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正文 第 1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 章 [九龙策06]《摘星》 作者:绿痕 申明:本书由[site]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封神四十六年正月,洪钟旷雪声中,即将续接帝位的太子卧桑,於策妃之日弃位远渡东瀛,俄顷问,天朝群龙无首,宫变遂至。 宫变後,陷於政乱隐忧之际,皇帝迟不发诏宣揭继位储君,以致太子储位空悬,於是,龙诞九子,九子中馀不值了,它必须待在有资格拥有它的人身边。司礼大夫慢条斯理地收剑回鞘,并慎重地放至他的面前。 喔?他摆出一脸意外的模样。 寻求此剑者不计其数,但这些人又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是求之不得,另一种,则是不求而得。司礼大夫摊著掌向他解释,并充满期待地看著他,而王爷,则属後者。 这麽看得起我?他倒不知他做人有这麽成功。 当然,王爷可是继前太子卧桑之後统领东内之人,放眼全朝,只有你的品行和德仪足以服众,你当然有这资格。 律滔懒得再和他拐弯,一手撑著下颔,笑咪咪地看著他。 说吧,你想要什麽?他就不信这个司礼大夫会无端端的把这等贵重的厚礼送给他。 司礼大夫笑搓著两掌,小臣……不过是希望王爷帮个小忙,在圣上面前为小臣美言几句,将小臣拔擢一品或是两品。 果然又是一个想藉名目往上爬的人。 律滔看了看那柄辟闾宝剑之後,飞快地思索半晌,而後笑意满面地将它拿过来。 我会考虑的。两厢都能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那……司礼大夫简直掩不住内、心的欣喜。剑,小臣就留下了,日後,还望王爷鼎力相助。 哪里。律滔朝房外的人轻轻弹指,送客。 司礼大夫才由门外的下人领走,隐身在律滔身後幕帐里的宫垂雪立刻走出来。 望著司礼大夫离去的背影,他的脸上充满嫌恶,又一个想用贿赂而攀天的人。 这朝中,老早就找不到什麽廉洁人士了。律滔早就见怪不怪了,反而还很习以为常。 宫垂雪百思不解地看著他,其实你早就看穿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为什麽你还要答应他并收下礼? 在朝为官,留人三分情面总是好的。律滔满意地轻抚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宝剑。何况,不收白不收嘛。 虚伪。宫垂雪扯扯嘴角。 这叫做人。他不以为然地订正。 不跟你扯了。宫垂雪将一本密摺自怀中拿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三内的最新情况。 律滔搁下宝剑端详密摺的内容许久,不一会,他的眉心微微紧蹙。 看来老四在除去了南内大老後,已经开始效法老七重整自己内部人脉了。 莫约在一个月前,一直待在南蛮的霍鞑忽然带兵北上,突不其然地炮轰兴庆宫宣德殿,而这一轰,也让南内的情势改观,多年来一直受缚於南内大老的舒河,从此不再需听从大老们的命令,并开始重新整顿南内。 三内之中,西内以朵湛为首,上下一心的为朵湛办事以期打倒其他两内,而南内受舒河领导的人,也莫不期待能帮助舒河登上大典,如此看来,他们这八风吹不动,什麽也没做的东内,脚步是比他们略微慢了些。 你不行动吗?宫垂雪好奇地问。 他英挺的剑眉一扬,我需要做什麽?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 章 也跟他们一样,把东内的内部整理好啊。他们东内表面上看来是很平静,可是实际上,在暗地里分党结私的人可不少,太过需要大力整顿一下。 这件事我早想过了,可是急不来。他把摺子往桌上一扔,一派优闲地靠坐在椅子上。 不能不急,西内与南内已经快凌驾咱们东内之上了。宫垂雪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不愠不火,有时又慢吞吞的德行了。 律滔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看著自己的双掌。 律滔?宫垂雪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举动。 他淡淡地开口,我一直有个心愿。 什麽心愿? 用这双手改变世界。他缓慢地将掌紧握成拳,我是个野心分子。自他懂事以来,不,应该说是自他了解这座皇朝以来,他看过太多官场的黑暗面,也看过太多腐败的人心,一直,他都很想能做些什麽。 宫垂雪不解地皱眉,那你为什麽不去做? 我若要改变这世界,在这之前,我要得到权。他抬起眼来,眼底闪烁著熠熠的星芒。 你的权还不够吗?东内部已经把他定为是东内角逐太子的人选了。 不够。律滔含笑地摇首,咱们东内和其他两内的不同处,是在於东内里是各自为政,虽然有一半的人是听命於我,可另一半的人,都还是紧捉著控有东内的权力不放。 你若想全面揽权,那一半不听令於你的人,恐怕不好解决。他不说,宫垂雪也都忘了,那一半不愿听从他的人,只是把他当成傀儡,想让他只有名分而没有实权。 事在人为。他倒对自己很有信心。慢慢来,总有天我会把东内纳为己有。就以蚕食鲸吞的方法,一点一点的把权力拉过来,只要他的耐性足,他总会有大权在手的一天。 慢慢来?宫垂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要慢到什麽时候才能和其他两内一较长短?难道你不想早点跟上他们的脚步,与他们一起竞争为皇吗? 律滔朝他摇摇食指,我当然想早点跟上他们的脚步,但我要等,我要等我把整个东内都捉在手上,我才要大展身手。 为什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的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把自己的立场分野得很清楚。 我要坐上东内最高的位置,才来全面参与三内之争,在这之前,就由东内的其他人来做。 宫垂雪盯著他可疑的笑容,你有什麽好计划能登上东内最高的位置吗? 有。律滔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把这个交给褚福,叫他开始行动。 搁放在剑架上的辟闾,在宫垂雪急急走过时闪过一阵光影,律滔转眼看去,撤去了脸上刻意堆积出来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著它。 宝剑赠英雄?谁是英雄?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英雄。 *****好剑……燕京吾爱不释手地捧著辟闾宝剑,啧啧有声地赞叹著。 在律滔得到辟闾宝剑这消息传开了後,以酷爱搜集宝剑出名,时常四处云游寻访名剑的京兆仕绅燕京吾,便筹设了一个赏剑夜宴,纷邀拥有宝剑的名家和朝中旧友一同赏剑。 在这夜的赏剑宴中,受邀者不只有翼王律滔这位贵客,还包括了滕王舒河,以及襄王朵湛。 由於燕京吾初回京兆,并不了解京兆和三内目前的情势,看在他们是亲兄弟的份上,就让三位王爷同列一席,根本就不知道此举招来宴中多少人的议论纷纷,当然,他也不知道宴中其他受邀的客人们,也是兵分三派地暗中较劲著。 王爷,你可是得到了柄举世无双的宝剑哪!仔细欣赏过辟闾的燕京吾,兴奋不已地捧著剑对律滔报喜。 喔?虽然律滔早就知道那柄剑的一切,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装作一脸的无知。 拥有此剑者,将宛如蛟龙归海——燕京吾才想滔滔不绝地歌颂辟阎一番时,冷不防地,坐在一旁的舒河,快言快语地截断他的话尾。 千涛不涌。 燕京吾愣了愣,回过神来又接口继续赞美,或有如猛虎入山—— 山王难成。朵湛也冷冷接上他的话尾。 沉默忽地降临在宴席上。 燕京吾错愕地看著两位泼冷水的王爷,同时也终於发现底下受邀的官员们,似乎在看待对方的眼神也都相当不和善,而这三位王爷截然不同的神色,隐隐的,似乎有某些只有他们能够意会的事,正发生在他们之间。 是他……太久没回京了吗? 他总觉得这三位王爷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一点也不像是兄友弟恭的模样,反而有点像是……壁垒分明的敌对状态。 律滔不予置评地看著身旁的两个亲兄弟。 他要是摆不平这两个兄弟,就算假设拥有辟闾者能登上九五,只怕那个皇位他不但会坐不稳,还会被他们两个给扯下来。 朵湛首先打破沉默,清清嗓子,锐利的眼眸瞟向坐在他身边的舒河,先跟他算算前阵子他们三内背著圣上所做出来的事。 叫老三炮轰兴庆宫,亏你想得出来。没想到舒河行事作风比他还要夸张,而且也更狠。 运兵求险,往往就能由险中求胜。舒河得意地耸耸肩,我不用这种方式来逼南内大老下台,难道我要原地踏步,眼睁睁的看东内与西内壮大? 自己不去做,反而借刀杀人叫老三去帮你做,果然是你一贯的作风。律滔也加入讨伐舒河的阵营,很看不惯他老爱利用别人来成就己事的方式。 舒河戏谑地问:没能够阻止我重整南内,你很扼腕?他最喜欢看到律滔挫败的表情了。 下回你不会再有那麽好运了。律滔不屑地哼了哼。 看著他们你来我往的,完全听不懂又插不上话的燕京吾,在顿愣了老半天後,才勉强想起自己身为宴会的主人。 呃……他试图挤出一抹僵笑以缓和气氛。三位王爷?他们是在干嘛? 舒河笑意盈然地朝他挥挥手,没什麽,我们只是在闲话家常。 他听了点点头,看向舒河及朵湛,今日特邀三位王爷前来,不只是想欣赏辟闾宝剑,听说两位王爷也各有一把稀世名剑,不知是否可让在下欣赏一下风采?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 章 舒河朝身後扬手,跟随在身边的冷玉堂立刻递上一柄寒光刺目的宝剑。 步光?鉴赏专家燕京吾马上认出这柄鼎鼎大名的宝剑。 朵湛也自冷天色的手中接过一柄剑鞘漆黑如墨的长剑。 龙泉……燕京吾更是讶异得张大眼。 如河?律滔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双眼绽出光彩了。 燕京吾喜不自胜地低嚷:这些都是可统领一国qi書網奇书或是号令大军的宝剑名器哪! 没想到三件名扬天下的宝剑,居然就在这三位王爷的身上。 统领一国,或是号令大军?律滔拉长了音调。 俗话说,吴之辟闾,越之步光,楚之龙泉。燕京吾摇头晃脑地对他们开讲,在三位王爷手中,恰巧各自拥有这些史上名剑,而这些名剑,均曾是史上君王所拥有。 说到历史……舒河懒懒一笑,语带讽刺地朝律滔招呼过去,老五,吴国的辟闾在你手上,希望你可别跟吴王一样,遇上了个亡国的西施啊。 律滔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别担心我了,你手上的步光是来自越国,史上的越国就是被楚国给灭的,你还是小心自己别被隔壁的楚国给灭了。 不知道他这个楚国,何时会像史上的先人一样,最终被秦国给消灭。舒河锐目一瞥,转而瞥向芳邻。 朵湛胸有成竹地漫著笑,多谢提醒,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半个秦国出现可以与我争锋。 眼看他们之间又说起似战非战的话语,燕京吾连忙拉过一旁侍宴的府内总管,小声地互咬耳朵。 喂。他一手指向三位在座的王爷,他们三个是不是有什麽过节?说话夹枪带棍的,这三位皇子是怎麽了? 总管靠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你不明白,他们分效三内,过节可大了。 朵湛原本就不爱与自家兄弟往来,因此冷言冷语总是少不了的,而律滔与舒河,自小到大就一直在相互竞争著,尤其在他们三人分效三内旗下後,他们的关系也就更势同水火,谁也不让谁、谁也容不下谁。 不想多与宴中这些人多处一会的朵湛,冷漠地站起身来。 燕老,你找我们来,就只是为了赏剑?无聊,就算那几柄剑价值连城好了,终究不过是破铜烂铁罢了,这也好把他找来? 燕京吾忙不迭地留客,不,赏剑倒是其次,主要是在下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见这些宝剑与某样东西合一。 什麽柬西?朵湛捺著性子再度坐下。 燕京吾一睑的神秘,这三柄剑,虽是稀世名剑,只可惜……还少了样东西,否则它们就更完美了。 到底少了什麽束西?朵湛的脸色愈来愈不善,但舒河和津滔则很有兴趣地拉长了耳朵。 能配得上宝剑的兵书。 兵书?他们异口同声的讶问。 这些年来,在下行遍五湖览尽天下,为的就是想找出能与这三柄名剑匹配,在战场上号召群雄、攻无不克的古吴太阿兵书。眼看他们都提起兴趣来了,燕京吾甚是满意地又找回了主导权。 舒河搔搔发,古吴太阿兵书?好怪,这玩意怎麽那麽耳熟?他是曾在哪听过? 攻无不克……律滔则是反覆地咀嚼著这四字。 朵湛两眼直望著燕京吾,你找到这部兵书了吗?既然有这种东西存在,那麽它就绝不能落至别人的手上。 找是找到了,只是此兵书已有其主。说到这里,燕京吾就想叹息,一想到前几日所吃的闭门羹,更是令他想流泪。无论我再怎麽动之以情或是愿花上万金,兵书的主人就是不肯割爱,就连让我一睹兵书的机会也不肯给。 律滔微微瞥视了两旁的兄弟一眼,而他们也有默契地回看他,三人眼中浮是写满不放弃的眼神。 不过呢,我这里有一张太阿兵书的手抄本。感叹完毕的燕京吾,差人拿来一只小木盒,并小心地打开它。这张手抄本,是节录於太阿兵书的某一页,在下可是费尽苦心私贿那位兵书主人的家仆,才好不容易抄得这一小页。 原本坐在席上的三个男人,瞬间齐步上前,三双眼直看向躺放在小木盒里的纸张,而後,又不约而同地齐皱起眉心。 这是什麽文字?舒河对纸张上奇形怪状的字迹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古吴文。燕京吾也对这种难以阅读的文字很头痛。 律滔灵快地转动大脑,有谁能够译此文?只要能找到译文者,这种文字隔阂根本就不是问题。 燕京吾的老脸垮了下来,唉,现今能译这种古吴文的人并不多了,若要问我谁能译,我也不知世上还有谁有这本事。 朵湛不肯死心,这部太阿兵书在哪里?不知有谁能译文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得先把那部兵书给拿到手。 燕京吾叹口气,啸月夫人。 他话尾尚未落,三位受邀而来的王爷立刻起身,就连告辞的辞令也都省了,带著自己的人快步地走出厅外,留下一头雾水的燕京吾。 怎麽……说走就走?剩下这个场面他要怎麽办? 我是说错了什麽吗?望著他们像是赶著要去投胎的脚步,燕京吾大惑不解地转首看著总管。 总管叹息地一手抚著额,你刚刚挑起一场新战争了。 那三个分效三内的王爷,在官场上比权角力,互扯对方的後腿早已屡见不鲜,现在为了增加一己之力,夺兵书的野心明眼人一望即知,可以想见,这座京兆,恐怕就要为一部太阿兵书而更加不安宁。 龙泉,干将,莫邪,断蛇,步光,鱼肠,巨阙…… 埋首在书堆里的葛沁悠,一手轻托著香腮,一手摇著笔杆,口中喃喃念著己撰写详文完成的剑名,正在为内容做最後的润笔修饰。 堆满册籍的书斋里,放眼望去,净是高耸可碰触到房顶的籍已经很古老,有远在纸张发明前的竹简、也有前朝的宣纸卷轴、或是泛黄且厚实的书册,一列列地,密密环绕著书斋,唯有在房里的正中央置放了一具桌案。 安静的空气中,蔓延著阵阵墨香,与拥有岁月的册籍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时光沧桑的味道。 角落旁的窗棂漫漫洒下秋阳的光芒,照亮了执笔人柔美的侧睑,也让她整个人显得朦胧透亮,她那水盈的慧眸正专注在书页里,樱红的唇则开心地微抿著。 差不多了。填上最後一笔後,沁悠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看著桌上这本即将完成的书籍。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4 章 书页里,记载著史上每一柄赫赫有名的宝剑的出处、外观、材质、年代、锋利度、作用,书页里的每一笔每一画,皆是她辛苦去搜集资料,或者奔波万水千山的去请宝剑的拥有者将剑借予她详览,历时数年,才能有这些成果。 只是,这本书还是不完整,它还缺了一柄稀世名剑…… 沁悠。啸月夫人轻轻推开书斋大门,小心地闪过遍地堆积的书册,好不容易才走至女儿的身边。 娘,我的宝剑录就只差一笔……累了一天的沁悠撒娇地将身子偎向她,两手揽著她的腰,咕哝不清地在她怀里说著。 啸月夫人微笑地抚著她的发,你先听我说件会让你高兴的事。 说什麽?她仰起小脸来。 辟闾出土了。 霎时,沁悠一扫先前的疲惫,一双水眸也焕亮了起来。 辟闾?埋藏了那麽多年,始终无人找得著的吴王辟闾终於有人找到它了? 我听宫里的人说的。啸月夫人在她身旁清了个位责,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沁悠欣喜地抚著双掌,太好了,我的宝剑录现在就只缺那一柄辟闾宝剑。 只要再加上那柄求之不得的辟闾,那麽她所撰写的宝剑录就算大功告成。 别高兴得太早,那柄辟闾左翼王律滔的手上。知道剑出土了是件好事,但只要与那些皇家中人扯上关系,就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皇五子?沁悠反感地揪锁著黛眉。 啸月夫人帮她加述她没说到的部分,东内的大红臣,也是东内推派出来竞争太子的人选。 先前的快乐如潮水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她根本就不想去搭理的麻烦。 她失望地垂下眼睫幽幽长叹,为什麽会落在皇家中人的手里…… 别忘了我们也是你口中的皇家中人。啸月夫人感慨地提醒这个老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百姓的女儿。 沁悠转首看向她,而後沮丧地趴在桌面上。 虽然说,当今皇后娘娘是她的姨母,他们家更是赫赫显贵的国戚,她本身也因曾为圣上撰写过几部书,而受封为星辰郡主,可是他们葛家,却从不以此为傲,也不想利用这等身分去攀求富贵,他们只是想当个平静无忧的老百姓,这些年来,也一直避免与朝中之人有所牵扯,举家过著半隐的生活。 可是那柄辟阎宝剑,为什麽要落在皇子的手上? 那些皇子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自从太子卧桑弃位之後,她就更加讨厌在朝的那些皇子了,因为,他们每个人为了能当上下一任太子,肚里都怀著壤水,一天到晚只想著该如何打倒自己的亲兄弟,在她的眼里,这些急著兄弟相煎的人,都跟害虫没什麽两样。 我可以不跟律滔打交道吗?叹息过後,沁悠偏遇螓首,不抱期望地问。 啸月夫人笑吟吟地反问:你不想得到那柄宝剑完成你的宝剑录吗?她花了那麽多的时间和心血,也不愿见它功亏一篑吧? 想……她无奈地坐正,灵动的眼眸转呀转的,娘,你认为律滔是个什麽样的人?就算她不得已非要去借剑不可,她还是先打听一下对方比较好。 啸月夫人偏著头低吟,大概地说出个模糊的印象。 嗯……非常有耐力,得权不显於外,不在乎虚名,只在乎实权的人。律滔和其他皇子最大的分别,就是在於他的行动很沉静,也很会隐藏自己,并不像舒河光芒若隐若现,也不像朵湛那般地一鸣惊人。 为人呢?沁悠边听边记下来。 她摊摊两手,假若真时真亦假,很少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喔。她慢慢地应了声,心底大概有了谱。 不过全朝上下可是对他赞誉有加,还说他是卧桑第二,如由他来当太子,定会是最好的人选。在她所见过的众皇子中,就属律滔最得人心,不但有知人之明、识人之贤,还有别人做不到的纳谏之量。 是吗?沁悠淡淡轻哼。 你不相信?怎麽她的表情看来就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眼见为凭。沁悠伸出一双白嫩的手指轻点眉心,我只相信我的双眼,别人说的,我一概不采信。她这个人的坏毛病,就是爱把人当成宝剑的先鉴赏一般,然後才来下评论。 啸月夫人有些一讶异,这麽说,你要去见他罗?她不是不爱跟皇家中人打交道吗? 她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准备回房打点自己一下,就直接上翼王府找人。 这本宝剑录就差一笔了,就算找不爱与那种人打交道,我还是得去向他借辟闾。花了那麽大的工夫,她不可能就因为她的一个好恶而这样白费。 啸月夫人一手拉住她,你不需要去向他借剑,他很快就会亲自找上门来。 她所听到的消息,可不只是辟闾而已,她还知道目前三内的人马都在积极地寻找某样东西。 为什麽?她很是纳闷。 因为,他想要你的太阿兵书。 几案上,凤鸟造形的兽香炉袅袅逸出轻烟,奇异的香味,令人心绪有些飘然。 啸月夫人不语地端详著眼前的男子。 好看得近乎完美的剑眉,高挺带有贵族气息的鼻梁,形状满分又带点微微上扬弧度的薄唇,由五官看来,就属於慈眉善目的那类型。视线再梭巡到其他的部分,他顶上的发,有条不紊地打理好梳成顶冠,方下朝便立即换下一身的朝服,改著较不给人压迫感的儒衫,显出来访者的谨守礼教和慧心之处。 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 因为那双眼,就是那双过分明亮的眼,它太过醒目了,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它,一旦看进了那双眼里後,她顿时有种不安感,即使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笑,可那双不会骗人的眼里,似乎隐藏著什麽。 在注意他的双眼外,啸月夫人还注意到了他身上另有一项特质。 耐心,他很有耐心。 打从接帖邀他入府,并迎至客堂入坐後,她就执意不开口也不理会他,为的就是想看他会不会就此知难而退打道回府,可是他没有,他一亘带著那种会让人忍不住想亲近、想相信的笑意,耐性十足地坐在她的对面与她两相对看,而他,也学她一样不开口说话,对她来个以静制静。 耐性没有他多的啸月夫人,在看他似乎可以就这样一直坐在那里与她对看下去时,终於开口中断这场沉默的耐性试炼。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5 章 你想要太阿兵书?即使不过问他来这里的理由,她也可以情出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麽。 是的。律滔缓缓释出笑意。 为什麽你会突然想要那部兵书?似乎自从那柄辟闾出土後,像他这样登门来找兵书的人有一大箩筐,可是她还是弄不清这些人会忽然想要那部兵书的原因。 我要拿它来配一柄剑。单有一柄辟闾是不够的,他所要的是两者合一,好让某个人能在战场上克敌制胜。 我若不想把它拿给你配剑呢?啸月夫人捧来茶碗,朝碗里轻轻吹著烫热的茶汤。 他微微一哂,夫人可知西内与南内都想得到那部兵书? 知道。这件事老早就已经传遍整座宫廷了。 为免西内或是南内得到那部兵书,进而危害到东内,因此我不得不特来请你割爱。自从赏剑夜那日过後,不只是他,舒河与朵湛都急於想得而那部能够扭转局势的太阿兵书,他得赶在他们两个得到前,就先下手得到它。 我为什麽要给你?她呷了一口热茶,漫不经心地问。 观察她许久的律滔,从她种种的行为举止上知道她并不是个好摆平的角色,既然正面索讨不成,他就改行温情主义。 夫人是东内人,同时也是东宫娘娘的亲妹子。他刻意放缓了低沉沙哑的音调,想对她动之以情。而我,也是东内人,算来咱们也是同一家人,将那部兵书给咱们东内的自家人,总比给外人好吧?只可惜这招对软硬都不吃的啸月夫人不管用,且年过四十的她,更不受他的美男计所影响。 我不管什麽自家人或是外人,对我而言,你们全都是一群投机分子和有野心的政客。自家人?扣了顶帽子就想让她戴? 踢到铁板的律滔,没料到她会有此反应,才正要转动脑袋想别的法子,好让她点头,她又先进一步地阻去他所有的退路。 她笑扬著手,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呢,不买任河人的帐,就算拿东宫娘娘来压我也不管用,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省省口舌吧。倘若今日来的人是舒河或是朵湛呢?他微眯细了眼,不排除她心中早已有了赠书人选。 她的冷水愈泼愈顺手,我照样不会卖三内任何一内的面子,无论是谁来向我要书,我都不会给。 不能借,总能卖吧?律滔沉著眼眸,若是可以议价,只要夫人开口,价钱绝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那部兵书并不是我的。书不是她的,这叫她怎麽给?他们这些来找兵书的人,都不会事先打听清楚再来吗? 律滔一睑错愕,不是你的?可是他记得那夜燕京吾明明说书是在她手里的啊,怎会不是她的? 对。啸月夫人像个没事人似的,迳自喝著芳香甘美的热茶。 那是谁的?他很快自失望中站起,再度重整旗鼓。 何必问呢?她觉得很好笑,即使你得到了那部兵书,也丝毫无用武之地,因为那部兵书是由古吴文所写成。那本乱七八糟像鬼画符的兵书连她都看不懂了,他们这些门外汉得到它又有什麽用? 这点不是问题,我会去找个能译文的人来。 她啧啧有声地摇首,我可以向你担保,就算你找来全国各地的译文能手,你也找不到能够译这本兵书的人。 律滔努力地囤积著耐性,为什麽?愈听疑点愈多,为什麽这个女人不能乾脆一点,一次把话说清楚? 她终於讲到重点,因为那部兵书,是先夫的家传之宝,书里除了是用古吴文写成之外,它还掺杂了许多难解的谜题与符号,普天之下,只有先夫葛氏一族的族人能译。 请问葛氏一族识得此文的人有谁?得来全不费工夫,砚在只要去找到葛氏一族的後人就行了。 葛氏传到这代,只剩一人。啸月夫人朝他伸出一指,这世上,也唯有她才能译那部兵书,只是她愿不愿意帮你,那就得看她的意思了。 那个人是谁?眼看答案就在眼前了,律滔不禁追问得更紧。 小女。她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这麽简单?他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去寻人,就只需要敲敲她家後头的门,就可以找到他所需要的人了?这运气恐伯也太好了吧?好得让他不禁想怀疑一下。 夫人可否为我引见令媛?津滔暂且压下满腹的兴奋与怀疑。 可以是可以。啸月夫人不宣可否地耸耸肩,但我得先告诉你,先夫曾留给她两项无价宝。 太阿兵书的译法?他只能猜出其中一项。 那是其中一项,而另一项……她顿了顿,别有用意地朝他眨眨眼,是智慧。 智慧?这又是什麽意思?还有,她一睑幸灾乐祸的表情又代表什麽意思? 你见了她後就知道了。啸月夫人并没有给他解答,反而朝他摆摆手,示意今日的会客就到此为止。 律滔在她离席前叫住她的脚步,你还没告诉我太阿兵书的主人是谁。重点没提到,但她的废话可是扯了一堆,以为三两下就可以把他敷衍打发过去? 正是小女。她笑意可掬地回过头来,那部兵书的主人,就是她。 兵书的主人就是她的女儿?那位姑娘……不会也像她一样这麽难伺候吧? 嗅著一室冉冉飘绕的薰香,律滔忽然觉得有点忧郁。 第二章 过了啸月夫人那一关,得到会见兵书主人的许可令後,律滔在啸月夫人两脚一走,便立刻把握时间捉来葛府的下人,软硬兼施地套来一堆关於那名唤作葛沁悠的女人的大小消息。 听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书斋里写作著撰;律滔开始在心底自动衍生出一副静若处子的形象。 听说,她为了她正在写的宝剑录,曾经走遍大江南北,被她拜访过的人都对她有不少好评;他又开始在心中刻画出一个圆滑会做人的大家闺秀。 听说,她的嗓音极为纤细,身子瘦弱风柳;这让他联想到弱质纤纤。 听说,她对自家下人都拘谨有礼得如外人,不但寡言少语,也鲜少在脸上出现笑意;他又自动联想到了羞涩腼腆。 当他被领至书斋见人时,却意外地扑了个空,虽没在里头见著她,但他可对那宛如藏经阁的书墙,结结实实地开了次眼界。 他甚感钦佩地看著那一柜柜涉猎甚广的书籍史册,如果她曾把那些千百本的书全都看过一回,那他恐怕要在对她的印象里再增添学富五车这一项。 走出了让他看得头昏眼花的书斋後,先前领他来找人的下人早就不知哪去了,於是他也老实不客气地在偌大的府院中搜索他所要找的人,就在他快把整座葛府给逛遍时,他来到府後的花园。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6 章 一幅奇异的画面占据住他的眼瞳。 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飘荡在空中的莲足。 荡秋千,她在荡秋千。 虽然这是京中富贵人家女子们时兴的活动,并不足为奇,也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可是…… 她正用不要命的高度与速度在荡秋千! 