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正文 第1节 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第1节 书名: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文案: 一年半了。 自从一年半之前的那次初遇,这样凝视那人的背影已经一年半了。 那人是优等生,永远站在大榜顶端的学霸一枚,每次上课都永远坐在第一排的同一个位置,听课聚精会神,笔记整洁工整。 大概吧,我猜的。 因为不敢去和他讲话。 直到这天,他居然连续两周没来学校。 很蹊跷。 再来的时候……这是怎么了? 沈承临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侧影,绑着石膏的左腿,被风微微吹起的头发,嘴角安静的微笑—— 和蒙着纱布的双眼。 ‘嘭’,脸红了。 我是分割线 此文校园文 大学背景 初步定为短篇到中篇(笔者不确定这个分界线在哪……)有大致文案 1v1 he 温馨无虐轻松升级向 冰山忠犬【自带脸红痴汉属性】攻 x 温暖盲人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承临,骆文远 ┃ 配角:肖宽 ┃ 其它:校园,冰山攻,忠犬攻,残疾受 ☆、1 沈承临踱步走进教室,径直走到后排坐下,一甩手把肩上的书包放到旁边的座位上,眼神习惯性的往前排那个位子看去。 空的。 沈承临诧异的挑了挑眉,把包里的笔记本掏出来展开,拔开笔盖放在旁边,发了会呆。 老师还没有来,沈承临沉默一会,又从包里掏出一本素描本,翻到后半本才翻到一页空白,唰唰动笔画起来。 偶尔没有模特,一样可以画,不是吗? 第二天的高数在更大的阶梯教室上,沈承临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到的时候黑板上已经有了大片大片的公式。他从后门走进教室,在最后一排坐下,抬眼往前排一看,那个位子又是空的。 沈承临皱了皱眉,右手飞快的抄着落下的笔记,脑中一片混乱。好不容易赶上笔记进度,他再次抬头,从教室第一排最左边第一个人开始,一个一个人的看过去,直到扫过教室里近百人的身影。 不在,真的不在。 这扫了一遍,笔记上又落了一大截,沈承临笔下机械的动着,笔下的公式却不如上节课的工整。 如此过了两周,那个位子都一直是空的,两周后的高数,沈承临不知道第几次看向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心里突突的难受。 老师还没有来,班上的同学都在三三两两的说话,在这吵吵闹闹间,阶梯教室的后门轻轻开了。 坐在后排的沈承临第一个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两周不见的人,只是与两周前不一样的是,他是被推进来的。 那人此时坐在轮椅上,浅蓝衬衫下的身体相比之前有些瘦弱,毯子下的左腿绑着石膏,把沈承临吓了一跳。沈承临再往上看,微微笑着的嘴角之上,是绑着纱布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 推着他进来的大男孩十分开朗,咧着嘴低头问:“哥,你想坐哪?”声音清脆响亮,教室后排的不少人听见声音,也转过头来。 “嗯……反正也不是很方便,就在后面吧。”轮椅上的人笑着答。 “好嘞!”大男孩几步把哥哥推到后排左侧的空地,踩下刹车,把原来挂在椅背上的书包递给哥哥,说:“哥,那我走了,下课在这等我!” 轮椅上的骆文远点点头,大男孩又给他掖掖毯子,转身走了。 这时班上的同学已大多都看见了他,几个同学跳到他面前,七嘴八舌的问:“骆文远,你这是怎么啦?” 骆文远一直保持着微微笑容,抬头朝向声音的来处,答道:“也没什么,出了个小车祸,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同学们一片惋惜声,一个女生又问:“那……腿是骨折了吗?应该很快就会好的吧!不过这……嗯……” 骆文远听出她犹豫的口气,笑答:“嗯,骨折大概两三个月就没问题了,眼睛的话……可能比较麻烦,在排队等角膜捐助了。” 围在身边的同学们发出阵阵惊呼,排队等捐助这种事,向来都是要碰运气的,那如果没有人捐助……岂不是要一直看不见了? 坐在后排右侧的沈承临听到他们的谈话,手上的笔转的越发快,终于飞了出去。 这门课的老师这时才姗姗来迟,开始上课。围在骆文远旁边的学生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或专心听课,或专心玩起手机来。 骆文远身边又像以前一样空了下来,他听到老师说话的声音,右手摸索着伸进书包,拿出了一个录音笔,认真的听起课来。 沈承临专注的看着他的侧影,只是听也能听懂吗? 终于熬到下课,于老师开口放人的一瞬间,不少学生也跟着冲出了教室,骆文远把录音笔关掉,右手去摸原来放在脚边的书包。 那书包不知道被哪个着急吃饭的学生踢倒了,滚到了下一级楼梯上,骆文远摸索半天没摸到,脸上浮现一点焦急。 沈承临已经呆呆的看他一整节课,手边的笔记本洁白如雪,笔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看到骆文远的动作,慌忙起身走过去。 沈承临弯腰捡起书包,轻轻放到骆文远摸索中的手边,骆文远抬头微笑,却不是沈承临的方向,骆文远说:“谢谢。” 沈承临的脸刷的红了,把包往他手里一塞,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东西,手还微微颤抖着。 骆文远没得到回应,露出一点迷茫表情,还是把手中录音笔放到书包里,一点点拉好拉链,坐住不动了。 沈承临收拾好书包又转头看过去,骆文远的位置靠窗,他就那样静静的等着,一点点微风吹过扫起他的刘海,骆文远皱了皱眉,伸手把刘海捋回去,挠挠额前被弄痒的地方。 沈承临的脸更红了。 “哥!”后门被大力推开,骆文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直奔哥哥的位置,“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刘师太又拖堂!” 骆文远转过头,朝虚空中笑了笑,道:“没关系,左右我也没要紧事,只是怕你别把我给忘了。” “哥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未免也太不相信我了!”骆文英气愤的说,朝哥哥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拳头,又突然想起哥哥已经看不见了,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好了好了,哥你不要这么小气,中午我请吃饭就是了!”骆文英把自己的书包放进骆文远伸出的手中,熟练地踩开刹车,推着哥哥往外走去。 鬼使神差的,沈承临也在后面悄悄跟了出去。 阶梯教室的后门在二楼,骆文英把轮椅推到楼梯口旁边,停了下来。 他踩住刹车,伸手把骆文远手中的两个书包都接过来,一个背在背后,一个挂在胸前,又将哥哥腿上的毯子掀开放在一边。 他接着转到骆文远正面去,一只手拉住哥哥的手,另一只从哥哥另一侧的腋下穿过,半抱着帮哥哥站起来,让他靠到墙上,引着他的手扶在楼梯扶手上。 两人没有对话,却是默契的很,骆文远靠在墙上,微笑着道:“文英,真是辛苦你了啊,匆忙下课还要来帮我。” “哥!我只是迟到了一点点好吗?你可别这样,我接下来一周都请客!都请客!”骆文英嘴上抱怨着,脸上却绽放了大大的笑容。 骆文远点点头,“让你破费了。” 骆文英吐吐舌头,“哥,你可真是太腹黑了。” 骆文英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不停,几下就把轮椅折叠好扛在肩上:“哥你在这不要动,我马上上来。”说着快步下了楼梯。 沈承临看着这一幕,又是心酸,又是佩服,又是……一点点的嫉妒。 “沈承临!”呆呆的站在转角处的沈承临,被大力的拍了下肩膀。 沈承临转头一看,是室友肖宽,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什么事?”沈承临皱了皱眉,强忍住想转头看骆文远的心思。 “嘿,这是经管学院的文巧音,你还记得吧,咱们上个月联谊时候见过的!”肖宽指指旁边的女生,“她弟弟今年也想报考咱们学校的数学系,想找你咨询一下。”肖宽说完,歪笑着挤了挤眼睛。 “哦?”沈承临低头看看这位文巧音,好像是有些面熟,“关于数学系的问题,你问肖宽,他是我们宿舍的百度百科,连他也不知道的,恐怕你只能去问招生办了。” 文巧音的脸埋了下去,憋得通红,肖宽愣了一张脸,又死命的瞪沈承临。 沈承临面无表情,“不管怎样,祝你弟弟心想事成。”说完转身,往楼梯的方向看去。 楼梯处已没了人,沈承临左右看看,确定骆文远真的走了,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顺着楼梯下去了。 身后的肖宽尴尬的不行,跟文巧音不断地打着哈哈,文巧音也不接话,眼眶通红的看了肖宽一眼,低头走了。 肖宽在身后气道:“沈承临这个臭脾气,长得帅了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 欢迎捉虫 欢迎留言 欢迎各式意见和建议~~ ☆、2 “喂!沈承临!”肖宽一脚踢开宿舍门,朝沈承临喊道。 “沈承临,你什么意思啊!文巧音到底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了?人家长相温柔甜美,身材凹凸有致,性格乖巧可爱,成绩无懈可击,还自带脸红属性!在经管学院,她可是系花级的人物!系花!联谊时候你冷着张脸也就算了,人家现在亲自主动找上门来,你居然给人家摆臭脸!你拽个p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后面排着队等着要追她呢,你居然!你居然!!是她惹了你吗?还是我惹了你吗?还是我们俩都惹了你吗?你不喜欢你可以温柔一点对不对?你不愿意你可以委婉一点对不对!你这样直接打枪是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你以为你长得帅了不起吗?你长得高了不起吗?你篮球队了不起吗?你理科男了不起吗?你老是这样一幅僵尸脸,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到女朋友!”肖宽站在正上网的沈承临背后,指着他后脑勺,唾沫横飞的说了一大串。 沈承临没理他。 “你还拽!你还拽!现在连老子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了是吗?沈承临!老子在跟你说话!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你到底听见了没!”肖宽愈加气愤,提高音量喊道。 沈承临慢慢转过头,还是一副冰山样,右手摘下耳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回来了,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肖宽觉得心中的火山要爆发了,感情刚才全白说了!他右手叉腰左手往前做茶壶状,深吸一口气,将左手拍在沈承临肩膀上,道:“我刚刚问你,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正要去买,要给你带什么吗?” 沈承临眯了眯眼,思考了一会,道:“那就米饭,茄子,再来个肉菜,谢了。” 肖宽拿着两人饭卡往食堂走,一边走一边内心宽面条泪,为什么一看到他的冰山脸就怂了啊! 沈承临转回来看电脑,浏览器里开了十几个页面,仔细看的话都是搜索页面,什么‘□□捐献等待时间’、‘□□手术成功率’、‘□□损坏原因’、‘骨折的恢复过程’、等等。沈承临一个一个看过去,心情时好时坏。 腿骨骨折,打石膏什么的还不是很困难,只要按时复查、积极配合治疗,几个月就会好。只是这□□……沈承临看着打开的页面,心情很差。 【a省13年仅实现200例□□捐献,每年四千人苦等移植】 沈承临‘啪’地扣上电脑,烦躁的揉乱了头发。 第二天上午,沈承临早早就去了教室,还是坐在后排右侧的空位,手里转着笔,眼神不时飘向教室门口。 果然,没过一会就看见骆文英推着骆文远进来,像昨天一样把他安置在教室后方左侧,才提包走了。 沈承临盯着骆文远的侧影看了一会,又把素描本打开摊好,唰唰动笔。 以前每次都是整节课看他的背影,如今才知道,他竟然是随时都笑着的,沈承临画得飞快,把那笑容定格在素描本上。 下课了,沈承临慢吞吞的收着东西,不时瞥向安静坐着的骆文远,直到整个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承临才终于把包挎到肩上。 这个教室在接下来的课时没有课,一时间安静非常,沈承临站着不动,大胆的看向骆文远。 骆文远还是带着微笑,慢慢转了转头,又偏了偏耳朵,听到完全没声音了,才伸手去摸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 他先把面包放到腿上,拧开水喝了一口,再拧上的时候却拧歪了,瓶盖以怪异的姿势卡在瓶子上。骆文远没有发现,把瓶子躺放在了腿上的毯子上,又去摸索着开面包的包装袋。 水瓶开始慢慢往外漏水,沾湿了薄薄的毯子,沈承临看着,心里咚咚跳,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去帮他拧好。 骆文远还没打开面包的包装,却似乎感觉到了腿上的湿意,他伸手去摸,吓了一跳,赶紧把瓶子拿起来,仔细摸到拧歪了的瓶盖时,苦笑了一下。 “还真是……什么都做不好了。”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沈承临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在内心给自己打了打气,强自平复了一下跳的飞快的心脏,朝骆文远走去。 骆文远没想到教室还有人,听到脚步声先是一愣,没有转头,却是下意识的把耳朵往那边偏了偏。 沈承临走到骆文远身边,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到骆文远手里,强装自然地说:“你弟弟今天没来?” 骆文远摸到手中的纸巾,抬头向声音的来源微笑,道:“嗯,他这节有课,谢谢你的纸巾。” 沈承临有些尴尬,脑中飞快运转,不知道接下来接什么才比较妥当,越急越不知道说什么,越不知道说什么越急,一时间脑中只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客气。” 沈承临说完就后悔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你这个白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话,你怎么接了这么一句,这样封闭的结尾,不是就没法继续聊天了吗? 骆文远却自然得很,他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毯子上的水迹,却无论怎么努力毯子也是潮潮的。他把剩下的纸巾递回去,开玩笑道:“这样就行了,没想到还有你这样随身携带纸巾的男生,是给女朋友准备的吧?” 女朋友?沈承临顿了一下,又看向骆文远把纸巾递回来的手,脑子‘嗡’的一声,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他颤抖着手把纸巾接回来,说:“呃,差不多。” 骆文远点点头,再次确认水盖好了,重新拿起面包来,说:“不好意思,我现在看不到你,请问你是?” “沈承临!”沈承临飞快答道,突然拔高的声音把骆文远吓了一跳。 “沈承临……你好,我叫骆文远。”骆文远笑着,往前伸出右手。 “我……我知道。我们的线代、高数都一起上,我平时都坐在后排右侧,你可能没见过我,我也是数学系的,我常看你,啊……对不起,我是说,我常常看到你,昨天你弟弟送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不是什么怪人,真的。”沈承临也不知道为什么解释了这么长一串,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了握骆文远的手,却因为太过紧张,刚放开就流了手汗。 沈承临不舍得忘记那个触感,没有擦手。 骆文远笑笑,“原来如此,很高兴认识你。” 眼看对话就要就此结束了,沈承临急的不行,他看到骆文远正在开面包包装的手,突然开口:“你中午就吃这个?没营养的,去食堂吧。” 骆文远手上动作一停,笑道:“也没关系,我弟弟不在,我要去也不是很方便,再说,也怕他回来找不到我。” “我带你去!”沈承临赶紧接道,紧张的看着骆文远,屏住了呼吸。 “啊?”骆文远有些惊讶,“不好意思麻烦你吧,真的没关系。” 沈承临心想,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一次了,此时若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他只管走到轮椅身后,学着骆文英的动作解开刹车,道:“没关系,不麻烦,我昨天看到你弟弟是怎么照顾你的了,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骆文远倒是没继续推辞,他一手往口袋摸去,一边说:“那便谢谢你了,我还是得给我弟弟说下,免得他回来找不到我。”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熟练地滑屏解锁,却又停住了。 沈承临假装没看到,推着他说:“好,你弟弟电话多少,我给他发个短信。” 骆文远松了口气,报出了一个号码。 今天的线代不是高数的阶梯教室,而是在四楼的一个大教室,沈承临把轮椅推到楼梯口,愣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犹豫很久,他学着骆文英昨天的动作,先是把骆文远的书包接过来背在背上,又把毯子掀开,然后咽了口口水,说:“我……扶你起来。” 骆文远颔首,伸出右手让沈承临握着,又配合地展开左臂,等着沈承临的动作。走廊里没有人,安静得很,沈承临感觉得到自己额上的汗珠,慢慢倾身过去,右手从骆文远腋下穿过环住他,慢慢使劲把他扶起来,靠在楼梯旁边的墙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沈承临觉得自己快死了。 在这一年半中只能凝视的背影,在今天说了话,握了手,现在居然还拥抱了。 当然,只有沈承临自己觉得那是个拥抱。 骆文远紧紧抓着扶手,似是有些担忧地问:“你可以吗?” 沈承临从自己的思绪里被拉出来,赶紧答道:“当然!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上来接你。”随后转身去研究怎么把这轮椅折叠起来。 由于心绪不宁的关系,沈承临折腾好一会也没明白这机关在哪,他回头看看骆文远紧紧抓着扶手,有些发白的手指关节,心一横,就这么扛起轮椅。 才下了一层楼沈承临就觉得胳膊开始酸了,没有折叠的轮椅很难掌握,需要更大的力气和精力来握住它并保持平衡。这轮椅本身也不轻,即使是沈承临这样长期打球锻炼的身材,到一楼的时候也是手腿酸痛,大汗淋漓,他不敢耽搁,又赶紧跑上楼去接骆文远。 骆文远还在那等着,在听到沈承临脚步声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沈承临喘着粗气走到骆文远面前犯了难,昨天他没见到,骆文英是怎么帮他下楼的? 骆文远好像感觉到他的困惑,轻声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背我下去应该比较容易。” 沈承临赶紧应好,转身蹲下,又想起骆文远看不到的事实,伸手引着骆文远的右手环到自己脖子上。骆文远顺势趴在他背后,沈承临一使劲,就把他背了起来。 这回,肯定算是拥抱了吧,沈承临想。 至少算是个back hug。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评论留言 ☆、3 背着人下楼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沈承临早就腿酸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平安下了楼,把骆文远安置在轮椅上,沈承临深深地呼了口气。 骆文远伸出双手,说:“把书包给我拿着吧。”接过书包,想想又开口:“沈承临……我没叫错吧,我想说,实际上……这楼有电梯的。” 沈承临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傻爆了,他没多想为什么骆文远现在才说,只酷酷接口道:“我知道,我也想顺便锻炼一下身体。” 扛着轮椅锻炼身体?骆文远脸上微笑不变,嗯了一声。 离教学楼比较近的有两个食堂,沈承临深思熟虑之后,推着骆文远去了那个在一楼大厅,没有楼梯的食堂。 他把骆文远停在角落的桌边内侧,免得路过的人碰到他,才问:“你想吃什么?” 骆文远歪头想想,道:“我不挑的,你看什么看着好就买什么吧。”说着伸手去摸书包,想找自己的饭卡。 沈承临却没等他摸到,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打饭了,骆文远听他脚步已经走远,只好又把手从书包里拿出来。 这个沈承临……到底是个什么人? 沈承临排队的时候,收到了骆文英来的短信,短信上先是对他表示了感谢,又仔细交代了哥哥爱吃的东西,沈承临不禁感叹这短信来得正是时候,打饭也照着骆文远爱吃的买了。 沈承临端着买好的饭回到桌边,在骆文远面前摆好,又引着他的手去摸,骆文远有些惊讶,饭菜居然不是用平时的餐盘装着,而是用了碗。 “这个是米饭,这一碗是宫保鸡丁,辣椒我都挑出来了,右边这碗是豌豆,还有最右边这个,”沈承临带他轻轻触了一下碗沿,“是蛋花汤。” 骆文远的手里被塞了一只勺子,“吃吧。”沈承临说。 骆文远在厚厚纱布后面的眼眶,有些要湿润的感觉。 四个小碗都摆在很好定位的位置,荤素搭配,有汤有饭,都是他平时自己也会点的菜,装在碗里,不像在盘子里很容易被拨到桌上,最重要的是,都是很适合用勺子吃的菜。 骆文远抓紧了手中的勺子,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 沈承临不出意外的又脸红了,“吃吧。”他重复道。 两人安静的吃着,不发一言。沈承临是尴尬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骆文远则是在回忆,自从两周前事故之后,多久没有这样自然地自己吃饭了? 车祸并不严重,只是伤到的位置尴尬,眼窝被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玻璃碎片划到,万幸没有伤到眼球,却伤到了角膜。 自从眼睛被厚厚的纱布蒙起,他便好像失去了很多之前有的功能。 吃饭要么是父母,要么是弟弟,像他孩童时期一样在勺子里搭配好了喂他,若是父母弟弟不在,那便是准备好的一碗炒饭,一块面包,或三明治这样容易食用的食物。 他虽然一直笑着,心底却是很伤心的,因为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而是大家的累赘。 沉默的吃了一会,骆文远也终于忍下了喉头的哽咽感,他抬头问道:“我们之前好像并不认识,你怎么会突然想来帮助我?” 沈承临正在往嘴里塞排骨,听他问话急着回答,赶紧把排骨吐出来,结果排骨掉到餐盘边缘,蹦了两蹦,滚到了桌子上。 “呃……这个,都是同学,应该、应该的。”沈承临有些结巴,“而且……也不算是不认识,咱们新生入学那年,我们见过。” “见过?”骆文远更好奇了,“什么时候?” 那年九月,沈承临和骆文远都是数学系的新生,在同一个周末搬入了学校宿舍,沈承临在宿舍整理了一下,发现有许多需要的东西没有带,就决定去校外采购。 那天也是沈承临第一次遇见骆文远,那时骆文远正在一个岔路口发呆,迷茫的往左右看,沈承临记得他那天也是穿了件浅蓝色衬衫,漆黑的短发十分利落,原地纠结的样子像头小鹿,沈承临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他真好看。 骆文远转身看到他,惊喜的跑上前来,问:“你好,我是今年的新生,刚刚出来结果迷路了,数学系男生宿舍应该往哪个方向?” 沈承临还没从痴汉模式转换出来,听说他和自己是一个系的,下意识指向自己身后说:“我就刚从那来,是这个方向。” 骆文远爽朗地笑了说:“谢了!我也觉得是这边来着。”说完朝他挥挥手,往那个方向大步跑去。 沈承临沉浸在痴汉模式中看他远去,直到看不到人了才收回目光继续走,然后突然意识到,坏了! 他刚才本是往东走,看到骆文远时是转过身去的,可他指路的时候忘了这茬,给骆文远指了一条错路! 转头去看,骆文远早就跑得没影了,沈承临懊恼极了,只希望骆文远有尽快找到对的路。 从那以后,沈承临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他道个歉,可是却在开学后每一次偶遇的时候都大脑当机,骆文远好像也不记得他了,这件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一拖,就是一年半。 “原来是你,”骆文远笑着,“我记得这件事,你可真是害苦我了,那条路下面根本没什么人,我走了好久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个方向,后来折腾到宿舍的时候都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嗯,是我不对,欠你一个抱歉,对不起。”沈承临说,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咱们现在也算是打平了。”骆文远想挤挤眼,却有感觉到眼上的纱布,动作一顿,又低头安静的吃起饭来。 虽然沈承临给安置的不错,骆文远吃起来也仍然是比别人慢了些,沈承临先一步吃完了,就那么看着骆文远吃饭。 我是在天堂吗?沈承临想。 又等了一会骆文远才吃完,沈承临接过勺子,把两人的剩饭都拨到自己餐盘里准备去倒掉,问:“你等下还有课吗?送你去哪里?” “晚一点还有,不过不急,我先回宿舍吧,等下文英会回来送我去的。”骆文远答。 “宿舍?”沈承临手上动作一停,问道。在他印象里,自从今年开学后,就没在宿舍见过骆文远了。 “今年弟弟考进来以后,我们本来是在外面租房子一起住的,”骆文远摸摸眼上纱布,“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住在校外不太方便,所以申请了一间一楼的宿舍。” “哦,”沈承临拨完剩菜,又把四个小碗摞成一叠,“好,碗是跟食堂阿姨借的,我去洗一下,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沈承临步履匆匆去了,骆文远抱着书包安静等着。和食堂阿姨借的吗?真是细心的人啊。 沈承临推着骆文远进了宿舍,被这空旷整洁的环境吓了一跳,应该是刚搬进来吧,纤尘不染的。 “今天谢谢你了。”骆文远笑着对他说。 怎么办,现在该说些什么?就这样结束了吗? “呃,我们每天午休前的这个课时都是一起上的,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每天带你去食堂。”沈承临抓抓额头,手也不知道往哪放。 骆文远对他这个提议有些吃惊,他沉默了一会,有些尴尬的开口:“真的不用,我之前甚至都不认识你,不好接受你的好意,你……也不必同情我,我弟弟会帮我的。” “不是同情你!”沈承临有些着急的辩白,“真的,我们同学这么久,我也一直想认识你的。你弟弟这节不是有课,他也不方便,我来。” 一直想认识我? 骆文远嘴角抽动两下,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气氛有些尴尬,骆文远又开口了,“既然你坚持,那周二周四可能就要麻烦你了。” “好,没问题!交给我吧!” 骆文远被他的声音逗的微笑起来,真是个怪人。 然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那……周四见?”见沈承临没有要主动离开的迹象,骆文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啊,好。”有些难为情的,沈承临说,“那我把门带上了,周四见。” 骆文远把手机掏出来,摸着开了音乐听打发时间,脑中不停地尝试回想,那个开学第一天见到的人,长什么样子来着? 沈承临打开自己宿舍门的时候,肖宽正在里面给谁打电话。 “啊……不说了不说了,我问问他,回头给你电话!”肖宽火速挂了电话,直冲到已经坐下的沈承临背后。 “我靠,沈大哥,你怎么了,面瘫了?你刚刚这微微翘起的嘴角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你在笑,我才不相信,还是你真的两年以来第一次笑了?我就说嘛,人类哪有不会笑的,你今天也破功了吧!什么事这么开心?被女生搭讪了?考试考了满分?篮球赛又赢了?不对啊今天明明没有篮球赛……那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你没在笑,真的面瘫了?面瘫可是大问题啊沈大哥!需要赶紧去医院治!我听说这很难治的,要找中医针灸!话说针灸治面瘫听起来都很恐怖诶!往脸上扎针,应该很疼的吧!沈大哥你不怕吗?不过话说回来,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诶,你转过头来再笑一下,我拍一下回头po网上说不定能卖很多论坛币!沈帅哥!沈帅哥!” 沈承临慢动作一般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拿下耳机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肖宽石化,冻住,扭头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不长记性! “我是说,刚刚上次联谊的组织者来电话,要再办一次集体活动,初步定晚饭跟ktv,你有兴趣没?”肖宽脸颊抽搐着说。 “没有。”沈帅哥冷酷的吐出两个字,重新塞上耳机,扭了过去。 长得帅了不起啊!肖宽在沈承临身后狂比中指,终于还是蔫了,回去给组织人回电话。 “沈大帅哥不去,看来这次活动可以取消了……”肖宽小小声说:“你也劝劝文巧音吧,沈承临就是这么个冰山性子,别自讨苦吃了。” 对面的组织者是文巧音的好朋友,叹着气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 因为,我不知道有谁在看啊。 ☆、4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沈承临就早早自然醒了。他飞快地洗漱穿衣,等在宿舍楼下。 