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 正文 第 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申明:本书由[site]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夜袭 嘉隆七年 征远侯樊落率十万大军,远征西狄 寅时,月落日未升。南岳西丘交界之处,滚滚黄土,触目一片苍凉。远方,天地似是连成一线,大幕笼罩,一片妖红绛紫。 营帐前的篝火“卟卟”的燃着,薪柴未添,渐渐的,也就显得有些奄奄。 王虎瞪着一双炯炯虎目,斜坐在篝旁,手中持着一把乌枪。遥望远方那渐渐红透的天边,低头,神情专注的又开始用那麋皮擦拭着乌枪。 “头,”一小兵走了过来,凑着火堆搓了搓手,“刚巡视过了,附近没啥动静。呵呵,估计这蛮族也是要睡的,不会趁这时候偷袭吧?” 被火映红的黑脸上,那对圆圆的眼黑白分明,滴溜转时,倒有些讨喜。笑起来颊边两个深深的梨涡,只是这口气有些没大没小。 于是,王虎也不客气的拾起木柴敲了一棍,“没轻重的!小子,你入的可是将军的近卫营!别看人少,这担子可重着呢!敢有半分马虎?老子整得你褪一层皮!” 王虎虽只是一个十夫长,可是这十人却是营中各处得来的精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为的,便是护着身后那将军帐。 而那小兵叫李全,刚从西丘边境守卫营调来。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远征之时必当征用当地守军。于是前些天从附近调了一批,而在江总兵力荐下,近卫营也收了这一楞小子。 摸着脑袋,李全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蹲在一旁。这第一次巡营的就被兵头训,顿时提不起劲来。于是搭拉着脑袋,像是菜市口被训的小狗。 王虎瞥了一眼,嘴角抽了抽,继续板着棺材脸,细心的擦拭着手中那柄枪。 许是太枯燥了,沉默了会儿,李全又开了口,好奇的盯着那在王虎手中的乌枪。 长七尺,火光下周身如墨石般乌亮,锐矛更是带着股掺人寒气。枪身雕着纹路,凹凸不平,连缀着的红樱都显得格外狰狞。 细看之下,李全咽了咽口水,着魔般的伸出手,抚着枪身,“头,这枪还真好看啊!这上面雕的是什么花草啊?” “去去去!别用脏手乱摸,老子刚擦干净!”王虎不高兴的拍着那黑手,“土包子!什么花花草草的!这上面雕的是蛟!” “蛟?” “无角之龙,上古凶兽,专食人肉!” 李全打了个机灵,忙缩回手,“乖乖!怎,怎么这么吓人啊?” 借着火光再细细打量,果然,披鳞龙身盘旋枪杆,尾端轻摆。顶端处尖矛自龙头而出,龙眼微凹,透着乌光,栩栩如生,似是能窜出来吞人。 王虎“啧”了声,摆摆手,“没见识!这可是当今圣上赐给咱们将军的!听说还是用天外仙石为料,请名匠耗时三年打造而成!这架势,这气迫,当今世上唯有咱们将军配得上!” 李全眨了眨圆眼,一脸艳羡,“头,将军把他这宝枪都交给你管着啊?真好!” 这马屁拍的也好,王虎乐呵呵的用粗手细细磨娑着乌亮枪身,神情绵软,似是抚着心中至宝。 只是须臾,这神色便转为黯然,苦笑着,“可惜,过一阵子就要和它分离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啊……”想想跟随将军南征北战的,五载光阴,天天摸着的枪快成心头肉了。 “咋,咋了?”李全一听就急了,“王大哥,你不当们咱们的兵头了?” 李全来的时日不多,却也知王兵头是有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上司换哪个小兵都喜欢。 “嗯,不当了!”回答的也干脆,王大哥看着远处隐现的红日,平时总板着的虎脸,也带着上了一丝暖意,“和将军说过了,等这一仗完了,老子就回乡乖乖的种地去!” 三十而立的大汉脸上透着一股少见的柔情,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南方人才有的羞涩,“家里梢来了信,婆子有喜了,老子就快当爹了……” “真的?”李全轻呼,仿佛自己才是那当了爹的人,两眼眯成了缝,梨涡深深的,“王大哥,恭喜你啊!” “呵呵……”精壮的汉子抓着头憨憨的笑着,全然没了刚才的凶相。左瞄右瞄,贼贼的从怀中掏出一双比只有巴掌一半大的红鞋子。 细致的缎面绣着嫩黄的小虎头,前端缀着两颗金色的小铃铛。微微一晃,这脆响的铜铃叮叮作响,在这荒野带来一阵清风,听着都舒心。 “这是昨个儿经过小镇时偷买的,看这做工真细!等半年后回了乡,正好!娃的名字都想好了,男的就叫小虎,女的就叫小铃,你说好听不?”俨然一副傻爹爹样。 于是,还算是机灵的李全连连点头,翘起大拇指,“好啊好啊!头,你真会取名!” “哈哈!那当然!老子是谁啊!对了,小子,祖籍哪啊?前一阵兵慌马乱的,还没好好打听你!”王兵头显摆完了,把那虎头鞋小心的藏入怀中,这才想起要关心一下新兵。 黑亮的脸有些腼腆,“头,你就叫我二狗子吧?爹娘走的早,就留下我和妹子两人相依为命。家乡老人说了,取贱名好养活。祖籍翼州古马村,这不,当兵几年好不容易把妹子的嫁妆给凑出来了!” 庄稼人,有着庄稼人的实在。乱世中混口饭吃,给自家妹子风光一下,便是全部的心愿了。 王虎不吃这套,涎笑着,“放心,在将军帐下虽说苦了点,不过只要命大活了下来,别说妹子的嫁妆,你自已的彩礼就够娶那村长的女娃了!对了,古马村那村长的女娃,像不像她爹,也是一张马脸?老子就琢磨着,你们村是不是凭着一张脸选村长的啊?” 李全一楞,有些惊诧,“头,你知道咱们村?” “那当然!老子可是从你们隔壁杨柳村出来的!就几里路不是?只是后来家生变故,举家才迁到京城投靠亲戚。”一听算是半个老乡,王虎的话匣子更是打开了,“喂,二狗子,给老子多说说我走后,杨柳村的事?那村口的歪脖子杨树还挺着不?对了,还有那铁匠周大爷,以前住我家隔壁的,腿脚还灵活不?” 于是,篝火下,一茬接一茬的直问着李全这家乡的事。一问一答的,倒也越说越起劲! 所以,当那枝燃着火的冲天箭,伴着尖鸣,直直的插入他们面前的黄土时,王虎才明白,敌袭了! 西狄蛮族个个骁勇善战,趁着寅时最易困乏之际,一箭便直冲着将军帐而来! “操你祖宗!”王虎一跃而起,踢灭篝火,敲响一旁的战鼓,破着嗓子大吼,“敌袭!保护将军!” 顿时,半梦半醒之间凭着多年积习,哗啦啦的抓起手边武器,便冲出了营帐。 杀声阵阵如雷,似是八方汹涌而来! 王虎冒着冷汗,一手护枪,一手执鬼头刀,往前一立,“护营!”近卫营十人得令一字排开,挥刀空砍,硬生生的挡住那一排排冲天火箭。 左右营似乎也得了消息,手持利矛,铜甲护身,赶着冲阵杀敌!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 章 王虎回身,却见那新来的傻小子正拿着一根红绸往脖子上系,连忙去夺,“傻小子!还想活命不?”这刀剑无眼的,脖子上扎着红绸,不正给对方使箭的目标吗? 可是刚才还乖巧的小子硬是不让摘,拖拉着,“这是我妹子亲手做给我当护符用的!跟了我多年了!管用!” “你!”虎目一瞪,转身一刀劈了冲进来的蛮族,血溅迷眼。一跺脚,看现下局势紧张,也顾不了多,回头再收拾这楞子! 蛮族来的突然,却像是谋划已久,且对内营布置似是十分清楚。几次冲阵踩着同族尸首居然让他们攻到了将军帐前! 王虎一刀一个,缠斗间还护着将军枪,却依旧游刃有余。魁梧的身板如护门神将,半刻不离营帐左右! 突然,王虎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一片震天喊杀中却透着一股子寒气。侵髓入骨的,随着自己脊骨慢慢的渗上心头。 杀气!从戎多年,军人直觉!猛一转身,正对上一双漆黑乌眸!如冰如雪,眼底却透着一抹腥红,犀利之中伴着肃杀! 心头一紧,那是对“夜袅”的眼!乡野之间,昼伏夜出,嗜杀成性,穿梭林间,捕杀幼童,分而食之! 危险!王虎张开口刚想大喝,突然,“嗖”的一声,喉间一凉! 无痛无感,却是一把利箭直直的穿透咽喉……于是,便再也开不了口了…… 一双虎目中,惊诧、愤怒、绝望、悲凉,终至,一片平和…… 铮铮的汉子,轰然坠地,扬起阵阵黄土。 恍惚间,不知哪处传来银铃叮当,似那勾魂使手中的勾魂铃,伴着糯软的童音,软了心窝,悠悠扬扬,由远及近…… 他在喊:“爹爹……爹爹……” 嘴角挂着那绵软的轻笑,王虎那再也无法合上的眼中,映着的是那穿着虎头鞋一身红兜,晃着肉肉的短腿,蹒跚着向他奔来的,他的娃…… 埋骨 “唰”的一声,将军营帐自内而掀,颀长身姿,浑身乌甲。眼前满目血光,满目狼藉,却似未见般,只顾沉声低问,“‘乌蛟’何在?” 清冽如破冰寒泉,硬是把营前阵阵杀气给生生压了下来! “将军,‘乌蛟’在此!”李全双膝跪其身侧,双手托举重逾百斤的乌枪,恭敬的喝出,“将军!您的枪!” 将军声音微顿,“王虎呢?” “他,他……”李全紧咬牙根,双目暴睁,额际经胳暴起,却始无法吐出一字。 在军中,唯有一事能让铁血汉子如此失态。 突然,李全一怔,只觉双手一轻,“乌蛟”已被轻易取走! 逾越的抬首,却在下一刻,呆楞当场,再也无法动弹。 青丝玉颜,眉如远山,斜长入鬓的凤目中,眸如点漆,这,这哪是征战沙场多年的罗刹?分明是哪家偷跑出来的深闺千金! 只是待李全再一看,却见那星眸淡漠,罩着层寒光。眉间红痕隐隐现,透着一股煞气。 将军身形一晃,便如一抹寒风,飘入敌阵。“乌蛟”在他手中正应其名,如脱缰猛兽,盘旋其身,阵阵龙吟!直刺入喉,枪身成弓,斜上一挑,半截人头便凌空飞跃! 微扬手,血迹飞溅,还不及掩去,便回身又是一枪。一招一式之间这神情却依旧冷凝,仿若在他手中被斩杀的不似颗颗鲜活人头,只是一具具木雕玩偶般。 空气中,厮杀声渐弱,寂静之中蛮族面上的惶恐,我军心中的敬畏一一刻入李全的眼中。 楞楞的,直视着这眨眼间便轻取项上人头的自家将军。 “乌蛟”确是奇铁,杀戮无数却依旧光可鉴人,未沾上丝毫血腥。而它的主子,却已浑身浴血,乌甲上洒满黑血,一层又是一层。 如玉的脸上甚至连那眉梢都未动分毫,似那在佛翕上端坐的神佛,寂静悠然。 最终,他旋身收枪,战袍飞袂,“当”的一声,直挺挺的插入一堆尸身之上! 冲鼻的血腥,纠缠的尸首,这躺着的,都是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人! 原本只是一小小守军的李全哪见过如此的阵势?可此时,他却顾不上翻腾如江的胃部,傻傻的盯着那手持“乌蛟”,如玉面容,眉尖一点煞气的将军。 “这架势,这气魄,当今世上唯有咱们将军配得上!”恍惚间,似是听到了不久前,王大哥那带着满腔自豪的赞叹…… 这,就是咱们的将军吗? 呆愕的张大嘴,沙土微扬,天地一色间,金红晨光铺洒沙场,映着那满身浴血似修罗,李全,第一次见着了自家的将军——当今世上唯一配得上神兵“乌蛟”的将军——征远侯,樊落。 ======================== 樊落再见李全,正是巡营归来之时,远远的,便闻黄风中飘来的阵阵低泣。 不似女人的嘤咛,也不似孩童的嚎啕。圆圆的脑袋顶着枯黄的短发,耷拉着,正拿着湿布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拭尽那壮汉满脸的尘土。 不意间,一滴泪便又落至那人颊上。双肩一抽一抽,连忙擤鼻抹泪,手背搓得黑脸通红,喉间便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地上躺着的便是他近卫营的十夫长,面容安详,唇角伴着微弧。若非喉间那森然血口,远看过去,只是睡了。 樊大将军停下了脚步,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低泣的小兵,一贯淡漠的双眼此时居然满是好奇。 一旁的左右营副将见他停了,自然也顿了身。 眼一瞄,身着红袍,那一向以火爆脾气著称的韦右将,立马横跨一步,掀袍大吼,“哭哪门子丧啊!喂,你,臭小子!哪个营下的!” 其实这话是白问,小兵一身乌甲,唯有将军的近卫营有这装扮。 身首异处,魂不归兮,这在沙场是常事。可稍不注意,便会引起士气大落。韦右将觉着自家将军好脾气,该帮他好好管教一下了! 李全身子一颤,转身,露出了兔子般的红眼,圆溜溜的小心瞅着他,鼻子一吸,看上去分外的委屈。韦右将喉一噎,训兵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上哭成这么个熊样的! “韦将军,”一旁的老兵连忙跪下行军礼,苦笑着,“王头走了,这小兵和他格外投缘,呵呵,您大人大量的,就……”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 章 可韦右将立马打断,“喝!我们征远军啥时成带娃娃兵的?还带求情的?十杖军棍,你替他挨?” 十杖军棍,不重,却也不轻,人身肉长的,痛个一宿是难免。顿时,迟疑间,那老兵便也不敢吭声。 可就在这时,却只见樊将军抬手,挡在了韦右将面前,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走”,便先一步走向营帐。 看来,那军杖是逃过了…… 老兵刚想松口气,却见那李全像是吃了豹子胆般,居然直直的扑到将军的面前,央求着,“将军!小人愿意领这军杖!只求您,只求您千万别烧了头的尸首啊!” 冰封的脸动了动,低头俯视着跪在他脚下的小兵,一身尘土一身血。 “将军,家乡老人说过,这肉身一定要埋在黄土中才可保魂魄不失!如果烧了,这就去了三魄,下一世就会堕入牲畜道的!”李全冲着自家的将军拼命磕着响头,全然不顾的大喊着,“将军!您行行好!让我挖个坑埋了王大哥吧!等来年让他们家人来收个全尸!让他来世大富大贵,好人命!” 一旁的老兵顿时青了脸,冷汗涔涔的下了,连忙压着这楞小子的头,直想压着他入黄土,干脆埋了得了! “死小子!你当这还是你的守卫营吗?咱们军中,有咱们的规矩!” “可,可是……” “你埋?”突然,清冷的声音令他们打了一个寒颤。李全认得,这是将军的声音。 而这似是破例的口吻顿时让李全心头一喜,连忙抬头,看着自家将军那如玉般的脸庞,暗咬牙,“是!小的埋!” 琉璃般的眼动了动,然后抬首遥望着某一处,将军再次低问着,“你埋?” 李全愣了愣,不明所以的顺着那目光转身望去,瞬间便青白了脸。 不知何时,左右营军士已清出寅时遇袭时罹难的兄弟。数百人,层层迭迭,堆积一处,远望竟似一小土堆。白肉黑血,沿着一旁沟渠,染成了一片黑土。 顿时,李全先早好不容易压下的胃又开始闹腾起来,脸色青白交错之间,突然又闻一句,“你埋?” 那是将军的声音。 抬头,李全望着在心中如若神明的将军。 只见他神情淡漠的环视四方,看了眼左右副将,又看了眼一旁整理善后的兵仕,最后,才低头看着李全,满眼森冷。抬起那裹在军袍下的手,轻按着自己胸口,按着乌甲,将军再次低问着,“这些,你都埋?” 三声“你埋”,如叩心弦。瞬时,李全只觉全身血液逆流,跪坐着,身子无法动弹分毫。他想,他明白将军的意思了。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些,全是京城文人的梦。 现下,还未到战场,埋个百人入土不是难事。可日后呢?千人?万人?李全只有一人,他能埋得了多少枯骨?亦或当李全也魂断沙场时,谁来埋他? 到那时,恐是谁也顾不上这些了…… 一把火,便烧得干干净净,至少,不用曝尸荒野,果了野兽的腹。 樊落看着那个小兵抓着他军袍的手,先是猛的攥紧,颤抖片刻,便突然脱力般,滑了下去。 于是,樊落的目光也顺势移向了那个当了他五载近卫营兵头的大汉,“摘了他的牌子,烧了。” 最终,王虎还是落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突然,李全似是想起什么,猛的扑到王虎的尸身上,翻起他的内襟。就在众人惊诧之时,却见他松了口气,抖着手,从内里,居然掏出了一双孩子的虎头鞋,递给了刚才摘牌的管事,“这是王大哥给他未出世的娃带的,大哥您能不能帮着也捎回去?” 猛的,一旁刚才护着他的老兵一机灵,一伸手抓着李全的头又往黄土堆上死摁!“将军,王兵头他不是有意违反军纪的!” 军纪如铁,征远侯座下的征远军,不得在战时离营谋私。王虎他为了买这虎头鞋,出了营,偷偷的犯了军纪。算下来,李全则犯了知情不报。 可这军纪,李全确实是不知啊!只是吃了一口的黄土,顿时,他也觉着不妙了…… “军杖十棍!”冷冷的,毫不顾念五载的情份。 话音刚落,一声号令,十记闷棍“啪啪”的直直敲在了李全的臀上。 咬着牙刚才哭成个泪人的小兵,这回儿,硬是没有号一声。那双小巧的虎头鞋,被他紧紧的护在胸口,便死也不让别人夺去。 伴着喊号声,樊落转身向着营帐走去。 一旁,韦右将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我说,这十棍不是还是打了?那刚才还推托什么啊?” 杨左将回望了那小兵一眼,平凡的脸上,带着玩味,“你那是泄私愤,师出无名。而将军是依军法处置,怎能和你相提并论?” 韦右将“啧”了一声,不甘的一口咬定,“反正,就是打了!” 近侍 将军帐内,早已坐了一人。 羽扇纶巾,青衫儒袍,一双俏生生的桃花眼,滴溜的转着打量入帐的三人,“怎么这时才回来?书生已经恭候多时了!”语毕,拿起一旁青花瓷杯,啜了口清茶。俨然之间,便来到了哪个阳春三月的俯衙后院! “方无璧!”韦右将看他那轻闲样便恨得牙痒痒的,“少他妈在那说风凉话!你怎么不去巡营?” 只见那青年满脸不屑,摇着羽扇,冷哼着,“这种蛮夫的体力活,岂是我方无璧做的?”说完,那对桃花眼还上下翻飞打量着韦右将,一脸不屑。 “臭小子!”撩起袖子,气红了脸的韦右将直想上去撕人! “咳咳!”杨左将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眼神示意着一旁,“将军在这!” 不知何时,樊落已经坐在主位上,看着桌上那副军图。如玉的脸上依旧一派漠然,仿若四下无人一般。 奇异的,刚才还冷嘲热讽的人当下收了声,互瞪一眼,便各就各位。 “伤亡如何?”如冰般,冷然的声音。 杨左将抱拳,平凡的脸上一脸狄直,“左右营合计伤亡逾百人,中军伤亡近千。” “是啊,樊兄,好大的声音啊!吓了我一跳,刀剑脆击,杀声振天的,原来这就是沙场啊!”一旁军师方无璧摇着羽扇,赞叹着。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 章 顿时,韦右将又不屑的冷哼一声。 沉吟了片刻,樊落才问,“有没有受伤?”显然,这话是冲着方无璧的。 眼一亮,方无璧拍着自己的胸,只闻里面居然发出一阵阵脆响,“樊兄放心!天蚕丝坐阵呢!伤不了我!” 那是当然,当今兵部尚书的宝贝独子,若不是为了能有些功绩,日后平步青云,又怎么舍得他来这滚滚黄沙中?尤其是这些护身救命的东西,更不会少分毫! 这,也是直性子的韦右所不喜的地方!什么玩意儿!一个纨绔子弟不在京城泡姑娘的,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不过显然,方大公子对于那些只存于书本上的沙场以及眼前这活生生的“战神”,是一派神往之情。 樊落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应,然后才轻轻的丢出一句,“有细作。” “……”顿时四周,一片静默。 的确,十万大军交错分布,可对方居然只在瞬间直攻将军营,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杨左抱胸,略有所思,“那细作会不会混入边关守军之中,趁此次编入我军?”毕竟这事,并不属少数。 思索片刻,杨左又微叹,摇了摇头,“原本活捉了些俘虏想拷问,可惜都是哑巴。”说到这,连他都不得叹服,夜袭军显然有备而来,除数千人均是精锐之外,居然还事先毒哑了自己,完全便像是死士。 突然,樊落唰得收了桌上的军图,干脆的丢下一句,“明日杀俘,祭旗,行军。”便起身旁若无人的解开乌甲,一件件的丢在地上。 左右将对视一眼,跟着将军多年当然明白这意思。探子来报,西狄军早在多日前退居数百里,仅留下几支小队,刺探着我方军情。 而他们将军这人,可不是什么玉面菩萨。杀他一分,必还十报! 等他们出了营帐,摇着羽扇的方无璧看着四下无人,诡笑一声,欺近樊落,贼贼的说,“樊兄,刚才敌袭时你那近侍中了一箭伤了心肺,被大胡子救了下来。可是听说得留在后方休养不能伺候你了。你看,要不要到我帐下挑几个伶俐乖巧,‘善解人意’的?” 一对好看的桃花眼,便被这眉眼中的轻浮给糟蹋尽了。 扔下乌甲的动作顿了顿,樊落低下头思索着,莹白如玉的颈背让方无璧有色心没色胆的咽了咽口水。 “那个小兵……” “啊?”眼珠子转了转,方无璧回神,想起方才在帐内听到的动静,“那个刚挨了板子的傻子?” 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就是他了。” “……”顿时,这方无璧急摇羽扇浑然忘我的,暗想,哪个国色天香的抵得上本公子从京城带来的小倌?待会儿好好瞧瞧去! ========================== 李全提着一盆水缩着脑袋,战战兢兢的进了将军帐。却不留神,脚下一绊,一盆水差点直接往端坐在案前的将军身上泼去。 幸亏参军多年身子骨还算灵活,下盘马步一跨,重重的踩在地上,险险的稳住了身。 “咝”的,倒抽口气,一个不慎,李全那可怜的屁.股又开始阵阵的抽痛起来。十杖军棍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重重的木棍打在肉长的身子上,伤不了骨的也会伤了筋。 现下,就算李全不看,也知道自个儿的屁.股蛋上必定大块大块的乌青堆在那里。虽然不影响行军,但也得小心着才行。 贼贼的抬头,便见那端坐在案前的始作俑者。 将军营帐分两层,外侧书案议事之用,内侧放着床榻休憩,中间隔了层厚厚的帷布。 昏黄扑闪的烛光下,将军长发披肩,那如玉雕般的侧颜闪着莹润之光,凤目飞挑入鬓,黑眸深如幽潭。眉间一点腥红,像是女儿家的朱砂印,可却透着森冷,泛着一股诡媚。 李全咽了咽口水,小心的瞄了眼正提笔疾书的将军,想起了稍早些的事。 挨了棍子后,提着裤子刚挪进近卫兵的帐内,便见刚接任王虎职务的赵兵头——就刚才在将军面前拼命替他说好话的老兵,拎着一木盆走了过来。 “将军的近侍受了伤,小子,好好伺候着,可别再乱说话了!” 顿时,李全傻了眼,这屁.股都还疼着呢!见着将军不是乱上添乱? 可是赵兵头不管,一挥手武断的说着,“军令如山,谁敢违抗?”便不客气的一脚把他踢了出去。最后总算有些怜悯之心的多了一句,“没事,就提桶水洗洗将军的那套乌甲便成了!” 真的如此简单?李全半信半疑的提了水和门口的守卫通报了一声便进去了。 看着一心公文的将军,李全咽了咽口水,不敢打扰。于是仅仅行了个礼,便开始往一旁的铁架上寻着那套乌甲。 可谁知,铁架上居然空空如野?照理不是褪下后该挂上面吗? 这让李全惊诧了,连忙缩着脖子借着暗光打量了半天。才发现黄土地上那东一块,西一堆的,由精铁加入黑硝石,由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的精铁乌甲…… 这时,李全也明白了刚才是什么东西绊着了自己。 这也太糟蹋了!多好的一套盔甲啊!李全有些义愤,一边打量将军,一边弯腰小声的一件件拾起。按原样挂在铁架上,这才提着抹布小心的擦拭着。 ================================= 这小兵……像只小狗…… 这大概是樊落樊大将军又见李全后的第一个想法。 擦个盔甲,却心不在焉的频频回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灵动的转着,滴溜溜的,衬着那黝黑的脸,怎么看都像是小时候被福伯捡来的那只看门狗——那时它最喜的,便是躲在暗外转着眼打量自己。 看着自己提笔书写,他便偷偷的转身,小心的打量着他。等到自己手中笔一顿,便又装出一副认真样,拧着湿布擦着乌甲。 这么来回重复了几次,李全不累,倒是樊落顿了笔,问着:“名字。” 突兀的声响还真吓了李全一跳,脚一软忙抱着铁架稳住身,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己一人时,才又抖着声问,“将,将军,您,您是在喊小的?” 没点头也没摇头的,樊落依旧冷着声,绷着脸,重复着,“名字。” 真可惜,如果笑一下的话,一定是天仙下凡!李全有时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屁.股也没刚才那般疼了,便又大着胆子笑开了脸,“将军,小的姓李,单名一个全字。”梨涡深深的,黑眸像星子般。 “……全?”樊落依旧没抬头,却难得多话的反问,“‘忠义两全’的‘全’?”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 章 愣了愣,李全蹲下身,洗了洗又沾上了层血污的抹布,这才随意的回答,“将军,看您说的,小的爹娘都是种地的没读过书。全,就是希望我这臭小子日后什么东西都有的意思!” 太平一生,衣食无缺,大概便是天下父母最大的期许。 沉吟了片刻,樊落似是才想通般,低低的回了一句,“哦……” 或许是豆大的烛光昏暗扑闪,李全觉得将军似乎也没白天那么可怕,更没什么架子,还问他名字,平易近人许多。再说了,虽然自己不知,但的确是犯了军纪,该打! 摸着脑袋,李全半蹲在水盆前,问着,“将军,您的盔甲已经洗干净了,还有啥吩咐?” 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赵兵头不是说了?到这就擦擦乌甲就成了,不过既然和将军搭上了话,那总不能一声不吭的提着木盆就走人吧? 可谁知,樊大将军还真不客气的又问,“会磨墨吗?” 暗自叫苦,李全迟疑着点了点头,老实的回答,“小时候看过……” 于是,大将军便不客气的命令着,“过来,磨墨。” 像吞了黄莲,李全不甘不愿的走到将军右侧,拿起墨条沾了些水,循着记忆,依样画葫芦的在砚台上转着圈。 心思 李全这人,啥都放在脸上。 先是小心翼翼的蘸了豆大的水滴,结果在这黄沙地的很快便干了,然后又去蘸。一来二回的,渐渐急躁起来,黝黑的脸便泛出薄红,不耐的咬起下唇,狠下手的用手泼了些水到砚上。 可谁知,这墨便又淡了。急得他连忙使劲在砚上画着圈,可是飞溅的水迹污黑了书案,差点就泼到将军的纸上。 吓的连忙伸出掌,代替着抹布弄得一手黑。急出了一头汗的再往脸上一抹,便红红黑黑的伴着圆圆黑白分明的眼,活脱脱那城门口的赖皮狗! 渐渐的,樊落停下了笔,打量起了这个有趣的小兵。而后者,浑然未觉的,甚至是眯起眼,借着光,盯着纸上的黑字,口型渐渐对着,默念着,“这个,好像是‘上’……那个,是‘十’?” 樊落用的是蝇头小楷,笔锋细小可行笔之间却筋骨极硬,一笔一划,力透薄纸。 “识字?”樊落看他的反应,疑惑的问。 李全点了点头,又红了红脸,猛摇,“小时候家里隔壁住着一个书生,识过几天字,不多。” 突然,樊落扫去了公文,摊开一张白纸,把笔递给了一旁的李全,指了指他的胸口,“名字,祖籍。” 愕然的眨眼,过了半晌才明白将军的意思,难不是要我照着木牌依样写出自己的名字和祖籍? 大金律,凡参军者必佩一木牌,上面刻着名字和祖籍。若是某天听到“摘了牌子”这四字,便是某人离了军或是,入了土…… 可现下,李全傻了眼,呆呆的接过那一杆狼豪,像执根小木棍似的握在掌心,这丢也不是,写也不是!难道将军是故意刁难我? 这么想着,李全的目光便直直的望向了自家的将军。只见那绢秀的面容上一片的坦然,丝毫不见任何的戏谑。反而是那对深潭般的黑眸带着执拗,注视着自己。 “……”黑脸又是一红,李全一咬牙,也不管啥握笔的姿势,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摘下了胸口的牌子,凑到将军身边弯下腰,便歪歪斜斜的描起字来! 汗水顺着被晒黑的脸颊滴在案上,即使这字写的扭扭弯弯的,像是蠕动的毛虫。可是李全很认真,一笔一划的照着牌子上的小字,细细的描着。 一张纸,过了片刻,被大大的,斜歪着“李全”二字。 “将军,您看!这就是小的名字!”带着莫名的兴奋,就算是征兵时也只是画了个押,从未碰过笔的小兵大叫着,扭头冲着自家的将军傻笑。 可就在这时,李全浑身一震,只觉一股火热厚实的触感,竟突兀的罩在了自己那刚被挨过板子的屁股上? 只见自家将军依旧一脸的淡漠,冰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眼神专注,不过这回不是注视着李全的脸,反而是他那因为半趴在书案上,而冲着将军的脸,微翘的屁股! 而此刻,将军那长年握着“乌蛟”磨出厚茧的双手,正牢牢的覆在那紧实的臀瓣之上,修长的手指在烛火下带着潋光,上下起伏,搓揉着那弹性十足的两块肉。 瞬间,李全这脸就轰的泛着血红。刚想转身,谁知将军一使劲,竟把他死死的摁压在案上,无法动弹分毫。两块肉像是面团似的在将军的手中揉搓着,刚挨过板子满是乌青的臀肉顿时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将,将,将军!你,你这是干啥啊?”哀号着,李全可怜巴巴的眨着眼,满是不解的看着自家那美如天仙的将军。 而后者,一脸老实的,吐出二字,“活血。” “……”挨过板子后用药酒涂沫,然后如此搓揉,确实是活血……可现在,李全只想找个地洞给钻进去!这,这,这是啥事啊!! 可噩梦未完,将军眼神一指案上另一张白纸,又吐出二字,“祖籍。” 瞬时,李全连撞豆腐的心都有了!敢情将军让自个儿写完祖籍才算完?“翼州古马村”的,得多少个杠竖啊! 可是,这算是军令吧?李全不敢不从。 如坐针毡的一笔一划描着字,身子微抖,钝痛中夹杂着微微的刺麻,使得李全不知觉的夹紧了双腿。 而将军的动作,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双手左右摆弄,搓圆揉扁,而那细长的手指更是不规矩的探入衣摆下方,抚摸着李全颤抖的腰身。 早已过火,再傻也知道这不对劲!李全不知哪来的力,猛的直起身便意图往外奔去。 可将军单手一勾,抓住这家伙的胯骨,向后一压,便把那傻小子紧紧的压坐在自己的腿上。 与绢秀的面貌完全不同,将军身材高大,穿着单衣的身子肌肉微鼓,烧炙着李全的后背。而屁股下将军的胯间那硬挺,更是使得李全恐惧的咽了咽口水。 他稍早些呆着的是边境守军,事虽不多,可是偶尔也会外出巡视。一月两月的,有些老兵忍不住,便会找个年轻俊秀的小兵泄泄火。 李全明白这理,可是,他却从未想到这事居然会发生在容貌顶多“尚可”的自个儿身上! “将军!将军!”死命的压着那意图解开腰带的手,李全不管不顾的张大嘴,急切的叫着,“我,我马上给您找军妓去!” 勒着腰的手丝毫没有松懈,樊落凑着那红透的耳垂,低吐着,“脏。” 所以,他外出征战时会带一个近侍专门伺候自己,只是谁想刚出国境,那近侍便受了伤。而要樊落自己忍下火,却是万万不能的。 不知为何,当方无璧提议时,樊落脑中先闪的,便是这个傻傻的,哭泣的小兵脸。 于是,想了,便要了。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 章 就在李全迟疑之际,樊落已经撕开了那腰带,单手滑入双腿之间。与粗糙的手截然不同,内里居然柔滑如丝,激起一阵心潮澎湃。 “将,将军……”可怜的李全坐在将军的腿上,已经吓傻了。木讷的完全不知动作,仅仅抖着身夹着腿,至于腿间夹了什么,便也顾不上了。 “放心,”冰冷的唇紧贴着耳边,颤栗着,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一句话,“明日行军,所以我不碰你。” “……”过了好久好久,李全才想起来,这算是将军今天对自个儿说的最长的一个句子。 然后猛的,樊落单手压着李全的肩,便让他跪下了地。 抬首,双腿间那与容貌不符,紫红色的利刃如蛇般昂首狰狞着,冲着李全吐着银液…… 樊大将军说,“放心,明日行军,不碰你。” 大金国盛行男风,京城一些达官显贵更是会花银两养那不事繁衍的男妾,这显然是穷人家的李全所不解的。 不过好歹他也在军中生活多年,耳濡目染之间对于这舒解情.欲之事,并不排斥。 只是现下,望着眼前青筋绕身,如同巨蟒般挺立在胯间的阳.物时,心中闪现的却仅是畏惧。 李全自认这样貌绝不是那种能引起男子情.欲之人,所以多年来相安无事的。可是为何刚一入这征远军,便遇到有如此奇特兴致的将军? 颤着身,双手扶上将军的膝盖,鼻间缭绕的便是那腥膻味。是行军之间禁欲太久?为何解开亵裤的瞬间,这巨物便已昂首挺立,吞吐着蛇液? 咽了咽口水,眼微挑带着怯意,讨着饶哀求着,“将,将军,我……” 黑白分明的眼带着怯怯的望着他,鼻尖微抖,上齿紧咬着厚实的下唇。而吐在柱身上的热气,更使得樊落腹间一紧,这硬挺又是粗了几分。 “不逼你。”声音不复清亮,暗哑间如沙砾滚喉。樊落看了跪在他膝间的李全一眼,便就着这姿势抬头继续翻看着案上的公文。 可是不待李全回神,樊落又轻轻的丢了一句过来。瞬时,如坠冰窟。 他说,“你是兵,而我,是将。” 浑身僵直,双眼一瞬不瞬,李全紧紧的盯着将军如冰玉般的容颜,这血液都似是冻结。 没错,将管兵,而将,更掌握着兵的生杀大权。李全的脸青白交错之间,想起的便是自家那送他一抹红绸保平安的妹子…… 紧咬着的下唇似是滴下血来,李全暗自拧了自个儿大腿一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便闭起眼张口直直的含入了那狰狞的巨蛇。 乌蛟 入喉干涩,李全本就不知如何伺候,况且此刻被言语冻得浑身起了疙瘩,那口中虽然炽热却少了唾液润泽。不过即使如此,当樊落的那东西划过软舌直抵到微颤的咽喉时,还是被激得又涨大一圈,端口淌出一抹银液。 浓重的腥味以及压迫舌根的催吐感使得李全拧紧了眉,却不得不强自忍住。自己的生杀大权,全在将军的手中。 腮部被涨的鼓鼓,染着汗珠的鼻翼一张一合,炭肤上染上抹嫣红,却一脸哀苦。樊落低头时,看到的便是此景。 李全觉得自己张得这嘴似是裂开,可是却只勉强容下将军的一半。暗自苦着,这张天仙脸怎么就配上这东西? 过了会儿才缓缓适应,便又回忆平时在军中所见。喉间一动,呆板的顺着柱身缓缓的吞吐起来。渐渐的,消了紧张,口水便也多了起来,自以为掌握到了窍门的李全,便开始一心期盼着这将军已经点泻了精关,能放他回去。 只是,随着他的起伏,拧起眉的反倒是樊落。 与记忆中那些由福伯精挑细选的小侍们不同,眼前这小兵显然一点也不懂如何取悦。虽说口中如火,却鼓着腮帮子未吸紧,虚虚空空。而半截柱身露在外侧冷气之中,半热半冷的,双手更未加个任何抚慰动作,即使欲望挑起了,却无法到达顶端。 于是,樊落也不知当初为何会选他?也不知为何盯着那识字时的愉悦,便动了欲念。 现下,他也不想换什么人。自酿的苦果自尝,于樊落放下了笔,双手移至李全的耳侧,牢牢的定住。 顿时,李全只觉浑身一震,那掌心的粗糙轻抵着他的耳后,一股怪异由然而生。 还不待他细想,只觉将军尽托着他的脑袋自行的,前后移动。 “唔……”闷哼出声,滴着粘液的巨物划过敏感上颚,引得李全一阵颤栗,莫名非常。而那掌托着他的腮缓缓的压紧,尽使得李全觉着自个儿的整张嘴,都紧紧包住那青筋盘绕之身。 滑腻感及凹凸不平,划过两腮,竟使得李全无法抑制的顶动舌部,轻轻绞缠上柱身。 “呃……”这回,换樊落把持不住的轻吟一声,粗糙舌苔带着韧性似蛇般轻滑过顶端,然后绞动着紧压柱身。而随着自己双手轻晃动作,这小兵居然聪明的学会上下微摆首,轻揉暗捏的。一阵阵酥麻便顺着尾椎,慢慢溢开。 听到将军这声低吟,李全一愣,有些胆怯的抬首,再次望向自家将军。 可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便再也回不了神。只见将军星眸微敛,秋水微荡,赛雪肌肤透着薄红,双唇微启闪着盈润水泽吐着丝丝情潮。低眉顺目之间,早没了初见的时煞气,情动之时,如月下美人,幽幽绽放…… 在这穷乡僻壤长大的李全,哪见过如此的美人?瞬时之间,便失了心魂,只觉得眼前的人似是天仙下凡,像朵花儿一般好看。 而也正是李全此刻的呆傻,使得樊落有些不满的加重了手中的力。捧着李全的脑袋,挺腰,居然直直的插入李全的喉中,似是要把他那巨柱整个的埋入李全那火烫湿润的口中。 可惜,李全可非那天赋禀异之人。 菇头顶入咽喉深处,探着那喉口,李全便只感到一阵窒息,喉间如火烧般,瞬间从虚境中回了神,一时没忍住便是一阵剧咳。 好在初时,李全兴许是怕不慎咬着将军惹他不快,便双唇内敛的包住齿牙,这才没有伤到这传宗接代的东西。 虚脱般急咳,李双手扶在将军的膝上,赶不及的吐出口中巨物。 从樊落这里看去,双颊通红,连耳根都如火烧般,眨巴着的眼中一片水光,似是又要哭了。 一怔,樊落从未见过那些小伺有这反应。呆愣之下倒是放了李全,从他的口中慢慢的抽出。 沉甸甸的柱身,“啪”的一下,打在了李全的手背上。 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李全哭丧着脸,看看那巨蟒,在斜眼看了眼将军那情潮汹涌的艳色。吸吸鼻子,哑着声问,“将军,我用手,成不?一定也会让你舒坦的!” 樊落似是听到了他的话,却又是未听到,端坐在椅上,任李全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阳.物。 厚着脸皮,权把将军的静默当成了默认。怕是反悔,李全双手相合,上下捋动着。闲暇之间轻揉着后方早已绷紧的硬囊。犹疑之间,代替手指,伸舌轻舔那濡湿的顶端。 干这事,李全显然熟练许多。军中生活寂寞的,好歹得学这一手。再稍加改动,便帮将军做了。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 章 果然不久,那浅浅的低吟便传入了李全的耳中,低磁暗哑,挠得人心都酥了。咽了咽口水,回想着将军那张天仙脸,李全也只觉得一簇火苗自腹间窜出,久久缭绕下身。 乖乖!不会吧!只感口干舌燥的,李全没想到怎么自个儿也起了欲念?觉着不对劲,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双手紧勒,一股白液,便硬生生的给逼了出来! “将,将军,小,小的能不能走了?”连忙退后就着抹布胡乱抹一通,李全颤颤的假笑着问。 樊落脸上情潮未褪,低头看着自己只是稍有些软下的阳.物,再看看李全那脸上难掩的惊惧,拧眉。 许久,李全才从那天仙似的脸上看到些微上下轻点的弧度。 顿时,如获大赦,李全连忙端起一盆水,也顾不得这腰带还松垮着挂在腰上,猫着腰便直向帐外冲去。 可谁知,“等等。”一声冷音,便冻住了他。就当他以为将军这是反悔时,却见他只是轻点角落某一处,说“忘了东西。” “啥?”李全一愣,看着手中的抹布及面盆,有些惊疑,却依旧一步一趋的顺着将军所指之处,挪了挪。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则吓得连胯.下的那点臊热都灭了。黄沙地上那与黑影溶成一块的,随意摆放的,正是将军手中那斩敌无数,皇帝御赐,嗜食人肉的“乌蛟”! 一个机灵之下,回想着将军刚才的话。李全不置信的指着自个儿,“将军,你让我保管‘乌蛟’?”换谁,都以为这是天大的殊荣。 可是,李全却多了层心思,脸色乍红乍白的。 而樊落却又低首,看着公文,不再答话。 犹豫片刻,最终李全还是弯腰,吃力抱起了“乌蛟”,留下一室旖旎,战兢着进来,便也战兢着出去了…… 出了将军帐,已是明月高悬之时,四周除了三两个巡逻的兄弟,万籁寂静。 李全趁着黑夜猫着腰,一脸鬼崇的躲到了远离近卫营的马厩。蹲下身就着马槽洗去了嘴中的异味后,把那乌枪一竖直插黄土。 抚着手中的神兵利器,李全真是欲哭无泪! 为何? 好歹也在军中混了些年头,这顶头上司的马屁谁不想拍?若是获得上司的赏识,把兵器交予保管,以后更是俸禄月钱的水涨船高。 可是,李全在心里头有着自个儿的小九九。这红人是好当的吗?招人白眼不说,若没一些好根基,还会暗地里被下绊子。此刻的李全更是刚来这征远军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不是更容易被欺吗? 挠耳,李全又想到早些时候还帮自己说好话的赵兵头……我不是抢了他的差使? “唉……”对着一排的马脸,李全嘀咕着,“俺只想给妹子赚点嫁妆钱啊……” “小子,叹什么气啊!万一又被右将军见着了,又一顿板子!”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那新任的近卫营十夫长,赵兵头正牵着一头马,缓缓的走来。说句难听的,和王头相比,赵头长得是讨喜多了。浓眉大眼,皮肤白净,人也灵巧,能说会道的,穿上儒装摇着扇,就可以上街骗些小姑娘了。 不过这人最擅使的,却是需极大臂力方能舞动的精铁锤。 “没,没啥,就,就想乡下的妹子了……呵呵,头,你怎么来了?”李全小心的往后挪挪,让出道。 “哦……”摸着下巴,赵头裂嘴,痞笑问,“你冲着这长马脸想自家妹子?” “……” “好了好了,别把将军那‘乌蛟’藏着了,你真当他黑的能藏你影子里啊?” 说真的的,那枪上红缨正愣愣的盖在那傻小子的头顶上,像姑娘的饰花饰,挺有意思的。 听到赵头的话,李全一个机灵,连忙赔笑着上前,“头,还不是将军抬爱,看着我擦乌甲认真,便随性的也让我擦擦他的枪吗?不过您也知道小的粗手粗脚的,干不好这事!您看……” 李全暗忖着,这烫手货就快点扔出去吧! 可谁知,这赵头听了连忙往后一跳,躲得远远的,直指着那“乌蛟”。 “去去,离远点,谁喜欢干这事?”赵头啐了一声又道,“得选上好的麋皮湿上点清水,干了会刮下层铁油,湿了则滑不溜手拿不稳!还得照着三餐的轮着来一圈,一天都不得拉下!而且擦时还得顺顺着蛟纹不得逆龙鳞!这乌漆麻黑的东西,不是成心瞎折腾吗?” 李全在一旁听了,瞪大眼,结结巴巴的,“这,这么多规矩啊……” “可不?这可以天外仙石打造而成!听说那些个工匠洋洋洒洒的写了万言书,全是保养之法!还被当今圣上御笔批了朱呢!” 顿时,李全满脸敬畏的望着身边的“乌蛟”——乖乖!这也太金贵了吧! “所以,谁愿当这差啊!”赵头见缝插针道。 只是李全有丝不解,“可是,赵头,我还以为这差事是近卫军兵头才能管的……” 赵头也不笨,眼一转,一巴掌拍李全的脑门上,“好小子,看你长得一脸憨相,原来花花肠子这么多!全用在这歪道上!” “告诉你!”看着李全抚着额头呵呵憨笑的样儿,挥着拳头正色道,“别把在守军的那套搬这来,征远侯座下,是凭着真本事说话的!” 心神一荡,李全连忙抬首挺胸,一声“是!”叫得脆亮,这才使赵兵头消了些气,告诉他原委,“原本这活本来就是将军的小侍做的。可是一次远征这小侍伤了手,结果被王头给看到了,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可心挺细……” 说到这,不光是赵兵头,连李全都有些黯然的垂下头。这才相处几天而已,李全便也知道那人的好。可就是这样的好人,被老天爷给收了去。 “咳咳……”似乎觉着气氛有些低沉,赵兵头缓了口气,看着盛水的马槽,表情怪异的起了另一话头。 “小子,知道将军的小侍伤了手后,咱们的将军是怎么养着这‘乌蛟’的?” 李全一愣,幻想着将军表情柔绵手持‘乌蛟’细心擦拭的样子,不尽在这寒夜里打了个冷颤。 “对了!将军啥都不做!”赵头呵呵真乐,“杀敌后一股血腥子味,直接把‘乌蛟’倒插入地,竖在那任风吹日晒的。后来杨左将看不过去了,提醒了一句,‘将军你好歹也用水洗下吧?’结果你猜咋的?” 出征 一惊一诧之间,李全的胃口全被吊起来,瞪着黑白分明的眼,追问,“咋了?” “呵呵,结果咱们将军啊,看着这马槽的长度够了,直接把那染满煞气,凶兽缠身的‘乌蛟’随手一甩,直直的就扔这马槽里了!” “这马可是有灵性的啊!一股子戾气直冲而来,除了将军那坐骑外,其余战马都惊得摇头摆尾,前蹄高扬,鼻中喷气的连连哀鸣。瞬间尘土飞扬,‘轰’的一声那临时搭的马厩应声而倒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 章 回想当时盛景,赵兵头又幸灾乐祸的直咂巴嘴。 李全傻傻的张大嘴,琢磨着半天,才挤出一句,“将,将军他,还真是有……威仪……”总不能说那人似乎缺根筋吧…… 了然的拍拍李全的肩,赵兵头感慨良多的又说了一句,“咱们将军是个好人,相处久了也就明白了……你,就好生的伺候着吧!”说完,绑了马便挥挥手,施施然的回了营帐。 只留下那呆立在原地,抱着“乌蛟”的傻小子。 李全总觉得他那话里有话,只是……将军是好人?回想刚才在帐中听到的话—— “你是兵,而我,是将。” 然后之后发生的事……李全腹内五味交杂的,将军,真是好人? 第二日清晨,点卯之时。李全呵欠连连,不过见着身边一个个站得笔挺的兄弟们,硬是忍下了睡意。 不消多时,近十万将士都聚集在将军帐前。 帐前早已清空,架起高台。澡盆子大的牛皮战鼓旁,红底黄纹的旌旗在高处迎风舒展,映称着西蛮特有的冼蓝天空。 征远侯樊将军与其左右副将及穿着儒装的军师,正立在高台之上。 虽说经过昨天一晚,李全对樊落有了些微词。但此刻,将军身着精铁乌甲,身后染血战袍当空翻袂。如玉面上一派肃容,双目微敛直视众将士。那英姿顶立在天地之间,犹如一尊神祗。 男儿血性,天生崇尚英武,于是李全咽了咽口水,神情呆愣的仰视着将军,再也发不出声。 出征点卯已是惯例,为的是鼓舞军心。李全在守军时也碰到过,那时江总兵总是手捧一册照着读——那是师爷连夜赶的,不外乎于提点几句忠君爱国,保家卫民。 于是此刻李全也打算一耳进一耳出的,一双圆眼直瞪着天仙似的将军——饱饱眼福也好。 可出乎李全意料,将军什么话也没说。烈日之下黄沙微扬,而他也只是神情淡漠的扫视台下,偌大的平地上仅闻呼吸声。 然后,樊落冲着左右副将额首示意,便转身,直直的立在那巨鼓前,手执木槌,“咚”的一声,击在了那黄皮鼓面上! “咚”,厚沉而滞闷,似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咚”,又一声,却逾加低沉,鼓声嗡嗡,似是黑云压顶。 “咚”、“咚”…… 一声又一声,不疾不徐循着固有频律,缓缓敲击着。 李全凝视着将军的侧面,凤目飞挑入鬓,神情专注,宝相庄严。不觉间,倒抽口气,这心便被高高吊起,随着鼓击安生不得。 突然,只见韦右将猛的抽出腰间宝刀,刀背宽厚,刀锋森冷。他高举宝刀,虎目一瞪,那久经沙场磨砺出的罡气如脱栅猛虎,直扑而下。 他,只吼了一字,“杀!” 杀!杀夺我山河之人! 杀!杀害我同族之人! 杀!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待李全回神之际,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也和着全军将士,这心,这眼,全在将军身上!心无旁鹜,冲着那苍茫天地,裂声怒吼着,“杀!杀!杀!” 血气翻腾,双目赤红,神情暴戾,焰气高涨!锐气冲天! 杀!杀!杀!遇佛杀佛,遇魔斩魔!挡我者,皆杀! 三言两语,便撩起每人心中都隐着杀虐之气。这,便是杀戮之军的将! 在一片震天怒吼之中,将军转身抽出佩剑,而此刻,杨左将正将昨日战俘押送上台。 “嘶”的一声,寒光掠过,便人头落地,血溅高台。 台下突然一片寂静,可是不消多时,便又是一阵欢腾,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叠着一声,“杀!杀!杀!” 瞬时,台上身着异服的数十名战俘倾刻间便身首异处。血痕飞浅染上旌旗,居然汇成血溪,顺着杆旗蜿蜒而下。而征远侯依旧面目清冷,剑气森寒,映着眉间一点腥红,如同修罗。 “出征!” ====================================================== 樊落是一名杀将。 其父乃先帝所封,素有“战神”之称,驰骋沙场方多年定了大金的疆土。而后,迎娶先帝胞妹产下一子,世袭其父之位,成就了当今的征远侯。 樊落初上战场时,年仅十四。一干老将盯着这唇红齿白面如女娃的小侯爷,都犯了愁。 今晨一役,当小侯爷坐于枣红马上,立于阵前时,竟引来敌将一阵耻笑,“大金没人了吗?竟派一个俏生生的女娃儿来叫阵?” 虽说樊落并未因此而落败,却毕竟打击了阵前势气,此役未输,却也未胜。 就在老将们思量着让小侯爷戴上个鬼面时,樊落独自一人来到战俘营。 隔日再战,敌将还未出阵,却见他那口中的“女娃儿”突然挑枪,凌空扔来一物。待他接过细细打量后,不禁一个冷颤。 这是人头,且看此人束发样式,正是本族之人! 此人双眼暴睁凸出,口大张长舌吐出。这满面的惊恐可见死前受过何等折磨,至死也无法闭目。 “好个凶残之人!”敌将震怒,双目赤红举箭便射,却如同儿戏般被樊落挥枪轻松击落。驱马向前,像“女娃儿”一般的小侯爷指着自己的胯.下马身两侧。 顿时,敌将便噎了声,双眼暴睁,再也无法动弹。 肌如白玉,眉眼如画,俏生生的女娃身下,居然是层层叠叠,密布着数十颗人头?且个个神情惊恐,面目狰狞扭曲。 佛陀端坐白莲之上,而嗜杀修罗身下踩的,却是那阿鼻地狱……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 章 此役,大胜!至此,普天之下,再无人敢轻视征远侯——樊落。 于是,朝中人赞称,虎父无犬子,“战神”征远侯在天之灵必当万分欣慰。 智勇双全,以杀止杀,是为杀将! 听到这儿,李全终于忍不住,歪头“呸呸呸”的啐了数声,直道那京里的爷们都被屎给糊了眼吗? 将军他,他只是……太过,随性了些…… 好吧,说难听点,李全觉得将军这人或许天生就缺根筋!所以,才不惧那些堆积如山的人头。 此刻,李全刚给将军梳洗完,捧着木盆出了帐。便见刚操练完的赵头正没事围着篝火,向那些和李全一样新来的,说着将军的一些逸事。 可是当听到这时,李全便再也坐不住了。 这阵子,无论甘愿与否,李全还是乖乖的候着时辰到将军营中报道。除了帮其抹抹乌甲,擦擦‘乌蛟’,行军时便也紧贴着其马身,护其左右。 晨起,午膳,晚膳,有时连个‘宵夜’都得帮他顾上。想到这,李全不名有些脸红,最初那种令他撩心的‘发泄’随着时间的推移,竟也渐渐习惯。 望着上头微染薄红拧着细眉的将军,李全自个儿也脸泛红了。后来琢磨着或许将军还年轻,这精力是足了那么一点……有时去的早了,见杨左将居然正从将军帐中出来……这脸皮子一薄,又红了。 后来为了防着将军兴致来了,半夜去近卫营找他,李全平时不巡夜时,便也自觉的蹲在将军帐内,等着将军睡下了,方才离开。 结果就有那么一夜,睡眼惺忪的坐一角打着盹时,却见将军似乎凑着豆大的烛火,仔细辩认一小纸条上的苍蝇字。 探子送来的密函,许是前营动静,将军看得认真。 不过,李全没志气的想,小兵只要听将军话便成了,其他的不用管,便想翻身继续打盹。结果不小心又瞄到了将军的那张芙又脸,便眼如铜铃,嘴角还露出那傻傻的笑,有时还挂下几缕口水——说真的,哪个男人不好色?李全常想,如果能娶到像将军一样天仙似的人多好啊…… 当然,前提是这性格要温婉可人,善解人意,不要这种冰块似的。 就这么傻愣着,直至听到细微的“咝咝”声,才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劲了……一个机灵挺尸般的跃起,李全大喊着,“将军!小心啊!”便飞扑而去,直直的把将军压在身下! 帐外的守卫听到呼声掀帐探了一眼,见这情势,便又连忙退了出去。 昏黄灯光之下,两人交叠,四肢缠绕。李全一直肖想着的将军脸正仰面直视着他,肤如白玉,眸如点漆。 杀将 不过现下,李全却全然不顾,仿若圣人坐怀不乱,只是捧着将军焦黄的发梢,一脸痛惜。 “将军,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原来,刚才樊落凑着烛火过近,低头垂下几缕乌丝,便落入烛火中,焦枯了。 李全心痛的直皱眉,摸着将军的长发。顺直乌亮,黑到极致便隐闪着紫光,即使连日曝晒,也不见丝毫枯败,入手更是如凉滑,如夏日打上的井水…… 李全还记得在守军时,一次江总兵的老母过大寿,从京城特意订来一箱绮罗,自个儿便和兄弟去帮着去搬运。那时,小心翼翼的连手都不敢摸一下,细软绵滑的,就怕乡下人的粗手一小心把它给撕破了。 而现下,将军大空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一边摸着头发,李全一边在心里悲恸啊! 倒是樊落,看了看李全那拧紧的眉,便也有丝疑惑的跟着拧了。推开压在自己那活儿上丝毫无知的愣小子,樊落便利落的抽出一旁长剑,抓起那头齐腰长发竟想生生的给斩断!? “啊!!将军将军!您,你这是要干啥啊!?”李全一急,也顾不上许多,直握着将军的手不让他动分毫,“这,这头发,您,您是要全给斩了?” 樊落脸色依旧不为所动,过半晌看着自己握着剑柄,而李全握着他手的姿势,对方那双圆眼闪着光,直直的瞪着他,丝毫不退让。 诡异之下,樊落倒也老实的吐出一字,“烦。” 眨眨眼,再眨眨眼,李全明白了——敢情将军就是嫌着麻烦,想剪了这一头别的姑娘家求都求不来的头发啊! “不成!死也不成!”一股子牛脾气给犟上来了,李全居然越上的夺过将军的长剑,“唰”的一下干净的剁下了那一截枯发。 按着将军坐上了案头,又从自己刚洗净的衣裳下摆削了一圈。行军的军服藏青色,挺结实。李全梳着将军的头发想到自家的妹子,小时候自己也常给小妹绑辫子。 不过,无论想着将军是梳着麻花辫,还是羊角辫,都是一阵恶寒。最后,李全只是松垮的给将军打了一个结,垂发绑成一束,滑落腰间,倒有些像说书老口中不拘小节的江湖豪侠。 “看,将军,这样不就成了?”邀功般,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成果,一边傻笑着,梨涡深深,黑白分明的眼闪着光。 直至一室静默,帐外的冷风“嗖嗖”的吹来,这时李全才回过神来,瑟抖了一下,知道自个儿逾越了! 盯着将军那如火烧似的眼,干笑着,“呵呵,将,将军,我,我去擦一下乌蛟……”说完,拔腿便往外跑。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条铁臂勾着李全的瘦腰,往后一拉便又开始了那持续多日的“活血”动作…… 呜咽着,李全委屈的通红了脸,身不由己的像只小狗般哀哀的叫着。 没过多久,李全也明白了将军那嫌烦的小孩子脾性。 譬如,晨起时乌发缠绕,一套乌甲穿着烦了便拎起长剑挥了下去。 沐完浴后,将军嫌这长发干的慢,便又举剑挥去。 有时用膳,李全忘了给将军绑这长发,柔丝滑落入了汤碗,还是挥剑…… 不知否因为贴身小侍离得久了,这样的事越发的频繁。每次,喜欢着美人发英雄救“美”的李全便又被人“吃”了。 一回二回的,李全也有些懵了。这离了小侍,便如此娇惯,随性而至,仿若任性幼童的,便是自家别人口中的一代“战神”? 可是自己这豆腐心肠每次盯着将军剑下的乌丝如见泣泪的小美人正对着他哀求。再一咬牙!又不是什么贞节烈女!不就多吹几次萧吗?男子汉大丈夫的,怕啥! 想到这,李全便更豁达了,一梗脖子,便把将军的起居都照顾起来,活脱脱的真成了专候他的小侍! 赵兵头裂嘴痞笑着:“我说小子,好生侍候着,可别乱吃豆腐啊!” 杨左将也欣然:“这下,我也不用起个大早专给将军更衣了……小兄弟,辛苦了,好生侍候着!” 而韦右将眼神古怪的打量着他半天,哼了一声,鼻吼朝天的大摇大摆的又走了。 连那总是躲在凉帐里的方军师,都摇着羽扇,啧啧称奇:“兄台,莫非您身怀异术?”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 章 总之,这厢,李全觉着自己那平实的给自家妹子赚嫁妆的宏愿,越离越远了……自个儿似乎在接了“乌蛟”后,又接下一烫手山竽,而且这个还是连抛都不敢抛的…… “喂,全子,怎么这会儿还呆在这?还不照顾将军去?”赵兵头看着举着水盆脸色青白交夹的李全,连忙出场哄人。 “啊?我这不刚出来吗?”李全委屈的搭拉着脑袋,小声嘀咕着。 挤眉弄眼的,赵兵头怎么听得进去?“快去快去,待会儿将军出来寻人,打扰咱们可不好了!大伙说是不?” 随即,一阵哄笑,李全这脸便红透了。收拾了下东西,卷着铺盖,又向将军帐赶去。 可这回,有人比他更快。只见杨左将那青甲一晃,翻身下马,掀帘疾步窜入帐中,和善的脸上一派凝重,冲至案前,风淡云清的脸上,竟现出一片焦容,沉声道,“将军,方军师所在后中军,三刻前遇袭!” 樊落笔下一顿,挑眉问,“伤亡如何?” “伤亡近百人,所幸军师并无大碍,皮肉之伤,已请区军医为其诊治。” “李全,”樊落静默片刻,拣起案上军牌,扔了出去,“去区军医处。” 李全估摸着一是让他去看看方军师的伤势,二呢,则是将军们商量军机,少生一张耳也是好的。 “是!” 远远的,似乎望见身穿红甲的韦右将也入了将军帐。李全抹了把脸,打起精神,撒开腿,向着医营奔去。 为了照顾将军安全,这医营便立于中军之中。拿出军牌通报一声,便直接入了营。 哪知,隔着老远就听到那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医帐中,传来阵阵杀猪似的叫唤:“娘的!死大胡子!轻点!我可是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损了你赔得起吗?” 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正是那方无璧方军师。 李全见过几次这方军师,只是……摇头苦笑,这勇气可嘉,可却意志浅薄了些。 每次总见他骑一枣红马,直冲到将军乌驹前。有说有笑,一路只闻其声。 可随着日头渐升,烈日曝晒,不消一柱香,便见那个摇头晃脑的似是已支撑不住。于是将军只得命人把他拉下马,坐在轿上,继续行军。 轿上四周皆是京城跟来的小侍,摇扇递水捶腿的,仿佛进了那些花楼燕倌。 后来行军速度慢了,将军也终于发话,让他去后头行烟渐慢的炊营那里去监军。 总之,李全对这人的评价便是,勇气可嘉,但须量力而行。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骨,老是瞎捣腾人。 不过,凭良心说,这一声哀号还真的让人觉着有些揪心。 “方军师,将军要我来看看你。”边说着,李全边掀帘入内。 可偏偏就在这时,那哀号猛的抖高,伴着一声暴喝,“咔”的一声,李全望着拽着军师胳膊的那满脸络塞胡的彪形大汉,竟有股军师被这人生生折了手的错觉! “娘你个头!叫啥叫!不就一推骨!看你娘的!”络塞胡子的大汉跟着吼了一声,捧起一旁的大碗“咕咕”的就喝下了。 随即,冲鼻酒气直直的向着李全喷来,“将军派你来的?这小娘子胳膊脱臼,安生的待他帐里就成。” 说话的,正是军医——区狄。虎背熊腰,满面胡子看不清长相,不过说话豪爽,而且这医术不是盖的。 李全曾亲眼见个小兵浑身染血,出气多入气少的被担架给抬进去这帐内。结果没隔几天,居然见那小子拄着拐杖的去炊营里找吃的? 有本事的人都得敬着,这是李全家乡的老人说的。于是,李全其实除了几位将军,赵兵头外,最敬的便是区军医了。 回过神来,心中长舒一口气,李全暗想,原来是推骨啊?刚才自个儿还以为区军医在魔音穿耳之下,真把这家伙的手给折了呢! 于是忙打着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军师,区先生医术超群,估计过会儿就好了吧? 不过,现下铁青着脸的方无璧倒没这么好心情,“你才小娘子呢!”转头对着李全,哽了半会儿,才脸色稍霁的,“兄台,樊兄叫你来的?” 让兵部尚书的公子叫“兄台”二字,李全连忙摆手不敢接,“别啊,军师,小的可不敢当,您还是叫我一声李全吧?将军让我来看看您伤势,没大碍就好!” “呵呵,那当然,天蚕丝坐阵,本军师可是刀枪不入!更何况还未帮着樊兄完成大业,又怎敢出事?”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堆李全听了但是没明白的话。 倒是一旁的区军医吭了声,“哼,就凭你?”满脸的不屑。 于是,那总是气得韦右将跳脚的方军师也被区军医气得跳脚,蹦起直指他,“大胡子,上次不就拿了你一坛酒吗?你记恨到现在?” “那是老子酿了三年的!你拿来喝就算了,居然给老子泡脚?”“啪”的,区狄熊掌一拍,八尺高的身子猛的冲前拽着方无璧的衣领,似是把这人都提起来了。 一看这架势不对,李全连忙拦中间,劝着,“区军医,军师这手还伤着呢!” “……哼!医者父母心!有你这儿子老子上辈子倒八辈子楣了!”说着,还真松了手。 倒是方无璧指着对方鼻子的手都抖了起来,“你,你……你当得起吗?你……哎哟!”刚喝到一半,突然帐外飞来一扇子,那扇骨正击方军师那引以为傲的俊颜。 凤儿 李全只觉眼前飘来一阵香风,回首一看,一蛾眉凤目,巧言娇笑,面如芙蓉的美人儿正施施然的飘了过来。 只见她着一身青色儒杉,衬着纤颈盈白如雪,纤腰更是不盈一握。微拧间便钻入李全身前,拎起方军师的耳朵硬是把把拖到一丈外,然后一对凤目散着盈盈水光,勾魂似的媚视着李全和区军医,“凤儿给二位军爷请安,公子年少不懂事,还请两位大人大量的,别计较。” 嗓音酥绵软滑的,听着的人连身都酥了,李全这厮更是魂不守舍的,只想着:自己这征远军都尽出美人啊?连这都藏了一个? “咳咳,”倒是区军医还有些大家风范的清了清嗓子,“既然,既然凤公子这么说了……咳咳,医者父母心,我自不会和一小孩计较!”只是说话间,李全那眼看得清楚,军医的耳都红透了。 原来这人叫凤公子啊……李全恍惚间,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等!公子?她,她是男的?? 倏的,李全瞪圆了眼,上下翻飞转着直打量着眼前的“凤公子”。眉如飞蛾淡薄轻悠,眼如火凤微挑勾魂的,红唇如樱般粉色,这脸颊白嫩之间透着薄红,如同女儿家的姻脂透着一丝媚态。 李全擦擦眼,直至看到那人喉间隐现的凸起时,才心思沉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流泪:妹子啊妹子,你说军中男子都长这样,你让你哥我日后还怎么挑媳妇啊? 眼前,凤儿的眼珠子溜的一转,似是了然于心,抿唇一笑。 又机灵的对着区军医说,“刚才兵部尚书捎信来,问公子过得还惯不?凤儿说公子贪杯,抢了军医您的酒,让大人给捎一坛京城太白楼的醉太白过来,用来赔您的酒,可好?”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 章 李全不知什么京城太白楼,不过看着区军医那眼瞪得如铜铃,喉结动了动,唇边黑胡子上流下的哈啦子,顿时也知道了那坛酒一定大有来头。 “呵呵,有,有劳凤公子了!” “凤儿,那千金难买的东西给这大胡子不是糟蹋了?”扇着羽扇,方无璧不满的在后嘀咕着。 瞬时,李全只觉眼前美人双眼一凛,敛了媚态多了股森冷,暗咬银牙眼如刀的直直向后面的方无璧劈去,“公子!您就给我安生点!你不知你前几次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还不是军医施恩救了您?” “……”顿时,那桃花眼一暗,方无璧满腹委屈的蹲在一旁,一声不吭。 此刻,李全在心中暗暗鼓掌,好厉害的美人啊!连将军也奈何不了的方军师,居然就这么哑巴了。 “这位军爷?”恍神间,只闻那酥软的嗓音正冲着自己低唤着。 李全一机灵,忙回神,“美……呃,凤公子有事?” 掩唇一笑,“军爷客气了,唤一声凤儿便成。公子不懂事,麻烦军爷告诉樊将军一声,多谢他关怀。” 忙摆手,李全羞道,“凤公子,叫我李全便够了,我只是一介小兵。将军正在和左右将商量军事,过会儿我会转达。” “啊?樊大哥在商讨军事?怎么不叫我啊?”听到这,方无璧连忙又蹦起,“我好歹也是军师啊?” “公子!您就给我呆在这好好养伤!少给将军添乱!”美人又一怒斥。 方军师傻眼,区军医双肩抖了抖,可惜满面胡子遮了脸看不出是笑是哭。 而李全,则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将军不说,那脸也总是一派冷漠,可最近军事似乎真有些吃紧。这灯灭的是越来越晚,而探子传来的军报也逾发频繁。 一旁的凤儿打量着李全的表情,略一沉吟,又说,“李大哥,您能否向将军通报一声?敌军突袭时虽然喊打喊杀的……但我听到一句,‘留下活口’。” “留下活口?” “嗯,”凤美人拧着蛾眉,一脸担忧,“他们边杀着边向公子轿中冲来,我怕……我怕他们是冲着公子来的。” 李全与区军医一怔,互视一眼,然后才转向了那呆在一边用桃花眼乱瞟的方军师…… “看什么看?本公子我长相俊俏,惹人眼了!成不?”呼着扇子,一脸不耐。 这时,李全才仿佛想起了方军师另一身份,大金王朝前朝元老,当今兵部尚书的宝贝独子啊…… “凤公子,李全明白,不过这话还是您让军师自个儿和将军说吧?小的只是一介小小守兵,不敢逾权。”李全躬身一缉,回绝了。 “咦?”这回,换成另三人不解的互视,“您不是已经夜宿将军帐了吗?” 看那三人的眼神,李全暗想,难不成还指望着我吹枕边风吗? 随即,李全自个儿都一身恶寒的,“我,我只是睡外面,守着将军安危而已……” 可另三人依旧一脸的狐疑,“李全啊,当初樊兄可是舍了凤儿择了你呢,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有一腿了!” “啊哈?”咋又是有听却没懂呢?“舍凤儿取我?” 方无璧难得一派认真的点点头,“我问他要不要从我那里选些小侍伺候,结果他就选了你。樊兄从不碰自己小侍或是小倌外的人,你可是第一个。” 李全的脸红了红,幸好肤黑看不大出,只是心里别扭着——这有啥好高兴的? “那个,方军师您别取笑小的了,我和将军真的没什么!再说您怎么把凤儿公子和小倌比啊?”李全说这话,真的没其他心,他一直以为凤儿是方军师的书童。 可是,他的话一出口,方军师手中的扇摇得更疾了,而区军医又转身咳嗽起来。 只留下凤儿依旧一脸娇笑,只是这眼中转瞬即逝,闪过一丝黯然,“李大哥,说了别公子公子的,凤儿只是一介小倌而已。” “……” “名闻京城的艳倌小白凤,指的便是凤儿了。此次出征,蒙公子不弃,让我随侍在侧。” 不知为何,李全只觉这一瞬,那个叫凤儿的美人少了初见时的灵动,倒是眉眼间,多了丝淡淡的哀愁与自讽…… =================================== 李全不知自己是何时回到将军帐中的,模糊间只觉得自个儿的话似乎是伤到了那个像芙蓉仙子般美丽的人。带着心中愧疚,浑噩间也不知说了什么,似是转达将军交待要军师好好养伤的话,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那个人,也是身不由己吧?想着那淡淡的哀愁,便魂不守舍的又端了盘水,进了将军帐。 “李全?” 此时韦右和杨左早已离开,而樊落也正准备吹了烛火,早些憩息。却见李全又端着盆水走了进来,又立在自己的那套乌甲前,一件件拆下,又一件件擦了起来。 樊落一直觉着这小兵挺有趣的,只是现下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乌甲一天要擦两次的吗?真麻烦…… 于是,便出声唤了他。可谁知,李全居然连瞥都不往这瞥一眼,只是瞪着那对小狗眼,却眼中无神,一脸的恍然。 “李全?”走近,又唤了一声。 这会儿,那小兵倒是有了反应,转身茫然的望着樊大将军。 过了片刻,倏的,那双眼眨了眨,又眨了眨,瞬间便如云破日出,琉璃般的眼迸着异彩,直直的盯着樊落,连自个儿黑黑的脸都亮了起来。 “将军!您能不能赎了凤儿?” “凤儿?” “嗯!”头点如蒜搞,“方军师的小侍凤儿,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将军,您把他赎了当你的小侍吧?可好?” 李全觉得自己这主意真不错!说书的不是常这么唱吗?佳人落难入红尘,才子散金救佳人吗?再看看将军和凤儿,实在是郎才女……呃……郎貌的…… 那方军师估计也不是真心吧?不然,早就把凤儿给赎出来了。可将军这人不同,只要伺候好了,啥事都成! 这么想着,李全便一骨脑的把这主意提了出来,接下来又说,“将军,您是不是没见过凤儿?如果您见过了,就不会让我当小侍了。告诉您,|Qīshūωǎng|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那么样子的美人啊!简直就像天上的花仙下凡,连走路都飘着香呢!我这粗人厚皮肉糙的,连凤儿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 章 “……” 这李全越说越起劲,到后来眉飞色舞,指手划脚的,却没发现,他家将军那美人脸,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常沉。 到最后,燃着火盆的帐内泛着丝丝寒气时,李全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收了口。 “将,将军,小的,小的说错了什么吗?”缩着脖子,李全暗想着,虽说将军这脸平时是缺了些表情,美则美,却像尊石像。 即使是现在,也仅仅是白了些。可是那眉间的那一点腥红,却衬着扑闪的烛火似是飞袂,竟越染越红?透着一抹妖艳…… 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全好歹也在守军待过多年,别的不多说,传令之时,那飞毛腿的速度绝不是假的!一觉此刻这气氛诡异,连忙扔了手中抹布,脚底抹油的直往外溜。 可是终究还是樊落技高一筹,足下轻点一跃而起,窜至李全身后长臂一伸便勾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拉。 “哎哟”一声轻呼,李全只觉自己撞在铜墙铁壁之上!顿时为人便晕头转向,不辨东西。 而此时樊落更是毫无拖滞的旋身,凌空一掌灭了烛火,另一手把怀中人一抛,直直的落入帷幕之后。 一阵“哐”的巨响,伴着哀号,李全只觉得自己这屁股似乎又分成了几瓣,这旧伤还未好的又添新伤,苦不堪言! 天不怜惜,待好不容易眼冒金星的回过神来,却只觉身上一座巨山压来。 抬眼,正见将军那天仙似的脸凑的极近,细长美眸却如狼般微微眯起,黑暗中冒着绿光的直直的盯着李全。 乖乖啊!这,这究竟是咋啦?! 知错 “将军将军将军,小的了!”当李全感到自己正躺在将军榻上,而自家的美人将军一招泰山压顶牢牢的困住他时,姑且不论其他,先连珠炮似的一窜唾沫星子,忙抱头弓身的,躲起来。 “……”樊落一愣,看成身下缩成一团灰不溜秋的家伙,倒是反而没了主意。 过了半晌,李全见没动静,才挪出一条缝,小心的瞅着将军。 只见那比凤美人更加细长的黑眸微眯,眉间隆起,满脸疑惑的盯着自个儿。只是这落至颊边的乌发,撩的李全心痒痒的,低声又说,“将军,知错了……” “错在哪?” “这……”眼转了转,才低声说,“我,我不该把英明神武的将军您,和,和一个小倌比……”其实,李全除了这理由,实在是猜不出将军为何生气。 可是,不说还好,这一说便似是往火里浇油,“嘶啦”一声,李全只觉一股劲风直窜着……他那下半身而来。不消片刻,那青色粗布长裤,便被那劲风撕成一条条的! “啊!我的裤子……”李全哭丧着脸,心焦的想,不知这后备营里还有没有剩啊?总不能让他光着屁股打仗吧? 可接下来,还未待他继续哀思,却只感到一双大掌扶着自己的双臀,微一用力,便分开他双腿,一根火热的柱体,带着蛮横直直的擦着他腿间嫩肉! 瞬时,李全这脸都青了,扭着身不肯就范。推着身上的将军,急急的叫着,“明,明早还得行军啊!将军,我,我还是用嘴吧……” 可刚说到这,只闻“嗷呜”一声,像是小狗低鸣。只见樊落一声不吭的,张嘴便冲着李全那黑亮的脖子给啃了下去! 帐外,守营的小兵好奇的问着,“赵兵头,将军帐里什么声啊?” “呵呵,没事没事,将军养的小狗在叫唤呢!” “……” 帐内,李全这才明白何谓牙尖嘴利!厮咬啃磨之间,那湿濡柔滑的舌上下轻舔着,尖痛之间,还夹杂着一股麻痒。不消片刻,这李全自己的下半身,不争气的也热了…… 情动之际,只能双眼迷蒙的,低声唤着,“将,将军……” 拧着眉,樊落只觉这身下的嫩肉搓着自己的下.体,委实不好受。可是,相较之下,这心中突然涌出的一股烦躁,更是他平生所未有的。 为何?如同一簇小火,在胸口燃着,闷热郁结,一股热流直冲脑际。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压着李全,束住他四肢,想先消消火再说。 只是,听着这家伙小狗汪汪的,急吼着“知错了”。樊落好奇,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烦闷,难道他知道? 果然,一问之下,无疑是火上浇油,樊落一怒之下,扒了长裤决定用他腿间的销魂之处。可这家伙却安生不得的,连推带扭,还低嚷着“裤子裤子”的,于是樊落一口,便咬了下去。 听着他的低声呜咽,这心情却意外的好起来。 喉间轻微颤抖,带着微咸的汗渍,口感紧绷而厚实——有点像猪颈肉,味道不错。 樊落暗想着,然后扒着李全双臀的手便又就着这弹性十足的面团儿,揉了起来。而夹在其腿间的肉柱,便也就着绷紧的嫩肉,摩擦起来。 “唔……啊……将,将军……”语不成语,调不成调的。李全哼哼着,脸上泛着的红潮浸染着赤铜色的肌肤。眼中含着水光,意识迷蒙的唤着身上的人。 美人将军那丝柔长发,扫过脸颊带着清幽。而腿间的火热擦着了自己的硬挺,喘息之间,臀部的大手更是轻揉细捏,一股酥麻直击腰际,顷刻人更软了。 攀着将军的宽肩,随之慢慢起伏,吐出的热气喷在将军那妖娆的眉间腥红之处,气息交融。 “将,将军……明日,还得行军……”红着脸,李全撑着硬是拉回了神智,推着身上之人。 樊落拧了拧眉,倏的便捧着李全的胯部,令其双腿并拢。而那巨柱就着这细嫩之处,快速的搓摩着。 湿滑热麻酥,多味夹杂,李全张大嘴,却发不出声。如在马背之上,上下颠伏,双腿虚软。若不是将军硬撑着,早已失守! 猛然!屏息之间,翻江倒海!一个机灵,李全只感到一股热流直喷入臀下,呆愣着半天回不了神…… 而始作俑者,随意拿起李全长裤的碎布,擦拭一下,便大手一捞,揽过披风裹着自己与李全,便动也不动的,侧身躺着吐出一字,“睡。” 只余下傻眼的李全——话说,将军还是没说自个儿哪惹他生气了…… 还有,看着侧躺着把自己揽身边的将军,露出一张美人睡颜的将军,李全双眼含泪的苦笑着——自个儿的下面,还硬着呢!这可怎么撑啊! 次日,军阵之中。 此次远征,途经西地,四周沙地丘陵突崛而起。其间走道狭小,征远侯这十万大军,便被拉的极长。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 章 于是,前营探子便十二个时辰轮值,打探西狄军情。饶是如此,还是几处营地遭遇突袭。 樊落坐在马上,而李全与近卫营其他若干人等便紧护着将军身侧,不敢丝毫马虎。 只是,狐疑的打量四周,李全觉着这绝不是自个儿晒晕后的幻觉,“将军,今天这一营的兵马,似乎少了许多了啊!” 将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点头,“调去后营。” 后营?李全略一思索便明了,“是为军师调去的?”昨天遭袭,于是今个儿多加防备?毕竟是兵部尚书的独子,得好生待着。 虽然明白这理,只是李全在这烈日之下,突然的打了一个寒颤。看看四周一眼便能望穿的军士,不知为何,李全有股不祥之感。 呸呸呸!暗自啐着,看自己这乌鸦嘴的!若是被赵兵头知道了,指不定就撕了他! 想到这,李全晃晃脑,深吸口气,执着将军的乌蛟,耳听八方,眼观四方,恪尽职守的护在将军身侧。 此刻,他只知:他是兵,而樊落是将。 兵护将,天经地义。 只可惜,老人家又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李全打了一个冷战,全身寒毛竖起,抬头望着日头,却遥见两侧的沙丘之上,竟密密麻麻的排着一排又一排的黑影。 待一细看时,披头散发,红巾扎头,轻甲裹身,腰插凶煞鬼头刀,正是西狄军装饰。 “将军!”李全低喝一声,而赵兵头反应更是神速的燃起一旁的冲天炮。 “咻”的一声,其声尖如枭鸣,一股红烟笔直冲天直射天际!烈日下焰红如血,方圆数百里皆可闻见! 李全一震,莫名的环视一旁早已抽出自家拿手武器的守营兄弟。毫无受袭之慌乱,个个如虎如豹双目炯炯,血气翻腾,杀气凛然。 赵兵头跨步向前,手持双锤立于阵前,如不动明王,暴喝着,“保护将军!” 李全连忙回身,抬首直视着自家将军。可谁知,一望之下意忘了动弹。 只见炎炎烈日之下,风卷沙尘,罡风呼啸之间,将军他竟然!笑了…… 就计 将军他,竟然笑了…… 不点而红的朱唇慢慢勾起,冰封似的玉颜上染上一层薄晕,眼眸深邃如墨,长眉舒扬之际额间的腥红更甚。 瞬时,这黄土沙场便染成腥红血狱! 崖上西狄蛮族抽刀齐喊,“杀!”密布如影夹裹着黄土,浩荡之间如猛虎下山,尘土翻滚间不消多时已与前阵兄弟相交! 嘶声阵阵,金戈铁马之间,将军翻身下马,夺过李全护在怀中的乌蛟,便直向前冲去。 “将军!”李全本想拦他,将军立于阵前,太过凶险。 可谁知,将军竟回眸对着李全一笑。顿时,骨头都酥的小兵一下子早忘了身在何方,呆呆的看着那眉眼间都噙着笑的将军一脸嗜杀的跨步走入杀阵之中。 “小子,看着,这就是咱们的将军!”赵兵头挥着双锤,那能骗骗小媳妇的俊脸上一派的痞笑,“咱们的将军绝不躲在阵后!他是我大金国的‘战神’!” 神?李全愣了愣,张嘴回想着那些庙里的泥菩萨,暗想着,难怪将军长着这一张天仙似的脸啊…… 西狄军虽骁勇善战,却不擅于心计。 昨日杨左便出了一计,“将计就计。” “何意?” 冷笑一声,“将军,军中有细作,不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明日从我左营军中调一半人马去后营护着方军师。若是西狄得此消息,会如何?” 樊落略一思索,“攻子弱处。” 杨左胸有成竹,“的确,他们就会拣软柿子捏!介时燃起信号,右营前来援助,来个瓮中捉鳖!” 韦右在一旁听了,连忙摇头,“不成!你那左营逃跑还成。若是硬攻,等我赶到给你收尸不成?还是我们右营当饵!” 杨左知韦右是为他好,也不恼,就事论事,反问,“你知何时引他入瓮?以你的性子必打草惊蛇。” “那也总比你强啊!” “这……” 正在争论不休之时,突然将军一拍案,引起两人注意,然后伸指缓缓的指着自己。 杨左明了,连忙摇头,“将军您皇亲国戚,千金之躯的,使不得!” 韦右也想开口,可是樊落挥手堵住,吐了一句,“我是将,而你们,是兵。” 将从兵,天经地义。更甚者,将军指着自个儿又说,“大饵。” 这饵愈大,钓上的鱼也就愈多…… “……”瞬时,两人都噤了声。将军决定的事,别说十头了,成群的牛都拉不回来! 现下,望着溅血沙场,樊落只知再等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尘埃落定。 暗想着,突然战袍被西狄一垂死之人扯住,手中乌蛟顿了顿,左侧便猛然窜出一高大八尺之巨汉,手持鬼头刀冲着樊落就劈了下来! 正当樊落拧眉,有些不悦的打算扔下乌蛟,左手轻档,右手挥剑化解之时。突闻一破空之声,“咻”的,红翎箭便染着血渍,直直透入那西狄军的咽喉之处! 尾翎轻颤之间,口中溢出鲜红,那巨汉双眼瞪如铜铃,轰然倒下。 樊落回身,却见不远处有一高地,而那高地上正有一人持着天狼弓昂首而立。身如劲松,眉眼如刀,颈间系着一根红绸,黝黑的脸庞在烈日下一片凛然,犹如年画上刚正不阿的守门之神。 那人,正是李全。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4 章 一弓一箭,便化解了樊落的劫难。反手从背后又抽出二箭,搭于弓上,双臂绷直,肌肉劲鼓似是要撑爆黑甲。顿时,弓如满月,稍一凝神,射! 便只闻两声重物坠地之声,竟箭箭命中喉咙! 天狼弓,射天狼。弓身两端微扬似是狼首,由此得名。百年胡木制成,水火不侵,而弓弦则由巨蟒背筋盘绕,可承载八石力,射出之箭更可力透磬石。 樊落的禁卫营中曾有过此弓,只可惜使弓之人死后,便无人能再驭之。 “小子!不错啊!不妄江总兵如此力荐你!快把老子的风头都抢去了!”赵兵头双锤呼呼生风,在他手中似若玩物,[奇+书+网]倾刻间他身下便尽是脑颅碎裂之人。 李全听了赞,唇角一抿,似是又要回复那平时那嘻哈谄媚之人。只是,当他手触身后箭翎之时,又回复了那能执起天狼弓的征远候护卫营中一员! 而赵兵头更是挡在他的身前,阻去那些欲上前刺杀之人。 樊落分神望了他们一眼,眼神闪烁之间透着一抹古怪。樊落知道现下不是分神之际,只是胸口突然郁闷烦躁,一如昨夜。 于是,这下手,便有些重了,一枪封喉之际更是高挑起人头,溅染血污映着那如玉容颜一片肃杀! 就在这千余人以一敌十之,毫无胆怯,坚守之时,突然,又一声冲天炮直击天地。樊落和赵兵头眼中俱是一亮。 片刻之后,便闻杨左将那清亮之声由上传来,“将军,小心!” “全营将士,快!举盾!”话音刚落,顿时全营之人就地一滚,拾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搭在地上的黑甲盾,举过头顶,直挡天际。远远望去竟像是一片片乌甲,包裹其中。 崖上的杨左看得真切,举手高喝一声,“射!”万箭齐发,将崖下未及准备的西狄将士,个个射如刺猬。 而李全,却也险些遭了难。位于高地举着长弓本便不易躲藏,况且刚入营不久对于征远军某些熟成定律更是不详。于是这下便差点要了这个小新兵的命。 右臂传来一阵刺痛,似是被流箭擦出道血口。李全缩着身暗自苦笑着,妹子,看来为兄吾命休矣! 可下一瞬,便见一道黑影扑来,拎着乌甲单臂一伸便把李全压至身下,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一片兵慌马乱之际,李全只闻外侧西狄军阵阵哀号。而自己却被搂在黑暗之中,耳边传来阵阵喘息,随之脸颊被一缕青丝搔弄的痒痒的,而鼻中则飘来一抹幽香,像是夏夜睡在那清冽的荷塘边吃着那飘香的莲子般…… 李全心中一怔,黑脸泛着红,乖乖的躺在那怀里不吭一声。 =================================== 是夜,收拾残局,方大军师满腹委屈的冲着将军直嚷着,“樊兄,太不够意思了!好歹这计谋也得让小弟知晓啊!”直至战后方军师听到这消息,才从后营赶来。上下打量着将军,”樊兄,没受伤吧?我那有上好的金创药,要不要取些过来?” “去去去!别像娘们一样的嚷东嚷西的!坐回你的凉轿去!”韦右将还是看不惯方军师。不过李全觉着这里面多少也夹杂着对一些京城纨绔子弟的偏见。 羽扇急扑,方军师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最终看了将军一脸的漠然,才终于忍下,“哼,不和你这蛮夫计较!”说完,离营而去。 杨左将看不过去,劝着,“真是的,他也没惹你啊。” “老子就是看不惯,怎么着?”梗起脖子,“我估摸着那细作就在他的帐内一群小倌之中!也不想想行军布阵的他一清二楚,这会儿他不知道了,我们就打了一个胜仗!” “韦右!”杨左将拧着眉,看了将军和李全一眼,“莫要动乱军心!他可是兵部尚书之子!” “……哼!”不甘的冷哼一声,韦右将瞪了杨左将一眼,“完事了?完事了我去大胡子那找酒喝去!”说完,掀帐而去。 “将军……那属下也告退了。”杨左将无奈的苦笑一声,冲着将军行了一个礼,也走了。 帐内,只剩下高举着手,任凭李全卸下身上那染血乌甲的将军大人。 李全的动作也轻柔,寻着接缝处的绳索细细拉下,先褪下战袍然后绕至将军身后,撩起平日扰人的青丝,用布一扎,顺遂了,才转至身前,一件件小心的把乌甲卸下。 幸好赵兵头不在,李全暗想着,若是被他看见自个儿如此仔细谨慎,必会笑他像个娘们似的……顿时,那从刚才便一直烧红的脸颊,倒又褪不了色了。 “李全?” “……呃啊,啥?”李全窝囊的把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身体缩成一团,钻入土中。只是现下,真的不愿见将军那张脸。 “你的伤。”樊落指的便是受到早些时候受到的箭伤。 “啊!无妨!”不知为何,李全觉得自己也学着将军那精练的言语,一字一蹦的,还真有些别扭。 “无妨?”樊落又拧起细眉,他记得那窜入鼻尖的血腥味。 低垂脑袋,李全努力的把脖子又往下压了压,算是点头,“舔舔就成!” 樊落眨眨眼,盯着脑袋顶上的发旋,“舔舔?” “嗯,小伤,舔舔就成!”李全刚说完,突然暗叫不好! 果然,他那将军一手托起李全下巴,用那双勾魂似的美人眼细细的打量了李全一番,另一手则抓起那受伤的右臂,抬至嘴边,然后就着血肉之处,伸出了舌头。 “啊!!!!将将将将,将军!!”只见那粉色的丁香小舌带着那荷香,轻触着自己的那一圈黑黑的臊肉。李全只觉得“轰”的一声,一股热流直冲丹田,锐不可挡!于是,吓得猛的推开将军。 “……去看军医!”被推开的樊落,脸色有些不快,沉声下着令。 “真的不用……血都止了的,将军,回营洒些金创药,包一下就成,不用麻烦军医了……”李全苦着脸,辩解着。其实就一小口子,哪用大惊小怪的。 可是越说,却见将军那白玉似的脸都染成了黑锅,踏前一步不待李全回神便拎着他的后衣领,直直的扔出了帐外! “去看军医!”说完,竟拉下了帐门,看那架势似是不让李全进帐! “……” “噗”的一声,无良的赵兵头正从这走过,眼见着李全被扔出帐,于是很没口德的调侃着,“怎么,被将军给嫌弃了?我就说嘛,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 “……将军让我去看军医,其实这伤真不碍事……”在外打仗的,这点皮肉伤算什么? 看着李全委屈的憋红了脸,赵兵头才收敛了一下,拽起自个的小兵,“将军这是放你的假!来,跟着赵大哥走!领你找乐子去!” “哈?”找乐子? 说完,便拉着头晕眼花的小兵,兴冲冲的直向着医营冲去!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5 章 酒宴(补全) 李全跟在赵兵头的身后,七拐八拐的,便见他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医营前,掏出个令牌打了声招呼,便把李全给领了进去。 李全愣了愣,“赵兵头,你说带我来找乐子的……”嘟哝间,竟带着全然的委屈? 赵兵头一听,眼珠一溜便明白过来,笑骂着,“你个臭小子,美死你!将军这大美人都给你包了,还不知足?”说完,一脚就泄愤似的踹上了这傻小子的屁股蛋儿。 “哎哟”一声,虽不重,不过李全依旧哀号一声,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算是给赵兵头一点面子。 可谁知,这一扑没扑到别的,就扑到一虎背熊腰的大胡子身上——正是掀帘而出的区狄区军医。 这李全也不矮,只是摊上了这熊似的区军医,便硬是短了那么一截。像是拎着个小孩似的,区军医拽起李全的后领拉退了好几步,才吼着:“闹什么呢?自个儿身上还带着伤,都不知轻重的!” 说完,还提着李全那伤了的胳膊,借着光打量着那道血口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上等金创药,待会洗净了伤口涂上些就成了!下回小心些,脑袋可就一颗!” 李全一阵感动,话说人不可貌相啊!这熊似的军医才真像是那天上的菩萨!李全连连道谢,小心的接过药瓶。不过,赵兵头可是在一旁直杀他的风头。 “老区,别太疼这傻小子。说来还真笑话,这伤可是给自家兵器所划的,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削了我们近卫营的威风?” “又不是自个儿想的……”李全嘀咕着。 这全军上千人,除了死伤在西狄刀下的兄弟,就只有自个儿的挂彩是因为没有及时得令,才被自家箭雨给划伤的。 更令李全憋屈的是,就连军中的战马在开战之际,都在将军那只有灵性的乌驹领头之下一跃上了高地,无一受到波及。 于是,按赵兵头所说,李全这厮真是呆的连头牲口都不如啊! “好了好了,你就知道欺负新兵!也不想想你刚来时的傻样,多亏那时王虎照顾你……”区军医想帮李全,可说到这却忍不住的,轻了声。 赵兵头冷哼一声,“我是祸害,得遗臭万年的那种,当不得好人!” “咳咳,”李全一见这气氛又重了,连忙干咳数声打断两人,鼻尖嗅了嗅,问着区狄,“军医,您这怎么飘着一股子酒香啊?” 顿时,两人一脸怪异的盯着李全。 “我说,小子,你属狗的吧?”赵兵头口上依旧无德。 “不错不错,鼻子灵着,下回说不定能帮我找些草药。”菩萨军医倒是连连称赞,退了一步这才让李全看到他身后一大黑坛子。 上面封泥已被拍开,用布包着。夜风一吹,鼻尖一缕清冽米香。可过半晌,却竟生出一阵麻痒。而酒香入喉则清化浊,透着一股子后劲,冲着喉口阵阵发辣,既而连胸口都阵阵泛热起来。 光是酒香便如此浓烈!难不成这就是上等的西北望?传说中精挑上等高梁,费时五载,只有十载以上酿酒经验的酒匠好生伺候着,方能酿成? 李全咂巴着嘴,一脸馋相,大嘴咧开笑得梨涡深深,“军,军医,能不能给我尝一口?就一口!” 军医与赵兵头互视一眼,爽朗一笑,“成啊!我们这不欢迎死鬼,就等着酒鬼来了!” 说完,两人一边一个,拽着李全又七拐八拐的,来到一片空地。 李全四处张望,离军营有些远,地势平坦空阔,抬头便是一轮明月低悬其上——这使得李全明了,原来喝酒也得讲究一下气氛,感受一下韵味的啊…… “怎么这么慢啊!这风吹得凉死了!”突然,李全只觉得眼前一抹红影一晃,居然是那身着红甲的韦右韦大将军正向他们奔来。 “韦右将,您的身子骨这么棒,也怕冷啊?”赵兵头连忙谄笑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凶相。 “去去去,谁说我冷了?是杨左他那身子骨不行!”话虽这么说,可韦右将却直直的冲着区军医的那坛子酒奔去,像是一个死色鬼似的捧着它狂嗅,“唉,真是想死老子了……” “哼,蛮,蛮夫!一点风雅都不懂!冷,冷就点个火啊!”又是一个熟音,李全连忙探头。果然,只见青衫绾巾的方军师也在那儿。只是吹着夜风深身瑟抖的手中还晃着羽扇,着实有些怪异。 “公子,此处远离军营,点了火的万一招来了敌袭,怕是跑都跑不及吧?”酥软绵柔的,这回,李全瞪着随一抹香风翩然而至的凤儿公子,这眼都直了…… “如何?”赵兵头揽着李全的肩,比划着,“看,美人美酒美景的,多好的乐子!哥对你好不?” “好……”好的没话说了!李全望着这么一大帮子人,随便挑一两个都能吵成一锅粥!可怎么就都凑一块儿了呢?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天生劳碌命的李全苦笑着,无语问天——将军,俺想你了,快领俺回去吧…… ========================================== 不过好在,李全多虑了。这平时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却有一共通点——嗜酒如命。 韦右将举起坛子便猛灌了一大口,急得区军医连忙夺过斥道,“这可是陈年西北望!后劲大着呢!”说完,不知从何处拿来几个土色的大茶碗,一人一碗的倒了起来。 不过韦右将却面露不屑,说道,“打听打听去,老子在京城可是千杯不醉的,就这酒能打发我?” 只可惜,区军医不听他的,翘着大胡子瞪了一眼,终究还是心软的递过去一碗。 而方军师更是摇头晃脑,一脸儒子不可教的嚷着,“蛮夫!蛮夫啊!”说完,便让凤儿美人上前用自个带来的九转玲珑玉壶盛了那么一些。 就着月光,摇着羽扇,扬手轻转碧玉酒盅,明暗之间,更显得这杯中之物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瞬时,李全连忙揉揉眼,在那方大军师四周,仿佛这漫天黄沙竟幻化出了青楼艳倌那抹旖旎之色。 韦右将冷哼一声,“二世祖,喝酒就喝酒,哪来这么多屁规矩!”便一屁股坐在了杨左将的身边,堵着闷气一碗酒便一口灌了下去,又冲着区军医递手,又满了一碗。 李全看那万夫莫敌的气势,配上韦右将那天生的高额宽面,浓眉大眼的,还真似神像上的守护四方的托塔天王。 等“店小二”李全把这酒碗递到杨左将面前时,穿着青色军袍头系纶巾的将军笑了笑,只是接过却不喝。反而从身后抽出一酒葫芦笑说,“我就喜闻这酒味,若真要喝的话,可是一杯就倒。于是自带了竹叶青,要不要也来一口?” 只是佳肴当前的,谁对这青菜豆腐感兴趣?连赵兵头和李全都毫不客气的连连摇头。 杨左将脾气甚好,也不恼的闻着酒香喝着自带水酒,自得其乐。 别说,这酒还真烈!李全小心的咪了一口,就一口,便似有一股热线窜入咽喉直入腹下,待还未回神又是一股热流自丹田与之交汇又直冲脑际! 一上一下,似是活蛇般来回三次。于是这酒尚未醉人的,人却早醉了。 轻叹一声,望着当空明月,这盘古天地,仿佛连身心都化为虚尘,浸淫这天地之间与之融为一体。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6 章 于是,没过多久,便有人开始显露醉态。 “呜呜呜,凤,凤儿!如,如果我能把你赎出来!我,就算那老头把我的腿打断了,我,我也一定把你娶进门!”那厢,小半壶下肚的方军师,早就瘫成一片的搂着身边的美人腰,断断续续的诉着衷肠。 凤儿似是也被灌了几杯下肚,清冷的月光下双颊染上了层薄红,咬着下唇眸如水的抚着军师的脑袋像是安抚一顽童般,轻叹道,“公子,您醉了。” 这使得小兵想到了自家的将军,若是那冷若冰霜的天仙脸上抹上了一层粉色霞光,巧言娇笑之间眉目如画……吸了口水忙敛起心神,有些八卦的竖起耳朵听着。 只见那方军师又别扭的拱着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又揽紧美人的细腰,“凤儿凤儿,我,我一定要赎你出来!哪怕,哪怕你是……”还未说完,便脑袋一歪的没了声。 而在李全眼中,那凤美人唇角微翘,双眼却略带苦涩的抚着军师额头,“公子,您有这心凤儿便知足了……” 抬首,却正对上李全那圆溜的眼,于是美人颊上的红晕更甚的半扶起军师,冲着众人躬了身,无需多言的便退下了。 “切,真没用,这才半个时辰就醉了!”韦右将看在眼里,等凤儿走远了便又是不屑的哼哼着,斜靠在地。 “是是是,哪些人能和你比?”杨左将在一旁吹捧着,转身望着另一头喝着闷酒的区军医与赵兵头,笑说,“怪无聊的,要不你们划酒令?听营里的人说你们两最擅这些,给我开开眼界?” 此话正合赵兵头心意,原本他就是极爱显摆之人,只是碍于两位将军在场不便放纵,于是这酒喝的也不舒心。 而区军医,显然也有些争强好胜的,看了赵兵头一眼二话不说就起袖子来。 两人行的是最常见的通令,各人手示一数,轮流报出相和之数,反应迟缓抑或是报错数之人,便是输家,罚酒一杯。 “一定恭喜,二相好,三星高照,四喜、五金魁,六六顺,七七巧,八仙过海”等等,两人各有输赢,到后就东倒西歪,手舞足蹈的,满面红光的这精神头却越发激昂。 李全倒不觉着什么,倒是另两位将军平时身处高位,少见下属们露出如此醉态,去了拘谨,便愈觉有趣。杨左将更是催着李全,连着几次上去把他们空下的碗给添满。 于是过不了半个时辰,区军医和赵兵头便也各自向后一摊,倒了。只剩下那仰天长啸:“老子千杯不醉!”与闻着酒香便足矣的两位将军。 以及,可怜的因当着“店小二”而没喝上几口的小兵李全。 试探(补全) “来,咱们也干一碗!”此话是杨左将对着韦右将说的。拧开随身带着那酒葫芦,满了两碗,递给了自己多年的同僚。 酒至半酣的韦右也未细想,便豪气的大手一捞又是一口灌下! 可谁知,那号称千杯不醉,也确实撑了一个时辰也不倒的韦右将,居然在那一碗性温的竹叶青入喉后,便毫无预兆的,轰然倒地! “嘭”的一声巨响,惊的尘土四扬,也惊得李全那小心肝蹦蹦的直跳,连忙窜起想向前打量,就怕他如引牛饮,真的喝出什么叉子来! 可一旁的杨左执着他那犹剩半碗的酒,宽慰着小兵,“无碍,他只是醉了。” “醉,醉了?”李全眨眨眼,有丝不信,哪有醉的这般快的? 于是,杨左又道,“识他的人都知,韦右这人的确千杯不醉,可也是俗称的‘一混便倒’。” 脑袋转个圈,李全一脸恍然,原来这便是韦右将的弱处啊?有些人确实如此,喝不了混酒,这大麦高梁的,一混便醉! 只是,望着眼下这四肢大开仰面朝天,呼声大作的顶头上司,李全颤颤的问,“杨副将,咱们就把他这么放着?”好歹人家一句话,自个儿的屁股就能分两瓣啊! 杨左瞄了李全一眼,轻笑着,“不打紧,这人就是如此,半夜给他盖上层薄布都会热醒,就这么放着便成。” “哦,这样啊……”松了口气,又望了一眼那醉的不省人世的韦右将,李全小心眼的暗想,既然连杨左将都这么说了,也就没自个儿啥事了吧? 正琢磨着,突觉眼前一暗,李全忙抬首却是心中一惊。只见那青甲纶巾的杨左将居然抬起酒坛弯腰冲着李全的碗,缓缓的注酒。 顿时,一个激灵,李全连双手端碗,接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直嚷着,“哎呀哎呀,杨将军,你这是干啥?小的,小的可受不起啊!” 可是杨左却似未听见,继续注着酒直至几乎漫出碗沿才收了手,“无需拘谨,你我皆从于将军帐下,不分贵贱。” 李全一愣,从军多年这话却是首次听到。盯着杨左将那唇边的盈盈笑意,李全心中一暖,抬手一口闷下那烧喉的烈酒,似是只有如此才能在这凄野之中留下心中那片暖意…… 杨左见李全喝了,便又上前满了一碗,而自个儿却滴酒未沾。 李全望了望四周,醉的醉走的走,唯有自己和杨左将尚保持清醒。于是,沉吟片刻,李全不顾已然烧红的双颊,又是一口闷下,以谢杨左的美意。 瞬时,这半醉便成了烂醉。李全再也抱不起茶碗,双手伏撑于地上,狼狈不堪的倒于杨左脚边。 迷蒙之中连四周的景致都看不真切,只是依稀的,李全只觉平时总是面带一脸笑意,待人温和的杨左将,渐渐的敛起了他嘴边的笑容,自上而下,双眼冷冷的俯视着自个儿。 那无将军天仙美貌,亦无韦右将威武之姿,平淡无奇搁人堆里便没影的杨左将,此刻那双眼中却射出了逼人锐气,似是一把利箭直直的便把李全给穿个透。 他说,“李全,翼州古马村人士,自幼父母双亡,与胞妹相依为命……你说,日后若是有人以你妹子性命相胁,那你可会害了将军?” 瞬时,他脚下的小兵脸色煞白,似是不信的瞪大眼直直望着眼前的杨左。 在他心中平时连对下属都恭敬有礼,说话细声细语,比起武将来更似一名书生的杨将军在此刻,却如同阎罗殿中手持判官笔的冷面修罗,手执其生死。 李全打着冷颤,凉凉的夜风似是直直的涌入其衣内。一惊一诧之间,这身子却被酒意弄得浑身绵软,如裹上一层细纱,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李全咽了咽口水,方才蹦出一句,“杨副将,小的,小的不是奸细!小的的妹子好好的待在村里!俺也只是想给妹子多赚些嫁妆钱!您,您这是在审小的吗?” 杨左似是看出他的紧张,退了几步半蹲下身,方好奇的问,“你要银两?” 李全苦笑着,“杨将军,您是问从小除了铜板外连银两长啥样都不知的小的吗?” 似是觉得自己确实问得奇怪,杨左表情略为松动,看着眼前浑身打颤可是眼皮子也一搭一搭,强撑着的小兵,他又问,“李全,你知道为何打仗吗?” 酒意熏人,李全强撑着不敢睡去,浑身滚烫扰乱了思绪。挤眉弄眼的,最终实在是挤不出任何敷衍之话,才老实的回答:“听说,听说是西狄毁约,贸然攻占边境小城,圣上才命将军前来驱敌。” 望着杨左依旧一脸的莫测,李全急得快哭似的,叫着,“杨将军,小的只是听说入了远征军会多得些军饷便请江总兵帮小的推荐!我真不是奸细!” 可是,杨左却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又问,“那么,你觉得征远军又如何?” “好!很好!”李全想强撑起身点头,可最终力不从心的又跌趴在地,像只虫子般的蠕了蠕身。过了许久,弄得满身尘土,才又脱力般的轻声说,“赵兵头,还有……将军,都待我极好……” 直至这时,杨左才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说,“将军这人,确实是好……”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7 章 ======================================================================= 原本已经迷蒙的眼忽的闪过清明,黑黑亮亮的在夜色下一闪一闪。李全在听到“将军”二字时,脱了困乏,双眼瞪的大如铜铃。 杨左见他如此,更是轻笑出声,“呵呵,其实在将军的眼中,无论人、物、事,皆只有二分。” 顿了顿,见眼前的小兵听得仔细,便又继续说道,“一为,有用;二为,无用。” “……” “将军这人眼中无论贵贱。韦右本是他家中下仆,连侧厅都入不得。结果受他提拔便成了当今的威武之将。而我……”杨左又瞄了李全一眼,轻笑着,“有了将军,方有了今日的杨左。我和韦右的名都是将军所赐,于是我们的命便也是将军的。” “只是,李全啊李全,在下不明,将军他究竟看中了你哪一点?”杨左倨傲的扬头,可那盯着李全的眼中却是全然的轻蔑,“若指房中之术,你比不过方军师帐内的小倌;若指护卫之责,你又比不过赵兵头。” 谓叹着,杨左的面上又是全然的不解,“可将军他为何偏偏选了你?他可知他帐内的军机密文价值千金?更可抵你我项上人头!李全,你是真的不识字吗?” 此刻,李全趴卧在地,黝黑的脸面早已染成一片酱红。可是那眼却瞪的大大的,紧抿着唇,泛着红丝的眼中透着的是一股子牛犟劲直视着前方那人。 杨左却惊见这小兵近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方伸出一手在地上缓缓的爬行,终于至他脚边,一把便死死的拽住杨左的裤脚。 “杨副将……”因为使力,小兵的额上青筋暴起,喉结滚动的似是胸腔之中往外挤字。 他说,“杨副将,李全应你,此生绝不负将军!” “……” “若是有违此誓,受千刀万刀剐肉之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说完,便头一歪,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这陈年烈酒,醉倒在地。 杨左呆愣一旁,张了张嘴,半晌才冲着醉倒的小兵,喃喃低语,“何必下如此重誓?仅是试探而已,倒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仅是试探,探其来路,探其身世,甚至于更探其人。只因李全这人来得太巧,太是时候,在这多事之秋不得不问。 只是,这人有用?亦或无用?这话或许也仅仅是将军能说的,他这外人作不得主。 深吸口气,抬首望着那低悬夜空的一轮明月,皎洁清丽银光铺洒,似是浣纱飞舞,轻慢之间便削了这西地的萧条之色。 而这弥天浣纱之中,不知何时已立了位白衣丽人。似是月宫中那清冷的嫦娥堕入凡尘,塞雪冰肌上缀着如莲美颜。 螓首微扬,如瀑乌丝便在风中飞旋,裹住其纤长身姿。朱唇紧抿,如漆水眸映着眉间的腥红格外妖娆。 那人似是乘风飘来般,踩着月色,轻轻的便立于杨左的身侧,垂首直视着那伏卧在地的小兵,神情莫测,半晌无语。 于是,杨左也学着李全的样,抓头挠耳的呵呵傻笑着,轻唤,“将军,您来了?” 似是听到了声音,那玉雕似的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向前一步蹲下身,握着李全那伸出的手腕轻轻使劲便将他整个人头朝下屁股冲天的,倒架于自己的肩上。 只是,许是顶着腹部,感到了不适。李全这小子即使在睡梦之中,也像泥鳅似的扭着身,嘴里更是呜咽着辨不出何意。 而一向嫌烦的将军却仅仅是板着张俏脸,双手不时的摆弄着李全不断扭动的身子,倒未显出不耐的将其扔至地上。 只有当李全实在是扭得太甚险些落下时,将军才单手紧扣其内膝之处,默不作声的用另一手“啪啪”的击拍着那撅得挺高也挺翘的屁股,姑且算是微惩。 只可惜,这招平时管用,现下却收效甚微。 杨左望着自家平时的冷面将军现下,却因为李全的别扭,双颊上浅浅的染上了层薄红,似是女儿家的胭脂般婀娜多姿,不禁心神荡漾的感慨着自个儿的好命——现下,唯有自个儿见着了如此的美景。 不知 “咳咳,”最终,似是不忍眼前的这两人瞎折腾,杨左还是开了口,“将军,您没伺候过人,这种抱法只能让这小子更难受。” 听自己的副将如此之说,樊落停下,转身疑惑的望着他。 触到那如水双眸,杨左轻叹着,无奈的上前扶着李全的身子,比划着手势。“将军,这手要托着他的肩,另一手,撑着他膝下……对,就这么双手用力才稳当,这人可不是物,更不是阿猫阿狗的,不能这么倒提着。” 杨左觉着自己像是摆弄个木偶似的,一招一示的比教武场的新兵都认真。而将军也听得仔细,顺从的让其摆弄着自己的双手以及手中那个睡得不甚踏实的小兵。 过了半晌,待杨左离开时,便见李全这头枕着将军的宽肩,双手搭在腹上,全身蜷起的缩在了将军的怀中。那黑圆的脸上渐渐的勾起甜笑,似是终于能安稳般,过不了片刻便发出轻鼾。 而樊落双手环抱着李全,好奇的打量着。手紧紧了,便见小兵的身体应和着缩了一圈,却依旧安安稳稳乖巧的躺在自己怀中。 于是,这脸色才稍霁的,抱着李全转身向着营帐走去。 “将军,”杨左轻唤一声,露出一抹浅笑,问,“将军,为何是他?” 为何是他?为何众人中,独独挑了这一个小兵?这是杨左不解的。 樊落的身形顿了顿,月色朦胧之间这神情便看不真切了。许久,就在杨左以为快冻成冰雕的将军不会回他时,樊落方淡淡的应了两字,“不知。” 简洁利落,是将军一贯的谈吐。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樊落从不打诳。 于是,杨左也默然,再未迫将军说什么。只是望着那平时从未如此伺候人的将军,如此战战兢兢的抱着一个小兵,步履稍有些不稳的向着军营走去。 又再望了望身旁那翻了个身,抱住身边的茶碗咕哝着要酒喝的韦右,杨左不禁苦笑。一边脱下身后长袍叠成小包垫在了韦右的脑后,一边叹着,“真是活宝啊……呵呵,若我有朝一日离开了,你们又待如何?” 是啊,杨左嘴角噙笑,摇首叹着:若自个儿真的离开了,性冷的将军和耿直的韦右,又待如何…… ===================================== 樊落回到自己帐内,掀起后帐的帷幕,驾轻就熟的便把李全扔到了床榻之上。只是他忘这行军之处并非他的侯府,这床上也并没有铺上一层厚厚的棉絮。 樊落不在意这些,李全也不会知这些。这扔着扔着的,李全皮厚肉燥的早已习惯。 只是现下半梦半醒之间,“怦”的一声,毫无防备的便被摔得骨架散动,闷哼着,李全便醒了。 不过这陈年西北望并非虚名,眼是睁开了,可这脑袋却也糊了。迷蒙之间,惊见一天仙似的美人正端坐在自己的榻前。 于是,李全这小子尚以为在梦中,骨头便也轻了。只见他笑呵呵的直冲着那天仙乐着,学着方军师的样子撒娇般的直把头往美人的怀里拱。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8 章 “呵呵,美人啊美人,你叫啥名啊?” “……”樊落正坐在床沿等着躺下,却见这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黑亮的脸上透着深色的红晕,一对平时挺好看的大眼此刻弯得像是月牙儿,下垂着。 而那嘴角两侧却高高的翘起,似是与那眼相对,犹如那些市井之人露出的一脸垂涎。 果不其然,李全甚至还吸吸口水,一双贼手更是揽抱着樊落的腰,脑袋像是小狗般蹭着其胸部,一脸的馋相。 饶是如此,这嘴还是不闲着的嚷嚷着,“美人啊,你这腰怎么有些粗……胸也平了点……不过不打紧,偶不嫌弃你……” “……”衣服被自个儿拱得松了一截,露出了小半后背。李全这身子即使不显露的地方,也不见有多白嫩,粗粗燥燥的。只是在那烛火下,像是度上层油光,泛着亮彩,看上去十分之可口…… “呵呵,美人,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不告诉俺名字,叫俺怎么娶你?” “……娶我?”樊落少有的怔愣,望着这小小的近卫营兵。 “对,对啊!”李全眯着眼,呵呵的傻笑着,“美人,叫俺二狗子吧,这是只有对俺好的人,才知道的名字……嗯!俺要娶你!等俺赚够了军饷,就用八抬大轿,请村子里最好的媒婆,把你,把你,盖上最艳的红头巾,把你娶进门!” 这么说着的李全,虽然醉了,可是是那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将军的脸,似是看不够般,露出憨憨的傻笑。 樊落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才冲着那双黑眸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你娶我,樊落。” “樊落……呵呵,这名,这名真熟……不对,是真好听!”