律滔心惊胆战地看她以疾快的速度,用看似危险的姿势来回在高空晃荡,每当她高高摆荡起,他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眼看她愈荡愈高,他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很担心她若是两手一个没捉稳握索,下一刻,她就将被力道凌空甩飞出去,再重重落地,摔得难以拼凑。 但在看著她做高危险动作时,他的心神却也不由自主地游离。 秋阳底下,宛如缎质般泽泽闪亮的乌丝,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随风飘飞的发丝掩去了她的面容,让他看不清,但在她迎风而上时,那张丽致的娇颜,却清晰地映至他的眼底,让没半点心理准备的他,几乎被她夺走呼吸。 略过她粉雕玉琢的容颜,他的眼眸被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吸引住,下意识地跟随著她的摆动而游移,忘了该怎麽自她的身上离开。 她的眼睛像星辰。 莫怪圣上会策封她为星辰郡主,她就像是遗落人间的一颗迷途的星子。 正自得其乐的沁悠,在发现有人站在花园角落旁观时,放缓了力道减下秋千的速度,而後借力使力,在荡向高处时凌空跃起,并以完美的姿势安全落地。? 看她以那种方式降落地表,律滔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落地後的沁悠,随意将长发往後一甩,一手持著裙摆,不似寻常女子般的莲步轻移,反而踏著稳健的步伐直直向他走来。 望著她走来的模样,律滔不禁联想到某位词人曾写下的词句。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裙,不作纤纤步。 他忽然发现他先前对她所建立的印象,似乎都已经改观了。 静若处子?删掉。 弱质纤纤?剔除。 大家闺秀?外表像而已。 沁悠落落大方地来到他的面前站定,微微仰著螓首,爱笑不笑地瞅著他。 你过了我娘那一关?真难得,娘亲居然没多刁难他,这麽快就让他放行。 羞涩腼腆这个印象,也马上被他刷掉。 瞧她看人的这双眼,坦坦直视不闪不躲,对於他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也没有女子该有的娇羞,反倒还兴味盎然地打量著他。 他开始觉得,她们这对母女,似乎早就对他的到来有所预期,并且严阵已待许久。 等了老久却没听见他有句回应的话,或是有所反应,沁悠不耐烦地两手环著胸睨视他。 虽然耐心是种美德,但你要一直沉默到天荒地老吗?她刻意挪出时间来见这位贵客,可不是来陪他一块发呆的。 津滔努力排除心中因她而起的种种杂念,习惯性地先对她漾出一抹笑意。 沁悠默不作声地分析著他脸上公式化的笑容。 好假。 又可说是……皮笑肉不笑,只是在做人。 你配不上那柄剑她摇摇螓首,眼中充满了失望。 什麽?对於她没头没脑的话,律滔直揪紧剑眉。 你的辟闾。沁悠垂下螓首,揉揉仰望过久而有点酸涩的颈项,你没有资格拥有它。像他这种人,辟闾跟在他身边算是可惜了。 律滔著迷地看著她颈後漾出的一片粉嫩肤泽。 曾有人对我说,宝剑还需赠英雄。好不容易命令自己收回目光,他笑意淡淡地说出他能拥有辟闾的原因。 她抬首直视进他的眼底,你不是英雄。 地选择不欺瞒。 是的,他之所以会想要太阿兵书,的确就是为了野焰。 野焰虽然在西戎治军做得不错,战役也场场告捷,可是,野焰却还是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自信。 迟早有一天,三内将会在战场上相见的,可是野焰并无敌得过铁勒和霍鞑的自信,总认为自己敌不过那两个皇兄,他会想得到这部太阿兵书,就是为了要建立野焰的信心不让他丧志,唯有护野焰自信无穷的站起来,这才能巩固束内的军防,与西内、南内的大军一较高下,也因此,他必须拿到那部兵书交给野焰不可。 沁悠甚是遗憾地耸耸香肩,我说过,不给也不借,所以野焰恐怕收不到你的这份礼了。他要送礼那是他家的事,与她无关。 早就预料到她会再度拒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律滔不以为杵,也不肯轻易就打退堂鼓。 他拉长了深富磁性的暖暖嗓音,低首朝她探问。 听说……你在写宝剑录?方才与那些下人在言谈问,他就已经获得了所需知道的情报。 是啊。她回答得很爽快。 他更是弯低身子,与她眼眉齐对,如果你愿为我译兵书,我就将辟闾借你把玩数月,让你完成宝剑录。 谈条件?盯著他黑黝的眼瞳,她挑了挑黛眉。 成交吗?他沉沉低笑。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7 章 那本宝剑录,我可以不写。她笑吟吟地再度让他尝到踢铁板的滋味。 生平首次,律滔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把太阿兵书交给你,当然也不会为你译文。沁悠觉得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於是伸指向他指点,我家大门在那个方向,慢走。 拒绝我的理由?律滔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欲走前拉住她的柔荑。 我一定得让你死心就对了?她没料到他那麽执著。 没错。就算他拿不到手,也会有下一个人来向她拿,而他非常不愿那部兵书落到舒河或是朵湛的手里,因此他非拿到手不可。 她叹了口气,好,我就给你理由。 他也合作地松开她的手,等著听她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为你是个伪君子。沁悠走至他的面前,用一种剖析的眼神看著他,我天生就看伪君子不顺眼。 好理由。他沉吟地抚著下巴。 你可以死心了吧?好极了,收工没事。 只可惜这个理由打发不了我。律滔一把将她拉回原位。 她很不耐烦,好吧,再给你一个理由。 在下洗耳恭听。对於她的不耐烦,他开始察觉她似乎是个急性子的女人。 那本兵书,是我爹要留给我当嫁妆的。 天地霎时寂静无声,只有秋风寥寥吹过的徐音。 律滔错愕地望著她,好半晌,就只是站在原地与她大眼瞪小眼。 嫁……嫁妆?她老爹……把一部价值连城的兵书,留给她当嫁妆?她爹到底有没有价值观? 这下你可以走了吧?沁悠觉得自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至少该给的答案也都给了。 忍不住爆笑的冲动,低沉的笑音突地自他的胸腔中爆发出来,并且一笑不可收拾。 沁悠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一阵没来由的笑,原本想走的脚步,也因他的这阵笑意而停顿了下来。 你方才说,那本兵书是你的嫁妆?律滔揉了揉笑久过酸的脸庞,为求慎重起儿,又再度问她一次。 嗯。这很好笑吗? 他整理好一脸的笑意,平顺过气息後,一瞬也不瞬地打量著她,在近距离下,他又嗅到她身上那淡雅的清香。 她很美,美得像朵带著晨露的清新茉莉,而他也意外地发现,这香味很对他的胃。 沁悠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模模小睑看是否有东西沾在上头。 律滔轻柔地挪开她洁白的指尖,以一指勾起她小巧的下颔。 我娶你。 当下怔愕的人换成了沁悠。 才见一次面,而且,还是为了部兵书,这个男人就想娶她? 那你得看我愿不愿嫁。她想也不想就拍开他的手,对於他的提议丝毫不考虑也没当真,转身撩起裙摆就往院里面走。 你愿的。他追索不放的话音,如鬼魅般紧跟在她的身後,字字句句敲进她的耳底。 沁悠微微侧过身子,难以理解地盯著他自信十足的笑容。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她保证,我会让你心甘情愿。 *****我娶你。沁悠反覆地让这三字在她的唇齿之间滑动。 生平头一次遭人求婚,她并没有欣喜之情,或是洋洋得意的快感,她居然感到……很沮丧。 对,沮丧,而她沮丧的来源,就是那个只打过一回照面的男人。 听听,我娶你,这句话听来就是句平铺直述句,根本就不是请求,也不是什麽委婉的求婚,反倒像是他在告诉她一件简单、必定会执行、也一定会发生的事。 真是太过狂妄了,随随便便扔下一句话就想要她嫁他?还是他以为只要他开口说出这句话,全天下的女人就会欣喜若狂、快乐无比地答应他的命令?他愿娶她就愿嫁?他老兄以为身为皇子就了不起吗?要比身世背景,她的也不差呀,他算哪根葱?皇帝老子都没有他的气焰这麽嚣张。 最是让她沮丧的,就是他会萌生想要娶她这念头的主因。 她哪会不知他主要的目标是在於那部太阿兵书,娶她只是顺便而已?他老兄要的就只是她的嫁妆,可是她没料到,他竟然愿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轻易浪费在一部兵书上头,他做事到底有没有经过大脑?那部兵书真有这麽重要吗? 这几日来,她每日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同一句话,虽然她不想把它当作一回事,可是律滔那张笑得假假的俊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自脑海里跳出来,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她沮丧地抚著额,那个男人一定是会下咒……可恶的男人,没事对她撂下那句话做什麽? 谁会下咒?正在打扫书斋的春兰探头过来。 一个我不想再见到的男人。沁悠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不愿意。 这几日我看你常在嘴边念著我娶你、我娶你……夏荷也放下手边的工作,好奇qi書網奇书地跑来凑热闹。小姐,你到底要娶谁?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别问了。她连连打发掉她们两人,免得她又要继续沮丧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已经好些日子没再上门来自讨没趣了,难道他不想要那部兵书了吗? 她烦闷地咬著葱玉般的指甲,糟糕,辟闾还在他手上……虽然说她是可以不写那本宝剑录,但只差一笔就能完成的东西,要她就这般放弃,她真的有点不甘心。 小姐!秋菊拉大了嗓,一路由外头嚷进书斋内,而後头,还跟了个泪眼汪汪的冬梅。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8 章 什麽事?沁悠好奇万分地看著她们两人怪异的神色。 秋菊推推身侧的冬梅要她开口,但冬梅却两脚突地朝她扑通一跪,未语泪先流。 沁悠结实骇了一跳,忙不迭地想将她拉起来。 你先别哭啊,好歹也先让我知道是出了什麽天大地大的事。事情有这麽严重吗? 冬梅抽抽噎噎的,小姐,你……你一定要救救翼王! 救翼王?她古怪地轻吐,黛眉也往上调高两寸。 性急的秋菊拉著她的手,快,跟我去翼王府! 慢慢慢……她用力拖住脚步,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 翼王病了,他想见你一面。一直以来都很崇拜翼王律滔的冬梅,愈想就愈为崇拜的对象难过。 喔,病了?沁悠淡淡地哼了哼。 来了,那家伙果然开始行动了,看来他的那句我娶你并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只是,他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麽药?这麽做究竟有何目的? 听说,翼王病得很重,就连太医也说不乐观……冬梅说著说著又开始流泪,站在一边旁听的女人们纷纷捐献汲泪的手绢给她。 她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连太医也有份?实在是太小看那家伙了,懂得找来太医制造这假象,就不知那名太医的荷包是否赚得鼓鼓满满的? 小姐,你就去看看他吧。天生同情心过多的春兰,在见冬梅都哭成了泪人儿,而当家主子却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也忍不住要加入冬梅的阵营。 去看他?别逗了,他老兄可是很认真的在演苦内计哪!她这一去,他不就得下台一鞠躬了吗?不行,看在他演得那麽用心用力的份上,她当然要继续成全他。 她淡漠地轻瞥一眼,我为什麽要去看他?山不来就她,她又何必去就山? 因为翼王在病榻上昏迷时,日日夜夜口中就是一直喃喃念著你的名。冬梅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并以一种看救星的眼神直直看著她。 沁悠轻抚著下颔,怪不得这几日我的耳根子特别犯痒。 小姐,翼王对你一见钟情,自那日见过你之後,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冬梅擦乾了泪後,两手紧紧握住她。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是哦。他是念念不忘她……的太阿兵书。 翼王府上的太医还说,他是因为过度思念你,所以积郁成疾。秋菊看向她的神情逐渐演变成指控的目光。 看了看她们集体控诉的眼眸,沁悠心中老大不痛快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你们的意思是……他的病全都是我的错?亏他掰的,还让她来背黑锅。 翼王在昏迷时,不时惦著你就算了,他在醒著时,也不断对旁人说他对你有多麽爱慕、惊为天人,日夜魂萦梦牵的,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冬梅一想到崇拜的对象为佳人日渐消受缠绵病榻,就感到万分的不舍。 她莞尔地问:惊为天人?是喔,他是没见过天底下比她还难搞定的女人。 嗯。 还魂萦梦牵?八成连作梦都在想著那部兵书。 没错。 沁悠笑意盈盈地向她请教,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他想念我想念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她已经可以全盘推演出他的台词了。 对。 对你个头。沁悠以一指用力点在秋菊的眉心,那家伙在骗人才是真的。 这种骗三岁小孩的鬼话她们也信? 小姐……她们在她想走人时七手八脚把她拉回来。 她实在是很无奈,他只是在作戏,你们别被他给骗了。 才不呢,翼王是个正人君子,为人至善至贤,他的品行再圣洁不过!她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朝她摇首。 沁悠不可思议地问:圣、洁?那家伙……有那麽好吗?她们到底是怎麽看的呀?还是只有她的眼睛是异常? 对!整齐的应和声顿时充斥著她的耳鼓。 他是给了你们什麽好处?干嘛个个都这麽为他说话?为什麽每个人都看不出来那男人是个伪君子?他的骗术真有那麽成功吗? 因为……她们还未接口,不远处的门扉轻轻响起敲击的音律。 女儿。来找人的啸月夫人,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去。我想,你最好是赶快出来见一下客人。 府里有客人来了?沁悠排开众人,一脸诧闷地走向她。 啸月夫人以指比比外头,嗯,而且还来了一大堆,他们全部指名要找你。 那些人……不会是翼王派来的吧?她沉吟半晌,大就能猜出指使人是谁。 我看,你是非去见他一面不可了。啸月夫人头痛万分地拧紧眉心。 为什麽?难得娘亲也有打发不了的人,律滔到底是派谁上门当说客? 啸月夫人拉著她的手,带她走出房外,让她看看外头那难得一见的景象。 因为全东内的官员都到齐了。她们家从来没有比今日更热闹过。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9 章 站在门口的沁悠瞪圆了杏眸,愣眼看著那群穿著朝服,整齐跪列在她面前的文武官员,正朝她深深的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她的下巴,恐怕还要很久才能装回原位。 *****人海战术原来是这麽可怕,真是受教了。 此时此刻,沁悠坐在四人大轿里,不适且摇晃地前往翼王府,又或者可以说是……她正被押去翼王府。 在她的轿後,还有一群浩浩荡荡像在游街似的百官的轿子,在她後头监督押阵,以防她中途脱逃。 真是愈想愈不甘心,那家伙竟然让东内所有的官员跑来她的面前给她行大礼,宛如长江水绵绵不绝的恳求,也如魔音传脑般一句句传进她耳里从不间断,虽然她这个人是软硬不吃,但面临这种不软不硬的特殊状况,她也只能不情愿地坐上这顶轿子,免得那些官员在她家跪地跪久了,会立地生根。 日想起那些忧心忡忡的百官,皆以期盼的眼神看著她的模样,她才了解到,律滔对东内而言真的很重要,也让她怀疑起他否是真的病了,以他们这些人的神情看来,并不像是在骗她,可是她就是很难说服自己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手段。 就在她兀自沉思时,轿身忽地一顿,接著翼王府的下人便动作快速地掀起轿帘请她下轿,而那些跟著她一块来翼王府的百官,也都纷纷停轿,就像是事先已经排练好,恭谨地站在王府大门两侧目送她入内。 在他们的监视下,沁悠不得不快快移动脚步,免得那些人焦急的视线会烧穿她。在穿过了重重回廊庭院,才抵达律滔的厢房,一屋子女眷和家仆的哭声,又立刻让她心烦得蹙紧黛眉。 星辰郡主!屋内的人们如潮水般朝她涌来,皆用一张哭丧的脸团团将她围住。 好好,我知道了。她赶在被泪水淹没之前举高双手投降。 躺在病榻上的律滔,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并虚弱地朝她伸出一手。 你来了……连说话都还带点抖音。 沁悠端著一张冷脸站在榻边,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的气色。 他看来,面色苍白血气不顺,的确是像个病人,不过他是用什麽方式让自己在短时间内病得这麽重,这点就值得好好研究了。 她不满地伸手指指後头的那群人,以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问。 你不觉得用这种方式太夸张了吗?算他厉害,懂得找她的罩门,找来一大箩筐的人逼得她不得不来见他大爷。 咳咳……律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沁悠骤感不对,喂,你不是在作戏?难道他真的病了? 我……咳完一回合後,律滔气虚地躺回床上,气若游丝的不知在对她说什麽。 什麽?她忍不住稍稍俯下身子想听清楚。 他再试著对她说一次,可是音量仍旧是细若蚊鸣。 我听不清楚。沁悠只好再度降低高度以缩短他们两人的距离,直至他们两人的气息都可以交融在一起。 律滔忽地一改病弱的前态,张亮了那双黑眸,阴险地朝她露出一笑。 上当了! 察觉他在耍花样的沁悠,当下就转身欲走,却被他拖住纤臂,并一把被他拉下。 天旋地转间,沁悠并不知发生了什麽事,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具热烘烘的人体,正亲密地熨贴著她身子的每一处,想开口,却说不了话,而在她的耳边,则传来旁观的官员们,阵阵讶然的惊呼声。 到底是怎麽了? 她纳闷地睁开眼,赫然发现律滔的俊容就近在方寸之前,而她无法发出任同声音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唇,正被他以唇……堵住。 爆炸性的空白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在那一刻,她的思绪被抽空得什麽都不剩,呆愣愣的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随著他唇舌的舔舐、轻吻、深深吸吮的每个动作,热辣辣的红霞迅速烧上她的俏脸,同时也烧回了她的神智。 他竟然…… 要命,那些朝臣该不会是以为…… 沁悠迅即推开他回首看向不远处的一干人等,恐慌地发现他们的脸上皆带著乐观其成的笑意,甚至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冲出房外,准备把这消息告诉那些还在等待的百官了。 她再回过头来朝上看著笑得一脸坏意的律滔,这才发现她在他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律滔徐缓地俯下身来,字字明确地说出他刚才所说但她却没有听清的内容。 我说,我是在作戏。 她被吓呆了。 长到这个岁数,她头一回被吓得这麽彻底。 直至众人离开律滔的房里时,沁悠还是一百处於唇舌相亲过後,还有受骗後的震惊状态,呆坐在律滔的床治不知该如何转动她的大脑。 趁她还在发呆的这个空档,律滔在床榻上坐正,运功活血力行筋脉,让他的脸色一改先前的苍白如雪,又变回与常人无异的红润健康。 沁悠气忍难抑地握紧粉拳。 这男人……什麽病重、积郁成疾?他比一只刚捞上来的鲜虾还要活跳跳! 眼睁睁看著他把自己变回健康状态的沁悠,实在是很想骂自己笨,干嘛不坚持不相信他病了的态度,反而在见到他时动摇起来,然後就被他这区区小骗术给骗了。 比较镇定了吗?律滔舒适地伸展完筋骨後,坏坏地朝她咧著笑。 她偏遇芳颊,怎麽也降不下肚里这把被暗坑过後而产生的滔天火气。 你,律滔慢条斯理地扳过她的身子,轻点她的俏鼻,这下惨了。 你,她气不过地一拳袭击在他的下巴上,是个混蛋, 律滔不把她不具分量的绵软拳头看在眼里,笑笑地松开她,以背靠抵著床柱,满意地欣赏她娇容上仍未褪去的赧红。 晶莹的秀颊,像是扑上了两朵淡淡的红云,被他浅尝过的樱唇,此刻看来艳丽得宛如可口的红莓,诱人得不禁很想再次品尝一番,在他的唇间,还留有她那芳香甜美的气息。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0 章 刻意地,他用视线慢吞吞地睨著她,像是巡弋付出代价後所得的领域一般,灼热的目光滑过她的眼眉,她婀娜的娇躯,以及那总是会引发他绮念的粉漾雪肤。 相较於他的闲适自在,被人看得满心愠恼的沁悠终於沉不住气。 看什麽?一直这样看著她,他又是在盘算什麽暗算她的计策? 律滔笑了,倾身靠向她,并在她防备的想逃开前将她拉至身畔,低低的在她的贝耳旁轻喃。 或许你有满腹的学问与智慧,但那些东西,在这上头是不管用的。 这上头?他是指哪方面? 他提醒地以指点点她的红唇。 你这麽做有何用意?沁悠羞愤地以两手捂著唇不再让他侵犯领地。 他嘻皮笑脸的,我爱慕你呀。 少来。她才不像那些人眼盲心也盲才会被他骗。 我只是要全朝上下的人知道,翼王律滔已经有了心上人,而那心上人,就是你。律滔的指尖在空中转呀转的,最後转指至她的身上。 她很想咬掉他的手指头,我不是。 你是,别忘了刚才还有很多人为我们见证。她以为他大费周章找来那些人是做什麽的? 我可以死不认帐,让你自己去演独脚戏。沁悠老早就想好了退路。 恐怕不行喔。他惋惜地摇首,微眯著黑眸,眼底漾著得意的神色。 停。她突地伸出两手掩住他的双眼。 律滔颇为讶异地拉下她的柔荑。 不要用那种阴险的眼神看人。她最讨厌他这种眼神了,看来虽然无害,实际上可不是那麽一回事,就跟他在人前的模样一般,虚假又不真实。 律滔怔了怔,暗自为她的观察力深感惊心。 他没料到她看人能够看得那麽细,惊讶之馀,一股征服和追求的渴望,开始在他的心头渐断发酵。 我想,方才目睹咱们如此亲密的王公们,可能在离开翼王府後就直接上我父皇的翠微宫去了。他如她所愿地撤去那种目光,故意摇头晃脑地对她丢出个问号,你猜,他们去那里做什麽? 在圣上面前为你……聪明的沁悠脸色直褪为雪白,说媒? 答、对、了。他很欣赏她的聪颖。 惨了,这事要是被圣上知道了,那她不就…… 她十万火急地跳下床榻,打算在一切还来得及前叫她娘亲去向东宫娘娘解释清楚,免得她就这麽不明不白地多了个夫婿。 津滔矫捷的步伐随即追上她,在她未开启房门前,以结实的健臂将她困在他的胸怀里。 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他满意地嗅著她一身的馨香,锐目狂放地直视她的眼底。 这哪算心甘情愿?这叫勒索!他们的认知差别太大了!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等圣旨一下来,你就会心甘情愿了。只要有了那张圣旨,就算她不心甘情愿也不行。 开门。被他这般按抵在门板上,著实有著不小的压力,沁悠呼吸不甚顺畅地启口。 律滔有风度地撤开双臂,但在她就要走出去前,他忽地忆起一件事。 他一手搂住她的纤腰,慢著,上回忘了给你。 给我什麽?碍於门外正有一堆人看著他们,羞窘的沁悠忙不迭地想扳开他放在她腰际上的大掌。 伪君子的见面礼。他俯下头来,精准地攫住她的樱唇,热烈地焚烧著她所有的知觉。 沁悠现在知道为什麽会有人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因为,黄河本来就是黄的,无论她再怎麽洗,她也别想洗清这一身刚揽上的大麻烦。 第三章 秋凉午后,袭人的凉意,乘著凋黄的落叶降临太极宫。 律滔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桌案上的纸张里,提起一旁沾满朱砂的笔,再次将上头的一个人名除去。 违反朝廷林下令施放高利贷,大搞重利剥削,利用职权之便,大肆进行贪污盗窃情事以中饱私囊;抓权抓势,贪赃肥私,五毒俱全……这就是东内的目前情况?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非将东内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他有什麽本钱可以下海陪其他两内玩? 朵湛大刀阔斧的让西内从腐败中站起来,舒河也已经清理掉南内上头的大老了,他似乎不应该继续停留在原地踏步。 只是他不愿效法舒河,大剌刺地叫霍鞑一口气轰掉所有大老,也叫野焰带兵东进以武力来把东内整治一番,既然不能动手,那也就只能动脑了。 嗯,乾脆先来个杀鸡敬猴好了,其他的,得从长计议。 只是,该先找谁下手好呢? 思索了半天後,律滔再次提起笔,飞快地在纸笺书写出一串被他挑出来的人名。 宫垂雪在室内一片寂然中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後。 有什麽动静?他没有抬首,只是淡淡的问这个被他派去监视沁悠的宫垂雪。 舒河和朵湛都曾到葛府走过一道。就跟他先前所料的一模一样。 她可有答应把兵书交给他们任何一人?律滔搁下笔,兴致很好地提高了剑眉。 宫垂雪摊摊手,没有,她还是坚决不把兵书交给任何人。听人说,舒河开价五万两黄金,朵湛则开出了一座小城,可是那位葛大姑娘,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1 章 那就好。看样子老四和老七也已经领教过那对母女了。 宫垂雪蜇走绕至他的桌案前,低首看了看他正在写的东西。 你在做什麽?无缘无故的,他干嘛要写上这些人名? 想办法陷害别人。他挤挤眼,俐落地将手的信封缄并递给他,把这个交给褚礼。 你和褚福在暗地里进行著什麽事?最近常帮他传密函的宫垂雪,实在是弄不清他们两个人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是在玩什麽把戏。 律滔笑得一脸天下太平,只是一些造谣、抹黑、诬陷等那类的事而已。 这叫……而已?那什麽才是不而已? 不予置评的宫垂雪,边往外走边摇首,实在是不能苟同这些皇家中人对人事物的认知,以及他们在宫中的生活方式。 在他走後,律滔不语地靠在椅内直视桌案上袅袅上升的薰烟,眼神也变得幽黑阴暗。 数串由远而近疾来的足音,忽地扰乱了殿内的宁静。 郡主,你不能……太监总管的叫嚷声首先传进律滔的耳底。 我说过我要见他,别拦著我。沁悠甜美的嗓音也掺杂在其中。 沉重的阴霾瞬间自律滔的身上远走,噙著一抹笑意,他以一手撑著下巴,猜测著那名擅闯太极宫的郡主,在见到他後将会是何等表情。 答案是凶狠得想要将他噬下腹的火脸。 不理会众人阻拦的沁悠,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律滔的面前,在她的手中,还拎著一张才刚出炉的圣旨。 王爷……拦不住人的太监总管面有难色地看著律滔。 没关系,你下去吧。律滔不介意地朝他摆摆手。 原本满肚气焰的沁悠,在两眼一接触到律滔诱人的浅浅笑意时,某件她极力不愿想起的记忆,立即蹦出她的脑海。 他的那张唇,曾经…… 未开口兴师,沁悠的脸蛋便不由自主的先一步泛红,几乎忘了她来这找人的目的。 她努力调整气息,频频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争气点,绝不能因为他的一个恶性捉弄而大乱阵脚。 律滔好整以暇地靠在椅上瞧著她小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愈看,便愈觉得自己以一吻赚到了个无价宝。 倘若婚姻是件交易,那麽这个交易……很划算。 想念我吗?