晚些出来的肖宽和欧乔木看他木桩子一样杵在门口,相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大大的问号。 “沈承临,你在这干嘛呢,不去上课?你不是十点的课吗?这现在都九点五十了,你再不去可迟到了!我知道你一向都坐在最后一排反正也不在乎,但是你最后一个进去老师肯定就看到你了,到时候万一期末挂你怎么办,挂科还要补考重修,可麻烦呢,你说是吧?”肖宽面带担忧,嘴里连珠炮一样‘突突突’的,沈承临瞥他一眼,没说话。 欧乔木侧眼旁观,一只手抓住肖宽领口,一只手捂住他嘴道:“天底下就你话多,没看沈大少有事,赶紧走吧死话唠。” 肖宽被拉着走远了,伸手拨开欧乔木的手说:“有事?有什么事?他到底怎么啦,这么反常?话说你不知道吧,他昨天笑了,第一次笑!沈承临笑起来可好看了,只可惜你没见到啊,我跟你说,我就是手慢了没抓拍到,要不然说不定能拿去卖钱的!那可真是,又爷们又诱惑,我当时正打电话,都差点看呆了,你说他为什么笑呢?我觉得……唔!唔……”嘴里被塞了个包子,肖宽说不出话来了。 “吃个包子堵住你的嘴吧!”欧乔木回头又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沈承临,皱了皱眉。 一个一个的都不正常。 沈承临九点十五就站在了宿舍楼下,九点五十肖宽两人离开,现在……沈承临看了看表,十点十分了,骆文远怎么还没出门? 沈承临十分不解,最后还是干脆心一横又进了宿舍楼,直奔骆文远的宿舍。 犹豫一下,擦擦手上的汗,敲敲门。 没人开门。 再敲。 还是没有人。 沈承临突然想到,他上学不方便,不是早就走了吧?想到这,他赶紧抓住身侧的包,大步往教学楼跑去,还是老样子从后门溜进教室,往后排左侧看看。 人没在。 沈承临欲哭无泪,昨晚歪歪一晚的‘一同步行上学,在上学路上友好的闲谈,坐在相邻的座位上听课’的美好景象化为了泡影。 第二天周四,沈承临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进教室时,明白了骆文远前一天没来上课的原因。 骆文远还是坐在后排左侧,眼上厚厚的纱布已经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超墨镜。 帅,太帅了,沈承临红着脸想。 一步步走到骆文远旁边的座位坐下,沈承临干着嗓子朝他打了个招呼:“嘿,我是沈承临,你还记得吧?” 骆文远微笑着转过头来,“当然,早安。” 下课了,沈承临完成了近距离人像的最后一笔,心满意足的合上了手中的素描本,转身问保持着微笑的骆文远,“去吃饭吧?” 骆文远点点头:“你刚刚在画画?” 沈承临神情一凛——虽然在他的面瘫脸上看不太出来,他小心地说:“没,一直在记笔记。” “哦。”骆文远笑笑,“我瞎说的,咱们走吧。” 铅笔画在素描本上的声音,和原子笔写在笔记本上的声音,明明差很多,尤其是在他们交替出现的时候,太过明显。 是因为还不习惯吗?听错了? 沈承临站起身来,如约一肩扛起职责,帮他下楼、推他到食堂,当然这次,他记得了这幢楼有电梯的事实。 像上次一样把打好的饭菜摆在骆文远面前,引着他的手确认了位置,沈承临有些懊恼地说:“不好意思,我回家查了才知道打石膏要忌辛辣,周二疏忽了。” 骆文远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清淡的吃久了,我也挺怀念宫保鸡丁的。” 沈承临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好奇地想,他一直都是这么笑着的吗?为什么,不累吗? 骆文远抬起头来,沈承临又一次觉得自己傻透了,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想的话居然自己从嘴里说出来了。 骆文远紧闭着的眼睛虽然被墨镜挡着,沈承临却还是被吸引着看了很久,闭着眼睛的骆文远还是清秀的样子,却在眉下有一道受伤的痕迹。 应该很疼吧,沈承临有些心疼。 眼睛的主人还是笑着,闭着的眼睛也染上一点笑意,眼角微微往上,骆文远道:“因为,我不知道有谁在看啊。” “我现在这样……常常会受到别人或关心,或好奇,或同情的眼神吧。” “我想让他们知道,我过得很好。” 啊,原来如此。 在沈承临的眼里,骆文远这样微笑着说“我过得很好”的样子,好像发着光。 等两人都吃完饭,沈承临像上次一样,将剩菜拨到自己的餐盘后,拿去统一的地方倒掉。骆文远想着他还要去洗碗,正要戴上耳机,沈承临却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骆文远听出沈承临的脚步声,侧耳问道。 “啊,是。怕你等得无聊,我回去洗也是一样的。”沈承临又补充道:“碗是我今天自己带来的,不用还。” 骆文远这回又是感动,又是惊讶,他笑着夸奖道:“真是惭愧,你还真是细心,真不像大二男生,真便宜了你以后的交往对象。” 我以后都对你这么细心,那你愿意吗?交……往? 当然,这句沈承临没有傻傻的说出声来,他和肖宽不一样,懂得吃一堑长一智。沈承临沉默的抓住轮椅扶手,送骆文远回了宿舍。 沈承临回到自己宿舍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宿舍中央立着的巨大纸箱。 他看看寄件人地址,果然不出所料。 沈承临没有理会那箱子,长腿一迈就绕了过去,刚在桌子前面坐下,却又默默地转过身来。 “本大爷回来了,哎呀今天可真是热死我了,得有三十度吧?老师太狠了,这样的天气也不提前下课……我靠沈大少,你干嘛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么聒噪,除了肖宽还有谁。 此时的沈承临正半个身子都栽在箱子里,在那整箱的毛绒玩具、巧克力、还有好多看不出什么的东西里,找着什么。 跟在肖宽后面的欧乔木最近怪事见得多了,完全见怪不怪,自顾自的从箱子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剥开一块,硬塞到肖宽嘴里,堵住了声音的来源。 “吃吧,堵上你的嘴,比食堂后院养的老母鸡还吵。”欧乔木翻个白眼,自己玩电脑去了。 肖宽吃着巧克力,还真的安静了,却是眼睛滴溜溜的跟着沈承临的动作,看他在干嘛。 沈承临翻了半天,从箱子底部翻出一只信封,终于坐到椅子上,打开读了起来。 肖宽看了一愣,这年头还有人亲手写信的? “阿临啊,想妈妈了没有?”刚读了个开头,沈承临就打了个冷战,他决定跳过无关紧要的部分,眼睛飞快地往下扫描起关键字来。 “又是半年过去了,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没有啊?” “你那副总像别人欠你钱的臭脸,总得克制一下,要不然哪有女生敢和你在一起啊!”沈承临读着信,脑中浮现老妈唠叨的样子,又打了个冷战。 “……要是认识了女生,追的也得勤快点,常常送送人家礼物什么的,想当年,你爸爸就是……” 跳过跳过。 “……总之呢,我给你一同寄去了不少讨女孩子欢心的小东西,你可要充分利用啊,别又给我原封不动的寄回来,不好退!尤其是那几盒巧克力,我跟你说,这世上没有不爱巧克力的,绝对是一送出手,马到成功!” 这世上没有不爱巧克力的……一送出手,马到成功?读到这里,沈承临眼睛一亮。 沈承临迅速抬起头来,扫描了一下周围物品,看到正抱着巧克力大快朵颐的肖宽的时候,冷冷瞥他一眼。 肖宽打了个寒战,默默把巧克力放下了。 沈承临看着那盒已经打开了的巧克力,自己也伸手过去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嗯,的确不错。 继续往下读,“……平时也要多体贴对方,请人家吃饭啦,常常送人回家啦,天冷提醒人家加衣啦,关心人家每天有没有吃好睡好啦,总之殷勤一点,没有错……”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第2节 “有了女朋友,要赶紧给家里报喜啊!” 信件的最后,是父亲的一个大字‘阅’,和两人的签名。 沈承临思考了一会,动起手来,把这写了满满几页的信左撕又撕,最后留下了两个半页,他用高亮笔在上面涂抹一番,又在‘请人家吃饭啦’和‘常常送人回家啦’这两句旁边打了勾,最后满意的把它放进钱包里。 然后是从箱子里把还没开封的巧克力一一挑出来,把剩下的东西塞回箱子里重新封好,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准备快递回家。 已经入了三月,天气愈发暖和起来,最后一节课下课,骆文英推着轮椅和哥哥回宿舍。 路过宿舍前面的小球场,骆文远忽然一动,把耳朵偏了偏。 “哥,怎么了?”骆文英感觉到哥哥的动作,好奇地问。 “好像……听见了朋友的声音。”那声音一闪而过,骆文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朋友?”骆文英有些疑惑:“谁?” “就是那个中午带我去吃饭的人,叫沈承临吧。”骆文远答。 “哦!他啊,我知道这个人。”骆文英往球场那边看看,“是他,在那边打球呢。” 远处的球场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沈承临站在场中央,板着张脸。 “好了好了,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消消气,咱们继续啊。”场中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看看双方,想打个圆场。 “怎么不是故意的,这都多少次了!以前的都不说了,就光今天,我们老三就被你们推摔三次了。大家不打比赛,就来玩玩你们也能玩的这么脏,没有裁判你们就毫无顾忌!这不比正规篮球场,都是水泥地,万一真摔狠了受伤怎么办!”沈承临身后的一个男生冲出来,义愤填膺地道。 沈承临左手还握着篮球,右手挡在男生前面把他推回后面,道:“够了。” 他在场中个子最高,声音低沉,又有震撼力,场上人一时间都向他看去。 “你们说不是故意的,我可以接受,今天既然来了,就多打一会,不要扫兴。”他视线一一扫过对面五个人,继续说道:“但大家玩的时候都注意点,我们老三腿脚不稳,我打着球还得分神照看他,不小心磕了碰了大家,也是难免的。” 一片寂静。 “噗嗤……”认识以来,骆文远还是第一次听沈承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觉得有些好笑,再之后的声音听不真切,他转头问弟弟:“怎么没声了,这会儿怎么了?” 骆文英也觉得好笑,答道:“那帮人想走,被拦住了,现在又打起球来了。” 骆文远有些好奇,问道:“沈承临也在场上?他打什么位置?” 骆文英看了一会,说:“应该是控球后卫,嗯……打得不错,节奏控制的很好。” “不知道他居然还打球,文英,这人长什么样子?” “呃……就是那样呗,还行,挺多女孩子喜欢的,应该算帅吧,身高么……大概186?” 骆文远听了若有所思道:“挺高的啊。” 热闹看够了,骆文英又推着哥哥往前走:“嗯,不过,你怎么会认识那个面瘫的啊,你真是让我猜上一辈子,我也想象不到居然是他带你去吃饭。” 骆文远沉默微笑,我也很好奇啊。 ☆、5 一早,再一次在宿舍门口堵人失败的沈承临在上课前五分钟走进教室,自觉走到骆文远旁边的座位坐下。 “早上好。”骆文远转过来,笑着与他打了招呼。 学霸就是学霸,这么几天就能分辨出我的脚步声,沈承临带着些崇拜想。 “早上好,呃,昨晚睡得好吗?” “不错啊,做了有趣的梦,你呢?” “我也……睡得不错。”沈承临答。 晚上梦到骆文远向他告白,睡到一半就笑醒了,再也没睡着,不过,这样自然算是睡得不错了。 “哦,对了,”沈承临从包里掏出来个盒子,“家里寄来的巧克力,呃,挺好吃,你要不要尝尝。”沈承临拿了一块,放到骆文远手里。 骆文远接过来放到嘴里,“诶,这是a牌子那个蓝色包装的吧,我最喜欢吃这个了。”骆文远说:“不过车祸后还没吃过,不好总是指使弟弟。” 吃完,骆文远有些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道:“这个牌子白色包装的那个也不错,就是没这个甜。” “我宿舍有,下次给你带来!”沈承临赶紧说。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拜巧克力所赐,沈承临第一次达成了聊天五分钟无冷场的成就,老师开始上课时,他默默的掏出钱包里的信纸,在“巧克力”上,画了个星号。 下课的时候,沈承临正要推着骆文远去吃饭时,被廖老师叫住了。 廖老师走过来,看看沈承临道:“我有话想和骆文远单独说一下,你方便去外面等会吗?” 沈承临没多问,点点头出去了。 廖老师看着沈承临把门关上,才坐到骆文远旁边的位置,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还好吗?” 骆文远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嗯,挺好的,实际上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这个样子了。” 廖老师更加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唉,我是想说啊,你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期末考试……可能就没办法参加,学校又考虑到你上学也不太方便,愿意批你先休学一段时间,看看之后……嗯,总之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沈承临站在外面等了许久,廖老师才开门出来,他没看沈承临,低头走了,最终喃喃道:“唉,可惜啊。” 沈承临进去的时候,骆文远还是一如既往,抬头向前、微笑灿烂道:“咱们去吃饭吧,饿死了。” 吃饭的时候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沈承临正想拿‘小抄’出来的时候,骆文远开口了。 “嗯……下周二不用等我了,我大概不会来上课。” 沈承临瞬间有些紧张,“为什么?”不会……真的休学了吧? 骆文远比划一下自己的左腿说:“已经三个礼拜了,要去医院复诊一下,下午怕人多,所以准备上午去。” “哦……好。不过要去医院……也需要人帮忙吧。” “我已经让弟弟请了假,”骆文远说:“已经很感谢你了,怎么好什么都要你来。” 可我不介意啊,沈承临想,可他又能感觉到骆文远的些微坚持,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即使只有现在这样,也已经是以前所不敢想象的了。 周二的线代,骆文远果然如所说一般没有出现,沈承临一周以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着听课,突然有些不适应。 不用再帮骆文远去食堂,沈承临下了课就直接买了饭回宿舍,却在进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你有病吗?!”气急败坏的声音,是肖宽的。 “你有药吗?”不屑一顾,语带讥讽的声音,是欧乔木。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看我好欺负是不是!我……“ “你至于不至于,小题大做。”还没等肖宽说完,欧乔木就打断了他。 “小题大做?你说我小题大做?大哥!那是我初吻!你是不是发情啊!有点道德观念没有啊!你……“ 这是怎么了?沈承临在外面听得有些疑惑,他不想趟这浑水,在门外站住,观察情况。 “还道德观念,怎么,难道你还吃亏了?小爷我也是初吻好吗?我还没说什么,看你那被踩了尾巴的样子!“ “我靠,不仅没有道德观念,还没有贞操观念!你当然没说什么了,都是你……” “你是女人吗?还贞操观念,你要贞操有用吗?你以为老子愿意啊,谁让你成天嘴巴都不停,吵死个人,比食堂后院老母鸡还吵!” “那你也不能……你是原始人吗?你不会沟通吗?你不会讲理吗?你不会交流吗?你鼻孔下面那个东西干嘛的?出气的?我看你明明……” “我鼻孔下面那个东西干嘛的,我想我刚刚已经演示的很清楚了。”欧乔木拨拨头发,“还有,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都说了还这么吵,你是不是还想来一发啊,想你就直说啊,别口是心非的暗示!”说完,欧乔木还挑衅地冷笑一声。 “你!”肖宽说不过他,一手抓住欧乔木领子,就要挥拳过去。 同样是半大小伙子,欧乔木哪里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让他打,不出一秒,两个人就实打实的扭打在一起,沈承临在门外听到开始混乱的声音,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外卖。 “你混蛋!我那是要留给喜欢的人的!你把它都毁了!毁了!”扭打纠缠间,肖宽带着一丝哭腔喊道。 “你喜欢的人,难道不是我?”欧乔木的声音倒还正常,只是有些气喘,还一如既往的带着上挑语气。 沈承临的脸更僵了。 “喜欢就直说,我最讨厌你这种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诚实干脆。” “我和你就不一样,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要亲,就是要说出来。” “肖宽,虽然你长得矮、四眼怪、成绩一般、无生活自理能力、死话唠、一个人抵三千只鸭子、除了卖萌什么也不会,”欧乔木认真的直视肖宽双眼,“但我就是脑子抽筋的喜欢你,而且你明显也喜欢我。” “你要非嘴硬,说我有病,我也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你没药就闭嘴。” 沈承临看着自己手上已慢慢凉透的饭,终究还是僵着脸,开门进屋,板着扑克脸坐在桌前吃起饭来。 肖宽自从欧乔木的最后一段话起,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他此时正跨坐在躺在地下的欧乔木腰上,左手抓着他的领子,右手紧握成拳,在半空蓄势待发。 太过专注、太过震惊,连有人进来了也没发现。 欧乔木却注意到了进来的沈承临,他直视进肖宽眼中:“你这姿势什么意思,这么开放,想上我?还公开表演?” 肖宽全身僵硬,‘咔咔’的慢慢转过头来看沈承临一眼,一下子跳起来,夺门而出。 欧乔木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喜欢男人?”闷头吃饭的沈承临,突然头也不回地问道。 “怎么,很惊讶?” 沈承临没有回话,继续吃饭。 “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沈承临停下手中动作,回头看向地上的欧乔木。 “肖宽也就罢了,你以为我也是傻的?你这么一个面瘫,对那姓骆的那么殷勤,你当我看不出来?” 沈承临沉默的看他半晌,又转回头来。 “呵,老四要是知道,一起住了一年的三个室友都是喜欢男人的,应该会被吓死,他那个小胆。”欧乔木看向天花板,像是在发呆。 他们宿舍四个人,年纪最小的老四却是第一个找到女朋友的,甚至还在今年开学时就搬出去住了。 “老二不是同性恋。”沈承临专注地吃着饭说。 “他就是太二,不知道自己是而已,现在看来,你也挺二的。”欧乔木身子没动,头扭过来看沈承临一眼,“你也降级当老二得了。” 沈承临懒得理他。 电话适时的响起,沈承临看看手机,犹豫半天才接起电话。 “阿临!”电话中传来过分高分贝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 “什么事。” “阿临,我收到你寄回来的快递了!这里面的信和巧克力都没有了,阿临,你交女朋友了吧?”沈妈的声音,明显的激动非凡。 “……没有。” “你犹豫了!阿临,快和妈妈说说,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漂亮吗?” “我说了没有。” “那东西为什么没了!” “快递偷吃了。”沈承临看看桌上还剩的一盒打开的巧克力,眼也不眨地答道。 “……你有个好点的借口没?快递吃巧克力也就罢了,会拿走我和你爸的亲笔家书吗!” “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沈承临你真是气死我了……”电话里的声音远了一些,“不行头疼死我了,老沈你来管管你儿子!” 电话被另一人接过来:“你妈头疼,去躺着了。” “嗯。” “被你气的。” “嗯。” “……” “……” “我去看你妈。”接着,室电话挂断的声音。 沈承临放下手机,有种好像被骂了的奇妙感觉。 电话才刚挂断,就又响起来,沈承临接起电话:“还有什么事。” “啊……是沈承临吗?”电话那边,是没听过的声音。 “是。你哪位。” 地上的欧乔木插了句嘴:“哟,业务还挺忙。” “啊,你好,我是骆文英,骆文远的弟弟。”电话里的人说。 “嗯。” “这个……想请你帮个忙,”骆文英有些疑惑,哥哥不是说这人实际上很温柔好相处吗?为什么……不太像啊。“今天骆文远来复诊,医院人有点多,比我想象中要等久一点,我下午本来还有约,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来替我一下。”骆文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想到沈承临冷淡的口气,骆文英又马上补充道:“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我的事也不是很重要……” “哪个医院?我马上到。”沈承临推开饭盒,拿起钥匙,大步出门。 求之不得。 还在宿舍中央大字型躺着的欧乔木看看他背影,幽幽地说:“还送货上门的……怎么别人家的就那么贴心……” ☆、6 沈承临到医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骆文远。 坐在轮椅上,戴着墨镜,却仍是那么显眼。 骆文英见到他有些喜形于色:“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今天真的麻烦你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 沈承临点点头,眼睛却没离开轮椅上的人,骆文英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颠着走了。 沈承临在刚刚骆文英的位子坐下:“你好,是我。” 骆文远抱歉一笑:“真不好意思,又是麻烦你,文英这小子自作主张就把你叫来,我替他道歉了。” “没关系,我没要紧事。” 骆文远哑然失笑:“文英也没什么要紧事,他没说吧,他只是去参加联谊活动了而已。” 又是联谊……是因为到春天的关系了吗,沈承临想,我管他去干什么,成功就最好了,以后忙着谈恋爱,骆文远交给我就好。 沈承临不是很会聊天的人,两人很快又陷入沉默,沈承临看着走廊里其他的病人,心情莫名很好。 这样等在他旁边,好像家人一样。 幸好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护士小姐来喊了骆文远的名字,沈承临一个激灵跳起来,推他进了房间。 复诊很快就结束了,医生说一切无碍,三周后再来复诊和拆石膏,骆文远向医生道过谢,和沈承临一起被红着脸的护士小姐送出门。刚出医院大门,骆文远就忍不住笑了。 沈承临拦了一辆出租车,熟练地将骆文远扶进坐好,又把轮椅折叠好放在后备箱,问道:“怎么了?” 出租车缓缓开动,骆文远开玩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万人迷啊。” “……啊?” “没有视力的三周来,”骆文远指指自己耳朵,“我的听力变的不错。” 沈承临没明白,骆文远又说:“刚刚那位护士,话说到最后都语音颤抖了,不是被你迷住了是什么?”骆文远笑得开心:“她长什么样子,漂亮吗?” “不记得了。” 骆文远一头黑线:“这么快就忘了?“ “根本没看,不知道什么样。”反正一定没你好看。 骆文远哑然无语,沈承临却支支吾吾又开口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怎么?” “你……要休学吗?”沈承临忘不了上午不小心听到的片段,骆文远要是休学了,以后还以什么理由待在他身边呢? “廖老师的话,你听到了啊。” “只听到这一句……所以不知道你的回答。”沈承临看向窗外,心思纷乱。 骆文远的笑容有些落寞:“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我现在这样,去哪里都得有人跟着,衣食住行都需要人照顾。虽然之后腿会好,可以自己走路,但眼睛看不见,又不能看书,又不能写字,更没法考试了。” 骆文远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按键手机:“以前简直是赖以生存的触屏手机,现在变成了只能勉强听听音乐的半砖头,手机也只能用这种老式的。” “打电话只能拨弟弟给设置好的快捷拨号,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拨到别人那里;吃饭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会吃到身上,而自己却还不知道;第一次遇见你那次也是,只是盖个水瓶盖子也盖不好;一个人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做,只好对着眼中的黑暗一天一天的发呆; “有时候做梦,会梦到车祸前的日子,梦到去书店买书、梦到在课堂记笔记、梦到在电影院看电影。梦里的我还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看得到五彩缤纷的世界,而梦的结尾,永远都是在一片黑暗中,母亲忍着哭声的一句,没关系。” “无论之前的情节多么幸福,最后被迫醒来的时候都会不知所措,只要一想到在这未来的几十年都被定格在最后的黑暗中,我就……” “不管我怎样说服自己,说我还是以前的我,但分明有些事不一样了。” 沈承临的心沉了下去。 骆文远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但这学期已经上了这么多,我还是……想抱着一丝希望,把他上完。万一,学期结束前,就收到了捐助也不一定。” 沈承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但两人都清楚,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骆文远勉强自己哈哈笑起来,伸手摸到沈承临的肩膀,大力拍了两下:“诶,不好意思,把气氛搞沉重了,这样也挺好的,有正当理由可以不用再上学了,这难道不是很多人的梦想吗?” 沈承临心里愈发难受,他知道这个‘很多人’,并不包括骆文远。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宿舍,沈承临把骆文远送回去,满脑子都回响着骆文远落寞的声音,离去之前,他问骆文远拿过那按键手机。 骆文远顺从地递给他,微微笑着,似乎并不惊讶。 沈承临看着快捷拨号里已经存好的骆文英、骆母两个号码,手指飞速的把自己手机号码输入进去。 “我的快捷拨号是3,”他把手机递回去:“有事随时打我电话,随叫随到,永不关机。” 骆文远接过手机,没有推辞:“好。” 再回到宿舍的时候,肖宽和欧乔木还没回来。 不仅那一天,连着一周,沈承临都没在宿舍见过这两人,甚至连在校园中也不曾偶遇。 等欧乔木再回来的时候,是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沈承临听到门响转头一看,默默地又把耳机摸出来。 欧乔木却是十分开心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坐,翘个二郎腿:“不用找了,肖宽下周才回来。” 也不管沈承临想不想听,欧乔木只管咧着嘴说:“那死话唠回家住几天,他妈说他下周回宿舍。真是,我才是被家暴的一个,我还没喊着回娘家,他倒是先躲起来了。” 沈承临自然是没在听的,转眼就把室友的罗曼史抛在脑后。 而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一个普通的下午,沈承临如往常一样将骆文远送回宿舍,上楼开了自己的房门后,脸部不由自主的狠狠抽动两下。 一片骚动后,肖宽床上鼓得有些过分的被子中,伸出一个脑袋,欧乔木有些不爽地看向沈承临:“这么早就回来,今天没业务?” 沈承临冷哼一声,大力甩上房门。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骆文远听他说了这事,被逗得笑了半天,最后伸手到墨镜后面,抹抹笑出的眼泪道:“你要是觉得尴尬,搬到我这来也行,反正我们就两个人。” 沈承临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骆文远对男男的看法,却没想到捡了这么大个便宜,当下忙不迭的应了,当晚就搬宿舍,反正不过是楼上楼下的距离。 搬宿舍的时候又见到挤在一起看电影的肖宽和欧乔木,肖宽是一脸的尴尬难当,嘴巴再也不复原来的灵活,张了又闭说不出话来。欧乔木终于得偿所愿,心情不错,不仅没说风凉话,还主动帮忙搬家。沈承临看他忙活的样子,心里暗暗一句:司马昭之心。 骆文英知道沈承临搬过来的消息也十分高兴,最近这阵子他愈发忙碌起来,老是见不到人,每天都很晚才回宿舍,骆文远问他去哪了他也不回答。沈承临见状,干脆主动把骆文远的一应衣食住行全部包了,皆大欢喜。相处以来久了,骆文远也习惯起来,不再和沈承临客套,沈承临每天都打了鸡血一般,起床都不用闹钟了。 虽然在初期,两人还是尴尬了一阵子,因为有些事情……实在难以代劳,比如说,解决三急。 那天骆文英回来得晚,沈承临正在桌前摆放晚饭,骆文远坐在轮椅上,天人交战了好一会。 终于沈承临全部弄好,转身来要把骆文远推到桌前,骆文远抓着袖口,结巴着开口:“呃……我得去一下卫生间。” “哦,好。”沈承临只以为他要去洗个手,把他推到洗手池前,还仔细开了龙头调好水温:“好了。” 骆文远更加纠结,袖口都快被抓烂了,“呃……我是……我不是要洗手。” 嗯?沈承临疑惑着关掉水龙头,然后‘轰’地一声,懂了。 “啊……好……嗯……”沈承临重新为他移动位置,然后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骆文远脸热到要炸了,“那个,能不能扶我站起来?” 沈承临像块木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他说了赶紧像平时一样,到他正面来半抱他站起来,然后又愣住。 接下来该怎么办? 骆文远在心里暗骂着不负责任的弟弟,一边纠结着措辞,该怎么开口呢…… 沈承临自己脸红之余,也终于看出骆文远的尴尬样子,他脑中想象着动作,最后开口了:“右脚站稳一下,我绕到你后面。”说着一只手保持扶着他的姿势,另一只手推开轮椅,慢慢让自己绕到后面去。 骆文远没了视力,又是单脚站立的情况,平衡感变得很差,时间稍长就把握不住平衡,站的十分费力。