李全常听自家妹子说,这美人的名字一定得夸,夸多了别人才会喜欢自个儿。所以这话出口后,便连忙改了。 只是最终抵不过那睡意,李全不舍的伸手抚着那玉莲般的脸面,轻叹着,“真是美人啊……若是醒来便看不见了吧?呵呵,还是作梦好……”说完,便满脸堆笑挂着两点梨窝的窝进了将军的怀中。 ================================================================== 樊落抚着那人的后脑,有些扎手。李全的头发常年风吹日晒的,枯黄毛燥。外加平时行军也只是一把大剪胡乱修理,弄得参差不齐像狗啃过似的。 动作稍微一滞,樊落那头乌紫长发便轻轻滑落盖在彼此之间,像一滩云被,即便是在烛焰下亦显得分外的柔滑光亮。 樊落愣了会儿神,其实他从不喜这头长发,因为一个字——烦。 若不是在京城有专人伺候着,自己恐是早就一刀削了吧? 更何况,看着这头乌发,樊落的眼前便会浮现另一道身影。那人是先帝的胞妹,大金国的安阳公主,也是被自己称为的“娘亲”的女人。 有人称她为世间第一美人,大金国深藏之“瑰宝”。天人之姿,一靥一笑之间便足以令百花无颜,更可倾国倾城。 不过在樊落的眼中,不过是表相而已。对其而言,比起“娘亲”二字,她却更像是佛翕上的那尊冰冷的泥塑。 在他幼年,先帝舅舅送来的礼中曾有一只西狄进贡的,由高山之熔火烧制而成的琉璃兔,只有巴掌般大小,透明的兔身缀着那红榴石的眼,憨态可拘。 那时的樊落不知为何,独独挑了那件贺礼留在身边,其余的皆送入库房。 在修学习武之余,樊落便会把这小小琉璃兔高举过头。透过那层琉璃,这蓝天白云便变得异样的多彩,再将其微微翻转,便赤橙黄绿,五彩斑斓。 于是有时这么一看,便是小半个时辰。 后来教书先生一状告到了安阳公主,也是征远侯夫人那儿。一日,那名女子便身着锦罗华服,梳着高高的云髻,辍着那随着莲步轻移便会“叮当”摇摆的翡翠发饰,来到了樊落的小屋。 樊落抬首,看着这自始至终微扬着脖颈,只用眼梢的余光打量着自己的“娘亲”。她那头及地的如瀑乌发染着层光晕,直直的垂落在后,由数名婢女小心的接着。 那张与樊落极为肖似的玉颜像尊冰雕般,从未对其展露过丝毫的笑靥。 她问,“落儿,告诉为娘,这有何用?”话间,那凝白如脂的纤纤玉手,看似柔弱无骨却直指着樊落手中的那只琉璃兔。 樊落怔了怔,低头思索——这琉璃不似玉石冬暖夏凉,也不似金物可辟邪镇妖,它,只是一玩赏之物而已…… 许久之后,樊落回娘亲二字,“不知。” 尔后,她那泥塑般的娘亲却笑了…… 红唇微抿,笑得如雾如烟,虚无飘渺。随后云袖一挥,便硬生生的把樊落手中的琉璃挥落在地,反问,“无用之物,留他何用?” “哐啷”一声,琉璃坠地如星落凡尘,四散星光晶莹剔透,缀满整片青砖。 樊落呆立原地,望着娘亲渐渐远去的身影,飘然之间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清丽脱俗。 又过了良久,年仅五岁的樊落也堪堪的转身离开小屋,甚至再未视那满地碎片一眼。只是,口中低喃着,“无用之物……” 心悸 “唔……咳咳!”突然怀中的身影一动,打断了樊落的思绪。 低首,却见不知何时自己那原本抚着李全短发的手居然扣住其颈部脉动之处。稍早有些用力,使得李全因为不适咳了数声,黑亮的脸颊因为不适,又泛起了红晕。 樊落想,若是自己再加上一分力,这人便会…… 猛的,心中一阵疾跳,连忙撒手向后退了退。 可谁知这小兵似是被糊上了般,双手紧抱着樊落的腰又自发的靠了上来。口中轻哼那脸依旧蹭着其胸膛来回数下,口中咕哝着,“美人美人”的。后似找着了舒服的位,又沉沉的睡去。 于是,樊落便动弹不得,不,是不敢动弹。那人身子暖暖的,又像泥鳅般上下掇动,该碰的不该碰的,都碰了。 樊落不是圣人,可他也非言而无信之人。他曾说过,行军之时,不碰便不碰。 现下,看着这小兵那一脸餍足的睡脸,终究还是搂着他翻身上了榻,盖上了层薄被吹熄了灯,暂且……先睡去吧? 只是,脑海中依旧徘徊——有用?亦或无用?自己,又为何收了他呢? 良久,才抚着怀中已然打鼾的小兵,低叹一声,“罢了……” ========================================================= 第二日清晨,李全醒了,瞪大眼流着口水贪婪的盯着眼前的如花睡颜。这金字招牌式的瓜子脸上圆下尖,美人肤如白玉,眉长眼细,红唇微启,额间红印撩人。身子微微起伏,这轻浅的呼吸之间便伴着一抹子青莲的幽香…… 于是,李全又吸了吸口水。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9 章 前些日子梦中醒来,见着将军这张美人脸时,李全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今个儿的他,倒有了一回生二回熟的架势,甚至心中还打着老痞兵才有的小九九——这可是将军帐,没人敢催俺早起吧?便半眯着眼,继续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美人。 只是,李全心中还是有丝疑惑。自个儿昨夜明明在和赵兵头他们喝酒啊?后来,他们都醉了,就剩下他和杨左将两人。 呃……杨左将还不嫌自个儿身份低微的给自己斟酒来着。那……后来发生了啥?不记得了……难道昨夜是自个儿跑到将军的榻上?! 一惊之下,李全连忙掀开床被,发现两人虽衣着有些凌乱但还未到“不整”的地步,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李全这人也有一个毛病,一醉便把什么事都给忘了。 他的动静大了,便让一旁其实早已半醒的樊落也睁开了。 那如星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李全,顿时让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兵脸“噌”的又红了,连忙起身,嘴里嘀咕着,“将,将军,您也醒了?我,我给你打水去?” 说完,便提腿想要翻身跨过樊落的身子下去床榻。 可谁知,将军还有起床气似的大手一揽,脚也一提的翻身把这小兵实实的压在了自己与床榻之间。 将军那修长也结实的玉腿便紧紧的夹着李全的,这四肢交缠的那有哪里凹,哪里凸的,也就更一清二楚了。 李全便觉得自己这脸烧红了似的,又暗自庆幸脸黑看不出,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将军给笑话。可他哪知,黑脸上的红晕只有益发的明显。更是他如此半推半就的似是猫爪挠心,安生不得。 于是樊落压着他的身子又沉了沉,那胯间的硬物便烧得李全浑身打了个颤。 “将军……”李全红着脸扭过头,左看右看的,就是不对上那张美人脸。而那双手却已经自发的顺着将军的腰裤的缝隙,钻入了其中。 这回,换将军低颤了一下,紧贴的肌肤传至李全身上,仿佛连这心也跟着荡了起来。 说来惭愧,李全这厮一心只想着如何让妹子嫁个好人赚着军晌,即使最廉价的青楼妓馆的都未踏足。曾被营里的兄弟笑为“童子鸡”一枚。 不过李全也不恼,只是憨憨的挠着头,一笑而过。 所以,当触及将军紧实略鼓,触手微凉,稍比自个儿细嫩的肌肤之时,定力稍差的小兵这鼻血险些就喷了出来。 “将军……” “嗯?”这回,樊落应了他。凤目微翘,双手撑于李全的头侧,一脸的泰然。 反而是李全,却像是一个被别人调戏了的主。深吸口气,一咬牙一手扶着将军的胯骨,另一手,便直捣黄龙的握住了将军那物的根部。 身上的人,便又是一机灵。而原本只是比四周肌肤热些的东西,开始渐渐的充实而热硬。 其实李全觉得,那物较之将军的腿侧,更加的细滑柔腻,而四周原先的皱褶更是因为渐渐的舒展,越发的沉甸。 李全想到将军的尺寸暗自咽了下口水,小心的抬首却见将军那如墨双眸似潭深水,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连忙闭目,似是惟有如此才能按下心中的悸动。 就着手中透出的薄汗,略微上下捋动着那根热物,瞬时那物便又涨了几分,四周略为开始凹凸不平。李全知道,将军是已经准备就绪了。 于是,手上的动作便又快了些。越往上,这手心中也渐渐多出了一此黏稠之物。李全也是过来人,闭着的眼中充满了将军那物如狰狞的蛇般微微颤起,吞吐着浊液。 深吸口气,猛的,李全另一只手也入战,轻捏着将军热柱后那鼓囊双球,相互搓揉碰撞。另一只则直直的抚上了将军的顶端。 只闻一阵抽气声,李全小心翼翼的描着那已经全然翻起,缀着蘑菇状的顶部一阵惊颤便泌出了更多的滑液,湿了李全的手。 顿了一下,突然这小兵唇角一勾,贼头贼脑的半开眼。只见将军那白玉般的脸染上了艳色,春季桃花绽放,粉色花片柔滑之间透着微香,高举过头,在日头下更似是半透,香嫩可人。 小兵便两眼发直的呆愣着,一不留神手中使了些劲,拇指揉着顶端凹陷处一个不慎,竟戳入小半指腹! “嗷呜!!” 叫唤的并不是樊落,却是这始作俑者的李全。只见美人将军正露出一口尖牙利齿的死咬着李全的颈部,权当其为磨牙石! 热液滚入李全的手中,烫着了他,也烫着了将军的心。一恼之下,樊落以牙还牙的一口咬住那人脖子,狠狠碾着。 “将军将军!”李全哀号着,“您别咬了,万一留下个印,给赵兵头见着了又会笑话我的。我给您找其他的东西磨牙,可好?” 结果,李全又嘴多错话了。 稍息片刻,将军便一把掀落被头,一手定住李全,另一手直伸入其裤衩,按捏住其根部。不待其哀号出声便学着他刚才的样,依样画葫芦的捋动了起来。 于是,那声哀号便成了意味不明的呜咽。可怜的李全大眼泪汪汪扭动着身,无措的直视着被薄怒给熏红玉颜的将军。 不消片刻,李全也跟着泄了将军一手。而将军,也提起自己的硬物,就着李全的,又泄了一次。 两人相依轻喘着一躺一伏的,抱于床上。直至赵兵头的轻咳声在从帐外传来,“咳咳,将军,杨副将让我给您传个话……您这方便不?” 李全身子一颤,瞪着大眼有丝惊惶,像被捉奸在床般锁着将军,对着口型,“将军……咋办?” 而后者仅是眉头轻拧,上下打量着李全片刻,尔后指着自个儿,“樊落。” “啊?”李全丈二和尚的,摸摸脑袋,“将军,小的知道您的名讳啊?可小的不敢直念,那可是大不敬的啊!” “……你忘了?”将军这脸,开始黑了…… “啥?”李全依旧一脸蠢相的眨巴着眼。 “……” 顿时,李全只觉这身子突然就轻了!原来不知何时,将军居然已起身,以一臂之力轻巧的拎起他后领。 还未待他回过神来,这帐内景色一换,自个儿便被狠狠的掷出了内帐! “咋了?你这楞小子终于被将军给嫌弃了?虽然你这条件差些,不过兄弟一场,哥我还是会帮你另找出路的!”外帐,赵兵头抚着下巴晃着脚,一脸幸灾乐祸。 李全却更一脸的无辜,他实在不知又是哪惹恼了将军?只是现下,抚着快分成两瓣的屁股,只敢把苦往肚里咽啊! “将军,”赵兵头可不管他,看着将军黑着脸出来了,也不怕的上前,“杨副将要我给你带个口信。”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0 章 微一额首,算是应了。 于是赵兵头眉开眼笑的,“他说,要将军您多睡会儿。他昨个儿半夜的拽着韦副将去打‘野食’了。” 挑眉,将军转身定定的望着赵兵头。 后者依旧一脸痞笑,缓缓说道,“他说,明个儿行军之前,他必将那股子西狄散兵的顶帅人头,带至您的帐前!” 大捷(补全) 原来,昨个儿半夜杨左起夜时接到前营探子来报。白日一役,西狄主军受到重创,正在前方数里处暂时休憩。 不知是否仗着那处地势错综,抑或着实过于劳累,探子几方探查敌方均未察觉。 起先,杨左以为这是西狄的诱敌之计。可当第三波探子回报敌方的粮草所在之处时,杨左一桶冷水便泼向依旧摊在榻上酣睡的韦右。 拽着半梦半醒的同僚,夺了他的军牌,杨左带着营中近一半兵力借着月色,马蹄裹布口中衔草,连夜袭至西狄军前。 好在,一路上韦右颠着颠着的竟也恢复了清明。在杨左一声令下先烧了敌方粮草扰了军心后,这铮铮汉子暴吼一声操起手中偃月长刀猛踢马腹,带着右营的兄弟无丝毫停滞的如猛虎般杀入了敌营! 顿时,金灿的焰火映着赤目的血光,染得天际一轮银月分外的妖冶。 杨左善谋,而韦右善战。一文一武让原本便是皇亲国戚的征远侯如虎添翼,在朝中立于举足轻重之位。 只是,终究,杨左还是悔了约。 他未将西狄顶帅的人头带来,而是,生擒其人! 这是李全第一次见着西狄军的将领,平时打仗时也仅仅是远远望一眼,哪容他此刻如此细细打量? 其实西狄临近大金,其相貌倒与大金国人并无大异。李全小时候看过些来村的西狄商人,有时他们穿上金服,不开口,还真辨不出。 现下,这名西狄的大将被裹成了个棕子似的,双手反剪身后,两腿间绑了根木棍。而口中更是塞了条白布,用绳索紧紧捆住,恐是怕他自裁吧? 至于那人长得如何……李全眯起眼也无法从那被烟熏黑的炭脸上瞧出圆的扁的,身后的头发也是一片焦黄,看着怪凄惨的。 而那人身上穿的是西狄一种贴身丝甲,李全曾听老兵说过,那是只有高位的将军才能着的,看似轻软却能抵上水火不侵之天蚕丝甲。 只可惜,饶是如此,这东西依旧不是活物,无法佑主。 现下,看似地位不低的西狄将领即使跪于将军身前,可那头颅高昂,脖子似是被硬木梗着直挺挺的。而那双目更是暴睁,额间青筋突起,鼻翼微凸,恨恨的瞪着将军。 而李全眼中的将军却是一脸的漠然,看着手中的公文,间或探出的目光却是打量着一旁恭敬站着的杨左及韦右。 于是,李全心中“咯噔”一声,忙悄悄的顶了顶身旁的赵兵头,低声问,“将军不会冲着杨副将他们发火吧?” “……哈?” 看着掏着耳朵一脸疑惑的赵兵头,李全解释着,“杨副将知情不报,没知会将军一声就领兵去打仗的……这会不会抢了将军的功?” “……”赵兵头上下打量李全,露出个儒子不可教的表情,翻着白眼的直摇头。 于是,小兵郁闷了。 再于是,将军开了口金,解了他的惑。 “兵贵神速,赏。”简单五字,便消了满帐的紧张。不,是李全这小新兵的紧张。 杨左、韦右以及赵兵头则一脸坦然,许是太过了解这位将军的性子。 韦右上前一步,拿出匕首一把切下了绑着那西狄人口部的绳索,抽出布条,把他踢翻在地。 “呸!“那人说着的是大金语,只见他吐了口痰直冲着将军的衣袍飞去,“要杀要剐!随意!无需多言!” 杨左笑着上前一步,夸着,“倒是条汉子,将军,杀了太可惜了吧?” 韦右一脸惊诧,大吼着,“杀!当然要杀!也不想想咱们多少兄弟死在他手上!将军,我们明天把他杀了祭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吧?” 李全在一旁暗自拍手,这一红一黑的,唱得还真好…… 尔后,将军恰在此时放下公文,那双幽潭般的眸子波澜不惊,视着地上所跪之人,问,“谁是细作?” 瞬时,那西狄将领微微一怔,过半刻后方扯起嘴角,似是不屑,“你以为我会说?还是,你觉得自己有那能耐让我们西狄将士屈服?!” 西狄尚武,其勇士个个骁勇善战,且最瞧不起的便是贪生怕死之徒。于是,大金境内有一传闻,这西狄自古只有囚徒,却无降将。 杨左皱眉,似乎也觉着还不如带颗脑袋回来比较省事。 可就在众人晃神之时,却见那西狄将士突然后腿一蹬,借着冲力居然直朝着将军身上狠狠的撞去! “将军!”几声疾呼,李全连忙冲至将军跟前护着,而韦右也反应极快的从后架住那疯狗似的人。可饶是如此,那人的口中竟已叼着一截扯下的白布。 “呸!什么征远侯?什么‘护国战神’?只不过是大金养的一条狗!”吐掉口中白布,西狄将领双眼怒瞪,张着巨口,厉声疾吼! “大金国背信弃义,主动犯境自毁誓约!而你父樊英更是卖主求荣!背弃先祖!背弃西狄!” 那人咬碎银牙,目眶眦裂,似是有滔天大恨! “你们父子皆是西狄的叛臣贼子!我们西狄子民有生之年,咒你们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 “咝”的一声,李全只觉颊上一热,便见一抹红雾喷薄而出,瞬时整片帐内盈满一股子浓重,腥的锈味。 眼前那连名都不具的西狄将领,张口结舌,满脸不解。自他口中缓缓涌出之却血水渐渐凝结,失了鲜色。 那人呆愕的自下而上瞪视前方,瞪视着自个儿犹自被他人紧紧缚住,动弹不得的身子。 微一转目,那手执利剑,天人之姿却眉间猩红一脸冰霜,犹如转世修罗的,又是何人……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1 章 “将军!”韦右松开手中早已不见头颅的身躯,不满的抱怨,“您溅了我一身血!一股子臭味!” “将军,这……”杨左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轻一叹,“罢了,反正估摸着从那张嘴里也撬不出什么来。” 而李全,却无法自抑的抖着身。 许是他离将军最近,也许是他还不识将军的秉性,可现下,他却清晰的觉着身后那人阵阵杀气中泛着阴冷,似是一头脱缰猛禽,阴骛嗜血,双目如剑,射穿了自个儿的身子。 将军,这是动气了吗?李全不敢转身,被那浑身透凉的杀戮之气给击和腿肚子都打着摆。他任凭溅在其脸上的黏腥渐渐的滑入眼中,不敢抹去。 平日有些呆滞的将军,阵前那杀敌如割草的将军,李全都见过。只是,现下,李全却不敢转身,他绝不敢正视正盛怒中的将军…… 突然,身后的人轻轻越过这一脸冷汗的小兵。只见那抹白影执着手中三尺青锋,一剑,但挑起那枚人头至空中。又自下而上,从那颈部断缘之处,利落刺入。 尔后,他便把剑柄递给了韦右,“传令,大捷。” “是!”韦右忙连过,高举着神色飞扬的冲出军帐,冲着外方等待多时的我军将士大吼着,“胜了!我们胜了!” 一片寂静后便传来阵阵高呼,一波胜似一波,似是要把这天都给震垮! 可李全却似并未听过般,他的眼中全然是那染了半身血腥立在无头尸前,神色淡漠的将军。而刚才那阵阵怒气,似是虚幻一般。 李全暗想,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他说,是我们大金背信弃义,公然犯境,毁约在前? 然后,他又说,将军的父亲,先帝亲封的已故的护国战神,他是…… 李全呆立一旁,丝毫无法动弹,直至赵兵头一脸嬉笑的勾起他的肩膀,“怎么?傻了?你没听将军说吗?咱们胜了!” “胜了?”李全依旧一脸呆傻,连那双眼都失了灵动,愣愣的重复,“胜了?” “当然!将军说的还会有错?” “……那,咱们给王大哥报了仇?” 赵兵头的声音一滞,脸上的嬉笑也渐渐的隐去,最终苦笑一声,“是啊,报了……” “……” “喂喂喂!你这是哭啥啊?怎么输了你哭,胜了你也哭?”赵兵头看着眼前这抬起手猛擦脸颊,呜呜低咽的小兵,手足无措,猛拍他背,“你小子该不会是哭死鬼投胎的?快别哭了,将军见着了准会以为老子欺负你了!” 可是李全,却止不住那哗哗流下的泪,鼻子一抽一抽,继续酸酸的流。耳中尽是外方那震天的欢呼之声,可李全却觉得自个儿的嗓子眼被什么给堵住般,只有随着这泪才能慢慢的掏空。 “喂,算老子求你了,小祖宗,快别哭了……啊!将军!”赵兵头转身,却见那原本立在帐前的将军不知何时,竟立在自个儿的身后?连忙一机灵,拽着还双手抹脸,把自己弄成花猫似的李全,扔入了将军的怀中。 “呵呵,将军,没事,我,我就先退了啊?”说完,这溜得比狐还快。 “呜……将军,将军……”沾着了将军的身,李全这泪更止不住,连这肩都抽起,声音嘶哑,“我,我高兴,可,我,我也难受……” 高兴?因为胜了…… 难受?因为……有什么堵在胸口,痛得难受…… 樊落双手张开,露出宽厚的胸膛。 即使两人撞在一起,可是李全不是女子,自不会靠在将军胸前。而樊落也不懂如何宽慰一个正在哭泣的男子。 于是,过了半晌,这两人依旧相对而立,中间隔着根发丝的距离,一个哭,一个呆。 最终,还是樊落先回过神来,举起的手稍一迟疑,便抚上了李全的头顶。毛毛燥燥的,有些扎手,与自己的截然不同,却意外的觉着安心,似是散着烈日下方有的炙热。 于是,樊落按着李全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低语着,“胜了。” “呜呜……” 也于是,这小兵,搂着自家的将军,哭得更甚,久久不能平复…… 夜宴(补全) 大胜,将军令,全军驻地休憩三日。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可帅营前却篝火丛丛。军中好男儿们大笑着从炊营中抢来深藏美酒,一掌拍开封泥,就着坛子,仰颈豪饮。 没有京城那莺歌漫漫,也没有舞姬婀娜细腰。伴着朔风,在这苍茫天地,浩瀚夜空出之下,出生入死的兄弟围坐一团,挽袖划拳,烧刀子混着牛羊入喉,吆喝震天,谁还分得清哪是兵,哪是将? 樊落原本坐在帐内安稳的审阅公文,可最终还是步出了营帐。只因在一堆震天的疯语中,那傻小子的声音最为宏亮,扰得自己的心如猫抓般,片刻不宁。 果然,出了营帐便见那傻小子正抱着酒坛,像只在等着主子的小狗般,在自家营帐前来来回回的晃悠。没了稍早些的哭哭泣泣,倒是笑得梨窝深陷,顺眼许多。 “呵呵,将军!将军!”黝黑的脸被烧刀子酒醺得通红,一见樊落出了门,小狗汪汪的便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拉着自家将军,醉语连连的叫着,“将军!将军!胜,胜了!嗝,咱,咱们也总算给王大哥报仇了……” 说到最后,那早些时候还肿着的眼,又开始泛了红。 樊落眉头一紧,看着这前脚踩后脚,连路都走不稳的傻小子,一弯腰便把他头朝下的扛肩上了,顺手,也接住那差点掉落在地的酒坛。 瞄了眼另一端,不知是真愣还是装愣,总之对他视而不见,对酒高歌的赵兵头他们,樊落转身便入了营帐。 “唔……将军,我还要喝……”被放在了榻上,傻小子半醉着,迷糊之间拱了拱身,轻轻的往樊落身上蹭着。已然烧红的黑脸上平时圆瞪的双眼此刻却半睁着,透着朦胧水光,似是星闪。 小兵望着自家将军那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玉颜,居然还呵呵的傻笑,“将军,您真好看!比,比咱们村口那卖豆腐的还好看!” 说完,仿佛要证明自家将军多么的“好看”似的,已经缩成虾子般的身子又向前挪了挪,靠得紧紧的。直至鼻尖蹭着樊落那坐在榻上的大腿根,这才合上半眯的眼,安心的发出了舒服的呼声。 樊落眨了眨眼,其实只有他自知,这淡漠的性子只要遇上这李全,便会分崩离析。 帐中燃着火盆,于是樊落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而这傻小子一身酒香,呼出的热气直直的喷在自己腿根。不意间,轻撩慢骚的,便觉着这腿间的巨物,缓缓的抬了头。 于是,樊落那如墨的眸便渐渐变得深邃,映着一跳一跳的盆火,缀着眉间妖红,透着股诡媚。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2 章 其实,将军他记得,记得自己曾对李全说过,“明日行军,我不碰你。”于是这前几次抒解之时,靠的,全是李全的手和那张怎么也学不会的嘴…… 这么想着,樊落布满厚茧的手指,便不自觉的伸出,轻抚李全那肉感十足伴着酒渍,被烧红的唇瓣。轻轻磨娑,细嫩的触感便伴着那嗜骨的炽热,自下而下,直击髓骨。 “呃……将军……”睡的并不踏实,李全呢喃着,似是觉得唇上一阵麻痒,便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顺势,便舔上了樊落的指腹。过了半晌,似是觉着味道不错,便咂巴着嘴一口含入。如婴孩吸吮母乳着,使劲,却也规律的蠕动着。 “……”于是,樊落便眯起那显得更加妖媚的眼,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傻小子。 肤不白,眼不媚,鼻不挑,这唇有些厚,樊落不知道怎么会看上这小子的。只是在行军时,会偶尔侧头打量他,那黑白分明的眼滴溜转着,闪着疑惑瞪的圆圆的,像只等着被传唤的小狗。 鼻不挑,但鼻尖上生着肉,憨憨的让人想捏一把。而至于那有些厚实的唇……这其中的滋味恐怕就只有将军自己最清楚。 还有那黝黑的脸看着不出彩,可被这西土日光一晒,便从里透着一股暗红。滴滴的热汗被渡上了层金光,细细缓缓的顺着嫣红的双颊没入那半敞的战服。 每到那刻,即使坐在马上,樊落也会觉得胯.下一紧,丹田升腾起一股热气,烧得心烦。于是,也就会拉着他去某块沙丘下用那厚实的嘴泄泄火。只是事后,望着他那闪着委屈,红红的眼,这火就又上了。 嗯……这情形,就像现下…… 已经湿润的指尖,抽出时带着缕缕银丝。傻小子皱着眉呜咽一声,似乎被抢走了宝般的小狗,傻楞楞的嘟起嘴,在空中寻着。 于是樊落便把自己的另一手,伸了过去。只是这回,探出两指,深深的插入那微开的口,直抵咽喉,再缓缓的抽出。顺遂了,便开始由缓至疾,顶弄着咽喉之处。 顿时,“呜呜……”的轻咽,指尖全是那滑溜的触感,小兵那嫣红的脸似是在烧起来,紧皱着眉眼露出了那似哭未哭的表情。 然后,将军知道这傻小子又点起了自己的火。 换了另一手继续刺探,而原先刚被润过的指尖则顺着紧绷的没有丝毫赘肉的背脊,缀下丝丝银痕。轻挑着已经松开的布带,摸入那因为弓身而显得格外圆翘的臀部,顺着臀缝,轻探着紧闭的穴口。 许是用劲过大,一个机灵,李全便浑身打一寒颤。 =================================================== 李全觉着自个儿似乎做了个梦,梦中他不慎落入一个蛇窟。性淫喜暖的蛇群只有指尖般粗细,可是却缠着自己的身子,粘液遍布他全身,滑动着拼命找洞钻。 或许这梦境着实吓人,李全一惊一诧的,这酒就醒了一半。再睁眼,看着端坐在自己前方,紫墨乌发披散在肩,顶着如玉丽颜的自家将军时,这酒就又醒了一半。 刚想开口唤他,却仅能发出那“呜呜”的低咽。原来将军修长白皙的玉指,正在自己的口中进进出出,缠绕着自己的舌,无论怎么避,都避不开。 樊落见他醒了,唇角漾起一抹浅笑,可下手却益加的快狠。掌心托着他下巴抬高,双指像是不满般加快了抽.插频率,轻刮着那咽喉口,碰触那嫩肉。 而另一手见无法一击入穴,便转移阵地,用带着厚茧的宽大手掌轻搓慢揉的直把那唯一粉嫩的臀部如面团似的越揉越劲道。 无法合拢的口中渐渐的溢出了不及吞咽的津液,缠缠绵绵,顺着嘴角滑落颊部,恰似那滑入半敞胸膛的汗滴…… 胯.下一紧,抽出手指,俯下身如猫般轻舔唇边银液,耳边尽是那挠人的喘息。 “将,将军!”好不容易才以歇口气的李全,惊觉自己被扯开的衣裳,及臀部的麻痒。连忙颤着身,大叫着,“您,您要不要小人伺候你啊!” 沿着银液已经舔噬至颈部的樊大将军,继续撕扯着那碍人的衣裳,过了半晌,似乎不满这傻小子的扭动,低低的回了一句,“你正在伺候。” 身子顿了顿,可立马又扭的更厉害了!“将,将军,您不是说,不碰的吗?”声音中俨然已经在了哭腔。 微蹙眉,樊落可不记得如此说过。抬首停下了动作,直视着这满口谎言的傻小子。 可后者眨着红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斜上的眉眼更带着某种控诉。 樊将军深吸口气,才压了想把他拆腹入骨的欲念,耐心的又说了句,“二个时辰前我下令,全军休憩三日。” 小狗眼又眨了眨,红圈更甚,松开推拒的手,缩着头小心的比划着,“三天?” “三天。”他家美丽的将军,干脆的回了他。 “……”此刻,李全从未想着自个儿居然也会有害怕休假的那一天…… “嘶”的一声,就在这傻小子怔愣间,那粗麻制的结实战服,便哗啦一声给自家将军轻松的从头至尾,撕成了两片破布。 李全傻眼了,又瑟抖着身,神情哀凄的直叫唤着,“将,将军……” 可是那已经满眼妖红的将军盯着那筋肉分明的前胸,顾上不其他。 “衣服赔你。”丢下一句,便扑上去,啃咬着这看上去便充满了嚼劲的前胸肉。 推拒将军那与玉颜完全不符的厚实身板,这酒虽醒了,可是手软脚软的,无疑是蜻蜓撼树。李全欲哭无泪的直在心里嘀咕着,这酒后误事啊! 春宵帐暖 樊落身下的小兵,早就被剥得赤条条的,像菜市口那待宰的白猪……不,黑猪…… 而那持刀的屠夫,显然还不打算给他一个痛快,细密的啃咬,沿着颈项,啃上平滑紧实的胸肌。肋骨有些硌到他了,于是樊大将军边琢磨着如何养肥之,边继续啃咬着那起伏着的软腹。 轻舔着肚脐,用舌尖浅浅的刺入,转圈,又用齿搔刮着,等到听到那快哭出的呜咽,这才巡着原路,又一路的啃了回去,直至胸前已经染了水渍,被吮吸过一阵如樱桃般鲜红肿胀的茱瘐。 然后,樊大将军像是玩上瘾般,又一口含住那肉粒。用牙拉扯着,然后一松开,看着它蹦回原地,这身下的人便整个的一颤,泛着的光有些晃眼。话说,李全除了那臀部的两块肉还白一些,其他地都一抹黑的。不过好在,他的将军好这一口。 只是,李全咬着下唇,眼里巴巴的掉着金豆。胯间那个祖宗已经半抬头,可将军却玩性正浓,连捧着他臀的手也仅仅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伴着那肉击声,羞红了李全的脸。 而自个儿的手搭在将军的肩上,推也不是,抱也不是,进退维谷的第一次让李全犯难了…… 披肩的青丝随着主人起伏的动作,滑过李全的前胸。即使经过这么多天的曝晒,依旧光亮鉴人,闪着紫光,一匹上等的绸布。 将军肩宽肉厚,坚如硬铁,虎背蜂腰全藏在那藏青的战袍之下。李全即使在这热气升腾之际也迷迷糊糊的琢磨着老天爷是不是把这脸和身子给按错了?这才弄得自己被死死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的窘境,不然怎么看都是自己在上面的…… 李全又犯傻了,在一股股热流直冲丹田的时候,想着有的没的。直到他那身上人也觉着对方走神,便突然来了一个动作! 老子 “啊!将!将!将军!”只见跪坐在李全腿.间的樊大将军双臂有力的托起李全那已经被拍红的屁股,解了自己的亵裤,“啪”的一声,蹦出的巨大硬肉直直的拍在李全腿间,引起一阵颤缩。 还未等对方从怔愣中回神,樊大将军便提起那缠绕着青筋,前端湿润,已然成酱红色的利刃,直捣黄龙的便往李全的后方捅去!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3 章 “将军将军将军!”疾叫着,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保命要紧! 李全连忙双臂一紧,勒着樊落的脖子,直起身半敞着下身,坐在他膝上。凑近其耳边大叫着,“我,我用嘴帮您吧……” “……” 可此时此刻,樊落哪会听? 额间划下一滴热汗,击在李全臂上。而樊落便就着这姿势,双手使力捏着两块软肉直直的往外扒,对着那还紧闭的□,用力的向上顶去。 “啊!哇!哎!呀!” 樊落每戳一下,李全便煞风景的发出一声怪叫,不算小的身子在将军的身上,左扭右扭的,差点跌落下来。 将军的眼也渐渐的蒙上了疑惑,因在他记忆中挺入那些侍童时明明很顺畅,没有丝毫的停滞。可怎么这小子就完全不行呢? 樊落哪知,他的小童们在每次行房前,都会事先用些具器做过润滑。 现下,两人一上一下,浑身汗津,喘着粗气,却入不得其门。顿时,连那旖旎的氛围都减色不少。 李全看着自家将军那一脸迷惑却依旧透着执着的神情,那玉雕的面上泛着薄晕,可眉间却轻拧,额际青筋更是暴起…… 似乎,并不好受…… 迟疑半晌,最终,李全小小的嘀咕了一句,“将军,难道您这难道没有什么黏稠之物,可以润滑一下?” 说完,他便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哪有自个儿找罪受的? 樊落想了下,伸手从榻下取了一木盒,打开,是区军医特意给配的金创药,稠状,乳白色,“这个?” “……”于是脸显得更黑的李全,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挖了一大砣,胡乱的便往自己的□抹去! 可毕竟李全这也是大姑娘上花嫁——头一回。 以往虽听营里好此道的兄弟们说过,可怎么拾缀,却是雾里看花,不解其意。可知道这关怎么也逃不了,李全也便不躲。一咬牙冲着自家的将军低吼着,“来吧!”一脸大义。 于是大餐当前的,樊落也没有再客气,一手扶着李全的身,另一手紧了紧那盘至其腰上的双腿,便握着自己那热物,摸索着抵在李全的穴口。缓缓的,顺着那一点点白色膏药,重振旗鼓的把自己慢慢的推了进去。 “嘶”的一声裂帛,李全倒抽口气,疼得两眼一抹黑。想找个物咬上一口缓解疼痛,可眼前的,却只有将军那白花花的肩膀。于是,李全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扭头,咬在自己那黑黑的厚肉上! “疼?”樊落卡在一半,后.穴的猛然收紧使得他无法动弹分毫。伸手轻触那连接之处,倒是因为涂满药膏,这血却没流出多少。 哭丧着脸,李全瞪大眼,叼着自己的手腕巴巴的点着头,指望着自家将军能就这么放过他。 可谁知,樊大将军长眉一扬,猛然抓起一旁的酒坛,仰天灌了一口。然后扯开李全的手,趁着其呆愣之际,把那一大口的酒水直直的哺入李全的口中。 “呜!”入喉便燃的烧刀子,北方驱寒用的烈酒,而且是在这情境之下。李全只觉轰的一声,火燎般的烧炙直冲脑际,翻搅入喉的还有那馥郁的几乎噬人的情潮,顺着咽喉直窜入下腹。 翻搅的舌,啃咬的唇,仿若天地间相契的山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离不弃。 似是觉得不够,樊落复又抬首,灌了口酒,再次的哺入。一口,又一口,直至那半满的坛子,几乎空了。一半入了李全的喉,一半,下了樊落的肚,唾液纠缠之间,酒不醉人,人自醉。 烈酒烧红了身,李全只觉全身瘫软成一堆面团,微张口喘着气,被自家将军随意揉长搓圆的。 此刻,樊落略为一动,再次浅浅刺入的,探手一摸,那穴.口附近的皱褶竟渐渐撑平,犹如婴儿小口,松懈着开始吞入那炽热巨物。 樊落白玉般的肌肤上漫布汗津,凤眼媚红,可臂上肌肉却紧实纠结,微微鼓起,待终于那细腻肠道包至完全包容其柱身时,深吸口气。 紧搂着那在怀中意识迷蒙,轻颤之身躯,久久不能平复这体内那如洪荒猛兽般,横冲直撞,激昂澎湃之情潮。 突然,樊落又不待李全适应又猛然提起其臀部,让巨物抽出,仅仅让其柔嫩之处包住顶端,吐息之间,再深深顶入直至没根! “!!啊呜……”颤着身,李全觉得自己全身酥软,酒意催情,久久的,方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 丝般触感罩上了层层软毛,柔绵细密,紧紧包住了自己的□。看着那在身下无力扭动的身影,阵阵战栗窜上脊柱。眼神微暗,大掌扣着那坚韧腰线,开始缓缓律动。 低低呻吟,初时的疼痛已经淡去,意识朦胧之际,那契入身子的巨物沉而实,自下而上有力撞击发出淫,靡水声,灵肉相击,直入心房。 而当抽出时,动作却极缓。绵绵之间,波涛汹涌化为了汪洋中那片轻舟。 好歹李全也当兵数载,可此时却连都抖颤的酸涩难耐,可腿却紧紧的扣住将军的腰,手足无措之间,只求那股汹涌情潮,来得更猛,也更深入。 “嗯……”仰头,李全舔着唇,双手不知觉亦攀上了自个儿胯间那已经滴液的巨柱,借着将军的动作,缓缓的上下捋动。 无需之时便渐渐硬挺,而捋动的节奏亦逾疾。轻轻低吟,正待发泄之时,突觉一双大手居然覆上了根部,紧紧的勒住。 “将,将军……”小兵眨巴着红眼,一脸憋屈的瞅着将军那俊颜。 薄唇轻启,顶动间,樊落微喘着吐出二字,“不许。” 顿时,李全连撞豆腐的心都有了。不耐的身子又不老实的开始扭动,意图脱离钳制。 于是,“啪”的一声,将军击在那圆翘的臀上,猛然加快律动速度,如疾驰的骏马。直至李全又软了身,满腹委屈化成了低咽,酥痒的让人挠了心。 而是樊大将军更是推着李全仰卧于榻上,架着其双腿,俯下身轻咬那咽喉,似是要把李全拆腹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只觉这意识渐渐淡去,却又在下一刻被深深泪水迷了眼,抽泣着,李全巴巴的搂着将军的肩,摇着头,“饶了我,将军,饶了我……” 可回应他的,却是更恶劣的深深顶入,滴水不漏,紧扣腰的掌不再让他逃出分毫。而□之间更是扯出一抹白沫,顺着李全的腿间缓缓流下。 “不放。”耳边热气,引得李全又一阵轻颤,无法宣泄的欲望,似是折磨,可那低语,却似一股清泉,入了心。 不放,不是“不饶”…… “啊!”一阵抽搐,炙液灌入肉壁,扣住根部的手也是一松,李全嘶呜着,终于泄出了热流。瞬时堕入了黑甜的梦境。 “呜,将军,不要了……” 将军帐内,低低呜咽,升腾热气转为一片春暖。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4 章 这行军半月的,第一次如此畅快,樊落岂有放过的道理。侧卧,从后紧紧的搂住李全,或许是已泄过一次便也不再急躁,颈项相交,缓缓厮磨。 可李全却已经乏极了,双眼红肿,胡乱的撑起身,逃离身后那个近乎淫.魔! 只是刚移动一步,后侧大手一伸,紧紧的揽入怀中,那巨物又探入几分。未清理的浊液顺着黝黑的肌肤,划过那修长的双腿。 李全无语问天,垂死挣扎。 “将军,饶了小的吧,小的用嘴伺候,还不成吗?”这外面都快鸡鸣了,李全后害着,这将军所说的“三天”莫不指的是自己得在这床上“呆”上三天? 这抵死都不能从啊!李全还不想年纪轻轻的便精尽人亡。 突然,樊将军倾身,轻咬着那肉肉的耳垂。李全身子一颤,立马软了。周身最为敏感之处,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小兵。 咬唇紧压着那连绵不绝的快意,却忽闻一声低叹,低沉厮哑,圈着舌,酥了身。 “二狗子……”将军低唤着,李全的小名。那亲人至友,才会唤的小名…… 这每人心中都有那么一根弦,有人把它袒在面上,有人却藏得极深。只是共通之处,一旦此弦被拨动了,那有时便是万劫不复…… 李全当下便愣住了,那三字袅绕耳际多时之后,瞬间这眼就又红了。什么东西,就在胸口炸开,便再也收不回。 依旧是低咽着,已经直不起的腰却动了动,一高一低,一起一伏的,后.穴吸食着将军的巨物,亲自,送入了将军的口中…… ================================================= 隔日一早,李全便被吵醒。 只闻那厚厚的帷帐后,传来那一道熊气万千的暴吼,“奶奶的!将军!这可是人啊!你当他那屁股蛋是地上挖的坑,可以随着高兴乱捅的?” 一听这话,可怜的小兵差点叉了气。不用说,如此回肠荡气夹杂着稍许关怀的吼声,必是那面恶心善的区军医。 稍过片刻,便传来了将军那清冽之中,带着不耐的嗓音,“我是他将军。” 于是,性耿的区狄又扯着嗓子大吼,“我是他老子!” 顿时,“怦”的一声巨响,可怜的小兵咕噜的滚下床榻,恰巧屁股着地。 尔后,惊天哀号便响彻整片中军营帐! 再战 “怎么着?怎么着?”闻声,区军医连忙进入内帐,扶起李全。满脸络腮的脸上瞪着对牛眼,带着斥责,“快躺下!不对,趴着!发着烧还乱蹦达,你这小子也太不让省心了!” 李全苦着脸,“军医,小的可不想折寿啊……” 虽说营里的兄弟都知道,区军医那有名的“医者父母心”。可若真摊上了个如此之“爹”,李全只觉得无福消受。 不过,这一开口,李全才发现自个儿嗓子嘶哑的厉害,像是刚吞了满口的沙砾,喉间直窜着火苗,炙烧般的痛。 “看吧!叫你别动!”区军医看他那苦样,连连摇头,思索片刻,便从怀里掏出个李全十分之眼熟的木盒,递给一旁的将军。 “将军,早晚洗净后把这金创药涂在伤口上,我再给他配些药去。” 说完,又连连摇头,叹道,“幸好休憩三日,将军,你说你昨夜做了几次?这人得量力而行!” 樊落接过药盒,望了一眼已经把整个身子都埋在被窝里的小兵,缓缓点头,算是回应。 “那……等这小子伤愈之前,将军,您能不能忍着?”区军医又小心问着,“顶多几日,以我区狄的医术包还你个生龙火虎的小兵,随便你咋折腾,成不?” 这回,将军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唇角微勾,似是满意的轻轻额首。 有了将军的首肯,区军医才放心的离开。结果这帐中,留下一脸莫测的将军,以及早已躲入被窝,竖起耳朵,暗自饮泪的小兵。 李全一向自认皮厚肉臊,连刀扎下去都不怕。而军中男风也盛,知道自己终究有这一日,便也不会死钻牛角尖。 可饶是如此,他却还是整个人缩头乌龟似的躲被窝里不说,这脸上更是烧开了水。 因为……憋着气,李全暗想着,因为,现在的自个儿是万万不想见着将军那张脸! 真是糗大了!李全知道自个儿一喝酒就忘事,可是却偏偏记得昨个夜里半醉半醒之间,自己在听到那声轻唤时,不由自主居然应和着将军,自个儿顺着情动,扭了起来…… 想到这,李全却从被窝里探出那对圆溜湿润的眼,四处瞅瞅。 却见他那美人将军居然微侧着头,立在榻前,似是已经打量他多时。 于是,李全的脸又更深了一层,这黑黑红红的,都快辨不出个人样了。 “将军……”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只鸭子。幸好李全这人吃得起苦,便硬挺着。 只是樊落听了,眉间轻拧,“嗯?” “那个,您,您咋知道,俺的小名?”李全顿了顿,有丝困惑,“这个,小的似乎没告诉过您……” “……”顿时,樊落那白玉的脸黑了一层,只是这帐内昏暗,再加之李全的确有些烧得头晕眼花,便也看不真切。 沉吟片刻,樊落猛的翻身上榻,抱着那一脸惊惶的小兵,不悦的低吼,“睡!” “啊!将军将军,您答应区军医的……”李全大呼一声,忙捏紧被子,不顾身体不适推拒着万分惊恐的瞪着他那双大眼。 樊落看着在他怀中打着颤的小兵以及其眼下的两团青黑,心中也明白,昨夜或许是过了点——他没料到,李全这常年行军的身子居然抵不过那些白嫩娇弱的小侍们…… 可惜,樊落也没再细想个中原因。手一伸的便连人带被的,又把这小兵揽在自己的胸前,重复那字,“睡。” “……”这回,李全似是明了,又似是不明,不过身子虽然僵着,却也不抖了。那熟悉的清莲之香飘入鼻中,竟隐约带着股安心。 迷蒙之间,李全又问,“将军……我们真的胜了?” “……”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5 章 “呵呵,还是觉着是个梦似的,要不将军你捏我一下?看看是不是梦……唉哟,将军,您真捏啊!”小兵又泪眼汪汪的瞅着樊落,鼓着的腮帮子上,将军两指相交,正夹着颊边的臊肉不放。 眨眨眼,樊落一脸无辜的松开手。 “卟噗”一声,望着这如孩童般的脸,李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乐极生悲的紧接着便是一阵哀号,“哎呀,俺的屁股!” “……” “将军……”靠着樊落的李全,等折腾完了,终于有些睡意,半是困顿的问,“将军,那么咱们总算能回家了?” “呵呵,这次的军饷,够当妹子的嫁妆了吧?” 将军抚着这小兵的脑袋,沉默不语。半晌后,待李全近乎要睡着时,他方慢慢的蹦出一句,“不……” “啊?” 漆黑帐内,唯将军一双黑眸定定的视着帐顶,嗓音波澜不惊低语着,“三日后,起兵幽州。” 李全猛的起身,后方传来的裂痛使其频频抽气,身子轻颤。可他却依旧瞪大眼自上而下,满眼疑惑的望着将军。 将军的双眸如一潭幽泉,深不见底,莫测高深。间或,闪过一道冷光便激得李全打起冷颤。 红唇微启,将军神色淡漠,一字一顿,“西狄犯境,再战幽州。” 李全一愣,他尚且记得月余前,自己还只是个西丘边境守军中的小小弓箭兵。 某一日晨练后,顶头上司江总兵敲响金锣的登高一呼:“西狄那帮王八羔子的!居然撕毁盟约,公然犯境!前夜居然洗劫翼州山下村百余口户!孰可忍,孰不可忍!” 唾沫星子四溅,江兵头那羊角胡都气的翘起来了,“圣上下令,命‘护国战神’征远侯领兵击退敌军!小子们!这自个儿心中都有数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便见四周几个祖籍山下村的小兵“嗖”的就把手举得高高的,双眼赤红,一脸愤慨。 李全却犹豫着,征远军与这乡下的小守军截然不同,可不能随意蒙混,稍一不慎便是要掉脑袋的! 江兵头缓缓扫视一眼,见着举手的人并不多,于是那山羊胡又翘了翘。只是环顾着底下那群散兵身着的打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军服时,无奈叹息。 在这穷沟沟里,那八杆子打不着边的国仇家恨,有时兴许还抵不上明早一顿早膳。 于是,江兵头暗自咬牙,也为着西丘守军的脸面,颤着手如同割肉般,比划出三指,“随了征远军后,哪怕连自个儿的老脸都不要,我也必求得征远侯承诺——凡是入营的小兵,军饷涨三成!” “嗖”的,如他所射的箭般,李全身子快过脑子的,把自己的手高高的举起…… 其实,李全倒不算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他有一个牵挂,一个比他的命都大的牵挂——那在家乡等他归家的,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子。 所以,李全最初,是看那金灿灿的铜板的份上,才赌命入了征远军。 也是他这小子命好,他在边境守军时便有百步穿杨的美誉。再经江兵头美言几句,居然顺顺当当的入了正好缺名弓手的近卫营中。 接着,他遇着了那刀子嘴豆腐心的王虎,也遇着了总是一脸痞笑喜欢捉弄他的赵兵头。看起来三大五粗,却菩萨心肠的区军医。当然,还有喜欢故作风雅的方军师以及那总是帮他善后为人八面玲珑的凤美人。 以及现在,与自己在同一榻上的将军——小孩性子了些,直了些。总之,脱了战袍就不像将军的将军。 李全知道,他们都是好人。至少从未笑过来自穷乡下的自己,也从未笑过自己的那小小宏愿。而村子里的老一辈人常教他——二狗子,作人要知恩图报。就是谁对你好,得永远记在心里头,日后也要对他们好。 李全眨眨眼,定定的看着身旁的将军。 其实李全早些时候便看透了——将军平日闲散之时,那眼角总是喜欢漫不经心的轻扬,于是那双狭长的凤目如林间一抹静谧水泽,日光透过枝头,零星洒落。 而当将军有着心事,或是沉思之际,其前额便有些僵硬,那对水眸便成了潭深井,透不过光,黑黑一片,亦显得有些寒凉。 李全喜欢平日闲散时的将军,因为那时他也好过。只是,这由不得他。 现下,将军那额头便轻轻绷着,眉梢平直,失了些神采。 小兵回忆起那西狄将士临终所说——他说,是我们大金背信弃义,公然犯境,毁约在前…… 李全不傻,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要对着大金将领说着这挑拨之语? 幽州紧临翼州,行军不过月余倒可至。而那,亦是与西狄接壤之处,也离西狄的皇都及一些重要城池,十分之近…… 只是,这小兵也不呆,他知何为可说,何为不可说。 李全眨眨眼,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冲着自家将军伸出三指,说着,“将军,您再加我三成的军饷。那,无论是翼州还是幽州,无论是大金还是西狄,我李全必当陪你左右,护你周全,成不?” 这回,换樊落眨了眨那双美目。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将,而李全只是兵。将令小兵莫敢不从,哪有如此像是市集菜场讨价还价的? 此刻,将军只是暗自思量着,以自己一品大将每年的俸禄,养个小兵的军晌,应该不成问题吧? 于是,樊落反问着,“你陪我?” 李全嘴角一裂,梨窝深深的,俨然一副菜市口卖着狗肉小贩嘴脸,“嗯,将军,小的说陪你,便陪你,无论您去哪都陪着。不过记着,小的的军饷可要多加三成!这可是最低的低价了!” 说完,也不待回复,一头又栽进了被窝里,不肯露出他那烧红的脸。 而樊落有丝怔愣,过了半晌才有丝明白,可又有丝不解。而唯一能知的,便是胸口因那人的话语,而缓缓溢出的暖意。 陪我至最后吗?樊落瞪大那双凤目,呆呆的望着帐顶。似乎在其有生之年,从未有人对他如此的说过。 于是,这叫李全的小兵,便又成了第一人…… 三日后,正当征远军起营搬师之际,樊落接到一份由兵部尚书——也是方军师他亲爹所草拟,盖着大金朝玉玺的圣旨。 “西狄犯境幽州,令征远侯率军抗敌!” 数字,便使得樊落唇角微勾。抬首望着身前的十万将士,战袍一挥,展臂直指西狄。 “再战!” “得令!”笙旗飘飘,十万将士吼声震天,直冲云宵!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6 章 贱籍(中秋之二更) 区军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用他独制的金创药这早中晚三次的熬敷,仅三日,李全便已能下榻行走。 用赵兵头的话来说,“咱们守卫营的个个都命贱好养,随便扔哪儿都能自个儿拾掇回来!”顺便,把自个儿也兜进去了。 李全听了,很想叫屈,自个儿可是瘦了一圈外加这脸也有些发黄。不过知情者皆知,李全这副虚相,却是被将军给“补”出来的! 话说首日,将军居然自个儿提着个水盆进帐,二话不说的扯了李全身上薄被露出那圆溜溜的屁股蛋儿,用布巾醮了些水便直直的向那裂口处拭去。 “哎哟!”小兵惊觉,连忙推拒,“将军将军!这,这可使不得啊!小的自己来!” 结果却被樊落一脸不耐的用一招泰山压顶,差点压折了腰骨,这才把他给牢牢的制住。 好在,将军擦拭的动作尚且轻柔。只是当他那涂满金创药的长指探入李全的后方,细细揉弄,慢慢抽动之际,小兵身子倏的紧绷,伴着呜咽,前方便控制不住的湿了一半的被褥。 涨红的脸尴尬的对着将军,而后者则是一脸不解,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好事?而在小兵身后的那手指,亦未有丝毫的停顿,说着,“伤势为重。” 于是,李全觉着自个儿现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将军又端着区军医亲自煎熬的苦药走了进来。首日,因李全坐不得只能趴着,便任将军一匙一匙的喂。结果喂进李全口中的没多少,倒是这被褥的另一半,也湿了。 不过对李全而言,这尚属幸事。因为当隔日自个儿能起身喝下整碗药时,这问题就来了…… 某个不能言明之处似被蚁群细细啃啮,麻痒不断,且逾演逾烈,似是顺着内里一路而上直直的窜入四肢百骸! “将军,痒……”李全撑起半身,便连扭带拖的,蹭着新换的被褥,憋红了脸,险点跌下榻来。 樊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的拿起李全用来系他乌发的布条,利落的把他的双手绑至身前。顺便,又不知打哪儿,找了一个软木塞子,便把那发痒的后.穴,给牢牢的顶住了。 “将军将军!”李全苦着脸大嚷着,挣脱不得的扭着身,“您这是干啥啊?” 搂着小兵自个儿也上榻躺去,睡前丢来一句,“军医嘱托。”便不再有任何声响,只余下怀中一低声暗吟的小兵。 虽说,李全也知道自个儿的伤如此之快便能痊愈,全靠这区军医的家传秘方。哪破了哪裂了,就哪痒,痒后便开始生肌。可如此一来二回的,铁打的也受不住。 于是第三日,当李全终于出了将军帐,步入近卫营之时,颇有些“守得云开见天日”的感叹。 “怎么?舍不得美人?”赵兵头嘴没闲着,一边拔营一边碎念着,“幽州啊,听说那好山好水的。野味一定也不少。小子,若是进了山里的记得给自己猎头野猪回来。” “赵兵头,您想吃猪肉?炊营有啊。”小兵傻傻的回着。 于是又一记白眼,赵兵头一脸淫.意,“傻小子,当然是给你备着的!多吃点猪腰子,对你有好处!” 瞬时,李全这黑脸,便又红了。 此次行军,稍显嚣张。征远军并未退回大金境内,而是沿着西狄边境,横渡西丘沙岭,直取幽州群坞县。 一路上似是比来时更颠簸,李全起先不甚在意,身着轻甲挽着天狼弓走至将军身后。 间或,坐于马上的将军会回首打量着这看上有些体虚的小兵。而后者连忙挺直腰板的露出呵呵傻笑,于是樊落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回了身。 只是李全清楚,自个儿在大太阳底下冒的尽是虚汗。今早区军医也说,这伤口未好全,再加之刚刚烧退,切忌不可勉强。 李全一耳听进了,一耳就又扔了出去。在军中受些小伤常有之事,哪需如此谨慎?又不是大姑娘。 况且,李全这人有些掩耳盗铃的暗想着,自个儿与将军的关系……怕是除几人外没多少人知道吗?若是把这事摊在所有中军兄弟的面前,自个儿的面子和里子就都不剩了! 于是,吃着暗苦,李全却也只能强忍着。 直至头晕眼花,这四周的景都开始倒旋时,突然,李全只觉有人从身后轻拍其肩膀。刚想转身这腿肚一软险些翻倒在地。 幸好身后之人这探出的手虽白巧细嫩,可筋骨却结实有力,毫不含糊的把李全给撑了起来。 松口气,李全连忙转身想道谢,却只觉一缕香风扑面而来,身后之人正扬着那对微挑的丹凤眼,歪着头,冲着李全柔柔一笑笑,“李大哥,多加小心啊。” 此人,正是军师帐内的小侍,凤公子。而李全这见着美人便脸红的性子又冒了起来。 只是现下,他看那凤美人单手提着自个儿的右臂,便轻松的把自己半瘫的身子给牢牢的撑起。 望着这比自己矮了半头,一副纤瘦迎风就倒的美人,李全这回的脸是羞红的。 凤儿见李全低下头,沉默不语,也未多在意。只是待其身子不再晃动时,方松手笑说,“我们公子请您去他轿内一叙。” “啊?”李全奇怪,“军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美人掩唇一笑,那对美目含嗔的扫了他一眼,“您去了,不就知道了?” “……” 无奈,可怜的小兵干瞪眼,乖乖的随着美人走至中军尾处,到了军师那足以纳七八人由五匹骏马承载,似是一小型军帐的轿前。 掀帘而入,却见里面空无一人,那方军师更是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正待李全疑惑之际,身后那人突然轻推,便让原本就脚软的李全一个倒葱的,跌入帐内。 “凤,凤公子?”傻小兵一脸呆相的盯着随之而入,并把这轿门给关上的凤美人,又是满腹疑惑。 而凤美人见他那呆傻样,“卟噗”一声笑了,“对不住啊,李大哥,动了些粗,您……您那处没事吧?” 起先,李全不明他说的是“哪处”。待看清那对凤目带笑,颇具深意的瞄着“那处”时,顿时,李全这脸都烧了起来,“这,这……” 凤美人也不见羞涩,了然的点点头,“李大哥,今个儿您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憩一下,我会和将军知会一声,说您正护着我家公子。”说完,便点燃了一旁助眠的檀香。 “啊?这,这怎么成?”李全光嚷着,不过这身子躺在了软势上便再也没动过。愣了半晌,又问,“方军师呢?” 又是掩唇一笑,“公子他啊刚才又骑着马巡营去了,其他小侍也被我支了出去。您就安心的憩着吧!” “军师去巡营了?”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7 章 或许是李全这表情太过惊愕,凤公子扫了一眼,无奈的叹息,“别看公子他那样,其实他是真的有心想做好这个军师之职的。不然,又怎么甘愿不在京城享着锦罗玉食的来这里受苦?” “……”对于这一点,李全也无法反驳。只是,有些事不是光想做便能做好的。 “其实公子这人,比起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实在是强多了。至少,他明白自个儿这人究竟有多少斤两。”凤公子继续用他那酥绵之声缓缓说着,“他常说,那些跟着他身侧的,全是些趋炎附势之人,若是自个儿不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恐怕连街边乞食的狗都不如。” 眼神闪动,眼前的小美人唇角微勾,托着香腮望着李全,“而且他也会对着我说,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与我,截然相反……” “……”这一刻,李全躺在软棉铺成的轿上,倒觉得方军师这人,或许还真不错。 “呵呵,或许这人啊,心中都藏着一根软骨,他这话一说,我的心都酥了……凤儿只是一介万人骑的小倌,哪有他说得这么好?”幽幽一笑,美人双目低垂,看不清情绪。 “那么,为何他不赎你?”兴许是这魂香使得李全浑身绵软,少了戒心,小兵半躺着满目担忧,“凤公子,那军师他为何不赎你出风尘呢?” “因为他,无法赎我。” “为何?” “因为……”美人抬首,却是一脸释然似是无谓的话着家常,“李大哥,您知道吗?在京城有种贱籍,是盖了官印的。” 望着满脸疑惑的小兵,美人耐心解释,“盖了官印的,皆是犯逆天之罪。若是圣上说了那人必须为乞,于是无论那人,亦或其子孙后世,凡是大金王朝昌盛一日,便不得为农,不得行商,不得参军,更不得入仕,永生不得。而唯能做的,便是以一套为病历沿街行乞。” “若是圣上说了那人为娼,那其子孙后人便世世为娼,千人枕万人骑的,不得挑客,不得拒客,更不得赎身,永生永世,不得翻身……”美人顿了顿,转着那香炉,“所以,若不是公子一时性起,带我随军离了艳馆……总之,凤儿感激公子,永生不忘。” 美人说时,那笑意绵绵,声音酥软勾魂噬魄。可李全听着,却不寒而栗,这种刑罚也太过阴毒!“究,究竟,凤公子,你究竟犯了啥罪啊!你才多大?” 略一沉吟,凤美人又拾起轻笑,“李大哥,您知道十年之前,一场波及文武百官数百人之‘逆侯案’吗?” “‘逆侯’?” “嗯,‘逆侯’。”顿了顿,眼神一晃,“吏部尚书联名百官参了某人一本,洋洋洒洒万言血书,直指那人霍乱朝纲,愚弄百姓,更是狼子野心……”说到这,凤公子又停了。 “然后呢?”李全好奇,“那人是谁?” “然后?”美人轻吹檀香,又是娇笑,“然后,吏部尚书以诬蔑朝中重臣之罪,处以凌迟。而其九族之内凡十岁以上者无论男女,皆人头落地。而十岁以下,则入了贱籍。杀鸡儆猴之后,余下百官却仅仅扣下一年俸禄,罚银三千。” “啊?”李全张大嘴,满脸不信,“这,他参的是谁?居然这么狠?” 凤美人那黑亮的眸子微微转动,直视着眼前的小兵。只是那唇边的媚笑,失了神采。 他说,“西狄降将,大金的护国战神,征远侯樊英……” “……” 倏的,李全一个鱼跃,支起上身一膝着地,半跪于轿中。单手撑地似是随时腾起,另手却紧握脚裸之处所藏匕首。他双目如炬,一脸戒备,直直瞪视着眼前的艳倌白凤! 卧虎 “呵呵,李大哥,看您!凤儿说了什么让您如此紧张?”眼前的少年,身姿单薄,一袭青衣,执着香炉的手却纹丝未动,只是用一派娇憨之相,微侧着头好奇的打量李全。 可李全却丝毫不敢怠慢,身子绷紧如待射之弓,双眼微眯打量着白凤,“你是奸细?” 少年眨眼,突然“噗”的一声便笑了。这笑的如春风拂面,百花竞放。李全刚一愣,却见白凤那纤手一晃,燃着的香炉竟夹着劲风,“嗖”的一声就飞了过来。 李全一个懒驴打滚,堪堪的躲过。却不料现下自个儿这身子绝非常态,某处一阵裂痛,竟使得这小兵身子一僵,呆愣原地! 恰在此时,一抹香风迎面扑来,看似柔若无骨的身躯却重若千金的实实的压在李全身上。一手横拦,一手微撑,双腿更是毫不含糊的锁住了李全腰下的所有动静。 顿时,李全脸色刹白,满是不信的瞪着上方那娇笑的少年。暗香扑鼻,如盛放牡丹,姿意妖娆。 “呵呵,李大哥,您这人可真逗!”白凤素来八面玲珑,这么一笑,便把这斗室的罡气给消了一半。“若是将军知您如此关心他,不知会作何表情?” 李全默然不语,使着暗劲扭着手腕意图挣脱,却屡屡受挫。最终无奈的反问,“你习过武?” 白凤点头,“家父在世时常说,习文修心,习武修身,缺一不可。于是我自小倒拜了些名师,只可惜这微薄的武功却无用武之地。”轻叹着,“这天下,还是金家的……” 李全依旧未答话,只是一双圆眼,恨恨的瞪着少年。 可白凤却浑然未觉般,抚着李全的脸颊,好笑的问,“李大哥,您别板着一张脸啊?其实你家将军早在公子带我入营之时,便知我底细。您还担心什么?” 李全一震,不信的反问,“将军知道?” “当然,”斩钉截铁,“若是有谁想进将军身侧,那位杨副将岂有轻易放过之理?” “……” “正因为我有些许武功,而公子又有恩于我,凤儿自当护他周全。李大哥,您知将军听公子求情,留我下来时,说了什么?”似是觉着有趣,白凤的凤目一挑,唇角微勾,“将军指着我,又指了指公子,就说了二字。他说,有用。” “……哈?” 白凤耐性细说,“将军的意思,便是凤儿对公子有用,而公子对将军有用。于是,凤儿便留下了……” “……” 现下,李全不知自个儿是啥表情,只是觉得这脸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嘴角更是抽搐不断! 可怜的小兵在心中哀号——将军啊将军!您,您这也太过草率了吧?!别这么随意的乱给咱们近卫营增加担子啊!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回过神来,李全依旧一脸狐疑。 白凤打着他半刻,神情怪异。终于,松了钳制直起身理了理稍嫌凌乱的衣裳,“因为李大哥,我觉得和您特别的投缘啊。” “……”李全暗吼,这是啥狗屁不通的理?! “您不是有一个妹子吗?她在您老家等着你归来?” “……” “而我,也有一个弟弟,快十四了。呵呵,他也在等我回去呢……”话间,白凤已然捡起摔落在地的香炉,清了清后的又燃了一炉。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8 章 “李大哥,凤儿真是一片好心的想让您多休息些。只是您却问到了凤儿的痛处……”美人卷起袖子,轻抹了泪,“若是李大哥您如此看轻凤儿,那凤儿也无法了。只是望您为了自个儿也为了将军,多担待些。” “对,对不住……”这回儿,看着美人梨花带雨的,倒是李全有些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这人若是奸细的又怎会自个儿主动找上门?自个儿也太傻了! 凤美人见着李全这窘样,雨过天晴的展颜一笑,“不,是凤儿不好,让李大哥受惊了。该是凤儿陪不是。”说完,便真的微一福身。 还未等李全回过神来,却见那凤美人又开了轿门,笑说,“凤儿还是先去看看公子如何了,他那性子凤儿有些担心。这软轿就麻烦李大哥为我们守着了,成不?” 如此美差,当然成!李全连连点头毫不含糊。于是又逗得美人一笑,“李大哥,其实这侍候人是有诀窍的,改哪天凤儿登门再好好给李大哥您说过。” 话音刚落,便见这凤美人跳落行驶中的车马,与那一身娇弱不符,干净利落。 这时,李全那藏在额间的冷汗才滴了下来,将军帐中卧虎藏龙的,着实吓着了这小兵。 渐渐的,马轿缓行的些微有些震动,李全起先还有些警觉,后来实在是架不住身子的酸软,双目的渐渐合上了。 所以,当日落时分,凤儿打开软轿见着的四肢大开,打着鼾,嘴角流了一滩哈喇子的小兵时,“噗”的一声又笑了。 不过,身后那人传来的阵阵冷风,却使得凤儿不敢造次的连忙侧身。 而在他身后,正是一脸风尘,还未洗漱过的征远侯——樊落。 “将军,”凤儿笑说,“这人可不是铁打的,以后还是小心为上,若是李大哥有了闪失,为难的可是您啊。” 樊落却不知有没有入耳,只是跃入轿中,一弯腰的把这小兵揽入怀中。 李全迷糊之中际见着将军的美人脸,呵呵傻笑一声,便寻着一个舒服的位挪了挪,接着睡去。而樊落见他如此,这轻拧的眉心,便渐渐舒缓,眼角轻扬。 凤儿在一旁,看着将军平时鲜有的姿态,勾起一抹浅笑,神色幽晃,带着莫测。 “白凤。” 突然,走下马轿的将军开口唤了声。 凤儿一惊,连忙跪下,“将军有何吩咐?” “回京后,消你贱籍。” “……”短短七字,却使得这平日八面玲珑,说话从不打个愣的凤公子硬是呆呆的,挤不出一字。 他抬首望了将军一眼,又似是怕亵渎般低低垂下。身子轻颤,过了半晌,方干干的挤出三字,“谢将军……” 而樊落却无丝毫停滞,抱着自己的小兵,毫无遮掩的越过满是将士的中军营,往他帐内走去。 于是,这李全便注定的,里子面子的,注定全没了…… ======================================================== 过了半月,征远军终于入了幽州境内。虽两州相邻,可风貌却截然不同。 现下正值秋分,鸟雀飞空,青山渐淡,不过这绿水依旧常流。 而李全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着实好好的谢了方军师及凤美人一番。 方军师摇摇扇,洒脱的一挥手,“这可是樊兄的嘱托,谢我作何?”而凤美人接下了李全的尴尬,给了台阶,“若是李大哥想谢凤儿,那就帮凤儿打一些野味吧?最近嘴馋得紧。” 李全连忙应下,厚着脸皮打探了一下军情,得知这西狄军连个影子都未见着时,便小心的向着将军告了一天假。 只是现下,正是山中猛兽捕猎储粮过冬之时,想了半宿,李全还是请了赵兵头,陪其一起上山。 “打猎?”提着水桶,赵兵头叼着草根,上下打量小兵,“你真会打猎?” “嗯,”李全颇有些天生劳碌命的接过水桶,老实的回答,“小时候过了农忙,闲着没事就常随着邻村的猎手去附近山里打野味,我这箭术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说话之间,俨然自豪。 “怪不得,”摸着下巴,赵兵头那副俊脸满是不正经,“我就说看你平时懒惰也不见多练习,怎么临场一箭一准的,难不成你把那靶子当成了只只熟透的肥鸭吧?” 李全黑脸一红,像熟透的果子,憨憨的低头傻乐。于是,又换来赵兵头鄙视一眼。 只是,当赵兵头知道李全要去打野味之起因时,倒是了有些许的冷场。 “怎么了?”李全眨眨眼,“凤公子对小的很照顾,而且将军也答应了。虽然凤公子他家……” 说到这,李全倏的住了口,有丝惊惶的打量着赵兵头,他怕自己泄的是军机。而好在,后者却没了平日的嘲讽与责难,只是托着下鄂思量片刻,凑到李全的耳边吐了口热气。 “哎哟!”李全连忙向后一跃,三丈之远,“赵,赵兵头,您,您这是干啥啊!” 白了一眼,“喳呼什么?这是今晚咱们守卫营的暗语!最近你总在将军帐里黏呼着,想找你还真不容易!”这点令赵头有些愤愤,好歹这李全也算是他的兵!结果倒好,发个军令的还得先有令牌入了将军帐才行。 李全面上又是一红,只因这赵兵头刚才之举动使他想起了昨夜那个咬起他耳垂似是上瘾的将军…… 连忙干咳数声,小兵哈腰陪不是,“那个,赵兵头,能不能再把这暗语再说一遍,呵呵,成不?” 看着这憨样,再大的不是也得忍。于是赵兵头便又凑过去,念了一小句。李全连连点头死命记住。 最末,赵兵头又说了,“近卫营责任重大,李全,我不管现下你是何身份,只是这暗语攸关将军性命,你……切记!不可透露半分!明白不?” 小兵见这顶头上司如此架势,也一脸正经的连连应着,“是!小的必当以性命保全!” 然后,赵兵头这眉便挑的高高的,拍着小兵的肩,似是隐忍般弓着身,“是啊……你是得以性命保全,如果连自己‘枕边人’都不能护着的,你还算男人吗?” 刚说完,便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哈哈大笑。 李全无措的立在原地,一脸尴尬,过半晌才回过神来的连忙提着水桶赶往马厩——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谁知,就在此时,“嗖”的一声破空之音,一支顶端削尖的杨木箭竟直直的射至李全的跟前。 尘土微扬,待李全缓过神来,却倏的青白了脸。 只见,箭翎轻颤,尾端摇曳,射弓之力使其破土后久久震颤,不愿平息。而其箭端更是入土三寸有余,足以刺透一人心肺。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29 章 更令李全后怕的是,这利箭所落之地离自个儿的军靴,也仅仅只是三寸之遥…… 比试(补全) 此情此景,对于李全而言却再熟悉不过。“怦”的丢了手中木桶,水珠四溅之际,小兵扯开喉咙大吼,“小心!敌……哎哟!” “敌袭”二字还未出口,李全这脑门上却被狠狠拍了一掌。顿时便痛得龇牙裂嘴,眼冒金星,“赵兵头,你打我干嘛?” “打的就是你!嚷什么嚷?眼这么大白长的?这木箭可是缀着我军的尾翎!敌你个头!这么胆小怕事的,说出去,还不把咱们近卫营的脸都丢光了!” 赵兵头连珠炮似的连拍带踹,一副恨铁不成钢,“还有,水呢?老子辛辛苦苦从河边打来的水呢?全洒了!” 李全委屈的抱着头,嘟哝着,“那,那小的再帮你打去……” 正当两人闹着,射出那枝木箭的正主也缓缓的走来,恭敬的叫了声,“赵四哥。” 李全转身,打量着这刚才把自个儿吓得不轻,声音洪亮的青年。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连李全也不禁在心中暗赞——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军中男儿啊! 高七尺,肤暗铜,虎背蜂腰身姿魁梧,走起路来步履轻盈无丝毫拖滞之感。只见那人弯腰握住箭尾,裸.露的臂膀上肌肉微鼓,便轻松的拔起那入地三寸有余的木箭。 立起身,腰背之处便直得如棵百年劲松。 那人的脸也是生得棱角分明,俊朗不凡。鼻梁高直,鹰目微勾,透着一股男儿的豪气与不桀。 此刻,他也正上下打量着李全。 不过,还算机灵的李全从这人眼中,明显眼白多过眼珠子的态势之下,也明白——眼前这人对自个儿似乎有些不善…… “哎?孙兵啊?”赵兵头倒是无所觉,走上去拍着那人肩,“怎么?巡完营了?” 叫孙兵的人对着赵兵头之时,倒一脸恭敬,“嗯,刚巡完换班,于是就和以前弓部的兄弟练练。” 练练?李全探出头望着百步外那摆着几个草人充靶子的校场。只是,那靶子的所在之处与这里……李全低头望着这脚下的窟窿,手心全是冷汗。 这,即使再差的弓手也不会把箭往自个儿身后射吧?除非,他是有意为之……于是,李全后退一步,默不作声。 可赵兵头却一把拽住李全,把他拉到了孙兵的面前,“来,李全,和你说一声,这是咱们新入营的兄弟,和你一样,使弓的。” 看着李全疑惑的眼神,赵兵头又说,“这小子本就属征远军,现在近卫营缺一人,就把他给顶上了。李全,他也是我老乡,从小看着这小子光屁股满山跑的。不过箭术倒真不错,立过几回功!” 说到这,赵兵头一脸自豪的又拍了拍孙兵的肩,“小子,和这位李大哥好好学学!他那箭术可一个一准的,四哥我也佩服!” 李全听到这,即使明知对方来意不善,却还是打着哈哈“呵呵,哪能呢?小兄弟你别听赵兵头乱夸,我这山里打猎的技术,哪能和你们比?” 这话,其实是给赵兵头台阶下的,可是那个叫孙兵的年青小子倒好,冷哼一声便用鼻孔看着李全,“赵四哥,看你说的,我哪能在李大哥这样的‘好本事’?” 这回,赵兵头总算听出什么味了。脸色一沉,低吼着,“说啥呢?” “说啥?”小子一脸的不屑,斜着眼瞪着李全,“哼,我可没他那靠着屁股吃饭的‘好本事’!” “你!” “我又没说错!”年轻人气盛的,少了一些李全的机警,梗着脖子叫板,“若不是他像个女人似的,扭着屁股上了将军的床,他哪来的本事入了这近卫营?” 李全呆呆的楞在那儿,对着这汹涌的恶语,张嘴听着,却回不了一字。 “再说了!”孙兵当李全不吱声,便是理屈,更是趾高气昂,“若不是他,那个天狼弓,将军必会赐给我!哪轮得到他?” “……” 这回,连赵兵头都不吱声了。他看着自个儿那稍嫌稚气的老乡,满是痞相的脸上带着少有的认真,低敛着眉眼,抚着下巴沉吟片刻。 忽然,他抬手指着百步外的校场,“半时辰,孙小子,半个时辰后你带着自个儿使得最顺手的弓,去校场前和这小子比试一场如何?若你胜了,老子作主,把那天狼弓让你使,如何?” 孙兵一听,眼一亮,“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一脸挑衅的又冲着李全瞪了一眼,孙兵这才匆忙的回转身向营帐走去。 望着那稍嫌轻率的小子,赵兵头无奈的摇头,叹着,“李全,对不住了。家里就他一独子被宠坏了,又是老乡,得多担待些……喂,李全?李全!” 李全一个激灵,总算回过神来,傻问,“啊?赵兵头,你喊我啊?” “……刚才在想啥呢?喊半天都不见你回一句?” “啊,赵兵头,刚才你那老乡说讨厌我,是因为……”李全低声小心的问着,“知道小的和将军的那档子事?” 赵兵头的脸泛青,点了点头——这事是整个中军都知的吧? 可谁料,李全居然一脸轻松,说,“原来,咱军里还是有些常人的啊……” “啊?” 小兵抓抓头,傻笑着,“小的在边境守军时,当然也有这码子事。不过毕竟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有违常伦,总会有人说三道四。” “可在这征远军里,无论是您还是军医抑或军师他们,都不说一字。我,我还以为整个军都好这一口呢!您说,那么多光棍的挤一起,叫那些未出嫁的闺女怎么找婆家啊?” 说到这,小兵又憨憨一笑,“呵呵,不过这么看来,是我多虑了……” “……”顿时,赵兵头眼冒金星,嘴角抽搐,这手可是抖擞着——真想一巴掌再挥上去!敢情他刚才发愣不吭一声,就想这事!? =============================================== 樊落又是在巡营后,见着了李全。 和杨左韦右按着军图查探四周地形后,樊落隔着老远便见一圈又一圈的人围在校场之外,却寂静无声,个个都迸息仰头,直视天空。 出于好奇,樊落便也抬头。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0 章 蓝天白云,秋高气爽,一行秋雁正排成人字,鸣叫着划过天际。 突然,“嗖嗖”两声,却见在那被重重围起的人群之间,竟先后疾射出二箭。 日头之下,箭端闪着冷光,箭身化为一抹白影,如同猛禽,直入天际。 “还剩一箭啊?”人群中传来赵兵头那厮吊儿郎当的声音,间或感慨,“唉,你说这大雁一家原本入秋挪个窝好好的,谁想竟惨遭灭门之祸?真是惨绝人寰!禽兽不如啊!” 话音未落,便又闻“啪啪”两声,相继掉下两只肥雁。 “九比九!赵兵头,还是李全和孙兵一人一只。” “有没有头雁?” “没!” “啧,李全,孙兵!听说这头雁声音最为洪亮,这肉质也最为鲜美,谁若射下了给老子打牙祭,老子就算谁赢!” 原来是在比箭术吗?樊落原本想回营的脚在听到李全二字时,便硬是挪了位。 那些小兵们见着将军来了,立马噤了声,让出了一条宽道。于是樊落不怎么费力的便见着了那校场中央,眼缠黑布,跨着双腿挺直腰板,挽起长弓怒射天际的李全。 那人平日要么一副低头哈腰,憨憨傻乐。要么,便是战战兢兢,胆小怕事的模样。可当他执起长弓,瞬间便像换个人似的,那绵软的神色被一股少有的罡气所取代。 身子便如他手中的箭般,迸得笔直,浑身盈满的锐气仿佛自身便是待射的利箭一般。 樊落视线一晃,百步外扎了两个草人,那心口方寸之地却刺着数十根木箭。密麻的一箭叠着一箭,却依旧牢牢的定在草人之上。可见,那射弓之力,似是已经入木三分。 一旁的杨左环视当场,拉过赵兵头一问,才知,和李全比箭的居然是原弓部的百夫长——孙兵。 “虽说那小子没我长的帅,但比我有出息。”赵兵头神色复杂,一脸谓叹,“不过,我虽知这两人箭术都不差,可也没想着他们居然这么厉害!这还是人不?” 原来,这比箭,起先一人十箭的直直的射向百步外那草人左胸之处,谁落箭谁便输。可哪知,比了三轮,那二人竟箭箭直命红心,分毫不差。直至最后草人胸口之处早已落了一个窟窿,那箭更是根根叠起,也未见一枝落地。 后来,赵兵头便提议射活物,比如这天上飞的鸟雀,南迁的雁群,可却依旧难分伯仲。 于是,便成了现下遮了眼,辨声射雁的赌局。 杨左摇首笑骂,“也就你想得出这损招。” “哪能呢?”赵兵头可不认,“闻声辨位的,这不是咱们近卫营兄弟为了保护将军所必会的吗?” 杨左也不反驳,只是笑问,“那赵兵头,下回你也露一手给我瞧瞧,成不?” 结果,换来的只是赵兵头那一脸的充傻装愣。 一旁的韦右听明原委,也是一阵赞叹,“初见时看他哭成那熊样,还以为是一孬种,没想还有这本事?” “所以古人不是常说,这人,不可貌相吗?”杨左低语,便转身对着另一头,“将军,兴许这李全还稍有些薄用?” 可这话,却仿若未入将军的耳。 樊落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校场中傲然而立的小兵。恍然之间,似是又回到月余前,初见他持弓之时。 眼前,敌军汹涌而至似是洪水猛兽。身后,那人一脸冷然,立于高处。 手中“天狼”早已拉至满月,而那人眼中迸射出的道道寒光,似比他手中利箭,更疾,更冷的射来…… 虽然转瞬即逝,可那时的樊落却惊出一身冷汗——他以为那箭,射的是他。 轻拧眉,摇首把这怪异感挥出脑海,樊落再次望向校场。那人正竖诂耳,一手握弓,另一手持箭,一身戒备的,全神贯注以至于四周的动静,都入不了他的耳。甚至连此刻,樊落正立在他身侧不远处,也不知。 而樊落却清晰的见着日头下,晶莹珠滴顺着他的脸侧滑入颈项,掠过喉结之处便随着起伏隐入青裳之下,消了踪迹…… 樊落眼神一暗,猛的转身便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韦右不解却也连忙跟上,而杨左偏偏顿了一下。此时恰逢又一排秋雁鸣叫于空,而李全与孙兵也已搭弓跨步,其箭直指天际,凝神迸气之际。 于是,杨左唇角微扬,突然大喝着,“哎呀,将军?您这就回营了?” 倏得,众人只见那原本一身英姿的小兵耳根一颤,那身子居然一下子痿了似的缩成一团。手中之弓更是一松,那利箭便“嗖”的一下,毫无预兆的,直射雁群。 “……” “呵呵,杨副将,您这才叫损吧?”赵兵头诡笑一声,幸灾乐祸。 可结果天上落下之物,却令众人张口结舌——孙兵终是不辱使命,射下了那声音最亮,个头也最大的头雁。 而李全…… 重色(补全) 孙兵终是不辱使命,射下了声音最亮,个头也最大的头雁。而李全…… 喝!只见那光.裸箭身之上,一溜的,居然直直穿过两只秋雁之颈脖之处!正所谓的,一箭双雕! “……好小子!”连赵兵头都张口结舌,猛拍李全,“真人不露相,一露就把咱们给吓一跳啊?” 李全踉跄着摘下蒙眼的布巾,瞪着自个儿箭上的双雁也愣了半晌,才苦笑着,“这,运气,运气……” 赵兵头可不管,转头朝着另一边问,“咋样?服了吧?” 另一头,正是孙兵。只见这年青小伙手中紧攥黑布,一张俊脸乍红乍白,瞪大眼怒视着李全那“双雕”,胸膛起伏,默不作声。 胜负已分,十箭十一雁,胜的,是李全。 赵兵头见自己老乡这样,了然一笑,劝着,“一山还有一山高,别傻的被自个儿蒙了眼。” 结果,那叫孙兵的小子一咬牙,提着自己的长弓冲出人群,便不知跑哪儿去了。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1 章 李全原本想追去说些啥,不过迟疑片刻,还是作罢。转身四处张望,终是忍不住问着杨左:“杨副将,那个,将军呢?” 杨左依旧一脸谦和,指了指远处,“刚才还在,现下该是回帐了吧?” 李全顺着方向一望,果然,只见将军那红袍乌甲,颀长身姿衬着远方的青山绿水,格外耀目。 “那,那我去给将军打水漱洗去!”说完,小兵丢下弓一溜烟的便追了过去。 “啧啧啧,瞧那色急样!”赵兵头摇头苦叹,一脸不屑,转身喝着,“喂,把头雁给我留着啊!” “可赵兵头,李全刚把头雁给提走了,您没注意?” 赵兵头一愣,刚才只琢磨着孙兵的事,似乎是见着那小子丢弓走时提了个东西? “他要头雁干嘛?” “他说,要给将军打牙祭。” “……奶奶个熊!李全!你个见色忘义的臭小子!给老子记住!”赵兵头的那记怒吼响彻天际,余音袅绕,久久回荡…… 李全身子一顿,掏掏耳,继续一脸乐颠的往将军帐跑去。至帐前,正巧撞上了出帐的韦右将。 其实李全由于初遇时差点挨了他的板子,有些怕他,便连忙恭敬立一旁弯腰行礼,“韦副将。” 而韦右虽说也知道李全算是有些本事,不然还真入不了近卫营,更入不了赵兵头的眼。只是初见时他那副窝囊相太令自个儿不爽,于是打量他的眼神便带了些苛刻。 过了半晌,才不解的问,“将军究竟看上你哪点?” 李全眨眨眼,同样不解,反问,“韦副将,您不问将军反倒问我?” “……” “他是将,我是兵。兵听将令天经地义,将军要小的做什么,小的遵命便是。至于将军想什么?您说,小的怎知呢?” 韦右歪脑想了片刻,觉得这话有理,可又觉得这话似乎又哪里透着怪异。只是一向直肠子又没杨左聪明的他又一时琢磨不出这个道儿来,便还是只能瞪着眼前的小兵,颇有些王八对绿豆的架势。 直至顺着那身望见他提在手中的那只肥雁时,脸色才有些稍缓,“还不快去伺候将军?要我催你不成?” 李全听了连忙哈腰,掀起军帐便向里疾呼,“将军将军,您快看小的给您带啥来了……” 可谁知,当他那前脚刚迈入帐中之时,将军那杆“乌蛟”竟横着,迎面向他摔来! “哎哟”一声,小兵连忙蹲着马步堪堪接过,还真沉。苦着脸瞄着立在帐中的樊落,“将军,您这是要小的擦‘乌蛟’吗?可小的今晨刚擦过啊,您是嫌擦的不干净?” 可樊落不答话,淡淡瞥过一眼,便扯落了血色战袍,又动作粗鲁的扒下身上那套乌甲,“怦怦”的,件件重重的摔落在地。 于是小兵眨眨眼,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头了。 再看看将军那因为动作过大,而微微气喘,双唇微张的模样。李全脸红嘴瘪——他咋觉得,将军这样似乎像是在闹别扭呢? 可将军的心,实在是难测啊!李全捉摸了这么久,也没猜透过。 只是见着将军在褪下胸甲时,因为不慎缠上乌丝而开始死命的拉拽自个儿的头发之际,李全便再也忍不住的连忙放下手中野雁,大呼着,“将军将军,让小的来啊!”的跑了过去。 可谁知,这一跑,便跑入了正饿着的狼口。 李全只觉得这天旋地转的,待回过神来,却见那尖尖的帐顶,陪着将军那微沉的艳容直直的压在自个儿的眼前。 于是,小兵咽了咽口水,窝囊的缩缩肩,怕怕的问,“将军……这,这早上小的也用手给你做过了啊……不够?” 而将军依旧默然不语,凤目微眯,眉间猩红闪动,自上而下打量着被他压在书案之上的小兵。 那眼神!那姿态!只令李全觉得自个儿像那被摆在砧板上的猪头肉…… ================================================== 果不其然,正当李全倒吸口气想再问时,樊落一俯身,亮出一口尖牙的便直抵着李全那油亮的颈侧,暗暗厮磨。 小兵身子一抖,刚想“哎呀”一声,却又连忙忍住,只是抓着将军衣襟的手攥的有些发白。 而樊落对这一切似是无所觉,只是按着习惯细细的咬着小兵这厚实的颈肉。依旧口感嫩脆,嚼劲十足,来到这青山绿水的地儿,似乎连这味也香喷起来。 不过片刻后,樊落才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少有的琢磨了一下,才明了,原来身下的小兵这次格外的老实。不吵不闹也不推拒,少了那哭音叫嚷,身子僵直着,缺了些味。 樊落拧着眉,抓着李全的腰,身子又往下压了压,终于,引来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原来,李全上身仰躺在案上,可这下半却空空的挂在案边。于是被樊落这么一压,双腿微微屈起暗自敞开,缠上了将军的腿。 于是,自己这胯.间的反应与将军的,轻轻相抵。结果将军硬是重压,微痛之中,心神却是一荡,便再也憋不住嘴的,轻哼一声。 恰在此时,将军也正抬首,一潭秋水衬着眉间的红印,李全见了只觉自己的腰都酥了。 “将,将军……” 樊落听了这声低呼,这眉间的皱褶便又深了稍许。他不知为何李全不愿唤他樊落,几次三番的,他也失了耐性,就由着他去了。 探出手指,在李全的惊疑之下,樊落缓缓的抚着这小兵的厚唇。犹记得那夜的绵柔触感,与这人平时的大咧截然不同,只是现下厚唇间却留下了一排齿印,尤为醒目。 将军帐内,气氛旎旖之间带着诡异,大白天两男人一上一下叠在书案上,首先李全这小兵便受不了了,要杀要剐,好歹也给个话! “将……” 可刚想出声,将军那原本清冷如寒泉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 他问,“疼吗?” “……” 一手抚着李全腰部缓缓下移,至圆润之处,再问,“疼吗?”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2 章 倏的,小兵脸“噌”的又红了,憋着气鼓着腮半晌,才说,“不,不疼了,军医的药很有用……” 樊落听了,再细细的打量着李全片刻,才暗暗点头,怪不得觉着这脸似乎又比以前黑了一些…… 突然,就见将军那看着修长白皙,实则布满厚茧的大掌便如同一尾灵蛇般,直直的探了小兵有些松垮的军裤之中…… “妈呀!将军!”李全像尾上岸的活鱼,蹦起身,几叠卷宗摔落在地。可却终究被将军大手一按,扯开了军服,露出肌里分明,油亮光泽,也口感倍好的黝黑胸膛。 指尖揉顶着其股间凹陷之处,而这牙却是不舍的又缠上了这小兵的身子,细细啃咬,舌尖轻划而过,那韧中带实的口感,再加之李全身子越来越滚烫火热,似是经过文火煮之,十分味美。 李全原先挣扎,只是当那指尖顶入干涩之处时,撕裂之痛如附骨之毒,消之不去。身子虽未真疼,却也抑制不住的脸色苍白,又抖了起来。 这回,即使盯着将军的美人脸,也未能让李全稳住身,腿脚颤瑟着,因为将军的手高高架起,厮磨着将军劲瘦的腰部,便也风月无边。 好在,这回将军记着了,自家小兵的身子比不过那些京城的小侍,弱了些。于是便硬是从那干涩的窄道之中抽出手指,抬起身望着仰躺在书案之上,垫着凌乱书纸,半.裸上身,浑身艳红的李全。 眼神微暗之际,却又不得不强自按抑自身欲望,有些急躁的伸手从案下掏出了区军医给的金创软膏。巡着记忆,扯下了李全的长裤露出结实大腿,然后挖了一手的对着那部位抹去。 小兵这脸黑里透红,暗想,若是区军医知他精心调配之药,是用在这上头的,该是作何表情呢?不过李全依旧暗松口气,毕竟抹药的,比不抹的要轻松许多。 可突然,就当小兵身子略为松懈之际,将军竟一手扶着他的腰部,一手提着屁股,一翻转便令李全面朝下的趴卧在案上。 光屁股上冷风嗖嗖,又看不到将军的脸聊以□,李全呆呆傻傻的毫无动作。直至将军俯压在小兵身上,凑着其耳边低语,“这姿势,不疼。” “……” 好吧,当将军那火热的粗硬之物,缠着纠结的凹凸经脉挤出李全身后之际,突突跳跃烧炽之感伴着那心悸的软磨硬揉的,偶有胀痛,却可忍耐,李全是觉得早没了初次那股撕裂之感。 只是,当将军渐渐兴浓,这姿势也方便使力。于是樊落那物似是蛟龙入穴,狠狠撞入又缓慢抽拉,亦学会了一些挑拨慢辗,引得身下小兵下肢发软上身发虚,只能无助的捏着四周案角。 在生生压住了喉间的低吟之际,小兵不禁心生哀怨—— 祖宗哎!这招!这招!究竟是谁把这招教给将军的! 使性 可不待李全细细想来,却已被樊落卷入了那尽是春花三月的欲流缱绻。 下身某处早已高高立起,黏腻之所紧贴腹沟。随着将军步伐,身体摇摆水声渍渍之际,紧擦着堆满卷宗之书案。 军纸粗劣,如同细砂。而那物此刻却偏偏磨着李全软处,嵌入沟槽之间轻割慢划。将军更是紧握小兵的胯骨,捏出红印,于是痛、麻、痒、酥,一应俱全。 樊落借着书案,用力顶弄,留恋下方小口紧紧吸附,内里更是轻轻绞压,似是永不餍足。而上身紧压那神色迷乱,浑身滑腻之小兵,双唇喷着热气抵着敏感耳际,舌尖更是轻轻舔玩他那饱满圆实之耳垂…… 挣脱不得,也无力挣脱,古人不欺,食色性也。 “呜……将军,不,不行了……” 小半时辰后,小狗终于低咽出声,再也受不住。浑身早已汗湿,臀部抽搐,下部紧抵着案头被将军紧紧压着,可柔韧上身借着腰力轻易的便把自个儿拉得如同满弓。 脖颈后仰再也抑制不住,情动之处,一股浊白激流便从下身某处,直直迸射,弄污了将军的案头。 而樊落在后,盯着这送上门的后颈之处,即使上方早已艳紫,斑斑红痕,却依旧舔唇张口含吸。身子猛的一顶,直入深处,借着李全体内之绞缠之力,便也污了小兵的里头。 于是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 帐内暖色浓浓,泛着情.色紊乱,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更上下交叠不分彼此。 李全俯在案上,侧着头望着前方顺着风势似是随时要掀起的帐帘,不禁暗自呻吟——没脸了!这回真没脸了!怎么在外帐就……万一被人见着了,可咋办啊! 可将军却丝毫无此顾忌,反而觉得这外帐比内帐更凉快舒适,外加书案位置正合,起身之时尽是一脸舒展。 只是当将军将他那物“啵”的拔出之际,白色浊物顺着李全暗色腿根,缓缓流下,俱是淫.靡之感引得将军眯起那对凤目,衬得眉间猩红更甚。 “将,将军,小,小的还得巡营呢!”小兵不傻,连忙起身想找衣物遮掩。结果一记哀号,“哎哟,我的腰!”的便翻落在地。 好在,樊落动作也快,一捞便捞个准,拦腰揽抱着这赤.裸身子在怀中向着内帐走去。 “啊!将军将军!这,我再不巡营的,赵兵头真会把小的除名的!那军饷……”我冲谁要去? 而樊落依旧我行我素步入帐内,放下了小兵又给他盖上层薄被后,便坐在床沿,守着,“告假。” “……”李全明白过来后,憨憨一笑,颇有些小人得志。连忙抓着将军的衣摆,一脸讨好美人的嘴脸,叮嘱着,“将军,外头有一只头雁,听赵兵头说这肉质肥美的,小的给你带来了。你可别让赵兵头给抢回去啊?” 樊落木无表情,但也微微额首,于是李全便安心的睡下了。这腿软腰酸的,比练兵都累。 可哪知,过了片刻,却听将军居然又开口唤了他,“李全。” 较之以往低沉暗哑,使得小兵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唤他,“将军,您叫小的?” 樊落盯着那唇角笑意,颊边深深梨窝,黑眼圆瞪一脸好奇的小兵,过了半晌,方说了句,“‘天狼’,孙兵。” 于是,这小兵脸上的笑,似是凝住了一般。双眼依旧瞪的圆溜,只是稍许的失了些神采。他问,“将军,您的意思是,把‘天狼’给那个叫孙兵的?” 樊落额首,默然不语。 李全便也沉默半晌,又小心的缩着脖子,低问,“将军,是,是小的做错啥事了?” 这回,换来樊落轻摇首。 “那又是为何?” 只可惜,樊落却回答不了——不是不愿,而是不知。 依稀之间,忆起刚才校场中,那全神心力皆注于长弓之上,连自己在侧都浑然不觉的小兵,樊落这心中,便涌起一股烦闷,似是堵着什么东西般,不吐不快。 继而又忆起在翼州之时,那人手持天狼,双眼迸射冷然寒光,又令得自己涌现一股漠名不安,十分不喜。 盘算两处,樊落只道,他不愿见李全再手执长弓。至于为何不愿,樊落只能答“不知”二字。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3 章 抬首望着李全那凝在颊边的梨涡,樊落也就摇首吐出二字,“不知。” 可出乎预料,静默之后,那小兵居然长舒口气,直道,“吁……原来不是小的做错什么,只是将军您又再使性子啊?” 樊落一愣,眨眨眼,使性子? 小兵呵呵傻笑,“那么今夜我就把那弓交给赵兵头,反正那孙兵也射下了头雁,当算平局。” “……”樊落额头微绷,眉眼上挑。 于是,李全又说,“其实小的以前使的弓哪有现下这么好的?可照样打猎护身,百般能用的。再说了,将军,小的这刀也使得不错,以后您就赐小的一把‘李全宝刀’吧?不用太贵,能劈柴猎物,保护将军您的,就够了!” “……”樊落只觉得,自己这眼角已经开始犯抽了。 “不过,将军,您为这事居然特意关照小的……”抚着下巴,李全初始学起赵兵头一脸淫.秽之色,“难不成您看上那个孙兵了?” 可一说到这儿,小兵又转为一脸担忧,“可是那家伙好像不好这口啊?就算将军您长得再美,也有些……” 终于,这会儿樊落整张玉颜都黑成一锅底,不顾李全这傻小子一脸惊惧,翻身便又压上了榻。 可哪知,刚掀开被单,却见身下的小兵脸色泛青,曲着身抱成一团大声哀号,“将军……俺肚子疼……” 樊落一惊,打量这脸皱成一团,额际冷汗直冒,下唇更是被咬得泛白的小兵,似是中毒之状。 于是,这位堂堂的“护国战神”征远侯,也慌了神。虽然脸色依旧未大变,却连忙掀起帷幕,冲至外帐,失了平日风度一声厉吼,“快传军医!” 见着将军此等模样,四周侍卫以为出了何等大事,急忙连拖带拽的拉着军医入了营。可结果…… “……奶奶的!将军!拉肚子的您派人过来抓副药便成!我那可正忙着呢!” “……” 至此,李全和将军也知了,原来这身子里的东西在完事后,是要清理干净的…… ============================================= 是夜,李全即使有将军护着,结果在公报私仇的赵兵头叫嚣之下,虽说不用巡营了,可依旧还是被派去给区军医帮些小忙。 原来,早些时候区军医正在整理新采的药草,结果却被着急抓人的侍卫们给弄翻了药箱。现下,只能重新分拣。 赵兵头正好想到了狗鼻子的李全,便把他丢来了。 而李全也心中有愧,待肚子不拉了,就连忙赶来。 “小子,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区军医见着李全,不满的皱紧眉头,“身子骨可是自个儿的,要多加小心!” “呵呵,知道知道,小的知道!”李全连忙机灵的揽过一堆药草,“我不正躲在您这儿吗?这样身子才能好的快些……” 区军医眨眨眼,再眨眨,等明白过来这小兵是啥意思时,即使满是络腮的熊脸也硬是泛出一抹红光,有趣的紧。 后来,区军医才知李全这小子的确能帮不少小忙,“你识药草?” 李全回道,“穷山沟沟里出来的,买不起药就多少会从山里识一点。像这鱼腥草,咳嗽了嚼一点便成,对不?” 军医连连点头,像是得了知音,又拉着李全教这教那的。而李全也学得认真,瞪圆眼听得津津有味,结果两人一时便忘了时辰。 直至有人翻帘入内,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区军医,赵四,不,赵兵头说了,时辰不早,若您再不放人,将军就会亲自寻来了。” 李全听这声耳熟,回身一看。果然,那黑着一张俊颜立在门口之人,不正是那叫孙兵的小子吗? “那区军医,明个儿我再来帮忙?” 军医连忙挥手,“快去快去,我这庙小别真把将军那尊大佛给引来!” 于是,孙兵和李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归营路上。 行至一半,李全见四周人烟稀少,想了许久,终还是开了口,“早,早上那全是运气,小兄弟你的箭术比我厉害多了!那个,将军也说,这‘天狼’给你比较合适……” 结果,还未待李全说完,这前方的人影突然一顿,宽背起伏,双拳紧握,似是隐忍。 李全一惊,以为他嫌这是施舍,又忙说,“真的,不骗你!这话是将军亲口气说的!不信你可以去问!” 猛的,孙兵身子一转,一双鹰目瞪如铜铃,泛着血丝,鼻孔喷着粗气的,一脸骇人! 于是,李全还真被吓着了,连忙后退数步,颇有些窝囊的惊叫,“小,小兄弟,你要干嘛!有,有话好好说!” 倒不是李全太胆小,只是眼前这人高头大马,臂上肌肉微鼓,拳头紧攥,又一脸的愤恨,是人都会怕。李全一脸苦相,暗道:赵兵头啊赵兵头,您咋偏偏叫这小子来传话呢?您这不是存心要小的好看吗? 正想着,这叫孙兵的小子,居然又顺着李全的步伐,向前重重的跨了几步。 这雷庭万钧之势,顿时吓得李全腿一软,差点就想跪下告饶! 可就在此时,却见那孙兵居然来了一个‘猛虎落地’,双膝跪地,双掌撑于身前,俯下头颅,高呼一声,“李大哥!您收我为徒吧!” “……哈?” 皓月当空,万籁寂静之际,这一声虎吼真是应了虎虎有声之说,在李全心头足足绕梁三日,久久不消…… 过往 “……哈?”隔半晌,才传来小兵的一声傻问,掏掏耳,“那啥,刚才耳背了一下……小兄弟,你再说一遍?” 那孙兵也不恼,抬头炯炯目光直射向李全,“李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计较!您那一箭双雕的神技,小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您,您一定要收小弟为徒!从此以后,无论行军搭帐,还是起夜倒尿壶的,小弟愿效犬马之劳!” 说完,竟双臂伏地,磕起头来! 顿时,李全大惊,“使不得啊!”连忙拽起孙兵,满是疑惑,“小兄弟,你没发烧吧?” 结果回的,却是蒙着一层月色,双颊薄红的俊俏小生。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4 章 孙兵羞红了脸,鹰目微敛消了锐气,剑眉低顺一派谦和,全然没了白日的嚣张。迷蒙之下,这脸也温润些许,配着这爹娘生的好相貌,俨然成了戏文里所说的江南才子。 只见他低眼似是不敢与李全四目相对般,低语,“李,李大哥,白,白日,对,对不住您了……” “……”于是,爱看美人也惜美人的小兵这眼,便又犯了花。 “我以为,您就是靠屁股侍候将军,才爬上近卫营这位的。不想,您真的是有本事的啊!”说到这,猛的抬首,双目精光四迸,盯得李全一激灵,浑身发毛。 “李大哥,您若是不嫌弃我,就收我为徒吧!”说完,捏着李全的手一紧,不管不顾的拉着李全便又要跪下拜师。 当然,李全可不能真让赵兵头的老乡半夜帮自个儿倒夜壶,“小兄弟!我教你,教你就成了!千万别拜!我可受不起!” “真的!您愿教我?一言为定啊!师父!”孙兵这厮只听重点,看着李全愿教他,连忙握着李全的手,这双眼比月亮还天上的星子还璀璨,闪着异彩,如同盯着青蛙的巨蛇。 结果,被吓得动弹不得的李全暗自叫苦——这,这,妹子啊!这可咋回事啊! 后来李全才知,这孙兵也是一性情中人——凡是他看上的本事,便定要把它学过来! 赵兵头后来也打了招呼,“这小子是家中独子,上面二姐姐下面一妹妹,三代单传,都把他给宠坏了!好在,本性不坏!” 说完,又旧态复萌的拍着李全的肩,“小子,最近桃花运不错啊?小心别被将军发现你又在外面纳了一个小的。” 李全苦笑,怪不得那小子气迫逼人,完全听不进别人说啥——这点儿,倒挺像将军。 于是,有了孙兵这样的徒儿,李全在原先二人一组的巡营之时,也有了个伴。不用再跟着另一组瞎混,这倒是自王大哥走后的头一遭。 “师父,你说你咋这么厉害啊?”李全不让孙兵喊他师父,可这小子不听。亏长着一张俊脸,小孩脾性却十成十。 李全望天望地,只能哄着,“这啊……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结果孙兵也跟着望天望地,一脸神往,“师父的祖上啊……真好……”看那样,巴不得认李全为爹。 好在,这小子对自己的祖宗还是孝顺的,“师父,知道不?我爹以前也是跟着征远侯打的。不过,不是现在的将军,而是将军他爹。” 李全一愣,“将军他爹?前‘护国战神’?” 孙兵点点头,“对,‘护国战神’樊英,西狄降将。我爹说他入军时,那人还未封侯,只是一员小将。不过……” 说到这,孙兵顿了顿,眨眨眼望着满天星斗,“不过我爹常说,有那么种人,啥都不说的却就是能让人死心踏地的服他,信他,跟着他。那时他们的军号,便是:‘战神’麾下,阿鼻地狱,恶鬼之道,又有何惧?” “……”李全想了想,若数万将士一齐吼出此话,又是何等气概? “呵呵,不过我爹说这话时,倒是常被我娘提着耳根骂他老不羞!”抓抓后脑,小子难得露出一脸羞涩。 李全的眼闪了闪,反问,“西狄降将……说的,是将军的爹?” “咦?师父,你不知道?这事当年整个大金都知道啊!”孙兵一脸惊诧,像背书般蹦出,“当初将军的爹,护着从西狄逃回的先帝回到京城后,便领了区区十万兵马便一举逼退西狄三十万大军。更逼得那些蛮子立下互不犯境之约,这才巩固国境,保得咱们大金十年昌盛啊!” “十年昌盛……”李全一脸无奈,苦笑着,“穷沟沟里,这消息不大灵通……”原来,将军流着西狄之血,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大秘密啊?亏他还紧张担忧了月余,真傻…… “孙兵,那当初你爹不介意吗?在西狄人手下为兵?” 孙小子一脸诧异,“师父,如果说一个跟着会死的大金将军,和一个跟着不会死的西狄将军,你会选谁?反正,我爹当初活了下来,而他的同乡跟着另一位将军,死在沙场上,连个全尸都没。” 李全脖子一哽,说不上话。 “呵呵,不过,师父,你也别担心,反正将军会护着你的,你只管射你的箭就成!”不知为何,李全觉得孙兵说这话时,那神态颇似他的老乡赵兵头——一脸淫.笑,生生坏了那张俊脸。 于是李全也讷闷了,“你不是看不惯这事?怎么现下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小子居然红了脸,低着头,喃喃的说,“那个,我,我也不是避讳这事……只是,一次去军师那儿,我见到了凤公子……” 李全一愣,忙问,“那个说话伶俐,长得像朵花儿,走起路来四周都飘着花香的凤公子?” 叫孙兵的小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他人真好,还热心的帮了小的一个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军师的小侍啊……师父,那时我就想,军师的小侍都长这样,那将军的呢?那还不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 “可结果,我跑去一瞧……咳咳,师父,都过去的事还提他干嘛啊?”孙兵干咳数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师父。 “……”是不用提了,因为李全这张脸已经彻底黑的不透光!敢情这小子当初那副正义凛然样,是嫌自个儿长得没凤公子漂亮?奇Qisuu.сom书不配当将军的小侍? 更怪不得前一阵他老来医营来接我,八成是追着同在医营帮忙的凤公子来的! 李全想到这,不禁阵阵谓叹:重色忘义!重色忘义啊! 或许也觉着不对劲,孙兵傻笑着连忙扯开话题,“呵呵,师父,您说您啥时有空,把那招‘一箭双雕’传给我?等我会了!一定能屡立奇功,光宗耀祖,然后回去给我爹瞧瞧他儿子比他有出息!” 瞧这小子,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俨然已成了那身披红袍,头戴翎花,春暖花开之际衣锦荣归的状元儿郎! 李全莞然一笑,抚着下巴,煞有其事,“急什么急什么?这箭术岂是一日就能练成的?等哪天陪师父我一起去山中打猎,你自然而然的,便会了……” “真的?”孙小子一脸兴奋,眼冒绿光的盯着李全。 后者哈哈一笑,蒙混过关。 只是,那时的他们谁都未曾料到,这猎,终究是无法成行。 三日后,赵兵头巡营之际,在将军帐外数步之遥处,捕获一西狄密探。其身藏薄刃,上染见血封喉之剧毒——其心昭然若揭。 同日,前营斥候传来急报,幽州境外数十里,我营驻地西北二十里处,发现西狄驻营。 查探旌旗,竟是西狄皇之胞弟逍遥侯所有!而营中粮草配备,足二十万人马! 是夜,那西狄密探趁守卫兵士不慎,后脑撞地,硬是磕破头颅,七窍流血,死无对证! 序幕揭开,“幽野之战”,名震四国。 泄密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5 章 “妈的!让老子知道是谁泄了口令!老子让他后悔当初从他娘胎里爬出来!” 近卫营内,赵兵头难得沉着张脸,瞪着跟前神色各异却皆默然不语的九人。这里头,自然也含了李全与孙兵。 起因源自三日之前那西狄密探,其手持中军令牌,而口中报的竟是近卫口令。 若持此令牌,则入中军。若得此口令,则入军营十丈之内。 而近卫口令数十条之多,晨起点兵之际由兵头告知近卫营其余九人。后,再传令当日执守之中军兄弟。 也是那人运背,遇上的偏偏正是身着寻常兵服,亲自巡视的赵兵头。 赵兵头在中军待了五载,见其面生,便上前盘问。可哪知那人报出的,竟是今晨他亲挑之近卫口令! 此番令他又惊又怒!这意味啥?这意味着此人能趁着夜色,轻松混至将军帐中,轻易的取了将军之项上人头! 而更令赵兵头心寒的,却是他必须去怀疑这数载来,生死与共的兄弟! “娘的!都哑了?屁都不会放一个!要老子过来帮你们脱裤子不成?”一跺脚,赵兵头目光狠厉,像头孤狼,充血的眼瞪他面前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 可众人依旧沉默不语,个个都像被腌了一般——近卫营是护将之营,所选之人皆是精挑细选,而如此之大的纰漏,确实已不能仅用丢面子而搪塞。 底下几个,面如白纸,像李全这种半路出家的,亦是满脸凝重。整个营帐之中像被什么压着似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后来杨左入内,扫了一眼,劝着,“赵兵头,两军对阵之际你把近卫营都撤了,那谁保护将军?” “可杨副将,”赵兵头面色暗红,“若是那奸细混在我们人之中……我,你叫我怎么对得起先前为了保护将军而死去的其他兄弟?” 杨左又打量了余下九人各自神色,拍着赵兵头的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军他……自个儿心里有数。”说完一笑,意味深长。 因此,赵兵头终于不甘的放人,也让所有人各自好自为知! “赵四哥……他生起气来,真凶……”出了营,孙兵站在李全身边,低声说着。 李全此刻正忙着,从脚踝至腰际再至臂腕,凡是能藏锐器的地方,都藏上了一两样。然后提起近卫巡营之时配着的军刀,方抬起头,“赵兵头不是气,那是心寒,心伤了。” “……”小家伙阅历尚浅,许多事都不明白。只是现下这俊脸上青白交夹的,让人看了着实不忍。 于是李全也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别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孙兵,看来日后咱们得多生个心眼,好自为知。” 小家伙默然不语,可正待李全转身向着将军营走去时,孙兵却又唤住了他,“师,师父……” “嗯?” 可他却又死咬下唇,眉头紧皱,神色更是闪烁不定。过了许久,正当李全想再问时,他却摇了摇头,“没,没啥……” 李全觉着奇怪,想再细问,可看看天色已晚便也顾不上这小子,急忙向着将军营帐走去。 ============================================================ 那时的樊落正看着沙盘,比对着前营斥侯送来的军机。 那二十万西狄大军驻地不远,可这三日内却按兵不动,着实令樊落有丝不解。 其实更令樊落忧心的并不是那胜我军的一倍兵力,而是那西狄的逍遥侯。那人与樊落不相上下,年仅弱冠,可在数载之前,便在各国将侯之间得了“妖面狐”之称。 此人阴险狡诈,善于谋略,西狄能在近几年急速强盛,回复十年前霸主之姿,其人功不可没。 于是樊落暗想,看来此役,需格外谨慎…… 而正在此时,却听外头传来一声号令,门帘一掀,原来是那李全捧着盆水走了进来。这使得樊落稍稍诧异,平日若不非烛火燃尽之时,那人是断不会入这营帐的,怎么今夜转性了? 思量之间,却听那小兵恭敬有礼的唤了声“将军”,便靠至帐侧,席地而坐,手中持着块麋皮静静的擦拭着一旁的“乌蛟”。 那爱弯的唇线绷得笔直,黑白分明的眼圆瞪着,神情专注。 樊落疑惑的望着他片刻,见那人未有反应,便又继续低头研究军事。直至烛火突闪,双眼犯酸,这才合上卷宗轻捏眉间。 抬首,却见那坐在角落的小兵,支靠着“乌蛟”,双眼迷蒙,嘴微张一脸憨相的冲着他发愣,半晌都未见他动弹一下。 于是,樊落觉得奇怪,轻唤,“李全?” “嗯……啊!将军,您唤我?”小兵一个激灵连忙窜起,急抹嘴角。好在,没流口水,李全松了口气的憨笑连连。 原来,刚才李全对着“乌蛟”擦着擦着的,无意间,便瞄到了将军的侧颜。凤目斜挑,薄唇微抿,烛火晕染之下肤如凝脂如同盖上了层薄烟,仿若戏文子里的天仙下凡,雾里飞花。 不知不觉间,又迷了这傻小子的眼。“呵呵,将军,您长得还真好看。” 樊落也不恼,只是淡淡回了句,“表相而已。”说完,便起身掀起后方帷帘,转身望着李全。 顿时,小兵的脸又红了,干咳数声,方说,“将军,这,要打仗了,小的不能用‘那里’伺候您了……” 樊落面一沉,却也明白其中道理,并未反驳。 于是,李全又是傻笑,不过那黑白分明的眼却异常认真的望着樊落,“不过将军,小的夜里还是待在您这儿,因为小的要和‘乌蛟’一同守着你。” “……”这时,樊落才一脸恍然,仿佛才看见李全那鼓的稍嫌滑稽的身子。 脚裸之处比以往大了一圈,不知放了几把匕首,手腕之处隐现银光,似是藏着暗镖,腰际缠上了一根软鞭,左侧挂着大刀,右侧勒着长剑,而那背后,竟还绑着几截短棍——就唯独缺把弓了…… “……”樊落这人自小便鲜有情绪,少喜少悲少哀少怒。而现下,他却只觉得眼前这人有趣的令他忍俊不禁。 “呵呵,将军,时辰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樊落位于暗处,李全当然看不清美人神态,只是尽责的劝着。 而樊落,却依旧吐出二字,“进来。” “可……” “里面暖。”说完,便自顾的入了内帐,留下一脸呆愕的小兵。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6 章 过了许久,李全这才回过神来,喜滋滋乐呵呵的跟着进去。这神情,俨然是那要入洞房的新郎官! 暗色之中,樊落只觉那人轻靠在自己榻边,凝神迸息。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小声询问,“将军?” “嗯?” “您能带着咱们打胜仗吗?” “……嗯。” “呵呵,那我李全,纵然粉身碎骨,也护您周全!” “……嗯……” ============================================ 第二日,大军依旧未动。 是夜,正值李全与孙兵巡营。可他却担心自家美人将军,万分不舍,便被赵兵头大脚一伸踢了出来。 好在,李全远远望去,正见那赵兵头也全身插满兵器的像是个花架子般,守在将军帐前吹着冷风,这才松了口气。 “呵呵,看我这出息的。”李全冲着自家徒弟,一脸傻笑。 可孙兵这小子却紧抿薄唇,脸色阴沉,只是疾步向前走着,似是心事重重,一句也不答。 “孙兵?你咋了?”