得小时你煮过一锅莲子羹,那本是给师弟的,却煮多了送给了我一碗,那味道清甜,我还想尝尝。” 青容笑着点头,“那好,我去做。” 秦慕兮舒心地笑着,伸出手将青容拉了过来。青容被拉着俯□子,只觉他轻浅的呼吸撩过耳郭,几不可闻的低语响起,她听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未等出声,却觉冷凉的柔软轻轻地划过脸颊,抬眸一看,秦慕兮微红着脸,暖暖底温柔地看着自己,眸光里似有星光闪动,灿若星河。 青容心底一颤,努力打起精神,冲着秦慕兮信心百倍地一笑,起身道:“我这就去。”头也不敢回,直直向着门口行去,只见韩子璇默默地看了过来,眼底的神色复杂,让人看不明白。 “筱柔……青容。” 青容低头,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却听身后又是一声低唤,她霍然回过头,只见秦慕兮左手支着床榻,脸颊迎着门外射入的光线,直直地看着自己,她咬唇,笑道:“大师兄,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秦慕兮半晌方回过神,有几分疲惫地摇了摇头,再抬眼的时候,又是温雅如玉的模样。 “好,我歇一会,你快去快回。” 眼见着那一抹粉色消失在视线,秦慕兮粗喘了几声,无力地靠回床头,抬眸看着床顶的纱帐,哑声道:“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你放心,一定。” 好,如此便好。 秦慕兮安心地闭上眼。 当青容端着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回来的时候,韩子璇站在床边,秦慕兮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大师兄。”青容轻轻唤他,“莲子羹好了,起来喝啊。” 那个人那样躺着,眉目安详,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如谪仙临世一般清润的眼眸紧紧闭着,没有一丝的动静。 泪湿了眼,青容咬牙,不停地唤,“大师兄,你快起来啊,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多放了冰糖,你快起来吃。” 韩子璇走过来拉住她,低声劝道:“青容,他……” “不要说!”青容忽然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哑声叫道:“他没事,他会起来喝莲子羹!”手却禁不住猛地颤抖,青瓷碗“啪”地摔落在地,滚烫的羹汤撒了一地。 “我的莲子羹!”青容慌忙地要俯身,却被韩子璇一把搂进怀里,她死命的挣扎,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手在她的背脊上轻抚,“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青容忽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男子,眼睛眨也不眨。 阳光轻盈的如同金色的蝉翼,如每日一般,暖暖地洒在房里,照暖窗棱上的雕花,照亮了檀木的桌案,也照在男子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 他还笑着,像睡着一样,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过了许久,压抑的呜咽声在屋内低低的响起,断断续续,却始终不曾停歇。 院外一如往日,这里,却带走了一个轮回。 ☆、83孤帆远影碧空尽 夜深了,太守府的某个庭院中,宫灯被逐个点亮,昏黄的光亮洒满庭院,给这萧瑟清冷的秋夜增添一丝暖意。 齐王楚墨清大受赏识,其生母明姬母凭子贵,自然也不再是冷宫里的明姬,被皇上接出冷宫,御封为明妃,地位仅低于皇后和舒贵妃,与圣眷正隆的玉妃平起平坐。 这一回,明妃也得以跟随御驾来到灵城,只是应齐王一起来到太守府,为皇上分忧,这个院子就是她下榻之处。 燕离站在院中,盯着紧闭的门扉。 楚墨清已经进去了整整两个时辰,还没有出来。 “嘎吱”一声响动,门扉忽然被打开,燕离眸子一亮,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屋内晕黄的灯火顺着门缝倾泻而出,楚墨清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白袍染上点点流光,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让人觉得有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而出。 “少主。”燕离略一犹豫,上前两步,躬身道:“明日的一切已安置妥当,各个城区的……” “我知道了。”楚墨清打断燕离的话,径直向着院外走去。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99 章 燕离心中一跳,犹豫了片刻,举步跟了过去。 夜色朦胧,各处除了守卫的兵士暗卫,并没有什么闲人游逛,前日闹刺客惊了太守,府中的守卫又多了一倍。出了院子,二人路经花园,各样繁花开的鲜艳动人,却走到了生命的末途,过不了多久,便会凋谢零落,碾入泥土。 燕离皱着眉,看着前方男子孤冷的背影,白色的衣袍随风而动,寂然又决绝,他心下微叹,却不敢发出什么动静,只默默地跟着,岂料行至水塘边,楚墨清突然停了下来。 燕离心中一紧,也停下了脚步。 塘水如镜,映出半掩的明月,夜风吹过,也只吹起轻轻的涟波。半晌,楚墨清冷冷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燕离却似早料到他有此一问,身子微微一颤,垂头低声答道:“是。” 楚墨清转过身,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中如霜雪般幽冷,那淡漠的样子,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你早就知道韩子璇是我的同胞哥哥,也知道韩明是我爹当年的暗卫,是他把韩子璇抱出宫外的,是不是?” 燕离双拳紧握,也不抬头,“是。” “那么……”楚墨清冷冷地勾起唇角,挂起一抹怪异而又狠厉的笑,“只有我不知道?” 燕离身子一僵,忽然半跪在地,对上楚墨清的目光,轻摇着头,“少主,娘娘不让你知道真相,也是怕多起事端,属下……并不想少主为这些旧事费心劳力,事已至此,少主莫要多想了,属下派去的暗卫回话说,秦公子……秦公子他……去了。”尾音带着颤抖,轻不可闻,眼眸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楚墨清浑身一震。 过了许久,久到燕离的双腿有些僵硬,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燕离抖了抖,再次抬起头,看向楚墨清。他面上的笑容很淡很淡,让他冷峻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柔和了许多,眸子中沉暗如幽潭,恍惚中仿佛生出几丝颓败。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地离去。 什么怕起事端,什么费心劳力?这算什么理由。 只因那个人比自己早出生片刻,便远离这皇宫高墙中的残忍和孤寂,留下他背负着这些责任,压上所有的赌注,性命,天下人的耻笑唾骂,还有,他最爱的人。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韩子璇知悉一切,凭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们斗来斗去,却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冥莫山庄被毁,原来是一个双输的局。他的哥哥输掉了傍身之地,而他彻底地失去了爱情和后路。 他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兄。 停下脚步,楚墨清蹲□子,把手伸进水塘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染了冰冷的塘水,缓缓地揉搓着,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力气越用越大,手背上浮起紫红的印子,衣袍的下摆也被飞溅的水珠沾湿。 怎么洗,能洗净手上的罪孽?怎么洗,能洗掉过去是痕迹? 手几乎被揉破了皮,可那些往事还在脑中回旋,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逝去的兄弟也不会再醒来。 他,已无回头之路。 