沈承临在移开轮椅的过程中,手稍稍放开他一下,他就不由自主的晃两晃,又赶紧摸着去抓沈承临的手,等沈承临终于成功绕道骆文远后面,两人都是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骆文远终于舒了口气的同时,悄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干咳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很勤奋有木有 ╭(╯╰)╮ 求评论呀…… 哪里好或不好都可以 第一次写文 很忐忑啊 ☆、7 7 天气渐渐热起来,四月中旬,骆文远又该去第二次复诊了。骆文英还是常常很晚回来,复诊前一晚沈承临给骆文英发了短信,短短四个字:复诊我去。 第二次复诊十分顺利,骆文远腿上绑了一个半月的石膏也终于被拆了下来,医生看了新拍的片子,说恢复得十分不错,可以开始慢慢开始康复训练了,从屈伸脚腕开始,再慢慢加大范围和运动量。 骆文远和沈承临明显都对这结果十分欢喜,回宿舍的路上骆文远有些掩不住兴奋,絮絮叨叨的盘算着复健计划。他掰着手指计划着,第一周慢慢屈伸脚腕,第二周加大范围,第三周应该就可以下地了。 沈承临推着轮椅,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两人讨论着走到宿舍门口,却被一个意料外的人拦住了,沈承临皱皱眉头停下脚步,骆文远不知道发生什么,扭头问道:“怎么了?” 文巧音扭捏着手指走到沈承临面前,低头道:“沈承临……我……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骆文远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扭头向沈承临的方向笑道:“我没关系,在旁边等一下吧。” 沈承临好不容易显出的一点笑容又消失无踪,他把骆文远推到树下的阴凉地方,避免被太阳晒到,又把自己手机放到他手里道:“无聊就听听音乐,马上就好。” 骆文远嗯了一声,沈承临把音乐打开,回到文巧音面前问:“什么事?” “学长,我是文巧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联谊的时候咱们见过的……” “嗯,还是你弟弟的事?不是让你问肖宽?”沈承临皱起眉头。 “啊……学长你还记得我,太好了。”文巧音笑出来:“我是想问,我们还想组织集体活动,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选项。” “这种事不用来问我,我应该不会去。”又是联谊,这学校怎么了? “那……那这样的话……最近电影院上了一部大片,听说挺好看的,我室友她们都看过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嗯……” 沈承临有一点出神,又想起那天在出租车上,骆文远说到自己再也不能看电影时,微微露出的落寞表情。 他应该也很想再看一次电影吧? “学长?”没有得到回应,文巧音又大着胆子叫了一声。 “怎么?”恍惚间,沈承临就忘了文巧音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啊……我是说,”文巧音被迫又重复一遍,“不知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 “哦,没兴趣。”自己去看电影,把骆文远一个人留在宿舍吗? “啊?”文巧音没想到沈承临拒绝的这么干脆,又问:“那你有什么想看的吗?我也不是非要看这一部不可……” “我说了没兴趣。”沈承临回头看看安静听音乐的骆文远,心中有一丝的不耐烦。 对面的文巧音几次被强硬拒绝,已经有些泫然欲泣,她绞着手指,终于决定孤注一掷。 “实际上我是想说,沈承临,”文巧音直视进沈承临双眼,又被那有些冰冷的眼神吓得低下头去,“我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妹妹,她也不想考我们学校的数学系。” “所以呢?” “……我其实……对你一见钟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那次联谊我是被骗去的,”沈承临终于明白了文巧音的真正意思,“我对联谊、交往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文巧音睁大了眼睛,又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没别的事的话,我走了,抱歉。” 沈承临说完,不再看文巧音又要哭了的样子,转身去带骆文远回宿舍。 走的远些了,骆文远才拿下耳机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啊。” “……你没听音乐?” “那女孩子的声音那么好听,我好奇心就重了一点,不好意思啊。”骆文远笑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片丹心对你,你却如冬天般寒冷,毫不委婉啊。” “委婉只会害了她,”到了宿舍,沈承临扶骆文远坐到床上,帮他活动起脚腕关节,“我本来就没有兴趣,给她无谓的希望和期待,没什么好处。” 骆文远已经很习惯沈承临在方方面面对他的照顾,一个半月来第一次活动脚腕,不适应的有些疼。他轻轻向后靠在枕头上,对沈承临的话若有所思。 “我只对喜欢的人,如春天般温暖。”沈承临又小声补充道,心里砰砰跳。 骆文远眯着眼睛,好像没听见。 沈承临悄悄抬头观察到他的样子,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有些失望,继续专心的帮他按摩起脚腕来。 到了五一的时候,骆文远已经能站起来慢慢地走了,这其中沈承临功不可没。 五一前骆文远接到家里的电话,骆父骆母就住在隔壁城市,搭火车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想借五一假期来学校看看他。骆文远几相权衡,仍是不想引着父母伤心,婉转拒绝了,只说等腿好了暑假再回家看他们。骆文英第一年上大学,却是十分想念家里,来回跟沈承临确认好,才放心地回家看望父母去了。 宿舍里如往常一样又剩了他们两个人,吃过午饭,沈承临仔细地帮骆文远拉伸一会脚腕,问:“今天出去走走?” 骆文远点点头,伸出右手扶住沈承临手臂。如今脚好的差不多了,沈承临也不必每次都半抱着他起身了,沈承临伸出手臂扶住骆文远,有些暗暗地遗憾。 天气不错,沈承临引着骆文远打开大门,往外走去,时隔很久第一次自己踏上外面的土地,骆文远只觉恍若隔世。 如此安静地走着,沈承临悄悄转头看向骆文远,骆文远的双眼在墨镜后面小小地扬起,嘴角也弯成好看的弧度,他神态中带着欣喜,只有紧紧握在沈承临手臂上的手,露出主人的一丝紧张。 沈承临转头向前,道:“我们现在在沿着宿舍前面的路往数学院方向走,去了那边,到旁边的人工湖坐会。” 骆文远点点头:“嗯!” 沈承临又看看他,一反平日沉默作风,再次张口:“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大。” “宿舍前面这片野花都开了,紫的比较多,也有红的和黄的。” “右边这棵树的花也开了,红粉色,”他看看旁边不知道谁立的小牌子,“说是叫桃金娘。” 又往前走走,“咱们到这个铜雕了,在这右转。” 骆文远搭着沈承临的胳膊走,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描述,好像自己也亲眼见到了一样,他想象着宿舍前的那棵树、岔道口的那个铜雕,和在他旁边的他。 “哟,这不是我们沈大少吗?”两人走着,却迎面见到了沈承临的前室友。 欧乔木咧着嘴打招呼,又看到骆文远搭在沈承临手臂上的手,笑道:“哎呀,看错了,原来是小沈子!” 沈承临今天心情不错,不与他计较,转头说:“迎面来了两个男的,我之前那俩室友,说话那个是欧乔木。” 骆文远想起沈承临之前说起过的两人的罗曼史,心下了然,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骆文远。” 肖宽走上前来,一把握住骆文远伸出来的手:“你好你好,我是肖宽,原来你就是骆文远啊!你的腿已经好了吗?真是太好了,我听乔木说过你,听说你是数学院的学霸啊,听说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你现在还在上学吗?看不见要怎么上学啊,我以为你早都退学了!不过也是,我听说沈大少一直在照顾你,你要是退学了他上哪照顾去哈哈,不过说到沈大少,你们现在……” 肖宽张开嘴就‘突突突’的,说起话来更是口无遮拦,沈承临的脸色变得极差,欧乔木也是一脸黑线,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赶紧捂住他嘴把他拉回身后。 “啊你好,骆文远是吧,我是欧乔木,肖宽这人脑子天生质检不良比较傻,最近更是需要返厂修理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你别放在心上。你们慢慢逛,天气不错、天气不错,我们先走了。”说完一手拎住肖宽领子,一手捂住他嘴,加快脚步离开了。 骆文远怔愣一下没有说话,沈承临悄悄观察他的表情,有些担心。 不过骆文远马上又笑起来,说:“走吧。” 沈承临仔细看他的表情,那笑容分明……有些勉强。 很久没有走路,连体力都也有些跟不上,到人工湖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时,骆文远舒服的长呼了一口气。 在太阳下走得久了,两人都有点渴,沈承临安置好骆文远,一路小跑去买水。 骆文远在长椅上坐着,微仰着脸,享受着拂面微风。一个路过的女生看到他,上前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骆文远指指自己的墨镜摇了摇头,回答几句,那女生一脸惋惜,转身走了。 骆文远又回到之前的姿势耐心等着,风渐渐大起来,把他的头发吹得有点乱,他一开始还伸手试着整理一下,却在持续不断的风中放弃了,就那么随它去。 变大的风吹过湖边的柳树,带下无数柳絮,落在他脸上身上,骆文远从脸上摸过,歪头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任它落得满身。 沈承临手里握着买回来的水,就这么呆呆站在几米开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眼前的人和近两年前见到的那个半大少年重叠在一起,狠狠地撞到沈承临心脏深处,沈承临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贴到胸口,感受到自己发狂的心跳。 他第二次,为了同一个侧影,无法自拔。 远处的骆文远很久都不见沈承临回来,有些焦急起来,他一边摸索着左右转头听附近的声音,一边小声呼喊起来:“沈承临,沈承临?还没回来吗?” 沈承临深呼吸几下,安抚一下自己失控的心脏,大步向骆文远跑去。 沈承临在两个月里慢慢克服消失的局促,被这第二次一见钟情又全部唤醒,晚饭时候沈承临忍不住不停抬头看骆文远,满脑子都是下午在湖边的长椅上,那个恬淡的侧影。 骆文远却没发现他的反常,仍是自然地吃过了饭,又自己尝试着摸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坐到床上,揉了揉走了一天有些不适应的脚踝。 沈承临见状,连忙上前道:“我来。”而后熟练地将他的大手覆盖到骆文远脚腕,顺着骨头方向按摩起来。 骆文远乖乖地让他按,忽然开口道:“我是不是,也该买根盲杖了……” 沈承临随口问道:“怎么?” “如今腿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能老是坐在轮椅上了,以后自己出门的话……还是有根盲杖比较方便吧。” 骆文远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好像已经拿了根盲杖在手里:“以前也见过拿着盲杖的盲人,走起路来一点也不比普通人慢,我应该也可以吧,只是不知道……那东西怎么适应,是要先背下路线吗?” “除了盲杖,好像也应该开始学学盲文了,不会的话以后很难办的吧。” 沈承临听出他声音的一丝异样,手上动作不停,抬头去看他。 骆文远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沈承临看不真切,不由得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实际上这些早就应该开始准备的,之前……一直坐在轮椅上,心安理得地接受你们的照顾,也自然而然的一直给自己找借口,总告诉自己‘等腿好了,等腿好了’的,就拖到了现在。可现在却不能拖下去了,得面对现实了。” “本就的确已经是盲人了,还是要尽快适应盲人的生活,总是任性地抱着侥幸心理,坚持上学什么的,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吧,还要给别人添麻烦。” 沈承临这次听清了,骆文远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哽咽。 “唔……”比起大脑,被心疼所控制的身体先做出了行动。 沈承临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上已经贴上了个软软的东西,他惊得往后一跳,头‘嘭’的一声磕到了床栏上。 骆文远带着有些惊讶的茫然表情,把头转向声音的来处:“这是……干什么?” 糟了,这回一定是被讨厌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第3节 沈承临看着骆文远看向他的脸,心里懊悔难当,从两个月前的相识,到近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他好不容易与骆文远跨近了一大步,现在全被他毁了。 骆文远最近对他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是不是会就此消失了? 在同一个宿舍早晚相对的朋友、同学,甚至连换衣服、去卫生间都一起的人,居然一直对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换做是谁都会接受不了的吧? 更别说还是个同性。 “你怎么了?”没得到回应,骆文远又问了一句。 沈承临看着那张一直对他充满信任的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失控的行为,最后只紧着嗓子说了一句:“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他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各种意见和建议 ╭(╯╰)╮ ☆、8 沈承临心思纷乱,在外面游荡一夜,到天将亮才慢慢蹭回宿舍。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骆文远,只是想到骆文英回家去了,文远起来后没人帮忙可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回来面对。 沈承临轻轻推开宿舍的门,蹑手蹑脚踏进屋内,第一眼先往骆文远床上看去。 心疼的有些呼吸困难。 骆文远此时正躺在床上睡着,摘下墨镜后的眼睛还是紧闭着,眉头却深深皱起;他露出被子的上半身已经没穿着昨晚那件睡衣,而是换上了一件衬衫,可是却因为看不见的关系,扣子系串了一颗;盖在身上的被子是反的,里侧朝上了;被角露出来的一双脚,一只穿了袜子,另一只却没穿,沈承临四下看看,在床脚的地上找到了那只袜子。 在沈承临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骆文远却好像感觉到他视线一样,悠悠转醒。他揉揉眼睛,先是下意识的去床头摸到了墨镜戴上,才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沈承临,你回来了吗?”骆文远轻声问着。 沈承临喉头发紧,不敢出声。 “沈承临?”骆文远又问了一句,仍是没得到回应,他焦急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袜子也找不到,算了,不知道鞋脱哪了……”骆文远自言自语着,弯下腰去摸床边地板,找自己的鞋,“一晚上都没回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承临看到他的动作,向前扶住他上身:“我……回来了。” 骆文远心头一跳,伸手摸向来人手臂:“沈承临?” “是……我回来了。” 骆文远松了口气,失笑道:“去哪了才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见,要发出声音我才知道啊,害我白担心。” 沈承临看见骆文远的笑脸,胆子大了一些,不过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罢了,他扶骆文远回床上坐好,在床边蹲下道:“骆文远……关于昨晚,我有话想对你说。” 骆文远收回自己抓在沈承临胳膊上的手,在床上坐好,点点头:“嗯。” 沈承临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骆文远的双眼,开了口。 “骆文远,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开学第一天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沈承临苦笑一声:“在那之后我一直想认识你,可我并不擅长搭讪,就耽搁下来了。” “直到两个月前,看到你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又听说了你的眼睛……我才下定决心,因为直到那时候,我才找到了我对于你的价值所在。” “我从两个月前第一次和你讲话,就是因为喜欢你,我知道这可能很难让你接受,所以你接受不了,觉得我恶心,我也可以理解。但毕竟骆文英时间不够,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让我继续照顾你,做你的眼睛,在那之后,我会自己走的。” 沈承临说完,十分紧张地观察骆文远的表情。 骆文远歪了歪头,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他笑笑又说:“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如果没有兴趣的话,就不要给无谓的希望和期待吗?” 沈承临的心沉了下去,恨不得马上冲回几天前给自己一个嘴巴。 骆文远没再说话,他摸到沈承临的手臂,又顺着往上摸到他的肩膀,脖子,脸,然后准确地定位到沈承临的嘴唇。 呃?这是怎么回事?嘴唇被再一次覆盖的沈承临僵立当场。 这是一个很单纯的吻,只是简单的嘴唇碰触,沈承临睁大着双眼,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骆文远才松开他,笑道:“你有话直说啊,昨晚居然就那么跑了,是不是个爷们,手机也不开,害我一个瞎子还差点要就这么跑出去找你。” 沈承临看看他身上系错扣子的衬衫,有些愧疚。 骆文远又脸色微红地笑道:“昨天的不算,今天才算初吻,沈承临,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瞎子,咱们交往吧。” 沈承临被从天而降的幸福感砸晕了。 五一结束,骆文英从家里回到宿舍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骆文英在床上收拾带回来的行李,眼睛滴溜溜的左右转着。 他先是看看左边床上,正带着耳机的哥哥,嗯……和走之前一样。 他又看看右边桌子前面,正摆碗筷准备午饭的沈承临,和走之前也一样。 可为什么……总是觉得空气中充满着粉红色的泡泡? 沈承临摆好碗筷,走到骆文远面前轻轻拿下他的耳机道:“可以吃饭了。” 骆文远点点头,放下手机,扶着沈承临的手走到桌前。 骆文英假装忙碌地收拾东西,眼睛往桌子上一瞥,嗯,的确不对,为什么只有一副碗筷? “今天有糯米牛腩,卤汁蹄花,和紫菜鱼片煲。”沈承临引着骆文远坐在桌前:“你想先吃哪个?” 骆文远犹豫一下:“先尝尝牛腩吧。” 沈承临拿起勺子,下面先盛点肉汁,再铺上米饭,最后上面放上一块牛腩:“啊——” 骆文远张开嘴,沈承临就顺势喂到他嘴里。 骆文英看呆了,绝对有什么不对! 失明之后,哥哥最在意的就是自己总是需要别人帮助的这件事,从哥哥出院,爸妈回老家之后,哥哥从来都是坚持用碗和勺子自己吃,怎么今天居然这么自然地让别人喂了? “文英,今天菜挺好吃,你要不要尝尝?”骆文远咽下牛腩,转头问骆文英。 “啊……不用不用,我吃过了,我整理东西,你们吃吧。”骆文英说,眼睛却没离开两人。 “这样啊,好吧。”骆文远点点头,又转头张嘴,吃了一口鱼片。 “好吃吗?”沈承临低沉的声音问。 “嗯,这个也不错。”骆文远答。 沈承临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到骆文远左边嘴角沾的一点酱汁,俯身过去亲了一口,顺便舔掉。 骆文英脑子‘嗡’的一声,他狠狠揉了揉眼睛,这?这??我看错了吗? 骆文远倒是神色如常,反而还把头往另一侧偏偏:“这边。” 沈承临低笑一声,又在右侧嘴角亲了一口。 “哥!!!”骆文英大惊失色,惊叫一声。 骆文远转头朝向他,咧开嘴角:“啊,我还没告诉你吧,嗯……事情就是这样的,骆家传宗接代什么的,要看你的了。” 沈承临没看骆文英石化的表情,又夹了一口蹄花,“再尝尝这个。” 骆文远扭头过去,张嘴一口吃掉。 爸,妈,我不过回家三天,为什么世界不一样了? 骆文英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五一假后再次开学的这天,仍是由沈承临送骆文远上课。 沈承临关上宿舍门,又想习惯性的伸出手臂给骆文远扶着,却瞬间脑筋一转,转手将骆文远的手握在手心。 沈承临感受着骆文远温暖的手,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骆文远‘吃吃’地笑了,手微微一动,变换姿势,却是换成了十指交扣的样子,他抬起头向沈承临的方向道:“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有什么可怕的,沈承临想,我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所谓冤家路窄,更何况都是一个系的。两人刚进教学楼,沈承临的肩膀就被大力拍了一下,沈承临皱眉转头,是欧乔木。 欧乔木手插口袋,满面红光道:“沈大少,下课回来一下,你月事到了!” 骆文远‘噗’地喷了,沈承临一脸黑线,你才月事到了,你全家都月事到了! “话说这次来得很晚啊,”欧乔木挤挤眼睛,正想调侃他,却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他嘴上一顿,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你月事以后可以不用来了!”他拱拱手:“恭喜恭喜啊。” 骆文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收拾情绪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月事啊!不过以后应该不会有啦,他妈要是知道他终于……”欧乔木又突然收声:“诶,你妈应该还不知道你……” 沈承临点点头,欧乔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妈那么盼着你谈恋爱,如今如愿以偿,应该不会在乎……是男是女吧,应该很好搞定吧。” 沈承临一脸沉重,他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和家里说,欧乔木赶着去上课,挥挥手道:“我走了,无论怎样你至少得跟家里说了你搬宿舍的事,少天天找我们肖宽给你领快递!” 欧乔木走了,沈承临领着骆文远往教室去,骆文远在旁边跟着突然问:“你家就你一个儿子?” 沈承临点点头,又想起来骆文远看不到,开口说:“嗯,独生子女。” 下午下课后,沈承临去欧乔木宿舍,搬回来一个比上次还大的箱子,骆文远已经听沈承临解释过,听到声音问:“把‘月事’搬回来了?” 沈承临郁闷开口道:“别跟他学那个。” 说着,他把箱子打开,里面果然又塞了很多上次那种巧克力。他把巧克力都拿出来,打开一盒掰下一块,喂骆文远吃,骆文远咂吧咂吧嘴,说:“伯母真细心,这么盼着你带女生回去啊。” 沈承临闷闷‘嗯’了一声,把巧克力放到骆文远手里,又去翻箱子里的信,“谈恋爱也就罢了,带个女孩回去什么的,这辈子估计是没戏了。” 骆文远又自己掰一块巧克力:“你怎么就知道这辈子就没戏了,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个好的呢?” 沈承临一下子直起身来,呼吸急促:“你……后悔了?” 骆文远听到他发抖的声音,摆摆手笑道:“别急别急,我开个玩笑而已。” 沈承临走过去环住骆文远:“你别这样,很吓人。” “诶,你别啊,”骆文远回手抱他:“我真的就是开个玩笑,你看你……” ☆、9 沈承临翻腾一通,最后拿着沈妈随包裹寄来的信坐到骆文远旁边,他伸脚把那个大箱子往旁边踢踢,面色不悦。 骆文远感觉到旁边床垫的下陷,随手把巧克力放到一旁,笑着伸手就往沈承临脸上摸,边摸边说:“话说伯母为什么那么着急让你找女朋友,你不会是个大丑男吧?” 沈承临脚边一顿,有些紧张起来,他紧抿嘴唇,让骆文远用触觉‘看’他的样子。 骆文远伸手从额头上发际线开始,慢慢往下,说道:“不过说起来,上次那个文巧音……听说是经管学院的系花啊,连系花都倒追你,你应该还挺帅的吧。”眉毛、眼睛…… 沈承临皱皱眉头,道:“文巧音?系花?” 骆文远游移的手指摊平沈承临眉头:“诶,不是吧,你不知道?都说是大美女呢……” 沈承临回忆一下:“还好吧,两只眼睛一张嘴。” 骆文远闻话有些泄气,自己当时是吃的什么飞醋啊…… 骆文远安静下来仔细感受指尖的触感,鼻子、嘴巴、脸颊、下巴,带点担忧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烫,没发烧吧?” 沈承临紧张的结巴:“没、没有。” 他指尖刚从沈承临下巴离开,沈承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你‘看’到我了吗?” “嗯……鼻子挺高的,”骆文远答道。 “还有呢?” “这个……”骆文远又把指尖移到额头上,再次仔细地抚摸一遍,最后讪讪笑道:“我也是第一次靠触觉看人脸,说实话,别的根本分辨不出来……” “应该……挺帅的吧?”骆文远说。 沈承临有些失望,又同时松了口气,小声道:“没你帅……” 沈妈这次寄来的家书,比上次的还要长,整整写了四页半稿纸。 沈承临快速读着,不断地打着冷战。 沈妈在信里先是再次重申了追女孩子的各种技巧,比上次的信更加巨细靡遗,还添加了许多新的内容,鉴于这些建议上次的确帮到了自己,沈承临就忍着读下去。 沈妈接着又用了极大的篇幅表示了对沈承临说谎的不满,以及该事件的严重性和负面影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硬兼施,并强烈要求沈承临如实交代巧克力到底给谁了。沈承临看到里面间歇出现的‘妈妈的心好疼’、‘你曾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相信你一定能知错就改’、‘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儿子’等等,脸部抽筋快要变成真的面瘫了。 信的结尾依旧是沈爸的一个‘阅’字和两人签名,只是这次沈爸又加了一句ps,杀伤力绝对比沈妈强烈几百倍。 “暑假a)带女人回来 b)回来后去相亲” 沈承临看着这一行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反复读了几遍,又去掏自己钱包里的身份证。 没错啊,我今年不是才19岁? 骆文远斜靠在床边,好奇问已经沉默很久的沈承临:“怎么突然这么安静,怎么啦?” 沈承临脸黑黑的,扔下信:“暑假我绝不回家了。” “呃?” “干!” 包裹所带来的郁闷,随着被原样打包快递回去的箱子一起一扫而空,沈承临上课之余,开始仔细思考怎样能让骆文远的生活重新丰富起来。 他上课时还是会偷偷看着骆文远的侧脸画素描,骆文远也还是总是保持着温柔笑容,但沈承临很偶尔的,会觉得骆文远很孤独。 沈承临本来就是个沉默的人,现在再加上骆文远视力上的限制,两人几乎没什么可以称之为‘娱乐’、‘约会’这样的事。上课下课依旧是按部就班,但回到宿舍后,在沈承临或完成作业、或上网的时候,看到闲暇时刻只能听听音乐、有声书的骆文远,总会觉得很愧疚。 周末下午,他在网上搜来搜去,找到了一个神器:读屏软件。 沈承临回头看看骆文远,骆文远歪在床上,好像睡着了,沈承临过去帮他把鞋子脱了被子盖上,然后悄悄地把骆文远的笔记本拿过来开机,火速把读屏软件下载了下来。 骆文远再醒的时候,是被一个机器声吵醒的,那机器女声说:“欢迎使用聚文读屏!聚文读屏已准备完毕!” 骆文远揉揉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了?” 沈承临放下电脑,过去拥住骆文远道:“文远,想不想用电脑?” “诶?”睡得迷糊的骆文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承临引他到电脑前坐下,自己站在他侧面身后,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后悔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个神器,他握住骆文远的手摸到键盘上,按照软件说明一一告诉他各种快捷键,骆文远有些呆呆的,只是跟着沈承临的手动作。 读屏软件的功能设计很是全面,骆文远跟着操作了一会,发觉若是能将它用的熟练,不仅是浏览网页,连上网聊天、写文档作业都不成问题。他听到右侧耳边沈承临低沉的声音,感受到覆盖在自己右手上的另一只手,微微笑了。 “谢谢你啊,”骆文远侧过头去,左手轻揽过沈承临的脖子,主动把嘴唇贴了上去。 沈承临有些意外,稍稍停顿一下,随即脸色通红地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骆文远柔软的嘴唇。 沈承临双眼紧闭,感到骆文远没有结束这个吻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把扶在椅背上的左手收回,轻扶在骆文远背后,另一只手仍然覆盖在骆文远键盘上的手上,却细细的摩挲骆文远手指,轻轻柔柔的。 骆文远被手上触感弄的有些发痒,情不自禁地嘴唇微开,哼出声来。这一声细细的、猫叫般的□□,却刺激了沈承临,不过一个闪神的功夫,沈承临的舌已然悄悄进入,升级了这个吻。 于是从未有过类似体验的骆文远,便再无心思去注意手指了。 