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 正文 第一章 逼入绝境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章 逼入绝境 燕孤山,兴坪道,峡幽风紧,谷深如渊,崎岖陡峭的山道上,一辆急奔的青篷马车在一块挡在道中间的巨大的落石前仓促刹止,堪堪停下,前方,似乎已无去路。 驾车的人十五、六的模样,一袭泛白青布衫,用黑布腰束了,隐约衬出身段的婀娜,唯乌间的白花和她那纤柔苍白的脸相映衬,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异样怵目。 她满是余悸未消的惶恐,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巨石,喃喃道,“小姐,没路了,怎么办?” 坐在篷车里的人,虽将身形隐于暗处,却也能依稀看出是个和驾车者年纪大小,穿着打扮差不多的清秀女子。 只不过,她清秀且精致的侧脸轮廓,由于带着几分和她的年龄并不相符的冷沉,看上去与其说是个活生生的豆蔻佳人,倒不如说更像冰冷的玉雕,含幽倚窗,绝决寂黯。 “调头,去仙空台,我们弃车过索桥!”车内的人果断地吩咐道,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更听不出任何的慌乱。 狭窄的山道再次响起马蹄声和车轮的颠簸声,但很快,马车便又一次停住。 仙空台,顾名思义,是一块悬于山崖边的岩台,呈扁鱼形,中间宽阔两侧窄薄,和山道间有长约二十米宽约三、四米的石径相连,也是这条山道唯一的分路,仅有供樵夫和猎人行走的藤索桥连接到对面山岩上。 赶车的少女停车目测了一下石径宽窄,终于咬咬牙狠抽一鞭,将马车险险地赶上了仙空台。 两条青色的人影弃车而行,走到了修筑在岩台边的供人休憩歇脚的小石亭前,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是,石亭的另一端空空如也,原本和石亭连缀的藤索桥早不见了踪影。 “在那儿!”赶车的少女在亭阑边四下环顾后轻呼一声,指向对面山壁,“有人将索桥砍断了,小姐!” “你的剑呢,当心,恐有埋伏!”被称作小姐的少女话音刚落,遂听得一道清啸,有人朗声高笑道: “竺紫琴,朝廷已下海捕文书,天罗地网你能逃到哪里,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乖乖跟我回去归案!” 随着笑声,有白练似的身形从石径方向飞身跃上了马车的篷顶,整个人都显得轻飘飘的,在本不堪负重的篷顶稳稳地站定。 “你认错人了,我家小姐不叫什么竺紫琴!”赶车的少女面色微变,急忙抽出护身剑步出小石亭,本能地挡在前面,“识相的,就赶紧走你的路,别来找麻烦!” “哈哈!”来人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盯着随后步出石亭的青衣少女,白皙清俊的脸上秀眉黑眸,眼中的笑容跟欣赏困于陷阱内的猎物一般无二,他的白衫似织有银丝,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中,亦随着他的身形转动,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 “认错人?我可是一路循迹而来!”他说的轻描淡写,笑容偏慢慢在瞳仁里凝缩。 “行了抚月,不用跟他争辩!”竺紫琴轻轻叹了口气,从丫鬟身后走上前来,一步步移近马车,“瞧他一身雪衣银丝罗袍,一双银丝手套,连脚上穿的也是银丝履,想必就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赏金猎人凤墨了,被他盯上的人,听说哪怕上天入地都难逃其手,我说的对么,凤墨?” “咦?”凤墨的脸上浮出狐疑之色,“小小年纪,没想到你藏在深山里倒还有几分见识,废话少说,我不想伤害你,只要你乖乖跟我走,至少在按律问斩前,我可以保证你不会伤到一根毫毛。” “按律问斩?”竺紫琴在距离马车约莫丈余远的地方停步,冷笑地望定凤墨,“别跟我说什么律法,如今窃国者侯,窃钩者诛才是活命的铁律,你不过就是想得些赏银罢了,何苦装腔作势?” “看来你挺了解我的嘛!”凤墨微微一笑,从马车上飘身而下欺近竺紫琴,“我最喜欢的就是抓你这样不必浪费唇舌,有话直来直去的命犯!” 说着,他便伸手,顺势想扣住竺紫琴,伸手的同时,他的袖管中还飞出一条银蛇一样的东西,眼见即将缠上竺紫琴的胳膊。 “休想!”随着厉喝,剑光倏忽而至,斜刺刺地挑向银蛇和凤墨的手腕,“你休想带走我家小姐!” 银蛇急缩,但剑尖却被凤墨以快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弹开,抚月震退数步,讶然地瞪大了双眸。 她的功夫固然算不上高,可刚才的偷袭她用足了全力,凤墨竟毫无伤不说,那姿势那神态,不过宛如弹飞了一片落叶,一瓣飞花。 “你不是他的对手,抚月!”电光火石间的惊险,竺紫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察觉,她动也未动,平静自若,除了挽间的白花被凤墨的袖风拂离,跌落在肩头,似翩翩白蝴蝶。 “抓我,可以,但,我有孝在身……”竺紫琴黑眸幽深,冷然盯紧凤墨一字一顿道,“可否容我……” 旋即,她目光移转,扫向自己肩头,口吻略带叹息道,“何况对付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你实在不必用到绞臂索的。” 凤墨的眼神亦停留在竺紫琴的肩头,那一朵幽怨的白花,代表生命的消散,是生者的伤神欲碎,他不免心头一动。 点点头,凤墨退开两步,看向抚月道,“好吧,她不出手我亦不会出手,你把花戴好跟我走便是。” 竺紫琴伸指拈住白花,慢慢地重新cha回间,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抚月道,“朝廷要抓的,仅我一人而已,你实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你我主仆缘分,今日就算尽了!” “不,小姐!”抚月抛下剑扑上来,“你说过的,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抛下小姐一个人!” “别傻了,你想跟我一起赴死,人家还嫌多带个包袱累赘呢,又没有额外的赏银,不是赔本的买卖吗?” 凤墨听得出竺紫琴的讥讽,只是将头扭向一边,心中暗暗冷哼,并不愿cha言多置一词。 第一章 逼入绝境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章 身陷重围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章 身陷重围 最重要的是,在拂来的风中,他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好像山间幽谷有什么在朝他们悄悄bi近,可惜仙空台上本来视觉范围就有限,还停了一辆马车遮挡了石径。 “我不会添乱的,凤大人,就让我再照顾小姐几天吧,从此地到京都灵昌,怎么也得走上四五天呢!” 凤墨回眸的时候,抚月已跪身在他脚下,向他哀求道,“小姐从小体弱多病,所以竺大人才在她三岁那年,将她送到燕孤前山的缙云庵,一为修心养病,二也是希望佛祖能保佑小姐平安活下来,是故十二年来小姐从未离开过缙云庵,现如今竺大人一府大难临头,小姐固然同样难逃朝廷的满门抄斩令,可没有人在身旁照顾着,只怕凤大人这一路是要受累颇多了,何况奴婢身为竺府的下人,不一样在抄斩之列吗,即使没有海捕文书缉拿奴婢,凤大人押奴婢回去,总归算不得错吧?” 凤墨微微蹙眉,原本就有些冷漠的俊颜,此刻变得更平添些不耐烦,抚月的哀恳打动不了他,犯事在逃的人他追捕的多了,各种花招伎俩他都见识过,心肠自然是比寻常人要硬得多,因此,他首先想到的是,眼前这俩小妮子,到底又想跟他玩什么花招! 甭管什么花招,他才没功夫陪着她们玩,不论何时何地,跟人犯泡蘑菇都不是他凤墨的行事之风,既然这抚月存心求死,那好吧,他不在乎多押一个人上路,至少先押着她们出了这前无村后无店环境险恶的燕孤山,后面的路程,还不是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主意打定,凤墨本能地又退后了两步,和抚月保持距离,目光却是审慎地望向竺紫琴,意图从竺紫琴的表情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但相隔数步之外,迎向他的那张如素月清辉的脸,分明就是静若止水古井无澜。 “你不用跪我!”凤墨吐了口气,双目转回抚月身上,“你……” 他没能将剩下的话说完,因为就在这一刻,山谷间的风忽然更冷了,冷得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哆嗦,然而对凤墨来讲,这风不仅是冷,还携裹着致命的危险。 依旧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缚臂索不知何时就到了凤墨手中,银蛇乱舞之下,是细碎的叮叮咚咚声散落在他们四周,仅一瞬间,三人的周遭便出现了十几粒如同铁蒺藜一样的暗器,暗器黑漆漆的尖刺上泛着幽蓝的微光,显见是淬过了毒。 凤墨见此情形,心内有些凉,暗怪自己太过大意,为何就没有早点察觉有埋伏。 不过还未容他有所喘歇,所有的暗器被打落之时,一星雪芒穿过银蛇的空隙正直直地刺向他的眉心。 找死!凤墨怒意微升,想也不用想,他都知道偷袭他的人是谁,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此刻群敌环伺的时候! 他出手,比第一次更果决更迅速,二指钳住雪芒的同时,另一只手上的缚臂索也乘势扫向对方的肩头,对方“啊”的一声惊叫,如同被蛇咬了一口踉跄跌倒在地,而短刃亦在凤墨的手中一断为二。 竺紫琴瞧着一切,不仅分毫未动,连关切一下自己丫鬟伤势的意思的都没有,且不知怎地,还令凤墨觉得似有一抹笑意掠过她的眼底。 是错觉?还是这丫头吓傻了?凤墨心念急转间再次跃上车棚顶,居高临下。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施暗器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出来真刀明枪!” 没有回应,除了风吹林梢,石径另一端的山道看上去绝无异样,但事实是,没有回应往往比有回应更可怕,更充满压抑。 “你们俩,不想死的话,都给我坐回车上!”凤墨不顾抚月怨毒的眼神,亦尽量克制着竺紫琴带给他的不安感,沉声命令道。 的确,他十分的不安,为何表面沉静柔弱的竺紫琴令他所产生的不安,甚至比隐于暗处的敌人都强烈,凤墨实在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容他多想。 竺紫琴听了,这方缓步上前来到抚月身边,“你没事儿吧?”她问。 “被蛇咬了一口算不得大碍!”抚月恨声挣扎着爬起来,一只手仍旧捂在肩头。 凤墨不屑地斜睨两个丫头一眼,心头冷哼,他已经很手下留情了,要换了别人偷袭他两次还能张嘴说话,那他凤墨怕早就吃不成这碗博性命换赏金的饭喽。 “抚月,做好驾车准备,待会儿听我击篷两下为号,就以最快速度掉头往你们来时的路跑,记住了吗?”待两个丫头相互搀扶着爬上马车时,凤墨又补充道。 “唔……”抚月刚刚握住马缰,就闻一声尖利的长哨骤然响起,划破了山谷的寂静,也撕裂了薄薄的暮色。 哨音之尖利,匪夷所思,好像要刺穿人的耳膜,竺紫琴和抚月都情不自禁地蜷缩身子捂紧了自己的双耳,随着哨音,更有十几条黑影鬼魅一般地冒出来,嗖嗖蹿向石径,森然形成半围之势,堵死了凤墨他们的退路。 “终于肯出现了?”凤墨毕竟是习武之人,哨音对他的影响不大,故而他虽暗暗吃惊对方人数之众,却还是能镇静地哂笑自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连朝廷钦犯的主意也敢打吗?” 他没有说劫,因为对方先是以淬毒暗器偷袭,现在又个个皆是黑巾蒙面地现身,毫无疑问他们的目的不为劫人,只为杀人。 竺紫琴,要怪都要怪你爹,前佥督御史竺兴竺大人,好好的搜罗什么百官秘闻,又将其记于秘录之上,以致给自己惹下杀身之祸不说,还连带着你也注定要成为各方伏杀的目标,倘若今时今地便合该是你命中难逃的劫数,那…… 凤墨没敢再深虑下去,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从哨音和身手判断,对方的功夫均是不弱,他势单力薄首尾难兼,别说保住竺紫琴,便是自行脱身怕也很要费些气力的。 第二章 身陷重围 校园港 正文 第三章 死而向生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章 死而向生 “好吧,好吧!”眼见对方根本不答话,仍是在向马车bi近,凤墨做了个且慢的手势,“你们想要车里的人?没问题啊,只要你们开口,我让给你们便是,区区赏金,权且算作我请弟兄们喝酒了,不过你们总该报出个名头来,让我好知道到底请谁喝酒了吧?” 说罢,凤墨随即紧张地扫视了一遍对方的反应,非他真想饶舌,而是他既不想莫名其妙恶斗一番连对方是什么来历都不清楚,又期望能拖延点时间,为自己争取一分胜算的把握。 可惜这十来个黑衣人完全没有理会凤墨的意思,只见为首一人在短暂地停步滞留后,慢慢抬起手臂,轻手一挥,他身后的四五名黑衣人遂如黑鸦般分从两侧攻向马车,寒光交错间,凌厉的锐风劲bi凤墨,杀气腾腾,绝无留活口之余地。 “龟孙子们你们也忒毒也!”凤墨暗暗怒骂一句,急展缚臂索飞身左右迎敌,但他脚尖刚离开车篷顶,立刻感到马车动了,动得不是很快,只是在朝仙空台的中央移去。 抚月没听他的号令便擅自移动了马车,凤墨无法估量身后的距离,已退不回车篷顶,不得不左右开弓,以最快的速度直袭敌方的要害部位,缚臂索银光电闪势如怒蛇,吐着妖冶诡异长信,于刀剑相交的破绽间急急穿梭游走,招招迅疾狠辣且绝不做过多纠缠。 一轮战罢,率先攻击的黑衣人均惨呼着相继暂退,而没容凤墨喘息,他身形落地时即现自己已被其余的黑衣人团团bi住,除了身后,仙空台上够他缚臂索施展的空间变得十分有限。 缚臂索乃属软兵器,招式再凶猛也怕被对手的兵器缠住,加之又有丈余长,凤墨虽施用的收放自如,可近身相斗,缚臂索实在没有半点优势,眼见自己落于下风情况不妙,凤墨紧张思考如何脱困的同时,不由得抬眼斜睨身后。 抚月此刻早将马车横在了石亭前,扬声笑道,“小姐,这些人做什么的怕都和咱们无关呢,你瞧他们只管围住凤大人纠扯不休,难道是专找凤大人寻仇的吗,如此甚好,咱们就只管看戏瞧热闹罢!” 戏谑之言一出,凤墨立时火大,心道你这jian婢简直不知好歹,我还正愁如何替你们解围脱困,你倒好,笑我困兽犹斗也就罢了,至于闲得无聊,故意要招这些黑衣人去对付你们家小姐吗?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果然,凤墨尚未腹诽完,黑衣人便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除七八人纷纷出手联袂攻向凤墨外,另五六人则趁机欲越过凤墨,直扑马车。 幸亏凤墨早有所备,他一边卷动缚臂索封住黑衣人的去路,一边腾身而起踢向最近一个攻击者,在狠狠踹上对方胸口的同时,又借用反弹之力顺势后撤,只一个起落,轻功绝佳的凤墨就跳出了黑衣人的围bi,再次稳稳地落于马车的青篷顶上。 然就在起落间,凤墨却错愕地看到竺紫琴跳出了马车,跑向石亭内,甚至还冲他招了招手。 石亭的另一头没有了藤索桥就是绝壁断崖,竺紫琴到底想干什么! 不对,身形落稳的凤墨,错愕的表情尚还挂在眸间眉梢,即刻就古怪地僵硬在脸上,他似乎,似乎听到了什么? 只时间刹那的凝固,凤墨现他听到的细微的嘶嘶声正是来自于他的脚下,还有某种特殊的气味也随风飘来,尽管游丝一般极其不易察觉。 凤墨心头猛沉,眼见黑衣人也已攻至马车近前,护身剑不知何时又回到抚月手中,她跳下马车,举剑奋身迎敌,同时,凤墨听得她低低的叫了一句,“还不快走?” 凤墨恍然若悟,不容再多犹豫,一轮缚臂索扫出去后,他脚下用力,纵身便往石亭内竺紫琴的方向掠去。 孰知,就在他的身形刚入石亭时,身后轰然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随着冲天火起一股强大的热浪也卷席而至,凤墨不受控制地就被抛飞,直往山涧崖下坠去。 一切生的太快,快得凤墨在飞速坠落中,唯觉耳鸣阵阵,眼前点点金星乱窜,脑海却是一片空白,他茫然地仅凭本能挥动缚臂索,索及之处一袭青布素衫映入眼帘,再一使劲儿,他好像抓住了某样物体,冰雪一样的凉,几乎感觉不到体温…… 今儿个到底什么状况,出道以来,这,算是他最倒霉的日子么?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只唯有风卷林啸…… “缓过劲儿来了?缓过劲儿了就想办法脱困吧,凤大人,就算你拽着我不觉得吃力,怕是这根老藤也吃重不住,撑不了多久呢!”凤墨的身下,竺紫琴仰起脸,漾出一抹柔柔的微笑。 她居然在笑,凤墨讶异地俯视她,周身如同被谷涧寒凉的风拂过,丝丝冷意渗骨入髓。 她怎么可以笑?凤墨的耳鸣有所好转,不过仍是有些听不大清竺紫琴的话,因此仅能从飘入耳中的只言片句去猜,“你早就谋算好了是吗?”他悻悻地合了下双眸,转首上望。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山崖半腰,无论天黑与否,都是看不清仙空台上情形如何的,却可以想见,那上面一定血肉横飞狼藉满目。 “我本就是亡命天涯之人,你说呢,凤大人!”竺紫琴的声音和她的笑容一样轻柔,不但轻柔还很清透,是那种不染尘世烟火或者沉淀、过滤掉所有尘世悲欢与欲望的清透,宛如山泉,平静且缓缓地流过人心。 大概由于现在两人的困境,也大概由于听力受损,故凤墨此时才对他所要缉拿的命犯的每一句话都分外留意,他痴怔了片刻然后想到,若是没有经过仙空台上一幕,单听这姑娘的声音,他会不会就当她是个无知的孩子,而放她自由? 无知?自由?凤墨收定心神暗暗苦笑。 第三章 死而向生 校园港 正文 第四章 针尖麦芒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章 针尖麦芒 哪有人会无知到乘坐一辆装满火药的马车逃亡,甚至生死的瞬间,倘若不是他的缚臂索及时卷住了她,他又拽住了她的胳膊,接着抽出缚臂索,卷住了半山崖的老藤,那他们还可能像猴子一样吊在半山崖,还可能有机会讨论所谓的脱困吗,哪怕他飞身离开马车再晚一星半点…… 凤墨设想不下去了,难怪竺紫琴会朝他招手,难怪抚月会尽弃前嫌要他快走,赏金猎人若不是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命犯怎会在乎他的生死! 饶是如此,竺紫琴也太狠了点,所有的过程倘稍有分毫差池,那一定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结果,但正如竺紫琴所言,一个自忖难逃一死,横竖一死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半山崖的藤蔓都不够长到下到谷底,如今是上也不得下也不得,除非……”凤墨环顾四下后又道,“除非荡到更低矮处的藤上,一截一截地往下溜。” “唔!”竺紫琴点了点头,认可道,“那还等什么,凤大人,凭你的功夫此法并不难施行。” 她口吻轻松,淡淡的笑容至始至终挂在唇边,显见凤墨的法子似尽在她的预计之中,凤墨再次留意地瞧了她一眼,深深被一种落入他人掌股的挫折感所郁闷住,然当下脱险为急,也由不得他逞口舌之能白白浪费本已消耗得差不多的气力。 “我要松手了,你自己务必抓牢!”凤墨恢复了他惯有的冷淡,待确定竺紫琴确实抓牢藤蔓后,抽回手的同时,他赶紧活动了一下半僵的胳膊。 最初拽住竺紫琴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拽空了,至少他差点以为拽住的不是一个活人,活人的手腕怎会那么冰冷,即使隔着银丝手套,还是冷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也就因此,他头脑突然清醒过来,力振缚臂索缠到了一根老藤,而没至让他们俩一起摔成肉饼。 可这不是说他就应该感激对方,今夜他和她的相遇实在太过诡异,竺紫琴,竺紫琴真的是竺兴那个三岁就被送入深山老庙养病的独女吗,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如此多的古怪诡异之处? 竺紫琴看着凤墨利用缚臂索又缠住了另一株老藤,试了试牢固度,凤墨向她伸出了手,“不介意的话,你得抱紧我才好一起荡过去,否则单凭腕力,我就算勉强没脱手,你也会被惯性拉扯脱臼的。” 说罢,凤墨微眯了一下双眸,略带讥诮地注视着竺紫琴的反应。 这是对她的报复吗?竺紫琴唇边的笑意更深,永元朝素讲究伦理纲常,女子未婚许之前被年轻男子搂搂抱抱乃实属有损名节之事,凤墨明知两人攀荡于藤蔓间,不可避免的只能相互拥牢共同进退,偏故意提醒她这茬,很是有些趁人之危的嘴脸,但他忘了吗,她是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何在乎名节? “没问题!”她说着同样伸出了手,在凤墨的施力下,淡定自若地环住了他的腰,“凤大人都不介意的事儿,我一个在逃命犯除了感激不尽,还能说什么?” 凤墨愣怔了一下,耳根腾地红了,赏金猎人凤墨追踪人犯的本事令人闻风丧胆,假如所有敢端这行饭碗,又端得还不赖的赏金猎人都可称是贼精,那他凤墨简直就为贼精中的贼精,不过,极少人知道,他有一个很大的毛病,他有洁癖对人犯有洁癖! 好像怕脏了自己的手,他在缉捕的过程中永远戴着一双银丝手套,便是交手,他也尽可能的避免和对方身体碰触,押解人犯归案,他更是喜欢将对方用缚臂索一捆了之,扔在马背上不闻不问,除了提供最基本的食物和水,以保证人犯不死,他几乎一路都不和人犯有任何交集。 然而他的这种奇怪心理,连被他缉拿归案的人犯都不知晓,竺紫琴又是怎么知道的?还借此揶揄他被个在逃命犯近身搂抱吗,谁说他不介意?他怎么能不介意! 凤墨恼羞地瞪着竺紫琴,对方扬起脸,光洁雪白的额头和柔秀的丝散出幽幽淡香,几分冷笑下,黑沉沉的眼底像是天地间的尽头,既纯净得毫无杂质,又冰冷荒寂得令人寒栗顿起。 “人要想平平安安活在世上,就不应该掌握太多秘密。”凤墨缓缓开了口,“你爹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身为佥都御使,固然也为朝廷办了不少大案,惩戒了几个贪官污吏,然他借用职权之便,秘密收罗权贵隐私,以为可以捏住他人把柄,永保一世荣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还是被皇上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了吗?” “坊间传闻,你当真?”竺紫琴这回笑得很畅然,“坊间还传先帝驾崩的很蹊跷,皇上的登位也很蹊跷呢!” 凤墨不语,他可不想吊在藤上和竺紫琴讨论什么传闻真假,他的本意不过是想吓她一吓,让她不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罢了,偏生竺紫琴口舌不饶人,并不吃他这一套。 “还有……”竺紫琴凝视着凤墨,慢吞吞地又道,“我知或不知道什么秘密,就能逃过死劫吗,你会放过我还是各衙门捕头会放过我?” 放?当然是不可能,凤墨偏过脸,深吸一口气,这丫头当真是难缠,看来他是不得不暂且忍下竺紫琴的挑衅了,他们俩这般抱着,一个名声有损一个浑身不爽,算不算半斤对八两? “我要展力了,你自己……抓紧罢……摔下去,我可不会再救你……”凤墨牙疼般地闷哼一句,随即强提内力纵身往另一株藤上跃去。 下行一截稍歇片刻,再下行一截,两人终于在谷底双脚落地时,凤墨早累得双手双脚软,汗透衣衫。 他和竺紫琴各自跌坐在地,喘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此时月光探头,静静地映亮周遭,幽深的谷底隐隐绰绰可见草木丛生,藤萝蔓蔓,一条浅溪潺潺流过。 第四章 针尖麦芒 校园港 正文 第五章 孰为猎物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章 孰为猎物 现在该怎么办?凤墨爬起,拨开面前一人多高的深草,盘算着如何才能走出幽谷。 两个选择,一是涉溪而过,攀爬上对面的山崖,从燕孤山绝隐峰过马三梁子,再由壁息峰南坡下山,二是顺溪而下,走到下游山势平缓处想办法爬回燕孤前山,两条路,就难易度而言都不会轻松,因为攀爬对面山崖和在没有路可走的涧谷寻路,若他凤墨是一个人毫无问题,带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竺紫琴,光想想都很头大。 仿佛看穿了凤墨的心思,竺紫琴跟着爬起,走到凤墨身后道,“还是上绝隐峰保险些,你忘了那些黑衣人?” 凤墨用眼角余光斜睨竺紫琴,唇边再度泛起苦笑,没错,他其实同样想到了这层。 那些黑衣人来路不明,即使仙空台上难再有活口,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其他援手,燕孤前山是缙云庵所在,很显然竺紫琴的藏身之所,除了他之外还不知被多少人现了,等他们俩千辛万苦爬回燕孤前山,只怕是真正的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呢。 而走壁息峰下山,路是绕远了些,可下山后就是梧州界内,黑衣人的援手便是推算出他们的去向,沿着官道追赶他们,再怎样都会比走山道要慢个一天半日,有了一天半日的功夫,还愁不能消踪隐迹,混匿于寻常人中吗。 决定本来是已有,目前看起来也算正确,唯一令凤墨暗暗叫苦不迭的是,他今晚体力消耗得厉害,才下绝壁,又要拖着竺紫琴攀山,着实是有点吃不消了。 “给你!”竺紫琴留意到凤墨的目光,微微一笑,手中忽然多了只锦袋。 “是什么?”凤墨冷着脸避开对方,相比初见竺紫琴,他的戒心更加的重,这丫头一肚子的鬼,谁知道又想害他什么。 “堂堂凤大人,有必要那么害怕我吗?是建风十卫专用的调息提神药,对迅速恢复体力大有帮助。” 尽管语气还是那样的嘲弄,但后面的话,竺紫琴倒是说得有几分真意。 “建风十卫?”凤墨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他接过锦袋,打开来嗅了嗅,然后捏出一颗药丸,含入了口中,剩下的,则仍旧还给竺紫琴。 “你可真够冷血的!”服下药丸,凤墨喟然而叹。 “凤大人此话怎讲?” “抚月是建风十卫的人吧,噢,她不叫抚月,她是建风十卫里功夫最弱的风静,她为你而死,可直到现在你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或怜恤,她的性命对你而言,就那么不值价吗?” “是,你猜的没错,建风十卫是我爹收养的十个孤儿,跟随我爹闯南走北办了不少案子,风静则是我爹特意留下保护我的人,不过,我无怜无伤并不就代表我冷血。” 竺紫琴垂下眼帘,静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正如你所知,我爹出事,建风十卫是我爹的亲信,自然亦逃不过被斩草除根的命运,风静她心里明白,横竖一死,不如拼了性命替我博个一线生机,她自情自愿死得其所,我为什么要伤心?” “何况,我和她怀的心思,没什么不同。”竺紫琴声音转低,像是自言自语,“生死有命,何惧何畏,何伤何哀?” “你……”凤墨转首,深深凝视竺紫琴,内心说不出是惊异还是震骇,她的理儿固然没错,然要怎样绝情绝念的人,才能说得出此番话来啊。 “我……我觉得好多了,药丸好像确实有效,咱们走吧!”凤墨匆匆言毕,便一马当先,急走数步上前开路,如同身后跟着的不是人,而是鬼魅。 竺紫琴连药丸都准备着,更说明今晚的猎人不是他,他才像是掉入陷阱的困兽。 无论如何,走出燕孤山,他的被动局面才能得到改变,竺紫琴毕竟一介从未出过庵的弱女子,到了外面的世界,他不信她还能继续跟他耍出什么花样。 两面山,隔着幽谷,仙空台这一面陡峭如削,几乎是根本无立足之地,是故竺紫琴他们连下到谷底也费了不少气力,但绝隐峰这侧则要势缓许多,山岩上还长了不少斜伸的大树,在月光的映照下成为各式古怪虬屈的影子,连同谷中尤为繁茂的草木,俱都在张牙舞爪,像是要吞噬一切。 谷中的幽谧和阴森,难免不影响人的情绪,凤墨探路探得小心翼翼,身后的竺紫琴更是慢吞吞的,并不时四下环顾。 走了一段,要到水溪边时,凤墨突然听得竺紫琴叫了一声,“你瞧,那是什么?” 凤墨顺着竺紫琴所指,往左侧前方的草丛细瞧,很快即反应过来,他一个跃步,欺身挡住竺紫琴的视线,背对她道,“你不要看,我去查验一下就过来。” 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伏在草丛中动也不动,凤墨蹙紧眉头,抬脚用力一掀,翻过来的黑团露出了脸面,可惜只有半张,一只眼睛和眉骨以上的部位血肉模糊,早辨不清哪儿跟哪儿了。 凤墨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嫌恶地偏过头去,与此同时,他看见相隔不远,还有一团类似的黑乎乎的肉饼。 悉索而至的脚步,代表竺紫琴并未听从凤墨的劝告,凤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是仙空台上的黑衣人,大约跟我一样,是被气浪掀落下来的。” 他并不否认,坠崖的那一刻太混乱,以致他根本没顾及到身后是不是还有黑衣人追来,也没看清除了他和竺紫琴还有没有别人被炸飞下来,总之,他们俩还活着,着实是侥幸中的侥幸。 “你干嘛!” 竺紫琴推开凤墨,在黑衣人的尸首旁蹲下,于胸口处摸索一番,又仔细地查验各处伤口。 “喂,你到底想干嘛,他们是偷袭,不会在身上带任何泄露身份的物件的。”凤墨看着竺紫琴的动作,凉气倒吸,她在深山痷庙中待傻了吗,都不知道恐惧的吗?亏他还怕她受惊,吩咐她等在原地,不让她看到惨不忍睹的尸身。 第五章 孰为猎物 校园港 正文 第六章 逃亡之始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章 逃亡之始 竺紫琴没有搭理凤墨,良久起身,望一眼不远处的另一具,又走了过去,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番。 凤墨跟着她,这次他是更想吐了,因为第二具尸身比第一具还破烂,要不是有些部分还有皮肉连着,可能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凤墨这边反胃着,竺紫琴那边却像只不过是在收捡杂物,接着竺紫琴拍了拍手站起,“好了,依他们的伤势看,仙空台上的贼人大略也不会全都支离破碎了。” “什么……意思?”凤墨瞪大眼睛。 “一般的仵作应该也能分辨出炸伤烧伤和有打斗所受的伤吧?” 凤墨的脸,慢慢凝成冰雕一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静离马车最近,除了已死的黑衣人,没人能知晓或分辨被炸死的是我还是她,可围攻你的黑衣人身上都多多少少留下了缚臂索的痕迹,你觉得他们的幕后主使会不会因此将目标转移到你身上?”竺紫琴悠悠然道。 “秘、闻、录!”凤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竺紫琴笑了,“难道你来找我,又救我性命,不是和他们一样目的?” “我是赏金猎人,只为钱!”凤墨奋力地争辩了一句,却又觉得底气不足。 “呵,随你怎么说,咱们要继续跑路吗?” “跑……路……!”凤墨恨得牙根痒痒,偏生拿竺紫琴毫无办法。 她静静的染着月辉的脸,素洁秀致,温润莹莹,便是明珠出尘,也不过抵得那纤然孑立于世外的风逸三分,谁又会能想到如此佳人,她的那双手刚刚还若无其事地翻动过尸身,若无其事啊! 半山腰,凤墨试了试粗壮的树干是否够稳固,揽了竺紫琴扶她坐上去后,自己也在高出一截的树杈上稍作歇息。 从他的位置看,竺紫琴的整个人都隐于树叶的浓阴密影中,他这方注意到竺紫琴头上的那朵白花,早不知失落在何处了。 本不愿再同竺紫琴讲话,一路都是沉默相待的凤墨,此刻不知怎地竟脱口道,“对不起,你有孝在身,我先前并非故意弄落你的……” “罪女和凤大人之间……”竺紫琴转头,在幽幽暗影里望定凤墨,然后轻轻而笑,“何谈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还请凤大人不要折煞紫琴了。” 凤墨语塞,半晌又道,“我不过随意一句,但该办的事儿我还是一定要办的。” “我明白。”竺紫琴回过脸,望向树梢的某一处,淡淡道,“就是不清楚凤大人真正想办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你怎么还……” “山外,真的到处都贴有我的海捕文书吗?”竺紫琴打断凤墨,笑出了声儿。 “竺府上下十天前就已被满门抄斩,而我自幼便被我爹送进痷庙,知晓我存在的人并不多,知晓我在何处的人更只有我爹和竺府的亲信,查案的官吏若从知情人口中确证了我的情况,那海捕文书不是十天前就应该下来了吗?算上从京都到此地的路程,加之我又是重案要犯,三四天以前捕快就应该出现在我面前的,可为什么拖延至今,出现的人反而是你和那些黑衣人?” 停了下,竺紫琴又道,“足见你们是通过其他途径才查访到我的,然既无海捕文书,你们来寻我自是别有目的,黑衣人的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想要我的性命,你呢?” 凤墨暗暗轻叹,从在山谷时他就估计到瞒不住对方,但亲耳听对方说出,心中仍是有所不甘,“就算没有海捕文书又怎样,等我把你交至官衙,赏金一定会按重案要犯给我,何况我的消息一向灵通,先于捕快找到你有什么稀奇。” “噢,能告诉我你从哪儿获知的消息吗?” 凤墨不语,其实他更想知道那些黑衣人又是从何处获知的消息,竺兴十日前被斩不假,却是秘密处斩,朝廷仅是昭告了一下他的罪状而已,竺紫琴在燕孤山如何知道得那么详细,她知道情况后,又为何没有立即逃走,哪怕三四日前逃了,自己也得虚费一番功夫循迹追踪呢。 “呵,当我没问,你怎可能告诉我消息来源。”竺紫琴旋即的自嘲,让凤墨顿时醒悟她不过试探,根本没指望他回答。 “既然凤大人坚持声称,所为的不过是朝廷那笔悬而未知的赏金,紫琴便斗胆请教凤大人,倘有比赏金多得多的财富,凤大人肯不肯看在钱的份上,放小女子一马?” “哈哈!”凤墨闻言,忽觉一晚上的闷气风吹云散了,他还当她多与众不同呢,原来依旧俗尘尔尔。 “竺紫琴,你知道我的名头皆是这几年靠着追踪命犯闯下来的,那你可知道有多少命犯曾提出过和你相同的要求吗?” “唔,两年前的夜盗拂袖香被捕时据说身上的一颗夜明珠就值万两银子,而他当时的悬赏金额不过三千,一年半以前千面狼百无双犯下大大小小几十起骗案,卷走三十余万珠宝银票,你抓住他仅得了五千赏金,一年前犯事的宜州粮库总监吴术亦是带着五十万两银票跑路,被你在南疆边界截住,他……” “够了!”凤墨打断竺紫琴,对方历数他所追办的每一件案子,似乎对他了若指掌,他不禁有些不祥的预感。 “总的来说,欲贿赂凤大人换取身家性命的人犯,大概不下十余人吧?”竺紫琴抬起头冲着夜空笑笑,“赏金猎人真是个不错的好职业。” “你一清二楚我从不为贿赂所动,还跟我提条件?” “凡事总有例外,当然,你不会真以为我有那么多的银子吧。” “没有?口出戏言你选错了人也选错了时间!” “哼,我可没心思同凤大人戏言,实话告诉你吧,我爹出事前半个月就遣建风十卫的风语来了缙云庵一趟……” “噢?”凤墨瞳孔收缩,目光如锋刀,“他果然是有所准备的。”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有火药,那可是兵库禁物。” 凤墨微微颔首,“我懂了,你说的财富就是你自己。” “如何?凤大人能作考虑吗?” 凤墨又一次陷入沉默,良久他方低声道,“休息够了吧,再不走天一亮我们的行踪就会被人现的。” 第六章 逃亡之始 校园港 正文 第七章 密宅暂容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章 密宅暂容 差不多整整两天,竺紫琴和凤墨才走出深山密林,进入梧州界内。 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一直都走的是偏僻小道,食不果腹饥肠辘辘,偶尔遇见山中猎户的小屋,也未敢上前叨扰讨水讨食。 加之连晚上,亦是走一段路歇一阵,一个好觉未曾睡过,是故两人的疲惫和狼狈不堪可想而知。 饶是筋疲力尽,凤墨依然谨慎地未在山下多做停留,他从牛车换到马车,把两人从村夫农妇改扮到回乡探亲的小夫妻,一路行至榴城,直来到城外柳坞一处私家别院的门前,脸上才现出了几缕快慰的笑容。 竺紫琴下车,见偌大的庭院没有任何匾额,白墙青瓦内露出的屋脊檐角看似寻常人户的居所,可却隐隐的透出古雅别致之气,她不禁微微蹙了下眉。 “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凤墨没有回答,轻轻打了个唿哨,院门开启,出来一位翠衫黄裙的丫头,匆匆上前朝凤墨施了个礼。 “把马车处理掉,这位紫琴姑娘要在此暂住几日,你们好生伺候着吧!”凤墨说毕,将马鞭交到那丫头手里,便甩下竺紫琴径自往里去了。 丫头转身,并未过多打量竺紫琴,只是略略施礼后道,“奴婢清兰见过紫琴姑娘,请姑娘移步去客堂稍候,自会有一位叫清萝的丫头前来服侍姑娘的,奴婢尚还有事在身,去去就来。” 竺紫琴见这个叫清兰的丫头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眉眼说不上漂亮出众,然五官甚是端正,又生得净白细腻,行事一副干脆爽利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下似乎有了点底,遂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入了院子,四处都种满了石榴树和相思花,间隔着还有奇松异石的盆景作以点缀,因非高树深院格局,所以整个院子反有种别样的清爽透亮感,而青墨小径就在花树间迤逦延伸,干净得几乎可以照见人影。 竺紫琴左右环顾,瞥及凤墨的身影绕过了正厅大堂,在沿着游廊朝后院走去,看来凤墨是十分放心此处别院的安全,已然懒得管她了。 又或者……竺紫琴冷冷地重新审视院落,思虑了片刻,才缓缓朝客堂走去。 “这位姑娘,奴婢清萝,刚刚得知姑娘要在此暂住数日,迎奉来迟,还请姑娘宽谅!”竺紫琴一脚才踏入客堂,身后便传来的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她收回脚步,转脸朝对方望过去。 一位同样翠衫黄裙的女子,款款近前,向她纤纤施礼。 比之清兰,面前的清萝身形可谓娇俏许多,个头亦跟竺紫琴相差无几,除了下颌略显尖瘦,她小巧的鼻子,眉弯眼亮的俏脸立刻引得竺紫琴带了三分好感,如果说清兰是庄正老练有余,让人不自觉地保持距离的话,那清萝则显得更随意和可爱些 “不必多礼,我……”竺紫琴抬手示意对方起身,“冒昧叨扰,我却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府宅……” “噢?不是我家主子带姑娘来的吗?”清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家主子xing情是古怪些,可他并非漫不经心的人,若没有事前如实相告姑娘,大概是事急从权吧。” 竺紫琴闻言也笑了,“凤大人性情古怪吗,我倒不觉得,可能你跟了我会认定我更古怪。” “奴婢愿一切听从姑娘吩咐!” “话说的太快往往不是出自真心,清萝!”竺紫琴转首入了内堂,在客椅上坐了。 “你既说这是凤大人的私宅,他经常回来落脚吗?” 清萝的奉承被竺紫琴一语戳破,很是有些尴尬,她跟着竺紫琴进屋,笑意已收敛了不少,“姑娘也晓得我家主子是做什么的,一个天南地北捉贼的人,能有多少时间呆在宅子里呢。” “说得好,一个天南地北捉贼的人,往往都是居无定所的吧……”竺紫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清萝,“这宅子论环境论位置,想必价值不菲?” “呃,呵,我家主子一向不遗余力为官衙办事,这几年所得赏银都投在这宅子上了,他曾说官饭不好吃,等他厌倦了想要金盆洗手时,便在此修心养xing,也学学那些文人雅士养鸟种花什么的。” “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竺紫琴淡淡微笑,目光古怪又锐利,在清萝的面儿上扫来扫去,让清萝辨不清竺紫琴到底是在褒她还是在贬她。 不过她很快就屈膝恭顺道,“多谢姑娘夸奖,对了,奴婢还未来得及给姑娘奉茶呢,敢问姑娘平日里惯喝哪种茶呢?” 竺紫琴眨了眨眼,“渚安紫蕊有吗?又或者午阳雪眉?” “这……,有州碧舒兰,和午阳雪眉的口感极近,又比午阳雪眉更茶香悠长些,不知姑娘可愿试试?” “唔,客随主便,你瞧着合适就行。” “那好,请姑娘稍候片刻!”清萝施礼退下,“奴婢会一并吩咐其他下人将姑娘的厢房收拾出来,待会儿姑娘就可以回屋休息了。” “有劳!”竺紫琴目送清萝远去,这方将身子靠上椅背,微闭着双目养神。 刚才在院子的时候,她就奇怪凤墨为何不担心她趁机逃走,所以特别留意了一下园子的格局,因为所谓的机关阵法无不是利用假山树石等物障目,以使人迷惑并更进一步达到伤害擅闯者的目的,结果果然被她瞧出了些端倪,此宅院根本不是放眼看上去那般普通。 乃至清兰、清萝也都是练过些功夫的,凤墨让她们服侍自己,又怎会担心她逃走呢。 不过前院设有机关,府中的婢女会武功,这些都不是她竺紫琴感兴趣的地方,永元朝近年来由于朝纲不振,导致时局混乱,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多达官贵人的府宅也都设有防盗机关和养有护院家丁,因此身为赏金猎人的凤墨,即使注重一下自己宅邸的安全,也是极为正常的。 撇开正常的假象,竺紫琴感兴趣的其实是仅凭凤墨当赏金猎人挣到的银子,任他如何的拼命,也不可能置下如此大宅。 第七章 密宅暂容 校园港 正文 第八章 安等归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章 安等归人 清萝没有正面回答她关于价值不菲的问题,反轻描淡写扯及什么准备金盆洗手之类,正说明竺紫琴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凤墨到底哪儿来的银子,他置宅的目的真为以后修心养xing吗,他们想要掩饰的,究竟是什么呢。 联想起府门前不缀任何匾额,竺紫琴暗自冷笑了一声,渚安紫蕊和午阳雪眉都是茶中上品,也一般只有达官贵人和商绅富贾家里才喝得起,她说出这两样茶品本意在试探,未料清萝不仅熟悉茶品的口味,还建议她试尝品质更好的州碧舒兰,当真凤墨不仅是阔绰,连府中的下人也绝非等闲啊。 “姑娘……姑娘?”清萝返转,见竺紫琴像是睡着了,轻唤两声亦不见竺紫琴有所回应,她便将茶盘搁在了几案上,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又替竺紫琴掩好了屋门。 许久的安静,待竺紫琴再睁开眼,已是一个时辰过去,她懒懒地坐直身子,抬手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嗅了嗅,茶水虽早凉,然茶中的香气仍是悠悠地溢出来,竺紫琴会心而笑,将茶盏重放回几案,仅是捡了盘中的时令鲜果吃了数牙。 打开屋门,守候在屋外的清萝忙请安道,“姑娘醒了?休息的可好?” “嗯,精神好多了,兴许这两日赶路实在太累,不知不觉就在椅子上睡着了,有劳你在屋外等了许久,惭愧惭愧!” “无妨的,姑娘千万不要客气,我家主子说了,请姑娘就当是住在自己家,舒心随意便好,不用顾及礼数。” “怎么,我睡着的时候,凤大人来过?” “噢,是沈榭过来传的话,我家主子一回来首要做的事就是沐浴更衣,这会儿子想是已在房中歇下了。” “他倒爱干净,果然是有洁癖么?”竺紫琴不屑地腹诽了一句,转而笑道,“那么我的房间也该准备好了吧,可否引我去瞧瞧?” “当然,奴婢正要跟姑娘说呢!”清萝忙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姑娘请这边走,房间现下只是粗略布置了一番,也不晓得姑娘的习性,待会儿姑娘若觉着缺什么少什么,又或者哪里不满意,尽管吩咐下来,奴婢重新另替姑娘准备便是。” “唔。”竺紫琴懒得再多话,随着清萝沿游廊也往后院行去。 她可没打算在凤墨的私宅长住,哪怕凤墨不提押她回京归案之事,此地也并非安全良地,追杀她的人和希望从她身上获取什么的人,迟早都会现且找到她的。 相比前院,后院则幽静许多,几颗凤凰树后,是簇簇细竹林,竹林间又另种了些低矮的花木,或圆或方,皆修剪的十分齐整,环绕在内的便是竺紫琴在外面看到的那数间楼阁。 楼阁基本都为两层,下面厅堂摆设古朴,檀木家具和缠长着花藤的隔断相映成趣,既显得厚重稳实又不会沉闷,墙上的数幅字画更是平添墨香雅气,很是有些文人名士的逸居之风。 由旋转的雕花木梯而上,二层是两三间寝阁和书房棋室,走廊尽头还连接着一个延伸出去的露台,以供人赏览风静和乘凉赏月。 竺紫琴推开自己的卧寝看了看,只见里面的陈设也都精致素淡,浅蓝花窗和同色系的床幔纱帐,使得整间屋子令人眼前一亮,伴着屋中香炉袅袅升起的玉华香香气,身处其内不仅舒适宜人,还倍感清新安宁,竺紫琴满意地颔首退出,再往前去,行至了露台。 露台的四角是摆放在古藤花架上的小型盆景,假山奇石亭台水榭比外院的盆景更为精巧,郁郁生长的苍苔和盘槐点缀在山石之间,宛如人间仙境别有幽胜,而如荫遮覆了半个露台的丁香花藤下,则摆有茶案香炉软椅等物,可坐可躺,品茗闻香,甚是惬意奢享。 竺紫琴依在雕有蟾蜍衔珠的阑干边四下望了望,道3a“平日里打理这么大一座院落,你们费了不少心思吧,我瞧着还以为这些楼阁时时都有人住着呢。” “呵,是,因为主子不喜欢杂乱无章,我们就得时时保持清爽干净,若是收拾不好,万一什么时候主子突然间回来小住,瞧着不顺眼的,奴婢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竺紫琴闻听,斜睨清萝一眼,“凤大人对下人很苛刻吗?” “苛刻谈不上。”清萝道,“但主子生气起来辞了奴婢们,奴婢们又到哪里去找能挣这么多银子的下人活路呢。” “如此说你在凤大人府上做很久了?” 清萝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也不是很久,不过平时凤大人不在,府里的活儿总共只那么多,还是蛮清闲的,加之府里的环境又好,奴婢都做习惯了。” 竺紫琴笑笑,她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已没有再继续追问的必要,于是赏阅了一阵园子里的景色后,她对清萝道,“行了,我也想先沐浴一下,你可以去替我准备吗?” 一连三日,竺紫琴在凤墨府上住了三日,每日都是清萝和清兰轮流前来服侍,服侍得不可谓不周到,从铺床挽帐、打水梳头到换物添衣等,处处都是尽心尽力十分妥帖,包括日食三餐和早茶午点之类,也是准时端上阁楼,请竺紫琴慢慢享用,竺紫琴好像只管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若不愿意不想,甚至可以连楼都不下,门都不迈。 然而这三日,凤墨好像凭空消失,连一面都不曾在竺紫琴面前露过。 竺紫琴倒也不急不躁,悠然自得地过了三日后,第四日早晨,清萝准备替她梳头时,她对着镜子端详一阵,然后吩咐清萝道,“替我挽成髻就行,另外再去替我找一套男装来换。” 清萝愕然,“姑娘这是……” “按我的吩咐做罢。”竺紫琴简短道,“你家主子今日会找我一道出门,我只想路上方便点儿。” 清萝瞪圆了双眸,愈惊讶,“可是主子他……” 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现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 第八章 安等归人 校园港 正文 第九章 眼不揉沙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章 眼不揉沙 “还没回来是吗?”竺紫琴的笑容从铜镜中映出,乌黑如丝缎般的长衬得她一张净白的素颜如白莲静静悄绽,又似白色的蔷薇于风里含露初放,“没关系,算算时辰,咱们用过早膳,他也就该差不多到了。” 清萝呆呆地望定镜子中的笑颜,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竺紫琴怎么晓得主子出门了? “所以,虽然时间尚早,你也得手脚利索点儿,快些帮我收拾好,我可不喜欢用膳用到一半就被人打断。”竺紫琴说完,笑容慢慢消退,凝成了眼底一道冰冷的寒光。 清萝心里哆嗦了一下,忙应喏着抓起梳子,竺紫琴的长被她梳理得又滑又顺,她却是好半天都不敢瞧那镜中人。 匆匆下了楼,迎面见清兰来了,清萝忙使了个眼色,两人躲到客堂靠里的屏风后,清萝才有些惊慌道,“兰姐姐,爷什么时候回,楼上这位小主精明着呢,怕是瞒不住了。” “我正要来告诉你,爷传来消息,就快到了,最迟不过一个时辰,怎么,你慌什么?”清兰不满地瞪了清萝一眼,同时十分警觉楼上的动静。 清萝附耳,将竺紫琴吩咐她的话说了一遍,清兰愣了愣,“她是怎么知道的?” 清萝摇头,满脸无辜无奈,“我还奇怪,她怎么一住三天都没有问过爷呢。” 清兰蹙眉,“安神助眠的茶我们是眼见她喝下去的,大多数时间她自己也说总是困乏得很,一躺就是小半天,连客厅的门都没出过,偏今儿个掐指神算就算到了爷要来带走她吗?” “爷……真的是来带走她的?” “不管了!”清兰不耐烦地挥挥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落在咱爷手里还能由着她主张啦?你去吧,我屋里正好有几件咱爷不穿的旧衣裳,我瞧着尚有八成新,就暂时收着在,你拿去给她,让她将就将就穿吧。” “爷的衣服她穿?会不会大了?”清萝比量了一下身高。 “不怕,你赶紧取过来,我给补缝几针就合适了。” 目送清萝急急忙忙离开,清兰重端起茶盘在楼梯口站定,望了望楼上方向,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这才缓步上了楼。 “今儿的茶怎突然换了?”竺紫琴用茶盖拨开浮叶,喝了一口清兰刚端上来的早茶,彷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姑娘不是喜欢喝渚安紫蕊与午阳雪眉吗,可惜姑娘来时府里没有这两样茶叶 ,赶巧昨晚花荐入城办事,在城里茶庄寻到了渚安紫蕊,奴婢今早便赶紧给姑娘沏来了。” “多谢,你们有心了!”竺紫琴淡淡道,顺手将茶盏搁回案几,“我猜,今儿凤大人若是不回的话,我也喝不到这渚安紫蕊吧。” “姑娘的话……奴婢不明白?” “忘了告诉你。”竺紫琴似笑非笑,从椅子上站起身,“酸枣仁混合百合等物煎茶固然安神助眠立竿见影,但对于我这种素来睡眠就不是很好,试过不少种法子,已习惯药xing的人,早就毫无功效了,换句话讲,你们的心意我领下,然下次可否先征询我的意思?” 清兰的脸瞬间白,不过她显然比清萝镇定和老练得多,“其实奴婢只是希望姑娘能在此好好休息,我家主子亦是这个意思,那药茶除了安神助眠外,不会对姑娘的身子有任何损害。” “我知道!”竺紫琴慢慢踱向花窗,神色平静地望向窗外,悠悠道:“如若不然,你觉得我会是仅仅提醒你一句这么简单吗?” “还是你想……”竺紫琴唇畔莞尔,吐气如兰,“下次再试试?” 清兰愣住,脸色更加难看,她的位置瞧不见竺紫琴的表情,仅凭声音,就是一股寒气由脚底直升头顶,仿佛她此刻就站在冰上,而整间屋子也因为竺紫琴,暖意一点一点消散,正逐渐变成冰室。 她想起了主子临走前叮嘱她的话,他说:“你固然是跟随我多年,我最得力的人,可这个丫头,你最好不要轻易去招惹她,你不是她的对手。” 当时,她不以为然,既然主子都说她得力,她凭什么怕一个小丫头,加之主子是半含笑半用调侃的语气说的,她便真的以为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现在,她忽然清醒,主子的笑,其实唯苦笑罢了。 沉默,清兰不自觉地僵直着身子站了老半天,忽闻楼下传来轻细的脚步声,这方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她忙屈膝施礼恭敬道,“奴婢知错了,请姑娘大人大量不必跟奴婢一般见识,奴婢再也不敢了!” 竺紫琴没答话,三日里清兰和清萝的行事为人她差不多都看在眼里,清萝xing情随和机巧,做事细致周详,很容易讨人欢喜,然机巧有余沉稳不足,还胆子略小,是故反倒不是她需提防的类型。 清兰则不同,清兰属于表面上恭顺柔和,实际分外有主张的人,至少清兰对她竺紫琴是没放在眼里的,且论心机论成熟干练,清兰远胜清萝许多,所以竺紫琴相信,以清兰的经验阅历,绝不可能真被区区几句威吓的话就给唬住,所谓的认错,不过权宜之计,暂避自己的锋芒而已。 如此甚好,竺紫琴暗暗想到,两个丫头各有长短,偏都还不算省油的灯,如今建风十卫的人几乎全部折损,没准儿这两个丫头正能为她所用呢,哪怕她尚未想好到底怎么个用法。 “姑娘,姑娘要的衣服奴婢找来了……”清萝推开门,瞬间察觉屋内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不知所措的她只好将后半句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这衣袍怕确实大了,姑娘稍候,奴婢略给姑娘改动一下,保证就能让姑娘穿着合身了!”清兰未待竺紫琴话,忙就一把抓起衣袍假意比了比,顺势想告退。 “且慢!”竺紫琴回身,步步踱近二人,她精致的五官即使不带任何表情,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冷和威仪,清兰与清萝愣愣地看着她的目光在那件衣服上逡巡打量,均不明所以。 第九章 眼不揉沙 校园港 正文 第十章 未知行途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章 未知行途 清兰想了想,赶紧解释道,“一时里也找不到合适姑娘的,主子的旧裳仅穿过那么两三次,姑娘若是嫌弃,奴婢可立刻差花荐进城另外购置。” “不必了,就这件吧。”竺紫琴的眼底是清兰清萝看不懂的古怪,她抬起脸直视清兰,“把袖口的金银丝线拆了,我不喜欢太过张扬。” “是。”清兰领命离去,脸色如释重负。 “姑娘可愿用膳了?奴婢去把早膳给姑娘端来。”清萝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不急。”竺紫琴绕过清萝,在她身后停步,附耳含笑问道,“借住了好几日,我都还对你家主子几乎一无所知,不晓得你家主子祖籍何处,家中可还有其他亲戚呢?” 清萝纳闷,迟疑了一下才道,“主子不喜欢说起自己的家世背景,奴婢在这府里几年,也就仅知道主子是沐临叶县人,其他的……姑娘应该知道以奴婢的身份,岂好过多打问主子的事儿?” “也是!”竺紫琴笑笑,离开清萝,转身回到几案边坐下,“那你和清兰以及沈榭、花荐他们是一起进府的吗?” “不,沈榭是最早跟着主子的人,起先主子身边的小厮就他一个。”清萝这次回答得很快,“奴婢跟兰姐姐稍晚一点入府,花荐还有府里的厨子、花匠等,皆是主子后来陆续招入府中的,他们主要负责府里的一些杂活儿。” “我明白了。”竺紫琴微微颔首,“如此说你和清兰一直是在一起的?入府前你们也在别家当过丫头吗?” “呃……”清萝垂下眼帘,“不过奴婢总是笨手笨脚的,还是兰姐姐要得主子信赖些。” “你去吧。”竺紫琴重新端起茶盏,仿佛已没兴趣继续交谈下去,“把早膳端到楼下大厅就行了,我想在厅里用膳。” 竺紫琴的态度转换之快,令清萝十分惊讶,侍候了竺紫琴三天,她还好像是第一次接触竺紫琴那样,对竺紫琴的xing情脾气完全摸着不着头脑。 眨了眨眼,清萝放弃了对刚才那番谈话的猜测,应喏着告退,她自忖,所有的对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竺紫琴的胃口看上去还不错,她悠闲地喝了一碗清香的百合粥,又稍稍添了小半碗,舀了一勺正要往嘴里送时,凤墨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 “不顺带用些早膳吗,凤大人,想必你现在仍是腹中空空吧?”竺紫琴如此说着,却是眼皮都没抬地继续吃喝。 凤墨的脸色疲惫之余还有几分强抑的不耐烦。 他没有靠近竺紫琴,相反一进客厅就在另一头的客椅上坐了,和竺紫琴之间隔着攀花隔断。 从隔断的空隙,凤墨看见竺紫琴虽然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裙,但月牙白的绫罗衫衬得她一张精致俏脸,倒比前几日遇见多了几分生气,属于活人才该有的生气。 “这几日过得如何,竺姑娘,我府里的下人没有怠慢你吧,你的气色似乎好多了。”凤墨自顾自道,压根就没有期待竺紫琴回答的意思。 “凤大人辛苦了!”竺紫琴夹了几粒卤汁香豆入口,将剩下的粥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满意道,“凤大人果然是个生活讲究的人,府上厨子的手艺还真是不赖,从哪儿请到的?什么时候也帮我寻觅一个?” 凤墨冷笑,“只怕姑娘是用不上什么厨子了,假如姑娘已吃饱喝足,就请楼上更衣,随我赴京都灵昌吧。” 竺紫琴点点头,抬眼问一旁伺候着的清萝,“衣服给我准备好了吗?” “奴婢这就去找兰姐姐!” 半个时辰后,竺紫琴与凤墨的马车离开榴城,在官道上越行越远,驾车的沈榭不时地扬鞭呦呵一声,任由马车不疾不徐地奔行着。 凤墨从上车,就一直环手抱臂靠在椅座上,他的目光也一直在盯着座位对面的车窗,尽管车窗已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窗外的景物全都是模糊的一团团晃眼而过。 他在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车窗旁侧的竺紫琴,那一脸淡然闭目养神的姑娘,有着让他不得不惊讶的料敌先机之能,他生怕自己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多滞留一秒,就又会被她看穿他所有的盘算。 至少当一身男装的竺紫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暗地里还是赞许的,这样的行头很适合他们此趟行程,可那也意味着竺紫琴,兴许早就对他的行动了若指掌。 然而凤墨越是克制自己,想认认真真看清竺紫琴的念头就越是如猫爪挠心,从一路躲躲藏藏逃亡般躲回府宅,到再度接她上路,凤墨承认,竺紫琴绝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出众的绝色女子,却不知为何每一次她的改扮都能让他产生一种异样的新奇感,好像他才是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完全陌生,偏又带着某些吸引他的特质,令他不由自主,想让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视线掌控之内。 多么矛盾,既希望不漏过竺紫琴的每一丝表情动作,又担心反被竺紫琴掌握了自己心里的分分变化,凤墨苦撑的同时,忽然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惹上的这个大麻烦,还能不能轻易送脱手了? 酝酿了许久,凤墨终于冷冰开了口,“你在我府上舒舒服服住了三日,知道这三日我干什么去了吗?” 投石问路!竺紫琴微合的双眸纹丝不动,“我不是在等你告诉我吗?” “仙空台上黑衣人的来历,我大约是查到一点线索了,若我告诉你,他们的主子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物,你还想刨根问底吗?” “凤大人!”竺紫琴睁开眼,眼眸空净澄澈,似秋水般清透,“小女子哪一句话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如此说你不想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喽?” 竺紫琴轻轻浮出笑意,“凤大人刚说是我惹不起的人物,知道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凤墨不置可否,继续道,“户部侍郎郑泽中的名字你可有所耳闻?” 第十章 未知行途 校园港 正文 第十一章 拆穿玄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一章 拆穿玄机 “当今丞相赵鹤年的女婿,娶了赵鹤年的二女儿赵雪姿为妻,他本人虽无大才大志庸品一介,可由于裙带关系,在朝中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那你当知道丞相的长女是何人吧?” “知道!”竺紫琴淡淡移开目光,“赵雪映赵妃,有谁不知道呢?” 不言而喻,若黑衣人是受郑泽中指使,授意郑泽中杀人灭口的,则不是当今丞相就是当朝皇上。 这两个人无疑,的确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半晌,竺紫琴轻轻叹了口气,“凤大人连日奔波劳顿,恐不全是为追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吧,哦,不,应该说追查黑衣人的来历,并非是凤大人的主要目的,不是吗?” “你以为呢?”凤墨飞速地瞥了竺紫琴一眼,又赶紧死盯住窗户。 “呵!”竺紫琴笑意更深,语带讥诮,“东西找到了吗?” “缙云庵……”凤墨的脑海中浮出一大片烧焦的瓦砾,冒着缕缕青烟,“缙云庵已不复存在,他们没有留下活口,痷庙里的师父们怕均已遇害。” “猜到了……”竺紫琴笑意消散,声音转幽,“不是我心存侥幸,以为某些人不会将事情做绝,我也曾劝告庵里的师父们早些离开,各自散了求个平安,她们偏生不肯听我劝诫,硬要与痷庙共存亡,结果到底受我所累,枉自丢了性命。” “竺紫琴!”凤墨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你究竟还要连累多少人为你无辜丧命?” “这话凤大人好像没资格说!”竺紫琴眼底瞬间冰凝,目光冰锥一样投向凤墨,“难道我死才可以一了百了?不,所有的人头,所有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找回来,不信你就等着看!” “就凭你?”凤墨怒火上升,竟就忘了自己的忌惮,回脸直刺刺地迎向竺紫琴,“黄口小儿,不晓得天高地厚,你跟你爹一样冥顽不化,要是你爹早早……” “早什么?凤大人,说下去啊!”竺紫琴的眼神更是咄咄bi人,寸毫不让,“你的意思是,当初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时,我爹就该下好注,将宝押在当朝皇帝身上,对不对?” “你……”凤墨语塞,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激将法用得过早,未将对方bi至死胡同,倒差点露了底牌。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重新调整方略后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爹当初若是三皇子的人倒也无可厚非,何况许多人在三皇子登临帝位之后,不都放弃原来支持的皇子倒戈相向了吗,我的意思,只是叫你不要以卵击石罢了。” 竺紫琴冷笑,“叫我不要以卵击石的人,是不是也正在打算以卵击石呢?” “竺紫琴,我奉劝你一句!”凤墨同样冷冷地相回应,“你爹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东西才招来杀身之祸,于你更是,千万别妄想还有所谓的秘闻录可恃仗,为官为商者固然最是忌惮被人拿捏把柄,然众怒难犯,一旦秘闻录上的人被bi急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要了你的性命,连你爹都拿不稳的烫手山芋,你真以为能作你求生的交换条件吗?” “凤大人这算是跟我坦言了吗?”竺紫琴眉梢微动,露出不屑道,“区区秘闻录而已,念念不忘惦记在心的人不是紫琴,而是凤大人你啊!” “东西到底在哪儿?”凤墨深吸一口气,索性默认了竺紫琴的嘲讽,“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要我随便在哪儿把你扔下,不出三日,恐怕我再见的就是你的尸身了。” “你威吓不了我,凤大人!”竺紫琴慢悠悠地挺直了脊背,冷然且强硬,“你忘了,天下间没几个人知晓真正的竺紫琴长得什么样,知晓的人如今全都已经带着秘密到地底下去了,你扔下我?那我得谢谢凤大人肯放了紫琴!” “再者!”竺紫琴故意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如今凤大人才是他们的目标呢!” “呵。”凤墨冷哼,在椅座上挪了挪身子,凑近竺紫琴,“你就十足的肯定算无遗策?” “原先还没有十足把握,但凤大人在过去三天里,用实际行动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此等胆识,紫琴佩服之极!” 凤墨一惊,蹙眉道,“你是说我们的行踪已暴露?” 竺紫琴略略颔首,跟着又道,“不过凤大人勿急,凤大人若不折返缙云庵才是真的有麻烦。” “此话怎讲?” 竺紫琴不语,仅抛给了凤墨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整个局其实很简单,她是故意拖延了逃亡时间来制造出仙空台上一幕的,风静并非一直跟着她,竺兴出事时,风静恰巧躲过了缉捕,千辛万苦赶到缙云庵给她报了信的同时,还带给她一个更加不幸的消息,建风十卫中有人是内鬼。既有内鬼,竺紫琴料定她的藏身之地也将不再是秘密!所以,她掐算着时日,掐算不速之客追到燕孤山缙云庵需要的时间,她必须得“死”,而且要死在众目睽睽下,否则仅凭她一个弱质女流,如何逃得过明里暗里的天罗地网? 也所以,即使马车不被bi到仙空台上,一旦陷入重围她都会冒险一死,起码,以她对燕孤山整个地形地貌的了解和熟悉程度,比包括凤墨在内的不速之客们,实在更容易在生死瞬间,抓住一线生机。 风静知道她的计划后,毫不犹豫愿替她一死,条件是她若可活下去,除了要信守对竺兴的承诺,还要替竺府上下所有的无辜枉死者一一讨还血债,竺紫琴答应了,一诺千金,正因如此,风静死后她才没有表现出过多悲伤,迟早,她相信自己总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但凤墨的出现,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可说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需要这么一个人,有所图谋却又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加之凤墨此人心xing甚高,专喜欢挑重案要犯以及官府束手无策的亡命之徒追捕,故凤墨现身,竺紫琴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她还松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总算给她送来了转机。 第十一章 拆穿玄机 校园港 正文 第十二章 局中有局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二章 局中有局 转机到了时机还未到,风静和凤墨几番纠缠,直至黑衣人们团团围住了仙空台,竺紫琴的脱身计划才算部署完整,将凤墨牵连进来她是迫不得已,只是凤墨在自身难保时仍是出手救了她,让她颇有几分诧异,也就在那个瞬间她想到了凤墨需要的,很可能不是什么赏金。 后来正如竺紫琴对凤墨所言,若仔细查看黑衣人们的伤口,不难将线索集中到凤墨身上,于是在凤墨撇下她独自返回燕孤山寻找所需之物的三天里,竺紫琴假作毫不知情,任由凤墨去折腾,因为只有她清楚,凤墨再怎样精于搜索,都会是一场徒劳,无功而返。 不过说起凤墨的折腾,也并非全然徒劳,他们俩要是仅仅躲回榴城,很难说不会最终被黑衣人们找到,凤墨是最后一个和自己有单独接触的人,要想寻秘闻录的踪影,或者灭人口舌,那些人能放过凤墨吗? 然凤墨返回缙云庵就不同了,死里逃生后又折返,假设缙云庵附近仍有黑衣人的眼线的话,他们自然猜出凤墨其实也什么都没捞到,才会又回去东翻西找,东西未落入凤墨手中,黑衣人便不会冒失地对凤墨下手,最多也就是派几个人盯梢他一下,以期从他身上现别的什么线索,而摆脱盯梢,像凤墨这种经验丰富的赏金猎人,实属小菜一碟吧。 竺紫琴没有明讲所有这些,凤墨是个聪明人,心气又高,话说得太透彻,反是挫了他的自尊心,竺紫琴此时还不想和凤墨闹得太僵。 何况,只要把前后联系起来想一想,以凤墨的头脑,很快便能明白过来。 果然,凤墨盯紧竺紫琴的目光里渐渐地有了一丝恍然大悟,“笑什么,很好笑吗?” “我是作茧自缚!”凤墨飞快地离开竺紫琴远一些,悻悻地补充了一句。 “想要化茧为蝶之前,就必须要经历作茧自缚的过程,凤大人!”竺紫琴正色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谢你坠崖一刻,肯出手相救。” “我不是想救你,本能罢了。”凤墨黯然转脸,“即使我不出手,你必还有法子自救。” “猜得没错,但我欠你一个人情,凤大人,我早说过我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为何你偏不肯信呢?” “仙空台上你先说没有秘闻录这回事,坠崖后又说你自己才是最大的财富,你叫我如何信,再者……”凤墨没能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一句对竺紫琴无疑是残酷的现实。 “凤大人一旦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把我交给官府,或随便把我丢在哪儿,任由我自生自灭,对吧?”凤墨没出口的话,竺紫琴坦然地替他说了,“凤大人折返缙云庵,也是想抢先找到东西,尽早摆脱我,不是吗?” 凤墨不语,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全力找到秘闻录,根本提都没提到如何处置竺紫琴,那让他能拿竺紫琴怎么办呢。 “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然从我的处境考虑,我也就不得不……” “主子,咱们有伴儿啦!”沈榭撩开车帘一角,匆匆丢下一句话后,马车开始加速。 凤墨看了竺紫琴一眼,眼神像是赞许她估计得没错,竺紫琴眨了眨长睫,回以目光询问他要怎么办。 “这下路途可不用担心寂寞了!”凤墨自嘲地笑笑,接着扶稳座位半躬起身,靠近车帘问沈榭道,“别急,咱们到哪儿了?” “离开榴城约有三十多里路了,到下一个镇子得再赶三十多里,这一带地广人稀,林子又密,主子,万一咱们被拦截,如何是好?” “从什么时候现有伴儿的?”凤墨再问。 “奴才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也就刚才方笃定是冲咱们来的。” “有几人,骑马还是坐车?” “至少三人,骑马!” 凤墨松了口气,如果仅三人,他倒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带着竺紫琴,他根本就没法掉以轻心。 “不必再加快了!”凤墨吩咐沈榭道,“保持这个速度,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在赶路就行,另外小心看路,不管前面有什么,也尽量不要让马车停下来!” “是!奴才明白!” 凤墨回身,目光虽是望向竺紫琴,脑子里却在急速思考对方有没有可能现竺紫琴没死,现就跟他坐在一辆车上。 “放心吧凤大人,除非他们知晓我们的目的地,否则根本来不及通知同伙拦截!”仿佛看穿了凤墨的心思,竺紫琴平静地撩开窗帘向外看了看,“凤大人何不踏踏实实坐了,等到了下一个镇子上再说?” 竺紫琴一句话点醒凤墨,对方跟踪他到了榴城,哪会知道他待了一个多时辰就又上路,当然更不可能知晓他们要去往何处,他担心会被设伏纯属焦虑过度。 凤墨重新落座,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就当风静死得面目全非真伪难辨,可我既然能死里逃生,那些人就不会对风静的死起疑吗?” “当然有这种可能!”竺紫琴微笑地肯定道,“户部侍郎郑泽中的人能追杀到缙云庵来,就说明我爹的身边很可能出了内鬼,倘若猜测是真,没准儿他们也会想到死去的那个是风静。” 竺紫琴迅速且毫不迟疑地肯定,让凤墨不禁瞪大了双眸,难怪他老觉得哪里有漏洞,老觉得不踏实,原来竺紫琴的计划非但有缺陷,还有更糟糕更致命的潜在威胁。 凤墨的脸沉了下去,从他遇见竺紫琴开始,这个女人就在逼迫他做出选择,要么他不得不失去找到秘闻录的机会,要么他就得和她绑在一根绳上,对抗黑衣人与他们身后的主子,且无论何种选择,他凤墨也都别想干干净净全身退出了,尤其是今天才从竺紫琴口中听到所谓内鬼的消息,不啻一记重锤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怎么?凤大人难道比我还担心被人现替死的秘密?”竺紫琴对凤墨投来的怨毒的目光只作没看见,仍是自顾自道,“又或者凤大人另有隐秘,不愿在这件事上牵扯过深?” 第十二章 局中有局 校园港 正文 第十三章 微妙组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三章 微妙组合 凤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曾说过,知道你长什么样,落脚于何处的人都已经下地府去了,为何忽然又说有内鬼,你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 竺紫琴笑笑,“我懂了,知道凤大人你担心的是什么了,我亦曾问过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怎么找到的缙云庵,你却不肯回我。” 凤墨俊美的脸微微有些颤,“别岔开话题,告诉我,竺紫琴,你哪一句是真?” 竺紫琴唇角浮出讥诮,她尖刻道,“你记错了,我只说知晓我样貌的人永远都不会开口了,而知晓我在缙云庵的人世上寥寥,所以我每一句都是真。” 凤墨想了想,“等等,你的意思是便是内鬼也未曾见过你本人?” “见过我的人除了缙云庵的师父们,就只有风静和我爹。” “可你不是说风语来过?” “十二年间,来过缙云庵的人不止风语,但他们每次送东西都是隔窗向我回禀,由风静代答。” “好生奇怪!”凤墨狐疑道,“你爹就那么不想你见人?还是你……” “该说的我都说了。”竺紫琴不理凤墨,“风静因为一直是跟着我的,偶尔会回京师一趟,是故他们若没有现风静的踪迹,难免就会对仙空台上的尸骸起疑。” 凤墨缓缓点了下头道,“不错,要是他们现少了一个人……不过从目前看,他们并没有确定你没死,也确定不了你是跟我在一起,除非……” 他的目光瞥向后车窗,一丝狠厉闪过瞳仁,尽管那后车窗已被严严实实封住,什么都看不到。 “防患于未然,凤大人,你惹下的纰漏就全看你如何补救了!”竺紫琴笑,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漠态度。 凤墨回眼,幽幽叹气,“你可知道自出道以来,我还从未杀过一个人?哪怕对方罪大恶极?” “难为凤大人了!”竺紫琴笑得更加柔婉,“凡事总有开头一遭,所谓妇人之仁,相信不会生在凤大人身上!” “说得好,妇人之仁!”凤墨压低眼帘,沉声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真是讥讽得很,你算是女人吗,仙空台、缙云庵,那么多人为你陪葬,未见你有分毫悲悯不说,现在要我解决掉后面的追踪者,你又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我很好奇,十二年的庵庙生活,本该吃斋念佛,怎成就了你这么一副蛇蝎心肠?” “呵!”竺紫琴淡然而笑,将脸扭向一边,却并没有再接凤墨的话,沉默中,凤墨现竺紫琴的神情好像起了某些变化,只是他揣度良久也揣摩不透,那到底是痛苦与绝望的挣扎还是肃杀一切的痛恨。 痛苦也罢痛恨也罢,凤墨从竺紫琴的身上移开目光时想到,都是些与他无关的情绪,他又不是闲得没事,何必替对方瞎担忧? 乘着还有时间,抵达镇子之前,他最应该考虑的,就是怎么让后面的追踪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永远消失,且不牵累到他们自身! 正思忖里,忽然一阵马蹄声传入耳中,由远及近,凤墨听出马蹄声中还夹杂着车轱辘与车厢震动的隆隆声,他叫了一句,“沈榭!” “主子,是辆四乘大马车,也许只是恰巧同道!”沈榭匆匆回应道,又忙着转身驾车去了。 难怪,他们的马车跑得并不慢,也只有大车才能轻松追上他们。 竺紫琴这时已从先前的神思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和凤墨对视一眼,就手撩开了窗帘一角。 确如沈榭所言,一辆四乘的黑楠木大厢马车从后面追上,在并排前行了短短数秒后,超过了他们。 “会是谁呢?”竺紫琴喃喃道,“车厢上没有特殊标记,不过厢体的雕花图案甚是精美华丽,不惜繁复的雕工,车窗挂的水晶珠帘则更是普通人户不敢用的,看来非富即贵啊。” “那么感兴趣,就没看清车里坐的人吗?”凤墨即使语带刻薄,暗地里对竺紫琴的观察力还是相当认可的,他们这一行,或许未见得比别人精明比别人道高一尺,可观察力却非得是一等一的。 “隔着帘子瞧不甚清楚,隐约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吧。”竺紫琴放下帘子,坐正身姿,“人家目不斜视正襟危坐,仿佛根本未注意到咱们呢。” “喜欢看热闹吗?”凤墨的目光莫名的变柔和,因为竺紫琴刚才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瞧新奇的小丫头片子,完全没有之前的冷酷无情和心机狠毒感。 一缕微笑斜斜地浮出,凤墨半是探究半是讥诮道,“没想到你会对一辆路过的马车产生兴趣,是因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竺紫琴望定凤墨,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你琢磨什么呢?这条官道车马稀少,咱们后面又有追踪者,我想看看刚过去的马车跟追踪我们的人是不是一伙不行吗?” “难道你就不想寻机逃走,找一个可以庇护你的人?” 竺紫琴闻言,几乎是当即失笑,“此话不该由凤大人说出,我的处境如何凤大人最是心知肚明。” 凤墨不吱声了,他原是开的一句玩笑,结果竺紫琴的笑容和回应倒更显得他是个笑话,明明就是他左右都受竺紫琴掣肘,人家哪还需要什么庇护?有的人所谓软硬不吃,他则在竺紫琴这里软硬都碰一鼻子灰,合着都是他自找霉头找来的? “缙云庵是好地方,偏僻得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香客。”仿佛是在回答凤墨,竺紫琴自嘲地低语道,“所以自我到缙云庵后,就不懂什么叫热闹了。” 凤墨心头一动,“没有香客的缙云庵,生活想必十分清苦?” 嘴一张,凤墨就又后悔的要命,他怎么啦,还没受够竺紫琴的奚落?为何每次他都会忍不住搭竺紫琴的话,以前缉捕其他的逃犯,可还从未出现这等状况呐。 “习惯了。”竺紫琴轻轻道,“庵里的生活固然清苦,总是好过现在四下逃亡,若我爹没出事,哪怕平安身退归隐乡下,我大概也能继续那样活下去。” “谁说你在逃亡?”凤墨试图纠正竺紫琴,也很想说服自己,“你在我手上一日就一日是我的犯人,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谁也别想从我手上不经司衙私自处决掉犯人。” 第十三章 微妙组合 校园港 正文 第十四章 联手下套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四章 联手下套 “你把我交给司衙,我一样是个死,丞相大人手眼通天,根本不用通过任何定案程序就能要了我的命,和现在死要说有什么区别,那仅仅是针对我爹的秘闻录而言,有些人希望秘录永远消失永不现世成为永久的秘密,可有的人偏希望利用秘录为扭转命运的筹码,即使残局已成定势!” “定势?”凤墨不知为何有了不妙的预感,“在说你自己吗?即便你横竖难逃一死,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明白吗?我不喜欢沾血腥,不论你是为谁所杀,哪怕沾到你一星半点的血我都很晦气,所以我不会让你在我手上死掉,就这么简单!另外秘录我确实想要,然要以其作为筹码,抱歉,我恐怕帮不了你。” “特别是在你查出黑衣人的来路后?”竺紫琴纤眉微挑,“也是,你的为难我都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先前我也说过,那就请恕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 “嗯。”凤墨点点头,竟不准备再bi竺紫琴,尽管他一开始确实是想给竺紫琴施加压力,让她尽早交出秘录,但当沈榭现身后有追踪者并打断他们的谈话时,他改了主意。 想也不用想,竺紫琴没讲完的话是交出秘录附带的条件,而对竺紫琴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重要了。本来竺紫琴的条件也并非完全不在考虑之列,等到他和竺紫琴的周旋毫无转圜余地时,他或许会劝说给他下令的人留竺紫琴一命,当然那是最后迫不得已而为之。 可惜跟着他知道了内鬼的事儿,就此一个更为糟糕的情况摆在他面前,竺紫琴是聪明的,两次追问他的消息来源,他虽避开不谈,实际是隐隐猜到内中关键有人在施一石二鸟之计。 一石二鸟,那他不仅是在竺紫琴的算计中,亦是在对手的算计中,竺紫琴是追杀的目标更是诱饵,他一步走错,给自己和他身后的人招致的,将会是同竺兴竺紫琴相似的命运。 如此严峻和骤变的局势,他需要思谋个更周全的办法,在解决引火烧身的潜在危险前,也就不得不暂且将竺紫琴搁置一边,竺紫琴没有继续提条件,正好,他凤墨正好装聋作哑装傻充愣,以待其他良机再说吧。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自此再无多话,一直到沈榭掀帘通禀,“主子,叶镇马上就快到了,咱们是寻个地方打尖呢,还是住店歇下?” 此时天色尚早,凤墨犹豫了一下才道,“先寻个店家落脚,要闹市中心的,最好是大客栈,完了你去后院喂马,我跟姑娘到镇子里转转,顺便打尖儿。” 竺紫琴听完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榭领命一路进了叶镇,在镇子中心地带绕了几圈,最后选定了一家隆远客栈。 凤墨先下车,没管竺紫琴,自己负手进了客栈,等着沈榭定下了一间上房。 竺紫琴随后而至,两人便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往二楼上房去了,沈榭则牵了马车去了后院。 推开房间里的窗户,凤墨一方是临街,街面上往来的行人和各色叫卖的摊贩尽入眼底,竺紫琴所在的位置却是朝向后院,她站了片刻即看见沈榭将马车停在院落一角,且并没有将两匹马卸下。 接着她的目光为另外的物件所吸引,凝目看了一会儿后,她回脸问凤墨道,“他们,出现了吗?” “还没有,我们再等等!”凤墨随口应答着,既没向竺紫琴做什么解释,身形也动都未动。 “在这儿动手合适吗?”竺紫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叶镇虽不算大,可亦不算小,方圆百里内没有比它更热闹的县镇了,最主要是叶镇有好几条分道,思来想去,拜你所赐,我好像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也许你该看看后院。”竺紫琴简短道。 凤墨回脸,疑惑地望向竺紫琴,随即离开临街的窗户,来到另一侧,隔了一会儿,只听他道,“太巧了?” “你不是说叶镇有好几条分道吗?不能算巧合!”竺紫琴慢悠悠地喝着水,一副闲适的样子。 “我懂你的意思了!”凤墨伸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朝院子里的沈榭施了个眼色,等他离开窗户时,脸上已带露出轻快的笑容,且难得眼眸柔和。 “怎么,不需要去继续留意咱们的朋友吗?”见凤墨在身旁坐下,竺紫琴微微蹙眉,且将身子侧开一些。 “留意不留意,他们总会在这附近周围游荡,现有了更好的法子,咱们就只等请君入瓮吧。”凤墨取了另一只杯子,提壶倒满,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我挺好奇!”放下杯子,凤墨饶有兴致地盯着竺紫琴,“三岁入庵,在深山野庙一呆就是十二年,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阴损点子?” “什么?你说我?”竺紫琴满脸无辜地回看凤墨,“我可什么都没说,怎么就阴损了?” 凤墨倒吸一口气,“好吧,这回不算,你确实什么都没说,那之前呢?” 竺紫琴宛然一笑,笑而不语。 “我和竺大人其实曾有数面之缘,都是偶然遇到,未曾敢高攀过,然坦白地讲,你一点都不像他,我指的并非仅限于相貌差异。”凤墨说完,遂很注意地观察竺紫琴的面部表情。 “哦,我自己也不知道像不像他。”竺紫琴精致的容颜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她的从容应对让凤墨略有失望。 “为什么,你也不了解自己的爹?” 竺紫琴用手指转动着杯盏,算是默认。 “也难怪,你爹肯定一天到晚忙于公务,抽不出太多时间上燕孤山看望你吧。” “从我记事起,只见过他三次,六岁、九岁、十二岁,每次都是在我生日当天来当天走,你认为我能有多了解一个只见过三次,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二个时辰的人?” 凤墨的笑容瞬时凝固在脸上,异常惊愕之下不由有了一丝同情和悲悯,“你……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第十四章 联手下套 校园港 正文 第十五章 故意现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五章 故意现身 “没关系,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何必在意?”竺紫琴仍是淡淡道,“原本半个月之前,我十五岁生日会再跟那个人见上第四面的,如今永远都只有三面之晤了。” “原来竺大人出事的时候正是你生日?” 竺紫琴放了杯盏缓缓起身,“我只想告诉你,外人都道我爹一向刚直不阿秉公执法,可他什么禀xing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像他太正常了,还有,庵里的生活虽清净,倒也不是你想象的成天青灯古佛,总凡我所想要的,那个人均会设法收罗,再遣人送到庵里来,故若以为我不谙世事无知蒙昧,那是你的偏见了。” 偏见?难道真的仅是偏见这么简单?凤墨沉吟了一会儿,决计放弃辩解,追踪缉拿盗匪数年,他自以为已是心冷如铁,绝不会为命犯的花言巧语所打动,这番听及竺紫琴谈及过往,却不知怎地心绪突然就变得低落和沉重起来。 “抱歉,唐突之处并非存心!”凤墨跟着起身,一脸歉然,“赏金猎人做得久了,习惯性的会对某些非正常不合理的情况追根究底,你当我偏见也罢招人烦也罢,兴许下一次有些事我还是会忍不住相问。” “凤大人尽管开口。”竺紫琴凝视着凤墨,“不过别再道歉了,我会很不习惯,何况你我立场不同,彼此互不信任亦是常情,心怀歉念于你于我都是无谓的麻烦,不是吗?” “你理解就行。”凤墨转身,“我得下去盯着点儿了,你一起来吗?” “甚好。”竺紫琴一面整理髻和衣衫,一面趋步跟上,“凤大人打算怎么做?” “你不是叫我移花接木吗,还问?”凤墨停下脚步。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也在叶镇歇宿过夜。” “放心,沈榭订房的时候,我瞧见店小二的录簿上,六间上房只有我们入住进来,而以那位华车公子的行事作风,他总不堪放着上房不住住下房吧?”凤墨自信地答道,“便是万一他改了主意,要在叶镇住下,我也会有备用法子引走咱们的朋友的,你尽管只把心放在肚里,瞧我的好吧。” 竺紫琴笑了,走上前替凤墨开了房门,“大哥先请!” 凤墨略微愣怔,随即冲竺紫琴点了点头,他知道竺紫琴突然改口,乃为故意混淆视听,自然他也就默认了这兄长和小弟的关系。 下得楼来,凤墨招呼店小二给他们随意备点吃的,计划有变,凤墨原先准备和竺紫琴四处逛逛,借机把追踪他们的人引到偏僻处解决的打算,此刻也就没必要了。 “我与小弟在外面街上走走,马上回来!”凤墨又吩咐了店小二一句,这方与竺紫琴同出了客栈,客栈位于闹市中,是故沿街的摊点卖什么的都有,往来的行人也甚是熙攘。 竺紫琴像是被那些摊点上琳琅满目的货品所吸引,没走几步便甩开凤墨自顾自地寻觅了下去,凤墨起先还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然当他看到一处卖饰物的店家时,竟不由自主停步于摊前。 等他回头再寻竺紫琴的身影,人流往来,却偏偏不见了竺紫琴,他不由心头一惊。 死丫头片子,她会趁机逃跑吗?怎么可能呢,她人生地不熟的,离开他会有多危险她应该掂量得出利弊啊,凤墨边惶急地加快步伐边尽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大哥!”忽然传来的声音令凤墨悬着的心登时落地,他看着她微笑地走近,不免冷了脸低声斥责道,“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我们的举动可能在别人的关注下吗?” 事实上,刚刚寻找竺紫琴的时候,凤墨就已经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男人阴鸷的眼神,不过,他假装忽略了过去。 “随便看看不行吗,咱们回吧,我饿了,大哥!”竺紫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不知底细的还真会误以为她是个被兄长严格管束的受气包式的小弟。 “别演过了!”凤墨悻悻道,“对方跟你一样了解我的底细,清楚我既没有什么兄弟也没有什么朋友,趁着他们的怀疑更深之前,我们得赶紧把麻烦解决掉。” 竺紫琴眨了眨眼,算是认同,两人回到客栈,在堂中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小二忙给他们端来了几碟小菜和一盘馒头。 竺紫琴抓起一只馒头,刚塞入口中,随即目光便落在门口处,一位身着云锦掐银线藻纹月青色阔袖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柜台边,向店小二问了几句什么,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来了!”竺紫琴垂下眼帘,含混地咕噜一句,举筷夹菜。 黑楠木大厢马车经过时,她尽管没看清车厢里坐着的那个男子的容貌,可那人头上戴着一顶五分紫叶白玉冠她却是不会看错,所以当她又见到玉冠,一眼即认出了对方。 “慢慢吃,不急!”背对门口而坐的凤墨伸手在竺紫琴腕间轻轻拍了拍,示意竺紫琴沉住气。 竺紫琴没理他,事实上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在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审度走来的男子。 此人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长七尺有余,肤白面净眉阔目深,要不是下眼睑处隐约有些黑青之色,整个人还算仪容堂堂,当然,那隐约的青黑亦不能掩盖住男子满脸的精明与傲慢之态,再见他衣着讲究且不过分张扬,虽经路途奔波一双软底暗花青缎靴如同新制般未染半分尘土,竺紫琴便知道此人定属于心思细密年纪轻轻就志得意满之徒。 男子经过他们,目不斜视就径直往后堂去了,放佛根本没注意到堂中还有这么两个在吃饭的人,客栈的后堂连通后院,凤墨的猜测没错,男子仅是暂时在叶镇逗留,即刻便欲启程。 凤墨神情悠闲,也取了一只馒头掰了一小块填入口中,跟着又是一小块,竺紫琴目睹着他的动作,眉梢不屑地挑了挑。 第十五章 故意现身 校园港 正文 第十六章 按计而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六章 按计而施 她的不屑未能逃过凤墨的注意,“又怎么啦?”凤墨俊目斜睨,微瞪她道,“又哪里惹你不顺眼了?” “没!”竺紫琴想了想,放下筷子,“坊间传言果然还是不够详实,凤大人不仅有洁癖,用膳喜纤口细嚼,就粗茶淡饭如品珍馐美啖,这一条也应该加上。” “你……是嘲笑?” “还有,你刚才拍我的手,好像又犯了忌讳呢,难道凤大人此刻不把我当犯人了?” “你……!”凤墨一小块馒头噎在喉间,竟如生吞卵石。 竺紫琴笑了一下,谆谆教导般地补充道,“记住,下次别再这样了!” 凤墨冷着脸,气得双眸越幽黑如夜林,不,应该说他此刻更像藏身在夜林深处的猛兽,恨不得立即将眼前人撕个粉碎,因为,竺紫琴是在笑话他像女人吗? 忍了忍,凤墨强行制住怒气道,“鱼目终究混不得珠,三两句人犯的味儿就出来了,一口一声凤大人,你固然压低了嗓子说话,就完全不担心隔墙有耳?” 说罢,凤墨微微转脸,瞥及店小二仍在柜台里点算着他的账目,这方放下心来,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店外盯着他们的人还没解决呢,他可不想又被竺紫琴带到别的什么沟里。 不过,凤墨回过脸来时,已为自己刚刚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后悔了,他怎么能说人犯的味道?竺紫琴毕竟和他曾经追捕缉拿过的人犯不同,她没偷没抢没坑蒙拐骗没杀人越货,没伤天害理没做任何见不得人肮脏龌龊的事,她只是受父所累被无辜牵连进了案子里,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得那样刻薄伤人? 心中想及,目光不由自主地去察看竺紫琴的脸色,正对上那双清澈却总有寒冰凝结在眼底的秀眸,竺紫琴一脸平静淡然,倒似并不在意他的刻薄之辞,跟着,她正色道,“我没别的意思,怕你吃不饱饿着肚子没体力继续咱们的行程,离晚膳时间还有小半天呢。” 凤墨愣了一下,嘴硬道,“不劳你费心,路途奔波饥一顿饱一顿甚至餐风露宿我早习惯了。” “好,算我多事!”竺紫琴没准备继续相劝,遂朝柜台方向扬了扬下颌,“你来结账,我可身无分文。” 凤墨没吱声,默默地加速咽下了手中的馒头,竺紫琴叫他去结账,无非是做给客栈外面的人看,事情至此,他除了不得不佩服竺紫琴的周全外,还莫名的产生一丝感慨。 从小到大,谁在乎他是饥是渴,连他自己都不会在乎,偏偏一个被他反唇相讥,称其散着犯人味儿的女子顾念到了他的温饱,固然竺紫琴的真正意图并不在于关心他,然她心细如,竟可笑地成为第一个关切他细枝末节的人。 “客官,小店哪里伺候不周吗,客官刚订下上房,怎突然又要退房了呢?”店小二对凤墨前来结账,感到莫名其妙。 “哦,不关你的事儿,我和舍弟商量了一下,觉得时辰尚早,所以决定继续赶一段路,反正房钱饭钱该多少,我一文不少你便是。”凤墨摸出碎银,示意店小二照价全收。 “这怎么行,客官又没有住下,小店没理由愣要收客官的房钱啊。”店小二一边推辞,一边劝道,“再者客官若此时继续上路,到下一个村镇,怕天色已晚,找不到合意的落脚处了呢,不如……” “行了,我们兄弟二人自有打算,你就……”凤墨话音未落,一阵斥骂声传来,引得堂中人均循声望过去。 是来自后院,店小二推开算盘,对凤墨抱歉道,“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客官借小店的后院临时停放一下马车,这会儿又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客官且稍等片刻,容小的去看看就回,成吗?” “店家勿急!”竺紫琴站起来阻止道,“我们的马车也停放在后院,兴许是我家下人不懂事冲撞了那位客官,还是由我先去瞧瞧比较合适,这里就劳烦小二哥替我们结了帐,让我们也好尽早上路,多谢了!” “呵,也好也好!”店小二忙答应着重新和凤墨结算,竺紫琴则迅速地离开往后院去了。 一入后院,竺紫琴便见华车男子正在劈头盖脸地斥责他的下人兼车夫,听了几句,无非都是些“废物”、“不中用的东西”之类的粗鄙责骂,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浮出笑意上前道,“这位兄台,未知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啊?” 男子悻悻地望了她一眼,将身子背转过去,一副没好气爱搭不理的样子,或者更嫌她多管闲事。 竺紫琴只作没看见,仍是笑道,“在下和兄长赶巧也是在这家店落脚,喏,刚才在客堂我们见过的啊,怎么兄台不记得了?” 男子不耐烦地回睨竺紫琴一眼,“记不记得的,本公子训斥自家下人,与你何干?” “呵。兄台想必正是在气头上,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人行在外遇上点不顺心不遂意的事儿亦是常情,兄台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光是责打下人恐也解决不了问题啊?”竺紫琴温言温语,顺势看了那下人一眼。 下人一手臂弯里抱着满满一摞大小各不一的盒子,尽是些梅香茶干、芙蓉墨酥之类的特产,而另一手捂着半边脸很是委屈地低着头,他见竺紫琴眼神游动,赶紧呼冤辩解道,“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少爷!是你让小人去买点少夫人爱吃的果脯点心,好回去交差,小人这才离开了院子,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怎知车轴就变弯了呢?” “你还敢说!”男子盛怒地抬手,作势又要去打,“你个死奴才,叫你做一点事儿都做不好,本爷与人在此有约,方叫你去办点跑腿的差事,结果你倒好,不知转悠到何处去了,居然比本爷回来的还晚,如今车不能行,耽搁了本爷的行程,多半就要怪你偷懒贪耍,逛得忘乎所以了!” 第十六章 按计而施 校园港 正文 第十七章 默契配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七章 默契配合 “好了好了,兄台何必跟这等下人计较呢?”竺紫琴见男子不仅倨傲,且十分的不讲理,便敛了笑容故作不以为然道,“兄台缘何生气,小弟大致是听明白了,不过容小弟斗胆问一句,兄台到底是气这奴才不中用呢,还是气行程耽搁上不成路,又或许是可惜好端端的车乘平白无故遭毁损,心疼不已呢?” 男子愣怔,“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竺紫琴心中冷哼,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置若罔闻的人,这会儿总算正眼瞧她了么? 世间总有那么一种人,倨傲无礼欺软怕硬惯了,你同他和和气气说话,他会当你是讨好献媚,本能地就要蹬鼻子上脸,踩到你头上,结果你若是恶语相加,比他还无理蛮横,他反倒更快地屈身相敬,所谓品xing轻jian者,不外如是。 “其一,家奴不中用,兄台大可以就地乱棍打死,我朝规定凡家奴因错被主子失手责罚致死者,主家仅需向衙门官吏缴纳一定的伤恤费就不再被追究责任。” 竺紫琴说罢,那下人已吓得面无血色,他未料到情形急转,竟首先将自己陷入性命不保的境地,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抛下点心盒子连连叩首道,“爷饶命,爷饶命啊!” 男子瞳孔收缩,目含惊讶,“就地杖毙?你也太狠点儿了吧?” 竺紫琴恍若未闻,淡淡地继续道,“其二,兄台急于赶路,更不该枉费时间在和奴才理论上,奴才犯下天大的错,要打要骂要如何责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兄台应考虑的是要么尽快修车要么换一辆车乘,以便继续行程,兄台你看在下说得对么?” 男子顿悟,原来竺紫琴仍是在劝他制怒,以行程为重,他微微蹙眉,犹豫不决道,“我此行出门,本是想着速去速回,故仅带了他一人随从伺候,倘使留他在叶镇修理车乘,就算可以临时去雇辆马车,也未见得找得到合适的人一路上伺候本爷啊。” 男子的托辞令竺紫琴暗暗失笑,说到底此人不过是好面子,嫌弃外面随便雇来的马车太掉价,又不习惯身边没有知根知底的人伺候着,她是掐准了非富即贵者即讲究且喜欢挑剔的性格缺陷,才授意凤墨将宝押在此人身上,现在看来,她的判断非但无误,事情进行的没准儿比她预计的还顺利。 “当然喽,兄台的车驾材质上乘,精致无比,若随随便便丢弃在此实在可惜!”竺紫琴转身移步,绕了车乘半圈,很是羡慕的样子连声啧啧赞叹,“难怪兄台生那么大气,换做在下想也难以心平气和,正如兄台所言……” “不好意思,我这位小弟极少出门,粗陋寡闻见识短浅,让兄台见笑了!”凤墨步履轻盈地来到院中,紧接着竺紫琴的话和男子寒暄起来,“在下凤墨,敢问兄台是……?” “敝姓周,单名一个阗字!”男子警惕地将凤墨上下打量一番,“凤兄玉树临风翩翩潇洒,我们之前是否有见过?” “噢?不会吧,在下平常替衙门办一些跑腿的差事,周兄若是见过在下,莫非周兄曾惹上什么官司?” “怎么可能!”周阗讪笑着一口否决,“大概凤兄实在面善,让周某有似曾相识相见恨晚之感呐!” “大哥,你来得正好!”竺紫琴敏锐地察觉到周阗对衙门和官司敏感,要让他虚情假意地继续和凤墨寒暄下去,只怕他们的圈子会兜个没完没了,所以她干脆打断二人,cha话道,“周兄的马车出了点问题,他正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呢。” “是吗?”凤墨听完竺紫琴略述周阗的难处,当即不以为然道,“这有何难?” “凤兄的意思……?” “周兄觉得那辆马车是否尚可一用?”凤墨指向他自己停在院中的车,“固然比不得周兄的车乘贵气精美,可跑起路来还算实用。” “这……”周阗再次迟疑。 “驾车的也是跟随在下多年的自家仆役,虽使唤的未必称心,但只要你吩咐,他绝不敢不尽心尽力,总之他伺候周兄个一两天估摸问题不大,时间再长我可也舍不得把他留给周兄呢,何况一两天内足够你的下人修好车驾追上行程了,就不知周兄是否会嫌弃在下的陋车粗仆?”凤墨一口气将话说得几乎点滴不漏,周阗若再拒绝,难免被坐实了嫌弃之意,偏偏周阗的面子又令他不好当众撕破脸,毕竟凤墨他们是出于一片“好意”嘛。 周阗左右为难,沉吟片刻才道,“不合适吧,借走了凤兄的车又借走凤兄的人,那凤兄跟这位小哥儿怎么办呢?” 凤墨笑笑,高声连唤两声,“沈榭,沈榭!” “来了,主子!”沈榭应声从院外推门而入,躬身向凤墨施礼,“奴才刚去填了下肚子,主子有何吩咐?” 这后院的大门是通着客栈后街的,专供马匹与车乘出入,因客栈的小楼临向后院一侧的底层一排厢房,又是供仆役下人们歇宿的地方,是故下人们的出入,也通常是经由后院大门,为了安全起见,后院大门自然凡人进出后,都会给掩上,所以竺紫琴等才既没看见沈榭进出也没看见周阗的下人进出。 “来,见过周公子!”凤墨挑眉示意,“周公子乃是贵人,你可不要放肆!” “小的岂敢!”沈榭陪着笑,深深一揖道,“小的沈榭向周公子请安!” 凤墨转首,问周阗,“你瞧在下的家仆可还算伶俐?” “唔!”周阗见沈榭个头不高,身材匀称,泛笑的眉眼清秀和机灵兼备,是那种第一印象就会觉得特别顺眼的人,当下点点头道,“凤兄俊雅飘逸气度不凡,连家奴跟着也是伶俐出色呢。” “哈哈,周兄过奖了,既然周兄瞧他还勉强能使唤,不如趁天色尚早,就赶紧启程上路吧?” 第十七章 默契配合 校园港 正文 第十八章 心刺暗埋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八章 心刺暗埋 “可是……”周阗尴尬地摆手道,“周某承凤兄好意,本不该推却,然正如周某先前所言,凤兄和小哥儿怎么办呢?” “说实话,在下和小弟此行出门,是要去拜访一位故友的,难得出趟远门,我们亦正打算借机四处游玩一番,因而我们并不急着赶路,走到哪儿算哪儿,不比周兄有急事在身呐。”凤墨靠近周阗,认真道,“在下是诚意想结交周兄为友,周兄就万莫再推辞了。” 周阗看了凤墨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周某多谢凤兄了,今日之情改日定当厚报,凤兄什么时候得空去了平梁,一定要来找周某,平梁周府,你随便找人打听,几乎人人都知道的。” 凤墨微笑着抱拳,“在下祝周兄一路顺利!” 周阗临抬脚,回头狠狠瞪了自己家奴一眼,“周成,你还不赶紧找人修车?” “是是!”周成忙从地上爬起,将散落一地的盒子整理好,给抱上了凤墨的车驾中。 沈榭牵马执鞭,向凤墨拜别,“主子,小人一将周公子送到地方,就立即赶回来。” 但他说的时候,眼皮不易察觉地眨了两下,凤墨心神领会微微颔首,“你小心伺候着周公子,若有不周不到之处,看我会不会撕了你的皮!” 周阗再无客气,登车入座之后,由沈榭赶着车驾,不紧不慢地出了小院,不紧不慢地穿过热闹的集市,驶离了叶镇。 待周阗离去,竺紫琴上前,拍了一下周成的肩,“你今晚怕是得在叶镇歇脚了,还不去跟店家说一声?” “对啊!”周成挠挠头,“可是小的要看车子修理的情况再行定夺啊,若是今日便能修好,小的想连夜追赶爷去。” “急什么?”竺紫琴道,“你家主子说你们是平梁周府的人,平梁距此地,起码还有三五日的路程吧。” “小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爷不是要回平梁,而是要去宁城,顺利的话,今儿晚上在桂县落脚,明日傍晚之前就能到宁城了。” “桂县?”竺紫琴回头看了凤墨一眼,又问道,“你家主子一向将行程安排得如此紧凑吗,难怪他要着急赶路了。” “是啊。”周成无奈地叹口气,“要不然今日到不了桂县,岂非又要在路上耽搁一天,才能至宁城?” 竺紫琴笑,“我只是好奇,顺口一问,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回我,未知周公子何事那么着急,非要明日赶到宁城呢?”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因少夫人怀了身孕,三个月前回了娘家,现如今眼看临盆之期将近,爷想将她接回周府待产,且我家少夫人脾气甚大,若爷未能按书信约定之期赶到,还不晓得少夫人会闹成怎样呢,闹则闹罢,爷那么爱脸面的人,在岳丈府上斯文扫地下不来台,该是多屈闷啊。” “原来如此!”竺紫琴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傲慢无德的富家公子哥配悍妇,真叫是天合良偶自成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行了,二位爷,恕小的不能陪二位爷说话了,小的得找人来修车啊!”周成刚刚拱手欲作辞,猛丁儿后颈处一麻,他最后只看到竺紫琴瞪圆了双眼惊讶地注视着他,便萎顿在地不省人事了。 “话还没问完,你动手也太快了吧?”见周成倒地,竺紫琴惊讶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责怪,她没好气道,“下次动手前,能不能先给个暗示?” “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啊!”这回轮到凤墨摊手做无辜状,“你的神情那么自然到位,周成肯定不会有疑的,但我真没想到,我才一抬手,你就明白我要干什么了。” “哼!”竺紫琴双手抱臂侧过身子,“先把他拖入车厢里吧,让店小二看到又要浪费唇舌做解释。” 凤墨绕到竺紫琴身边,凑近她,不依不饶道,“就是说,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竺紫琴不答,再转了一个方向,避开凤墨的灼灼目光。 “女子者,不可信也!”凤墨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我还以为你冷淡如冰xing子使然,但刚刚才现你跟周阗和周成交谈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竺紫琴,哪样的你才是真?” “话中有话,不如将话敞明了说!”竺紫琴回脸,眼底的寒霜又在慢慢凝聚。 “好,敞明了说,从一开始,你好像就对周阗特别感兴趣,周阗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面对竺紫琴的冷意,凤墨毫不退让,竺紫琴的善变和聪慧,早让他学乖巧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是在打着什么新的算盘,而他对那漂亮的小脑袋里琢磨的心思,没来由的都会心虚。 当然,他不信任竺紫琴是一方面,再则……先前竺紫琴和周阗说话时,绕着马车一脸的钦羡与赞叹,那情形想起来就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到底哪儿不舒服他又说不清,总之竺紫琴若真是贪羡富贵的俗流,他好像反倒踏实些,因为俗流之女,他可以毫不在乎视若破履,不似现在,竺紫琴是他心头刺,横竖都让他无法安宁。 竺紫琴盯着凤墨,眉头先是微蹙,随后渐渐展开,熟悉的讥诮又泛上唇边,“你说我对周阗感兴趣?我知道他叫周阗并不比你早。” “不是还怪我动手太快吗?还想从周成嘴里打听些什么?”凤墨悠悠离开竺紫琴一些,叹息道,“可惜啊,我方想起来寻常人家,你这个年纪早该婚配了,要是你爹不出事……” “我爹直到出事,对我的婚配都不曾提过半个字,你多心了,凤大人!”竺紫琴冷冷地打断凤墨,“我不否认,听到那个人出自平梁周府,我的确颇有兴趣,然却不是你想象的兴趣,兴趣何在是我的私事,好像没必要非得向你交待吧,你,赏金猎人罢了,又不是公堂审案官。” 凤墨哑然,脸色变得难看,他返身提起周成扛在肩上,将对方几乎是丢麻袋一样扔进大车内。 第十八章 心刺暗埋 校园港 正文 第十九章 消踪匿迹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十九章 消踪匿迹 接着,他又动作娴熟地从车驾前解下一匹马来,翻身上马后,单手牢牢地擒紧了马鬃。 “我去去就回!”他冷漠地对竺紫琴吩咐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相信凭你的本事,不会应付不了!” “凤大人!”竺紫琴拦在马前,她的目光落在凤墨的身下,“马没套鞍,一路当心!” “不劳费神!”凤墨生硬道,“烦请你帮我开一下院门。” 竺紫琴退让开,默默推开院门,目送凤墨跃马走远,方将院门重新掩合。 凤墨的语气和神情,都表明他是真的在生气,原来……竺紫琴兀自失笑起来,凤墨也有情绪化的一面吗,还好,他固然有情绪,却是个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这一点,他们俩竟出奇地相像。 周成醒来,正对上竺紫琴关切的脸,“好了!”竺紫琴冲他点点头,“你突然晕倒,难不成有什么旧疾?” “小的……” “没事我就放心了!”竺紫琴未待周成答话便继续道,“天色已晚,我跟兄长还有事要先走了,我劝你不妨好生休歇一夜,待明日再做打算吧!” “可是……” 竺紫琴人已经跳下车,她回身撩开车帘,冲周成笑笑,“告辞,回头别忘了请郎中给你仔细瞧瞧!” “二位爷慢走,小的给二位爷添麻烦了!”周成一声长叹,内心充满了感激…… 夜色昏淡中,竺紫琴轻身飘出了院落,安静的院子里唯闻四匹马不时地换蹄声。 走出后街,转个弯儿,一辆轻便马车停在路边,竺紫琴摸黑钻入车内,旋即尴尬地朝边上挪了挪。 “咳……”先就坐在车里的人比竺紫琴还尴尬,“一时间没寻到合适的车,两个人坐,位置确实太狭小了,不过,我觉得这车比较不容易引人注意。” 马车在黑暗里缓缓启动,竺紫琴同样在黑暗里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本是不该问,一切都还顺利吗,没有再留下什么破绽吗?” “嗯!”简短的回应,等了半天都没有更多下文。 竺紫琴想了想,试探道,“你的外袍呢,你回来的时候没见穿外袍,依你的xing子,哪怕沾上一星半点的血,也会嫌脏吧。” 依旧是沉默,沉默得令气氛压抑。 “你知道风静他们都是孤儿,被我爹训练成亲信护卫之后,十数年间他们个个手上都或多或少地染了血,有一次我问风静,杀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她说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个该杀之人。” “不用你来安慰我。”凤墨的声音平静而淡漠,淡漠里甚至还隐含着排斥,“我只是累了,你安静点儿,让我能打个盹儿总可以吧?” “我可没安慰你的意思!”竺紫琴回脸,凝视黑暗中依旧秀挺的轮廓,“我是想说,人人都有各自的命运,无论情愿不情愿,一味的回避,自己与自己内心挣扎不休,根本就无济于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坦然去面对无可避免的现实,还能好过些。” “你真够烦的,说完了没有?” 竺紫琴叹了一下,从衣襟内摸出锦袋,递到了凤墨面前。 “不必了,我暂时用不上!”凤墨用手指轻轻挡开装药丸的锦袋,“你先收着吧,总会有不时之需。” 竺紫琴未坚持,收好锦袋,斜靠在车窗边,背对凤墨道,“我们现在,是要去何处,仍是去京师灵昌吗?” “恐怕得暂时转道绕行,桂县、宁城在叶镇之东,我们先往西南走,待把行迹抹消之后,再寻机北上。” “沈榭继续跟着我们没问题吗?” “嗯!”凤墨大概心情有所好转,这次主动解释道,“我在后面跟了许久,沈榭的判断没错,除了那三个人再无其他追踪者了,把他们解决之后,趁周阗还未反应过来时,我假作山贼,隔着门帘用石子儿击昏了他,等他醒来,只会瞧见车辕和车下横着的三具尸身,离袭击的地方不远,有一片河滩,我让沈榭将身上的衣物撕碎,沾上血,还有鞋子都扔在河滩边了,如此周阗会以为马车遇劫,沈榭力敌山贼受伤或遇难,至跌入了河溪中。” “你果然不愧赏金猎人,消踪灭迹的本事一旦用上,寻常人哪有能看透的。”竺紫琴像是自言自语道,“周阗便是报官,衙门追查起来,即使没有找到沈榭的尸身,也只能不了了之。一则据我估计,黑衣人的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泛泛而查,根本就查不出个究竟,而深入追查,必会引得某些人cha手,阻止真相。” “过奖了!”凤墨没好气道,“跟你沾上,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身份就变了呢?从兵变成贼,这还真是一个不太容易适应的过程!” “别忘了,可不是我拖你下水!”竺紫琴也不客气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却不是人人都能身陷其事而不为,至少,卷进这件事中的人,孰知孽缘什么时候就会有孽报呢?” “行了,我说与你听,不过是让你放下心来,你倒是得点理儿就不饶人,现在能让我困一会儿了么?” 竺紫琴不再答话,自己也微合了双眸稍作休憩,毕竟赶一晚上的夜路,他们还不知要在哪儿落脚呢。 沉默与黑暗相携相行,许久之后,竺紫琴却听得凤墨忽然道,“哦,对了,差点忘了!” 她睁开眼,回眸,“什么?” “这个,给你!”凤墨手中,斜斜的是一支白玉簪子。 “我偶然在镇子上看到的,就买下了,你身有重孝,然以你现在的情况,明着戴孝太招人注目,这个不显山不露水,亦能勉强算是一份心意,再合适不过,唯一玉质普通,值不上几个钱儿,希望你不会嫌弃。” 凤墨平淡的语气好像不过是在说一件于己无关的事儿,不带丝毫情绪,且连脸都是侧向一边,未曾拿正眼瞧竺紫琴。 竺紫琴迟疑了一下,默默接过玉簪,簪首两朵白色的菖兰在她的掌中出幽幽的莹润的光泽,她默默地摩挲了好一阵,最终慢慢将其揣入了怀中。 十日后,泽泊之乡的固津,凤墨雇了一条船,停于湖荡深处,三人便以篷船为家,捞鱼为食。 第十九章 消踪匿迹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章 孤舟摊牌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章 孤舟摊牌 这日沈榭离船,去固津渡打探消息和买些酒水,竺紫琴坐在篷中烧水煎茶,船尾一侧,凤墨很是耐心地下饵钩鱼,天地间和风吹拂水波如碧,好似已入世外桃源的画中。 未几天色转阴,淅淅沥沥的竟下起了小雨,凤墨看了看仅钓得两尾小鱼,心有不甘,又坚持了一会儿,见雨越下越大,无奈只得转回篷船内。 竺紫琴品着刚沏好的热茶,望定篷外雨色渐渐迷濛成一片,若有所思。 凤墨扯布帘相隔,褪去湿了的衣衫,换过一件干净的布衣,便出来和竺紫琴隔案对坐。 竺紫琴每次沏茶,都会沏在壶里,自斟自饮,从未给凤墨倒过一杯,凤墨也不以为意,同样每次自行取了空杯子,拎起茶壶顺手就倒,然这次茶的香味溢出时,凤墨嗅了嗅,眉梢微挑,“你煮的是姜茶?” “水泽之地湿寒,尤其是阴天下雨时。”竺紫琴简短地答了一句,依旧兀自出神。 暖茶入胃,尽管竺紫琴其实什么都没说,凤墨暗地里还是觉着颇为受用,自竺紫琴收下玉簪后,两人的关系即使仍是不冷不热,不近不远,倒也和平共处,极少再刻薄相向。 然他们俩都明白,一路掩人耳目地辗转奔波,所谓的平和相处全都是暂时的,等被追杀的风头过去后,就该是两人摊牌的时候了。 那时候,正如竺紫琴所言,两人的立场不同,两人又都是知道该做什么要做什么的人,反目和相互的算计,似乎就会生在顷刻之间。 不,凤墨抬眉认真地看向竺紫琴,这个面相清秀精致的女子,没准儿此时此刻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不过是在沉心静气等着看他的抉择罢了,而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犹豫、也在迟疑。 重新续了杯水,凤墨选择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开口,“沈榭一向都很机警,他去固津渡应该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若安然无事,我们便沿湖向东,在南隅登岸北上。” 竺紫琴没吱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凤墨遂继续道,“北上之前,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好几天前就想问你了,却不知道合不合适。” “那日由宜州转道固津我是犹豫的,因为从宜州也可以取道南资,再由南资一路向南……你知道我曾到过南疆边界,抓捕过犯事的宜州粮库总监吴术……” 竺紫琴转眸,静静地凝视凤墨。 “当时吴术犯了一个错误。”凤墨喉头艰涩地咽了一下,“他不该滞留在南疆边界,南疆固然大片蛮荒之地,山高林茂,然正因为荒僻,有陌生人出没,难免不会被人注意到,所以追查到他的行迹并不难,不过也许错不在他,他的滞留还碍于边界的盘查,他可是真正被朝廷下了海捕文书的要犯。” 竺紫琴仍是没有吭声,但一瞬不瞬的眼神,仿佛她已知晓凤墨接下去要说的是什么了。 “听明白了吗,你,至今未见海捕文书!”凤墨鼓足勇气,终于吐露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不!”竺紫琴朱唇轻启。 “什么?”凤墨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比头一声更强硬更有力的回答,等于凤墨兜了一大圈子全是白费口舌。 “为什么!”凤墨呆了半晌,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如果你担心路途遥远,担心有危险,我可以帮你,只要……” “不!” 第三声“不”让凤墨不由得闭上双眸,竭尽全力方克制住内心的怒意,待冷静后,他张开眼说了五个字,“给我个理由!” 竺紫琴不理,目光转向船篷外,他们身处的湖荡先前还水净天阔景色如画,不到半个时辰便天地混沌冷雨斜风,独泊的孤舟陷于茫茫烟水中,已如被整个尘寰相遗弃。 凤墨深吸一口气,“相处这些天,不能说对你完全了解,可我尚能确定你不是个疯子,然刚才你的回答,我真想问一问,你是不是疯了?” “身为赏金猎人,你是不是疯了,我一脚踏出永元朝的疆土,你很清楚意味着什么。”竺紫琴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冰冷。 “你说过每个人都该面对抉择,身为赏金猎人,我当然唯一该做的事就是羁押你回京,只是离开榴城时,你提出的条件,我思来想去也唯有让你离开永元朝,方能真正保得你的性命啊,高平朝和永元朝相邻相界,素来还算和睦无战事,就算生活习性等等之类和永元朝差异不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活着、活下去,总比呆在永元朝要么被官府盯上要么被竺兴大人的仇家盯上强啊,你先前千般计划,不也就为了能活下去吗?” 凤墨情急之下,生怕说得不够透彻,居然少有的唾沫横飞了一大通。 “我的条件?”竺紫琴含笑着微微摇头,“你误会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竺紫琴,你究竟在图什么,退一万步讲,我便是能擅自做主放走你,我们今时今地也是安全了,但谁能保证郑泽中之流会就此善罢甘休?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天下也没有绝对的安全之所,尤其你若坚持身在永元朝,竺紫琴,你可要想清楚了!” 竺紫琴叹了口气,终于正脸面向凤墨,接着她起身,走到自己歇卧的船舱一角,从篾席边捡起她换下的那件凤墨的旧裳。 随后,她把旧裳扔向凤墨,“等你带我见这件衣袍真正的主子,我就会告诉你我的条件。” 衣袍跌落在桌案前的舱板上,凤墨微怔,离座去抓起了衣袍仔细端详,怎么回事,他明明见竺紫琴穿过,没现有特别之处啊。 “我不明白……”凤墨一脸的困惑。 竺紫琴冷然走近凤墨,“不明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衣袍我换上之前,清兰拿去改过,这两边袖口原本用上等的金丝银线绣满了大朵的缠枝木槿花。” “如何?” “我记得先皇在世时,有一年夏天背上生了疮痈,肿痛难忍……”竺紫琴缓缓地启唇道。 第二十章 孤舟摊牌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虚虚实实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一章 虚虚实实 “先皇为此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结果当今圣上贺兰棠的亲弟弟,洛王贺兰颜便每日都用木槿鲜花拌以少许甜酒及鲜叶等,亲手捣碎了拿去给先皇外敷,如此坚持了半月有余直至先皇疮愈从未间断过,自始,先皇就对洛王青眼相看,并赞洛王有木槿之坚韧、质朴之品xing,是故朝野上下曾一度认定洛王是继续大统的不二人选,而那一年,洛王才不过十五岁,便已然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先皇有赞,相当于对洛王的人品做了盖棺定论,洛王的衣袍也自始,被允许多绣上一种花色,那就是我所见的——木槿花!” 凤墨僵立在原地,洛王贺兰颜于今已有二十七岁,比当今圣上他的同父同母之兄贺兰棠小了整整五岁,十二年前,也就是贺兰颜十五岁时,竺紫琴方才三岁,正被竺兴送往了燕孤山缙云庵,她是如何晓得的那么久远的皇宫故闻。 勉强地,凤墨故作无谓,挤出一丝轻松的笑容,“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衣服上绣了木槿花吗,固然你说的没错,洛王以木槿花自比,然朝廷也没有说百姓就不能同喜欢木槿吧?偏偏我这件衣袍绣了木槿,你不成硬要当它和洛王有何等关联?” 竺紫琴哂笑,“的确,许多首饰、衣物上的花色,朝廷并不会禁止民间使用,可宫中的式样是专门绣制有定例依循,和民间百姓所用的式样截然不同,这一点我相信自己尚不至于走眼,当然,仅凭一件衣袍去下某种结论,实在站不住脚,所以接下来我还想跟凤大人讨论一下与凤大人相关的种种。” “与我相关?”凤墨不屑地转身,边回到桌案一侧重新坐下,边将衣袍随手放了,“只怕会令你失望,我没什么好说的。” “凤大人是什么时候入道赏金猎人一行的?让我想想……”竺紫琴跟着也回到案旁坐了,“没记错的话,四年前凤大人十七岁之时,名字开始被录进衙门署赏金猎人的卷册中,不过那一年,凤大人几乎一桩案子都没做成,而三年前陆陆续续的几宗案子,才让凤大人渐渐名头远扬,至两年前,凤大人已能算是行中翘楚了。” “过奖!”凤墨端起茶盏欲饮,盏到唇边他复又放下,“我的那些案子没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衙门署里的笔录文书,用得着一桩桩一件件都得跟我核实吗?说正题吧!” “我说的就是正题,凤大人,所有关于凤大人的记录都是在四年前出现的,再往前凤大人的一切几乎是空白,就好像凤大人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我很想知道凤大人成为赏金猎人之前究竟在何处、做些什么?” “竺紫琴呀竺紫琴,你也说了我入行时十七岁,那更加少不更事的时候,我除了能待在故里家中守于父母膝下,还能去哪儿?”凤墨明显有些不耐烦,“东拉西扯的,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竺紫琴微微一笑,凤墨的不耐,以及一直半垂着的眼帘,都说明他的自我防护意识在阻止自己继续探究他的身世。 本来她的许多想法还仅限于推测,说凤墨十七岁之前的经历是空白亦不过投石问路试探虚实,凤墨如此急于反诘,倒让竺紫琴确信了她的推断,已离真相很近很近。 “凤大人稍安勿躁。”竺紫琴柔声道,“说及故里家中,凤大人登记在册的籍贯一栏倒是有填,是以盛产午阳雪眉闻名于世的午阳吗?” 凤墨不语,眉头亦蹙紧了些。 “看来我没记错!”竺紫琴笑得愈从容,“午阳吉平乡,对不对?可为什么卷册里未见凤大人父母双亲的名字?也未见凤大人有何兄弟姊妹或其他亲房?别告诉我你爹也是姓凤,我因一直都喜欢喝渚安紫蕊跟午阳雪眉,是故对午阳一带的茶乡还是颇为了解的,吉平乡世世代代种茶采茶为生,居住者都是吉姓和平姓两大姓氏的人户,数十乃至上百年均未有外姓人迁入的记载。” “还有一点。”竺紫琴拎起茶壶,慢慢地给自己斟满一杯,“承蒙凤大人不弃,让我在贵府躲了三日,在贵府我曾问过清萝,未知凤大人是何地人氏,清萝答我曰沐临叶县,当时我好生奇怪,自家府中的丫头,都不知主子祖籍何地吗?后来我想明白了,问题依旧出在茶上,她若如实相答,我便会起疑,凤府连州碧舒兰这等上上品的茶叶都有,却怎地偏没有午阳雪眉呢,那可是凤大人家乡的茶品啊,凤大人背井离乡,难道就没有丝毫品茶思故里之心?” “何况……”竺紫琴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舌才继续道,“我很明确地告知清萝我素日里常喝的是渚安紫蕊跟午阳雪眉这两种茶,且不论她出于什么心思向我推荐州碧舒兰,至少到了她还是为我寻来了渚安紫蕊,足见凤府确实没有午阳雪眉,否则她不会冒险凭空杜撰出一个祖籍来,是也不是?” 凤墨冷着脸,那日行程匆忙,清萝清兰只大略地向他禀明了一下竺紫琴的情况,没有一句提及茶品之事,想来也可以理解,才多大点事儿啊,换了他没准也会疏忽过去,熟料就是这么一丁点儿疏忽,叫他现在要如何才能解释过去呢。 竺紫琴见对方陷入沉默,趁势进一步相bi道,“如凤大人自己所言,非正常不合理的东西难免不让人想着要追根究底,有关凤大人的身世背景,综合种种,恕紫琴只能大胆推测,不光所谓沐临是清萝杜撰出来的,便连午阳也是你凤大人随意杜撰的吧?为何要杜撰,原谅紫琴无知,凤大人能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缘由吗? 凤墨抬眸,竺紫琴已将他bi入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中,他还能说什么,索性死撑到底? “合不合理,我还不用着要向你作交待,你认为怎样算合理就怎样吧!”凤墨双臂抱于胸前,抛下了一句连他都自感惭愧的话,他这是技不如人理屈词穷,横竖撒泼耍赖嘛。 第二十一章 虚虚实实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内在较量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二章 内在较量 果然,竺紫琴仿如洞悉,不禁失笑,“我认为?好吧,既然凤大人不阻我继续揣测,我便抛砖引玉,献丑了!说的不对之处,还望凤大人及时提点!” “凤大人之所以使用一个子虚乌有的籍贯,无外两种理由,要么就是凤大人不想外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要么则凤大人根本没有户籍,就像我爹,将我送进痷庙,依据永元朝规定,凡人出家后,会注销当地的户籍,录入僧籍,但我又不能算出家,是故我在永元朝亦是无籍之人,类推到凤大人身上,不难判断出凤大人身份特殊别有背景。加之连衙门署的卷册都敢杜撰,显见凤大人背后肯定是有人在帮着凤大人遮掩,毕竟当赏金猎人不似出家,凤大人除籍贯外几近空白的背景,怎就一直没有人生疑或追查追问呢?” 凤墨一丝冷笑,“说到此处,我倒好像有点明白竺兴竺大人为何将你送入痷庙了,可有谁会于十多年前就预见自己的结局并为后人做以安排呢,除非此人一开始就包藏祸心,然以竺大人的人品,这说不通啊,你幼年真的是体弱多病?” “我还没说完呢凤大人,别扯开话题行吗?” 凤墨闭了嘴,将头扭向一边,“继续,请吧!” “凤大人背后之人,其实我在凤府就大致猜到了一二,因为以我对衙门赏金的了解,可以肯定单凭着凤大人缉盗追凶所获,绝对购置不起榴城外的大宅,后来见清兰找来的衣袍,所有的疑点就都可以解释了,洛王贺兰颜是个喜欢广游结交之人,在各地所购置的房田地产光是被朝廷查出罚没的,就有二三十处之多,那还有没被查出的呢?加上洛王豪爽,转手送赠与他人的呢?凤府也是洛王赏下的吧?你这么得力又忠心的幕臣,洛王没有理由不赏,也只有因你是洛王的人,你才会掩藏身份或编造身份进入赏金猎人一行。” “都是些无凭无据的推测!”凤墨做下结论,“且不论我好好的干嘛放弃幕臣不当,非要入行赏金猎人,你啰唣半日,无非牵强地想将洛王跟我扯上关系,洛王如今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以为扯上关系他就会出手护你周全吗?” “我素来不是会做非分之想的人。”竺紫琴的笑容中掺杂起一缕苦涩,“你和洛王之间的谋划我也暂无从得知,不过先前我就言明,我要见你的主子,方可谈交换秘闻录,是怕你矢口否认,我才兜了一大圈子以佐证我的推测没错,另外我尚有一句话相劝凤大人,权作是我谢你赠玉簪之情。” “你说!” “不要以为将我送离永元朝或让我彻底消失,你跟洛王就没有危险了,当今圣上能由一个不受父皇宠不受母妃爱的皇子,走到今天的九五之尊,足见心机城府之深绝非等闲,洛王如此下去,只怕躲得过今朝躲不过明日,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被圈禁在皇陵终身守孝,而是迟早的杀身之祸了!” 凤墨的脸霎时变白,竺紫琴现在所言才是关键所在! “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让你逃亡高平朝是为了……” “一举两得!”竺紫琴淡淡地接着道,“凤大人既想得到秘闻录,又不想给自己和洛王留下隐患,所以不留痕迹地让我永远消失才是最保险的法子,然凤大人最终选择了将我送离永元朝,这已是凤大人能做的最大让步,凤大人对紫琴的一丝恻隐之心,紫琴本该感激不尽,只是既然同为处境堪忧朝不保夕之人,凤大人为何就不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些。” “怎样才算是目光长远,如你般连性命都难自保的境况,你当务之急就是捡一条命逃生去,否则何谈长远?你倒是教教我啊?”凤墨被竺紫琴揭穿心中盘算,本就有伤自尊,再听得竺紫琴不知好歹地指摘他,愤懑终于变得不可抑制,她以为自己是谁,算天算地能算得过命中劫数吗,能算得过滔天权势吗,哪怕他再心狠手辣一点,不动什么恻隐之心,她仅靠谋划就真的能活到现在吗? 凤墨的目光冷酷且盛满怒意,反唇相讥的语气更尤其刺耳,竺紫琴心细如,如何能不了悟于心,但相较而言,这也是她必须抓住的机会,机会稍纵即逝,她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于是,竺紫琴愈沉静地坐定,只拿眼细细凝视凤墨。 “怎么啦,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吗?”凤墨言罢,猛然又觉得何处不妥,啊……他咬了下自己的唇,心头疑惑顿起,难不成他又被竺紫琴给绕住了?绕得他都口不择言了。 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用在竺紫琴身上着实是笑话,她虽绕来绕去看起来东拉西扯,可实际上她所做的每一步推断都是谨慎且可以互相佐证的,十分事实也确被她猜到了个八九分,如此可怕的女子,锐利如锋的当然已不仅仅是口舌。 “我不说,是由于凤大人此刻心焦气燥,我再说什么,凤大人都会认定我不过是个光动动嘴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丫头……”竺紫琴叹了一下,随手探向身侧的炉子,炉子上她还热着另一壶水。 给茶壶添了些热的,又将凤墨杯中的倒去,竺紫琴头一遭为凤墨添茶续水,“凤大人不想听,那紫琴就请求凤大人还是将我带回京师归案吧,至于你跟洛王的结局,相信不出一年半载,自会见分晓。” 凤墨看着竺紫琴的动作,并没有去碰那杯茶,又一次被竺紫琴看穿,使得他对素来自顾自的竺紫琴突然主动添茶的行为,产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猜度竺紫琴的真假虚实,以及她的下一步会要准备做什么。 “喝吧,趁热!”竺紫琴淡淡道,“一直没有给凤大人沏过茶添过水,是紫琴想留待与凤大人诀别之时,以此相谢凤大人的一路照料,今天,此时此地恰你我二人孤舟泛于湖上,烟水两茫茫,无人相烦无事相扰,正是好聚好散最易相别之佳时,紫琴就以茶代酒,当是和凤大人别过了,至京师紫琴锒铛入狱,料想也不有再见到凤大人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内在较量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近虑远谋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三章 近虑远谋 “我……”凤墨恨恨暗咒,竺紫琴,算你厉害,明明知晓我终是存有一丝不忍,偏就要跟我添堵闹心,争执都还没有结果,你便惺惺作态地要跟我诀别吗,真是为达目的你无所不用其极! “请你赐教而已,你怪我心浮气躁,好,我刚才心浮气躁了,你就至于闹一出诀别吗,是不是诀别,什么时候诀别,得我说了才算,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凤墨的手上!” “恕紫琴直言,眼下我跟洛王虽身份贵jian不同,所处的情况也有差异,然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我们身陷的局面,都是一个死局,既是死局,你说先要顾着的是保全性命,也并非说错,可千番挣扎万般小心仍是那句老话,保得住今日保不住明日,早晚都是死我不早晚都得跟凤大人做一个诀别吗,紫琴真心假意,相信凤大人认真想一想,即能判断。” 竺紫琴每一句特意说得极慢,加重了语气,也加重了恳切之意,真与假,本来就极为微妙,凤墨数番犹豫,都还是选择了成全她一线生机,单凭此点,她的感激就是真,倘使凤墨欲置她于死地,她自然十二分的假意也不为过,不,岂止十二分的假,她会把对方加诸的成倍奉还,毫不迟疑! “死局?”凤墨心头一动,“死局……能盘活吗,如何盘活……” “凤大人心xing敏慧,远非寻常人可比,难怪凤大人成名之迅速,乃实至名归啊,我所说的将眼光放远些亦是此等意思,两个死局趟若棋子对调易地而处,你说会不会就成为活局呢?” “棋子对调?”凤墨诧异道,“你敢将王爷比作棋子?好了,我是想说你明知洛王半年以前就被圈禁在后妃陵寝为何太后守陵尽孝,你要怎么个对调法啊,难不成你还能扮作洛王替他守陵?” “熟悉洛王的人太多了,他的周围又耳目众多,替他守陵连你都不成何况我,我的意思是洛王手中有的东西我没有,我有的洛王又没有,不如达成某种协定,彼此交换。” “你能有什么?”凤墨再次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伸手欲去端茶,然手伸到一半,又想起这杯是竺紫琴所谓的诀别茶,当下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除了恃仗竺大人留下的秘闻录,我看你是一无所有!” “凤大人虽是讥讽紫琴,不过却是事实。”竺紫琴瞧着凤墨的尴尬,忍住笑道,“凤大人不受紫琴这杯茶,可以将它泼了,自行另倒嘛,只是紫琴要先言明,泼出去的茶覆水难收,人生一次诀别就够了,指望紫琴再续第二杯,那就请恕紫琴不恭,凤大人还是考虑清楚罢!” 凤墨愣了数秒,随即取过茶盏就手一泼,将杯中茶水尽泼舱外,“谁稀罕!”他说,且狠狠瞪了竺紫琴一眼。 “紫琴一无所有是事实,但恃仗的却不是什么秘闻录。”竺紫琴对凤墨的态度有了底,便正色接着道,“我问过凤大人两次,你寻到缙云庵,消息从何而来,两次凤大人都避而不谈,现第三次我要问的则是洛王的消息从何而来,凤大人依旧可以选择不回答,凤大人不答,事不过三,我亦不会再问。” “我不知道!”凤墨这次答得很快,“消息来源我确实不知道。” 竺紫琴凝视凤墨片刻,凤墨已被她诱得不知不觉承认了和洛王的关系,证明凤墨确实担忧洛王的处境,故他此时的否认应该是可信的,反过来看洛王则有些说不清楚,至少洛王并不是什么事儿都合盘告知了凤墨。 一个身陷困境的王爷,对身边仅存的可以信赖的部下都有所保留,不是防戒之心极重,就是碍于环境、条件等因素,不便过多言明,而后者的可能xing,竺紫琴颇为持疑。 “嗯,当我没问。”竺紫琴点点头,“无论如何,显而易见洛王不仅是在网中,更有人在加紧收网,以洛王曾经的显贵,欲置他于死地的人,可并不比打算灭我之口的人少,故洛王如今是宜静不宜动啊,我交出秘闻录,你们拿到手了,又能怎样?” “我可以理解洛王为何想要我爹的秘闻录,他以为秘录中记载了朝廷官员的重大隐私与把柄,用秘密相要挟,那些人就会不得不转投洛王,为洛王效力。” 凤墨垂下眼帘,“朝中尽是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徒,洛王失势,也唯有利用一下他们的私密为自己改善处境,你不必因此心生怨念,倘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何至如此。” “非也!”竺紫琴道,“据人隐私,引火烧身,这还是你跟我讲的道理,怎么换做你们自己就瞧不透了呢?” “洛王毕竟和你和你爹不同,他……” “身陷囹圄,心存侥幸是吧?”竺紫琴冷笑道,“先暂不说秘录对你们的用处到底有多大,我提及交换,自然不仅仅是指交出秘录。” “噢?你的意思是……” “倘洛王愿意,他的自由,以及他本该得到的一切,都会一一回到他的手上,你觉得怎样,自由跟权势算不算够分量?” “就凭你?竺紫琴你也太口出狂言了吧?”凤墨惊愕中猛一抬膝,差点掀翻了桌案,他赶紧就手扶住,“你是不是着凉受寒了?自己摸摸额,在热吧?” “凤大人!”竺紫琴明白凤墨意指她热热糊涂了才会昏言乱语,遂侧了身子不理凤墨道,“你暂且耐下xing子听听我的道理,再做结论行吗?” 凤墨无奈,“洗耳恭听着呢!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爹才把你送到庵里去的?” 非他纠结竺紫琴入庵的原因,是他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天下哪有父亲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痷庙一送就是十二年,且仅见过三次的?疑虑盘亘在胸,挥之不去,就变成了每想到一个原因便要戳戳对方以试探反应,这大概也是他当赏金猎人落下的病根吧。 第二十三章 近虑远谋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各有苦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四章 各有苦衷 凤墨的挑衅,竺紫琴只作没听见,她凝视着湖面细密的雨丝静静道,“洛王被视为皇位的继承人,多年来在先皇的默许下,培植了自己的庞大势力,可惜数年前,不知怎地先皇不似从前那般宠爱洛王了,噢,时间大约也就是你离开洛王,入行赏金猎人前后,对吗?” “竺紫琴!”凤墨没好气地阻止,“有事儿说事儿,别逮着空就拉上我!” “好好好,一不小心跑题了!”竺紫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她的举动让凤墨顿时醒悟,此女纯属睚眦必报型的,刚说她脑子有病,她话锋转了转,就意图窥探他更多的隐秘,天晓得他怎么会惹上这么个煞星。 凤墨苦脸,竺紫琴倒风轻云淡地继续道,“于是洛王精心营罗的一切,犹如一株大树,被先皇有意无意削砍掉了不少枝桠,饶是如此,洛王也还是一株大树,直到去年秋天先皇病入膏肓。” “出乎所有人意料,先皇驾崩前竟立了最小的六皇子英王贺兰文继承帝位,结果十岁的英王登基不足三月遂离奇病故,怀王贺兰棠自称奉旨领兵护京,将京师灵昌围了个水泄不通密不透风,自此贺兰棠登上龙椅宝座,掌握了天下生杀予夺的大权,贺兰棠称帝一月后,他跟洛王的生母,已被封为皇太后的何仪何妃,亦暴病身亡,听说洛王当时悲痛不已,在何太后的灵前跪了三天三夜,皇上遂借故成全他的一片孝心,让他替太后守陵去了。” “大致情形与你说的分毫不差。”凤墨想了想道,“不过当时何太后病亡前,已有大臣奏本弹劾洛王,皇上应该正考虑着怎么拿办洛王呢,恰逢此时何太后的丧事,让皇上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处置洛王,这样皇上就不用担着忤逆不孝和兄弟相残的骂名了。” “洛王被弹劾的事儿我也略知一二,总之洛王落到此番境地,真是树倒猢狲散了,别说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哪怕私下里支持和同情洛王的,也由于揣摩到皇上的心思,哪还敢再出面为洛王说话?事关项上人头,世间有几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洛王而去触怒新皇的?如今的情况更糟,半年过去,洛王几乎已像是被人遗忘,加之贺兰棠的政局越来越趋于稳定,洛王欲想扭转局面,还有可用之财可用之人吗?” 竺紫琴顿了顿,看定凤墨又道,“其实洛王若从圈禁之初,就老老实实安于现状地度日,他头上的网未必会这么快收紧,我猜就是因为他老不安分,老想着能扭转局势,皇上以及那些手下人,才会急于除掉洛王而后快。” “洛王和皇上的不睦又不是一日两日,几十年日积月累,凭他对皇上的了解,正如你所言,下手乃迟早之事,安分与不安分都是个死,换你会甘于束手待毙吗?”凤墨叹了一声道,“趋利避害为人之本能,本来有可用者,如今都变得不可靠,洛王数次想有所动作,亦因身边皇上的耳目太多,最后都放弃了,所以洛王并未有什么实在的把柄落于他人之手,否则他也不可能苟延至今。” “那当然,洛王还算谨慎,只是有人太过了解他,知道他心存不甘,会为机会而心动,于是便给了他一个看似机会实则陷阱的消息,我不妨这样讲,凤大人,即使这次陷阱能避开,不知什么时候洛王又会掉入新的陷阱,你一个人在外替他奔波是没用的,所谓防不胜防,出事时,你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 “我知道,洛王的麻烦甚多,很多时候我也是有心无力,你有想法就尽快说出来,倘真是山穷水尽绝路一条,你也不会提出以洛王的自由和王位为交换条件吧。” 竺紫琴对朝政时局了若指掌的分析,让凤墨隐隐感到竺紫琴的心或许比他想象的更深不可测,加之其心智过人洞若观火,万一确有独辟蹊径的法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固然竺紫琴空口大话,臆想妄念,听一听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竺紫琴笑笑,“你想过没有,在无人肯替洛王卖命所有财富又被朝廷罚没的情况下,你们得从头一点一滴重新来过,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失去,就得从那儿下手,再一一找回来,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和洛王牵扯上丝毫瓜葛,如此洛王就能平安地再保一阵子性命,而又不至于落入新的陷阱中。” “说得容易,怎么做?” “我跟洛王毫无半点关系,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所谓易地而处,便是由我代洛王行他不能行之事,他只要安安心心等待最后的胜负结果即可。” “你自身难保,如何行动,就不担心郑泽中之流现你没死吗?” “凤大人说对了,我最大的问题在于身份,也就是竺紫琴这个人的存在,只要能变为另一个人,比之洛王,我是不是完全自由,毫无障碍?” 凤墨不语,掩盖身份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竺紫琴又道,“洛王的政敌因为太过了解洛王,正如洛王了解对方一样,结果就是洛王处处受到监视,处处被掣肘,哪怕对方不准备置洛王于死地,洛王也不可能有所作为了,然整个永元朝没有任何人熟知我,我所做的一切又和洛王扯不上联系的话,不是就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大有作为吗?” “我懂你的意思。”凤墨沉吟道,“由你作为,没人能摸准你的底细和动向,一旦失败,洛王也可以撇清干系,可你若成事,真的会信守承诺吗,天下哪有这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好事?” “坦白地说,我自然也有我想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 “和洛王无关,和洛王的权势与财富也无关。” “到底是什么?” 竺紫琴默然片刻,道,“恢复身份,为竺家上下洗清冤白讨还公道,这么说可以吗?” “果然,你仍是想着为你爹和竺家上下报仇,你那么坚持拒绝逃往高平朝时,我就想到了,不过我以为你不能成事,所以再三劝你保命要紧。” 第二十四章 各有苦衷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不甘被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五章 不甘被动 “你同意带我去见洛王了?” 凤墨叹了叹,隔了一阵才冷冷道,“你这个打算也不错,只要洛王能恢复往日之尊,自然也会帮你恢复竺大人的名誉,不过洛王如今陷于困境,你若仅是想要和洛王达成这一项协议,那你完全不必去见洛王了,反正你做什么,都和我们毫无瓜葛,我也可以从此与你各走各的道儿。” “我势单力孤,凤大人,若单凭我现在这样两手空空便能成事,我还跟你说一大通干嘛。” “你也知道自己势单力孤啊?”凤墨忍不住又讥诮道,“关键是洛王也帮不了你啊。” “有些事儿,我必须当面和洛王谈清楚。”竺紫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洛王总有可以帮上的地方,所以我才会选中洛王。” “你没听懂,竺紫琴。”凤墨扬起脸,望向竺紫琴的身后,“我的态度和先前一样,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想要实现何其之难,是故成与不成,你都要自负其责,反正是你自己坚持的,也是你自己说不会和洛王相关,等我能看到你有和洛王谈条件的实力时,我们再来谈帮与不帮的细节吧。”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洛王的想法?”竺紫琴淡淡地笑道,“我也不是非要和你们达成协定,凤大人若欲就此撇下我,紫琴绝不会在意,然将来的事会怎样,我也是无法保证的,我的目的只为竺家,洛王的死活其实我并不在乎,也就是说将来我未必再需要洛王,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凤大人,要么放弃,要么斗胆下注,成败在此一念。” “看来,我若此时放弃,你是决计不会交出秘录的?” 竺紫琴慢悠悠地端盏,喝了一口,“从始至终,我的态度也未曾改变过。” “我很好奇,你究竟想从洛王那里得到什么?” “这个,恕紫琴暂时不能相告,凤大人。” “告诉我,若从洛王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见过洛王之后,我自会如实言明。” 凤墨无奈,看来继续纠缠下去,他也不会从竺紫琴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了,该怎么办,竺紫琴软硬不吃,就此放竺紫琴走,他就完不成洛王交待的事儿,不放竺紫琴,则除了跟她日复一日作无谓的空耗,也同样达不成目的,唯一除掉竺紫琴是彻底消除麻烦的最轻松的选择,但也仅仅就是消除了一个麻烦而已,对洛王无利可图不说,反便宜了郑泽中、赵鹤年之流。 从一开始就将竺紫琴视作无关大局无关紧要的一个棋子,是包括他凤墨在内的所有人犯下的错误,这个女子天生就是麻烦,天生就好像与世人作对而存在,且竺紫琴留下来不肯走的理由,凤墨也是不尽信的。 为了竺府上下复仇,听上去再合理不过,然把竺紫琴的话稍加斟酌就会觉得有异,若为复仇,为什么竺紫琴一开始没提,在自己打算送她逃离永元朝时,她完全可以直接挑明,偏偏直到最后他反复索问,竺紫琴才迟疑地讲出,她究竟为何迟疑? 是因为不想骗他吗?回想十多天来两人的相处,确实找不到竺紫琴有任何故意欺瞒的行为,甚至她宁肯拒绝回答,也几乎没有凭空编造什么来搪塞过他,当然,复仇是她的目的之一,故她抛出理由的一部分也没算欺骗,只是竺紫琴深藏着不肯吐露的原因和目标到底是什么呢?又会不会对洛王构成威胁? 凤墨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变幻莫测,他不喜欢太多未知,更不喜欢和一个自己完全摸不着底的人做某种协定,问题在于竺紫琴所思谋的处处都显然高他一筹,叫他完全不搭理她的建议,他亦委实难做到。 “我可以帮你带消息进去,看洛王的意思,至于见洛王,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普通人收监,尚还有亲友探监的权利,洛王身处的环境,则连鸟儿都飞不进。” 凤墨思量之下,决定将难题交给洛王,他把话带到,见与不见都由洛王判断,若是拒绝了竺紫琴,一无所获的后果也怪不到他头上,反之,洛王同意见,竺紫琴有没有本事能再说动洛王,到时就与他无关了。 同时,他也给竺紫琴设下障碍,相见洛王?哪是她说想见就能见的,她得明白,决定权和主导权,无论如何,仍是在他手上,由他掌控。 竺紫琴忽闪着眼眸,凝视了凤墨一会儿,再次轻轻而笑,“没错,鸟儿都飞不进的地方,凤大人却是可以来去自如,凤大人好本事,紫琴佩服得紧!所以紫琴虽没有凤大人的本事,还得劳烦凤大人多费些心思,让紫琴见上洛王一面呢。” 凤墨闻言,心头暗暗一惊,竺紫琴的悟性可谓世间少有,他才给她摆出难题,她顺着就开始笑吟吟地恭维他,但她为什么要说来去自如,好像她看到什么一样?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信对洛王的圈禁可是……” “凤大人在来燕孤山之前,还曾亲见过洛王本人吧?”竺紫琴指着被凤墨放置一边的衣袍道,“洛王半年前就被圈禁了,没理由洛王的衣物会出现在凤府,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凤大人见洛王时生了某种意外,不得已,洛王便拿自己的衣物给凤大人换上,让凤大人蒙混过关混淆视听,凤大人脱身回到府中后,遂命清兰将旧衣服处理掉,结果清兰不明其中所以,没准儿也是忽略了衣袍的不同之处,当成是凤大人自己的了,以致未能及时处理,其实自己府中的丫头不识主子的物件,换作别的府宅可能极少生,然凤大人经常奔波在外,极难得回府一趟,除了凤大人缉捕命犯时常穿的银丝衫,大概其他的清兰清萝她们都不是很熟悉,出现差错,实乃情有可原啊。” “你就那么肯定这件是洛王现在穿的衣物?我跟洛王相交不止一年两年,他偶尔遗下件衣袍你便大做文章个没完没了了?”凤墨对于一再地被竺紫琴不留情面地拆穿,早已恨得牙根痒,禁不住腹谤不已竺紫琴啊竺紫琴,你不处处耍你的小聪明会死啊,不晓得凡事须留三分余地的道理吗,真是谁跟你相处谁倒霉,缙云庵的姑子们是怎么忍耐你十二年的? 第二十五章 不甘被动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传递消息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六章 传递消息 竺紫琴似乎没有察觉凤墨暗地里的诅咒,依旧自顾自道,“衣袍尽管有成新,可布料的档次非常一般,要是洛王从前用的,想必绝不会用这等品相的料子,洛王被圈禁后,生活相当捉襟见肘是么?” 停了一下,见凤墨哑口无言,竺紫琴则换了语气柔声道,“我以坦诚之意与凤大人商榷,凤大人何故仍要再三欺蒙我呢?之前凤大人不肯承认与洛王的关系倒还说得过去,毕竟紫琴一介外人,凤大人心怀戒备也是应该,但说及跟洛王一晤,谁都知道洛王受到严密监控,不用凤大人提紫琴也明白此事的风险,只是凤大人能见到洛王,肯定自有避开耳目的法子,推诿紫琴不用妄想,是凤大人根本不愿安排会面吗?” “我……我是想你别抱太大希望,早作今后的打算,难道有错?”凤墨信口掐了个理由,强硬地否决了竺紫琴的猜测,也抵触着竺紫琴进一步的测探。 “凤大人的好意,紫琴谢过,放心吧,成与不成,试看天意,我不会对洛王过高寄予,更不会将所有的打算均系于洛王的一念中。” “嗯,这就好。”凤墨胡乱应下,便不再吭声。 “雨,好像停了?”竺紫琴举目远望,“烟波淼淼,困者,无非一时一境罢了。” “是啊!”凤墨想了想,似有所悟,遂起身走出篷舱,负手立于船首,“沈榭大概也快回来了。” 困者无非一时一境,竺紫琴无心的一句感叹提醒了凤墨,他干嘛要听凭天意呢,他完全可以一力促成竺紫琴见到洛王,只要等洛王拿到想要的东西,协定是否还继续生效,就由不得竺紫琴左右了,如此做尽管言而无信,但他会好好的妥善处理竺紫琴,不让她的性命再堪忧堪虞。 雨霁云销,湖面上的风尤其清凉,竺紫琴亦来到凤墨身后,短襟布衫的凤墨看上去仍是不失温雅俊健,逸气飘然,乌黑的髻几缕垂绺散落处,更是衬得他清貌秀异,肤皎如月,从微敞的后领口,竺紫琴看见隐约露出的黛青色的痕迹,像是某种纹身,就在凤墨的后肩胛位置。 竺紫琴凝目细瞧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便在船舷边的踏板处坐了,问凤墨道,“走水路上行,应是比陆路要慢吧,以前凤大人下宜州,走的也是水路吗?” “没有。”凤墨淡淡应道,“我不习惯走水路,这次算例外。” 竺紫琴笑了,“看来也是,凤大人捕鱼的本事好像也一般,而沈榭就更不济了。” 凤墨回首斜斜地瞥了竺紫琴一眼,“关心你自己吧,我是赏金猎人,又不是日日撒网捕鱼的湖民。” 竺紫琴笑而不语,两人一前一后,一立一坐皆远眺向湖面正渐渐散开去的水雾,相隔一里多水路的湖面上,也正有一叶独木舟轻快地飞速驶来。 又是七、八日后,距京师灵昌百余里地的雎鸣县,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内,凤墨挑灯执笔,对着面前二指宽,寸许长的帛条却迟迟未能落下笔去。 雎鸣县离后妃陵已是很近了,洛王唯一能跟外界互通有无的渠道也存在于此处,因为陵区物品稀缺,看守陵地的人有时会到雎鸣县换些需用,而凤墨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竺紫琴早替凤墨研好墨,此时从旁望去见凤墨兀自呆出神,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遂轻轻问道,“是担心帛条被搜出来吗?” “不是。”凤墨心知自己的落笔,将决定洛王对竺紫琴的态度,很可能也将决定竺紫琴的将来,是故肚内反复斟酌的都是如何谴词用句,偏他的意思他的想法又不能让竺紫琴知晓,于是在简赅的答了一句后,他的笔终于落下。 竺紫琴移近凤墨身后,令她惊讶的是凤墨在帛条上写下的全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更像是在画。 凤墨边画,边对她解释道,“洛王有一子贺兰鸿良,今年方三岁,小名唤作良哥儿,也跟洛王圈禁在一起,良哥儿尚幼,正是需要营养的岁数,所以无论后妃陵地的生活有多艰苦,洛王妃都会想法子给良哥儿换些黄豆、小米、面粉等物,饶是如此半年过去,洛王和王妃仅存的那点玉佩珠饰哪还禁得住这般两换三换,我便买通了杂货店的掌柜,每次王妃的婢女来换吃的,都会给他们多饶上点儿,不能太多,否则会令人生疑,顺带着,再将帛条缝进口袋的夹层里,一般带给小孩子的食物用品,不会被检查的太严。” “难怪洛王会心急着摆脱困境。”竺紫琴幽幽叹了一句,语气分外古怪,她移身走到另一边的客椅坐了,又道,“皇子争位,贻害的总不仅仅是自身。” “没错,牵涉的人总是太多。”凤墨专注于在帛条上勾勾画画,并未注意到竺紫琴的语气有变,他接着道,“虽然不会被检查太严,然为以防万一,每回我跟洛王互通消息,都会用只有我们俩才识得的符号书信,这套符号是我自创的,便是被人搜到帛条,他们也不会明白写的究竟是什么。” 竺紫琴抬眼,盯着凤墨的背影,漆黑深幽的眼眸里的神色愈古怪。 “好了。”过了半晌,凤墨搁笔起身,拿起帛条凑近灯盏烤了烤,以尽快烘干墨迹,“剩下的,便是等王妃的婢女来交换物品了。” “你传书进去容易,洛王又当如何传书出来呢?”竺紫琴此时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等明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瞧便知!”凤墨卷好帛条,塞入袖管中,“你先休息吧,我去去便回。” 竺紫琴点点头送离凤墨,掩好屋门,回到桌边,她见砚里仍余不少墨,便随手取了纸笔,把先前所见的字符依葫芦画瓢地画在了纸上,即使没有看全帛条上所有的图案,然她所见的那部分,竟也记得丝毫不差。 第二十六章 传递消息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陵区有异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七章 陵区有异 想了想,她又提笔在所画下的字符上添横加点,像是玩儿一般,如此消磨了好一阵子,竺紫琴似有所悟,她停下笔来凝视着满纸涂抹得乱七八糟的鬼画符,眉头却愈见深蹙。 楼廊响起的轻微的脚步声,让竺紫琴迅速地将纸揉成了一团塞入袖中,叩门而入的是沈榭,他为竺紫琴送来一套衣靴,“主子吩咐明儿个会走一段山路,怕姑娘体力不支,还请姑娘早点歇息。” “知道了。”竺紫琴含笑收下,听得沈榭走远,方取出纸团儿,就着灯盏将之烧成了灰屑。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凤墨即来约竺紫琴出行,沈榭没跟着,仅就他们二人骑马往雎鸣县的西北方向而去。 没多久,竺紫琴明白过来,位于雎鸣县西边的陵地,周围都有驻兵把守,方圆数里内生人根本无法靠近,因此欲想看到陵地内的情况,就得攀上陵地北面的雎鸣山东麓。 雎鸣山东麓山势还算平缓,二人一直将马骑到半山腰,才下来牵马步行,在凤墨的引领下,他们又在林子里穿行了一阵,找到了位于林子深处的一间猎户木屋。 人未近,木屋的门便自行开了,从屋内走出一壮年汉子,眉目深邃,满脸的胡络,自出现,汉子警惕和敌意的目光就在竺紫琴身上游移,而对凤墨,连瞧都没瞧一眼。 “最近情况怎样?”凤墨将马缰交到汉子手上。 “有些奇怪,最近些天,墓陵的防守好像又增加了。”汉子口中答着,视线却仍是没离开竺紫琴。 凤墨回头看了一眼,道,“自己人,竺姑娘你把马交给这位顾兄吧。” 汉子将两人的马牵去屋后拴好,跟着又从屋中取了箭弩,背在身上,三人沿小道一路上行,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雎鸣山东麓的一处峰顶,“玉蟾口不是雎鸣山最高的峰,却是能看到墓陵的最佳地点。”凤墨见竺紫琴喘息着跟上来,简略地向她解释道,接着又问了一句,“还行吗?那边有块平坦些的石头,你先坐着歇会儿去吧。” 竺紫琴顺着凤墨所指,果然看到一方白石卧于草丛中,当下依言独自坐到一边去了,这玉蟾口顾名思义,其实也算不得峰顶,只不过是接近峰顶的一处凹陷下去的很深的岩窝,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和蕨类植物,但因岩壁陡峭如削,没有人能上到真正的峰顶,于是到了玉蟾口也算作是到峰顶了。 由玉蟾口向下望去,只见山下绿野广袤,风气凝萃,依山傍水的陵区,门阙、碑亭、角楼、祭殿,寝宫等竟一一可辨,竺紫琴举目远眺了一会儿,不由得暗赞凤墨很是会选地方,一则玉蟾口所对的方位,最适合俯瞰陵区不过,二则玉蟾口的隐蔽xing极好,要不是身临此处,绝对现不了岩窝中的奥妙。 凤墨和那位顾姓的汉子,站在岩窝边缘一面看向陵区,一面低声说了好一阵子话,随后凤墨折返,招呼竺紫琴道,“可以了,我们下山吧。” 与汉子在木屋分手,竺紫琴和凤墨顺原道下山,返回雎鸣县,竺紫琴显得有些疲惫,返程的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 凤墨很耐心,边走边等她,总是保持着不前不后的距离,走了一段,凤墨忽然察觉竺紫琴今日几乎没怎么开口,甚至连多问一句的话都没有,不觉有些奇怪,“怎么了?很累吗,早知道你这么不能走山路就不带你一起来了。” 竺紫琴笑了一下,“是啊,让我知晓了这么多秘密,就不怕我给泄露出去吗?” “你要见洛王,所有消息传递方式以及进入陵区的方式都会瞒不住的,你不是不喜欢被欺蒙吗,我这也算是有诚意了吧?” 竺紫琴笑意更深,却是未做应答。 “那位顾兄从前曾是洛王的贴身侍卫,叫顾幸,他老家恰好跟雎鸣邻县邻乡,比较熟悉这一带的环境,即使有人搜山他也能及时从山里转移走,所以留他在此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你别看他好像很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他为人甚重情义讲信用,为了洛王,也就他肯冒此风险,日复一日地守在雎鸣山。” 凤墨既像是在对竺紫琴讲述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洛王乐善好施,如今失势了,幸也不是所有人都反目无情,总还有一两个能惦记着洛王好的人吧。” “好施我赞同,至于乐善嘛……”竺紫琴没把话讲完,可暗含之意已很明显,随即未待凤墨辩驳,她将话锋一转道,“这些事儿你不必告诉我的,我不关心你们如何帮洛王,也不关心你或是顾幸等等人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我只要求能顺利见到洛王,哪怕面谈小半刻也行,仅此而已。” 凤墨微微颔首,“我知道你不关心,不过告诉你这些并非仅仅为表示我的诚意,你不是想和洛王谈交换吗,我觉得你既然准备搭上洛王,就应该有更实际的行动才是,譬如,帮我们找到消息是谁递送给洛王的,陵区突然增兵,难不成是防我?” “极有可能。”竺紫琴淡淡叹了口气道,“我原先以为跟踪你的人是为了寻找秘录的线索,要么就为了彻底斩草除根,现在看起来,是我当初想得过于简单了,他们暗地里跟踪你,大概也希望从你那儿顺藤摸瓜,摸到洛王头上,而将你我跟丢之后,必定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洛王这边,因为你若是洛王的人,迟早都要来联系洛王的。” “还有你所担心的,不用你提我也会留意。”竺紫琴停下脚步,望定凤墨道,“洛王身处的环境,决定了洛王需十分小心翼翼,我爹被悄悄处斩才不过几日啊,秘录和我的消息居然就传到了洛王的耳朵里,且又让他深信不疑急于求成,不惜冒险和你单独会晤,足见传递消息的人原是洛王信赖的人,信赖,往往才是真正的危险啊。” “没错。”凤墨不知不觉团紧了拳头,“恐怕我已然暴露了,这趟要安排你跟洛王相见,风险实在太大了。” “不尽然。”竺紫琴想了想,牵了马儿继续向前,“我先问你,半年内,你见过洛王几次?” 第二十七章 陵区有异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暂无头绪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八章 暂无头绪 “实际上,就一次,因为……”凤墨略微迟疑后方道,“你也瞧见了,我传消息或送东西进去容易,然里面送消息出来则困难得多,加之我不可能在雎鸣县滞留,是故平时洛王的消息都是由顾幸带给我的,另外陵区建有风水墙,除执岗的兵卒外,还不时的有巡陵甲士,我和顾幸也是研究了很久,配合洛王送出来的交值时辰列单,方才找到能进入陵区接近寝殿的法子。” “但还是出了点意外,不是吗?” “要说意外……”凤墨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被你猜中了,然我以为与其说意外,不如说我可能有点草木皆兵了,其实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无甚大碍的。” “噢?讲来听听?” “我进入陵区接近寝殿的过程都还顺利,洛王也支走了王妃正在寝殿内等我,但没说几句话,我便听得外面似有动静,忙和洛王一起吹灭了寝殿的灯,后来传来叩门声,是王妃的婢女,说是良哥儿不好了,让洛王过去一趟,此时亦隐约听见了良哥儿的哭声,洛王答应下,又跟我交待了几句,随后为防良哥儿的哭声招来巡陵甲士,洛王便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衣衫,让我穿上,跟他一起出门各自分头走,这样万一我撞到巡陵甲士,天黑灯暗隔得远的话,没准儿还能蒙混过关,也免得将我当刺客或盗陵人拿了。” “唔。”竺紫琴悠悠道,“听上去确实算不得意外,那你为何说自己草木皆兵?” “觉得太赶巧了,怎不早不晚我刚进寝殿没多久,良哥儿就不好了?” “是啊。”竺紫琴看了凤墨一眼,“可你又觉得不该怀疑洛王妃什么,毕竟每次传送消息,洛王妃也是知晓的,加上王妃跟着王爷一起吃苦受罪,都这么长时间了,本该夫妻同心才是。” 凤墨点点头,“王妃粱晗的祖父是先帝倚重的枢密使,父亲梁经兆又曾为殿前承宣使,梁家一直都是王爷的支持者与追随者,虽说因受牵连梁经兆已被点去西北涂州做防御使,然梁家于朝廷社稷的功绩摆在那儿,皇上除将其贬职外,并未过多为难梁家,王妃又怎么可能做出对王爷不利的事儿来呢。” “点去西北做防御使?涂州背后便是平梁王贺兰遥的地盘,平梁王又是皇上强有力的靠山,皇上这是将梁经兆置于平梁王的眼皮子底下嘛,稍有异动,梁家两代苦心经营的基业瞬息则可毁于一旦。” “就算有异动,也只会是为了洛王啊,我的意思是,梁家无大忧,王妃不存在因梁家而受人所制的可能,加之良哥儿又在自己身边,天天看着,所以她绝无帮着外人对付洛王的理由。” “好吧,暂不说王妃了。”竺紫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四年前便离开了洛王,除洛王本人外,还有谁知道你明里为赏金猎人,暗地里是受洛王差遣,替洛王收集各方消息以及查探各地方官员的动向的?” “你怎么知道洛王差遣我做的事儿?”凤墨心头大惊,满脸的不置信。 竺紫琴轻轻笑道,“洛王一直在为登基做准备,忽受先皇冷落乃至削夺他的势力,难免不做更坏的打算,他需要掌握更多的消息和清理更多盘根错节的关系,打击自己的政敌,排除掉被先皇彻底当做弃子的隐患,这么简单的推断,紫琴尚不至于猜悟不透吧!” 凤墨垂下眼帘,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听不出他是表示不满还是表示承认。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了?”竺紫琴催促道。 “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凤墨暗暗将所有可能xing都估计了一遍后道,“即便当时洛王身边有些认识我的人,可洛王一直说我是不辞而别,另谋高就了,再者我改名换姓,和洛王府的人几乎全无接触,每次洛王都是单独与我会面,会面的地点由洛王决定,四年过去,洛王身边的人一换再换,还有谁会将我和洛王联系起来?我这边,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也只有沈榭。” “顾幸呢,他不是跟你相熟吗?还有王妃?” “顾幸和我不熟,当时洛王得知被人弹劾,已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告诉我了几个人的名字,要我在束手无策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可以找这几个人帮忙,其中就有顾幸。” “所以你未必像你所说的那样信任顾幸?一定要亲自到玉蟾口确定你们设的点没出问题?” “不,据我接触,顾幸的确忠信耿直,我是担心他受我牵连,才一定要来看看的。” 凤墨顿了顿又道,“我料到你就会问及王妃,王妃嫁给王爷之时,我已离开了王府,虽我不清楚王爷是怎么跟她提及我的,然王妃从未见过我却是事实。” “也就是王妃很可能只知有你这么号人,却不知你就是凤墨,凤墨就是你?”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要不那晚王爷为何会支开王妃?” “洛王果然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竺紫琴望了望前方,“走吧,路已经很平缓了,咱们还是上马吧。” 有一句话竺紫琴没有说出,她本来想反问凤墨,洛王是不是戒心甚重,哪怕对自己的亲信,哪怕对最亲近的人,都是有所保留的,然出于某种顾虑,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信赖固然是最危险的一种感情,但也要分情况分人分时机,要是洛王本就是深怀戒心者,那促成他错误相信了某件事的,就不是人,而是这件事本身所带来的利益诱惑,至少,不单单是人的问题。 这个人是在洛王能够有限度信任的范围内,获知消息的途径亦合情合理,不至令人生疑,再加上秘录本身是香饵,难怪洛王会冒着极大风险,约见凤墨。 “我猜……”两人骑马小跑了一段路后,竺紫琴提高声音对凤墨道,“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你已经暴露了,可约见洛王,你得想出个更安全的法子来,因为这一次的风险,绝对要比上回大得多。” 第二十八章 暂无头绪 校园港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心有冰寒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十九章 心有冰寒 “该怎么办才好,竺紫琴,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取消会面?”凤墨亦抬高声调,“你总不成才出狼爪,又想入虎口吧?” “不,我不会要求取消会面,我要做的事情,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也阻止不了我!”