这一夜,太守府齐王下榻的万忧阁彻夜通明。 ******************************************************************************** 灵城竞技,三国百姓期待了十年的盛世,终于开始了。 这一次盛世,恐怕让所有赶来灵城观看的人无法忘怀,因为它大大的出人意料,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怀着满腔热血而来,却失望而归。 赤耀选出的皇子自然是风头正劲的齐王楚墨清,而契卓只来了一位郡王,慕容沁略带抱歉的解释道:“国事繁重,犬子积劳成疾无法远行,各位可莫要怪罪才好。”南理国主和赤耀皇帝互视一眼,皱了皱眉却都未做声。 而南理的二王子苗子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在驿馆下榻时就有许多姑娘暗中倾慕,岂料第一轮竞技,比试诗文,在三国国主的面前,在灵城众多百姓的面前,这位王子执着笔思虑了半晌,最终颓然放下,笑道:“我南理乃穷乡僻壤,文采自然不若二位王子,子路认输。” 众人无不哗然,南理国主却似早已料到一般,面不改色。 第二关比试武艺,三国皇室之间的切磋,真刀真枪的比试,虽说要把握分寸,切不能伤了王子们娇贵的皮肉,但皇子即贵为皇子,必定有高手授意,这比试必定好看。众人满怀憧憬,岂料南理的苗子路干脆弃权,而契卓的那位年轻郡王,与楚墨清过了几招便落了下风,比试草草结束。 之后的各种比试,大多没什么起伏,棋艺,画艺,都是些贵族的玩意,百姓们看着无趣,比赛也分不出个高低,众人期盼许久的灵城竞技最后居然这样潦草结尾,楚墨清毫无疑问在此次竞技中最赢风头,这也算给了赤耀百姓一些安慰。 于是,坊间开始有传言,各种猜测如潮水般涌出。有人说南理动乱,必定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其他二国,所以才这般委屈自己,也有人说,这次竞技明着是竞技,其实就是演出一场戏,毕竟三国实力相当,短期内若不引来战乱,只有借此发挥,也有人说,三国国主既然齐聚在此,恐怕有什么秘事商讨,竞技不过是一个幌子…… 南理的使团最先回过去,慕容沁笑呵呵地请示楚翼恒,可否在回过的路途中去雾幽山欣赏景致,那可是两国边界,他慕名已久。楚翼恒虽有不愉,但这要求并不过分,只得答应。于是,契卓的使团也早早的出发了,顺着回国的路途离去,再停留,也是停留在风景如画的雾幽山脚下。 灵城的大人物走的走,最后只剩下了赤耀国的皇亲国戚们。 仿佛热闹的源泉一下子没有了,众人谈了一阵子,兴致也散去,日子又回归平静。 只是,即便过了这么多日子,在青云山的青容依旧无法平静。 那一天,秦慕兮安详地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青容守着他,直到林熙月和冥隐归来,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真的走了,永远的离开她了。 青容大病一场,高烧不退,韩子璇万分焦急,林熙月与冥隐在滟歌被抓之时,曾与白馨会和,这次带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几人一商量,雇了马车,连夜离开了灵城,奔去青云山。 近日的雨下了很多场,青云山原本就难行的山路泥泞不堪,青容打着油纸伞,默默地站在一片竹林中。 她的面前,是一块平整的石碑,碑上写着“大师兄秦慕兮之墓”。 青容睁大眼,有些失神地看着石碑,低声说道:“大师兄,你喜欢这里么?这是太师伯选的地方……本来,我要带你回雾幽山的……可是,太师伯说,那里太远了,又是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喉中好像被什么塞住,哽的难受,青容红着眼,告诉自己不要哭出来,“大师兄,筱柔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胡闹,也不和二师兄计较了,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想走,对不对?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你陪我一起抄《女诫》的样子,你回来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回应她的,是雨水滴答的响声,是偶尔飞过的鸟儿翅膀扑扇的声音,这些声音细细碎碎,近在耳旁,却没有一个,是那熟悉温雅的音调。 手一松,油纸伞掉落在地,沾染了泥水,泪水终于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留下来。青容僵直地站在那里,紧紧盯住墓碑,胸腔中仿佛燃起团团烈火,灼痛了心。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天,她依旧是那么容易就落下眼泪,她原本不是这么爱哭的人,这一次却怎么也止不住心痛,怎么也止住要流下来的泪水。 那么好的大师兄,那么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么就这样离开了? 原本不是好好的么?他们师兄妹三人在雾幽山上过的好好的,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会这样?离分四散,甚至互相残杀。 肩头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青容没有回头,只是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整个人被拢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怀抱的主人轻叹一声,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温声道:“别伤心了,身子刚好,回屋里喝点热茶。” 青容沉默了一会,转身想推开那人环在腰上的手臂,无奈那手臂却越收越紧,终于,她放弃,只静静地靠在那怀抱里,不语。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0 章 “你还在生我的气?”韩子璇眸中痛意一闪而过,有些粗暴地掰过青容的身子,盯着她失神的双眼低吼道:“为什么不看我?这么多天对我不言不语,你认为是我害死了秦慕兮是不是?” 青容猛地抬起头,对上韩子璇的目光,咬了咬唇,两行清泪从眼角溢出,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韩子璇手臂越发用力,哑声说道:“你真的恨我怪我?难道那一日,你希望他没有挡在我身前,你希望被打中的人是我?如果可以选择,你是宁愿他活着,而让我去……” 青容终于忍不住,疯狂地挣扎起来,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砸在韩子璇的肩头,两人的衣衫都被胡乱撕扯得皱褶凌乱,“你说什么!你还说这些!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要这样说?” 韩子璇闷哼一声,忽然伸手扣住青容的后脑,俯身吻了过去。粗暴急切,甚至带着一股悲怆绝望,舌尖纠缠,唇瓣摩擦,却没有柔情蜜意,而是有苦难言的凄然,是害怕失去的彷徨。 青容挣扎的力度小了,最后终于颓然地放下手臂,闭眼任由泪水滑落,微颤而又柔顺地任他亲吻。过了许久,韩子璇的唇轻轻地离开,又滑上她脸颊,吻干未干的泪。 “对不起。”青容忽然笑了笑,眼角又湿了,“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怨你,你有什么错?错的是我,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谁也不能死,我宁愿死的是我……是我不对,我怎么能怪你,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惶惶不安这么多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我死了一千次一万次,大师兄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来……呜……” 青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竭斯底里,“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一定要有人离开一定要有人死去?为什么好好的会变成这样……” “别说了。”韩子璇长叹口气,将青容紧紧地拥入怀里,“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发誓,永远不会死在你的前面,永远不会让你忍受这样的痛苦。” 