他暧昧地凝视著她的俏颜。 沁悠二话不说地把手中的圣旨仍至他桌上。 去告诉圣上撤掉这张赐婚的圣旨。都因这张圣旨,她已经开始质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曾做过杀人放火,或是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她今日才会有赐婚这种报应。 我不愿呢?他爱理不理。 她痛下决心,如果你愿去,我就免费把译好的太阿兵书奉送给你。 这个提议虽然很诱人,可是……他欲言又止地顿住话尾,并神秘地朝她勾勾手——可是什麽?沁悠带著怀疑靠近他,就在刚踏进他双臂所及的范围内,她立即被一具精壮的胸膛捕获。 他坏坏地咧大笑容,可是我很贪心怎麽办? 你的心有多贪?她柳眉倒竖,并发现自已被困在他的大腿上苦无去路。 新娘和嫁妆……他收拢双臂,挨靠著她的发,低哑慵懒的性感男音钻进她的贝耳里,我都要。 她浑身窜过一阵哆嗦。 那绵沉醇厚的嗓音,清磬直透耳鼓,在她听来,竟觉得很受用、很诱人,宛如醇醉的美酒,而她,就是渴醉的人…… 发丝间沁出的茉莉香缠绕在他的鼻梢,他禁不住想要一掬幽香,修长的指尖将她的发拨至身後,按著她的背脊将她玲珑有致的娇躯压向自己,品尝著纯感官的享受,深深吸嗅那一身薰染神骨的迷人气息。 在他的双掌开始爬上她的身躯,像是会烫人的吻也落在她的脸蛋上时,沁悠睁圆了眼瞳,僵直著整个人无法动弹。 趁著她的三魂七魄跑去云游仙海时,律滔顺势将偷香范围扩及更广,薄薄的热唇移师至自头一回见到她就心惦难忘的粉颈,徐徐轻舔慢吮,绝妙的滋味荡漾在他的唇齿之间,粉嫩嫩又光滑的肤触更是让他流连忘返,但他愈来愈不满足,火热的吻自她的粉颈延伸至她的肩胛,将她白玉般的雪肤吮出一朵朵红梅似的淡痕。 沁悠的脑袋又像团浆糊般地化掉了,混沌得有如盘古初开天地。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只能看到他在她面前移动的黑发,至於他正在对她做些什麽,她则一概不清楚。 感觉……有点热热的、麻麻的,每一寸皮肤似是有了自主的意识,在他的吸附吮吻间活络了过来,令她忽然觉得口乾舌燥得犹如失火。 不赖,这滋味、这感觉,真的很不赖。 她尝起来像是质地上好的莓果,初初熟透,芳香又甜蜜。 你又呆了?他轻含著她小巧的耳垂。 就连双耳也背离她的意志逃之夭夭,他在她耳边说了什麽?她不清楚,但那酥痒麻辣的感觉,却从她的耳根直直通抵她的脚尖,让她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再不阻止我,不怕我将你生吞下腹?律滔一掌抚按著她胸线的下缘,蠢蠢欲动的指尖,已不耐烦地想要再越雷池往上继续进攻。 沁悠茫茫然地回过螓首,在他眼中找著了炯炯燃烧的热源,令她原本神游天外天,已经逛过天宫和地府数回的神智,倏然被他烧醒。 要命,又呆了! 沁悠猛然推开他,火速地想要逃离失火现场。 可是搁放在她腰际的一双大掌却紧紧将她箍住。 他不满地皱皱鼻尖,瘦了。和上回见面时比起来,她清瘦了不少。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2 章 什麽?她的脑袋还是一块软绵绵的豆腐。 你这阵子因为我而吃不下也睡不好?他边问边开始检查起她身上其他的部分是否也瘦了。 沁悠急急忙忙拍开狼爪,谁……谁准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它。他指尖往桌案上的圣旨一指。 瞪著那张圣旨,她再度哑口无言。 凭它,我可以爱对你做什麽事就做什麽事。律滔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让她看了就想撞墙或是跳黄河的弧度。 沁悠定定的看著他嘴角的弧度上扬,再上扬……危机意识立刻将她的心房鼓涨得满满的。 你的目标不就是太阿兵书而已吗?在头顶上那一大片黑云又朝她罩下来前,她紧急地开口。 我的狩猎范围是很广的。他懒慢地应著,舌尖划过她与耳的外弧。 她缩著香肩,好痒…… 他突然将她紧紧抵按在身上,与她身上的每一分曲线紧密地贴合,让她忍不住倒抽口气。 怎麽办?我等不及大婚就想吃了你。他懒洋洋地靠在她唇边问。 走为上策! 你想上哪去?律滔不疾不徐地将转身想跑的她拎回自己的身上。 逃命。她回答得十分简洁扼要。 律滔低低地笑开了,爱怜不已地抚著她润泽过的红唇。 这两日你有没有空?天外飞来的问号突然堆至她的面前。 沁悠现在已经是草木皆兵了,做什麽? 再两日我将过寿,我想邀请你一块来。 你会不会又事先准备一些令人意外的惊吓给我?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妥当。 他显得很为难,这个嘛…… 我不去。姑娘走人了。 你不能不去。他笑咪咪地勾回她的纤颈,害逃亡未成的她差点被他勒得窒息。 沁悠用力喘过气,高高扬起小巧的消鼻,你总不能押著我去吧? 那个……律滔状似困扰地一手摇著下巴,你到底有没有看清这张圣旨? 没有全部看完。她只看到上头写著赐婚於翼王她就杀来这里了。 他笑意可掬地朝她招招手,来。 沁悠先将他隔离好一段安全距离,才慢吞吞地与他一起看向那张她带来的圣旨。 有没有看到下面这一行小字?津滔在她的两眼不知该往哪看才正确时,好心地指点她看向重点。 她的秀眉开始打结,有…… 告诉我,上面写什麽?他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姿态再向她请教。 翼王寿辰之日,亦是文定之日……天要亡她。 现在知道你不能不去的原因了吗?圣上赐的订婚日她敢不到,嫌人生太长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这世上有谁的靠山比他的还要硬?又不是每个人的老爹都跟他老爹一样是当皇帝的,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妻。 她动作缓慢地回过头来,靠著这张圣旨,你想把我吃得死死的?好硬的铁板,让被踢到的她,从脚趾头直病到她的心坎深处。 真要吃你,我早就动口了,刚才只是先试试味道。他亮出晶亮的白牙,老大不客气地将她上上下下瞄过一回,然後眼瞳停留在他制造出来的吻痕上。 沁悠顺著他的眼往下看去,赫然发现在衣衫掩不住的地方,到处是一朵朵被他吮出来的暧昧痕迹。 她几乎可以想见,当她两脚踏出太极宫後,只要是看到她这副德行的人心里会想些什麽,也几乎可以预见,将会有多少流言辈语将她的耳朵塞满。 算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乾脆就硬著头皮走出去,也好过留在这继续接受他的偷袭,至於那张圣旨,她就是老僧不闻不看更不管,他要的话,就留给他去娶自己。 你知道吗?律滔在她的怒气直线上升打算走人之前,含笑地撑著手肘看著她红艳可人的秀容。 嗯?她杀人似地扫过眼来。 你是我遇过最甜美的猎物。他却用柔情蜜意的眼神,转瞬间先把她杀死。 望著他那迷人的笑意,沁悠又呆了…… 律滔款款地执起她的柔荑,以一吻再次让她的脑袋化为浆糊,并且顺利地把圣旨塞进她的衣袖里,而她,并没有发现。 你还来得及反悔的。沁悠抱著深深的期待,再一次对身边的男人洗脑。 不反悔。律滔摇摇头。 她体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一定只是一时胡涂没想清楚,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没大脑的事,等事过之後你绝对会後悔的。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他边说边扬手叫来下人,拿来她要装饰发髻的珠翠云钿。 这样吧,我把兵书直接交给你,你放我一马好不好?久攻不克,沁悠真的有点慌了。 我说过我两样都要。他随口应著,拉来躁动不安的她,亲自为她簪上发上的装饰。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3 章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人生大事!怎麽说他都听不进,她忍不住拉紧了他的衣襟朝他大嚷。 非常清楚。律滔安抚地吻吻她的眉心,修长的手臂勾来挂在架上的艳红衣裳,帮起这位拒绝穿喜服的准未婚妻著装。 你一点也不清楚。沁悠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在做什麽事,两手捧著他的脸十分认真地向他说著,听好了,这是我的人生大事,我不要嫁给你这伪君子。 太迟了。将她全身上下打点完毕的律滔轻揽著她的腰肢,走吧,吉时到了。 不要,说什麽都不要……沁悠两手紧紧抓著门框,怎麽也不肯走出这里,去那个高朋满座的大厅里参加他们两人的文定之宴。 律滔甩甩两手,要我把你扛出去吗?若是要诉诸蛮力,他也是可以奉陪啦。 你是当真的?她可怜兮兮地盯著他认真的眼眸。 当的。他再把关节按得咯咯作响。 哪有土匪是这样当的?都不必照顾一下人权吗? 这阵子来,她已经特意把那张圣旨的内容给遗忘了,可他偏偏就是不肯合作,一个劲地记得牢牢的,特意跑到她家,把避不见面的她给强行绑来他的翼王府作客,而现在,他还要强迫她与他订婚。 没时间给你耗了,你自已选你想怎麽出去见客。聆听著外头快沸腾至顶点的人声,律滔挽起两袖亮出獠牙,像名刽子手似地走近她。 她的选择是三十六计……不过用走的太慢了,拔腿就跑会比较实际一点! 律滔不慌不忙地朝身後弹弹指,受命的宫垂雪,立刻把那名忙著逃命去的逃犯给拎回他的面前。 这是你自找的。律滔弯下身来,把挣扎不休的沁悠抱起,大步迈出门槛,朝热闹非凡的大厅走去。 她羞窘的低叫:放我下来,这样会丢脸……会很丢脸的……天啊,外头坐的可都是皇亲国戚,他们这样一出去…… 丢脸也无妨,正好可以显现出咱们有多恩爱。可惜他老兄面皮厚得刀枪不入,脚下的步伐一步也没停。 眼看他已经走到厅堂了,无处可躲又无法下地的沁悠,只好偎进他的怀中,鸵鸟似地以小手掩住秀睑。 当准未婚夫妻以这姿势出现在大厅里时,原本嘈杂不休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过多久,厅里的人们纷纷张大了嘴,整齐地发出同样的赞叹。 哇……太过恩爱了吧?瞧,他们都已经到了一刻也难以离开彼此的地步。 好了、好了,可以开始了!负责招呼打点一切事宜的仇项,边叫乐官奏乐,边宣布晚宴开始。 在所有观礼者的注目下,沁悠还是与津滔行完了文定之礼,然後她就坐在高座上,看著律滔周游在一席又一席的客人之间谈笑风生。 她不禁很想把这个刚与她定亲的男子看个仔细。 在人前,他换了一个样,就如春兰她们说的,至善至贤人人对他推崇不已,但在人後,尤其是在她的面前,他可就一点也不吝於把他阴险的一面展露出来给她看。 他很懂得善待自己,也很懂得该怎麽把伪君子这角色扮演得很好。 但他善待他自己,可就害苦了她,没事平空掉下来了个未婚夫已经够倒楣了,而她的这个未婚夫,还是东内的龙头,肚子里装满了坏水,一天到晚与其他两内人钓心斗角,与他沾染上了关系後,想必她往後的日子,一定会因他而过得很精采。 沁悠的眼眸不自觉地跟著他在人群中游移,看他又在脸上摆出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意,可是那笑意,她怎麽看就怎麽假,半点真心的感觉也没有。 俗话说相由心生,他这个人,会不会也跟他的笑容一样,都是假假的?他会有真情流露的一天吗? 冷不防的,另两道视线打断了她的凝视,她偏遇螓首,恰巧与底下两个人的眼眸撞个正著。 她不禁咽了咽唾沫。 喂。局促不安的沁悠,以肘推推邻座刚回来的人。 嗯?招呼完客人的律滔把头靠向她。 她不著痕迹地指著席间光以眼神来看就不是善良老百姓的两位王爷。 你跟你的兄弟是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那两个人瞪著他的模样,很有深意喔。 律滔扯扯嘴角,是有一点点。舒河和朵湛会有那种表情出现,八成是因为被他抢先得到了太阿兵书而不痛快得很。 席间的朵湛在看到律滔一回王位後,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你要上哪?陪著他一块来的冷天色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的举动。 送礼。他摇摇手中以金色绣巾包里著的长形状物体。 冷天色古怪地耸起两眉,你哪有那种好心?他别又去做伤天害理或是设计陷害人的事就很好了,送礼? 朵湛没理会他,信步走上主位,首先对在位上的律滔释出一抹笑。 恭喜你终於打算定下来了。先虚伪客套应景一番是应该的。 老七。律滔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脸庞。 嗯? 你的笑容让我全身发毛。这小子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 五哥。朵湛将一只金色的木匣塞进他的手里,并对他笑得乱不怀好意一把的,帮我消受一点吧。 什麽?他不解地打开木匣,在看到里头所装的东西後,立刻动作迅速地将它合上,并张大了眼死瞪向把东西交给他的朵湛。 大厅里忽地失去所有音息,主位上的情景,皆看在厅内所有人的眼里,而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律滔手中的那只木匣上。 你……律滔小声地判陷害他的凶手低叫,你干嘛不把这玩意交给舒河? 惹上你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朵湛徐徐伸出一指朝他摇了摇。 四哥的罩门太难找了,要对付他并不容易,所以我只好先拿你开刀。反正不管是南内还是束内,他都是一定会去对付的,只是有先後差别而已。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4 章 你想害死你的亲哥哥吗?他只有一条命哪,居然把这玩意交给他? 朵湛冷冷咧笑,好好享受我当时的处境吧,希望你能跟我一样也有九条命。 想当初,他可是为了这玩意心惊胆跳、日夜难安,好几次,人头都差点不留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就换律滔也来尝一尝那种滋味。 臭小子……这份礼,收也不是、扔也不是,他只能咬著牙忿忿地看著朵湛大摇大摆地走下王位。 律滔?坐在他身边的沁悠,觉得他的脸色怪吓人的。 你把什麽东西交给他?冷天色在朵湛一回来後就等不及的想知道他做了什麽好事。 烫手山芋。朵湛笑得很惬意。 啊? 今晚过後,咱们就有热闹可看了。他心情甚好地更进一盅酒,很高兴看到厅内的人们,在看向律滔时的眼神都因此而变得不一样。 律滔也注意到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视线了,握著手中刚收到的这份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大礼,冷汗,悄悄落下他的额际。 大事不好了…… 青天霹雳! 宫垂雪愣大了嘴,两眼死瞪著摆在律滔桌案上的那只木匣。 朵湛把……圣上的手谕交给你?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 对。律滔心情郁闷地承认。 他还是不太相信,里头有写下一任太子是谁的那张手谕?该不会就是那张全朝官员抢破头,各家刺客都亟欲到手的那张手谕吧? 就是那张。律滔又烦又闷地以两手爬梳著发。 宫垂雪缓缓合起久张过度的大嘴,一睑震惊地坐在他的身旁。 几个月前,全朝因为这张手谕而闹得满城风雨,为的就是想知道圣上属意的下一任太子究竟是谁,而这些风雨,全都冲著拥有手谕的朵湛而去,他们东内也曾私下派了探子与刺客,想要从朵湛的身上得到这张手谕,可是现在……它却自动被奉送到面前来? 该不会…… 手谕是真的吗?宫垂雪疑心很重地再问。 说到这里,律滔就觉得呕得很想吐血。 假的。若是真的,那他还被追杀得很心甘情愿,可朵湛偏偏给了他一张几可乱真的膺品,那小子摆明了就是想陷他於不义,单纯只想看他被人追杀。 假的?宫垂雪拉大了嗓门,他干嘛突然拿一张假手谕给你?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律滔老早就已经推论出朵湛会突然想陷害他的主因。 老七可能知道我已经开始在整顿东内了,他会把这玩意交给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忙得没时间来qi書網奇书打理东内,他不要我有机会让东内壮大起来。以西内的立场来看,这个作法很正确,只是,他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他杵著眉,我不懂…… 只要朵湛对外宣称这玩意是真的,你想,我将面临什麽日子?律滔乾脆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给他听。 他马上反应过来,被想得到手谕的人追杀的日子?如此一来,律滔不是得全天候留在太极宫接受滴水不漏的保护,就是得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以求能保住性命。 一点也没错。这就是他从收到这份礼後一直心情恶劣的主因。 朵湛的手段好卑鄙……宫垂雪也开始陪他一块心情不好了起来。 律滔白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他怎麽有本事当上西内的主人? 轻快的脚步声在殿廊上响起,刚下朝的仇项踩著愉快的步伐走进殿门内。 王爷……仇项止住到了嘴边的话,一头雾水地看著这对主仆黑得很难看的臭脸,你们怎麽了? 宫垂雪指指桌面,我们正在看一张走到哪就会死到哪的夺命催魂令。 啊? 你来找我有什麽事?律滔首先从沮丧中站起来,揉了揉脸看向手中拿了张圣旨的仇项。 仇项恭谨地将圣旨放至他的面前,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你没上朝,所以我特地来转交这张圣上要交给你的圣谕。 里头写了什麽?他打打呵欠。 圣上要你起程南下巡视今年淮南一带的秋收。 你、说、什、麽?当场有两个人激动地跳起来揪住他的衣领。 我、我……仇项被他们吓得支支吾吾。他是说错了什麽吗? 律滔如临大敌地问:父皇要我离开太极宫?在这个时候要他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保护所、安全的避风港? 是……是啊。 宫垂雪一手掩著脸,这下完了。倘若律滔留在太极宫里,那麽或许还有可能平安无事,但若是到了宫外……他可不想明年为他的主子上香祭拜。 是谁向我父皇举荐由我去巡视秋收的?律滔张牙舞爪地扬著十指,恨不得把那个落井下石陷害他的人捉来碎尸万段。 襄王朵湛。 又是那个臭小子……他气得差点走火入魔。 宫垂雪忧愁地看著他,王爷,现在该怎麽办?圣旨不能不接,太极宫又不能待,他们得想个办法来应付这个紧急状况。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5 章 激动过後的律滔冷静了下来,他在殿内来回地走著。 唯今之计,首要的就是先保己,再来,就是不能留有任何把柄或是牵绊,好让那些想得到手谕的人来威胁他。 保己这一点还不算问题,他在朝中也没有任何把柄可言,而牵绊的话…… 沁悠!她刚刚成为他的未婚妻,而且在她身上,还有部三内都想得到的太阿兵书! 若是他自顾自地保命去,而把沁悠给留在葛府这样好不好?不行不行,随随便便一个刺客就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必须把她拉来他的身边接受同样的保护,不然她还是会有危险。 王爷?仇项不解地看著他前一刻还在踱步,下一刻就开始收拾桌案上的文件。 律滔边忙边向他交代,立刻去收拾细软,顺便代我去向我父皇辞行。 咱们现在就要起程了?怎麽突然说走就走? 对。他懒得多做解释。 仇项一手指著圣旨,但圣谕里明订南下的日子是…… 津滔急促地推赶著他,别管圣谕里写什麽了,就照我的话快去办,我在葛府与你会合。 葛府?仇项被他转来转去的身影转得愈来愈迷糊,下一刻马上遭嫌他动作太慢的律滔给踢出门。 垂雪,去召集你的亲卫跟我上路。发落完仇项後,律滔在冲出大殿前边跑边向宫垂雪指示。 是。宫垂雪先是叫了两名卫官陪律滔一块出门,随後他也消失在殿内。 浑然不知大祸临头的沁悠,此刻正悠哉悠哉地待在她的书斋里整理她的墨宝。 十万火急飞马赶至葛府的律滔,马蹄方停,便动作迅速地跃下马背,踩著又急又快的步伐直朝府门里面走。 翼……翼王?看守府门的葛府家仆被他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争取时间的律滔根本就懒得跟他罗唆,也略过递帖求见的这一道手续,沿途只要是看到有人想阻拦他,他一律交给跟在身後的那两个卫官去摆平。 砰的一声,书斋的大门遭人使劲推开。 沁悠讷讷地看著他气喘吁吁又一睑阴沉的模样。 天……塌了吗?她怀疑地看看左右。 律滔快步地走上前拉起她,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她莫名其妙地被他拉出门外。 如你先前所愿,逃命。经过昨夜之後,所有想要得到手谕的人大概都已经出动了,而她的愿望,也可以成真了。 逃命? 滕王府王爷,翼王离京了。收到情报的冷玉堂,小声地对正在阅读经书的舒河报告。 舒河搁下手中的经书,莞尔地咧出一抹笑。 走得这麽快,他在逃命吗?看来律滔己经知道他有什麽处境了,同时也知道再不快走就小命不保,能够看到律滔这般落荒而逃,改天他得好好向朵湛道谢一下。 咱们不追吗?他不是一直都很想得到手谕吗?既然知道手谕就在律滔的身上,他们就该把握这个机会。 玉堂。舒河疑心甚重地转动著灵动的眼眸,你认为老七给老五的那张手谕是真的吗? 不知道。那天手谕装在木匣里,谁也没看见内容,知道真伪的人,也只有朵湛和律滔。 舒河玩味地思索著,老七到底在想什麽?如果手谕是真的,把那张重要的手谕当成贺礼,这礼也太重了点吧?但倘若是假的,那麽朵湛的居心就很值得推敲了。 他迅即联想到另一个方向,老五最近在东内有没有什麽特别的动作? 没有。 没有?舒且淡淡轻哼,没有的话,老七干嘛要这样对付他?十之八九就是律滔在暗地里进行著整肃东内的计划,不小心被朵湛给识破了,所以朵湛才会突然来这招好拖延他的行动。 你们在谈什麽?有事来找舒河商量的怀炽,刚踏进门内就看到舒河脸上布满奸诈的笑意。 舒河马上把脑筋动到他的身上。 老九,你最近闲著是不是?反正怀炽本来就很讨厌律滔,就让他下去搅和一下也好。 你要我帮你做什麽?累了一日的怀炽边伸懒腰边问。 他笑咪咪地交握著十指,你就陪律滔玩一玩吧。他人生的最大乐趣,就是看到老是挂著假笑的律滔笑不出来。 玩什麽?一听到律滔的名字,怀炽的眼神立刻变冷。 老七的手谕在他身上。 他瞪大眼,你确定? 老七亲口说的。舒河微笑地颔首,并再附加一句,对了,我们想得到的那部太阿兵书也在律滔身上。 天海!怀炽随即大步朝门外走去,立刻去查出五哥的下落! 从头至尾一直待在门外偷听的樊不问,在怀炽的身影已经走远後,他思考了半晌,而後也随之道开脚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第四章 不是因为你做了杀人放火的事? 不是。 你也没有欠人钱不还?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6 章 没有。 就为了一张手谕? 就是为了一张手谕。 而且那张手谕还不是真的? 对。 …… 车厢中,有一阵好长的静默,但在静默过後,某个发难的女人一骨碌地跳起来兴师。 就为了这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理由,所以我们就得这样连命也不要的逃? 沁悠两手授著腰,一脸不满地瞪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此刻,津沪的车辇早已远离京兆,正在南下前往淮南的路途上,为了安全起见,宫垂雪还特意安排了两队人马重重戒护在车辇两旁,以防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前往淮南的路程遥远漫长,长时间被关在密闭式的车辇里,律滔是半点怨言也没有,但被他拉来同行的沁悠,她则是既没耐心也没法忍受继续这样被关下去,所以在她向津滔要来逃命的原由後,囤积在她体内的火药就爆炸了。 这个理由就已经很充分了。律滔倚坐在窗边,挥挥手要她坐下来。坐下,不然你又要量车了。上车三天,晕两天、吐一天的人,还敢站得那麽高? 沁悠激动地冲至他的面前揪紧他的衣领,带著火气一字字地吐在他的鼻尖前。 我、要、回、京。饱受晕车之苦的她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我不要跟你去准南!他跟他的兄弟结怨关她什麽事?她又何必待在这里受晕车的折腾? 律滔淡淡地问:你想回去等死吗?她要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敢打赌,不消一刻钟她就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掳去,或是在逼供不成後被减口。 她根本就不相信事情有那麽严重,再怎麽说我娘也是东宫娘娘的亲妹子,我想那些人还不至於敢把主意动到我头上来。在他身边才能受到保护?别开玩笑了,虽然他爹是当皇帝的,但她的家底也不小。 那是你没儿识过他们的厉害才会这麽想。他拉开她逞凶的小手,一手将她勾至怀里安顿好,再拿来绫巾擦拭她看来气色不是很好的小睑。 全身四肢酸痛又不舒服,还头晕目眩的,因此她也没有多抵抗,乾脆就大方的接受他的服侍。 她将下巴杵在他的手臂上,他们、他们,你口中说的他们到底是谁?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树立了多少政敌,不过以他这种惹人厌的个性来看,想必为数定是不少。 南内的人、想自己称帝的朝臣,还有咱们东内的人。他以指拨开她的发,并打开窗扇让外头的凉风吹进来。 为什麽东内的人也要来凑一脚?你们不是同一党的吗?自己人想杀自己人?东内的内部是出了什麽问题? 他扬扬英挺的眉,因为他们也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巴在暗地里被他逮著小辫子的可不少,想藉此除掉他的人可是一大箩筐。 原来这就是他坐上东内龙头的方式。 沁悠不得不独他刮目相待了,任谁也没想到,这个人人赞赏不已的东内新希望,其实骨子里也是挺大奸大恶的。 嘿,看人还真不能光看表面,天知道他掐著人家的把柄利用过多少人? 她转转眼眸,你手中握有多少人的把柄?既然同在逃命的一条船上,她应该有权利知道有多少人想追杀他们。 多得足以让天牢人满为患。他只给了个模糊的数字。 沁悠咋咋舌。这麽多,他老兄平常都是在做什麽呀?到处布探子监视人吗? 这麽不会做人,难怪他们要杀你。她是那些人的话,也会把握这个大好机会除掉他。 现在你可以理解我为什麽要拉著你一块逃了吧?怀抱著软玉温香,他的心思有点不能集中,恋恋地以指尖缠绕著她的发,再看沁香的发丝自他的指尖旋绕开。 她沉默了好一会,接著在他怀里转过身,一双小手搭上他的肩,整个人爬上他的胸前,并与他眼眸齐对。 因她的动作,和她在他身上摩擦的玲珑诱人曲线,使得津滔的喉间忽地变得很乾渴,犹如一把闷火在燎烧。 你喔……她拉长了足以让人酥软至骨子里的娇嫩音调,伸出洁白的指尖轻弹著他的鼻梢。 我怎麽样?他著迷地凝视她的娇态,以两掌稳稳地扶住她的纤腰,以免在车辇的晃动中她会跌下去。 沁悠漾出一抹勾人心神的笑靥,神秘兮兮地朝他勾勾手指。 他无法拒绝这等诱惑,如她所愿地趋附向前,瞄准了红唇准备一亲芳泽。 在他的唇瓣就要靠上她的之前,她很杀风景的在他唇边轻吐。 笨!真没看过哪个男人比他还要笨的。 我笨?他死死地瞪著那张浇熄他所有欲火的小嘴。 沁悠大剌刺地推开他的脸庞,并以非常不屑的眼眸凝瞄著他。 呆瓜,你为什麽不乾脆向他们解释那张手谕是假的?这男人真笨,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如此一来大家就不用逃命了嘛。 朵湛到处放话说我手上的手谕是真的了,你以为有谁会相信我?他那个弟弟要害一个人是很可怕的,现在全朝的人都以为真品就在他的手上。 你大可拿给他们亲眼看看呀。 这点我早就想过了,而朵湛事先也已经想到了。他边说边伸手至一旁的行李中摸索,然後拿来那只木匣摊开里头的卷轴,来,你自己看看。 看著卷轴里的字迹,以及卷轴本身独一无二的九龙纹绣纸,沁悠的黛眉不禁高高地扬起。 她很怀疑地指著它,这……这真的是假的吗?要不是他事前说这张手谕是假的,她还真会以为这是圣上亲颁的手谕。 他赏了她一记大白眼,伪造得几可乱真是不是?还敢嫌他笨? 高竿……她还有心情歌颂害他们落到这个地步的敌人。 律滔没好气地揉揉她的发,朵湛还叫我父星命令我去巡视今年的秋收,那小子摆明了就是不肯让我好过。 喂,我们这般离开京兆,不会很危险吗?