李全疑惑,却见他居然渐行渐远的,离了军营竟向一偏远处走去,连忙跟上。 “……师父,”突然,眼前小子高大身躯猛的一顿,须臾之后,竟剧烈颤抖。 “咋,咋了?”李全连忙冲至他身前,抓着这光长个的大小伙,忙问,“身子不舒服?” 冷月之下孙兵居然面色泛青,高大的个子缩成团抖得不成人形?李全又惊又惧,忙扶着他肩,“孙兵?孙兵!你究竟咋了!” “是我……师父,是我……”小伙子连声音都是抖的,汗如雨下。 “啥?什么你的我的?你倒是说个痛快啊!”隐约觉得不对劲,李全也跟着急了。 于是,孙小子咽了咽口水,抓着李全的手仿若救命之草,疾吼着,“师父!你一定要帮我!如果赵四哥知道的是我把口令给泄出去的!他一定会活撕了我!” 犹如惊雷,李全瞪大眼,脸色同样涮白,一脸不信的望着孙兵,“你……” “是我是我!”小子怕得连那俊脸都扭了起来,格外狰狞,“那天的口令,是我传给外人的!可是那人不会害将军的啊,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师父,您一定要在赵四哥和将军面前,替我说话啊!” 孙兵小小年纪,却也懂得军纪如山的道理。他在征远军中曾亲见有人违了军令,被杖毙而死的惨状! 他还年少,他是家中独子,他有一身武艺,他还得衣锦还乡给祖上光宗耀祖!他不想死…… 李全听得张口结舌,闭目深吸口气。待再睁开时,那原本黑白分明清澈如溪的双眼却仿若蒙上层晦光,幽深如潭,暗不见底。 于是这整人望去,便失了轻浮多了沉稳。他反扣孙兵双臂,神色凝重。 他问,“那人,是谁?” 暗棋(补全) “军师帐内小侍,白凤!”许是李全这样,终是让孙兵定了神,深吸口气便连珠炮似的,“那,那日我练兵之时不慎挫伤筋骨,便去找区军医拿些药。可偏巧军医外出采药,就那白凤在……” “所以,他便说待军医来后,亲自拿药给你送去?” 连忙点头,“我,我当然信他啊!我,我怕他被别人以为是奸细,结果……” “你便把当日口令,泄给了他……”李全接下话,盯着孙兵那红白相间,悔不当初的脸,缓缓松手,轻声道,“孙兵,泄了近卫口令的,可是死罪啊……” “不!师父!您一定要帮我!”看李全这表情,孙兵又是一慌紧拽着唯一稻草,“我不是有意的!再说他是军师的人啊!怎么可能是奸细呢?师父,你说对不?你说啊!” 而李全却答不上话,因为他满脑子想着,也是那一袭白衣,跟在那风流公子身后,巧言赔笑的媚色少年。那人藏着颗七窍玲珑心,他曾一脸惆怅,对着李全说,“或许这人啊,心中都藏着一根软骨……” 闭起眼,李全仰面朝天,叹道:白凤啊白凤,终究是你…… “对了!我,我去告诉将军,白凤就是奸细!若是我揭发奸细有功,那将军定会饶我一命的,对不?” 毕竟还是孩子,这一急起来,连话语都稍嫌稚气。 轻叹一声,李全回道:“或许吧……” 孙兵一喜,忙说,“那,那我现在就去找将军!”说完,便转身向营帐奔去。 军营深处狼烟熄伏,守军营前篝火四燃。孙兵想,只要我把白凤是奸细告诉了将军,那我的锦绣前程,我的衣锦荣归,依旧在那前方翘首以待! 不会变……一切都不会变…… “叱”的,利刃刺入如同锦帛撕耳之声。孙兵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寒光森森的刀锋,再看了看自个儿空空如野的腰际…… 转身,那人依旧还是那张被日头晒得黝黑的脸,圆圆的脑袋上头发剃得高低不平像是狗啃一般。 只是,那憨傻的笑容却被满脸的冷凝所替了。那双原本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眼,在这一片冷月之下,森冷犀利,透着肃杀。 就如同……如同那昼伏夜出,嗜杀成性的食人猛禽——“夜袅”。 最后,孙兵依旧瞪大那双鹰目,充满不解与疑惑的望着身后那人。 银月之下,映照那人满目猩红。而孙兵,似是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自个儿是那穿着红袍,衣锦还乡的状元儿郎…… ==================================== 大金都城,相国府深秋之际,夜寒入骨。门外又是一阵敲更,文书房内,一两鬓含霜的长者,正披着件外衣借着烛火执笔细书。 指尖圆润,只是肤色有些青白,间或笔头一顿,接着便是几声轻咳。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7 章 屋门微开,身着白锦之人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一声轻叹,“我的相爷,您又通宵达旦的批阅奏章了?” 案前之人抬首,年近不惑,一对秋露般的眸子印上了眉梢一染细纹,不甚出挑的五官配着沉稳之息,偏偏成就了“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八个大字。 那人露出一抹歉意,冲着锦衫人说道,“圣上年幼,为他分忧,是我的本份。” 于是眼前身姿颀长,眉眼隐现邪气的锦衫人只能挤眉苦笑,盯着自家劳碌命的相爷一口一口的,喝光了碗中的苦药。 须臾,见其又执起长笔,锦衫人方深吸口气,嗓音清润之间却伴着冷然,“前方密报,这白凤许是要暴露了。” 顿时,那执笔之手便又放下,大金国辅政丞相,当今圣上亲舅——江定衡,皱起长眉,一脸凝重的直视着眼前之人。 “江萧,此报可信?” “相爷,我何时骗过你?”江萧面上似笑非笑,“几日前西狄密探入营,意图取樊落项上人头,却被生擒。于是我想,这白凤怕是无用了。” 江定衡凝神片刻,望着书案,终是重重叹息,“该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吧。” 青衫人点了点头,看那人又执起笔来,便突然的又扯起了另一个话头,“相爷,其实我恐那‘夜袅’也无法再藏了。” 不出所料,那温润怡静的脸上猛的泛起阵阵涟漪,眉头紧锁,久久,吐出一句,“那孩子……” 于是,江萧接下了话,“那小子六年前家生变故,抱着染病的妹妹来都城投靠亲戚,却被扔入那乞丐窑子里。若不是相爷你搭手相救,恐怕这世上早就没那人了。” 江定衡听着,脑中闪现的便是那有着一双黑白分明清澈双眸的少年。 他说他老家在西丘,穷地方。那在毒日头下晒得黝黑的脸颊上总挂着梨窝深深的甜笑。他抱着怀中粉嫩的女娃,说,“相爷,老一辈人说了,这做人要知恩图报。您帮了我,日后,我必会十倍报还。” 那时的江定衡只是笑笑,当成了戏言,并未放在心上。按那少年的意,安顿了新的住处,时间长了便淡了。 直至三年前方知,那少年已在江萧的有意培植下成了枚暗棋,代号“夜袅”。 “能用的便用,”江萧倒是一脸无谓,挑着眉,“没想那小子居然入了征远军,成了近卫营的一员,似乎更是成了樊落那厮的小侍……真是怪口味。”说到后头,啧啧称奇。 所谓暗棋,实则与野放差不多少,非紧要关头,不得暴露。有时,连个任务都没,随性而已。其实江萧也已一年多,未曾联络李全了。 想到这,江萧冷笑一声,摞下了话,“相爷,这所谓的暗棋一旦浮上了面,便失了所用,是时候该弃了……” 江定衡听在耳里,却依旧端坐在案前,表情莫测。直至江萧快耐不住了,想再唤他,却被门外的一声疾呼给止住了。 “老,老爷!圣,哦不,是‘公子’!他又来了!”守门的老奴原本睡眼惺忪,却可怜的被那位‘公子’彻底惊醒。 江定衡一惊,忙起身,“现下是何时辰了?这孩子怎么又胡闹了?!带了多少人出宫?” “就张侍卫一人。” 一愣,过了半晌才无奈的连连摇首,“这孩子……”说完,便拢紧外衣直往外厅走去。 “相爷,”江萧跟在后头软声劝着,“我的相爷,切莫妇人之仁。” “……” “相爷,您想想,为了您所守的金家社稷,更为了您所守的大金百姓,您啊,该断则断。” 于是,江定衡那僵着的身子,终于动了。手微抬,轻挥数下,仿佛抹去一缕埃尘,便又一语不发的走了。 徒留下了那对其背影,负手而立,若有所思的江萧。 ========================================================= 天地之间,叠染层层银灰,连那抹子血印都是黑的。 李全俯身,望着地上那一脸惊诧,至死也不瞑目的小子,缓缓伸手。只是最终,这手还是收回了。 “还是睁着吧?”李全说道,“等到了阎王殿,记得让那判官下辈子给你一双能识人的好眼……”于是,便任着那已然空洞的眼,直直的瞪着夜空。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树丛之后,那人一身白衣儒衫,艳色的芙蓉脸上却苍白如纸,单薄的身子似是被风一吹便会飞走。 于是小兵低头想了下,然后一脸苦意的反问,“这吃鱼的,说杀鱼的残忍吗?” “……” “若不是你,我又岂会杀他?”李全这么告诉白凤。 白凤身子打颤,双拳紧握,挤出二字,“为何?” “为了大人。”李全轻吐口气,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可接下的每一字,却坚如磐石。他说,“点滴之恩涌泉相报,纵然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让那位大人受分毫伤害!” “……”于是,白凤冷笑数声,再回,“那么,将军呢?” 可回他的,却是李全一脸的漠然。 白凤抖着身,他回望着眼前的小兵。那个偶尔精明,偶尔糊涂,喜欢憨憨傻笑露出一对酒窝整天将军长将军短的小兵……在哪? 而眼前这一脸如染冰霜,满目腥红的青年,又是谁? 他又问,“你,要杀我?” 他却答,“不,我不杀你。” 然后那人睁着一双嗜杀成性,如同夜袅般剔肉拨骨的眼眸,直视着白凤,递过了手中的长刀。 那是近卫巡营之时所配的,上面刻有印记。这,是孙兵的长刀。而李全把它,递给了白凤。 怔怔的视着手中那染满血腥的利物,白凤记得,那一刀是如何利落的穿透肺腑。 于是,李全便再也没看白凤一眼。擦肩而过之际,他对着白凤说道,“你,好自为知吧……” 然后,在风尘中跌倒滚爬的玲珑少年,再也撑不住手中的长刀般,整个人都轰然坠地。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8 章 李全说了,他不杀他。只因,白凤已是个死人。 突然,那曾如花般娇丽的少年冲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竭力嘶吼着,“李全!” 身形顿住。 “告诉相爷!要他莫忘了白凤的嘱托!我的弟弟……我那在艳楼等我的弟弟,他才刚满十二啊!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孩子!” “……”李全背对白凤,不见其神,可声音凄厉如同凌迟。 他嚷着,“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不要忘了承诺过白凤什么!不然我白凤哪怕拼着魂飞魄散,化为厉鬼,也定不会饶他!” 然后,利刃刺透肉躯之声,顷刻,重物坠地。 李全回到了营中,走进了离得最近的马厩。许是他身上的血味,让那些灵兽惊起,于是李全便好奇的就着马槽里的水,打量自己。 刀锋划入肉中,并未溅出血珠。于是,李全他的身,他的手,都是干净的。 只是,这小兵呆呆的望着槽中之水,望着漆黑之上,映射出那被嗜杀给染红的眸子,静谧而诡媚。 顿时,他的耳朵动了动。自小他便耳聪目明,比他人反应灵敏些。也因此,在刚才,白凤坠地之时,他清晰的听见了那呜咽的风中伴着的一句轻念,凄婉而缠绵…… 他念着,“公子……” 而这声,似是索绕耳边,仅仅不散…… “哗”的!水波四溅!打碎那抹殷红倒影,李全抖着身遮住自己的双眼,喃喃低语——他说,“我是李全,祖籍翼州古马村的李全……我是,李全!” 声音嘶哑,似是对着自个儿说,却又不是。 突然,“喂!谁在那儿呢?鬼鬼祟祟的!”身后传来一阵厉吼! 李全慌乱转身,却见那月影之下,正是赵兵头叼着一根稻草的痞相。 于是李全这身子,便僵住了般,动弹不得…… 不该(补全) “哎?我当谁呢?”不正经的眼上下打量,嘴一歪,眉一挑,赵兵头这新仇旧恨的,便似骨脑的倒了出来,“不正是咱近卫营的红人李‘师父’吗?怎么在这?” 李全一愣,忙赔笑回道,“呵呵,哪能呢?赵兵头,有您在,这红人哪轮得到我?这不,刚巡营回来觉得有些燥热,就来这马厩借点水。”说完之后,便又是一楞。 赵兵头其实也没恶意,只是习惯这么逗人玩。不过今夜,他却有些不同,反而步步紧逼的踱至李全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李全握拳,小退一步,“呵呵,赵,赵兵头,您没事来进这马厩来干嘛?这多脏啊!” 可那兵痞却突然露出一脸兴味,眼珠子四遛的说,“李全,怎么今个夜里瞧你这脸白了些?就像是涂了粉似的小姑娘……” “……” 就在李全迟疑之际,猛然,赵兵头收了一脸的痞相,孤狼似的眼含着锐光,探头直盯着李全的眼,“该不会……做了啥亏心事吧?” 顿时,李全双眼缩的如针尖般,脚尖后移插入土中。一手,搭在另一手的腕上,握紧袖内的暗器。整个身子更是绷紧了,似是搏命。 可那赵兵头却仅是牢牢盯着李全,身形未动,只是那双眼,神色突闪,捉摸不定。 突然,“哈哈,逗你的!看你紧张的!”猛的,赵兵头狠拍李全那脑袋,如雷之声震得马厩内战马惊鸣。“看你!连话都不会说了?真孬!” “赵兵头!您咋这么玩人的啊!”李全是真的吓着了,话里都带着哭音,“现下是啥时候?这种玩笑话……会吓死人的!” 可赵兵头,却嗤之以鼻,反问,“你从小没被吓过?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去把自己整成个花架子伺候将军去吧!”说完,便转个身就往外走。 “赵兵头!”突然,这小兵又唤住了他,迟疑了片刻,问,“您真的,真的怀疑咱们的人里有奸细?” 赵兵头缓了缓,神情端正的点了点头,“为了将军,我必须如此。哪怕你,哪怕孙兵,在我眼里,你们全都是能害将军的人。” “……” “不过,”许是看小兵神情黯淡,赵兵头又乐呵呵的死搓着李全的脑袋,“不过,若光是我,我信你们!” 看着李全那闪亮的眼,赵兵头继续说道,“还记得上次那回伏兵之际吗?我信你,于是我守着你。也因为我信你,所以,我拿我的背对着你。” 李全的双眼逐渐瞪大,缓缓张开嘴。 “好了好了!”赵兵头搓着双臂,浑身发颤的直吼,“这么肉麻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了啊!对了,你回来了,孙兵那小子呢?回营了?” 李全一顿,缓缓摇了摇首,“刚才回来时碰上了凤公子,孙兵说有事便跟着凤公子往另一条路上走了……” 于是,赵兵头笑骂道,“那臭小子,这毛都还没长齐呢!等他回乡后就让他爹给他娶房媳妇,生一堆娃让那两老乐着去!” 李全听了便也跟着哈哈大笑,一脸开怀。 挥别了那连走路都是拐着腿,一摇三晃似是大爷般的赵兵头,李全来到了将军的内帐前。 夜已深,将军怕是已经睡下了吧?李全这么暗想着,便想找一个角落安顿自己。却哪知刚发出动静,便见帷帐一掀,将军持着一截火烛,探了出来。 那双美目定定的望了一眼已然呆愣了的小兵,便吹熄了晕黄的烛火,转身之际依旧二字,“进来。” 顿时,望着暗夜之中那抹薄影,李全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带着哭音的声音唤着,“将军……” “嗯?” “您,您很久没泄过了吧?小的,小的用嘴帮您……成不?” 樊落愣了愣神,疑惑的打量着暗色下缩成一团的微微抹着颤的身影。思索片刻后,樊落上前抚着那人的脑袋,粗砺扎手,却带着安抚之感。 最终,直至那身子再不打颤了,樊落才说了一字。他说,“好。” 那一夜,李全厮磨着樊落,撑喉努力吞入那对其而言,太过的巨物。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39 章 几次三番,压入舌根直抵咽喉。又几次三番,喉管翻咽不适之感,却被自个儿给生生的压下了。 直至那抹热流喷入喉部,李全这才如解脱般俯在榻边干呕。顿时,咽喉一阵生疼,传来铁锈之味。 或许,如此这般,便再好不过了……李全,原本这么想着,可那人却自后,紧紧的把这小兵揽在了胸前,低叹着,“睡吧。” “……”于是,那晚的李全便一夜无梦。 寅时,战鼓急擂,有人传报在营外野地,发现了孙兵与白凤那已然凉透的尸身…… ========================================================================== 那一日,无人敢对上赵兵头的眼。平时可轻松挥起百斤重锤的铮铮汉子,连抬他同乡的尸身数次,始终未果。 最末,他坐在一旁,等手脚不再颤了才伏身摘去了孙兵脖子上挂着的木牌,摇摇晃晃的,便走了。 李全看了孙兵一眼,俊俏的脸上泛着青白。好在,那眼是闭上了。 听巡营的兄弟说,这是区军医给合上的。发现两人尸身之际,一人报之赵兵头,另一人,便去知会了军医。 早已告明人已凉透了,可区军医还是抱着药箱,玩命似的奔到了野地。只是摸着一丝气脉都无法寻着的心口,这位大熊一般的汉子无奈的仰天长叹,偻了身…… “不许碰他!我命令你们不许碰就不许碰!我是兵部尚书的儿子!你们就不怕砍头吗!”突然,另一旁传来一阵高呼,青衣儒衫的军师披头散发,衣襟歪斜,腰带都未系好,那平日招牌似的羽扇早已失了踪影,而这人更失了平日的风流相。 他叉腿坐倒在泥地上,守在那已盖上了白布的凤儿身边,冲着一旁的兵士瞪红了眼,像头失了母亲的幼崽般,戒备的低吼。 只是,他也不想想在那些兵士的眼中,白凤已成了杀他们兄弟,令他们恨之入骨的奸细了。 “李全?”就在此时,身后有人唤他。 李全定了定神,转身扯嘴一笑,“杨副将,您咋来了?” 后者额首,一脸温和的打量着这小兵,疑惑的问,“怎么这回不哭了?上回你哭的像是死了爹娘一般,结果差点被韦右罚了军棍呢。” 小兵苦脸回他,“这不,这不是被吓过了,不敢了吗?”顿了顿,又说,“况且,赵兵头都没掉金豆子的,哪轮得到我……” 杨左听了,也只是笑笑,“认识这么多年,他那人啊,总是把苦往肚里咽。李全,可别学他,不伦不类,你现下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李全一愣,又想傻笑蒙混,可是却已然笑不出来了。 于是杨左拍拍他肩,推着,“去帮一下方军师。”望着李全傻傻的脸,他又说道,“把白凤的尸身带远一些,找个地方好好的埋了吧。” “……杨副将,”李全低问,“这凤公子真是……” 后者抬手止了他的话,“在他的帐内搜出几封密函。”言至于此,杨左便不再多说。 李全点了点头,便乖乖的走至方军师的身边。 方无璧觉得身边又多了一抹人影,刚想转身吼过去,结果肩膀一沉。那人按着他的力有些大了,令他生疼。接着,身后之人方一字一顿的说,“方军师,是我……” “……李全?” 小兵乖乖的蹲下身,望着方无璧红透的眼,过了半晌才哽出一句,“方军师,让凤公子入土为安吧?” “……凤儿待你不薄,他总说你是老实人,不能欺负。”说真的,方军师红鼻子红眼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入眼。 李全想哭,也想笑。最终,他却还是抱起那清瘦的身子缓缓的步出人群。身后,那些营里兄弟射入他后背的眼,像是刀扎似的——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对这李全而言是头一遭 直至离了营地有些距离,挑了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李全这才停步放下了怀中那冷硬的少年。 而方无璧则是怔怔的呆坐在旁,他似乎还在梦中未醒,望着这被白布一裹的人影,想:前些夜,这人还在自己的榻上说着那些温情的话,可现下怎么就…… “军师,您……还有啥话要说吗?”李全神情不忍的看着他,“趁现在说吧?老人家说,入土之前还未入阎罗殿,有些话您说了,他听得见。” 方无璧听了,突然苦笑起来,“说了又如何?说了,他便能回来吗?” “……” “他这人,太好!我长这么大了,他和樊兄是唯一会哄我,说我是有用之人。” 方无璧坐在那儿,看着那被一卷白布,裹出的人影,幽幽说道,“哼,什么无瑕无璧……老头子晚年得子,便以为是天上仙童下凡。结果,却教出我这么个东西。” 哄你?这是将军吗?怕是和白凤弄混了吧?李全摇首,只当他说了糊话,“军师,请节哀。” “节个屁!”陡然,这一派的儒生样的军师也破口大骂,“人都死了!还节个什么?早知道……早知道哪怕我断了腿残了半身,我也一定要把他赎出来!好好的,照顾他……” 这声越来越轻的,最终,还是化成了一片呜咽,“凤儿,凤儿……” 李全转身,默然不语的用刀柄挖着土。 这是命,他想,娘走时,爹告诉他这是命。而爹走时,村里的老人跟他说,这也是命。直至他遇到了那位大人,守在那位大人身边,喜穿锦衫的男子也说,“李全,你遇到了相爷,就是你的命。” 那时自个儿就问,“江爷,这'暗棋'是干啥的?” 那时的江萧也就二十出头,眸色偏浅,笑起来眼底总是流着一抹邪气,他说,“你爱干啥就干咐去!随你的性,过老百姓的生活,养大妹妹再把她嫁出去,然后自己讨房媳妇,生儿育女的,都随你!” 少年的李全不明白的眨巴着眼,“那我咋报恩呢?” 江萧便回他,“看着办,反正只要记着一点。那便是若哪日相爷有难了,你无论何时何地何人,都得给我豁出命来护着相爷,这就成了。” 他说得轻松,李全听了也傻乐,“这也太简单了!我的命本就是相爷的,他要便拿去用呗!” 江萧便也跟着他直乐,“甚好甚好,若真是如此,便甚好。” 只是现下的李全才知,当初的自个儿是这么的傻——这哪里简单了? 早知如此,他真便不该贪那三成的军饷,入了这征远军。更不该与白凤,孙兵扯上关系,还有,最不该与将军…… 想到这,李全恍了神…… 忠义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0 章 想到这,李全恍了神,地上躺着的是一缕白布裹身的白凤,细瘦的身子一吹就倒般?而那孙兵……也还是个孩子,他们,都和自个儿的妹子一般大…… 鼻子刚一酸,伸手便捂住了眼。李全告诉自己,他不哭,不能哭,不该哭,更不配哭…… 抬手那纤瘦身躯,李全默念:白凤,记得多和阎王套近乎,以你的能耐必能投个好人家。而你弟弟的事,相爷他一定会记着的。 刚想把他放入那土坑,可谁知,身后的方军师却似疯了般,猛的推开了李全,揭开白布。 白凤那脸上的神情安祥得令人看不透,唇角微翘,似是梦中。李全记得,他最后念着的便是眼前的“公子”。 可他的“公子”,呈现的却是一片颠狂之状,他抚着白凤的脸,叫着,“我不信!不信!凤儿他不会背叛樊兄的!” 李全迟疑半晌,小心的问着,“凤公子是不是因为将军他爹的关系,才入了贱籍?” “是!但他断不会为这而出卖樊兄的!”方无璧挥着手急吼,怒瞪着李全,“凤儿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在京城,他常和我说,这过去的便过去了,不提也罢!” 那是哄您的话——李全想说,可终是忍下了。白凤若真认了命,又岂会受了江爷挑拨,着了他的道?这哄孩子的话,也就像是军师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会信。 李全想再劝他,可刚上前,那公子哥的嘴里却突然蹦出一句,令得李全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他说,“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老匹夫,那个卖国贼!一定是他胁迫凤儿,做出这事的!” “……军师,您在说谁?” “还能是谁!”方无璧那双眼,恨恨的似要噬人般,“仗着自个儿是当今圣上的亲舅,便狐假虎威,独揽大权,位居丞相之位!现下,居然还想与西狄蛮族议和的一代佞臣——江定衡!” 一代佞臣,江定衡…… 李全听了这名字,执刀的手颤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苦笑着回了方军师,“大人,在小的家乡能有个明理判是非的县太爷,便是天大的福份了,这相爷……离咱们太远了。” 可是方无璧却不明白这理,他一兵部尚书的独子瞪着对兔子眼般的冲着李全义正言辞的吼着,"身为大金百姓!却连大金国的安危都不顾,你还配是大金的子民吗?” 李全脖子一缩,抓抓脑袋,不吭声了。 “……那个贼子,在朝堂之上便千方百计的想陷害樊兄!当初那‘逆侯案’也是在其怂恿之下,只是苦无对证!”许是见李全没了反应,方无璧自顾的说了下去,“而现下,他居然卖主求荣的,想与西狄那些蛮子议和!” “议和……”李全一笑,背对着方无璧,这笑也显得温润许多,反问,“军师,这议和了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 “和了,就不用打仗了吧?”李全憨憨的回他,“不打仗了,大伙儿就都可以回家。种田的种田,娶媳妇的娶媳妇,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谁料,这话听在方无璧耳中,又是如此的粗野,“莽夫!莽夫!” “国之将亡,又何来家兴!”他整个脸都红了,指着李全骂道,“你就没有丝毫身为大金子民之荣吗?你甘沦为西狄的属民吗?” 只可惜,如此的正义凛然在李全眼里,却什么也不是。他只是一想着油盐酱醋的普通百姓,一个傻傻的小兵。 而他,也更不是会哄着方无璧的白凤。于是,便只能扯开话题,小心的问,“那将军呢?将军他……不希望议和吗?他,是想战吗?” “那是当然!”话语间,透着自豪,“我爹和樊兄一心为大金,不除了西狄这个大患又岂能安心坐卧朝堂之上?” “所以,”李全又苦笑,“这翼州的战事,还有这幽州的,其实并不是西狄挑起的祸端,而是咱们吧?” “你怎知道?”这话一出口,方无璧便知自己失言了,忙闭紧了嘴,像个蚌似的。 而小兵乖乖点头,想了一下,“是将军说的,在接到圣旨前他便知要转战幽州。还有那被俘的西狄将领,他说是咱们毁约在先,挑起祸事。” 方无璧愣住了,他没想这小兵知道的如此之多,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凤儿说你不简单,挺机灵的一个人……我当他可怜你,可看来他又对了。” 这算是夸他,可李全一听,心头一缩,那握着刀柄的手便紧了紧——他不知这白凤对方无璧究竟说了多少,这万一…… 而眼前的公子哥却浑然未觉的又转身,背对李全,轻抚那少年已不再鲜丽的玉颜,低声抽噎着,“凤儿,我的凤儿……” 饱含悲凉,透着思念,似是与昨夜凤儿死时的那句轻念,伴着风声互相缠绵。 于是,李全执在刀柄上的手,便松开了——仅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而已,他说的话又有谁信? “军师,还是让小的把凤公子给埋了吧?” “不准!你给我滚开!” 结果,方无璧那公子脾气又上来了,挥开李全,抱着白凤死不松手。 就在李全无奈之际,却从身后突然窜出一道身影,手执一块方巾直直的捂住的这位公子哥的口鼻。 于是,方军师便闷哼一声,两眼一翻,失了知觉的被那人轻松的扛在肩上。 如此娴熟的打家劫舍,掳人越货之姿,看得一旁小兵一愣一愣,张大嘴半天也合上不。只因那“劫匪”不是别人,正是满脸络腮胡子的区军医。 “军,军医,你这是干啥啊?”李全哀号,“我差点以为你是歹人,一刀砍过去呢!” 区狄身姿魁梧的,满脸胡子遮了脸,再加上刚才那番动作,还真有点像是土匪来着。不过一开口,便把他的柔性显露无疑,“他伤了神,这药里有安神的药,没坏处。” 区军医的医者父母心,军中皆知,即使对着与他不和的方军师也绝不失公允。 于是,李全这心便又平了下来。摸着自个儿的脑袋,直夸,“还是军医你人好。” 可结果这壮汉虎着个脸,摇了摇头,“我是受白凤所托,照顾他家公子的。” “……” “许是这白凤,也知会有今日。自他入了营后,便一直在我面前好言软语的,要我多关照他家公子。”说到这,大熊军医重重一叹,“哪怕他是奸细,我也觉着他向着他家公子的心是真的。” 李全一愣,忙问,“心是真的?可他所做的……难道这行和心,是可以分开的吗?” 换来的,是区狄的重重额首,“那是当然!这天下,又有多少事能两全的?我猜,这白凤他也有自个儿的苦处吧?” 小兵听了,低着脑袋想了半晌,突然又说,“军医,您知道吗?将军第一次招我入帐时,他曾问,‘全?忠义两全的全’?”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1 章 “啊?那你答什么?”区军医肩上扛着个方军师,却浑然无物般轻松的聊着天。 小兵憨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说,‘全,就是希望我这臭小子日后什么东西都有的意思’”。 区狄点头,竖起拇指赞道,“这意思取得好,实在多了。” 李全又傻笑了,这回儿,总算觉得笑得自在许多,“打扰您了,区军医,快带军师好好憩息去吧?我把凤公子给埋了就回去。” “唉,劳烦你了。”军医客气的对着小兵道了一声谢,便扛着身上的包袱,往那营帐走去。 徒留下李全一人,与白凤的凄凉的尸首。小兵蹲下身,对着眼前的少年,低问,“白凤,如果我说,我希望将军和相爷都好,你会不会笑话我?” 可白凤,自然不会回他。 于是李全又抓抓脑,“其实,将军待我不薄。你们,也待我很好。而且跟着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也比啥都好。我也希望咱们的将军平平安安的……你说,那些朝堂上的事干咱们老百姓啥事呢?” 小兵支着下颚,一人碎语,“我只想当个老老实实的小兵,拿着自己那份军饷,该多好?什么国仇家恨的与我何干?只是……” 苦笑着,李全又说,“只是,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我的命,早一步给了相爷,但再也没法要回了。” “唉!”重重的,仰天长叹着,李全突然起身,把白凤轻轻的放入了刚挖的坑里。 “这附近好山好水,没事还会有些个野兔野猪什么的经过。白凤,在这,你也就不寂寞了吧?” 当那第一拨土洒上了白凤那还稍嫌稚嫩的脸袋时,李全又加了一句,“你的公子,我会帮你护着,定不会让他受别人的欺负,可好?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四周空寂,偶尔抬头飞鸟掠过。埋了白凤后,李全坐在一旁,黝黑的脸上泛着苦意。其实他不傻,他知道若是哪天轮到自个儿了,别说入土为安了,能否留个全尸,都难说。 于是,他埋了白凤,也期许着将来哪一天,也有人会把自己埋了。 只是,古人也说了:这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最后,又是重重一叹,李全用颗石头充了墓碑,便回了军营,结果一入营却被传至将军的帐内。 未想太多,小兵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只因将军这次用的是军令。一入帐,却见左右两位副将居然也在,一脸凝重。 “李全?来得正好。”杨左见着他,略微松了口气,轻笑着转身拿了样东西便丢至这小兵的手中,“这回,得看你的了。” “……啊?”小兵的手一抖,差点摔了那东西。稳住后连忙打量着将军的神态,可后者仅是如同以往般,漠然的瞥了一眼便又转身研究着兵图。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原本属于李全,后又给了孙兵的神弓“天狼”。 于是,李全现下便握也不是,摔也不是,苦着一张脸直叹,“杨副将,您这是?” 可杨左依旧笑问,“李全,给你个立大功的机会,可好?” 竖起耳,“咋说?” “三日后与西狄前锋交战之际,我要你在二十万大军之中,一箭射下敌方大将!”杨左说得风淡去轻,毫无所谓。 “……哈?”可李全,却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了,“副将!您,您这玩笑可开过了!” 重任 “李全,三日后与西狄大军交战之际,我要你一箭射下敌方大将!” 小兵瞪大眼,又狠狠的眨了下,才颤颤的问,“杨副将,您是要我从二十万西狄大军中取那将领首级?” “是啊。”杨左一脸轻松,仿若只是要李全去门外杀一只鸡般。 “……”猛的,李全捧着“天狼”向后一跃,大嚷,“杨副将,您,您这是在玩小的吧?!” 杨左没说什么,倒是韦右敞开嗓门,吼着,“咋乎什么?!不就让你去立功吗?看你吓得腿都软了!还算咱们大金的兵吗?” 于是,李全不敢吱声,只是苦哈哈的探身望着那端坐在案上的樊落,疑惑的问,“将军,这,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樊落倒也干脆,直接把案上那书信扔给了杨左。于是杨副将脸上挂着一抹淡笑,盯着李全一字一顿的说,“西狄传书,三日后十里外青山峡中,两军叫阵。” 顿时,李全心中一凛,方才明白——这仗,是要开打了! 所谓两军叫阵,实则是开仗之前各军派出一人比试武艺。胜者,自然鼓舞军心。而败者,必锐气大减。于是两军受命叫阵之人,多少有些赌命之味,生死由天。 李全缓缓的收起面上憨相,神情转沉,问,“咱们谁出战?韦副将?还是赵兵头?”小兵尚有自知之明,这打仗非儿戏,半分马虎不得。 于是,杨左眨眼盯着李全,而李全也眨眼,紧盯他不放。 突然,杨左身形一侧,便露出了身后那身着乌甲长发垂肩,依旧一脸冷漠的美人将军,一脸无奈道,“敌方将领指名道姓,直呼将军名讳骂爹骂娘的,你说,谁去应阵?” 李全听了,这脸便瞬时刹白,疾叫着,“将军?!绝不成啊!这太过凶险了!”小兵别的不懂,可说书的却听了不少。就像那所谓的御驾亲征一般,若是将军胜了皆大欢喜。可若是输了……便绝不是光一句输了,便能了结的事——轻则身败名裂,重则人头落地! 更何况即使将军武艺超群,可凡事总有一个万一,对不?小兵心急如焚,他不明白怎么两位副将不阻止将军? 像是看透了这小兵的意思般,杨左额首,吐出一句,“所以李全,这场仗将军只能胜!不能败!” “……”小兵身子一顿。 “李全,你不傻,该明白我是何意。”杨左笑着呆立的小兵,指着沙盘,“青山狭位于两起山脉之间,小径幽深,仅可容数十人通过。而那西狄敌将所定对阵之地,正是这峡谷羊肠小道之上。” 指着那婉延山脉,李全觉着不光是杨左,甚至连韦右及将军都盯着他。一个个的,仿若他们都在问,“李全,你行吗?” 小兵低首望着手中的“天狼”,这是近卫营里的神兵锐器,与赵兵头的“撼山”齐名,都是护着将军用的。可所有人也都称,这是凶器。因持它之人,皆重重血光,如同浴血…… 想到这,苦笑一声,“杨副将,您是要小的在那伏击吗?”李全指着那沙盘,“峡谷之旁多是险峻山崖,却不乏隐密之处。您是要我趁着将军与他叫阵之时,在那儿伏击吗?” 杨左与韦右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两人神情俱是一松,仿若放下了什么担子。 杨左吐息,“李全,将军的命我们就交给你了,行吗?” 李全恍了恍神,他望了一眼不知何时,亦抬首用那幽潭般的眸子望着他的将军。凤目微挑,额际紧绷,似是心事重重映着眉间的红印如绽放血莲。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2 章 于是,小兵脑子发热,脖子一梗,眼里泛花,色迷心窍之际,挺着胸膛,“成!当然成!杨副将您放心,小的必会护着将军周全!” “呵呵,那就甚好甚好!” 可杨左不知,李全这话刚出口,便恨不得自打嘴巴! ==================================================== 转了一圈觉得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杨左便拽着韦右先行离开了,留下捧着“天狼”惴惴不安的小兵,以及他的美人将军。 李全不安,小心的抬首望了望将军的玉颜,又连忙缩了回来。将军不喜他拿弓,李全便琢磨着暂时把这东西扔哪,可左转右转,这营帐就这么大。 想了半晌方又抬首,问着,“将军,还有啥事吗?没事的话,小的就退下了,成不?” 可樊落却不答话,只是盯着他的如漆黑眸之中透着寒光,盯得李全心里直发虚。突然,将军开口,清泉般的嗓音泄满了整间营帐。 他问,“你,为何不哭?” 李全眨眼,惊疑的望着樊落,过半晌才回,“将军,您好久没说这么长的话了。” “……” “咳咳,您是在问小的为何不哭?”见将军神色不对,李全连忙摸着脑袋,装着傻,“赵兵头未哭,小的又岂好抢了他的饭碗?而方军师……哭成那样了,若我再添乱,那凤公子还怎能安心的走吗?” 樊落听了,只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狗屁不通!于是,这眉头都拧了起来,又说了二字,“王虎!” 于是,小兵的身子便似僵住般,转头看着四方不知所措,最终只能叹息,“将军!您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回他的,自是樊落的一脸认真。 也因此,李全便一脸挫败只能认输,像小狗般搭拉着脑袋蹲下身回忆,“那时,总觉得有心口泛着疼,刀割一般。” “疼?” 闷闷的点了点脑袋,那是李全第一次对着个对自个儿没恶意的人下手。兵刃相交,浴血沙场之际,趁乱李全便把那人魁梧的身姿想成了西狄将士。于是这手中箭弦一松,便直直的…… 然后李全便觉得自个儿的心,开始泛着疼——那人快当爹了,那人有着等他回去的媳妇。可是自个儿却夺去了某人的相公,某人的爹……于是这心,便疼的似要裂开一般。 那时,若是不哭的话,李全怕自己那打颤的手再也无法稳住。真不知当初的白凤是怎么一边在军师的帐内,一边还向外泄密的…… 深吸口气,李全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很疼,那时这个心很疼,等回过神来早已哭成了一团……呵呵,还被您和韦副将打了呢!”说到这摸着屁股,仿佛与这心口一般,还在阵阵抽痛。 “不过,将军,现下我还是不哭了。”李全抬首冲着那案头,扯开嘴角,“免得又被您和韦副将打军棍。” 可案头上,早没了美人的俏影。不知何时将军已立在李全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于他。 李全呆呆的抬头,大嘴半张盯着他。第一次见着将军时,也是这般情形,一张天仙似的脸却冷若冰霜。可却偏偏的,揪住了自个儿的眼,便再也离不开。 真是色心不改!李全暗骂自己,他与将军的距离便像现在一般。他挺身而立便气势逼人,仿若睨瞰天下,而自个儿,却偻着身,如同草芥一般高抬着脑袋直至颈脖发酸的还是望着他。 就像将军以前说的,他是将而自个儿只是兵,他是侯爷而自己则是个连银子都未见过的百姓,这就是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 李全还在那发着愣,想这有的没的。可突然,他觉得脖子一紧,正待反击之即却见这下手的,居然是将军? 樊落他单手捏着李全的后领,一使劲,便把他整个人都提起。 一惊一诧之间,李全猛眨眼死卡着脖子,这时樊落才仿佛明白过来般,松开了手。 “咳咳,将军,您,您若是要小的命直说便成,小的不想当吊死鬼啊!”李全边喘着边抱怨,吐舌摸脖子。 而樊落反问,“为何?” 大概也就李全听得明白他是何意,连个嗝都不打的直接回道,“这吊死鬼拖长了舌头,死得多难看啊!” “……”樊落难得有股挫败之感,他完全无法猜透这小兵究竟在想什么。这感觉,令他又一阵不适。 于是,在这小兵还未回过神来之际,樊落便把这小兵揽在自己怀中,一手按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另一手却死压着他的脸,直直的撞向自己的胸前。 “怦”的,李全的鼻梁骨狠狠碰上了将军胸前的乌甲,头晕目眩之间,又被将军死硬的按住。 于是,这小兵“唔唔”挣扎几番未果后,不禁暗想将军这是打算把自作儿闷死呢?而且还是那种死前把容都给先毁了的那种! 无奈叹息,小兵命贱啊! 正待李全认命的双手一松,任着将军胡来之际,头顶那刻在心里头的嗓音却又吐出一字,“哭。” “……” 二字,“哭吧。” 李全的身子一颤,他想他明白了将军的意。过了半晌,才迟疑的伸手环着将军的腰,把头紧紧的闷在那套着乌甲格外冷硬的胸膛之上…… 不该,不能,不配!于是,李全不想哭。可现下,这眼睛酸的似是里面藏着几斗的沙子,拼着命的往外挤。 片刻之后,樊落的胸前又传来小兵别扭的闷声,“将军,小的,小的哭不出来……”可还未待他说完,美人将军另只手也抱着李全的脑袋,轻抚着他的硬发直至僵直的脖颈。 樊落记得,小时候家里那只看门狗最喜有人这么摸着它的脑袋。不知为何,看着李全那傻笑的样樊落想做的,便是搂着他,摸他的脑袋。 一下,两下,直至那人的身子终于软了,肩膀开始抽动。 可突然,李全还是伸手执意的推开樊落,黑黑的脸上眼圈红的似是天边红日。可他的脸,依旧是干的。 “呵呵,将军,小的还是不哭了。最近事多,小的被委以重任得赶紧去练会儿箭,您说对不?”说完,便从只小狗变成了尾灵蛇,一溜的转出了樊落的胸膛,火烧屁股似的跑了出去。 而樊落却依旧呆立原地,长眉紧拧的望着空空如野的双手。他不明白,为何觉得这心,似乎也空荡了…… 喘着大气,李全回到了近卫营中,现下也只有他一人。用袖口抹了抹眼,发现是干的。呆立片刻,便拾起一边的“天狼”准备去校场练练手。 可一个不慎,撞倒了巡营时用的长刀。刀鞘滑地刀刃显露之际,一张薄纸缓缓飘落。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3 章 李全捡起看了一眼,眼神闪烁可神色却未变。他慢慢的揉着那张纸,轻手的连声音都不敢露。直至揉成一小团的,然后张口便把它咽了下去。 李全不识几个字,这是大实话。不过江萧倒是教过他几个,比如李全的“全”字,夜袅的“夜”字,当然,还有一个杀人的“杀”字。 那张纸上,也正巧,就一字。 “杀” 伏击 那是江爷的字迹,李全不懂门道,有时觉着像是在画鬼符似的。后来将军又教了他一些,这才明白,原来这字迹依人,各有不同。 像将军的,横便是横,竖就是竖,细长绢秀,一笔一划像根根木桩,就怕它连拐个弯都不会。 而江爷的,看着便绵软无力,缠缠绕绕的似是在绣女红——于是,他那字迹便再好认不过。 现下,李全不会傻问,这“杀”字,是何意。 更不会问,这纸是怎么到自己的刀鞘里的。 当然,最不该问的便是——何时杀?如何杀?以及……杀何人…… 李全喉咙又咽了几下,直至这团纸真正的下了肚,这才缓缓的起身。结果这腿脚一软的便直接趴坐在地,扑腾了半天,终是起不来了。 呆坐在帐旁,李全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握着“天狼”的手,轻轻打颤,直至这圆月似的弓身叩着泥地的,沾了一头的灰。 好不容易不打摆了把这弓收入怀中紧紧的捂着,结果小兵一摸脸,却全湿了。 李全知道,江爷是要下手了。以前的自己是暗棋,可是白凤一死,自己这暗的便得明了。于是该干什么便得去干。这,也是命…… “哭吧”,将军那不伦不类的“军令”,还在李全的脑中回荡。嗓音清冷,却柔绵的温烫了李全的眼。 “杀”,江爷那字,柔绵无力,却透着寒冽,又硬是把这眼冻得生痛。 于是,一冷一热之间,这泪便再也止不住,把李全沾了土灰的脸整成了一个泥人似的。 “李全,给你个立大功的机会,可好?”杨副将的低声柔语…… “成!当然成!杨副将您放心,小的必会护着将军周全!”自己的豪言壮语…… 猛的,李全丢了手中“天狼”,抱紧自个儿的身子,咬着牙,浑身都打着摆子,久久不停…… 那个夜里,听护营的兄弟说,这李全可是下了血本的在那儿练弓呢!“天狼”本是利器,弓以硬木制成,弦以巨蟒背筋盘绕。寻常人怕是拉都拉不开,而李全,却硬是拼着一股韧性,练两个多时辰。 果然,掌心之中已是道道的血痕,血珠滚落,渗入泥地。于是,小兵咬牙裹上层布巾,再次挽弓。 直至被杨左劝住,“若是伤了筋骨再也拉了不弓就糟了。” “呵呵,哪这么娇贵呢?杨副将,小的练弓不都是为了保护将军?”李全表面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想,废就废吧,留着又有何用呢?” 杨左沉默不语,似是想着什么。然后觉得和这小兵说不上理,便推着他入了将军帐,由将军来硬的。 结果…… “唔,将,将军……” 守在帐外的兄弟听得清楚,那李全先是一记哀号,然后书案浮动之声,接着便是阵阵肉体相击,间或伴着呻吟。 帐外两人气血翻腾,互视一眼,想找团棉布堵耳的又怕现下是多事之秋。万一被韦右将发现,可是要吃板子的。于是,可怜的两个年轻小伙,被自个儿脑海中的种种旎旖之景,弄得鼻血连连。 其实若他们偷偷掀帘一瞧,也就明白内里乾坤了。 此刻,李全被樊落紧压在膝上,腰带扯落于地,长裤褪至膝间,露出了两山丘似的尚属白嫩的屁股蛋儿。 而樊落那张持过“乌蛟”布满厚茧的大掌,便毫不客气的“啪啪”的直落而下,招招狠厉,似是严惩。 直至那充满劲道,弹性十足的两团白肉都泛成艳红之色,李全才拖着嘶哑的喉咙,陡高的叫着,“嗯啊,哈,将,将军!小的,小的真受不住了!饶了小的吧!” 可怜的营外两人,失血过多头晕目眩,真的得去区军医那儿瞧瞧了。 其实,樊落的手在刚觉得这两团白肉已然红肿之际,便已下了轻手。只是他不知刚才还只是痛,到后面他轻了却反而麻痒起来。弄得李全左扭右扭,始终吊着,苦不堪言。 “知错了?”樊落抚着那团肿的高高,泛着烫的地方低问。 “知了知了,小的知错了!”小兵泪着双眼,反问,“将军,您的手不疼吗?还是先歇歇,别再打了吧?”仿若市集上的讨价还价,抑或缺斤短两的。 其实李全也不想想,若这巴掌换成军棍,将军的手是不疼了,可是他的屁股却又是几天好不了。 这点,樊落自不会点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着这肿胀之处,等到李全又暗自吟出声时,便轻巧的回了句,“活血。” “……”于是,小兵欲哭无泪的暗咬衣襟,脸袋便拧成了一只肉包子。 而樊落见他那样,不知为何这心却又舒爽起来。那人趴在自己膝上,沉甸厚实,不再空落。而其憋红的脸泛泪的眼眶,看着,实在是……感觉不坏…… “李全。”突然,樊落边唤着小兵,边把他揽坐在怀中,盯着那双黑白公明的眼低问,另一手抚着裹着布巾的手,问,“不哭?” “不哭。”小兵回道,一脸无奈,“将军,您咋老要小的哭啊?如果您喜欢看,去看看方军师吧?” “……” “对了,将军。方军师总和小的说,您对他极好,总夸他。当初您说了啥话啊?”李全是真好奇,他不知道自个儿的将军安慰人时是啥样。 樊落侧首似是回忆,直至一旁的小兵盯着这如玉侧颜差点流下口水之际,回了二字,“有用。” “啥?” “方无璧,有用之人。”总算,蹦出了一句整语。 “……是,是吗?”李全翻着白眼想到了那位公子哥,一阵有心无力。于是又是好奇,“将军,您为何这么说?方军师那时做了啥事吗?”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4 章 轻摇首,将军一脸认真的直视小兵,道出了原委,“兵部尚书之子。” “……将军,”李全小心的问着,“您说他有用,是因为他是兵部尚书之子?” 樊落自然又是额首。 于是,李全欲哭无泪,“将军,这话您可千万别当着方军师说啊!”不然准有人发飙,“还有,您真不该安慰人……” 结果,樊落轻挑凤目一脸不解,而李全则又被这美色迷得晕头转向,呆坐在樊落的膝上,忘了疼的,只顾吞着口水。 三日,一晃便过。 昨个夜里,李全便拿起“天狼”,寻了根结实的草绳,和将军及两位副将打了声招呼的先去了青山峡。 顾名思义,应当是满山翠枝,叶繁枝茂的。李全到时天色依旧暗着,于是看上去便是黑压一片,透着一抹郁暗之色。 爬至崖顶,丢了块石子探了探动静,选了一处结实的大树绑上草绳便顺溜的滑了下去。 照理这事应该是两人做的,一人得在旁守着。只是李全最近要不在将军帐里呆着,要不玩命的练弓,有意无意的便避开了赵兵头。 而杨左更是未提起半字,于是李全也顺理的自个儿跑了过来。 滑至一片被草木掩住的凸地,砍去一些草藤,借着月光打量远处。那被杨左在沙盘上标明所在,清晰可见。 于是,李全松了口气,捧着“天狼”与一支长箭,倚坐在后方岩石之上,闭上眼,打起了盹。这箭只有一支,胜与败,也全赖这一支了。 夜露寒重,小兵打了一个冷颤,竖着的耳朵动了动,远方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这方向,怕是西狄那方的吧? 李全睁开眼,数十匹枣红马上驮着一个个身裹红甲的兵士,最前头那个倒是一身银色轻甲,头戴长翎,手持偃月长刀,不知为何,总觉得杀气腾腾的,怕就是那西狄将领吧? 正想着,另一侧却也传来马蹄轻轻,较之西狄疾驰,更似闲庭信步。李全一回首,这口水便也哗啦啦的流下了。 只见他那美人将军,樊落正一身戎装,胯.下乌云踏雪,右手乌蛟斜落身侧,红缨矛锋直指地下。一轮红日自身后冉冉升起,炎中美人凤目星眸,眉目如画,额间红印缀着一脸淡然。 而那如瀑青丝垂至身后,松垮的系着一条青色粗布——那正是李全前些日子亲手撕下兵服,给将军系上的。 想到这,李全面上一红。看着自家将军全然悠闲的晃至自个儿的面前,擦身而过之际,有灵性的马儿后腿一蹬,将军便抬首,似是望天。可小兵知道,那双幽潭似的眼直直的,与自个儿的对上了。 李全不禁谓叹,这美人就是美人,连出场时的气魄都大不一般啊!如霜玉颜,硬是把西狄将士的杀气给扑了下去。 而那位西狄将士,似是不甘的解下腰际长剑,重重的摔落在地,然后骂骂咧咧的似是说了什么话,神情极其愤懑。 李全离了远,也听不清,只是觉得这西狄将士的脸似是有些眼熟。 他家将军,自然依旧山崩不动,默然不语。倒是杨左上前说了几句,结果惹得那位西狄将士更是气红了脸,似是要炸了般,提刀跨马的,居然就直直的冲上来。 而将军,自是挥枪踢马迎上前去。 “铮”的一声巨响,连躲在崖上的李全这浑身都一震。只见那长刀来势迅猛自上直劈而来,樊落微一侧身,矛锋相抵,借着巧劲,便轻易化解。腕部扭转,百斤重矛似是化为蛟龙,矛身一摆便直取敌将面门。 可对方将领也并非绣花枕头,身形后仰如同鹞子,堪堪躲过之际,又是挥刀直逼,横劈而来。 一柔一刚,似是龙凤游呤。 躲在崖上的小兵看得仔细,也暗自捏了一把汗。转目四处,无论是杨左或是西狄将士,皆一脸凝重,双目不离分毫。 于是,李全缓缓起身,闭目凝神片刻之后,便搭上长箭,拉起满弓,目标直指——征远侯,樊落! 功过(补全) “杀”,李全自是明白,这“杀”字,说的是谁。江爷那人一心向着相爷,不容半分差池。 而李全若是也向着相爷,自当与其一般。所以,李全这箭对着的,正是迎敌的樊落。 只是想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手中长弓便重若千斤。阵前,将军正与西狄敌将赌命厮杀。而其身后,李全的箭对着的,却是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突然,李全裂嘴一笑,总觉得这样的自个儿照方军师的话来说,便是那些叛臣贼子的典范。大敌当前的想着的却是窝里反。说出去,岂不笑掉他国大牙? 可是笑着笑着的,李全却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原来不知何时下唇已被自个儿咬裂。铁锈味弥漫整嘴,裂口阵阵抽痛,连绵不绝,带着的,连胸口都觉得阵阵郁结,似是压着块石头般,闷痛不已。 身子不觉一颤,于是一滴冷汗便顺着额际滚落,滑至眼帘之内。酸涩之感瞬时涌上,躲在崖上的李全只想抹抹眼,却差点儿傻傻的松了弓弦。 猛的回神,手指便倏得绷紧,紧紧拉住,这弦线便顺势勒入掌肉之中。伤口崩裂,殷红血珠沿着白弦,渗入弓身。 “天狼”饮血,便戾气缠身,似是有了灵性般,不催而自动,箭翎“嗡嗡”作响,叫嚣连连。它,也催着李全让它浸淫血腥! 可正当李全再也无法把持,弓弦松动之际。猛然,底下局势突变,樊落似是受不住敌将连番重击,身形一晃,胯.下灵驹顺势侧蹄,后跃一边,帮着樊落化解劣势,堪堪稳住。 可这一躲,却偏偏躲过了李全的箭路。 箭只有一枚,成败在此一举。李全又陡的紧捏弓弦,十指指尖似是绷裂,连心之痛,却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不知不觉,日头早已升高,这青山翠谷便显出了它原先风貌。 仅容数人的羊肠小道上,两军对峙,骏马嘶鸣,金戈之声伴着杀戮之息,胆颤人心。那西狄将士头顶所戴长翎早已歪斜,滑稽可笑。而樊落系发青布也已然滑落坠入泥地,马蹄践踏。 身后百丈崖间树影婆娑,李全的身子隐在暗处,僵硬如石,巍然不动。 待一细看,只见这小兵小兵的身子却似是从水中捞出一般,整个都被冷汗染湿。较之底下二人,这不动的反比动的,更为惊悚。 “杀”,那是必然,因为李全这条命是相爷的,他说啥就是啥。 而若真的要“杀”……为何,这手中捏着弦的手却迟迟不愿松开?仿若这身子完全不是自个儿般,不听号令。 李全不明白自个儿是怎么了?若换平日,以他的本事,早已不知射下多少飞禽走兽,哪有现下如此狼狈? 凝神,迸息,无我,眼界之间只有那活物,然后,放! 可这口诀在李全脑中翻滚数次,如此轻易,但身子却依旧未动分毫。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5 章 放啊!快放啊!只要这箭放了,便能报了相爷的恩情!所以,快放啊! 只是最终,李全这身,和心,终究还是分开了……他,射不出手中利箭…… 底下的杨左似乎也觉着有些奇怪,看看高挂的日头,再暗自回首打量四周。时辰已过,这李全究竟在哪? 躲在暗处的李全,自是看在眼里……还是放箭吧,他对着自个儿低语着,闭上眼随便放出一箭,赌一赌各自天命吧?若是中了,则是将军的命,若不中,则是相爷与自个儿的…… “噗”的,李全又是一阵苦叹,“李全啊李全,你还真是一个孬种!最终,你啥人都帮不了……” 说完,正待闭上眼。可突然,对面青山之间树浪浮动,随着日头渐移,竟隐现一点银光,一闪而逝。 李全心念一动,大叫不好便连忙拉满长弓,冲着那点银光疾射而去! “嗖”的一声,箭翎夹着劲风,直直没入那片青山之中。不消片刻,一记惨厉哀号,便有人轰然坠地。此人身着西狄兵服,手中持着的,正是一把扣着羽箭的长弓…… “将军!有伏击!”反应最快的自是杨左,他看那人坠地,陡然上前直指西狄将士,恶人先告状,“素闻西狄勇士光明磊落,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西狄将士一脸错愕,其余手下也是不知所措。可在他们还未细想自个儿的弓手如何会被他人射下,樊落却一刻不缓,旋身一记回马枪直击那人胸口银甲之处。 顿时,西狄将士竟被这重力撞落在地。伏着胸口满目惊慌的直视着眼前驱马自上而下睨视他的樊落,开了口,“你,你不能杀我,我是,我是……” 可最终,他是谁依旧不得而知,因为樊落那“乌蛟”已直直刺入他未有软甲护体的咽喉之处。抽枪血光四溅之间,樊落对着那怒睁的尸首,双唇微勾,眉间殷红涌动。 抬眼冷望不远处的其他西狄将士,吐出四字,“成王败寇。”一语,定乾坤。 在崖上的李全看得真切,在见着自家将军一枪灭了西狄将领之际,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这箭只有一支,也仅有一支。 想到这,李全浑身竟是一阵轻松,身子一垮坐倒在地,这才发现全身酸痛的厉害,连弓都撑不住了。 或许这,就是将军的命不该绝?李全这么想着,却又觉得这心里又沉起来——对江爷,他又该如何说呢? 苦思良久,最终却还是甩头无奈一笑,把天狼别在腰际便顺着草绳向上攀爬。可谁知,刚至一半,脚下突然打滑,土石滚落,这身子,便已吊在崖边空悬之处。 好在,系着草绳着,可李全刚想到这,陡然,身子竟然往下一沉,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连忙抬首,只见那原本应当可承数百斤重物,浸染药物特制而成的草绳不知为何,竟已被磨断大半,只余下几缕草絮苦苦支撑。 李全心中一凛,怕是再一使力,这草绳便要断了。于是便只能吊在百丈悬崖之上,不上不下。身下两脚空荡,谷间厉风凄哀。 李全知道,若真摔下去虽不至于成那肉饼子的,恐也性命不保吧——届时,也别担心怎么对着将军和江爷了,都一了百了…… 此时此刻居然想着这有的没的,李全这人天生劳碌命的还能长这么大,只因这神经也比寻常人粗许多。 “啪”的闷响,草絮终是再也撑不住这小兵,豁的便断了。 ……妹子,哥想你——身子下坠之际,李全脑中唯一所想的,便只有这句。 ==================================================== 可就当这小兵认命的算计着能给妹子多少人头费时,突然,这下坠的身子竟猛的一顿,接着便觉着有股巨力牵着直把自个儿往上拉…… 呆愣片刻后,李全心中狂喜,连忙抬首,可望见的,却是多日未见的赵兵头。 此刻,那张脸依旧斜嘴痞着,白面书生的脸上一双小骗姑娘的眼翩飞,透着戏谑的瞅着李全。突然,裂嘴一笑,如艳阳四射,闪得小兵睁不开眼,“傻小子,还不快上来,难不成真要爷下去把你当祖宗似的背上来?” 李全张大嘴,直瞪着那人,不过手上还是没闲着,边爬边问,“赵兵头,怎么是您?” “咋不能是我?”赵兵头嬉笑着捏着草绳另一端,轻松的似是捏着一尾拴狗绳,蹲坐着,“我好歹也是你的头,别吃里扒外的把我给忘了!” “呵呵,哪能呢!”李全直嚷着,“这不,最近不是忙吗……没给您请安。”说话间,这头已然探了上来。 结果可好,赵兵头一巴掌正好拍上去,“油嘴滑舌,哪学来的!” “还不是跟您……”刚说一半,连忙闭紧嘴,傻笑着爬了上来。 赵兵头横了他一眼,翻弄了会儿手中草绳,滞了片刻,便一洒手,轻挥挥的把它丢下山崖。须臾之后,便没了踪影。 李全跟着望了一眼,也没吱声。 于是赵兵头又转身笑斥道,“少在这滑头!怎么弄得一身臭汗?不就让你放个冷箭吗?怎么搞得倒像是拿刀子砍人似的。” 李全笑脸一僵,却又聪明的弯腰拍着一身的灰土,掩饰过去,“这不,拿着箭对着将军的方向……小的不敢吗?” 赵兵头想想也是,“你怕自己眼力不够,误伤将军?于是,你也没射那西狄将士,倒是把他们的伏兵给击下了?”啧啧摇头,“小子,你说杨副将该罚你违抗军令呢?还是赏你护主有功啊?” 李全这才直起腰,憨憨一笑,仿若卸下了担子,“随他高兴了,反正,这箭也只有一枚。”救与杀,一介小兵□乏术的,只能选一样。 思索片刻,赵兵头又猛拍李全脑门,“好小子,够贼的啊!” 后者装傻,摸着脑门,乖乖的跟着赵兵头往下山的路走去。 只是过了半晌,望着身前那人摇晃的走姿,李全觉得自个儿还是犯贱的多问了一句。他说,“赵兵头……孙兵他,是埋在土里的吗?” 前方身影一顿,赵兵头侧身看了小兵一眼,嘴角一撇,翘得老高,像弯镰刀,“是啊,埋土里了,多亏兄弟们帮忙,两位副将也默认了一回。不过,也仅此一回吧?” 说到这,眼神闪了闪,继续唠叨着,“算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若是死在沙场上的,怕就堆一块儿的统统烧了,哪来的入土为安?” “……”乡下人,多少都信这个。李全听了,心中稍有些宽慰。在他脑中,那个长着一张俊脸的少儿郎依旧意气风发,一脸傲容,笑得直闪人眼。 他总缠在自个儿的身边,小孩心性的叫着,“师父师父,啥时教我那‘一箭双雕’的本事啊?我可是要立下大功,光宗耀祖,衣锦归乡的啊!”可刚说完,那双漆黑的眼便渐渐的失了神采,布满疑惑直直的仰望夜空…… 想到这,李全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益发沉重。对于白凤,他可怜,却无愧,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自个儿选的路,迟早得有这一遭。 而对于孙兵及王大哥,他却连提,都不敢提,只能掩耳盗铃的告诉自个儿,他们是被西狄所害…… 正如他说的,心中无愧不怕鬼敲门。可现在,他怕…… 那一夜,若不是在将军的怀中,有着军神罡气护体,怕是和王大哥走时一样,噩梦缠身一夜无眠吧?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6 章 前方,赵兵头见李全低着头,默然不语。他也就转身又迈了步,安慰着,“你也别难过,从军的哪个不把头悬在腰间的?孙小子他家二老此事看多了,明知如此还让他来,也该早想到这步了。” “……”李全在想,自个儿该答什么? “好了好了!少婆妈了!不就死吗?我们哪个没那一天的?只要觉得值,这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对不?” 话音未落,突然,小兵只觉肩头一沉。一惊之下方知是赵兵头两手,正牢牢的抓着他的肩。 “李全,”收了痞相,赵兵头一脸认真,“保护好将军,算是替那笨小子完成遗愿,成不?” “……”喉咙一涩,李全颤着声挤了半天,才软软的吐出一字,“好……” 伤势(补全) 可赵兵头听他这一声答得软绵无力,神色一暗,似是不满。不过终是忍下了,单手夹着李全的脖子,把他一同拽下了山。 山下,自是等着他们的杨左。上下打量两人一番,这位副将一脸和气的问,“李全,为何没有放箭?” 小兵挺胸,“我只有一箭,若是射杀了敌将,敌军伏兵也伤了将军,划不来。” 杨左听了,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原来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只给你一箭……” 小兵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能讷讷的干站着,手心又渗出冷汗,涌进伤口,一阵抽痛。 好在,杨左未再为难,看了眼李全滴嗒着血水紧握成拳的手,“先下去包扎吧?该赏该罚,全凭将军处置。” 事已至此,李全暗松口气同时,也只能感慨自个儿的运气不坏。 其实,不光李全,这场首战对征远军而言,也确实运气不坏。 不知为何,敌方将领只带五万人马驻在谷.道后方。当初西狄选此地叫阵,一则怕以寡敌众,二则,心怀鬼胎。如今看来,连此等暗招都使了,怕是铁了心的想取征远侯的项上人头。 “只可惜那将领也实在是笨得可以,你想得出的招式,别人就想不出吗?更何况咱们将军身边可有只成精的狐狸在,哪容他随意算计?” 是夜,赵兵头在帐中绘声绘色的冲着还未轮值的小兵们,话着当时情形。俨然不知,他口中的“狐狸”正与李全站在身后,抱胸听着,笑咪了眼。 有人拉了拉赵兵头的衣摆,却被他一掌拍落,“别打断老子,正兴头上呢!” 语罢,执起一根长棍充作“乌蛟”,一阵左晃右摆,舞得倒煞有其事,继续开唱,“话说咱们将军那是神功盖世啊!‘嗖’的一枪入喉,竟然把敌将的尸首挑了起来,悬至半空。顿时,就把那些西狄蛮子给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夹着尾巴跑了!哈哈哈!你们说!厉害不?” “……”只可惜,唱得再美,也无人应声。 “喂,咋不鼓掌?老子说的不好?”见四下无声,赵兵头不干了,提起一旁小兵偏要让他评理。 可怜的小兵一脸哭丧,夸也不是否也不是。看着他那样儿,李全倒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滋味儿。 结果,“啪啪”,廖廖数下,杨左十分捧场的夸道,“不错不错,神形俱佳,引人入胜。赵头,等退兵后我介绍你去都城茶馆说书,保证满堂喝彩。” 顿时,那后仰的腰板猛的一偻,赵兵头转身满面谄笑,“呵呵,杨副将,你咋来了?快坐快坐啊!”顺便,给了一旁的李全一记眼刀子,咋不喊他一声! 李全冤枉的苦着脸,他也是在巡营时莫名的被杨左给捉来的,怪不得他啊! 杨左摆了摆手,褪了军服的他比起方军师来,更似是村里的寒酸秀才。“不了,只是将军要李全去一趟,我来领人而已。不过赵头,你刚才可说错了一件事。” “啥事?” “那些西狄兵士不是被将军给吓跑的,是接到军令,自个儿退去的。”杨左看得真切,西狄几里外的军旗已然舞动,挥着的是迎战旗号。 正待他和韦右也打算布阵迎击之际,那号令却随着风向一转,从进,改为了退…… “自个儿退去的?”赵兵头那时和李全在山上,看不真切,便一脸的疑惑的接上了话,“这是为啥?”若牵出那二十万大军,此战对征远军而言必定万分凶险。 “这可猜不透。”杨左笑得如三月暖风,“那西狄逍遥侯可是四国皆知的千年‘狐精’,道行比起我来,可高深许多,不好猜啊!” “……” 赵兵头嘴角抽搐,答不上话。而李全在旁,更是憋笑憋的,险些岔了气。 杨左倒不介意,话锋又是一转,“所以赵头,记着,这鼓舞军心是行军必备。但切记,莫不可轻敌。这西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可不是省油的灯,懂吗?” 此话一出,帐子里的小兵们莫不肃然起敬,连连点头敬畏的瞧着征远军中赫赫有名的“狐狸”副将。 连赵兵头也是一脸景仰,“是是是,副将您说的真是太对了!小子,跟着好好学着点!”说着,便一脚把呆愣的李全踢出帐子,恶声恶气的,“还不快随副将出去!呆在这儿干啥!” 李全委屈的眨眨眼,杨副将则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施施然的步出了帐子,还了赵兵头他的官威。 走在路上,李全终是止不住忐忑不安,疑惑的问,“杨,杨副将,将军派你来叫我……是,是不是打算罚我违抗军令了?” 杨左觉得有趣,反问,“若要罚你,为何是我来而不是韦右?” 李全一想也是啊!连忙飘飘然的笑问,“那将军是要赏我吗?多少铜板?” 可杨左却还是摇首,反问,“李全,你还记得你另一职责吗?” 小兵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悟道,“对了,我还是将军的小侍!” 轻颔首,突然杨左凑到李全的耳边,轻轻巧巧的咬了一句,“将军都受伤了,你不在旁侍候的,外个看来又成何体统呢?” “什么!您说将军他……”李全一听,惊得几乎跳起。可刚嚷至一半,却见杨左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噤声。随即一双平凡无奇的眼竟掠出道道精光,直视着李全。 他边指着脖子边吓唬着,“李全,这扰乱军心的事儿可是要被砍头的。” 于是,小兵连忙捂上嘴,不待杨左再发话,撒开腿的就直往将军营帐跑去。 ================================================================ 到了将军帐内,刚掀开帘子,扑鼻的便是一股子甜腻的膻香味。小兵不禁一呆,出了帐再仔细打量一番这才确定自个儿没跑错地方。 可是,李全记得牢牢的,这将军可不是方军师啊,他帐中从不燃这种乱七八糟的味儿。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7 章 迟疑之际却见内帐走出二人,正是韦右将及区军医。李全也顾不上行礼,连忙上前打听,“韦副将,区军医,将军的伤势如何?重吗?” 结果,韦右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狼狈的侧过头,就是不看着这小兵。 而后者也尴尬,只因这平时总是吼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一介武夫,现下居然红了鼻子红了眼的,活脱脱成了一只小兔子。 可刚想到这儿,李全的心窝儿一颤,你说这韦副将为何会哭成这副模样? 一想到这儿,这眼便瞪得大大的,惊惶的直盯着一旁的区军医。想问,却又不敢问。 好在,区军医善解人意的答了话,“没事,将军只是被暗镖给伤着了膀子,我给他缝了伤口,灌了药,睡两天便没事了。” 抚着胸口长吐口气,李全这悬着的心才放下。可谁知,一旁的韦右将不甘的插了一句,令得李全这心又"咝"的一声,吊了起来! “没事?这叫哪门子没事!这镖里不是有毒吗?!” 区军医连忙接下,“这毒早已除尽,好在并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韦副将,我保证明个一早儿就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将军,成不?” 于是,李全这吊在半空的心,又稍微安定了一下。 可结果这韦右又瞪着那铜牛般的眼,提着军医衣领,低吼着,“将军现在人都烧着,你还叫他明个儿蹦?!”言辞之间,仿若这区军医是那校场上的冷面校官,不顾他人死活。 顿时,区军医也气了,满脸络腮胡子几乎根根竖起,看得李全这心七上武来府中大肆庆贺一番。那时自己不解,反问,“有何可贺?驱逐蛮夷,稳固大金江山,本是我等职责所在,理应之举。胡伯,这又有何可贺?” 那位看着自己长大的百半老人,笑得似是秋菊的脸庞便刹间凝结,生生的凋零。 樊落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却不知错在哪,时间久了便也没在意。直至现下这个小兵又问,“将军,您舒服些了吗?”这语气中满含殷切。 樊落沉吟片刻,才缓缓的吐出一句,“嗯……” “呵呵,”顿时,小兵又是一阵傻笑,声音讨喜着,“将军,这发了热的人得多喝水,这样才舒服些。将军,您要不要喝点?小的给你端来?” 轻轻颔首,算是应了。 于是又是“啪啪”轻响,那人掀了帘子就出去了。顿时,少了那聒噪,这四周的空气似是都冷了许多。 好在,那人是要回来的。想到这,樊落莫名轻松,连着臂膀处都不再那么疼了,呼吸变得轻浅。 不一会儿,那人又奔了回来,帘子掀起之际似乎被绊了一下,脚步重了,“哎哟”低呼,才堪堪的稳住,忙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将军?” 可这回,樊落觉得舒服了,便懒得回他。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8 章 过了片刻,小兵迟疑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将军,您真睡了?” 樊落还是不答。 结果那人很是为难,自言自语,“睡了啊……可好歹得润润唇啊,这都快干裂了,咋办?哎,有了!” 突然,那人低呼一声,只听一阵“窸窣”衣料抖动,接着,一块染药的布巾竟直直的蒙上了自己的口鼻? 樊落大惊,却不动声色连忙迸息,他想知这李全究竟打的是何鬼主意。 不久,布巾挪开,又传来小兵低语,“该差不多吧?区军医好像只捂了一会儿就把方军师给放倒了……应该差不多吧?” 正当樊落疑惑什么差不多时,突然,只觉唇上一湿,随即一绵软之物便轻轻覆上,极轻且极柔。 温湿之气,伴着青草之味吐在面上。粗砺掌心抚着他脸颊,像是碰触易碎之物,小心翼翼,细细摩娑。额头轻抵,微凉之感伴着清爽,顿时顺着相贴肌肤缓缓注入四肢百骸。 更令樊落一阵心悸的,便是那人的双唇缀着水珠,如羽毛轻抚,擦着自己有些干裂的唇瓣,缓缓润泽。 一如那日满嘴酒香,香麻酥软,顺着喉部沁入心脾,堪比上等佳酿,令得樊落不忍松手。而现下,这美味却扰痒似的凑在樊落唇边,暗含诱惑,岂有不吃的道理? 可那平时看着呆傻的家伙,竟先一步动作,紧抵双唇微微开启,竟带着自己的开了一条缝。随即,一条柔滑之物轻扫唇瓣,继而探入,轻舔其牙根薄肉之处,细细抚磨。顿时,一阵酥麻之感激得樊落腰际一软,恍着神,显些失了控。 而那傻子却浑然未觉,依旧不知节制,鼻间发出轻吟,身子微摆,竟避开伤口轻压在自己身上。顺势,那舌便侵入自己口中,直抵内部。 正当樊落再也无法听之任之,刚想睁睛斥退之际,一股清凉之感竟顺着那人的舌尖,缓缓的滑入咽喉之处。 顿时,那如火燎般的地方,顷刻间便凉了下来。伴着幽幽青草之味,抚平了自己心中那难耐的躁动之感。 身子,似乎不再沉重,变得轻灵。粗糙指尖轻抵着额际,消去了那阵阵钝痛。哪里有压在身上的身体有些沉重,可却意外的温和,驱逐渐了深秋夜凉之感…… 总之,并不讨厌——这大概就是樊落现下心中,唯一所想的。 可李全自是不知,他只当将军早被自个儿给迷晕了。抬首拭去唇边水渍,小兵望着身下美人泛着薄红的双唇,透着水光莹润亮泽,恰似那村口张大妈最善的红烧肉。 再看看美人双颊因为烧着而透着鲜亮红晕,衬着自己的一双黑手,更显得这肌肤盈白如玉,似是透明的一股。 瞬时,李全猛吸口水,又瞄了一眼另一手端着的碗。里面水光清澈,晶莹剔透,颤抖之间,尽显得无限春意。 舔了舔双唇,将军特有的清莲之香缠绕不已,久久不散。于是,李全拧着脸万分苦恼的说着,“这,这光一口不够吧?将军这唇都快裂了……反正,反正将军也不知道啊……” 于是,低首又是含了一口,闭上眼俯下身,继续尝着这美人香。孰不知,闭眼之际,美人嘴角微勾,轻轻柔柔衬着额间红印,似那唇吻,香甜糯软,意味流长,久久不散…… 第二日一早,李全自是神清气爽,弄得赵兵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将军则烧退端坐在案前,披着一件外衣,身后青丝早被李全给打理干净。 区军医进来看了伤势,小兵也凑着热闹扫了一眼,却差点心痛的连眉毛都掉了。 白玉肌肤上缀着红色血布已是触目惊心,谁知当那布头换下之时,便露出那被包着草药,碗大般乌黑的伤口。 仔细打量,周遭经络纠结,凹凸不平,而伤口之处则深深凹陷似是被生生割下一大块肉。 区军医说这是净肉剔骨,这毒镖刺入骨头之中,必须刮下一层才能保万无一失。李全听了,想起内帐里满室血腥,这心都揪了起来。 江爷,对着这样的美人,您也忒狠心了吧! 一旁同样看着的韦右将,也是一脸痛心,“将军……您,您罚我吧!是我,是我护主不力!居然让那帮西狄蛮子趁了空!”说完,便腾的一下跪拜在地。 杨左将见了,连忙拽着他,“将军受伤一事不得外传,若是把你给罚了怎么交待?”说完,使着眼色问,“您说是不?将军?” 樊落眨眨眼,轻轻颔首算是应。 “可,可……”韦右坐在地上细数着手指,“将军上次出征之际,伤了右腿的,再上上次,胸前也被刺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可也留下了疤……再上上次……” 一一细数而来,听得李全心儿一跳一跳,暗想着将军身上这么多伤,自个儿以前怎么没注意? 细数完了,顿时,韦右露出了在都城侯爷府那小小家奴样,失了军威抱头苦号,“惨了,等回到府里,胡伯又要扒下俺的一层皮了!” 杨左听着听着,忍俊不禁,也就不顾这位同僚,转身冲着将军直导正题,“将军,探子来报,西狄大军后撤十里。” 樊落依旧一脸正容,直视沙盘,反问,“西狄境内?” “这……”迟疑片刻,杨左还是回了他,“不,沿着大金边境,仅是后退十里。” 顿时,樊落眼中鲜有的露出疑惑,“退?” 颔首,杨左瞄了眼一旁立着的李全,低语,“不知那逍遥侯卖了什么关子,总之,依末将看来,他昨日那个将,是有意弃之的。” 顿了顿,杨左才又继续说道,“其一,那人仅率五万兵马,可见其出征并非逍遥侯授意。其二嘛……将军,您还记得月余前被你斩杀的西狄虏将吗?” 樊落侧首想了想,依旧一脸疑惑。倒是李全想了起来,“那个敢骂将军结果被砍了的无头将领?” 杨左听了,又笑问,“将军,昨日那西狄将士骂您杀了他兄弟,您忘了?” 这时,樊落才微微额首,似是忆起,“挑拨?” “是,末将以为,这逍遥侯是有意挑拨此人,假借我们之手,灭了他。且由此人装束看来,怕是西狄皇室贵族。” 杨左轻吐此语,惊着了李全,“啊?这不是窝里反吗?为何啊?” “这……”摊手,一脸无奈,杨左回他,“李全,昨个夜里我不是说了?我比不上那头‘狐精’。” “……”顿时,小兵只能噤声,不过心里嘀咕着——杨副将这人……还真小心眼啊! 最后,将军下令,西狄退十里,那我军便进十里,看他究竟卖何关子!只是杨左将居然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李全看着时辰不早了,将军的烧也退了,好歹也得回营里收拾一下才成,免得赵兵头老说他忘了自个儿的本份,便先行告退。 结果当李全回到无人的帐中,盯着这次从他军甲中飘落的纸条,顿时就苦起脸来——江爷,您就不能派个会说话的鹦鹉过来?您当小的认识几个字啊? 好在,纸上字依旧不多,就两,而且这两李全也正好都认识。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49 章 只是,这小兵看了后依旧瘫坐在地,这回儿连把纸拧碎了吞肚里的力气都没了! 哭笑不得的在那里干嚎着,“江爷啊!您是不是觉着这么耍小的好玩?” 纸上,就两字,绵软无力,似是昨夜帐内旖旎,透着缠绵。 就两字…… 善恶 纸上,就两字,绵软无力,似是昨夜帐内旎旖,透着缠绵—— 两字——“不杀”! 顿时,李全觉得自个儿这身子被人整个的拉高,又狠狠的压下,圆的扁的,随着那位江爷高兴,随意的手心里玩着。现下,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都城 相府 江萧斜坐在他家相爷的书斋之内,倚着窗框捏着片霜染似的红叶把玩着。一身锦服似是不沾一点风尘,薄唇微掀,浅色的眼珠子在太阳底下如同琉璃一般晶亮晶亮,却散着抹邪气。 这都快午时了,相爷上朝也该回来了吧?果不其然,刚想着,便见院门口穿着一身官服的江定衡一脸倦容的,缓步走来。 “怎么?今个儿又有人惹您生气了?”走至那人身前,江萧帮其脱了官服,揉捏着僵硬的肩膀。 江定衡神色一滞,却最终只能无奈一叹,“只是些琐事罢了。” 琐事?朝堂之上的琐事?江萧挑眉,一脸调侃,“是那兵部尚书又给您下什么绊子?” “……” “啧啧啧,我的相爷,还是让我亲自出马吧?这一刀下去的就一了百了了……” “江萧!”突然一声低喝,薄怒染上了那温玉般的脸庞,江定衡起身挥退身后那人,“他与我同朝为官多年,国之重臣,你休得糊说!” 江萧倒也不甚在意,冷笑着反问,“那相爷,您念在同僚之情放过他,可他呢?” “……”脸色黯然,抚着一旁黑蟒官服,江定衡默然不语。 于是,江萧又说,“明的,在朝堂之上冷嘲热讽,栽赃嫁祸,乱扣帽子早已屡见不鲜。而暗的……相爷,您说,若不是有我在这儿坐阵,您得去阎王那儿喝几回茶啊?” “可……”迟疑半晌,江定衡依旧摇首,“方大人才学在我之上,且一心向着大金,是大金之福。只是……走岔了路而已。” 江萧听了,抱胸立在一旁,好笑的瞅着自家这圣人君子似的相爷, “我的好相爷啊!可在别个人心中,您就是个为了贪图安逸,自个儿享乐,不惜卖国卖君的乱臣贼子!” 听了这话,江定衡倒是一脸正然的回他,“公道自在人心。江萧,这仗,真的不能再打了!” 后者颔首,突然又反问一句,“相爷,这金家的社稷对您而言,就真的如此重要?值得您如此的殚精竭虑?” 那人回了他,“自然。”千篇一律,从容淡定,仿若天地伦常。江萧认识他这么些年来,从未见他变过。 可每次听着,心里依旧不是滋味。“您啊,还真是老实人一个,都不知回头的。兵部尚书的确比您聪明,都知道让自个儿的宝贝独子随着征远侯远离都城,保个平安。可您呢?一颗心却只在悬您那皇帝侄儿身上。” 许是这话点中了相爷的心事了,那人脸色微红,尴尬的撇过头。 宠溺一笑,江萧突然又转了一个话题,“对了,我撤了‘杀’字令,让李全继续当他的暗棋,乖乖的呆在樊落身边,随他自个儿性了。” 江定衡一怔,忙问,“为何?” 江萧看他这焦急之样,觉着有趣,安抚着又把他拽到椅子上,捏着肩,让他定了会儿神,方说,“昨日接到逍遥侯急令,他要樊落活着与他相见。” “……樊落这人,不能留!”眉间紧锁,江定衡神色凝重,“万一日后他归了西狄,那对大金,便是心腹大患!” 江萧自是明白相爷所言何意,樊落十四岁便征战沙场,战功卓越,且极善用人,是个将才。若他身在大金,自不会有何过错,若是身在他国,则…… 于是,江萧勾起唇角,一脸莫测的凑在相爷耳边低语,“咱们也只是保证他们能见着面,至于以后……这世事难料的,咱们谁都不敢保证啊……” 江定衡眼神闪烁,讶然、犹疑、狠绝,纷至沓来。最终,双目紧闭,不发一语。 望着这人又是满脸坚毅,巍然不动的样儿,江萧只觉心中阵阵苦涩——相爷啊,您说,这人若是单纯只以善恶标榜,那该多好? 不过,江爷的烦恼显然没传给那远在边疆的李全身上。这小兵瘫坐在地,一脸嘻笑后,吞了那纸条,喜孜孜的收拾东西。 江爷撤了令,虽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小兵可不管。他只知,他不必再想着如何害将军了,多好?他可不管这日后将会如何,此时,他只想眼跟前的事。 就像在那穷沟沟里一般,扯着妹子,一天又是一天。他也想算算未来的日子,可惜这手中的铜板不容他多想。 好在,日子一天天的,便也就这么过来了。所以,也生就了李全这短筋少根的个性,不知是祸是福。 现下,他只是一介小兵,也只听着将军的话。让他朝东就朝东,让他朝西便乖乖的转头跟着跑。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不必瞎想! 可见,小兵便是小兵,与那些在上头苦苦思索着如何打仗如何行军又如何追敌的副将而言,实在是轻松许多。 杨左现下很是头疼,不光是看着西狄二十万大军头疼,盯着将军的伤势头疼,整天安慰着那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将军帐外的韦右头疼。 更令他疼得脑汁都被挤尽的,则是征远军十万人马的军粮问题。 现值深秋,正是五谷收割之际,而征远军尚盘于大金境内,这原本不成问题。可它却在杨左意料不到之时,豁的,便浮了上来。 征远军此次征战的是翼州,配备军粮有限。后又转战幽州,于是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那圣旨下达之际,兵部尚书也发了话,说有一批军粮会随后运至,不必担心。 可结果,在炊营来报这军粮只可再撑十日之际,杨左连那一丁点儿的米味,都没嗅到。 “将军,西狄那是有意拖延。”杨左难得一脸凝重,“顺着两国边境一退再退,兜着圈子,却从未撤回西狄境内,他是想拖到咱们殚尽粮绝!将军,还是先撤吧?” “且慢!”一旁的方无璧插上了话。白凤刚走之际,那双泛着桃花的风流眼时常肿着,现下倒是好了许多,只是精神头稍有些不济。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0 章 他摇着羽扇,喝止了杨左的话头,“连打都没打一下就撤了,不是灭了咱们大金的威名?再说了,我爹一定会把军粮运到的。我是他三代单传的独子,不会饿着我的。” 可杨左听了,淡笑,“方军师,若这粮运得来,怕早就过来了吧?” “什么意思?” “天高皇帝远,就算兵部尚书有心,也鞭长莫及。”杨左正色道,“这军粮从都城调配而来,这一路上得经过多少关卡?而那关卡之中……又有多少安插的是相爷的人?” “……”顿时,连方无璧都觉着有问题了,一把羽扇呼呼直扑,似是如此便能扇出些主意。 另一副将韦右也是沉不住气了!“他娘的!那老贼居然真和西狄勾结上了!将军!让末将带上右营兄弟,先好好打他一仗挫挫他们锐气再说!” 杨左苦笑,劝着,“韦右,在不明敌方暗藏何等玄机之际,以寡敌众,你以为会有多少胜算?” “可……可这也太……孬了……”说到最后,望着杨左最近几日愁出的白发,也渐渐的消了声。 “将军,撤吧!”杨左苦口婆心,“再拖下去,军心就乱了!” 可樊落却不答话,自始至终,他只盯着眼前的大金版图,未受伤的左臂轻点沿着都城,一路婉延,至了翼州。动作稍滞,继而又急转直袭西北,沿着边境,终于点至了幽州所在之处。 然后,轻划了个圈。 “将军?” 樊落转身,漆黑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杨左,吐出一字,“等。” “等?”忙问,“等到何时?” 可樊落却未回他,突然手腕一转,指尖直指着自己的颈脖之处猛的一划,语调上扬,问了一字,“撤?” 迟疑片刻,倏的!杨左瞪大双眼似是刚被点醒一般,过半晌才缓缓颔首,幽幽叹道,“唉,是啊,不能撤……” 不能撤!绝不能撤!不战而败,不仅扫了大金威仪,更落下个天大的把柄。 若这话传至圣上耳中,相爷再轻轻挑拨,一道圣旨,便又是天大的麻烦。 杨左此刻终是明白——何谓骑虎难下。 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一旁的方无璧与韦右,依旧一头雾水。看了看樊落,又打量着杨左,“那究竟是撤还是等?” 樊落昂首,直视帐外那排排大金将士,秋风萧瑟却吹得那鲜色旌旗层层舒展,蜿延直上,似击长空。 樊落望着,一脸冷凝,沉吟片刻,还是一字——“等!” 一字,便重若千斤…… 那日,传下军令: 征远军全军上下无论贵贱、等级,皆三餐缩食,改为稀粥。 违抗军令者,斩! 肆意掠夺者,斩! 擅扰军心者,斩! 三个“斩”字,军令如山! 军粮 李全觉着,最近这营里的情形,十分不妙。 凡炊营的人打这经过,校场上操兵的兄弟便无一不两眼冒绿的直瞅着。只因他们一身青衣,走路之间从内里都散着一股子米香味,便活脱脱的像个人肉大粽子! 就连李全也不例外,眼冒金星之际也跟着一起咽着唾沫。 就像现下,去拿方军师的午膳之际,可李全这眼却直盯着从他面前走过的那满身肥肉,看似头待宰肥猪的炊营主厨。那平日只对着将军流的口水,便稀里哗啦如小溪轻淌,坠了下来。 “咕噜噜”的,肚子又是一阵叫唤。李全膝下一软,打了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苦哈哈的抽紧了腰带,这才止了饿。 让二十出头的壮小伙每日三餐只喝稀粥的,实在是太过为难。若不是那三道军令,李全怕这儿早乱了。 好在,后来将军让杨副将把那道明黄绢布书就的圣旨,拴在了旌旗之上。 一,是要让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兵们瞻仰一下当今圣上的威仪。二嘛,杨副将说了,圣上亲自颁旨,这军粮马上就会运到,叫我们再撑一会儿。 李全不懂得什么圣上威仪的,只关心着这第二条。即使不识字,可好歹听在耳里,望在眼底的,有个盼头。 有时李全夜里饿醒了,就和几个兄弟坐在这旗杆下,闭眼想着从都城运来的山珍海味,结果梦里倒没了将军,全是些家乡的小食。 随便瞎想着,李全已走到了方军师的帐前,可刚一探头,却见里面居然飞出一鼎燃烟香炉,顿时吓得小兵连忙弯腰,护着手中的碗筷,堪堪躲过。 “出去!又是粥!还只配几根黄菜叶子的!本少爷不吃!”帐里头,方军师的倔脾气又犯了。自白凤走后没人哄他,便更是窝火,像吃了朝天椒般,辣气冲天,逮谁谁倒霉。 也由此,原本送饭的小兵不干了,软磨硬磨的,这才推给了李全。 偻着腰小心的钻了进去,李全盯着碗筷,闻着香气,又咽了咽口水。这才强忍着转开视线,冲着方无璧劝道,“军师,这人都得吃饭啊,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您多少还是吃点吧?” 可方无璧若是如此好哄,又岂会显得白凤的八面玲珑?摊在榻上仰面朝天,一副有气无力,不过喊出的话倒是中气十足,“拿远些!闻着这味就想吐!” 李全一惊,抚着自个儿空空如野的胃,奇道,“军师,您里面还有东西吐得出来?” “……”方无璧嘴角一抽一抽,他不明白樊落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东西! 见冷了场,李全便也没继续装傻充愣,嘻笑着放下碗筷,“军师,您还是吃一点儿吧?别亏对对自个儿的身子。” “本少爷不饿!出去!”可话音未落,这空空的帐子空的便响起一阵雷鸣似的巨响。“咕噜噜”的,顿时,李全笑得贼贼的,而方无璧这张臭脸更是涨成了桃红。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1 章 怕是真恼了,方无璧大吼着,“这哪是饭啊!分明就是些猪食!而且一拉就全没了,更饿!” 摸摸脑袋,李全倒没觉得有啥不好。当初在都城里别说粥了,连那馊掉的饭菜都没见几次,全给一帮子小乞抢光了。 偶尔有些能吃的面饼,也都给了体弱的妹子,自己就草根雨水的充充饥。 所以如今李全虽饿,但遥想当年,却还未不满。只是现下,要哄的人不肯吃饭,这咋成呢? 李全想了想,灵机一动,忙凑到方无璧的榻前,乐呵呵的问,“那军师,您最喜欢吃啥?” 方无璧侧了个身,镶在玉面上的桃花眼上下翻飞,透着戏谑,“我说的可是都城里有名的菜式,你听过吗?” “说来听听?”小兵全然不介意,“正好让小的也长长见识?” 方无璧长眉一挑,豁的坐了起来,捏着羽扇轻摇,“话说,这都城天香楼的‘舌灿莲花’,可是赫赫有名!精选上等老鸭,拔其舌肉细刀割丝,再香油翻滚,淋至微卷,最后配上金软蜜制酱料。刚上桌时,便香气扑鼻,你啊,用那筷子轻轻一碰,这卷肉自会舒展复又紧缩,像是活物一般。然后一口吞入口中……啧啧啧……” 方无璧闭目一脸神往,直直咋舌。 李全自是猛咽唾沫,结巴着,“军,军师,这,这啥味道啊?” 忽的,双目睁开,摇着扇,一脸坏笑,“啥味?呵呵,不告诉你!” “……” “哈哈哈!瞧你那傻样!馋死你!”拍着床板幸灾乐祸,这世家公子的欺善之举,真是活灵活现。 小兵苦笑,暗想,白凤啊白凤,你的眼光也不见得好哪儿去啊! 轻叹一声,李全又强打精神,“那军师,现下你这心里头是不是舒服许多?” 方无璧止了笑,狐疑的上下打量,“是好些了,怎么着?” “那敢情好啊!军师,你就着你脑子里想的那个什么舌,什么莲的,然后下着这饭菜,一会儿就吃下肚了!”李全邀功似的献上了这一美计,最近他就常一边想着红烧肉,一边就着饭菜猛灌。 可此话一出,顿时这方无璧的脸就又阴了下来,抖手指着李全大吼,“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消遣本少爷?!” “啊?小的没啊!”小兵大呼冤枉,“小的只是教军师您怎么把饭菜给吃下去啊!” 可方无璧哪听他的?小孩脾性的抓起一旁的木枕便又摔了出去,“滚!给小爷我滚!” “哎哟,军师,您打的小没关系,可别糟蹋粮食啊!”抱头鼠窜,李全边躲着边还想着那碗稀粥,心疼的嚷着。 结果倒好,“哐啷”一声,方少爷大脚一伸,连那碗都没给留下…… 垂头丧气,李全抱着碎碗出了帐,就暗自奇怪着:怎么同为上司,这军师就和将军他们差这么多呢? 李全偷瞄过了,杨、韦两位副将吃的和他们这些小兵一样,而区军医则拿着不知名的药材下饭吃,说是能强身健体,就是味道怪了些。 而将军……一想到将军,李全的眉头都打结了——将军他可是受伤未愈啊!平日补都来不及了,现下却得缩食,这不等于要他命吗? 最近夜里,李全借着烛光打量着将军那日益尖细的下巴,越发苍白的肌肤,显得人都单薄许多,这心都疼的拧起来了——这美人都快皮包骨了!如何是好啊! 后来李全思量着,去炊营时说了一声,把自己的量给将军煮几顿白米饭也好。 结果那厨子一脸惊恐,直挥手让李全出去,“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别害我啊!将军亲自下令自个的伙食与兵士一般,若我听你的,不就成了违抗军令?这可是要杀头的!” 于是,李全便更郁闷了!这不成那也不成,还得加上个待哄的公子哥,李全觉得自个儿一个头两个大! “唉,咋办呢?”轻吐口气,望天望地的,李全觉得自个儿又仿若回到当初,这瞅着米越来越少,却还得顾着妹子的穷苦日子。 就在这小兵低头苦叹之际,突然天上传来"呱呱"数声,一排秋雁正自北朝南,循序而过。 李全抬眼望去,寻思着这大概已是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了,这整片山都得过冬,届时满目银装,若军粮还不到的话,日子就更难熬了…… 突然,李全浑身一震,似是想起什么般,瞪大眼直楞楞的打量四周。这蓝天,这青山,还有这绿水。片刻之后,猛拍脑门,大嚷着,“真傻了!怎么当惯了兵连本份都忘了?哪有在山里头被活活饿死的道理?” 说完,便“噌”的一声,拔腿溜个没影了。 几个时辰后,日头西落渐渐的染黑了天。秋风瑟瑟之际,方无璧依旧好命的睡在点着火盆的帐子里,也不觉得冷。 只是睡着睡着的,肚子又是一阵造反。睁眼,看着案头上的一片空寂,顿时这脸又阴了下来,“娘的!那傻兵跑哪儿去了!都什么时辰了?想饿死本少爷不成?!” 言辞之间,早忘了正是自个儿摔了午膳,把他给轰出去的。 翻了个身,面朝里,抱着肚子裹成一团,方无璧早就饿得起不了身,嘴里咕哝着,“还是凤儿好,换别个人都不管我死活了,我爹可是兵部尚书啊……” 说着说着的,困意又上来了,方无璧闭上眼打算继续睡去,至少在梦里有着白凤,也有着都城的锦罗美食。 可这眼刚眯上,帐帘却被人猛的掀起,一股子寒风冷不丁的钻入方无璧的衣裳内,击得他直打哆嗦。 娘的!谁这么不识好歹!心头一火,方无璧刚一回身想破口大骂之际,却猛见一只褐毛野鸭居然眼对眼嘴贴嘴的紧挨着他面门!冲鼻的腥味之间那圆瞪鸭眼中一片灰蒙,死盯着自个儿,仿若冤魂索命。 顿时,方无璧“妈呀!”一声,连忙后退数丈,结果一不小心,居然摔下床榻! “哎呀,军师,你咋了?”那个憨直的声音带着惊惶,一只黑手连忙把他扶起。 可方无璧不领情,“啪”的把这脏手拍开,指着那人的鼻子大吼,“李全!你想吓死本少爷啊?” 可那小兵疑惑的抓抓脑袋,提着手中还插着半支残箭的野鸭,打量着,“军师,这不是您喜欢吃的吗?哪吓人了?” “吃,吃的?”方无璧瞪大眼,愣了半会儿才回过神来,“给,给本少爷的?” “呵呵,那是当然,”李全裂唇一笑,“虽说这时节有些难猎了。不过小的还是打到一些,您不是喜欢吃鸭舌头吗?小的就给您挑了个最肥最大的带来。” “……”方无璧听了,紧皱眉头,神色不定,未答话。 李全见了,也不恼,依旧开心,“虽说不知咱们的厨子会不会那个什么舌什么莲的,不过估计这野味也不会差。军师,有这下饭,您就不会摔碗了吧?” “谁摔了!”像只炸毛的猫般,方无璧那对桃花眼瞪得溜圆,“那碗分明是你摔的!”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2 章 “好好好,是小的摔的。那军师,小就这就给炊营送去,成不?” 李全无奈一笑,像对着挑食的娃儿一般,轻哄着。 方无璧还想说什么,不过盯着那张乌漆抹黑的脸上,镶着的憨笑。被冻红的耳朵根,那满是尘土的兵服上的污泥,还有,裹着纱布映着血痕的手…… 顿时,心头一紧,蹦在舌尖上的话儿绕了几圈,还是吞下了。 良久,才传来一声似是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为之的轻哼。 “嗯……” 借粮 那夜,将军帐里的几人都沾了荤腥。 李全猎来的确实不多,这林子里该准备过冬的猎物都钻了个没影,一时半会儿的,李全只打了几只野鸭,顺便下河也摸了些鱼。 结果,痞子一般的赵兵头拎着傻愣的李全,贼贼的拐回了近卫营。 “傻啊你!就这点东西还让炊营的人知道?万一传到韦副将耳中,那可是擅离职守的重罪!到时,又得一顿板子!还会连累老子!” “啊?那咋办?”李全苦脸捂着屁股,“这还得挨板子?小的不是看大伙儿饿得慌,便想加点菜吗?” 赵兵头听了,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军令啊,可是古怪的东西……”瞄了眼一脸忐忑的小兵,歪嘴一笑,“这样吧,今个夜里你不巡视吧?把这些东西裹麻袋里搬远些,咱们偷偷的把这‘证物’给灭了!如何?” 说到这,赵兵头那歪着的嘴角,顺溜的便流下了长串的口水印子。 李全哭笑不得,“赵兵头,能带上方军师不?其实这鸭子是为他打的,他爱吃这个。” 赵兵头听着一愣,“你为他打的?” “是啊。” “那将军呢?” “将军?”小兵傻傻的回问,“将军他受伤了,能吃野味吗?而且将军不挑食,什么都吃。” “……”于是,这会儿连赵兵头也仰面长叹:将军,您看上这小子啥了? 当晚,李全没想到赵兵头连区军医以及杨、韦两位副将都请来了。恍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在翼州之际的那场酒宴。 只是,少了一人…… 李全甩甩头不去想,盯着眼前的篝火,手上不停的翻滚柴枝。顿时,这野鸭被烤得外酥里嫩,薄皮泛着酱红,“滋滋”的,直往外冒油。 别说李全了,就连平时故作风雅的方军师都口水直流,眼冒绿光的直盯着。 等李全烤好一只,刚换下,方无璧便再也按捺不住的伸出爪子直扑而上,可竟被李全一掌拍落。 “军师,这还烫着呢!没人和您抢,先喝口酒等它凉会儿再吃吧!” 方无璧脸色先是一沉,打量着李全。只见他一脸肃容,直盯着自己毫不示弱。于是这张脸便又涨得通红,堪比那丛燃的篝火。竟乖乖的闷坐一旁,喝着李全倒的酒。 于是,旁边看着的韦右托着下巴,一脸惊诧,“难不成明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李全没听明白,只是指着鸭子颤颤的问,“韦副将,小的这不算违抗军令吧?” “……咳咳,”喘了口气,韦右闻着这鸭香味,喝着酒,顾左而言他,“老天爷待咱们不薄啊,这天上都掉下了鸭子……哎哟!” 刚说一半,却被杨左打了脑门。后者笑脸迎着李全,“真是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一山的宝物。李全,你这会儿有功。明个儿我就领你去各营挑些人手,由你带着去搜山,给大伙多些加菜,成不?” 李全一听,乐了,“成啊!杨副将,这山里还有一些野菜可以挖,保管味道不错!” 杨左听了,眉间舒展,近日的郁结之气缓缓排出,这人都显得精神许多。 小兵见了也开心,这十万将士他是顾不全了,不过让身边的人省些心倒也不难。 正想着,一旁的区军医突然递给他一小药罐,“李全,将军的晚膳估计还搁在他案头上呢,你把这东西掺进去。” 小兵接过,一脸疑惑的打开,顿时笑开了眼,“军医,哪有人用药罐子煮鱼的啊?看这鱼都烂成一团了。” 区军医倒也不介意,跟着乐,“野味是好,可对将军伤口不利。好在你捕了些鱼,我用清水煮熟了再加些药材,你就给将军伴着稀粥让他吃下去。” “真的?”李全一喜,“这对将军有好处?” “自然自然,我还骗你不成。” “好咧!赵兵头,”一回头冲着光顾喝酒的另一人,直直的就把手中烤着的野鸭丢过去,“您接着,我这就去将军那儿!” “嗯……啊?李全,老子可没玩过这!怎么烤啊?” 只是,小兵已然不顾赵兵头在身后的鬼哭狼嚎,一脸欢蹦的直往他那美人将军那儿去。 掀了帘子,果然,将军依旧对着那地形图描描画画,偶尔还在一旁写些字,物我两忘,连李全进来了也没抬眼。 看将军如此,李全就越发觉得这仗不会输。只是眼一瞥,见着案头上已经摆放多时的饭菜,顿时,这笑脸就垮了下来。 “将军,您研究军图是好事,可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啊!”怪不得军医当初给自个儿那瓶迷药,原来深知将军这不顾前后的性子。 执笔的手顿了顿,樊落勉为其难的颔首,却依旧我行我素的继续比对着地形。 顿时,小兵一脸无奈,总不能再把将军迷晕了,然后一口一口的喂吧?喂水也就罢了,可若是喂饭…… 咳咳,回想那夜的柔嫩酥软,扑鼻清香,以及那缩在里面隐现的小舌……顿时,李全这张黑脸便彻底的烧了起来! 好在,将军一心扑在军事之上,也未理会小兵奇怪的反应,这多少让李全心里头好受许多。 捂着手中还热着的药罐子,看着已然不泛热气的稀粥,小兵灵机一动,端起碗,将粥整个儿的都倒入裹着鱼肉泥的罐子里,然后用筷子狠尽的绞着。 米粥清香,伴着药草的苦涩,间或白嫩的鱼肉衬着有些黄的叶片,用李全的眼光来说,棒!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3 章 可问题又来了,这将军还是不肯歇下啊!歪着脖子又想了会儿,李全突然凑到将军的案前,拿起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口和着鱼肉的稀粥,小心的递到了将军的嘴边,“将军,吃吧?” 这一手,李全使得极其自然。毕竟,哪个家里的长子没喂过弟妹? 可这一招,却把樊落给怔住了。一双美目眨了又眨,少了平日一贯的冷漠,多了疑惑甚至是无措,呆呆的望着这凑在嘴边的米粥。 “呵呵,将军,如果您再不歇下,那只有小的就喂您了啊!”李全笑得很贼,照赵兵头的话来说,还有些贱,拿着勺子的手轻晃着。 其实他的心思也简单,将军他可是大人物啊,怎么能忍得被别人当小孩一般对着?这一激之下,将军必会停下手头的事,乖乖的把饭给吃了吧? 只可惜,李全想的再美,在樊落面前却只能次次挫败。 眼前美人面色苍白,气血不足,于是眉梢便微垂,柔柔顺顺的少了锐气,却多了一份欲拒还迎的氤氲之色。 那对如墨的眼眸也比平日温润些许,多了抹不常见的人气。正当李全又被迷得东西不分之际,却见那薄色双唇竟轻轻一掀,内里软肉一闪之际便整个的裹住那白瓷般的勺子。“咕”的一声,喉际一转,便生生的咽了下去。 “……”顿时,李全张口结舌,似是被定住般,黑黑的脸上连个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可将军,依然泰然自若,持着毛笔写着批注。过会儿许是觉得味道不错,便又抬起那双凤目,如若秋水,定定的望着李全。 顿时,小兵的腰都软了,仿若看到阳春三月的桃花朵朵,连着这帐里的味儿都透着不同,“将将将,将军?” 可樊落却还是不答,只是轻抿的薄唇豁得张开,露出粉嫩内里,如只嗷嗷待哺的雏鸟,望着小兵。 “……”李全下巴脱臼,半晌也说不出句话来,只是呆呆的又送去一勺。 于是,粉舌微卷,将军又一口吞了下去,细细咀嚼。猛然,眉头一皱,似是十分不适。 瞬时,小兵紧张的问,“咋了?” 结果樊落凑到李全的手边,张嘴便吐出一根鱼刺。 “……”恍然大悟,李全忘了这鱼肉里是带着刺的。赶忙盛了一些放入瓷碗,然后执着筷子借着微小烛火,细细的,一根根的,把这乳白的鱼刺从一堆白肉白粥之中给挑了出来。 一旁樊落也是瞧得仔细,只因好奇。小时候吃在嘴里的鱼肉,皆已被下人除了鱼刺。 偶尔在内堂礼佛的娘亲会伴着自己吃上一顿,不过多数时候却是自己一人在偌大的饭厅进着食。 孩子总有一些脾性,也有挑食的日子。结果那时的福伯便也会像眼前的小兵一般,执着一把勺子,边哄边求,“小主子,您再吃一口吧?就吃一口!老奴求您了!” 结果被父亲瞧见了,那人一脸兴味的问着身边近侍,“喂,哪家的小娃这么娇气?” 直至那人尴尬的回道,是府里的小主子时,那人才如梦初醒,“哦,对,这娃是我和安阳公主生的。”说完,就走了。 后来娘来了,花容月貌上依旧一脸淡然,似是不染凡尘,她看着福伯哄自己的样子,疑惑着,“怎么,这些饭菜不合落儿的口胃?不想吃?那好,就别吃了吧。” 说完,赏了福伯十杖,命厨房三天三夜,不准给自己备吃的。 至此以后,樊落知道什么是饿了,便再也不用别人哄着吃东西,更不会挑着东西吃。 而如今的自己早已落冠成年,却不想,居然又被人喂着。 “呵呵,将军,这碗里的可以吃了。”叫李全的傻兵说着,又递过一勺子,白肉米粥,飘香四溢。即使凉了,可樊落却还是觉得吃下后,胃里暖得舒服。 一张口,又吞下了。那小兵脸上便一味的欣喜,仿若遇到什么喜事,单纯的笑着。 于是樊落低首,又研究起军事,直至身边那人自发的送来一勺,便连想都不多想的张口吞入。慢慢咀嚼,细细咽下,伴着的是小兵呵呵的傻笑。 这厢帐内,一口一口的喂着,暖浓四溢。 那厢帐外,韦右打着冷颤,抱胸喘道,“杨,杨左,我,我这牙都酸了……你说将军看上了他哪点?” 杨左在一旁自是瞧个明白,不过依旧笑得一脸书生样,温温尔雅,“将军的事,只要将军自己舒心,你管这么多作啥?” “可,可……”韦右尚属英武的脸拧成了疙瘩,仿若蹲在茅坑里,不上不下。最终,也只憋出一句,“这,这成吗?” “为何不成?” 韦右也搭不上话,只是又探头望着帐内,一脸憋屈,似是看着女儿被别人拐走的爹。 杨左哭笑不得,提着那人后领拖着便走,轻描淡写的宽慰,“看你眼红的,等回到帐里,我也喂你碗粥,不就成了?” “……” 猎山的主意的确是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十万大军在这快入冬的山里,总是撑不了多久。杨左有时望着群山,琢磨着总不能真把这山都搬空吧? 李全是带头的人,自然也知道这每天的猎物是越来越少了,刚昂起的兴头渐熄,心里着急。 结果一次太阳落山后把别人遣走,自己独自巡山,只希望能找到些准备过冬的肥物。却不想,一个不慎的,落入了猎户布下的陷阱。 沂府 好在,那陷阱是早已废弃的坑洞,原本竖着的削尖木桩早已烂了。事后,李全想起当时就惊出一声冷汗,更别提等圆月高悬之际,四野纷纷响起的狼嚎之声,听得李全这心都打着寒战。 万一这狼群寻着这味,闯了进来……想到这,李全只能缩成一团默念着将军保佑。 结果这话还真灵,等至丑时左右,李全便听见上头传来叫声,似是唤着他的名字。连忙提起精神大声回着,“我在这儿呢!小心,这里有一个坑,别掉下来!” 可这话音刚落,便“哗”的一声,青衫绾巾一手捏着扇子,一手持着火把的方无璧方大少爷,便沉沉的落在了李全的身上。 “我的妈呀!方军师,你咋来了!”李全被压在下面半天才喘过气。 上面的方无璧面色一红,连忙站起,咳了数声,“小,小爷见都这时候了,晚膳还未送来的,便出来瞧瞧……” “……”瞧瞧?瞧到这里来了?抚着摔下坑时没怎么着,结果现下却被压得生疼的屁股,李全连哭都哭不出来。 幸好,随后赵兵头也带人寻了过来,这才解了两人的危。 回到营里,美人将军阴了一张脸,结果李全又免不了一顿难堪的肉掌敲屁股,顺便,还有那招牌似的“活血”。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4 章 杨左又去炊营了解了一下情形,然后看了探子的来报,对着樊落说,“将军,拖不了多久了,兵部尚书虽然也在追查,但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这回,樊落拧了眉头,又看着这大金的版图,在他那曾用指圈过的地方驻足片刻,久久不语…… 第二天一早,李全还有帐里迷糊迷糊等待吹响号子时,突然只觉这帐帘一掀,来人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小兵连忙探手取过长刀,却不想自个儿的后领被来者猛的一提,驾轻就熟的似是拎着一只小狗般,拽着他便往外走。 “咦咦咦?”过了半晌,才恍过神来的小兵,惊叫连连的发现自己被美人将军摔在了一匹马上,连忙抱住马脖子,稳住自己。 “将军将军,您这是要去哪啊?” 樊落瞄了他一眼,自己胯上了一旁的乌云踏雪,冷冷的回了句,“沂府。” “去那儿干嘛?” “借粮。” “……哈?” “借粮?”杨、韦两位副将被留下安顿军心,韦右不解的问,“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借啊?” 杨左盯着将军在图上画的那个圈,报出,“幽州沂府。” “啊?对啊!怎么把那里给忘了?”韦右一拍脑门,“这沂府可是有名的天府之国啊,这存粮暂时借些应该不打紧吧?而且快马一天,若是运粮,至多三天便也可到了。你咋没想到呢?” 听着语气中的薄责,杨左也不生气,只是苦笑,“早想到了,不光我想到了,怕是将军也想到了。” “那为何……” “韦右,其实这沂府现任知州你也该认识。”杨左话锋一转,说得没头没尾。 “我认识?” “嗯,十余年前曾在圣上身边担任过礼部尚书,也当过将军的先生。” “啊?那个留着两撇气的脸上已然映上了几抹唇印,一看之下,都不知是来嫖人的,还是被嫖的。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5 章 “话,话不能这么说……”李全的脸已然通红,在左一声“小哥”,又一声“小爷”的嘻笑叫唤之中,似是圣人君子般,端坐在那儿,连眼都不敢乱瞄。 “切,瞧你那孬样!”赵兵头左拥右抱,喝着小酒尝着美食,香粉沾身之际,看着这黑炭的不解风情,就是不耐,“去去去,回去守着你的公子去!” 话音刚落,李全便在一片奚落声中落荒而逃。 出了门又跑了几步,这才深吸口气。不知何时,沂府开始飘着零星细雨,拍子般打在李全的肩头,闻着夜风中的甘爽似是想起了自家的美人将军,这才松了口气。 “切,孬就孬吧!”好歹也有些不满,李全嘀咕着,“辛苦赚的军饷是用来娶老婆的,用在那儿,多没意思?再说了,现在好歹也有重任在身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小兵两手捂着脸,依旧一片滚烫,指间也全是女子的柔腻软香,这腹下便是一阵抽紧。 赶忙摇首,定定心神,李全循着来时的路,想再回客栈,可谁知在这柔风细雨之中竟飘来一阵轻吟,生生的绊住了李全的脚步。 “这位小哥,能帮在下一个小忙吗?” 声音暗沉略微浑磁,轻轻一转,似笑非笑之间,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如同小猫挠痒,撩着心弦。 