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目标》 正文 第1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1节 目标系列之八——燃情目标 第1章:不祥的梦 空气十分冰冷,就像身处极地雪国之中,可以看到白茫茫的雪花从阴霾的暗灰色天空中飘落下来,纷纷扬扬,永无止境似的穿过敞开的巴洛克式窗户,降落在卧室的地毯上,静悄悄地融化……。 『卡埃尔迪夫在哪里呢……?』 晏子殊躺在宝石蓝的天鹅绒华盖大床上,困惑地想。 从他醒来以后,就没有见到卡埃尔迪夫了,不仅如此,时间一点点地推移,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堡却静得出奇,没有佣人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没有法式珐琅座钟滴塔的悦耳响声,甚至连大理石壁炉里的炭火都已经熄灭了,厚厚的灰烬如同地毯上的积雪一样寒冷。 『兰斯,你在浴室里吗?』 实在觉得奇怪,晏子殊坐起身,下了床,冰冷刺骨的空气顷刻间包围住了他,呵出的气体形成白雾,在眼前慢慢散开。 积雪融化后,地毯上又结了冰,光著脚走在上面,如同走在雪地之上。 奥汀有这麼冷吗?晏子殊疑竇顿生,而这连心跳声都可以听见的寧静,就像一种不祥的预兆,笼罩著他,令他非常不安。 『兰斯?』 晏子殊穿著单薄的睡衣,赤著双脚走进浴室。卡埃尔迪夫不在,浴缸和盥洗台都是干的,覆著白霜的华丽镜子,倒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孔。 晏子殊再次转身,走出浴室后,用力推开与卧室相连的起居室的橡木门,卡埃尔迪夫也不在这里,起居室里空荡荡的,渺无人影。 『连梅西利尔和兰德尔也不在吗?』 晏子殊皱紧了眉头,被强烈的恐慌勒住了心脏,急匆匆走出起居室,在长长的悬挂著巨型水晶吊灯的走廊里徘徊,一次又一次,推开那些紧闭的门扉。 没有人、哪里都没有人……找不到卡埃尔迪夫。 他被卡埃尔迪夫抛弃了吗? 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卡埃尔迪夫到底还是厌倦他了……在彻底征服了他的身心之后? 不……不会的……晏子殊冷得瑟瑟发抖,猛地摇头,卡埃尔迪夫亲口说过,『这一辈子,我只想要你相伴……。』 飘进走廊的雪花愈来愈多,密密匝匝,像是穿透了天花板直接降落下来,几乎要淹没了奥汀城堡。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朦朧,窗户外是一片黑色,但是,就像冥冥之中被什麼牵引著似的,晏子殊踩踏著积雪,直奔向前方,猛地推开面前矗立的大门── 一阵狂风把雪花吹开了,面前,巨大的圣母彩绘花窗黯淡得就像一幅铅笔画。 一把黄金高背座椅放置在墓碑般的黑色十字架下,卡埃尔迪夫坐在那里,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从洞开的左胸处涌出的鲜血沿著双腿流淌,漫延了一地……。 『兰斯──不!!』 晏子殊冲上前,想要救他,可是,卡埃尔迪夫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很久了,他浅金色的睫毛上覆盖著沈甸甸的白雪,宛若睡美人一般,但是,他的四肢逐渐冰冷僵硬,卡埃尔迪夫已经不会再对他微笑了……,他失去了卡埃尔迪夫。 「不!兰斯──!!」 晏子殊大叫著惊醒,一头的冷汗,胸膛急剧起伏!他从未做过这样痛苦的噩梦,吓得全身都在发抖……。 等等,这里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土褐色的屋顶,架著木梁,像是乡村的石头建筑。晏子殊转头看到一个简陋的木桌,上面放著陶土瓦罐和三个锡制杯子。 一扇灰蒙蒙的彩色玻璃窗立在东边的墙壁上,被几块粗木板封住,但还是有不少光线渗透了进来,外面阳光明媚,大概是上午八、九点钟。 『呜!』 身下是一张狭窄的硬木板床,浆洗过的床单白得就像殯仪馆的幕布,晏子殊想要坐起身,一阵尖锐的疼痛就猛地刺穿他全身! 他的四肢肌肉僵硬,胃在痉挛烧灼,好像在这个昏暗又阴冷的房间里待了好几天那样,头晕眼花,虚弱得很。 『怎麼会……?』 晏子殊倒在床沿边呕吐了起来,但是他的胃里没有一点食物,呕吐只使得胃部的痉挛更厉害了而已,豆大的汗珠顺著脸颊淌下来。 他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还有,今天是几号?他在哪里? 被帕西诺的手下用电击枪电晕的那一幕在脑海里重现,晏子殊皱紧了眉头,脸色很差,胸口翻滚著怒气!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就很糟糕了,但现在是变得连坐起来都困难,气喘得不行。 他的虚脱是由于长时间的不进食造成的,依照胃部的痉挛程度,晏子殊想自己至少睡了两天,但是仅凭一把脉冲电击枪,怎麼可能把他电晕那麼久?一般情况下,两、三个小时就该醒来了。 晏子殊突然醒悟,猛地扯高自己的衬衫衣袖,果然发现右臂静脉的位置,有被针注射过的痕跡,他被打了镇定剂,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运送到了这个地方。 『呜……。』 从嘴唇到喉咙都干渴得要命,几乎要裂开来,晏子殊伸长手臂,想要去拿桌上的杯子。可是他的头还很晕,一阵「乒乒!!」的响声后,锡制杯子和瓦罐都砸在石头地板上,清水也洒了一地。 「吱嘎──。」 就在晏子殊难受地趴在床头吸气时,房间低矮而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了,一身黑色斜纹软呢西服,连皮鞋尖都擦得闪闪发亮的帕西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著一个一米八左右,穿灰褐色粗布长袍的修道士,脸色晦暗,双手皮肤粗糙得就像干裂的黄土。 跟随帕西诺进门后,他就两手交握地站在门边,好似在提防晏子殊突然跑出去。 「你想喝水吗?」 帕西诺走到床边,低头看著晏子殊,温柔地一笑,「我来喂你。」 说完,帕西诺就回头使了一个眼色,修道士领命,像严格执行主人命令的忠犬一样跑了出去,很快就端著陶土罐和杯子走了进来,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木桌上,又站回门边。 「这是……哪里?」 晏子殊嘶哑地问,瞪著修道士看了好几眼,然后把注意力转回到帕西诺身上。 尽管他的身体很虚弱,可是眼神就像出鞘的匕首那样锋利! 「是修道院。」 帕西诺微微一笑,拿起笨重的陶土罐,将清水缓缓注入杯子里,「这里已经与世隔绝了一百多年,没有电话、没有互联网,也没有gps卫星定位和一切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所以……你在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不试著逃跑,这些僧侣也会对你很友好。」 帕西诺端起满盈盈的水杯,走近床边,「你是一个聪明人吧?别去想卡埃尔迪夫了,他能给你的,子殊,我也能给你……。」 帕西诺在狭窄的床边坐了下来,从木板缝隙渗透进来的阳光,伴随著无数浮尘,照射在他身上。 和昏迷前见过的一样,帕西诺喜欢把深棕色略微偏金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短发下,他的眼睛如同海洋般湛蓝深邃,可是瞳仁深处充满了邪恶,就像是《圣经》里披著人皮,专门诱使人类坠入地狱的魔鬼。 「来,喝吧。」 帕西诺递出杯子,另一只手臂关切地搂向晏子殊的肩膀,「你一定很渴了。」 望著那逐渐接近自己嘴唇的水杯,晏子殊感觉到自己的喉咙灼烧了起来,他浑身无力,极度渴望著水,哪怕是地板上的那一滩水,他也想去舔,但是── 「别碰我!!」 晏子殊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帕西诺,杯子「咚」地掉在木板床上,水溅了帕西诺一身,连皮鞋都湿掉了。 「我说过了……要我听你的话,我寧可死!」 晏子殊厌恶地说,趴在床沿上,支撑著身体的双臂颤抖得厉害,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眼前一阵发黑。 帕西诺从容的面色未变,从熨贴平整的西服口袋里掏出白绸手绢,轻轻擦了擦衣襟,以及长裤上的水珠,又把手绢塞回了口袋里,突兀地问,「你有信仰吗?」 「……?」 晏子殊不知道他在说什麼,俊逸的眉头紧紧地拧著,抬头瞪著他。 「有些人、有些事,和你亲眼所见的不一样。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他有太多的秘密没有告诉你。他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人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却只把他最光明的一面呈现给你。」 帕西诺湛蓝的眸子凝视著晏子殊,伸出手想去抚摸他干涸的嘴唇,但是晏子殊杀人似的目光制止了他,帕西诺笑了笑,缩回了手。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什麼样的人。他的残酷,他的冷血,你一概不知。你以為……」帕西诺再次将手插进口袋,「他会被你这枚小小的『金属环』打动吗?」 