沁悠以一指轻点著他的胸口问,愈想他们的处境就愈觉得不对。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7 章 他沉吟著,运气好的话,我们大概可以活著回去。上回朵湛可是出动了大批人马才保住了一条命,而这次他还奉命出远门,没办法带著那麽多人,顶多只有宫垂雪的一支亲卫队而已,生还的机率恐怕很小。 我要毁婚。沁悠毫不犹豫地马上向他摊牌。 他笑咪咪地提醒她抗旨的下场,在你毁婚之前我会先带你到午门去参观一下。都是同在一条船上的人,她想弃船?门都没有。 她奋力地将他推开一臂之遥,气鼓鼓地胀著小脸。 为什麽我得陪著你一块亡命天涯?在遇上他之前,她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根本就没有性命长短的烦恼,可是遇上他之後,她就楣事不断运气差透了。 请不要忘了你的身分,谢谢。他凉凉地道。 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未婚妻这个身分,那是你硬强迫我的。那天还是他硬扛著她去把她给套牢的。 危险的星芒在他的眼底闪烁,我强迫你? 喂、喂……在他整个人如一大片阴影朝她罩过来时,她心慌意乱地一手抵著他的前胸,你想做什麽? 强迫你。他缓缓咧出一笑。 什麽强——问句还卡在她的唇间,旋即一阵量眩就袭上她的脑际。 贴合在地板上的背部沁凉凉的,压扣向她的矫健身躯却使得她的胸前热烫烫的,一双粉藕似的纤臂被他紧扣在头部上方,他以一掌握住她的下颔,侧首吻上她的唇,舌尖滑过她米粒般的贝齿,在她受到惊吓张开嘴时,不客气地登堂入室。 呆了呆了,万物似乎都在打转,先前晕车的晕眩感根本就抵不过他强劲的热吻。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宛如身在云端上的感觉。 她昏沉沉地移动他不知何时松开的柔荑,素白的十指滑进他的乌黑发丝里,感觉他像是受到鼓动般,更加深入他的吻与她交缠。 啊!她忽地睁开水气氤氲的性感明眸。 沉醉在她香馥气息里的律滔没理会她的反应,将她更拉近贴紧自己,要求她回应他的热切。 停,停一下……她偏遇螓首,两手拍打著他的背部喊暂停。 正将她香颈吻出一朵朵嫣红吻花的律滔,心猿意马得没听见她的叫喊。 马上收口住手!沁悠两手拉直他的耳朵,大声的在他耳边喝令。 他抬起头来,两瞳深黑如墨!你对我采取的姿势不满意? 我说,你还更是个蠢男人。葛大姑娘郑重地向他表示。 冷水兜头浇下来,律滔僵著四肢,不可思议地盯著身下前一刻还让他意乱情迷,但下一刻就让他怒火满腹烧的人儿。 我蠢?嫌他笨之後,又嫌他蠢?全朝的人哪个不是称赞他英明盖世的,为什麽她却把他当成只有三岁小孩智力的人?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给看在眼里? 沁悠还一个劲地唾弃他,真受不了,竟然蠢到这种地步,而我也真笨,没想清楚就笨笨的陪你亡命天涯。愚蠢果然是会传染的,跟在这麽笨的男人身边,害得她也跟著变得不智了。 把话说清楚。他两手捧正她的小睑—并把身子全部的重量压向她以逼供。 她喘不过气来的问:朵湛把假手谕塞给你,害你得到处逃命是不是? 是啊。 她又扔出一个大问号,那你在逃命之前,干嘛不照这个手法把手谕塞给下一个替死鬼? 下一个替死鬼?他当场愣住。 沁悠以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你可以有样学样,也把它塞给舒河啊。 律滔呆愣愣地盯著她明澈的瞳眸,好半天没有言语。 对呀,在逃命之前他怎麽没想到这一点?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慌慌张张的落跑嘛,只要把手谕塞给舒河,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坐在太极宫内纳凉跷脚,看舒河四处被人追杀就好了,他没事干嘛跑得那麽勤快? 他几乎可以听见待在府里凉凉看戏的舒河,他那再痛快不过的窃笑声。 我真蠢……他不得不承认。 终於知道了吧?她翻翻白眼,也想顺便自他的身下翻出来。 一只健臂堵住她的去路。 她不安地回过眼,直盯著他眼底异样兴奋的神采。 你、你……你又想干嘛?不要啦,她的脑袋就剩一块豆腐了,再被他吻下去,说不定她会智力退化成只剩豆渣。 你有没有兴趣管理东内?律滔兴致勃勃地盯审著她娇俏的红颜。 管理东内?她的黛眉打结成他不满意的弧度。 我突然发现,你绝对会是个得力助手。果真跟啸月夫人说的一样,在她身上,的确是有著智慧。 她嘟著红唇问:你要我下去跟你们这些皇子一块穷搅和?要她去做那些无聊到不能再无聊的事? 嗯。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在对话上头,两眼直不隆咚地瞧著她那看起来甚是可口,尝起来更是美味的芳唇。 恕不奉陪。她很不给面子地偏遇蛲首。 他也有对策,那我只好继续强迫你了。 这种事……这种事哪有用强迫的?沁悠红著脸推抵著他又凑上来的脸庞,颈间烫热的感觉让她全身泛过一阵颤抖,好痒,别舔……不要舔我啦…… 身下的车辇忽地传来一阵剧动,令他们俩止住所有的动作,一同转头看向已在目的地停好车,并打开车厢门的宫垂雪。 都在逃命了,亏他们还有这等兴致…… 宫垂雪淡淡地打量著他们两人躺在地板上蓬头散发、仪容不整的模样,终於明白为什麽在一路上,後方的车厢老是传来怪音的原因。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8 章 你们……就不能克制点吗?宫垂雪尴尬地清清嗓子,顺便指指那一票在他身後的观众。 他们两个这才发现在宫垂雪身後,还有更多想要一探究竟的亲卫,此刻全都瞪大了眼往里头看。 问他。沁悠不慌不忙地一手指著律滔的鼻尖,他是加害人,我只是受害者。 律滔觉得气氛很不对。 不,应该说是他隔壁的这个女人,让今晚的气氛变得很不对。 他很不习惯在沁悠那张花似的小脸上看到这景象,此时此刻的她,看来骇人极了,芳容似是结上了十层寒霜。出身於贵族的她原本在不言不语时看来就很有威严的气势了,而现在她更表现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两眼扫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被她给冻得凉飕飕的,吓得没半个人敢正眼看她。 在结束由长渊侯所设的洗尘夜宴後,领著沁悠赴客房休息的律滔,在一把沁悠带至房里并且关上房门後,就站在她面前两手环著胸间。 说吧,你到底是哪里不痛快?一整晚阴阴晴晴的,是谁让这女人吃了炸药? 没有啊。沁悠一副天下无大事地在房里到处参观。 你有。他跟在她的身後,扳过她的香肩严肃地道。 你在乎吗?她淡淡轻哼。 他一时语塞,我…… 他在乎吗?她若不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盯著她的小脸整整盯了一晚。 他很在乎的,她失去甜美笑意的模样,他很在乎,而她在宴上一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并不是他所乐见到的,在他的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她是个性情开朗直爽的女儿家,在她的身边,他不需要摆著假笑去敷衍、去伪装,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她面前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 已经好多年了,那麽久以来,他都忘了,真正的笑,是什麽样子。 沁悠。他叹口气。 听见他软化的轻唤声,她也不好继续与他摆谱,如他所愿地仰首望著他。 到底怎麽了?他温柔的声调里带著投降的语气。 她的冷眸立刻投射至他的身上,为什麽我们一定要住在这里? 在她的眼神下,律滔忽然觉得气温彷佛正急速下降中。 住这不好吗?接待他们的长渊侯可是亦州一带最高有名望的望族,同时也是亦州最长的行政长官,由长渊侯来接待圣上的特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我觉得很嗯心。沁悠根本就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你病了?他担心地低下头来,一手抚著她凉凉的额际。 就算没病,这种虚伪的地方也会让我得内伤。她挥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看著四周。 律滔先是顿愕了半晌,然後眼眸狐疑地四下流转,看遍了房内的结构和风水後,还是找不出它是哪里不合她葛大姑娘的意。 请问你有没有比较具体一点的说法?一幢房子也可以虚伪?他愈来愈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是在想些什麽了。 雕梁画楝,华服美食。玉笋般的指尖在房内四处游移著,全都是银子堆出来的东西。 长渊侯原本就是个富官。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对了。 错!沁悠用力地摇首更正他的错误,为官的哪会富有?真正当官的是该穷得连片棺材板都买不起,能在官场上捞到半两银子的人,只有贪官! 律滔张大了嘴看著义愤填膺的她。 她的廉洁感这麽强烈?怪不得她和啸月夫人无法加入三内,她们根本就不能适应朝中的体制,和官场上的手段与生存法则。 喔,我还忘了一点。她慢吞吞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得他浑身上下发毛。 他边搓著手边问:哪一点?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也是个污吏,而且还是污吏的顶上头子。沁悠语带尖酸地讽进他的骨子里,把他当成今夜的出气筒。 律滔当场被呛岔得说不出话来。 她拍拍玉掌,不错,贪官配污吏,刚好。 我可没污过朝廷半两银子。顺过气的律滔振振有辞的向她表达抗议,我所有的月俸都是朝廷按照我的王位给付的! 你敢说你握人把柄时从没乘机勒索过?她阴险一笑,立即把他的气势给压下去。 律滔屏著气息与她大眼瞪小眼,但不过多久,他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承认。 我有……叫他在这种眼神下说谎,他办不到。 污吏。她顺理成章地把那顶大帽子戴至他的头上。 他挫败地抹抹睑,别用你苛刻的标准太苛求我了,如果朝中每个人当真半点贪念也没有,那就不叫官,那叫圣人。他敢打赌,他父皇也绝对不是个圣人。 沁悠有些失望地看著他,不能否认他说的没有错,这世上,真没有那种她所希望的官吏,在朝政中打滚的人,莫不是想求飞黄腾达,就是想求富贵一世,真正想为国家做事的人,反倒数不出几个来。 她气馁地坐在小椅上,反反覆覆地看著自己一双洁白的小手。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跟你一块下去膛浑水。想叫她加入东内?加入那个你贪我、我坑你的大圈子一块大耍心机?她怎麽想就怎麽觉得到不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你以为你是屈原再世?律滔拉来小椅坐在她的身畔,一手抬起她的小脸问。 她很无奈地看著他,我想举世皆浊我独清不行吗?至少她在後世不会留个骂名。 别太抬举你自己。他将她纳入怀里柔柔地拍抚著她的背脊,其实,沧浪污你,你也污沧浪。 哪有——她忙著想反驳,他却一指按住她的唇。 日後你就会明白了。或许她还不明白,只要与朝中人有所牵扯,所有的理想、希望,都将在岁月和环境中逐渐失去。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19 章 累了一整日的沁悠,实在是无法拒绝他一身暖烘烘的体温,也无力再去与他争辩。 她爱困地揉揉眼,你把手谕送到舒河那里去了吗? 送去了,也派人放出风声了。现在就换他看舒河要怎麽去解决那个大麻烦。 那好,我终於可以睡一场安稳的觉了。她揉揉酸涩的颈子站起身来,在打算更衣就寝时,却看他也跟著她站起来,动作比她还快地解起衣衫。 在律滔把外衫脱去前,沁悠飞快地两手拉拢他的衣衫。 你在做什麽?红霞不争气地布满了她的小脸,融化了她先前的冷若冰霜。 准备睡觉啊。他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跟我一起?她小心地求证睡觉的人数。 有什麽不对吗?他环首看看四周,还是觉得自己没走错地方。 来。沁悠漾著甜甜的笑意,语气好轻好柔地扬著手问:告诉我,这个叫什麽? 手掌。他的目光贪婪地滑过那双洁白似若无骨的柔荑。 这个又叫什麽?沁凉的指尖缓缓移至他的面颊。 脸颊。他偏过脸颊偷吻她的手心一口。 她高高扬起手来,当这两者合一时又叫什麽? 巴掌。律滔戒备地往後退了一步。 要我甩你几个巴掌吗?甜美惑人的笑意转瞬间全部撤走,不留情的逐客令直朝他扫去。 我们是未婚夫妻。他清清嗓子,说得很义正词严,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对,未婚。她笑咪咪地点头同意。 先暖身实习一下不好吗?何必那麽僵持在那无所谓的名分上呢? 不好。纤纤素指遥指逐客大门。 我是为了你的安危著想。他还是很有挑战的欲望,伸手拉近她的腰肢,低首朝她抛了个媚眼。 你在这里我才更危险!沁悠忙不迭地以两手捂住他往下挪移准备偷香的唇。 律滔笑意盈然地将她揽在怀里,低首轻掬她发际的幽香之际,他低沉的嗓音也徘徊在她的耳畔。 答应我,从明日起,别再摆那种脸色给他们看了,偶尔,你也要懂得如何做人。出门在外可不比在自己的地头上,她再这样,迟早会惹出事来。 沁悠在他的怀里怔住,你要我跟你一样虚伪? 在官场上,虚伪是必要的。他深深凝视著她,略带粗糙的大掌滑过她的粉颊,但在你面前,我不虚伪。 不知怎麽的,沁悠觉得他的眼神出乎意料地温柔,让她恍然的以为,这是黑夜和疲惫带给她的错觉。 为什麽?她不自觉地放柔了嗓音。 他低低沉笑,因为没必要做白费工夫的事。既然她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他又何需辛苦的在她面前戴上假面具? 她几乎被催眠在他深富磁性的笑音里,不由自主的,小手摸索上他的脸庞,轻轻划过他的眼眉,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那双微温的薄唇上。 我看见的你……是真的?她有些惶恐的求证。 真的。他低首以鼻尖磨蹭著她的。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际,在她腰间收拢的铁臂让她栖息进他的怀里,清晰地聆听他的心跳,温暖舒适的情氛催化了她的心防,那些藏在心底,一直很想问出口的话,不禁在这时脱口而出。 你曾有过真情流露的一天吗?你当放下心防,露出真正的笑容过吗? 为什麽你要在乎这些?律滔一掌扶著她的後脑,炯炯的眼眸直视至她的眼底探询,我的真与不真,对你,很重要吗? 我……他眼瞳里的热力让她心慌意乱的想躲藏,没什麽,不答也可以,它不是很重要。 然而他却看穿了,头一回,他清楚地看见她掩藏在表面下,那颗玲珑剔透的芳心。 他扶正她的螓首,低哑地向她轻喃。其实,你也是个伪君子。 小骗子。 在重重保护下,暂时栖居长渊侯府的律滔一行人,终於正式执行起检视秋收的圣谕,这几日来,亦州各地的收成和抽税清单,逐渐汇入长渊侯府,由长渊侯统整後转交予律滔审阅。 飒飒的秋风吹得夜下四处萧索寂然,拍映在窗棂上的枯枝,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透过窗纸看去,像极了一双双暗夜里鬼魅探索飘荡的大掌。 你没弄错?律滔一掌按向桌面,怀疑的双眼瞥向坐在他身旁的仇项。 没有。仇项摇摇头,眼眉问堆积了比他更多的疑虑。 他若有所思地抚著下颔,按理说,今年早春因北方积雪大量融化影响春耕,秋收应当不丰才是。 是没错。仇项再次看了看由长渊侯交给他的税单,还是认为他的眼睛并没有产生误差。 那他怎有法子捞到这麽多税款进纳朝廷?今年各地普遍欠收,朝廷已经有了减少赋税的最坏打算,而亦州却有充裕的税款可抽?长渊侯是用了什麽神奇的方法治理这个地方? 当然是特意做面子要给朝廷看的。沁悠的声音款款飘至他们的耳底。 律滔扬首看了倚在门旁的沁悠一眼。 这阵子忙於公务,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而她大半夜的不睡,特意跑来这说了句让人值得玩味的话,究竟有什麽用意? 他暂且先压下心底的疑问,在她走至他的身旁落坐时,大方地恭请她继续她未竟的发言。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0 章 透视人心功力一等的沁悠,缓缓地推敲出长渊侯在打什麽主意。 有你这位翼王特来这里巡视秋收,他能不把面子做大一点吗?不这麽做,他又怎能展现出他治理亦州辉煌的功迹,好让圣上在龙心大悦後把他的官职加升一等? 早就在心底摆著与她相同答案的律滔,听了後微微弯起了嘴角。 你认为他是由哪榨出这些油水的?他索性把自己的光芒全部收敛起来,让她去一展她浑然不自知的政治长才。 只有一个可能。沁悠朝他们伸出一指,长渊侯抽高税。 抽高税?仇项讶异的低叫。 对。她甚有把握地颔首,若有十成的收成,长渊侯就抽五成,一成留给佃农自用。对於这种贪污自肥的手法,她再清楚不过。 另外四成呢?仇项怎麽也想不出另外四成的收成长渊侯能够藏到哪里去。 由他自己吞粮储仓。她淡淡地答。 你怎有办法说得那麽有把握?听她说得那麽笃定,仇项不禁要质疑起她哪来的自信。 这两日,你们忙著做什麽?她嫣然一笑,淡然地侧首反问。 我……他皱著眉回想,还未回答,沁悠已先代他说出答案。 你们忙著和长渊侯虚伪客套和看他做的假帐上。这些男人,该做的正事总是不用心做。 你到底想说什麽?律滔在她损人之前把她的心思拐过来,顺便替仇项解围。 我在你们做那些事的时候呢,一个人孤孤单单,又穷极无聊的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府邸里四处闲逛。她边提醒他冷落她已有一段时日,边朝他眨眨水亮的大眼,你猜猜,我挖到了什麽宝? 什麽宝?律滔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了。 长渊侯家的储仓,不但面积比你的翼王府还要大,而里头的东西呢,则是多到装不下溢出门槛。单单是那一座储仓,就大到令人咋舌,就连站在外头的门缝旁都可看见溢出门槛的仓粮,由此可以想见,装放在里头的存粮,数量可能更是惊人。 你的意思是说……仇项总算是搞清楚她拐来拐去的话意了,并有些心寒地看著摆在桌上的美食珍馐,这里的一切,全都是长渊侯自亦州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嗯。打从头一眼她就不喜欢那个长渊侯,在弄清楚他的底细之後,她是愈来愈讨厌这个令她反胃的地方了。 仇项马上回过头来,王爷,你办不办他? 长渊侯仗著与东内大老们关系良好,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办他,哪怕对方是翼王也一样。沁悠冷冷地泼了一盆冷水,顺便也把暗枪指向律滔戳他一记。 律滔暗暗收下她的暗枪,对於她强烈的正义感很是无奈,也对她藉此抗议他冷落她的手法深感好笑。 我要办人,谁也阻止不了我。好吧,就算是补偿她好了,这次他就顺顺她葛大姑娘的意。 你要采取激烈手段?沁悠听他的话意就能猜出八成。 反正……他坏坏地拉长了音调,天高皇帝远的,没人管得了我。这不正合她的意? 她反而很不赞同地摇著螓首,那样太不智了。 这不好,那也不好,左右都讨好不了她,更没看过天底下比她还难以伺候的女入。 说吧,你有何高见?他深吐出一口气,直接问她希望他怎麽做。 我有个更简单也不会引起东内不和的方法。她笑意盈盈地挽著他的手臂,仰起娇美的脸蛋说。 喔?他含笑地看著她。 此刻他所在意的,倒不是她计划的内容,而是她芳心大悦时极为桥憨迷人的俏模样,往後若是能常见到她这般柔柔腻著他撒娇,不是与他时时针锋相对,或板著一张小脸的模样,偶尔让让步讨她欢心,其实也是不赖。 沁悠兴奋地摇著他的手臂问:要不要照著我的剧码一块演演看? 好吧,就依你的意。他爱怜地抚著她滑嫩的脸蛋,忽然发现,他挺喜欢这种让步後的甜头。 第五章 他开始担心,甜头尝多了,是不是会上瘾? 自从加入沁悠的计划後,律滔渐渐发现,他愈来愈难把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因为她就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在他的臂弯里展现出迷人的光芒,吸引他这名迷途忘返的旅人。 依照她的计划,首先,她要他与她在人前扮对恩爱的未婚夫妻。 这点不是问题……当初他是这麽想的。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太过入戏的後果,就是戏演久了,会变得很难抽身。 我要这个。沁悠站在长渊侯摆满古玩珍宝的大厅里,一手亲昵地挽著律滔的手臂,伸出纤指指向架上的名贵玉器。 随侍在他们身畔的长渊侯,随著她素指的方向看去,再一次地,他听到他的心在泣血的声音。 还有这个、这个……啊,那个我也很喜欢。沁悠漾著娇柔的嗓音,纤指不断地在架上游移。 垂雪,郡主看中意的全都搬上车。律滔俨然就像名过度宠溺未婚妻的称职未婚夫,朝身後弹弹手指就完成她的心愿。 是。宫垂雪忙碌的指使亲卫们把沁悠点到的束西,一一搬出大厅放到等待在府外的车辇上。 王……王爷?眼看搜集多年的珍贵古玩名器,就这麽一样一样地自架上消失,心痛如纹的长渊侯忙不迭地出声。 律滔冷冷地回过眼来,怎麽,你心疼了? 郡主……郡玉不是说只想拿几样小礼物吗?当初他们不是说为了庆祝他们即将成亲,要他送他们‘一点’贺礼吗?怎麽他们的一点,和他的认知差别那麽大? 是啊。律滔心情甚好地将沁悠搂至怀里,满意地轻嗅她一身沁人的茉莉香。 可是她……她简直就是在替他搬家嘛! 你看,他不高兴了。沁悠不依地拍打著律滔的胸坎,抿著小嘴偎在他的胸怀里抗议。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1 章 律滔马上冲著长渊侯,摆出一副为心爱的未婚妻出头的恶脸,你不是说看中意的东西,郡王可以尽管拿别客气吗? 是……是这样没错。慑於他的威势,长渊侯嗫嗫嚅嚅地应著。 那就好。律滔满意地绕高嘴角,又低首亲亲沁悠粉嫩的脸蛋,轻声的在她耳边问:还有没有喜欢的? 长渊侯大惊失色,还要拿?他的私产都已经被搬走那麽多了,再搬下去的话——沁悠随即黛眉一敛,跺著脚作势要推开律滔,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翼王?一个小小地方侯的待客之道都那麽差,你是怎麽治理东内的?就连个下入也教不好。 好好好,别生气,是我没教好……律滔边不舍地把她拉近怀里轻哄,边把杀人的冷眼瞪向长渊侯。 收到警告的长渊侯马上改口,郡主看了喜欢的就尽管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垂雪。沁悠快乐地环抱著律滔的胸膛,轻快地对旁边的宫垂雪吩咐,这幢宅子里金的银的东西我全都要了,还有後头库房里的东西也派人去搬一搬。 是。 强……强盗啊? 又不是在进贡,成个亲哪需要那麽多贺礼?他们是在行赠礼之名,行抢劫之实才是真的。 多拿几样小礼物,你不会又心疼了吧?沁悠倚在律滔的臂弯里笑咪咪地问逢抢人。 长渊侯痛得心头在滴血。 不……不会。他一手捶著胸膛,心痛又心怜之际,还硬是挤出配合的僵笑。 拥著大大方方作恶的沁悠,律滔已经暗笑得快得内伤。 好可怕的女人,明的不成,她就来暗的,居然来这一招黑吃黑,把长渊侯贪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正大光明的给摸走,派人送回京纳入国库里,由户部清点完毕後再利上加利的还给亦州佃农。 亏她想得出来,她是哪学来的这种不得罪任何人的五鬼搬运大法? 而在欣赏她的聪颖灵巧之外,他也愈来愈爱看她倚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 会醉的,她再这般对他展现出如此艳丽的娇态,他会醉的。 他甚至不希望这场特意演给长渊侯看的戏结束,就这样让她一直停留在他的怀里,听她轻qi書網奇书轻柔柔地唤著他的名,感觉她主动地用那双小手拥紧他的胸膛,全心全意的依靠他,将他视为珍宠她的情人。 埋藏在心底深处不知名的温柔,自她出现在他生命里後,开始一一被她挖掘了出土,倘若感情是必要的、把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必经的人生过程,那他还在等待些什麽? 接近她的理由他已经忆不起了,在他的眼底,深深烙下的,只有她的一颦一笑。她用一双清澈的杏眸看世人的方式,她聪慧得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恶小计,每当亲吻她後她便陶醉恍惚的甜美模样,她欲拒还迎闪躲他目光的羞态…… 天上繁星点点,人间的星辰却只有她一人。 他想摘下这颗为他明媚的星,将她捧至掌心里,看她闪烁,看她只为他一人明灿。 律滔。沁悠甜美的嗓音拉回他的神智,我好喜欢这座宅子,我们在这里多往一阵子好不好? 你们还要再住一段日子?长渊侯听了立刻如临大敌。 是呀。她笑吟吟地应道。 但……他的冷汗一滴一滴落下他的额际。 律滔吊高了眼眉,你不欢迎? 不,当然不是……他期期艾艾地指出他们此行的重点,只是王爷不是应当奉旨到其他地方巡视秋收吗?现在他只希望这几尊瘟神可以远远离开这里,别让他的损失更加惨重。 唉,说到这个我就头疼。律滔忧愁地抚著额,都因前阵子赶来亦州的路程太过辛苦,使得我的未婚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我可舍不得在她身子没养好之前又起程,让那遥远的路程又再折腾她。 对呀,成天赶路累死人了,还不如舒舒服服的在这休息好。沁悠拉下他,甜甜地在他颊上赏了一记响吻,你最疼我了,你会答应我吧? 那咱们就再多住几天吧。律滔乐得享受美人恩。 长渊侯的脸部严重失血,再多住几天……还住?再让他们住下去,他的老本就要被他们搬光了! 侯爷,我家郡主前阵子在参观你的库房时,不巧看中了几样珍宝,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割爱?仇项笑意满面地走近他,拍拍他的肩,朝他亮出一张清单。 这叫几样?他的一双老眼死死地瞪向那一长串拖曳至地板的清单。 仇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是只有几样啊。也才一整座库房的东西而已。 愿意……在津滔的目光注视下,备受压力的长渊侯再次心痛的低吐。 那就快带我去拿吧,正好可以一块让外头的车马运回京。仇项笑意满面地拖著他直往里头走。 在厅里的人都走後,律滔望著空无一物的物架,忍不住要对怀中的人儿提出这个疑问。 是谁教你的?他的声音显得正经八百的。 我爹。沁悠的语气听起来也很严肃。 他不是个清官吗?他低下头凝视她,眼底的笑意却泄漏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她也不再假正经,笑靥如花地搂著他的颈项,我爹在死前曾说过,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做个大贪官以补偿这辈子没贪到的部分,我现在正在实现他的心愿。 你哦。律滔柔情蜜意地以额抵著她的额际,享受著只有他们两人能够意会的愉悦。 他的气息就近在她的鼻梢,暖融融的胸怀紧密又自然地圈住她,与他靠得那麽近,她都能看得见他眼瞳里的虹色,和那眼底真正的笑意。 他笑了,笑得很真,不再像以往那般的虚假,而且,他是为她而笑的,是她让他有这种笑容出现的。 沁悠出神地瞧著他,思绪有些不能集中,两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庞,捧住他的笑,让它属於她。 律滔定定的看著她的一举一动,瞬间,他能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正酝酿著某种情愫。 好了,下戏了。她红著脸蛋,不自在地松手推开他,我去帮垂雪看看还有什麽没有点到的。 律滔没说什麽,心头反覆地回味著方才她脸上红嫩的霞色,静静看著她在廊上步步走远。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2 章 两手按著心房的沁悠,无法阻止胸坎里的那颗芳心剧烈地跳动,她更明白方才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一切都已变了质,她再也无法继续漠视它的存在。 可是,她没有勇气…… 她怎会没有勇气呢?