青容止不住眼泪,只在他的怀里不住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韩子璇目光瞟过秦慕兮的墓碑,心中长叹。他为自己挡的那一击,既是为了青容,又是为了楚墨清,或许,也是为了自己。 秦慕兮,死对于你来说,也许未必是件坏事,仇不能放手去报,心性淡然却要纠葛在这肮脏的尘世,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这样也好,也许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但她却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手轻轻拍着女子的背,韩子璇眉目温柔,轻轻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回去开始重新的一天,让逝者安息。回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不要枉费他用命换来的希望。 ☆、84前尘不共彩云飞 青云山的景致依旧是美的,即便入秋渐冷,林间的绿叶也未见枯萎太多,孙淼然说,那是因为山间的药泉,滋润了土壤,也延缓了花木的枯败。 他说这些话时,也没了当初的凌人之气,看着微黄的叶片,只摇头叹息,青容听了,亦是满面的黯然。 雾幽山呢?还是那样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吧。 青容坐在窗边,眯着眼看风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清凉的微风吹入屋内,慢慢地卷走身上的温度,可她却不想动。 “吱嘎”一声,门开了。青容回过头,却意外地看到冥隐走了进来。 “冥大哥?”青容站起身来,微微有些诧异,“你……找我有事?”这些日子冥隐大多与林熙月一起,此刻单独来寻她,她倒是没有料到。 冥隐点了点头,走到青容的身边,视线也向着窗外的林海扫去,“明日就要下山了,不知少夫人心中有何打算?” 青容一愣,心里有些明白了,勾起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冥大哥多虑了。此番下山,青容只遵照师傅的吩咐,带着子璇回到雾幽山拜见太师傅,至于为何要先行灵城,是因为滟歌姑娘还身在太守府,生死未卜。” 冥隐沉默了一会,转头看青容,开口道:“有些话,冥隐说出口便是逾越了,可是,无论如何,今日都要问少夫人一声,秦公子的事,少夫人不埋怨少主了么?” 青容身子微微一僵,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那样就好。”意料之外,冥隐也未为难她,视线又转向窗外,自顾自地说道:“我自小与少主最是亲近,眼睁睁看着少主受着各样苦楚,却也无能为力。好在庄主虽对少主严厉,却是打心眼里将少主当成亲生儿子疼着,且不说衣食住行从未有过亏待,就说当年为了少主能解开心结,庄主甚至忍心牺牲了大公子……” 青容皱起眉,喃喃道:“你说的是……真正的韩子璇?” 韩明是楚翼陌的旧部,牺牲自己的儿子,恐怕也不止是因为疼爱,更多的,是因为忠诚吧。 “不错。这些年来,少主虽鲜少提起,可我却知道,他心中不好受,经常会偷偷去看望大公子……冥陌山庄毁了,少主第一个想起的,也是大公子的安危。”冥隐话音一顿,眸中的光亮明显暗下来,“多年以来,少主越是了解自己的身份,便越是憎恶楚墨清,连庄主都担心他会坏了大计,当初接近少夫人,甚至与慕容沁合作,皆是为了取其性命。” 青容点头,黯然道:“这些我都知道。” “不,少夫人,你不知道。”冥隐摇头,面上浮起一抹疼惜之色,“你们皆以为少主任性无情,只因恼恨命运的不公,便处处寻楚墨清的麻烦,可我与他朝夕相伴,却知他心中并非如表面一般,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看起来欲加害楚墨清,暗中却又处处维护,不曾忍心真正出手害他,少主对慕容沁谎称强占少夫人,提醒慕容沁莫要刺杀楚墨清,也从未派人暗杀楚墨清,更是……代他受了少夫人一剑。” “你说什么?”青容一惊,随即又明白过来,勉强笑道:“当时我……我只以为他要加害二师兄,是我……” “不,并非是那一次。”冥隐摇头,眸中溢出痛意,注视着青容的眼,低声道:“是在青云山。” 青云山?青容愣住,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却又来不及捉住。 冥隐眼也不眨地盯住青容,继续说道:“少主身中‘影休’之毒,又扔了解药,冥陌山庄被毁,大公子他……我带着少主去青云山向孙淼然,只是少主不愿露面,怕少夫人为难,因此……带了面具。” 面具?青容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的地睁大了眼,颤声道:“是……是他……那一日……燕离也是……” “不错,那一日我扮成燕离,去向孙神医求药,却被少主发现,暗中阻拦,并狠狠地训斥了我。”冥隐点头,咬唇说道:“只是,他却忍不住要见少夫人。当时影休没有了克制的药物,他从头到脚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得带着面具与少夫人相见,少夫人却口口声声都叫着楚墨清的名字,看不出一丝对少主的挂念。” 青容脑中“轰”地一声闷响,一片空白。 原来,那一晚,孙淼然对来求药的“燕离”说:“雕虫小技,也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原来是他识破了冥隐的易容术…… 那一日,在蓝衣女子剑下救了自己和大师兄的,是韩子璇,他带着面具,又穿着白衣,她下意识地便把他当成了楚墨清,细细想来,怎么可能?楚墨清为了权势忙得不可开交,又怎么会有功夫到青云山来寻她?在暗中护着她? 那一夜,雨下的那样大,她将他当成另一个人,决绝地一剑刺去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是何感受呢?他为了自己的兄弟,忍受着长剑入骨的痛楚,又是何感受呢? 白衣如雪,在雨中淋得湿透,殷红的血从胸口的伤里不断涌出,她仍然记得他当时惨白的脸色,发亮的眸光,他是那样坚定而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为何嫁给韩子璇?”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青容咬紧唇,不让眼底的泪涌出,“所以,他胸口的两处深深的剑伤,都是拜我所赐?” 冥隐出了口气,语气又缓了下来,“今日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让少夫人难过,而是希望少夫人明白,少主吃尽了苦楚,如今方才与少夫人互表心意,让冥隐看了,实在为他高兴。少夫人定要仔细斟酌,不要再错过什么,遗恨半生。”说罢,也不待青容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 入夜之后,小院里静悄悄的。 孙淼然近日鲜少言语,想是秦慕兮的死,给了他很大打击,吃过了饭,便早早进房了,清风沉默更甚,只有林熙月能说上几句话,却拉着冥隐,不知跑到了何处。 青容在院中站了一会,推开房门,便看到韩子璇有些倦意地靠在软榻上,微闭了眼。听到响声,他轻轻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子,怎么今日想到进为夫的房间?”见是青容,他坐起来,眼中浮起点点喜色,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1 章 青容抿抿唇,被韩子璇的目光注视着,竟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日子,秦慕兮的死带来的种种怨怼早已消失不见,但自己心中还有心结未解,虽说不是怪他害死了秦慕兮,但总觉得面对他的时候,有种很复杂的感觉,像是愧疚,又像是会勾起不美好的回忆。 是以,自从那日从秦慕兮的墓前回来,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在一处了,晚上,也是林熙月与青容一个房间睡。 韩子璇面上浮出几分失望之色,无奈地笑道:“倒是为夫多心了。”自嘲地转过身,想再躺会塌上,却忽觉心口绞痛,禁不住弯腰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青容见他的样子,羞窘立刻抛到脑后,几步奔过去,扶住韩子璇的腰,“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药力又反噬了?太师伯没有给你行络丹么?