不知过了多久,难分难解的两人被一声惊叫打断,眼神中还带着些迷茫的沈承临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骆文英,甫一对视,两人都弄了个大红脸。 沈承临有些尴尬的抹抹嘴角,对同样还是一副怔愣样子的骆文远低声说:“是骆文英回来了。” “哦……”骆文远木木地点点头,大脑却还停留在刚刚的吻上道:“文英回来了啊……” “呃啊啊啊!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秀恩爱分得快好吗!还我的钛金狗眼呜呜呜”骆文英一副受刺激的样子,连退三步又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骆文远缓过神来,伸手摸摸鼻子:“呃,好像吓到他了……” 沈承临教过骆文远一些基本操作后,又细心的去买了键盘贴,贴在特定的键上方便骆文远定位,再然后就是要靠骆文远自己的练习了。不过骆文远作为一名学霸,完全没让沈承临失望,学习速度简直快到没朋友,几天时间就能操作的十分熟练。 骆文远一直戴着耳机用电脑,时间长了耳朵都有些发红,沈承临看着心疼,让骆文远不必一直戴着,于是宿舍里变得异常热闹,时刻回响着读屏软件的声音。 不过这个贴心举动也为骆文远带来了一些不便,比如说,消失了的个人隐私。 “搜、索,雷、神、托、尔”,安静的宿舍里,一个机器女声响起。 沈承临听到这个声音,微微有些诧异。他想起那天在出租车上,骆文远说到再也不能看电影时的落寞表情,有些担心的抬起头来观察骆文远。骆文远手指灵活移动着,读屏软件的机器女声就跟着一行行的读出搜索结果。 虽然沈承临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了,却还是逃不出骆文远简直是进化了的好耳力,骆文远转头来‘看’向沈承临,毫不在意的问道:“老沈,我要看电影,你要一起看吗?” 骆文远还是温柔笑着,似乎完全不觉得看电影有什么特别的,歪着头等着沈承临的回答。 沈承临看到骆文远的温暖笑容放下了心,又突然想起沈母写信来时不断强调的约会首选项,“带她看电影”,连忙“嗯”了一声,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骆文远身边,笔直坐好。 兴奋之余,沈承临又有点遗憾,毕竟骆文远想看的,并不是沈母极力推荐的恐怖片。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没有想到…… 片头曲响起,屏幕下方出现了一行蓝色小字,完美字幕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 每天加班 但一定不会弃坑请放心~ ☆、10 电影开始了,沈承临看着电影中的主角嘴巴开了又闭,画面下方的字幕一行行迅速闪过,而身边的骆文远却还是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的敬佩之情井喷了。 不愧是文远,年级第一的学霸,沈承临想,看原声电影都不用字幕,这简直就是超神境界……沈承临有些发呆的看着屏幕,控制不住地思考,明明都是人类,大脑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这么稍微出神了一下,就漏掉了几句台词,沈承临没在意,继续往下看,身边的骆文远却拉了拉他的袖子。 沈承临转过头去看骆文远:“嗯?要喝水吗?还是吃点什么?” 骆文远缓慢的转过头来,讪讪笑两声道:“老沈……刚刚说了什么,听不懂……” 骆文远身上闪着的金光慢慢淡了下去,沈承临却被骆文远这幅可怜样给萌坏了,他刚要开口,却郁闷的发现自己刚才也没注意看。 于是沈承临只好默默地把电影倒回两分前,给骆文远读出那句超长的台词。 纵使骆文远再是个学霸,要在没有画面的同时又没有字幕的情况下看原声电影还是有些困难的,他倒也不需要沈承临把每句台词都读出来,却也时不时地要转头问一下。电影看看停停,沈承临也毫无不耐,一字一句地读出那些不好理解的台词。 电影进入了一个小□□,托尔和loki打得难分难解,各种风声呼啸、呼喝之声,沈承临看的入神,袖子又被扯了扯。 骆文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老沈……现在在干嘛?” 沈承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又瞬间化身解说员,不太顺溜得描述起画面来。 于是在电影进入小□□时回家的骆文英,就再一次被亮瞎了双眼。 平日里沉默又面瘫的沈承临坐在骆文远旁边,却是手舞足蹈的要飞起来一样,嘴里也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手铐给他打开了,我c洛基捅了托尔一刀!又踹他一脚……锤子来了!没抓住……女的被挟持了!扔给对方了!我靠洛基和对方联手了我c,洛基背叛了!”沈承临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倒是义愤填膺。 “那女的身体里的黑暗能量被吸出来了……” 电影里的托尔大喊一句:“loki,now!” “……锤子又飞过来了,抓住了,洛基没有背叛,又打起来了,托尔被压住打了,快不行了,啊对手被捅了,是洛基,……洛基也被捅了!要死了!” 洛基的声音渐渐虚弱,托尔痛苦的长啸一声,骆文远抓住沈承临的胳膊,一脸的心痛惋惜道:“啊……?洛基死了啊?” “啊?loki,男二号,就这么死了?”骆文远一脸惊讶,叹道。 “嗯……”沈承临答道,电影里的loki越来越虚弱,终于垂下了头颅。 正在两人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之时,骆文英悄悄走到两人身后,恶趣味的插了一句:“嘿嘿,结尾有彩蛋,洛基没有死……而且我跟你说,这后面……” 这个而且还没说完,沈承临和骆文远已经齐刷刷的回头看他,当然,骆文远的‘看’要加个引号。 骆文英被沈承临的眼神冻得发抖,一幅帕金森样子闭上嘴默默回到自己桌前。 片尾曲响起,彩蛋播完,沈承临的嗓子也哑了,骆文远扶扶眼镜,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朝沈承临笑道:“之前一直退缩,没想到这样看电影也挺有意思的,就是辛苦你了。” 沈承临自然是乐意效劳的,赶紧表态道:“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常看。” 骆文远点点头,握住了沈承临的手。 能重新使用电脑,骆文远也觉得自己好像能更加独立了,所以不论沈承临怎么强调能做骆文远的眼睛,骆文远还是坚持买了一只盲杖。虽然自从买回来的那天起,它就一直被立在床边的角落里。 在骆文远的坚持下,学习盲文也被提上了日程,沈承临买回来了一些材料,每天晚上都坐在骆文远身边,和他一起摸那些以点组成的盲文。骆文远学习的仍然很快,这些沈承临用眼都不好分辨的盲文,在骆文远手下却都有了意义,沈承临在他身侧看他手指飞快的读过一行行盲文,心里的敬佩之情又一次井喷了。 进入六月,天气愈发炎热了起来,每周两次和沈承临一起打球的球友们受不了炎热天气,把时间由下午改到了晚上。这天天气还算凉快,骆文远听到沈承临说又要去打球了,心血来潮地表示他也要去‘围观’。 沈承临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围观?他们去打球的地方是宿舍附近的小球场,附近连个能坐下的看台也没有,骆文远眼睛又不方便,实在是有些危险。他低声向骆文远解释,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骆文远却笃定了要去透透风,沈承临无法拒绝骆文远,只好屈服了。 骆文远已经十分熟练,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起身催促‘快走、快走’,沈承临收回自己不太老实的眼睛,脸色通红的换了打球的球衣。 骆文英还没回来,沈承临一手牵着骆文远出门,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锁门,出门前的一刻他看到正孤零零立在墙角的盲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无视。 如此一番,沈承临便是最后一个到球场的了,一起打球的队友和对方的人都已经在场上热身,沈承临牵着骆文远到场边石阶上坐下,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场中队友看见两人,纷纷跑过来打招呼,跑在最前面的是平时就傻乎乎的老三,他跑到两人面前停下笑道:“老大,来啦!大嫂你也来啦,我是老三!” 骆文远之前在校园中曾见过老三,听到声音也笑着打招呼:“嗯,来凑凑热闹。” 沈承临听到这声‘大嫂’暗爽不已,心底迅速开出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但却还是干咳一声道:“瞎叫什么。” 老三一副天然呆的脸,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问:“不叫大嫂,叫什么?” 骆文远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承临先开了口:“你们,叫哥。” 后来的老四还是第一次见到文远,闻言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嚎道:“哥?他看着比我们都小,叫哥太夸张了吧,还不如叫老幺!” 老三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夸张地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喊了一句:“老幺!” 沈承临却是心意已决,他冷冷看看几人,十分冷静地以身作则,转头朝向骆文远,低沉的嗓音响起:“哥。” 这一声‘哥’把骆文远自己都雷坏了,墨镜后的眼角狠狠抽动三下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摆摆手道:“别、别,就叫我骆文远吧,小骆,文远,都行。”松开沈承临的手,他两手互相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老大已经叫了哥,几个小的也不好再叫人家老幺了,老三倒是不在乎一个称呼的区别,一边笑沈承临太固执一边还是叫了声‘哥’。 在最后慢吞吞踱步过来的老五微低着头,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的加了一句:“老大都叫哥,咱们得叫‘老大哥’吧,老大哥,你好,我是老五。” 骆文远被生生叫大了三十岁,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球场和石阶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护栏隔挡,沈承临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下场打球,在骆文远旁边坐了下来。 骆文远有些失望道:“你不去打啊,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场上大家打得渐渐激烈起来,沈承临握住骆文远的手:“没,本来也有点累,队里本来人就多,少我一个大家也都多打一会。” 太阳已经下了山,一阵阵微风吹过,天气也凉快下来,骆文远惬意的把头靠在沈承临身上,笑道:“诶,这日子真舒服。” 沈承临轻扶一下骆文远的头,脸色红红的微微笑了,在他冷峻的脸上煞是好看,这一个月来,微笑这项隐藏技能好像终于被骆文远触发了。 骆文远听着场上的声音,突然心血来潮,转头好奇问到:“我听说,你是打控球后卫的?” 沈承临先是点点头,又开口答出声来:“是。” 骆文远歪歪头,又问:“ei,你球衣长什么样子?” 沈承临没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却仍是一字一句答了,骆文远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六月末,各科都进入了期末复习阶段,纵使万般不愿,骆文远还是让沈承临带他去找学校,办了休学手续。 骆文远不想麻烦父母来接他,还是决定先留在宿舍住下,等骆文英考完了再一起回家,沈承临牵着他的手往宿舍走,心里沉重得很。 骆文远终于办了休学,以后便再没理由到这个城市来了,这可怎么办? 沈承临转头,看着骆文远的侧脸发呆,骆文远最近习惯了像以前一样睁着眼睛,眼神虽然空洞,沈承临却怎么都看不够,他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骆文远听到他叹气,故作轻松的微笑道:“老沈,怎么唉声叹气的。” 沈承临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甚至不知道他所担心的事情骆文远是否在意,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怕见不到骆文远,骆文远是否也有着同样的心情。 他虽然没说话,骆文远却好像懂了一样,他脚下不停,若无其事的说:“老沈,你说我退学以后还能干嘛呢,也不知道别的盲人都是做什么生活的,要不然我也去学做个盲人按摩师?应该关注一下哪里招学徒……” 沈承临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骆文远,“你这么聪明,老天对你不公平。” 骆文远耸耸肩:“我并没觉得不公平,我要是没有出车祸,也不会遇见你吧。”骆文远笑笑:“更何况,不这样的话,我不是就得回家了,难道你不会想我?” 骆文远笑得灿烂,沈承临喉头一动,轻轻俯身吻住他。 骆文远仰头受了,笑容不减。 “沈承临!” 沈承临诧异的抬头回身,站在宿舍门前的,是一样面瘫的沈父,和满脸怒容的沈母。 ☆、11 沈承临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握住骆文远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扭头在骆文远耳边提醒道:“是我父母。” 骆文远惊讶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承临定定心神,仍是握着骆文远的手,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在父母面前站定。 “爸、妈。” 骆文远一向落落大方,在几千人前演讲都一向自信满满,这时却结巴起来:“阿、阿姨,叔叔。”他看不到沈父沈母的表情,只记得那个怒气冲冲的女声,犹豫着挣脱开沈承临的手。 离得近了,沈母才注意到骆文远紧闭的双眼,她神色复杂地看进沈承临的眼睛,又转头去看沈父,犹豫一会才道:“你先……送他进去。”沈母语气与往常不同,严肃得很:“我们就在这等着。” 沈承临再下来的时候,沈父沈母正小声地交谈着,看到沈承临的身影又马上住了嘴。沈承临多年来第一次不敢直视父母的双眼,安静在父母面前站定。 沈母还没开口,沈父先问一句:“你们,多久了。” 沈承临想想,认真答道:“三个多月了。” 沈母闻话松了口气,道:“本来你的事,自小以来我和你爸都不怎么管,但是这个不行,没得商量。” 沈承临抬头,刚要求情,又被沈母打断。 “其实我们这次突然过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办,这也幸好来了,要不然还要被蒙在鼓里。”沈母苦笑一声:“你还真是长大了,主意这么正。” 沈母往四周看看,邻近期末,大家都在紧张的复习中,宿舍门前的小道上除了他们便再没别的人了,她这才回头问沈承临:“那孩子……是个盲人?” 沈承临点点头:“车祸导致的,只是角膜受损,还有复明的可能。” 沈母不甚赞同的摇摇头:“你啊,太天真。” 沈母说完便安静下来,一时间难堪的沉默笼罩住几人,父母不说话,沈承临也不敢开口,安静的小道上只听到蝉声闹人。 “其实,我和你妈这次来是看房子的。”沈父摇着扇子,边给妻子扇风边说。 看房子?沈承临诧异的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沈母的声音有些发紧道:“你爸调到了这里的分公司,我们要搬到这里了,买房子比较麻烦,前几个月准备先租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所以这次来看看。来找你……本来还想跟你说以后可以住家里,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却给我们一个惊吓。” 沈承临倒是真的被惊吓了:“调到这里……?怎么会这么突然?搬到这里,妈你的工作呢?” 沈母顿了一下:“出版业不景气,工作也比较累,我提前退休了。” 沈承临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少见的瞪大了眼睛。 “不说这个了,总之我们刚刚已经签好了合同,给你也留了房间。我们八月就搬来了,到时候等你期末考完,就回来家里住吧。”沈母语气有些强硬:“还有那个孩子……跟他说清楚,以后别再联系了。” 沈承临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道:“这个不行。” 沈母有些不快:“什么不行?他是男人,还是盲人,难不成你还真的觉得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 “为什么不行?” 沈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儿子:“你才多大,就敢说这样的大话?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生活上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难不成你还照顾他一辈子?你啊,你不知道自己给的是多大的承诺!” “我是很年轻,但是我的未来有他。” “有他,如何有他?”沈母被气笑了:“是有他支持你打拼事业,还是有他帮你照顾家里生儿育女?不说这些,连并肩奋斗都很难吧?” 沈母的语气有些无奈:“我不是歧视盲人,可这都是以后真真实实会面临的问题,你才和他在一起三个月,你拿什么说这‘一辈子’的大话?要我看,你趁着现在感情还不深,快刀斩乱麻吧。你啊,小时候挺好的孩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 沈承临还要辩解,沈母却不想再听了:“我和你爸今天就回去了,要搬家,家里还有好多事儿要处理。阿临,我是最了解你的,也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们搬过来的时候,希望不用再和你吵这件事。”沈母有些头痛的揉揉太阳穴,也不等沈承临答话,转头就走。 沈父落在后面,收起扇子,没什么语气地道:“你妈不容易,听她的,别让她操心。”说完加快脚步追上去,握住妻子的手。 沈承临看这两人的背影,心里难受得很,久久才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对不起。” 宿舍里的骆文远竖着耳朵听走廊里的声音,心里又是焦虑、又是不安。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条件反射般的迅速站起身来,往门口‘看’去。 沈承临却是没什么事儿似的,如往常一样走上前去捏捏骆文远掌心:“等急了吧。” 骆文远仔细辨认着沈承临的语气,却听不真切里面的情绪:“阿姨和叔叔……走了?” “嗯。”沈承临答道,又浅浅笑出声来,让骆文远宽心:“不用多想,没事。” 骆文远一脸狐疑,沈承临要是不笑,他说不定还就信了,可这少见的笑声却让他更担心了:“他们都说什么了,你别骗我。” 沈承临拉住骆文远在床沿坐下,往骆文远身上一靠:“真的,我妈心软,我表明了态度,她会理解。” 骆文远听到他语气中的自信,提着的心也放了一放:“好吧。” 沈母的确是心软的人,在惯孩子这方面也可以算是一把好手。沈承临自小就性子闷,在家里沉默的很,沈母却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所有需求和困难,而后迅速解决。 中考那年是沈承临考得一般,能被录取到旁边一所小有名气的高中,教学质量不错,离家又近。沈承临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更向往有些远的省重点,只因为那是这附近唯一有室内篮球馆的学校。 后来沈母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她悉心打听,终于知道该学校同时也招收择校生和赞助生,于是二话没说就拿出十万赞助费,把沈承临送入了省重点。 在那个时候,十万对家里还是很大的一笔钱,其实沈承临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钱,沈母说拿就拿了。 沈承临安静的闭着眼睛,好像在想事情,久久没有声音。骆文远还以为他要睡着了,刚要侧耳辨认沈承临呼吸,沈承临却又‘啪’地一下坐起身来:“不说那个了,该复习了。” 换台速度太快,骆文远还没反应过来,沈承临就已经坐到桌前了,骆文远冒了一头黑线。 沈承临打开电脑,摊开笔记,又状似不在意的补充道:“不过……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他们要搬过来,学期结束后,搬去我家住吧。” 咳!骆文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啊?” “嗯,他们要搬过来,住在我家,我也方便照顾你。” “这……这也太尴尬了吧。”骆文远脸色为难:“我还是和文英回家吧。” 沈承临探出身子,扯住骆文远的手:“我不想错过你,也不想骗我爸妈,固执也罢、任性也罢,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就得让他们看到我的决心。”沈承临看向骆文远无神的双眼,稍许不自信地问道:“这就是我的决心,我要让你在我的未来里,你呢,你愿意配合我吗,你有这样的决心吗?” 骆文远抿抿嘴,没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反问道:“咱们才在一起多久,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心?” “有就是有。”其实,之前连在一起都没奢求过,哪会想的这么远。 “好,我愿意。”沉默良久,骆文远才终于认真的开了口,而后又耸耸肩道:“i have nothg to lose。” “……” “我说,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的。” “嗯。”沈承临抬起骆文远的手掌,轻轻吻下他手指:“谢谢。”却不等骆文远回应,又迅速放开他回到桌前端正坐好,直盯着面前的笔记,另只手里的笔也微微颤抖着。 他愿意,他愿意。 骆文远嘴快答应了,却又纠结起自己这边来。弟弟倒还好办,怎么和父母说?也干脆摊牌吗,还是先过了沈家爸妈这一关? 正想得入神,骆文远隐约听到一点咬笔头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证明,不会证。” “什么题?” 沈承临逐字逐句读出来。 “……用二阶导数判定。” “……哦。” 还是先过了沈家爸妈这关吧,骆文远想。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第4节 ☆、12 离沈家父母搬过来还有段时间,日子还像以前一样,白天沈承临看书,骆文远上网,晚上就两人窝在一起要么看个电影,要么出去逛逛。 两个人也默契的不提那件事,只专心过好当下,有点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 骆文远白天上网,也并不只是在闲晃而已,他有些发愁自己以后的出路问题。毕竟不再上学了,也不能总是靠沈承临照顾自己。他一开始在搜索本市内招收按摩学徒的地方,认真的想要做一名盲人按摩师,这想法却被沈承临否了。沈承临一是觉得做这行辛苦,算是体力劳动了;二是这毕竟是服务业,遇到胡搅蛮缠的客人还得赔笑脸,受委屈也不能说。 沈承临虽然尊重骆文远的决定,但还是花了不少心思说服他,骆文远被劝的有些动摇,最后也自己把这个选项划掉了。 骆文远有些迷茫的百度着【盲人职业】,一条条读下去,隐约听到旁边沈承临有些纠结的声音,低声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骆文远停止手上动作,耳机中的读屏软件也安静下来,沈承临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骆文远仔细一听,沈承临好似在读什么英语阅读。 沈承临读的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读完了又去读题,沉默几秒,一声叹息。 骆文远被逗得心里闷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摘下耳机问:“那个,需要帮忙吗?” 沈承临被惊的一跳,转头来看他,又有点难为情地嗯了一声。 骆文远也不含糊,自己搬着凳子坐到沈承临旁边:“从头儿再读一遍吧。” 沈承临许是也知道自己发音不标准,尴尬的清清嗓子,从头读起。 骆文远撑着脑袋在旁边坐着,听到有什么发音不标准的就纠正一下,每句读完让沈承临先翻译,有什么不准确的自己再纠正。这样下来,短短一篇阅读读了好半天,但等终于读完了后,沈承临再去看题,却能毫不犹豫的就填上了答案。 任务圆满完成,沈承临帮他把凳子搬回去电脑前,骆文远却突然灵光一闪,拽住沈承临袖子说:“诶,老沈,我可以做翻译啊!” 沈承临放下凳子,也带着些惊喜看过来。 骆文远是班上最令人讨厌的那种人,学过的知识一次就记得,两次就能灵活运用,所以他总是有着大把的空闲时间。他又是个安静的性子,车祸前就常常呆在宿舍,而他也利用这些空闲时间,读了不少书,更是有许多英文原文书。 骆文远对自己的英文还算自信,做翻译的话也可以利用电子稿和电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骆文远越想越觉得靠谱,也就赶紧着手练习起来。 因为之前只是自己看书,并没做过书面翻译,骆文远就同时做了三方准备。一是他在网上找了不少的专业教材研读,二是在网上提供三百字内的义务翻译建口碑和经验,三是他还专门买了一本英文有声书,每天固定时间做听译。 有声书不同于英文电影,发音清晰、语速平稳,遇到没听清的部分也可以倒回去重来,听译起来相对简单。可即使这样,乍一开始听译也还是有些困难,旁边还得开着词典,听到不会的词要一点点按照发音猜拼写,再去词典里找对应的词。骆文远不敢急躁,只耐心一步一步来。 有了目标,骆文远就更有了劲头,每天不停地打磨自己,甚至有些废寝忘食的地步。沈承临复习考试的时候,他在翻译;沈承临去考试的时候,他在翻译;沈承临回来玩电脑了,他还在翻译。白日无事,骆文远简直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在这上面了。 等沈承临所有的科目考完,骆文远已经读完了好几本专业教材,做的笔记有数十页,翻译的有声也完成了几万字,沈承临那日无意间看到他存在电脑上的翻译稿,被骆文远震惊了。 骆文远也不扭捏,大方把自己的成果给沈承临看。沈承临通读下来,不禁佩服骆文远的翻译功力,读下来语句通顺用词得当,虽然有些地方还有些隐隐的翻译腔,但总体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只是他这一读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骆文远在英译中时是自己利用输入法打字,可在选字的时候却偶尔有错别字。对于发音相同的字,盲人专用的输入法可以读出每个字的释义以方便选字,但当打字速度快起来之后,难免还是有选错的情况。好在这些情况不多,但自那天起,骆文远每天翻译好了的部分,沈承临都会通读一遍校对一下。 放了暑假,学校里变冷清了很多,学生们也都纷纷离校回家了。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骆文英还真的收获了一个萌妹子小女友。放假的第一天,俩人乐呵呵的拉着手一起上了火车,跟一群朋友一起去外地旅游了。这边骆文英不想让家里知道,正好骆文远也没回家,干脆两人一起跟家里扯了个谎,只说留在市内了。 骆文远已经办了退学手续,就用骆文英的名字递了申请暑假留校,幸好也没被发现,成功留在宿舍。 炎热的夏天,宿舍里闷热的不行,骆文远又日日沉浸在电脑前面,几天下来没事做的沈承临终于受不了了,大早起来就拉骆文远起床:“今天咱们出去逛逛。” 骆文远迷迷糊糊的,不明白沈承临要去干嘛,虽然还是配合的洗漱换衣,却有些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呃,昨天到第十五章,看来这周前译完前二十好像不行了……咱们要去哪啊,非得去吗?” 沈承临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这件是蓝色,纯色衬衫。”沈承临引着骆文远的手去摸:“只有这里有个商标。” “摸起来挺舒服的。”骆文远随口答道:“老沈,咱们今天……真是来逛街的?” “嗯。”沈承临又接过来:“试试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骆文远就被引到了试衣间,他捧着衣服有些摸不着头脑,沈承临这么一爷们,怎的好端端的要跑出来逛街? 只是既然来都来了,就顺便买几件夏天的衣服吧,骆文远摸索着换上衣服,打开试衣间的门:“呃,合适吗?” 等了许久却没有人回应,沈承临人不在,不知道去哪了。骆文远有些尴尬的站了一会,只好又把门关上等着。 又过了几分钟,沈承临的声音透着门板传来:“文远,好了吗?” 骆文远松了口气,速速打开门:“嗯,刚去哪了?” 沈承临没有回答,只上下打量了骆文远一下,又绕到后面看了看:“这件不错,很适合你,不用换下来了,把商标剪了直接穿着走吧。”说着也不等骆文远回答,直接去付账了。 骆文远又一次尴尬的站在那,对沈承临的□□有些不满。 果然没多久,售货小妹就拿着剪刀过来,帮他把商标剪了下来。付完帐的沈承临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纸袋里提着,另一手拉着骆文远:“走吧,去那边逛逛。” 许是平时的沈承临都太迁就他了,今天这样独断专行的态度还真的让骆文远不太适应。一上午他又被拉着去买了裤子、鞋子,而且还都是当场换上,到了午饭时间才终于坐下舒了口气。 两人选择吃午饭的地方是一家中式快餐,沈承临安顿好骆文远,又忙忙转身去买饭,骆文远一只手撑着脸,思绪又跑到正在翻译的那本上。 只是旁边女孩子的声音实在太过清晰,害他根本没法不听。 “诶、诶,那边那俩人……穿的是情侣装吧?”