竺紫琴斩钉截铁道,“至于该怎么办,等你的洛王回了消息,我们再行相商。” “你想没想过……”凤墨略一迟滞,就见竺紫琴的马越过了自己,忙紧追几步跟上道,“能为洛王设下陷阱的人,想必料定洛王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出来,万一彼此联络的方式走漏……何况陵区加派守备,明摆着就等我们成为瓮中之鳖,再顺便拿下洛王,便是如此,你仍要坚持吗?” “是!” “你……”凤墨为之气结。 “放心,你担心我牵累洛王,但我不会!” “你怎能保证,计划的再周详,也不能保证进去之后不横生意外。” “凤大人……!”竺紫琴放缓马缰,尽力以平和的语气道,“要谨记,对方的目标不是你是洛王,若为捕你,恐怕你上一次潜入就会陷入重围了,鱼饵鱼钩是我们竺家的秘录,而你是鱼线,懂吗,他们需要的是用你这根线钓上洛王这条失去自由,却尚还有一口气的大鱼!” “你是说……” “光是抓住你这个擅闯者根本没用,你和洛王完全可以矢口否决抵死不相认,关键在于秘录若是从洛王身上搜出来,且你或我又被抓了个现形,洛王就算是百口莫辩无处申诉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 “换一个思路想,凤大人,若加倍防范,不是为了阻止你进去,是为了让你进去之后cha翅难逃呢?” “这……”凤墨变了脸色,“你都想到cha翅难逃了还要见洛王?” “对。”竺紫琴看定凤墨叹道,“我也是为了帮洛王,不有句俗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洛王已然掉入陷阱,那些人又怎肯轻易善罢甘休?” “你要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竺紫琴轻轻摇首,“变故太多,时间又仓促,我还没有完全想好,不过你要相信,我固然不在乎洛王,也不会不在乎自己啊,生死有命是一回事,自寻死路又是另一回事,你当我就那么喜欢自己找死啊!” “还没完全想好?你……”凤墨呆呆地看着竺紫琴再次催鞭疾行起来,越走越远,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 客栈内凤墨房中,沈榭在为凤墨宽衣,“主子辛苦了,热水小的已经为主子准备好了,主子现在就可以去泡个热水澡舒缓一下筋骨。” “嗯。”凤墨显得心不在焉,“那边呢,你去问过了吗?” 那边,当然指的就是竺紫琴的房间。 “小的马上就去,完了小的再回来服侍主子沐浴。” “不必了!”凤墨淡淡道,“陵地今天还没有人来过吧?” “还没,但杂货店的掌柜不是说了吗,每隔半月放行一次的惯例没变呢。” “这一两天都特别留意着!”凤墨简短地吩咐道,转身进入了内间屏风后,里面一只大浴桶正冒着腾腾热气。 “怎么回事,你家主子每次进门第一件事都是把自己泡进水里吗?”竺紫琴屋里,她已经快将一壶凉水都喝了个干净,实在口渴的厉害。 “姑娘的热水小的也已经备好了,姑娘要用的话,小的马上给姑娘提上来。”沈榭看竺紫琴摇晃着壶身,忙又道,“凉下的水没有了,要不小的给姑娘换一壶温的?” 竺紫琴将茶壶搁下,“行,劳烦你了。” 不一会儿沈榭分别提上来大大小小的几壶水,正要给浴桶里添热水时,竺紫琴阻止了他,“不忙,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可是姑娘……”沈榭瞧着竺紫琴一副文弱纤秀的身子,不禁蹙眉道,“大壶很重的,小的怕姑娘……” “没事儿,我自己能行。”竺紫琴淡淡道,“在缙云庵时我也会干一些粗活,并非一直像尊泥菩萨窝在屋子里头。” 沈榭应诺着放下热壶,告退离去。 竺紫琴将房门闩好,走到浴桶前,桶内盛了一半的是沈榭事先备好的凉水,清凉的水面映出竺紫琴精致秀美的容颜,镜花水月般纯净清透,竺紫琴凝视水中的面容,眼底的浓黑却越来越深,接着她探出指尖试了试水的凉度,随后褪下了自己的外衫。 仅就一身亵衣,没添任何热水,竺紫琴慢慢地将整个身子浸入了冰冷的浴桶中,雎鸣县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打井取水,是故井水特有的寒凉瞬间蚀透了竺紫琴的肌肤,直往她的每一寸骨髓里钻,冷得她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可她仍是慢慢地沉下去,任由水淹过了她的头顶。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上这种寒凉,将自己浸入冷水中不仅可以磨砺xing情的坚韧,更能让头脑变得无比清醒。 每当她想冷静想抛开内心的纷扰,甚至为什么而感到害怕感到怯懦时,她都会在冷水里泡上那么一小会儿,哪怕数九天寒隆冬时节也从无畏缩。 是的,她小时候的确体弱多病,然自从慢慢地适应冷水浴后,时日一长,没想到她非但极少生病,连寻常人稍不注意就会染上的风寒等小毛病都已不大光顾于她了,身子骨更是变得日益健康,精力充沛起来。 竺紫琴在水下屏息了数十秒,浮出来换了口气又接着沉下去,三番五次之后她终于湿淋淋地爬出了浴桶。 擦净头与身子,竺紫琴显得神清气爽,计划的雏形已于她的头脑中形成,难得的是疲惫与某种说不清的焦虑也一扫而空。 用过晚膳,凤墨来到竺紫琴房中,他留意地看了看竺紫琴,见她乌垂腰,仅用一束带松松地系着,光洁的面孔泛着如月辉一般莹润细腻的光泽,不施粉黛却别样清丽出尘,加之黛青色的布袍固然素淡之极,偏衬得她身姿袅袅,软袖生香。 凤墨一时间不由痴怔了片刻,接着自嘲地笑了笑,“恢复过来了吗?拖着你登山累着了吧?” 他很快掩饰掉因片刻失态而产生的尴尬,自行在客椅上坐了,又自行倒了一杯水。 第二十九章 心有冰寒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章 盟者亦敌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章 盟者亦敌 其实他本来是个极难有笑意的人,但不知为何,与竺紫琴相处得越久,只要不是两人生争执时,他一惯冷漠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些许轻柔的笑意,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还好。”竺紫琴从窗前离开,也走过来在另一边客椅坐下,“令我觉得疲惫的不是登山,是我一向睡眠都不是太好。” “怎么?”凤墨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 他跟她同车同船,有时候还会挤在一间屋子里,各自靠在椅背上和衣而眠,她给他的印象,总是那么安静,那么悄无声息,偶尔在黑暗中蓦然惊醒,侧耳倾听之下,凤墨还会产生一刹那的错觉,以为竺紫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边已空无一人。 不过话一出口,凤墨即明白过来,哪有人沉睡之中,会连呼吸声都轻微的听不到,分明竺紫琴根本就没有睡着,只为怕吵醒他才一动不动,而他竟忽略了那么久。 “不说我了。”竺紫琴笑笑,打断了凤墨刚刚生出的一丝歉意,“你来是想告诉我,这两天就呆在客栈里踏踏实实等消息吗?” “尽量少露面,尽量别出客栈。”凤墨环顾房间,“要是觉得闷,我可以来陪你下棋,也可以陪你说说话。” “多谢了,我不会觉得闷,一个人长时间呆在深山老庙,习惯了之后,再漫长的等待也不会觉得闷了。” 竺紫琴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洛王收到你的消息,会很快给出答复吗?” 凤墨点点头,“他知道我不能滞留太久,所以见不见你,什么时候见,他都会做出反应。” “如何才能及时获知?” 凤墨的唇角轻轻漾出一抹笑容,“我还以为你没兴趣知道,下山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关心我们如何联络吗?” “此一时彼一时。”竺紫琴侧转身子,“既然知晓跟洛王会面有多凶险,我自然要做最坏的打算。” “陵区禁地和皇宫里不同,与王爷府也不能比,尽管有专门负责浣洗衣物的下人,然王爷失势,连下人也会变得轻怠,是故侍候王爷、王妃的两个丫头,经常不得不自己动手浆洗缝补,于是王爷每有消息想要传递,便会吩咐丫头洗特定的物件,顾幸只要看到晾晒出来的衣物与被单中,有约定好的暗记,他自会及时通知我。” “隔得那么远,能看清吗?”竺紫琴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此法一旦被人瞧破,那洛王所传递的消息,无异是引着他们自投的罗网,何况瞒过了监视的人,洛王也瞒不过王妃及两个下人。 这和凤墨鬼画符般的帛条不一样,帛条上的字符如凤墨所言,是他自创,外人几乎没可能弄懂他画得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是什么也由得他信口胡诌,但洛王吩咐人清洗晾晒本不需要清洗晾晒的物件,多用几次,难免就会被人瞧出些规律,也就是说洛王的法子难逃有心人之眼,实在是个迫于条件有限的笨办法。 “能看清,比如洛王要见我,就会晾晒出一床豆绿色的单子,挂在第二排晾绳就是约在二更天,挂第三排为三更天,四更天之后祭殿陆续开始有人洒扫,已不便再闯陵了。” “我明白了。”竺紫琴低声道,“洛王要是有具体的书信,也得先给出暗示,等到换物之日,由你或顾幸等在杂货店相宜行事?” “顾幸会去,这次是我第一次在雎鸣县住下,第一次在雎鸣县抛头露面。” “可你不是说买通了杂货店的掌柜?” “是清兰,清兰替我出面。” “上一次是趁夜而来,连夜离开的吗?” “不,头一天到,直接进了雎鸣山,在顾幸的屋子落脚,见过洛王的当夜离开却是没错,因为我急赶着……”凤墨没说完的话,显见是指燕孤山缙云庵。 竺紫琴不再相问,过程越是麻烦威胁就越大,不过这一次能成,她和凤墨就将有好长时间,不用再搭理那个洛王,而她和凤墨的危险,也将随着时间流逝得以改观。 “还有疑问吗?”凤墨以为惹起了竺紫琴的不痛快,忙补充道,“有不解的尽管细问,我知无不答,总之为了我们大家的生死安危,我愿意和你共商共谋,若你有何想法,也不妨讲出来一并参详。” “没有了。”竺紫琴起身离座,踱回窗前,“该如何联系如何闯禁地,你要做什么准备,都按你的谋划按部就班地去办就好,然我有言在先,真待闯陵区见洛王,你要听我的安排。” “什么?”凤墨愣住,犹豫了一下,“你有计划了?何不先说出来听听?” 竺紫琴轻笑,“凤大人毋庸着急,一切还待洛王爷给紫琴一个答复不是吗,洛王爷如肯屈尊降贵垂惜于我,就冲着洛王爷甘冒如此大风险的胆识,紫琴也得拼了力保王爷周全呐。” 凤墨讪讪道,“凭什么我诸事皆对你如实相告,你倒一个劲儿的卖起关子来,姑娘所谓的诚意哪去了?” “我的诚意就是尽量让我们大家摆脱困境!”竺紫琴冷淡道,“诸事皆如实相告,这话真与假怕只有你凤大人自己肚里才明白吧?” “竺紫琴,你还要怎样?我忍你再三,也是有限度的!”凤墨被竺紫琴的态度所激,忍不住压低声音斥道,“你不要bi人太甚!” 竺紫琴冷冷地回脸,“我何尝bi过凤大人,倒是凤大人从一开始就在迫紫琴交出秘录吧?洛王失势本就与紫琴无关,至为了竺家一本秘录弄到现如今局面复杂的困境中,难不成还都是紫琴bi的?凤大人,放眼满朝换了任何一个人,哪还有谁敢趟洛王这道浑水?紫琴有意相帮洛王,怎就成了bi你太甚?我不是洛王的敌人,洛王的敌人是那高高在上,踞于龙椅上的人,这道理你怎就不明白呢?” “哼,竺紫琴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但我的意思和洛王无关,你不要牵扯其他!”凤墨被竺紫琴抢白,心有不甘道,“你要诚意,我给了你诚意,你想达成协作,我也尽力应你所求,可什么叫真与假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 第三十章 盟者亦敌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行动前夕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一章 行动前夕 “我不想和你争执,凤大人!”竺紫琴的眼底愈幽黑森冷,“很多事,不是争执就可以辨出是非黑白,甚至我也没有追究孰对孰错的意思,各自立场不同,无论是求同存异共谋共事还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都得自认输赢承担胜负,而您又何至于为着一句真假的话生这么大的气,莫非凤大人确有难以启齿之事?” “你!”凤墨猛地站起,一手指向竺紫琴,“你不用有事无事都针对着我,我且问你,你若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何故不肯现在就说出你的计划?” “凤大人是信不过我?” “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凤墨垂下手,团紧了拳,将身子背转,不去看竺紫琴,“尤其事关自身安危。” “我答应你,在闯陵之前一定和盘托出还不行吗?若洛王爷拒绝会晤,我且不是多说无益白费唇舌?” 凤墨静了静,又道,“那我也有言在先,你的安排若有一丝一毫不妥,我绝不会陪你疯癫。” 竺紫琴秀眉微挑,凤墨先是年少便倍受洛王器重,成为洛王最得力的亲信之一,所谓少年得志,不过如此,其后又于赏金猎人一行中扬名立万,私下里亦不曾殆误洛王交给他的使命,独自走南闯北不说,在洛王失势后,竟始终未弃旧主,此人心xing可见非一般的强势,喜欢诸事尽在掌控之中,且足够的坚韧有耐性,与他僵持不下,本非明智之举,然她同样不喜欢命运受人摆布,看来她与凤墨还将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你争我夺各不相让了。 “待你找出不妥再说!”竺紫琴一字一顿道,“甚至你也可以选择负约,让洛王独自面对更糟糕的后果。” 凤墨心头暗沉,更糟糕的后果?难道还有比明知风险仍冒失闯陵更糟糕的吗?竺紫琴是不是又在危言耸听? 不,不会。凤墨转念想了想,竺紫琴每次所言听上去危险耸听,实则她看的想的,都比别人更深更远,这一方面连他都自愧弗如,所以竺紫琴的话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哪怕他此刻丝毫瞧不出负约有何风险。 瞧不出,又不好意思搁下脸去问,凤墨很清楚,便是搁下脸去讨教,那丫头又会如数家珍般地好一通炫耀,带着眼底的不屑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二十来年,他所有的自尊与自傲,在遇上那丫头后,几乎是遭遇了平生最严重的挫折,是故某些时候他又会敏感到对方话中有话而无名火起,他们俩要是仅仅保持着闭口不语,单纯地彼此相望相顾的距离该多好,可惜…… 凤墨于沉默中犹豫着,一个内心里的声音叫他别吃竺紫琴那一套,另一个声音又劝他何必跟个半大的丫头计较,何况还是个从尼姑庵出来的,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晓的丫头。 “凤大人想必不以为然。”竺紫琴返身,来到凤墨旁侧,“负约的后果到底有多糟,其实我倒真希望事情如凤大人不以为然的那样,因为紫琴习惯了凡事做最坏的打算,要是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我想大概是我与凤大人共同的庆幸吧。” 凤墨又闷了一会儿才道,“话说一半留一半,天晓得你究竟是庆幸还是幸灾乐祸!再者我没一个字儿说要负了和洛王的约定,你就省省心吧!” “呵。”竺紫琴轻笑出声,然眼底的冰芒却未减丝毫,“总之,我但愿凤大人能好好审度形势,以大局为计,勿要因与紫琴斗气,就轻率行事。” “你过虑了,也太高看自己!”凤墨回眸悻悻地看定竺紫琴,“别以为随便几句激我的话,就能让我由你牵着鼻子走,轻率与否,尚还轮不到你来指摘我,等收到洛王的消息,我希望你所谓的安排不会是拿这两个字做文章!” 竺紫琴点点头,“那我就不多耽搁凤大人了,凤大人明日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就请凤大人早点休歇好养足精神!” 凤墨白了竺紫琴一眼,拂袖离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凤墨招来沈榭,“我明儿要离开雎鸣县半日,有些必备之物,不能在本地置备,否则招人耳目,你注意着陵区动向,另外把那边也得给我看好了。” 沈榭道,“要不小的去替主子跑一趟?” “不必了。”凤墨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呢?” “主子?”沈榭一头雾水。 “真与假……自己知道?”凤墨想得入神,旋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知道我心中所想?除非她解开了我的字谜?这就更加不可能!” “主子!”沈榭总算听出点端倪来了,“主子烦恼,不如这件事办妥后,就赶紧找机会把麻烦甩掉吧。” 凤墨愣了一下,挥挥手,“不关你的事儿,你下去吧,兴许确是我想多了……” 沈榭无奈,告退离去,是夜,沈榭从下人房出来,穿过天井,准备到院子另一头如厕,不经意地抬头,他现竺紫琴的房间仍还亮着灯,而远处传来的敲更声,已响过了三下。 竺紫琴房里,她端坐在桌案前,将灯盏又拨亮了些,接着继续执笔,在一本蓝帛暗云纹作封的册子内书写着什么,她写得很慢,每一笔画都似乎相当谨慎。 天亮后,凤墨说是去半日,实则到了下午方才回来,一回沈榭即向他禀明,消息今日算是顺利送出去了,凤墨当下不再多问,自行回了屋里养精蓄锐,当然,他的养精蓄锐,就是好好泡个热水澡。 而竺紫琴依然闷在自己屋子,足不出户,连一日三餐都是在屋里用的。 过了午夜,门外传来叩门声,“睡了吗?”凤墨在门外轻轻询问道。 竺紫琴忙收拾好桌案,走去拉开屋门,“进来吧。”她神色平静道。 “明日二更,洛王同意见你了!”凤墨扫视了一眼桌案和房间里靠墙角的床,不满道,“你在干嘛,沈榭说一直未见你休息。” “放心,事关重大,我岂敢误事。”竺紫琴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两人分别在客椅一左一右坐了。 “虽说约在二更,但进入陵区需要费些时间,尤其带着你恐怕会费时更多,我们得早点准备,然又不能过早,所以时辰要掐得极为准确才行,总之到时我说走就走,我让你等你就得老老实实等着,另外你能跟洛王相谈的时间也不多,该说什么话,捡着重要的,你先想好了。”凤墨回脸,目光炯亮,“这些你没问题吧?” 第三十一章 行动前夕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擅自决定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二章 擅自决定 “有问题!”竺紫琴沉静地迎向凤墨的目光,“巡陵甲士换值的时辰和他们每次巡陵分几支队列,巡陵的路线以及巡视各条线路所需时间,是否有巡视死角等,凤大人可否一一详细说与紫琴?”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凤墨诧异道,“这些都勿需你担忧,我早就做过了详尽分析,只要不出意外,基本可以保证你入陵,不会被巡陵甲士逮个正着。” “反正今夜无事,紫琴恳请凤大人不吝赐教!” 凤墨瞪了竺紫琴片刻,最后无可奈何道,“取笔墨来,我尽量让你心中有数便是……” 这一夜,竺紫琴屋里的灯又是亮至近五更天,才见凤墨神色凝重地出来,回房间休息去了,不久竺紫琴和衣躺下,吹熄了灯盏之后,一缕初晨的微光已静静地穿过窗棂,透入屋内。 后妃陵禁地,洛王贺兰颜正于桌案前就着一盏昏灯夜读,神情看似祥宁的他,手中那一本书却是许久都没翻过页。 时年二十七岁的贺兰颜,生就一副儒雅文俊的好面孔,又有着贺兰家族特有的修眉如画,眸似幽水,若不是圈禁生活让他显得比实际岁数要年长些,加之生活清苦导致的面色泛青,略显落魄,他举目端对手中书的侧影甚至还依稀可辨曾经的风流俊逸,华仪雍贵。 忽然内寝传来的轻微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下书,蹑走蹑脚朝内寝走去,“谁?”压在喉咙里的紧张在瞥及一条黑影闪过后,终于低低地惊呼出声。 “王爷,是我!”一身黑衣,又用黑巾蒙面的凤墨将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悄声的手势。 “凤墨,你怎么……”贺兰颜的惊讶中明显还带着措手不及和几分慌乱,他左右四顾,生怕这时突然从外面闯进来某些不该出现的人。 “别问了,王爷,快跟我走!”凤墨上前一把攥住贺兰颜的胳膊,几乎是不容分说地拖着贺兰颜就向后窗移去。 “去哪里?”贺兰颜更是大惊,他勉强去掰凤墨的手,试图挣脱凤墨的强掳。 “相信我王爷,到了你就知道了!”凤墨将贺兰颜钳得更紧,另一手则推送贺兰颜踏上了窗旁的椅凳。 “你到底要做什么?”贺兰颜有些急了,“这样在外面乱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王爷,相信我!”凤墨加重语气再次求恳,他的双眸在夜影中闪动着如星的辉芒。 贺兰颜盯了凤墨须臾,终是闭了嘴,翻窗出去。 一路摸黑小跑,贺兰颜也不及细辨方位,凤墨的轻功太好,脚下生风不说还无半点声息,结果黑暗里贺兰颜就只听得自己的脚步声沙沙乱响,当然,还有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在怦怦扑腾,他实在太久没活动筋骨也太过紧张了。 不久,凤墨的速度似乎慢下来,贺兰颜也得了空稍作喘息,这方大致辨认出他们是来到了陵冢区,立时贺兰颜就觉得浑身每个毛孔,热气尚未退去冷汗又丝丝密密地在渗透出来,要知道擅闯陵冢可是死罪,还得被凌迟活剐! “王爷,到了,就是这儿!”前方传来凤墨的一声轻唤,贺兰颜回过神,勉强稳定心绪,疾步赶了过去,跟着,他目瞪口呆地望定眼前出现的陵台,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儿来。 陵碑上赫然书写的一大串名衔,以及密密麻麻的碑文,贺兰颜根本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此陵正是他被封为皇太后,却无命消受天恩福禄的生母何太后之墓,凤墨究竟为何要将他引来此处? 还有……贺兰颜四下张望,守陵的护卫哪里去了? “王爷请!”凤墨转动机关,打开了墓室沉重的石门,“王爷要见的人,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贺兰颜饶是满心狐疑,然人既已到了此处,也只好依凤墨所言进去见上一见了,经过凤墨身边,贺兰颜目中闪过狠辣之色,一向对他俯首听命的凤墨,今天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大一样了,某种说不出的微妙的变化,似乎正在凤墨身上生。 “无功而返,还擅作决定,这笔账本王回头再跟你好好理论!”贺兰颜说罢转身进了墓室,凤墨独自于黑暗里冷漠地笑了一下,抬手再次转动机关,闭合了墓室门。 何太后生前本是择有陵穴的,不过当时她的身份仅为皇妃,故等到她去世,妃子陵的规格显然已不再适合她的皇太后之尊,而仓促之下又不可能另去选穴重修陵墓,事急从宜,贺兰棠只得吩咐将她的灵柩暂时停放在先前的墓室中,又加派人手日夜赶工,在原先陵墓的基础上进一步修缮扩建,以符合例制。 如今半年过去,陵寝虽已完善的差不多了,但还得等贺兰棠亲自或派人巡视过后,方能定下日子做足法事,最后再封死墓穴。 结果没想到尚未封合的陵寝,这夜却被竺紫琴选来作为同洛王贺兰颜的会面之地,竺紫琴的胆大妄为,实在是连凤墨都暗暗咂舌。 贺兰颜循着灯光步入陵墓的外室,即看见一位同样黑衣黑裤身材娇俏的少女,正背对着他面向甬道而候立,贺兰颜故意轻咳了一下,竺紫琴回身,施施然道了个万福,“臣女竺紫琴见过洛王爷!” “免礼吧!”贺兰颜冷眼上下打量竺紫琴,眼前的姑娘容貌娟秀精致,露在黑衣之外的肌肤细腻莹白,算得上是妙龄佳人,不过却称不得绝色,因为其纤丽有余的气质缺少妩媚娇柔,骨子里还有某种锋芒,好像浑身包裹着冰刺,给人以冷硬寒凉之感,至少,贺兰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什么要和本王谈的,开门见山明说吧,本王的时间不多!”贺兰颜将身子侧了侧,尽量不去看竺紫琴身后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另一扇紧闭的石门,通往墓穴的中室、侧室与后室,想想自己的母后就躺在重重石门内,放佛正透过石门的缝隙默默地幽恨地盯着自己,贺兰颜就是浑身的不舒服。 “臣女想向洛王求一件东西!”一丝狐疑掠过竺紫琴的即逝。 第三十二章 擅自决定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墓室密商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三章 墓室密商 “什么东西?”贺兰颜眉头紧蹙,颇为不满地对竺紫琴道,“你倒的确开门见山的很,你答应给本王的东西尚未见到,反先向本王要起东西了?” “臣女的东西在此!”竺紫琴从怀中抽出一本蓝色云纹帛面的册子,“请洛王爷过目!” 贺兰颜接过,随手翻了两页,脸色瞬变道,“这是什么!” “洛王爷需要的东西!”竺紫琴bi近贺兰颜,一字一顿道,“也只有这样物件能帮洛王爷摆脱眼前的困境!” “本王不明白……” “王爷且听好了……”墓室内,只见竺紫琴附近贺兰颜好一阵低语,最后贺兰颜满脸惊讶与不置信地看定竺紫琴,目光闪烁不安。 “臣女该说的都说了,王爷好生看着办吧!”竺紫琴退开一步,平静地与贺兰颜对视。 贺兰颜转脸沉吟片刻,略略颔首道,“好吧,那你想从本王手里换取什么?” 他的态度,比之初见竺紫琴已不那么排斥与敌意,口吻自然亦温和许多。 竺紫琴道,“一样和秘录相似的东西,据臣女所知,为了王爷立储的事儿,何太后跟王爷自己皆曾上下打点厚恩广施,且王爷私下里还结交了不少地方官员以及兵司武将,后立储问题虽被先帝爷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但王爷对于这些从王爷手里收受过好处得过恩惠的臣子们,肯定要比臣女了解的多,臣女想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及都受过怎样的好处与恩惠,不需要王爷如数列出清单,仅将当初因王爷失势,不惜落井下石者的情况,告知臣女一二即可。” 贺兰颜听罢,心头一凛,随即仰首长叹,“竺姑娘啊,你既已知晓这么多辛秘,何故还向本王讨要什么单子,他们的品xing德行那是朝中上下有目共睹世人皆知啊。” “王爷误会,臣女对他们何等品xing毫无兴趣,不过既会见风使舵又善落井下石,这些人如今想必仍是朝廷新皇信赖倚重的社稷之栋梁,臣女怕以后万一遇上他们,总要对他们了解的更多些,才能知道如何应付,不是吗洛王爷?”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按说本王没有不支持你的道理,从内心讲,本王何尝不想亲自出手,让他们付出些代价,但……”贺兰颜的眼底渐渐变得有些阴沉,“你能为本王所用,本王是否该庆幸天意、地设、人为?可本王怎知你能否成事,又或者心怀二念,别有觊觎?” “此话臣女跟凤大人也提过,现仍是这句回洛王爷,能否成事,臣女自己也不知,王爷信得过信不过,无非于死局中多走一手棋,成王败寇而已,至于心怀二念,等洛王爷重掌权势的一天,难道还用担心紫琴这么一介小小的弱女子吗?” 贺兰颜双眉深锁,沉默不语,内心里仍是犹豫不决。 “王爷,快下决断吧,时辰已差不多了!”竺紫琴冷冷地提醒贺兰颜,她向贺兰颜询问那些人的名字,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彼此协力对付共同敌人的意愿,言已至此,贺兰颜也明明听懂了她的话中话,若再优柔寡断下去,她可就要反当这位王爷是废棋一颗了。 贺兰颜咬咬牙,终于回过身子,“若依你所授,本王今夜能平安度过,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下一次陵区放人易物的时间,本王会想办法将东西送出来。” “臣女谢过王爷!”竺紫琴适时地屈身相礼,就好像是一再申明,自己绝无僭越之意。 “另外……”竺紫琴起身后接着道,“即使今夜无事,王爷的处境一天不得以改变,就一天身处于危险之中,故臣女斗胆恳请王爷暂避一段时间的风头,安心静待臣女的消息便好,在此期间,无论出了什么事儿,也无论王爷听到了什么消息,都不要有任何动作,等到时机适宜,臣女自会联系王爷,王爷能做到吗?” “你是要本王只管保命,两耳不闻窗外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贺兰颜无奈地又是一声轻叹,“虽然本王不清楚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可你行事细密周全,本王还是能感受得到,让凤墨就此跟着你吧,有他在你行事起来也会更加便宜。 “臣女正有此意,多谢王爷成全!” “至于……”贺兰颜的话尚未说完,两人便听得室外的石门有动静,不约而同一起回头望过去,只见凤墨快步走了进来。 和竺紫琴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凤墨心里有了底,他向贺兰颜拱手道,“王爷,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唔!”贺兰颜看了竺紫琴一眼,“但愿下次别再把本王约来这等鬼地方!”说罢他抬脚便向室外走去。 “王爷刚才想跟臣女说什么?”竺紫琴追上贺兰颜。 “算了,不提也罢!”贺兰颜背向竺紫琴挥挥手。 凤墨熄灭墓室里的灯盏,最后一个出了石门,合上石门后,凤墨转身问贺兰颜,“王爷,你自己动手还是属下帮你一把?” “推本王一把!”贺兰颜面朝石门,又急忙补充了一句道,“别太用力了!” “哟!”贺兰颜还未及反应,头便撞到石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唏嘘不止,手不由自主地就想去摸额头是否出血了,臂腕却被凤墨一把攥住,凤墨朝他摇了摇头,贺兰颜只得忍住疼痛,将身子倚在石门上,顺势跌坐在地。 凤墨迅速离开,很快回转时肩上多了一个人,手里也多了一支朔枪,他将肩上扛的人丢在贺兰颜附近,又替对方摆了下手脚姿势,将枪握回了那人手里,贺兰颜这才看清全身铠甲盔帽的不正是本该守陵的甲士是什么。 “臣女在墓室里叮嘱王爷的话,王爷还记得吗?”这边竺紫琴突然的相问,吓了贺兰颜一跳,那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立在不远处,总有给人一种鬼魅之感。 “装傻充愣!”贺兰颜悻悻地答道。 竺紫琴微微一笑,贺兰颜比她想象的胆小,这让她有些意外。 说话间凤墨扛来了第二个守陵甲士,把他丢在石门另一侧后,依样给他摆好姿势握上朔枪,见一切安排妥当,凤墨拉上竺紫琴,“王爷保重,属下等先告辞了!” 贺兰颜眼睁睁看着两条黑影在陵地迅速地消失不见,一阵微风掠过,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周身跟着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远远地似乎有了人声,并隐约是在朝陵地移来。 第三十三章 墓室密商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险中脱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四章 险中脱身 “凤大人!”竺紫琴轻声叫了一句后,脚下蓦地一软,像是被什么袢倒,凤墨原是拽着竺紫琴的,然未防竺紫琴的跌倒,竟也脱了手。 “怎么了?”凤墨回身,焦急且关切地问道。 “让我……喘口气,太累了!”竺紫琴伏跪在地,一把拉下脸上蒙的面巾,好让呼吸更顺畅些。 “我……”凤墨再次伸手,欲拉起竺紫琴,“我来背你吧,快了,等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不迟。” “不必!”竺紫琴避开他,勉强撑力站起,“我们来时好像不是走的这边?” “对,但从这边出去,离沈榭接应我们的地点最近,避开外陵的巡卫需要徒步走一段的路程最短。” “凤大人小心!”竺紫琴喘息着环顾四下,“这片凹地好像埋有机关,我刚才……其实是不小心碰到机关了。” “什么?”凤墨大惊,“有机关?” “嗯,刚刚碰上的时候,虽敏感到不对,但来不及辨别是何种机关,所以只好……不过我摸到了薄薄的踏板,有巴掌那么大小,应该是经由踩踏触,而且幸好不是连环翻板,只有一柄利刃穿板而出。”竺紫琴说着,将身子挪开了一些。 凤墨定睛细瞧,果然在竺紫琴脚下看到了一截雪刃闪着幽光,他半蹲下身,用手指试探着摸向尖刃,摸到某种尚带着余温黏黏糊糊的液体,“伤到了何处!”凤墨喉咙紧,竭力镇定地问道,可心仍是痛缩成了一团儿。 这种机关主要是为防盗贼摸入陵地而设置,且多设在面积比较大,人少有走动的草地山坡等区域,如果人正巧踩在机关板上,脚就会被穿板而出的利刃牢牢钉死,动弹不得,直至被巡陵甲士现,竺紫琴能及时刹足没踏上去实在是她的幸运,更幸运的是利刃上没有淬毒。 “膝部。”竺紫琴低声道,“跌倒时正巧利刃弹出。” 她的声音平和轻婉,同平时没什么两样,根本听不出她刚刚受了严重的伤。 凤墨瞬间就明白了竺紫琴为何一把拉下面巾,她其实是疼得差点窒息,饶是如此,她居然仍可以一声未哼,其坚心韧xing实属世间罕有,让诸多男子也不禁为之汗颜。 凤墨咬咬牙,也把自己的面巾扯落,“哪边?”他问。 “右膝。”竺紫琴试图拦他,“我自己来吧。” 凤墨不答,默默地用面巾把伤口部位缠了几圈系紧,站起来后,他这般解释道,“省得别人循着血迹一路追踪,你可真够麻烦的,还能走吗?” “无碍,凤大人自己也要小心!” 无碍才怪!凤墨差点忍不住想开口痛骂竺紫琴,有必要非得好强吗,我就算背也得把你背出去啊! 可现在不是指责对方的时候,凤墨眯缝了双眼扫视整片凹地,思忖着该如何避开机关顺利走出去。 “薄板之上想必都是浮土,故而草木不能繁茂。”如同揣摩到凤墨的为难,竺紫琴一语点醒了他。 凤墨点点头,“知道了,跟着我走,别踏偏了!” 不容分说,凤墨又一次拉过竺紫琴,让她紧随身后,且是半拽半搀,手牢臂稳,早不顾得什么避嫌与干净与否之类。 两人一路行去,脚下既不敢稍有滞缓,又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所以直至越过风水墙后,凤墨才觉出浑身已是湿汗淋淋。 “还是我背你吧!”凤墨转脸再提前话,不用看竺紫琴他都能估计得到对方情况只会更糟,“此地不能耽搁,我背着你可以走快点,要是遇上巡卫这条大路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竺紫琴沉默了一下,道,“越墙的时候你体力已经消耗过大……” “就这样了!”凤墨略显不耐烦,半屈下身,“快点!” 僻林的暗影里,沈榭等了已快一个时辰,等得他心慌意乱心如猫挠,尽管凤墨吩咐过,若超出约定时间半个时辰未见他与竺紫琴返回,沈榭就必须得赶紧离开,自行先走,可沈榭自然是绝不相信他的主子会没法脱身的。 终于听见悉索踏叶的脚步声,沈榭眉头顿展,及至望见疾步而来的凤墨,沈榭讶异地迎上去,“出什么事儿了,主子?” 凤墨放落竺紫琴,这方缓过气来答了一句,“没事儿,快走!” 马车疾奔上路,车厢内凤墨和竺紫琴都是好一阵儿没说话,凤墨不停地拉扯着衣衫,汗透后又凉湿贴背的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然而他们的所有物品尽管都载在马车上了,可车厢这么狭小,当着竺紫琴的面儿,他也没法更衣,再说……凤墨暗暗悄叹,他恨不得立马就能跳进一池热水中去。 想了想,凤墨弯身在车座下摸索起来,摸到了自己塞在下面的包袱,取出来打开,捡了里面的金创药瓶,递给竺紫琴道,“把包扎的面巾解了吧,先洒半瓶在伤口上,应该暂时能止住血,等到下一个镇子再给你找大夫。” 竺紫琴接过,自嘲道,“才是二更的天景,哪家的大夫还肯起来治病?” “下一次!”凤墨冷着脸背转身子,以方便竺紫琴自行处理伤口,“遇到危险,不用顾及我,我不需要!像今夜你既已判断是碰触到机关了,为何还要扑身下去,是怕另有暗器飞出,伤及于我吗?” “我的反应哪有那么快!”竺紫琴淡淡地应道,“都说了一瞬间我根本不及分辨是何种机关,扑跌下去不是因为还被你拉扯着吗?” “别强自嘴硬了。”凤墨像是责怪,然语气颇为酸涩,“后来我仔细回忆了一遍,你分明在那一瞬间推了我一下,就是由于你分辨不出机关类型,才冒险想替我挡下吧。” 身后的人沉默,凤墨苦笑,竺紫琴到底是默认了,这丫头的脾气太硬,而他竟也是连个谢字也不愿出口。 竺紫琴解下面巾,湿漉漉的想是已被血浸透了,把药隔着衣裤洒上后,她又用自己的面巾束好伤口。 “行了!”竺紫琴唤了凤墨一声,“得让沈榭找个合适的地方处理掉我们这一身。” 凤墨会意,又摸索出一只空袋囊,反手递给竺紫琴,“拿去,先放这里吧,我可不想脏了手。” 待竺紫琴收拾完毕,凤墨这才坐正身子,系好包袱重又塞到座位下面。 跟着他看了竺紫琴一眼,“不晓得洛王如何了,王爷约在二更会面,你偏提前了一个时辰,又将他强拉去墓室,他进去的时候,可还说要跟我算账呢。” 第三十四章 险中脱身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陵前闹剧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五章 陵前闹剧 贺兰颜听得人声越来越近,动静越来越大,便安心闭了眼,斜靠在石门上。 “怎么回事!”一阵脚步和铠甲凌乱的响动过后,有人在厉声喝问。 还有人上前来,用力摇晃贺兰颜的肩头,“王爷,王爷,快醒醒王爷!” 贺兰颜悠悠醒转,一副迷迷糊糊懵懂的模样,“怎么?这怎么啦,这……这是哪里?本王怎么会在这儿?” “王爷!”为首之人正是陵区戍卫统领翊卫郎丁束,他的身后还跟着承旨使白绍封,而白绍封最主要的职责便是督办建陵事宜,顺带监视贺兰颜的一举一动,定期向上奏报。 丁束上前两步,俯身道,“属下还正想问问王爷呢,陵区夜间宵禁,王爷为何会跑到太后的陵寝来?” 贺兰颜左右环顾,见有人也在唤醒那两名守陵戍卫,遂突然“哎呀”地大叫一声,“痛,好痛!” 他嚷嚷着抬手摸向额头,随即看到指尖沾了些血迹,即作狂道,“血,血啊,本王受伤了,快,快找大夫,你们还不快给本王唤大夫来,快啊!” “王爷!”丁束再次低喝道,“王爷只是碰破了皮,一点小伤而已,待会儿属下自会替王爷找来大夫,不过王爷最好先解释解释,深更半夜怎么会跑来太后陵寝,这两名戍卫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陵寝……本王……”贺兰颜捂住额头,满脸迷惑,“本王记得今儿头痛,早早就歇下了啊,噢,对,本王在梦里好像见到了母后,没错,本王想起来了,母后她先是垂泪不止,后又向本王招手,让本王随她走,本王就跟着她走啊走啊,越走越黑,越走头越疼,难道……” “够了王爷!你以为这等鬼话就能……”丁束的话没讲完,白绍封上前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白绍封皮笑肉不笑凑近贺兰颜,“王爷就算是梦中见到了太后,又跟着太后来到这里,总不成这两名昏迷的戍卫也是王爷在梦中将他们打昏的?” “本王,本王怎么知道?”贺兰颜愤愤道,“本王连自己的头是怎么受伤的,何时受伤的都不晓得,哪儿看到了什么戍卫!” “噢?”白绍封一双单皮细眼不断地扫视贺兰颜,随即贺兰颜怀中露出的蓝色一角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什么,王爷?” 白绍封不问自取,伸手就从贺兰颜襟内抽出了那本蓝色云纹帛面的册子,一抹逮住猎物的得意浮出唇角。 他将其举到贺兰颜眼前,“据臣下猜测,王爷是来这里见什么人的吧?不然王爷身上怎么会多出这样东西?” “大胆白绍封!”贺兰颜怒道,“平日里本王忍你们也就罢了,今儿你居然敢擅自搜取本王的随身之物,是本王给你长脸了是吧,你这狗东西,本王再虎落平阳也是永元朝堂堂王爷!” 说罢贺兰颜一脚蹬过去,竟将白绍封踹倒在地。 丁束瞧及眼前一幕,目瞪口呆,刚想去搀起白绍封,这边听得手下叫道,“醒了,醒了,报告将军,他们醒过来了!” 丁束狠狠瞪了贺兰颜一眼,赶紧招手让人把两名戍卫带过来。 白绍封悻悻地从地上爬起,阴阳怪气道,“王爷,到底怎么个情况,王爷讲的是真是假,只怕一问戍卫便知!” 贺兰颜冷着脸,一言不,竺紫琴只说让他装傻充愣,瞧一出好戏,却因时间所限,并未详尽解释这出戏的细节,故而连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生什么。 两名戍卫被带到丁束跟前,皆是惊惧和惶恐之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还不如实道来!”丁束疾言厉色喝道,“如有半个字儿不实,就拿你们的脑袋是问!” 两名戍卫彼此看了一眼,战战兢兢道,“属下,属下……” “说啊!” “看……看见鬼了……” “对,还是个女鬼!”另一人补充道。 “胡说,哪儿来的鬼!”丁束破口大骂,“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 “丁将军、白大人,属下若是说了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那一身白衣的女人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轻飘飘的就直朝我们飘过来,属下刚喝问她是谁,这,这陵台上原本挂的灯盏就突然全熄了,黑暗里,只见那白衣女人越来越近,不知是在哭还是在唱着什么,总之属下,属下们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哭?唱?”白绍封皱眉道,“到底是在哭还是在唱,唱又唱的是什么?” “属下听不大清,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一句什么淡著胭脂,什么春风词笔之类……” 在场诸人听了,除了白绍封和贺兰颜外,全都一脸茫然,不知所谓。 丁束刚要再骂,“什么鬼话,我看分明是你二人……” “丁将军!”白绍封此时脸已煞白,“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避过众人,白绍封道,“丁将军是武将,又很少在朝堂听用,故将军可能有所不知,刚刚两名戍甲说的,是先帝爷对何太后,也就是曾经的何妃的美赞啊,当年先帝爷曾一度专宠何妃,何妃年轻貌美,善工笔能诗词写得一手好字,先帝爷为此有赠何妃诗一首,内有两句微臣大概记得就是春风词笔玉腕香,淡著胭脂梦里人,听说也有乐师将诗谱了曲子,由宫人们竞相传唱,直到后来先帝爷对何妃的心思淡了,此曲才没人再唱了。” “白大人的意思是……?” “事有蹊跷,咱们不得不慎重些!” “慎重什么啊,白大人,不成你也信些鬼神之说,咱们陵地葬下的又不止太后一人,从来都是太太平平,怎可能忽然就闹起鬼来,我看八成还是洛王爷搞的鬼才是!” “唉!”白绍封面呈为难之色,“两三句也跟你说不清,太后病亡本身就传言甚多,加之如今天下不太平,有些事不可尽信也不可全然不信呐!” “那白大人说今夜该怎么办吧!”丁束生硬地抛下一句,便转头不再理白绍封。他们俩虽都受命负责陵区事宜,但平日里也是各司其职,何况丁束为武将,没有白绍封那么多一肚子的鬼主意,自然不睦与罅隙也是不少,今夜要不是上头授意让他们拿住洛王与人勾结图谋不轨的罪证,他也不会跟白绍封凑在一起。 第三十五章 陵前闹剧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夫妻隔阂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六章 夫妻隔阂 现在眼看事情办得一塌糊涂,既没将洛王与接头之人人证物证拿个正着,自己的手下还一个劲儿的嚷嚷闹鬼,这事儿要传扬出去,叫他怎么跟上面交待,没准儿还连他自己的官位都不保了呢,本来他有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咬死洛王就算了,偏偏白绍封在这个节骨眼又跟他拧不到一块儿,丁束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白绍封其实也很为难,洛王毕竟不等同一般人,寻常里仗着职责所在鸡蛋内挑骨头实在算不得什么,然欲罗织罪名问责王爷则必须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至少是看上去证据确凿吧,否则非但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还必会留下无穷后患,思及至此,白绍封回头向戍卫们招呼道,“把灯给本官移近过来!” 一名戍卫替白绍封挑起灯笼,就着灯光,白绍封翻开册页凝目细看,没看两行,脸色是越地阴沉,然后似不甘心,连连翻页,直至将整本册子都翻了一遍,最后他一言不走向贺兰颜,“王爷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可微臣实在不明白,王爷好像从来不读经书,何时想起誊抄地藏本愿经了?” 贺兰颜冷冷地斜睨白绍封,“本王以前确实从不读经文,然自从母后辞世本王日日思念倍感其伤,又时常梦见母后面容忧戚,对本王欲言又止,便只好誊抄本愿经希望能早日消除业障,让母后的在天之灵得以超度解脱,本王有什么错吗?” “如此……”白绍封撇了撇嘴,仍是怀着几分不甘几分侥幸道,“依王爷所言,王爷的屋中想必还有经文原本,不知可否借微臣一阅,让微臣得空也能为太后尽些臣子之心呢?” “请便!”贺兰颜不耐烦地挣扎起身,“本王忍着痛跟你们说了这么半天,你们都还不准备给本王请大夫么?” “呵,王爷请先移驾回寝殿,大夫马上就到!”白绍封对丁束施了个眼色,丁束不得已挥退手下,且自行带了数人先往寝殿去了。 贺兰颜踏入寝殿,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寝殿,梁妃呆呆地看着众人,不知所措。 一见贺兰颜,梁妃先是吃了一惊,后又急急上前道,“洛王,你这是怎么啦,头不要紧吗?有没有请大夫?臣妾本已和良哥儿睡下,可他们偏要臣妾过来作个见证,臣妾也不知,究竟要见证什么呢!” “他们欲从本王这里借样东西,又怕本王的屋里遗失了什么到时候说不清,你身为王妃,让你作个见证也是应该的!”贺兰颜淡淡地推开梁妃,“本王没什么打紧的,就是头疼得厉害,本王要到榻上躺一躺去!” “臣妾扶洛王过去吧!” “王爷王妃请留步!”白绍封接过丁束搜出来的洒金黄卷,慢悠悠地递到梁妃面前,“王妃请过目,这可是王爷的物品?” 梁妃愣了愣,转首见贺兰颜正死死盯住自己,只好颤声道,“是……王爷的物品本妃其实也不大清楚。” “白大人,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们不是怕本王屋里少了东西却是怕多了东西吗?”贺兰颜趁机刻薄道,“本王倒是想多点东西呢,从本王的饮食起居到这屋里的陈设需用样样都缺,白大人若是能代本王向上禀明,本王的生活实在捉襟见肘困窘不堪,那说不定本王的屋里就真的能多添上点物件了。” “咳,王爷说的是,咱们陵区终究比不得京上,不过微臣定会向上面如实呈报王爷的难处的!”白绍封讨了个没趣儿,他看着手中的经卷,思来想去都觉得今夜再怎么查下去,怕都不会有结果了,遂无奈向贺兰颜告退,“折腾了大半宿,王爷想必也是累了,就请王爷入寝将歇吧,余下的整理交给微臣等便是,哦,大夫马上就到,王爷安心!” 贺兰颜横了他一眼,不再多话,转身便往内寝而去。 内寝中,梁妃扶贺兰颜躺好,拉过罗被正欲替贺兰颜盖上,却被贺兰颜一把攥住了玉腕,梁妃愕然,“洛王?” 贺兰颜的眸中寒芒闪动,脸色也异常的冷绝,“本王想说的是,从你嫁给本王的那天起,你我夫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懂吗?” 另一头丁束愤懑地追上白绍封,“今夜就这么算了?这就算完事了?” “你还想怎样?”白绍封幽幽叹息道,“我总觉得洛王背后有人,此人料敌先机处处都比我们快了一步,今夜我们算是输了,不过洛王还在我们的掌控中,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咱们走着瞧!” “那今夜的事儿该怎么向上面交待?”丁束急道,“难不成归咎于鬼神作怪吗?” “你说对了,还真得托辞鬼怪之说,也只有太后的鬼魂才能护佑咱俩免遭降罪。”白绍封说着将手中的经卷往丁束怀里一塞,“你呀,跟咱们的洛王爷学着点儿吧!” 竺紫琴斜靠在幽暗的车厢里无声地笑了,此刻她其实已很虚弱,虚弱得想睡上一觉,但脑子里仍在琢磨洛王到底会不会平安无事,直到把所有的细节都回忆了一遍后,她才缓缓地问凤墨,“我让你将经卷藏入洛王的房间,你不会直接往桌案上一搁就了事儿吧?” “你说的是藏,我怎会那么随便?”凤墨担忧地望向竺紫琴,“你确定计划万无一失吗,我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譬如你提前了会面时辰,更换了会面地点,甚至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我都可以理解是为了让等待收网的人扑个空,可你在墓室中跟洛王究竟说了些什么,那卷藏入洛王房间里的经卷跟今晚的会面又有什么关系?” 竺紫琴微微颔首,“我知道你不问个究竟,心里始终都会放不下,所以这整件事我本也没打算瞒你,实话说哪儿有什么计划是万无一失呢,所谓万无一失,不过是竭尽所能考虑得更周到些罢了。” “愿闻其详!” “还记得我很仔细地问过你第一次闯陵见洛王的前后经过吧,因为打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洛王身边的人了。” 凤墨想了想,“你是指洛王妃?怎么可能?” 竺紫琴叹了口气,“女人嫁夫从夫,可不是都能患难与共,即便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能风雨同舟,然船到半途,变数诸多,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不离不弃的?男人也一样,天下间同床异梦的夫妻还少吗?” 第三十六章 夫妻隔阂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障眼之法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七章 障眼之法 “呃,扯远了。”竺紫琴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我不想深究人家夫妻间的感情如何,据我估计洛王妃大概也有无可奈何之处,她所为的,要么梁家要么良哥儿,无非这两者而已,因为只有这两者对一个女人来讲,才可以跟丈夫相提并论。现在没法查实这件事是否与梁防御使有关,我们姑且就当王妃是为了良哥儿吧,洛王的头上悬着皇上手里那把剑,性命随时堪忧,如果此时有人以保全良哥儿为交换条件,让王妃供出一些洛王的秘密,换做是我,没准儿也会答应,所以有人在掌握了洛王仍与外界有联络的秘密后,便设计利用了我爹的秘录诱使洛王进入圈套,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凤墨蹙眉,陷在黑暗里一言不,即使竺紫琴挑明了告诉他王妃有问题,他还是不愿相信,因为曾经,他远远地关注过洛王一家子出游,婢女抱着小良哥儿,洛王和王妃在人前是多么的恩爱,春光灿烂衣鲜人媚,前呼后拥意暖融融的场景,使他恍惚觉得自己也像是回到了某个过去,某个阳光和煦芳花暖人心扉的午后,却原来所有看似温暖的背后,随着时间揭开的偏往往是冰冷狰狞的现实。 “凤大人?”竺紫琴似嗅到凤墨沉默下的一丝异样,遂轻轻唤了他一声。 “噢!”凤墨回过神来,“我听着呢。” “凤大人上次见洛王之所以能平安出入,一则人家想放长线钓大鱼,二来王妃虽然知道你们联络的方式,可并不知道来联络的人究竟是谁,故而她或许受人所命或许自己好奇,想揪出你的真实身份,便派了婢女到王爷的寝殿一窥究竟,结果被你们现,婢女自然只能按照事先和王妃的约定,谎称良哥儿闹病,这即是你所谓的凑巧,要知道世上的事儿无端生出巧合来的,怕都是人为凑上的吧。” “你可向洛王证实?”凤墨闷声问道,“那夜良哥儿没闹病么?” “没有。我特意问了下洛王,洛王说过去后王妃称良哥儿大概被什么虫子咬了,才会哭闹。” “哼!”凤墨冷笑,“你将这些话也跟洛王挑明了?依洛王的xing子,只怕梁妃以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你很关心梁妃吗?”竺紫琴奇异道,“我还以为你关心的仅是洛王的安危。”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好像我跟梁妃有什么似的。”凤墨侧转身子,正脸向着竺紫琴道,“我是觉得良哥儿可怜,父母的处境已经够糟心的,如此一来夫妻反目,光忙着彼此日防夜防,还有谁去顾着他呢。” “我劝过洛王。”竺紫琴轻轻道,“王妃再有过错,也是时局所bi,受人利诱,何况并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希望洛王能够宽怀大度,安抚他们母子,毕竟王爷如今的局面是宁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宜在卧榻之侧多树一个敌人,然王爷能否听劝,可就由不得我了。” “没想到时间那么紧张,你还有闲心管人家夫妻?”凤墨的话语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赞许,但他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唇边还似漾起一抹笑意。 “我才没闲心!”竺紫琴不屑地转过头去,避开凤墨幽幽闪动的目光,“我是不想功亏一篑,免得我费心劳神要帮他从陷阱里跳出来,他自己却稳不住阵脚自寻死路,我岂不是白搭了一场戏?” “好啊。”凤墨叹了下,慢吞吞道,“离开墓室的时候,我瞧见王爷手中握着一本卷册,可我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不大可能就是秘录吧。” 竺紫琴再次无声含笑,“当然不是,是我替洛王抄写的地藏本愿经,照着你放入洛王屋里的那卷抄的。” “我……好像明白了……” “他们要人赃并获,哪怕抓不住洛王和咱们会面,能找出子虚乌有的秘录来也好,而洛王的房间毫无设防,无论是洛王身边的人亦或陵区其他人,实在有太多的机会做手脚了,于是我便故意留了个大破绽,让他们最好立刻去搜洛王的屋子,搜下来一无所获时,等他们再想到做手脚可就没机会了。” “大破绽?”凤墨疑疑惑惑道,“你是指……经书吗?” “洛王从来不念经拜佛,身上突然多出一本替皇太后抄的地藏本愿经,无论洛王如何说辞,那些人也必定会疑洛王是在编谎话,为了戳穿洛王,同时也担心洛王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真正的秘录实际早已被藏入寝宫,两相权衡,他们都是一定要搜查寝宫的,我让你把经卷原本藏好,就是为了让他们搜查得更彻底一些,越彻底越好,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下都没搜出可疑之物,要以后猛不丁地再出现什么秘录,岂不是自打嘴脸成了笑话吗?” “你这是……”凤墨想着想着,不禁跟着笑起来,“像那些耍把戏之人弄的障眼之法吗?让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最可疑之处,结果你悄悄地反封死了他们的下一步?” “唉,不过是利用了他们急于求成急于邀功的心理……也许我还高估了他们,要指望着他们醒悟过来,保不齐都是几天后了呢!”竺紫琴跟凤墨说笑了两句,精神倒见好了些,“当然,对洛王来说,也有了最好的托辞,梦见太后,寝食难安,遂誊抄经文以消除业障,跟着今晚再梦见太后,因之梦游去了陵台,一切都还算合乎情理吧?” “唔!合情合理,知道洛王从不读经文,连经文原卷都替洛王准备好了,就是……”凤墨一开始尚还是玩笑般的口吻,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会模仿洛王的字体?” 竺紫琴静静地回过头来,脸上多出一层古怪,“会,不止洛王,贺兰皇室不少人的字我都模仿得还不错。” “你……”凤墨愕然,他虽然看不清竺紫琴的表情,但那种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又正在慢慢爬回他的背脊,“要把一个人的字模仿得几乎分不出真假,非一年两载可成,尤其这个人还是王爷,很多人都会对他的字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你居然还能模仿更多的皇室成员的字,竺紫琴,你为何这么处心积虑地针对贺兰皇室?” “我有十二年的闲暇,难道还不够练字吗?”竺紫琴淡淡地又补充了一句道,“其实除了永元朝的文字,我还熟悉其他好几国的文字呢,譬如高平朝,譬如凉昭国、乌护国……” 第三十七章 障眼之法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陷入尴尬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八章 陷入尴尬 “另外,由于闲极无聊,我又自创了无数种拆字解字的玩法,更设计了些稀奇古怪的字谜图谜,先开始本是让风静陪我玩的,谁知她每次看到就头疼,见我要玩她就赶紧找个借口躲得远远的,是故到后来我只好自己跟自己玩了,凤大人,你说非一两年之功没法做到以假乱真,未免有些夸张了,至少对我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只要让我见过那人的字,他的一笔一画点竖撇捺如何走笔如何运势都会记入我的脑海中,不时揣摩下,等到落笔时,我想没有十分把握,八九分的相似总还是能做到。”竺紫琴说的时候,神色中颇有几分自内心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几分怜爱,也就是于黑暗里,她才并不刻意掩饰内心的情绪。 然而这边凤墨的身子却在凉,尽管汗透的衣衫已被体温烘干得差不多了,偏偏寒意倒比刚坐进马车时更甚,难怪最后离开墓室那一刻,洛王并没有给出任何暗示,按照约定只要洛王得到想要的东西,暗示过他后,他就可以带着竺紫琴远远地离开,远离杀机四伏的永元朝了。 可惜那时,凤墨还以为贺兰颜不过是没有得手,和竺紫琴许多天来的数番较量,他很清楚竺紫琴绝对没有交出秘录的打算,也不是短短的一次会晤,由洛王出面就能搞定的,他之所以仍旧还按竺紫琴的意思做了安排,也在于事情成与不成,他对洛王都算有所交代。 既已有所交代,凤墨本是不欲再强求什么,一本祸患无穷的秘录,正如竺紫琴所言,对他们的用处利未必大于祸,反正竺紫琴帮着洛王从别人准备收网的圈套里摆脱出来了,他凤墨就可以做得更干脆彻底一些,彻底摆脱掉竺紫琴这个麻烦,大家都会轻松许多。 未料事实是,竺紫琴把他所有的计划打乱,不仅打乱,她一定还用实际能力说服了洛王,让洛王心甘情愿同意了她的所谓联手,心甘情愿成为了她筹谋的一部分,更甚者她没准儿还洞悉了他的心思,她不准备走,像最初一样坚决。 起因皆在于他写给洛王的那封密信是吗?按照竺紫琴的意思,她有法子破解密信的内容?凤墨简直不敢相信,可竺紫琴言之凿凿,瓦解了他的自信,他知道自己的行为非君子之德,只是他觉得对双方都好,便不在乎于手段,现在,要他如何跟竺紫琴解释?他们之间,除了摊牌,是否已连最后一丝信任都已消耗殆尽? 马车渐渐走慢,不久停下,沈榭撩开车帘向凤墨禀道,“主子,差多不已安全了,前面有片荒林,主子和姑娘不妨趁此收拾一下,把该需要清理掉的交由小的清理了。” 凤墨看了竺紫琴一眼,点点头,下车去取了衣物,自己走向林子中,竺紫琴则在车厢里也赶紧把染血的衣裤换掉,折腾许久她才探身招呼守在不远处的沈榭,并递出了自己的包袱。 早已打理的恢复翩翩风仪的凤墨慢慢踱近马车,隔着车窗问竺紫琴,“血止住了吗,要不要再上一道药?” “暂时不用。”竺紫琴知道沈榭去处理他们的包袱了,凤墨没上车是换过沈榭担当警戒,遂撩开车帘问道,“我们到哪儿了?你跟顾幸是约在何时何地碰头?” “明天傍晚,章州正玉山鸿蒙院凋敝许久门可罗雀,不过院主是洛王曾经的一位老师,十年前辞官回乡开了书院,如今在家专心著书论学,他应该有充裕的房间和食物供我们落脚一阵子,且不会引人注意。” “鸿蒙书院?”竺紫琴感叹道,“果然是个藏身的绝佳地点,我六年前听闻鸿蒙书院之名,却一直没有机会拜望,怎么,书院兴旺了一阵子,何时凋敝的?” “世道维艰,还有几人有心思坐以论道?好在漳州一带还算太平,多受鸿蒙书院早年风气的影响,故书院现今虽徒留其名,但仍是个清净雅致的好地方。” “只是……”凤墨停了一下又道,“将顾幸也撤走真有必要吗?便是留在雎鸣山……” “迟早都不安全。”竺紫琴打断凤墨道,“你是想给自己留下把柄呢还是想给洛王留下余患?” “你不信任顾幸?” “人和人心都是最难把握的东西,可做事是否周全则能弥补一些因无法把握而留下的缺漏。” 凤墨不再多言,竺紫琴提及字谜之后,他老觉得竺紫琴在含沙射影,尴尬之余除了小心谨慎地应付,实在已不知说什么好了。 天快亮时,马车抵达距离章州还有六七十里的一个小镇,在镇子里转了几条街,凤墨终于找到一家还未开门的药铺,转身想唤竺紫琴,朦胧的晨光中,他却现竺紫琴安静地斜靠在车窗边,一动不动。 起初他尚以为竺紫琴只是像以往那样睡着了,探手过去,竺紫琴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凤墨暗暗吃了一惊,挥手忙叫沈榭去拍开药铺的门。 “竺姑娘,竺姑娘!”凤墨摇晃了竺紫琴两下,见竺紫琴依然毫无反应,当下不再犹豫,拖过竺紫琴就往车厢外挪动,她的手冷得就像从仙空台坠落的那天夜晚,没有体温,完全不似一个活人,凤墨不知不觉拥紧了臂弯里这具冷凉的躯体,心像是瞬间空空如也,无着无落。 不是说没事儿吗,不是止住血了吗?茫然的意识中,只有这两样疑问在脑海里如蛇噬虫咬,他应该早一点关注她的伤情,早一点注意到她不对劲儿就好了,该死,他为什么要独自躲在一边打盹儿,而没有不时地问上她一句情况怎么样呢。 好容易闹醒了药铺里的人,不待解释,凤墨便抱着竺紫琴强行闯入,一边沈榭拎住来人的衣领,愣要对方立即诊治,那人不明所以吓得连连告饶,称自己只是看店打下手的,郎中尚还在后院未起床,沈榭便踹了来人一脚,“快去,把你家郎中喊出来,耽误了诊治,看我不砸了你家药铺!” 半个时辰后竺紫琴悠悠醒转,环顾了一下周遭,看到凤墨抱臂立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什么,“到哪儿了?”竺紫琴问,“我怎么躺在这里?” 第三十八章 陷入尴尬 校园港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夜上玉正山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三十九章 夜上玉正山 凤墨缓缓回脸,甚是无奈,“昨儿血是止住了,可之前你失血过多,大夫说你是气虚血损才导致的虚脱昏厥,虽无大碍,然最好静养一两天,不适宜再路途颠簸,以防伤口开裂。” “不行!”竺紫琴掀被,勉力坐起,“不能在路途上耽搁,你不是还和顾幸约好了吗?” “可你的身体……”凤墨也明白此处不是最佳的休养地,只是他亦不愿再出现早上那般手足无措的情况。 “体虚而已,大夫不也说没大碍吗?重要的是……”竺紫琴欲言又止,“我不想把时间耽搁在静养上。” “不想?耽搁?”凤墨奇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非要把自己折腾死你才算够吗?” “洛王答应我可以权宜行事,不过要跟你商量,所以应该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要预先做足准备,如此叫我怎么能安心静养?”竺紫琴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不信的话以后你可以找机会向洛王求证。” 她的话说得委婉,在贺兰颜眼中凤墨始终不过是个属下,勉强还算忠心可用,当然贺兰颜主动提出要凤墨跟着她,也无非是派个人盯着她,若大家都不过是王爷手里的棋子,她倒宁肯多给凤墨一份尊重,即使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跟她不是一条道儿的,但毕竟这个人也数次三番没有弃她于不顾。 “和你的伤有何关系?”凤墨目不转睛盯着她,“你坚持要走,我不勉强于你,然到了书院,你也得老老实实给我静养。” “与我商量?”凤墨跟着唇角浮出一丝苦笑,“这是你说的最逗的一句笑话了,若和我商量那也是你有事想让我去办,不是吗?我可以跑腿,不过是要待你确实无碍了之后。” “如此……”竺紫琴垂下眼帘,慢慢趿了鞋,“可以走了吗?” 凤墨找来一些软垫,尽量让竺紫琴坐得舒适些,又将大夫开的药一一捡好,这方吩咐沈榭重新上路,竺紫琴坐了好一阵子,终于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凤墨以为自己听错,一时间竟无话相对,良久之后他才问,“你到底要我办得是什么事?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凤墨想想那三具横陈的尸身,就是满心的厌恶,他五岁开始习武,授业的武师第一天就告诉他,习武之人这双手一旦脏了,就只会越来越血腥,再也别想洗干净了,难道果真如此? 竺紫琴诧异地看了凤墨一眼,“我说谢,只为你替我寻医治伤,怎扯上了上次的事?” 凤墨微怔,旋后回道,“你的心思本就深,我怎知真假?” 竺紫琴笑了一下,想了想,“你还不是一样,不过之前各为其主各有所图,如今是不是可以暂且放一放了?” “你……不怪我?”凤墨疑心更甚,换了自己也是睚眦必报,哪会轻易谅解一个暗下手脚的人呢,只不过竺紫琴没完全揭破,他便强自装傻充愣罢了。 “怪你什么?”竺紫琴像是忘了头夜的话,淡淡道,“我无欺人之念,也无全然相信一个人的信心,如此最好,两厢不负,两厢不亏!” 凤墨的耳根不知为何滕地一下子红了,心里还有些别别扭扭的感觉,只好转过脸去,故意装作充耳不闻。 两厢不亏……凤墨悻悻地暗咒:姑娘你昏厥之前怎么不说? 兴许是担心竺紫琴的伤口再度裂开,马车一路南行,都走得比较慢,即便如此凤墨还是让沈榭停了好几次车,除检视竺紫琴的伤口无恙外,途中他还特意找了一家干净点的铺子,让竺紫琴吃饱喝足再上路。 路途几番耽搁,等到漳州界内时,自然已是很晚,待摸上正玉山,早过了亥时,月色中,隐约可见秀美逶迤的山势连绵起伏,山下的村落灯盏如星。 竺紫琴饶有兴致地撩开车帘,山中的风总是觉得要比外界清新凉爽许多,如果燕孤山是巍峨险峻峡谷幽深的话,那漳州正玉山就是一派芊芊秀色,灵动婉约,像是凤府里的盆景,竺紫琴见到此情此景,似有所悟,看来凤墨和书院的主人相交匪浅,也可能并不仅仅是洛王之故。 半山腰,偌大的一片槐树林,入林不远便有一间院子,院子外虽用栅栏围着,可槛门半开,且像是年久失修,沈榭举过马灯往院子里照了一圈,竺紫琴这才看清院中只有数间草棚,像是马厩之类,不过草棚下连半匹马的影子也没有。 “把马车卸在这儿,牵马上山。”凤墨边接过马灯帮沈榭照明,边对竺紫琴解释道。 “上去……还远吗?”竺紫琴问。 “嗯,过吊桥走山梯马车上不去,最主要是书院的主人不喜欢,早年很有些富家公子慕名前来拜访,结果无论坐得是多豪华的大马车,到了此地都得下马步行。” 待沈榭卸了车,凤墨扶竺紫琴上马,又一把将她的手压在马鬃上,“你自己坐稳了,石梯陡窄,千万别松手!” 说罢凤墨便脱下外袍蒙住了马眼,并系了个结儿以方便牵行,另一边沈榭依样牵了剩下那匹,率先照着前面引路去了。 三人两马一盏灯,出了槐树林沈榭将灯也吹灭了,山空夜静寂月皎皎,别是一番幽色展现在竺紫琴眼前,一条浅溪横穿山体,潺潺的流水在月光下如雪簇玉缎,吊桥便是悬于水溪之上,直达对面的盘山石梯,拾阶缓行,随眼可见姿色秀美的云杉老松,又见道旁林间不时还有石亭供人歇脚乘凉,亭檐飞翘,林树枝蔓掩映缠绕,若是在白日里想来更是处处皆景色怡人,竺紫琴暗叹书院的选址实在是得尽人间无限风光。 到得石梯之顶是一大片平坦阔地,左右两侧除高树冠云外,皆筑有成行的如石墩一样的物件,凤墨单臂将竺紫琴抱下马,“到了!”他朝那些石墩微扬下颌道,“数一数有多少只石凳,书院人最多的时候,能有资格坐石凳者,都是备受书院主人器重和青睐的饱学之士,那可是无上荣耀啊,而石凳之后站着旁听者,更是前拥后挤,满平台只见人不见木了。” 第三十九章 夜上玉正山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章 书院之主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章 书院之主 “那么,像你这样的习武之人,是坐凳呢,还是只能远远地干站着,亦或树上能有你的一席之地?”竺紫琴听见凤墨对书院的介绍如炫自珍,不免失笑地调侃了他一句。 “我?”凤墨让沈榭把马一并牵了去,负手跟在竺紫琴身边道,“我想躲清静的时候才来这里,那时书院已日渐衰落了,对于鸿蒙书院来说,我只是一介尘里来尘里往的客人,却从来都不是什么堪受礼遇的学士,甚至连学生都不算,也没有那资格。” “噢?”竺紫琴含笑着摇摇头。 “笑什么,笑而不语非君子也!”凤墨瞧着竺紫琴一步步挪动,几次都想伸手去搀她,终究忍了忍,竭力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我是笑凤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你比那些饱学之士强得不知多少去了,十年前,哪怕六年前,永元朝基本都还算太平,如今怎样呢,诸多地方盗匪横行不说,朝政一连串的变故,曾经的饱学之士即便有幸入仕,怕皆已混成了唯求自保遭你所唾弃的墙头草,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反而我觉得与其高谈阔论些不中用的调调,不如似凤大人实实在在做自己的事便好。” 竺紫琴所言,不过是将她心里所想据实述来,落在凤墨耳中,尽管明知竺紫琴其实没有抬高他的意思,私下里仍是甚感安慰,“我记得……” 凤墨亦自嘲了一句道,“我跟你说过,当赏金猎人只为钱。” “不是为洛王吗?”竺紫琴不解地停下脚步。 “有时候我会希望自己只有一个身份,替人跑腿办事,哪有当赏金猎人来得逍遥自在?” “唔!”竺紫琴若有所思,“我早就说嘛,当赏金猎人确实是门好职业,然你说只为钱,凤大人你又开始半真半假,说一半藏一半了吗?” “我?没有啊?”凤墨一头雾水。 “我很好奇凤大人,假如你从夜盗拂袖香那里得了让人产生臆幻的迷香,从百无双、吴术之流身上又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呢?” “我……”凤墨瞬间面臊,“我怎么会得他们的东西,还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我看你才是中了迷香,生了癔病吧?” “凤大人的确是没有为他们的钱财所动,取之有道是赏金猎人的职责所在,所以我猜就一定是有趣儿的东西,才能让凤大人动心咯。”竺紫琴笑道,“可拂袖香跑路时也带着迷香吗?好像和凤大人一路行程,并未见到什么迷香啊,凤大人如何变出来的,教教我吧。” 凤墨为竺紫琴的促狭更加尴尬,“真的没有,都是他们想要贿赂于我,自行告诉我的,我当耳旁风听着,不算收受贿赂吧,那迷香是拂袖香说了配方,我当时并无在意,还耻笑他鸡鸣狗盗,直至闯陵之前,我寻思着没准儿能用上,这才按照配方试做了几枚,你便是瞧出了端倪,也不至于就此类推,当我从每个盗匪身上,都要敲出点稀奇玩意儿吧?” “紫琴岂敢……”正说着,坝台另一头忽然传来“吱嘎”声,紧闭的院门打开,一溜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跟着,有三人陆续踏出院门,走向竺紫琴他们,为首一人眉眼甚似沈榭,提了一盏灯笼,不过细看倒比沈榭年纪小些,且更瘦弱些。 中间一人,年纪已在四十上下,一袭月牙白的布袍,腰间束了一条赭色腰带,脸相偏长,唇上和下颌留了细密的美髯,虽有些年纪了,但其眉宇间的气度,却仍可窥见此人年轻时的卓尔不群,才气飞扬,看样子他就应该是书院的主人了。 最后一人,则是先他们一步到此地的顾幸。 凤墨见状,忙迎上前,恭恭敬敬抱拳施了一礼,“先生可还安好,凤墨冒昧相扰了!” 那人不语,眼光越过凤墨扫向竺紫琴。 凤墨回身,向竺紫琴道,“竺姑娘,我来介绍下,这位就是鸿蒙书院的主人……” “勾先生,紫琴久仰先生大名,如今得见,乃紫琴平生之幸,请先生受紫琴一拜!” 竺紫琴未待凤墨说完,便道出了那人的姓,且忍着腿伤,亦是恭恭敬敬屈身相拜。 熟料这位勾先生只是从鼻中冷哼一声,依旧不言不语。 凤墨好生诧异,相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还从未见勾先生这般冷淡,当下只以为是他没打招呼不请自来,还带了两个陌生人一道相扰才惹得书院主人不快,遂附近对方歉然道,“先生,事出有因,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先生能容我们几个权且暂住数日,另外这位姑娘身上有伤,需要静养调理,有劳先生行个方便吧!” 竺紫琴缓缓起身,和勾先生四目相对,她也觉得十分奇怪,在勾先生冰冷的目光下,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勾先生直直地伫立在众人中,直直地盯着竺紫琴,目光一瞬也不瞬,他对凤墨的解释仿佛压根没听见,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如他身后冷硬的白墙,始终沉默相向着竺紫琴。 气氛僵持,连竺紫琴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为何对方会对她如此排斥? “咳!”打破僵冷气氛的是顾幸,他假意轻咳了一声道,“山上夜间还挺凉的嘛,唉太晚了太晚了,大家还是回屋里再细说吧!” “哼!”勾先生再度冷哼,斜睨了凤墨一眼,转身即走,提灯的书僮忙也跟着回转,只剩顾幸留在最后,拍了拍凤墨的肩低声道,“本来好好的,我到了之后多嘴,提了句还有位竺姑娘,这半老头子就一直拉着个长脸,谁知道又犯了什么倔啊,反正我是不敢招惹他,你自己也小心着点吧。” 顾幸随后走开,凤墨转脸望向竺紫琴,竭力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儿的,他们这类人十之八九脾气古怪,不用放在心上,来,咱们先进屋去住下,反正他又没说不许咱们落脚是吧。” “勾玉展!”竺紫琴微眯了双眸,现在她可以确信对方眼底藏着的是什么了,是敌意,对没错,是很深很深的敌意! 第四十章 书院之主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别境取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一章 别境取幽 鸿蒙书院的院落如竺紫琴想象的那般朴素清雅,除了些花木和天然形成的山石,并无特别的装点,而山石上不知是人为栽植还是本就自生的萝蔓缨络如翠帘垂叠深深浅浅层次分明,则为素雅的院落平添了几分清幽别趣,甚是赏心悦目,不过院落却实在出乎竺紫琴意料的小。 她以为曾经容纳过那么多学子的书院,怎么说也得大大小小数十间屋吧,哪怕是比不了达官显宦们的深院广屋,起码也是有林有亭有足够的转悠空间,可眼前的院落倒更像是谁的独家别院,方寸之地一目了然。 正在这时,凤墨拉了她一把,“这边。”他朝她指了指左侧的山岩。 竺紫琴定睛细看,现山岩下其实有一道门,只因为藤蔓的遮掩,加之天色又黑,她才忽略了过去。 穿过石门,脚下又是顺着山势往下延伸的石梯,石梯两旁每隔约十米皆缀有灯笼,远远看去宛如火蛇盘旋于山岭间,在灯火的映照下,这回竺紫琴看清了但凡有地势稍缓处,皆建有屋子,或背靠山壁,或悬于巨石之巅,最为集中之处是在火蛇的尾端——位于右侧下方和这面山遥相对应的另一座山岭之顶。 “先生倾尽财力把这里都快修成了寻仙问道之所,可惜如今大部分的屋子都上了锁,加之再无余力修葺打理,日经风吹雨淋,好多屋子也就荒弃破败了。”凤墨嘴上是在向竺紫琴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介绍,以免她难于自处,然内里差不多和竺紫琴一样,也在直犯嘀咕。 顾幸提及竺紫琴,最多也就是简单地提个名字,虽说十年前勾玉展大概同竺兴亦是相熟相识,但天下姓竺的,又不止竺兴一户,勾玉展莫不是就笃定竺紫琴乃竺兴之女吗,退一万步讲,他猜出了竺紫琴的身份又怎样呢,和勾玉展相交这么多年,他不问世事,一门心思躲在这山间书院,从未听说过他在朝中有什么对头,更未曾听他提到过竺兴一个字儿,哪儿来的如此之深的隔阂,如此针对竺紫琴呢。 想想便有点歉然,凤墨知道这回竺紫琴纯粹很无辜,是他把她带到此处避难,结果反让她还没踏进门就被兜头一瓢冷水,若勾玉展再无端地找她什么麻烦,那就是要叫他在竺紫琴面前彻底无地自容了。 无论凤墨说什么,竺紫琴倒是一直没说话,一直淡淡地望着夜色深谷灯火蜿蜒处,她的面容平静秀目深邃,不惊不怒不卑也不喜,仿佛冰雕玉人般没有任何情绪,与先前在坝台上同凤墨短暂说笑的小姑娘放佛判若两人,她的状态看在凤墨眼里,担心就更是越来越重。 走过了又一座吊桥,两人终于来到那座低矮一些的山岭,山岭上建的房屋多是就地取材的两层木楼,木楼从外看起来都不大,底层半墙皆用整整齐齐的石片镶砌,即装饰又可防潮,每楼之间被冠云高树相隔,树枝交错纵横于屋上檐下,故整个岭上虽房屋错落,却并不觉得拥塞。 “怎么样,环境比之缙云庵如何?”凤墨显是无话找话,随即他看到了先前跟随勾玉展的书僮换过了一盏油灯,用手掌半遮着风在向他们走来,遂立即招呼道,“房间都准备好了吗?先让姑娘安顿下来吧。” 那书僮做了个手势,示意凤墨和竺紫琴跟他走,竺紫琴愣了愣,到底开了口,“他是哑巴?” “是,只哑不聋。”凤墨笑笑,“沈椴,还有饭菜吗,我们可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呢!” 沈椴回头,连连点了数下,又用手指比划了一番,大意是一会儿会送到屋里之类,凤墨见了,舒了一口气,暗想勾玉展面上冷漠,可还是为他们准备了房间饭食,估计也不会再怎么为难竺紫琴。 “沈椴,沈榭?”竺紫琴询问地望向凤墨。 “长得很像吧,沈榭的亲弟弟,鸿蒙书院鼎盛时,勾先生身边四五个书僮都忙不过来,书院渐渐冷落后,勾先生便只留下了沈椴,一来他只听话不会多话,二来他在外面甚有不便,不如待在山里野静人闲,不存在沟通上的障碍。” 竺紫琴微微颔首,目光顺着沈椴的背影,落到了他的步伐上,说实在单从背影看,沈家俩兄弟也是极为相似,连行走的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 沈椴将他们带到了山崖边一栋相对独立的小楼前,待竺紫琴跟上后,他又举盏引着他们往二楼上去,打开房间门,一股幽香气扑鼻而来,想是不久才熏过了香。 竺紫琴环顾四周,见房间远比从外面看到的要敞阔得多,屋内一应设施,从箱柜桌床等大件到烛台灯架等小物俱是由原木打制,且极少雕饰,一切均朴拙自然简洁随意。 转首,沈椴已把屋内桌案上的灯盏点亮,还逐一拉开了抽屉与柜门,并招手示意竺紫琴近前,待将内中放置的蜡烛火摺还有帕巾被褥等物全数指给竺紫琴看过后,他另朝凤墨比划了几下。 凤墨道,“沈椴是说姑娘还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直接吩咐他,但凡书院有的,他都会替姑娘找来,平时姑娘若想使唤他,拉动屋边的绳索即可。” “嗯嗯!”沈椴连连点头,走到了窗户边,拎起垂在墙缝间的绳索给竺紫琴示范了一下,“铃铃铃”,随着他的拉动,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从房顶上方传来。 “铃铛挂在屋檐角,这样沈椴老远都能听见。”凤墨解释道。 “谢谢。”竺紫琴不想为难沈椴,展出一缕笑容柔声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晚膳你也不用替我送来了,我只想早点休息,可以吗,还有,替我谢谢你家先生的盛情款待,叨扰之处,还请他多多见谅!” 沈椴一脸纳闷,转眼看向凤墨,大概是想征询凤墨的意思。 凤墨想了想,叹道,“好吧,今儿赶了很远的路,姑娘是累着了,没胃口吃东西就随她吧。” 沈椴闷闷地,顺从地点头。 “哦,再多说一句。”凤墨对竺紫琴道,“楼下的墙根边有水池,水是用竹筒接引过来的山泉,不过水异常冰冽浸骨,你需要洗漱的话,还是让沈椴沈榭给你送壶热水过来吧。” “唔。”竺紫琴自己在桌边坐了,“不用管我,放心,我不会讲客气的。” “那就好。”凤墨讪讪地带着沈椴离去,下得楼来,沈椴朝他指了指前面一栋木屋,凤墨遂道,“知道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去找你哥,帮他把留在车里的行李拎上来吧。” 沈椴闻言将灯盏递给凤墨,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第四十一章 别境取幽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互无信赖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二章 互无信赖 竺紫琴慢慢挪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向下望去,一阵幽冷的风迎面袭来,冷得她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这屋子只有一面是开了窗户的,且是面朝幽谷,谷中还可见好几座山岭,像是石笋般从下面兀自拔地而起,半截笼罩于薄薄的轻雾下,半截洒抹着月辉清淡的光泽,高低参次着延向远处,静谧而空阔。 但竺紫琴根本无心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夜景,她好奇的是,凤墨和勾玉展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榭是凤墨最为得力的随从,他的亲弟弟恰好又跟在勾玉展身边,为什么凤墨不将兄弟俩一并带上呢,或者换过来,沈榭怎么没有跟勾玉展?以沈椴与人沟通交流不便做托辞,显然是牵强了些,至少竺紫琴就没看出沈椴和凤墨交流起来有什么困难。 瞧着沈椴的态度与眼神,他与凤墨不仅相熟得紧,还似乎当凤墨是半个主子,连自己不想吃晚饭了,他都要看到凤墨首肯,若因着哥哥之故,沈椴对凤墨恭谦尊重倒也说得过去,然他真正的主子毕竟是勾玉展不是吗,再者凤墨对他所表现出来的亲近随意,似乎远甚于对沈榭,为何会有这种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竺紫琴叫道,“进来吧,门没锁。” “不是累了吗?怎还没休息?”凤墨端着刚熬好的药推门而入,见竺紫琴立在窗前,忍不住责怪道,“你又不是没在山里生活过,不晓得晚间尤其容易受凉吗,本身伤就没有好,再由得风寒入体,你还能折腾个什么大事儿啊。” “怎么?”竺紫琴看着他手中的药碗,讶然道,“你没去沐浴?不像你啊凤大人,什么时候改习惯了?” 凤墨尴尬顿生,恼道,“改什么习惯啊,你赶紧把药喝了我就撒手不管了!” 竺紫琴无奈,挪回桌边一口气将药喝了个干净,“辛苦你了!” “我说……”凤墨取走空碗,犹豫了一下又道,“老觉得别扭,你能不能别再一口一声凤大人了?被你害的,我这赏金猎人怕是做不成了,再听着你叫,窝心、刺耳,懂吗?” “另外,别多想了,早点睡,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急也急不得。” 竺紫琴唇角泛出笑容,她清楚凤墨本不是啰嗦的人,今儿一反常态无非因为自己的伤势,也因为今夜的尴尬,“我没多想,就是好些日子没有如此闲适惬意了,我不过是多欣赏会儿玉正山的夜景,至于称唤,凤大人,恕紫琴一时之间改不了口,您多多包涵!” “唉,行了,就知道说也没用!”凤墨抽身离开,替竺紫琴把门扣上后,他并未立即下楼,而是在门廊的暗影里立了好一会儿,方才轻手轻脚地转下楼去。 就在他下楼之时,一条影子也从不远处的树后转出,望定竺紫琴的屋子摇了摇头,然后飞身离去。 翌日清早,凤墨刚用过早饭,顾幸便来了,“我们得在这里待多久?”顾幸一脚踏入屋子,就开门见山地表示起不满来,“你真的相信那姑娘吗?” 顾幸道,“跟着洛王我也算阅人无数,这姑娘怕是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凤墨淡淡地应了一句。 “从雎鸣山撤走,就扔下洛王不管了?”顾幸一屁股在凤墨对面坐下,眼中甚是狐疑。 “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凤墨反问了一句。 “从见那姑娘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不是个善类,当然你们入陵,肯定是得了洛王授意,我也不好多问,就只想你明白地告诉我,以后是不是没我什么事儿了?” 凤墨沉吟片刻,“我当初找你,你向我承诺的,如今还作数吗?” “当然!”顾幸毫不犹豫道,“随时听候吩咐。” “那就先安安分分待几日,我保证,有任何决定我都不会瞒你,会第一个告知你。” “好吧!”顾幸在桌沿边拍了一掌,补充道,“只要你别忘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洛王,为报洛王的滴水之恩,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任何理由,也别想驱使我。” “我懂你的意思。” 顾幸走后,沈榭前来收拾桌子,见凤墨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兀自出神。 “主子?”沈榭道,“刚刚沈椴说先生一早就去了书阁,你若是想见先生,可以去那里找。” “嗯?噢!”凤墨挥了挥手,“不急,那边的情况怎样,也用过早膳了吗?” “是啊,小的已经替竺姑娘收拾完了,待会儿就去给姑娘煎药。” “煎好了还是先送过来吧。”凤墨道,“由我端去给她好了。” “主子……”沈榭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说,端药送药这等事儿本该是下人做的,怎么能让主子一趟趟跑,多掉价啊,以前他的主子可从来没为一个人这样低三下四过,甚至洛王跟前,也未曾端过一杯茶水呢。 “至于顾幸,叫沈椴留意不要让他下山,其余随他自便。”凤墨似根本没在意沈榭的神情,只管自顾自地吩咐下去。 “小的记下了!”沈榭无奈地咽回了自己的话,干巴巴地应道。 离开屋子,凤墨独自沿天梯往山岭下走了一段,下面有一处巨石,巨石与山岭的缝隙之间又长了一棵斜伸的巨松,松冠如伞,松下的荫蔽则是凤墨以往最喜欢的独处之地,他倚靠在松干上微合了双目,只静听谷间微风,传送松涛阵阵。 其实头天夜里,他就想过要不要在竺紫琴的药中添加助眠之物,然鉴于清兰的教训,他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若竺紫琴真像她自称的那样熟悉药xing,他的轻率之举只会换来得不偿失。 因为他非真的希望竺紫琴能够踏踏实实静养几日,在竺紫琴说出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准备后,凤墨就敏感到竺紫琴内心的紧迫感,究竟她为何要这么着急,竟比洛王本人还急呢。 按理说竺紫琴并非郑泽中之流最大的目标,她一旦摆脱被追杀的危险后,完全可以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再从容不迫地寻机复仇,然她偏偏要搅入皇室里的明争暗斗,偏偏还急不可待! 固然凤墨很清楚竺紫琴志不在帮洛王,也不简单的是为竺家上下复仇,可他仍是始终都猜不透竺紫琴真正的意图。 猜不透,正是他的犹豫之处。 第四十二章 互无信赖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弱女雄略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三章 弱女雄略 他还没有想好应变之策,万一竺紫琴是借着替洛王行事而欲达其他目的,正如顾幸所言,他还甘于和她一起共危难吗?答案自然是否定,也绝无此种可能,他肩上承载的,是远比洛王个人的生死荣辱更重大的责任,怎么能为了一个小丫头舍本逐末? 所以他是想拖延些时间,拖延到自己有了应对的方案,有另一手准备,在必要时能当机立断抽身离去,以避免在一棵树上吊死全盘皆输。 然既不能在竺紫琴的药中做手脚,竺紫琴就不会安于静养,他也就必须得在面对竺紫琴时,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强硬地拒绝她,借口竺紫琴有伤在身不应劳费心神虽算是不错的理由,不过他要是真指望对方能听他的,那他就是蠢不可及了,必须,还有让对方更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竺紫琴实则很早就起来了,腿部肿痛得厉害,让她根本没法安稳地睡上一觉,也由于腿疼她没下楼,只在门廊外站了站,正巧不久沈椴就送来了洗漱用的热水,竺紫琴遂让他顺便帮自己找一根拐杖,另再带些纸笔墨砚来。 沈椴去了半晌未回,竺紫琴闲坐不住,便又挪出了屋子,她的这栋小楼和凤墨的虽只是前后之隔,然由于树林的遮蔽,也只能隐约看到凤墨是半开了窗子,屋里的情形却一点都瞧不清。 但这一回出来,竺紫琴竟意外地看见了勾玉展。 勾玉展缓步行来,已是一身藏蓝绣青花的长袍,他先经过了凤墨的屋子,略略停顿了一下,随即便直直地走向竺紫琴。 竺紫琴初始以为勾玉展是要找自己有事,正欲在楼廊上就招呼勾玉展一声,向他道个万福,谁知唇未张,勾玉展抬首望向她的目光,让竺紫琴立刻就打消了问安的念头,勾玉展眼底的恨意非但未减丝毫,还颇有些杀气,好像恨不得立即除竺紫琴而后快。 竺紫琴冷了脸,挺直了脊梁,任何威胁都别想吓到她,何况勾玉展这么一个躲在山里的半老头子。 两人相互凝视,谁也不示弱,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直到远处响起另一串脚步声,两人才各自移开了目光。 沈椴带来竺紫琴需要的东西,不过他似乎也未料到会遇上勾玉展,勾玉展向他打了个手势,又盯了竺紫琴一眼,转身离去,离去的速度比来时稍快。 “先生跟你说什么?”竺紫琴一边试着拐杖一边问沈椴,沈椴的比比划划她基本能看懂个大概,然勾玉展刚才的手势十分简略,与其说手势,更像是和沈椴约定的某种暗号。 沈椴比划着解释了一番,竺紫琴似乎明白了,勾玉展是要去哪里,且一天都会在那里。 跟着沈椴又比划着问竺紫琴拐杖是否舒适合用,竺紫琴遂笑着谢了他,自己拄着在屋里走了几步给他看。 凤墨在巨石老松下坐了约一个多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折身往回走,敲开竺紫琴的门,他把药盘放在了桌上,“喂,不好好躺着,写什么呢?” 竺紫琴背向他,伏案执笔的身影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就好了,马上!”竺紫琴随口应着,放下了手中的笔。 拄杖挪回桌边,竺紫琴把手中的两页纸递给了凤墨,凤墨狐疑地接过,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怎么个意思,这是?” “需要你帮我查实的信息啊。”竺紫琴缓缓在桌边坐下,端起药碗来,皱着眉头嗅了嗅。 “平梁王一家子?”凤墨跟在也在对面坐下,摇动着纸页道,“竺大小姐啊,你到底想干嘛,人家是皇叔,连先皇都要让三分的平梁王你也敢动?” “还有这些!”凤墨抽出第二页,几乎是快杵到竺紫琴鼻子尖地问,“平梁王的幕僚随从,他们的秉xing擅长,以及都曾为平梁王做过哪些事儿,因什么而得到平梁王的擢拔或是贬斥,你清楚查清这些得花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多少人力吗?噢,就凭你随随便便写两笔,说一声让我去办,我就能立马给你办到了?” 竺紫琴不理凤墨,默默地喝着药。 “怎么啦,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抱歉,恕在下无能,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凤墨将纸页抛下,起身便欲走。 “凤大人,何必那么着急?”竺紫琴叹了口气,放下药碗,“紫琴再无知无理,也不敢轻慢凤大人啊,凤大人又不是我的手下,紫琴哪有资格差遣凤大人?” “你不用说这种差遣不差遣的话。”凤墨回过头来,“我又不是小气,就算跑跑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能跟你一介女流计较吗,可事儿也得分办得到、办不到,欲想收罗齐你要的这些,请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竺紫琴笑笑,“要把单子上罗列的所有信息都收集齐,短时间内恐怕还真没谁能办到,特别是在人手缺乏的情况下,可我有说过一句非得收集齐吗?” “你……那是什么意思?” “坐,凤大人!”竺紫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沈椴刚来添过热茶,不妨喝一杯润润舌,再走也不迟啊。” 凤墨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太心急了,得了,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重新坐下,凤墨仍是沉着脸,撇开收罗消息很费时费事不谈,单就竺紫琴先将目标放在平梁王身上,他就相当不敢苟同,和势力雄厚的平梁王作对,简直是无异以卵击石,开什么玩笑! 仿佛看穿了凤墨的心事,竺紫琴再次叹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死活吗?平梁王贺兰遥虽一直未取皇位,但他要想当皇上,怕根本就没怀王贺兰棠什么事儿了,权势财帛军队土地,他是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一种传言说他的财富是永元朝国库的三倍之多,扳倒他只怕比对付贺兰棠还要大费周折。” “那你还打平梁王的主意?” “问题在于这块大石头必须搬开。”竺紫琴蹙眉道,“他是当今皇上贺兰棠最强有力的支持者,而且据我所知他早些年还是支持洛王的,后来却转了阵营倒戈相向,其中的原因我暂不欲深究,只说一点,他选择了当时的怀王,这是他在权衡利弊之后的最终选择,是深思熟虑而非一时头脑热,所以一旦洛王和皇上再起任何争端,平梁王也必是会站在皇上一边,我们现在不动他,就等于将来要跟他硬碰硬,硬碰硬凤大人觉得我们有几分胜算呢。” 第四十三章 弱女雄略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平梁旧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四章 平梁旧怨 “一分都没有。可是……” “不要指望平梁王能再次倒戈相向,虽然人们常说背弃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平梁王什么都不缺,当年洛王的条件跟现在比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吧,洛王还在天上的时候平梁王都背弃了他,如今还可能再选择落难到地上的王吗,落地凤凰不如鸡啊。” 凤墨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退一万步讲……”竺紫琴纤美洁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动着,显然她也在权衡利害,“若我们能找到缺口离隙皇上跟平梁王,平梁王一反则必是直奔皇位而去的,皇位由谁坐本与我们无关,可我们如何保证平梁王坐了龙椅后,洛王不会再次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养虎为患后患无穷,也就是除了扳倒平梁王,没有第二个选择?”凤墨连连摇头,“就凭搜罗一些消息寻找他的弱点和把柄,就能扳倒他吗,异想天开吧。” “弱点是必须找的,因为我现在还不知从何处下手,故找到我们的突破口,才能有针对xing地周密筹谋,我不相信他平梁王就是铁板一块。” 凤墨哂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以你对皇室的了解,还需要我去搜罗?” “若你指的是秘录……”竺紫琴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苦意,然她终是将苦意隐去,换做微笑镇定自若道,“平梁一向独立于朝廷之外,任何朝廷官吏都不得干涉平梁内政,我爹就算记有秘录,他又怎么清楚平梁的事儿呢。” “总之。”竺紫琴停了一下又道,“平梁的消息甚少流出,我是因不知凤大人到底能查探出多少消息,才将单子列得详细了一点,凡是有关方面,凤大人皆可留意留心,最后能搜罗到多少算多少,这应该不为难吧?” “平梁的消息的确甚少,皆因平梁王自守自立的缘故。”凤墨沉吟片刻后道,“所以要搜罗平梁的消息就只能去平梁当地,我会尽快安排人手进去,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突破口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平梁王父子经营数十载,可谓稳如泰山,岂凭由小小的弱点就足以撼动他们?” 竺紫琴笑,“多谢凤大人愿意相助。” “我突然想起来了!”凤墨坐正身子,瞪视竺紫琴道,“那日在叶镇遇见的周阗,他不就是平梁人吗,难怪你对他异常感兴趣,那个时候你就在打平梁王的主意?” “呃……”竺紫琴眨了眨眼,“也对也不对。” “怎么讲?” “那个时候我可真还没打算惹平梁王父子,我是怕万一摆脱不掉郑泽中的杀手,不妨就躲入平梁去,郑泽中之流固然仗着裙带关系,在朝中飞扬跋扈,他们总不敢把杀手也派入平梁境内吧,惹出什么祸端来,惹恼了平梁王,只怕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们!” “原来你还留着一手准备!”凤墨愠怒道,“怎不早说,早说我们何必绕了一大圈子!” “此法只能用在万不得已时,凤大人,那就相当于跑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是,郑泽中之流绝对不敢得罪平梁王,然我也不能保证他们和平梁王就不是沆瀣一气啊,险中求生,本来就是稍有差池,便要叫人瓮中捉鳖去了。” “好好好,算我错怪你!”凤墨一听竺紫琴语气不对,赶紧伸手阻止了竺紫琴的责怨,“以后,我是说在合力要做什么的时候,你若有其他想法,能不能先跟我透点风儿,让我心里也有个数?” “我……尽量?”竺紫琴一脸无辜状,“重要的是凤大人先要足够的坦诚,否则彼此有障碍,这风儿要怎么透?” 凤墨咬着唇,一把抓起两页纸,“没其他的吩咐了吧,没有我就先走了。” 竺紫琴看定凤墨的背影,笑容慢慢褪去,知己知彼本才是制胜的法宝,然让凤墨去查,实在很难保证他带回的不是假消息,平梁这盘棋还真是不好下呢。 先皇贺兰瑞排行老二,共有三位皇兄弟,一位皇妹,长皇子在出征乌护国时殉难了,后两国停战合盟,贺兰瑞的那位皇妹被和亲去了乌护国,三皇子在贺兰瑞登基三年后病逝,只余下四皇子贺兰遥健在至今,贺兰遥当年据说也是有争夺皇位实力的,他却坚持要自己的父皇按长幼之序传位,主动放弃了成为皇储的机会,结果当年资质显得比较平庸的贺兰瑞顺利承继帝位后,自然对这位四弟非常宠纵,加之老三又死得早,贺兰瑞便划地为礼,把平梁这片土地当礼物送给了贺兰遥。 最开始的时候,贺兰瑞的态度几乎是只要贺兰遥不反,随他怎么折腾都可以,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贺兰遥的势力越来越大,并且擅自扩占了平梁周边的一些郡县,待贺兰遥扩占的地盘超过了平梁一倍之多时,贺兰瑞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xing。 他召集大臣们商议,决定削夺平梁王的部分兵力,每年按平梁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向平梁王收取税收充入国库,另重新议定平梁王的辖界,具体到每一州一郡一县,平梁王及其子孙后代若无朝廷亲召,凡擅敢越界者,均按谋逆罪论处。 条款是拟出来了,可又让谁去和平梁王谈呢,一个搞不好惹怒了平梁王,bi他反了也是极有可能,询遍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敢受命前去平梁,贺兰瑞此时才痛悔自己养虎为患悔之晚矣。正在众人都愁眉不展之际,未料怀王贺兰棠却站出来主动请缨,愿代父皇去平梁一试。 贺兰棠的举动在当时看来,无异是去送死,甚至贺兰瑞对自己的这个长皇子也不看好,只是碍于实在无人可去,犹豫了数天,终于同意贺兰棠成行,洛王贺兰颜那时想必是怀着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心理吧,他又不傻,怎会去得罪支持自己的皇叔呢,贺兰棠要去送死,他正是乐得消除一个皇位上的障碍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第四十四章 平梁旧怨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缨络传书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五章 缨络传书 孰知后来形势的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贺兰棠在平梁待了三个多月,虽未就所有条款与平梁王达成协议,但平梁王同意将部分郡县交还朝廷,同时削减少量兵力,这已算是朝廷取得了很大的胜利了,再之后,贺兰棠又三次入平梁,说服平梁王上交百分之一的税收给国库,吐出了约十四个郡县,削减了大约两万多兵力。 如今回过头重新再审视这段旧事,基本可说是怀王贺兰棠和洛王贺兰颜命运逆转的分水岭,这件事之后,原本支持贺兰颜的平梁王竟也奇异地站到了贺兰棠阵营里去了,贺兰棠的冒险之举,是在是为自己扭转乾坤改天逆命书下了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笔,且极为漂亮,而当年向贺兰棠建议冒此一险的人,正是当朝丞相赵鹤年。 贺兰棠由平梁逆转命运,现在她竺紫琴也将从平梁开始再逆转一次命运,前世因后世果,因果相循,贺兰棠,你这叫报应不爽吗?竺紫琴忍不住手腕一挥,药碗打翻在地,摔了个粉碎。 凤墨来到了书阁,找到了正在整理书籍的勾玉展,“先生!”凤墨抱拳相揖。 这书阁是勾玉展最引以为自豪的地方,是于山岩内掏洞凿梯而成,巨大的岩体被分了上下四层,每一层都存置着勾玉展经多年收集整理而来的书册,还有一部分古籍典册,是当年慕名前来鸿蒙书院的名人雅士,作为见面礼赠送给书院的,岩体内通风条件良好,采光xing也不错,加之阴凉干燥,所以不但宜于书籍存放,就是人在这里读书修文,也比在外面更舒适清净。 勾玉展手中的动作略略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又接着忙他的,既不应也不理会凤墨。 “我想借用先生的缨络鸟传书,故特来恳请先生允可。”凤墨仍是恭敬地低着头。 半晌勾玉展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凤墨便施礼道,“多谢先生,那么凤儿就此告退了。” 凤墨刚一离去,勾玉展遂将手中的书随意扔在一边儿,自己在椅子上重重坐了,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忧心惆怅,无奈与凄伤。 “沈椴!”凤墨站在岩台上笑着招呼道,“该到喂鸟儿的时间了吧,来,给哥瞧瞧,咱们的缨络鸟是不是又添新成员了?” “嗯嗯。”沈椴露出开心的笑容,从石梯上飞奔而下,手里还紧紧捧着一只大木匣,匣子内盛满了细碎的玉米粒和小米之类。 此处岩台比凤墨早上去的巨石的位置要高些,是一处支出去的光秃秃的山岩,整个岩台面积也不大,约莫可勉强容纳七八人左右,沈椴到了之后,凤墨亦伸出了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举到沈椴面前,“瞧瞧,哥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沈椴笑得更开心,因为凤墨手里拎着一袋刚捉不久还在蠕动的肉滚滚的小虫子,沈椴放下木匣,冲着山谷打了两声清脆响亮的唿哨,跟着只闻扑簌簌的振翅声由谷底传来,一群生着火红色羽毛的有巴掌大小的鸟儿,由下至上盘旋着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鸟群在谷中盘旋了两三圈后,终于在头鸟的带领下飞向岩台,沈椴忙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米粟,撒向空地处,那些鸟一经落下,便急急忙忙开始觅食起来,凤墨亦微笑着把袋子里的虫子给抖落在地。 待鸟儿们吃饱,那些鸟竟蹦蹦跳跳不肯离开,凤墨伸出手,一只便飞入了他的掌心,沈椴站起身,冲凤墨打了个手势,问他是不是有事要鸟儿代为传音,凤墨点点头,轻轻抚摸了鸟羽几下,“榴城花荐,让他立刻启程去平梁,但在收到我的下一个消息前,暂不要有任何动作。” 沈椴随即从衣袖内抽出一枚形状像是薄薄柳叶墨黑色的金属片,含在了唇边,双唇翕动,气流与金属片相碰击出了低低的嗡鸣声,数遍之后,凤墨掌中的鸟儿用长喙轻轻啄了他三下,旋即飞走,其他的鸟儿跟着也逐一散去,没片刻功夫,谷中就一只鸟儿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沈椴抱着空匣与凤墨往回走,凤墨揽住了他的肩,“我刚才要鸟儿传的话,你切记不要告诉上面那位姑娘好么?” 沈椴点头,凤墨遂笑道,“唉,可惜你还是不能说话,要不这回我真想带你去外头见见世面。” 沈椴闻言,默默地垂下眼帘,随后他拉住凤墨的衣袖,缓缓摇首,那神情似像在要凤墨不必在意,不用管他,接着他放开凤墨,又指了指缨络鸟消失的方向,嘴里出咿咿呀呀的声调,凤墨看着他,满眼尽是怜爱,“你呀,心思总是这么机敏聪慧,你哥连你一半都不及,没错,我是担心以后需要用到缨络鸟时该怎么办,可我也真是想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不能让你的一辈子都在山里虚耗过去吧。” 沈椴又是笑着摇首,还想说什么,凤墨却已不欲再言,他在沈椴肩头拍了一下,“行了,走吧,哥知道,你不怪我,也不怪先生……” 三日后竺紫琴的腿伤好些,已能拄着拐杖下楼,在楼下林间稍作活动,不过她的药也差不多用完了,凤墨就让沈榭下山去另配些药,而顾幸闲得无聊,一早便抓了沈椴陪他转山打鸟,凤墨瞧着顾幸煞有介事地背上从雎鸣山带来的弓箭箭筒上路,不禁暗暗失笑,沈椴那么喜欢鸟儿的一个人,能让顾幸打到一只鸟才怪。 留下的三人,勾玉展仍是对他们不理不问,整日闷在书阁,极难得见到一面,整个鸿蒙书院一时间仿佛只剩有竺紫琴和凤墨两人,山岭间也由此更显空荡旷寂,凤墨陪着竺紫琴在林中散了一小会儿步,就把顾幸的不知究里当作笑话讲给了竺紫琴听,竺紫琴听了笑罢,问道,“真有缨络鸟么?我以前竟不知还有这么一种鸟儿,沈椴不能说话,却懂鸟语?” “是啊,他懂的可不止缨络鸟一种鸟语,但凡山里有的,他见过的,没有他不能听懂的,飞禽走兽之语,他懂的没有几十也有十几,这孩子若不是哑了,准定能比他哥还强,先生也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如何治他的哑症,可惜至今好像都没什么效果。” “他……”竺紫琴迟疑道,“我不明白,沈椴不就是不能说话吗,又不是听不见,很多人又聋又哑也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就非得因此把他留在鸿蒙书院呢,跟他哥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面,怪可怜的。” 第四十五章 缨络传书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调换人选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六章 调换人选 “我留他在此,不全然因为他是个哑巴,而是先生……” “先生怎么啦?噢,你是怕勾先生身边无人照顾?” “不,当初为了治好沈椴,先生用了好些法子,你也知道任何法子只有去尝试,才能知道有没有效果,有没有副作用……” 竺紫琴不禁微微蹙眉,“副作用?” “有一些药物给沈椴的身体造成了损害,至今尚未清除余毒,所以他必须留在山里继续治疗,我和先生都没敢告诉沈椴,怕他心里难过,只说是因为他的哑症,出去后太多不便。” “我懂了!”竺紫琴叹道,“放心,我也不会说的,等我的腿好些了,可以让沈椴带我去看看你们怎么喂缨络鸟吗?” “没问题!”凤墨笑道,“总觉得这孩子挺喜欢你的,你有求于他,他还不得做梦都笑醒了。” “孩子……”竺紫琴撇着唇角道,“你不是说过他和我一样大,都是十五吗?沈榭比他大两岁?” “呃……”凤墨瞬间红了耳根,“是,没错,是……是他由于用药的关系老不长个儿,我就老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其实,其实……” “别解释了。”竺紫琴淡淡道,“他十四你二十一,叫他孩子不过是你喜欢充大罢了,也错不到哪儿去,反正我怎么看也不像个孩子,你不用多心,我就是有点惊讶你对他的亲密,其实我也觉得他挺可爱的,怎么两兄弟相差四岁性格差异这么大呢?还有,他跟沈榭的相处,怎么我会觉得没跟你在一起时亲近呢?” “是吗?”凤墨不以为然,“那是表面现象吧,沈榭很早就跟着我了,随我东奔西走的时候也多,自然要老成世故些,即使他真的很疼这个弟弟,也不会表现出来的,至于沈椴,他天性就是如此,谁对他好,他喜欢谁,根本不会刻意隐瞒。” “嗯,经你这么一说,没准儿让沈椴留在山里对他是件好事呢。”竺紫琴从石凳上撑起,“我累了,想回屋了,凤大人请自便吧。” “怎么啦,这是……”凤墨疑惑地看着竺紫琴,前一刻竺紫琴还是挺开心的样子,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现她的眸中掠过了一片阴影。 竺紫琴没答他,径自一瘸一瘸地往木楼方向走去。 “喂,为什么把他留在山里是件好事儿啊,你自己待在深山老庙里还没待够吗?”凤墨很不甘心地追问道。 竺紫琴停下,转脸望定凤墨,“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凤大人!若是你们没来找我的麻烦,没准儿我还真打算在深山老庙里继续待下去呢。” “嘁每次都是!”凤墨冲着竺紫琴的背影小声嘀咕道,“每次都要往我头上赖完了事,没准儿?没准儿你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又过三日,凤墨和沈椴一同带回了缨络鸟的消息,“花荐已顺利到了平梁府,你这下放心了吧,等我们去时他应该就能查探到一些消息了。” 竺紫琴看着自己刚换过药的伤腿,“没有什么具体的信儿吗?你们的缨络鸟不能传书?” “能是能,但花荐刚到平梁,应该也没什么重要消息非得写书信吧,何况字条上能写的字儿还不如缨络鸟带的口信多呢。”凤墨知道竺紫琴是不信自己,但他说的也是实情,除了他并没有让花荐开始查消息这一点之外。 竺紫琴抬眼看着沈椴,“我只担心沟通不便而已,花荐是你教会他的吗?” 沈椴连连摆手,拉了凤墨让他解释,凤墨道,“我从没带花荐来过书院,花荐会的都是沈榭教的。” 竺紫琴随即明白过来,一定是沈椴教了他哥,他哥又教了花荐,如果是这样,就更证明一件事,凤墨虽不常来院的联系还是很密切的。 也就是说凤墨同勾玉展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竺紫琴泛起笑容,对沈椴道,“这些天劳烦你总从先生的来打时间,如今我的腿伤已大有好转,等明儿你就带我一起去喂鸟好吗,就咱们去,不告诉那个顾幸!” 凤墨噗笑出声,“顾幸啊,兜了好几天一无所获,沮丧至极,今儿干脆在屋里蒙头大睡去了。” “我觉得你不妨先将他安顿回凤府。”竺紫琴忽然收了笑容道,“反正平梁那边有花荐,你身边有沈榭,如果凤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借清兰清萝中的一人与我相伴,这样在外对你我都方便。” 凤墨愣了一下道,“本来你身边也是该有个丫头,临时找终究比不得自己人用着省心,可为何要打顾幸走,就算你准备去平梁,多一个人手不是更好吗,要是你担心凤府没人管理,你放心……” “我知道你还有其他打杂的下人,我打顾幸走也不是因为信不过他,而是人太多的话反容易招人注目,人手在精不在多。” “你的意思是暂时用不上他?” 竺紫琴没有回答,没有回答相当于默认。 “好吧……”凤墨迟疑道,“如果你决定了我去跟他谈吧,只是清兰、清萝,有些事我还是必须要让你知道一下……” 说着凤墨对沈椴施了个眼色,沈椴立刻识趣地告退离去,凤墨等到沈椴将房门关上,又听得沈椴下楼的声音才在竺紫琴旁侧坐了。 “干嘛!”竺紫琴赶紧将伤腿放下,拉好了裙摆,避开了一些道,“这屋子说话又没外人听得见,你,你还是坐那边罢。” 她的眼神自然是指桌子对面,哪料凤墨毫不在乎道,“我就喜欢离得近,说话方便,你紧张什么,从第一天见面你就非死活跟我搂搂抱抱的,现在离近点儿都不行了?要避讳你早干嘛去了?” “拜托,我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也为了活命忍下了吗,可好歹你未娶我未嫁,是不是也得适当的顾忌一点儿?” “我很顾忌了,竺姑娘,像别人有你这么烦,我早将她用缚臂索捆成了粽子再来说话!” 自竺紫琴提出要清兰清萝来身边后,凤墨不知怎地,心里便有了一层极为不舒服的隔膜,尽管他明白竺紫琴是为了下一步行动考虑,却总觉得竺紫琴是有意要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坐得近些竺紫琴的反应,更加深了他的怀疑,心下五味杂陈,口舌中便自是带着气。 第四十六章 调换人选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另付交待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七章 另付交待 “打住!说正题儿!”竺紫琴敏感到凤墨情绪有变,她不想和凤墨在此时争,赶紧截了话题。 凤墨叹了下,调整心情勉强道,“论本事,清兰确实很得力,她的能耐只在沈榭之上绝不会在他之下,然她的身份很特殊,你若要她,我怕以后会给你带来其他麻烦。” “怎么讲?” “你听说过迟龙堂吗?” 竺紫琴思索了片刻,“只听说在京师一带颇有名头,当家的姓迟。” “对,京师的勾栏之地,还有赌场以及一些酒馆均归迟龙堂控制。”凤墨道,“迟龙堂和官家的关系非常微妙,想必你也能明白,鱼龙混杂之地管理起来本就十分棘手,加之很有一些达官贵人私底下都是迟龙堂的座上宾,所以无论是谁当京师府尹,只要那些地方没出什么大事儿,一般都不会过问,而让迟龙堂自行内部解决,洛王曾经也和迟龙堂打过两三次交道,无非出于礼面上的往来,并无什么特殊交情,然就是这两三次见面,迟龙堂大堂主迟景良的妹妹便对洛王念念不忘……” “你是指……清兰?她是迟景良的妹妹?” “她原名叫迟清兰,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以王爷的身份怎么可能接纳她?迟景良现此事后也是百般劝阻,还为她找了一门亲事,毕竟迟景良大清兰足有七八岁,长兄为父,替她撮合亲事也无可厚非,哪曾想清兰xing子倔,私下里带着清萝就跑了,还求王爷收留她,王爷无奈,暂时将她交予我安置,一方面亦联系了迟景良,结果待迟景良找到清兰,兄妹之间闹崩了,清兰说从此和迟龙堂断绝一切往来,宁可不嫁人,宁可在别人府上当丫头,也不要迟景良再管她的事儿。” “所以就一直留在你府上了?” 凤墨苦着脸道,“清兰这么一闹,王爷也没办法,他堂堂一个王爷和江湖人士有往来,传到了先皇耳朵里也不好听啊,何况迟景良临走又托我和王爷帮着照看着点清兰,不把她留在凤府,还能放到哪儿去?好在原先凤府本就是王爷打算作为一个秘密据点而置下的,故后来朝廷清查王爷的私产才没有查到凤府,当时,我记得清兰跟迟景良见面也是另择的地方,所以让清兰留在凤府,一来王爷可以撇清干系,二来对清兰自己也可以躲个清净,勉强算是各成其美吧。” 竺紫琴听罢,淡淡地笑了,“清兰和迟龙堂断绝关系,怕不仅仅是因为王爷之故吧。” “她说她是过够了那样的生活,假如不是身份所限,假如她家世清清白白的,王爷怎会躲她都躲不及?” “这丫头想的还是简单了,就算她有清白家世,帝王家的婚娶也不单是看清白与否啊。” 凤墨怔怔地望了竺紫琴一眼,随后变得有些走神,“不说她与王爷如何了,反正她自从跟了我之后,虽说是与迟龙堂断了关系,然她出门走动替我打探消息,不少道上的人都还是要卖她三分薄面的。” “我懂了,难怪你追缉盗匪比官府的消息灵通,是清兰帮了你不少么?我是奇怪,清萝为何对她们的过往吞吞吐吐,原来她们都是迟龙堂的人。”竺紫琴斟酌了一下又道,“你凤大人有本事使唤迟龙堂大堂主的亲妹子,我可没那本事,至少在解决手头的目标前,我是不想多惹麻烦,不如……还是只叫上清萝就好了。” “也行!”凤墨认可道,“清萝是清兰在迟龙堂时打抱不平救下的一个丫头,和清兰不仅以姐妹相称,亦可算情同姐妹,若她来服侍你,我觉得可能会比清兰好管束。” “我正是此虑。”竺紫琴颔首叹道,“清兰xing子强硬,行事果断且自有主见,虽不否认她比清萝得力,然我们的对手是根基深厚的平梁王,我不想因为某人的擅自主张,而打乱全盘计划,甚至导致失败。” “那我来想想怎么跟清兰说吧,她可不光是xing子硬自尊心还强呢,花荐和清萝都走了,难免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凤墨说着起身,准备告辞。 “替我带一句话给她吧。”竺紫琴缓缓道。 “什么?你说?” “请她暂时安心留在凤府,洛王需要她去京师办一件大事。” “京师?为何这么说?究竟什么事儿,还要假托洛王之名?” “你只管这么说好了,若我们顺利,洛王迟早也要回京的,不是吗?”竺紫琴面容平静,看上去她不过像随口托辞。 凤墨知道竺紫琴不想说的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闷闷地点了下头,出了屋子。 第二日一早,顾幸前来辞行,态度很是有些冷淡,竺紫琴便给他倒了杯茶,“顾大哥,有请!” 顾幸道,“不敢!姑娘若觉得顾某没用,不妨直接了当让顾某回家,何必非要差遣顾某去榴城。” “顾大哥是难得的耿直忠心之人,小女斗胆,不过是想替洛王留下顾大哥,虽然小女这边暂时没有合适顾大哥做的事儿,但想要救出洛王,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成事的?”竺紫琴再次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顾幸虽仍是忿忿不平,却终究在另一边儿坐了。 “多谢顾大哥肯听我一席肺腑之言。”竺紫琴接着道,“我明白顾大哥和凤大人之前所做的努力,可惜那些法子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势,既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不如暂时放弃,另择蹊径,小女如此说顾大哥应可以理解吧?” 顾幸将头扭向一边,拒绝回应。 竺紫琴笑笑,不以为意道,“另辟蹊径说的轻巧,做起来也没法子一蹴而就,洛王输掉帝位,有诸多因素参杂在里面,人说祸来如山倒,灾去如抽丝,小女至今尚未开始抽丝,顾大哥怎么能就此离洛王而去呢,即使目前暂无顾大哥能做的,不久以后,我相信顾大哥也必有用武之地,是故小女恳请顾大哥稍安勿躁,耐心地再观望一段时间可以吗?” 顾幸回脸,冷冷看定竺紫琴,“我图的不是再为洛王所重用,我只是想帮上忙,回报洛王当年之恩。” “是啊,大家都是想帮上洛王,如此顾大哥就更不应该走了,若我们都不能同心协力,洛王身在陵地又该指望谁呢?”竺紫琴迎向顾幸的目光,尽显诚恳之态。 “顾某失礼!”顾幸抱拳道,“好吧,我就暂去榴城等你们的好消息吧!” “顾大哥一路小心!”竺紫琴起身相送,又叮嘱道,“万一榴城凤府周围现异常,还请顾大哥及时通知凤大人,万不可擅作主张,擅自行动!” 顾幸愣了愣,随即道,“姑娘放心,顾某记下了!” 第四十七章 另付交待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期而遇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八章 不期而遇 送走顾幸,竺紫琴松了口气,这两日她总是觉得有点不踏实,偏又想不出哪儿不对,所以顾幸走她不免多叮嘱了几句,毕竟榴城的宅子已被人跟踪到过,若万一出了问题,她就不太好向凤墨交待了。 是她明知凤墨会引来跟踪而没有提醒,当时她也并不知晓凤墨和贺兰颜的这层秘密,任何事有得有失,总有她所始料不及处,现在只能尽量想法弥补疏漏了。 顾幸曾任贺兰颜的贴身侍卫,功夫应该很是不错,让他去榴城,他的机警和对危险的敏锐,肯定是要强过未曾受过专门训练的清兰,而对清兰他也能起到一个掣肘的作用,以免清兰在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判断。 想着凤墨送顾幸下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沈榭则又一次下山抓药,大概会汇同凤墨一起回,竺紫琴便自己柱了拐杖,下楼去走走。 山岭上静悄悄的,连沈椴也不知去了哪里,竺紫琴走了一阵,看到了凤墨曾提起的下岭的石梯,她扶着一侧的栏杆下了几阶,自感腿伤没有前几日疼了,就又继续蹒跚下行。 不久,沈椴他们喂鸟的那处山岩出现在竺紫琴眼前,竺紫琴此时也走得有点累了,遂决定到山岩上歇会儿,顺便看看沈椴会不会来, 她爬上山岩,选了块平整些的地方慢慢坐了,这山岩尽管沈椴天天来喂鸟儿,可是干干净净的,不但未见鸟粪,甚至食物的残渣都没留有。 竺紫琴坐了片刻,随即明白了其中缘故,谷间的风几乎持续不断地吹拂,尤其夜间风更大,每日喂完缨络鸟就算留下残渣,只需一夜的功夫,也早就将岩台吹干净了。 风撩拂着秀,下面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竺紫琴情不自禁地微合了双眸,享受着山谷的宁静。 忽然,她的本能让她猛地一惊,蓦然回头,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不过她的心惊只是瞬间,一闪即逝,瞬间中冷静下来的竺紫琴摸到了自己的拐杖,她扶着拐杖慢慢撑起身,“勾先生好功夫,什么时候来的,小女竟一点没听见,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哼。”勾玉展冷笑,“你身无半寸功,竟也能这么快感知到老朽,不修武不是太可惜了吗?” “小女的身体并不适合习武,先生有凤墨这个高徒,实在不用替小女惋惜。”竺紫琴答得不卑不亢,且用一双清澈澄净的目光望定勾玉展。 勾玉展踏上岩台,一步步bi近竺紫琴,“凤儿不是老朽的徒弟,你也不必想从老朽这里探得凤儿师从何人,老朽只问你,你不请自来,准备在老朽的鸿蒙书院赖到何时?” “快了!”竺紫琴不仅丝毫未退,竟还笑了起来,“我与人有约,等约期一到,先生不撵,我也自会离去。” “你的约期,据老朽所知,早就过了,怎么你还没死?” 竺紫琴愣了一下,笑意转冷,“小女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先生是不是弄错了,我与人的约期是在六七日后。” “是吗?”勾玉展从竺紫琴身边移开,走到岩台边缘,良久才道,“那是老朽弄错了吧,六七日之后,凤儿是不是也跟你一块儿走?” “先生跟凤墨相交又不是一两天了,为何不亲去问他本人?就算先生碍着脸面不好问,沈椴怕也早就告知先生了吧?” “老朽就是想听听从你嘴里能吐出来什么。”勾玉展背对着竺紫琴冷冷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我嘴里……”竺紫琴挪了两步,有准备离去的打算,“肯定吐不出象牙,也吐不出狗牙来,先生若极是讨厌小女,小女只能请先生息怒,眼不见为净了。” “你等等,老朽的话还没问完,不请自来,不听完别人的话就想走,这么多年来,你是一点礼数未学一点规矩也不懂吗?”勾玉展似背后长了眼睛,刻薄地讥讽着竺紫琴。 “勾先生!”竺紫琴无奈,回身正色道,“我仰慕先生的鸿蒙书院已久,以为先生是个博古通今,经明行修,卓识不凡的人物,谁想见着先生才知,原来先生也不过如此,非但德行全无气量狭小,还喜欢出口伤人尖酸苛毒,请问小女不知礼数,先生的君子之礼呢?” “小女和先生初次见面,不知何处得罪了先生。”竺紫琴近了一步道,“然我希望先生能明白告知,也好让小女有机会向先生陪个罪,谁想数日过去,先生非但没说任何缘由,反无端羞辱小女,小女则又想,既然惹得先生不快,不如早些告辞,也免先生妄动肝火,岂知先生就此又嫌厌小女不懂规矩,这可就让小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吧。” “好一个伶牙俐齿啊!”勾玉展半旋过身,斜睨竺紫琴,“很好玩是吗,你身上的戾气怕连你自己也不察吧,两三句话便能激怒你,就凭你这本事,也斗得过天地间早安排好的命运吗?” 竺紫琴暗吸一口凉气,沉默半晌后,她才缓缓道,“我没记错的话,先生一直未掩饰对我的敌意,可先生在这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已修心养xing了十载有余,连先生都做不到断了爱憎嗔痴,小女子又凭什么能做到,至于天注定的事儿,我以为斗得过也罢斗不过也罢,和一个人的本事强弱无关,换句话讲,就是倘若真是上天早注定,我大概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不是吗?天注定——我还好好的活着,先生!” “活着?”勾玉展再度冷笑,“生与死不过一线之间,你敢说活着的时候,兴许我稍动半掌,你就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了。” “万劫不复?”竺紫琴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先生这个词儿用得蛮贴切啊……” “你……”勾玉展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老朽随口一说!” 竺紫琴抬起头,眼眸异常闪亮,她笑道,“不过我相信,先生是绝对不会加害于我的,因为……” 竺紫琴转过身,冲着石梯方向招了招手,“沈椴,这里!” 第四十八章 不期而遇 校园港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谷中相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四十九章 谷中相别 沈椴不能说话,却是极有耐心,他教竺紫琴一点一点揣摩气流吹动柳咀所产生的嗡鸣声之间的细微差异,柳咀是凤墨给沈椴的金属叶起的名字,凤墨说花荐和沈榭那里还各有一枚,然当竺紫琴问他为什么不学时,凤墨只是笑着摇头。 缨络鸟实际几乎不怎么鸣叫,它们靠羽翼的震动彼此交流,嗡鸣声也正是模仿的羽翼震动所传达的语言,为了让竺紫琴尽快掌握,沈椴还让缨络鸟震动翅膀配合竺紫琴练习,每当竺紫琴猜对一次,沈椴都要高兴地为她连连鼓掌,竺紫琴也笑着用木枝挑起一只肉虫奖励辛苦了的缨络鸟。 即使她其实很讨厌肉虫子,尤其几十条白胖胖圆滚滚地在袋子里蠕动个不停,看上一眼她都会全身鸡皮疙瘩扑簌簌地掉。 如此三四天里每日跟着沈椴学鸟语,成了竺紫琴难得轻松愉悦的时光,凤墨有时也会来,看一阵沈椴和竺紫琴两个人的相互折腾,实在也是一种乐趣。果然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啊,凤墨有时会暗暗羡慕嫉妒恨,竺紫琴跟沈椴拉拉扯扯,一枚柳咀在两人唇边你试过来我练过去竟是一点避讳都没有,竺紫琴开心的时候还会拎拎沈椴的耳朵,掐他那白皙的小脸一把,同对自己完全是两种态度。 临行前,竺紫琴最后一次到山岩练习,她尽管天资聪慧进步神速已很是让沈椴和凤墨惊讶了,然时间到底短了些,勉勉强强才算掌握到一半的程度,沈椴用柳咀呼来整片鸟群,鸟群围绕着山岩上下翻飞,每一只都在表达着依依不舍之情,将三人笼罩在一片红霞似锦的灿烂华光中。 竺紫琴凝神良久,叹为观止,“谢谢你!”她转脸对沈椴道,“等以后若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沈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柳咀放入了竺紫琴手中,竺紫琴看了看,拉起沈椴,又将柳咀还给了他,“我暂时还用不上,沈椴,你自己留着吧,我知道缨络鸟由你喂养,这片山谷就是它们的家,所以我虽没法带走一只鸟儿,但你可以让它们给我带来你的消息呀!” “就留下吧,沈椴。”凤墨亦在一旁道,“我知道柳咀怎么做,等有空了我给竺姑娘弄一只便是。” 沈椴握了柳咀,眼神中带着几分遗憾,又有几缕竭力掩饰的伤感,凤墨不忍再睹,遂将新捉的虫子撒到岩台上以犒劳群鸟儿,虫子被抖落一地,有几只还滚到竺紫琴的鞋面儿,竺紫琴惊叫一声,不顾腿伤尚未痊愈连连跺脚,她的失态引得沈椴和凤墨愣了一下后,全都失笑起来。 鸟群此时也突然停下飞旋,只只悬在半空中拼命扇动翅膀,出一种竺紫琴从未听到过的沙哑的哗哗声,沈椴忍不住笑弯了腰,冲凤墨比划了几下,凤墨对竺紫琴道,“你惨了,没想到几条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连缨络鸟都在集体笑话你。” “它们还会笑?”竺紫琴尴尬地瞪圆了眼,嘟囔道,“稀奇古怪,从没听说鸟还会笑的!” 三人说笑着回到岭上,竺紫琴和凤墨准备各自回屋收拾东西,沈榭正等在凤墨的屋前,凤墨就叫沈椴去帮沈榭牵马下山,把车套好,顺便也让两兄弟能再多相处一会儿,沈榭临走看了凤墨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凤墨心头一动,然未有多问,只是让竺紫琴收拾好了就在屋里等着他。 待眼见着竺紫琴进了小楼里,凤墨整理了一下衣衫,调头离去。 竺紫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便察觉有异,她停滞了数秒,依旧坦然地走了进去,并随手从身后把门给关上了。 “你知道老朽在等你,就不怕吗?”勾玉展的目光越过竺紫琴,落到那扇门上。 “先生此时找我,想必要说的话并不愿被人听去。”竺紫琴放好拐杖,自取了一只杯子倒水喝。 “凤大人应是去书阁向先生辞行了,先生有什么吩咐就长话短说吧,因为凤大人等不到先生,大概会很快就回来的。” 勾玉展面无表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并推到竺紫琴面前。 “先生这是……?”竺紫琴见信封上一字未著,自是不肯轻易接信。 “老朽只有一个要求。”勾玉展冷声道,“不管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也不管将来你结果如何,老朽只希望你离凤儿那孩子远一点,他跟你走得不是一条道儿,拉扯在一起对你对他都没好处。” 竺紫琴讶然,跟着就笑起来,“先生,你在山里待得太久了吧,我从来没说和凤大人是一条道儿,那又怎样,什么叫拉扯在一起?我们暂时有共同目的,暂时合力达成目的,明明就是件双赢的好事,您讨厌我也不至于就非要唱凤大人的衰吧。” 勾玉展死死盯着竺紫琴,她豆蔻风华,精致的容颜肌肤吹弹可破,可就是这张秀气的脸容一旦凉薄起来冷如冰霜,煞气蚀骨,笑起来,又是一派春水漾碧,朝露映羞花般的明丽温婉,像她这种反复无常集冷酷与细腻于一身的女子,看来的确是从一出生就注定是个孽障! “你希望老朽该称呼你什么?竺紫琴?”勾玉展待竺紫琴笑罢才缓缓道,“你可能不知,竺紫琴三岁被送入痷庙前,竺兴曾请老朽去给竺紫琴诊过病,以老朽当日的判断,你不可能是竺紫琴,至于你的身份来历,老朽在十五年前就知道,虽然你突然出现在鸿蒙书院,实在出乎老朽的意料,然仔细推算一下,不难推出前因后果。” 勾玉展停了停,见竺紫琴垂着眼帘神色自若地听着,好像在听一件于己无关的事儿,并无半点惊慌失措,当下也不禁暗叹竺紫琴的心简直超乎他想象的沉着冷硬。 “饶是老朽清楚你的身份来历,却并未跟凤儿戳穿你,你知道是为何吗?”勾玉展接着道,“老朽在山中十年,早已不愿过问世事,你要做的就更同老朽没有任何关系,倘若凤儿没有卷进去的话,甚至你我现在的谈话都是多余,可老朽能看得出,凤儿他对你心思非同一般……” 第四十九章 谷中相别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章 平手而退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章 平手而退 “等等,勾先生,其他的我暂且不论。”竺紫琴听到此处猛地一惊,忍不住打断勾玉展道,“我和凤大人纯属临时合作,并无其他,勾先生您误会了!” “哼,多年来,老朽跟凤儿情同父子,难道还不比你了解他?”勾玉展冷笑过后脸上现出一丝失落,“老朽不是古板的人,但你跟他却是注定不会有结果,除非你能从现在开始为他放弃所有一切,你能吗?” “不!”竺紫琴斩钉截铁,并将头侧向一边,别说她和凤墨什么都没有,就算有她也不会放弃十五年来的等待。 “老朽就知道!”勾玉展更是冷笑不已,指了指桌上的信封道,“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拿去走吧,但你得答应老朽,无论是否得到你想要的,你都不许靠近凤儿半步,老朽的意思你听得明白吧,望你好是为之!” 勾玉展说罢,起身欲走,竺紫琴伸手拦住他,“勾先生请留步,紫琴还有几个问题欲向先生请教一二。” “讲,老朽听着呢!” “勾先生现年四十有八,一直在紫琴面前自称老朽,勾先生的自称很奇怪,不是因为年龄,而是紫琴相信先生阅尽世事,是对内心的苍老之态的一种自嘲吧,二十一年前,当然我说的二十一年并非是事情可追溯的最早年限,仅单指凤大人出生前后那段时间,乌护国兰甸王王府上有一位年轻且才华出众的永元朝人氏,他名义上尽管是兰甸王的入幕之宾,可由于他永元人的身份,兰甸王并没有授予他任何职位,不过兰甸王相当器重他,不仅自己纡尊降贵地向他学习永元朝的文化,还命他为尚在襁褓中的小王爷的老师。有传闻说此人左足有疾,估计应该是陈年旧疾,是故行走之时微跛,幸好他又会功夫,仗着功夫遮掩,不十分留意的话,根本看不出他走路异于常人,然我对此种传闻……颇有些怀疑……” 竺紫琴一口气娓娓道来,基本没给勾玉展留下任何申辩的机会,这时转身去取了拐杖,勾玉展才暗地里轻轻叹了叹。 竺紫琴将拐杖立在勾玉展面前,“我有腿伤先生是知道的,所以我请沈椴帮我寻一支拐杖来,结果沈椴找来了这个,这是先生时常会用到的吧,跟了先生很多年?拐杖两头都磨损的很厉害啊,先生,难道阴天下雨先生的足疾会疼到不得不用拐杖吗?如此说,足疾定是让先生受了不少苦痛。不管先生如何看待紫琴,紫琴却是真心实意为先生担忧,凤大人若知晓了,想必亦更会为先生担心?” 勾玉展望定竺紫琴良久,内里五味杂陈,他还是太小看她了,以为以她的年纪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是谁,未料她不仅猜出了他的身份,还看出了别人没有看出来的,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凤儿也会不知不觉跟她越走越近。还能说什么呢,竺紫琴分明就是软硬不吃,他们彼此都握着对方的底,彼此又都没有完全揭破,所以竺紫琴凭什么要听他的?何况这一局相较言之,究竟是他输了,因为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勾先生,紫琴啰唣了半天,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先生明白,我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请先生放心,也请先生自己多多保重,恕紫琴就不远送了!”竺紫琴将拐杖递还给勾玉展,恭恭敬敬地屈身施礼,以示送客。 勾玉展再没说一句话,傲然踏出房间,竺紫琴目送他的离去,目光落回桌案,勾玉展留给她的信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怎么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两人交了个平手后,她还该取走这封信吗? 挥手别过沈椴,下山的路走得比来时快,凤墨翻开一张地图,把大致的路线给竺紫琴交待了一遍,下山之后过两个镇子,他们俩就得分开各走各的,竺紫琴先向北走,再西行,到邱川府等清萝,凤墨则去替竺紫琴取她要的东西,然后他会抄近路赶去邱川府与他们会合。 对于凤墨的安排竺紫琴没有异议,三人再返雎鸣县目标太大,还是凤墨一个人行动妥当些,也方便他见机行事,何况贺兰颜交出的东西,必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得经过她的再次塞选甄别才能知道哪些信息真正可用,故她也不会把名单当做秘密防着凤墨。 会合地点定在邱川府,无论是清萝从榴城方向出,还是凤墨追上竺紫琴,在路途上彼此耽搁的时间均算是最少的,唯一令竺紫琴放不下心的就是贺兰颜是否还能顺利将东西送出来,雎鸣县的传递通道是否已暴露。 殊不知凤墨交待归交待,心里亦是一百个不放心,这段日子,除了在榴城他将竺紫琴单独留下过三天,其他时候都是一路伴行,从未放竺紫琴一个人上路,且在榴城那还是有凤府的机关,清兰清萝等数人的环守,突然之间,他让竺紫琴远离他的视线,身边唯一能起到保护作用的只有一个沈榭,且起码有四日,他都完全顾及不到她的安全,强烈的不安感让凤墨很是心神不宁,纠结不已,偏又万般无奈。 跳下车,凤墨取了自己的包袱系在身上,“当心!”他和竺紫琴四目相望,居然头一回异口同声。 随后凤墨笑了,转身拍了拍沈榭的肩,“姑娘交给你了,机灵点,万一遇到劲敌,不要硬拼,先保护姑娘安全逃离要紧!” 沈榭应声承诺,马车再次上路,越走越远,凤墨也提振心神翻身上马,朝着雎鸣县的方向飞策而去。 在书阁,凤墨没有找到勾玉展,倒是等勾玉展的时候,找到了一份地图,他想着竺紫琴从未出过燕孤山,地图肯定是一样她绝对需要的物件,便赶紧纳入了怀中。 正在这时,勾玉展回来了,神情既古怪又倦怠,凤墨诧异之余隐隐觉出了不对劲,可他不好多问,遂忙向先生道谢以及请辞,孰料勾玉展竟说出了一句让他万分惊骇的话。 勾玉展说,“那丫头迟早会知道你的身份,迟早会成为乌护的敌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五十章 平手而退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如约会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一章 如约会合 “她……”凤墨一时语塞,令他惊愕的不是竺紫琴会知晓他的身份,以竺紫琴的聪慧,揭破他恐是迟早的事儿,然这和她会成为敌人有什么关系,勾玉展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成为敌人,还要他自己看着办,难道勾玉展是想让他亲手解决了她吗,这话从勾玉展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不真实呢。 “我知道了,谢谢先生提醒。”凤墨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她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是敌人也好是朋友也好,我都不会下暗手取她性命,就算是斗,我也得堂堂正正和她较量,哪怕我技不如人,还请先生见谅!” 后来离开鸿蒙书院时,凤墨想明白了,勾玉展一定是先就试探过竺紫琴,才会做出要他下手的暗示。勾玉展的试探,凤墨一点也不为竺紫琴担心,那丫头心肠够硬,关键时刻够机敏,勾玉展从她那儿绝对落不到半点儿好,没吃亏都算不错,可试探的时候,勾玉展毕竟没有起心,倘若真起了心要除掉竺紫琴,他就不得不防了。 邱川府,算是西去较大的一个商贸中心,从此处既可去平梁,又可绕过平梁走涂州,竺紫琴到得邱川府时,清萝已在邱川府等了一天了,从路程上算,邱川府到榴城确实要近些,这也是竺紫琴他们为何会在叶镇遇到周阗的原因。 安顿住下,沈榭另去换了一辆稍宽敞些的马车,竺紫琴则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就带着清萝到街面上转转去了,两个姑娘溜到傍晚才回客栈,居然两手空空。 沈榭好生奇怪,竺紫琴他是不了解,就算竺紫琴身上也一文银子没有吧,然清萝身上有银子嘛,清萝他总了解的,和清兰两人出门,就没见过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待竺紫琴用过晚膳先回屋,沈榭忙用眼神询问向清萝,清萝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道,“她话都没同我说两句,谁晓得她要干嘛,本来腿伤走得就慢,还满城里逛了东家逛西家,除了勾栏之地,她差点连赌场也进去了,要不是我死活拦着她啊……” “噢!”清萝想了想又道,“邱川府周家字号蛮多的嘛,有票号有茶庄,还有绸缎庄子,瓷器玉器店之类,她每一家都进去仔细看过,这个周家就是平梁府的巨贾周奉家吗?” “应该是……”沈榭道,“周家经营的生意不止在平梁境内,听说京城也有周家的票号,人总是生意越做越大,恨不得所有能赚钱的地方都立上自己的名号呗。” 清萝不屑地笑了,随即压低了声音悄悄问沈榭,“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啊,怎她把我招来,却是一副不理不睬不冷不淡的模样。” “我没听到过她说什么。”沈榭赶紧打断话题道,“你我办好主子交待的事儿就行了,其他的管那么多呢?” “主子什么时候能到?” “顺利的话,明日傍晚之前吧。”沈榭又道,“另外,姑娘的伤势虽说好的差不多了,还是最好去医馆复查一下,明儿你就陪她走一趟吧,找家大点的医馆。” “没问题。”清萝应了一阵后忽然想起来,“对了,姑娘的药一直是在药铺抓的吗,以前,你不是提到过那什么先生本来就懂医理?临走之前,没让他给姑娘瞧一下啊?” 沈榭端了茶盏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下人房去了,“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了。” 清萝一个人闷坐了会儿,进了屋里见竺紫琴正斜倚在床榻边小憩,显见是白天累着了,“竺姑娘!”清萝摇了摇竺紫琴的肩,“要不奴婢去给姑娘打水洗漱,姑娘今儿干脆早点躺下歇吧,总比靠在床头瞌睡舒服啊。” 竺紫琴勉强睁开眼,同意了清萝的建议。 待热水打来,清萝服侍竺紫琴梳洗完毕,又对竺紫琴道,“奴婢瞧着姑娘的裙衫都沾了好些泥灰,明儿要不换一身干净的?反正爷估计明晚上才能到,我这会儿子拿去洗了,晾一天差不多也就干了。” “好,我也正想换一身呢。” 清萝去打开包袱,将衣服捡了几样,正欲问竺紫琴想穿哪身,却听竺紫琴慢悠悠道,“随便挑一身就行,包袱里的木匣,你最好不要去碰。” “木匣?”清萝低头细看,果然看到有一只长方形的木匣,用锦帕系好单独放在一边,“哦,是姑娘贵重的随身之物吗?” 清萝笑道,“姑娘放心,没姑娘的吩咐,奴婢哪儿敢随便动姑娘的东西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竺紫琴坐回床榻,淡淡道,“其他东西随你怎么翻都行,就是不要打开匣子,更不要接触匣子里的物件。” “是……是什么?”清萝既好奇又纳闷,还暗暗想着,竺紫琴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是什么你无需知道,我是看在凤大人的面子上好意提醒,听不听就在你了。”竺紫琴伸出手,“把衣服拿给我吧。” “哦是,姑娘都了话了,奴婢岂敢造次啊!”清萝陪着笑,将包袱重新收拾好,扶竺紫琴躺下后,方蹑手蹑脚退出房间。 第二日,三人又是等了一天,结果凤墨直到午夜过后才赶到邱川府,来不及休息,凤墨直接敲开了竺紫琴的门,把一把扇子递到了竺紫琴面前。 “王妃的婢女只当了这一件东西,是象牙制成的扇骨,倒是值两个钱儿。” 竺紫琴打开折扇,扇子一面绘着花鸟,一面题着诗词,乍看除了扇骨精致些,和普通扇子并没什么区别。 凤墨解释道,“我见过王爷这把扇子,原先和扇骨相配的扇面可是绢面设色山水。” 竺紫琴立时明白了凤墨的话意,当下道,“凤大人辛苦,赶紧歇息去吧,紫琴谢过凤大人。” “等等。”凤墨迟疑道,“雎鸣县平静如常,没事了?” “暂时是……”竺紫琴合拢扇面,一手把玩着扇子,“你能取到东西,就足以证明王爷和王妃暂时相安无事。” “好吧!”凤墨转身欲走,偏是又看了竺紫琴一眼,“你……这两日也没事儿吧?” “呵。”竺紫琴笑道,“凤大人希望我有事儿吗?” “不是……” “快回屋歇着吧,沈榭一直都在等你呢。”竺紫琴作势要关门,“一切等到平梁再说。” “行,等到平梁再说!” 第五十一章 如约会合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巧遇寿诞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二章 巧遇寿诞 没有更多的关切,即使彼此悬着的心只在见面之后才放下来,凤墨一回屋,破天荒的,居然没有要求沈榭给他准备热水沐浴,而是一头倒在了床上,好几天他都没能睡个好觉,这夜可算是睡了个踏踏实实,死沉死沉的,什么梦都没做。 其实从邱川府进入平梁界只需花一天半左右的时间,然竺紫琴他们在平梁境内又走了近两天才到平梁府。除了平梁境本身的地域就比较广外,还因这一路不太安全,凤墨坚持宁肯多花点时间,也不赶夜路。 最后一天,离平梁已很近了,且几乎都是平原之地,凤墨才一鼓作气,与竺紫琴乘夜赶至平梁府。 初入平梁,整个平梁的灯火不夜,华城奢市给竺紫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凤墨走过永元朝那诸多的城镇,在她看来,恐怕除了京师灵昌,再没有一处能和平梁府比了。 马车入城后不久便找了个僻静之处停下,凤墨敲了敲车厢,“清萝,去找一下花荐!” 话音未落,清萝已从车内跃出,她道了一声,“爷跟姑娘稍候!”便快速消失在灯火的盛景迷眼处,竺紫琴清楚凤墨他们自是有一套暗记相识相别相寻相找,而清萝又是出自迟龙堂,查询暗记乃驾轻就熟,所以凤墨才会派她去联系花荐。 “偌大的平梁府清萝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吧。”竺紫琴跟着也下了车,坐得时间久了,腿都快僵硬了,她是想趁机活动活动。 凤墨没有答她,只不断地四面张望,确定周遭没有可疑之处后他回头一看,现竺紫琴竟兀自往街的另一头去了,他忙招呼竺紫琴道,“回来,你要去哪儿,别走远了。” 竺紫琴指了指前方,“那儿好像张有告示,我去看看就回。” 凤墨定睛细瞧,果然现街头的墙上似贴有告示,便追上竺紫琴道,“走,我跟你一起。” 两人来到告示前,红底黑字于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上书梁王妃五十五大寿,平梁黎明百姓每人皆需捐钱十文以上,以贺王妃寿诞,所有商贾也将按生意大小收取寿银,二十两起数上不封顶,凡敬献寿礼得到平梁王妃嘉许者,均有封官入吏的机会。 “明目张胆的搜刮民脂民膏啊。”凤墨感叹道,“平梁王妃的寿辰做了,平梁王接着做,他们夫妻俩一年刮两遍,估计平梁人人都在咒他们早点仙去。” “不会。”竺紫琴笑道,“普通人户一年的收入是多少,王爷大概还是有数的,经营了几十年,他贪归贪,尚不至于把百姓bi到走投无路,总是会换着法子时不时地搜刮一圈才是他的精明之处。” “你怎么知道?”凤墨诧异地问,“你不是说不了解平梁的情况吗?” “早先平梁王年轻,确实有些胡作非为,不过当时许多密告平梁王的折子都被先帝压下了,直到有一年平梁人闹着集体迁籍,闹得不可开交,先帝只好开库取银安抚那些想要迁籍的百姓,并把平梁王召到灵昌训斥了一通,自此之后,平梁就再也没有出过迁籍事件,到怀王至平梁与平梁王协谈,平梁王就更是收敛,这在朝野中也不算秘密了,如今这出,我猜是因为怀王登基,他才趁机放肆而为,顺便试探朝廷的反应如何吧。” “照你的意思,平梁王平时还成,刚想犯野,就让我们给赶上了?” “我可没说他为人怎样,平梁除了迁籍事件,多年来还真没出过什么内乱的大事,只能证明人家平梁王没你那么傻,哦,夫妻俩轮着过寿诞,再加上妾室子嗣什么的,那就不叫藩国之王,叫山大王好吧?” “嘁,你刚才讲会变着法儿时不时的搜刮,这就想改口啊,再说了妻妾子嗣齐上阵,也算变着法儿嘛。” “我那是……”竺紫琴白了凤墨一眼道,“取笑他肯定敛财有道,没指他不好财,哪里是改口了?就你的办法,天晓得……” “好了好了!”凤墨回身看了一圈道,“开玩笑的,我们回吧,平梁的地界我不熟,咱们凡事还是小心谨慎点儿好。” 竺紫琴没反驳,回到马车边时,她忽然道,“还有三天,时间太紧了!” “什么还有三天?怎么紧了?”凤墨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妃的寿诞啊,还有三天就到了。” “王妃的寿诞……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就我们几个人连王府都进不去!”凤墨变了脸色。 “我也没想去!”竺紫琴轻轻笑道,“咱们初来乍到的,我只想向王妃娘娘略表心意,为她的寿诞锦上添花而已!” 花荐租下的是一户闲置的宅子,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所在的街巷人户甚少,故而租金也不高,然凤墨他们需要的,恰正是偏僻,最好少与人来往,少有人注意。 宅子分为前后两个院,也就是各有前后两道门,前院大些后院小,后院设有马厩,还能停放马车,另有厨房柴房等小间,院中是大堂以及会客之地,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厢房,每排厢房皆有四五间,凤墨他们一人一屋还绰绰有余。前院比不得凤府,可还算是宽敞的,环境亦清幽雅致,不仅院墙边种满了珊瑚藤和云木香,开的花红红白白煞是好看,院中还搭有花架,摆有石桌,以供人歇息乘凉,总的来说,凤墨对花荐的眼光是相当满意的。 一行人掌灯选屋,清萝住在了竺紫琴的旁边,凤墨则选了最靠外边的屋子,另一侧沈榭与花荐是隔屋而住,如此前院里的每一个角落,彼此都能兼顾到。 刚刚歇住,竺紫琴便要了笔墨纸砚去,连花荐是否查探到什么消息,她问都没问。 竺紫琴不问,凤墨心里却不太踏实,依旧吩咐了花荐、沈榭等去准备晚膳和热水,回过头则用目光示意清萝到竺紫琴房中看着点儿。 清萝领命进了房内,见竺紫琴正伏案用心画着什么,凑上去瞧了瞧,cha言道,“姑娘画得物件是钿花簪吗?可样式倒是很少见的萤火虫呢,奴婢以前不知,没想到姑娘的画也画得这么好。” 第五十二章 巧遇寿诞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初定目标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三章 初定目标 竺紫琴头也不抬地答道,“本姑娘到现在都还一口水没喝,渴着呢,你有闲心评头论足,就没空给本姑娘沏杯茶来吗?” 清萝语塞,“呵,马上,奴婢马上就端来。” 讨了个没趣儿,清萝只好退出房间,将所见的告诉凤墨后,凤墨也甚是诧异,不明白竺紫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隔了一阵,花荐备好晚膳,凤墨让清萝去请竺紫琴,竺紫琴拿着画好的图样出来,往桌案边一铺,招呼众人道,“明儿大家去找最好的金匠,一定要把图上的饰物给我打制出来,且要三日内完工。” 凤墨看了一眼,“你开什么玩笑,三天?” “三天,就只有三天,我本来还想说两天来着。”竺紫琴扫视众人,“怎么,办不到吗?办不到也得办,平梁府这么大,我相信总能找到一个可以办到的金匠。” “我,我可以仔细看看吗?”花荐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嗯,拿去吧。”竺紫琴刚要把图样递给花荐。 “等等!”凤墨一把按住图样,“竺姑娘,你要簪子何用我且先不问,单说簪子,看着样式简单,其实工艺非常精细,虫体的腹纹、触须以及轻薄如纱的翅膜加上眼部两处和尾部一处的南红,我怕你出再高的价钱,也没有一个金匠敢答应在三天内完成。” “因为……”凤墨停顿了一下才道,“此等工艺只有宫里匠作坊的金匠才做的出来,私制宫中饰品,你清楚是什么罪吗,你不清楚那些市井里的金匠却是一清二楚。” 竺紫琴笑笑,她当初指出凤墨衣衫上的木槿花与民间的不同,也正是基于类似推断,是否宫中制品稍微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凤墨今儿权当是报了前怨了吗。 “别忘了,咱们是在平梁府。”竺紫琴不以为然道,“平梁王离开京城时,先帝挑了不少的匠人和织作坊的宫人随行,他们到了平梁后,虽仍旧是在王府专门的匠局里干活,可匠局已不像宫中制度那么森严,故而实际上有不少的工艺都流传出来了,加之几十年过去,匠人们新老更替,此等工艺水准虽较难把握却并不稀奇,至于式样,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宫中形制,又何来私造之论呢?” 竺紫琴说着顺手推开凤墨,“大人不情不愿愁眉苦脸,不会是为了银子肉痛不已吧,你放心,花了多少银两都算我借的,迟早我定当加倍奉还。” “你!”凤墨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暗自攥紧了五指道,“一路走过来,你哪样不是花我的,我何曾跟你提过要你还银子,难道就许你颐指气使,还不许别人有疑议吗?” “爷,姑娘,别争了!”清萝见情势不对,忙劝和道,“咱们千里迢迢跑来平梁不都是为了办成事儿吗,爷和姑娘要老是争个不休,我们做下人的,也,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屋里一时有些沉默,花荐小心翼翼接过图样仔细端详起来,最后道,“爷,若有工具,备齐料子,小的差不多有把握三日内完成。” 凤墨和竺紫琴同时抬头,惊讶地望着他,“你?当真?” “你不是擅长的木匠和泥瓦活儿吗?”沈榭在一旁道。 “爷也从来没让我做过首饰啊。”花荐放下图样解释道,“从小我就喜欢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凡能想到的,或者有图样的,我都能给做出来,就是有时候材料不好收集齐,我会找一些代用。” 竺紫琴拿眼瞥向凤墨,“你怎么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银子还愁备不齐工具和料子吗?”凤墨上下打量花荐,“大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误了事儿,别怪我不讲主仆情面!” 花荐认真地点了下头,将图样叠好,问竺紫琴道,“那在下可否暂时先收着,闲来也好再揣摩揣摩?” “交给你了!”竺紫琴冲花荐笑了笑,目光却落在花荐的一双手上。 次日,平梁王府的大门前,右常卿龚明兴闷闷不乐地从王府走出,其实他就算每天都来王府参政议政又怎样,他娶了王爷妾室所生的寇郡主贺兰晶晶,纵使他再有才能也总是被贺兰晶晶的两个兄长压制着,他的所谓常卿之职几乎等于摆设,既无兵权又不能管理一方百姓,每日不是说些无关痛痒的拍马屁的话,就是为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提些可有可无的建议,而回去又要对着荷兰晶晶那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脸,日子是索然无趣,又看不到希望。 然这些都还不是最令他心烦的,他烦的是但凡王爷不便出面不好出面,且不愿让自己的儿子脏了手,需要背黑锅找人擦地的事儿,都会无一例外地落到他头上,譬如这回收受寿银,王爷责成由他全权处理督办,就实实是将个烫手的山芋扔到了他手上。 为了收取所谓的寿银,他一连数天的在外奔波,把平梁所有郡县都几乎跑了个遍,结果收到的银两数目,今日报呈王爷时,还因太少被王爷嫌弃,即使当着他的面儿,王爷并未多加斥责,然王爷那张阴沉着的,极为不痛快的脸,还有贺兰元靖和贺兰元荣对他龚明兴的轻蔑与嘲弄,真比当面打他几耳光还令他难堪,还无地自容。 “郡马爷,咱们回吗?”郡马府里的小厮见龚明兴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龚明兴瞧了一眼自家的马车,无力地摇了摇手,他不想回府,他只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去。 “郡马爷?您要去哪儿啊?”小厮见龚明兴不理自己,径自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忙牵马引车一路跟随。 说是散心,龚明兴却是越想越气,要仅贺兰遥一家上下对他轻jian也就罢了,他去那些郡县时,当地的官员又哪一个不是表面上对他恭敬客气,私下里均拿他作取笑对象,寿银收上来的不多,人家地方官自有搪塞的理由,什么本地主务农桑,商贩小本经营之类,还有直接送他一百两银票让他去喝茶,一百两就想打他走,他缺那一百两吗! 第五十三章 初定目标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借故登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四章 借故登门 龚明兴心知肚明,所有官吏都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寿银收得再多,除了遭到百姓背地里的唾骂,好处是一点落不到他们个人头上,谁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反不如各种克扣盘剥之后,把中饱私囊的银子作为他们自己的贺礼献给王妃,直接讨好王爷来得实际点。 对,讨好王爷,跟着他不是也得接着讨好王爷吗?哪怕他挨了再多的羞辱,受了再多的气,他一脚回了郡马府,还得愁送王妃什么样的寿礼好。 光顾着闷头琢磨的龚明兴,没注意到自王爷府门前,就有一辆马车在远远地尾随着他,他一路走走停停,那辆马车也走走停停。 过了好几条街,龚明兴在一家名为同庆楼的酒家前停下,信步走入酒楼,大堂掌柜忙堆起满脸的谄笑迎上来,“哟,郡马爷今儿来得早嘛,快,楼上请,二楼雅间一直都给爷留着呐。” 看起来龚明兴应是此处的常客,想来也可以理解,平梁府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他龚明兴除了吃吃喝喝,消愁解闷还能去哪儿。 掌柜的满嘴热络,实际环顾大堂,此刻空空荡荡的根本没几个客人,说是留着雅间,不过顺便讨好而已,龚明兴冷冷地收回目光抬步上楼,心情越糟糕透顶。 而一路跟随龚明兴的马车,也在龚明兴进入同庆楼后,扬长而去。 是夜龚明兴回到郡马府时已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还在府门口吐了一大堆污秽之物,吐完的龚明兴意犹未尽,大叫大嚷,满口胡言乱语,甚至扬言丢了官也要休妻之类,蔻郡主闻报,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带着丫鬟下人怒火冲冲地奔出府门,正要捉了龚明兴是问,却现龚明兴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人。 那男子生的挺拔英毅,颀长秀逸,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轩昂卓殊,五官更是俊雅非常,神采奕奕,如见银河星灿,比龚明兴不知强上多少倍,只是此人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冷漠,眼底深处的一丝坚韧果决又让人不禁生畏,加之此人此时唇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更让蔻郡主顿感尴尬与窘迫,当下兴师问罪的气焰竟收敛了不少。 再看旁侧的女子,身材纤柔娇俏,文秀弱质,却不知为何脸上蒙着一层银纱,只露出一双幽如深潭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她,不辨喜怒哀乐。 “你们是……”蔻郡主的话还未问完,龚明兴突然跳着脚扑向她,口中还骂着,“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毁了我,我这辈子就算是被你们蛇鼠一窝给毁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龚明兴的脸上,蔻郡主忍无可忍吩咐下人道,“先把他拖进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哭嚎的龚明兴被拖远,回过头,那男子已抱拳施了一礼道,“小民见过郡主殿下,小民鲁莽,不知醉酒的是郡马爷,只是与舍妹偶去同庆楼,见其醉得厉害,怕他继续借酒撒疯又怕他一个人归家会出事,所以才连同舍妹一起将他送回来。” 蔻郡主的脸很有些挂不住,借酒撒疯?是了,龚明兴一定是在同庆楼就撒过疯了,人家怕他继续胡言乱语说了不该说的,才强行架着他回了府。 这也不是第一次,蔻郡主厌恶地想到,她娘和她在王府的地位一直就很低,处处都受老妖婆的恶气不说,本来指望着嫁给龚明兴,他能得到父王的赏识,自己也算扬眉吐气,孰知龚明兴就是个瘟蛋,不仅没给自己长脸,反是将她的脸处处丢得干干净净,任她被人嘲笑,如此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谢二位!”蔻郡主强咽下一肚子的愤怒,已准备赶紧送客了事儿,“二位辛苦了,天色已晚,本郡主就不多留二位了,请二位一路走好!” 男子微微一笑,潇洒抱拳,“不客气!”回身揽了女子的胳膊,两人便准备离开。 “诶,等等!”蔻郡主刚想喊下人关府门,想想又觉得自己太过失礼,忙唤住了要走的两人,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女看起来应是外乡人,且不似一般的平头百姓,荷兰晶晶在王府多年耳濡目染,深知有时候稍加笼络,没准儿哪一天就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而在平梁所有的达官贵人,商贾富绅则几乎都忙着趋炎附势她父王,根本轮不到她什么事儿,故倘若能结识平梁以外的非富即贵者,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荷兰晶晶还是还是很愿意放低一些姿态的。 男子缓缓转身,又一次揖首应道,“小民姓凤,单字一个墨,笔墨横姿的墨。” “噢?”蔻郡主望向戴银纱的女子,却并未继续追问女子的姓名,“凤公子和令妹是打哪儿来?到平梁是公干呐还是私访?” “回郡主的话,小民非官家人,此次到平梁是特地来拜访一位故友的。”凤墨不卑不亢地答道。 “不知故友是何人?本郡主对平梁府再熟悉不过,没准儿公子的故友,也是本郡主的相识呢。”蔻郡主将目光移回男子的俊容上,心头带了三分惋惜,若是年轻才俊该多好。 男子笑笑,“想必郡主是认识的,不过小民今儿才刚到平梁府,尚未来得及去故友府上登门拜访,所以就请恕小民暂不透露故友姓甚名谁了,等他日有缘,没准儿小民还能再次得见郡主殿下。” “是吗?”蔻郡主狐疑地揣测了一遍,“你不肯说故友姓甚名谁,难道是怕他怪你到平梁府没事先知会?” “郡主慧鉴!” 蔻郡主莞尔一笑,“好吧,听你的口吻会在平梁府待上一段日子?那么今儿就请恕本郡主多有不便,招待不周了,他日若方便的话,本郡主定当另行酬谢二位!” “小民不敢,郡主殿下夜安!” 一路回居宅,凤墨一声不吭,拉长个脸乌云罩面,只管面朝车窗背对竺紫琴。 “喂!你怎么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上车就开始不高兴?谁惹你了?”竺紫琴拉了凤墨衣袖一把,“好了,别莫名其妙闹脾气了,明儿谁去?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不是?” “你!”凤墨像蹦豆子一样蹦出一字。 第五十四章 借故登门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布下诱饵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五章 布下诱饵 “什么……意思?我惹你了,还是我去?” “都是!” 竺紫琴愣了愣,转而笑起来,“我明白了,人家蔻郡主对你青眼有加,你不好意思了?那干嘛赖我头上啊,又不关我的事儿。” 凤墨转身,一把拉下竺紫琴的面纱,“你自己倒好,遮遮掩掩的,非得让我出头露面,整个计划不是你定的吗,你自己办成就行了。” 竺紫琴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跟着重新掩好面纱,答了一个字,“好。” “好?”凤墨不置信道,“你真有把握?” “还不都一样?贺兰晶晶一直在摸你的底细,却连我的名字问都没问,足见她对我没有丝毫兴趣,凤大人,人家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本来由你出面最好不过,可你又非得闹别扭,让我有什么办法?”竺紫琴语带三分取笑,却又有七分认真。 “不是……”凤墨叹口气,再次将脸侧向一边,“除了让我见那个什么蔻郡主,其他的事儿任你吩咐!” “人家又没把你怎么地,难道郡主殿下还能吃了你堂堂凤大人不成?” “就凭她?”凤墨不以为然,“我就是看她那自以为是的样儿,浑身都不舒坦,怎了啦?哦对了,好多天了,我还以为我的毛病都好了呢,谁知……” 凤墨说着就冲前面大喊道,“沈榭,把车赶快点,我得回去泡个热水澡啊!” 竺紫琴暗自失笑不已,其实一个人身上的毛病不知不觉也许会改掉,可内心里的问题有时候看似消失,却又会突如其来的再犯,比如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厌恶与痛恨…… 竺紫琴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看,她想要是她不能面对,也许真的一生都没法做到去放下了。 第二天,贺兰晶晶闻报说是头晚送郡马爷回府的那位戴面纱的姑娘又来了,是来送还郡马爷遗落的一样物件的。 贺兰晶晶本不打算见,不过下人却又道姑娘原是点着名儿要亲见郡马爷,见不到郡马爷本人就不肯归还失物。 贺兰晶晶心头怒气顿生,那姑娘当自己什么人啊,明明是来归还遗失物品的,且本来又是郡马府的物品,她凭什么扣在手里不放,还要让龚明兴亲自见她? 不对,等等,莫非……贺兰晶晶强压下怒气叫丫鬟将来人带进府中,她倒是要瞧瞧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 “民女竺紫琴见过郡主殿下!”竺紫琴依样银纱遮面,屈身向贺兰晶晶道了个福安。 “竺紫琴?”贺兰晶晶疑惑道,“本郡主没记错的话,昨晚同你一起来的是你兄长吧,怎么他姓凤,你姓竺?” “回郡主的话,民女跟大哥是义兄妹,并非一母同胞。”竺紫琴抬起双眸,平静自然的目光下,是眼底深幽处的古怪莫测。 竺紫琴像是随口而言,只是“一母同胞”四个字落在贺兰晶晶的耳朵里,就觉得分外刺耳。 “咳。”贺兰晶晶故意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郡马爷昨儿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竺紫琴欲言又止。 “郡马爷今儿还有差事,此刻没在府中,你把东西交给本郡主就成了。”贺兰晶晶眉头微蹙,心中的疑虑更重。 “呃,本来……”竺紫琴转动秀目,一副惶恐失措的模样,“交给郡主殿下也是一样的,可……” 竺紫琴说着取出了一只香囊,道,“我也不是很肯定究竟是不是郡马爷的东西,原是准备向郡马爷确认一下,再奉还的。” 丫鬟接过香囊递奉到蔻郡主面前,贺兰晶晶瞥了一眼,眉头蹙得更深,“你不肯定,又跑来本郡主府干嘛?” “看来果然不是郡马爷的?”竺紫琴仿佛松了一口气,“那请郡主殿下还给民女吧,民女是在同庆楼捡得此物,当时家兄忙着搀扶郡马爷,民女跟随在后,见此物滚落于楼梯上,民女就准备先替郡马爷收着,结果没想到后来竟忘了,待回去才现,都是民女误事,该死该死!” “哼……”贺兰晶晶一声冷哼,“此物固然不是郡马爷的,然其绣工和里面的香粉味着实低劣俗气得很,本郡主瞧着姑娘也是贵门出身,拿着这样一件出自勾栏jianji之手的物品四处寻找失主太掉身份了吧,不如还是由本郡主帮你处理掉,大家就权当没这回事,岂不轻省?” “这……”竺紫琴诧异道,“郡主殿下要怎么处理?” 贺兰晶晶朝婢女施了个眼色,婢女当即把香囊放在一个托盘里带了出去,等婢女再回来时,托盘中的香囊已变成了一堆灰烬。 竺紫琴大吃一惊,叫道,“郡主殿下这又是何必呢,万一失主来寻到民女,叫民女如何说得清?” “不会的。”贺兰晶晶尴尬地端起茶盏,“区区一只破香囊而已,丢了就丢了吧,谁会到处找啊。” “话不能这么说,郡主殿下。”竺紫琴叹口气道,“路不拾遗乃古人之训,jianji的香囊也罢,贵重上品也罢,不是民女的东西,民女岂有私自贪图毁损的道理,郡主殿下你可害苦民女了!” “放心!”贺兰晶晶终于绷不住了,拉长个脸道,“不会有什么失主的,本郡主向你保证,万一另有失主,你叫他来找本郡主,本郡主代你陪他一只香囊便是。” “唉,只好如此了。”竺紫琴愁眉苦脸道,“那民女就先谢过郡主殿下了,其实民女也想过,郡马爷身上怎么可能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只是昨儿听郡马爷醉酒,嚷嚷着什么寿礼寿礼之类,民女就以为那是别人送给郡马爷的一点心意。” “寿礼?”贺兰晶晶神色缓和下来,“你误会了,郡马爷说的寿诞,不是指他自己,而是……是本郡主的母妃就要五十五寿诞,你刚从外乡来,所以不晓。” “原来是平梁王妃娘娘的寿诞,民女多有失礼!”竺紫琴赶紧致歉着,随后又道,“糟糕,民女与大哥不知娘娘寿诞,此行更未带多少贵重物品,一时间又去哪里搜罗合适的寿礼呢?” “不必了。”贺兰晶晶冷冷道,“多大的事儿啊,你兄妹二人初来乍到,没有贺礼本郡主又不会见怪,你何必紧张呢!” 第五十五章 布下诱饵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各让一步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六章 各让一步 “郡主殿下宽怀大度民女感激不尽,只是一点心意都不表示,那民女和兄长就太无礼了。”竺紫琴假意想了想又道,“敢问郡主殿下,不知王妃娘娘平日里可有甚喜好?” “都说了,你不必费神了!”贺兰晶晶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道,“本郡主还有事儿,实不便多留姑娘,姑娘慢走,金湘,送客吧!” 竺紫琴笑笑,作势告辞,“那民女就不叨扰郡主殿下了,兴许大哥的朋友会愿指点我们一二。” 贺兰晶晶脸色一寒,沉声道,“你说什么?” 竺紫琴愕然,随后笑着解释道,“噢,我们来探望的那位故友,曾听他说起与世子殿下很熟,想来他对王妃娘娘也多少会有些了解吧。” “不急!”贺兰晶晶一手悄悄攥紧了裙幅,咬着齿根一字一顿道,“认识世子殿下?你们兄妹二人到平梁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民女说错了什么吗?”