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还有,冥隐不是说……”有了妻子就会好很多……话没出口,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娘子关心我?”韩子璇面色有些苍白,眼眸却亮了起来,溢满欣喜,急忙反手将青容揽在怀中,顾不得嘴角一丝血渍,只将她的头扣在胸口,“娘子,我想你。” 青容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来,主动伸手揽住韩子璇的腰,低声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知道,我不够懂事,也不够体贴,以前是,现在还是,谁与我一起,都要忍着我让着我,大师兄被我害死了,我不想你也……” “说的什么话?”韩子璇松了松手臂,低头去看青容的脸,淡淡笑道:“若非有了娘子,恐怕为夫的一生都要沉浸在仇恨中。可笑的是,恨来恨去,却又永远恨不出结果来……如今,我已想通,蒋师傅说的不错,纠缠于这些往事,便是赔了将来。待明日下山,我们便回雾幽山,一辈子不出来。” 青容胸口涌起一股感动,将头埋入他的胸口,喉咙哽得发涩,“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出来。可是你要答应我,往后再也不许伤害自己,也不许牺牲自己成全了别人,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说给我听,若是再如此,我就叫英武日日追着你啄,叫太师傅不给你饭吃。” “好,都依娘子。”韩子璇被青容逗乐,对着她的额头轻吻一口,深深吸了口气,“娘子好香。” 青容心头刚好受些,被韩子璇偷袭了一下,登时红了脸。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不正经,这么想着,突然冒出个主意,坏心地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悄然上移,偷偷在他的胳肢窝挠了几下。 韩子璇戳不及防,痒得身子猛地扭了扭,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些许促狭之意,也伸手去挠青容,二人纠缠着滚下软榻,满屋子地跑了起来,笑声夹杂着奔跑间的喘息声,好不热闹。 待玩累了,青容喘着气丢开韩子璇伸过来的手,撅起嘴说道:“你……你怎么也跟个孩子……孩子似的。” “娘子教的好。”韩子璇虽脸色白了些,但明显没有青容那般喘,趁着她一个不注意,猛地将她压在桌上,“娘子累了?为夫也累了,不如我们歇息吧。” 男子结实的胸膛贴过来,俊秀的脸庞也越离越近,青容轻轻动了动,似能感受到站在自己双腿中间的韩子璇浑身透出的热气,方退去的红潮又一次爬上脸颊。 “别……别闹,快放我下来。”支起身子,就要逃走。 岂料韩子璇就着青容起身的力,向前轻轻俯身,便准确无误地俘获了香软的唇,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过去。 唇齿交缠,多日未曾有的亲近,青容觉得身子越来越烫,早就失了力气,口中也被韩子璇侵占得毫无反抗之力,眼见着衣衫褪尽,紧紧依偎,终于,一团火热顶入身子,她禁不住娇吟一声,又被他吻住。 身下是摇晃的木桌,背后有些发凉,身前却贴着滚烫的身子,青容随着他的节奏,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小舟,在浪涛中迷失了方向,抵死缠绵,她听见那人不断叫着自己的名字,虔诚又深挚。 对,她怎么能不珍惜,怎么可能放弃? ************************************************************************************* 青云山与世隔绝,只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外面翻天覆地,待众人从山上下来,便觉恍若隔世。 “不知滟歌姑娘怎样了?”青容有些担心,“她虽然是圣教的人,却也算照拂我,从未真正伤害过我,那日也没有将她救出……”眼中不禁露出些许黯然,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二师兄了。 林熙月却摇了摇头,“我师父说了,圣教自有自己的办事规矩,滟歌背叛在先,恐怕已无生路,我们回去,也是自找麻烦,蒋先生不是说,他先回了雾幽山么?青容,也许你小师伯的病已经有办法医了,咱们还是先回雾幽山去。” 韩子璇想了想,也说道:“咱们先找附近的镇子住下,打听一下灵城今日的情况再做打算吧。” 眼见着天色发暗,也只得这样,众人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青云山脚下不远的小镇中,寻了客栈,休息一晚。 岂料,这一休息,彻底改变了众人原本的打算。 因为,在客栈的大堂中,都是议论一件事情。那就是通往灵城的官道被封死,传闻齐王楚墨清自灵城竞技后,突然起兵造反,当今圣上与所携臣子禁卫,皆被困于灵城。 ☆、85无边落木萧萧下 楚墨清出兵造反? 这个消息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小。虽然造反尚在意料之中,但谁也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毕竟灵城竞技刚结束,楚墨清封王也不过半年,他向来心思难测,岂会急功近利,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 众人各怀心思,晚饭吃得十分沉闷。秦慕兮为韩子璇挡了致命一击,将另半册阵法交给了楚墨清,想必他已经参悟阵法的玄妙,才急于动手的吧…… 想到秦慕兮的死,青容只觉得心里酸楚难耐,也没什么食欲了,勉强扒两口饭,就回屋休息,韩子璇见了,皱皱眉也跟着走上楼梯,回头向冥隐使了个眼色,冥隐会意,一个闪身消失在客栈门口,随即一道红影窜起,也追随而去。 翌日一大早,冥隐与林熙月便已在大厅坐好,四人用过早点,便急匆匆地赶向灵城。 一路行来,确实有些古怪,官道上人迹稀少,半日来也没见多少人,许多路边的小茶棚也都紧闭门扉,摊子半收地在那里,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找不到。 “这模样也不像起兵造反啊。”林熙月皱皱眉,收住缰绳,回身去问青容,“起兵造反不是应该很混乱,一堆人打打杀杀的么?怎么不见百姓逃命,也不见有人打架?” 冥隐勒住马缰,看了一眼空中的日头,对着韩子璇说道:“少主,歇息一会吧。” 韩子璇点点头,几人翻身下马,在路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青容打量着四周,几片落叶翩翩掉落,耳边只有风从林间穿过的声音,安静的怪异,忍不住说道:“子璇,确实有些古怪,若是二师兄起兵造反,又怎么会这么平静?” 韩子璇想了想,点头道:“不错,看来事有蹊跷,我想,若是真有造反这天大的事,在百姓中应该也会引起不小的动乱,可一路走来,除了一些流言蜚语,也未见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冥隐,看来你带回的消息有几分可信。” 冥隐道:“属下也这么觉得,这一切倒似有人暗中操作,将一切都即便楚墨清真的造反,那么必定也为人所掌握……那人……”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却听得青容心惊。 闻言,韩子璇还没说话,林熙月就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恐怕是皇帝老子早就想到了他儿子会造反,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就说,灵城竞技这事,这么大的阵势,怎么会没个防备,那么轻易就着了楚墨清的道儿呢?” 话刚说完,她又似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去看韩子璇,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不对,既然你早就想到,那……我们去灵城难道是……” 韩子璇眸子一暗,下意识地便去看青容,只见她也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叹道:“你会怪我么……” “不。”青容顺从地靠在韩子璇胸口,轻轻摇头,“我……我还要谢你。” 韩子璇浑身一僵,“青容……” “你有心事的时候,就会叫我的名字。”青容苦笑着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带过面具的脸,又想起在密室中,刚看过他真容时的反应,“你与他本就是兄弟,我与他也是师兄妹,你放不下,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去送死……” 即使大师兄因他而死,可她却不想他也死去。