帕西诺从西服口袋中抽出手,摊开手掌,一枚精致的铂金钻戒静躺在他的手心,晏子殊的眼睛瞪大了,那是他要送给卡埃尔迪夫的结婚戒指,就放在蒙地卡洛酒店套房的床头柜里,帕西诺绑架他的时候,也搜查了酒店房间吗? 「呵,没想到……你居然还在戒指里面,刻著这麼动人的告白,真是可爱啊。」帕西诺把玩著手心里的铂金戒指,虽然扬起嘴唇,微微笑著,但那眼神就像冰块一样寒冷,折射著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刻的嫉妒! 「只可惜,这不是『黑色公爵』需要的东西,在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晏警官,你永远都是牺牲品。」 帕西诺突然用力地攥紧戒指,像要把它捏碎一样,手背上都暴凸起青筋,「我劝你还是早点认清事实,放弃他吧。我不是在伤害你,而是在救你。」 帕西诺又将戒指放回了西服口袋里,松开了捏得发白的粗实手指。 「救我?」晏子殊冷冷地看著他,讥讽道,「通过绑架我,给我打镇定剂?哼,你不过是讨厌卡埃尔迪夫罢了,别说得自己像圣人一样!在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上面,你和他没什麼区别!不──是更加恶劣!」 晏子殊停顿了一下,让自己干涩的喉咙能够喘上口气,接著说道,「你利用中东的孤儿赚了多少钱?你用救助的名义把这些孩子弄到欧洲,结果却把他们卖掉,对吧?」 晏子殊恶狠狠地瞪著帕西诺,咬牙切齿地说,「如果说卡埃尔迪夫缺少良心的话,你是根本就没有心!你别以為──你能够顶著慈善家的光环,一直作恶下去!我会抓住你的,然后,亲手把你送到允许死刑的国家,看著你被吊死……呜!」 帕西诺突然伸手勒住了晏子殊的脖颈,那像钢钳一样有力的手指,深深陷进了晏子殊的皮肤里面,几乎掐断了晏子殊的咽喉! 『咳……呜!』 血液和氧气都无法涌现大脑,被掐住的颈部刺疼著,整个身体都在痉挛、抽搐,晏子殊眼前发黑,陷入窒息的痛苦中,却因為身体太过虚弱,而无法扳开帕西诺的手指。 就在他目光涣散,快要晕死过去的一刻,帕西诺突然松开了手,并且托起他软弱无力的头部,吻住了他。 「……!」 源源不绝的氧气充盈肺部,晏子殊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却因為感觉到帕西诺紧紧压著的嘴唇,而想要吐,双手捏成了拳头。 见晏子殊的脸色逐渐好转,帕西诺放开他,让他平躺在床上,轻柔地拨开他额头前的黑色发丝,耳语似的说道,「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成為我的人,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吧,乡村的空气,对你有好处。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说完这些话,帕西诺就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杯,放在木桌上,重新沏满清水。 「我知道你很能挨,但是再不喝水的话,你会死的。就算你再怎麼讨厌我,也没必要和你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对吧?」 晏子殊面色阴沈,没有理睬他,眼睛只看著屋顶上的木梁。 帕西诺有点恼怒,但没再说什麼,大步走出房间。 他知道「夜鹰」就像一块硬梆梆的铁板,是没那麼容易策反的,但是,低声下气的劝诱也好,暴力的胁迫也罢,从晏子殊的眼睛里,他都没有看到一丝动摇,甚至连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这才是最棘手的。 这样的人就算面对肉体上的酷刑,通常也不会倒戈。 但是……从另一方面想,卡埃尔迪夫公爵精心养著的「宠物」,怎麼会是那种一被人威胁,就吓得腿软的无能之辈呢?就是因為他桀驁不屈,才有打击的乐趣啊。 第2章 帕西诺突然有点明白,為什麼卡埃尔迪夫公爵会看上「夜鹰」了,他确实让人心动,而且脸孔还长得这麼美。 他的眼睛像是沙皇皇冠上的黑色玛瑙,浓密的睫毛柔软如天鹅绒,皮肤光滑,嘴唇的触感令人心跳加快,这样的美男子,谁都想要占為己有。 至于「戒指」和「恋人」一说,不管晏子殊心里是怎麼想的,帕西诺都嗤之以鼻,因為比起晏子殊,他更了解黑暗的卡埃尔迪夫是什麼模样。 為了家族的利益,卡埃尔迪夫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个人的感情,晏子殊不是他第一个「恋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帕西诺也不得不承认,晏子殊的确是卡埃尔迪夫的「恋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因為他是男人,并且还是非常有名的刑警,他们是怎麼「爱上」的呢? 又是在什麼时间、什麼地点相识的呢? 很难想像,无论从职业、性格、还是社会地位上,都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会是「恋人」! 这一切,究竟是卡埃尔迪夫有意在玩火,嘲讽著世人,还是晏子殊公私不分,自甘堕落? 帕西诺很想要知道,而他一定会找出这一切的起点,然后……把它毁掉。 虽然他极其厌恶卡埃尔迪夫,但是有一点,他和卡埃尔迪夫非常相像,那就是对于想要的东西,他们向来都不择手段,直到拿到手為止。 帕西诺大步流星地走在修道院的走廊里,想著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他要让卡埃尔迪夫明白,无论在虚拟棋盘上,还是在现实世界中,他都是赢家! ※※※  ※※※ 帕西诺离开后,木门被「砰」的用力关上,还上了锁,晏子殊睁开眼睛,轻吐出气息,双臂撑著床板,坐了起来,抚摸著自己还在刺痛的脖子。 该庆幸吗?因為要执行任务,所以把卡埃尔迪夫送给他的订婚戒指,从项链上取了下来,锁在公寓的抽屉里了。 要是被帕西诺看见那枚戒指,那情况就会变得很糟糕,帕西诺再迟钝,也会猜测出他们的关系不只是恋人,还是「婚约者」。 人质的分量决定谈判的筹码。在战争中,被俘虏的军官会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以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不是懦弱,而是為了保护自己知晓的重要情报,以及不因為自己的地位,被敌人利用。 如果帕西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就会利用他去要挟卡埃尔迪夫。一想到帕西诺毫无人性可言,什麼事情都做得出来,晏子殊就十分担心,苍白的额头上沁出了汗,心脏「咚咚」的跳动著! 『不行,我要冷静一点!』 晏子殊深呼吸一口气,紧咬著自己的嘴唇,太过焦急是没有帮助的,只会失去理智,让形势变得更坏,反而成為卡埃尔迪夫的负担。 被黑帮绑架、殴打,甚至是威胁到性命,都不是第一次,再恶劣的情况他都遇到过,每一次他都能顺利逃脱,所以……不要慌张,冷静下来! 忽然── 漫天飞舞的雪花笼罩著房间,失去体温的恋人的尸体,僵硬地倚靠在黄金座椅上…… 眼前再次浮现出噩梦中的景象,清晰得就如同正在发生,晏子殊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嘴唇咬出了血。 『呜。』 剧痛和渗进喉咙的腥涩血液,让晏子殊恐慌到失去方向的心,平静了下来……。 『……。』 晏子殊松开嘴唇,再次深呼吸,环顾四周。 修道院的某个房间,是第一个情报。但是,这只是帕西诺的说法,这里真的是与世隔绝,只侍奉著上帝的修道院吗? 晏子殊深表怀疑,因為那个脸色晦暗的修道士,有著俄联邦特种兵的严谨站姿,尽管他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将双手交握在一起,低垂下头,但已经习以為常的站立方式,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这些人的身份如此可疑,自然也不会说实话。 只是他被困在这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很难调查到有用的情报。 要想出去,就必须先让自己恢复体力。他昏迷了两天,滴水未进,已经產生了头晕、恶心、幻觉等脱水症状,亟需补充水分,想到这里,晏子殊毫不犹豫地抓过桌上的水杯,喝著水。 晏子殊的另一只手逐一解开衬衫纽扣,检查自己的伤势。 他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挫伤,右肩泛出触目惊心的青紫瘀痕,那是从一百六十英尺的高空跳海造成的。说实话,要不是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知道凭自己的身手可以做到,他也不会盲目地跳下去,自寻死路,只是,他低估了帕西诺的「执著」。 竟然堂而皇之地闯入有大批警察驻扎的酒店绑架他,帕西诺要不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就是一个对自己的能力万份自信,奸狡诡譎的谋略家。 晏子殊想,帕西诺应该是后者,他和卡埃尔迪夫一样喜爱追求「刺激」,嘲笑著警察和法律,游走在刀刃之上。 