这一点也不像她,该承认什麽,她都知道,而且她向来就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不一会,她的脚步在廊上定住,犹豫了很久後,她回过螓首来。 远远地看著他,沁悠看见他的眼眸里正灼灼燃烧著什麽,这让她的心跳得更急更慌。 她忽地转身就跑。 律滔随即大步追上去。 怕我?他两掌将她抵按在墙面上,急促的喘息窜进她的耳底。 不是!她飞快地反驳,但面颊上瑰艳的红潮却透露出了一切。 律滔不语地凝望著她,一点一滴地缩短他们两人的距离,直至彼此气息相交分不清你我。 这场戏,是你导的。他沙哑地说著。 我说过,下戏了。她别开水漾的明眸,再次跨出脚步。 不,它才正开始。律滔在她身後淡淡一笑,随後上前将她转过身来,措手不及地锁吻住她。 许久之後,沉沦在她香馥气息里,律滔感觉到,沁悠悄悄地、悄悄地伸出一双柔荑,环上他的颈项。 他想,他真的上瘾了。 污走了长渊侯这些年来,辛辛苦苦黑来的成果後,本来只是打算短住一会的律滔,碍於外头怀炽四处派人找手谕的风声正紧,於是乾脆大方地鸠占鹊巢,霸占了整座府邸充当处理视察秋收的公务用馆,直接把长渊侯踢出府,理直气壮的继续长住下去。 秋日的脚步愈来愈近,满园枫红的景象,妆点了清索的天候,在律滔和仇项镇日忙於公务时,沁悠已经和宫垂雪培养出闲磕牙打发时间的默契。 沏上一壶长渊侯珍藏的白毫,堆上两小叠刚出品的柿饼,在凉意沁人的午后,沁悠和宫垂雪卸去了人前端庄正直的模样,或坐或趴地在木质的长廊上,边享受园中的秋景,边品味午后优闲的时光。 你想,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沁悠趴在地板上边啃著甜甜的柿饼边问,两只纤足在空中晃呀晃地。 宫垂雪细细品尝著香茗,大概要等到外头的风声都过了吧。 喂,他每回工作起来都是这麽认真的吗?她歪著手指比向宅邸的另一个方向,一想起每当她踏进里头想要骚扰律滔办公,就会被他给拎出来的模样,心头就有些不痛快。 王爷一向都是这样的,在他身边待久了你就会习惯。他也是吃过几次闭门羹後才得到这个宝贵的教训。 他为什麽要这麽努力?平常人办事只出七分力,但以她来看,律滔可是用十成十的心力在做事。 宫垂雪偏头想了想,因为他很在乎一个人,他不想输那个人。根据他的观察,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个人是谁?是谁有那麽大的本领可以让他如此鞭策自己? 舒河。 她微微一怔,笑意凝结在芳容上。 这些年来,在王爷的眼里,一直都只有舒河。他也不晓得为什麽,明明圣上所诞的皇子有九个,可是律滔独独只在乎舒河一人。 舒河?原本,她还以为他们两个势同水火,可没想到…… 他们两人视彼此为对手,自小到大都互不相让。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两人由文至武、从手段到心机,样样可比、项项可争,可最奇怪的是,都那麽多年了,他们两人却从没分出过高下。 只有这样?没来由的一股直觉,让她认为事情并不单纯的只是这样。 不然呢?宫垂雪莫名且一妙地反问她。 她试探性地问:他在舒河面前……会不会也像在人前那麽假? 不会。 沁悠修长的指尖节奏有律地轻敲著地板,若有所思地沉敛起黛眉。 化不开的疑云朝她的心头兜拢而来,而她竟然发现,她并不太愿意去挖掘真相。 你在想什麽?他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在想一件很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的事。她两手抱著双膝,躺在地板上摇来摇去。 我被你弄胡涂了……说的话让人迷糊,动作也让人看了头晕。 处理完公务出来透口气的律滔,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上,两眼盯著就在他脚边滚来滚去的未婚妻。 好玩吗?瞧她这个模样,哪像个大家闺秀?不知道啸月夫人看了会不会昏倒。 我在学你自得其乐呀。沁悠咧出一抹甜笑,直视正上方那张眼底下累出两片黑影的男人。 听著她酸不溜丢的口气,他就知道讨厌受人冷落的她心头又不舒坦了。 我的公务告一段落了,可以让我陪陪你吗?他首先放下身段来,坐在地板上扶起她的娇躯。 她淡淡轻哼,岂敢,劳驾你这位大忙人就太过意不去了。 我到别的地方继续喝茶。不忍心看主子被沁悠削的宫垂雪,两手端起茶盘转换阵地。 别不开心了。律滔伸手揉揉她的发,脸上展现出难得一现的特殊笑容,这是我刚收到的信。 沁悠的两眼停伫在他的脸庞上。 她从没看过他这种纯粹愉悦的笑,即使和他相处这麽久了,她也从没见他这般为她笑过。 里头写了什麽让你那麽开心?她不著声色地将眼眸移至那封信箴上。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3 章 褚礼来信说,你的那招把手谕塞给下一个替死鬼,可把舒河给气坏了。 只可惜他人不在京兆,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看到舒河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了。 喔?听到舒河这两字,她的眼眸随即黯淡了下来。 他却连眼眸都显得灿亮,舒河对那张手谕头痛了好久,就连老九也紧张兮兮地派兵去保护他的安危,不过他到後来也是有样学样,又把手谕塞还给老七了。 现在京兆里人人都在玩推手这游戏。 某种嫉妒之情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然而她却一点也没办法阻止。 他恐怕没有注意到,唯有在提及舒河时,他才会有这等生动的表情,就连在谈笑间,他都没有正视她的眼眸,也忘了身边还有她的存在。 舒河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沁悠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自然,假装成漫不经心地问。 你的话中有话。律滔顿时有所警觉,朝她眯细了两眼。 有吗?她以一笑敷衍过去。 心虚,他在心虚。 她这说者并无他意,可他这听者,却有心。 舒河对他而言,到底是什麽人呢?以他这防备的姿态来看,应该绝不是单纯的兄弟,可是,她又不愿做在这身分外其他方面的假设,只因为她害怕,怕他与舒河之间——你怎麽了?律滔总觉得她似乎怪怪的,又似乎像是……看穿了什麽。 他都忘了,她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不知她是否已经看穿了他对舒河…… 没什麽,只是在宅子里又闷了一日,很烦。沁悠轻快地摇摇螓首,表面功夫做得比他还好。 我想去园子里散散步,你要不要一块去?他站起身来,步下长廊回首看著她。 她没有回答,想看他的诚意有多少,和他是不是刻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跟上来我就走啰。律滔以为她还在生他不陪伴她的闷气,迳自迈开步伐往园子里走。 不懂女人心的蠢男人。 沁悠幽幽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步下长廊慢吞吞地走在他的身後。 洒落在林间的日光,丝丝照耀在他宽阔的背上,嗅著空气中草木乾燥的气味,她想起每当他凑近她的身畔时,他身上总会淡淡沁出清爽乾净的气息,和他温暖醉人的体温。 可是与她保持著一段距离的背影,此刻却遥远得彷佛不可触及。如果有天,如果真能够许下一个如果的话,她真希望他能与她肩并肩地走在一起,牵著她的手,细细述说他的心中事,让她分享他的喜怒哀愁,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来临? 察觉跟在身後的人儿的步伐愈走愈沉重,律滔刻意放慢了脚步,在仍是等不到她跟上来时,他索性停立在原地,并把一掌伸向身後,朝她勾勾手掌。 沁悠呆愣愣地看著他的动作,看他一再地重复,并很有耐性地站在原地等著跟不上他脚步的她。 其实,他的个性也挺别扭的嘛。 她决定,暂时先把那些令人烦忧的心事都留在身後,和他一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暖暖风情。 律滔仍是站在原地等待,直在心底担心她会不会看不懂他的暗示。 半晌,纤纤柔荑递至他的掌心里,律滔微微一笑,紧紧将她牵住。 这实在是太违反她做人的原则。 她愈来愈无法克制、愈来愈喜欢那个有点虚伪又带点别扭的男人,问她自己为什麽,她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 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知心,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他牵著她的手,在点点枫红的秋林里散步的模样,又可能是她很沉溺在他追逐她而她逃避时的甜蜜感……很多可能,一大堆不能解释的可能。 她可能被那个男人冲昏头了。 去,又是一个可能。 坐在对面陪她喝茶的宫垂雪,在看了她有时紧蹙娥眉,不一会甜蜜蜜地漾著笑,或者板著小脸慎重思考,还有一睑唾弃的种种模样後,不得不出声提醒那个表情千变万化的女人。 郡主,你的样子……很怪。她又吃错药了?还是律滔又哪里招惹她了? 我觉得很不公道。揣想了大半天後,这是沁悠唯一的结论。 你的发言好像又没有主题了。宫垂雪永远也无法理解从她小嘴里蹦出来的话意,到底是从哪个天外天飞来的。 她烦闷地咬著花般的唇瓣,为了他想要到手的目标物,他可以不择手段的接近我,甚至打算让我赔上一辈子,而我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也没有多少挣扎,还呆愣愣的让他拐,这不是很蠢吗? 呃……这该怎麽接她的话?她口中的他是谁呀? 就算是看对眼好了,好歹我也该多为难他一点,不然就再多做点坚持,这麽简单就让他称心如意,身为女人的我,这不是太没有女人该有的气概了吗?说不定他还真当我被他给吃定了。她愈想愈觉得不划算,尤其在他的心里,甚至还藏了另一个人。 唔……女人该有什麽气概?从没听过。在她身上,有人能称心如意吗? 那个……需要回答她吗?她看来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沁悠抬起螓首直望著他,寻找他友情的奥援。 这个嘛……糟糕,是有内容的,不是在自言自语,他该回什麽答案才能合她的意? 你听不懂?望著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沁悠终於发现她正倾吐心事的对象处於一头雾水中。 宫垂雪讷讷地陪著笑,你要不要找个能听懂的人来回答?跟她对话,这种工程太高难度了,还是找跟她一样伶俐的人谈好。 好吧。她叹了口气,心底很是挫折。律滔人呢?虽然她很不愿意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但一整晚都不见他人影,她还真的有点想念他。 他在花园里接见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说到这个他就能够回答了。 远道而来?有多远?沁悠诧异地扬起居,警觉心甚高地追问。 宫垂雪老实地回答,他来自京兆二那个人是谁?他们正处於半躲半逃的状态,待在这里的事也没多声张,却有人能够自京兆特意找到这里来。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4 章 樊不问。 樊不问……她抚著下颔沉思,不一会骤感不对地张大了杏眸,南内的人,那个人不就是南内右相吗? 嗯,早些年前,他也是王爷的旧友。说起来,以前樊不问、舒河还有律滔,这三人还算得上是情谊不错的友人。 沁悠两掌按向桌面俯身向他,现在呢? 他效命於舒河旗下。宫垂雪不明所以地看她激动的模样。 舒河,又是舒河,不知怎地,她总是觉得只要跟舒河扯上了,那就绝不会有什麽好事。 郡主?J 他不解地看她听完话後,就一骨碌地朝府後的花园奔去。 在园子里宫灯的照映下,律滔站在一地遍落的红枫上,反覆地想著眼前的来客,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舒河派你来找我算帐的?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可能,八成是舒河气不过,所以才会派他来。 樊不问含笑地摇首,我来这,只是要告诉王爷一件事。 什麽事,透过灯火,他觉得樊不问的笑意似乎很开心,而在很久之前,樊不问就不曾对他这麽笑过了。 樊不问缓缓地靠近他,口中似说著什麽,但夜里的风势较大,使得他没有听清,遂主动靠上前准备凑耳聆听。 措手不及下,刺痛的感觉在他的胸口泛起,他低下头,怔怔地看著那把刺进他胸坎的尖刀。 你……律滔两手紧握住他持刀的手,不让他再往里头深刺,同时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这麽做。 你阻碍了舒河的脚步。看著他讶然的脸庞,樊不问淡淡地提供解答。 他咬著牙,我何时碍著他了?分效三内,为了各自的理想,他们这些兄弟哪个不是迳自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舒河想要得到什麽,他可从没有干涉过。 因为你,舒河没办法火力全开的对东内动手,他总是顾忌著你。樊不问摇摇头,可是我无法再等待,我要提早结束三内之争,先除掉你之後再想办法让朵湛消失,这样,我便能亲眼看舒河登上帝位。 在舒河身边那麽多年了,眼看著舒河的心愿一一成真,就快接近他们都想达到的目标了,可是整顿完南内後,舒河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不再极积地争取,也不主动先动手推翻东内或是西内,只是僵持在三内制衡里。 或许舒河还要观望情势,可是等了那麽多年的他却等不及。有时,在看向舒河的眼底时,他会看见舒河眼中仍存有对於过往云烟的缅怀,虽然很淡、很不容易察觉,可是它却存在著,同时也拖住了舒河的脚步。 若是铲除对於往事的惦念,才能换来重新前进的动力,他愿代不愿亲自动手的舒河去做,哪怕对方是多年前的旧友。 律滔不是不明白樊不问效忠的心,只是他从没想到,忠诚与情义之间,樊不问选择了前者,狠心的把後者抛诸脑後。 在卧桑走後,他变了,舒河也变了,就连从前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为什麽每个人都变了那麽多? 舒河不除掉你,那是因为他对你存有手足之情。樊不问靠近他的耳畔,低声地对他道:但,我并不是你的手足。 匆匆赶至花园的沁悠,微喘著气,定站在廊上看著园子里那两个男人姿势颇怪的身影。 在幽暗的灯影下,儒红律滔衣襟的血色漫进她的眼底,有一刻她无法思考,一手紧揪著自己的胸口,试著去了解那份来得突然的痛感。 垂雪!在她能回过神来时,她已转身朝内大声地呼喊。 园中的两个男人迅速回首看向第三者。 樊不问在暗影中认出了她的脸庞,稍一使劲,抽走了插在律滔胸前的短刀,毫不犹豫地举步走向她。 一手紧压著胸口止血的律滔,单膝跪地的拚命换息抵抗那份蚀骨的疼痛。 沁悠怔在原地,轰然作响的心音在她的耳际回荡,眼看著樊不问一步步朝她走来,而她,却失去了挪动莲足的力气。 太阿兵书在你身上?他边走边问,没忘记她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律滔忍痛拔地站起,疾步走向他们,不要动她! 府邸的灯火在此时一盏盏地亮了起来,照照生辉的火光,让每个人的面容和心情都无处躲藏。 在樊不问走近她时,沁悠不由自主地退步向後,杏眸锁住那柄刀,沾了血的刀身在烛火下显得异样地妖艳。 一双铁臂自樊不问的身後勾勒住他的颈项,将踏上长廊的他拖至廊下来,樊不问没有回头,从背後传来的湿润感可知那是律滔,他叹了口气,打算先解决後头的阻碍再来得到那部兵书。 可是胸前的一阵撞击却让他止住了动作,他缓慢地回过眼,看一柄镶著以白玉雕成的茉莉发簪,定定的插在他的肩上,他的眼眸再游移至沁悠雪白的脸庞。 失去准头的沁悠两手颤抖得厉害,身子也宛如风中落叶瑟瑟地打颤,犹不知该不该把那支簪子拔出来重新再刺一次,还是该先保命的转身就跑时,宫垂雪温暖的掌心已搭在她的香肩上,一掌将她推至身後。 樊不问在看见宫垂雪飞快奔来时,已一肘撞开了身後的律滔,知道遇上宫垂雪绝无胜算的他,随即翻身跃过花园的後墙,坐上外头正等著接应的马车扬长而去。 趁著宫垂雪去追人时,沁悠急忙跳进园子里,蹲在律滔的身边以双手环住他的肩头。 你怎麽样?她心慌意乱地看著额上布满豆大汗珠的他,说话呀,你别吓我。 他艰涩地挤出,我没事…… 王爷!脚步比宫垂雪慢的仇项,在看到律滔时不禁大惊失色。 快,快去叫大夫来。沁悠连忙腾出一手推著仇项。 在仇项转身欲走前,律滔一把拉住他的衣衫。 记住,不要声张。他眼眸炯炯地盯著仇项。 我知道了。仇项怔了怔,转声交代下人几句,便将他揽至身上想扶他进屋里。 不要声张?他是为了要袒护谁? 沁悠难以抑止此刻心中汹涌来袭的愤怒。 在她担心他的伤势之际,他却还在为了某个人设想,他知不知道,若是樊不问的下手重了些,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樊不问是为了谁而这麽做,他又怎可能不明白,他何需为那个人掩盖? 血液好像在沸腾,因他,也因她难堪的处境,她愤然地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律滔立刻叫住她的脚步。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5 章 回京找舒河,她回眸怒视,丝毫不掩她的目的。 他急於阻止她,不要,这不是他的主意! 樊不问明明是他手底下的人,怎会不是他的主意?沁悠不可思议地看著他慌急的模样,心底泛过丝丝缕缕的绞痛。 舒河不会这麽对我的,他不会……他口中喃喃地说著,眼眸里有著不亚於她的痛苦。 那些沁悠先前不愿意去挖掘的真相,此刻暴露了出来,图穷匕现似的,藏也藏不住。 真是这样。 这时候,她反倒希望她不要把他的那颗心看得那麽清楚。 眼底似乎正丛聚著什麽,使得她的眼眶微微感到灼热,有些心酸,有些凄凉,喉际紧缩地哽咽著,让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那我派人去追樊不问。她别过螓首,试著不在人前拆穿他,希望就此,她眼底那急於脱眶的泪,就不会因他而落下。 也不要。 她激切地问:为什麽?这岂不是纵虎归山?万一还有下一次怎麽办? 他曾经是我的朋友……律滔喘息地垂下眼睫。 两手撑持著律滔的仇项看他已撑不下去了,抬头叫住追不到人而满腹怒气赶回来的宫垂雪。 垂雪,先把他弄进去。 他们三人蹒跚的身影,在朦胧的灯火下有些看不清,沁悠站在原地,暗自抱紧了双臂。 定立在孤寂的院中,沁悠不能说出胸中的这份疼痛是从何而来,可是它却真实的存在著,一下又一下地!刺痛她的心扉。 律滔的双眼,并不是只放在她一人身上,在他的身畔,还有个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没有人可以替代的舒河,早她在出现前,舒河的身影就已存在了多年。 抬手摸著面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看它在闪烁的火光下显得晶莹的珠泪,却渐渐在风中微凉,她心痛地闭上眼,只因那令她落泪的原因,令她有口难言。 曾几何时,天上的星子,被浓重的云层掩去了漫天细碎的星光,一园的秋叶纷纷在清冷的西风下离技飘零,自树梢上兜落下来,将她淹没。 第六章 这几日来,你一直都很沉默。 躺在病床上的律滔,受不了悬宥在他们之间的寂静,终於打破这份她刻意凝结起来的默然。 自他遇袭後,沁悠就极少开口说话,也没有主动待在他的病榻旁衣不解带地照料他,相反地,她将他隔得很遥远,用一种会让他感觉她似乎已准备离去的眼神远望著他,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回避著他。 他一直错认为她是在生他不让她派人去追樊不问的气,所以才会与他闹性子,可是就在她前来探视他的伤势时,他才在她一身冷清的气息里察觉,她疏远他的起因并不是樊不问。 她在想些什麽?为什麽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律滔无法理清她的心中事,也发现以往总是能自蛛丝马迹中推理得到答案的他,无法推敲出她刻意锁闭的芳心。 可是他无法忍受这种折磨。 看不见她的笑,她的人近在身边心却远在天端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在这份折磨下,他的心底衍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不禁要担心,她这种看似罢手的姿态,像是要离开他的前兆。 沁悠的水眸停伫在他的身上,在心中千思百转许久後,她的芳唇动了动。 伤口还会疼吗?她首先挑捡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不碍事。律滔摇摇头,反而是在床上躺得太久让他觉得很累。 待你伤好了,我们是不是就马上离开这里?养伤以来,就一直没听过他下一步有什麽打算,他有办法继续待在这里,她可无法再多忍受这里一分一毫。 嗯。他的眼中抹过一份深思,樊不问是认真的,他一定还会再派人来,为了安全起见,非走不可。樊不问从不是个懂得放弃的人,为了小命,还是避一避好。 返京吗?她急於回京,或许回京後,她会亲自去厘清那份心痛的来源,又或许,她什麽都不会做,连她也在犹豫。 还不行,圣上交予的圣差还未完成。巡视秋收的工作才完成一半,没把另一半做完,回京後他可不好交差。 她冷冷地看著他,你明知道那只是个幌子。 就算是个幌子也师出有名。他开始暗自解读她冷漠的眼神,总之,我不能不照圣谕行事,免得朵湛会在我头上安个抗旨的罪名。 我可以代你去做。她不愿意在这里有口难言,如果做些事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情愿去做那些她向来就不愿做的事。 他十分反对,语调里的担忧之情溢於言表,没跟在我身边,你不会安全的,我不放心。 他的这句话,他眼底那份悬心於她的柔情,瓦解了她的自制力。 不放心?始终深深压抑著的痛苦爆发了出来,她难忍地道出那个血淋淋的事实,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现在看来,她像个傻瓜,为他欢喜为他忧,岂知,他却没有办法给她最完整的他。 沁悠?他有些怔於她来得突然的怒意,一时之间却找不出她这顿怒火是从何而来。 她自床榻旁站起身,站在高处开始跟他算清。 就算跟在你的身边,你也不会安然无恙,我跟在你身边做什麽?眼看著你死吗?他以为只要跟著他,那麽他要的太阿兵书就不会跑了?还是他以为全天底下只有他才能保护她?与其等著看樊不问的事件再发生一次,她大可把心收回来,躲回她的世界里,她也不会因此而再掉一次泪滴。 上回只是个意外。他平淡地解释。 那是预谋。她火爆地怒嚷,如果你有心想死,你愿意就这样死在别人的手上,你可以告诉我,我会离你离得远远的不看也不听! 律滔在她吼完欲走时连忙一手握住她的柔荑。 我何时说我想死了?她怎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他活得好好的,干嘛想不开? 放手。沁悠懒得再与他多废言一句。 怒气冲冲的对他说了一大堆,然後她就想转身走人,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火气留给他消受?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要走可以,你得先把话说清楚。律滔逐渐加重手中的力道,非要她把话说个明白,不想再去猜测她的心。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6 章 她用力想收回被擒握的手,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律滔索性坐起身将她硬拉进怀里,以两臂密密地将她圈紧。 顾忌著他有伤,她不好在他的怀里多做挣扎以免会弄疼他,可是她却发现她在排斥著这具胸膛时,竟还存著过多的惦念和经他双手揉拈而成的柔情。 想掉泪的冲动令她别开眼,不去看他紧锁住她的视线。 她觉得好软弱,一点也不像自己该有的模样。 你又想逃了?他以一指调过她冷涩的芳容,让她转首面对他。 我并不打算逃避。她用力以袖拭去初初淌下的泪,可是我发现,我并没有介入你们的空间。 你们?律滔总算是明白了,但,他却不解她指的人是谁。 你与舒河。 他的脸色瞬然一变,凝望著她的眼瞳不由自主地游离开来,无法正视她。 一颗泪珠落下她的脸庞,他的无言,正在摧毁她苦苦撑持起来的意志。 她幽咽地问:你……爱舒河? 不,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爱。他闭上眼摇首否认。 虽然他曾想过她可能会看出什麽,可是他没料到她将他洞悉得太过清晰,让他不得不正视起那道他一直不愿去正视的心锁。 是兄弟之爱?无论她怎麽看,那都不是所谓的兄弟之爱,可是她还是希望,他能亲口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 也不是。他的否认,再次将她的心推落谷底。 沁悠难以再多忍受一分,急急想要逃开。 听我说完。律滔将她按回胸前,让胸口的衣襟汲取她的泪。 俯在他的胸前听著他稳定的心跳声,她很想给他一个机会。 他声调低哑地向她坦白,我若爱自已,那便是爱他,他是另一个我。 她怔怔地抬起螓首,从没想过他的答案会是这样。 律滔边说边以指揩去她眼角的泪,在那麽多兄弟中,自小就只有他与我在一起,我们每日一块读书、习武、玩耍,一直以来,我与他之间,存有一种别人无法意会的默契,我们彼此惺惺相惜,了解对方更甚彼此,有时候我都会认为,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彼此。 为什麽他会成为你的对手?她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两人为何会从一面明镜,变成分据两端的水火。 我只能说……他微微苦笑,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过往云烟已在岁月中走远,无论是再怎麽珍惜,也终究都将逝去。 随著他们的生命里加入了愈来愈多的人,他早已发觉,他们所走的路途逐渐分岔成两条终点不相同的道路,而他们本身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待他回过神来时,他才惊见回忆已远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没有舒河参与的未来。 他曾经觉得寂寞,觉得无人可一块分享的感觉令他无所适从,但後来他才明白,无论是再怎麽亲近的人,哪怕是父母、兄弟、朋友,都有片各自独有的天地,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而不分开,他必须成长,而舒河也需要有个属於他自己的空间,他们两人若继续走在同一条路上依赖著彼此,只会困住彼此的步伐。 试著把舒河与他分割开来後,他看见以往所看不到的人事物,也得到想要去追求的东西,少了一份牵绊,他反而可以走得更好,而舒河亦然。 发生在他们交织的世界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场不会结束的游戏,如果这些单调的游戏是他必须加入的,那麽又何妨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相互较劲增添一份刺激呢?打败舒河是项有趣的挑战,因为打败他,就等於是战胜过去的自己。 我这麽说,你能明白吗?他款款地抚著她的面颊,希望她能试著去了解他说不出口,但却不可否认的那份感情。 我能明白。沁悠凝眸著他,眼底的伤心仍是写得那麽分明,但我呢? 你?他怔住。 我是你的谁?在他一心想著舒河时,她在哪里?在他的心中,可以挪个空位给她吗? 律滔不语地看著她,在看向她亮如天上星辰的明眸时,也在她的眼底找到了他所造成的忧伤。 这是他所造成的?那麽,他是不是可以解释成,她的在乎已超过寻常人的限度,而她会超出这限度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心中有他? 我只是你译兵书的工具?她一句句地追问,你会接近我,就只为了不让他人得到那部兵书而已? 仔细聆听她的话语,他可以感觉到她的那份心焦,和她想与舒河争夺的心情。 不曾有过的喜悦在他的心底蔓延,汇聚成一种单纯的快乐。在舒河之後,首次有人将他端放在心头,用明灿的眼眸寻找他的身影,想加入他孤单旅程里与他同行。 沁悠俯身圈住他的颈项,在他的耳边低语,就算这是你把我拉来你身边的唯一目的,可是,我不甘於只有如此。 