他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本应是一家人,他变了,她以后不再见他就是,那些是是非非,留与谁去说?他死了,大师兄也不会活过来,只是天下少了一个齐王,雾幽山又少了一个弟子而已。 大师兄临死之前,对她说的那个名字,她一直牢记在心里,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也许回到雾幽山以后,她会告诉师傅,再也许,师傅早就知道了。 韩子璇长叹一声,收紧了手臂,不再说话,林熙月目光落在了冥隐身上,只见他抿着唇,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风雨欲来,一切都快到了了结的时候。 快马加鞭,几人默契的不再多说,只日夜赶路,越接近灵城,气氛越是古怪,小镇小城也越来越安静,百姓虽有各种猜疑议论,却未见混乱,众人同时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2 章 风尘仆仆赶路数日,几人来了距离灵城三十里的小镇。 小镇连名字都没有,只住着不足百户人家,更别提客栈了,四人找了个小面摊,林熙月满足地吸吸鼻子,叹道:“这天天在荒郊野外过夜,难得能吃到热汤面了……好香啊!”日夜赶路,很少能住到客栈,大多吃干粮和凉水,虽说只有短短几日,也够折磨人了。 “面好了!”面摊老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他笑呵呵地端上面条摆到几人面前,看到林熙月露出馋虫一般地表情,笑道:“几位这是打哪来啊?我们这里地方小,通常也没多少外地客人……” “老丈,我们是从青池来灵城寻亲戚的,对这里也不熟悉。”韩子璇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低头尝了口面条,满意地点点头,“好吃!” 老头子听了,自然高兴,拉了个板凳坐下,笑得合不拢嘴,“那是那是,我这面摊子虽小,但别说在这个小镇子上,就是到了灵城也算……啊,你们要去灵城?”话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变的有些古怪。 韩子璇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面,随口问道:“是啊,灵城也是个大地方了,不是还说有什么竞技的?我们来的晚了,不知还能看到些热闹么。” 老头儿有些紧张地扫了一眼周围,将凳子拽了拽,凑过身来说道:“可别去了,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最近那里不太平。” 韩子璇故作惊讶道:“不太平?不是连当今圣上都来了,守卫定然森严,怎么会不太平?”那语气,那神情,配上贴过面具的平凡脸庞,活像一个乡下小青年,林熙月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面喷出来。 好在那老头儿没有注意林熙月的异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伙子,听老头子一句话,这灵城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大事呢!虽然我们这乡野之地消息不太灵通,但灵城竞技这种大事还是知道的,八月十五之前,就有一批一批的军士从我们镇子过……等到竞技结束了,忽然传出齐王要谋逆的消息。” 青容忍不住问道,“谋逆?这消息是哪传出来的?” 老头摇头,说道:“也不知道是从谁那传出来的,齐王不是风头正劲吗,怎么会谋逆呢?要是真打起来了,还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遭殃?大伙都心慌的不得了,谁知没出两日,就有密使到来,说是齐王造反一事朝廷自有安排,每家每户照常生活,胆敢造谣生事的,全都要拖出去砍脑袋的!” 韩子璇皱眉想了想,说道:“这么一来……齐王的耳目难道不会得到消息?”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头儿摇了摇头,长叹口气,无奈道:“寻常的百姓家,只图个安稳日子,上头有吩咐,照着做就是了……” 林熙月的视线与冥隐相对,都皱起了眉头,只见韩子璇不住点头,遗憾道:“如此说来,有军队从镇旁经过,又有官府警告,想必灵城此刻真的去不得……只是,我们远道而来,看天色也不能即刻返回……” 老头子听了,忙热情地挽留几人借宿,说是家里有个儿子,每日上山砍柴打猎,如今儿媳回娘家去了,家里冷清,还空出两间厢房,镇子里没有客栈,若是没地方住,可以去他家里对付一晚。 韩子璇自然欣然同意,只是林熙月脸上飘过了可疑的红润。老头儿说看着他们四个看起来像是两对新婚夫妻,两间厢房刚好,冥隐听了,却也只默不作声地吃面,竟是默认了,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羞恼。 吃过了面,老头子收了摊,就带着几人回了住处。 这一晚睡的十分不安稳,青容一直在琢磨着面摊老头儿的话,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如今看这形势,恐怕楚墨清真的凶多吉少,他们若是赶过去,要如何做呢?大师兄已经去了,若是二师兄也……不知师傅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又是心酸又是忧虑,尽管韩子璇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她仍觉得不踏实,连揶揄隔壁房间的林熙月和冥隐的心思都没了,倒是韩子璇还算镇定,开玩笑道:“冥隐真是个死性子,若是我,早就将心上人拥进怀里了,若是他,现在肯定睡在地板上。” 老头儿姓孙,纯朴厚道,第二日清早四人要离去,要留下银两,他还推脱不要,最好还是韩子璇硬塞给他,转头拽着青容离开,孙老头才没再推辞,只是一个劲地劝着几人,莫要再向灵城走了。 不向灵城赶路?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碍于孙老头的警告,几人合计了一下,骑马从小路向着灵城悄然行进,随时做好下马步行的准备,也不知到底在何处,就会埋伏着一干兵士,将接近的可疑人士冲杀。 三十里路,说长一点也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四人在九曲八弯地小道前进,尽量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果然,在距离灵城不足十里的郊外,发现了营地,帅旗高高地飞舞着,上面一个大字“赤”。 “这到底是谁的军队?”青容皱眉,隐匿在营地篱笆后草丛中的身子一动不动,“‘赤’应该是只我赤耀国……难不成这个是皇帝的禁卫?” “不对,这个应该是楚墨清的兵马。”林熙月摇头,指着帅旗上右下角的一个椭圆徽章说道,“这个是以前杨浩天统帅的兵马标志,不知其中还是否有杨家军,但杨浩天入狱,兵马都拨给了楚墨清……” “杨浩天入狱?”青容一怔,喃喃道:“他,他不是大将军么?” 林熙月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讷讷地傻笑,将目光投向了冥隐求助,冥隐垂下眼也不知如何回答,韩子璇搂紧了青容,安慰道:“青容,杨浩天只是被关在天牢里,一旦楚墨清造反,那么他作为被楚墨清告发意图谋反的人,想必也会得到平反,你不必想的太多。” “我……我没想什么。”青容迟疑地摇摇头,她知道杨浩天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可却对他亲近不起来。在杨府的日子,杨浩天对待秦慕兮随和,却对她十分淡漠,在她眼里,她只是自己的大师伯,并没有血亲的深厚感情,只是……虽然这么想着,心还是慢慢地向下沉,沉到一片冰凉的黑暗里。 他们这样的反应,难道……杨浩天真是自己的爹爹? “你们看,那是谁?像不像韩明?”忽然,林熙月一声低呼,唤回了青容的神志,她顺着林熙月的手看过去,只见一道青色的人影走入了不远处的帐篷,那身形模样,的确有几分像韩明。 韩子璇浑身一僵,“是他。” 韩明没有死? 青容感到韩子璇手臂忽然收紧,不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韩庄主没有死,你应该高兴才是。” 韩子璇眸光闪动,半晌,说道:“我过去看看。” ☆、86时还暂去时还归 “我也去。”青容一把抓住韩子璇的胳膊,也不等他回答,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个帐篷靠去。 帐篷外无人把守,灯火竟也相对于别处弱一些,两人悄悄地潜伏到暗影处,收敛呼吸,凝神听着帐篷里的动静。 “娘娘,为何要在此时发兵逼宫?