可自己并不是他们的玩具,如果帕西诺觉得,靠权势、财力和暴力就能将他训得跟狗一样听话,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他确实爱上了身為黑手党教父的卡埃尔迪夫,但是,那不是对暴力的屈服,十多年前,他就没有对卡埃尔迪夫的「权势」低头,十多年后,他更不可能对另外一个人低头。 晏子殊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感觉好些了,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迅速地判断形势,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活下去,是逃走的关键,无论在波浪汹涌的地中海上,还是在这间所谓的「修道院」里,他都不会放弃生存的意志。 因為,他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卡埃尔迪夫的。尽管没有将订婚戒指带在身边,但他是不会忘记……卡埃尔迪夫用生命承诺的爱情。 「兰斯……。」 轻声叫著卡埃尔迪夫的名字,胸口涌出的疼痛令眼眶发热,没想到会这样想念他,晏子殊沈重地叹息,闭上了眼睛。 第3章:秘密传唤 两日前,p 11:50 摩纳哥蒙地卡洛,巴黎大饭店。 儘管已接近午夜,这座始建于1864年,如古董珠宝盒般流光溢彩的大饭店门前,依然停驻著 不少豪车。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贾名流,以及来自欧洲的王公贵族,都在此一掷千金,享受著悠闲奢侈的生活。 只是在今晚,饭店的气氛与平日有些不同,即使饭店的服务员仍然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地接待每一位预订入住的贵客,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笑容都不大自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在竭力隐瞒。 而饭店三楼的华奢走廊,每隔三、四米远,就站著两个西装革履,身材挺拔,佩戴著hk k23手枪和蓝牙通讯系统的保膘。 他们守住了主要的出入口,清空了三楼套房里的所有客人,理由是空调製冷系统内的气体泄露,需要紧急修理。 每个被请出套房的客人都得到了饭店的妥善安置,幷且获得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赔偿费,这让他们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房间,或者乾脆去斜对面的赌场试手气了。 走廊东侧的第三间套房,是晏子殊失踪前入住的房间,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站在铺著匈牙利实木地板,装饰典雅的起居室里,看著自己旗下的勘查员,戴著白色橡胶手套,展开工具箱,小心地用水胶转写纸,提取一隻水晶威士忌酒杯上,显现的半个男性拇指指纹。 晏子殊已经失踪了七个多小时了,既然他最后现身的地点是饭店大堂,而且饭店电梯、以及大门的监控摄像机,都没有拍摄到他再次走出饭店的画面,那就是说,晏子殊是在这个房间里被绑架的。 绑架他的人很狡猾,通过厨房没有设置监控摄像机的消防通道进出,幷且在饭店里时,也利用大型花卉和摄像机的死角,遮挡住了脸孔和身体,但是再狡猾的人也会有疏漏,比如胡桃 木茶几上这个喝空的威士忌酒杯,它上面残留的指纹,幷没有被抹得很乾净。 卡埃尔迪夫凝视著在沙发前忙碌的勘查员,突然有个感觉,这个指纹是里乔唐帕西诺故意留给他的,这是挑衅! 为什么能一口咬定是帕西诺而不是「雪狼」组织,理由很简单,拉米雷斯的警觉心很强,第六感也十分敏锐,是毫无破绽的职业杀手,他是根本不可能在酒杯上留下指纹的。 「主人。」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2节 就在卡埃尔迪夫面无表情地看著那个酒杯,被放入半透明的封存袋里时,梅西利尔走上前,轻声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很久,楼下有很多警察。」 利用紧急维修的理由把饭店里的警察都赶了出去,这就是用金钱铺路得到的特权,但那些警察是不会在楼下待太久的,尤其那个叫内森卡鲁的人,他是晏子殊这次反恐会议保全任务的搭档,又是法国领土监视局的高级特工,他不是笨蛋,大概不久之后就会发现,他们这一大票全副武装的保全人员,绝不是冲著空调系统去的。 「我知道。」 虽然这样回答,卡埃尔迪夫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穿过起居室,走进敞开著窗户,面向地中海的卧室。 这里也有三、四个勘查员在仔细地搜查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把可疑的指纹、脚印提取下来,以确认这些人的身份。 其实,这样的调查完全不需要卡埃尔迪夫亲自到场,他只要听梅西利尔事后的报告就好,但是在得知晏子殊失踪的消息后,卡埃尔迪夫就立刻搭乘私人直升机,离开了正在举行慈善晚宴的stasia豪华邮轮,连夜赶到了摩纳哥。 由于之前「雪狼」组织造成的爆炸骚乱,这里仍然有大批警察进驻,甚至包括一直盯梢著卡埃尔迪夫家族的nsa特工,但是这些卡埃尔迪夫都不想管,他只想要知道晏子殊的下落。 从海洋上吹来的风,扬起雪白的薄纱窗帘,繚乱了卡埃尔迪夫的视綫,他溪涧般耀眼的金髮也随著夜风飘曳著。 许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站在蒙地卡洛赌场的窗户前,看著输得「精光」的晏子殊,气衝衝地离开赌场的背影。 那时候的他……还太自负,不明白内心躁动的奇异感情,究竟是什么?他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提出「过夜」的邀请,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好像那句话——『陪我一晚,就给你十万。』已经在他心里激荡了千万遍,一直在炙烤著他的灵魂,带出了他内心最直白、最迫切,也最真实的渴望。 虽然当时感到非常吃惊,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抛弃尊严,对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警察说这样「诡异」的话,头脑里警铃大鸣,全身上下都像包裹在石像里,不自在极了! 但是,他却没有将这句话收回来,甚至还期盼著晏子殊能够答应下来,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渴望」的心情,这比任何一场一掷千金的赌局,都要令他兴奋。 可是,晏子殊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脸上的神情,除了明显的惊讶与困惑,还有著感觉到尊严被羞辱的愤怒! 那双黑琉璃色的眼眸是如此「恼怒」地瞪视著他,就像要杀了他一样! 这样仇恨的眼神也像是一桶冰水,瞬间浇熄了他体内奔涌的欲火,也是,他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香檳酒,失去理智了吧。 但是……看著晏子殊断然离去的背影时,心中涌起的失落和苦涩,无法用语言形容,在许多年之后,依然刻骨铭心。那时,他是真的喝醉了吗? 还是他无法正视心中那已经失序的感情,下意识用喝醉做了藉口而已。 卡埃尔迪夫无声地叹息,收回翻腾的思绪,注视著晏子殊曾经安睡的床榻。手指轻轻抚摩过那光滑又柔软的枕头,用力地攥住了,仿佛那上面还留有晏子殊的体温。 『子殊……。』 心臟很痛,指甲猛地掐进掌心。卡埃尔迪夫无法原谅自己,竟然让晏子殊遇到这样的危险! 他很清楚,这是他和帕西诺(俄国黑手党)的战争,晏子殊是被牵连进来的,帕西诺只是想利用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切人,打击他罢了。 他是不会原谅帕西诺的,他要亲手……杀了他! 「主人。」 梅西利尔突然走近,手上拿著防窃听和卫星定位的「黑壳」手机,在犹豫著要不要给卡埃尔迪夫接听。 「什么事?」卡埃尔迪夫低声问,右手缓缓地鬆开枕头。 「是希腊『圣山』来的电话……。」梅西利尔的声音很轻,以掩示他内心的担忧。 那些人是极少打电话来的,他们就像是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坐在黄金宝座上,俯瞰著全世界。 如果说,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作为欧洲最年轻的黑手党教父,控制著黑暗世界的秩序,那么,那些人——几个世纪以来,守护著卡埃尔迪夫家族的神秘高层,就是黑暗世界秩序的 制定者。 据传他们一共有十个人,六位男性、四位女性,平均年龄六十五岁,为首者拥有亚特兰蒂斯遗族的血统。 他们在现实社会中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被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内部人士,称之为「十圣者」。 除了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本人以外,没有人亲眼见过「十圣者」的模样。