竺紫琴面呈茫然之色,跟着恍然,“民女懂了,昨儿个好像郡马爷也含含混混地说了什么封赏之类,郡主殿下误会,我与兄长并无意受封获赏,民女的不当之言,郡主殿下就权当没听见吧,民女告辞!” 贺兰晶晶目送着竺紫琴的背影,一丝阴鸷掠过眼眸,“金湘,跟着她,本郡主倒要看看此兄妹二人在玩着什么花招。” 城中偏东位置,荣福客栈算是平梁府最大的一家客栈,竺紫琴下了车后,径自走入客栈上了三楼,推开三楼一间上房的门,凤墨正斜靠在窗边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 见竺紫琴进来,凤墨眯缝了眼道,“怎去了那么久,等的我都快睡着了!” “有本事你去!”竺紫琴呛了他一句,自己倒了杯水,“费了半天口沫,渴死我了!” 凤墨会意而笑,稍稍坐直了些身子,目光往窗外斜了一眼,“瞎猫撞死耗子,又给你撞上大运,你前脚到,人家后脚就跟来了。” “让她等着吧,等姑娘我歇够了,再接着陪她玩!”竺紫琴懒懒地坐下,有些倦怠,“清萝还没回吗?” “估计快了,她不能直接打听,所以会费些周章。”凤墨转眸,望了望竺紫琴,轻声道,“累了?” 竺紫琴没有回答,她握着茶盏,低首凝视杯中的茶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是累了,不如到榻上躺会儿吧,我替你看着。”凤墨察觉竺紫琴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 “没关系。”竺紫琴叹了口气,顺手将茶盏搁到了几案上,“临水照影,忽然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凤墨不语,只是细细地盯住竺紫琴,片刻后道,“习武之人都清楚,招式一出便很难收回,甚至稍有收回的念头,都有可能危及自身性命,故而经验老道的江湖人要么就不轻易出招,要么就招招让人绝无回击余地。” “不,我绝无犹豫!”竺紫琴抬起头,迎向凤墨的目光,深究且带着冷意,“照你所言,没揣摩透对方的路数前,就应该尽量避免冲突,而不是阴奉阳违对吗?” “你……”凤墨将头再次转向窗外,“我担心你,方才劝了两句,何必事事针对我,含沙射影!” “若问心无愧,何来含沙射影?”竺紫琴说完,隔了片刻,终是决定放弃追究是非对错,花荐到平梁数日仅交出了一份平梁王府的大致的关系名单,一份不少朝廷大员都了解的名单还需要打听吗?于她又有何用?凤墨啊凤墨,数次三番,三番数次都是如此暗下手脚,难道真应了勾玉展的预见,一日为敌,则终身不可视其为友? 不为友便也罢了,两人立场不同,也免更多牵跘让她在下手之时瞻前顾后,竺紫琴刚想从袖中抽出随了她多日,凤墨送的玉簪还给对方,却恰在此时听见凤墨道,“没错,我故意吩咐过花荐不要轻举妄动,他随了我之后,基本都是负责的一些闲杂事务,从未单独行动,且也并不擅长打探消息,我是怕他一个不慎,打草惊蛇了又怎么办?” “你可以实话告诉我,为什么没有?”抽出袖管的簪柄又被竺紫琴慢慢地推送回去。 凤墨苦笑了一下,“我们之间真的能实话尽言吗,你告诉我的又有几分是真,哪怕每一次共同对敌,你不是都有所保留吗?甚至就算此时此刻,我也不清楚你的全盘计划,换了是你,你是选择全部执行呢,还是有所保留的执行。” 竺紫琴沉默了好一阵子,“我今儿心情不是太好,抱歉,本来我也没打算追究对错,所以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全力对敌方是正事。” “我猜到了。”凤墨悠悠道,“你一定是给蔻郡主留了余地的,可惜贪婪跟欲望总能驱使人吞饵,人情冷暖,世事凉薄,你眼瞧着蔻郡主上钩,心境自然不痛快。” 竺紫琴闻言冷笑了,“你完全误会了,不痛快是因为这一次对她最多能算小小的惩戒,想要让他们付出应付的代价,此等伎俩还远远不够呢。” “你……你跟平梁王不会是有旧仇吧?”凤墨转过身,“不该啊,竺大人跟平梁王也没什么过节,以你的年龄,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人家便入藩就国了啊。” “别问了。”竺紫琴冷淡地应道,“我是不喜欢先就将计划和盘托出,与信任无关,只为计划能顺利,但我保证,事儿一完结,定会给你个交待,满意了吗?” “行!我也保证……”凤墨迟疑了一下,决然道,“只要不涉及各自的立场,其他的我再也不会瞒着你!” “成交!” 竺紫琴说着起身,走去打开房门,“清萝,我和你主子虽然没什么秘密,可我不喜欢别人偷听!” “我……奴婢才刚到,什么也没听见啊,真的!”门外的清萝被竺紫琴抓了个正着,连忙谄笑着连连解释,“奴婢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从后门进来的吗?”凤墨对清萝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奇,显见他也听到了门外有人。 第五十六章 各让一步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吞钩之鱼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七章 吞钩之鱼 “是啊爷,不是你吩咐不要走前门的吗?”清萝尴尬地避开竺紫琴,走入屋内向凤墨回禀道,“爷,你要的消息,奴婢打听确实了!” “情况怎样?” “周阗不在,前两日就去收账去了,今日人大概在左户庄,明儿晚上会回平梁府,正好赶上王妃娘娘的寿诞,周阗之妻欧欣宜十日前诞下一名女婴,现正在坐月子期间,不便见客。” “周府的大老爷呢?”凤墨又问。 “也暂时不在,听说是对欧欣宜诞下女婴不满,到咸平的惠山寺烧香去了。” “很好!”凤墨满意道,“竺姑娘意下如何?” “还用说吗,当然是即刻动身,到周府走一趟咯!”竺紫琴来到清萝身边,“你,换一身衣服,跟我们一起去。” 第三日,清萝一个人从周氏古玩铺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方精致的紫檀木匣,她急匆匆地往荣福客栈方向走去,并未注意到身后一辆马车紧紧相随。 拐过一条街,清萝站住,似乎是在辨认该走哪条道儿,就在这时身后的马车飞速驶过,说时迟那时快,从车内探出一蒙面人顺势就抢走了清萝手中的木匣,清萝大惊,待反应过来后忙追着马车狂喊,“抢劫啦,抢劫啦,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啦!” 奈何这条街上此时人并不多,有听到清萝呼喊的,也多是停下来驻足观望,未见有人肯拔刀相助,清萝追了约百米远后,累得气喘吁吁,终是被马车抛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 等马车一消失,弯腰喘气的清萝直起身子,唇角浮出一抹鄙夷的笑容,“没事儿,没事的,不值钱的玩意儿,算啦,算啦!大家都散了吧!”清萝摇着手,向看热闹的路人们解释道。 随后,连她也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馨月苑,这夜一宿月明,院静无声。 新的一天,平梁王府一大早便开始热闹起来,上上下下几乎忙作一团,高宅深院浓树密荫下,彩绸花缀处处似锦,香蕴缭绕里则随处可见往来穿梭的仆役和丫鬟们,整个王府就好像即将开锅的水,只待沸腾。 无怪王府的下人们早早就开始忙碌,这日平梁大小官员、富贾商绅无一例外都将陆续前来登门贺寿,一场盛宴也即将拉开帷幕。 平梁王妃薛碧影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罢,遂于镜前由贴身侍婢云玉为她隆妆盛扮,五十来岁的王妃平日里固然锦衣玉食精于保养,可由于天生一张长而刻薄的脸,岁月仍是在她脸上留下了密如蛛丝的细纹,好在有层层妆粉的涂盖,云玉精心修饰,才使王妃勉强看起来没那么老态毕现。 云玉替王妃装扮完,瞧着镜子中的王妃左右审视了一下,又从手边的紫檀木匣里取了一支金簪,cha在王妃的云鬓间,王妃本来已是满头的珠钗、凤尾钗、点翠步摇等饰物,不过加饰的金簪刚巧遮住了她鬓角的一缕花白,云玉的心细,让王妃很是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所有的丫头里,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难得王爷肯替我做一回寿诞,我可不想被那边比了下去。” 王妃口中的那边,就是平梁王的妾室贺兰晶晶的生母姚灵姚氏,姚氏的实际年龄要比薛碧影小个十来岁,加之身材丰腴肤白脸润擅于妆扮,故四十岁的妇人看上去徐娘半老仍是风韵犹存,相形之下薛碧影自然就落于下风,只能眼看着平梁王对姚氏的宠眷胜于自己而暗恨在心头了。 不过姚氏仅生了个贺兰晶晶,贺兰晶晶又嫁了个不怎么争气的郡马爷,平梁王别无选择,只能将延续香火和基业的希望,放在王妃诞下的两个儿子身上,凭着不可动摇的身份与地位,凭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薛碧影多年来即使深受冷落,却仍是能在王府说一不二,主掌整个王府的大小事务,于是哪怕她挤兑和打压姚氏,平梁王经常也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可权势与威风有时候也换不来内心的不平衡,随着容貌的流逝孤独日积月累,薛碧影年轻时的飞扬跋扈尽管已消磨和收敛了不少,偏处处争强的好胜之心,倒是越来越积盛,像此时,她就生怕和姚氏一同出现,客人们会厌嫌她的衰老,自己的风头也会被姚氏抢走。 “娘娘,世子殿下和郡王殿下都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要给娘娘请安呢,要不要请他们入内?”另一个侍婢云绫从屋外进来,恭敬地禀道。 “好啊,让他们都进来吧!”听到儿子们一大早皆来问安,平梁王妃本因容貌早衰而纠结烦恼的心思顿时被抛诸脑后,云开雾散。 日暖风和,随着前来平梁王府贺寿的宾客们越聚越多,平梁王府的寿宴也已准备停当,在王府管家的安排下,一应宾客依序步入后园,平梁王贺兰遥则早已等在首座前,偕同他的两个儿子,贺兰元靖、贺兰元荣,一一向拜贺的宾客们作揖答谢。 待众宾客皆落座,忽闻鼓乐声齐鸣丝竹大振,平梁王妃这时被十余名丫鬟侍婢簇拥着,雍容华贵地正式登场入席了,她的身后,远远地跟着的是姚氏与蔻郡主贺兰晶晶,因为依照尊卑,姚氏同贺兰晶晶都得等王妃受完众人的敬贺后方能到侧位入座。 贺兰晶晶边搀扶着母亲,边斜目望向排场隆盛的王妃,一抹愤懑与失落掠过她的眼眸,尊卑有别,为此她在父王面前就永远也翻不得身吗? 平梁王见王妃到来,忙起身离座亲自去挽扶王妃,孰知刚一照面,平梁王就是一个愣神,王妃不知究里,还以为自己今日的浓妆华服让平梁王耳目一新,遂心头暗喜,故作矜持地向平梁王道了个福安,“臣妾见过王爷,今日臣妾让王爷费心劳神了!” 平梁王闷不做声,目光一直死盯在王妃满头的华饰上,连叫王妃免礼都忘了,身后的贺兰元靖不得不悄悄拉了拉父亲的衣袖,低声提醒道,“父王?” 第五十七章 吞钩之鱼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盛宴生变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八章 盛宴生变 平梁王回过神来,瞳仁却在慢慢收缩,他钳住王妃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王妃免礼,今儿是你的寿诞,跟本王何必客气!” 王妃此刻仍未察觉平梁王态度有变,展出笑意道,“谢王爷!” 平梁王又是一笑,“王妃今日妆扮甚是隆重,用心良苦啊!” “父王!”贺兰元靖现满座宾客都在关注着首座,不知生了什么事儿,忙再次提醒平梁王道,“该说贺宴辞了,父王,差不多是时候开席了。” “滚!”平梁王回首,压低声音叱道,“我与你母妃说话,谁要你多嘴多舌?” 贺兰元靖错愕地呆住,不明白父亲刚才还好好的,怎一下子就翻了脸,讪讪地退开两步,贺兰元靖不忘朝贺兰元荣使了个眼色。 “王爷……”薛碧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做错了,便正色道,“王爷精心为臣妾准备的寿诞,臣妾焉敢失礼?隆重一点,也好显咱们王府声威嘛。” “是王府声威还是你的声威?”平梁王手上用力,指节如铁箍一般钳紧,疼得薛碧影不禁眉头一皱。 “臣妾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薛碧影竭力保持镇定,竭力想在众宾客面前维持自己的仪态,“王爷有什么事儿不能容后再说吗,就算臣妾有错,也请王爷先顾忌平梁王府的脸面!” “哼,王府的脸面……”平梁王目中凶光一现,随即道,“好,本王今天就给你这个脸面!” 说罢,平梁王依旧紧攥了王妃的手腕向前数步,扬声道,“诸位,今日是本王的王妃五十五寿诞,本王和王妃多谢诸位能赏光寿宴,为答谢诸位的盛情难却,本王特备美酒佳肴笙歌yan舞与诸位共享,望诸位能尽情把酒言欢开怀畅饮,另王府还为诸位设有……” “啊……”平梁王的话尚未讲完,就听王妃一声惊呼,跟着另一手捂紧胸口,脸色惨白地颓然倒地,且昏厥了过去。 “母妃,你怎么了?”因受贺兰元靖暗示,一直关注着自己母妃的贺兰元荣第一个扑到了王妃跟前,“母妃,你快醒醒,出什么事儿了?” “父王!”贺兰元靖随后也冲上前来,“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的母妃大概心绞痛又犯了。”平梁王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们母妃下去休息?” 心绞痛?贺兰元靖心知此中有鬼,内里是既惊又怒,偏生当着众人和父王的面儿,他又不敢作,只好恨恨然一挥手,吩咐丫鬟们道,“扶娘娘回屋!”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众宾客面面相觑,平梁王阴沉着脸立了片刻,长叹道,“诸位,王妃突生意外扫了大家的兴致,本王实在抱歉,不过宴席将照旧进行,望诸位千万不要客气,本王去去就来,诸位请随意,随意吧!” 宾客们听此一说纷纷起身向平梁王表示理解和关切,然平梁王已无心再顾,匆匆拂袖离去时他的脸已阴冷的像就要风雨骤起。 远处,贺兰晶晶跟姚氏目睹一切变故,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两人不知所措地望见平梁王走远,方才懊丧地各自回屋。 平梁王口称去去就来,然宴席至始由终再未见平梁王的身影,宾客们索然无趣,大都坐了一阵子自行就散了,谁也没料到,一场好好的盛宴竟莫名其妙变成了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是夜,平梁王独坐在书房中,灯光暗影下,他手里的一对金簪闪动着诡异的光泽,在他的指节间被覆来转去,这对金簪都是萤火虫的样式,从须角、翅鞘到虫腹花纹皆是一模一样,稍有区别的是,一支略旧一支略新。 把玩了许久,平梁王像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将金簪往怀中一揣,疾步离开书房,径直朝平梁王妃的屋子而去。 “王爷,奴婢云玉给王爷请安了!”一条白影战战兢兢地伏跪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娘娘醒过来了吗?”平梁王看也不看脚下的奴婢,只偏过头望向屋内。 “是,晚膳前就醒过来了,可娘娘哭闹了许久,连晚膳也不肯用,这会子刚喝了安神汤,稍稍平静些了。” “你们下去吧,本王有话要与娘娘商谈,未经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擅自进来!”平梁王说着挥了挥手,云玉等人忙从地上爬起,慌忙的避远了。 “王爷!”薛碧影瞧见平梁王入内,赶紧从床上下来欲要行礼,“未知王爷驾临,臣妾有失远迎!” “你身子不好,就免礼了吧。”平梁王冷冷道,且兀自在客椅上坐了,“薛氏,自你嫁给本王,本王待你如何?” 薛碧影闻言,心下极是别扭,待她如何?是,早些年除了类似公事般地与她行房,平梁王是绝不肯在她房里多逗留一刻,近些年则更甚,若无重大的事情要与她相商,她这屋子只怕一年半载都不会被平梁王登门,更别提今日王爷对她暗施手段,让她的寿诞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然心中的怨气再多,薛碧影到底是深知王爷脾气的人,也深知王爷绝不会无缘无故对她下手,事出有因,她起码得搞清缘由才行啊。 于是薛碧影按捺下愤怨,像寻常一样平静地回道,“王爷一直十分善待臣妾,身份地位、荣华富贵,王爷让臣妾拥有的,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未必能比。” 平梁王冷笑,“本王不曾亏欠于你,可你又是怎么对本王的呢?” 薛碧影直视着平梁王,“臣妾不明白,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平梁王慢慢从怀中取出那对萤火虫簪子,扔到薛碧影面前,“难道你自己做过的事儿自己都忘了吗?二十年了,本王本不欲再追究当年的血案,偏偏你狂妄自大以为时过境迁,所有的秘密都已被掩藏过去再无人知晓,便明目张胆的在本王面前炫耀你的‘贤良淑德’了,是吗?” 薛碧影大吃一惊,从地上捡起那对簪子,端详良久才失声道,“它,它们是一对?” 第五十八章 盛宴生变 校园港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浅酌夜苑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五十九章 浅酌夜苑 “没错,除了你手里的那支,还有一支一直被本王珍藏着。”平梁王站起身,一步步bi近薛碧影,“你所拥有的一切,本王能给你,也能从你身上全数夺走,本王劝你,从此好好收敛点儿,安安分分当你的王妃则罢了,别再想兴风作浪,包括你那两个逆子,你也最好把嘴给本王老实闭紧,若让他们为你出头惹事生非,你信不信本王会把你当年加诸在蓝萤儿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奉还于你?” 薛碧影瞪大了眼,眸中尽是惊恐之色,“王爷,臣妾,臣妾……” “好是为之吧!别bi本王与你断了多年夫妻情分!”平梁王从薛碧影手中抽走金簪,扭身离去,再也没瞧薛碧影一眼,剩下僵立的薛碧影痴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夜风渐紧,往时灯火通明的平梁王府少有的,早早便陷入沉闷的黑暗与死寂中,与之相反,城中另一端的馨月苑,却是杯盏交错,笑语轻漾。 四五样小菜一壶酒,前院的花藤下,凤墨与竺紫琴浅浅对酌,“来,交手第一招我们胜出,这杯酒该是我敬你的,竺姑娘!”凤墨举盏向竺紫琴示意了一下,竺紫琴未拂其意,迎盏碰了碰。 酒水润唇,带着一股醲酿的香醇,竺紫琴扫视了一眼侍立在两旁的清萝等人,微笑道,“这次事情办得干净利落,也多亏了你们,来,紫琴就在此谢过诸位了!” “姑娘客气,小的们岂敢!”清萝、花荐、沈榭三人忙纷纷谦逊地答礼,又都带着某种掩饰不住的期待。 “到平梁三四天了,还是第一回大家安安稳稳地吃顿饭。”竺紫琴放下酒盏淡淡道,“非我刻意想如此仓促,实在是赶了个巧碰上了,尤其花荐连日费神费力将金簪赶制出来,实在是辛苦!” “没事儿,小的也就是略尽绵薄之力。”花荐不好意思道,“其实小的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担心,若那簪子是一对,明眼的人岂不还是能辨出真假?” “怎么,之前不是对自己的手艺信心满满的吗?” “就算工艺技巧都是一样,可经由每个匠人手中制出的成品还是会有差别,外人或许瞧不出,行内人绝对可以分辨细微差异。” 竺紫琴微微颔首,“唔,那就没办法了,反正簪子的来源迟早会追查到蔻郡主头上,是真是假又同咱们何干?” “你不担心贺兰晶晶随后会来找咱们算账?”凤墨cha了句嘴,又替竺紫琴斟满一杯酒。 “有何担心?”竺紫琴的眉眼中露出些许轻蔑不屑,“她跟两位兄长及薛氏不和,得知咱们是周府的朋友,又见咱们出入周府,及周家的店铺,便疑心咱们是得了周阗授意,所找的贺礼必能得到王妃的青睐,哪怕得不到王妃的青睐,她也不愿意给咱们机会巴结世子跟王妃,所以才用卑鄙手段抢了清萝的东西,这叫断他人流水自旱家田自作自受,也就咱们蔻郡主能做得出来呢。” 竺紫琴几句话说得众人皆笑起来,竺紫琴又道,“再讲不客气点,郡主抢了咱们的东西,咱们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她再蠢也不好承认簪子是她抢走的吧,堂堂郡主干出这等龌龊之事传出去岂不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最多哑巴吃黄莲打掉牙往肚里吞啦。” “是啊,蔻郡主肯定是只能暗恨在心。”凤墨道,“就怕她从此暗恨上咱们,对咱们的下一步行动不利啊,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要是你知道贼一直都会惦记着你,岂不更方便?”竺紫琴朝凤墨促狭地眨了眨眼。 凤墨恍然,调侃道,“你……果然好狠,一次都还不够么,还要接着坑她?” “她若肯吃教训,我自然是坑不到,只怕……”竺紫琴悠悠叹了口气道,“胸中积恶惯了,还能指望她懂的适时收手么?” 凤墨缓缓点了下头,“总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几个更是,千万别鲁莽,遇到什么情况要多和姑娘商量着办,听见没有?” “是,爷就放心吧,我们都见识过了姑娘的本事。”花荐笑着答道。 凤墨不再多言,的确,竺紫琴出手漂亮,无形中自然会让身边的人生出莫名的信赖,可惜所有的关系都必须建立在是友非敌的基础上,一旦竺紫琴成为他们的敌人,凤墨不敢想象,她将会是多可怕的对手。 “姑娘的金簪到底怎么回事,能跟我们讲讲吗,奴婢好生好奇。”清萝替竺紫琴挑了几样菜放在碗中,讨好地询问道。 竺紫琴略略沉吟了片刻,最后道,“此事说来话长啊,二十多年前,平梁王贺兰遥娶抚国公薛达之女薛碧影之前,就有一个十分相好的红颜知己,名叫蓝萤儿,蓝萤儿出身青楼地位卑jian,便是做王爷的妾室都没资格,可王爷仍旧替她赎了身,安置在灵昌城中一大户宅院里,王爷本人亦日日留居宅院,同蓝萤儿朝夕相守耳鬓厮磨,及至王爷不得不迎娶薛碧影后,才改作隔三差五去一趟宅院,而那时蓝萤儿已怀有了王爷的骨血,据说还是个男胎。” “蓝萤儿?那金簪莫不就是王爷送给蓝萤儿的?难怪会用萤火虫的样式……”清萝醒悟道。 “对啊,也难怪出自宫中匠作坊的手艺,却并不符合宫中规制。”花荐也想明白过来。 “没错,你们说对了。”竺紫琴道,“那对金簪是王爷为蓝萤儿特别打制的,打制了一对儿,其寓意我不讲你们也明白了,兴许是为了让蓝萤儿安心,兴许是承诺,总之当年的贺兰遥对蓝萤儿用心甚深情真意笃,没想到薛碧影过门后不久,便知道了蓝萤儿的存在,薛碧影出生高贵,加之心xing善妒,你们想她怎么能忍受和一个青楼女子共享丈夫,且对方还先于她怀上了王爷的孩子?” 凤墨重重地搁下酒盏,“辅国公薛家当年财大势大,要解决掉一个蓝萤儿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便是王爷也拿他们没办法吧。” 第五十九章 浅酌夜苑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章 陈血凶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章 陈血凶案 “不,薛碧影善妒,但她更爱的是薛家的脸面。”竺紫琴接着道,“是故薛碧影和薛家都没有拿此事直接问责王爷,反是采用卑鄙手段找来人手,趁王爷离京之际把蓝萤儿给秘密杀害了,尸身就丢入了京师郊外的华迆潭。” “一尸两命?”清萝倒吸一口凉气,“孩子也没能保住吗?” “对啊,姑娘刚才说是个男胎,莫不是都已成形?”沈榭也忍不住了,插嘴问道。 “那胎儿当时已有四五个月大,但去掳害蓝萤儿的人却依据命令,将蓝萤儿开腹取婴,取出的肉团听说是被捣成了肉泥,蓝萤儿断气之前抓得满满两手都是自己孩儿的肉泥,之后华迆潭附近,因大片的青泥都被血染浸透,腥臭味久久不能散。” 竺紫琴一席话说得众人皆变了颜色,先前还因出师顺利而产生的喜悦此刻竟一扫而空,恰巧夜风拂过,引得灯影摇曳不止,众人立时更觉头皮麻,心头怵。 “杀……杀人,用,用得着这么狠毒吗?”清萝哆嗦地说了一句,语调明显走音。 凤墨叹了口气,“杀人者是得了薛家或薛碧影本人的授意,屠戮蓝萤儿母子以泄私愤,足见薛碧影的妒恨有多可怕恶毒了,竺姑娘,若你所述都是事实,你不觉得今儿太便宜薛氏了吗?我们费了一大番周折,难道只为让她受些羞辱?” “就是啊,这种恶毒的妇人,实在该千刀万剐才是!”花荐愤愤然,唯有沈榭闷声不吭。 “我说的当然是事实。”竺紫琴淡淡道,“蓝萤儿有一个贴身婢女,和蓝萤儿的关系十分要好,出事的那天夜晚,杀人者为了伪造贼人入室抢劫的假象,将宅院里所有的仆役下人都给杀了灭口,偏巧就是这个婢女因家中来了亲戚,事先告了假会亲戚去了,结果当晚没能赶回蓝萤儿的宅院方才幸免于难,也就是她在获悉血案后,把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当时任京兆尹的竺兴竺大人。” “你爹?”凤墨恍然,“难怪你会知道二十多年前的旧案。” “是,我爹。”竺紫琴继续道,“我爹当时虽尚还不明白案情始末,然事件牵涉到王爷,他不能不慎重,并且他也隐约预感到案情背后一定另有秘密,于是他便压下了案子,先安排婢女藏了起来,一边再加紧收集证据,未料过了几日,连那个婢女也被人杀害了,跟着薛家送了一笔银子给我爹,说是安抚费,让我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爹自知凭他的职位根本没法同辅国公抗衡,加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苦于无凭无据,实也不能将薛家怎样,最终只能抓了几个盗贼,草草结案。” 凤墨愕然,半晌才道,“原来所谓的刚直不阿,都是懂得审时度势,权衡变通?” 竺紫琴冷笑,“刚直不阿好像一直都是坊间传言吧,我可从没提过,何况这件事上我还是颇为认同他的作法的,无凭无据还欲拿鸡蛋碰石头,不是刚直是愚蠢,他收了薛家的银子,全数都用来安抚死者的家眷了,怎么说也不能算贪赃枉法吧?” 凤墨蹙了眉头,“的确不能算贪赃枉法,只是我没想到……竺大人为此想必定十分愧疚于心寝食难安吧,否则他又怎么会将案件的详情始末都告知给你?” “人死不能复生!”竺紫琴幽幽看定凤墨,“我爹是怎样的人,我不愿评价,他经办的案子我作为竺家唯一的幸存者知悉的比别人多些,何足为奇?” “呵,我感兴趣的不是你掌握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凤墨苦笑,在惊讶过后略带失望道,“我感兴趣的是竺大人究竟还有多少权衡变通,又于心不安的案子。” 竺紫琴沉默了片刻,没再答凤墨的话,仅将话锋一转再次提及那对金簪,“王爷送给蓝萤儿的金簪,在王爷大婚之时,变成了两人手头各存一支,以示心意永结,不离不弃,就算一个不能嫁一个不能娶,彼此也是相念相牵,这个属于王爷和蓝萤儿之间的秘密,唯有蓝萤儿的婢女才知晓得一清二楚,但蓝萤儿遇害后,不单打捞上来的蓝萤儿的尸身上没现什么金簪,我爹根据婢女的描述多次搜查案现场也都没有找到所谓的金簪,并且据我爹了解,当时王爷亦多次私下派人找寻金簪,可惜大家多方搜索均无所获,是故我才敢大胆的让花荐另外打制出一支。” “王爷当年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吗?他就一点没怀疑过薛氏?”清萝好奇地问道。 竺紫琴瞟了凤墨一眼,“他跟我爹一样,无凭无据,怀疑又能怎样,薛家假他人之手做下血案,自己却可以撇得干干净净,加上辅国公的权势,就算王爷当年也不能不有所忌惮,当然王爷兴许更需要倚仗薛家的权势,不然何必娶薛碧影呢?还数十年都忍让薛碧影的跋扈,让她在王妃的位置上安守到今天?” “嘁,可见男人都是不足信的,什么盟誓相约,转个脸就为了权势跟利益把惨死的母子忘诸脑后了!”清萝轻轻地啐道,“真替蓝萤儿不值,太惨了!” “世间事唯人心最难测,值与不值都和我们无关了。”竺紫琴想了想又道,“平梁王爷应该也没有忘记,且恰恰如我所预料的一样,他早就猜到薛家才是幕后真凶,蓝萤儿的死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今儿他见了金簪出现在王妃头上,反应才会那么激烈,也本能认定王妃当他蒙在鼓里,是有意于他和众人面前自鸣得意地炫耀。” “那……”花荐迟疑道,“金簪被蔻郡主抢走后,姑娘是怎么肯定金簪能出现在王妃头上的?” “我不能肯定啊……”竺紫琴微笑道,“我能肯定的是贺兰晶晶一方面愤恨薛氏,一方面又不得不讨好薛氏,以便让姚氏和她自己在王府都能好过些,她从小生于王府,和薛氏共同生活了十多年,不可能没有法子将自己孝敬薛氏的礼物直接送抵薛氏的房中,如果薛氏看不起她,她可以买通丫鬟让薛氏用上她孝敬的东西,到时薛氏若满意,丫鬟再提上那么一两句,薛氏就算鄙薄贺兰晶晶,面子上不也得承她一个情吗?反之薛氏若不喜欢,贺兰晶晶可以全当没这回事儿,另外再送贺礼便是。” 第六十章 陈血凶案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由衷之忧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一章 由衷之忧 “原来姑娘稳cao胜券,全是建立在对人心的微妙捕捉上么?小的们真长见识了!”花荐回头拉了沈榭的袖子一把,“你先前还说姑娘xing子古怪,姑娘哪里是古怪,分明就是神机妙算绝顶聪慧嘛。” “我……我哪有说什么古怪,你听错了!”沈榭强辩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非也,此事根本就谈不上稳cao胜券。”竺紫琴瞧定沈榭,眸中一丝狐疑一闪即逝,“主要簪子的样式比较特别,这也是能让贺兰晶晶和薛氏的丫头挑中它的原因之一,花荐,你家中莫非有人曾入匠作坊?” “没,没啊……”花荐未料竺紫琴的突然一问,忙摆手道,“我就是自己瞎琢磨的,从小我们那条街上就住着各种匠人,我没事儿就跑去看他们干活,久而久之自己也学着能摆弄些了。” 竺紫琴闻言笑笑,不再追问。 这边清萝仍是纠结蓝萤儿的死,见状赶紧道,“姑娘别理他们了,花荐的手艺是不错,可咱们好不容易把簪子戴到王妃的头上,让平梁王爷笃定了是她谋害的蓝萤儿,你说平梁王爷还愿意为蓝萤儿的死讨还一个公道吗?” “笃定?”竺紫琴微笑着摇摇头,“咱们假造的簪子成为不了证据,坐实不了王妃的罪,平梁王虽乍见之下会将怒气泄到薛氏身上,然等他冷静过后就会察觉其中蹊跷,别忘了平梁王手中很可能还存有另一支簪子,两相对照,辨出真伪怕是迟早。” “我就说了咱们费了一番力气,却也并不能将王妃怎么样。”凤墨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讨还公道?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旧事,平梁王还会与薛氏动真格吗?不看僧面看佛面,薛氏好歹还为他养大了两个儿子呢。” “倒也未必!”竺紫琴淡淡道,“一支金簪不过是投石问路,只要罅隙产生了,总有积怨累的一日,再说了,凤大人可有何良策能一举扳倒平梁王?” 凤墨不语,自知话有不妥,他也并非是故意针对竺紫琴,不过心中憋闷别扭,诉了些怨气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竺紫琴环顾众人,“二十多年前,辅国公薛家是国之重鼎,平梁王多少都需要倚仗一些薛家的势力,但先帝继位,平梁王划藩为王后,薛家受到了先帝持续不断的打压,加之薛达故去薛家人才凋敝,如今的薛家也就仅剩了一个往昔荣耀的空名而已,反观平梁王则如日中天财势隆盛,他还会那么顾忌薛氏的身份背景吗?至于贺兰元靖、贺兰元荣……” 竺紫琴秀眉微挑,一抹嘲讽浮上她娇俏的眉梢,“平梁王只有这两个儿子,可他们是否真成气候,沈榭、花荐,接下来就要看你们是不是可以给大家带来些好消息了。” “明白了,姑娘放心,明儿一早我们就去打探消息!”沈榭这回抢先承诺道。 “嗯,有劳你们了!”竺紫琴说着推开杯盏从桌边站起身,“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也算对大家几日来忙碌奔波有个交待,天色不早,夜深风凉,大家还是都早些去歇着吧!” “等等!”未待众人应诺,凤墨已拽住了竺紫琴的手腕,“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问问姑娘,你们先下去!” 竺紫琴回眸,目光落在凤墨的手上,眸色幽暗冷凉,直看得凤墨一点一点松开了她,“什么意思?”她一字一顿道。 凤墨转首,见沈榭等三人都已知趣地悄然退走,方缓缓道,“坐下说话!” 竺紫琴重新坐下,冷淡且避开了凤墨的目光,“说吧!” 凤墨叹了口气,“十二年,竺紫琴,熟记永元朝近五十年来的史典卷案,熟悉贺兰皇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及姻亲背景,甚至一些皇族辛秘大概也尽在你的掌握之中,还有你说懂得好几种他国语言文字,还有,还有更多的你深藏不露我未知的事儿,十二年,我不想听你对我解释说闲极无聊才去了解这些,也不想再追问你目地何在,且我也坚信你所做的一切绝不是为了洛王,我只想问你有这十二年的时间,一个女儿为何却偏偏不愿意去了解自己的爹?” “你怎知我不够了解?我不过不想提及……” “是,你不想提及,每每不得不提及时,你就像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你对他的了解都是从他留给你的那些卷宗里得来的判断吧,那么冷静,那么清醒,无关痛痒不带丝毫情感成分,即使你才见过他三次,毕竟那个人仍是你的父亲,假如他真是你父亲的话。” 凤墨眉头微蹙,语气是少见的低沉郑重。 竺紫琴轻咬了一下柔唇,“你想说什么?” “一个人熟知外面的世界比自己多,用别人的秘密掩藏了自己几乎是一片空白的生活,她不是受人控制的工具就是深怀坚韧与执迷不悟一心寻仇,竺紫琴,倘若是前者,不管洛王如何,我都不希望你继续下去,若是后者,我亦希望你懂得适时收手,适可而止。” 竺紫琴唇边冷笑再现,“还没开始你就想收手?难道我做得有什么不对?就在刚才你还因蓝萤儿的案子对我爹失望,怎转眼就要求我懂得适时,懂得适时量力的人不正是我爹、平梁王之流吗?不管洛王如何?你能做到?怎么听都不像你凤大人该说的话啊,你到底站在哪边?” 竺紫琴一连串的反诘几乎逼得凤墨无言以对,然他在短暂的懵之后,终究清晰地道出了内心里的话,“我站哪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怎样的结果才能让你变得真实,像普通人一样会悲伤会快乐,会哭会笑!” 竺紫琴愣怔住,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陷入沉默。 见竺紫琴不语,凤墨又道,“我不否认对你爹失望,也不否认我很难做到弃洛王于不顾,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愿轻易放弃,可他们对你来讲有关系吗?甚至私下里我会乐意看到王妃受到报应,会巴不得剪除平梁王,只是每次听你那么精妙冷静地分析部署,或者连桌上的这一壶酒都还没喝完,便开始急不可待地筹谋下一步,我都会没来由地觉得心凉,就好像你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女子,是止不住狂蹄的马,一路疾冲向前,不知会冲到何处,悬崖?深渊?还是你要的那个结果?” 第六十一章 由衷之忧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因酒毒发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二章 因酒毒发 “够了!”竺紫琴深吸一口气,转身正视着凤墨,“从我说来平梁伊始,你便一直都是持有保留意见的,不论是针对我的计划还是生怕我出手犹豫,你担心的是什么?怕一败涂地再无退路?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像普通人一样会悲伤会快乐,会哭会笑,可我却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任性流露自己的情绪,因为失败对我而言,同样是没有退路万劫不复,别忘了还是在你有意无意的帮助下我才能苟且偷生至今,整个永元朝你能说都和我没关系,也能说均与我息息相关,当你在自己出生的土地上没有半寸容身之地时,你是否真实根本就不重要了,活下去求取自由自在的生存才是首要,我会在这片土地上自由呼吸自由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凤墨苦笑道,“对,我明白至今你仍有性命之忧,但我的意思不是指你不该为自己和竺家上下讨还一个公道,我是说你所有的准备并非是从竺大人出事时才开始谋划的,什么时候初晓人世?五岁?八岁?或者你三岁就已在别人的授意指点下,接触了你本不可能接触的东西,花费如许多年的筹谋,真只为自由自在地生存这么简单?” “信不信由你。”竺紫琴脸上显出不耐烦之色,“要合作就别猜测,起码我现在的立场跟你基本一致,心计是用来对付外人的,现在还不是内讧的时候,若你我败在平梁,怕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请你认真想清楚要不要跟我继续,以后我不想彼此间再因揣度跟疑忌争吵不休,白白虚耗精力!” 凤墨看定竺紫琴,又一次轻叹,“你何苦那么强硬?我的确是怕一着不慎再无回旋余地,然那是我的事情,我必须要做不得不为,可你不一样,花荐他们都说你善断人心,怎么你就看不出我的心思?从逃到宜州逃到固津渡,我的态度其实没变,始终都希望你尽早脱身,远离是非,偏是眼看着你在永元朝这潭偌大的浑水中越陷越深,竺紫琴,能抽身而退的时候,别落得像我……” “抽不了身了!”竺紫琴轻轻打断凤墨,她眼底的冰寒一点一点在消退,只剩下幽黑的深渊,“有些事必须要做不得不为,是不是某些人从一出生呱呱坠地,便已注定?” “你……”凤墨凝视对方双眸深处的幽暗,心头抽搐了一下,“果然是故意,强词夺理地指摘我的不是,却不肯考虑我的提议,不肯退出半步。” “如你像我般不甘命运,等时机成熟等了许多年……”竺紫琴哂然而笑,“怎忽然觉得,这世上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凤墨垂下眼眸,艰涩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呢?” “我……” “啊!”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也打破了院子的宁静,跟着“呯”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地。 竺紫琴刚转头,即见凤墨的身影快得令人难以想象地越过了她,从她眼前直奔侧厢房而去,声音的方位很容易判断,五间厢房此刻也只有清萝一人在她自己屋内。 “吱哑”,随之两下差不多同时响起的开门声来自竺紫琴身后另一侧,沈榭与花荐各自奔出屋时,行动明显比凤墨慢得多,且均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清萝的房间,竺紫琴是最后一个踏入,且看清屋内情形的人。 “怎么了?”竺紫琴问了一句,沈榭与花荐便让开些位置,屋子中央凤墨一手紧扣清萝的手腕,眉头深锁,若有所思,清萝则满眼的惊恐,像是受了很大惊吓。 他们的脚下,还有摔成碎片的杯盏以及一滩水渍。 “我,我……”清萝想解释,却更想哭,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竺紫琴凑近,终于辨清清萝的掌心有一团隐隐的青黑色,仿佛轻薄的云翳浮在下,云翳内还有几缕游丝般的黑筋呈伞状交错纵横。 竺紫琴抬眸,一言不地盯紧清萝,清萝终于忍住情绪,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我,我口渴,本想倒水来着,谁知掌心一阵刺痛,失了手,就,就现……” “你碰过我的东西了?”竺紫琴的话让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东西?”凤墨忙追问道。 竺紫琴瞥了他一眼,未答,仍是回眸瞧定清萝。 “奴婢,奴婢只是打开匣子拿起信来看了一眼,并未敢擅自拆封啊,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好奇才犯了糊涂,可那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啊!”清萝于惊慌中,不得不如实全认了。 竺紫琴微微颔首,“我记得今晚你也喝了两杯酒?” “是……”清萝欲哭无泪,“奴婢到底何时中的毒,中的什么毒啊,还能有救吗?” 竺紫琴柔叹道,“幸亏你喝了两杯,不然刺激不到毒,我们也不会察觉你中了毒,等再过数日,此毒随血脉游走与你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浑然相合,到时就算有解药,也根本无法彻底清除毒素了,你这一辈子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然已成废人。” “到底怎么回事!”凤墨怒声低吼道,“竺紫琴,你有什么手段不能直接冲我来,为何要下毒!” “问问鸿蒙书院的勾先生吧!”竺紫琴冷冷回道,“清萝看到的那封信,是勾先生的好手笔!下毒?还真不是我竺紫琴擅长的方面!” “先生?”凤墨瞪圆了双眸,惊得难以置信,“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给你的信?” “离开书院那天。”竺紫琴又问清萝道,“东西还在我屋内吗?” 清萝连连点头。 “凤大人如果不信,可与我一同去瞧瞧。”竺紫琴说罢转身,“清萝的穴道封住了吧,现的及时,她应该会没事儿的。” 一行人来到竺紫琴的屋中,竺紫琴亲手抱出了匣子,打开匣盖,“花荐,去你的工具箱替我找一把长钳,再拿一双夹筷来。” 花荐应诺出去,没一会儿找来所需之物,竺紫琴用长钳取出信,又用筷子挑开了封口,接着夹出了里面的信纸放到桌案上,筷子轻撩,三页透梅枝纹底的状元格信笺一一展现在凤墨眼前,那上面的字迹,是他熟悉的挺拔健逸。 “凤大人,此可是勾先生的亲笔?”竺紫琴静静相问。 凤墨的俊容灰沉黯淡,还有些呆滞,他沉默着,似乎再无力启口。 第六十二章 因酒毒发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碧尸散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三章 碧尸散 “乌护国的碧尸散,凤大人听说过没有?”竺紫琴抬手,示意花荐和清萝暂时退下,只留了沈榭。 “我以前道听途说略有耳闻,今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碧尸散的厉害。”竺紫琴俯身仔细验看着信笺和信封,忽而笑笑,“我多疑了,看来勾先生仅在信封上布了少量的毒粉,已很是手下留情。” 说罢,竺紫琴便伸手就要去取信笺,被凤墨以手指格住,“你真能肯定信笺上没毒?” “你跟勾先生相识多年,都不晓他会用毒,也不晓碧尸散的特xing吗?”竺紫琴抬眸看了凤墨一眼,凤墨的神情显然不像说谎。 竺紫琴遂重新取过筷子,夹起信封,将信封略微凑近灯盏,轻轻转动了两下,“瞧着纸面上有似绿还青的反光没有,那便是碧尸散,碧尸散从字面意思解,常会被误以为是尸毒之类,其实不然,所谓碧尸乃是指碧虱,因极少人知道碧虱究竟为何物,逐渐碧虱一词便被以讹传讹了,传闻乌护国的荒漠黄沙中生活着的这种叫碧虱的虫子,约指甲盖大小,埋身于沙土之下,以微小昆虫为食,寻常并不易觅到,制毒者只要收集碧虱的虫体到一定数量,晒干碾成粉末,再混合其他几样药物就能制成碧尸散,可惜碧尸散详尽的配法据我所知,好多年前就已失传。” “失传?” “对,碧尸散固然厉害,可并不属于致命之毒,加上碧虱极难找寻,其他几样混合使用的药材亦非同寻常,久而久之,这种既费时费力又无立竿见影效果的下毒方式便被世人遗忘和弃用了。” “那……”凤墨狐疑道,“清萝会没事儿吗?你不是说……” “不致命不等于没事儿!”竺紫琴放下信封,“碧尸散是很特别的毒,中了碧尸散后若在五日内能服下解药,虫毒则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反之毒素可在人体内蛰伏上月之久才慢慢显露其危害,那就是清萝的反应,身体从某一部位开始,稍有碰触即感针扎般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会蔓延会加剧,直至这个人因受不了痛苦而自戕了事,在此期间,若有解药,疼痛可得缓解,然根据中毒程度的轻重不同,解药的药效长可维持数月至半年不等,短则只能抑制十来天的疼痛,于是要活下去,必须不断地服用解药,中毒者由此受制于人不说,就像我先前告诉清萝的,人会慢慢失去行动能力瘫痪在床苟延残喘至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怎么会这样?” “碧尸散的解药到底是什么成分恐怕只有制毒者本人清楚,据我猜测应该也是一种毒,靠着以毒攻毒来克制碧尸散,长期服用,遗患无尽可想而知。” 凤墨的双拳慢慢团紧,指节在轻轻作响,“我马上回一趟正玉山,先救清萝要紧,有什么话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竺紫琴未语,目光却扫向了站在门边的沈榭。 沈榭本一直低垂着头静静聆听,此刻闻凤墨要走,不由自主地抬身往门中间挡了挡。 凤墨没有察觉沈榭有异,他显然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诉的复杂情绪中,“告辞!”他向竺紫琴简略地吐出两个字后,便急急转身,欲离开房间。 结果门前,凤墨迎面遇上沈榭那颇有些仓皇失措的眼神,和抬手阻止他的动作,凤墨方回过神来,“沈榭?” 沈榭侧过脸,望着竺紫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把解药拿出来吧。”竺紫琴平静地轻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家主子不会怪你的。” “解药?沈榭!”凤墨愕然,“究竟怎么回事!” 沈榭无奈,咬咬牙终于从怀内摸出了一只小瓷瓶,“临下山前,先生交给我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还说……” “说什么!”凤墨此刻已是铁青了脸,额际的青筋暴现。 “说……说,月余之后姑娘若是有什么不好,再,再将药交给爷……”沈榭跟随凤墨多年,见惯了凤墨沉着冷静,处惊不变之态,从未见凤墨像现在这般充满了愤怒与冷酷,吓得双腿一软,立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小的当时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啊,爷,小的只是受先生之托,没有打算害姑娘啊,求爷明鉴,千万不要怪罪小的,小的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凤墨一掌拍在门框上,直震得门窗簌簌抖动,“为何没有早告诉我,为何!” “别怪他了!”竺紫琴走上前,来到凤墨身侧,劝道,“勾先生的叮嘱,他能不遵从吗?又不是他之过,何必呢?” 随即竺紫琴又对沈榭道,“勾先生告诉你了解药的用法吧,还不快去救清萝?” “姑娘,姑娘不怪小的吗?”沈榭抬首,冷汗淌落,“小的若是知道事情原委,断不敢隐瞒至今,沈椴那小子那么喜欢姑娘,要是被他知晓……叫小的如何有脸再见他!” “后怕吗?”竺紫琴轻叹,“行啦,我没那么容易遭了别人的道儿,你也别自责了,快去吧!” “爷……”饶是竺紫琴不计较,沈榭依旧不敢起身,毕竟他自家的主子盛怒未消,还不知如何落他呢。 凤墨怒视着沈榭,到底念着清萝待救,不得已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滚!清萝如有好歹,看我岂能轻饶你!” “谢爷!”沈榭忙一轱辘爬起,开了门奔出屋子。 “不嫌弃的话,桌边喝杯凉茶吧!”竺紫琴望定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凤墨知竺紫琴是有话要说,没有拒绝,然内心里却似翻江倒海,已难平静。 “茶水凉了,不过倒可以让人冷静冷静。”竺紫琴替凤墨倒了一杯水,推至他的面前。 凤墨定定地看着,一动不动,他想起了在固津渡的篷船上,竺紫琴假意和他诀别,第一次替他倒了杯茶,自那之后,竺紫琴再未主动斟茶给他,此刻这第二杯由她而斟的茶就摆在面前,难道她是在打算着另一次诀别吗? 此番诀别,则必是分道扬镳。 第六十三章 碧尸散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难得体谅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四章 难得体谅 凤墨黯然地想到,是他带她上正玉山的,要是她不够小心谨慎,很可能今夜毒的人就是她了,再万一沈榭认准了心思遵从先生的叮嘱,不肯交出解药,那便是他连夜赶往正玉山询问究竟,拿到解药,来回路途上的耽搁,也早就超出了五天之期,如此她的一生就算毁了,毁在他凤墨的手上,只是差一点点,今夜将改变她的命运,他也将为此疚恨终身,换了谁,不后怕?换了谁,还敢继续留在他身边? 千算万算,没料到先生会下手那么快,千防万防,只怪他仍是防不住人心的莫测与诡谲。 凤墨终于伸出了手,指尖冰凉,起先略有迟疑微微颤,可手到中途,他变得毅然果决,一把就握起了杯盏,一饮而尽。 “好了!”肺腑间透彻的凉意还在翻涌,他已交呀开了口,“碧尸散一事我没法解释,若说我愿代先生道歉,想你也不会接受,世事瞬变,一宵之间,没想到刚饮罢暖酒又饮凉茶,竺紫琴,你做下任何决定,我凤墨都绝无怨言,甚至你要我代先生偿过,我也照单全认,只求你不要记恨先生,有任何恩怨也与他就此勾销吧!” “噢?”竺紫琴微眯双眸,细细凝视凤墨一阵,跟着笑了,“你的话我会记下,望你不会翻悔才是。” “我凤墨谈不上什么大丈夫,然行走江湖,最是忌讳宵小手段,无论其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明争暗斗皆无所谓,却不该向手无寸功的弱女子悄声下毒,尤其是在对方并未率先冒犯的情况下,故我不会替先生做任何辩解,先生得罪姑娘之处就由我一人来承担罪责好了。” “是啊,我同意你的说法,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那么容不得我?”竺紫琴语带讥诮道,“你最后辞行之时,勾先生就没什么暗示吗?” “有,他说你终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大敌。”凤墨决意不再向竺紫琴隐瞒,他必须提醒竺紫琴今后要更加当心,否则此番虽侥幸没出人命,他也无法保证类似的事件会不会再次生,更不知何时会生。 “我懂了!”竺紫琴颔首道,“一个本来并不擅于用毒的人,甘冒名声尽毁的可能,还或许会被你怨责,却依然要为你除去假想的大敌,勾先生对你真可谓寄望甚高苦心一片呐,不过他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功夫逮谁跟谁如临大敌?” “不擅用毒?”凤墨垂下眼帘,想了想,“不管你是否相信,相识多年,我从不知先生会用毒。” “当然相信。”竺紫琴浅浅一笑,“喜欢用毒者必研究不止一种毒物,用毒者本身和所居之处多少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我在鸿蒙书院待了十余天,只觉得鸿蒙书院是个清净、干净之地,并未现有何异常,除了……” “除了什么?”凤墨抬眼。 竺紫琴没有立刻答话,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你既和勾先生相识多年,可知他的足疾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足疾?他早年的旧疾而已,据他称是幼年时跌伤所致,平日里也不大看得出,怎么啦?” 竺紫琴蹙紧双眉,好半天才道,“没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却一时里又连缀不上,算了,没有把握的猜测,不说也罢。” 凤墨微叹,缓缓点了下头,“总之先生的苦心我不能去指摘他什么,你替我倒的茶我也已喝下,我是去是留皆凭你愿,且无论我是去是留你都得更加当心,花荐他们,只要你用得上,也均可留在身边。” “去?你要准备去哪里?上正玉山找勾先生理论吗?”竺紫琴笑道,“先前你希望我及早抽身,现在自己又忙着脱身,凤大人,您究竟是赏金猎人啊还是见势不妙就想逃遁的贼盗?” 凤墨喉头艰涩地咽了一下,“随你取笑,先生是个固执的人,并不能轻易被劝服,与其又要累你担性命之忧,让我无颜面对,还不如……” 凤墨留了后半句话没讲,他想的是还不如从此他在暗,也好随时随地留意竺紫琴的身边有何异常,随时随地予以策应,两人一明一暗总好过皆在明处,而竺紫琴若因此误会他想引咎离开,就由她误会吧,以他的尴尬处境,既然不能保证什么,说些空口白话更无益。 “唔。”竺紫琴笑过之后换了正色道,“我的性命素来是我自己担着,用不着别人替我着想,至于勾先生如何打算也是他的想法,与你又有何干?何况中了碧尸散的人是清萝,我毫无损又怎么会将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你若为此惴惴不安暗怀隐忧更是大可不必,该来的就让他来好了,他有本事取我性命为你除去隐患,我是不是也能算积下功德一件?” “你……”凤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你不惧生死,可先生跟追杀你的那些黑衣人不同,他……” “他对我的了解,远比郑泽中之流多得多!”竺紫琴淡淡道,“还有你对郑泽中之流不会手下容情,对他则做不到。” “是,这才是最糟糕之处。”凤墨承认,随后又诧异道,“他怎么会了解你?难道从前见过你?” “勾先生懂些医术你是知道的吧?” “当然,他还在为沈椴治病呢。” “据他说我爹送我入缙云庵前,曾请他去为我诊过脉,你也知道我是因体弱多病才被送入痷庙的。” “可……十多年前见过你,也谈不上了解啊,你长到这么大,各方面都会有所改变呢。” “我也不清楚,兴许我爹生前跟他还是有所来往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竺紫琴似不愿再继续话题,她随意一句“不清楚、不知道”后,端起茶壶,又一次给自己和凤墨斟了一杯水,放下茶壶她接着道,“没别的意思,你的为难我可以理解,然你是你,他是他,不归你的事儿你又何苦往身上揽?” 第六十四章 难得体谅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细究书信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五章 细究书信 “不,没那么简单,我和先生的关系……” “那是你的私密,没必要告诉我。”竺紫琴打断了凤墨,“我只想你知道,我不会给人留太多机会取我性命,无论你与勾玉展关系如何,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不同的人,他的帐算不到你头上,你的心思我也了解。” “此话怎讲?” “你劝我及早抽身除了怕失手之后彼此都会陷入绝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勾先生的话对你的影响吧,我能离开,你既不用担忧我的性命更不用担忧勾先生所说的那一天会来临,对么?自你从雎鸣县回来,我便察觉你比以往更加戒备,无时无刻不在警觉着周围的动静。” “先生的功夫远在我之上。”凤墨又一次轻叹,“若是正面交锋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唯希望他对我手下留情。” 停了停凤墨又道:“你既已明了我所思所想,话也已摊开明述,真的不计较这次的事儿了吗?” “除非他一而再再而三,bi我不得不自保!” “不用!”凤墨断言道,“我早跟他说过,无论将来如何,也希望是与你堂堂正正的较量,所以这之前我会竭尽全力阻止他,可惜碧尸散一事让我信心全无,我的承诺是不是很可笑?” “那你就别承诺了。”竺紫琴喝了一口凉茶,不以为然道,“但我仍是要谢你,世间肯堂堂正正面对敌人者并不多,尽管依着我的意思,勾先生因着不喜欢我才会妄下判断,世事无绝对,他又岂能料定将来?” “是啊,谁能料定将来?为了一个不可知的将来就下重手,先生他究竟怎么了?”凤墨经竺紫琴提醒,内心里也颇是疑惑。 竺紫琴这次没有很快接话,仅是慢慢细啜杯中茶,她故意提及勾玉展可能了解她,然那不过是他们谈话内容的细枝末节,为的就是不让凤墨再深究她与勾玉展之间的交锋,且最为关键的是,不能让凤墨深究到她的真实身份。 竺兴一死,永元朝中唯一能辨识她真实身份的人大概就是勾玉展了,在鸿蒙书院,勾玉展虽未当着凤墨的面儿揭破她,却并不意味着勾玉展会一直缄默下去,竺紫琴知道倘使凤墨见了勾玉展,多追问几句的话,勾玉展就一定会向他和盘托出所知的秘密,而至少目前,身份的过早xie露,只会让她的计划全盘泡汤,连带着性命将受到威胁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人,所以她需得尽力让知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甚至不得不误导凤墨一番。 其实凭着勾玉展的才识卓绝,睿智深虑,若无充分的理由,断不会平白认定她竺紫琴为敌,凤墨对勾玉展不光是熟悉与信任,还更有敬重的成分,自然本也不该质疑勾玉展的看法,不过竺紫琴声色未动,唯巧妙地掺入了未知将来的概念,立时便将勾玉展置于不足为信的境地中,此举连竺紫琴自己也觉得有取巧之嫌,当下只好借着喝茶,掩去对凤墨的几分歉疚。 凤墨目光回转,见竺紫琴独自出神,以为她嘴上说得轻松,内里实则并不好受,于是转了话锋轻声道,“今晚都给我斟了两道茶了,你,你不会还留有后话吧?” “嗯?”竺紫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禁不住失笑,“没了,你放心喝吧,只要你记得自己说过,我做任何决定,你都得绝无怨言地遵从。” “这……我不是君子,可我应下的事自当绝无反悔,就是……就是怕你的茶我消受不起而已……”凤墨窘迫地说出了他的忐忑,头便再也不敢抬起来。 “是啊,我的茶一向都不是那么好喝的。”竺紫琴放下杯盏,“上次打算道别,被你泼入湖中,这次我准备与你一同讨论书信内容来着,幸好第一杯你毫不犹豫就喝了个干净。” “先生所书?”凤墨听竺紫琴一言便明白她今夜纯粹是为了让他安心,方才主动请茶,托故讨论书信,乃为免他尴尬随口编排了个理由,心头遂不由得暖了暖,满腔的寒凉之气一扫尽去。 “书信的大致内容,你也扫过几眼吧?”竺紫琴接着问道,“你觉着可信吗?” 凤墨认真地回想了须臾,点头道,“我认为可信度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先生将书信交给你时,都说了什么?” “他说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 “就这样?”凤墨诧异,“我们待了十余天他都避而不见,突然他跑来找你,说是有你需要的东西送给你,你居然一点都不怀疑地收下了?” 竺紫琴看着凤墨,“他有交换条件的。” “是什么?” “让我办完要办的事儿之后,有多远走多远,你与勾先生在这一点上意见其实蛮一致的!”竺紫琴绝口未提勾玉展是让她离凤墨远一点,只因她认定这个条件实在可笑,即使勾玉展不提,她跟凤墨也不可能有多近。 “奇怪,他都提了条件,为何还要下毒!” “呃……正说明他比你了解我嘛。”竺紫琴半是玩笑道,“我拒绝了他,他便留下书信离开了,足见他是早防着我会软硬不吃,不似你贼心不死,瞧准机会就想劝我及早抽身,他走之后我本来没打算拿走信的,结果被我现信封有些异样,当时我亦不敢肯定究竟怎么回事儿,故左思右想还是找了只匣子,用笔梢把信挑入匣子内装好带走了,毕竟勾先生用心良苦,我也得花些精力琢磨琢磨信封上的手段,才算对得住他啊。” 凤墨无奈瞪着竺紫琴,她的风凉话令他犹觉刺耳,字字句句都是戳了他一个无地自容,然他又怎么都生不起气来,所有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从将这个丫头带在身边起,他就好像陷在泥淖,越挣扎越是挣扎不清。 第三次喟然长叹,凤墨强定心神将注意力转回他们所讨论的信函上,“如此我就更加倾向函中内容足有可信度了。” “说说你的理由?” 第六十五章 细究书信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下一目标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六章 下一目标 “我跟你提过早些年鸿蒙书院鼎盛时期,不少达官贵人和阔绰的公子们都会慕名前去拜会先生吧。”凤墨顿了顿,“这些人交往谈论的肯定也都是贵胄圈子里的轶闻奇事,加之先生的学生近些年虽沉寂无名,不排除仍有消息通达者在与先生联络,故先生深居山中,也未必耳目闭塞,此是其一,其二,依你所言先生布下碧尸散意在你答应条件也罢不答应也罢,到时你都会由于疼痛为求一剂解药,而不得不屈从他人处置,关键点他意在的是‘到时’,并非要阻止你现在想做的事,因此他没有虚造假消息的必要。” “相当赞同!”竺紫琴唇边挽出笑意,“分析的在情在理,凤大人不亏当今永元朝名头最响的赏金猎人,果然心思够缜密。” “不敢当!”凤墨抱拳以示谦逊,“说起赏金猎人,出道四年多我从未料到自己还不如一个躲在深汕孤庙里养病的弱女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凤大人客气。”竺紫琴说着起身,已欲结束两人间的谈话,“不知清萝如何了,我们去瞧瞧吧。” “好。”凤墨跟着站起,忽然又问道,“姑娘既然懂数国文字,敢问对仇池国可有了解?” 竺紫琴略微愣怔,转脸道,“凤大人何故有此一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初离开洛王府,准备入行赏金猎人一个人闯南走北时,先生曾向我提及仇池国的王主高辛辽手下有一个特殊的组织,叫息盉,与建风十卫有些相似,息盉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的会武功,有的不会,他们主要负责刺探收集各路情报为高辛辽所用,有时候也担当密卫之类,负责高辛辽出行安全,更有循迹追踪、刺杀暗杀、善刑bi讯等各方面高手,其所集情报上至各国朝堂下至乡野民间无论传闻还是秘史包罗万象驳杂广纳,故名之为息盉,息,生长不息之土,盉,盛五谷所酿美酒之器也,简而言之,息盉高手云集无孔不入无所不涉,若不是仇池国本身国小力弱,难有作为,息盉将是众国的心头大患,甚至他们还是行走江湖可能遭遇的最可怕的对手,如若他们与你为敌的话。” 凤墨一口气说完,留意地看着竺紫琴,“不知姑娘是否曾听闻?息盉真的那么厉害吗?” “言过其实了吧?”竺紫琴淡淡一笑,“仇池国高辛辽、高辛百两兄弟内乱相争,四年前仇池国便分裂为了东仇池和西仇池,两兄弟各踞一方年年交兵不息,致仇池国国力日渐衰弱,去年秋凉昭国趁虚而入,一举灭了东西仇池,息盉若真如传闻般厉害的话,高辛辽还能灭国吗?” “国与国之间交战,息盉这种组织当然没法抗衡,也挥不出他们所长。”凤墨说罢手臂略挥,“行了,我就是想起来随口问问,咱们走吧。” 在灯光下,清萝掌心的暗青色团变得更淡,面积也更小了,几经碰触她没再感觉到刺痛,竺紫琴满意道,“看来解药已挥效用,睡一觉等明天早上,掌心的痕迹就会完全消失,你放心吧,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奴婢知错了,姑娘!”清萝哀哀道,“清萝这条命是姑娘肯饶才捡回的,以后姑娘吩咐奴婢什么,奴婢绝不再敢擅自做主了,定唯姑娘的命是从,求姑娘能够不计前嫌!” 竺紫琴略略颔首,“吃过这次教训你该明白,大多数警告可不是说来听着玩玩的,在未摸清别人的底细,把事情了解透彻前,任何冒失的举动都可能会让自己送了命!” “是,奴婢记下了!” 竺紫琴仔细端详清萝,见她眸中诚意恳切,早不似在榴城凤府初见时,那虽机巧玲珑伶牙俐齿却未免有些心浮气躁的状态,当下亦放心了些,清萝能逐渐变得沉稳起来,对她自己和他们大家都实是件好事,要知道他们身在虎口狼牙,还不知道将要经历多少危险,浮躁和冒失绝对是大忌讳。 二更天,折腾了半夜的众人终于各自回屋歇息去了,独独竺紫琴于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黑暗里仿佛有一张张人脸,或男或女面目迥异地在她眼前一一晃过,一张张的,全是死人的脸。 翌日,同样是个日暖风轻的好天气,平梁府东城上清园附近,竺紫琴撩开车帘,默默地隔着湖岸远望上清园内的亭台楼阁长桥花榭,薄如纱羽的阳光柔柔地笼罩在一片花红柳绿掩映中的高檐璃瓦雕梁画栋上,层层渲染疏密有致,又衬着湖波水色漪影涟涟,即使仅是隔岸相望未得入园赏游,也依然能感受到上清园内的一派风光旖旎赏心悦目。 此上清园座落在平梁府东城上清湖西岸,园外湖堤平阔蜿蜒绿柳依依十里陇翠,园内长桥卧水曲廊迂回,多少烟雨楼台鳞次栉比参差环抱,极是繁华浓艳,盛景奢揽,乃平梁王耗费巨资而建,专供平梁王及其家眷或者他们所招待的达官贵人们游赏享乐。 不过据沈榭打探到的消息,平梁王本人倒是极少来上清园,除了入夏消暑,隆冬赏雪,寻常间也就是王府里的两位公子,喜欢带着狐朋狗友至上清园饮酒,且园中泛舟于湖上的画船,常闻笙歌夜夜,觥筹交错欢笑喧闹至深夜而不绝于耳。 隔上清园不远,也是临湖之地,还有一个特殊的去处——梅元观,同是王府两位公子喜欢光顾的常至之所,梅元观名字听着风雅,其实是平梁府最大最奢华的博彩暗场,既为最大最奢华,梅元观所招待的客人,可想而知,亦是非富即贵。 竺紫琴在湖堤岸边等了不多的时候,凤墨与沈榭已从梅元观折回,本来时辰尚早,任何赌坊恐都不会在此时开门做生意,故他们走这一趟无非是熟悉一下路程环境,耽搁不了多久。 上车坐定,凤墨习惯性地掸了掸衣衫,尽管他早上才刚换过的衣衫根本未染纤尘,然后他对竺紫琴道,“高墙深院,从外边看不切实,要我今晚进去一趟吗?” “你自行决断吧。”竺紫琴轻轻笑道,“这家赌坊好生倨傲,入场费就得先交三百两,听说里面的赌局最低都是一百两一局,你行吗?” 第六十六章 下一目标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周记生意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七章 周记生意 “呃……”随着马车的缓缓启动,凤墨坐直了身子道,“那要看你觉得怎样才算行?” “不赢不输?” 凤墨转脸,“小赢可以吗?好歹把入场费收回来吧?” 竺紫琴笑,“其实我本来想说小输的,第一次露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觉得赢钱真的合适吗?” 凤墨犹豫,无奈道,“好吧,我还是争取输得不多好了。” “别引人注意就行。”竺紫琴又叮嘱了一句。 “你说会碰上周阗吗?”凤墨想到蔻郡主的手下跟踪他们到过周府,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他们必须要赶在蔻郡主之前,先与周阗搭上,稳住周阗,才能把所有的环节圆过去,然竺紫琴好像并不急着去正式拜访周府。 “机率很小。”竺紫琴答道,“至少今晚不大可能。” “为何?” “周阗收账才回来,昨儿又是王妃的寿诞,他在外应酬一天这方闲下,不得守一守坐月子的周夫人吗?” “也对,欧家在宁城势大,他岂有不讨好夫人之理。”凤墨停了片刻又道,“先生在信中提及周奉曾还有一个女儿,八岁左右被人拐走,至今失踪毫无音讯,亦未见尸骨,他是想让咱们顺着这条线索查出点周奉、周阗背后的隐私吗?” 竺紫琴想了想,“周奉、周阗背后的隐秘不用查我也能猜出个一二,周家父子在平梁能将生意做成永元朝首屈一指的巨贾,必然与平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瞧周阗与世子贺兰元靖整天混作一处,跟在世子身边鞍前马后就该明白,他爹指着平梁王树大好乘凉,他是宝押在世子身上啊。” “你的意思,不用管周奉之女这条线?直接从周家的生意中找出两方的勾连就可以了?” “我现在还说不好。”竺紫琴摇首道,“我的意见是这条线先放一放,按勾先生所言,周奉之女周妙如今还活着的话,也有十六七的样子了,八、九年前的案子,连平梁地方官都查不出任何线索,我们又从何查起?倒是周家的生意就摆在眼前,多方打听,总能寻到我们可以下手的地方。” “行,依你。” 两人再无话,一路回到居宅,清萝早上留在屋里休息,这会儿竺紫琴帮她仔细验看过后,已确定她的余毒全都清除,清萝便高兴地主动请求,下午愿去打探一下王府的动静,若时间尚早,她看能不能更多了解一点王府两位公子的情况。 竺紫琴同意了她,且让花荐与她一起去,又嘱咐清萝,“千万别让蔻郡主的婢女跟手下看到了你。” 清萝满口应诺,竺紫琴斟酌了一会儿,接着再道,“若我是你,王府的两位公子,我会选贺兰元荣,他的情况你最好能了解的越多越好,事无巨细,听到了什么你如实向我报来便可。” 凤墨和清萝均面呈不解,不过清萝仍是认真地应下,回过头,竺紫琴向凤墨解释道:“元荣比元靖小两岁,然心机头脑远不比元靖,昨儿隔着人群远远望去,他似乎很是听元靖的话,故他身上的弱点,想来会较元靖更多。” “我觉得元靖就够多毛病的了。”凤墨不以为然,“好赌成xing,奢靡贪色,他又是王世子,从他身上下手,岂不是更容易打击到平梁王?” “不。”竺紫琴断然否决,“你以为王爷不知道他奢侈好赌吗,他是王族,有这些毛病一点也不稀奇,关键在于他无大错,我们揪着他的小毛病小打小闹,只会令他的名声传出去不大好听,根本无损平梁王府的财势与大权,且恰恰因贺兰元靖离我们的最终目标平梁王太近,部署不够周全的话,打草惊蛇岂不反倒误事?” “贺兰元荣不一样吗?他固然不是世子,可毕竟也是王爷的血脉,他若有问题,王爷怎会坐视不理?” “我没打算动贺兰元荣啊。”竺紫琴摊手笑道,“我不过视他为桥,就看他这座桥能不能帮我们抵达对岸了。” 凤墨哑然,尽管他已不止一次见识过了竺紫琴的聪慧,然她思虑之周全,依旧每次都会令他钦佩惊异。 用过午膳,花荐随清萝离去,凤墨把沈榭留下来护卫竺紫琴,自己独自出了门儿,聚集梅元观的赌客既然皆是非富即贵者,他怎么也得置些行头,好充充场面,装模作样一番。 平梁府最好的绸缎庄子大约有那么六七家,周记就占了两家,一处位于城中闹市区,一处在城北,凤墨另行雇了辆马车,向车夫打听清楚后,便让车夫直接载他到城中闹市区。 顺着繁华热闹的街区一路走过去,凤墨先看了别的数家,最后才踏入周记,然不知为何,周记店铺内的货品一眼看上去虽也琳琅满目,可掂在手里细瞧后,就能现货品质量实在乏善可陈,加之价格均比别家要高出一成左右,显然很有些以次充好,店大欺客的架势。 凤墨转了一圈,实难挑出几样勉强入眼的衣物,便准备放弃离开,这时店掌柜却拉住了他,赔笑道,“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一瞧公子就是器宇不凡眼光不俗的人物,其实小店另有些真正的上品好货,都在后堂陈设着没有摆出来,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不妨赏个脸移驾去后堂挑选,如何?” “噢?”凤墨十分诧异,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做生意的店家,于是好奇道,“前面引路吧。” 店掌柜将凤墨带入后堂,堂中果然另有数排货架,四周还陈列了不少成品衣饰,凤墨比较了一番,店掌柜所言非虚,后堂中的货品的确均是上等之品,凤墨不禁问道,“你家生意好奇怪,既有上等好货,为何却要藏于后堂,不放去前店呢。” “呵,这个嘛……”那店掌柜尴尬道,“只因本店的走账方式有些特别,不同的货不同的帐,方才分别陈设,公子既然是来挑选货品的,看货合适挑走便是,其他的还请恕在下实不便多言。” 凤墨冷冷地瞧了店掌柜一眼,当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从周记绸缎庄出来,凤墨脚不停地又走了数家周记名下的店铺,直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折返馨月苑。 第六十七章 周记生意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两个观主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八章 两个观主 馨月苑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竺紫琴带着沈榭又不知干嘛去了,凤墨推开竺紫琴的屋门,见屋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无异样,便随手将新置的衣裳放在竺紫琴的床头,不知从何时起,他自己添置行头需用时,总不会忘记顺便帮竺紫琴也添上几样,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习惯是何时养成,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东西搁好后,凤墨又看了一下床头,竺紫琴的绣枕底下似乎压着什么物件,隐约露出一角,凤墨迟疑着,还是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抬起绣枕,白色的菖兰花玉簪静淡柔和,光泽莹莹,仍如他第一眼遇见时那般婉致美丽地呈现在他眼前。 想于吵嚷喧闹的叶镇集市,他也就一眼,便相中了这支玉簪,这应是他送给竺紫琴的第一样物品吧,花了不到十两纹银,送出之后他从未见她戴过,本以为两人千里辗转颠簸,她早不知将玉簪遗落何处,他也早就忘记了此事,现在再见,当时买下玉簪时的心情立刻漫上心头。 他记得遭遇灭门之祸,仙空台上的竺紫琴哀而不伤,沉着冷静异常,记得朦胧的月光下,她肩头的那朵似蝴蝶样的白花,记得她容颜如水让他心思刹那间的动荡,也许最初他对她仅仅是怀着稍许同情稍许歉疚,可回过头去看,她就像这支玉簪,华光浅润,不知不觉在他心里留下泽如月辉的影子,让他向她越走越近。 无论竺紫琴表现得多么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肯留下玉簪,凤墨还是颇为感激的,放落绣枕,凤墨深深长叹,至少她也并不是完全的决绝冷漠,她只是将柔细的一面,掩藏的比他想象的还深。 退出竺紫琴的房间,凤墨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人声,等了等,就见竺紫琴跟沈榭交谈着什么走进院子,凤墨迎上去,“去哪儿了?四处乱跑不安全,你不知道吗?” “有何不安全?”竺紫琴揭下面纱,“别多问了,等你从梅元观回来,我们晚上再详说?” 凤墨无奈,他知道竺紫琴不会听自己的,遂应道,“好吧,我必须得带沈榭一起走,你一个人在屋里老老实实呆着,等清萝他们回来,别再乱跑了,能做到吗?” “我累了,正想好好歇歇呢。” 凤墨放下心来,她的话应该就是承诺了。 “对了。”竺紫琴唤住刚想回屋的凤墨,“梅元观的观主叫许瀚星,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你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最好也能摸一摸他的底细。” “嗯。”凤墨点点头,返身离去,他即将应对的场合固然不是鱼龙混杂,却可想而知,均需谨慎交道,所以他暂且还不想将下午的所见所闻,与竺紫琴交换看法。 是夜,已过了亥时,凤墨才姗姗归来,且醉意甚弥,竺紫琴隔着桌案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忙叫沈榭把凤墨先扶回屋,又让清萝赶紧去准备一碗醒酒汤。 哪知凤墨固执地申辩他没醉,还非在院子里坐下,“你也真该去见识见识,竺紫琴,什么叫穷奢极欲,我今儿算懂了。” “好玩吗,痛快吧?”竺紫琴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一向冷静自处,孰知你也是个好酒之徒。” “我故意的。”凤墨接过花荐递上来的帕子,拭了一把脸道,“本来没打算饮酒,岂知被许瀚星缠上,不得不假装醉酒才脱了身。” 竺紫琴微微有些吃惊,望向沈榭,“去客栈兜过一圈了吗?” “是。”沈榭答道,“幸亏下午姑娘多想了一层,另找了一家得悦客栈定下房间。” “这么说,你们确实被人跟了?” “小的不是十分肯定,但那人在客栈周围晃悠了约半个时辰才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被人跟?”凤墨把帕子交还给花荐,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我自觉没什么破绽呐。” “只是为预防万一。”竺紫琴微眯了双眸,若有所思道,“看来许瀚星的背景可能不止有世子撑腰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竺紫琴解释道,“你是新人生面孔,进了任何一家赌坊,掩饰得再好,都难免为人所注意,尤其梅元观和别家赌坊又不同,经常光顾的肯定都是类似世子、郡王那样的熟客,一旦出现陌生人,他怎么也会多留些心眼,所以下午我才跑了一趟,去客栈订了间房,本以为纯属多此一举,未料到竟真派上了用场,但大多数赌坊对客人留意归留意,一般不会跟踪客人的落脚处,梅元观的人还在客栈外面守了半个时辰,这就有些非同寻常了。” 凤墨想了想,“我进去之后,现里面有很多玩法,不同的玩法,不同的下注金额,都分成了不同档次的房间,每间房都布置得精美堂皇华丽无比,各具特色,没有一间屋子是雷同的,而提供给客人的美酒与食物之精致美味,估摸着就算皇宫里也不过如此,由于房间甚多,于是最初我并没有仓促下注,只一间屋子一间屋子逡巡过去,稍作停留,假意观摩,待看得差不多了,才留步一屋小小地下了几注,这段时间大概也就一个多时辰吧,跟着许瀚星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邀我去别室喝上几杯,我推托不过,只得随他去了内阁,当时我还奇怪,他怎么盯上我的呢。” “他出现时,就向你自我介绍了吗?” “是啊,说他正是梅元观的观主,还说不知今夜有新客赏光,怠慢之处望我海涵之类。” 竺紫琴冷笑,“许瀚星不可能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梅元观的客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单单就为了一个新客便亲自现身,屈尊笼络,未免太蹊跷!” “你这一说……”凤墨努力回忆着,“我也觉得许瀚星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莫非他从前认识我?可我对他实在不曾有印象啊。” “在内阁招待你,他还说了些什么?” “普通的问题,比如我姓甚名谁,打哪儿来,来做什么,准备滞留多久之类,后来又问我觉得梅元观如何,平梁如何等等吧,反正皆是些无聊之极的谈话。”凤墨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倒现他未必是真正的观主。” “怎讲?” “期间他手下曾进来向他耳语了几句,他便急急忙忙离开了一小会儿,我听见他出门后低声问手下,‘观主脾气没说缘由吗’” 竺紫琴立刻反应过来,“还有一个观主?” 第六十八章 两个观主 校园港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苟夜私会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六十九章 苟夜私会 清萝将醒酒汤端上,凤墨喝罢,风一吹人是舒服多了,只是身上的酒气仍很刺鼻,竺紫琴便再吩咐花荐跟清萝去准备热水,“凤大人辛苦,泡个热水澡好生睡一觉吧。” 竺紫琴劝道,“反正不急,有些问题容我仔细梳理梳理,等明儿我们另行详商也不迟。” 凤墨没反对,提醒竺紫琴道,“今晚上我不仅没见到周阗,连贺兰元靖、贺兰元荣也未露面,我担心是不是王府里开始追查金簪的来源了。” 竺紫琴点点头,“嗯,我心里有数,你先歇着去。” 贺兰元荣,平梁王贺兰遥的次子,此时正同其兄贺兰元靖一道离开平梁王府,准备各自回他们的郡王府和世子府。 都说当母亲的比较容易偏爱次子,平梁王妃薛碧影也不例外,贺兰元荣出生时,王妃碰上难产大出血,差一点丢掉性命,后虽母子平安,王妃却再无法生育,想到诞下麟儿不易,加之贺兰元荣自幼体质病弱,因此贺兰元荣所得到的溺爱宠惯远甚贺兰元靖。 譬如贺兰元靖两年前成亲,娶了一直追随平梁王的上将军左延宏之女左苏青,方才新建世子府,搬离平梁王府,贺兰元荣其时还未婚娶,偏瞧着兄长的世子府眼热,也一意闹着要搬出去住,王妃舍不得他,左右相劝无果,最终拗不过他的胡搅蛮缠,也只能为他向平梁王求了一座郡王府,郡王府与世子府相邻,都在同一条街上,按照例制规模要比世子府小些,可府宅里面的陈设与修建,样样新奇别致,只较世子府匠心独运花样百出,而无不及世子府。 好在贺兰元靖另有享乐,从未与贺兰元荣计较这些,且贺兰元荣又很是听他的唆使差派,故两兄弟倒也沆瀣一气相安共富贵。 两年多过去,贺兰元靖由于耽于荒享乐,世子妃一直未有所出,按理贺兰元荣也早到了娶亲的年纪,然奇怪的是,无论平梁王与平梁王妃如何左挑右选,数次想给这个溺爱的次子说和一门好亲事,结果都被贺兰元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个中缘由其实平梁王夫妇也是心知肚明,不仅他们心知肚明,小郡马爷的特殊爱好在平梁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出生贵胄加上溺爱的结果,导致贺兰元荣除了比其兄更会讨好王妃更得娇宠,其他方面无有一点长进不说,唯吃喝玩乐荒诞不经反比贺兰元靖更甚更令人瞠目结舌。 就是这样的贺兰元荣,平梁王夫妇软硬兼施,想迫他就范,改掉他那令人羞于启齿的癖好,然他们次次都会不得不在贺兰元荣的混闹面前败下阵来,拿贺兰元荣毫无办法,渐渐亦只好由得他去,希望随着他的成年,他的人生能最终走回正轨。 希望归希望,不代表贺兰元荣就真的能改变,积重难返的贺兰元荣当初闹着要搬出去住,实在也仅为了更自由自在,于是两年的时间,贺兰元荣不过变本加厉,愈的肆无忌惮了而已。 “哥,就回府了么,不去再喝两杯?”贺兰元荣唤住正欲翻身上马的贺兰元靖,一改从王府刚出来时的一本正经。 “没心思!”贺兰元靖懒散地答道,微蹙的眉间隐约有着凶煞之气,“真够倒霉的,好好的寿诞闹得乌烟瘴气,母妃今日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哭啼啼茶饭不思倒罢了,你去问个究竟吧,多劝了几句,父王又对咱俩横眉冷对,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唉,一时闹着别扭罢了,闹几日自然而然也就泄劲了,管他们呢!”贺兰元荣不以为然,“咱们玩咱们的,天又塌不下来,大哥何故平白替他们忧心。” “你懂什么!”贺兰元靖稳稳地落身于马上,教训着自己的弟弟道,“打从咱们记事起,父王还从未如此对待过母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劝你最近也收敛着点,别给老东西拿捏到把柄,越找着由头抽起风来了。” “有那么严重吗?”贺兰元荣小声地嘀咕道,“就算拿到把柄,老家伙又能如何,大不了依旧责骂一通了事呗。” 贺兰元荣的声音虽小,贺兰元靖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的眉头蹙得更紧,“小心为上吧!总觉得这次气氛很有些不对劲,为了母妃,你好歹装装样子,别再惹事儿了,听见没有!” “知道了……”贺兰元荣无奈轻叹,叹声未落只见贺兰元靖已带着左右随扈哒哒哒地策马远走,且没有等他的意思,他便撇了撇唇角,吩咐左右道,“今儿爷累了,你们去知会长英一声,就说爷今夜不去了,让他到爷府上来吧。” “喏!”其中一名随扈领命而去,剩下的则陪着贺兰元荣一起打道回府,他们的身后,紧闭的王府大门内灯火半明半暗,阴森幽闭。 半个时辰后,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悄悄于郡马府的门前停下,一只如玉琢般莹白透润的手跟着撩开了镶缀着珍珠与孔雀石的银丝团花绫罗帘,如此停了片刻,车内有白影一晃,未待看清,那人已躬身下了马车,衣袂翩翩地负手而立。 这时只见来人面如玉冠,眉聚远黛,眼似桃花,长睫成荫,唇红齿白间半笑半嗔,又一袭雪衫白衣纱羽笼袖,脚上暗花绫罗软履若踏雪乘云,举手投足当真是貌美若仙,媚不可言。 未等小厮上前叩门,郡马府的府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隙,此人轻身入内,在下人的引领下径直向宅院深处走去,隐隐传入耳的,是伶人轻拢慢捻的筝弦曲音,和着浅吟低唱。 贺兰元荣的寝殿,火烛摇曳,映照出室内镶珠嵌玉的各式陈设华贵炫目,卧榻之上鲛绡帐内,贺兰元荣将头枕在入府的那名男子的腿间,与之美酒交盏,半迷半醉,口中还喃呢道,“长英,早叫你搬来与我同住,也省的你我来来回回,跑来跑去。” 第六十九章 苟夜私会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章 赌坊正主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章 赌坊正主 “唉,谁说不是呢?”男子的声音极低,亦是异常的媚入骨髓,他浅啜了一口,抬手在贺兰元荣的肩臂上来回细细摩挲,“可你是郡王主子,要是被人撞见咱俩住在一处,对你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贺兰元荣嬉笑道,“我可都为你拒了无数次亲,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别!”男子轻柔地叹了叹,“我对殿下的心思,殿下是最了解的,十二岁那年我无钱葬父,鲁莽地拦下王府的车,本欲恳求王爷买了我让我入府为奴,也好换点钱安葬我那短命的爹,谁知坐在车里的人却是殿下,殿下听完我的哭诉,虽不肯买下我,却舍了我一大笔银子,叫我安葬好父亲后拿剩下的银子,好好寻个生计去,自此我就誓,我这一生只要能服侍殿下,让殿下满意,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奢求,所以殿下若因我而耽误了婚姻大事,长英还不如就一头在殿下面前撞死!” “瞎说!”贺兰元荣摸到了男子的手,轻轻握住,“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小时候的事儿你用不着老惦记在心上,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富贵了,当初那二十两纹银算个啥,你还给我的不知已是二十两纹银的多少倍了,我拒亲是为你,更是为我自己,长英,只有在你身边,我也才是真正的快活呢。” 男子妩媚地笑了,“殿下快活就好,说真的,今儿我还以为殿下不会见我了呢,娘娘那头没事儿了吗?” 贺兰元荣听此一问,脸上立时就有些不痛快,“天晓得怎么回事儿,害我也平白挨了老家伙一通训斥,我又没惹他,真叫奇了怪了,还有大哥也……” “噢?世子殿下怎么啦?” 贺兰元荣想了想,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别提他们了,扫兴!” “好好好,咱们不提!”男子将身子支起一些,把自己手中的酒盏放回榻案,另取了水晶玲珑壶,替贺兰元荣斟满一盏,又在果盘中拿银签挑起一块切好的蜜瓜喂给贺兰元荣,“殿下觉着累了吗,要不要长英给殿下按摩按摩身子?” “不用,就这样挺好。”贺兰元荣心满意足地品着瓜果美酒,“梅元观的生意怎样,没有因昨天的闹剧受影响吧。” “还好,生意如常,不过……”男子淡淡道,“许瀚星却是失常得很。” “许瀚星?怎么讲?”贺兰元荣翻了个身,变成躺仰在男子膝头,足见男子的话已引起了他的兴趣。 “郡王殿下知道我最喜欢的物件之一,就是观里的那台五彩麒麟琉璃转子盘,可晚上我去观里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贺兰元荣没吱声,饶有兴致地盯着男子俏媚的眼眸。 男子便径直继续道,“盘子中间的浮水都静止不动了,且只剩下盘底的一层,本来该浮在水面上的琉璃莲花盏自然也都搁了浅,这叫玩客们怎么下注嘛。” “难道是水轱辘坏了?”贺兰元荣笑道,“我早说该换个大点儿的水轱辘,让水流得更快,让下注的人全凭运气来定输赢嘛。” “水轱辘倒没坏,后来命人一查,估计是入水的管子里堵了异物,导致水流不畅,然疏通管子,又得搬开转子盘,打开基座,没准儿还得起开地砖一截一截地清理,简直麻烦死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暂时不开转子盘便是,只要盘子没有损坏,别的又有何关系?”贺兰元荣安慰对方道,“打制如此一件巨大的琉璃盘耗费巨资不说,当初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吧,相比之下,清理水道实在算不得多大点事儿,你就别再气恼了!” “唉,殿下呀,我气恼的不是好几天开不了盘了,而是许瀚星也不知怎么守的场子,居然早没现水流有异,就此一算,还不晓得让玩客们平白赚走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男子气愤地啧怨着,细润的脸颊上红晕微染,更显得媚态恣意,比绝色美人还楚楚动容。 “你呀!”贺兰元荣看得心池摇曳,意乱神迷,情不自禁地抬手勾住对方的下巴,“平日里赚的还嫌不够多么,单是一座梅元观,你说说三年内到底进账多少,我可还从来没有查过你呢!” 男子失笑,一把握了贺兰元荣的手,娇声道,“殿下尽管查便是,梅元观的收入总之从不曾少了殿下的份,我难道对殿下还会有隐瞒不成?” “唔,那可说不准。”贺兰元荣半是玩笑半是轻薄地支起身子,凑近男子耳鬓厮磨道,“我现在就得好好查查你,今儿查不出,明儿接着查,日日天天,总归能把你查个透透彻彻……” 男子垂目一瞥,见衣襟已被贺兰元荣拉扯开,随着贺兰元荣手指的探入,他不禁身躯微颤,低声娇喘道,“随殿下怎么查吧,求殿下快些查,长英可都等不及了……”说着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向后软倒下去,帷帐内春色一度,红烛跃动,充斥于殿,许久不绝。 而殿外奏曲的伶人,似乎司空见惯,竟像充耳不闻,依旧轻拢慢捻,浅歌浅止,直至更深露重,凉风四袭时,郡王府才陷入了最终的安静。 起了个大早,凤墨酒意全消,神清气爽,院子里竺紫琴的屋门半开着,他便上前,在门外轻咳了两声。 “进来吧。”竺紫琴端坐于桌前,一身浅青色素衣裙,衬得她清雅秀致,黑眸明亮生辉,她的面前一盏浓酽的早茶,正散着袅袅香蕴。 凤墨扫视了一圈屋子,来到桌前坐下,“怎么,又是没睡?一大早喝这么浓的茶?” “习惯了。”竺紫琴淡淡道,“我的睡眠一向不好,你也知晓。” 跟着她又道,“休息足了吗,休息足了咱们一会儿出去,运气好的话,没准儿你就能见到梅元观真正的观主是何等模样了。” 凤墨吃了一惊,“你已查出真正的观主了?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竺紫琴笑了笑,“若我估计的没错,他此刻大概还在跟贺兰元荣鬼混在一处呢。” “他?”凤墨瞪大了眼,“你指的是……” “贺兰元荣有断袖之癖,故至今未有婚娶,这在平梁不是什么秘密,稍加打听便能查出,贺兰元荣不仅在自己的郡王府私养伶人,还特别宠眷一位叫青长英的男子,昨儿个清萝已大致地了解过青长英,现他数年前就染指过平梁多家赌坊与勾栏之地的生意,傍晚时分又现他乘车往梅元观方向去了,不过及至听到你说梅元观有两位观主,我才将贺兰元荣、青长英同梅元观联系在一起。” 第七十章 赌坊正主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相遇甚巧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一章 相遇甚巧 “我懂了。”凤墨道,“生意习惯做熟悉的行当,青长英若本身就染指过赌坊生意,他绝不可能还要去别家赌坊捧场,便是去亦会由于同行相争的缘故,被别家拒之门外,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跟梅元观是利益的一体。” “正解!”竺紫琴赞许地颔首,“但猜测归猜测,我们还得证实才行,还有贺兰元荣虽跟青长英关系非同一般,青长英的生意他究竟掺合了多少,我们怕得往深里细里查。” 凤墨琢磨了一下,眼神转黯,“本来到梅元观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挖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可昨儿……” “是,梅元观你已暂时不宜再去,许瀚星盯上你了,你就是去也不过白浪费时间。” “我重又仔细地回想过。”凤墨道,“你说会不会因为他曾听闻过我的名头,方对我格外留心?” 竺紫琴再度轻笑,笑容中几许讥讽,“一般巡捕在明,赏金猎人在暗,即使官衙备有赏金猎人的名册,若从未打过交道,可能照面也未必能把人与名对上号,然你未报姓名之前,许瀚星就已主动找上了你,则可以肯定他曾是见过你的,但他又拿捏不准你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于是便将你请到了内阁详细询问,也即是说,他见过你,由于某种缘故匆匆一唔,对你有印象不深也不浅,且绝对是怀着敌意与充满戒备的。” “相当合乎情理!”凤墨由衷地佩服道,“你来当赏金猎人,名头一定比我更响,除了不会功夫,太容易反受贼寇所制。” “嘁,别拿我跟你比,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赏金猎人。”竺紫琴不屑地白了凤墨一眼。 “命犯们都当我是!”凤墨喝了一口热茶,苦意在唇舌间萦绕,“假设许瀚星是个朝廷的在逃命犯,那我就算没接手过他的案子,也该看过海捕文书,可为何我不仅未曾听过他的名字,连他的样貌也没有任何印象?” “我明白。”竺紫琴缓缓摇首,“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为洛王当差时,得罪过此人?” “不可能,同洛王打交道的人我更不会没有印象。” “算了,我们不猜了。”竺紫琴叹道,“迟早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们暂且将姓许的放在一边好了。” 用过早膳,沈榭驾着车,在平梁城中穿街走巷,一路来到一处幽静素雅的大宅院前,紧闭的院门内,细竹浓茂郁郁葱葱,依稀可见内宅精美的檐角屋脊均饰有玲珑各色的粉彩人物,凤墨眺目望了一会儿笑道,“这位青长英是把杂耍班子弄到屋檐上了吗,你瞧房脊上的人物,无一不是在玩着各式各样的戏法。” “嘘,来人了!”竺紫琴未应答凤墨,倒是低声地提醒道。 马车缓步移入墙根僻角处,刚刚停稳,果见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从他们眼前经过,在宅院大门前停驻,不一刻,从车上下来的男子,让凤墨和竺紫琴同时瞪大了双眸。 一袭白衣羽裳,举手投足间风姿妖娆,眼波流转顾盼,媚不可言,凤墨看了不禁失声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竺紫琴深吸一口气,“凤大哥你是自惭形秽了吗?” 凤墨喉头干咽了一下,待青长英进了宅院他才缓过神来,“你……你叫我什么?” “好难得,改叫大哥了?”凤墨笑着回眸,“虽是美色当前故意贬低我,听着还挺顺耳的。” “哼。”竺紫琴冷哼道,“美色当前?是你一副痴痴迷迷垂涎三尺的样儿吧,他美则美矣,美得都让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凤墨兀自吃笑,“我是被他的雌雄莫辨惊住了,显见在你的眼里我还是比他强去甚多,不是吗,那我干嘛自惭形秽?” “行了。”竺紫琴扭过脸去,不理会凤墨的自吹自擂,其实长得像青长英那么美,若非对方实在太不男不女,怕是她都免不得要心动。 “人既已看过,我们回吧,留下沈榭盯着他就行了。”竺紫琴临去,又瞥了一眼宅院深处,神色阴晴不定。 换了凤墨驾车,两人经过城中时,凤墨想起来头日于周记店铺中的所见所闻,便放慢了车速,回头隔着帘子问竺紫琴道,“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带你逛逛周记店铺。” 竺紫琴眉头微蹙,“周家的生意有问题吗?” “不清楚,就是觉得甚有古怪……”凤墨的话音未落,忽闻前方一阵喧嚣与惊叫连连,忙回头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全副精神都紧绷了起来,只见一辆两乘的马车正横冲直撞地向他们狂奔过来,马蹄所至之处,四下皆惊,沿街两边众人无不是乱作一团,生恐闪避不及,而驾车的车夫涨红着脸拼死力气拽紧了缰绳也显然已控制不住两匹了狂的马。 眼看着对方的马车就要冲到跟前,凤墨清啸一声飞身跃起,蜻蜓点水般地踏了一下马首,接着几个跃身,纵步跳上了对方的车驾位置,缚臂索如银蛇一样窜出袖口,搅绕着缠向其中一匹马的脖子,随后凤墨又跃上了另一匹马背,紧楸住马鬃,厉声喝道,“吁!” 在两人的共同施力下,马车终于在竺紫琴他们的车驾前堪堪刹止,竺紫琴挑帘出了车乘,迎向凤墨道,“好险,你没事儿吧?” “没事。”凤墨松了马鬃,收回缚臂索,“你呢?” “幸亏你及时出手,才没出大乱子。”竺紫琴转脸又对车夫道,“怎么搞的,闹市区驾车也不小心点!” “小的……”车夫正欲解释,却听闻后面的车厢内传来shenyin声,忙回身将车里的人扶出来,原来是一位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身着酱褐色描金团花缎袍的面容消瘦的老者,老者的一只手紧捂住胸口,脸色惨白,有气无力,似要昏厥过去。 车夫将老者扶至街边坐下,一边替老者拍打着后背,一边道,“小的本来驾着车好好的,都怪哪家的小孩子不长眼睛,斜刺里横冲出来,差点撞上,为了避让那孩子,小的手忙脚乱地胡抽了好几鞭子,估计鞭子扫到了马目,马儿才连惊带吓了狂。” “原来如此。”竺紫琴盯着老者蹙眉道,“老先生怎么啦,喘不上气来吗?” “是啊,我家老爷的老毛病犯了,一犯病就会胸闷气急,想是刚才受惊所致!” “赶紧送你家老爷回府吧。”凤墨瞧着老者,担心道,“你府上在何处,要不我送你们一程?” “二位从外地来的吧,我府上就是平梁赫赫有名的周府啊。” 第七十一章 相遇甚巧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暗中门道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二章 暗中门道 竺紫琴和凤墨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均是十分讶然,此老者竟然就是平梁巨贾周阗的爹周奉,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且不论周奉是何时从咸平的惠山寺回来的,单就是他貌不惊人气虚体弱的状态,无论如何都很难将他和精明练达的富商巨贾联系上,加之他从头到脚的穿戴虽说质地勉强还过得去,却算不得有多讲究,甚至以他的富庶,当得是简朴非常了。 那车夫见竺紫琴和凤墨都愣着不动,以为他们粗陋寡闻,遂道,“唉,不说这些个旁的了,你们今儿帮了大忙,救下老爷,回头老爷一定会重酬二位的,二位愿意好人做到底送我们回府,小的就替老爷先行谢过啦!” “呃……”竺紫琴眼眸一转,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道,“周府?敢问前面街头几家挂着周记招牌的店铺是你家老爷的吗?” “是啊!” “那就好办了!”竺紫琴一拍手道,“我瞧着周老爷的状况,不宜再受马车颠簸,不如先就近扶至你家店铺里休息,顺便立即找个大夫给周老爷诊治一下,对周老爷的病情恐怕还有利些。” “对啊,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车夫忙征询地望向周奉,“老爷,小的背您到店里去吧?” 周奉依旧很难受的样子,张了张嘴偏是说不出话来,便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竺紫琴他们,车夫点头道,“是,小的明白了。” 随即他又转达周奉的意思道,“二位,我家老爷请教二位贵姓?能否告知一声你们的落脚处,也方便日后相见?” “噢,鄙人姓凤单名墨,这是我家小妹,周老爷不必客气,治病要紧,其他的,若是有缘日后自然能有机会再相见,周老爷请吧!”凤墨抱拳敬了敬,从周奉身前让开位置,“还有,你家的马可能受伤了,别忘了让店里派几个伙计来把马牵回去。” “小的代老爷谢过!”车夫在凤墨的帮助下,背起周奉,一溜烟儿地小跑离去,凤墨松了口气。 “还好你想到办法安顿周奉,不然送到周府,若撞上周阗,定会被怀疑你我别有所图,哪有两次都碰着要帮忙,让人家父子全都欠着咱们一个情面的?” “嗯,不过我确实觉得周奉病情堪忧,心悸哮喘,弄不好会出人命的。”竺紫琴转身淡淡道,“咱们走吧,哦,先前你想说什么来着,关于周家的生意?” 凤墨这回不敢再将车赶快了,就放任马匹沿着街边慢悠悠地前行,一边对身后道,“昨儿我逛周记绸缎庄时现他们的生意很奇怪,摆在外面货架上的物品,又贵又品质一般,可其实他们的内堂还有货,比外面的强上了不知多少倍,且价格也还算合理,我问掌柜究竟怎么回事时,他回我说是因为走账方式不同,分作不同账目,故而货物也分开来销售,你说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后来我又走了几家周记店铺,现情况大同小异,照他们的法子,那面上的账目岂不都是亏帐?” 竺紫琴坐在车里静静地听着,良久才道,“周家的生意我在邱川府就现有问题,不过我以为那是周家父子的家事,所以没想掺合。” “家事?你怎么知道?” “有传闻说周阗跟他父亲一直不合,然周记的招牌创设不易,他想要从周家的生意中分开来单做,远不比背靠大树好乘凉,因此直到现在周家的生意仍是在周奉掌控下,唯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外地州郡的分店,才交由周阗全权打理,可所有的账目也必须经周奉过目。” “你是说周阗阳奉阴违?亏着他爹的生意,暗中展积累自己的财富?” “起初我的确是这么认为,可刚才见过周奉,我的想法变了。” “怎么?”凤墨干脆将车停在树荫下,回身撩开车帘道,“我不明白!” “周奉看上去应该是个克己持家的人,对生意对财富的热衷远胜于享乐,或者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总之像他这类人,身体不太好还不肯放手生意交给儿子打理,于生意上就一定不会是仅仅查账那么疏忽怠慢,他自己也会时不时的去各家店铺分号明察暗访,确定手下没有欺瞒谋私的问题,你想他要是去了店面上,怎可能不知内外堂生意有别?” “难道一铺两样生意是周奉默许的?太可笑了吧,如此大费周折还不如将生意直接交给周阗负责。” 竺紫琴慢吞吞道,“默许是肯定无疑了,然我怕不是周阗分了自家生意的单,别忘了,周奉与平梁王爷,周阗跟世子,他们间的关系皆是相当微妙……” 凤墨恍然似有所悟,“难怪平梁王的财富积累快得令人咋舌,由周奉父子可以推及其他,莫不是平梁王暗中cha手了他可以操纵的平梁所有的大宗生意?” “这只是猜测之一,还有另外的可能。”竺紫琴缓缓摇首道,“王爷有自己的财政税收,吃穿不愁王库充实,身为皇室王族的他,不至于贪得无厌到对生意感兴趣吧,要知道在永元朝,商贾尽管家财万贯,身份地位却还是要低人一等的,平梁王掺合进生意里无疑太自降身份了,何况我始终觉得周家外堂的生意,不过是个摆饰,至于真正想掩藏什么,恐只有周家父子俩自己才最清楚。” “我好像有点懂你的意思了,你倾向是周阗和世子有摆不上台面的勾当?周奉不愿得罪平梁王也不敢得罪世子,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凤墨沉吟道,“曾有一个案子,想你肯定也听说过,峒水郡虎游寺的主持方丈与峒水郡的刺史相勾结,刺史将贪赃枉法得来的银子,当着一众大小官吏和百姓全数捐献给寺庙,愿要铸一尊三丈高的金佛,为峒水郡百姓祈福,保峒水一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结果金佛是假的,佛身只是镀了一层金衣而已,其余的银两则全部藏入了佛身腹内,以待日后取走,此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许多贪官污吏都会在此法上绞尽脑汁花样翻新,兴许咱们的王世子殿下也是一例?” “不错,峒水郡的案子正是我爹亲办的。”竺紫琴微微而笑,“幸好东窗事后,刺史和主持方丈都被当场拿下,否则又要劳你凤大人东奔西走了。” “可惜少赚了好多银子,那可是宗大案。”凤墨抬了抬下颌,颇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我对案子的记忆可一点不比你差吧?我推测的与你推测的一致吗?” 第七十二章 暗中门道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投其所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三章 投其所好 “凤大人不愧为赏金猎人,熟悉各种犯案手法暗中门道,的确!”竺紫琴认同道,“我的确倾向于这后一种推测。” “看来我们是避不开跟周府的交道啊!”凤墨坐正身子,拉了一下缰绳,重新催动马车。 竺紫琴未有答话,她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周家父子均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预感,她实不愿cha手周家的事务,可很多事通常都是,越不想染指越容易缠扯上身。 回到馨月苑,两人闲着没事儿,凤墨便给竺紫琴详细地讲了讲他在梅元观的所见所闻,一会儿花荐与清萝回来,分别禀报了他们所掌握到的蔻郡主、龚明兴以及贺兰元荣的行踪。 竺紫琴变得听得时候多,cha话的时候少,多数闷声不响,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等到晚上沈榭归来,用膳后竺紫琴遂找了众人好一番商议。 第二日傍晚,青长英离开府宅前往梅元观,他想看看自己的琉璃大盘是否能运转如常了,此五彩麒麟琉璃转子盘是梅元观最受赌客们青睐的一种轮盘赌,也是青长英最为得意和心爱之物,盘身平时置于桌台之上,桌台设有机关,由赌坊的伙计负责操纵每一场次。 纵观整个巨大的琉璃盘,盘沿塑有八只五彩麒麟,麒麟个个皆为奋身刨爪怒目咆哮状,怒张之口中衔有一枚纯色的琉璃珠,八只麒麟每只各衔一种颜色,下腹则为中空且开有一孔,刚好可以漏下琉璃珠,按动桌台上的机关后,琉璃盘会开始转动起来,越转越快,麒麟口中的琉璃珠受到震动便会先后滑落麒麟腹再由麒麟腹漏出,顺着转动的大盘旋转着滑向盘底。 而盘底一分为二,边沿是尺许宽的水道,上浮透明的巴掌大小的琉璃莲花盏,共有四盏,盘底中央为一大型的八足琉璃莲花灯,花灯的高度较盘沿稍低,八足中空开口,可以从足嘴中不断喷涌出水流,带动水道里的莲花盏缓慢游移,滑下的琉璃珠,只要有一色滚入莲花盏中,押了那种颜色的赌客便算是赢,其余滚入莲花灯座凹槽的琉璃珠则不算,未押中者自甘论输,至于中心的莲花灯更为华丽的琉璃盘添色增辉,其内蓄满了鱼脂和松油的混合物,即使无客依然长燃长明,映照着琉璃盘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让人无不惊叹抚赞。 当然,琉璃盘的华美异常就足以让青长英自傲了,最重要的是,琉璃盘还是他亲手设计督造的,大概由于他自身的容貌倾城,他绝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寻找和琢磨奇巧精致之物上,因而就算是做赌坊这类下三流的生意,他也不惜各种繁复手段,让他的梅元观好像人间天上奢华迷醉,成为整个永元朝无可比拟绝世无双的赌坊。 青长英的马车轻蹄缓行,快要行至上清园时,湖堤岸边出现另一辆马车,车下有三人,其中一人半跪在地,似乎是在检查马掌,还有两人则分别为一男一女,女子淡青色绫罗素衣裙,以银纱蒙面,仅从体姿看娇俏却略微单薄,一眼瞧去只觉平平无奇,倒是她身旁的男子,高拔挺俊,一身雪青色罗袍束暗紫腰带,在渐渐转暗的天色中尤为醒目和风姿卓逸,他手中一把折扇开开合合,显得很是无奈又无聊的模样。 想来定是男女的车坏了,不得不停在路边修整,青长英目光冷冷地扫视过男女,并没有吩咐车夫停下来一问究竟的意思,马车驶过男女继续缓缓前行着走远。 凤墨望定青长英的车,眼看车影越变越淡,就要消失不见,不禁失笑起来,“姜太公钓鱼,你这招不灵啊,竺紫琴,鱼不肯咬钩该如何是好。” 竺紫琴上下打量凤墨,“怎么能啊,再等等吧,青长英喜好收集华丽精美之物,对人亦是如此,他不仅自己服侍郡王,连郡王府里貌美如玉的伶人都是他替贺兰元荣收罗来的,怎么就对你看也不看毫无兴趣呢,我觉着怕不是我的等鱼上钩之计不妥,是你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吧?” “你!”凤墨悻悻地横了竺紫琴一眼,“什么计不好想,偏偏挖个坑毁我,要我穿成这般,和那些伶人何异?传出去以后行走江湖我岂非是要被人笑话死?你要是嫌弃,正好啊,我还不想在这儿当木桩子呢!” “行了,湖堤一带车少人稀,你自己不讲谁会传出去,再说了,是让你结识青长英,干嘛弄得跟女儿家bi良为娼似的?”竺紫琴忍住暗笑,抬首望了望天色,“是不是天光太暗,他没看清咱们呢?” “你这本来就是个馊主意,我服了你行吗,小姑奶奶,咱们回吧,再站下去,不是bi良为娼也快成了当街卖笑了!”凤墨打开折扇,狠狠地扇了竺紫琴一下,直撩得她面上的银纱飞逸,露出了窝角微微上扬的浅绛薄唇和细腻如瓷线条柔婉的下颌。 “有本事你怎么自己不……”凤墨瞧得有些呆了,后半句话竟忘形地没有说出口。 竺紫琴当即冷下脸来盯着凤墨,“闹够了吗?昨儿个你已经说了是馊主意,我没聋,用不着一而再再地提醒,人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凭着我们对青长英的了解,不过皮毛,要是连试都不曾试过,如何有十拿九稳的法子?” “我……”凤墨自知刚才的行径甚是轻佻,可他纯粹无心地随手一扇,跟竺紫琴开了个玩笑,这刻醒悟过来,耳根随即红了,“抱歉,我非故意……” “算了!”竺紫琴看出了凤墨的窘迫,也了解他的秉xing非轻佻之徒,遂缓了口吻道,“怪我,末流之计,为难你了!” “别这么说。”凤墨歉疚道,“你说得对,总要一试,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远处隐约地似乎又响起细碎的马蹄声,凤墨忙回头望过去,刚刚青长英马车消失的地方,没一刻重新出现了一辆马车的影子,在朝着他们缓缓驶来。 “青长英?”竺紫琴在凤墨的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纷纷长吁了一口气,这家伙到底是又回头了。 第七十三章 投其所好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相互对视一眼,凤墨焦躁地走动开,来到沈榭面前俯下身子,像是在询问什么,竺紫琴则负手长立,静静于暮色中注视着越走越近的马车。 马车停驻,车里的人没露面,却是赶车的下人唤道,“敢问二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有没有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 凤墨抬起身,眉头微蹙,抱拳道,“多谢小哥,我们的马车可能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不知贵家主人可愿行个方便,把我们送回城中?” “城中何处?” “我们歇脚之处,得悦客栈,小哥可清楚?” “上来吧,小的送二位过去便是。” “那……”凤墨转目望向车厢,缀满珠石的团花帘内毫无动静。 “二位不必客气,是我家主子叫小的回转来看看二位有什么需要的,他本人早已在前面下了车。”下人瞧出了凤墨的犹豫,恭敬地解释道。 “噢?”凤墨心头暗惊,满满地被失望之意充斥着,比刚才还甚,“你家主子急人所难,我等感激不尽,可这样岂不是就耽搁了他赶路?” “无妨,我家主子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他说自己要走几步散散心。” “有劳小哥了!”凤墨谢罢,扶着竺紫琴上了车,青长英的下人便催鞭驱车疾奔起来。 车驾内,凤墨跟竺紫琴相对而坐,青长英果然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车内装饰奢华繁复不说,座位是又宽敞又松软,铺着厚厚的软垫与深紫色的团花长绒丝毯,两人间膝头前还有一方小小的案桌,摆着几盏果品与点心,案下的横板则置满了百合花束,使得整个车厢幽香弥漫心驰神畅。 凤墨把周遭打量了个遍后,冲着竺紫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他却现竺紫琴面色平静,好像对这个结果丝毫不在意,或者这个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凤墨很是狐疑,但他怕给青长英的下人听去他们的谈话,故忍了忍,强把疑惑暂时压在肚里。 一路相顾无语,到达得悦客栈门前,竺紫琴随在了凤墨的身后下车,她离去的位置,丝毯上赫然多出了一只香囊,香囊是雪青色绫罗所缝,没有绣任何花样,看上去平白无奇,且布料跟凤墨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一样。 进了得悦客栈,竺紫琴不仅续订了前日为凤墨订下的上房,还在隔壁加订了一间,两人上得楼去,凤墨推开窗户,望见青长英的马车已走远,便关了窗户,看定竺紫琴道,“你到底搞什么鬼,干嘛非得订下两间房,莫不成你还指望着青长英回头能主动找我们?” 竺紫琴掩好门,在桌旁坐了,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啊,为何就不可能呢?” “你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啊。”凤墨相当无语,“青长英让下人驾着空车来帮忙,明摆着就是不想见我们,你凭什么指望他还会再来找我们?” “看看吧,他会不会来找,明日即见分晓。”竺紫琴悠闲地喝着水,慢吞吞地答道。 “你是不是又耍了什么阴招?”凤墨想起来竺紫琴在车上就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由得终于道出了疑问。 竺紫琴笑笑,“青长英固然好逑美物,可他毕竟一直从事的都是下三流的生意,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了他的戒防之心,你想想哪一个开赌坊的,会冒然相助不摸根底的陌生人,与他们同车而坐?何况我们出现在上清园附近,离梅元观不远,他不得不防着我们是故作巧合。” “没错,你也说那条道上车少人稀,换我也得戒防三分,如此他就更没理由还回头来找我们了!” “他没理由,咱们就给他个理由呗!” “你……”凤墨初时愣了愣,随即又觉得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竺紫琴,无论她想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什么下下之策,她都永远会留有后手备用,且不动声色地便施展开来,她xing情古怪情绪易变,可跟她共处,好像总会在某处遇到意外惊喜,当然反正不是喜就一定是惊,弄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患得患失,到最后,忽然又会感到同她在一起,其实根本不用太过担心,她心思深藏运筹帷幄气定神闲,似乎不过是在下一局稳cao胜券的棋,无论世间什么样的坎,她一定想方设法都会要翻过去。 “说说,到底什么阴招,连我也无知无觉。”凤墨一颗心落肚,遂在窗边的客椅上踏踏实实坐了。 “阴招?我有耍过吗?”竺紫琴回脸,微笑道,“前次咱们是给蔻郡主送失物,这次不过换了咱们自己失物,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凤墨想的是不担心,然事到临头,他现自己又不能不担心,“在青长英的车上遗落的东西,他能亲自送还吗?我看十有八九只是吩咐他的小厮送过来吧?” “唔,通常情况下,自然吩咐小厮跑一趟就行。”竺紫琴笑容未变地接了一句道,“就看咱们遗落的物件,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细雨,空气变得格外清新,眺目四望,繁华热闹的平梁城高低林立的屋楼间,纵横交错的市井里巷内少了许多尘俗之气,而又凭添了一色烟雨中的迷离如梦,似真亦幻。 凤墨用过早膳,便舒舒服服地独坐窗前品茶,门外传来叩门声,沈榭髻和衣衫微湿地由门外进了屋。 他昨儿在上清园附近耽搁了许久才到了得悦客栈与凤墨他们会同,然后他又返回了馨月苑,因此直到早上,沈榭才再次从馨月苑赶至得悦客栈,并将揣在怀里,用油纸包裹得好好的,一点都未打湿的东西交给了凤墨。 凤墨接过油纸包,打开来看了一眼,又凑近鼻子闻了一下,随后丢掉油纸,把里面的物件直接揣入了自己怀中,“辛苦你了沈榭,你下去吧,订一间下人房,好好休息去吧。” 沈榭领命离开,凤墨赶紧拿手捏住鼻子,忍了半天才勉强止住想打喷嚏的欲望,他对某些异香十分敏感,竺紫琴的交待实在难为他了,不过他并不想由于自己而让竺紫琴的计划落空,故提都未曾提过他的小毛病,结果刚刚试嗅了一下,偏还就是让他敏感的香味,看来他得尽量避免和香物较近距离的接触,否则一连串的喷嚏打出来,他不但露了底细,竺紫琴的计划也就泡了汤。 第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登门造访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五章 登门造访 半个时辰后,凤墨的门外再次传来叩门声,店小二在门外禀道,“客官,有个小厮带了名帖前来求见,客官现在方不方便?” “谁的名帖?”凤墨故意隔门相问,他知道这么大声,旁屋的竺紫琴一定能听见。 “噢,名帖上写着平梁长英。” 凤墨打开屋门,店小二忙递上了名帖,凤墨问道,“人呢?” “在楼下候着呢,那小厮一瞧就是极懂规矩的人,生怕叨扰到客官休息。” 店小二的话音刚落,旁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竺紫琴带着银面纱出现在门口,凤墨顺势道,“紫琴,有客人到访,陪我下去一同见见吧。” 竺紫琴点了点头,二人前后随着店小二下了楼,楼下坐在堂中等待的人闻声站起,迎向凤墨施了一礼道,“二位,还记得小的吗?” “呵。”凤墨浮出笑容,“怎么不记得,昨晚蒙你和你家主子及时襄助我们才能回了客栈,结果临别时你又不肯告诉我们你家主子姓甚名谁,我们还在懊恼连登门致谢的机会都没有呢,没想到天遂我愿,你竟又出现了。” “不好意思二位,非小的不肯说出主子的姓名,实在是主子叮嘱过小的,让二位千万不用将昨晚的事放在心上,谁还没有个急难之时?能帮则帮了,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你家主子真是古道热肠,难得难得!”凤墨一边吹捧着青长英,一边故作疑惑道,“那么小哥今日至此是……” “噢,二位瞧瞧,这香囊可是二位遗落在车上的?”青长英的下人递上手中之物,让凤墨和竺紫琴都各自过了一下目。 “大哥,你的随身之物什么时候丢了,你竟都没察觉吗?”竺紫琴轻轻开了口,眸色平静如常,还有一丝隐约的笑意。 “我……”凤墨拍了一下头,“竟是落在车上了?我还以为是在湖堤附近丢的呢,本来想让沈榭去找来着,后一想没准早给人捡拾走了,故而才没去寻。” “既然是公子的失物,小的这就算是物归原主了!”青长英的下人把香囊交换给凤墨。 “多谢多谢,又劳小哥你跑一趟,唉,我真是,糊涂至极!”凤墨接过香囊,转手便递给竺紫琴,“紫琴,你先帮我收着吧。” 竺紫琴明显略微愣怔,凤墨却已顾不得她的猜测了,跟着拱手向那下人道,“也请小哥代我再次谢谢你家主子,我与小妹多番烦扰,惭愧惭愧!等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当面向他致谢。” “公子莫急!”青长英的下人赶紧还礼道,“小的话还未说完,实际上小的此番前来,一为归还失物,二是我家主子有事想向公子求教,诚意相邀,不知公子是否肯赏个脸面,移步鄙宅寒舍,浅酌一杯?” “这……”凤墨迟疑着,“敢问你家主子究竟欲垂询何事,小哥能否详细告知?” “呵,小的一介下人,哪能知晓主子的心思,不过公子尽可放宽了心随小的去,我家主子一片诚念,对公子绝无半点恶意!” “言重了,我绝非怀疑你家主子用心,唯因好奇顺口问问而已。”凤墨稍稍踌躇,转而向着竺紫琴道,“紫琴,你看……” 竺紫琴眨了一下长睫,算作是同意。 “那好吧,反正今早无事,走一趟也无妨,还烦请小哥代为引路了!”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青长英的下人却未动,只拿眼瞧向竺紫琴。 凤墨暗暗有些不满,解释道,“我家小妹,怎么,贵府不欢迎女眷?” “哪里,哪里,公子这边请,马车就在门外恭候二位呢!”那下人陪出笑,退身让客人先行。 青长英的府邸,里面比从外面看更加幽静,微凉而潮湿的空气中,徐徐香风吹动细竹,林叶簌簌,翠波如潮汐漫卷漫舒,让人一入内府顿觉浑身放松五体通泰。 可凤墨偏偏微蹙了眉头,像是对园中幽景并不感兴趣,他嗅出空气中的香味乃焚香所致,尽管香气很淡,仍是让他的鼻子很不舒服,走着走着,凤墨终于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竺紫琴和青长英的下人都惊讶地停下来看着他。 “大哥,昨晚受凉了吗?早跟你说过,天气变了要注意加暖,你就是不肯听,瞧瞧,果然不好了!”竺紫琴反应最快,从袖中拿了一方帕子递给凤墨:“喏,我的帕子借给你用,快拭干净吧,别叫人家主人见了,以为咱们故意唐突失礼呢。” “不会,不会。”青长英的下人尴尬道,“没想到公子身体有恙,还害公子抱恙前来,是小的不知情况,失礼在先了!” 凤墨连连摆手,一边正欲推开竺紫琴,他身上本带的有帕子,哪好意思再弄污竺紫琴的随身之物,不过迎面遇上竺紫琴的目光,他瞧见竺紫琴冲他施了个眼色,只好顺势接下帕子。 帕子刚刚掩上鼻,一股他从未嗅到过的清爽凉意直通鼻根,又由鼻根入脑达及阳穴,经此刺激,凤墨立时心头一松,整个人顿见好转过来,他拭了一下便用帕子掩住口鼻,对青长英的下人道,“无妨,我并无大碍,你不用介意,咱们走吧。” 有了竺紫琴的帕子,凤墨算是轻松多了,每每想打喷嚏的时候,拿帕子稍稍掩鼻,就能暂时退去所有不适,一行人来到府宅深处的一座八角凉亭,青长英早于亭中候立,依旧一身雪衣烟纱,衣袂翩飞,如白莲濯清水,颠倒众生。 一番寒暄客套,青长英的软昵话语,不疾不徐,字字声声均是蚀骨荡髓的酥麻,加之眉目含娇带媚,手势身姿柔蔓宛转,弄得凤墨和竺紫琴皆感口舌迟钝,头脑为媚色所惊,几乎一片空白。 不过青长英的目光更为关注的是凤墨,极少扫向竺紫琴,便是偶尔扫视,亦是有意无意的轻淡,待落了座上了茶后,青长英更是与凤墨直目长视,仿佛已当了竺紫琴毫不存在,竺紫琴垂下眼帘,暗自哂笑不已。 “凤公子,刚刚听蘅永说你受了风寒,身有不适,不妨尝尝我家自煮桑姜茶吧。”青长英说着,竟亲手为凤墨斟茶添水,推送到凤墨面前。 “多谢青公子,费心了!” “叫我长英就好了。”青长英眼眸含笑,放下茶盏,目不转睛细细审度凤墨,仿佛他对凤墨是极为欣赏,一见如故。 第七十五章 登门造访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初探底细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六章 初探底细 “长……咳咳……”一口一声长英长英的,凤墨光是想想都受不了,自然无论如何是叫不出了,遂依旧改成了原先的称谓,“不好意思,青公子,在下暂时还不太习惯直接称名道姓,望青公子见谅!” 青长英的目光愈柔转,轻声道,“哪里的话,凤兄随意就好,长英冒昧,敢问凤兄祖籍何处,从何方来,到平梁所为何事?” 凤墨失笑,“青公子一连气的相问,难道怕在下是什么歹人吗,若是歹人青公子还请在下到府上来?哦,不对,凉亭周围包括这位蘅永小哥在内,起码有七八个高手,青公子当然无惧无恐。” “呵,凤兄果然也是个内中高手,从至凉亭起并未左顾右看,却已然将周遭的情况洞悉分明,长英佩服!” “青公子谬赞了!” “不过长英并无恶意,凤兄放心!”青长英将身子坐直了些,“长英问得急了,实在是好奇之心使然,谁让长英慕凤兄大名已久,未想今日有缘得见,兴奋得难以自抑了呢?至于周围那些护院,凤兄完全不必介意,长英手无缚鸡之力,少不得要养几个手下,以求安身立命,凤兄说是吗?” 凤墨笑而不答,只将帕子在鼻尖附近掩了掩,竺紫琴瞧在眼里,也是一声不吭,侍守在他们身后的蘅永见另一名侍童又端来另沏的茶,忙迎身接过,放到了茶案上,替青长英和竺紫琴各斟了一杯。 凤墨放下帕子,“青公子的私事在下无意干涉,其实在下乃是无名之辈,所谓慕名已久,在下哪里当得起,昨儿青公子急人所难帮了在下和小妹,在下本当是感激不尽知无不答,不过在下除了想当面感谢青公子之外,同样也深怀好奇之心,未知公子找在下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哈。”青长英灿然一笑,蜜色润唇间皓齿如珠贝,泽光熠熠,“凤兄是个爽快人,长英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来长英以茶代酒,先敬凤兄!” “客气!”凤墨举盏,以袖相掩,假意喝了一口。 “不瞒凤兄。”青长英放下茶盏,笑容未变道,“据长英所知,凤兄可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仅用四年时间,便能名声鹊起,令贼寇们闻风丧胆的赏金猎人,若是都算作无名的话,那像长英这般,岂不也就勉强堪称蝼蚁?凤兄不愿回长英的问题也无所谓,长英倒是听说凤兄是午阳人氏?午阳可是出产名茶之地啊,难怪长英的粗茶入不上凤兄的眼呢!” 凤墨闻言,心中暗暗冷哼,这青长英面上始终浅笑娇语,看起来与人十分投缘十分亲近,却原来是个笑面虎型的,难怪他昨日不肯与自己照面,却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也难怪像青长英这么娘炮的人,竟能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赌坊生意,显见并非完全是靠着有平梁王府的郡王爷贺兰元荣撑腰。 好在昨儿经竺紫琴的提醒,他早有所备,由此又可证梅元观的名义观主许瀚星一定有问题,否则他不会将自己到过梅元观的行踪报告给青长英。 “在下坐不更名立不改姓,的确是赏金猎人,堂堂正正,没什么可遮瞒的。”凤墨换了正色缓缓道,“但我又不是朝廷官差,按理青公子没理由会对我感兴趣,另则在下的家乡,公子说的没错,盛产名茶午阳雪眉,可我非嫌弃公子的茶不好,譬如我这种行走江湖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是常情吧?” “凤兄如此直言相告,令长英愈加佩服了!”青长英微微轻叹,语气柔若春风拂落花,“看凤兄说的,不是朝廷官差长英就不能感兴趣吗,长英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和凤兄一样仗剑天涯行走江湖的人了,可惜啊,长英天生身子骨弱,哪儿都去不了,是为此生一大憾呐。” 顿了顿,青长英又道,“既然凤兄的赏金猎人做得好好的,为何要来咱们平梁?莫不是有什么大盗逃入了平梁城?” “在下最近没接案子,累了,想过一阵子自由自在的生活。”凤墨淡淡地笑道,“此行纯粹是私事,恕在下就不详述了,青公子,有一句话在下刚才就想问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凤兄请说。” “和我们打交道的人,甚至了解我们根底的人,通常不是官府衙门里的人,就是贼寇巨盗,或者朝廷下海捕文书全朝缉拿的命犯要犯,在下觉得像青公子不可能属于以上任何一类,故没准儿是有人托了青公子打听在下的来意,无论对方是谁,在下只想请公子转告他,在下到平梁和任何案子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在平梁境安分守己,未曾触律犯案,我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烦。” 青长英的脸上微显尴尬,笑容也有些僵,“凤兄多心了,长英和凤兄昨儿才第一次见,当时还不知受困的人就是凤兄,直到蘅永回来,同长英说了凤兄的姓名,长英方醒悟原来竟错过了结识凤兄的机会,哪里来的什么人托我打探凤兄的来意呢?” “没有就更好了,当是在下随口啰嗦了几句,唔,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清了,要是没别的事儿……”凤墨再次拿帕子掩鼻,留下了后半句没说却去意明显的话。 “诶,别啊!”青长英复堆起甜腻笑容道,“话才刚刚说上两句,凤兄怎么就急着要走呢,莫不是嫌长英待客不周吗?” “哪里,在下是怕风寒不小心传染上公子,那在下可就罪过了!”凤墨见青长英挽留,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借坡下驴。 “凤兄为长英想得可真周到!”青长英以手托腮,将肘支在了桌案边,眼眸忽闪眼波流转,“其实,长英此番请凤兄前来,除了诚心想与凤兄结识之外,还欲跟凤兄请教点别的问题,求凤兄不吝赐教!” “求凤兄不吝赐教”几个字,青长英说的是娇嗲无比,让竺紫琴都禁不住激灵了一下,最要命的是他还说得极其自然,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凤墨虽早有心理准备,可仍是被青长英的这副媚姿和这句话弄得差点背过气去,屏息了数秒,他硬着头皮一字一顿道,“青公子不用客气,凡在下所知,定据悉相告。” 第七十六章 初探底细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香惑之诱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七章 香惑之诱 “如此长英就先谢过凤兄啦,呃,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凤兄何必紧张?”青长英此刻已经带着些许调笑的口吻,比之先前更为轻佻。 “凤兄昨儿遗落在长英车上的香囊,长英嗅着香气扑鼻,便打开来瞧了瞧,不知凤兄用的是什么香方,功效如何?” “噢,公子误会了,在下所带香囊中的药丸不是佩香而是用来服食的,只因在下最近……”凤墨说着转脸冲竺紫琴笑了笑,“脾胃积热食不甘味导致了口气郁重,我家小妹便替我自制了口齿生香丸,用过了之后在下不仅没了口气困扰,还得益于此丸的清热解毒功效,已经大有好转了呢。” “原来……”青长英仿佛此时才注意到身边还有竺紫琴这么一个人似的,到底是拿正眼仔细地打量了竺紫琴几下,旋即又转过头望定凤墨,“口齿生香丸长英也服食过,但凤兄昨儿落下的药丸和长英所服食的不大一样啊,起码长英就没有嗅出有麝香、槟榔,只是大致觉得该是有丁香、藿香、香附、当归、桂技、白寇等物吧,且另外添加的又是几样别的什么?” 凤墨笑道,“要不怎么说是小妹亲手自制的呢?她是针对我的毛病增减的用料用量嘛,至于详细的方子,青公子还是跟我小妹讨论吧,这方面她才是个中高手。” “不好意思。”青长英自嘲道,“长英素来甚喜研制各种香丸、熏香,一谈起来就容易忘乎所以,忘了姑娘所制香丸与众不同,应该是独门秘方才对吧,长英失礼,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青长英向竺紫琴施了一礼,表示歉然。 “独门秘方谈不上,略有心得而已。”竺紫琴不紧不慢还礼道,“我兄长年在外奔波,餐风露宿饮食无着,脾胃本来就比较虚弱,不宜使用虚耗真气的槟榔,所以我便加了调补肠胃,去湿热的薏仁、薄荷、青果膏等,没用麝香则是因为兄长不喜欢食用太香之物,总之,紫琴觉得任何香丸的配制都要因人而异,因体况而改,不能一味照搬现成的方子,青公子以为然否?” “不错不错,甚合我意!”青长英连连赞道,“长英就不喜欢用世人已用俗之物,但凡香粉香膏香丸香篆这类,一定要情调雅量与众不同才是,请问姑娘对于美颜驻容的方子可也熟悉?” “唔,只要是能寻觅到的古方偏方,紫琴都能调制出来,另外紫琴自己也配有一些方子,林林总总少说也有几十类吧。” “那香脂香膏以及用以焚烧的香品呢?” “哈哈。”凤墨笑着打断了青长英,“青公子啊,我妹子天生就是个制香高手,你只要提出自己所需,她就能做出包你满意的香品,且所有与制香有关者,她无所不通,绝对能让公子你与众不同、卓雅出尘如鹤立鸡群。” “真的?”青长英顿时两眼冒光,“真没想到令妹还有如此本事,不知长英可有机缘见识到小妹更多的香品?又或者你们能在平梁多待些时候吗,也好让小妹在香道方面多指点指点长英?” “这……”凤墨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凤兄到底是因何而犹豫,难道二位没打算在平梁久留?” “我们的行程期长期短尚还是个未知的定数,加之我们现在住客栈,调香弄粉的怕是多有不便吧,让青公子失望了,在下与小妹惭愧之至!” “凤兄千万别这么说,折煞长英了。”青长英低眉想了想,又道,“长英可否斗胆请你兄妹二人到府上来小住呢,长英的府宅足够阔敞,屋子又多,二位尽可以怎么舒服怎么住,这样长英每天都能见到二位,得了空的时候能与小妹讨教一二,长英便知足了,还有制香所需的一切,小妹尽管开口,平梁有的长英不缺,平梁没有的,长英也基本都能搞到,完全不用小妹自己东奔西跑,劳心于材料用具不齐,一个女孩子,哎呀小妹,不是长英说你啊,到处走动总归有失体统,女孩子还是要待在香闺里才是正经!” 竺紫琴哭笑不得,怎么青长英说着说着就开始唠叨起自己了?没想到他除了比寻常男子妖媚之外,还啰哩啰嗦婆婆妈妈,真够受的! “让青公子见笑了!”凤墨不以为然地堵了青长英的话,“我们四处闯荡的人没那么多规矩,小妹的xing子又随我,天生受不住闺阁束缚,故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就由得她了,只要她过的快活,少了点体统又何妨呢?也没准备非得让她嫁入大户人家啊。” “咳,长英失言!”青长英尴尬道,“长英只是按寻常人的想法就事论事了,可凤兄跟小妹哪里是普通寻常人物,根本就是人中翘楚啊。” 凤墨淡然一笑,“在下明白,青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不过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揭过不提了吧!” “好,不提,不提了,那凤兄是答应搬来长英府上小住了?” “恐怕在下得又一次拂了公子的美意了,实在是……”凤墨踌躇着,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青长英脸上掩不住的失望,“凤兄啊,长英敬凤兄是个爽快人,才冒昧提出邀约,长英自忖府中绝不可能比客栈差,凤兄究竟何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长英呢?” 竺紫琴瞧着青长英又转成哀婉之色,其模样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便忍不住对凤墨道,“哥,公子诚意相邀,你不妨实说了吧。” 凤墨望向竺紫琴,眉头蹙紧起来,跟着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回脸对青长英道,“好吧,在下就实话实说了,然在下所言,还望公子不要外传,替在下保守秘密,否则我兄妹二人,怕在平梁连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噢?”凤墨的话勾起了青长英的兴趣,他本来就是喜好新鲜刺激生活的主儿,此刻竟同猫儿嗅到了腥味,立时眼也撑大了,“凤兄尽管道来,长英若是泄露半个字出去,天打雷劈!” “呃,天打雷劈什么的就算了,主要是怕会连累朋友,以致没脸再见朋友,故自然也就没脸在平梁待下去了,其实在下此行前来平梁,探望老友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为了我家小妹。” 凤墨幽幽轻叹后,接着道,“小妹擅长制香,早就想开一家制香的香斋,凭她的本事生意无有不兴隆的道理,治病养身驻颜添貌雅兴怡情,众生者皆可以受惠于小妹的香斋,可惜……” “专门制香?好生意啊!”青长英抚掌道,“小妹若是开了店子,长英肯定第一个就要去,凤兄干嘛要叹可惜呢?” “开店子很容易,在下这几年也攒下不少朝廷赏金,足够让小妹开间最好的制香斋,然不易之处在于香料,大量的香料!”凤墨故意压低了嗓音道。 第七十七章 香惑之诱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埋桩设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八章 埋桩设陷 “香料?”青长英的眼眸露出细细地一溜狐疑,却并未再多语。 “你我都清楚,永元朝的香料大多靠着货船从海外诸国运送进来,还有一部分是走陆路经由乌护国至永元朝,海运所贩来的香料,朝廷严格控制,每一笔交易都会登录商册,禁止民间私下买卖,而陆路进来的香料,在品质和种类上可说远不及海货,加之受到乌护国的各种盘查与扣押,到货期较长成本费用更高不提,还由于数量不多造成供不应求,一般仅流入各大小药铺和医馆作为贵重药材使用,像小妹制香所用的,也是从药铺购得,私人少量使用还勉强能够,若是开成香铺,又从哪里搞到那么多的香料呢。” 凤墨一番话说得青长英亦是微微蹙起了眉头,然青长英还是自顾自地陷入沉默中,没有吱声。 凤墨便接着道,“当然,想要香料还是得打陆路进货的主意,毕竟陆路来的香料交易不受朝廷控制,在下前些日子正好结识了一位在平梁经商的朋友,若说涂州是永元朝之西北门户的话,那毗邻涂州的平梁在进货方面想必也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的,故在下本来是想找那位朋友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弄到更多的香料,若是朋友愿意相助,在下就准备让小妹在平梁先开起一间制香斋来,所得收益,朋友是想就货论货算还是最后分成,一切条件都好商量的。” “那……谈得如何了?”青长英终于轻轻地吐出了一句。 “别提了!”凤墨故作丧气状,“在下刚到平梁就出了点意外,结果一直耽搁着,尚还未去拜会在下那位朋友。” 青长英略略颔首,眸色再次含起笑容,“没关系,生意嘛非朝夕可成,不用着急,多谢凤兄对长英坦诚相告,不过长英久居平梁,对平梁的情况应是比凤兄了解的更深入些,长英有几句经验之谈,不知凤兄能否听得进去?” “愿闻其详!在下正愁没人为我兄妹指点一二呢!” “平梁对商贸的控制固然没有朝廷那么严格,然稍大宗的买卖实际还是得经由王爷或两位殿下爷的允可,凤兄的香料交易需要量大,不可不走通这层关节呐,饶是凤兄的朋友能帮着说和,让生意顺利达成,凤兄也少不得要出银子,该孝敬的孝敬,该笼络的笼络不是吗?” “是,青公子提点的是!生意方面凤某实在不熟悉,考虑欠周了。” “不过如此一来,凤兄怕赚不上多少了,本高利薄的生意,凤兄还愿意做下去吗?再者,诚如凤兄所言,陆路转运的周期较长,有时两三个月能进来一批货,有时则差不多要等上半年,且每批货物的品质根本无法保证,长英明白凤兄之所以拜托友人,原指望着对方有着经商的关系,可以优先拿到足够的货量,但任谁也无法保证路途上的货物会不出意外吧,到时货源一断或者不足,制香斋恐怕就只有空耗着净赔的份儿,想想凤兄提着性命走南闯北地缉捕盗匪,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一点银两,万一生意赔了打了水漂,岂不是心痛?” 凤墨垂下眼帘,显得忧心忡忡,“照公子的意思,这生意做不得?” 青长英笑了,“天下间绝无有做不得的生意,得要看怎么做,赚大还是赚小了。” “在下不太明白……” “长英的意思,走正常生意的途径,风险太高,凤兄得三思啊!” “可不走正常生意的途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凤墨苦笑,“算啦,多谢青公子为我兄妹二人陈清利弊,也免得我们考虑不周冒失投入,不管生意能否做成,在下都会记下公子这个人情的!” “凤兄不必客气,长英与凤兄跟小妹相识恨晚,将长英的一些意见坦诚相告也是应该的!” “唉,看来这笔生意是不好做了,没关系,在下就当纯粹是带着小妹来平梁游访了一圈吧,等过两天,在下探望过友人后,可能就会启程离开平梁,青公子,他日有缘我们再见了!要是哪天公子到得京城,一定要知会在下一声,也好让在下也尽尽地主之谊啊!” 青长英眉梢轻轻挑动了一下,“凤兄何必那么着急呢?做不成生意,也可以多玩几日嘛,平梁好山好水好去处多得是,不如就由在下相请,带二位到周边好好游赏一番?” “公子的盛情在下心领了!”凤墨抱拳道,“说实在的,我兄妹二人在外已走了不少地方,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哦,还有。”凤墨似是不放心般,再次道,“生意既然没什么希望,请公子就更不要说出去了,香料买卖固然是正当交易,然由于香料的稀缺,通过各种关系各种渠道私下大量置货,传出去必然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对朋友的声誉和生意多少都会有影响,在下不愿看到朋友因之而受到牵累,何况如今不过是在下口头上随便聊几句而已,为此也令朋友有所困扰那就太冤枉了。” “呵,长英都起了誓,凤兄还信不过长英么?子虚乌有的生意,长英便是说出去人家也只会当长英浑口编瞎话啊,放心,长英没那么无聊!” “唔,在下相信公子一定会信守承诺!”凤墨说着站起身,“如此在下跟小妹就不多扰了,告辞!青公子后会有期!” “诶,等等!”青长英跟着起身,娇啧道:“凤兄好急的xing子,长英与凤兄聊得可还意犹未尽呢!” “呃,在下……” “长英知道凤兄心绪不佳嘛,小妹好本事却没法尽展其才,换了长英是兄长,也会难过,二位要走长英不强留,就问一声,余下两日二位还是住在得悦客栈吗?” “应该……不会换客栈了吧,得悦客栈人不多,地方也还算干净。” “那好。”青长英望了望凤墨,又望了望竺紫琴,随后道,“凤兄与小妹先回吧,等凤兄心情好转,长英再亲自去客栈拜访!” 第七十八章 埋桩设陷 校园港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由人伤己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七十九章 由人伤己 “青公子太客气了!”凤墨无奈地抱了抱拳,转身欲离开。 忽而,凤墨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怀内掏出一方扁长木匣递给青长英,“差点忘了,这个也是小妹亲手制作的,名为濯月香,夜间在安寝之处点了,衣染熏香,经年不失其味,新制不久,凤某尚还未舍得用,就送给公子当作见面礼吧,微薄心意,还望公子笑纳!” “噢?”青长英慌忙双手接过,启匣一看,但见香体如鸽蛋大小,晶白透润,宛如青空皓月,细嗅之香蕴袭鼻,近似月苋草的香气中还掺杂了些别的清香,沉韵浓郁却又雅致悠长,一点都不觉得腻闷,惊叹之余青长英大喜过望连连致谢,“太好了,濯月香古有记载,长英却一直不知制法,未曾想今日竟能得之,二位厚意,叫长英何以为报?” “别这么说,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凤墨仿佛根本没当回事儿般带着竺紫琴离去,蘅永把他们一路送回得悦客栈。 回屋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与青长英打交道,对两人都无不是一种折磨,凤墨瞧着手中的帕子,歉然道,“怎么办,弄脏了,没法还你了,空了让沈榭去给你买打新的吧。” “不必!”竺紫琴想起凤墨在青长英府中那般难受样儿,忍不住笑道,“凭地毛病多也,对香气那么敏感,在雎鸣县制迷香时怎么未见你有不适?” “我只是对某些气味敏感。”凤墨解释道,“何况对付迷香我可以暂时闭住气,然青长英府中香气袅袅满园子都是,我闭得了一时半刻,还能一直闭下去?那还不得活活憋死?” “好了好了。”竺紫琴带着安慰的口吻道,“那你也该先告诉我一声,我若晓得你的毛病自会想办法让你的嗅觉暂时变迟钝,你也就会好受些。” “我也不够了解你啊。”凤墨道,“谁知道你还有这本事,今日多亏了你的帕子,不然真无法继续跟青长英做戏下去了。” “算你运气好,我制香丸的时候,顺便也调和了一点提神醒脑的药汁滴在帕子上,可我们不是次次都有好运,下回你有什么问题别再自己扛着,跟我商量哪怕是想不出法子,也总好过突如其来措手不及啊。” “我错了,差点误事!”凤墨诚意道歉着。 “知道就行,你呀!”竺紫琴虽有不满,却不愿过多责怪,她清楚凤墨是怕计划受影响才瞒着她的,但他却未料到像青长英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附庸风雅弄得四处香气袭人? 其实说到底她也是负有一部分责任的,她擅自定下了用香丸诱使青长英之计,可没告诉凤墨内中缘由,直至昨夜凤墨才听她和盘托出整个计划,那时凤墨想必已不好意思退出,是她迫得他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按计而施。 竺紫琴的一句言而未尽的责怨,倒是显露出少有的柔xing,凤墨顿时心头一暖,如沐热汤,这种感觉很奇妙,不禁有些耳热面臊,莫名地还慌乱无措,一时里竟都忘了本来该想说的事儿。 胡乱把竺紫琴的绢帕揣入怀中,凤墨半天都没抬起头来,他不敢直视竺紫琴,生怕自己单方面的心猿意马让这个太过聪明的姑娘看出来,且会因此再次翻脸冷对他。 竺紫琴瞧着凤墨很是窘迫,误以为他仍是歉疚着,遂转了话题道,“这两日在青长英来找我们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回馨月苑了,就老老实实在得悦客栈住着吧,待会儿我会写一封信让沈榭带给清萝,把该交代的事跟清萝详细交代一下,顺便也让沈榭给我们带回一些行李,你我远道而来,房中没有任何行李岂不是太奇怪了!” “嗯!”凤墨点点头,隔了片刻,闷声又道,“青长英真的肯咬钩吗?” 竺紫琴笑笑,“别被青长英的外表骗了,他固然貌美俊俏,举手投足无不销魂蚀骨媚色惑人,可他并不仅仅是贺兰元荣的男宠,此人自父母双亡后,便一路摸爬滚打忍羞含辱混至今日的荣华富贵,也就是说他骨子里是个心xing坚韧者,且由于经历和环境的影响,精于生意中的暗门暗路,所以养成了不走正道走偏门的习性,最重要的是,他的确精明,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利益所趋,他不能不心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凤墨承认,怕任谁也逃不脱一个利字,不过是利大利小何种利益的权衡罢了,竺紫琴最善于勘透的是人心,最喜欢出击的也是人心中的薄弱点,连他和洛王亦不过因着利益角逐,一步步踏入了竺紫琴的棋局中,甚至他已可以预见,等到看清全局全貌,说不定他早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看来正应了那句老话,无欲则刚,凡存有欲念者无论何种,总有一天终归是会栽在自己的欲念上。 想想最初,他是怪过竺紫琴暗怨过竺紫琴,她利用着自己,兜兜转转迫着他联手协作,呃不,不对,说得好听点叫联手协作,实则她不过需要人手,让自己甘当跑腿听命的,但此时此刻,他恍然想通了,所有的症结都在他自己身上,在他心中所存所坚持的欲念上,他怪不得竺紫琴分毫,既然他无法放弃心中的一线希望,他就得扛住所有的后果,无论将来是甘醴还是苦酿,他都得自承自受,与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思及自身,凤墨本来还暖着的心,又在一点点变凉,他起身踱到窗前,负手长立,久久都没再开口。 不知什么时候,竺紫琴跟着也来到了窗前,她隐约察觉凤墨心绪低落,也隐约能感到是由于自己的某句话所致,便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凤墨的衣袖,“你上次劝我,该做事儿的时候就不要想得太多,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犹豫的资格,不会要我把你的话再还给你吧?” 凤墨摇首,“为了青长英?不会!我想平梁没有什么人或事儿令我犹豫。” 竺紫琴唇角微翘,浅笑道,“平梁没有,玉正山总是有的?” 凤墨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紫琴,为利所驱,人之本xing也,我只是有些感慨好像你我间的关系也是建立于利上,等到有一天我对你来说再无利可图时,会怎样?” 第七十九章 由人伤己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章 香料玄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章 香料玄机 竺紫琴愣了一下,随即道,“世间事哪有那么绝对的?人心本来就是最难琢磨之物,譬如青长英对元荣有情,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看,并不单单是因利所使吧,别多想了,我有那么唯利是图吗?” “相反!”凤墨苦笑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倒希望自己对你还有些利可图,也不愿因利断而形同陌路,甚至是敌对……” 还有半句话他没能说出,半句暗藏在心底让他倍感无力的话——竺紫琴,你图谋的格局太大,无欲无情,此才为至伤! 竺紫琴默默地与凤墨对视了一阵,眼波移转,“早跟你说过,你我不望将来,唯求笃定现在,你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不想了!”凤墨很快地接话道,“时辰还早,我去把沈榭喊上来,你去准备书信好了,另外还需不需要再制几样香品,将方子交给沈榭一并带回去给花荐吧。” “临走之前,我已给花荐留下了四五样香品的单子,并详细说明了制作方法,花荐只要依序都做出来备用就行。” “好!”凤墨转身匆匆离开,仿佛在逃避着什么,竺紫琴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垂下眼帘,竺兴曾告诫过她,伤人之时必也容易伤及自己,她彼时不信,未料踏入平梁之后,这种感触不知为何却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凤墨的回答太快,如同她拒绝正面回应,顾左右而言他一样,他亦不敢深虑一路走下去,他们的那个未知将来。 竺紫琴暗叹着回到自己房中,开始研墨执笔,凤墨为了她一点一滴的转变,她缘何不知?连宁可被利用的话都说得出来,骄傲如他者委实做了太多的让步也做了太多的隐忍,可她能给他什么? 竺紫琴悬笔纸上,久久难以落笔,她想起最初相识的那日,两人不得不搂抱着吊在绝壁老藤之上的窘迫,不禁微微失笑起来,笑着笑着,偏唯余一声更深重的叹息飘落于窗前,随风散开去。 香料贸易青长英的分析已经挑明的很清楚了,受永元朝的制度所限,风险高成本高,还利润极低,原因在永元朝本身不产什么香料,所有外来的香料便愈珍贵贵重,只有达官贵人才享用的起,故通常情况下,专门的制香师也都不会存在于民间,多是进了朝廷匠作坊的御香坊一门中,少余人则流散在各方,偶尔为些达官贵人、名人雅士们提供特殊的香品。 终归来讲,制香业一行要么就是向民间提供驱除蚊虫、摆供祭祀、略有提神醒脑等作用的普通香品,要么制香师就只能进御香坊为朝廷所用,想让制香成为上档次的生意,几乎不太可能,永元朝难有,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否则竺紫琴他们抛出的香饵就毫无意义了。 例外在于平梁是永元朝的例外,平梁王府是朝廷的例外,青长英跟平梁王府又是非常例外的关系。 先皇贺兰瑞尚还在位时,对香品的喜爱远甚于前朝,宫中大小事务,甚至平日的起坐居行,基本离不开各式各类的香品,或焚或浴或进补,连带着各宫里的娘娘们以及臣子们都竞相跟风,因此朝廷的海运香料每年进货量都极大,所进香料除开贺兰瑞及朝廷需用外,贺兰瑞又指派专人将香料按品质级别数量多寡分送给各宫,再按朝廷官吏的品衔高低分赏给他们,自然,贺兰瑞也不会忘了远在平梁的老四贺兰遥。 千里运送至平梁的香料不仅数量充沛,品质和种类也与贺兰瑞自用的不相上下,足见贺兰瑞是有多么宠着他的这个四弟了,直至贺兰瑞在位的最后几年,朝廷跟平梁间生了罅隙有了摩擦,运送到平梁的香料也无稍减,想必在贺兰瑞是自认为,他对四弟可谓算情至意尽有始有终的好兄长了。 然贺兰遥似乎并不太领这份情,他与贺兰瑞不同,是个于起居饮食上没那么讲究的人,更不屑于附庸风雅之事,或者也可以说他随xing惯了,凡事皆依喜好妄为妄行,从未将法度礼仪之类真正放在眼里过,他的心思与精力也多半放在了扩充财富与势力上,以至于王府库房里的香料堆积如山,连年数次封赏给地方官吏都还是逐渐堆放不下了,不得不另辟了一处专门的香料库以存放香料,此香料库就设在上清园内,名为藏香楼。 一面是民间的香料紧张,一面是王府的香料用都用不完,换了谁怕都难免会打王府库存的主意,只不过青长英一向做的都是赌坊生意,平时的需用因着贺兰元荣的关系又都不缺,故不曾在意过香料来源,但经过竺紫琴他们的提示,青长英则必会想到挪用藏香阁的香料来做生意,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体面生意,不动心才叫怪。 头日青长英遣蘅永送竺紫琴他们回客栈,自己则提前下了车,然青长英的下车之处,怎么算离梅元观都尚还有好长一段路程,所以竺紫琴估计他其实是在上清园下的车,上清园内说不定会有捷径直达梅元观,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何贺兰元荣、贺兰元靖他们活动的主要范围都在上清园跟梅元观两处,来来回回乘车毕竟多有不便,两处有捷径有密道,来往行动则自如得多,且又可以不那么招人注意;另外,青长英昨儿是孤身一人,他若走捷径,显见以他的身份是可以随意出入上清园的,随意出入自由往返,他想挪走藏香阁的香料,还不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青长英向贺兰元荣打个招呼就能办成,王府的香料本来都快成存储负担了,平梁王贺兰遥平时又不怎么管此类琐事,贺兰元荣以自己的身份运走香料,如果不是数量太惊人,谁又会过问他?恐王府的管家都不会现库存减少,更不会把贺兰元荣的行径上报给平梁王,因此竺紫琴算来算去,青长英都没有理由不去钻这个巨大的漏洞。 只要青长英咬饵上钩,剩下的就好办了,贺兰棠登位之后,亦不像他父皇那么喜欢香料,半年之内,据竺紫琴所了解,只有一批海船运来了八船香料,而贺兰瑞时期几乎每三个月就会有十二艘香料船等待入港,相比之下贺兰棠进的香料大概仅够朝廷的基本需用,饶是如此贺兰棠还批拨了三分之一的香料专供各大医馆药店使用,且由朝廷指派的官吏负责监管控制,以保证民间的药用需求,杜绝用朝廷的香料来做黑市交易。 第八十章 香料玄机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再约梅元观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一章 再约梅元观 新政之下,朝廷自身的香料用量就压减了不少,哪里还有剩余赏赐官吏,因此半年中贺兰棠没有再给平梁送来香料也是正常,平梁王虽并不以为意,可大环境同时对官吏们的需求产生了影响,长此以往,他们再需要用香料时,也不得不自行购买从陆路进来的料品,而此时若出现大量上等香料,无疑明里暗里,都绝不会缺少买主和中间商。 买卖交易暂且不提,竺紫琴选择从香料下手的关键点还在于贺兰棠的禁令,朝廷明令禁止使用朝廷的香料黑市交易,王府的香料固然属于从前封赏下来的,却依然相当于朝廷的内部物品,有人违抗禁令,公然拿存备的朝廷之物大肆买卖交易,可以想见贺兰棠若得知,脸色会有多难看,面子会有多难堪,便是碍于平梁王的功绩不加重责,也不会放任他不予追究,牵连下去,这杯香料酒算是竺紫琴初敬贺兰元荣,够他好生喝一壶的了。 不久沈榭前来敲门,竺紫琴便把写好的信交给他,又叮嘱了两句才让沈榭早去早回。 到了晌午时,沈榭返归客栈,且带了花荐一起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竺紫琴问,按理花荐应该留在馨月苑把香品赶制出来,而不会擅自到客栈。 “缨络鸟!”花荐向凤墨禀道,“缨络鸟捎来口信,问爷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还有问姑娘身子可安好,腿伤应该已痊愈了吧。” 凤墨和竺紫琴闻言,均是沉下脸来,沈椴虽每日饲喂缨络鸟且与竺紫琴又十分相合,然没有勾玉展的授意,断不会主动送出缨络鸟询问他们在平梁的境况。 花荐又道,“小的不知该如何回话,特来请示爷跟姑娘,要怎么说呢?” 凤墨抢先一步答道,“你就说一切顺利,姑娘也挺好的,让他们勿念!” 凤墨心下很是有点气闷,勾玉展分明是想探知竺紫琴有没有中毒的迹象,故而“让他们勿念”几个字,他说得尤其重,意思就是让勾玉展别管他们的事儿了。 可竺紫琴却拦住了他,“不,花荐你就说紫琴多谢勾先生的好意,他提供的消息对我们很有助益,现在的进展尚还顺利。” 凤墨回脸看向竺紫琴,顿时明白过来竺紫琴使的是缓兵之计,竺紫琴若是看过了信则必然会中毒,那样勾玉展也可放下心来,暂时不会再有新的动作。 “就照姑娘的话回吧!”凤墨点头予以认可。 花荐领命离去,竺紫琴扫视了凤墨与沈榭一眼,笑道,“你们的脸色干嘛这么难看,小事儿一桩罢了,也是我暂无功夫陪先生玩,不然我或许会劳先生亲自下山呢。” “千万别!”凤墨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对付平梁王就够麻烦的了,千万别再另招些麻烦来,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我还怕自己分身乏术呢。” “那你就三思了再说啊,刚才的话分明……” “说急了,真的欠考虑!”凤墨赔笑道,“我同先生一向直话直说,未曾多想,下次一定三思。” 言已至此,竺紫琴不好过多苛责,遂让沈榭将带回的行李各自分开,移了一部分到自己房里,下午两人则在城中四处转了转,至晚膳前才回到客栈。 客栈内,青长英早已恭候多时,见两人出现,笑着起身相迎。 凤墨很是诧异,他们尽管料到青长英会再来找,却未想青长英这么快就来了。 “青公子……”凤墨停住身形,礼节xing地拱手敬了敬,疑问之色溢于言表。 “凤兄,咱们又见面了,二位去了哪里,还未用膳么?”青长英柔声欺近,一股香气逼得凤墨不禁退了两步。 “出门有点事儿,公子这是……?” “长英听闻凤兄前儿去过梅元观?可恨观主不识凤兄英名,对凤兄怠慢疏忽,偏长英和那观主还有些交情,知道此事后说了他一顿,他便央长英郑重相邀,请凤兄屈尊降贵再度光临梅元观,给他一个赔礼谢罪的机会吧。” 凤墨眼珠一转,“公子误会了,在下的确去过梅元观,是朋友介绍平梁时提起,如至平梁府不可不见识梅元观,否则会为此生之憾,在下实在太过好奇,便慕名前往,玩了一晚上,然观主非但没有公子的怠慢疏忽一说,反而还对在下小以款待呢,在下感慨观主的盛情好客,自觉都不好意思再去,原因公子想必也能够理解,就凭在下那点朝廷赏金,在梅元观岂不是囊中羞涩让人贻笑大方吗?” “呵呵,凤兄太实在了,原来凤兄是由于手头不够宽裕才未再去,那观主还误会是他款待不周呢,凤兄手紧为何不跟长英说啊,其实就凭凤兄送给长英的那盒香,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长英拿出些银两给凤兄玩两把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不,不用了!”凤墨淡淡笑道,“在下本没有这些嗜好,玩不玩的都一样,何况在下身为赏金猎人,频繁出入不恰当的场合,传出去亦不太好听不是吗?” “诶,凤兄别这么说。”青长英上前,一把搭住了凤墨的手腕,“要是寻常的赌坊长英还不好意思腆着脸相请凤兄呢,梅元观可非同一般,玩两把不过是多添种乐子,不喜欢下注的还更有别的趣项供人游玩赏悦,保证绝不会让凤兄乘兴而去败兴而返。” “公子与观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青长英的贴近让凤墨顿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碍于情面又不好立即甩开青长英的手,便顺势做了为难之色,婉言谢绝道,“不过在下答应小妹,晚点陪她去城中喝茶,你瞧我们都快走了,当兄长的应诺下的事儿再食言不太好吧,观主那边就请公子代为表示歉意和谢意了!” “喝茶?那不正好吗?”青长英笑意柔柔道,“咱们一起,带上小妹去梅元观喝去,让观主做东,好酒好茶,梅元观应有尽有,最妙的是,咱们还可以到湖上边赏着湖光水色,边吃酒品茶呢!” “带上小妹?”凤墨在惊异中又退了一步,随手摆脱开青长英,“不合适吧,梅元观那种地方,岂是女子方便去的,公子不要说笑了!” “相信长英啊凤兄!”青长英边叹边笑着,“凤兄去了就知道个中趣妙了,小妹是制香高手,想必也是风雅清淡之人,长英岂有不懂分寸的?若二位到得梅元观有半点不适或嫌厌,长英一定立马就送二位离开,且另在城中包下最好的茶楼给二位赔礼,二位瞧这样行吗?” 第八十一章 再约梅元观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贴心相助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二章 贴心相助 “哥,人家青公子也是一番美意。”竺紫琴突然开了口,并极其自然地双手一揽,吊住了凤墨的胳膊,身子同时微微倚了上去。 原来,她瞧出了凤墨的不自然,担心凤墨一再驳青长英的面子会将事情闹僵,只好先行和凤墨黏在一块儿,这样青长英就会由于嫌厌她而不得不与凤墨保持距离了。 胳膊一经被竺紫琴挽住,凤墨紧绷着的别扭的心当即松弛下来,他略略偏头,以极低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问道,“你呢,真的没关系吗?” 竺紫琴温婉地甜甜笑开,“哥喜欢就行,我听哥的。” “鬼丫头!”凤墨伸指,在竺紫琴的额头上点了一点,“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去,先说好,梅元观是男人的天下,你得老老实实跟在哥身边,不许乱跑,听见了吗?惹出麻烦来,哥就再也不带你出门了!” “知道了,哥!”两人一唱一和,配得天衣无缝,在外人眼里,无有不当他们是真正的亲兄妹的。 “太好了!”青长英见两兄妹拉拉扯扯,果然不再欺近凤墨,但他仍是挤出娇笑道,“小妹聪明伶俐、兰心蕙质,又懂事、识大体,有妹若此,凤兄你可羡煞长英了!” “噢,承蒙公子谬赞!”凤墨对青长英道,“我们的马车停在客栈后院,青公子你先请行吧,我们随后跟上。” “不用,长英的车乘足够宽敞,咱们一并去一并回,彼此说说话不也方便么?” “呵,好,有劳青公子!”竺紫琴陪在身畔,让凤墨是既踏实又暗自愉悦,仿佛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无畏无惧,便是即刻上刀山下火海他亦能从容不迫,因此他没有再对青长英的安排提出异议。 三人入座车内,凤墨自是跟竺紫琴挤在一侧,两边座位间的桌案上今日换成了两盏五层累叠式的琉璃果盘和琉璃点心盘,每一层皆为大丽花形,盛满了玲珑各色的水果与糕点,煞是好看,引人垂涎欲滴。 “怕路上无聊,长英自备了些府中的时令鲜果跟点心,二位反正还未用膳,不如随意用几样先垫垫?”青长英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道,“也请尝尝长英府上厨子的手艺如何?” “好精致!”凤墨叹着,自取了一块荔汁玻璃糕,“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凤兄随意!”青长英掩唇巧笑。 填糕入口,软糯清润,荔枝的香味浓郁,甜而不腻,凤墨连连点头,“不错,贵府的厨子果然好手艺。” 随即又对竺紫琴道,“你也尝尝?” 还未待竺紫琴应话,凤墨已另取了一块荔汁玻璃糕,一手撩开竺紫琴的银纱一角,一手将糕喂入了竺紫琴的嘴里。 竺紫琴含着荔糕,不得已伸手自行拈起面纱,且应景般地冲凤墨笑了笑,心头却是十分吃惊,凤墨的举动很是有些得寸进尺,借机与她亲近之嫌,这家伙,难道是顺杆爬的猴子么,竺紫琴暗暗诅咒道:早晓得刚才就不该出手帮他,让他被青长英缠着有苦难言去! 青长英瞧着二人,眉宇间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小妹为何每次都戴着面纱,长英至今都还未曾一睹小妹的芳容呢。” “她还没出阁嘛!”凤墨替竺紫琴答道,“未出阁的姑娘家满世界乱跑,总归多有不便,是我嘱她出门就戴上面纱的,也免遇上登徒浪子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兄妹二人还真是特别。”青长英悄声叹道,“长英一直都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活在世上挺好的,无牵无挂,可见了你们,长英忽然倒感到寂寞了,若是长英的大姐还在世,能像凤兄对小妹那般呵护眷顾长英该多好!” “怎么,青公子还有位大姐?” “嗯。”青长英眼眸转黯,“她长长英十岁,长英的娘过世的早,大姐一直都像娘一样照顾着长英,直到长英八岁那年,听爹说她是跟一个男人跑了,从此再没回来过,也再没人见过她,算算至今也有十年了吧,长英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样儿,都记不清了。” “是吗?”凤墨好奇道,“十年都没有消息?你托人到平梁以外的地方打听过了吗?” 青长英缓缓摇首,“天下那么大,长英到哪儿打听去,反正长英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偶尔想起,会觉得大姐只是长英幼年时的一个梦,梦醒啦,梦中的人便不真实了。” “敢问青公子的大姐叫什么名字?在下经常走南闯北,说不定能帮你打听到一些消息呢?” “长英的大姐叫长绣,凤兄不必费心了!”青长英唇边重新泛出笑容道,“长英也就是随口感概一下,凤兄千万别挂怀,以大姐的年纪若是在世,想来早已嫁人从了夫姓,膝下定也儿女成双了,哪里还会记得远在平梁的家人。” “十年未归,确实有点奇怪,依公子所言,她应不会是个毫无责任心的人呐。” “人总是会变,就像长英自己也……”笑容里带起了一丝苦涩,青长英又赶紧挥了挥衣袖,仿佛在赶走晦气般,“算了,长英就不扫凤兄的兴致了,人生在世,还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好。” 竺紫琴眉头轻蹙,默默地打量着青长英,却到了都没再吭声。 入了梅元观,还未下车,就见许瀚星已远远奔来恭迎,第一眼见许瀚星,竺紫琴的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此人面相极为中庸平常,就是那种掉进人堆里你绝对不容易再把他找出来的类型,除了他的那双眼眸隐藏着狡诈与圆滑,否则实难想象青长英怎么会用这种人。 简短地寒暄过后,青长英让许瀚星去备些酒菜,为凤墨跟竺紫琴洗尘,又嘱许瀚星把酒菜端到湖船上去,待会儿他们要游湖赏乐。 听到梅元观也有游船,竺紫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梅元观和上清园果然是相连相通的。 许瀚星离开去做准备,青长英就引着凤墨他们前往观赏他最为得意的五彩麒麟琉璃转子盘,殊不知他这副反客为主的姿态,早就将他的真实身份显露无疑。 凤墨头次来,由于梅元观的房间诸多,后又被许瀚星带至内阁,他还真没来得及见识那巨大的赌盘,今日恰管道疏通,转子盘运转如常,于是青长英自然首先就想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第八十二章 贴心相助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盘局示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三章 盘局示命 推开屋门,安置琉璃大盘的房间中只有一个赌坊的伙计,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刚刚处理好的赌盘得试用一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才能正式迎客,赌坊的伙计恭敬地向青长英他们施过礼后,便退至一边随时候命。 本来如竺紫琴、凤墨,也算见多识广,冷静淡然的人,可他们还是为琉璃盘的巨大以及华美精湛的工艺给惊呆住了,听着青长英的介绍,竺紫琴绕着琉璃盘慢慢地走着,似像在静心欣赏,且已无言辞表述由衷的赞叹。 然只有凤墨抬眸望到竺紫琴的表情时,才料定竺紫琴一定又在琢磨些别的什么,十五岁的丫头永远那么冷静,从不真正为些目眩神迷的表面现象所动,他钦佩,更加为她处世不变的沉静气质所吸引。 “凤兄,要不要试两把手气?”青长英笑吟吟地注视着凤墨,至少凤墨与竺紫琴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惊叹,还是让他颇为得意和自豪的。 不过自从凤墨与竺紫琴拉拉扯扯,连番小动作后,青长英就很自觉地与凤墨保持距离了,连神色表情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含娇带嗲得那么厉害。 “在下……”凤墨摸了一下衣襟,不好意思道,“刚刚走得匆忙,在下好像没能带足银票。” “放心,凤兄,今儿观主做东,无论凤兄玩什么都不需花银子的,输了观主承担,赢了归凤兄!” 凤墨笑,“那可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岂敢当?”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随意博个运气吧,凤兄,请选一色琉璃珠下注好了。”青长英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即来到了机关按钮前。 凤墨略一沉吟,抬手在左侧的麒麟头上敲了敲,“就选它吧。” “紫色?”青长英颔首,“好,紫气东来,大富大贵,愿凤兄心想事成!” 伙计按动机钮,叮铛作响中只见各色琉璃珠先后滑落,在旋转的琉璃盘上绕动不止,而盘中心则水花四溅,莲花盏晶莹夺目地顺着与大盘转势相反方向的水流游移着,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皆紧紧追随紫色的那枚琉璃珠,不知它究竟会落向何处。 接着先是一颗蜜黄色的琉璃珠滚入了莲花盏,最后紫色的也终于稳稳地落进同一莲花盏里,伙计用专门的长柄漏勺舀起琉璃珠递给了青长英。 