时机尚未成熟,恐怕……”平缓而略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果然是韩明。 “娘娘?韩大哥,怎么如今见了我,这么生分了?”只听帐内有女子轻笑了几声,青容一下便听出是明姬的声音,“说过多少回了,这也没有外人,叫我明姬就可以……” 青容与韩子璇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说一早便知道韩明是楚翼陌的旧部,但未曾想,明姬对他居然是如此态度。可是,若是二人间有暧昧情愫,那么冥陌山庄被毁,即便是楚墨清不知渊源,那明姬为何不阻止他自断羽翼? 帐中穿来几声清响,只听韩明低声道,“属下不敢。” 明姬的声音却比往日柔和了不少,也未有动气的味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还记得在太子府么?那时你负责看守我的院落,也总是这般多礼,如今贼人当道,我已非当初的明姬,你又何必一定与我如此生分?” “娘娘说笑了。韩明一介武夫,苟延残喘至今,只为报太子的再造之恩,哪敢与娘娘平起平坐。只是冥陌山庄已毁,子璇下落不明,现下并非是举兵的好机会,却不知齐王殿下为何心急至此?” 韩明声音时轻时重,似是有万般无奈,想必被毁了辛苦建立的基业却又无法报仇,必定十分痛苦。青容偷偷瞥了眼韩子璇,黑暗中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禁心中微痛,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帐中寂静片刻,明姬才缓缓开口,声音却明显带上了几分冷气,“怎么?看来韩庄主是对清儿毁了冥陌山庄心怀不满?” “属下不敢。” “什么属下?什么不敢?你也不必与我说这些无用的客套话,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是怨恨的。”明姬叹了口气,又温柔道,“这些年你经营冥陌山庄,不辞劳苦,甚至为了清儿的哥哥把自己的儿子都牺牲了,清儿他自有他的错,你只说,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给楚翼陌报仇?可有一分一毫是为了我?” “娘娘莫要再说了!属下对娘娘哪里敢有半分不敬!”韩明声音有些急促起来,“太子殿下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穷尽此生此世都难以报答,区区冥陌山庄并不算什么,娘娘和两位世子才是属下牺牲了性命也要保护周全的,只是……只是不知为何齐王殿下……” “清儿与你冥陌山庄的韩子璇虽都是我的儿子,如今却自相残杀……若是楚翼陌在天有灵,恐怕也难以安宁吧。”明姬冷哼一声,忽然笑道,“不过……韩大哥,你可知为何我不阻止他们自相残杀呢?” “……请娘娘示下。” “好。”明姬止住笑,声音霍地变得轻快起来,“如今也没必要瞒你了。楚翼陌在世的时候,对我便没有一丝真心,他只在乎那些刀剑兄弟,几时顾虑过我的感受。他死后的这些年来,我苟活在宫中,四面灰墙,寂寥清冷,都是因为他,我为他报仇?可笑,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流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3 章 “你可记得当年楚翼陌被陷害之前,有一日晚上楚翼陌与你在外醉酒归来,进门后便独自去书房睡了,你身为我院落中的亲卫,自然要归位把守,只是,你神志不清之下竟与我做了一夜夫妻……你早知我恋慕你,那一夜我更是满心欢喜,还自以为是让心腹把你送回自己的住处,怕被人发现后你有性命之忧。可是你呢?你酒醒之后,却对我视而不见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只是错把我当成了你的心上人!” “我不知是要怨楚翼陌的淡漠还是恨你的寡情。谁知世事难料啊……楚翼陌死后,我以为自己凭着几分样貌活了下来,后来却醒悟,若非我当时怀有身孕,恐怕楚翼恒也不会心存那么一丝良知,手下留情留下了楚翼陌的骨肉。可他不知道,楚翼陌已多时未碰过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韩明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室血脉,太子遗孤!” “我本想告诉你,求你带我逃出宫中,可当我看到你为了楚翼陌的死,满心只想报仇丝毫不顾虑我感受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苍天怜我,我怀的居然是对双生子。我让你抱走一个,我自己留下一个,我要你的孩子为了仇恨一生无乐,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恨怎么够呢?” 明姬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面几近疯癫,而韩明却无一丝声息,也不知是否在震惊中回不过身来。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楚墨清和韩子璇都不是明姬的孩子!青容内心波涛翻涌,被震撼的不能思考,直到与韩子璇交握的手传来阵阵痛意,才回过神来。 对,子璇还在这里,还是先回去再说其他的。想着,青容正要唤韩子璇,却忽听帐篷的另一侧传来“嘭”地一声巨响,抬眼看去,只见楚墨清长剑斜指,正对着被砍坏的帐帘,他身后正跟着神色震惊的燕离。 “你们说什么?”音如玄冰,冷彻入骨。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卫兵听到响动向帐篷聚集,青容深知久待无益,急忙暗暗拉着韩子璇向回潜去,韩子璇倒也没有多说,任青容拉着自己离开了军营。 *********************************************************************************** “竟是这样……”林熙月坐在草地上,抬头对着月亮发呆,好一会,才摇头自言自语道:“明姬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疯子,自己的孩子也忍心这样对待,还眼见着他们自相残杀,只为了报复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是疯了疯了……” “不知子璇心中是否会想得通,连我都觉得……”青容叹了口气,将柴火拨弄了两下,又转头向着不远处的韩子璇和冥隐看去,“也许他这时候就是需要静一静。” “我觉得现在容易想不通的是楚墨清吧。”林熙月长出口气,说道:“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皇族血脉的事实,更何况如今兵临城下,他和皇帝早就翻脸了,现在就算他是亲儿子皇帝都留不了他。真是进退两难,可怜的很……” 青容摇摇头,没再说话。的确,楚墨清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将这些往事放下,方才看到他出现在营帐外的模样,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大师兄死了,师傅回到了雾幽山,也许就在下一刻,她和他之间也会兵戎相见。这就是命运么?死的死,散的散,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结尾的谜底,居然是个可笑的谎言。 相比起来,本就没有什么野心的韩子璇,确实更幸运一些。 “林姐姐,二师兄他……”青容用树枝捅了捅柴火,犹豫道:“我看他那样子不对,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熙月将手中把玩的石子一丢,哼道:“你还管他干什么?他就是有再多可怜的地方,这一天也是自找的!” 青容轻轻叹了一口气,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坪上,目光看向不远处默默盯着篝火发呆的韩子璇。老天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楚墨清也好,韩子璇也好,明姬也好,甚至是她自己,若要在现在与一切抛开关系,独善其身,都是不可能的了。 但其实,她一直都不想事情太过复杂,她喜欢的始终是那种简单又快乐的生活,只是,永远都回不去了,童年,大师兄,没有阴谋算计抢夺的雾幽山。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一夜,青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依稀记得有一双微凉的手,不时从她的额角滑过,带着点熟悉的味道。