他们每隔七年才在指定的地点聚会一次,或讨论、或决定著「黑暗世界」的未来。 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十圣者」是不会突然致电卡埃尔迪夫的,因为与「实际的世界」联繫越少越安全。 现今世界,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四通八达的互联网、无所不在的电子监视器,以及覆盖全球的侦察卫星系统,让拥有数万年历史的神秘社团,越来越难保守它的秘密。 而自中古世纪以来,觊觎着亚特兰蒂斯传奇财富和「秘密」的人,不计其数。 听到梅西利尔的话,卡埃尔迪夫头也没回,只是冷淡地说,「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忙,不方便接听。」 「可是,他们的意思是……」梅西利尔鼓起勇气,说道,「想让您立刻过去一趟,飞机已经準备好了。」 卡埃尔迪夫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浅紫色的眼眸也似寒冰,冷冷地冻结著。 第4章 这些老人……在这种时候找他想做什么?要是极地古文物研究所被炸毁的事,他已经送了报告书过去,详尽地汇报过了。 「主人?」见卡埃尔迪夫迟迟没有回应,梅西利尔低声问道,「您要我拒绝他们吗?」 「不,」卡埃尔迪夫轻轻摇头,说道,「準备一下车,我会去见他们。」 「是,主人。」 梅西利尔立即鞠躬,拿起电话对著里面的传话人,说了几句德语,之后又挂断电话,用蓝牙耳机通知酒店外的保膘準备好汽车。 这几分鐘时间,卡埃尔迪夫一直默默地注视著空荡荡的古董卧床,脸上全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梅西利尔上前,告诉他车已经停在安全通道口时,卡埃尔迪夫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仿佛他之前难以自製的「情感流露」,只是梅西利尔的错觉而已。 由六辆黑色奔驰保膘车严密护驾,奢华至极的白色劳斯莱斯防弹车,离开安全通道后,沿著酒店门前的大型花坛,急驶向摩纳哥直升机场。 在那里,卡埃尔迪夫将告别梅西利尔和数十名贴身保膘,由「十圣者」的侍从接待,搭乘sikorsky s76私人直升机飞往马赛机场,再在机场的私人停机坪转乘hawker 800xp喷气式飞机,前往希腊「圣山」。 这段旅程时间虽然不长,却颇费周折,几度转机除了直升机有限的航程考虑,也是为了甩掉那些「盯梢者」。 nsa、fbi、bnd……每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都关注著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动向,他们既希望著与卡埃尔迪夫家族合作,获得更精准的黑市情报,操纵军火交易,又忌惮著这「黑暗家族」过大的影响力,所以卡埃尔迪夫家族是「高处不胜寒」,没有永远的朋友,倒有数不清的敌人。 合作、背叛、各种阴谋诡计,腥风血雨的间谍战,这就是权势之间的对弈。为了各自的利益,「谋杀」、「策动武装政变」也可以是合法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从来不存在纯粹的「公平」与「正义」,除了……那个人以外。 头脑里再度浮现出那个人高挑的身影,像丝一样轻柔的黑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夏日的海面,是那么美丽。 他清亮的黑眸,他唇边浮起的微笑,他赤著双脚,走在沙滩边散步的样子——如今已经不只是相思,而是形成了一种令心臟都要爆裂的痛楚,无时不刻縈绕在心头,几乎就要令仅剩的「理智」和「冷静」崩溃,卡埃尔迪夫十分用力地捏紧了真皮座椅的扶手,直到自己的手指关节都僵硬发白! 『主人……。』 梅西利尔忧心忡忡,坐在卡埃尔迪夫公爵身旁,注视著他冰冷如霜的侧脸。 晏刑警被绑架的事情,对于公爵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靂,否则,他绝不会流露出那么残酷的眼神,公爵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可是,就算再著急,他们也不可能立刻就找到晏刑警的下落。帕西诺是个十分狡诈的人,他既然敢绑架晏刑警,一定也做了万全的準备,来让卡埃尔迪夫家族「焦头烂额」。 在得知晏子殊被绑架的第一时间,梅西利尔就立刻动用家族的情报网络,仔细调查在晏子殊失踪时,帕西诺的动向。 但是只调查到帕西诺家族的人,在摩纳哥的火车站里出现过,他们之前在哪里,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一点綫索也没有,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人知道帕西诺目前的下落。 另外情报也显示,一周前,帕西诺的妻子和儿子,以出国度假为由,搭乘私人飞机从莫斯科飞到了斯德哥尔摩(瑞典首都),但是再仔细调查时,就发现那架飞机上,根本就没有乘客,而当日,从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起降的飞机,超过一千架次。 要想追踪他们真正的航班,变得很困难,因为帕西诺的亲眷显然用了假的身份证件,通过了机场检查。 而要从俄国方面,调查到帕西诺家族的情报,是很困难的。里乔唐帕西诺是俄国金融寡头,他控制著俄罗斯近三分之二的石油产业,以及天然气租赁权,此外,他的生意还涉及房 地产、汽车製造、连锁零售业、家用电器等等,他名下雇员达数十万,影响力深入民间和克林姆林宫。 可以说,帕西诺家族就是现代的俄国皇室,即便卡埃尔迪夫强势插足,成为东欧黑手党集团的新任教父,也不可能在根基上动摇帕西诺的地位。 所以,这是梅西利尔真正担心的事情,敌人很强大,而且野心勃勃,卡埃尔迪夫公爵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严阵以待。 但是,这次的交锋和以往的不同,梅西利尔很清楚,只有一个人,能令一向冷静从容的公爵,失去常态。 可是作为下人,即便再担心,他也无权干涉卡埃尔迪夫公爵的任何决定,他只能準确地执行公爵下达的命令,幷且保证公爵的日常生活和人身安全,万无一失。 在担任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实习管家的时候,梅西利尔就知道,卡埃尔迪夫公爵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悠游闲适,令人羡慕,但实际上就精确得如同一座鐘表,有著处理不完的公事。 上午在奥地利参加一个会议,下午就有可能在德国,法国,或者英国。一周内往返美国和欧洲之间三、四次,也不罕见。卡埃尔迪夫家族的长盛不衰,在于它的掌舵者,付出了实实在在的汗水。 不想看到卡埃尔迪夫公爵出任何意外,梅西利尔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可以,他愿意用性命去保护公爵以及晏刑警,但是在现实面前,他发现自己的能力仅限于「管家」,而感到非常沮丧。 第5章 「梅西。」忽然,一直沉默著的卡埃尔迪夫开口了,他已经鬆开了座椅扶手,但是并没有看著梅西利尔,而是眺望著车窗外黑沉沉的地中海。 「是,主人?」梅西利尔立即应道,毕恭毕敬。 「你去接替威拉德,照顾兰德尔。」 「哎?现在吗?」梅西利尔大吃一惊。汉克.威拉德,二十一岁,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也是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实习管家之一。 因為他年轻、性格外向,而且熟悉英国,卡埃尔迪夫公爵指派他做兰德尔的贴身侍从和管家。如今威拉德和家族的佣人、保膘以及家庭教师,一起住在伦敦伊顿公学附近的别墅裡。 「是。」為什麼突然让他去接替威拉德?梅西利尔想不明白,这种时候,他应该时刻守护在公爵身边才对。 卡埃尔迪夫收回眺望海面的视线,平静地说,「威拉德也许是一个优秀的保姆,但是他太年轻了。」 「……?」 梅西利尔还是不明白卡埃尔迪夫公爵话裡的意思,可是公爵没有再开口了,他的心裡,一定填满了那个人…… 凌晨两点,在利用家族特权关闭了直升机场,以及机场附近道路的闭路电视监控系统后,由黑色保膘车护驾的白色劳斯莱斯房车,平缓地驶入直升机场停机坪。 停机坪中央灯光明亮,一架黑漆发亮的sikorsky s76直升机停在中央,时尚的流线型外观让它像展示臺上的艺术品那样吸引人,它性能出色、内饰豪华,拥有随时随地都能全天候飞行的能力。 直升机机尾附近标示有金色的卡埃尔迪夫家族徽章。 银色代表卡埃尔迪夫公爵,金色代表「十圣者」,因此,每当金色家徽出现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公爵身边的人都会特别紧张,摆开最严谨、也最隆重的排场。 而「十圣者」方面,那站在飞机敞开的舱门前,一字排开了十个西装笔挺、相貌端正,连领带规格也一致的迎接者,气场也相当强大。 他们一见到卡埃尔迪夫公爵,就十分恭敬地鞠躬行礼,然后退开一条路,让卡埃尔迪夫公爵登上飞机。 既是接待公爵的飞机,裡面的布置自然是最高级的,拥有舒适的按摩椅座位,实木吧檯和影音娱乐系统。