李全一呆,缓缓回身,却见那点着彩灯的石桥之旁,正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牙白衫的仙子。烟雨朦胧,打散了彩灯烛火,却偏偏浇不灭眼前的这一副诗情画意。 美人仙子肤白如玉,洁白莹润,俏鼻薄唇衬着一双勾魂儿似的狐狸眼,透着颊边青丝直直的盯着李全。 狐媚 “小哥?能否帮个忙?”美人见李全半晌不答,便又唤了声。 打个机灵,李全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暗想:乖乖,不愧是个大县城啊!随便哪条道上都能碰上如此妖精似的美人啊! 吸着口水,李全连忙上前,憨问,“姑娘,您有啥事吗?” 可谁知那人眨眨眼,狐狸眼挑得更高,唇边浅窝一现,“姑娘?小哥,你这人可真逗……” 轻诉之间,这眼里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于是李全也不知为何,跟着打了个冷颤。 这会,才又打量身前之人,虽然这花容月貌和将军有的一拼,骨子里也透着一股媚气不下白凤。可李全也看真切了,这人身形高大,骨架匀称,半透的月白衫子下一片平坦。 顿时,李全羞红了脸,连忙低头哈腰,“对不住啊,公子,小人眼拙您可别生气。” 美人抿唇一笑,水袖挥挥,“哪能呢,小哥你客气了……只是不知小哥能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不待李全再回声,便指着身侧一处小小水洼,“能麻烦小哥您帮在下捡一下这只棉鞋?” “啊?”李全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瞧。果然,美人的玉足之上只是裹着一层白布,而在那低洼之处,一只月色棉鞋静卧着。 只是这水洼十分之浅,尚未没到鞋面。李全虽心生疑惑却也未加多想,弯腰干脆的拾起,甩去水渍,递了过去,“给。” 可谁知,这不知名的美人依旧眨着媚眼,巴巴的盯着李全手中的鞋子,那赤着的脚一勾的便款款的抬了上来,显是示意李全给他穿上。 小兵一愣,感慨着,还真没见过如此娇气的美人啊!不过依旧好脾气的弯腰,给他穿上。片刻后,“好咧!”便直起腰,满意的打量着。 美人仙子下了地,似乎比李全还高一个头。低头左瞧右看的,似是高兴了,便从从怀中掏出一绽银子轻晃晃的扔到了李全的怀里。 敢忙接住,李全眨巴着眼一脸信,搂着这沉甸甸的东西,呼吸都有些急了,“这,这,公子,只是一个小忙!这谢礼太重了啊!” “谢礼?”美人侧头好奇的打量着李全,媚眼眯得更细,闪着光,柔声一句,“小哥误会了,这是给你的打赏。” “……” “在下高兴了,这金山银山的,你要多少便给多少。”那人依旧笑着,衣袂翻飞,如月下仙子,高高在上不染凡尘。 他盯着李全,似是看着蝼蚁,“小哥,收下吧,在下正在兴头上,高兴着。” “……”李全这回才看明白,眼前这人虽然笑得一脸和善,言辞之间亦十分之客气,只是眼眸之间偶尔的冷光,却是透着彻骨的轻蔑——他瞧不起这个一身马夫打扮的自个儿。 顿时,李全觉得这手中的银子格外的沉,沉得几乎都抬不起手。 而那人却一脸兴味,自上而下细细的打量着李全面上每一分牵动。 突然,李全“呵呵”一笑,赶紧把这绽银子揣入怀中似是怕被他人抢了一般,低头弯腰直嚷着,“谢谢爷的赏赐!” 美人眼神又是一闪,透着一缕疑惑,不过依旧迅速的隐入眉眼之间,轻轻转身便想离开。 可谁知就在此刻,只觉身后一股巨力袭来,待还未明白过来便重心不稳,“卟”的一声跌坐在刚才的水洼之中。 而那始作俑者,却已窜至数丈之外,捧腹大笑。“哈哈!瞧你这模样!有钱了不起啊!”说完,掏出怀中的银子亲了一口,“你这银子,小爷我就当教训你的报酬给收下了!” 然后,又是一鬼脸,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美人愣了愣,又眨了眨眼,似是不信的盯着自己月白衫上染着的污泥,再望了望那人落跑的方向。 猛然,不顾他人目光坐在地上仰天大笑,“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江爷总说这小子有趣的紧!果然,果然有趣啊!” 可笑着笑着,这声音便又倏的停了下来,那双眼依旧如同那说书口中以色媚人,食其精魂,修得千年道行的狐狸精怪。 只是眼底却透着一抹冷冽,如刀般直盯着小兵消失的小路,喃喃低语,“李全……吗?还有……樊落……” 李全有些慌不择路,心里头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结果回过神来,却已然在这县城之中迷了路。 挠着脑袋,想问问路,可却猛然想起居然连将军他们下榻的店名都忘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的细雨益发疾密,浇着浇着的,渗入衣裳便有些凉意。连忙找个屋檐躲着,原地跳了几步,摇头晃脑的甩去了发上的雨珠。 于是这原本贴皮的短发便根根竖起,毛茸茸的。摸出怀中的这一锭银子,李全才稍稍定了定神,飘飘然的笑了。 回想刚才那人一脸呆愣,这心才稍稍好受些,又看看白花花的银子,谓叹着,“看这个头,妹子,够咱们吃几年的了!呵呵,他当我傻啊?有银子,不拿白不拿!” 想着有的没的,这雨却不见停歇。路上行人渐稀,李全便裹成一团缩在别人家的檐下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 直至一双鞋面早已打湿,沾上了污泥的缕丝锦白棉鞋在他面前停下时,这小兵才一机灵的从梦中惊醒——就怕是那人寻仇来了。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6 章 连忙抬首,却见一对如出水青莲的眉眼,正定定的望着他。 “将,不,公子,您咋来了?” 那人执着一顶不知哪来的纸伞,长身玉立,挺拔如松,四周淡如雨烟,似是泼墨之画。只是近看才知将军身形高大,这伞遮不住的另一边身子已有些微湿。 可饶是如此,那人依旧一脸淡漠,衬着眉间红映,透过檐下的雨帘,望着像是弃狗一般的李全。 “公子?” 于是樊落依旧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散步。” “……”大半夜的,来个小巷里散步?小兵心里奇怪着,怎么这上头的人都有这样的怪毛病?像方军师一找人,就往深山跑。将军一散步,就爱在雨中瞎逛? 不过依旧想归想,不敢说。倒是正好碰上了将军,不用夜宿街头的,令李全心中一喜。连忙蹦起接过了将军手中伞,乐呵呵的,“那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店里头去吧?那个……您能带路不?” 樊落轻轻颔首,看着这小兵高举着手中纸伞,执腕的手伸得很长,于是这把伞便严严的,把自己给包住了。 倒是这小兵,整个身子都浸在雨中,从头至尾的又打湿了。可他却依旧笑得一脸乐呵,不知在高兴什么。 而李全也似是从樊落老是绷着的面上,看出了一丝端倪。想了下,还是邀功似的从怀中掏出那白花花的银子,递到了将军的面前。 “公子您看,小的有钱了!明个儿的早膳,小的请客!”若不是手中执着伞,李全怕是早就拍着胸脯一脸悲壮之容。 樊落不解,“为何?” “因为老一辈人说了,有好的要和大伙儿分享。可不能独吞,不然会遭报应的。”小兵回得理所当然,然后又低头扳着指头默念着,“就算是大县……这早膳也花不了几钱吧?” 又是老一辈人说的?樊落有些好奇,这小兵口中老是挂着的词令他有些不解——老一辈人,指的又是何人? 不过樊落也不会多问,因为他最疑惑的却是另一处,“哪来的?” “啊?公子,您问这钱哪来的?”说到这,小兵突然一脸的得意,兴致高昂的回了一句,“从个傻子手里赚来的!” “……”于是,樊落就更纳闷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傻的人? 第二日,李全果然言出必行的请大伙儿吃了一顿早膳。结果差点儿心痛的把自个活埋在这片大县城中了。 “啥!?十几人的早膳就得十多两银子?掌柜的,您这是黑店吧!” 此话一出,掌柜不高兴了,指着菜单,“这是都城出名的蜜枣桃片,从昨夜便炖煮的老鸭肝粥汤,对,还有这些个,西狄特产的辣姜参茶丝,生核炖肉……客官,小店数十年的老字号,童叟无欺,您可别血口喷人啊!” 于是,李全哭丧着脸,颤颤的把昨天刚进的银子给抖了出去。可结果一算,居然还倒欠二两?顿时,这额上便全是虚汗。 转身可怜的瞅着身后几张桌子。将军自是端坐主位,和方军师一样,大家气派的一上来便命人把这店数十样菜式都端了上来,每一道都尝了一口。一圈下来似是半饱,便端着参茶一派自若。 这架势,使得李全才想起——眼前的两位爷,一个是大金大名鼎鼎的征远侯,皇亲国戚。另一个是名满都城的兵部尚书独子,标准的纨绔子弟。 反观区军医,豪爽许多,一大清早的大鱼大肉直往嘴里塞,也不嫌油腻。再打量一旁近卫营的兄弟,在赵兵头的有意篡动之下,个个如狼似虎。 这赵兵头边吃边吆喝的,“甭客气!今个儿这顿可是李全请的,大伙儿给点面子,甭客气啊!” “……”这是吃冤家的吧? 于是,李全又巴巴的转身,眼儿弯弯,颊边酒窝突闪着格外讨喜的笑问,“那个,掌柜的,这儿能不能……” 可还未等他说完,那掌柜也一脸乐呵似是弥乐佛般,“谢谢客官,本店小本经营,多谢惠顾。” “……”顿时,那“赊帐”两词便硬是脱不出口了…… “李全?还没付完帐?”不知何时,方无璧居然从他身后窜出来,催促着,“快些快些,待会儿还得赶路呢!” 说完接过菜单一看,撇了撇嘴,“才十二两?比都城便宜多了。” “是啊是啊,小店价廉物美,客官记得下回再来啊!” 方无璧摇着扇子微笑颔首,青衫飘飘,一派名流风范,宠辱不惊。于是,这偻着身细数着荷包一脸哭丧付钱的正主,反而被比得没了影。 一咬牙,正待李全闭着眼打算把荷包里的钱全给压上,回去再向杨副将报帐之际,一只葱白玉手突然从其身后探出,牢牢的按在了李全的手上。 指尖圆润透着淡粉,触感柔腻似是染着香粉。它轻搭在李全的黑手上,便又显得这天上地下的,唯此一美。 “讨厌啦……小哥,见着在下也不打声招呼的,亏你昨个夜里还这么欺负人家,真讨厌……”声音依旧酥哑绵软,透着股惑人的狐媚子,直挑人心。 可李全一听,却惊出一身冷汗。转身,黑白分明的眼便大如铜铃,满是惊惶的望着那一身月白摇衣,青丝抚面,狐狸媚眼的公子哥…… “我的妈呀!!” 煞星 “你是何人?” 见李全似是见着鬼般,跌坐在地直直后退,这方无璧倒有些护崽的意,羽扇一拍挡住了那人探出的手。 狐狸美人一脸疑惑,似是方注意到旁边还杵着一人,眉梢一扬,抿唇轻笑,“在下不是‘何’人,只是来讨债的。” “讨债?”方无璧好奇的打量此人。一身月白薄衫前襟半透,在这深秋之际也不嫌冷。一张在他眼中尚可的瓜子脸镶着一对极细长的眉眼,眸中精光闪烁的,还真有些狐狸魅相。 “呼”的一挥扇子,方无璧指着李全,“他欠你钱?” 李全自是把头摇得如那浪鼓,直抱着方无璧的腿,大呼:“冤枉啊!公子!小的根本就没欠他钱!是他自个儿给的!” 方无璧奇道,“那他为何给你钱?” “……”李全声音一滞,梗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是自己受辱后半抢来的吧? 于是,这像狐狸般的美人便钻了个空,水袖一挥,半遮脸面羞道,“是在下给这位小哥的……渡?夜?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这所谓的渡夜资,按行话来说,便是在青楼里包了一个姑娘行了床弟之事后,才给的钱。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7 章 “渡夜资?”顿时,方无璧指着一旁直抖的李全,满脸不信,脱口惊呼,“这种货色的,你也要?” “噗”的一声,吃着鱼肉的军医被酒呛住了,连连捶胸。而赵兵头更是喷了别人一脸唾沫星子,疾咳着。而将军……倒是将军依旧不动如山,喝着清茶,用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定在瘫坐地上的小兵身上。 这会儿,李全连大喊“冤枉”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这后背怎么火辣辣的,泛着痛? 似是觉得这效果不错,狐狸般的男子放下袖子,又施施然的说,“萝卜青菜的各有所好,在下生在风尘,偏就喜欢他那样的,又如何?只是昨夜这冤家收了钱后,却弄脏了在下一件衣裳。细算下来,觉得似乎是亏了,于是便跑来向他要债……” 狐狸美人唱作俱佳,嘻笑间便把前因后果,都给理顺了。 只是李全在一旁直打冷颤,寻思着,最近流年不利,哪柱香没烧好招来这煞星? 正在小兵纳闷,怎么偏偏背运的惹上这个主时,倒是方无璧先开了口,“你是小倌?”摇摇羽扇,不紧不慢上下打量一番,便不顾那人首肯的蹦出一句,“不像,怎么看,都不像!” 眼神闪烁,这眼又眯得更细了,“公子,您何出此言呢?” 于是乎,这方大少爷,便又摇头晃脑抖了起来,“本少爷在都城哪个青楼妓倌的没混过?里面又有多少才子佳人的成了本少爷的红颜知己?你说你是小倌?”嗤笑一声,“先把你身子里那根反骨给磨平了,消了一身的罡气,再套上这狐媚样子,还差不多!” 狐狸美人一愣,过了半晌,水袖又遮上了那人的口鼻,仅留下那细长晶亮的眼,透着媚光,“公子,您说的,在下听不明白……在下今个儿只是来寻这冤家的……” 话音刚落,却猛的反袖一抽,不待方无璧反应过来,夹着的劲风竟把这位好歹也有百来斤的公子哥轻飘飘的卷起摔了出去,直撞那角落桌椅。 掌柜惊呼,“我的银子!”。 好在,赵兵头反应最快,脚下一踏冲上前去接着这位兵部尚书的独子,把自个儿当肉垫给压下面了。方无璧显是受了惊,一脸呆愕的坐在赵兵头身上抖着身,平日的嚣张之气连个影都没了! 可还未待众人回过神来,却见眼前的狐狸美人竟皓腕一翻,伸出五指直冲着地上的李全抓去。这会儿,小兵身边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甚至连惨叫都不及,只能赶紧闭上双目,自欺欺人! 就在这时,却“喀”的一声细响,似是骨结相撞碜得人心慌。李全睁开眼,竟见自个儿心中救星似的将军正立在身侧,与狐狸美人不相上下的洁白玉手,正转、扣、拿,推,精准的阻着那人伸向自个儿的利爪。 不消片刻,单手轻捏,急速翻转,将军与那狐狸美人的细腕之间,竟丝丝相扣,互相抵约,都不得越雷池一步。 李全迸息不敢打扰,瞪圆的眼满是不安,看了看将军又看了看另一头的狐狸美人,最后一转,依旧转回了将军那受着伤的右膀子。 可结果,两位美人似是忘了李全,双眼凝着寒光,直直的打量彼此,久久不语。 直至四周近卫营的兄弟觉得如此僵持下去极为不妥,缓缓靠近之际,突然,将军发了话。 他问,“名字。”声音冰寒彻骨。 狐狸美人眼光一闪,看了眼两人交缠互扣的手腕,抿唇低笑,“单姓单名,燕如。” 燕如,似是姑娘家的名字。 可樊落听了,却眼波闪动,硬是破了那平日如同一汪冷泉的眉眼。 “燕?”他又问。 美人笑答,“是,燕。敢问公子贵姓?” “……樊。” “呵呵,樊吗?公子真是好姓氏啊……” 两人说着说着,这手却依旧缠绕,越纠越紧。李全在侧看在眼中,却不知为何,只觉两人眼中似是含情脉脉,一汪春意遮也遮不住…… 突然,“啪”的一声,李全竟猛的站起立于两人之间,干脆的一个手刀劈开了两人交缠之手! “……” “呵,呵呵……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干笑数声,李全连忙躲至樊落身后。 燕如抚着发红的腕部,细眼一眯闪过凶光,可这嘴依旧笑说,“呵呵,不碍事不碍事,不是常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 “呵呵,这位公子,您这位家仆着实有趣,不知可否割爱?”那叫燕如的男子,盯着打颤的李全,这么求着。 樊落沉吟片刻,反手握住李全打颤的手,吐出一字,“不。” 这笑脸便更欢了,燕如上下打量着两人,一脸兴味,“那真是可惜了……” 而樊落早已恢复一脸无波,只是眉间红映闪动,透着不祥之气。突然,他身躯一转,一句未说,便拐着李全,拉扯着便直往店外走去。 赵兵头他们自是连忙付了饭钱,扛着方无璧随后跟着。 结果这剑拔弩张之气,却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仿若黄梁一梦。 燕如倒是一脸泰然,寻着个干净的位子便坐下了。反倒是躲在一旁刚想去请捕快的掌柜,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对待这尊看着便不好惹的主。 好在,不消片刻,门外传来马蹄疾驶之声,有人自大道上飞奔而来。 冲进这小小店铺的是个少年,虎头虎脑的,却见他一见这狐狸美人便“扑嗵”一声的跪倒在地,抱住那人膝盖,大嚷着,“祖宗哟!我的祖宗!您就别瞎折腾小的了吧!您啥不玩偏玩失踪?小的几颗脑袋都不够用啊!” 此时的燕如早已收起了刚才的媚相,眼神清明透着精光,脊背后仰抵着椅背。一派闲散之姿,却不知为何令人不敢逼视。 只见他脚尖轻抬,挑起少年下巴,一本正经的问,“傻牛啊,你说,小爷我装小倌装的像不像?” “……啊?” 可不待少年回答,他又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小爷觉着已经学得十成十了,可那人却说不像?”这神情,许是对刚才方无璧所言,耿耿于怀。 “……爷,我不管您要扮啥!求求您行行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您就别折腾小的了,快跟小的回去,成不?” 燕如挑高眉,一脚踢翻来人,笑骂着,“去去去,你那毛都没长齐呢!哪来的娃?” “……”顿时,叫傻牛的少年一脸血红,恨不得找洞钻进去。 于是,燕如又是自语,“不过是得回去了,该办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突然,语气一顿,又笑开了眼,“没想到真的见着了樊落……呃,皇兄没骗我,的确是个不下于我的美人啊!”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8 章 “啊?”这是在说啥啊?傻牛有时觉着,跟在这主子身边快一年了,却依旧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禁在暗自长叹一声——这逍遥侯,还真难侍候! 一行数人,急急的走在道上,默然不语。 方无璧总算回过神来,嚷嚷着自己是兵部尚书的儿子,那人居然敢如此待他,要好好的回去教训一顿! 结果将军却冷冷射来一眼,带着煞气。顿时,方无璧便没了声,乖乖的跟着。而赵兵头与区军医虽然觉着奇怪,却也不敢多问。 只有李全开了口,跟在樊落身后,低喝着:“将军!” 不是“公子”,而是“将军”。 于是,这前方的白衣美人便倏的顿住了脚。过了片刻,才缓缓转身,已然平静无波的面上,透着一缕疑惑。 李全吸了口气,抬起自己被将军紧握着有些生疼的手,与自己另一只紧紧相合。黑色双手包着微凉的葱白玉手,沉着声,一字一顿的,“将军,您在发抖。” “……” “是伤口裂了吗?”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认真与担忧。 樊落神情一恍,望进那双再真切的眼,撇头想了一下,这才又轻轻的颔首。 “呵呵,将军您也太过莽撞了,自个儿都伤着,还和人过招,若是回去让韦副将知道了,又是一片哭天抢地的。”口气一转,小兵这才显得轻松,“等会儿到了知州府,让军医再给你看看吧?” 于是,樊落又是点头。只是这会儿的眼却直打量着自己被李全包住的手。 李全的黑是在大太阳底下晒出来的,于是这掌心便是暖炉一般紧紧的握着自己,也缓缓的,温了这天生便凉薄的身子。似是一股暖流顺着这双手,缓缓流至心田。记下了这温度,便似乎再也舍不下了。 过了半晌,樊落觉着自己的手真是不抖了,可为何却还在轻晃?细看下来,樊落突然对着李全说,“你抖。” “是啊!将军!小的怕啊!”顿时,这小兵打蛇上棍的,边吃着美人将军的豆腐,边苦叫着,“那人怎么看都是个煞星啊!您说,这昨个夜就碰了一面,结果大清早的就追了过来!将军,若不是大白天的,我还真以为那人是来索魂的厉鬼!” 刚说完,似乎又觉着不对,又补了一句,“即使不是厉鬼的,那眉眼身段的,怎么着也是个得道的千年狐精!万一真吸了小的的精华,那小的就不能侍候将军了!” 可此话刚出,“噗”的一声,在后听着的赵兵头似笑非笑的重复着两字,“‘精华’啊……” 然后,李全只觉得自个儿的脸又烧红了起来,不敢再对上将军的眼……其实说真的,他是真怕了——不知为何,再见这人却只觉浑身发冷,打着颤。仿佛这身子比这脑袋更快的提醒着李全:此人万分凶险! 李全怕那人,却不知所以然,难道真如方军师所言,此人绝不是小倌,甚至不是常人? 想着想着的,李全便陷入自己思绪,浑然未觉自个儿正双手握着美人的手,一脸色相的杵在路中。 被吃豆腐的美人却一脸坦然,只觉手中火热,十分舒适,便也不愿抽离。而身后的一些虾兵蟹将自是不敢打扰。连方无璧也是疾摇羽扇,不动半分,只是那眉眼拧得有些不舒坦。 直至一位留着八字胡,腊黄着脸,一脸菊皱看似已知天命的老者,忽的从两人身旁探出脑袋,一脸哭笑不得,“侯爷,下官担任本县知州多年,只碰过拦矫喊冤的,却未见过这拦街调情的……您要断袖下官管不着,可您也别阻了这一路的车马,扰了百姓啊……” “嘭”的一声,李全的脸烧了,如梦初醒的放开将军的手后退数丈。 而樊落似是不满,盯着自己凉了的手,轻拧眉间。转身,冲着那一身粗布,半偻着身的小老头儿,恭敬恭敬的唤了一句,“先生。” 知州 这一身青色布衣,腰间和李全一样扎着根土黄草绳,连脚下都如出一辙的露出一截小腿的糟老头儿,就是这“沂府”的?也是教过将军的“先生”?还是曾经大金的“礼部尚书”? 坐在知州大府的门阶上,李全望着这蓝天白云,一脸憨笑。飘飘然的,似是觉着自个儿也有当上将军官拜三品的那一天。 “美得你!”突然,方无璧自身后走来,“啪”的给了他一扇子。 小兵“哎哟”一声,摸着脑袋奇道,“军师,您咋知道小的在想啥?” “哼,本少爷天资聪颖,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儿就知道没啥好事!”学着李全,方无璧也坐在这青砖阶上,一脸不屑的回道。 此举倒是把小兵吓了一跳,“军师,您不嫌脏?” 瞪了这李全一眼,方无璧显得有些无力,托着下颚呆望着天空,淡淡的说,“这曾经的‘礼部尚书’,咋是这样的……” 这神情,似是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朝思暮想多日的绝世美人,终于出现在自个儿的面前,却最终只换来暗底里独自谓叹——不过尔尔……的滋味。 “啥?”李全侧着脑袋,不明这突然冒出的一句是何意。寻思了半晌,才一脸认真的说,“军师,这位知州大人,是个好官!” 先不说别的,就拿他没有一身官威,领着将军他们穿过市集之际百姓们的反应,李全便敢拍着胸脯保证——他,是一个好官。 走着走着的,这头便有人扬着笑,执着手中一尾活鱼,大嚷,“知州大人,早上刚捕的,要不要来条?呵呵,看您怕的,不收您钱!收了还不给俺家的媳妇念死?” 那头又有人一脸喜气,道:“知州大人,俺家小孙这月底就满月了,要摆三天流水席,您可一定要来啊!这样您就省下三天伙食了!” 后来,有心人关怀的问了一句,“知州大人,您身后的是哪位啊?亲戚?多么俊的姑娘怎么穿着男装啊?被别人知道了难找婆家。” 结果,这个老头儿抚着两撇宝贝胡子,一脸乐呵笑咪了眼,“老刘啊,劳你操心了。这是远房亲戚的闺女,早就订了婆了。”说完,便指着一旁黑黑的李全,“瞧,这相公不放心的便跟来了。” “……这,这是姑爷?”老刘一脸不信,仿佛见着这猪都上天了一般。 正当李全垂头丧气之际,这位知州大人又一脸乐呵的帮他说话,“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闺女喜欢,咱们也别闲着没事,瞎掺和。” 于是遥想当时情形,李全又是一阵点头,“嗯!这位知州大人,一定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好官?”可方无璧却不以为意,耻笑着,“他哪像个‘好官’?就只知道给当官的下脸!” “……军师?您为何这么说啊?” 方无璧又摇着他那扇子,眼神恨恨的低语着,“看那一副市井痞样,一脸猥琐!连个走路都东摇西摆的,还和百姓打成一片,无丝毫官威的。若大金国的官员都像他这样,还怎么辅佐圣上,治理朝政?” “……”这和长相啥关系?李全听了,可没懂,皱起眉头。不过他也并未急着反驳,只是又开始打量着这一片知州大院。 与想像中那些个深宅大院雕饰精细的富家大院相反,沂府权势最大的知州所住的,却仅仅是一座由旧式的衙门改建而成的四合院子。 墙上早已浊迹斑斑,有些个木柱子上的红漆也早已脱落,墙檐乌角的,更是杂草丛生。 总之,当李全一见着这屋子,唯一所想的便是——还不如让将军住客栈呢!至少比这干净。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59 章 等到了内堂,结果才发现原来那外屋已是大大的修葺过了!这内堂许是不用对外充面子,便更显脏乱,甚至连蛛网都结了起来。 不过倒是悬在檐下,金漆黑字的牌匾,怕是被人经常擦拭,显得亮堂许多。可惜上面字的比划太多,李全不识,便也只是描了一眼。 而这位知州大人,随性的甩手一指,对着将军说,“那,那,那,都是客房。侯爷,下官清贫的就一老奴跟着,您就自个儿动手收拾一下,成不?” 将军倒没说什么,方军师却拉着他,开了口,“樊兄,这儿实在不宜住人,咱们还是回客栈吧?” “呵呵,怎么?嫌下官这儿清贫?”挤着眼,一脸粗俗相的知州大人笑着问方军师。 于是公子哥的脾气便上来了,“那是自然,想我樊兄可是……” 突然,“哔”的一声异响,李全只觉一股恶臭竟随着这风势迎面扑来。待寻思过来是什么之际,便瞪大了眼:这,这人怎么边和人说话,还边放屁? “呼,真爽……”而那始作俑者却一脸松垮,这眉眼都舒展开来,似是朵盛开的老菊,“呵呵,这位小娃,您刚才在说啥?下官年迈,有些个东西就控制不住了……莫要见怪啊。” 话虽这么说,可这老头儿脸上带着戏谑,斜着眼打量,明明白白的告诉着方无璧,压根儿就没把他当一回事。 如此无礼,这方大少爷自是生气!指着鼻子大骂着,“我爹可是兵部尚书!” 于是,这小老儿掏了掏耳,又侧着脑袋想了半晌,才恍然的问道,“我说小娃啊,你爹是兵部尚书的,和你有啥关系?难不成日后你会接他位子?不过咱大金国可从没听过有这种‘子承父业’的……该不会走偏门吧?呵呵,这可是在掉脑袋的……” 说完,又掏掏耳,话锋陡转,对着已然一脸青白的方无璧又说,“刚才下官耳背,没听清,小娃,您说了啥?” “你!你!!” 回想起来,姑且不论那人究竟是好官抑或是坏官,李全只觉得这话,实在是大快人心! “喂,怎么又笑了?有啥好笑的!”一旁的方无璧抚着一身疙瘩,问着。 “咳咳,没,没啊!”李全哪敢把真心话给说出来?连忙打着哈哈,“军师,反正咱们来这只是借粮的,这人曾是将军的先生,应该不会为难咱们吧?” 可谁知,方无璧却面色一沉,望着这小兵一脸的喜色,憋了半天,这话还是说出口,“难……” “难??” 方无璧轻轻颔首,这才稍微有了军师的样儿,对着李全说,“他是相爷的人。” 李全的眼神一晃,眯起眼,瞳孔缩成针尖般,反问,“相爷?” “对,那个卖国的老匹夫!就是他断了咱们的军粮!” “……为何?”李全疑惑不解,“断了粮的咱们不就输了这仗?” “输了才好!输了他就能在朝堂之上参樊兄和我爹一本,再趁机与西狄议和,坐稳他权臣宝座!”方无璧说的愤慨,声音益大,似是只有如此才能平复心中忿恨。 “可……” 身边的小兵刚颤颤的冒出一字,却又被他吼了回去,“可什么?难道你还要袒护他不成?” 李全缓缓摇首,用一种方无璧看不透的眼,迷惘而恍惚的盯着他,“可是军师,若是将军此仗败了……会死许多兄弟吧?” “……”方无璧一愣,他从未想到这层,哑口的瞪着李全。 于是,小兵又说,“这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失去家里头的顶梁柱啊……”说到这,李全眼神一黯,拳头攥得死紧,发着颤。不知觉间,竟插入掌心划破了前些日子留下的伤口…… 不知为何,方无璧望着李全这表情,心头一颤泛起阵阵怪异。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然紧握着李全的手,止住了他的打颤。 粗糙不堪,而且乌漆抹黑的看着就脏。可却似个火炉般,暖暖的,十分舒适。于是,方无璧便又紧紧的握住。 李全抬首,疑惑不解盯着方无璧。而后者脸色泛红,嘟着嘴,反问,“看,看什么看?” “……军师,您不嫌小的脏?”李全还记得,前阵子自个儿想扶他起来,却被一掌拍开。 这会儿,似是问倒了方无璧,望天望地的只想抽自己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字,“白凤……” 顿时,李全一惊,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可谁知,这位公子哥下一句蹦出的,却令这小兵全然不知所措。他说,“自白凤走后,你是真心待本少爷好的……” “……” “他们都当我傻,看不出来?除了你外,其他个人都看不起本少爷,把本少爷当个只会仗着爹的权势,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外头敬着,可心里却骂着!哼,本少爷还瞧不起他们呢!” 李全听着,眨眨眼,前半句暗想着:难不成大家伙儿都想错了?您不是这种人?而后半句则感慨着:原来还有些自知之明的啊…… “总之,本少爷考虑多时,终于决定了!”突然,拽着李全的手,这位公子哥猛的站了起来,吓得小兵一愣一愣的! “李全!小爷偶今个儿起就当你是友人!就和白凤和樊兄一样的!如何?”最后这句虽是问话,可看他那一脸笃定,气势凌人的根本不容李全辩驳。 “……”李全听了,这脸却又渐渐的沉了下来。 “怎么,你不高兴?”方无璧不爽了,难得自己如此屈尊降贵的和他说这话,怎么给他一脸哭丧相? “咋,咋会?小的,小的自然高兴!呵呵,呵呵……”干笑数声,突然李全猛拍脑门,大叫着,“哎呀!看小的这记性!刚才将军还吩咐小的等一会儿去找他呢!呵呵,方军师,小的真有事,能不能让小的先去忙?” 可方无璧听在耳里,觉着不爽,十分之不爽!虽说那人是樊兄,那人是将军!可你现下和本少爷说话的,怎么就只惦记着别人? 可李全自是要躲他,暗想:这种施恩般的口气,大概也就爱他到骨子里的白凤能受得了。而他只是一介小兵,顶多着是惦记着在白凤坟前说的话。 他说:他会帮着照顾军师,便仅仅如此而已。至于“友人”此等之厚爱,李全觉着,自个儿承受不起!而那人,说得也假…… 虽说是托辞,但李全跑着的方向正是赵兵头他们清出的一间,专门给将军的屋子,早已打扫干净,铺上了细软。 李全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去瞧瞧将军有啥吩咐不?对了,还有那伤口,不知军医有没有给处理? 结果念叨念叨的走到将军的屋前,却闻见里头飘出的“唏哩”水声。透着那破烂的纸窗,只见内里烟云朦胧之中,一片莹白之色沾着水雾渐沉渐浮…… 须臾,捂着冒着热气的鼻子,小兵这才明白原来将军正在沐浴啊?想想也是,一大早的与那煞星过了招,又赶了这么些路,怕是出了一身汗吧? 李全一边暗想,一边乖乖退了几步,这美人出浴图的小兵长这么大,还不敢肖想。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0 章 可谁知,他这脚步还没挪开,里头便传来一道清冷之声,“李全?” 小兵一愣,脱口而出,“是小的!” 结果将军又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进来。” “……将,将军,有,有啥事吗?” “洗背。”简洁明了二字,可是李全却哭丧着脸,进退不得的暗道:祖宗!您饶了我吧! 可将军所令,便是军令,一介小兵哪敢不从?于是,左瞄右瞧,见着附近没啥人,便颤颤的扶着门把,像只偷粮的贼鼠一般,偻着腰的钻了进去…… 沐浴 说起来,人还真是个有趣的东西。食色性也,不知不醉,而一旦入了套便再也脱不了身。 就拿现下的李全来说,不就给个男人搓背吗?遥想当年借着凉水在河边洗澡的日子,这搓搓背的,有时兴致一起互比鸟蛋的事都有,怕啥?不就是一个将军吗?不就是个男人吗? 脑袋瓜子虽这么想着,可李全一脚踏进屋子之际,依旧左瞧右看似是当贼一般。看着附近没人,这才一溜烟的窜了进去,结果这背贴着门板,大口喘着气,想了下便脱了外衣把窗框处的破洞给遮得严严实实。 一转身,顿时便两眼发花,头重脚轻,这张脸控制不住的泛着红晕,染得黑脸蒸腾一片,看着倒挺喜气。 只因在李全眼里,这云里雾里,如临仙境一般,而在不远之处,一位绝世美人正袒肩露背,远远望去,似是一束青莲娉婷而立,乌发摇曳之间,如脂玉肤似是吸着人手般,若隐若现。 李全咽了咽口水,唤道:“将,将军……”声音打着颤。 而前方人影微微颔首,结果细长脖项牵扯着肩部肌里,热气蒸腾之间似透着一抹仙灵之气,袅绕而上。 李全下腹一紧,这才夹着两腿缓缓靠近。木桶极大,长圆之形,将军背靠一边,眼睑微合,全身舒展,似是睡着一般。 可哪知,刚拾起将军搭在木桶旁的布巾,李全这眼不都被的一瞄,便只觉鼻头一热,“嘀嗒”一声,一抹红晕滴入水中,瞬间隐没,给白莲般的肌肤沫上层妖红之色…… 水波之间,清澈见底。偶尔泛起小小涟漪,便似一只巧手,轻轻抚弄着将军已然被蒸得艳红乳.首,微微肿胀,透着水润之光,似是刚被人含过。 胸廓匀称,长年行军使得肌肉微鼓。不似书生般孱弱,却也不似壮汉般纠结。只是紧紧覆盖其上,刚硬如铁。 可婉延而下,腰腹之处无一丝赘肉,腰肢柔韧,随着呼吸缓缓起伏。随即又猛然收紧,至了腰胯之间的窄密之处。 而那水痕之下,双腿间随着黑色蔓丝忽隐忽现的是…… 你说,李全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怎能忍得住?虽说已和将军有过床弟之事,只可惜一次酒至进酣,半梦半醒,而另一次……从头至尾,李全只知这将军的书案还真是大…… 于是,小兵捂着鼻子,在那求爷爷告奶奶的,只望能保小命一条。可天不遂人愿,清冷之声伴着暗香,随着水波飘荡,响在小兵耳际。 他问:“李全?” 睁开眼,却猛的发现将军青莲般的脸就近在咫尺!水眸潋滟,颊染桃红,而原先那对薄唇也竟与乳.首一般,似是被人咬肿,饱满丰润,引人采撷。 李全咽了咽口水,稍稍定了定神,这才敢抬眼望着将军。可哪知,将军浓密睫毛之间,竟缀着一滴水珠,晶莹剔透,如同冰晶。这欲坠未坠之势,使得小兵又突然觉得万分燥渴。 可好在,将军也仅是淡是瞥了其一眼,便撩起长发背对李全,“洗背。” 呼……暗自吐气,李全擦了擦鼻子,这才凝了凝神,沾湿了布巾对着将军肌肉紧绷的背脊之处,擦了下去。 将军肌肤即使浸在热水之中,可李全触上手去,依旧带些微凉。而背肌里肉分明,光影筹措之间,脊柱凹凸,弧度优雅。 李全一阵心驰神荡,嘴角挂着傻笑,一派垂涎之色。可谁知,却在一瞬之间,此情便消散贻尽——李全,看到了将军背上,那密布伤痕…… 有浅有淡,有纵有横。有的宽面极厚,似是刀劈,有的则细且绵长,竟从肩胛之处漫至腰际,似是把人给活劈一般。 顿时,李全想到在军中,韦副将的那些话——“将军上次出征之际,伤了右腿的,再上上次,胸前也被刺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可也留下了疤……再上上次……” 小兵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猛的揪起,又被狠狠的扯开。这听与看,完全便是两码事。 渐渐的,擦拭后背的力道越来越缓,也越来越轻。最后,甚至丢了布巾指尖轻颤的,轻抚着每道疤痕。有些重的,甚至在后背中似是朵散开血莲,一箭穿胸,狰狞凶险。 这些个全是樊落以前受的伤,这人世之间哪来修罗?外人看着光鲜之下却是用血肉之躯,用数次险象环生换来的。稍一不慎,便将背负骂名,永坠阿鼻地狱! “将军……”李全声音一哽,眼红红的问着,“疼吗?” 樊落身子一颤,过了好一会儿,缓缓摇首,“不疼。” 猛的,小兵竟逾越的拽着将军的身翻转过来,细细打量。果然,除却水波,胸前道道伤痕便处处绽放,无所循形。 突然,李全似是想起什么,双眼赤红猛的撩起将军披在右侧的长发。果然,乌紫长发下,渗着薄红的薄纱,似是坠在雪地之上的红梅,触目惊心。 而更令李全气结,将军居然一脸无谓的沾湿了伤口,这不好得更慢吗? 一股愤慨之情似是喷涌而出。李全抓着那人双臂,吼着,“将军您就是如此的照顾自己?” 可当他抬首之际,猛的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竟被将军卷入这偌大的澡盆子里?刚一张口想问清楚,却只觉一个软绵之物,竟窜入自个儿的口中,硬是勾卷起自己的舌尖拼命吸吮,似是要生吞活剥了一般。 一惊一吓,小兵连忙伸手推阻,可哪知沾着水的肌肤弹润,似是泥鳅一般,抓也抓不实!无奈之下,李全只能搭上将军的肩,可又哪知…… “呃……”的一声闷哼,无意之中竟似触到了樊落伤口之处,掌下身子一僵,而圈着李全腰部的手更是一紧,勒得他不能动弹分毫。 顿时小兵慌了神,再也不敢细碰,便傻傻的立在浴桶之间高举着手,任将军那柔软唇舌似是咬着一颗糖般,囫囵舔噬。 湿粘粗布紧贴身上,硌得有些刺痛,而将军又紧紧的搂着自己,动作粗鲁之间却又不乏细致之处。比如,一手虽紧扣着李全的腰部,可另一手,却缓缓抚弄李全背脊,似是安抚,伴着唇舌的轻舔,缓去其僵硬。 渐渐的,粗布摩擦之间,李全也软了身,只觉口鼻阵阵清莲之香,晕晕然间,将军动作又显急躁,口中之物直缠着李全的,翻滚缠绕,不愿放开。 直至感到一丝银液顺着颊际缓缓流下,樊落松了口,李全这才满脸红晕低喘一声,“将,将军……” 可此话一出,别说是樊落了,连李全自个儿都觉得似是勾栏院中那迎门拦客的姑娘们,轻声细咛,似是那红纱蔓帐,飘然之间便遮住一片春宵之色。 而樊落听了,自是一愣,然后这弥天情.欲便似再也关不住,直冲着□而去。便也再未细想,竟就着此处,把李全推至盆沿,分开其双腿,俯身便轻压而上。 “唔……咳咳,将,将军!”水声哗然之际,李全一个不慎口鼻灌水,咳了数声嘴里念叨的依旧是那人。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1 章 不知何时,腰际草绳早已将军扯落,一只大手顺着臀际嫩肉,急急搓弄,竟似要扒开臀缝,直袭那穴.口之处。 李全出于习性,连忙挺身躲开身后侵袭。可哪知将军似是早料到般,身子卡在李全双腿之间,牢牢制住。 于是小兵挺身之际,只觉腿间一根粗硬之物,似是铁烙一般,炙热而□,直抵在腿间嫩肉之处。顿时,一股麻痒怪异之感,竟顺着那处火热直袭而上,和着那搓揉之手、水波激荡之间又是一阵低吟,舒服的似是要睡去一般。 樊落打量着身下的小兵,平日黑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只留着一条小缝,晃动之间映着水波潋色,双唇顺着自己那留在他股间的一手,微微开合。指尖轻摸那紧闭之处,唇瓣陡得一惊,似要张开,而待自己细细磨弄之时,又似舒服了一般,嘴里咕哝一声,又缓缓的合上。 趁着已然酡红的颊色,还有紧贴着头发短而茸的毛发,不知为何,樊落突然起了戏弄的兴致…… 陡然,跪伏在盆中的双膝猛的一沉,上身下压,竟把怀中小兵缓缓的压入水中。 “卟噗卟噗”,几声细响,然后那人似是受惊一般四肢翻腾的扑起水来。 人性求生,李全也不知明明在这暖水之中快睡着一般,怎么又坠入水中?慌不择路之间,双手一伸勾住某物,而这双腿更是寻着一处水上之物,便狠狠的绞缠而上。 待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紧贴着某人脸颊之际……李全知道,坏事了!自己似是一只八爪鱼般,不透一丝缝隙的紧缠在将军身上。 先前外衣脱下遮住门窗,于是李全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褂。而现下,肌肤光.裸相贴,冷暖相熨,而自己双腿又是如此大开的紧扒在将军腰际之上——怎么看,都觉得是自个儿主动送上门的! 可是这手脚刚一松开,却见将军竟又压低身子,潜入水中。李全虽识水性,可却又不似一尾活鱼能在水下喘气。连忙怕得又抓紧手上唯一之物……结果,又缠得更紧了。 几次三番,李全似是也察觉什么。只是这张脸挤成一团,带着疑问,颤颤的又是低问,“将,将军?” 结果,一对上自家将军的眼,便似被施了妖术一般,牢牢的定住便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墨色眼眸在水雾之中一片氲氤,而那迷染之色中,却偏偏映出了自己的憨相——水痕四溢,面色绯红,五官平凡,黑漆的脸上唯有一双缀满了情.色之眼,尚入得他人之目。 此刻,怕是连李全都疑惑,将军究竟看上自己哪点了?与眼前的这般的青莲美人相比,只有自惭行秽。 想至此,李全突然心中一绞——更何况,这双手之间缠上的又岂是一两条血债?想至此,小兵神色黯然,竟堪堪的别过头,闭上眼不愿再看眼前的将军。 突然,背脊又是一痛。原来将军不知为何,竟顶着小兵轻撞浴桶边缘。趁着其皱眉忍痛之际,欺上唇去。 较之先前的霸道强势,这次的吻却极其缠绵。轻咬李全唇瓣,诱之开启,舌尖滑入轻探挑逗,似是爱抚,待这小兵一声轻哼,眼神迷乱之际,樊落这才不紧不慢的巡着内里,细细舔弄。 这小兵的内里,就似他外表一般,充满火热以及一股草土的芬芳。樊落先是有些不适,只是渐渐的,却贪恋此味。 似是回到幼时独自外游,翻滚草地之间,闻着幽香之味,手里攥着那只小小的琉璃玉兔,伴着艳阳,便又是万般迷离。 舌尖微勾,却让这小兵狡猾一躲,未缠上其舌部,可却无意之间,轻触上颚之处。哪知,身下之人身子一抖,倏得挺起,双腿绞缠,紧靠樊落身上。于是某个炽热之物便也抵在其腰际之上,轻轻辗压。 这人,已是情动。 樊落暗想着,不知为何,便心头又一暖,于是某些激昂之情,便再也按捺不住——捏着李全臀部之手,顺着水流,缓缓的在那紧窄之处,探入一指…… 于是,身下的人便轻扭了一下,恋着樊落唇间柔软,星眸半睁之际眼神忽恍。许是水泽润滑,再加之李全双腿叉得极开,臀瓣之间皱褶舒,于是,樊落这一指,便显得有些细微。略为不适之后,李全便听之任之。 窒窄谷.道之内,四周肠壁自发绞动,涓涓细流顺着樊落指尖涌动,鱼贯而入。内里似被柔水清洗一般,心悸之感伴着雷鸣鼓动,如汹涌波涛,直击李全肺腑。 “将,将军……”一声低吟,樊落却拧起眉尖,手指轻转,厚茧磨娑着嫩壁之处引来一阵细颤。任那人双手紧环自己颈侧,凑其耳边低语二字,“樊落。” “呃?啊……”李全意识迷蒙,热气蒸腾之间似是觉得自个儿的内部都烧着一般,而樊落却对着他说着话,也难怪其反应不及。结果樊落趁势,又压入一指…… 下身肿胀之感陡然而生,再也无法抑制。而更令李全羞涩不已的是,体内两指,竟轻捏慢揉,缓缓抽动,指腹之间厚茧轻揉嫩肉。自内酥痒,竟是如此令人心驰? 腿间使力,轻轻绞挤,似是要把这怪异之感排出体外。可哪知,内里媚肉相缠,似是要把樊落两指给卷进体内,肠壁紧裹之间,李全甚至连樊落指尖形状,都益发清晰可辨。 此时,李全连整个身子都轻颤,腹间之物轻抵樊落,即使在水中,顶端也渐渐溢出些黏稠之物,染上薄裤,缀上樊落腹部。 樊落眼神一暗,又凑至李全耳边,吐出“樊落”。这回,李全迷蒙之际,也似是明白何意。只是脸色轰然之间却死咬着下唇,不肯再吐半字。他总觉着这两字一旦吐出,便有什么变了。 在李全的脑中,将是将,兵是兵。而梦,更只是梦……他断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两人能携手而立——他,也不敢想。 樊落望着李全的眼,一片黯淡之际却充满了拒绝之意,顿时,只觉心中烦燥。猛的抽出手指,扯碎了一席薄布,提起李全的腰际,那早已昂扬之刃首,便狠狠的撕入那窄小之处。 “啊!”少了润滑,多了粗鲁,李全身体猛然绷直,身子后仰,紧抵浴桶边缘,指结泛白死抓着木沿。 可樊落却不管,双臂使力抓其胯骨,便狠狠的挺入,凶刃入体一阵碾、压、刺。其那处身形本就大于常人,而入的,也非小倌之身。 于是,李全只觉自己似要被撕裂一般犹如凌迟。耳际传来肉体“啪啪”相击之声,腿间沉甸双球更是拍击得生疼。 下唇咬得生疼,李全刚想忍忍便过之际,却陡然之间,将军竟将他双手相扣,抵在头部,身体半悬之际却被紧压在木桶一侧,连外力都不得借助,只能任其宰割动弹不得。 又连抽数下,却只觉体内之物似是木桩一般,且越发膨胀,圆形前端伸得极长,似是要捅穿一般。 偷偷打量着将军,冷若冰霜,眉间红痕透着煞气,星子般的眼发着寒光,盯着他。 李全心中一冷,也一疼,便一动而牵百发,刚才身子上似能忍受之苦痛,便猛窜四肢百骸,无所循形。 于是,李全腰际轻摆,似是迎合一般,口中发着“呜呜”低咽。 樊落一怔,制着他双腕的手便一松。于是缠绕之上,紧搂着自己的颈项,那人凑在自己耳边,轻吐着,“疼……好疼……”声音绵软,竟似是讨饶……“疼,将军,小的疼……” 顿时,刚才弥漫怒气,便似是烟消云散…… 樊落伸长双臂,搂抱着李全。这个似是小狗一般憨傻逗人的小兵,此刻却发着颤,穿着一件湿透的短褂,赤.裸四肢紧绕自己身上,似是唯一浮萍。 水声“嘀嗒”之间,上面的小口抵着自己耳际,轻吐热气讨着饶,“疼,好疼……将军,不要再疼了……小的,受不住……”念完,竟沿着樊落颊际,轻舔慢啃,直至右膀上伤口之处,隔着薄纱,细细抚咬; 而下方小口则是无法餍足一般,轻柔挤压,似在催促,一放一缩,纠缠吞吐着自己的巨物。 僵持片刻,结果只闻樊落用那少见的柔声低语,“好……” 说完,扶着李全胯骨,立于水中,才缓柔的摆动腰际…… 补药 利刃入体,带着炙烧,似是燎原之火,浮生游荡。李全紧抓身下之人,只觉后方一根燃着的木桩子,缓缓顶入。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2 章 内壁因稍早粗暴似是有些伤了,于是即便此刻将军动作缓柔,可前端滑动之间,擦着裂口,依旧令李全倒抽冷气,双腿缠紧身下腰肢,挺身向上,便要躲开。 结果樊落动作一滞,一手搂着小兵,另一手轻轻在其背脊上滑动,舒缓其紧绷。 似是觉得一股细流,顺着将军手指,自腹间窜流至上,又缓缓下落。尾椎之处陡然被轻轻一按,李全便打个机灵,而将军此刻又在李全耳边轻吐热气。便腰一软的坠了下来,堪堪的又吞入了那巨物。 不知是否错觉,李全只觉得下方所衔之物,似是又涨大一圈,四周湿滑却依旧难掩凹凸不平,而在自己体内的圆润顶端似是活物一般,轻轻弹跳,拍击肠壁。 此情此景,过于淫.靡,李全耳根赤红,双唇微启喘息连连,神志渐渐恍惚。可哪知,将军那根手指似是无法餍足,顺着椎骨竟划入撑开的股缝之间在,轻抵着含着自己利刃的一圈媚.肉,划圈轻揉,似是要塞入其内。 顿时,李全只觉一股酥麻之感,顺着将军手处直窜四肢百骸,而胯.间之物,夹在将军的腰腹之间,似又微微抬首。 “唔……”的咬唇,泪眼迷离之际轻吟一声,想摆脱这戏弄,遂绞起双腿。只是此刻,小兵觉得自个儿的腿都软的,不似自己便再无力支撑,缓缓松落。 “啊……将,将军……”再也无法隐忍之际,身子后仰如满弓一般,可是胯骨却被将军紧紧扣住直贴将军腹上,那物定着他的身子,直契入体,动弹不得。 就在李全一脸彷徨,手足无措之际,樊落踏前一步,让这小兵双手后撑至木沿。然后紧搂着小兵,低语,“别动……” “嗯?啊!”李全半梦半醒疑惑之际,却只觉一般巨力自下而上,猛的袭入体内。身上粗布短褂摩擦身体,十指紧扣,似是悬在半空一般,全身重力只能借在将军身上。 于是,相交□便火热似是烧起般,可浴桶之中水已渐凉,顺着将军动作,溅起朵朵水花直击李全臀部。惊得臀肌直跳,一冷一热恍惚之间盯着将军那双水眸,李全似是痴了一般…… 须臾之后,将军身子又是一俯,情动之际竟张口紧咬李全下唇,一阵刺痛,随即一股热流便直击李全腹股之内,烫得李全双手一软,直直的向木桶外跌去。 好在,樊落顺手一捞,便把这傻愣的小兵,又圈在了怀中。一片静谧之中,仅剩下两人急喘。 过了片刻,李全才动了动身。此刻,他背抵着将军胸膛,立于水中。胸前绕着将军早已汗湿铁 臂,而耳际之间尽是自个儿的如雷心跳。 稍一定神,便感到背后亦传来一阵擂动……李全知道,这是将军的。急促鼓动,似乎与平日总是一脸冷漠,心定神闲的将军,判若两人。 李全闭上眼,不知为何,却“噗”的轻笑一声,直至察觉股间那根滚烫之物,又顺着缝隙缓缓探入…… 身子冷不丁一抖,李全不敢回头,只是轻颤着又问,“将,将军……小的,小的待会儿还得……”还得干嘛?小兵冷汗直冒拼命想着托辞。还来一次?将军“兴致”高昂之际他又不是没瞧过?难不成真不想见明个儿的太阳? 可樊落又岂是方无璧之流,如此好哄。自后轻咬着李全那圆润耳垂,而另一手则探到其身前,轻捏着他那半起的□。 猛的,李全一个机灵,光是想着将军那莹白如玉之手这么扶着自己的……便只觉这全身火热只往那里涌。平日顶多在梦中垂涎,有时想着若是自己的下面也能被如此的美人侍侯着……一觉醒来,裤间已时半湿。 可现在,梦中之景竟活灵活现的在李全脑中。虽然稍有差异,但是感到下端被将军玉手轻搓,指尖轻抵顶端,缓缓挤压,一声轻吟便再也无法忍住的自口中溢出。 朦胧之中,轻唤着,“将军……”腿脚便又是一软。结果却被樊落顺势把巨物再次顶入那柔媚之所,顺着股间白浊之液,直抵入内部……然后,樊落便轻轻的坐入水中,让这小兵全身之后都坐在自己的胯上。 “唔……将军,等,等一下……”扭动身子便要挣脱,可哪知樊落似早有准备一般,手臂一伸的便牢牢的圈住李全上身,带着那双不老实的手,一起禁锢住。 双腿自后顶入李全膝内,令其无法并拢。而另一只手,则不紧不慢的揉动李全那半醒之物。 循忆,似是以前府里的小倌也如此做过。那时的樊落只是觉着躺着舒服,泄了一通后,便全身舒畅。 于是,今个儿他舒畅了,却也想着让李全也舒服一下。因为平时这人总是喊疼,虽说樊落觉得这小兵哭时的样子甚是有趣,可那“疼”字,却令樊落觉得心中似是被湿滑之物缠紧,十分不适。 “呃……啊,将,将军……”那人依旧不愿喊自己的名字,樊落眼神一暗,可是听着这人舒服之声,却只能无奈的就此撇过。腰际一顶,那人窄穴之处便一阵绞动,夹得自己也甚是爽麻。 一手轻拈胸前弹性圆粒,另手中不紧不慢的挑弄,有时轻握下端双球互相挤压,那人便又倒吸冷气,发出哭腔。 而樊落,便渐渐不轻不重的顶弄着。直至突然触及小兵体内一韧肉之处,猛的,怀中身躯似是活鱼般,打着趄的一跳。若不是樊落紧摁着,怕早已脱了出去。 正当樊落疑惑之际,却只觉手中之物竟充血一般,涨得火热,一跳一跳之间顶端更是催吐着黏物……顿时,樊落眼神一暗,情.欲之间似是有什么豁然开朗。 于是,这位在沙场上刀下冤魂无数的冷面将军,却似是在床第之间陡然开窍的青涩小伙般,按捺不住心中激昂,直顶着李全那处软肉。 顿时,怀中身躯黝黑的身子便似是泥鳅一般,在自己怀中拼命翻滚,扯动媚肉之际口中直直嚷着,“不,不要!将,将军,求,求您!饶,饶过小的……啊!” 至于“不要”什么?“饶过”什么?樊落却权当未听见,火中身体炽热,而内里更似是要化了一般,他又岂会放过? 猛的,怀中身子一僵,一道绵细之音似是从喉间吟出,随即樊落只觉手心一热。而下部绞缠之力似是达到极致。 在近乎把自己的东西给绞断之际,樊落,再次射出精华…… 身子软如棉絮,水中沉浮,李全认识将军以来,倒首次经历如此颠狂情.欲。神情恍惚之际,李全盯着水中飘起的阵阵白沫,[奇+书+网]暗想:这澡……还得重洗……便两眼一翻的,倒在了将军怀中。 再次醒来,李全只觉全身清爽的躺在暖被之中。虽然不着片缕,不过被将军连人带被的包在怀中,舒适得倦意阵阵上涌。 强撑着眼皮,探手摸了摸后方,竟也是一片干爽。于是黑脸便是一红,上回和将军闹出的那场戏让不少人看去了笑话,现下两人便都注意许多。 小心抬头,便是将军那标准的美人瓜子脸。眉间舒展,一脸惬意,抱着自己的姿势似是一个孩子。 李全心头一软,伸出一指便戳了一小。当然不似小孩般的包子脸,只是触感细滑也不差。呵呵傻笑,似是已然满足,便小心的挪开将军的手,下了榻。 结果腰腿一软的连忙撑地,缓了半天才又颤颤的回过神来。打量四周一片狼籍,李全暗咬着牙,穿上一条将军的长裤,披着挂在窗上的外衣,提着个木桶像个小老头儿一般的挪着步。 将军与小兵就是不同,像现下,将军可以睡得如此舒坦心安理得,可小兵却作贼似的拖着半残之躯,只想把一屋子的情.欲之色给毁尸灭迹。 看看天色,日头西斜,李全也不愿细想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好在院落之中并无他人,李全这才舒了口气,来到井边打起水来。 可哪知,刚想用力把桶提起来,却腰际一软的脚下打飘,一头就向这井里载去。 好在,祸害遗千年,千均一刻有人自后拽着李全的裤腰往后一拉,才让这小兵虚惊一场。结果那人顺着李全的手把,缓缓的提起井水,帮着倒在一边。 李全连忙道谢,“多谢老人家了。”他想起那位知州说过,府里还是有一位老奴的,就着背影看他动作麻利的样儿,李全便以为是那家奴了。 结果,那人一回身,倒把这小兵吓得嘴大张,结巴半天,“知,知州大人,怎么是您?” “最近那位家奴家中有事,我放了他假。”知州大人抚着胡子,偻着身,那满是皱痕的脸含着笑,打量李全,“年青人……是该趁着有力时干些爱干的事,只是切记,切记,得量力而行啊!” “啊?”李全没听明白,“知州大人,您说啥?” 老者为老不尊的挤眉弄眼,“呵呵,动静够大的。娃儿,记得多吃些补肾之物……老了你就知道好处了!” 顿时,李全这脸又是一烧。结巴半天,也只敢在心中默念着:别和我说!您这得和将军说去!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3 章 百姓 自然,依旧无人敢说。只剩下李全与这位老者堪堪相对,话着家常。 他说,“侯爷打小天资聪颖,四书五经过目不忘,可说大金不世奇才啊!” 他又说,“侯爷像他爹,更像他娘。近看粉雕玉琢,远看,就像一团白面捏成的娃儿,让人见着就想捏两把,活脱脱的散财童子相。” 李全一听,乐了,似是自己被夸一般。 可谁知,知州的话头又是一转,重重一叹,“只可惜这娃后来……这是老朽与这大金皇室造的孽啊!” “……大人,您说啥?”李全不明白,将军后来咋了?依旧美若天仙,文韬武略的,不是挺好? 结果,知州默然不语,烟杆敲着井边的青砖,遥想片刻,这才又起了话头,“当年成了侯爷的先生之际,正是老朽幼孙夭折,他与侯爷一般大……其实,老朽那会儿真把侯爷当自家孙子。对他谆谆教导,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成为有用之人。然后为这大金百姓,当个英明仁厚的上位之主。可哪知……” 声音陡低,小得犹如蝇声,“可哪知,却成了一大祸害……” 李全的耳朵耸动,神情一窒,过了半晌过憨傻的又问,“大人,您刚才说啥?小的这耳朵近几日老有嗡声。” “呵呵,没啥,不就发些牢骚而已?老人家的通病!”说完,便起身举步,冲着李全身后之人走去。 征远侯樊落正静立在那儿,披着件锦衣,望着眼前的老者。 十数年一晃而过,当年敢在侯爷大宅里举着戒尺责打小主子,也就这脾性古怪,一身反骨的礼部尚书。而现下他却清贫如厮,少了三分傲气,却多了一分世侩,一分慵懒,还有一分的人味。 他凑到樊落跟前,叹息着给他系上腰带,叮嘱着,“侯爷,这都快入冬了,您可是咱大金的栋梁之材,可得小心身子啊!” 樊落听了,像个娃般乖巧颔首,“谢谢先生。” 于是,系着腰带的手便一滞,又低声说,“落儿,为了自个儿,也得珍惜这身子……” 樊落眼波闪动,血阳之下如同琉璃,颔首,多了两字。“谢谢先生教诲。” “哈哈,系好了!”打量着自个儿打得活像是要把人勒死的结,知州大人突然大笑,“侯爷,这太阳都下山了饿了吧?下官亲自下厨煮了些粗茶淡饭,您若不嫌弃就将就一下吧?” 说完,也不待他人回应,就走了。 李全走到将军跟前,解下了腰带又重新给系上。迟疑半晌才对樊落说,“将军,您刚才太生疏了,伤了知州大人的心。” 可回他的却是樊落一脸不解,“为何?” 李全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望着这位老者孤伶一人的背影,在这萧条的院落之间,便觉得怪可怜的。 结果知州大人说了粗茶淡饭的,还真的就是“粗茶淡饭”。米是糙米,口感粗劣不过十分耐饥,而青菜豆腐的就一小碟。好在,在市集上那人送的一尾活鱼,宰了清蒸,整条的就放在将军的面前。 别说李全了,就连赵兵头他们都脸色暗沉,眉头紧皱的互使眼色。只是,将军却丝毫未觉,甚至当知州大人给他夹菜之际,依旧乖巧的道谢。 而那知州的神情,便像一个长者看着自个儿的孙儿一般,只盯着将军一口口吃下那鱼肉,而自个儿却连一筷也不舍得碰。舔牍之情,看得李全心里头一酸,想起自己的爹。 所以,李全觉得这位知州大人是好人。 可该来的,还是该来。吃了晚膳收起碗筷,知州大人换了一身大金官服,黑袍镶金,下摆瑞云。头戴二尺乌纱,神情肃穆的叩拜坐上之人。 “侯爷远到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望能恕罪。” 樊落也不多话,从腰际取出一块金牌,上刻“征远”二字,掷于地上,“借粮。” 于是,地上所跪之人腰背便不偻了,声音也亮了,同样掷地有声,回道:“无粮可借!” “大胆!”方无璧上前喝了一声,“延误军机你可知罪?” 冷哼一声,那人直直的跪在地上,细瘦的身子像根笔直的竹杆一般,双眼暴睁,精光四射,“下官手中无粮可借!难不成要下官操着一身老骨头卖肉不成?” 李全一惊,满目惶恐。瞪着知州又瞪着将军,仿若刚才饭桌情形只是黄梁一梦。哪有孙子与爷爷?只有将军与下属。 “无粮?”樊落一脸淡然,眉眼未动的出身后之人,“赵四。” “来咧!”赵兵头一脸痞笑走到前头,蹲下身,冲着知州说,“老头儿,别这么小气啊!你这沂福每年上贡数千两税银已是小数。每年纳上国库的存粮,也近上万石。昨个儿小的去这儿的花柳之巷逛了圈,呵呵,可套到不少消息啊……” 说到这,赵兵头突然面色一凛,收起痞相,双目似狼般,射着厉光! “知州大人,三日之前,你命人搬空了府库上万石存粮!你,把它藏哪了?擅用军粮,知州大人,咱们可以说你勾结西狄,意图叛国吗?” 字字如箭,直射而来。 知州却瞥了一眼,冷冷哼着,“军粮?放屁!近几年沂府连年虫灾,这是用来防灾之用!何时成了你们的军粮?要征用?成啊!圣旨呢?”说完,又冲着樊落厉吼,“侯爷!您无旨行事,强征 国库灾粮,下官可否认为您这是谋逆之罪?” 樊落听了,这才稍稍眯起眼,打量着眼前一脸刚毅,仿若又回到十数年前那位手持戒尺的先生。 而知州大人,自是怒目回瞪,仿若眼前不是他教过数载,当成自家孙子般的学生。而是,朝堂上不共戴天之仇敌…… 李全在一旁看着看着,只觉心底阵阵发凉。方无璧和他说过,这知州是相爷的人。而相爷与将军在朝堂之上是恨不得在彼此心窝里插上一刀的死敌。 这情形,一介小兵相像不出。又不是杀父之仇,更不是夺人.妻女……仅仅是某些地方说不到一块儿去而已,哪来这么深仇大恨的? 于是,到后头他便不想。别人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只是,当看着前一刻还情同爷孙一脸和睦坐着吃饭的两人,现下,却如同水火互不相容。李全只觉得,这心自己揪得这么痛? 突然,这个傻小兵竟然不顾身份的冲上前去,跪在地上抓着那位老者的身晃着,“知州大人,借咱们粮吧!十万的弟兄,你嘴里十万的大金子民在挨饿啊!” “李全!”方无璧见了以为他又闹事,连忙想上前抓回来,可哪知,却被樊落给抓个正着,动弹不得。 方无璧疑惑的盯着樊落,却被他眼中寒光一扫,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止了步。然后那人才又松手,用那对眉眼继续打量着眼前所跪两人。 “无粮?那侯爷您可以退!退到都城就有粮了!”知州回答的斩钉截铁,透过李全,逼视着坐上的樊落,“侯爷,下官眼不瞎耳不聋!这西狄怎么会打过来,你我心中自是一片明镜!” 这会儿,李全听了也浑身打颤,不敢看身后之人。翼州之战,并非如将军所说,西狄毁约挑起,而这幽州怕也是如此。 自始至终,散布传言说西狄来犯的是大金,让西狄背上黑锅率先起兵的是大金。于是,率先毁了十年盟约的,依旧是大金……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4 章 知州盯着李全的表情,带着讽笑,“是啊,能带在侯爷身边的俱是他亲近之人。小子,这仗是你家将军要打的,要讨粮,你向他讨去。” “知州大人,”赵兵头嘴角挂笑,抖腿抱胸的似是地痞,可眼里,俱是沙场上的狠戾,“您好歹也是咱们将军的先生,看着他长大的……您就忍心,再看着他人头落地?” 知州身子一僵,也只有紧抓着他的李全感知到了。李全明白,去幽州驱敌是圣旨,打输了难办,不战而退,更难办!这是相爷与江爷,使得绊子,逃不得。 而眼前的老者却闭上双目,似是不愿看般,说出一句。 “翼州前年大旱,三月滴水未落,颗粒无收。数百村庄受到泼及,尸横遍野,满目疮夷。上千百姓饿死,渴死,上万子民流离失所。下河、祈苍、慕野等地,几尽灭村!” 声音一顿,这位老者依旧不愿睁眼,怕是睁眼,又是满目的惨剧。而李全,跟着他抖着身——他想起来了原先,他和妹子没这么清苦,可那次干旱连附近野食都无,近乎让自个儿以为得带着妹妹一起下地寻爹娘去了…… 老者苍劲悲凉之音,又缓缓响起,“那时,朝中却无粮。为何?只因那官粮早被征远军带去南蛮,收复南夷!” 话音陡然一转,似是平地惊雷。“我与相爷,东奔西走,好不容易从幽州各地高价断粮想送去翼州,可谁知……” 猛的,眼前老者双目暴睁,血丝迸裂之际怒瞪着坐上将军,似是对着不共戴天仇敌一般,“可哪知,哪知整个州际之中连个可运粮的壮丁都无!为何?只因被征远军征去攻打西蛮!” “……”樊落坐在上位,轻颔首。南夷之战耗时三年,让大金版图扩张千里,一跃为四国之首。 “侯爷!”知州猛的拍落李全搭在其肩之手,跪地前仆几步,“您不知!您不知!当您在南蛮边境奋勇杀敌酣畅掠境之时!您可知,我和相爷带着一群老弱妇儒,搬着灾粮赶至幽州之际,见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片修罗之境!人性泯灭,再无还转。地上野兽食人,天上秃鹫食人!甚至于连人……食其父,食其母,食其子……” “侯爷!您承位十年便征战十年!今时今日,国库空虚,人丁薄乏!侯爷!这仗,不能再打了啊!为了黎民百姓!更为了大金国运,这仗真的不能再打了!” 说至最后,老者竟声声哽咽,捂着自己眼,趴俯在樊落的脚边,低声抽泣,“侯爷,退兵吧!别再挑起祸事,让百姓们过几年安生的日子吧!大金……快空了……” 最后数声,悲凄之意竟似绕染而上,在这大堂之中久久不散,充斥耳际,令李全只觉得胸口某处生疼生疼。 李全与妹子所呆小村紧邻幽州,才得以苟且。那,其他的呢?那时李全根本就无暇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将军与相爷之事,他并不介入,因为他以为那是在朝堂之上,与他这些百姓无关。可现下他才略微懂了些——朝堂之上,关乎着便是他这样的百姓! 于是,李全唯一能做的,便是呆呆的盯着那依旧端坐在主位望着伏在上的知州,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什么。也似乎,无人能猜出他究竟在想什么……想到这,李全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荒,荒谬!”一暴吼打散了李全的思绪,方无璧气急败坏的冲至知州面前,对着他大嚷,“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你可知西狄数十年来一直对大金虎视耽耽,这几年修身养息之际怕早已储足兵力只盼有朝一日让他们的铁骑必将再次肆意践踏大金疆土!” 方无璧似是气急,抖着手直嚷:“可你,你们!你和丞相却只想着什么议和,贪图安逸!让我爹和樊兄如此为国殚精竭虑的,铲除隐忧的,可你们却,却……” 声音一哽,直指知州,“祈府知州,前礼部尚书禄游!你可知罪?” “下官无罪!”禄游直起身,双目赤红,腰板直得仿若可驮天地,“下官和相爷为的是天下百姓!” “那我们就不是?”方无璧反驳。大堂之上,唯他一人怒气冲天。而反观一旁赵兵头及军医等人,似是与将军一个模子一般,默然不语。 而李全,则是不知该说啥。只是任着两人前堂争吵,这眼依旧不离开将军,神色莫测。 直至方无璧又吼道,“只是一两个村子而已,数百人与大金子民相比,只是小……小事……”最后一声竟似噎着般,只因他无措的望着那平时憨傻的小兵,竟一脸怒意的瞪着他,双眼圆瞪,似是要生吞活剥一般。 方无璧心中一震,呆呆的看着小兵,剩下的话便噎入口中,怎么也发不出声——他觉得他的话似乎没错,可为何李全却…… 正在此时,原本端坐堂前的将军突然起身,一袭锦衫纤尘不染,身姿颀长顶立于天地。他微垂首,望着禄游,问:“借?” 禄游眼中闪过一抹痛意,暗咬粮,“下官无粮可借!” “……是吗……”突然,将军竟幽幽一叹,似是放下重担一般,“那,禄游,无用之物!” “将军!” “锵”一声,利剑出鞘,樊落执起长剑挥手竟自下而下直劈禄游! “喂!傻子!”方无璧大叫一声,却为时已晚…… 青锋三尺直劈禄游面门,后者仰面朝天,腊黄老脸神情翩转,似是悔意,似是痛意,又似是谓叹。 最终化为一片虚无,仰视堂上巨匾——以民为天。 “嘀嗒”数声,血珠沿着银亮剑身婉沿而下,直滴青砖。溅起红意似是绽放血莲,妖娆而诡媚。 樊落低首,李全抬头。四目相交之间,樊落知道为何这剑没有劈下——千钧一发,李全跪在禄游身前,双手紧握剑峰。 不悔 是李全挡下了那剑,双手伤痕尽裂,血珠滴落青砖之上,满目芬华。这,令樊落想起一物——幼时那只琉璃兔。 那个借母亲之手摔落的无用之物,迷离之光似是坠地星尘,同样的万般光华刺疼了樊落的眼。自那日起,他便只知这世间唯有两物——有用,及无用…… 而此时,挡在自己剑下之人,究竟是有用,抑或无用?樊落不知…… “樊兄!”方无璧在一旁急了,他想提剑却又怕更伤了李全,结果焦急之下只能在一旁劝着,“这,这小子又犯傻了!你也知道他心软!老喜欢哭!” 可方无璧却未见,李全现下眼中除了愤恨之外,再无其他。 而区军医也似是看不过去一般,奔过来按住李全双腕,低喝着,“李全!快松手!你想这手废了吗?” 可李全却似听不见般,只是直直的盯着上端的樊落。盯着他那斜挑入鬓的眉眼,秀挺而立的鼻端,以及透着凉薄的浅色双唇…… 李全神色闪烁,眼睑轻颤,渐渐的似是手中之痛终于弥盖全身,这眼中赤红才渐渐消去。 低首,李全不敢再望将军,双手依旧紧抓剑身,利刃入掌浑然未觉。只是闷着声,低嚷着:“将军,他是您的先生。他,是好人……” 樊落冷声回他,“只是无用之人。” 摇了摇首,李全也回,“将军,这人和物,不能只以‘有用’及‘无用’而分……” “那如何而分?” “……”李全没有应声,只因他也不知该如何分辨。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5 章 樊落见李全不答,也不多问,只是自高而下视着那头狗咬似的短发,又看着禄游脸上的那一片死寂……陡然之间,他松开了剑。 “赵四。” “小的在。” 指着禄游,“曝于城下。” 赵兵头侧着脑袋,“将军,您的意思是让知州大人曝晒于城门之下吗?罪名是……” “违抗圣旨,私藏军粮。” “是。”赵兵头咋着舌,一县的知州就这么被大大咧咧的丢到太阳底下,不吃不喝的还一身老骨头,不知能撑多久。 “知州大人,咱们走吧?”蹲下身,赵兵头对着那人好言劝着,“您还是交出军粮吧?不然将军可真会把您给杀鸡儆猴的!”这样,既做给附近的县官瞧,也做给都城的相爷看。 可禄游却不回他,只是那眼定定的望着眼前冰雕似的人。 “侯爷,”仿若一瞬间便苍老无力,嗓音嘶哑的问,“您还记得小时候先帝御赐给您的那只琉璃兔吗?” 樊落没再回他。 于是,他又自嘲般的低语,“是啊,您一定是忘了……可下官不会忘,下官至死都不会忘!下官一生唯一所悔之事,又岂会忘了?” “……”这时,樊落眉尖才稍稍拧起,猛一挥手,“拖出去。” 赵兵头自然从命,押着禄游出了这小屋。而李全,依旧低垂着头,跪于地上,手中握着将军那把赐下的剑,似是死了般不发一语。 樊落又盯着他看了许多,然后跨步走了过。盖满寒霜的面上无人能看透,只是眉间那点红映,似乎深了些许。 等樊落走远了,军医和方无璧才敢上前,小心的松开李全的手,夺下了那把剑。 “我说你傻了啊!将军不会真的杀了那人的,只是吓吓而已!”方无璧气不打一处来,用扇子猛敲其脑袋。 李全缩了缩肩,习惯性拿手摸脑袋,结果被区军医一把抓住。从怀中取出干布涂上金创药,给他包上。 “李全,自个儿的身子得自个儿护着!”军医有些生气了,手劲重了一些,“前一段日子这伤还没好透,又胡来!下次把你这手废了,看你找谁哭去!” “喂!大胡子,怎么说话呢?”方无璧看不过去,好歹这李全是他亲点的“友人”,要骂也只有自己能骂。 军医眼一瞪,“我说的是实话。” “那不会婉转一点儿?你当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皮厚肉躁的,怎么戳都戳不破的?” “你!” “我……”正当两人看似又要闹起来之际,一直低头的小兵发了话,“我,我只是不想将军后悔……那一剑下来,不死也半伤,将军会后悔的吧?” 握剑的人最清楚,将军那剑下势要使就没收力,即使后头偏了没往那面门上砍,可若砍在肩上也是极重的。 “真的?”方无璧摇着扇子问。 ……半真半假…… 李全搭拉着脑袋,外人便看不清他究竟在想啥。其实方才冷静一下,才觉得自己还真傻——你能和一个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被人捧着的公子哥说清啥叫饿吗?他们一顿早膳抵上穷人家几年的花销。 再反观赵兵头还有区军医,李全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冲动。知州大人没说错,可是方军师说的似乎也对。家国之家如何取舍?只是,李全觉得该生气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了…… “是真的,我怕将军后悔。”李全觉得自己不算撒谎,一半一半而已。 “哦……那你这小子的心还是向着樊兄的……”方无璧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那你待会儿哄哄他去就成了。你看,你刚才这么违抗军令了,樊兄都没罚你,不会有事的。” 李全身子一顿,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谢过了两人便退了出去。只是那一夜,李全躲在一间空屋子里,没去找将军。自然,樊落也未来找他。 冷风透着破窗吹进来,李全奇怪着,在营地里都没觉得冷,怎么在这个大城里却觉得寒风刺骨,连心窝都能冻住似的。 第二日,赵兵头才把知州大人押到了城门之前。官兵大惊,而赵兵头自是狐假虎威的掏出将军的令牌还有圣上的旨意,俨然便把自己当成了那隐于乡野的钦差大臣。 他摇头晃脑怀脸痞相的说,“你们大人通敌叛国,把军粮都藏起来了。识相点告诉咱们究竟藏哪了?不然……嘿嘿……”笑得一脸山寨头子。 守城的军士自然不理,冷眼看着,“我相信咱们的知州大人,他绝不会叛国。”说着,执起手中长矛,一副想上前拼命护主的架势。 赵兵头依旧面色不变,抽过属下递过来的一把刀,晃晃悠悠的架在知州大人的脖子上。“嚷啥嚷啥?怎么欺咱们人少?”瞄了眼手下,人是少了一些,不过个个以一抵十。 当然,赵兵头觉得自己是个内敛之人,犯不着如此显摆。便遥手一指西南方,“征远侯十万大军在那里候着呢!老哥,您可得悠着点啊……” 一席话,说的那城门将士脸色黑红相交,好不热闹。 后来,又是同一番话,对着这沂府满城的百姓说。自然,更无人信。 “大人不可能叛国!他为这连自家的老本都捐了连三餐都不继的好官,怎么可能是叛国贼!”群情激愤之下,有人甚至拿石头丢赵兵头。 而恶人自然当到底,别人丢着他一块,他便也捡起石头,丢在全身五花大绑的知州身上。被打得满头包之际,终于没人敢再出手了。 他们不信,整个城里的百姓不信他们的大人会投靠西狄——只是,为何大人跪在那里,始终沉默,不发一语呢? 樊落当然也不指望他们能信,说了,这只是杀鸡儆猴。而最紧要的,便只是引得某人心软,套出军粮所在。 于是,这知州大人拖着一身的老骨头,穿着官服便在人来人往的城门之口,挺着腰板的曝晒了三日。 今个夜里,是轮到李全值夜。偷偷的,向军医要了些治伤的药,还找了几个饭团。军医打量了这小兵半晌,便一声不吭的把压箱底宝都掏出来了,拍着他肩,“小心些。” 李全一笑,眼眯得没了影——他知道,军医的心肠是豆腐做的。 月儿正中,万人空巷之际,李全瞅着四周没人把自己藏着的饭团和装水的葫芦递了过去。 “大人,吃些吧?身子骨会撑不住的。” 李全以为这知州会哽着一身骨气不吃,可结果倒好,对方一口吞下咬着了李全的手不说,还差点噎死了自己。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6 章 吓得李全连忙递水,拍着他背,“慢点慢点,大人,没人和你抢。” “傻子!吃了这顿还不知有没有下顿的,能不多吃点?”知州大人喝了口水,居然还抱怨着:“怎么没酒啊?你用这酒葫芦就装水给我?太小气了吧?” “……”李全眨眨眼,还真想把他口里的饭团给撤回来。 好在,这知州还有看人脸色的本事,连忙把最后一口吞下肚,这才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呵呵,小家伙谢谢你,这最后一顿老朽吃的很舒爽啊!” 李全脸色一变,“最后一顿?” “三天了……小家伙,你以为你们大军能撑几天?你以为相爷得知这消息不会派人出面?”知州也在官场跌爬过几次,轻叹口气,“依我对侯爷的了解,我猜,明个儿再没消息的,老朽就得见血了吧?” “……”他没猜错,李全从赵兵头越来越阴戾的眼中也瞧出了些什么。至于将军…… 李全愣了愣,黑手揉了揉眼盯着这银白月色下,一袭锦衣翩翩欲飞,长身而立似是仙人般的……不正是自家的将军?他啥时来的?怎么像个鬼似的都不透个声? 小兵一惊,连忙藏起葫芦想来个毁尸灭迹,可哪知将军竟又这么向前跨了一步,便轻飘飘的窜到了李全跟前,伸出手,“水。” 瞪着那乌亮的眸子,李全呆呆的把葫芦递了过去。结果将军竟然走至知州的面前,拔开口子,凑到了他的跟前。 李全看得真切,知州大人这脸上先是错愕,接着便抖着唇的接下了口子,喉咙一动便咽下了,然后这眼角便闪着水光,似是刚才喝下的水都涌了出来。 “三日。”寒夜之中将军的声音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娘曾饿我三日,是您求的情,我还你。” 轻松一句,似是欠债还钱,两不相欠。顿时,李全觉得这夜便又冷的似能冻住人。 知州大人也是一怔,继而双唇一扁泛着苦笑,他说:“侯爷,以前的事也就别提了。” 樊落听话颔首,却又继续说着:“我记得那只琉璃兔。” 知州身子一颤,似是不信,“你……记得?” “是,记得。” 连敬语都忘了用,老人又问,“那……你可知是我把你玩物丧志,荒废学业的事,告诉公主的?”其实只是误了一天课时,但那时的禄游把樊落当孙子一般眼里揉不得半粒沙。 于是,那就成禄游一生唯一所悔之事——他千不该,万不该一状告到公主那里。 那座侯府看着精致繁华,可却是用冰雕成的,没有一丝人味。 樊落顿了下,依旧颔首,“您是为我好。” 于是,禄游便再未发出一语。老泪纵横的脸上直直的叩拜在地,叩得额头都红了结果依旧在嘴里念着:“对不住,落儿,先生对不住你!” 樊落疑惑了,抬首望着李全。可小兵也是一脸无措的回视着,他听着这对话没啥事啊?怎么大人就哭起来了? 结果樊落犹疑一下,才说:“先生,军粮在哪?” 可禄游却摇首,“落儿,是先生我对不住你,可不是大金的子民对不住你!” 李全听了又是一身冷汗,他真怕将军一时发火再来一剑。这回,自己的手真废了。 好在,樊落听了神色依旧不变,月光之下蒙着银纱,甚至透着少有的温润。他说,他明白。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又走了。 李全倒头至尾,便像是陌路之人,揪着心的瞧着。若大的街上空空如野,寒风吹过便拂起几缕微尘。小兵知道自家将军在沙场上是如何矫健,如何英勇。只是现下,却觉得那抹白色身影格外单薄。 “傻愣在这儿干啥啊?难道你不去陪着将军?”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惊吓之余回身,正是一脸痞笑的赵兵头。 “啊?我,我……” “我啥呢!婆婆妈妈的!”赵兵头嘴里骂着,可脸上堆笑,“去去去,老子就帮你守一夜,下次儿帮老子倒一回夜壶就成!” 李全一听,心里头便暖了,行军打仗的谁用夜壶啊?谢过赵头,李全顺着那影子便追了过去。 眼前的人依旧这么慢慢的走着,没用功夫的静静走着,身边留了一个空似是在等人一般。李全苦笑着凑了上去抓着他冰凉的手,乖乖的喊了一声,“将军。” 前面的人没停也没疾走,只是任着李全拉着,依旧慢慢的晃着,以这脚程不知何时才能回府里。 于是李全又说,“将军,知州真的待你好……他不希望你背上罪孽。” 樊落没回话。 小兵又说,“你知道吗?村子里的老人家说,人生下来就得背了孽障。我们活着,得吃肉,得杀生。于是等死了就坠入轮回成了畜牲,被人吃,被人杀,等还清了债才能再做人。” 樊落在前头听了,一头雾水,疑惑的侧首看着身后在夜里亮着一口白牙的小兵。 后者憨傻一笑,“所以将军,杀生越多受得苦也越多。更别说杀同类了,将军,知州是替您着想。您想啊,别人顶多轮几世就能再当人了,可您得轮个十几世,不就亏了?” 好在知州大人不在这里,听不到这小兵的胡言乱语,不然指不定气得胡子乱翘。 而樊落也是觉得奇怪,“一生都不杀?” 小兵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一脸认真,“该杀之时还得杀,哪怕背负罪孽,该吃的肉该做的事,都得做,不然小的怎么养活妹子?呵呵,顶多,小的把妹子的罪孽一起扛了,不就成了?”最后,还是正经不起来。 可哪知,樊落却似是懂了一般,轻颔首,“明白了。” “所以啊,将军,您就放了知州大人吧?他是为您好。而且若您伤了他……您会后悔的。”李全总觉得,将军不是他们口中那么的冷面无情,肯和他这样的小兵聊天,也是好人。 “后悔?”樊落重复一句,却又轻摇螓首,吐出二字,“不悔。” “可……” “该做之事,必做之事,不悔。” 李全彻底的愣了,他停下了步呆呆的望着前方之人。而樊落也跟着停下了步,望着李全。 两人对视。一人满目冷华,不染俗尘,清澈见底。而一人眼中则悲仇情苦,红尘琐缭,无力脱身。 李全咬牙逾越低问,“为何?”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7 章 樊落侧头回想,“答应父亲,樊家,血洒四国也必护大金周全。” 李全不明白,为何一个西狄降将要让自己子子孙孙,护着一个敌国?但李全只知,听了将军这话,他心里堵得难受。 暗自握拳,直至触到伤口有些生疼。李全猛吸口气,突然又是裂嘴一笑,大眼一眯白牙直闪。他说:“将军,小的言而有信,拿了您三成的军饷必当竭尽所能陪在您的身侧。”能算来生相约吗?畜牲之道两人也一同去闯。 与脸上嘻笑不符,说的掷地有力,似是要把这话刻在两人心头一般。 于是,樊落笑了……双唇紧抿嘴角微翘,笑得宛若一抹夜昙之花,华光清冷之间,暗藏花蕊却又如厮柔情…… 然后,李全就又痴傻了。 第二日,樊落发了话。若是无人供出军粮何在,一时辰,一片肉。这肉,自是知州身上的,李全不忍去看。 好在,当赵兵头这刀刚架在知州的耳朵上时,人群里跌出一位老者。年岁似与知州相仿,他颤颤的奔上前抱住知州大人哭喊着“老爷老爷”的。然后,一封标着军粮所在的书信,送到了将军的手中。 同时,远在都城的江爷也接到了一封疾书——说的自是在这沂府里的点滴之事。 而在不远处苦熬的杨左韦右他们,也收到一封。比起他们所期盼的将军喜报而言,这份便显得格外沉重。 西狄逍遥侯燕如,邀大金征远侯樊落,一战。 守诺 “‘樊家,血洒四国也必护大金周全’……”都城御书房之内,丞相江定衡拽着手中书信,神色莫测,半晌不语。 而那如秋露般的眸子闪烁之间,便已把手中书信揉得粉碎。 “相爷,江先生还给您传了话,他说,沂府的禄大人安然无恙,请您不必担心。”一旁身着宫服的白发老者躬着身答道。 “……”这时,江定衡纠于眉间的暗色才稍减,又回到了朝臣们所熟知的温润君子。“多谢您了,王总管。”说着,把那团碎纸递还给他。 后者熟练的拢入袖中,便没了影,换了一脸谄媚,“相爷,这是老奴该做的。” 江定衡眼神又是一闪,这宫中东西两院总管的争权之术,如今却也搬至了朝堂之上。神色一敛,依旧一脸谦和,回着礼,“总管客气了,不知陛下今日何时下课?” 王总管看看天色,笑答:“快了快了,陛下最近用功的很,礼部尚书很是欣慰,最近的课业便轻了些许想给陛下缓些气。” 江定衡听了,那平日在朝堂之上磨出的一点刚厉之色便烟消云散。眉眼舒展,羞涩之意便如一抹润色亮了这抹润玉之颜。 仿佛王总管夸的不是当今圣上,而是自己护在翼下倾力抚育的孩子一般,透着傲色。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便从中书院中传来一阵少年嬉笑。透过窗沿一望,满园萧色之间唯有那儿别具洞天。一群少年相貌清俊,顾目流盼之间恣意风流。他们年少懵懂不知世间坎坷,却轻狂一笑,心比天高。 而江定衡的眼,在碰上那身着明黄外衣,眉眼沉敛,笑靥如水的少年之时,便再也移不开了——那便是当今圣上,十岁继位,年仅十七的嘉和帝,金弦。也是江定衡的亲外甥,这世间唯一至亲。 “舅舅!你怎么来了?”少年见着江定衡,喜形于色的便抛下身边伴读,只带着张侍卫飞奔而至,似是不满的嘟起嘴,嚷道:“舅舅,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朕?不然朕早就让先生下了课了!” 江定衡躬身行礼,“臣叩见陛下。” 于是,那少年面上不满又多一层,连忙扶起江定衡,“舅舅,都说了,在朝堂之下,你就是朕的舅舅!不许如此多礼!” 多少都还有些小孩秉性,眼底闪过一抹宠溺,望着这与自己有七一武,扶佐幼帝。可却偏偏把兵符,交给了年仅十四的征远侯樊落。 三足鼎立之姿,互相牵制。即使圣上年幼,也无人敢贸然再撼金家皇室。 想到这,江定衡有些心寒,明知这是不得为知,可是一想到先帝把自己也算计在内,便…… “舅舅?舅舅!”眼前少年一脸不满,举着手中对联,“你都不夸朕!” 江定衡一笑,莫名的吐了一句,“陛下长大了……” 后者面色微红,吞吞吐吐的说着,“朕再过月余,便要满十八了。父王曾说过……” 突然,江定衡连忙截住了少年话头,大声贺道:“臣在此,恭贺陛下!” 于是,换来的是少年一脸的尴尬与惆怅,咕哝着,“我是一国之君……” 江定衡哪会不知先帝曾说过什么?他说待弦儿年满十八,自己与兵部尚书便能还权于陛下。而弦儿毕竟留着皇室之血,早已三番两次有意接掌大权。如同雏鹰一般,即使羽翼未丰,却也跃跃欲试,遨游天际。 江定衡又岂会不知他是何心?只是,现下的大金早已不如当年。在内,连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而外,又有他国虎视耽耽,伺机瓜分,唯有死撑强国之姿方能堪堪逼退。 这样的烂摊子,江定衡又怎能忍心丢给自己这世间唯一至亲? “陛下,臣尚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着,便不顾圣上挽留,执意要回相府。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8 章 行至花园之间,突然一阵寒风吹过,竟卷起一株早梅上的层层花海,白瓣翩飞,似是飘雪。 #奇#江定衡停住脚步,只见那株早梅干枝粗壮,上附一藤,似是龙蛟相缠。怪就怪在,其年年早于同类,竟于这深秋之际开花落花。其花无色无味,成就宫中一大奇谈。 #书#晃神之际,似见一天人立于树下,面带忧色。接着,又走来一人笑得轻狂邪佞,立于其身侧。一白一黑,似是正邪两立,却又……互相痴缠,至死方休…… #网#猛的,江定衡失了平日端方之姿,双目狂乱之际竟闯入那片花织飘雪之中。捶着那株早梅枝干,却只换得那一株一藤,愈缠愈紧。 “唉呀,我的相爷,您又想不开了。”耳际响来阴柔之声,一双大掌自后扣住自己双腕,翻身一转,便被带入一温厚胸膛。 江定衡眨眨眼,抬头望着满目花海。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江萧,我要大金安泰平安。” “是的,相爷。” “我要这大金王朝,永世不哀。” “好的,相爷。” “我要大金百姓,和乐融融,以食无忧。我要大金帝王,无忧无虑,安享百年。我还要大金臣子个个忠义两全,誓死护国!” “好好好,我的好相爷,该回家了。”声音绵软,似是在哄孩子。 闭起眼,让自己沉迷其中,江定衡脑海依旧回荡着书信上的那句——樊家,血洒四国也必护大金周全。 可是樊落啊樊落,你错了!即使流干你身上每一滴血,也并不能护着大金!你遵照樊英嘱托,却无形之中依循公主诅咒,你这是在毁大金啊! “对不起……”江定衡紧抓身边之人,哽咽出声,“对不起……” 江萧的眼眨了又眨,便泛起一阵苦笑,似是明了一般,“好的,我的相爷……” 樊落一行一路疾驶,又是一天一夜,赶回了营中。赵兵头留在沂府负责运粮之事,四千石足以让十万大军撑些时日了。 而樊落刚下马之际,韦右便连忙扑了上来,仔细打量一番觉得自家将军气色不错,没受那糟老头啥苦。这才放心的拉着他直往将军帐中奔去。 “将军,敌将来信,请战。” 方无璧也在后面紧跟着,一脸不信,“又来一场将战吧?他们西狄还真玩不腻?” 结果帐中杨左一脸摇头苦笑,“这次来信的是逍遥侯,不是一个蛮将,更不是傻子。” “此话何解?” 杨左哗啦一退,亮出了背后挂着的地势军图。用剑轻划直指着整片山林地带之中,唯一的一片平马之川,“七日后,他约在那一战。” 方无璧不解,又问,“那里咋了?这不是正统行军布阵吗?”好歹也是兵部尚书之子,在那藤条之下,也读过几本兵书。 “这打仗不就该找个平川之地,弓兵防营,轻骑突进,步兵近战吗?这才像打仗啊!”说到这,男儿血性也给激出一般,方无璧面色赤红,一派激昂之色。 只可惜,却被杨左生生的泼了盆冷水,“军师,您说的之方法唯有在双方势均力敌之下,以兵士骁勇来一决胜负吧?” 方无璧一想,也对,“是啊,咋了?” 结果韦右翻了翻白眼,而杨左则耐心的解释,“军师,西狄大军二十万,而我方,才十万。” 一箭红心,顿时方无璧也堪堪的闭了嘴。以少敌多如此之战,无疑以卵击石。 “将军,您看如何?”话头一转,杨左问着一旁早已坐上主位,视着军图的樊落。 而后者,却淡淡瞥来一眼,不看方无璧亦不望韦右的,却只盯着杨左。“你,心中何计?” 杨左被将军那圣美目给晃得不知东西,定了定神才扯着嘴角反问,“将军所言何意?” 指着平川四周,樊落又说,“一片山林。” 于是,杨左觉得自己再装糊涂下去,便就显得过于卖弄了,“将军,您的意思是匪战?”相较于正归平原军战,这匪战……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利用山地之形,隐匿行踪打个措手不及,照那些朝堂上雄纠气昂,自恃甚高的将军们来说,实属下作之法。 樊落颔首,无丝毫觉得不妥之处,重复,“这是山林。”不打匪战,岂不浪费?况且兵不厌诈,樊落自小便知,无论何法,只要能打个胜仗,并无差异。 请战书上定明七日之后,足以令十万大军隐于山野,个个成为匪头。而现下,只缺个领头的而已。 “唉……”重重叹息,杨左一脸无奈苦笑,似是那被硬逼着照看小娃的村里教书先生一般,“将军,您这是……要我领着他们当土匪头子?” 樊落当然又是颔首,一脸理所当然。以少胜多不用邪门歪道?那是笑话! “哈哈!”就在方无璧一脸疑惑,不解之际,韦右突然大笑,直拍着僚友肩膀,“杨左,看来将军这回儿,是要你干回老本行了!” 匪头 “啊?您说杨副将以前是土子?”李全坐在军医帐内换药,“噗”的一声,刚喝下的水便全吐地上了。 方无璧嫌脏,皱着眉头坐远点儿,这才挥着扇子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是啊,他亲口所言,本公子又岂会骗你?” 结果军医也在旁连连点头,“是啊,这事老些的兵都知道,不稀奇。” 顿时,李全目瞪口呆,一脸不信。这平日看着斯文有礼,一脸好好先生的杨副将居然原来是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山匪头子?说难听点,他觉得赵兵头还更像一些! 只是转念一想,李全又觉着奇怪了,“咱们大金律法,不是为匪者格杀无论吗?” “呃……这个……那个……” “对啊,大胡子,你说怎么这杨左还当上了樊兄的副将?”方无璧也觉得奇怪,刚才怎么没想到这层? 结果军医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被李全和方无璧两人问得烦了,一掀帐营的便把他们给轰出去了。“奶奶的,别烦老子!还不快去各干各事!” 各干各事?李全摸着脑袋想起好多天没去擦乌蛟了,结果自是满脸乐呵的打了盆水,依旧只往将军帐里跑。 而方无璧的事……自然是去自己的营里吃好睡好,能养出些膘来就更好了。 来到帐内,将军依旧如往昔一般坐在案前,上头堆着成山的公文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完。后来李全听杨副将说了,将军有时不光是研究军情,连与南蛮东晋二国边境之处守营的日常通文,都会送来给他过目。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69 章 怪不得忙起来总没个头似的,李全瓣手指算下来,一天又是操练又是巡营的,还得看公文看到半夜。顿时,李全都替将军肉疼——这还是人不?都成铁打的了! 这,大概就是背负一国之人吧?那远在都城的相爷怕每日也是如此的日理万机,为这国家操持。李全暗想着:真苦,给他这样的官他也不当,天天看这些眼都疼! 暗自叹息,李全不明白无论是将军还是相爷,都是好人。可好人之间,却又为何如此敌视呢?若是两人言和的话……自己是不是也会轻松些许? 想着想着的,李全这傻小子还真的叹出声,扰到了案上之人。 “为何叹气?”其实看着这个傻小兵至刚才起,便一边擦着乌蛟,一边在侧摇头晃脑的自语,最后,居然重重一叹,似是满腹心愁。于是,樊落起了念,便开口问他。 小兵一怔,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眼一转便问,“将军,我听方军师说,这杨副将以前是……是盗匪?”最后一句问的小声,似是怕别人听到。 樊落一挑眉,却又低首处理公务,理都不理李全。结果此举把小兵给吓了一跳,他以为将军是有问必答之人,可今日看来……杨副将的事,其中必有玄妙! 于是,这人的性子一旦挑起了便难再掩下,更何况是私下已经被樊落宠上天的小兵?贼贼一笑,李全轻放下手中乌蛟,便迅速窜至将军身后。 趁着樊落尚未反抗之际,俯下身蹭着他的耳边轻吐热气,捏着嗓子学着唱戏之人,“将军,告诉小的吧……”声音尖利,装着女声,语调起伏之间似是撒娇。 冷不丁的,樊落打了一个寒颤,那上好的字迹便晕上一摊墨迹,污了公文。 可是李全居然浑然不觉,似是玩上瘾一般,看着将军嫩白的耳廓染成粉红,而脸颊脖子上却泛起阵阵疙瘩。更是玩心四起的,咽了咽口水,又尖嗓撒着娇,“将军,就说一点儿吧?小的好奇的紧啊!”言词之间,甚至是伸出舌尖,轻薄了将军小巧圆润的耳垂…… 若是韦右此刻入营,怕是执起偃月宝刀直劈死这竟敢调戏将军的登徒子! “……”而樊落盯着毁损公文,也暗想:是不是平日真的把这小兵给宠坏了? 结果还未待李全玩过瘾,却只觉眼前又是一花。原来将军拽着其腰带一使力,又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按趴在其膝上,扒了裤子便又是一顿敲肉。 李全呼痛,结果樊落竟弯腰俯在其后颈之处狠狠咬下。“嗷呜”一声,只得乖乖认命受罚。 等教训够了,李全这才有些收敛,委屈的跑下将军的腿乖乖的抱起乌蛟继续擦拭起来。 过了片刻,直至樊落处理完了公文,抬首,却见那小兵依旧一脸憋屈,嘟着嘴坐在帐营角落。 顿时,一抹笑意便直冲而来,几乎把樊落那冰雕似的脸给化得变了形。若是一个绝世美人,做着如此哀怨表情,或许还会引人怜爱。 可是若是李全做的……黑圆的脸上两颊鼓鼓似是包子,滴溜的眼也睁得极大,黑白分明的远望过去,似是占了一半的脸。而短短的茸发立在脑袋之上,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滑稽。 樊落知道,自己对着李全便会涌出那从鲜有的七情六欲。而此刻,更是应验此话。 无奈一叹,樊落走至大金国图之前,指着一处,说道:“荆州,虎牙山。” 顿时,窝在地上的小狗耳朵一竖,先是疑惑抬眼。等看清樊落脸上神情之后,猛的,眼神一亮,似是见着肉的野狼一般,倒真有些把樊落给吓住了。 “将军,您是指……这杨副将本来是荆州虎牙山上的匪头?”李全揣摩着樊落的话,问着。 樊落轻颔首。这推论不无道理,荆州此地与幽州不同,山虽是山,却出了名的穷山恶水。 这山里,种不出粮。这水里泛着锈味,人牲喝不得。荆州有一条都城与边境的商路,于是这也成了荆州百姓要活下去的财路。 听说官府也派人整治过,只是收效甚微。毕竟人一急起来啥事都干,所以大金律法后来才加了一条,为匪者必斩。 有时李全这脑子也十分机灵,就像现下。眼珠子一转,这说书口中的英雄惜英雄,便翻着从李全的口中吐出。 “莫非……将军,当初您受命去剿匪?” 猜中了,樊落自当承认。 李全的眼亮便得近乎把自己的面庞给照白。他又说,“那将军将军,您是与杨副将一役后便觉得此人‘有用’?然后收归你的麾下?” 小兵满脑子的英雄故事,兴奋的尾巴摇摆,“那将军将军,当初您是不是以自身性命作保,才留下了要被砍头的杨副将?” 于是,樊落的神情便是一滞。他方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不愿告诉小兵杨左之事,只因…… 缓缓摇首,樊落冷冷回他,“一命换一命。” 接着,李全那灿烂笑靥便似凝住一般,僵在脸上,这眼越睁越大。“将军,您是说您……用另一条人命,换来了杨左将的?” 樊落没有答他,只是垂首静坐一旁。他想他或许就是不愿李全露出这神情,所以才不想多说。 结果小兵倒好,不用樊落自己说,又问,“因为杨副将对您而言,是‘有用’之人?” 李全问的小心,结果樊落答的也小心,轻颔首后便不再多语。这帐子里一片鸦雀,只有布皮摩擦乌蛟,将军提笔疾书之声。 过了半晌,等李全擦完了,端起水盆临走之际才又问:“将军,那个被杀之人,是咋样的?” 樊落笔顿住似是回忆,“荆州知县之子,欺民霸市之徒。”他记得那时是这小子自告奋勇领路上山。一路上邀功谄媚,只求高官厚禄。 樊落未觉有何不妥,只觉这是可引路的“有用”之人,倒是韦右有些嫌烦,几乎想劈了那人。 那一次剿匪打了一月有余,当生擒杨左之际,樊落对他说:“随我者,生。” 那时杨左一脸无奈,“可大金律,匪者必死。”那口气仿佛定的是他人生死。 于是樊落一剑削下了荆州知县之子的项上人头,“杨怀远已死,你是杨左。”而对那知县只说一声,其子死于剿匪之中,追封义士。 李全听了,一愣一愣,只是又问,“将军,您觉得那人该杀吗?” 该杀吗?那人虽不至死,但于己则已“无用”。于是,樊落颔首,“该杀。” 结果帐门前的小兵笑裂了嘴,憨傻的摇头晃脑,“既然将军觉得该杀,那便杀吧!不然哪来现在的杨副将呢?”说完,又觉得不够似的补了一句,“将军,您是将而小的是兵,于是,小的自会站您身边的,明白不?” 其实樊落没明白,只是看着那黑白分明直瞅着他的眼,养成习性般的颔首。后来李全出去了,说自己对山里熟悉,看看杨副将需不需要帮忙,便抬脚走了。 在他走后很久,樊落这手执着笔架在公文之上。只是待这墨汁滴落纸上穿透之际,樊落却还是没下笔把它画开。他似乎觉着,无从下手…… 杨左确实要李全帮些忙,因为这小兵说过山中打猎他在行,对山也熟悉。于是,杨左告诉他自个儿是半路出家。 “这也成啊!?”李全带着一路人马,顺着山道婉延而上。一路上这位杨副将走的磕磕碰碰,要不是一身将服,李全还真以为是在护送个文官呢。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0 章 “当然成。”杨左倒不以为意,拉着李全的衣袖借力跟着,轻松不少。“自古以来,以地利之便克敌制胜的战法不少。只要熟识地形,了解当地风土便足矣。” 而这些个,自是下面的小喽喽做的事——就像现下的李全。杨左教给他的事,便是记下这片山里头究竟有多少土,多少石,每寸土上长着些什么,每块石头下,藏着什么。必须一一详靡,不得遗漏。杨左凭的,就是这些东西来布阵。 听着觉得有道理,李全连连点头,然后才问,“那杨副将,您以前是干啥的?” “不干啥,一心只读圣贤书,自会有人养着。” “啊?”有这等美差? “我是名秀才。” 顿时,小兵肃然起敬!这,这可是未来当大官的命啊!“可您怎么去当了土匪?” 杨左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于是这诸多隐情便藏在那雾里云里,不得窥探。 顿时,李全满脑子便是那说书故事中,那被贪官污吏或当地权贵给逼得家破人亡的戏码! “我自小是孤儿,先生待我如己出,待我成年落冠成为秀才之际,先生享尽天年,灯枯油尽。”杨左盯着李全的眼,毫不留情的一棒打散他的臆想。 “……哦……” 望着搭拉着脑袋全然没了精神的小兵,杨左忍俊不禁的又回了一句,“我会想当土匪,只想出人头地,留个名。” 李全自是不信,看看四周兄弟都散开,低声惊呼,“杨副将,您傻了?这被抓到可是要杀头的啊!” 杨左眼神一闪,透着些李全看不透的东西。然,又轻笑一声,便又回到了那一身儒雅的教书先生。他这么告诉李全,“总比一生被锁死在那一片乡野,终生庸庸无碌好吧?” 顿时,小兵不明白了。杨副将不是秀才吗?是能上都城见当今圣上,给百姓们当父母官的差啊?又哪有不好? 只可惜,李全刚想细问,结果杨左倒抢先一步拽着小兵的手指着另一端,“这有条小径,知道通哪的吗?” 李全看看天色,云层晦暗,山中无风,似是要下雪一般。有着上次深夜掉入陷阱的前车之鉴,这小兵也聪明一层,不敢贸然前往。 可哪知,他刚一转身,这杨左居然已经探入小径之中,一会儿就没影了。顿时,便把小兵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出门之前韦副将千叮万嘱的要把杨副将给看好,万一真出啥事就提着脑袋来见他! 李全知道说不定自个儿十个脑袋都抵不上杨副将那一个,更是提心吊胆。可哪知,还是惹出事来? 连忙和兄弟说了一声,便也冲着那小径奔去,一路上只望着这杨副将能乖的似是只兔子般,等他寻来。 不过李全忘了,这平时看着最温顺的兔子最喜欢的,便是找地乱蹦。当李全好不容易见着杨副将时,他正静趴在一片矮灌之中,直视前方。 李全暗松口气,刚想唤他,却猛的也把自己的身子俯在草丛之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因在那丛丛矮灌之外,是一排排的参天巨木,数十条人影穿梭其间。 而李全也看真切,那些人身上着的是西狄兵服。 堂兄 “为啥西狄军会在这?”窝在草堆里,李全冲着杨副将对口型。后者眼一眯,像只狐狸似的打量眼前一番情形,就是不回话。 李全只得回身,照着那方向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便吓一跳。只见每个西狄兵手中都拿着把短匕,一道道的在那些树上划着记号。顿时,李全的脸都黑了,“杨副将,咱们该不会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这回,杨左回了他的话。唇角一勾,眼一挑,眸光晶亮。于是,那平凡无奇的脸上便硬是被逼出一份煞气。 “西狄的狐狸……果然名不虚传。” 李全眨巴眼,再傻也知道不能在现在扰了此人。杨副将想利用地势布阵,隐匿我军行踪,攻其不备。 结果人家却先行一步给每个树打上记号,让你挪都挪不动。虽不想示弱,不过李全觉得对方也不差,这仗便就打得累了。 “杨副将,咱们先撤吧?如果其他兄弟在山里头与他们碰头了,那便不好了。” 杨左听了,深深的望了李全一眼,过了片刻也缓缓颔首,“走吧。” 于是两人就又沿着先前的小径,一路退去。只是来时觉着新奇有趣,而走时,却已是满头冷汗。 李全自是殿后,总不能让只会骑马不会杀敌的杨左遇险吧?好在,入冬四周万物寂籁,两人不一会儿,便又到了另一条小径口。 “这多少能挡一阵吧?”走时,李全把另一道口用草丛遮盖住,现下再把这一端的给盖住,做个记号,“杨副将,这事得马上告诉将军吧?” 杨左一路上都未说话,低头思索。听小兵提到这些,才回应,“是,赶快回去,看来那封‘七日’之战,也只是笑话而已。” 李全连忙应声,结果一转身看四周没人。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独自去寻杨左时,吩咐过兄弟们完成事就先离开,不用管他们。现在想想也好,两人走动静不大。若是人多被发现了……想到这,李全又是一身冷汗。 于是两人也没多耽搁,匆匆的行路。可哪知,天色微暗走得急了,杨左脚下一滑,正踩上一块松土之上,竟堪堪的向崖底坠去。 李全一惊,连忙飞身扑上,抓住杨左手腕,便不上不下的吊的半空之中。其中杨左也几次三番借力上爬,结果土石松落之际,却把李全也带越下。 “杨副将,您别动了,我手都酸了。”实际是伤口又裂了,好在绑着布条,这才不使杨左因为手滑而坠下去。 下方的杨左点头,“李全,记着,这段土地松垮,很适合铺开陷阱之用。” 李全记下了,笑问,“杨副将,小的必当禀告将军,那您能不能安心的去了?” 杨左一怔,结果抓着李全的手紧了紧,回笑着,“李全,若你松手,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全想想也是,叹道,“小的最怕鬼了……杨副将,可别吓小的啊?”说完,另一只抓着草根的手竟也搭了上来。这架势已然是同生共死,若李全拉不上杨左,便只能跟着他一起滑下。 咬紧牙关,使出吃奶之力,李全只盼着自个的手没伤,更盼着这脚下的地能实一些——只可惜,老天爷睡了。 “轰隆”一声,崖边泥土滚落,李全闭上眼之际,只想着好歹埋土里了有个全尸。可结果他还未来及得想着下辈子当啥时,只觉后颈被人一拎直往上提,看似轻巧却实则像使了千钧之力。李全连个愣都没来得及打,便被一把拖到了安全之处。 而在这期间,他的手依旧未松开杨左,便把他也顺道一同拉上来了。两人险象还生,只顾喘着粗气,连个谢字都说不出口。结果倒好,还是那位“恩人”抢先一步,问起罪来。 “唉呀,讨厌啦……在下辛辛苦苦的救了小哥你,居然连个谢字都不说?人家不依啦……” 顿时,李全浑身寒毛直竖,而杨左则一脸兴味的打量着眼前衣裳单薄的连内里粉色肌里都透得一清二白的美艳公子。 “讨厌,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发现杨左窥探目光,那对狐狸眼一翘,燕如柳腰微摆的便往李全身上扑去,“小哥,好久不见,想不想在下?”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1 章 不想!鬼才想你!李全敢怒不敢言,躲到了杨左身后打着颤,“杨副将,咱,咱们快离开吧!不然准给这只狐狸精给勾去魂魄的!” 刚说完,结果山里竟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李全更是拉着杨左连连后退,嘴里直念着将军保佑,邪鬼驱散! 看着对方眼神愈发不耐,倒是杨左一脸和气的抬手,“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不知该如何称呼?” “燕如!像姑娘家的名字!副将,他不是好人,咱们快走吧!”李全抢着回答,然后又真拖着杨左往山下走。 不知为何,李全讨厌极了这人,碰上他总觉得骨子里都冒着寒气,不舒服。 可杨左却愣住了,盯住那狐狸般的人,“燕如?” “呵呵,正是在下!”那人笑得一脸的狐媚之相,山林幽暗之间却一身白衣,荧玉之光盘绕周身,似是狐火一般,照得笑颜惑人,不敢逼视。 杨左眼神一暗,“我只道能在经刻出现在此地的,必不是寻常人。只是未料到……” “哎呀,杨副将,你和一个精怪说啥啊!就算是他救了我们恐怕也是想待会儿下肚的,咱们快跑吧!”凑到杨左耳边说着,李全这一脚又向外跨了一大步,似是躲着洪水猛兽一般。 一见那燕如居然向前一步,便又“妈呀”一声的,直拖着杨左往山下跑去。 “小心!”结果,杨左也只来得及喊出这句,便见眼前的人竟然一抹黑的直撞入那只狐儿时的怀中,被牢牢的制住。 “跑呀!你个死没良心的!再跑呀!”足下轻点,燕如使着轻功先一步截住了李全的路。拎着李全的耳边,话音娇嫩,似是情人间的撒娇一般,可他另一只手上却持着柄软剑,已牢牢的裹在李全脖子上。 稍一动便是一条红痕,触目惊心。 “呵呵,若是你再跑……”神色一变,如同山中鬼魅,冷笑着凑到李全耳边,“若你再跑……我割下你的脑袋喂狼,可好?” “……”于是,李全便呆立原地,不敢再动分毫。 “呵呵,这才乖。”抚着李全满是冷汗的脸颊,燕如红唇一嘟的亲了一口,这才冲着一旁的杨左问道。 “喂,我要他去在下家里做客,成不?” 当然不成!李全不敢说话,只能冲着杨左直眨眼,眼中哀怨满腹委屈——跟着他回家, 不被扒了皮才怪! 于是杨左颇为难的反问,“若不成呢?” 燕如媚眼如丝,闪得杨左的腰都软了,“您说呢?” “……圣人常道,知恩图报。公子,为了答谢您的救命之恩,这小子便杀要剐要吃的,任凭公子处置!”杨左说得大义,随即竟躬身行礼,一脸凛然。转身,便连看都未看李全最后一眼,借着微光便直往山下赶去。 徒留下一眼泪汪汪的小兵,与一脸诡笑的燕如…… “嘿嘿嘿……”李全不敢说话,但笑总可以。眼眯成一条线,嘴唇却还紧抿。于是这脸远远望去便像是头黑黑的臭石头。 “嘻嘻嘻……”燕如也跟着笑,手腕一抖便撤下软剑系在自己腰上。抚着李全的脸,问,“小哥,有没有想过在下?” 摸着自己脖子,急咽口水,李全才憋出一句,“想,当然想!” “咋想呢?” “现在就想!”想把你给踹下崖! “呵呵,在下真是高兴……”这整个身子就扑到李全身上,要他独自硬撑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身子,“那今晚就到在下的寒舍,一叙衷肠,小哥看如何?” 边说着,这手还边抵在李全的胸口划着圈。可这小兵却呆立原地动都不敢动,只因他觉得这燕如的指尖锐利,似是尖刀一般随时会剜了自己的心。 而燕如,似是对李全这反应全然的欣喜,笑得眼眯成一条线,手一提抓着李全,便往深山里走去。 这一路走的晃晃悠悠,似是散着小步。结果待李全回过神来,这天都黑了怕是走了一个时辰了吧? 再往前细看,却差点吓破胆!只因这燕如并未带着李全去什么草屋毛棚的,而是一个山洞。虽不大,不过点着篝火便也暖融。可李全却忤在洞口,说什么也不愿进去。 “怎么了?” “你,不,是您真的是狐,狐仙吗?”小兵吓得腿只打哆嗦。 燕如一怔,不过看看这深山老林中满是树藤的山洞,这才了然一笑,“小哥,在下只是和你叙旧,顺便……等人的。” “等人?”李全暗想,难不成他还想害别人? 燕如踢着李全入洞,“对,等人,在等上次救你的那位美人。” 这回换李全怔住了,“你,等将军?” “当然!小哥你在这,那位美人必定会前来找你吧?”燕如笑得一脸春风。 顿时,“咚”的一声,李全便跪仆在地,连连哀求,“我的祖宗啊!我把您的钱还你!您就别再为难小的了,成不?” 燕如眨眼,一脸不解,“钱?” 连连颔首,“那十两银子藏在我另一件衣裳里!明个儿就给你送来,您就大人大量的放过小的吧!” “……原来,你说这个啊……”托着下巴恍然,“你当在下只是为了那银子才一直缠着你?” 颤颤回道,“难道不是?” “……噗……哈哈!李全啊李全,”突然,眼前的狐狸美人竟直呼李全的名字,笑得前俯后仰,“你还真是有趣啊!” 李全一听,跟着傻乐。可接下来的话,却使得这小兵眼神一敛,俨然成了另一人…… 燕如说:“那江爷果然没有骗我啊。” 李全暗自捏拳,眼神凌厉,“你是谁?” 可哪知,李全只常见眼前白光一晃,再待回神之际自己右手竟被人反手一拿,牢牢扣在后背。