迷迷蒙蒙中,她好像又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拉着秦慕兮的手,奔跑在雾幽山的树林里,前面是那个清冷孤傲的白色身影。 **************************************************************************** “青容快醒醒!青容!” 青容有些倦怠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焦急的林熙月。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了,应该是过了辰时了。这阵子怎么总是这么没精神?青容抬手揉了揉眼,“怎么了林姐姐……” “哎呀,赶紧跟我走!”林熙月一把拽起仍然有点迷糊的青容,拉着她就往马背上推,“快点!今天一大早冥隐就去兵营看情况了,结果发现楚墨清居然拔营出兵了!韩子璇一听,二话不说就带着冥隐走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老觉得……” “什么?子璇去追二师兄了?”听林熙月一说,青容彻底清醒过来,纵身翻上马背,“青城不是有重兵把守么?这时候出兵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的官道,已经与青容一行人来时所见完全不同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大片铁甲在阳光下闪耀出的寒光,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兵士把手,把通往灵城的路,都堵死了。 青容与林熙月不得已找了处隐蔽的地方下了马,剩下的路,就只能靠走了。距离很远,看不到旗帜,只依稀辨识到士兵的服饰,应该是皇帝手下的亲卫队,想必是朝中的人马。 “这可怎么办,我们根本进不去啊。”林熙月急得乱转,“这仗是在城里打吗?这古代的仗不是都有专门的战场吗?” 青容强自镇定道:“林姐姐,没关系,我听说灵城竞技里面,是有比试狩猎这一项的,所以特意在灵城旁选了地方,围了一个狩猎场,紧挨着皇上的行宫,里面有通往灵城的另一条捷径,楚墨清扎营的地方,离那里不远,想必他们是想从那里下手,那里的守卫必定更加森严,但是想必比这里要容易混进去一些。” 林熙月叹道:“那也只好赌一赌了。” 官道自然不能走了,二人商量过后,飞快地顺着小路,朝着昨日去过的楚墨清的营寨行去。这么多的兵士,行军不可能没有痕迹,找到大军的去向,就容易了许多,况且,若传闻属实,那么楚墨清也必定会选择离行宫最近、逼宫最容易得手的狩猎场方向行军。 作者有话要说:隔了这么久才更文,不知道还有多少亲记得这篇文了,在这里,向所有惦记过《无双》的朋友们说一声抱歉,抱歉没有让你们早早的看到结局,抱歉小鱼的失信,没有及时的上来给大家一个解释,也向我的编辑道歉,非常谢谢大家以往的支持,也非常对不起大家 其实是打算结局的几张都写出来,然后一起贴,无奈效率实在太低,先贴一张吧 再次向大家郑重的道歉 ☆、87为谁零落为谁开 楚墨清站在山崖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群山峻岭。 “少主。”燕离顺着楚墨清的目光看去,欲言又止。 楚墨清恍若未闻,只是慢慢地合上眼,轻抬起下巴。山风凛凛地吹过,吹起他鬓边的碎发,那轮廓,倒显得柔和了很多。 “报!”一名哨兵快步跑来,跪下道:“大军已入山谷,请王爷下令。” 楚墨清轻哼一声,转过身来,扫了一眼埋伏着兵士的山丘,冷声道:“传令下去,待大军全部入谷,等本王红旗令动。” 那哨兵得令,小跑退下。燕离听着楚墨清这番话,心中苦涩,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恩恩怨怨,积蓄已久,三言两语又怎么说的明白呢?如今拼尽全力,却觉得当初谋划的雄图霸业越发远了。可是在冷宫中受尽折磨的皇子,如今手握重兵,不奋力一搏,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承受过的苦难? 他的少主,真的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吧。 “少主。”燕离的眼无意间扫过二人身后的某个角落,对楚墨清道:“虽然我们手下有先前从杨浩天手下的部分禁军,但皇帝此次出行,亦有不少军士随行,我们还需万事小心,留条后路才是。” “后路?”楚墨清挑挑眉,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冷笑道:“莫说本王向来没有后路,便是有,这一回也不屑走了。江山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我看楚翼恒是老糊涂了,养虎为患,怎能怪本王翻脸无情呢?这一战,只可胜不可败,待江山易主,本王便分你半个天下可好?” “属下该死。”燕离慌忙跪下,只觉得楚墨清言语狂妄,这番话更说的意味深长,古怪之极,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瞧,他来了。”楚墨清却并不在意,一手将燕离拽起身,拿着红旗的手指向山谷下行来的军队,毫不迟疑地挥下,“布阵,杀。” 埋伏在山丘之间的士兵,看到楚墨清挥旗下令,纷纷砍断绳索,引弓射箭。霎时间,只见山石滚落,烟尘漫天,箭雨铺天盖地地向着谷中前行的队伍射去,喊杀声在谷中回荡不休。 楚墨清得到阵法之后,自然不会放着不用,是以此战虽然匆忙,但多少也是有些实力的。一阵箭雨过后,经过列阵训练的士兵们向山坡下冲去,势如破竹,气势冲天。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4 章 楚墨清站在崖边,冷冷地看着谷中厮杀的军士,手中不停挥动红旗,指挥着阵型变幻。七星白虎阵乃是苏齐两家四阵中最为强横的杀阵,各部部署也十分奇妙,眼见着楚墨清这方的军队占了上风,将楚翼恒一行迅速围住。 一旁的燕离却皱起了眉,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只见围堵楚翼恒的右翼军忽然裂开一个缺口,一开始,只被几名包围在内的士兵杀了出来,紧接着,缺口越来越大,整个阵型的右边都被打乱了,越来越多的士兵杀了出来。 楚墨清眼神越发凛冽,手中红旗加速摆动,指挥下面的军队调整阵型,可不知怎么回事,那些军士按着指挥走阵,整个场面却更加纷乱,最后,一位身穿银甲的将军策马冲出,一往无前,将大阵彻底冲乱。 这名震天下的七星玄武阵,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这么轻易的破了么? 远远的,楚墨清也认得出那将军,他是杨浩天。 “哈哈哈哈……”楚墨清忽然仰天长笑几声,将手中红旗一丢,冲着楚翼恒的车辇喝道:“你这狗皇帝,昏庸无道,哪里配坐龙辇,还是乖乖退位与我,我便留你个全尸如何!” “乱臣贼子,满口胡言!”杨浩天怒喝一声,长戟一挥,只见数道黑影从天而降,立时将楚墨清围住,死死封住了他各方后路,守在楚墨清身后的那几个亲卫,也不知何时不见了,唯有燕离警惕地横剑拦在他身前。 此刻的谷中战场已乱作一团,但显然胜负已分。自杨浩天出现后,原本楚墨清所统帅的杨家兵便忽然倒戈,反军立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军队被楚墨清统帅没有多久,也未见几分忠心,许多人见势不对,便弃械投降,很快,局势便被皇家军队控制住了。 青容与林熙月匆匆赶到,看到的就是楚墨清一方大败的模样。 为首的御林军抽出长剑,对楚墨清说道:“三殿下,回头是岸。圣上待您不薄,必会赐您一具全尸。” “废话太多。”楚墨清冷哼一声,闪身而上,燕离护在他身侧,与十名御林军斗在一起。只是人数差异过多,终是败象连连,不足一刻时间,二人身上均是伤痕累累,楚墨清一袭白色锦袍已被染得通红。 一把长剑贴着楚墨清后背划过,眼见着要刺向他的脖颈,只听“咻”的一声,一条长鞭如闪电般抽了过来,将剑锋挑偏,韩子璇与冥隐从暗处飞身而出,挡在楚墨清身前。 楚墨清冷道:“你来做什么?” 韩子璇抿了抿唇,说道:“跟我走。” “将同党一并抓走!”御林军首领见状,大喝一声,十名御林军将四人团团围住,攻了上来。 楚墨清面色如纸,冷哼一声,也不答韩子璇的话,只将剑舞的杀气凛凛,动作却显然有几分迟滞,韩子璇无奈,只得与他一起抵挡御林军的攻击,四人对十人,虽然比二人对十人略微从容了些,但也是败象连连,险象环生。 青容与林熙月匆匆赶到,见到的就是他们四人苦战的模样。眼见着冥隐身上又多了一道剑痕,林熙月忍不住运气轻功冲了上去,青容拉不住她,也只得跟着一起跃向崖边。 “二师兄,燕离,跟我们走!”青容眼见着楚墨清被逼到崖边,韩子璇等人也缠战的十分辛苦,心急如焚,“快走,不要恋战!” 韩子璇哪里是不想走,只是这几名御林军想必是大内高手,招式凌厉且内力雄厚,相互配合十分默契,他们几人虽然拼尽全力,竟也只能勉强招架而已。 “这可怎么办?”青容显然也发现两方实力天差地别,左右看去实在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回头看向山下,只见杨浩天似正向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青容却是心下一凛。 不管怎么说,楚墨清是二师兄,她已经失去一个大师兄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的失去一个二师兄吗? 青容看着险象环生的几人,眼见着别无他法,当机立断运气轻功朝着崖边的楚墨清奔去。 楚墨清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尽管几名御林军将他逼得无路可退,尽管身上不停的增添新伤,他终究只是显露败象而未倒下,韩子璇等人自顾不暇,燕离几次想冲过来又被栏了回去,青容抽出长剑,向着正对楚墨清猛攻的御林军刺去。 “莫伤了她!”杨浩天见青容出现在楚墨清身旁,心下一紧,忙冲着几人围斗的方向大喊。 青容显然顾不上领杨浩天的情,御林军人数众多,攻击凌厉,眼见着楚墨清一副自伤三分也要损敌一命的架势,她只得挥舞长剑护在楚墨清身边,忍不住有些着急:“二师……楚墨清,快跟我们走,这里支持不了多久的,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师傅,我们可以回雾幽山!” 楚墨清听了青容的话,动作似是一滞,他淡漠的目光扫过青容的脸,微微闪烁了两下。 “青容小心!”韩子璇见青容也飞身而来,不禁心头焦急,却又分/身不得,忍不住喊出声来,这一个晃神的功夫,身上又瞬间多了道伤口,青容一回头,恰好看到一支长剑,向着韩子璇胸口刺来。 “子璇!”青容想也不想,运足内力飞身过去,御林军顾忌杨浩天的吩咐,手下顿了片刻,已叫韩子璇躲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韩子璇边挥着长鞭,边慌忙打量青容,见她似是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他们大概是不会对你怎样,快退回去,免得刀剑无眼,为夫看了担心。” 青容笑笑,听见心中似乎也平静了,正想说什么,却只听身后燕离惊慌的喊声:“少主!” 二师兄!青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离了楚墨清身边,他那一头敌人那么多……来不及细想,青容猛地回过身子,只见楚墨清被三个御林军围在悬崖边,一柄长剑生生刺穿了他的左胸,殷红的血染红了半边白袍。那御林军也许也没想到自己一剑居然刺中楚墨清的要害,皇帝说的是活捉,一时之间,他也愣住了。 楚墨清静静的站在崖边,看着青容。那一刻,他觉得时间仿佛也静止了,只依稀听见自己沉沉的心跳声,女子依旧是明媚温婉的模样,可她站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再也够不到了。 筱柔,对不起。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怨不得旁人。他们之间,终究是缘分尽了。 只是,他向来自私的很,实在不想看着她在别人怀里,那样幸福。这样的她,这样的自己,如何面对的了呢…… 周围的打斗突然都停了下来,大抵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叛乱的亲王身上。青容看着那些血,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下意识的向着楚墨清走去,他们之间隔得并不远,可是这短短的距离,却好像被莫名的拉长了许多。 她就看着他那样微微的对着自己笑了,像极了当初他第一次对着自己笑的样子,温暖,干净,那么的好看。他的眼神明亮,嘴唇微动,好像在对着自己说什么,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只眼睁睁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剑身,狠狠的从胸口拔了出来。 鲜血汩汩的冒出来,他却好像不知道,还是那样的对她笑着,身体顺着崖间的清风,就那样,缓缓的向后坠去。 这世间纵有无数风景,也再没有我满腔爱意的容身之处,再见,我荒唐的一生中,唯一真实的挚爱。 只可惜,我已没有资格,再拥有你。 “不要!”青容扑到崖边,她瞪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崩塌,眼睛酸涩的很,不知道是否有泪水流出来,只是脑海中牢牢印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带笑意的模样,一如曾经。 ☆、89一片冰心在玉壶 “菀妹,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是我对不住你。” 蒋文之对着面前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将香插在香炉里,凝视着灵牌上“苏婷菀”三个字,胸中涌现出无限感慨来。 这是一间布置十分雅致的房间,帷帐是淡淡的粉色,墙上挂了几幅落雪梅花图,床边的梳妆台上还摆着装珠花的盒子,屋内的一切一尘不染,燃着淡淡的熏香,看来经常有人打扫,甚至就像还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当年苏婷菀在雾幽山庄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间屋子里的,而自从她过世之后,这间原本属于她的屋子,一直被精心的保留着从前的样子,连物件的位置都没有挪动分毫。 杜无心也算是有心了,想到这,蒋文之苦笑了一下。 几日前,当苏筱柔与林熙月回到雾幽山的时候,他就已经笃定了雾幽山庄的叛徒,就是杜无心。 杜无心来自苗疆,妻子南宫容若更是与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他暗中做的许多事温博施也都是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徒儿,多少不忍将他怎样,只暗中提醒过几次,还将雾幽山庄的大小事务交由他打理,只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而杜无心的表现也很是乖巧,所以,当苏筱柔说出秦慕兮临死之前,对她说“圣教的真正圣女就是杜芷瑶”的时候,蒋文之有一种意料之中而又不愿相信的矛盾情绪。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奈何无双 作者:宛小鱼 第 105 章 杜芷瑶,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菀妹,你顶替我苏家后人的身份,为我承受如此多的苦难,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蒋文之长叹了口气,心中只觉得无限悲凉。那两本阵法就当真如此重要,重要到让那么多人再无活路,让好好的雾幽山庄自相残杀么? 当年,苏家为防备阵法落入外人之手,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人人都以为苏家后人是苏婷菀,其实却是早已经改姓换名的蒋文之,苏齐两家真正的阵法,自然也是在他的手里。 楚墨清拿到的阵法,是假的。 苏家与太子楚翼陌交往甚密,可以说是明摆着站在了太子这一边的,使许多想暗中笼络的皇子碰了一鼻子灰,得罪了不少朝臣。且太子楚翼陌虽能文能武颇受先帝器重,但其母妃娘家却与当朝的皇后一族不和,他深受先皇宠爱却也因为这份宠爱遭人计算,失了性命,而太子一倒,那么苏家便是岌岌可危。 苏家阵法乃是祖上留下的传世之宝,可谓是苏家最宝贵的财富,即便苏家失势,有阵法在手,有虎将报国,总归还是有出头之日的。只是当时苏家当家人苏子洛怎么也没想到,先帝竟是如此狠绝,下令将苏氏一族满门抄斩。 当时,蒋文之是家中庶出之子,原本是名字应该是为苏文之,只是苏家当家主母齐薇郡主十分忌讳他,平日里诸多苛责不说,也不教下人下人称他为苏府的少爷,更不允许他姓苏,只允他随着母亲的姓,姓蒋。 蒋文之母亲是个下人,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至死也只是下人的身份,苏子洛自觉十分亏欠蒋文之,又碍于齐薇的面子,无法多说。当时朝堂之上风云莫测,也不知是不是苏子洛有所预感还是仅仅不想蒋文之再受齐薇的折磨,在蒋文之,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第 105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