卡埃尔迪夫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只是在侍从的服侍下脱去驼色薄羊绒大衣,在宽阔的座位裡坐了下来。 负责迎接的侍从裡,领头的男人叫马克斯.戈登,虽然已有些年纪,却鲜少有机会能见到卡埃尔迪夫公爵本人。 他第一次见到卡埃尔迪夫公爵时,卡埃尔迪夫才十六岁,那个走在凡尔赛宫红地毯上,穿著黑色丝质晚礼服,精緻得如同人偶一般的美少年,给予他相当大的衝击。 卡埃尔迪夫公爵每次出行,阵势都不亚于国家首脑,近一千两百名的随行人员,专机就有十架,包括军用飞机、以及运输机在内。每下榻一个地方,五十公里内的重要地区都被保膘「清场」,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护得十分严密。 可是,让他震惊的并不是那样盛大的排场,而是卡埃尔迪夫公爵那才十六岁就能震住全场人员的气势。 毫不矫揉造作的优雅举止、流畅的法语、聪慧犀利的言辞,无论面对著谁,他都能从容自若地应对,没人敢把他当一个孩子看待。 时隔十多年,再次见到卡埃尔迪夫公爵,那宛若帝王的存在感,依然让人由衷地敬畏,而他的美貌更如宫殿裡盛开的百合花,让人感觉周围的景致都不一样了。 只是和许多年前一样,这是一种难以亲近的美,那剔透晶莹的浅紫色眸子是如此冷冽,「压」得他们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用戴著白色手套的双手,恭恭敬敬地替卡埃尔迪夫繫上安全带,并且细心地调整好安全带的长度,马克斯.戈登鞠躬离去时,发现自己的额头上都微微浮出冷汗了。 是什麼事情令公爵的心情如此糟糕,杀气腾腾?马克斯.戈登惴惴不安地想。可是,以他的身分是不可能去询问公爵的,只祈祷在这一路上,他们不要出任何紕漏才好。 直升机螺旋桨颯颯震动著,不一会儿就飞离了停机坪,升上高空,往马赛的方向飞去。 梅西利尔站在劳斯莱斯房车的车门旁,目送公爵等人离开。 他细緻的深褐色短髮和西服衣襬,都被螺旋桨颳起的暴风吹乱了,但是他目不斜视,对公爵此行,依然是放心不下。 因為卡埃尔迪夫登上飞机后就无法再与外界联络了,而近几年,卡埃尔迪夫公爵和「十圣者」的关系有些紧张,真担心因為晏刑警失踪,公爵会更加对他们失去耐心,进而发生言语衝撞。 中古时期,是「十圣者」建立了卡埃尔迪夫家族,并且承担著保护家族、教育继承人的责任。虽然说公爵是由已逝的兰格斯特大人亲自带大的,但是,拥有私人精锐部队指挥权、情报组织控制权的「十圣者」,仍然是公爵不可以得罪的。 梅西利尔希望公爵不要忘记「十圣者」的权力究竟有多大,务必不要顶撞他们才好。 主人…… 直到视野裡再也见不到直升机的轮廓,梅西利尔才收回视线,转过身,对保膘吩咐说,「準备好飞机,我们去伦敦。」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公爵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去伦敦,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梅西利尔会一丝不苟地执行。 只是,一边掛记著公爵,一边又对晏刑警的下落念念不忘,看来这些日子,他又要失眠了。 「是,先生。」保膘向梅西利尔行礼,然后按照命令忙碌去了。 第6章 势如水火 二月二十二日,a3:20,义大利罗马市区,凯撒公寓。 细雨浙浙沥沥地下著,天气很冷。 这是一栋建立于十九世纪末的新古典主义建筑,深灰色的墙砖融入漆黑的夜幕中,唤不出名字的怪异滴水兽正滴答地流淌著雨水。 这栋公寓有六层楼高,共四十八个房间,原属于罗马一个贵族家庭,该家族在二战后迅速没落,这栋雕饰华丽的建筑物便由政府接收,之后又高价出售,成為富豪们居住的场所。 此时已是凌晨,除了一楼门厅的第凡内吊灯散发出的明亮光芒,大多数住户都已经就寝。穿蓝色制服、戴白色手套的守卫,正捧著红茶,看电视臺重播的足球比赛。 公寓的顶楼是一百坪的豪华套房,附带一个露天花园,黄铜装饰的阳臺门敞开著,冰冷的风和细雨呼啸著灌进卧室,却仍无法吹散裡面那浓稠、淫靡的热度。 「唔……!」 尾音低沉的、煽情至极的喘息声。 朦朧的橘色灯光照亮超大尺寸的铁艺床,也映照出青年宛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的紧致背部肌肉,以及右肩那抽象的狼头图腾纹身。 嗯…… 薄薄的汗水沾湿了靡丽的银髮,并且随著他激烈的动作,汗珠无声地滑落到脊背的凹陷处,微微泛出光泽。 几道鲜艳的抓痕刻印在后腰的位置,彷彿勋章一般,更增添了青年的狂野气息。 青年的脸庞是如此俊美,就像希腊神话裡的纳西瑟斯,那无人可及的美貌,令他被女神诅咒,无法爱上别人,最终爱上了湖水中倒映的自己。 「不要——呜!」 充满痛苦的诱人呻吟,与沙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少年白皙的胴体在青年的身下宛若被掳获的人鱼,挣扎扭动,美丽至极。 那乌黑轻细的、在灯光下隐隐发亮的短髮,如同黑珍珠一样摩擦著枕头,洁白的牙齿则顽固地咬著嘴唇,克制著呻吟声。 「嗯啊……!」 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令少年纤细的颈背上浮起汗珠,可是他却无法反抗,双手手腕被黑色的皮革镣銬束缚,固定在背上。 这是今晚的第几次?他已经无法计算。凌乱不堪的大床上,丢著长裤、衬衫、纸巾盒、空啤酒瓶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拉米雷斯喜欢把东西随手丢在床上,甚至连装满子弹的半自动手枪都随意地扔在枕边。 只因為一句「我不是你的玩具,更不是你的女人,拉米雷斯!」,少年就遭受到了如此严厉的惩罚。 被束缚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死死咬住颤慄的嘴唇,少年越是不愿意屈服,就越被反覆折磨,在青年凌厉的攻势下,频频高潮。 ……呜! 即便不愿意,已经勃起而十分敏感的下腹,还是因為后方持续的撞击而滴下蜜液。 「呵……你还想狡辩吗?清羽。」 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声曖昧轻笑,少年的脸庞火烧似的红了起来,那不是害羞,而是恼怒,他讨厌被强制达到高潮。 「唔……住手!拉米雷斯!」 可是,逐渐的,少年已经坚持不住,汗水沾湿了他全身,修长的双腿无力地敞开,后腰一阵阵痉挛,青年却不想轻易地饶了他,衝著少年体内最敏感的地方,猛烈地进攻著。 呜! 明明才射精,却又有即将高潮的激昂感,少年欲哭无泪,只能使劲地咬住嘴唇,压抑住呻吟。 就在这时,紧邻卧室的客厅裡,传来了「滴!滴!」的电子通讯器响声。 在这细雨靡靡的夜裡,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尖锐的火警铃声,格外刺耳。明知道这是「雪狼」组织传来的非接不可的通讯,拉米雷斯却没有放开身下少年的意思,依旧激烈地晃动著腰,如同发情的公狼,啃咬著少年热汗涔涔的后颈。 「啊啊!」 铁艺床发出几乎就要垮塌般的「吱嘎、吱嘎」响声,猛烈碰撞著贴著鳶尾花壁纸的墙壁,少年激烈挣扎著想要逃跑却没有成功,在拉米雷斯的强迫下再次达到高潮,气喘吁吁,身子发软,无力地趴在床上。 唔…… 在少年体内射精后,拉米雷斯才缓慢地抽身出来。从那白皙的臀瓣牵出淫靡的细丝是那麼煽情,拉米雷斯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但是他按捺下永不知满足的情欲,坐在床边上。 「清羽?」 看著少年耷拉著黑色脑袋,已经全无意识的模样,拉米雷斯轻叹口气,温柔地抚摸著他的头髮,在他后颈那道丑陋的、好似烫伤痕跡的疤痕上,印上一吻。 「晚安。」 给全身赤裸的少年盖上厚毛毯后,拉米雷斯下了床,没有穿内裤,而是随手捡起床上的一件牛仔裤穿上,赤脚踩在白橡木地板上,走向没有亮灯的客厅。 客厅裡的古典家俱大多都遮盖著白色防尘布,这裡并不是他的家,而是「雪狼」组织名下的一个安全处所,作為职业杀手,拉米雷斯和清羽就像吉普赛人一样,不断辗转在各大城市之间。 客厅的中央有一张长方形的巴洛克式餐桌,上面摆放著terrans force x7200笔记型电脑、高亮檯灯、重製枪械子弹用的单步式压床、子弹清壳机等工具。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3节 电脑萤幕亮起著,是一个露著僚牙、分外狰狞的3d雪狼图形,拉米雷斯伸手扫开键盘前堆著的报纸、可乐罐等垃圾,在一张高背烫金的红天鹅绒椅子上坐了下来,右脚还架起,踩在椅垫上。 「喀噠。」 在键盘上重重敲下enter键,才终于制止了那吵死人的呼叫声,但是很快萤幕中央又弹出一个英文对话框——「请输入通讯连接密码」。 拉米雷斯用右手劈里啪啦地输入一串包含特殊符号在内的密码,萤幕中央的雪狼图形闪烁了几下,出现「连接成功,读取中……」的字样。 不到三秒鐘的工夫,电脑萤幕上就出现了一封背面滴著红蜡、盖著雪狼徽章的电子邮件。 如同魔法电影中的特效一般,这封古色古香的邮件在拉米雷斯的眼前自动展开,裡面的内容是一篇关于雨林环境日益恶化的bbc新闻报导。 看著这篇与工作毫无关系的报导,拉米雷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键盘上再次飞速输入密码,然后在键盘右侧的「智能指纹识别系统」上,按上自己的拇指,邮件内容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像浸入水中后,才在纸张上显现真实内容的古代密码信,原有的文字、图片消失,出现了真正的内容。 