你要什麽?律滔拍抚著她的背脊,用全部的心神去领受她温柔的依附。 记得吗?她侧首看进他的眼底深处,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被女人追求的感觉原来是这麽虚荣,真是受教了。 从那夜沁悠主动向他承认她是他的未婚妻之後,她就像是要证明这一点,又像是想要争取他,不问他的同意,径自对他展开热烈的追求。 作风敢爱又敢恨的沁悠,打定主意後,便冲著他施行柔情攻势,以往她在长渊侯面前演的戏码,她全都如数地再搬出来用到他的身上,但她可不让他存有半点误会,人家葛大姑娘事前就先对他声明了,她是在玩真的可不是演假的,害他连想怀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每当清晨律滔张开双眼时,头一个出现在他眼底的画面,一定是她甜如画的笑靥,而他醒来的头一个举动,也一定是被位美女捧著脸庞细吻,让他在目瞪日呆之余,爱死了这种起床的方式。 形影不离不足以形容她紧迫盯人的方式,她几乎是成天赖在他的身上,不时还会送花、送手绢,再不然就是写写情诗给他看,她还会当著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歌颂他是如河的潇洒俊俏,是多麽的让她意乱情迷。 当他在办公时,她会用一种深情款款的目光看得他心乱如麻,怎麽也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公事上头,若想拎她出去,她水灵的大眼里会窜著泪花,彷佛随时都会落下,害他不得不继续接受那种心痒难忍的爱慕目光的注视,使得他的工作进度大大地落後。 於是他索性放弃办公乖乖地养伤,沁悠贤淑地为他熬汤药,日日亲自捧著汤药来喂他。闲著没事做时,她会伴在他的身旁陪他聊天解闷,可他的心思不在她聊天的内容上,她靠得那麽近、把他搅得那麽紧,自她身上沁出的诱人芳香,总会让他心猿意马,每回拥著有一副玲珑身段的她,光是那一身滑腻细白如雪的玉肤,就足以让他的两眼走位、两手不务正业、两片薄唇移至不该去的地方。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上火了,再挨下去,他准会更伤身。 男人追求女人的方式,女人追求男人的方法,她双管齐下地用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禁很想问,她究竟是打哪学来这些十八般武艺的?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7 章 无法否认,她的作法……对他而言太过受用也太有效,每当她又为他做了什麽事时,他几乎可以低头在他的胸口看见,他的心花正因她朵朵灿开,就像个情窦初开的芳华少艾,总会为了她的一个小举动,而暗自在心中窃喜上大半天。 但在虚荣感遭喂哺得满满之馀,他日渐发现,他的男性自尊开始出现危机。 现在的他,就像个十七武百官在撞见这些场面後,会不会也跟他一样脸红。 好主意。律滔同意地搓著下巴。 他兴匆匆地搓著两掌,你若同意了,我就去叫仇项拟份奏摺奏请圣上批准你们成亲。 律滔很是纳闷地盯著他兴奋不已的神情。 你在急什麽?他们这些局外人,怎麽反而比他这个正主儿还来得心急? 宫垂雪不平地白他一眼,每天看你们情意绵绵的你来我往,这对单身者是个很大的打击你不知道吗? 回京後我尽快娶她过门就是。律滔漾著笑,乾脆一次满足他的心愿也满足他们的成全之情。 仇项,他同意了!宫垂雪得到他的这句话後,随即对等在楼下书房里的仇项通报。 仇项振奋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马上准备文房四宝! 你们喔……都被她给带坏了。律滔摇摇头,又把双眼移回楼下那名比月色还要明媚的人儿身上。 站靠在自已房里的门板上,沁悠一手抚著嫣红的小脸,有感而发地幽然长叹。 我愈来愈没有节操了……居然连唱情歌这麽糗的事她都做得出来,这要是让她娘亲知道了,娘亲八成会蹲在地上狂笑上半天,并在往後都以这事来取笑她为乐。 不过换个方式想想,当年她娘亲也是用这法子追到她老爹的,往後和娘亲一块闲磕牙时,她们也有个可以一起用力嘲笑对方的话题。 唉,人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才会做些不经大脑的事,而她,却是为了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到现在却连个表示也没有,想来就叫人沮丧。 她甩甩螓首,不管了,反正做都做了,也没什麽好後悔的。唾弃自已不是她的作风,她得加把劲把律滔给拐过来,以正她未婚妻的名分。 静谧的室内,窗扇忽地遭人轻敲两下。 律滔?他总算是打算来跟她谈谈了? 沁悠漾著满足的笑意来到窗边,打开窗後,映入眼帘的脸庞,却不是她预料中的律滔。 你……她试著想出声,来者却迅速掩上她的小嘴,并将她自窗内拖抱出去。 整理好满腹的思绪,好不容易才想出该怎麽跟她谈的律滔,此刻心情轻松得很,带著轻快的脚步走下楼船的阶梯来到她的房门前。 他的指节轻点两下门板,沁悠,你睡了吗?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8 章 等待了大半天後,门内并无传来任何回音。 沁悠?律滔有些好奇地推开她的房门,踏进房内後,也没有见著她的身影。 只是在空无一人的房里,那扇窗扇正迎风拍打著,他走近古边,在月光下,他看见登船者留下湿淋纷乱的足印,自船缘一路蔓延至窗边,远远地,还能听见江岸上马蹄疾奔而去的声音。 垂雪!他振声往外一吼。 王爷?闻声赶来的宫垂雪点亮了房内的灯火,不解地看著他铁青的脸色。 他一手指向窗外,沁悠被人带走了,你马上派人沿路追上去。 是。在宫垂雪走後,风闻消息的仇项差点迎面撞上正大步走出房的律滔。 一望他的脸色,仇项便直觉的认为事情大大不妙了。 王爷,你要去哪里?他伸出两臂拦住一脸山雨欲来的律滔。 律滔绕过他,我要去把她带回来。 可是你的伤……仇项忙不迭地拖住他。 少罗唆。律滔抽出手,执意要跟著已经登岸的宫垂雪後头一块去。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肯让步,垂雪会把她带回来的,你就在这和我一块等。 你的伤好不容易才好了大半,就要回京了,我可不能让你有半点损伤,不然我要怎麽跟圣上交代? 我要亲眼看到她毫发未伤。律滔冷眼直视著一直拦阻他的仇项。 看在她是郡主的份上,我想掳走她的人还不至於敢对她做什麽的。仇项还是不同意,并要他别往坏处想。 可是掳走她的并不是别人,是樊不问。他愤然握紧了双拳,倘若樊不问对她做了什麽,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那日,他若是听沁悠的话,主动去找樊不问算那笔帐,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事发生了,就因为一时心软,造成了这个不知能否弥补的错误。 回想起樊不问在朝中的为人,这时仇项才知道他执意要去的原因。 你怎知道是樊不问下的手?没凭没据的,他怎能说得那麽笃定? 因为樊不问要拿她的太阿兵书献给舒河。那一日,樊不问是为了两个目标而来,而其中之一,就是她。 这样吧,我代你去看看。仇项只好想办法让他的火气缓下来,拍著他的肩头安抚他,你别冲动,我这就派人去查出樊不问是否在这一带置有产业。听我的话,你就先留在这!我会代你向樊不问把旧帐新仇一并算一算。 望著仇项转身去张罗准备登岸的身影,律滔的心思沉定在他的那句话中。 冲动? 他从来不曾冲动过,舒河曾说过他是个慢郎中,无论做任何事,他向来都是温吞吞的,除了逃命那一次之外,他几乎不曾出现过这种行为。最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就是失去冷静理智,在人前,他永远都是那麽自制,他从未想过他会有失控的一天。 可是现在,他甚至就想直接跳下船上岸,不管仇项所说的话由自己去找人,亲自把她给带回他的身边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哪来的冲动。 为什麽……那个人会是她呢? 会不会因为,她就是那颗星? 如果天际失去了那一颗星辰,那麽漫黑无边际的暗夜,又将再次来到他的生命里。 恍惚中,他忆起沁悠曾贴近他的面容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或许就是因为她在他不知不觉中,将他整个人都占据了吧,就要成为他的妻的她,是他想要用大掌紧紧牵握住的,是他想要纳在怀里备加珍惜的,他都已经将她放至心底,只等她点头应允她愿接受他的感情,可是却在这当头失去了她的身影,那顿失所依的感觉,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王爷,打点好一切准备下船的仇项,在回过头来时,却赫然发现他已不在原位。 月儿遭浓云卷去,大地昏黑如泼墨。 都已是八月了,西风又急又冷,秋日不肯归根的枯叶,在枝上飒飒如泣,萧瑟得令人心烦,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忧笼在心头上,盘根错结。 聆听著松涛拍窗的声响,被人押在书案前的沁悠,手中正拈著一支笔,但在她笔下的绢纸,却是一片空白,就像她此刻在剪不断心中烦忧後而刻意放空的脑海,空荡荡的。 一时半刻间要她译出整部太阿兵书,这原本就已经是很为难她的事了,加上强迫她译书的人,是这个站在她身边让她心情又回到那日被秋日孤单所淹没的男人,於是在这坐上大半夜,她手上的那支笔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她试著不去在意!也试著不去想这男人身後的另一个男人,因为这两个男人,都曾折腾过她的心,一个是藉由伤律滔来让她伤心,另一个则是仗著自己在律滔心中的地位,让律滔来使她心酸。 沁悠抬起眼眸,在一室的人们中寻找律滔的身影。 他人呢?在她为他做了那麽多之後,还是无法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吗?他会不会来?他会不会在知道是谁带走了她之後,不来寻她? 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揣想,或许现在,他正和上回一样,在左右为难的犹豫中又闭上眼,把她的身影隔离在眼帘之外,然後又回忆起他与舒河往日的记忆,遗忘了这些日子来,她刻意为他制造出来的记忆。 你还要想多久?催促的男音又在她身畔响起。 沁悠微仰起蛲首,很久。 要译出她爹掺了谜语又加了笑话的那部兵书,哪有那麽简单?想当年,她可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来背那些她爹擅自加在书中的奇怪东西,而且她现在,心思有一半放在律滔身上,她根本就不能集中精神在译书这上头。 樊不问揉揉酸涩的颈项,我们耗了很久。磨[奇+书+网]蹭了这麽久,这女人到底在玩什麽花样?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地望著她手中的那支笔望了大半夜,而她姑娘不知到底是在犹豫什麽,每回看似要下笔了,不一会她又提起笔偏头沉思,一次又一次的让人空等待一场。 我完全同意。折腾了一整晚,她也著实累了,现在她只想趴在书案上大睡一场。 你还是坚持不帮我译这部兵书?樊不问把她迟迟不下笔的举动,在心中自动解释成她是想拖延时间,好等律滔他们来救人。 她无奈地摇首,我是真的没办法勉强我自己。该怎麽告诉他呢?她总不好说她这个人是不能遭受意外状况惊吓的,每回一遭吓,她的脑袋就会变得空空如也。 你无法勉强自己,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帮你。樊不问抽走她手中的笔,一手支起她的下颔对她微笑。 喔?他能帮她记起那些笑话来?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29 章 他朝旁弹弹指,把她带到庭外绑在柱上。 被人架起来往外拖去的沁悠,忙不迭地回首问他。 你想做什麽?事前他们不是说好了,译书是件很斯文的事,加上大家都是文明人,他绝不会用大内酷刑来伺候她吗? 屈打之下,必能成招。他没耐性再等下去了,在律滔发现她失踪前,他得把那部兵书弄到手。 沁悠的小脸失去了血色,咱们俩又不熟,不需要用到这麽热情的招待吧? 骗子,他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拿鞭子来。樊不问站在她身後朝一旁的人扬手。 被人正面绑靠在梁柱上的沁悠,听了不禁悚然而惊。 鞭刑? 出生在官宦世家的她,哪一种大场面没见过?在她的印象里,所有刑罚中,以鞭刑最是让人无法消受。 她急忙想打消他的念头,鞭打一个女人,是很缺德很缺德的一件事,而且这也不是英雄好汉该有的作为是不是?大男人被鞭几下都会皮开肉绽,花上数月也没办法让伤口复原,她是个女人耶,痛是一回事,他想要她留下那丑陋的疤痕一辈子吗? 我不是什麽英雄好汉,我只是个忠心的臣子。手握长鞭的樊不问试了试鞭子的弹性。 等一……在她还想为自己求情时,划破空气朝她而来的声响,让她忘了她的话尾。 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不痛,只觉得背後热热的,麻烫得什麽都感觉不到,可是,好像有什麽液体正顺著她的背脊流了下来。 译不译?他边问边再甩出一鞭。 这回沁悠的所有知觉,全在这重重一鞭下醒过来了。 好痛……真的只能用好痛来形容。 她紧咬著牙关,深深明白了什麽叫咬牙切齿,她能感觉背部每一处都在焚烧,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让她昏盲了片刻,倘若能晕了那倒好,什麽都不知道也不会这麽折磨,可是又晕不过去,她神智清醒得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鞭子的形状,并绷紧了身子,想像著下一鞭将会落下的地方。 律滔爱利用人是出了名的,为了他,赔上你自己,值得吗?没等到她的哭泣或是求饶,樊不问在落下另一鞭後刻意地问。 他是我的未婚夫。她两手揪紧了绑缚她的绳索,用全身所有的力道与身後的痛感抗衡。 他加重力道,你也是个聪明人,他会与你搭上关系的原因,我想你比谁都明白。 她将下唇咬出血丝来,我的心底非常有数,不要提醒我…… 不疼吗?他走至她的身旁,低首看著她血汗交织的小睑。 为什麽……你不自己来试试看?沁悠抬起眼睫虚弱地问。 樊不问笑了笑,好,我就看你能撑多久。 此刻,沿著马蹄印一路追来的宫垂雪,带著大批人无声无息地来到宅院外,翻身上墙後,头一个看到的情景,就是庭院里令人心惊的画面。 宫大人。一名亲卫在宫垂雪愣住不动时,悄声地提醒他回神。 他忙不迭地指示,把这座宅子包抄起来,我要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那……另一个亲卫指著里头的沁悠,郡主呢?不先进去把她救下来吗,他苦恼地皱著眉,我正在想办法……就这样大刺刺的冲进去好吗?万一樊不问狗急跳墙拿她的性命来威胁他怎麽办?可是看她那样子,又好像已经撑不下去了。 律滔的声音冷冷地自他身後传来。 为什麽你的动作这麽慢?明知道沁悠就在里头,他却待在这连动也不动。 王爷,看著律滔跃至他的身畔,宫垂雪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你…… 你别看! 他慌张的神色令律滔不禁起疑,回荡在风中的鞭啸声,也泄漏了空气中的异样。 这声音,该不会是…… 用力挥开宫垂雪阻止他看向院里的掌心,院里的景象,让律滔的气息蓦地紧缩在喉间。 还记得,头一回在见著沁悠时,她粉颈後嫩滑的雪肤,吸引了他流连不去的目光;也记得,每每透过衣料抚摸她时,衣料底下总是传来令人心荡神驰的触感,可是如今,放眼望去,他只看得见血肉模糊。 附在她背後的衣料已然破碎不堪,殷红的血渍布满她身後,旋荡在空中落下的一鞭又一鞭,打在她背上,简直就是直接鞭在他的心坎上。 等等……宫垂雪死命拉住勃然大怒的律滔。 心火能熊在窜烧,欲窒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他的眼定定地落在沁悠那张找不出泪痕的小脸上,他抬起手来,颤抖地抚著胸口,感觉里头的那颗心,似乎已被人狠狠挖去。 律滔用力格开宫垂雪,抽走他腰间的佩剑一跃而下,在两脚落地後,逢周阻碍他前进的人便扬剑挥砍,试图在人群中清出一条道路来,有了宫垂雪赶至开道後,他在走近樊不问时,奋力将手上的剑掷向执鞭的樊不问。 一道浅淡的血痕出现在闪避不及的樊不问手臂上。 他先是看向怒红了眼的律滔,再环首四望,见著了在律滔身旁的宫垂雪,知道总是跟在宫垂雪後头的大批亲卫也都到了,他索性扬手,命手底下的人别做无谓的厮杀。 随著律滔一步步的前进,他有些掩不住眼中的讶异。 没想到你会亲自追上来。这个女人比得上舒河在他心中的地位吗?真没想到会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储存了一身不断狂涌而上的戾气,律滔必须紧握住双拳才能克制住自己此时的冲动。 那日,我不该放你走的。他不该一时心软,不该忘了樊不问是多麽的有始有终,更不该想守住已经变质的友情。 咱们的友谊结束了吗?樊不问扔开手中的长鞭,抬首对他笑问。 他沉著声回答,到今日为止。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0 章 眼看宫垂雪包围在宅子外头的亲卫们都已进来了,律滔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发落该怎麽处置他们,樊不问忍不住将怀疑的眼眸移向他。 不杀我?何时起,他的心肠变得那麽软? 我要用别种方式让你更後悔。 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为免他把帐算至舒河的头上,樊不问有先见之明地澄清。 律滔只是阴险地朝他咧出一抹冷至骨子里的笑。 看著他的笑容,樊不问心惊地明白,他才不会管这是谁的主意,他可能将会对舒河或是其他人采取行动…… 再不走,我也会在你身上抽上几鞭。见他两脚生根地站在原地时,律滔的耐性也到达了界限。 樊不问立刻带著手下离开,而他的步伐显得十分心急。 垂雪,去弄辆马车来。在他走後,律滔首先安排让沁悠离开这里的方法。 自始至终沁悠的神智都很清醒,也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她乏力地偏遇螓首,将额际抵靠在梁柱上,看著一语不发的律滔,小心地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扶著她的颈项将她揽至他的胸前,再脱去自己的外衫将她包裹起来。 这可能是她看过他最难看的表情了。 沁悠靠在他胸前打量著他阴骛的神色时,同时也感觉到他一身的颤抖正传至她的身上,虽然不开口,但她也明白他忍耐得有多难受。 除了皱眉头给我看之外,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她叹口气,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他自牙缝中迸出一句:为什麽不把兵书译给他?她若肯译,樊不问也不会采取激烈手段,她为何不乾脆成全樊不问? 我说过,那是我的嫁妆……欲站乏力,沁悠忍不住深深倚向他。我想嫁的人又不是他。她是个有信用的大女生,该坚持的,她就会坚持。 律滔扶著她坐下来,不再浪费她的体力,边拭著她额上的汗珠,边看向她倔强的明眸。 在她朝他挤出一朵艰涩的笑时,虽然明知很不是时候,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心底的这股冲动。 我可以娶你为妻吗? 她的笑意加深了,那要看你的诚意。 绵密的吻,从她的唇蔓至她的脸庞,他执起她的柔荑,亲吻她的掌心,再拉著她的柔荑按向他的心口。 里头的空位,是只为你一人安排的。只要她想要,只要她希望,他会把心房里所有保留的空位都留给她栖息。 盈眶的泪泛在眼睫,背部强烈烧灼的疼痛,令沁悠分不清,使得她想落泪的原因是痛还是他。 这诚意够不够?他在她耳边呢喃。 很够了……她闭上双眼,让掩不住的泪花掉进他怀里。 第七章 在回到楼船的一路上,伤势严重的沁悠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到了船上後,她苦苦撑持的意志力终於溃堤,再也无法压抑那深入骨髓痛彻心肺的痛楚,搂著律滔的颈项狠狠痛哭一场後,终於陷入高烧带来的甜美昏迷。 回京的事反而变得不再重要,在派仇项先行回京向圣上禀告已完成圣谕後,律滔便下令船只在就近的城镇泊岸,以方便让她就医。 即使官垂雪找来江岸一带所有颇富美名的名医,沁悠仍旧是昏睡了很多日,每当坐在床畔看著她带泪的睡睑,律滔反而深深庆幸,在短时间内,她不必醒来面对这一切,一想到她清醒後,她又得在漫长无止境的痛楚下度过,他的心就深感不忍。 可是在她醒来後,律滔并没有在她小脸上找到半点泪痕,她又找回了在人前的自制力,不要任何人因她的泪而愁眉深锁,这在他眼里看来,不但没有因此而觉得心安,反倒因她的心意更是难忍。 随著船只再度起程,沁悠的伤势也较有起色,这阵子船上总是凝重的气氛,也跟著她再次活跃起来。 大清早的,船上的人们便像早起的鸟儿,全都舍弃了温暖的被窝,大夥皆有默契地噤声蹲在沁悠的舱房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里头的动静。 痛痛痛……里头总是先传来这道女音为每一天的早晨开场。 我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接下来是律滔显得很内疚的声音。 拜托,你像在动刑……听到这里,大夥开始边点头边为她抱不平。 要不然……我再轻一些好不好?开始有人在怀疑里头那个细声细气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他们平日所见那个气势威严的王爷。 宫垂雪站在房门前,板著脸朝那群蹲得整整齐齐的亲卫拍拍两掌。 好了,在王爷出来轰人之前快点散会吧。每天蹲每天听,他们窃听的兴致怎麽不但不减弱,反而还愈来愈好? 啧……总是因他的驱赶,而没办法听到後头的人们,败兴地一致站起,不甘不愿地挪动脚步。 在把他们赶回各自的岗位後,宫垂雪四下探看了一会,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偷偷趴在门边想听听里头最新的进展。 宫、大、人。来自船上各个角落的白眼,纷纷投射至举止同样是鬼鬼祟崇的他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满腹的好奇心。 此刻舱房里的两人,对外头所发生的事皆没空去搭理。 随著律滔将附著於伤口上的纱布撕开的手劲,趴在床上接受他换药的沁悠,在求饶不成之馀,她终於压抑不住想要换掉那个让她痛得龇牙咧嘴的男人的念头。 粗鲁又不温柔……紧咬著贝齿的沁悠,决定就忍受这麽多了,自床上撑起身子朝身後的他大叫:我要求换人! 这个每天整得她凄凄惨惨的门外汉,他哪有学过什麽医术?她有权利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医疗品质! 别想。律滔没得商量地回拒。 她改而发动哀兵攻势,很可怜的对他衷哼。 不要了啦,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那久不结痂的伤口,可禁不起他粗鲁的对待。 将就点吧,我没帮人疗伤过。他已经很努力在错误中学习成长了。 你可以请个大夫来呀。这种事交由专业人士来处理不是更好吗? 你又要让个陌生男人来看你的背?想起先前那几个大夫曾看过半裸著身子趴在床上的她,律滔的心态又开始严重的不平衡了。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1 章 那是大夫,不同的。沁悠投降地轻叹,不知该如何打通他说什麽也不通的任督二脉。 没什麽不同,都是男人。那时候是惦念著她的伤势严重,所以他才不跟那些男人计较,现在既然不需要有大夫全天候的盯著她,那麽这种换药的小事,由他自己来就行了。 她气结地翻翻白眼,你可以站在一边监督大夫的眼珠子有没有不规矩行不行?为什麽他看就行,别人看就不可以?她干啥要为了他的一个心结而在这边受皮肉痛? 你不会以为……他不是滋味地拉长了音调,我有那个度量再叫别的男人来看我老婆的背吧? 我们又还未成亲……啊!一阵刺痛令她惊声抽气,这次你一定是故意的!太不光明了,他居然乘人之危。 律滔叹了口气,在她的抱怨声中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愈来愈不像样,就连这种换药的鸡毛蒜皮小事,他都要和她斤斤计较,他的心胸何时变得那麽狭隘了? 明知道她的伤势严重,让大夫来照料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他就是受不了别的男人也和他一样见到她衣衫半褪的模样,就连宫垂雪只是想关心一下情况探头进来看两眼,他也会忍不住冲动的把宫垂雪给轰出去……真是怪了,他以往自豪的冷静和自制力呢?为什麽愈是和她相处,他就发现他愈来愈不像自己? 愈是将她看在眼底、听在耳里、搁在心上,除了泛滥过头的怜惜之情外,对於她,他还有著难以言表的自责之感,虽然她已经能跟往常一样跟他眼瞪眼的大呼小叫,可是瞧她连动都会扯动伤口而暗暗忍疼的模样,他便想让时光退回在长渊侯府里见到樊不问的那一日,把一切因他而产生的过错,全都弥补回来。 这些日子来,她不好受,他也很难熬。 不待在她的身旁,他会因惦著她而寝食难安,可待在她身边,抬眼儿著那不忍卒睹的伤痕,他又心烦意乱得很想别开眼,迫不及待地想找些事来做,好让他这颗已被愤怒蒙蔽的心得到一个杼解的出口。 他的指尖消悄拂开落在她额上的一给发,担心地看向她半掩的眼睫。 真的很疼吗?看著她分明已是泪眼汪汪,可是又强忍住不让泪落下来的模样,他的心底就开始漾满被颠来覆去的复杂心绪。 沁悠吸吸俏鼻,回眸看向他泄漏心事的眼眸,大抵也明白他正在心底兜转些什麽心事,只是他这副深怀罪恶感,掩都不掩、藏也不藏一下的模样,实在是很违反他以往给人的印象。 她伸指抚平他纠结的眉心,现在的你,就不像个伪君子了。 思及自己能让他露出这等神情,感动不是没有的,将他整副心神占据那麽久了,虽然在他为她换药时她总会叫上几声,但光从他溢於言表的关心,和在在显示出在乎的举措,有时她都会觉得,能够换得他的垂爱,这伤似乎伤得很是值得,在他的过度呵疼下,她甚至还会有种飘飘然的满足感,但感动归感动,看久了,也是会有点不舍。 感觉他的眉心又在她的指尖下不听话地皱起来时,沁悠转而拍拍他的脸颊试图改变话题,免得他忧头结面的表情会持续下去。 我还要在床上趴几天?趴了好一段日子,生性活蹦乱跳的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趴下去,这比要她服刑坐监还要来得痛苦。 面对她背部交错纵横的伤口,律滔原本忧心忡忡的眼眸,顿时再添上两分难色,不知该不该老实回答她。 他不禁再次深庆她看不见自己的伤势,那几鞭不仅让她皮开肉绽,鞭上带著的棘刺,也将她一背细嫩的雪肤划得狰狞不全,连大夫也说了,光是要完全治愈她的皮肉伤,少说也要花上数月。 恐怕……要很久。考虑了很久,他选择说得很模糊。 噢。她没有多问什麽,只是淡淡轻应。 律滔反而再也受不了她这种态度,你可以不必装成毫不在乎的样子,好故意安我的心。从她大哭一场过後,她就没再掉过泪,为什麽她要故意忍著?这种伤势,看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忍受得了的。 是吗?沁悠眨眨眼,假装听不懂。 在她的问避下,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明知道你的背要很久才能好起来,就算好了,日後也会留下永远的伤疤。 再怎麽说她也是个女人,她怎可能会不在意? 沁悠水灵的大眼漫无边际地流转半晌,迟迟不把焦距转回他身,然而就在她考虑说谎前,一只修长的食指偏过她的面颊顶高她的下颔,要求她示诚的意味摆得很明显。 我若是哭出来……不得不低头的沁悠闷闷低吐,只会让你更不好受而已。他都已经为樊不问够内疚了,她实在是不想不道德的再一把将他推至谷底。 不要太为我设想。顶在她下颔处的指尖转而抚上她柔美的面庞。 她撒娇地偎向他的掌心,这是天性,我也没有办法。 律滔沉默地凝视她许久,半晌,低首吻上她凉凉的唇办,在退开来时,握紧她垂在床侧的小手。 他试著让自己听来很镇定,我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有件事,我想先对你说清楚。 仔细分析著他语气里那份异样的冷意,沁悠有些怀疑地睨向他那双变得充满肃杀沉郁的眸子。 