青长英捻两珠在手,仿佛若有所思。 凤墨道,“借公子吉言,看来今日在下的运气还挺不错的。” 青长英柔柔一笑,“凤兄知道吗,此大盘虽是用来博运气的,但神奇的是,它亦能暗示冥冥中的命运。” “哦?还能算命?”凤墨不以为然笑道,“不会吧,那请教公子,在下这紫珠重叠落于先落了一枚黄珠的琉璃盏中,又是何解?” “黄乃帝王之象征,这一局黄珠最先落盏,按常解是有帝星入位,紫往往代表极富极贵者,追随黄珠而坠,说明凤兄将可能遇到真命天子,辅其左右啊!” “哈哈。”凤墨长笑道,“公子的解局快把在下吓死了,这屋里总共就四个人,莫非公子你是真命天子?” “非也非也!”青长英连连摇手道,“长英只说按一般的局相来解,此话博大家一哂罢了,切不可信以为真,更不可乱言啊凤兄,传出去你我都要有杀头风险的!” “但长英相信。”青长英话锋一转道,“凤兄的将来必定前程远大,不予今日同啊。” “多谢公子吉言相赠!要是在下真有荣华富贵的一天,定返平梁重重酬谢公子今时的鼓励,可惜在下闲散惯了,怕会令公子失望呐!” 青长英笑而不语,将两枚珠子各还其位,又问竺紫琴道,“小妹呢?好容易出来玩一趟,不来试试吗,赌运气赌前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诶公子,紫琴一介女孩儿,需要什么前程和运气啊!”凤墨阻止道,青长英故弄玄虚,他可不愿竺紫琴受到影响。 竺紫琴问,“我也可以试吗?要选什么颜色好呢?” “随姑娘的心意就行,输赢仍是照凤兄一样算。” 竺紫琴深吸一口气,“你们刚才说黄色有帝王之象,那就黄色吧。” 凤墨讶然,“紫琴你……” “小妹好气魄,”青长英眼眸中头一次对竺紫琴有了几分欣赏之色,“小妹是不信琉璃大盘的命局,要破局给我们瞧呢!” “第二场,押黄注,开局!”随着青长英的扬声吩咐,各色琉璃珠又一次开始了轮盘上的旋转,“铛、铛”两声,一前一后,坠入同一莲花盏的两珠显示赌局胜负已分输赢已定,然众人却全都愣住,神色各异。 “瞧见了么,哥,我才是真命天子,你这辈子都得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左右了!”竺紫琴嬉笑着调侃道,她的随意和轻松顿时让愣怔当场的凤墨与青长英都回过神来。 当然,她怎么可能是帝王,黄紫两珠又落在同一莲花盏上,不过是巧合罢了,凤墨与青长英皆如此暗想着,为神奇的巧合作了开解。 “你是在咒自己嫁不出去吗?”凤墨故作无奈,对着青长英长吁短叹,“公子呀,你若是也有一个摊在手里嫁不出去的妹妹,你就一点也不会羡慕在下了。” 青长英抬眼,似笑非笑,“二位好彩头,下了两注两注皆赢,按剩余六珠尽皆流局算,每一注庄家都得赔凤兄跟小妹六倍的注金,呵,许观主今儿是要破费一笔了。” “别!”凤墨摇首道,“我们随意玩的当不得真!待会儿公子可千万别提输赢之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许瀚星的声音,“青爷、凤公子、凤姑娘,湖船已经准备停当,三位可以移步船上去坐坐了!” “好。”青长英道,“凤兄、小妹,二位请吧!” 凤墨和竺紫琴出了房间,青长英留在最后,负责盘局的伙计忍不住凑近青长英压低声音道,“爷,今儿的盘好生诡异!” 青长英摆了摆手,示意伙计别再说下去,随后他又看了一眼琉璃大盘,方才跟出门外。 第八十三章 盘局示命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言归正题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四章 言归正题 的确,他是很迷信,开赌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迷信的,迷信运气迷信风水迷信吉利与否等等之类,青长英带凤墨他们来看琉璃大盘,除了炫耀的因素之外,其实还想窥测自己将要迈出的一步运势如何,他不懂什么朝政,却亦知道把手伸向王府的私库,多少都还是要担点风险的,元荣再肯罩着他,毕竟元荣的头上还有个老爹,而那位老爹却不怎么喜他青长英。 然凤墨与竺紫琴的两局示象反倒让他疑惑了,有一种传言,通常某个人的第一手赌局,会昭示这个人将来的命运,此后无论输赢都注定会走向命定的结局,青长英相信这一种流传在赌坊间的说法,他的第一手局就是差一点通杀,只差一点点。 所以青长英觉得他今日的荣华富贵恃宠而骄,理所当然是上天早注定,是上天为他铺就好了的直上青云之途,他只要顺命而活下去就行了。 一个人深信不疑的东西突然有一日出现了异象,意味着什么?是提醒是示警?还是暗示他这两人非同一般,是他的机缘?青长英百思不得其解。 黄色乃帝王之象征,紫色喻之大富大贵,这两句虽是青长英信口胡诌,可两枚琉璃珠连续两次都以赢家的势头落于同一花盏内,琉璃大盘运转了一年多,开了数千场次的赌局,还是头一遭出现如此惊人的巧合,即便竺紫琴再轻松戏语,也不可能完全消除青长英心底的疑惑,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 不管什么来头,有一点青长英几乎十分笃定,两人的运势极强,如有鬼辅神助。 湖船泊于岸边,水榭之侧,水榭亭台内则有四五名伶人拨弄丝竹,曲乐悠扬婉转,不缓不急,在湖面上飘出很远,湖船与水榭除各装缀的典雅华贵外,还悬满了精致的花灯,映亮了周遭的一树一木一山一石。 灯火下,湖船上,满桌子的酒菜色香味俱全,竺紫琴他们依序围桌而坐,但许瀚星只是侧立在旁,未敢入座。 “许观主,好盛情的款待,在下先谢过了!”凤墨主动与许瀚星搭着话。 “哪里哪里,区区薄酒小菜,还望诸位不要嫌弃鄙观寒酸!”许瀚星拱手道,“诸位慢用,有什么事儿吩咐船头船尾的伙计就成,在下还得照顾着观里的生意,就请诸位恕在下不能多陪了,望诸位尽兴,尽兴啊!” “诶,观主别急着走啊!”见许瀚星匆忙想开溜,凤墨故意唤住了他,“观主邀在下前来,美酒佳肴相待,怎么能就把我们撇下不管了呢,来来,一起喝几杯,最起码大家一起说说话儿,观主再去照顾生意也不迟嘛。” “这……”许瀚星拿眼看向青长英。 “凤兄说的是,你这个观主既然做了东,怎能不敬大家几杯酒就走呢!”青长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快坐下吧,观里的生意不是自有伙计们照看着吗,你还有甚可担心的?” “那好。”许瀚星得了令,忙在凤墨另一边坐了,又替诸人和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举杯道,“凤公子,在下有眼无珠,不识凤公子英名,怠慢之处还请凤公子千万见谅,在下已吩咐下去,以后梅元观将随时为凤公子开放,凤公子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且再无需付入观费用。” “观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凤墨笑笑,“不过在下大概再待两日就会走,所以就不劳观主再为在下费心了,至于……” 凤墨顿了顿,以说笑的口气继续道,“在下觉得观主不识凤某的大名是好事儿,因为识得凤某的人,与凤某之间怕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交情。” “呵,凤公子真会讲玩笑话!”许瀚星忙道,“无论如何,在下敬凤公子,还有凤姑娘,你们能光临,鄙观真是蓬荜生辉!” 凤墨含笑不再多言,受下了许瀚星这一杯敬酒。 如此数杯过后,许瀚星再度告辞,他的神情与举动,哪怕是敬酒之时,都仿佛在刻意与凤墨保持着距离,这一回凤墨没有强留着他。 许瀚星一下船,青长英便吩咐船头的伙计将船开离岸边,水波荡漾涟漪层层中,湖船直往湖面的中心区域划去。 “二位有所不知。”青长英边啜着美酿边介绍道,“上清湖是平梁界内最大的内湖,纯粹人工而围,据说最初是由于平梁大旱,三月都未曾降雨,致饿死渴死和瘟疫而死的人无数,待灾情过后,当地官员遂痛下决心开渠筑湖,这样就再也不怕大旱之年了,于是此后历经数十年,每一位执政平梁的官员都会抽取部分税金用于上清湖的扩修清淤固堤整葺,才有了今日的上清湖,别看它周边没什么湖光山色,然沿湖的每一处亭台楼阁绿草花木,可都是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所成,二位且莫小觑了咱们这城中之湖啊。” “唔,在下也曾略有听闻,王爷在平梁的这些年,上清湖是越景色秀丽了。”凤墨随口应道,又问,“咱们的船是去哪儿?” “上清园,凤兄可曾游赏过?”青长英倒是直言不讳。 凤墨苦笑,“在下哪有资格,不是王府专有的园林吗,咱们冒冒失失闯进去会不会……” “我们就沿湖观赏一番好了,闲人不得入园子,没说不准闲人湖上泛舟,远观眺望啊。”青长英轻轻笑道。 “原来如此,在下不知此中玄妙,让公子笑话了。” “凤兄初来乍到,不懂玄妙很正常,长英干嘛要笑话凤兄?”青长英瞥及他们已离岸很远,四周都是静静的湖水,连水榭上的丝竹声也听得似有似无,如烟缕飘渺,遂换了一副正色道,“凤兄,你早上说的香料一事,长英仔细替凤兄考虑过,虽大量进购香料不太现实,但若长英能为凤兄找到并提供部分香料,凤兄可还愿重新考虑继续做制香这门生意?” “你?”凤墨用惊讶的眼神打量青长英,随后笑道,“公子莫跟在下开玩笑了,香料不靠进购,谁家又余那么多的香料呢。” 第八十四章 言归正题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深夜死尸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五章 深夜死尸 青长英笑着没有立刻反驳凤墨,却朝船尾的伙计打了个手势,伙计立刻从后舱的柜子内,搬出来一只大小三尺见方的木箱,放到了酒桌旁边的茶案上。 青长英道,“凤兄、小妹,你们先瞧瞧长英找来的货色品相如何?” 凤墨与竺紫琴相互对视一眼,起身离座来到茶案边,那伙计打开木箱,只见箱内又分成数小格,分别装满了沉香、檀香、麝香、冰片、松香等,移开最上层,下面还有两层,俱是满满的各色香料。 竺紫琴一一仔细看过,再取了些凑近鼻尖详加甄别,最后满意地颔首道,“公子找来的料,可全都算是上上之品呀!” “这么说长英的香料足可保证小妹制出来的香品也是上上乘的了?”青长英莫不得意地摇头晃脑,“这些香料都是长英一位老友多年的珍藏,长英好说好歹,他才同意提供出来的呢,他还说了,香料落在小妹这样的制香高手手中,非但不算暴殄天物,还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 “呃……公子的意思……?总不可能白用人家珍藏的香料吧?”竺紫琴懒得听青长英啰嗦,开门见山地问道。 “香料那么贵重,自是不可能白用。”青长英招手道,“二位先坐,咱们边吃边聊,不急。” 湖船渐渐靠近上清园,昏夜的暮色中上清园一片灯火灿烂华光绮丽,即使仅见到些护卫巡逻的身影,仍让人恍然以为那是繁华热闹,矗立于湖上的一座美不胜收的不夜城,并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相比上清园座座华宇,秀丽中隐蕴气势,沉稳里带着轻灵,悠悠水韵穿廊绕园,平梁府的繁华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竺紫琴默然无声近距离地欣赏过园景后,指着其中最高的一处楼阁问道,“青公子,那楼是用来赏揽上清湖全景的吗,要是能有机会上去俯瞰一番该多好。” “痴人说梦呢吧你!”未待青长英答话,凤墨率先抢白了竺紫琴一句道,“只有王府和王府的客人才能进去,你当自己是谁啊。” 青长英却道,“凤兄可别这么说小妹,只要你们愿意在平梁呆下去,总有机会能进去看看的,怎么样,长英刚才的建议,你们觉得可合适?” “青公子容紫琴和大哥考虑考虑吧,反正走之前定给公子您回个话儿行吗?”竺紫琴暗暗拉了凤墨袖子一把,“紫琴和大哥在做生意方面都是一窍不通,加之公子的建议又很突然,我们得仔细商量一下才是啊。” “应该的,应该的!”青长英连连附和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此中利弊长英都跟二位言明了,长英是真心希望能与二位达成合作,否则长英也不会在听了二位的难处后,到处帮二位打听消息,且分出来的收益长英实在捞不到半点好处,不过是补偿长英老友的香料钱罢了。” “公子急人所难,在下跟小妹都明白的!”凤墨清楚竺紫琴的暗示是要他拖延青长英,当即也很果决道,“可生意嘛,诚如公子先前所言,不用那么着急,凡事想得周到妥当些,大家都不会吃亏,不是吗?” 青长英讪讪笑道,“正是,那长英就恭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出乎竺紫琴他们的意料,青长英的贪婪比他们想象的还甚,青长英提出的条件几乎与梅元观相似,竺紫琴只能是名义上的掌柜,制香斋一旦开设后,所有的香料、账目全都要经青长英之手,且全部收益,竺紫琴只占三成,说白了,制香斋将会是他青长英的,生意也是他的,竺紫琴充其量不过是个制香斋里的制香师罢了。 竺紫琴当然本没准备真和青长英一起做什么生意,但做戏总要做足才能让人深信不疑,青长英的苛刻条件,换了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不会一口应承,都会犹豫,此才是竺紫琴故意拖延顾左右而言他的根结。 夜入深宵,青长英才送竺紫琴他们回了客栈,一至客栈,即见沈榭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进到房中,沈榭道出了原委,原来竺紫琴一直让清萝与花荐密切注意蔻郡主、龚明兴以及平梁王府的动静,今日下午,竺紫琴他们出门后,蔻郡主跟龚明兴一同被请去了平梁王府,清萝直守到亥时过都未见二人出府,估计二人今夜会歇宿在平梁王府她才离开。 沈榭问,“还要不要继续盯着平梁王府?小的今儿休息够了,可以去盯一宵。” 竺紫琴略一沉吟,“寅时再去,无论他们从府中搬出了什么东西,你跟着就是,等到地方,所有人走后,你再去查看,看到什么如实来报便是。” 沈榭和凤墨均是诧异,“什么东西?” “记住最迟寅时初刻到王府后门外候着,别误了时辰,也别去前门!”竺紫琴淡淡吩咐了一句,显得有些倦累。 凤墨还欲再问,已见竺紫琴转身离开,准备回她自己的屋,“我想休息了,有消息再说吧。”她头也不回,拉开房门。 是夜,寅时刚过,竺紫琴就被一阵细微的敲门声惊醒,披上衣袍开门一看,沈榭脸色煞白地立在屋外,“看见了么?”竺紫琴问道。 沈榭点点头,眸中尚有惊魂未定的恐骇。 竺紫琴叹息一声,“把你家爷叫过来吧。” 沈榭一开始是半信半疑,不大相信竺紫琴所言的,他按时赶至王府后门,不过是因为竺紫琴既然吩咐了,他不得不依命行事,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不到,却见王府紧闭的后门开了一隙,随后有两个武夫抬着一样黑沉沉的物体出了王府,两人在门口站了小片刻,便来了一辆简陋的篷车,车驾处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显得诡异而古怪。 两个武夫把抬的东西扔上篷车后,也跟着一起上了车,篷车无声无息地驶离王府,很快出了平梁城,直往荒郊地带行去,沈榭一路紧紧奔随,终于篷车在一处土丘前停驻,三人下车,赶车那人提着灯笼,照见两名武夫从篷车上拖下东西,移至土丘背后,跟着又从篷车内拿出锹铲等物,在土丘背后挖掘起来。 好一阵忙碌,三人交替着提灯笼、挖掘,最后终于一切结束,三人重新上车,重新悄无声息地离去,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交谈过一句。 待他们走远,沈榭转至土丘背后,瞧见一堆新土,心中便隐隐地明白了什么,刨开面上并不深的浮土,出现了半截草席,撩开草席一角,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呈现出来,双目圆瞪地死死盯着他。 第八十五章 深夜死尸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心狠手辣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六章 心狠手辣 “死者是谁?”凤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追问对方身份,但他忘了沈榭摸黑看到的,很难细辨。 “反正不是蔻郡主。”沈榭答道,“我肯定。” “是王妃身边的丫头,还是负责王妃梳妆的近身丫头。”竺紫琴淡淡道。 凤墨牙根咬了一下,“你早就猜到了会祸及婢女?你想没想过她根本就是无辜枉死?” 竺紫琴半天没说话,最后道,“你是怪我?” “要不是你不计后果,她或许根本不会死,你,是间接凶手,你,杀了她!”凤墨一字一顿。 竺紫琴缓缓颔首,“对,我间接害了她,可我对平梁王没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料定王爷追查金簪的来历一定会把王妃身边的婢女责问个遍,然就因为她接了蔻郡主的礼,帮蔻郡主做了一下手脚,即招致杀身之祸,换了你就能笃定到这个结果吗?” “你让沈榭去王府后门等着!” “相处这么久,你不懂我总是会做最坏打算吗?” 沈榭错愕地看着他的主子与竺紫琴压低声音激烈地争执着,忙劝道,“爷,姑娘,你们都别争了,要小的说,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该算在平梁王身上才是,姑娘做的没错,王妃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让她吃点教训怎么了?这教训还太小了,让人觉得有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样子。” 凤墨与竺紫琴听了,皆沉默下来,彼此别扭着身子,谁也不去看对方,亦不愿再开口。 隔了好一阵,凤墨忍不住了,道,“永元朝有法度,禁止私法处死奴婢,错手打死的除外,那也要交衙门备案,付纳一大笔的抚恤,王爷身为一方之主,居然带头蔑视法度,草菅人命,避人耳目草草掩埋,此事若宣扬出去,不知朝廷会不会派人来平梁查问王爷?” “不会!”竺紫琴断然道,“区区奴婢的性命算的了什么,朝廷绝不会为了这么一桩小小的命案就来找平梁王爷的麻烦。” “所以就这么算了?还是你能有更好的办法扳回一局,为受你所累的人讨还个公道?” “公道算个什么东西!”竺紫琴冷冷地啐道,“人都死了死不复生,有能大得过人命的公道吗?” 她的眼底冰冷,且带着凤墨好久都未曾见到的锋利与不屑,竺紫琴停顿须臾,冰刀似的目光扫过凤墨,“但对手既然心狠手辣,我也就绝对不会再跟他客气!” 凤墨内心暗叹,还用说吗,事已至此,搞不好他们都得命丧平梁,故余下的争斗必然只能你死我活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凤墨问道,“婢女的死说不定是王爷杀鸡骇猴,蔻郡主受此惊吓,不一定能顶住不说簪子的真实来源,到时,王爷就会派出人手满城搜索我们!” “搜索出我们并不可怕,真要正面交锋我自会有一套说辞,平梁王爷无凭无据,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不过……”竺紫琴站起身,“是该去周府打个招呼的时候了。” 平梁王府,贺兰晶晶度过了她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夜,云玉在她眼前被杖毙时,血肉模糊的惨状一直在她眼前晃动,还有一想起云玉临咽气前,抓住她的裙幅一角,哀哀求她救命的可怕景象,贺兰晶晶就吓得浑身抖。 云玉未经多少bi讯其实已如实吐露了是受贺兰晶晶所托,才在王妃寿诞之日用了贺兰晶晶孝敬给王妃的首饰,然两相对质,贺兰晶晶自然是抵死不认,她的生母姚氏也在帮她说话,说贺兰晶晶的贺礼是与她的一并送往王妃处,并没有单独送至王妃屋里,不信王爷可以依据礼单查实。 姚氏知道所谓礼单,根本不会有,因为王妃一向都看不起她们灵露别院这边,加之她每年送给王妃的寿礼不过是一些养身的补品,王妃根本没放在眼里,往往吩咐手下人收下了事,随后就不知扔在何处去了,年复一年,那些手下哪里还会详加记录? 本以为抵死不认,贺兰晶晶就会没事儿,至少姚氏跟贺兰晶晶都不曾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ing,于是平梁王也未过分相bi,只命人将云玉拖出去乱棍杖毙,理由是不安本分,惑乱王府及平梁王妃,并命贺兰晶晶必须在旁观看,直到云玉咽气为止,贺兰晶晶心惊肉跳地目睹每一棍的血肉横飞,听着棍棒下的惨呼,像是每一棍都打在她自己身上。 接着看完刑罚的贺兰晶晶又被带至平梁王面前,此时的她已近崩溃,连站都站不稳,可她刚欲向父王坦承一切时,平梁王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晕头晕脑的贺兰晶晶被关进王府专门责罚下人的黑屋,一关就是一整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贺兰晶晶不知道她的夫君郡马爷龚明兴实在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龚明兴尽管很快推脱了干系,证明与此事无关,但因为被王爷叱责是无力管束妻子的废物,且有挑唆妻子无事生非之嫌,也被软禁起来,整个晚上都放佛被人遗忘般,连个送饭送水的人都没有,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的龚明兴,饥肠辘辘口焦舌燥,除了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用睡觉来忍熬时间,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日将近中午,贺兰晶晶被放出来,和头日入府时的光彩照人判若两者,整个人都像脱了形,蓬头垢面脸色惨白似厉鬼不说,还双目呆滞痴痴愣愣。 平梁王贺兰遥平静地听完贺兰晶晶讲述了前后始末,冷冷地叫人把她扶下去梳洗,待众人都退下去后,他再次端详着手中的金簪,金簪依旧泛着华贵精致的光泽,却怎么看都不复从前的美丽。 那对男女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手上怎么会有金簪的仿制品,贺兰晶晶从别人那里抢得物件,不能证明那对男女就是别有用心,可整个过程,有太多的巧合,精明的贺兰遥一眼便看出贺兰晶晶是一头钻进了别人下的套而不自知。 整个局行云流水顺理成章,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与口实,甚至就算找上门去,对方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或者反过来坐实了贺兰晶晶手段卑劣行径令人不齿,能布此局者,在贺兰遥看来,非江湖老手莫属,偏从贺兰晶晶口中描述,这对男女的年纪根本不似久经江湖之人。 第八十六章 心狠手辣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周府纷扰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七章 周府纷扰 莫不是他们的背后还另有人操纵?凭着经验,平梁王认定此种可能xing最大,然他左思右想也揣摩不透究竟谁会在打平梁王府的主意,今时今日平梁王府的势力世人仰望,谁会不自量力以卵击石?难道是……朝廷?不,不可能,没有他贺兰遥的支持,贺兰棠凭什么登上帝位,若想过河拆桥,也未免太早了些,就不怕把他惹急了,彻底反了吗? “来人!”平梁王突然沉声相喝。 一个下人在呼喝声中闪入屋内,俯首恭立。 “去把弓良找来,立刻!就说本王有差事要他办!”平梁王吩咐道。 下人喏了一声,退身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又是一道灰色的人影闪入了平梁王的书房。 平梁城周府,竺紫琴与凤墨在会客厅等了好一阵子才见周阗跚跚出现,周阗踏入厅内脸上堆起极为勉强的笑容,仿佛对二人的造访颇不情不愿。 与凤墨寒暄了两句,周阗的目光落在竺紫琴身上,惊异道,“这位莫非就是……” “在下的小妹,当日女扮男装!”凤墨微微笑着答道。 “诶,咳咳,没想到竟是位姑娘,周某当日甚是失礼,甚是失礼啊!”周阗慌忙作揖致歉,眉目不由在竺紫琴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周兄不必介意,我兄妹二人突然到访,才真是冒昧了!”竺紫琴屈身还礼,心下对周阗目光中的轻浮之色很是不舒服。 “哪里,听jian内说,二位前两日就曾到过鄙府?” “是啊。”凤墨也不否认,“恰逢周兄不在,夫人不便叨扰,我们也就只好匆匆告辞了,本来不太好意思再来相扰,然又觉得离开平梁之前,不来跟周兄打个招呼,未免失礼,故仍是硬着头皮二次登门,唐突之处还望周兄见谅!” “客气了凤兄!” “对了,上次来闻听周兄添喜,未能及时道贺,这次一并补上,区区薄礼,在下和小妹的一点心意,还望周兄莫嫌弃!”凤墨说着,拿出事先备好的一大摞各式礼盒,也就算作是没空手登门了。 周阗假意客气了一番,下人便接走了礼盒,看茶落座后,周阗遂问起了官道遇劫的事儿,且称他已报案,只是至今官衙都还没有盗匪的消息。 凤墨就说自己也是报了案的,一样未得知更新的消息,幸好沈榭捡回了一条命,他周阗亦未受伤,不幸中的大幸了。 听到沈榭没事儿,周阗放宽了些心,他本来还怕凤墨是来兴师问罪,见凤墨没那个意思,就提出愿补偿凤墨的马车钱,对周阗这类人来讲,只要是钱能补偿,人情也可以当是一笔勾销彼此两清。 凤墨一口拒绝,“在下的马车不值几个钱,周兄,在下早就当是车丢了、坏了、不能用了,千万别再提什么补偿之事,否则岂不显得在下是看中了周兄的钱财,才与周兄结交的?” 周阗尴尬地笑道,“怎么会,只不过让凤兄平白损失,周某实在过意不去。” “遇上山贼,谁也意料不到!”凤墨摆了摆手道,“你我两方只要人平安,其他皆小事儿,皆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你说是吗,周兄?” “好吧!”周阗无奈作罢,跟着问起凤墨他们到平梁来的目的以及行程安排,而目光则时不时地有意无意扫过竺紫琴,显见相比谈话内容,竺紫琴更让周阗感兴趣些。 很快,话题到底转移到了竺紫琴身上,周阗问,“不知凤兄的小妹年方几何,有没有婚许嫁人呐?” “小女今年十六,尚还未找到合适的人家!”竺紫琴忽然自行开口道。 “十六?”周阗的面皮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面如常色,“十六岁正是豆蔻芳龄,怎么还未婚配人家呢,是不是凤兄的眼光太挑剔了?” “不关在下的事儿。”凤墨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是小妹自己不愿意,当兄长的也没办法呐。” “噢?”周阗不以为然,“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么凤兄家里,反倒是要看小妹心意?” “她啊。”凤墨微眯了双眸,“在下年少时便出来闯荡,离家甚早,只有小妹留在了爹娘膝下,爹娘自然把她宠到了天上,事事都依着她啦。” “大哥这是在妒忌。”竺紫琴浅笑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爹娘对我确实比对大哥还疼爱呢。” “怎么……你二人并非亲兄妹?”周阗左看右看,神色既疑惑又有些古怪。 “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凤墨一言下了定论。 “呵,难得,难得呀!”周阗刚欲再说什么,忽闻后院嘈杂声骤起,周阗略听之下沉下脸来,开始如坐针毡,烦躁不宁。 这时一个仆役闯入客厅,碍于客人在座,欲言又止,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朝周阗道,“少爷,后院……” “没看见本少爷有客吗?真是!”周阗狠狠地瞪了仆役一眼,“还有完没完,一天到晚烦死了!” “周兄这是……”其实凤墨和竺紫琴都听出来了,在吵嚷声中有一道特别尖利刺耳的女音,嚣张跋扈外加泼辣的叱骂,除了这周府的少夫人还有谁敢如此? “唉,jian内诞下柔儿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脾气火气甚大,让二位见笑了!”周阗一脸的尴尬与无奈。 “周兄家务事缠身,我们就不多扰了!”凤墨站起身,“周兄赶快去后院劝和吧,无论怎样,还是夫人与千金的身子要紧,怒多伤体啊!” “是是!”周阗跟着道,“周某这一向焦头烂额,怠慢之处还望凤兄海涵,等周某空下来,一定请凤兄相聚喝酒!” “好说!”凤墨拱手,“那么告辞了,周兄!” 出了周府,凤墨一把拽住竺紫琴,压低声音道,“干什么你,还嫌麻烦不够多?你说过不掺合周家家事的。” 竺紫琴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放手!” “你我兄妹,又不是没拉过手!”凤墨不肯松,越攥紧,且附近竺紫琴耳边,“倔丫头,你就不能老实点儿,背后有人在盯着咱们呢!” “谁?” “二位,二位请留步!”周府内有人急急忙忙奔出来,冲他们招呼道。 第八十七章 周府纷扰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留址客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八章 留址客栈 竺紫琴、凤墨回身定睛一看,却是那日在闹市区马车失控的车夫,竺紫琴不禁唉声嘀咕道,“什么人越是不想撞见,就越会撞见,这下可好,现在换周老爷子会怀疑我们别有用心、别有企图了。” “不至于吧……”凤墨亦憋了声气应道。 “二位,果然是二位!”说话间那车夫已冲至眼前,一个劲儿地打量凤墨与竺紫琴,“二位还记得小的吗?” 竺紫琴跟凤墨均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凤墨道,“又见面了,呵,你家老爷的身体可好转些?” “已经无大碍了,多亏二位及时指点。”车夫抱拳道,“小的刚刚在府里远远瞧见就觉得像二位,然见二位在跟我家少爷说话,一时间又不能肯定,幸好追出来了,不然小的又差点与二位错过了!” 错过?凤墨和竺紫琴交换了一下眼神,立时有点预感不妙,看来他们想随意应付两句便脱身的算盘,未必能如愿。 “无碍就好,我们也放下心来。”凤墨拉着竺紫琴,笑道,“那没别的事儿,我们就先告辞了,约了朋友,得赶去碰面呢。” “别啊,二位!”车夫连忙伸手拦止道,“二位有事儿要办,小的也不好耽搁二位,但二位至少得告诉小的二位的落脚处吧,说实话,小的满平梁府找二位都找了两天了,基本上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去查问过,就是没见到二位的踪影。” “呃……”凤墨无奈,“敢问找我们有事儿?” “不是小的找,是我家老爷想见见二位,那日老爷犯病,一句话都没能跟二位说上,不当面酬谢二位,只怕他不会安心呢,所以他人刚好点就差小的查访各家客栈了,没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的两天来一无所获,今儿一回府居然能在自家府上碰见二位!既然碰见,焉有再眼睁睁与二位错过之理?” “都说不必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凤墨急于脱身,强捺焦躁道,“你就代我们转呈感谢好了,你家老爷的心意我们已领下!” “不行啊,公子!”车夫哀求道,“我家老爷十分固执,小的昨儿个也曾说找不到二位就算了,结果被老爷叱骂了一顿,说是小的不够诚心,今儿二位若是再不留地址离去,小的都不知该怎么回老爷了,他肯定会当小的是成心故意,求二位,好歹说个落脚处吧,也让小的好交差!” “得悦客栈。”竺紫琴微微蹙眉,轻声道,“我们住在得悦客栈,不过我兄妹二人到平梁有不少事儿要办,多半时间怕都不在客栈。” “没关系!”车夫终于咧开嘴笑了,“知道二位落脚处就好办了,等小的禀了老爷,会将二位的情况如实告知老爷,到时老爷如何作想,那也不是小的办事不力了。” 凤墨点点头,“唔,有劳了,我们确实不曾想过要什么酬劳。” “小的明白!”车夫作势告辞。 竺紫琴唤道,“等等,请问你家老爷现就在府里吗?” “是啊,老爷这两天都在家中休养。” “那么刚才后院是怎么回事?我二人听着好像是少夫人在脾气?” 车夫顿时面呈难色,不知该如何作答,“少夫人她,嗯,咳咳……”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竺紫琴也不勉强追问,笑笑道,“我的意思家宅不宁,对你家老爷的休养无益,请他老人家自己多保重吧!” “姑娘怎知家宅不宁?”车夫讶然问道,随即又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过去,“唉,咳咳,不提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小的就不徒惹二位心烦了,二位慢走,请恕小的不再远送!” 各相辞别,凤墨与竺紫琴步行了一段路才登上了沈榭等他们的马车,之所以要沈榭在周府附近等候,而未直接停到周府门前,是为了方便沈榭观察和留意周围,以防万一出现对他们不利的情况。 坐入车内,凤墨深深叹了口气,竺紫琴向周奉的下人询问后院的争吵,又如实告知了对方他们的落脚处,很明显竺紫琴是不打算继续仅以过客的身份观望周府,置身于事外了,尽管凤墨明白,和周府的交道很难避过,可他仍是希望能避则避,能少一些缠扯,就少一些,毕竟,从现在起,他们的周遭将会多一个平梁王爷,随时随地虎视眈眈着他们。 光是平梁王就够难对付,真不理解竺紫琴哪还有闲心给自己招事儿,是嫌他们不够找死,不够死得快吗? “喂!”凤墨转脸,看到竺紫琴亦是陷入沉思的模样,便推她道,“琢磨什么呢?你干嘛要跟周阗说你今年十六?还说我们不是亲兄妹?” “咱们是吗?” “不是啊……” “这不就得了,我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凤墨气恼道,“别跟我兜圈子!还有,你到底多大,嗯,话说我也开始怀疑你的真实年纪了!” “我那么说就为了试探周阗的反应。”竺紫琴斜睨凤墨一眼,“怀疑?等你现可疑之处,或确有证据了再说怀疑好吗?” “好!”凤墨本是一句玩笑,故而没再理会竺紫琴的反诘,倒是对竺紫琴的试探结果感兴趣些,“周阗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竺紫琴缓缓道,“同是失踪多年,青长英并不忌讳谈起他失踪的大姐,情感流露也很自然,既没有做出刻意的伤心,也没有掩饰多多少少的怨艾,然周阗的表现则仿佛周家根本没有失踪过什么人似的,但他是在刻意假装毫不经心。” “会不会由于跟我们不熟,不想谈起他们家的私事?” “也有此可能。”竺紫琴微微颔首,“可就是总觉得他的反应有哪里不对。” “你说过暂时不cha手周妙失踪案的。”凤墨重提他的不满。 “我就顺便试探了一下,哪里说要cha手了?”竺紫琴同样不满,“隔了七八年的案子,我就是想入手也得有入手处啊,现在一无案子的卷宗,二无任何线索跟头绪,加之我又不是司衙差捕,我凭什么要管这档子事儿?你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没事儿老跟我拉拉扯扯的行吗?” 第八十八章 留址客栈 校园港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古怪邀约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八十九章 古怪邀约 的确,不能怪竺紫琴不满,自她主动帮凤墨解围后,她现这家伙就越来越随便了,即使她从未在意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也不能被这家伙平白地占便宜去啊,是故她刚才才会逗着凤墨自己来回答他们非亲兄妹的问题,借此以敲打他。 岂知凤墨很不在乎,凤墨的回应是,“怎么叫没事儿?等真有事儿时我做什么怕都晚了,防患于未然你懂不懂?怎么行动怎么安排是你负责谋划,然你的安危,甚至我们这一行人的安危则是我要负责的!” “我们这一行人,独独你,连逃命的基本功夫都没有,还最逞强!”凤墨加重口吻补了一句,却显然关心多于责怪。 竺紫琴暗自悄叹,没再理他,有时候凤墨固执起来说什么都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着他,把他晾在一边。 一整天,得悦客栈平静如常,客来客往像是并无异状,傍晚过清萝传来消息,蔻郡主贺兰晶晶仍是留在平梁王府内未见出现,不过龚明兴倒被放出来了,已独自回了郡马府,从龚明兴的状态看,比霜打的茄子还萎靡不振,且回府后大门紧闭,一直也未再见其出府。 随消息送过来的,还有花荐新制好的一盒香,竺紫琴看了一眼,将其收存在了衣柜中,又招沈榭到房内另行叮嘱了一番,并让沈榭等到天黑趁着夜色再去办,沈榭一一领命。 这夜,凤墨与竺紫琴房间里的灯都亮到很晚,直到凌晨后才相继熄灭。 又是新的一天,凤墨与竺紫琴放佛在等待着什么,只是去城中喝了半天的茶,又去同庆楼吃了顿酒菜,跟着便回了客栈,足不出户。 晚些时候,客栈的店小二拿着一张名帖上楼敲开了凤墨的房门,凤墨看过,随手取了点碎银让店小二代为打来人,自己则关上房门,伸指在旁侧的墙壁上敲了敲,等了片刻,墙壁的另一边传来回应,是约定的信号,凤墨遂将名帖揣入怀中,稍微收拾了一下,离开客栈。 几乎与凤墨同时,楼上转角处的另一间房,也溜出来一道灰色的人影,人影经过竺紫琴的房门前时,略略停顿了脚步,侧耳细听了数秒,很快便迅速地离开,下楼而去。 竺紫琴静静地坐于房中,耐心地又等了好一阵,方才披了一件黑色的斗氅,转到客栈后院,跳上了沈榭的马车。 由于已近亥时,灯火通城的平梁府大街上,人迹也开始寥寥,沿途经过稀疏的行人和偶尔的摊贩,马车穿街走巷,在一些僻静的街区兜兜转转。 不久,马车转向西行,又朝北走了几条街,快要到周记在城北开的另一家绸缎庄附近时,马车避入了一条窄巷,窄巷的尽头,有一户宽门大院,院门前还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 沈榭将马车停于树下,竺紫琴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半合双目斜靠在座位上,像是静心养神,大树的浓荫将马车极好地掩于黑暗里,若不走近,几乎是很难现竺紫琴他们,二人默默守候,除了马蹄轻微的攒蹄声,整条巷子静谧异常。 又过了许久,巷子的入口处奔来另一条黑影,步伐轻灵,悄无声息,沈榭立即坐直了身子,警惕地攥紧了手中的马鞭,黑影走拢,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入耳中,“姑娘呢?” 沈榭抬手示意了一下,黑影跃入车内,“紫琴?” “如何?甩掉对方了吗?”竺紫琴明亮的双眸如星辰穿透黑暗,落在来人俊美的脸庞上。 “幸亏准备了夜盗拂袖香的迷香,不然恐还真是不易脱身。”凤墨边说边褪去了外面罩的一身黑衣,“对方是个高手。” 竺紫琴咬了咬下唇,“交过手?” “没有,我偷袭的,但还是你心细,我后来想到你若没在迷香中添加另外的成分,那家伙清醒之后,没准儿会立刻根据迷香猜到我的底细,此迷香乃拂袖香独有,自他被关入地牢迷香已绝迹江湖两年多。” “迷香非正道儿,照你所言,对方也是个江湖中人?” “对,轻功路数不在我之下。” “平梁王召江湖人手查我们反倒是好事。”竺紫琴叹道,“许瀚星、青长英与平梁王不是一路的,只要两方无交集,我们就有足够的周旋空间。” “嗯。”凤墨整理好衣衫,“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见见今天的正主了。” “确实好奇怪。”竺紫琴轻声道,“若不是你将名帖留给了沈榭,我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弄错了,周奉有自己的别院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为何要在别院约见我们。” “在周府说话不方便?” “除非他是想避开他自己的儿子周阗,我们怕彼此撞见尴尬,他也是吗?” “见了就知道了!”凤墨率先下车,伸手又把竺紫琴扶了下来,“沈榭,拿着名帖去唤门吧!” 出乎意料,前来应门的不是竺紫琴他们曾见过的车夫,而是一个年纪约四十来岁,长脸,脸相刻板且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妇人,瞧她的穿着打扮,应是府里负责勤杂洒扫的婆子之类。 婆子开了半扇院门,冷眼瞥了一下名帖,并不细看,又打量了几眼沈榭身后的竺紫琴他们,随即干巴巴地自我介绍道,“进来吧,叫我于妈好了!” 待竺紫琴他们入得院子里,于妈重新将门闩好,招呼了一句:“随我来!”便转身往内院走去。 竺紫琴看着她的背影,暗道这婆子好大的架子,不自称老奴不说,对应邀前来的访客还是爱搭不理的。 三人随着于妈一路行去,周奉的别院虽大,可不知为何整个院落只挂了寥寥数盏灯笼,显得幽暗昏黑,古怪又诡异。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会客厅,于妈推门进去点亮了灯盏,让竺紫琴他们稍候,自己则撇下客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竺紫琴环顾四周,会客厅的摆设极为简单,除了桌案、茶几和座椅之外,几乎没有更多的装饰,再看墙上的几幅字画,也是极为普通寻常,绝非名家手笔,依着周奉的富庶,实难想象他会住如此粗陋的地方。 第八十九章 古怪邀约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章 重金酬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章 重金酬请 枯坐半天,百无聊赖,三人依旧未见到周奉的人影儿,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来,唯屋内唯一的一盏昏灯摇曳不止,令客厅显得愈空荡荡的,也令三人的心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凤墨到底按捺不住了,站起身道,“再不来,我们干脆不辞而别算了,口口声声说什么感激、酬谢,不成是诳我们作耍的吗?” “坐吧!”竺紫琴平静地劝慰凤墨,“既来之则安之,若为酬客,岂有深更半夜相约之理,我早就猜到周老爷子请我们前来,自是另有盘算。” 另有盘算?开什么玩笑?凤墨懊恼地想到,若早晓得周老爷子故弄玄虚,他才懒得费了老大劲儿摆脱跟踪他的灰衣人,跑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枯坐傻等,尽管竺紫琴最开始是劝他利用约请,诱出他们身边的监视者,并试探对方的实力。 光是诱敌与试探,凤墨倒也算了,关键他与对方周旋多时,还要奔袭大半个城,白耗诸多体力不提,出了一身的汗,与其大半夜的陪着个半老头子玩欲擒故纵,还不如回客栈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嘘!”一直靠门边站的沈榭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且从门边退开了两步,凤墨与竺紫琴当下不再多言,均正襟危坐望向门外。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周奉在于妈的搀扶下,终于露了面儿,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茶盘的小厮。 露面的周奉除了脸色仍显晦暗外,瞧上去比出事那天精神好多了,他立在门口,双目中闪烁着商人所特有的精明的锋芒,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无一丝歉意。 这一点上周阗、周奉父子还真有颇多相似,都那么xing情傲慢,并言行内外大相径庭,竺紫琴与凤墨碍于礼数站起身,各自施了个礼,“见过周大老爷!” “唔。”周奉略略颔首,等小厮上过茶,他遂问道,“深夜相邀,二位定是奇怪老夫为何选了这么一处偏宅吧?” “时辰不早了,请周老爷明示!”久候之下对方的冷待令凤墨说话已不那么客气。 周奉眼神一转,于妈与小厮心领神会,尽都退下,沈榭见凤墨也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便跟着掩门离开。 “现在可以说了吧,周老爷?”凤墨不待对方相请,自己就复又坐了。 周奉唇边抹过一丝冷嘲,“凤大人是事事皆无耐心,还是仅对老朽没有耐心?” 竺紫琴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诚意而来,大老爷却好像当我们是上门要债,大哥并非无耐心之人,只不过他喜欢受之于礼还之于情,本来嘛彼有来吾有往,才算作公平!” 竺紫琴的弦外之意谁都听得明白,对识礼之人自然礼数相待,反之对方无礼,也不该怪他们轻慢。 周奉闻言瞳孔微缩,目光紧紧地盯住竺紫琴,神色十分复杂,竺紫琴心中无惧,坦然迎向对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二位误会了。”周奉默然片刻,蹙了双眉沉声道,“老朽是由于身体突然又有些不适,才耽搁了时间,未能及时相迎,二位年轻气盛,尚还不能感受人生之朝夕变故,就权且体谅一下老朽这具疾病缠身的皮囊废躯吧。” “失礼,不知老爷子身体抱恙!”凤墨听到周奉的语气有所缓和,也不愿做得太过分,即拱手道,“老爷子身体不适,完全可以改时间另约我兄妹,不必硬撑。” 周奉摆了摆手,示意不欲再谈这个话题,随后他又对竺紫琴道,“丫头你坐吧,于老朽跟前你们都用不着拘礼,反正你们的眼底皆充满了对富贵的不屑。” 竺紫琴和凤墨一愣,周奉果然世故精明,一见之下即能窥出别人的xing情喜好。 “老朽找二位来……”周奉自己挪到最外侧的椅子旁缓缓坐下,“是想问一问凤大人,有没有接私活的道理,赏金需要多少?” “私活?”凤墨笑了,“周大老爷知道在下是什么人吗?” “官衙的赏金猎人。”周奉与凤墨说话,眼睛却一直在看向竺紫琴,“周记在京城也是开有分号的,虽说老朽极难得走一趟京城,可对京城里的大事小事各种人物,多少还是略有耳闻,若认定老朽避居平梁,就对外面一无所知,那可大错特错。” 凤墨再次无声而笑,“周大老爷能知道在下,恐怕不止是消息灵通那么简单?” 周奉移回目光,“凤大人是个聪明人,那老朽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朽想请凤大人帮查一桩私案,赏金数额由凤大人定,老朽绝不二价,凤大人可愿考虑?” “抱歉!”凤墨淡漠道,“在下从不接私活,何况平梁的案子,除非是平梁方面也向朝廷的司衙通报过,在司衙备案,需要全朝缉拿的,否则在下无权过问。” “你还没问老朽,就知道是平梁的案子?” “还用问吗,周大老爷的居籍地在平梁,凡与您老人家有关的案子,必然是由平梁府负责处理。” “平梁府能处理,就不叫私活了,凤大人有权接管的案子,也不叫私活不是吗?”周奉平静地继续谈条件,“凤大人接朝廷的一桩案子,据老朽所知,赏金并不算多,可都是接案子,为何就不能接大赚一笔的私活?” “在下怕有命赚钱无福消受,朝廷的案子很简单,案情怎样与我无关,在下只要按着海捕文书将犯人缉拿归案,便能拿到应有的赏金,私活就麻烦了,知晓犯人的身份底细还好,不知晓的,或者冤枉了人家,凤某没有那个查案的本事不说,没准儿还得欠下一笔良心债,于心难安的钱赚着,何苦?” “也就是凤大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接私活?” “承蒙周大老爷抬爱,恕在下无能为力!” 周奉冷冷一笑,接着看向竺紫琴,“好吧,凤大人把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老朽也不便勉强,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 “请讲!” “这位丫头到我周府来,为何自称年方十六?还说与凤大人非亲生兄妹?” 竺紫琴失笑,“好奇怪的问题,为何小女就不能是十六岁,与大哥非亲兄妹又怎么了?难道和周老爷的案子有关吗?” 第九十章 重金酬请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拒验身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一章 拒验身份 周奉再一次沉默片刻,最后道,“丫头,能借一步说话吗?” “没必要吧,周老爷!”凤墨阻止道,“周老爷想找的人是在下,与我小妹何关?小妹她不懂什么案子,周老爷便是找她商量也无济于事。” 周奉不理,仍是看定竺紫琴,“老朽半截入土,丫头连同老朽说几句话的胆量都没有吗?” 竺紫琴想了想,“好吧,客随主便!” “过来,扶老朽出去,咱们另找个地方说话!”周奉这次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口吻。 “紫琴!”凤墨跳起来,周奉对他的无视,以及随意地使唤竺紫琴让他的怒气再度上升,他不能让竺紫琴跟着老家伙走,不能让竺紫琴离开他的视线。 “没事儿的,哥!”竺紫琴做了个让他稍安勿躁的手势,“哥你慢慢喝会儿子茶,小妹去去就回。” 竺紫琴淡然自若走到周奉跟前,搀扶起了对方,且一手有意无意搭到了对方的腕脉上,“周老爷子,请吧?” 周奉与竺紫琴向着院子的更深处走去,于妈尾随在后,亦步亦趋,来到一排厢房前,于妈替二人开了其中一扇的门,这屋子本就亮有灯盏,所以竺紫琴一进屋内便看清了屋里的陈设。 陈设看着像是书房,但除了靠墙的一排书架外,屋中间还隔了几道置物架,架子上的物品不是金银珠宝不是古董玉器,而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各式各样的拨浪鼓、风筝、小巧的灯笼以及泥人、皮影人等等之类,陈满了架子,转过置物架,才见一方很大的案旁边还摆了茶几与两把椅子。 “丫头,随意坐吧!”周奉甩开竺紫琴,径直转到书案后坐下,只拿眼神盯着竺紫琴的一举一动。 竺紫琴望着茶几旁的椅子,不禁蹙起了眉头,并对周奉的话似充耳未闻,仅站在原地不肯挪步。 “周老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紫琴在此洗耳恭听便是!”竺紫琴的语气虽平淡,却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戒备。 周奉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于妈上前来,绕着竺紫琴转了两圈,在她的左侧站下后,向竺紫琴略略施礼道,“姑娘可否挽起袖子,让我看一眼臂弯?” 竺紫琴侧了脸,冷然道,“凭什么,姑娘我不愿意又如何?” “那我只好求姑娘准许了!”于妈面无表情,再向竺紫琴施了一礼,跟着朝竺紫琴又贴近了些,“姑娘饶是xing子倔,也得做出选择,究竟脸面还是比脾气重要的,请姑娘不要迫我对姑娘做出无礼之举,令双方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笑话!”竺紫琴并不避开于妈,反冷眼瞥着她道,“你已经够无礼无状了,倒说是被迫?别以为你会点粗浅功夫就能制住我,你先看清楚局面再说!” 于妈低头,只见竺紫琴抬起了左腕,微微敞开的袖管中有一道寒光闪闪的袖箭正对着她的眉心,而竺紫琴的另一手正靠在左腕下,估计很可能就是射袖箭的机关处,于妈当即愣住,出手也不是,退开也不是,她慢慢斜了眼,求助般地看向周奉。 “好了,于妈开个玩笑,丫头你不会当真了吧?”周奉轻描淡写道,他的神情比于妈泰然镇定多了。 “是啊是啊,跟姑娘逗着玩的呢!姑娘别介意!”于妈赶紧就坡下驴,从竺紫琴身边退开。 竺紫琴含笑着冲周奉点点头,“开玩笑吗?我也是!” 放下袖腕,竺紫琴继续道,“老爷子其实用不着喊于妈查看我,我不是老爷子要找的人,身上也不会有老爷子希望找到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老朽要查看的是什么?”周奉依旧淡然且镇定。 “老爷子的书房里摆满了小孩子的玩具,紫琴看了看,有少部分是旧物,尽管保存得已很好了,可依然能看出年头不短,另外的大部分新旧程度不同,应该是逐年买来放在架子上的,由此可见老爷子是在睹物思人,所思之人当年一定是个幼童,加上老爷子先前想请我大哥查案,就不难判断出两者间的联系了,老爷子 所谓的案子,其实是寻人,寻找一个和我差不多般年纪的姑娘,对吗?” 周奉苦笑,“说对了一半,老朽要寻人,更要查人,可惜……” 身子一转,周奉指着茶几旁的座椅道,“从前老朽忙着生意,经常至深夜也不曾休歇,更没有多少余暇陪妙儿,但妙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老朽不能陪她,她就来陪老朽,这是她最喜欢待的位置,因为是在老朽的身边,随时随地她都能看得到老朽,老朽也能看到她,怕打扰老朽,她就在茶几旁安安静静地玩她喜欢的玩具,一直到累了倦了缩在座椅上睡着了,便是如此,老朽还由于太专注于账目,时时忽略了她,让她就那么孤单地睡到大半夜……” 周奉的声音越说越低,不知是心怀歉疚,还是陷入了恍惚的回忆中,停了片刻,他幽幽长叹一声,才接着道,“所以多年来,这对旧了的座椅,老朽一直都舍不得换,总想着也许有一日,妙儿能像从前一样,坐在上面,玩得兴高采烈,开心地冲着老朽笑。” 兴高采烈?开心?竺紫琴冷冷地注视着周奉,沉默不语,她放佛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百无聊赖地望着她只顾忙碌的爹,多希望她爹能放下账本,走过来说愿意陪她一起玩儿,或者抱起她给她讲个故事,然她的爹头也不抬,一直忙一直忙,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在孩子最需要疼爱最渴望温暖怀抱的时候,有多少爹心里只装着他们所谓的生意所谓的大事,疏忽、冷落,直至失去才追悔莫及?如周奉这样的爹,竺紫琴心想,实在不值得一丝一毫的同情,甚至她还会觉得有点幸灾乐祸! “你,不是老朽要找的人?”周奉突然转脸,一字一顿地问向竺紫琴。 “不是!”竺紫琴答得非常干脆。 “那你为什么不肯来坐?”周奉的目光再次变得犀利,好像要洞穿竺紫琴的内心。 第九十一章 拒验身份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口风松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二章 口风松动 “我不喜欢角落位置!”竺紫琴冷声道,“茶几座椅不仅是在角落位置,还偏于周大老爷的身后,大老爷我好歹是客,您这并非待客之道吧?” 竺紫琴所言基本也是事实,她进来之后就现座位的摆放有些异于常理,且上面的暗花绒面部分地方磨损得很厉害,故才拒绝了入座。 据她猜测磨损的部位像是脚经常蹬踏造成,听到周奉说是周妙经常玩耍的座椅,她方明白,周妙是有多么的枯坐难耐。 “哼,你还真不像老朽的妙儿,妙儿绝不会如此挑剔倨傲!”周奉不无鄙薄道,“老朽一开始就清楚你绝不会是妙儿,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竺紫琴打断周奉道,“大老爷清楚就好,紫琴与富贵无缘,虽惋惜大老爷失去您的妙儿,然跟紫琴一点关系都没有,大老爷请自己珍重,顺应世事吧!噢,对了,大老爷先前还说过,紫琴不懂人生之朝夕变故,紫琴不懂,想大老爷早习以为常,定能处之泰然,无哀亦无怖!” 周奉被竺紫琴一顿抢白,倒也未见气怒,他看着竺紫琴过了半天才说,“知道吗?老朽看中你的不是你是真是假,而是你的凌厉锋芒,固然你把自己掩藏得极深,表面上给人娴静无害的错觉,但你的戾气是藏不住的,从第一眼见到你,老朽便嗅到了你周身的肃杀之气,还有……怎么说呢,还有死气,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或者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才有的死气!” “周大老爷想说什么,当紫琴是个死人?” “差不多吧。”周奉叹息道,“老朽阅人无数,极少看走眼,姑娘虽是戾气深重,好在姑娘的秉xing中并无邪诡,那位凤大人也是,行事作风不拘成规陋节,有时候还显得薄情寡面,实际上反比许多正人君子都正人君子。” “过奖了,只是大哥从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他若不想接的案子,怕大老爷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 “可你会答应!于妈,你觉得呢?” 于妈在身后应道,“老奴已验过姑娘身子,确实是大小姐无疑。” 竺紫琴面色一变,“周大老爷,你这什么意思?” “老朽之所以知晓凤大人名头,除因老朽寻女多年未果心有不甘,对衙差捕头以及赏金猎人都会有所留意外,还因凤大人乃是这数年间名声鹊起得最快的赏金猎人,听说他只接司衙最头疼的要案,缉拿最难缉捕的要犯,并且截至目前,还未曾失过手,对吗?” 竺紫琴哂笑,目光移转,不置可否。 周奉接着道,“老朽的心情想必你也能理解,久闻凤大人之名,今时在平梁终于有缘得见,老朽如何肯轻易放弃,为了迫凤大人答应帮忙,老朽也只好委屈你了,丫头!” “周大老爷太强人所难了!平梁府上有王爷秉公执政,下有各州郡衙门官吏督法安民,周老爷不求他们为你侦案寻人,倒硬要为难我兄妹是何故?” “他们若是有能耐,老朽自然也不会再请外来的和尚念经。”周奉站前身,慢慢踱到竺紫琴面前,“老朽实话跟你说了吧,八年来,老朽数次求告府尹,也托过不少人四处打听消息,却不是被借辞推诿,就是一无所获,如今老朽的身子一天不比一天,眼见就是行将就木之人,若再寻不到妙儿的音讯,不知她的生死,那老朽是死不瞑目,下到九泉也不会安生啊。” 竺紫琴想了想,“周大老爷在平梁府可说人脉极广,家里有人出了事儿,恐怕王爷都会要过问一二吧,您的妙儿就没有求过王爷给多派些人手查访吗?” 周奉摇摇头,“当年报案后王爷倒是过话,要平梁各州郡的官吏均加紧查访与留意年纪相仿的小丫头,然后来依旧不了了之。” “不会别有隐情吧,周老爷?” 周奉望定竺紫琴,叹了叹,“你比老朽想象的还聪明,怎么样,只要你们能帮老朽达成这最后一个愿望,老朽万贯家资,随便取之一二,也够你们兄妹锦衣玉食一辈子了。” “我和大哥此来平梁还有别的事儿要办,请恕我们分身无暇。” “对,你们出现在平梁老朽也很意外,莫非平梁境内藏有朝廷的要犯?” “私事,周老爷,恕紫琴实不便相告。” “你们的问题老朽不想过问,帮老朽的忙老朽自然也会力所能及的帮你们,考虑一下吧丫头,你们在平梁人生地不熟,是多一个有力的助翼,还是树下劲敌,你可得好生权衡!” “周老爷是在威吓紫琴吗?” “非也,老朽是在费尽唇舌同你商榷,或者你也可以看作是老朽的恳求,以老朽的身家财势,你真以为拒绝了老朽,你们还能在平梁府待下去吗,若不是老朽对你们兄妹二人的本事、品xing十分看重,且感激你们曾救下老朽的车驾,老朽何必跟你在此啰唣半天?” 竺紫琴暗自冷笑,好一个看重、感激,看重和感激就是胁迫别人替他卖命吗,在这位周老爷倨傲的观念里,大概只把人分为有用和无用两种吧。 竺紫琴故作为难,好半天不吱声,最后才无奈叹道,“既然口口声声要我们帮忙,周老爷总该大致说一下案情,我们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帮上周老爷啊。” 周奉闻言,以为竺紫琴有了犹豫,松了口风,不似刚才那么坚拒,唇边不由得慢慢挽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这就对了丫头,你连案子都不清楚便忙着拒绝老朽,决定未免下得太过仓促。” “呵,多少年都悬而未决的案子,不用问也想象得到必定棘手得紧!” 周奉不理竺紫琴的嘲讽,自顾自道,“案情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官衙里本就有详实的笔录,不过以你们的身份恐怕是没法去查看了,于妈,你来跟客人讲讲吧。” 竺紫琴垂下眼帘,像是迫不得已作洗耳恭听状——周奉,今次可是你自己招惹上我们的,到时,若有始料不及的后果,怕也由不得你翻悔! 第九十二章 口风松动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凭空消失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三章 凭空消失 竺紫琴早就清楚和周府的交道几乎是避不开也是迟早的,以周阗和世子贺兰元靖的关系,能由周府入手最理想不过,但周阗冷薄周奉精明,加上身后家财万贯,冒然接近只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与警觉,故竺紫琴才一直能尽量避免过早接触就避免,没成想她尚未找到接近周家父子的办法,周奉反先找上了他们。 周奉老于世故,阅人无数,目光敏锐,且喜欢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中,否则也不会身体状况都很糟糕了,还不肯将生意放手给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人,最信赖的就是他自己,在他自以为十拿九稳的操纵下,被迫乖乖就范者才不会令他生疑,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控制了别人,玩弄别人于掌股间。 所以竺紫琴才会一开始就坚持拒绝,费尽思量和对方周旋,说到底不过是拿捏住了周奉的秉xing,有意让周奉把她一步步bi到看似没有选择余地,看似不得不屈从的境地,可笑的是,周奉毫不知觉,还在暗自得意,欣然等着竺紫琴回答出他笃定能等到的答案。 凤墨在客堂外已不知转了多少圈,待终于见得竺紫琴回来,忙急急迎上去一把拉过竺紫琴,“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没事儿,咱们可以走了!”竺紫琴回脸又对跟着她的于妈道,“告诉你家老爷,我和大哥要商量一下,过两天给周老爷答复!” 于妈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朝一直陪守凤墨他们的小厮示意了一下,那小厮便道,“三位这边请,小的送三位出府。” “如何了?”上了车,凤墨于黑暗中摸索到竺紫琴的袖腕,感觉袖箭仍在,方放开竺紫琴,“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还好!吓了吓他们而已。”竺紫琴微笑道,“你怎么想起来让花荐给弄了副这玩意儿?” “以防万一呗,沈榭他们应对不了高手,可平庸之辈不在话下,你是什么人都对付不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制住你,我可不想万一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遇到状况,不过,时间太仓促了,这袖箭的机关还得再改进,单是一支袖箭,别人很容易躲过去,那你不还是危险吗?” “的确,只能近身距离使用,你放心吧,不是十拿九稳或者十分危急的时刻我也不会轻易按动机簧。” 凤墨点点头,除了再多增几支袖箭,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能帮竺紫琴防身的办法,于是他转而问道,“你说给周奉答复,莫非周奉跟你谈的仍是周妙的案子?他在我这里碰了冷脸,就想法在你身上打主意吗?” “我决定答应他。”竺紫琴道。 “不出所料!”凤墨暗叹,“你呀,现在就不怕无头案子何从查起了吗?” “我觉得奇怪。”竺紫琴道,“依着周奉所言,周妙当日一个人在府中玩耍,噢,就是我们今天去的周府,也就是周奉家前的旧宅,在建了新的周府后,周奉也一直保留着旧宅没有转手出去,旧宅里的地形你大致是瞧过了,三进三出并不复杂,比新的周府小,但那天下午周妙就恰恰是在自己府中不见的。” “周家那么多仆役下人老妈子,就没有一个人看见周妙?” “周妙的生活平时主要是于妈在照顾,还有两个比较年轻点的下房丫头,那天周奉出门谈一笔生意,于妈陪着周妙用完午膳,像平时一样哄着周妙去午休了,趁着周妙午休的功夫,于妈便到自己房中做点针线活儿,因为想着还有两个下房丫头守在外面,于妈并不担心周妙会突然醒来,何况一般周妙都会安安静静地睡上将近一个时辰才起床,但是没想到那天天热,两个下房丫头偷懒,也躲回了屋里小困,结果等于妈估算着时辰再去看周妙时,周妙已不见了。” “天热?所以府里其他的下人也都多半在避暑?” “差不多,晌午前后,许多人都会犯困,尤其天热时。” “周妙会自己爬起来,偷偷跑出府去外面玩吗?” “可能xing不大,于妈说周妙的胆子小且很听话,没人带着,一般不会擅自出府,于妈现周妙不在自己的卧房时,也还没多想,就去周奉的书房找,周奉的书房摆了许多周妙喜欢的玩具,周妙没事儿就爱待在书房一边玩,一边等她爹回府。” “也就是说周妙那天的情况特别有违平常?” “嗯,既没有午休,也不在平时喜欢待的地方,于妈挨着屋子找了一遍没见人影后才惊慌起来,她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喊了出来,大伙一块儿将周府里里外外全仔仔细细搜索过,周妙就放佛凭空消失般再也没出现。” “好奇怪,怎么算周妙失踪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哪怕是她被人拐带走了,也该不会走远才对。” 竺紫琴摇摇头,“一个时辰足够出平梁城了,另外周府的下人四处寻人,却未想起去报官,及至周奉接近傍晚时回府,他才感到情况不妙。” “周家大少爷呢,他不在府中?”凤墨突然想起,周阗似乎在整件事中都没有出现。 “周阗当年已经十三、四岁,在外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那天据说又是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去上清湖游泳去了,周奉忙着生意,几乎管不住他,故而周阗一整天都不在府里的时候很多,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更没有谁敢过问他。” “天气热去游泳也很正常,那个年纪的孩子极少有不在外面疯耍的。”凤墨沉吟道,“就暂且将周阗排除在外吧,不过周奉报官后,官府里的人就没有查问周府的下人吗,我总觉得此事是府内人做下的可能xing大!” “怎么没查,包括于妈都录了口供,后来周奉还动用私法,将最有嫌疑的下人拷问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果然是个无头案子!”凤墨苦笑,“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他们一定忽略了关键线索,要是我在,说不定就能现点蛛丝马迹,可惜,隔了八年,什么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是啊,想要追本寻源是不可能了,但最令我感到奇怪之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竺紫琴停顿了一下,将官衙对案子的推诿和平梁王前后态度的转变说给了凤墨听。 第九十三章 凭空消失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找寻突破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四章 找寻突破 “一个月之内”,竺紫琴道,“平梁王最开始是主动话,要各州郡官吏全力查案,帮周奉找回失踪的幼女,然没过几天,周奉现平梁府派出去的差捕都陆续地返回了,他去找府尹询问,对方的回答是没有现周妙的踪迹,也没有现周妙被拐带的迹象,等再过几日,平梁府的答复变成了案件还在侦办中,尚无任何进展,然周奉又觉得平梁府毫无侦办案子的动静,这样过了十余天,周奉不得不到平梁王府求见了王爷一次,言辞间指责了府尹的办案不力,平梁王答应他,会追究府尹的责任,督饬平梁府尽快查个水落石出,跟着不待周奉再说什么,平梁王便开口送客了,周奉于是回家静等消息,满以为有平梁王再三督促,平梁府的态度无论如何也会有所改观,岂知自此后,他往返奔走府衙无数次,得到的依然是没有任何进展的结果,要求看一下有关侦办过程的案卷,也被府尹以他非官府中人为由拒绝了。” “唔。”凤墨点点头,“通例自然是只有负责案子的官员或前来巡察、复核的上司才有资格接触到案卷,不过以周奉和平梁地方官的私交,以及平梁王在背后的支持,私下里求看一下当事案卷,也并非完全行不通,府尹的拒绝显然是在拿官话搪塞推诿了。” “周奉亦是这样认定,他忍无可忍,眼见着一个月都过去案子还一点进展都没有,遂又一次跑去王府求见王爷,但这一次王爷不仅拒见了周奉,后还让人传话给周奉,道平梁府已尽了职责尽了力,查不出周妙去向或许是天意,让周奉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以后若周奉愿意,王爷愿为他作媒,让他另娶一房妻妾再行生养。” “呵。”凤墨失笑,“人家是寻女,王爷倒保起媒来了,莫不是王爷都觉得找回周妙遥遥无期?要这么推断,王爷是否已知晓周妙的下落?” “未必。”竺紫琴道,“兴许是王爷被周奉扰烦了,胡乱劝慰了他几句罢了,总之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王爷知悉周妙的下落,本来以周奉的精明,其实早该看出端倪,也应该知道不可用自家的私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烦王爷,然寻女心切,他才顾不得许多,直至王爷同他言尽于此,他方醒悟,王爷以后也都不会再管周妙的案子了。” “所以数年间他均是靠自己在坚持寻女?” “嗯,差不多,偶尔仍是会抱着一线希望,再去官府问上一问。” 凤墨无言良久,随后道,“那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入手查?” “现在我也百无头绪。”竺紫琴平静地应道,完全不见她有何着急之态,“不过周奉自言去日无多,我搭了一下他的脉,脉象确实不太好。” “你想说什么?” “一个去日无多的人会更加不顾一切想要达成心愿,这是他强拉咱们cha手案子的最主要因素,我觉得是好事,没准儿咱们的参与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犯人惊慌起来,露出破绽。” “你也认为是周府内部的人做下的案子?” “凤大人都说此种可能xing最大,那就十有八九了,只是咱们不妨把范围再放宽一点,我觉得不单单是周府内的人有嫌疑,周奉周阗平素交往的人中就没有疑犯了吗?任何熟悉周府情况,了解周家父子以及周妙生活习性的人,都有可能去把周妙带走,且未惊动府里的人。” “对,周府内的人都被周奉跟官府查问过,然熟人则不一定会被问询,尤其周奉在外面认识的人多,没准儿是何时何地结下的仇隙?” “不!”竺紫琴断然道,“周奉同样想到了结仇结怨问题,故他在八年中把与他产生过哪怕是鸡毛蒜皮矛盾的人全都查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查,尽管有那么几个名字的嫌疑很大,可盯了他们许久,也没看出他们同周妙案有任何关联。” “这种事儿可不一定亲身实施,找人做就行了,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准备下手的人,描绘出周府的地形图,对方即能准确找到周妙,至于周妙没有呼救,没有任何动静被带走,熟人熟脸是一种情况,亦不排除中了迷香或蒙汗药,事成之后,下手的人与雇主钱货两讫,自是一般不会再有来往。” “好吧,所以熟人或仇家的嫌疑仍是很大……”竺紫琴想了想道,“若为你说的情况,打草就未必能起到惊蛇的效果,因为周妙有可能看到下手的人,却不太可能看到雇主的脸孔,尤其那么短的时间内,下手的人说不定是直接将她带离平梁城。” “这还是对周妙尚还活着的估计。”凤墨幽幽道,“死了呢?疑犯知晓周妙死了,会更无所畏惧。” “可不管怎么说,周妙八年后又重新冒出来,一定会引来诸多好奇吧?”竺紫琴道,“周妙是死是活是何去向,疑犯心里最清楚,哪怕一个假冒的周妙出现,他都不可能波澜无惊,也不可能不露一点蛛丝马迹。” “假冒的周妙?什么意思?” “周奉想逼迫我们趟他这摊浑水,非让于妈验我的身子,被我吓退后,于妈干脆强词夺理硬说我是周妙,后我答应再行考虑,周奉便没有提硬让我做周妙的事儿了,然刚才我想了想,我去当周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会有许多人都被震惊到的。” “你去当周妙?”凤墨一字一顿道,“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会把自己置于风尖浪口,当年的疑犯保不齐会再次不遗余力除掉你,让你消失!” “那不正好吗,我们要的就是疑犯能自动跳出来,找出周妙的下落,怕就怕对方知道我是假的,不肯轻易现形,则我们还得想更多的刺激疑犯的办法。” “我去查案子不行吗?哪怕毫无头绪,我从头开始查起,查到什么咱俩一起商量,也算尽力而为帮周奉了,没必要非把自己卷进去吧,紫琴?” “是我想卷进去。”竺紫琴深吸一口气道,“跟周奉走得越近,才能更多地打探到他知悉的平梁王的秘密,除非他想把秘密带进坟墓里,且周奉一旦离世,周家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九十四章 找寻突破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入主周府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五章 入主周府 三日后,得悦客栈。 停在客栈门前的黑楠木大车,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厢体精美华丽的雕饰以及用水晶连缀的珠帘,让许多人都认出,这正是平梁周府的车乘,只是不知周府的车停在客栈门前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周府的车不似平日,沿着车厢一周系缀的鲜花花串间杂着洒金绢饰以及从车乘下延伸至客栈门内的酒红银丝毯,都显示着周府的人到客栈是十分隆重的拜访或迎接,于是客栈里的住客便成了围观者众议窃窃私语的热闹话题。 未几,周府管家周远堂出现在客栈门口,他的脸上尽管挂着一丝尴尬和不情愿,但仍然正色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诸位,诸位!” “今日是我周府大喜的日子,老爷寻回了失踪八年的周府小姐周妙,正是住在此间客栈的竺紫琴竺姑娘,多年来,是蒙诸位邻里乡亲捧场与眷顾,周府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生意,今日周府的大喜老爷当然更想与诸位邻里乡亲共同分享,故决定凡今日光顾周记任何一间分店的客人,无论是否购买货品,均免费赠送礼品一份,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真的假的?真是他们家的小姐吗?”“周记有礼品送?快走快走,不领白不领!”众说纷纭,除了少数者揣着好奇,想看一看找到的周府小姐到底是什么样子,依旧留在原地外,绝大多数人都忍不住礼品的诱惑,逐渐纷沓散开奔着周记去了。 待围观众人散得差不多,竺紫琴银纱遮面终于现了身,她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凤墨以及清萝和周府里的一个小厮,驾车的人是周阗的随从周成,见了他们周成跳下车,愕然打量了竺紫琴和凤墨一番,然后道,“二位,小的是否曾见过二位?” “巧了。”凤墨笑道,“在叶镇?” “周成,不得无礼!”周府管家周远堂呵斥道,“从今往后,姑娘就是咱家的大小姐了,还不快见过大小姐!” 周成完全懵了,他不明白这算哪门子巧合,路上偶遇的一对男女,怎么隔了段日子,女的就成了自家的大小姐了?噢,不对,当时这女的还是女扮男装。 晕晕乎乎,周成施了个大礼,就听管家道,“好好驾车去吧,驾稳点,别走得太快,别让大小姐颠簸着了!” 平梁府都是通途大道能有多颠簸?周成暗暗想着,却不敢多嘴,应诺退下后,待竺紫琴诸人皆上了车,他才重新坐上车驾,吆喝起行。 周府门前,竺紫琴才一下车,便被周奉亲迎回府,同时相迎的除了周府所有的下人外,还有周奉的一些熟人及朋友,不过众人中,偏独独未见周阗和他的夫人。 竺紫琴也不以为意,预料中的状况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听得周奉帮她推辞众客,竺紫琴微笑着很贴心地挽了周奉的胳膊,两人一并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后庭为竺紫琴安顿的厢房前。 “丫头,看着可还满意?”周奉指着竺紫琴的绣屋问道。 月门别院,庭中大树,满地花圃,雅静幽致的绣屋座落在花丛中,周遭芬芳四溢,足见周奉为她选的屋子还是用了些心思的,竺紫琴忙道,“女儿多谢爹爹!” “好,你喜欢就好!”周奉转身,“于妈,陪小姐进屋梳洗,稍作休憩,待会儿周府酒宴,老朽要小姐光彩照人地出来见客!” “是,老爷!”于妈扶住竺紫琴,连同清萝一起进了屋子,周奉接着对众人道,“诸位,咱们先到客堂吃茶去,等到酒宴之上,老朽再正式将小女引见给诸位,大家请吧!” “大家请,这边走!”周远堂亦帮着引客,待众人逐一走远,落在最后的周奉才对凤墨道,“客房也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我会让周仁领你去,不过客房离这座院子有段路程,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住客房合情合理!”凤墨望了一眼竺紫琴的屋门,又道,“我就不去吃茶了,周老爷场面做足,对紫琴和案子都有好处,我们先谢过了!” “该老朽办的事儿,老朽自然会做得妥妥帖帖,让人无话可说,然希望你凤大人,果真名不虚传!” “在下也不愿名声蒙垢,放心吧周老爷,我们定当尽力!”凤墨抱拳敬了敬,随后又道,“你们家大公子那边……” “他不知情!”周奉冷冷瞧了凤墨一眼,“二位要求的二位的真实身份,除了老朽和于妈外,其他人包括阗儿一概不能透露,老朽既答应下二位又怎会食言?” “多谢周老爷,只是在下担心,会不会因此影响周老爷和大公子的关系?” “不用你们费心!”周奉拂袖而走,“我周府里的事务,无论生什么,你们只当充耳不闻就行!” 屋内,竺紫琴在于妈的服侍下,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竺紫琴端详片刻,问道,“于妈,有没有你家小姐原先喜欢的花饰,我尚可用一用的?” 于妈想了想,提起描笔点了朱砂在竺紫琴额间画了朵朱砂梅,又拿金箔在梅花旁贴了数点,最后看着竺紫琴满意道,“我家小姐啊,小时候最喜欢这样打扮了,别说,姑娘跟小姐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像,都特别适合梅花妆!” “辛苦了于妈!”竺紫琴淡淡道,“你先退下吧,更衣之事就交给清萝好了,我不习惯在外人前更衣。” “是,老奴去看看酒宴准备得如何了,一会儿会过来叫姑娘!” “小姐!”竺紫琴纠正她道,“以后不管人前人后,你都得习惯叫我小姐!” “知道了,大小姐!” “别忘了让厨房准备几样小姐爱吃的东西,端上来前,悄悄地给我示意一下就好。” “明白,大小姐!” 于妈离去,清萝捡着竺紫琴要准备穿的衣物,连声啧啧赞道,“真漂亮啊,小姐,周府果然是有钱人家,瞧这缀满珠花的罗裙这衣襟上的透碧翠玉还有这精工细绣,一件衣服少说也得值好几百上千两银子呢。” “行了!”竺紫琴白了她一眼,“周府的东西,借着来充充场面,又不真是咱们的,别跟乡下丫头般大惊小怪的行不行?” “呵。”清萝嬉笑着放下衣物,“奴婢有福了,打从今儿起,要跟着小姐在周府吃香的喝辣的了!” “你倒想!”竺紫琴虽知清萝是开玩笑,仍忍不住告诫她道,“别看所有人明着一口一声叫我小姐,他们的眼里心里也绝不会真当我是周家大小姐,咱们在周府的麻烦很快就要开始了,你等着瞧好吧。” 第九十五章 入主周府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吟风香舍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六章 吟风香舍 清萝眨了眨眼,“真的吗,那也不怕,只要看着小姐的眼神,属下们心里尽管经常满是疑惑,可又好像很踏实,小姐总会想出各种办法解决难题的,对吧?” “我哪有那么能耐!”竺紫琴招了下手,示意清萝到跟前,且低声道,“我在客栈叮嘱你的话,都记清楚了吗?” “嗯,不跟周家主子或下人起任何冲突,他们说甚作甚,只听只看,心里记下了回来告诉小姐,小姐勿用担忧,清萝自会谨慎与周府的人相处。” “我只说是最初这几日,咱们刚刚入府,要避免正面交锋,不过我有预感,周阗跟他的少夫人,是绝对接受不了我这位周府大小姐的。” “有周老爷替咱们撑着,管其他人接不接受呢?奴婢不信,周府的大少爷还会把咱们吃了不成?” 竺紫琴笑笑,没再多解释,转而吩咐道,“你同我一起上酒宴,尽量呆在我身边,留意酒宴上的宾客,哪一桌哪个位置的宾客有异,先记下来,宴席散后周老爷会给我们一份依据酒桌和座位顺序登记的详细名册,到时你把人圈点出来就行。” “是,奴婢明白!” 竺紫琴略略颔首,跟着站起身,“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替我更衣吧。” 就在竺紫琴被迎回周府,周府大作声势准备开宴宴客时,青长英立在一间阔敞的店铺前,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 这间店铺不在城中闹市区,而是地处城中偏东向的一条长街上,几乎是在城中到上清湖的中间地段,又离城中要稍近一些。 由于位置属于平梁府东城,东城的环境其实是平梁府最清幽整洁的区域,故附近一带店铺尽管不是很多,却有不少官户人家的宅院散布在周围,青长英是个聪明人,他很明白制香斋一旦开门做生意,最主要的客户,还得是官户人家的家眷。 店铺原先是一间书画铺子,另卖琴筝箜篌之类的一些乐器,本身的装修古朴典雅古色古香,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不大,且和其他普通店铺不同,店面后连着的是一座幽静的小院,院内种满了金桂间杂着几棵大银杏树,还有三间小屋,可分别用作库存和制香之地,青长英寻了好几天才终于寻到如此理想的铺子,他的得意可想而知。 “牌匾已经命人去做了吗?”青长英端视良久,轻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问身旁的蘅永道。 “嗯,依照主子的吩咐,刻吟风香舍四个字。” “吟风香舍!”青长英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蘅永啊,咱们还得再弄几只精美的香炉,把门板拆两扇,换成纱帘,后面连着院子的门也需要拆,全换成纱帘,风吹帘动香气徐徐,才能招引更多的客人,你说是么?” “主子说的是,奴才立刻喊人来弄。” “当然,还有货架,陈设,柜面的位置都需要改,慢慢来吧,反正不急。”青长英负手在背,原地转了一圈道,“等吟风香舍正式开了张,咱们挣得可都是干干净净正儿八经的银子了,到时,我青长英也可以堂堂正正露着脸儿,堂堂正正地当着东家了,看谁还敢说咱们做的生意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可不嘛!”蘅永讨好道,“凭着主子的本事,早早晚晚都会成为周家那样人人巴结的平梁富贾,连王爷都得礼让三分呢。” 他们忘了,制香斋固然是正经生意,偏他们的香料来源又是见不得光的。 提起周家,蘅永想起了周府今日的热闹不同,遂问青长英道,“主子,你听说了吧,那位凤公子的小妹居然是周府失踪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青长英的笑容中浮出古怪,“他兄妹二人到平梁,一直说是办什么私事,又说访友,我看呐,他们定是从一开始就打上了周家的主意,不过周老爷子老朽昏聩,老眼昏花,居然还真认下这么个闺女,可笑可叹,周府以后怕是有更多的热闹好瞧喽!” “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意吗?小的怎么觉着兄妹二人的野心不小呐!” “不会。”青长英悠悠道,“竺紫琴便是成了周府的大小姐,也只是身份上说出去好听点,再沾沾周府在人气人脉上的光,或许能将生意做得更顺手些,可资金上,周老爷子吝啬成xing,周家大少又会对这个冒出来的妹妹严加排挤,她捞不到半点银子,就得靠着制香斋的生意,在周家站稳脚跟!” “所以她才会同意主子的条件?只作名义上的掌柜,只负责制香,所有收益仅分二成?” “不,她连名义上的掌柜都推了,说是成了周府大小姐,就不方便再抛头露面,让我另找合适的人选做铺面掌柜,至于收益,她做得是无本生意,能分她二成,条件已经足够优厚,她有了稳定的收入傍身,就不怕有朝一日被周阗赶出府,何乐而不为?” “虽然……”青长英笑了笑,又道,“她的目的很可能是觊觎周家的财富,希望待周老爷子死后能分得一杯羹,可我看难!周阗两口子,那都不是吃素的!” “咱们不去管吗?随姓凤的兄妹二人胡闹折腾?” “管他们作甚,他们是鸡犬升天还是身败名裂,与咱们何干?到时候我会找两个得力的人给姑娘打下手,只要学得了她制香的手艺,吟风香舍有没有她,不都一样日进斗金吗?” “呵,主子好主意,想得就是比小的们周到长远!” 青长英内心的得意更甚,柔声道,“好了,咱们也走吧,得去跟元荣说一声,先弄点香料出来,在后面院子里存着,以备姑娘尽快上手制香。” “她忙着当周家大小姐,还会有功夫出来制香吗?” “约好了明儿个晚些时候前来看看铺面,我总不能让她瞧着到处空空如也吧,该收拾的收拾干净,该存备的存备上,碍着我的一片诚意,她也得尽快把首批香品制出来,不是?” “是啊,主子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她哪好意思厚着脸皮拖延推诿呢?” 两人说笑着上了车,风轻马蹄畅地扬长而去。 第九十六章 吟风香舍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逆子闹宴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七章 逆子闹宴 “小姐,酒宴开席了,宾客们皆已入座,老爷让来请小姐就宴!”于妈在门外恭敬地禀道。 “知道了!”清萝应了一声,转身扶起竺紫琴,“小姐,奴婢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了?想当初……” “嘘!”竺紫琴一个眼神制止了清萝再说下去,清萝和清兰出身迟龙堂,惯于同三教九流打交道,却从不曾登得大雅之堂,跟了凤墨后,更少于参加富庶权贵们的酒宴,心情突然紧张在所难免,然而此刻却显见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也没心思帮清萝排解紧张,她的心思几乎全在即将要去见面的那些宾客身上以及估算极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上了。 清萝识趣地闭了嘴,且意识到自己的手没挽对位置,她赶紧将手指挪开一些,避免碰到竺紫琴的袖腕处。 “来了来了!周家大小姐来了!”随着众宾客们竞相传告翘首以盼,凤墨的眼前猛地一亮。 竺紫琴一身粉紫蹙金线海棠锦春长衣,下着绯色雪浪泛绉金丝滚花水裙,头上云鬓如墨间浅青透翠的缠枝并蒂海棠花簪配以星星点点的金丝明月珠,衬得她华贵动人却又不失清丽本色,而额中的金点梅花妆于她天生娴静沉稳的气质内更平添一抹妩媚的活力,她的出现不仅令凤墨被深深吸引住,也当即让所有的宾客一时间都哑了声舌,痴目长望口不能言。 凤墨莫名地只觉得心跳加速,喉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唇舌焦躁,不可否认,他看惯了竺紫琴的清淡素雅,也见识过她的冰冷绝情甚至是阴沉狠厉,还见过她男装时的一抹英姿,孑立窗前的黯然孤独,她那复杂多变的性格与情绪他自以为已是了若指掌,可这一刻她粉面含春肌肤吹弹可破,明眸秋水笑意盈盈,绝对是她幽淡生活里最亮丽的一面。 或许她本来该过的就应是这样的生活,能够站在阳光下,受人仰望她的风姿光彩,而不是冷冷地躲在某个角落,某一扇窗后,计算着筹谋着,面对人心的诡谲,世事的沧海。 这一刻凤墨在痴怔过后,心底开始隐隐作痛,他从未放在眼里嗤之以鼻的富贵,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至少能为那个人去做点什么,哪怕光彩是短暂的快乐也是短暂的,然迄今为止,他还从未给过她一分快乐,更别说像今天这样的光彩照人。 凤墨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垂下眼帘,将头埋了下去,他坐在宾客席的最后一桌,明知竺紫琴会在周奉的引领下一桌一桌地走过来,与所有宾客礼节xing地寒暄一遍,可他仍旧希望竺紫琴会忽略他这一桌,不曾留意他的失落。 一桌、两桌……竺紫琴离他越来越近,凤墨抬眸瞟了一眼身侧同桌的宾客,听到他们在低声议论周府的大小姐仪态举止如何如何,遂强打精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使自己能够集中注意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这不正是他今天坐在酒宴上的目的吗,他怎可以胡思乱想? 正寻思间,酒尚未落肚,凤墨却见管家匆匆来报,世子殿下贺兰元靖代表平梁王府携礼前来,恭贺周奉寻回周府大小姐! 众人闻听,慌忙起身离座,纷纷准备恭迎世子殿下,偏周奉的脸色略沉,回眼看向竺紫琴,目中颇有焦忧之色,竺紫琴微笑着冲周奉点了下头,一副胸有成竹的坦然。 不一会儿,贺兰元靖在一众随扈的簇拥下出现在酒宴上,身着石榴红滚金云丝锦袍的贺兰元靖,看上去也是净白俊朗英气咄咄,但当凤墨看清贺兰元靖身后跟着的人时,随即明白周奉为何会不高兴了,那就是一直未见影子的周阗,居然陪着贺兰元靖一同现身出场,真叫个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呐! “草民周奉携小女妙儿,见过世子殿下!”周奉瞧着自己儿子一张得意的脸,忍气吞声拜见贺兰元靖。 “免礼吧,我们也算老相熟,对吧,周大伯?”贺兰元靖趾高气扬,对周奉的大礼视若无睹,只拿眼傲慢地上下打量竺紫琴,“这……就是周大伯新捡回来的闺女?可本殿下怎么瞧,姑娘都好像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啊,你叫什么?” “民女竺紫琴,殿下,民女幼年被拐卖,辗转了多户人家,连名带姓都改了,好不容易才寻到自己的亲爹,自然在殿下眼里民女也就是一介野丫头,若是民女不堪的身世污了世子殿下的眼,还望世子殿下恕罪则个!” “你……!”贺兰元靖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父王让他到周府相贺,原意是让他打探一下周奉寻回来的女儿究竟是何底细,正巧周阗也过来托他想办法撵走竺紫琴,故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欲好好羞辱竺紫琴一番,让冒名顶替的骗子知道周府乃至整个平梁都不会有她的立锥之地,识相的最好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没想到眼前的丫头不仅容貌清丽,气质非凡,还一点都不畏惧他的身份地位,居然不卑不亢地将他的羞辱顶了回去,现在他若再想出言不逊,倒好像成了他真的瞧不起人家的身世了似的。 出身富庶,偏遭拐卖,千山万水寻至亲,如此楚楚可怜悲惨凄恻的身世,贺兰元靖再浑也清楚鄙薄下去只会触犯众怒遭人诟病,可他明明只是想揪出骗子,怎就和轻jian身世扯上了?看来他冒失赶来未经思虑便挑衅对方,实在太过轻敌了。 “是啊殿下,老朽一把年纪了,可怜老朽寻了八年才寻回妙儿,她受尽磨难未曾受到过良好的教养,像个乡下野丫头也是在所难免,然所有的一切皆是老朽的错,是老朽没能尽到父亲之责,王爷和殿下能体谅老朽的辛苦不易,赏脸莅临,老朽已是感激不尽,倘若妙儿让殿下感到失礼,就请殿下万勿跟她一般见识,多多海涵吧!”周奉一脸苦相,在旁帮着答话,竟也说得情真意切,让人不禁动容。 “爹!你是老糊涂了吗?”见世子被噎住,自己的父亲一门心思护着竺紫琴,周阗到底忍不住跳将出来,指着竺紫琴道,“爹,你仔细看清楚,她是妙儿吗,她怎么可能是妙儿?” 第九十七章 逆子闹宴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暂抑局面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八章 暂抑局面 周奉上前,挡住周阗的指向,“于妈已经验过,她就是妙儿,于妈从小带妙儿到大难道还不清楚谁是谁不是?此话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要爹重复多少次你才肯听得进去?” “于妈?于妈她也一把年纪了,成天神神叨叨地在老宅子说什么守着小姐,天晓得她哪根筋错乱就能在大街上随随便便认个路人当小姐!” “要本殿下说也是!”周阗的直言不讳,反倒给了贺兰元靖一个下台阶,也许从一开始就该开门见山,贺兰元靖边想着边cha话道,“周老伯处事一向精明谨慎,怎在这件事上倒犯起糊涂了?妙儿姑娘小时候本殿下也曾是见过的,看眼前人哪有一点像妙儿姑娘?单凭于妈验一下身就认定她是周妙,且不论八年过去,于妈的眼力和记忆都有所衰退,便就是她尚还记得周妙身上的胎痣,难道她就没有认错的可能?周老伯不加详查对方的底细,便大张声势地将她接回周府,未免也太过仓促和草率了吧?” “照殿下的话,于妈的眼力和记忆都出了岔子,殿下倒是可以相隔八年一口指认民女不是周妙?”竺紫琴微笑道,“恕民女不恭不敬,民女尚还记得当年殿下到府中找我哥,却不知为何在一间屋子里,非拉着一个丫鬟姐姐玩,那丫鬟姐姐后来还哭了,跑出门时被民女撞见,所以记得特别清楚,殿下和丫鬟姐姐玩得两人的衣带都……” “够了!”贺兰元靖恼羞地喝住竺紫琴,“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本殿下立刻命人掌你的嘴,叫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众宾客面面相觑,皆不敢言,眼前似闹剧的一幕既啼笑皆非,又暗藏杀机,尽管谁都清楚世子风流成xing,闹出到别人府上调戏人家丫鬟的事儿根本不算新鲜,但竺紫琴未免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当众揭世子的短,难道她是嫌命长了么? 凤墨静静地瞧着,酒宴的气氛尽管压抑且紧张,他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急急护到竺紫琴身前,因为同清萝类似,竺紫琴事先就叮嘱过他,无论酒宴上出现任何意外情况,他都尽量不要cha手,只负责观察周围的情形就行,何况凭着对竺紫琴的了解,凤墨相信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贺兰元靖跟周阗在竺紫琴面前,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唯徒增羞辱而已。 “殿下!”周奉沉声道,“小女并无恶意,殿下比我家阗儿年长两岁,当年也正是嬉戏玩乐的年纪,有什么大不了的?殿下又何必因之动怒?不过正如殿下记得妙儿小时候,妙儿对殿下亦有些当年的印象,她说出来无非足证她确是老夫的妙儿罢了,八年浮世,殿下,于老夫的眼中,你们何尝不是彼此都长大了,都有所改变了?” “周大伯……”贺兰元靖余怒未消,恨得直咬牙根,但周奉圆滑世故替两边儿解围的话又让他松了口气,闹得太僵似乎对谁都不好,毕竟他的目标只是针对竺紫琴,若为竺紫琴硬是和周奉杠上实在不值,要知道王府与周家往来多年,缠枝连根,包括他的父王也不会想同周奉撕破脸面。 怎么样才能让周奉自觉醒悟竺紫琴就是个骗子而非周妙呢,贺兰元靖的内心与周阗同样苦恼不已。 “世子殿下!”周奉仿佛看穿贺兰元靖的骑虎难下,淡淡地接着又道,“老夫谢谢殿下一直喊我一声周大伯,老夫的为人世子殿下跟王爷最清楚不过,断不可能因思女心切就昏聩到胡乱认下女儿的地步,否则老夫至于苦寻八年之久吗?是不是妙儿,老夫最清楚不过,把她接回府上,老夫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所以殿下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请殿下放心,老夫绝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若殿下还认老夫这个大伯的话,不妨就请入上座,随意用些酒菜吧,殿下到此的本意不正是要与众宾客同享老夫之喜的吗?” “爹!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她道听途说,胡乱知道了些坊间传言就能冒充妙儿了吗?什么喜不喜的,我看明明就是咱周府的大笑话!”周阗生怕贺兰元靖果真入座,那也再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故愣是坚持着,非要指竺紫琴是假冒。 “大哥!”竺紫琴上前,柔婉道,“大哥年长我许多,小时候不同我玩作一处,以致小妹对大哥的印象已模糊,结果早些时候遇见,小妹也没能认出大哥,大哥因之责怪小妹,小妹除了歉疚亦无话可说,可我们既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私底下和解呢,何必硬要当着众宾客的面儿,让爹跟世子殿下都作难?” “谁是你大哥,不当着众人的面儿揭穿你,你会乖乖的滚出周府吗?”周阗啐道,“我念你帮过我,还当你真是好人,没想你竟居心叵测,想打我周府的主意,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就打错了算盘!” “啪!”只听清脆的一声响,怒不可遏的周奉一个巴掌挥到了周阗脸上,“人家好意帮过你,你不知恩图报,还道人家居心叵测,我看你不单是想撵走妙儿,连老夫也是想一并撵走吧?她的身份老夫可以证实,你呢,又拿什么凭据说她不是?再红口白牙胡搅蛮缠,就休怪老夫不讲父子情面!” “爹!”周阗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怒目圆瞪,心道自己的爹真是疯了,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打他,老东西,我且看你还能再撑几日! “好,好!”周阗咬牙切齿连退两步,“你既翻脸,也别怪我绝情,咱们走着瞧,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罢周阗无顾众人的目光,忿然摔手离去,不知去向。 周阗一走,贺兰元靖更是陷入孤掌难鸣的尴尬境地,他看了看周奉,又看了看周围仍旧站着的客人,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道,“咳,事已至此周老伯,本殿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坐,都坐吧!” 的确,周奉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无凭无据欲想揭穿竺紫琴,光靠口舌之争是不能服众的,与其僵持下去,还不如依着父王所言,先摸一摸竺紫琴的底再作打算。 贺兰元靖的态度缓和,周奉亦趁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殿下这边请,待会儿请容老夫跟妙儿敬殿下一杯,当是赔罪如何?” “周老伯请!”贺兰元靖强抑不满,勉强随周奉入了座,直到此时,所有人才均松了口气,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才刚刚是个开始,周府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九十八章 暂抑局面 校园港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难于进展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九十九章 难于进展 好好的一席酒宴,经遭闹腾,气氛就变得奇怪且令人惶惶不安无心酒食,大部分人除了故作无所谓充充场面,早已恨不得尽早散席退场,哪还有人再热衷议论竺紫琴的真假是非,大家都看出来了,说什么不是得罪世子、周阗一方就是得罪周奉一方,两厢不讨好,还不如闭了嘴少惹麻烦。 其实不止宾客们想早点开溜,贺兰元靖何尝不想拍屁股走人,他耐着xing子喝着闷酒,目光始终在竺紫琴身上打转,论姿色,相较所有与他作乐的女人,竺紫琴最多算二流,不过此种矜持冰冷的女子,趣味不在容貌是否娇艳,身段是否撩人上,对贺兰元靖来说,他更喜欢一点一点地折磨一点一点地凌辱,直至对方匍匐在他脚下,被他弃若敝履。 换句话说,要平时,他会很乐意花费点时间来跟竺紫琴好好玩玩,他要看她泪流满面,看她在他身下被糟蹋成一团破絮一样,然后把她赤身扔到大街上,让她受尽羞辱受尽男人们weixie的目光和女人的鄙嗤,等把她从周府撵走,贺兰元靖誓一定会这么做,而此刻,他却不得不假装一本正经,忍受那女人不时瞟过来的,带着寒意如冰刀般的目光。 “周大伯,不知你是在何处找到周妙的,又是怎么找到的?”贺兰元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在腹内想好了所有需要盘问的细节,找了个丝竹曲乐刚结束的空档,便忙不迭地向旁座的周奉问起来。 竺紫琴的位置又在周奉的旁侧,同贺兰元靖斜斜相对,故将贺兰元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冷笑了一下,盘问终于开始了,可元靖你又能问出什么来呢,所有的细节都是她和周奉事前仔细商定编撰好了的,贺兰元靖能听到的不过是一个滴水不漏的谎言而已。 至于平梁王派来监视她的人,入住周府后她就更不用担心了,除非平梁王将周府的前院后门都牢牢钉死,否则她有的是机会摆脱监视自由行动,周府就好比一个新的保护伞,让她远比住在客栈里要安全得多。 “妙儿,殿下问你八岁离府,对家中情形应该仍是有些记忆,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呢?”竺紫琴出神的当儿,听到周奉轻轻唤了她一声,周奉是有意把这个问题留给了她来回话。 “回殿下!”竺紫琴故作哀楚叹道,“我是被人迷晕,迷迷糊糊中带离的平梁,那时候还清楚地记得家里的情况,然而后来在数次转卖中我几度想要逃走,结果被打得遍体鳞伤差点死掉,记忆便也从那时开始变得模糊,再后来,连自己也不知道被卖到了离家多远的地方,十岁那年,养我那家人又想把我卖去青楼,幸亏得遇大哥一家出手相救,让我脱离虎口,大哥一家对我十分疼惜视若亲生,我自然知恩图报,再没想过要逃走,直到今年爹娘相继离世,大哥将我带在身边,我才再次开口,想试着寻回亲生爹娘。” “殿下,你听到了,妙儿受了这么多苦才回到老朽身边,老朽又怎么忍心将她再次推走呢?”周奉总结xing地又补了一句道,“所以还望殿下得空的时候也帮着老朽劝劝阗儿,别人都可以将妙儿视作己出替老朽将妙儿抚养到这么大,他不念血缘情亲一味胡闹是不是太过分了?平日里他如何忤逆老朽且不与他计较,但最起码的伦理纲常,他不能一点不顾吧?” “呵,周阗也是有他的苦衷嘛!”贺兰元靖讪笑道,“行啦老伯,周阗那边我会看着办的,家和万事兴,总不成眼看着你们父子闹僵?” “多谢殿下!”周奉与贺兰元靖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贺兰元靖方才起身告辞,贺兰元靖率先离席后,宾客们亦随之逐一离去,周府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一院子的杯盏狼藉。 “周老爷!”竺紫琴见周奉神情疲惫,呆坐在席位上像是脱力一般,遂上前扶住他,“我送你回屋休歇吧?” “不必!”周奉拂去竺紫琴的手,“老朽很好,你走吧,不用管老朽!” “值得吗?”竺紫琴幽幽问道,“为了失踪八年的周妙,或者她很可能已不在人世。” “值得!”周奉抬眼,尽管倦怠且虚弱,却十分坚定,“这是老朽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最后的努力若是都付诸流水了,那……” “我们会尽力!”竺紫琴秀眉微蹙,淡淡道,“还没到最后,我不会言弃,望周老爷也保重!” 凤墨来到身边,和竺紫琴、清萝一起离开了院子,周奉望着三人的背影,眼窝慢慢地潮润,“妙儿,若真是你对爹说这句话该多好!” “如何了?”三人在屋内,都是心事重重。 清萝无奈道,“奴婢没现。” 凤墨亦跟着摇了摇头,“这个办法看来没奏效,紫琴,表现最激烈的人也就是周阗和世子了,然周阗的反应却是最正常不过,突然多出来一个财产上的潜在威胁,换了谁都会跳脚,世子帮着周阗乃意料之中,没准儿还是平梁王授意他来搅局的。” “平梁王不会。”竺紫琴端坐在桌前,看起来亦有几分的失望,“平梁王爷城府颇深,最多是让贺兰元靖前来摸摸我们的底细,贺兰元靖的行事倒显得他急躁冒进,心机不够。” “我还一直都在担心,周奉会在关键时候改了主意,照这般闹下去,周奉没理由不顾自己的儿子反胳膊肘向外拐吧?” “有,谁说没有理由?”竺紫琴道,“周奉一句话道出了关键,他说周阗没准儿也想把他一并撵走,足见周阗平日里的行径就忤逆不孝,惹得老爷子积蓄了长期的不满,故才一直未将周家的生意放手给周阗。” 竺紫琴停了停,又道,“我问老爷子的时候你们也听见了,我本为试探,他却是心意已决,我想在找寻周妙下落方面,我们是可以相信他的。” “那下一步怎么办?还有其他法子能缩小怀疑范围吗?” “我们得再回老宅子里看看,白天去,把地形仔细分析一下。” 凤墨愁眉,“有用吗?官衙查案的人怕早就分析过周妙被带离周府可能经过的路线了吧?” “没用也得去!”竺紫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隔了八年的案子,我没指望能一下子找到线索,估摸着周奉也是,他未必真指望我们能查出什么来。” 第九十九章 难于进展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章 危险使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章 危险使命 “不会吧,他不指望我们查出个子丑寅卯来,用得着费这么大周折?”凤墨不信道。 竺紫琴未语,半晌才问,“你有没有觉得周奉好像还有什么隐瞒,未对我们吐露全部实情?” “有吗?何出此言?” “线索太少,周奉自己明里暗里查了八年,怎么可能一丁点线索也没有?并且请我们来查案子,任何有方向xing的建议都没给我们提供,完全是让我们在一头雾水里查,难道不奇怪吗?” “为什么?他总得有原因吧?” “原因?”竺紫琴苦笑,“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跟着竺紫琴又道,“青长英那边如何,约在明天什么时辰?” “告诉他或许会晚点,大约傍晚左右,在城中凤桐酒楼前碰面。” “不,改约在下午,让他在梅元观等我们,梅元观白天没有开门营业,我们去不会被人注意,店铺那边就说我们放心他的安排,一切交给他办好了。” “不去做做样子吗?”凤墨问。 “我想了想,觉得我们不合适出现在吟风香舍,要去也得尽量避人耳目,再者青长英固然急着赚钱,我们却要为清兰拖延时间,清兰去求迟龙堂帮忙,顺利的话来回路程也得要好几天。” “是啊,清兰那边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究竟如何了。” “清萝!”竺紫琴转脸道,“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证实你是迟龙堂的人?” “只有一面令牌了。”清萝从腰间取出一方小小的檀香木牌,递给竺紫琴看。 木牌的一面是精细的雕花,图案看起来有点像龙的一足踏在祥云中,只露出来半爪,另一面则刻了个迟字,清萝解释道,“大堂主离开梧城时,给奴婢和兰姐姐一人留了一面令牌,以备不时之需,兰姐姐的是龙腹,奴婢的则是一只龙足,刚巧我们两面令牌上的图案是可以拼接的,不过兰姐姐不太愿意和迟龙堂扯上关系,所以我们的令牌虽然都随身带着,却基本没拿出来用过。” “嗯,这次为难清兰了!”竺紫琴边颔首边将令牌递还给清萝,“我不是故意诳她的,不借说是替洛王办事,怕她也不肯再次回京,重新和迟龙堂联络上。” 清萝笑了,“兰姐姐心不甘情不愿,可大堂主说不定暗自乐开了怀呢,他早巴不得兰姐姐有事求到迟龙堂头上,那样就可以有理由留住兰姐姐了,至少在感情上会让兰姐姐觉得亏欠,念及兄妹情分,兴许慢慢地回心转意,就不那么排斥跟迟龙堂往来呢?” 竺紫琴看了清萝一眼,“听着你的话儿,倒好像希望清兰重回迟龙堂似的?” “呃……大堂主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时局所bi,像我们这类无权无势,出身低微的草民,想要出人头地,基本没什么机会给我们做正经行当。” 竺紫琴听罢,默然不语,凤墨当她是对清萝的话不以为然,便也坐到桌旁,对清萝打趣道,“还想着回迟龙堂呐?你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迟龙堂的女人,有几个敢娶?” “奴婢哪说要回迟龙堂啦?”清萝撅嘴道,“奴婢就事论事而已,跟着主子挺好的,干嘛要回迟龙堂?再说了,兰姐姐都不想嫁人了,奴婢也不曾想,嫁人了就得跟主子跟兰姐姐分开,奴婢觉得一个人清清爽爽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干嘛扯我?”凤墨瞪眼道,“你可千万别舍不得我,你们姐妹俩摊在我手里,我都快愁死了,求你们行行好,早日嫁出去才是正事!” “主子你……!” “行了,你别逗她了!”竺紫琴见两人像小孩般吵嘴,忙制止道,“亏你们还有闲心,清萝,我怕得有件事儿麻烦你走一趟,你一个人上路,能行吗?” “去哪里?” “卞云山。” 凤墨色变,“不行!” 卞云山系在平梁界与邱川府的交汇处,山脉绵延数百里,约十年前出现小股匪患,后人数逐渐增多,据闻少则数百多至上千,具体究竟有多少山匪却从来不为外界所知,邱川府和平梁方面曾数次结兵想要清剿这股盗匪,然因卞云山系纵横颇深,又是地跨两界,故每次大动干戈的清剿,不是连个盗匪的影子都没见到,便是只抓住了几个小喽啰,甚至根本都不清楚山匪的老巢究竟在何处,等清剿的风头过去风平浪静,山匪便又会冒出来,不时地袭扰过往商客,令邱川府跟平梁皆颇为头痛,偏拿他们毫无办法。 清萝愣了愣,“我能问问去那儿干什么吗?” “和卞云山的头领联系上!” 凤墨蹙眉道,“都说了不行,竺紫琴,你到底想干嘛啊,你这样会害死清萝的!” “所以我才问清萝有没有迟龙堂的信物!”竺紫琴望定清萝,“但去还是不去,由你决定!” 清萝愣着眼珠,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她道,“有迟龙堂的令牌,凡道上的朋友都会给三分薄面,可山匪就不好说了,没同他们打过交道,奴婢心里也没底啊。” “我只是有几件事,想向他们的头领求证,按理他们不会过分为难你,不过……”竺紫琴顿了一下又道,“清萝你若害怕,我亦不会勉强你,到时我跟周老爷打一声招呼,或许我会自己亲自走一趟。” “你真是疯了!是要去送死吗?”竺紫琴的无视让凤墨有些生气,为什么每次为她担心的时候,她的态度就好像他很多余? “是匪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竺紫琴平静道,“你以为我会轻易让清萝或我自己涉险吗?但有些事总要人去做,我之所以让清萝先走一趟,是由于我觉得尚还不到我跟他们直接接触的时候,他们的水深水浅,也只有试过了才知晓。” “你的意思是还会有更多的接触?竺紫琴,我警告你,跟山匪打交道,那是与虎谋皮!” “同洛王打交道就不是与虎谋皮?”竺紫琴转脸盯紧凤墨,“君王如虎,道理你比我还明白,可……” “清萝,你先出去!”凤墨不待竺紫琴说完,沉声下了令,“在外把着风儿,别让任何人接近屋子!” “喏!”清萝见情形不妙,赶紧应声离开,她也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这一趟到底能不能走。 第一百章 危险使命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事不由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一章 事不由衷 “竺紫琴,伴君伴王如伴虎,你到底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我?”凤墨见竺紫琴张了张嘴,不待她出口便又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用解释,免得又扯出其他一些没必要的争执,我只想问你,单论上卞云山,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当然!” “你答应过我,任何计划都要事先告知我一声,那么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理由!” 竺紫琴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我在邱川府就打听过了,卞云山上的贼匪在邱川府境内做下劫案的次数比在平梁境内多,而且每一次两方结兵清剿山匪的时间都有先后差异,哪怕是联手清剿,平梁方面的行动也都比邱川府慢一步,据传邱川府府尹对此也是颇有微词,认为平梁府根本不够尽力,后来我又随口问过于妈,周府的生意往来如此频繁,他们的货就没有遇到过劫匪吗?于妈说别的她不清楚,不过周府每次运货的车马,都会在显眼的地方插上有王府标志的小旗,故周府多年来转运货物,并未出什么岔子,另则周府的马车,无论是周阗还是老爷子出行,要是不得不经过卞云山,也都会挂出王府的帘旗,等到了安全的地界再将帘旗撤了。”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山贼畏惧平梁王的声威,不敢动带有王府标记的车马,所以平梁王借此来控制商户?” “没那么简单,就我所知朝廷想要裁撤平梁王的兵力时,平梁王每次都以需要清剿山贼为借口,抵制朝廷的削兵,后虽在当今皇上的一力促成下,平梁确实削减了小部分兵力,然实际上借着数次清剿之机,平梁王的兵力又悄悄地进行了扩充,就其现在的兵马,很可能比削兵之前还要多,但贺兰棠为了一己私利,竟视而不见故作不晓。” “平梁王是他的有力支撑,他能顺利夺取皇位,正是靠的平梁王出兵相助,对平梁王暗地里的募兵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然而那是夺位时的需要,等他坐稳了皇位呢?” “你想离间平梁王和朝廷的勾连我能理解,可跟山贼有什么关系?” “再想想,凤大人,一平梁王从未尽心剿匪,二有平梁王府标记的车从不会被袭扰,三,平梁王借着匪患拥兵无忌,尽管这第三点中还有贺兰棠的默许。” “莫非……王爷和山贼也有私下勾结?”凤墨为自己的结论吓了一跳。 “勾结未必,但我怀疑私下兴许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为什么出了那么多次兵,经常都是贼去山空?山贼消息灵通不假,可按理说出兵的时间,从哪一方入山清剿,兵力如何安排部署,只有统兵的大将和王爷、府尹等才知道的最详尽,尤其是平梁府这边,估计府尹都没有权利cha手出兵事宜。” “平梁府出兵,贺兰元靖的老丈人左延宏肯定就是统兵的不二人选了,会不会问题出在他身上?”凤墨没有在竺紫琴眼里看到答案,想了想,自己又摇头道,“不对,左延宏跟了王爷几十年,可谓忠心耿耿,完全没理由私结山匪对王府阴奉阳违。” “可不,两家还是姻亲关系,不为了王爷不为了女婿,也得为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 凤墨半天没吭声,最后道,“便是你猜的可能xing很大,我相信卞云山的贼人也不会出卖王爷,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你去问只会让他们更决心取你性命。” “谁说我要去问他们和王府有没有协定了?”竺紫琴哂笑道,“你真当我活腻了么?” “那……” “他们消息灵通,不知他们能不能提供一点周妙的线索,他们可曾听说过许瀚星其人,还有,他们愿不愿意做一桩无本的好买卖,不需要人多,一二十人足矣!” 凤墨口唇微张,愕然数秒,然后问道,“什么买卖?” 清萝在小院里的石桌边坐了好一阵子,见于妈端了些点心果脯过来,忙起身迎上去,从她手上接过托盘道,“辛苦于妈,我来吧!” “呃……”于妈唤住清萝,“老奴临时过来帮着照顾小姐,可过两日仍是要回老宅的,老宅那边无人打理不行,是故老爷让问问小姐,她还需不需要另配两个下房丫头,也好帮着打扫庭院收拾屋子干些杂活?” “我们小姐……”正说着,屋门打开,凤墨和竺紫琴一同走了出来,凤墨看了下清萝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清萝便将于妈的话重复了一遍,竺紫琴笑笑,朝于妈施了个礼,“替我多谢老爷,我清净惯了,院子里人多反倒不便,就不必专门配丫头了,每天喊个人过来打整庭院足可,至于屋里,活不多,清萝没问题。” “好,就依小姐的!”于妈心知肚明竺紫琴所说的不便是什么意思,当下亦不勉强,转身回禀去了。 凤墨环顾四周,“有没有现什么?” “没,咱们刚住进别院,那人没那么快找到咱们吧?再说天还早着呢,光天化日他也敢摸进周府吗?” “所以夜间你们俩都得小心点,最好住一个屋,别睡死了。” 竺紫琴失笑,“反正我不会睡死,凤大人还是管自己吧。” “你们……”清萝迟疑了一下才道,“商量清楚了?不吵了?” “本来就没吵啊!”凤墨看着她,眸中尽有无声的关切。 “奴婢想好了,若是非去不可,奴婢就走一趟。” “安全起见,我们决定还是让沈榭陪你一起,屋里详说!” 清萝疑疑惑惑被推进屋里,这边竺紫琴则垂下了眼帘,她作决定的时候尽管看上去毫不犹豫,其实她内心里的担忧,是一点也不比凤墨少,将身边人推至危险的境地,她过往的生涯无数次亲历,似乎早已习惯了生与死的若即若离,可她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存在于世后,也才能深切体味到世间最大的折磨不是死,是有生之中与痛苦无休无止的纠缠不歇。 若清萝出事,她的痛苦也必定再添一分,永无解脱。 “紫琴?”凤墨的轻唤,将竺紫琴从神游中拉回,她点点头,跟着进了屋,随手关紧了房门。 第一百零一章 事不由衷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内宅无宁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二章 内宅无宁 “主子,小姐,你们说的奴婢都记下了,不过奴婢要怎样才能与卞云山的人联络上呢?”清萝默记了一遍竺紫琴的交待后,方现他们还没说到最关键的问题。 “卞云山下卞云镇!”竺紫琴道,“他们的耳目一定在卞云镇里。” “卞云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奴婢该去什么地方找,该找谁呢?” “你们迟龙堂若约人谈话是怎么做的?” “在对方的地盘显眼的地方挂上迟龙堂的堂主令牌。” “嗯,咱们手上没有堂主的令牌,将就看用你的令牌能否约出人来吧。”竺紫琴道,“选一家门面大些的酒馆在挑酒帘的竹竿上挂出令牌,只要沿街经过的人都能看到就行,然后你安心的在酒馆里等,等到第二天傍晚还没有人找你,你就可以回来了。”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失败了?” “对方不给咱们面子,咱们也没办法,但即使不成你也得尽快赶回,我好另想法子!” “大堂主若知道了奴婢私自以迟龙堂的名义约山匪,非剥了奴婢的皮不可!”清萝深吸一口气道,“豁出去了,就指望看兰姐姐能不能救我了!” “放心吧,迟龙堂那边万一难,我会亲自和你们大堂主谈谈,一定保你无事,关键卞云山你也不能牵扯出他人,只能以迟龙堂的名义和贼首谈生意。” 清萝转目,祈求地望定凤墨,“主子,你和小姐都是对奴婢有大恩之人,奴婢无以为报,万死不辞,可万一奴婢出了什么事儿,没能按约定时间赶回,唯求主子和小姐……一定要找回奴婢的尸身,奴婢不想……” 竺紫琴握了茶盏的手僵住,她清楚清萝担心的是什么,山匪无信无义,清萝害怕死后匪贼们极尽凌辱连她的尸身也不放过,这可怜的丫头心底的骇惧可想而知。 凤墨看了竺紫琴一眼,偏过头去,竭力掩饰了内心的不安与歉疚,“清萝,别瞎想,你不会有事的,沈榭,沈榭定会全力护你周全!” “奴婢觉得……还是一个人去好,否则来回三四天,主子和小姐身边就仅剩花荐了,万一有事儿怎么办?” “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争!”凤墨断然道,“小姐身边有我,不会有事儿,你和沈榭就放心去吧!” 竺紫琴沉默着,慢慢放下茶盏,凤墨心里的别扭她十分理解,尽管她说服了凤墨认同她的计划,并不等于情感上凤墨也会接受,她的建议她的想法,有个好歹不慎,则一定会变成她强加在凤墨及清萝他们身上的,因此她连开口劝慰清萝的话,都不适宜说,落在别人眼里反倒显得她是装腔作势假意姿态,不如好人由得凤墨做,恶人之冷薄无情都让她一个人来担吧。 晚间,凤墨一个人出了府,清萝陪竺紫琴在屋内没呆多久,便听得院子的另一个方向嘈杂声四起,和竺紫琴他们造访周阗那日相似,尖利刻薄的女音在吵嚷声中尤为突出,不过此刻还似夹杂着婴孩的哭泣,断断续续,偏扰人如猫抓。 清萝听了一阵,到底耐不住,开了门想出去看看,竺紫琴阻止不及,然见清萝一脚踏出门便愣住,当即亦狐疑地起了身,清萝道,“咦,于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不叫我们?” 竺紫琴心头暗惊,转念想了一遍她和清萝并未说几句话,无非论了一下晚上怎么就寝的问题,这方定了心神,随清萝走出门去。 于妈的样子很是尴尬,与其说是来找她们,不如说更像是躲在小院里回避什么,竺紫琴问道,“怎么回事,于妈?” 于妈叹了一声,欲言又止,或者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里坐吧,我跟清萝也是闲着没事儿,不妨三个人一起说说话,时间也就过了。”竺紫琴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于妈左右看了一眼,略略颔首,重新进屋后,于妈道,“小姐,老奴知道不该让你掺合府中的事儿,可你瞧见了,周府的日子难捱啊,天晓得老爷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竺紫琴笑笑,示意清萝给于妈倒杯茶,于妈连忙称谢,“不敢的,不敢的,老奴暂时借小姐的地方躲个耳根子清净,等他们吵过了老奴就出去。” “少夫人很厉害吗?”竺紫琴悠悠问道,“连于妈也要避着她?” “老爷一直把老奴留在旧宅,小姐知道为什么吗?老爷都要时常跑到旧宅躲清净呢!”于妈苦笑道。 “少夫人火气是大了些,可争争吵吵总有原因的吧,为何每次都听得她好像在自闹自哭?” “哎哟,小姐,你是外人,自然不晓得,她哪里是自闹自哭?她根本是找着借口就摔盆子打碗指桑骂槐……” “你的意思,她是针对老爷?” “甭管是骂下人还是骂少爷,话儿骂着骂着总能绕到老爷身上,姑娘以为呢?” 于妈随即又道,“喏,这会儿子小小姐吐了奶,她便说是白日里丧门星登门惹的,让她和小小姐一整天没吃好没喝好,被客人聒噪得根本无法休息,家里有人见不得她们母女平安,是存了心想要害死她们 “丧门星?”竺紫琴笑道,“是指我吗?” “小姐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连老奴也是被她嫌弃呢。”于妈道,“我家小姐丢了之后,周府原先的仆役下人被老爷遣走的遣走,自动离开的离开,剩下没几个譬如老奴都是老爷最信得过的人,也都是跟我家小姐特别合缘的人,那阵子府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少夫人新嫁入府,老爷便答应了少爷的要求,另外添了不少新的下人丫鬟,结果没想到少夫人一过门,遂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挑三拣四,嫌我们不够麻利手脚不干净之类,其实我们在周府多年,手脚是否干净老爷岂有不了解的?” 于妈说到此处,像是有些难过,稳了下情绪才道,“一开始老爷还不以为意,当她年轻不懂事,也未同她多做计较,直到原来在老爷下房服侍的周练,因搬运桌椅时冲撞了她一下,便当即被她喊人打断了手脚,扔出了周府,老爷这方醒悟,她哪是什么年轻任性,根本就是心xing狠辣,想要慢慢地排挤走周府的老人,由她独控周府后宅,所以老爷便让少爷夫妻赶紧搬到新的府宅,以免余下的仆役也会遭到毒手,两不相扰后,老奴等算是解脱了,可老爷还不得不在这边住住,一为方便管理生意,二也为避免外人闲话。” 第一百零二章 内宅无宁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举双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三章 一举双获 闲话?竺紫琴心中冷笑,周家父子果然都是爱面子的人,哪怕表面维持也要硬撑着相处,殊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周家父子的不合,早已是街巷尽晓,然大多数人偏舍不得撕开那一层面皮,结果是累人累己。 “少爷呢?”竺紫琴问道,“少爷也不管么?” “少爷?哼!”于妈愈苦笑,“宁城欧家有头有脸,当初也是为了借欧家的声势扩大生意才说和的亲事,少夫人过门后,欧家利用自身在京城的关系,很快就帮老爷打通了门路,使得周记分号在京城得以顺利开张,且数年来平稳展,没有受到地方势力的排挤,因此连老爷都得礼让欧家三分,何况少爷?加上少爷从小缺乏老爷的管束,总跟着世子殿下他们在外玩乐,少夫人碍着世子的缘故虽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拿捏住了少爷的软肋与把柄,私下里还能不借机压制少爷吗?反正在外面少爷无论怎么胡闹,回到府中来,还是得对少夫人言听计从,少夫人指东他绝不敢向西,更不敢像其他大户人家,提什么娶妾之类!” “唔。”竺紫琴假意道,“让我猜猜,少夫人每每对老爷指桑骂槐,可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老爷不肯将生意放手给少爷之故?” 于妈垂下眼帘,悄然的叹息算是默认。 “是故你家少夫人如今必是连我也一起恨上了!”竺紫琴挽出一抹笑容,“于妈避在我院子里,难道是怕少夫人登门找我的麻烦?” 于妈略略沉吟,“小姐心里有数就好,以老奴的身份,实也不便同少夫人起冲突,在她眼里,老奴根本就是为周府弃用的废物,是老爷太过善心,才让吾等废物在老宅子里混口饭吃的,故老奴只能说是为小姐勉强挡上一挡,她若硬要找小姐的麻烦,老奴亦只好去请老爷过来解决,等两天老奴要是走了,小姐如不愿意另用下房丫头,最好清萝姑娘能见机行事。” “行了,于妈,我知道了!”竺紫琴此时算是摸清了周奉的心态,他不让自己掺合周府的事务,看上去像是为她着想,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实则不过是怕她不知轻重究里,给周府招来麻烦罢了,周奉老道精明城府极深,想想也不应该属于在府中平白受儿媳妇气的糟老头子,他能忍欧欣宜至今,权衡利益才是周奉为人的首要法则,倘若她和欧欣宜真的起了正面冲突,十之八九竺紫琴笃定周奉很可能仍是会选择忍为上,只要拖延到达成目的之日,他们和周奉间的交易结束,那就很难保周奉会不会对他们反下其手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周奉对周阗的态度很不客气,偏忍下欧欣宜的指桑骂槐,老子教训儿子理所当然,任谁也不好指责什么,但只要没有直接针对欧欣宜,双方隔着的窗户纸就不会捅破,甚至不将生意交给儿子,对欧欣宜来说再蛮横也只能暗地里借故撒气使些宵小手段,却不便明争,利益既是双方争逐的焦点,亦使双方不得不维系面子,故外人的cha手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开始以为的周氏父子纯粹爱面子,倒显见是她低估了周奉。 低估,永远都是大忌,幸好她醒悟得及时,也幸好清萝撞见于妈,没有冒然冲出去趟进浑水里,竺紫琴抬首瞥了一眼清萝,看来,她还真得考虑一下如何应对欧欣宜的问题。 是夜凤墨回府,周府的吵闹早已平歇,凤墨简略地告知了竺紫琴一下所有的安排皆已妥当后,便也回了客房休息,清萝与竺紫琴同榻而眠两人都是和衣而卧,睡得不是很踏实。 过了二更,清萝刚刚迷糊过去,便觉竺紫琴悄悄地推了她一把,她猛地睁眼,果然听到头顶屋瓦上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对方的动作好快,在她们搬入周府的当夜就摸到了她们的屋子,以后夜夜恐是都无法安宁地睡上一觉了。 随着响动,似乎有檐瓦正在被对方揭去,清萝不动声色,悄悄地从袖中摸出几支袖镖,待得房梁隐约有一丝天光透下时,她忙数镖齐,毫不犹豫地朝对方出了手,只闻噗噗数声闷响,袖镖无一例外,皆钉在了屋梁上,并未伤得对方分毫,可屋外随后响起的哐当一声瓦碎,证明屋顶之人仍是受了惊吓,踩滑了脚,清萝当即高声叱骂,“哪儿来的不长眼的毛贼,竟敢深夜偷到小姐的屋子来了,来人啊,快来抓贼啊!” 清萝提足了气力高呼,半个院子都惊动,当下周府的下人引火执棒,纷纷赶来小院,连周奉也被吵醒,批了件衣褂就跟了来,此时贼人的踪影是早就不见,唯有清萝出了门,指着地上的碎瓦对众人道,“周府竟然也有贼人进来,你们晚间是怎么护院的?” 周奉狐疑地审视碎瓦,问清萝,“你可看清了贼人面目?” “奴婢是被响动惊醒,光忙着呼救了,哪里看清到贼人是何模样?”清萝满脸委屈,“可怜我家小姐,这刚回府就被吓坏,老爷,小姐八年前的遭遇不会重现吧?” 一句话提醒周奉,他是奇怪周府一向都没遭过贼盗,怎竺紫琴刚入府就突然有贼闯了进来呢?莫不是恰合了清萝的推测,那人的目标是想除掉周府所谓的大小姐? “周老爷!”凤墨不知为何,竟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他来到周奉身后,语带双关道,“看起来有些人并不给周老爷面子,一心想要周老爷再度痛失爱女啊!” 周奉沉了脸,冷声吩咐下人道,“打从今儿起,夜间两个时辰一轮换,全都给老夫打起精神轮流值夜,尤其是小姐住的别院,凡见有人敢鬼鬼祟祟接近,无论是谁,先乱棒打了再说!” 下人们纷纷应诺,又是搜寻了一阵,确定各院无恙,方才逐一散去,周奉另叮嘱清萝,“好好安抚小姐,等会儿老夫会让于妈给小姐送碗安神定气的汤来,你们好生歇着吧。” 凤墨不易察觉地笑了笑,陪周奉转身离去,两人一路走,凤墨一边问道,“周老爷,你能猜想得到有谁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除掉小姐吗?” “老夫若猜到是谁,还用的着请你们吗?”周奉闷声闷气地答着,然紧蹙的双眉又显示他似乎心不在焉。 凤墨眸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容,“周老爷,为难你了,照此下去我和小妹不知是否还有命帮周老爷查个水落石出?” 周奉顿住脚步,“你不信任老夫?你们放心,老夫一定会尽全力保证丫头的安全。””最好是!“凤墨冷冷道,“否则小妹再有个好歹,周老爷就别怪在下不讲信用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一举双获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离府路径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四章 离府路径 周奉双目圆瞪恼怒地横了凤墨一眼,不再答话,拂袖离开。 清萝进了屋,将屋内的灯盏点亮,坐到竺紫琴的床前,笑道:“小姐,这下王爷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吧?” “加强了巡守,周奉和世子大概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竺紫琴此刻已起身,斜靠在床头,“不过咱们也不能大意,对高手而言,周府的防守如同虚设。” “主子肯定会借此bi周老爷保护小姐的安全,周府的防守尽管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总好过全靠咱们自己吧,特别是奴婢不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就怕主子一个人难以兼顾呢。” “嗯,起码周府的下人多,轮流值守,对方若不想惊动周府,就不太方便像今晚这么容易溜进来了。”竺紫琴知晓清萝仍是为她担心,故假意顺着清萝说了几句宽心的话。 清萝笑着同意,“对了,奴婢按小姐的吩咐提醒周老爷后,小姐没看到周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呵,小姐你说,周老爷会因此就怀疑今晚来人是周阗派的吗?” “他若怀疑,必定八年前就曾对周阗起过疑心。” “咱们何不再加把劲儿,bi出周阗来?” 竺紫琴摇头,压低声音道,“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别说今晚不是周阗的人,打个比方哪怕是,哪怕周阗如今想除掉我,也不代表八年前他就是带走周妙的人,可若周奉曾怀疑过他自己的儿子,则证明周阗从前就不喜欢他妹妹,对吗?” “不喜欢……至多疑点较大而已,咱们不仍是云里雾里白费功夫吗?” “花下了功夫没有说完全白费的,有时候多方试探才能辨明方向,清萝!”竺紫琴正色道,“何况周家的关系非常微妙,周奉尽管嫌厌周阗,但周阗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使周阗再怎么不堪,我们没有确证之前,也不能因周阗对我们的敌意而胡乱的猜测,换句话讲,无论八年前的案子是谁做下的,我们都一定要找到站得住脚的依据。” “奴婢知道!”清萝略带失望地叹口气道,“奴婢是想着反正周家父子都闹成这样了,还不如替周老爷除却一桩心头病。” “心头病?”竺紫琴不以为然道,“心头病不假,可周府的生意不迟早得由周阗继承吗?老爷子身体不好,他不能不考虑身后事,你就别给人家帮倒忙了。” 清萝吃吃低笑,“奴婢胡乱打趣而已,只要老爷子肯暂时替咱们牵制着周公子,其他的又关咱们何事?” “正是。”竺紫琴拉了拉被盖,仿佛很有些累了,“所以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你家凤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早上,阳光静静地洒落在庭院中的草木间,只是光影灿烂下周府的老宅仍有一丝掩之不去的衰败感,竺紫琴他们花了一个多时辰,将周府里里外外每一间屋都查看了个遍,这刻在于妈的引领下来到庭院中小坐,顺便喝口水润润唇。 如先前预计的一样,他们除了将周府老宅的环境结构了若指掌,熟悉得闭着眼走一遍都不会错外,基本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整个周府老宅的设计皆属于古板严谨一丝不苟型的,前院后院均是由中门进出往来,只要院中有人,出入周府几乎不大可能不被注意到,唯一中间院落的假山花园一带路径有些绕,有不少是视线不及之处,且那也是周妙曾经最喜欢的地方,她常与下房的丫头们一起玩捉迷藏。 可无论假山花园多么隐蔽,带周妙出府总要经过前后门的不是吗,一个时辰内,据于妈所言,周府下人大多躲在屋里阴凉小憩,没注意到有谁出入周府。 大多……竺紫琴反复掂量着这两个字,大多是不是意味着仍是有人在院中?光天化日,偌大的周府怎么也不可能任随外人出入,如入无人之境啊。 将自己的疑问再度向于妈求证,于妈想了想,答道,“是,奴婢记得守前院的就没回屋,他们俩只是躲在树荫下了,还有厨房干活的厨子也没回屋,好像……对,是在忙着收拾出晚膳用的菜品,还有一个泥瓦杂工,因怕自己刚砌好的围栏由于天气炎热开裂,还出来一趟往围栏上喷水,以保持湿润度。” “围栏?哪儿的围栏?花园吗?” “不是,是后院小花圃的围栏,你们看到一丛一丛的,下面用泥砌了矮矮的围护。” 竺紫琴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前院后院其实都有人?当然后院那位仅出来了一趟,停留的时间应该不长,“他们……都没看见有人出入?” “是的。” “前院且不提,院门大白天肯定是开着的,后院呢?” “关着的,一般都是下人出入和走车马啊。” “那杂工去后院的时候也是关着的吗?” “他说没注意,大概是关着的,因为后来现小姐不见了后,奴婢亲自去看过,是从院内栓得好好的。” 竺紫琴轻轻笑了,“凤大人?” 凤墨端起茶盏来慢悠悠喝了口,“上次晚间来,我只道前院门外有棵大香樟树,今儿才看清,原来侧院和后院外都有一两棵大香樟。” 竺紫琴看向于妈,“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于妈疑惑地摇头。 “那么高的大树,没什么武功的人也很容易攀爬进来,特别是十来岁的孩子,他们往往比猴儿还灵活。” “至于爬出去同样方便。”竺紫琴指着花园方向,“在墙根处搭个梯子,就可以上到墙头,由墙头很容易跳上外面的大树杈,再由树上滑落地,基本毫无损。” 于妈变了脸色,嘴唇艰难地翕动了半晌,最后才道,“我家少爷确实喜欢爬墙,但凡老爷罚他在家背书练字时,他总是开溜,梯子就藏在假山后,用一根绳栓着,另一头系着大树,绳子很长,可以将梯子放倒,需要用的时候,慢慢收拢绳索就能将梯子竖起来,他如此也是为了防止被老爷现了他的秘密,可那日少爷确实去湖边游泳去了,老奴无法想象,小姐怎么可能也学着去翻墙,如果不是小姐自己翻墙走掉,外人又有谁会知道墙下藏着梯子?” “外人?”凤墨苦笑,“是个很麻烦的假定,会武功者如我,不用梯子,借着树高就能跃进来,不会武功者,兴许爬上了树,现树上的绳索,试着拉动,再意外现了梯子,一切皆有可能对吗?也一切都无法继续追查下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离府路径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暗探香舍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五章 暗探香舍 于妈忙点点头,“对啊,老爷亦是这么说。” 凤墨便挥了挥手,似不愿再谈下去,按他的经验,单一案件或突案件,像这种带走在大宅院里午休的幼女,由外人、经过的人偶然犯下案子的机率根本很小,其一,通常深宅大院里的仆役都会不少,不了解里面的情况,甚至对宅院内的路径和环境都不熟悉时,谁会冒然闯进来,还顺便带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其二,府中没有丢失任何财物,可见来人不是贼,周府那么多间屋子,怎就那么巧摸到了周妙的房间?要知道周妙的房间旁侧,就是下房丫鬟的房间,第一次入府的人不走错路不摸错地方,那才叫奇哉怪也!其三,若周妙被人拐走,拐她的人不可能只做下一件案子就金盆洗手了吧,据周奉自己讲八年来,平梁境内的拐带案并不多,且案犯基本悉数被抓获,没有一个记得曾拐走周妙。 综合各种情况判断,凤墨心中依然坚持认定是熟人作案,然认定归认定,没有凭据前,他亦懒得费口舌同于妈解释,至于竺紫琴,他相信她和他的判断必定也是一致的。 两人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即跟于妈告辞离去,于妈问,“你们不回周府用午膳么?” 竺紫琴道,“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走动走动,你若自己回去不方便的话,可以等将近晚膳的时候再折返周府。” “没事儿,二位不用管老奴,你们早去早回吧。”于妈叹了口气,目送竺紫琴跟凤墨走出了院子,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出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榭驾车,三人寻路摸索,找了半天才寻到蘅永向他们提及的吟风香舍所在的那条街巷,周遭绿树成荫,长街清幽干净,完全不见嘈杂喧嚷的摊贩,环境果然风雅闲逸而独成一片。 沈榭有意放慢了速度,让马车缓缓驶过长街,竺紫琴跟凤墨微微撩开车帘,就在马车上将周围情况一一收悉眼中。 经过吟风香舍时,竺紫琴见额匾已挂了出来,透过敞开的窗户,可见屋内还有几个人在忙着将铺面改修,而屋外停着的一辆厢体式货运马车,则静静地闲于街道边,既没人从车上搬运东西,也不知车厢内究竟装的是什么。 未多做停留,三人放佛只是路经,很快便驶离了吟风香舍,走到街口凤墨突然笑起来,忍俊不禁。 “笑什么?”竺紫琴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笑青长英……”凤墨竭力想忍,又忍不住,“光顾着讲究风雅讲究品位,怎么不考虑安全因素呢?” “你怎知他没考虑?”竺紫琴放下车帘,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附近一带都是富庶人家的宅院,在他们中间开店,估计是整个平梁城最安全的区域了。” “可不一定,富庶人家聚居的地方才容易遭贼人眼红。” “得了,官家家眷所居,基本都有护院,谁敢轻易打他们的主意,当真是不想活了。” “人家的护院,不代表就可以护及店铺,官家向来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你觉得青长英会做何反应?” 竺紫琴没吱声,但她的唇边慢慢地也泛出了一抹浅笑。 “累了?昨晚没休息好?”凤墨关切的目光转向竺紫琴。 虽没听到竺紫琴应声,跟着他又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折腾了大半夜,休息好了才怪,最近我瞧着你是越来越累,下次我得记得带一张薄毯,像青长英车上那种,让你也好顺便小憩。” 竺紫琴依旧没回应,似乎是真正睡着,唯有她的长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蝴蝶般覆下了羽翼。 上清湖,阳光有些灼热起来,好在湖船的花篷为众人遮了阴凉,加上湖面微风徐徐,虽是下午,倒也舒适宜人。 “两位,下午出府的确是比晚间方便些,尤其姑娘现在是周府的大小姐了,多少得注意别人的闲人碎语,这长英都能理解,不过长英还真的极少在大太阳的午时就让自己晒在外面,得抹多少层香膏才能护着长英可怜的皮肤吖!”青长英心疼地抚着自己的脸颊,不胜唏嘘。 青长英认真作势,竺紫琴和凤墨看在眼里却都啼笑皆非,船篷内明明就晒不到半点太阳好不好?凤墨尴尬道,“青公子其实也该多见见阳光才是,长年昼伏夜出,对身子骨并不好。” “凤兄说的极是,可你们不知道风吹日晒最容易催人老,哪怕天气热点儿,皮肤都会干干的,若是身子骨和易衰早老二者只能择其一的话,那长英宁肯身子骨弱些,也不愿看见自己的脸变成了树皮,噢,对,凤兄长年在外奔波,得让小妹多给你备点护肤香膏,有备无患嘛!” 竺紫琴愣了一下,差点喷笑,赶紧将脸扭向篷外,假装观赏湖色,说实在的,她本身对青长英没多少恶感,独独就是受不了他含娇带嗲的一套。 “我……咳咳,在下习惯了,多谢青公子好意提醒!”凤墨本是不热,然被青长英几句话一说,就开始感觉冒汗了,他急忙转移了话题道,“我跟小妹约青公子出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但问青公子的吟风香舍筹备的如何了?” “长英原是说今儿个带二位去吟风香舍瞧瞧的,吟风香舍如何二位一瞧不就知道了吗?”青长英啧怨道,“却不知二位怎偏生约在梅元观找长英。” “小妹刚认下亲爹,结果亲爹也是个生意人,她不是怕引得家里不快,才暂时瞒着家里的吗?无论如何,在吟风香舍正式开张前,小妹怕都不便出面,吟风香舍方面就得有劳青公子多费心了!” “生意人怎么啦?难道天下的生意都得由他一家做不成?”青长英略呈不满道,“和我做生意也是生意,又不让小妹白做的,他莫非还想横cha一杠?” “倒也不是!”凤墨假意叹道,“小妹怕别人说她胳膊肘向外拐,不做家里的生意,反在外面与别人合伙,其实,她刚进周府,周家的生意她哪里cha得上手呢?” 青长英笑笑,眼眸中带着狡黠,“凤兄,咱们也算相交不浅了,你跟长英说句实话,小妹真是周老爷子走失的周家大小姐吗?” 第一百零五章 暗探香舍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湖区幽地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六章 湖区幽地 “怎么,青公子不信?”凤墨不动声色。 青长英依旧是笑,“周府的小姐走失好多年,周老爷子一直苦寻无果,怎二位到了平梁,这周大小姐便有了下落?也太凑巧了吧?凤兄放心,小妹能攀得高枝过上更好的日子,长英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保证不会说破你们的秘密!” “别说青公子不信!”凤墨慢吞吞道,“便是在下到现在也难以置信,可周老爷认定了小妹就是走失的大小姐,公子,除非你觉得老人家是人老昏聩,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胡乱认了。” “呵,凤兄这话说的……”青长英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公子啊,且不论真假!”凤墨换了语重心长的口吻道,“你也有一个长姐至今毫无音讯,但若有朝一日可以再次见到的话,怎么说也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不是吗?周老爷子年事渐高,身体大不如前,他希望享受天伦之乐的心情比你还迫切呢,所以虽然小妹也不大记得从前的事儿了,可既然两方都是孤苦之人,何不能成全的则成全,能慰藉的则慰藉呢,成人之美,总归还能算是件积阴德的好事儿吧?” “没错,没错!”青长英固然并不尽信凤墨的话,嘴上却也不得不连声附和,“凤兄和小妹皆是侠义之人,长英佩服,佩服啊!” 青长英对他们起疑乃是常理,换了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种巧合,故凤墨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当事实假中存真真中含假时,是是而非的答案或许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呵,扯远了!”凤墨拱手,示意不敢当,将话题重新回到吟风香舍,“别的在下都不担心,唯有最重要的香料,青公子可落实了?店铺开张前,得靠着香料先制出一批香品来,不然空有店铺没有货色,何以揽客?” “哎哟喂凤兄,还用你说?长英焉能做空头生意?你呀,和小妹就把心搁肚里吧,两日之内,长英保证,香舍的库房一旦清理完毕,头一批香料就会立马存放进去,品质绝对和你们上回见到的一样,数量上嘛,反正定能足够小妹需用!” “如此甚好。”凤墨微微笑道,“待公子准备妥当,就派个人到客栈给沈榭递个信儿便是,他暂时还住在客栈内。” “怎么,凤兄的小厮为何留在客栈?” “别说沈榭了,连在下都仅是周府的客人,受周老爷的邀请在周府的客房暂住些日子,陪小妹适应了周府的生活,在下就得告辞离去,你想哪有客人长期赖在别人府中的?因此在下就更不便将沈榭带在身边了,好在周府的马车也是随唤随用,寻常间的出行倒并不麻烦。” “周老爷子真是……”青长英不屑地皱了皱眉,“多年来凤兄就和小妹的亲兄长没两样,周老爷子好意思这般委屈凤兄么?” “算了!各家都有难念的经,不提也罢!”凤墨回身看了眼竺紫琴道,“只要小妹过得好,在下怎样都无所谓。” “行,长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就让蘅永去客栈给你们送个信儿。”青长英没有向凤墨吐露实情,其实他今日已经载了一车香料去吟风香舍,不过既然凤墨兄妹欲坐享其成,他也就没必要什么都告诉对方了,反正铺面还有地方需要重新收拾,即使正式开了张,香料的来源与转运,他也得牢牢地只把握在自己手中。 想了想,青长英又问道,“凤兄,听说昨儿世子还去周府道贺了?” “公子的消息蛮灵通啊!”凤墨承认道,“是啊,在下还是第一次见世子殿下呢。” “印象如何?” “唔。”凤墨斟酌道,“和公子相似,他好像对小妹的身份甚是怀疑。” 青长英失笑,“小妹说的殿下小时候的事儿是真的吗?” “连这个你也听说了?”凤墨故作诧异,“当然是真的,否则殿下后来也不会转变了态度。” “是老爷子还是周府的下人告诉你们的?凤兄可千万别说小妹尚还记得幼年的事儿。” 凤墨笑,隐隐地明白了青长英为何对他们在周府的事儿特别感兴趣,话题兜来兜去又兜回了他们的真假上,定是贺兰元荣叮嘱了青长英什么! “是我撞见世子殿下的,又不是老爷子,更没有周府的下人看见。”竺紫琴淡淡地接了话,拿眼细细地盯着青长英,“人的记忆很奇怪,不是吗,往往印象深刻的,都是些让自己颇为触动的事儿,其他平淡的、普通的、习以为常的,时间一久自然就记得不大分明了。” “不过……”竺紫琴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就只记得那一幕,至于对方是谁,我还真想不起了,及至看到世子殿下跟我大哥在一起,我才想到,原来可能就是世子殿下。” “呵,谁年少时都或多或少可能会有些荒诞行径,让小妹吃惊不小吧?”青长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略显失望。 “不提了,殿下如今也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更成家立室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我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希望他不会放在心上!” “就是!”凤墨顺势道,“听说殿下也是梅元观的常客,若遇见,还望公子替小妹向殿下陪个不是,帮我们说两句好话!” “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青长英笑容满面地举了酒盏,“来,二位,为咱们即将开张的平梁府首屈一指的制香生意,干一杯!” “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凤墨敬道。 “哈,没错,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三人各自饮罢,竺紫琴指了指他们的湖船渐渐靠近的上清园道,“公子,上清园咱们已瞧过了,能不能将船划得更远些,我好想看看整片湖区啊!” “没问题!”青长英抬手朝掌舵的打了个手势,湖船掉了个头,慢慢地又驶离上清园。 “上清湖西北连着芙蓉渠,种满了成片的荷花,夏日时最是赏荷的好去处,可惜咱们的船太大,是没法进去了,只能远远地观赏,姑娘若想在渠中行舟近距离赏荷,下次长英得找来专门的小舟,且得由芙蓉渠那边的船埠上舟,而非梅元观。”青长英向他们介绍道。 “噢?渠中行舟倒是别有一番幽胜呢。” “非也!”青长英摇首道,“通常荷渠都是不许人在内行舟的,除了需要清掏淤泥才有船工不得不下渠,大家都说荷渠中阴气太重,远观无碍,过于深入了则不妥,长英多年来,也仅就下渠玩过一两次。” “鬼怪之类的无稽之谈,公子也信么?”凤墨不以为然道。 “别说,渠中的确阴凉,接天莲碧的都是在荷叶下穿行,能不阴凉吗?”青长英笑了笑,看向竺紫琴,“对了,荷渠和湖区相连的区域,据说世子殿下他们小时候常在那附近游泳呢,你有印象吗?” 第一百零六章 湖区幽地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两个女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七章 两个女人 “是吗?我连大哥都记忆不深了,何况他们从来不与我玩作一处,我怎么能有印象?”竺紫琴从容道,“荷渠一带游泳似乎不合适吧,种满了荷花怎么游?” “哈哈哈。”青长英难得地大笑起来,“小妹看来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小时候的情形了,那片湖区七八年前尚是清水清湖,还根本未种一朵荷花呢,不过因为靠近岸边水比较浅,世子他们才会常去嬉耍。” “小妹被人拐走,人贩子怕她哭闹,给她用了不少迷药,故她的记忆受损很大,青公子应该庆幸,你大姐离开家的时候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且是自己走掉的,她不知比小妹要幸运多少倍!”凤墨暗含讥讽,毫不客气地点了青长英的痛处。 青长英收敛笑容,“抱歉,长英不是笑话小妹,就是觉得小妹率直可爱,同凤兄一样,都甚投长英的脾气呢!” “大哥,公子笑话我的也是实情,算了,大家自己人,千万别因一点小事儿置气!”竺紫琴淡淡地冲青长英道,“七八年前才种的荷花,应是我被拐走之后的事儿了,如此,我大哥与世子殿下岂不是少了一个游泳的去处?” “他们……”青长英被凤墨一呛,已少了好些说话的兴致,只是勉强回道,“好像……” 他差点脱口而出元荣的名字,话到嘴边才醒悟过来不能提及元荣,赶紧换了口吻道,“长英也不很清楚,可那片湖区开始大片栽种荷花的时候,世子殿下好像已不去游泳了,且长英听说,还是世子殿下提议种荷的呢,从此后,世子殿下也许就再没去荷渠?反正长英不记得他去过……” “远远地赏荷也不去吗?” “嗯”,青长英点点头,“你们说怪不怪,世子隔三差五地去梅元观去上清园都没事儿,偏是就不肯来荷渠这边,他的湖船啊,也仅是在上清园附近兜游,你让他开远一点,他才不干呢,有一回,世子殿下和郡王殿下,在湖船上喝醉了,长英一个新来的手下,没注意就将湖船开到湖心去了,其实离着荷渠还远着呢,结果冷风一吹,世子殿下猛丁酒醒,现地方不对,当即一脚就把那个倒霉的手下给踹进湖里去了,这还不说,那个手下会游泳,被捞上船侥幸没淹死,可回来后,世子殿下依旧叫长英把他给开了,没办法!” 青长英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世子殿下说不能用的人,咱还敢用吗,长英也得罪不起啊。” 竺紫琴眉色异动,“当真?按理世子殿下不应该怕水啊,莫非他游泳曾出过事故?” “怎么可能?”青长英笑道,“他在上清园里常游的,那里引湖砌石,可是专门为世子殿下圈出了一片游泳之地。” 竺紫琴与凤墨闻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再吱声,湖船渐渐地离着荷渠越来越近,已远远地能望见成片的碧绿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不过清风拂过,满湖的秀逸却并未能让人变得心旷神怡起来,竺紫琴的目光飘向湖面远方,显得迷离而恍惚,甚至眉宇间,已有些阴沉。 停留了一小会儿,湖船再次开动,沿着湖湾继续北行,青长英道,“除了这片赏荷的湖区,其他地方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就不如慢慢地往回绕吧。” “悉听青公子安排!”凤墨又敬了青长英一杯,独自饮尽才道,“不瞒公子,我兄妹约公子在梅元观相见,一为了解制香斋的进展情况,二则其实也是想出来透透气,烦扰公子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青长英见凤墨此说,当即轻笑道,“周府一向就是个鸡飞狗跳之地,凤兄莫非已有领教?” 凤墨苦笑,笑而不语。 “唔,凤兄也不必不好意思,长英念在你我一见如故,又是生意搭伙的份上,好意提醒凤兄你一句,让小妹可当心着点周府的少夫人呐。”青长英一副体己的模样,温言细语地说道。 然凤墨早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幸灾乐祸,只故作不晓地诧异道,“怎么?我们尚还未与少夫人照面,干嘛要当心她?” “是吗?”青长英略愣了一下后,恍然道,“对哦,她大概还不方便见客,幸好幸好!等你们在周府待的时间长了就会明白了,总之听长英一句劝,小心为上,绝不会有错!” “呵,多谢公子提醒!”凤墨含笑着点头,心道周家少夫人不方便的时候都闹得鸡犬不宁,真不晓她方便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番泼辣,好在这方面他倒并不太担心,凭着竺紫琴的本事,他相信她还绝不会把个欧欣宜放在眼里。 “说起来……”青长英想了想,脸上浮出嘲弄的笑容道,“周家少夫人的脾气跟长英的大姐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仿的呢。” “怎么讲?” “唉,一言难尽,怕是会给凤兄取笑了去!” “无妨,反正闲坐无事,公子都已然提点了我们,就再给我们说仔细些嘛,叫我们也好有个底,也免在周府犯下大错,可就悔之晚矣!” 青长英柔柔一叹,道,“长英不是自幼丧母,无人照管吗,长英的爹又嗜酒如命,但凡手头上有几个铜子儿也都被他拿去换酒买醉了,所以长姐如母,全是凭她一手拉扯,长英才逐年长大,然长英家贫如洗,长姐不得不跟着爹做一些腌臜的活路,以维持生计,结果导致长英家中甚至我们自己身上时常熏臭难去,虽我们是勉强忍受着,可邻里街坊却不免冷眼掩鼻,鄙薄嘲笑,凤兄你想,长英与长姐生活于那种环境,凌辱欺负能少得了吗,于是长姐为了维护长英为了维护自家,少不得隔三差五就要和人吵架争执,且每每都是骂到她得意洋洋地胜出为止,故当时我们那几条街上的邻里没有一个不怕长姐的,连往常曾欺负过长英的半大孩子,也是一见到她就躲,直到后来长姐离开了家,爹不久亦过世,长英的不堪日子才算是有所改变。” “噢?原来公子的长姐那么厉害?”凤墨失笑道,“有长姐若此,其实也是公子之福啊!” 青长英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又叹一声道,“长英说的周府少夫人跟长姐的相似之处,倒不是在于她们俩吵架有多厉害,而是她们呀都太争强斗胜,一旦与人争执起来,绝没有吵输的理儿。” 第一百零七章 两个女人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旧物遗念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八章 旧物遗念 竺紫琴默默地听着,没有cha话,她知道在某些人的世界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真知,要想活着生存下去,就只能赢不能输,因为输有时候真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字,输或许就意味着需要赔上的是身家性命,是一生的全部所有! 且不论,如此衡量世道对错与否,单就她自己的境况又何尝不是如此? 凤墨似有意无意瞥了竺紫琴一眼,方转脸看向青长英,“在下明白了,公子是叫我兄妹尽量避其锋芒,不与周家少夫人生冲突吗?” “怕是难免啊!”青长英继续道,“周府的事长英知晓的实在也并不多,凤兄和小妹会如何,就得靠二位自己把握了。“ “是,无论如何都多谢公子的提点了!”凤墨见探问不出更多,便心意懒散起来,随口应付了青长英一句。 青长英没有注意凤墨的态度有变,仍自顾自道,“不过像长姐那般性格的人,多也是直爽之人,凡事藏住不住掖不得,且也多半都对自己人很是护短。” “唔,公子的长姐当年就很护着公子啊。” 青长英笑,“长英听说周家少夫人的娘家也是宁城的大世家,故许多人推测少夫人与周家老爷子不和,最根本的原因是老爷子一直不肯放手将生意交给周府大公子,若生意由大公子接管,宁城欧家想必能分很大一杯羹呢,何况大公子忙来忙去再费心费力,也像是个受人使唤的跑腿下人,哪有半点少东家的权威,这让少夫人在娘家人跟前也觉得丢面子,抬不起头来啊。” 凤墨点点头,“少夫人出身富贵,心气高,嫁到周府本也就是图个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结果未曾想夫君处处都受到周老爷子的钳制,心中不满日渐积累也是情有可原。” “正是此理!”青长英侧了侧身子,抬眸望向远处湖面,感慨道,“至于长英的长姐,呵,当年确实对长英细心呵护,无微不至,可惜……” 紧接着青长英抬手,伸出玉笋一般颀长净白的一指,指向远方的湖岸道,“长英还记得小时候,湖岸堤坝一带都甚是荒芜,长姐采了许多的佛珠草,不但给家里的门窗串了珠帘子,还给长英缀了一只香囊和手串呢,只是现在堤岸经过修整,已很难寻到佛珠草了,大概湖区北岸兴许还能觅得一些。” “佛珠草?”凤墨对植物不是很了解,他的年少时期也基本上没关注过什么野生植株,故莫名其妙地问道,“究竟是草,还是珠?” “喏,就是这样的!”青长英从怀中掏出了香囊,递给凤墨瞧,“看起来青灰色的,一点都不好看是吧,可这是长姐给长英留下的唯一纪念物了。” “我能看一下吗,青公子?”竺紫琴突然开了口,她的眸色在青长英掏出香囊时,已不易察觉地变了变。 “当然!”青长英笑着转手递给竺紫琴,“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穷人家的小孩子拿来作耍的小玩意儿,若不是因之为长姐所留,长英也不会随身携带多年,凤兄跟小妹家境优渥,自然是不会识得佛珠草了,长英的粗陋品件,让二位见笑,见笑!” 竺紫琴将香囊拿在手中,细细地摩挲,佛珠草被串缀成了香囊的形状,里面衬了两层粗厚的蓝布以便装东西,看上去的确是十分粗陋的物件,竺紫琴抬眼,“公子的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可以也瞧一瞧吗?” “手串,同样是长姐用佛珠草编的,长英把两样带在一起了,小妹随意看便是!” 竺紫琴取出手串,目光在手串编织的绳结上滞留了数秒,有一瞬间的神思恍惚,跟着她叹了口气,把手串重新装好,递还了青长英的香囊,“公子的长姐好灵巧的心思,珠子虽不值半文钱,可却全然是公子的长姐对公子的疼爱啊!” 青长英苦笑,“长英曾亦是这样以为,然弹指间十年过去,长英就不会如此作想了!” “你是怪青长绣始终都没有回来找过你们吗?”凤墨将竺紫琴的举动看在眼里,只不动声色道,“或许她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或许她确实有不便回来的原因呢?” “不管什么原因!”青长英揣好香囊,神色已变得清淡和不以为然,“当初她撇下我们一走了之,其后连半点音讯也没有,换了你凤兄,你能原谅这样的长姐吗?” 凤墨没再吱声,他的心思其实已不在青长英的话上,而是在揣摩着竺紫琴的变化,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竺紫琴,一边本能地预感到竺紫琴没准儿知晓青长绣的下落,莫非青长绣曾到过燕孤山?又莫非青长绣曾属于建风十卫?不可能啊,算年龄岁数,青长绣离开平梁时已十八岁,竺兴怎么可能把那么大的平民女子带进建风十卫?那竺紫琴又是在何地何处见到过青长绣的呢? 若她确实曾见过青长绣,她的态度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她不告诉青长英她所知道的情况? 见竺紫琴和凤墨皆陷入沉默,青长英忙挥了挥手道,“算啦,往事不提也罢,来,二位继续喝酒吃菜,千万别因长英之事坏了二位的兴致!” “好!”凤墨同意道,“都过去了,公子如今风光八面,岂是与昔日同?咱们呐,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提过往,只望将来!” “呵,是,敬凤兄!” “公子请!” 回到周府,竺紫琴与凤墨正赶上晚膳时间,按照竺紫琴的吩咐,晚膳被送到了她屋里,这一则为尽量避免与周府的人打交道,二来亦是她喜欢清静惯了,不喜欢到大堂与诸人同桌用膳。 凤墨同是单独用了膳,较晚些时候才来到竺紫琴屋中,进门见竺紫琴枯坐窗前,他便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你是指哪方面?”竺紫琴身形动也未动地答道。 “香斋青长英一有消息送过来,我就让沈榭和清萝动身,周老爷子方面你怎么交代,有头绪了吗?” 竺紫琴沉吟了好一阵子才道,“能不能让花荐找几个水性好的帮手?嘴紧,不多打问的老实人就行。” “应该……没问题”,凤墨道,“你准备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零八章 旧物遗念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麻烦上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零九章 麻烦上门 等了半晌,未见凤墨再说什么,竺紫琴转头,却见凤墨只是在桌旁默默地坐了,便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关于青长英香囊的看法吗?” 凤墨摇首,“若是你想说,早就说出来了,何至于等到我问,你不想说的,怕我是问了也白搭。” 竺紫琴笑了,“什么时候跟我这儿也变得谨慎起来了?” “不是谨慎,是了解,你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若是连你一分半点的习性都不了解还像话吗?”凤墨淡淡地答道,这丫头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而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寻根究底。 竺紫琴微微颔首,“多谢了,你便是问了,我也确实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凤墨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人的秘密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如此他就不用面对眼前人从熟悉道陌生的距离,因为时至今日,他已能完全笃定竺紫琴绝不是竺兴那个身藏燕孤山陋庙里的女儿。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踏来,竺紫琴与凤墨立时皆闭了嘴静目以待,清萝推门而入,“主子,小姐,周老爷和于妈来了!” “有请!”竺紫琴跟凤墨各自起身,忽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按说周奉无事,是不会登门前来相扰他们的。 周奉入了门内,目光示意了一下,清萝和于妈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重新将屋门给三人掩好。 “咳咳……”周奉假意清了下嗓子,目光阴沉地盯向竺紫琴,“丫头,老朽问你一事,不知你可否据实回答?” “周老爷想问的是什么?” “你们与平梁王是否曾有过节?若是有,究竟是多大的过节?” 竺紫琴微微一笑,淡淡道,“周老爷子今儿是不是被王爷招入府中了?” “你只需回答老朽的话即可,其他休要多问!” “没有!”竺紫琴断然否决道,“我兄妹二人第一次来平梁,连王爷的面儿都还没见过,何谈过节?再者以我们俩的年纪,周老爷,王爷在平梁的时间比我们俩的岁数都长,我们怎么可能和他扯上过节?” “可王爷却十分关注你们,要老朽彻查你们的底细,若老朽不查,他会亲自派人帮老朽查,你告诉老朽,这又是何故?” “莫不是大公子在王爷跟前说了什么?” 周奉摇头,“阗儿跟世子关系好,但他还没有资格在王爷跟前说上话,即使说了,我周府的家事,王爷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最多劝慰他或者老朽两句罢了,然今儿王爷的口气……绝对非同寻常!” 竺紫琴看向凤墨,“周老爷不信我们的话,完全可以听从王爷的吩咐,彻查我二人底细!” 周奉眸中闪过一道严厉的冷光,“当真?” “周老爷尽管查,一则我二人本就没什么秘密,二则周老爷不查对王爷也不好交代嘛!”竺紫琴泰然自若地应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周奉转身欲离,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回脸对竺紫琴道,“丫头,老朽做事向来分明,请你们到周府来的目的是什么老朽一开始即言明,所以无论你们与平梁王府是何关系,老朽该帮你搁平的事儿,自然会帮,然也希望你言而有信,尽快给老朽找出妙儿的线索!” “周老爷,我答应下的,绝无食言之理!” 周奉冷眼瞥过凤墨,不再多话,他出门后,于妈跟着进了来,“大小姐,从今儿晚上起周府的下人会轮流值守,小姐可以安心地早点睡了,另外老爷让老奴也歇在小姐的院子里,听候小姐的随时吩咐,不知小姐有没有不便之处?” “随你吧!”竺紫琴和凤墨相互对视一眼,转脸答道,“清萝晚间会同我住一屋,空下来的房间,你随便选一屋就行。” “多谢小姐通情达理!”于妈告退道,“那老奴待会儿就将东西搬过来,顺便整理下房间。” 凤墨和竺紫琴目送于妈离开,凤墨蹙眉道,“什么意思,周老爷子是让于妈来盯着咱们点儿吗?” “是啊,王爷cha手,周老爷子起疑,也就会对咱们更加防范了。”竺紫琴重新坐回窗前,“不过,于妈过两天就会回旧宅,周老爷子又准备派谁住进我的院里来呢?” “兴许如此安排就不让于妈走了吧?”凤墨看着竺紫琴,“旁边住人,咱们以后说话可就不那么方便了,而你又不适合去我的客房,难不成咱们还要在周府另找一地儿碰面?” “无妨!”竺紫琴笑道,“僻居别院本就是为我们行事方便,少同周府的其他人打交道,人多是非也多,咱们要在别处碰面,给别人看了去,不定又生出什么麻烦来呢,就在我屋里,你来的时候将于妈支走便是,告诉她我们要商量查找周妙的线索,她不会见怪的。” “行吧,就依你,正好清萝过两天要走了,于妈起码还可以照顾下你在周府的起居饮食。”凤墨走向竺紫琴几步,“那我也回房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知道!”竺紫琴接着叮嘱了凤墨一句道,“找人的事儿,让花荐抓紧办,我怕夜长梦多,隔夜生变。” 凤墨点点头,轻步而去。 是夜一宿无话,天明间起床,竺紫琴的精神显得好多了,然她刚刚梳洗罢,就听得于妈在外面张皇失措道,“少夫人,你请回吧,大小姐还没起身呢!” “你敢拦我?”一个刻薄的女声道,“于妈,你老糊涂了,我还没追究你唆使老爷认下个不明不白的大小姐的责任,你倒有恃无恐地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老奴不敢!”于妈的语气更是惊慌,“是老爷吩咐下来,未经他准许,外人不得接近大小姐!”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于妈的老脸上,欧欣宜啐道,“我是外人吗?老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周府不止有老爷才是你的主子,在周府我想见谁就见谁,滚开,再不让路,看我不剥了你的老皮!” “少夫人!一大清早的何必为难一个奴才!”竺紫琴开门出屋,唇边泛着一丝冷笑,她的身后紧紧跟着戒意十足的清萝。 