档案的首页是一张放大的彩色相片,相片下方是目标人物的简略资料。 乔瑟夫.布罗格登,五十二岁,金髮、蓝眼,一百八十七公分。美国中央情报局退役特工,曾任南非反恐作战特别行动队副指挥官,战绩显赫。现任xe保全諮询公司的高级训练官,已婚,无子女,住在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的劳林堡。 这个已退役多年的cia特工,為什麼会被「雪狼」组织盯上,誓要灭口,拉米雷斯毫无兴趣,他从来不去问「原因」,只管把目标人物干掉,收拾乾净首尾,好让他有时间过他自己的生活。 只扫视过一遍邮件,就将全部的资料牢记在脑海裡,拉米雷斯在键盘上输入「资料已确认」的文字,销毁了邮件内容,然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掏出牛仔裤口袋裡的铬钢打火机,点燃了一支压得皱巴巴的cal香烟。 清羽讨厌烟味,闻到会皱眉,所以他很少在清羽的面前抽烟。其实,无论咖啡因,还是尼古丁,对拉米雷斯来说都是无效的。他的成长方式完全脱离正常人的轨跡,接受的严苛训练用残忍都难以形容,最后活下来的人,万裡挑一,已经如同「魔鬼终结者」一样强悍。 他抽烟只是因為习惯,在嫋嫋縈绕的浅蓝色烟雾中,拉米雷斯盯著变暗的电脑萤幕,在头脑裡计画著这一次的暗杀行动。 去美国对他来说很方便,因為他对外的职业是服务于美国《国家地理》杂誌的自由摄影师,专长是拍摄野生动物和战地摄影。 这份职业能够令他不被任何人怀疑地频繁出入美国、英国甚至是阿富汗、伊拉克等战乱国家。他一边做著摄影师的工作,一边按照「雪狼」组织的要求,狙杀目标。 当然,选择做自由摄影师,也不仅仅是因為它利于偽装,拉米雷斯喜爱摄影,尤其是拍摄非洲旷野上的野生动物群。 坐在改装过的suv防弹越野车上,举著沉甸甸的数位单眼相机,望著蒸腾著热浪的旷野,孤独的猴麵包树矗立在瑰丽的夕阳下,感觉宏伟而广阔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与清羽两人。 这是一种真正「自由」的感觉,没有血腥杀戮、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束缚,只有他和清羽…… 不知不觉已经抽完一根烟,将猩红的烟头捻熄在手心,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杀人」是没有尽头的。作為职业杀手,没有「停手」一说,完成这一次任务,还有下一次,直到自己被别人「猎杀」為止…… 拉米雷斯碧蓝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注视著电脑旁边那贴在档案袋上的照片。 这个穿著黑色修身西服,坐在防弹林肯轿车裡的男人是国际刑警,绰号「夜鹰」,长得很漂亮,身手也非常出色。能在格斗上与他打成平手的人不多,五根手指都数不满,拉米雷斯突然有一种感觉,从今以后,他是一定会与晏子殊纠缠不清的。 厚厚的档案袋裡是一叠令人震惊的,晏子殊与欧洲黑手党教父——卡埃尔迪夫公爵祕密约会的照片。 这些照片是他离开摩纳哥时,从帕西诺的手提电脑裡偷来的。 但要说实话,当初看到这些足以震盪欧洲警界以及黑市的照片时,他并不是很吃惊。因為,当卡埃尔迪夫公爵狠狠地警告他不准对「夜鹰」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出,卡埃尔迪夫公爵对这个员警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有著绝对不想失去的东西,对他来说这个人是上官清羽,对公爵来说就是这个晏刑警了吧? 虽然他从未听说过公爵喜欢男人,但假如对方是「夜鹰」的话,光凭他那张迷倒眾生的脸也不是毫无可能。 触及「黑色公爵」的底线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就像坐在火药桶上玩火,随时会炸得粉身碎骨。 「叮!」 拉米雷斯再次打开打火机盖,但是并没有点烟,而是轻轻地按下灰色打火石,弹出一个只有隐形眼镜片大小的晶片。 将晶片插入笔记型电脑中,拉米雷斯打开裡面层层加密的档案,是一张放大了数十倍的远古卫星地图。 亚特兰提斯大陆的传说是真实的吗?在人类已知的歷史之外,有远古文明。如果它是真实的,那麼这张地图上隐藏的惊人祕密也是真的。每个人都想得到它,包括「雪狼」组织的高层和那个叫「主教」的男人。 不需要多久,俄国黑手党也会发现地图中的祕密吧?毕竟,他们已在这件事中牵扯得太深,知晓了太多的机密。 他们的对手是卡埃尔迪夫公爵,有句话叫「坐山观虎斗」,拉米雷斯现在谁都不想帮,他有他自己的计画,必须瞒过所有人,小心地进行。 盯著这张神祕的古地图,沉思良久,却看不出更多的玄妙,拉米雷斯叹了口气,从电脑中取出晶片,塞回打火机裡。 此时,雨已经停了,黑沉沉的天空在逐渐发亮,却还是很冷。 拉米雷斯站起来,先在美式咖啡壶裡,煮上满满一壶咖啡,然后走进卧室,钻回了大床上。 第7章 二月二十二日,a6:10,希腊东北部山区。 十二辆黑色车窗、没有车牌的劳斯莱斯幻影轿车,如同清冷的风,疾驰在覆盖著密林的蜿蜒山道上。 东方的天空已经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山路越往上攀升,气温越冷,这是人跡罕至的高山地带,卡埃尔迪夫家族防卫严密的私人宅邸,就隐藏在云雾繚绕的高山深处。 光听「圣山」二字,许多人会以為是位于希腊东北部马其顿省的宗教圣地,阿索斯半岛。 阿索斯半岛是一个神权自治共和国,岛屿上有二十间东正教修道院,以及约两千名左右的僧侣,他们过著虔心修行的生活,彷彿生活在中世纪。 阿索斯半岛虽然与陆地连通,但只能靠渡船来往。访客的人数也有严格限制,而且只有成年男性能够进入,因此,如果以「圣山」作為祕密会议的地点,是很合适的。 但是卡埃尔迪夫家族口中的圣山,指的并不是阿索斯半岛,而是希腊的最高峰奥林匹斯山。它是西方文明的起源地,亦是希腊神话中的天堂。 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坐在奢华轿车的后座,注视著车窗外的森林。那大片的橡树和松树鬱鬱葱葱,彷彿已在此生长了几万年。 卡埃尔迪夫平静地收回视线,面前弧线型的枫木吧檯上,放著一杯一九七五年的拉菲红葡萄酒,和一臺微型电脑。 电脑萤幕上显示的是一幅gps电子地图,说明车队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天气、时间、公路交通等状况。 近十公里内的可疑车辆、飞机也会显现在电脑上,「十圣者」的侦察卫星,能够即时跟踪车队,保护著卡埃尔迪夫的安全。 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客客气气的「监视」,防止卡埃尔迪夫公爵与外界联繫。 「十圣者」如此的小心谨慎,也说明了此次的会面不仅紧急,而且充满著火药味,将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更在彼此的心裡都种下不信任的种子。 而这种不信任,如同燎原的星火,会造成毁灭性的结果。 卡埃尔迪夫微微低垂下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从得知晏子殊失踪的消息后,他没有闔眼,也没有进食,梅西利尔以為他失去了理智,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梅西利尔其实错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的头脑冷静得很,甚至比平常更要冷静,因為他——输不起。 他连一点「冒险」的心都没有,只要晏子殊还在帕西诺的手裡,他就不会——也不可能失去理智。 卡埃尔迪夫轻抬起眼帘,修长的手指在白色键盘上,输入一串命令符,啟动了一个隐蔽性很高的后门程式,利用奥林匹斯山附近的民间通讯站,连接上了他的私人通讯卫星。 电脑液晶萤幕上,弹出一个黑色背景的简易对话窗口,卡埃尔迪夫键入一句英文: 「你在哪裡?」 这句英文发送到对方的电脑上时,是一串看起来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但对方知道如何解读这些字母,不需要借助电脑,就翻译了出来,用英语回覆道:「圣彼得堡。」 「帕西诺也在那裡?」 「不。很抱歉,殿下,我暂时找不到他。」 「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遵命,殿下。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即通知您。」 卡埃尔迪夫切断了卫星通讯,画面恢复成了电子地图的模样。他的手指在键盘前握成了拳头,关节咯咯地响。 帕西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从地球上消失,不,就算他「消失」了,他也会把他给找出来! 眼前,是一盘虚实未明的棋,不能正面强攻,就只有从背后去瓦解敌人的力量。 「子殊,我会找到你的……」 卡埃尔迪夫闭上了眼睛,他讨厌这种等待的感觉,犹如不祥的阴云縈绕在心头。 车轮辗压著厚厚的积雪,在陡峭的山路上画出两道长长的轨跡,车队行驶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宅邸在奥林匹斯山海拔两千五百公尺处,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日子被白雪覆盖,不仅通讯不方便,地势也十分凶险。 