略一使力那撕骨般的巨痛便跃然而上,煞白了李全的脸…… 李全冷汗直落,却与刚才判,若两人,不愿示弱。“你究竟是谁?”全然没有下位之姿。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2 章 燕如激赏之余,这手上的力也没少下,轻轻一拧这骨节之间便发出细微“喀”声,听得人寒毛直竖。 “李全,在下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能换换吗?” 闷哼一声,李全还是问,“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江爷?” 燕如依旧笑得绚烂,“西狄逍遥侯正是在下。”其实燕姓,是西狄的国姓。 “……”顿时,小兵便没了声,燕如在后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那人的身子,似乎在轻颤……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闷哼,“那……相爷真的通敌叛国了?” 燕如想了想,“如果按常理……是,你们的相爷通了敌,也叛了国。”一脸轻松的又问,“那这答案你是否满意了?” “你来找将军,是想害他?” 突然,燕如不高兴了,他身居高位哪容一个小兵三番四次的如此逼问。可不知为何自己却也无法不回他。只因他想看看这家伙会作何反应,结果闹半天了,依旧是一个闷葫芦?真无趣! 于是,燕如不高兴了。狐狸眼中闪过一道戾光,可语气却依旧柔媚,似是情人一般凑到李全的耳边低语。“李全,咱们一个问题一只手,如何?” “……” “现在已是三问了,啧啧,看来在下连你的腿都得算上了。”说话之间,猛的使力,似是真打算废了李全那只手一般。 巨痛袭来,李全只觉得自己这手被扭成了一个麻花再也撑不住之际,一阵清冷之声伴着山风,从不远处缓缓飘来。 他说,“他断一臂,断你四肢。” 燕如眨眨眼,一抹诡笑一闪而逝。轻笑着松开李全,转身冲着到来之人喊道,“堂兄,您对在下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李全愕然,他抚着手不置信的瞪着眼前两人。 一妩媚一冷艳,全无相似之处。可燕如这一身“堂兄”叫得自然,而樊落,却也未加反驳…… 而更令李全胆寒的是,他不知樊落是何时来的,他刚才……究竟听到多少? 番外 彼时少年 嘉和十年 毒辣的日头,似是能刮下一层皮。风中卷着黄沙,铺天盖地,仿若瞬间吞噬万物。 百人的小村子,却在这贫瘠的地中扎了根,百年不息。 “二狗子?二狗子!这死娃!跑哪去了!”一声妇人的吆喝,响彻整个小村。 不消多时,村口就漫起一阵黄烟。只见一手长脚长却顶着一颗大头,约莫七八岁的娃,随着声音扑扑的就奔了过来。 “大姨!”叫声脆响,这童音在这黄沙地中倒丝毫不减清亮。炭似的小脸上那双眼晶亮晶亮的,裂嘴一笑,一口白牙。 腰膀子比起水桶差不了分毫的妇人瞪了这娃一眼,对着那傻笑似是发不出脾气了,蹲下身用那粗手抹了抹娃的脸,“去哪了?搞成一泥人似的!” 谁知,妇人一手白面的,一抹,白的白,黄的黄,盖上底色的黑,滑稽的可笑。 不过娃倒没注意,星子似的眼扑扇的眨着,“大姨,我刚去了村口。我爹说等我生辰那天一定会请人捎东西给我的!我去等他啊!” 那妇人的手顿了顿,看着被自己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娃,卟噗一声笑了,抓起一旁抹布又胡乱的抹了几下,“看你急的,这才刚过晌午,等人来了会不叫你?快,洗把脸去,大姨这就给你下面!” “好咧!”一溜烟的,小娃就又窜屋外去了。 长寿面,粉白的面,翠青的葱,点些芝麻油,扑鼻的香气。一旁扎着冲天辫三岁的女娃巴着桌角流口水,却被自家的娘给哄了出去,“去去去,这是给寿星吃的,等你生辰那天,娘再给你做!” 二狗子憨笑着,趁着大姨不备,就卷了一根小心的塞进小娃粉嫩的口中。 门帘一掀,五大三粗的汉子肩上扛着锄头走了进来,一脸的喜气,“二狗子,我在路上听说那孙兵头刚进村长的屋,说不定就把你爹的话给捎来了!” 孙兵头从军十载,负责方圆百里守军间传令。人挺好,有时塞些小物给家乡传个信,也只是举手之劳。 二狗子听着,这眼“噌”的就亮了,蹦下了地便直往外扑。身后传来大姨的无奈,“这娃,好歹吃完了长寿面再去啊!糊了就不好吃了!” 粗大汉子喝了口凉水,大笑着,“这娃想他爹了,这一年都见不上一面的,能得个话也好!” 大姨叹口气,边收拾东西边说,“算了,今个儿寿星最大!这孩子娘走的早,偏偏刚懂事这爹又被征去当兵,苦命啊!” 村子极小,二狗子伴着黄烟不消片刻,便冲进了村长的家。 黄土堆的屋里白天不点灯,阴暗中透着一股子的凝重。小孩子也懂察颜观色,看着村长爷爷蹲在炕上吸着汗烟。而孙兵头则坐在一旁,木桌上摆着一块小小的木牌。 二狗子有些胆怯,但又壮着胆子走上前去乖乖的喊了声,“村长爷爷,孙兵头。” 童音稚嫩的,倒是缓和了一些气氛。孙兵头堪堪的笑着应声,拿起了桌上的牌子,掂了半天,才牵过小娃那黑黑的小手,把它郑重的放在了那似乎总是沾满沙土的手中。 “孩子,拿稳了,这是……你爹的……” “爹的?”二狗子有些不明白的盯着自个儿的手心,削成菱形的木牌子中间裂开后又用白线捆成一团,上面黑漆漆的似乎是涂了什么料,仔细抚摸,依稀觉着上面坑坑洼洼的。 “……”孙兵头张开嘴喉结上下翻滚了几次,抚着小娃的头,半天才挤出一句,“上面……刻着你爹的名,生辰……还有祖籍……” 默想片刻,突然,二狗子眼一亮,露出双颊两个小小的梨窝,嚷嚷着,“这就是爹托您捎来的东西?他说了今天我生辰一定会带来的!谢谢孙兵头!”鞠躬哈腰的,小娃小心翼翼的当着两大人面,把这牌子藏入了心窝。 “啪”的一声,平时和气的村长爷爷猛的把烟杆狠摔下地,粗了脖子红了眼,用那被风沙侵哑的声音,嘶吼着!“这杀千刀的蛮夷!杀千刀的!我咒死你们祖宗十八代!咳咳!” 凄厉中渗着铁锈的血腥,瞬间罩满这小小的斗室! “老头子!你病着!别动气!”里屋白发苍苍的村长奶奶奔了出来,只是看到一旁吓得脸色泛白的二狗子,终究忍不住,一把将那无措的孩子抱胸口,粗声的号着,“苦命的娃啊!” “……奶奶,二狗子做错什么了?”乖巧的孩子瞪着黑白分明的眼,一脸的惊惶。 可是回应他的,却只是奶奶的哀号,村长叉气般的剧咳,以及,孙兵头透着无奈的低叹——命不由人……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3 章 过了很久很久,二狗子终于明白了。按大金律,凡入伍者必配木牌,上刻名、八字、祖籍。为的,是日后一缕幽魂能有所凭依,回得了故里…… 在二狗子生辰那天,他得到的便是他爹爹的一缕幽魂。黄泉路暗的,终于,回了家…… =========== 南方的夏日,再炎热却总伴着水汽,缠缠绵绵的,似是红袖添香。 征远侯的宅邸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排排的红檀木厚重而殷实,纷纷被抬进了侯爷府。 管家恭敬的接过各家礼单,扫了眼:南海珊瑚,东海明珠,昆仑金枝,还有那北地仙参。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寿诞也不过如此。 今天,是侯爷府小主子的八岁寿诞。 可是征远侯面前的人却跪了一圈又一圈人,“侯爷,小主子还不愿更衣,你看这满堂的宾客……”老管家胡伯开了口,祝寿的宾客虽然都是冲着征远侯的面子,但已故长公主的嫡子,今天的正主,好歹也该露个面。 座上的男子一身镶金紫袍,长发不拘,垂落肩头,刀削的脸上透着锐气,飞扬的眉眼间透着桀骜不驯。他微勾唇角,似笑非笑的对着满地的仆从问,“落儿在哪?” “小主子正在后花园中练剑。” 挑眉,挥袖起身,径直向那后花园行去。 远远的,夏荷飘香中却带着一股冷冽煞气。池畔旁一孩童正舞着青锋,玉冠束发,白衣银带,随着身形翩翩飞袂。如玉的嫩颊染着薄红,精雕细琢的五官配着如黛娥眉,星子般的眼,正应了男生女相。 虽说身形稍嫌稚嫩,可舞起三尺青锋却丝毫不显弱示。刺、挑、劈,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且越舞越疾,剑锋所至之处枝落叶散,罡气由然而生。 最终,划剑旋身,缓缓收了剑气,立地调息片刻,才抬首直视着前方高挺身影。面上并无丝毫讶异,仅是躬身一缉,“父亲。” 樊英唇间带笑,看着这世间自己唯一的血脉。 如霜脸上不带丝毫孩童的天真,眉眼之间泛着红殷,隐现着一股煞气。 这使得樊英不禁啧啧称奇,不知那女人是怎么教这孩子的。转念间,便问,“怎么不去前厅?”不温不火的,似是陌路人。 八岁幼童侧头想了想,干净利落的吐出一字,“烦!” “烦?”樊英倍觉有趣的挑眉。 恭敬的低首,“人杂,言多,且无义,烦。” “烦?”征远侯樊大将军从未想到此话居然会出自八岁幼童的口中,略一怔愣后便仰天狂笑,“好!好!好!不愧是我樊英的儿子!这东西不理也罢!” “来人!”说罢,单手随性一挥,“把厅子里那帮家伙给赶出去,就说今天我身体不适。” 胡伯脸色白了白,可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却只能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落儿,”抚着幼童一头青丝,目光内敛深不可测,“再给为父舞一段,如何?” 幼童如霜的眼动了动,他记得,这是眼前被称为父亲的男子,第一次抚着自己的头…… ========================================= 嘉和十五年 黄沙盖地的小村落,过了农季,便显得有些萧条。 十三、四岁的少年像是开春新生的嫩芽,抽长着一天一个样。挺拔紧削的身姿带着少年才有的清爽与柔韧,常年满山满地的跑,修长的四肢有力健硕,再不见幼时那头重脚轻的怪模样了。 只是那如炭的肤色像是生了根似的改不了,衬着黑白分明的眼,狗啃似的短发,一脸的憨相。 此刻他正背着长弓,手提山兔山鸡的野味,在集市上盘算着带些什么东西回去。呃,铃儿那小妮子已经知道要好看了,带根红头绳回去吧?大姨的腰不好,带些活血药。至于大伯,一坛烧刀子就够他乐上半宿的。村长爷爷的身体也不好,火气大了,不能再给他买旱烟了,带些凉草回去,不知村长爷爷会气成啥样! 正暗乐着,突然一小贩似乎觉着这孩子面熟,忙问,“小兄弟,你该不会是枯井村的吧?” 挑着货,不在意的回了,“是啊,大哥,我用这鸡换坛酒可好?” 只是,不知他说错了什么?附近小贩面面相觑的,面露惊惶。 “小,小兄弟,”小贩大哥咽了咽口水,“前几天枯井村被蛮族洗劫。一把火给烧了,听说,听说没一个逃出来……小兄弟?小兄弟!你的鸡啊!” 可惜,那远去的身影,再也无法听到分毫。 一片焦黑,少年曾经怨这里满是黄土的,有多无趣就多无趣。可现在看着这满目疮痍,却宁愿是那种黄沙入口的日子。 蹒跚着,少年走入小村,恍惚间似见一人正在远处迎着他。刚想上去,却惊觉那只是一根残木。 “小铃!大姨!我回来了!你们在哪啊!”凄凄的喊声,嘶哑如啼血。少年不信那些前一刻还和自己笑着闹着的村民,几日不见,便成了一片焦土。 他不死心的翻查着倒塌的黄土下有何蛛丝马迹。可是次次,却是刻骨的失望。整村人都仿佛被天狗食了似的,消失了。连县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蛮族进犯,洗了村,至于村民…… 奔波了一天一夜,唇干的都快裂开了。少年一脸茫然,这才想起来,村中有一口井。原先是枯的,可是不知何时又冒了水,所以,这村子因此得名。 这么想着,便浑浑噩噩的往村子深处走去。那正是月中,圆盘似的月亮黑夜高挂,少年走着走着,却见那明月下,用碎石堆砌的古井上居然严严实实的堵着一块巨石?头重脚轻的在夜风中透着股诡异。 猛的,一个激灵,少年猛的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疯子般冲上前去推着那巨石。敲打,头撞,身推,带得满身血痕,或许是天意,那巨石居然硬生生的被少年细瘦的身子,给推动了! 瞬间,血腥味伴着腐臭,如破笼猛禽,直冲而上!顿时,便把少年给震在当场!他,见着了什么? 明月之下,黑白分明的眼中,映着的便是一具具破了衣,偻着身,互相缠绕纠结的肢体被井水一泡,月光下透着掺人的惨白…… 一口浅井,便被掩埋。 一块巨石,遮掩一切…… 少年抽搐着脸面,瞪大的双眼中布满的,却是一抹抹暗沉的黑,不透光不透亮,满眼,都是被血给染黑的井水。 血是黑的……这在少年握着父亲那个木牌时便知……这血,是黑的…… 脱力般的双膝跪落在井旁。这井,生了他们,埋了他们,算是入了根……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4 章 “啊!!”突然,一声嘶吼直冲天际,伴着悲鸣,伴着怨恨,更伴着不甘! 苍天啊!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如此待我们! 只是天清月明,佛祖端坐云端…… 最终,似是力竭,少年的嘶吼最终化为了风中的轻声呜咽…… “大姨,大伯,小铃……” ========================================= 同年,京城,帝崩 于是,征远侯的灵堂前,仅仅是一少年披麻戴孝的日日相守。 “小侯爷,”服侍多年的胡伯抹着老泪,叩于堂下,“歇一歇吧?老奴给您备了些饭菜。” 可是少年却依旧一脸冷霜,如芙蓉般的脸上,无悲无喜。 叹口气,似乎是不忍,年迈的管家又劝着,“小侯爷,伤心了就哭出来吧,不要硬忍着……老侯爷在天之灵一定会宽慰的……” 这会,少年总算有了动静,深如幽潭的眼定定的注视着胡伯片刻。可是,吐出的话语却令这年迈的老者如坠冰窑…… 他说,“胡伯,为何要哭?”淡淡的语气带着丝疑惑,仿若正在堂上等着老师解惑的学生。 “父亲他得胜而归,只是路上遇奸人所害。可是他一世英明,却镌刻在大金史记之上。”少年冷凝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父亲他求仁得仁,世间又有几人?现下正是随先帝而去,伴陵护驾,我,为何要哭?” 胡伯的声音哽了哽,脸色泛着铁青,眼珠似僵住般,逾越的盯着少年如寒冰的面庞。仿佛那寒气顺着这话语,渐渐的沁入心底,最终冻结成块,无法动弹…… 少年似乎也不以为意,只是转回目光,凝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灵位。 “父亲,请放心。您的位,您的名,孩儿会替您守着。”少年跪于灵前,神情淡漠,可口吐的,却是惊天狂言,“今后,孩儿会让这大金的疆土遮天蔽日,铺满整片南岳,袭上那西丘,灭了东岭。父亲,您战神的威名将传遍整片大地,直冲天庭!” 灵前三柱香,烟烟袅袅,轻风一吹,如宫娥翩舞,妖娆万分。轻蔓间,眉尖一点煞气,预示着日后整片大陆的腥风血雨…… 次年,九岁幼帝登基,当朝国舅,江丞相为摄政王,改国号嘉和。 征远侯之位,世袭。 曝露 樊落虽身在军营之中,但这次来时却一身在沂府的装束,白衣锦服,青丝一扎垂至身后,便在这深山之中显得飘灵似仙。 至少在李全的眼中,就与一旁的“狐狸”有着天壤之别。 就拿现在的燕如来说,扰了掩袖子半遮面,只露出对眼弯弯细细的,直瞅着前方两人,“堂兄,别来无恙。” 可樊落却置若罔闻,越过他来到李全身边想查看伤势。可李全却盯着那张玉颜有些心虚,边躲边说,“小的皮厚骨硬的,没事!” 樊落微一拧眉,用蛮力狠拽,结果小兵又疼的哇哇鬼叫。 “未伤骨。”查看片刻,这便是樊落的答案。 李全泪汪汪跟着点头,“将军,小的都说没事了,您咋偏不信?” 樊落执着他的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莫测的说了句:“从未信过。” “……”于是,李全答不上话,只是觉得冷汗直下,湿了衣服,冷风一吹便打了一个哆嗦。 “咳咳,堂兄,小弟知道他是你的人,又岂会动他?”燕如不甘被当成旁边一棵树,便一脸委屈的插了这句诨话。 李全捂着有些肿的右腕,正待反驳之际,樊落却冷冷的吐出一句,“你是谁?” “在下西狄逍遥侯,”说完,话音一转,那人便垂首佯作抹泪,“堂兄,你太伤小弟的心了。想当年皇叔带着大金质子逃至他国,成为西狄叛臣。可是父皇他却依旧念在兄弟情深,连病重之际都对你们念念不忘。” 李全在一旁听着,不敢作声。或许整个大金都知征远侯是西狄降将,可知其是西狄皇室的,又有几人? 可结果,樊落对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依旧丢出一句,“不认识。”樊落他生在大金更长在大金。甚至连年征战之时,都未曾踏入西狄半步。 “可小弟对堂兄你。”似是对这冰冷毫无所觉,燕如挑眉笑说,“皇叔当年活埋西狄十万铁骑,至使我们西狄签下停战条约。而你,我的堂兄,虎父无犬子。平了南蛮数地,几近绝了南蛮十大野族……小弟对你已经仰慕多时。” “……”樊落听了烦了,他不知眼前这长了一对狐狸眼的家伙究竟有何所图。他只知,眼前之人是掌管西狄二十万大军的逍遥侯。 这么想着,樊落的额际便是绷紧。双手握拳,蓄力而发。 “将军……”李全上前按住他的手,稍安勿躁,因为眼前之人,着实诡异得很…… 燕如又岂会看不出他们的动静,只是低头抿唇一笑。待他再次昂首之际,却敛了那份媚色,眼中闪着锐光。 “堂兄,回西狄吧?” “……” “你也知现下的大金容不得你。而你身上留着咱们燕家之血,我相信咱们皇兄,当今的西狄王一定会很高兴你的归来。” 李全心中一凛,难道这西狄侯想做的,不是伤害将军而是要拉拢他?而将军又是作何打算呢? 只可惜,樊落依旧那面上依旧如同万年冰封,看不出究竟在想何事,只是握着自己的手,却紧了紧。 “回去?然后?” “然后?”燕如觉得樊落问得奇怪,疑惑的眨眼,“有何然后?” “兵策。” 简单两字,却又使得那只狐狸眯起眼。“堂兄问的是日后大金与西狄之战事?” 颔首,算是答了。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5 章 于是,燕如的眼便又细了,李全觉着他与方军师有些神似。一个想事情时喜欢摇扇子,一个,则眯起狐狸眼。 过了许久,他才回道,“当然是维持前约,两同互不干涉,就此休战。堂兄,这提议我对你们的相国说过,可他却迟迟不愿答应啊……真倔!” 鬼才答应!李全瞪大眼,往前跨了一步冲在将军跟着。少了一个护国战神,别说相爷了,连他这小兵都不答应。 可燕如不看李全,依旧自顾说着,“堂兄,自从皇叔死后你在大金除了那小皇帝外,就没半个亲人了吧?还不如回西狄来,让我们兄弟团聚,多好啊?可你们相爷却死活不适应,拆散他人天伦之乐。”说话之间,已然颠倒黑白的,把相爷当成一个恶人般说着。 樊落却依旧未答话,他和李全两人站在洞口,身上有些微凉。而燕如却在洞内烤着火,一脸的惬意,仿佛在惑着两人一般。 突然,樊落唇角一勾,眉间泛红,说:“不信。”字字铿锵铁骨,不容迟疑。 燕如眨眼,“堂兄,你不信咱们西狄有意停战之说?” 樊落颔首。 “为何?” “我流着燕家之血。” “……”顿时,连那只狐狸似被击中要害一般,动弹不得。 西狄开国缘于蛮荒之地,族人生啖兽肉,生饮马血,勇猛过人。而如今,其彪悍之风依旧尚存于西狄铁骑之间。若不是数十年前一场血战几近灭了根基,当今四国霸主之位,岂又轮得到大金来坐? 总之,这个民族天生血性嗜杀,难安于世。说真的,燕如说出要与大金和平共处之际。别说樊落了,连他自个儿都觉得这舌头都别扭的慌。 “所以,你的话,我一字不信。”似是看透了那人想法,樊落也不多说,依旧惜字如金,只是唇角挂着戏谑。可李全大概明白了,只因李全生在西丘之地,西狄民风他是最为明白不过…… 只是,李全不明白,将军这算是……在守着大金吗?因为他流着西狄皇族之血,所以他或许比在朝堂上的哪一位都清楚,这西狄对大金,是何种祸害? 李全知道,将军不喜说话,于这许多该说的话,却从未对旁人说过。不知为何,李全突然有股哭笑不得之感。这人长着嘴,难道不是用来说话的吗? 就在李全与燕如愕然之际,樊落却不愿再费神,拉着李全,正待举步之际,哪知,燕如却突的重叹口气。 “堂兄,你应该看看西狄当今国主。他……确实与众不同……”至与哪里不同,这燕中却未细说。只是李全看着此时的狐狸,低眉顺目,一脸怅然之外,唇角却裹着一丝暖意。仿若轻叹着:“唉,这人啊……”透着些许无奈。 樊落离开的脚顿了顿,可却突然扬手直指燕如眉心,双眼透着厉光在这暗夜之中衬着火光,似是妖红。他说:“今日,放过你。” 燕如笑笑,只是有些牵强。许是被樊落的气势所迫,连声音都不似以往装着的娇媚,“为何?难道是堂兄念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语调上挑,连自个儿都不信。 可结果樊落却蹦出一个“是”字,差点闪了他的腰。 “先父之命,饶西狄皇族。”这,便是樊落一直不愿与西狄交战其原缘。只是,西狄国强则兵壮,必将危害大金。于是,征远侯的两令之间,樊落取其一。 说完,便也似不愿再耽搁一般,拉着李全也不顾天黑,便原路折回。仿若此行只是为了接一个傻傻的小兵而来。 “爷,咋们不追?”山洞暗处,走来一个虎头小子。他望着自家爷在夜风中单薄的衣裳,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真不追?他独自前来还带着个包袱,爷,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燕如眨眨眼,突然又是抿唇一笑,透着一丝狡诈。“急什么?”他说,“这樊落留着,还有其用处。” “啊?他都想杀您啊!”少年不解,又探头看看,“真不追?” “那是当然!”燕如媚眼如丝,这唇裂着,可这笑意却未及达眼底,“前一阵青峡谷一役,若不是他,我又怎会如此轻易的就除了那些个戎氏部族?” 少年一听,惊得连忙四处张望。待探清附近真的再没耳朵之时,才松口气,苦着脸说:“侯爷啊!您说话得小心一些,万一被其他的部族听到了……” 可燕如却浑然不觉依旧笑得欢畅,“知道又如何?若真知道了……我送他们下去和阎王喝杯茶,不就都忘了?”说完水袖一挥,夜风一吹便全然飘扬,似是只手遮天。 李全跟着樊落在黑漆的山里疾走着。无月之夜,小兵跟得胆颤心惊,他都不知这将军是怎么找着路的。好在,自始至终,将军一直牵着自己的手,这才稍显安心。 只是……将军刚才那话,却一直索绕在李全耳侧,片刻不得安宁。想了下,小兵这才润了润喉,堪堪的开口,“呵呵,将军,原来您还是西狄皇族啊……怪不得小的就觉得您的架势非同一般啊!”马屁先上。 可惜,似乎又是马脚之上。樊落甚至连步都没顿过,伴着夜风传来声音似也能把人冻成冰渣子。 “先父遗血。”换句话,不由他。 李全尴尬的笑了数声,然后才问,“将军,您……刚才听到多少?” “……” “那个,小的看您来的似乎挺早的,杨副将怕是走得很急,连忙赶下山把小的事告诉您的,对不?” “……”其实,樊落见着杨左之际,他正慢悠悠的绕着军营闲逛。等见到了樊落才打了声招呼,“啊,将军,李全那小子被个叫燕如的美人带走了。末将见他一脸陶然的便未加阻拦。 结果待樊落回过神来之际,已掠至这片深山之中。 “将军?”小兵又颤颤追问,“将军,小的没说您坏话……只是,不知您听到多少?” 于是,樊落的脚便顿住了。转身之际望着眨大眼巴巴望着他的李全,吐出二字。“全部。” 顿时,那人整张脸都变得青白,似是变了一个人般。而被自己紧握之手更是剧烈抖动,并用外力,努力抽回。 樊落自然不能让其如愿,握着的手劲便又是加大。 结果这小兵挣脱不得,只能抖着声问,“将军……您知道我是……相爷的人了?” “……”樊落眼中一抹锐光,最终归于平缓,明知李全见不着,却也依旧对着黑夜轻颔首,“是。” 军饷 一个“是”字,宛若千斤,沉沉的击在李全身上便压得这小兵半天都没喘过气来。 直至樊落握着他腕部的手又紧了紧,传来阵阵刺痛这才惊醒了他。猛的倒吸口气,李全干笑数声,“将军……刚才小的是在开玩笑呢!您想啊,相爷又岂会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见得着面的?” 说到这,想偷瞄前方那人表情,可惜依旧夜黑的只看得到一团模糊的白影。于是李全又暗咬牙,堵一把道:“将军,小的刚才的话……您信不?” 樊落幼时曾拜高手为师,自然一身功夫助他保国。现下天虽暗了可却依旧能把对方那满面的惶恐给映入眼帘。 那人脸色刹白之际,齿牙紧咬,原本总是暖融的双手此刻却比自己的还冷。那一瞬,樊落睫毛轻颤,下意识的便想颔首,想说自己信他的话,只可惜……他从不打逛语。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6 章 “不信。”一字一顿,双眼不离。只见这小兵的眼神,由惶恐转为一片死寂。于是樊落又加了一句,“无论何人,我都未信过。” 李全听了,闪过一抹疑惑,“……将军?” 可樊落却不愿多说,只是依旧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转身便又向军营走去。 哪知,刚走不久身后的人便是一顿,待樊落回过神来之际,便突觉手腕一凉。冰刃紧抵肌肤,驱去了疾走之际所引起的燥热。 转身,樊落便见这李全不知何时,已从短靴中取出护身匕首,紧抵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双眼更透着自己所不识的凶戾之光,瞪着自己。 “将军,”李全看不真切对方神情,只能估摸着说,“请您放开小的。” “为何?” “……小的要逃回翼州,逃回老家!小的可不想在此丧命!” 这回,反而换樊落不解,“丞相命你杀我?你却逃?” 顿时,李全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将军,小的听这口气怎么觉着您很希望被小的所杀?”说完,又偷偷嘀咕一句:“况且现下江爷说了,随便小的咋样……”毕竟,他也没说不让逃啊?所谓的暗棋不是想干啥就干啥的吗? 樊落没吭声,只是这手还是不放。于是李全只得暗自庆幸现下天黑看不清将军的美人脸,这样,一咬牙便能下狠手!或许伤了将军的手,他一松开的,凭着自个儿对林子的熟悉,或许就真的能逃脱? 李全想的虽美,可握着刀子的手却抖的一点儿力都使不出。明明只要再往下使力,凭这匕首的锋利程度,哪怕割不断,好歹也会有一个伤口,一个逃脱契机。 而若是留在这,被带至军营,则……必死。到那时,谁养那远在老家的妹子?总之,现在的李全觉得有一线生机,便一定要扑腾着活下去! 只是……略一恍神,李全仿佛又回到了在那青山峡之际,躲在崖上拿箭堪堪的指着将军的自己。掌心生疼如刀割凌迟,这心里却一片乱麻透不过气。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换的全是将军的影子。 将军不常笑,可笑起来不是迷死人便是吓死人。眉间的红印不是那花烛之夜的罗衫,便是那满天沙场的血河。 将军貌似柔弱,像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千金小姐,却身怀高强武艺杀敌之勇,更是万夫莫敌。 还有别看将军平日总是一脸冰冷,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可实际却是一个神经极粗经常东丢西落,着实迷糊。若不是有自己跟着,光是圣上赏赐的"乌蛟"便不知掉了几回。 还有,将军他…… 顿时,李全满脑子又是将军,徘徊之际连他自个儿都不明白,怎么就不想想别人呢?可念头一转,依旧是将军那似天山雪莲般的玉颜。他环视四周沙场,指着自己,问:“你埋?”再指着李全,问,“你埋?”随即,一片沙场之中指着远处如山尸堆,问,“你埋?” 三个“埋”字——其实,自那一刻起,李全这满脑子里,便都是将军了吧…… 突然,“噗”的一声,暗夜之中李全竟然怪笑。似是想到什么忍俊不禁般,持着匕首的手向旁一挥便避开了樊落的手。倒是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肚子,抖着肩闷声笑着。 “……李全?”樊落猜不透这小兵的心思,便跟着他蹲下身。 结果这小兵倒好,原本的闷笑变成了仰天大笑,“哈哈哈”的抱着自己的肚子直摆手,“不行了,将军。小的突然想通一件事……这事其实早该想通了,可是小的却一直都没往那儿想。结果啊,自欺欺人了这么久,绕了半天,还是回来了!将军,您说小的傻不傻?” 这一顿话,别说樊落了,就连李全自己都觉得语焉不详,绕得不能再绕了。若是换成韦右来了,早就一刀劈下,哪耐心听完? 好在,樊落对别事没耐心,但对这小兵说的话却还是上心的。侧头思索了片刻,认真的摇首,“不懂。”又想了想,回了一句,“不过,你是傻。” 于是这小兵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彻底的蔫了。李全只是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喜欢男人的一天至少他前半辈子一直以为自己该做的,便是娶一个老婆生儿育女,便是对得起祖宗大任了。 可哪知,在认识将军的短短几月里,直的,都弯了……更可笑的是,弯了都几个月了,甚至于连床都上了几回,却依旧呆呆的以为这只是军中平常之事……你说,这人傻不傻? 李全还是在笑,似是被下了药般,止都止不住。甚至后来,这笑声中都隐现抽泣,李全才缓缓停了下来。 “将军,你啥时知道我是相爷的人?不会是刚才吧?” “白凤。” 李全一怔,原来早在那日便知道了吗?可笑自己还扮得欢快。 “将军,除了您之外,还有谁知道?”不知为何,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摇着扇指着自个儿说,“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友人了。”的方军师。若他知道是自己害了白凤,又会如何? 这回,樊落的声音有些迟疑,不过终究是答了李全,“杨左。” “就杨副将一人?” “是。” 不知为何,李全却暗自长舒口气,或许觉着只有一人对他虚与,这感觉还好受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是何其可恶之人?骗了军医,骗了赵兵头,军师,自然……还有许多人…… 想到这,突然李全又执起手中匕首眼眸精光一闪,便直直的冲着与将军两手交握之处砍去! 樊落起初不为所动,依旧牢牢的拉着对方不让离去。可哪知刃光闪动之际樊落一双眼看得真切,待一回神,竟是自己先一步甩开了李全只因那人狠手所劈的,竟是他自己的手腕。 顿时,那小兵便如只狡兔一般,向后一蹦一窜,便是三丈之远。似是怕樊落再追上般,翻手用刀尖直指自己。“将军,若您不放小的,与其回军营里让赵兵头他们知道小的是奸细,还不如死在这儿!” 樊落眉头轻拧,“过来。” 李全自是连连摇首又退了几步,“不要!” “……不会昭告。”樊落不耐的声音传来,“你,依旧是李全。” “……”李全一愣,不知将军为何如此。自己是相爷派来的,他的死敌。而自己对着孙兵和白凤,又…… “啪”的一声,樊落看得真切,只见眼前的小兵猛的跪地,额头紧叩泥地发出声响。“将军,小的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只是小的得告诉您,相爷对小的有恩,若是哪日他又叫小的加害将军,那小的依旧会执行此令。将军,小的会叛您。” 虽然说着敬语,自贬身份,可字字皆实,没有半分掺假。 可结果,将军连语调都未变的说了一句,“无妨。” “……” “因为我从未信过。”眼见前头的人身子一僵,于是樊落难得的闭目思索,挖着心思的想着该说何话,来表达其意。无奈,最后也只挤出干巴巴一句,“我从未信过任何之人,何来‘叛’之一说?” 樊落说的,也是实话。他只分“有用”及“无用”两种,至于信与不信,却全然未曾想过。至于李全于他,究竟是何用?樊落至今也说不准,全然未知。 跪在远处的李全似是明了,毕竟他也是机灵之人,总能从樊落那短短的三言两语中猜出所含何意。唇边溢出苦意,他不免会想,将军生就如此对其而言究竟是幸或不幸……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7 章 只是无论哪种,李全也顾不上了,只能衷心祈求将军日后,能平平安安。 想至此,李全又是一叩一拜,便想趁着夜色与这老林之间,逃得远远的。 樊落在一旁看得清楚,那小兵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仿若被根丝线般逐一拉长。而这根线的另一端,却在自己的手中。 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樊落知自己心中已经起了杀念。他是丞相的暗棋,对此樊落并未有何微词,当初留他在身边也只是转念之间,并无他意。 只是樊落至今不明,此人有何用?三番两次,他心中唯一所想的,便就是如此。而现下,那人要离开?樊落恍惚之间,那曾经的杀意便又涌现,连绵不绝,却又似被什么给滞了般,无法渲泄而出。 樊落迟疑了稍许,结果李全却趁机挪了挪身,循去身影。正待他小心转身拔腿欲跑之际,身后却似来了将军那清冷之声。 “四成。” 李全疑惑,不敢妄动。 于是樊落又说,“五成。” “……将军,您啥意思?” “六成军饷,你应我,无论天涯海角,均伴我左右。” 樊落这话音刚落,李全的脸就“嘭”的红了。那是初捷之际,自己缩在将军的榻上所说的话。那时,他还只是李全,不是江爷口中那傻傻的暗棋,于是李全自己清楚这话里究竟有多少真假。 “将军,小的……呃,就算小的贪钱,可小的要命啊。” “七成,保你安全。” “这……将军,您为何要小的留在您身边?小的会害你的。”说到后,李全苦口婆心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劝啥? 樊落眼神一闪,“八成,无妨。” “……将军,您,您让小的算算……”蹲下身,李全十个指头都用上的一笔笔算着,这八成就多少钱啊? 于是,樊落眼一眯,倒与那只狐狸有些相似之处。“十成,过价不议!” “成交!”扯着嗓子在这深山之中大吼,缭缭回音让久久不散,让李全恨不得砍了这片林子毁尸灭迹——没法子,穷人家就贪这点钱。 “将军……小的的事和咱妹子无关,将军,若小的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钱,您能给我妹子送去吗?” 樊落身形一顿,缓缓颔首,后想这李全或许看不见,这才开了金口,“我应你。”一诺千斤。 于是,接下来樊落连拉都不用拉,便有只小狗巴巴的走至其身侧,傻笑着抓住美人将军的手,“呵呵,那将军,咱们快回营吧?大伙儿一定等急了。” “……” 樊落无语,反正既然决定养了他,便养至天年吧——打着这样的主意,樊落跟着李全下了山。 不消片刻,便见军营。只是远远望去,却是一片热火之景,四周篝火丛燃,尤其是将军营内的更是几步一岗全面戒备。 李全心虚,跟在樊落身后。而后者也面带疑惑,入了帐。结果迎上来的是韦右,他脸色沉重一脸急燥。 “将军,出事了。” 不待樊落反问,他又急道:“刚才探子来报,西狄军也进了山,却摸着一处隐在山中小村。按界,那是大金子民。” “多少人?” “百余人,他们占了村扣为人质。只有一小孩逃了出来,刚才窜入营中,现在正在军医那里躺着呢。” 于是,樊落沉吟片刻,挥手,“带路。” 军医 那小鬼真的是大金人,约莫七八岁的年纪,乳名山娃。长得精瘦,瞧人时一双眼鼓溜溜的转着,带着好奇。啃着区给的大饼,颇有些识人的只躲在军医身后,胆怯的回着话。 照他的意思,他们祖上约末数十年前得罪了某些朝中权贵,结果为了避难这才躲在这边境深山这中。除了与沂府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平日也就躲山里,男的打猎为生,女的在家织布以此度日。 结果就在前几天,冲进一群满身伤累的西狄兵,不多,也就几百人,却凭着兵器杀了村长,占了地。 山娃的爹也受了伤,可家里的药却被西狄兵给夺走了。他说娘哭得没天没地,后来他趁着大人不注意,偷溜出去寻草药,结果居然好运的找到了征远军营。 李全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小家伙受了不少苦吧?亏得老天爷可怜,运气好,碰到了咱们!” 说完,想摸那小子的头。可结果人家不领情的一撇头就闪过,然后眼巴巴的瞅着一旁的将军,脸色微红,略带羞的问,“姐姐,你也是将军吗?你能救我爹吗?” “咳咳……”李全噎了一下。 好在樊落并不在乎自己这长相,这是天生父母养的,又能改了不成? 只是天性冷漠的扫了那孩子一眼,便顿时把那孩子给冻住般打了一个冷颤,又躲回了军医身后。 结果面恶心善的军医乐得似是什么样,胡子直翘,“莫怕莫怕,将军神勇,一定能救出你爹娘的。” 樊落未回话,只是如同来时一般又退出了医帐。李全自当跟在身后,结果无可避免的碰上了跟着来的杨左。 他上下打量李全一番,不知是玩笑还是真意的问,“怎么?舍得从西狄美人那儿回来了?” “……”李全想了一下,学着赵兵头,痞子般的回道,“还是咱们将军更胜一筹……” 杨左点头,看了看樊落及李全的神色,又问:“那比起都城里的那位呢?” “杨,杨副将……”李全的脸又是一阵青白,他总觉得怎么啥事都逃不过这位的眼?简直比将军还难缠。 好在,杨左觉得还是正事要紧,便拍拍李全的肩,“今日你救过我,我便也放你一次,两清。至于日后……”眼前的人依旧笑得一脸和气,好好先生的,可李全却觉着话音低哑,透着种莫名的沉重。 “李全,你应过我要保将军周全的,你可别当毁约之人,不然可是千刀万剐。”说完,便也紧随将军而去。 留下有些怔愣的小兵,暗想着,我答应将军的话……为何他会知道?全然忘了,自己有酒醉忘事的脾性。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8 章 跟着樊落来到戒备森严的将军帐内,韦右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到他们进来便上前问,“怎么样了?” 樊落坐入主位,却是翻着案上公文,不言不语。杨左苦笑一声,凑上前去问,“将军,你以为如何?” 樊落反问,“你说?” “三分可当真,七分可当计。” 李全一听,也顾不上身份的直嚷着,“杨副将,那孩子看着就怪可怜的,不像撒谎。” “哪容你这小兵插话的份?这屁股又痒了?”韦右自是横刀向前,狠瞪一眼。 樊落扫过两人一眼,又问杨左,“该当如何?” 杨左低眉细想了一下,“先拖,后查。七日之战虽已形同虚设,但是面上,无论西狄与我,都得顾及。” 这打仗有时也得看个门道,其他数国也都瞪大眼瞅着呢。你可以在背面下绊子,却更也得在面上做的冠冕堂皇,以示国体。 樊落也未深究,便大笔一挥的说了句,“准。”便又没了下文。有时连跟着他多年的的杨左也不知这人究竟在想啥?如此信任自个儿?还是…… 视线一转,便又见那小兵一脸焦虑,欲言又止的样。不动脑也能猜出他想说什么,杨左抬手止了他,“李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西狄兵士劫了他的父母或村人,命他前来撒这谎呢?” “可是……”小兵还想辩,即使韦右在一旁那对瞪出来了,可李全总觉得那小孩怪可怜的,不像是吹牛。 “没啥可是的,”杨左截了他的话头,依旧和气,“李全,我不能拿大金将士的命,与这仅百人的小村子赌。” “那……咱们当不知这事?”再傻,也听出了这个道道。 杨左只是笑得一脸莫测,却不答一字。于是李全便转头望向将军,却不知何时他又提笔疾书,在那纸上写着李全看不懂的字。 于是,这明明的几步距离,便又似遥不可及。李全吸吸鼻子,突然挺想回到刚才在山里就两人走着时,手拉着手的情景。 “那,那我先去看看方军师那儿有啥吩咐没。”掀起帘子,小兵逃也似的离去。 杨左脸上笑意一顿,皱紧眉,“将军,您……为何决意如此?”留着一个患祸在身边。 樊落笔下一顿,缓了半晌也只答二字,“不知。” 杨左微愣,一如那酒醉之夜将军所答的话。只是好歹旁者清,杨左认识将军这些年来,将军又说了几次“不知”?怕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吧。 “喂,你在和将军说啥啊?”韦右在一旁听不懂这哑谜,凑过来小声问着。 仰天长叹,“将军说,他想养只白眼狼……不,是狗才对。” 顿时韦右来气了,手中宝刀一提扯着嗓子就问,“那只狗在哪?老子一刀劈了他!看他还怎么白眼!” 见樊落眉尖微拧,杨左翻着白眼拉着韦右出去。边走边说,“好好好,下次指给你看。今个晚巡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别马虎啊!” 尔后,自是韦右一声不甘怒吼。 方无璧的帐内,李全巴巴的坐在床底,看着坐床榻之上喝着香茗的军师。这香茗听说还是他指名要赵兵头从沂府里给运来的,这帐自然有他那兵部尚书的爹来付。 “李全,看清楚了没?这就是要做大事的人的范儿!”摇着扇子,头头是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得知何谓取舍,方能成大器!” 李全抚着臂膀吹着这扇风发抖,暗自琢磨这外面都快储雪了还摇扇,这方无璧还真是怪人。 “可军师,那娃看着怪可怜的。”李全记得,那小手小脸冻得通红,在军医帐里待了半天也没缓过劲来。饿着了大饼下去连嚼都不会的直咽下,若不是军医贴心的送上水,怕是不等将军来就把自己噎死了。 还有一身粗布,就薄薄一层,上面还全是泥土渣子。说寒碜也成,李全望着这娃子总是想到自个儿小时候。于是不知觉间也特上心。 而方无璧也只是公子脾气足了些,人倒不傻,见李全这样便脸一沉的,提着他耳朵,低嚷着,“别去花花肠子,你该不想趁着天黑去查探虚实?” 看着李全一脸憋屈,眼巴巴望着自己,方无璧恨不得拍死这没出息的,“成不了大事!李全,告诉你,你三番两次的违抗军令,别以为樊兄罩着你就没事。等哪天他把你腻了,一道道军令压下来,你连个喘气的份都没了!” 李全有些黯然,他也知只有自个儿傻傻的陷下去了。可将军呢?或许赶明儿哪天直接丢过银子,说:“腻了。”然后便随着自己想留便留,想去便去…… 若真到那时,李全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松口气,还是像那说书里说的一般,一夜白发黯然神伤?再哭天抢地的直骂负心汉? 想到这,李全抖了抖身,还真酸啊…… “喂,你也别怕啊。”方无璧见他抖身,便当被吓着了。便大掌一拍特义气的说,“放心,本公罩着你!我爹可是兵部尚书,保个小兵不成问题!” 李全无奈苦笑,只怕到那时,连这个公子哥也会追着想杀自己…… 甩甩头,不多想,该办啥事就去办吧。自己是兵,听令就成,昧着良心的事不差一件。 于是,这营里三天,都未有动静。那娃一直寄住在区军医那儿,乖巧的很,天天巴望着外面的山头,有时也瞅着将军帐的方向,一脸的心焦。 “大叔,美人姐姐啥时能去救俺爹娘?” 区军医听这称呼,脸一黑,恨不得去角落画圈圈,“我没这么老……”。尔后又挤出一脸慈容,“快了快了,将军不正在布署吗?” 不过照李全看,那张笑脸没把那孩子吓着,实属是山里的娃见惯了黑熊,不以为奇。 其实私下,军医也知道了些。“这没凭没据的,又是大战前夕,将军不会为了个小村子发兵的。” 李全一脸不甘,“小村也是村啊!小的的村子也就百来个,大伙儿像是一家子似的,多开心?” 区军医跟着笑了,捣着药点头,“我原本在南蛮那一带,赤脚医生。村子也就百来口人,大伙儿要饿一起饿,有吃一起吃,有灾有难的,都一起扛,奇Qisuu.сom书当然有福也同享,热闹着呢!” 鲜少听军医谈自己的事,李全兴致来了,“后来呢?那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呆了?”如果是自个儿,哪怕根烂了也会杵在那儿不挪窝的。 结果军医还是笑着,只是满脸络腮胡的只觉得这脸皮在抖,“死光了。蛮族屠村,都死绝了。” 顿时,李全消了声。这边境小村,尤其是在这乱战之时想要保命,全靠着老天爷的那一眼。 “幸好将军路过,救了我,为了报答我就随了军了。”军医说着轻巧,可李全却也知里面凶险…… 沉默半晌,李全又问,“军医,将军不打算救那小村子……你不怪他?”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79 章 军医手一抖,药撒了,连忙弯腰捡起,“说啥呢,将军要保的是十万大军的命。或许等他胜了,就能抽个空就这小子全村了。” 李全插不上话,其实他没说,将军和杨副将多半连这孩子的话都不信。借着烛光,看那在军医榻上依旧睡得香甜的山娃。抱着药枕脚一劈的便抱着被单呼呼大睡,毕竟孩子,留不住心事。 军医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又对李全说,“我和这娃特投缘,打算收他当义子,听他说他们村子过了成人礼后才能有名。而且也可用义父之姓。李全,我一粗人,帮我想个名吧?” 李全嘴角一抽,这不寒碜我大字不识几个吗? 可军医全然没注意,托着下巴想了半晌,“我姓区,那这娃也跟着姓……至于名,就取他乳名一字吧?你说,区山如何?” “……”李全另一嘴角也抽了,两边一拉成了瓜弧,怪怪的。 “那,区娃?这名如何?再不行,就叫区征吧?他与咱们征远军有缘。” “……”李全这回儿,总算明白那些文人墨客是如何鄙视不会取名的乡巴佬了。 叹一口气,“区翼如何?” “翼?” 点头,李全有些偏私,想到了老家翼州。“小的听别人说,那名里含着翅膀的意思。这娃总不能一直困在山里,总会长大出去见世面吧?翅膀硬了,才好走。” 区军医连连点头,拍着大腿直夸,“还是你会取名,你看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多好。全,一生无缺。” 李全一愣,他从未想到区军医居然还记得那茬子事。连忙装羞怯,打着哈哈的直摆手。然后弯腰退了出去,也顺便掩去了唇边那抹自讽。 第二日,前营探子来报。的确是有那么个村子,里面蹲着些西狄士兵。也正如山娃所说,那些个士兵各个身上带着伤,一脸的颓丧,似是丧家之犬。 “四周有无伏兵?”这是杨左将问的。 探子摇首,“并未察觉,不过那村子地势易守难攻,靠近不得。” “……下去吧。”轻叹一声,也不交待日后究竟如何,杨左下了令。 李全看看将军,依旧盯着那副军图,似是能看出花来。只是李全知他根本就未对那小村子上心,盯着的是几日后与西狄军的对战之所。 于是,这小兵倒啥也不问。他只希望这老天能开一下眼,佑庇那所村子。然后便去外营巡视。 结果那天他站在高处望着下方,左右两军分别驻于山地,隐于林间。只有将军所在中军位于盆地之处。像在个大腕底一般,着实有趣。 刚想笑,却眼尖的望着从不远处有人单骑而来,即使在这山林之中亦扬起层层灰土,速度极快。 李全眯起眼,搭上弓,在那人临近之际冲着那马头前方射了一箭。 力正好,这速度也正好。尾翎轻颤,堪堪的划过骏马鼻头,直擦着马蹄射入土中。那马自是一惊,仰蹄嘶鸣。而那马上骑师却也技艺过人,没有强拉缰绳,只是轻拍马腹,连声安抚爱马。 这时李全才看清,马上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兽衣装束,连马鞍都不用。看着,不像是大金之人。 那人也看清李全,便举起手中用来传令的青竹筒,正气凛然的吼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李全脚下打滑,是听过这话,只是不知现下传的是何令? 结果那少年又吼着,“征远侯樊落何在,我西狄逍遥侯急令,速速通报!” 李全身子一颤,那只狐狸?不是过几天就打战了吗?他找将军有何事?不过想归想,李全还是听话的发了令箭,通知将军。 杀戮 大战在即,西狄却有来使。李全算半个新兵,也是头一遭碰到这阵势。将军也是重视,想了片刻便在营前搭了一个小帐,亲自赶了过来。 “李全。”杨左先一步进了帐,然后一手轻按着小兵的肩,把他给推了出来。“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回自己位上去吧?” 话客气,是杨副将一贯温和。可李全也听明白了,显然是不愿让自个儿介入。心里有些堵,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啊——有哪个傻子还把已经露了底的细作贴身放的?怨不得别人。 可刚想到这,这人还没离营帐多远,却见这帐帘一掀的,杨左抬腿,又把另一个人给踢了出来——正是韦副将。 “你就知道喊打喊杀的,留着也没用,守门去。”说完,杨左便把这帐帘给捂得严实,不透丝毫缝隙。 望着这脸色红黑交错的韦副将,李全干咳数声,溜着跑远点儿。 帐内,那西狄来依旧瞪着一双大眼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一身戎装,这脸蛋却似女人般的将军。噎了半天,才说:“征远侯,论气质,你比咱们爷好多了……” 至于这人的“爷”是谁,自不用明说了。 杨左咳了一声,想着昨天在山里头碰到的那位逍遥侯,便对有这位下属此刻反应,丝毫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忙问,“这位小哥,您是来传话的?” 那少年也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这位大哥别客气,咱们爷说了和你们是一家人,不用拘谨。” 正待杨左听得糊里糊涂之际,他却又对着将军说,“爷让我传话,希望征远侯能帮个小忙。” “小忙?” “咱们西狄军中,现了叛军。前一阵叛逃之际占据了这附近的山头,那地易守难攻,西狄军又不擅长巧攻,希望侯爷能帮个小忙。” 这回,不用他说那个山头是哪个,杨左也明白他指的正是那孩子的村子。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的瞄了眼一直不发一语的将军,问:“这位小哥,你搞错了吧?两军交战为何我们要抽出兵力,帮你们的忙?” 于是那少年也抓抓头,一脸的疑惑,“这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是爷的吩咐,我照做就是了。”说到这,突然一拍脑袋,“呵呵,瞧我这记性,爷还吩咐我交给征远侯一封信,我差点给忘了!” “……”顿时,连那好脾气的杨左都翻着白眼,怎么就派了这么个人来了?这逍遥侯究竟在想什么? 樊落坐在上位,自然把两人的一举一动瞧在眼里,而刚才那人所说的话也自然是入了他的耳。只是……眉间轻拧,黑亮的眸子深不见底,不知又在想啥。 直至那人把逍遥侯的书信给递了上来仔细看了,这才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个西狄少年眨眨眼,立在原地,过了半晌见樊落丝毫没反应,便奇怪的反问,“征远侯,您……就这样?” 后者抬首望着他,眸子里全是他的影子,一瞬不瞬的,盯得少年心虚。 其实这少年就是伺候着燕如的傻牛,身在那人身侧好歹也知道些杂七杂八的事,于是这信里有啥内容他也猜得出。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0 章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这征远侯看了信后,居然啥也不问啥也不说的,就一句“明白了”就打发人? 咽了咽口水,傻牛又问,“那征远侯,您的答复是?” 结果,美人眼帘轻挑,依旧淡淡的回了一句,“明白。” 傻牛呆愣半天,这帐子里也静得只闻喘息之声。猛的,他倒抽口气,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那小的也明白了,请征远侯放行,您那句话我一定带到!”说完,便掀起营帐,径自飞身上马,返回自家营地。 路经李全所在之位,还竖起拇指直夸着,“壮士,箭术不错啊!下回有空咱们好好比划比划!”全然的大咧,丝毫无深入敌营之感。 而帐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这前前后后,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连杨左都猜不透葫芦里卖的是何药,“将军……这信……” 结果樊落倒丝毫未有隐瞒之意,把信纸抛来。连忙展信,结果却生生的倒抽口气,"将军,这!” 樊落颔首,“通知韦右,整军。” “将军!您要帮他?可这是为他人做嫁衣啊!”信上写得清楚,杨左在翼州生擒之人,也是被樊落斩首之人,正是西狄皇族母系之戎氏部族之族长亲弟。说穿了,便是西狄皇太后的亲侄子。 而随后青山峡之役,樊落所杀的,也正是那个的胞兄。他原是复仇而来,结果却也落得和他兄弟共饮黄泉之水。 而正如杨左先前所说,那一仗打得蹊跷,退的,更是蹊跷。 如此这般推敲下来,杨左也明白了些,沉声道,“将军,西狄新帝继位不久,皇太后把持朝政多时,如此看来,这西狄二十万大军之中,怕是也分成两派,彼此内斗。” 怪不得前一日只见这逍遥侯四处迂回,却不见真刀真枪。原来这简简单单的一场两国交战,却藏着如此的诡谲叵测的权谋之争。杨左想着想着的,这冷汗便顺着颊边堪堪滴落。 低首,又看着信上所言,“将军,他说若帮他们灭了这叛军,便主动退兵?”杨左咬牙暗自思索着:与西狄一战,若是同等兵力,他愿一试。只是若须以少胜多,则是他所极不喜的。 胜了,必定损兵折将图留虚名,得不偿失。若败了,更损了威名,于己不利。 于是,这仗就杨左而言,若能免,便免。只是…… “将军,这西狄逍遥侯的话,我一字也不信。”不损自身,却让他国介入,杨左不明白他是何意,可也不傻。“将军,我们不能替他人作嫁衣。” 樊落听进了,唇角却是一勾,笑得冰寒,笑得肆意。他说,“以彼之道还以彼身。” 姑且不论其他,这战场之间,国事之间,哪怕同一血脉,不为一主,又何来“信”字一说? 巍石村地处偏僻,位于一座山头之上。在那儿的人多少都知道过了这山头,便是西狄国境。为了防身,|Qīshūωǎng|多少好歹在村周用石头垒了几堵高墙,在山洞里头埋了些粮食。 可哪知,这阵势吓得跑流民,却挡不住西狄军。 仅百余人,不消片刻便杀了守在村口的壮丁,劈了老村长,霸占了这村子。 “大人,回国的几条道全被堵死,脱不了身。”一身西狄军装早已污血,脸上污痕狼狈不堪,可却不失武人威严,言行之间透着抹沉稳。 “……那只死狐狸,若我戎贞能回去,看我不扒了他们兄弟俩的皮!”座上男子仅三十出头,双眼充满怨恨,直瞪着手中长刀。 “大人……”他的侍卫却无法说出,这回国……又是何其之难……戎氏部族或许今时今日,会埋葬在这异地。 或许逍遥侯会说他们战死沙场,为国而亡,得一个风光大葬。可族长一死,在朝中经营数十年的命脉,便就断了。即使留下皇太后苦苦支撑,也会被其他部族如饿狼一般,吞噬抹净。 忠诚的侍卫曾苦劝大人莫中了奸计,无论如何都不可离了都城。可是胞弟被杀,血族之仇,令他蒙了眼。 十万大军叛的叛,逃的逃,只余下这数百人苦苦支撑。 “大人……”侍卫又想规劝,希望自己主子能放下成见,与征远侯相谋,方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这话刚一开口,突然一枚火箭竟趁着夜色夹着腥红之光,直射入一旁粮草囤积之处! 有了火引,不消片刻,一排排箭翎夹杂劲风,便又紧随而来。 “大人!不好了!有人攻进来了!”远处一人跌撞而来,失了平时的英武之姿,近乎趴地而行。 “大人!是大金征远军!他们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杀了我们一半的人!” “什么?”猛的立起,这曾在西狄叱咤一时的戎氏族长,在先后失了两位兄弟后,面对的竟是自己的死期! “……把那些村子们给绑出来,让他们立在最前!保护大人!”一旁的侍卫长沉吟片刻,下了这道令。 “戎鹏!你当我戎贞是贪生怕死之徒?”挥舞长刀,“即使死!我戎贞也是战死!绝不苟且!” “大人!”戎鹏几乎给他跪下来,“大人,等回了京,小的愿随您处置。可现下,请让小的护你周全!” “你!” “大人!不好了!”又是一声疾呼,赶来之人肩后插着枚羽箭,疾奔而来。 “又有何事?不是有村民为质了吗?” 哪知,那个兵士居然满脸苦意,直直摇头,“大人,错了,错了!他们,他们像疯子般敌我不分,他们见人就杀,连那些村民们都不顾!” 屠杀,一轮圆月染成腥红,高挂天际。嗜血野兽早已道德沦丧。唯有杀戮之色,方能平息。 戎贞瞪大眼,望着眼前之人。大金村民无论男女老幼,个个身首异处,血流成河,好不凄惨。而那人却手持乌枪,枪身盘龙狰狞交错。一路信步踏来,天人之貌上却缀满血腥,映着眉间红痕,如同嗜血修罗,诡媚惑人。 “……保护大人!”戎鹏,他身边唯一尚存一息的侍卫依旧忠心耿耿。挥舞长剑喝着口令,哪怕一人也独自迎上,毫无畏惧,直面那染血修罗。 “嗖”的,一枚利箭不知自何方面来,直插胸膛。口中溢血,剑锋略顿,于是便也身首异处。 戎贞看着自己唯一的护卫缓缓倒下,却被震得脚下虚软,刚才的豪言壮语荡然无存。 他看着缓缓向他走来之人,明白了,此人便是大金征远侯,传说中的“护国战神”。只是现下,他所见着的,只是一个恶鬼,一个生啖人肉的地狱恶鬼…… 不远之处,一高耸林木之上,李全缓缓收弓。指尖颤抖,身子一片冰凉。 “李全,你护着将军,做得很好。”身边这人拍着他肩,似是鼓舞。 可是他却浑然未觉丝毫欣喜,“杨副将……为何连村人也杀?”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1 章 杨左淡笑,“一,灭活口;二,时辰所迫而已。” “时辰……” “西狄以村民为质,若是周旋下去怕不知得花多少时候。”杨左轻浅一说,便似是把一切都明了…… “……”轻巧一句,便百余条人命…… 可李全想到的,却是那个刚被取名的孩子。他是如此的欢天喜地,把村子里的密道告诉自己与将军。 他声音脆嫩,透着羞怯与期待,他说:“美人姐姐,一定要救出咱的爹娘啊!山娃等你们回来!” 畜牲 “好了,咱们先回营吧?将军那儿的事,很快就完了。”拍着李全的背,杨左先一步滑下了树。 呆愣了片刻,小兵也跟了下来。杨左见其消沉,便又半开玩笑的拍着其肩,“怎么?为将军办事就顶着如此一张脸?那为相爷呢?” “……” 似是感到身下人一僵,杨左也敛起了笑意,轻叹一句,“幸好,那时我只给你一箭,若是两支,不知你又将如何处置。” 这回,李全亦未答话,只是那双眼眨也不眨的,直视着远处那已被丛丛火光所包燃的村子。小小百人的村子,似是一家人的村子……李全眼神闪烁,原本清澈之眼却似是学将军一般,墨染的看不通透。 杨左知李全身份,只是此刻这人周身所弥散的肃杀之气,却使其轻皱眉尖,戒备的握住腰间佩刀。 突然,一阵风吹,草动。李全便如他手中利箭般,“嗖”的一声窜至一边草丛,单手便从中提起一人——正是那个叫山娃的孩子。 不光是杨左,连李全都是一脸不信,死瞪着自己的手。 小小的脸上已不复惊愕,也不再悲恸,仅有的却是入骨仇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学会了紧咬牙关,哪怕渗出血丝亦不吭一声。一双黑瞳不复单纯,充满血丝缓缓扫过眼前两人,似是要把他们刻入骨般,永生永世,哪怕众生轮回亦不忘。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李全双手微颤,一不留神之间,这孩子便提脚踢了李全一下,挣脱束缚,偻身缩成一团的滚下一旁山坡。 “李全!”杨左在旁低喝,震回思绪。可一转身望着那人手中所持之物,却又恨不得永世不再醒来。 那是一把箭,箭身轻滑缀着上好尾翎。这次李全出来之时,手中的箭全在杨左身上。因为杨左不信他,而李全亦无怨言。 此刻,那人把箭向前一递,“李全,这回也只剩下了一枝。”依旧笑得一脸温和,眼角微转便盯着那滚下山坡后立起身,拔足狂奔的幼童。 李全手足冰凉,身子微颤,连眼珠子都动不了般,直愣愣的望着眼前之人。 “怎么?”杨左觉得奇怪,反问,“他是活口,你该明白,将军功德容不得半分污染。” “……” “若你向着将军,那该如何你自是明白?”杨左不再多说,只是手执长箭,又向前递了递。看着李全,又问:“怎么?你曾杀了认你为师的孙兵,难道现下却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娃也下不了手?” 身子一颤,似是被点醒一般,李全未多一句,搭起长弓便直指着那在黑影丛中偶尔闪现的小小身影。 杨左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笑可却未及眼底。对此人,他一开始便不信。于是来至幽州之后便派人去查探一番,果然…… 垂首掩去眼中狠厉,杨左也暗自盘算着此人对将军而言,有何利弊。 “李全!动手!”猛一暴喝,便闻一声破空之音,那人手中利箭脱弦,便再也无法收回的直射目标。 杨左眼力不好,却也借着火光看见坡下那疾奔的小小身影陡然停下,便轰的一声坠地落入草丛之中便消了踪迹。久久,也不见动静。 拍着李全的肩,“干的好,要知道为了保住这大金江山,千万枯骨,得失之间便再所难免。”说完这话,杨左的手中也空了,看着远处村子似是已尘埃落定,便也拉着李全回营。 “走吧。” “……杨副将,”可李全却未挪动身子,他低唤了一声。 “怎么?” “那孩子……他不叫枯骨,他有名有姓,叫区翼。” 杨左疑惑转身,猛然一颤,似是不信的望着眼前的小兵,“你……” 李全哭了,与初见时那红了眼红了鼻子的哭法截然不同。神情软绵,带着祥和,可却挂着两行清泪,静静流淌。那对黑白分明的眼中火光闪烁,却只令人觉得清澈见底,无污无垢。 “……哭什么?你是兵,杀人是家常便饭。”杨左学起韦右,摇摇首,“别像个娘们似的,不怕军法了吗?” 然后李全嘴角一裂,便豁的蹦出一个笑脸。“总得有人哭一下才成,不是吗?” “为何而哭?” 李全仰望天空,一轮明月孤苦的高挂天际,让他想起了某人。于是他也摇了摇头,答着杨左,“不知。” 杨左眨眼,笑骂着,“学谁不好,偏学将军?” 李全也跟着笑,只是抹了泪后便再也不复以往憨傻。收了弓,便走到杨左前面,先一步向着营地走去。 不远处另一山头,燕如一身华服的躺在软轿之上,睁大眼一脸兴味的注视眼前火光。 “爷,您不呆在帐子里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傻牛一脸苦闷,原本睡得好好的偏被拉来,还得给他备人在这山地抬轿,不成心折腾吗? 可燕如却未听见一般,一双狐狸眼闪着精光,直转着圈,“这征远侯……还真够狠心的。” 傻牛一翻白眼,“我的祖宗,还不是你招他的!” 燕无一脸无辜,“我就让他帮个小忙,以他的亲兵剿个数百人不是易如反掌?” “可他还得筹措着几日后的大战啊!” “不是说如果他帮着杀了戎贞,我就退兵吗?”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2 章 “……爷,小的不信你的话……” 于是,燕如委屈的掩面低泣,“死相,你就只知道欺负人家。” 傻牛身子一滑正待落下马时,结果燕如又轻飘飘的加了一句,“若是被别人知道我的近侍好好的都能从马上落下,我就剁了你的腿,让你骑不得马,免得日后再丢人现眼。” 于是,少年身子微斜,紧紧抱住马腹,便半挂在那儿一脸苦意上下不得。 “算了,回去睡吧。”潇洒一挥袖,仿佛半夜出来游玩累了,打个哈欠便打道回府。 “爷,征远侯不是传话待会儿就把戎贞的项上人头给你送来吗?”傻牛追上,“言而无信好吗?” “噗”的冷笑一声,“那也得他能拿出真的人头才行!” “啥意思?” “传令下去,凡是借由大金入境者,严加盘问。” “啊?爷,啥意思?” 轻托香腮,“如果咱们西狄内乱,你说哪些人得益最多?” 少年倒抽口气,“爷,你知道他会捣乱帮着戎贞?那你还让他瞎掺和?” 翻翻白眼,燕如也不知自己当初脑子被什么撞了,居然收了这个直言不讳,连个弯都不会拐的傻侍从。他还有命活到现在,实属自己宽宏大量! “有本事你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把那村子灭了?再说他樊落手再长,也长不到西狄境内,到时只要不让戎贞进京就成,怕什么?” “……哦,”真有如此轻巧?傻牛不信,不过太复杂也不懂。便点点头,“那我们现下干嘛去?” “回营!睡觉!”气得把轿帘一掀,不知为何燕如也感到了少有的焦躁。他总觉得少算了什么事,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再加上自己嘴硬的性子死也不承认。 总之,十分不耐。 果然,最后樊落没有把戎贞的人头给奉上,而燕如也未退兵。于是那件事似是没有发生过一般,谁也未再提起。 两军驻扎,隔着层山,那七日之约也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而近卫军中少了两人,李全也未细问,只是他却被分派至杨左军下,调离了那个重位。连擦拭乌蛟的重担也给撤了。赵兵头没事也会来过来感慨一下。 “怎么,有了新头便把我这旧头给忘了?德性!”许是觉得李全怠慢,赵兵头的匪气便上来了。 李全连呼冤枉,“哪能呢!忘了谁我都不敢忘了您啊!” “那将军呢?”促狭道。 小兵眨眨眼,却不见以往的羞怯,反倒一脸正容,“那是想忘,都忘不了的。” “……小子,几天没见,你咋变了个人似的?” 几天了吗?李全恍惚,原来离那夜已经过了几天了啊……跟着杨副将,他也已经几天没见着将军了。 正想着,杨左却突然走来,“李全,陪我去医营一趟。”招呼一声又对着赵兵头问,“赵头,你不在自己的位上呆着怎么来我这左营了?” “呵呵,刚换岗,想这小子就来了。”说完,就一溜烟的没影了。 其实最近几日,李全睡得很不安稳,精神有些不济。可他却不愿入军营讨些安神的草药,好在,模样扎在那些新兵菜鸟堆中倒不显奇怪。 可该来的,还是该来。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杨左来个医营却偏生往区狄的帐内走去,结果那个大胡子军医一掀帘便见着了杨左和李全。 “李全?多日不见,你这脸色怎么差成这样?哪不舒服?快进来让我瞧瞧!”区狄依旧快人快语,不等李全申辩便拉着他入了帐。 察闻望切的,一会儿就估量着是要打仗了,睡不踏实。李全摸摸脸,暗自奇怪,今早打水时也只瞧见一摸黑,这军医是怎么看出自己面带菜色的? “这是些安神的药,不过别过量了,过了反应迟缓是会要了小命的!”递过来一个药丸,李全看了看杨左,后者颔首便接了下来。 可区军医显是不愿放李全离开,搓着手又问,“那山娃……呵呵,是不是回他村子了?” 李全的手一顿,那夜行军总有个死伤,瞒不过区狄。好在那些人多为将军的亲信,他们口径一致,直说自己是去救村民的。 “没想到将军真的会对这小村上心……呵呵,不过那死娃子咋就不想着回来打声招呼?” 区军医一直照顾着那个娃,比起李全来更有交情。 “军医,那孩子和自己爹娘撒娇都来不及,又怎会想到你?”杨左在一旁笑说,“再说了,想你什么?满脸的大胡子?” “呵呵,也是也是!”摸着脑袋,憨厚的笑着。 “李全,领好药咱们就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忙。”杨左先一步,离开了帐子。 不知有意或无意,那一刻,这帐子里只呆着李全和区狄两人。 李全望着转身又忙碌起的区狄,沉默片刻,才又出声唤了,“军医。” “嗯?还有事?” 李全缓缓摇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子。用刀削成三角,边缘很新,似是附近的胡杨木制成。 李全又从鞭中掏出匕首,然后递给了区狄,“军医,小的不识字,能不能给我刻个牌子?” 区狄一脸疑惑,“你刻谁的?你把自己的弄丢了?”这个牌子上所刻的,便是一个兵的命,鲜少有人会弄丢。 缓缓摇首,李全不知自己此刻为何如此的平静,无波无澜,似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军医,你在这牌子上刻上‘区翼’两字,可好?” 顿时,执着木牌的手一顿,匕首陡然松落,怔怔的望着李全。 “我不知他的生辰八字,不过好歹留个名。” “……究竟咋了?”小心的松开木牌,区狄怕自己重手重脚,捏碎它。踱着重步,在这小小的帐内来回走着。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3 章 李全脖子一梗,双唇开合,“那是一个陷阱……是西狄的陷阱……山娃他迫于无奈引我们进去……” “砰”的一声,区狄踢碎了一旁的坛子。“谁杀了他?是谁杀了他!再怎么着,他也还是个孩子!” 摸着脖子,李全讪讪的笑说,“军医,是我。”望着那大如铜铃的牛眼,怕怕的缩了缩脖子,“他差点害了将军,结果逃跑之时,是我放的箭。” “……” “从背后一箭穿心,吭都没吭一下的,就去了。”似是觉得不够,李全又加了一句。 结果,区狄缓缓摇首,似是不信,“李全……那个娃的名字,还是你取的。” ——“区翼如何?” ——“那名里含着翅膀的意思。这娃总不能一直困在山里,总会长大出去见世面吧?翅膀硬了,才好走。” 区狄颤着身,不信的反问,“李全,你的心……咋这么狠!” 李全便答他:“军医,我只是一介小兵,杀人放火的,家常便饭。” 接下来的一切,就发生的很快,一个空坛子狠狠的砸在李全的脑门之上。没闭眼,阵阵眩晕之际,这血便顺着脑门缓缓流下。 有人冲进来拦下军医,“老区,咋了?有话慢慢说啊!”是赵兵头的声音。 “畜牲!这个畜牲!老子当初怎么就救了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他的心给狗吃了!” ……骂得真好……李全头晕目眩之际,心中却难得的一片坦然,一阵轻松。区军医快人快语的,骂得真好…… “李全?”清冷之声,如一抹寒泉拽回了小兵片刻思绪。血雾之间,依旧是那如花似玉的天人之姿。只是眉间轻拧,抹上了一层红法琐事。 于是,小兵傻傻的一笑,白白的牙,黑亮的脸庞,却衬着满脸血迹,颇有些煞人。 “将军……”李全只记得自己在最后,喊着那人。接着便眼一黑,失去意识。 樊落 李全自小便少病少痛,父亲参军后寄住在他人家中,省去不少麻烦。结果唯有一次,那时父亲获了探亲假,提着一堆肉干回了村。 结果嘴馋的小子吃得太多,虚不受补的拉了一夜的肚子。头晕脑热的不说,还心疼的发起了高热。 好在,那时李全的爹就在身边,摸着他的额头过了一宿。那时的李全虽然人难受着,可是这心却热的似是夏日艳阳。 耳衅传来滴水声,依稀模糊间自己似乎已经躺在了榻上。下面软软的铺了棉絮,就像是在云里头一般。 “将军,把他放在医营里照料便可,放在这……您如何休息呢?”杨副将的声音。其实李全暗地里常觉得他有些啰嗦,而且太过细心就像以前村里头的姨母一般,絮絮叨叨的。 “无妨。”那是绕在心里头的声音,好久未听见。于是便像久旱逢甘霖,涓涓入心。 “将军……”杨副将的声音断断续续,欲言又止。其实李全心里明白得很,这人嫌弃自己,怕自己害将军,三番两次的便想除掉自己。可是,将军不让。 于是,李全也疑惑了,将军究竟为何还不除掉自己? 想着想着的,脑袋钝痛,思绪便又模糊了。只觉得额头一凉,一块湿布搭在了额头,喉间干哑,哼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结果,这傻小兵错过了一句话,一句难得一闻的将军轻叹。如同幽谷传来一声,回音荡。“唉,无妨……” 杨左吓了一跳,他跟着将军也近五载,却是头一回见将军居然会如此的唉声叹气。惊得想劝诫的话,堵在喉咙里半天也发不出。 尔后樊落挥手让他退下,也乖乖的出了帐。 于是,这帐子里便也就只剩下樊落与李全两人,一人醒着,一人睡着。 樊落想了一下便把烛台搬到了内帐,坐在榻上,把李全往里挪了挪,便靠着床沿,看着公文。偶尔把他额上的湿布换下,让他尽快退热。 原本只是被砸一下脑袋,破了一条口子。其实区狄那一击虽然是盛怒之下,可毕竟是医者心,在最后一刻缓了劲。不然,以他的臂力,说能砸出条人命都极有可能。 只是未想,其他军医在诊断包扎后,刚说无妨。结果这小子就“嗯哼”一声,黑脸便烧得通红。 赵兵头直摇首,“这小子啥时如此娇生惯养了?” 杨左想了一下,奇怪的说了句,“这是心病吧?” 那时樊落就在李全身边,看着这小子烧得糊里糊涂,东西不分,便毫无迟疑的把他抱到帐中,好好休养。 至于为何如此?樊落全然不知,只是这身子在明白过来时,自己动了起来。而依樊落的性子,也不愿再多加探究。 边想着,这烛火又是轻晃。身边躺着的人身上发着热,似团火般,在这冬夜暖得舒服,可樊落的心却越发焦躁起来,心中“砰砬”直跳,片刻不得安宁。 就在他轻拧眉强压下这悸动,想起身吹熄烛火睡下之际,突然,一只手从旁侧伸出便揽紧了自己的腰。 那人身上只着了一件褂子,一条手臂黑黝的缠了上来,越绕越紧。好在有些光点,借着烛火之下不至于有些碜人。 樊落低首,正对上那黑白分明,瞪得大大的眸子。于是他问:“醒了?” 可哪知,这对眼看着清澈,却稍嫌呆愣。缓了半晌才裂嘴一笑,顶着布条的脑袋憨憨的:“爹……” 顿时,樊落脸一黑,抓着李全的手紧了一下。 疼痛传来,李全身子一颤,以为自己喊错了。于是,眯起眼再打量眼前之人,这次笃定了,一咬牙声音叫的蹦响,“娘!” “……”樊落想,该不会烧傻了吧?那也好,丞相那里是不需要一个傻子的,他也只能呆在这儿了。 而此刻,不顾樊落在想什么,李全又伸出另一手,有些别扭却也执拗的抚上了将军的脸。粗砺的掌心留着几条红色的疤痕,新生的肉还嫩着。 他细细的抚摸,划过樊落的长眉,凤眸,挺直的鼻梁,还有柔嫩的唇瓣。而那眼,带着发热时的氲氤之气,似是也跟着这手一般化成一体,痴缠着细细描绘。 直至樊落都觉得自己天性冰寒的体肤被这小兵给熨的火热之际,始作俑者又是傻傻一笑,凑近了对着自己吐出二字。 他说:“樊落。”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4 章 “……” “樊落,”似是觉得不够般,脑袋一歪,又喊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声,“樊落,呵呵,樊落,樊落……” 猛的,樊落一惊,抓着李全的手,心神恍惚的仿佛五脏六腑都受到震荡一般。他从未想过当自己的名讳从这小兵的口中吐出之际,自己居然会如此的……怪异…… 他无法描绘此刻自己究竟是何情绪,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吊在半空之间,脚下虚空无依无托之际,却又被一片云彩轻轻托扶,全身犹如坠入其间四肢百骸无不舒畅暖融。可稍纵片刻,这片暖云却又渐渐飘离,唯独又剩下自己一人。 于是,寒风浸淫之际这心似是痛的要碎了一般,可还未及细细感知,那远飘的云朵便又裹住了自己…… “樊落……” 耳际依旧是那个含糊的低糊。突然,樊落捂住那人的嘴,静静的不发一语。果然,这吊于半空的孤高之感,便如影相随。 然后,樊落又松开了那人,于是“樊落”一声,便又裹在一片暖融之间,整个人似要化了般。 这究竟是何种情绪?樊落有些失措,他长这么大却从有过如此感觉。为何会有?如何消除?这种患得患失之感,他不明白…… “呵呵……”似乎是觉得樊落在和他玩耍一般,李全倒全然不介意。逮着一个空,便抓住樊落的手。 把玩着手中纤长,细摩着掌中厚茧,李全玩心突起的张口倒咬了下去。 听到樊落倒吸口气,才恶作剧般的笑笑,吐出口中食指,冲着眼前之人说:“樊落,我对不住你。” 樊落一怔,不明白他所言何意。结果这傻小兵却垂首,低喃着,“王大哥,我对不住你。” “……” “孙兵,白凤,还有……区翼,我对不住你们……” 樊落抚着李全的脸,却只感到手中一片湿意,可那人的吐字却越发清晰,连个哽咽之声都未有。 “赵后头,区军医,方军师,杨副将,韦右将……小的,对不住你们……” “李全?” “樊落……我,对不住你……”无论樊落低呼,李全反反复复口中所念的,却仅有如此。 “李全!”猛的,樊落似是不耐,抬起李全的脑袋。果然,像是猴子屁股一般被泪水模糊一片,唯独那又眼清澈透明,一望见底。 此刻,里面盛着懊恼,装着悔恨。他望着樊落,可却似是看不见他般。配着额着映着血痕的白布,更显狼狈。 全,忠义两全。可李全知道,自己穷其一生,都做不成这样的人。他背信弃义,杀人如麻;他不忠不义,心狠手辣,口中满嘴仁义结果却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李全。”眼前一片模糊如坠迷雾,不知何在,可耳际却传来声声低唤,硬是拉着自己远离那层迷雾。 李全扭动身子,想挥离这耳边魔障。他好想睡去,在梦中有着等他的亲人。可结果,自己越是挣扎,却被紧紧抱住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抱紧他,力道大得令他生疼。那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李全李全”,声音平缓,波澜不惊。甚至连个语速也未变,普通的调似是被定了型一般。可是却也连绵不绝,一声声催着丝毫不松懈,也不见腻。 结果,这小兵最后不堪其扰的,慢慢恢复清明。 于是,那眉间红映如清幽之莲的美人便清晰的浮现在李全的眼前。怔愣片刻,小兵傻傻一笑,唤了声,“将军。” 顿时,搂着他的身子一僵。可李全却丝毫未察觉一般,继续说着,“将军,小的喜欢你。” “……”这会儿,樊落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打颤。 “将军,小的的‘喜欢’,是那种娶媳妇一样的喜欢,是可以养你一辈子,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喜欢’。”歪着脑袋,李全挖空心思说着,“小的知道小的不配,不过将军小的总可以问个明白吧?” 问明白什么?正待樊落疑惑之际,这小兵又缩着脑袋小心的问,“将军,您对小的……是啥意思?您……有没有一丁点的,像小的一般的‘喜欢’?” 边说着,李全的早已红透,不知是烧得还是羞的。那双眼躲闪着左看右看,染着水雾滴溜的转着,就不是看眼前的将军。 而樊落也愣住了,因为李全问的是“喜不喜欢”,而不是先前在他酒醉之时,问的,“嫁不嫁”。 在樊落看来,这是两回事。思索了片刻,樊落回答李全:“不知。”因为从未有人告诉他,何谓“喜欢”。 于是,那红着的颜色渐渐褪去,像是被呵斥的小狗般,眼前的小兵搭拉着脑袋,这才像是病着的人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裹在了被单里。 最后,李全问:“将军,区军医如何了?” “军中私斗,禁闭十日。”樊落摸着他的额头,已经不在发热便也吹熄了灯合衣躺在他的身侧。 “哦……”拉长着音,小兵嗫了一句含糊不清,才求情道:“将军,军医是无心的。真的,这人都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只是一时冲动。小的现下也没事,别罚了吧?” 可是樊落却莫不作声,权当没听见。于是李全以自己势威,微叹口气,又喊:“将军?” 过了许久,也不见答话。李全默想片刻,便凑上前去像蜻蜓点水般,咬了一口将军的美人脸。随即跟着翻身,把自己埋入被窝。 片刻,樊落一翻身,顺手便把这小兵揽入自己怀中,一起睡去。 第二日,李全起了一个大早。这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身清爽。刚回到帐中结果第一个来找他的,居然是方无璧。 那个公子哥有些失了平日的风雅,一派惊惶。抓着李全上下打量,甚至还想拆了那脸上裹着的布条。后来想起自己绑不回来,便也就作罢。 “你咋被那头熊给打了?”想了一下又不对,便又开口,“那个大熊原来真的会打人啊?” 李全哭笑不得,暗想这个人是来看热闹的吗?“军师,每个人都有个界,过界了连兔子都会咬人。” “那是熊,又不是兔子……”方无璧觉得有理,可想想又不对,“别打差!我问你怎么惹到那头熊了?” 方无璧这人真不笨,除却了公子脾气外待人其实也义气。李全明白后,便也讨厌不起他。摸着脑袋打着哈哈,“没啥大事,就是一些小磕小碰的,军中男儿血性大,难免会过了一些。” 那人摇着扇依旧不信,“一些小事,那头熊会嚷嚷着退役,回家种田?” 李全一震,不置信的望着方无璧,“真的?” 后者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这,这我也是听说的……”显然,是在搪塞。也未细看李全表情,便把话头一转绕开了,“李全,最近……你就好好养伤吧?千万别逞强出头,知道不?”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5 章 “逞强?出头?”李全哭笑不得,“方军师,您是在说小的吗?” “别当我不知道你这犟脾气,在沂府你抓着将军剑的事,我还没这么快忘。”斜了一眼,又摇了摇羽扇,看着小兵迟疑了半晌,才凑近耳朵,吐着气。 “杨左那厮向将军进言,咱们要动了。” “……动?”如何动法? “听说要派数百名死士,先把西狄的粮草给烧了,断了他们的路,逼着他们对决。” 李全眼神一闪,“真的?”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有些气鼓的吼了几声,方无璧一脸认真告诉小兵,“李全,别逞强当那些个什么死士。有本少爷罩着你,没人敢动你!” 小兵一听乐了,“呵呵,谢谢军师您的提醒。您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呵呵,那是,那是!”马屁舒畅,方大公子摇着扇,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只是方无璧未想到,他前脚刚走,李全这后脚便踏入了杨在的营帐之内。 “杨副将,我知道您讨厌小的。” 那人挑眉笑得一脸佛像,“说什么呢?爱兵如子不是我们这些将士得做的吗?” “杨副将,小的决定立功!如果立了功,您就不讨厌小的了吧?” “……怎么立?” 于是小兵也笑了,不知为何,笑得特奸诈,“杨副将,有个立功的机会在前头……您也别这么不够意思啊?” 杨左望着眼前的小兵,眼中透着疑惑。他有时发现自己也不明白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他的机遇他的人生与这人截然不同,与将军的也是。 于是,他不明白将军在想什么。而对于这小子,他便更不明白…… 贪念 大金都城偏北,入冬第一场大雪便在此刻降临天地。 丞相府内,江定衡正看着信为过了些,只是一小小纸条被卷成一团,由只训练过的袅送了过来。 江萧搂着个暖炉进来,把它硬塞到相爷的怀中,给他披上件大袄,才放心的坐在一旁。 而他的相爷,把这小小的一张纸前前后后看了数遍,直至把上面短短数句都背下了,才沉沉的叹了口气。“樊落,居然灭村……” 江萧不觉得奇怪,“时事所逼,那厮精得很。相爷,若换你,以一村之命换几万将士,你肯不肯?” 江定衡无语,因为他也不知若换成他,为了这大金国又会如何。抬首,外面鹅毛大雪几乎压弯了梅枝,而他想着的却是瑞雪照丰年。 若是这国有农耕壮丁,那来年,必又将是一丰收之年。 深吸口气,望着纸条,突然江定衡有些奇怪。“我若没记错,那李全不大识字。” “那是,”江萧窝在躺椅上瘫成一团,“他那名字,还是我一笔一划的教的。”言辞之间居然带着自傲,“多亏我这先生教得好。” 江定衡淡然一笑,温润如玉,可却在下一刻转瞬即逝,语句犀利,“那这信,究竟是谁传来的?” “如此缜密,如此详述,那人就在樊落身边吧!江萧,他又是你布的暗棋?” 江萧眨眨眼,觉着有些好笑,“相爷,你在生气?为何?” 江定衡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最近越临年关这心里头却越是不安。不详之感一如多年前般,盘踞心头。西狄之事,樊落之事,还有兵部尚书之事,丝丝入扣,盘根错节,可却又觉得,似乎漏了什么,却查不出头绪。 于是,对于江定衡瞒他之事,便觉得梗了个鱼骨,不吐不快。 而江萧跟着他身边多年,眼一转便明白他究竟为何?暗叹口气,“相爷,那人不是暗棋,可说他原本是和白凤一样,只是一个斥侯而已。” “只不过,白凤明些,而他,则藏得更深。” “那他,有何把柄在你手中?” “把柄?”江萧笑着,“我的好相爷,别把江某想得如此险恶。和白凤一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可没强迫他们干啥?” “……” 见江定衡面带迟疑,江萧又说:“相爷,白凤要赎他弟弟。可是他那性格孤傲,哪怕对那方无璧掏心掏肺的,却也未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弟弟。” “于是,错在他不愿开口,即使方无璧真赎他出来,他却亦无法救自己的弟弟。所以,他找了我。一来,他说不恨樊落是假,二来,他要借相爷之力赎他弟弟。于是,一切便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江萧笑得一脸天真,“您说,我的好相爷,我哪有逼他。” “……可是你先找着他吧?”不然,一个小官又何来这能力请得动江萧? 可哪知这话一出,江萧薄唇微掀,眼一勾的直视着眼前君子,“相爷,您这是在吃味吗?”望着那人一脸呆愣,半真半假的说着:“您放心,我的心除了您外,便再也装不下他人。” 顿时,这在朝堂之上无论多么凶险都面不改色的一国丞相,此刻却低咳数声,咳红了脸的低斥着,“江萧!” “好好,说正经的。”后者笑答,“那人我注意许久,因为他就在樊落身边。只是没想他真会应我要求。不过他说,他只是斥侯,他不会伤害樊落分毫。” “这……”一抹愧疚浮现在丞相面上,思量片刻,他才略带迟疑的问,“能让他活着吗?还有李全……我希望他也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他妹子身边。” 江萧面色怪异的打量着江定衡,直至那面皮薄的相爷自己撇过了头。想斥他过于妇人之仁,若是他必会在最后将李全灭口。 可是,转念一想,唯有这一副软心肠的相爷,才是自己的相爷啊……又是无奈一叹,江萧轻哄着,“好好,我的相爷,您说什么就什么。”因为,您是我的相爷啊…… 江定衡似是觉得这要求也有些难了,刚想开口转圜一下,却突然听人来报,“少,小少爷又来了!”声音惶恐,带着敬畏。 于是江定衡便想也未想的,甚至未注意到江萧瞬间黯然的眼神,急急的赶至室外。 庭院之内,少年挺身而立落于那雪梅之前。恍然之间少了那份年少轻狂,多了内敛沉稳之色。不过转身之际,见着从室内赶来的男子,便又露出了那孩童般深深的依恋之情。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6 章 “舅舅,你身子不好,快进屋去吧!”边说着,边脱了自己的外衣给这江定衡套上。 这时,江定衡才惊觉出门之际不慎把江萧披在身上的大袄给落下了。 “陛下,使不得!”连忙阻止,“您才是千金之体,国之安泰啊!快进里屋,小心受凉。” 少年腼腆一笑,牵着江定衡的手乖巧的跟着,“舅舅。” “臣在。” “明年开春祭祀,能不能由朕主持?”少年问的小心,仿佛前面之人才是天子。 江定衡一愣,按古例,唯有主持开春大祭者,便意味着掌握实权。以往,都是他和兵部尚书共同携领,可现下…… 其实,江定衡没想太多,他只知这大祭之前的诸多准备是如何繁琐,而主持之人更是殚精竭虑。心疼少年便狠下心,“陛下,您尚年幼,还是由臣和兵部尚书代您操劳吧?” 少年似乎也惯了,对于如此回绝似未上心一般,乖巧的颔首,“那么一切就又得烦扰舅舅了。” “臣惶恐。”江定衡答得恭敬,然后在心中暗想着:先帝,姐姐,您们的孩子,您们的江山由我来护着。纵然粉身碎骨,背负骂名日后千夫所指,我……不悔……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境内,还未下雪。不过这天阴沉的让韦右这样的血性汉子也不住的打着摆。 “喂,你说将军最近是怎么了?这脸都拉得老长,怪吓人的……” 望着自己同僚的熊样,杨左轻叹一句,“刀子嘴,豆腐心……” “啥?” 撇嘴一笑,杨左正整理着死士名册,洋洋洒洒的百人,而那第一位,便是个姓李,名全的小兵。 “那小子,被砸疯了?”韦右见了连连咋舌,“不过,想立功也是好事一桩。嗯,我还以为他是贪生怕死之徒呢!” 杨左却冷冷一笑,“贪生贪生,有了贪念自然想生,人之常情。” “那他现在没了贪念?”韦右觉得奇怪,这册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回,就觉得这百人之中,唯这小子格外突兀。 杨左迟疑片刻,“他的痴、嗔、妄念过甚,结果却把那唯一的贪给盖了。” “……”突然,韦右凑近一步,大手一伸贴着自己同僚的额头,“我说杨左,最近变天,你是不是受寒了?怎么尽说胡话?” 杨左一愣,面上一抹艳红倒显得这平凡相貌别有一番风味。似是恼羞一脚踢开了那人,“莽夫!不懂就别瞎问。” “哈哈,啥不学怎么就学起那二世祖起来了?”韦右一笑也未当真,这么多年来两人小打小闹的事情多的是,不也一路扶持跟着将军走来吗? 所以,此时韦右也依旧没心没肺的当成一场笑话,全然不知,他将军的天已经变了。 樊落闷坐在帐内,手中书册翻了一遍又一遍,可过了一个时辰结果那未看的与已阅的依旧是那些,一个未少,一个也未多。 猛的,手中书册一掷,正巧摔在走进那人身上。后者憨憨一笑帮着收起了书,递上案前。还依旧傻气的指着那书册第一行,“将军,这不是小的名字吗?呵呵,这字迹是杨副将的吧?真好看。” 案前美人抬眼,凤眸射着冷光凌厉而来,小兵身子一抖,赶忙说,“当然,还是将军的字比较好看!” 于是,那眼又微眯起,冒着精光,打量李全。其实连樊落自己都未知,自从认识李全这一个多月来,他面上的神态已经丰富许多。若是被老家的胡伯看到,怕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己了吧? 只是,当局者迷,跟在他身边的人或许除了杨左外便没多少人注意到,而李全更是不知。 “将军,您叫小的?”在校场练的好好的,突然被人叫到将军帐中。自从病后便未再踏足,有些生疏感。好在,将军依旧是美人,看着看着的所有不适便渐渐淡去。 而这句低问,也唤回了樊落稍许思绪,略一回神方想起一个时辰前在看到书册时,自己是叫人把这小兵喊进帐内。只是为何……樊落突然指着一旁的乌蛟,“多日未擦。” 李全听了,一脸惊诧的忙咋乎着,“将军,难不成杨副将没另外安排人来?这可咋行?这大冬天的铁器最易生冻脱手啊!”一脸心疼,敢情对这个死物都生出感情了。 “……”果然,这才像是那个傻小兵……樊落觉得吵的拧紧眉头,不过这唇角却无法抑制的微微上翘。 好在,小兵只顾心疼这“乌蛟”,其他的便顾不上。“将军,我这就去打水去,您先别急啊!”说完,便想掀起帘子往外冲。结果樊落一声低号,堪堪止住。 “站住!” “……”李全不敢动,一手高举,呆立在门口。结果樊落又说,“过来。” 这时,这人才像是会动了一般,疑惑的转身打量着将军,眼神一闪,似是明了一般,乖乖的走了过去。这回,绕过了书案,脸色泛红的立在了樊落的身边。 樊落指着那书册,问:“为何?” 无需多言,李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小的想立功,将军,这个不是啥过错吧?” “……”的确无错,更当激赏,可是樊落不明白为何他在看到那两字时却仿佛天陷地落一般,瞬间头晕目眩如坠迷雾。 “将军,”小兵又说,小心翼翼,“小的在将军身边自然想立功,顺便挣些赏钱寄给妹子。” 樊落微抬首,盯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若是死了?”所谓死士,便九死一生,连赌命都算不上。 此话一出,小兵吓了一跳双后捂胸一脸苦哈,“将军……咱们征远军没穷到边个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付不起吧?到时,也一样可把这钱寄给偶家妹子的……” 刚说完,那眼滴溜转着,直打量樊落,仿佛他是那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 此神此态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怕只把这当玩笑训斥一顿便了事。只可惜李全这打马虎的方法放在樊落身上,便实在不通。 因为樊落被那“阵亡”二字给激的眼皮一跳,执起笔便想也不想的往那“李全”二字划去。 李全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扑前半跪在樊落身上,阻了下来。“将军将军!慢点慢点儿!小的,小的真想立功啊!您别挡着小的财路!” “拿命换钱?”心中腾升的是杀气?还是怒气?为何如此郁结,不上不下? “小的命不值钱。”李全握着将军的手打着颤,“将军,小的命贱不值钱……趁能换个好价之时,便换个好价。再说了,小的从小命硬哪这么容易就死的?将军,您别乱咒小的啊!” 樊落眯眼,盯着他。 李全回应,半分不敢怠慢。虽然他的手抖着,可这眼却睁得大大的。因为小时候家乡老人说过,分辨一人说真说假,就是看那眼中有无闪躲之意。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7 章 后来李全学会淘气闯祸之际,全凭着这双清澈大眼才让大人们半信半疑的放过自己。 同样招数对着将军不知有用否?心中盘算,思绪便有些涣散,结果徒一回神便见将军的美人玉颜正离得自己极近极近。双唇微启吐着轻息似是青莲抚面,而那幽黑双眸盖着薄染水雾。瞬间,便映出了自己红透的黑脸。 突然,李全口干舌燥起来,伸出舌头轻舔唇瓣。结果前方之人呼吸一滞,眼波犹甚之间映得眉间红痕诡媚惑人。 “将军……”鼻音轻哼,李全又舔了舔唇,“让小的伺候您吧?”边说着,那原先握着将军的手,便沿着那纤长手指缓缓抚摸。小臂秾纤合度,肌肉纤长,上臂常年挥刃紧实不乏弹性。 而那胛骨宽厚雄略之气,胸膛不厚不薄,细细抚去只觉两颗红樱轻摩掌心。顿时,李全想起了在沂府那次沐浴之景。他只觉得自己似是那抹调皮水珠,顺着将军的紧收胸胛,柔红腰腹一路蔓延直至翻山越岭终至那隐秘之处…… “唔……”的一声低吟,李全腰间一颤,腹下三寸之物烫得生疼,堪堪的跪在樊落的双腿之间。 “李全?”樊落也觉得刚才一阵身子有些发热,却在恍然之际看到这小兵脱力一般摔落在地。顿时疑惑的想起身一探究竟,却被李全紧紧的按坐在椅上。 “将军……不要动。”李全低垂着首樊落见不着其神情,只是声音有些发闷,苦苦哀求,“将军,您别动……小的马上就好……” 结果,樊落真的未动。可李全,却动了,他解下了樊落的裤头,细细的褪去。于是修长双腿之间那根庞然阳 物,便更显狰狞。 李全咽了咽口水,越发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此时此刻居然会心甘情愿的服侍这东西。可想归想,李全依旧是动了。伸出舌尖轻舔此物,腥膻之味冲鼻而入之际,那物却是条蛇般微微抬头,仿若盯着李全一般。 与其堪堪对峙片刻,突然李全抿唇一笑,张口缩喉的一口便把将军那物,给深深的吞入…… 顿时,夹在李全身侧的两腿徒然绷紧,腰间轻颤,无法抑制。 比起初次,李全的技巧实在是好太多。至少懂得如何卷舌头,如何吞喉,如何吸气,不会呛到自己更令身下之人销魂噬骨。 口中之物愈胜,胀大之际李全也吞得有些酸了,湿滑之液溢全口,一条银涎顺着脸颊滚落至那人膝上,濡湿一片。 感到顶端那口子越开越大,表体经脉纠结,闭上眼便可想像这巍然情致。而那人嘴间轻吟,浮香飘动。 李全的手从刚才起倒一直抚着将军的后腰,细细的打着圈,缓缓安抚。直至此刻感到口中之物搏发似是欲吐未吐之际。 猛然,李全一暗将军后腰尾椎之处。“呃……”的一声低吟,火热之液带着粘稠直射入喉。纵使稍有准备,这小兵亦是被呛得连连低咳,过了半晌,才缓缓止住。 刚一抬头,却见上面之人脸色绯红,眼波氤氲之间透着一股媚红。“咕噜”一声,李全一不留神便把口中之物给咽了下去。于是这脸色红黑交错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樊落喘息渐定,鬼使神差的抚上那人面门,触手便又是一阵滚烫,似是那烧着的一夜。眼神一暗,陡然把这小兵提起按压在案上正待解下他裤头之际,却被他给止住了。 “将军……”那人在耳边软软低唤,“现在是行军,您说过不碰的。” “……” 那人又聪明的咬着樊落的耳朵,不怕死的轻念,“将军,等小的回来……随您如何折腾,可好?” “你……会回来?” 李全身子一颤,咬着牙点头,“将军,别咒小的了,小的只是去做当兵的本份,又不是去寻死。” “你,会回来?”樊落要个承诺。 于是李全又许下一诺,抚着樊落后背,半开玩笑道:“嗯,小的一定会回来。等取了军功有钱了,到时将军您嫁小的吧,可好?” “好。”毫无迟疑,对樊落而言理所当然,可却答得太快。 唇边挂笑,李全暗想:这将军啥时也会开玩笑了?真是被教坏了…… 二日后夜,李全因军功好歹当了一个小头。赵兵头和杨副将前来,交待要务。 “记着这地形,你们趁夜翻过山头,烧了对方粮营。”杨左看着外边不见月星的天空,熄了火把便一片漆黑。于是,他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真的翻过山头到了目的地。 “一切由命。”这算是杨左最后一句话。 赵兵头后来又说了些琐事,李全也跟着一一记下。最末,他拉着他来到了暗处,问:“有无把握?” 李全想了片刻,摇了摇首,“这天阴路险的,稍不留神就坠下山崖。这百人到那儿能有一半,就是老天开眼了。”李全熟悉山,据实而言。至于翻了山后做得那些事……没人能说清。 赵兵头也同意,拍着他的肩,“所以选了百人,能多一个过去也成。” “李全,”突然,他又说,“你喊过我一声四哥,看在这份上,你得活着回来。” 李全一愣,讪笑着:“杨四哥,您还真酸。” 赵兵也是一笑,只是带着痞相,“我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离家多年除了你和孙兵外,便没人这么称呼了……” “……” “杨副将说人得有个贪念才想生,李全,我赵四也给你一个贪念吧?” 李全听了一喜,“怎么?若是活着回来,您再送小的几贯钱?” 赵兵头还是笑,不过却笑得别的深意。眼神一闪便如同暗夜中的恶狼一般,“差不多,江爷的令刚到,他说若你能活着回来,那就送你一套宅子,你看如何?” 倏的,李全这身子却如坠冰窑,四周隔绝。他张大嘴可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低叫,那睁得不能再大了。 他不信!他完全不信!怎么可能?“江爷”二字,怎么可能从赵兵头,这个一身忠耿只想着将军的人口中传来? 他不信…… 此刻,死士集结,正待出发。赵兵头扯着李全的脖子摸着他的脑袋,别人远远望去却像是两人感情之好,难分难舍。 “李全,”可暗底里,赵兵头几近咬牙切齿的,“我不会害将军,可李全,我知道你的老家在哪,你的妹子在哪……如果你死了,为了给王虎和孙兵报仇,我可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话音刚落,也不待李全细想,赵兵头把他猛的一推,“臭小子,给我活着回来啊!记住没?” 李全默不作声,双眼晶亮,盯着那人。须臾过后,转身挥手,“走!” 他知道,无论如何,哪怕把这些人当成垫背的,他也必须回来……只因,他有贪念,不想死! 归来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8 章 无月无星,漆黑之夜。棉布裹靴,手执利刃披荆斩棘。李全冲在最前头,不是因为好勇斗胜。只是他在寻道,一条兽道。 人有人路,兽有兽道。天地因循各自天命,各不相犯。而此刻,李全却只当自己成了那洪荒猛兽,失了人性,唯一的便是活下去。 “头,”有人在身后唤他,是个右营的兄弟,“你走太快了,后头的跟不上。” 李全脸色一凛,黑夜之中那眼闪得像是鬼火一般,“知道这次咱们是去干啥的?还等?赶不及的人干脆别来了!” 语气有些冲,不再是以往的好脾气。那小子愣了一下,摸着脑袋,没吭声,只是依步依趋的紧跟在身后,不敢拉下。 此刻,也只有李全知道自己是如何心焦。他知道有人在暗处一直通着江爷,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赵兵头…… 心中似是结了一片寒冰,冻封之际连思绪都冷了许多。那人,是何时知道自己是江爷的人的?一开始?抑或,是在孙兵死后? 而那人,在知道自己是相爷的人后,是自己杀了孙兵后……又是如何看自己的?拼命回忆,可李全依旧不知,一个人竟然可以藏得这么深,这么滴水不漏的,让自己看不出丝毫破绽…… 李全在赶路,拼命的赶路,他只知自己得回去。无论前端多么凶险,他都得回去……不光是放不下妹子,还放不下的人是将军。 只是不知,若将军知道赵兵头也是……苦笑一声,现在才觉得如此忐忑不安,真是自作自受。 “嘘,有动静。”身侧之人显也是个山中老手,机警的扯着李全往后退了一步。不消半刻,火光一闪,一队五人的西狄兵士执着长矛,巡视而过。 李全眯眼,借着微弱萤光,看着附近,“离他们粮营还有一段距离,这里就布岗……戒备真严。” 那燕如不是傻子,任着别人袭击命脉。即使不知何时,该戒备着的还是得戒备。若不是西狄兵士不熟这山中作战,怕他也早就派兵烧了樊落的命根子。 好在,虽然是冬季,不过幽州的山中木草茂密,伏下身一身黑衣的便没了个影。只要见着西狄兵靠近躲起来不发出响声,便可。 一行人走得小心,循着兽道,缓缓前行。只是李全等人越走入腹地,那巡回的兵士亦越多。有时几乎几步便得躲下,行进缓慢。 看不见的月头也渐渐西斜,一干人等的冷汗也顺着额头缓缓滚落。他们知,当这天大亮之际便也失了先机……于是,杨副将谋化的这一暗仗,便是输了…… 不能再等了,李全暗想,不光是这仗不能再等了,相爷与将军那儿,也不能等了。或许这西狄人可以拖,拖至明年开春,依旧这么耗着意向不明。可是将军却不能再拖了……李全不知,下一回当赵兵头找到他时,会不会又传来相爷的口信。 一个“杀”字,若是在此刻自己明白心意之下,再提出来……李全只怕,自己会不会疯了。 “……我去。”李全按着身边人道:“我带些人去引开他们,然后余下的趁机烧了他们的粮草。” “这,”那人犹疑片刻,“太过凶险。” “呵呵,大哥,咱们可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李全笑着,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梨窝,“这有啥推三推四的?”随后一指身后几排人,由中一分,“这边的人随我来,而那边的随你。” 定定望着那人,“一切以军事为重,大哥,你也想这仗早点结束回去抱媳妇吧?” 片刻,那人闷闷的点了点头,握着李全的手,“兄弟,保重!” 郑重的,李全也回握着他的,“大哥!保重!”不光是自己,愿这里的兄弟都能平安回家,抱着媳妇,暖着坑头,过个好冬…… 于是,兵分两路,听天由命。 樊落有些不安,早早的吹了烛躺上了榻,却辗转反侧,夜不能成寐。总觉得,似乎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又是转身,朝着内侧。结果眼神一闪仿佛依稀之间,见有个浑身黑炭似的,唯独那眼是亮的,牙是拍的傻兵正躺在里头冲着自己傻笑。疑惑着有何好笑,伸手探寻之际,却又如镜花水月一般,猛的消失。 于是樊落的手倒空空的不上不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至悬空的手有些酸了,樊落才恍然,那人现在正在外头的大山上,执行着死士的任务。 自古沙场,生死由命,连樊落自己都不知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于是对于这生死便看得极淡。 小时候父亲死时,胡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而自己却并无二异,他,从未有过悲喜,恍然之间只觉得心中有什么空了,可他却一滴泪,都未挤出。 而现在,这样的心情又突然涌现。捂着胸口,里面一片冰冷,空荡荡的,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偶尔,樊落也会疑惑,自己这里面是否真的如常人一般,有颗火热跳跃的心——就像,那个傻兵一样。 阂上眼睑,即使睡不着也休憩片刻。渐渐的,耳膜间似乎传来阵阵鼓动,沉稳而扎实,犹如童谣一般,樊落便觉这怀中似乎圈住了那个温热跳动的身躯。 樊落想,那人说过会回来的。大半的军饷在这,以那人爱财如命的性子说什么也得把这钱数了又数,才会喜滋滋的寄回家里。 所以,不用担心。 抱着这样的想念,樊落让思绪渐渐沉甸,虽然还未睡去,却安稳许多。就像幼时偶尔倦怠,在午后暖阳之下偷得半晌浮欢。 迷蒙之际,有件暖袄盖在自己身上,脚步轻稳,是习过武的胡伯。 不一会儿,又有人闯入,脚步虚浮似是一个文人。那人绕着自己踱步半天,脚步愈轻,最后轻叹一声便又转身离开,当作从未发现。樊落知道,那是对自己一贯严厉的先生…… 于是一夜思绪,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晨光透过厚厚幕帷透了进来,鼓号四起,兵士集结。突然,远处飞马疾驶而来,有人翻滚落马,嘶哑的声音带着欢雀,吼着:“报!昨日西狄粮草营走火!数千石粮草尽毁!” “伤亡如何?” “百余人,七成存活!一个时辰后便到!大人!”斥侯欣喜之声直透樊落帐内,“咱们这仗,胜了!” 话音刚落,满营欢呼。须臾之后,韦右发了话,“通知炊营,犒赏兵士!”嗓音雷动,如号令之鼓。 可是,樊落却依旧躺在帐内,毫无动静。身子半麻,起了不身。而这心却依旧忐忑不安,只因未听到那个傻兵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樊落一身戎装手持乌蛟的立在帐前,望着那连夜贪黑翻山,夜袭敌营的那些英勇死士。 他们个个面上污泥,那是连夜爬山之际扒着黑土给沾上的。衣裳破损,甚至不能裹体,那是在山上被利草所割。更不用说身上的斑斑血痕,以及枯零焦发。 可即使如此狼狈不堪,却掩不住满面喜气,那种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庆幸。樊落巡视一圈,然后对着他们轻轻颔首。“生者,领赏,记功一等。死者,记功二等。” “……是。”杨左早已赶到,惴惴不安的跟着将军巡视一圈后,可却如坠迷雾,不知所云。 这七十余人中,并没有个叫李全的小兵。杨左看得仔细,那人一脸的憨傻,还有双乌溜圆的眼很是好认。更何况若是将军在他面前,怕早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扑腾而上,欢叫着“将军将军”的。 可是,一圈之后,却再无那人。 该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吗?杨左觉得自己该松口气,那人若不在了,对将军百利而无一害。可是,望着将军那挺直的凛然背影,冷风一吹那系着他乌发的青色布条便随风飘舞,添了份莫名的孤寒之感。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89 章 于是,杨左的心又猛然提起。他,能长吐口气吗? 没人答他,而樊落那万年冰封似的脸上依旧不为所动,仿若这世上根本就未有过个叫李全的小兵,仿若,黄梁一梦。 总之,将军的心,杨左猜不透。 “喂!李全呢?”突然,有人跌撞出来揪着为首老兵气势汹汹的盘问,“那傻小子,他人呢?” “李全?”被抓之人吓得一抖,回问:“谁是李全?” “那个一身黑的,浓眉大眼,看上去特傻的那个!他熟悉山道,是他领的路!”问话之人明明一身青衣儒装,手中持着羽扇看着斯文,可那神态却是一脸土匪,似是要把人撕了般。 “啊……那人啊!”似是回忆起来,老兵抓着赵兵头的手,“那时咱们兵分两部,一路诱敌,一路烧营。而他,打的正是诱敌的头阵!” “……”不远处,正待入帐的樊落陡然间,停了步。杨左跟在后头自然也停了,闭上眼一脸莫测。 “……那个傻子!后来呢?” “他……咳咳……”老兵咽咽口水,突然急喘数声。 “他怎么了!”方无璧喝得急了,便像是头失了母狼的崽子。 “他……咳咳……”老兵喘了半天气,终于吐出一句整话,“他脚上受了些伤,躲林子里等伤好些了就赶回来。” 只是这答案,不光是赵兵头,顺带把杨左也给砸懵了。 “他……没死?”失了平日的公子相,方无璧张口结舌一脸木讷。 “你才死了!”老兵不高兴了,指着方无璧的鼻子,“你这后生谁啊?少咒那兄弟!多亏他,咱们才能顺顺当当的回来!” 方无璧一呆,“那,那你刚才喘什么啊!”恼羞成怒。 “你抓着老子的衣领还让不让人活了?”白了方无璧一眼,老兵暗忖着,昨夜九死一生都活着回来,可偏偏在自家营里却差点儿被送去阎王殿,真冤! “林子……”杨左低喃着,抬眼望着身前之人背影,“将军,那山里头是有一片低洼之处,十分隐蔽,我和李全探查之际发现的。” “嗯。”樊落没转身,也没走,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算是应了。 唉,杨左暗自叹气,可真是祸害遗千年,甩都甩不掉。不过此刻他依旧得提一句,“将军,这西狄必不会善罢甘休,最近几日需布置下一步应对之策。” “嗯。”前方之人,依旧只回他一字。不过倒是迈步入了帐,阻隔了一干人等。 帐内,樊落捂着胸口,暗自思量片刻。跳了,刚才那颗几乎停摆的心,又跳了……暖暖的,扎实的跳着。 是夜,杨左起夜之际突然听到马厩那儿传来一声低鸣。疑惑的跟去却见自家将军一身轻装,手持乌蛟牵着匹灵驹,正缓步走来。 杨左裹紧外袍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自家半夜翻墙会情郎的女儿,“将军,这大半夜的您是要去哪啊?” 樊落扫他一眼,翻身上马,“散步。” “……”杨左抚额,半晌无语。而樊落见其不阻拦,便更是一脸自若的驱马向着那青山之地急驰而去。 他说了,他只是去“散步”。 缠绵 李全那时不知该说倒霉抑或走了狗屎运,这小子刀术亦不差,诱敌之际反手几刀劈了些个蛮子。可结果一着不慎,居然被自己摞下的西狄将士的尸首给拌了一下。 望着尖刺的长矛正想着吾命休矣之际,后头的兄弟帮他斩了敌首。可那长矛依旧顺着下坠之势刺向李全的腿肚。好在这小子机灵,躲过要害。不过看着这泊泊流的血,咬着牙用衣布一包,让前头的人先走。 “小兄弟,咱们扛你走吧?” “这咋成?你们还得连夜摸回去,背个累赘不是找死?”李全看着地势便独自拄着根拐躲到了一片低洼之地。 好在身上带着伤药,这片洼地四面环山,中间居然有一片湖水,一旁更有一个山洞。李全啧啧称奇,老天爷此刻又对自己摆笑脸了? 清洗了一下伤口用火石在洞里点了丛火,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估摸着明天一早再涂些药,用布扎结实了,应该就能拐回营了。 想着便喜滋滋的笑着,没死,活下来了。不知,将军会不会担心?一会儿又抓抓脑袋,不知将军这担心起来,还会是那一脸木然的表情不? 瞎想着,便模模糊糊的睡过去了,火堆暖融的倒十分舒适。 只是,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觉得身边传来什么动静。会不会是那些还未全入冬的野兽闻着血味过来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升着火它们又岂敢进来?莫不是西狄兵寻来了? 想到这,李全心中一凛,睡前摆在身边的长刀依旧还有。于是暗中握住刀柄,待那动静越靠越近,便猛然转身挥刀,力道之狠似是要把那人给劈成两半。 结果“锵”的一声,只觉一束电闪,李全只觉虎口一麻,这钢精长刀竟被拦腰截断。寒光森森之间,李全只见眼前之人虽眉止如画,可面色阴寒,眼中眸光闪烁似是要生吞人般。 顿时,“鬼呀”嘶叫,也不顾伤腿疼痛正待蹦起之际,却被那只“鬼”给按倒在地,语气阴寒的直吹着李全耳际,“你说谁?”竟似有咬牙切齿之意? 好在,小兵虽然吓着了,可这脑子却还是清醒,张嘴瞠目之际,借着微弱火光才颤颤的反问:“将,将军?” 樊落脸色不好,寒冬之夜赶来这里却寻了半天,好不容易见着山洞中微弱火光却见那人衣着单薄伏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顿时,胸口一阵窒痛,可动作却小心翼翼的,似是怕惊着那人般,摸了进来。可那人倒好,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反身一刀。若不是手中乌蛟挡着,樊落这脑门怕就被一分为二。 “呵呵,将,将军,您,您咋来了?”压在身下之人似乎也知道自个儿错了,便连忙讨好的拍着樊落胸口,帮着顺气。 “……”樊落是被噎住了,不过看着身下之人依旧是那张傻脸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而已。便松了口气,垂目静默片刻,吐出二字,“散步。” “哦……又散步啊……”李全皱眉,他对这种有钱人的奇怪癖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拍拍樊落的肩,“将军,没事别乱走动,杨副将他们会担心的。” 樊落眼闪烁,面上阴晴不定,看着李全那一脸的认真,猛的俯身冲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嗷呜”哀号一声便收住口,李全不明白怎么将军又咬他了?难不成自己的脖子真提嚼劲特好?哪天有空也试试…… 只是,当那阵阵嘶咬渐渐的化为唇舌轻抿,沿着李全的脖子上下游移,如同小虫般轻舔慢捻之际,便撩得浑身酥痒,喘息阵阵。 “将,将军……”李全不敢乱动,只是搂着身上之人这嘴里吐出轻巧低吟。可对樊落而言,这一身却堪比重雷,直击在心头之上。于是某处一热便似是燎原之火,烧遍全身。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0 章 一手拉扯着李全衣物,一手则紧抓着身下之人让其动弹不得。 李全面上一红,这身子紧贴的想干啥的一清二楚,又不是傻子。想来将军许是忍了太久,动不动便似是春天的猫儿一般。心中嘀咕,却不知为何,便涌现一股子怜惜之意。放松身子,分开双腿,牵动之际倒似是碰着伤口,硬生生的忍下痛。 樊落听到了声冷哼,微抬起身盯着身下之了,“怎么?” 扯着笑容,李全即使疼却依旧傻笑,“将军,小的想你。”这满眼里,便只有那人。照以前的同乡所说,这李全是个实在人,一旦认准了便不会变。而现下,他认准了自己喜欢的人是将军,便不会再想太多。 而在樊落眼中,自然也是那人傻的发亮的脸。一路上,他也在想,这小兵有何用?论智,不及杨左,论武,也不当韦右。甚至连赵四和区狄都比不上,更别提有着尚书爹的方无璧。 若照以往,此人无用,是生是死全不干其事。可却偏偏这心里头放不下这人,究竟为何…… 篝火在身后“卟噗”的燃着,两人互相对视却也再其他动作。只是李全望着这近在眼前的美人将军,这脸却越来越红,似是烧着一般。 “将,将军……”轻舔唇舌,刚一开口,却“咕噜”一诡异之声,打破眼前的旖旎之景。 樊落挑眉,看着李全。而后者又是讪笑,“那个……小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肚子有些饿……” 于是脸色阴晴之际,樊落只能堪堪的放开这小兵。 “将军,我去捕些鱼吧?”柱着拐杖拿着拿着个削剪的枝头,李全指着一旁的湖答道,“好在还没结冰,不碍事的。” 樊落轻颔首,对于捕鱼之事倒是一点也不知。结果看着这小兵脱了鞋袜用水搓热脚步入湖中时,才轻拧了眉。 “将军,您有没有带剑啊?”枝头有些钝了,李全的刀也断了,便问樊落。 樊落垂首,掂量着手中之物,便“嗖”的一声直直的掷出直落李全身边。 “……将军,这是?” “用它。” 李全脚下一晃,“您用‘乌蛟’捕鱼?”这天陨之石,神兵利器? 可樊落却一脸当然,“它是杀生之用。”杀人是杀,而杀鱼也是杀,有何区别? 小兵听了,自然也明白将军何意,只是满目敬畏的望着手中“乌蛟”,哀叹着:真是,亏长得一副好相貌,却连认个主都认不好……和他一个样…… 由圣上御赐的神兵“乌蛟”所捕之鱼自当非同凡响。李全找了个叉放在火上轻烤,不消片刻便香气四溢,浅尝一口鱼肉鲜美,酥嫩相滑。于是这小兵献宝似的,把烤好的给将军捧去。 而樊落虽然从军多年,可是毕竟是世家子弟,可从未落魄至要吃这乡间野味。不过既然是李全送上的,自然乖乖的收下。只是望着那外头焦黑成一片,张着大眼死不瞑目瞪着他的鱼儿,反而一脸无措,凑在嘴边却半晌开不了口,完全不知该如何下口。 “噗”的一声,李全知道自己逾越。可是看着平日那威风火之上细煮慢熬。这心上下悬荡落不至实处,却偏偏不知哪儿涌现快 感,迭层而上,似是连绵不绝。 李全惊了,怕了,自己意识清醒之际却感到有某物从内侧细细蚕食,解脱不得。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1 章 于是,也不顾脚伤,紧紧缠绕着身上之人,泪水溢出眼眶便再也无法止住。“将军,将军……”李全也不知为何唤他,而唤他又有何用。只是念叨着这名,便轻松许多。 而此刻,不知不觉间,樊落望着他而下端蠕动的手指也增至三根。互相绞缠肉 壁,缓慢挑弄。听着他那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细汗滴下面颊,眸色转身,便再也没有忍耐。 激起昂扬深深的顶入,一丝紧 窒,一丝滞纳,可随后便如盛邀般,全然的缠绕。 “啊哈,将,将军……”李全紧扣身上之人,不愿放开,身子仰面躺着双腿大开,这样的姿势扯着伤腿,也牵动后背,抵着泥石实在是不好过。 于是激昂苦痛,便把李全的意识一会牵至云端,一会儿又抛至地府。无措之间,泪泉涌动,只能无措的喊着“将军将军”,偏若唯一依靠。 突然,李全只觉身子一轻,樊落就着挺入的姿势竟揽着自己的腰半提起,斜依入自己的怀中。 “啊!”如根桩子般深深楔入体内,丝毫不得挣脱。可却偏偏顶至那要害之处,身子便扭得如同泥鳅一般,只望逃脱。 “别动!”樊落终还是出了声,铁臂抱着他的腰背,另一手则挽着胯部。李全此刻浑身赤 裸,火光幽暗给那暗肤染上一层霓彩,分外妖娆。 “疼……”李全知道何处是樊落的死穴,低哑着声抓着那人的衣袖,哀求着,“将军,疼……” 结果,樊落拉下他的脸颊,轻舔那人眼眶吸去微咸泪珠。“不哭,”他说,“等哪日我战死沙场,你再哭。” 怀中的身子猛的一僵,不信的抬眼,结果望入的是樊落一脸秉直。他说:“李全,你可愿为我哭?” 樊落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关注这个小兵了,那黄沙漫漫之地,他低声抽泣一抹悲色便悲染了整片天地。那时自己便想,若是哪天自己也死了,是否也有人会为自己如此哭泣? 有时,一念之间便足以灰飞烟亡,永不超身。樊落明了,自那时起他的心中便有了妄念,有了嗔念。他不知人世为何会有喜悲,可是他看着李全,便想,若是自己死时,那人会哭得如此伤心,该多好? 于是,便把这人收在身边,看着他笑,看着他哭,这世界仿佛才有了颜色。 想通了这一点,樊落便觉得再也没有疑惑。回想早些猜想或许他已不在人世时,心中的一片空荡。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便势必与这个叫李全的傻小兵绑在一起,至死方休…… “李全……”吻上那人脸颊,吻上那稍厚的唇瓣,腰间便再也忍耐不住的重重挺动。咽下了那人口中的呜咽,似在吞入腹中一般,死死不放。 后来,察觉那人一腿僵硬,似是伤口作痛。便就着坐姿让其反身,背对着,坐在自己身上。 结果,搂着他的腰腹,让其靠在自己怀中无法挣脱。那人便哭叫着一直喊,“将军,疼,将军,慢一点……唔……不行,那里……啊!” 樊落听得真切,那个“疼”字,分明便是假装。他受伤真疼时,却是一字也不吐的。没了顾忌,又在这深山之中没了杂人,樊落倒觉得自己是在往死里,折腾这人。 算是惩罚吧?谁叫这人,总是骗他呢?明明一脸憨傻,有时却聪明的拿捏着自己的软处。可若说他精明,却认准了一个理死不回头。徒留自己跟在他身后,心里全是他,被耍得头头转。 如此的恶人,又岂能放过? 一手同样握着他的欲望,紧紧扣住不让发泄。那人体内便一阵紧过一阵,抽搐着的紧 窒,令人贪恋。坐在自己的膝上,双腿全然无力的垂着。先前还想借着臂力顶起上身期望远离自己的欲望。 结果自己却又一把绑住他的手双放在身前,这,是惩罚他居然甘当死士,以身试险。 然后这人便只得紧靠在自己怀中,下面吞 吐着自己的欲望,随波而动,苦苦哀求。 “将军,慢一些,小的,小的不行了……”整个身子轻颤,抖如秋叶。樊落眼神一暗,这人只有在意识模糊之际才愿唤自己的名字。便又猛的加快抽 插速度,那声哀号便越来越可怜,施虐之欲由然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樊落都感到餍足的舔着那人耳垂,久到这可怜的小兵只能低声呜咽,这才释放自己,深深的埋入其体内。 “呜……”那人累得睡着了,只是睡梦之中依旧不踏实。樊落抱他到湖边用水小心的洗着下 体,却还是把他惊醒。 那人翻着眼定定的望着自己,稍一片刻似乎是认出自己,轻呼口气,“樊落……”便又翻了白眼昏睡过去。 可他却不知,这“樊落”二字,着实的砸疼了他的美人将军。樊落抱紧着他,想,这是好事——至少他的心记着这个名字了。刻入了心,便再也忘不了吧? 盈满全身的倦怠之感,搂着这傻兵便似搂着一片暖阳。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松开了吧…… 第二日,日落之时,李全才翻转着身醒了。腰似是断了一般,好在腿伤又被樊落包扎好了,没大碍。身上自是盖着他美人将军的衣裳,冻不着。 一夜颠欢的,脑子有些迷糊,好在李全记着那句话——“等哪日我战死沙场,你再哭。” 有些怔愣,他不知将军究竟是在何等情形之下,才提出这话的。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况且……为何,他要自己哭呢? 想了半晌,脑子却更糊了。摇了摇,李全暗想:将军,还真是一个怪人…… 再次翻滚,却听到有人走进的声音。欣喜的连忙唤着,“将军?” 可一抬首,见着的却是…… 归宿 将军不在,蹲在他身边的人一脸痞笑,斜眉歪嘴的,生生的坏了一副好相貌。 “怎么?现在就想将军了?”赵兵头蹲下身,上下打量李全,不正经的眼自是乱瞟,“昨夜杨副将不放心将军,让我跟在身后。刚才军中有事,叫我照顾你,自己便先去了。” “……哼。”李全听了,这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把自己缩成一团,就是不理这人。 “哟?怎么?生气了?”赵兵头身子一歪便坐在李全身边,打趣的问道。 可李全却不理他。直至听那人又不正经的说,“啧啧,明明昨个夜里,还这么有精神的……” 瞬时,红透了脸,闷哼一句,“切,专听人墙角!算什么好汉!”这态度,与前阵子的恭敬可谓是天壤地别。 赵兵头也不恼,大咧的靠着李全,“怎么,只许你在背底里放暗箭,害了王虎又害了孙兵,老子却连听个墙角也不成?” “……” 靠着的人身子一颤便浑身僵直似是一颗石头,不过在赵兵头眼里,这人拗起来的确似是茅坑里那又臭又硬的石头。 “赵兵头……”那人裹成一团闷闷的,“你,为何会是江爷的人。” 瞪着洞口,倒是难得的好天,落日残阳一片腥染,冷哼一声,“啥叫江爷的人,老子只是个传话的,其他的事一概不论。” 这话说的真傲,李全暗想着,转身瞄了那人侧面一眼,“如果江爷让你害将军呢?” 眼神一眯,闪着外头的红光,赵兵头裂唇一笑,“那老子拼了这条命,也和他同归于尽。”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2 章 于是李全迷糊了,那个“杀”字,应该是赵兵头给他的吧? 似是明白李全在想啥,赵兵头喉咙一鼓,还是那句,“老子当初只答应他们当个传话的,监视白凤一举一动,顺便,也盯着你。” “盯我?” “江爷说了,你这小子心肠软,怕你误事害了相爷。可结果……”眼神怪异的打量着李全,“可结果,你一来就大开杀戒,哪里心软了?” 李全不敢说话,浑身冷的似是从外头的湖里给捞起来般。 “为啥杀王虎?” 李全低头咕哝,“他原来是住在杨柳村,就在古马村隔壁。”李全名牌上的祖籍是瞎报的,他没想到居然又人就是那里的“老乡”,更何况这人是将军身边的人。李全怕时间长了有意外,便趁着夜袭先灭了他。 “哼,就为这?你还真狠心啊!”不知是夸是讽,赵兵头讥笑着。 而李全却只能闷声不吭,赵兵头或许不知,这虚报祖籍若是被查出来是会被当成奸细砍头的。更何况他身份特殊,他得保护自己,也得保护相爷。其实这事也是临时起意,现在想想都后怕。而当初,却根本没有让他后悔的时间。 “赵兵头……您和王大哥很熟?” “啪”的一声,赵兵头狠狠的一掌拍在那人的后脑门上,“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真当老子我好脾气的任你折腾?告诉你,我和王虎,是刎颈的兄弟!” 刎颈之交,同享福,共犯难,共生死。赵兵头扯着头发回想着,他和王虎从军的早,那时十六七岁的娃第一次上了南疆沙场,看着身边人的脑袋像是被镰刀给砍断的麦子时,都吓傻了。 结果背靠背,肩搂肩,互相扶持着这才从那死地里爬出来。这样的生死之间,或许已不是简单一句交情便可以概括的。 “他是好人……”赵兵头呵呵傻笑,“凭着自己块头大啥事都顶在前头,一个大傻冒似的。后来,我顶撞上司被拉去砍头时,他居然也跟着起哄,反了。结果一同拉去刑场,差点没命。”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将军正好去那里巡察,便救下咱们。”那时的场景,赵兵头已经无法描述。记不清了,或许正是太刻骨反而觉得不像是真的。不过他常想,他这辈子大概就这么定了,也毁了。不再是自己,一条命分成两半,一条给了王虎,一条,就给了将军。 李全起身,呆坐在一旁。眼前的男人一脸痞笑,可这眼角的皱痕里藏着的东西,是李全看不透的。他这才发现,这个平时总是嘻笑着的男人,究竟是以何种心情面对着自己。 “李全……那时,你射下了我半条命啊……” 扯着嘴角,李全面色苍白不知该说啥,赵兵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突然,“噗”的笑弯了腰,“看你这熊样,你我皆不是好人。既然走了这条路还婆婆妈妈的,老子可看不惯。” “赵兵头,你为何要帮着江爷?”李全忍不住了,说自己犯贱也好,他不明白。相爷对自己有恩,那对赵兵头呢? 可眼前这莫测的说自己少了半条命的男人,却再没正面回答这小兵,“你管这么多干啥?鸡婆!告诉你,咱们是祸害,遗千年的那种,这一辈子都别想逃!” 结果,李全依旧是一团迷雾,只是依旧问,“如果江爷再让我害将军,赵兵头,你会如何?” 那人眯起眼,面板着不知在想啥,“老子不会阻你,看着你把老子的另半条命给夺去。” 这话说的轻巧,可李全依旧打了一个寒颤,样子难看的屁股撅着趴在马背上慢慢的晃回营地。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赵兵头究竟在想啥。他是帮着江爷的,还是帮着将军的?真是一片莫名…… 回了营地,李全的腿伤还得治。结果他哪个人也没求,而是跑到了禁闭着区军医的帐子里。 “军医,小的腿伤了。”这一脸的皮厚让赵兵头甘拜下风。 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医,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小兵,最终还是软心肠的搬过凳子打量着这伤口。“包扎的挺好,你要慢养还是快养?慢的就任着这腿不动,我这有药。快的缝针线,不过这疤就深许多,你选哪个?” “快点吧,小的又不是姑娘家,留不留疤无所谓。” 又撇了那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人,区军医拆了布用火烤了针便一声不吭的扎了下去。 “呃”的哼了一声,李全咬牙忍着。不过心中却暗喜,军医豆腐心,虽然看着吓人可是这手劲却是极轻。 帐子里极静,赵兵头进来打量一圈,实在受不了这诡异又抚着一身的疙瘩转了出去。 直至最后收针之际,李全才说,“军医,对不住。” 区狄眼也没抬,只是移来油灯烧断了线,“没啥对得住对不住的,你也是听军命,是我太冲动了。” 这平静的没火没气的军医,倒是令李全愣了,不知如何回答。 “李全,那山娃……算了……”似是想问什么,可是最终区狄却啥都不想问,他怕自己问出的东西,只使自己更心寒。 “军医,听说您想离开?”李全小心翼翼的问着。 “……”高大的汉子沉默半晌,苦笑一声,“当初跟着将军时,就该明白,其实我根本就不适合呆这里。” 医者,父母之心,仁慈之心。也不是说别的军医不合格,只是李全也觉得,这区狄的心,太软了一些。于是李全也知,为啥连赵兵头都有意无意的瞒着区军医,让他不知道将军屠村的事…… “那军医,您想去哪呢?”李全并无意挽留。 “南方吧?那里不比这儿。听说一个村子连个兽医也没,我想去那儿帮些忙。” 李全一脸黑线,归根结底,这区军医还是喜欢当个兽医。看着自己这腿,不知在他眼中又是啥个东西。 “哈哈,我觉得还是那儿民风淳朴适合我。”抓着脑袋哈哈大笑,这过往便如云烟,一干二净。 李全撇撇嘴,也没再吭声,人各有志,他相信将军也不会拦着他的。 别了军医一瘸一拐的来到左营,结果却又被杨副将给踢了出去,“今天开始,你还是回中军营吧。” “小的去那儿干啥?”指了指伤腿,“小的可是伤员啊!” 杨左好笑的回道:“难不成我这儿还是好酒好肉的侍候着你,直至你伤愈?” 李全可没这么想,可是相比中军与右营,这一向管后勤的左营可是轻松许多。能有好事不往这儿钻,怎么成? “将军要你,去帮他擦‘乌蛟’。” 一句话,把这想偷懒打混的小兵给哄了过去。走入将军帐中,看那人依旧埋首公文,架子上摆着昨天用来捕鱼的神兵利器,下端放着水和兽皮。 李全憨憨一笑,“将军,小的来了。”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3 章 樊落便抽空,依旧的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可不知为何,李全却觉得这心满了。有什么东西满得渐渐溢出,差点湿了眼眶。 吸了吸鼻子,乖乖的坐在帐旁,擦着“乌蛟”,偶尔打量将军一眼。不知为何,他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就像是方军医想回南方,因为他说那儿适合他。这么多年来,李全第一次觉得他也找对了地方。 只是不知,这个地儿,能让他留多久…… 隔着一个山头,燕如盯着后营送来的文书,不觉轻笑出声。他也料到这樊落必有一招,只是未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唉,只可惜这还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仗又不能赢,却也不能输得太惨,真是难煞他了。 虽然这么想着,不过一旁的傻牛却觉得他笑得十分快意,十分的让人想……揍一顿。 “爷,那戎氏族长杳无音讯。而咱们的粮草也被烧了一半,撑不了多久了。” 狐狸眼冷瞥过来,妩媚异常,“这要你说?我会不知道?” “那……”傻牛看了看在帐外虎视眈眈的其他二族派来的谋士,惴惴不安。 “还能如何?”燕如笑得狐假虎威,扯散了一旁名叫“江萧”的人送来的密函,“还能如何?当然是开打啊!” 于是一如前些日子的休战一般,双方都没有明令,却同一时刻集结数十万兵士,西移数十里那平川之地,准备一战。 盘旋 打仗胜在志气,更胜在谋略。大金征远军名震他国,又岂是等闲。只是,此次不是那类南蛮小国,对于西狄这曾强盛一时以军力见长的枭雄,便不得而知。 “末将有一计。”杨左望着兵图,沉声道。 “讲。”樊落不会和他客气。 于是杨左指着地形沙图,指着连绵山壑之间,偶一断面,又指着不远处的平川,“诱敌,追敌,杀敌。” 说穿了,极其简单。兵分两路,一路人马佯装按约,行至那平川之处,而另一人马绕至其后,从背后打至敌方措手不及。 两军之间隔着山峦,而那断面极其险峻,杨左料定这燕如不会在那派兵防守。 可樊落却摇首,“敌多于我一倍。” 这招是包围之势,前后夹击灭了敌军。可这招,也只用在兵力平手,甚至是以多敌少之际,势求完胜之际。 杨左笑答,全然自信,“所以将军,这西狄逍遥侯必不会料我们有这招。” “可杨左,咱们哪来的这么多兵力?”方无璧疑惑的开了口,“别到时他们以多欺少,把咱们给个个击破了。” “所以,才叫诱敌。”杨左突然指着那平川前端小小山坡,“西狄军必会在那设置斥侯,只要让他们以为咱们全军压至平川,让他们信以为真,以为是我军只以武力相拼,而非谋战,足矣。” “……然后呢?” “然后,诱敌人马先打头阵,支撑片刻,直至后方突击西狄尾部,必会使其掉头。至此,诱敌人马便全身而退,即可。” 方无璧思索片刻,还是不解,“那这仗还是不能全胜啊!更何况,我们何来多出人马?” “军师,”杨左笑得谦和,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透着怪异,“咱们不可能胜。” “你说什么?!”有些生气,“你说咱们大金打不赢那些蛮子?” “以少胜多,且兵不如人,咱们能做的只有拖。”杨左就事论事,“不给相爷在朝中留下把柄,若能拖到西狄退兵休养,便是咱们的胜!” 至此,方无璧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这仗最初便不能全胜,而且非打不可。只因不光是两国交战,更是朝堂权谋之争。 至刚才,便闭目静听的樊落突然睁眼,反问,“如何诱敌?”必须分出人马用以诱敌。可是分得少了,骗不过人,而分得多了,却于己不利。 “造势。”杨左似是早料到会有此问,甩起战袍躬身跪下,“将军,请拨我五千人马及左中右三营全数马匹。” “马?” “是,马,全营人步行越山小了动静。更何况,俘虏西狄战马,亦可作战!” 于是,一个惊天的骗局便在幽野之战,技惊四国。 四千步兵连夜掘起黄土,且不是那种湿黑泥土,而是松散的黄沙。那一日,或许是天助樊落,天色阴沉狂风四作,便多少混了一些视听。 一万战马,一千骑兵,在前纵马奔腾,造就雷钧之势。而后四千步兵则在翻滚黄土之中,人手数面旌族,狂乱飞舞。 从那土坡之上远远望去,似是十万大军正奔赴沙场。 而最初出谋划策之人,却偏幽幽的从个简易的单架上转醒,仿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望着眼前的将军。 看出他的疑惑,樊落答他,“韦右出阵。” 顿时,那人吓得跳起,却腿软的跪落在地,扯着他将军的衣摆,“将,将军!这,这是我献的计该当我去!” 樊落鲜少见自己的这位谋士如此的惊惶失态,顿时也有些不解,“有何不妥?韦右乃武将。” 诱敌之法十分凶险,敌方若信了,那势必以命相搏,以五千敌万军。而若是不信,杨左所想的另一计便是死拖,能让西狄有后顾之忧无瑕只顾身后主军。 于是,这一招二招的,便个个像是拿命相搏。所以,最了解此法的杨左说,他去。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整装军马,却突然被人自后重击,接下来便失了意识。张口结舌之际杨左不信的问的将军,“是,是韦右打了我?”双目尽瞠,满脸不信,哪有平日那种温文尔雅? 樊落颔首,回想昨夜韦右独自至自己帐中,“将军,杨左不擅武,还是让我去吧?”其实自己也有这打算,只是看杨左如此坚持不便多说。 韦右倒好,垂首憨笑,“没事,明个儿末将一定说服他。” 结果呢?结果一大早樊落收到的便是被击昏的杨左。“将军,您可得看好他。这人心性软,随风倒。”这说得有些不知所谓。 好在樊落也不是多话的人,命人送来两坛酒拍开封泥,与韦右一人一坛的就灌了一干二净。 “唉,还是区狄那厮的酒够味……”口中抱怨,可韦右抹了抹唇角的酒渍,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似是孩童一般心性单纯,明朗得近乎盖过这天地的阴霾之色。 “将军……”数十年的主仆,或许下一瞬便生死两地。只可惜一人不喜言辞,另一人,也不擅言辞。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4 章 结果,在李全眼中比将军还雷厉风行,英明神武的韦副将,只得憨傻的撩着自己脑袋,“将军,您自个儿得小心啊。若您再伤了,胡伯怕是要扒了我的皮!” 樊落依旧是轻颔首,冰封的面上也不见丝毫动容,僵硬的说出,“好。”便见韦右翻身上马,领着五千勇士,赳赳而去。滚烟尘土掩了他们踪迹,樊落闭上眼,神色静穆。 陡然,凤目暴睁眼中精光闪烁,“战!” 山头另一端,燕如闭目随着战马轻晃位于中军位置,不前不后安全得很。身边跪下一斥侯装束者,“侯爷,方才征远军十万兵马已赶赴平川之所。” “……哦,”在战马上晃了半晌,这骨头都有些散了。燕如吊起细眸,问,“有没有见着我的侍从,傻牛?” “啊?”斥侯觉得奇怪,这事怎么问他? “没事,你下去吧。”轻挥手,此刻的燕如即使着了银甲戎装,也似是公子哥来玩一般,全然没有沙场上的肃杀之气。 斥侯领命,退了下去。燕如打着哈欠懒懒的对身边的传令司道,“全军依照旧令,前行。” “将军!”杨左催促着身前之人,满脸虚汗,“将军,再快些吧?” 樊落扫了一眼这位浑身似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家伙,杨左是智将,这体力比起樊落及韦右,便是差了许多。而现在他却不愿待在军后与方无璧他们在一起,急跟在自己身边,催促着。 似是感到樊落眼中疑虑,杨左声音一阻,过了半晌才说,“将军,这时机必须拿捏极准。快了,无法诱敌,慢了,则……”另一军全军覆灭。 樊落滞了半晌,才着重吐出二字。“时机。” “……”是啊,时机,急不得……即使心急如焚,也急不得。杨左默然,掩下满眼苦意,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又不是头一次了,可…… 望着眼前那人乌甲森然,一身伟岸,似座顶天巨柱。杨左眼神闪烁,又回首望了遥遥的军尾之处。暗想着:将军,您就未有任何,牵挂之人吗? “哈欠!”远处李全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方无璧一脸嫌恶的摇了摇羽扇遮住自己口鼻,“真脏!离我远些!” 李全搓着胳膊,望着这天。狂风大作的总觉得有些邪乎,不似是山里的天。“方军师,小的也不想呆在这儿啊……”若是可以选,他宁愿待在前头陪在将军的身边。 只可惜哪不好伤偏偏伤了腿,只能拄着根拐子乖乖的护在方无璧身边。 “哼!本公子才不稀罕你个瘸腿的护着!”气鼓鼓的摇首扇,方无璧也气闷。瞧着眼前这人总是望着车外,一副恨不得冲至前方的样儿,就觉得不舒服。 李全耳朵一动,听了这话也乖乖的坐下哄着这位公子哥,“呵呵,当能呢?军师,小的不是怕自己护卫不周嘛……”可当说到这儿,却身子陡然一颤,鼻间耸动眉头紧皱。 “怎么了?” “……有血腥味……”猛然,执起一旁长刀,李全吩咐:“军师,你在这呆着别乱动!我去后方查探一下!” “李全!”方无璧想拦他,却见他拄着拐跑得比兔子都快。只是那一脸冷峻,倒使得他不敢多言。 “报!侯爷!中计了!”正当燕如听着前军与征远骑兵遭遇,打得火热之际,自身后却奔来一传令兵,“侯爷,我军后方传来疾报突然遇袭,大金从后方山脉越下,直击我军啊!” 顿时,营中一阵些微骚动,“侯爷,后军全是些护粮之军,战力薄弱,您看我们是否要调头救援?” “调?调你个头!”燕如一脸冷意,“通知前面的,继续挺进。现下调头你不怕他们其实后端才是诱敌之计?而前方十万大军等着你调头之际,打得你措手不及?” “这……” “告诉前头,不能自乱阵脚,若前方真是散兵诱计,我们就把这群兵全给灭了,给后面的殉葬!” 众位将士尽中一凛,难道看着后方友军自生自灭? “将军!”另一头,杨左也接到疾报,“什么!他们居然未调头?”冷汗滴落,传令兵见着这样的杨副将心中胆寒,不自觉的后退,“是,阵型无变,直扑诱敌之兵。” “那韦……右将他又如何?”心口似被拧成一团,杨左竟代着樊落发令。 “韦副将他……执意迎敌!” “这头犟牛!”“哐”的一声,佩剑落地,杨左急红了眼四踩着步子,“若是我,若是换我这时就该退!” “韦副将是怕西狄大军全力反扑,我们这儿受不住啊!” “那他的命呢!他的……” “杨左!”突然,一声暴喝不光是吓着了传令兵,连杨左也惊起。认识将军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大声过…… 须臾,见自己的爱将渐渐平息,他才一字一顿,“有得有失,这是你的计。” 踉跄着几乎站不稳,杨左面如死灰,喃喃道:“将军……所以我才说让我去的……”换成他,其实也会如此。死拖硬拽,前方峡谷之处凭着一万马匹五千将士,足以骗敌一时。 可是,现在那人换成了韦右,那头犟强的蛮牛……杨左知道,自己失了平常心…… “阵型不变!全力追击!”现下,樊落也下了命。到此时已经不能退了,韦右在前面苦撑着,而自己所能做的,便是奋力杀敌。他杀我一人,我杀他们一双!以命抵命! 于是那一日,若是诸国国君化为了苍天雄鹰,见到的怕是一生仅见奇景。 山峦叠起之间,两条巨蛇互相噬尾。银蛇粗壮来势汹汹,疾咬前端黑色蛇尾,妄图整个囫囵吞入。可哪知,这黑蛇早已自断其尾,凭着身细灵巧,翻越山脉直取银舌尾部,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因为它知,这是自己唯一生机! 谷中一片厮杀之声,强兵劲兵,血液溅射染红了一片山林。甚至日后连这片山头之中所出草木皆染上一层红映,只因这土都红了…… 樊落与燕如,皆面露冷色。这一刻他们倒真像是血缘至亲的兄弟,樊落立于阵首,直视远方搜寻燕如所在。擒了将,便是胜了。 而燕如却不动声色的遥望后端,他,在等…… 直至,一道血红焰令猛的冲上天际,映红了这仿佛被罩入夜幕之中天空,透着不祥。燕如眼中闪过欣喜,掩面笑得从容。而樊落则面色陡变,只因那冲天号令正是从我军后方燃起……出了何事? “将军!后营,后营!”那人喘得急了,竟翻着白眼险些岔了气。杨左抬脚一踢疾问,“后营怎么了?” “有一股子西狄死士,扮成我军模样潜入后营,他们,他们似乎要把方军师给掳走!” “掳他干嘛……”顿时,杨左收了声。的确一个小小的方无璧是无大用,可他却是大金兵部尚书,朝堂二巨之一,三代独传的宝贝儿子……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5 章 “他们……”杨左愕然,其实最初在翼州敌袭之际,那白凤曾说,觉得他们是冲着自家公子来的,却未想到居然…… “何人在那儿?”樊落连忙接下话,方无璧于他而言,便是兵部尚书的嘱托,怠慢不得。 可哪知,那人环顾四周。阵前皆是勇将,而将军的近卫军更是以赵兵头为首,守在将军的身侧。那,谁在那? “李全……”杨左转身直视着将军,“李全受了伤,我命他在那里待着……” 那一刻,杨左才知道,自己从未了解过将军。那个叫李全的小兵,是他心中的一块肉?还是一个疙瘩?为何,他依旧如此的冷然,面上的表情如那高山之上冰封的积雪一般,万年不化。 “将军……”杨左闭目,望着身后浴血地狱,问:“将军,该当如何?” 韦右遇险之际,樊落说不救。那,这个叫李全的小兵呢?又待如何? 杨左盯着樊落,注视着他一举一动,似乎有股窥探秘境之感,他能看出将军的心吗? “……阵型不变!全力追击!”樊落有过迟疑,短短一瞬,而他面上表情却未有丝毫变动。于是,他那短短一瞬在杨左眼中,根本不足一提。 他不能冒险,不能冒着被眼前敌将反扑之险。他只能向前,一直向前,直至无力再动!乌蛟颤鸣,仿若知道主人的心思一般,杀伐之气随着夹裹之劲风,浸寒了这方圆百里。 唇舌吞咽,似乎要把欲吐之言给生生的扼住。杨左紧了紧佩刀,在阵阵槌鼓之际,他的心在前方却反而望了眼身后——李全,你的誓言能信吗?你能保住方无璧吗?你能保住将军吗? 李全…… 遇险 可李全不是神人,他只是一介普通小兵。纵然武艺高人一等,亦只是一个瘸了腿的小兵。 那帮子人穿着后营的青甲,头上裹着青布,在这兵慌马乱之际竟然悄悄从后,斩了护营的兵士,无声无息的靠拢。 李全的鼻子极灵,真像是只狗似的。森林之间不同寻常的血味令他觉得不祥,出去后打量一圈却险些被一把刀给剁成两截。 “唉呀,是你啊?怎么今天不使箭了?”带头之人是一个少年,虎头虎脑,看着敦实。可李全却心中暗叫不妙,这西狄人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奉我家爷的命,来‘请’兵部尚书的儿子去咱们那儿坐坐的。”西狄之人直爽,其实自上次李全那一箭后,傻牛便十分敬佩此人。 “喂,你要不躲远一些?我们只是来‘请’人的,不关你啥事!” 狗屁!李全暗想,你这话能不能不说?你不说了我就当不慎被你们伤了一刀,躺倒在一旁便成。可你一说,还这么大声的,即使真伤了也只能硬撑着! 越想越气,这人怎么这么傻啊!便拖起长刀背靠在方无璧的车旁,借力打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啊!”傻牛叫着,李全这刀舞得滴水不漏,别看腿脚不便却能用拐杖当棍使,打得自己哇哇乱叫。 “屁!识你这好人心,我不真成了叛国贼了?”李全也抽空回了一句。见手中拐杖被对方利刀给削得寸短,也不留恋的直接扔了,却把手探入怀中,摸索着什么。 余光瞄去,方无璧正立在自己的身后探着脑袋,看到自己与敌交战,心急的直嚷着:“喂,你们谁啊!大胆!我可是兵部尚书的儿子,伤了我抄你们全族!” 翻着白眼,李全暗自叫苦:我的大少爷啊,你真的是绣花枕头吗?也不看看现下是何情形?这摆明的就是冲着你来的吗? 果然,他这一叫,四周裹着青布条的西狄之人神色均是一凛,这褐眼里都透着血光,个个像匹恶狼似的。 耳际又传来一声惨叫,李全只觉这包围马车的圈子越缩越小……不行!不能!若是方军师落在他们的手中,不知会如何要挟将军!而方军师这样的公子哥,在他们那儿又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不知不觉间,李全只顾想着将军,想着与白凤的誓约。又向后挪了一步,而马匹似是受惊,也低鸣着向后挪动。顿时,沙石滚落之声透过那密布的刀剑相击,传至了李全的耳中。 神色一暗,偷偷瞥了一眼那不算太大的坡度。这车轮滚起来的速度应该比人跑得快吧?而且若是提醒一句,这方军师应该摔不死吧……应该…… 电光火石之间,李全也无瑕细想。猛的大吼一声,“军师小心!”便上前一步从怀中洒出一大包的细白粉沫! “他娘的!你们大金人好卑鄙!”傻牛首当其冲,顿时眼泪鼻涕哗啦直流叫骂着。 李全可不管他,上前拽着马头便一刀,二刀,劈断了车辕! “李全!”传来方军师的惊呼,可是等等,小兵有些莫名的望着这顺着坡度滚下去的马车——怎么方军师的声音,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李全,小心!”又是惊叫,可为时已晚。一分心,这小兵便被人在身后猛的砸了一刀。头晕目眩之际,却见不知何时,应该乖乖待在车上的方无璧竟然就站在他身侧?手上没了扇子,却多了个香炉,看来是想把这当武器来帮李全的。 “住手!你们不许伤他!”窝囊的趴倒在地,迷糊之间,只觉有人仆在他身上,似乎为他挡住了随之而来的刀剑。“若你们要伤他,就先杀了我!”字字铿锵有力,再也不似那平日文弱的书生样。 如此的情深意重,让李全顿时百感交集。思想一下,这个公子哥一旦认定了人便会待他极好,无论身份。像是白凤,又像是自己…… 只是,此刻的李全只有泪湿衣襟的无语苍天——军师……您为啥不乖乖的待在那车上呢! 这仗的收尾倒是极快,燕如看着这天上的信号弹,反身问着,“喂,前面杀了多少?后面,被灭了多少?”这语气轻松的似是在谈天说地。 一旁的副官惊了一下,结巴着回答。“前,前头几乎全灭。这,后头,后的伤亡也惨重。” 燕如一听,不高兴了,瞧瞧会说话不?说的好像咱们全是输。 “那你说,这仗还要不要打下去?” 一旁的副官是白族的谋士。前方的杀声已歇,而后方的,却阵阵紧似一阵,如催命之符。 “你说,若是我们现下掉头……这阵势乱了,再重排,得花多时候?还得死多少人?” “您的意思……”白族谋士也是懂察颜观色的。 “还有啥意思?当然是退!你真想把这好不容易整出来的二十万大军,全埋在这儿?”燕如是在笑着说的,只是他那眼眯得极细,甚至远看带着妩媚。可这妖惑之感却震得白族谋士浑身打着寒颤,似是被一只吊金白虎盯着般,动弹不得。 “是!是!” 轻啧一声,燕如低语一句:“真是,无趣……” 仗停了,杨左甚至连与那站在高处结成冰似的人未打声招呼,便飞奔跨马,向着前方的平川而去。 这天真的是诡异,阴云密布,狂风穿过那枯林之际,似是呼啸鬼鸣。呜咽之中不知伴着的是何家英魂,无处可归。 而杨左所关心的却只是那个犟牛一般的家伙。记得初来征远军时,自己似是个死人。望着被烧光的山头,自己数年来的心血。某些地方便凉了,原来在真正的权势面前,自己只是粒微尘而已。即使被救下,也是行尸走肉。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6 章 结果,有头犟牛硬是用一壶烈酒,把自己给拽了回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些事映在脑中太过深刻,反而像是假的一般。 但自那刻起,杨左只知,自己傻傻的在乎上一头犟牛。傻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杨,杨副将!”后头追来一人,神情痛苦的唤着他。杨左视野模糊,认不出他。而那人低伏着身,扯着嗓子大喊着,“快,快下雪了!杨副将,您先回去,我们去找吧?” 随后,杨左认出他们,是右营的人,常跟在韦右的身边。风压的他们的脸都有些变形,杨左想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却疑惑,怎么自己毫无所觉。身子仿佛空了,一如当初,便什么也察觉不到…… “驾!”不听劝告,杨左猛踢马腹堪堪的拉开距离。这是西狄的战马,自是不同,带着身上之人飞掠而过如同踏风。 不消片刻,一阵血腹弥漫至风中,渐渐飘来竟使得杨左他们几乎无法呼吸。身边传来阵阵抽气,只因眼前的情形凄烈,远远超过他们所能相像。 山峦平川之间,正好挡住风口,上千尸首之上竟积了层薄薄血雾,凝结不散。肉身残破,红液横流凝成溪水。偶尔空气中荡过微微呻 吟,却糊涂的不似从这世间传来。 杨左下马,然后腿就软了。若不是旁边的人扶着怕是摔落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找……去找……” “是,小的马上去找是否还有活口!” 杨左张了张嘴,才明白他哪关心别人?他只要那人活着!哪怕要用无数鲜活人命换他一人,他也甘愿。 可在这些兵的眼中,将领固然重要,却还是关心里面自己的同族兄弟。 随着接二连三,传来欢呼。杨左知道,活着的人不在少数。那,他呢? “韦副将!”突然一声凄厉叫喊,令得杨左一震,推开扶着之人踉跄着便冲上前去。于是,他见着了韦右,他的犟牛。 一身的红甲早已四落,肩胛各处插满利箭布满刀伤,发束不知落到哪里披头散发的遮住了那脸。他背靠在后面的山壁,竟似直立。不过,杨左看得真切,只因腹间一把长刃穿透而过,把他牢牢的钉在上头了…… 突然的,杨左怕了,他听到身边小兵的呜咽之声却不敢贸然向前……原来这才是沙场无情,他曾手刃过多少敌首,却冷血冷性,毫无知觉。可这回,是报应吗? 颊际一凉,他以为自己哭了。结果直至眼前飘满缀满白色,他这才明白,原来,下雪了…… 天地一片静谧,唯有这点点白雪彰显着这天地广阔。无嗔无怒无喜无哀,这一刻,杨左想自己对樊落,是多么的嫉妒以及……怨恨…… 伸出手,抚着韦右那张脸,冰冷的再无丝毫热气。这个忠义的仆人果然是死在自己的主子手上,无怨无悔。或许在他心中,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同僚而已…… “啪”的,杨左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打了韦右。那具身子一震便松松滑落坠至石上,铠甲四散,便再也拼不出个他们的韦右将了。 “你疯了不成!”猛然一声熊吼,震得耳膜发麻。那似是巨熊的区军医带着他宝贝似的医箱,冲了过来。 “他已经死了。” “那你还如此不警的打他尸身?” “尸身”二字,令杨左嘴角一抽,眼中一片森然,“打了又如何?我还想鞭尸呢!” “你……”区狄一脸惊诧,不明白杨左究竟怎么了。只是一对上他那森冷的眼,却打着寒颤,噤了声。 却无意之间,区狄把手搭在了韦右的胸口。顿时,浑身一震,双目暴睁,似是不信般的搭起那人的脉门,仔细拿捏着。 “奶奶的!我的药箱呢!快!” 杨左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眯起了眼。然后,似是不信般的上前抓着他的肩狠狠使力。 “你……” “他还有一息气脉!放心!有老子在,阎王也得放人!”难得的区军医说得如此嚣张 。 杨左一愣,直至胸口传来窒闷之感才惊觉自己居然闭了呼吸多时。深吸口气之际便天旋地转,摔落在地。 模糊间,似乎听区狄疾叫着,“唉!你别晕啊!这方无璧和李全被抓走了,将军身边就剩你和赵兵头了!你得撑着!” 可结果,杨左还是睡去了。他总觉得刚才的似是一场梦,或许梦醒了,那人便依旧冲着自己举着酒杯,号称“千碗不倒”。结果一小杯混酒,便就满嘴胡话,他说…… 骨气 李全醒来之际,望着这四方上尖的白面帐子,便暗叫不好——这分明是西狄人的营帐。只是也有丝疑惑,抬手看着自己身上的伤被好好的包扎,手上也没见绑着什么镣拷什么的。难不成,这西狄人喜欢善待俘虏? 转念一想,又暗叫不好。不知这方军师现下如何了?依他的性子怕最易被人欺负去吧?刚想着便起身,结果帐帘一掀那个逮着他的少年正巧走了进来。 “唉?这么快就醒了?”傻牛放下手中的饭食上前打量半晌,竖起拇指,“你们大金人都这么耐打吗?真好!” “……”李全暗想你这是夸还是损啊?“咱们军师呢?”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调,傻牛也未多介意,“你说那傻傻的公子哥?我们爷在审他呢,你要去看?” 审?李全眉毛一跳,脑子里便全是那说书的口中十大酷刑,剥皮,挖眼的,听着这心就直犯凉。将军把军师托付给他,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呢?瞬时,这气一上来,扯着傻牛的衣领喝道:“快说!他们在哪!” “咳咳,你别急啊,”翻着白眼,少年指着手中的盘子,“爷吩咐过了,你醒了就吃点东西再去,别饿坏了。” 看着李全疑惑不解的眼神,又加了一句,“这里没毒,爷说了要好好的善待你。” “为啥?” “因为爷说,你是江爷的人,自己人。”这头傻牛便丝毫不忌讳的把李全最不想听的话,给说出来了。 “……”李全神色十分复杂,呆呆的拽着这人似是化成了石头。 傻牛倒好,又加了一句,“刚才咱们逮那个公子哥时,你是不是有意放水的?” 结果,李全一拳便把这人打翻了。也不顾一旁散了一地的饭食,踩着那人胸口大嚷着,“放你狗屁!” 另一头方无璧被押到了燕如的帐中,他与李全不同没被击昏。而且押解的人记着燕如的吩咐,不敢伤他。只是被包成了棕子对于这位公子哥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你!你!”指着那斜倚在锦罗帐内,薄裳前敞冲着他媚笑的男子,方无璧只觉得万分熟悉。灵光一闪之际便想起那正是在祈府把他摔落在地的小倌,那一摔,他这尚书家公子的面子,便七零八落。 顿时,新仇旧恨一齐上,待松绑后就蹦起来指着人抖着手想开骂,可毕竟比不得李全这样的粗人,指了半晌也依旧是“你你你……”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7 章 燕如有些听腻了,打着哈欠这才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不愧是锦衣玉食养着的公子哥,这脸如细面,似是抹了层粉,而这眉眼也生得极好,悠悠长长的未端染红,而瞳仁极大,便似是一对桃花。 只可惜现下衣裳凌乱,锦服早已破旧,连带着拿在手中的羽扇也落得似是鸡尾巴。 越看越觉着有趣,便“卟噗”一声笑开了。这眼眯得更似狐狸一般,手一挥,四周的侍从便上前压住了眼前的公子哥。 等把他架上了桌子又奉上了文房四宝,燕如这才好心情的开口,“方公子,咱们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旧识。看在这场交情的份上,来,只要你乖乖的写封家信,告知你身为兵部尚书的爹,你在我这儿作客,我保管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方无璧狐疑的打量他,“这么简单?告诉我爹我在你手上你就放了我和李全?” 连忙一脸乖巧的颔首,燕如刚想着这人真傻不成?这么好哄?却在下一瞬,方无璧猛的把手中的笔直扔向燕如。若不是被身后人压着,怕是连那沉沉的砚台也扔了过去。 大吼着,“你当我傻啊!你以为我质让我爹请樊兄退兵!陷我于不义!” 燕如眨眨眼,这才发现方无璧的确不傻,就是憨过头了——哪有如此直言对方心中诡计把自己逼至绝境的? 心下不悦,便又使了一个脸色,于是押着方无璧的人便把身子一转,让眼前白面冠玉看着没吃过多少苦的公子哥,见着了另一侧那染着血渍,阴气森寒的黑铁刑具…… “这个,看到没?像是勺子似的,其实是用来剐眼的,听说这声音脆亮,干净利落。” “那个,最常见,夹手指。不过方公子这十指连心你有听过没?啊,还有这牛皮鞭,吸了水可沉了,上头带着倒刺一抹之下,可是能扯下一层皮肉……” 燕如每说一样,便有人把那东西拿出来在方无璧面前晃一晃。于是燕如便有趣的发现,这人明明脸已经挺白了,却依旧能一直白下去?至最后青的似是要吐出来一般。 “还有这……” 正待燕如还想再说下去,却见这方无璧一边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一边像给自己壮胆似的嚷嚷着,“我,我爹是兵部尚书!你,你敢伤我?” 燕如嘟着嘴,似是有些姑娘家的撒娇。方无璧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这只狐狸竟带着一抹香风扑到自己怀中。 “讨厌!就知道吓人家……”怀中之人明明比自己还高一头,却偏学着娇弱样在他怀中拧啊拧,拍着胸脯直嚷着,“人家怎么会如此对你呢?不过……那个叫李全的小兵,便不知会如何了?” “……”这眼,果然就是一对狐狸眼。方无璧恨恨的咬着牙,瞪着那人,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写……” 燕如满意的拍拍方无璧的脸,手中触感滑腻,真是舒服,“这才乖。” 于是,便又命人重新送上笔,一脸笑盈的躺回了榻上,四周美婢捶着腿脚,一脸自得。 而方无璧,拿着笔稍滞片刻,便真的在那白纸上开始奋笔疾书。只是偶尔会抬起那对桃花眼,眼梢红润,皓齿紧咬下唇。 燕如拍着胸脯心中一跳,若不是眼中滔天恨意,这只狐狸还真怕这公子哥是看上自己的天仙美貌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人写着写着的,倒是站在他身后侍从的脸上,一阵古怪。似笑非笑,似是上茅坑憋着一般。 “好了!”不消片刻,方无璧把笔一掷。 于是燕如马上命人把纸给递上,可哪知一眼望去,却显些给气岔了。方无璧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幅画。 画上的之人斜倚在上,衣裳半解身姿绰绝,一笔水墨便把那婀娜娉婷,轻轻勾勒,如一汪春水迷煞人心。 可哪知,画至那人面上时却陡然一转,笔峰如同三岁稚童一般,三个圆加一点,便勾成一人五官。旁边还注题一笔——丑*八*怪! 顿时,燕如的脸便青了。侍候他的人都知,这位侯爷虽然脾气古怪喜欢耍人,可好歹不是那种暴虐之人,只是,不触着他的禁处…… 而这人的禁处,却恰恰是自己的容貌。得说他漂亮,得说他好看,不然……而没想到,这不会骂人的方无璧居然一击中的,硬生生的撕了那娇笑的狐狸脸。 “你真不怕我把那叫李全的小子给剁手剁脚?!”燕如狠瞪着那人。 而方无璧却回他,“我是兵部尚书之子!” “那又如何?现在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更别说他了!” “我是大金栋梁之臣,兵部尚书之子!”其实自那燕如吼起,身边的侍从便把那些刑具再拿到方无璧面前晃着。 于是此刻他的话中,有着颤音,可他却依旧满目无畏甚至带着自傲的吼着:“所以,你听着!一,我绝不会写那信,也绝不会叛国!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有我爹的骨气,大金人的骨气!若你敢伤李全一分一毫,我就自断舌根!看你还能如何?” “你!” “你要我活着要挟我爹,不是吗?若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方无璧并不傻,只是养尊处优的日子养肥了他的脑。稍一点拨,要看清现下局势,绝不是难事。 而燕如,则静静的站在这浑身发抖的公子哥身边,眼眯得极细,便盖住了其中思绪。慢慢的,燕如发现自己刚才的怒火竟不知怎么的,灭了下来。这对他而言,是鲜少的事。 于是,又打量着这个满脸写着柔弱可欺,不明世理的方无璧。 “看,看什么看!再看我还是不会写信!不会让你伤了李全!可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怕归怕,不过嚷还得嚷,给自己壮胆也好。 最后,那招牌似的口头禅还是冒了出来,“我,我可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我……我绝不会丢了我爹的老脸!” 燕如盯着这人,觉得该把那些斥侯给好好打些板子。二世祖?只会吃老子的纨绔子弟?风花雪月连打个仗都会把倌楼里的小倌给捧出来的败家子?随便吓唬一下就软腿,任凭自己使唤之人? 那些斥侯是谁训出来了?难不成是傻牛?全跟他一个德性! “把他押下去!若是敢吵!他说一句,就割了李全一块肉给他当下酒菜吃!” 顿时,原本还想嚷嚷着的方无璧顿时满面惊恐的抿紧自己双唇。燕如打量着这被咬得艳红,半点风儿也不露的双唇,眼便眯得更细了。 “……喂,躲后面装死人啊?刚才都看到了?”待方无璧走出帐子,燕大爷便一脚踢了一旁厚厚的锦帐,露出了那满憋得通红,不知是要笑还是哭,总之抱着自己肚子浑身打颤的小兵李全。 原来,这帐子有两个门,自刚才方无璧的一举一动,在一旁的李全都听在耳里。透着缝,也多少看明白了些。 其实方无璧这人,还真是不错的……没想到这无法无天,行事诡异的燕如,会在他这儿踢到一块大大的铁板。 “其实,”燕如望着这一个,两个大金之人,满腹的不爽,咬着牙恨恨道:“其实,我大可割了他的耳,切了他的指头,送给他那爹。你说,这老人家受了这惊吓,还不乖乖的想着法儿救自己的独子?” 李全眨眨眼,跟着傻牛称他一声,“爷,你看这儿子都成这样了,若你真的如此强横,怕是要弄巧成拙吧?” “……”燕如不吭声了,他在西狄便素闻兵部尚书此人铁打似的,油盐不进,若不是还有这宝贝儿子,怕在他人眼中早已成仙。若这方无璧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惹怒其人,对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那你看如何?”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8 章 “等。”李全一脸认真的答他,“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将军与兵部尚书有盟约,他一定会把这事告知尚书大人。届时如何处置,便要看相爷在朝庭之上的本事了。” 无论李全还是燕如,都在赌,赌得便是兵部尚书的骨肉亲情与国家恩义之间,孰重孰轻。 燕如在一旁听了,静默片刻,突然又娇笑出声,“呵呵,还是你说的对,看来唯有如此了。”说完,也不顾李全浑身打颤,半抱着他便不顾身上血渍的搂他一同上了榻。 “李全,”燕如问,“你这脚究竟站在哪一边的?” 李全低头看着自己踩在燕如那白色细软上的脏脚,再过去,就和他缠成一团了。 “李全,”燕如又说,“最近我这眼不好使了,居然看错了那个方无璧。但对你,我可是很上心的。 于是小兵连忙捧着心,直呼着,“爷,你折煞小人了!” 燕如不恼,抚着他那半短不长粗糙扎手的头发,“你这心,在我堂兄身上。”一顿,又皱眉,“可是你的行,却又是向着相爷的……”须臾,眼神一闪扯着那些根短毛,“可若是真要在这两者中选一,你却必定谁也不向,溜得比谁都快……” 龇着牙,李全头发疼得发麻,却也只能赔笑着,“爷,小的单名一个‘全’字。将军说,是‘忠义两全’。而咱爹娘说,是‘啥都不缺’。而小的却以为,若是大伙儿全数平安,都安安整整的,便对得起这个‘全’字了。” 拧起眉,一脸不信,“你要让那两人相安无事?你要那两个水火之人全都平安?” 李全答他:“相爷是我的在生父母,而将军,是小的想娶回家的人。这娘与媳妇之间,爷,你说我该如何自处?” 燕如一时傻了,眨着眼半晌才明白这普通百姓家中比较复杂的“家务事”…… 猛的,燕如搂着李全哈哈大笑,这一身暗香招得小兵心神荡漾之际,却听那人咬着耳问,“这国家大事,怎么在你眼里就和卖豆腐卖菜似的轻巧?” “小的只是百姓,顾不上大家,唯有先保了小家再说。” “李全,你究竟是何人?”燕如问。 “爷,小的只是个平民百姓!”李全答。 “……好!我就看你,如何两全!” 李全没再回话,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大了,其实他根本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只是心头苦着:将军,若你再不来救小的,小的怕把持不住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一个大美人在身上东蹭西蹭的——哪怕这美人是头标准的狐狸精。 心肉 樊落坐在帐中,依旧不紧不慢的看着那千篇一律的文书。南蛮夷族最近忙着越冬,战事少了些许。东晋大国又正值新帝交替,也安生不少。 于是,这些公文每次说辞便似是一个模板上刻出一般,连字数都未多未少。 可樊落还是看得仔细,一字不漏。一如数年前他接下父位,替年幼的帝王担下重任一般。他的记忆之中便只有打不完的仗与看不完的公文。除此之外,还是这两物。 他并不厌烦,在大金铁骑踏遍四国之前,他告诉自己不能厌。只是,以后呢? 赵四理着杂事,韦右重伤而杨左自是守在他的身旁。方无璧被掳走了,然后……还缺了一人…… 樊落从未觉得这帐子空荡过,只是现下偶尔抬头望向架着乌蛟的铁架,便觉得似乎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翻开从都城传来的文书,那是兵部尚书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休战数日以来,来来回回的不知几封,怕是跑死了好几匹的良驹。 第一封信,他刚得知方无璧被掳走。一怒之下直骂这个儿子就一饭筒!扶不起的阿斗!酒囊饭袋!笔锋犀利,慷慨陈词之际,三令五申言明无需樊落担忧。他会禀明圣上,再加派援军势必把这西狄残军给拿下!他就当没生过这儿子! 其实樊落也知,十余年前西狄遭受重创,眼前的这二十万兵士怕都是强凑出的。若这次全灭,那很可能自此以后,这四国之中便缺了西狄二字。 结果他招来赵四,要他布署一下,准备等援军来了再战。结果那人却难得一本正经的问,“将军,方军师在他们手上,而李全也在。” 于是写着号令的笔一顿,也不知究竟在迟疑什么。 不过他那动作一缓,又送来了兵部尚书的第二封信。上面写着明日就面圣,也会力排丞相那儿的阻兵之计……只是不知,樊落这儿是否有办法把方无璧给救出来。 前后两文,截然不同。赵四瞅了,多话了一句,“兵部尚书老年得子,又是一根独苗的,怕是心头一块肉吧?” 心头一块肉?樊落出身世家,对于这百姓之中的常话倒是万分不解。心头上的肉吗?是何意? 可还未待赵四解惑,送信的又来了。展信一阅,依旧是兵部尚书的。字迹嫌得有些缭乱,失了端庄。他怒斥自己刚才满信的诨话,他知樊落领军已是万分艰险,哪还能分心?那笨小子……听天由命吧! 樊落思索半晌,反问赵四:“其意,不救?” “……将军……”赵兵头苦哈着脸,他不明白这李全怎么就能和这惜字如金的将军对上话?还说得头头是道? 正待开口想细问,又是一声凄厉马嘶,一头骏马摔倒在地口吐白沫,竟跑死过去。而马上那人又是送信的,连大气都未敢喘一口就捧着信冲至将军帐前。 这,又是兵部尚书送来的。 这会儿,只有两行,却更显前后矛盾。上句写:老妻心念竖子染重,望将军多多斟酌思量。下句却又写:凡事以国为重,杀! 前句,似是以方无璧性命为重,而后句……却又是要杀…… 而这“杀”字,歪歪斜斜丝毫没有了兵部尚书昔日处刑之雷厉风采。更甚者,这“杀”字之上墨迹晕开,丝丝皱褶,呈圆状,似是不慎滴了水般。 樊落疑惑着,这究竟是救,还是不救?杀,还是不杀? 赵四在一旁神色古怪,看着樊落半晌才开口:“将军,这不是军令,兵部尚书是让您扪心自问。” “扪心自问?” “不在义不在理,将军,你只要想着你舍得不?”望着将军满脸疑惑,赵四也有些无奈。他稍早便觉得自家将军缺了点什么,现下明白了,他缺了颗人心。 这一点,或许连方无璧都比他强些。赵四又苦恼半晌,才打了个比方,“将军,若是现下您是兵部尚书,而那方无璧是李全……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总之,若是如此,你会如何选?” 樊落半晌无语,只是摸着自己的胸口反复念叨着的,便是那句“心头肉”,究竟何谓“心头肉”?若是砍下了,少了,又会如何? 赵四摇首退了出去,让樊落自己好好想想。 其实,赵四多虑了,樊落没他想的那么花肠子。对于李全的想法,他只有一个。若是哪一日自己战死沙场,那人是必须为自己哭的。如此的人,又怎能让他比自己先死去呢? 至于这“心肉”一说,樊落捂着胸口望着空荡荡的帐子,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99 章 比起樊落那儿上下不得之情势,李全这里倒是吃好睡好,逍遥自在,再下去都快养出膘来了。 倒是方无璧最初在帐子里提心吊胆的,尤其是见着西狄人送来的烈酒配白煮羊肉,更是哭天嚎地,直嚷着西狄蛮族丧尽天良,真的生啖人肉! 等安然无恙的李全到他面前,这才孩子似的又哭又笑,好不热闹——敢情他真把燕如说的,若是他不安份便把割了李全的肉给他下酒的话,当真了。 真好骗……李全暗想着,此刻坐在西狄帐前望着天空,脑子里想的,依旧是将军。不知他会不会来救。多半不会吧?将军那人,是以国事为重的……李全不生气,虽然若换成是他一定第一个只想把自己人给救出去。可是将军是将军,他身上的担子比这小兵重许多…… 就这么想着,一旁的方无璧却拍着他肩,一脸诡笑,“怎么,在想樊兄?” “……”李全不想理他,真的。即使那日他在帐后听到方无璧那话,这心里稍微酸了一下,软了一下。可看着现下又变成没心没肺,执着不知哪拿来的羽扇,笑得如同平日闲逛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李全那稍早的感慨早就灰飞烟灭。 “怎么不说话?”方无璧奇怪的问,继而又恍然大悟,一脸淫 笑,“也是,放着这么个美人在家里,多少都会藏私!不过李全,咱们好友一场你也别如此吝啬啊!樊兄他……那里的功夫如何?” “……咳咳……”李全暗想,我不认识这人……不过心里头有些奇怪,他不明白将军与这人明明风马牛不相集的,又怎么能凑到一块儿? “啊?你不知道?”方无璧扇子摇得更甚了,桃花眼发着亮,一脸兴然。“来来来,若是你想听,本公子便告诉你!” “……” 方无璧可不管李全面上的痛心疾首,“话说当年,我和樊兄可是在那都城赫赫有名的艳倌楼里碰上的!” 李全一惊,差点想撕了方无璧的嘴!他家将军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李全啊,你不知!那里燕环肥瘦,天南地北,甚至连异域美人都不算稀奇!这腰,这臀,这胸……”方无璧边说着,目光迷离似遥想着彼时美景。 “……咳咳,”偶一转眼,却见李全双眼眯起一脸青黑,丝毫未有感同身受之感,便有些悻然。“总之,我头一次是在那儿遇着樊兄的。” “……将军,也是去喝花酒的?”李全牙咬着喀响,心头烧着一股子邪火。 哪知,这方无璧还火上浇油,兴至高昂,“是啊,好像是朝中的权贵约会去的……不过樊兄早到了,便先坐里头了。” “李全,这樊兄当时一身便服,褪了戎装便活脱脱的是个天仙下凡啊!”说到这儿,方无璧便再也忍不住般的吸了吸口水,也不顾李全的斜眼自顾说下去。 “你都不知道!这门口的老鸨盯着樊兄的眼都直了,而他也一不上包厢,二不叫小倌的。于是,大伙儿差点儿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后来?” “后来?”突然,方无璧面上飞红,衬着那对桃花眼便是李全怪不好意思的,“后来……我就上前去调戏了!” “啥?!”李全吓得几乎跳起! “你说,一个大美人坐在艳倌的又不喝酒不招人的,我当他是新来的。既然是新鲜货,又岂能没我方公子?”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尽显大金当朝第一权贵,兵部尚书独子的风范。 “那将军作何反应?”李全好奇了,不会是当场折了这人的手吧? “樊兄他……”口水一吸,双眼迷离,未执扇的手似是揉着什么般一伸一缩,“樊兄他……任我上下其手啊……真好……” 李全嘴角抽搐,遥想当时情形。冷面将军一脸淡然坐在桌边,而身边挂着一个猥琐之人,上下其手而巍然不动。“噗”的一声,李全突然笑开了。这,还真像是将军会做的事啊! “可结果……我差点被那韦右打得连我娘都认不出!”满腹委屈。 那是,忠心将军的韦副将,又岂会坐视自家主子遭人调戏?李全不禁在心中暗自叫好!打的就是你这登徒子弟! “不过,我和樊兄倒是不打不相识!第二日,他登门拜访之际正巧遇着我!咱们便一见如故!” 嘴角再抽,李全想这一见如故,怕是你自个儿想的吧? 可接下来,方无璧蹦出的话却令李全收起了玩心。只因这纨绔子弟一脸认真的说,“那时,樊兄便对我说,我是有用之人。”于是日后,这玩世不恭之人,在樊落面前哪怕是打肿脸硬撑着,也要对得起他的器重。 可听在李全耳中,却是五味交杂。他想起了将军为何说方无璧是“有用”之人,不知是否该瞒他。思量片刻小心的问,“方军师……你知道将军他为何如此说吗?” 他以为方无璧不知,可结果这人却点点头,“当然知道啊!你当我傻,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吗?” “……”原来你真知道啊? “樊兄说过,我与其而言之所以有用,只因我是兵部尚书之子。”李全问的认真,而方无璧也答的认真,全然未有隐瞒。“那是我很生气,罩在那老头子麾下似是个永远长不大的雏鸟一般。” 自小,方无璧不是没认真读过书,也不是没真心与别人比试过。只是他读得再好,他只是兵部尚书之子,那是他应该的。而他无论与谁比试,别人都会让着自己,只因自己是尚书的儿子。 时日久了,方无璧便再没心认真的读书习武,反正无论好坏,他都只是那老头的儿子…… “可李全,你知道后来樊兄说了啥,让我整个人都明白过来了?” “将军说啥了?” “他说:你是兵部尚书之子,这千千万万大金国人中,也只有你一个。” “……” “于是我也明白了,这千千万万人之中,有些事也只有我能做的……樊兄他只告诉我,我是‘有用’之人……他也只说实话……” 李全低垂着,他想他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有利有弊,利弊之间他抓着的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不能说坏,只能说,将军这人太过于直接…… “噗,那个呆子。”突然,一阵轻漫的声音夹着媚意,自两人身后飘来。李全还未回神倒是方无璧大叫一声连翻带滚的离那人远远的! “你!你,你这妖怪!怎么偷听咱们说话!”方无璧颤着身直指那人,想了半晌唯一会的骂词,便依旧是“妖怪妖怪”的。 燕如不高兴了,这人先是骂自己是丑八怪,后又说自己是妖怪,难道就不能夸他一声美人吗?冷哼一声,“你又好到哪里去?被人打了被人利用了,还喜滋滋的跑上热脸贴冷屁股。我看你这人,是有病吧!” “你!你!”可怜的公子哥,对这燕如又气又怕,却不敢叫嚣。 李全看不过去了,这方军师可是自己人,哪有明摆着在自己面前欺负人的?便连忙打断问着,“侯爷,您有何事?特地来找我们?” 挑眉反问:“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们?你们是战俘吧?爷我高兴随时就能来。” 李全不怕他,点头,“你是随高兴就可以来,可你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往这跑。” “……”水袖掩面,打量方无璧一脸惊惶再看着李全泰然自若,嘴一撇,“你真无趣。”这似嗲似糯的声音,令两人都抖了抖。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0 章 结果燕如也未为难他,突然指着不远处,“看,谁来了?” 李全以为是计,不敢随意回头。而方无璧则没想这么多,转身一看这嘴便大得如同能吞入一只鸡蛋般,“樊,樊兄?你怎么会在这?” 李全身子一震,打量着眼前的狐狸,却依旧不敢回身……直至那熟悉的气息罩在身后,环绕索缭,片刻不散。小兵才敢颤颤的斜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 身后,那眉间一抹红映,看一眼这心魂儿便要飞了似的美人,除了他的将军,还会是谁呢? “你,你怎么来了?”惊张之下连敬请都忘了。 樊落也不介意,轻颔首,“来赎你们。” “……”李全鼻子一吸,“我以为,你会以国事为重,让我和军师自生自灭……” 樊落还是颔首,“有此打算,只是……” “只是?” 捂着胸口,樊落说,“这里空了,少了块肉。” “将军……”鼻音哼然,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抓着将军的手,“将军,小的,小的想……” “啧,真酸。”燕如抚着一身疙瘩,轻哼。 于是这小兵到嘴的话一溜,便换成了,“小的……想你的‘乌蛟’!这,这多少天没擦了,怕是要生锈了吧?这可是圣上赐的,不能弄坏啊!若是坏了,这得多在的罪啊,说不定杀头事小,连九族都诛呢!” 樊落想:我不如一个死物? 方无璧想:这傻小子怎么就对个棍子这么上心?还有诛九族?那岂不是连圣上自己也得算上去? 而燕如则想:屁!那小子敢诛咱们燕家的血脉?活腻了!明个儿就领兵平了他那都城! 唯有李全,抓着将军的手,暗想着:终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几天总梦到将军……都睡不踏实…… 盟约 樊落接到燕如的书信后,可谓是单身赴会,身边仅跟着赵兵头及几位近卫营兄弟。不过一路行来,赵兵头暗松口气。看来这西狄逍遥侯,无意为难将军。 只是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何药。双方折兵无数,不知又该如何相处。 可哪知,这长得似是女人般的家伙,水袖一挥,“把这两人领回去吧,看着就闹心。”不过,轻飘飘的,一明黄绢纸也飘了过来。 “堂兄,五年前互不侵占,这盟约不难吧?” 樊落昂首立在敌营之中,却丝毫不显胆怯势威。照李全的说法,看这架势!这成仙的与成精的,就是不一样! 细细的打量一遍,“十年之约未满。”当初其父樊英与西帝先帝订立十年盟约,细算过来却只有八年而已。 “呵呵,可立约之人都已死了,堂兄,这约早该换了。”燕如笑得欢畅,也说得合情合理,不过李全与方无璧倒是有些发虚。因为这仗确实是大金暗自挑起,确实违约在先。 只是,这些都是暗话,上不得台面。而樊落,自当不会把这些听到耳里。只是,难得的他在思索。 燕如无意伤他,更无意伤方无璧。只因压着这人便可以牵制大金的一半兵权,虽说初始樊落不明白,便这接连四封书信,再即使樊落真是块木头,也被打软了。更何况这木头的心,早被蛀空。 细不可察的低叹一声,樊落问他:“为何?” 燕如也干脆,望着这帐子里没外人,“休身养息。” “……” “西狄残羽未丰,经不起折腾。”燕如眼神转暗,“皇兄继位以来,光是平息各氏族内乱便已殚精竭虑,更别说加上个外敌了……” 沉吟片刻,又低笑一声,“不过堂兄,或许真该谢你,若不是你先惹的是戎氏部族,怕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二十万大军。” “我……只想灭了西狄,大金无忧。”此话一出,李全与方无璧都惊得面面相觑。即使知将军的直性子,也被他如此言语给吓了一跳。这还在别人家的地盘,好歹也得给三分薄面,不是吗? “哈哈,堂兄说的是,小弟把这话当赞赏给收下了!”燕如依旧在笑,只是冷得让人直打颤。 “不过堂兄,这样的大金值得吗?先不论这朝堂之上给你下绊子的丞相大人,以及那坐拥朝堂却不做事的傀儡帝王……堂兄,你把一切都压上头,你觉得值吗?”不是挑拨,燕如知樊落现下身居要位,只可惜这功过高,盖了主,若是日后……谁都说不准。 可樊落却闭目,一脸莫测,似是在斟酌。可李全却觉得,将军只是在……发呆…… 就在燕如都稍有不耐的拧起眉之际,樊落睁开了眼,吐出四字,“扪心无愧。”他不知天不知地,只知自己有个父亲。于是,为了这个父亲临终遗言,亦化为修罗再所不惜。 或许会有人说其是尽孝之人,可只有樊落自己知道,他只是不知该做何事而已……年仅十四便接替父位,担下重担。该做何事?如何去做?无人教他。于是,便遵着父亲的老路,保卫大金疆土,铲除外忧,便是他的本份。 于是,他杀,杀的遍地血红。杀得一族再无壮丁,承受千万骂名,他,都扪习无愧。 “我樊落,扪心无愧。” 直至遇到李全,他的杀戮之中才渐渐有了一丝迷茫。他希望哪一日他战死沙场之际,也有人会如他一般哭泣。 一念,便万劫。樊落明白,自己有了欲,有了妄。可对自己所作所为,依旧无愧。 “喀”的一声,燕如一掌拍向书案,硬生生的拆成碎片。“好一个扪心无愧!樊落,你知我约你来,必是要求休战定约。我可以不理你,直接与你们朝堂上的丞国大人相商。不过你来了,看在我们血亲之上,我问你。樊落,这盟约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哐啷”数声,在那燕如吼出最后一句时,四周西狄侍卫自是抽刀直抵这大金侯爷。燕如可以杀他,可是这大金还有个兵部尚书。若是一怒之下依旧发兵,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这,绝不是燕如会做的事。 “将军……”李全腿脚还不利索,却还是向着樊落靠了靠。方无璧的腿抖着,可仍然没有退一步。更不用提一旁早收了痞相,一脸肃容的赵兵头。 那一瞬,燕如看看身边,除了那憨傻的傻牛外,便无他人。 “樊落,你签不签?我还要你发下毒誓,若违背此言,五雷轰顶,永坠阿鼻,不得超生!” 李全说不怕,是假的。哪个人不惜命?只是这人有时真是奇怪,他会想,他护着的,不光是将军,还有将军身后的大金。当然,大金里有自己的妹子,也还有救命恩人。 于是,他的国与家,都在身后。 所以,面对咄咄逼人的刀锋,他不退。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1 章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樊落却难得轻闲的吐出一字,“签。” “……什么?”燕如的身子晃了一下,面上神情恍惚的问,“堂兄,你刚才说什么?” 扫了他一眼,樊落在这一屋子人都以为他会为国而殉之时,他却轻松的说:“我签,五年前,大金西狄互不相犯。若为此约,不得超生。” “……” 将军说的轻巧,燕如则涨红了脸满是憋屈,他那接下来的慷慨之词……找谁说去? 不过这西狄逍遥侯毕竟见过世面,一片寂静之中反倒是他先找着了话,“堂兄,你这为何又签了?” 可结果,樊落眯起细眼打量着他,“不签,你问为何。签了,你亦问。” 再用李全的话来说,将军的言下之意便是——这人真啰嗦,也真鸡婆的。签了要问,不签也要问,成心打麻烦的不是? “……好!”燕如这脸原本是白的,后来青了,又红了,现下已经黑拉了一片。 方无璧背对他拍着李全的肩,闷笑着,“噗哈哈,原来,原来还是咱们的樊兄厉害!”这话不大不小,却正巧能传入燕如的耳中。 李全尴尬的陪笑,“这,他说胡话的,您别当真……”可他这话刚完,赵兵头也在一旁笑开了。稍早些的紧张便被这一室的闷笑给驱尽,只落得个不伦不类的下场。 结果,这明黄绢纸上,落下了征远侯的大名。不过这还不是官文,燕如满意的颔首,“稍后片刻,我必会亲自携书上大金都城。” 这毕竟是外邦之交,即使樊落有兵权,却也依旧得给那小皇帝薄面。只是送樊落走时,这燕如却不知真心提醒还是有意诅咒。 “堂兄,望我再赴都城之际,你……还健在。” “爷,你这话说过了吧?”李全听了不爽。 “我说过了?是你这小兵傻吧?”燕如冷哼一声,“堂兄现下情势如日中天,不下于你们那小皇帝。我真怕堂兄这一去的,被那丞相给押下大牢。” “……”李全戏文子听多了,也知道这历朝历代的,最不缺的,便是“功高震主”四个大字,只是他从未把这与将军联系在一块儿。而燕如现下一提,不免的有些胆颤的回望着将军。 可那人依旧一脸淡漠,似乎不是在说他的事一般,甚至连眼都懒得一瞟。 “堂兄,”燕如从怀中拿出一块玉,递到了他的手中,“若是有难,拿这玉牌来我西狄,我不会亏你。”须臾,似是真情流露,低咽一声,“你,毕竟留着燕家的血……” 而樊落这时,总算正眼望来,打量手中之物片刻,猛然反手看着它坠地碎裂。转身,便上了马。 燕如眨眨眼,仿佛早预料一般,释然一笑。李全望在眼里,这才觉得这燕如,生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 “喂,李全,还傻楞着干嘛!”方无璧早已上了马,避得远远的跟在樊落身后。 “来,来了!”应声上马,可哪知身子一顿被人拉扯一下。只见那燕如拾起地上碎地,把他交到了李全的手中。 “燕家之人对血亲极重,父王在世最心念的,便是他……替我照顾好他。”说完,一拍马股,便让李全跟着他们去了。 而李全这心却五味交杂,不是滋味。最终轻叹一声小心的,把这碎玉拢在了衣内…… 跟在将军身后,一路翻山。只是这气氛有些沉闷,从赵兵头口中得知韦副将居然重伤了?说句不厚道的话,在校场李全见过他练兵,他以为那人是金刚转世,刀枪不入的。 “虽说没有二十万吧?那好歹也有一两万了吧?两万对五千,还能有命,那是老天爷给的!”赵兵头说的轻松,只是李全从他那紧握缰绳的手上,也知道他在乎。 “喂,瞎想啥?”一个马鞭抽来,抽醒这一脸萎靡的小兵,“你个护卫的凑这么后头干啥?还不去保护将军?” “……赵兵头,”可李全却沉默半晌,压低声问,“你是真心的要保护将军?” “自然!”眼一瞪,“我说了,若是有人要伤了将军半分,就得从老子的身上踏过去!”无论是西狄军营还是那大金都城,赵四说了要护着一人,便不会有半分差迟。 不知为何,李全心中重担便轻了不少。或许人之天性,都喜欢靠着大树好承荫。只是那时的李全没想到,这树是说倒就倒的…… 开心的窜上前去,来到了将军的身侧。而樊落依旧只是淡扫他一眼,面上神情未变。只是李全从他那舒展的眉眼,便窥出他心境尚属不错。 “将军,您为啥说签就签了呢?” 樊落未回身,只是又淡出四字,“休身养息。” “……”李全吓得差点摔下马来?这是他那英明神武,七年来只进不退,打下万片江山的征远侯樊落?他,居然也会说出这文绉绉的四字个? “怎么?”久未闻声,樊落又问了一句。 “没……”李全苦恼半晌,突然灵光一闪,半猜着,“将军,您……是不是把沂府知州的话,给听进去了?” 话音刚落,樊落身子便是一滞。而在李全眼中,却如被一箭命中的野雁一般,即使扑腾着翅膀,也飞不高了…… 于是,李全便摸着脑袋,呵呵的傻笑着。他不知自己为啥高兴,只是想笑而已。为了这越来越有人情味的将军,还有为那沂府的知州大人的苦心,以及,丞相大人…… 总之,看着将军益显僵硬,显是不受夸的样子,李全觉得,就该笑!他觉得,这天下再没事能比这,更令人高兴了! 只是,现下的李全却不知,自己乐得太早了…… “将军!小心!有伏兵!”赵兵头在后疾吼,人便顺着马飞奔而来!可却鞭长莫及,只见这密林之间竟窜出数十西狄兵士打扮之人。 他们手执长刀翻身一滚,便直砍马脚。嘶鸣之声,樊落一行翻滚下马,而李全,却与樊落错开,滚至了方无璧的身边。 也无暇多想,抽起长刀先护住眼前的公子哥再说! 所以,当李全望着将军与赵兵头被那些人逼下山崖之际,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他以为自己是作了一个怪诞至极的梦。 梦醒了,那个一脸冷然的将军依旧自个儿的面前。即使不通人情,不通事理,但李全依旧,会守在将军身边。 只因那,也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 回家 “将军!” “李全!”方无璧一个飞身,这才堪堪的抱着这似是疯了一般的小兵。额际冷汗直冒,刚才那数十人竟个个似不要命般,拖着樊落直把他往那身后断崖拖去。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2 章 纵然樊落武功不弱,手起刀落,可也架不住这层叠的阵势!赵四脱身赶去帮忙,未想后头被人一扑,竟也压在樊落的身上一同滚落下去。 这章法,这行事,分明不顾自己死活,只寻着同归于尽,黄泉道上一同作伴。 方无璧费了吃奶的力,这才把已经趴在崖边厉声疾呼的李全给扯了回来。探头一看,好在这一路行来始终是在山涧之中。 虽有崖却绝不是那等绝壁,土石斜落,应是缓了不少冲力。只是这崖也有千丈,涧中昏暗,看不真切。且在樊落坠下之时,那剩下西狄兵士也紧随而去。怕是若这崖摔不死人,他们再补上一刀! 关心则乱,李全现下只想着跟着翻下去救樊落再说。而方无璧则好歹也是大族出身,别的本事堪堪,这指挥人救场的事也会一些。 当下,指着剩余的六位近卫营的兄弟,“一人去营里报信,叫来援兵!一人随我去西狄兵宫问个清楚!剩下的,先陪李全下去救人!” “方军师……”李全的眼都急红了,额上青筋直冒。见方无璧如此行事,便稍嫌镇定。 而方无璧轻拍他肩,“李全,你熟悉这山路,由你下去救樊兄!放心,樊兄他吉人自有天象,又有赵兵头护着,不会有事!” 其实这话,他说的也心虚。若摔下去真没事,二人对数十人西狄兵士,也不是闹着玩的。 李全噎着声半晌,才重重点头,“小的马上就去,方军师……谢谢。” 又是一拍他肩,重了些,方无璧手中羽扇疾摇,“谢啥?李全,我说把你当朋友了,就把你当朋友!本公子别的不懂,两肋插刀这词也听过!” 李全眨眨眼,他想若这人不是身为兵部尚书之子,被自己的心魔给绊了,或许也不容小觑。 不过当下情形不容李全细想,起身双目如鹰探查一番,便看出一陡坡似是下去。刻不容缓,执起长刀紧扣腰际,领人便翻身而下。 而方无璧则起身,恨恨的丢下羽扇,“好个西狄逍遥侯,竟出尔反尔!” 此刻燕如正躺在帐里,吃着美婢送来的美食,轻漫浮夸。盟约已立,退兵之事也已权宜,心头大石落下人便散了。 只是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心头一悸,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正在烦躁之际,却见那傻牛跌撞着冲了进来,“爷,那个,那个软蛋儿子又回来了!刚冲进军营直冲这里而来。” “啊?”燕如想了半晌,才记起,“那人姓方吧?堂兄又回来了?” 傻牛直摇头,“就他独自一人带了个兵士,闯了进来。爷,我知道咱们不能伤他,就让他一路畅行。” 燕如起身,点头赞道,“这人虽没多大用,却也不能伤。”说完,便起身向外迎去。 可哪知,他刚出帐子便横空抽来一马鞭。这情势过急,一旁侍卫更未料到那软蛋儿子居然敢对爷下此重手。一时之间都呆愣远地,措手不及。 而燕如,也更未料到会有此招,一时之间竟躲闪不急,只能抬手挡住。饶是如此,这鞭子依旧缠了他手臂数圈。碎了锦服,露出盈白皮肉,更勒出几道红痕似是要滴血一般。 此刻,不光是傻牛,四周一干人等更是迸息连大气都不出——乖乖,这逍遥侯最在乎的便是自身容貌。记得前年有一人讽其不男不女,男得不英拔魁梧,女的不柔媚纤弱,哪有姿色可言。后来那人如何? ……反正,从此以后无人敢再认此人,仿佛那人已是具活死尸般,连个说话的人也没。孤寂潦倒,好不凄惨。 而现下,这啥异国的尚书的儿子,居然敢抽他一鞭,这不是嫌命太长? 可方无璧是何人?他在大金国同是天上地上,除天皇老子及樊兄外,便哪个人的帐都不卖的主。根本看不明白现下情势,只顾发着这满腔怒火。 “逍遥侯,你们西狄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愧当大国风范!”方无璧一手执鞭,一手捏着缰绳,坐在马上盘旋于前。 头上青绾因颠簸而些微松垮,几缕乌丝散落而下滑至颊边,趁着满面红潮及那如飞的桃花眼,便是有些怒马鲜衣,少年游曳之感。 只可惜,眼下无人敢赏。燕如脸上青白交杂,硬是忍了半晌才消了杀念,“方公子,此话怎讲?” 方无璧气他那一脸无辜,于是,跟着李全学的脏话也就顺溜的出了口。“你装个屁糊涂!先是满口承诺,现下又数十西狄兵士半途截杀!你西狄当真想在今日灭国?!” 燕如一听,当下毫无掩饰的变了神色,细眼微眯,“方公子,你说何话,在下不明白。我既已签下盟约,以血立誓,又岂会害了堂兄?再说,五年之后待西狄重振之时,又何需怕你们一文弱之邦?” “哼,难不成本公子还说谎不成?樊兄坠入山崖生死未卜,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方无璧咬紧下唇,“公子我,我就一头撞死你这!看你怎么和我爹交待!你真当我大金除了樊兄外就无人能领军打仗?” ……这人……究竟是天生这么笨的还是被惯傻的?! 燕如心中一阵愕然,哪有三番两次以自己的命来要胁敌首的?他当他燕如是菩萨心肠?还是把他当成那在都城宠他上天的亲爹? “看什么看!”桃眼一瞪,没半分威严更似是孩童撕泼,“死又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过,现下你得给我一个交待!背信弃义之徒,日后别想在四国之中立足!” 燕如嘴角一抽,倒也换成一脸正色,吩咐身边傻牛,“带千人,随方公子搜山!务必保征远侯安危。” “哼,猫哭耗子!”方无璧虽这么说,可心下却安心不少。或许那数十人是他国假扮西狄装束?虽然可能极微,可却也不是不可。 燕如听了,冷哼一声,“是啊,谁猫谁耗子,待会儿就见分晓。”说完,便猛的气运丹田,一阵厉风竟顺着绕在他手中长鞭,直扑方无璧面门而去。 觉得手臂一阵酸麻,方无璧也聪明的立马甩了手中鞭子,恨恨的瞪着他。 缓缓的收起那长鞭,燕如终于回复常态一派娇媚相,“方公子的这份‘厚礼’,在下收下了……只是不知方公子何名,在下必当铭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金兵部尚书之子,方无璧!”眉梢一挑,怕你不成? 燕如依旧笑得谄媚,一身无骨似的扭啊扭,细眼闪过一道锐光,“方无璧?这回,在下记着了……” 冷不丁的,方无璧打了一个寒颤。自己的名从他口中念出便千回百转,绵里藏针一般。强压下心中怪异,方无璧冷哼一声,“告辞。”便踢马扬长而去,端的是那些公子哥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的风范。 身后的燕如,盯着他的背影似是冒火一般。拽过身边另一侍从,“白族派来的那老不死呢?” “……白族长老一直在自己营里呆着。” “哼,我燕氏血脉轮不到他指手划脚!我这就扒了他的皮做袄子去!”甩手丢了手中之人,这满腔愤恨总算是找着个地方发了。 方无璧?好名字!我燕如记着你了! 李全深入崖下,这一路陡峭,几次万险,好在身后有人跟着这才拉了一把。“李全,在赵四在那儿罩着,必然不会让将军受半分委屈。” 李全认得这人,近卫营二人一组,而这人便是赵兵头一直搭着的兄弟。 “钱,钱大哥……”乖巧的叫了一身,这与王虎同年,三十而立的汉子似是看穿了李全的惊惶,宽慰的拍着他肩,“没事,赵四那厮不是和将军一同落下的吗?那小子常说自己患害遗千年,死不了。有他跟着将军,保证福大命大!”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3 章 言辞之间,全然没有丝毫的担忧。 这份踏实倒是传给了李全,心头一软暗松口气。其实这话李全曾亲耳听赵兵头说过,那时正准备和区军医去喝酒,结果提到王虎结果那人一不高兴。直嚷着自己是恶人,祸害遗千年的那种。 现下想来,李全知道,这赵兵头怕是早知道自己身份,也早知王大哥是……其实,李全一直不知道,这赵兵头平日又是如何看待自己? 该关照的不会少,平日除了口上无德之外,对他一如常人。他不明白,这人怎么能把心绪藏得如此之深?他该是恨自己,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才是…… 可他,却依旧如常。虽然帮着江爷传信,可却也一直护着将军。他有无数次害将军的时机,却又次次的,护着将军。 李全常想,在青山峡伏击之时,这绳子究竟是杨副将磨断的,还是赵兵头。不过现下看来,无论哪人,都无关紧要了。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间,他们已潜崖底。凭着在山中行走经验,李全赶至将军下坠之处,却见满地狼籍。 西狄兵士横七竖八,散了一地。有些是刀伤致命,有些则是摔下时时运不济,磕到了石头,脑颅尽裂。 好在,李全他们提心吊胆半晌,也未见将军与赵兵头的影子。只有一道道血痕顺沿着漫至林子深处。于是,这提着的心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提着。 将军与赵兵头没事,可他们离开此地必定是有险。细数地上尸首,刚过十。而那些人来势汹汹,怕是不亲斩将军绝不会罢手。 于是,将军与赵兵头便一路迎敌,一路却又退至林子深处。 不知将军有没有受伤,不知将军现下可好,不知将军还能支撑多久……心乱如麻之际依旧是那姓钱的兵士拍着他肩,“放心,赵四跟着,将军不会有事,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下过雪的林地干硬湿滑,连找个干的枝头点火都不成。隆冬暗夜,骨子里都掺着寒意。好在,李全虽然穿着单薄,却因情势紧急连夜搜山,心吊着于是便似成仙般,什么都不要了。 李全只想着将军安全,只盼着赵兵头真如他所说一般,祸害遗千年。等自个儿回乡了,定立个长生牌给赵兵头,祝他千年后化羽成仙,僻荫后人。 想着乱七八糟的,倒是一路上居然又遇着了由区军医领来的援军,以及傻牛带的西狄兵士。后来顾虑种种,傻牛他们拖了胄甲,缴了兵械。反正,这找人也不用带刀。 这是他们的想法,可李全却不知为何,越发不安。空气中隐现的血腥味益发浓重,重至,连傻牛那惯闻血味的蛮族后裔,也有些呛鼻。 “这哪像是一场小打小斗的,分明就是那宰肉场。” 而李全的眉心也越拧越紧——数十人,弄不出如此大的血。而且在如此时节,万物萧条之际,此等浓重血腥,着实不寻常。 除非……心中一凛,李全突然想起某一夜,自己不慎跌入猎人陷阱,被困之时,耳际传来的阵阵狼嚎…… 这山中的狼,是不过冬的。它们有些群居而生,入冬之前围捕百兽圈入洞中,准备过冬。可是若是食物不够了,也会出来觅食。而血腥之味,必是它们最先所寻之处…… 心中不祥之感渐甚,李全这步伐也越来越急。不知不觉口中却已飘出那嘶哑叫声,“将军……将军……” 先是无力,后一阵高过一阵,直至最后这满林之间回荡,便是这小兵的怒声疾吼,“将军!您回个话啊!”仿佛连那被押入轮回的妄鬼,也被揪的心声不宁。 可饶是如此,回他的,依旧是这满山遍野,自己的回声,“将军……” “李,李全!快,快看那儿!”傻牛挑起一旁的枝叉,眯眼细瞧,却不想惊出一声冷汗急忙叫来李全,“乖乖,这,这真的是宰肉场啊……” 只见这一片漆黑之下,不远处绿绿的眼似是鬼火一般,簇闪。模糊之间,似有一人手持长刀背靠在身后巨木,以一人之力,敌着这万均野火。 再细看一下,原来这簇簇鬼火,竟是那山中野狼。各个露出森寒厉齿,足下轻刨,低俯身嘴里发着恐吓嗥声,直面那持刀之人。 外围之处,幼狼聚首,正啃噬嘶咬。隐约之间,那人穿着西狄兵服,早已咽了气。 李全心中五味陈杂,那人不将军不是赵兵头,心下宽慰之间却见着同类被狼族咬噬,心中全然无松懈欢呼之感,更别提一旁以傻牛为首的西狄族人。 静默之中,李全抽过身旁那人的弓箭,迸息凝神之,尔后射穿了那与持刀人对峙,为首的头狼。 “呜!!”凄厉吼声,狼群见头狼已失,四周人数众多,便各自逃散。而李全他们也无瑕理会,先看看那人是否是将军再说。 此念刚过,便已经来到了那人面前。只见持刀之人满面隶容,平时油滑的痞相收了,浓眉大眼,俊挺的鼻梁削薄双唇一脸俊逸,不知会迷煞多少娇滴村姑。 那人,正是赵兵头。而他身后巨木之间有个小洞,仅容一人藏身。而躲在其内的,正是手臂受伤,轻拧眉间似是昏睡的将军! 他,把将军牢牢的护在了身后,不让将军再受半分的差池…… 此刻,李全恨不得化为那娇羞村姑,对着赵兵头就献上自己的贞节! “赵兵头!”李全叫着,声音喜气,全然似是那过年的氛围。这时李全自己也想道,下雪了,快要过年了!而正好退兵,就能回家了! 可不知为何,这赵兵明明睁着眼该看到李全了,却动都不动,挺在那儿持着刀,仿若李全也是要害将军之人。 “赵兵头?”李全的声音有些迟疑,那平日惯见的劫后余生的痞笑,怎么没露出来? 可赵兵头依旧不理,一双眼黑暗中晶亮的,似是团火。 “……赵兵头……”不光是李全,连区狄都觉得不对劲。竟先跃过李全直扑那人,抚上了其胸口之处。 顿时,那沁脾的冰冷,便从那人身上,一丝丝的,把区狄给浸个透心凉…… 而李全,也近在那人眼前,透着微弱月光看清了。赵兵头……身上坑洼被撕裂好几次血肉,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而他浑身是血,却不闻一丝嘀嗒之声。李全回神这才明白,这血……都快结成冰了……盖在了这人的身上,似是胄甲……护着身后之人的胄甲。 身后,其余看清此情此景的人,无不震撼。近卫营兄弟默然不语,实则,早已说不出话。他们怕一说,这哽咽之声便瞬间弥漫,再无顿制。 而傻牛则说了一句,“连死了都挺着,真是条好汉!”满是敬佩,却也干巴巴的……都死了,还能说啥呢? 而正因为他这话,李全身子一软便跪在那人面前,似是傻了一般张嘴仰头,盯着那依旧怒目持刀,傲视野狼的汉子,说不出一句话…… 他,可以逃。可是将军受了伤,逃不了……于是,他便守着。他是祸害,遗千年的那种 。所以摔下时不见伤痕,便是将军伤了手,流了太多血,引来了西狄兵士,也引来了这狼群。 而他,不逃,只要他尚有口气,他绝不让任何人,物,伤了将军!他说过,将军是他的恩人,他那剩下的半条命…… “李全,”区狄的声音已是哽咽,他想盖上赵兵头的眼,可那眼却怎么也不愿合上。于是,他唤着李全,“帮我把赵兵头的身子挪开,我得看看将军的伤势。” 厮人已逝,最重要的,依旧是活着之人。 可是,挪了半天却依旧巍然不动。原来赵兵头一手持刀,另一手依旧紧扒着树洞——他是怕自己死后,有人会越过他,伤了将军。于是,他连死了都护着将军不离分毫……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4 章 而区狄与李全他们又不敢妄动,怕伤了他的尸身。至后面,实在拖不过了,李全便凑至赵兵头耳边,冲着这总是一脸痞笑戏耍着他的人道:“赵兵头,您放心吧。将军,我替你守着!你这剩下的半条命,我不会让他受分毫伤害……” “……” “您的魂魄若还在这附近……您就松手吧?” 不知世上是否真有鬼神,总之,那一刻区狄是信了。“啪”的一声细想,赵兵头那已经结冰的手指突然断裂,这人便堪堪的砸落在地…… “李全?”模糊之中,樊落觉得有人抚着自己额头,这手冰凉却十分的舒适。 “将军,小的在。”耳际果然传来那人的声音。于是心头一松,樊落眼也未睁的,反问:“赵四?”可却久久未见回声。 正待疑惑睁眼之际,那按在他额心之手却又盖住了自己的眼。李全声音难得的沉敛平和,似是哄着将睡的幼童一般。 “将军,”他说,“快过年了,赵兵头他……先回家了……” “……回家?” “嗯,回家了。”李全捏着手中的木牌,上面只刻了“赵四”二字。轻笑一声,原来那样总说自己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赵兵头的名字,就叫赵四,土得掉渣。 知他的钱大哥说,他在家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父母早就老得下不得地。 李全深吸口气,现下坐在燕如送来的马车之中,李全按着樊落的眼,低笑着。“将军,咱们也回家吧?快过年了,我想我的妹子了。” 樊落没吭声,过了半晌那未受伤的手抚着自己的唇瓣,上面早已映满滴落的水渍。于是,樊落也回着李全,“好,回家……” 相聚 一行数十里,蜿蜒曲折,绵密细长。去时光鲜雄纠,似一马平川,气盖山河。而回时,空中盘旋阵阵萎靡之气,似是被折了翅的雄鹰一般,被生生灭了气焰。 征远军素来军容严正,堪为大金之首。只可惜,现下断了龙首,偏偏的连那旌旗都有些歪斜。 李全见了心里拧着痛,虽说将军没败,却也没胜。以少敌多,至此已是不易。只是……要烧得人,太多了…… 大冬天那熊焰烈火烧了数个时辰,满天黑烟直至天际,似是归魂的壮士。而一向震军心的韦副将又整日昏睡不醒,连将军都伤了手臂,被押在帐内,好生休养。 再加上归心似箭,于是,这军心便未免有些散了。 杨左知道,看了看天色便轻摆手示意整军归都。这才让一片萧瑟之感缓了些,只是李全担心将军的伤势,想缓些。可将军,却也跟着挥了手,说了二字,“韦右。” 韦右伤的比他还重,而杨左即使强忍着也得早日行军。一怕夜长梦多,二也怕这军心会一蹶不振。他的苦心与谋略,樊落是明白的。 李全无话可说,所能做的便是照着军医所说,仔细的照看将军的伤势。山石滚落之际石头断了破出了皮,后来似乎也被狼啮咬过。李全的眼红了,看着那交错狼吻,不光是为将军,还有赵兵头。 不过好在,能够回家了,活着回到亲人身边,便比啥都重要。只是,李全万万未想到,这别离比他料想的,要早许多。 区狄某一天给将军上完药,叹了声,“将军,韦右他的伤也无大碍了。只要下着药暖了身子,等血气回来自会醒来。这后头足以挨到回都城,那儿的名医如云,不缺我一个。” 樊落抬起头,望着这跟着身边数载的憨厚之人。 “将军,我想回南夷,找个村子好好安家落户,做自己的本份。”沙声数载,区狄真觉得自己不愿再呆下去了。 李全紧张的在旁直嚷嚷,“军医,您真的要走?可是将军他只信您啊!您看看……”可结果却是樊落伸手阻了李全的话。 “保重。”轻颔首,这是樊落挖空心思,才想出的一句话。对他而言,这样的生离实在是太少,依稀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便搬了过来。 区狄一愣,他未料到樊落会说出这两句。像木头似的梗在那里半晌,喉结耸动这拳头也捏了又捏,这才扯着嘶碎的嗓子,“保重……”话音刚落,便冲出帐子,没影了。 李全想追去却被一旁的方无璧拦住。“本公子好歹比你早和他呆几月,他那人皮子薄,让他一人呆一会儿就成了。” 话虽这么说了,但是夜这方无璧提着一坛子烈酒,拉着李全便去了区狄的帐子,“走,临别践行,这可不能省!” 结果在帐口,却又碰到了杨左将,盯着他手中的另一坛子酒,两队人稍有些尴尬。不过须臾之后,便又转为了然相视一笑。只是不知为何,李全只觉得这两人笑的实在是有些……怪异…… 可怪在哪?李全很快就明白了。两人一齐下手,左灌右劝,一人说在一起时的趣事,一人便说伤感之事。有时,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韦右一碗,一会儿,又是敬赵兵头的。希望这痞子在天上能勾着个仙女,生在个太平盛世。 总之,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这一碗碗的酒就直往区狄的嘴里灌。于是,便是那酒仙降世,也救不了这忠厚之人。 李全一旁胆颤心惊,暗想这两人要对早已醉得不省人世的区狄干啥龌龊之事时,却见方无璧拿起一柄锋利匕首,直直的削落了区狄那罩在脸上,似是熊毛般的胳腮胡子。 杨左转身望着李全满面惊诧,淡笑,“自他入军多年,我也从未见他长啥样的。现下要走了,总得一尝宿愿。李全,若你觉得对他有些歉意,你现下就可以出去。” 于是,李全这头摇得似拨浪鼓般,意志严明,“杨副将,我得在这儿盯着。这军医对小的有恩,不能让你们随便欺负去了啊!”边说着,这眼瞪如铜铃,黑白分明的眼滴溜转着,直盯着方无璧的手……下的那张脸。 片刻之后,大功告成。方无璧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眯起,时而吸吸口水,然后这手便不自觉的抚上区狄的面上,“这……你说,若是这脸放在艳倌楼里,那门槛得被踏破几条啊?” 李全也呆在一旁,摇了摇首,“小的不知道……” 而杨左,则皱起眉尖,“顶着这脸,若是边境便算了,却不该在这大金的中土之上。” 其实,区狄长得绝不似是白凤般的娇美,也不似将军的清幽,更没有燕如般的狐媚。若硬要说……长得有些像是韦右将。 那是一张男子的脸,五官英挺似是镌刻在大石之上。一刀一刀细琢,消了多余之处,一笔一划只剩筋骨。鼻架高耸,削薄的双唇紧抿唇边一丝纹痕便添了一丝沧桑之感。 李全纳闷了,“军师,军医这长相又不像女人?会受欢迎?” 斜他一眼,“去去去,这个中情趣,你又不懂!” 方无璧这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眼中除了美人之外便无他人。既然区狄长着这张脸,便觉得他应该入那艳倌。毕竟,那里也有些人是极好阳刚之气。再配上这虎背蜂腰的,相信一番调教下来,自有一番情趣。 只是,他们两人说着,而杨左则脸色微白,“看来,咱们闯祸了。” “啊?” “你们看不出区狄有何不同?” 李全细细打量,“这皮肤真白,好像比将军还白,这五官轮廓极深,难不成是留着胡子遮挡太子的缘故?” 杨左苦笑一声,“这区狄,怕是有着南夷血统。而咱们大金对南夷偏见极大……我想,在他重新蓄出胡子前,怕是寸步难行……”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5 章 “……” “……那个,军师,杨副将,小的觉得将军在叫小的。小的先行告辞!”说完,李全想着区狄那个大拳头,脚底抹油的跑了。 杨左也不迟疑,“韦右身子极弱,我片刻都不能离他身侧。军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完,也一下没了影。 当下,只留个色迷心窍,不可自拔一脸呆傻的方军师。待他回过神来见满帐都空了之际,有些疑惑,却也未多想。 于是,第二日当他一脸青肿,出现在李全身边时,这小兵只想到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结果饶是如此,区狄还是在第二日启程。面上戴着个面罩似是土匪一般,不过看那露出的地方连和人说句话都羞红的样儿。李全暗想,没人会把他当个歹人吧? 一路行军,李全还偷偷的违了军令去了一个小村子。那里已经离都城极近了,是王虎媳妇在的村子。 当李全把王虎的军饷及那只虎头鞋给那一脸腊黄,面色憔悴,却一手抚着那高耸的肚皮轻轻安抚的女子时,那一瞬,他去无言以对。 倒是那位豁达的村姑接过了银子,细数了一遍,给李全一碗热茶。“小兄弟,辛苦了。” 原本,李全不想把这事告知这位身怀六甲的女子,怕她受不住连孩子都保不住。可王虎的两位父母也已是半身入土的人,更受不得刺激。 细数着手中的军饷,那女子扶着腰,轻叹着,“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若是省些用,养大这娃都不成问题。” 这话说的轻松,李全当下一愣,这才发现未见这女子流过一滴泪。“您……” 似是看出李全的疑惑,王大嫂苦笑一声,“男人当兵的,早就想到这一层了,这泪早在他送他时,就流干了……还好,他留下了这个娃还有这些钱……我一个人能撑着,帮他们王家留个后了……” 正说些,却“哎哟”低呼一声,看李全那紧张样,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这娃子在练腿呢!呵呵,估计是和他爸一样的壮小伙儿……若是可以,我只希望他能乖乖种地,讨个媳妇,给我抱孙子……” 最后的低喃,女子动作轻柔的抚着肚皮,眼却望向远处,哼着那时与王虎约情之歌。面容枯燥却神态安详,捏着丈夫留下的银两,似是凭着这冰冷的方圆与好炽热的遥望,便足以撑起了日后的天与地。 于是,母子两人平平安安,再无所求。 李全暗暗的抹了一把泪,走远了又跪在地上磕着响头直至把头皮都磕破了。回到营中,他便向将军先支了自己的军饷,细数下来,又借了足够普通百姓花销一辈子的银两。 樊落看了看自己的钱袋,便全给他了。 “你妹的嫁妆呢?”樊落问。 小兵憨傻一笑,挽起袖子露出了还有些肉的胳膊,“小的去卖肉,再不值钱凑个几两也成啊!”换来方无璧的无屑及樊落的黑脸,只觉得这小兵的皮,越发厚重了。 后来,自然也去了赵兵头的老家。这时李全才知道,赵兵头排名老四,上面三个哥哥连年征兵时跟着走了,便再没回来。剩下个弟弟,明年也得成年了…… 于是,李全也稍微明白些,赵兵头当初的心思了。他保着将军,却甘当江爷的传令使。只因他既想护着将军,却又不舍幼弟步上哥哥后尘上了沙场,至此这脑袋便架在刀上,不是自己的。 若真是如此……那年迈的老父老母,怕再也受不了丧子之痛了。他注定不孝,只盼这爹娘最疼的弟弟能出息一些。 李全把那牌子偷偷给了赵五,小家伙极懂事理,“谢谢这位大哥,我会告诉爹娘大哥立了军功,给咱们村长了脸。征远侯看重他,要他伴在身侧,所以,不能回家过年了。” 过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这位大哥,您到都城后,能不能给咱们这寄封信?写上咱哥的名?就画几副画就成,咱哥识的字虽多,可咱爹娘不识字,他平日来信,就会画些小人儿哄他们开心。” 垂下头,又说,“有这信……估摸着,可以瞒着一两年。等他们都忘了,我再给哥立个牌位……” 后来一路,经过的村子更多了,便有许多人上前打探着,“大兄弟,咱的娃,叫铁柱子的,今天是他生辰,能帮老婆子报一声吗?” “这位大哥,我的夫,他还在吗?我们新婚三日后,他便上了沙场。能告诉他,他的娘子来接他了吗?” “大哥哥,我爹呢?我娘说了,我爹长得可俊了,我今年五岁了,可还没见过爹长啥样呢!” 李全每回,都躲在将军的车里,捂着耳闭上眼,。可樊落,却端坐在那儿连公文也不看了。睁着那对秋水般的眸子,透过帘缝,把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记下了。 “吾等罪孽……”突然,樊落开了口,而李全也正巧迎上了他那对似乎任何时候,都从未起过波澜的眼,而此刻,却温润的似是梦般。 “吾等罪孽,由吾承担……”樊落望着李全,面上依旧淡然,却言语坚定,“纵然阿鼻地狱,不悔。” 瞬时,李全想起一件事。自己这只是初次随将军回都城,那以前呢?以前那数次战役呢?将军他……是听着这一路哀号与一路欢彩,义无反顾的踏上这修罗之路吗? 喉间一哽,李全自后抱着樊落的腰,趴在他的背上,紧紧的拥着他。 总算是挨了过来,当看到那曾经让自个儿倍感人世情暖的大金都城之际,终于偷偷的松了口气。 在城门处迎他们的是一品大员,兵部尚书方大人。与方军师一点儿也不像的国字脸,眉间蹩起,拧成一团,一脸威慑。 只是,见着自家那无用的儿子居然没病没伤的也坐在马车之上时,顿时气黑了脸执着鞭子便抽。