第一百零九章 麻烦上门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强胜留患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章 强胜留患 周家少夫人欧欣宜看上去要比竺紫琴高出半个头,乌挽得简单别致,斜斜的云鬓上cha着几朵嵌宝石的珠花,让她稍显丰满的盘儿脸多出了几分秀气,虽是刚刚生养,欧欣宜的身材倒未见多走样,想来还是相当注意保养之人,一身粉紫的裙袍又裁剪的恰到好处,衬得她依旧婀娜娉婷,只是她的五官眼大眉粗加上细薄的嘴唇,让人一瞧她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少夫人?”欧欣宜见到竺紫琴出现,脸上同样泛出冷笑,她撇下于妈和随侍的丫鬟转身朝竺紫琴一步步bi来,“不是应该叫嫂子吗,大小姐?怎么好不容易蒙混进周府来了,一张嘴却依旧是一腔子的粗陋jian人的口气?” 竺紫琴欠身道了个福,笑容不改道,“少夫人见谅,紫琴有心想叫嫂子,又怕少夫人受不起紫琴这一相称,到时少夫人是应下紫琴好呢,还是不应好呢?故紫琴斗胆,不如随了众人敬称嫂子为少夫人,于你我也是两厢皆宜吧?” 欧欣宜愣了愣,的确,对方若称她为嫂子,她是绝不能答应下的,否则不就成了承认对方为周阗的妹妹了吗? “噢?如此说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嘛!”欧欣宜决定不再追究称谓问题,话锋一转道,“既有些自知之明,仍硬要龟缩在别院里冒充周府大小姐?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以为端着架子坐在屋里头,由下人帮你守着门儿,你就真的是周府大小姐了?” “哪里!”竺紫琴道,“少夫人要来别院,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可来,下人们并不会因为少夫人胡乱闯了别人的院子,有失规矩体面,就不当少夫人是少夫人,对吧?” 言外之意,欧欣宜讥讽她装模作样端小姐的架子,竺紫琴则回敬欧欣宜不成体统,两人初见,欧欣宜不仅没有占得半点便宜,还顿感自己算是遇到了强硬的对手。 可惜欧欣宜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冷哼一声,绕着竺紫琴转了半圈停下,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jian人,不过逞口舌之一时之快能帮得了你吗,或许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要赖在周府,可不比在大街上随便找一处屋檐栖身那么简单,识相的,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权作是路费,你立马打好包袱悄悄地滚离周府,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生,不再追究你的欺诈行径!” 随即她手一招,身后的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揭开托盘上的遮布,露出了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十两一锭的十枚纹银。 “清萝!”竺紫琴冷然喟叹一声,“少夫人有见面礼,礼尚往来,我们怎好失礼于人前?” “是!”清萝略略颔首,从怀内掏出五百两一张的四张银票搁在了丫鬟的托盘上,向欧欣宜道,“区区二千两,给小小姐的红包,不成敬意!” 欧欣宜变了脸色,不单是她脸色难看,院子里周府的仆妇们也都憋不住想笑,欧欣宜拿出一百两分明是打叫花子,而竺紫琴出手动辄上千两,大方阔绰的像是她才是周府真正的主子。 “你这个jian婢!”欧欣宜挥手打翻了托盘,挥手又要去打清萝,被清萝轻轻一挡,看似清风拂柳,却迫得欧欣宜连退两步。 欧欣宜踉跄着好不容易稳住,吃惊地瞪大眼,身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扶住,“少夫人?” 摔开丫鬟的手,欧欣宜指着清萝怒声道,“你,你是个练家子?还反了你,连我你都敢打?” “少夫人!”竺紫琴转身挡在清萝面前,“问问大家哪只眼睛看见是清萝打了您?清萝是我的贴身丫头,您就算要责罚她,是不是也该先跟我打一声招呼再动手?奉劝您一句,不知对方的底细,冒然动手,今儿清萝仅是挡了您一下倒罢了,毕竟咱们还都是自家人,换了外面的江湖人,只怕真的会伤及少夫人性命呢!” “你……”欧欣宜放下手,跺脚啐道,“我早就知道你们都是些下三流的jian呸,会点功夫是吧?别以为我就奈何你们不得,你们等着,今儿我不过是好言相劝,你既敬酒不吃吃罚酒,来日方长,别怪我狠下心来对你们不客气!” “少夫人好像还没出月子吧?冒着风到处走动会落下病根的,更别说怒多伤身!”竺紫琴眸中射出冰寒之气,触近欧欣宜低声道,“要论手段我有百般花样,就怕你见都没见识过,可我不想施在你身上,知道为什么?周府小小姐还未满月,你这个当娘的,不念自身,总该为她积点阴德吧?罚酒我独个儿吃无所谓,你呢,周府上下基业,你的荣华富贵,想好了,你输得起吗?” 欧欣宜被竺紫琴眼底的寒意激灵的颤抖了一下,她攥紧了纤指,愤怒地盯向竺紫琴,一字一顿道,“你吓不住我,想要侵夺周家财富,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 竺紫琴点点头,“那么只好请少夫人跟大哥多加保重了,清萝,送客!” 欧欣宜带着丫鬟们忿然离去,竺紫琴却立在庭院中,望着院门久久出神,清萝和于妈围上来,“大小姐,咱们回屋吧?” “今儿她算是走了,可也意味着两厢彻底翻脸了!”竺紫琴回眸看定于妈,“我是不是做的过了?” 于妈无奈地摇首,“唉,老爷早上出门了,所以才被她闯了来,可都在一个府里生活,早早晚晚都是避不过的,吓一吓她的威风也好,没准儿老爷亦希望她吃点亏,懂得收敛呢,只是求大小姐说说狠话倒也罢了,千万别动真格的,毕竟她还是周府的少夫人呐,膝下还有个刚出生的小小姐。” 竺紫琴冷冷转过身,“抱歉于妈,我承诺不了你,她若确实懂得收敛,我自然不会当真,然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于妈苦了脸跟上竺紫琴,“老奴会禀告老爷,请老爷帮着想着点办法的,大小姐万不可将刚才的事儿往心里去啊!” “你们老爷有办法最好不过!”竺紫琴回头又对于妈道,“三千两预支酬金,我可先说好,不包括在必须时的额外花销,像刚才砸出去两千两,这种情况难以避免还有下次,一切额外开销,告诉你家老爷,他得另外全数支付!” 第一百一十章 强胜留患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力较量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力较量 欧欣宜回到内宅,见周阗正悠闲自在地品着早茶,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周阗一耳光,瞬时眼中也涌出了泪滴道,“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有闲心坐在这儿喝茶?难道你白白辛苦数年,就要眼睁睁看着被个外人分走一半家产?” 周阗捂着脸,嗫嚅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不满地朝欧欣宜道,“不坐这儿喝茶,跟你一样去吵架么?早就劝你别去,你非不听,触了霉头回来找我火有什么用?” “好好好,我为了你出头,你还嫌我没用!”欧欣宜再也耐不住,放声哭出来,“天晓得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天天被你爹使唤着没捞到半分好处不说,眼看着就要熬出头,偏偏半路杀出个什么小妹来分家产,你不吭不响倒算了,还拖累着我跟柔儿也要受此窝囊气,我不活了,我带着柔儿一并在你和你爹跟前碰死了事!” “诶,别别!”周阗见欧欣宜作势又要闹将起来,忙一把拉住她,缓了口吻劝道,“你急什么?我只是说找他们吵闹不起丝毫作用罢了,又不是指你,你想想他们铁了心要赖在周家,还有爹在背后撑腰,能因着咱们几句叱骂就乖乖滚出周府吗?你放心,世子说已经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了,就凭咱们周家的财势和世子的能耐,还愁对付不了两个市井无赖?” “世子真有办法?”欧欣宜闻言顿时止住号哭,泪眼婆娑地望定周阗,“不管用什么法子,得尽快让他们从周府消失,老爷子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知道,知道!”周阗拉着欧欣宜坐下,替她斟了一杯茶,“夫人尽管安心养身,以后也好为我周府再添香火,其他的,就全交给为夫去办好了!” 欧欣宜啧怨地横了周阗一眼,“就知道再添香火,有本事你纳下妾来,跟妾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好了!” “哎呀,我哪敢呀!”周阗讨好地赔笑道,“我有夫人就够了,咱们反正还年轻,不急,慢慢来嘛!” “别的你是不敢,那方面……哼,我看你是胆子肥得很呢!”欧欣宜话虽如此,却到底接了周阗的茶喝了一口,当即觉得一肚子的火儿,消去了不少。 周奉回府后,身子再次不适,歇到下午方觉好转些,硬撑着病体来到竺紫琴的小院,示意于妈又拿出了三千两银票摆到了竺紫琴的桌案上。 “银两方面老朽不会过多计较!”周奉开口道,“但你答应过老朽不cha手周府的事儿,为何早上还要与少夫人说那样的狠话?” “我不喜欢惹事,并不等于怕事儿,老爷子是怪我不敬吗?不好意思,我没有老爷子的诸般顾忌,自然不怕得罪少夫人,再者周妙的下落尚没有任何线索,老爷子畏首畏尾,除非想半途而废,那么就当之前的协定全然作废,周老爷子的银两我也不必再收了!”竺紫琴以从未有的强硬口气说道,且看都未看一眼桌上的银票。 周奉沉下脸,显得心事重重,好半天才道,“阗儿与她再如何不孝,究竟是老朽子媳,若为毫无音讯的妙儿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朽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还望姑娘你能体谅!” “八年了!”竺紫琴微微轻叹,“周老爷子心里埋藏着秘密,不想面对已有八年,您自己也说病体撑不久矣,真愿意带着秘密永久地埋到地下吗?要是犹豫,您前两日又何必找上我们?” 周奉抬眼,眸中有一丝迷茫,“你怎么知道老朽心中有秘密?噢,不,其实老朽心藏的秘密多得是,你一个小丫头不过信口胡猜罢了!” 竺紫琴笑,“周记生意能经营到今天的规模当然有无数的秘密,然老爷子心知肚明,我指的并不是生意上的秘密,那些所谓的秘密我丝毫不感兴趣!” “那你是指……” “周妙的失踪!” 周奉咬了咬牙,“才几天功夫,就被你瞧出些许端倪了?有证据吗?” “证据在八年前就消失了,周老爷利用我,恐怕不是为找到什么证据吧?” “利用?” “没错,是利用,如果能证实您怀揣的秘密最好,不能的话,亦可以看做是您最后想给周阗的一个教训,或者您克制已久的怒意想要找到一条渠道改变现状,您的盘算打得好,亦不等于事情能按照您期望的方向展,该怎么办呢,老爷子?最糟的后果您也下定了决心承担吗?” 周奉捂住胸口,喘息了好一阵子,最后才缓缓道,“你说的不错,能定罪的证据早就消失无踪了,即使还存有,结果也不定怎样,但老朽仍要问你索取证据,拿出老朽愿意承担后果的证据,我们的交易才算达成,否则,老朽能将你们请进周府来,也就能将你们永远撵出平梁,撵出算轻的,到时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也别怪老朽翻脸无情!” 竺紫琴明白平梁王的施压让周奉的心理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威胁并不只是说说,很可能便是他们找到了周妙的下落,周奉也会将他们交给平梁王处置,与他们甩手摆脱关系,商人趋利而往,要指望周奉这种老谋深算的商人将义气,想都别想。 更甚者,周奉所答应的巨额酬报,也不过是空口白话,他想毁约就会毁约,且绝不会给他们留下反转局面的余地。 竺紫琴心头冷笑,好在经历今日之事,她已摸透了周奉的立场,剩下的怕就没周奉盘算得那么如意了。 “老爷子是威胁吗?”竺紫琴仿佛不以为意,轻轻道,“卸磨杀驴无可厚非,然磨还未成,老爷子便开始打驴的主意,未免太早了点,等我真拿不出任何结果,您再下手也不迟嘛,何况以您老人家的状况,不是更应该注重自己的健康吗?别到时候磨未成,驴也未杀成,您老人家就过早地弃局您的一盘好棋了!” “什么意思!”周奉的脸慢慢紫涨起来,怒意已于他的眼中撩动不止。 竺紫琴仿若未见,依旧笑道,“您布下棋局,焉知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力较量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闹迁始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二章 闹迁始末 “大小姐?”周奉离开许久后,将竺紫琴和周奉的对话全听在耳内的清萝,边重新给竺紫琴上茶,边好奇地问道,“你和周老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奴婢怎么完全听不明白,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于妈不是提过老爷子最近一向,哮喘作频繁,身子也多处感到不适,日渐羸弱吗?” “是啊,可……” “周老爷子去咸平惠山寺数日,路上奔波,然身体却并无大碍,还感到精气神有所恢复,没成想一回来就病,连连就医治病亦未见起色,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姐的意思是……” “我仅是怀疑!”竺紫琴深吸一口气道,“他不让我们掺合周府事务,又以利为本,对我们两三番地出言威胁,我能提醒他一句,已算仁至义尽,其他的,他的死活,又关我们何事?” “可不?请我们帮忙,还威胁我们?哪里见过这等不讲理的人?”清萝亦忿忿不平道,“换了奴婢,早撇下不理会他了,亏得小姐还忍着,当真要帮着他继续追查周妙的下落吗?” “嘘,小声点儿,隔墙有耳!”竺紫琴沉声道,“原先我还想着尽快给他一个交代,现在嘛……” “小姐心里有谱了?” 竺紫琴没答话,只是幽幽地悄叹了一声。 洛王贺兰颜的名册和勾玉展的书信并排摆在竺紫琴的眼前,她凝目望着两样物件,兀自出神。 贺兰颜的名单虽已破解出来,然纵观所列之人,没有一个在平梁境内任职,显见这份名单她暂时根本用不上,而勾玉展的书信,固然提了几个人几件事,表面看上去都是些毫无头绪的闲扯,至少除了周妙一节,竺紫琴至今还看不出勾玉展所提及的人和事,对她有何助益,却偏偏似乎暗示着竺紫琴,她一定在书信中疏忽了什么重要线索。 审读良久,竺紫琴将注意力转到书信中所讲平梁境百姓闹迁惊动朝廷一事上,勾玉展写道,闹迁起因在平梁各地欠收,而当年的农桑赋税又增加两成,故引得百姓纷纷不满,闹迁的挑头之人据说名叫盛治,是当时平梁辖下邺郡的县丞,是他先怂恿了邺郡的百姓迁籍,并开出了放行文牒,才至后来平梁各郡县的百姓都闹着要迁籍,但他的目的并不真是为百姓设想,反之在迁籍的闹剧中,此人让百姓四处传颂他的清正廉明,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朝廷中的某些官吏也为他举荐担保,请求破格擢拔,升迁他入京赴职,最后迁籍事件在先皇调用国库钱粮安抚百姓的急策下得以平息,可盛治并没有被调入京都,先皇任命他为涯州知州,其上任不到三个月,便莫名其妙死于暴病。 好好的一个人死于暴病,难免会令人生疑,加上盛治因迁籍事件出了名头,又已是先皇钦点的知州,一时间他的死引得揣测纷纭,坊间流言不断,先皇为堵上众人悠悠之口,更为撇清自己以及平梁王同此事的干系,不得不派继任知州装模作样地调查了一番盛治的死因,最后以盛治哮喘突不治身亡的结论,为此事做了盖棺定论,流言至此才渐渐消弭。 但盛治的死仅是当年涯州怪事的疑点之一,盛治死后第二天他的从事钱计议也同时失踪了,五天后,人们在府衙后面的池塘内打捞出一具全身泡烂浮肿,面目不可辨的男性尸身,从其身量高矮胖瘦,与穿着的衣饰上判断,此人正是失踪的钱计议,经仵作勘验,钱计议乃失足落水而亡,故他的死并未引起多少疑议,加之人们更加关注的是盛治的死,于是州府装殓尸身罢,再无人过问钱计议。 勾玉展到底想说的是什么?竺紫琴隐隐觉得有些头痛,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哮喘”两个字上,是巧合吗?若非巧合,当年令盛治暴病身亡的凶徒就一定还在平梁,甚至是在周奉的身边,可周奉身边的人她都一一见过,包括那日宴请的宾客,从年龄身份以及从事的职业,还有各方表现上看,都找不到可疑之处可疑之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还有勾玉展为何会提及钱计议?当然,一个从事与知州一起死了,此事本身就非同寻常,稍加推测钱计议的遇害,很可能是因为他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事儿,又或者撞到了凶徒,以致被凶徒杀人灭口,只是如若推测成立,钱计议和盛治都是死在同一凶徒手上,勾玉展完全没必要另厢提及,除非钱计议的死和盛治的死,并不是一码事儿。 真相是怎样?勾玉展的哑谜重点是落在何处?竺紫琴苦苦地陷入沉思,差点未听见房门在此时被轻轻叩响。 “紫琴!”门外的人见屋里没动静,忙叫了一声。 竺紫琴恍然惊觉,匆匆收拾了书信放好,方转身道,“进来吧!” “怎么啦?”凤墨推门入内,“听说今儿一早周家少夫人找你麻烦了?你没事儿吧,怎半天都不回应?” “先不说这些!”竺紫琴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你不用替我担心,不过你今儿早上出门,去和花荐以及沈榭分别碰面,有没有现什么异常情况?” “我很小心,你是知道的,确定无人跟踪我才转入馨月苑。”凤墨顿了顿,沉吟片刻才又道,“就是回来的途中,我差点撞上了龚明兴。” “在何处?” “离周府不远,倒并不一定是龚明兴本人,是他的马车,停在离周府不远的路边上,我为了避免和他遇上,不得不暂且又去别处转了一阵子,以致回来晚了。” “他来周府做什么?”竺紫琴狐疑道,“来指认我们?王爷无凭无据,应不会如此冒失惊动我们。” “我得到的确实消息是龚明兴被放出来后,平梁王让他在郡马府闭门思过,不得出府半步,而蔻郡主至今也被扣留在平梁王府,未得出来,所以看到龚明兴的车,我也很吃惊!也所以我怀疑车内的人,并非龚明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闹迁始末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旧幕重现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旧幕重现 “不是他,又会是谁?”竺紫琴转念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人。 她拉着凤墨在桌边坐下道,“你还记不记得清萝被抢去金簪那日?她说马车上的人出手又快又狠,她根本连对方的面目都没看清手里的匣子便被抢走了。” “清萝说从出手的力度上看,车中人不像是女流之辈,更不像蔻郡主身边的婢女。”时隔不久,凤墨自然也记得清萝的原话。 “嗯,蔻郡主身边的婢女我见过,叫金湘,没看出来身怀那么高的功夫。” “郡马府也有高手深藏不露么?”凤墨哂笑,“若是抢清萝金簪的人,他又是为何而来?” “龚明兴被禁足,我猜想……”竺紫琴蹙眉道,“他要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派了人来摸查我们的底细,要么就是让他的人干脆解决掉我们泄愤,无外乎如此。” “也就是他是背着王爷私下动作?” “不一定!”竺紫琴摇首道,“龚明兴是个唯唯诺诺没有太多主见的人,被王爷讯问后又一直躲在郡马府,他怎么知道咱们的新身份,还派人跟来周府呢?” “有人授意于他?” 竺紫琴沉吟道,“不管是谁在背后唆使的龚明兴,却一定不是王爷。” “对,王爷有他自己的人,还需要唆使龚明兴吗?何况王爷想怎么办,直接吩咐龚明兴便是,没必要明里命他闭门思过,暗里又让他遣派人手。” “不是王爷就很可能是世子了!”竺紫琴笑笑,“你再次回来的时候,龚明兴的马车就不见了?” 凤墨的脸微微有些变色,“你的意思,不是车上的人走了,而是隐藏在附近了?” “很可能,他在等我们出入,等下手的机会!” “未知身手如何。”凤墨蹙眉道,“前一个尾巴就够我对付的了,此人再加上……” “呵。”竺紫琴冷笑道,“世子的身边也并不乏高手,他不动用自己的人反去唆使龚明兴,无非怕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也好有龚明兴背着黑锅,他既有此打算,咱们若不成全他,岂不害他枉费苦心?” “你想怎样?” 竺紫琴斟酌片刻,朝凤墨招了招手,附耳一阵密语。 半晌凤墨回脸看了竺紫琴一眼,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花荐说没说他要找齐人手,需要几日?” 凤墨道,“我叫他最好三日内搞定!” “我改主意了!”竺紫琴低声道,“沈榭、清萝离开之前,让花荐去一趟邺郡,找人悄悄了解一下一个叫盛治的人,还有看看是否有人听说过钱计议。” “盛治?钱计议?”凤墨蹙眉道,“什么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两个名字。” “勾先生的书信中有提及。” “对,我瞟了两眼,竟差点忘了,不过……”凤墨抬眼,“其实看到勾先生书信时,我就感觉钱计议的名字似曾相识,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所以然,故才没同你说。” “似曾相识?”竺紫琴望定凤墨,“你接触的多半都是案卷,难道钱计议曾有案底?” “就是因为不曾记得有此人的案底,所以才横竖没想到是在哪儿看到过他的名字,但若是接触过此人,我想应该是在洛王府时期。” “没事儿的时候你再好好回忆回忆。”竺紫琴狐疑道,“勾先生提及他一定别有用意,可惜我一时间也难于找出关键。” “好,邺郡距离平梁府不算远,半日可达,花荐能查到多少算多少,得让他在两日内赶回,否则沈榭、清萝走了,我们在府外一个接应都没有会很不便。” “是啊,要不我怎么原打算让清萝一个人去呢?”竺紫琴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最好沈榭与清萝也能尽快地顺利返回,不然平梁王和世子分别越bi越紧,我们就会越来越被动。” 凤墨不语,局势朝夕变化,若是连竺紫琴都开始担忧起来,他们的处境将肯定更加险恶了。 次日晌午,竺紫琴说是要再去周府旧宅勘验,带了于妈一并回了旧宅,然这一次竺紫琴却不再于府宅内各处查看,仅是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遂告诉于妈她有些困乏,想要在原先周妙的屋里歇息一会儿。 于妈不明所以,但还是同意了竺紫琴的要求,本来旧宅里的各房各屋包括周妙的房间,平日里就时常有人打扫收拾着,故什么都不缺,直接入住都可以,再加上竺紫琴虽是假扮周妙,毕竟唯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晓内情,她住进周妙的屋子,在外人看来其实再名正言顺不过。 像周妙当年一样,竺紫琴进屋休息后,没让清萝跟于妈在屋外候着,她的理由是大白天有人在外面走动,她会睡不踏实,于妈只好带着清萝到了自己屋里暂时歇脚,两人一边聊些闲话,一边坐着喝茶,于妈顺手亦开始弄些零碎的缝补活计。 如此待了一个多时辰,清萝起身道,“差不多了,我家小姐午休应该已起身了,咱们瞧瞧去吧。” “好。”于妈应下,随同清萝一起来到周妙的屋外,敲了敲屋门,于妈唤道,“大小姐,醒了吗?要不要老奴再给大小姐沏一壶茶来?” 屋内没有动静,清萝再无犹豫,伸手推开屋门,令于妈和清萝大吃一惊的是,屋子里哪还有竺紫琴的人影? “糟了!”于妈变了脸色,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无论谁两次经历类似的,大活人从房间里凭空消失的事件,怕都会震骇到难以言述吧。 “大,大小姐又不见了!”清萝亦是满面惊恐,推了于妈一把道,“快,快喊人来,四处找找大小姐啊!” “找……?哦,对对,来人,快来人!”经清萝提醒,于妈总算有了反应,尽管脑子仍是懵懵懂懂一团乱糟,可集中起府里所有的力量找人总不会错的。 周府旧宅的仆役人数相比新宅差不多也就是个零头,然连厨子、花匠以及赶车的周成等人都算上,包括于妈、清萝等,也能凑够十人左右,就这十人里里外外把周府旧宅寻遍,亦未见到竺紫琴半点踪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旧幕重现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己之私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己之私 找了一圈后,于妈的意识又清醒了些,她问清萝,“大小姐会不会有别的事儿,自己走掉了?或者她没等我们,先回了周府呢?” “怎么可能?”清萝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大小姐从来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自行走掉的,何况周成的车还等在门外,她难不成要靠着一双脚步行大半个城回周府?不过,你可以遣人回周府问问,看她有没有在?” “也……也只好遣人回去问问了。”于妈硬着头皮道,“还得找人通知老爷,大小姐第二次在自家府中失踪,莫非府里闹鬼吗?” “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清萝啐道,“就算闹鬼怕都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闹出来的呢!” 于妈愁眉不展,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清萝来回踱步,焦急道,“主子今儿也出平梁府去了,若他回来知晓大小姐竟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丢了,还不道儿会急成什么样呢!” 于妈闻言心下亦是一沉,凤墨出平梁府的事儿她是清楚的,人家一早就向老爷告辞,说是再去周边郡县探访一下,看是否还能有人提供当年大小姐失踪案的线索,且同时还拜托了老爷代为照顾竺紫琴两天,老爷当时满口答应,并未多虑。 虽然,不单老爷,连她在内皆认定姓凤的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可既然准备又一次彻查案子,总不好不让人家跑一趟,跑一趟,毫无所获亦可踏实了心,重新另想案子入手的途径,未料姓凤的人刚走,这边他的小妹便出了事儿…… 待他回转,老爷和周府又该如何向他交待呢,瞧着姓凤的对竺紫琴的呵护,他恐怕绝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儿吧,唉,老爷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于妈愁作一团时,却见清萝一顿脚,直扑扑地便朝外冲,当下急忙唤道,“姑娘,哪里去?” “我等不及了,得赶紧把主子唤回来!”清萝头也不回地答道,“你通禀周老爷后,继续派人寻找大小姐,傍晚之前再寻不着,还烦请周老爷赶紧报官!” 又是傍晚前报官!于妈愣愣地想到,八年前的一幕仿佛又在今天重演,她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是怎么回事,周府怎么了,难道中了邪咒,无论谁扮成大小姐住进大小姐的屋里,都会凭空消失? 周奉听到消息亦是呆住,跟着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老爷,新宅子派人去看过了,竺姑娘确实未曾回去,还有他们曾落脚的得悦客栈也去过,他们车夫今儿一早就跟着凤大人出城,店家小二和掌柜压根好几天都没见竺姑娘出现了。”周成为难道,“要不,老爷,咱们还是趁早报官吧,那么大个人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光凭咱们府里的下人到处找,怕仍是……” 周成没好说出来,怕仍是像八年前一般,遍寻全城也毫无所获。 “不,不能报官!”管家周远堂今儿本是随着周奉一起到铺面上验一批新到的货的,此刻在旁忙阻止道,“若是报了官,满城尽知,一定又会谣言四起的呀,老爷!您忘了八年前大小姐失踪,咱周记的生意受了多大的打击,足足用了三年才渐渐恢复做大,再来一次,对周记生意的打击一定会比前次更甚呐!” “那怎么办?竺姑娘是老爷请回的大小姐,才两三天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难道我们就甩手不管了吗?”周成不懂生意,也不知管家的意见对错,只是凭良心觉得管家太冷酷无情,故未顾身份便直言顶撞管家起来。 “怎么没管呢?”周远堂道,“咱们派人私下寻觅,实在寻不着,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 “寻不着就不会谣言四起吗?别忘了当日老爷可是盛请了众多宾客,众目睽睽……” “好了好了!”周奉心烦意乱,有气无力地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摆手道,“先依管家的意见,只派府里的人尽可能地去找,要两日内仍找不到人,再说报官的事儿吧!” “另外!”周奉跟着扶椅勉强撑起身,“周成,咱们回老宅,老朽倒要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鬼,人怎么会不见的!” 周府旧宅,花园假山后,周奉一眼便瞧出所有的物什原样未动,然原样未动的旧梯与绳索却依然无法让他稍稍宽慰,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 “阗儿这两日在做什么?”好容易,周奉艰涩地开了口,开口便是问周成自家大公子的情况。 “没出府,跟老爷闹别扭后一直在屋里陪少夫人和小小姐。” 周奉默默点了下头,又道,“他没再和世子殿下来往吗?” “这两天没见往来。” “竺姑娘失踪的消息他已知道了吗?” “是啊,老爷,这边的下人回新府里去找,那边岂有不闹开的?” “自己府中议论倒罢了,回头别忘了提醒老夫叮嘱管家,让他告诫所有人但凡有敢将此事传扬出去者,一概杖责百棍撵出周府!” “恐怕管家已经开始告诫大伙儿了吧。”周成不满地撇了撇唇角,“老爷,咱真的不去报官吗?延误了勘案,就怕寻回竺姑娘的所有线索都会断了呢!” “哼,就你是明白人?”周奉冷哼,“那丫头一出现,老夫就看出来她绝对是个大麻烦,如今她的失踪还不定是被谁给下了手呢,两件案子,固然表面看着颇有相似之处,然她的失踪跟妙儿却并不是一码事儿,懂吗?她自己惹下的麻烦,咱们又何必掺合?” “那老爷的意思……?” 周奉转身,望见于妈亦来到跟前,遂问,“他们的贴身丫头呢?” “回老爷的话,清萝姑娘执意寻凤大人去了,老奴没能拦住。”于妈道。 “好啊,让她去吧。”周奉淡淡道,“姓凤的本身不就是赏金猎人吗,论寻人,他的本事岂不比官府那帮吃闲饭的差衙强?正巧妙儿的案子毫无进展,就看他自己妹妹的案子这位凤大人能不能给咱们一展身手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己之私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井中狂徒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井中狂徒 周府上下混乱地满城寻人时,城外相隔平梁府约十里地的荒郊,一处看上去久无人居,破败不堪的院落,孤零零地座落于茂林深处。 竺紫琴醒转,头仍是觉得昏沉沉的,抬眸的第一眼,她看到屋内的火塘干柴烧得正旺,而上面架着的一壶水也正噗噗地开响。 屋门此时吱呀一声被推开,竺紫琴赶紧闭上眼,佯装仍未苏醒。 来人的脚步很轻,移向火塘,水壶被拎了下来,搁在地上,随后那人又移向竺紫琴,哂笑着开了口,“行啦,搞定了,别装睡了,唔,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柴草多硬,会硌坏身子骨的。” 竺紫琴闻言也笑了,她转脸看向来人,“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唉,说真的,不是我想躺着,你没瞧见我的手脚都被捆住,动弹不得吗?” 那人来到竺紫琴身边坐下,温柔地替她一一解开绳索,顺势查看了她的手腕,蹙眉道:“都勒出紫痕了,疼吗?” “还好!”竺紫琴挣脱手,自己交换着揉了揉腕口处的勒痕,问道,“人呢,你把他扔在哪儿了?” “吊在外面的枯井下,你要去瞧瞧么?”那人温声低语地答道,两人并排坐着,竺紫琴散着香气的凌乱的秀撩得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 禁不住伸手替竺紫琴拢了拢零散的缕,那人又道,“外面的家伙狡猾得紧,我差点跟丢了,所以才来晚了,让你多受了些时辰的苦,对不起。” 竺紫琴回眸,正撞上对方炽热且有些迷离的目光,痴怔了数秒,方回过神来,推了对方一把道,“对不起?呵,你想吓唬我吗?别人听到会以为是你掳劫了我,而不是外面的家伙。” “我捆人的水平可比他高多了,缚臂索能把人束成粽子,却不会弄伤犯人!”凤墨懒懒地笑着应道,且手肘后撑,往柴草上躺下去一些,“清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官衙的人引到此地,看来咱们得要在破屋柴堆上过夜了么?” “刚还说我不嫌硬,现在自己也想尝试?”竺紫琴斜睨凤墨一眼,兀自起了身,抱怨道,“你不提还好,一提怎么忽然觉得浑身酸痛?柴堆果然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清萝若是在天黑前能将衙门里的人引来,回去后,我是定要好好酬谢她了。” “没那么快!”凤墨仿佛看出竺紫琴的窘迫,换了正色道,“太快引过来,会令人起疑的,最早怕是也得等到天黑才能见着人了。” “也就是说,咱们时间充裕?”竺紫琴回身,冲凤墨道,“别偷懒,先审审那家伙,看他能不能给咱们提供点有价值的东西。” “歇会儿行吗?”凤墨不情不愿,“你是一直在昏睡,可我跟着那家伙兜了几个大圈子跑了这么远的路,累都快累死了!” “要不……下次换你被人迷晕,再被人捆住手脚绑到荒郊野外?”竺紫琴笑道,“就是我没你那么好的身手,不保证能救下你啊。” “罢了!”凤墨闻听,忙撑身跳起来,他知道竺紫琴用她自己做饵,本就冒了极大的风险,万一他跟丢了对方,又或者不能顺利拿下对方,那竺紫琴的性命则肯定堪忧了,相形之下,如此将性命交到他人手上,换了他还真没法做到如竺紫琴般淡然自若。 “诱饵需要合适的人才能做的,这类事儿我不和你争!”凤墨辩道,“我之所以不想去审那家伙,因为我不是差衙,有抓人的经验,却没有审人的经验,不过你若登场,我帮着你呼威助阵,或者旁敲侧击倒是可以。” “就这么说定了!”竺紫琴含笑朝门外指了指,“枯井在哪儿,你带路,噢,顺便把刚烧开的水也拎上。” 枯井下,一条灰色的影子被捆得死死的,半悬在中空,随着壶中一缕滚烫的开水倾出,只闻一声惨嚎,灰影扭动挣扎着抬起了头,露出惊恐且愤怒的目光。 “不好意思,你的柴屋太破陋了,有心想请你喝杯茶,连杯盏都不齐,只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凤墨将热壶搁在井沿,“如何,兄台?枯井阴气重,我的这壶热茶可为兄台驱走了一些寒意?若是不够,壶中的热水还多多有余呢。” “哼,老子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那灰衣人涨红了脖颈啐道,“别以为拿壶烫水我就怕了你们,刚才昏迷之中猝不及防,现在你便是把整壶烫水兜头浇下来试试?老子若是哼了半句,就不姓骆!” “还有,我告诉你们!”灰衣人恶狠狠地骂道,“今ri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折磨,要不了几日就会原封不动地还到你们头上,噢,不,只会更变本加厉地还给你们,你们就等着瞧吧!” “好可怕,他掳了我,还要威胁我,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吗?”竺紫琴像是被吓住般,转脸求救似地望向凤墨道,“他们这些人怎么会个个都那么天真呢?给别人跑腿听使唤,就当真以为出了事儿,当家的主子能替他们出头,殊不知,他们在主子眼中,没准儿连条狗都不如呢,何况掳劫的还是周府大小姐,传扬出去,换了谁是他的主子,恐都会忙不迭地撇清干系吧?” “谁说不是呢?”凤墨一脸坏笑,望定井下,“原来你姓骆?” “没错,我立不更名坐不改姓!”灰衣人咬了咬牙根道,“你们挑拨不了我,主子便是不为我出头,亦自有人会为我出头,识相的你们要么放了我,要么就给我来个痛快,别唧唧歪歪的光在上面学小儿磨牙!” 竺紫琴跟凤墨相互对视一眼,灰衣人拒绝和他们交谈下去,却在急急催促他们趁早动手,显见灰衣人担心和忧惧的并不是死,而是竺紫琴刚才提及的“传扬出去”,案子曝光,令他身后的主子难堪,这才是灰衣人的死穴。 可惜灰衣人此时还不知道,竺紫琴他们要的,就是案子被曝光。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井中狂徒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恐吓奏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恐吓奏效 “大哥,他口口声声,张嘴闭嘴就要求杀啊剐啊的,难道是你招呼不周?”竺紫琴冲凤墨眨了下眼,对方急于求死,他们就偏是不能让他得逞,非但不能让他得逞,还得bi他供出背后的主子来,否则案子即使曝光了,也起不到多大的效果,他们好不容易,冒着风险抓住的郡马爷和世子的一条把柄,又岂能不物尽其用? “有吗?”凤墨故作诧异,想了想,离开了井沿,没一会儿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油纸包,打开纸包,一捧暗绿色的粉末纷纷扬扬洒落井中,撒得灰衣人满头满身都是。 “咳咳!”辛辣味扑鼻,灰衣人被呛得咳嗽起来,他连连呸声道,“什么鬼东西!” “你没听说过南疆蛊毒吗?”凤墨直起身子,轻蔑地俯视井下,“此蛊中者浑身刺痛麻痒,用手一挠便会到处起泡,泡若破了蛊虫三五成群爬出来,一点一点噬啃脓血烂肉,直至仅剩白骨一副,不过从中蛊毒到变成白骨的过程十分漫长痛苦,且蛊虫会最后才啃噬脑子,到那时兄台会清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啃干净,不知还是否记得自己姓骆呢?也不知那愿为兄台出头的人,又能否认出兄台的白骨来?” “你!”灰衣人又是一阵徒劳挣扎,“你吓唬我?” 竺紫琴冷笑,“你刚刚求着我们要杀要剐的,我们有心成全,奈何我们都不是刽子手,干不了杀剐之类的血腥活路,所以我们就想了个更好玩的法子,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其实毒过程也不是大哥说得那么漫长啦,就三天而已,我们有三天的时间慢慢欣赏阁下变成白骨,不急不急!” “没有三天了!”凤墨道,“他身上被烫出了水泡,蛊毒会作的更快,要我猜,怕两天就没什么看头了!” “才两天么?唉!”竺紫琴故作失望地啧声道,“扫兴,白浪费了那么多蛊虫,仅能看两天的好戏怎么过瘾?” “也许……”凤墨探究地审视灰衣人,“看这家伙身强力壮,肌肉结实,没准儿能多撑个半日呢!” “够了!”灰衣人满眼的惊惧恐骇,还有怨毒之色,“将姑娘掳劫来,不干我的事儿,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不gan你的事儿?”竺紫琴沉下脸,“那关谁的事儿?” “我,我不能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竺紫琴拉着凤墨作势要走,“咱先去找点吃的,待会儿他蛊毒作,只怕你我就没什么胃口了。” “等等!”灰衣人在井下急得大叫,“二位,在下知错了,在下真的知错了,求你们就放过在下吧!” 此时此刻,灰衣人已完全被绝望与恐惧攥住,他心知当自己被虫子啃成一具白骨时,会成为这枯井中永远的秘密,到时就算有人找到他,也不知白骨就是他,更别提还有谁能为他报仇了。 “想我们放过你也容易!”竺紫琴停住脚步,回身俯视灰衣人,“凡我们所问,你都要据实回答,有半句不实,我定会叫你死得凄惨无比!” “你,你们想知道什么?”灰衣人恍然间大致亦能猜到竺紫琴的问题,就是先前他失言,脱口而出的“不关他的事儿。” 该怎么办?怎么回答好呢?灰衣人挣扎出一头一身的汗,更觉周身皆又麻又疼,不管了,他想到,反正荒郊野外,自己随便说什么,他们也不知真假,便是吐露实情又怎样?无人佐证,他完全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矢口否认,出尔反尔,关键是能让他们先给解了蛊毒,摆脱掉他们才是上策。 “姓名,我要听真名实姓!”凤墨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骆重,重量的重。” “在何处任差,任什么差?” 骆重迟疑着,嘟囔了一句什么,凤墨呵斥道,“大声点儿,我没听清!” “郡,郡马府下人!” “何地人氏,有无亲朋?” 骆重愣了愣,对方的问话怎么听着那么像衙门里的询问,未及多想,他依然如实答了。 如此一问一答,在问了十来个看上去毫无关联的问题后,凤墨才终于将提问重点转到了郡马府,然听到凤墨问及掳劫竺紫琴是否为郡马爷所指使时,骆重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先给我解药,我才继续回答,否则反正是死,我又何必告诉你们?” 凤墨笑着离去,不久来又倾了一碗绿汁浇到骆重身上,“我只会施蛊,不会解蛊,然此药汁倒可以暂时帮你抑制蛊毒,说吧,我是唯一能帮你暂压蛊虫的人,相信你尚不致于拿性命开玩笑,蒙骗于我,是吧?” “你!”骆重再次因愤怒扭曲了脸,加之他面颊上先前的粉末和绿汁混合成怪异难看的似墨样的浓稠物,顺着脸部轮廓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让他看上去更加变形和诡异。 “你们言而无信,要我说什么!”骆重咬牙切齿,怒声嘶吼道,他已隐隐感觉凤墨是在耍弄他。 “我们已帮你控制了蛊毒,怎叫言而无信?”竺紫琴微微一笑,“若欲根除蛊毒,也不是毫无办法,但首先你得全听我们的,不然就凭着你红口白牙随便一说,就当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吗?” “我怎么知道我说出全部后,你们不会再次言而无信?” “凡事儿总得试一下才知道。”竺紫琴拍了拍自己的袖腕道,“刚才给你用的,实在算不上最厉害的蛊毒,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品类,你要不要多尝试一番?譬如让你腰累如断,爬都爬不起来,活活挣扎个七七四十九天才真的腰断肠流而死,又或者让你用自己的指甲一点点挖掉自己的肉,再自己吃下去,一直到把全身的肉都挖干净……” 骆重瞪圆了惊恐的双目,已然说不出话来。 竺紫琴遂又道,“总之呢,你怎么个死法都攥在我一念之间,没有条件可讲,唯有老老实实听我们的,我们才舍不得亏待于你,懂吗?” 骆重禁不住浑身都哆嗦起来,他明白,自己完了,这姑娘的眼眸冰冷至极,心肠更是歹毒之极,他就算想要个痛快的了结,看上去也已成了奢望。 最后的一线希望坍塌,骆重无力地垂下了他花成了一团的脑袋,许久都再抬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恐吓奏效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牵连而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牵连而出 “你到底弄得什么东西?”竺紫琴指了指凤墨沾染到一点绿汁的手,“还不赶紧去洗掉?” 凤墨笑嘻嘻道,“沈椴喂缨络鸟,每天都需要许多肉虫子,先开始我们将谷糠捂烂来养虫,可味道不好闻,且山上米粮都需要从山下购运,实在太麻烦,故沈椴后来就用药草、树叶、混合腐根、蚯蚓等物捣成汁,在后山挖了好多泥穴来孵育肉虫,我不过是将就取材,效仿了他一下罢。” “那……你所谓的蛊毒又是什么?”竺紫琴转脸看见火塘,顿时明白过来,“不会是柴灰碳屑吧?” “正是!”凤墨承认道,“再加点其他的料,随便混合而成,没办法,荒郊陋舍,你让我临机应变,也就只有这些东西可用。” “亏你想得出,蛊毒?”竺紫琴失笑,“没成想那姓骆的还真信了。” “他被捆在半空,穴脉不畅,岂有不浑身酸麻的?”凤墨在墙角的水缸边寻到水瓢,准备出门去洗手,“还有他开始被烫水淋过,本就受了些烫伤,灰屑沾染上去自然刺痒,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在诱导和威胁下,更是疑神疑鬼,容易受控制而已。” “是啊,许多人都不怕死,却怕死得百般痛苦。”竺紫琴随着凤墨走到门边,“你真的了解蛊毒吗?” “听说过,没见过,你了解的似乎比我还多?”凤墨边答着边看了竺紫琴一眼。 竺紫琴笑,“看来我们是半斤八两。” 待凤墨洗完手回屋,竺紫琴跟着问道,“姓骆的说平梁王府跟踪我们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弓良?” “嗯!”凤墨四处翻找,没现有布巾,只好皱着眉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擦。 “你认识?”竺紫琴低声道,“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神情有变。” “不,不认识。”凤墨转身,面向竺紫琴,“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噢?” “弓良是顾幸的同乡,我就是在顾幸口中听说的,数年前顾幸还是洛王贴身侍卫的时候,弓良早就是皇宫内的禁卫了,后不知何故他突然消失不见,与顾幸也失去了联络,未曾想他会出现在平梁府。” “同乡?”竺紫琴疑惑道,“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顾幸的家乡与雎鸣县相邻。” “是!” “还有你说过弓良的身手是江湖中人,他怎么又变成了皇宫禁卫?” “我没骗你,我也没看走眼,两方的武功路数有很大差别,不可能混为一谈,所以我才不能确定此弓良与顾幸的同乡是同一个人,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有意施展的是江湖功夫,而刻意隐藏了他作为大内禁卫的武功。” “的确,如果他已成了道儿上的人,使用禁卫的武功,很容易被江湖中人瞧出来。”竺紫琴喃喃道,“怎么这么巧,弓良和骆重是结拜兄弟,和顾幸又是同乡,你说有没可能骆重也曾是宫内禁卫?” “假如弓良对上号了,骆重就十有八九是。”凤墨拉竺紫琴到屋里唯一的破桌子旁坐下,“咱们bi问骆重他到底指望谁能替他报仇,他憋了半天才说是曾拜了把子的兄弟,一起来平梁府,弓良为王爷秘密收用,可骆重却被王爷嫌弃迟钝鲁笨,不得已弓良又为他求了王爷,王爷遂将他随意安置进了王府侍卫中,后蔻郡主下嫁给龚明兴,他又被拨到了郡马府,足见弓良与他不仅是同路来的,关系还相当深厚。” “嗯,也许是弓良将他带来的,本为兄弟有福同享,岂知王爷看不上骆重。”竺紫琴想了下又道,“弓良至平梁绝不是没有目的地胡乱投靠,他在王爷面前居然可以为骆重说上话,亦证明他一定有什么原因,让王爷对他相当器重。” “奇怪就奇怪在这点上。”凤墨道,“他二人的功夫我都试过了,弓良自然是要略胜一筹,然骆重的功夫也不弱啊,王爷怎就那么轻慢骆重呢?要知道,无论是将他留在王府还是给世子、郡王他们,都绝对强过跟着贺兰晶晶与龚明兴啊。” 竺紫琴轻轻笑了道,“王爷嫌骆重鲁笨,想必王爷看重的并不是功夫高低,你从骆重与咱们的说话中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机真的不够!” “也就是……王爷让弓良秘密听用,专是为了对付令王爷感到棘手的人?” “差不多就是如此吧。”竺紫琴接着道,“弓良此前跟踪咱们的事儿,骆重好像并不知晓,两种可能——要么弓良与骆重并不时常联系,要么就是弓良不仅是个能执行秘密任务的人,更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换了骆重,你想还不三下五除二,就被咱们把他所知的给bi问出来了?” “呵,没错,保守秘密自然比武功高低要重要得多。”凤墨嘲弄地笑了笑,“知道盯梢咱们的人有可能是顾幸的同乡后,我心里倒踏实了不少,虽不能保证他会念在同乡的份上帮咱们,至少危机时刻,没准儿能救咱们自己一命。” “别去跟弓良接触!”竺紫琴闻言冷冷道,“且不论他与平梁王间究竟有何勾连,单是他沦落为替王爷秘密行事的人,你就不能指望他再讲什么忠信节义,他们这种人,利益所趋,为求自保,可算是江湖中最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一类了。” “我知道。”凤墨点点头,“只是说万一的情况下,你碰上弓良,可以提及顾幸来分他的神儿,拖延时间。” 竺紫琴看定凤墨,有些无奈,“原来你仍是担心我的安危?” 凤墨深吸一口气,不担心才怪,竺紫琴以自己做饵的计划令他整夜辗转几乎失眠,他还从未有如此紧张过,因为她将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失手的可能,而所有轻松的调侃,亦不过是得手后,在竺紫琴面前装出来的,如今由一个骆重又牵出了弓良,这份担心便愈地压迫着他不吐不快,“你会嫌我多事儿,还很啰嗦,然每次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或者你身边没有一个可保护你的人的时候,我都真的怕去想某个万一,万一……唉,为了你自己,你就勉强领我个情,更加考虑周全,小心谨慎不行吗?” 竺紫琴愣住,随即宛然,伸手在凤墨的腕间拍了拍,“我当然……领你的情了!行,知道了,我记住了,会小心行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牵连而出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获救回城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获救回城 一种别样的情绪弥于心头,竺紫琴心如明镜,即使她再装得若无其事,似乎也无法阻止凤墨的不由自主向她靠近,她身怀强烈的执念重回永元朝,历经十余载的痛苦求存,筹谋了无数个夜晚,设想着如何讨还她失去的一切,然偏偏于情窦上毫无防措,并始终未硬下心肠以更决绝的手段对待眼前人。 也许她还可以给自己,对方尚有利用价值的借口,可相处到时至今日,有一天,她真的能用对付平梁王等人毫无犹疑的态度对凤墨吗,他为她做的一切,哪怕确实有暂时相互借助的成分,却已然早远远超出了她划定的界限,那是自内心的,绝无法掩饰的为她担忧,关切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关切着她周遭可能出现的威胁。 人的情感往往总是人心最大的弱点,而此弱点亦往往足以致命,她罔顾所有的情感一意孤行,不就是为了避免功败垂成吗?而今,面对他的又一次相劝,为何她却有了瞬间的疑惑,且不再似以往一味抵触?难道是她的弱点也正在逐渐显露?不,她决不能对他当真,绝不! “天晚了!”竺紫琴看了眼屋外,离开桌子,“时机最为重要,你不妨去外面盯着点儿?” “就去!”凤墨现竺紫琴的眼神瞬息间多次转变,也并未再多问,只是从怀内掏出一小包点心递给竺紫琴,“饿了吧?先垫垫肚子,还不知要熬多久才能回到平梁府,吃上东西呢。” “你……居然还带了点心?”竺紫琴又是一愣。 “早上出门时,顺手揣了几块儿,没多少,总比没有强!”凤墨起身,“我去了,你若是冷,就将屋门掩紧。” “诶,你不吃点吗?你也折腾了一天呢!”竺紫琴将纸包推向凤墨。 “不用,我不饿,还能顶得住!”凤墨笑笑,“放心,我没放蛊毒!” 竺紫琴苦笑,他是察觉了她在撵他吗,这样也好,荒郊野外独屋陋室孤男寡女相处,总不免因环境的影响生出些异样的情绪,而他们间的微妙关系自当是能避免则避免吧。 天色渐渐地更黑了,也不晓过了多久,隐约好像听见了有人声传来,跟着凤墨哐当一声推开屋门,对竺紫琴道,“快,该离开了!” 两人穿过树林,却是往隐隐绰绰的火光相反的方向,然后在一处凹地歇下,各自往身上撒了些灰土,竺紫琴甚至还将缕弄得更凌乱了些,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平梁府府尹余宗北领着一干手下摸到破落的院子前,命人将院子团团围住,清萝从人后冲了出来,道,“大人,肯定就是这里了,我家主子现了小姐遗失的簪后,就是往这个方向寻来的,而附近也没有别的地方比这儿更合适藏人了!” 余宗北冷冷地横了清萝一眼,“还用你多说?本官瞧不出来吗?别废话,赶紧退下,惊扰了歹徒,本官拿你是问!” 清萝暗暗鼻嗤,心道就府尹的拿人法子,可能官差还没围拢,歹徒早就跑远了,不过她的戏份到得此地差不多也演完了,乐得在一边儿看热闹便是。 众差役在府尹的指挥下冲进院子,不出清萝所料地,屋内早无凤墨他们的人影,而差役们一阵搜索,在茅屋后的枯井旁,现了一个昏迷在地的灰衣男子。 男子满身满脸,也不知被泼洒的什么东西,像是汁液,又沾上了许多泥灰,简直已辨不出他原来的容貌,然经差役检验,可以断定的是,此人并未受伤,之所以昏迷不醒,皆因脑后受了些许重击,但于他并无大碍。 此时又有差役从前院的井中打来清水,兜头全泼在了男子身上,男子一个激灵,挣扎着醒转,巡目四望,见满院子的差役,火把照亮着院子的每一个角度,不由暗中腹叹,他最不希望的一幕到底生了。 骆重刚刚清醒,就被两个差衙死死扭住胳膊,将他从地上拖起,押到了府尹面前,府尹上下打量骆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只是面目仍不可细辨,遂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昏迷在此?” “大人!”清萝再次不失时机地从茅屋中跑出来,递上了一小片布缕,“大人,是我家小姐的,她今儿穿得就是一身月牙儿白衫。” 府尹勃然作怒,冲骆重喝道,“说,人被你绑到哪里去了,大胆贼子,居然连周府大小姐也敢绑!” “在,在下不知道!”骆重低低地答着,内里无比怨愤,他绑周府大小姐?他被周府大小姐害惨了还差不多。 “大人,快派人到附近再搜搜吧,我家主子一定是救下了大小姐,然他们两个慌不择路,兴许就在林子里迷了路呢?”清萝焦灼万分地催促道。 府尹一想,确有道理,手一挥,便派了一拨人到林子里去继续寻找,至于骆重,府尹盯视了他半晌,才吩咐其余的手下道,“先将此人押回府衙大牢,等本官回府后,再行详细问审!” “是,大人!”四个衙役应诺着,押着骆重离去。 府尹和清萝又在院中等了大约半刻功夫,终于听见有人奔来回报,说是周府大小姐找到了。 府尹松了口气,忙整理衣衫,叫把人带上来,竺紫琴跛着脚出现,哀哀婉婉地泣声参见余宗北,将前后事端大致向余宗北说了一遍,道是若非她扭了脚,就不至拖累着兄长背着她在林子里走迷了方向。 余宗北赶紧好言安慰,无论如何人没事儿,也抓住了歹徒,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于是众人纷纷执举火把,由清萝搀扶着竺紫琴,趁着夜色忙又打道回府。 竺紫琴被余宗北亲自送回来,令周奉很是诧异,他明明就没派人去报官,余宗北如何知晓的竺紫琴失踪的事儿?且还能如此迅速地把人给找到了。 碍于情面,周奉不得不请了余宗北喝茶相谢,听完余宗北的讲述,周奉仍是疑惑重重,清萝出平梁府去找凤墨,怎就那么巧遇上了凤墨也正在往回赶?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获救回城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夤夜问审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夤夜问审 更凑巧的是,两人一起往回走的路上,还现了竺紫琴遗落的簪,随后兵分两路,由清萝回城去府衙报官,而凤墨则循迹跟上,终于找到了掳走竺紫琴的人和那所破败的院落。 周奉乃何等精明之人,他知道太多的巧合就一定有诈,何况周妙的案子,别说巧合了,怎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相处多年,他对这位府尹余宗北大人还是颇为了解的,凭着余宗北的能耐,背后若无人暗中推波助澜,只怕竺紫琴会像周妙,十年八年也找不回吧。 不过周奉的精明亦让他没有冒然提出自己的疑问,毕竟歹徒确有其人,若说全然是竺紫琴闹的鬼,也似乎不太像,所以周奉决定闭了嘴,只作壁上观是为明智,他倒要看看事态究竟会如何展,竺紫琴在其中施的是什么幺蛾子。 余宗北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方起身告辞,临走叮嘱周奉,明儿一早让竺紫琴和凤墨到府衙就案情始末做个笔录,不会耽误太多功夫,周奉客客气气应下,客客气气送余宗北出府离开。 转身来到竺紫琴的小院,周奉却见竺紫琴的房门开着,于妈刚好端着一盆水从屋内走了出来,满脸欣慰道,“老爷,小姐虽然狼狈,但未受到任何伤害,万幸啊万幸!” “哼……”周奉在喉咙间含混地答了一声,改了探视竺紫琴的主意,只吩咐于妈道,“让小姐早点歇下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嗯,知道了,老爷!”于妈未在周奉脸上见到预想中的喜悦,当是竺紫琴的获救又引得周奉伤感往事,故亦未深究,就忙着去做她的份内事儿去了。 夜宵送达的时候,竺紫琴从于妈口中听闻周奉来过一趟,唇边不禁泛出了一抹古怪的微笑。 她深知此事未必能瞒得过周奉的眼睛,不过她也没打算对周奉点滴不露,周奉的麻烦才仅仅是个开始,任是他再精明,自己也要迫得他不得不跟他们同一条船。 这边周府刚刚稍安,余宗北的府衙那边却依旧灯火通明,原来余宗北在返回的路上,便得了手下密报,歹人的身份得到确证,是郡马府的人。 余宗北吃惊不小,郡马爷再怎么备受轻视,他的身份也摆在那儿,事关重大,他不得不亲自下到大牢里,去看一眼所谓的歹徒。 大牢内,已有人帮骆重清洗过,又给他换过一身勉强干净的衣衫,余宗北从牢门上的小窗看进去,见骆重正坐靠在墙根处闷头不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余宗北默默叹气,此番看过,可确定对方果然是郡马府的人无疑,难怪他觉得眼熟,也就因骆重当时太狼狈,他才没能立即认出此人。 毫无余地的,余宗北明白他将要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了,因为出了此等大事儿,再晚他都得硬着头皮去敲开平梁王府的大门,请求面见王爷。 平梁王本早已睡下,被人硬生生请起,一脸没好气地见了余宗北,待听完事由,平梁王的脸色已阴沉得像是立刻就要疾风骤雨。 “你先回去,在府衙等着!”平梁王冷声吩咐道,“没有本王之命,谁也不许接近人犯,等本王向龚明兴查问清楚了,要亲自提审人犯!” 余宗北揖了揖,告辞离去,与他同出平梁王府的,还有平梁王府的一骑快马,急策着奔向了郡马府。 龚明兴被带到平梁王跟前时,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懵懂,平梁王阴沉的眸中,寒意闪闪,“说,你府中的侍从骆重去哪儿了?” 听闻骆重的名字,龚明兴才终于惊觉,事情不妙! 其实也怪不得平梁王和平梁上下官吏,包括贺兰晶晶对龚明兴的轻视,龚明兴实在是个窝囊,且xing子有些怯懦的男人,他一开始是打算胡诌几句蒙混过关的,然经不得平梁王的三两下威吓,他便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 从龚明兴口中得知此事贺兰元靖亦有份儿,平梁王更是恨不得一脚踹翻龚明兴,“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平梁王悻悻地咒骂着,命人将龚明兴拖出去,找间空房暂时看押着,任何人也不得与之搭话! 龚明兴被带走,心情跌到了底谷,凭什么在这个家里,王爷的一句话就能随意剥夺他的自由,他作为王府的女婿,却不过是像一个囚犯被对待着。 平梁王独自在屋内坐了片刻,这次他没命人立刻将贺兰元靖也召唤来,贺兰元靖不是龚明兴,将他召来问话,根本毫无意义,一则贺兰元靖定不会承认任何事,二则反会令他们本就罅隙丛生的父子关系愈恶劣不堪,而且到最后他这个当爹的依旧得为那倒霉孩子收拾残局,还不如将贺兰元靖置之一边儿,先处理掉眼前的麻烦再说。 当然,贺兰元靖每次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能全然不给他一点教训,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平梁王思谋既定,遂起身唤人更衣,轻车简行地出了王府,赶往府衙大牢。 两个选择,平梁王单独提审骆重,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在公堂之上,自行承担下所有罪责,判罚之后,平梁王会看在弓良的面儿,想法儿用死囚换出骆重,并让弓良送骆重离开平梁府永不得在平梁界露面,剩下的一条路,平梁王没明言,可骆重已明白,他若是有半个字牵扯到郡马爷,那等待他的,绝对就是杀人灭口。 所谓的两个选择,其实相当于只有唯一的选择,欲想活下去,他骆重就必须要揽下掳劫之罪,一切听从平梁王的安排,然即使他肯认罪,也不能保证平梁王就会践行诺言,到时他刚刚认罪,便在牢里“畏罪自杀”,这种情况在大牢里并不鲜见,何况对平梁王还更有利些,起码是永绝后患了,那他的认罪,岂不是要他背着黑锅下到地府去吗? 骆重犹豫再三,口中应下平梁王时,又请求可否能让他在上公堂之前,面见弓良一次。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夤夜问审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传言四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章 传言四起 平梁王首肯,骆重的要求合情合理,并不过分,最重要的是,骆重不提要求,他也会让弓良来见一见骆重,因为处理像骆重这样的人,他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由弓良来处理,且还得让弓良觉得是平梁王送的一个人情,这才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也才是他平梁王的驭人之道! 夜入三更,府衙终于人去灯寂,回到王府的平梁王和衣斜靠在卧榻边,却再无半分睡意,他手中握着那对金簪看了又看,当把金簪重新揣入袖袋时,平梁王已暗自下了某种决定。 第二日,周府大小姐在周府旧宅被掳劫,又于当夜获救的消息才在平梁城中传开,人们议论纷纷,猜测颇多,最感兴趣的就是周府大小姐居然两次都在自己的卧寝被掳走,也不知那周府旧宅犯了什么风水,而且周府大小姐前后两次被掳,遭遇截然不同,头一次相隔八年方重新回到周府,这一次仅在当夜就被寻到,可说是幸运之极,看来周府的大小姐果然命够硬,连匪贼也奈何不得。 事情传扬得太快太广,各种说法在市井俚巷不胫而走,余宗北碍于民情鼎沸,不得不再去向平梁王请示,此案怕是得要公开审理,才能平息各种猜疑。 平梁王本也有此打算,只要人犯搞定,他还用得着怕公开审理吗?案子牵涉到郡马府,私下结案是堵不上悠悠众口的,没有比利用公堂为龚明兴光明正大洗刷清白更好的途径,加上周奉那边他也可以有了个交待,是故公堂开审,无疑对各方皆宜。 准了余宗北的请,平梁王又告诉余宗北,到时不仅平梁百姓皆可堂下听审,自己也会亲自去公堂旁听,以保证案子审理的公正xing。 余宗北苦笑着告退,他心知肚明王爷听审?那不过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顺带还可以在公堂上盯着,人犯若是敢翻供或咬出龚明兴,大概还不等开口,就会被下令用刑,打得昏死过去。 但案子审理的公正与否同他无关,案子如何审断亦是由王爷说了算,若要公正,八年前周妙的案子也不会至今未能结案,只要他头上的乌纱帽不会掉,其余的,管他那么多呢? 余宗北的轿子行至半途,巧合地正又遇上竺紫琴的马车,竺紫琴跟凤墨一并坐在车中,看样子是要去府衙,两方便同路而行,来到府衙内堂。 余宗北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后,命人给竺紫琴、凤墨看座看茶,只待负责笔录的差衙前来,他就打算抽身离开了,然竺紫琴仿佛看出了他急于离开,率先开口道,“大人,不知大人提审的情况如何呢,牢狱里的人犯可有交待他掳劫民女出于什么目的吗?” “哪有那么快!”余宗北尴尬地笑道,“人犯还在讯问中,待定下审理之日,本官定会还大小姐一个公道,大小姐就放心吧!到时,也请大小姐和周公得要到公堂上来,出面作证才行呐!” 竺紫琴含笑点头,“我们是受害者,自然需上公堂对质,这个毋庸大人提醒,不过民女今早听闻一事,倒令民女心生忧虑起来了。” “什么事儿?” “民女听说掳劫民女之人并非普通贼寇,而是郡马爷府上的人,所以民女很是担心……” “道听途说!”余宗北打断竺紫琴道,“哪儿来的胡说八道!此事跟郡马爷没有半点关系,我们衙门府里都还没将案情理清呢,街头巷尾的那些人便胡乱传开,有损郡马爷清誉,是想造反了吗?” “大人勿急!”竺紫琴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撩拨着浮叶,“所以我才问大人的提审有没有什么消息,人道好事儿不出门儿坏事儿传千里,欲想止住流言蜚语,大人得尽快开堂审案才行呐,不仅是还民女一个公道,怕也得还郡马爷的清白呢。” “本官心里有数!”余宗北悻悻地暗想,竺紫琴被掳劫的事儿虽传扬开去,然劫犯是谁却是被严格封口了的,究竟谁把骆重的底子给泄露出去的呢? “另则将此案尽快结清,对大人亦可谓能长舒一口气了,不是吗?我失踪八年,大人都未找到罪魁祸首,如今正好借此案,一洗前辱,在大人的政绩上又添一笔新绩,实乃可喜可贺啊大人!”竺紫琴笑得愈柔婉道,“就是万望大人到时真能秉公办理,能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才是大快人心!” “幕后主使”四个字敲在余宗北的心坎上,令他更加难堪,此案偏偏不能牵扯的就是幕后主使,竺紫琴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拿捏到了什么真凭实据吗?不,应该不可能,骆重说他收到的都是口头指令,竺紫琴能有什么证据去指证郡马爷跟世子殿下呢。 余宗北拿眼扫向竺紫琴,“本官不知大小姐的幕后主使是何意,据本官初步了解,那劫匪是单人行事,与他人无关,大小姐刚刚返平梁不久,本官有一句忠言相劝,不知大小姐是否愿听?” “请大人赐教!” “周公周府如今是平梁首富,觊觎周家财富的人可不止一两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小姐以后得更加注意安全才行,本官此次虽侥幸抓住了案犯,却不想此类事情再有生,更不想某一天寻到的已不是活着的大小姐!” 余宗北的言外之意,似有责怪竺紫琴和周府自己不加小心的意思,看似语重心长嘱咐叮聆,实也显露出推诿责任和不胜其烦的态度,更是转移竺紫琴的追根究底,让她与其在意劫犯的审断结果,不如把心思用在保护自己上。 话已至此,竺紫琴知道同余宗北再没什么可说的了,欲想这位府尹大人能公正断案,那真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于是她放下茶盏,故作谦逊道,“多谢大人提醒,耽误了大人处理公务,民女失礼,失礼!” 余宗北满意地点点头,转脸见他的人已到,遂起身指了指对方道,“你们跟这位易捕头做笔录去吧,恕本官就不奉陪了!” 第一百二十章 传言四起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有戚戚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有戚戚 离开府衙,凤墨见竺紫琴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便道,“不出所料,他们果然沆瀣一气,幸亏你思虑得周到,要不咱们岂不白忙一回?” “咱们可没有更多的时间白忙。”竺紫琴悠悠道,“经过此次,周奉怕是也得把我恨上了,不过,该给他的交待我一定给,花荐还没回来吗?” “还没,青长英不知为何亦未送信到客栈,莫非他因着你被劫的事儿,开始怀疑咱们了?又或者他也有份儿?” “不,青长英与贺兰元荣的关系,是半公开半秘密,他从来关注的只有自己的生意以及服侍贺兰元荣,并不曾参与到王府中的任何事里,所以贺兰元靖的打算,别说可能告诉青长英,恐怕连贺兰元荣他也没告知。” “那就是他顾忌你官司上身,没时间去香舍?” “也许。”竺紫琴道,“要不我干嘛催促府尹大人尽快开堂呢,清萝亦是人证之一,她突然走了,不能上堂,固然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却不免会引起平梁王的疑心,连你对付弓良都觉得棘手,何况清萝他们?我不能给他们的卞云山之行再添困难了!” 停了一会儿,竺紫琴又道,“给骆重的东西,何时能送进大牢里去?” “看守的很严,你也探过那姓易捕头的口风了,我得想个妥当的法子。” “不用你出面。”竺紫琴压低了声音,“开堂审理之前,王爷必会让弓良去探望骆重,以稳住骆重,叫他开不了口指证龚明兴,咱们不如……” “就怕接近不了对方,且也不知道弓良的住处以及他会在何时探牢。”凤墨连连摇头,“我看此法行不通。” 竺紫琴沉默,的确,像弓良这等人不仅危险,还行踪不定居无定所,虽然他是最恰当的目标,却很难下手,他们又该如何才能将东西送进大牢内呢。 世子府,贺兰元靖正在世子府的后花园内陪世子妃左苏青,两人一边悠闲自在地品茶,一边玩着骰子选格,旁边的支案上还摆放了几样点心瓜果,并有婢女守候在一旁,不时替两人端茶递水。 左苏青是个典型的瓜子儿脸,眉眼纤长,鼻骨高挺,容貌说不上俏丽动人,倒也端庄周正,她出身将门,父亲左延宏是跟随平梁王多年的平梁大将军,故左苏青从小受其父的影响颇多,精于骑射,一点都不较贺兰元靖稍逊,也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般矫揉造作,她的端庄之下,甚至还可见一股隐隐的飒爽和坚韧之气。 不过自从左苏青嫁进了世子府,成为世子妃后,她便极少抛头露面,更少再像待字闺阁中时动不动舞刀弄枪,皆因她受了父亲的叮嘱,一门心思想要拿出个娴良淑德的世子妃样儿来,可惜她占着世子妃的名衔,却并不是贺兰元靖喜欢的类型,自然也不可能受宠于享乐至上的贺兰元靖。 但受宠与否在王储与重臣之间的权势联姻中一向都不是最重要的,左苏青和贺兰元靖各自皆十分清楚他们在这场婚配中所需扮演的角色,故无论贺兰元靖在外面如何荒诞不经,左苏青既管不住他,也不会哭闹寻泼,反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显出夫唱妇随齐眉举案的和谐融融。 于是隔三差五,两人心照不宣,贺兰元靖总是要抽出一定时间来陪陪左苏青的,尽管他肯陪对方的时候,多半都是他闲极无聊无事可做时,然打时间顺带着还能令老丈人欣慰,从而死心塌地为平梁王府戎马征伐,又何乐而不为? 随手走了几步棋后,贺兰元靖抬眼瞧见周阗的身影穿过了花园拱门,沿着小径在朝这边过来,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左苏青道,“苏青,我还有点事儿,今儿就到这里吧?” 左苏青抬眸,点了点头,起身招呼丫鬟随自己离去,路上碰见周阗,周阗施了个礼道,“在下见过世子妃,给世子妃请安了!” 左苏青无奈地哼了哼,哪怕她知晓周阗的到来绝无什么好事儿,偏碍着贺兰元靖的面儿又作不得,遂道了一句,“行了,免礼吧!”跟着就绕过周阗,冷淡地走开了。 “我怎么感觉我世子府的后门就跟你周府的后门似的!”贺兰元靖斜睨着周阗,揶揄道,“你现在是想什么时候在我世子府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么?” 贺兰元靖此时还不知,在他父王那里,他已被龚明兴给供认出来了。 周阗心情郁闷,明知贺兰元靖是同他说笑,却无心迎合,只是自己在刚才左苏青的位置一屁股坐了,“殿下啊,你倒清闲,不晓得外面都传遍了吗,我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才被劫了一天不到就被救回来了,你说你自有法子对付她,就这?” “本来也只为吓唬吓唬她,好让她知难而退,顺带着让龚明兴替咱们背黑锅。”贺兰元靖不以为然道,“本殿下若真想弄死谁,你以为还会让她活着回来吗?” “只是……”贺兰元靖皱着眉头又道,“我还真没料到她能那么快脱身。” “她脱身了不打紧,现在听说府衙会开堂公审,怎么办,龚明兴的那个手下会不会把咱们都给抖出来啊?” “你别瞎担心了成不成?瞧你那点鼠胆!”贺兰元靖鄙视地嗤道,“又不是咱们给他下的令,是龚明兴吩咐他去干的勾当,关咱们什么事儿?” “可……”周阗依旧苦着脸,“是咱们唆使龚明兴的呀!” “我说!”贺兰元靖终于有些不耐烦,“是本殿下私自去的郡马府好不好?你又没出面,本殿下都不担心呢,你怕个鬼!” “我还真是怕鬼……”周阗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没,没什么啦……”周阗挤出一丝苦笑道,“我是说郡马府的下人供出龚明兴倒罢了,万一龚明兴又把殿下拉出来陪绑,那对殿下也不好看呐!” “哼!”贺兰元靖轻蔑而笑,“放心吧,真要供出龚明兴来,咱们的府尹余宗北大人也审不下去了,他早就提前报知给父王了!” “至于父王那边……”贺兰元靖懒懒道,“更不用担心,他会把一切都替咱们给收拾妥帖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有戚戚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静观其变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静观其变 “虽然……”周阗迟疑道,“王爷肯定会适时cha手,可他若知道咱们也有份儿,不会又责骂你么?” “就凭龚明兴的单方面说辞?”贺兰元靖好笑道,“他有凭据么,我不会全然否认么?” “何况,你觉得父王是愿意相信我呢,还是相信龚明兴呢?” 周阗不语,他即使同贺兰元靖从小的关系就十分密切,却也不太想在王府的家庭纠葛中掺合过深。 “好啦!”贺兰元靖接着安慰周阗道,“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去吧,能有多大的事儿?我可是未来的平梁之主,有我在一日,平梁的天就塌不了。” “那兄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周阗重重道,“看起来我们不动点真格的,根本唬不住他们。” “急什么!”贺兰元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们俩都不是平梁本地人,弄出人命来,会招致外边的官吏cha手案子,到时就不那么容易摆平了,所以未到最后一步,能不出命案就别出吧,不过他们若是活得不耐烦,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本殿下了。” “噢?殿下的意思是……?” “等着瞧好了!”贺兰元靖伸手取了一枚花果,丢入口中边嚼边道,“本殿下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也有的是法子玩死他们!” “大殿下!”周阗提醒道,“换做平时我倒无所谓,可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的身体最近……” “知道了!”贺兰元靖浮出狡笑,“本殿下心里有数,定不会让你周家的财富落入旁人之手!” 得了贺兰元靖的承诺,周阗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点,他回到周府时,见竺紫琴他们也从府衙回来了,遂有意在门口磨磨蹭蹭,以免被竺紫琴他们注意到他。 哪曾想,竺紫琴坦然大方,竟停下脚步等着他同路,周阗的脸上捱不住,阴测测地斜睨竺紫琴一眼,就打算视如无物地走开。 “大哥!”竺紫琴主动唤住周阗。 “大哥二字,在下可当不起,免了!”周阗还是要走,被凤墨半挡在跟前。 “你们到底要干嘛,我跟你们没话可说!”周阗甩袖做怒。 竺紫琴笑笑,“大哥不认我这个妹妹,我却不能当作自己没有大哥,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劝大哥了,大哥为人忠良实在,对朋友诚心诚意,这些年利用自家的生意,想是也帮着世子殿下赚了不少私蓄吧,按理凭着大哥从小与世子殿下的交情,以及替世子殿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儿,换了谁都应该是投桃报李顾念多年厚交的,可世子殿下对大哥真的有所顾念吗?真的可曾稍尽朋友之谊?” “你什么意思?”周阗愕愣之后,强横道,“你怎么知道我周家的生意?不要胡说八道!我与世子殿下的交情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想要挑拨离间?以为就凭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信口雌黄就能诋毁世子殿下吗?我告诉你,即使世子殿下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最好也要当心点言辞,再口无遮拦定你个忤逆之罪,也是太便宜了你!” 竺紫琴闻言非但没现出一丝骇惧之色,反笑得如春风拂柳,“大哥,我是当你自家人方以肺腑之言相劝的,你若听不进去全当我白说好了,不过哪天大哥为世子所累惹上无妄之灾,可别怪小妹我未曾提醒!” “呵!”周阗冷笑,“当心你自己吧!再赖在我周府,迟早你会后悔晚矣!” 竺紫琴笑而不作回应,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话已说完,大哥请先行,代我问安嫂子和柔儿!” “不劳记挂!”周阗悻悻地拂袖离去,心下却甚为疑惑,竺紫琴怎么知道的他替贺兰元靖赚私蓄的事儿?难道自己的爹把什么都告诉了这个所谓的小妹? 凤墨望着周阗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声道,“想要他和贺兰元靖生隙,紫琴你怕是做无用功了,他们之间互利互惠,不知有多少勾当搅缠在一起,岂是轻易就能闹翻的?何况周阗还要借助贺兰元靖来对付咱俩呢?” “他此刻不生疑,总有生疑时。”竺紫琴笑道,“咱们只需埋下疑惑,然后就等着静观其变吧。” 等着静观其变的,实在不止竺紫琴他们,和竺紫琴估计的差不多,青长英原是差了蘅永走一趟得悦客栈的,结果蘅永出门便听说了周府出事,忙又回转将听到的消息告知了青长英。 青长英未料短短两日周府竟生出这等变故,当然自是惊讶不已,尤其平梁境内虽有些地方不甚太平,可平梁府是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监管着,光天化日潜入别人府中将人掳走的事儿还是罕少听闻的。 “劫匪抓到了吗?究竟何人如此大胆?”青长英本能地,觉出事有蹊跷,故对劫匪的身份尤其感兴趣。 “抓是抓住了,不过在大牢里严加看管着呢,身份尚无从得知。”蘅永道,“出了此事,咱的信还送吗?” 青长英犹疑地在桌旁坐下,“案子说了何时开审吗?” “不清楚,估计就是几日内吧,外面都在传周府邪门的很,那周府的小姐也邪门的很,府尹大人不尽快审理,整个平梁城都要被闹得人心惶惶了。” 青长英摇头,“我可没觉得他们如何邪门,早提醒过这兄妹二人,周府的浑水不好趟,怎么样,果然出乱子了吧?得了,信你晚点再去送吧,便是送过去了,他们正自顾不暇呢,一时间大概也没功夫再管香斋了,唉,好好的经营制香生意不就得了,非要冒充什么大户小姐!” “光是送信,不去探访好吗?”蘅永想了想,“被人掳劫肯定受惊不浅,咱们不用表示点心意?” 蘅永跟随青长英,熟悉应酬和笼络的手段,因此习惯性地询问道。 “太尴尬!”青长英满脸的苦衷,“和周阗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了生意关系,跟姓凤的两兄妹最好避开着点儿,以后就算让周阗知道了吟风香舍,咱也可以说是纯粹的生意往来,不是吗?” “最好是……”青长英接着像是自言自语道,“他们和周阗之争能尽早地消停点儿,腾出空来让香舍顺利开张,以后咱们就好办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静观其变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探访藏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探访藏机 夜色黑沉,满天不见半点星光,接近子夜,寂静的街道上大半的店铺皆已关门闭户,唯有沿街门檐前悬挂的灯盏在凉风中恍惚摇曳,映照出一片昏淡的光与影。 几乎听不见脚步声,街道的转角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黑影,他手上提着一摞食盒,迅疾且悄无声息地走过街巷,走到一处窄门前敲了敲。 窄门上的一扇小窗应声被拉开,露出半截人脸来,警惕地打量来者,那黑影便从怀内掏出令牌来扬了扬,道,“奉王爷之命!” 门内的人闻听,赶紧合上小窗,打开了窄门,把黑影让了进去,原来此处正是府衙大牢的后门,平素但凡前来牢狱探视的,才走这道门。 狱吏引路,领着黑影进入大牢内,径直来到关押骆重的囚室前,对黑影道,“喏,他就在里面,你也别耽搁太久,有什么尽量长话短说吧!” “有劳了!”黑影抬起手上提的一摞食盒给狱吏看,“我们兄弟只是喝两杯酒而已,不会耽搁多大功夫!” 狱吏见食盒并无异常,遂点点头,开了牢门后便退走离开。 骆重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影踏入牢间,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摞食盒上,凝滞良久方闷声幽幽道,“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再帮兄弟一个忙如何?” 黑影来到骆重面前,放下食盒,“说!” “告诉我句实话,事儿完了之后,王爷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 黑影沉默不语,似是拒绝回答骆重的问题。 骆重抬首,“我懂了,果然……” “你也跟了王爷不短的日子,难道还不了解王爷的脾气吗?”黑影蹲下身,席地而坐,静静地与骆重对视。 骆重惨然一笑,“是,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黑影伸手,一边取出食盒一样样摆放在地上,一边低声问道,“缘何惹上此等麻烦?” “听命于人,迟早!”骆重微微眯缝了眼,看着黑影的动作,“你呢,也会身不由己吗?” 黑影再次不语,默默地替骆重和自己斟满了酒后,举杯道,“你放心,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余下的就都交给我来办吧!” 骆重的面皮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接过对方的酒盏,“没关系,我一向时运不济,早就厌烦了继续这样可有可无的日子,不像你能受到王爷的赏识和重用……” 黑影端盏的手微微颤了颤,“别怪我,兄弟,说好同富贵共患难,可惜……” “没什么可惜!”骆重打断他,“我的命自己承担,怨不得别人!” 说罢,他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黑影本来是想与他碰盏的,见此只好无奈道,“我答应你,让你落到此番田地的人,亦同样是我的死敌!” 骆重苦笑,问道,“真是为我?还是为王爷?” “都有!” “好!”骆重的语气已有变,“那我先谢你了!” 黑影替骆重斟上了第二杯,这回他先就轻轻碰了一下骆重的杯盏,“幸好你家中没有什么牵挂,等过完堂,你就踏踏实实安心休歇吧。” 骆重略略颔首,端盏回敬黑影,两人各自饮下后,骆重道,“酒已喝过,你我兄弟情谊也已话过,大狱乃是非之地,你还是走吧,免得滞留太久,引得王爷疑心!” 黑影一声长叹,放下杯盏,闷闷道,“保重!” “保重!” 随着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几不可闻,骆重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充满了说不出来的失望,他虽口口声声不惧死,然谁又不想多活一刻?故他才在弓良口中探问实情,得知王爷确实准备弃他于不顾后,他又怀着一线希望,想看自己的兄弟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放他一条生路,得到的回答却是“身不由己”。 所谓的“身不由己”,显见弓良迫于无奈仍是选择了执行王爷之命,并答应骆重会替他报仇,只是对骆重来讲,性命都没了,报仇还有何意? 王爷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失手了的下人,骆重倒也认了,毕竟替人卖命就难免有这一天,谁让你是将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但弓良不同,弓良是他拜了把子的兄弟,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他遭难了,怎就不见弓良真的与他有难同当呢? 连放他一马都不肯,骆重内心的失望可想而知,他越琢磨越忿闷,随手便将酒盏朝墙上狠狠砸去,酒盏砰的一声粉碎落地,他又抓起酒壶猛灌一气,然后接着用力砸向墙壁,酒壶落得同样的命运,墙下到处都是碎了的瓷片儿,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散出惨淡的光泽。 骆重抬手,本也想将装小菜的食盒一并都砸个粉碎,求生不得难道还不许他泄一番吗,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碎片上时,他的目光突然定住,有某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小粒暗绿色的药丸,因为光线暗淡,又是落在狼藉之中,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忽略过去,骆重起身从地上捡起药丸,浑身颤抖起来,且将药丸死死地捏在了手中。 随后,他马上用筷子把食盒全都翻检了一遍,包括装食盒的提笼也未放过地仔细检查,最终他判定提笼像是有夹层,当下一掌击碎提笼底部,从里面检出了一封叠得方方正正的半个巴掌大小样儿的纸张。 尚未及细瞧,甬道内再次想起脚步声,骆重知道一定是狱卒前来查看他了,遂毫不犹豫地拎起各样食盒统统乱砸了一地,在满室的狼藉中,他藏好了信纸与药丸,气定神闲地等着看狱卒吃惊的神色。 黑影消失的街口,又有两条人影从隐蔽处走到光亮下,男子轻轻笑道,“你怎么料定他会在前面转角的食店定下牢饭?” “那家食店经常供应狱卒的饭菜,还是附近街上唯一经营到子时以后才关门的馆子,为了方便狱卒经常加餐夜宵,而弓良独身一人,不大可能自备饭餐,加之他的居所又定是在隐蔽地点,他习惯了来去隐藏行踪,叫他提着一大摞食盒招摇过市他会觉得别扭,故他的最佳选择便是就近定下牢饭,探视完了一走了事。” 年轻的女子一口气解释完毕,柔柔地叹道,“所以许多看似毫无机率的事儿,也总是有内在的规律可循。”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探访藏机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案情转锋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四章 案情转锋 “是吗?”男子回眸,低下头附近女子耳后,以温柔得几乎要呵出水润来的语气道,“可我怎么总感觉你是在撞大运?” “没错,我撞大运,运气通常都属于有所准备的人,所以你也最好学会运筹帷幄一下自己的运气。”女子回避开身后那令人有些迷醉的温暖气息,淡淡地答道。 “好吧!我们也确实需要更多的运气,不得不精打细算才行。” 男子转首,四下环顾,确定周围并无异常后,换了正色道,“行了,我们回吧,更深露重的,别让周府的人又找了由头说三道四。” “嗯!”女子答应着,两条影子悄悄地穿过街口,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的某处。 两日后,府衙公堂开审,竺紫琴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了平梁王贺兰遥。 由于府尹是今日主审官,故贺兰遥的位置按照主次顺序被安排在府尹的左后侧,然他正襟危坐不怒而威的仪态,反使得他更像是公堂之主。 只见贺兰遥人虽偏于清瘦,丝中也间杂着有了些银缕,却精神奕奕双目炯炯,身子骨颇为硬朗结实的样子,他未穿铠甲一身的文服,于王者的威仪下又似多了几分儒雅睿智,可威严也罢睿智也罢,他身上最难以掩藏的气质,倒是眼眸转动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狠厉与阴沉。 同竺紫琴一样,他们在彼此进入对方视线的第一时,就牢牢地盯上了对方。 周奉领着竺紫琴一一参见府尹和平梁王,公堂之上众目睽睽,平梁王的眼神虽像是刀子在竺紫琴身上搜来剐去,不过他面上仍是一脸的平静,甚至还充出和蔼的口吻对竺紫琴道,“让你受惊了,姑娘!案子生在平梁府,也是本王的失职,所以今儿本王无论如何都会还你一个公道,待会儿你只管将被掳劫的经过在公堂之上详述出来便是!” 竺紫琴点点头,没有答话,心内却是掠过一抹冷笑,因为她已在身后的围观者中,瞧见周阗亦混在人群内,可见周阗到底心虚沉不住气,没有知会他到堂,他也忍不住跑来围观与旁听。 在竺紫琴简述过事情经过后,骆重被带上大堂,两方相遇,一个短暂的眼神,竺紫琴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东西,遂低下头,往周奉身边退下。 骆重先是对自己的作案过程供认不讳,但就在府尹听罢舒了口气,准备让他当堂画押时,骆重竟开口道,“大人,此案背后还另有隐情,望大人详察!” 府尹大惊,骆重这是要干什么,不都说好了的吗,他全部认下便完事儿了,怎料堂过了一半,他又出幺蛾子? 未待府尹反应过来,骆重突然回头,冲着周奉道,“周大老爷,小人不过是别人府上听差跑腿的,没有人唆使的话,如何有胆子敢掳劫你们家的大小姐?而唆使小人的,正是你们周府上的大公子周阗!小人鬼迷心窍干了不该干的事儿,周大公子呢?若要论罪定罚的话,他的罪不是比小人更大更甚吗?” 话出意料,除了竺紫琴和在后堂等待传唤作证的凤墨,在场的所有人皆愣住,周奉原是很不情愿地陪着竺紫琴上了公堂,此番万万没想到案情急转,矛头居然会指向周府,指向周阗。 “你,你说什么?”周奉在最初的震惊后,本能的反应就是维护周府的名声,维护他的儿子,遂忿然叱责道:“你这疯狗,公堂之上岂容你乱咬一气?说阗儿是幕后主使,你有证据吗?若无令人信服的证据,草民恳求府尹大人再判他一条藐视公堂之罪!” 人群中的周阗,此时早被骆重的供称给吓呆,他只觉得浑身冷手脚绵软,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攥住了他,让他无力申辩也开溜不得。 “大人!”跪在地上的骆重挣扎着想站起身,被旁边的衙差一棍子打去,只好重又老老实实趴着,“府尹大人,小人有证据,足以证明是周家大公子唆使的小人,求府尹大人和王爷为小人做主啊!” 堂下鸦雀无声,令人难堪的死寂里,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府尹会做何决断,余宗北左右为难,只得转身向贺兰遥求示下,“王爷,你看这……” 贺兰遥意味深长地盯着骆重,随后又将目光扫向竺紫琴跟周奉,沉吟良久,当他再次把目光移回骆重身上时,他只说了四个字,“证供呈堂!” 得了王爷的准许,余宗北向衙差施了个眼色,衙差退后,让骆重直起了身子,骆重从怀内掏出一份叠好的纸样呈递给衙差,“此是周府旧宅的平面图,所有房间皆逐一标明,尤其是到大小姐屋子的路径更有详示,敢问周大老爷,若不是大公子给了小人详图,小人怎么可能顺利摸到小姐的房间,且将小姐迷晕带走,而不被人觉?” 周奉瞪圆了双目,“平面图?哪儿来的平面图?” 骆重淡淡答道,“就因为大公子向小人保证凭此图足以顺利得手,小人才会答应一试,小人手头拮据一直奢望什么时候能一笔横财,唉小人财迷心窍,是咎由自取啊!” 图样在余宗北和平梁王手中辗转,两人阅过都心下疑惑不止,的确,若非周府的人,怎么知道从何处进入府内最为便捷且可掩人耳目? 余宗北率先开了口,“大胆贼犯,本官问你,此图就不可能是周府其他的人绘的吗?周府下人众多,难免有个别居心叵测的,与外人勾结犯案,凭一张图你就想诟陷周公子,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大人!小人对天誓,图乃周公子亲笔所绘,标注的字迹可请人鉴定,是否和周公子的相同?小人的身份大人跟王爷都最清楚不过,平日里在郡马府听用,几乎没有可能接触到外人,周府的下人凭什么找到小人呢?不过由于周公子与我家老爷相识,借故登门拜访,托辞最近有为难之处,请我家老爷帮忙介绍个得力的人手,老爷方将小人引荐给周公子,然后小人才在周公子的游说之下动了心思,正所谓一念之差,悔之晚矣啊!” 骆重信誓旦旦,前后事端也连缀得合情合理,由不得人不信,堂下听审的诸人开始交头接耳,悄悄议论起来,莫非那周阗果然才是真正的罪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案情转锋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弃卒保车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弃卒保车 平梁王老于世故,没有像余宗北因由尚未问清就立刻驳斥骆重,即使他心头最明白不过,骆重的改口绝对事出蹊跷,甚至他都已猜到了让人鉴定笔迹会是什么结果,他仍让衙差将图样拿给了周奉过目,请周奉仔细辨认图样上的字迹。 周奉老眼昏花,瞧着图上芝麻大的字样,费了好半天劲儿吃力地辨认着,最终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周阗的笔迹,他的脸色灰淡难看,却什么都没再说,只冲着府尹跟平梁王点了点头,将图还交到了衙差手上。 平梁王眉头紧蹙,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骆重道,“你那日被擒,身上一塌糊涂,狱卒为让你能够见人,找来干净衣物替你全行换过,你当时的随身之物也尽数收缴,那此所谓的周府旧宅之图,到底是哪儿来的?” “回王爷的话,小人深知此图是小人可以指证幕后主使的唯一凭据,故早就留了个心眼,将它藏在了小人的鞋底,王爷,小人的鞋并未换过!”骆重说着,还回头对衙差道,“不信衙差大哥可将小人的鞋拿去查验,看是否有夹层。” 竺紫琴不易察觉地笑了,原来骆重果然出身禁戍! 宫中传带私信极为不便,所以不少太监和禁戍都有在鞋底制夹层的习惯,直至鞋底夹层的秘密不再是秘密,传夹私信的法子才有了更多的层出不穷的花样儿,不过在宫外的环境,却不是有很多人了解和使用鞋底夹层,没想到骆重离开禁卫许久,竟还保留着从前的某些习惯。 平梁王与府尹皆愣住,狱中搜身本是极为严格的,但骆重被捕获时,他的身份与当时的情况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因此狱卒才未有像对待其他犯人那样,将骆重身上的每一寸都搜遍。 “大胆人犯,你可知夹带私物罪加一等?”府尹怒斥道,“来人,先将人犯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且慢!”平梁王冷冷地阻止了府尹。 他暗地里斟酌着,骆重信守承诺,并未将贺兰元靖和龚明兴供出来,反而还替龚明兴开脱了一切罪责,龚明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借了自己手下的一个人给相熟的朋友周阗,于公于私,无论自己还是换了余宗北,最多就是斥责龚明兴几句用人不察,又算不得他多大的过错。 这番开脱也实在比骆重说全都是他个人的主意,龚明兴毫不知情要合理得多,亦更让人信服的多,毕竟一个成日在府中听用的下人,擅作主张犯下大案,自家的主子称毫无关系也未免太牵强了,所以既然骆重一味着要咬住周阗,他平梁王又何乐而不为来个顺水推舟呢? 周家与平梁王府关系甚弥,周阗又是从小跟着元靖,比随从跟班还往来密切,可周阗毕竟不是他们王府的人,必要的时候,各人自扫门前雪才是根本,何况公堂之上,所谓的公平公正总得做出个样子来吧,周阗啊周阗,你自己做事不慎,也就别怪本王弃卒保车吧。 至少暂时,他得弃卒保车! 平梁王思及至此,终于缓缓道,“人犯夹带私物,先记下他的二十大板便是,咱们今日审案,最重要的就是查明真相,还周家大小姐一个公道,府尹大人,人犯提供了新的证据,周老爷也确认了证据上的笔迹,你是不是应该立刻派人将疑犯带来公堂问话?” 余宗北怔了怔,暗忖王爷这是要秉公办案的意思吗?当下忙应声附和,“对对,下官一时糊涂,来人呐,给本官传周阗上堂!” 周阗此时方意识到他应该逃走,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形下,他怕是浑身是嘴也辩解不清了,可惜为时已晚,身遭早有人认出了他,在他不由自主想退出人群时,几双不知从何处伸出,把他拉拉扯扯强行扭住,并有人大声喊道,“余大人、王爷,周阗在此!” 被推搡着出了人群,周阗既无奈,更是窘迫,他踉跄了几步,仓惶地扑跪在余宗北面前,“府尹大人明鉴,草民绝未参与过任何劫掠那姑娘的计划,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没有参与?周公子,你根本就是主谋好不好?”一旁的骆重开了口,“那日周府设宴,百余宾客同贺周老爷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周大小姐,你大闹酒宴不说,被周老爷在盛怒下扇了一个耳光,因此含恨在心,从周府离开后,便来了我郡马府找我家老爷,郡马府负责看门的下人可以证实,我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周阗苦了脸,当日他确实去过郡马府,但却是陪贺兰元靖去的,贺兰元靖从周府告辞,找到了正躲在 府外马车上等他一起想办法的周阗。 贺兰元靖告诉周阗,他的母妃以及龚明兴与贺兰晶晶最近都在受罚,受罚的原因他不甚了解,但他猜测肯定跟这对进入周府的兄妹有关,否则他父王也不会要他假借恭贺之名摸这对兄妹的底细,故他们不妨先去龚明兴处询问一下因由,再另想办法对付兄妹二人,周阗一听便欣然随同前往。 不过那日他们去是去了,龚明兴对整件事却也不甚清楚,只说是问题好像出在王妃寿诞所戴的簪子上,而龚明兴也不知道簪子究竟从何而来,贺兰元靖跟周阗没有问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离开后左右商量,方 想出了利用龚明兴对竺紫琴下手的计谋。 因此真正与龚明兴商议,掳走竺紫琴再秘密除掉的时间,并不是周府设宴那日,且也是贺兰元靖独自去找的龚明兴,偏偏骆重故意混淆了时间差,硬是将周阗bi到了百口莫辩的地步。 “周阗,果有此事?”余宗北蹙紧了眉头,“你是自己承认呢,还是要本官找来郡马府的下人为证?” “大人!”周阗深吸一口气,“在下造访过郡马府不假,可只是向郡马爷请教了几个问题,未曾有半句提及掳劫之事啊,这件案子从头至尾,在下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向郡马爷请教了什么问题?”余宗北追问道。 “同本案无关,在下可否不回答?”周阗转脸望向平梁王,“若府尹大人和王爷一定要知道的话,可先向郡马爷打听一二,就知道在下没有说谎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弃卒保车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渐陷绝境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渐陷绝境 平梁王的面皮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在他看来周阗有点不识时务,龚明兴好容易摆脱掉的嫌疑,此刻周阗又想将他拉下水吗? “胡闹!”余宗北其他的摸不着头脑,在龚明兴的问题上,他还是绝对清醒的,瞥了平梁王冷沉的脸色,余宗北连忙叱道,“郡马爷何等身份,岂是可轻易传上堂的?你二人各执一词,若再拿不出更多的凭据,本官就只好将你们暂时收押,待另外收集更充分的证据后,择时再审!” 骆重道,“大人,何必择时再审?我家爷更不必亲自上堂,只需遣人去问过,小人与周公子谁在说谎不就立见分晓了吗?” “对对,大人明察,相信大家伙都愿意等案情水落石出,草民更是不甘受冤呐,大人!”周阗一听要被收押,自是急得忙赞同了骆重的提议,他从小到大还从未吃过这等亏呢。 余宗北拿不定主意,再次看向平梁王时,见平梁王沉吟不语,只好转目又问周奉道,“周老爷,您的意思呢?” 自辨认出那图上的字迹是周阗的后,周奉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恍惚,此刻听到府尹征询他的意见,猛然惊觉后,惶惶道,“小民但凭府尹大人裁断,绝无异议。” “好!”余宗北只好硬着头皮明问平梁王道,“属下听闻郡马爷暂时住回王府了,不知可否方便……” “没问题!”平梁王忽然很快地允诺下,“余大人只管遣人前去王府便是,就说是本王之命,叫郡马爷仔细想清楚当日的情形,老老实实回话,若有半句不实,本王会亲自将他押来公堂!” 余宗北吃了一惊,王爷到底什么意思?老实回话,那郡马爷不就成了主谋吗?罢了,看来他得找个可靠的人跑一趟才行。 眼珠一转,余宗北暂且退堂,在后面对自己的亲信仔细叮嘱了一二,方重新回到堂上,众人耐着xing子,等了好一阵,才终于见派去的人带回了龚明兴的答复。 “回禀大人和王爷,郡马爷说他不记得那日周公子向他讨教过什么问题,周公子说的最多的,就是咒骂他爹找回来的这位周小姐,还有说他爹是老糊涂。” 周阗身子一软,忽然明白了龚明兴为什么不肯替他辩解,事实上他确实是诅咒过自己的爹跟竺紫琴,然他和元靖询问的簪子一事涉及到王府隐私,加上王爷命人带话的语句中分明是有威胁之意,龚明兴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掂量其中轻重? 倒是自己糊涂,情急之下只求能证明清白,虽拒绝当堂抖露个中隐情,希望得到一个私下的证明,可显然龚明兴生怕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因此干脆断了他周阗的任何念想,可笑的是,他平时自诩脑子还算灵活,做起生意来并不比爹差多少,关键时刻竟没想到平时所恃仗的权势,会毫不犹豫将他推开,甚至不惜落井下石。 平梁王虎视眈眈地盯着周阗,“你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什么话说?周阗转目四望,碰触到了他老爹充满失望且意味深长的目光,而旁侧的竺紫琴,她是那么的平静,眼眸如平湖秋水,波澜不惊,就好像对这个局面毫无意外,连许多人本可能有的怨恨之意也没有,周阗心念如电,莫非她就是在等着他落入他亲手掘好的坑里? “求问王爷!”周阗做了最后的挣扎,“郡马爷既不记得在下向他请教,那他可记得在下向他借人手一事吗?” “郡马爷说了,他见你怨念难息,好意劝了你一阵,便叫骆重送你离府了,至于你同骆重都商量了些什么,他一概不晓!”派去问话的人代龚明兴答道。 周阗在绝望中反而笑了,郡马爷是比骆重还狠,彻底地推了个一干二净,本来问不问刚才那句,他都料到会是类似的答复,却到底要亲耳听过,他大概才会心如死灰吧。 “周阗呐周阗!”平梁王此时忽然换了语重心长的口吻道,“你与世子从小玩作一处,都是在本王膝下眼看着长大的,本王平日也称你一声贤侄,足见本王从未把你当外人,不是吗?在本王的眼里,你谦逊好学,出身富庶可为人并不张扬,处事也还算是周到妥当,所以本王认为你本xing并不坏,亦绝非十恶不赦之徒,你会做此等荒谬之举来,想来纯粹就是一时气急难平,头脑热所致,对不对?” 周阗不语,他若说“对”,就等于是认下了自己的罪,平时别的事尚且罢了,这等关头牢狱之灾,他却是极为清楚,打死也不能认罪,否则他的这辈子就完了。 “王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啦?”余宗北在旁帮腔道,“本官也是了解你的秉xing的,只要你老老实实承认了,念在你事出有因的份上,本官或许会考虑将你从轻落,还有你爹,你妹妹,他们或许亦能体谅于你,原谅你的鲁莽行径,毕竟你们都是自家人嘛,且尚未酿成大错。” “草民冤枉!”周阗再抬起头来时,居然挤出了一滴眼泪,“草民自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可草民对天誓,骆重手里的旧宅图纸并非草民所绘,草民若真有心想要害竺姑娘,也断不敢去找郡马府的人呐,草民身份卑微,哪有这个资格?何况去外面重金买杀手,岂不更稳妥?另则草民与竺姑娘同居一处,日日都在自家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草民为何不给骆重新宅子里的地形图,偏要选旧宅?若说新宅子里的仆役众多,防守更严,但有草民做内应,想寻机劫走姑娘,也并非难事啊!” 竺紫琴冷笑,也亏得周阗急中生智,硬生生找出这么一大堆理由来,可惜他的理由怕仍是救不了他! “非也非也!”余宗北摇头,朝周奉道,“周老爷,本官听人传言,说周小姐刚搬进内宅别院,当天夜里府中就闹过贼,可有此事?” “有!”周奉目光深邃地望了周阗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夜之后,周府不得不加派人手,夜里通宵达旦轮流巡视各房各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渐陷绝境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押入监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押入监 “噢?看来传言非虚嘛,周老爷,你为何没报官?”余宗北接着追问。 周奉垂下眼帘,闷声道,“当时想着贼已经被吓跑了,府里也没什么损失,故不敢惊扰大人!” “此前周府也生过类似的事件吗?” “不曾……”周奉明显的犹豫,让很多人都听出了他有心护短,却无可奈何。 余宗北满意地点点头,再问周阗道,“听清楚了吗?你选择在旧宅动手,不过因为在新宅已不便动手罢了,且不论那夜潜入周府的人是不是骆重,你欲要撇清关系,又要保证计划顺利实施,自然会选择更容易下手的地方,周府旧宅最理想不过,还可以故弄玄虚,让人人以为是旧宅闹鬼,说实话,此计划相当精明,连本官也差点被你蒙混过去,可惜啊你的精明这次用错了地方啊,周阗!” “大人!”周阗想说周府闹贼和竺紫琴被掳走根本就不是一码事,且还是因为生了周府闹贼,他和贺兰元靖才想到重演一出闹贼的好戏,但纵使他胸中清楚明白又有何用?这话又怎么解释得出口? “大人呐……”周阗连呼两声大人,竟已不知从何辩解,他们想借前因,未料种下的竟是自己的恶果,难道天注定他是摆脱不掉今日的飞来横祸了吗? 换了一副沉重的表情,周阗咬紧牙关硬撑道,“大人若仅靠推断将前后两件事联系起来,草民无话可说!草民还是那句,不是草民做下的事儿,草民死也不会认,大人和王爷都提及认识草民多年,看着草民从小长大,那大人和王爷就更该相信草民才是,不能让草民白白蒙冤呐!想草民自幼至今,素来奉公守法,本分经营,何曾有过任何劣迹案底?哪怕再一时受气,草民岂有不分是非轻重的时候?” “这……”周阗死活不愿认罪,看在周奉的面儿上余宗北又不好动刑,案子审到此处似乎陷入了僵局,左右两难。 “咳咳……”平梁王清了清嗓子,他原是想用“从轻落”诱使周阗承担罪责,不曾想周阗和xing子孱弱的龚明兴不同,关键时刻偏是有股执拗劲儿,愣是不肯就范,再这么僵持下去,最终结果会如何恐就难料了! 得想个折中的法子尽速结束堂审才行!平梁王慢吞吞道,“依本王看,余大人,周骆两人各执一词,一方拒不承认罪行,一方虽有证据,然唯一能作为呈堂证供的也就是所谓周公子绘下的图纸,包括本王的郡马爷提供的证言,亦不能证实周骆二人私下里到底商量了些什么,所以为慎重起见,本王觉得大人是否考虑将二人暂时押入大牢,待另行收集到更多的证据后再定罪论刑?到时铁证如山,也由不得谁抵赖了,至少案子判下去,咱们得叫罪者难逃其责,无辜众生心服口服吧?” 余宗北略微沉吟,面呈难色,“王爷的建议最好不过,下官亦相当赞同,只是周老爷,周大小姐,本官延后再判,你们不会责怪是本官故意拖延推诿吧?” 周奉知道余宗北的话乃针对自己,为了周妙的案子,他对余宗北颇多非议,大家都是在平梁府场面上有来有往的人,余宗北焉能完全不知? “不敢!”周奉忽然拉了把竺紫琴的胳膊,示意她随同自己一起向余宗北和平梁王各施一礼后,道,“小民先前都说了,今日全凭王爷跟大人做主,绝无怨尤!” 竺紫琴不语,眨了眨眼看向周奉,周奉话还未讲便先急急忙忙拉自己,无非是怕是自己提出异议,非要余宗北今日审个水落石出,周奉未免还是太小瞧她了,她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会一门心思真指望公堂呢? 听到要被收押,周阗这次没有过多抗议,暂且收押算是好的了,没定罪之前他还是有斡旋余地的,整件案子他是解释清楚要被抓,解释不清仍要被抓,总之都脱不了瓜葛还不如闭紧的自己的嘴,兴许贺兰元靖念在多年的交情,念在他下狱也未将元靖供出来,还会帮着想办法将他搭救出来呢? 不过是吃几天牢饭!周阗愤愤地想着,怨毒的目光忍不住投向竺紫琴,都是她害的!她能从骆重手中轻轻松松被救,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骆重的临堂反口,和那所谓的图纸,定都是竺紫琴在搞的鬼,等着吧,倘他周阗有脱身之时,定要将此恶女毒妇折磨得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衙差押走骆重跟周阗,余宗北宣布退堂,围观者纷纷散去时,仍是议论不休,疑虑经过堂审不仅未散,反比先前更添了三分,萦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平梁王坐在原位未动,待人众走得差不多,他才起身唤住也正准备告退的周奉跟竺紫琴。 来到二人面前,平梁王看了一眼竺紫琴,方转头对周奉道,“周公,今日堂审本王也始料未及会使贤侄身陷囹圄,如今的证据对他很不利,故本王说将他先收押,确实权宜之计,不然难平悠悠众口,还望周公理解,至于案子将怎样查下去,周公相信本王,定会为贤侄酌情处理,你我两家相交相往多年,本王不会置贤侄于不顾!” “多谢王爷体恤!”周奉听到平梁王的许诺,面儿上的表情依旧很是冷淡,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焉又知平梁王是真是假呢? 平梁王对周奉的态度似不以为意,跟着便bi向竺紫琴道,“周姑娘!” “王爷叫民女紫琴便好!”竺紫琴淡淡地欠身施礼,“民女被专卖多次,早已改名换姓,一时间亦不便再改回来了。” “好吧,紫琴姑娘。”平梁王顿了顿,似在记忆中搜索相关印象,最终放弃道,“姑娘听说是随凤大人来的?你来平梁府之前,一直生活在凤家吗?” “是的,他虽是我义兄,却宛如亲兄!” “那周阗呢,他可是你亲兄。”平梁王突然话锋一转道。 “王爷是何意?”竺紫琴故作听不懂。 平梁王笑笑,“你不会希望刚成为周家大小姐,就让亲兄身陷牢狱吧?本王送你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收押入监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动受邀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动受邀 竺紫琴唇角微翘,“民女有什么地方bi人太甚吗,还是哪句话让王爷觉得民女不识大体,不懂分寸?” “没有!”平梁王沉声道,“堂审全程你除了自述被掳劫的始末,其他的一句话都未多讲,这才让本王感到诧异,好像沉默不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大小姐该有的反应吧?” “民女又不是第一次被掳走。”竺紫琴与贺兰遥四目相对,眸中却见不到半丝畏惧,“何况公堂之上自有王爷跟府尹大人做主,岂是民女乱谬论的地方?” “噢?”平梁王意味深长道,“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倒好了,总之你记住本王的话便是,留他人一条路也会给自己更多余地,你刚回平梁府便出了诸多事端,不能不多考虑一下怎么在平梁府安顿下来,重新适应平梁的生活!” “民女谢谢王爷提点!”竺紫琴一字一顿地答道。 “嗯!本王与你爹交厚多年,如今周府出了这样的事儿,谁心里都很别扭,这样吧,改天方便的时候,本王做东,请你们到王府来吃顿家宴如何?一则为小姐接风洗尘顺带压压惊,二则也是本王对周公的歉意,承谢周公能理解本王。” 周奉诧异地抬眸,目中神色犹疑,“王爷太客气了,小民这丫头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岂堪受王爷如此抬爱?王爷的心意我父女二人皆领下了,赴宴就算了吧。” “周公此言差矣!”平梁王根本没看一眼周奉,只拿审度的目光盯着竺紫琴不放,“本王虽贵为皇族,然也是一方百姓之王,乡下丫头只要成为了本王平梁府的人,就有资格受邀到我王府来,你意下如何呢,周大小姐?” 竺紫琴宛然一笑,“王爷屈尊降贵请我父女进府,是民女的福分,民女受宠若惊都还来不及呢,又哪好拂了王爷的一番美意?” “那就说定了!”平梁王这方转头扫了一眼周奉,“你们先回府好好休歇两天吧,到时本王会派人将请帖送至周府的。” 走出府衙大门,周奉甩开竺紫琴,独自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竺紫琴望着远去的车影,唇角浮出轻笑。 “小姐,奴婢在这儿!”清萝坐着另一辆马车赶到竺紫琴跟前,两人又等了片刻,终于见凤墨也出来了,他与竺紫琴彼此会意地相视一笑,登车回府。 路上,竺紫琴有意吩咐了车夫走慢些,等在后堂原是准备作证的凤墨,因为骆重很快竹筒倒豆子般地交待了一切,便也用不着他再上堂了,不过他虽知道案子最后审下来的结果,却对过程不甚了了,竺紫琴便大致地与他讲了讲。 听罢,凤墨笑道,“唉,还要再审吗?周阗第一回蹲大狱,他一个公子大少,想必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未必。”竺紫琴淡淡道,“那些狱卒都是察言观色的,知晓周家财势,不会也不敢怎么为难周阗,就是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罢了,周阗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等亏,他怕是要恨死我呢。” “呵,小姐好厉害,如何将笔迹模仿得竟跟周阗一模一样,连周老爷子也没瞧出端倪?”清萝cha言道。 凤墨微笑且赞许般地看向竺紫琴,“她啊,从小就喜欢乱模仿别人的笔迹,要她以假乱真,怕是小菜一碟,记住了,以后若是见到我的书信,你得留意辨认,我会在书信中做特别的记号,只告诉你们几个默记,以免你们也被人骗了!” 竺紫琴斜睨凤墨,“长心眼了嘛,可你要做记号不会私下里和他们说?非得当着我的面儿讲,我就不能现你做的记号吗?” “突然想到的,顺口就说了。”凤墨笑道。 “我也没那么厉害,”竺紫琴向清萝解释道,“图上所书都是极小的字体,加之老爷子的眼神不大好,才能蒙混过去,毕竟我模仿的时间有限,说是一模一样绝无可能,只要请来专人鉴定,就会辨出真伪。” “好在有周老爷子确认,想他们不会再另找人鉴别了吧?”凤墨停了一下又道,“只是单凭这个证据,尚不足以定下周阗的罪,而且案子一直拖延着不判,那些不希望周阗入狱的人,会想尽办法将周阗搭救出来,待他出来,定会不惜一切全力对付我们了。” “堂审的结果乃意料之中”,竺紫琴悠悠叹了口气,“你告诉骆重他的蛊毒全得靠我们的解药克制,他虽不知真假,但为了活命还是选择了听从我们,本身对他来讲就是迫于无奈的选择,他自己胡乱琢磨,能将谎话编成已算是不易,倘使郡马爷对质时肯说一句实话,骆重的谎言便会不攻自破,那我们的计划不但将全盘失算,还会为他所牵累。” “是啊,真险啊!奴婢当时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清萝心有余悸道。 她也是混在人群中听的堂审,且一直在留意着周阗的举动,周阗想要转身逃跑时,也是她第一个从人缝中伸出手,扭住了周阗的衣角。 竺紫琴点点头,继续道,“故真指望骆重的几句证词就能令周阗判罪,几乎不可能,当时我其实对最后的结果也没底儿,现在看来,至少周阗被收押,我们在周府能暂且少一份烦心,也好!” “郡马爷究竟为何没说实话?”清萝狐疑道,“据奴婢所查,周公子几乎不曾登过郡马府的门儿,除非那日下午,周公子确实去找了郡马爷,两方间不知谈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嗯,骆重虽是谎话,也必然尽量使谎话看上去大致可信,至于郡马爷同样未吐实情,有你说的原因,也是怯于王爷的威吓,甚至府尹大人派去的人,都可能对他晓以利害了。” “可不。”凤墨同意道,“平梁王尽管嫌弃龚明兴,好歹龚明兴还占着郡马爷的身份,为了王府的名声,王爷也不能不顾他,再万一牵扯出世子,你叫王爷的脸往哪儿搁,反正涉及到王府的利益,平梁王比我们还紧张呢,亦更不会容郡马爷讲出实情,只好牺牲掉了周阗。” “骆重侥幸,我们亦是侥幸!”竺紫琴笑了笑,“我早说了,人心太不可靠,关乎到利益的时候,多么密切的关系都会出现裂缝。”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动受邀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耍泼刁难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耍泼刁难 凤墨闻听,眉梢微微蹙起,没再吱声。 随后竺紫琴又道,“对了,王爷已准备请柬,让我们去王府赴宴。” 凤墨吃了一惊,“什么意思?暗的不行来明的了?” “兴许,金簪一事加上周阗入狱,必让王爷对我的疑心更重,也更加戒防,没有什么比把潜在的危险置于眼皮子底下更好的法子了。” 竺紫琴看定清萝,却是对凤墨道,“我已经答应下,不过你们都不必随我一同前往。” “那怎么行,不可能让你一人入虎穴!” “放心,我在王府不会怎么样,你有在明的身份,王爷了解到你的全部底细后,反而不会对你太加在意,而我,我能感觉到他是将我视为首要祸患,所以但凡正面接触,就由我来应对好了,让他尽量忽略你,这样你的行动才会有更多的便宜。” “你的意思我懂,可是……”凤墨曾经在洛王府生活过很长时间,知道身为王者的情绪最是阴晴不定,前一刻与你谈笑风生,相处得就如同兄弟,后一刻那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甚至还会生出许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事儿来,何况洛王贺兰颜还算是贺兰皇族中xing情最温和的,哪怕使阴诈的手段,也不会立即要了人的命,平梁王则完全不同,论决绝狠辣,说一不二,便是先皇和篡谋皇位的贺兰棠都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若竺紫琴不与平梁王照面倒也罢了,对方在明他们在暗,总归而言要安全得多,一旦进了王府,王府不知会有多少陷阱在等着竺紫琴,她稍有不慎就能给平梁王找到借口除之而后快,甚至可能都还来不及想出应对之策。 “没有什么可是!”竺紫琴早料到凤墨会反对,他总是会将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因此每到这种时刻都不免优柔寡断,当然,那是因为他的心有了牵跘,不似她,天地绝亲朋绝,唯剩一具绝地逢生的躯壳,除了性命身无一物,故何物可恋,何事为惧? 竺紫琴不愿争辩亦不想解释,只简短道,“你清楚我做的都是对我们而言最有利的选择,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你我都勿需再执论了,可以吗?” 凤墨轻轻咬了下唇,“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性命是我的?打我从仙空台下拉住你的那一刻?” 清萝讶然,瞪大眼睛瞅着自己的主子,忽然又醒悟到什么,赶紧扭头转向车窗,假装是在看窗外的街景。 竺紫琴没吱声,她知道凤墨还有下文。 “所以你可以计较胜负成败,但你的性命得由我来计较!”凤墨全当没看见清萝的尴尬,依旧自顾自道,“也所以以后讨论计划时,你最好将性命无虞放在第一位,再跟我说什么有利还是不利。” 说完,凤墨一下子觉得坦然多了,反正竺紫琴听不得劝,他干脆硬逼着她为自己多考虑几分。 竺紫琴心头莫名而动,好半天,虽是带着无奈,却还是应道,“清楚了,我保证我不会有事儿,行了吗?至少这次,不会有事儿!” 凤墨点点头,两人都因一丝异样而沉默起来,再加上对面座的清萝,气氛真是又古怪又尴尬。 刚刚回到自己的小院,于妈正呆呆地立在院中,兀自出神。 “怎么了,于妈?”清萝走过去,“小姐堂审累了,还不赶紧去给小姐沏茶来?” “噢!”于妈惊觉过来,忙向竺紫琴请安,“茶已经沏好了,就摆在屋中,大小姐,老爷先小姐一步回府就知会老奴了。” 竺紫琴慢慢踱近,“想什么呢,于妈,我知道今日查出事因出在你家大公子身上,令你很不开心?” 于妈缓缓摇首,面上的表情甚是奇特,似乎五味杂陈,各种情绪都堆满在脸上,“老爷说今日的晚膳不用给他准备了,大小姐的,还是依样给端来屋里吗?” 竺紫琴暗道周奉果然还是疼爱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自己将计就计把周阗套了进去,周奉因此郁闷在心亦是常情,然她走这一步,并不仅仅因为贺兰元靖暂时还动不了,其中另有的深意,想周奉迟早也会明白。 “简单弄几样就行,我也累得很,吃不下多少。”竺紫琴说罢,转身欲回自己的屋子。 就在此刻,月门处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道,“在我周府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将我周府的人一一灭除,你要真吃得下才好!” 三人转身,见竟是欧欣宜带着两个丫鬟来了小院。 周阗出事,欧欣宜找上门来闹,本没什么意外,可竺紫琴没想到她居然还抱着未满月的女婴。 眉头轻蹙,竺紫琴亦冷冷回敬道,“嫂夫人说什么,紫琴听不懂。” “听不懂?”欧欣宜一步步走近,却将两个丫鬟留在门口,且两个丫鬟所站的位置,分明就是在替欧欣宜把着门儿,既不许人进,怕也不许人出。 走到竺紫琴跟前,欧欣宜停下,“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周府与你何怨何仇,你为甚要陷害我夫君?” “少夫人……”于妈唤了一句,被欧欣宜眼一瞪,便吓得赶紧低下头。 “滚一边儿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当心我再赏你那老脸掌!”欧欣宜恶狠狠道。 于妈退开,因不知接下来会生什么而急得双手死死地揪住衣襟,揪成了一团。 清萝见状,不由自主挡在竺紫琴身侧,“少夫人有冤,何不去公堂,那里才是伸冤的地方,关我家小姐何事?我家小姐亦是受害人,换了少夫人愿意被人从自家掳走,差点丢了性命吗?” 欧欣宜吃过清萝的亏,没有敢像对于妈那样对清萝,只是避开清萝,又向竺紫琴bi近了一些,并抱起周柔,让她面朝竺紫琴道,“瞧清楚,柔儿,就是眼前这个心肠狠辣的女人害你爹进了大牢,害你没满月就失去了爹,她还会接着害娘,害你,害死我们周家所有的人!” 望着周柔一双清澈且尚在懵懂蒙昧中的眼眸,竺紫琴轻轻叹了口气,“嫂子何苦呢?襁褓中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你还是赶紧将他抱回去吧,免得受风着凉很容易落病的。” “落病?”欧欣宜冷笑,“我母子性命都要不保了,还谈什么落病?不要假惺惺的了竺紫琴,今儿你别想轻松就能脱身!” “你到底要怎样?”竺紫琴转开目光,望定月门处,“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要怎样?”欧欣宜的眼神突然变得凶厉狠绝,她一手抱着周柔,一手竟腾出来抓向竺紫琴的脸,“我要你还我相公,你还我相公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耍泼刁难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清萝被诬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章 清萝被诬 欧欣宜五指尖长,指甲眼看就要戳到竺紫琴的皮肤,竺紫琴冷笑,难不成欧欣宜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奈何不了对手,便只会使出泼妇打架的手段吗? “少夫人!”清萝,又一次擒住了欧欣宜的手腕,“少夫人请自重!” 就在这刻,欧欣宜不知何时移到外侧的胳膊突然松开,周柔的襁褓立刻往地上坠去,清萝饶是手再快,也已来不及松开欧欣宜再去抓住那襁褓,她本能地一脚从欧竺两人间踢出去,将襁褓稳稳地接在足尖。 然周柔许是受到了惊吓,当即哇的一下大声啼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清萝一用力,将欧欣宜推开数步,自己足尖轻掂,抛起周柔后,又把周柔稳稳地接在怀里,她边哄着周柔,边愤声谴责欧欣宜道,“少夫人,你这是……” “来人呐,快来人呐!”欧欣宜踉跄着刚刚站定,便凄厉地呼叫起来,尖利的嗓音甚至盖过了周柔的哭闹,“快来人救救柔儿呐!” 她喊道,“柔儿被人摔伤啦,再不来人,柔儿的性命就保不住了,天杀的恶女啊!” 院子里的人先是被欧欣宜的呼叫吓了一跳,跟着听清了她在喊些什么,均是吃惊地望着她,尤其于妈在一旁目睹了全部过程,简直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你胡说什么!”清萝脱口叱道,“明明就是你自己……” 清萝话音未落,守在月门处的两个丫鬟已扑近身侧,一左一右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胳膊,清萝怀中抱着周柔,愣是被两个丫鬟扭得动惮不得。 当然,凭着清萝的本事,她若真施力,完全能摆脱掉两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丫头,但当她腾出手暗运掌力时,却看见竺紫琴朝她微微摇了下头。 清萝莫名其妙,同时还既气愤又委屈,眼前的情况分明就是欧欣宜栽害她,为什么竺紫琴还不让她还手? 欧欣宜继续大呼小叫,哭嚎不已,很快周府的仆役下人等均涌入了小院,他们的身后,周奉亦心急火燎地赶来,见到院中情形,面色不由一沉。 “究竟怎么回事?”周奉望着清萝怀里仍在哭泣的周柔,道,“柔儿怎么了?” “快,快把柔儿抱过来!”欧欣宜指使着自己的丫鬟道。 其中一个放开清萝,伸手便欲从清萝怀里夺去周柔,清萝本是不愿放开,与对方相互拉扯了一下,结果被那丫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叫道,“把我们家小小姐还来,老爷在此,你还敢逞凶?” “你说清楚,谁逞凶?”清萝窝了一肚子火,向周奉道,“周老爷,你来评评理,我好心救你家小小姐,怎么就成了逞凶了?” “先把柔儿还给少夫人!”许是抢夺周柔的一幕,让周奉的脸色和眼神明显带着不信任,声调也变得格外严厉。 清萝被叱,赌气地咬着下唇,闷声不肯动,丫鬟趁机抱走了周柔,抱还给了欧欣宜。 欧欣宜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接过,仔细地端详周柔须臾,便动手打开襁褓,像是要检查周柔是否有受伤,清萝冷哼一声,她对自己身手颇有自信,那两下怎么可能伤到周柔,何况周柔还裹在厚实柔软的襁褓里。 孰料,欧欣宜撩开周柔的亵衣后,竟失声哭了出来,“老爷快看!” 她指着周柔后腰上的一大块瘀青,泪落如珠,“我可怜的柔儿啊,她还这么小这么娇弱的身子,怎么禁得起!” 周奉也不禁吃了一惊,抬头怒声道,“清萝,你……” “我听说了今日的堂审,伤心不已,所以才抱着柔儿来,想问竺姑娘一个究竟,同时还希望她能念在相公是她大哥的份上,放相公一马,谁知竺姑娘冷言冷语,不愿帮忙,见她转身要走,我才在情急之下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结果……” 欧欣宜哭诉道,“结果这丫头就冲出来狠力推了我,我抱着柔儿跌倒在地,她居然上前又踢了柔儿一脚,踢得柔儿大声啼哭,跟着她还把柔儿高高举起,说是我再敢来烦她们小姐,她就当着我的面儿将柔儿摔死!幸亏束儿跟文儿见情形不对,赶紧过来帮忙,和那丫头扭在了一处,让她动不得手,否则我的柔儿啊,今日可就……!” “你可真能瞎掰!”清萝被气得浑身哆嗦,竟气极反笑了,“明明就是你袭击我家小姐,我上前阻止你,你就故意松了手,让襁褓掉落,我若不赶紧帮你接住孩子,你今日就是害死孩子的凶手,见过毒妇我可也没见过你这么毒的,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敢摔!” “你帮我接住?你帮我接住,柔儿的身上怎会有瘀青?” “谁知道那瘀青是不是你自己搞的鬼?”清萝已顾不得身份,和欧欣宜对骂起来,“除了我和小姐,于妈也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于妈可以作证,今日之事,全都是你闹出来的!” “是啊,于妈可以作证!”欧欣宜带泪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令清萝刹时间愣住。 “于妈!”周奉转首,瞧向战战兢兢的于妈。 于妈上前,头也不敢抬,低垂着的脸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于妈你只管照实说明情况便是,到底柔儿是被谁弄伤的?”周奉沉声问道。 “老,老奴没看清,只是见三人闹作一处,清萝姑娘跟着就……就推了少夫人……” 清萝瞪大双眸,这回轮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柔儿是她踢的?”周奉追问。 于妈偷偷瞥了一眼欧欣宜,然后低头道,“清萝姑娘是用脚……来着……” “你说清楚!”清萝再也耐不住,冲上前指着于妈道,“我是用足尖接住的襁褓,不是踢!关键的你不提,你倒是在含混些什么?” “老朽看也是你太不像话了!”周奉黑沉着脸叱道,“你不懂规矩吗,还是小姐把你惯坏了,在这大户宅院里你也敢胡乱指指点点!” 清萝乃为清兰所救下的丫头,在迟龙堂时就一直跟随清兰,两人虽是主仆,但清兰待她情同姐妹,后来去了凤府,凤墨与她们也是虽为主仆,却一直都很照顾两人,所以且不提清萝从未吃过这等亏,单是她行走江湖的经验,就在对付大户宅院里的暗栽伎俩时反倒展不出力来。 第一百三十章 清萝被诬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逐出周府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逐出周府 欧欣宜的诟陷,于妈的含混其词,再加上周奉怪她不懂规矩,连带着似也有责怪竺紫琴管教不力的意思,清萝的怒火已到了极限,她暗运掌力,直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人先狠狠教训一顿了事。 “爹究竟是觉得紫琴惯坏奴婢呢,还是认定了我主仆均不像话?”一直未开口,静观其变的竺紫琴此刻终于抬步,走到周奉和欧欣宜面前。 于妈态度的转变固然令她十分不解,可联想起她们进院时,于妈恍惚的神情,竺紫琴就明白了八九分,她有意挡住了清萝的视线,只是平静地问欧欣宜,“敢问妙儿的伤势能让我看一眼吗?” 欧欣宜紧紧地护住周妙,警惕地道,“你想干嘛!” 竺紫琴笑笑,“我是清萝的主子,对她的本事不可谓不熟悉,清萝若施力,她的掌下别说婴孩,便是成年人都会大受内伤,何况脚下功夫?我是担心妙儿也会另有内伤,若如不察而耽误了医治就麻烦了!” “你少假惺惺的,谁不知你们主仆是一伙儿,都想害我们周家人!”欧欣宜叫嚷着,硬是不肯给竺紫琴看一眼。 “嫂子,你来不就是为了讲和的吗?”竺紫琴依旧含笑如春风,“刚才你叫我要顾念这家的长子是我大哥,现在我念在大哥的份上关心一下小侄女难道不该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难道你还怕我借机逞凶不成?” 欧欣宜不答,但是警惕的程度丝毫未放松,且抱紧周妙往后退了两步。 “爹,我手无缚鸡之力,两手空空,你也不放心?”竺紫琴转首盯向周奉,并摊开手指让周奉过目。 她的意思是让周奉验看她并没有携藏任何可以伤害到周妙之物。 周奉目中现出狐疑之色,闷头想了想,“抱妙儿给丫头瞧一眼!” 竺紫琴补充道,“让于妈抱着即可,我不需要碰触妙儿。” 于妈诧异地望向竺紫琴,她没想到经过刚才一幕,竺紫琴还会相信她。 轻轻打开包裹,竺紫琴看着周妙所谓的瘀青,皱了皱眉。 周奉沉声问道,“如何?” 竺紫琴转眸问欧欣宜,“你先前说什么?妙儿是被清萝踢伤的?” “你听得清清楚楚,何必明知故问!”欧欣宜的口吻尽管仍然强横,可已隐约有了一丝底气不足。 竺紫琴微笑着轻叹道,“我见咱周府后园子里种了好几株榉树,嫂子真会就地取材物尽其用啊!” “什么意思?”周奉听出了竺紫琴话里不对味儿。 “什么意思嫂子比紫琴要清楚吧?我听说将榉树的叶子捣成汁液后涂在皮肤上,就会出现暗青半红之色,看上去和被打伤差不多,如把榉树皮剥下放在皮肤上用火烤,就能留下类似棒打的痕迹,哪怕用水也冲洗也不会掉色,嫂子,紫琴说的对吗?” 欧欣宜白了脸,死死地咬紧嘴唇。 竺紫琴又道,“爹若是不信紫琴,可请郎中来验看,妙儿的伤痕究竟是真是假!” 周奉望定欧欣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踌躇了一下,冷声道,“还不快抱妙儿回去!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且慢!”竺紫琴阻止周奉道,“我话还未说完!” “你,你到底要怎样?”欧欣宜被揭穿又羞又恼,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竺紫琴轻鄙地地瞧着她,“我顾念咱们还是一家人,所以一定要给你个交待,清萝!” 众人愕然,不知竺紫琴究竟想干嘛,周奉咳了两声,“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事儿适可即止吧!” “清萝虽未踢伤妙儿,然推了少夫人是真,清萝,你行事鲁莽,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周府,还是离开我另觅良主算了!” 竺紫琴的话一出,不仅周府的人皆出意外,清萝更是大惊失色,起先竺紫琴帮她澄清了是非,她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谁知竺紫琴转头就要赶她走! “小姐!”清萝整个人都懵了,愣愣道,“奴婢千错万错,愿意向少夫人陪个不是,可小姐也不至于就此便要撵走奴婢啊,奴婢自打跟了小姐,还不曾事过二主,平梁府人生地不熟的,小姐让奴婢又能到哪里去?” 欧欣宜在与她的丫鬟面面相觑后,面上浮出了看笑话的神情,活该,清萝身怀功夫,两三次阻了她动手,还不拿她当主子,她早就想赶走这死丫头了,正巧竺紫琴帮她除去眼中钉,以后竺紫琴身边无人,可就是自己找死的节奏,天意啊! 周奉紧蹙了眉头,固然不解竺紫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竺紫琴既然说清萝推了欧欣宜是真,由竺紫琴出面责罚最好不过,他又何必干预? 竺紫琴面对清萝的哀求毫不为动,“你要去哪儿本小姐管不着,反正平日我告诫你的话你也未曾放在心上,走吧,周府和我身边容不得你这样的丫头,即使这次我能替你兜着,下次出了更大的事儿,连累着我也没法跟周家人交代了!” “小姐,奴婢求求你!”清萝含泪跪下,“求你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将小姐的话记在心上,绝不会任性妄为了!” 竺紫琴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我能原谅你,少夫人和老爷能原谅你吗?清萝,不是我不念主仆情谊,而是你的xing子确实不宜再留在我身边。” 清萝转身,望向欧欣宜,最后将目光落在周奉身上,“清萝错了,求少夫人和老爷帮奴婢说句话吧?” “哼!”欧欣宜冷哼,只作未闻。 周奉无奈地亦侧过身子,不去看清萝。 竺紫琴目睹,心冷如冰,这周府果然人情凉薄,明明知道清萝是被冤枉的,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清萝说句话。 “你也不用再求老爷和少夫人了!”竺紫琴道,“今儿天色已晚,大家也都累了,你暂且仍是歇住一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便离开吧!” 清萝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只管含泪长跪,不肯起身。 “是该好好反省,像你这么张狂的小蹄子,留在身边,还不知给你主子惹出什么祸来呢!”欧欣宜毫无怜悯,冷言冷语讥讽罢,招呼自己的丫鬟道,“束儿,文儿,抱上小小姐,咱们回!”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逐出周府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头行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头行动 欧欣宜离去,周奉也准备抽身,他犹豫了一下,转目看了清萝一眼,“你们不是在得悦客栈还有个下人吗,就先去得悦客栈待两天吧,盘缠费用,自己到管家那里领去吧。” 主子们都走了,围观的仆役们自然随之逐渐散去,院子里只剩下跪着的清萝,竺紫琴跟于妈。 于妈嗫嚅半晌,走近竺紫琴道,“小姐,老奴……” “是少夫人吩咐你帮腔的吧?”竺紫琴冷冷道,“枉老爷子那么信任你,没想到……” “老奴不为自己,只是少夫人答应老奴,老奴若识时务,事成之后她会赏一笔银子给老奴的侄儿,让他回乡成家立室。”于妈语含愧疚,却并没有太多悔意,“老奴家中已不剩什么亲戚了,唯有这个侄儿,是老奴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你侄儿?” “小姐见过的,在老宅里帮着端茶倒水,叫于浦。”于妈回道。 竺紫琴想起旧宅那沉默寡言的小厮,每次都是低眉顺眼地端上茶斟满水,便又默默地退下,不由得冷笑道,“就为了一笔赏银?你开口的话,老爷绝不会比少夫人还吝啬吧?” 于妈不吱声,竺紫琴跟着道,“我懂了,你是怕他哪天也会遭了少夫人的毒手吧?” 于妈仍是不答,半晌方道,“老奴对不起清萝姑娘了,可老奴以为小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儿,又是老爷请来的,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不明白小姐既然为清萝姑娘洗脱了嫌疑,为何定要赶清萝姑娘走呢?其实再与老爷说两句好话,没多大的事儿,老爷定也会同意留下清萝姑娘啊。” 竺紫琴淡淡道,“谢了,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话儿就免了吧,别以为你有隐情我就会谅解,我之所以没有为难你,无他,不过因你是周府的人,我不便cha手,可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 于妈瑟缩了一下,“老奴明儿就去求老爷让老奴回旧宅,不在小姐身边侍候着,也就能离是非远一些,若是可以,老奴愿帮着清萝姑娘说几句好话,老爷回心转意,没准儿就能允许清萝姑娘继续留下,那小姐亦可收回成命了。” “不必!”竺紫琴瞥了一眼于妈,“你向我坦承之时,就说明你谋算好了,回了老宅你对少夫人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少夫人自然也不会再拿于浦威胁你,也说明你并不真心情愿替少夫人做事,可你确信真能躲开是非吗,别忘了,证实我是周妙的人,可是你!” 于妈惊愕道,“此事老奴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小姐相信老奴!” “和相信无关!”竺紫琴笑笑,“你的软肋被人捏住,迟早也得逼着你说出来,不如……” 于妈见机察色,忙道,“求小姐给指条明路!” “真的想听我的意思?” “老奴已多少见识了小姐的本事,只要可保侄儿无虞,老奴也不想对不起老爷!” “你该干嘛干嘛,该答应的都答应下便是!” “什么?”于妈吃惊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有一条,你无论答应下什么,或知道了什么,都得先让我悉数尽知!” “这……”于妈犹豫着。 “放心,我会尽量不让对方觉出是你通风报信,怎么样,能做到吗?否则……”竺紫琴的笑意中带着冷煞,似乎是在向于妈表明,否则她可就不能保证他们平安无事了,甚至她也许还会比欧欣宜更下手无情。 于妈被竺紫琴眸中的煞气骇住,手脚冰凉,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竺紫琴不再搭理她,转身自行进了屋子。 于妈回身,见清萝倔强地跪在风中,抖动着的双肩似在哭泣,不由轻轻叹了叹,走去想将清萝扶起,“先回屋再说吧。” 于妈道,“总不成要一直这么跪着,等两天你们主子气消了,说不定就准你回来了。” 岂知清萝甩开于妈的手,忽地一下站起,跟着就冲动地跑出了小院,不见了踪影。 晚些时候,凤墨来看竺紫琴,竺紫琴眉目未动,于妈已识趣地赶紧告退,凤墨在窗前,看着于妈去守在月门处,方开了口,“难怪回到周府临下车时,你叫我无论你这边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不要管。” “你想管也管不了,该我应付的,我能不接招吗?现在你总该对我有点信心,去王府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凤墨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府的人可不是欧欣宜,他们比欧欣宜难缠得多,不过竺紫琴既然成竹在胸,他亦不好再多绕舌了。 “清萝没事吧?”竺紫琴又问道,“委屈她了,你替我安慰她几句。” “她没事儿!”凤墨将目光从窗前移开,“她已经和沈榭约好了碰面地点,天黑前她就出平梁府了,明儿沈榭会借口去找她,赶往约定地点会合。” “这就好,我还怕她误会了我,真的是置气跑了呢!” 凤墨失笑,“难得,你假戏真做倒罢了,未料清萝学着假戏真做竟让你也吃不准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自然令我心烦意乱!” “名师出高徒!”凤墨来到桌边,“我也没想到她能醒悟得那么快。” “回来之前,我跟她说了一句,说青长英那边既然来信儿了,咱们得找个借口让你离开两天而不被人怀疑。”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假戏真做了?你怎么料定欧欣宜会来闹事儿?” 竺紫琴轻轻摇首,“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料定,不过欧欣宜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周阗入狱,她要是悄无声息才叫怪呢,当然悄无声息,肯定就意味着我们有更大的麻烦,所以当我看见她出现时,反倒松了口气。” “有道理!”凤墨赞同道,“不过清萝是负气离开,以后又该怎么回来呢?”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好!”凤墨略略沉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那欧欣宜居然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陷害你们,这回被你识破,下次不定又会搞出怎样惊骇的麻烦来,你可千万大意不得!” “我知道,她虽是利用了柔儿,不过她到底没舍得真下狠手,若柔儿身上的痕迹不是榉树汁液,是真的瘀青,怕就不那么好辨认受伤的原因了,而欧欣宜吃过这次教训,下回我觉得她说不定就会更加缜密,她啊,对我们来讲还确实是个麻烦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头行动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妥当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妥当 “还有于妈。”凤墨叹了口气,“有一回就容易有二回,清萝不在你身边了,我亦兼顾不过来,你是防不胜防呐。” “的确,我给了她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了。”竺紫琴答的时候神思有瞬间的游移,仿佛她根本不是在考虑信任与否,随后她又道,“花荐回来后,人手找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始干活?” “我在想,能掩人耳目吗?” “只能晚上,白天目标太大。” “可是晚上,视线远不及白天清楚。” “再想办法吧。”凤墨道,“我听周成说老爷子收有一颗夜明珠,就放在他屋内的暗格中,不行的话,咱们也只好借用一下了。” “你要怎么个借用法?”竺紫琴轻轻笑起来,“周阗因为我间接进了大牢,老爷子正对咱们不爽呢,再去借他的贵重宝贝,他能肯吗?” 凤墨尴尬地低下头,半晌才道,“取而还之,都算是借吧?” 凤墨如此说,竺紫琴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老爷子屋里人多,我固然可以帮你引老爷子离开屋子,别的你能搞定吗?” “应该问题不大!” 竺紫琴再一次笑不自禁。 “笑什么?有那么可笑吗?”凤墨不满。 “你当赏金猎人太可惜了,若是为盗为贼,怕永元朝的差捕,全都拿你毫无办法呢。” “为官为贼本就一线之间。”凤墨不屑道,“岂不闻窃国者侯,窃铢者贼?” “虽说如此,等将来洛王摆脱困境,恢复地位名声后,你还会当赏金猎人吗?”竺紫琴从认识凤墨起,就从未问过凤墨将来的打算,此时突然相问,倒使得凤墨一愣。 “应该……”凤墨想了想,随即苦笑,“也做不成了吧。” “所以……”凤墨接着补充道,“我现在也不在乎是不是为贼了。” 竺紫琴没吱声,凤墨并非自由身早在她的意料中,不过凤墨眼神中还有些别的东西,那是眼底深处的,对某个遥远之地的忧思与期盼,让她相信凤墨的困束并不仅仅是在洛王贺兰颜身上。 “你呢?”凤墨话锋一转,“得偿所愿后应该不会再想回到燕孤山缙云庵了吧?” “出世入世一念间,尘俗亦不过尔尔,谁知道呢?”竺紫琴淡淡地笑道,“要是我还有命活下去,希望别再第二次成为你手上的命犯了。” “我应该再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凤墨说罢沉默了一阵,然后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你歇着吧,明儿你觉得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晚上,用过晚膳后!” “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不能确保有充足的时间,你先尽量摸清暗格的位置,再见机行事!”竺紫琴叮嘱道。 “我会看着办!” 凤墨离去,心情不知为何开始低落,竺紫琴是在提醒他,两人的将来也不可能走在一条道上吗?别再第二次成为他手上的命犯?她是在叫他也不必寻找她的踪迹和消息啊! 留在屋内的竺紫琴,此时也是心绪复杂难言,她原是没准备这么早提醒他的,不过话头恰巧说起,她便不由自主地触及了他极不情愿被触及的心思。 都是他最近越来越无所顾忌地靠近她!竺紫琴无奈地想到,早点摊开来说也好! 花荐在邺郡转悠了两日,不出竺紫琴所料,能询问到的有用的信息极少,邺郡的人似乎比较避讳谈及盛治,加上盛治为县丞已是多年前的事儿了,所以花荐施出浑身解数,仅了解到一些当年迁籍事件的皮毛,和勾玉展所谈及的内容差不多。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盛治在离开邺郡之前身体一向很好,从未见其有什么暗疾,更无人知晓他的哮喘之病。 而钱计议,有人说他是盛治的同窗,也有人说是同乡,总之钱计议此人是在闹迁时期,才出现在邺郡的。 曾有人听盛治亲口说起钱计议,说他年少时期喜欢偷鸡摸狗,以致弄得名声恶劣,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于是不得不远离乡邻,到外面去谋生。 闹迁一事中盛治声名远扬,钱计议慕名投奔,盛治本不想收留他的,但钱计议一副钦佩之极的态度,盛赞他的这位故友如何的英明果决,敢为百姓直言,让本来就很喜欢听称颂的盛治很是受用,加之现多年未有联系,钱计议早已今非昔比,不仅再无当年偷鸡摸狗的坏毛病,还能对时政侃侃而谈,满腹经纶,且颇有见地与主张,故盛治便将其留在了身边,后来调任涯州知州时,也将钱计议一并带了过去。 自然,随着盛治和钱计议双双在涯州身亡,邺郡的百姓们渐渐地也就淡忘了两人,据描述,钱计议今时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有近四十的年岁,他的样貌普通,只是下颌与脖颈相连处,长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肉瘤,比较引人注意,其他倒并无什么特别的体征。 钱计议在邺郡待的时间不长,大概最多两月,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儒雅,脸上总挂着谦和的笑容,对人也十分的和气,当时的县衙上下,他无论见到谁,都会客客气气施礼,嘘寒问暖,以致盛治不得不提醒他,还是要适当地注意身份和距离。 听花荐说完所了解到的情况,凤墨曾感慨,几乎相当于白跑一趟,然竺紫琴却不这么看,至少她已能确信盛治的死跟钱计议绝对有很大关系。 一个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故友面前的人,且不论他的动机何在,也不论当时的盛治还是祸福难料的境况,似乎以钱计议的满腹经纶和才学,也不至沦落到非投奔盛治不可,何况处处谦卑恭敬,那是圣人的才德,偷鸡摸狗之辈能做到,要么就是真的痛改前非诚心悔过,要么则不过是刻意的伪装。 从事件后来的展来看,无疑竺紫琴倾向所有都是钱计议的伪装,为了接近盛治,为了在合适的时间除掉盛治,只是查到这里,便是竺紫琴也拿捏不准,还有没有继续深入查下去的必要,显见自盛治与钱计议死后,邺郡再无人见过钱计议,两个死人和一段陈年公案,真的能为她带来所需要的契机吗? 就因为拿捏不准,竺紫琴才叫花荐接着办最先交待的找人手的事儿,凤墨今晚上带来的消息让她踏实了不少,现在万备俱齐只欠东风,他们能找到所需要的东西吗?这可是一项相当艰巨的工作,且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妥当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医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医 次日,竺紫琴用过茶点,让于妈过去找周奉传个话,欲晚膳后与周奉好好谈一谈,于妈过了半晌回来,道是老爷气虚身子不舒服,一大早就在屋里歇着呢,她进去的时候,一直替周奉诊治的大夫已开过了方子,正在叮嘱老爷注意事项,所以听了她的请求,老爷只是让她先回,晚点看身体的情况再说,若是好点儿,他自会来见竺紫琴。 竺紫琴心头一动,问道,“那大夫走了吗?” “老奴离开老爷屋子的时候还没,估计这会儿也差不多应该告辞了吧。” “随我去前院,看能不能赶得及遇见。”竺紫琴说罢匆匆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唉,小姐,你要见大夫是何故?”于妈忙不迭地跟上竺紫琴,拦住她道,“其实随大夫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小姐没有事先打声招呼,便鲁莽见客,恐怕不太好吧?” “还有谁?”竺紫琴顿住脚步。 “王府里的庶务总管贺谦,他是来替王爷送帖子,约老爷后日去王府赴宴的。” “请帖?”于妈不晓得竺紫琴也在赴宴之列,怕她鲁莽出现又不知礼数,冲撞了王府庶务总管,故惶急着阻拦也是情理之中,可区区一张帖子,居然劳动王府庶务总管亲自送过来,王府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竺紫琴不屑道,“我还以为谁呢?你听见他跟老爷都说什么了吗?” “没,老奴只看见总管大人在外间的椅子上坐着,而大夫在屋里同老爷说话。” “他……跟大夫兴许只是赶巧都在老爷屋子里吧?”竺紫琴道,“然他二人未必会一起告辞,我在前院等大夫,不一定就会碰上总管大人。” “不,确实是一起来的。”于妈道,“小姐有所不知,那大夫也是平梁王府良医堂的人,叫韦温明,还是总管大人知悉了老爷的病情后,将他介绍过来的呢,当然,亦是征得了王爷的许可。” “噢?”竺紫琴眉梢轻挑,“那我更得见见这位韦大夫了!” “小姐……” “放心吧,于妈!”竺紫琴头也不回道,“我就假装是在自家府中巧遇,他们能怎么见怪呢?” 刚刚转到前院,竺紫琴一眼便瞧见两条灰白色的身影,在一名仆役的陪同下,正在迈出院门。 “韦大夫!”竺紫琴冲着那两人叫了一句,“周府竺紫琴恭送二位!” 两人停住身形,其中一人已站在了门槛外,回身朝竺紫琴这边望过来。 竺紫琴立时便判断出此人当是韦温明无疑了,遂笑吟吟地走上前,朝二人各施一礼道,“小女竺紫琴来晚了,不知韦大夫、贺大人光临,礼数不周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你是……”韦温明出入周府多次,从未见过竺紫琴,一时间有点懵。 “哎呀,周大小姐!”韦温明旁边的那人倒是极快地反应过来,他拱手笑道,“久闻周大小姐之名,不曾想今日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随即,他又向韦温明介绍道,“周老爷子失踪八年的幼女周妙,前些天刚刚找到,被接回了府中,你怎就不记得了?” “噢,对对,看在下这记xing!”韦温明一拍脑门儿,也忙拱手朝竺紫琴回了个礼儿。 “贺大人都说小女才回来几日,怎堪贺大人久闻其名呢?”竺紫琴微笑着看看韦温明,又看看贺谦,不紧不慢地答道。 两人一身的衣衫都是暗水云纹的灰白帛袍,不过一个束了墨绿嵌松石珠腰带,一个是镶白玉的素缎腰带,加之两人的年纪亦十分相当,皆是在四十岁上下,故晃眼一瞧,还真容易将两人看做是一人。 然则就近里细辨,就会看出贺谦不仅略略高瘦些,还保养得极好,他净白的面孔未留一须,皮肤的细腻光泽,是四十岁的男人中罕有的,而修长的十指上均留着整齐的指甲,甲内干干净净,未见半点尘垢,看样子贺谦是经常清洗修剪且十分爱护他的指甲。 竺紫琴将二人打量一遍后,目光着意地扫向了二人的下颌部位,可惜,两人的脖颈处,都十分光洁平整,并未见到有何异处,除了…… 竺紫琴再次回转目光,她现贺谦的左耳下颌际,隐约的像是有半圆形的疤痕,只是痕迹极浅极淡,若非特别留意,通常都会为人所忽略过去。 “呵,大小姐固然才归故里,然八年前失踪一事,平梁府几乎人尽皆知,只是八年里怕引得周老爷子伤感,无人再敢相提此事罢了,所以在下说久闻大小姐之名,也算不得唐突吧?”贺谦像是感受到了竺紫琴的目光,将头偏了偏,他的笑容虽温和,然一抹冰丝样的冷意与戒备却一闪即逝。 贺谦的反应没有逃过竺紫琴的眼睛,她抬眸,朝贺谦笑笑,“是了,小女光想着回来没几日,却忘了八年前的案子,令许多人都不曾相忘呢。” “回来了就好。”贺谦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周大小姐赶来相送,是有什么事儿吗?” “呃……”竺紫琴故作欲言又止,她朝韦温明再施一礼道,“小女知韦大夫是来给我爹看病的,有几句话想私下请教,不知韦大夫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韦温明愣了愣,转目征询贺谦的意思,见贺谦眨眼以示同意,遂应道,“好吧,大小姐想了解什么?” 竺紫琴抬腕,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韦大夫这边请!” 院门处人多眼杂,加上竺紫琴不想当着贺谦的面儿问,是故她将韦温明带到了旁侧一株大树下,方道,“韦大夫,我刚回来不久,许多事都还一无所知,敢问大夫我爹的病究竟怎么回事,他是何时患上哮喘的,我记得从前他不曾有这毛病啊。” “大小姐离家的时间太久了,不明情况也是正常。”韦温明答道,“这种病因人而异,得病犯病的时间都不一定,周公从前不曾蒙患,并不意味着他如今也不会。”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医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显山露水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显山露水 “大概两三年以前吧,周公第一次病。”韦温明继续道,“他开始流涕、咳嗽、胸闷时,以为仅是受了风寒,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以致耽延至病情加剧,差点送了命,幸亏在下及时赶到并施以救治,不然就出大麻烦了!” “那之后,经韦大夫诊治,我爹的病情怎不见好转?”竺紫琴慢吞吞地问道。 “谁说没好转?”韦温明当下沉了脸,“周公坚持服用我开的方子,有差不多一至两年没犯病了,谁知最近半年怎么回事,明明该有疗效的药,他服用后却不见起色,我还几次三番改进了方子……” “最近半年?”竺紫琴想了想道,“韦大夫每次开了方子,都是周府里的人去抓的药吗?” “那当然,王府里的药材固然样样不缺,可周公想必也不缺那点药钱吧?”韦温明斜睨竺紫琴,似乎是在嫌烦她的问题太过无聊,周奉得的是慢xing病,自己好好的王府良医,能替他诊治已是王爷给他的天大面子,难不成还要倒贴药材? “但最让在下担心的,还是周公本身的身体状况。”韦温明回身望了眼在府门口等着他的贺谦,有心想尽快结束谈话,“周公上年纪了,哮喘令他严重气血阻滞,五脏六腑沉疴难返,加之长年内忧外劳,虚耗过度,已是油尽灯枯之兆,故他每一次病都可能会带来性命之忧,你们不但要尽量避免让他动怒、受惊,以及劳累或感染风寒之类,其他饮食、起居环境等也得处处小心!” “嗯,紫琴受教了,多谢韦大夫!”竺紫琴含笑一一应下。 “不客气,总之周公的病情,他自己也很清楚,在下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却不敢保证他会有所起色,这一点,还望大小姐能够体谅!” “知道了!”竺紫琴假意轻叹道,“无论如何,都请韦大夫多费心了,小女刚刚和爹团聚,实在不想他那么早又撇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何况我在他膝下还未能好好尽孝呢!” “呵,在下不过好意给大小姐提个醒儿,让大小姐有所心理准备,其实只要周公保养得当,再延命个一年半载,绝无问题。”韦温明见竺紫琴转瞬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遂好言安慰她道,“之前在下就劝过周公好几次,让他不要再劳心于生意了,何不放手将生意交给周公子?正巧你回来,也帮着劝劝周公吧,家大业大,但迟早也是要交给周公子打理的嘛。” 竺紫琴用诧异的眼神望定韦温明道,“韦大夫难道不知道吗?我哥哥他……” 韦温明现出吃惊的表情,“周公子?怎么了?” “咳,没什么……”竺紫琴顿了顿,再次叹了下道,“小女清楚了,会在合适的时机劝劝我爹,有劳韦大夫!” “那好,若无别的吩咐,在下就告辞了!”韦温明拱手作别,“无论什么时辰,周公若有不适,大小姐尽可以遣人去良医所找在下,在下绝无推辞!” 竺紫琴轻轻颔首,顺带望了眼贺谦,似有意无意道,“贺大人跟韦大夫可真是情谊深厚啊,韦大夫出诊,他都会陪着来吗?” “非也,此次是正好他也有函帖要送来周府,所以就顺便用车载我一路了,不过贺大人与在下确实交情匪浅,不单在下,贺大人为人谦和,很是受许多人的敬重呢,包括周公,也是周公子求到贺大人门下,贺大人当即毫不犹豫地叫了在下来为周公诊治,然后他才去向王爷禀明情况的危急,贺大人古道热肠,熟识他的人无有不钦佩之极的。” 韦温明说着,还笑了一下道,“当然,在下与贺大人的交情更是因他亦对药理十分有兴趣,故时常来在下的良医所与在下切磋,甚投在下的心意,一来二去,在下同他自是相交甚厚了。” “原来如此!”竺紫琴泛出笑容道,“叨烦韦大夫了,小女这就送二位大人出府!” “大小姐客气!” 韦温明听说竺紫琴要送,也未推谢,二人回到府门处,贺谦溢出满面的和气道,“如何了?大小姐一回来就为周公的病情劳心劳力,周公当也欣慰了,八年里望穿秋水,苦尽甘来啊!” “多亏王爷,贺大人还有韦大夫平日里各方眷顾,小女真是不胜感激,无以为谢!”竺紫琴施礼道,“贺大人得空不妨多来周府坐坐,也好让小女略尽绵薄谢意。” “岂敢!”贺谦拱手道,“在下人微职卑,岂敢当大小姐的酬谢?何况贺某在王府供职多年,与周府时有往来,为周公尽点朋友之谊也是应该的,大小姐千万不用跟贺某客气,有用到贺某之处,贺某一定相帮。” “那么……”竺紫琴显出失望之色,“小女就恭送二位慢走了!” “噢,大小姐想是应该知道了吧,”贺谦瞥了一眼于妈,“贺某此来是为王爷送宴帖,王爷特意嘱咐了,到时还请大小姐务必光临鄙府,时间就定在后日,大小姐应该没有其他的安排吧?” 竺紫琴笑笑,“小女答应王爷的事儿,岂敢食言?” “好,到时贺某就在王府恭候大小姐与周公了!” 望着两人乘车离去,竺紫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于妈来到身后,“小姐,我们回吧?” “嗯。”竺紫琴应着,却是心不在焉。 周阗下狱,乃是公堂开审,整个平梁府肯定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晓,偏偏韦温明倒好像一无所知,岂非怪事? 合理的解释只要两种情况,一是韦温明有意回避,故作不晓,二是韦温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桩公案,韦温明没有必要在周阗这件事上遮遮掩掩,而且察言观色,韦温明不像是在撒谎,故只能说韦温明待在良医所,仅是个一门心思琢磨医方药方的家伙。 从他的谈话中亦可以看得出来,韦温明道与贺谦投契,无非是由于贺谦常同他理论药理,足见韦温明十分专注地投入在他的医官生涯,心无旁骛,然最大的疑点也正在于此。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显山露水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捅破窗纸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捅破窗纸 像韦温明那样的人,就算他时常出入周府,对周家的生意也不会过多在意和了解,他劝周奉尽量保养身体倒也罢了,周奉想必亦说了些不得已的苦衷,可几次三番韦温明都明确建议周奉将生意交给周阗,显然超出了他一个医官该尽之职,cha手了别人的家事,也显然有什么人让他加深了周奉是为生意所累的印象,故他才会不顾别人猜疑地,固执相劝。 要知道,换做旁人,若是数次三番对周奉说类似的话,周奉焉能不疑对方是受周阗的支使,可大概正因韦温明不晓人情世故,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周奉才没以为意吧。 连自己,在别人都还怀疑她竺紫琴来历不明的情况下,韦温明居然多想一下都没有,就无所避讳地要她也帮着劝周奉,此人还真是,完全不顾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适合说。 那剩下的问题就是,在韦温明耳边吹风,让他认定周奉最好尽早将生意交手的人,究竟是周阗还是他所谓的挚友贺谦呢? 贺谦。竺紫琴试着请他常来周府坐坐,是想探出他和周府的人究竟有多少私交,但贺谦没有上当,他十分老练地向竺紫琴言明,他同周府的来往都是公务,即使能称得上交情的,也就仅周奉,贺谦不愧为王府庶务总管,滴水不漏的言谈,实在比韦温明高出了不知多少。 为人圆滑世故,说话办事无不妥贴,善惑人心,还谦和有礼,以及他那不显眼的疤痕,贺谦会不会就是钱计议呢?竺紫琴虽尚无十足的把握,然这两人也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了吧。 其实,从见面的第一眼起,竺紫琴对贺谦的兴趣就远甚对韦温明,不过贺谦对她目光的回避,让竺紫琴意识到贺谦非常谨慎且相当戒备,刚好同他面上表现出来的谦和相反,于是竺紫琴暂且放弃了与贺谦更进一步接触,并故意将韦温明请到一旁说话。 整个过程,竺紫琴现贺谦一直很留意他们,目光数次逡巡于她和韦温明之间,后贺谦又说她在为周奉的病况劳心劳力,了解病况,贺谦用得着那么留意吗?还是“了解病况”并不是基于猜测,而是贺谦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莫非……贺谦懂唇语?竺紫琴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仔细回想贺谦的眼神跟表情,竺紫琴是越琢磨怀疑越深,看来,不可避免的,她还得再试贺谦一试,但必须选择恰当的不会引起贺谦生疑的时机。 晚间,周奉自觉有所好转,依约来到竺紫琴房中,竺紫琴还未开口,周奉便主动扔出请柬,让竺紫琴过目。 竺紫琴看着请柬,并没有伸手去打开,她本就是为帮凤墨才约的周奉,对于请柬内容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得偿所愿了吗,丫头?”周奉虽有气无力的模样,面色也显得很暗沉,可他眸中依然是洞察一切的精明。 “紫琴不懂,老爷子此话何意?”竺紫琴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慢悠悠地用茶盖撩拨着浮叶。 “从昨儿到今,老朽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周奉说话也很慢,不过他是病情所致,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兄妹二人说到平梁府是来办私事的,当时老朽还以为凤大人是在平梁界现了什么疑犯,现在老朽终于醒悟,你们至平梁,是冲着王爷来的,对吗?” 竺紫琴不置可否,淡淡道,“老爷子何出此言,若非劫案,紫琴根本不会与王爷照面。” “别瞒老朽了,丫头!”周奉苦笑,“在堂上,老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才会那么爽利地答应王爷赴宴。” “不答应又如何,他是王爷,我一介平民女子就算想拂了王爷的美意,也得估量下后果吧?” “哼,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老朽早有申明,你们的私事老朽不会过问,可事关王爷,老朽就不得不给你提个醒儿了,丫头,靠耍点小聪明是成不了大事的,尤其于王爷跟前,只会害人害己。” 竺紫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奇怪,我本以为老爷子会找我兴师问罪,故而主动约请老爷子,想与老爷子好生谈一谈,未曾想老爷子只字不提公子的问题,倒关心起紫琴的私事来。” “关心?呵!”周奉冷笑着缓缓摇首,“与王爷打交道,稍有不慎便会祸及九族,你认为老朽是在关心你呢,还是关心周家的利益?” “人之常情,老爷子自然是把周家的利益放在首位,可紫琴想不通的是,公堂上,老爷子为何不替周公子求情?还有王爷说会照顾公子,老爷子的态度之冷淡,就不怕得罪王爷,给公子招来更大的祸患吗?” “如同你的一举一动逃不过老朽的眼睛,看来老朽的行事你也是明察秋毫啊!”周奉闭目作养神状,歇了一会儿才道,“老朽只怕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说说看?” “老爷子想必心知肚明,周公子被羁押一点都不冤吧?”竺紫琴一针见血,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另则,王爷的行径亦令老爷子十分心灰意冷,不是吗?案子涉及到郡马爷,不,还很有可能会涉及世子殿下,王爷所做出的反应是,毫不犹豫弃卒保车,无论周家跟王府的关系有多深,也无论周公子与世子殿下的交情有多厚,毫无疑问,在王爷眼中,周公子甚至整个周家都不过是他的一枚该弃则弃的过河卒” “好犀利的唇舌!”周奉闻罢,居然笑了,“周家生意在平梁经营数十年,能做到今天,除了需有生意头脑外,还得靠方方面面的人情撑持,别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挑拨周府与王爷府的关系,丫头,你刚才所言,老朽只要向王爷告,你项上人头可就落地了。” “我说的是实情,且就事论事,并无挑拨之意!”竺紫琴仿佛没有听见周奉的恐吓,冷然中带着不屑道,“有时候坦诚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之道,老爷子若没有想清楚,或没有权衡清楚利弊,就权当紫琴什么也没说吧,甚至您现刻就可以去告,紫琴会在此恭候王爷的缉拿,如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捅破窗纸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作态缓局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作态缓局 “你果然胆大包天!”