隔着两桌的女生声音清脆,稍稍压低声音,有些激动的说。 “谁啊?哪个?”对面的女孩子声音软软的,有些懵懵的问。 “就那个啊,那边坐着那个蓝衬衫的!” 软妹子转头看看:“哦!挺帅的,只有一个人啊,女朋友在哪?” “什么女朋友,看那个,排队的那个高个男生!”女生的声音是简直掩盖不住的兴奋。 “啊?真的假的啊……衣服真的是一样的诶,连鞋子都是!哇,简直太萌了吧!” 骆文远有些难堪的拽拽衣摆,原来是这么回事…… 沈承临不多时就回来了,端着的托盘里菜色丰富,更是想都没想就坐在骆文远旁边。 骆文远有些尴尬的偏偏身子:“呃,勺子给我就好……” 沈承临却没在意,拿起勺子挖起一勺米饭,又铺上菜,送到骆文远嘴边:“啊——” 骆文远一愣,有些别扭的张开嘴,却一口咬住勺子,伸手把勺子接了过来,咀嚼着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沈承临见他坚持,倒也随了他,伸手擦擦他嘴边的酱汁,又把碗盘摆放好,自己坐到了对面。 只是围观的小女生早已鼻血狂喷,骆文远耳朵微动,隐约听到了快门声音。 他头简直要埋到碗里去:“买完了吗?下午早点回去吧……” ☆、13 七月中旬的时候,骆文远的听译能力愈加熟练了,但是对那本有声的听译却不得不暂停了,因为他接到了一个正式的翻译工作。 近些时间来,他大量的在线时间使得他在网上的翻译楼越盖越高,也积累了一定的口碑。只要有人求翻译,他一定是及时回复迅速翻译,如果有不准确或许要订正的地方也认真修改,简直是有质又有量。于是有一名编辑找到了他,表示有一本想要翻译,问他愿不愿意接这个案子。 骆文远自然是愿意的,这也算是将翻译做成事业的第一步了,于是那边发来了其中的一个段落试译,约一万字左右,骆文远一收到稿件,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翻译工作。 与此同时,沈父沈母租的房子也在七月中交了钥匙,沈家父母还没过来,就派沈承临去拿了钥匙。 沈母为了这事也给沈承临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憔悴。每次都是到最后也没问起骆文远,沈承临也就顺势没有提。 这天沈母又打了电话过来,嘱咐沈承临去看看房子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尤其是家具什么的,就去添置一下,沈承临应了,然后就是两人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沈母才叹了口气道:“需要多少钱,让你爸打给你,你们俩说吧。”说完就把电话递给了沈父。 沈父接了电话,也先是安静了一会,却刚一开口就问:“你和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沈承临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屋里正专注翻译的骆文远,有些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不过是一秒钟的犹豫,沈父就明白了,道:“你妈已经回房间了,你说实话,你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明明是个问题,却用着陈述句的口气说出,沈承临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就这么喜欢他?”沈父的声音平静无波,让人听不出情绪。 沈承临又嗯了一声。 “你妈心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她,你这样不行。” 沈承临没答话。 “你跟谁在一起我不管,但你不能让我老婆伤心。” “……” “或者带个女的回家骗骗你妈。” 沈承临这回倒是没犹豫:“这个不行,这对他不公平。爸,我想带他回家住。” “哼,异想天开。” “那等你们搬来自己去买家具吧。”沈承临听到他爸语气里的一丝纵容,毫不犹豫的顺杆爬。 “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又闷又倔,主意也正。”沈父声音虽然平淡,和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沈承临却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藏着的笑意。 ‘又闷又倔,主意也正’这八个字对沈承临来说真是不能在契合了,就冲沈父能说出这八个字,就能看出他对儿子的关注完全不像表面那么冷漠。 初中的时候沈承临被送到那所重点学校,却因为离家太远而不得不住校,只到周六下午才能回家。班上住校的学生不多,十人的寝室只住了六个人,于是这每天由早到晚的朝夕相处使得他们成为了一个更加紧密的小集体。 当时的寝室长是一个十分皮的男生,整天风风火火的。重点中学的管理和学习还是比较严格的,也就让这群孩子在重压下更加的叛逆,宿舍长在枯燥的学习之余,居然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成立了一个地下组织,大名十分响亮,叫‘变态协会’,还发展了沈承临做副会长。 虽然名字起得奇葩,但组织还是很纯洁的,其实就是图书角的变形。会长有不少的课外,又发展了不少会员来贡献漫画什么的,仅限会员传阅。组织还有自己的等级制、积分制,总之发展的十分全面,吸引了班上过半的学生,其中不乏优等生学神学霸,渐渐形成了组织,就被老师发现了。 老师没有直接来抓,而是先侧面了解了一下,于是某老师的小喇叭就马上会意,假意入会真心卧底。不出几天就寻到了一本稍嫌暴力的漫画,而后火速去邀功,顺便把给他漫画的沈承临供了出去,沈承临就被叫去办公室问话了。 在这所重视升学率的重点中学里,任何用在课外读物的时间都是不应该的,更别说是有规模、有组织的漫画分享了。老师看到走进来的是看起来十分老实的沈承临还心里一喜,想着这要连根拔起了,没想到沈承临这时加倍发扬了他的沉默因子倔强本性,梗着脖子一个人也不招。 不管老师怎么威逼利诱,沈承临都是软硬不吃,死护着帮内成员,一句话也不说。老师急着把其他人也揪出来,就放大招叫家长,一个电话打给沈母,沈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马上赶到了。 沈母进来的时候沈承临正梗着脖子发呆,沈母自然是先和老师客气一下:“又给老师添麻烦了。” 老师见了家长,说话也有了底气,又是苦口婆心又是义正词严说了一大堆弯弯绕,沈母也没明白怎么回事。终于老师掏出了那本漫画放在桌上。 “唉,你说这,小小的年纪不学好,偷偷看这个,您都不知道吧,还拖累其他同学。我是很了解沈承临的,也相信他没这么多主意,但问他他又不肯说,这才找您来劝劝孩子。”老师一脸的诚恳。 沈母看看老师,又看看沈承临,这才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被这点小事叫来无聊得紧。自己的孩子自己是懂的,沈母又听老师啰嗦的心烦,干脆一步上前拿起漫画:“哦,这个啊,这个我给买的!我家孩子别的都好,就是爱看漫画,家里堆了好几书架了,让老师操心了啊。” 沈承临诧异的看看沈母,这明明是寝室长的漫画,家里也一本没有。 老师也没预想到这个神转折,张张嘴竟是无语凝噎。 “老师要是没别的事,我还是先走了,不瞒您说,我上班也挺忙的,我家孩子管得不严,还多靠老师□□了。”沈母陪着笑,拉着还傻站着的沈承临出去:“就不打扰老师了。” 于是这一场风波就在这三言两语中被打散了,沈母出来后只是轻飘飘问了一嘴书的主人,就点点头走了,留下有些发愣的沈承临,和一众沦为沈母脑残粉的同学。 不过那组织还是收了嚣张转入地下,对成员也进行了一再削减,在不怎么影响学习的前提下,老师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看这件事还是能看出来,沈承临现在这个个性,也有很多都是沈母惯的。 挂了电话,沈承临走到一直坐在电脑前的骆文远身后,伸手给他按有些僵硬的肩膀:“累了吧。” 骆文远双手离开键盘,轻轻摇摇头道:“不累,这还是第一个工作,我挺兴奋的。”他微微笑了:“老沈,下午可能……要你帮我校对一下,毕竟我看不到,不太方便。” 沈承临应了一声:“这么快,这才几天?” 骆文远轻轻笑出声来:“这还快?一万字的文稿英译中,全职翻译还译了这么久,比之前听译都慢呢。这样稿是最重要的,每句话都要反复推敲,比较费时间。” 沈承临有点心疼,拉过椅子坐到他面前,又握住他的手按摩:“这么累还不如不做,我下周就开始去打工了,够养你的。” 骆文远的手指在长时间的打字中的确僵硬的不行,被按摩一下整个人都舒服的瘫在椅子上:“这哪行,认真的在想做这一行的,哪能还没开始就先打退堂鼓。” 沈承临常年打球的手十分有力,细细的按摩骆文远每个手指关节:“今天弄完,明天可以休息了吧。我要去家具城,出去透透气?” 骆文远一下坐直身体:“替阿姨叔叔看?他们搬来了?” “还得大半个月,我先去置办些东西。” “我去会不会碍事,妨碍到你?”骆文远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住沈承临的。 “当然不会,而且还能有个商量。” “好,那咱们一起去。” ☆、14 虽然说是在替沈父沈母买家具,可两个半大男生来逛家具城,特别是还手牵着手,还是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骆文远看不到,不受影响,沈承临更是毫不在意落落大方,伸手扯出一张纸来。 他早在来之前已经先去房子那里量了各种尺寸,将要买的家具和规格限制都列了张单子出来,准备工作倒是做的十分全面。他清清嗓子,带着些试探跟骆文远汇报起来。 “三室两厅,厅里的家具都是新换的,我们只要准备房间里的。” 骆文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第三个是书房——” 其实主卧和客厅的面积够大,没有这个书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把第三个房间改成客卧,沈承临不太甘心。 在宿舍尚且是邻床,搬到家里反而变隔壁了,没有这个道理。 骆文远听到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但还是点点头,默认了。 沈承临双眼死盯着面前的单子,闻话一下抬起头来就赶紧拉着骆文远走,怕他反悔似的:“那先去买床,这是大件。” 在家具城中穿梭,沈承临竟有种是新婚夫妇的错觉,他把展场里摆的一张张描述过去,又拉着骆文远去床上试坐。 售货员是个年轻小姑娘,慌忙上前来介绍,从床架用料到设计说了个天花乱坠,简直是用生命在推销。沈承临沉默听完,转头问骆文远:“你觉得怎么样?” 小姑娘见过的客人多了,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瞬间明白了谁才是正主。她又速速转到骆文远旁边,见到骆文远闭着的双眼后,又体贴的引着他的手去摸去感受,骆文远脸皮薄,在小姑娘的攻势下连连点头:“嗯……挺好的。” 沈承临本也看中了这个,当下拍板决定了,小姑娘乐开了花:“我们这双人床有两个规格,您要哪种?” 沈承临抬眼看她:“哪两种?” “有标准的,一米五乘两米,还有加宽的是一米八乘两米,价位上稍贵一些。” 话音刚落,沈承临和骆文远就异口同声的选了标准款。 只不过骆文远是站在省钱的角度,沈承临……是站在可以抱得紧一点的角度。 两人正逛着,骆文远的电话响了。骆文远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慌忙去掏手机,一着急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电话接通了也磕磕巴巴的:“你、你好。” 电话果然是编辑打来的,骆文远昨天才发过去的样稿那边已经看完了,效率很高。对方对他的翻译质量表示基本满意,当下敲定由他继续完成整部十几万字的稿件翻译。 骆文远高兴极了,连连保证一定速度完成任务,并一定保证与样稿同样的质量,但该谈的还是谈,这酬劳怎么算? 对方编辑听声音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听说他还是个刚入行的学生,就生了些恻隐之心。骆文远毕竟刚刚入行,译出的稿件还是需要不少校对的,但编辑大叔稍一犹豫,还是金口一开,开出了千字五十的标准。 这个价位比骆文远期望的高不少,双方相谈甚欢,讲好样稿万字的酬劳次日到账,之后稿件每三天交一次,以确定质量。 挂了电话,骆文远的表情整个都亮了起来,在旁边听到的沈承临稍一沉吟:“之前忘了,在卧室还得置个书桌,咱们过去看看。” 骆文远抓住沈承临胳膊,脸上是明媚的笑,声音也有些兴奋:“老沈,这个我想等我拿了稿费自己来买。老沈,我成功了!” “千字五十,不知道全文有多长,就算保守估计十万字的话,也有五千的收入……” 沈承临被骆文远的激动感染了,微微扯开嘴角:“土豪求包养。” 骆文远的微笑明亮极了,他手摸到沈承临的肩膀,大力拍了拍:“好好伺候爷,包养的事好说!” “为了让您有钱包养我,咱还是先去买桌子。”沈承临拉着骆文远继续往前走,骆文远还要说什么,却又被沈承临打断:“买桌子的钱,到时候和包养钱一起算。”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骆文远第一次接到工作心情不错,也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两人吃了晚饭,窝在一起准备开个电影看。 沈承临还惦记着沈母以前每月写信来时,曾大力推荐的恐怖片,他一边装模作样的翻网上的电影列表一边问:“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骆文远还惦记着稿费的事情,随便摇摇头道:“都行。” “那这个怎么样?”沈承临飞快的报出一个恐怖片的片名:“评分挺高。” “恐怖片?”骆文远想想:“行啊。” 沈承临对骆文远的反应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却还是抱着丝侥幸点开它,音量也放大。 电影还没到一半,沈承临就有点后悔了。恐怖片的很多元素都是靠音乐和画面来展现的,台词很少。明明画面很惊悚,由沈承临复述出来恐怖效果就大大降低了,尤其是沈承临自己还被吓得不轻,常常说着说着就吓得住了嘴,留骆文远在旁边一头雾水。 悬疑的音乐声越来越大,画面暗的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似乎随时都要跳出个女鬼来。沈承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自己也被吓得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诶!”骆文远大叫一声。 “啊——”沈承临低叫一声,似乎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惊魂未定的看向骆文远。 “哈哈!”骆文远被逗得笑个不停:“你要看惊悚片,胆子却怎么小怎么行?” 沈承临没法反驳,更郁闷了。 被这么一吓,下半段电影沈承临也没心情看了,味同嚼蜡的才坚持到片尾。罗文远倒是全程都轻松得很,毫不觉得恐怖。 而当天晚上,半夜睡到一半,沈承临突然被惊醒了。 沈承临没睁眼睛,却听到了十分清晰的脚步声。 嗒——嗒——嗒—— 有什么东西近了,沈承临紧闭着双眼,感到自己的被子微微动了。 冰凉的一双手,从缝隙里伸进来,一把抓住沈承临胳膊。 “啊——!”沈承临惊叫一声,‘腾’地坐起身来。 趁着淡淡月光,沈承临终于看清面前的人,可不正是那个笑他胆小的骆文远吗。 骆文远哭丧着脸:“我、我跟你挤一下行吗?” 骆文远‘看’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恐怖,听沈承临转述情节也没什么害怕的,尤其是沈承临当时的表现,让他实在忍俊不禁。 只是当骆文远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时,却被电影的配乐洗了脑。那惊悚、阴森的音乐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中回响,他甚至不记得电影演了什么,却被这音乐吓得毛骨悚然。 沈承临已经睡着很久了,骆文远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开始只是音乐,到后来骆文远甚至自己吓自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 所以虽然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笑话沈承临,骆文远最后还是认了怂,下床摸到沈承临床上。 沈承临见他这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他嗯了一声,自己往里面挪挪,想想又干脆下床:“你去里面。” 骆文远抱着自己的枕头,讪讪的爬进去。 寝室的床毕竟是单人床,两个人躺要很小心才不会掉下去。沈承临一手揽过骆文远脖子,让骆文远躺在他胸口,另一只手环抱住他,又仔细地调整了姿势,才觉得自己躺的稳了些。骆文远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强迫自己睡着。 沈承临也又重新闭上眼睛,怀里的身体抱起来简直太舒服了,他小心的一动不敢动,深觉听妈妈的话果然没错。 只是沈母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把妹秘笈被用到了骆文远身上,恐怕不会很高兴吧。 第二天大早一觉醒来,骆文远神清气爽,又重新投入到翻译大业中。 沈承临……一夜没睡,外加肩膀酸痛,默默回去补觉。 ☆、15 趁着周末,沈承临定的家具都一件件送来了,他在租的房子那整理洒扫忙乎一天,到傍晚才回学校来接骆文远。 沈承临早上去的时候已经带了不少东西去,两人剩下的行李打包一下也不过几个行李箱而已,沈承临叫了辆出租,让骆文远在车上等着,自己把行李一件件塞到后备箱里,一些装不下的再放到前座后座上。 出租司机刚巧是个阿姨,想搭把手却被沈承临拒绝了,司机坐回到车里和骆文远闲聊:“你哥真懂事能干,有女朋友了吗?” 骆文远一愣,司机就继续说道:“我有个侄女就在这学校上学,白白净净的可漂亮了,身材也好……” 骆文远墨镜后的双眼也染了笑意,他哈哈笑两声道:“太可惜了,他有女朋友了呢。” 司机阿姨说的正激动,闻此有些失望,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地方大了,又是陌生的格局,骆文远一下不太适应。沈承临从周一就要开始去做兼职了,怕骆文远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又把许久没见的盲杖拆了出来。 于是骆文远就拿着盲杖在前面点点点,沈承临在后面一边护着,一边讲解:“这边是厨房,左边是冰箱,诶等下!右边有个橱柜,别撞到……这里是卧室,对,桌子在这。” 右手用盲杖点着,左手摸着,走了几圈骆文远就对这格局有了个大概概念。沈承临还是不放心:“我中午回来给你带饭,你在家小心点,也别进厨房,有事给我打电话。” 骆文远笑笑,声音却是十分认真:“老沈,我不是残疾人。” 沈承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又顺着骆文远的意思带他熟悉厨房:“炉子的开关在这,这样开,水龙头在这边……” 幸好房子的炉灶是电的,要不然沈承临还真的说什么也不放心。 沈承临找的兼职工作上班时间灵活,只要每天的包裹送完了就可以提前回家了,午休时间也自定,这让沈承临很是庆幸。 没错,沈承临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就要化身快递小哥了。 如今这快递小哥也是个挺抢手的职业,快递行业在全国各位怒喊着剁手的千手观音扶持下愈加欣欣向荣,快递小哥也成为了传说般的存在。本来这竞争也挺强烈的,可说来也巧,沈承临去的那天,快递公司原来的一位小哥突然离职了,杀了公司一个措手不及。老板看来应聘的沈承临体格还行,就雇了他先顶上这一个多月,再利用这段时间找长期工。 原来那位快递小哥在离职前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负责的区域也比较大。老板看沈承临是新来的,又没有经验,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整个交给他,而是把这个区域摊了一些给其他的业务员,只留了一半给沈承临。虽然赚的钱少点,但是这样时间更加灵活了,沈承临也没有异议。 第一天上班,他为了能按时去拿件,久违的起了个大早。出门的时候骆文远还在睡着,沈承临又最后检查了几次门窗,把前一天搬家时散落在地上的杂物一一捡起放好,手机和盲杖放在床头,才觉得放心了。他最后走到床边,轻轻亲了一下骆文远,惹得骆文远似醒未醒的半睁了眼哼了一声,伸手来够。 沈承临微微笑了一下,又把他的手塞回到薄被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走了,你在家小心,有事打电话。”骆文远点点头,复又睡了过去。 等骆文远再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坐起身来习惯性的往左边一摸,没有找到手机却摸到一个枕头。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宿舍了,又伸手往右面摸,这才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和盲杖。 骆文远把手机握到手里,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的生活在这半年来简直是遇到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半年前他还是许许多多大学生中的一个而已,而如今他是一名盲人翻译,而且……住在男朋友家。 男朋友,骆文远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不禁微微笑起来,又隐约想起今天早上在半梦半醒间,那落在唇上的温暖触感。他伸出手,回忆着沈承临的面部轮廓,在空中有模有样的画着。 没过一会,他又有点沮丧的把手放下来,虽然手上能大概知道个轮廓,但他却永远也见不到他的样子,确认不了自己的想象。 骆文远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想的是‘永远’,把自己吓了一跳。 电话又突然‘滴滴’响起来,是一条新短信。 自从发现了手机的辅助功能选项,骆文远已经又换回了之前的触屏手机。他熟练的滑动解锁,手指飞快的在触屏上动作着,确认了短信内容。 原来是第一笔稿费已经到账了,他顺手去看了下邮箱,全文的电子稿也已经发了过来。骆文远微笑起来,终于有了底气给弟弟发了条告知近况的短信。 打字正打到一半,手机又有一条短信进来,是沈承临发来的,只有四个字:我好想你。 骆文远有些脸部发热,飞快地回复:我也想你。 这之后的生活十分规律,沈承临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自己收拾停当后再给骆文远准备好早饭,吻一下还在睡梦中的骆文远,出门上班。骆文远九点左右起床,吃了早饭后就投入到翻译工作中,译好的稿件每隔三天发到编辑邮箱。 到了中午,沈承临差不多一点左右会回到家里,带着给骆文远的午饭,两人一起吃完了再匆匆出门,工作到下午三四点钟回家。一般这时骆文远也基本完成了当天的翻译任务,然后就是两人一起的娱乐时间,看看电视、上上网,天气好的话就出去走走,偶尔去逛超市买些必需品。 平淡规律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到了八月初,沈承临已经晒黑了不少,骆文远的翻译稿也写了四十几页,而沈家父母也到了。 沈家父母是在一个周二到的,飞机傍晚降落,沈承临也刚好下了班可以去接机。 沈父许是已经旁敲侧击的跟沈母说过骆文远的事,沈母的情绪看起来不是很好,见到沈承临也只是低声唤了句“阿临”便不再说话。沈承临也理亏,默默地提了父母的随身行李跟在后面。 几人到了出租车旁,沈父先将门替妻子打开,沈母就坐了进去。沈父把门关上,自己又从车后面绕到另一侧上车,在路过正往后背箱放行李的沈承临时,轻轻说了一句:“没事儿。” 沈承临抬头去看父亲,沈父却早已经进了车里关了车门。沈承临合上后背箱,心里终于有了点底。 骆文远在家中客厅等着,虽然坐得端正却总是忍不住去拽衣角。他又突然想起来几天没用的盲杖好像正靠在沙发上,赶紧伸手去摸到它,把它折叠起来放回卧室里。 又过了一会,骆文远听到了门锁的响声,他赶紧站起身来,朝向门的方向,道:“阿姨、叔叔好。路上累了吧?” “欸,你好,坐吧。”先进来的沈父接过儿子手里的行李,拿进屋来。 沈母却是直盯了他三秒,最后只是‘嗯’了一声,就径直进了房间。 骆文远还是站在那,有点尴尬的一动不动,手脚也不知道往哪放。沈承临关了门,忙到他身边来捏捏他的手,让他坐下。 沈父从随身行李中掏出个东西来,走上前用它碰碰骆文远的手:“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点心,小临最喜欢的,你尝尝吧。” 骆文远忙接过来,连连道谢。 沈父又拍拍他的肩膀:“挺晚了,那你早点休息。”说着也进了卧室。骆文远捧着点心盒,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沈承临见他样子心疼极了,结果那点心盒放在茶几上,将他转过来轻轻抱进怀里,嗓子发紧地低声道:“对不起。” 骆文远伸手环住沈承临,虽然沈承临可能看不到,他却还是硬挤了个笑容出来,像是给自己的打气:“没关系。” 第二天一早,沈承临还是得很早就出门上班。走之前他如往常一样去亲了亲骆文远,却发现骆文远已经醒了。 骆文远不太想让沈承临走,他这一走,家里就剩了自己和沈家父母。骆文远有点紧张,有点尴尬,又有点害怕,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沈承临感觉到他的依赖,将他抱在怀里很久,直到不得不出门了才轻轻放开他:“你要是不适应,就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我午饭时候一定回来。” 骆文远也放开他,强笑了一下:“没事,你好好上班,不用担心我。” 沈承临又摸摸他的背:“还很早,再睡一会吧。”他最后吻骆文远一下,匆匆出门了。 他的吻像是带了魔力,骆文远又渐渐放松下来,重新睡着了。 ☆、16 虽然睡了个回笼觉,骆文远这阵子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准时在九点左右再次醒来,他睁开眼睛,有点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父沈母好像还没起床,房子里十分的安静,骆文远仔细听了一会,起身穿衣下床。 怕吵醒他们,骆文远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门,走出门去又慢慢关上,不发出一点声响。他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卫生间走去,一边不禁有些纠结早餐的问题。 一般来说他这时候起来早餐都有一点点凉了,沈父沈母还没起来的话,他是不是应该把早餐热一下? 正这么想着,客厅那边传来报纸的窸窣声音,沈父的声音跟着响起:“起来啦。” 骆文远被吓了一跳,忙转身朝向沈父的方向答道:“啊,是,叔叔早上好。” 沈父嗯了一声:“去洗漱吧,洗好了吃早饭。”便又翻起报纸来,骆文远闻话也不必轻手轻脚了,忙快步去卫生间洗漱。 骆文远现在没有盲杖也能在家中行动自如了,他洗漱之后便往餐厅去。餐厅传来一点声响,听着像是沈母在吃早饭,他便又紧张起来。 进了餐厅,他一手习惯性的摸到桌子的一个角,再顺着往常坐的位置摸去,却摸了几下都没摸到平时坐的椅子。他本来想着沈母就在对面,有可能正在看着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表现出生活不便的样子的,却没想到在坐下这关就遇到了困难。他有些焦急的摸索着,实在慌张又无奈。 不过几秒种时间,不知怎么的他就升起一股子的委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妈妈的看法。他心里像是被灌了水的棉花塞住,让他一瞬间呼吸困难,嗓子也发紧。 “这凳子被他爸拿去客厅了,”沈母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骆文远手上动作一顿,慢慢收回来。他应了一声,挪了挪脚步,去摸另一侧的椅子。 刚一动,骆文远的手臂就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扶住,沈母引着他到侧面的位置坐下,苦笑了一声:“我说怎么就那地方摆了一副碗筷,原来是给你准备的。” 骆文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变成了一个客套的笑容。 沈母又动起来,把早餐按照早上沈承临留下的那样摆在骆文远面前,又拿了个勺子递到骆文远手里:“买个粥,那么早就盛出来,要搁到现在早都凉了,喝了多难受。阿临是个呆的,你也不知道提醒他,换个三明治什么的,凉了也没关系的。” 骆文远伸手在往常的位置摸到了碗,碗里盛了热粥,热热的有些发烫。 他嗓子还紧着道:“没关系,也不会很凉……” 沈母看他不动,又把另一边的油条夹了一根,放到骆文远手上:“就用手吃吧,吃完再洗,粥自己能喝吗?” 骆文远忙点头,带着个紧张的微笑,伸手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嗯,可以的。” 一时间安静下来,沈母似是已经吃完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回荡着骆文远吃饭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几声翻报纸的声音。骆文远怕自己看不见丢了丑,吃的小心翼翼,沈母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坐在对面看他。 “你们,是同学?”沈母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 骆文远忙把勺子放下,抬头道:“是,一个系的。”想想又觉得不好隐瞒,补充道:“不过上学期刚刚休学了……” 沈母点点头:“也能想象……诶,你接着吃,那……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骆文远微笑了一下:“父母,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一岁,也在这个大学上学。” 