可方无璧便似换了个人一般,跨上一旁的骏马似溜的似是马上牧民。 连李全都啐道:若是那西狄人抓他时,也能跑成这样,他李全也不必遭这份罪! 或许下是这活宝,消了一丝阴郁之息,再加上城里夹道欢迎的百姓,便活脱的,似是男儿凯旋得胜归来,好不快哉。 行至半路,有一年过百半,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来到樊落马前,恭敬行礼,“老爷,您回来了?这一路上韦右那臭小子可把你照顾好了?” 虽说不知那人是何底细,不过李全却见自家将军那泰水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将军,居然微微一缩把那受伤的右臂往后挪了挪……这,这可真是万年不遇之奇景啊! “无事。” 可那老者眼中突然精光暴射,捏着长胡直打量着这不知为何越看越心虚的将军。 “老爷……您何时会撒谎了?” “……” 李全身子一颤,虽然不知这老者何方高人,可见自家媳妇如此受人欺负,又怎能袖手旁观。跨前一步,挡在将军的马前直嚷着,“将军说无事,便是无事!老伯,您不信将军的话?” 可哪知,这老伯眼又一眯,一脸精曜的把这矛头直指眼前小兵,“你,就是李全?那个只会须遛马屁,除了那箭术尚可外,其他一无所长的李全?” 脖子一缩,李全被这气势压得,只敢轻哼一句,“是……” 敌我相逢,首观便是那气概。望那老者,虽一身青布可细观面料绝是上品,再见其背脊笔直,似棵不老劲松。而那面色红润更是应了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便直直把一旁偻身垢面,全身漆黑的小兵给比了下去! 于是,樊落实在看不下去,出声一句。“胡伯……”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6 章 “哥!”突然,人群中窜出一声女子的娇呼,声音脆亮含着极喜之情。人群分开,却见一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娃在一家丁搀扶之下走来。 虽不美却小家碧玉憨态可人的面上,布满红晕,似是个红彤彤的果子惹人喜爱。只可惜,那女娃一路寻来,用的不是眼而是手——眼前的女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一片死寂,透不着光——她是一个瞎子。 “哥?是你吗?我好像听到你的声了?”边说着,女娃侧着头,用她的耳再仔细听着。 而李全却傻愣在原子,似是怕梦醒一般,轻呼,“小,小玲?” “哥!”那女娃寻声便扑到李全的怀中。 “真,真的是小玲,哥不是作梦吧?”抱着怀中开心笑着的女娃,李全直问,“你怎么来这都城了?你眼不方便,怎么就一个人来了?” “咳咳……”一旁的胡伯开了口,一本正经的,“将军稍早传书吩咐,把这丫头接来都城。” 李全张口,傻傻的望着那马上的将军,只觉将军他在那融雪的日头之下,益发俊秀出尘,似是仙人一般。 而这仙人的面上,见李全那一脸呆傻,不知为何,堪堪的,染上了一层薄红。粉煞如桃,艳煞群芳…… 暗涌 原来这就是李全嘴里一直念叨着的妹子啊? 方无璧摇扇,打量着这算不上天香国色,却也娇憨可人的小女娃子。直盯得人家的哥哥瞪着他的眼,似是防狼一般,赶紧把自己的妹子送入了内院。 这时,这位公子哥才悄悄的拽着小兵,问:“你妹子的眼睛……” 李全倒是一脸坦然,笑得也不咸不淡,“小时候发热,烧坏的。” “哦……”多少有些惋惜,整张脸上就那双眼长得极似李全,滴溜圆的,黑白分明水润十足。若不是方无璧亲见,怕不信她是个瞎子。 “所以,你一直嚷着给她准备嫁妆啊?”方无璧想着李全看他家妹子的眼神,这兄妹两也奇怪,没有别人家久别重逢那种喜极而泣,倒有些平淡。 妹妹摸着哥哥的脸,说,“哥,你好像瘦了。” 而李全则答她,“小玲,你胖了。” 妹妹又摸到了哥哥的身上,才说:“不过,壮了。” 方无璧的眼也随着李玲的手移着,实在看不出那包在厚衣下的身子,和初见时有啥区别。 可李全却附和着,“对啊,壮了。哥想着一定要给你备足嫁妆,于是奋勇杀敌的给练出来的!” 结果那个妹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得似朵娇嫩的花儿一般。 “对啊,”李全的答话打断了方无璧的思绪,“如果我不给她备份殷实的嫁妆,日后被婆家给欺负了,怎么成?” 方无璧坐一旁,似懂非懂的颔首——怕啥?不是有你这护犊的大哥撑腰吗?瞧你这拼命劲,谁敢欺负? 早些时候征远军刚入城门之际,这屁股还没坐热便传来一道圣旨。说是征远侯神勇盖世,以十万残兵力敌二十万西狄蛮族,劳苦功高,命他赶快去面圣领赏。 传令的似是催命,连个沐浴的时间也不给。樊落思索片刻便马不停蹄的赶去皇城,好在走时不忘和那胡伯交待一句,安顿好李全。 虽然这胡伯也是眼高于顶之人,不过对于自家主子的命还是听的。待李全去兵部报道散了后,便领着他先回了侯爷俯再说。 于是,看自家爹也跟着面圣去了,兵部尚书之子方无璧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身狐皮裘衣,衬着唇红齿白,眼波流转之间,那双桃花眼更是闪得李全头晕眼花,直想这是哪家风流散仙下凡啊。 “李全,看来樊兄真的待你不薄。连你妹子都接来了,断了你回乡的念头。”方无璧看了看这架势,凑上前颇有些八卦低语,“李全,我跟在他身边多时,也从没他对别人这么上过心啊。以往在艳倌里有多少红牌想以身相许的,都被他一一冻回去。别说进住这侯府的门了,怕是连这门上挂着的牌匾,都没瞧上一眼。” “……”李全未答话,只是眉心一跳。 “李全啊,你没去过咱们都城的艳倌楼吧?我告诉你,那里的红牌长得真是……” 看着那张骗人的儒雅面上,嘴角挂着的可疑水渍,李全连忙咳了数声,“方军师,您这是找我啥事啊?” “别喊我军师了,出了军我啥也不是,碰面叫我声公子便成!”方无璧说的极为洒脱,仿佛吃了大亏却不屑计较一般,“本公子找你也没啥事,就是趁现在樊兄和我爹都不在,你陪本公子去趟艳倌楼吧?” 李全这回连眼角都一抽一抽的,“公子,你刚车马劳顿的,不多休息几日?”一回城就想着寻花问柳的,愧对白凤不说,也不怕自己那活儿被磨成针? 李全是为他考虑,可是方大公子显然不领情,“休息啥?我在车上早睡饱了。再说了,不趁现在我爹管不住我,不把事给办了,更待何时?” 办事?办啥事?李全还未想明白,便被那人自说自话的扯着,和胡伯极熟的打了声招呼,直奔上自己的马车。李全歪眼看着胡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暗想着难不成以前这方无璧就经常扯着将军上那艳楼? 都城毕竟是天子街下,即使已近腊月,那人来人往忙碌的样子也让李全看着心痒痒的。他本是极爱热闹的人,喜欢人多的地方。总觉得这样暖和,有人气。 方无璧直笑他怪人,结果拐进艳楼之际,却又见人似是成石般对着满楼的胭脂美人,全然不解风情。便又笑得,似是赵兵头一般,只等笑话上门。 “哎呀!方公子!您可回来了,可把咱们楼里的倌儿们想坏了!”这艳楼开得极为嚣张,大白天的也开门迎客。而那老鸨也极油滑,见谁都这话,只是见着方公子一身锦服外加他头上那位爹,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一脸谄媚。 “呵呵,”方无璧扇子一挡,从袖中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只问:“白凤的屋子,可收拾妥当?” 顿时,老鸨看着银子又看着方无璧及李全,眼神一转,笑得一脸妩媚,“自然自然,您方公子不远千里的传来的书信,又有谁敢不从呢?请随我来。” “公子,你这是……”李全有些糊涂,不过还是跟在他身后,顺着台阶来到了后院,进了一间屋子。 不大不小,布置的极为朴素,看这摆设的器具,也是极实用的。 待那老鸨退了出去,方无璧才告诉李全,“这就是凤儿以前住的地方。”抚着这书架这桌台,“这是他放书的地儿,这,是他用来写字的……他这人啊,就是喜欢看书写字的,又不能当官,真累……” 方无璧背对着李全,于是也无从得知那人些刻面上,是何表情,便连这声音也听不出波澜。 李全冒着虚汗,比起现在的方无璧,李全更喜欢那个在边疆,哭天嚎地的似是失了母兽的小崽子。 好在,这样的怪异并没持续多久,方无璧很快便从那床角见着了老鸨替他收拾的白凤生前常用之物。“他的尸身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又不能常去。给他立个衣冠塚的,也好。” “原来,你要我陪你来,就是做这事。” “是啊,”方无璧一脸谕挪的望着李全,“难不成我活腻了,真带你来这喝花酒?到时樊兄还不扒了我层皮。” 可这李全却抚着后脑勺,憨傻的笑着,“是啊,我还以为您要带我来开开荤呢。”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7 章 方无璧眼一翻,觉得自己依旧猜不透这傻子在想啥,在边疆时也是,叫他不要去做的事,他偏生要去做,看着就气人。不过好在,日后有着别人操心,轮不到他。 想到这,不免心里又有股怪异,似是惆怅又似是欣慰,转了半天结果却又问李全:“你说,这相爷究竟是捏着白凤什么把柄?我和凤儿相处这么久……就愣是没想明白过……” “公子,”李全安慰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太计较。” 于是,方无璧难得的苦笑一声,“是啊,我毕竟成不了凤儿的家人。他那人太过倔强,啥话都往肚里吞……” 李全的嘴张了张,却想起白凤不告诉方无璧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必然是想保着这最后一份尊严。结果,想说的话还是咽下了肚。白凤的遗愿,会有人帮他实现的吧? 暗想着,哪知前头方无璧突然“哎哟”一声。抬起头却见那方大公子显然也想着心事黯然伤神之际,躲避不及,被前头的人给撞个正着。 这位尚书之子正待抬头大骂之际,却猛见眼前这人身型高大,一身华贵锦服,举手投足之间利落洒脱,倒不似个公子,更像是个武人。虽然姿色只是偏上,可那对眼珠子却极浅,艳光一扫,便如同琉璃一般,万般溢彩。 顿时,这方大公子的老毛病又犯了——见着美人,就腰软,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反而是那人笑得与这身装扮,截然不同的一脸媚色道,“这位公子,对不住。”说完,这眼一扫,也正堪堪的对上方无璧身后,那呆立在原地,一脸灰败的小兵。 “没,没事……本公子可刚从沙场回来,身子精壮着……”方无璧满脸桃红,这心思似被眼前之人给吸了一般。 可结果,这人却落水无情的擦着方无璧的身,擦过李全的身,走了…… “不知刚才那人究竟是这楼里的人?还是只是寻常客人啊……”有了樊落的前车之鉴,方无璧收敛许多。于是在知道那个底细前,不敢再贸然出手。 “李全,你说若是这楼里的,得多少价啊?”一脸色相,摸着下巴,方无璧估量着。可久久却见回应,又再喊了句,“李全?李全!” “啊?公子,你叫我?”小兵一惊一诧之际,总算是回了话,只是这脸苍白,似是病了一般。 方无璧没在意,问,“如何?我就说要看美人,来这都城艳楼,准没错!” 李全附和,“是啊是啊,公子说的是。” “只是不知刚才的人叫啥名……”方无璧有些扼腕。 于是李全说,“他姓江,单名一个萧字。” “江萧?没听过啊……对了,你怎么知道?” 李全淡笑回他,“以前有过一面之缘,不熟。” “哦……”方无璧也没多问,他急着去个庙里,给白凤立个牌位。只是到门口,却见李全迟迟不肯上车,反而双手一摊,向他伸来。 “公子,小的陪你走了一遭,给点赏钱吧?” 方无璧笑骂,“不能给,算借的,我向樊兄要回去。”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依旧又从袖子里拿了一锭银子交到那黑手上。“李全,你要银子干嘛?虽然那胡伯有些刻薄,不过樊兄又不会亏待你。” 可李全却一本正经的说着:“好,这钱是我借的。我想在都城借个小屋子,把我妹妹接那儿住。” 方无璧愣住了,“侯爷府不住,住破屋?” “可那……不是小的和妹子的家啊……”将军是将军,而小兵则是小兵,名不正严不顺的,有些东西不能乱。 突然,方无璧也不开口了,只是又扔了一锭过来,“李全,我真把你当朋友。” “小的知道。”行礼,送着方无璧的马车走远了,李全这才把刚才紧捏在手中的纸条给摊开,上面极简单的画了一个地方,恰好是李全认识的。 微叹口气,李全又说,“是啊,小的知道……”便七拐八弯的,凭着多年前来过都城的经验,总算找到那个地了。 这是一间书斋,当初李全就是在这里抱着发着高热的妹子,见着了相爷。 推门报明了来意,结果就被领入一间屋子。李全见着那明明年岁不及半百,却鬓染白霜的温润男子,叩下了头,“相爷……小的,想您……” 那人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把李全给扶了起来。打量着这多年不见,由少年抽长的男子,似是放下心般的,展颜一笑。 而此时,樊落和兵部尚房之内,见着了圣上却没碰到相爷,顿时有些奇怪。 倒是年轻的圣上一脸激昂,用少年崇拜英雄的目光打量着樊落,“征远侯,位于南疆的宁王,你可知?” “臣知道。”樊落自然知道那位镇守南夷的王爷。 少年暗松口气,又说,“他有位掌上明珠,今年正当婚龄。” “……” “表兄,你对大金劳苦功高,我实在不知这次该赏你什么了。要不,你与郡主结亲,咱们亲上加亲,可好?” 密谋 李全这人,有着个好毛病,遇到不熟的便满嘴胡话,没个正经,打蛇上棍极尽须溜拍马之能事。而对能入他心坎的人,则喜欢竹筒倒豆,也不分好坏一骨脑的全倒了出来。反正自己人也不计较。 总之,有这毛病,李全他从不怕冷场子。 现下他正抓着相爷扶他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拉着他坐一边就说起这几年的趣事。 “相爷,你不知道,这古马村的村长还真如那名字一般,长着一双长马脸,连他那女儿也是。不过可惜是女娃,也接不了村长的位。可后来来了一个外乡人,入赘到他们家。我就去混热闹瞧瞧这新郎官长啥样,结果你猜怎么着?” 江定衡给李全倒了杯茶,笑意盈盈的舒展了眼梢的皱纹,“怎么了?” 牛饮一口,拍着大腿,“那个新郎官啊!长得就和那耕田的水牛一个样!凸眼大鼻孔的!我还和我家妹子说,得!凑成了牛头马面的,咱们村都快成阴曹地府了!” 李全说着这话时,脸上也凑着怪相。 相爷被瞪乐了,保养得宜的手轻拍李全有些扎人的头发,又问:“过得好吗?听说前几年翼州旱灾,我让江萧捎话过去,说你有困难就来找我,结果你却连个影都没有。” 李全呵呵的摸着脑,“相爷,不劳您操心。那个村子里的人很照顾小的,旱时是有些够呛,不过咱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当初又怎么敢夸口说下要好好养大妹子,把她拉扯大?” “相爷,这几年,小的过的很开心。”像是怕江定衡不放心般,李全又抓着他的手说,“等大了点儿,我就入了守境军。认识了江总兵,他那人宽额尖下巴,倒三角的脸配上一小撮胡子,活脱脱个吃草的羊!不过,待我们也不薄。” “后来,小的入了征远军,见到了将军,赵兵头,还有方军师和区军医他们。对小的,也都挺好!还有……” “李全,”忽然江定衡打断了他的话,看着那意犹未尽的脸,终于不忍带些愧疚的苦笑一声,“我听说樊落把你的妹妹接来了都城……我会想办法再让你们离开的。”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8 章 看着那在数年前还笑得露出两对梨涡,而现下却笑得僵直的青年,“我会重新给你们安排身份,到个谁也找不到的村子,可好?” 可李全,却轻摇首拍着江定衡,似是安慰般,“相爷,你不想扳倒将军吗?” “……” “你,不想让咱们大金休身养息,待日后重振旗鼓吗?”李全敛起了不正经,黑漆的脸上满是隶容,“相爷,那个西狄已经提出五年休战,他们都明白现在,不能再打下去了。” “我是过得很好,可是并不代表其他的百姓。翼州大旱已经过了几年了,可还有些村子依旧荒废,人不是死光了,逃光了,就是去打仗了。连个这好好的田,没人去种……” “李全!”相爷突然又喝声阻了他,“此话别在樊落面前说,当日教他的礼部尚书尚且被他曝城三日。你……要慎言……” 可李全却全然不当一回事,“相爷,小的命贱没您想的这么高风亮节。我只是怕哪一日若再有个天灾人祸的,万一轮到我那妹子,我又待如何?” 前面虽然说的客套十足,但李全也明白自己究竟想啥。别的村子甚至别家死人,对他而言只是有些难过,有些同情。可若是想着这事发生在自己妹子身上,这浑身的毛便都竖了起来,像是头护家待战的狗一般。 “相爷,”李全认真的告诉他,“我跟在将军身边,也知道些东西是不能上台面的……几年前,江爷也教过我些本事。您……只需告诉小的一个时段,小的定会帮你……” 江定衡听了这话,愕然的呆坐在那里。心中群情激湃,有着感动,有着莞然,也有着叹惜。当初那仰着头抱紧妹子,一脸憨傻却单纯的少年,如今……变了吗? 抬着,黑白分明的眼依旧清澈如昔,却透着男子才有的坚忍与沉稳。透过断断续续的书信,江定衡也知,他与樊落的关系已是不一般。只是…… 陡然,单手便遮了自己的眉眼,不信鬼神、因果之说的他,却口中直念着,“作孽……作孽啊……若是樊落生在太平盛世,若是他不被安阳公主及那樊英教成这样……若是他能多一些人性……我又何须与他决裂至此呢?” 更多的,江定衡想着却未说出口的,便是为何自己的罪孽,得牺牲这么多条人命来抵偿呢? 李全微叹口气,“相爷,小的读书少,不过这妇人之仁,还是明白的。”看着这人身子一顿,又说,“而要成大事,不拘小节,小的也明白。” “相爷,小的看得出,几年前你对小的,是真的好。你没看不起小的,也信任小的。哪初小的说要带着妹子独自过活时,你就问了一句,‘你还小,成吗?”小的答,‘成!哪怕把这身皮肉给榨干,也不会让妹子吃一丁点儿苦。’然后,你啥也没多问,只是摸着小的脑袋夸道,‘有担当,我信你。’” 李全这么说着,可江定衡却记不起来,岁月不饶人,他的年华已经为大金耗光了。 可李全也不介意,继续说着,“相爷,小的只是一介蝼蚁,若能真为您的大业当份垫脚之石,小的心甘情愿。只是……” “只是什么?” 看相爷一脸的紧张,李全笑说,“只是相爷,若小的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您能帮小的照顾好妹子吗?给她找个好婆家,要待她好的,成不?” 所谓的心头之肉怕就是如此,哪怕是失了自己,也绝不让那块肉给受半分损害。 “啊,时候不早了,相爷,小的得走了。不然,会说不过去的。”说着便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结果,还是江定衡叫住了他,“李全,白凤的弟弟正在这书院之中,你要见他吗?” 李全身子一顿,转过身来。江定衡那原先满是郁色的脸才稍添了些红润,“那孩子极聪明,已被这书院的先生收作义子。假以时日,或许就是新科状元,未来大金的顶梁之柱。” 说到大金的未来,这位相爷总是露出这样的赤子之心。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江萧帮他,而李全,也心甘情愿的还着恩情。 于是,李全对着江定衡深深一拜,有些话,便无法用话来说的。 而江定衡也深深一叹,“李全,你说樊落待你极好……放心,他虽娇纵跋扈,目中无人,可他是一个将才。我只是削了他的兵权,把他困在都城。日后,待大金重振之际,他必有大用。” 无公无私,这便是让四国称服的大金丞相。轻叹一声,“那就在大年三十前,尘埃落定吧……”似是话着佳期一般。 李全额头轻抵在青砖之上,寒意直倾入脑,可这心却渐渐的静了下来…… 晚膳时分,李全在连连啧舌这都城的地价实在是贵的简直似吃人之际,也总算是给妹子置了一间小屋。摆上些实用的东西,也去了些会伤着妹子摆设。 打量一番吹着口哨,便一路问回了侯爷府。而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走至门口正好一顶轿子落到门口。掀帘而出,探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不是他家将军,又是何人? 李全兴奋的直仆上去,挤开了一旁的家丁,扶下将军忙问:“将军,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用过膳了吗?” 若是这人真的有尾巴的话,怕是早就摇得欢了。樊落暗想着,解下外袍,“还未。” “啊?”苦着脸顺其自然的接过外袍跟在樊落身后,“这皇帝也太抠门了,连个吃的也不给请你?” “我说,累了。” 哦,原来如此啊……李全想想也是,这大清早的就入皇城,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看来这大臣真不是好当的。 顿时,便又盯着将军的脸猛瞧,只觉得这分明不过一日,将军的脸又瘦了少许。看来得好好补补才是! 可刚想到这儿,突然想起件事,便还是叫住了樊落,“将军,小的已经找到了一间屋子,想让妹子搬出去,成不?” 顿时,前边的身影一顿,微侧身那长入鬓的眼在这掌着桔灯的外厅看来,竟透着森森寒意。 李全连忙咽了口口水,嘻笑着上前,“就我妹子出去,小的还是在这里侍候将军。别的不说,这乌蛟还是得仔细擦的,不是?” 这时,樊落的脸色才稍缓,微一颔首转身,“用膳。” “好咧!”声音脆亮,李全搂着将军的衣袍依旧还是循着在军营里的规矩,就想跟着樊落进去。可哪知突然眼眼前闪过几道青影,正堪堪的把李全给挡在屋外了。 抬眼一望,共三人,左边的有些面熟,右边的完全不熟,而中间的……不敢不熟。 李全连忙打着哈哈亲热的唤了声,“胡伯,您老怎么还不去吃饭?老人家身子得自己多注意啊。” “小子,别以为是将军带来的就如此嚣张!”左边眼熟的一脸青黑,直指着李全的鼻子,“刚,刚才该是我扶将军下轿,我接过将军的外袍,你抢什么抢啊!” “是啊是啊!”右边不脸熟的,也指着李全的鼻子,“这圣上赐的‘乌蛟’一向是我擦的,你个新来的成心抢我的饭碗不?” 啊?李全傻眼了,他毕竟没在大户人家待过,哪知道原来做事都各司其职。要把别人的事也做了?可以啊,不过这也就等于抢了别人的饭碗,让别人大过年的不得安生。 李全这才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军营,不比从前。 心里头有些难过,但还是乖巧的直点头,把手中将军的外袍给左边的家丁送上,小心的抬头望着中间那鹤发童颜,一身仙风却连眼白也不给他的老者,“胡伯,两位大哥,小的不懂规矩,您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往心里去。” 而这三人之间,也就胡伯知道李全与将军的事。只是看这黑小子的妹妹虽然不是天姿国色,却也识得大体,知进退。而这李全,打一照面,胡伯看着他便……心中滴血啊! 你说,这安阳公主举世无双,而老侯爷也是极俊美之人。生下的小侯爷自小就是精雕细琢,整一仙童。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09 章 他现在还未有成家之念,胡伯也不急。反正侯爷打成年后这上门说媒的就没停过,胡伯把着关只挑好的,等着再抱一个仙童似的小小侯爷。 可现下呢?胡伯倒不是怕樊落喜好男色,他只怕这黑小子天天在将军面前晃着,会让本就迟钝的侯爷更加的不辨美丑,万一娶个未来的侯爷夫人也是长这德性的…… 想到这,打了一个寒颤。侯爷对这人与常人不同,很上心。可杨左也说了,这人在边疆这人救过侯爷,于是才如此…… 辨不了真假,只是从刚才胡伯见着这小子如此的作为,便也心中生了一计。 “李全,”胡伯一脸隶容的轻喝着。 “啊?” “随我去习一些家规,知道自己的本份。” “好……”只是,李全抚着早已饿扁的肚皮,小声问,“能,能先吃饭不?” “呵呵,你说呢?”胡伯在笑,却很冷。于是李全只能搭拉着脑袋跟着胡伯身上,乖乖的向另一旁家奴所在的院落走去。 其实胡伯的计很简单,也有些幼稚。便是用家仆之规把这乡下人给吓回老家,这样,也不算是侯爷忘恩负义。 而樊落在堂内见着这一切,却没吭声。一双美目有些恍惚的瞪着虚空,游移之际把勺子往嘴里递,却偏偏忘了先舀一勺汤羹。 另一头的兵部尚书的宅子里,方无璧坐在饭桌之前让母亲摸了又摸。他爹还没回来,不过看着这接尘的满桌子酒菜,显然也知道今天谁最大。 “好像瘦了……” “娘,您倒是越发的福态了。” “……不过,壮了不少。” 方无璧眼一转,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坏心一起,拽着妇人的胳膊,“娘,我这不是怕那老头子走得早,把你给撇下了多寂寞?可若再嫁的被别的嫌弃又怎么成?你儿子我上阵奋勇杀敌,为的就是给你凑足殷厚的嫁妆,让您不用被欺负。” “……”这话!说的是人话吗?尚书夫人气得想翻白眼。可偏偏这方无璧知道娘是最最宠着他,那种能命人上树摘月给他的人。 结果,这气在腹中左转右窜的,最终只能无奈摇首:“你这孩子,说话没轻重的。可别让你爹听见啊?”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我就是听见了!”兵部尚书如天降神兵,瞪着大眼威武之姿不下当年,提起个鸡毛掸子直扑而来,“我打死你这孽子!” 顿时这好好的饭厅鸡飞狗跳的,方无璧深谐草上飞的诀窍,这兵部尚书饶是年轻时武功盖世,也碰不着他半分毛。 追的累了,而夫人又在一旁直劝,兵部尚书一拍桌,“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哪天我让圣上赐婚,找个能管住你的!” 缩在凳上,方无璧笑着,“急什么,樊兄都未成亲,我这小弟的又岂能居上?”实则,是拿樊落当挡箭牌。这花花日子还没过过瘾,他方无璧不舍得放了大片花丛只为了一朵。 兵部尚书也料到了,冷哼一声,“是不是征远侯娶妻了,你也就跟着上?”还未待方无璧回过神来,便丢下一记闷雷,“过了年,圣上便会颁旨赐婚,安乐郡主与征远侯的喜事,也就不远了!” “哐啷”一声,方无璧张大嘴,脚底一滑便从凳上摔落下来。“爹,你说……樊兄要和郡主成婚?” “对啊,郎才女貌的,难不成你还想高攀?” “樊兄答应了?” 兵部尚书点头,“那是自然,虽然回得有些慢了,不过毕竟是皇室血脉,答应了百利而无一害。” “哦……”方无璧呆呆的坐在地上,长长的吐了这个字。直至尚书夫人把他给扶起来,问:“怎么坐地上了?这大冬天的。” 方无璧乖乖的坐在自己位上,一句话也不说的扒着米饭。他总觉得怪怪的,可至于哪怪,却又想不出来…… 结果,筷子送口里了,却总是忘了夹上些菜或是米饭。 迫近 其实不光是方无璧觉得这事怪异,连回到府中的江定衡听到江萧的来报,也着实吓了一跳。不顾天色已暗,直至宫中见到了金弦。 “是啊,朕是赐婚了。一个是朕的表兄,另一位则是朕的堂妹,亲上加亲的不是好事吗?”年轻的圣上坐在御书房内,习着字,看着相爷的表情,便有些奇怪。 “舅舅……你有何疑虑?” 疑虑?江定衡面色苍白,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这道旨即没经过他和兵部尚书的审阅,更没经过堂议,而完全凭的就是一句圣上的“金口玉律”。身为圣上必须谨言慎行,由他口中所说的,便是圣旨——这些,江定衡自小便教过他。 “圣上,会不会……太急了些?征远侯久战荣归,又近年关,是否让其休憩多日,等来年开朝再议?” “议?有什么好议的?”金弦依旧带着小孩心性的脸上满是疑惑,“舅舅,是急了些。可是表兄这些年来为国效力却顾不上自己的私事。他早已落冠可府中却个女眷也无,市井百姓怕是早怪朕不体恤臣子了。” 江定衡无语,若只是一个奴婢便罢了。可金弦送上的却是一国的郡主,留着金氏王朝血脉的女子。 手下一颤,当今形势便在江定衡的眼中有了眉目。那位于南疆的王爷说穿了,只是养着的一条血脉。 先帝登基之时,金家血脉已是极为凋零。而他也知自己的身子先天有疾,怕活不过半百。于是,他留下了那个被无辜卷入谋逆之中的么弟。把他发去南疆镇守着一方国境,其实说穿了这职权便是与一太守差不多少。 而先前南蛮犯境之时,由征远侯樊落亲率军前去征伐。顺便,便是连那守境之军的一点兵权,也尽归他手。 所以江定衡其实不惧那位王爷,可却偏偏得顾忌那位郡主身子里流着的金家血脉。而樊落自身也是皇戚,现下圣上年幼,不足以当上大殿。江定衡怕他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舅舅,其实真不急。若是来年开春之际便传来大婚喜贺,正应了天瑞人和,岂不是繁国之兆?”金弦望着丞相的一脸凝重,依旧不知祸福的问着。 可回他的声音,却带着薄斥。“金弦,我教你过你的?你都忘了吗?” 少年天子一愣,因在其记忆之中,在父王死后,这位唯存的母系亲眷便从未再唤过他的名字。眼神闪烁,露出一脸惊慌,“舅舅,你生气了?” 可江定衡那温润之色难得的起了波澜,怒目的望着他,“先王驾鹤之时,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金弦口舌一张,便吐出那句,“‘你是帝王!承天之运,天命之子!’这是父王常说的话,朕不会忘的!” 江定衡的眼中闪过一抹疼心,其实他也不想训斥他,只是今日之事他做得太过草率……这样的他,又岂能放手? “臣,告退!”挥着衣袖不顾身后少年的错愕,步出书房。他有些烦躁,不,是十分。为何平日那种凡事尽握手中的稳妥之感,竟纷纷的从指缝之间流失? 究竟,他算漏了什么?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0 章 江定衡不明白这种在朝堂之上多年而生就的危机之感,从何而来。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府里找到江萧,去布署下一步该做的,让事情尽早结束。 也因此,走得太过匆忙的他,却未发现,在他身后的少年早已收起了惶恐之色,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写着字。 很静,很慢——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隔日,待在侯爷府的李全这才明白,为啥有人会说宁为盗,不为奴。因为这奴啊,根本就不是人当的! 这鸡还未鸣,便被一阵锣鼓的轰起来。这人还未完全清醒的,一盆凉水便直扑而来。大冬天的一机灵,啥都醒了。 李全问,咋没热水? 胡伯冷笑着,这是主子才能用的,你一侍从的大清早还指望着谁给你烧热水? 李全不吭声了,啃着当早膳的干硬的大米饼,开始在这落雪的天气里,扫院落去了。 李全不明白,怎么下雪天的也得扫院子?这雪一盖的不是该等雪停了除雪吗?可结果胡伯又说,不成,这是规矩,你负责这事哪怕天下落铁了,你也得去扫。 这下,李全再傻也明白胡伯这是有意整他了。可又有啥法子?人家的地盘人家说了算,李全只想在经过将军的院落时,见着将军一面。 可那天,将军偏偏起得极晚,等快进晌午了,李全都扫了好几圈,这雪清了又盖,盖了又清,人早饿干了,却依旧不见将军露面。 垂头丧气之际,倒是一旁的胡伯暗自欣喜,他以为今天这一上午,给这小子下足了马威。却不知,这人只是因为没见着将军而提不起劲。 到了下午,李全的事便又变了。不用扫地,而是去帮着搬东西。 近年关了,这都城里的官员又得知征远侯已经回府。便一骨脑的,送来一堆贺礼。有庆祝将军得胜归来,有拐弯说将军劳苦功高得多注意身子送来千年老参的。当然,也有一些,是为来年贺喜的,愿将军年年岁岁有今朝。 礼单子一担又一担,李全眼花缭乱之际,看着这上面明明写着细软锦物,却藏着根根金条的箱子,直叫苦——也不想想这担夫提着多累啊! 一下午下来,李全趴在院口,不起来了。 胡伯背手一脸得意的走过,踢踢他,“怎么?这才第一天就不成了?还是为咱们大金打仗的人?” “胡伯,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全坐起笑辩,“咱们那时可是把脑袋拴裤腰上的,再苦再累也只能撑着。而现下,当然提不起劲。” 胡伯神色略一僵,反问:“听说你救过侯爷?” 一惊,“你听谁说的?” “杨左。”胡伯捋着胡子,打量着李全,“难不成那小子骗我?不对,是侯爷亲笔言明,要把你妹子接来都城的……”这时的福伯,不知道李全和樊落还有着层关系,只当他是樊落兴致来了,收的小小家丁。 到这会儿,为了不起疑,李全连忙跟上,“是啊是啊,一次行军之际将军受西狄围困,是小的一箭射落敌将,救了将军。” “可你该去领军功啊。”胡伯暗想,呆这里干什么? 哪知,这小兵摸着下巴,一脸诞笑,“胡伯,这你就不明白了。再大的军功也只是能在乡下小地方呆着,怎么能及得上都城的半分好?小的素来知这里繁华,谁不挤破头想进来?” “……”顿时,这福伯对李全便尽是鄙夷。在他心中,这李全便是那以一命之恩,缠着樊落要金要银的市井无赖。“小子,我可以给你银子在这都城安个家。毕竟这下奴可不是兵士,我看你可当不惯,早些知难而退吧。” 李全原本想说,将军会放了我吗?可转念一想,又笑得一脸谄媚,油滑的说:“别啊,做不惯的活等时间久了,也就惯了。胡伯,您看这侯爷府里进出的全是有钱有势的主。小的好歹也有兵籍,若是经由哪位大官提拔提拔的,指不定还能当上个小官呢!您可别阻了小的的官路啊!” 胡伯身子一晃,他没料到这人还真的如此无赖?难不成给这狗皮膏药给贴上了不成?侯爷也太不小心了! 而李全摸摸脑袋,看看天,“胡伯,还有啥事要小的做的?若没事了,小的能不能请几个时辰的假?小的的妹子去了新屋,还不惯吧?” “……”冷哼一声,胡伯准了,转身便寻思着怎么向樊落进言,把这趋炎附势的小子给撇了。 李全给妹子置的屋子其实离将军府不远,推开门屋里很暗。借着外头的雪光李全见着自己的妹子正坐在榻上缝补衣物。 谁说瞎子不能做细活的?李全鼻子翘上脑门,骄傲的说,自家妹子是天上地上最心灵手巧的妹子。 “哥?你来了?饿不?我给你留了饭在锅里,给你端来。”说着,便停下了手上的活往厨房摸去。 李全点了灯却不上去帮她。看她已经摸熟了屋子布置,给李全端来了一碗热饭,上面浇满了热菜。 李全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口齿不清的赞道:“我其实在将军那儿吃的挺好,可还是妹子你做的香!” 李玲开心的笑着,又摸回床上拾起了刚才的活。 李全好奇的问,“这是你白天揽的?” 李玲点头,“我打听到这附近有间女红铺,就问过去了。正好年关,他们缺人手缝补,我露了一手他们就把活给我了!”女孩笑得很甜,颊边和李全一样也是梨涡深深。 李全嘴里说着“不愧是我妹子!真聪明!”可心里头却有着愧疚。自己在古马村时,忙着务农也顾不上妹子。后来被征去兵了,全靠村里人照顾她。现在想来,这几年聚少离多,当初居然还夸下海口说要照顾好妹子呢。 似乎是察觉什么,李玲突然放下了手头上的活,走至李全身边搭着他的肩轻按着。“哥,你这人就喜欢瞎想。我已经过得很好了,村里头的人都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好哥哥呢!” 李全沉默半晌,又扒了口饭,“小玲,若是哪天哥不在了,你也得这么照顾好自己。记着外出时算好钱,别多带,免得被人看上眼。找人多又安生的县城住,还有,找个好人家托付……” “哥,”李玲打断了他的话,“你又在瞎想了。”说完,抚上了李全的颈脖,愣了一下,“哥,大冬天的你一直带在身上的绸子怎么不绑上?” 李全脸一红,“这大红色的,还没过年呢,怎么绑上啊?” “红色……”李玲神情有些不舒服,她不是天生瞎子自然知道这是何色。只是,每当她一想起却只觉得满目红艳铺天盖地的,似是淹了她般。 “小玲!”李全也知说错了话,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没事吧?” 摇了摇头,女孩面色苍白,“没事,就是刚才晕了下……哥,你说这绸子是爹娘留给咱们的?可是,我为啥都不记得?” 那一瞬,李全脸上的神色十分怪异。似是欣慰,又似是愤恨。似是怅然,却又似……透着无奈。他蹲下身轻抚着妹子的脸,微叹着,“那时你小,记不住。再说,后来你发了场高烧,全给忘了……” “那我们以前的村子呢?”李玲问,“哥,我只记得你带我上了都城。然后你给别人叩头,说着什么,却每次都被别人赶出来。有些人还很坏,用石砸你,用棍子打你。而你,把我死死的护在怀里,不让别人伤我……哥,以前的事,我真不记得了。” 若是李玲能看见,便会发现她那总是乐着的哥,一边笑着,却在也在静静的流泪。“不记得好啊,”他说,声音平静根本听不出丝毫的哽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记不得了重新开始,有啥不好?” “可……” “小玲,答应哥。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别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1 章 李玲张了张口,她想问,哥,你被绊住了吗?是我吗?可这话还是咽了下去,只是体贴的点头,“好,哥,你真的别瞎想,会老得很快的。” 李全哈哈大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又不是姑娘,没听说过男的越老越稳当,越值钱?”结果又招来妹子一记甜笑,白日的再苦再累,都忘了。 说说笑笑的,看着妹子已经适应了,李全便先回了侯爷府。只是在一个小巷里,遇着了一个人。 身板极高,也壮,像根木头似的。穿着青色长衫,这脸色又臭又硬,往那小巷里一站,像是来寻仇的。 李全怕惹麻烦,转身想找另一条路,可结果,那人却喊住了李全。 “几年不见,你忘了我?”看着李全疑惑眼神,那人略一思索,有些生硬的挤出一个称呼,“刍狗,你难道连主子,都忘了?” 顿时,李全整个人都变了。身子不偻说话不颤了,大眼眯成缝闪着锐光。细看下来,竟泛着血红。 他看看四周,见无人便堪堪的走到那个青年的面前,右膝跪地,右手扶其上,而左手握拳撑地,行的,居然是宫中侍卫的礼仪。 他冲着那人喊了句,“主子……” 待李全磨磨蹭蹭的回到府里时,早已是半夜。好在守门的人认识他,便放他进来。原本想乖乖的直接去下人的屋子早些睡去,可鬼使神差的,便走到将军的主院。 探头一看,里面居然还亮着灯?将军没睡?欣喜之下连忙走去,可却远远的,听见个极熟的声音在那里问着。 “樊兄,你,你真的要娶那个郡主?真的?不是我家那老头诓我?” “是。” “哦……可樊兄,为何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害我半夜都睡不着,于是就来找你聊会儿天。”方无璧这人,又来瞎折腾了。 樊落声音一滞,似是哽住一般,过半晌才挤了一句,“夜寒,请回。” “樊兄,你别客气啊,有啥话尽管和小弟吐露。我觉得特别扭的,你应该比我还甚吧?”方大公子很体贴的又补了一句。 “……”屋外的李全听了,翻了白眼,这人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啊。摇着头,一边同情将军,一边却又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不留神踩到了一旁堆着的积雪,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黑夜中异常脆亮。 屋门一推,李全一抬头便见着将军那在夜里闪着似是星尘般璀璨的眼。 两人呆愕,都不知所措。好在李全依旧机灵,连忙堆起一脸谄笑,直扑在雪地上额头轻叩,“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得胜归朝又娶得公主娇娘。” 声音极亮,带着欢意,响彻了这不算小的院落。 那一夜,距离大年三十,尚有四日。 成婚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得胜归朝又娶得公主娇娘。” 屋里头的方无璧听到这声,陡然一跳便冲了出来。“唉呀,李全,你跪雪地里干嘛?快起来快起来。”说着,便越过樊落把这小兵给扶起来。 细细打量,也不知有意无意,方大公子突然蹦出一句,“李全,怎么一天未见的,你又黑了?” 摸着脸颊半真半假,“扫了一天的雪,被晒黑了。” “哦……”方无璧有丝疑惑,不过见此时外院亮了几处灯火,想是李全刚才的大叫惊着些人了。便连忙一手抓着樊落一手抓着李全,先躲进屋里。 “我可是半夜翻墙出来的,别让我爹知道了,不然准打断我的腿!”于是乎便一口气把这两人当成了共犯。 等进了屋,却是一片沉闷。樊落本来便不多话,可没想到李全也成了个闷葫芦,只是那双眼盯着樊落的脸猛瞧。 “咳咳,”方无璧打断,“李全,你盯着樊兄干什么啊?” 小兵头也没回,近似有些贪婪的瞧着烛火下的将军,颇有些委屈的回答:“方公子,小的一天多没见过将军的脸了。” 顿时,樊落神情一愣,虽说从外表上看不大出,不过方无璧好歹与他相交多年。果然,樊落过了片刻,便回李全一字,“忙。” 老实的点头,“是啊,将军,小的也从早忙到晚,这年关将近的,可真忙。” 方无璧在一旁听了,回想着刚才这小兵在外头喊的贺词,这心中的怪异便也愈甚。这眼在这互瞪的两人身上打转,猛然之间,茅塞顿开。 “李全,以后还有的你忙的!”方无璧嬉笑的说,“等你成为了樊兄的男妾,还得帮着樊兄迎娶公主,够你忙的!” 这话,犹如九天惊雷,李全腿脚一软,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个趄。而樊落更是一愣,转而望着方无璧。 摇着扇,方无璧颇有些讶异,“我说错啥了?樊兄,你不是要李全呆在你身边不许他乱跑吗?”看那人轻轻颔首,便又接上去,“毕竟李全不是贱籍成不了家奴,就算签了卖身契也只是一时,万一这小子想娶妻了,不就翅膀硬了想离了你?” 见樊落蹙眉,方无璧才解惑,“樊兄,你就把他纳为男妾吧?这样,嫁进了门便生是樊家人,死是樊家鬼的。你说对不?” 对个屁!李全在一旁浑身打着颤,不明白怎么这话会说到那里去?还有为什么老子是嫁不是娶?还是妾?他想大喊出声,可是看着将军那益发晶亮的眼,便生生的哽住。 “男妾?”樊落果然一扫沉容,兴致昂扬的反问。 “是啊,樊兄,这都城里随便哪个大官没娶个三妻四妾的,男人也不鲜啊……当然,我那爹有娘坐阵,不敢。” 可樊落却对这都城各大官员不管,只是指着李全,问了一句,“保他一世不离?” 李全身子一僵,不颤了。 “呃,那是当然!”方无璧都不打一个愣的直说,“都是你的人了,名正言顺的他又怎会离开。更何况你们在军里早有夫……夫夫之实的,怕什么?你说对不?李全?” 可等了半晌却不见回应,方无璧觉着有些奇怪,又唤了声,却见这人脸色更黑了,比得上一锅底。细想一下这才明白,“放心,我帮你们打听过了,那位安乐郡主实在是难得的好女子。听说善解人意,知书达礼,更端庄贤慧,不会为难你的。” 结果,这小兵浑身僵硬的往后退了退,却又露出森森白牙,咬牙说:“方公子,小的平民百姓的,媳妇能养一个便足矣。若多了,怕是会被吃垮。” 可方无璧却以为李全只是为樊落担心,哈哈一笑皆是释然,“怕什么?以樊兄的家力,就算来百个李全,也吃不穷!” “……” “还是说……李全,你不愿意嫁樊兄?”此话一出,樊落双眼微眯,这扎人的眼光又射到小兵的身上,顿时无所循形。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2 章 “不该啊,”方无璧不高兴了,“这可是我想了半宿想出的主意,想想若你嫁给了樊兄的话,以后吃饱穿暖不说,也没人敢欺负你妹子。最重要的是有这名份,连那公主都赶不走你,不好吗?” “可……”李全委屈的缩在一角,恨不得钻洞里避开樊落那对曜光四射的眼。 “没什么可不可的!”方无璧一拍扇子,大腿一伸跨在一旁的软凳之上,张口便问:“你就说,你嫁不嫁吧!”这架势,俨然是那市井之中逼良为娼的恶痞啊! 奇李全当然想说不嫁!他好歹也是一堂堂男儿,在军中已是极限,更何况,对方是将军。于是,刚才听说将军要娶公主之时,李全心中是拧成一团的痛。只有借着这刺骨的寒雪才稍微忍下。 书在他心中,将军就是该配公主的。而自己只是一介小兵,纵然将军说要他留在身边,也仅是如此。真的,他从未有过其他想念,只希望将军能好好的…… 网可现下,他眨着眼望着一旁对其恶言恶相的方无避,在看一旁虽然端坐无甚反应,可这眼却虎视眈眈的将军。似是他若说个不字,两人便会把他给撕了一般。暗自苦道:早知道会闹这一出,自己就不过来了…… “喂!男子汉大丈夫的,别这么婆娘!”这会儿,连袖口也撩了起来,方无璧当恶人上瘾了,“我说,你就快应了吧!本公子看咱们朋友一场,必当媒人,有我说话,胡伯也不敢不答应的!” “……”李全心中暗怒:白凤!你家公子哪里好了?你还如此宠他?都上天了! “李全……”突然,樊落也开了口。只是未有方无璧的咄咄逼人,便收起了木然,唇角微扯,放柔了神情。于是,便似那青莲初乍,起了一池波澜,他问已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李全,“你,可愿意?” “……”好在,李全在那“嫁”字出口之前,又陡然止住,脖子一梗便说了一句,“将军!您答应过,要嫁给小的的……” “……” 此这虽然是粗着脖子吼出来的,可这语调却千折百挠的,似是个燕子般上下回荡。说的那个叫委婉抱屈,如同小狗般大声哀号。 方无璧嘴角一抽,正待说什么,却听一旁的樊落极为干脆的一句,“好,我嫁。”反正,照方无璧所说无论是嫁与娶,只要这小兵不离自己身侧,就无大碍。 “咚”的一声,这会儿方大公子又摔落在地,趴在冷冷的地板上手颤着直指樊落,“樊兄,你嫁他?真的?” “是。”樊落起身,立于方无璧面前,身形高昂,顶天立地。 李全咬着下唇,躲在角落里有些赌气的问:“何时?” “此时。” “……啊?”不光是李全,连方无璧都愣愣的张大嘴,似是傻了一般。可还未及反应,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被人拎着衣领给提了起来。 “时辰不早,请回。”说着,便开门扬手扔物再关门,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于是,方大公子躺倒在一片雪堆之上。软软的倒不痛,只是望着这黑漆的天,暗想着:这……就是俗称的有了媳妇,媒婆扔过墙?可这也太快了点…… 又想去问,可这屋子房门紧闭,连烛火都吹熄了。 外头人疑惑,这里头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儿。当然,这里头的人指的只有李全。樊落这一日都在想。 他是大金之臣,应当听命圣上。于是圣上让他娶郡主,他便娶,并无不妥。可答应后,这心里头便总是一阵阵的闷痛,似是生了一块肉,在那里闹腾。 他先想到的是,何为夫妻?像是他的爹娘一般?相敬如宾,甚至……相看生厌?他和郡主以后也是如此?这倒未有何不妥。 只是……李全该在哪?他不知该把这小子,放在何处。若是留在自己的身边,难不成要他去接胡伯的担子?因为胡伯是跟在自己和父亲身边,最久的人。 可,细想来,他却不愿李全每次见着自己,都和胡伯一般,恭敬有礼,带着畏惧的唤自己一声:“老爷。” 他,不愿!极为不愿!于是,他自昨日起,想了一宿。白日,又想了一天。直至方无璧这小子半夜翻墙进他屋子。 “‘樊兄,你就把他纳为男妾吧?’”顿时,一片明朗。 “将,将军……”眼前的小兵咽了咽口水,拼命的把自己的大个子缩成一团,更恨不得这墙角生出个鼠洞,让他钻进去逃出升天。 可樊落一旦认定,便不再退了。几步跨前拉起这人便旋身一转,并坐一椅的来到了桌前。干脆的抓起酒壶倒了两杯,递到了李全的面前。 “喝。” “……这是?”小兵颤颤的接过,眼下的阵势显然不容他说半个不字。 “交杯酒。” “噗”一声,入喉的酒呛入鼻吼,辛辣的令人措手不及。可樊落丝毫不滞慢,仰头灌下一杯含着,便一把抓住这小狗粗扎的后脑,口对口,鼻对鼻,眼对眼的牢牢堵住。 顿时,温热的液体伴着清香便划入李全的咽喉,划入他的心肺。双眼一眨,好不容易才看清将军那对墨如深潭的眼,它的深处燃着两束焰火,直烧人心。气息灼热,互相交缠。 李全再眨眨眼,或许是酒气,也或许是热气。眼眶一阵刺痛,水滴便没用的漫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第一次,他们唇舌相交是将军受伤,发热之时。那时他就想,真是漂亮的人,怎么连生病起来也这么漂亮?想起自己妹子小时候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糗样,便是天上的仙女儿与地上的泥娃娃。 带着私心,给这人喂水。口中柔滑香甜自不在话下,可更多的,便是心中那一份悸动。心弦轻触,便在那原本已投下块巨石的湖中,再掀波澜。 对于将军,有时他懂。有时,却又不懂。当然,他也希望将军能懂他,可……难如登天。迷迷糊糊之中,便什么也乱了,再也回复不了当初…… 樊落……暗喊着这个名字,李全反手也搂住了身边之人,探舌便轻柔却执着的探入彼此。身边的人一震,继而又反客为主的纠缠而上。 顿时脑子“轰”的一声,有什么便被彻底的冲垮,再无任何退路。灼热焰火带着燎原之势瞬间便顺着两人贴合之处,猛然蔓延。 胸膛轻抵,腰腹紧颤,胯 间挺立,黏湿热气似是卷成一缕缕气流紧紧裹住两人,无法挣脱。口中盛情再也无法承载,口舌轻吐交叠之间,丝丝涎液顺着下颌,滴在锦服之上,亦沾染上了那一身粗布。 “哈……将,将军……”皱紧眉死活的推开眼前这人,大口的喘着气。细细打量,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红缨绯然,却轻蹙眉尖,透着不满。红唇微肿,怕是被李全咬出来的。 “咕嘟”一声,咽下口水,李全见着那乌黑的眼里映出的自己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总算在樊落又欺身而上之际,急忙拦住。 “将,将军,您得让小的喘口气。我的功夫没您好,每次小的都半死不活的!”说到最后,在樊落的眼中便似是撒娇。 于是,眉眼更是一沉,挥熄了一旁的烛火,一手揽着这人便滚落至一旁的床榻之上,盖下了这红鸾叠帐。 瞬间,李全便眼前一黑。光亮猛逝便是瞪大了眼,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彼此。可这樊落却丝毫不在乎,把这人压在锦被之上。似是老马识途,也似是婴孩识着母亲的体味,驾轻就熟的便把这手探入厚厚的衣物,摸在那精瘦却滚烫的腰肢上。 “啊……”天寒手冷,李全一激灵便低叫一声。而樊落竟也顺着这声音,探过头来,似是要堵上那嘴,却不小心的咬上了这人的鼻子。 “嗷呜,”可怜哀号,李全眼泪汪汪伸手捂着鼻子,结果樊落又趁机把手钻得更深,竟覆上了胸膛,捏到了两颗圆粒之处。 针刺麻痛,手指微凉捏着这软处,指尖轻拨,便挑着这两物越发坚 挺,渐渐饱满圆粒。似是玩上瘾了,樊落轻揉慢捏直至李全气喘连连,忙着告饶。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3 章 “将军……很痒……” 动作一滞,这口舌便又欺了上来,这回,依旧没准,咬在了李全的下颌之上。“呃……”男子的下颌正是长着软须之处,肤肉相连,粗糙舌苔轻刮添弄,身子轻颤后退,可却不依不挠又缠了下来。濡湿之感顺着脖颈缓缓流下,盖入衣领之中,似是条小虫细爬蠕动,直挠着心头。 实在是憋不住了,李全搂紧身上之人阻止他动作。双腿一圈围在对方腰际,也不在乎这服软之姿,讨饶般的,“将军,等,等一下……” “……”沉默片刻,樊落手子向前一顶,那胯 间昂扬竟正擦着李全的。于是两人身子俱是一震,李全更是苦笑着,知道都忍不住了。 “将军,咱们这是……洞房吗?”先是交杯酒,后是洞房,这一套礼数小兵也是知道的。 果然,樊落轻颔首,下颌搭在李全的肩上,“是,洞房。” “可,咱们还没拜堂……”李全想了想,又说,“将军,你说过是你嫁我的。”最后一句不是“小的”,却是“我”。或许连李全自己也未注意,而樊落更不会在意。只因这“拜堂”二字,难着了他。 轻抬身硬生生的压下了欲望,樊落首次觉得很头疼,现下的情况,如何拜堂? 似是知他疑惑,李全伸入怀中久久的掏出了一条绸巾——那个他一直用来保命的红色绸巾,从未离身。 迟疑了片刻,李全还是把它铺开,盖在了樊落的头上。 触面带着暖意,樊落也明白了这是李全从怀中掏出的。顿时便静默下来,虽看不清颜色但也多少可以猜到。猛然之间,樊落便也知有什么,不同了…… “将军,这是咱爹娘留给我的。大红色的,我以前就常想若是娶了媳妇,就用它当红盖头,可漂亮了。” “……”樊落摸着这绸滑丝面,其实早已旧了,有些刺。不过沾着李全的火热体温便也无任何不适。 “将军……”李全黑夜之中眼神闪动,便已看清帐内那一般锦服,手指白皙纤长,盖着红巾的“媳妇”。 “将军,咱们不拜堂了。”话一出,樊落的身子一晃,李全又忙加上一句,“咱们当兵者,都是向天讨饭的,可看看这老天爷可以善待咱们?所以,我不信天。” “……” “二来,咱们都无父无母,无高堂可拜的,只能拜自己了。可拜自己……”说着,突然李全缠着樊落的双腿陡一使劲,双臂一撑,竟趁着樊落不备反身把他给压在了身下。 “将军,我拜你拜的还少?”李全想着有些好笑的问,又轻轻嘀咕一句,“若是你拜我……我还真怕折寿……” 此刻的樊落没有丝毫挣扎的乖乖任他压着,觉得有些重,其他倒也无碍。而对于李全所说之话,更没有一句反驳。 看着樊落如此的乖顺,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战栗顺着李全的背脊直冲而上。舔了舔唇舌,倒有些猥琐之相。 俯下身隔着绸布,轻抵着将军的唇。“不过,将军,小的可以在这里立誓。” “立誓?”布下双唇轻嗡,而李全的便是一阵酥麻几乎软了腰。 “是,立誓。”喉间嘶哑,胯 间叫嚣,李全答道:“咱们乡下有个规矩,绝不能负了媳妇,也要有担当有能力保护自家的媳妇。” “我曾答应过杨副将,绝不叛将军,有违此誓,千刀万剐,死无葬生之地。”此话,说的波澜不惊,似是平常。然后李全又说,“将军,我再立誓,此生定当保樊落一生安泰!若有违此誓便化为阴曹厉鬼,历经磨难亦不得超生!” 最后一句,说的,便甚是绝决。李全不信天,却信鬼。亲人的鬼魂,友人的鬼魂,还有那些丧于他手的鬼魂,他希望他们能在地底下活得舒坦。来世,投个好人家、投个太平盛世…… 樊落听了,还未明白过来这两个誓言为何皆是最终以死而立?却只觉面上绸巾被猛的掀开。待这眼适应暗处,便见眼前那黑白分明的眼,缓缓压下,伴随低语。 “将军,咱们洞房吧……”最终,消于交叠唇际…… 洞房 暗夜之中,外头白雪皑皑月娘儿娇羞,而屋里头,自然是春意昂扬,一片暖色。 李全紧压在樊落的身上,暗想着:这人的皮肤怎么就能像块玉一般,即使在一片暗色之中,也莹莹生光?粗糙的掌心轻抚着这人的脸面,虽不至女孩的细腻,却也柔滑的根本就不像个长年战场的将军。 有些感叹老天的不公,却又在心里头暗喜:怎么就娶到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而樊落,也任着他搓弄,直至双颊有些泛红了,他这才动了动身,想抱住李全。可哪知,小兵身子一沉,又阻了他的动作。 “将军……你今夜不要去,让我侍候你,好吗?”声音软软的,凑在耳边,带着哀求。 樊落一愣,有丝疑惑,难道他在军中之时,不是侍候?不过转念一想,樊落也明白了。其实他以前的随军小侍,在床第之间多是主动,从不劳他费心。偏偏遇到了李全这什么都不懂的,于是,便换他主动了。 此刻,这小兵既然自己要求了,于是樊落自当是不会阻拦,甚至心中有着莫名悸动,更有着期待。便放软了身子,任他胡来。孰不知,这两人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却也通到了一块儿去。 李全感到身下之人放柔了身子,顿时心中一喜,以为他答应了。便也再无顾忌化成了一只小小色狼,扑到樊落身上,便直盯着那细长纤长的颈脖,张嘴便咬了下去。 顿时,樊落身子一颤,只感到一个软肉伴着温热之息轻舔着的,正是自己的脉门涌动之处。随着心跳,一会儿深,一会儿浅的小心舔食。而那对尖利犬牙,也甚是小心的紧叼着一软肉,慢慢的咬磨。 而在李全口中,盈满着的便是樊落刚沐浴后的皂香之气,配着其本身便有着的清莲之香,再加之脖上筋肉实足,血液流过几处大穴更涌动着生命之息。于是这小兵也明白了,为何樊落以前也喜欢咬自己的脖子。原来这是如此的美味之物…… 心中喜滋,便趁机问了句,“将军,觉得小的侍候的如何?啊……”问至一半,还未待回应,自己便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激灵。 原来,樊落也趁着李全正想着,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机灵。原来在李全沉溺于樊落颈脖之处时,后者,也伸出了两双大掌隔着衣裤按在了腰臀之处,轻轻的揉捏着。直至刚才再也按捺不住,猛的使力下压,使得这小兵已经有些昂扬的身子与自己的,轻擦。 “将军……你答应过我不动的!”话音之间,满腹的不满。 “嗯……”樊落应了,可却似是玩上瘾般,不愿离开。 于是,李全翻了个白眼,想起了一个兵理——兵贵神速。便双手直拉着樊落的衣襟两侧,稍一用力便“哗”的一声,给撒个通透。 顿时,雪白平滑的胸膛便陡然跳出,伴着两点暗红,便闪了李全的眼。其实若樊落仅是如此的静躺着,其上身肌里便紧裹骨肉,平滑钢硬,如同热铁。 颈下锁骨微微凸起,形成扇弧,逢中却又浅浅下陷,至肩胛之处又陡然樊至极高,如此望来,便似是一只展翅雄,搏击长空。 李全的眼却定在右肩之上,那处被暗镖所伤的伤口。便心中一痛,怜惜的俯下身,伸出舌头,细舔着。 “唔……” 虽说伤已养好,可这疤印却难以去除。而新生之肉又极为敏感,所以当李全的嘴轻轻吻上之际,樊落无法抑制的轻哼出声。 而李全,自然不会放过。这舌头便似活了一般,如灵蛇轻按细捻,偶尔溅下几处银液,便又打着圈的涂抹在上。 “将军,这伤多用口水,好的快。”这是李全的狡辩。樊落也不知真假,只因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些。却慢慢只觉身子越来越热,直冲脑际,似是被捏至了敏感之处,这意识便有些糊了。 第 1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4 章 不过饶是如此,本能的,樊落的手还是顺着李全微压的腰线解了其裤腰,缩了进去。 这回,换李全闷哼一声,身子微颤。只因微凉的手突然毫无阻碍的已罩至揉红的极是敏感的两团肉上,这丝丝麻痒便止也止不住的顺着腰椎直冲脑际。 似是感到了李全的情 欲。这樊落也绝不滞慢的,双掌一包竟拉着李全上下来回的顶弄摩擦着两者的昂扬之所。 暗咬着,此刻,樊落上身赤 裸,而李全的,则是下半都光了。望着樊落双臂纠起的肌肉,知道他使了力。不由然的,便想起了初次入将军帐中的情形,面红耳赤。 于是,坏心一起,李全便伏在樊落的耳边,对那半透的耳垂之肉吐着热气,“将军……莫不是你又想帮小的活血?”俨然之间,已成了个妖精。 顿时,连樊落的身子也是一僵。其实若说的俗一点,李全全身上下,樊落最喜的,便怕是这顶翘圆滚的屁股蛋儿。不似女人的松软硕大,紧窄尖挺,弹性十足。 平日穿着松垮的军裤便也未觉什么,可那次这小兵趴在他的案上神情认真的描着字,于是,这紧翘的线条便原形毕露。而樊落也鬼使神差的罩上了自己的手……这么想来,这纠纠缠缠,也有半年了。 原本,李全想以这话来激樊落的,可哪知后者的动作却越来越大,似是真的把李全当成了一个面团一般,死揉硬捏的,硬是擦得连这床柱都发出“喀吱”呻吟,在暗夜之中动静极大。 而李全更是不甘,“将军,你别乱动!你得让我侍候你才行!”在李全的念头里,自己是“夫”,而樊落是“妻”。丈夫保护妻子在床第之上侍候妻子,可是他的本份。而若樊落颠倒了,自己岂不是让他人笑话? 转念至此,便硬是推开了樊落,微微移身,便直直的咬着樊落宽厚刚硬之胸膛,紧 窒柔韧之腹腰,刚硬紧窄之胯骨。于是,丝丝银液缀满全身以及,直抵那猛然跳出,轻拍在其面上那巨物。 喉间涌动,这热力与刚性是李全早已领教,亦有些后怕的。抬首却见将军那平日如抹幽潭般的黑眸,此刻却曜光四射,闪亮的如同天上星尘,咄咄逼人却又……透着些期许,配着艳色双颊,媚惑众生。 于是,李全舔了舔双唇,一咬牙的便张喉,整个的含住了…… “……李全……”樊落的口中也只喊出这一句,便隐没。 可饶是天乐在侧,李全还是觉得辛苦。即使下颚撑至最大却丝毫无法完全吞入,于是只能借着双手紧勒住根部,久久不动。 于是,樊落又出了声,“李全?” “啊呜?”这回,含着樊落那活儿应了一声,抬起黑白分明的眼透着无辜望着他。可这口中动作却偏生的十分调皮。舌苔轻卷,刮过那尖地锐的昂扬之处。 顿时,樊落腰腹一紧,阵阵酥麻盘旋其身,上上下下数回正待回归原处薄发之际,却哪知李全拧着根部的手过于紧张而一勒,竟生生的阻住了。 此刻,樊落突然有股不详之感…… 果然,别看李全平日学事作事都机灵,可却偏偏在这情 事之上却怎么都学不精。双唇包住巨柱由缓至急的卖力摩擦,而这舌尖也聪明的轻划沟槽之处,引得缠绕之上的青筋益发的纠结,暴起。 情 欲益发高昂樊落只觉某物胀了一圈又一圈,可偏偏的,李全一应俱全,却偏偏的口中虚空,竟然未收紧! 于是,这满腔高昂之际却又冷不丁的被李全口中吸入的冷气,给硬生生的压下。 再观握在他手中的柱体,一手只是呆呆的握住,而另一手也学会轻捏下端双球。可这手劲却是紧轻时重。轻时如同隔靴搔痒,重时,便又如同似要爆一般。这刚起的欲念又被生生的扼下。 几次三番,李全却自觉满意,偶尔抬首问:“将军,舒服不?” 樊落脸色已是青黑却被他当成欲 潮翻涌。这位皇亲国戚,征远将军原本想照实所说,可是看着他眼中那闪烁着兴奋之色的双眼,这话饶了几圈便硬是只憋出了一字:“……嗯。” 顿时,李全便笑得整张脸上只有一口白牙,莫名的虚荣满足。 而樊落,只得认命的乖乖躺下,尽想着在军中的那些旋旎之色。终于,半柱香后,樊落还是一挺腰的,努力逼出了精关。 李全一脸满足,胡乱抹了把脸,乐呵呵的笑着。樊落见了,轻叹一声,便凑上前去咬住了那人。 先是眼,黑白分明滴溜转着,直直的望着自己的眼。后是鼻,笔尖带着薄肉,一副憨傻样。接着是双唇,不嫌他口中自己的怪味,似是惩罚一般,咬肿了。最后,是那双颊,带着深深梨窝,总爱笑着。 怕是樊落也不知,此刻的他已是想把这小兵整个的拆腹入骨,生吞下去。 而李全,也高兴。沉浸在自己亦能让樊落舒服的感慨之中,略一想,便伸手沾着刚才溅落在樊落腹部的浊白之液。直至指间湿滑,便顺着,滑入了樊落的股缝之中,轻探着那幽门之处…… 这时,樊落也停下了动作。再钝,他也明白刚才这小子一直说的“夫”与“妻”以及侍候,是何意了…… “将军……”眨着无辜的眼,李全闷声哀求道:“能,让我法‘夫’吗?我一定会侍候好你的……” 樊落眉梢一扬,倒也未想太多。只是他初次与他人云雨之时,便是位于上位。后来几位小侍也亦是如此。于是,樊落便以为自己便应该上。其实现在细想下来,有人在上,便有人会在下。至于谁上谁下的,应该没有个定论吧? “将军……可以吗?”眼前之人眨着大眼巴巴的求着,没来由的心一软,樊落轻轻颔首,点在了他的肩上。 顿时,李全兴奋的全然不能自己,竟然还未等那幽门开启便猛的伸入食指中指,一下进了二指。 于是暗夜之中那裂帛之声伴着樊落压抑在喉间的低吼,震得李全卡在那处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将军?”久久的,只感到手中渐渐濡湿,怕是流了血。李全心痛之下小心的抽出手指,压在樊落身上小心的亲吻将军的眼、鼻、口,拼命安抚着,“是不是应该,先伸入一指?” “……” “将军,你能教我吗?” “……”樊落恍然了,轻叹一声难得的担起了教人的麻烦活。后方有丝抽痛,他却还是拉着李全跨坐在自己的肩上。抚着其汗湿粘腻的腰背,多少也沾湿了一些。便顺着那圆翘的臀缝,轻抵在李全的后 穴之处细揉。 沉着声道:“一指。”便轻轻的顶入…… 猛的,李全身子一颤,肿胀之感随即入体。身子早已异常敏感,清晰的感知樊落进来之时自己内里便绞缠而上,紧紧裹覆,连那指甲形状都能细微体会。即使全身羞的轻颤,却也阻不住这贪婪之感。 或许是樊落长年手持乌蛟,这指节十分粗大,伴着刺麻。深深顶入之际李全便有被贯穿之感,深吸口气,便只觉内里酥痒异常,而樊落的指尖,更是驾轻就熟的找着了那点敏感之处。 “呜……”似是喉间溢出的呻吟,李全上身无力的扒在樊落的身上,双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不敢放开。 樊落听到这身,股腹之间的某物,也渐渐重新抬头。十指连心,手中丝绒之感便直撩心头。 “……二指。”声音已是暗哑,眼中点燃赤火,樊落依旧‘教’着李全,下一步骤。两指紧闭虽然在指节之处有些滞压之感,却还是深深的顶入,软肉缠绵,紧紧收住,实在是比李全的口中要好得太多。兴致一起便就着两手间的粗茧捏起那小小圆粒,顶、弄、挑、拨。直惹得身上的小狗除了呜咽之处便再无其他建树。 “舒服吗?”樊落问。 身子打颤连忙点头,“将军,我会了……让,让我来侍候你吧?” 樊落眼神一闪,回了句,“好。” 便陡然提起李全的腰腹,扶着让臀部轻翘,渐渐的,让那昂扬之处渐渐的滑入那丝绒紧 窒。 第 1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5 章 “啊!”这回,李全的泪都飙了出来,待一丝一丝极为缓慢,似是把人都榨干般的,才全数把樊落的刚硬之物吞入,才一手扶着樊落的胸膛,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委屈的,“将军,你说过让我侍候的!” 樊落一愣,这才想起此“侍候”非彼“侍候”……于是,颇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忘、了……” 忘了?那咋办?李全哭着想。 于是,樊落以行动告诉他,忘了便忘了吧…… 猛的挺动腰腹,这热铁之物便直顶而入,正命红心。而双手更是紧压着李全的腰胯,即使这人哭得再凄惨也绝不放开。 淫肉之声“啪啪”乱直响,扰了一室静幽。稍纵片刻,当李全脱力的泄出,倒在樊落身上时,轻添这人眼角泪珠,抚着一头碎发,樊落低语,“李全……” “嗯?” “二狗子……” “……”李全身子一颤,顺带的也抖了抖还在他体内的东西。 “我是你的‘妻’。”樊落说着,又问,“你能一世不离?” “将军……”李全也回了话,有气无力却吐字清晰,“樊落……我是你的‘夫’,便会保你一世平安……” 樊落觉得这不是他所想的,刚想再问,哪知身上明明已经软倒的人居然咬住他的口,不再让他发出一声。 微叹,樊落翻身把这人压在身下,热物便陷入极深极深,引得身下之人又是一阵痉挛。多少带有一些愧疚,樊落在进入下一番情热之前,对李全说:“下次……下次,你‘侍候’我,可好?” 届时,李全应该会些床第之事,自己也不怕受苦了吧? 可是,身下之人却默不作声,只顾及着低浅呻吟,久久沉迷…… 于是,月娘儿羞羞,红鸾叠帐,一室春意。 隔日,推开樊落房门的是胡伯。因为昨日侯爷待在屋内没出,胡伯有些担心便接下了丫鬟的活,亲自端了水盆进来。 哪知,樊落早已醒了正穿着衣裳,而那床帐却还是盖着的。于是习惯的,便走上前去帮着收拾。 “胡伯,让他睡。”谁知刚掀起帘子便听侯爷在后唤了声,还未明白咋回事之际,却惊见一个黑黑的身影,全身赤 裸的往里被子里缩了缩,还发出模模糊糊的低吟之声…… 顿时,这位年迈的周身散着仙着的老者顿时僵在原地——他觉得这人咋这么眼熟? “他,他是李全?” “是。”樊落有些奇怪的望着这浑身抖得似是散架的老者。 “他,他不是只当个家丁吗?” 樊落轻拧眉,“昨夜,我和他已拜堂。” 瞬间,可怜的胡伯只觉得五雷轰顶,张大眼半晌也说不出一句。 而樊落把收拾妥当,刚一起步便又停了下来,“胡伯,金创药。” “啊?侯爷,是您受了伤?”哪知,他的侯爷便真的头一点,道:“后面,受了伤” “……”这下,对胡伯而言便是万丈深渊! 年关 胡伯其实是这幢府邸的管事,原本这院落是个王爷的,后事犯事被贬了留下了个空宅子。结果先帝把他赐给了新封的征远侯又连年的扩建才成了现今的侯爷府。 而胡伯也跟着新的主子,也就是樊落的父亲。同年那美如天仙的安阳公主也住了进来,并且生了个粉嫩的小主子。 胡伯没有子息,于是心里头便暗自的把所有的心血都扑在了那粉嫩的似是面团一般,小脸玉琢般冲着他笑的小主子。 那时,才该会走路的一岁的娃便常跟在他身后,挥着手要抱。由于候爷长年征战,公主又只理佛事,便是由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的。 只是后来,稍大些,公主一句要亲自教他便又领了回去。 结果望着这越长越俊俏,可是越长这脸上神情便越少的小主子。胡伯这心里头,是钻着般的痛。可毕竟主子是主子,自己只是个仆人,啥都帮不了。 而他现在老了,唯一的心愿便是小主子娶个美娇娘,温柔贤慧,能相夫教子的,就成了。 可就在这大年三十前几天,胡伯他老人家这粉嫩的琉璃心便碎了一块,风一吹,连个渣都没剩下。 “候爷……老奴我该用何等礼仪对待……李全?”外表看着还镇定自若,可这一字一顿的,似是吐血。 樊落顺着胡伯的目光看去,冰封的面上露出了难得的暖意,只可惜胡伯只顾瞪着那酣睡床头的小兵,没见着。 “他是我的夫,你看着办吧。”极轻飘的丢下这话,樊落洗漱一番便要去拜访兵部尚书,处理一些战后的事宜。只留下在一旁全然早已化成硬石的老家丁。 所以,李全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有些酸软的腰,一抬头便见着那脸色青黑的与自己有得一拼的胡伯。 “胡,胡伯,我……我不是故意赖床的,我马上打扫院子去!”说完,就生龙活虎也驾轻就熟的套起一旁的衣物。 胡伯见他动作利落,丝毫都没事的样,更坚定了侯爷在床弟之间的样,嘴角直抽,“大人,您以后不用扫院子了。” “那咋成?”李全貌似憨厚的笑着,“我总不能吃白饭吧?那让我来侍候将军,当他的贴身小侍成不?” 于是,胡伯这回眼都抽了,咬牙硬挤着,“成……大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完,便往外走了。 只留下李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打量着走路踉跄的身影,暗叹着:“这么大岁数了,得多照顾自己的身子骨才行。” 不过后来,胡伯倒是接受了李全的存在。那天晚上,樊落风尘仆仆的从尚书府赶回来,结果新来的奴仆没生眼,一锅为了大年三十制的棉糖浆居然打翻在樊落身后。衣服沾上事小,可这头发居然有半截也被这粘粘的东西给糊上了! 樊落只扫了一眼,便抽出佩剑齐刷刷的斩去。胡伯吓傻了,直琢磨着这传自安阳公主的一头青丝就这么没了? 可结果李全不知打哪儿的从一旁窜了出来,直直的握住樊落的手,“将军,你快躺下!小的帮你洗干净就成了!这身体发肤全是父母传的,不能糟蹋!” 结果樊落眼一扫,盯着李全那如狗啃一般的参差短发。 第 1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6 章 李全脸一红,硬生生又挤了一句,“小,小的的糟蹋了也不可惜!”说完,便嘱咐多烧几桶热水,拉着将军的手就直往屋里去。 偷偷的,胡伯颇有些为老不尊的从门缝里细细打量。只见樊落仰面躺在李全的腿上,一头乌绢般的长发散落在一旁注满温水的木桶里。李全一手用一旁的小木勺舀些水小心的撒头上,另一手由轻按着樊落头皮以防水渍落入眼睛。 然后又取起一旁的角梳裹着涂上皂角,动作极轻的梳着水中的头发。侧尔有结处,动作便更轻柔,双手都用上的慢慢梳开。 “将军,你闷不闷啊?小的以前给妹子洗头时,那娃总是嚷着要听故事。小的也给你说两段如何?” “……嗯。” “呵呵,这从前有座上,山上有只老虎,不过那老虎可蠢了连个耗子都逮不到!结果呢……” 李全的声音并就是风沙吹出来的嘶哑,此刻又特意放柔,便有些低糯之感。柔柔绵绵的,让人觉着添了一抹春晓之际细响在耳边的催眠之音。 不知不觉的,连在门外的胡伯都有些犯迷糊,蹲在这雪地里也忘了起身。恍然间想起了那个早走的婆子,那时自己也学着前侯爷蓄了长发,可懒得打理。 结果婆子便如同李全一样,让自己枕她腿上,一梳一桶的,细细的打理。虽说像是候爷这样的大贵之人有着侍候的奴婢,可看她们虽然打理的仔细,可动作间却又只带着那种受过训练的成规,死硬的缺了人味。 还是自家的婆子好……那时,胡伯就这么打从心里想着:若是此时让他与侯爷换个个,他还不愿呢! 迷迷蒙蒙的,待一回神,胡伯迷离的老眼便早已红透。 恰在此时,李全拉开门见有人弯腰紧贴着门缝,顿时吓了一跳。“胡伯?你这是干啥?啊,对了,将军刚睡着,我去搬个架子挂上些棉布,烘热,盖在将军的头上。不然湿发睡醒肯定头疼!” 有丝僵硬的直起老腰,捶了捶,胡伯依旧满面威严,仙风道骨之姿。然后冲着李全躬身称了一句,“夫人,老奴知道了。您就在这里头侍候候爷,老奴这就去办。”转身便走。 结果弄得李全这脸红了青,青了白,最后还是变回了黑。也罢,这胡伯总是怪怪的,毕竟是老人家,难免脑子有些糊了…… 就这样,李全不知不觉的,过了一个大关,只是本人还有些犯迷糊。 而胡伯抱着自己婆子的牌位,跪在前任侯爷及公主的牌位前,满是欣慰——至少,有个人能治小侯爷了,这是好事。他从未想过小侯爷也有躺人腿上听人说老虎故事的时候。或许假以时日,这侯爷会多更多的人味吧…… 只是,那一夜胡伯作了个梦,梦中有两个娃,一个生得白白嫩嫩粉琢玉雕的,短腿短手,人参娃娃似的。而另一个,虽说这五官不错可怎么远看就看一团黑炭似的?笑起来就一排白牙,不过细看下好歹有一对梨涡,便看着也不可怕。 于是胡伯梦里抱起这一对,问:“你们爹娘呢?咋留你们两个小娃乱跑?” 两小娃呵呵直乐,冲着自己喊爷爷爷爷的,指着远处那劈柴的影子,“那是我们爹。”后者回身,脸上漆黑,抹了层炭一般,冲着自个儿傻笑。 然后两娃伸手又一指:“那是我们的娘!” 胡伯一看,喝!大美人啊!只是,这眼利了些,这胸平了些……呃……肚子大了些…… 结果那美人施施然的走到胡伯面前,那冰泉似的声音流泻而出,“胡伯,这两个孩子交你照顾了。” “……侯,侯爷?!” 美人眉间红映犹胜,娇羞的低下头满面柔意的抚着鼓胀的肚皮,“明年开春,就三个了……” “……啊!” 第二日,侯爷府中盛传,老管事胡伯夜半惊魂,年关遇鬼。 不过不管胡伯如何,对李全而言,就这过年前的几日,怕是他一生最满足的时候了。整天看着将军,也不会腻。而樊落在忙完公务后,也呆在府里,看着李全跟着家丁们,一起忙活着过年的事。 “得把炉灶清干净,这样来年灶神才会临门,然后把这宅子都烧得旺旺的!” “还有这福一定要倒着挂,意思是‘福’到了!” “还有还有,这雪得这么堆着,这鱼尾得这么放着,还有……” 樊落听烦了,便拽着这小兵早早的上了榻。至于在床上,便是樊落说了算,李全有意“学习”,可至最后偏偏连神智都不清了。 那两日,李全倒没有出一次门,也没有把他的妹子接过来。而樊落也没注意,因为在他心里头,李全便全心全意的只念叨着自己,不知为何,格外的顺耳。 倒是杨左一日,急匆匆的赶来了,打量着李全半晌便突兀的问:“李全,李的入籍记录呢?我想把你吊至都城,可你除了五年前在古马村出现外,你的过去呢?” 李全连忙打量四周,“杨副将,小的可是……的人,当初相爷救了小的的,便把纪录抹去了才能当暗棋啊!” 可杨左还有些不放心,先帝改政以前尤重的便是户籍落实,层层监督,以防国民流失。而相爷他,真的只手遮天了不成? 不过杨左也未想太多,便又急着赶回去,照顾那嚷嚷着要下地向将军请安的傻牛去了。李全,也松了口气。 然后,大年三十到了,除了特定的官府衙门外,别家都忙着过个年了。 可偏偏那天一早,李全留下了半块玉佩放在樊落的枕旁。那是燕如当初在边疆时给的,他说若是有事,可以拿着这个去西狄找他。当初将军没收,于是便给了李全。 而李全留下这个,和胡伯说要去接妹子过来,便没了影。 那一天,唯一开着的便是都城的衙门,毕竟击鼓鸣冤这事,不分过不过年。 不过赵坤倒是难得的迎来了一位贵客。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明年新任的吏部侍郎,听说深得圣上和相爷的赏识。 赵坤只在一次诗会上与他照过一面,未想居然在这大年三十的亲自拜访。受宠若惊之余自然也起了攀附之心,便拉着他在后院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偏偏在这时,有人在外击鼓鸣冤。声势极大,鼓吟极沉,牛皮的面子被他擂的似是军鼓一般,似是天大的冤屈。 未来的吏部侍郎一在旁看着,赵坤不敢怠慢,连忙升堂。惊堂木一拍,直问:“所跪何人,有何冤屈?” 跪着的人一身粗布,头发极短,颈脖处系着一条红绸布。他头低垂着看不清相貌,只是这红绸倒是有些艳的扎眼。 “大人!草民李全,所告之人你可敢办?”声音嘶哑,却吼得极大,顿时震得赵坤耳膜直鼓。 “笑话!本官代天子执事,哪怕贵胄也与庶民同罪!” 似乎等着就是这句话,堂下之人猛的抬头,那黑漆的脸上唯有那对黑白公明的眼,闪着精曜之光。一眼望去尽似是刀般,破空便直刺入心! “草民李全,状告之人乃是皇亲国戚,征远侯樊落!” “……” 第 1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7 章 顿时,满堂沉寂,外面的风刀子呼呼作响,直割过衙门上高挂着的“正大光明”! 赵坤即使未着厚衫,这脸面之上却已滴下冷汗。他……他没听错吧? “大胆!你说何,何人?” “大人!”李全喝道,似是给赵坤壮胆一般,“草民曾是征远军中近卫侍人,我告的正是草民的将军,征远侯樊落!” “……” “一告他,通敌叛国!” “二告他,草菅边疆无名小村百余人命!” “三告……”李全突然一顿,再抬起头时已是满眼赤红,“三告前任征远侯樊英,七年前屠村之罪!翼州枯泉村一百三十七条人命,除两个幸存外,其余抛入枯井!无一生还!” “你,你……休休得胡说!” “大人!这数百条人命昭昭血案!大人,你要给草民作主啊!” “来,来人啊!”赵坤的脸色已是惨白,这唇齿打颤更是连话也说不利索!“把,把这满口胡言的贱民,给我打出去!” “赵大人……”突然,从后堂走来一青年,白衫青绾的一脸斯文,他抬手拉往的赵坤,低语着,“赵大人,此人既然击鼓鸣冤,又历数数桩血案,甚至有叛国之罪,你怎么又不听他说下去呢?” “夏,夏大人……”那人,正是明年的吏部侍郎,圣上与相爷眼中的红人,赶巧的偏偏在今天入了他的后堂。 敛起笑意,夏侯荆转身问着堂下的李全,“你可知诬告朝庭命官,可是得凌迟的重罪?” 李全双眼精亮,嘴角甚至噙着笑意,额头叩地高呼着,“请大人为草民作主!” “……好!”夏侯荆也笑了,“来人,把此人打入大牢,以待侯审!” 于是,都城的百姓都未料到,这大年三十的那一冤鼓血洗的,便是整个朝堂! 又有多少人,想起那次的年关,便有心余悸,寝食难安的? 变天 的确,这年关没人过好。至少大理寺卿就没和家人过完年,一道圣旨便把他从家宴上给硬扯了下来。 而当他听明白状告何人时,扶了扶顶上的乌纱帽以及又摸了摸项上的人头,这才穿起官袍施施然的进了正堂。 大理寺卿少时也是青年才俊,朝堂之上打滚数十年便磨就了油滑之术,对于相爷与兵部尚书二者之间,只秉持中庸之道。 可望着那堂下跪着的小兵,他只问了一句:“李全,上述三宗罪状,你可有人证物证?” 堂下之人头抵青砖,大声道:“有!幽州大战,征远侯樊落曾多次约见那西狄将领燕如。继而不战不退,耗时数月。这事不光小的知,征远军知,连兵部尚书的公子亦可作证。” 大理寺卿便瞄了眼坐在一侧,面色铁青的兵部尚书。 “第二条,无名村幸存一名七岁幼童,乳名山娃。他亲见征远侯下令屠村,逃命之时后背中箭幸被山中猎人所救。若大人需提审,小的立马送他上堂。” “……”这回儿,大理寺卿又瞄了坐在另一侧,温润之相却也一脸莫测的丞相大人。 “至于第三条……”这时,跪在地上的人才抬起头,冷笑一声,“草民及妹子,便是七年前枯井村村民。大人,我妹子亲见征远军旗令挥下,满村人便身首异处。若不是我姨母拼死把她护在身下,怕小的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这回儿,大理寺卿只是眨眨眼。说前两桩罪状时,这人一直低着头看不真切,可第三条却是与其息息相关,这人……怎么也是一脸平缓? 眼角余光微瞄,兵部尚书已不若当年扈扬气概,却经年蛰伏,更显老辣。而一旁的相爷……大理寺卿便从没看透过。 罢了罢了,人老了或许该早日退位,图个清静。惊堂木一拍,“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待过了年关禀明圣上,再行定夺。” “王大人,”相爷开了口,“兹事重大,事关皇亲国戚更事关国家安危,甚至黎民生机,不能再拖了。” “哼!一派胡言!”兵部尚书也不甘示弱,“一等贱民信口雌黄你们也信?征远侯在世之时为君为国,南征北战拓我大金疆土,保我保山,甚至落得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下场。现下,一个贱民的话便黑白颠倒吗?” “方大人,正是你口中的贱民,载起了大金这艘巨舟。” “那他为何七年前不告此状,直至今日尸骨湮灭才又提起,足见这是瞎编!” 不知不觉,这话是似乎只绕着当年征远侯樊英身上。李全重重一叹,插了话,“大人,七年前小的来都城告过。正逢先帝驾崩,征远侯战死沙场,小的……无论去哪儿击鼓鸣冤,结果只讨得一身打,差点儿连命都跟着丢了。” 此话一出,倒是换得这庙堂片刻宁静,各人面上都有着那种所谓的心照不宣。 倒是兵部尚书先回过神,冷笑,“你……就是李全?老夫听小犬提过你……” 李全也点头应道:“大人,方公子虽然被宠惯坏了,可本质却安在,是个好人。望大人莫再逼他。” “……哼!” “咳咳,没人听到本官的话?还不把这人给押下天牢,好生看着!”一旁侍郎听命,不过套着大理寺卿的耳低问一句:“要用刑不?” 横眼一瞪,“未彻查清楚前,你等胆敢私刑?”没看到丞相在这罩着吗?一点眼头见识也没!怪不得也就跟着他当了数十年的侍郎! “是,是……”连声退下。 于是,大理寺卿正打算把另两尊佛也给请走时,门口却传来一阵高喝,“近军侍卫长,张大人到!” 那位张侍卫,自小入宫便陪在圣上身边,听说是开国功臣之后裔,统领宫中禁军。这官品虽无大理寺卿大,却着实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而这人,来了的第一句便是:“圣上已知此事。”顿时,不光是大理寺卿,连丞相及兵部尚书,都一脸惊疑。 “圣上口谕,兹事重大,望大理寺卿能即刻彻查此案。” “可……这大多官员都告假还乡了……” 这位张侍卫高大魁梧,身板挺得极直,远远望去似是根百年松木。而那脸,方正国字,每一缕线又坚硬如石。而其行事一板一眼的,更应了其脸。于是,暗底里便又人称他为“张石头”。 而此刻,这位张石头依旧板着那脸,淡淡的扫了大理寺卿一眼,道:“王大人,下官只知若是圣上有召,哪怕千阻万险,下官也会舍命相陪。” 第 1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8 章 大理寺卿一头冷汗,连连称是,便连下数十道召书,把各地官员纷纷召回。望着外头鹅毛大雪,心中暗啐道:老子没法过个安生年,你们谁也别想! 那时,他以为又是一场相爷与兵部尚书的斗法,仅此而已。 李全便被押入大牢,不过牢头待他倒也甚好,挑了个安静的地头让他呆着。这牢饭虽不丰盛的但至少也没馊菜剩饭的。 结果没多久,便有人搬至他隔壁,与他作陪。当然,不是他家的将军——若真是将军,怕他早心疼的叫爹叫娘了——来的,是杨副将。 褪了战袍,一身儒衫,温良无害。李全却怕怕的连忙躲另一端,都快缩成球了。 结果杨副将呵呵轻笑,“躲那么远干嘛,咱们隔着条栅栏的,我会吃了你不成?” 李全苦笑着,“杨副将,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小的怕你啊。” 杨左又是轻笑,不过渐渐的却敛了起来,一对漆黑的招子倒真想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般,“为什么背叛将军?” “杨副将,怎么是你进来?”答非所问。 “将军毕竟身上还留着皇室的血脉,关不得他。于是我这他的副官便代他来了,总不能让还伤着的韦右,及年迈的胡伯进来吧?” 李全想了想,也是,方道:“杨副将,小的是相爷的人,这些你们早知道了。” 于是,杨左噎了一下,“我以为你这心,是向着将军的……我不是傻子,有些事看在眼里。” “是啊,小的的心,是给了将军,可……将军呢?”李全此时,也面无表情,不,或许是那对眼不再晶亮,整个人便显得有些黯淡。“杨副将,|Qīshūωǎng|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娶媳妇嫁丈夫的,这一生便只有一人……这事,我想连个三岁的娃也懂吧?” 顿时,杨左这脸便有些扭了,“你……因为将军要娶郡主,而翻了醋缸?你,难不成是个娘们?” 李全不高兴了,“这和是不是娘们无关。换句话,杨副将,若是韦副将明个儿告诉你他要娶媳妇了,你又待如何?” “阉了他!”掷地有声绝不带含糊。 李全一击掌,“这就对了!一生一世,天地为证的也就一人。将军他的心里没有我,至少,不是全部。” “……”杨左想他明白了,可是却又觉得哪里别扭的很。 “况且,小的说过相爷有恩我于先,于是我得报他的恩。”李全想了下又说,“更何况,将军他爹于我,真的是杀亲之仇。咱们百余口的村子,真的每个人对我李全而言,便是亲人……” “……” “所以,杨副将,你不知我见着将军屠了那个小村时,躲在树上望着又是何等心情……”没人能知,哪怕是现在的李全回忆当初,也有些记不清了。 模糊之间李全只觉得自己回到七年之前,将军成了他爹而自己被绑在远处望着。无端嘶吼听怕嗓子都破了,也无法挣脱无法阻拦。生生的,见着自己的亲人的血染满红绸,渐渐流干,埋于一片黄土之下……那时的李全,便已恍惚。 而杨左偏偏在下树后,又叫他杀了山娃。心里头,便有什么东西破了…… “你,恨将军?”杨左又问。 可李全,无法回答。他想他该恨的吧?可他却不能不说,将军做的事于大金,不是错。就像知道将军要娶郡主,心里头没他,而李全其实也没多恨过,只想着将军是听从圣命,没有错。 于是,樊落无错,而李全想恨,也无从恨起。可偏生心中多了不舍,多了爱意,于是恍然之间,便也不知,究竟是该爱,亦或恨……对着他时,便只想护着他,爱着他。可一眨眼,这人不在身边了,又是恨着他,怨着他…… 至最后,便只想,当初若没遇着这个人,或许当初被都城的人打死,不活着,更好? “李全,那个叫山娃的孩子,真的活着?” “嗯,那一箭虽然穿背,但避过心肺脏器,后来被江爷的人给救了。凡是对将军不利的人,江爷为了相爷,啥都肯收。”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直至杨左突然轻笑,“李全,你成了相爷的一颗棋子,一颗弃子。” “相爷与兵部尚书及将军夺权多年,这大大小小的事生不了少。可毕竟没一次能真正扳倒彼此,朝堂之上说的便是权衡相制,顶多,只是稍微削了将军的一些势而已。或许用不了一日你倒会以诬告重臣之罪,斩首示众……” “杨副将,”突然,李全打断了他的话,“按大金律,诬告重臣之罪,是要被凌迟处死的。听说那些个技术好的,便是千刀也不死。 “……”杨左听了,便陡然想起李全在幽州酒醉之时,曾说过一句,若他叛了将军,便是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杨副将,看在咱们好歹同喝过一坛酒的份上……麻烦和那下刀的人说一声,别千刀了,干脆给我个痛快?可好?” “……”杨左没理他,也不再理他。只因他心里直冒着寒气,森森的,怕另一端坐着的早已是个疯子…… 可杨左这次,还是料错了,与大多数人一般,都料错了。这次相爷的身后,有了当今圣上的撑腰。 大年初一,彻查侯爷府,竟从樊落的内院搜得半块西狄逍遥侯随身玉佩。此物不同,代表的乃是一皇室象徵。哪怕再是议和,也无从把这身家当给了樊落。 于是,这朝中某些相爷手下的老臣便突然忆起,老侯爷身上留着的,可是西狄皇血啊!难不成,这是狼非狗,再怎么着,都是养不熟的? 接着,在相爷府的侍卫保护之下,那位叫山娃的孩子指着樊落的画像便直呼着杀人凶手!全村百余口人命,尽丧其手! 圣上震怒,须知大金先帝民风便是受民如子。如此这般,却是皇亲犯错,无疑是闷头一棒,折损了皇威。 年轻的皇帝在朝堂之上,气的几乎掷下玉玺,冲着樊落便直嚷着,“这皇帝朕还当什么当!不如送给表兄得了,你看如何?” 哪知这樊落,却闷不吭声更不推辞,只是望着案上那作为物证的半块玉佩半晌,竟突然上前,竟想把其揣入怀中。 顿时,便坐实了谋逆的罪名!若不是那些老臣力保,怕也被打入天牢,生死由天了。 可这帮以兵部尚书为首的老臣都料想不到,相爷的刀早已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了。年初三一封万民血书,历数朝堂之上各位老臣官官相护,行贿受贿,欺上瞒下,极尽苟且之事。 前年翼州大旱之际,更是吞入无数赈灾之银,致使幽州各县数村绝户!惨绝人寰!天理不容! 原本,在这朝堂之上的便没有多少人是干净的。如此这般又舔油加醋一番,作些戏,买通嫁祸。又适逢征远侯出了事,圣上年轻气盛易于挑拨,几番下来,便肃清朝堂。 这些老臣们才知道,这温润如玉的相爷狠起心来,怕是那修罗恶刹,也不过尔尔。更加上有一个叫清澜的江湖暗门在后顶力相助,如虎添翼。 仅仅三日,轻则削官削爵,发配边疆,重则,人头落地,诛连九族!其势丝毫不亚下当年的“反侯案”!其位由相爷门人,取而代之,那些重臣数十年根基便一朝连根拔除! 大年初七,江定衡这才有空坐在自己的府中,歇息片刻。他问江萧,“李全的妹子,可找着了?” 浅褐的眼闪过锐光,再也没有平日轻浮添了浓重,“还未……相爷,这事蹊跷!我暗门居然连个瞎子都找不着?” 第 1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19 章 江定衡也觉怪异,近来之事着实有些过于顺当,顺当的此刻的他都以为自己只是发了一场梦而已。奇Qīsūu.сom书而圣上竟然如此轻易便中挑拨之计……也着实出乎他所料。 结果,也只得暗叹一句,“李全那人向来机灵,或许是他早先就安排了妹子的住处……” 说到这,突然一顿,平日一双秋露般的眸子竟然利如春寒,直盯着一旁之人,“江萧!该不是你把小玲……” 一阵错愕,江萧摇头苦笑,“我的相爷,虽说我这人心狠手辣的,可我哪次办事让你伤过心的?”这话,说的轻柔,似是从心肺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般…… 顿时,江定衡张口结舌,堪堪的撇过头去,不再理会。 年初八晚上,都城里一所民屋走了水。听那原房主说这屋子本来是借给一个瞎眼的姑娘的,可那姑娘在大年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可钱已付,这屋主还是老实的给她留着。 哪知,一场莫名大火害其赔兵折夫人。不过,那屋主在收拾残骸之际偏生在原先的灶头下寻出一圆形的湿泥,现下已被火烤得干硬。 心念一动,知有些人喜把贵重物品这么藏着。不知是贫心亦或是义心,总之,这屋主把这泥给扒开了,可内里,却只是一堆书信。 屋主识字,便好奇之下拆了一封。可结果,便吓得屁滚尿流,连夜举家迁回老家。结果这堆书信,不知为何竟到了当今圣上的书案之上…… 大理寺卿接到张侍卫的密昭之时,“扑嗵”一声腿一软的跪倒在地。张青石俯身扶起了他,“大人,事不宜迟,您能办吧?” 可大理寺卿冷汗直冒,这话都说不利索,“这,这,此事,此事当真?” 张石头满面耿直,“君无戏言。” “可……相爷真的勾结西狄,叛国谋反?”这,这也太过诡异难测!大理寺卿也是见惯风雨之人,可如此强横的新旧政权的更替却是他连想都未敢想的。 结果这似是石头般的男子,轻颔首,“罪证确凿。” “可……” “大人,”张石头沉声提醒着,“这是圣上旨意,兵部尚书削官待查,侯爷削去爵位,兵符已落入机密枢以待交付。而相爷忙于新旧交替,正是紊乱之时……您,还有何可惧?” “……” “大人,圣上已年满十八,早该亲政了。” “那……”大理寺卿想着这事一了,便也是自己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那个叫李全,他受相爷之命诬赖征远侯之事……该当何处置?” 张石头这会儿,望了望外头的天。难得的迎财神之日,这天便是放晴了。连下了数天的大雪,这冤魂怕是终于被地府给收拾干净了吧? “大人,您才是大理寺卿,这事,自然是您按章办了……” “……” “快元宵了,大人您也想在元宵之日,与家人团聚吧?” 于是,当夜闯天牢的樊落见着的李全,便是悬于半空之中,满身鞭痕烙印,乌血已凝,远远看去,竟似再无声息。 枯骨 天牢之内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经年阴风阵阵缠索冤魂无数。先是杨左被提走了,后几个三大五粗的牢役踢开牢栅凶神恶熬的冲了进来,李全唇角微翘,便知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幸许有了些许准备,当渍盐的鞭子刮来,灼烫的烙铁烧上肉,接下来好像还有什么夹棍夹铁,夹什么来着? 有些忘了,实在是模糊。那些人也不审他,一直的便只是打。于是乎李全便想睡去,而睡去后的疼便更不算什么。 所以,当感到一根软绵温湿之物顺着自己的额头,添过破皮的额头,似乎沿着血痕缓缓下移之时,李全以为又是啥新的刑法,也未多在意。 可那知,那温湿之物至眼窝瘀青处,竟加重了些力道,粗糙之感舔着敏感之处异常灵巧。李全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直立,怕这牢役不会喜欢生食人肉吧?一惊之下眼帘陡然一掀,自然的,便又映了那即使在梦中也不会淡薄片刻的天仙玉颜。 “……将军?”傻傻的问了句。 “李全……”也有人跟着他傻傻的回了句。 樊落打量着他那满脸肿胀,头破了,嘴角也咬破了,眼皮更是肿得远看过去就是两核桃,真看。连樊落也不明白,怎么大老远的这么多刑室里,一望见他,就知道是这傻小兵呢? “……” 等了半天,却见眼前的人只是上下的打量自己,偶尔用手轻轻的抚摸脸颊,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比如,痛骂?训斥?甚至于痛打他一顿?当然,李全还没以为自己魅力大的足以让将军亲自来救他…… “将军,你究竟来干啥的?” 樊落一愣,这才想起现在的他应该睡在门外有着禁军把手,戒备森严的侯爷府,怎么一转眼,便来到了这? “将军,你该不会又说不知吧?”李全苦笑一声,却扯着嘴角裂痕,还真疼…… 却不想,眼前一黑,樊落伸出舌尖轻舔着李全的伤口,然后问,“为何?” “……嗯?” “为何,你不愿在我身边?” 樊落想起来了,杨左回到侯爷府后找自己把牢中的实情给禀明一遍。只是樊落却越听越糊涂,这才发现,自己或许从来没有懂过这小兵……不,或许是从未想过,要懂他。 其实,许多事在樊落眼中又是何等稀疏平常。父亲战死沙场,先皇驾鹤西归,甚至是李全这背后的一刀乃至相爷的谋逆……樊落,都看在眼里。 当今的圣上留着的是先帝的血,于是,樊落从不认为这样的血脉,会甘于被异姓所拢,坐个虚位,哪怕那人是从小疼他的亲舅舅而现下,他的兵权被夺,丞相罪名坐实,究竟日后会如何,樊落真没多少担忧。他是为了大金而生,理当,也为大金而死。 只是当他得知李全的身世后,却不明白了,李全究竟抱着何等的心思,在自己的身边?又是以何等的心情,立下那种种明知不可达成,却执意要立的誓约,且桩桩以死相离…… 这样想来,于是,樊落问杨左:“他不愿在我身边,为何?” 杨左少有的一愣,张大嘴瞪着眼前相识多年的将军。过了许久,才苦笑着摇头,“将军,我现下倒有些同情李全了。” “此话怎讲?” “你从不知,甚至从未想过,他是以何种心情待在你身边的吗?”杨左说对了,一矢中的。 可樊落却反问,“这又有何不妥?”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天地常理之中,却偏偏少了人之一环。在樊落的眼中,有着父亲未尽的伟业,有着大金的大好河山,却偏偏,里头没有掺杂了任何的人之常情。 第 1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0 章 又摇了摇首,“将军,这事,你去问李全吧?”杨左道:“他在大牢里关着,你可以去问他。”说完,便走了。 樊落请命要与李全当面对质,可金弦却回了句:“表兄受惊了,在府里好生歇息吧,此等事不必劳烦。” 在接旨那一瞬间,樊落捂了捂胸口,一如当日得知李全被西狄掳去,空荡荡的,也冷冷的。 胡伯抹着老泪,说:“将军,你丢了个很要紧的东西……小的以为那李全能教你拾回来……可是,老奴错了……” 樊落依旧想问,为何?可是却似有什么堵在心中,吐不出来。所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头,躺在榻上,第一次觉得这么努力的,在想明白一件事。 不知不觉,那在军中的往事,便历历在目。有时有些生气,有时却让樊落想笑,便越发的,想让这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不再离开。 可想着想着的,外头已是三更,樊落却不明白,这李全为何不愿在自己身边……难道,他本身不愿吗?想到这一层,眼一晃的,樊落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天牢的门口。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这么想着,樊落便进来了,然后见着了李全。 “你不愿在我身边,为何?” “……”若不是眼肿着,李全真想冲着这黑漆漆的天花板翻个大白眼。现下是什么情形?他还得陪着将军在那里东问一句“为何”,西说一句,“不知”吗? 将军是迟钝,可是李全却从未想到居然到此时还转不过弯来! “将军,小的其实是圣上的人,你该猜到了吧?” “嗯,”樊落开始用手上的佩剑割断李全身上的铁锁。李全见了也没阻拦,只是继续说:“你,不,兵部尚书和相爷斗了半辈子法,却未料到最后胜的,却是圣上。” “七年前,村子没了。我从死人堆里挖出了妹子,那时她半疯半傻,唯有见着附近留下的征远军旗才清醒一阵,然后哭着说,那是妖怪,黑色的会噬人的妖怪。” 樊落怕也明白李全说的是他的父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又马上继续——他看着李全这么吊着,不舒服。 “那时我才明白,村子不是被西狄人灭的,是将军你的爹……”说到这,李全的眼里闪着异光,“那时我傻,以为天地自有公道在,便带着妹子一路到了都城告状,却险些被那些官官相护的人打死。真的,那时也是冬天,下着大雪,很白。可我身子下坐着的,围着我半尺的地,都是红的……” “……” “将军,你从不知道那时的天多冷多冷。妹子病了一直哭,发着高烧明明烫成火炉子了却一直喊冷。神智不清时,咬着我的手喝着我的血,喊饿。” “那时我真想闭上眼找爹娘去得了,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妹子……她还小,才十岁……我怎么能丢下她?” 樊落静静的听着,这时他已经把李全给放下来,搂在怀里。很小心,因为他浑身都是伤,不敢用劲。 “后来,我遇到了微服的圣上,嗯……那时他多小的娃啊?先帝刚死,才七八岁吧?可……他也是我见着的,最不像是娃的娃。总之,阴得很……呵呵,将军,以后少惹他知道不?不知怎么被教成这样的,表面与你说说笑笑挺乐呵,背底里却只因你说错一句话,而记恨你一辈子,处处的下绊子,真不可爱……” 李全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与圣上待着的日子,“一点也不开心,他当我傻啊?下黑手我会看不见?就是他……在我妹子的药里下了些东西,于是小玲的眼就瞎了。不过,他也下药让妹子把过去的事全给忘了。或许就这一点,我还得谢他呢。” “后来,他说我要只狗,一只刍狗,用完就能丢的。我就说,成,但你得保我妹子一生平安。还有,得替整个枯井村村民申冤。然后,我就又被打了一顿抱着正好又病了的妹子,出现在相爷每日下朝必经的道上。后来的事,将军,你也知道了,我累了,能不说不?” 樊落没说话,一直静静的听着。有时李全说到伤心之处,他指望着将军动那么一下,可抬头,那冰雕的玉颜上却依旧只有一片死寂。 叹一口气,李全挣脱了樊落的怀抱,撑着身支在墙角。“将军,”他说,“我不能留在你身边,因为我恨你。” 樊落的眼依旧望着他,带着丝疑惑,即使在漆黑的牢房中也亮的似是星星一般。李全吸吸鼻子,“我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若不是你爹,我不会来这都城。若不是遇到圣上,我不会碰上待我极好的相爷。若不是兵部尚书那强国之略,我也不会入军,遇着你……” “将军,我们这些小人的命,都在你们手上玩吗?”李全说的很平静,平静的表情犹如那日捧着樊落的头说故事时一般,“我也想有着罩我的爹娘,我也想能安安生生的在一个村子里老死,白天打猎,晚上抱媳妇。然后在一堆子孙的嚷嚷中,去那西方极乐。” “可你们,轻轻的一吹风,便给这世上多了无数个,现在的李全……” “我,是你的妻!”突然,将军打断了李全的话,面上带着不解外还有那陡然而起的愤怒,“我是你的妻,不是别人。” 李全一愣,然后冷笑一声,“将军,小的和你玩儿呢,你还真当真?” “……” “这世上,哪有没有天地,没有媒人,更没有亲友为证的婚宴?将军,别傻了!百年之后谁又能证明咱们成过亲?谁能?咱们连子息都不会有。” 李全说这话时,眼睁的很大,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樊落的脸。望着他那愤怒如同突来一般又突然的,灭了。然后一层灰白,渐渐的蒙上,无辜的,像是个被骗走糖果的小娃。 李全闭上了眼,低声说,“将军,你走吧。我恨你,所以不会待在你身边。” 可突然,李全的手还是被人一拽,撕扯着伤口如同一下子扔进针床上一般。可那人看不清他的痛,一如以往,冷冷的丢下一句,“走。” 樊落想,自己此举就是劫狱,违抗圣令。可他不在乎,他只知道他认定了这小子在陪在身边,便是此生不变。 李全微叹口气,劝着:“将军,我恨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只会害你。” “我不在乎。”樊落重复着,“我不在乎。” 嘴角一撇,李全向后退了一步,又说:“可我在乎,我在你身边我的心很痛。真的,无时无刻的不在痛……你,可知道?” 樊落的动作一顿,可却又马上把李全扯了回来,“走!” ……真像个孩子似的……李全暗想着,然后手伸向一旁的刑具。有一个铁棍,头部很尖。那牢役用它刺入自己的手脚,以查探自己是否真晕。 李全执起它,然后刺入了樊落的胸膛…… 心头,很凉,一下子便空了。樊落疑惑的低头望着直插入自己胸膛的铁具,似是在一个荒唐的梦境之中。 可又突然的,身边变得喧闹起来,有人大叫着“侯爷”便扶着自己,往外拉。 樊落当然不愿意,因为他的手正拉着李全呢!可他们,却在把自己往外推,而把李全,往里挤。 怎么可以!樊落想,既然找着他了,就得把他带回去……他说过,他是他的夫,而他,则是他的妻。 “将军……”耳衅又响起这小兵的声音,比起刚才低沉许多,也轻了许多。好在樊落听清了,他先问:“将军,若是当时在你面前哭的,不是我,如果是赵兵头的话,或是方军师,甚至是区军医的……你是不是也会要他们留在你的身边?” 然后,他又说:“所以将军,你不是非要小的不可。睡一觉,便把什么给忘了吧?你是侯爷是皇亲国戚,而小的,只是一摊不忠不义的烂泥。” 再然后……樊落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过了许久,这一下子热闹起来的牢室又恢复了寂静。也没人上来绑李全,更有人居然忘了给这刑室上锁。 第 1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1 章 李全摸摸脑袋,出门打量一番,冲着一暗处笑骂着:“怎么?这戏看得过瘾不?” 张侍卫的那张石头脸渐渐的浮了出来,“嗯,你从小就会装。不过这次有些过了,樊落不能死。” 挥挥手,“没事没事,毕竟当过一阵子兵杀过一些人,也用过苦肉计,自然知道胸膛里哪些是要紧,哪些随便你戳几个洞都成的。”这语气,颇有些像是宰猪之人说的。不过过了半晌还是加了一句,“如果不下狠手,怕是断不了。” “若是不慎呢?” 李全呵呵直笑,“那我马上就去陪他,到时随便便想刺几刀就刺几刀。” 张侍卫没有吭声,静静的立在那真似块石头。 “好了,别杵在那儿了,要不要进来坐坐?”说完,一手搭着栅栏,一边侧身,竟似请人入家门小坐片刻。 而张侍卫也没含糊,端端正正迈着方步的过来,行一礼,“叨扰了。”便一弯腰真进了。 李全暗笑道:真是个石头。 “喂,石头,看在咱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份上,能不能和那些牢役们说一声,别真打,成不?” 可石头一本正经的回他,“宫中侍卫我管,可天牢里的,归刑部管。抱歉,刍狗,帮不了你。” “得得,知道你死板。对了,相爷如何了?” “禁军刚刚围了相爷府,只是防他出逃。不过圣上说了,‘那是被先帝养熟的狗,拿着刀逼着都不会走。’”。 李全摸下巴,暗想着这小孩眼里怎么别人都是狗?“那江爷呢?他可不会让相爷受半分委屈。” “圣上也说了,‘那人是丞相养熟的狗,丞相不走,他走什么?’”于是纵然身后有一个江湖势力,可是江萧拗不过相爷,只能在里头,乖乖的陪着他。 果然,在他眼里,恐怕除却他金家的血脉,别人都不是东西。所以,李全暗想着,这么多的主子里,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当今圣上。 只是,三人之中他最狠,直捏着李全的命门不放。李全可以和相爷赌情,和将军有些厚皮的把人赌进去。可唯独对他,却什么也不敢赌。 深吸口气,李全又问:“那么石头,何时走这第三步?” 石头瞄了他一了。” “呵呵,那就快些吧,我可不想天天在这儿挨打,宁愿给我个痛快。”这话,是李全的真心,刺了将军那一下,也刺在他的心头。 “……”石似乎看出什么,迟疑片刻,又问:“刍狗,若是侯爷为了你反了主子,或者是不愿娶郡主,你……会如何?” 李全一愣,“石头,多年不见,你怎么好像娘们一样了?再说了,将军怎么可有会这么做?” “若是真的如此了呢?”石头暗想着,李全会不会就真的跟他走了? “若是如此,那他便不是我的将军了。”李全笑着,脸上青紫饶是狰狞之相。可这眼却如同琉璃之光,闪着石头看不明白的万般光彩。 “若不是将军,我又怎会跟他走?”当初,那个指着自己胸膛问“我埋”的人,怕是把自己当作天地一员,无偏无私。纵然无情,那也是自己相中的将军。 想到这,李全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是……自作孽的…… 石头不明白,低头想了想。 李全想起幼时光景,歪嘴反问:“若是主子没那么阴险小人的,你还跟着他不?” 石头皱眉,“主子不是阴险小人,他是大金天子。” “当初你特别关照我妹子,结果呢?他毒瞎了小玲,还不够吗?” “……他只是……” “好了好了,我也没较真。”李全挥手打断,“反正,咱们只是一介蝼蚁,能活着便是天大的恩赐了,是不?” 所以,无论是将军,还是相爷,亦或是天子,他们的功成,靠的都是一群蝼蚁所铺成的枯骨…… 丞相一事,又顷刻引起整个大金江山动荡。以沂府知州为首的一干前朝老臣,以死相谏。甚至还想动用什么万民血书之际,这朝庭又不咸不淡的,飘过来一纸案书。 贱民李全,系南境某诸国潜入朝中之密探,旨在扰乱大金朝纲安稳。现已查明,铁证如山,更有本人画押供认不讳。 丞想官复原职,兵部尚书重新上朝。