周奉眯缝了双目,锐利的目光在竺紫琴身上扫来扫去。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如何?”周奉道,“阗儿毕竟是老朽唯一的香火,老朽没有难于你,因为老朽觉得让他吃点苦头懂得收敛也好,但不代表老朽会真的弃之不管,甚至老朽还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老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阗儿捞出来,至于王爷那边,为了周家的利益,只要他肯放阗儿一马,老朽愿一切揭过不提,所以老朽劝你,查妙儿的下落也罢,忙于你的私事也罢,手别伸得太长,否则老朽只好食言,将你们撵出平梁府了!” 竺紫琴笑,“要是我真能找到周妙的下落,你又当如何?” “该给你们的酬劳,老朽绝不会差你们一文,你们想要办的私事,只要不牵累周府,老朽会权当一无所知,绝不过问!” “若亦能找出藏匿多年的罪魁祸首呢?” 周奉愣了愣,“你有目标了?” 竺紫琴仍是笑,“我现在很是怀疑老爷子为了周家的利益,还肯不肯还周妙一个公道,她那么小便被人从周府偷走,八年来音讯杳无,便是活着也不知过着怎样颠沛流离受尽苦楚的生活,若是死了,她的冤魂在上,又会怎样看着老爷子不闻不顾,不能为她声张公理!” “你……!”周奉手捧胸口,愤然腾身而起,另一手指着竺紫琴道,“歹毒的丫头,你是在故意激怒老朽吗?” “老爷子初次找我之时,口口声声要将旧案穷追到底,我见老爷子心意甚决,才勉为其难同意接手,可后来我现老爷子其实顾虑甚多,紫琴不能不开始怀疑和犹豫,老爷子是真的想找到周妙的下落吗,还是为了借此事,借用我来考验周公子,逼迫周公子懂得收敛从前的行径,以保证将来万贯家财不会败在他手中?” “你……”周奉摇晃了一下身形,颓然跌入椅中。 “老爷子久经世故,被人猜中心思,我还以为您会不喜怒形于色呢!”竺紫琴放下茶盏起身道,“要我帮老爷子请大夫吗?” 周奉连连摇手,喘了半晌才道,“坐下!老朽还有话说!” 竺紫琴暗暗松了口气,激怒周奉确实有点冒险,然有些问题迟早要见分晓,她不能不迫周奉做出抉择。 想在利益中求平衡,世上的事儿,却往往会令人付出更多的意想不到的代价。 气息稍缓,周奉终于开了口,“告诉老朽一句实话,丫头,案子你究竟查到何种程度了?” “恐怕比你想象的要多一点点。” “也就是说,指日可待?” 竺紫琴垂下眼帘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老朽明白了!”周奉又喘了半天,“老朽跟你透句实话吧,丫头,老朽想寻到妙儿是真,然若是以周家基业为代价,老朽真的无法向周氏列祖列宗交代,除非……除非万贯家资能由柔儿承继,可惜她又太小,老朽已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柔儿虽小,相信老爷子仍有可以信托的人,不过,我听说的却是少夫人诞下柔儿,为老爷子所不喜,老爷子去咸平惠山寺烧香,是为求少夫人能再继香火吗?”竺紫琴忍不住讥诮道。 “非也。”周奉淡淡道,“不喜柔儿的不是老朽,是阗儿,老朽曾亲眼见他……” “他怎么了?” “唉,不争气的东西,不提也罢!” 竺紫琴笑笑,“前两日我在后园子里散步,偶然听到有丫鬟私下议论,说周公子亲口所言,周柔的模样,跟周妙小时候很有几分相像?” 周奉苦涩地叹了口气,并不争辩。 竺紫琴顿时明白过来,“这么说老爷子去咸平惠山寺实为周柔祈福去的?” 周奉闷闷道,“此事容老朽再想一想,你继续办你该办的便是。” “老爷子当断不断,且不论失踪的周妙会如何作想,就是如今也会殃及其他无辜,老爷子,周家的事儿跟紫琴虽毫无关系,可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您怎么也得好好掂量下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竺紫琴冷冷地提醒道。 周奉沉重地点了下头,“昨天老朽心情实在糟糕,事突然未及细辨,后仔细想了想,老朽可能真是冤枉清萝姑娘了!” “老爷子何等精明,雕虫小技迟早也瞒不过老爷子的眼,之所以生怒,是出于对紫琴的怨气吧,老爷子?” 竺紫琴毫不客气地道出周奉的复杂心绪,让周奉不得不咬牙认下来,“欧欣宜毕竟是柔儿的亲娘,且事出有因,你让老朽如何是好?” “是啊!”竺紫琴幽幽道,“所以我给老爷子和少夫人一个体面的下台阶,撵走了清萝,清萝如今负气跑得不见了踪影,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主子的,又该怎么向她的家人交代?” “老朽……”周奉迟疑道,“可以派几个下人先帮你将她寻回来,等过些天欧欣宜的气消了,你再找个由头把清萝召回身边,对你应不算难事。” “这么说老爷子答应再给清萝一次机会?” 周奉沉默,算是默认。 “那我就替清萝先谢谢老爷子了!”竺紫琴唇边泛出一抹轻笑,“至于派人就不必了,凤墨今早已将沈榭派出去找她了,她在平梁人生地不熟,相信不会走太远。” “先这样吧,老朽告辞!”周奉扶着椅子站起,“你答应下的赴宴,就应该知道世子殿下也会在场,世子殿下和阗儿打小玩到大,阗儿因你被羁押,他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好了,到时老朽怕也帮不上你!” “多谢!”竺紫琴轻蔑地笑了下,何止世子殿下会到场,蔻郡主跟龚明兴说不定也会齐齐登场呢。 夜深,于妈给竺紫琴端来夜宵,又替她批了件衣服,且低声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竺紫琴点头道,“知道了,你按照她的吩咐做便是!” 于妈狐疑地望向竺紫琴,竺紫琴仿若未见,仅拿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清荷露米羹,一字一顿道,“下去吧,我不想说第二遍。” 此时,凤墨正巧推门而入,于妈见状,只得道了声“喏”,退出了屋子。 “得手了吗?”竺紫琴头也不抬地低低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作态缓局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所获非浅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所获非浅 “你猜?”凤墨脸上浮出宠溺的笑容,坐到竺紫琴对面,细细地瞧着她温文尔雅地喝着羹汤。 “不用猜了!”竺紫琴轻轻道,“就你那嬉皮笑脸的德xing,还叫我猜?‘得手’俩字早写在脸上了。” “要是还另有收获呢?”凤墨因为事情顺利,心情大好,对竺紫琴的冷淡只作无视。 “什么叫另有收获?”竺紫琴终于放下了透骨细瓷勺。 凤墨没有立即回答,确定屋外没有异常动静后,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扔给竺紫琴,“贺兰元靖的私帐,你有兴趣吗?” 竺紫琴眸色一惊,夺手取过册子,“这不像是账簿!” “没错,我翻了翻,”凤墨亦压低声音道,“这是不像账簿的账簿!贺兰元靖近几年私吞军器材料费打造费以及军备被服费的额度竟然接近王府拨款的一半,尤其出兵京师拥立贺兰棠,贺兰元靖又侵吞了一大笔辎重粮饷的钱,左延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一个贺兰元靖,居然打他老爹钱帛的主意,中饱私囊!” “贺兰元靖私吞的银子不好处理,就让周阗假借生意为幌子替他洗钱,过了周阗的手后,所有的收入就变成他入股周氏生意的正当收入了,永元朝皇室王族成员虽从不营商,但那是因为身份所使,律例却没有做明文的硬xing规定,故他们私下将银子投在别人挂名的生意上,以补贴用度,其实并不违法,王爷便是知道贺兰元靖从周氏生意中牟利,亦不能拿他怎样。” 凤墨接着点了点竺紫琴手中的账簿道,“这上面就详细记下了替贺兰元靖洗的每一笔钱,你大致估算下,数目相当可观呐!” “同我们之前预想的一样!”竺紫琴双目飞快地扫动着那一笔笔账目,眼神闪闪透亮,“你劳苦功高啊,凤兄!” 凤墨笑,他还从未看见过竺紫琴这种样子,好像冰冷枯寂里重焕春色,原来她在冷漠沉静下还有光彩夺目的一面,可惜她的熠熠生动却更接近于守候多时的猎人现有猎物进入了视线范围。 “不过,这是副本!”竺紫琴接着道,“周奉想必为了以防万一,才誊抄了副本藏在暗格内,真正的账簿一定在周阗手中。” “周阗在大牢里,他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哪儿呢?还是交由谁在保管着?”凤墨看了眼窗外,“或许得找个机会,再去周阗屋里探一探?” “欧欣宜整天都在屋里,不好办,也太危险!”竺紫琴否决道,“副本先在我这里留一夜,明儿你找机会给周奉还回去,对他来说,这可是比夜明珠更重要的物件,我还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对了!”竺紫琴忽然想到,“万一借用期间,周奉开暗格现夜明珠不见了怎么办?” “没事儿!”凤墨摆摆手道,“我看过,暗格里的东西不少,什么房产地契之类都在里面,贵重的珠宝物品则分别用大大小小的檀木匣子装着,我想周奉不会每次开暗格,都要一一打开那些匣子检查他的宝物是否有丢失吧?除非他是特意要拿夜明珠,否则不会现珠子被我们借用了。” “那就好,你明天要照原样将账簿放回去,别让周奉起了疑心。” “放心吧,我绝对让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没干过坏事儿难道还没看贼干过吗?” 竺紫琴笑着合上账簿,“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接近欧欣宜,你知道吗,欧欣宜听说我受邀赴宴, 让我明儿到她屋里挑几样合适的首饰呢!” “她会有那么好心?”凤墨愕然,“你不妨找个由头推辞她算了,我早上离府之时,经过欧欣宜的屋子,现今天来府里的那位王府总管正巧也往她的屋子走去,两人在屋里待了好一阵子,那位总管才离开,不知私下嘀嘀咕咕了些什么。” “噢?什么时候?随总管来的还有位良医所的大夫,没一起吗?” “没,只看见总管一人,想来是刚到,他将大夫支开了吧,譬如让大夫先去给周老爷子诊病,他随后就来之类。” “他果然和周家的人有私底下的接触。”竺紫琴恢复了冷淡与不屑的语气,“我懂了,先我还奇怪,欧欣宜怎么又翻了花样儿玩,原来是有人在给她支招啊。” “我不犯人人却犯我,你当心着点儿!” 竺紫琴微微颔首,“欧欣宜的问题我自会解决,你不用cha手,可还有个疑惑让我放不下心来。” “怎么?” “弓良自那夜探视过骆重后便再没现身,且周府附近也异常平和,我总觉得不太踏实!” “别担心了!”凤墨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王爷改了策略,准备明着和你打交道,所以让弓良暂时躲起来了呢?” “是吗?”竺紫琴轻轻摇了下头,“就这么简单?我心里放不下清萝他们,还有花荐,你出入馨月苑一定要加倍警惕。” “我一直都很警惕,而且我确信没有人跟我到馨月苑!”凤墨安慰竺紫琴道,“你是太累了,心里总放不下事儿,清萝跟沈榭他们只要足够机警,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相信他们,嗯?” 竺紫琴眨了下眼眸,姑且算作暂时同意了凤墨的意见,“不早了,我还有得忙,你也早些歇着吧!” 凤墨明白竺紫琴的意思,起身告辞,“好,我明儿一早再来!” 翌日,欧欣宜在自己的屋里享用毕补身汤,从ru媪手中接过了刚刚喂过奶的周柔,周柔许是吃得急了,不停地打着奶嗝,欧欣宜只好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哄着她转移注意力。 此时束儿前来通禀,说是竺紫琴来了,正候在门外。 欧欣宜满脸的不情愿,无可奈何地吩咐道,“快请进来吧!” “紫琴给嫂嫂请安了!”竺紫琴踏入屋内,见欧欣宜正忙着,便依礼道了个万福。 “哼,我若不相请,只怕你是绝对不会踏进我这个门儿,也绝对想不起给我这个嫂子请什么安吧?”欧欣宜冷哼道,“免礼吧,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所获非浅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笑纳‘心意’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笑纳‘心意’ 随后欧欣宜又朝身边的束儿道,“看座,奉茶!” 竺紫琴对欧欣宜的讥讽只当没听见,她唇边挽着一抹浅笑道,“谢嫂子!” “我跟你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欧欣宜起身,抱着周柔在屋子里来回转着,“不如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悉听嫂子吩咐!” “你要去王府赴宴,代表的是我们周家的大小姐,然我听于妈说了,你的首饰少得可怜,随身的几样根本拿不出手,就算你入府当日,老爷子给备了些平时穿戴用的,但落在王府众人眼里,也不免丢了我周家的脸面,还以为我们周家对你如何的苛刻,所以我才请你过来一趟,我这里有些从娘家陪嫁来的贵重首饰,还有的是我嫁过来以后攒下的,你随便挑几样去,一则充充场面,二来也算是我们周家尽个心意,不管你是真的周妙也好假的也罢,周家却是没有亏待你过!” 欧欣宜话音刚落,文儿便抱来了她的妆奁,放到了竺紫琴身旁的茶案上,并将匣盖和所有的抽屉均一一打开,让竺紫琴过目。 琳琅满目的首饰照得人眼花缭乱,各种钗钿步摇耳坠链坠等物无不是上等的金银珠翠精雕细琢而成,换了寻常人面对这整整一箱珠宝,怕早就欣喜若狂不知挑选何物了,偏竺紫琴仅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后,就袖着手望定欧欣宜。 “嫂子厚意紫琴心领了。”竺紫琴笑容不变道,“可惜紫琴清淡惯了,并不适宜贵重的首饰,何况王爷事先有申明,仅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宴罢了,如是盛装重饰未免有点太小题大作了吧?” “小题大作?”欧欣宜不屑地冷笑道,“你还真是个不知轻重的野丫头,若非正式邀约,王府能正儿八经地送了帖子来吗,说是寻常家宴,不过为王爷亲和、自谦的口吻罢了,你还当真了?我明摆着告诉你吧,平梁府这么多达官贵人,收到王爷下帖约请赴宴的,那是屈指可数,通常王爷只要放句话出来,别人可是跑都跑不赢地扑到平梁王府的门槛上!” 竺紫琴垂下眼帘,笑而不语。 “总之!”欧欣宜继续又道,“明儿赴宴可是由不得你,是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你都必须要为周家把脸面给撑起来,虽然你根本就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主儿,谁让你入了周家的门非得充周家的大小姐呢?” 欧欣宜语速极快,声音又尖,一连串夹枪带棒的话扑面而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竺紫琴似作无奈地叹息着,点点头道,“紫琴听从嫂子的安排便是!” 欧欣宜满意地笑了,哄着周柔向文儿使了个眼色,文儿退下后,欧欣宜遂对竺紫琴道,“你既不肯自己挑选,我便做主为你备一套合适的吧,但凡此种场合我总之是比你有经验些。” “有劳嫂子费心了!”竺紫琴嘴上应着,眼睛却在四处打望,周阗的屋子很宽敞,明净亮堂的外堂陈设贵重精雅,从隔帘可以瞥到内室的一角,华灯紫帐一派雍容之气,显见欧欣宜和周阗都是乐于享受之人。 跟着竺紫琴便见文儿再次从内屋出来,手上已换成了小一些的檀木匣子,竺紫琴遂笑着朝门外叫了声,“于妈!” 于妈应声而入,“少夫人,大小姐!” “还不快替我谢过少夫人?”竺紫琴说罢起身,看着文儿将匣子交到于妈手中。 于妈接下匣子跪地叩谢,竺紫琴顺势也向欧欣宜揖了揖,“紫琴却之不恭,多谢嫂子!” 欧欣宜并不受竺紫琴的礼,只冷眼瞧定于妈道,“如今小姐身边就你一个下人,你可得帮小姐好生妆扮,别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是,少夫人!”于妈头也不敢抬地应道。 “嫂子若无别的吩咐,紫琴就不多叨扰了,告辞!”不待欧欣宜回应,竺紫琴已扬身走了出去。 于妈见状,赶紧也道了句,“老奴告退,少夫人!” 欧欣宜望着两人的背影,一股怨毒之色涌上她的杏眸,“我的东西你也敢收,小jian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厚颜无耻鸠占鹊巢到几时!” 回到屋中,于妈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放到柜面上,问竺紫琴道,“小姐,老奴在外面都听见了,少夫人先让你自己挑几样合适的首饰,你怎么不挑呢?” “她都替我准备好了,我挑也无用,只要我敢动动指头,那些值价不菲的首饰定会给我带来难料的祸患,别忘了那可都是她的奁资,岂是会轻易容我染指的?又或者她干脆会说我眼光浅薄,只贪图贵重,不知自己的身份而硬塞给我她准备好的东西,所以,还不如顺了她的意,免得多招是非。” 竺紫琴懒懒地解释着,言语间却显得心不在焉。 “可是……”于妈还想说什么,却见竺紫琴已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没你的事儿了,我昨儿没大睡好,想小憩一会儿,午膳就不用叫我了!” 于妈眼珠转了转,无奈退出了屋子,竺紫琴走去将房门闩死后,这方回身,定定地望向柜子上的檀木匣子。 当日夜,凤墨照例到竺紫琴房中坐了一会儿,没多久离去,又在夜深人静之时潜出了周府,直至天蒙蒙亮方再次折回了自己的客房。 雪衫莹纱,内是暗纹白锦为底的玉兰红绣,下衬刍纹雪波茜色水裙,竺紫琴一身红白相映犹如雪地绽梅,清丽与佳艳并色生香,看得帮她梳妆完的于妈都不禁啧啧赞叹,“小姐天生丽质,稍加打扮便是一身的贵气bi人,若不是知小姐身份,老奴肯定会以为小姐是皇族显眷呢。” “是吗?”竺紫琴淡淡地应道,一边对着镜子仔细地瞧着髻上欧欣宜送的掐丝翠玉簪、点翠步摇以及手腕上的碧玺镯等物,一边道,“时辰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于妈重又将竺紫琴打量了一番,担心地问道,“老奴照小姐的吩咐做了,真的没事?” 竺紫琴冷冷地横了她一眼,“你可是照的少夫人的吩咐做的,别忘了!” “是,老奴……”于妈尴尬地退下身,内里忐忑和不安感愈加强烈,“老爷刚才已遣人来请过小姐了,咱们这就出去吧,马车在府外候着呢。” 竺紫琴深呼吸着起身,“好,我回府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我的房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笑纳‘心意’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早有所备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章 早有所备 平梁王府,贺谦如所应诺的,笑容满面地在府门前迎候着周府的马车,简单地寒暄后,贺谦便道,“二位里边请,王爷早已在书房久候二位了!” 深宅大院,高树如云,沿途所经,仿佛是游览着一座巨大的花园,流水小桥亭台楼阁山石曲径无不俱全,加上天色渐暗中,各处玲珑百样的灯盏皆已放亮,让整个王府更是平添了华光流彩炫目耀眼与恢宏气势。 走了好长一段,贺谦才将竺紫琴他们引到了王府书房,通禀罢,贺谦做了个有请的手势,目送竺紫琴他们进了房间,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一抹阴冷。 入得内室,竺紫琴一眼望见贺兰遥身着石青色缎织暗花竹纹的袍子,头束紫玉金翅冠正正襟危坐于桌案后,忙依礼随了周奉叩拜问安。 非她为贺兰遥的威仪所慑,而是在一开始毫不知王府今晚席宴深浅的情况下,她还不想露出任何锋芒。 “哈哈,二位总算到了,快快请起!”贺兰遥从桌案后迎出来,作势去搀扶周奉,“私下场合,周公用不着跟本王多礼!” 随后他又对竺紫琴道,“你也是,就凭着本王与周公数十年的交情,本王早已将你和周公子都视作了本王的亲眷,故私下里一切繁文缛节,能免则免罢,待会儿见到了本王的家眷内室,你也不必拘束,家宴嘛,就是亲长与子女们一起坐坐,随意说说话,亦是一种天伦之乐啊。” 竺紫琴含笑地点点头,并不多言。 转眼却见周奉的脸皮尴尬抽搐了一下,想来定是天伦之乐一词戳到了他的痛处,引得他极是难堪。 看座奉茶之后,没坐片刻,又听得贺谦来禀,说是世子殿下和郡王殿下皆已到了,问王爷是否可以开宴了。 “好,人既已到齐,周公,竺姑娘,咱们一路去,顺便本王也好给竺姑娘引见引见,她回平梁后,这还是第一次来王府呢!”贺兰遥说罢,当先离座,出了书房。 “竺姑娘!”贺兰遥指点着园中的景色道,“其实你小时候曾不止一次来过本王的府邸,你可还有印象?” 竺紫琴四下望了望,摇首道,“没多大印象了,不过记得好像有座亭子叫几度亭,还有座白玉曲桥叫鹭起桥,不知紫琴是否记错了?” “呵,的确是有这样一座亭子,那是本王至平梁府五载之际修成,就在王府的后花园中,本王感慨几度春去秋往,一晃即逝,京都灵昌的旧年已渐渐在记忆中淡忘,故取名为几度亭,曲桥也是在后花园的鸳色池上,到几度亭必经鹭起桥,看来你是记得蛮清楚的嘛!” 贺兰遥的最后一句似带着讥讽,一个连自己的家都记不得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他王府中的事物?这丫头是聪明过了头,反露了破绽吧。 竺紫琴却平淡道,“只是记得这亭与桥的名字,因为很顺口,比较好记,至于究竟是何处的亭与桥,紫琴还真的不能确定呢。” 原来周妙小时候到过王府两次,两次都是王府大宴宾客,周奉带她来的,不过周奉忙于应酬,就把她交给王府里的丫鬟照管,王府里的丫鬟在周妙吃饱喝足后,又会领着她去后花园玩,故周妙若还有记忆的话,就只能记得后花园中的点滴,王府的其他地方,她反而并不曾去过。 也因此竺紫琴的回答,并未失了分寸,仅有的一亭一桥的记忆,恰是周妙玩过的地点,她又辨不清到底是不是在王府,深究起来还真不能说她是刻意询知了后弄巧欺瞒。 当然,就算欺瞒能考虑到如此缜密,非周奉帮忙不可,贺兰遥用眼角的余光斜睨周奉,实在想不通周奉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弄个假周妙进府鱼目混珠。 试探未得,碰了个软钉子,贺兰遥哈哈一笑,转了话题道,“不错,本王取名都是随xing而定,在附庸风雅之徒眼里,未免有点贻笑大方了,周公,本王也还记得你的旧宅呢,如今仍是保持着原样吗?” “是,几乎未动一草一木!”周奉恭谦地答道,“小女的屋子也如同她八年前失踪时一模一样。” “这么说,竺姑娘回旧宅是忆旧去了?” “新宅子她住得不太习惯,总觉着旧宅似乎亲切熟悉些。”周奉清楚平梁王是在查问竺紫琴的行踪,只不动声色道,“出事之前她就回旧宅过两次,没曾想却已有人又盯上了旧宅。” “周公选个合适的时机还是把旧宅转卖了吧,依本王看,那宅子也不大吉利,自己的姑娘两次都在同一宅子同一间屋子出事,怎么讲都不是个安全的居所。”贺兰遥带着不容分说的口吻道,“以周府今时今日的财力,就算买下整个平梁府也不为过,何必非要留着间旧宅。” “咳,王爷有所不知!”周奉解释道,“都是因为八年前妙儿曾住在那儿,老朽担心她有朝一日回来寻不到自己家了,所以才一直留着那宅子,当然,妙儿如今是真真切切地回来了,那宅子如何处理,就看妙儿的意思了。” “噢?”贺兰遥蹙了眉,周奉的意思是将那座房产归了周妙所有吗? 竺紫琴亦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她和周奉之前将平梁王可能查问到的问题均一一对过口实,然周奉突然提到旧宅由她处置,仍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随即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贺兰遥毕竟是王者,再表现得如何谦和,总会不自觉地认定别人的财富都应该是他的,故而他吩咐别人处置财产的语气根本没有征询的意思,偏周奉与平梁王打了多年交道,骨子里已存了许多的不满,因此对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宁肯冒着忤逆的风险,也不愿由平梁王的一句话便随意处置,他假口竺紫琴之名,不过嘴上说一说,可于平梁王那边,反倒不好横加干涉了。 这两个老家伙论起奸猾耍诈,真是不相上下,竺紫琴暗暗冷笑,并不吭声。 贺兰遥心头很是不爽,周奉从前极少有这么公然回拒的时候,周奉究竟怎么了?莫不是听了姓竺的丫头什么挑唆? 对,极是有可能,贺兰遥暗暗认定,竺紫琴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显得不对劲,他若不是对金簪的来历持着疑惑,想要搞清来龙去脉,或者早就该除掉此女,那么大家都省事儿了。 第一百四十章 早有所备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冤家聚首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冤家聚首 不过不爽归不爽,贺兰遥故作毫不在意道,“也对,周府的大小姐回来了,怎么说也该有她的一份私产,本王仅是提个建议而已,姑娘大了固然跟哥嫂住在一处不是很方便,但完全可以在周府附近再置一处房产,竺姑娘,你觉得呢?” 竺紫琴微笑道,“王爷说的是,只是紫琴刚刚回来,房产家产之类尚未有过考虑,反正不急,该如何处置老宅,紫琴会同爹商量着办理。” “唔,别误会,周公!”贺兰遥冷淡地道,“本王也是希望周府家宅宁祥,大家安居无事才好!” 竺紫琴内里蓦然一动,奇怪,老宅里莫不是还有什么让贺兰遥放心不下的东西?可自己里里外外所有的屋子都瞧过,没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正想着,林子的另一端此时又出现了数位人影,贺兰遥停下脚步,单等对方走近,才沉声道,“王妃今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臣妾见过王爷!”那为首之人,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向贺兰遥施礼道,“回王爷的话,臣妾无碍。” “来,过来见见,周公的妙儿,你可还有印象?”贺兰遥说罢,拿眼瞧定竺紫琴。 竺紫琴上前,揖了个万福,“民女见过王妃娘娘!” 薛碧影冷冷地打量竺紫琴,为了那对金簪,她的贴身侍婢被封了口,而她也拜那对金簪所赐,被禁足于自己的别院内,后来还是贺兰元靖悄悄告诉她,金簪的再现,很可能跟周府新近来的一对男女大有关系,且女的,居然敢堂而皇之冒充周府的大小姐周妙!如此看来,正是眼前不知什么来历的丫头,令她在寿宴丢尽颜面,令王爷与她反目,冷待她多日! 新仇旧怨齐汇,又见竺紫琴清丽动人,薛碧影心里如被千百条蛇噬,本来依着她的xing子,恨不得也叫竺紫琴跟那蓝萤儿一样的下场,可偏偏王爷居然摆设家宴,请这姑娘过来一叙,还非要让她好好尽王妃和母妃的体面。 她不清楚王爷究竟想干什么,总之王爷的算盘必与蓝萤儿有脱不开的关系,不过幸好她还有儿子,贺兰元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定会让她所受到的羞辱全部在此女身上找回来,也定会叫此女为所做过的付出百倍代价,薛碧影才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她相信她的元靖,有足够的手段对付竺紫琴,起码竺紫琴看起来,根本就仅是一个凭着巧言取信欲想浑水摸鱼的骗子罢了。 “免礼罢!”薛碧影念及儿子,忍下了心口的恶气,淡淡道,“小时候见过几面,觉得很是乖巧伶俐的模样,如今大了,本妃还真认不出了,女大十八变,看来是一点儿没错!” 薛碧影眉间的阴沉没有逃过竺紫琴的眼睛,她含笑道,“谢王妃娘娘,小女不知王妃娘娘身体抱恙,叨扰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没事儿,人上年纪了,总是会有些大不如前的感觉!”薛碧影将目光转向周奉,一语双关道,“周公想必最有体会,再加上儿女之事烦心,我们可就老得更快了!” 周奉听出王妃是在挤兑他,同上前揖了揖,不相让地回敬道,“正是,不过娘娘仍是要以贵体为重,别像老朽空劳一世,结果万贯家财都不知谁能替老朽承继下去呢。” “行了!”平梁王听得双方皆各有怨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二人,并跟着问王妃道,“元靖跟元荣呢,他们已去你那里问过安了吧?” “是!臣妾让他们先去宴殿等候了!” “那咱们也赶紧过去吧,周公,竺姑娘,请!” “王爷请,王妃娘娘请!”周奉与竺紫琴相互对视一眼,移步随在平梁王夫妇身后,只是一行人再无多话,各怀心思地来到宴殿。 殿中诸人,竺紫琴一一见过,眼眸中暗含阴冷之色的贺兰元靖,对竺紫琴三分好奇,三分轻鄙,还有三分戒心的左苏青,以及显得轻浮且一副像是等着看热闹神情的贺兰元荣,随后连姚氏与蔻郡主贺兰晶晶,并同龚明兴也到了宴殿。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贺兰晶晶的脸色并不比她的母妃和兄长好多少,倒是姚氏反显得是在场诸人中最为亲和的,她未等竺紫琴施礼,便抢先一把拉住竺紫琴道,“哎呀,都是自家人,千万别再多礼了,可怜的丫头,老天总算把你送回到周公身边了。” 竺紫琴瞧定姚氏的眉目,略是一愣,随即微微笑道,“谢夫人眷念,紫琴很好!” “难得!”姚氏又转首对周奉道,“没想到妙儿饱受流离之苦,还能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且周公在多年的失女之痛后,尚又能享受到女儿承欢膝下,侍奉于床前的天伦之乐,足见皇天不负,到底是皆大欢喜了!” “夫人客气,都是托了王爷、娘娘跟夫人的洪福!” 周奉的一句谦辞,随口而应,没想到却立即引来了某人的不满,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时候堂堂平梁王府也轮得上侍妾说话了?眼里还有王爷和本妃吗?” 原来薛碧影见姚氏竟公然和竺紫琴套近乎,一下子没忍住,颐指气使的毛病又犯了,要知道竺紫琴坑了的可不止是她,姚氏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连蔻郡主都不顾了吗? “碧影,别这样,多说两句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贺兰遥沉声提醒着薛碧影,“自家人吃个饭,何必搞得那么剑拔弩张?来,周公,竺姑娘,大家都入座,入座吧!” 贺兰遥的冷语让薛碧影的心更是往下沉落,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然王爷对她的脸面也越来越不顾及,这才是叫她最难以忍受的,悻悻地瞪了姚氏一眼,薛碧影忍气吞声在王爷旁侧坐了。 姚氏固然难得没受责,可亦自觉讨了个没趣儿,她讪讪地冲竺紫琴笑道,“王爷说的是,别光站着了,先坐下再说。” 宴殿的桌子除了首座外,分左右依序摆开,贺兰元靖同左苏青一桌,贺兰元荣一桌,蔻郡主、龚明兴一桌,都是在右侧,他们依长幼尊卑各自落了座后,左侧的姚氏、周奉、竺紫琴三人也挨次在相对的三桌坐下。 竺紫琴的位置,正对贺兰晶晶,从一进门开始,贺兰晶晶的目光就一直在死死地盯着竺紫琴,且一言不,她旁边的龚明兴刚好与她相反,虽也是一句话未说,可龚明兴的双目始终低垂着,就好像是地上有金子似的,而且从气色上看,龚明兴也显得要比贺兰晶晶糟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冤家聚首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发制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发制人 此时,王府的丫鬟们端着各色菜品鱼贯而入,将各桌的酒菜一一分送到位,竺紫琴抬眸朝殿外瞥了一眼,扫及贺谦的身影晃了晃,倏忽消失在殿外游廊的尽头。 “竺姑娘,府内自备的一些薄酒小菜,本王不想太过郑重反让你不适,望你也不会嫌弃!” 平梁王的一声招呼,让竺紫琴不得不收回目光,转脸拱手道,“王爷盛意,紫琴三生有幸,岂有嫌弃之理?不过紫琴此行前来,还有一事想叩请王爷恩准。” “噢?什么事儿?” “此事是替我义兄向王爷求请的!”竺紫琴看了一眼贺兰晶晶,转而继续道,“我义兄现了一桩多年前案子的线索,怀疑行案之人逍遥枉法多年,且极有可能藏匿在平梁界内,可惜有关的一件物证,在我们刚至平梁时就被人抢走了,不过也因此令我义兄更加深信,他的追查应是离真相不远了,故我义兄希望能得到王爷的特令,准他在平梁府便宜行事,毕竟他非官衙正式的捕头,也非平梁府衙的人。” 竺紫琴的话一出,令在场诸人除周奉和左苏青外,皆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竺紫琴会先制人,化被动为主动,率先一步挑起与金簪有关的话题。 刹那间殿内鸦雀无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像是积酝着蠢蠢欲动的危险,屏气凝神的贺兰元靖和贺兰晶晶知道,竺紫琴是祸是福,就在他们的父王一念间了,甚至他们内心里隐隐觉得,竺紫琴这是在自己找死,用不着脏了他们的手了。 可平梁王妃薛碧影却远没有她的儿女们那样乐观,在竺紫琴说行案之人可能藏匿在平梁界内时,她的脸一下子血色尽失,身形亦晃了晃,感觉像是要当场昏厥,但一只手暗暗地伸过来,紧紧地钳住了她的臂弯,才让她勉强仍端坐于案前。 劲瘦有力的指节,钳得平梁王妃薛碧影臂弯生疼,疼痛亦让人恢复了意识的清醒,薛碧影看都不用看,也知道王爷是在又一次迫着她撑住场面,同时也是一种威胁,让她闭嘴,别轻举妄动。 心寒至极,薛碧影暗暗咬住苍白的唇,目光深幽地盯住竺紫琴。 竺紫琴将一切看在眼里,包括王爷的小动作,她却仍是一副无辜不解的样子,期待着平梁王爷的回答。 假的金簪与她有关,殿里的诸人恐都心知肚明,竺紫琴知道群狼环伺下,仅靠蒙混是过不了关的,与其处处被动,索性不如大胆一搏,搏贺兰晶晶没法承认是她指使的骆重抢走金簪,这一步棋竺紫琴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接下来,局势如何转换,她还真的很期待王爷的表现呢。 当然,周奉确实是被蒙在鼓里,他先给了竺紫琴一个意外,没成想椅子还没坐热,竺紫琴又还了他一份惊异,虽不知竺紫琴何故会提出一个他从未在凤墨口中听说的要求,然看看上至王爷,下至郡马爷那像是被踩到痛尾的表情,就能想象到竺紫琴一番话的分量。 这丫头行事飘忽诡谲,总令人出其不意,周奉在一丝紧张之下,竟同样生出些期许,他好奇,与王爷的对局,竺紫琴到底胜算几分! 另一个不知情的人,是左苏青,她只是听贺兰元靖说起,竺紫琴是个骗子,为了周家财富才冒充的周家大小姐,且还害得周阗被羁押在案,她的吃惊,仅仅是因为没料到竺紫琴的义兄居然是为查案而来,还有竺紫琴竟在家宴的场合提出这等要求,实在太没规矩,乡下丫头果然就是乡下丫头,一点都不知轻重,不管后果。 贺兰元荣则显见没他的兄长和贺兰晶晶的心思深,他瞧着竺紫琴,与其说冷薄,倒不如说是轻挑,他的目光饶有兴致且肆无忌惮地在竺紫琴娇若雪地梅花的俏脸上来来回回地逡巡,还带着一抹猫捉老鼠般的玩味似的冷笑。 剩下两个,姚氏与龚明兴,已在震惊中僵直了身体,他们一动不敢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瞥王爷会做反应,而平梁王贺兰遥满脸的阴晴不定,喜怒莫测,更是令宴殿的气氛压抑不堪。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贺兰遥终于开口吐了四个字,“什么案子?” “多年前生在京都灵昌的一桩惨案,详情请恕紫琴暂不便透露。”竺紫琴从容不迫道。 “多年前的案子,你义兄如何想起来要再行追查?据本王所了解,他好像没有查案的资格!”贺兰遥不客气地点明了凤墨的身份,说明他已掌握了不少凤墨的讯息。 “是,他不过是个赏金猎人,为了酬金而追凶缉盗,可反正都是追凶缉盗,有人肯托付重金的话,他又何乐而不为接一笔私单呢?” “受人所托?”贺兰遥深吸一口气,“能告知本王雇主是谁吗?” “雇主为何人,紫琴也不甚清楚,接了私单就得为雇主的身份保密,好像是我义兄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所以他从不曾与我透露分毫,只道是京都一位身份极其显赫的贵人。” 贺兰遥的面皮抽搐了一下,竺紫琴那般的镇定与从容,不像是在说谎,京都?贵人?还身份极其显赫!贺兰遥隐隐有了些不祥之感。 定了定心神,贺兰遥接着问道,“你说的相关证物是什么,怎么会被人抢走?” “是一支萤火虫样式的金簪,虫尾还镶有一颗上等南红。”竺紫琴有意顿了顿,才道,“金簪是从紫琴的婢女手中抢走的,当时她拿了金簪,寻访平梁府的各大古玩店及当铺,想看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物件,因为我们所持有的金簪是依图仿制的,真正的原物,则很可能就在凶手手中,倘若凶手又将赃物典当或转卖,兴许我们就有线索追缉到凶手了。” “到底谁抢的,她看清抢走金簪的人了吗?为何没有报官?”贺兰遥固然心知,一切皆是贺兰晶晶闯下的祸,可为了试竺紫琴话真话假,以及竺紫琴究竟是否知道寿诞那日的事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追根问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发制人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顺利如求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顺利如求 “生的太快!”竺紫琴叹道,“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从清萝身边经过,车里的人从她手里夺走了装金簪的匣子便扬长而去,清萝根本什么都没看清,至于报官,我们也不是未曾想过,然又怕因此打草惊蛇,让凶手再次逃遁得无影无踪,权衡利弊两害取其轻,我们也只得佯作什么都没生过,准备想法另行明察暗访,故紫琴才会冒然恳请王爷能准我义兄继续追查下去。” 贺兰遥闻言又是一阵沉吟,最后道,“平梁府自有府衙,府尹余大人你是见过的,查案缉凶本来就该是府衙之责,依本王的意思,你们不妨将案子移交给余大人处理才是正经,若本王开了特例,准你义兄私下查案,本王对余大人也不好交待呀。” 竺紫琴笑笑,“要是寻常的案子,自然是由衙门追查,只是此案非同一般,二十多年前草草结案致真凶一直不曾伏法,便是我们愿意将案子移交给余大人,恐余大人也接触不到封存在灵昌府的案宗,再说了,真凶为何人,其实我们已大致有了目标,所要做的,仅是将藏匿多年的真凶找出来,缉捕案犯乃是我义兄的份内之责,他并无越权犯矩,不过是地界之别,让他不好擅自行动罢了,所以王爷如是能通融,义兄就既可以不给余大人再添麻烦,亦可以完成所责,押案犯回京归案了。” “这……”贺兰遥犹豫着,他不相信竺紫琴兄妹,尽管竺紫琴言之凿凿他们已大致掌握了真凶的情况,却不能保证随着凤墨的深入追查,会不会最终将矛头对准薛碧影,他再恨薛碧影,然事关平梁王府的脸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知晓当年的凶案是薛家在背后一手造成。 故他本来想由余宗北接手案子再合适不过,余宗北毕竟是自己的人,即便查出什么来,也会将该遮掩的遮掩过去,只是他又该找什么理由拒绝竺紫琴呢,竺紫琴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余宗北倘若接手,又有那个本事找到凶徒吗? 的确,贺兰遥现自己仍还是想知道当年的恐怖之夜,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他可以替薛碧影遮掩,是因为他有更多更好的法子,叫薛碧影为当年的行为慢慢付出代价,但他却不可以放过实施凶案的人,他要将他们逐一碎尸万段绞肉成泥,否则蓝萤儿与腹中他的骨血,岂非是白白的血染华迆潭? 竺紫琴锐目清灵,如何能看不出贺兰遥的心思,未待贺兰遥开口,她又淡淡道,“我义兄说了,只要能抓住凶徒,他绝不多生事端,来平梁之前,我兄妹二人早就听闻王爷秉公守政,嫉恶如仇,想王爷也不会希望一个手上有孕妇及腹中胎儿两条人命的恶徒继续逍遥法外吧。” “丫头,你令王爷作难了!”周奉悠悠地cha话道,听不出他是揶揄还是责怪,“凤大人在平梁地界拿人,要是开出先例的话,以后各地的府衙差捕,岂非是都可以随意在平梁境办案拿人了?” “爹爹非衙门中人,有所不知。”竺紫琴含笑解释道,“永元朝规定,凡涉及平梁境的案子,需有正式的官文提前送达平梁府衙照会一声,得平梁府许可后,差捕就能在平梁境内行使办案之职了,而平梁府方面或协作或增援,总之通常都会给予相应的支持的,反之亦然,平梁的差捕到别的地方办案,都是走的相同的程序。” “噢?也就是说只要平梁方面许可,凤大人的行为并不逾界?” “是啊,爹爹,紫琴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竺紫琴笑道,“不过因为义兄没有正式的官文,紫琴才斗胆向王爷请求特事特例,当然,若一定要走官方手续,相信此案的雇主也不是不能办妥,唯过程麻烦一些罢了,再则此案内中隐情复杂,接触到案情的人越多,怕就越容易走漏消息,让真凶再次逃遁匿迹。” 竺紫琴与周奉一唱一和,逼得贺兰遥惊觉,若是让灵昌府将案子调出来重新彻查,会闹到何种地步,查到怎么个结果,还真的世事难料,薛家的丑还能如当年一样遮得下去吗,或者有人故意揭出这段旧案,就是为了利用薛家的污点,打击他平梁王府? 要是后者,贺兰遥倒宁可事情尚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好吧!”贺兰遥将心一横,做出了决断,“本王可以行个方便,开个特例,但你们也必须答应本王几个条件!” “紫琴愿闻其详!” “其一,本王准你义兄自行追查,可他不得打着本王或平梁府衙的名头,也就是说他的行为得自负其责,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和本王,和平梁府衙都没有任何关系,懂吗?” 竺紫琴心知贺兰遥是有意要将知情者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且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推脱个一干二净,和他们撇清一切瓜葛,贺兰遥果然是老奸巨猾,任何时候都想着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带着内心的轻蔑,竺紫琴点头道,“此条件王爷不提我义兄也不会大肆张扬着查案的,他每每能成功追查到朝廷的要案重犯,靠的就是单独的秘密行动,否则案犯都不是傻子,岂不早就闻风而逃了?” “嗯,其二,若是查到真凶及其藏匿之处,必须事先告知本王,最好他也有能向本王交待的真凭实据,不然本王岂能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让他随随便便捕走本王的子民?” 竺紫琴微微眯缝了双眸,“还有别的条件吗,王爷?” “剩下的,就是抓捕案犯之时,得有本王的人在场,以保证案犯不会再次脱逃,如此,等事情完结后,本王也好同余大人解释,以免他心生误会,你意下如何?” 竺紫琴想了想,笑着再次颔首,“王爷的建议十分周到妥当,王爷的条件,紫琴想应可以代兄长答应下来。” “那就这样吧!”贺兰遥此时方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悄悄松开了薛碧影,“来,闲话勿要再多说,酒菜都快凉了,大家还是赶紧开宴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顺利如求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颠倒黑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四章 颠倒黑白 一句话提醒听得皆愣了神儿的众人,尤其贺兰元靖与贺兰晶晶,他们开始还以为所谓查案之说,不过是竺紫琴又编出来的一套说辞,始料未及那金簪的背后竟果真牵涉血案?还有他们的父王居然会答应竺紫琴,莫不是他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而他们的父王显见,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再仔细一想,更加奇怪的是,由于金簪的出现,他们的父王迁怒于母妃,难道母妃才是跟血案关联莫大的人?不寒而栗,贺兰元靖瞧了一眼他脸色苍白,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的母妃,内里的惊骇难以言诉。 “妾身斗胆,这第一杯酒敬王爷,娘娘,祝王爷与娘娘福寿永康,千岁千千岁!”姚氏从薛碧影的表情中,似乎也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她第一个回过神来,端起桌案上的酒盏,起身敬酒。 “老朽同敬王爷,王爷、娘娘千岁千千岁!”周奉跟着站起,附庸相敬。 随后殿内诸人亦纷纷离座,共敬着贺兰遥与薛碧影,“敬王爷、王妃”、“敬父王、母妃”之类的声音此起彼落。 贺兰遥绷紧着的脸终于展露出一丝笑容,“好,大家共饮此杯,本王先干为敬!” 随着贺兰遥率先酒盏见底,其他人也跟着各自一饮而尽,独独贺兰元靖先是望向了竺紫琴这边,见竺紫琴以袖半掩着干了杯,他才不紧不慢地灌酒入喉。 重新落座后,婢女们又端上来两道热菜,美酒佳肴,香气四溢里,却极少人有心思去动箸,贺兰遥似无话找话地说了几句后,便转头向周奉道,“周公,余大人昨儿跟本王说了,正在加紧搜罗大公子是否有涉案的一些证据,本王相信,哪怕有些情况对公子不利,那也仅是公子的一时糊涂,孩子们嘛,都还年轻,难免有闯祸的时候,咱们年轻时,不也常常不知轻重吗,倘若公子能够主动向余大人坦承一切,念在他是初犯,又并非存心谋害大小姐,仅是想让她吃些教训的份上,余大人说不定根本不会定他的罪,教育他几句以后别再犯浑的话,大概也就会将他放回来了。” 竺紫琴心头一动,贺兰遥煞费苦心,绕了半天舌,不厌其烦地详尽叙授,无非是叫周奉将他的原话带给周阗,明明蓄意谋害到了贺兰遥嘴里就变成了小孩子闯祸,弄出人命来也是用无意闯祸一词就可以轻松带过一笔勾销的吗? 而且还有意当着她的面讲,怪不得堂审结束贺兰遥留住他们,再三向她施压,叫她放人后路,想来贺兰遥根本没准备追查周阗的恶劣行径,而是一门心思想要堵住她的口! 身为王者足可轻易颠倒是非黑白,竺紫琴心中冷笑,却并不cha话,当场辩驳对贺兰遥这种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何况周奉的内心里未必能狠下心肠置周阗于不顾,至少现在的火候还未到,她若出言力争,反会招致周奉的不满,离间一招,其实平梁王爷使的也是相当驾轻就熟,不着痕迹啊。 周奉心神领会,想了想,应道,“多谢王爷的好意,阗儿自小都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此番他若能记取教训,改过从善,老朽倒认为他吃这点苦头亦是好事儿,然阗儿很是爱脸面,就怕他倔起来连老朽的话都不听呢。” 贺兰遥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晓以利害的话,大公子会明白周公的苦心的,本王知道,大公子害怕一旦定罪,不单影响周家的生意,还会影响周家的名声,同时也将令妻儿老小的生活蒙尘,本王刚才已说过了,只要大公子能诚心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余大人作为亲长,又岂会真的给他定罪呢?” “如是甚好!”周奉没想到平梁王能这么快答应什么都不追究,一颗心落肚的同时,又觉得哪里似有不妥,“敢问王爷,阗儿若是认错就能回来的话,不知王爷和余大人将怎样处理那骆重呢?” “骆重贪图钱财,为谋小利做下不耻行径,有损郡马府的名节,本王绝不会轻饶他!”贺兰遥冷声道,“余大人也是此意,估计兴许会判他个斩立决吧?” 周奉轻轻蹙眉,并用眼角余光斜睨竺紫琴一眼,“余大人如此判罚,不会引起非议吗?毕竟平梁府都是熟人熟面,议论纷纷起来阗儿恐也解释不清了。” “放心吧,周公!”贺兰遥挥手道,“余大人你还不了解吗,绝对会为大公子想一个合理的说辞的,你们周家的名声绝不会有任何损失。” 竺紫琴唇边浮出笑意,不失时机地起身,向贺兰遥及薛碧影施了个礼,“王爷对周家实在隆恩厚泽,紫琴就在此代爹爹,代大哥先行谢过王爷了!” “坐下!”周奉对竺紫琴是既疑惑又怀着戒备,“老朽跟王爷话还未说完呢,岂有你cha言的份儿?再说了,要谢老朽自当亲谢王爷,由你代谢像什么样子!” “诶,周公,无妨,无妨的!”竺紫琴的及时表态,令贺兰遥悬着的心事又放下一件,自然是不会再怪竺紫琴越礼,且与周奉相反,贺兰遥的戒心到此时是又减了几分。 他原以为竺紫琴心机太深,是个难理的刺儿头,现在看来,或许正因为颇有心机,竺紫琴才懂得适时收敛,见风使舵,而他平梁王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聪明人”了。 “自家的席宴上,孩儿们说什么都无妨嘛!”贺兰遥笑着劝周奉道,“周公啊,如今是连本王都羡慕周公不已呢,大丫头时隔八年回来,不仅出落得清婉娉婷楚楚动人,还相当懂事跟善解人意,她是为了早些接大公子回家,才会惶急着向本王致谢呢。” “咳咳!”周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鬼才知道竺紫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一边想着一边也起了身子,拱手歉然道,“丫头在乡下待得久了,不识礼数,什么规矩也没有,难得王爷肯如此体谅她,妙儿,还快谢王爷不怪责之恩?” “小女莽撞,谢王爷海涵!”竺紫琴恭顺地再次相礼,对面的贺兰元靖等人看得皆微微蹙了眉头,此女耍得狠手,扮得温柔,他们的父王不会就此被她给迷惑了吧。 “啊!”正在此刻,姚氏忽然尖声惊叫着跳起来,一脸的仓皇失措。 第一百四十四章 颠倒黑白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意料之内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意料之内 众人无不愕然,独贺兰遥本能地呵斥了一句,“夫人,不可胡闹!” 姚氏却并不答话,只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拍乱扯,并连连跳脚,跟着她浑身如筛糠,抽搐着瘫倒在地,口中还出咕噜咕噜的奇怪的声响。 变故突生,待众人反应过来,围拢姚氏时,见姚氏的五官已因剧烈的痉挛而移位,她目光涣散,口眼歪斜不说,唇角溢出的一大滩白色的口沫,竟散出令人恶心的腥臭。 “天呐,她这是怎么了?”贺兰元荣吃惊地叫了一句,便忙不迭地掩住口鼻,往他兄长的身后退去。 贺兰元靖与左苏青则是既讶异又深究的目光,似乎他们也不清楚姚氏怎会像是癫狂作。 相比其他人的勉强镇定,贺兰晶晶受到的惊吓可谓是众人中最甚,她双眸圆瞪呆若木鸡,直至听见贺兰遥大声吩咐人去请良医,她才失声道,“母亲,母亲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良医未至,庶务总管贺谦倒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家身后,“王爷,出什么事儿了吗?” “贺谦,你来的正好,快瞧瞧夫人,她这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贺兰遥给贺谦让出空位,然在场诸人至此时也没有一个人敢冒然上前扶起姚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姚氏在地上痉挛成一团儿。 贺谦半蹲下身子,不计较腥臭地凝视姚氏半晌,最后起身道,“回禀王爷,依属下看,夫人好像是中毒之兆。” 人堆儿后的竺紫琴闻言,无声地笑了,光是看看就说姚氏是中了毒,贺谦你就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做得太明显了吗? 从姚氏惊叫的那一刻起,竺紫琴就心知肚明,该来的总算来了,故她根本不靠近姚氏,仅是从人缝中远远地观望,因为她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她若不知根底地接近姚氏,还不知要得落下多少口实呢。 “中毒?”贺兰遥脸色沉了下去,“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是啊,母亲来之前一直好好的,大家落座后,不过说了一阵子话,怎就这样了?”贺兰晶晶不无疑惑地补充道。 左苏青此刻亦cha了话,“贺总管你是不是弄错了?” “属下是不是弄错,马上良医来了一查便知。”贺谦装模作样四下环顾,“不可能是咱们王府的酒菜被人下了毒,否则为何仅有夫人出现异状?” 跟着他又问众人道,“夫人毒倒地之时还有别的症状吗?” “她……”龚明兴低声地开了口,“我们只瞧见她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扯,行径甚是古怪。” “对对,就好像她身上爬了什么虫子似的!”贺兰元荣忙附和了一句。 “贺总管,难不成会是什么毒虫咬到夫人了?”贺兰遥带了一丝狐疑紧盯着贺谦。 听说可能会有毒虫,众人不由自主又退开了一些,生怕殃及自身。 贺谦回头,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姚氏,摇首道,“属下也说不好,但因为今日要宴客,宴殿下午就清扫干净了,不但角落各处洒过bi虫草粉,还熏过浓梅香,而且在吩咐人摆案之前属下亦前来检查过,别说毒虫,连只虫脚也未曾见到呀。” “王爷,良医正来了!”这时前去请良医的下人,匆匆进来通禀。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位比韦温明年纪稍长,约有五十来岁的老者快步向大殿内行来,他的身后则紧紧跟着背着药箱的韦温明及另一名良医,老者上前拱手道,“王爷,臣医卜兴泰来迟了!” “不必多礼,快先给夫人诊治!”贺兰遥做了个有请的手势,招呼众人,“其余闲杂人等,都给本王先退下!” 韦温明放下药箱,与卜兴泰及另一名良医环着姚氏观察了片刻后,由卜兴泰第一个开始悬丝诊脉,待他诊完,跟着韦温明再诊一道,最后是那名最年轻一些的良医,直到三人各自皆有所判断,才聚在一边商议起来。 很快,三人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卜兴泰重新回到平梁王跟前,道,“王爷,臣医们大致可以得出结论了,夫人的确是中毒所致。” “什么?贺总管说的没错!”贺兰遥既惊且怒道,“究竟中的什么毒,果真是被毒虫咬伤了?你们可已有了解毒之法?” “非也,王爷,据臣医们估计,夫人并非为毒虫咬伤,而是中了一种飞燕癫之毒,此毒和一般的毒物不同,不需要下在食物或酒水里,亦无需像迷香那样通过燃烧释放药力,仅可能是肌肤上的接触,甚至沾染到贴身衣物上,毒药亦能随之侵入,造成刺痒之感,不过也不是立时作,而是要等毒药透入皮下,中毒者才会感觉有如虫咬,于是不由自主地去抓挠身上,以致药xing随血脉快速游走,令全身火烧火燎,最后如癫痫般抽搐倒下,口吐白沫。”卜兴泰解释道,“口沫之腥臭,乃正是飞燕癫中有一味腐腥草之故。” “肌肤接触?”贺兰遥环顾众人,“如是能被施毒者轻易下药,施毒者自己就不会沾染上此毒吗?” “王爷!”贺谦在旁cha言道,“通常施毒者会将毒粉藏在随身之物中,掐准时机让受害人接触到毒粉,而自己因知如何避免接触,当然就不会中毒了!” 卜兴泰点点头,“是啊,下毒之人必然也是十分小心谨慎,何况此药固然厉害,却也不是无药可解,王爷稍候片刻,臣医们立即就为夫人刺穴凉血,再辅以臣医们的配药煎汤,服过三道,撑过今夜夫人就能好转了。” “好,废话少说,赶紧救人要紧!”贺兰遥双眼一瞪,冲着战战兢兢守在殿门外的婢女们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将夫人抬回屋里去!” 立时便有几个婢女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姚氏带走,卜兴泰与韦温明等也暂行告退,随着婢女们一同离开了宴殿。 眼见姚氏并无性命之忧,诸人方才松了口气,贺谦却道,“王爷,咱们平梁王府从未出过这等可怕之事,究竟是谁想要害夫人,不将凶手彻查出来,岂不人人自危?” 贺兰遥阴沉着脸,先是看了看一直闷着不吱声的薛碧影,随即扫视了一遍所有在场的人,冷声道,“夫人落座之前,与谁接触过,是自己站出来承认,还是要本王一一追问?”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意料之内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府搜检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府搜检 贺兰晶晶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站出,“母亲落座之前一直跟儿臣在一起,总不成我会害自己的娘亲吧?什么飞燕癫,听都没听说过!” “刚才在殿门口,大家彼此离得都很近,父王,这里都是自家人,谁会想要害姚夫人呐?”左苏青觉得奇怪,今儿的家宴到底闹得是哪一出? 贺谦立即附和,“就是,在场的都是自家人,除了……” 随着众人目光的转移,周奉斜睨贺谦,“贺总管,你的意思是老朽下的毒害了姚夫人?” “哪里哪里!”贺谦忙道,“周公乃王府多年故交,怎么可能会害夫人?” “都不可能,就只有一个人,既非王府亲故,又才出现没几天,甚至是第一次登王府的门儿!”贺兰元靖阴阳怪气道,“这个人走到哪儿,哪儿好像就怪事连连呐!” 当下所有人都听明白贺兰元靖指的是竺紫琴了,自然,论亲疏论可能xing,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竺紫琴嫌疑最大吧。 “我想起来了!”贺兰晶晶深吸一口气,指着竺紫琴厉声道,“刚入殿时,母亲当她是周府大小姐,十分怜惜于她,曾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儿!” 其实贺兰晶晶不提,许多人也想起来这一幕,不过贺兰晶晶既然明指出来,他们便似找到了肆无忌惮怀疑的理由。 “妙儿,你怎么说?”周奉转脸,沉声相问,他虽知竺紫琴不可能无缘无故下毒,然在其他人皆无动机的情况下,他也不能不心生疑惑,最主要的是,他还想看看竺紫琴如何化解她莫名惹上的麻烦。 贺兰遥的虎视眈眈,薛碧影冷眼的怨毒,以及元靖、元荣等人的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态,落在竺紫琴眼里只剩下满心的轻蔑,她扫视众人一圈后,将目光盯向贺谦,“依总管之见,下毒的人是紫琴莫属了?” “咳咳!”贺谦假意轻咳两声,避开竺紫琴目光中的锋利之气,“在下不过是在推断,身为王府总管,在下不希望这类事件再次生!” “那贺总管告诉紫琴,要怎样才能自证清白?还是你们无需查证,直接将紫琴抓起来便是?” 贺兰遥闻言,蹙紧眉头,暗想没有真凭实据直接拿下竺紫琴,似乎确实草率了些,要传出去人们岂非要说他平梁王府上下人多欺少,合理诟陷一个弱女子?何况他对此事也不是十分的笃定,竺紫琴与姚氏素无交识,何故非要害姚氏呢。 重新打量了一番竺紫琴,贺兰遥一字一顿道,“人命关天,还是生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本王绝不会放过下毒之人也断不会冤枉无辜,想要自证清白是吧,那好办……!” 贺兰遥说着回脸问贺谦道,“刚才总管提及下毒之人可能会将毒药藏在随身之物中?” “正是!”贺谦答道,“大家都没离开过宴殿,想必携藏毒粉的器物,也还没来得及被下毒之人处理。” “那就好办了!”贺兰遥又问道,“若是搜验,如何才能避免沾染到毒粉?” “王爷可令搜验之人戴上朝廷赏给王爷的金丝软甲手套,便不会受毒粉所侵!” 贺兰遥点点头,“紫琴姑娘,你意下如何?本王已给了你自证清白的机会,你不会又托故拒绝吧?” “王爷!”周奉不满道,“妙儿一未出阁的姑娘,平白被人搜验,就算本是无辜,传出去也会有损她的名声,再被不明就里的人添油加醋,以后妙儿如何嫁人?” “周公放心,本王自然是会找王府里可靠的婆子来搜验,若仍是觉得本王仅搜验姑娘一人不够公允,那么……”贺兰遥冷冷道,“连本王在内,在场的所有人,分男女各入殿后的侧室,逐一经由指派的人搜验,这总该是公平了吧?” “父王!”元靖、元荣以及贺兰晶晶纷纷抗议地叫起来。 贺兰元靖道,“凭什么我们也要被搜验,岂不是叫人看了我堂堂王府的笑话!” “可不嘛!”贺兰元荣横了一眼竺紫琴,“我们又不会下毒,我才不要被搜身!” “王爷使不得!”贺谦亦劝道,“王爷跟娘娘何等尊贵,怎可任人随意搜检,不如由王爷跟娘娘来作证咱王府绝无有凌人之处更好。” “都给本王闭嘴!”贺兰遥厉喝一声,阻止了众人的七嘴八舌,“就按贺总管的意思办了,不过本王与王妃的随身之物亦需交出来逐一检视,其他人嘛,元靖你等清者自清,让人验一下又有何妨?” 跟着贺兰遥又不容分说地命人去取来金丝软甲手套以及招来负责搜验之人,当下心怀不满的诸人也只得大眼瞪小眼,闷着作不得声。 然竺紫琴却现左苏青的脸色有些微变,且她还不断地拿眼瞥着贺兰元靖,贺兰元靖则是一副强自镇定的模样,眼珠转来转去,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很快,该取的东西取来,该到场的人也都到齐,两个婆子各领了三个丫鬟,在殿后的两间侧室内将男方和女眷逐一搜检了一遍,并将搜检出来随身之物呈盘,送到平梁王面前过目。 贺兰遥看着面前的物盘,眉头紧蹙的比先前还深,他向其中的一个婆子问道,“这么说,除了竺姑娘的碧玺镯里面藏有可疑之物外,女眷中并没搜出什么来?” “是,郡主殿下与世子妃的随身之物全都在此,并无任何可疑,唯竺姑娘的镯子上镶嵌的碧玺珠底有一暗藏的旋转小盘,里面盛着粉末状的东西,老奴拿不准究竟是什么。”那婆子答道。 竺紫琴叹了口气,悠悠道,“我解释过了,是我自用的血杳散,你为何偏是不肯信我呢?” “血杳散?是何物?”贺兰遥怀疑地重复了一遍。 竺紫琴上前,“王爷可准我取回碧玺镯?是血杳散是飞燕癫,紫琴为王爷一试,王爷不就清楚了?” 贺兰遥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听信竺紫琴,竺紫琴便转而向贺谦道,“贺大人请近前,您看看这镯内之物,可像是所谓的飞燕癫?” 说着竺紫琴不待平梁王首肯,便自行取了碧玺镯,打开碧玺珠底下的暗盘,给贺谦看。 “这……”贺谦其实已瞧出,盘中的屑粉根本不是飞燕癫,然他却想不出,为何镯子里的东西变了,他把镯子交给欧欣宜时,明明已将毒粉藏得妥妥的,并为以防万一,还再三叮嘱了欧欣宜不可去触碰镯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府搜检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雪上加霜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雪上加霜 “贺大人也拿捏不准是吗?”竺紫琴笑,用手指拈了些细末,在自己的手臂上细细抹匀,还自行嗅了嗅,然后在众人的大惊失色下,若无其事道,“此香粉随身携配乃有香体、辟秽、行气血、通经络作用,除里面的一味麝香不宜有孕在身的妇人使用外,对女子可是很好的通窍开络使身体香气宜人之物,且对除却面部斑疹亦有一定功效呢。” “真的?”贺兰晶晶早已嗅到了那芳香之气,忍不住道,“你是自己配的么,为何放在镯子里的暗盘中?” “之前的香囊拿去清洗了,放在暗盘中功效也是一样的,还更携佩方便些。”竺紫琴淡淡道,“郡主殿下若是喜欢,下次紫琴亦可为郡主殿下调配一款特别的香粉。” “行了!”贺兰遥没想到两个女人居然开始谈论起香粉香物来,尴尬且有些不耐烦地道,“要说体己的话儿待会儿去,这下毒之人尚还未找到呢,你们倒有闲心起来了!” 竺紫琴笑了下,将镯子放回置物盘中,“王爷,如是你还疑心是小女下的毒吗?” “贺总管?”贺兰遥征询地望向贺谦,贺谦亦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道,“或许竺姑娘镯子里的香粉确实不是飞燕癫,可谁能保证飞燕癫没被姑娘藏在别处?” “怎么,贺总管是觉得刚才搜得不够彻底?”竺紫琴bi问道。 先前那婆子耐不住了,“贺总管,老奴可以保证,姑娘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奴婢们都是仔细搜过,没有任何遗漏!” 贺兰遥无奈,转向另一边的男子们的随身物品,问那年纪更长一些的婆子道,“如何?这边也没什么现吗?” 婆子支支吾吾,拿眼偷瞧贺兰元靖,似是不便当众回答,而贺兰元靖则侧过脸去,佯作没看见。 “到底怎么回事,说!”贺兰遥勃然做怒,若是从元靖身上搜出飞燕癫,叫他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也,也没现有,有可疑之物,王爷!”婆子说罢垂下眼帘,将头埋得低低的。 贺兰遥心知不对,这两个婆子平时都是说话办事很干净利落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信赖地召了她们来负责搜检,但为何这位回话时,突然就变得结结巴巴了? 贺兰遥略略沉吟,再开口时已是颇为疾言厉色,“没有现吗?但愿你说的是实话,否则若被本王现你有隐瞒,就别怪本王不念你们往昔的苦劳,定会将你乱棍打出府去!” 那婆子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忙跪倒在地,“老奴罪过,求王爷饶了老奴吧,非老奴故意隐瞒,实是不知该如何回禀王爷,王爷大人大量,可否容老奴私下说几句话?” 贺兰遥窘迫之极,心头无名火上窜,这婆子今儿怎么了,都不识场合的吗?明明下令一视同仁的搜检,不就为了以示公允吗,现在她倒要求私下说几句,若是答应了她,公允二字岂非就是自己打脸? “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贺兰遥勉强忍住怒气道,“你只管照实禀报便是,无论搜出什么来,都是与你无关,本王更不会怪责于你,说吧!” “老奴……老奴现世子殿下袖囊中有一小纸包,不知什么东西,世子殿下不肯交出来,老奴也没办法……”那婆子说罢看了贺兰元靖一眼,头垂得更低。 “元靖!”贺兰遥的一声低喝,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贺兰元靖。 贺兰元靖绷着脸,硬生生地站了好半天,才道,“我,我最近肚腹饱胀,食不甘味,找良医配了一剂开胃的药,碾成了粉末饭前冲服,每次一小包,是故随身带着,不行吗?” “既是开胃之药,为何要掖藏着不肯交出?” “我……”贺兰元靖一咬牙道,“我不是怕父王误会吗?” “没做亏心事何惧影子斜?”贺兰遥瞪了元靖一眼,“你现在交出来也不迟!” 但见旁边的贺兰元荣却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并意味深长地看向竺紫琴。 竺紫琴眉梢微挑,再瞧贺兰元靖与神色依旧紧张的左苏青,似有所悟。 “元荣,你笑什么!”贺兰遥亦现了元荣笑得似乎不是时候。 “没,没什么,父王!”贺兰元荣收正神色,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贺兰遥回眼,见贺兰元靖仍僵立着不动,遂再次唤道,“元靖?” 贺兰元靖无奈,悻悻地白了元荣一眼,从袖管中摸出药包,扔到了置物盘中。 “打开来!”贺兰遥命令婆子道。 婆子依言小心翼翼地打开,见到纸包内的药末,不禁皱了皱眉头。 贺兰遥瞧着,“怎么?有何不妥?” 正在这时,忽有一丫鬟匆匆奔进殿来,禀道,“王爷,不好了,夫人,夫人怕是不行了!” “什么?”贺兰遥震惊得立时从座位上跳起来,“满口胡言,什么叫不行了?” 丫鬟道:“良医正说夫人不仅中了飞燕癫,还中了合欢散,以致药力催得极快,他们也是刺穴凉血后才现情形不对,现飞燕癫的毒窜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夫人恐,恐撑不过一时半刻了,良医正请王爷尽早过去,没准儿就是见夫人最后一面了。” 贺兰遥脸色煞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合欢散?怎么还会有合欢散?” 贺谦也似呆了,情形的急转让他如坠云端雾里,没在竺紫琴身上查出飞燕癫倒还罢了,合欢散又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不仅贺兰遥与贺谦都震惊不已,元靖与元荣皆是一副脸白如纸的惊慌模样,而左苏青失神地晃了晃,竟然扑通一下软倒在地,慌得身边的丫鬟婆子忙惊呼,“世子妃?” 贺兰元靖回头,与跌倒在地的左苏青四目对望,两人的神色是既惊恐又古怪,短暂的迟疑后,贺兰元靖伸出手,强行将左苏青搀扶起来,“你怎么搞的,在父王面前怎可如此失仪?” 左苏青转脸,见平梁王及殿内众人都在盯着她,只得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歉然道,“抱歉,父王,臣媳实在是没法接受这么突然的消息,一时头晕目眩四肢软才致跌倒,还请父王见谅!”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雪上加霜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移视线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移视线 “算了!”贺兰遥无力地摆了摆手,“别说你,本王一时间也是没法接受这个消息,无论怎样,本王先去姚氏屋里一趟,看看情形再说,晶晶,你跟本王一道去。” “是,父王!”贺兰晶晶早就巴不得离开气氛怪异的宴殿,更兼听到母亲症重的消息,心里是说不清的惆怅亦或悲伤。 她因生母是姚氏之故,自小便受到薛碧影及两个哥哥的欺凌与刁难,忍气吞声打掉牙咽到肚里,不知憋了多少委屈掉了多少泪,如今姚氏忽然眼见就要不行了,她似乎终于可以摆脱庶出的卑微,然她们母子相依靠这么多年,真要痛失母亲,她又不晓将来自己会不会更加无依无靠,尤其她根本就指望不上孱弱无能的龚明兴。 贺兰晶晶直到离开宴殿的一刻,方才想到自己的郡马爷,甚至她已来不及注意到龚明兴自入宴殿,就没说过一句话,始终默默地听着看着,任人摆布,好像大殿中根本没他这个人似的。 贺兰遥临走道是去去就回,又吩咐贺谦暂在宴殿帮着安顿众人,剩下的人其实都明白不过,在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前,他们怕是无法离开宴殿了。 满桌的酒菜经此一番折腾早就凉尽,自然亦无人还有胃口能吃得下,但偏偏所有的酒菜又不能撤换,姚氏在宴殿中毒,各人的酒菜无疑都成为了物证,得要一一检验过才知姚氏到底是酒菜中的毒,还是与人接触中的毒。 贺谦待平梁王与贺兰晶晶走后,开口客气地请剩下的人先入座,跟着叫人去良医所另请一名医官前来查验酒菜,再随即他又吩咐两名婆子与众丫鬟们,将搜检出来的各人随身之物,分别还纳众人。 不过贺兰元靖的随身之物,却是由他亲自将置物盘奉到了贺兰元靖面前,“世子殿下,脾胃虚症可大可小,耽误了延治就会很麻烦,还请世子殿下且将药收好了,千万别再忘记了服用!” 贺谦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盘中的药包,左苏青与贺兰元靖异乎寻常的反应已让他瞧出了端倪,只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揭破贺兰元靖跟左苏青,而是该如何收拾这乱摊子。 “多谢贺总管!”贺兰元靖佯作不明贺谦之意,将药包匆匆折好塞入了袖囊,同时接过置物盘随意地摆在了一边儿。 贺谦笑笑,转身又向王妃禀道,“娘娘,大家在此闲坐等消息,不如属下命人给大家另沏新茶来,也好润润口舌?” “你看着办吧,贺总管!”薛碧影亦瞧出了贺兰元靖的不对劲,故而枯坐在首位的她显得很是心不在焉,按理姚氏出事儿她本应该舒了胸中一口闷气,多年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总瞧着姚氏那个jian人在她眼前晃悠,还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多数时间都歇住在姚氏屋里,她怎能不暗恨在心。 但莫名的她又觉着姚氏便是要走,也走得太突然,以致她日夜琢磨着如何苛待姚氏的伎俩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包括她想象着最终除掉姚氏,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属于她的平梁王府中独自逡巡着的痛快与得意,也没有如期望般的降临。 看来争斗数十年,突然一朝失去目标也是一种寂寞,唉!薛碧影这般暗暗想到,何况今日的目标不是该是竺紫琴吗?怎么闹来闹去,她倒反跟没事儿人一样,淡然从容地坐在桌案旁,与周奉不时地说上两句? 热茶奉来,竺紫琴还未端盏,忽见对面的龚明兴却蓦然起身,急匆匆地就要朝外走,贺谦眼尖,撵上几步唤住他,“郡马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龚明兴不知为何脸色潮红,额上虚汗直冒,“我去如厕,去去就来!” “属下派个人跟你去吧?”贺谦见龚明兴此状,心有疑惑,“郡马爷你是不是也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喊良医也给你断断脉?” “不,不必了!”龚明兴窘迫道,“我没事儿,就是内急,贺总管不必管我!” 说罢龚明兴便撇下贺谦疾步出了大殿,一溜烟便在回廊转角处消失了身影。 贺谦沉下脸,“来人,快跟着郡马爷去看看,等他如厕完务必要带他回来,否则待会儿王爷肯定要怪罪他擅自离开。” “喏!”一个下人应着,追着龚明兴消失的地方而去。 不多时,又一名竺紫琴不认识的良医至大殿,身边还带着两个打下手的药童,贺谦随即吩咐对方开始检验各桌酒菜,从姚氏的一桌开始查起,依次按首座次座的顺序来。 结果,未出所料,姚氏的酒中查出了合欢散,薛碧影闻报不禁蹙眉啐道,“太不像话了,王府里居然出了合欢散这类下三滥的东西,她好歹也是王府妾室,为了争宠,竟就老脸都不要了吗?” 贺谦听了愕然一愣,“娘娘?” 薛碧影死死盯着贺谦,“贺总管,本妃其实刚才就想说了,焉知姚氏所中的合欢散不是她自己服下的?不过为了王爷的面子,本妃实难开这个口罢了,总之,王爷多年都爱住在姚氏屋里,你也是知晓的,总不会完全没有因由吧?” 贺谦听到此处,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止他一人疑心贺兰元靖,薛碧影几乎已是肯定元靖的药包内乃是合欢散,为了帮元靖洗脱牵连,薛碧影干脆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污合欢散是姚氏为了夺宠自用,反正姚氏命在旦夕,是辩不得也说不清了。 “咳!”贺谦假意轻咳,“娘娘,这合欢散的来处属下亦不方便下定论,娘娘的话属下就当没听过,毕竟有些事儿,叫外人听去,难免有伤王府的脸面呐!” “本妃都不介意王府的脸面了,你介意什么?”薛碧影冷冷道,“人命关天,是顾脸面要紧,还是查出真相要紧?何况周公是外人吗?是外人就不会受邀来赴咱们王府的家宴了,周公,你说本妃说的对吗?” “呃……”周奉尴尬地放下茶盏,“谢娘娘将老朽看做是自家人,老朽与小女同贺总管一样,什么都没听到,唯求能尽快查出夫人中毒的真相才是。” 薛碧影暗自冷哼,又是一个圆滑世故的老东西,不过正因圆滑世故,她对周奉倒还是十分放心的,周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需要他闭嘴的时候,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是故她明着是向周奉暗示,实际却是冲着竺紫琴的提醒,提醒她注意身份,别话多走嘴。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移视线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栽赃之举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四十九章 栽赃之举 周奉是个明白人,焉能不了解薛碧影真正的心思,他捎带上竺紫琴的回答,算是尽可能地为竺紫琴减免一些麻烦,诚如他来之前所言,他能帮竺紫琴应付的也就是些场面话了,至于王府的其他刁难,譬如刚才的搜检,是他也没办法避免的,竺紫琴该如何应对,那就要看她到底有没有玩把戏的真本事! 贺谦见此,也再无话可说,薛碧影护犊心切,不管合理不合理,都选择了先下手为强,那么剩下的,就看王爷能不能听信她的一派说辞了。 想了想,贺谦道,“娘娘,王爷去了许久未回,不知姚夫人的病况到底怎样,要不,属下亲自走一趟,给大家带些消息回来,也免大家等得心焦?” 薛碧影心神领会,贺谦若是不提,她也早已想到了单凭说辞不足为信的问题,正考虑着如何才能坐实姚氏暗服合欢散的罪状,贺谦主动要求走一趟,也省了她另找他人。 “贺总管!”竺紫琴此时站起来,“我们在此等消息固然心焦,可姚夫人的身边自有王爷跟蔻郡主在守着,还有良医们正竭力救治,所以我们多等个一时半会儿也无妨的,关键是王爷临走前让贺总管负责继续查验毒物从何而来,为谁所下,贺总管若就这么离开了,万一下毒之人趁机做了其他手脚,那我们留在宴殿的人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再者,良医现仅查验了姚夫人的酒菜,没准儿别的酒菜里亦被下了毒,贺总管何故不等到全部的查验结果出来再说呢?” “这……”贺谦暗恼,竺紫琴太不识时务,阻了他趁机开溜,时间若再拖延下去,就只怕错过机会,将‘证据’栽给姚氏。 正犹豫着要不要寻个合理的借口让竺紫琴闭嘴,贺谦却听得薛碧影冷言冷语道,“既然贺总管不方便擅离职守,本妃去姚氏屋里看一眼总该没问题吧,周大小姐?” 所有人都已听出,薛碧影的语气里明显的讥诮,本来也是,竺紫琴狗拿耗子,王府里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她多嘴多舌了? 竺紫琴淡淡一笑,对薛碧影的敌意似充耳未闻,她略略施礼道,“恕紫琴失言,还请娘娘万勿计较,娘娘想去哪里自然是无人敢有疑议!” “哼,谅你也不敢!”薛碧影冷哼,作势要站起,偏轻轻叫了一声,“哎哟!” “娘娘,你……?”贺谦疑惑地望向薛碧影。 “没事儿,坐了一会儿,本妃的脚麻了!”薛碧影向贺兰元靖招手道,“元靖,来扶母妃一把!” “是!”贺兰元靖赶紧上前,搀扶住了薛碧影冰凉的手。 踏出大殿,薛碧影松开贺兰元靖,“行了,你回殿里待着吧,母妃看一眼便转来。” 一名守在殿外的婢女随即接替贺兰元靖搀扶住薛碧影,“娘娘,当心脚下!” 贺兰元靖目送王妃离去,面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不少,他回身大殿的时候,还冲竺紫琴冷笑了一下,“大小姐,王府一向都很太平,没想到你今儿才来赴宴,平梁王府就变得鸡犬不宁,你是扫帚星转世的么,走到哪儿哪儿就祸事频出?” “世子殿下过誉了!”竺紫琴恭谦地微笑答道,旋即重在案旁坐下。 竺紫琴不接招,贺兰元靖亦自觉无趣,悻悻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对左苏青探询的目光他权当没看见。 贺兰元荣则像是久坐无聊,又或者大殿中没了父王及母妃,让他随意了不少,故他饶有兴致地接过话题道,“竺姑娘,嗯?听说你与郡马爷是在什么酒楼相识的?” “郡王殿下的话怎么听着像是有歧义?”竺紫琴虽不清楚青长英到底把香斋的事儿向贺兰元荣透露了多少,不过据她猜测青长英应该没完全交底儿,否则按常理,贺兰元荣本是该极力反对的。 也所以她并不打算激怒贺兰元荣,哪怕他再轻佻,她也得能忍则忍,直到清萝他们平安回来。 “本郡王不是那个意思。”贺兰元荣失笑起来,“只是本郡王觉得姑娘应该不会那么巧就碰到郡马爷吧?还是姑娘不但是灾星,更是到处赶巧的凑热闹星?连梅元观都要去凑上一趣?” 竺紫琴看着他,眼波带笑,“郡王殿下对我的行踪了解的清清楚楚,莫非也凑巧跟紫琴认识的一位朋友很相熟?” “朋友?呵。”贺兰元荣不屑,“姑娘自以为的朋友吧,他可不是轻易拿人当朋友的人。” “知道!”竺紫琴点点头,“重要的不是他拿紫琴当什么,而是郡王爷在他心里算什么。” “什么意思?”贺兰元荣心内一凛,暗道难不成竺紫琴已知道青长英与他的关系了吗? “没什么!”竺紫琴换了正色淡淡道,“紫琴是说,我乃一介民女,实不值得郡王殿下如此关注,平梁城就这么大,凑巧遇见的事儿怕是天天都不免生,至于梅元观,没准儿所传有误?那是我义兄去的地方,非我这等女子可入。” 竺紫琴很快扯回正题,反让贺兰元荣更加起疑,竺紫琴对他与青长英的事儿,到底知晓了多少? 贺谦在旁听得不禁眉头越蹙越紧,两人再来我往互相揭下去,岂不是要揭出贺兰元荣那令王府相当难堪的糗事?另则他也愈断定,竺紫琴的出现不仅绝非偶然,更可能她并不是像欧欣宜所言,是冲着周家的财富而来的,这丫头心机城府极深,对王府的诸人听上去像是均了如指掌,难道平梁王府才是她的目标? 如果是,那她就无异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贺谦暗暗冷笑着瞥了竺紫琴一眼,今儿她能逃过宴殿的诟陷,明儿看她还怎么逃得过王爷的手掌心,一旦动起真格,生杀予夺王爷可是从未手软过。 “总管,总管大人!”先前追着龚明兴出去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回大殿。 “怎么?郡马爷呢?”贺谦未在对方身后瞧及龚明兴的身影,顿时预感不妙。 “奴才……奴才把郡马爷跟丢了!”那下人垂头丧气。 “什么叫跟丢了?郡马爷不是去如厕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栽赃之举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共掩真相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章 共掩真相 下人摇首,“奴才追出去时,见郡马爷的人影在林子里一晃就不见了,随后奴才一路寻到郡马爷屋里,也没见到郡马爷。” “屋里的人呢,府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下人,就没谁见到郡马爷去何处了?”贺谦不甘心地问。 “没!”下人苦着脸,“奴才还以为郡马爷已经回来了,谁知……” 贺谦沉了脸,“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再带几个人去找啊,郡马爷能去哪里,才多大的王府?连个人都跟丢,还有脸在此现眼?” 下人受叱,唯唯诺诺告退,自己招呼了两个人随他一路寻去了。 竺紫琴道,“贺总管,我瞧着郡马爷离开时脸色不大对,莫不是人不舒服,在哪里晕倒了?” 贺谦闷声不响,他正是觉得龚明兴不太对劲,才叫个下人跟着的,孰知前后脚的功夫,就不见了龚明兴的人,王府的别院虽然有好几间,可龚明兴能去的地方还真不多。 自龚明兴牵扯进骆重的案子后,他在平梁王府的起居饮食,几乎随时随刻都有王爷派的人盯着,而此番家宴,不过是让他跟着来做做样子,以免引得外面闲言碎语,觉得王府甚是苛待郡马爷,故龚明兴从到场便寡言少语,这倒还罢了,想是内里憋了一肚子的气闷,自觉没有说话的份儿,亦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突然离开宴殿玩消失又算个什么事儿,他不知道自己的麻烦够多,收敛行径老老实实消停一段时间才是最佳选择吗。 当然竺紫琴说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只是无论龚明兴是出的什么幺蛾子,亦或是病倒,他贺谦都不能放任不管,至少以贺谦对平梁王xing子的了解,他很明白让龚明兴离开视线,平梁王一定会怪他有失职之嫌。 贺兰元荣不分轻重缓急,听了竺紫琴的话竟笑了,“呵,热闹,王府里可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先是姚夫人中毒癫狂狰狞,后又是郡马爷不见了,依本郡王瞧着,咱平梁王府改戏台子算了,个个都来一段你方唱罢我登场。” “元荣!”贺兰元靖阻止他道,“你是太闲极无聊吗?不如跟着去瞧瞧郡马爷到底怎么了,别尽在这儿说些没用的!” “说两句怎么啦?”贺兰元荣不服,“还以为大哥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 “二位殿下!”贺谦生怕贺兰元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慌忙打断贺兰元荣,“好好的宴席弄成这般,谁心里都不痛快,大家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 贺兰元荣悻悻地斜睨贺谦,不再言语,一旁忙碌了半天的良医跟药童,这刻查到了龚明兴的桌案,贺谦遂移步至他们身后,问道,“如何?” “回贺总管,没问题!”良医道,“如此看来,恐确只有姚夫人的酒菜是被下了合欢散的。” 贺谦微微颔首,“全部验过之后,还得请先生在殿中歇坐一会儿候命,但凡王爷问起,在下也好有所交待。” “谨遵总管之命!”良医说罢,埋头继续忙碌,留下贺谦兀自疑惑,龚明兴的酒菜中既无问题,他干嘛要匆匆离席。 当下无言,各人又是好一阵子闷坐,及至良医终于验完所有的席桌收拾随身携带的医具时,贺谦方才见搀扶王妃前往姚氏屋里的丫鬟疾步前来通禀,“贺总管,王爷让奴婢前来告知总管,夫人已仙游,王爷现在的心情异常低郁,若宴殿的查验没有进展的话,还请贺总管代为送客,另安排两位殿下回各自的别院歇住后,请贺总管前去商议一下丧事的筹备。” 众人闻听,俱是心头冰凉,姚氏到底还是回天无力仓猝离世,即使元靖元荣他们从未把姚氏放在眼里,然王府死了人,这个结果仍是令人震撼,且是始料未及的。 贺谦在短暂的惊惧后,勉强镇定心神,问道,“娘娘呢,娘娘同王爷在一起吗?” “娘娘去的时候,夫人尚还有一口气,娘娘怕惊扰救治,便向王爷说请,先回她自己房中去了,没想到还没半个时辰的功夫,夫人就……这不奴婢报知过了贺大人,马上还得去娘娘那边,向娘娘通传这个不幸的消息!” “另则……”丫鬟犹豫着近前,“王爷还有几句私下的交待,贺大人!” 贺谦会意,随丫鬟出了大殿,两人在殿外偏柱后低声交谈了几句,贺谦随后再次回到宴殿。 “周公!”贺谦一脸的无奈,“今日之事实在是……” “什么都别说了,贺总管!”周奉站起身,“总管的心情老朽全都理解,总管跟二位殿下及世子妃节哀顺变吧!” “谢周公,待在下安顿了二位殿下,就送周公和大小姐出府!” “诶,不必了!”贺兰元靖率先走出来,“我是回自己的别院,自己的家也需要用谁安顿吗?贺总管还 是cao劳你份内的事儿吧,不必管我!” “是啊,我们就先行辞过了!”贺兰元荣跟在元靖身后,向周奉与竺紫琴假意拱了拱手,“天黑了,二位一路慢行,回府早点休息,或许明儿你们就又得赶来吊唁呢。” “二位殿下、世子妃你们也早点安歇,虽然今晚注定是个难捱之夜!”周奉揖首回礼道。 左苏青在最后,朝周奉略略施礼,跟着转目望向竺紫琴,“姑娘好生镇定,果然是阅经世面的人,可惜今日变故太多,未及与姑娘多说几句话儿,等改日,若得闲暇再做长叙吧。” “谢世子妃抬爱!”竺紫琴屈身相送,却抬眸深究地探向左苏青。 左苏青的眼底除了哀痛外,似乎更多的是愧疚,还有对竺紫琴的恨意,也似乎比初见时更甚。 三人沿回廊离去,只剩得周奉、竺紫琴与贺谦。 贺谦令良医也可以暂行告退了,自己则亲自送周奉与竺紫琴出府,一路上贺谦欲言又止,最后在快近府门时,他才停下脚步。”周公!”贺谦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后,对周奉道,“今日之事离奇古怪,在尚未查出原委前,王爷希望周公和大小姐暂勿将姚夫人的死因透露出去,大概明日摆设灵堂下帖吊唁,也只会说姚夫人是暴病身亡,一为免人心动荡谣言四起,二也是为了更好的彻查此事,所以还望周公能够体谅,凡人问起,只道夫人是在宴席间旧疾作延治无效则可。” 第一百五十章 共掩真相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乱中辨真伪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乱中辨真伪 “放心吧,贺总管!”周奉叹了口气淡淡应道,“兹事体大,没有王爷的许可,我们焉敢乱讲乱传?老朽与小女保证,绝不会将今夜的情况泄露半个字出去。” “那就好!”贺谦伸手,“周公请!害你们白跑一趟,又枯坐了许久,招待不周贺某深感惭愧,只能代王爷请周公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多多海涵了!” “好说!”周奉拱手作别,“总管就送到这里吧,府中诸事还在等着贺总管处理呢,老朽与小女告辞!” 贺谦点了点头,“周公、大小姐慢走,恕在下就不远送了!” 两厢不再赘言,周奉与竺紫琴转身朝府门处走去,谁知没走几步,便忽听得身后传来人声,人声惶急,是在寻着贺谦而来。 “贺总管,贺总管!郡马爷找到了,他……” 周奉与竺紫琴停下脚步,彼此相视一眼后,禁不住又回身静待下文。 “郡马爷怎么了?”贺谦责怪地盯向前来寻他的下人,早不早迟不迟的,偏是周家父女将欲离开王府之时,郡马爷给找到了,今夜这对父女听来看去的秘密怕是又要多添一桩。 “奴才,奴才们在后花园的几度亭现郡马爷正,正在与娘娘屋里的一个丫头……”来人不仅气喘吁吁,还回禀得吞吞吐吐。 “什么?与丫头?私会?还是……”贺谦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两人都是赤身,贺总管!”来人将头垂得低低的,想是极为难堪,也实在难出口‘野合’二字,“奴才们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故特地前来请总管拿个主意,恰逢姚夫人刚刚过世,王爷心情甚是糟糕之际,这会儿子再向王爷禀报郡马爷合适吗?” “糊涂东西!”贺谦心头暗咒,本来身为郡马爷若是一时兴起,临幸了某个丫鬟,搁在平日也算不得什么,然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偏在姚氏垂危,王爷与郡主皆守在姚氏屋里时,还跑去和个丫鬟在后花园鬼混,且最糟糕的是,龚明兴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敢动王妃屋里的人。 龚明兴啊龚明兴,你自找死路任谁也救不了你!贺谦心知肚明,龚明兴的错是根本兜不住的,过不了今夜郡马爷的寡廉鲜耻就会传遍整个王府,但前来通报的下人说得也没错,现在还真不是同王爷提及此事的时机。 “郡马爷人呢?”贺谦寻思了片刻后追问道。 “已经被奴才们强行送回屋里去了,那丫头一个劲儿哭哭啼啼,问什么都不说,奴才只得叫人先将她看押起来,等总管问话!” “唔,知道了!”贺谦回脸望了望周奉、竺紫琴他们,一顿足道,“走吧,我去王爷那里还有别的急务要办,郡马爷的问题就暂时压一压吧,你们几个,分别将郡马爷和丫头都给看好了,谁也不许外传几度亭里看到的情形,若有谁敢说走了嘴,立时杖毙绝不姑息!” “是,奴才们明白!” “哼!”贺谦一边冷哼,一边脚下不停地赶往平梁王处,他嘴上虽说得狠厉,于今却也只能寄望一场丧事的忙碌,让谣言没那么快传入王爷的耳朵里。 当然,他最后故意提高了声调,也是说给周奉与竺紫琴听的。 周奉见贺谦远走,再次轻轻叹了叹,“我们也回吧,丫头,王府今儿可真是个是非之地!” 竺紫琴微微笑了下,并不多言。 两人上得马车后,周奉仿佛疲累以极,靠在椅背养了好半天神,方打破沉默悄声问道,“丫头,给老朽句实话,今儿王府一连串的变故,和你有几分关系?” 竺紫琴缓缓摇首,“半分关系都没有!” “怎么可能?”周奉不信,“丫头,老朽既然帮你遮掩身份,让你能避过王爷的怀疑,你连句实话都不肯相告吗?要知道同进同出平梁王府,老朽也是在拿项上人头替你担着风险呢!” “紫琴谢老爷子的处处维护,可紫琴说的就是实话,确实与紫琴没有半分关系!” 周奉眯缝了双眸,凝视着昏淡光影里,竺紫琴那精巧秀致的轮廓,以及一双忽闪透亮的秀目。 “老朽不明白,王府一向都不会出这等怪事,偏是你去赴宴就……” “说真的!”竺紫琴打断周奉,“紫琴亦有许多不明白之处,只能隐隐约约将事情拼凑个大概,若一定要论紫琴与姚夫人的中毒有什么关系的话,关键所在,我想就是少夫人赏给紫琴的这套首饰了。” 周奉咬了咬牙,恍然明白了什么,“碧玺镯?果真是少夫人赏给你的?” “说是借几样首饰给我应应场面,让我别丢了周家的脸!”竺紫琴依然是轻描淡写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之事。 “怎么可能!”周奉第二次说这四个字,疑虑明显比先前还要大,“你那碧玺镯里装的不是自用的香粉吗?” “再者,欧家是名门大户,欣宜再刁钻蛮横,她也不会识得什么飞燕癫,更不会使用那么凶险的,稍不注意便会殃及自身的毒物!”周奉此番断论与其是说给竺紫琴听,倒不如更像是他在自我否决胸中的猜忌。 竺紫琴又是一笑,“没错,假如少夫人能想出这么个费力不讨巧的办法,就一定是有别人在给她出主意,不瞒老爷子,假如紫琴不曾调换碧玺镯里原有的粉末,怕宴殿搜验,被查出来的就不是血杳散而是飞燕癫了。” 周奉吃了一惊,“调换?你能肯定调换的是飞燕癫,不是别的什么香粉?或许碧玺镯里原本藏置的就是女子用的脂粉呢?” “老爷子说的是!”竺紫琴这次竟然不再反驳周奉,她早就料到哪怕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周奉也会竭力维护欧欣宜,甚至为欧欣宜百般开脱,是故她从一开始就未打算坐实欧欣宜的劣行,稍微提几句,不过是在周奉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只待时机合适,诚如她所言,人心的疑窦疯长,最终必将摧毁本就薄弱的信任。 “幸好紫琴还留着那些原本装在暗盘里的粉末。”竺紫琴故意停顿了片刻才道,“是香粉还是毒药,老爷子若有兴趣的话,紫琴为老爷子取来一试便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乱中辨真伪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血之忆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血之忆 周奉语塞,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对竺紫琴多了几分戒备,因为竺紫琴留下证据,就必然是有后招在等着他。 “不必了。”周奉尽量使语气平静自然些,“碧玺镯几经易手,老朽怎么知道暗盘里面的东西究竟是谁动的手脚,便是验出为飞燕癫,你又怎么能自证非你所制?若你确实熟悉毒药的话,依老朽看,始终你的嫌疑最大。” 竺紫琴失笑,“我可并不是擅于施毒,倒是读了些杂籍书典,勉强能分辨某些少见罕闻的毒物,不过老爷子的话紫琴深以为然,镯子几经易手,不能因为是少夫人送的,就认定少夫人与此事有关,紫琴的意思,凡事多加小心总无差错,对老爷子亦是如此!” “哼,老朽时日无多,在乎的事情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件了,丫头你当心自己才是,玩得太大,容易引火烧身。”周奉说的时候,底气尽失,且还有诸多的落寞与失望,竺紫琴不深究大概已算是体谅周家的脸面,他还能指望什么?想他费尽心思积累的一生,小心翼翼附从的权贵,在眼前这丫头眼里,或许根本就是个笑话。 竺紫琴听出了周奉内里的虚弱,果然不再多说一句,两人无话,回到周府时已近子夜,也就没怎么惊动下人,便分道回屋了。 院子里仅有于妈在等着竺紫琴,见竺紫琴安然无恙,于妈松了口气,有心想问问在王府里生了些什么,可竺紫琴好像没有兴致提及,于妈只得按捺好奇,转而问竺紫琴是否还要用点夜宵。 腹中空空,竺紫琴却毫无食欲,得知凤墨不曾来过后,她即让于妈去准备洗漱用水,末了她还加了一句道,“府中可有素服?你帮着随便找一件吧,大致合身就行,明儿得要用。” “素服?”于妈愕然,“谁家要办丧事吗?” “明儿你就知道了!”竺紫琴神情黯淡,独坐镜前,将头上、身上所有的簪钗坠链等饰物全都一一摘下来放好,且拢了拢缕,“你还不快去?” 于妈赶紧道,“是,小姐先歇着吧,老奴回来便替小姐收拾!” 竺紫琴未答话,瞧着镜中的自己,她渐渐地有些失神,很多事一旦开始,再怎样精于计算,恐也是没办法控制所有的环节,她不得不承认,姚氏身亡,的确超出了她的预计。 至少在扳倒平梁王的筹谋中,她根本不曾想过姚氏会成为王府众人中首先失去性命的,即使姚氏也未必算得绝对无辜,然姚氏却显见不该是应付出如此沉重代价的人,结果相反,该付出代价者至此时竟还毫无损,这对于竺紫琴来说,不啻是个小小的冲击。 一直以来,她认定的都是这个世道欠她的太多,所以所有从一出生就被剥夺掉的生活,她都决意全部讨回来,可她所讨还来的,就一定无有亏欠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总有无辜会牵连其中”,竺紫琴清楚地记得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在面对城破国亡的惨景时,曾这么说道,随后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可惜我与你们却不在无辜之列,故该死者,其奈我何?” 男子说完即拔出长剑自刎于大殿之上,在他三十四岁的年纪用他自己的血染透了身下的王座,一个沦落到山河破亡的帝主,自然非属无辜,可他居然只想到一死百了,而罔顾王宫大殿外尸山血海的惨绝人寰,还说他的敌人能奈他何,真不知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念及无辜二字? 何况后来的情形是一场比噩梦还可怕的杀戮,就因为男人最后的那一句话,横竖堆砌的尸身,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上,却是自己人刀剑下的亡魂! 竺紫琴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尸体和鲜血,明日二进王府又得是处处小心的应付,她不想一整夜的噩梦缠绕,耗尽了她今时已所剩不多的精力,她甚至也不能多想,如果她还坚持要向贺兰王族讨还一切的话,她是不是也将变成真正的“该死者”! “小姐,水打来了!” 幸好,于妈的推门而入,打断了竺紫琴的思绪,她从妆台前站起身时,神情又恢复了淡然冷静,“放在架子上吧,先替我更衣。” 夜入三更,竺紫琴尽管没有做噩梦,可亦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忽然听得窗外有一声轻响,竺紫琴赶紧翻身坐起,披上外衫,趿了鞋去开门。 随着门开一隙,一条影子窜入屋内,黑暗里只听得对方低低道,“抱歉,回来晚了,本不想来惊扰你的,只是仍放心不下,故来看你一眼我就走。” 竺紫琴伸手,出其不意地拉住了对方的手腕,“你来的正好,等明儿早上,怕是见了面,也没甚时间说上话了。” “怎么,出事了?”对方吃了一惊,他的惊不仅仅是担忧,还更惊讶于竺紫琴难得这么主动挽住他。 竺紫琴拉着他摸黑坐下,“先说说你的情况,有收获吗?” “连着两个晚上了,一无所获,我因不放心你,就先回来,花荐我让他五更之前撤离。” “没关系,早料到会不太顺利!”竺紫琴安慰道,“辛苦你了!” 凤墨心头一暖,黑暗中的低语,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竺紫琴的声音听着格外温柔动人,将一夜的寒冷与疲累都尽涤而去。 “湖水凉吗?”竺紫琴放佛窥透了凤墨的心思,接着道,“当心别受寒了,我让你备一些酒暖身,不知有没有点用处?” “有你处处想得周到,我岂会有事?”凤墨不知不觉,脸上亦泛出了温暖的笑意,“大家都好好的,放心吧,每个人下去的时间并不长,这点寒意还是能抵受得住。” “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有所收获,我的确很是担心。”竺紫琴叹了口气,笑了,“不过摸着你手是暖的,我也可以踏实了。” 凤墨随即明白,难怪竺紫琴会主动拉他的手,他还差点心猿意马,以为…… “咳咳……”凤墨红了脸,亏得是黑暗里,竺紫琴大概不会注意到他的尴尬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血之忆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深宵短叙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深宵短叙 于是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呢,你在王府如何?我想知道今晚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唉,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竺紫琴静静凝视着凤墨,心想世事真是奇怪,她与他相识视他为敌的日子好像并不是太久以前,什么时候逐渐变得开始习惯与他一起分享经历的点点滴滴,而此时能够分享她心情的,也似乎唯他一人而已。 “姚氏仙游,平梁王府明日要开始大丧了。”竺紫琴低下头,在凤墨开口问之前,只简短地说道。 凤墨愣住,数秒后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 “是飞燕癫!”竺紫琴道,“我让你叫花荐帮我把碧玺镯里的飞燕癫调换成了血杳散,可姚氏仍然中的是飞燕癫,说明她在赴宴之前已接触过了毒粉,至于她是自情自愿的还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飞燕癫固然厉害,却也还是有法子解毒的吗?” “本来是!我算准了王府里的良医们足可以解飞燕癫之毒,因为飞燕癫固然很少有人施用,里面有几味配药倒是为解毒虫之毒,通阻止痛所必用的,便是其主药亦可以用乌头缓解毒性,然我没料到的是,姚氏的酒中还有合欢散,现在想起来,定是合欢散催了药xing,才致姚氏毒得那么快,飞燕癫之毒症状明显,掩盖了其他的可能xing,良医们亦未能及时察觉,其结果……你就可想而知了。” “哪儿来的合欢散?”凤墨讶然道,“谁会如此歹毒,定要要了姚氏的性命?” “我有十足的把握,合欢散是贺兰元靖的,不过在姚氏的酒中查出合欢散,我看他也是相当吃惊。” 竺紫琴重新抬起头来,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继续道,“贺兰元靖的目标应该是我,至于本该送到我桌案上的酒菜怎么换到姚氏桌上了,我尚未知其中缘由,依当时的情况推测,也许和左苏青有莫大关系。” “左苏青?”凤墨疑惑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他们夫妻俩不是同气连枝的吗,若贺兰元靖有心想害你,她又怎么可能出手帮你?” “我觉得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大概在哪个环节上阴差阳错了!”竺紫琴略一沉吟,又道,“另则龚明兴也十分的奇怪,他的反应倒才真像是服过合欢散。” “噢?王府的合欢散是补药吗,不分场合地点谁都乱用?”凤墨啼笑皆非,“听你说着,郡马爷八成是又闯祸了。” “可不,一边王爷、贺兰晶晶在姚氏屋里守着良医们救治姚氏,一边宴殿在彻查毒从何而来,唯独郡马爷是忙中抽闲,乐得快活去了,你说王爷知晓了,还能饶他?” 凤墨默默地把所有的线索理了一遍,感概道,“好乱!平梁王府乱成了一锅粥了,真是太出乎意料!” 竺紫琴点点头,“乱未必不是好事儿,我隐隐地觉着似乎有可利用之处,只是今夜我的脑子也有点乱,一时暂还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 “我已经很庆幸了!”凤墨道,“贺谦与元靖显见都是针对你,不过不是一个路数罢了,你能平安无事,一点都没受到牵扯,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光想一想都令人后怕,不是吗?” “不会。”竺紫琴苦笑,“无论飞燕癫还是合欢散都难不倒我,你知道我虽不喜欢用毒,可对天下毒物及下毒手法还是比较知悉的,也比寻常人更加小心谨慎,所以你放心,他们没那么容易得手。” 凤墨摇首,“我不是这个意思,贺谦与元靖即使先前不是一个路数,经此一夜后,他们大致也能得出和我们相仿的结论,他们会联手,会变本加厉,会想着把吃了的亏,都从你身上找回来,而且,他们对你更加有所了解,就一定会琢磨出别的法子来。” “没错,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得要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该解决的人,能解决的人。”竺紫琴这般说的时候,声音愈见转低,像是沉闷的低喃。 “紫琴?”凤墨狐疑地唤了声。 竺紫琴转眼,侧目望向了黑暗中的某处,“我没事儿!” “姚氏的死不能怪你,和先前死的那个丫鬟一样,要算账只能算到贺谦和元靖头上。” “我知道!” “上一次我有些误会,说的话很过分,过后我想通了,人命在他们眼中无非草芥,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和权势,无论我们做不做手脚,也总会有无辜的人命丧他们手中,所以你不必难过,只管打起精神应对便是,用不着责怪自己,好吗?” 竺紫琴闻言再次轻轻笑了,凤墨的态度果然是前后天壤之别,上一次他们为了丫鬟的死而争吵,现在倒轮到他对自己娓娓相劝,世间所谓相知相解,其实也就莫过如是了。 竺紫琴道,“我责怪自己,不是因为她们受我所累,枉送了性命,而是怪我人卑力弱,没法子也没有能力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 “没关系,”凤墨笑道,“还有我呢,哪怕同样人卑力弱,我会陪着你一路走下去。” 竺紫琴笑而不语,一路走下去?可能吗?但得这一路能走得顺利,她就已得惜缘了。 “总之,明儿吊唁是危险也是机会,我会把握分寸的。”竺紫琴在短暂的沉默后,将话锋转到了正事儿上,“你就不必跟着去了,白天里得空就好好的休息,连着每晚忙到三五更,太是消耗体力,我可不想你因此身手大打折扣,毕竟平梁王、世子以及郡王身边都不乏高手,咱们是不怕一万也要防万一啊。” “嗯,不用管我,我会看着办。”凤墨不想分了竺紫琴的心,故满口应诺而未强求跟竺紫琴一起进王府,“算算时间,沈榭他们如果顺利的话,明后两日内差不多也该回了,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准备的?” “有!”竺紫琴道,“不过不是关于沈榭他们的,而是另外一件,等明儿回来后,我再详细说与你听。” “好,那你就再睡一会儿……”凤墨回身看向窗外,“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亮,又该是怎样漫长的一天……”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深宵短叙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灵堂遗帕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灵堂遗帕 平梁王府,没有想象的车马拥堵,许多达官贵人在接到消息后震惊之余,还得匆匆忙忙地去准备吊唁之礼,姚氏虽不过是个妾室,但王府的妾身价自然又不同于一般,尽管王府下的函帖也是极为简单唯求低调处理,可王府的红白喜事,谁又真好意思两手空空登门呢。 便是周府这边,头夜就知道消息者,亦是忙到了巳时,方才准备停当前往平梁王府。 车内无语相坐,头夜的倦怠还写在脸上,加之一身的素服玄袍,倒是很应景地显出些哀沉的气氛,竺紫琴留意到周奉的精神不济中,似乎还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她想起早上些的时候,管家周远堂从周奉屋里出来被她撞见,脸色亦是不大好看,她初始以为周远堂 不过是找老爷子商议备礼的清单,故随意地问了句,“管家辛苦了,时间仓促了点儿,筹备起来没什么问题吧?” 孰知周远堂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大小姐说的是去王府吊唁所需准备的礼品吗?噢,在下会尽快处理妥当,大小姐毋庸担心。” 跟着周远堂又似啧怨般地补充了一句道,“大小姐若真关心周府,就该知道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大家也才都能太平无事。” 竺紫琴蹙眉,追问道,“什么意思?” 周远堂却已不愿再多话,说了句“没什么,在下就是觉得最近的麻烦简直像赶集似的一连串着来,觉着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说完周远堂即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周远堂的反应说明他一大早同周奉商议的并不是什么礼单,且商谈的内容让两人的心情都比较低落,那究竟会是什么事儿呢?莫不是周家的生意也出了问题?竺紫琴仔细地又瞧了周奉一阵,觉得不像是生意方面对周奉造成了影响。 不知不觉,马车穿街过市,终于停在了平梁王府的门前,竺紫琴遮好面纱,随着周奉下了马车。 守在府门外相迎宾客的都是王府里的小厮们,环顾四下竺紫琴也未见贺谦的影子,本来这种场合理应是由贺谦负责迎送和收受礼品的,而此刻由他人替代,未免有些轻慢和失礼之嫌,不过想想亦可以理解,贺谦大概正不知为何事忙得抽不开身呢。 负责接待竺紫琴他们的小厮,一路将他们引往灵堂方向,灵堂就设在王府的议事殿之后,是由一间空闲着的偏殿临时布置而成。 沿途,只见黑黑白白的花朵点缀在各处,回廊飘摇着的青色帐幔更令气氛愈见沉重,与头夜所见的流光溢彩相比,只一夕的功夫,王府已是物是人非。 到得灵堂,早有先至者正与贺兰遥在灵堂外说着什么,周奉一见,即压低声音提点竺紫琴道,“那身穿暗青灵芝纹缎袍,比王爷略矮一些,身形一般精瘦结实者,就是世子妃的父亲,平梁大将军左延宏。” “唔。”竺紫琴微微颔首,还未来得及再问,那边贺兰遥已瞧见了他们,“周公,辛苦了!” “周某来迟,还请王爷见谅!”周奉赶紧上前,朝贺兰遥及旁边的几人一一施礼。 “周公不用客气,哦!”贺兰遥看了眼周奉身后的竺紫琴,向那几人介绍道,“周府大小姐,周公前几日才将其迎回府中。” “呵,我们已有所耳闻,没想到大小姐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几人虚与委蛇地寒暄着,眼里偏尽是冷淡不屑与不信任的目光。 这几人除左延宏外,俱是平梁王手底下的文臣,亦知平梁王和周家的关系,故他们虽未将竺紫琴放在眼里,对周奉却也不得不保持着三分客气。 周奉于是为竺紫琴逐一简单介绍了下,而竺紫琴则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恭谦有礼的样子,客客气气地应话,对他们眼底的冷薄只作不见。 跟着,周奉就提出带竺紫琴到灵堂内拜祭姚氏,贺兰遥点头同意,让他们拜祭完,也去会客堂坐一坐,王府已备下茶果点心以候众宾客。 周奉谢过,两人离开贺兰遥等人,直往灵堂内走去,竺紫琴偶有回眸,只见左延宏的目光仍在紧紧追随他们。 事实上,同另外几人相比,左延宏显得不苟言笑,寡言少语,但在他的眼中,反倒没多少轻慢,他看向竺紫琴的眼神,既是深究,又好像带着某种犹豫不定。 灵堂内,左右两侧各立着披麻戴孝的贺兰晶晶、元荣、元靖及左苏青四人,尤其贺兰晶晶,更是一身的重孝,自然,姚氏是她的亲母,她披重孝才合规矩,然她的身畔,却独独不见龚明兴。 见此,竺紫琴心中暗叹,龚明兴算是完了,如此重要的场合,居然连应应场面都不再需要龚明兴,他的郡马爷生涯怕是已走到头了。 上过香,一番祭拜之后,周奉走近贺兰晶晶,“郡主殿下节哀顺变吧,好在还有娘娘主持王府诸事,必会比从前更加疼爱眷顾郡主殿下的。” 此话好比伤口撒盐,贺兰晶晶心痛得胸口猛缩,蹙了眉勉强应道,“多谢,母亲去得不明不白,这事儿不算完!” 她说的时候,还看了竺紫琴一眼,哭肿的双眸怨毒之色犹深。 竺紫琴暗暗冷笑了一下,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贺兰晶晶的挑衅,一旁的贺兰元荣则慌忙提醒道,“晶晶!父王千叮万嘱,叫我们绝口不能提昨夜之事,你怎么又……?连父王的话你都不听了?” “算了算了,是老朽多嘴!”周奉劝道,“好在此刻灵堂之上并无外人,郡主殿下,你自己多保重,老朽与小女就先告退了!” 说罢周奉略略拱手作辞,率先离去,竺紫琴在他之后,移到贺兰晶晶近前,从自己袖中掏出帕子,拉起贺兰晶晶的手,将帕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无论如何,紫琴心里也不希望夫人去得如此之早,郡主殿下,为了夫人,您要顾惜身子,泪多伤身!” 贺兰晶晶咬紧了唇,死死地盯着竺紫琴,直恨不得将帕子摔到竺紫琴脸上,谁需要她猫哭耗子假慈悲?然竺紫琴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不但一手施力,让贺兰晶晶挣脱不得,还用另一手拂了她的手指,硬是让她合掌握住了那帕子。 并在她合住的指背轻轻拍了两下,“我走了,郡主殿下!”竺紫琴说完,方放开贺兰晶晶,头也不回地离开灵堂。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灵堂遗帕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私下约见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私下约见 望着竺紫琴的背影,贺兰晶晶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握着帕子的手越团越紧,仿佛要将帕子捏碎成粉,挫骨扬灰似的。 贺兰元靖目睹着一切,不禁蹙紧了眉头,若有所思。 追上周奉,竺紫琴道,“老爷子,你先去会客堂歇着喝会儿茶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周奉狐疑地打量竺紫琴,“王府今日虽然开门迎客,前来吊唁的客人也会越来越多,可王府仍旧处处均有眼线,不管你要做什么,老朽都劝你别轻举妄动。” “我只是想走动走动,透透气罢了。”竺紫琴平静地说道,“今日来的宾客我基本都不认识,与其听他们假意客套寒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还不如自寻个耳根清净,何况老爷子虽同我大致讲解了一下王府的情况,我却还仅是空有概念,趁此机会,我正好可以熟悉一下王府环境,看一看实景实物不是吗?” 周奉迟疑了片刻,“好吧,你随处走走也不是不行,然落单之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老朽仍是那句话,你得自己当心,老朽帮不了你!” “紫琴知道!” 竺紫琴毫不犹豫地离开周奉后,沿着小径一路行往灵露别院,姚氏停灵在灵堂上,灵露别院则格外的凄清冷侧,除了隔着院墙能望见的一树树白花外,关门闭院的内里死气沉沉,放佛是根本没有人一样,竺紫琴经过灵露别院,并未做过多的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又继续往灵露别院东北的位置走去。 贺兰晶晶的雨承院正是在那个方位,毗邻着灵露别院。 灵堂内,贺兰晶晶向另一拨祭灵敬香的宾客谢过礼后,竟突然晕厥倒地,贺兰元靖、元荣等均吃了一惊,慌忙唤人进来搀扶起贺兰晶晶,连平梁王亦闻声跟了进去。 “晶晶,你怎样了?没事儿吧,要不要喊良医来?”贺兰遥难得温和且关切地问道。 贺兰晶晶摇首,推开了搀扶她的丫鬟,“我就是有点累了,父王,想是一宿未眠伤心过度的缘故,我能回自己的屋里躺会儿吗?” “你去吧!”贺兰遥愁闷地看着贺兰晶晶,“难为你了!” “谢父王,儿臣稍好些自会再来为母亲守灵!”贺兰晶晶脸色苍白,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辞过众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踉跄地离去。 贺兰元靖想了想,“父王,儿臣还是不大放心晶晶,容儿臣跟着去看一眼吧,她若确实无大碍,我们大家不就都能宽下心来了?” 贺兰遥略感诧异,因为平时贺兰元靖从不会关心他的这位妹妹如何,难得今时,或许是姚氏突然亡故的原因,元靖也有了做大哥的样子了吗?元靖的主动,让贺兰遥感到了一丝欣慰,他当即满口允道,“好啊,晶晶若有不适,你就赶紧替她喊良医,这个关头,王府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 “是,那儿臣去去就回!”贺兰元靖撇下左苏青,一溜烟地奔出了灵堂。 雨承院,竺紫琴被贺兰晶晶的贴身侍婢金湘拦在了院外,金湘怀着敌意毫不客气道,“姑娘还是请回吧,郡主殿下在灵堂守灵,你若找殿下,应该去灵堂才是。” 竺紫琴不理会金湘,硬是一脚跨过了院门,金湘忙伸出手臂阻拦道,“姑娘!雨承院不欢迎姑娘,姑娘若是硬闯的话,奴婢可就要喊人了!” 竺紫琴冷冷道,“滚开,我与你主子约好了在此见面,你若再胡搅蛮缠,叫别人看去,怕是对你的主子也没什么好处!” 金湘愣住,悻悻道,“约好?奴婢怎么不知道?姑娘你若真是有约,不妨等……” “你家主子身为郡主,也是需要事事都向你这个奴婢禀报的吗?”竺紫琴打断金湘,讥讽道,“好啊,那待会儿等我见了你家主子,我就问问她,到底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你一奴婢究竟什么来头,居然让郡主殿下都得向你请示后才能见客!” “姑娘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金湘深知此话的轻重,吓得忙不迭地扑跪在地,“奴婢就是吃了豹子胆儿也绝不敢以下犯上啊,求姑娘千万别将奴婢的话往心里去,奴婢知罪了!” 金湘服软,竺紫琴自然无心再与她计较,她冷冷地瞥了一眼金湘,便绕过金湘径直往雨承院的内院走去。 贺兰元靖尾随着贺兰晶晶到了雨承院,见贺兰晶晶进去后,他又等了一会儿,方才不请自入。 雨承院内静悄悄的,贺兰元靖一路向里,快走到厢房时,金湘匆匆迎出来,叫了声,“世子殿下!” “唔。”贺兰元靖随意应道,“你们郡主还好吗?” “郡主殿下只说人昏沉沉的,想要小憩片刻,别的没什么。”金湘答道。 “我去看看!”贺兰元靖说着就要往厢房里闯。 金湘急道,“世子殿下,郡主刚刚睡下,殿下进去恐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便?”贺兰元靖不理不顾,疾步上前,推开了厢房的门,“我是她兄长,进去看看不应该吗?” “诶……”金湘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兰元靖进了屋子。 “谁啊?”内寝中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询问。 贺兰元靖步入内寝,见贺兰晶晶从床上斜支起身,正抬头朝他这边张望。 “父王不放心,叫我来看看你如何了。”贺兰元靖一边心不在焉地答着话,一边警惕地环顾四下,房间里看起来一切如常,并无甚异样。 “能如何?”贺兰晶晶幽幽道,“兄长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女子的寝间你也是随便出入的吗?” “得了吧!”贺兰元靖不耐烦道,“换了平时叫我来我还不来呢,我可是看在姚夫人刚刚去世的份上,才替父王走这一趟的,行了,你若是无甚大碍,我亦可以回去交差了,真的不需要请良医?” “兄长能让我安安静静小憩片刻,胜过王府整个良医所!”贺兰晶晶冷淡地看着元靖的东张西望,毫不掩饰地请贺兰元靖尽快离去。 “那你好好休息!”贺兰元靖没有现可疑之处,讪讪地退出了房间。 金湘在门外等着他,“世子殿下这就要走了吗?” 贺兰元靖冷哼不语,仿佛没看见金湘一般扬长而去,身后传来金湘的声音,“奴婢恭送世子殿下!” 贺兰晶晶听到了金湘这一声,掀开被子趿鞋下了床,朝用于更衣的屏风后道,“出来吧,他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私下约见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限协谈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限协谈 竺紫琴自屏风后转出,“多谢郡主肯同紫琴私下一晤。” “本郡主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贺兰晶晶将竺紫琴的帕子扔到桌案上,“我不过是讨厌世子的嚣张与目中无人,才没有将你供出来,但并不表示本郡主能既往不咎你对本郡主曾经的戏弄,何况母亲的死,谁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你此来若是想向本郡主告饶,求得本郡主的原谅,劝你还是省省吧,无论如何,本郡主都绝不会和你化敌为友!” 竺紫琴拿起帕子,慢慢打开,帕子的一角有她用同色的丝线绣下的一个“回”字,若不经意,通常人的眼睛是不太会注意到这个字,反而手指的触摸能清清楚楚感知到,故她才在把帕子硬塞给贺兰晶晶时,让贺兰晶晶的指尖碰到了绣字。 “姚夫人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郡主恐怕心知肚明,才会在见到我的暗示后,返回雨承院。” 竺紫琴将帕子绣字的一角,缠在自己的食指上,走近贺兰晶晶示意了一下后,继续道,“至于郡主是否对我既往不咎,我还真没指望!” “没指望?那你来做什么,就不怕本郡主趁机让你以命相抵吗?要知道随便找个理由,本郡主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要了你的命!” “我相信!”竺紫琴叹了口气,随手揣好帕子,“假若郡主殿下愿意继续忍受娘娘跟两位殿下对你的轻鄙与欺负,愿意自己的生母下到九泉时还被泼上污水,含辱忍垢死不瞑目,愿意自己的郡马爷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让郡主无论走到何处,都有洗不尽的耻辱,那随时随地,郡主殿下都可以将紫琴的性命取去!” 贺兰晶晶的脸慢慢变了色,她怒视竺紫琴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先告诉我,郡主殿下,昨儿个王爷是否着人搜过灵露别院?” 贺兰晶晶的双眸急速眨动,并将脸侧向了一边儿,强硬道,“王府里的事儿,你没资格打探!” “唔,我本来十分同情夫人的不幸离世……”竺紫琴故意拖长了声调道,“也十分反感某些人的颠倒黑白,想着能帮上郡主改变一点现状的,看来郡主殿下是不需要!” 竺紫琴说着朝外走了几步,“那么,就权当紫琴没有来过吧,郡主殿下,紫琴告辞!” “慢着!雨承院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贺兰晶晶疾步挡在竺紫琴面前,“本郡主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是个局外人,与平梁王府毫无瓜葛,和郡主殿下也并没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利害冲突,如果硬要追究起来,郡主对紫琴的嫌厌,大概也就是因为紫琴初到平梁之时,说了一些掩饰之词而已。” “掩饰之词?”贺兰晶晶一字一顿道,“你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对我平梁王府别有图谋,如你般满嘴谎言者,我信你才叫怪!” “郡主殿下若能平心静气,紫琴愿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可既然郡主殿下无法听进去紫琴的话,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竺紫琴以无所谓的口吻道,“郡主殿下还是请让一让吧,难不成我与郡主殿下之间,非一见面就得做无谓的争吵吗?” 贺兰晶晶见竺紫琴真要走,咬了咬牙道,“想让本郡主信你,就看从你嘴里能吐出什么来了,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不告诉本郡主原委始末,你今天休想迈出我雨承院的大门!” 竺紫琴唇角泛起微笑,“郡主这是愿意坐下来聊一聊的意思吗?想要知道紫琴所知的,郡主殿下得先回答紫琴刚才的问题才行,否则郡主殿下就是将紫琴打死,也不会听到一个字儿的实话。” 贺兰晶晶狠狠地盯着竺紫琴,半天才道,“贺谦说在宴殿没有查到毒源,建议父王查一查母亲的屋子,看母亲在去宴殿之前,是否已被人下了手脚,连带着灵露别院的人,也都最好要彻查一遍。” “结果怎样呢?” 贺兰晶晶咬了下唇不语。 “在夫人房中搜出了合欢散是吗?” “你怎么知道?”贺兰晶晶瞪圆了双眸,“果然是你搞的鬼!” 竺紫琴冷眼斜睨她,“后来呢?贺总管是否又说,查出来的合欢散像是夫人自用的?” “因为是从母亲妆台上的珍珠玉容膏中查出,那珍珠玉容膏为母亲常用的养颜之物,除母亲的贴身侍婢,一般人不大可能接触,你知道合欢散不仅服用后会cui情,混于脂粉中更是兼有调情诱惑之功效,所以他们认定,母亲体内的合欢散,是长期使用玉容膏所致,父王知晓后,当然下令不可声张,只作没有合欢散这回事儿。” 贺兰晶晶说着说着,忍不住鼻酸,噙了泪道,“可母亲焉会是那种人?她再如何不济,用合欢散这等下jian的手段勾引父王的事儿,她绝对不会做的,我不相信!” “她的侍婢怎么说?” “说不清楚,那侍婢跟随母亲多年,还算是比较可靠的,父王亦觉得不可能是侍婢在捣鬼。” “郡主节哀,咱们先坐下再细说吧!”竺紫琴拿眼示意了一下。 贺兰晶晶忍了泪,走回桌案边一屁股坐下后,情绪稍稍平复,“你的问题本郡主已回答,现在该你和盘托出了!” “别急,郡主殿下,紫琴有些疑惑,今儿祭灵,怎么没看见郡马爷到场呢?” “我管他呢!”贺兰晶晶气愤道,“他从来就是个猥琐没用的家伙,昨儿贺总管不知跟父王说了些什么,父王就告诉我暂时差遣龚明兴办事去儿了,让我不用等他一起守灵,其实我知道,他一定又犯了什么事儿,让父王更加嫌弃他,根本就不准他作为王府的郡马爷去灵堂。” “好吧,先不谈郡马爷。”竺紫琴细细地凝视着贺兰晶晶道,“郡主殿下可知,昨儿我一见夫人,就现夫人的眉眼跟一个人很像。” “谁?” 竺紫琴笑笑,“蓝萤儿。” “蓝萤儿是谁?这名字俗不可耐,听着就像是不知何处的jian女人!” “多年前,王爷的一位红颜知己。” “你说什么?”贺兰晶晶吃惊地掩住口,才避免了她的声音尖利得吓人。 “那是生在灵昌的事儿了,”竺紫琴慢悠悠道,“郡主殿下可还记得紫琴在宴席开始之前,向王爷提及的案子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限协谈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之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之获 从雨承院出来,竺紫琴警觉地环顾四下,确定附近并无人盯梢后,才慢慢地往会客堂走去,只是中途,她又折向了露合楼,贺兰晶晶说龚明兴若要是在王府里被软禁起来,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露合楼。 还未走到,远远地,竺紫琴便瞧见了贺谦的身影,竺紫琴赶紧避入了树丛中,她不想和贺谦照面,更不想让贺谦现她来了露合楼。 贺谦离开露合楼,神情倦怠,行色匆匆,估计是又要忙着别的什么事儿去了,待他走远,竺紫琴又往露合楼接近了一些,现掩映在翠竹间的三层楼阁下,还有王府的几名戍卫在严密把守着楼阁的出入口,看来没有平梁王的许可,外人根本无法接触到龚明兴,不知彻底失去自由的龚明兴最后将要被怎样处置掉? 观望了一阵,竺紫琴不得不放弃初衷,反正有没有龚明兴这颗棋子于全局无关紧要,她来露合楼不过是想确证一下龚明兴的处境,得到想要知晓的信息,她就可以布下一步棋了。 然沿路返回的途中,竺紫琴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自小到大那被训练出来的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让她敏感到有人在远远地尾随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会是贺谦吗?竺紫琴暗自推测着,对方是在她离开露合楼后盯上她的,除了贺谦与贺兰元靖,她想不出还会有其他的人。 不过竺紫琴并没有立即回头去看个究竟,那样做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方疑心她已察觉被人跟踪,故竺紫琴佯作无事,走走停停,像是在赏阅王府里各处的景色,待到一个转弯处,她忽然加快步伐,疾步转过了路弯,身影消失在了树丛之后。 一个年轻的,年纪约在十六、七上下,身穿粉绿色袖衫的丫鬟见竺紫琴拐过了路弯,从视线中消失,遂忘了刻意保持着的距离,急急忙忙拔足就朝竺紫琴消失的地方追去,然等她也转过路弯,哪里还见竺紫琴的人影? 丫鬟失神地怅然而立,这时却听得旁边的树丛一个声音冷冷道,“你是在找我吗?” 丫鬟吓了一跳,本能地屈身跪地,向树丛后的人赔礼道,“奴婢鲁莽,见姑娘四处走动,生怕姑娘并不熟悉王府的路径,会走迷了路,故才悄悄尾随着姑娘,若因此有冒犯惊扰之处,还请姑娘饶了奴婢则个。” 竺紫琴走出来,将丫鬟打量了一番,随即想起她竟是头日侍候在宴殿外,搀扶薛碧影离开宴殿,前往姚氏屋里的那个丫头,想必她也应该是薛碧影屋里的人。 “叫什么名字?”竺紫琴深究地盯着对方,这个丫头长相还算伶俐可人,但眉宇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沉之气,且还有着与她年纪不大相符的老成与世故,令竺紫琴不免多了几分疑心与戒备。 “奴婢灵若,大小姐!” 竺紫琴冷笑,“灵若是吧,别以为你信口胡诌一套说辞就能在我面前蒙混过去,说吧,娘娘派你跟着我,究竟意欲何为?” “娘娘?”灵若慌忙摇头,“大小姐误会了,娘娘并没有派奴婢跟着大小姐,奴婢不过是恰巧经过此处,撞见了大小姐罢了。” “经过此处?”竺紫琴恍然道,“这里离露合楼不远,莫非你要去的地方是露合楼?我想起来了,那与郡马爷闹出事端来的丫头也是娘娘屋里的人,那丫头和郡马爷同被关在露合楼里吗?” “是!”灵若低低地答道。 “娘娘差你去露合楼,该不纯粹是为探望吧?”竺紫琴见灵若两手空空,隐隐地似猜到了什么。 灵若眼珠转了转,却是不语,或者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想说吗?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王府的这些勾当!”竺紫琴懒得与灵若过多纠缠,准备放弃继续盘问,“可我好奇的是,娘娘交给你的差事你不好好的去办,偏生跟着我做什么?” “奴婢……”灵若又是好一阵犹豫,忽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地抬起头来道,“奴婢想与大小姐私下说几句,不知可否换个地方?” 两人身处之地虽是小径,不过也难保会有其他人经过,竺紫琴明白灵若换个地方的意思,是要另寻个避人耳目之处。 竺紫琴盯着灵若,没有立刻答话,这婢女突然找上她,要么就是真的有话说,要么就一定是个陷阱,但如果灵若确实原是准备去露合楼,因为撞见她才尾随了她,那陷阱的可能xing就不会太大,于是竺紫琴最终决定看一看灵若,或者她身后的人,到底想玩些什么把戏。 “前面带路!”竺紫琴略扬下颌示意灵若起身,并吐出了这四个字。 灵若引着竺紫琴穿过树林,走了一段后来到一处由湖石砌就的假山园景处,踏着石梯两人上到假山顶的凉亭,灵若又在亭内四下俯望一番,直至确定周遭无人时,她才返身对竺紫琴道,“大小姐坐,多谢大小姐肯听奴婢说几句话儿。” “你究竟想说什么?”竺紫琴慢吞吞坐下,却依旧十分戒备周围有无异常。 “奴婢知道姚夫人酒里的合欢散是世子殿下放的,因为奴婢当时也在场,正吩咐膳房将娘娘每日餐前必喝的暖胃茶煎好,赴宴之前娘娘就要服用,结果世子殿下突然进了膳房,问膳房里的人,哪一壶酒是送到大小姐桌上的,随后世子殿下便在放置酒壶的桌案前停留了片刻。”灵若说着,顿了顿方道,“故奴婢猜测那合欢散,原本是世子殿下为大小姐准备的。” “什么意思?”竺紫琴装糊涂道,“世子殿下为何要在我酒里下合欢散,既然下在我的酒里,怎么又变成给姚夫人喝了?” “世子殿下为何要这么做,奴婢不敢妄加推断。”灵若继续道,“可大概世子殿下也没想到,世子妃会一路跟到膳房,待世子殿下离开,她便找了个由头在膳房里转了一圈,奴婢虽未看清世子妃是否动过手脚,不过因着世子之故,奴婢便留意了大小姐的酒壶,世子妃走后,壶嘴的朝向与她来之前,已变了方位。” “你的意思,世子妃将酒壶调换了?”竺紫琴失笑,“世子妃与姚夫人有怨吗,为何要把下了合欢散的酒换给夫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意外之获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含怨侍婢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含怨侍婢 “大小姐觉得此事很可笑吗?”灵若简直难以置信,“世子妃若没有调换那壶酒,恐怕出事的人就是大小姐了!” “我只是觉得匪夷所思。”竺紫琴笑容不改,淡淡道,“实话讲,我与世子妃毫无任何交情,她没有理由帮我,而害姚夫人丢了性命,作为王府的奴婢,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会风大闪了舌头!” 灵若怔了怔,然后道,“大小姐是不信任奴婢才故意吓唬奴婢的吧,的确世子妃表面看上去,好像没有理由调换大小姐的酒,可依据奴婢对世子妃的了解,她想是有所误会,以为世子殿下对大小姐意图不轨,才会为了阻止殿下如愿,做出调换之事,至于怎么把酒换给了姚夫人,兴许只是无心之过?” 竺紫琴想了想,的确,贺兰元靖风流成xing,左苏青对他起疑也是常理之中,但左苏青究竟是否因慌乱与紧张而误掉了酒壶尚值得商榷,因为将混了合欢散的酒换给姚氏,可说是左苏青在当时的情形下,能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反正姚氏在王府既无地位可言,又无人会打她的主意,追究起来实也不能对左苏青跟元靖怎么样,只是错上添错,左苏青大概亦没料到,此举竟会要了姚氏的性命,所以她在宴殿才会惊恐过度地软倒在地。 回想起来,所有的环节基本都连上,竺紫琴心中只剩下喟然长叹,人算不如天算,可怜姚氏阴差阳错,便做了个枉死冤鬼! 见竺紫琴沉默不语,灵若款款上前,故作体恤地说道,“奴婢冒险将真相告知大小姐,实是奴婢看不下去王府里的主子们个个都针对着大小姐,他们处心积虑对付大小姐,大小姐得万分当心才是,然则奴婢尚有一言相劝,大小姐光靠小心翼翼恐也难以自保,譬如奴婢若估算得不错的话,宴殿彻查,原本是该在大小姐身上搜出飞燕癫的,不知怎地搜检的人竟会一无所获?且目标还转向了合欢散的来源,由此可见,大小姐如果不……” “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竺紫琴打断了灵若站起身,“什么叫王府里的主子们全都要对付我?现在不是风大闪了舌头的问题,而是会人头落地你知道吗?我相信王府里的大小事务,自有娘娘主持公道,还有贺总管在忙前忙后地查找真凶,另更有王爷评断是非黑白,必为姚夫人讨还一个公道,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何况你所言都是推测,无凭无据,以为你几句挑拨的话我就会真信吗?我看,咱们还是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你刚才所言,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竺紫琴说着,转身欲离,因为她已察觉到灵若说出这么多,并不是想要帮她,而是定有为难的事儿相求,能让灵若不顾一切冒着被王府查出私通外人的巨大风险,她所求的事儿也必定相当棘手,竺紫琴自认不是善人,在险象环生的处境下,她可不想因为一时心善,而为整个计划平添诸多麻烦,更甚者,还可能一步步走入了别人的陷阱,给自己和凤墨他们都带来灭顶之灾。 “大小姐!”灵若不甘心地拦住竺紫琴,在她面前又一次跪下,“奴婢错了,大小姐听了奴婢一番话,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惊诧,足见大小姐是早就想到了奴婢所谓的推测吧,的确,奴婢无凭无据,然大小姐真的以为有凭有据王府就有公道吗?大小姐的话说出来您自己也不信吧?” “够了!”竺紫琴冷冷道,“我是见你一个丫头年纪轻轻,不忍你就此送命才权当什么也没听见,你不要bi我!” 灵若闻言眼眶一红,着急道,“大小姐,奴婢人微命jian死不足惜,要不是为了姐姐,奴婢也不会忍恨偷生至今,可奴婢不明白,大小姐明知处境危险,为何就不肯听奴婢一言呢,本来奴婢偷听到娘娘跟世子殿下讨论,说大小姐是个祸患,得尽早除掉才能大家都太平,所以奴婢还以为大小姐真的有什么本事,能应对娘娘与世子他们,难道奴婢错的厉害,大小姐是愿意引颈待毙的么?” “什么话?”竺紫琴冷笑着嘲讽道,“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灵若,我虽不清楚你为何缠上我,但我的事儿也用不着别人来担心,说白了,我是我,你是你,之前素不相识,之后也各不相干,听明白了吗?” 跟着竺紫琴果然不再理会灵若,绕过对方,她一脚已迈向了石梯。 “灵若有一个姐姐!”这时,身后传来灵若倔强的声音,“她叫云玉,是灵若的亲姐姐,我们俩本姓秦,入王府之后,按照规矩都去掉了原来的姓氏,姐姐九岁入王府,在王府当差十年,因做事勤勉细致,且为人谨慎,从十三岁起就成为了娘娘的贴身侍婢,姐姐的日子好过一些,就把奴婢也接进了王府当差,因为奴婢的家境穷困,当时还有一个哥哥等着娶亲,如果两姊妹都在王府做事,我们就能尽快攒够给哥哥娶亲的钱。” 竺紫琴眉梢微动,隐隐地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慢慢转过身,静静地凝视灵若。 灵若接着道,“因为姐姐是娘娘的贴身侍婢,怕府里的人闲言碎语平生事端,加之娘娘又生xing多疑,故姐姐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俩亲姐妹的关系,只将我安排进娘娘屋里做下房丫鬟,干些粗杂的活儿,想想至今已有四、五年的光景了吧,奴婢与姐姐朝夕相处,固然亦有不少挨打受骂时,可总算难得相守相依过了一段平静,不必挨饿受冻的日子,谁料祸从天降,就在娘娘寿诞过后,姐姐却因私下接了蔻郡主的一份什么寿礼,便被杖责致死,奴婢当时在场,眼睁睁看着……” 灵若说到此处,已是浑身颤抖,哽咽难抑泣不成声,想那血淋淋的场景仍如历历在目,对她造成的影响极大。 竺紫琴耐心地等她抽泣了一会儿,方叹了口道,“你只是在一旁看着吗,都没有替你姐姐求情?” “奴婢……”灵若忍住泪,断断续续道,“奴婢是想求情来着,但姐姐却用眼神示意奴婢不要管她的生死,当时的情况……想来奴婢求情也没用,是王爷下的令,谁又敢忤逆了王爷之命?” “是啊,你救不了你姐姐……”竺紫琴顿了顿,“你姐姐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如今剩下你一人,更该安分谨慎地活下去,不要去琢磨些招致杀身之祸的事儿,否则你姐姐想保全你的心就白费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含怨侍婢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始终设防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始终设防 “奴婢不甘心!”灵若抬起头,“姐姐在王府里侍奉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仅因为主子们一个不高兴,一句话就枉自送了性命,姐姐无辜惨死,当妹妹的无力相救不说,至今连姐姐埋骨何处都不知晓,换了大小姐你会甘心吗,奴婢想过了反正都是个死,兴许奴婢与大小姐联手一起做点什么,不仅能求得一线生机,还能替姐姐报仇呢?” 竺紫琴眼眸闪动,“你想怎么做?” “娘娘陷害姚夫人,拿的是世子殿下给她的合欢散,且吩咐奴婢将合欢散倒入了玉容膏中,奴婢只倒了一半,剩下的还在奴婢身上,事后娘娘虽吩咐奴婢处理干净,可奴婢想着大概还有用处,就……” “你倒是想得仔细!”竺紫琴微微笑了一下后道,“酒里的合欢散乃世子殿下所为并不奇怪,我好奇的反而是郡马爷中的合欢散,又是从哪里来?” 灵若愣住,呆呆地望定竺紫琴,似乎未解竺紫琴之意。 “还有,娘娘屋里的婢女怎可能与郡马爷勾搭上?别说郡马爷在王府过的是被禁足的日子,便是自由身,两边屋里也不会有任何往来吧?”竺紫琴悠悠地盯着灵若,“你不说实话,我没法信你,灵若!” 灵若垂眸,“奴婢也不清楚,大小姐,奴婢身在王府,大小姐不会以为奴婢能弄到合欢散这种东西吧?” “那你告诉我,与郡马爷私会的丫头叫什么?” “知夏!”灵若轻轻道。 “云玉原是娘娘的贴身侍婢,她死后,谁又变成了娘娘的贴身侍婢?我猜,就是知夏吧?”竺紫琴接着道,“昨儿宴殿外侍奉着的人,不该是知夏吗,怎变成了你?将知夏除掉,你是私怨呢,还是为了自己能当上娘娘的心腹?” 灵若咬着唇,半晌才道,“都有,她与姐姐一向不睦,早就寻思着替代姐姐,打死姐姐的虽是府里的婆子,可她也帮着行凶来着,我不能饶过她!” “果然是你!”竺紫琴眼底浮起了寒意,“话都讲到这个份了,你就原原本本道出来吧。” 灵若深吸一口长气,“奴婢偷听到世子殿下与娘娘商议要对付大小姐,便特别留意起世子殿下来,当时世子殿下虽未说要怎么对付大小姐,可他离开后,奴婢便一路尾随着他,在去膳房之前,其实世子殿下还曾去见过郡马爷,郡马爷就住在寒逸馆,离世子殿下的雅歆居很近,还有郡王殿下的悦碧居也在附近,总之奴婢跟到寒逸馆没能靠近,只得远远地观望着,隔了一阵子世子殿下出来后,在路上遇见郡王殿下,奴婢才听到世子同郡王说,他趁龚明兴不注意,将合欢散下到了龚明兴的茶里,还让郡王殿下等着看好戏。” “所以你预先就知道了世子殿下有合欢散?也所以你去膳房根本不是为给娘娘准备暖胃茶是吧,你是一路跟着世子去的!” “奴婢……不过是找了个托辞罢了。”灵若道,“世子殿下同郡王殿下作别时,说了一句他还要去趟膳房,奴婢遂赶紧抄近道儿,先去了膳房等世子殿下。” “后来酒宴上郡马爷离席,你自然猜到了郡马爷药力作?” “是,宴席开始之前,知夏头昏不舒服,奴婢便顶替了她,后郡马爷离席,娘娘也要去姚夫人那里,奴婢遂借着搀扶娘娘之机,没有引人怀疑地离开了宴殿,再后来送娘娘回屋,奴婢又借口说去探望知夏,离开了娘娘屋里,找到知夏,奴婢摇醒了她,告诉她府里出事儿了,娘娘命她即刻去后花园几度亭,知夏未辨真假,昏头昏脑地就去了,而娘娘这边,奴婢则回禀没见着知夏的人影儿。” “你怎么知道郡马爷会去几度亭?”竺紫琴好奇地问道。 “奴婢不知道,但可以肯定郡马爷会躲到后花园去。”灵若索性将一切抖落了个干脆,“姚夫人出事,酒中查出合欢散,郡马爷想必已心知不对,以他的xing子,哪好意思被人看到他的窘态?故他定会躲到没人注意的地方,熬到药力过去再作打算,而晚间府里最僻静最无人去的地方,就是后花园了,恰巧那时,知夏在他面前出现,情形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竺紫琴喟叹着颔首道,“难怪你要去露合楼,是你主动要求的吧?” 竺紫琴的意思很明摆,是指灵若急着要去堵上知夏的嘴,知夏在几度亭被逮个正着,一时间肯定是羞臊难当,混乱的心情会让知夏昏头昏脑,来不及思索前因后果,也根本不会想到是受人陷害,然等她逐渐镇定过后,迟早她都会琢磨出其中的蹊跷,灵若要做的,就是赶在知夏讲出误信人言之前,让秘密永远烂在知夏的肚子里。 “奴婢只是向娘娘提了一下娘娘的颜面,王府的颜面……”灵若喃喃地答道,被竺紫琴窥破她所有的心思与行径,她已不知是祸是福。 “那你还耽搁什么?”竺紫琴冷笑着转过身去,“你有娘娘的令牌,能随意出入露合楼,正好,也去看望一下郡马爷吧。” “大小姐的意思……?” “你刚才不是说剩下的一半合欢散还有用处吗?”竺紫琴懒懒道,“把证据交给郡马爷,看兔子bi急了,会不会真的咬人?” “谢大小姐提醒!”灵若闻言精神一振,欣喜地站起身,“如此说大小姐是愿意与奴婢一方了么?” “你误会了!”竺紫琴一边道,一边往石梯下走去,“我是我,你是你,你我谈话到此为止,交情也到此为止,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跟我毫无关系,你我仍是两不相干,听懂了吗!” 灵若怔在原地,良久才低声道,“两不相干?你倒是想呢……”说着,她的唇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凄然又怨毒。 离开灵若,竺紫琴只觉得手心凉,这丫头一心为了她姐姐报仇是真,然她心思的阴狠也是真。 倘若知夏因与云玉有宿怨又是帮凶之故,落到今日的下场,那她相信,灵若的目标可并不仅仅是戕害了云玉的王府里的所有人,还包括了她,没错,她也是灵若的目标之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始终设防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迫入机纪轩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章 迫入机纪轩 灵若有意略去云玉被杖责致死的原因,不过是想消除她竺紫琴的戒备,而任凭她如何的冷淡与保持距离,灵若使尽了法子也要拖着她成为所谓联手一方,实则因灵若知道,单靠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成事儿,唯有拉拢她先对付掉最大的劲敌,才能有机会连带着一箭双雕,将她也除掉而后快。 竺紫琴在庆幸没有受蒙蔽之余,隐隐地又有些担心,王府的诸人就够难对付的了,横空再多出一个灵若来,乱局之中不可估量的变数太多,这绝对并非是个好兆头。 “原来你在这儿!”竺紫琴边走边陷入了沉思,要走到会客堂时,一条人影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定睛细瞧,竺紫琴忙屈身揖了揖,“见过世子殿下!” “去哪儿了?到处都不见你的人影?”贺兰元靖死死地盯着竺紫琴,一心想在她身上窥出些端倪。 “回殿下,只是随意走了走,原以为能找到些旧时的记忆,却现对于过去,紫琴是真的记不得多少了。”竺紫琴垂下眼眸,平静地答道。 “是吗?”贺兰元靖邪气地笑了一下,“那要本殿下陪你再去转转吗?” “多谢殿下,紫琴出来的时间已久,怕家父会等的着急了,所以今儿就不敢劳烦殿下了!” “着急?呵,本殿下刚从会客堂来,周公正与父王在闲聊呢,哦,还有左将军也在陪着说话,你放心吧,周公就算真的等着急了,有本殿下帮着解释,他还能责怪你不成?” 贺兰元靖说着靠近竺紫琴,抬手示意了一下,“请吧,周大小姐!” 贺兰元靖的位置,将去路封的死死的,他料定竺紫琴绝无可能绕开他,故笑容更是轻薄。 果然,竺紫琴似是很无奈,点头而叹,“有劳世子殿下!” 贺兰元靖带着竺紫琴看似信步闲庭,漫无目的,然竺紫琴却现他的目光总在留意身后有无人注意他们,待穿过了几道院门后,贺兰元靖指着一片紫花丛中的两层小楼道,“你比你大哥小好几岁,所以小时候我们都不曾带着你一起玩耍过,但我与你大哥倒是有许多回忆,譬如此处,每次不想父王的人找到我们时,我们就会躲在楼里干些我们自己喜欢的事儿,你有兴趣进去看看么?” 贺兰元靖面上虽是询问的口吻,但他的手又已拦在了竺紫琴的身后,竺紫琴笑笑,读着楼前的额匾道,“机纪轩,是用来做什么的?” “存放着父王一些废弃的文折,平时根本没人会来这里。”贺兰元靖答道。 推开其中一扇门,两人步入了内堂,只见一排排的搁架上呈放着一摞摞厚薄不一的文卷折子等物件,贺兰元靖信手取了一本,翻了两页,递给竺紫琴道,“看吧,连这种地方上通渠筑坝的小事儿都要记录在册,机纪轩肯定是平梁境存放了最多陈芝麻烂谷子的地方。” “可是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啊。”竺紫琴环顾四下道,“紫琴很好奇,世子殿下与我大哥都在这儿玩些什么呢?” “你上楼瞧瞧去就知道了!”贺兰元靖给竺紫琴指了指楼梯所在,“拐角上楼,看见没?梯子的设计挺隐蔽呢。” 竺紫琴迟疑着,“楼上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看我还是不上去了,世子殿下,机纪轩虽是存放废弃文折的地方,但毕竟不是像紫琴这样的民女该来的,世子殿下若无其他的吩咐,就请恕紫琴先告退了!” “急什么,来都来了!”贺兰元靖扔下手中的文卷,走近竺紫琴,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道,“请吧,周大小姐!” “世子殿下!”竺紫琴冷了脸,沉声道,“紫琴自己会走,殿下请自重!” 贺兰元靖松开她,不容分说道,“那还等什么,周大小姐,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竺紫琴一步步踏上楼梯,螺旋式的梯阶是由材质很轻的木板制成,踩踏上去会出轻微的吱嘎声,加上由于没有扶手,尽管脚下并不觉得虚浮或不够平稳结实,却总是会令人产生些微妙的不安全感,尤其这种楼梯本身就甚为奇特的设计,让竺紫琴的不安便愈强烈。 她的身后,贺兰元靖仿佛不放心般地,在紧紧盯着她的每一步,竺紫琴知道,哪怕自己坚持不上楼,贺兰元靖也会强行将她拽上去,楼上究竟有什么?贺兰元靖为何非bi她来此不可? 一脚刚刚迈上二层的楼板,竺紫琴只听得身后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动,她心下一沉,瞬即判断出究竟生了什么事儿,那是机关绞动出的声响,若所料不错的话,这机纪轩的楼梯乃是可以伸缩和隐蔽起来的悬梯。 回脸再看,果然身后空空如也,贺兰元靖一张冷笑的脸从下方浮现出来,“周大小姐,好玩吗?” “世子殿下什么意思?”竺紫琴平静且带着不屑道,“小孩子玩的把戏,殿下至如今仍是意兴犹浓?” “是啊!”贺兰元靖毫不理会竺紫琴的讥讽,“不好意思周大小姐,大公子下狱,没人与本殿下再玩这把戏了,好不容易把你哄了来陪本殿下开心,只怕得委屈你在楼上多呆一会儿了!” 贺兰元靖说着绽开笑容,“噢,对了,忘了告诉你整个把戏是怎么玩的,你躲在楼上,本殿下会稍稍离开一阵,然后逢人便道四处都找不见你,让府里的仆役下人满园子的寻你,看谁能最先找到你,你说好不好?” 竺紫琴失笑,“要是谁都没找到我,殿下不会让紫琴就饿死在这楼上吧?” “怎么会?”贺兰元靖邪佞地笑着,“本殿下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怎舍得美人儿活活饿死?你放心吧,他们找不到,本殿下也会将他们引来此处!” 竺紫琴不再言语,眼看着贺兰元靖一步步后退,接着转身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不见,再接着,是大门关紧锁死的声音,幽暗的楼层内,不,或者说整个机纪轩内,都再悄无声息,只剩得竺紫琴一道细瘦的身影和一排排的搁架以及重重叠叠的文卷。 半个时辰后,平梁王府内四下寻找竺紫琴的人,几乎都失望而归,会客堂中,贺兰遥听罢下人的回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眼见周奉焦愁地踱来踱去,亦不知该如何劝慰周奉。 忽而,堂外有人惊呼起来,“快看,那边好像着火了!” 第一百六十章 迫入机纪轩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场纷乱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场纷乱 堂内众人大惊,纷纷拥簇着挤出了会客堂,循着外面的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浓烟升腾,数缕火光直窜高处,还未待贺兰遥话,已有人连连吵嚷,“快,快去人救火,天呐!” 周奉凝目片刻,担忧地转脸望向贺兰遥,“王爷,那究竟是何处?要紧吗?” 贺兰遥已是脸色铁青,“机纪轩乃存储的本王接管平梁之后历年来的重要文档文卷,你说要不要紧?” 周奉愕然,“如此重地,王爷没有派人看守吗,怎会失火?” “废话!”贺兰遥顿足道,“机纪轩每日都有戍卫轮流值岗,闲杂人等一概不能靠近,你问本王怎么会突然失火,本王还想找人问个究竟呢!” 说罢,贺兰遥大喝道,“贺谦,贺总管人呢!” “回王爷,贺总管带人去寻竺姑娘,还没回来呢!”有人代为答话道。 贺兰遥顿时想起竺紫琴亦不见了踪影,这人尚未寻到,王府内又失了火,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烦要么不来,要么就一桩连着一桩啊。 “来人,传本王的话!”情势已不容贺兰遥多想,他断然下了决定道,“命王府戍卫统领曹蕴达赶紧集结所有戍卫扑救机纪轩的火势,尽他最大所能保住机纪轩内里存放的文本文卷,能保住多少算多少,另则再派人手把守住通往机纪轩的各处要道,以免火势蔓延!” “还有!”贺兰遥不喘气儿地接着道,“去找到贺总管,让他调集府内的下人杂役,也全给本王先救火去!” 两个下人应着,分头领命而去,剩下贺兰遥与一众宾客,俱望着越燃越大的火,心悬一线。 耐不住xing子,贺兰遥还是不顾劝阻地行往了机纪轩,不过在感到了热浪扑面处,左延宏拉住了他,“王爷,您也要当心自己的安危才是啊!” 贺兰遥驻足,此时离机纪轩尚还有十余丈远,然火光已让人感到灼热难耐,环顾四下,吵嚷喧嚣中,人来人往皆是匆匆忙忙仓惶不已的身影,贺兰遥暗自哀叹,看来,想要抢出机纪轩里的文卷怕是不可能了,二十多年,所保存的一切要录,竟然转眼间就成了灰飞烟灭。 “父王,怎么回事?机纪轩怎么失火了?”贺兰元靖不知何时从乱哄哄的人流中冒出来,凑到贺兰遥跟前,一起抬首观望着火势。 “你去何处了?怎么才来?”贺兰遥本无心探究贺兰元靖的行踪,不过心不在焉下随口的一问。 “儿臣在灵堂啊,听说起火了,儿臣便先安排元荣他们去保护母妃了,接着儿臣又去找了下晶晶,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是故耽搁了不少时间,儿臣来迟,请父王见谅!”贺兰元靖恭敬地禀道。 贺兰遥回脸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感慨道,“难为你想得周到,水火无情,的确是要先以家人的安危为重,你能如此明事理,父王欣慰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见怪?” “多谢父王谬赞!”贺兰元靖佯作苦恼道,“唉,可惜,太可惜了,没想到机纪轩竟会毁于一旦。” 想了想,贺兰遥又道,“对了,你从会客堂离开后,直接回了灵堂吗?没有看到周家大小姐?” “周家大小姐?”贺兰元靖显得十分诧异,左右望了望才道,“竺姑娘不在此吗?哎呀,父王不提我倒差点忘了,我离开会客堂后看到竺姑娘好像在往这个方向走呢。” “往机纪轩方向?你没看错?”贺兰遥脸色一沉,眉头深锁起来。 “没错,当时儿臣以为她只是闲着没事儿到处走走,何况机纪轩本有戍卫把守着,她也不会擅闯乱入禁地,所以儿臣也就没有喊住她。” 贺兰元靖说完,凝神想了想又叫道,“唉,不对,机纪轩有戍卫守着又怎么会起火呢?曹统领……得把曹统领喊来问个究竟!” “别找了!”贺兰遥淡淡地阻止了贺兰元靖道,“曹统领派人来禀报过了,他有四个手下失踪了,正是今日值守机纪轩的四人,因为尚未到换值时间,所以没有人现他们失踪,刚刚救火时曹统领清点人数,方才察觉此四人未有现身。” “失踪?不会是……”贺兰元靖看着虽经众人尽力扑救,却仍旧深陷烈焰吞噬中的机纪轩,黑眸里映出的火光,跃动着古怪与阴沉。 一旁的周奉闻听竺紫琴竟在附近出现过,且说不准还与机纪轩失火有莫大关系,心头便是猛地一阵气闷,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脸涨脖粗青筋暴突,贺兰遥再也听不下去,不得不劝他道,“周公,你身体抱恙,此处烟大呛鼻,你不适于再滞留此地,还是回会客堂歇着等消息吧。” 周奉连连摆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跟着他又掏了帕子捂住口鼻,继续猛烈地咳嗽,所有人听见他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般,均无不心惊肉跳,看他的眼神,也比看眼前的大火还要忧心忡忡。 本就心烦意乱的贺兰遥被周奉这一通咳嗽,更搅扰得无名之火盛旺,他怒道,“来人,还不快扶周公下去,顺便请韦良医过来给周公诊治一下!” 孰知,贺兰遥的话音刚落,周奉一手已拽住了他的衣襟,并软软地跌跪下去。 “周公,你这是干嘛!”贺兰遥吃惊道。 周奉摇着头,用哀切的神情望向贺兰遥,贺兰遥无奈,叹了叹道,“何苦呢,周公?” 周奉喘息着,艰难道,“求王爷,一定要替老朽找到小女,虽不知,不知生了什么事儿,但,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什么话!”贺兰遥赶紧扶起周奉,“竺姑娘来过此处,不见得就会葬身火海,好好的,你别尽想些不吉利的行不行,本王应承你,等机纪轩的火扑灭,定帮你寻回竺姑娘便是!” “谢……”周奉的谢语尚未说完,正在此时,忽见一名满脸烟黑的戍卫奔至众人面前。 “王爷,禀王爷!”戍卫急急道,“属下们现了一具烧焦蜷曲的尸骨,已辨不清是男是女,请王爷速派医官来甄别死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场纷乱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安然现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安然现身 一时间,众人全都安静下来,唯有贺兰元靖的唇边浮出了一抹冷笑,“在何处现的?机纪轩的火不是还未扑灭吗?” 戍卫道,“回世子殿下,主楼的火还未扑灭,可火势已基本控制住了,这具尸身是在西北角烧塌的部分现的,统领正在指挥人向废墟泼水以尽快降温,因为不知下面还有没有别的遇害者。” “西北角?”贺兰元靖皱了皱眉,西北角是最先引火的部分,自然最先烧塌,然如此一来,现的尸身显见就不是他最希望的那个人,不过主楼火势这么大,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逃出生天,他还担心什么呢?等主楼火灭,大家现的,没准儿就不是烧焦的尸身,而是焦骨如炭了。 “赶紧灭火!”贺兰元靖摆手呵斥戍卫道,“检验尸体的事儿,容后自然是要处理!” 平梁王没吱声,元靖当着众人号施令的样子,很有些僭越之嫌,俨然元靖已是平梁之主了似的,但令他感到不舒服的,还不止这一点,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元靖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 心下一动,贺兰遥的疑虑顿起,莫非,机纪轩失火跟元靖有关系? 于是,贺兰遥转身,在周奉的臂弯处拍了拍,“周公,好些了吗?” 周奉略显失神,一时间也未答贺兰遥的话,只掩了帕子低首不语。 “去歇着吧,周公!”贺兰遥再次劝道,“有本王在此,难道还会不帮你留意姑娘的下落吗?你放心,一有消息,本王立即派人前来通知你。” 周奉点点头,在一个王府下人的搀扶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火场。 与贺兰遥一样,周奉其实也觉出了事情不对劲,他甚至想到竺紫琴若是葬身火海,八成都会同贺兰元靖有关,可事已至此,他除了等最后的结果,还能如何? 内中五味杂陈,周奉并不在乎竺紫琴的死生,不过事生的太过突兀,他很难相信竺紫琴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送了命,关键是竺紫琴要是死了,他虽可以在凤墨面前将责任推卸个一干二净,并直接将矛头引向贺兰元靖,然他暗暗怀揣的某种希望也必全然落空,再也别指望还能有找到周妙的一日了。 周奉叹息着,边走边歇,眼见会客堂将至,他甩开了那下人的手道,“行了,老朽不用你管了,你去吧,老朽想一个人安静下。” “那奴才去给周老爷请韦良医吧?”下人担忧地看着周奉,“周老爷,你的脸色……” “都说不用了!”周奉有气无力道,“老朽没事儿,别再啰嗦了!” 下人无奈,目送着周奉进了会客堂,转身正欲离去,忽听会客堂内却传来周奉的一声惊讶的低呼,“你……” 周奉岂止是惊讶,他感觉心脏都几乎停跳,当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周奉的表情好比活见了鬼。 竺紫琴悠闲地坐在正对门的客桌旁,手里还拿着一小块紫苏糕细细地品着,见周奉进来,她微微地笑了下道,“人都哪里去了,我还以为爹撇下我自行走了呢。” 周奉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慢慢挪到茶案旁坐下,神色凝重道,“先说你去哪儿了?丫头,为何满王府都找不到你的人?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竺紫琴笑着将点心盘推至周奉跟前,“爹不来几块紫苏糕吗?王府里转了这么久,我可是都有点饿了。” 周奉沉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竺紫琴,且不说她失去踪迹的半个多时辰到底生了什么,单就是机纪轩起火,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还可以淡然从容,好像一无所知一般? “别跟老朽装得若无其事!”周奉低声道,“趁着没人,你赶紧给老朽交个底,机纪轩起火和你有没有关系?” 竺紫琴不答,目光却看向了门外,“喂,有没有人,本小姐坐了半天了,连个上茶的人都不见!” 原来,是送周奉回来的下人听得周奉低呼,已尾随过来窥测究竟,兴许是现了竺紫琴,他便躲在门外偷听起两人谈话来,这刻闻得竺紫琴唤人,不得已只好从门外转进来,“周大小姐,大家都去救火了,怠慢之处,还望周大小姐体谅,周大小姐若有什么差遣,小的立刻去替小姐办就是。” “什么差遣,我口渴了,能送壶茶过来吗?”竺紫琴不无揶揄道。 “是,小姐稍坐,小的马上给小姐沏茶!” 待确定下人走远后,竺紫琴这方回脸,悠悠答了周奉的疑问,“我不能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老爷子,但放火的人肯定不是我!” “老朽知道你不是纵火之人!”周奉对竺紫琴的警觉甚是暗赞,知道说多了难免隔墙有耳,遂捡了紧要的道,“可世子殿下说曾看到你前往机纪轩方向,当时老朽还以为你会不幸葬身火海,见到你没事儿,老朽也算放下心了,然老朽信你不会纵火,别人可未必,你要想好,怎么个说辞,才能撇清自己的干系。” 竺紫琴唇边浮出笑容,“多谢老爷子提醒,世子殿下看来是既想烧死我,又想让我背黑锅啊。” “无凭无据,话可不能乱说!”周奉更是压低了声音,“另外,管家带人找了你半天,你的去向行踪最好是毫无破绽,否则王爷正没地儿难呢,没罪也得问你个不是!” “火还没灭吗?”竺紫琴含笑轻轻道,“看来咱们还得有好一阵子枯坐了,老爷子,你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吧,今儿还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老朽跟你说正经的,你就顾左右而言他,你真那么有十足的把握?”周奉忍不住气恼道。 “唔,说正经的……”竺紫琴猛然换了正色,隔着桌案凑近周奉,神神秘秘道,“老爷子去了火场,可有瞧见贺总管?” “贺总管?”周奉愣住,想了片刻道,“别说,老朽好像还真没看见他,兴许是忙于救火?不不,那里四处都是人乱哄哄的一片,大概老朽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在何处吧。” “那……”竺紫琴又问道,“王爷问起贺总管了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安然现身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后果难料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后果难料 “下令救火时,王爷就在找贺谦了,不过……”周奉眯缝了双眼,审度地注视着竺紫琴,“在火场,王爷大概与老朽一样,根本无暇顾及贺谦的下落吧。” 顿了顿,周奉又道,“奇怪,你为何一直在问贺谦,有何缘故令你对他这么感兴趣?” 竺紫琴坐直身子,淡淡笑道,“人人都说您老朽昏聩,可在我看来,您是耳聪目明思路清晰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啊。” “老朽明白了!”周奉叹道,“莫非机纪轩失火与世子没关系,倒牵扯上贺总管了?” “怕您老会太过惊讶,故提前稍作暗示。”竺紫琴道,“您不会怪我让您少了几分惊喜吧?” “老朽就怕有惊无喜。”周奉转身仰靠进椅背,似是倦怠难抵,“不管你做了什么,丫头,平梁王府绝对谈不上欢喜了。” 另一边,机纪轩大火渐渐被扑灭,但整个机纪轩已成焦墟一片,陆陆续续,人们又在焦木下找到了三具尸身,经鉴别,连同先前找到的那具,四人很可能就是失踪了的值守机纪轩的戍卫。 最重要的是,在检验尸身时,良医在其中一人蜷曲如炭的手中,现了一枚被烧黑了的佩玉,经擦拭与清洗,玉佩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人们眼前,贺兰遥认出,此佩玉正是贺谦贺总管的随身之物。 至此时,贺兰遥方想起一直都未见到贺谦的踪影,当即一边派人去寻找贺谦,一边召来负责传话的人,问他到底有没有见过贺总管。 过了一阵儿,传话的人被带至平梁王跟前,他嗫嚅了半天终于吐了实情,原来贺谦在领着人四处找竺紫琴时,就撇下大伙儿单独行事去了,从那会儿就没有人见到贺谦。 传话的人生怕平梁王治他失责之罪,故一直都未敢前来回禀,而在他被带来之时,他仍是满王府里找着贺总管。 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贺兰遥愣神半天,也想不出贺谦的玉佩为何会在机纪轩戍卫的手中,贺谦离开众人视线后,又去了哪里。 无奈下,贺兰遥下令众人先回会客堂休整,这时又得报,周府的大小姐早就回会客堂了,一直与周老爷在会客堂等消息。 闻听此报,脸色最难看的当属贺兰元靖,他从灵堂跟着贺兰晶晶一路到雨承院后,虽未现竺紫琴,可他相信竺紫琴一定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与其等着王府被这个疯丫头搅扰得鸡犬无宁,他更下定了先下手为强,除掉竺紫琴的决心。 盘算着如何除掉竺紫琴的贺兰元靖在经过机纪轩时,忽而就有了主意,机纪轩对他的父王来说,固然是重要的存放文卷之地,平时亦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然其重要性不过是相对而言,即便机纪轩毁损文卷丢失,不过让平梁几十年的史事成为一笔糊涂账罢了,糊涂账又何妨,反正都是他们贺兰王族的地盘,任谁也cha手不到平梁来。 何况重地要楼如果出事,能栽赃到竺紫琴头上的话,他贺兰元靖丝毫也不会觉得可惜,所以当机立断,贺兰元靖先就找了个由头,支开了值守在机纪轩的戍卫,所有王府的戍卫没有不认识贺兰元靖者,更不会疑心贺兰元靖是别有所图,于是轻松调开戍卫的贺兰元靖便开始四处搜寻竺紫琴。 老天助他,至少当时贺兰元靖是觉得老天也在助他,从会客堂出来,贺兰元靖一眼便看到了竺紫琴正往这边而来,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贺兰元靖半是哄骗半是强迫地把竺紫琴带入了机纪轩,又按动悬梯机关,将竺紫琴困于机纪轩的楼上,跟着他放心离开机纪轩,料定竺紫琴绝无法从机纪轩的楼阁上脱身。 现在想起来,贺兰元靖暗暗有些后悔,他应该当时就引燃机纪轩,亲眼看着竺紫琴被烧死在楼里,就不会白白空欢喜一场,结果还得硬着头皮又要去面对竺紫琴那张臭脸了。 可一时起意仓促行事,怎么说他也得去找引火助燃的材料,还得保证起火之时,自己有人证明他绝对不在起火现场,故贺兰元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个可靠的人,最后送竺紫琴一把火。 论可靠,王府里可靠之人绝不是贺谦,贺谦城府太深,表面上随和恭谦谁也不得罪,实际上贺谦绝对是个投机和见风使舵的小人,且在他唯命是从的外表下,恐怕连他父王也窥不透贺谦到底在打着什么盘算,不过从头夜的情况判断,贺兰元靖知道,别的且不论,单就是在对付竺紫琴这一件事上,贺谦定还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添上这一把火的。 找到贺谦,贺兰元靖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贺谦起先犹豫不决,贺兰元靖不得不提醒贺谦,合欢散虽然是栽到了姚氏头上,飞燕癫的毒却至今没查出结果,倘若他去良医所搜找证据,不知会不会现有人私下配制毒药?毕竟飞燕癫才是害死姚氏的致命之毒。 贺谦听了,神情尴尬,支支吾吾一阵后,勉强答应下贺兰元靖,两人又是一番详细商议,接着贺兰元靖便放心地折返灵堂,装模作样地为姚氏守灵去了,直至听说机纪轩起火,他窃喜贺谦已按命行事的同时,已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赶到火场,等着看竺紫琴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然而,火场中他没见到贺谦则罢了,起初他还以为贺谦是在忙于救火,扑救邀功这种事儿,贺谦怎会舍得放过表现的大好机会?可贺谦一直未有露面,接着焦墟里又找出戍卫们的尸身,四具尸身竟无一人是竺紫琴,贺兰元靖那时便有点儿不妙的感觉,他仅是支走戍卫,并没有想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又怎会被烧死在楼里? 说戍卫们去而又返,也不是不可能,那么是他们救了竺紫琴吗,若如此贺谦纵火岂不是会遭遇戍卫?倘若遭遇,贺谦又如何能骗得过四名戍卫,还将他们全都烧死?