看来,他可没把这件事看得云淡风清,也没把樊不问种下的仇怨隔夜就实之脑後,只是她很纳闷,像他这种男人,他的报复心态会是怎麽样?而他又可能会做到什麽程度? 可以想见的是,无论他将怎麽做、会对哪些人做出什麽事,这些都不会是她日後想去探究的。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心,比舒河还要狠?他把玩著她柔嫩的掌心问。 没有。她几乎可以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他紧张的气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心,比朵湛还要残?他又问得小心翼翼。 也没有。她开始发现他心前地在数她的手指头。 回京後,我会做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律滔想了不下数种说同,可是到头来,他还是无法对她道出实际内容。 提醒我,以後尽量不要问。再不想办法安一下他的心,恐怕他会在做那些事时,一天到晚闷在肚里担心她。 他忍不住要问:你会害怕吗?聪明如她,应该知道他想做些什麽。 怕你?她绕高了秀眉,不会。别开玩笑了,诱拐他都来不及了,她哪有间闲工夫去怕他? 往後呢? 很难吧。沁悠微微勾起唇角,也学起他捐来拐去的说话方式,我娘常说,我这个人,不该记的,我总是记不住。 为了她的慧心,为了她的善体人意,律滔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谢谢……他埋首在她的身畔,喑哑的声音里掺了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伸手轻抚他的发,别客气。 回京後,律滔便以调养身子为由,将沁悠接至翼王府长住,而他自己则镇日在太极宫内办公,若非夤夜时分不归府,沁悠似乎已与他有了某种程度的默契,不去询问他夜归的原由,也不开口过问他究竟在忙些什麽。 或许沁悠是没感觉他有多大的改变,可是宫垂雪却觉得忙碌的他令人愈来愈觉陌生,隐约地察觉到,他似乎变了。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2 章 每回在律滔密召束内大臣议事时,守在殿外等待的他,总会在殿门再度敞开时,看见律滔眼底筹谋深算过後仍未散去的深沉。随著律滔在暗地里推动的举措,东内内部也日渐与西内和南内紧绷了起来,虽然他就跟在律滔的身边,可就连他也不知道律滔到底在做些什麽,而知情的仇项口风也紧得很,丝毫不肯透露半分,这让他的心愈来愈感不安宁,总觉得这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这日清晨,被召至他面前的宫垂雪,两手接过他递来的奏摺。 这是南内诬陷定国公的证据。一份交给圣上,一份把它交给风淮。 这、这……宫垂雪愈看两手愈止不住地打颤。 霍鞑炮轰南内兴庆宫的内幕虽然众所皆知,就达圣上也心底有数,朝中众臣为了三内情势,至今皆守口如一从没人张扬过,可是律滔却不,他不但把来龙去脉查得详细清楚,还搜齐了人证物证,将这件案子涉入的大小官员全都一把抓起,甚至连主谋舒河、霍鞑、怀炽也都在名单上。 有什麽问题?律滔自桌案上抬起头来,阴沉的俊容像是殿内的一抹黑影。 王爷,这案子牵连太广了,若是风准把它揪出来审,恐怕不只是会令三位王爷镀铛入狱……要是圣上禀公不循私,端出一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那…… 他们三个死不了。嘲弄的笑纹跃上律滔的唇角,他舒适地靠人椅里。 宫垂雪没看过这样的他,这时候,反倒觉得他的笑意,和舒河在使心眼耍心机时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为了舒河,樊不问会把所有的罪名自己扛下来。他会刻意调出这件案子,为的可不是他的三个兄弟,他的刀靶是只冲著樊不问而去。 宫垂雪的心头一紧,那樊不问不就会被…… 处斩。他直接提供解答。 为……为什麽?借刀杀人?他们以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啊,他怎麽会看准了樊不问的忠诚,用这种方式来置他於死地? 他鞭笞我。笑意自他的面容上散去,锐眸里蒙上一层痛苦的灰雾,他鞭笞我的心。 宫垂雪哑然无言,很难相信他会把自己所隐藏的痛苦表露得那麽明显,自从沁悠介入他的生命後,他用来伪装的面具就剥落了,以前他不曾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也从不愿去承认他也会受伤。 那个总是用和善温情来装饰表面的律滔,似乎已经消失了,双眼晦暗又明亮,犹如正要初展光芒的熠熠繁星。 我说过我要用别种方式让他更後悔。樊不问若是不为舒河扛,那南内的一切就将全毁在樊不问的手上,相交多年,若不是早已摸清了樊不问的心,他不会采此作法。 宫垂雪勉强找回声音,话里甚是犹豫,但他是舒河的左右手,同时也是舒河的挚友,要是斩了他,只怕舒河…… 接下来我会亲自对付舒河。律滔接续完他未竟的话,对於舒河将会有何强烈的反应,都已在他的掌握中。 什麽?宫垂雪讶愕地睁大双眼,不相信总是不会直冲著舒河而去的他,居然会亲自对舒河吹起掀战的号角。 但在对付舒河前,我要先剪去他的翅膀。他淡淡冷哼,反覆地把按著指节,没有了事事为他做尽的樊不问,我看他还能怎麽飞得高? 舒河愈是要落得两手清白,他便愈要染黑它,天底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恶罪由他人来背,舒河却不需要偿付任何罪名?他就非要把舒河拉下水来,由舒河亲自操刀上阵。 王爷,你……究竟是怎麽了?以前他和舒河不是一直保持著默契,在三内之争中不直接朝对方动手的吗?为什麽他要一改作风? 他坦承,你可以说我在报复,也可以说我在做以前我因怀有顾忌,所以在投效东内後一直不愿去做的事。 你会突然想把所有人的底都掀出来,是为了郡主?宫垂雪若有所悟,可以看出他眼底的痛来自何处。 为她,也为了我自己。律滔没有否认,眼眸显得幽淡遥远。 若是没有发生在沁悠身上的事,他也无法打破他多年来的心锁,那道心锁,锁住了他的未来,令他无法振翅高飞。 只是他再放不开、放不下,那麽他注定走不远也飞不高,他不愿再继续沉湎在过往中,他不愿再独自己手下留情,即使将会玉碎瓦全,他还是得松手让自己走出来。 如果他和舒河是镜里镜外的两个自己,那麽,他必须舍弃一个,他必须舍弃掉舒河存在的那一部分,才能让他真正属於自己,而舒河,也得放开他去做真正的自己。 他扬手,去办。 是。宫垂雪生硬地点头,握紧手中的奏摺大步迈出殿外。 褚福。律滔在他走後朝身後轻唤。 自三内对立起,就一直在暗中为他进行搜罗把柄的褚福,绕过玉阑屏风来到他的书案前。 他的刀靶再指向另一个方向,西内大司马就交给你。 在他的算帐清单上,无论涉入樊不问这件事的深浅,也无论对方是否直接参与,只要是有沾惹到的,就一概纳入其内。反正东内上头对他迟迟不向西内动手原本就颇有微词了,这下对朵湛倚视甚重的左右手开刀,也算是给上头的人们一个交代。 是。褚福等他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律滔不放心地睨他一眼,该掌握的证据都抓到手了吗? 齐全了。 那就放手去做。郁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寒光,我要朵湛再後悔一回。 你以为你在做什麽?如雷贯耳的吼声自门边传来,打破沁悠房里一室的宁静。 差还众臣分头去办事後,律滔终於放松了这阵子一直紧绷的情绪,提早离开太极宫返回府邸,可方回来,沁悠房里的景象就让他拉大了嗓门。 这个阳奉阴违的女人……分明她就承诺过,她会安分养伤,不捣蛋也不作怪,但他才离府不过多久,她就背著他步下养伤的床,埋首在。 写……写字啊。沁悠的反应好似当场被人赃俱获的暗夜宵小,怔讷地僵住身子,并同时张大了小嘴。 谁准你下床的?他怒气冲冲地走至她的身边,抽走她手中的笔扔至一旁。 我啊……在他凶煞眼的瞠睨下,她讷讷的应答声,怯懦得有若蚊呜。 沉肃的俊容像片黑鸦鸦的乌云笼罩住她顶上的光影。 早料到她迟早不会安分,但若非今日所见,他还真没想到她是这麽的没有耐性,就连多趴个十天半个月她都做不到,还勉强地在书案前坐直腰杆置背上的伤口不顾,谁晓得之前他忙於公务时她都在家里做什麽? 我、我……可以解释的。奇怪,既没偷又没抢,她干嘛要这麽心虚?就算要比瞪人,她的眼睛也不比他的小啊。 她随即一转弱小的气势,有条有理地解释起她拒绝再趴病榻的苦衷。 上回你运气好,伤在正面,所以你都是用躺的,因此你可能无法体会伤在背後只能用趴的感觉,如果你也跟我一样……絮絮叨叨的说词,蓦地中止於他欺近的黑脸里。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3 章 少跟我废话。他一手扶她站起,以另一掌箝握她纤细的後颈,逼她转向面对病榻。 再趴下去我的胸部会扁掉的!沁悠扯住脚步对後头的施压者大叫,柔荑飞快地掩住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酥胸。 律滔阴阴冷瞪她一眼,我又不在乎,你替我紧张什麽?上床去! 她缓缓转回螓首,热辣辣的红云烧上她的秀颊。 臭美,谁管他在不在乎呀,有扁没扁、是大是小,他本来就都得认了,她在乎的是她舒不舒坦!他哪知道成天趴著有多难受?不但呼吸不顺畅,正面的筋骨还又酸又痛,她是在养病,又不是在虐待自己,凭什麽要遵照他王爷老大死硬的命令乖乖趴床?有种就换他自已来趴趴看! 不能打个商量?她压下满腹的不平,两手环著胸,试著跟他讨价还价。 律滔拧起恶眉,[不能。不让她趴著,她要养伤养到什麽时候?她有工夫磨,他可没耐性跟她耗。 起码让我译完这部兵书吧?她的素指往桌案上的纸张一歪。 他往桌上一看,你没事做这干嘛?亏她还有这个兴致,被人鞭打时硬是挺著骨气不写,偏偏要在伤势未愈时逞强。 我要嫁人啦,当然不能没有嫁妆。沁悠拨开颈後的巨灵掌,笑靥如花地搂著他的胸膛,我爹生前可没帮我准备什麽嫁妆,还好我娘叫他把这部兵书保留下来,不把它译出来给你,我怎麽嫁? 你真要把它当成你出阁的嫁妆?之前他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你不是很想把它交给野焰?她伸指点点他的鼻尖。 提及野焰,他的一双墨眉便渐渐靠拢打结。 这阵子迳顾著忙他的事,他都忘了要把太阿兵书给那小子的正事。唉,照铁勒的说法,野焰是介於天才与蠢才之间的类等,那小子可以天才得脑袋空空就上战场,然後在两军开打之前紧急想出战略进攻,但若是要他研读兵书修习兵法,那小子的头脑可就有点死了。 要是不早点把兵书交给野焰,谁晓得野焰看不看得懂、看不看得完?万一三内在他还没把兵书研究完毕前就提早开打了呢?野焰的那点小聪明和好运道,可无法适用於比他高竿、战历也比他丰富的铁勒和霍鞑身上。 不急於一时。想了老半天,律滔决定不吐实,还是先把她的健康摆至第一优先。 不要骗我喔。沁悠岂是省油的灯?三两句话就立刻把他打出原形,你不就是为了这部兵书才想娶我吗?若是不急,那时你干嘛急著拉我去文定,在短时间内拚命想和我攀亲搭戚? 律滔登时语塞。 唉……他开始怀疑她是会通灵还是会卜筮了,这样她也瞧得出端倪来? 他拨拨额前的黑发,我承认,当初我是急於把它交给野焰。真难拐,偶尔想骗骗她都不行。 那就好。她打发似地拉下他吻吻他的额际,乖,别吵我了,我还没译完。 上床。在她的莲足又挪往书案前,间闷雷声又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她翻著白眼,无奈地抬起杏眸瞄上他。 我若唱情歌给你听,你会不会就乖乖的闭上嘴让我把它译完?他们男人怎麽都那麽罗唆?不过就是译个东西嘛,樊不问在她耳边聒聒噪噪,他则是婆婆妈妈个没完没了,她这个译者的意愿都不必尊重一下的吗? 他扳扳两掌,将一口獠牙咬得咯咯作响,就算你把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了也不管用。她一日未愈,他就一日碰不得,就连想撞撞她、抱抱她,他都会担心会不会弄疼她,再这麽禁欲下去,他准会比先前更加伤身。 好吧。她无力的挂回苦瓜脸,可怜兮兮地垂下眼睫,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迈诸此等伤害的人的身影。 别再摆出这种脸色给我看,我很懒得哄男人的。沁悠半侧著身子抬手揉去他紧锁的眉心,就算你要自责,那也已经够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想它也没有用。 他挑了挑眉,唇边缓缓漾出笑意。 在她的面前,他的心总是那麽剔透易见,有时,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她也明白他的思绪是绕著谁兜转,若是他需要安慰,她会在他还没开口前就先说出来,若是需要谅解,她又会把弯子拐来拐去不正面承认他的错,反倒先把他的面子给照顾周全。 啸月夫人笼溺她的原由,先前他还不明所以,但与她相处久了後,他渐渐可以体会出啸月夫人视她为掌中珍珠的心情,他开始担心,往後他会不会比啸月夫人宠溺更甚。 算了,宠溺也罢,她会愈来愈无法无天也没关系,反正,他本来就打算把这个小妻子娶进门来疼的。 他俯下身来,指间滑过她的眼眉和她柔润的唇,我很庆幸我拥有辟间。 为什麽?沁悠有些著迷地望著他性感迷蒙的黑眸。 因为它的出现,我才能够找到你。他满足地弹弹她的俏鼻,却被她一把握住指尖。 沁悠?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凝睬著他,但指尖传来的灼热,却泄漏出她此刻的心情。 黑眸捕捉到那双秋眸里幽微的意绪,律滔沉默了一会,伸掌扶她坐起,会意地将吻印在她的芳唇上。 她没有拒绝,反而主动地环住他的颈项,进他怀里细细品味许久不曾再这般双躯厮磨的感觉,在他围绕的氛围中,她恍然明白她极度的想念他的气息和体温,以及他胸腔里传来那颗心温柔撞击的韵跳,这些没有他陪伴的日子,是多麽的漫长冷清。 沁悠在他的唇畔低喃,我好想你……自她受伤,自他去办那些她不去过问的事後,他们就不曾靠得如此近过了。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身侧溜至背後,试探性地抚上它,不见她似以往柳眉深蹙或逸出轻哼後,他缓缓收拢了双臂,再次感觉拥她入怀的那份思情。 灼热的吻触很快地变样为热辣的欲念,在明白他的意图後,她并没有阻止,只是有些困窘地推开他吮吻的唇。 我的背,很丑的……照过镜子的她,很担心身後不堪入目的伤痕会让他败兴。 不丑。他喘息地说著,贪婪地勾回香颈锁住吻她。 律滔。沁悠忽地停下所有的动作,坐在他怀里正经八百地唤。 嗯?他窃玉偷香的大掌正滑过她的峰缘。 她尴尬地指向床面,我恐怕没办法……她可没法子躺上床。 我想……他沉吟了许久,眼眸显得亮晶晶的,我们可以考虑尝试一下别种姿势。 别种姿势……她抚著下颔喃喃自语,因他在身上游移的大掌,而有点分心地思索著他的话意。 蓦然想通的沁悠,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地直视他眼瞳里的笑意。 爆炸性的红云出现在她的玉容上,鲜嫩酡红的色泽,艳丽得很诱人、很春意无限,她掩著红唇,感觉脸上的灼热一路蔓延至她的脚趾头,就在她不知该怎麽办想别开芳颊时,律涵却笑著拉开她的小手,倾身吻上她的唇。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4 章 第八章 仓卒急乱的脚步声踩乱沉静的空气,优闲坐在的舒河,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书卷,抬首看向站在门边气喘吁吁的冷玉堂。 怎麽了?打量著他惨黯的脸色,和眉宇之间挂著的那份心急,舒河不禁感到很好奇。 顺过气的冷玉堂,不可思议地看著他一身平静的气息。 你什麽都不知道?还问他这句话?发生了这麽大的事,他怎还能安坐在府里——不对,从炮轰兴庆宫的事件後,舒河为避风头,就一直留在府里不上朝,也极少去兴庆宫,大多数的时间他都留在府里,与南内臣下们一同商议南内在改革後应准备执行的大计,也因此,没多去留心外头所发生的事情,而这件事来得那麽突然,相信也没有人能在事发之前来告诉他。 知道什麽?j 舒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眼中的讶然。 望著他无知的表情,冷玉堂有点後悔了。 该说吗,瞒著他的话,或许朝野还可以维持一个宁静的假象,若是告诉他,他会有什麽强烈的反应?他会不会莽撞地跑去找律滔? 不如……不如就…… 在舒河探索的目光睨向他时,他下意识地心虚想闪避,但一想到这关切著南内,他又只好硬著头皮回答。 樊不问他……他……他支支吾吾的开口。 他出了什麽事?舒河这才想起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樊不问了,那家伙自从不声不响地出了趟远门回来後,最近不是在府里忙著那些堆积的公务吗? 今日午时……他别过头去,咬著牙把话说出来,他己在午门伏法! 舒河的心头重重一震,手中的书卷自掌心[奇+书+网]里翻落坠地。 你说什麽?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声调不稳地问。 圣上降旨给卫王,圣旨里写著…… 他有些急躁地走向冷玉堂,写什麽? 叛谋密杀南内大老,樊不问,理应当斩。 从没想过哪个人罪名定识至行刑之间的时间[奇+书+网]那麽紧凑,更何况樊不问还身为南内右相,再怎麽说也该先关至天牢,看看还有没有转圈的馀地。但他大抵也明白,圣上会那麽急著斩樊不问,除了是想让这件事快点落幕不再扩大事央,同时也是为了保住三位王爷。 舒河一手抚著额,那不只是他一人做的,我也有份……父皇把那件事扯出来摊在阳光下了?为什麽……父皇会突然这麽做?若是要审,怎麽只审樊不问一人? 圣上知道。冷玉堂难忍地垂下眼睫,但樊不问独自承担所有罪名,并说全是他一人所为,震王霍鞑与你只是遭受他的利用。 舒河有些颠踬地倒退了两步,鼻尖不禁有点酸,为什麽他要那麽傻,为什麽…… 他不懂,他真不懂这是为什麽,为何在一夕之间突来这些风雨?事前,怎都没半点预兆?他父皇甚至不留时间让他去搭救樊不问,就连一个机会也不给他… … 是父皇主动要审樊不问吗?不,不对,若是父皇要审,那早该在兴庆宫遭炮火轰击後就该审了,若不是父皇主动的,那是谁把这件案子揪出来的?风淮究竟是接了谁告发的摺子? 他的脑海里忽地闪跃过一丝身影。 舒河站定脚步,大约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他,一定是他!他定是料准了樊不问会亲口应罪,料准了樊不问不愿让自己这枚错走的卒子,令南内满盘皆输,并让三位王爷也跟著被硬扯下罪,他早吃定了樊不问引以为傲的忠诚。 只是,他为何要用揭发这种不光明的手段?他若要藉此扯下南内,他大可以冲著身为南内主谋者的他来呀,他怎可以…… 叛徒,多年的友情被视若无睹,还背叛了他一直重视的友谊。 心火倏地点燃,愤懑的猛焰窜烧得狂烈难止,狂涛怒涌中,舒河阴惊地抬起眼。 律滔……颤抖的音律自他紧缩的喉间释出,破闸兜泄的愤怒,不可收拾地一古脑的涌向事端的源头。 王爷,不行……冷玉堂没料到他会那麽快推断出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 你冷静点。 让开!他使劲地想扯开冷玉堂紧握在他臂上的大掌。 就算你去找律滔,你也不能让樊不问起死回生!律涵会做这事,一定早就全盘准备好该如何来收拾後果了,他这一去,岂不是正中律滔的下怀?谁知道律滔是否准备了什麽正等著他? 他杀了我多年的挚友!舒河激亢地喊道。 是樊不问先去招惹律滔的!冷玉堂连忙报出未呈报的实情。 舒河陡地一怔,这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再说一次。去招惹律滔?他又没授意过,为什麽樊不问不事先禀告就自作主张行事? 在律滔南下巡视秋收时,樊不问曾行剌律滔,虽是得手了,可是律滔并没有死,後来他又掳去葛沁悠强迫她译太阿兵书,葛沁悠不从,他就用上鞭刑。 为了他,樊不问想杀律滔?为什麽要用他当藉口?他可从没有要求过他们这些外人来杀他的兄弟。 难怪,难怪律涵会突有此举,就凭著几年的情谊,樊不问也想摸清津滔的底,踩律滔的痛处?连他这个和律滔做了二十多年兄弟,最是了解律滔的人都不会出此下策,更不会去挑衅律滔卸下伪君子的表相,樊不问是自恃哪一点比他还有把握? 他阴冷的黑眸霎时眯紧,在樊不问做那些事时,你怎麽都不告诉我?是谁允许他那麽做的? 我以为……是王爷准他的。刻意隐瞒实情,很希望樊不问能一举成事的冷玉堂,几乎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老五揭发这件案子,是为了葛沁悠?律滔斩樊不问,是要算樊不问行刺的帐,他无话可说,但律滔不该私仇公报把其他兄弟也扯进来。 很可能是。冷玉堂才点了个头,就见他转身大步走向外头,王爷? 舒河重重地踩下每一个步子,每走一步,就更加踩碎他怀里藏有的温情。 在背叛了樊不问的友情之後,律滔竟然也要背叛他们之间浓於其他骨血的亲情,擅自抛开他,就这麽将他舍弃…… 这是律滔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牵连的方式吗?没想到,他居然一点也不留情。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5 章 慌张地想拦下舒河的冷玉堂,在阻止舒河前进时,眼角不经意地瞥见急忙走进的那抹人影。 雅王,你快栏著他!他如获救星地朝十万火急赶来的怀炽大叫。 四哥!老远就看见舒河阴了一张脸的怀炽,连忙拖住舒河想去找律滔的脚步。 走开。他现在什麽人都不想理,他只要见一个人。 怀炽两手紧握著他的肩头,朝他报出另一项更措手不及的消息。 五哥又开始行动了!律滔想做的事,可不只有斩一个樊不问那麽简单。 什麽行动?舒河讶异的眼眸缓缓游移至他的身上。 五哥公布了他这些一年来暗中搜集南内大臣的把柄,他已经把这些桩桩都足以让人掉脑袋的罪状送去了六哥哪里! 他……气息瞬间紧窒在他的胸口,舒河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 他从未想过,律滔的心,这麽狠。 断了他视为左右手的樊不问後,律滔还要他赔尽他所有的本钱。 其实,他应当是最了解律滔的人,他怎会看不出律滔的另外一面呢?他怎会不知道,律滔已不愿甘於现状,想加快太子之争的步伐,舍弃了东内向来以静制动的原则,打破了朝中每个人皆意属的默契,迳自展开一场真正的政治斗争。 律滔他……就要走远了。 四哥?怀炽有些担心地轻推著他的肩。 去救人。他回过神来,决定加予反击以保住他在南内辛苦打出来的江山。 你立刻赶去风淮那里救人,若救不出人就叫冷天海暗中带兵去葛府! 葛府? 去捉来啸月夫人。既然葛沁悠是他做这些事的起因,那麽,也必然是他的弱点。 为什麽要捉她?心乱如麻的怀炽一时无法联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舒河泛出丝丝冷笑,为了葛沁悠,律滔会愿意用那些人来换啸月夫人一命。 想要提早到达终点?休想。 律滔走不远的,因为他很快就会赶上,那个众人皆想先攻占的终点,最先抵达者会是谁,还很难说。 我娘?沁悠怔愕地问著大半夜来到府中报讯的人们。 宫垂雪和仇项不忍心地将目光自她的身上调开,很想装作没看见她眼底惊讶过後的心焦,跟著一道来的褚福则是把两眼都放在律滔的身上。 舒河在捉走啸月夫人後,除了派人对东内放出风声外,对外并没有大肆声张,一方面,是碍於啸月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另一方面,是希望藉此与东内来个私下交易,只要东内愿撤销那些南内大臣的把柄,他们也不会多加为难啸月夫人。 一室的静默中,沁悠的秋眸缓缓迎向律滔。 该对他开口求援吗?在知道南内是为了什麽而用她娘亲来要胁他,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要求他放弃东内庞大的利益,可是不说,她会後悔的。 想说什麽你可以跟我说啊。律滔叹息地拍拍她雪白的芳颊,不明白她是在迟疑什麽。 她垂下螓首,我答应过你不过问。事前他们就已经约定好了,她不问不管不看他要做或正在做什麽,至今,她都没有违背过她的原则。 那不同,这次是你娘。 救她。她迅即抬起螓首,恳求地拉住他的手。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心,照她的意思朝身旁扬手,仇项,你去风淮那里想办法支开他,然後派人烧了那些证据。 可是……仇项看了身旁褚福难看的脸色一眼,不知该不该照做。 眼看成功就近在咫尺了,烧了那些证据?只差一步就可以让南内吃不完兜著走,现在放弃,褚福这些年来的心血岂不都付诸东流了? 去办。律滔不想再跟他说一遍。 王爷!仇项忍不住想叫他把大利放在前头。 你听见了。他烦躁地打发,又对官垂雪交代,仇项的事办完後,你直接去滕王府把啸月夫人带至凤藻宫,让她去与皇后娘娘住一阵子。 宫垂雪有些犹豫,舒河会这麽简单就让我带人走吗? 有了先前的交换条件,他会肯的。这点他倒还有几分把握,舒河还不至於去为难一个女流之辈。 我知道了。宫垂雪点点头,在走时顺便把满腹不平的仇项和褚福一块拉走。 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律滔不是没有半分遗憾的。 虽然他早知道舒河不会眼睁睁的看南内的臣子毁於他的手中,可是他也没想到舒河采用的方式会那麽有效,只出一招,他就得屈服,看来他实在是太小看樊不问在舒河心目中的地位了,早知道他在捉人把柄之前,也该记得把自己的把柄收起来,不然也不至於功亏一篑。 唉,怪不得别人,谁教他忘了把小辫子收起来给舒河逮著了。 一道温暖的女体自他的身後掩至,他怔了怔,低首看著环抱著他腰际的柔荑。 你的心血就此白费了,不惋惜吗?自他身後抱紧他宽大背部的沁悠,声音有些哽咽。 总比让你掉泪好。反正这是一场耐力战,跑得太快大早抵达终点,他反而没什麽成就感。 谢谢。 有一失,必有一得。 啸月夫人方至凤藻宫,原本埋首致力於译书的沁悠,手中的太阿兵书解译的工作也告一个段落,在她两手将译好的兵书交给律滔後,律滔随即命人以八百里加急通知野焰,以不惊动圣上的方式暗中返京。 多年未曾回京的野焰,很不能适应京兆的改变。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6 章 或许是秋日的缘故,他记忆中的京兆变得清索消寂,以翼王府来说好了,以往他来这里找律滔时,才进门便可见律滔门下的门客们三三五五地漫步於庭中,优闲的气氛写在每个人的脸庞上,可这趟回来,步入翼王府只见遍黄的枯叶在庭中随风穿梭,门客们都聚集在厅堂里议事,商议东内下一步该怎麽走,又该如何把上头的大老们不著痕迹的除掉。 不自觉地,他有点想念卧桑。 倘若卧桑今日还在太极宫内主政的话,那麽他的记忆也不会变调,他更不必大老远的跑回来,就只是为了拿部或许可以助他打败兄长们的兵书。 打败兄长们! 先前为了帮助律滔而有这个念头时,他还没有什麽特殊的感觉,也没有什麽真实感,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一切是那麽的荒谬,再怎麽说,他们不也都是同出於一处、同是手足吗?就为了个太子之位,他却必须去打败教授他一身本领的兄长? 律滔望著心绪错杂的野焰,看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 别皱眉头了。他将辟闾宝剑以及译好的兵书交至野焰的手里,好好钻研它,这是你战胜铁勒和霍鞑的最大本钱。 握著沉甸甸的宝剑,和那部其他两个兄长也想抢得的兵书,野焰不禁一再回想著,冷沧浪告诉他律滔是如何将这部兵书拿到手的经过。 五哥……他岌岌欲言,可话到了口,却又不知该怎麽说出来。 嗯?律滔讶异地看著这个乐天派难得一见的愁眉苦脸样。 我听说了樊不问的事。他边想边斟酌该怎麽说会比较妥当。 律滔主动帮他提供说词,想问我为什麽杀他吗?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挥挥手,一双秀丽的眉挤在眉心。 别拐弯抹角。律滔烦闷地长叹,想问什麽就乾脆一点。他得叫宫垂雪提醒他以後要好好调教这个弟弟的口舌。 天生口拙,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比较委婉的说词,野焰只好直截了当的问。 怎麽你也和四哥一样玩起手段来了?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以为这个兄长为人正直,心地也较其他兄长仁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律滔可以为了要斩一个樊不问,把其他三个兄弟全都拖下水。 律滔很不想破坏自己在野焰心目中的地位,但也不想让他不看清事实,一迳停留在过去而裹足不前。 