沿著山壁慢慢拐弯之后,一栋乡村风格的全木製建筑出现在卡埃尔迪夫面前。 这栋别墅足有两千多坪,一百多个房间,原是卡埃尔迪夫家族冬季打猎的场所,但因為位置实在偏僻,逐渐就被淡忘了。 卡埃尔迪夫只来过这裡一次,那时他才八岁,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突然降临的暴风雪吧。 从地面看不见天空,只有一片尖厉呼啸著的白色,半人高的积雪都快压跨了窗户。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裡,即便这裡被称之為是「神的宫殿」。 十二辆黑色劳斯莱斯轿车在别墅前的空地停下,已经有近二十位侍者等候在那裡了。他们穿著黑色驼绒大衣,戴著白色手套,如同就地浇铸成的铜像,笔直地站立在冷峭的风中。 除此之外,别墅的走廊、屋顶以及花园裡的各个角落,都站著持枪的守卫。 卡埃尔迪夫下了车,在眾人的行礼下,径直走进别墅大门。 马鹿角製成的烛臺吊灯自天花板悬掛而下,烛光照亮门厅中央的雕花扶手楼梯,卡埃尔迪夫拾级而上,来到二楼。 宴会厅的大门敞开著,身著短燕尾服的侍者负手立在宴会厅裡,而宴会厅的中央铺著巨幅波斯地毯,上面织绘的内容是「三女神之战」。 十把雕刻著荆棘王冠,中古时期的高背扶手座椅,呈环形摆放在黑铁木长餐桌前。十位穿著高级订製礼服的长者端坐在那裡,那些孤傲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卡埃尔迪夫身上。 「公爵。」 在卡埃尔迪夫欠身行礼后,為首的老人说话了。他说的是古希腊语,嗓音低沉,雋永有力,彷彿穿越时空而来。 老人垂掛在双肩的长髮银白似雪,深紫色的眼眸充满威严,双手搁置在膝盖上,无名指和尾指上都戴著硕大的宝石戒指。 「圣者大人。」 卡埃尔迪夫直视著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闪避。 老人盯视他良久,接著说道,「我们看了您传递上来的报告,我们认為事态严重。」 「我会抓住内奸的,一定会把他的尸体带到您们的面前。」卡埃尔迪夫面无表情地说,「让俄国黑手党找到研究所安全系统的漏洞,我承认是我的失职,但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关于内奸的调查,其实卡埃尔迪夫已有头绪。能知晓极地研究所安全系统后门的人不多,这个人不是参与了安全系统程式的设计、拥有源代码的电脑工程师,就是一个能够通过木马程式、入侵研究所电脑系统的骇客。 也有可能,这是一次裡应外合的行动,不排除有研究人员参与其中,即便这些人都已经被灭口,卡埃尔迪夫还是能够将他们找出来。 一笔来源不明的巨额电汇、或者突然故障的监控摄影机等等,找到奸细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人能逃脱卡埃尔迪夫的搜捕。 而卡埃尔迪夫家族设置在全球各地的研究所,都建立有一个深埋地下的研究数据自动备份系统,只有家族高层人员知道。因此,即使极地研究所被烧毁,也不会影响对「远古文明」的研究进度。 只是这样的事情,是自二战以来第一次发生,影响严重,必须彻查清楚。 老人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对卡埃尔迪夫的回答表示满意,尔后说道,「我们也认為,这样的事件不能够再次发生,不管洩密者是谁,都要严惩。」 卡埃尔迪夫轻轻頷首,老人又说道,「公爵,在家族事务的处理上,您一直做得很好,所以我们也相信您的领导能力。」 不可否认,兰斯.冯.卡埃尔迪夫是亚特兰提斯遗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领导者。他在家族风雨飘摇的时刻,以十四岁的幼龄仓促继位,却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著与智慧,他高超的社交手腕令人折服。继位的二十年间功劳无数,不仅牢固控制著欧洲各黑手党家族,还将家族势力扩展到了前人所未涉及的东欧。 不仅如此,在新型武器研发设计、生化研究以及古文明探索上,他的成就也有目共睹,但是今日叫卡埃尔迪夫来,老人想要说的却不是这些。 第8章四面楚歌 「公爵,您还要与那个刑警纠缠到什麼时候?」 「什麼?」 卡埃尔迪夫的眉头微微皱起,冰冷的浅紫色瞳仁,瞪视著老人。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并没有承认您擅自订下的婚约,甚至包括您那位养子,他有没有权力继承爵位,我们也还在考虑。您尊贵的地位来自您的血统,但是信任……是要靠您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老人停顿了一瞬,又说道,「您有义务保护家族的血统以及名誉,婚姻不是您个人的游戏,趁现在这个机会,请您纠正您犯下的错误,与那个刑警断绝关系。」 「错误?」 卡埃尔迪夫的声音冷冷的,即便没有提高音量,也足以令「十圣者」的表情变得僵硬。 「我想,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卡埃尔迪夫说道,「想要和谁结婚,是我的私事,这是我唯一不会、也不可能让步的事情。如果你们叫我来,就是為了这件事,那我可以第一百次回答你们,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公爵,你想因為一个刑警,让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帝国瓦解吗?」 和一个男人结婚,那还叫正常吗?不止如此,这个男人如今还落在俄国黑手党手裡,如果他出卖了卡埃尔迪夫,该怎麼办? 他与卡埃尔迪夫如此亲密,肯定知道不少祕密,比如卡埃尔迪夫的落脚点之类。 而且据他们瞭解,那个叫晏子殊的国际刑警,可是三番两次想要扳倒卡埃尔迪夫。 「如果你们想要阻止我,或者说,你们想要对晏子殊不利,那麼,不用俄国人出手,我也会让它土崩瓦解的。」 「兰斯,你这是在要胁我们吗?」老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就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地雷! 為了一个刑警,卡埃尔迪夫竟然寧愿发动「内战」?他疯了吗? 「我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自始至终他都未移开视线,那冰紫色的眼眸投射出的寒意,彷彿令烛火都冻结! 「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就这样吧,我很忙,以后,请不要再為晏子殊的事情传召我。除非你们想要参加我的婚礼。」 说完这些话,卡埃尔迪夫就优雅地鞠躬,留下十个怒气冲冲的老人转身离去了。 「你们真的任由他胡来吗?!」 卡埃尔迪夫刚离开,一个六十岁上下在美国政界身居高位的老人,就气势汹汹地吼道。 「他不是小孩了,我们约束不了他,如今他是有能力与我们对抗的。」 一个穿著宝石红色奢华沙丽、头髮银灰的女人,用印度语说道,「你们说他和兰格斯特不一样,可我看他完全继承了兰格斯特的脾气。」 「那该怎麼办?看著他把家族整垮吗?」 「当然不可能,我们要更严密地监视他,限制他的权力,与此同时,我们需要新的继承人。」 「兰德尔吗?」一个肤色较黑、戴著灰色软呢军帽的男人问道。 「是。」 穿著沙丽的老妇人抬头注视著银髮的领导者,用古希腊语说道,「现在,公爵没有后代,我们需要兰德尔。」 而教育及培养下一代继承人,本来就是「十圣者」的责任,只是上一任公爵兰格斯特一意孤行,非要亲自抚养儿子。 事实证明,兰格斯特的做法是错误的,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自由」长大的卡埃尔迪夫公爵,欠缺纪律性。 「兰德尔现在在哪裡?」 「在英国的伊顿公学唸书。」 「什麼?!公爵竟然让他去学校?这会让他变成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国王!」 「一个会听我们说话的国王。」 在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十圣者」同意将兰德尔视為继位人,并且要从卡埃尔迪夫公爵手裡将兰德尔的抚养权夺过来。 就在此时,卡埃尔迪夫正坐在劳斯莱斯幻影轿车裡,望著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蓝天与森林。 在来这裡之前,他就预测到「十圣者」会将兰德尔拉入到战火中来,所以,他派遣了梅西利尔过去,抢在「十圣者」派出家庭教师前,将兰德尔的抚养权牢牢地抓在手裡。 虽然说这是一场战争,但為了表面上的和平起见,「十圣者」是不会用武力抢夺兰德尔的。 只是,从贴身服侍的管家开始,各种权力的争夺会永无休止,这就要看梅西利尔如何去摆平了。 卡埃尔迪夫将脊背靠进铺著厚羊毛垫的椅背裡,闭目养神。比起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连一秒鐘也不想浪费在这裡。 子殊…… 只要想起晏子殊的脸孔,胸口就像扎著刺一样的疼,这样担惊受怕的感觉,他以前从未体会过。 