贺兰元靖已不敢想象事情的展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儿,离会客堂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沉重和迟滞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后果难料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巧言遮幕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巧言遮幕 “姑娘之前到底去了哪里?本王的臣僚们听说今ri你也随周公一同来吊唁,都有心想见一见姑娘,毕竟时隔八年,姑娘已长大成人女大十八变了嘛,而本王亦想借此机会,将你正式介绍一番,怎知姑娘竟在我王府闹了个凭空消失,让本王的人,就差没把王府翻个底朝天了!” 贺兰遥有意啰嗦了一通,实因他很想看一看竺紫琴平静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谎言,数十年呼风唤雨雄踞一方,他相信没有谁的欺诈与谎骗能瞒得过他这双眼睛,可竺紫琴他却是始终无法看透,有时候明明知道她舌灿莲花是非随她颠倒,偏就是找不出她的慌乱和有任何隐藏的地方。 她的眼眸既幽深不可测又纯净清透,好像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干净无暇,然她眼底的幽光又在提醒贺兰遥,这丫头很可能是他所见过的,最棘手的麻烦。 “可你倒好!”贺兰遥故作随意地朝众人笑了笑,“等机纪轩起火,大家都忙着救火时,你就突然冒出来,坐在这里仿若无事般地品茶闲聊?” 竺紫琴原是屈身施礼着,听贺兰遥含沙射影,遂抬起头,“民女可以起身说话吗,王爷?” “免礼吧!”贺兰遥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大家都坐下歇会吧,本王也累了,已吩咐下人为各位另备茶点,出了这等事儿,让各位受累了!” “哪里哪里!”在场诸人客套着,绕过竺紫琴与周奉,纷纷在客椅随意就了座,他们看向竺紫琴的目光,几分揣测几分幸灾乐祸,似乎都乐得瞧一出好戏。 等贺兰遥也在首位坐定,竺紫琴扫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贺兰遥身边的贺兰元靖,贺兰元靖没有落座,而是立在贺兰遥身侧,一副冷淡且事不关己的样子,从一进门他就在回避竺紫琴的目光,但他的表情显然也并非紧张,的确,竺紫琴很清楚,贺兰元靖并不怕自己与他对质,没有人可以证明是他将自己带入机纪轩的,单凭一面之词,谁会信她? 再看贺兰遥,贺兰遥也仿佛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端起凉了的茶盏,叫下人拿去换过。 “王爷!”竺紫琴静静地开了口,“紫琴并不是没事儿人一般地在此喝茶闲聊,爹爹患有哮喘,在火场病症重,紫琴若不留在他身边照顾,王爷和各位大人岂不是又会觉得紫琴不孝?” 贺兰遥不以为然地笑笑,反正都是托辞,他才不信竺紫琴真会关心周奉的身体,于是他也没过多追究,只道,“本王没别的意思,王府失火,女眷本来就不应该掺合,是本王没有照顾周到,本王深以为歉!不过本王好奇,姑娘究竟去了哪里,害得周公和我们大家都是好一阵担心。” 竺紫琴叹了口气,“民女昨儿初见姚夫人,甚是感念夫人的盛情相待,没想到一眼竟成永诀,民女十分难过,所以灵堂拜祭过后民女就往姚夫人居住过的灵露别院去了,常言道睹物思人,民女也想借此怀想一番夫人生前的点滴,结果到了灵露别院,才现院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民女失望之余,正准备折返,谁知此时,民女遇上了贺总管贺大人。” “你去了灵露别院?”竺紫琴的说辞让贺兰遥一惊,因为姚氏中毒一事尚未查清,同时也为防止灵露别院中有人走漏了姚氏去世的真相,故灵露别院的所有下人都暂时被看押起来了,竺紫琴巧不巧的偏就去了灵露别院,她到底想干什么? “夫人刚刚去世,本王就是怕睹物思人更是伤心难耐,遂叫人封了灵露别院。”贺兰遥压抑着内心的烦绪,勉强道,“你既碰上了贺总管,他应该同你解释过了吧。” “噢?封了?”竺紫琴诧异道,“不对啊,贺总管说只是暂时闭院谢客,但我若想看看夫人的旧物,他愿意代为引路。” “什么?谁让他擅作主张的!”贺兰遥猛一拍扶手,随即想起这不过是竺紫琴的单方面说辞,没查清之前,他实不该胡乱生怒。 “后来呢,他果真引你进了别院?”贺兰遥追问道。 “正是!”竺紫琴侧了头,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幸亏有贺大人引路,否则紫琴可能根本就不辨东西南北,贺大人在将紫琴带到夫人的屋里后,让紫琴先自行随意看看,他还有要务得去处理,叫我稍候片刻他去去就回。” 贺兰遥沉了脸,“你是说贺总管撇下你就走了?后来他回转灵露别院了吗?” “没有,紫琴在外间坐了好一阵子都不见贺总管的影子,后来不知不觉,紫琴也不晓得怎地就睡着了,等醒来,想到贺大人兴许太忙,或者顾不上来灵露别院了,于是紫琴只好自行离开别院,赶来会客堂找爹爹。” “咦,对了,贺总管人呢,紫琴还得跟他道一声歉,没有在别院等他,是紫琴失礼了。”竺紫琴仿佛此时才想起贺谦,环顾四下地寻人,但堂内诸人,没有一个敢回答她。 贺兰遥默然,如竺紫琴说的是实情,也难怪下人们到处都找不到她,谁会想到她躲在刚刚死了人,封院闭户的屋里呢。 “你胡说!”贺兰元靖千想万想,却完全没料到竺紫琴会编出这么一套说辞,瞠目结舌之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拆穿竺紫琴,“我明明就看到你往机纪轩那边走了,贺总管何时带你去了灵露别院?还有机纪轩起火之时,贺总管都仍和下人们在满王府寻你,若他知道你的去处,不早就回禀父王了吗?” “机纪轩?失火?”竺紫琴苦笑道,“世子殿下你确定没有看错人吗?确定是看到我去了机纪轩吗?若非失火,紫琴怎么知道机纪轩在何处?贺总管带人寻我,为何?他明明就知道我在别院等他呀!王爷,紫琴求王爷立即召来贺总管一问究竟!” “够了!”贺兰遥悻悻地想到,要是能找到贺谦,要问贺谦的事儿可还不止一桩呢! “本王已经派人去寻贺总管了,等找到人再说吧!”贺兰遥没好气地挥挥手,“姑娘你先坐一会儿,孰是孰非,究竟怎么回事,本王自会问明。” “慢着!”贺兰元靖未待竺紫琴答话,抢先道,“你说本殿下看错了人,那你去灵露别院,又有何凭证?莫不是你知道贺总管不见了,就以为可以随意信口雌黄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巧言遮幕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证据渐显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证据渐显 “世子殿下什么意思,什么叫贺总管不见了?”竺紫琴的表情更加惊愕,“你刚才不是还说他在带人寻我……?算了!世子殿下想要凭证是吧,正好,紫琴见灵露别院中的鹭兰开得甚是美丽,故……”竺紫琴说着,从梢间取下两朵白色的鹭兰,“最重要的是,贺总管说鹭兰是姚夫人最喜欢的花品,此物生于南方,在姚夫人的院中能成活,已是极为难得。” 贺兰遥与贺兰元靖看着竺紫琴手中的鹭兰,顿时都讶然的说不出话来,鹭兰不仅是姚氏最喜欢的花品,整个平梁王府也唯有灵露别院才种有此花,若竺紫琴没去过别院,她手中又怎可能有如此鲜灵,分明是刚刚采摘下来的花朵。 贺兰元靖知道,此时再继续强辩下去毫无益处,正如同他笃定竺紫琴没法与他对质一样,他同样也没法证实竺紫琴去的地方是机纪轩而非别院,他本能地撇清干系留下的却是一个双向式的漏洞,以致没法将纵火的罪名钉死在竺紫琴身上,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贺谦,贺谦只要出现,无论他做何解释,父王肯定相信贺谦也不会信竺紫琴。 “王爷!”周奉在一旁cha了话,“小女不知别院被封,冒然拜访纯属无心之过,又折了夫人最喜欢的鹭兰,实在有些不成体统,但她回平梁没几日,尚未曾来得及熟悉一个大户小姐该懂的规矩,还请王爷能够宽谅于她!” 贺兰遥冷冷地瞥了元靖一眼,转脸无奈对周奉道,“行了,今儿烦心的事儿太多,本王无意计较,你父女俩且坐去吧,看戍卫曹统领查实情况查得如何了。” 许久,戍卫统领曹蕴达前来回报,府里各处全都搜过,没现贺谦的踪迹,但他却在贺谦的屋中找到了一些硫磺和木炭粉,另外在贺谦的内室夹壁,他还现了多只瓷罐,瓷罐里装着各色粉末,他拿不准都是些什么,便一并带来给王爷过目了。 贺兰遥怔了半晌才吩咐曹蕴达将瓷瓶带下去送良医所检验,他心知眼前的证据对贺谦是越来越不利了,只是他想不出贺谦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对贺谦还不够提携吗? 的确,仔细想想,没有人为施纵,机纪轩不可能烧得这么快,烧得这么彻底,再者王府内虽未储备火器,可贺谦要搞到硫磺碳粉之类并不难,除了他还有谁能在王府里悄然存放易燃物而不被觉?既然他藏了不该藏的东西,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贺谦莫非早就在打机纪轩的主意? 将机纪轩所收存的文档文卷仔细回忆了一遍,贺兰遥似有所悟,当年闹迁事件沸沸扬扬时,曾与自己有旧交的大内御医贺贤奇向他引荐了此人,贺贤奇因曾暗中为蓝萤儿诊脉护胎,且一直为贺兰遥守口如瓶,故深得贺兰遥信赖,而至闹迁年间,贺贤奇早已告老还乡归至故里,与贺兰遥多年未有联系,这时贺谦忽然手执贺贤奇的书信前来拜访,毛遂自荐愿为平息闹迁出一份力。 贺贤奇在书信中提及贺谦是他归乡后收下的一个弟子,然贺谦虽对医脉药理有兴趣,却资质欠佳,不适宜学医问药,不过此人处事得当虚心善学,倒或许能在其他方面展有所长,请贺兰遥看着昔日旧交的情面上,或随便给他个一差半职,或赏些银两打了事,总之自己穷困于乡里,许多方面都无能为力,只能说作个顺水人情罢了。 贺兰遥看罢来信,本有些犹豫,想着选择后者也送个顺水人情了事,可贺谦告诉平梁王自己原姓钱名计议,乃是盛治的同乡,凭着往日的乡谊,自己有绝对的把握能迅速博取盛治的信任,只要王爷一声吩咐,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贺谦的信誓旦旦让贺兰遥改了主意,反正在拿盛治捧不得杀不得,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又何妨让贺谦前去一试?最不济贺谦还可以做个内应,及时向他汇报盛治的消息。 后来的结果证明他用贺谦果然没错,知道盛治的如意盘算后,贺兰遥向京城方面施以暗示,令盛治没能如愿调任京官,只能去涯州赴任,贺谦尾随前往,三个月后待闹迁一事淡出人们的议论,贺谦即按照贺兰遥的吩咐解决掉盛治,且手脚干净利落使得涯州疑案查无可查,贺兰遥至此对贺谦已是刮目相看,于是贺谦在避了一阵风头后悄然潜回平梁府,贺兰遥便将他留在王府,正式用他为王府庶务总管。 但贺谦留为王府总管,贺兰遥就不得不为他假造新的籍录,而被指派前去清理贺谦,也即钱计议旧时痕迹的人则陆续带回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大略都是钱计议从前的一些斑斑劣迹,然贺兰遥并未以为意,至少在他看来,那些勾当都算不得大毛病,何况钱计议早洗去旧习改头换面了呢。 不久,贺贤奇病故,托人又给贺兰遥带了一封信,信中他则暗示了贺兰遥自己是因久病缠身,才误收了弟子,还于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写了推荐函,出于愧疚他再三提醒贺兰遥,贺谦非资质不佳,乃由于心术不正,故成不了悬壶济世之才,并让贺兰遥也千万留意,此人不可重用。 贺贤奇的提醒,当时的确让贺兰遥好一阵子的犹豫,可他反复考量贺谦后,又有所释然,贺谦这种人趋利附势,为了向他平梁王表明忠心,不惜向同乡下手,这种人当然不是悬壶济世之才,却是他所需要的小人。 因此贺贤奇的书信,连同所有钱计议的案底都被一并封存在了机纪轩的某一间屋子里,随着时间流逝卷宗尘封,贺兰遥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桩往事,没想到对贺谦来说,那些过往,他始终都是耿耿于怀寝食难安的么?非定要一把火烧个干净,才算轻省? “王爷!”又是一名戍卫匆匆奔进屋里,朝贺兰遥耳语了几句,贺兰遥听了阴沉着脸站起身,“各位,茶果点心敬请慢用,本王还有一点小事儿要去处理,去去就来!” 左延宏诧异地看着贺兰遥,“王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贺兰元靖亦心慌地上前道,“是啊,父王,要不儿臣陪您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证据渐显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郡马串供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郡马串供 贺兰元靖的心慌是因他辨认出来者是看守露合楼的戍卫,故他推测露合楼一定出了事儿,鉴于之前竺紫琴混淆视听,令他的计划全盘落空,贺兰元靖开始担心露合楼又会闹出怎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结局。 “不必!”贺兰遥断然拒绝,仅低声嘱咐贺兰元靖道,“你替本王招待好客人就是,今儿是姚氏的灵期,已经够闹心的了,不能再生事端。” “知道了,父王!”平梁王犀利的目光令贺兰元靖忍不住暗自哆嗦了一下,父王的语带双关,是对他有所怀疑了吗? 颓怔半晌,贺兰元靖默默地在一旁的边位坐了,旁边的左延宏则审视地看定他,“世子殿下,何故沮丧?无论府里出了什么变故,只要世子殿下稳住,微臣等也就不会惶恐不知所措!” 一句话提醒贺兰元靖,没错,只要他仍是世子,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父王就他与元荣两子,还能因为他犯错,废了他的世子之位不成,平梁早晚总归会属于他,闹出天大的事儿来,他也不会失去生杀予夺的权利,有权利,一切就都是过眼云烟了。 深吸一口气,贺兰元靖重新振作,他抬眼看向竺紫琴,朝左延宏施了个眼色,“你还瞧不出来吗,都是她搞的鬼。” 这边竺紫琴迎向元靖与左延宏的目光,轻轻致礼,对贺兰元靖与左延宏的交头接耳仿若毫不在意,左延宏狐疑道,“不会吧,年纪轻轻瞧不出能有多大本事。” 贺兰元靖暗自苦笑,不再答话,他知道说与左延宏听,左延宏也不会信,何况现在确实不便说的太多。 露合楼,贺兰遥边朝里走边问领头的戍卫道,“已通知过娘娘那边了吗?” “是,已告知娘娘,娘娘说屋里的丫头丢尽了王府脸面,她是不会过来看她一眼的。”戍卫答道。 贺兰遥冷笑,关了还不到一天的丫鬟便在露合楼自缢身亡,不是薛碧影的授意还能有谁,不过薛碧影的作法正合他意,他才懒得深究一个与主子私会的丫鬟到底因何而死呢,他来露合楼,亦不是为瞧丫鬟死因,而是龚明兴强烈要求面见他,说是有要事交待,他才勉强走这一遭罢了。 龚明兴的屋中,贺兰遥充满鄙薄地看着伏跪在地的郡马爷,等人端来椅子,他缓缓落座后,方慢条斯理开了口,“露合楼如何,贤婿住得可还舒适?找本王来,有何事相商?” “王爷恕罪,儿臣知道,不配恭请王爷大驾,只是一切全都是儿臣之过,求王爷再饶儿臣一回吧!”龚明兴头也不敢抬地求饶道。 贺兰遥叹了叹,“本来你如何招蜂引蝶,宠幸侍婢,只要晶晶不闹,本王全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儿也没生,然你竟公然在后花园做出不堪入目之事,成何体统?当我王府是烟花liu巷之地吗?且那丫鬟还是娘娘屋里的人,你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忘乎所以得不知高低进退了?龚明兴啊龚明兴,你叫本王拿你怎么办是好?” “儿臣,儿臣是被人陷害的,王爷!”龚明兴颤声道,“席间落座不久,儿臣就觉得身体不适了,本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挨过去,谁知偏巧那时,那时就撞上了知夏,昏头昏脑间儿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 “陷害?”贺兰遥冷声道,“你堂堂平梁王府的郡马爷,谁敢陷害你?若是陷害,你怎么早不说,到了这会儿才提,是因为知夏自缢,你觉得死无对证了吗?” “知夏自缢?”龚明兴大惊失色地抬起头,“儿臣并不知道此事啊!” 贺兰遥顿时想起,两人虽是同关在露合楼,然一个在楼上,一个则在楼下的黑屋中,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二人,所以龚明兴不可能知道知夏身亡的事儿。 “知夏的事儿先不提!”贺兰遥挥手道,“自昨儿你进了这露合楼,贺总管总问过你事情原委与经过吧,据本王所知,你一直不肯开口,怎么,你现在倒急着澄清自己了?” “贺总管……”龚明兴带着哭腔道,“儿臣正要求王爷做主啊,儿臣本来先就想说明一切,可没想到贺总管告诉儿臣,若儿臣自认是一时兴起才做下荒唐之事,那儿臣尚有可活命的机会,要是儿臣再托辞借故或者将事情推诿到别人头上,儿臣能得到的,就只有王爷的一杯毒酒了。” “哼!”贺兰遥冷哼,“贺总管说得一点不错,既然贺总管已警告过你,你怎么又将他的话置之脑后了呢?” “儿臣……”龚明兴再次伏地道,“儿臣做下错事,自知无论结局怎样,怕都得不到王爷原谅了,唯晶晶跟着蒙垢含耻,实在不应该,所以儿臣斗胆,求王爷明鉴!” “明鉴?”贺兰遥讥讽道,“你还知道晶晶跟着你是多大的羞辱吗,好吧,既然你不怕死,就将你所谓的陷害一一道来吧,本王倒要听听,你究竟能编出个什么理由!” “赴宴之前,世子曾来儿臣的屋里小坐!”龚明兴掏出了半包合欢散呈递给贺兰遥瞧,“世子殿下当时说,这是他找良医开的补身暖胃的良药,就水冲服即可,小半包便功效显著,他出于好意才拿给我试用一下,若确有功效,我可以再找良医续配,儿臣最近一向,的确身虚体弱,没有什么胃口,故未多想,便在世子殿下当面服用了小半,这剩下的半包儿臣一直揣在怀中,出事之后,儿臣细思苦想,终觉得唯有这包药才最是可疑,儿臣的为人王爷是知道的,与晶晶成亲至今,儿臣除了好喝几杯酒外,又何曾与他人做下任何苟且之事?” 贺兰遥沉吟半晌,觉得龚明兴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位郡马爷胆小孱弱,若非药力之下,竟在花园就与人苟且实在是有些超乎常情。 “你要本王帮你验证此药有诈?”贺兰遥看着药包眼熟,元靖的身上的确是搜出了一包与眼前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他不能不开始怀疑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郡马串供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灰意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灰意冷 龚明兴低头不语,像是默认。 “可你知道若验出的药确是养胃补身之物,你栽害元靖又是罪加一等!”贺兰遥有意拖长了声调道,“如此,你还要验药吗?” “儿臣……只想还晶晶一个明白……”龚明兴硬着头皮颤声道。 贺兰遥不再答话,起身从龚明兴手中抽走药包转身即离开了房间,龚明兴高喊了一句,“儿臣叩谢王爷,恭送王爷!”随后他便一身冷汗地瘫软在地,望着重新被关上的屋门,呆痴失神。 从贺兰遥口中听闻知夏身亡的消息,更让龚明兴相信,他的最后一搏没有做错,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他一定会落得同知夏一样的下场。 灵若假奉王妃之命,前来讯问龚明兴时,给了他半包药粉,“若运用得当,这才是保你一命的良方。”灵若如是道,“再说了,世子殿下几次三番陷你于劫数,你就真的甘愿背负劣名,无声无息地死在露合楼吗?” “你……为何要帮我?”龚明兴固然是软弱却非傻子,灵若的出现让他犹豫不决。 “受人所托……”灵若道,“有人念在往日夫妻的情分,不想见你如此不堪,最重要的是……” “不想受我所累,是吧?”龚明兴足够了解贺兰晶晶,想当然地接下了药包,“放心,替我转告她,若我还能逃过此劫,她可以请王爷休了我这个郡马。” 灵若笑笑,“最重要的是保得性命,何愁不来日方长?” 灵若嘴上说着,眼里却放佛已看到了龚明兴的死期,平梁王府若尚还有一丝是非公理,那才叫奇怪呢。 贺兰遥离开露合楼,没有立即回转会客堂,而是直接去了良医所,戍卫统领曹蕴达与卜兴泰等人在等着他,待贺兰遥入屋坐定,卜兴泰命人关上屋门,随后上前禀道,“所有瓷罐中的药皆查实过了,王爷,依臣医之前,全部都是贺大人自行研磨的毒药,或致命或致病,其中一味,恰是飞燕癫。” 贺兰遥抬眸盯着桌上那些瓷罐,听到飞燕癫一词,却并未表现出多少惊愕之情,过了半晌他问,“韦温明呢?” “末将已派人将他软禁在医室内了。”曹蕴达答道。 卜兴泰看了曹蕴达一眼,回头又禀道,“王爷,臣医觉得此事与韦良医虽不无关系,但他未必参与其中,或者他很可能毫不知情。” “怎讲?” “这是刚刚清点过的药册,”卜兴泰拿了册子递呈给平梁王,“一些药材的数量核不上,显见是有人未经记册擅自取用了良医所的药材,而臣医想了想,韦良医每次取用,都会一丝不苟地记录在册,所以贺总管所用应该不是经韦良医之手。” “且韦良医尽管同贺总管相交甚密,但他一直对毒药的配制并不感兴趣,乃一门心思专注在问诊医病上,故臣医想他应该不会知道贺总管所为。”卜兴泰见贺兰遥沉默不语,只得自顾自地替韦温明说着好话。 “无论怎样……”贺兰遥不耐烦地摆手道,“都要审问过才知晓究竟,曹统领就由你来负责韦良医吧,若他确实不知情,看押数日后,本王会勒令他辞官回乡。” “王爷……”卜兴泰还欲再劝,贺兰遥已断然起身。 “就这么办了,另外……”贺兰遥拿出药包,“你替本王验验,这到底是什么?” 卜兴泰接过药包,打开来先是嗅了嗅,然后仔细地辨别了一下,“王爷,臣医不用验,这是合欢散无疑。” 贺兰遥暗叹,“可是出自你良医所所配?” “应该不是!”卜兴泰苦笑道,“这种方子外面很容易搞到,用不着求助良医。” “那依你之见……”贺兰遥犹豫了数秒才道,“夫人所中合欢散,究竟是由肌肤入身还是服用的?” “不好细辨。”卜兴泰答道,“然臣医也有所怀疑,如夫人长期或经常使用混有合欢散的玉容膏,难免会引起经血失调等遗症,可夫人生前,臣医亦曾替夫人诊过脉,并未现有这方面的不妥啊。” 贺兰遥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又低声道,“此事就当本王不曾问过,望你守口如瓶,切勿传扬出去!” “是!臣医谨遵王爷吩咐!”卜兴泰尽管一头雾水,然身为良医典,他已习惯了守口如瓶,且不追问任何不该知道的事儿。 贺兰遥觉得很有些疲累,来到薛碧影的院子,他驻足在庭院中,忽而什么都不再想追查,灵若走出来,跪身恭迎,贺兰遥方从兀自出神里清醒,转身进了屋后,他则看也没看恭立在门边迎他的薛王妃,便径直落座于屋中一隅。 薛碧影隐隐感到不妙,强自镇定着喊人给王爷奉茶,茶水端上,灵若识趣地退了出去,然屋中的贺兰遥依旧半垂眼帘,一言不。 “王爷,机纪轩失火,臣妾都听说了,不知王爷,可已找到纵火之人?”薛碧影耐不住气氛的沉闷,不得不随口起了个话头,但她有意绕开了露合楼知夏自缢之事。 “王妃认为可能会是谁纵的火?”贺兰遥脸容平静,一句反问里几乎听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要臣妾说,平梁王府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直到那个丫头出现……”既然贺兰遥主动前来找她,薛碧影决定不妨将话摊开了明讲,“无论王爷追查出什么结果,臣妾始终认为,周家所谓的大小姐,才是罪魁祸首!” “你有凭据吗?”贺兰遥仍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道。 “臣妾的猜想若有凭有据,王爷此刻大概就不会坐在臣妾的屋中了吧。”薛碧影顿了顿,咬牙道,“臣妾求王爷,那丫头嘴里的每一个字儿都听信不得,当机立断除掉那丫头,还王府从前的平静日子不好吗?” 贺兰遥笑了,“这就是你想的?本王只问你谁可能纵火,你便急不可耐地要除掉首要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臣妾说的是心里话,所有的事情全都是那丫头捣的鬼,王爷想必也是心知肚明!”薛碧影其实大略也猜到,贺兰遥之所以闷闷不乐地来到她屋里,多半都与元靖有关系,为了元靖,她只能不顾一切地转移贺兰遥的心思与视线。 贺兰遥幽幽长叹,“真的是她捣鬼,还是因为她所要查访之事,是你们的心头患?” 薛碧影吃了一惊,贺兰遥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你们”二字中,到底是指她与元靖、元荣还是别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灰意冷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位之隐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位之隐 “臣妾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薛碧影强行道,“臣妾只知为了王爷,为了王府,所做的一切,臣妾都不曾后悔过!” “好一个为了本王!”贺兰遥想了想,“也是,你我夫妻栓在同一条船上,没有本王,眼前的所有凭何存在?” “王爷这才说到了点子上,王爷,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得王爷、元靖、元荣,还有这平梁王府重要啊!”薛碧影深知贺兰遥定会认同自己的话,忙进而劝道,“臣妾受任何委屈都是次要,但有人危害到咱平梁王府,臣妾……臣妾没法坐视不理,所以臣妾求王爷何不趁此机会将罪名扣在那丫头身上,如此既可以顺理成章除掉她,又不会落下任何口实,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等等!”贺兰遥道,“本王来之前,你想必已听到消息,所有的证据都是对贺总管极为不利的,你要本王怎样做,才能满足你一举两得的要求呢?” “证据无非是那些搜查出来的东西,王爷,也可以是别人栽害给贺总管的,就像那对金簪……”薛碧影脱口而出后猛然惊觉自己说走了嘴,提任何事都不应该提王爷此生最忌讳之处,她生生刹住话题,惊恐地瞥了贺兰遥一眼。 “接着说啊!”贺兰遥面无表情,似乎当没听到金簪二字一样。 “臣妾的意思,只要找个人作证,证实是竺紫琴将硫磺碳粉等物放进了贺总管的屋里不就行了?王府的下人当中别说找一个证人,找几十个也没问题啊。” “哼!”贺兰遥再一次笑起来,冷冷道,“看来她非死不可了!” 薛碧影没吱声,倔强地挺直脊背,是福是祸她都会承担,可正如她自己所言,为了她想要维护的一切,她必须这么做。 “既然你提及金簪,那本王就说说金簪吧。”贺兰遥沉默片刻,缓缓开了口,“晶晶莽撞无知连带想羞辱竺紫琴,所以遣人抢了她婢女手中的金簪,那金簪是仿制的,因为是仿制,所以本王在查明事因后才没有再过多为难于你,仅是惩戒了晶晶,让她在雨承院闭门思过三个月,但你以为金簪有假,你当年手染的血就可以洗清了吗?” “事情过了二十多年,王爷!”薛碧影愤声道,“王爷有什么凭据疑心是臣妾所为?退一万步讲,便是臣妾的错,之后王爷又将姚氏引进门,臣妾还不是容了她了?何况如今,王爷已有了元靖、元荣跟晶晶,为何仍放不下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呢?难道蓝萤儿的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比元靖他们,对王爷还重要?” “本王早放下了!”贺兰遥平静道,“待本王再次见到金簪时,本王才想起,时间一晃已过去了那么久远,甚至本王也打算只当当年什么都没生过,可你知道吗,二十多年前父皇尚还在世时,本有意传位于我,我差一点就坐上了皇位,却不得不拱手让位给了贺兰瑞,如今又眼见着他的儿子再次登上皇位,而我自己却在平梁这么片巴掌大地方一度就是二十余年,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薛碧影愣住,她很清楚当年的传位之事,薛家就是看准了贺兰遥深得圣眷,极有可能承继皇位,才求情圣上赐婚,将她嫁给贺兰遥的,然未想到实力远胜贺兰瑞的王爷,竟会主动放弃皇储之争,拱手让出皇位,为此她还曾一度跑回娘家哭闹,埋怨父亲不够为王爷力争呢。 “王爷的心思,臣妾哪猜得透?”薛碧影苦笑,“王爷曾说过,偏安一隅,天高皇帝远,乐得逍遥自在。” “本王除了自我安慰,还能说什么?”贺兰遥看定薛氏,“其实并不是本王主动放弃,京城血案闹得沸沸扬扬,臣子们将事情禀告给父皇,更有本王的政敌们将传闻添油加醋地说给父皇听,父皇虽未有一字责怪,却已对本王产生了疏远之心,他曾私下对赵丞相说,内有妇悍,不易主国,否则必祸患无穷……” 薛碧影瞪大了眼睛,一张脸不由得煞白。 “此种情况下,本王若不做出点姿态,以缓和父王的嫌厌,只怕会落到比今天更难看的下场呢!”贺兰遥继续道,“好歹主动让贤,还能博个美名,不是吗?至少贺兰瑞跟贺兰棠他们,不会对本王心生忌惮严加防范,让本王在平梁不受朝廷管束地自在了二十多年。” “然回头想想,仅是一步之遥,若没有当初的血案,在灵昌皇城帝位上的人,本该是本王呐,而你,因为阴狠善妒,你也痛失了皇后之位!”贺兰遥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戳戮着薛氏的心,“甚至,再过两年,你的元靖也将会立为皇储?” 薛碧影浑身冷,颤声道,“王爷以前为何从未向臣妾提过?” “你不是说本王没有证据吗……”贺兰遥泛出阴冷的笑容,“自作自受的可不仅是本王一人,还有你们薛家,看看薛家如今如何了?门庭凋敝,连贺兰棠也不重用任何一个薛家的人。” “难道王爷私养jianji就不是给皇族抹黑吗?凭什么那jianji死了,还要让臣妾背上悍妇的骂名!”薛碧影气怒难平,激声道,“臣妾不信,薛家为朝廷多年忠心耿耿,皇上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件小事儿就疏远了薛家。” “你还不明白?当年薛家的确权势隆盛,可惜你们太嚣张,以致成了父皇的忌惮,薛家落到今天,必是父皇叮嘱过贺兰瑞,让他一点点削夺了薛家的权势,还有私养外室虽不光彩,毕竟成不了能扳倒本王的有分量的把柄,买凶杀人可不同,你给了本王的政敌们想要的利器,他们如真想置本王于死地,也并不是完全没法子,懂吗?” 贺兰遥说着,仰身靠向椅背,望着屋梁一声长叹,“后来到了平梁,本王亦逐渐习惯了一个王爷的生活,又想着事已至此,再追究什么都没用了,所以一直不曾难于你,何况亦难为了你跟着本王远离京城,跑到这偏远之地度过漫漫长生,然而你竟一直不改本xing,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想过,正是你的的善妒和愚蠢,才导致了今日之况吗?包括元靖、元荣,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还需要本王向你一一道来吗?他们的今天,也全是拜你所赐!”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位之隐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料感危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料感危机 薛碧影痴愣着,许久缓不过神来,耳边听闻贺兰遥再道,“之前本王就警告过你,让你收敛行径,别再兴生事端,看来你是并没将本王的话当回事儿啊。” “王爷就算怪臣妾,臣妾也没什么好怨尤的。”薛氏争辩道,“可王爷不能不管元靖、元荣他们呐,毕竟他们可是王爷亲生,是要承继王爷之位的人……” “本王不会不管!”贺兰遥打断薛氏道,“然本王劝你管好你的两个儿子,若怂恿他们继续胡闹,本王可不会一直帮着他们收拾烂摊子,到时,本王就怕你会悔之不及!” “王爷……” “姚氏到底为谁所害,这笔账本王会记下!”贺兰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阴沉道,“但关于如何处置竺紫琴,得由本王说了算,元靖若再敢擅自做主,再弄出什么人命以及祸事来,信不信本王会先废了他的世子之位以及你平梁王妃的位置也恐保不住了!” “王爷当真?”薛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夫妻几十年,为了一桩几十年前的无法改变的旧事,为了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丫头,王爷居然起了要废了她的心,还要废了元靖的世子之位,不,怎么可能,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薛氏不知道,蓝萤儿的死,皇位的错失,几十年在贺兰遥心里积累下的隐痛,因着姚氏离奇身亡而爆出来,加之机纪轩失火,令贺兰遥感到他权利掌控下的众人已开始失控,感到他的王权已四处丛生威胁,所以他怎可能任由王位变得岌岌可危? 再者他不动声色地试探薛氏对于机纪轩失火的肇事者的看法,不过是想看一看薛氏与贺谦之间,到底有多深的关联,结果薛氏毫无忌讳地一心只想除掉真正对她有威胁的人,贺兰遥顿时便理解了父皇曾经说的话,是了,内宅无宁,何以定天下? 当然,也都是他多年来的姑息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或许他伸手想挽救和阻止的,也不过是事态不会变得不可收拾,像薛氏和元靖他们竟愚蠢到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而闹到整个王府乌烟瘴气,不可想象元靖真继承了王位会不会为整个平梁府带来杀身之祸,贺兰遥感到事态严重时,好像已为时过晚,至少他从薛氏惊诧的眼神中,看不到她有一丝懊悔。 “本王若不当真,你只会继续给自己、元靖,甚至本王招来无穷祸患!”贺兰遥痛苦地盯向薛氏,“好是为之吧,你!” 贺兰遥离去,薛碧影在屋内孤影长立,许久之后,她唤来灵若,递给她了一张字条,“记下上面的地址,然后烧掉。” “这是……”灵若依言记下,且打燃火摺烧了字条。 “这两日姚氏停灵,府里人多眼杂,我本不想这么着急的……”薛碧影迟疑了片刻后又道,“然为免夜长梦多,今儿半夜你想办法出去一趟,带上斗柜里的那包银子,按你刚才所记下的地址,见到需要找的人后,让他趁早离开平梁府,越快越好。” “是,奴婢知道了!” 灵若刚欲退下,薛碧影又叮嘱道,“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行踪!” 灵若点点头,回到自己屋里,她则取过信笺,将刚才记的地址重写了下来,然后折好信笺,仔细地揣入了袖囊中。 当众宾客已等得有些不耐时,贺兰遥终于现身,环顾内堂,贺兰遥连连拱手致歉,“不好意思,各位,杂事缠身,本王怠慢各位了!现机纪轩失火一事已差不多查清,且已分派人手缉拿纵火之人,委屈各位久等了,为表本王歉意,本王在宴殿略备了些薄酒素斋,各位若不嫌弃,就敬请移步宴殿享用素斋吧,若有不想留下来用膳者,本王亦立刻遣人送你们出府,怠慢之处,总之还望诸位多多海涵!” 听了此话,诸人皆松了口气,反正罪魁祸首已查明,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也不用担心再被强留在王府,不知要耗到几时,于是大家纷纷说着客气的话儿,一部分人依言离开屋子,行往宴殿,少数几人则上前去向王爷辞行。 待人走得差不多,周奉瞧了一眼竺紫琴,见她眼神流转,示意离开,周奉遂点点头,率先来到贺兰遥跟前,“王爷,不好意思,今日实在是辛苦王爷了,既然王府事宜繁杂,老朽跟小女就不再给王爷添乱,我们先行告辞了!” “周公且留步!”贺兰遥一边继续同旁人寒暄,一边沉声道,“待本王亲自送你们出府!” 周奉心头一颤,不知贺兰遥何意,当下也只得讪讪地退在一边,静待贺兰遥抽出空来。 竺紫琴来到他旁边,伸手挽住了周奉的臂弯,似乎是在示意他稳住勿慌,周奉硬着头皮挤出笑容,也逐一向那些认识的拱手作辞。 贺兰元靖和左延宏拖在最后,贺兰元靖故作未瞧见竺紫琴一般,仅是对周奉道,“周老爷子,时辰尚早,何故匆匆辞行,莫不是嫌王府的素斋,不合您的胃口?其实今儿王府反正都乱作一团了,何不等到王府拿住真凶再走?难道您就不好奇,究竟是谁放的那把火吗?” “元靖!”贺兰遥冷着脸阻止了贺兰元靖,“休得无礼!贺总管失职纵火证据确凿,你莫不是还心存疑虑?就算你心存疑虑,也该留到抓住贺谦再说,为了你那点疑虑,就非要扣留着所有人不得离开王府吗?” “父王,儿臣不是那个意思……”贺兰元靖被当面训斥,心下更是慌乱与愤懑,他本想拖住竺紫琴,让她今日有来无回的,不料被父王看穿心思,叫他要眼睁睁看着竺紫琴无事人一般地扬长而去,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 “不是那个意思最好!”贺兰遥眼眸中闪烁着冷酷,“平梁王府还轮不到由你做决定,下去吧!” 贺兰元靖闻言顿时紫涨了脸,愤然甩手离去,父王居然当着外人的面羞辱他,老东西早该放手的权利却不放,他到底还要忍耐多久! “算了算了,王爷!”周奉连忙劝道,“世子殿下也是一片好意留膳,王爷切勿见怒!” “是啊,王爷!”左延宏无奈地瞥了一眼竺紫琴,“都是王府连连出事闹得,世子亦想尽快找出真凶嘛!” “找出真凶?他能不给本王惹祸就算不错了!”贺兰遥拿眼示意左延宏,“你的女婿就烦你替本王好好看着他点吧,行不当言不善还有点世子样儿吗?去吧,本王现在没心情与他理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料感危机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公然威胁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章 公然威胁 左延宏连带着受责,尴尬之余忙向周奉匆匆告辞,也离开了会客堂,屋内剩下贺兰遥及周奉与竺紫琴后,贺兰遥方缓了脸色,淡淡道,“走吧,周公,本王送你们一段。” “都是老相熟了,王爷何必客气?”周奉想推辞,“王府事忙,王爷就别为老朽与小女费心了。” 贺兰遥没答话,自行走出了会客堂,等周奉跟出来后,他才道,“其实本王是想与大小姐说几句话,周公可否先行?” 周奉见此只好一揖,快步走远去,竺紫琴平静地注视着周奉的身影,与贺兰遥保持着身后半步的距离,“王爷……” “走吧,边走边聊。”贺兰遥也不看竺紫琴,慢慢地向前而行,“你说有人请你义兄查案,可是当真?” “是,王爷!” “究竟谁是东主,能告诉本王吗?” “行有行规,义兄不肯透露。” “若本王将他抓起来,bi他吐露呢?” 竺紫琴轻轻笑了,“抓起来bi问就能听到实话吗,王爷?何况便是肯说出实话,王爷又想怎么样呢,禁止他查下去,将我兄妹驱逐出平梁?那王爷现在就可以办到。” 贺兰遥停下脚步,审视地盯着竺紫琴,“案凶潜藏在平梁,他究竟有几分把握,还是胡乱地无端猜测?” “从现有的所搜集的资料看,他说有七八分的把握能在平梁缉捕到案凶吧。” “现有资料?你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实情?” “义兄仔细研究过作案手法作案方式,当年行凶之人并非盗匪惯犯,而是为故意掩人耳目才做出的匪盗入侵假象。” “所以呢?” “所以犯案之人会藏于某处,像寻常人一样继续生活,或者过着和犯案之前一样的生活。” 贺兰遥不再问,转身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有任何线索必须向本王报备,给你们半个月时间,期限一到,就别怪本王当他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要拿他个骗诈的罪名,你们可是想离开平梁都走不了了!” “半个月?绰绰有余!”竺紫琴笑道,“紫琴代义兄谢王爷宽宏!” “先别急着谢本王!”贺兰遥冷冷地接着道,“本王的手段你根本还不曾见识,如果你们仅是想靠着耍点小聪明意图蒙混过关,那本王定会让你们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另外,从明儿始,本王会让余宗北余大人派人留意你义兄的行踪。” “这……王爷信不过我们,紫琴能理解,可派人盯梢岂不是已将我们当成是疑犯,此条件请恕紫琴难以接受。” “谈不上寸步不离如影随形,但你义兄大致的活动本王必须要掌握,在平梁条件向来是由本王说了算,你们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都没有选择余地,因为只要本王想,就可以让你们立即从本王面前消失!” “王爷所谓的消失,紫琴理解应不是让我兄妹二人离开平梁吧。”竺紫琴面不改色地笑道,“最后一点好奇,王爷准我义兄查案,又束住了他的手脚,倘若我义兄真的抓到了案凶,王爷会准许他押着案凶离境吗?” “等他抓到了再说吧!”贺兰遥转脸,“本王只是要你们知道,很多事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很难再有回头路了。” 竺紫琴笑而不语,贺兰遥公然的威胁吓不倒她,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不将平梁搅个天翻地覆,看来她和凤墨是绝无法平安离开了。 周奉在前面等着,已快至王府大门,贺兰遥将竺紫琴送到周奉面前,停住了身形,“周公,今儿就不多叙了,周公子那边,本王昨夜说的话依然有效,待会儿等素斋用完,本王会亲自跟余大人打一声招呼的,你看什么时候需要探视,如何劝说大公子,就由你自行定夺吧。” “多谢王爷百忙之中还记挂着小儿的事!”周奉忙谢道,“老朽与小女告辞,王爷请回吧!” “恕不远送!”贺兰遥望定两人离去的身影,却是眉头深锁,面罩阴云。 竺紫琴登车之时,周成悄悄拉了她一下,并顺手往她手里塞了件什么,“有个丫鬟叫小的亲手交给小姐!” 竺紫琴点点头,团紧了手中之物,坐进了车厢内。 一路无话,周奉像是不愿与竺紫琴多谈,且眼神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竺紫琴知道贺兰遥临别时的一席叮嘱,对周奉产生了影响,周奉或者担心她会施计阻挠救周阗出狱,故开始戒备于她。 周奉心里的微妙变化,没能逃出竺紫琴的眼睛,不过她此时尚无暇去管周奉如何,望着沿途一晃而远去的街市,竺紫琴更担心的是平梁王府里的情况,能如她期望般的顺利吗。 行至周府门口,竺紫琴下了车后并未打算进去,她向周奉道,“老爷子,我想自己逛逛,您不会反对吧?” “不与凤大人一起吗?”周奉狐疑道,“还是你们已约在了别处见面?” “如今不是老爷子一人的案子了!我得另外去寻些线索……”竺紫琴随口编了个托辞,并指着周成道,“车可否借用一下?” 周奉不再多问,随手挥了挥,便自行朝府门走去,竺紫琴不在他眼前晃悠也好,跟这丫头相处,实在是心累。 “周成!”坐上车后,竺紫琴隔着车帘问道,“那个丫鬟说了自己叫什么吗?她干嘛要将这纸条给我?” 打开的纸条内,是平梁府南城的一处宅院,但除了地址,连是什么人姓甚名谁都不知。 “没,她没告诉小的,只说是姑娘用得上,还说十分紧急,若过了今夜,只怕这字条对姑娘也没用了。” “字条中的内容你看过了?”竺紫琴故意问得很随意,她不想引起周成的戒心。 “那丫鬟说要小姐亲启,小的哪敢私瞧?” 竺紫琴笑笑,她相信周成的话,因为打开字条时,她就留意到字条的封口处有薄薄的胶痕,那是贴额花所用的薄胶,想灵若也是防了人私拆字条,有意用薄胶封了下提醒她的注意,灵若行事虽阴狠,倒也还心细如,如此,灵若给的这个地址,就一定不简单了。 第一百七十章 公然威胁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擅至平梁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一章 擅至平梁 “小姐,咱们去哪儿?”周成在前面又问道。 “前面的街市你就把我放下吧。”竺紫琴收好字条,她用周成的车不过是寻个机会将事情问清楚,目的达到,也该让周成回去了。 下了车,竺紫琴步行了一小段,转身确定身后周成并未跟随,便随意租了辆街边的马车,直奔馨月苑去了。 出乎竺紫琴意料,馨月苑中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至少花荐白天是该留在院里休整的,却不知何故,连他也不在。 耐着xing子等了一阵,竺紫琴终于听见有人推门入院的声音,她赶紧躲入房中,直待来者在院子里驻步,转过身来…… “清兰!”竺紫琴大为惊讶,步出房间,“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竺姑娘?”清兰显然也未料到在此遇上竺紫琴,忙欠身施礼道,“清兰见过姑娘!” “勿用多礼!”竺紫琴上前,打量了清兰一番,“出事了?” “嗯,沈榭受了重伤!”清兰道,“爷暂时在城外寻了个藏身之处,安顿沈榭在那儿养伤,还有清萝亦受了些轻伤,需要处理一下伤口,爷便让我一个人先回馨月苑等消息,他们估计随后就会到。” “怎么回事儿?”竺紫琴心头凉,难道她预计错误,卞云山之行失败,还连累了清萝他们险些丧命? “他们被人跟踪了,那人是个高手,幸好我正巧路经,察觉情形不对,向他们示警后原是想着合三人之力解决掉那个尾巴的,岂知还是导致沈榭跟清萝都轻重不同的受了伤!”清兰道,“后来清萝说对方是王爷府的人。” “弓良?”竺紫琴追问道,“是在回程的路上遇险的吗?” “嗯……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清兰点点头,“清萝他们当时正是在返回平梁府的路上。” “我太大意了!”竺紫琴失色道,“我是觉得奇怪,自探监之后,弓良为何忽然没了任何动静,原来他是暗中盯上了沈榭,跟着沈榭他们去了。” “此人虽在追踪清萝与沈榭,倒并不像是有下手的意思,是奴婢怕清萝他们出现在卞云山附近乃另负有任务,故示警于他们在偏僻处动了手,之前也来不及与他们仔细相商,结果没想到那人的功夫太高了,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占到上风,令沈榭和清萝受伤其实奴婢也有责任,未摸清对方底细,行事鲁莽,奴婢已知错矣!” 清兰说着低下头,一方面出于内疚,另一方面则是本能地静待竺紫琴的斥责,她与竺紫琴自榴城一别后再未见面,印象中,竺紫琴仍是那个难缠的姑娘,所以清兰理所当然地已准备接受好一通数落。 “不,你做的很对!”竺紫琴仿佛并未注意到清兰的小心翼翼,反着急地追问,“那最后如何了,让他跑了吗?” “姑娘是说弓良?他坠下山崖了,不知是死是活。”清兰略微愣怔了下,随后道,“不过他坠崖之前也负了伤,奴婢察看过地形,觉得他生还的可能xing不大。” “坠崖……”竺紫琴松了口气,“不管他是死是活,总之他暂时坏不了咱们的事儿了,只要能拖过这几日,就算他活着回来也不会对局势有所影响了,亏了你清兰,多亏你及时出手!” 清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姑娘不怪奴婢?” “如果被王爷知晓清萝他们去过卞云山,我们才是真有麻烦了!”竺紫琴微笑着在清兰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辛苦你了清兰,来,咱们这边坐,你先跟我说说迟龙堂方面准备的如何了,你又怎么会来平梁……?” 两人坐定,轻言细语地说了阵子话,竺紫琴甚是欣慰地笑了,“你能来太好了,清兰。” “怎么?”清兰不解其意,“因为正巧撞见了清萝他们被人跟踪?” “不,你说你哥派了迟龙堂的人尾随你来了平梁?” “是,人不多,大约四五人,在我之后,估计两天内就能到平梁府。”清兰道,“你也清楚来回消息传递很是麻烦,所以我想不如我亲自走一趟,一则我亦想看看事情进展的如何了,另外……” “你不放心清萝和凤大人是吧?”竺紫琴笑。 “呃……”清兰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解释道,“结果大哥……咳,我是说迟龙堂主非要派人跟着我,我怕引人怀疑,不得不命他们跟我保持距离,至少要相隔一天的路程,大家陆续进平梁境或许没那么招人注意。” “很好,想你大哥也是不放心你嘛!”竺紫琴压低了声音道,“你带了人来,如此事情的进展,就能比我预想的更快。” “怎么说?” “可惜你怕呆不了两天就又得上路启程了,清兰,我很抱歉让你来回奔波,然……” 清兰看着竺紫琴,犹豫着,“姑娘觉得奴婢在此碍事?” “我是要你帮我个大忙!”竺紫琴苦笑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时你得帮我把货顺利带出平梁!” “原来如此!”清兰的神情明显一松,“奴婢还以为……” “听着清兰,当时留你在榴城,我就打算让你做我们在外的接应,没有你我们就可能会困死在平梁,虽然我这样做令你相当为难,可若能有别的办法……” “没关系!”清兰笑笑,“我了解爷,他吩咐去办的事儿,我心甘情愿,就是怕姑娘会对我心存芥蒂……” 顿了顿,清兰又道,“本来我擅自至平梁,就是想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顺便传一下京城方面的消息,姑娘既有差遣,奴婢自当在所不辞,只是沈榭受了重伤,爷跟姑娘在平梁人手够吗?” “人手不够也没办法。”竺紫琴正色道,“我要你帮我带到京城的货可不仅仅是‘货’,还有个活口,你得保证他活着到京城。” “活口?然后呢,带到了京城又如何?” “把他交给另外的人,名字到时我会告诉你,但你必须将‘货’亲自交到他手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擅至平梁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楼中玄机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二章 楼中玄机 “我懂了,姑娘放心,奴婢定不负使命,有奴婢在货就在!” 竺紫琴微微颔首,“所以你是送货最合适的人选,随你从灵昌一同来的人,多多少少他们还能在路上有所照应,清萝他们出事,将货交给别的人我反而不能放心。” “好,姑娘说什么时候启程就什么时候启程!” 清兰痛快地应下让竺紫琴不禁笑了,“看来灵昌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不是吗?” “姑娘是说……?” “与兄长冰释前嫌了吗?否则他也不会担心你的安危,派了人一路护送……” “还……”清兰再次难为情地低下头,“还好吧,我其实从未怪他什么,只是厌了倦了迟龙堂的生活,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看似风光八面,可终究非正经营生,倒不如与清萝跟着爷跑跑腿,打打下手轻松自在些,反正这次虽不得不求上了兄长,我却已言明,绝不会回迟龙堂,我的生活要由自己来决断。” “那么堂主呢,没有怪你,依然答应帮忙?” 清兰垂眸不语,算是默认。 竺紫琴便笑道,“回了灵昌,一定要替我谢谢堂主,就说这次欠他的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时机合适,我必当厚报!” “姑娘实在不必言谢,奴婢和兄长不过……” 清兰的话尚未说完,只听得院门处又传来人声,凤墨和花荐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院中。 竺紫琴与清兰急忙起身相迎,“清萝呢?她人怎样?”竺紫琴未瞧到清萝的身影,不免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她并无大碍!我留她看护沈榭,顺便也养两天伤。”凤墨对竺紫琴会出现在馨月苑同是一愣,“怎么了,你今儿不是去王府了吗?为何不在周府等我,要冒险回馨月苑?” “先说沈榭的伤势如何?”竺紫琴不欲在清兰面前详说究竟,更急于知晓沈榭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凤墨颇显倦怠地在桌案旁坐了,“他受了严重内伤,还有好几处剑创,情形堪忧,我得找个大夫,否则……” “花荐快去吧,在平梁城中找个大夫,尽量别引人注意!”竺紫琴赶紧吩咐花荐道。 “那今晚……” “今晚的行动取消,我另有安排!”竺紫琴抬手示意了一下,“清兰长途劳顿,你先去歇着,等晚些时候恐怕还得劳你辛苦一趟。” 清兰会意地颔首,“好,我给爷与姑娘沏壶茶来,二位慢慢相商!” 花荐亦立刻拱手作辞,“那我去找大夫了,为沈榭治伤的事儿就交给我好了,二位不必焦虑,我会小心行事!” “嗯,沈榭的伤势要紧,你得注意别再被人盯上了!”竺紫琴嘱托完,目送花荐离去,眉头深蹙地叹了口气,“一次纰漏就会误人性命,这次我真的疏忽了!” “别这么说!”凤墨阻止道,“谁都没法事事料想周全,我怀疑弓良是跟着我才盯上沈榭的,因为是我送沈榭出的城,要追究起责任来,岂非因我疏忽在先?” “不过……”凤墨接着道,“我们根本无暇自责,告诉我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你急着赶来馨月苑就一定不是小事儿!” “的确是出了点事!”竺紫琴将自己被贺兰元靖挟制关进机纪轩,后来机纪轩便失火的大略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她道,“贺兰元靖不知,机纪轩的机关设计我曾经见识过,二十多年前长皇子贺兰岸,也就是贺兰遥与贺兰瑞的兄长出征乌护国时,曾调用了不少工匠随同出征,其中有一人名嵇少传者,乃当时永元朝第一匠,尤以擅制云梯和各种机关而称名。” “嵇少传?此人我也略有知晓!”凤墨愕然道,“听说长皇子殉难后,大部分工匠皆为乌护国所掳,后至两国停战协谈,瑞宁公主贺兰诗和亲乌护国,那些工匠才被陆续放归永元朝,而嵇少传则在被先帝点名的请求放归名单之首,但他在回到灵昌的路上私逃,之后失去踪迹,有传他是不愿再入匠作坊才逃走的,二十余年他隐名埋姓,世上早已难见任何能与他联系得上的机关了。” “嗯,你说的一点不错,然机纪轩的悬梯却与他当年制作的云梯有异曲同工之妙。”竺紫琴转脸见清兰端来了热茶,遂暂时打住了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清兰奉好茶,两人默默地端盏喝了一口,等清萝退下回了屋,竺紫琴方道,“我说见识过机纪轩的机关,其实是我见过云梯的制造图样,而且我了解嵇少传制造机关的习惯,他每造一种机关,必会在附近隐蔽处留下可以解除机关的反制机关,也就是说他不仅精于制造机关,还很喜欢破解自己造出来的机关。” “呵,天下能者多性格怪癖,嵇少传自攻自守的习惯几十年也未改么,亏他乐此不疲玩得不亦说乎。”凤墨失笑,可他的笑容转瞬即消失褪尽,“你找到了他隐藏的机关?” “是啊,就在楼上,要不我怎么能顺顺利利逃出机纪轩?” “可你想过没有,要万一判断失误,今儿你就会葬身机纪轩的火海了!”凤墨闷声道,“甚至没有任何人能救你!” 凤墨的心情显见十分不悦,接连的出事,令他开始产生了动摇,他不该一味地听从竺紫琴的安排,竺紫琴虽有些本事,然正如他所言,没有人能够绝对地处处料敌于先机,何况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并非普通人,说不好听点,他们无异螳臂挡车,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他怎么竟就听信了竺紫琴的话,放手让她一个人身陷虎窝狼穴呢。 “唔。”竺紫琴淡淡道,“就因为我判断出悬梯乃嵇少传的手笔,我才会老老实实地上楼,不然你当真以为我就对付不了贺兰元靖吗?别忘了,我随身还戴着花荐帮我特制的袖箭呢,可惜,袖箭没用在贺兰元靖身上,倒用在了贺谦身上。” “袖箭上淬了迷药,贺谦失踪是你下的手?”凤墨终于微微泛起了一丝会心的笑意,“可为何你还让他一把火烧了机纪轩?” “他们想烧,我又干嘛不成全?”竺紫琴道,“我所做的,不过是让罪证坐实,贺谦又狡辩不成罢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楼中玄机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意露破绽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意露破绽 竺紫琴接着道,“逃出机纪轩后,我并未走远,而是藏身在附近草丛,等着看贺兰元靖的下一步行动,不久,我就见贺谦提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地来了,他转到机纪轩的西北角刚欲纵火,便听到有人在走近,于是急忙转出来,迎向了看守机纪轩的四名戍卫,大概怕他们现机纪轩内有人,贺谦上前一边像是在指派他们做什么似的,一边从怀内掏出了一只布囊抖了抖,我瞧及一阵粉尘过后,四名戍卫即先后栽倒在地,而贺谦则赶紧避到较远处揣好了布囊,又从身上掏出了一条布巾蒙住了口鼻,将栽倒的四名戍卫中的三名分别拖进了机纪轩内,剩下的一名他背到了西北角准备纵火之处,我猜他大概是有意嫁祸,才故意把最后那名戍卫扔到西北角吧。” “为了除掉你一人害死四名戍卫,贺谦可真够心狠手辣的!”凤墨感慨了一句,追问道,“后来呢,你如何处置贺谦了?” “趁他紧张忙碌之时,我接近了他,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连了两支袖箭,药力应该不会太重吧?”竺紫琴眼带笑意看向凤墨,“花荐没告诉我淬的迷药到底有多大效力。” “呃,够他睡上一整天了,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影响。” “那就好,我留着他还有大用处呢。” “大用处?怎讲?你没把他与戍卫一起留在火灾现场?” “没有,贺兰元靖引我去机纪轩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处被废弃填平的枯井,暂时便将贺谦移至枯井里,用枯叶将其掩好,又把原先盖于井口的石板复归原位,只留下些许空隙以免贺谦被窒息而死。” “为何要如此麻烦?”凤墨不解道,“你留下他,他迟早都会自行醒过来,一旦醒过来他定会找出一套狡辩的说辞,将自己置身事外。” “是啊,所以我希望咱们的蔻郡主能赶在贺谦清醒之前,将他转移至更安全的地方。” “蔻郡主?你……”凤墨难以置信,“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唱得哪一出今夜便会见分晓。”竺紫琴依旧含笑道,“你能陪我同去吗?” “当然,我正想说呢,以后你能不能别再单独进平梁王府,让我陪着你一起去?” “以后的问题以后再商量,我怕咱们的王爷心有余悸,已经不愿请我入府了呢。”竺紫琴略一沉吟,随后又道,“但之前我们还得另去一个地方,带上清兰一道!” 凤墨凝视着竺紫琴,最终无奈地揶揄道,“看来你今日的王府之行,收获颇丰啊!” “是颇多事出意外!”竺紫琴站起身,“包括拿你做幌子,给你惹下的麻烦,我实也没想到打草惊蛇能这么快就见效!” “噢?真的?”凤墨瞬即似有所悟,精神不由得一振,“蛇出洞了?我还以为你只是为金簪之事,信口编了个理由,今晚咱们就是去打蛇的吗?” “希望你不会大吃一惊!”竺紫琴淡淡笑道,在园中徘徊了几步,“不过从明儿起,你出入馨月苑就得更加小心了,最好能与花荐他们换个地方碰面,我可不想白忙活了半天,因为一个不慎,被对手们端了后院。” “什么意思,王爷又会派人盯着我们了吗?还是你准备将蛇暂关后院?” “嗯,假如我收到的消息不是陷阱,今晚确有所获的话,我们暂时还不能让王爷知悉这条蛇的存在,至于王爷派来的人,他说会用余宗北的手下,这是明着盯梢,然我不清楚还会不会另有暗线。” “行,我知道了,今晚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凤墨跟着站起,来到竺紫琴身后,“紫琴?” “嗯?”竺紫琴回头。 “说到嵇少传,我想起一件事,他在匠作坊时,以及随军时所制的各种机关和云梯等,所存图样都是绝密资料,连同其它重要卷宗封存在皇城灵书阁内,你又是从何处看到的图样?” 竺紫琴没有立即答话,半晌才回过头背对凤墨道,“机缘巧合罢了,你怀疑我?” “对你来说机缘巧合似乎多了点儿。”凤墨暗自叹了下,“别跟我说你是从竺兴手中拿到的绝密资料,他没有进入灵书阁的权限,如果是他擅自窃取了灵书阁的卷宗,那他的罪名可就不仅仅是利用职务之便收罗永元朝官吏的私密,借他的秘闻录挟制朝廷官员了,他还得加上一条,窃国之罪!” 凤墨等了等,见竺紫琴仍是不肯吱声,便继续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就那么难吗,平梁局势变成这样,你我要么一起活着走出平梁要么就全都得永远留在这儿了,如此也可算是同生共死了吧?能同生共死我凤墨绝无怨言,可至今你都不肯透露一句实话吗?” “你说过不再追问我究竟是谁!” “我只想等你告诉我全部真相!” 竺紫琴苦涩地笑了笑,向前踱去数步,“还不到时候,凤墨!”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你也不曾吐露任何你的真实身份!” “紫琴……” “有时候真相知道比不知道好,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竺紫琴转过身,“我们现在的境况相互猜疑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我更担心你!”凤墨盯住竺紫琴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认为我还在猜疑你的话,那你就错了,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紫琴,而并不是单单为了洛王!” 竺紫琴细细地凝视凤墨片刻,“沈榭、清萝受伤,还有我差点葬身火海令你很不安是吗,凤墨?” 凤墨垂下眼帘,欲言又止。 “我尽量不再出岔子,尽量!”竺紫琴承诺道,“其他的我们容后再谈,行吗?” “别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胜负还未见分晓呢!”她说道。 “我……”凤墨喉头颤了颤,艰难道,“不是心生惧意,不是胆怯,是知道失去最亲近的人是什么滋味,是有时候我会不希望再次经历,懂吗?” 说着凤墨转身避开了竺紫琴的目光,“算了,你说得没错,时机未对,时候未到,妄自忧疑于事无补!” 竺紫琴微微蹙了眉,失去最亲近的人,凤墨是在说他自己的曾经吗?在她的印象里,凤墨从不曾一句提过他的家他的父母亲朋,但显然他的失去才是他内心的深渊,改变了他的命运。 且糟糕的是,随着相处日久,她好像越来越容易露出破绽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意露破绽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灵堂挣扎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灵堂挣扎 平梁王府,夜色渐深渐静,除了灵堂内蔻郡主依然在为姚氏守灵,剩下的元靖等人皆已回屋休息,贺兰遥踱入灵堂,为姚氏的灵位添了最后一炷香,凭神良久,他转脸看了看贺兰晶晶道,“辛苦你了,晶晶。” “应该的,父王!”贺兰晶晶答道。 “等熬过了这几天,父王准你回郡马府好生养歇一段时间。” 贺兰晶晶沉默片刻,“多谢父王,父王打算如何处置明兴?” “他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父王绝不会轻饶于他,是时候该重新开始了,晶晶,你放心,父王以后定会加倍疼惜你,为你择下一门真正的好姻缘。” “当年明兴不过是一名下县主簿,县丞和县绅向父王推荐了他,说他做得一手好文章,办事一丝不苟谨慎牢靠,其实明兴所谓的好文章除了喜欢吹嘘县郡的业绩,剩下的就是阿谀奉承拍父王的马屁,至于办事一丝不苟谨慎牢靠,呵,他对父王倒真是唯唯诺诺,从不敢有半点违逆,就是这样一个庸碌无奇,胆小怯懦的男子,父王却挑中了他当郡马爷,为何?” “晶晶……”贺兰遥刚欲解释,贺兰晶晶已打断了他,兀自说了下去。 “噢,儿臣想起来了,父王说他为人老实,能平步青云攀上高枝已是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造化,儿臣下嫁于他,他定会对儿臣百依百顺绝不敢有所造次,所以儿臣只需安安稳稳地跟他过日子便好。” “父王起初确实以为他……” 贺兰晶晶唇角微翘,浮出一抹不屑的冷笑,“父王起初并非不了解明兴,父王常说自己阅人无数一眼便能望穿人的本xing,难道父王仅是信口自夸说着玩笑的?可笑当初儿臣竟对父王的话信以为真,说到底父王看中的,乃明兴无权无势无朋无派,与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关系,也没有任何人会看得起他这样一个人,他成为郡马爷,既不会让父王的下臣通过姻亲裙带关系染指父王的基业,更不会对两位兄长带来任何不利的潜在威胁,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成为大哥承继父王之位的绊脚石,再加上明兴胆小怯懦平庸无能,父王为他和儿臣安排的未来,大概就是领着父王或兄长赏下的俸银,寂寂无声地过一辈子,是吗,父王?” 贺兰遥深深叹了口气,“有什么不好,你一个女子本来就该踏踏实实地待在屋里,与你的夫君过你们的小日子,父王跟兄长们的事儿,什么时候需要用到你来操心?” “对,如今父王尚在,儿臣本没什么可忧心的,可将来呢,哥哥们素来不喜儿臣与母亲,母亲现在既去,剩下儿臣一个人,父王就不曾想过,儿臣将会过怎样的日子吗?” “晶晶,你是指责父王偏心?” “儿臣不敢!对父王来说,儿臣和母亲是不是像龚明兴一样,根本可有可无,随父王心意,怎样安置都行?” “什么混账胡话!”贺兰遥勃然做怒道,“都是谁教你说这些的?你母亲刚刚去世,你不知敬守孝道倒罢了,竟然还大起胆子向本王问责来了?” “父王刚刚说让儿臣重新开始,还说要为儿臣另择姻缘,足见儿臣的夫君是谁,根本与儿臣无关,儿臣不过是任随父王摆布罢了!”贺兰晶晶冷冷地转脸看向姚氏的灵位,“儿臣从小到大,都惧怕着父王,父王的意思,儿臣也没有不遵的,只是心中哀痛,不免当着母亲的在天之灵,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一吐为快罢了,若因此惹父王生怒,儿臣愿意认罚!” “晶晶!”贺兰遥低吼了一声后,亦转目对着灵位连连跺足。 忍了片刻,贺兰遥强抑怒气,尽量以和缓的语气对贺兰晶晶道,“晶晶,父王以前确实没有太多考虑你的感受,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念你母亲跟了本王多年,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你于不顾,父王刚才的意思,其实就是想为你的将来打算,你相信父王,会做一个令你满意的安排,嗯?” 贺兰晶晶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父王,半晌道,“那求父王留明兴一命吧,或贬或驱任随父王,只求留他一命就行。” 贺兰遥微微眯缝了眼,“你到此刻为何还要替他说话?你不是也嫌弃他吗?此种人留有何用?” “好歹夫妻一场,父王,念在往日夫妻情分上,儿臣希望父王放他一条生路,明兴有错,却罪不至死!” 贺兰遥蹙眉想了想,断然道,“行了,此事你不必管了,父王自会处理,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罢贺兰遥再未看贺兰晶晶一眼,便拂袖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影的深处。 贺兰晶晶见贺兰遥走远,长出一口大气,浑身虚汗地萎顿在地,她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说出那番话,无非是想试探父王的心意,同时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想起竺紫琴对她说过的,贺兰晶晶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刺痛,她的母亲不过是个替代品,那她呢,身为郡主,她的命运或者还不如街边的一条狗。 父王真的会为她谋一个好未来吗?贺兰晶晶暗自苦笑,想当初,曾经向父王举荐龚明兴的人,也因见他攀上高位后并未给他们带来所期望的好处,从而变得看不起他,当面敷衍背后嘲笑,就是她与龚明兴过的倍受羞辱的日子,世情冷暖人无不是趋炎附势,但父王偏偏又怕裙带关系的牵扯会对元靖的王位造成威胁,故始终只能压制着她的婚嫁,无论郡马爷是谁,都绝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荣华尊贵。 看透了这一层,贺兰晶晶剩下的唯有绝望,因为元靖成为新的平梁王后,绝不会还像她的父王,尚念及一丁点的骨肉亲情,到那时,元靖就真的会像对待一条狗那样对她,高兴时,赏给她一根骨头,让她摇尾乞怜,不高兴时,可能就会连肉汤都没有,断了她的俸银,或者他愿意给她多少她都得忍气吞声地收着,忍气吞声苟延残喘地活着,直到忍无可忍活不下去为止。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灵堂挣扎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捕获狡蛇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捕获狡蛇 因为她没有权,她的夫君也没有势! 想想那样挣扎地活着,贺兰晶晶的眼底便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她受够了,姚氏可以忍几十年寄人篱下,她不能,即便没法对抗父王,她也得一点一点夺回本应属于她的富贵,至少她厌恶透了元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她绝不可以束手待毙,任由元靖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地将她羞辱于掌股间! 夜色中,就在贺兰晶晶与平梁王于灵堂内口舌相争的时候,雨承院,金湘指挥着另外两个下人抬出了一只大木箱子,抬往平梁王府的后府门。 手执令牌,金湘要求出府,被守门的戍卫拦下,并命金湘打开木箱临检。 金湘拿眼示意,下人依命揭开箱盖,金湘对两名戍卫道,“都是郡主殿下平日的穿戴之物,尔等还需要搜个彻底吗?” 戍卫见箱内确实都是一些衣物和首饰之类,自然不好非将这些东西全都翻一遍,其中一人遂问道,“郡主殿下尚还在王府为姚夫人守灵敬孝,怎么就要将东西搬出王府了?属下等可未接到郡主殿下获准离开王府的消息。” “谁说郡主殿下即刻就要离开王府了?”金湘十分镇定道,“不过郡主殿下自有郡马府,她回自己的郡马府是迟早的事儿,总不成一辈子都住在平梁王府?难道她吩咐奴婢先搬一些需用也不行吗?” 戍卫想了想,似乎的确没有阻拦的理由,人家郡主愿意将东西搬来搬去又关他们何事,王爷从未说不准蔻郡主从王府里带走自己的东西,何况仅是一箱衣物首饰? 问话的戍卫点点头,朝其余的人手一挥,“行了,走吧,开门放行!” 木箱被抬上郡马府的马车,金湘坐入车内后,大声对车夫道,“咱们回府!快点!” 平梁府南城,一条弯弯曲曲的窄巷,竺紫琴他们七拐八拐地转了好半天后,眼前霍然开朗,他们所要寻找的宅院,就静静地立在巷子的尽头。 竺紫琴没有立即上前叩门,而是面对宅院闭上了双眸。 “紫琴?”凤墨道,“现在该怎么办?” “清兰,还记得咱们争论是左走还是右走的那个路口吗?” “记得!” “回到路口待命,见着可疑的人立即将其拿下!”竺紫琴静静地吩咐道。 凤墨愣了愣,“这是条死巷,对方逃不掉的!” “去吧,清兰!”竺紫琴睁开眼,向凤墨解释道,“正因为是死巷才更是可疑,防备万一吧,我大略回忆了一下地形,他无论从哪个方向逃走,都得经过那个路口。” 清兰依言,迅速地离去,竺紫琴又等了一阵,这方上前叩响了紧闭的院门上的铜环。 半晌,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移近院门,有人低低地在门内问道,“谁?” “娘娘吩咐婢子来的!”竺紫琴答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隙,一盏灯笼探出,将竺紫琴上下照了个遍,同时灯笼的光亮也映照出了门内人的半张脸。 见到那半张脸,凤墨大吃一惊,禁不住脱口叫道,“许瀚星?” 那人闻听,像是比凤墨更受惊,只见他随手将灯笼用力掷向竺紫琴并迅速地缩回了身子,“砰!”院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被关上,待竺紫琴避开灯笼回身扑向院门时,显然已为时过晚。 “快!”竺紫琴一边拍着院门一边朝凤墨吼道,“他要逃了,快去追啊!” 凤墨不再犹豫,连连退后数步,猛提真气之下只见他身形如燕地跃向院墙,在院墙上足尖轻点数步后,轻松踏上了墙头,跟着他纵身跃入了院内,很快替竺紫琴打开了院门。 “别管我!”竺紫琴甫一推门而入便着急地唤道,“他屋里肯定有密道通向外边儿,快,千万别让他跑了!” “你自己当心!”凤墨扔下一句,遂赶紧朝厢房方向扑去,他想不通,为何他叫了一句许瀚星的名儿后,对方便掉头就跑。 若真是许瀚星,也不至于什么都没问便逃啊。 竺紫琴跟着追到厢房内,只见寝间里的床榻已被掀开,露出了下面仅供一人出入的暗道,暗道的深处,传来渐去渐远的急促的脚步声。 竺紫琴心知凤墨已追远,她环顾四下,开始重新细细打量屋里的各种陈设。 凤墨一路追出去,暗道的出口是一间废弃的仓房,里面堆满了木料草料之类,再出去,凤墨不得不佩服了竺紫琴的先见之明,此条街巷通往的正是他们所经过的街口,而清兰,希望她已到了街口待命。 此时街巷中人迹罕少,除了一两家尚未关门的食店,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两条黑影在一前一后地拔足狂奔,凤墨来到街巷,比之先前在暗道里跌跌撞撞,轻功很快就占到了优势,眼见他离前面那条黑影越来越近,他的目标却突然一栽,闷哼着重重扑倒在地。 另一条黑影从墙根处跃出,骑上了倒地的人就手一拍,将对方击昏了过去,凤墨大喜,忙叫道,“清兰?” “是,爷!”清兰也很高兴,伏击得手,她始信了竺紫琴不是故意差遣她。 “把他扛上车,我去接竺姑娘!”凤墨跟着又加了句道,“捆牢他,他是个练家子!” 馨月苑后院柴房,一盆清水泼上了昏沉沉低着的脑袋,脑袋缓缓抬起,摇了摇头上的水珠,露出了一双狡黠森冷的黑眸。 凤墨微眯着眼审度对方,他看清了,此人虽说跟许瀚星很有几分相像,却并不是许瀚星。 “我知道你!”对方亦同在审视凤墨,他咧了咧唇角,阴冷地笑道,“你是赏金猎人?” 凤墨没搭理对方,转身道,“爷还有事儿,烦你得在此委屈几日了!” “喂,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到底想要干嘛?”那人在凤墨背后嘶吼道,“谁准你们肆无忌惮胡乱捕人的?这是什么地方,识相的快点放……” 话未说完,他的眼前已出现了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女子冷冷道,“把你弄醒,不是让你聒噪不休的,吵死了,看来你还得再睡会儿才能老实一点?” 说罢女子又是一掌击向了他的后脑勺,看他再次昏沉沉地垂下脑袋,女子笑笑,“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捕获狡蛇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失落之暗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失落之暗 “你早就知道他不是许瀚星?”凤墨出了门儿,再次登上马车。 车厢内,竺紫琴幽幽道,“许瀚星这个时候应该在梅元观,你忘了吗,梅元观做的可是晚间生意。” “那他是……” “许瀚星的兄长许寒林,你可有印象?” “没……”凤墨思索着连连摇首,“从未听闻,你既然都知道他姓甚名谁,与许瀚星的关系,为何你不早说?” “今晚之前,我一无所知!”竺紫琴道,“我只知道二十多年前薛府的管家有一个叫许寒林的,但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样貌年纪之类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及至今晚见到他,见他与许瀚星长得颇为相像,我方将所有的联系起来。” “薛府的管家……”凤墨苦笑,“如此蓝萤儿遇害就说得通了……” “薛家亲自下的手,而非重金买凶!” “他定是从许瀚星那儿听说过我,否则也不会一听我叫许瀚星的名字,转身就逃。” 竺紫琴微微点头,“你若不叫那一声,他便是心怀疑窦也未必能立刻判断出我们的身份来历,但你叫了,就显见你认得许瀚星而非他,我想梅元观的客人断不会找上许寒林的家,却只认识许瀚星吧。” “不能怪我!”凤墨抱怨道,“他露了半张脸,我在你身后又不是看得很分明。” “幸亏没让他逃掉!”竺紫琴亦是颇不满道,“亏你还是近年来成名的赏金猎人,照你这么鲁莽法,我看是半个贼也抓不到了!” 凤墨斜睨竺紫琴,自知有些理亏,偏赌气不再吭声。 “最重要的是……”竺紫琴从怀中摸出了一样物件递给凤墨,“找出了此物才算坐实了许寒林的罪名,任他百般抵赖也不成了。” “金簪?”凤墨接过,“这支是真的?” “你追许寒林跑远了后,我独个儿留下来,将他的屋子翻检了一遍。” “他为何要留下蓝萤儿的金簪?”凤墨道,“他犯下血案,按理早该销赃灭迹的呀。” “理由一,他贪财,理由二,他故意留下把柄!”竺紫琴给出了两个结论。 “薛家身世显赫,薛府的管家不可能贪图一支金簪,可留下把柄,岂非对他自己不利?” “如果他被现是当年血案的真凶,自然不利,然此把柄却同样对王妃和薛家不利,我觉得许寒林就是为防备万一,万一他身陷囹圄,向王妃暗示不利的证据,王妃为求自保,怎么也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不是?” “他留了后招,原来是防着薛家和王妃的!”凤墨不以为然地笑了,“可惜罪证是柄双面刃,用得不好,只能徒害自身。” 将金簪还给竺紫琴收好,凤墨闷了半晌道,“还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许寒林犯下案子,应该收了薛家的好处从薛府消失,他干嘛还要跟着王妃来平梁?” “我开始也不甚明白,后来想到了许瀚星,以及许寒林薛府管家的身份,我差不多已能估计到大概了,不过,真正原因,还要待花荐明日查实之后才能下定论。” “查什么?” “许寒林的生意,他靠什么为生。”竺紫琴笑道。 “难道不是靠他弟弟在梅元观的生意嘛?” “嗯,也要靠一些,不过他们兄弟俩看起来不是住在一处,许寒林正当盛年,他的反应敏捷,逃跑迅速,足见体力和精力都相当旺盛,如此精力充沛的一个人,你想他为了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就龟缩在屋里深居简出恐怕太难为他了,换而言之,他必然也有自己打时间的生意,且生活的还不错!” “是从他屋里的陈设判断的吗?”凤墨赞许道,“观察力还不错,要不,以后等天下太平了,我招你入行,咱俩携手当赏金猎人怎么样,咱俩联手,大大小小的贼还不手到擒来?” 竺紫琴转脸,无声地瞪视着凤墨。 “当然!”凤墨赶紧道,“咱俩到那时就不是图衙门里的那点赏金了,纯粹谋个乐子,高兴时接一桩案子,就当出门散心,顺带天南地北游山玩水,不高兴,咱就一概推拒,谁出多高的赏金咱也就是不接,你说成吗?” 凤墨似笑非笑,瞧着竺紫琴的反应,竺紫琴心知他是故意针对她先前一句“半个贼也抓不到”之类, 不由得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啐道,“成你个鬼!不要让我揭你的老底,你又算不得真正的赏金猎人!” “要是真的是,你会和我一起吗?” 竺紫琴心头一跳,凤墨半真半假的追问,倒让她反不知如何回答,说真话,无疑他们的真实皆残酷,答假话,她又不知他会不会信以为真,当是她的一个承诺。 “我不会武功,当不了赏金猎人,贼没抓到我就先被贼置于死地了,你还是饶了我吧!”竺紫琴暗自悄叹后,随口找了个托辞,企图避重就轻绕开话题。 “对付贼有我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凤墨的声音逐渐放低,甚至已带有了一丝祈求。 “不,不可能!”竺紫琴打断他,急促而毫不犹豫,她的反应让凤墨愕然,愕然后心头一下子冰凉,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竺紫琴略是愣了愣,方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烈,她忙犹豫着辩解道,“我……我说的不可能是指……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天下的贼哪有抓得完的时候,何况,何况我自己还是逃犯呢,凤墨……” “抱歉,是我……” “别,跟你无关,其实赏金猎人挺好的,只是不适合我,至于将来……说真的,那也是我拒绝讨论的,能讨论将来的人至少应能看到希望,而我现在……” 竺紫琴苦笑了一下,最后道,“看到的只是眼前的黑暗!” 凤墨轻轻颔首,不再吱声,两人于尴尬的沉默中一路来到他们的目的地,平梁城,郡马府。 “爷!到了!”恍然未觉间,清兰的一声低唤,将凤墨从沉思里拉回现实。 凤墨下了车,举目望了望停在郡马府门前的马车,向清兰示意了一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失落之暗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管家一双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管家一双 清兰先行,凤墨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最后下车的竺紫琴则紧紧随上凤墨。 快要接近的当儿,一条黑影从马车旁侧闪出,向凤墨等三人道,“你们来晚了!” 竺紫琴上前,“抱歉,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儿,如何,顺利吗?” “你们要的东西在车上!”金湘看了一眼车厢,“不过我家主子有言在先,此事若泄露出去,她会首先将你们供出来!” “替我多谢郡主殿下成全!”竺紫琴拱手相谢,并朝清兰微微颔首。 清兰遂与凤墨两人齐用力,将箱子抬下了马车。 这边金湘却道,“不必了,我家主子明言,与你就是一锤子买卖,将货交到你们手上后,彼此就是两不相干,同时她希望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大家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竺紫琴笑而不语,转脸看清兰掀开箱盖,将最上面的夹层提起后,箱子里赫然出现了一名蜷缩着的男子,男子一动不动,仿佛死尸,清兰探手在对方的脖颈处摸了一下,对竺紫琴表示没问题,竺紫琴便挥手让清兰把箱子重新盖好,抬回他们自己的马车。 “郡主殿下的意思我听明白了。”竺紫琴退开两步,已准备跟随凤墨他们返回,“可世事难料,你告诉她,她不想和我有瓜葛没关系,但若她有不时之需,需要找人帮忙时,我很愿意还她这次的人情!” “记着,我也仅是还人情!”竺紫琴冷冷地瞧定金湘,最后道,“我倒希望,郡主殿下和我真是井水不犯河水才好!” 金湘愣住,随即想起郡主殿下说此话时,亦是一副言不由衷的表情,是了,虽然各有所谋,又怎么可能互不相犯呢,事关紧要时,怕两方谁都不会手软吧。 “你太诡异了,怎么说动郡主肯帮这个忙的?我起先还以为会有诈呢!”凤墨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异,刚一离开郡马府便急急问道。 “我只是告诉了她一个真相罢了。”竺紫琴闭上眼,长叹一声道,“第一眼看见姚氏,我就明白了王爷为何会纳她为妾,原因在姚氏年轻时,想来长相是颇似蓝萤儿的。” “你见过蓝萤儿?”凤墨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不对,“我是说你知道蓝萤儿的长相?” “嗯,王爷当年手中有一幅蓝萤儿的画像,竺兴查案之时见过一眼,从画像的笔法上推断出画师为何人,他后来找到画师,让画师凭着记忆又原样画了一幅。” “足见竺大人当年对这个案子可是相当上心啊!”凤墨叹道,“可惜他没料到凶手竟是……” “所有有关卷宗,他全部都私下留了底,并且没有呈交蓝萤儿的画像,所以我才能看到蓝萤儿曾经的模样!” “然样貌相似,毕竟是两个人。”竺紫琴顿了顿,又道,“王爷不过是想在姚氏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的记忆,将姚氏看做是蓝萤儿的替代品,而他的真心里,却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姚氏,故多年来薛氏横行欺压姚氏,王爷亦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郡主知晓了这一层秘密,是何反应?” “她该明白,姚氏一死,若王爷已懒得庇佑她,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平梁寇郡主?呵,也就名头叫得好听点而已。” “的确很伤自尊,起码她拿自己当真正的郡主呢!”凤墨道,“所以她决定帮你?可看金湘的样子,仍旧很敌视你啊。” “机纪轩出事之后,我想来想去,只有贺兰晶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贺谦带出来,我告诉她不是帮我,而是……贺谦才是谋害姚氏的真凶,等王府下令彻查,她就会知道贺谦是个怎样的人了,若贺谦确实没问题,她可以选择告我。” “你交由贺兰晶晶来决定?”凤墨大惊失色,“这也太冒险了!” “不,顺便我把合欢散的事儿也告诉她了,合欢散是世子殿下用来陷害我和郡马爷的,结果送给我的酒被姚氏误喝,导致姚氏身亡,郡马爷被囚露合楼,他们之所以都选她身边的人动手,皆因从未将她和姚氏当作王府里的人,在他们的眼中,姚氏,她,还有郡马爷,皆是可有可无者,留之碍眼,除之大家省心!” “够贺兰晶晶气得吐血了!”凤墨感慨道,“虽然你说的,尽是实话。” “贺兰晶晶的交换条件是,她可以帮我将贺谦带出来送给我,但我必须对所知所闻守口如瓶!” “她跟她父王一样,选择了遮遮掩掩?难道她不想闹个天翻地覆?” “她的选择是对的,人单势孤,她凭什么闹个天翻地覆?我猜她可能更喜欢暗中下手,赢的机会才更多。”竺紫琴说完,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道,“好像经历如此打击后,贺兰晶晶没有初见时那么浮躁了?” “逆境会让一个人学得聪明点儿,不与她打交道才是明智之举!”凤墨道,“因为她转而可能就会后悔背着她父王把贺谦交给了你。” “她并不了解贺谦的重要性,一个王府管家所掌握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多,何况我们今天,算是抓捕了两个管家么?” “是啊!”凤墨失笑,“那个管家握有的秘密也不少,只是薛家衰败,陈年的秘密怕已派不上用场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竺紫琴同意道,“因此我决定等我们审完他后,就将他交给王爷!” “交给王爷?”凤墨不解,“王爷会直接将他灭口,并抹去有关他的一切痕迹的,这样的话,薛王妃岂不是仍可以安然无恙地继续做她的王妃,当作什么事儿都没生?” “不交的话,王爷也不会放过我们,别忘了,从明儿起你就得带上一条尾巴到处走动了!”竺紫琴慢吞吞道,“只是怎么个交法,我还得再想一想,好容易逮到个许寒林,我又岂能让王妃?轻易撇清干系” “我就说嘛,你怎会是个白忙活的人?”凤墨放下心来。 隔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道,“对了,贺谦怎么会还没醒?按说袖箭上的药量不足以让他昏睡到现在,他该不会是装昏迷吧?” “我离去之前,为保险起见,叫郡主把贺谦抬回雨承院后,再给他下点迷药,以免大家遭殃,显见郡主殿下是照办了!”竺紫琴笑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管家一双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俯首甘从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俯首甘从 “贺总管?不,或者应该叫你钱计议钱大人?” 馨月苑一间空出来的厢房内,贺谦醒转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他身份的质询,贺谦迷惑地环顾四下,对坐在他对面,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的竺紫琴,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这不是王府……”贺谦挤出了这几个字后,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唇,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你怎么做到的,众目睽睽下竟能将我从王府绑架到此地!” 竺紫琴唇角浮出冷笑,没有回答。 “绑架王府总管,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周府大小姐?”贺谦此时尚不知自己的真实境况,故仍是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识趣的就赶紧放了我,否则不但大小姐你人头不保,还会株连九族!” “好啊,株连九族吧!”竺紫琴轻蔑道,“王爷为了你会舍得灭尽周家一门?贺总管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贺谦的面皮尴尬地抽搐了几下,悻悻道,“和周家无关,你就不在意你的义兄和义父母吗?” “贺总管凭什么认定为了一个王府总管,王爷就得拿我九族是问呢?” 贺谦语塞,眼珠子转了好几转。 “贺大人如此自信,让我更确定贺大人一定知晓不少王府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觉得凭着那些秘密,王爷就非搭救你不可吗?”竺紫琴淡淡道,“为何你这么聪明的人,就不想想另一种可能呢?” “没有另一种可能!”贺谦不以为然道,“绑架王府总管,你总之都是个死罪!” “如果你王府总管的身份还保得住的话!”竺紫琴的笑意更深。 “什么意思!” “今儿我离开王府之前,王爷正下令所有人抓捕纵火机纪轩的疑犯贺谦,你得感谢我救了你一命,贺总管,否则此刻你待的地方就不是我的厢房,而是大牢里了,且等待你的,也将是刑讯伺候!”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贺谦猛然想到自己好像正是在放了火后失去知觉的,顿时闭了嘴。 “所有的证物都在贺总管的屋里被搜查出来,贺总管如何辩解呢?”竺紫琴顿了下又道,“当然,我想王爷搜得够彻底的话,贺总管身上背负的罪名可不止是杀人纵火这一项,还有毒杀姚夫人之罪吧?你恶贯满盈,罪行累累,随便哪一条罪都够诛杀九族了!” “搜查……?”贺谦变了脸色,“王爷已下令搜查我的房间了吗?” “戍卫统领曹大人亲自带人搜查,凭他们的本事,什么暗格之类,应不在话下!” 贺谦浑身一哆嗦,身形立即萎顿下去,嘴里反复叨念着,“搜查……搜查……” “言归正传吧,贺大人,我既能把你带出王府,也就能把你再交到王爷手上,如果你不想死得难看,不妨考虑一下与我开始合作?” “合作?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当然是你所知的那些秘密!” “我以为你和你所谓的义兄只不过是骗子,想要骗些钱财银两,没想到你居然打王府的主意,我看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痴人说梦!” “是不是痴人说梦得由我说了算!”竺紫琴冷冷道,“奉劝你一句,贺大人,如今你是死是活命都捏在别人手上,甚至连怎么个死法也是由人定断,难道你还有什么选择余地吗?” “有!”贺谦一字一顿道,“相比和王爷作对,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我相信……”竺紫琴笑笑,“你的确没那份胆子揭王爷,可你却也未必有胆子寻死!” 贺谦闷住,叹声道,“揭王爷与寻死何异,怕是会死得更难看!” “如果是远在千里之外,可以对付王爷的人呢?”竺紫琴抬眸,朝窗外望了一眼,“你只需交待你所知的,便能活下来,而王爷却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告的,如此,你还是愿意寻死吗?” “你是说……京师?”贺谦瞪大了眼,“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只说是否愿意即可。” “王爷在京师的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除非当今皇上有意动手,任别人谁也奈何不得王爷!”贺谦迟疑着又道,“何况当今皇上根基维稳,他断不会这时候动王爷!” “朝廷有意剪除王爷的势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今皇上固然根基未稳,谁又说得清他没这个打算呢?”竺紫琴慢悠悠接着道,“退一万步讲,平梁的兵力再强,王爷的势力再大,终究没法和朝廷抗衡,我给你机会投效朝廷,你是顺势而为呢,还是准备一条死路走到底?” 贺谦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吱声。 “从钱计议变成贺谦,你晋任王府总管好些年了吧?”竺紫琴继续道,“因盛治一死,你成为王爷信赖的心腹,可王爷却不知道你私下已将你所知的王爷的秘密,桩桩件件都记下来了,就藏在你床底下的暗砖里,其中包括王爷每年的财税收入,都花销在了什么方面,如何的奢华,还有王爷背着朝廷究竟扩充了多少兵力,私造了多少兵器等等之类,试想你的手札落入王爷的手里,你真的确信王爷不会让你,比对付他死得更惨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札?”贺谦浑身冰冷,他忽然觉出眼前的女子比想象的更可怕,他原以为那些册子藏得足够隐秘,便是戍卫搜查也未必能搜出,而且即使戍卫搜出,只要竺紫琴不知道手札的存在,他就可以随机应变,可以拖延推诿竺紫琴,以寻找逃跑的机会,但对方显然是在玩猫捉老鼠,一步步把他将死。 “机纪轩失火,王府里混乱不堪,我有的是时间先查过你的屋子!”竺紫琴冷笑道,“对了,你纵火所剩的余料,也是我放到了显眼的位置,如此戍卫们将你定为嫌犯后,必会搜查得更仔细更彻底!” “你根本就是想害死我!”贺谦嘶吼出声,“什么生路,横竖都是死!” “没错,有你的亲笔所记我完全可以先除掉你,单把手札送到京城了事!”竺紫琴轻鄙道,“可我想有你亲身说法会更可信些,所以才暂且留你一命,以你现在的境况,反正都是个死,何不乖乖合作,兴许皇上一高兴,能赦免了你的前罪呢?哦,对了,皇上在平梁期间,也是你在他跟前侍候着的吧,念在你鞍前马后,又举报立功,赦你无罪的可能xing很大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俯首甘从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另寻突破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另寻突破 贺谦的冷汗慢慢淌过脸颊,“皇上当年与王爷协商,获取王爷支持所谈的条件,我无不知悉,若皇上真打算对付王爷,那我出现在皇上跟前,他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我!” “若为堵悠悠众口,自然不会留下你这只烂舌头,可我想王爷未必全然遵守了协定吧?你只需将王爷的所作所为检举出来,将过错也推到王爷头上,自己甘居跑腿办差的角色,皇上就不会起杀心!”竺紫琴说罢,缓缓起身道,“该言明的我皆已言明,选哪条路你自己决定吧,别指望可以钻空子逃走,若估计无错的话,明儿整个平梁府就会戒严,搜捕您这位管家大人,出入平梁府也会受到严加盘查,你逃不出去的!一旦被王爷抓到,呵,贺大人你只得求死得痛快一些了!” 贺谦耷拉下头,他以为自己算是够精明的了,事事都留有后路,包括他所记下的秘密,也是为了防备万一,保自己平安无恙,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被bi到绝境的这一天,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甚至竺紫琴连他想借机逃走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前程他的荣华富贵,难道真就到头了吗? 与贺谦的垂头丧气相反,许寒林倒是始终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当然,因为连续的吃清兰的亏,斜倚在柴门旁默不作声冷冷审视着他的清兰,令他内里不知不觉生出几分忌惮,故许寒林的气焰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嚣张。 不过在凤墨揭出他的真实身份后,许寒林干脆用一种无谓的表情,双目直瞪瞪地望向屋梁,既不回应,也不挣扎,仿佛充耳未闻于己无关。 凤墨没打算从许寒林的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因此他也不管许寒林是否装聋作哑,只继续地将二十多年前的案子,大致地讲了一下,意在提醒许寒林他已摸清了许寒林的老底儿,如今许寒林落入他手中,就和所有的在逃案犯一样,唯有老老实实地归案,别无他路。 相比竺紫琴擅用心理攻势,凤墨是自有一套向人犯施压的法子,他的冷漠和漫不经心此刻全然展露出来,看许寒林的眼神,就好像人犯无非是他凾待交易的一件货物般,不带半点感情。 只听他慢悠悠道,“京城薛氏一门,想当年也是朝廷栋梁国之重鼎,还是平梁王妃的娘家,谁能想到薛府的管家却曾做下惊天大案,此等消息一旦传出去,我想必定是朝野震惊,人心自危呐!等我把你押解回了京城交差,许先生,你可以试想一下,对本就门庭调落的薛家,你的案子会不会是雪上加霜,彻底压垮薛家?还有王妃娘娘,今后定也会念你一辈子的好儿吧!” “此去京城千里迢迢路途遥远……”凤墨顿了顿,接着道,“许先生固然会辛苦一些,然想想不久就能见到诸多旧相识,与故交好友重聚一堂,徐先生再辛苦一点也还是值得的,噢,对了,临行前要不要知会梅元观的许观主一声呢,或者他亦该陪你走一遭?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藏匿重犯,平梁府他怎么好意思苦撑着硬待下去?” “或许你希望许观主现你失踪了,会替你向某人通风报信?”凤墨回头瞧了一眼仍保持姿势不变的许寒林,淡淡而笑,“别想了,许观主忙于生意,平时无事,你兄弟二人多久才见一次面?在我找上他之前,我敢打赌他对你的境况尚浑然无知呢。” 许寒林仍是不吭声,然清兰看见他的脸色已起了变化,朝凤墨一个眼神示意,凤墨返身移近许寒林,“就这么定了,我在平梁还有些事要处理,待我处理完,咱们就即刻启程回京,至于许观主……” 凤墨故意停住没立即往下说,而是留意着许寒林脸上的细微表情。 “其实藏匿重犯算不上大罪。”凤墨冷淡道,“他愿意陪你走一趟更好,不愿意,也可以把他交由平梁府尹处置,我权当少一宗麻烦,反正有他没他,赏金又不会多挣,你说是吗?” 许寒林缓缓移转双目,视线停留在凤墨的俊脸上,露出的凶光似乎恨不得将凤墨的一张俊脸撕碎踏烂,只是他居然还是忍着,不肯说一个字。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凤墨假意体贴地在许寒林的肩头拍了拍。 “临行之前,我保证会将许观主留给王爷!”凤墨说罢,再也不看许寒林一地出了柴房。 清兰上前,检查了一下绑缚许寒林的绳索,确定对方绝无逃脱的可能后,也锁死了柴房,回到前院。 “该威胁的都威胁过了!”清兰推开凤墨的房间,听到凤墨正在跟竺紫琴商议,“看起来许寒林并不怕死,落到平梁王手中和押解他回京城,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但他似乎并不愿将许瀚星牵扯进来,甚至他还寄希望于许瀚星能救他。” “许瀚星救他的法子,也不过是向薛王妃求助,或者请青长英和郡王爷帮忙,但青长英和郡王都是仅关心享乐的人,未必肯趟这摊浑水,所以许瀚星去求王妃的可能xing最大。”竺紫琴沉吟道,“我本来正琢磨着如何将死王妃,没准儿许瀚星倒是颗绝佳的棋子。” “如此说,我要送的货并不是许寒林而是贺谦吗?”清兰cha言道,“奴婢不懂,许寒林的案子揭出来,正如爷所言,震惊朝野上下,朝廷若是为了平定人心,必会追究薛家和薛王妃的责任,让朝廷来处置王妃不好吗,我们何必还要另费周折?” “非也!”竺紫琴摇首道,“薛氏乃王妃,你以为王妃仅是一个名衔?朝廷处置薛氏基本就等同于针对王爷,几十年前的旧案,有几条人命罢了,尚还不足以让朝廷下定对付王爷的决心,何况即便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薛氏仍可以推脱干净,毕竟犯下案子的是管家,她找个管束不力的由头便能轻易脱罪,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她的指使,那又能如何?” “没错!”凤墨道,“没有直接指证王妃的证据,除非许寒林肯开口,但我看他是做足了死也不会讲出真相的准备。” “清兰,你记住,在利益牵扯的各方关系中,永远别指望能寻到真正的公道,欲想达成目标,就只能靠自己!”竺紫琴忽然一反常态,用极其诚恳的语气教导清兰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另寻突破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一致方略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章 一致方略 清兰略微愣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姑娘!” “你先出去吧,清兰,去门口等等花荐,这么晚都还没回来,也不知沈榭他们的伤情怎样了。”凤墨诧异地瞧了竺紫琴一眼,随口将清兰支了出去。 等清兰走远,凤墨方道,“难得,你与清兰之前气氛不是相当紧张吗?清兰还说你是个不好惹的大麻烦,什么时候忽然融洽了许多?” “拜你所赐!”竺紫琴横了凤墨一眼,“我与你初相识时,不也是刀锋剑芒水火难容吗?” 凤墨闻言,哂笑着低下头,都道时间易人,往事休提,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为了另一个人无时无刻不牵肠挂肚,甚至事事都恨不得与对方心意相连,灵犀互通。 “我想过了,清兰这丫头年岁已不小了,难道你还能把她留着当丫头留到老吗?”竺紫琴顿了顿,再道,“而且我问过她,此趟回京师,她与兄长间的误会消弭不少,毕竟亲情犹在,我希望今后如果有可能,她可以再次回迟龙堂主事。” “什么意思?”凤墨诧异道,“你清楚迟龙堂的性质,聚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如果你是为了清兰好,有合适的门当户对的亲事,咱们帮她寻觅着我不反对,可让她重返迟龙堂,我绝无法苟同,便是念着与迟景良的兄妹亲情,她一个女子,也不应该待在迟龙堂那种地方,更别说还让她主事了,难道你忘了,她就是想摆脱过去的身份,才留在我身边的,回迟龙堂岂不是又继续耽搁了她的姻缘?” “姻缘有时候是连月老也没办法的事儿,你心里清楚,清兰对洛王不过是单相思,而洛王从未将她放在心上,故姻缘的好赖,或许会因为身份产生阻碍,然真正的良缘我相信世间的阻碍都不过是为了成就一对碧玉佳人儿……”竺紫琴看见凤墨的目光正在逐渐变亮,清清澈澈地闪动着希冀,遂赶紧将头转向另一侧道,“姻缘的话题暂且放一边,我想说的是,我和你的看法一致,迟龙堂终究非正途,虽然这次他们帮了咱们不少忙,可迟龙堂的存在,对迟景良对清兰都不是什么好前程,我想清兰回去主事,是打算机会到了,没准儿能将迟龙堂转成正途,如此不但清兰的姻缘妥善解决不成为题,对迟景良不也是件光耀门楣的事儿吗?” 凤墨笑了,自内心地谢道,“难为你为她想得那么长远,若可殊途归正,清兰定会感激不尽。” “清兰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许多事她都会坚持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因此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把她留在身边当丫头不是很合适,当然了之前也是没办法,不过以后,我希望凭着她的身份,她也可以大有作为。” “你比我这个主子称职多了,我尚从未想过怎么解决清兰跟清萝的事儿呢。” “因为你自己也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竺紫琴垂下眼帘,神情显得颇为黯淡,“我亦是一样,同清兰她们相比,有时候我都会觉得有些羡慕她们。” “如果可以活着离开平梁!”凤墨仿佛下定决心般地道,“兴许我会考虑重新正视我的问题,像你说的,欲要达成目标,不能寄希望于他人,都靠自己的力量。” 竺紫琴闻言,微微蹙了下眉,若有所思。 “说归正传。”凤墨见竺紫琴突然不吱声起来,怕她多心,忙道,“你打算怎么用许瀚星这颗棋子?需要他去向王妃报信吗?” “嗯,今儿行事匆匆,忘了在许寒林的屋里留点东西了。”竺紫琴抬起脸,“所以我想采取主动,等许瀚星现他大哥失踪,或许我们得主动给他一点关于他大哥踪迹的暗示,自然我可不是指让许瀚星知晓,他大哥在我们手上。” “主动?要怎么做?” “今天晚上的行动,我本没打算牵累王府里的那个丫鬟,所以许寒林屋子里的东西我基本没动,包括床下的机关我皆已复位,许瀚星若是去了,只知其兄已不在屋中无故消失,却并不能确定其兄是自行走掉了,还是被人掳走,退一万步讲,许瀚星心思缜密点,会现其兄没有带走任何个人物品,因此被人带走的可能xing最大,然我们这许久都没有怀疑到许瀚星头上,他怎会料到我们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许寒林?也就更不能肯定是我们抓走了许寒林,你说对吗?” “然后呢?” “许瀚星想要了解其兄的去向,要么开始悄悄打探,要么就是寻找机会向王妃娘娘问个明白,然王府不是谁人都能进的,譬如王妃想要联系许寒林也得派个丫鬟传信,我们就在许瀚星托人求见王妃期间,先去以查案为名,突然去问询他一番,最好,你带上你的尾巴一并去。” 竺紫琴歇了下,继续道,“就问许瀚星,你查到当年京城有一个姓许的管家,可能跟你在追踪的案子有关,不知是否与他有联系,他听说过这样一个人没有?” “我有些明白了,你是在bi许瀚星更大的动作?” “对,一则他兄长不见了,二则你开始查到他头上,无论如何他都会坐不住的。”竺紫琴淡淡地笑笑,“许瀚星如何回答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他将咱们的王妃娘娘牵扯出来。” 凤墨点点头,“那得一步步来,让许瀚星觉得我是盯上了他。” “对,不能bi王妃亲自现身,最好也能拿到王妃的亲笔书信之类,最后将许瀚星引往我们安排的地方,等待他的,将是王爷人赃并获。” “好,我心中有数了,看来身后有尾巴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借力打力,不知府尹会大人派谁来,我得善用他才行呐,不然岂不枉费了王爷跟府尹大人一番苦心?” 两人不约而同,一起会心地笑起来,这时屋外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凤墨道,“想是花荐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一致方略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悄行踩点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悄行踩点 得知经过诊治沈榭已脱离危险,只需养歇数日便可逐步恢复,竺紫琴等人的心才放下来,将一些事宜交待给花荐和清兰后,凤墨驾车,准备送竺紫琴回周府。 竺紫琴将车帘撩开一半,默默地坐在后车厢里,凤墨的半截身影不时地映入眼帘,她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凤墨背上像是某种纹身的图案,手中暗自在旁边的座位上胡乱地画着。 马蹄踏响在深夜平梁城寂静的街面,过于清脆的哒哒声令人心慌,竺紫琴忍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对凤墨道,“能不能往香舍附近绕一圈,我怕到时行动不够缜密,会因小失大功归一篑。” “你稍等!”凤墨仿佛明了了竺紫琴的意思,轻吁着停下马车,跳下马车后,他脱下外袍,随意地撕成了数缕布条,并将马蹄逐一裹遍,这方重新坐上车辕,“坐稳了,我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半个晚上都得在平梁城里兜圈子。” 竺紫琴点点头,“尽可能地赶快些,到时没有谁会闲庭漫步,咱们亦可以估算个大致的时间。” 凤墨扬鞭策马,他们的车乘一路狂奔起来,裹上了马蹄车乘的动静果然小了许多,仅唯有车轮不时因颠簸而出的辘辘声,竺紫琴一边扶稳着座位,一边四下留意着沿途的情形,当他们离吟风香舍越来越近时,竺紫琴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香舍周围附近分别座落着些大户宅院,从外面看去,那些大户宅院虽然仍有灯火透出来,但几乎座座都是关门闭户,且香舍所处的这条街道,因为环境太幽静,树荫浓密,店铺甚寡,故半条街面都是黑乎乎的不见光亮,而黑暗恰正是竺紫琴他们所需要的。 马车驶过吟风香舍,竺紫琴瞧见香舍里亦亮着灯光,轻咳了两声,凤墨闻声放慢车速,并逐渐令车乘停了下来,他将马车在树影浓暗处停好后,回身问竺紫琴道,“要我去看看?” “别惊动里面的人!” “好,你就在车上等着!”凤墨说罢,身影很快消失在沿街的暗影里,连竺紫琴都未听到他的步履声。 隔了一阵,随着夜风掠过,凤墨重新出现,再次跳上了车辕,“里面总共有五个家伙在看守库房。” 他说道,“不过真正守在院子里的只有两人,他们在谈天喝酒,似乎兴致不错,另外三人我没见到,院子太小,不容易藏身,更不容易接近房间,所以我是等了片刻,听到院中的一人调侃,说屋里三人睡得跟死猪似的,故推测他们应该是换着班儿轮流守夜,否则那三人也不会酣然大睡。” “嗯,五个人着实不多,很容易就解决掉,但我希望把他们留作活口,你记得……” “放心,我会安排妥当!”凤墨不待竺紫琴说完,已缓缓启行了车乘,“此事你就不要露面了,包括我,其实也不太方便现身,为防万一,让对方知悉咱们的人是越少越好,清萝的伤势无大碍,我准备仍由她负责随后的接洽,你觉得行吗?” “行,我本也是这个意思,就怕清萝的伤势会对她有所影响,既然你先提出,我便乐得作壁上观了。”竺紫琴唇角浮出浅浅的笑意,“看,我也有袖手旁观的时候,如此诸事都考虑妥当了,咱俩就等着看一出好戏了吗?” “对,到时你我都要住在周府里,有整个周府的人作证,生任何,都跟咱们无关。” 两人再次查探香舍附近的情况过后,心头皆是豁然轻松,车乘放慢了速度,轻快地重往周家大宅的方向驶去。 王府里,深夜晚归的灵若却是受到了薛王妃的好一顿斥责。 “院门虚掩,里里外外不见有人,奴婢在房中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半个影子,该办的事儿没办成,这不能怪奴婢啊,娘娘!”灵若争辩道。 “没见到人,你回来干嘛?”薛王妃余怒未消,“你说房间中并无异常,没现屋主带走了什么东西,那他肯定是临时出门有事儿去了,你就不能多等一下?本妃又没叫你非急着赶回来!” “深更半夜能有什么事儿出门不归啊。”灵若低头道,“何况奴婢一人在那宅子里,也,也有些害怕……” “奇了怪了。”薛王妃叹了口气,“深夜出去,怎会没关院门?” 转脸,薛王妃目露凶光,朝灵若一瞪道,“本妃给你的地址,你是不是告诉别人了?” “奴婢不敢!”灵若连连摇手,“娘娘指派的事儿,奴婢岂敢随便透露出去?” “那你不会找错地方了吗?” “应该……”灵若想了想,又是摇手,“不可能的,那地方固然不太好找,但奴婢确实是按娘娘给的地址找去的。” “你下去吧!”薛王妃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心情闷结地示意灵若退下,“此事你若敢走漏半个字,就会和云玉一个下场,听见了吗?”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灵若打了个寒噤,又问薛王妃,“银钱奴婢都带回来了,要不明儿晚上,奴婢再跑一趟?” “暂时先别去了!”薛王妃蹙紧了眉头,“那地方已不安全,等本妃查到消息后再说吧!” 灵若点点头,赶紧退出了房间,她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脸上的神情已由惶恐,瞬间变成了冷笑不止。 要找的人不在家,显见是竺紫琴带走了对方,不过她将消息透露给竺紫琴,却并不是为了帮竺紫琴,原本她就是想看竺紫琴会有何动作,现在她已可以完全断定,对方的目的果然是冲着平梁王府而来,下好了手头的这一步棋,她还怕竺紫琴仍是装腔作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吗? 最重要的是,只有她知晓王妃的人落入了竺紫琴手里,她随时随地编个由头就能揭穿竺紫琴,等她需要竺紫琴的时候,岂不是无疑就握有了对方的把柄,也握有了主动权?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悄行踩点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使信稳住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使信稳住 平梁王府姚氏尚在停灵,整个平梁城又是一副气氛空前紧张的架势,来来往往的巡卫,以往畅通无阻,现在严查出入的城门,平梁城了什么事儿,可也莫名地感觉到了惶恐与不安。 不过除了巡城的戍卫在白日里也有所增加以外,平梁城中寻常家的生活倒是并没受到多少影响,跟着平梁王府失火的传言流出,搜捕疑犯的消息尽人皆知,由于事不关己,人们私下里稍稍出了一口长气的同时,亦分外疑惑不解,王府到底怎么了,怎突然出事连连? 青长英用罢早茶,心绪烦闷中招来侍琴童子为他奏曲宁神,又焚了一炉香片,斜倚在长榻上微合双目,准备再小憩一会儿。 贺兰元荣因着王府丧事,这几日怕是都不得出府与他私会了,本来元荣有事儿,青长英倒并不觉着有多担心,然再次听闻王府又生事端后,他隐隐猜到王府一系列的变故,多半都与竺紫琴兄妹脱不了干系,想到竺紫琴兄妹二人,青长英内心的不安感开始愈的强烈。 明明知晓那兄妹来平梁的行径甚是可疑,他却同意了他们的建议搭伙做生意,他会不会由于钱财利诱昏了头,还会不会由之给元荣带来更多的麻烦? 除了元荣,王府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所以青长英起先根本不想深究那对兄妹的的目的,甚至他也有着坐看好戏的心理,可要是将来那对兄妹越的胡来,他岂不是也要因生意联系而被牵扯进去? 正闭目胡思乱想着,蘅永不知何时推门进来,向青长英禀道,“主子,姓凤的刚刚遣人送信过来,说是最近几日太忙,以致无暇联系公子,耽搁了公子的生意,他深感抱歉,但他的小妹现时已空闲下来了,这一两日就可去香舍先试做一批香膏香丸之类。” 青长英睁开美目,目光斜斜地流转,“空闲下来?” 他慢声慢气地揶揄道,“他们还有空闲下来的时候?我看他们正是忙得紧呢!” “既然他们说是这一两日就可以来制香料,主子,咱们不妨就拭目以待吧,香舍已经都筹备到只差最后开张的时候了,再是不满,咱们也得暂且忍住啊,要不,岂非功亏一篑?”蘅永劝道。 青长英懒懒的坐起,凝神思索片刻,一声幽叹道,“是啊,我也知晓,事已至此,除了再忍他们些时候别无它法,只是蘅永……” “你说我开香舍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好像都未有仔细考虑后果和风险呢!”青长英将宽大的袖袍拢了拢,“之前做生意,我从未涉足自己不了解的行当,偏生听姓凤的兄”妹一顿鼓吹,便动了心思,又想着一本万利,头脑随即热了起来,现在想想,兴许香舍没能开张还是件好事儿?” “主子为何这么说?主子不是一早盼着转作正经行当,咱也混个名利双收吗?”蘅永对青长英的态度转变很是不解,“如果此时再决定不开香舍了,那咱们不是白租下了店铺和房院?还有弄来的那么香料该如何处置呢?” “租店铺花的银子我还没放在眼里,至于香料,亦可以偷偷地再存放回去,不过……”青长英苦笑道,“你说咱们在折腾什么呢?” “是啊,主子,是因为对方耽延主子才对香舍生意产生了担忧吗,咱们香舍只要弄到配方和制料法子,以后也根本不会再与那对兄妹合作了,主子不必如此紧张。” “但愿吧,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青长英怅然道,停了片刻,他决定暂且放下焦虑,且忍一阵子再说,遂吩咐蘅永道,“他们要去,你这两日就到铺子里照看着,恭候着,然后命咱们找来的下手,留心竺紫琴制香的法子,知道了?” “是,奴才这就去!”蘅永躬身退出了屋子,青长英则重又斜躺于榻,继续于香气袅袅中,合目入了梦。 “大小姐!”竺紫琴屋中,于妈替竺紫琴续了道热茶,禀道,“少夫人借的首饰,老奴已按大小姐的吩咐给送还了回去,可少夫人说是赠给大小姐的,坚决不收。” “然后呢?”竺紫琴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奴只好再三推拒,说大小姐明言了平时根本用不上这些首饰,亦不愿贪图少夫人之物,所以无论少夫人如何处置首饰,大小姐是一定要还的,结果少夫人当即了怒,命手下的丫鬟从老奴手中抢过首饰匣子,说是拿出去扔了!” 竺紫琴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随她!” “大小姐!”于妈瞧了竺紫琴片刻,劝道,“大小姐和少夫人的过节该怎么办,此回虽说无事,然老奴察言观色,少夫人未必肯善罢甘休,尤其大少爷还在狱中,少夫人的心情恶劣可想而知,老奴知道,大小姐足智多谋,何不想个法子将大少爷捞出来,兴许少夫人对大小姐的敌视态度就会有所改变了呢?” 竺紫琴笑容消失,斜睨于妈一眼,“你是从老爷那儿听闻了什么吗?” “没,老奴只是听见老爷吩咐管家安排探监,大少爷再不懂事儿,毕竟仍是老爷的亲生,他入了监,老爷虽没多说什么,可心里想来亦是相当难过的。” “你倒提醒了我!”竺紫琴顿了顿,“老爷准备什么时候去探视大少爷?” “周管家问老爷明儿晚上成不成,老爷不想声张此事,又不愿引人注目招来口舌,自然晚上去探视比较合适。” “唔!”竺紫琴微微颔首,“你是觉得老爷仅是去探视还远远不够,你想让大公子能尽快出来,是吗?” “老奴……” “不用解释,大公子怎么说都是你的主子,你全然不为他担忧,倒显得你薄情寡义了,何况你一直都是在拿老爷的事儿当自己的事儿。”竺紫琴说着起身离开桌案,朝门外走去,“可惜大公子身在大牢,我比你家老爷还毫无办法,除非劫狱,否则怎可能让大公子说出来就出来?” “这……”于妈无奈地跟上,“老奴也就是随口一提,唉,劫狱是使不得的,总不能惹得周府满门大祸临头啊。” “所以说嘛……”竺紫琴似再懒得搭理于妈,她的目光落在院门处,正在朝她走来的两道人影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使信稳住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欧氏秘密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三章 欧氏秘密 “周大小姐,我们见过!”其中一人上前,向竺紫琴拱了拱手。 “易捕头!”竺紫琴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易捕头受王爷跟余大人所托,前来襄助我查案,故特地至你院中与你知会一声,”凤墨假意客气道,“其实易捕头完全不必如此多礼,反而我与小妹烦扰易捕头之处甚多,颇是过意不去呢!” “有劳易捕头了!”竺紫琴亦淡淡地接了话。 “哪里哪里,凤老弟所查的案子在下几乎一无所知,别说襄助了,怕是根本就cha不上手,不过既然王爷跟余大人吩咐下来,在下又岂敢不尽力而为?总之平梁地界在下好歹还是比较熟悉的,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凤老弟尽管吩咐便是。” 竺紫琴笑了笑,这位易洪易捕头大约三十来岁,身材结实壮硕,比凤墨要矮半个头,留了一把粗粗拉拉长短不齐的大胡子,样貌看上去似乎还算沉稳牢靠,很有几分捕头的威严,然之前易洪给她做笔录时,她就现对方询问的十分马虎,对细节问题几乎都是一笔带过,如此马虎潦草只能说明易洪实在不是做捕头的料儿,除非他刻意不想深究案子的真相,否则他不过是个碌碌无为平庸无奇混饭吃的捕头罢了。 当然,余宗北能派他来,也说明易洪应是贺兰遥和余宗北都信得过的人,他一定会把自己跟凤墨的一言一行全都如实上报。 “易捕头不必谦虚。”竺紫琴道,“我义兄所查的案子,乃是陈年旧案,时隔多年,真凶沉寂,手头可以寻查的线索寥寥,加上王爷与我们又约定了时限,其难度可想而知,易捕头能来襄助,实在是我义兄之幸呐!唔,既然二位有事要忙,紫琴也就不多耽搁二位了,但愿一切顺利,案子早一天水落石出,大家也早一天轻松!” “呵,大小姐太客气了!”易洪拱手道,“借大小姐吉言,凤老弟定会拿获真凶,还案情一个真相!” 凤墨笑而不语,什么真相之类,易洪若是得知,恐心肝胆都要吓破了。 “那凤老弟今日准备从何处着手?”易洪转而问凤墨道。 “噢,易大哥随我来吧,我在京城时,打听到一条消息,今日就想去查证一番。”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另又对竺紫琴道,“小妹,你安安稳稳地待在府中,就不要到外面乱跑了啊。” 竺紫琴点点头,目送凤墨拉着易洪离去,凤墨说“安安稳稳”,实际是他们预先约定的暗语,意指他已送信稳住了青长英。 竺紫琴知道,拖延青长英的越久,青长英就会越坐立不安,加上王府出事,谣言传遍平梁城,青长英必定已开始疑心他们的用意,好在该联系的事儿已联系妥当,她为青长英设下的局很快就能收官了,而香舍的谎言,也将很快再用不上了。 身后的于妈静静地听着竺紫琴他们和易洪的对话,等易洪走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大小姐,怎么凤大人还有案子要查,原来你们至平梁真的是为了查案而来?” 竺紫琴没答话,她的心念转得很快,需要思谋的乃是眼下一件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如何假手于人很是困难,尤其这个人在此事上对她颇具戒备。 “我想去花园走走。”竺紫琴道,“今儿天气不错,正适合散散心。” “好啊,老奴陪着大小姐一起吧。”于妈道,“昨儿王府吊唁,又逢王府失火,想是大家的心情都很郁闷呢。” 竺紫琴不置可否,两人在花园的林荫下刚走了一会儿,忽见欧欣宜亦在丫鬟的拥簇下出现在花园。 竺紫琴蹙了下眉,实在不想招惹这位周府少夫人,即主动转身,准备往回路行去,避开欧欣宜,哪知欧欣宜眼尖,主动唤住了她。 竺紫琴无奈,复回身立在原地,向欧欣宜屈膝施了个礼,“紫琴见过少夫人!” “姑娘好大的架子!”欧欣宜来到竺紫琴面前,冷言冷语道,“从王府回来,就自觉身价高人一等了吗?连见到我也不主动招呼?” “紫琴没有留意少夫人来了,少夫人见谅!”竺紫琴低眉顺眼,看上去像是在忍气吞声。 “哼!”欧欣宜冷笑,“虽然知晓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可好歹我们生活在同一府中,你就不能稍懂点礼仪吗?” 竺紫琴未语,她疑心欧欣宜是话中有话。 果然欧欣宜接着道,“送给你的首饰,你硬是要退还于我,是有心想羞辱我吗?真是不知好歹,枉我还为周家的颜面着想……” 竺紫琴抬起眼,直起身,“少夫人,你听说王府出事儿了吗?消息传得飞快,少夫人理应一早就知悉了。” “嗯?”竺紫琴答非所问,话头转得太快,令欧欣宜的思绪一时间竟没能跟上。 “王府姚夫人暴病身亡,机纪轩失火,少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两件事的背后,可是都有隐情呢。”竺紫琴继续道,“少夫人猜想过它们都与何人有关吗?” “跟谁有关?”欧欣宜眼珠转了两下,“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那么恶毒!” 竺紫琴淡淡一笑,欧欣宜的回答,显见她是将两件事揣摩出七八分了,“少夫人置气的话,紫琴不会放在心上,若跟紫琴有关,现在王府的戍卫不早该将我抓回去了?又或者昨儿也根本不可能放我和老爷子出来!” 顿了顿,竺紫琴压低声音道,“本来我不打算说,念在咱们都是自家人的份儿上,我亦不妨透lu点儿真消息,少夫人可否暂退左右?” “文儿,你等先下去吧!”欧欣宜为好奇心所使,又自恃竺紫琴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没有过多犹豫,挥手命丫鬟们退下了。 “于妈,你也退下!” 待众人隔远了些,竺紫琴浮出一抹冷笑,凑近欧欣宜轻轻道,“王府总管,贺谦贺大人,戍卫们满城搜寻的人,正是他!” 欧欣宜脸色微变,“纵使戍卫们捉拿的真是他,也一定是弄错了,要么就是他受人诟陷,才落到如此地步,而诟陷之能,有一个人极是拿手,之前周阗就是她的手笔,以致现在还身困狱中。” “贺大人是不是受人诟陷,王府里有的是物证!”竺紫琴深吸一口气,沉声一字一顿道,“可有的人放着周府好好的少奶奶不做,偏与邪狞之徒有私情勾结,而邪狞之徒为了她亦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歹毒阴狠令人指,真不知周老爷和周少爷若知晓了,会作何反应?” 第一百八十三章 欧氏秘密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机设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机设陷 欧欣宜丰润的脸瞬间雪白,她瞪圆了杏目,“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少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少夫人这般作态不是非逼得我嚷嚷出来吧?于妈和你的丫头们离得可并不是很远,声音再大些,她们亦全都能听了去不是吗?”竺紫琴冷然瞥了文儿她们一眼,用越充满冰寒之气的口吻道,“如今,怕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了,少夫人!” “你,你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乱语!”欧欣宜尽管激动得竭力呵斥,然声音竟也不敢放高,和她平日叱骂时的状态完全不同,要知道欧欣宜尖声戾气地叫骂起来,那可是半个周府都会刺耳难宁的。 欧欣宜道,“你素来胡言乱语惯了,但凡碍着你眼的人,你都极尽诋毁之能事,我本可以不予理睬你的,可你胆敢有辱我的名声有辱周家的名声,看我不唤人来撕烂你的嘴!” “撕烂我的嘴,家丑就没人敢说得了吗?”竺紫琴仍是冷笑道,“可惜啊,你若是王妃娘娘,就可以撕烂整个平梁城百姓们的嘴了,少夫人,我若真有半句雌黄,不用等你来撕我的嘴,我自己干脆撕了它谢罪也无妨,然贺总管身上,却为何有少夫人的陪嫁之物?那珊瑚沉香貔貅手串应是一对吧?我在少夫人的陪嫁珠宝匣子里瞧见过相似的一串,两条手串珊瑚的品质和大小均是一样,用以做隔珠的一等沉香亦是出自同一块料上,唯有沉香顶珠少夫人的那串雕的是雌貅,而贺总管戴的则是雄貔,雄主财运权势,雌管财库与吉祥,少夫人跟贺总管的关系可真是非同一般呐!” 欧欣宜闻言,浑身一震,贺谦怎么回事,他不是一贯都很小心谨慎的吗,怎么会公然将珊瑚手串带在身上,还被别人瞧见了? “一条手串说明不了什么!”欧欣宜强自镇定道,“王府与周家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两方走动往来,贺总管没少跑腿,我们自然也少不得有麻烦他的时候,我既然都可以送你几样陪嫁的首饰,为何就送不得贺总管?何况珊瑚手串虽然贵重,倒也还不是什么送不起的东西!” “呵。”竺紫琴对欧欣宜的强词夺理只感到好笑,“少夫人出手大方,紫琴甚是感激,可既然是酬礼相谢贺总管,少夫人为何不成人之美,偏将一对手串拆分了送呢?” “我喜欢送一对就送一对,喜欢拆单了就送一条,你管的着吗?” “唔,的确与我无关!”竺紫琴收正神色,冷冷道,“包括少夫人与贺总管究竟是何种交情同样跟我没关系,不过我想提醒少夫人,一边是周大公子身陷牢狱,一边是贺总管东窗事逃之夭夭,少夫人到底要顾哪一头呢?是自己的相公紧要还是姘头紧要?” “你……”欧欣宜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竺紫琴道,“你再含血喷人一句……” “少夫人如此激动,让丫鬟们瞧去了多不好,她们定已开始猜测你我之间到底在谈什么了。”竺紫琴对欧欣宜快要戳到她脸上的尖尖的指甲似无动于衷,她眼神再次瞥向文儿、于妈,“瞧,你的丫头们都准备奔过来护主了,她们冲过来我可保不齐会不会将刚才的谈话如实解释,至于她们听了会做何反应……” “够了!”欧欣宜悻悻地放下手,虚汗渐渐上额,她深知大户宅院里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能传得风生水起,竺紫琴刚才的话若被下人们听去,她们未必相信,却一定会窃窃私议,令对她的怀疑如瘟疫一般传播且蔓延开去。 稍微冷静了一下,欧欣宜隐隐觉出了谈话中不对劲之处,她感到自己像是在被竺紫琴诱导着一步步迈进对方早就设好的圈套中,欧欣宜望定竺紫琴,强抑怒火,“是你害得我相公下狱,也是你害得贺总管身败名裂被戍卫们缉捕,什么紧要不紧要的,谅你也没那么好心帮我将相公救出来,所以你也不用激我……想打什么鬼主意,你且省省吧,我不会上你的当儿,周府上下更不会听信你的一派胡言,欲把脏水盆子扣到我头上,门儿都没有!” 竺紫琴幽幽叹了口气,“诚然,我没什么心情假装好人,只是奉劝少夫人,与其急着拔除我这颗眼中钉,不如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两日我在王府可是不止一次听到王爷对老爷子暗示,要叫周公子认罪!” “什么?”欧欣宜怔住,“不可能,肯定又是你在胡编乱造,我家相公明明无罪,凭什么要认罪?” “少夫人不信可以去问过老爷。”竺紫琴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虽说王爷下了保证,大公子一旦认了罪,余大人必会想法从轻落,可谋划着掳劫亲妹妹的事实即成,哪有那么好脱罪的?到时少夫人的脸面、周府的门面、宁城欧家的体面,怕都要毁在大公子的这一项罪名上了,呵,除非……” 竺紫琴像是差点说漏了嘴,猛然打住了话头。 欧欣宜狐疑地死死盯紧她,“除非什么?” 竺紫琴唇角牵动了几下,迟疑道,“算了,没什么,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儿……总之少夫人有闲心逮着空儿难为我,不如操心操心您作为周府少夫人的前景吧!” 说着竺紫琴转身作势欲走,却被欧欣宜抢前一步挡住了她,欧欣宜恨恨切齿道,“既然血口喷人的话你都口无遮拦地一吐为快,还有什么是你讲不出的?吞吞吐吐,莫非你心中有鬼?” “我有鬼?”竺紫琴不屑笑道,“无论大哥是否真动了心思掳劫我,我可都没有本事将他羁押下狱,正是王爷要求个所谓公道,还为了王府的脸面才弃卒保车的,弄到今天bi大哥认罪的田地,难道根源不是在王爷吗?好人歹人都是王爷一个人做了,其实他要干净利索地处理掉掳劫我的骆重,又怎么会有后面骆重反咬大哥的事儿呢?” “所以说除非骆重这个关键的人证改了口供或者死无对证,大哥是别想清清白白走出大牢了!”竺紫琴接着讥讽道,“可惜王爷却宁肯让周家名声受损,也要留着对大哥不利的人证,少夫人呐,甚至连贺总管那么精明的人都没曾为你指出症结所在吗?看来少夫人不仅错付了人,还错估了周府的局面!” 欧欣宜听着,呆呆痴愣而立,连竺紫琴什么时候离去的也恍然未觉,直至文儿走来轻唤了她好几声,她方才如大梦初醒。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机设陷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误上贼船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误上贼船 心中懊丧,欧欣宜苦不堪言,换了谁恐怕都难以置信,她竟会和贺谦那么个半老头子有瓜葛,其实欧欣宜自己也是悔不当初。 当初,她为贺谦所谓的谦谦君子的假象所迷惑,以为他谦逊和蔼且心思缜密周到,又十分善解人意,比周阗更懂得体贴与照顾她,不知不觉中,她与贺谦的往来变得频繁。 再则,周阗由于生意的关系,经常要离家四处奔波,少则数日多则上月,让她在独守空房的日子里,将贺谦当成了可以倾述心言的对象,以致后来贺谦获悉她嫌弃周阗无用,并急于让周阗能尽早揽承周家全部家业的意图后,主动向她保证,他可以令她早日如愿,只是万事都不会凭空而得,看在他倾慕她已久的份上,她总得应下他些许慰藉。 贺谦的坦言,让欧欣宜大吃一惊,她言辞拒绝并闭门谢客,还曾下决心和贺谦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然贺谦似乎未将被拒放在心上,他依如往时般偶尔会上周府走动,还为欧欣宜带来些王府里的物品,没多久,又逢一次周氏父子均不在家的时候,欧欣宜不得不出面见客,在房中闲聊了数句后,欧欣宜原打算早点打走贺谦的,却不知为何昏头昏脑,竟接受了贺谦越坐越近,甚至还抓住了她的手。 “威逼利诱”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可有几人真能抗得住这四个字,欧欣宜只记得自己半推半就意乱神迷,在贺谦熟练的四下撩拨挑逗里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一切的一切,待她终于清醒,不堪回首的一幕已经生,她能做的选择,也只好是隐藏羞愤,不让任何人知晓此事,包括自己的贴身丫鬟! 贺谦得逞,信守许诺,教了她一招阴损的法子助她达成所愿,只是叮嘱她不可cao之过急,否则必会引人疑窦,当然,更重要的是,贺谦或许在有意拖延着周奉的年寿,因为欧欣宜不久即隐隐察觉,贺谦所觊觎的并非全然是她,还有周家的财富。 之后,贺谦倒是没有再相侵扰于她,然他们间的关系终究已有了微妙的改变,贺谦从她手上强行要走了她原本佩戴着的一对珊瑚手串中的一条,说是留个念想,其实欧欣宜清楚,贺谦无非是以此为把柄,时时提醒着她,她仅有的一次不检点和犯下的错误。 欧欣宜没办法,人这辈子一旦做了回不了头的事儿,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她不但好强还顾惜性命,说到底她只是要为自己打算要让自己过得更好,所以既然懊悔于事无补,她干嘛要放弃周家的财富呢,于是,当计划慢慢进行着时,她似乎变得更为依赖贺谦。 譬如这次,周阗被羁押,她横竖奈何竺紫琴不得,脑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即是求助于贺谦,贺谦未待她诉完心头怨恨,当即笑着叫她稍安勿躁,解决一个竺紫琴又能有何难?原来贺谦身在王府,早就瞧出王府中诸人对竺紫琴皆是各有过节,尤其世子同蔻郡主,仿佛恨不能立即除竺紫琴而后快,他认定这是一个机会,陷害竺紫琴,各方皆大欢喜,对他只有利而绝无弊的结果他何乐不为? 自信竺紫琴绝无招架之力,将会被处以重罪极刑的贺谦,没有多想便与欧欣宜定下了诟陷的圈套,欧欣宜依计行事,将自家带来的首饰交由了贺谦处理,贺谦在晚间又遣人送还了首饰,跟着欧欣宜强行把首饰赠予竺紫琴,还盯牢于妈务必要把首饰在赴宴当日,全都给竺紫琴戴上。 计划好好的,看似无人知晓滴水不漏,欧欣宜却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演变到此种地步,竺紫琴不仅依旧毫无损,贺谦还一夕之间变成了逃犯,贺谦变成逃犯也就罢了,欧欣宜在震惊的同时,又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如释重负感,就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突然间被搬走了,然大石搬走的轻松尚未来得及体会,竺紫琴随后的揭穿,几乎又将她打回了原形。 欧欣宜想不通,贺谦明明对她只是强占和有所图谋,他没有理由把扣下的她的心结佩戴在身,招人眼目,而那珊瑚手串被贺谦抢走后,包括她都从未再见到过,怎竺紫琴去了两趟王府,就瞧见了贺谦带着珊瑚手串呢? 该死的丫头!欧欣宜暗自忿然咒骂着,好在贺谦暂时没了踪影,竺紫琴没有确实的证据,她可以继续抵死不认,只是…… 步履轻浮,有些失魂落魄的欧欣宜回到自己的屋院中时,觉得整个人都空荡荡的,她白忙一场,忍了内心多少的纠结与缠磨,结果好像什么都没得到,最后,她还得把唯一的希望押在周阗身上。 周阗?哦,对,细想之下竺紫琴固然是讥诮她,却一语道破了案子的关键——骆重! 没有骆重,周阗怎会被牵扯进去,没有骆重,周阗还用得着承担罪名吗?不管王府跟老爷子做何打算,也许是时候她得亲自出马帮周阗一把了,反正一直以来,周阗都是对她言听计从,哪怕有些计不过是贺谦的点拨。 再没有人能帮她,所有都全得靠她自己了,欧欣宜深吸一口气,提了裙幅踏入屋门,唤道,“束儿,去弄些毒耗子的药来,立刻!” 束儿放下手中正哄着的周柔,慌慌忙忙转出里间,诧异道,“毒耗子的药?” “屋里耗子闹得我两夜都没睡好了,万一奶娘打盹,小小姐被耗子咬着了怎么办?快去吧!”欧欣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径直就往里间去了。 剩下束儿跟文儿面面相觑,闹耗子?她们怎么没听见? 欧欣宜惶惑不安,竺紫琴的心情亦未必轻松,其实她第一次听闻贺谦去了欧欣宜的屋,并在随后见到贺谦时,她就对贺谦起了疑。 但那时的疑惑不过是本能,本能的敏锐让她隐隐嗅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故她虽存疑倒并未深究,直至她在贺谦的房中,翻到了贺谦的手札,与手札一并搁在暗砖里的,还有就是那条珊瑚手串。 竺紫琴拿出珊瑚手串,细细地审看了一番后,又将手串放回原位,她没动手串只因她怕贺谦床下的秘密被人现,若找到暗砖的人见里面空空如也,必会怀疑有人先转移走了内藏之物,留下手串,大略只会博搜查的人一笑,以为贺谦是另有私情。 不过即使现了手串,亦联想到欧欣宜有相似的一条,竺紫琴仍是不敢全然肯定欧欣宜与贺谦的私情,毕竟贺谦大了欧欣宜十余岁,她很难想象心高气傲的欧欣宜会与一个心xing卑劣的王府总管苟且,所以在欧欣宜想向她难之前,竺紫琴还根本没打算抛出她的怀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误上贼船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流渐汇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流渐汇 所谓心念,无非电光火石间的飘忽与捕捉,当欧欣宜唤住她,竺紫琴正在琢磨的是如何阻止周阗出来,本来就复杂与棘手的局势下,她好不容易让周阗暂时消停了几日,又岂会放任他轻松脱身,另为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面对周老爷子的不信任跟戒备,竺紫琴清楚自己很难接触到周阗,而欧欣宜……,竺紫琴蓦然想到欧欣宜偏是个最佳人选,可以触及到她鞭长莫及的地方。 言之凿凿,竺紫琴不得不诈和,以压制住欧欣宜的气焰,好叫接下来的交锋变得更顺理成章,可欧欣宜的反应,实际等于证实了竺紫琴的怀疑,竺紫琴只觉心下一凉,已是不敢思及再深。 再深,就是周府里最干净最无辜尚在襁褓中的周柔,周柔的身世若存疑,等待她的或许将不止是周府天翻地覆般的撕裂,还有她的整个人生与命运都会彻底被颠覆! 竺紫琴迟疑了,这是她踏上回永元朝的路以来,头一回迟疑,她迟疑着,竟听凭欧欣宜自以为是地强辩过去,放过了将死欧欣宜,叫欧欣宜再不敢主动招惹她的机会,机会错失,筹码变得无足轻重,竺紫琴不知她在刹那间的心慈手软,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曾以为自己绝不会再对任何人心慈手软,至少她做下决定时都没有像刚才,内里那一丝轻微的震颤改变了她的定力,亦是她的旅程中本不该有的涟漪。 竺紫琴慢慢咽下自责,无论如何,欧欣宜到底是上钩了,只需欧欣宜上钩,其他的后果,她权作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说白了,周府不是她的主要目标,想要制住欧欣宜、周阗之流,大概她还是能寻到机会的。 “于妈!”一路闷声不吭的竺紫琴忽然唤了一声,于妈赶紧跟上前。 “怎么了大小姐?”于妈瞧着竺紫琴的神色,急急分辨道,“从大小姐去王府之后,少夫人就没有找过老奴,关于少夫人的动静老奴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我没有问你少夫人,你急什么?”竺紫琴斜睨于妈一眼,“周妙自小由你带大,想必你对周妙的样貌仍还记得清清楚楚?” “是,大小姐,老奴又怎会忘了那可怜的孩子呢?” “依你瞧着,柔儿的模样是否真的跟周妙有几分相像?” “老奴……并不觉得,柔儿还太小,有几分清秀倒确实,然说像妙儿……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老奴对妙儿襁褓中的模样已是有些记忆模糊了。” 于妈想了想,跟着道,“说柔儿长得像妙儿这话是从大少爷屋里传出来的吧,大少爷那时自己都没多大,又怎会清清楚楚记得妙儿襁褓时?何况都是周家的血脉,有几分相像也不足为奇啊。” 竺紫琴苦笑了一下,看来从样貌分辨血缘是她犯痴了。 “大小姐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于妈好奇道,“老奴记得老爷说过,说大少爷是有心病才故意那么讲,大少爷一心想要的,该是位公子,结果……” “他想早些承继周家产业,自然不愿养个丫头。”竺紫琴淡淡地应道,阻止了于妈继续追问,“少夫人刚才提到柔儿,言及因我害柔儿好些天没见到父亲,故我便想起了这一事。” “大少爷便是在家,也极少抱柔儿,更别说照顾了!”于妈不满地兀自嘟囔了一句,果然不再刨根问底。 “大少爷不喜柔儿,少夫人待柔儿如何?”竺紫琴反问道。 “听老爷的意思,少夫人倒还挺心疼柔儿,只是少夫人年轻,没多少耐心,所以有些使xing子的时候。” 竺紫琴暗自叹了叹,且先不追究周阗的心结到底出于何种原因,单是他对柔儿的恶劣,这位周家产业的承继人,还有点儿亲朋血缘之情吗? 一天里,周府如同往常的日子平静无事,竺紫琴亦安然地待在自己的别院,或闲茶小憩或研墨提笔,在案前写写,随后又将所写的尽数涂抹掉,而平梁王府内,因是仍在停灵期间,依旧的有条不紊的忙碌背后,是诸人各怀心事的忍熬,时辰对大家来说,似乎都从未如此漫长…… 晚间的时候,贺兰遥遣人给仍关在露合楼的龚明兴送去了好酒好菜,并让送酒菜的人向龚明兴带话儿,告诉他这几日王府事忙,王爷暂且还顾及不到他,让他安安心心在露合楼忍耐几日,待王爷忙过了,定会给他一个交待。 龚明兴望着酒肉俱全的一桌,心下狐疑,按理在灵孝期间,全府都会用素膳,怎偏偏给他送来的尽是酒肉呢,王爷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可以他现下的处境,又好像除了等待最终的命运毫无别的选择。 龚明兴望了一阵儿酒菜,终于咬咬牙提箸,也不管酒菜中有毒与否,便是好一顿大吃大喝,酒足饭饱罢,他仰首倒在椅靠内,对着屋梁兀自出神,又或者他是在等待某种可能降临的厄运,如此等了许久,直待他确信自己平安无恙,什么事儿都没有后,方才重新站起身,踱到窗前。 羁押他的屋子,门窗都是给锁死的,故他只能从捅破的窗户纸的孔洞中往外瞧,此时天色黑沉,远远的可以看到王府的另一端灯火明亮,人影绰绰,唯露合楼,虽然楼下看守他的戍卫们悬了几盏灯笼,可楼上,却仅有他的一盏孤灯,透出昏黄的光,落在外面黑黝黝的死寂一般的树丛间。 龚明兴长叹,贺兰遥没急着杀他,然又不肯放他,要是一直将他圈禁在此,那他才真叫生不如死了。 晚间,凤墨也带了些消息给竺紫琴,花荐将所查实以及并不确定的情况一一都记了下来且做以标注,竺紫琴看过后,感慨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花荐能将许寒林查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简略地商量了几句,凤墨又要离开,他回周府主要是为了摆脱易洪,白天里他为免易洪起疑,并没有立即将易洪引到许瀚星的线索上,而是领着易洪东转西转,兜了不少圈子,因此他相当于白白浪费掉了一整天的时间,就连与花荐的碰面,也是在约好的地点,假装不经意地撞了一下而已。 白日里行动不便,没了尾巴的晚上就显得更为紧要,待处理的事儿桩桩件件凤墨不敢耽误,所以他叮嘱竺紫琴道,“今儿兴许天亮前才能回来了,你不必等我,许寒林的问题要等我回来一起处理,你一个人千万别自己在平梁城地乱晃荡,尤其是晚上,我鞭长莫及,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流渐汇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碎玉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七章 碎玉 “白天你不是已经叮嘱过我了吗?”竺紫琴送凤墨出门,“沈榭受伤,人手不够,偏偏又是诸事聚汇的时候,只我一个人待在屋中什么都帮不上,你就不用再顾念我的安危了,我自己能应付!” “另外,寻常平梁城都并未严限出入,从昨夜开始盘查加强,还公告说过了亥时便会关闭城门,直至卯时方才重开,你得算好时辰,否则外面的进不来,进来的又出不去。”竺紫琴提醒道。 “这是个麻烦!”凤墨点点头,“原定的计划得稍作调整,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吩咐清兰去想办法了。” “本来用了不几日禁令就会解除,可惜我们恐怕等不了城门解禁了。”竺紫琴在月门处停下脚步,“还有屋里的两位都得想法带出城去,最好能连同货一起运走。” 凤墨笑了,“因为尚在安排中,所以暂时没打算告诉你来着,透露一下,清兰去查周家的货仓了,周家运货的马车寻常都停在各个货仓的后院,咱们借他几辆,应是问题不大,还有王府的旗帘……” 竺紫琴随即也失笑起来,“你果然想得周到,然周老爷子怕是会愤懑了。” “随他,我们不言,他们未必会料算到我们头上!”说罢凤墨摆了下手,“走了!” 竺紫琴回到屋中,安静地坐了片刻,随即重新研墨提笔,她的笔下洛王贺兰颜的字体已是驾轻就熟,唯贺兰颜惯常的遣词用句,才让竺紫琴多斟酌了几分,待一封书信写罢,竺紫琴端起茶盏润了润口舌,未作稍歇便另又取了纸张,再拟信函。 姚氏亡故的第三日,深夜,贺兰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殿,寻常里他一向自诩筋强骨健,精力充沛,从未感受到年纪所带来的困顿与袭扰,可这回,一种心力交瘁身不由己的倦怠却让他不得不承认,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的确确是老了。 也难怪,连皇位都易主成了他的皇侄儿,想当年父皇膝下他们兄妹五人,战死的战死,病亡的病亡,葬于他国土地的永远都无法扶骨归故里,仅也就剩下他一人,还在撑持着一小片方寸土地。 宽衣解带,贺兰遥在下人的服侍下,仅是简单地擦了把脸,便纳头睡去,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睡梦间恍惚听见外面好像有吵嚷声,声音不是很大,说得什么他也辨不清楚,只是觉得聒噪得很,贺兰遥心烦意乱,翻了个身又继续入梦。 跟着,又像有人在外面向他奏禀什么事儿,贺兰遥懒得理会,又或者他认定自己不过是在梦中,于是随手抓了件物什丢向门口,哐当一声过后,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而贺兰遥亦终于睡得踏实些了。 此一觉再无梦,及至贺兰遥自然而然醒来时,天色早就大亮。 贺兰遥起身坐起,精神和体力自觉恢复如昔,在床沿边贺兰遥低头寻鞋时,蓦然想起了头夜的梦,他忽地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儿,难道昨夜的根本不是梦,是真的出了什么急事儿吗? 贺兰遥急急地趿上鞋,顾不及更衣即走出寝间,“来人,有谁在!” 听到屋内的动静,一下人慌乱地推门而入,口头道,“王爷您醒了?奴才给王爷请安了!”,膝下一弯,人已经伏跪在地。 贺兰遥看了看对方,“昨晚上也是你当值?” “是,王爷!” “晚上……噢,不,半夜生了什么?你进过本王的房间?” 下人不敢抬头,闷声道,“奴才知道惊扰王爷休息了,可余大人和曹统领都坚持要连夜向王爷奏明事由,奴才才不得不进来请示王爷的意思。” “本王……”贺兰遥狐疑道,“睡得太沉,没醒吗?” “王爷拿了贴身玉佩砸向奴才,奴才……”下人紧张得面皮都要痉挛了,“奴才以为王爷是嫌烦,所以没敢继续喊醒王爷,只得先退了出去,告诉两位大人,王爷不见!” 贺兰遥蹙了眉,“玉佩?” “玉佩……玉佩碎了,王爷,奴才收捡起来,本想找人看是否能粘合……”下人说着,从怀中掏出布包打开,颤抖着双手递上头顶。 贺兰遥怔怔地盯着布裹内碎成了好几块的佩玉,失神了半晌,最后喃喃道,“算了,早不碎晚不碎的,偏在这个时候……随它吧……” 跟着贺兰遥背转身去,又问,“余大人跟曹统领呢,他们何事非要半夜觐见本王?” “余大人求见不成,暂且回府衙了,曹大人在戍卫所候命!”下人见王爷没有追究佩玉碎了之事,长出一口气,“王爷要奴才这就去将曹大人请来吗?” “唔,先替本王洗漱更衣吧!”贺兰遥神情恹恹,心不在焉,和刚起床时的神清气爽相比,仿佛转瞬间就变了个人。 他的佩玉是当年封王之时父皇赏下的,除了最初立为太子的皇长子,他与二哥、三哥都是在十二岁之际,按照朝例被封了王,当然那时他的称号还不是平梁王,正如二哥贺兰瑞那时还不是皇上,也仅是个王爷一样,包括当今圣上,登基之前都是称为怀王的。 之所以皇室兄弟皆会在十二岁这一年封王,不过是当位皇帝怕自己的皇子们闹出什么兄弟相争觊觎皇位的乱子来,而定下的让没有承继资格的皇子断了念头的规矩罢了,贺兰遥一直留着这块佩玉,哪怕他的称号已改,哪怕玉佩本身的价值在他平梁王府所收罗的无数珍宝里,根本算不得贵重。 他留下的并不仅仅是纪念,和对灵昌逝去的皇城岁月的怀想,他留下的还有父皇对他的某种寄望,父皇后来在决定传位给贺兰瑞时,曾私底下告诉他,封王时所赐的玉佩其实还有另一个用途,若有朝一日他登上了皇位的兄弟对他不利,危及到了他的性命,他可以用此玉佩调遣永元朝的戍边大军,以保自己的平安。 也就是说,如今平梁西北,固守涂州的重兵虽表面上是由洛王梁妃的父亲,防御使梁经兆在指挥,然仅需示出先皇玉佩,涂州重兵皆会听命于他平梁王。 既然能调遣戍边大军,贺兰遥就既可以安邦定国,或为了一己私利而令永元朝陷入分崩离析的战火,故父皇告诫他,是福祉于天下还是令生灵涂炭,亦是在他的一念间。 第一百八十七章 碎玉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奇耻大辱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奇耻大辱 一念,或忠或奸,或护国或背上唾名争夺皇位,但那只是他父皇的一念,贺兰遥握玉在手,却从未想过要兴兵引战火,他即使想要皇位,也得名正言顺,何况一旦兴兵难,孰胜孰负根本都是难以料计的事儿,要是背着唾名空忙一场,岂不叫冤?正如同他礼让皇位给贺兰瑞,没有多大胜算的选择,他宁肯惺惺作态博一个从容退场。 贺兰瑞其实也是知道佩玉中的秘密的,他对贺兰遥的呵护与纵容,表面上看着有感激,也有对兄弟之情的顾念,实则内里贺兰瑞对他的四弟多少还是有些戒忌。 将贺兰遥分封到平梁,贺兰瑞曾是有所顾虑,平梁离涂州太近,倘若贺兰遥起了反心,调兵遣将易如反掌,不过平梁与涂州距离京师均路途遥远相距千里,大军想要攻向灵昌,不但有好几处险山恶水的天然屏障会阻慢大军的移行速度,所至州郡原有的屯兵扼守,亦会让叛军付出沉重代价,所以几处待选地域,贺兰瑞最终定下了平梁。 除了将贺兰遥支远一些的安排外,贺兰瑞还可以凭此告诉贺兰遥,他是信任他的四弟的,故让他的四弟成为涂州坚实的后盾,以保整个永元朝国泰民安。 贺兰瑞没有失算,皇上的信任与各种承诺和安抚的并用,贺兰遥果然提不出异议,从此离别京城举家迁赴,在平梁一待就是二十余年。 二十余年贺兰遥变得比从前要老谋深算许多,独占一方土地相当于国中之国让他从中获得了他在京城绝对无法获得的权势与财富,而且他亦在不断地试探朝廷,扩军侵地,吞占比贺兰瑞原先许诺的更多的土地,贺兰遥从未掩饰他的任性妄为,直至令整个朝廷都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已威胁到了朝廷利益。 便是如此,贺兰瑞仍投鼠忌器,没有贺兰遥谋反的实据,能拿贺兰遥如何?结果怀王贺兰棠钻了空子,来到平梁,与贺兰遥很是相商了一番“长远大计”。 贺兰瑞的皇子们明争暗斗,全都在盯着皇位,贺兰棠乐得袖手旁观静待时局变化,以他的判断,贺兰棠心黑手狠,加之能力与决断的本事都在其余的皇子之上,贺兰棠胜出的可能xing自然也是最大的,此是他放弃了洛王贺兰颜,转联怀王贺兰棠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了贺兰棠有浮躁xing急的一面,后来时局的展果然证实了贺兰遥的判断,初登皇位根基未稳,贺兰棠便开始清除和划分朝廷官员中的非己份子,只要是对他的继位存有疑议者,贺兰棠必会想方设法拔除眼中钉,或贬或杀的动荡下,皇位虽然看似暂时无忧,然却早已埋下了无数隐患。 这个局面是贺兰遥希望看到的,当贺兰棠搞得局势不可收拾人心逆乱时,才是他贺兰遥真正的机会来临,到那时,相信贺兰棠也已替他清除掉了包括洛王在内的,所有对皇位产生威胁的人,道路扫清障碍铲平,该做的贺兰棠皆替他做罢,放眼天下,还有什么能阻止他名正言顺地挥师北向? 不过,贺兰遥暗藏心中的打算从未向人吐露,甚至连左延宏之流的心腹都不明白贺兰遥为何甘将皇位让给资历浅薄的贺兰棠,其实贺兰遥本就是在等火候恰当等水到渠成,但谁能料到,佩玉竟然由于他的一个疏忽,被他自己亲手摔碎,此不啻一道惊雷炸响在贺兰遥心里。 是上天在向他预警吗?贺兰遥惊骇地想到,几十年玉未离身,眼见到他有一丝出头的希望时,玉偏就碎了,是老天在暗示他不可觊觎,他没有登上灵昌宝座的命吗? 怎生会这样?又或者是玉碎人亡的不祥之兆?贺兰遥五味杂陈,尽管竭力保持镇定,仍是不由自主地失魂落魄,他像只木头般,任随下人帮他洗漱更衣,待下人退出后,他方颓然地跌坐在堂椅内,久久都不能从玉碎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王爷!”外面重新响起下人的声音,“戍卫曹统领到了!” “王爷!”屋门被推开,曹蕴达垂首低眉地进来,拱手施拜,“属下参见王爷!” 贺兰遥眼皮也未抬,“昨夜生了何事,你与余大人生争执了?” “昨夜二更,城东一家尚未开张的店铺库房被盗,据守库房的交待,盗贼约有十人。” “盗案?”贺兰遥无名火起,猛地一拍扶手,“区区盗案余大人自行查办便是,用得着闹到王府来吗?事事都要请示本王,他平梁府尹难不成是摆设?” “事实上……”曹蕴达欲言又止,回脸看了下身后。 侍守在屋外的下人见状,赶紧识趣地将屋门从外面掩上。 “王爷,那失窃的店铺内存放的物品全是上等香料!”曹蕴达上前两步,急急禀道,“余大人查看过现场,找到盗贼漏下的几块香料,觉得全是出自咱们王府啊,王爷!” “什么?”贺兰遥惊讶的瞪圆了眼,“王府香料?不都存放在上清园内吗?” “本来是……”曹蕴达尴尬道,“余大人询问过了被盗店铺的东家是何人,结果……结果……” “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王爷,此事怕和郡王殿下有关系呢,那吟风香舍的东家是郡王殿下的……朋友……”曹蕴达古古怪怪地说出“朋友”二字,明显词不达意,可他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郡王和对方的关系。 贺兰遥脸色黑沉下来,默然片刻,问道,“也就是说,得算作是王府库房物品失窃喽?” “余大人道对方人多,行盗后竟大模大样用车拉走了香料,足足拉了六大车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他想要请示王爷案子是明办还是暗查,另则平梁府衙怕人手不够,他希望王爷亦能调派一支戍卫搜捕盗贼!” “混账!本王的戍卫岂能……”贺兰遥骂了半句后,忽然语塞音蔫,奇耻大辱啊,他的二儿子居然勾结外人偷出王府的库财以谋私利,且私利尚未谋到就被洗劫一空,让盗贼捞了个大便宜,这简直像当面扇了他平梁王一耳光,丢人丢到了家! “王爷!”曹蕴达心虚地瞥了平梁王一眼,硬着头皮道,“事关二殿下,无论如何得先将匪贼抓获,香料寻回才是,否则二殿下跟王爷的脸面怕都不好看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奇耻大辱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仓惶会面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仓惶会面 贺兰遥冷着脸直盯着曹蕴达,自作聪明的家伙,还嫌他不够尴尬吗,居然当着他提及脸面二字,整个王府都因为昨夜的窃案,早颜面扫地了! “你的意思,本王应该答应下余大人?”贺兰遥语带寒意,冷声反诘。 曹蕴达听出了王爷语气中的不对劲,当下忙退了一步拱手恭敬道,“属下不敢擅作主张,一切但听王爷号令!” 贺兰遥移转目光,略微沉吟后闷声道,“余大人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平梁城里那么多商家大户的库仓均不曾被劫,怎盗贼偏偏就劫了一家尚未开张的香料铺子?” 曹蕴达愣住,“王爷的意思……” “本王看多半是内鬼所为,去,立刻派人给余大人传个话儿,就说本王命他即刻将香铺的所有相关人员全部拘禁起来,只要审出谁是内鬼,何愁审不到匪贼去向跟香料的下落?” “王爷英明!”曹蕴达恍然大悟,的确满城里搜盗匪闹得鸡飞狗跳尽人皆知,还不如从是否有内鬼查起,为何如此明显的疑点他早没想到呢。 “属下这就派人去通知余大人!”曹蕴达赶紧作辞,躬身欲退。 “还有!”贺兰遥唤住了他,“你去悄悄的把元荣给本王带来,先别告诉他何事,只道本王有话相问便是!” “属下明白!” 曹蕴达离开,下人给贺兰遥端来了一盏新沏的浓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贺兰遥遂见曹蕴达又匆匆折回,且他的身后并无贺兰元荣。 “王爷,郡王今晨天不亮便离府了,说是回郡王府取点东西!”曹蕴达禀道。 贺兰遥手中的茶盏微微地晃了晃,“天不亮?难道昨晚上的事儿,他已知晓了?” “属下绝对不曾向任何人透露案情半分!”曹蕴达誓道,“至于余大人……属下可就不好说了!” “多事!”贺兰遥忿然将茶盏掷在桌案上,碗盏摇晃,荡溢出不少茶汁,贺兰遥也无暇顾及,“元荣离府定是去找那个……什么了!” “要属下去将郡王爷请回来吗,王爷?” 贺兰遥忍住怒气,摆了摆手,“罢了,暂时不要理会他,等余大人那边儿有消息再说!” “不!”贺兰遥想想,忽又觉得不大放心,遂起身对曹蕴达道,“你去点一队人马,随本王走一趟郡王府!马上!” 贺兰遥的推测没错,余宗北五更天摸着黑到平梁王府请求面见王爷未果,思前想后,觉得此事既然和贺兰元荣有关,怎么着也得向贺兰元荣透透消息,预先提个醒儿才是。 混迹官场已久的余宗北圆滑世故,既不会放过任何巴结平梁王的机会,自然也不会舍得错过讨好世子或郡王爷的机会,于是他同曹蕴达作别后,并未立即离府,而是独自又去求见了贺兰元荣。 睡眼惺忪极其不耐烦的贺兰元荣来到外堂听罢余宗北所述,睡意顿时吓得烟消云散,他深知消息即使暂时还未传到父王的耳朵里,但到了早上父王一醒,必然就会立刻得知窃案始末,而他的私挪库存香料之事,也必然再纸里包不住火。 余宗北走后,贺兰元荣坐不住了,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地在屋里转了半天,此时此事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所以最初的他只是一味地仓皇无措。 然而稍稍冷静下,贺兰元荣决定先找个由头出府,寻了青长英问明清楚再做打算,因为他无法预料父王对盗案的反应,却不能不为自己和青长英捏造一个托辞或者说得和青长英商量,如何弥补两人才能过了王爷那关。 匆匆出府,贺兰元荣连侍卫都没带,仅有个贴身的侍从随着他一道回了郡王府,还未踏入郡王府的大门,贺兰元荣便遣走了侍从,让他快马去把青长英请过来。 孰料侍从去了好久也未回,贺兰元荣左等右等,等到天色大亮,方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青长英。 原来青长英亦是焦头烂额,他作为吟风香舍的东主,不得不去平梁府衙报官,哪怕他是事后才得知库屋被洗劫一空,结果在平梁府衙他被余宗北留置在一间单独的屋子里,既无人为他做笔录,亦见不到余宗北本人的影儿。 他哪里知晓,就是由于他和贺兰元荣的特殊关系,余宗北才拿不准该如何处理他的事儿,故一直等到余宗北从平梁王府归衙,不便再留青长英,只好命人给青长英做了一份详尽的述供。 事无巨细,包括失窃的究竟有多少种香料,分门别类每一种香料的数量以及价值估算约有多少银两等等之类,直到青长英都已经被询问得有些烦躁了,余宗北方才放走了他,结果待他回到自己府中,遇上守候他已久的元荣派去的侍从,遂又不歇气地赶至郡王府。 “殿下!”一见贺兰元荣,青长英满心委屈地伏跪在地,“长英给殿下惹麻烦了,可长英真不知道会生这种事儿啊!” “快起来罢!”贺兰元荣忙扶起青长英,“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快跟我说说失窃的香料真有余宗北说的那么多吗?” 青长英愧疚地低下头,“长英只想着来回频繁转运容易招人眼目,所以就打算一次尽量多储备些,谁想到……” “香料存放在吟风香舍的里院里,你就没多派些人手吗看着?” “周围都是官家大院,长英以为……”青长英懊悔不已,他不缺人手,光是梅元观的手下就足以护住吟风香舍,可他偏偏就是大意了。 贺兰元荣松开青长英,自顾自地跌坐在桌案旁,喃喃道,“你说求些香料,想试做一点小本生意,我还当你在说笑,小本生意能赚多少银子,怎可跟梅元观比?你无非是自己想要些香料罢了,你喜欢这些东西,我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开口相求,我岂有不答应的?退一万步讲,便是你说的当真,我也以为小本生意能用得着多少香料呢?反正上清园里的香料用都用不完,存着存着都自腐生朽了,唉!偏就是王府里的物件宁可存着烂掉,也不准流入民间啊!” “都是长英的错!”青长英来到贺兰元荣身边蹲下身,仰首凝望贺兰元荣道,“长英拿着殿下开具的单子去上清园运香料,不知怎地就鬼迷心窍地想着多运一些,至如今惹下偌大的麻烦全都是长英的贪心之过,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仓惶会面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郡王府被围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章 郡王府被围 贺兰元荣苦笑,“长英啊,此事怕是瞒不过我父王,我原打算与你商量如何补救才能令我父王消气,可香料既失,便是我郡王府也没那么多香料可以补漏……” “不过……”贺兰元荣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罪责的,长英!” “殿下!”青长英只觉膝盖软,有莫名的恐惧攥紧了他,“王爷会怎样处置长英?” “说不好!”贺兰元荣幽幽地看定青长英,抬手爱怜地抚上了他的脸颊,“父王喜怒无常,谁也不知他会怎么处置犯下过错,惹恼了他的人,唯一我能有把握的,就是毕竟他是我的父王,由我来承担罪责比由你承担好,父王再生气,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殿下……” “香舍不是还没开张吗?”贺兰元荣打断青长英,兀自道,“就说是我让你找人替郡王府制香的,并非为了买卖,之所以打着香舍的招牌,无非是想着用不完的香品也可以不必浪费掉。” “这……”青长英无奈道,“说法好听了些,却仍是私下营售啊。” “那就干脆不提售卖,仅说是郡王府自用,剩下的香品原是想着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拿来打赏或送礼的。” 青长英想了想,低了眉道,“余大人知晓香舍开张在即。” “不用管他!”贺兰元荣叹口气,“他若问起来,我就答是一场误会,只要咬死了不改口,一间没开张的香舍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如此岂不是让殿下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了?”青长英犹豫道,“不行,长英不想殿下因为长英的事儿而受到王爷的责罚!” “别担心,父王难道还会将我当内贼抓起来不成?”贺兰元荣说着又在青长英的肩头拍了拍,“无论父王何等的不信,他都不好当真追究于我,不是吗?可你就不同了,我担心父王会借机不肯放过你呢!” “能陪在殿下身边,长英无憾!”青长英的秀目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光,他酸楚道,“王爷会不会放过长英,长英不在乎!” “我知道!”贺兰元荣又一次叹声道,“正因为我明白你才不会怪你,也才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走吧,长英,离开平梁去外面避些日子,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离开?”青长英吃了一惊,“殿下的意思,便是殿下揽了责任,王爷依然会对长英不利吗?” 贺兰元荣缓缓地点了下头,“为保险起见,长英,你离开之后父王找不到人对质,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梅元观怎么办,也要因此关门大吉了吗?” “梅元观不是还有许瀚星在照管着生意吗?且我也会帮你盯着他一点的。”贺兰元荣扶着青长英站起身,“最重要的是,你要保住自己,你我才可来日方长呐!” 青长英闷声不语,半晌拉着贺兰元荣的衣袖,依依不舍道,“长英会惦记着殿下,会为殿下担心的!” “走吧,长英,到了平安的地方,派个人来给我报个信儿,啊?” 两人黯然惜别,正在难舍难离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起,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一队戍卫已将两人所在之处团团围住。 青长英大惊失色,慌得紧紧拽住了贺兰元荣的衣袖,并瑟缩地避在了贺兰元荣的身后。 “曹统领,你想干什么!”贺兰元荣瞧及曹蕴达在戍卫们包围了屋宅后,正穿过戒备的戍卫们朝他走来,遂怒喝道,“本殿下的郡王府岂容你放肆,还不快将人给本殿下撤了!” “二殿下,末将可是奉的王爷之命!”曹蕴达从容不迫,冷静上前,瞧了眼元荣身后的青长英,“二殿下一大早未打招呼就离开了平梁王府,王爷放心不下,故命末将前来,一定要找到二殿下!” “什么时候我离开平梁王府也需要跟你们打招呼了?”贺兰元荣不满道,“我回自己府上取点东西,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滚,回去告诉我父王,我收拾收拾立马就回王府去!” “不用了,二殿下,王爷随后就到!请二殿下稍安勿躁,在屋中稍待片刻吧!” 贺兰元荣心头一震,寒意顿生,父王亲自来他的郡王府?这可是自打他搬出来后的头一遭,果然,他与青长英大事不妙,凶多吉少啊! 背后,青长英躯体的微微颤抖令贺兰元荣惊觉,不行,即使已无退路,即使徒劳无功,他也得为青长英试上一试。 硬撑着镇定,贺兰元荣清了清嗓子,对曹蕴达道,“父王找我?没问题,我在屋中恭候他老人家便是,不过长英是不相干的外人,曹统领总不会连他也要刁难吧?若是可以,请曹统领就放他先走吧!” “二殿下,青公子是不是不相干的外人,末将实在不好判断!”曹蕴达笑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贺兰元荣,“放与不放,一切还是等王爷来了再定夺的好,请二殿下就别为难末将了!” 贺兰元荣白了脸,悻悻地瞪视曹蕴达一眼,“你耳朵聋了吗?本殿下说不相干就是不相干,好言好语跟你讲,你偏是固执,当真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是吗?” “二殿下……”曹蕴达明知贺兰元荣因心急开始耍横,故意慢吞吞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殿下理解!” “我就不信!”贺兰元荣回手一把拉住青长英,“本殿下亲自送他出府,看谁敢阻拦!” 说罢贺兰元荣已一脚踏出了门槛,作势就要往外冲。 “二殿下……!”曹蕴达抬臂,急急挡住贺兰元荣,“二殿下不可!” “滚开!” 贺兰元荣的叱骂尚未落音,只听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道,“冲撞戍卫,我看你是连本王也没放在眼里吧!” 贺兰元荣骇然,不由自主松了青长英,慌慌张张朝曹蕴达的身后望去,“父王……儿臣不敢!” 贺兰遥现身,众人赶紧跪拜,贺兰遥冷冷的目光落在青长英身上,妖媚的男人引得他心头一阵厌恶,天晓得他的元荣怎会变成这样,和如此恶心的人厮混在一起,还为了他,居然敢冲撞戍卫! 第一百九十章 郡王府被围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郡王大闹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郡王大闹 “你,叫什么名字?”因着极度厌恶,贺兰遥早抛却了平时的假斯文假客套,他直直地bi问着对方,几分盛气凌人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青长英惶惶然抬首,左看右看,见别人都无反应,才醒悟贺兰遥是在问他,“小民青……青长英!”他结结巴巴道。 “连名字也是如此不男不女!”贺兰遥鄙夷地转脸看向贺兰元荣,“他就是昨夜失窃香铺的店主?” “是,父王,其实父王,吟风香舍虽挂着……” “住嘴!”