而七年前枯井村却有此事,只是所有村民皆亡,考量民意,削征远侯爵位,以慰在天之灵。 至此嘉隆八年,新年伊始,在既没“证物”,又没“证人”的莫名之下。整个朝纲又回复如初……只是,已死去的英灵,却再也无回。已洗去的旧血,自然,也归不得位。 灵犀 相较侯爷府,同样戒备森严的相国府,便显得冷清许多。当圣上那封彻查令下调之时,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江萧拉着江定衡便想离开。 “离开这朝堂,我养得起你!”收了平时的懒散之相。 江定衡望着眼前的长身而立的男子,这才稍明白,原来时光已逝。江萧再不是当初那任性懵懂满腹仇怨的少年郎了。而自己,却早已老了…… “相爷!” 可江定衡却挥开他手,吩咐府里的家丁拿了银子便速速各自回乡。可他自己,却端坐在前厅之中,巍然不动,犹如面圣,。 “相爷!”江萧的眼都有些红了,盯着江定衡身上几处昏穴,满脸的戾气。 可他的相爷,却依旧挂着初遇时,那温润的直沁入心脾的暖笑,“江萧,你想迫我吗?到了如今的田地,也是你的期许吧?” 江萧一怔,一时半刻反应不及,甚至不及掩饰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李全,是他一手操办的暗棋,他是什么底细,隐约间,江萧也清楚。 而他至爱之人为这大金朝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最终却只落得这下山。恍惚之间,江萧也明白他的不值。 或许让他认清了他那宝贝侄子,他所效忠的大金皇室究竟如何,那或许他会心灰意冷之下,随他回了江湖,共渡余生? 抱着这样的想念,江萧几乎可以说是听之任之,一着着的棋便顺着来路,走了下去。只是,江萧他或许还是低估了他家相爷的阅历以及心思。 “江萧,你也快些离开吧。可我不会走,若你想动武,那么不用圣上动手,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祭日。”身着官服满脸温润的男子,两鬓已经斑驳,眸子里透着笑意,精曜的带着了然,以及,江萧也明白的决绝。 第 1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2 章 “相爷,这样的皇帝值得你以命效忠吗?” “江萧,值与不值,是由我说了算的。”江定衡对他说,“像我这等迂腐之人,你不用管我。” “……”只可惜,对江萧而言,这值与不值也是自己说的算的。他,绝不会放手。 这两人也不知是啥关系,说是主仆随意了些,若说是朋友更不像,若说养父子……江萧会活扒了你的皮。 总之,重重一叹,江萧也不顾一身锦服会不会弄赃,也不顾这腊月的天多冷,就席地而座。 隔日,张侍卫与大理寺卿领着禁军走入这已然空了的宅子,望见的便是这一上一下坐着的两人。 “怎么,大清早的就来窜门?”江萧堪堪的立起,似笑非笑的抽出腰间的佩剑,“相爷就想待在这府里不走,你们啊,若敢再踏进半步……”明晃晃的剑与那精精亮的眼,倒震得别人不敢进入大堂一步。 “江萧!” “相爷,你不愿离开是你的事,而我,只是嫌这些杂碎脚赃,看不顺眼而已。你啊,也别拦着我。”说的真是轻巧。 结果张石头就说了句话:“圣上有令,望相爷在府中待命。在此叨扰,望能包涵。”说着,又如初来时一般,带着人马把相爷府团团围住,便了事了。 “这……”这会儿,江定衡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是应该押他入大牢严加审问吗?不过对江萧而言,没人敢伤他的相爷,便是好事。 只是午膳时分,江定衡望着满桌的菜式,呆愣的:“早知道,或许该留下个厨子……江萧,你会做饭?” 江萧斜了自家迟钝的相爷一眼,给他夹了他最喜欢的清蒸鲈鱼,“相爷,你不知的事,可多着呢!” 似怒似嗔的口气,让江定衡红了脸。 只是接下为几日,从江萧那一封封传入的飞鸽书信里,江定衡便知道朝中的革新。老旧无用,事故顽固的重臣,以及新锐活力的拥皇派,渐渐的粉墨交替。 江定衡料到了,只是看着这个个被划去的名字,里面多少个人头落地,又有多少个发配边疆?纵使得了个告老还乡的恩赐,可里面心灰意冷,从此隐居山野的能人能士,又有多少? 江定衡无瑕照镜,于是他不知道在这几日,他的头发白了多少…… 直至元宵之日,一道圣旨,告示着那李全乃是南疆诸国买通的间隙,意图扰乱朝纲,现已罪证确凿,便还相爷及征远将军的清誉。 江定衡呆愕的跪坐在地,甚至连江萧拉他起来,都不知。“张侍卫,我想面圣,烦请通报。” “自然,”张侍卫回他,“元宵佳节,圣上有命,请相爷入宫一叙。”除去那远在边境挂名的王爷之外,金弦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只有江定衡及樊落了。 深幽之宫,载了多少的诡诧权谋?江定衡默默的在庆阳殿上,吃着这冷清的元宵宴。偌大的宫殿中除了侍候的侍女外,便只有金弦与江定衡这叔侄两人。 “舅舅,你受惊了,朕在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说完,高座上已然成年,略显着霸气的少年喝干了杯中的酒。 只是,江定衡却执着杯,不动分毫。“怎么,舅舅嫌饭菜不合口味?那我命人重作吧?如何?” “……陛下,老臣想问,那李全的罪证何在?为何,连那大理寺卿处,都未有登录?” “这个啊?”年青的圣上眨了眨眼,无辜的说,“那些东西亲自承到了朕的书房里,看完,朕便烧了。” “陛下……”江定衡无语,心中有着沉痛。他知道有些事或许只是上位者的一句戏言而已,可这关乎的,却是一条性命。只是,他更沉痛的便是他亲手养育而大的孩子,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舅舅,朕是帝王,天命之子……”缓缓摇动手中的琉璃玉杯,金弦肖似江定衡的面上,也带着一片温润之色,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便慢慢的被周身的霸气所掩盖。 “小时候,父王常对朕这么说……当然,后来,你也这么对朕说。朕,有把他记下。”眼神转深,抬首俯视着座下之人,“舅舅,朕当不得傀儡,这江山是朕的,你可明白?” “……”于是,江定衡心中原先的钝痛便变了,如针般直刺其心窝那处的软肉,扎得生疼,却连挠都无法挠——难道,这一切都是先帝和自己……所造就的? “陛下,臣也告诉你爱民如子,那些你所杀的老臣,都是你的子民啊!” 突然,金弦的眼神又是一转,便显得有些孩子心性的,“舅舅,当为朕所用的,才是忠臣良子,若是不能为之所用的,难不成,朕还得养着他们?让这病灶愈大?” “……” “在其茁壮之前,拔除隐患,这也是你教我的。” 江定衡闭上眼,心中一片空茫。或许江萧的那些话只是让其心寒,而金弦在这元宵之际所说的,却令他的心,都空了…… “不过舅舅,请你放心。朕就相信你和表兄的忠心,若是问整个朝堂之上谁不会背叛朕的,便是你们。”金弦对于这,清楚的很,“表兄他是无心,他被姑母教成一个只懂得为国杀敌的玩偶,所以他无心,就无从叛起。而舅舅你的心,早就给了这大金的江山,给了先皇。他们,是你的骨血你的心。既然你的心就在此,你又叛谁呢?” 稍滞片刻,金隶才又说,“现下,我们大金朝堂铲除病灶,焕然一新,又得忠相良将辅佐……呵呵真是天佑大金!你说对吗?丞相大人?” 江定衡久久的,才想起以前自己也曾极狠的对这孩子说:“打蛇要打七寸,而用人之时,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暗底里还是需要抓住一个足以左右他的命门所在……”现下想来,这孩子学得真好……太好了…… “舅舅,你头发白了好多,去太医院挑些千年首乌养养吧?毕竟在朕足以独挡一面之际,这朝堂还需要你,你可要善待自己。”年轻的圣上对着臣子关怀的说着。 “……臣遵旨。” “啊,听说表兄被个宵小刺伤了胸口,也给他送些去吧?” 江定衡领了旨,离去之时步履盘缠,透着沧桑,他只说了一句,“弦儿,你长大了……” 至此以后,金弦便再也没从这位亲舅口中,听到过自己乳名。有时夜半未央,这位年轻的帝王对着自己的侍卫说:朕,不悔。 李全最近十分的安生,吃好睡好喝得也好,直把自己当猪一般养着膘。那日大理寺卿坐实了李全的罪名后,他的侍郎问,这人还要打不? 挥了挥手,打什么打?快入土的人就别跟着瞎耗神了!于是,李全除了在元宵那日想了想妹子外,过得很舒坦。 直至他口中的石头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我怎么个死法?”李全问得坦然。 石头便回答的也直接,“挖舌,剐目,刺黔,凌迟处死。” 李全一惊,“咋都给我凑齐了?呵呵,大金开国以来我怕是第一人吧?”这言语中透着的,是豁达。 石头有些生硬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个药丸,“行刑前服下吧,睡过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心的接过,“也好,睡一觉就到了黄泉。来,石头,咱们哥俩再干一杯!”说完,便抢过那壶酒,咕噜的猛灌下去。 第 1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3 章 石头坐在一旁没吭声,只是一脸木然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至李全憋不住了,噗的一笑,“我咋觉得你和咱们的将军这么像呢?都闷不吭声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石头不是将军,石头反倒是会回他的话,“我在想你。” “……别,万一这话被那阴险小人听到了,还不把我生吞了?”抚着胳膊,李全连忙躲至一边。 “刍狗,你不怕吗?” “怕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拍着胸脯大吼几声,不过又软了下来,“只是还有一些牵挂……” “说来听听,我替你办了。” “简单,一,我家妹子。你得给她找个好婆家,不然我化成鬼天天半夜找你!”这语气,无赖的好似别人欠他似的。 “好。” “二,我欠那兵部尚书的公子一笔钱。兄弟一场你替我还了,等我来世还你。” 石头瞄了他一眼,“兵部尚书的方公子几次想翻墙出门,被侍卫军五花大绑送回了尚书府里。沿途,他嚷着要见你,说不信是你杀了白凤。” 李全喉咙一哽,哈哈傻笑,“反正,你替我还钱就成了。” “多少?” “不多,算上利息,黄金百两而已。” 于是,张侍卫的脸难得的青了一下,“我年傣白银三十两……” “没事,你可以贪污可以受贿,反正若是你的话,我估计咱们主子会睁眼闭眼,全把这国库里的金子当聘礼送你。”李全笑得很没正经,吊儿郎当的若是被赵兵头他们看见,便直会骂自己瞎了眼,居然以为这是老实人? “……好……”可怜的张侍卫,只能如此回答。 “还有三,石头,若你还能抽身,就抽吧!”顿了顿,双眼透着狠厉,“那个主子,心胸狭小,又太过奸佞狡诈。若日后稍不留神,犯了他的下场唯有生不如死!” 石头明白李全是何意,只是,他缓缓摇头,“圣上不是你说的那样,至少,并不全是。” 李全上下打量着这一真正的老实人,卟噗一下又笑开了,只是满脸的苦意,“你啊你,何苦呢?”其实这话,难说不是在问自己? 石头没反驳,只是又问,“还有何事?” 李全认真的想了下,“没了。”“真没了?”“真没了!” 石头点头,“那我去值夜了,今夜轮到我。” “哦,慢走。” 这两人的话,全然不像是临别之言。不过石头走的有些慢,缓缓的蹭到牢门口,便又转身望着李全。 于是,李全一拍脑袋,“啊,想起来了,还有件事。” “什么?” “替我跟相爷问声好,说我李全来生牛马的报答他!” 顿时,石头的面上有些怪异,他说:“我会替你问候相爷……你还要我问候谁吗?” 哪知,李全一脸傻愣的摇头,“没了,还有谁吗?” “……我明白了,我会让太医院里给征远将军的药中,加一味,让他忘了你。” 石头这么说着,可李全却已经转身,躺下了,挥着手:“你快走吧快走吧,让我一人好好睡一觉……” 然后,石头就走了,牢房里便只剩下了李全。过了许久,他才翻个身从怀里掏出那枚药丸子。挺大的弄得李全直埋怨这石头不会做事,弄得这么大的万一咽住了怎么办? 结果只好就着一旁的酒,冲下了喉。接着李全这才慢慢的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窝在一角,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团破棉被。而那“棉被”却还渐渐的,颤抖起来。 死是什么?李全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一年,自己家乡那在井下堆了一层又一层的人肉白尸。肉都快泡胀了,也快臭了。而自己无论怎么挖怎么埋,似乎都挖不完,埋不尽。 每具尸体都是冰冷的无论你怎么喊,他都不理你。所以,李全想,那便是死了吧?那还知道这人世会发生啥吗?还是一抹黑的关进地府里头,啥也不知道?更别提这临刑前还得割舌,挖眼,刺黔,受千刀之刑…… 李全打了个寒颤,好在石头识相,送来了药丸。他那人真是一个好人,和军医比起来一点也不差,而且也是死忠型的。认准了主子,他便不会变。 小时候他就和李全说过,原本也不喜欢这小娃的,不过一次这小娃说了一句话。他说,希望有个人能陪他在他身边,不要那人多漂亮,也不要那人多么的英勇能干,只要有人肯陪他身边就成。 石头说他心软了,就答应了。这一答应,便是一辈子。 那时李全不明白,直说石头人傻,好哄。结果,后来将军对他说:“李全,我希望我死时,有一个人可以为我哭。” 于是,李全才明白,傻的不是石头,而是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眼窝,一旦戳中了便是万劫不复。 “樊落……”紧闭着眼,李全缩成团念着一个名字,低低的沉沉的,“樊落……你的胸口,还疼吗?” 一滴泪顺着脸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李全便为着他先流了。 樊落的胸口自然疼的,当胸一刺几乎穿了肺腑,连太医都说他的命太好,这才躲过一险。 而樊落,睡了好久,终于醒了,可还没明白过来,又疼得睡了过去,似是想就此睡死一般。宫里的张侍卫给了胡伯一贴药,说是等将军醒来,给他服下。 后来日盼夜盼的,将军总算有一天突然的,就清醒了。胸口裹着布有些行动不便,可他还是不声不响的穿上了外衣,悄悄的出了门。 结果遇上了守在外头的禁卫军拦住了他,“将军,圣上有令,让你在家多多歇息。”此时的侯爷府,已成了将军府。 樊落没理他,硬要往外闯,便打了起来。听到动静的胡伯赶了过来,见着樊落胸前那渗出染红了前襟的血水,老泪纵横的给樊落跪下了。 “侯爷,侯爷,您,您这是要干啥去啊!”老人家,一时改不了口。 樊落一愣,盯着胡伯被泪水糊了的眼,想了半晌,才说:“……散步。” 胡伯苦笑着,“成,成,侯爷,您先喝碗药再出去,好不?” 第 1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4 章 “……好。”无奈的,樊落答应了下来。只是,他一喝下药,不用禁卫军拦着,便轰然的倒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了房中躺下,胡伯帮他盖被子又抹了抹泪,他希望这张侍卫送来的药,有用…… 只是,出了门的胡伯却未发现。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将军,那和他娘亲一般上翘的紧闭凤目旁,滴下了一粒晶莹剔透的清澄水珠。他在梦中,无意识的抚着喃喃低语着:“李全,我疼了……” 那一日,正是李全的行刑之日。 刍狗 “陛下,有人劫天牢。”御书房内,张青石的声音略显呆板的响起。 书着字的笔甚至连顿都未顿一下,依旧迸息凝神仿佛把全部魂神都注入那字一般。过了许久,才问:“那劫走了吗?” “牢役恪尽职守。” “嗯……”打量着自己的字半晌,觉得不好,金弦又换了一张继续书写。他记得小时候舅舅常教他,练字可以定神,更可凝神。有时候有些事想不明白了,金弦就喜欢这么写写字,抛开某些杂念。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黑衣蒙面,武功怪异,行法利落,估计是江湖中人。” “……哦……” “石头,”突然,金弦问着一旁的大个子,“刍狗和你是好友,你说,你恨不恨朕?” “不恨。”说的干脆利落,着音不重不轻,听得出是真话。 金弦又想了想,“那,你怨朕吗?” 这回,自然也直接,“怨。” “……”手中的笔一斜,这字又花了。 “刍狗,是臣的朋友。” 金弦停笔抬首,那对温润的眼却散着精光,咄咄逼人,“当初,朕只想让其潜入相府,侍机行事。后来,没想他居然做了暗棋。再后来,又碰上了樊落。” “绕了一圈,他又回了都城。这是天赐给朕的良机!你说,难道朕不该用吗?” “……” “朕才是这大金的主子,难不成看着祖宗的江山交给那些外姓人手里折腾?!你说啊!哑巴啦!”说至最后,俨然就成了那耍性子的幼童! 微叹口气,张青石开口了,“陛下!你问臣的话,臣照实说而已。” “你!”金弦气极,可是眼前的人却不动如山,刚硬的面上一脸无辜的盯着他。顿时,这要发的火气,也都不知要发到哪去! “总之,是他不好!如果他不回都城,那啥事也没有了!” 张石头有些无语,对这难得耍性子的主子没辙。只是依旧有些奇怪的反问:“陛下,您真的讨厌刍狗吗?” “当然!朕讨厌他!”金弦气鼓着脸,怕是这石头不知,自己只有在他面前才耍性。“朕救了他和他的妹子,偷偷把他带入宫中,结果呢?他不领情,嚷着要走!还支使他妹子夺走你全部的关注!朕当然讨厌他!” 张石头心中苦笑,那是因为您为了把他们带入宫,命人把一个小宫女和小太监绑上石头沉入湖底。这样换来的安泰,不是那人要的。更何况那时李玲还小,一直生病,多照顾她是应该的。 “那人就是讨厌!居然拉着朕像个孩子似的,挖蚂蚁洞,爬大树,打野果的!他当朕是何人啊!” 石头又想,那时您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不过后来耽误学业被相爷责打了,这才怪他的吧? “总之,朕讨厌他!”气呼呼的说完,又扯碎了纸,换了另一张写继续写字。 “……对了,朕让你给他的药丸,他服下了吗?”写到一半,金弦又问。 “是,刍狗这人其实挺怕痛的,怕是臣离开后,他就会服下。这药效足够他昏睡三天三夜。” “嗯……” “陛下,只是臣不知,为何您不把那能让人忘却过往的药,给征远将军送去?”石头是送了药过去,只是普通的顺气调理之药,而不是李全要给将军的。 瞪了这石头一眼,金弦有些气道:“那药可是早已先逝的江神医留给先皇的,仅有两颗。一颗朕嫌刍狗那妹子总是半夜恶梦惊醒的,吵着朕,才给她服下的。至于另一颗……朕要留给自己用。” “啊?”石头摸不着头脑,啥叫留给自己用? 可金弦没回他,反而继续扯着,“再说,这药服下后前尘尽忘,心智亦退回幼儿。如果朕给樊落服下了,谁给朕打仗保江山啊!” “……哦……”石头似懂非懂的,低头乖乖的立在案旁,看着主子写字。 半柱香后,外头响起了更声。“梆、梆、梆”的,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石头声音一滞,过了半晌才说,“陛下,已经午时三刻了……”菜市场的刑,该开始了…… 先是用弯刀扯住舌尖,把长舌给挑出,一刀切下。再是用特制的铁匙,狠狠往眼窝一压,手腕轻转的两颗鲜活大亮的眼珠子,就出来了。然后,烙铁上刑字,告诉收魂的黑白无常此人罪大恶极,来世必坠畜牲道。接下来,鱼网一兜,便是……整整一千刀,一刀不少,一刀也不多…… “陛下……”石头润了润喉,盯着一旁的金面的圣旨,以及一旁的朱笔。若是此刻……应该还能留一条命吧? 可是,金弦依旧在写字,一笔一画,神情极其专注,仿佛他描绘的不是一个字,而是他的大金江山。 “陛下……”石头又忍不住的唤了一声,额头的冷汗也滴了下来——他可不想真替李全还那百两黄金。 “陛……” “嚷什么嚷!没看到朕在写字嘛!”猛的,这位天子掷下手中狼毫,喘着粗气满身颤抖,似不是在写字,而是与人打拼一般! 待吼完,他抬首见着石头一脸的错愕,这才想起自己是初次这么大声的吼他……暗咬牙,便旋身晃着一身的明黄龙袍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朕,要歇息!二个时辰后再叫朕!” “陛……下……”石头眼神黯然,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过了许久才弯腰拾起那一张张写花的纸。总共三四张,张张上写的都只有两排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 1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5 章 君王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次次,都在“刍狗”二字上,花了又花,抖了又抖……最终,整个字都散了架…… 抚着这字,石头想起了以前年幼的主子曾问李全叫什么时,这小子没心没肺的,“叫俺二狗子吧?我爹说名贱好养活。村里人都这么称呼,现在他们不在了,妹子也不开口,没人叫了怪别扭的。” 结果和他妹子一般大的主子,大手一指,“二狗子别扭,再说别人喊过了朕才不要喊,就叫你刍狗吧,草扎的狗,比普通的狗更贱,更好养活吧?” 刍狗和自己相视一笑,把主子的话当成了孩子心性……现在想来,主子他究竟从何时开始谋着这个计的? 石头无从得知,只知二个时辰后有人通报,那在菜市口的人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那一年年关口,有个叫李全的罪人,死于千刀之刑之下,尸骨落入乱葬岗中。世人只知,这南疆的细作,最后落到了个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江萧依旧坐在相爷府里,赏雪品茶,偶尔逗弄信鸽。只是那对琉璃般的眼珠子未曾离开过他家相爷分毫。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无论是江萧把那千年何首乌磨成了汁或是粉,喂给他或是涂在发上,都未见任何的起色。 倒是他的相爷豁达,苦笑一声:“看来,真成就了当初我与先帝立下的誓约。” 见着江萧好奇,才告诉他:“我曾说,为了他的大金江山,更为了这用我姐姐的命换来的新帝,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天地为证,青丝为限。我会保这大金江山,耗尽最后一根青丝……” 见江萧一喜,江定衡苦笑着,“还不是现在,圣上太过年轻气盛,势必树敌无数。我,还离不得……只是,江萧我应你,若是哪日真能放手,我必会随你归隐山林,以报你十年恩情,可好?” “好好,自然好!”江萧此人脸皮堪比城墙,旋身便搂着自家的相爷左晃右摇的。什么叫不能趁人之危?什么叫知恩不图报?那些词在江萧的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高兴够了,这才贼贼的凑到自家相爷耳边,低语着:“衡,等你随我归隐了,我就送你份大礼!” “大礼?”有些不适这样的接触,江定衡推了又推,最终无奈。 “嗯,”江萧美人在怀,说的胸有成竹,“你一定会喜欢的!不过,得等你和我归隐了,才能告诉你!” 一个月后,张石头得到一封密函,李全的妹妹,李玲突然从为她安顿的村子里失了踪迹。遍寻无果,只能奏明。 石头得到消息后,这心里莫名的抽了一下。他先是无法替李全还那方无璧的黄金百两,现下连他的妹子都失去踪迹……若不是有小皇帝在旁盯着,这老实人真恨不得以死谢罪! 后来,在靠近南疆的一个小村子新迁来了一对兄妹。哥哥生的黝黑,身强力壮射术极佳。而且笑起来一对深深梨涡配着虎牙,倒是挺讨喜的。 妹妹生得灵秀,而且人也机灵能干,嘴生甜,也极惹那些姑嫂的喜欢。只可惜他们兄妹两,一个是哑的,一个瞎的。听说家乡遭了水难,流落至此想找个可以安家的小地方。 开春后,幼帝成年亲政,主持了大典,公布了新政,举国要休身养息了。凡是村庄农收达多少以上,便有奖励。更甚者,一年增新丁多少,也有赏。 所以,对于这李姓两兄妹的入村,村长自是高兴的直拜祖宗。要知道,男的可耕猎,女的可织布甚至还能生娃娃。加上前些年征兵的壮丁大多都回了乡,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于是,李全与李玲这对兄妹,便在这扎下了根。不过村里人也有些奇怪,这妹妹眼瞎的看不见,而哥哥也是哑巴的,说不了话,平日他们待一屋子,岂不闷死? 结果李玲甜甜一笑:“只要哥能陪在我身边,知道他在屋里,我便不再奢求。再说,平日我话极多,若是再加个和我一样的,这屋子岂不翻天?” 这话说得俏皮,可没人懂。倒是同样从村外头来的赤脚医生,区狄煞有其事的直点头,说听明白了。结果惹得一帮子人直说这个三大五粗,满脸络腮的大汉,看上人家水灵的姑娘了! 结果又过了半年,这平静的日子也过顺了。这李玲也越长越俏,即使瞎了,可是这洗衣做饭,甚至连缝补新衣什么的,都难不倒她。结果被村长的儿子订下了,准备明年就生个大胖儿子。 不过,小姑娘心里放不下的,便是他那哑了的哥哥。你说自家哥哥哪儿也不差,可怎么就不讨姑娘家喜欢呢?连村子里的七大婶八大姑的,都暗底里说这后生是不是哪里有隐疾啊? 李玲一急直说哥哥以前娶过媳妇的!家里那块红绸巾可以作证呢!这是她的嫂子盖过的!所以他哥才这么珍视的贴身放着,不离身。 其实小姑娘在说谎,她怕自家哥哥孤伶伶一生。李全听了,只是摸着下巴暗想,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究竟像谁呢? 结果正在整个村子为这事疯言疯雨之际,倒又生了一事总算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 绕河村顾名思议,紧临一条大河。近段连日大雨,居然从那暴涨的河里,滚出一个活人来? 接到消息的区狄正好给头耕牛接生完,连手都来不及洗的直向安置那人的自家小屋扑去。那人身材高壮,头发也极长,遮住了脸面,看着倒像是个索魂的厉鬼。 区狄想着救人第一,便顾不上许多,用沾着牛血的手就撩开了那人遮面的头发。偏偏此时外头电闪雷鸣,白光耀目,而原本该昏着的人却陡然间如诈尸一般,猛然睁开了眼! 顿时,那黑漆的眼幽深精亮,双目狭长入鬓衬着眉心的那抹红映,凶煞之气犹如染血红莲! 区狄一愣,手一颤,“咕噜”一声,滚下了床。这时,李全正好来给区狄送新猎的野兔,却在外间听到如此大的动静,连忙冲进来,却……转身拔腿就跑! 李玲那时正在屋里头缝衣,结果听到外头传来李全那慌张的脚步声。只听“扑”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又被紧紧的顶上。 李玲刚问,咋回事时,李全已然躲入内屋,被子一掀的把自己埋里头了。只弄得小姑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疑惑之际,却突闻外头雨声之中,夹杂着不重,却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啊?” “……大妹子,你,你开门吧?”听这声音是区狄的,可怎么软软的有气无力? “来了。”李玲开门,却敏锐的感到这屋外不止一人。“区大哥,这位是谁?”听那人的呼吸,生的极高,怕是不下区狄吧? “……我是来找人的。”那人的声音,极为清冷,在这雨夜之中竟令李玲浑身抖了抖。 女娃吓了,暗自把手移到一旁的木杖,可这脸却依旧笑得可人。“这位大哥,请问您找谁?” “李全。” “……”这下,李玲更确认他是要害自家哥哥的,一手紧顶着门,一边又问,“敢问这位大哥,找我哥哥有何事?” “我要状告他……”那人的声音开始透着不耐,并且一手开始用力的推着门。 李玲自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大嚷着,“你这人怎么硬闯啊!欺负咱们兄妹无人可依不成!还有,我哥哥老实本份的!你状告他何事!若你不说清楚我就要大叫了!来人啊!打劫啊!” 一招恶人先告状,想搬救兵,却只觉眼前的木门“怦”的一声,竟似被人捏碎一般!扶着空空的门框,李玲满脸无辜,极似李全的大眼瞪得圆圆的。然后,只听眼前之人,咬着牙般一字一顿! “我告他……始、乱、终、弃!” “……啥?”李玲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你是谁?” “被他盖过红头盖,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樊落!” 第 1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6 章 打蛇七寸 兵部尚书家的方公子变了。以前那人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身青绾儒装一柄缀尾羽扇,活脱脱的文人儒士,风流人物。 可现下呢?一身粗莽布衫,长发披散,放荡不羁,手中常持的便换成了那竹叶轻响的竹叶青。少了那份儒雅却多了份洒脱,一眨眼便似是母鸡换公鸭,令不少人下巴脱了臼。 而方公子本人,更是玩得起劲。只是平日爱去的青楼艳倌再寻不到其芳踪,倒是那些市井赌豪,凭着几百两纹银便任凭您称大爷的地,倒成了其钟爱之所。 且说那黑心的赌坊内里乾坤,见着如此大鱼哪有不开心的份?可他们忘了,眼前的爷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从小被着想须遛拍马的人捧着的主。他出门在外身上带着个百两银子已是给足了面子,若再多……只能求老天眼了。 以往,若是钱不够咋办?自有人帮着垫付,赊账的。只是,方无璧也有些忘了,自己爹的势早不若已往。虽然依旧挂着个头衔,但都城里的寻常百姓也都是沾染了天子之气磨成精了一般,一望之下,便知道这兵部尚书再不若以往的风光。 于是,某一日赌坊老板带着几个人高马壮的打手围着方公子阻了他的赌性,“方大公子,这赊的帐咱们先清一清,您看如何?” 虽说对方笑的蜜里调油,不过方无璧也是见人脸色长大的机灵主。眼一瞄,手一伸的就往衣襟里掏。掏啊掏,就掏出几个铜板,然后对着面色发青的老板嚷着:“去去,打发一个叫小花子去那前门府里,找个姓张的人,他会帮着本公子付帐的。” 老板的脸这才转好,连忙嘱咐托人快去快回。结果跟着来了面色比他还青,一脸刚正不阿,如同硬石头的青年。 “给,这是五百两。”边说着,这人边手抖着从怀里掏出那百两的银票,早被他捏成了咸菜干似的。 老板有些不屑,就这么点银子脸就臭成这样?不过还是依旧客气的问,“小兄弟,打算卖兵部尚书一个薄面?大哥告诉你,兵部尚书早没以往风光了,现在的朝堂就圣上一人说了算!” “……” “小兄弟,巴结他不如巴结圣上身边的红人,比如那个什么侍卫统领张大人的。对了,小兄弟,在哪高就啊?几品?” “……在下,御前侍卫统领张青石,四品……” “咕噜”一声,赌坊老板的腿一软,滚地上去了。 至此,各大赌坊也都知道方无璧身后罩他的人换了,更响更亮!自然都不敢给他输钱了,结果几圈下来,方无璧凑足了五百两,突然仰天长叹:天上天下,再难觅敌手!便收了银子再也不踏足赌坊一步。惹得赌坊老板大呼:煞星去也…… 后来拿了五百两银子的方无璧,先找着的就是张石头,揽着他直往酒肆跑。 “其实,我真的把李全当朋友……”酒至半酣,披头散发的方公子便像是犯了疯病的人一般,拉着张石头直嚷,“我这人,别的不会,可是从小看人就精。是不是真心,还是冲着我爹那个官位来的,本,本公子心里明镜似的!嗝!” 张石头面色铁青,暗想着我只答应李全还这人钱,可不带还得陪酒的啊! 可正如李全所说,张石头为人老实,也是个大好人。望着半疯半醉的方无璧,他狠不下心甩手不管。好歹,他如今这样一半也是自己和圣上害的。 于是,便耐着性子听下去。 却不想这人越说越起劲,“我还知道了,凤儿弟弟的事……你说,本公子就这么不可依靠?他宁愿相信相爷也不相信我……如果是为他,哪怕用金山银山的砸,我也给他把他弟弟弄出来!” 张石头想说,贱籍可不是用金银就能解决的,得有权。再说,你有钱吗? 然后这人又一脸笑呵呵的,那对桃花眼犯着酒迷,微微上挑染红,似是外头一番春情暖意。“张兄啊,你不知道,初遇时,凤儿他特瞧不起我。凤眼一挑蛮腰一摆的说的尽是些明里夸,暗里损的话……可他就是直!而且待我好!别人当我面不敢说的,不屑说的。他都为了我,敢明目张胆的教训出来……张兄,你明白不?” “……”张石头郑重的点头,明白了,这方无璧实则就是欠揍而已,别人捧着他他不稀罕,而别人骂得他越狠,他就越舒坦。 “呵呵,你不明白……”突然,那三月桃春的眼沾上了雨露,这么啪嗒啪嗒,直砸入了眼前的酒碗里。“你不明白……凤儿也不明白……李全那小子,明白不?即使他明白,他也只能在黄泉明白了……” “……”张石头刚想再问,为何他以为李全那傻小子明白?结果眼前的人头一歪,便醉死过去。 轻叹口气,张石头只能乖乖的从方无璧还他的五百两银子里,又掏出了酒钱。这人执意不愿让他还李全,欠他的钱。或许只有继续欠着,才觉得这人还活着。 等把他回了尚书府,张石头暗想着,下次有空再请他喝一顿,好好解解他的忧。 可结果,张石头多虑了。他方无璧是什么人?牛人!来了兴致悲伤秋月一阵,过足了瘾,便又活蹦乱跳的直往着那全是美人的青楼艳倌跑去,直气得他爹翻眼,石头青黑。 后来,方无璧逛了几圈,发觉自己新造型倒颇受欢迎。前襟一敞搂着美人喝着酒,顺口背背幼时学着的几首诗,月圆人圆心儿圆的,顿时就迷倒一帮子的美人。说是大金男子少有如此豪迈之姿,他们见着了也新鲜。 于是,方无璧再次的如鱼得水。渐渐的,似是把李全给忘了,连樊落那儿,他也不去窜门了。平静的日子又过了月余,听说樊落拒绝了圣上的赐婚,圣上龙颜大怒,一旨诏书把他打发到了南疆边陲,当个镇关大将军。 樊落走后不久,西狄那儿倒如约派出了使者前来和谈。而方无璧,没兴趣打听,继续自己醉生梦死的日子。 直至某一天,那个白凤曾待过的艳楼的老鸨请方无璧前去作画。说是新来一批小倌,里头有几个异族,跳的胡舞能把人迷得连亲娘放眼前也不认。 老鸨想多揽客,自当是请名人作画宣传。可想来想去,放眼整个都城的,能把个垂泪侍女图画成掩面半褪春宫图的,也就只有方无璧方大公子了。 方无璧没有拒绝,一来他喜欢美人。二来,当初也是这老鸨请他作画,他才认识了白凤的。或许带着些思故,也或许只是单纯的贪色,方无璧应邀前往。 果然,不虚此行。胡舞玄妙自在那精瘦蛮拧的小腰,配着浓纤合度的身姿,纤美小腿及足踝,再配着纱布半掩,欲语还休的娇情,自是把整个楼堂装点成异域仙境,神魔之地。 “好!”方无璧大喝一声,提起一旁的酒坛子灌了一口,再张口一喷,直扑面前雪白宣指,染上了一层艳晕之色,提笔便一阵扭画。 纤足轻点清莲,荷风漫漫细缀,霓裳伴身旋舞,柔夷轻抚纱面,一派清雅之中又伴着妖饶之姿,再浓墨点上那紧直纤腰,突出媚惑之姿。顿时,似是下凡的九天织女正待褪衣,却偏偏遇着湖边一脸憨厚的牛郎,便有意勾引的湖心扭捏着,跳起脱衣舞…… …… 不得不说,这方无璧对于艳画界而言,不可谓一枚奇葩。身后见者直咽口水,而老鸨自是眉开眼笑,却见方无璧在画那美人脸蛋之时,这笔就顿了。 打量老鸨,老鸨眨眼,再打量。于是,双方心知肚明,老鸨便拉着方无璧与那舞者去了帘幕之后。 “小燕啊,把面纱取下给方公子瞧瞧。”原本该是初夜那一日才可露面,不过老鸨也知道这方无璧一旦起性子,便势必不会善罢干休。 叫小燕的舞者其实身材并不娇小,甚至比方无璧还高个半头。只是远看较为纤长,便未觉得有何不妥。再说了,萝卜青菜各有所好,在方大公子眼里,美人就是美人,不分伯仲。 “美人,让本公子瞧瞧?然后就把你画得如天仙似的,好不好?”没了羽扇,方无璧便晃着酒壶,一脸的□。 “小燕”纤腰一扭,那细长的如狐狸般的眼挑着媚意,似是那春泉一般汪汪春意直上上下下的瞅着方无璧细细打量,然后开了口:“公子此话当真?真会把‘小燕’画成天仙一般?” 如莺出谷之声,方无璧心神一荡,连忙诞笑:“当然是真的!” “呵呵,一言为定!”说完,便毫无娇态的掀了面纱,一脸盈盈笑意,眸中精光直闪便艳光四射。 “……” 于是,方无璧的脸便犹如那打翻的油盐酱醋一般,缤纷多姿。先是疑惑,后是恍然,再是惊悚,最后,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怦”的一声,把手中的酒坛子直往美人面上砸,逃至门外,踢翻了门口侍马的奴仆,随便挑了一匹快马便如恶鬼追身般,加鞭往张石头家跑! 第 1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7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7 章 “哼,想逃?”美人细眼一眯,手一使劲便把那酒坛子捏成了粉碎,飞身便掠了过去,几个落燕之姿便跃上了方无璧的马身。 “张兄!救命啊!”方无璧一吓,自当破开喉咙大喊,反正他也不要面子只要保命! 可身后美人媚眼一抛便直捏着他的两腿间的某物,紧抵着他的背凑着耳边,轻飘飘的说:“喊啊?再喊啊!你再喊一声的,在下必会让你愧对你家的列祖列宗!”说完,还威胁般的用力捏了下那两个软蛋。 顿时,方无璧憋得面色通红,却连声哀号都不敢出。他也明白,他家三代单传若真没这东西,他爹怕早把他逐出家门了。 于是,只得眼中含泪之际,暗想着,西狄逍遥侯燕如,果然名不虚传……打蛇打七寸!够狠! 绕河小事(上) 李全一直认为这绕河村是一个好地方,肥田水美的,连这儿兔子的肉都比翼州那儿的厚实许多。可打从,他那未来的妹夫把一个人从河里救上来后,李全便觉得这绕河村便成了那修罗地狱,万劫不覆之地。 那一日,李玲经区狄提点,才想起来这人似乎就是那位在都城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将军大人。只是,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告自家哥哥始乱终弃? 安顿这两人坐在外屋喝着茶,李玲也不顾这门是不是坏了,当务之急便直扑里屋抓着缩成一团的李全的手,开门见山的便问:“哥,你真对人家始乱终弃了?” “……”顿时,这手便连忙左右摆动,用力之猛差点拉脱了自家妹子的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李玲连忙安抚,想想也是,自家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对不起人家? “那哥,这人家大将军的,怎么又来找你?他和你究竟是啥关系?” “……”这话范围太大,李全不知怎么回她。 李玲似乎也想到了,侧着脑袋问,“哥,他是你的将军?” 手便轻轻的上下摆动。于是李玲又问,“那,他和哥你的关系,很好?”小姑娘想到了在都城那些日子。虽说有些怪异的,可是那人待自己和哥哥不薄。 李全的手顿了一顿,想了半晌,便颇有些郁闷的重重的上下摆动。 李玲也想了好一会,又提着心担忧的问:“哥,那他为何要追你?你又为何要躲他?难不成……你偷拿了他的钱?” 顿时,李全又急摆手,自己离开他时干干净净的……嗯,总之,没拿他府里的任何东西! 这会儿,小姑娘倒是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信自家的哥会偷钱,因为她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只是,为何又躲了呢?难不成真如那人所说……李玲的脸色也有些青了,想了想那可能性,极为荒唐,又极为诡异……但,也极有可能…… 深吸口气,李玲一字一顿的问:“哥,别瞒我!你说,他,他是不是你娶过门的妻?” “……” “哥,你就回答是,与不是!便成了!”其实李家妹子是颇有些凶悍的。 终于,李全万分不情愿的,又不敢骗自家妹子,很窝囊的,上下摇摆…… 瞬时,小姑娘又提起了心,“你,你真的始乱终弃了啊!你说你娶了人家又把人家抛下独自跑来的,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将军?” 李全眨巴着大眼,双颊通红,嘴巴张了张可是半个冤字都吐不出!只能抓着妹子的手时而上下晃动,时而又左右摇摆,实在是不知如何解释! “哥,你以前不是常和我说,这做人要讲信义?姑且不论今天这人的身份,也不论这人是男是女……哥,你答应了娶人家怎么又可以反悔呢?”若是李玲的眼能有神,怕是那两道鄙视的目光便会直直的射来。 “……”李全无声流泪,满腹冤屈,却偏偏说不出一个字申辩,而他家妹子也看不见哥哥的委屈之泪。 结果李玲想了半晌,还是偏向自家哥哥,暗自凑到李全的耳边咬着,“哥,是不是那人偏要嫁给你的?他是将军你是兵,你不敢不从……然后,新婚之夜,你连夜就逃了出来?” “……”显然,李全的妹子以为自家的哥哥是天上天下独有的香馍馍,见者都要抢的那种。 还不待李全回答,李玲便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咬着牙,“哥,不用怕!难不成他还能吃了咱们不成?你放心,妹子我明天就把他赶回去!哼,我看他连什么叫‘三从四德’都不知道!还敢当别人的妻?” 李全一愣,傻傻的见着自家妹子那斗致高昂的样,暗想着:难,难不成,你想教会将军啥是‘三从四德’? 李玲自然没这闲情,她啊,只是轻飘飘的撩起了一场“姑嫂大战”而已。 第二日,外头的鸡刚鸣第一声,李玲便冷哼一声起床直扑厨房。 昨日那个叫樊落的着实厚皮的死赖着不肯走。结果李全无奈只能躲到李玲这屋,铺了棉被就躺在地板上。李玲不高兴了,“哥,让他在外头坐一晚得了,为何还让他进你屋里睡?” 李全缩缩脖子,睡了下去。暗想着,外头大风大雨的,门又坏了,吹一晚这铁打的人都会病…… 李玲也不管这些,反正睡就睡了,又能如何?今个儿开始,才是教训他的时候!想着,已到厨房。李玲暗想着待会儿自己烧好水了,给哥哥端去,然后就直指着那人说,你连侍候相公都不会,还想当别人的妻?先照照镜子去! 心里想着美,可刚到厨房,却只听水声哗啦的,显是有人已经在里头了。一愣忙问:“谁?” “我。”简洁利落,却寒彻入骨。李玲喉咙一卡,有些干巴巴的问,“你,你怎么在这?” “打水,洗漱,李全。” “……”李玲暗咬牙,话锋一变,“大清早的,你难不成想吵醒我哥!你懂不懂妻得等夫醒来后,才能惊动他?” “……李全还在睡?” “自……自然!”说的有些心虚,其实李玲醒来时踩了李全一脚,现下也该快醒了。 可哪知,樊落拧起细眉,便越过李玲往李全所在的屋走去。一惊连忙拉住他,“你,你想干嘛?” “李全在军中醒得极早。”见李玲还是一脸怔愣,完全不明白他在说啥时,樊落无奈的加了一句,“除了偶感风寒。”言下之意,除非李全病了,不然都起得极早。 李玲一愣,还未回神便觉手中一空。樊落像是阵风一般,赶至了里屋。 李全一睁眼,便见个天仙似的美人,睁着那对精亮迷眼的招子,直盯着自己!迷糊着刚想究竟是哪个七仙女下凡呢?猛的一个机灵,这才响起身边的人是谁,连忙抱着被子直往后躲。 可哪及得上樊落的,大掌一捞的直扣着李全的后脑勺,往前一拉。顿时那糯软如棉的唇便紧紧的压上了李全的。 惊愕之下,这眼瞪得圆溜,刚想开口呼救,可这嘴开了才想起自己早就发不出声了!结果,樊落便很顺当的趁虚而入,一尾灵舌不知哪学来的功夫,扭转着钻入李全的口中,抓着那躲避不及的舌头一大清早的便猛翻乱搅起来! 如此鸟语花香的清晨,却是如此的孟浪如虎,李全的脑子彻底懵了!自己还睡在地板上吧?将军也靠在自己身边吧?他,他们就睡在地上做着这事? 第 1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8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8 章 连忙趁着还有力,便想推开的樊落。可李全哪是樊落的对手?这手上刚使劲推上樊落的身,后者便微侧身,重心一移,衣裳翻动之际便重重的往李全身上压去,而长腿一跨便又牢牢的锁住了这小子不老实乱蹬的脚。 这下被如同被绑在绳上的螃蟹一般,任着樊落清蒸水煮!好在,樊落也未下狠手,或许是离了这些个日子,天天想见他,也是天天的,又不想见他。 想见他,听他喊着自己的名,一脸笑意的喊着:将军,小的想你了。 不想见他,怕自己见着他,真的失控的想把他拆骨入腹……吃进肚子了,便成了自己一部份,于是他再想逃便逃不开了吧? 只是,若真吃了他……那么岂不是又见不到他了?于是,樊落在从江萧那里得知这小子还活着时,便一直苦恼的问题。 好在,现下见着了便什么问题都烟消云散了。刚才一直打量着这人的睡着流口水的样,樊落便想……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呆呆的躺在他身边,便什么也不用想了。 唇舌相交渐渐的变得温柔,堵着李全的口细细的舔着内部,知道碰哪里这小兵便会忍不住的抖起身子,又是按哪一处,这人便会发出“嗯嗯”的求饶声。渐渐的,当情动之处便是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随便自己折腾。 樊落突然觉得,没什么问题要想的,待在这人的身边便什么也够了。 直至身下的突然又扭了起来,樊落一睁眼便发现这人脸憋得通红,直翻白眼。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怕他乱叫,便一直堵着他的口,不让他换气,会不会闷坏了? 口一松,脸色酡红的李全这才活过来般,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过,即使这眼角都被逼出了泪,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樊落眼神一黯,他想起江萧的话。他说还好李全不大识字,于是只是哑了他不用剜他眼,也不必割他手了,这实在是李全的万幸。 那时的樊落听了,手中的乌蛟一抖,冲着江萧的话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他真的敢伤害李全一分一毫,他也可以这么对相爷。 而现在樊落想着的,就是如何毒哑相爷去。区狄昨天说那人给李全服下的毒极其霸道,没伤着咽喉,连舌头也未动,却整个的把声带给削了一般,一丝声都发不出。 想着这,樊落心头一颤,又俯身舔着这人被自己磨得红肿的双唇,舌头似猫般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大喘着气无法合拢的嘴角流出的银液。想了一下,又把怀中的人用力的搂紧了,似是要把他嵌入身体一般,感受着那活蹦的心跳。 最末,用额头轻抵他的,然后樊落煞有其事的说:“李全,有些发热,风寒了?” 结果那对灵动的大眼居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下,双唇开合飞舞,樊落有些口干舌燥的盯着那一直动着的两片肉,一闪神的又咬了下去。过了许久觉得手中的人已经软得脱力了,他才又起身,想了一下,问:“刚才你在说,‘还不是你害的’?嗯?” 李全浑身都煮熟了,脸上带着哭意,满眼委屈的点了点头。樊落刚想问,我怎么害你了?却听外头有了动静,李全的妹子摸到里屋门口,疑惑的问,“哥,你醒了吗?” 李全听了,连忙想起身。只可惜身上的樊落把他锁得根本就是连挥个手踢个腿都是登天的难事! 而樊落则侧着头,想了片刻,突然冲着李玲开口:“李全还睡着。” “是,是吗?”李玲看不见,可也听到里头一点动静也没,奇怪着平日哥哥一直早醒的,难不成真是昨夜睡地板有些风寒了?不成!得去找区大哥要些驱寒的药去! 关心则乱,心疼自家哥哥的妹子连忙拄根拐子,向外走去。结果李全硬生生的见着那唯一能救他脱离虎口的妹子离他而去,顿时悲愤的连泪都飙出来了! 略一思索,这眼便又瞪如铜铃的一脸震惊的瞪着身边之人,几乎咬牙切齿!谁!是谁教会将军说谎的?!哪个混蛋!我才离开多久!将军居然学会撒谎了!! 樊落这才稍微松开李全,一手支头侧看着他。仔细的打量着未变的眉眼,未变的憨傻,以及未变的对自己的冷硬心肠…… 突然,唇角微扬,露出个承自母亲的足以颠倒众生的笑靥……好在,他的小兵除了不再能说话外,其余的都未变…… 看着又死盯着自己的脸流着口水,一脸色迷的小兵,樊落突然觉得这几个月的空落,有了实处。凑上前去又亲琢那人双唇,抱着他上了一边的床榻,把被子在两人身上捂得紧紧的。这才搂着他轻吐一字,“睡。” 说完,便自己把头枕在一点也不舒服的硬木枕上,反而把李全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胸口一重,便似是安心一般,没多久,樊落真的睡着了。 “……”胸膛一起一伏,心跳平缓而沉重。李全一愣神,也乖乖的点头跟着睡去了……直至日上三竿,李全看着外头的大太阳,想起自己的田地……再想起妹子整理床铺摸到两人时的样子…… 李全捧着自己的脑袋直撞着一旁的墙头!自己咋就这么的色迷心窍?自己咋就这么的没有定力?自己……咋就这么的想他呢? 都不能说话了,都开不了口了,怎么一见着这人,这心,却还是如此这般的疼呢……明明,都不能再说:将军,小的想你了…… 于是,那一日开始,李便被觉得这绕河村便再不是那么美好了。 尤其当这晌午之际,李玲拉着樊落进了厨房,指着灶头和樊落说:“做妻的,就得会煮饭洗衣,就得会侍候相公。早晨……算了,早晨看你知道哥病了也还懂得侍候,就算你过关了。不过你得给我好好煮出一顿饭出来!得色香味俱全,还得是哥喜欢吃的才成!” “不然……哼,我这小姑子纵然你以前的身份有天大,也不承认你是我嫂子!” 李全在一旁听了,泪流满面,只是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吓的。偏生开不了口,于是只得恨恨的又拿脑袋撞墙。 原本李全想帮将军去的,偏偏这妹子贼得很,堵着门口像门神似的不让李全进去。结果巡视再三,李全只能爱莫能助的继续回里屋当起病患。 可没过多久,突然传来李玲一阵怪呼:“咱们今天买没肉啊?哪来的一般子腥味?” 李全心中“咯愣”一下,连个鞋都来不及穿的便直扑厨房而去,果然,他家将军正疑惑的盯着手中短短的菜刀,另一只玉手上血柱子清晰的流着。 连忙冲开了妹子,李全扑上去连忙把樊落的手放在嘴去,吸去了血。仔细一看,好在不深,便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利落的包上。然后抬首冲着依旧呆愣的樊落,慢慢的做了一个口型,区狄。 意思大概是带他去看医生。樊落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些疑惑,又带着些愤懑以及些许在沙场上的杀气,瞪着那灶头上的一捆……青菜…… 其实樊落并非油烟不近的人,在外打仗好歹也会生火煮饭什么的。只是平日,这米饭只要加水热煮就成,这肉也是白水加盐便可……青菜,也是整个水中汆一下,偏偏,樊落不会炒…… 李玲说要切成条状才能下油祸,并且示范了一下动作,樊落便照着做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在沙场上斩人无数的自己,却偏偏斩不了这捆青菜?还落到一个负伤的下场?将军那武者的自尊,被前所未有的激发了。 正待他拿起这宽而短的怪刀打算再行施力之际,却被李全冷着脸,“啪”的一声,打落了。 “……哥?”李玲扶着门疑惑的听着刚才的响动,现在她也明白一定是樊落切到自己的手了。不过,她也不明白,哥不是一直躲着他的吗?怎么刚才一知道他伤着了跑得如此之急?还推开了自己……平日哥从不舍得推自己的…… 想到这,小姑娘有些委屈的眨了眨大眼,透出些雾气。 李全一见,顿时心头一软。可再看看一边已经负伤的樊落,这心里又是一疼。若是以前以自己的巧嘴怕是早把两头都哄个开心了,可现下…… 瞬时,李全有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之感,心一横之下自己架起了炉灶。煮了顿香喷喷的饭菜,拉着自家妹子吃个饱,再侍候着将军用完膳。便又一横心的,拖着半桶脏衣又有些不放心的拉着将军,就往洗衣的河边去——他怕樊落留下,又会被自家妹子欺负…… 结果李家妹子秀气的眉拧得死紧,贝齿咬着自己下唇,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拄着拐去找她的阿哥去。一路上,委屈的遇着一个人就说,“大娘,哥不是讨厌他媳妇吗?俺想把他赶走,可是哥为什么凶我?” “大伯,你说我哥是不是不喜欢小玲了?” “大婶,小玲是不是惹人厌了?哥不要小玲了吗?” 一路哭泣,结果整个绕河村的人都知道了:李全这个恶哥哥!有了媳妇就不要妹子了! 另一头,李全打了一个喷嚏,莫名的有些冷。樊落见了便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怎么甩也甩不开,于是也只能无奈的任他牵着。 第 1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9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29 章 结果路上又遇到几个村民,好奇的打量着,“李全啊,这是你朋友?呵呵,长得真俊,和你感情真好。” 大伙知道李全是哑巴,只是习惯的问声好。 哪知,这一旁极俊的年轻人突然跨前一步,告诉眼前的三姑六婆,“我是他的‘妻’。” “……”看着两人面面相觑,樊落又加了一句,“盖过红盖头,明媒正娶的‘妻’。” “……咳咳,小子,看不出啊?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俊的‘妻’……”两人笑得尴尬,樊落长得再美终是男子身材一目了然。可对于此人的理直气壮,不卑不亢,两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损话。最终,只能这么说几句祝词。 于是,一旁无口可辩的李全挠心挠肺挠自己的嗓子,直把一旁的树当墙头撞!将军,你,你都不知羞的吗? 只可惜李全忘了,他家将军脑子里只有做与不做。若他真知道何谓羞耻又岂会答应李全,当他的妻呢?他只知,他想让李全呆在自己身边,一生一世而已。 绕河小事(中) 绕河村倒真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青山环绕,绿水幽幽的倒似有些像是富饶的幽州。于是李全当初和妹子便想在这儿扎根,当然民风淳朴对他们而言更是天上掉的银两。 只是,现下李全想着刚才的遇着的两人,再想想这村子亲如一家的风俗,然后就百来个人口,再加上偶尔的集会……顿时,李全衣服搓着搓着的,便把自个儿的脸整个的埋进了水里! 溪下水流清澈,偶尔几条溪鱼绕着李全黑红的脸跃过,尾鳍一拍闪身而过。倒是把李全惊了一跳,脚上卵石一歪的整个身子就坐在了下里,激起半人高的水花。 樊落原先一直乖乖的在岸边守着李全的衣服,结果一见如此也就脱下了鞋袜趟水把这人抱起走至一旁的巨石边坐下。 这溪水不宽,倒是一旁堆积着形状各异,大小也不一的巨石,有的大的能把几人埋了,有的,倒也能藏着一人。樊落选的那颗正位于拐角之处,或许是涨潮时溪水冲刷,平面光滑平整,而面向溪水的一侧被水流拍击,形成微凹之状,正巧的,可以坐下两人似是躲椅一般。 樊落也顾不得自己浑身的湿样,抱着李全便坐在里头,望天外面的蓝天白云,耳衅鸟声依依轻风相伴,倒是让常年闻惯了沙场血腥之味的樊落怔愣了片刻。最终只吐出,“好地方。”三个大字。 “……”觉得有些像娘们一样窝在将军怀里的李全,扭了扭身,却不见将军放开他。暗想着将军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还会撒谎了,便有些黯然的缩着身也不动弹了。 结果难得的,两人之间的静谧之情,却被樊落一声清冷给打破了,“李全,你,不要我了?” 顿时,小兵惊得眼一跳,忙抬首却望见将军那平日死板的面上,唇角微垂,眼神凄楚,竟透着一分委屈。瞬时,连心都跳了一下,连忙摇头。 “你活着,却没来找我。”或许,樊落只有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才能稍微的对着李全吐露一下心声,“江萧说你恨我。” 这会儿,李全的眼神中透着复杂,背光闪烁的像是两团幽火——他真想把江爷的嘴给撕了!其实,这所谓的爱爱恨恨,哪有这么烦的。当初,李全吃了石头给的药后闭上眼,以为自己马上就会去见阎王了,便什么,也都不计较了。 唯有挂念的,便是将军的伤,要不要要紧。 等睁眼了,却是见着江爷的人问着他,“李全,喝下这药后,你可以选,和你的妹子一起过普通百姓的日子。或者,回到都城,回征远将军的身边。不过选后者的话你得记着,你从此不再是李全,我们会毁去你的容貌,日后,也不得与你家妹子相认。” 李全也没想多久,就问,“将军的伤好了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在那人以为他会选回到樊落身边时,他却指着远处,“给我和我妹子找个好地方,成不?”然后毫不含糊的吞下了药。 “……你不想回那人身边?为何?”可李全的嗓子已经开始发疼,只能苦笑着摇头。至此,那人再好奇也不知道答案。 只有李全心里清楚,回了又如何?将军会娶妻生子,或许他会记得有个陷害过他的人,叫李全。可是这个叫李全的人已经死了,纵然换个名换个样待在他身边,又能如何? 李全觉得自己不傻,该受的罪已经受了,该还的债已经还了。将军只是一时的迷恋,若是以后又有一个小兵为他哭,他便会忘了李全。于是,这个小兵便也潇洒的拍拍屁股不带一丝尘埃的走了。 只余下得了江萧消息,在府里枯坐等他的樊落。结果他没等到李全,只等到圣上的一旨婚书。 樊落想了下,按理,他该娶。可问题就在他已经嫁了,而相公不知是死了还是跑了,那该如何是好?然后在第二天的朝堂之上,他便理直气壮的回绝了。理由是:“臣的相公刚逝,臣决意为其守节一生。” 顿时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须臾之后圣上震怒,浑身巨颤,下令退朝。结果躲在后头他家石头的怀里,笑得显些岔了气,“明,明个儿提醒朕,给,给堂兄送块贞节牌坊去……守节?噗,朕的刍狗就这么让咱大金的第一美人守寡了?噗,哈哈!” 张石头拍着金弦的背,无语问天,暗想着:主子,您就别再添乱了…… 樊落不知金弦是否知道李全还活着,或只是试探,一纸调书便把他派往南疆镇守边关。也好,樊落暗想着听江萧说李全便在那儿,顺路就去看看。 结果到时正逢暴雨,水疾不易行舟。樊落觉得不耐,结果一人跳下了江水丢下一船大呼小叫之人,便来到了这个绕河村。 刚才江边上岸便被一人抓着说,兄弟兄弟,你溺水了?来来,快去咱们医生那儿瞧瞧去!于是头晕眼花,四肢发软的樊落便被拽了过来。 接着,碰到了区狄,有些意外便显然也是情理之中。然后,又碰到了那个小兵,接着……他居然跑了!他竟敢跑?他为何跑?他凭什么跑?他……非要跑吗? 樊落只觉自己的心被别人狠狠的拧着,他意识到了,李全不愿见他……即使现在,把这人牢牢的搂在怀里,可是这份不踏实依旧存着,无法解脱。 “李全……你,想我吗?”最终,樊落手一紧,颇有些闺怨的问了一句,“我很想你。” “……” “我想你给我梳头。”边说着,樊落的嘴便轻啄了李全的脑袋一下,南方水好再加上李全妹子的有心调理,这头发倒也不显得粗糙了,反而只是毛毛的柔滑。 “我想你瞧我的样子。”顺着头发,便亲到了眉眼,粗黑的眉圆溜的眼,依旧是樊落脑子里的样儿,一脸憨傻。你觉得他傻时,他就精了,可你要他精时,他却又傻了…… “我想你,喂我鱼粥……”话音未消,便堵住那刚才栽进水里,有些微凉的厚……细细碾磨,成疯成魔……“李全,我想你了……” 呢喃之声,李全再也把持不住,身子一颤后猛的扯着樊落的衣襟,往左右两边一拉,湿滑的手便再也无顾忌的抚上了那胸前的一团团的精肉。紧绷裹体,透着樊落才有的清幽之香,李全回啃樊落一下似是薄惩,便又沿着颈侧一下滑下。 樊落眨眨眼,疑惑之中似乎也明白了,李全无法开口于是便换着法子的告诉自己——他,也在想我吗? 顿时心头一暖一松,直至胸前的两颗圆粒被实实的捏咬住,樊落顿时身子一颤,只觉胯 间之物受着某种莫名心思的催引,竟堪堪的抬头。 而当李全舌尖轻划过樊落胸前那被他刺透的伤痕之处,柔肉相抵竟似是舔在心口之上,刹时这酥麻与直漫全身。无法压抵,一声轻吟自樊落的口中抑出。 结果这倒是吓着了李全,一张急红的脸抬了起来,先是害怕的东张西望,接着中指按在樊落的唇上示意噤声,后来,却又鬼使神差一般用自己的嘴慢慢的堵了上去…… 樊落眼神转深,现下毕竟还只是午后,李全是怕有人会看到。而偏偏他这堵嘴的方式,实则不知不觉又似是以往的笨拙,只能令自己的欲火愈旺。而且见他如此阵势,怕是要完成“洞房”之夜,未尽的诺言吧? 李全在上与在下,对樊落而言无任何区别,在他心中只要与自己肌肤相亲的,是李全便够了。 深吸口气把口中的舌头卷的更深,樊落坐起来分开双腿半褪下自己的长裤,然后围起李全的腰,握着他的还是湿滑的指尖轻抵在自己的穴 口,微咬牙,送了进去。 猛然,那销 魂的紧 窒之所伴着这多少日夜的肖想,如一根缀翎利箭直命着李全的红心。微退身便见眼前之人紧抿双唇,一脸隐忍之色染艳了白雪凝肌,英眉轻颤,睫毛如蝶扑扇。偏生,手下的动作未见迟疑,引着李全的手指与自己的,进入那从未有人探入之所。 这些诸多反应,甚至不用樊落有意撩拨,李全便只觉自己颇丢脸的早已一柱擎天。虽说樊落脑子里没有上下之分,可李全不这么想啊!在李全的眼中,他便是将军,甚至在沙场上说其是掌握众人生死的天神也不为过。 而现在,这人几次三番心甘情愿的雌伏于他。李全自然……再也按捺不住。直想提起挂在腰间微蜷的修长双腿,直捣黄龙。可却又怕像上次一般,伤着了樊落。于是,想进,不敢进。进,又想着退。一进一退的,弄得李全满是急躁。 第 1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0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0 章 若是以往,他可以问,可现下一个音都无法发现,急出一身汗之余只能像是小狗一般轻啄着樊落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直至樊落睁开,打量着这人眼中的苦苦哀求。 这才微不可察的,深吸口气帮着拉下李全的裤带,轻点着其胯 下凶器,点了点头。 瞬时,如坠煮沸之水中,李全只觉自己似被电击一般,六神无主,只记得提起将军双腿直往里顶! 果然,插入了!樊落低哼一声,疼痛难忍的微摆腰,接着,李全便……泄了…… “……” “……” 于是,樊落摸着自己股间湿漉,望着李全问:“你,好了?” 这一刻,李全神思恍惚面无表情,张口想辩,却还是开不了口。于是,扭转身子缩成一团闭眼决意投“溪”一了百了。 当然,樊落决意不会让这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李全,再回那儿去。不然纵使阎王当前,他亦敢提着乌蛟遇神杀神,见魔斩魔。 拦腰抱回李全,樊落可不管李全的豆腐心,一双玉手轻轻拨弄这黑中唯白之处。与樊落相比,实属小巧了一些,又因刚泄,又痿成一团,像是个鸟儿。 “怎么像个孩子似的?”结果樊落又是一句,不多的话,偏偏击得李全千疮百孔,一时半刻,再也提不起来。 而樊落也不知,只是尽责的挑起“相公”的欲念,微一迟疑便拉着李全让其平躺,自己俯在他身上额头轻点,便整根的含入,仔细的吸弄。 李全的眼已经是艳红了,喘息阵阵,脑中一处空茫,体内疾火乱窜,却又偏偏的接过刚才的樊落三言两语,却不汇至丹田。纵使看着将军那美丽般的颈项时上时下的轻点,也偏偏硬不起来。 这下,连樊落都有些疑惑了,抬首用那摩擦的艳红的双唇低问,“李全,难不成你……天生只能在下面?” 望着李全倏然瞪起的眼,樊落又说,“方无璧曾说过,有些人天生只适合在下方。你全,你也是?” “……”谁帮我宰了那乱嚼舌根的?! “抱歉,李全,我不知道。”樊落略一思索,便自以为是的点头,“是我逼你在上头,所以你离我而去?” “……”怎么乱扯到这? “放心,我,不会再为难你。”说着,这回儿将军主动甚至是十分快速的扒光了李全湿透的衣裳,与自己的混成一堆便是赤诚相见。 “……”这回儿,李全面色泛青的看着樊落下身那雄纠气昂之物,与他那一身细腻截然不符的直让李全无地自容。 而当樊落手指沾着李全漏在他股间之物,缓缓探入李全的体内之时,瞬时,这小兵便知,自己的大限已至…… 果然,早已熟识的身体虽然经过月余的空隙稍有僵硬,不过熟悉的手指,熟悉的气息,便是这世间最好的淫药。 李全思绪繁杂,身上之人四处引燃火种。大手握其胯骨微微上抬,让探入的手指直直伸入点中刺昂之点。 弓起上身,高高抬起,仰喉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于是这□便无法渲泻,似又是归入体内,随着樊落的动作愈积愈厚,仿佛却神魂都足以湮灭。 当然,樊落是不会容得李全失去意识的,望着那浑身巨颤再也无法自抑的小兵,抽出手指微一使力,便“卟噗”一声,直入那早已湿润嗷嗷待哺的小口。 瞬时,李全抓紧樊落,用全身之力挂在其身上,双腿使力紧缠而上,以代替他无法喝出的低吼。 樊落只见那丝绒之处紧包其分 身之上,口口紧紧吸入,似要吞了一般。而李全身子却又不老实的借力直往上顶,无奈之下便双手持着其臀际,狠狠压下。 不待李全回神之际,便又是一提一拉,手臂肌肉劲鼓已是使了全力。可怜的小兵只能得老实的挂在樊落身上,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而樊落舌尖轻舔李全耳廓,发出啧啧响声,稍滞片刻缓些劲了,才说,“李全,幸好你无法发声。” 言下之义,光天化日之下,李全必会羞的没脸见人。 可这话听在李全耳中只能暗自饮泪,于是他这不能说话的,就被压在下面如此折腾吗? 结果樊落兴致来了,就着插入的姿势翻着李全的身让其趴在光滑的岩石之上,臀微翘迎着自己。“李全,”细慢磨入抽出几番之际,直至身下人腰软腿软的趴在石上再无反抗之力,樊落才说,“若你累了,唤我一声便知。” “……”听听,听听!这话着实体贴,可李全现下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人宰割。不知樊落是真忘还是假忘了,总之说了这话后似是放下心般,再无丝毫顾忌。搂着这人不算细也不算粗,在自己手中纤浓合度的紧腰,冲着那圆翘的臀部,便发起一阵阵冲锋。 偶尔俯下身不老实的在那微展的肩胛之上啃下一口,又偶尔的把手探入李全的腹下摸索着与自己相同之物。或是最终,让其背靠坐在自己怀中,捏着胸前两处慢慢的上下顶弄。 总之,樊落觉得自己算是把方无璧以前塞给他的那些个龙 阳十八式,给照做了一遍。等觉得差不多之际,才又把李全的正面转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问,“李全,还受得住吗?” 可怜的小兵早就哭得眼泪鼻涕一堆,哀哀的哭泣连眼都肿了,口微张想叫一声,结果却只能急急的摇头。却恰逢樊落猛的向上一顶,直至那最深最是销 魂之处。 身子疾颤,李全再也无法抑制的仰头射出自己体内□,浑身松懈又复而垂首。汗珠顺着脸庞直直滴落,于是,一上一下之际樊落心中大喜,亲吻着那人的眼眉,吸去泪渍,“李全,我想你……” 于是,直至金乌西沉,银月裹纱。樊落一直身体力行不懈的告诉李全,这方无璧教他的龙 阳十八式…… 最终,当樊落抽出自己欲望,李全浑身上下无论是外还是内,都已是一片狼籍。这会儿,也没有哭闹的体力,只能翻着白眼任着樊落穿上衣服,把他一路抱回了家。 只是偶尔,半梦半醒之际,李全会听到樊落一直低低的,在其耳际浅吟一般:“李全,我想你……李全,我想你……” 于是,李全便唇角含笑,觉得这个梦,前头有些累,而后头……真香…… 绕河小事(下) 回到李全的那个简陋的小屋,月娘早已高挂,远远望去一烛星火便兀自摇曳。樊落有些奇怪,李全的妹子是一个瞎子,点什么灯呢? 结果当走近之际,却见那萤火星点轻飘慢移,竟顺着羊肠小道蜿蜒而来。虫鸣溪吟,皎月华光,透着一片清冷。可唯那处昏黄星火,翩然而至,照暖了心窝。 高举油灯,拄着拐的女子走至樊落跟前,有些担忧的低唤着,“哥,你可回来了!饭菜都快凉了,我给你热了几回了!” “……” “哥?”久久的,李玲奇怪兄长怎么呆立不动,不似以往会小跑着步,跟在自己身侧接过煤灯,手抓手的一起回家。顿时,心下疑惑。 “他,睡了。”樊落回道,理不清心中纷纷暴涨的思绪,他现下稍微有些明白李全在这绕河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清晨鸡啼,便有着一帮子农人相伴去田里干活。午时,会有成群的妇人提着饭蓝给他们送饭。午后,成群的村姑在溪边洗衣戏耍。而至夜里,当一人顶着清寒夜色归家之时,又有人执灯等他…… 以前的樊落从未想过李全除了在自己身边当个小兵,当个小侍外,还有别样的日子。而现下,这种虽然贫寒却朴实的日子,这种李全最想要的日子,偏偏重如石锤闷闷的击在樊落的心上。 第 1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1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1 章 “……是将军?”李玲不知为何,这神色比起白日的伶俐,倒有些懵了一般,呆愣在原地半晌才伸出手摸向前方,“我哥呢?” 樊落向前一步,让那小手摸着了李全的脸。结果小丫头抚着李全紧闭的眼,还有规律的鼻息,这才稍松一口气的对着樊落道:“将军,这条路不好走,哥以前经常摔着,还是我给他领路的呢,你就跟我后头,别摔了。” 樊落先点了点头,后来想起什么“嗯”了一声,便紧紧的跟着。 回到屋子,李玲指了指里屋的方向,“哥今天大概真的风寒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将军,我有话和你说。” 不知为何,樊落见李玲一脸的认真凝重,仿佛接下来的事攸关万千百姓生死。正巧想起了前一阵的三堂会审上的那大理寺侍郎,其实,他真该向这小姑娘好好学学,摆些官威…… 心里头想着,樊落却也已经把李全放至榻上,用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他真得了风寒一般。未了想了一下,按着他的额头半晌,又扒开他的裤子看了看某个部位是否清理干净。看了又看,直至李全睡梦中也不安稳,拧着眉翻了几次身,这才有些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外室。 另一端,李玲也是思绪纷乱,于是也不知樊落居然磨蹭了这么久才来,更不知他这磨蹭的是为啥事。 只是,当感到眼前有人落座之际,小姑娘颇有些毫爽的开门见山,“将军,我刚才从军医那儿打听到了你和哥的一些事了。” “……”樊落眉眼一挑,暗想着这区狄会说什么? “他说,”玲妹子解了惑,“他说你和哥是两情相悦……他说这事在军中很常见,就像这里的男女婚嫁一般……他还说,你不分贵贱的要娶我哥……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后头成了你嫁我哥了……只是,将军,你对我哥是喜欢的吧?是真心的吧?” 这一段话说的吞吞吐吐,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对于这种事问得心里发虚。 而反观樊落,却是一脸的坦荡,偶尔闪现疑惑:喜欢?那是什么?真心……又是什么?想了半晌,樊落突然说,“我想他。” “……” “近半年,我天天想他。”樊落没有说谎,他不知道何谓喜欢,也不知什么是真心。但是有些事还是明白的,比如,“他是我的心头肉。” 心尖一点肉,如果夺了便是剜心般的痛。那时,樊落捂着被李全刺穿的胸口,喊着疼。至最后,胸口已是痊愈,可是,依旧疼。 天天犯着疼病,有时明明好好的走着路,望见墙角那一块黑炭,便会疼的当场的栽倒在地,半晌,连个气都不敢出。太医无数次会诊,都查不出个病灶。 “将军,那是你的心头肉在疼。”杨左被调去西疆之际,对着樊落如是说着。这时,他才想起在军中那次,李全与方无璧被燕如掳去时,那赵四也对他说着什么,心尖上的那块肉……取之无用,舍之却不舍,王八绿豆的,仅此一人,才是你的心上之肉。 于是,樊落明白了,李全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好不容易见着后,怎么又舍得让他再离开呢? 一旁的李玲早已红了脸,她觉得这喜不喜欢的已经够肉麻了,没想到眼前的将军听这声音清冷,应是一个薄情之人,哪想连心头肉都说出来了……不知自己的傻牛哥会不会对着别人如此说自己呢? “咳咳,”惊觉自己似乎想岔了,李玲连忙干咳数声,定了定神。然后闭目,拉下了脸,直中红心,“那么将军,敢问,你为何答应圣上的赐婚?始乱终弃的是你!不是我哥!” “我……始乱终弃?”樊落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是嫁的,被抛下之人,怎么又说是自己负了李全? “是!你不该答应娶那位郡主!” 樊落眉间轻拧,他不知区狄到底和李玲说了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思绪回答,“娶妻生子,天经地义。”这,便是为何当初他没拒绝圣上的赐婚,胡伯总中念叨着要自己早日生子,而唯有女子,才能替他诞下子息,而作为责任,他自然是会赐那名女子,妻子的封号。而至于李全…… “哼,那就对了!”猛的,李玲似乎也气了,“你娶你的妻,就别来烦我哥!” “为何?” “为何?”李玲冷笑一声,“难不成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或是将军你只见能自己娶妻留下子息,却不许咱们李家娶妻生子?” 瞬时,樊落“腾”的立起,疾问,“李全要娶妻?” “呃……是,是啊!我哥这人聪明能干,又能吃苦,还体贴人,咱们村子里的姑娘都抢着要嫁他呢!”有些老王卖瓜,不过在李玲眼里,李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自然有人抢! 孰不知,这种说辞听在樊落的耳里,便是这李全已然决定娶妻子了!“他……对她,很好?” “她?啊,你指我未来的嫂子?那是自然!这世上夫对妻子,天经地义。” “那他也会帮她梳头?” “嗯,举岸齐眉的,自然。” “那他,也会给她喂粥?” “当然,夫妻嘛,这种生活小情小趣的,自然是常有的事。” “那他还会……”陡然,樊落面色铁青,一拍桌子,“我不许他娶妻!” 李玲一愣,也满面潮红,跟着疾拍,“你凭什么!” “我就是他的妻!”樊落说的就是理直气壮,“他给了我,自然不能再给别人!” “笑话!你自己都是要娶妻的人!凭什么你能把你的好分给别人,就不许我哥这么做?” “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是将军?背负着国家兴亡?而咱们只是百姓,一群蝼蚁?于是,就活该看着你娶妻生子,我哥就得当妾?将军,你的心头肉就只是这样?哼,你想的真是美!” 突然,樊落没了声。他这才明白当初,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些什么……在他心中理所当然之事,对于李全,却又是如此的不可理喻。他常说,自己是兵而他是将奇Qisuu.сom书。那时的樊落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可现下想来…… 突然,他又问,“李全,他恨我?” “啊?”李玲眨眼,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说这句。 “他说过他恨我……”没人看见,若是有人能见着那八面敌袭都不动如山的征远将军,居然露出如此惊恐的似是孩童的表情……无措的望着自己的手,“在那时……他说他恨我……” 瞬间,记忆排山倒海汹涌而至,几乎湮灭了樊落的全部神智…… “将军……”突然,李玲摸索着执起了樊落的双手,然后把一样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中。“半年前,哥哥生了一场大病,浑身高热的。而这,是他那时一直拿在手中,不肯放的……” 樊落低首一看,是块玉,质地温润,色泽厚而不艳,古稳而庄重,上面雕着一个“燕”字。只可惜一条残缝,这玉,便只有半块,这正是当日燕如为了保他性命,而送他的。他不要摔落在地成了两瓣,结果燕如拾了起来,交到了李全的手中。 “哥那时,病得都有些糊涂了,发着热时就紧捏着这玉,怎么拉,都不肯放手……所以,我想,将军,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樊落的眼红了,手不抖身不颤了,捏着腰间防身用的短刀,心里头却是把那燕如千刀万剐,曝尸荒野! “哦,不对,”突然,李玲又一拍自己的脑门,然后一脸笑嘻的道:“我忘说了,那时我哥还能说话,虽然难听,却也多少能说清几个字。后来这烧退了,便再也发不了声了。那时,我哥迷糊时说过,这是保命符,是这世上唯一的能救他所爱之人的保命符。” 第 1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2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2 章 “……”现下,樊落又是一脸呆愕,犹如痴傻。 李玲托腮,继续说,“我哥还说过……” “他说过什么?” “将军,明年开春,我就要嫁给傻牛哥了……”突然,李玲却扯开了话是,微叹息,“只是苦了哥天天忙着给我凑嫁妆……其实傻牛哥根本不在乎这些,可是你也知我哥就是头犟驴,他认准的事没人能拉回来!真是苦了他……将军,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不知为何,樊落突然觉得这人大概不是李全的妹子……“李全的妹妹,自是我的,征远将军的妹妹出嫁,嫁妆必是丰厚。”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小丫头一脸巧言娇笑,“对了,我哥还说,他的心被分过两半。一个,是恨,交给了庙堂之上,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而另一个,是爱,只交给了一个人。” “……” “那时,我哥病的极重。他怕他挺不过,便告诉我,若他死了,便把这玉送至都城,交给一个叫杨左的人。他说,那人知道这玉有啥用。” “……” “他还说,有个大坏蛋要害他所爱之人,而这玉,能保他日后无忧。” 这时,樊落才明白,这玉是燕如给他的。而燕如身后,自然是整个西狄……所以,李全是想怕日后万一有事,用这个,保自己性命吗? “……其实……”突然,小玲丫头的话风一转,到了另一头,“其实最让我奇怪的是,以前哥啥事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唯有那次……他不惜把我的性命也卷入,为的,只是怕那人日后有个万一……” 说到最后,小丫头带着一丝惆怅,又带着一丝“男”大不中留的感叹,“其他姑且不论……将军,在那一刻,他把你,放在了我的前头……”于是,小女娃最终带着丝愤恨,“将军,说清楚,你给我的嫁妆得保证我夫家一生无缺的才成!” “我保你三代无缺!”樊落掷地有声,一诺千金。 “哦?”倒是李玲一脸狐疑,防贼似的打量着他。 “我嫁李全,也得奉上‘嫁妆’,不是?” “……”李玲虽然眼瞎,可这眼却也是眯了起来…… 须臾,“嫂子!”叫声着实脆亮,惊飞了一旁夜宿的燕鸟。眼瞎之人,心不瞎,李玲若是从中午一事再打量不出端倪,也别当李全的妹子了! 结果第二日,李全半迷糊之中只觉自己摇摇晃晃的……一睁眼,将军那美如冠玉的面正顶着一丝金色朝阳,媚如天仙…… 只是,等李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樊落的怀中,而樊落正骑着马离绕河村渐行渐远之际,连忙一个狗扑,却被将军牢牢的逮住压在了肩头。 “去我南疆的府里过段日子,你妹子我已经打点好了,不用担心。” 李全猛然摇头,死活不从。趴着樊落的肩头直往后头挥手,张着嘴直想呼救。 结果反而是樊落一回头,露出一口白牙直直的咬在了李全的咽喉之处,细细的舔弄,“李全,你喊吧,若你真能喊出,我便放你回去。” “……” “若你不喊,那就是同意随我回去。” “……” “好了,你同意了。”说着,便抓着身上之个狠狠压下,咬着他的口舌,堵下了一切的不甘…… 经过此役,樊落算是明白了,对李全这头犟驴,你能做的便是比他更横更犟……反正,他不说话便是同意……毕竟,总得有一人说了算,不是吗? 总之,这绕河村对于李全而言,便是彻底的远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弹指光阴(上) 光阴弹指之间,已去了十个春秋。李全已然入赘将军府快十个年头,而李玲也已三胎,围着这绕河小村油盐酱醋。 不过稍早些,李玲还是惦念着偶尔才能回乡的哥哥,便让自己七岁的儿子过继给他当了继子。临行着,摸着与自家哥哥有些相似的圆溜的脑袋,语重心长,“舅舅是老实人,别被你舅母欺负了。去那里得多帮着舅舅,知道不?” 小家伙也生就聪明伶俐,连连点头,“知道了,娘,我一定天天黏着舅舅,不让舅母趁机欺负他。” 李玲甚感欣慰,觉得自己和哥的衣钵及血脉都得到了传承,其实人生不过百年也就是开枝散叶,繁衍生息这点事。 不过,就这么点事对于区狄来说,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想来区狄来这村子也已经快十年来了,来时满面络腮满身精肉,阎王脸豆腐心,一手医术,深得村姑们的喜爱。于是这村的,邻村的,说媒的快挤破了他那破草屋,却不见那闷葫芦有丝毫动静。 后来迂回的让已身为人妇的李玲去探探口风,结果那高壮的汉子喝着烈酒,那米香之味伴着苦涩,讷讷的说:“我,我不能误了人家姑娘……” 至此,一如当初李全不愿接受媒说一般,流言四起。只是这回儿有言为证,便落实了区狄其实是外强中干,“不行”的主……于是,惋惜之情伴着同情之意,多多少少也给了区狄这么多年的平静。 可事后回想着,区狄悔不当初……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和那耕田的黄牛阿蛮先拜个堂!好歹有了家室让那小子断了想念!无机可乘! 话说,“那小子”是谁呢?这话,得从某一日绕河村又涨了水说起——李玲的相公,又从河边捡回了人,这会儿还一捡就捡俩。 或许是有了前车之鉴,当区狄慢悠悠的回到自己屋里时,果然,见着的是那即使一身湿漉,却依旧手持纸扇,翘起二郎腿,偷喝着他珍藏的陈年烈酒却一副合该你拿出来孝敬的姿态。一双桃花眼衅的樱红随着岁月日渐沉淀,暗染香梅。过了而立的脸已无当年的轻扬之姿,像有些肖似他老爹的沉稳之态。 只可惜这抹沉稳却伴着如此诡媚翩翩的桃花眸,再添几抹爱笑的唇纹,于是便是不伦不类之际透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诱惑姿态。 于是,当那人连颊边都抹上了桃红,半醉的晃着酒坛子冲着他直嚷:“嗨,大胡子,我来看你了,还是你这儿的酒香醇啊!”这口气轻飘飘的是这一别不是十年,而只是他出去窜了个门子又回来一般。 于是,区狄捏着门框暗自隐忍,这才恭恭敬敬的上前叫了声,“多日不见,逍遥王妃……” 方无璧手一挥,漫不经心的道:“老朋友了,别和本公子来这套,免礼吧!”说着,又是昂头狠狠的灌下一大口。 区狄着实心疼这酿了十年的美酒,暗忖着这方无璧的鼻子是耗子不成?怎么一闻一个准的? 认命的叹口气,收拾完了东西也坐一侧,问:“你怎么来了?逍遥王会让他的王妃没事来大金遛达?”逍遥王怎么说,也算是西狄的王储啊? 区狄只是好奇,哪知却似是捅了马蜂窝一般。“腾”的,方无璧一脚踏在桌上,一手直指着区狄的鼻子大嚷着,“你个大萝卜!” “啊?萝卜?”区狄瞪大眼,也指着自己,一脸的茫然。可还未待他细问,方无璧又“扑通”一声,一头栽了下来,若不是从暗处窜出个人影把他稳稳的架住,少不了鼻肿眼青的。 “王妃说的萝卜指的是王爷。”黑影穿着一身影卫的劲服,脸庞却是白嫩,眉眼之中带着稚气,看着年纪似乎还只有十七八岁。只不过这眼眉鼻生得柔顺,不淡不浓,平易近人的娃娃脸,料想必定深受姑嫂们的喜爱。 只是他这么个俊挺的小伙子,这眼似乎有些问题。至刚才起便似是个斜眼一般一直打量着区狄,死瞪着似是一个斗鸡,弄得区狄不好意思之际暗叹着老天爷怎么偏生如此吝啬呢?好好的一个后生给长歪了…… 第 1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3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3 章 “萝卜?”医者不避讳,区狄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方无璧的衣裳,粗布一裹塞被子里便接过了少年刚才的话。暗想一下也料到了一个八成——萝卜啊,自是花心萝卜。估计是逍遥王生性风流,方无璧受不了气便离家出走了…… 只是这南疆与西狄都城相距甚远,不知这小子怎么跑来的?微一回神,却见那后生低垂了头红了双颊一脸扭悝立在一旁,柔顺的似是个兔子一般。 区狄再一瞧自己的手,也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医者父母心,这,看你浑身也湿了……顺手就帮你给扒下了……”原来,说话之间区狄脑手分家的,怕这人着凉了,也把别人的衣服给褪下。 于是,这个影卫满脸羞的捂着自己重要部位,低头不语。倒是区狄越看越不好意思,连忙把自己干净的衣服给他套上。 收拾妥当,一边帮着他撩起过长的袖口裤管的,区狄叹道:“跟着这个主子不好过吧?小家伙,几岁了?真是苦了你了……” 一席话问下,这小子也确实是容易害羞,脸红透了,只是那扑闪扑闪的黑眸还是定在区狄的脸上。“不苦,王妃待我挺好。今年十八了,王妃说,到了就可以娶媳妇的年纪了……” 话到这,这脸便似是要烧红起来,区狄暗惊,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一定是被方无璧这厮欺负惨了吧? 顿时怜意四起,“唉,不容易啊……小家伙,叫啥名字?” 结果,这人的脸倒不红了,啜着唇想了片刻,才答道:“我叫翼,翼州的翼。” “哦?鸟的翅膀?”区狄面上一顿,似是想起什么般,点了点头轻笑着,“有了这对翅,不就可以遨游天际?好名字!” “嗯,是我的义父给取的。”又怯生生的丢出一句。 “哦,那你姓啥啊?” “……”兔子又是一咬唇,这会儿眼也垂下了,头低的额头快抵上胸膛了。他说:“我姓区……” “……区翼?”区狄那对熊眼越瞪越大! 乖乖的点头,“是我,义父……” “哐”的一声,区狄腿一软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 “义父!”少年疾呼一声,担心的抓着区狄的手,紧紧握住把他扶了起来…… “你,你真的是小翼?”区狄不知该说啥,情绪激动的浑身打颤,“你,你真的还活着?当初,当初李全真的,真的没……”其实区狄听到过都城里的事,说那时有一个娃指着樊落说是灭村的修罗……那时,区狄以为只是李全他随便找个娃充的,现在想来,原来,一开始他就留了情吗? 区翼乖巧的点了点头,“义父,真的是我。那时我被相爷救了,然后……这十年来,都被王妃带在身边,去了西狄……义父,小翼想你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豆腐心的区狄眼眶一红,吸着鼻子搂紧了小翼,“这些年,苦了你了!” 区狄的身子一怔,面上挂起了羞怯的笑容,颤颤的回搂着区翼,感受着这胡子碴啦的,虽然弄得他的脸颊生疼,但是却令人觉得格外安心。 “来,喝酒!”高兴极了的区狄大嚷一声,抓着小翼大嚷着:“来,和义父说说这十年你是咋过的!咱们好好聊聊!” “嗯。”区翼温顺的搭着,结果却是陪坐着看区狄喝酒。说说这十年来在西狄的所见所闻,和王妃还有王爷一起闯得那些祸。区狄大笑一声,“那两人就是两祸害,碰谁谁倒霉!” 后来还想说什么,结果区翼直打着哈欠,眼皮子似是要打架一般,红红的眼圈倒真活脱的似只小兔子了。而区狄也已是半醉,见着这样暗想着小家伙估计陪着方无璧早已累坏了,暗怪自己不懂得体贴,便大手一挥的铺了两床被子放地上。 “这床被方无璧给占了,好歹他是一国王妃的,小翼,委屈一下成不?” 脑袋点的似是捣蒜头,灵巧的钻入了一个被窝,眨巴着眼带着希翼怯生生的盯着区狄。顿时,老实人心头一酸,想着这娃七岁就没了爹娘,还得跟着方无璧这祸害担惊受怕的……想想当初白凤八面玲珑的人都累成那样,更别提一个孩子了…… 顿时,这怜爱之情纷至沓来,也熄灯跟着躲另一被头里去。 哪知半夜,突然觉得身边人一颤,却见一只微凉的手摸了进来,细如鼠吱的声音啃了一句,“义父,我冷……” 区狄睡得是浑身火热,也没细想其实这西狄的气候远比南疆的寒冷数倍,只当是小翼或许是幼时受了伤,体虚畏冷。便把自己的被窝一掀,大有舍身喂虎的气势,“来,进来吧!义父给你暖暖!” “嗯!” 于是,顺遛的身边多了具微凉的身体,区狄心痛之下连忙抱紧,“快睡,在义父在,什么也不用怕!赶明儿给你配几贴药,给你好好调理身子!” “嗯……”渐渐的,呼吸便变得绵长,而区狄,也很快的便睡去了。 只是他这一觉……睡得极好,也极不好……因为他这大男人在这微凉的天里,居然做了一个梦……一个大春梦。 梦里头,有人晃着一排亮亮的贝齿,趴在自己的身上,时而温婉细致的轻舔抚过每寸肌肤,时而却又狂猛如兽般,重重的咬啮着敏感的颈窝之处,甚至是唇舌伸入肚脐凹陷之处,挑拨□。 又偶尔,只是拉扯着几根胡须,不轻不重,却是心头一紧,酥麻软痒,似是小鸡轻啄。不适的闷哼了一声,嘴里呢喃却被那人堵得正着。 微凉的唇紧压而上,沾着些许湿濡之气,正好给因为酒意而微热的身子降了些火。须臾似乎是觉得不够一般,唇舌微分顶开区狄的双唇,于是滑腻的似是泥鳅一般的小东西带着药草香气,小心翼翼如待至宝般,轻舔着区狄唇内每一处牙根,每一处敏感。 直至区狄觉得呼吸渐重,浑身热得益发神智不清,而腿间的某物也渐渐抬头之际。那人才又不舍得舔了舔胡子上溢出的津液,顺便轻咬着几根胡子直亲着发根,力度恰到好处。 仰头轻吟一声,区狄知道自己在作梦,只盼着这梦不要结束的如此之快。腹股之处业火丛生,撩得体内如同轻浪击岸,一波连着一波,连绵不绝…… 闷哼一声,区狄转身双手抚着胯间欲望,就着身上模糊人影有意无意的爱 抚,捋动之间终至高 潮……咋咋嘴,满意的翻身继续睡去…… 隔日一早,区狄眼盯着那一对兔儿般圆溜的眼,便暗叫不好!胯前湿濡一片,又回想起昨日入夜之梦。区秋尴尬的笑了几声,“小翼,你,你醒了?” 怯生生的点了点头,“义父,我给你做了早膳,你洗把脸我给你端来?”话说的极柔和,只是一双精亮的眼却一瞬不瞬的直盯着区狄。看得区狄差点以为自己便是那香香的早膳……这孩子,怕是以前饿怕了吧?提到吃的眼都成那样了…… 于是,区狄心中又是阵阵心痛,趁着区翼转身之际连忙找了一件干净的衣裤换上,早点洗漱早膳,怕把这孩子饿坏了。 可结果,摸着自己光 裸的胸膛却满是疑惑,“奇怪,这天哪来的这么多虫子?”点点红映,煞是刺眼。 “对了,方无璧呢?”手中捏着布巾,这才觉得这屋子怎么静了许多? 区翼的眼一闪,乖乖的回答,“王妃说他出去遛达一圈,舒舒骨。” “哦……”区狄也没多想,随口应着。只是,他擦着自个儿的脸,却越擦越不对劲,越擦越不对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猛的,灵光一闪,区狄瞪着那对虎目直扑到区翼端水的木盆之前!果然,水中倒遇的那面色白皙光洁,高鼻深目,石刻轮廓,透着一股异族风情的不是区狄,是何人? “……那个王八羔子的!”区狄怒了!气了!十年前方无璧剃光了他胡子的那人儿,他躲在深山里过了一个多月的野人日子!现下倒好!他还给他重来一遍?快不得一早见不着人影!估计早就溜了远远的! “义父,”区翼在一旁如小兔般瞪着一双大眼瞅着他,“你生王妃的气?” “屁话!你怎么不拦着他!” 第 1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4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4 章 结果小家伙肩膀一抖,又一抖,眼唰的就红了一圈,“我,我……” 区狄一见,吓一跳,连忙安抚,“不,义父不是怪你!一定是方无璧那厮逼你的,对不对?别怕别怕!”看,方无璧那厮连个孩子都怕他!足见多少可恶! 心一软,轻搂着区翼,“小翼,我,我只是知道自己生的怪模样……怕吓着你……” 区翼眨眨眼,放下了手中的木盆也反搂着对方,红着脸说,“不,义父生得很好看……义父,你到现在为止,还未娶妻吗?” 区狄身子一震,轻叹口气,“我不想误了人家姑娘……我体内流着南蛮及大金之血,相貌本身就怪异。若是娶了姑娘生下的娃也是这样,我怕,我怕她跟着受苦……” 其实,比起那些三姑六婆最关心的“外强中干”,这才是区狄的顾虑。有时他躺在星空之下喝醉了,想着的便是自己自小与他人不同的外貌而引起的谩骂,以及母亲的低泣。所以,区狄便立誓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误另一个姑娘,让她和母亲一般,受尽疾苦。 区翼没吭声,只是搂着区狄的手,更加的紧了紧,仿佛要让自己还小的身子温暖这个高壮的男子。 不过,区狄却有些怪异。他知区翼是在安慰他,可是别人搂着的是背吧?可他的手……为何是摸在他的臀部之上?温温热热的似团火苗。 低头却望着怀中的小家伙睁着红红的眼,一脸无辜单纯的回望着自己。于是,区狄便唾弃自己满是邪念的脑袋,抚着怀中区翼的脑袋,“小翼,你不用担心,你还小着呢,以后还会长身子的!” “……” “咚咚”,规矩有礼的两声敲着区狄家的木门,打破了一室的尴尬。区狄半咳着连忙去开门,却见门外立着一大一小两人。大的圆头圆脑,一脸憨厚,皮肤黝黑,神色略带尴尬,不过这眼倒是晶亮的冲着区狄直打量。 而小的,也是圆头圆脸,一脸老实,不过皮肤倒是不黑,只是张着嘴流着一喇子的口水,“区,区大叔?你……你生得真好看……” 顿时,区狄满脸黑线,“小狗子,你还真像你舅舅……不过,你们怎么来了?有没有告诉你娘?” 乳名小狗子的娃当夸他,呵呵傻笑着,“区大叔,我和舅舅是离家出走的!别告诉我娘,不然她会担心的,能在你这儿躲一段时日吗?” “离家出走?”区狄一惊,这李全与将军两闷葫芦也会闹到离家出走这码戏?结果抬头却见李全苦笑连连,透着无奈。 倒是小狗子接了口,“对啊!因为舅母老是欺负舅舅!先是不让我和舅舅一起睡觉,后来又不许我跟着舅舅!结果一天还把我扔出屋外,欺负了舅舅一晚!第二天舅舅的眼都哭肿了!” 小家伙说的义愤填膺,小拳头攥的死紧,恨不得好好的给他受“欺负”的舅舅讨回公道! 不知为何,突然间,区狄双眼望天,倒有些同情起樊落来了…… 弹指光阴(下) “呵呵,对了,李全,让你见一个人。”说着,区狄侧身才让李全看清了身后立着的少年,“区翼,他的名字还是你取的,记得吗?” 顿时,别说李全了,连区翼的脸都青白夹杂,可是区狄还浑然未觉般的,“你们以前都是相爷的人,应该不陌生吧?” 李全苦笑,这区狄还真是钝。当初区翼的确是相爷所救,可是,自己射他那一箭,还有樊落灭了他全村一事,都不是假的。 现下的情景应该正是应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是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中神色闪烁不定,仇怨、迷惘、忿恨、伤痛,如同轮回。渐渐的,倒是归于寂静。他反问李全:“听说,你哑了,再开不了口。” 李全点了点头,然后走至了那个少年的面前。当下“怦”的跪落在地震起巨响,接着“喀喀”的叩起了响头!一下,我的罪;二下,我的孽;三下,我的业……来生,必一一还报! “舅舅!”小狗子大叫一声想扑上来咬这欺负李全的少年,却被身后的区狄牢牢的抱住,挣脱不得。 “小翼……”区狄此刻面色也不大好,无措的开口半晌,却只能吐出,“你,李全,你……” 于是,区翼深吸口气,扶起了李全,“要怪,也不是怪你,而是那征远将军……” 谁料,李全却又挣脱了他的手,扑倒在他的脚下,这次的响头,叩得更响了! 区翼一愣,继而苦笑,“原来……你想一人承担吗?那个嗜血的修罗,值得你如此吗?” 当然,李全没回他,依旧如同庙里拜神一般,头点地声声如雷,虔诚而绝望。 “小翼!”区狄大惊一声,换得少年轻叹。 这次坚定的扶起了李全望着他叩红的额头道:“这十年来,我一直在王妃和王爷身边……他们教会我,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而更多的事,却是不得不为。事事均有轻重缓急,公道自在天地,自在人心之中……我怨你们,我恨你们,不过此生,我不会报仇。” “……” “等到大金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我区翼必会亲自向樊落讨回这笔血债!” “小,小翼……” 区翼转身,把扒在区狄身上的小鬼抱下放到了李全的怀中,“等这小娃长大了,娶妻生子过上衣食无缺的安泰生活,你们的心愿了却之时,我会再来寻你们的……” 李全的眼闪着光,盯着眼前的少年,温温顺顺的脸却透着一抹红尘外的释然。深深的,李全向着他又叩了一个头。 “小翼……”区狄顿时觉得这心酸又心痛,暗想着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的以大局为重呢?他该大哭大闹该学坐撒娇讨巧,更该学会像小狗子一般的无法无天…… “义父……”刚想到这,却见刚才还一脸凛然的少年又缩得如同兔子般红着眼,双手一搂,窝在自己的怀里,半天都没动静。即使这手还是因为身高问题按在区狄的屁股上,可是区狄只觉这孩子实在是天上地下,仅此一家的可爱至极啊! 心痛心酸心怜,一涌而上便是牢牢的回抱着。 于是,当方无璧乐颠颠的奔回时,见着的是便是两对一大一小互搂着的情形,甚觉有趣的看了一会儿。 然后才又悄无声息的来到李全身边,大手一揽的把他抱个满怀,“李全,我好想你……” “……”李全震惊的瞪大眼,他不知方无璧也会来这。 “我这辈子,除了白凤,樊兄外,就把你当朋友了……” 李全的眼合了起来,微微的泛红……十年前,就这话让李全觉得自己愧对了方无璧。这人虽然混,可是对着朋友却是抱着纯然的赤子之心,一旦认准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李全,哪怕是亲兄弟,咱们也得明算帐!你欠我的黄金百两,既然你还活着……那啥时还啊?” “……” 最后,方无璧摇着纸扇一脸的市井流痞,“最近逛艳倌的,这口袋有些紧……再算上这十年的利息……李全,你就向樊兄要一些吧?都老夫老妻了,别客气!” 李全真想大嚷:那你怎么不去问你家那燕如要去!或许是真的动了气,他怀中的小狗子敏锐的觉得眼前笑的一脸猥琐的大叔不是好人!连忙护着李全,“你干嘛欺负我舅舅!小心我让我舅母揍你哦!” “……噗,哈哈!‘舅母’!好称呼!”于是,这二世祖便笑得前仰后俯全没了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未子,突然一拍脑门,“大胡子啊,忘告诉你了,刚才在村口碰到一人,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你那‘相好’的要生了,让你快去!” 第 1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5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5 章 未想,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区狄大嚷一声,架起一旁的药箱便直往外冲。 “什么!他的‘相好’是谁!”区翼也是大叫,却只能堪堪的望着区狄的背影,手一晃的便提起了方无璧的衣襟,咬牙问着:“‘王妃’!能告诉属下,他的‘相好’是谁吗?” 方无璧掏掏耳朵,暗想着这小子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便也不客气的大手一伸,冲他鼻尖下晃了晃。 “……没见过打劫打到属下身上的‘王妃’。”无奈的掏出银两扔在那大张的手上。 方无璧感慨着,“这不……手头有些紧……”见区翼又想发飙,素腕一翻的直指门外,“村口,寡妇黄家。要去就趁早,不然……” 这不然还未出口,却见区翼一身传自燕如的好轻功一晃眼儿的,便没影了。 “这位大叔,”一旁的小狗子眨着大眼,拉了拉方无璧的衣袖下摆,“村口是一个寡妇,可是黄奶奶已经快七十了。” 方无璧无辜的眨眨眼,“我只说他的‘相好’在寡妇黄家,又没说是黄寡妇。”说完,转身望着李全,笑嘻嘻的问“咱们也去瞧热闹吧?” “……”面无表情,却缓慢且郑重的,李全点了点头…… 另一头区翼几乎是乘着风驾云一般飞驰而去,结果却还是慢了一步,眼见着区狄高大的身形一晃,便扑进了那黄寡妇的家!区翼差点没把自己的牙给咬崩! 现下他的表情哪像是小兔子,分明就是红了眼的狼,露着凶牙恨不得把区狄撕碎入腹! 昨夜那一身的精壮紧 窒还有手中徘徊,那□之时的低声抽泣,那翻绞的绷直双腿,全是自己的! 区翼对这人,最初的记忆只有在军中那个夜半怕自己冷,怕自己闷,哄着他用身子暖着他的大胡子军医,只觉得,这人真是好人…… 后来,知道他与害了村子的人是一伙的,于是这朦胧的暖意便瞬间冻在那千年寒冰之中。只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可恨!对他这么假!装得又是这么像!那些春潮般的暖意,全是假的吗? 越想越多,即使深受重伤昏迷之际,满脑子也就只有他!结果醒后,望着跪在朝堂上的李全,脑子里想的反而是那个骗他最深的家伙! 恨!怨!仇!交织如网,紧密相扣,便是挣脱不得。 结果却是方无璧一记当头棒喝,“你啊,是在乎那个人!喜欢那个人!所以,才会百折不挠的铭记于心!” 记得那时的自己也已懂些情爱,便被他这话吓得面色苍白,“喜,喜欢?我喜欢那个大胡子?” “大胡子咋了?告诉你!他刮了胡子就是一大美人!”颇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已是逍遥王妃的方无璧流着口水望着天,“若是能把他画下来……我死也值了!” 于是,这个大胡子又在他的脑海中深了一层。而正应了,如果你越惦记着这人,便会越在意这人,更会如痴如狂的想着这人。蓦然回首,那人竟已经深植汝心,连着血脉连着根基,若是拔除了,怕是连心都会掏空…… 仰天长啸,失算失算……终是栽进去了。 某一日望见方无璧鬼崇的潜出王府时,区翼跟了上去,“带我去见他,我就送你躲得远远的。” 方无璧摇扇一脸奸笑,“成啊,不过你得把他借我一宿,我得把他的脸给画下来。”色字当头,方无璧与虎谋皮。 区翼尽得燕如真传,笑得一脸温顺可欺,“一言为定。” 再见之时,那人丝毫未变,对着尚属陌生的自己一脸关切,顺手,便把衣服给扒了下来…… 咳咳,想歪了些。区翼决定了,既然又见着他又理清了思绪,便绝不再放手!他怕自己有子息吗?正好,反正他区翼也不打算要。他们就破盖配烂碗,正好! 想至此,真气一提便疾窜至那小小院落,眼中闪过狠厉,管他的“相好”是何许人也,居然敢和他抢人,活腻了! 当下,便推开门闯了进去,哪知…… “小,小翼?快把门关了!这,这你个大小伙儿的,别看这个啊!” 只见,小小院中一头黄牛横卧草榻,满眼沉痛一脸哀怨,凄凄的望入这闯入其产房之人——话说,这黄牛阿黄便是区狄的好‘相好’,十年来受尽区狄的照顾,若是个人的话,早就以身相许了吧? 现下,阿黄产子,区狄自然急得像是自己当了亲爹一般。蹲在阿黄身边厉身疾喊着,“快快!快见头了!阿黄啊,再加把劲!” 转身,见区翼还是一脸木愣的杵在门口,以为他吓傻了,连忙说,“不怕不怕,这,这女子生产也差不多,小翼,你也就是这么被生下来的。以后,你的媳妇也会有这么一遭的。” 区翼眼角一抽,吸了吸鼻,变回了温顺的兔子样,窝到区狄的怀中,“义父,我,我想我娘了……” 顿时,区狄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慰着,“对,对不住了……小翼,你虽没娘了不是还有我这义父吗?我,我日后会疼你一辈子!” “真的?”大大的眼中有奸计得逞的快意。 “义父不会骗你的!”可惜,区狄也是老实人…… “嗯!”“啵”的一声,印上一吻,“义父对小翼真好!” “……”抚着脸颊,区狄呆愣一旁,轻轻柔柔的触感带着酥麻……怪怪的…… “哞!”突然一旁的阿黄一声嘶鸣,彰显自己才是主角!区狄如梦初醒拽着区翼,“小翼,出去吧?这生产的事……男子还是少碰为妙!” 可是区翼却轻摇头,仰头一脸乖巧的望着区狄,“义父,小翼不怕,当初王妃还让小翼去给一个姑娘接过生呢。那时,这叫的才惨……” “……”区狄嘴角抽搐,粗旷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不忍,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就这么毒害我家的小翼啊! “哈欠!”走在路上,方无璧无端的打了一个喷嚏。 “大叔,我娘说了,这是有人在骂你呢!”小狗子连忙答腔,一脸的纯真。 摸着这小子的脑袋,方无璧觉着这娃似乎就是李全的舌头。“没事,骂叔叔的与想叔叔的人多了去了,这正好一抵一消的,平时不大会打喷嚏。” “……”小狗子暗想,这人的脸皮还真厚…… “……”李全也想,这十年未见,他与那燕如在一起这脸皮似乎也是越来越厚了…… “呵呵,不说这个了,看,快到了。”方无璧手一指,正是寡妇黄家。 不过李全眯眼有,却觉得这通往村口的羊肠小道上怎么飘来一人?一身素白锦服腰际镶着绿带,满头青丝用根玉簮子一挽。轻风一吹那人便如踏云端飘飘然的带着一抹清莲幽香,翩然而至。 李全眨眨眼,脸“腾”的就红了。而小狗子却如临大敌一般把自家舅舅紧护在身后。而方无璧则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樊兄,十年未见,你真是益发的清丽动人,天下无双了……” 第 1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6 章 一将功成 作者:洪原蛮荒 第 136 章 只可惜,可远观不可亵玩…… 十年岁月在樊落身上似是过眼云烟,倒是凭添了一份甜腻气息坠入红尘,清雅之中更带着一份艳丽。诚然,便是世人所说的幸福吧? 樊落淡淡的瞥了一眼方无璧,便还是把这眼,定定的落在了李全那哭笑不得的脸上。于是这才又转而关心下面一脸怒视的小萝卜头。 “回家。” “不要!你欺负舅舅我就不回去!”小狗子也倔——这点也像李全。 于是樊落又望了一眼李全,那人的脸又红了红,似是想起了那夜,便要烧起来般。 结果樊落轻叹一声,闭目片刻,陡然间双目一张,便是满目芳华闪着湿意。唇角更待此时轻轻上扬,瞬时方无璧只觉这南方杨柳依依百花繁缀,一派春暖情动之姿。 “回家吧……” “好……”小狗子眼神迷离口水横流,与身后李全如出一辙,似是中了摄魂之术般,拉着自己的舅舅便轻飘飘的荡到了樊落的跟前…… 方无璧在一旁忍笑忍得肚疼,这小子,果然和李全一模一样的色胆滔天。也真只有这招能治得了他。只是想着当初那威震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site] 第 136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