他叹息地间:如果我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待人宽厚的五哥,反而是个凶残可憎的翼王,你会不会继铁勒之後再一次对你的兄弟心灰意冷? 为何你也变了?野焰的双眼蒙上一层失望。 我没有变,一直以来,我给你看的,全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律滔缓慢地朝他摇首,老实地坦承,怀炽之所以看我不顺眼,为的就是因为我是个伪君子。 我们这些兄弟……为什麽都要戴上骗人的面具?卧桑骗了众人,铁勒也骗他,现在又多了个律滔……天知道他其他的兄弟又有哪个是真的? 律滔搔搔发,为了保护自己吧。都这麽多年了,要他改回来,还真的有点困难。 撇开别人也这麽做的苦衷不谈,其实,他也不认为这个作法可取,可是想要在朝中生存,这的确是个实际又安全的作法,若是不想骗人又想在朝中安然无恙,那除非得有舒河那种真小人又不会得罪人的本领。 看著手中的辟闾,野焰忽地有点明白律滔会把它交给他的原因。 三内会有交战的一天吗?难道他所在准备的,有一天真的会成真来临? 律滔挑挑剑眉,很有可能。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的话,很快的,朝中的战火就不能满足他们这票人了,想必大夥一定没那个耐性再僵持下去,最後考虑用战争来解决一切。 你真的想登上太子之位吗?那麽积极的找来这些东西,是因为他很向往大权在手的滋味? 律滔睨他一眼,你会助我,不就是想看我登上太子之位?怪了,这不也是他的心愿吗? 是没错,但……但……他的舌头又开始打结。 在野焰支吾得更多前,律滔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冷沧浪,拉著他一块坐下。 他的声音显得很遥远,我记得,风准以前也曾问过跟你同样的话,那时,我告诉他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卧桑。我想,风淮可能因此而误会了。 误会什麽?没那麽多心机的野焰眨著水亮的眼。 我说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卧桑,并不是不想当太子,而是不想成为一个左右受制而身不由己的太子。他把那日所说的话重新解释一次。 野焰这回就听懂了,可是却无法理解卧桑在他口中的处境。 我并不是想说卧桑的是非,但我不得不说,卧桑实在是太会做人了。律滔说著说著,便将他累积在心底的不满全都倒出来。他总是要求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让天朝一直维持在他能力所及的假象里。可是就是因为他的容忍,才让有心人士有了成长的空间,也造成了那些压在台面下的动乱,到後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弃位远走,将烂摊子留给我们这些皇弟来替他收。 大哥他……野焰有些讶然,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掌握得很好。若是律滔不说,他真的会以为英明的卧桑完美无缺,根本就不该私渡至东瀛。 律滔揽著他的肩,即使我尽了全力,而最後登上大典的人却不是我,那麽不管是哪个兄弟登基,我还是会希望,咱们兄弟里不会再出现另一个卧桑。 现在的情势看来或许比以前还差,可是他们每个兄弟都在追寻不再重蹈卧桑覆辙的路途,这一点,或许父皇也了解,但无论他们兄弟是否采取不同的手段来达成,只要结果不再似从前,不会再造成一个只有表面平和的天朝,那也就足够了。 我懂了。 交给你的东西,要好好运用。不放心的律滔又在他耳边仔细交代。 你的礼,我收下了。野焰站起身来,定眼看了他许久,似乎是下了什麽决心才转身离开他,沧浪,咱们走。 希望他是真的懂……这个麻烦的弟弟,脑子可别又在这上头鲁钝才好。 王爷。褚福在他摔著眉心之际,在他後头轻轻出声。 西内大司马的事你办得如何?他回头看了一眼,疲惫地揉揉酸涩的颈间。 卫王已经进入最後审讯了。 朵湛知情了吗?要是大事未成就被朵湛拆穿败事,那可就又浪费他的心血了。 还未知情。比照樊不问的手法,褚福又是将保密工夫做到家。 很好。现在就等著看朵湛会有什麽反应了。 但褚福可没有他那麽乐观,王爷,滕王或许能够忍下来,但襄王……可能没有那个雅量。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让他来吧。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7 章 若是朵湛没有把那道假手谕交给他,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端了,所有的风波都是那小子挑起的,想独善其身的看他和舒河厮杀,而朵湛却隔山观虎斗,门都没有。 如褚福所料,朵湛的确是没那个雅量。 西内大司马遭斩的消息才传入朵湛的耳里,冷天色根本就拦不住狂怒的朵湛杀上门找律滔算帐。 等一下,在你进去找他前,你先听我说……两掌摆在朵湛胸前使劲推著的冷天色,千栏万挡之下还是没办法阻止朵湛寻人的脚步。 朵湛凶猛地瞠瞪他,你要说什麽? 没、没有……被恶脸一吓,冷天色的抗议全都缩回肚子里不敢再冒出来。 律滔!顺利解决碍事者後,朵湛两脚在院里站定,扬首朝屋内一吼。 收到狮子吼的律滔慢条斯理地踱至院里。 长幼有序。他对朵湛的叫法实在是有些过敏,於情於理,你都该叫我一声五哥不是吗?四个皇弟里,向来只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怀炽这样叫他,怎麽连朵湛也被带坏了? 为什麽要斩他?朵湛没空去管他,只阴沉地吼出他今日会来这里的重点。 律滔掏掏被吼的双耳,宫斗需要理由吗?之前他登上西内杀了那些人,不同样也不需要什麽理由。 我可没对你的人下过手!河水井水互不侵犯,律滔凭什麽莫名其妙地斩了他倚望甚重的大司马?他现在要怎麽去安定西内惶惶的人心? 你若想出手就尽早,因为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他凉凉地自袖中亮出一张纸绢。 什麽名单?朵湛并没有急呼呼地去抢过来,反而冷静地盯审著他唇畔的笑意。 他说得很云淡风清,下一批要送至午门的人的名单。 里头有多少西内人?看样子不只是南内的人,西内的人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就不知人数有多少。 本来,我是要你和舒河都少掉一半筹码。律滔甚是惋惜地抚著下颔,而後挑高了眉峰看向他,很可惜舒河那方面我得重新下功夫,但你这边,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舒河那麽高竿。自他登上西内以来,整顿西内的人事不说,对外他也没做多少大事大业,就不知他到底有几分能耐,就用这个法子试试他也好。 你……他是玩真的? 说起来……律滔摇头晃脑地回他一笑,其实西内不应算是你的筹码,要算也应该算是铁勒的,既是如此,你也没有什麽好心痛的是不? 西内目前是由我在当家。西内由他代掌,若让铁勒蒙受损失,在铁勒回京时,他要怎麽向铁勒交代? 律滔也敛去了所有笑意,你根本就不该介入三内之争。他若是一如以往乖乖的待在他的襄王府里,对三内之事不闻不问,那麽西内也不会变得这麽棘手,他也不会落到那个处境。 他冷笑,野焰可以帮你,难道我就不能帮铁勒? 你满脑子所想的就只有铁勒?律滔被他惹出了火气。你若是不介入,你就不会与舒河结下梁子,若是不与舒河交恶,楚婉也就不会—— 往口!朵湛大声地截断他的话。 律滔因他激动的模样愣了愣。 半晌过後,踩到他心头痛处的律滔,自他眼底那份不易察觉的伤痛看出了一切。 你还在後悔?要兢兢业业地替铁勒打理西内,又要守著在大明宫里沉睡的楚婉,其实,朵湛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压低了嗓音,我警告你,三内之事不要扯到楚婉。 怎能不扯到她?你就是因为三内而失去她的!律滔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为大义而葬送的爱情。为了铁勒,你空自浪费了十年的等待,同时也是搞了他,现在你更不知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再看见楚婉睁开眼,值得吗? 我叫你住口!最深沉的遗憾被人挖掘出来,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再鞭笞他一回,令朵湛怒气攻心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随侍在侧的宫垂雪,在见了後也立即拔剑以保律滔的安危,连带的使得担心朵湛的冷天色也不得不扬剑加入他们。 我倒要看看,为了铁勒,你可以做到什麽地步?律滔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宫垂雪,也拔剑和朵湛杠上。 我会亲眼看他登上帝位。在冷天色全力对付护主的宫垂雪时,朵湛也抛开了顾忌去面对律滔。 律滔重重把剑架在他的剑身上,铁勒真值得你这麽做吗?那个因乱伦而被流放至北狄的皇兄、秽乱天朝皇室的皇子,真值得你如此卖力卖命吗? 不许你诋毁他!朵湛更是痛恨他把人人都极力想要掩藏的那个秘密给刨出来。 你明知道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为什麽每个人都要对铁勒所犯下的错视若无睹?他就不信他们能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 远远地,风淮难以置信的吼声自门边传来。 你们在做什麽? 知道朵湛不会有不清算这等雅量的风淮,在斩了西内大司马之後,便打算先来律滔这里警告他要多当心点,可他没料到朵湛比他快了一步,让他才两脚踏进翼王府,所见到的就是兄弟操戈的这副景象。 律滔和朵湛回首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又收回目光把心神放至对方身上。 风淮忙命人关上府门,免得府里的事泄漏了出去会传至圣上的耳里,按著激跳不已的心房,飞也似地朝那两个打得如火如荼的人奔去。 你们两个疯了吗?住手,都住手!被他们排除在外头的风准,怎麽也无法停住他们两人此刻都急需有个发泄出口的怒意。 就为了一个西内大司马,他们两人便对彼此不再留情?可看看他们两人眼底的怒意,似乎又不是这样。 风淮怔怔地扯住脚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两名与他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无法遏止的心凉,像片黑幕自他的天顶罩下。 又是……为了三内吗?又是为了下一任太子是谁吗? 怎麽劝也听不进他们的耳里,风淮在他们两人愈打愈认真之际,为免他们真的伤了对方,快步走进他们两人之间。 剑器交击的声响消失在秋风里,风淮低垂著头,两手紧紧握住两方的剑身。 丝丝鲜血顺著光滑的剑身流了下来,他们两人顿愣在这来得突然的意外里。 风淮……律滔怔讷地看著他侧脸的线条,自被他紧握的剑身上,感觉到了他手心里传来的颤抖。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风淮痛心疾首地抬起头来,伤痛无限地看著同根生的他们,你们是亲兄弟啊!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8 章 在他盛满凄苦的眼眸里,律滔和朵湛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不希望他的那双眼将他们看得那麽清楚,那麽的无法躲藏。 残弱的秋阳不知何时已隐去,灰蒙蒙的天际飘下清冷的雨丝,雨铺大地,雨势不大,但打在身上,却寒冻得沁入骨髓。 仔细想来,都已是秋末了,秋天的这场雨过後,再过不久,今年的新雪就该落下了吧? 风准心痛的声音,几乎被打散在雨丝里,告诉我,权力真那麽重要吗?二十多年来的亲情,敌不过一个太子之位吗? 在卧桑走了後,这座天朝,早就已经变了样。律滔松开手中的长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屋内,避开这场点滴皆落在心头的秋雨。 朵湛也无言地弃剑,对於雨,他有著太多的回忆,尤其当那细密的雨丝拍打在池中的残莲上时,他的心便会沉陷得无法自那等待的孤寂里跳脱开来。 风淮定定地站在原地,聆听朵湛踩著雨丝离去的脚步声,他再也听不见,年幼时开朗、对未来充满理想的朵湛,总是轻快地朝他跑来的足音。 记忆逐渐在岁月里斑驳,如同落地的秋叶,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枝头。 王爷,你受伤了。没有走开的宫垂雪,在一院的人们皆已散去时,担心地看著动也不动的风淮。 温暖的血液不断自他的掌心里漫出,风淮仰起脸庞,迎著那纷纷扑面的雨水,让眼角滑落的泪滴,融入无声的雨丝里悄悄被带走。 王爷?宫垂雪看他蹒跚地跨出步伐,艰难地走向风雨里。 冬日,即将来临。 第九章 在风淮来过之後,大概是这消息已传至别人的耳中了吧,有好一阵子,朝中变得很平静,原本想报复的舒河也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但到後来,朵湛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做了些动作,免得西内更会被律滔给扯掉了根基。 暖气融融的房里,久没上朝的律滔窝在温暖的火盆之前,一个头两个大地看著手中刚送到的摺子。 我好像太小看老七了。之前他是很想要引虎出山,可等朵湛那头白虎出来了,他又有点後悔。 怎麽说?正在帮火盆加入新炭的沁悠,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脸上的难色。 老七找了一批在西内举无轻重的人去顶罪,然後再叫那些人说他们会犯下那些罪,全都是受我所指使。看来,那日他真的把朵湛给惹毛了。 她不屑地睨他一眼,怎麽捏人把柄这一招,在你兄弟的身上又不管用了。 做两次坏事,就连著两次被人扯後腿,他也真可悲。 我又没有想过老七会用嫁祸的方式来整我。虽然他这回把所有的小辫子都收起来了,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吃鱼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照规矩来。 看样子,他好像又得把那些送到风准回前的证据给收回来了,早知道他事前就不要和朵湛打声招呼,放他一条生路之外还给自已找麻烦。 你啊。沁悠的指尖顶上他额际,你不该去招惹朵湛的。 为什麽? 他变了,他不是以前那个不问政事的襄王,通常一个人会有那麽大的转变,一定是受了什麽刺激。现在的朵湛和以前好佛的襄王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她的话,她就识相一点不要去惹心境转变太大的人。 这一点自他离开襄王府时我就知道了。他将摺子拦在一旁,交握著十指凝视盆里的火光。 她疑心地挑起秀眉,那你…… 我只是不忍心看他为了铁勒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律滔不知该怎麽去想像朵湛的未来。若是楚婉永世不醒,我的那个傻弟弟怎麽办?铁勒能还他一个楚婉吗?早知道在朵湛抢亲那时他不拦风淮就好了,就让风准去阻止朵湛把楚婉带进大明宫,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遗憾了。 就著跳跃的火光,沁悠盯审著他的五官在焰火之下所产生的阴影。 这男人……性格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有话不直说,在他重视的人面前也不轻易泄底,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他当然会被人误会。 听人说,铁勒似乎也是这副德行……怎麽他们兄弟都这麽怪? 她抚著芳颊幽幽长叹,你的这种个性会吃亏的。要是朵湛能够亲耳听见他的这些话就好了。 他不同意地摇首,这种个性在吃亏之外也是能占很多便宜的。既可以避掉许多麻烦事,又可以把他的兄弟们耍得团团转,多好用的性子啊。 撇开朵湛不说,你又是为了什麽招惹舒河?现在她开始怀疑他所做的每件事,在背後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了,看来他先前想要削弱南内实力的作法,也应该有著另一个目的。 他该放开我的手了。律滔将十指交握得更紧。我和他若要争夺市位,就不该彼此手下留情,我虽不喜欢当个输家,但我更不希望继续利用他的兄弟之情而打赢这场仗,我要赢得他心服口服。 沁悠听了无力地抚著额呻吟。 真是自找麻烦……她永远都搞不懂这些男人在想什麽,做一件事都要顾忌左右的,实在是太爱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也许她该教教他什麽叫女人的魄力,让他好好学习一番。 他又不认同的订正,这叫公平竞争。他还是觉得很划算,至少在表达了他的心迹外,他也顺利除去了南内右相和西内大司马这两个大患,算起来,在公平起跑时,他还有盈馀呢。 好吧。她拍拍秀颊振作起来,开始为他打算,在他们两人采取行动找你算帐前,你最好是先做一些自保的动作。她要是希望她未来的夫君能够长命百岁的话,她最好是打破她的不涉政事信条,下水来帮一帮他。 津滔意外地将两眉弯成小山状,例如?哟,她不坚守她做人的原则了? 先把东内大老们手里捉的实权全都抢过来,让东内全面成为你的,这样往後你才有法子对抗西南两内。目前的首件要事!就是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内头子,先把内战打完了,他才有本钱去应付外敌。 你有什麽好建议?他一手杵著下巴,兴味十足地瞅著她神采奕奕的小脸。 虽然东内也和南内一样有上头大老的这个问题,但东内和南内的大老们不同,东内大老们个性比较温和,也没有非要垂帘听政的野心,所以只要用柔性作法来做就行了。她很快地分析出两者的不同处,而後做出建言,就弄点小名堂,让他们主动告老还乡,就能将他们逐出朝政。 律滔再次在心底庆幸他没有看走眼。 她可能不知道,在谈论起朝事时,她的眼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也许让她加入东内并把人手交给她打理,是件再适合不过的事。 你有没有在听?她伸手推推他,还以为他是在发呆。 他含笑地朝她勾勾手指,在她凑过来时,笑咪咪地靠在她的耳边低问:你不是说过你不膛这浑水吗? 我不得不。沁悠的神情显得有点懊恼。 为什麽?他心情甚好地以指描绘著她微蹙的眉。 她很无奈地摊摊两掌,谁教你也在那池浑水里头?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他。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39 章 律滔拉下她的柔荑,紧密地将它握牢在掌心里。 以往,他一直不知道该给她什麽样的爱,才能让这颗比天上繁星还要闪亮的星子留停在他的掌心,但现在,他却深深地明白了,真正的爱,并不是全部占有,或是俳恻缠绵!而是能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呵护地牵紧她,不让她摔著、不让她受伤,将她揽在用所有的温柔筑成的臂弯里。 他还记得,怀炽的妻子曾因朝事而将自己关在沉默里,楚婉因西内的内斗而沉睡不醒,若是也将她置身其中,她是否也会变了质,不再像从前乐观的她? 你不会失去笑容吧?他相信她的坚强,也相信她有办法在朝中稳稳的走下去,只是,他不希望她会遗失了以往的欢笑。 不会。沁悠自若地漾出一抹浅笑,不管发生了什麽事,我都不会失去我要让你看见的快乐。 那就好。律滔将她揽进怀里,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著盆中闪耀的火光。 许久之後,他感觉沁悠的双臂缓缓将他拥紧,并在耳畔传来她稳定了他心跳的诺言。 我会是你最强力的後援,无论何时,只要你回头,你会看见,我就在你的身後。 有了沁悠的帮助後,被掩盖在台面下的东内内部重整,很快地就在太极官无声地展开。 律滔很感谢自己有派人监视重臣,喜欢把看到他人的把柄就收到袖里的坏习惯,在仇项和褚福把东内的人明显地分成了两派之後,他便取出了那些尘封的证据,再找来一条条可大也可小的罪名,一个个地安在他剔除名单里的人选头顶上。 但遭到猎物反击自然是会有的,不过他也不担心,那些知道他驱逐的目的,而死不认罪的顽固派,在沁悠的三不五时登门造访下,最终还是屈服於威胁利诱交加的三寸不烂之舌下,而且这回沁悠还把他可能会被反击的小辫子全部收起来,免得朵湛的教训再次发生在他的身上。 虽然律滔逼退的作法做得很内敛,也尽量不声张开来,不过东内大老们在不甘心之馀,还是对他来了招临去秋波,集体在圣上面前告老还乡,让圣上不得不把关爱的双眼瞥向津滔,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居然会带人带到大老们纷纷挂冠求去? 这记暗饬,律滔还是硬著头皮吞了下来,反正他只重成果,至於过程是不是能完美无缺,那倒是其次。 这日早朝初罢,在殿上听圣上在话里明的暗的刮完律滔一顿後,舒河觉得这阵子来的心情总算是平衡多了。 你居然自已动手?舒河挑笑地睨著他,怎麽不叫野焰来帮你的忙? 真难得他不用借刀杀入法,居然由自己下海挑大梁,就不知他暗地里又得罪了多少人。 律滔咋咋舌,叫野焰回来好学你也来个轰宫作掉大老吗?谢了,我可没那麽多银子重建一座太极宫。把野焰找回来既花时间又要有个能够过圣上那关的理由,太麻烦了,由他出面当坏人收效还较快。 朵湛走至殿廊上,冷冷地插话进来。 这游戏还好玩吧?三内里头,就只有东内的脚步最慢,拖到现在才算重新整合过。 他耸耸肩,很好玩。现在他的命跟朵湛一样都很值钱了,外头到处都有仇家悬赏想杀他。 对於他的手段,朵湛实在是不敢恭维。 年纪才值四十壮年,就被你逼得告老还乡?没想到你动起手来这麽心狠手辣。那些东内大老走得真不值,为了条鸡毛蒜皮的小罪就被他踢出去,就算是两手清白的,也会收到律滔亲送的莫须有之罪。 别这麽赞美我,我会害羞的。律滔早就忘记之前与他的新仇,眉飞色舞地朝他咧出一齿白牙。 朵湛很不屑,少往你的脸上贴金。以後不能只把舒河当成眼中钉,也该多拨点心神好好留心律滔才行。 看著他和朵湛斗嘴的模样,站在他身旁的舒河总觉得怪怪的。 不跟我斗了?他怎麽会把心神拨至别人的身上?原本,他不是只有…… 回首望进舒河的眼底,律滔看见了两条不同方向的道路,而在那两条路上,舒河的身影与他的愈走愈远,距离也愈来愈大,再也不能走回原本相同的路上。 他决定把最後一丝负担也自他的肩头卸下,朝属於他的方向飞奔,不再停留於原地。 别太看得起你自己,我还有更多敌人等著我,没工夫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你身上。有著虎视耽耽的朵湛在,他要是只顾著管舒河的心情,他很怕会死得很难看。 聆听著他的话语,不自觉地,舒河的眼中掠过一丝落寞,但在朝阳射进殿廊上的光影里,律滔并没有捕捉到舒河眼底的那份孤寂,又或许,他想告诉自己,他没有看见。 可是当风淮走出殿内,止步在他们三人面前时,他却清晰地看见了风淮眼底的心情。 他叹口气,你早就知道我是个什麽样的人,不要对我露出那种失望的眼神。 风准没作声,再抬首看向其他的兄弟,但他所得到的,却是同样的失望。 风淮!在风淮转身离去步下殿廊时,律滔忍不住想挽留住他孤寂的身影。 风准并没有回首,迳自往他要去的方向踊踊独行。 望著走远的风淮,朵湛这才意识到,他似乎疏漏了一名大敌,一名总是想将三内拉回分内前的状态,让朝野回复到卧桑未走前看似太平的阻碍。 单是看著朵湛凝望风准离去的目光,律滔大约也猜出了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他不得不先把话说在前头,老七,不要把主意动到风淮身上,要狠要斗,你尽管冲著我和老四来。 你的意思呢?收到了他的警告後,朵湛微微睨向舒河。 舒河深吐出一口气,我也不希望你去招惹老六。 为什麽你们都护著他?他们也知道风淮根本就不该存在目前的这个现况里,要想更进一步进行各内的政务,就唯有把总是拦阻著他们的风准给推出局外才行。 你还看不出来吗?心细如发的舒河,望著风准远去的背影淡淡地问。 看出来什麽? 舒河伸手指向远方,他已经心碎了。 数日後,卫王风准失去音息,自此行踪不明。 先前仇项递给圣上奏请让律滔早日成亲的摺子,圣上已拨了下来,并且明订了婚期,但收到圣谕的律滔,反而不赞成在此时举办婚礼,托人带话给圣上,希望圣上能将他的婚期延缓一段时日。 不过如此一来,一直期盼著婚礼来临的沁悠免不了要失望,因此回府时,律滔特地带回他命人四处去找来的宝剑,想让在撰写另一本宝剑录的沁悠开心一下。 但在她总是成天赖著的书案上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反而在愁眉苦脸的宫垂雪口中,得知他要找的人儿正爬上翼王府府顶,坐在屋顶上赏星。 你居然爬得这麽高……找人找上屋顶的律滔,在灿烂的星光下,小心踩著步伐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也不知该先为自己延後婚期的事内疚,还是先找她算算她不要命的小帐。 沁悠在幽暗中回过头来,舒服地靠进他温暖的怀里。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摘星 作者:绿痕 第 40 章 有风淮的消息了吗?早已得知他延後婚期这项消息的沁悠,只要屈著手指头算算,就知道他是为了什麽而要延後婚期。 正想帮两人覆上大麾的律滔两手顿了顿,无限疲惫地启口。 没有。风淮这回走得很彻底,只带走护卫宫悬雨,事前并没有知会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她伸指轻点他的胸口,客观的说出她的看法。 其实,你伤他最深。以往就算他效力东内,但至少他还是跟风淮走得很近,也愿意倾听风淮的心事,可是在他将东内大权一把抓之後,风淮反倒看清了他和其他的兄弟没有什麽不同,就连最後一个他信任的兄弟也要背叛他,转身投入了政局里。 我知道。若是风淮像卧桑一样,是放下了一切负担,也了却了心愿而走的话,那倒还好,可偏偏不是,心灰意冷的风淮,恐怕对造成这一切的父皇也都不谅解。 去把他找回来吧。她柔柔地催促他。 律滔低首看著她在夜色里格外柔美的小脸。 这场宫斗,迟早有天会结束的,唯有他在,才能让你们兄弟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不至於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沁悠无法否认风准的存在是必要的,也知道风淮若是不在了,将会带来什麽後果。 他更加用力地将她圈进怀里,我会派人把他找回来的,现在舒河也奉圣谕四处派人在找他。 没有风准在,京兆将会失去平衡了。往後没人拦著他们这些兄弟,只希望京兆别因他们而变得一团乱才好。 恐怕……这是必然的。 舒河他……沁悠顿了一会,愈想愈觉得忧心,他不会趁乱伺机而起吗? 无论他想怎麽走,我都会拦住他。舒河若是想偷跑,他就去堵住,而在一边凑热闹的朵湛要是也想作怪,他也只有硬著头皮上了。 沁悠沉默了许久,缓缓迎上他的眼,你还是很在意舒河吗?她的心头始终有个疙瘩在。 律滔哭笑不得地朝天翻翻白眼。 我更在意另一个人。她还真能一心二用,在想著国家大事时,她还可以拨空去防备她所谓的情敌。 谁?话里追问的妒意愈来愈明显了。 律滔安抚地拍著她的头顶,再把指尖滑至她的鼻尖前,说明他在意的人是谁。 她笑吟吟地咬著他的指尖,以後,不可以再把我和舒河相提并论喔,我会吃醋的。 我想一块赏星和抱著入睡的人又不是他。饶了他吧,她要是对舒河吃醋一辈子,他可就头痛了。 也对。她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里,仰首看著天际点点繁星。 律滔自她身後楼著她,拉起大麾将两人紧密地里在里头。 等风淮日来後,我们再成亲好吗?我不想少了他那杯喜酒。从明日起,他得再多派些人手去找人,不然他还真不知他的洞房花烛夜要等到什麽时候。 好。被融融体温包围著的沁悠,睡意浓重地在星光下闭上眼睫。 天际明灿如洗,远方星子照照,或许身在异乡的游子,在星光的引导下,有一天,会找到他回家的路。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site] 第 40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