沈母看着他,声音却有些像是在喃喃自语:“有个弟弟啊,那挺好的,我家是独生子呢。” 骆文远尴尬的住了嘴,沈父在客厅仍是没放下报纸,却干咳了一下。 沈母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今后……有些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骆文远就自信许多了:“在这方面的话,我也考虑过不少,毕竟现在选择少了。我计划做图书翻译,收入虽然不会特别高,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相对独立性也比较高。我之前已经自己听译了一本有声,做了大半,现在也接了一个正式的翻译,正在做。” 听他这样说,沈母倒还强打起些兴致:“翻译?英文的吗?” 见骆文远点头,沈母又道:“这倒的确是个挺靠谱的职业,不过你才大二吧,六级考了吗?以后是准备考aeti呢?” 骆文远一怔,一下没能理解沈母的话,沈母见他样子,好不容易来的兴致又消了下去,有些无奈的道:“看来你根本还是纸上谈兵,据我所知,翻译这个行业所需要的证书多是需要过六级才能报考的,不考这些证书至少也得有个专八,你在校时没考过六级,很难啊……” 沈母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不过即使你过了,也……” 沈母的话又被沈父的咳嗽声打断,骆文远手里的勺子一下下搅动着已经有些凉了的粥,碰到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果然是想得太好了,骆文远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嘲笑自己。这种专业性职业,需要证书是早就该知道的,与此对应的,考试也是必要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屋子里又重归于沉默中,骆文远搅动着碗里的粥,却没有再喝的食欲了。 沈父放下报纸走到餐厅,拍了拍呆坐着的骆文远肩膀:“吃不下就不吃了,我和你阿姨等下去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骆文远没什么生气的摇摇头,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沈父看他情绪不好,又转移话题道:“那你知道周围菜市场在哪吗?” “有个超市,”骆文远答道,描述了一下去的路线,又沉默着进屋了。 “你啊,真是不会说话……”关上的门背后,传来沈父的声音。 第一天放骆文远和父母单独相处,沈承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比平常早了许多午休,十二点不到就赶回家来。彼时沈母正睡午觉,沈父在做午饭,而当沈承临进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了正端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骆文远。 电脑开着,稿件却还停留在昨天他校对过的那行,沈承临慌忙扔掉身上背的包,蹲在骆文远面前:“文远,你没事吧?” 骆文远也伸出手指去握沈承临的手,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已经坐在这发呆了一上午,想了一上午,却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他一时间想到要不然还是去做按摩学徒,偷偷地不要告诉沈承临就好;一时间觉得自己要坚持做翻译这个理想,做个体翻译说不定没证书也可以;一时间又有些自暴自弃的觉得不要想了,先把手上的案子译完再说,可开了电脑听到读屏软件的声音,他又崩溃了。 这一上午,他其实大部分的时间却是在想,如果那天没有出门,如果没有车祸,如果没有盲,如果他现在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可一千个如果一万个如果,也改变不了他现在的样子。 沈承临握着骆文远的手,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单膝着地直跪在骆文远面前,把骆文远的身体抱住,拍拍他的背:“到底怎么了,要不然咱们还是搬回宿舍去。” 骆文远一上午都觉得闷得慌,甚至一想到沈承临就觉得有想掉眼泪的冲动,可这会被抱在怀里,他却哭不出来了。 被抱了这一下,却突然轻松了起来。 好像游泳后耳朵里进了一滴水,让他闷了一上午难受了一上午,却在这个拥抱的时候,把这滴水撞了出来。 为了什么,努力什么,纠结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抱着自己的这个人。 若是没有他,自己仗着是个残疾人,在家啃老就好,赖着让弟弟照顾就好,哪用得着什么考虑职业、收入、出路等等。 可若是没有这个人,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独立、自主、想办法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然后同时,也被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被爱着。 为了他,值得的。 骆文远推开沈承临,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汗。他扯了一张抽纸给他擦擦,一边笑着道:“没事,上午懒了,结果什么都没做,晚上可要辛苦了。 沈承临虽然有点呆,却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被这种话骗到,可是被擦汗的感觉……实在……太甜了。 沈承临脸红红的,憋着嘴不说话,怕破坏了气氛就没这待遇了。等额头的汗被擦的干干净净,他又主动把下巴、脖子送过去。 骆文远倒是任劳任怨的,一点点给他擦干净了,有些心疼的道:“外面很热吧,看你这汗。” 等实在没得擦了,沈承临才一脸满足的道:“没事,不热。不过你刚才是……” 沈承临拖了个长音,观察了下骆文远表情,发现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又有点泄气地道:“好吧,不问了。” 骆文远嘿嘿笑了,复又抱住他:“阿姨说你呆,我看你倒是挺聪明的。”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第5节 啊,被主动抱住了。 沈承临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带着一脸的潮红和坚定,十分认真的说:“你有想说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你想搬走的话,我们随时回宿舍。” 骆文远点了点头,沈承临情动,正要去吻他,房门却被大力推开了。 “吃饭——”沈父系着围裙,呆滞了一秒,又转身离去:“真是、真是不像话。” 骆文远倒是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要被吻了,有些讪讪地说:“啊……看来以后不要随便抱了。” “不……不要啊。” ☆、17 沈父沈母毕竟不准备一直租房子住,趁着沈父的工作还有一阵子才入职,夫妇俩赶紧利用这段时间去看房子。 今天要去的楼盘可能有点远,骆文远洗漱完毕刚一坐到餐桌旁,沈母便开了口。 “我和他爸今天要出去,中午应该不能回来做饭了,你到时候给阿临打电话,看午饭怎么吃你们自己商量吧。” 经过几天的相处,再加上自己想开了,骆文远也不那么紧张了。他抬起头朝向沈母的方向笑道:“好,阿姨你们也路上小心,我听沈承临说今天可能要下雨,也带上伞吧。” 在沈父面前,骆文远刻意的把‘老沈’这个称呼隐去了,要不然……好像有点尴尬。 沈母先是点点头,又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道:“那你自己在家小心点,注意安全,有事就给阿临打电话。” 骆文远听到沈母这个语气,稍微怔了一下。 沈母端起自己的碗盘站起身来,骆文远便下意识的往旁边挪挪椅子给沈母让路,便在这时听到‘啪啦’一声脆响,紧接着面前的桌子也抖了一下,像是有谁撞了上去。 骆文远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想伸手去扶,又无从下手。 沈父却已经扔下报纸快步走到厨房来,扶住沈母忙问:“没事吧?” 沈母站稳了身子,扶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手滑了……” 沈家父母走后,骆文远又回到桌前,习惯性的打开了邮箱。昨天晚上才把这三天的稿件发给了编辑,不知道那边看到了没有。 邮箱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被不知道哪来的小广告塞得满满当当,骆文远一条条读下去,把广告都删掉,直到未读邮件变成了0。 看来编辑出差还没回来,骆文远有些泄气地关掉网页,又把word打开,却又有片刻走神。 心里快速算一下,账户里……应该没多少钱了。 自从他失明以来,父母怕他不方便,都是把两人的生活费一起打给骆文英的。他们跟家里扯谎说一起留在了市里,现在也没法开口单独和父母要钱。 编辑已经出差很久,最近也没来得及给他把稿费打过来,骆文远坐吃山空,银行账户已经快要见底了。 虽然他自己并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但卡里没钱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骆文英又天天就知道跟小女朋友混一起,有了女友忘了哥哥…… 熟练地拨了弟弟的号码,听筒里铃声孤单的响了三声,带着点回音,然后啪的一下被掐掉。 骆文远无奈的笑笑,快速编辑了个短信,虽然和弟弟开口要钱有些不太合适,但他一人拿两人的生活费也相当不合适。 在等骆文英回应的空当,骆文远又给沈承临打了个电话,结果沈承临竟像是和骆文英商量好了似的,十分少见的没有接电话。 过了十分钟,弟弟还是没有回短信,再给沈承临打个电话,还是没人接,骆文远有些心塞地回到电脑前面,开始一天的工作。 天有些阴,呼呼地刮着风,沈承临皱着眉头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 收包裹的客户说什么也不愿意到楼下来取一下,也不愿意交给保安转交,更不同意下次再送。沈承临拿着电话,耐着性子说了好多话解释半天,最后电话却被‘砰’的一声挂断。沈承临烦躁的揉揉头发,回头看了看自己今天要送的包裹。 今天的量比平时少些,沈承临想着中午就能完成了,就把自己平时那个带铁箱的电动车换给了片区另一位快递员,自己骑的是没有铁箱的电动车。车上还摆着不少快递,一个一个码得整齐,沈承临抬头看看七楼的那个窗户,叹了口气。 他没办法,只好掏出那个前辈送给他的大口袋,开始把电动车上的快递一件件塞进去。不知道有些买家买的都是什么,重的不行,沈承临拎了拎装满的袋子,一个使力把它扛在肩上,走进了这幢老式公寓。 谅他是常运动的健康体魄,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一路爬到七楼还是让他有些气喘吁吁的,他有气无力的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大妈的脸。 大妈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沈承临已经没力气与她纠缠,送完便走。 只是这个大妈却像是带着诅咒似的,连带着后面的好多个包裹都要求送货上楼,且决不妥协。沈承临送了一周快递,这样的情况一周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遇到的多,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把包裹扛到肩上,一次又一次的爬楼梯。 于是到了午饭时间他还没送完,沈承临掏出手机来想打个电话给家里知会一下,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他看了看最后的三个包裹和越来越阴的天,更加加快了脚步。 但要不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等沈承临终于从最后一户的小区出来的时候,酝酿了一上午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了。雨下得又大又急,从无到有似乎只花了一瞬间,沈承临骑上电动车,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带的、在电动车上完全不实用的雨伞,匆匆停到街边的便利店门口避雨。 沈承临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了,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他抬头看了看天,愈发觉得这雨一时半会的是不会停了,转身踏进便利店借个电话,想给骆文远报个信。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沈承临挂了电话,又拨给父亲,这才知道父母没在家。 他有些焦急起来,骆文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他又看看天上的乌云,心一横,往家的方向赶回去。 在家的骆文远,到了午饭时间也一直联系不到沈承临就有些急起来。 电话听筒里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骆文远把手机放回到桌上,放空了几秒钟,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么大的男人,不过几个小时没联系上,能出什么事情。 沈承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骆文远的肚子却已经不争气的叫起来,他抓抓头发,保存了文档,往厨房走去。 左手摸到桌子,右手往上一伸就摸到了橱柜,从右边往左数第三个……打开柜门果然摸到了方便面。骆文远拿了一包出来,左手顺着桌子往前,走到炉灶前面。 拿锅,摸了摸是干净的,接水,盖盖,点火。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骆文远却还是花了一些时间。锅里的水慢慢滚起来,发出嘶嘶的响声,骆文远突然来了兴致要挑战一下自己,又去冰箱里摸了一个鸡蛋。 大门突然大力被推开,伴随而来的是沈承临的声音:“文远——”骆文远偏偏头,冲门口回话:“回来啦。” 沈承临听了声音,放下了心又带着点好奇进到厨房来,带进来一身的冷风和雨气,骆文远关上冰箱门,转头带着点担心去摸他手臂:“诶,你不是带伞了吗,被雨淋得这么厉害?” 沈承临接过他手中的鸡蛋,有些郁闷的回:“风太大,骑电动车根本打不了……”他看到灶上烧着的水,又道:“别煮泡面了,我炒个饭给你。” “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骆文远摸摸他的衣服,湿的能挤出水来:“又湿又冷,跟酒精海绵似的。” “嗯,”沈承临应了:“刚给你打电话没人接,着急了。” 沈承临去洗澡了,骆文远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除了这些,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哥,实在对不起!上次老妈打电话来,我出来玩的事被戳穿了……然后顺带着你的事儿也露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妈说要来看咱们,我实在是没办法……但是我替沈承临说了不少好话,真的!所以这个月我只收到了一半的钱,以为老妈可能直接把你的打给你了……我还以为老妈肯定打电话问过你了所以我都没敢联系你,对不起……那个你先看一下,如果老妈没打钱给你告诉我,我对不起你砸锅卖铁也寄钱给你!!!” 机器女声把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读完了骆文远还没晃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从头听一遍,确认了自己的确没听错,心都慌起来。所以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和沈承临在一起的事了,但却没联系自己,这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吗? 骆文远赶忙登陆了网上银行查询余额,这一查果然发现了母亲在月初的一笔转账,他心情复杂的又打开短信读了一遍,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 沈承临洗澡出来正好听到,语气带着些讶异的道:“文远,你……钱不够用?译稿的钱还没发吗?” 喂,这个重点抓错了吧,骆文远放下手机答道:“没,编辑这阵子正好出差了,不过没关系,刚发现母亲月初打过钱过来。” “出差这么久,还回不回来了。”沈承临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洗衣篮里:“我去弄饭,二十分钟后吃饭。” 骆文远点点头,仍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沈承临出门前,想想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沓纸币塞到骆文远钱包里。 ☆、18 日复一日的相处,四个人渐渐倒真像一家人一般,周末一个闲适的下午,四个人在客厅支起了麻将桌。 旁边的电视吵吵闹闹,在放什么综艺节目,几人却都没在看。沈母十分专注地摸了一张牌,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三饼——今天手气真差!” “吃。”骆文远坐在沈母下家,在面前的牌里摸到二四饼,摆了出来。 沈母拿起刚刚打掉的三饼递给他,表情不是一般的懊恼:“我想要什么怎么也摸不到,倒是一直给你喂牌,真没有更好的上家了……诶,还是夹张!” “我也等三饼好几轮了,正想拆呢,谢谢阿姨啊。”骆文远笑的狡黠,打出一张牌。 “真是的!”沈母手上作势拍他脑袋,却是一点劲也没使,脸上也笑开了:“吃牌不算本事,看我这局胡一把大的!” 沈承临坐在骆文远对家,看两人的互动,不禁很庆幸自己买麻将的这个决定。 沈家父母刚来那阵子,家里实在是时刻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除了吃饭的时候是大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别的时候骆文远和沈父沈母是完全的没交集。 要骆文远坐在客厅陪他们看电视,两代人的兴趣又真的不一样;沈家父母白天去看房子的时候也不愿意带孩子们去,嫌他们累赘。沈承临在中间,陪父母又心疼骆文远,陪骆文远又怕父母更看他不喜欢,简直左右为难。他看着家里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样子,想来想去,突然想起沈母一度十分喜欢的麻将。 搬到这里来之后,沈母没了牌搭子就再也没机会打过麻将,沈承临琢磨着家里正好有四个人,麻将又是靠手指触摸也能分辨的牌,便动了心思。他和骆文远商量,骆文远虽然没打过,但毕竟失明后基本就没有过什么娱乐,听了也愿意尝试一下,沈承临这才买了麻将回来。虽然最开始是从安静拘谨开始,但国粹就是国粹,几次下来不仅在牌桌上,整个家里的气氛也轻松很多。 沈承临在牌堆里看看,又看看自己的牌,犹豫良久不知道打哪张好,沈母有些着急的催他:“想这么久,好了没啊。” 沈承临被这么一催,手一抖就打出一张牌来:“七饼。” 沈母刚要去摸牌,骆文远却嘿嘿笑了,把眼前的牌推倒:“不好意思啊,我胡了。” “又胡了?”沈母的手还僵在空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又低头去看他推倒的牌:“还、还是清一色……” 骆文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新手运、新手运。” “什么新手运,哪有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新手运。”沈父摇摇扇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沈母笑着,给钱也给的爽快,转头跟沈承临笑道:“之前不明显,现在看来真的是聪明孩子,跟你太不一样了。” 您是来黑我的吧,沈承临想,夸人就夸人,拉上我干嘛。 气氛正好,四个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沈母站起身来:“休息一下,我去切点水果,回来再战!” 沈承临还为着被黑而不满,沈父要去帮忙,被沈母又按了回去,骆文远也站了起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还没等沈母回答,骆文远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来,沈母笑笑:“你还是先接电话去吧。” 电视里的节目仍是热闹非凡,骆文远拿了手机进了卧室,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沈父和沈承临两个人。沈父悠闲地扇着扇子,随意看着电视,沈承临则是一个人开始洗牌码牌。 “这孩子不错。”沈父眼睛没离开电视,开口说道。 沈承临码牌的手不停:“嗯,我知道。” “你这孩子,”沈父失笑:“革命要成功了,你也不激动?” “成功?”沈承临放下手里的牌,看看厨房,又看看父亲:“要成功了吗?” “虽然是个男孩,但是人很不错,你妈最近也没那么排斥他了不是吗。”沈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你妈昨晚上还说,这孩子长得干干净净的,又聪明勤奋,要不是他失明了,估计也看不上你。” 沈承临被噎了一下,却反驳不出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吧…… “其实比起是男人,你妈更担心的是他盲人的身份。”沈父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说这话可能不好听,但是他一个挺优秀的孩子,突然失明,如果心理上接受不了自暴自弃,有些不平衡、心理障碍也是有可能的。你妈更担心的,是这些挫折带给他的影响,也怕你以后日子辛苦。” “不过这阵子接触,看他心态还是挺好的,也很上进,你妈就比较放心了。”沈父余光看到厨房门开了,又快速加一句“继续努力”便转回头去看电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承临看看母亲,仔细回想这阵子母亲的态度转变,难道是真的要成功了?他有些激动。 沈母走过来放下手上的水果,随口问道:“他电话还没打完?那咱们先吃,给他留些出来。” 沈母好像对之前爷俩的对话完全没听到,沈父自然得很,回身拿了一块橙子吃,沈承临刚要动手,却听到从卧室传来的骆文远的声音。 “您这是什么意思?这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早没跟我说?”骆文远少见的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很是激动的样子。 骆文远是个性子温的,沈承临从没见他如此失态过,马上起身往卧室走去,沈母也有些惊讶,和沈父对看一眼。 卧室里的骆文远正拿着电话满屋子乱转,十分心烦意乱的样子,连沈承临已经进来了都没发现。沈承临走上前去揽住他的肩膀,骆文远先是惊得一跳,然后才意识到是沈承临。沈承临不住的抚摸他的后背,使得他情绪冷静了些。 骆文远有些无力似的,整个人都倒到沈承临怀里,低头将额头也抵在沈承临肩膀上。 “即使是这样,这之间都一个月了,您有很多机会可以通知我吧,就算您出差了,这期间审稿的人也可以通知我吧?这期间我每三天交一次稿,发到的都是您之前所说的公共邮箱,难道您现在告诉我都没人看过?那既然这样要求我三天交一次稿的意义在哪里?” “更何况,当初我们谈的时候说的是正稿按照样稿的水准就可以,我这一个月来发过去的稿子也很多了,不知道哪里完全达不到样稿的水准?您指出来,我完全可以校正修改,绝无二话。” “您说我水平不达标,语句不通顺,需要大量编辑校对,又不肯指出具体段落和例子,我不知道您给出的这个结论是从何而来,还是只是您的主观臆测?” “样稿明明合格了,我之后的稿件我完全可以自信地说和样稿比只有更精准没有更马虎,我不能接受您简简单单的‘不达标’三个字,如果您坚持,我希望您能向我指出具体段落和位置。” 车轱辘话来回说,沟通却是不太顺利的样子,在骆文远的连番质问下,对方‘啪’地一下挂掉了电话。 骆文远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反应,拿着电话愣住了,沈承临接过手机,扶骆文远坐下:“翻译的事出问题了?” 骆文远眼神空洞,直直盯着前方,一片迷茫表情,过了许久才苦笑一声:“居然有这样的人。” 骆文远跌坐在床上,又是气愤,又是委屈,颠三倒四的描述了情况。原来自从骆文远接下这个翻译的工作,对方编辑就‘出差’了,同时许诺稿费等他回来再一起付。骆文远初入行没经验,也一点戒心也无,这段时间来按照之前说好的每三日发一次稿子,却一直没收到稿费。直到最近,快要进入尾声了,骆文远才嗅出一丝不对,一边暂停了翻译,一边联系对方索要工作报酬,却没想到编辑大叔一出现,就借口他的稿件水平不足不能支付稿费。 骆文远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第一他完全有信心自己的翻译和样稿水平相当,对方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二个即使对方不满意,这之间那么多时间可以沟通,或暂停合作,怎的到现在都进入尾声了才说?他在电话里与对方理论,却被对方摔了电话。 最可气的是,对方借口稿件需要大量的编辑校对,本身翻译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所以在编辑润色后仍会出版,但却不会印上骆文远的名字。 第一次接到工作,连正式合同也没有签,这明显是欺负他是学生人微力薄了。 沈承临听了也是十分气愤,过去这段时间骆文远是多努力他都亲眼看见,骆文远的译稿也全部都由他校对过,虽然他不知道翻译水平,但所谓语句不通顺什么的是绝无可能的。白利用了他一个月的劳动力,最后拒付报酬,哪有这样的事? 沈承临拿起骆文远手机回拨过去,想和对方理论一番,可骆文远的电话号码却像是被拉黑了,根本打不通。沈承临挂掉电话,低声咒骂一声。 骆文远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挽回自己的损失,为自己争取权利。他实在太后悔了,怎的就那么容易相信人,怎的只因为收到了样稿报酬就放松了警惕? 沈承临不会安慰人,他看着骆文远难受的样子心疼得紧,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单膝跪在骆文远面前揽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 “怎么这么久——”沈母见两个孩子许久都不出来,有些担心的来看看情况,却见到这样一番景象,骆文远慌忙从沈承临怀里出来,强笑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沈母感受到这屋里的气氛,问沈承临。 骆文远强笑着,还想说没事,沈承临却一五一十地跟母亲说了。临了骆文远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就说我这样业余的水平,怎的也有工作找上门来,是我想太好了。” 沈母看骆文远的样子也难受得慌,但仍是理智的很,向沈承临道:“译稿呢,给我看看。” 沈承临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沈母这位专业人士,沈母在出版社工作二十余年,经手过的各种图书叠起来绝对有山高,他赶紧打开电脑,把原文和译稿打开给母亲看。 沈母沉默的看了几页,转头问沈承临:“手机呢,我打电话和他说。” 骆文远的号码已经被拉黑,沈承临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对方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换了个号码,电话倒是很快就通了,沈母拿着电话,给沈承临一个‘安心’的表情。 “喂,您好,您是张编辑吧。”电话接通了,沈母的语气是十分的和颜悦色:“我是骆文远的母亲,我打电话来是想和您谈一件事。” 许是因为是长辈打电话的关系,电话那边的人没有立刻挂电话,沈母抓住空当口中不停。 “之前我儿子与您合作的这部,已经交稿了八成,但我刚刚才听说您那边觉得这边的译稿不达标,不能支付稿费。这件事我觉得不是很合理,毕竟您那边是准备出版的是吧,我们这边退一步,稿费可以压一点,您觉得怎样?这是骆文远的第一部作品,我们还是很想看到他得到相应的承认的。” “压价也不行吗,您的意思是稿费是绝无可能的是吗?” 骆文远听得气愤又难受,脸都埋到手里,沈承临却看着母亲愈加开朗的笑容,有些困惑。 “我明白了,我可以理解。张编辑,我完全可以理解您的决定。” “是这样的,我也在聚联出版社工作二十多年了,我叫白韵,您可以查一下,这个译稿我也看过了,既然您那边觉得无法使用的话,我们保留这份译稿的版权,并且会通过聚联出版社出版。所以今天跟您说明白了,希望我们不会在您出版的书中看到文远的译稿,不过既然您曾说他的译稿需要大量编辑没有任何价值,我想我们也不必要担心对吧。” “既然出版当然是全文出版,我看了一下,译稿本身不太需要过多编辑,可能会有少许润色而已。” “所以您那边如果与我们出现了雷同文字,我们自然是会追究法律责任的。” “啊,是,是……对,谢谢您的肯定,张编辑,但您刚刚压价都不肯,现在又愿意支付稿费,我们这边的确情感上挺难接受的。” “呵呵,您这人挺逗的,其实是我儿子不愿意利用我的资源才接了您那边的案子,他的稿子您都看过了,您觉得千字五十合适吗?” “您还挺大方的,千字七十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但说实话,我们出版社自己出版的话给的是千字九十外加版税抽成的,唉,也是我们孩子倔,其实您那边要是有困难也没关系的。” “是,您自然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也不是很急,周一前给回复就行,您那边要是有困难真的没关系,我其实也挺想为我儿子出版他的第一本译著的。” “好的,那我们就等您消息。” 