贺兰元荣急于解释,却被贺兰遥毫不耐烦地打断,贺兰遥冷冷道,“本王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没有问的本王也没心思听!” 贺兰元荣的心沉落到底,父王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今日他与青长英难道注定逃不过一劫了吗? “青长英,就本王所知,上清园附近的梅元观也是你名下的吧?”贺兰遥再度阴沉地开了口,“还是本王的元靖、元荣为你选的地段?” 众人闷声听着王爷的审问,大气也不敢出,唯闻青长英仍是结结巴巴道,“回王爷的话,二位殿下喜欢上清园的环境,也喜好游乐,故长英才选了上清园附近的位置,承蒙二位殿下肯照顾长英的生意,长英不胜感激!” “哼,喜好游乐?”贺兰遥冷哼,“你倒真会投他们所好!” “完了!”贺兰元荣心中暗叫,“长英长英,你平时多玲珑八面的一个人,怎碰到父王就舌拙了呢,父王最生厌恶的就是我与大哥贪图享乐,你怎偏就往父王的坎上撞呢。” 贺兰元荣暗怪青长英,可他倒忘了自己在父王面前,比青长英也好不到哪里去。 “元靖、元荣年轻,不知轻重厉害,不知择友从善,结交了你这样的狐朋狗友,就更是耽于享乐奢靡无度,来人!”贺兰遥突然暴喝道,“将青长英给本王押下去,此人胆大包天奸佞邪,不仅以己之色魅惑郡王,还教唆郡王沉迷于牌桌赌局,本王之前本不愿干涉,希盼郡王自己有幡然猛醒迷途知返的一日,然未想郡王却在此贼的魅惑下愈陷愈深,更为可恶之至的是,他居然又唆使郡王挪用王府库资以谋私利,此等恶贼劣迹斑斑,无法无天,且不知悔改,本王又岂能容你再胡作非为下去?” “父王!”随着贺兰遥一声令下,在贺兰元荣的骇叫声中,早有两个戍卫越过贺兰元荣身边,将青长英从他身后提了出去。 青长英被拧住了胳膊疼得动惮不得,加之本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好勉强回头,拿双眸哀哀地望向贺兰元荣,他早想过有一日他同元荣或许会分开,却从未料到会落入今时可怕的局面,是他太高估了王爷对元荣的宠溺,还是太低估了王爷的心狠手辣? “父王!”贺兰元荣扑爬着跪向贺兰遥,“儿臣知错了父王,可儿臣的错跟长英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啊父王,求父王放过长英吧!” 贺兰遥没搭理他,仅是用眼神示意曹蕴达赶紧拖走青长英,结果贺兰元荣干脆一把抱住了贺兰遥的长袍下摆继续哀求道,“父王,求父王听儿臣一言,不管儿臣犯了什么错,只要父王肯放了长英,儿臣愿意跟父王回王府,接受父王的任何处罚!长英自幼孤苦无依,是儿臣一时兴起曾帮了他一把,他为报答儿臣,倾心尽力甘为儿臣驱使,故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儿臣的主意,跟他毫无关系啊,父王,你再相信儿臣一次,儿臣保证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还不成吗?” “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贺兰遥失笑,“这话父王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可哪一次不是你信誓旦旦向为父保证会洗心革面后,又继续过你的乱七八糟的日子?” “这一次儿臣誓真的会改,父王!”贺兰元荣指天咒誓道,“儿臣若有违言,天打雷劈!” “够了!”贺兰遥冷冷地退开一步,以免又被贺兰元荣抱住,贺兰元荣已不顾尊荣,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便是你再如何诅咒誓,本王也绝不会再留下青长英这个祸害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为了你自己好,元荣,你断不了的事儿,就由本王来替你断吧!” “不,父王!”贺兰元荣已急得失声痛哭起来,“求你了父王,若你不肯放过长英,儿臣宁愿一死,求父王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青长英此时也是泪水夺目,“殿下,恕长英再不能服侍殿下了,殿下!” 贺兰元荣不理,仍是想扑向贺兰遥,“父王,你说句话啊父王,儿臣知道父王不会牵连无辜,所有的错都是儿臣犯下的,父王何必非要为难长英呢?” 两个男人涕泪交流,贺兰遥看在眼里更是嗤之以鼻,元荣越是为青长英求饶,贺兰遥除掉青长英的心意就更是坚决,究竟此人何等妖孽,才会把他的儿子迷到这个地步! 然一边是贺兰元荣不断地连声哀求,一边是青长英嘤嘤而泣泣不成声,眼见着场面越来越难看,贺兰遥不禁开始烦躁起来,“曹统领!”他向曹蕴达叱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郡王带回王府?” 曹蕴达怔了怔,迟迟疑疑上前,对贺兰元荣可不像对青长英,他不能命人五花大绑把贺兰元荣强扭回王府吧。 “殿下,走吧!”曹蕴达低声下气劝道,“闹将下去谁都不好看,还是听王爷的话,咱先回王府再说?” 说着曹蕴达伸手便欲扶起贺兰元荣,哪知贺兰元荣的反应极为强烈,猛一甩开他的力度之大,竟逼得曹蕴达连退了好几步。 “滚开!”贺兰元荣今日好像对他只有这么两个字。 “元荣!”贺兰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明着摆脱曹蕴达,实则是在反抗自己吗? “父王,别bi儿臣,儿臣从未如此求过父王,若父王仍不肯听,那儿臣死也不会回王府!”贺兰元荣说的一字一顿,却铿锵有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郡王大闹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子反目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子反目 “混账东西!你是疯了吗?”贺兰遥蹙紧眉头,“什么时候学会跟父王讨价还价了?” “王爷!”贺兰元荣尚未答话,一名守候在外的戍卫匆匆进来,“王爷,余大人派人求见!” 余宗北?他怎么知道自己来郡王府了?贺兰遥狐疑地想到,略一犹豫,“曹统领,给本王看好这两个人,本王去去就来! 片刻之后,贺兰遥再次回转,拿眼细细地盯向青长英,跟着道,“看来你的麻烦不止一桩啊,连余大人都要拿你重回衙门讯问,走吧,余大人的府衙椅凳正在为公子虚位以待呢!” “可,可我才从府衙报备回来啊……”青长英莫名其妙,一脸惘然,犹见星星点点的泪痕尚且未干。 “先前你是作为失主去的府衙,现在嘛……”贺兰遥没有直言“疑犯”二字,顿了下他冷冷道,“此案疑点甚多,难道你不想帮余大人的忙,尽快缉拿盗匪找回失物吗?” 贺兰遥之所以没有直接指青长英为疑犯,皆因刚才一闹,他现平时极少当众顶撞自己的元荣竟也了狠,故讶然之余,不得不考虑是否该改强硬的手段为诳骗,否则今日该如何收场呢。 当然,他抛下的那一句实也有试探之意。 青长英虽心知不妙,却亦明白府衙问话由不得他推诿,只好拿眼无限凄恻地望向贺兰元荣,似在与贺兰元荣道别。 “余大人既然要长英去帮着查案,为何不叫上我一道呢?”贺兰元荣到底是比青长英更了解他的父王,也更了解官场上一些虚与委蛇的托辞,他固执地坚持道,“我才是事主,急于拿住盗贼找回失物的人也该是我,不是吗?” “元荣,你要干涉余大人办案吗?”贺兰遥不耐烦儿子的纠缠,亦了狠话,“要不要父王委命你去当平梁府尹?” 贺兰元荣不吱声了,转念想想,余宗北毕竟还是要顾念一点自己的面子的,就冲余宗北肯事先给他提个醒儿,大概也不至于将事情做绝吧,总之长英在余宗北手里,在贺兰元荣看来,比落在他父王手里要好得多。 见元荣沉默,贺兰遥当即再无迟疑,“曹统领,烦你走一趟,替余大人将人送至府衙!” “殿下……”青长英在戍卫手中挣扎了一下,“长英去了,请殿下勿念!” 贺兰元荣暗暗攥紧了拳头,“我会尽力想办法的,长英!” 麻烦从眼前消失,贺兰遥暗暗松了口气,放缓口吻道,“走吧,元荣,跟本王回府吧。” “我不走!”贺兰元荣又一次地拒绝道,“儿臣做下的错事儿臣自然要承担,儿臣要留下,等着案情见分晓。” “见分晓?见什么鬼的分晓?”贺兰遥怒道,“本王看你是心窍迷失,不辨好赖吧?” “父王,为何突然管起儿臣来了?”贺兰元荣此时只有一肚子的郁闷,“是,儿臣处事不当,然父王也用不着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吧?不过儿臣运气太差,竟不幸被盗匪劫走了存货而已,父王身为一方之主,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严查追缴吗,何苦要为难儿臣跟儿臣的朋友?” “你果然鬼迷心窍!”贺兰遥气不打一处来,“小题大做?你懂什么?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不以为然?想你母妃平时也是太过宠溺于你,让你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 贺兰遥愤愤道,“扯下一堆的烂摊子,只等父王来替你收拾,你好出息!本王命你,给本王立刻滚回王府,没有本王的许可,你自此不得出府半步,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说罢,贺兰遥拿眼示意了一下两旁的戍卫,四名戍卫上前,将贺兰元荣团团围住,“郡王殿下,请吧!” 贺兰元荣闻言,心头酸涩,“翻脸无情?父王何曾不是翻脸无情?龚郡马囚在露合楼,于今父王又准备拿对付龚郡马的方子来对付儿臣了吗?儿臣究竟哪里做错了?儿臣唯一的错,就是擅自动用的王府的库资,可父王从未说过儿臣不能动用,凭什么,凭什么……” 贺兰元荣还在无谓地嘶吼争辩,贺兰遥已撇下了他扬长而去,贺兰遥想起寻常自己每每对元靖跟元荣稍加斥责的时候,薛王妃总是会及时出现,又是劝慰又是维护,她常说元荣还是个孩子,得要慢慢教,然一个二十出头早过了婚配年纪的人还是孩子吗,宠惯多败儿,贺兰遥面对着如今依然只知道混闹,毫无道理可讲的贺兰元荣,也只有懒得争执,狠心地一意孤行了。 “郡王殿下,登车回王府吧,请殿下不要令末将们作难!”等贺兰元荣叫嚷够了,戍卫们仿佛没听见般,仍是不离他半步。 贺兰元荣咬住唇,平时的一套全都不管用了,父王还真是铁了心要收拾他了吗?贺兰元荣不信,他也不愿意去想事情是否已无回转余地,最后不得已,他觉得母妃一定可以像往常那样,帮他说说情,维护着他的心意,对,回就回,有什么了不起,正好去找母妃商量,事情到最后总归会过去,会风平浪静的。 贺兰元荣想及此,拍怕衣袍上一袭的灰土,硬着脖颈目不斜视地昂首往外走去,他要让父王知道,惹急了他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易捕头,府衙事忙,要不你还是先去办紧要的案子,帮余大人的忙好了,我查人可以缓两日再说嘛!”等候在府衙外面的凤墨,见易洪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便故作贴心地劝道。 易洪早晨的时候赶至周府,即向凤墨道明了来迟的原因,头夜平梁城出了大案子,他也是半夜就被叫醒奔波忙碌到了现在,困倦难抵不说,案子的毫无头绪令他甚是焦急,毕竟此案关系重大,破不了案子,他们都不好向王爷交差。 凤墨假作不知,问易洪区区盗案而已,何必那么紧张,易洪自然不好点明案子与郡王殿下牵连上了,他只好说被窃的店铺东主是青长英,而青长英又跟郡王与世子殿下是好友。 两人边说边一路朝外走,半道上,凤墨提醒易洪,他曾听到一些对郡王殿下不利的传闻,与这位青长英有关,不管是真是假,如今青长英的店铺出了问题,难免会连累郡王殿下,所以趁早盯着青长英,别让他口无遮拦地说出些不该说的话,也别让他把郡王殿下牵扯进来,如此对大家恐都会妥当些。 易洪觉得有些道理,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府衙,将凤墨的意思转告余宗北,凤墨又有意无意道,“说来也奇怪,我到平梁府后,听闻平梁府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极少生这类大案的,怎盗匪偏偏盯上了青公子的香料铺子呢,他们又怎么知道铺子的后院存了大量的香料?”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子反目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缓计施救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三章 缓计施救 “凤老弟果然不愧是近年来成名的赏金猎人,观人察事细致入微。”易洪忙道,“不瞒凤老弟,我家大人亦觉得可疑之处甚多呢,在下离开之时,大人已经将香铺所有有关人等全部请回衙门讯问了,只除了店铺东主。” “噢?是吗?”凤墨笑问,“怎么没连东主一块儿盘查?” “先前给他做过了案录。”易洪答道。 “易捕头知道我的意思……”凤墨认真地盯向易洪。 “没必要吧?”易洪顿住脚步,“他的损失已经够大了,哪有东家会请人来盗自己的货,除非……” “除非什么?易捕头?” 易洪猛然想到香铺里所有的货都是王府库资,万一青长英想瞒着郡王私吞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店铺被盗香料失去下落,这么大一笔钱财可就能全然落入青长英的口袋了。 “监守自盗,总得有利可图是不是?”易洪看似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即已下了决定,“不好意思了凤老弟,在下恐怕得回衙门一趟,不知凤老弟能不能屈就陪在下兜个圈子?” “不会耽搁很久吧?”凤墨问。 “不会!”易洪保证道。 凤墨笑笑,“那走吧。” 凤墨在外等候,看见易洪进了府衙又出来,还看见有衙差匆匆忙忙地离开府衙,料想该办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假借关心,劝易洪不必再跟着自己。 “可凤老弟的案子也很重要啊,还是王爷吩咐过要盯紧的案子。”易洪其实同样无奈,在他跟着凤墨东奔西跑进行所谓“查案”的过程中,他实在看不出他们去的那些地方跟要查的案子有何关联,甚至他都怀疑起凤墨到底有没有查案的真本事,因为他可是一丁点线索都没看到。 “我的案子虽然重要,到底不急在一时,王爷给了一个月的期限,时间尚早着呢!”凤墨道,“然昨夜的盗案,想必易捕头和余大人都是很着急的,易捕头,你不用管我了,等盗案有些眉目了,咱们再一起查我的那桩案子不就行了?” “呵,在下就怕耽误了凤老弟!” “不如……”凤墨想了想,“不如这样吧,我先自己去找线索,待确实现可靠的线索了,我再来请易捕头帮忙,如何?” 易洪心动,叹口气道,“既然这样,好吧,凤老弟查到什么一定要及时告知在下,否则凤老弟,你可是没有权限在平梁境内擅自抓人,把人带走的啊。” “我知道!”凤墨拍怕易洪的肩,“那我就此告辞了!” 摆脱易洪,凤墨却并未走远,而是在附近转了转后,又来到府衙外面,他这次寻了个隐蔽处,只静静地注视着府衙门口的动静。 过了许久,凤墨果然见到青长英像软脚虾似的,被几名王府戍卫半拖半拽地带来,押进了府衙,后面还跟着衙差,凤墨冲着青长英的背影微微笑了下,这方放心地离开。 “为什么还要管青长英?”当竺紫琴叮嘱他,想法儿让余宗北将青长英扣留时,凤墨曾不解地问道。 “为了救他的性命。”竺紫琴如是答道。 凤墨摇了摇头,“不明白……” “我怕王爷会借机除掉青长英,青长英若因此而死,未免有点冤,毕竟他虽招人嫌恶,倒还不算大奸大恶之人。” “余宗北的府衙也一样会要了青长英的命,别忘了府衙的门儿是朝谁开的。” “那你就得给余大人理由,留青长英一命,至少拖延个几日,还愁咱们的郡王殿下不会想办法救他出来吗?” 凤墨蹙眉沉吟了半晌,才道,“理由好找,怎么才能传给余宗北而又不令他起疑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竺紫琴失笑。 “你?” “易捕头!” 所以当凤墨瞧及青长英被押入府衙,确信青长英暂无性命之忧时,他才放心而离。 “王爷!”贺兰遥回府的半道儿上,接获了戍卫的禀报,“启禀王爷,今早城门开启之后,进出城门的情况和往常无异,并没有现可疑的人与货,唯有周记今晨出了几辆货车,因他们持有王府的帘旗,守门的戍卫又都认得周记的车驾,故对他们并未多加查问。” “周记?”贺兰遥狐疑地想着,周记时有货物转运,他们的来往进出从不受限,守门的戍卫亦不可能认错车乘,按理一切皆很正常,可为何听到此消息后,他老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是因为昨夜生了盗案,周记一大早便出货太巧合了吗?然商家怕路途耽搁,一般半夜装货凌晨起运实在是最正常不过的安排,何况盗案生在后半夜,那时周记怕都还不知道会有盗案生呢,显然单凭出城的时间,是不足以证明周家与盗案有关联的。 难道自己太疑神疑鬼?贺兰遥扶额揣摩了片刻后,挥了挥手对那名戍卫道,“行了,你下去吧,再去查查有没有别的可疑情况,周府的货你们不用管了,本王自有定夺。” 随即,贺兰遥又招来另一名戍卫,“带几个人,去周府在城中的各大库仓询问一下,看他们今天是不是确实有货要运出平梁府,都是往何处的货。” 戍卫领命离去,贺兰遥在马上回身向后看去,见贺兰元荣仍未跟上,遂不再理会,径直继续前行,一路穿街过巷,来往行人无不惶惶回避。 竺紫琴正在周奉的屋里,热茶喝过一盏后,竺紫琴道,“老爷子屋中的陈设好古雅,紫琴可以随意看看吗?” “随便吧。”周奉说的时候,却不由自主朝暗格的方向瞟了一眼。 竺紫琴只作未见,仿佛带着新奇的小女孩般在周奉的屋里走动着,东看看西摸摸。 “你到老朽的屋里来,真只为问问阗儿在狱中的情况?”半晌过后,周奉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 竺紫琴此时刚拿起博古架上的一尊金蟾把件,她细细地把玩着金蟾,头也不抬道,“老爷子去探过了牢,紫琴惦念周公子过得好不好,问一声不可以吗?” “何时关心起阗儿了?”周奉冷淡道,“按你的立场,一定不希望他出来吧。” “该说的话老爷子都跟他说了,我怎么想好像无关紧要!”竺紫琴将金蟾放回原位,又随手拿起另一件仙人敬寿。 “所以老朽才想问你真实的意图……”周奉对博古架上的那些精美玩物并不关心,故他也就没怎么在意竺紫琴的举动。 竺紫琴笑笑,刚欲答话,只见管家周远堂这时进来,唤了周奉一声,“老爷!” 但他转眼现竺紫琴也在,当即闭了嘴,欲言又止。 第一百九十三章 缓计施救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求取谅解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求取谅解 “姑娘来我屋里坐坐,没什么紧要的,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周奉料定管家前来说的都是生意方面的事儿,故也没打算避着竺紫琴。 “咳,是这样的,老爷!”周远堂清了清嗓子,“有一笔货单好像不对,咱们今儿并没有往邱川府的货,然却有这样一笔货单,且最为古怪的是在下仔细核实过,咱们的库仓货量并未减少,负责驾车的车夫亦未出城,但几辆运货的马车倒不见了。” “噢?”周奉当即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现的?” “就是今早。”周远堂答道,“本来在下尚未注意到今日的出货问题,是王爷忽然派了人来询问,虽然负责库仓的人给王爷手下看了货单,证实咱们周记有货往邱川府,可正巧在下当时在场,在下明明记得今天是没有货物需要转运的啊。” “你跟王爷的手下说了?”周奉紧张地问。 “没有,在下仅是心存疑惑,待王爷的人走后,在下才再次核查了一遍。”周远堂道,“不过此事太过蹊跷,在下不敢欺瞒老爷,所以便赶紧回来向老爷禀报了。” “有几辆运货马车不见了?” “六辆!” 周奉吃了一惊,“这么巧?” “老爷也听说了昨夜一间香斋失窃的事儿?” “此事你还告诉别人没有?” “当然没有,在下就是怕关系重大,咱们会有口难辩啊。” “你且不要声张出去!”周奉站起身,有些慌张地来回踱了几步,“逢着外人问起,你定要都说是咱们周记正常货物转运,记住了?” “在下知道!” “再问一下昨夜值守库仓的人,有没有现其他可疑之处,”周奉接着吩咐道,“另外库仓的伙计,你最好也能暗中排查一遍,看看他们近几日的行踪,是否与可疑人员有过往来,至于丢失的车马……” “老爷子!”竺紫琴未待周奉说完,突然cha话道,“老爷子商铺里的伙计众多,如若是一一排查,又岂能做到暗中?人心惶惶之下,万一谁说漏了嘴出去,周记货物转运出状况的消息,如何能瞒得住王爷?到时非但有口难辩,周记还会落个知情不报,隐瞒过失的罪名吧。” “这……”周奉与管家面面相觑。 “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难道老朽只能打掉牙吞肚里,佯作什么事儿也没生?”周奉虽知竺紫琴说得有些道理,可莫名其妙地平白遭受损失,他亦很难咽下这口气。 “能与老爷子单独说几句吗?”此刻轮到竺紫琴欲支开周远堂了。 周奉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最后点点头,“远堂,你且下去吧,该如何处理暂容老夫想一想。” 周远堂叹口气,拱手道辞,周奉待他走远后,重新落座道,“你又有什么鬼花样了,丫头?” “紫琴请老爷子勿要惊慌,其实……” “和你有关?”周奉警惕地死死盯向竺紫琴,“听到消息,你一点惊讶都不曾流露,要么就是漠不关心,要么就定是你早已知晓,而你既然cha了话,显然不是前者。” “事实上……”竺紫琴来到周奉面前,“是我向老爷子借了几辆车,周记的车马损失,老爷子可以从紫琴的酬金里扣除。” “你……”周奉的脸勃然变色,“你胆大包天,竟做起了打家劫舍的活路,老朽若是再容你胡闹下去……” “紫琴借车,与昨夜的盗案毫无关系。”竺紫琴矢口否认道,“紫琴昨儿一整天都安安静静待在府中,如何能做出那样的惊天大案来?何况老爷子清楚,我兄妹二人在平梁府无亲无故,又怎么会和匪贼牵连上。” “那你借车何用?” “为了查王爷的案子,紫琴需要引开某些人的注意力,至于详情,请恕紫琴不能细述!” “不能细述,是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向老朽解释清楚吧?”周奉自然是不信,bi问着竺紫琴道,“如若是借,为何不曾向老朽明着借?甚至连提前打个招呼都没有,非要偷偷摸摸地窃?” 竺紫琴淡淡而笑,“是,紫琴解释不清,可老爷子说我与匪贼有勾结,确有证据吗?至于没有提前打招呼,和老爷子的想法一样,紫琴亦不愿周记百口莫辩,有些事儿蒙在鼓里比知道得太多要好,不是吗?假若老爷子不信我的话,非要向王爷举报我,我无所谓,大不了被王爷羁押起来而已,然周记就能撇清一切干系了?” “你……你陷害老朽!”周奉气得举起哆嗦的手指,指向竺紫琴,“小小年纪,何至于心思如此歹毒?” 竺紫琴镇定地望向周奉,“老爷子起先的当机立断是最合适不过的解决办法,周记损失了几辆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而且紫琴也愿意赔付周记的损失,周记更不会因此背上勾结盗匪的罪名,然事情要是闹大,老爷子比谁都清楚,周记的损失可就不仅仅是几辆车了……” 随即竺紫琴在周奉的面前跪下身来,慢慢地叩首后,抬起脸诚恳地继续道,“紫琴要做的事儿,或许不便与老爷子言明,唯一句话,紫琴绝不曾想过危害周记,请老爷子相信紫琴一次,行吗?” 周奉惊愕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深吸一口长气,“区区几辆车马钱,老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老朽不愿为周府上下招致杀身之祸,丫头,周奉惊愕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深吸一口长气,“区区几辆车马钱,老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老朽不愿为周府上下招致杀身之祸,丫头,周奉惊愕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深吸一口长气,“区区几辆车马钱,老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老朽不愿为周府上下招致杀身之祸,丫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求取谅解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算定无恙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五章 算定无恙 竺紫琴态度的迅速转变,令周奉更是讶然地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个表面上人畜无害清秀玲珑的女子,实在无法摸透她的内心里究竟深藏着什么,且对方的处惊不变冷静自处,也使得周奉惶惑无措,他是否真要向王爷告知真相,举报竺紫琴的异常? 举报竺紫琴,周奉了解后果,他或许可以勉强自保,令周府不受到牵连,可那仅是表面上的,实则他非但捞不到任何好处,还会给平梁王留下怀疑的种子,一旦平梁王再抓到他的任何把柄,怕都会借机不予余力地除掉他,因为追根究底是他将竺紫琴引到周府的。 而将竺紫琴的事儿掩盖过去,假装一无所知,他偏分明嗅到了越来越危险的气息。 “没有对不起老朽的地方?”周奉苦笑,“老朽与你约定,除了查找妙儿的下落,你不得掺合进周府的任何事务中,如今你告诉老朽,你不问自盗又算怎么回事儿?分明你是在利用周府吧!” 周奉没想到,竺紫琴竟然点头认同,“不利用周府大小姐的身份,紫琴与大哥未必查不出周妙失踪案的真相,不过有过有了身份更为方便罢了,一则方便与老爷子周围的人多相接触,二则我不否认,可以在某些范围内有优于普通百姓的便利条件,要是老爷子指责紫琴的这种利用,那么请问一开始,不是老爷子有意让我利用的吗? “你!”周奉气结,“单是查周妙的案子,老朽不会计较,可老朽的意思是,你利用周府却是在为你自己的事儿打算!” “有很多事都是相关联的!”竺紫琴正色道,“王爷的势力下,八年前一桩小小的失踪案都查无头绪,周妙的离奇消失,从一开始就必然有背后的牵连,老爷子若想不通此番道理,又何至于借助外人之手?” “何况紫琴从一开始,亦未向老爷子隐瞒,我们至平梁,确实是有自己的要事要办。”竺紫琴继续道,“假设我们要办的事情,与查周妙失踪有冲突,那老爷子指责我紫琴便也认了,然观我所为,冲突何在?仅是为周府的利益考虑,老爷子,紫琴不想指摘老爷子的眼光是否太重眼前,想一想兴亡更迭,谁又能保得万年长盛不衰呢?” “你……你的意思中是有谋反之意吗?”周奉睁圆了双目,脸色比先前更灰白。 “打个比方,老爷子何必紧张!”竺紫琴淡淡道,“国事且不论,有多少人鼠目寸光,只为求眼前利益,结果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例子还少吗?有句老话叫是福跑不掉是祸躲不过,老爷子自己权衡掂量吧!” “另外……”竺紫琴指了指周奉屋中的香炉道,“老爷子喜用子兰香,本有调息凝神的功效,可那是针对普通人而言,老爷子本就有严重的哮喘病,实在不适宜在屋中熏燃任何香料,最好的法子,让人多开窗通气,保持室内的干爽通透,对老爷子的病或许会好一点。” 周奉愣愣地随着竺紫琴所指望向香炉,转而又回望竺紫琴道,“你这丫头好生奇怪,明明是该你担心自己东窗事,竟还有闲心关心老朽的病况吗,以为这样老朽就会对你心软放你一马?” 竺紫琴不以为然地轻笑,并朝门口走了几步准备离开,“我以为我跟老爷子的话已谈毕,余下的就是老爷子自己的选择了,所以随口提了一提焚香之事,老爷子听得进则听,听不进也与紫琴无关,不是吗?” “你要走了?”周奉怅然若失。 “老爷子还有什么要教训紫琴的吗?”竺紫琴回身,淡然望定对方。 “老朽若报官,你不想趁衙差或戍卫来之前,赶紧逃走吗?” “紫琴为何要逃?”竺紫琴幽幽叹了口气,“当然,老爷子要撵我出周府,紫琴也就不得不走了。” 周奉低下脸,没有吱声,竺紫琴见状,拱手道,“没别的吩咐,那紫琴先回屋了,告辞,老爷子!” 周奉呆坐许久,内里五味杂陈,他判断得出,竺紫琴最后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诚意的,她从容不迫,也为自己辩解,却并不是拼了命的狡辩,擅用了周府的马车,她本是可以编出更多的,听上去更像那么回事儿的理由,可她似乎懒得为求自保而鼓动唇舌将谎言说得天花乱坠黑白颠倒,且她的关心也是真的,如她所言,她完全可以毫不在意他的病况。 这丫头究竟是怎样的人,哪怕他周奉自诩阅人无数,他仍是不了解她,仍是在相信与怀疑间左右摇摆不定。 由他去选择去权衡?周奉摇摇头,她太精明,精明到笃定他会做出的都是对周府最有利的选择,甚至是自私自利的。 周奉站起身,唤人来把香炉撤去,又打开了屋中所有的窗户透气,不久,周远堂再次到来,周奉吩咐他道,“出货的问题,老朽决意不再追究了,仓房的伙计你亦不必再查,无论明里暗里,此事就当没生过,至于六辆车马,没多大的损失,就由你负责另置几辆好了。” “什么?一概都不追究了?”周远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他想到,“莫非此事跟大小姐有关?” “她岂有那样的本事?”周奉轻描淡写道,“她天天几乎都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就算有心也分身乏术吧,别多想了,按老夫吩咐的去办便是。” 竺紫琴回到屋中,见于妈刚刚打扫收拾完屋子,遂在桌旁坐下,以闲聊的口吻问于妈道,“少夫人没再找过你吗,你昨儿确实看见她随老爷一起去探监了?” “呃……从大小姐去了王府,少夫人就一直没找过老奴呢,至于昨晚,老奴只看见她随老爷出门,登上了马车,料想应该是一起去探监吧。” “呃……从大小姐去了王府,少夫人就一直没找过老奴呢,至于昨晚,老奴只看见她随老爷出门,登上了马车,料想应该是一起去探监吧。” “少夫人回来之后,她屋里有没有什么消息?”竺紫琴再问道。 “没听到什么呀。”于妈疑惑地抬起身子,望向竺紫琴,“有何不妥吗,大小姐?” 第一百九十五章 算定无恙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兄弟之异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兄弟之异 “随便问问。”竺紫琴平静地转过眼眸,取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饮起来。 有时候她可以推动某些事物的展,但对于结果,实际她也未必能全然预料。 贺兰元荣被押回平梁王府,戍卫们一路尾随,非要请他回自己的院子歇息,正走着,迎面碰上贺兰元靖立在路中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贺兰元荣好不丧气,移近兄长时,叫了一声,“大哥!” 贺兰元靖的目光越过他,落到他身后的戍卫们身上,“行了吧,本殿下陪郡王回屋,余下的路就不必劳烦你们了!” 戍卫们想着确实也没必要再跟下去,遂拱手告退,贺兰元靖这方以冷淡的目光打量元荣,“怎么啦,你又怎么落得被父王抓回来了?” “别提了,最近真是倒霉透顶!”贺兰元荣悻悻道,“连父王也变得出奇的不近情理。” “我听说了。”贺兰元靖仍是那副事不关己冷淡无意的口吻,“你与青长英捣腾王府库存香料的事儿,为何没有事先跟我说一声?” “大哥什么意思?”贺兰元荣心里正堵得慌,因此有些不满道,“大哥是怪我没有事事征得你的同意吗?” “梅元观招揽的都是达官显贵富庶人家的公子哥儿,每日进账数目相当可观,我就不明白了,青长英哪根筋错乱了,非要折腾什么香料!”贺兰元靖白了元荣一眼道,“你们若事先问过我,何至闹出今天的事儿来?” “大哥还是操心自己吧,”贺兰元荣反唇相讥,“我还以为大哥的谋划有多精妙呢,结果鸡飞狗跳连竺紫琴半根毫毛都没伤到。” “只不过出了点差错罢了!”贺兰元靖教训着自己的弟弟道,“我再是不济,也没落到某人被父王强逼着回府的地步。” “父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也就过去了,凭什么,我就不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算了算了!”贺兰元靖无心再和有理说不清的元荣争执下去,“事已至此,你告诉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救人,父王想除掉长英,我不能让父王如愿!”贺兰元荣顿了顿,又道,“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怎么个救法儿?”贺兰元靖反问道,“你是让我去找余宗北要人吗,我可没那权利,何况父王坐镇,你我都别想越过父王擅自下令好不好?” “你既没有办法,干嘛在此等我,想看我的笑话吗?” 贺兰元靖不语,用责怪的眼神盯着元荣,片刻后才道,“我是觉得此事蹊跷,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才不关心案子是否破得了、香料的去向呢。”贺兰元荣急道,“长英一天不得自由,就会随时随刻有性命之忧,大哥,求你帮我救出人来才是最紧要的啊。” “青长英在余宗北手上,案子没有眉目,余宗北也会劝父王暂时不要动青长英的。”贺兰元靖缓了口吻道,“你就没有想过,将匪贼早日拿住香料早日寻回来,你就可以将功折罪讨好父王了?到时父王心一软,没准就放过青长英了呢。” “不行。”贺兰元荣摇头道,“我何尝没想过弥补过失,然父王责怪是青长英唆使,还说只有替我除掉他,我才能走回正途,这分明就是父王在借着窃案的机会,拔出他的眼中钉嘛,长英何无辜,难道跟我在一起,就非得招来杀身之祸?” “父王的话本也是没错!”贺兰元靖不以为然道,“元荣,像大哥一样按父王的意思娶妻生子安安分分做你的郡王不行吗?” 贺兰元荣苦着脸,“只要长英无事,我以后照做便是,可父王根本听不进去……” “你越是苦求,父王当然越是认定你受青长英的蛊惑太深,他不下手除掉青长英才怪!” “你是让我放弃替长英求情?” 贺兰元靖给了元荣一个肯定的眼神,“起码你得装几天样子,才能让父王相信你是诚心改过啊。” “样子我可以装,就是怕长英已没时间了。” “毫无办法。”贺兰元靖道,“你只能祈求你的长英命大,能熬到你取得父王信任的时候了。” 贺兰元荣瞪着自己的大哥,心里犹豫不决,等?如此渺茫的希望,他如何能等得下去。 见贺兰元荣愣,贺兰元靖又道,“反正该劝的我这个做大哥的都劝了,父王最近心绪不顺,我们想要化解事端的最好办法就是尽量别再出事儿,尽量别去招惹父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再说了,区区青长英,固然是妖媚动人,也并非天下第一绝色男子,就算保不住他了,以后等风平浪静,你一个郡王爷另寻其他美男子还怕会找不到吗?你找不到,大哥也会留意替你另寻嘛。” “别说了,大哥!”贺兰元荣厌烦地扭过头,抬脚欲走,“你不懂,长英与别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贺兰元靖在这一点上始终无法理解自己的弟弟,“我知你偏好他,可我就没瞧出他有什么好来。” 贺兰元荣顿住,想了想道,“我说错了,其实应该是我跟大哥不同,大哥府中既有世子妃,外面还揽美无数,然却没有对任何一人用过心,唉元荣不堪比啊。” 贺兰元靖听出讥讽,沉下脸道,“我倒劝你学学我,为了一个青长英得罪父王值得吗?” 贺兰元荣不知该如何回答,憋了半晌最后道,“我再想想吧。” 见贺兰元荣闷闷不乐地走开,贺兰元靖又追着他喊了一句,“元荣,脚陷泥淖了,就应该迅速地拔足抽身,否则会连累你自己!” 贺兰元荣没有回头,仿佛未听见般径直行远,贺兰元靖唇角露出一抹鄙夷的冷笑,拂袖朝往薛王妃的住处而去。 薛王妃屋中,除了元荣出事令薛王妃感到焦虑外,她手中的一纸短笺也令她感到困惑不解。 “灵若!”薛王妃问道,“你说那夜你按本妃给你的地址去找人时,院门没锁屋中无人?” “是!” “屋中情形没有任何异样?” “是啊,娘娘,就像娘娘说的,好像是屋子主人临时出门去了,连桌案上的壶盏都未收拾。 “那就怪了……”薛王妃自言自语道。 “出什么事儿了,娘娘?” “有人说屋主好几天没回家了,还问本妃是否遣屋主外出办事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兄弟之异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母狠子毒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七章 母狠子毒 灵若佯作痴愣了一下,方道,“此人的行踪对娘娘来说很紧要吗?” “也不算是。”薛王妃紧盯着灵若,见灵若的表情并无异样,便用随意的口吻道,“不过是个故交,他如今行踪不明,本妃还是有些担心的。” “要不要奴婢出门替娘娘打听打听?”灵若主动道,“想他住所附近的人或许能提供些消息?” “不必了。”薛王妃转过身,“取火摺来,记住,你从未看见过这封信!” “是!”灵若正欲退下,外面忽然传来另一名婢女的声音。 “娘娘,世子殿下求见!” 薛王妃听了,拿眼示意灵若一眼,自己将纸笺塞入袖中,“元靖吗,进来吧!” 贺兰元靖推门而入,灵若从他身边退走,贺兰元靖待门重新掩上,才上前揖礼道,“母妃!” “过来坐!”薛王妃忧心忡忡的望定自己的儿子,“找母妃来何事?” “母妃知晓了元荣的事儿?” 薛王妃颔首。 “母妃不觉得奇怪吗,王府最近连连出事儿。” “你想说什么?” “儿臣觉得,有人是在故意针对咱们,且不单单针对某个人,而是咱们整个平梁王府。” 薛王妃垂下眼帘,默声不语。 贺兰元靖接着道,“儿臣本以为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赶他们出平梁府,或者就能太平无事了,现在看来,儿臣似乎小瞧了对方。” “你觉得元荣出事也与他们有关?”薛王妃心知元靖说的“他们”所指为谁,诧异道,“我怎么没听元荣提起过?” “元荣的心思简单,根本不会想及深远。”贺兰元靖不屑道,“就算有人在背后捣鬼,元荣也会糊里糊涂往坑里跳,所以谁知道这回是不是又与那两兄妹有关呢?” 薛王妃抬眸,“无关要如何,有关又如何,这话你该向你父王说去,母妃而今即使肯拉下脸皮来替元荣求情,你父王怕是也听不进去半句的。” “儿臣不是要母妃替元荣求情。”贺兰元靖摇头道,“元荣吃个教训,对他说不定还是好事儿,但儿臣觉得若是任随事展下去,天晓得将来还会生什么。” “你是说……?” “儿臣不想再暗中偷偷摸摸的施手段了,那丫头诡诈的很,我们与其白白的浪费心思和她纠缠,还不如……” “怪不得你不去找你父王!”薛王妃打断贺兰元靖,颇有些无奈道,“若她还是一个刚来平梁府的陌生人倒也罢了,除掉她可说易如反掌不会留下任何口实,为甚?一个异乡来的陌生旅客,便是被诛杀,也可以说弄错了人,将她当成了重罪人犯,然她摇身变成了周府大小姐,有名有份有头有脸,咱们王府总不可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除掉吧,除掉她之后,咱们又拿什么理由向世人解释呢?” “母妃说的这些儿臣都考虑过,要不先前儿臣怎么想着施暗手呢?不料每回都被这丫头逃脱,还连带着咱王府损人失物!”贺兰元靖气愤道,“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由父王坐实她的行骗之名,然后将她下狱择日问斩!” “你父王派出去的人,只传回了关于凤墨的种种情况,对竺紫琴却是毫无进展。”薛王妃说着朝贺兰元靖俯过身去,压低声音道,“本来假造一份有关她的文书也不是不可以,可惜你父王……” “也就是竺紫琴所查的案子,与母妃真的有关?” 薛王妃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很多年前的往事了,我始料未及对你父王的影响竟比我想象的还深远。” “儿臣不明白!”贺兰元靖茫然道,“过去了那么久远的时间,父王还为此与母妃闹气,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换做你,因此错失皇位,你会不放在心上吗?”薛王妃反问。 贺兰元靖愣住,“皇位……?” “算了,不提也罢!”薛王妃不愿再旧事重提,即便她相信元靖能够理解她,若是元靖,说不定他还会比她做得更绝。 “关键是……”薛王妃继续道,“你父王想追究,那就没有人能劝阻得了,竺紫琴也因此才动不得!” “父王那边行不通,儿臣可以多派几个高手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消失,只要想好如何将她骗出周府!” “难呐!”薛王妃白了贺兰元靖一眼,“你先前不是找的郡马府的高手吗,结果如何?” 贺兰元靖闻言更是气结,啐道,“骆重这个笨蛋落了别人圈套被当场捉拿,还莫名其妙反咬周阗,此是儿臣的失算,可吃一堑长一智,儿臣再也不会让竺紫琴轻易脱身了,儿臣会多派几个人手,若是姓凤的守护在她身边,正好,两个人一起消失!” 薛王妃想了想,“夜深人静之时自然便于掩人耳目,但周府不同寻常人户,宅子中家丁仆役众多,若欲将竺紫琴引出来,少不得会惊动了周府其他人。” “照母妃所说,难不成得选白天?” 薛王妃陷入沉思,心头实在拿不定主意,尽管她也十分希望如同当年一样,能利落地除掉竺紫琴,然世易时移,如今对竺紫琴下手可比当年难多了,何况当年她将贺兰遥的行踪习惯摸得清清楚楚,亦是隔了好些日子才等到了最佳动手的时机。 “母妃,要不这样……”贺兰元靖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新的主意,“城中不是闹盗匪吗,香料铺子不是被劫了吗,那咱们也来个以假乱真,派人假扮盗匪混入周府如何?盗匪闯入,混乱中死伤个把人也不足为奇吧。” 薛王妃心下一跳,当年许寒林就是带着人假扮的盗匪,时隔二十余年,难道往事真的又要重演了吗? 随后她想到了问题所在,“都说了周府上下几十口人,还有专门负责巡护的家丁,要想闯进周府,你得找多少人假扮?莫不是领着一支戍卫浩浩荡荡地杀进去吗?如此人多眼杂,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 第一百九十七章 母狠子毒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意下手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意下手 “还有伤亡!”薛王妃告诫贺兰元靖道,“被周府的下人们现了,他们一定会拼死抵抗,厮杀起来免不了血溅当场横尸满院,案子会闹大的,元靖,为了一个竺紫琴你真想闹出一桩平梁府血案吗?” 贺兰元靖无法回答,看来最合适的法子,仍是将竺紫琴引出周府或平梁城。 跟着薛王妃接下来的话,似与贺兰元靖想到了一块儿,她说,“若是要避开周府,不引人注意,可以找个由头骗那姑娘白日里便出城去,然后路上耽搁,叫她无法在城门关闭前及时赶回,那么夜间的城郊荒外,不是很容易生出意外吗?” “母妃说得在理!”贺兰元靖连忙赞同,“只是经过机纪轩失火后,她怕对儿臣已有了戒心,儿臣该用什么理由才能哄她出城呢,又如何使她在路上耽搁?那丫头鬼精鬼精的,一般的哄骗儿臣担心她不会轻易上钩。” “唔,自然是得寻个合情合理不露痕迹的理由。”薛王妃若有所思道,“最好这个理由并非由咱们来给出,而是要让她去做主动的选择,因为不仅仅是你,她对咱们王府中人皆是怀着十足的戒心的。” “儿臣想不出……”贺兰元靖闷闷道,“除非设下一个能引起她兴趣的圈套,叫她有非出城不可的理由。” “你算说到正点儿上了,元靖!”薛王妃颇带赞许地冲贺兰元靖点点头,“只要你肯用心,元靖,你一定会像你父王一样,成为平梁一方真正的王主,甚至比你父王做得更好!” 贺兰元靖未置可否,在他看来,平梁之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觉着他闭着眼睛都能当好平梁王,不过由于目前他暂且无法觊觎更高的权位,所以不得不将目光盯在平梁王位上罢了。 “此事不能cao之过急!”薛王妃见贺兰元靖沉默,当他仍是为想不出妥当的法子而愁,遂劝慰他道,“咱们就从竺紫琴可能感兴趣的方面入手,你说她的目标是咱们整个平梁王府?” “儿臣猜想是,否则如何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其他的呢,她会不会对周家的财富也感兴趣?” 贺兰元靖笑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未必!”薛王妃正色道,“一个年纪轻轻,十几岁的姑娘,居然知晓二十多年前鲜少人清楚内幕的旧案,她至平梁府就不会是为了钱财。” 贺兰元靖再笑,“非也,她不是说受人所托才来平梁查那桩旧案的吗?既然受人所托,她知晓一点当年的隐情也是常理之中,像他们兄妹为了区区赏金便四处奔走,若有周家的巨额财富摆在眼前,哪怕是顺手取一粟,就够他们后半辈子不用辛苦劳碌,如是,焉有不动心者?” “母妃的意思……”薛王妃心中暗叹元靖还是太年轻了些,就算有时候聪明一时,到底缺少阅历,看不到事件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果确如竺紫琴所言,他们是受人所托的话,指使他们追查这桩旧案的人才是最令人担忧的,元靖,换句话说,竺紫琴兄妹或许还会对财富感兴趣,但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人,多半都是当朝权贵呐,一个人若非富即贵,那他就未必会将周家的财富放在眼里。” 贺兰元靖愣了愣,“母妃为何下这样的断论?” “你没听清母妃的话,当年的旧案鲜少人知道遇害者和你父王的关系,更极少人知悉像金簪这样的细节,而竺紫琴手中,居然持有一支当年的仿制品,其实就连母妃,亦是在寿诞之后才明白金簪的渊源。” “不可能是当年遇害者的家人或仆役之类吗?”贺兰元靖仍是持怀疑态度,“或者父王曾经相熟的故交,偶然知悉了金簪的秘密?” “二十多年了!”薛王妃感慨道,“你说的可能xing几乎没有,一来遇害者没有家人,仆役也差不多都在那一夜身亡,二则真是你父王的故旧,他们要么已不在人世,要么就非富即贵。” “所以很可能不是竺紫琴兄妹在针对咱们平梁王府,而是他们身后的人?” 薛王妃不语,算是默认。 “不管他们身后是何人,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们总归是无错的,或永绝后患或杀鸡骇猴,咱们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贺兰元靖斩钉截铁道,“母妃勿用担心,咱们要叫所有人知道,外人的手别想伸到咱平梁王府来。” “母妃当然认同你的看法,只是财富无法令对方动心的话,咱们恐就得拿自身做饵了。”薛王妃顿了顿,又道,“究竟该如何做,你且容母妃再想一想,若你想到了万无一失的法子,也可随时来同母妃商议,不过你要记住,定下了圈套,就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反之打草惊蛇,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贺兰元靖蹙了眉,“儿臣郁闷的是,若父王肯动手,我们何至于百般愁措?母妃就不能再和父王好好商量商量,征得父王的谅解吗?” 薛王妃闻听,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我与你父王……唉……” 薛王妃欲言又止,贺兰元靖从她的表情看出,此事极难有转圜余地,只好道,“行吧,那儿臣回去仔细考虑考虑,总之母妃体谅儿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咱们平梁王府就行,儿臣不多打扰了,母妃要眷顾自己的身子!” “母妃怎会不体谅?”薛王妃浮出一丝苦笑道,“然你父王所想跟咱们不同,一切行事与打算还是暂时不要让你父王知道,懂吗?” “是,儿臣记住了!”贺兰元靖起身,“儿臣告退!” 贺兰元靖离去,薛王妃独自在屋中坐了好一阵子,怅然若失,随后她想起密信的事儿,赶紧唤来灵若,拿来了火摺与灰盘。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意下手 校园港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横生枝节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一百九十九章 横生枝节 “怎么?你做不了吗?”薛王妃冷冷地问道。 “不是,奴婢只是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只管照着本妃的话去做便是!” “然后呢,娘娘?” “没有然后,画完了你就可以回王府了。” 灵若静静地凝目细瞧薛王妃,见薛王妃固然一脸淡然,却在说这最后一句时,将眼波转向了别处,她因此断定,并不是没有所谓的“然后”,而是薛王妃暂时不愿让她知晓的太多而已。 “还愣着做什么?”薛王妃回眸瞪了一眼呆立不动的灵若,“不想去吗?你之前虽是下房丫头,可跟了本妃也不少年了,当知道违逆本妃的意思,会是怎样的结果!” “奴婢绝不敢违逆娘娘之命!”灵若赶紧屈身施礼道,“奴婢是在想,不知娘娘要奴婢画的小蛇,是什么形状的呢?” “匍匐曲行,蛇首昂扬吐信。” “奴婢记下了,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暂行告退了!” “切记,不要让人留意到你的行径,还是像上次一样,深夜再出府吧。” 灵若颔首,退出了薛王妃的屋子。 事情的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竺紫琴抓去薛王妃看重的人,此事便就此打住,至于后续薛王妃跟竺紫琴间如何较量,于她已是无关痛痒的坐山观虎斗了,然薛王妃新的指令则意味着,失踪的屋主与王妃可能有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且他也并非是王府之外唯一与王妃有着秘密联系的人。 那能够瞧到她所画的小蛇记号者,会是给薛王妃传信的人吗?送到王府来的一纸消息,是早上守门的戍卫转交给她的,连同书信一并转交的还有一枚专属王妃的特制令牌,凭此令牌戍卫才能断定前来送信的是王妃的人,也才会立即将书信交到她们院中来。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若失踪的屋主持有薛王妃的令牌不足为奇,薛王妃既然可以拿出银两叫此人跑路,他就一定是薛王妃的心腹,但灵若不曾想到,除了失踪的屋主,薛王妃还有其他心腹,如此她在不甚了解实情的情况下,仓促地冒然行事,将屋主的住址泄露给竺紫琴,则很可能将给自己带来难以估算的麻烦。 如今两种选择,要么趁着薛王妃还没有对她起疑,在薛王妃察觉她的悖逆之前,继续冷静地帮薛王妃办差,直到打探出薛王妃更多的秘密,要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仍是将消息透露给竺紫琴,让她去想方设法地应对薛王妃,打乱薛王妃的计划,戳穿薛王妃深藏不露的秘密,到时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还可以将一切推诿到竺紫琴身上。 表面看起来,后者的风险xing似乎要小一些,因为无论她灵若打探到了什么重要消息,她都很难单凭自己的力量去对付薛王妃,倘若必需要寻找一个帮手的话,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将竺紫琴引入她希望看到的路途上,且还可以因此取得竺紫琴的信任,让对方对她的防备越来越少,直至完全除掉戒心。 可她身在王府又该怎么及时联系到竺紫琴呢?难不成要到周府去找?肯定不行,她不能在周府露面,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接触过竺紫琴,该怎么办?灵若拿不定主意,徘徊间她不知不觉走出了王妃的别院,看到王府其他地方仍悬挂在各处的白花与帐幔,瞬时想起了姚氏尚在停灵期,对了,再过两日就该给姚氏下葬了! 灵若一想及此,呼地松了口气,下葬之日,她轻轻地笑了笑,再好不过的时机。 “进来吧。”竺紫琴放下茶盏,忽而对着门外道。 于妈诧异地循声望过去,就见凤墨推开了屋门。 “凤大人来了?”于妈赶紧道,“老奴去给凤大人沏茶!” “青长英没事儿了?”其实看凤墨的表情,竺紫琴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你不担心他在余宗北面前将咱们供出来吗?”凤墨坐定,反问了竺紫琴一句。 “供出来也无妨,他是东家,咱们是雇下的制香师,一次都没去过吟风香舍,能如何?”竺紫琴不经意地答道。 “余宗北和平梁王府的人都会怀疑咱们的。” “我知道,越来越危险,不过青长英顾忌着元荣,未必会道出真相。” “怎讲?” 竺紫琴似笑非笑,“私自挪用王府香料开店制香,意图售卖牟利,单此一条就是死罪,贺兰元荣必会教青长英说是制香以自用,既然他们纠结在脱罪上,供不供出咱们都无关紧要,影响不了大局了,青长英那么聪明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况他明知,从未告诉过我们香料来源。” “也就是他自作自受?”凤墨长叹,“贪欲之念,世人皆难免之,可贺兰元荣倘若真能救他脱罪,他必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的确!”竺紫琴沉下脸来,精致的容颜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虑,“那我也不能眼看他身首异处,计是我所设,我必要承其后果。” 凤墨凝目半晌,摇了摇头,“你的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硬,至少我觉得你设计之时,就该知道已置青长英于死地,否则就可能是我们的死地。” “我还剩一手后招,现在还不到用的时候。”竺紫琴抬眸,“然我得预先告诉你,我的后招到底管不管用,尚还未可知。” “呵,你每次不能十分肯定的时候,怕总有八九分的把握吧?”凤墨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选择了相信竺紫琴的谋划。 “这次有点不一样……”竺紫琴半垂下眼帘,眸色变得幽深不见底,似隐含着无法言述的哀凉。 “噢?那我倒真想听听你的后手是什么了。” “还不到时候!”竺紫琴坚持道,“正如我答应给你一个交待,都尚未到时候。” 凤墨沉吟片刻,“好吧,我不打听了,周老爷子那边如何?”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多亏临行之前,你假造了一张出货单。”凤墨由衷道,“否则周府怕就会先报官了,而有了那张单子,等他们察觉不对时,已无法再报车马失盗。” “货单仅是为了对付王爷查证的,而周老爷子虽怕给周府招灾惹祸,固然隐瞒不敢再报,却一定会对我们怀恨上。” “你去他屋里没跟他说通吗?” 竺紫琴未答,半晌后道,“我尽力了!” “没事儿……”凤墨抬身刚想安慰竺紫琴,却听得竺紫琴接着道。 “还有我去他屋里,并不单单是为了解释借用车马的事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 横生枝节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章 临时约变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章 临时约变 “怎么?”凤墨俊眉微挑,“你,你现了什么吗?” “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上,我在周老爷子的屋中可以称得是一无所获,尽管他常用的子兰香对他的病情毫无助益,反而会在他病期间导致病状看上去更似严重一些,但子兰香却绝对不是周奉病的诱因。” “你肯定?” “子兰香香气温软绵藉,有安定心神调和内息之功效,是体弱多病长年沉疴缠身者经常选用的香料,医馆也常会建议病人使用这种xing温助眠的焚香,尤其在睡眠较差时焚用效果最佳,至少我还不曾听闻有人因此种香引起胸闷气喘之类的疾病。” “所以你怀疑周奉的病时好时坏乃有人故意为之的猜测不成立了?” “不,有人故意作祟是肯定的,只是我还没找到他们的方式方法。” “这周府里除了那对活宝,怕也无人敢对周老爷子怎么样,与其在老爷子的屋里找线索,我总感觉还不如小夫妻屋里的线索多。” 竺紫琴苦笑,“我也知道,然人家不欢迎我登门,即使登门了也不会允许我随便乱看,所以……” “良医说了。”凤墨又道,“即使老爷子的哮喘不频繁作,他自身的体质也是油尽灯枯之象,没用的,紫琴,你救不了他。” “谁说我想救他?”竺紫琴暗叹着,回眸望向窗外,“我不过是想他认清人心险恶的现实而已。” “若你有了证据,告诉他真相,你想没想过,将可能彻底击垮周奉,至少他现在还在为了周府上下勉力支撑。” 竺紫琴半晌未答,迟疑后道,“他想要获知周妙失踪的真相,我以为他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有心理准备同事实摆在眼前是两回事儿。” “对,周奉得知真相之时,他撑到现在的支柱也会坍塌,除非我们永远不说出真相,但……” “但看到始作俑者不能受到报应,咱们也会寝食难安,对吗?” 竺紫琴眼波一转,最后直视着凤墨清澈透亮的黑眸,“你告诉我该作何选择?” 凤墨微微抬了下手,“罢了,横竖都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等找到证据再说吧。” 竺紫琴认同地点点头,随即转开话题,“清兰上路了?” “还有件麻烦事儿,卞云山司马获指明要见你我,否则他们会扣下香料,拒不交易。” “司马获?你不是说他没来平梁府吗?负责劫香舍的都仅是他手下的小喽啰。” “他来了!”凤墨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他与劫香舍的喽啰是分开走的,现在他本人仍藏匿在平梁城的某处。” 竺紫琴微眯了双眸,“卞云山的匪贼到时,是清萝负责安顿他们的,她却没有看到司马获,如此说司马获很可能先就潜进平梁城了,为的是暗中查探城里有无异样,会不会是个陷阱!” “我跟你的看法一样,看来司马获背着山匪之名,倒也并非全然草莽之辈,行事可是一点儿都不鲁莽啊。”凤墨感慨了一下,接着道,“据我猜想,他肯定还带了其他手下潜进城中,绝非单人匹马。”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换了你也会疑心。”竺紫琴淡淡道,“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都已经得手了,马车也已出了平梁城,他们在我们事先定好的地点拿走我们预支的一半银票,再帮着把清兰他们送出平梁境,就可以拿到全部酬金与交易的银两,为何司马获要反悔,擅自改了约定的交易条件?他们为匪为贼,从卞云山赶到平梁城不就是图个钱财吗?” “是啊,我也甚是不解。”凤墨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据清兰说,司马获的新条件是临出城前,匪贼中的小头目让清兰带话给我的,你也知道清兰押着你叫她带往京城的货,得随着六车香料一起出城,当时,我就在远处盯着他们,见清兰朝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我便心知有异,于是等他们走远后,我也跟着出了城,在原本约定的交易地点,我却只见到了有迟龙堂的人在,清兰很无奈地告诉我,匪贼人多势力众,她不便硬拼,只好眼睁睁看着匪贼们运走了香料。” “那么匪贼没有说司马获要在何处见我们吗?” “若我们同意见面,今晚就去昨夜暂时藏匿六辆马车的无人空院,在院内等司马获的到来。” 竺紫琴冷笑,那间无人居住的空院是花荐临时找的,司马获若知道确切位置,足见他在一直盯着自己人的行动。 “清兰和清萝手上都有迟龙堂的令牌,清兰身边还带着迟龙堂的人,迟龙堂的面子司马获也不给吗?敢扣下迟龙堂要的东西,司马获的胆子不小啊。” “他说相信了我们共一笔横财的话,从卞云山赶来劫货,就已经是给足迟龙堂的面子了。”凤墨道,“最主要的是,清兰本打算预支给匪贼的一半银票,他们也没有要。” “也就是我们想拿回这批香料,就必须要见司马获了?” “还包括清兰的货!”凤墨重重叹了下,“现在人在他们手上!” “这可是不小的麻烦!” “虽然他们答应,会帮我们好好照看着货,但……” “别说了,轻重厉害我都明白!”竺紫琴断然道,“无论司马获是否守信,我们都别无选择,必须要见上他一面了?” 凤墨轻轻咬了下唇,“要不这样,今晚就我一个人去,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儿,至少你还在,你还可以另想办法,要是两个人一起掉入了司马获的陷阱,我们甚至连接着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听凭他的摆布。” “不!”竺紫琴闭上眼,紧张地思索了一阵子,“我们俩一起去,但由我在院中等他,你负责观察周围动静,若现情形不对,你必须立刻抽身离开,不必管我。” 凤墨苦笑,嘟囔道,“就知道你会这么安排,情形不对,扔下你就跑,你当我……” “无关你的人品!”竺紫琴打断凤墨道,“我从未怀疑过你的担当,只是现在不是谈担当的时候,是需要尽最大可能与司马获达成一致协商,让他重新遵守与我们的最初约定,还有就是将可能的损失减低到最小。” “你认为失去你,算我们这一组人最小的损失?”凤墨已开始按捺不住焦躁,他实在无法接受竺紫琴的这种说法,因为他理所当然地想到,所有的谋划从一开始就是竺紫琴在决策,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不过连他自己也未想及罢了。 那就是对方的性命,他看得其实已远比他自己的更重! 第二百章 临时约变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独身赴会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一章 独身赴会 “客观地说……”竺紫琴不动声色道,“若对手是其他人,譬如平梁王之流,我未必会这么认为,可我们要面对的是山匪,凤大人,我手无缚鸡之力,逃也逃不掉,除了自当诱饵,你觉得我还有更大价值吗?我落在司马获手上,只要没死,你们还可以有机会救我,要是你落在他手上了,请问你真的指望我凭着一张嘴,就能从卞云山把你捞出来吗?” “要是我出事了,你根本就不用管我!”凤墨倔强道,“何况凭着我跟花荐几人,空会功夫何用,双手难敌四拳,你落在司马获手中,我同样无能为力。” “起码你们想要脱身并不算难!” “你……”凤墨生气地扭转头,像是不愿再争执下去,同样脱身一词听在他的耳朵里,更像是羞辱。 竺紫琴迟疑片刻,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猜想,“刚才乃是最坏的预计,凤墨,我们别争了,与司马获的见面未必就是圈套。” “理由?” “如我们之前的估计,司马获数年盘踞卞云山,几次清剿,始终安然无恙,很难说他与平梁王之间没有任何协定,倘他想要把我们供出来,交给平梁王处置,在他潜入平梁城之后有至少两天的时间做出选择,而我们不是直到现在仍什么事儿都没有吗?甚至顺利劫走了香料,偷出城的马车若所料无错,应已押往卞云山方向了。” “他不知道香料的来源,没想到我们是与平梁王为敌,抱着笔小财的心思,走一趟平梁城何乐不为?” “非也。”竺紫琴摇首道,“他很清楚平梁城是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闹出盗案来,无论是否是与平梁王为敌,王爷都不会放过我们。” “那他的目的何在?” “要么他就是见财起意,反悔约定想要独吞六车香料,或者要我们以更大的价钱赎回我们需要的东西,要么,他就是另有其他的事儿找我们商量。” “你认为前者的可能xing最大?” 竺紫琴道,“我对司马获完全不了解,此人的心思要等我见过了才能窥探一二,不过他们是山匪,匪寇秉xing总是难除的。” 凤墨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仅有的银两和迟龙堂资助的部分,别说他漫天要价,便是纯按市价购回也是困难,如此还不能确保他不会又变了卦,做出取银不交货言而无信的事儿来。” “当然有这种可能!”竺紫琴悠悠叹了下,“所以这也是我非得要亲自跟他商谈的原因之一。” 凤墨又是沉吟了一阵,“那你告诉我,万一人货两空,你需要我怎么办?” 竺紫琴唇角浮出了一层笑意,“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凡事都喜欢留有后招。” “说吧。”凤墨道。 “如果我出事,货也取不回来,唯有求助平梁王了。” 凤墨吃了一惊,“你这不是……” “自投罗网?”竺紫琴笑意更深,“除非王爷捉住了匪寇,从他们口中问出劫案与我们有关,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暂时安全的,而且非到迫不得已,我不打算走出这一步。” “是啊,要是走到了那一步,我们除了逃出平梁境,保住性命外,是绝无机会再至平梁扳倒贺兰遥了。” 竺紫琴垂下眼帘,半天没再说话,跟着她默默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最后才道,“我不会让那种情况生的,绝不!” 是夜,竺紫琴披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悄然出了周府,她没有用周府的马车,而是自行在街市上随意雇了一辆,跟着接连换了两次车乘,方辗转来到约定的地点。 此院落十分的偏僻,周围基本没有人户,再加上经年空置,四处皆可见颓败破陋的景象,竺紫琴来到紧闭的院门前,见青灰的围墙外枯草残叶,在黑夜的凉风嗖嗖里,不时地卷腾出沙沙的微响声,而院内则是几株枯败的大树光秃秃的枝桠张牙舞爪,其情形仿佛鬼屋般凉寂惊悚。 竺紫琴没有犹豫,伸手推开了并未闩死的院门,只听吱呀一响,一阵细风带着尘土迎面扑向了她,她静静地站了片刻,避过了这一阵穿门风,始抬步迈入了院中。 步入院内,竺紫琴取出了藏在斗篷下的一盏小风灯,晃燃之后,她寻了个稍低的枝桠,将风灯挂了上去,昏黄的灯光照亮满是尘土与碎瓦断砖的院落,竟比想象的还要宽敞许多。 竺紫琴四下看了看,瞧及不远处是院落里本身置有的石桌石凳,遂走了过去,大概因为不久之前还有人坐过,石桌石凳明显还是比较干净的,于是竺紫琴略微用斗篷拂拭了几下,便安然地坐了下来,静待司马获的到来。 荒寂的院落,孤灯摇曳,竺紫琴耳边听得各种细微的响动,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一段日子相隔久远,却永远不会遗忘,她记得,自己被扔在野兽出没的深山中,在一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茅草屋中,足足待了十天,而那一年,她才八岁。 当然,在她所经历过的各种训练里,被丢在深山茅草屋仅是其中最为平和的一项了,甚至都称不上残酷,她只需要克服内心的恐惧,泰然自若地接受孤立无援和环境的险恶,沉着冷静地求生,便自然会有人接她走出深山,然说得容易做时难,八岁的她在仅有一盏孤灯的茅屋里听着屋外不时响起的狼嚎,是彻夜难眠嘤嘤哭泣了整整五夜。 第六天,大概是她的眼泪流干了,她用屋外堆砌的柴板柴枝将窗户钉死栅门加固,然后守了大半夜无事,就在天快亮之前睡着了,第七日她整夜安睡无论屋外有多大的动静,第八日第九日她已经开始研究如何利用茅屋中的铁器,在屋外设下陷阱,夹捕野兽……直到一个女人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通过了,跟我走吧!”女人的眉眼妩媚,身段妖娆,口吻是慈和的,只是她向她伸出的一只手,却略显粗糙。 竺紫琴那时不明白,为何女人很美,一双手偏像是干过了不少粗活的,现在她明白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对方到底是谁。 竺紫琴当时正在屋外奋力挖坑,天晓得八岁的她挖下的坑到底能有多大作用,但是她管不了许多,她只是本能地想要求生,本能地想要更多的安全,故而她看了女人一眼,依然不停手地挖着,仿佛根本停不下来。 十天,没有人和她说过话,没有人理会她的生死,她全身心的都是在自己和自己抗争,因此当女人告诉她可以离开时,她还完全没有从孤独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仍是沉浸在一种封闭的挣扎中,难以自拔。 女人看了一会儿,半屈下身拉住了她,“够了,你已经通过训练了,跟我走,或者你自己走出去,还是你愿意永远留下,在这深山里死去烂掉?你来选,你的命运得由你自己去迈出。” 竺紫琴慢慢停下,她抬起肮脏且因过度疲累眼窝深陷的小脸看向对方,“你是谁?” 第二百零一章 独身赴会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敌友难分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二章 敌友难分 “姑娘好胆色,居然一个人在此等人?”随着一声洪亮的长笑,一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汉子出现在墙头,他的身侧一左一右相继又有一高一矮两名随从跃上了墙。 来人方长脸,唇上蓄胡,两道剑眉下的偏细长眼虽然不大,却朗目有神,再看他的身形不胖不瘦结实挺健,一身十分贴合的藏蓝罩衫系金丝软带,更显得精气神十足。 竺紫琴转目瞥了墙头一眼,并不答话,仍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端坐未动。 就在竺紫琴转脸间,来人看清了竺紫琴脸上蒙着银纱,略微愣怔了一下后,他随即又笑道,“我收回先前的话,姑娘敢一个人在此不假,可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姑娘不过是个幌子?” 竺紫琴冷笑,答道,“你当我是幌子,我还怀疑你非司马获本人呢,怎么,寨主来都来了,还怕院中有诈,不愿下来一叙吗?” 司马获再次爽朗大笑,跃下院墙,向竺紫琴快步走来,他的两名手下则依旧侍立于墙头,俯瞰着院中的情形。 “姑娘怎么个称呼啊?”司马获大摇大摆来到近前,象征xing地拱了拱手。 “小女子竺紫琴,司马寨主请坐!”竺紫琴不起身也不回礼,仅是抬手示意了对方一下,又道,“寨主的手下看来很是偏好墙头啊,他们不下来吗?” “随他们吧,姑娘独身一人,我要是左右环侍,岂不显得我司马欺负弱小女子,以声势压人?”司马获说罢一撩衣袍,也不管石凳是否干净,便在竺紫琴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 “司马寨主反悔约定突然变卦,扣下了我们的货,难道就不是以声势压人吗?”竺紫琴冷冷道,“我还以为司马寨主雄霸卞云山多年,好歹是条汉子,多少都会讲点江湖信义,谁知……” “呵,姑娘心里有气,口舌不饶人,在下当不与姑娘计较,货物一事暂且不提,我先问你,你遣来卞云山的两名手下说你是他们家姑娘,他们口中还有一位爷,这位爷他怎么没来?” “司马寨主是觉得我一个人来赴会做不了主还是觉得我们不够隆重恭迎?” 司马获抬手,“非也,我不是个讲究太多规矩的人,更怕繁文缛节,直说了吧,我也知道你们一伙人中,你也才是那个一锤子定音的人。” “既然知晓,司马寨主又何必管我家爷的去向?”竺紫琴想了想,“哦,明白了,司马寨主是怕我在这边约谈,我家爷则追踪货物而去,寨主放心,就算我们想夺回货物,也得先礼后兵不是吗?” 司马获哂笑,“夺回货物?你们人手够吗?” “寨主觉得稳cao胜券?” “要是你们人手够,何必要枉费周折的找我们?” “那是有我不想动用其他力量的原因,但bi急了,世事难料呢,寨主!” 司马获眼珠转了转,“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至少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是吗?” “如此就要看寨主对于毁约是否有合理的缘由,以及我们是否还有无商谈下去的必要?” “先回答我的问题,姑娘,我说了,暂且不谈货约之事。” “寨主为何对我家爷的行踪这么感兴趣?”竺紫琴用审度的目光瞧定司马获,觉得对方精明,是个擅于坚持主见的人,但看上去并非属于城府很深之流。 司马获此时也在凝神盯着竺紫琴的一举一动,他沉吟半晌,忽然笑了,“原来如此!” 竺紫琴眉梢微动,“寨主何意?” “我是好奇,姑娘独身赴约,为何如此镇定,想来你们所说的爷必定就在附近接应着你吧!”司马获充满自信道,“姑娘聪慧,安排周到,连我等一路行来亦未察觉附近有所埋伏,看来,与姑娘一晤果然未叫在下失望!” 竺紫琴心下一沉,显见司马获的防备之意也是颇重,怪不得他一直追问凤墨的所在呢。 “就仅仅是没有失望吗?”竺紫琴笑了一下,“寨主不担心我埋伏更多的高手,先拿下寨主,再用寨主换回我的货吗?” “姑娘都说了,还没到那一步,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司马获泰然自若地笑道,“能潜藏在附近而令我不察,你们的爷想必是个中高手吧,此时你我都没有更多的埋伏,可以算是坦诚相见了,何不妨将你家爷也叫出来见上一见?” 竺紫琴轻轻蹙了下眉,司马获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为何坚持不肯商谈货约之事,偏要见凤墨呢。 淡淡一笑,竺紫琴樱唇浅启道,“换作是我,寨主,我不会想见这位爷的,一旦相见,他日狭路相逢,彼此的面子都不会太好看。” “噢?”司马获略显吃惊,“他是官道上的人?” 竺紫琴未置可否,只是偏转头望了院墙方向,“寨主想摸清我们的底细,殊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之理?单是一张迟龙堂的令牌还不够给足寨主的脸面吗?” 司马获没有立刻答话,他将一手托住了下颌,敛眉深思着什么,片刻后才道,“我敬佩姑娘的胆识,敢在平梁府生事,当时我就觉得姑娘非一般人物,今日一见,姑娘果真不简单!” “寨主想说什么?” 司马获放下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坦白讲,我之所以答应帮这一把手,除了谋点偏财外,还真想摸一摸你们的底儿,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在老虎嘴上拔须,至于迟龙堂,我不怕你笑我说大话,他们远在京城,从不曾cha手平梁境,所以我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就算给他们三分薄面,也还不至于劳动我和弟兄们走平梁府这一遭。” “我猜到了,寨主敢带走我们的货,自然是没将迟龙堂当回事儿,那么寨主……是想将偏财变成正财?” “不,我说的是最初答应你手下的时候,我只当是闲来无事,顺手捞一笔,可我现在改主意了……” “嗯,寨主又有什么新打算?” “和你透点消息吧,姑娘!”司马获略一哂笑,望定竺紫琴道,“你的人前脚走,我和弟兄们便收拾家当后脚跟来平梁府,在赴平梁府途中,我们意外现了一名摔下山崖的重伤者,据他自称,他是平梁王府的人,名叫弓良!” 第二百零二章 敌友难分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掌握主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三章 掌握主动 有意顿了顿,司马获直接挑明道,“他是被你的人击杀坠崖的,姑娘!” 竺紫琴的眉目中看不出丝毫惊慌之色,缓缓地她说道,“你信他所言?” “我当然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必要骗我。”司马获随即再道,“何况此番行动,你手下那位姑娘明显受了伤,还有另一名叫沈榭的后生并未露面,他受的伤更重吗?” “寨主搭救的人如何了?你道人之将死,难不成他已经……” “没错,他耗尽了全力挣扎攀上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竺紫琴垂下眼帘,看来司马获潜入平梁城之前就已开始对他们劫货的目的产生了怀疑,难怪他会改变主意。 “就算那人所言非虚,可……”竺紫琴故意叹气道,“我的手下的确遇袭,然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是平梁王府的人,还以为路遇歹人,别说他们,换做你司马寨主,突然被不明身份者偷袭,也会拼死相博吧?” “理儿虽不错,然他们出事之处离卞云山并不远,姑娘以为平梁王府的人为何会跟着他们到了卞云山?”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认错了人,兴许……”竺紫琴的眼眸中忽然浮出一丝讥诮,“那人是去联络司马寨主的,没成想偶遇了沈榭他们?” 司马获的脸色冷沉下来,“姑娘是暗指在下与平梁王府有关系?我看姑娘此番约见毫无诚意,要不咱们改日再商吧!” “小女子信口一说,司马寨主何必介怀?”竺紫琴亦换了口吻,沉声道,“至于诚意,寨主没打一声招呼便擅自毁约且不论,单论今夜,我赴寨主之约的原因简单明了,可寨主呢,绝口不愿和我商议归还货物之事,反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寨主的诚意又何在?” “姑娘担心货,呵,我可以明告诉姑娘,你那批货固然市值不菲,可我司马绝非食言而肥的人,更不会坐地起价,落井下石,然咱们既然打上交道了,我就得问个清楚明白,你们到底什么来路,所为真的只有区区六车香料吗?” 竺紫琴冷笑,“兜了半天,原来寨主还是在查我们的底儿啊!敢问寨主每次下山做生意,都是摸清了对方的来路才下手的吗?” “姑娘非平梁本地人,有所不知,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带领弟兄们之所以能在卞云山占山为王,数年间安然无恙,并非是我们兄弟兵强人众,比邱川府和平梁府围剿我们的官兵都厉害,而是我们有自己的规矩,什么生意做得,什么生意做不得,我们从不会违越这些规矩,方能保得今朝之势,所以姑娘说对了,摸清来路乃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竺紫琴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若有所思,从司马获的话间来看,他似乎并不像是与贺兰遥达成了什么协定,或者他仅是看出了贺兰遥的围剿非尽全力,故才错误地认定是由于他的谨慎,平梁王才会每每放他一马。 “照寨主的意思,”竺紫琴盯着司马获道,“若我们的来路可疑,咱们的协定就算彻底黄了,寨主会将六车货如数归还失主是吗?” 司马获低下头,像是十分犹豫,隔了会儿才道,“山匪劫货岂有归还之理,不过我们可以找几个人假作落荒而逃,弃货于道,不是吗?” 竺紫琴想了想,“寨主经营卞云山多年,想必颇是辛苦了,一方面要对抗邱川府的围剿,一方面又要应对平梁府,寨主想过没有,虽保得眼前苟全,焉知将来还能无恙到几时?要知道无论谁登上皇位,朝廷对匪寇的态度都绝不会变,总归是要持续清剿下去的。” “不用姑娘说,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廷要围剿我们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卞云山的安危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司马获说着,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可姑娘若是有意与平梁府为敌,那我只能奉劝姑娘,早撒手早平安,免得有朝一日人头落地时,姑娘悔之晚矣!” “请教寨主!” 司马获正说得振振有辞,似乎掏自肺腑的诚恳时,竺紫琴的一声有力低喝让他不禁半张了嘴愣住。 “寨主说来平梁府途中救起了一位王府的人,王府的人出现在卞云山附近,还遭击杀坠崖,寨主听后,恐怕当时就对我的人起了疑心吧,既有怀疑,寨主为何仍是不动声色地来到平梁府,仍是按照约定计划,帮我们劫走了那几车货呢?寨主恪守生存之道,为何没在动手劫货前,就打问清楚我们的底细?如今再来反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竺紫琴的诘问,让司马获又是一阵愣神,好不容易合拢了嘴,他硬着头皮道,“我是起了疑,可我们有约在先,时间又相当紧迫,我哪里去查你们的底细?只好先按约行动了再说嘛!” “现在是寨主悔之晚矣吗?小女子瞧着不像!”竺紫琴冷冷道,“无论寨主是真准备弃货于道还是打算全部私吞,小女子都得说,太晚了,寨主!” “怎么个晚法?” “平梁府从早上开始,就在四处搜查丢失的货品,只要有人悄悄的给府尹大人递个消息,我相信,不等你们安全返回卞云山,便会被兵甲们团团围住,假装落荒而逃?寨主,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府尹大人只夺回了货,拿不住人,他一样是没法向王爷交差的,到时你的人一旦落入府尹大人的手中……后面的事儿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的人要是逃不掉,姑娘,他们会首先供出你们!” “等他们被押回平梁府衙,被拷问,寨主,我们早远走高飞了,最多,府尹大人能得出个我们勾结山匪的罪名,然劫货的不还是你们吗?” 司马获无言以对,这姑娘的计划看似松懈很容易钻空子,实际她却是处处都有掣肘点,想要诳骗对方显见比他预估的要难得多了。 “奉劝寨主!”竺紫琴接着道,“这批货的的确确是烫手的山芋,寨主还是早点易手,将货归还我们的好,能赚一笔算一笔,就当是小女子请山上的弟兄们喝酒,寨主也没任何损失啊!” 第二百零三章 掌握主动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新的交易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四章 新的交易 有意顿了顿,司马获直接挑明道,“他是被你的人击杀坠崖的,姑娘!” 竺紫琴的眉目中看不出丝毫惊慌之色,缓缓地她说道,“你信他所言?” “我当然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必要骗我。”司马获随即再道,“何况此番行动,你手下那位姑娘明显受了伤,还有另一名叫沈榭的后生并未露面,他受的伤更重吗?” “寨主搭救的人如何了?你道人之将死,难不成他已经……” “没错,他耗尽了全力挣扎攀上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竺紫琴垂下眼帘,看来司马获潜入平梁城之前就已开始对他们劫货的目的产生了怀疑,难怪他会改变主意。 “就算那人所言非虚,可……”竺紫琴故意叹气道,“我的手下的确遇袭,然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是平梁王府的人,还以为路遇歹人,别说他们,换做你司马寨主,突然被不明身份者偷袭,也会拼死相博吧?” “理儿虽不错,然他们出事之处离卞云山并不远,姑娘以为平梁王府的人为何会跟着他们到了卞云山?”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认错了人,兴许……”竺紫琴的眼眸中忽然浮出一丝讥诮,“那人是去联络司马寨主的,没成想偶遇了沈榭他们?” 司马获的脸色冷沉下来,“姑娘是暗指在下与平梁王府有关系?我看姑娘此番约见毫无诚意,要不咱们改日再商吧!” “小女子信口一说,司马寨主何必介怀?”竺紫琴亦换了口吻,沉声道,“至于诚意,寨主没打一声招呼便擅自毁约且不论,单论今夜,我赴寨主之约的原因简单明了,可寨主呢,绝口不愿和我商议归还货物之事,反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寨主的诚意又何在?” “姑娘担心货,呵,我可以明告诉姑娘,你那批货固然市值不菲,可我司马绝非食言而肥的人,更不会坐地起价,落井下石,然咱们既然打上交道了,我就得问个清楚明白,你们到底什么来路,所为真的只有区区六车香料吗?” 竺紫琴冷笑,“兜了半天,原来寨主还是在查我们的底儿啊!敢问寨主每次下山做生意,都是摸清了对方的来路才下手的吗?” “姑娘非平梁本地人,有所不知,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带领弟兄们之所以能在卞云山占山为王,数年间安然无恙,并非是我们兄弟兵强人众,比邱川府和平梁府围剿我们的官兵都厉害,而是我们有自己的规矩,什么生意做得,什么生意做不得,我们从不会违越这些规矩,方能保得今朝之势,所以姑娘说对了,摸清来路乃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竺紫琴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若有所思,从司马获的话间来看,他似乎并不像是与贺兰遥达成了什么协定,或者他仅是看出了贺兰遥的围剿非尽全力,故才错误地认定是由于他的谨慎,平梁王才会每每放他一马。 “照寨主的意思,”竺紫琴盯着司马获道,“若我们的来路可疑,咱们的协定就算彻底黄了,寨主会将六车货如数归还失主是吗?” 司马获低下头,像是十分犹豫,隔了会儿才道,“山匪劫货岂有归还之理,不过我们可以找几个人假作落荒而逃,弃货于道,不是吗?” 竺紫琴想了想,“寨主经营卞云山多年,想必颇是辛苦了,一方面要对抗邱川府的围剿,一方面又要应对平梁府,寨主想过没有,虽保得眼前苟全,焉知将来还能无恙到几时?要知道无论谁登上皇位,朝廷对匪寇的态度都绝不会变,总归是要持续清剿下去的。” “不用姑娘说,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朝廷要围剿我们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卞云山的安危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司马获说着,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可姑娘若是有意与平梁府为敌,那我只能奉劝姑娘,早撒手早平安,免得有朝一日人头落地时,姑娘悔之晚矣!” “请教寨主!” 司马获正说得振振有辞,似乎掏自肺腑的诚恳时,竺紫琴的一声有力低喝让他不禁半张了嘴愣住。 “寨主说来平梁府途中救起了一位王府的人,王府的人出现在卞云山附近,还遭击杀坠崖,寨主听后,恐怕当时就对我的人起了疑心吧,既有怀疑,寨主为何仍是不动声色地来到平梁府,仍是按照约定计划,帮我们劫走了那几车货呢?寨主恪守生存之道,为何没在动手劫货前,就打问清楚我们的底细?如今再来反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竺紫琴的诘问,让司马获又是一阵愣神,好不容易合拢了嘴,他硬着头皮道,“我是起了疑,可我们有约在先,时间又相当紧迫,我哪里去查你们的底细?只好先按约行动了再说嘛!” “现在是寨主悔之晚矣吗?小女子瞧着不像!”竺紫琴冷冷道,“无论寨主是真准备弃货于道还是打算全部私吞,小女子都得说,太晚了,寨主!” “怎么个晚法?” “平梁府从早上开始,就在四处搜查丢失的货品,只要有人悄悄的给府尹大人递个消息,我相信,不等你们安全返回卞云山,便会被兵甲们团团围住,假装落荒而逃?寨主,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府尹大人只夺回了货,拿不住人,他一样是没法向王爷交差的,到时你的人一旦落入府尹大人的手中……后面的事儿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的人要是逃不掉,姑娘,他们会首先供出你们!” “等他们被押回平梁府衙,被拷问,寨主,我们早远走高飞了,最多,府尹大人能得出个我们勾结山匪的罪名,然劫货的不还是你们吗?” 司马获无言以对,这姑娘的计划看似松懈很容易钻空子,实际她却是处处都有掣肘点,想要诳骗对方显见比他预估的要难得多了。 “奉劝寨主!”竺紫琴接着道,“这批货的的确确是烫手的山芋,寨主还是早点易手,将货归还我们的好,能赚一笔算一笔,就当是小女子请山上的弟兄们喝酒,寨主也没任何损失啊!” 第二百零四章 新的交易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柔情渐见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五章 柔情渐见 司马获肉痛般地抬起头,“就算我肯放手,姑娘先前的价码也未免太九牛一毛了,山寨的弟兄们走这一趟,他们也不会答应白白的辛苦。” “我记得司马寨主刚刚还说非那种坐地起价食言而肥的人?” “我……我当然不是,但,手下的弟兄们总要吃饭吧?”司马获尴尬地应道,谁让他刚开始满嘴哄骗,结果自己打脸呢? “能答应的条件我已同寨主说请,寨主,你就十来个兄弟走一趟货,所挣的偏财兴许没你往常下山收获大,可风险亦是最小的,除非你将我们bi到最后一步……” 言已道尽,谈判似乎转入僵局,再无啰嗦下去的必要,司马获犹豫了半天,于沉默中忽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姑娘,你看这样如何,货我交出一半,连同随货运走的人,我可以一起安全护送至邱川府境内,然后交到你的人手上,剩下的一半香料,则权作是凭信,以抚慰我辛苦劳顿的山寨弟兄,万一姑娘信口开河有始无终,那我们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吗?” 竺紫琴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寨主可真会做生意,素来是雁过拔毛一丁点的亏也不肯吃吗?难道我们的酬金在寨主眼里全当是冥纸?” “呵,相比货价,姑娘很清楚酬金根本不算什么,甚至酬金我可以不要,姑娘带走一半的货如何?” 竺紫琴不语,她知晓司马获仍是想转卖香料获利,然王府的香料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很容易就会被懂行的识破,而王府只需沿着香料的线索顺藤摸瓜,一路追查货源下去,焉有不寻到卞云山的? 司马获啊司马获,贪财图利虽是人的本xing,可你也该懂得适可而止量力而行,太斤斤计较,殊不知就会将自己往死路上引呢!竺紫琴暗自叹息着,却偏是不能告诉对方,这批货真正的出处,于是她略微沉吟后,道,“连同酬金,司马寨主,你可以留下两车货,也就是三分之一,然我有言在先,你需谨记慎行!” “洗耳恭听!”司马获将头抬高了些,竺紫琴的还价固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值,但既然对方做出了让步,他不免还是心生一丝窃喜的。 “酬金司马寨主先拿去,安慰辛苦劳顿了的弟兄们,不过两车货我奉劝寨主,一定不要贸然抛出,至少在你确定我不能兑现承诺前,千万不要指着这两车香料财!” 司马获闻言心头一凉,他的图谋打算竟被对方拆穿,且对方还警告他不得擅动劫来的货,如此他扣下两车货又有什么用?难道放在山寨当摆设吗? 司马获内里不痛快,面上却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他素来自行其道惯了,又是极为自负,怎会将一个半大丫头的话记在心上,故他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皮笑肉不笑道,“是了,我相信姑娘是个守信诺的人,只希望姑娘能给示更多的诚意而已,两车货就两车货,你放心,我山寨的生意忙着呢,众兄弟们还不至于就指着这两车货吃饭!” “噢?寨主答应下的,也要言而有信才好,否则万一出了岔子,我怕对寨主来说,局面将会不可收拾呢!”竺紫琴冷冷道,“另外,寨主说帮我将人跟货护送至邱川府境内,那我的人可就在邱川府等着接货了!” “没问题!”司马获佯装大气地哈哈一笑,“邱川府边上有个小镇,名九里,九里镇内有一家酒肆叫九里肆,酒肆后是个杂院,很宽敞,足以容纳下四辆货车,就叫你的人到那儿去取货吧。” 竺紫琴微微颔首,“酒肆的掌柜姓甚名谁?我们需以何为凭信取货?” “不必了!”司马获大大咧咧手一挥,“你的人只需直说要带走四车货,酒肆的掌柜自会领他们至后院。” “好!”竺紫琴缓缓站起身,“我就再信寨主一次,希望寨主不会又临时改了主意!” “哪里哪里!”司马获很是尴尬地随之起身,“既然谈妥,在下又岂会一变再变?姑娘放心,保证你人货两全!” 说罢,司马获抱拳道,“就此别过,望姑娘别忘了践行诺言!” “司马寨主一路顺利,就请恕小女子不远送了!”竺紫琴略略屈身施礼,抬头已见司马获大踏步地奔向院墙,飞身一跃即跃上墙头,跟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外,茫茫夜色中,再杳无人影。 竺紫琴望定三人消失的墙头,脸色却越见冷沉,独自伫立良久,竺紫琴方自行取了风灯,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紫琴!”带着微微的喘息,一条黑影倏然跟上了竺紫琴,“我瞧见他们离去,跟了一小段,本想追踪到他们的落脚点的,然他们太过警觉,我实难再跟下去而不被现,只好回转了,怎么样,你没事儿吗?” “嗯,不必跟着他们了,生意已经谈妥!”竺紫琴将风灯交给凤墨,“辛苦你了!” “你们在院中怎滞留了那么久,我还一直担心着你会出事儿呢,只是见他的两个手下一直在墙头守着,而院子里也没有大动静,故我才勉强耐着xing子没有冲过来。”凤墨接过风灯,抬高了手臂拎着,他人高一大截,灯光顿时将前路照出去的更远了些,也让黑暗寂静的街路显得没那么荒冷,且温暖了许多。 “真好!”竺紫琴瞧着面前的光晕,忽然轻轻道。 “什么……真好?”凤墨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和你同行。”竺紫琴由衷地笑了下,“这条街可真是太僻静了。” 凤墨闻言,心头也是热热的一暖,他没敢立即出声,生怕打破这默契同行的暖意,只是将身子不自觉地向竺紫琴靠得更近了些。 竺紫琴随后又道,“你守在外面,我就一点不担心和司马获对峙,可惜,并未如我期望的那般完满解决他,可见我也不是如我自以为的那般有能耐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凤墨脱口而出,急急问道。 第二百零五章 柔情渐见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周府惊夜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六章 周府惊夜 司马获肉痛般地抬起头,“就算我肯放手,姑娘先前的价码也未免太九牛一毛了,山寨的弟兄们走这一趟,他们也不会答应白白的辛苦。” “我记得司马寨主刚刚还说非那种坐地起价食言而肥的人?” “我……我当然不是,但,手下的弟兄们总要吃饭吧?”司马获尴尬地应道,谁让他刚开始满嘴哄骗,结果自己打脸呢? “能答应的条件我已同寨主说请,寨主,你就十来个兄弟走一趟货,所挣的偏财兴许没你往常下山收获大,可风险亦是最小的,除非你将我们bi到最后一步……” 言已道尽,谈判似乎转入僵局,再无啰嗦下去的必要,司马获犹豫了半天,于沉默中忽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姑娘,你看这样如何,货我交出一半,连同随货运走的人,我可以一起安全护送至邱川府境内,然后交到你的人手上,剩下的一半香料,则权作是凭信,以抚慰我辛苦劳顿的山寨弟兄,万一姑娘信口开河有始无终,那我们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吗?” 竺紫琴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寨主可真会做生意,素来是雁过拔毛一丁点的亏也不肯吃吗?难道我们的酬金在寨主眼里全当是冥纸?” “呵,相比货价,姑娘很清楚酬金根本不算什么,甚至酬金我可以不要,姑娘带走一半的货如何?” 竺紫琴不语,她知晓司马获仍是想转卖香料获利,然王府的香料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很容易就会被懂行的识破,而王府只需沿着香料的线索顺藤摸瓜,一路追查货源下去,焉有不寻到卞云山的? 司马获啊司马获,贪财图利虽是人的本xing,可你也该懂得适可而止量力而行,太斤斤计较,殊不知就会将自己往死路上引呢!竺紫琴暗自叹息着,却偏是不能告诉对方,这批货真正的出处,于是她略微沉吟后,道,“连同酬金,司马寨主,你可以留下两车货,也就是三分之一,然我有言在先,你需谨记慎行!” “洗耳恭听!”司马获将头抬高了些,竺紫琴的还价固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值,但既然对方做出了让步,他不免还是心生一丝窃喜的。 “酬金司马寨主先拿去,安慰辛苦劳顿了的弟兄们,不过两车货我奉劝寨主,一定不要贸然抛出,至少在你确定我不能兑现承诺前,千万不要指着这两车香料财!” 司马获闻言心头一凉,他的图谋打算竟被对方拆穿,且对方还警告他不得擅动劫来的货,如此他扣下两车货又有什么用?难道放在山寨当摆设吗? 司马获内里不痛快,面上却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他素来自行其道惯了,又是极为自负,怎会将一个半大丫头的话记在心上,故他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皮笑肉不笑道,“是了,我相信姑娘是个守信诺的人,只希望姑娘能给示更多的诚意而已,两车货就两车货,你放心,我山寨的生意忙着呢,众兄弟们还不至于就指着这两车货吃饭!” “噢?寨主答应下的,也要言而有信才好,否则万一出了岔子,我怕对寨主来说,局面将会不可收拾呢!”竺紫琴冷冷道,“另外,寨主说帮我将人跟货护送至邱川府境内,那我的人可就在邱川府等着接货了!” “没问题!”司马获佯装大气地哈哈一笑,“邱川府边上有个小镇,名九里,九里镇内有一家酒肆叫九里肆,酒肆后是个杂院,很宽敞,足以容纳下四辆货车,就叫你的人到那儿去取货吧。” 竺紫琴微微颔首,“酒肆的掌柜姓甚名谁?我们需以何为凭信取货?” “不必了!”司马获大大咧咧手一挥,“你的人只需直说要带走四车货,酒肆的掌柜自会领他们至后院。” “好!”竺紫琴缓缓站起身,“我就再信寨主一次,希望寨主不会又临时改了主意!” “哪里哪里!”司马获很是尴尬地随之起身,“既然谈妥,在下又岂会一变再变?姑娘放心,保证你人货两全!” 说罢,司马获抱拳道,“就此别过,望姑娘别忘了践行诺言!” “司马寨主一路顺利,就请恕小女子不远送了!”竺紫琴略略屈身施礼,抬头已见司马获大踏步地奔向院墙,飞身一跃即跃上墙头,跟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外,茫茫夜色中,再杳无人影。 竺紫琴望定三人消失的墙头,脸色却越见冷沉,独自伫立良久,竺紫琴方自行取了风灯,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紫琴!”带着微微的喘息,一条黑影倏然跟上了竺紫琴,“我瞧见他们离去,跟了一小段,本想追踪到他们的落脚点的,然他们太过警觉,我实难再跟下去而不被现,只好回转了,怎么样,你没事儿吗?” “嗯,不必跟着他们了,生意已经谈妥!”竺紫琴将风灯交给凤墨,“辛苦你了!” “你们在院中怎滞留了那么久,我还一直担心着你会出事儿呢,只是见他的两个手下一直在墙头守着,而院子里也没有大动静,故我才勉强耐着xing子没有冲过来。”凤墨接过风灯,抬高了手臂拎着,他人高一大截,灯光顿时将前路照出去的更远了些,也让黑暗寂静的街路显得没那么荒冷,且温暖了许多。 “真好!”竺紫琴瞧着面前的光晕,忽然轻轻道。 “什么……真好?”凤墨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和你同行。”竺紫琴由衷地笑了下,“这条街可真是太僻静了。” 凤墨闻言,心头也是热热的一暖,他没敢立即出声,生怕打破这默契同行的暖意,只是将身子不自觉地向竺紫琴靠得更近了些。 竺紫琴随后又道,“你守在外面,我就一点不担心和司马获对峙,可惜,并未如我期望的那般完满解决他,可见我也不是如我自以为的那般有能耐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凤墨脱口而出,急急问道。 第二百零六章 周府惊夜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怨恨难言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七章 怨恨难言 终于行至府门前,凤墨望着将周府团团围住的十余名衙差,低声对竺紫琴道,“如此大动静,深更半夜这么多人照得火光通明,莫非余宗北知道了什么,是来拿我们俩的?” 他心底对青长英会交待出什么还是没有底儿,故忐忑之余亦暗自戒备,且想好了万一情况有变,他说什么也得先保护着竺紫琴逃离缉捕。 “不用惊慌。”竺紫琴亦压低声音,从车内钻出来道,“若是来拿咱们的,刚才一路的衙差早呼涌而上将我们就地制服了。” 噢,对啊,凤墨恍然醒悟,他是太过紧张,竟忽略了衙差们仅是观望而无动手的意思。 “凤老弟?你们去哪里了?怎才回来?” 凤墨刚将竺紫琴扶下车,此时从府门内走出一人,见及立刻扬声招呼他们道。 凤墨回身,忙抱拳相揖,“易捕头,你也在?” “你二人倒是逍遥,去何处品茶论酒了?”易洪只当是兄妹俩开溜着出门寻乐去了,故也未深疑二人的晚归,他一边半开着玩笑,一边朝凤墨他们走来,近至跟前儿,易洪换了正色道,“凤老弟啊,府衙大牢里出事儿了,我家大人正在会客堂候着,等少夫人收拾停当,好请她去衙门询话儿呢。” “府衙大牢?”凤墨看了竺紫琴一眼,回脸道,“那和周府有什么关系?干嘛要请少夫人去衙门呢?若是余大人问话,周府上下众人都在,为何不于周府问了便是?” “咳咳……”易洪略生尴尬,“衙门里的规矩便是如此,若是正式的问话,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在别人屋里问不是吗?何况咱们固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人儿了,可古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出了问题,无论是谁,不也还得依从律例吗?当然,我家大人之所以亲自来请,就是念在和周府多年相交的情面上,说什么也得慎重其事啊。” “好一个慎重其事!”竺紫琴忽然开口不满道,“不过就是请去衙门里问话,我嫂子一介弱质女流,府尹大人还怕她跑了不成,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深更半夜,惊吓到了我爹怎么办?哦,对了,我爹人呢,该不会也要被府尹大人请走吧?” “不会不会!”易洪忙解释道,“周老爷子正在陪我家大人在会客堂喝茶呢,大小姐放心,我家大人定会好生安抚周老爷子,不致令老人家受惊。” “怎会不惊?连我都受惊不小!”竺紫琴越过易洪身侧,急急地朝府门走去,“究竟怎么回事,我定要找府尹大人问个清楚明白,如今大哥尚身在牢狱,嫂子又莫名其妙要被请去衙门算哪门子的事儿啊,她一走不打紧,屋中尚在襁褓里的婴孩该怎么办,府尹大人总不能不闻不顾吧?” “诶,大小姐,你别着急啊……”易洪担心竺紫琴鲁莽冲撞,正要唤住竺紫琴,一边的凤墨已在他的肩头拍了拍。 “易捕头,我们知道事出有因,你们也是按规矩办差,可周府的情况实在是……变故频生,大小姐难免会着急,易捕头千万不要因此见怪于她,等我们进去了解了情况,我想她自然就会冷静下来的!” “凤老弟,我……”易洪有苦难言,或许有些话还真不适宜他来解释,尤其是得罪人的话。 “好了好了,我也该进去了!”凤墨心里想着赶紧摆脱易洪,便不顾易洪的欲言又止,抬脚即尾随竺紫琴而去。 刚刚踏上台阶,竺紫琴迎面正撞见余宗北已走了出来,遂站定了等对方走近,“余大人!” 她略略施礼,跟着转脸望向余宗北身后的周奉,“爹,我回来了。” 周奉神情冷肃,见到竺紫琴仿佛毫无反应一般,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既不应答,也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余宗北忙客气地回揖道,“大小姐安好,最近平梁城中不太平,大小姐晚归可得注意安全呐。” “没关系,有我护着她呢!”凤墨出现在竺紫琴身后,依样施礼道,“余大人辛苦,深更半夜还要办差吗?” “呃,呵……”余宗北眉头轻蹙,微微叹气道,“详情我都已经跟老爷子说过了,多有叨扰,实在抱歉,抱歉呐!” 他的话音刚落,欧欣宜即在一名衙差的跟随下,一脸怨尤懊丧地走了出来。 尾随在欧欣宜身边的,是抱着周柔的束儿,以及忧心忡忡的文儿,束儿边哄着烦躁不安的周柔,边哀哀地对欧欣宜道,“少夫人,你且放心去吧,婢子们定会将小小姐看顾得好好的。” 欧欣宜此时亦看见了竺紫琴,她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剜了竺紫琴一眼,回脸俯视襁褓中的周柔,并伸手在周柔的小脸蛋上刮了刮,忍着泪道,“柔儿,乖乖的啊,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接着,她像周奉一样,无视着竺紫琴,又对余宗北道,“余大人,可以走了吧,我的侍女们跟此事毫无关系,可以让她们回屋去了吧?” “嗯!”余宗北点点头,眼神一个示意,押着欧欣宜的衙差即抬手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周少夫人,这边请!” 路过竺紫琴的身边,欧欣宜顿住脚步,以极低且带着恨意的口吻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跟你大哥都会回来的!” “愿嫂子早去早归,紫琴会在家中恭候嫂子与大哥同回!”竺紫琴恭敬,且十分谦然有礼地回道。 欧欣宜再不说话,径直仰首走开,而另有一名衙差则牵来了余宗北的马车,请欧欣宜登车。 见事情搞定,余宗北仿佛松了口气,慌忙向诸人拱手辞行,等他也登上了马车,众衙差集队成行,簇拥着马车很快消失在街巷转角,连带着火光也渐渐黯淡下来,周府门口,唯剩寂寥与光影昏黄,和久久陷于沉默中的数人。 “老爷子,余大人为何要带走少夫人,可以告诉我吗?”竺紫琴率先打破沉默,来到周奉身边。 第二百零七章 怨恨难言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探狱始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八章 探狱始末 周奉垂敛眉眼,长长地一声幽叹后,对束儿她们道,“抱小小姐先回屋吧,更深风寒,当心小小姐受凉了!” , 束儿她们应了句,愁眉苦脸地退下,然竺紫琴却在她们的愁闷中,瞥及了两人脸上均有一丝惊慌之色。 当下未再多问,竺紫琴目送两个侍婢走远后,方又一次对周奉道,“现在可以说了吗,老爷子?” 周奉这回目光转定,总算是正视了竺紫琴的双眸,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竺紫琴道,“难怪你不曾要求与老夫一起去大牢,你早料到大牢里会出事吧?” “老爷子这是什么话?”竺紫琴眼底闪过冷寒的光,“大牢里会出什么事儿我怎么知道,老爷子若因为我不曾要求一同探视周公子而怪罪于我,是不是有点太无故置气?你明知周公子与我有隙,为了避嫌我才没有多问老爷子去探视的情况,甚至偶有一提,老爷子还十分见外地叫我少掺合周家的事儿,如此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都是紫琴的错了?” “你不知道大牢里的情形?你敢对天誓此事与你无关吗?” “老爷子,我要是知道大牢里生了什么,我还会一再追问你?”竺紫琴拂袖道,“既然老爷子对我已有成见在先,那我们还是不必再谈了,等老爷子心平气和,愿意将事情始末相告紫琴时,紫琴再相叨扰!” “唉,紫琴,算了!”凤墨拉了竺紫琴一把,对周奉道,“老爷子,周府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好好相商嘛,这是何苦?我兄妹二人深夜奔走,仍在查问老爷子相托的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子突然对我们火撒气,我兄妹着实摸不着头脑啊,莫不是老爷子已嫌我们进展太迟滞,准备一拍两散了么?” 周奉愣了一下,“你们出去原来是去查……的下落了吗?老朽还以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爷子,我们虽进展迟滞,可从未放弃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啊。”凤墨诚恳道,“除非老爷子又改了主意,欲要跟我们解除约定了。” 周奉闷了片刻,“走,回屋再说,老朽今夜心情不好,面子上也实在挂不住,错怪你们了。” 凤墨笑笑,“我想也是,大公子和少夫人先后都去了府衙,换了谁也是心急如焚了。” 三人同行,来到周奉屋中,周奉喊下人换过新沏的热茶,方缓缓道,“老朽真是后悔,昨夜就不该答应欣宜与老朽一道去探视!” “少夫人担心自己的相公,情理之中!”凤墨淡淡应道,“难不成余大人是有什么误会?” “欣宜跟老朽同去时,提了一摞点心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下午让丫鬟做好的糕饼,阗儿平时就好吃些点心,故老朽当时还感慨欣宜心细,终于是懂得该如何为人之妇了,谁知,问题就出在欣宜带去的那些糕饼上……你们也知道我们带入大牢里的东西,狱差们是不会怎么仔细检查,故意为难我们的。” 凤墨颔首,“老爷子跟少夫人都是周公子最亲近的人,便是我是狱卒,也不会生疑啊。” 周奉沉着脸继续道,“老朽记得,欣宜带去的一提总共有三盒,三盒内又各分了四格,每格依样装了不同口味的软糕与酥饼等,且当时就打开了一盒让阗儿尝了尝,阗儿尝后亦说好吃,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跟着……” 周奉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有意顿了顿,然后他道,“欣宜瞧见了与阗儿关在相邻牢房的骆重,喏,丫头,就是绑你的那个人,欣宜劝老朽,阗儿下狱皆因此人的证词,但如果能不计前怨说动他改口,兴许阗儿不但能尽早获释还可洗脱一切罪名呢,欣宜说,若老朽同意,她愿意隔着狱窗与对方商谈几句,姑且一试,便是不成也不会对阗儿有多大影响,毕竟王爷已经同意从轻落。” 听到此处竺紫琴垂下眼帘,内里暗暗冷笑起来,欧欣宜果然是听了自己的一番话后,就打算对骆重下手了,她出身高门,凡事不够懂得掂量轻重,自以为除掉骆重,周阗就高枕无忧平安无事了吗?要在狱中除掉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的,除非一介狱犯的暴死得到了上面的人,譬如余宗北、王爷之流的默许,狱卒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称囚犯仅是死于暴病。 反之,狱卒推究起犯人真正的死因来,凡是和犯人有过接触的人跟食物,都逃不脱他们的细查,且很容易就能追根溯源,依照今夜的情形看,显见余宗北已是将欧欣宜当疑犯了。 竺紫琴兀自沉思的当儿,这边又听得周奉接着道,“欣宜的想法太天真,老朽还未来得及阻止,却见她已取出了最后一盒点心,拉开了骆重的狱窗,将点心盒递了进去,一边她还好言唤道,‘骆重,我知你听得见我们说话,一点心意望你念在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份上,得饶人之处且饶人吧,若我家相公能平安出了大牢,我保证非但不计前嫌,还会让你谋得一份比在郡马府当差更好的差事,甚至你不愿再待在平梁的话,我亦可以介绍你去宁城安家落户,如何选择,骆重,望你好生细思量吧!’” “大概就是这些话!”周奉叹了口气,“欣宜等了半天没见骆重有所反应,便将点心盒塞了进去,重新关上了狱窗,老朽见此,亦不好多言,便进到牢狱间里,与阗儿压低声音说了一会儿,叮嘱了他些紧要的事儿,最后,是欣宜进来和阗儿道别,老朽等在外面,直到我们一同离开,其他的,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没生……若不是今夜余宗北突然造访,老朽是万万想不到,欣宜送给骆重的点心里有砒霜!” “砒霜?”竺紫琴讶然,她没想到欧欣宜居然会用最普通不过也最寻常的毒药,看来欧欣宜还真是不擅施毒不懂毒物,那么欧欣宜手上,还会剩有贺谦给她的药物吗。 凤墨同是讶然,不过他问的却是,“骆重……死了?” 第二百零八章 探狱始末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吉凶孰知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零九章 吉凶孰知 “没!”周奉摇首道,“余大人的原话,是说骆重并没有食用欣宜送的糕饼,他瞧了一眼便扔在墙角,然散落在地上的糕饼被牢房里的耗子吃了,结果……骆重现耗子被毒死,当即大吵大闹,上报了狱卒,狱卒不敢耽搁,自然立即禀报给了余大人。” “骆重人没死,周公子食用糕饼后又无事,余大人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的嘛,何必兴师动众?”凤墨隐隐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只是一时里他又没捕捉到那隐约的疑点。 “所以余宗北才跟老朽说的是仅是带欣宜去衙门里问问话,若确定欣宜并没有在糕饼里下毒,就放欣宜回来。” “余大人来之前,想必已派人检验过糕饼是否有毒,那他如何确定非少夫人动的手脚?”竺紫琴眉头微蹙,同样像是不解地问道。 “府内相关的其他人,余大人皆已询问过了,包括老朽和欣宜屋里的丫鬟,以及周府厨房里的厨子下人,似乎都没有谁会下毒,老朽也不知余大人要如何确定疑犯,欣宜要何时才能被放回来了。” 默然一会儿,周奉抬眼看向竺紫琴,“你觉得欣宜会没事儿吗?” 竺紫琴不答,欧欣宜原是有两个选择,要么矢口否认,要么将过错推给下人,但欧欣宜好像选择了前者,如此一来她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就会有些困难。 “很难说,老爷子。”竺紫琴想了想后如实道,“一切皆看余大人的意思吧,或许老爷该去王府一趟,向王爷说明一下事情始末?” “哼,还说呢!”竺紫琴未提王府则罢,一提则引得周奉分外不满道,“出了平梁盗案,周记的货车又恰好牵连其中,本就难免引人疑窦,这会子你又叫老朽去见王爷,老朽要怎样去见?接连出事,老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怎么求这个请?” “老爷子不去说,余大人也会向王爷如实禀报,还会征询王爷的处理意见。”竺紫琴没有搭理周奉的愤懑,兀自道,“我的意思,并非是要老爷子去求情,而是该怎么讲述事情经过,就怎么讲述,但紫琴多问一句,少夫人与骆重说话的时候,有没有狱卒在场?” “没有,狱卒将我们引到地方,替我们打开了阗儿的牢门,便随我们自便了。” “如此还好办一些,少夫人的原话,诸如向骆重许诺,保他在宁城某个好差事之类,没有跟余大人提及吧?” “老朽只说欣宜是好意,带的糕饼有多,便也递送了骆重一盒,希望对方能做如实的供词。” “嗯,老爷子跟王爷亦可以这般说。” “老朽真的需要去王府走一趟吗?”周奉纳闷地问,“此事由余大人查办,同王爷好像没多大关系啊。” “今儿太晚了,等明儿寻个时间吧。”竺紫琴道,“走一趟是为老爷子你周家好,在府衙大牢生出事端,就等于是在王爷眼皮子底下闹腾风波,若王爷将所有的气撒在周府头上,到时,别说少夫人跟大公子出不来,连带整个周府都会有无妄之灾呢!” “有这么严重?老朽跟王爷可是……” “老爷子最清楚何为利益关系了,不必紫琴赘述!” “好吧。那老朽走一趟便是!” “提醒老爷子一句,老爷子去王爷也未必肯见,只是去总好过不去,起码是老爷子一个姿态,咱们都还是在王爷的子民,要对王爷俯首恭顺的!”竺紫琴说着站起身,“老爷子若信得过我的话,明儿我愿意去少夫人屋里,帮着照看一下小小姐!” “这……”周奉没想到竺紫琴竟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婉拒道,“不必麻烦你了,屋里有ru媪有丫鬟,她们都不敢不尽心照顾柔儿的。” “好吧。”竺紫琴痛快地应道,“我只是怕少夫人出事儿,她屋里的下人丫鬟们人心惶惶,即使想尽心尽力,也恐有疏忽和照顾不周的地方。” 周奉愣了一下,迟疑着没开口。 “老爷子早点歇息,我们也先告退了。”竺紫琴向凤墨示意了一眼道,“少夫人的事儿,急也急不得,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老爷子且安下心来,静待消息吧!” “知道了!”周奉闷声答道,“恕老朽不远送!” 凤墨与竺紫琴再无多话,离开了周奉的院子,“紫琴,你绝不觉得此事好奇怪?”凤墨见四下无人,忍住不低声道,“我起初以为是出了大案,才会劳动余宗北亲自登门。” “可余宗北的做法,倒有些像是故意大张声势是吗?” “嗯,不合理啊……” 竺紫琴道,“我看该不是,余宗北或许于案情有所隐瞒,毕竟大牢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在外面一无所知。” “是你让欧欣宜下毒的?为什么?”凤墨道,“你听到大牢有变毫不惊异,我就知道了是你做的安排,怎么先前没告诉我一声?” “你太忙了,要顾及的方面太多,我不想让你分心!”竺紫琴道,“其实我的目的,只是想在我们寻出要寻找的东西之前,让周阗在大牢里老老实实待一段时间,别再出来找我们的麻烦,可……” “咱们进不去大牢,只能利用周老爷去探视的机会,对吧?” 竺紫琴点点头,承认道,“我也是临时起意仓促而行,骆重从前是皇禁戍卫,皇禁戍卫的饮食都非常小心,如今他虽然在郡马府当差,多年不用小心翼翼了,可一个人形成下的习惯到底是难以彻底抹消的,尤其他身在大牢,势必更会警惕一些,欧欣宜的手段,我料想未必能害到他,仅是让他醒悟周家急着救出周阗,才会对他下手而已,骆重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周阗一旦放出,不用等着周家动手,王爷也会除掉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证,所以为求保命,他一定会质控周家下毒,如此无论下毒成功与否,余宗北都不好像先前答应的那样,从轻落周阗了,因为错上加错,罪上又加了罪!” 第二百零九章 吉凶孰知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困陷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章 困陷 “你的做法也太是冒险了吧!”凤墨隐约生出了一丝不快,“你很清楚欧欣宜动手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她为人的确骄横可恶,然念在她屋中还有个襁褓里的孩子,咱们也不该……” “所以我才让周老爷去求见王爷!”大概凤墨的不快口吻相当明显,即使是在黑暗里,竺紫琴亦敏感地听出了责怪之意,“欧欣宜只有图谋,并未真正毒杀骆重,只要王爷点头,余宗北教训欧欣宜几句,估计很快就会将她放回来,因为扣住周阗不放,也算是对欧欣宜小有惩戒了,除非……” “除非什么?” “这正是我担心的,余宗北不知道跟周家隐瞒了什么,若事情比想象的还严重,我担心欧欣宜怕就……” 凤墨愕愣住,半晌才道,“紫琴啊紫琴,我也很讨厌欧欣宜,更知道你与她水火不容,只是……连青长英、司马获之流你都说不该至死,都愿意出手救他们一命,欧欣宜……她要是下了大牢,留下周柔就可怜了……” 竺紫琴没再做声,只默默地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昏暗的树影下她走得很慢,仿佛在深思着什么。 “紫琴?”凤墨追上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紫琴,你别生气,我不是责怪你,我……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让欧欣宜吃到教训不就行了吗?” 竺紫琴摇首,“欧欣宜犯下的罪是轻是重,要得明日周老爷子去过王府后才能知晓,若王爷肯见周老爷子,欧欣宜自然无事,若王爷拒绝会见,那……” “也就是说王爷不见周奉,欧欣宜就必定会被问罪?” 竺紫琴不语,用沉默回应了凤墨。 “你一向都留有后招,紫琴,这一次为何突然起意?你没有想过万一吗,万一骆重死了,周阗被羁押,欧欣宜被问罪候斩,周家就算是彻底完了……” “周阗只是被羁押而已,他迟早还是要被放回来的!” 凤墨苦笑,放开了竺紫琴,“我倒宁肯是周阗被问罪,起码他罪有应得。” “欧欣宜就不是罪有应得吗?”竺紫琴的声音忽然转冷,“周老爷子的病跟他夫妻二人脱不了干系,即使我尚无证据,可欧欣宜与贺谦不清不楚,她若是无辜的,我才不信呢!” “周柔总是无辜的吧?”凤墨不想争辩,竭力缓了口吻劝道,“好歹欧欣宜还是周柔的娘,她对所有人都恶,唯独对周柔,和别的当娘的,其实一般无二啊。” “这我相信!”竺紫琴诧异地紧盯凤墨,“周柔无辜吗?我怕她根本都不算是周家的血脉呢,她若无辜,她的娘就更是罪有应得,与其有这样一个只会带给她羞辱身世的娘,还不如没有!” “你说什么啊,紫琴?”凤墨万分不解道,“你确定周柔不是周家的骨血?” 竺紫琴咬了唇,不,她不能确定,她不过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了自己的推测罢了。 “紫琴?好吧,就算是你所说,欧欣宜同贺谦不清不楚,也不能证明周柔就不是周阗的啊,退一万步讲,周柔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点不一样了,就在刚才!” 竺紫琴喉头艰涩地咽了一下,“哪点不一样了?” “你很少失去冷静,很少口不择言,从我遇见你始,几乎没有见过你像刚才那样,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究竟怎么回事儿,紫琴?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让我来帮你,行吗?” “我……”竺紫琴转了个身,背对凤墨,“是你的责怪,让我有些生气,因为你怎就不能理解呢,我们已经困难重重了,周阗夫妇被放归回来,和我们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到时不会逼得我更无法留余手吗?还不如让他们俩暂时皆陷在大牢里,等我们处理完平梁的事情后,再救他们出来也不迟啊!” “不对,紫琴,我没有责怪你,我一直在问的,就是你有没有办法令欧欣宜免去一死,而你亦没有生气,诚如你刚才所言,你早想到了最后不得已时的处理法子,为何你先不肯说出来,却是和我争执欧欣宜是否罪有应得?你真的很恨她,希望她被处斩吗?” 凤墨略停顿后又道,“因为什么?你对她的看法我听得出你情绪的变化,是什么令你难以容忍?她跟贺谦有私?还是周柔的身世?” 一阵夜风拂过,竺紫琴的身子轻微地颤了颤,是吗,她的恨意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错了,欧欣宜毕竟只是欧欣宜,和她所知的另一人毫无关系,她怎会一时间产生了混淆和混乱?她不该,犯下此等低级错误,不该叫情绪左右了自己的判断,现在她又怎么跟凤墨解释呢,怎才能叫他不再追问下去? “那你呢?”镇定下来的竺紫琴换了淡淡的口吻,“你为何那么在意欧欣宜?就因为她是周柔的娘?噢,我记得在陵区的时候,你也为了洛王妃跟我别扭了一阵儿吧,我怀疑洛王妃起先你还不肯信我呢!” “谁说不信你了?”凤墨被反诘,怔了怔后强自道,“我也是打小失去了娘,所以每次……紫琴,我不妨告诉你,我有很长时间都沉浸在失去的回忆里,我最清楚没有娘亲的孩子会过怎样的日子,你,你能理解吗?” 竺紫琴未动,“理解归理解,可我知道每个人的失去都不一样,有人是祸有人是福,不能一概而论,所以你完全不必……” “我没有一概而论,紫琴,我的问题对我来说并非困扰,倒是你,紫琴,我希望你也不必困陷在过去中,为何你不肯告诉我……” “别问了!”竺紫琴打断凤墨,半回身瞧了一眼凤墨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紫琴……”凤墨呆呆地目送竺紫琴头也不回地走掉,她心里的枷锁太沉太深,何时才肯解开呢? 半黑的小院,于妈在等竺紫琴,夜风中她的身子有些哆嗦,“大小姐,少夫人她……” “我都知晓了!”竺紫琴倦怠地走过于妈,“有什么明儿再说吧,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百一十章 困陷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下无存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下无存 “你的做法也太是冒险了吧!”凤墨隐约生出了一丝不快,“你很清楚欧欣宜动手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她为人的确骄横可恶,然念在她屋中还有个襁褓里的孩子,咱们也不该……” “所以我才让周老爷去求见王爷!”大概凤墨的不快口吻相当明显,即使是在黑暗里,竺紫琴亦敏感地听出了责怪之意,“欧欣宜只有图谋,并未真正毒杀骆重,只要王爷点头,余宗北教训欧欣宜几句,估计很快就会将她放回来,因为扣住周阗不放,也算是对欧欣宜小有惩戒了,除非……” “除非什么?” “这正是我担心的,余宗北不知道跟周家隐瞒了什么,若事情比想象的还严重,我担心欧欣宜怕就……” 凤墨愕愣住,半晌才道,“紫琴啊紫琴,我也很讨厌欧欣宜,更知道你与她水火不容,只是……连青长英、司马获之流你都说不该至死,都愿意出手救他们一命,欧欣宜……她要是下了大牢,留下周柔就可怜了……” 竺紫琴没再做声,只默默地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昏暗的树影下她走得很慢,仿佛在深思着什么。 “紫琴?”凤墨追上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紫琴,你别生气,我不是责怪你,我……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让欧欣宜吃到教训不就行了吗?” 竺紫琴摇首,“欧欣宜犯下的罪是轻是重,要得明日周老爷子去过王府后才能知晓,若王爷肯见周老爷子,欧欣宜自然无事,若王爷拒绝会见,那……” “也就是说王爷不见周奉,欧欣宜就必定会被问罪?” 竺紫琴不语,用沉默回应了凤墨。 “你一向都留有后招,紫琴,这一次为何突然起意?你没有想过万一吗,万一骆重死了,周阗被羁押,欧欣宜被问罪候斩,周家就算是彻底完了……” “周阗只是被羁押而已,他迟早还是要被放回来的!” 凤墨苦笑,放开了竺紫琴,“我倒宁肯是周阗被问罪,起码他罪有应得。” “欧欣宜就不是罪有应得吗?”竺紫琴的声音忽然转冷,“周老爷子的病跟他夫妻二人脱不了干系,即使我尚无证据,可欧欣宜与贺谦不清不楚,她若是无辜的,我才不信呢!” “周柔总是无辜吧?”凤墨不想争辩,竭力缓了口吻劝道,“好歹欧欣宜还是周柔的娘,她对所有人都恶,唯独对周柔,和别的当娘的,其实一般无二啊。” “这我相信!”竺紫琴诧异地紧盯凤墨,“周柔无辜吗?我怕她根本都不算是周家的血脉呢,她若无辜,她的娘就更是罪有应得,与其有这样一个只会带给她羞辱身世的娘,还不如没有!” “你说什么啊,紫琴?”凤墨万分不解道,“你确定周柔不是周家的骨血?” 竺紫琴咬了唇,不,她不能确定,她不过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了自己的推测罢了。 “紫琴?好吧,就算是你所说,欧欣宜同贺谦不清不楚,也不能证明周柔就不是周阗的啊,退一万步讲,周柔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点不一样了,就在刚才!” 竺紫琴喉头艰涩地咽了一下,“哪点不一样了?” “你很少失去冷静,很少口不择言,从我遇见你始,几乎没有见过你像刚才那样,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究竟怎么回事儿,紫琴?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让我来帮你,行吗?” “我……”竺紫琴转了个身,背对凤墨,“是你的责怪,让我有些生气,因为你怎就不能理解呢,我们已经困难重重了,周阗夫妇被放归回来,和我们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到时不会逼得我更无法留余手吗?还不如让他们俩暂时皆陷在大牢里,等我们处理完平梁的事情后,再救他们出来也不迟啊!” “不对,紫琴,我没有责怪你,我一直在问的,就是你有没有办法令欧欣宜免去一死,而你亦没有生气,诚如你刚才所言,你早想到了最后不得已时的处理法子,为何你先不肯说出来,却是和我争执欧欣宜是否罪有应得?你真的很恨她,希望她被处斩吗?” 凤墨略停顿后又道,“因为什么?你对她的看法我听得出你情绪的变化,是什么令你难以容忍?她跟贺谦有私?还是周柔的身世?” 一阵夜风拂过,竺紫琴的身子轻微地颤了颤,是吗,她的恨意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错了,欧欣宜毕竟只是欧欣宜,和她所知的另一人毫无关系,她怎会一时间产生了混淆和混乱?她不该,犯下此等低级错误,不该叫情绪左右了自己的判断,现在她又怎么跟凤墨解释呢,怎才能叫他不再追问下去? “那你呢?”镇定下来的竺紫琴换了淡淡的口吻,“你为何那么在意欧欣宜?就因为她是周柔的娘?噢,我记得在陵区的时候,你也为了洛王妃跟我别扭了一阵儿吧,我怀疑洛王妃起先你还不肯信我呢!” “谁说不信你了?”凤墨被反诘,怔了怔后强自道,“我也是打小失去了娘,所以每次……紫琴,我不妨告诉你,我有很长时间都沉浸在失去的回忆里,我最清楚没有娘亲的孩子会过怎样的日子,你,你能理解吗?” 竺紫琴未动,“理解归理解,可我知道每个人的失去都不一样,有人是祸有人是福,不能一概而论,所以你完全不必……” “我没有一概而论,紫琴,我的问题对我来说并非困扰,倒是你,紫琴,我希望你也不必困陷在过去中,为何你不肯告诉我……” “别问了!”竺紫琴打断凤墨,半回身瞧了一眼凤墨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紫琴……”凤墨呆呆地目送竺紫琴头也不回地走掉,她心里的枷锁太沉太深,何时才肯解解开呢? 半黑的小院,于妈在等竺紫琴,夜风中她的身子有些哆嗦,“大小姐,少夫人她……” “我都知晓了!”竺紫琴倦怠地走过于妈,“有什么明儿再说吧,太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下无存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时机不等闲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时机不等闲 竺紫琴夜半莫名地就惊醒过来,身上微微地出了一些汗,她兀自翻身坐起,端坐在床头调息良久,方觉心境平复。 世事难料,她有时候在想,那个男人来的时机正巧,因为在雪向山顶雪向湖他们的第一次会面,终至她踏上了返回永元朝的路,两年后,她所在的国土内乱分崩,战火延绵,如果那男子再晚两年想起她,或者她就永无机会知晓自己是谁了。 而就因为战乱,他们的第二次会面,足足相隔了五年之久,且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面对面,最后诀别式地守下了一个约定。 竺紫琴尚还记得,男子临离开雪向湖时,对她道,“不要以为你的命运就是最可悲的,被世人遗弃你还有讨还世人的一天,可我却有一个被世人遗弃,却永远无法为她讨还一切的女儿,她的年纪,与你相仿!” “所以你根本不是想帮我!”十岁的竺紫琴面对被白雪皑皑的峰峦环护的碧湖镜水,平无波澜地道,“你所为的不过是欲为自己留更多的后路,保你一世地位稳固,富贵不败,也所以你对于我谈不上救命之恩,你只是在将我往比死更可怕的炼狱,又送上了一程。” “对,我不是为你,我是为自己!”男子并不否认,“可我又不是为自己,我为官多年,结怨无数,有一朝生死非命,我的女儿就再也没人可照顾她的一生了,我得保我权贵地位,方能保得住她的一生!” 竺紫琴不再言语,男子何时离开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男子或有意或无意向她吐露了人生最大的弱点,尽管他野心勃勃,深谋远虑,他仍是有无法弥补的缺憾,有不得不拼命遮蔽的弱点。 竺紫琴趿上鞋下了床,摸黑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就凉透的冷茶,一口气喝干后她放下杯盏移步到了窗边儿,将窗扇推开了小半,夜风夹杂着寒意袭来,穿透着她单薄的身体,让竺紫琴不由自主抱紧了双臂,是时候该结束了,平梁,并不是她的终点,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还有人在等她,现在也不知怎样了,秘密的藏身处,也不知保得住多久,她得尽快尽早,结束平梁的一切。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第二日,周奉从王府回来,垂头丧气,贺兰遥以姚氏即将下葬,家务事繁忙为由,婉拒了周奉的求见,同时,派去平梁府打探消息的人,也被府衙拒之门外,欧欣宜周氏按理早该被放回,却如同被收监了,左右不见踪影。 周奉受到打击,心情极差,竺紫琴知道于妈是周府的老人儿,是周奉信赖的人,比由自己出面更好,便叫于妈去劝劝周奉放宽心,于妈不久后回转,说是老爷同意,在欧欣宜回来之前,让她不时去探望一下周柔的情况。 竺紫琴闻言轻轻笑了,即使自己被周奉拒绝上欧欣宜的屋,于妈能去也是好的,这样她随同前往,束儿她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跟着于妈又说周奉让其转告竺紫琴,明儿就是王府姚氏的出殡之日,王府的函帖已经送至,周府碍在情面上还得去送姚氏这最后一程,但竺紫琴可以自行选择,去与不去。 “嗯!”竺紫琴点着头没有立刻作答,贺兰王族在平梁并没有落葬的先例,贺兰遥入主平梁之后,才着风水师在距离平梁城三十里开外的奉秀区圈出了一片土地,作为预留的陵葬地,那个地方又靠近左户庄,离左户庄,亦不过二三十里路。 算算来回路程,实在是不算远,不过姚氏能不能在王室圈定的陵园落葬还是两说,从内心讲,竺紫琴对出殡毫无兴趣,虽然姚氏的死她多少有些内疚,然阴差阳错的复杂局面,她怎么筹谋都显得无能为力,故而要她做选择,她是真不情愿跟着出殡队伍来回奔波一整天,去到不知在何处的陵墓,且还得与所有人虚以委蛇,假惺惺地悲痛。 只是话说回来,她若不露面,周奉不在意,平梁王等会不在意吗?平梁生的一系列事,贺兰元靖他们怕早就将过错推算在她头上,难道不会楸住此事不放,趁机在贺兰遥面前拨弄是非?何况又是周家有求于平梁王的时候。 横竖拿不定主意,竺紫琴最后叹了口气对于妈道,“行了,我再考虑考虑吧,不是明天才出殡吗?咱们下午先去瞧瞧小小姐吧?” “可是老爷……” “我知道!老爷准你去没准我嘛,于妈,你照顾着小小姐,我在一边儿看着绝不动手还不行吗?就是看两眼,甚至不那么靠近她也可以!” “好吧……”于妈甚是迟疑,“老爷也不是不信任小姐,他相信小姐不会伤害小小姐,就是觉得小姐身带煞气,怕惊扰到了小小姐,或对小小姐的运势有什么影响就不好了……” “煞气?”竺紫琴冷笑且不以为然,“煞气能挡邪,你们老爷子还不知道吧,周府如今啊,是真的需要挡挡邪了!” “邪?小姐是指少夫人被带走一事?”于妈问道,“小姐以为,少夫人还能平安回来吗?” “我指的可不止一件事!”竺紫琴淡淡答道,“今儿王爷避而不见老爷,耐人寻味啊,少夫人何时能回,我怕真是不好说了!” 于妈叹气,遂不再追问,脸上愁云惨淡,一派天就要塌下之势。 晌午,小憩片刻,于妈即与竺紫琴同来到欧欣宜的屋子,文儿出来拦住二人,“于妈,小小姐还在休息,不方便扰了她的睡意,你们请回吧,我们屋里一切尚还井然有序,无需外人帮忙。” 说着她还拿眼扫了扫竺紫琴,竺紫琴明白文儿所说的外人,其实就是指自己。 于妈道,“何必呢,文儿姑娘,你今儿将我们拦回了,我们明儿不还得来吗?老爷既然同意老奴帮着照看一下这边屋里,自然都是为了小小姐考虑,大家都担心着小小姐,何不有力往一处使,非得分这屋那屋吗?” “是,于妈是侍候过大小姐的人,深得老爷信赖,然小小姐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丫头跟ru媪在带着,还有谁比我们更熟悉小小姐的习性呢?与其让不了解小小姐的人横cha一杠子,无端生事,奴婢始终觉得,还不如就我们几个能让小小姐得到更好的照顾!”文儿坚持道。 “你们几个丫头……”竺紫琴冷笑道,“意思是,少夫人回来之前,连老爷亦没资格探望小小姐是吗?” “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你……” “恃宠而骄,你们几个丫头仗着少夫人平日的宠顾,将谁都不放在眼里,我明白除了少夫人没人能使动你们,可别忘了,此周府,仍是老爷的周府,仍是老爷子当着家做着主呢!还有,你们想过没有,少夫人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这个样子能撑多久?”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时机不等闲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施招分身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施招分身 竺紫琴夜半莫名地就惊醒过来,身上微微地出了一些汗,她兀自翻身坐起,端坐在床头调息良久,方觉心境平复。 世事难料,她有时候在想,那个男人来的时机正巧,因为在雪向山顶雪向湖他们的第一次会面,终至她踏上了返回永元朝的路,两年后,她所在的国土内乱分崩,战火延绵,如果那男子再晚两年想起她,或者她就永无机会知晓自己是谁了。 而就因为战乱,他们的第二次会面,足足相隔了五年之久,且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面对面,最后诀别式地守下了一个约定。 竺紫琴尚还记得,男子临离开雪向湖时,对她道,“不要以为你的命运就是最可悲的,被世人遗弃你还有讨还世人的一天,可我却有一个被世人遗弃,却永远无法为她讨还一切的女儿,她的年纪,与你相仿!” “所以你根本不是想帮我!”十岁的竺紫琴面对被白雪皑皑的峰峦环护的碧湖镜水,平无波澜地道,“你所为的不过是欲为自己留更多的后路,保你一世地位稳固,富贵不败,也所以你对于我谈不上救命之恩,你只是在将我往比死更可怕的炼狱,又送上了一程。” “对,我不是为你,我是为自己!”男子并不否认,“可我又不是为自己,我为官多年,结怨无数,有一朝生死非命,我的女儿就再也没人可照顾她的一生了,我得保我权贵地位,方能保得住她的一生!” 竺紫琴不再言语,男子何时离开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男子或有意或无意向她吐露了人生最大的弱点,尽管他野心勃勃,深谋远虑,他仍是有无法弥补的缺憾,有不得不拼命遮蔽的弱点。 竺紫琴趿上鞋下了床,摸黑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就凉透的冷茶,一口气喝干后她放下杯盏移步到了窗边儿,将窗扇推开了小半,夜风夹杂着寒意袭来,穿透着她单薄的身体,让竺紫琴不由自主抱紧了双臂,是时候该结束了,平梁,并不是她的终点,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还有人在等她,现在也不知怎样了,秘密的藏身处,也不知保得住多久,她得尽快尽早,结束平梁的一切。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第二日,周奉从王府回来,垂头丧气,贺兰遥以姚氏即将下葬,家务事繁忙为由,婉拒了周奉的求见,同时,派去平梁府打探消息的人,也被府衙拒之门外,欧欣宜周氏按理早该被放回,却如同被收监了,左右不见踪影。 周奉受到打击,心情极差,竺紫琴知道于妈是周府的老人儿,是周奉信赖的人,比由自己出面更好,便叫于妈去劝劝周奉放宽心,于妈不久后回转,说是老爷同意,在欧欣宜回来之前,让她不时去探望一下周柔的情况。 竺紫琴闻言轻轻笑了,即使自己被周奉拒绝上欧欣宜的屋,于妈能去也是好的,这样她随同前往,束儿她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跟着于妈又说周奉让其转告竺紫琴,明儿就是王府姚氏的出殡之日,王府的函帖已经送至,周府碍在情面上还得去送姚氏这最后一程,但竺紫琴可以自行选择,去与不去。 “嗯!”竺紫琴点着头没有立刻作答,贺兰王族在平梁并没有落葬的先例,贺兰遥入主平梁之后,才着风水师在距离平梁城三十里开外的奉秀区圈出了一片土地,作为预留的陵葬地,那个地方又靠近左户庄,离左户庄,亦不过二三十里路。 算算来回路程,实在是不算远,不过姚氏能不能在王室圈定的陵园落葬还是两说,从内心讲,竺紫琴对出殡毫无兴趣,虽然姚氏的死她多少有些内疚,然阴差阳错的复杂局面,她怎么筹谋都显得无能为力,故而要她做选择,她是真不情愿跟着出殡队伍来回奔波一整天,去到不知在何处的陵墓,且还得与所有人虚以委蛇,假惺惺地悲痛。 只是话说回来,她若不露面,周奉不在意,平梁王等会不在意吗?平梁生的一系列事,贺兰元靖他们怕早就将过错推算在她头上,难道不会楸住此事不放,趁机在贺兰遥面前拨弄是非?何况又是周家有求于平梁王的时候。 横竖拿不定主意,竺紫琴最后叹了口气对于妈道,“行了,我再考虑考虑吧,不是明天才出殡吗?咱们下午先去瞧瞧小小姐吧?” “可是老爷……” “我知道!老爷准你去没准我嘛,于妈,你照顾着小小姐,我在一边儿看着绝不动手还不行吗?就是看两眼,甚至不那么靠近她也可以!” “好吧……”于妈甚是迟疑,“老爷也不是不信任小姐,他相信小姐不会伤害小小姐,就是觉得小姐身带煞气,怕惊扰到了小小姐,或对小小姐的运势有什么影响就不好了……” “煞气?”竺紫琴冷笑且不以为然,“煞气能挡邪,你们老爷子还不知道吧,周府如今啊,是真的需要挡挡邪了!” “邪?小姐是指少夫人被带走一事?”于妈问道,“小姐以为,少夫人还能平安回来吗?” “我指的可不止一件事!”竺紫琴淡淡答道,“今儿王爷避而不见老爷,耐人寻味啊,少夫人何时能回,我怕真是不好说了!” 于妈叹气,遂不再追问,脸上愁云惨淡,一派天就要塌下之势。 晌午,小憩片刻,于妈即与竺紫琴同来到欧欣宜的屋子,文儿出来拦住二人,“于妈,小小姐还在休息,不方便扰了她的睡意,你们请回吧,我们屋里一切尚还井然有序,无需外人帮忙。” 说着她还拿眼扫了扫竺紫琴,竺紫琴明白文儿所说的外人,其实就是指自己。 于妈道,“何必呢,文儿姑娘,你今儿将我们拦回了,我们明儿不还得来吗?老爷既然同意老奴帮着照看一下这边屋里,自然都是为了小小姐考虑,大家都担心着小小姐,何不有力往一处使,非得分这屋那屋吗?” “是,于妈是侍候过大小姐的人,深得老爷信赖,然小小姐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丫头跟ru媪在带着,还有谁比我们更熟悉小小姐的习性呢?与其让不了解小小姐的人横cha一杠子,无端生事,奴婢始终觉得,还不如就我们几个能让小小姐得到更好的照顾!”文儿坚持道。 “你们几个丫头……”竺紫琴冷笑道,“意思是,少夫人回来之前,连老爷亦没资格探望小小姐是吗?” “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大小姐你……” “恃宠而骄,你们几个丫头仗着少夫人平日的宠顾,将谁都不放在眼里,我明白除了少夫人没人能使动你们,可别忘了,此周府,仍是老爷的周府,仍是老爷子当着家做着主呢!还有,你们想过没有,少夫人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这个样子能撑多久?” “少夫人怎么可能……?”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施招分身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各自行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各自行动 “是,大小姐!”于妈冲着束儿一声冷哼,甩手跟上了竺紫琴,“老奴一片好心倒成了驴肝肺,看来,这屋里个个都是主子,都是眼睛只望向天呢!” “行了于妈……”竺紫琴似再懒得开口,等于妈拉开屋门,她一脚便踏出了门槛。 “大小姐!”束儿岂有听不出竺紫琴主仆一唱一和的讥讽?赶紧将周柔交给了文儿,追出来道,“婢子们是真心谢过大小姐,以后若有疑难之处,还望大小姐多多指点一二!” 竺紫琴停下,回身道,“不敢,小小姐若有个好歹,我可负不起责任!” 束儿单膝下屈,头一次颇是恭敬地向竺紫琴施了个礼道,“婢子们无状,大小姐切勿计较,都是担心着如何照顾好小小姐,还请大小姐体谅则个!” 竺紫琴没再搭理束儿,领着于妈即向院外走去,孰知束儿又一次撵上,拦住了竺紫琴的去路,“大小姐,还有件事儿,关于砒霜……”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来过少夫人的屋里!”竺紫琴回答得很快,且意味深长地看定束儿,“你意下如何?” “是,婢子明白了,多谢大小姐!”束儿恭送二人出了院门,回过头来看向哄着周柔的文儿,无奈叹口气,“走,去看看少夫人屋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动过!” “大小姐,想不多你年纪轻轻,倒还懂不少呢!”于妈见远离了欧欣宜的院子,边走边感慨道,“小小姐真的是因为娘亲不在了而烦躁不安吗?” “十有八九,有的孩子天生敏感,别以为她尚在襁褓之中,就什么都不懂,她不懂却能感知,当她感知周围的气氛有异,她也会跟着情绪不稳定的。” 于妈点点头,“可老奴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老奴故意弄醒小小姐,还指摘束儿她们照顾不周呢?” 竺紫琴没有立刻回答,反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反问道,“你相信我吗,于妈?” 于妈想了想,“老奴觉得小姐并不是什么坏人,起码小姐不会故意害小小姐的,至于小姐有些地方行为古怪,或许小姐自有理由?” “你相信我就行!”竺紫琴笑笑,“理由我总会给你的,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惜,若你家老爷能多信任我几分,我也不用如此费周折了。” “那老奴能问问,是和寻找大小姐有关吗?” 竺紫琴摇首。 “也对!”于妈道,“少夫人跟大小姐的失踪能有什么关系呢,小姐就算找线索也不可能去少夫人的屋里找啊……如此……莫非跟老爷有关系?” “别问了,于妈!”竺紫琴打断于妈的追问,“我得出门儿一趟,你就跟老爷说我晚膳之前会回来。” “又要出门吗?可明日……” “明日出殡,我会陪老爷去的,这家里也没别人能陪着老爷了,没办法,就当我替周柔多敬几分孝道吧,顶了她的名分,总不成全然顾我自己的私事儿!” “小姐能这般想最好不过,老奴替老爷谢过小姐啦!”于妈作势要施礼,被竺紫琴拦住了她。 “那就这样,我走了!” “小姐一个人出门吗?凤大人怎从早上就不见了?”于妈此时方想起竺紫琴身边缺了个人儿。 “嗯,没关系的,大白天平梁城里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我去去就回,于妈你收拾好屋子,自己歇一会儿等我吧!”竺紫琴说罢,撇下于妈径自往另一条岔道折去,匆匆朝往府门方向。 易洪一大早出门,便迎面碰上守候在外面的凤墨,他诧异地叫了声,“凤老弟,这么早?” “易捕头早!”凤墨拱手作礼。 “凤老弟如何知晓我的住处?是专门在此等我的吗?” “是啊,小弟混的是赏金猎人的饭,若这么些天都不知易捕头的住处,岂不枉做赏金猎人?” “呵,我倒忘了,凤老弟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寻踪查迹哪里能难倒凤老弟!”易洪打着哈哈,心里却兀自戒备起来。 “凤老弟前来找在下,是想打问周府少夫人的消息吗?实话说……” “非也!”凤墨抬手,阻止了易洪接下去的解释,“我知道衙门里的规矩,衙门办案水落石出前,外人不得过多打听,何况是府尹大人亲自侦办的案子。” “是啊,具体实情不便相告,还请凤老弟多多包涵了!”易洪本是要推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听凤墨一说,便干脆懒得扯谎,直言表示不能透露详情了。 “不过,凤老弟也不必太担心,我想府尹大人定会公正处理,尽早放归少夫人的!”易洪补充了一句。 凤墨笑,“这我相信,可我来找易捕头,并不是为了少夫人的事儿。” “哦?”易洪明显松了口气,“那是……?” “答应下给王爷一个交待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我想请易捕头随我走一趟,一同去问询一下。” “是吗,新线索?什么样的新线索?” “易捕头随我来!”凤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衙门这两日连连出事,搞得易洪差点都忘了他原是受命要盯着凤墨的,没想到他两头难以兼顾时,凤墨竟主动找上了他,这倒令他深感意外。 “好,凤老弟前面引路!”易洪满口应下,随了凤墨拐出了他家所在的街巷。 “易捕头,盗案查得怎样了?听说香铺的东家也被府尹大人请进了府衙?”凤墨像是闲谈,有意无意地问着易洪。 “没查出什么头绪!”易洪满脸晦气道,“大人怀疑盗案有内贼,故将香铺的所有相关之人都请进了府衙,可问来问去,好像没现有用的线索。” “没有派人追寻盗匪的踪迹吗?” “怎么没有,城内城外,不知派出了多少批兄弟,然那拨贼寇就跟上天入地了似的,唉,要我们怎么查嘛!”易洪迟疑了一下,又道,“对了,凤兄擅长追踪,依你之见,贼寇们运着六车香料能藏在何处呢,或者说他们如何将香料运出城,躲开沿途的搜查?” 凤墨依旧是笑,“易捕头干嘛问起我来了,易捕头不也是此道中的行家吗?” “想听听凤老弟的意见!” “六车香料的确是目标太大,要换做我,会先将香料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等风声过去,再想法分批运走。” “我也是此意,可平梁城这么大,全城搜查也未必能搜出香料啊,何况府尹大人又吩咐过了,不得闹得鸡飞狗跳,满城皆兵!还有……”易洪哀叹连连,“王府的戍卫也在搜查失踪的总管大人,你说,怎么事儿都碰到一堆了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各自行动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旁敲侧击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旁敲侧击 凤墨想了想,“如果让我来讯问香铺上下人等,我可能嗅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是易捕头你懂的,我一介人外人,实在没有资格过问府衙的案子,抱歉了,在下帮不上易捕头的忙啊!” “唉!”易洪又是一声叹,随即他迟疑道,“凤老弟想过没有,凭着凤老弟的本事,完全能胜任捕头之职,何不……” “别!”凤墨赶紧道,“我自在惯了,实在不想受公职束缚,易捕头还是别劝我到衙门里当差了。” “呵!”易洪干笑,“是啊,还是老弟自在,像我们,成天跑断了腿,起早贪黑,一样的危险,结果也就那么点俸禄。” 凤墨笑而不语,不去接话,看来从易洪身上,是打听不出更多的情况了,不过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也是让他稍觉安慰的一点,那就是他与紫琴暂时还没有暴露。 两人一路穿街走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易洪到底忍不住了,问道,“还有多远,凤兄?” “快了,就在前面!”凤墨向易洪指了指,他们所到之处,离上次密捕许寒林的地方非常之近,但是两处的位置,却是自街口一家向东,一家向西。 “呵,赶巧了!”凤墨放下手,凝目望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缓缓地移近目标门府,凤墨道,“好像是咱们要找的人,刚刚回府呢!” 易洪循着凤墨所指,果然看到马车停驻,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易洪见到此人后愕然一愣,“梅元观的许瀚星?” “正是,梅元观许观主!”凤墨在易洪肩头拍了一下,“走,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许观主,好久不见!”两人疾步行去,凤墨扬声唤住了正要推门而入的许瀚星。 许瀚星回过头来,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凤公子?易捕头?” “许观主可好?忙到此刻才回府吗?”凤墨拱手作揖,“冒昧相扰,还请许观主海涵!” “凤公子哪里的话,哦,易捕头,两位都是梅元观的贵客呐,今日突然光临寒舍,在下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了,怎么,找在下有事吗?”许瀚星客气地寒暄着,心里却在一个劲儿地猜测二人此行的目的,这个凤墨什么时候跟易洪搅在一起了?许瀚星有点大事不妙的感觉。 “有些事儿想请教许观主,故而虽知许观主忙了一夜生意,还是忍不住前来叨扰了!”凤墨同样客气着,“请观主万勿见怪,因怕梅元观说话不方便,我二人才在此等候观主的!” “咳,是啊!”易洪此时才明白凤墨为何拉着他走了那么久的路,想必就是估算着许瀚星回府的时间,才特意凑这个“巧”的,易洪道,“我二人问几句话就走,不会太耽搁观主休息!” “二位太客气了,在下在观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尽管梅元观是通宵开业,不过生意自有下边的人照看着,在下无非做做样子罢了,谈不上辛苦,所以二位千万别放在心上,若随时都可来在下府中坐坐,那在下才是欢喜的紧呢,呃……请吧,二位,咱们里面谈?” “好,里边儿谈,许观主请!” “二位请!” 三人皆是一副应酬的笑容,客套做足,许瀚星遂引着凤墨跟易洪进了自己的府宅,和许寒林的府邸相似,许瀚星的住处也不算大,整间院子简朴古拙一目了然,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平梁城中的寻常人户,然凤墨知晓,凭着许瀚星的财力,如此简朴,倒有些欲盖弥彰之嫌了。 客堂落座,小厮端来热茶,许瀚星举盏道,“寒舍陋茶,让二位见笑了!” “许观主,不该啊!”易洪对许瀚星的住处显见也是有点吃惊,“梅元观日进斗金,算得上是平梁城中最赚钱的赌庄了,观主为何不寻个好些的住处?” “呵,许某习惯了!”许瀚星道,“再大的宅院,再多的仆役,也不过是一日三餐,一床一铺睡一夜,何必呢,简单着过,自己反而落得清闲。” “许观主说得在理!”凤墨亦端起茶盏,对易洪道,“许观主是见惯了世面的人,赌庄上多少人千金一掷如尘土,看在许观主眼里,恐都是凡俗人事了!” “呵,在下其实也不是什么自命清高!”许瀚星笑道,“在下不过是个怕麻烦之人,所以能得清闲时,把该省下的心都省了。” “难怪许观主也没有娶妻室,莫不是觉得妻室也是累赘?”易洪好奇地打量客堂,心里暗暗鄙弃,要换做自己,他才不会想过类似苦行僧似的日子,要不赚那么多银子干嘛用? “唉,习惯清净了,娶妻生子虽是热闹,烦恼亦不少,对吧,易捕头?”许瀚星的反问,正戳中了易洪的弱点,豢养家室,的确是他这种碌碌平庸的男子最为头疼的人生。 故而易洪尴尬地笑笑,竟答不出话来。 “唔,想不到许观主看人看事的眼光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啊!”凤墨喝了一口热茶,不动声色地道,“敢问许观主在平梁待了多少年了?” “呃……有二十多年了吧!”许瀚星道,“凤公子何故有此一问?” “原先家里是何方人士?” “京城灵昌!” “噢?怎么想起来到平梁定居了?” “二十多年前在下尚还年轻,四处谋差事都不甚理想,一直流落至平梁,才算找到了点糊口谋生的饭碗,所以就在平梁定居下来至今,怎么凤公子是在查问在下的身世吗?” “不知许观主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凤墨不顾许瀚星的反诘,只一个劲儿地追问着。 “有一位兄长,在父母双亲过世后,和在下已好些年无有往来了,只听说他在京郊居住。” “二十多年前,许观主想必是知晓京城大户薛国公一家的吧?” 许瀚星愣了愣,“当然,谁人不知?咱们王妃娘娘的母家!” 易洪呆住,他云里雾里听着两人一问一答,怎么猛丁儿就扯上了薛王妃的娘家?要知道无论薛家现今如何,可都是他惹不起的名族啊。 “薛家当时有一名国公府总管,也姓许,不知和观主有什么关联吗?” 许瀚星又是一愣,跟着失笑,“凤公子,在下当年才二十上下,怎么可能当国公府总管?你太高抬在下了,何况京师无人不晓薛府薛家,却没多少人知道薛府的总管是何人啊,你问我,我该如何回答你?” “许观主没有耳闻吗?或者那人是许观主的兄长?” 许瀚星笑着摇首,“我兄长资质平庸,胆小怕事,能当个大户人家的账房先生就不错了,何谈国公府总管?对,他是比我年长,但他若有些本事,我何至于自谋生路,流落至平梁?”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旁敲侧击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灵机所动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灵机所动 “这就怪了!”凤墨此时终于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容,“据在下得来的可靠消息,那位许总管在王妃至平梁后也离开了薛府,且有人还见过他在平梁出现,难道此人真的跟许观主毫无关系吗?” 许瀚星叹了口气,“凤公子不信我吗?因为在下姓许,又久居平梁,就一定是国公府总管吗?若在下是,岂不早就向王妃娘娘谋个差事去了,何至于要如此辛苦地每日奔波生意?” “只是……”凤墨蹙眉,“好像太多巧合了?” “咳,凤老弟,你的消息会不会有误?”易洪好不容易插上了话,“我与许观主也是相识多年,从未听说他跟王府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易捕头可以为在下作证,在下于平梁做过不少生意,却没有一桩和王府相关,对吧易捕头?” 易洪连连颔首,“莫不是还另有同姓又恰巧来了平梁之人?” “也许吧……”凤墨故作沉思状,“我真的弄错人了?” “敢问……”许瀚星沉声道,“不管凤公子要找的人是谁,凤公子如此辛苦地查询此人又因何故呢?” “为了多年前的一桩案子,我想此人或许是知情者,所以才会放弃国公府总管这等大好差事,不知了踪迹。” “抱歉了凤公子!”许瀚星放下茶盏,挤出笑容,“在下真的一无所知,凤公子若掌握了此人的真名实姓,再请易捕头帮忙,大概会更容易找出此人。” “时隔太久,当年的人都只称他为许总管,能叫出他真名实姓的人少之又少,且国公和国公夫人已逝,薛府后辈中无人听说过此人,故追查起来才颇有难度。” “原来如此!”许瀚星神情明显放松,他掸了掸衣衫道,“凤公子是为查案,在下不会因之责怪凤公子,不过平梁许姓之人何其之多,凤公子要寻符合条件的人,可谓大海捞针呐!” “线索已经追查到了平梁,我不会轻易放弃!”凤墨跟着放下茶盏,“叨扰许观主之处,请许观主见谅,只是在下若仍有疑问,很可能会再来叨扰,许观主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凤老弟?”易洪听得心下一沉,暗道凤墨也太不知见好就收,本来就无凭无据的猜测,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烦扰别人,幸好许瀚星不予计较,若计较起来,告凤墨一个扰民也是情理之中。 “无妨,凤公子是梅元观的座上宾,如有疑惑,在下欢迎凤公子随时登门。”许瀚星说得谦逊客套之极,暗地里却已将凤墨恨得咬牙切齿,他开始怀疑,凤墨突然到访,莫不是大哥的失踪,跟凤墨有关? 只是偏偏,凤墨此行一来,彻底断了他报官的可能xing,因为他刚才已说自己的大哥在京城附近,且易洪也听得清清楚楚,若再行去府衙申报许寒林的失踪,岂不是此地无银? 本来许瀚星一直是在犹豫不决,现在倒好,凤墨逼得他唯有靠自己来寻找大哥的踪迹了,想想许瀚星就是一阵郁闷,而烦恼还不仅仅于此,从凤墨的言谈中,对方似乎盯上了他,这将使他接下来的动作,必须得更加小心谨慎,避人耳目。 烦上添烦,许瀚星尽了最大努力不露一丝痕迹,凤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慌不忙起身告辞道,“那在下就先行谢过许观主了,噢,对了,关于那位许管家的事儿还望观主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倘使观主想了什么或遇到年纪气度大致吻合,又姓许的人,万请观主向在下和易捕头知会一声,行吗?” 许瀚星忙不迭跟着站起,“放心,二位提及之事,在下绝不会向第四人吐露半个字,至于凤公子让在下留意的人,在下只能说尽力而为,如何?” 易洪闻言,踏实不少,“谢许观主,我二人就此告辞,叨扰,叨扰!” 出得许府,易洪责怪道,“你搞什么鬼,凤老弟,案子可不是你这么查的,没有确证对方是你要找的人,你徒然上去质询,只会给自己惹下平白的官司,何况大家在平梁城熟门熟脸,你叫我多尴尬不是?” 凤墨却是笑着不吱声,并朝易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还在别人家门口,最好别多话。 易洪无奈,尽管暂时闭了嘴,内里就已经开始疑心凤墨是不是徒有虚名,根本不懂得办案。 两人回到分岔街口,凤墨原是准备朝来时的方向走,不知怎地,他忽然顿住脚步,望向了许寒林所居的位置。 “又怎么了,凤老弟?”易洪显得不耐,“你一早拉我来,说是有新线索,结果根本就是凭空臆测,现在,你又打算去何处寻你那个姓许的管家?” “呵,都是姓许,怪小弟没能够查实!”凤墨毫不介意,主动致歉道,“耽搁了易捕头的时间,是小弟的不对,不过现在时辰尚早,小弟想再在附近转转,不知易大哥……” “既然没线索,何故还要四处瞎转悠?” “好吧!”凤墨不再挽留,“既然易捕头有衙门里的事儿要忙,就别管小弟了,小弟自己走走,全当是整理一下思路也好。” “这……”易洪迈出去的脚又迟疑地收回,衙门里的事儿虽最为头疼,然毕竟是府尹大人跟王爷叮嘱他看紧凤墨,他即使再不想陪着凤墨白白浪费时间,却不能断定凤墨是不是别有打算,谁能说得清刚才许府的一幕,不是凤墨故意做给他看,故弄玄虚呢。 何况凤墨相辞得太干脆,似乎急于跟他分道扬镳,这不能不令易洪胸中生疑。 罢了,易洪想到,反正都是差事,顾哪一头都是顾,凤墨既然不肯走,就当陪他好了。 “老弟啊!”易洪用无奈的表情道,“你有所不知,这片街区是平梁城中地形最为复杂的民宅区,街巷回环相连,转来转去的很容易令人迷路,得了,陪人陪到底,我就随你走走吧,免得你待会儿啊,转迷了路又怪大哥没提醒你!” “怎么会?”凤墨笑笑,“易大哥太小看小弟了,别的不说,小弟走南闯北,还从未在哪个地方迷路呢!” 话虽如此,凤墨却已穿过街口,朝对面走去。 易洪忙急急撵上了他,“开玩笑的,我本确实担心衙门里的事儿,不过一想,何苦呢,忙不完的案子,毫无头绪,还不如跟凤老弟图得半日清闲呢!” “是啊,有时候,就像走街串巷,明明好似已至尽头,再无路可走,没准儿前面又是峰回路转呢?”凤墨心不在焉地应酬着,凭着记忆一路摸向许寒林的宅邸。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奇特的感觉,他想看看,许寒林失踪后,留下的空宅会不会别人还曾去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灵机所动 校园港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沉石坠渊 锦绣凰途 作者:冷青丝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沉石坠渊 “凤老弟,嗳,等等我啊!”易洪边走边招呼,凤墨走得很快,仿佛当他根本不存在,且神思游离,对他的招呼恍若未闻,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七转八转,凤墨在曾经来过的巷口停住,白天街巷中的情形和夜间有很大不同,故而凤墨是重新打量了一番周遭环境。 两三名蹲在墙根的小贩朝他们招呼,“大人,要买蔬菜吗,新鲜的,今早刚挑进城的。” “去去去!”易洪不耐烦地挥手,诧异凤墨为何会对此条街巷感兴趣。 凤墨想了想,走近小贩,“你们每日在此卖菜?” “偶尔,大人!”其中最年轻的一名道,“附近的巷子我们都是转着卖,有时在这里,有时在别的巷子。” “那么说住在附近的你们都认识?” “差不多吧,大人!” “可此处是条死巷,谁会来买你们的菜呢?” 卖菜人闻声一愣,随即道,“本来巷子尽头的许官人,喜欢我们的菜新鲜,隔三差五地就叫挑来,可不知为何,他这两天都不见了人影,敲门也无人应答,所以我们本打算在这里等等,再不见他,就挑去别处卖的。” “许官人?”易洪这回也听清楚了,“什么许官人,姓甚名谁?” “小的们不知道啊,平时客气相称,都叫他许官人,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出手大方阔绰,小的们还以为他是官家的人呢。” “有多大年纪?”易洪问。 “四十……来岁吧,不不,他保养得当,没准儿已年近五十了呢!” 易洪瞧了凤墨一眼,见凤墨亦在低头沉思,便对凤墨道,“走,都到这里了,咱们看看去。” 凤墨颔首,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了许寒林的府邸,只是凤墨却在门前停下来,任由易洪独个儿去拍门。 无人响应,意料之中,凤墨在易洪不肯放弃的拍门声中,四下环顾,目光终于落在门侧的墙角根儿处…… 那里,隐约是画过什么,有白色痕迹犹在,可又被人抹去,故而图样模糊不清,辨不分明,凤墨暗自讶异,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那必定是某种约定的暗号,可惜抓捕许寒林的时候是漆黑的夜间,他与竺紫琴都不曾留意院外的墙角根儿,这暗记究竟是许寒林被抓之前画上去的呢,还是之后? 有种不寒而栗的凉意袭上脊背,竺紫琴说的没错,许寒林身上的秘密可不止多年前的旧案那么简单,暗记是谁留下的,又是给谁看的呢?会是许瀚星吗? 凤墨头脑中一片混乱,他庆幸自己谨慎起见非要过来再看一看的同时,又产生了更糟糕的预感,就像他和竺紫琴一不小心挖开了一个洞,结果现洞口松塌,他们正在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坠下去一样。 “凤老弟,看来确实没人呢!”易洪拍了拍手,回脸望向凤墨,顿时察觉凤墨魂不守舍。 “怎么了,凤老弟?” 凤墨叹了口气,答道,“算了,我刚刚想到那人没准儿早改名易姓了,咱们总不成遇见个姓许的就去查问人家吧?走了,主人或许有什么事儿出门了,你再敲门也没用。” “我……”易洪悻悻地离开,“还不是受你影响的?话说,找到那个姓许的管家真的重要吗?” “只是大概能多一条线索罢了!”凤墨笑,“找不到此人也没关系,我还另有办法查清案子!” “就不能多透露一点案情吗?真是!”易洪抱怨道,“老耍得我团团转,谁晓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墨不予理会,他跟易洪在府衙附近分道,口中说着回周府,却是在跳上随手招来的马车后,又吩咐车夫改道出城。 竺紫琴果然在晚膳前返回自己的小院,于妈迎上来,告诉她明日需要穿的素服已为她备好,搭在了房中的衣挂上,竺紫琴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于妈可以上晚膳了。 用罢晚膳,周奉意外地登门,竺紫琴虽心知周奉所为何事,却也不好三言两语打对方,将周奉让进屋里坐下后,竺紫琴道,“老爷子要是想叫我为少夫人想办法,紫琴怕是无能为力。” 周奉忧心忡忡叹了口气,竺紫琴的回答仿佛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他又有些不甘心地摇首道,“老朽来不是想请你想法子,而是为了明日。” “明日?” “对,王爷今日不肯见老朽,明日他愿意不愿意,大家总会照面吧?” “老爷子想单独跟王爷聊几句吗?明日出殡人多过场多,大家又都沉浸在送行的气氛中,怕不适合谈话!” “不抓住明日的机会又该怎么办?你倒说说,是你们让老朽失去了王爷的信任,如今老朽的家人全都身陷府衙不得脱身,你们就打算不管了吗?” 竺紫琴挥挥手,对于妈道,“给老爷上壶热茶来,老爷身子不好再加肝火气大,会更容易病倒的!” 于妈应诺一声,退身出门,周奉则没好气道,“不用你操心老朽,老朽如今是想明白了,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葬送在你们手上。” 竺紫琴微微轻叹,“老爷子何必说气话,今时今日的状况犹如大厦将倾毁一蠹,有些事儿可不是紫琴一己之力就能造成的。” “老朽不管,老朽听说今ri你去看过柔儿了,虽你帮着想了些办法哄得柔儿安静下来,可为了柔儿,老朽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无爹无娘,无人看顾!” “老爷子的担心我也想过!”竺紫琴道,“然老爷子今日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任紫琴凭空胡乱猜测,也是想不到任何对应法子的呀。” “所以老朽才寄希望于明日,总之你是答应陪老朽一起去的,王爷避着见老朽,要么就你以其他理由接近王爷!” “理由不是找不到,只是紫琴觉得……”竺紫琴迟疑道,“正在王爷心情郁闷以及对咱们有戒防的风头上,再去惹恼王爷真的好吗?” “老朽就怕时间一拖长,对欣宜更是不利!” 竺紫琴无奈,“我试试吧,老爷子,但我不能保证王爷的反应,若为周府引下更大的麻烦,别怪我不曾提醒你,到时,不光是你周府上下,包括我跟凤墨,都会受到牵连的。” “老朽知道!”周奉淡淡道,“所以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尽全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沉石坠渊 校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