沈母挂了电话,骆文远和沈承临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沈承临张大了嘴:“妈,您太牛了。” 骆文远还为着被叫‘我儿子’而感觉有些吃惊,同时又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连声道谢:“阿姨,太谢谢您了!” “不用,”沈母酷酷的:“什么人啊,就想白用别人的劳动成果,吓唬一下就涨价了,他拿到的预算我保守估计都有千字一百,就坑你这学生。文远,你还想和他合作吗?” 骆文远一愣,要到稿费都是万幸,更别说还涨价了,能合作自然是好的。 “我说我们出版社能出版也是认真的,你译这本书我曾经听说过,聚联虽然之前没有出版这本的计划,但你把译稿整理好了带过去,说不定有戏。我说千字九十加版税抽成也不是随便说的,只是计划外的书可能没办法马上出版,排队得排个一年半载,你怎么想?” 骆文远纠结了,他也还真的不想第一本书就利用沈母的资源。沈母见他沉默就知道他所想了,拍拍他肩膀道:“你也想想,想好了跟我说就行了。现在不说这个,赶紧出来让我把钱赢回来!” 沈母说完就出了房间,骆文远还隐约感觉得到肩膀上的触感,鼻子酸酸的。 沈承临全程围观,心里只有一句话:果然是要成功了啊。 ☆、19 那位张编辑当天晚饭时间就打来了电话,电话里还是一副舍不得油水的模样,开出千字七十加抽成的价格。沈母等一下午居然等到这样一句没诚意的话,气得够呛,轻飘飘一句:“谢谢您了,我们已经决定从聚联出版了”把张编辑打发了,转头跟骆文远说:“走聚联吧,这人忒不上道。” 骆文远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道:“但我的稿子会不会不够好?” 沈母回想一下,毕竟是第一次翻译,不足的地方肯定是有的,但仍是说:“只管先发过去看看吧,我看着应该成。”说着又瞥自己儿子:“都是一届的学生,差距太大了,怎么阿临就是个字母表都认不全的。” 骆文远‘噗’地喷了出来,沈承临十分不满地看了沈母一眼,懒得和她争辩。沈父低头吃饭,随意接到:“你太夸张了,字母表应该还是认识的。” 沈承临又看看爹,您这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吃完了饭,沈父一如既往的把碗盘收拾了在厨房刷碗,沈承临在后面帮忙擦桌子切水果,沈母就坐在桌前和骆文远闲聊。 “对了,明天我们上午还要去看房子,早饭不一起吃了,你让阿临给你弄个三明治什么的。” 沈承临端来水果摆到桌上:“那么一大早就去?” “可不是呢,”沈母随手拿了个草莓:“买房不易啊。” 沈承临坐到桌旁,实在是忍不住问:“老爸……是不是下岗了?” 太不正常了,一个月来也没听说沈父要去上班的事情,尤其这次过来后家里做饭买菜刷碗都由沈父包圆了,这可是之前没有的事情,要沈承临不多想也不可能。 “哈哈——”沈母忍不住笑出来:“孩子你想太多了,只是这次调职,顺便休个假而已,过几个月去上班,你不用危机感这么强。” 其实沈承临不问,骆文远也觉得奇怪来着,沈家父母自从来了就是日日在家,除了有时候去看房出个门,平日里实在是闲得很。 而沈家父母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挑那奇葩的时间去看房,要么下大雨,要么大早晨的。 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拍了下沈承临脑袋:“你个乌鸦嘴。” 骆文远张嘴吃掉沈承临送到他嘴边的草莓,和大家一起闲聊,听沈承临小时候发生过的糗事,有那么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里不住滋长,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真的好像一家人。 第二天的天气倒是没下雨,晴空万里,可伴随而来的也就是及其闷热的高温。沈家父母回来的还算早,赶在了做午饭的时候。 走了一上午,俩人都累了,干脆也不等沈承临回来直接开饭了,骆文远帮忙摆好碗筷,几人就围坐在桌子前吃饭。 平日里都是四个人吃饭,沈承临不住的给骆文远夹菜,今天沈承临没在,这任务就落到了沈母身上。沈母倒也自然地给骆文远夹了个鸡腿,笑道:“你倒是个好养活的,不像阿临,挑食的要死。” 骆文远笑着接了,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不住的客气道谢,又想起来工作的事:“的稿子我已经整理好了,还差大概七八章,是先译了吗?还是等出版社有回应了再说?” 沈母已经把前半部分的稿子发给了出版社,在排队等审。毕竟沈母现在不在那继续工作了,也不好一直打电话催那边。 “你白天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译了吧,也当打磨自己了,就是不用着急弄,慢慢来。” 骆文远点头应了,又拿了手机出来查了下时间,站起身来就要往厨房去。沈母奇怪问道:“这是干嘛去?” 骆文远从冰箱里拿了昨天剩的半个西瓜出来,切了一块下来摆到台面上,又把剩下的放回冰箱里。 “一般周一他都是十二点半回来,还有十五分钟,今天天气这么热,他回来肯定吃不下饭要先去吃西瓜。那西瓜那么凉,我拿出来温一温省得他吃的肚子疼。”骆文远一边回话,一边把切下来的西瓜端到餐桌上。 沈母惊讶的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沈父,沈父本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闻话也好奇不住:“问他自己都不知道几点下班,你怎的知道?” 骆文远笑笑:“他的确每天下班时间都不太一样,但却是每周为一个循环,也算有迹可循。” 沈父沈母面面相觑,又带着点怀疑的神色。 果然,刚过十二点半,门就被大力推开了,沈承临大步跨进来,一脸的汗:“热死我了。” 沈母招呼他来吃饭,沈承临却直往厨房走。 沈母看看骆文远,又看看往厨房奔的儿子,赶紧喊道:“诶,是要吃西瓜吗,这文远给你切好了的,来这吃。” 沈承临转过头,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切下来的一小块西瓜,他又调转方向来到西瓜前面大口吃起来,动作急切的像是个野人。 骆文远笑着起身去把饭给沈承临盛好,端回来的时候西瓜已经被消灭干净了,沈承临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惬意的哼唧了一声。沈母看看儿子,不禁赞叹道:“文远你真是神了……” 已经到了八月份的尾巴,马上又要开学了,吃饭的间隙,沈母便好奇问道:“下学期都有些什么课啊?” 沈承临一怔,转头去看看骆文远,骆文远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他旁边听他们聊天,沈承临见他没什么异样的表情,才快速答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骆文远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早就走出来了。他听了沈承临说的,还饶有兴趣的与他讨论起来教这些课的几位老师。 不过说着这个,骆文远心里却在盘算另外一件事,九月下旬就是沈承临的生日了,不知道应该送个什么给他? 本来还想着等稿费来了就可以用自己的钱准备一份礼物,现在看来只能还是用生活费了。自己自从搬来就少了很多花钱的地方,在某种意义上,自己能剩下来的生活费还不都是沈承临给他的。 用这笔钱还真的有那么点心虚。 吃完饭回了房间,骆文远还在自己纠结着,却被沈承临按住坐下。 骆文远带着些疑惑歪了歪头,乖乖坐着。 沈承临蹲在他面前,脸红红的,深呼吸好几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骆文远笑问:“有礼物这么好?” 骆文远伸出了手来,沈承临憋住了气,像是捧着个易碎的泡泡,轻轻把手里的盒子放到骆文远手上。 天鹅绒的触感让骆文远怔了一下,他笑道:“什么东西包的这么精致。”一边伸手去摸索着打开盒子,而当他摸到那盒子的具体形状,将它打开了,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停住了手。 骆文远迟迟没动作,沈承临也一口气憋着送不出来,把脸都涨红了。过了许久,骆文远才轻轻一动,把憋着气的沈承临吓了一跳。 “我……刚发了工资,不知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我就是觉得挺好看的,你不用有压力……” 骆文远的手指摸到盒子里的底座,又往里蹭蹭,摸到了一个凉凉的小环。 那是一枚银戒指,一点花纹都没有的一个环,朴素的很。骆文远的手指在上面摸来摸去,也不说话,害的沈承临又一口气憋住了。 其实骆文远也不知道应该给出怎样的反应,他自己也有些懵,这像求婚一样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他手指摩挲着那个凉凉的小环,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它的样子。 沈承临一口气憋不住,差点背过气去,他伸手过去把那戒指摘下来,手上哆哆嗦嗦的:“我、我给你戴上?” “噗,”从沉思中出来就听到沈承临这发抖的声音,骆文远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伸出左手在身前放平,又用右手摸摸沈承临的头:“好啊,乖——” 沈承临赶紧拿住戒指往骆文远的中指上套,结果进到一半竟然卡住了,他瞬间连手指尖都凉了,又赶紧试了几次,却的确套不上去。 遭了,一股子热血的买了戒指,结果居然不合适,他会不会气死了。沈承临后悔死了,他为什么没先量一下再去买呢?他就记得骆文远的手指修长得很,在店里纯靠目测的买了这个戒指,现在想想也太不严谨了。 “哈哈——”骆文远又笑了,伸手接过那枚戒指,往自己无名指上套,果然很顺利的一下子就套上了:“你怎么这么呆啊。”他说着又去摸沈承临的头:“诶哟,太可爱。” 沈承临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眼神跟着骆文远的手上下翻飞,死盯着那套在无名指上的银环。没过一会,他又一下拦住骆文远的手,把那戒指拔了下来。 骆文远被吓了一跳,愣愣的说:“送人了还有拿回去的?” 沈承临没说话,翻出一条自己以前的链子,把戒指穿上又给骆文远挂在脖子上:“不行,现在不能戴在无名指。” 骆文远这才明白他在闹什么,笑着拥住他:“好吧,听你的。” “不过你发了工资,怎么也没给阿姨叔叔买点什么,我受之有愧啊……”就这么静静的抱着,骆文远突然问。 “要买的……等工作结束那天买,我这不是、看到这个就等不及了……” ☆、20 入秋了,学校也再次开课了,在沈承临去学校上课的空当,骆文远和沈家父母就盘算起沈承临的二十岁生日这件事来。 沈家父母对这个生日很是看重,按他们的话说,二十是弱冠之年,放在古代,就可以取表字了,是很重要的一天。只是说到具体怎么办,沈家父母却发了愁,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沈母也说不好。 沈母的意思,还是让年轻人们自己玩,他们给安排好场地什么的就行了。虽然比较老套,安排个地方聚会吃饭,再转战ktv什么的,应该不会错的吧。 一旦定了行程,骆文远便分头联系起沈承临的朋友们,他认识的仅有篮球队的几个人,于是只好再拜托他们联系其他人,来来回回竟也组织了十几个大小伙子。一群小伙子一合计,正好还没通知沈承临呢,干脆给他个惊喜好了,于是大家也都瞒着沈承临,暗地里准备。 沈家父母对本地还不是很了解,骆文远又不是很方便,于是这实地考察定地方的重任就交给了骆文英。骆文英暑假后半回家,知道了父母根本没为难骆文远出柜的事儿,说话也有了底气,皱着个脸在电话里大喊:“凭什么压榨我!” “唉……”骆文远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亲嫂子的事儿都不愿意帮忙,亏得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养大,算了,我会提着盲杖自己去的,再出车祸了记得帮我收尸……” “我靠,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您这话里槽点也太多了吧!第一我不是您儿您也不是我娘啊!第二那是我亲嫂子吗,您说是我姐夫还比较可信吧!第三你才是被屎尿喂养大的啊!第四你就比我大一岁喂也轮不到你喂啊!第五你不道德绑架不威胁我成吗!” 骆文远只选择性的听了第一句话,微笑道:“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啊。”然后在骆文英第二次哀嚎前迅速挂掉电话。 骆文英口头抱怨着,做事倒是挺麻利靠谱的,没几天就整理好了一沓饭店的菜单,趁沈承临不在家拿上门来。 骆文英到的时候,是沈母开的门,还没等他自我介绍,沈母就将他认出来了,一边请他进来一边笑道:“你和你哥哥真像,都是一表人才。” 骆文英和沈母打了招呼,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我哥帅,我哥长得又帅学习又好,从小就是街坊邻居家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我从小就带着阴影长大的。” 骆文远在屋里听到了声音,起身从房间出来,朝门口的方向道:“文英?你来的够快的。” 彼时文英已经往客厅走了两步,听了声音又放轻了脚步退回门口,才大步往哥哥方向去了:“可不是呢,哥你给的任务,我可不敢马虎啊。” 几人说笑着到客厅坐下,连沈父也参与进来,沈母却久久不能回神。她回想着刚才骆文英照顾哥哥的小动作,动作快到简直是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先反应了,她又控制不住的去看并排坐的兄弟俩,明明八分相像的两张脸,却生生因为这一双眼睛而不得不走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沈母一时出神,在回过神来就对上了沈父关切的眼神,茶几上已经摊了不少纸张,沈父拿了其中一张,又重复道:“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挺好的。”沈母赶紧答道,又作势翻看茶几上的另一份菜单:“这个呢,这个我看着也不错……” 经过一段时间的周密准备,沈承临的生日当天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那天沈承临是下午最后两节的课,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沈承临敏锐的感觉有什么好像不太对。 家里的餐桌最近以来,不说欢声笑语,至少也是其乐融融,哪有今天这么死气沉沉过。 沈承临安静的扒着饭,偷偷抬眼观察桌上的其他三个人。 沈父平日里也是个沉默的,无异常,可以忽略;沈母对食物要求极高,常常或表扬或批评沈父的每一道菜,今天却就光盯着面前这盘菜心,一语不发;骆文远虽然不是什么开心果类的角色,但平时也常聊些时事的,今天也只顾着埋头吃饭。沈承临左右看看,困惑的歪了歪头。 直到他出门前,沈承临也没能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背上书包站在门口,回头干巴巴的喊了一句:“我走了——” 坐在客厅摇扇子看电视的沈父‘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沈母和骆文远却不知道去哪了,连个回音也无。 沈承临有些悲伤,背上书包走了。 就当他前脚刚踏出去,沈母和骆文远后脚就分别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了,两人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骆文远还拿好了盲杖。 沈父站起身来:“走吧。”说着就一马当先出了门,他顺便左右窥探一番,确认沈承临已经走远了,才回头对沈母道:“安全。” 沈母提上手提包,到玄关穿鞋,又问骆文远:“我们先走了,一会你们走时记得锁门。” 骆文远应了,沈母才放心走了。 果然又没过多久,骆文英和小女友就来接骆文远出门了,三人走到楼下打了辆车,直奔市中心的商场。 “我想要个这样的。”银饰柜台前,骆文远把脖子上的项链拉出来,指着上面套着的指环说。 售货小妹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只是个素圈,连连笑答‘有的’,转身去拿。这厢骆文英的小女友却看这戒指看直了眼,就差流口水出来了。 “喂、喂,哈喇子收一下。”骆文英实在看不下去,拍了下女朋友脑袋,又手动合上她那合不上的下巴。 “情侣戒,好浪漫诶!简洁大方,典雅高贵,文英文英,我也要!”小女友一蹦一蹦的,眼睛说什么也离不开那银圈。 “要你妹,要情侣戒,你还不如把我送去卖血先,小妮子想太多了!”骆文英一边毫不留情的摧毁着女朋友的浪漫幻想,一边接过售货员拿出来的戒指座,拔出戒指放到哥哥手上。 骆文远接过戒指,仔细地来回抚摸着,果然很像,连厚度都差不多。他满意的笑了:“就要这个。”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一根线:“周长要这么长的。” 旁边的小女友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一枚戒指,环住你我的爱恋,环住你我的未来!哦,你看它闪耀着的银色光芒,就像我们之间的爱,那样纯洁,那样美丽,那样璀璨!戴情侣戒,重要的不是戒指本身,而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对彼此的信心!文英,你爱我吗,你爱我的话,就……” 骆文英不耐烦地横了她一眼:“小妮子你有完没完,安静一会!” 小女友愣住了。 骆文远也被他吓了一跳,不知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脾气这么爆,正要开口劝他,却又听到小女友的声音。 “骆文英你特么找抽是不是,老娘给你脸你还蹬鼻子上脸啊你!” 骆文远听着弟弟不住道歉的声音,心里暗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厢沈承临带着狐疑,心不在焉的上完了课,却一下课就被肖宽拉住了。沈承临往他身后一看,毫不意外的见到了欧乔木,这两人经过一个暑假的‘滋润’,简直面泛红光。沈承临面不改色:“什么事?” “沈承临沈承临好久不见!暑假过的好吗?我跟你说今年暑假可真热啊!我们出去玩了一趟,快被晒化了啊!哇看你也晒黑了,去哪玩了啊,好不好玩?唉真没想到一下子我们就大三了诶,感觉好老有没有,真的是时间如梭岁月如歌啊,我们现在真是学长了啊!不过你一直都挺像学长的哈哈哈……” “说重点。”沈承临眉毛有些抽搐,冷着脸说。 欧乔木一手把肖宽拉回到身后,也是无奈得很:“是这样,咱们毕竟舍友两年,之前这小子还说什么先找到对象的要请客,我们这也一直忽略了,今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请我吃饭?沈承临仔细看欧乔木表情,却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不必了,家里还等我回去吃饭。” “哦,这个没关系,我已经跟骆文远打了电话说你不回去吃饭了,走吧,择日不如撞日,家里估计也没准备你的饭。”欧乔木耸耸肩,自然地说。 ……有你这样的么,你跟谁商量了。 沈承临掏出手机给骆文远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过一会一条短信进来:我听肖宽说了,你们去吧,我和阿姨叔叔讲过了。 这么冷淡,沈承临有些惊讶,再回想今天出门前几人的反常举动,有些失宠了的感觉。 沈承临又抬眼看欧乔木,面色不悦。 “走吧走吧,都说好了的,请你吃饭你还这么多话,至不至于。”欧乔木不再和他废话,拉着他就走。 沈承临甩开欧乔木的手,心里暗道:那就宰你一回。 ☆、21 欧乔木倒是十分大方,出了校门就招手打了辆车,而当出租车再次停下之后,沈承临望着面前的招牌,简直合不上嘴。 “这里?” “是啊,不错吧,我可是下了血本了,是不是很感动?” 面前是一家很有名的连锁自助,价钱不便宜,沈承临跟在欧乔木后面走了进去,不得不怀疑难道这俩人是要结婚,这么大手笔…… 欧乔木定了位置,跟迎宾报了名字就自顾自的往前走,沈承临跟在后面,走到一个包厢前面。 居然还是包厢,沈承临想,看来的确是要订婚了。 欧乔木把沈承临往前一推,沈承临就下意识地推开了门。包厢的灯没开,一片黑暗,沈承临刚要伸手去找开关,包厢就亮了起来。沈承临抬眼,看到一群朋友,骆文远,甚至还有沈父沈母都在,一下子没合上下巴。 主角到了,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一番喧闹起哄之后,还呆滞着的沈承临被拖到桌子前,要他吹蜡烛。沈承临愣愣的,作势要吹,结果却不知道从哪伸出一只手来,从后面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一下子摁到蛋糕上。 一片惊呼声起,沈承临一脸的巧克力奶油,一点点抬起头来,转头去看肇事者,沈父神色自若的拍拍手,转身去妻子身旁,深藏功与名。 沈母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又断断续续地给旁边不知道发生什么的骆文远转述,骆文远也跟着笑了,然后就变成了满堂哄笑。 再然后,就不知道哪位跟着起哄的又去抹了奶油往沈承临脸上抹。在沈承临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群起而攻之。再然后嘛,就变成了一场大混战。 篮球队的老三玩的最开心,挖了满手奶油全场乱击,大呼小叫high翻全场。他可不愿意放走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连着几次往沈承临脸上抹,给老二也画了个大花脸,还自豪地喊:“哇,我简直是太有艺术细胞了!” 话还没说完,他却被天外飞来的一坨奶油击中正脸,定睛一看,居然是老五。他一边去挖蛋糕回击一边喊道:“我去你这小屁孩,以下犯上啊你!” 老五身手不错,一伸手挡住了飞来的蛋糕,淡定地说:“你不是也一样。” 老三来了劲儿,更加努力地给老五连环击:“让你嚣张,让你嚣张!看我的!” “哼。”老五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老四本来是在战圈之外的,却有些羡慕似的:“诶,为什么不带我玩!” 于是如他所愿,好几坨奶油同时飞到了他的脸上。 肖宽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居然在那惨不忍睹的蛋糕上找到一点还没被□□过的区域,自己切了下来捧到一边吃。那蛋糕貌似很合他胃口,他一边吃着一边还自己嘟囔着什么,专心致志的。欧乔木在混战中不知被谁击中了,顶着个大黑脸过来在他脸上一蹭:“就知道吃,也不知道给我报仇!”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幸福就是暗恋变初恋 作者:玉安歌 第6节 骆文远视线不方便,只是坐在远点的地方听他们闹,脸上带着笑意。沈母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在旁边实时转播战况,却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 骆文远好奇地偏偏头:“怎么了?”然后就感觉到了脸上的一抹湿意。 “哈哈哈哈哈!”骆文英笑得开心:“哥,你这样太帅了!” 反正仗着骆文远没法反击,骆文英整个放开了,一下又一下的往哥哥脸上抹,骆文远有些恼的去挡,却根本挡不住。 还没等骆文英得意,他自己脸上就被摁上一块巨型蛋糕,摁上来的人甚至还故意使劲抹来抹去,给他做了个完美的奶油面膜,不停的掉蛋糕渣。骆文英心知这是沈承临来英雄救英雄了,连连求饶:“沈哥,我错了!我错了!” “哈——看招!”这边有英雄救英雄,那边就有美女救野兽,骆文英的小女友横空出现,抓了一把不知道哪弄的饼干渣,一把往沈承临脸上一扔。饼干渣粘到奶油上黏了上去,使得沈承临乍一看像是长了一脸的麻子。沈承临不和女人一般见识,于是更加残酷的□□手下的骆文英。 自然又是一片混战…… 过了好一会,大家才闹累了,纷纷去把自己弄干净,也帮忙把已经只剩下个底座的蛋糕盒扔掉。一群人开始结伴去拿吃的,屋里也安静了些。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的沈承临拿了湿纸巾来,给骆文远把脸上的蛋糕擦掉。 沈父沈母还是想让孩子们自己玩,准备先走,这会先去结账。骆文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戒指盒掏出来:“喏,生日快乐。” 沈承临看着这个小盒子,心里砰砰跳,不会……真的是我想象的那个吧?他有些颤抖的接过盒子,小心地把它打开。 底座上嵌着一个银环,和沈承临之前送出去的一样,沈承临小心翼翼的把它拿起来,像是怕把它弄坏了,又试了试大小。 刚刚好。 骆文远也有点紧张,歪头问他:“喜欢吗?大小合不合适?” 沈承临抱住骆文远,温柔的吻吻他的头发:“喜欢,刚刚好。” 刚刚推门进来的肖宽大惊小怪的喊道:“哎呀,眼瞎了,注意点影响好吗!” 沈承临回头看他:“我记得我搬走那次,是看到你们……” “好的好的你们随意我当没看到好了!”肖宽快速打断了他,又迅速闭了嘴坐到桌边。 沈承临站起身来,对骆文远说:“我去拿吃的,给你一起拿了还是你和我一起去?” 骆文远还没等回答,门又突然被大力推开,门外站着的是个一脸惊慌的服务员。 “你们包厢那个阿姨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结账处旁,沈母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头不住的痛苦□□,又不住的犯恶心干呕。沈承临一下冲上前去,着急地问:“怎么了,妈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沈母已经跪也跪不住了,瘫倒在地上。沈父打的120终于接通了,他语速虽快却字字清晰,报了饭店的位置,又道:“是颅内动脉瘤破裂,请速到。” 沈承临吃惊的望向父亲,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沈父没有回答,只是也跪下来扶着沈母的头,使得她不至于一直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沈母脖颈僵直,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 远处还听得到食客们的欢声笑语,在这个大堂的角落里却是一阵死寂,沈父抱着妻子,伸手去给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一语不发。 沈承临一股无名火上来,又追问道:“爸,我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是什么病!” 沈父还是没说话,骆文远被骆文英引着刚到,听到他这怒气冲冲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却不敢搭话。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120及时到达了。急救人员熟练地将沈母抬上担架,转身就往外走,沈父和沈承临全无交流,紧跟着急救人员上了救护车。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面面相觑。骆文远拉住骆文英的袖子,眉头紧皱:“快,咱们也跟上。” 骆文远先是问了离饭店最近的医院,去了却听说并没有送到这边来,于是又辗转了几次才到了附近最大的综合医院。竟是舍近求远送到这里来,骆文远踏进医院的时候不住的担心,有种不妙的预感。 沈母已经送去急救,沈承临和父亲面对着面坐在走廊里,均是面无表情。医院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走廊里安静的可怕,骆文英带骆文远坐在沈承临旁边,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安静了许久,沈承临开口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在儿子的不断追问下,沈父终于又抬眼看了看他:“是。” “去年就查出来了,颅内动脉瘤。” “当时就照了ct和ri,只是结果出来看到它的位置很深,手术不好做。医院说做手术的风险很高,如果失败的话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侥幸它体积很小,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就没有做手术选择了保守治疗。” 原来去年就知道了,沈承临的眼神直直盯着面前的地板,隐约回想这一年来的事,有些恍惚。怪不得从去年以来,母亲突然开始一反常态的常常打电话给他,而且几乎都是闲聊而已。还有突如其来的月事包裹,每个月都寄来的各种送女孩子的礼物,和亲笔信、恋爱秘籍。 “但今年再去复查的结果却不是很乐观。它生长速度很快,很危险,按医生的话说是个□□,一旦破裂就有生命危险。所以老家的医院建议我们到这边再看看,能不能做手术。六月末我们来找你那次,就是来挂这边的专家号的。” “只是很可惜,当时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沈父摇摇头:“手术风险太高,我们最后还是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六月末……”沈承临的眼神僵直的吓人。六月末那时候,父母的确是来了一次,现在想来才知道原来当时就是来求医的。原来早在那时候,母亲就知道自己的病,知道自己没法手术,知道自己带着个□□了。 那个夏天的午后,记得天气很热,母亲从医院出来,刚被医生判了缓期死刑,却还是整理情绪,来看在学校的自己。 而当时见面发生了什么呢?沈承临的手发起抖来,当时他在吻一个男孩子,然后梗着脖子跟母亲说,自己就是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他不敢想象母亲那次来,见到这样固执叛逆的他是怎样的心情。他努力回想当天的情景,却只能记得一个模糊的背影,母亲留给他的一个失望的背影。 “那你们这次搬过来……”沈承临的声音有些变调,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 “的确是因为这边的医疗水平更先进一些,搬过来之后也又挂了几个专家号,一直采取保守治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沈父低下头,难看的苦笑一下:“这也是命,逃不掉的。” 沈承临的呼吸困难起来,明明坐在在医院的走廊里,他却好像被扔进了一个踩不到底的游泳池。他内心里汹涌澎湃,想使尽一切力气挣扎,却只微微地动了动小拇指。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感到水一直往他的鼻子、嘴巴里灌,沈承临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却更难受了,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淹死。 他无法想象自诊断以来,父母都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生活的,尤其是母亲,不知道明天在哪的每一分每一秒,该有多难熬。尤其最近几个月,他们明明朝夕相处,他却居然一点异样也没发觉。母亲还是那样笑着,一如既往,而他也居然就那样傻傻的,没看到底下的汹涌澎湃。 怪不得那样大男人的父亲一手接过了家里的一切家务,沈承临用了好大力气,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父亲。沈父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了。 母亲对着他强颜欢笑,父亲沉默的接过家中一切事务责任,而他呢,他在干什么? 先是出柜,忤逆父母,再是在父母搬来的时候,一意孤行的把骆文远接到家里来,强迫家人接受。 已经身体不舒服的母亲,在自己出柜的时候,该有多失望,看到儿子已经将人接到家里来的时候,该有多难过。即使是缓兵之计,他当时为什么就没服个软,认个错,像爸爸说的,带个女孩子回家打个掩护?而如今万一……万一……万一母亲到最后都没有原谅他……沈承临全身僵硬,麻意由额头一路传到手指尖,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往下想。 有一个男声响起:“请问哪位是家属?” 沈承临蓦地抬头,沈父已经站起身来:“我是病人的丈夫。”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点点头:“具体情况需要跟您商量一下,您跟我来。” 沈父跟着去了,走廊里又恢复了难堪的安静。沈承临还是低头看着地板,一语不发,骆文远听了父子俩的交谈也是难受得紧,只安静坐着,骆文英倒算是有点眼色,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远远地跑下楼梯,一边喊着“妈妈、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回家啦”,一边发出欢快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异常突兀,传到沈承临这边,更是刺耳的让人心慌。 沈承临烦躁的低下头去,把脸埋到了手里。 这会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许久,骆文英在饭店时就走散的小女友这时刚到,提着不少食物,只是一行人都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但水总归是要喝的,小女友从袋子里拿出刚买来的现磨豆浆递过去:“没胃口也喝一点吧,补充一□□力。” 骆文英接了过来,又递给哥哥,旁边的沈承临仍是没有抬头,没有回应。 “喝一点吧。”骆文远用手里的豆浆碰碰沈承临的胳膊:“嗯?还热着呢,都这么晚了也没——” 话还没说完,沈承临突然嚯地起身,一甩胳膊把那豆浆甩得老远。薄薄的塑料杯摔在走廊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杯子应声而裂,里面热腾腾的豆浆流了一地。走廊里瞬间充满了豆浆的香味,和沈承临脱口而出的一句气话。 “你别碰我!” ☆、22 “你别碰我!” 这几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沈承临就后悔了。 他还保持着那个刚起身的动作,僵立着。 骆文远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一点点收回自己还在半空中的手,浅浅笑了一下:“哦,抱歉。” 沈承临看到那一抹微笑,听到那样疏离的语气,心疼的像要炸开,他动了动嘴唇,却为自己的行为找不到借口。 于是还没等沈承临开口道歉,女孩子的声音就先响起来:“你他妈骂谁呢,我大哥招你惹你了,老娘就最看不上你这种往别人身上撒气的男人!” “妮子,别闹。”骆文英低声说一句,又去拉她的手:“别添乱了。” “文英,”骆文远又开了口,还是笑着:“挺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不回去!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小女友挣脱开骆文英的手,话是对骆文远说,眼睛却喷火一样看着沈承临。 “没事儿,你们回去休息吧。”骆文远推推弟弟的胳膊:“快走。” 骆文英一手拉着女朋友,对哥哥的话充耳不闻,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像个冰块。走廊里的空气像是冻上了,沈承临张张嘴:“我……”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沈父刚回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皱紧了眉道:“这什么撒了一地,你们在医院闹什么。” 骆文英的小女友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沈承临一脸尴尬,说不出话。最后还是骆文远开口打了个圆场:“叔叔,没什么事,手滑了一下。”说着又去推骆文英:“听我的,你们赶紧回去吧,挺晚的了。” 沈父眼神扫过几人,叹了口气,也没心情管他们,自顾自的又在凳子上坐了,走廊又恢复了宁静。 骆文远怕再闹出什么事儿,坚持让骆文英两人回去了。 不知等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沈承临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又突然双腿没力似的掉回椅子里,沈父倒是稳多了,上前去问情况。 “抢救成功了,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医生摘下口罩,对沈父说:“留院观察一周,要是没有二次破裂,这次就算化险为夷了。病人还没醒,我们会送去病房,你们在病房等吧。”说完,又转身回去交代身后的护士。 沈父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表情却还是有些凝重,沈承临听说母亲已经脱险,终于呼出一口气。 突然经此大变,大家也没心情做别的事,手术结束已是半夜,文英他们已经回去了,沈父和沈承临不肯睡,就在病房等待沈母醒来,骆文远在旁边坐着陪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祈祷沈母能早些转醒。 这一等就是一夜,待到天蒙蒙亮了,沈母才悠悠转醒。 沈父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一个大步上前握住妻子的手:“醒了吗?有没有哪不舒服?” 沈母甫一醒来还有些迷糊,仔细看了周围的情景和屋里的几人,才终于哑着嗓子说:“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沈承临见到一向开朗外向,工作时魄力十足的母亲这样虚弱的躺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倒了温水过来,递给母亲,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母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安抚性的冲他笑笑:“没事儿,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沈承临偏过头去,不让沈母看到他的眼睛,沈母往床脚看看,就看到了自己摸索着走过来的骆文远。 “你们也累了吧,回去歇一歇,我没事儿。”沈母对儿子说,沈承临的脚下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折腾这么久,你不累,文远也累了,听你妈的话,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吃了饭再来。”沈父低声道,眼睛却没离开躺在床上的妻子。 “就是,快去,”沈母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沈承临,沈承临转头去看床脚的骆文远,心思有些松动。 “伯母,我没事儿,”骆文远忙道:“倒是伯父,守了一夜怕是累了,让伯父先去休息,回来我们再换。” “听话,”沈母的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这几天估计要住院了,你们回家正好也帮我们拿些东西。”她又推推儿子:“快去,吃了饭再回来。” 沈承临看了看父母,终是点了点头,过去拉骆文远的手。骆文远一惊,不受控制的往后躲了一下,又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回来拉沈承临的手。 沈承临的心里一疼,轻轻反握住他的手,揽着他出门。 “文远,对不起……”刚一走出病房,沈承临就愧疚的说:“刚刚在走廊……吓到你了。” 骆文远摸索着抱住他,把头架在他的肩膀上:“没关系,我知道你难受,不是故意的。”他轻轻抚着沈承临的背:“咱们快去快回,让伯父也休息一会。” 两人回家拿了东西,又匆匆去吃了个早点,拎着给沈父沈母打包的早饭回来的时候,沈母的主治医生正在病房里,与两人沟通着什么。 沈承临见屋里的几个人都面色凝重,没有贸然进去,就在外面竖着耳朵等着。骆文远感觉到他动作停了,也只站在旁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还是需要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是医生的声音 “成功率能有多少?”沈父问。 “到了这个时候,我实在是也没法给出一个数字。”医生的声音有些犹豫:“我个人……还是建议保守治疗。” 病床上的沈母笑了,好像并不意外:“也就是说,就看这一周能不能挺过去了。” 医生应了一下:“不过即使安全度过了危险期,之后也得更加注意才行,这次亏得抢救及时……” “我明白。”沈母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谢谢您了。” 医生离开病房,去下一间查房,在出门的时候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你们俩怎么一直在外面杵着,进来呀。”沈承临正在消化刚刚听到的这几句,屋里沈母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沈承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赶紧拉着骆文远进屋。 沈母慢悠悠的喝着粥,屋里的几个人心思各异的闲聊,却谁也没提起刚刚医生来时说的话,好像不提就可以假装并没这回事儿。 沈母吃了点东西,气色也好了些,沈父帮她调整了病床,让她舒服的靠在床头,沈母朝骆文远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骆文远赶紧过去,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了,沈母看着身后扶着的自己的儿子,慈爱的笑了笑:“你陪你爸出去散散步。” 沈承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父却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沈承临不知道母亲支开他是为的什么,担心的看了骆文远一眼,骆文远却感受不到,有些紧张的规矩坐着。 犹豫间沈父已经到了走廊,叫他一声:“怎么磨磨蹭蹭的。” “把门带上,”沈母抬了抬下巴,又笑道:“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他?” 最近母亲的确对骆文远的态度好了很多,有时甚至好的让他自己也觉得惊讶,只是这次母亲病了,再联想到当初母亲刚查出来的时候便开始催自己找女朋友的事,沈承临也不得不有些担心。只是母亲的态度又十分坚决,沈承临没办法,只好跟着父亲出门。 “我们一会就回来,文远,你陪我妈说说话……” 沈父嫌他婆妈,直接拉着人走了。 病房又回归了安静,沈母也没开口,只是端详着面前有些局促的骆文远,她的表情有些纠结,一会皱了眉头,一会又想通了似的微微笑开。 “孩子,你和我们家阿临,是怎么认识的?”沈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这个……阿姨,我们是同学,有两门课一起上,之前不算认识,我受伤以后……沈承临很善良,主动来照顾我,才熟悉起来的。”骆文远一字一句的认真回答。 “这么说,你之前不认识我家阿临?”沈母有些惊讶:“那你可曾见过他的样貌?” “这个……”骆文远有些犹豫:“说是没见过……又好像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 骆文远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思绪却跑到了很久以前。 “我以前确实不认识沈承临,但我好像见过他。” “从大一的时候开始,就有一群男生常常聚在篮球场打球,那个篮球场在我出校门的路上,我那时和弟弟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每天出校回家,都能路过那个篮球场。” “有的时候弟弟让我等他一起走,我左右没事儿,就在球场后面的长椅坐着等,球场两边总是聚集了其他的男男女女,我坐在角落,也没什么人看得到我。” “在我那个角落,本来就远,还对着太阳,看不太真切,但是我每次都能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高个子,打控球后卫的位置。” “他打得好,又有威严,他的那些队友都听他的,我坐在小小的角落里,常常偷偷看那个蓝色球衣的身影,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小时候曾经也打篮球,但就是没这个天分,看他久了以后,也可以说有点崇拜他。” “再后来就形成了习惯似的,即使不需要等弟弟,每天回家都会刻意的路过那个小球场,只要他们在,就坐在那看一会。”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大二,到我出了车祸才不得不停止了,后来就认识了沈承临,再后来……我发现他常常去那个球场打球,穿蓝色球衣,打控球后卫。” 骆文远抿嘴笑了:“我猜,我这一年多来看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吧。” ☆、23 沈母听完那个故事,只笑着说两人看来是有缘分的,便再也不提。 沈承临回来问到他们聊了什么,骆文远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把话题扯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母的状态倒是好了不少,除了还在医院躺着不能出院,倒是跟平常人无异。沈母对于沈承临的生日还有些遗憾,张罗着等她出院,重新给沈承临补上。 在住院的这几天,虽然不在老家,来探访的人却也不少,骆文英来的时候却带来了两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正是听说沈母住院,利用周末从隔壁城赶来探望的骆家父母。 自从骆文远出事,骆家父母便对儿子小心翼翼的,对于儿子找了一个男朋友的事,也只是辗转难眠几日,却丝毫没有反对。听骆文英说沈家也渐渐有默认的意思,便趁这个机会来拜访一下,顺便看看沈承临这孩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骆家父母的到来倒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连骆文远自己也没想到,介绍沈承临的时候是闹了个大红脸,好在骆家本来也是抱着探病的目的来的,倒是没多和他们聊,而是与沈家父母关上房门谈了一下午,沈承临悄悄观察他们表情,觉得好像是相谈甚欢,也放下了一颗心。 骆家父母在这没有落脚的地儿,大早上来了,晚间就又赶了回去,临走前给沈承临塞了个红包,说是感谢他这些日子照顾骆文远,给他补贴补贴。沈承临不敢接,骆文远倒是替他接了,只是晚上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一万零一的现金,把俩人都弄尴尬了。 不过万里挑一这话,沈承临倒是担得起,骆文远想。 在几人心惊胆战的盼望下,终于迎来了手术后的第六天,大家的心思都放下了不少,吃过晚饭,沈承临便帮母亲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办理出院手续。 沈母坐在病床上看他干活,一边跟身边的沈父和骆文远闲聊,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医院不能留宿,几人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来接人。 沈承临侧身让来查房的实习医生进去,轻轻关上身后的门,父亲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他拉着身边骆文远的手,呼出一口浊气。 “明天终于可以出院了,”沈承临笑道:“这一周心惊胆战的,可算是结束了。” 骆文远也笑了,伸出手指不老实的划他的手心:“可不是么,明天回家,咱们去置办些好吃的,给阿姨庆祝一下。” “文远,谢谢你。”沈承临站住脚,转向骆文远:“这些天这么辛苦,我又脾气急,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骆文远双手固定住沈承临的头,轻轻踮脚,就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这么生分,我可生气了。” 沈承临微微笑了,眼里净是化不开的温柔。 “医生!医生!32床有异,需要马上安排急救!” 身后的病房被哗——的一下拉开,实习医生慌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回音却像百年的大钟,一声声震在沈承临和骆文远心里,震得两人浑身发麻。 不过前后一周,同样的场景却已经经历了两次,几人坐在急救室前等消息,都有些恍惚。 沈承临双手在面前使劲搓着,试图缓解一下紧张感,但心中却不住侥幸,一周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几小时后便化险为夷,这次也一定可以。 沈父不知道去哪了,好像刚才跟着实习医生去办什么手续,沈承临不记得,也没太在意。 等了又等,急救室的门又一次打开,像一周前一样,是主治医生缓步走出,他摘下面上的口罩,似要开口。 “抢救成功了,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沈承临的脑海中响起一周前,在同样的场景下听到的这句话,一时间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主治医生慢慢开了口。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沈承临的眼前一阵阵的发白。 “九月三十号凌晨两点十八分,病人抢救无效死亡。”主治医生用他能用的最小的声音嘱咐身边的实习医生,让他把记录做好,只是这最小的声音听到沈承临耳里,却像是防空警报,震耳欲聋。 “另外,骆文远在吗,现在办理一下入院手续,半小时后手术。”主治医生又抬了头,一字一句道。 金秋十月,院子里的枫树慢慢红了叶子,有那倔强的,还在黄色和红色之间纠结,沈承临透过窗户往外看,有些走神。 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个小护士,手里端了个不锈钢盘,里面盛了各种用具,沈承临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站起身来,朝医生点了点头。 医生走到病床前,身后的小护士熟练地递出一样样工具,沈承临又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轻轻伸手,握住了床上那人的一双手。 那手冰凉,还带了些颤抖,沈承临把它们捧起来,哈了口气,又用自己的手搓,希望能让那手回暖。 床上那人眼上的绷带被一圈圈摘下,露出眼睛上蒙着的两片用医用胶带固定着的纱布。医生朝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到窗边,把窗帘都拉上。 眼上的胶布被撕开来,垫着的海绵也应声而落,医生又依样把另一侧的海绵拿开,露出一双秀气的、闭着的双眼。 那眼睛有一双长长的睫毛,此时许是因为紧张,正微微抖动着,医生开口吩咐了什么,床上的人将眼睛使劲闭起来,摇了摇头。 沈承临一手继续摩挲着那人的双手,另一手去舒展床上人的眉头,也跟着温言劝了几句。 又过了一会,床上的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先是一只眼,睁开一条小缝,再是另一只,再是慢慢睁大,眼前是白色的病床,面前是一个面色严肃的白大褂医生,医生左侧有一个微微笑着的小护士,右边呢,右边有什么? 他把头慢慢往右转去,慢慢眨了三下眼睛,绽出一个笑容。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尾声 进入大四,大家的重心都不由得从学校转出去了一点,纷纷开始寻找实习或毕业后的工作机会。 好不容易有一个国庆小长假,同届的学生们却都没有什么出去玩的计划,有的在开始准备考研了,有的趁这个小长假准备在周边参加一些招聘会,总之都忙得很。 沈承临和骆文远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他们甚至还提前几天就请了假,收拾了行李,踏上了火车。 来接站的不出意外是沈父,一年过去,他瘦了不少,精神倒还不错,老远就朝他们招手。沈承临一手提着行李,另一手拉着骆文远,快走两步到父亲面前。 “叔叔,等久了吧。”骆文远笑着跟沈父打了个招呼。 “还行,快上车,我准备了饭,赶紧回去趁热吃。”沈父接过儿子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招呼两人上车。 沈家离火车站有个半小时的距离,这还是骆文远第一次来,沈承临也不免有些话多了点,指着左右跟骆文远介绍自己的家乡。 “这边就是我们这有名的一个纪念碑,全省的小学生估计都来这春游过。”沈承临指着左边广场中央,说道。 骆文远探了脖子去看,果然看到一个高耸的纪念碑,上面刻了一排字远远地看不清,只觉得金光闪闪的。 “这边,马上就到我小学了。”沈承临又说:“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特旧……” 正说着,他们就路过了一个小学,骆文远指着那新盖的教学楼和塑胶跑道,笑着问沈承临:“这个?这可比我们小学高级多了!”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建了。”沈承临也有些吃惊:“这倒还气派点。” “你去上大学那年就重建了,你这几年也不回来,都没见到。”沈父开着车,补充道。 几人说笑着,不久就到了家。沈父把温着的饭摆出来,张罗两个孩子吃饭。沈承临看见桌上熟悉的菜色,阳台上晾晒着的衣物,一瞬间觉得母亲下一秒就会从房间里出来,意识到以后却又心里一酸,说不出话。 骆文远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承临的变化,悄悄拉了他的手腕:“咱们明天就去看阿姨。” 第二天是九月三十日,沈父有个重要的会议,一早就走了,沈承临和骆文远起来以后,先去附近的花店买了花,在路边打了个车,往墓园去。 天气不错,天上没什么云,太阳也不烈,正是初秋凉爽。两人在一排排的墓碑中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慈祥笑着的人。 将周围的落叶清干净,用帕子擦了,再把带来的花摆在前面,沈承临和骆文远规矩在墓碑前跪了,满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而起。 “妈,我和文远回来看您了。” “您不用惦记着,我们俩都挺好的,今年大四了,文远已经保了研,我也想试试,最近正在复习。父亲也挺好的,上班有点忙,但是忙忙碌碌的也算充实,估计是您走之前那年集训的效果不错,我昨天回家,看家里也是井井有条的,换几年前,我是说什么也想象不到父亲竟然也会做家务。” “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一年了。有时候我还觉得,好像您还没走,说不定哪天又给我寄来一箱子东西,里面附着厚厚的家书,先是您给我数落一通,最后是父亲的一个‘阅’字。” 沈承临絮絮叨叨的说这些琐事,一开了口竟也停不下来似的,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角却不住的往下淌泪。 骆文远听得难受,也红了眼眶。 “……您好好的,有事儿就给我托梦,无论您什么要求,儿子一定给您办到!不过您要是再跟我说要我交女朋友,这事儿咱就得好好聊聊了……”沈承临干巴巴的开了个玩笑,想要笑,却被泪哽咽住笑不出来。 “阿姨,我是文远。”骆文远握了握沈承临的手,轻声开口。 “一年不见,不知道阿姨想没想我,”骆文远眼眶红着,面上却带了干净的笑意:“得告诉阿姨一个好消息,去年的那本译著,已经发来了样书,年末就要出版了。” 骆文远把包中带来的样书掏出来,也放在碑前。 “出版社还发来了下一本的约稿,我也已经接了,接洽的正是刘阿姨,听徐阿姨说,您以前上班的时候跟她是竞争对手,没少互相挤兑,不过您乍一走了,她也挺想您的。” 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跟沈母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下午,两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腿也麻了,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骆文远跪着没动,推推沈承临:“你先走,在门口等我,我和阿姨……还有话说。” 沈承临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点点头,先起身去了墓园门口。 “阿姨,您也不用担心沈承临,您给了我光明,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他的。”骆文远的视线本来已经恢复清晰,却又因为这句话模糊起来:“那天下午,您问我和沈承临的事,当时我不好意思,没全说完,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我那时,也不仅仅是崇拜他,其实,是暗恋他。” “只不过那时候连他正脸都没怎么仔细见过,也没说过两句话,说是暗恋恐怕也有些牵强,但我当时的确是很向往他,很想有机会能和他认识,还悄悄地在心里想象过我们之间会不会有可能,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阿姨对我的宽容,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得。” “我家里还有文英照顾,我已经和父母谈过了,等我们都毕业以后,会回来这里定居发展,也能就近照顾叔叔,阿姨也不必挂心了。” “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像您证明,您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也许以后的路会很难,也许我们还会遇到别的挫折和考验,但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 旁边的老树上飘落几片落叶,像是对他的回应。 “毕竟我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就是沈承临,是我的暗恋变成了初恋。” “妈。” 骆文远一路小跑赶到墓园门口,远远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沈承临听到声音,转头来看,笑着张开了双臂。 骆文远一个没刹住,就这样扑到他怀里。 “走吧,我们回家。”抱了一会,沈承临放开他,改成抓住他的手。 “嗯。”骆文远反握住他,手指伸进去,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两人的无名指上,各有一个银色的指环,熠熠生辉。 ===end===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就这样完结了…… 其实写到一半就不满意, 第一次开文,对剧情、节奏、人物、把握的都不是很好,中间一度弃文弃了两年,最后还是回来填上了。 中间写的流水账了,这两年间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推翻重写,最后还是没舍得。 怎么说呢,也算是总结了很多经验吧,嗯。希望有在看的人不要太失望……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