这就是诗人所说的,在品尝了爱情无上的甜蜜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爱得越真,痛得越深,一旦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就再也不能以平常心去对待对方。 但是,他不会后悔。即便……他会因為爱上晏子殊而失去一切,包括生命,他也会感谢神明,让他与晏子殊相遇。 「殿下,抱歉打扰您休息。」 这时,坐在副驾驶座的黑衣侍者,透过内置的通话系统问道:「机场方面说,您要的飞机已经準备好了,请问您想要去什麼地方?」 「圣彼得堡。」 「是,殿下。」黑衣侍者立即用手机回覆了机场。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场斗争中死去,卡埃尔迪夫睁开眼睛,彷彿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但是……他是不会动摇的。将心底那仅有的柔情封印起来,卡埃尔迪夫的眼神就像是挥起战矛的复仇天使,冷厉至极。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4节 第9章 三月二日,p4:30。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在这座围著高墙、钉著铁丝网的修道院裡,晏子殊已经待了七天。 这些日子帕西诺并没有出现,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晏子殊很高兴不用看见他。 在被囚禁的第一天,晏子殊以為自己会一直被关在那个昏暗又冰冷的房间裡,但是在当天稍晚的时候,他就被放了出来,被允许在修道院东侧走廊的范围内走动,并且还有一个医生為他治疗右脚踝严重的扭伤。 穿著深棕色粗麻长袍、将头髮理得很短的修道士们将他视為空气,既不会主动打招呼,也不会刻意避开他。 藉著这个机会,晏子殊摸索著房间、走廊、窗户,想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机率可以逃出去。 可是,修道院东侧的走廊裡,所有的窗户都遮盖著硬实的厚木板,并用黑铁护栏焊死了,连风都透不进来。 而这裡的房间,每一间都上著锁,是那种可以在博物馆裡找到的中世纪的机械门锁,晏子殊折断了四根从煤油灯上拆下来的铁丝,都无法撬开它。 唯一可看到外界环境的房间,是公共浴室。虽然帕西诺说这裡与世隔绝了一百多年,却有挺现代化的盥洗用具,只是沐浴莲蓬头、洗手臺、马桶这些东西都是铁製的,手工简陋,锈跡斑斑,看起来已经用了好多年,让晏子殊想起奈及利亚条件简陋的重犯监狱。 但这些都不重要,哪怕这裡装饰得富丽堂皇如同凡尔赛宫,晏子殊也不想留在这裡。 浴室的窗户开凿在西侧的石头墙上,是一扇圆形的玫瑰花窗,位置很高。 晏子殊曾经踩在石砖砌成的盥洗臺上,爬上去看过,原以為能看到外面的街道,或者行人什麼的,结果却大失所望! 窗户的外面是修道院的内庭花园,只能看到鬱鬱葱葱的树木、石头建造的长椅。 三三两两的修道士匆匆走过那铺著鹅卵石的十字形道路,彼此并不交谈,只是点头示意,更别说抬头去窥视东侧建筑物的二楼囚禁著什麼人了。 但是,儘管如此,有一次晏子殊还是听到了一个修道士的说话声,他在向一个年长的教士问安,「祝您健康」是匈牙利语,那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在匈牙利。 虽然说在欧洲,罗马尼亚、塞尔维亚、乌克兰以及奥地利等国家都有人说匈牙利语,可是只有匈牙利和俄罗斯黑手党有著密切的商业和经济联繫。 晏子殊知道,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横扫欧亚的沙夏家族,曾经把匈牙利作為洗钱活动的中心,他们在布达佩斯成立各种空壳贸易公司,以及武装完善的私人保全公司,大肆「清洗」他们靠贩毒赚来的黑钱,不仅如此,俄国黑帮还与保加利亚的新兴黑帮组织在街头火拼,争抢地盘。 大约在十年前,国际刑警组织就重点打击过匈牙利的洗钱与走私活动,晏子殊虽不是负责人,但也知道一些内幕。帕西诺若要把他藏起来的话,匈牙利倒是一个理想的地方。 只是,匈牙利紧邻奥地利,也是卡埃尔迪夫的势力范围,帕西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他囚禁在卡埃尔迪夫的眼皮底下…… 不,应该说这是帕西诺精心计画过的。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最容易忽视的就是身边的漏洞,帕西诺是有意这样安排的。 可是,即便如此,这裡毕竟是卡埃尔迪夫的地盘,帕西诺想要随心所欲地进出匈牙利,恐怕也没有那麼容易,那也就是说,绑架他不是帕西诺一时兴起,而是计画了很久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也许早在半年前帕西诺就在策划著这件事,晏子殊的后背就激起一阵恶寒,胃也疼痛起来了。 帕西诺到底想利用他做什麼事?晏子殊不认為帕西诺费尽心思地绑架他,只是為了向卡埃尔迪夫示威,帕西诺一定有更深层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晏子殊现在还想不明白…… 嘖! 晏子殊突然觉得心情异常烦躁,要是他右脚踝的扭伤没有这麼严重就好了,明明已经休息了一个星期,脚踝还是刺痛难忍,只能勉强著地,靠这样的右脚,即便打倒看守跑出去,也跑不了多远。 「噹……」 修道院西边,大教堂晚祷告的鐘声响起,是五点了吧,又一天即将过去,而他还被困在这裡。 晏子殊垂下眼睫,深感焦急地叹了口气。 木桌上光线暗淡的煤油灯,将他坐在床沿边的身影钉在深灰色的古老石墙上,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裡遭受恶毒女巫诅咒的王子,被囚禁于守卫森严的高塔中。 如果再这样焦虑下去,恐怕就不能冷静地分析情势了,但是,又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发洩这愤怒的情绪。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衝动地用拳头去砸石墙,结果反而害得自己受伤的男人了。 拳头,是要对著敌人,而不是对著自己的。 晏子殊听著那在暮色中震响的鐘声,撑著木桌站了起来,他想去浴室冷静一下心情,就去洗个冷水澡吧。 第10章 「哗啦……」 赤身裸体地站在粗糙的石板地上,任由毫无温度的水柱沿著头顶冲刷而下,近在眼前的石墙变得扭曲而朦朧起来,晏子殊眨了一下眼睛,水珠便从他浓密又纤长的睫毛上滚落下来。 屏住呼吸,把脸也埋进冰冷的水裡,幻想著自己此刻正潜游在大堡礁的海裡,儘管夏季海面上酷热,海底却是另一个世界,是冰冷的。 头脑裡浮现出五彩斑斕的鱼群,穿梭在珊瑚礁中的壮丽景色,卡埃尔迪夫穿戴著轻便的潜水用具,从后方靠近他,温柔地牵住他的右手,在他的手心划下甜言蜜语…… 当时,他脸红了,幸好有潜水面罩掩饰。他没有推开卡埃尔迪夫的手,而是与他一起畅游在热带鱼群中间。 海水很蓝,不同于天空的蓝色,是一种可以让人忘记过去的湛蓝。虽然说,隔著潜水手套他是不可能感觉到卡埃尔迪夫的体温的,可是如今,晏子殊却能回忆起那种温暖的感觉,胸口怦怦悸动著。 如果能提早一点把结婚戒指给他就好了,卡埃尔迪夫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现在,晏子殊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戒指从帕西诺手裡夺回来。 说不定他那枚重要的结婚戒指,已经被帕西诺丢进下水道了…… 嗯? 突然,察觉到身后有视线,晏子殊猛地转过身来! 浴室裡没有灯,如同火焰一样的暮光透过圆形的玫瑰窗,斜斜地投射在晏子殊脚尖前的石板地上,而帕西诺就站在浴室门口。 他身材挺拔,穿著黑色手工订製的义大利西装,繫著宝石蓝的领带,他将右手插进西裤口袋裡,左手则放鬆地搁在身旁。 晏子殊的心臟狠狠抽动了一下,眉峰露骨地拧了起来,他漆黑的眼瞳冰冷地瞪视著帕西诺,那眼神就像是蛰伏在幽暗森林裡的黑豹,带著毫不掩饰的、一触即发的凛冽杀气。 「呵……」 帕西诺唇角扬起,微笑了一下,便迈开步子,优雅地走向晏子殊。 晏子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敞开的浴室门,估算著自己挟持帕西诺之后,逃出去的可能性。但是很可惜,门外站著两个身材魁梧的白人保膘,不用说,他们肯定都带著武器。 毫无热气的水柱通过铁製水管,砸落在晏子殊肌肉紧绷的肩上,儘管在帕西诺面前赤裸著身体,晏子殊却没有一丝想要遮掩起来的念头,因為他对帕西诺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即便被他紧盯著看也很镇定。 「為什麼……要洗冷水澡?你看,你的脸都冻得这麼白。」 他站定在晏子殊面前,低声说,嘴唇几乎贴上了晏子殊的脸颊。 帕西诺比晏子殊要高两公分,加上鞋跟之后,要超出三公分左右,所以晏子殊要略微抬起头看著他,那因為洗冷水澡而失去温度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一句英文,「滚出去。」 「如果我说『不』呢?这裡可是我的地盘。」 帕西诺又笑了,从西裤口袋裡抽出手臂,想要揽住晏子殊的腰,晏子殊不由往后退,但是——一步、两步,退了两步半之后,脊背就贴上了湿漉漉的墙,帕西诺的手臂顺势压上了墙,彻底封堵住了晏子殊的退路。 「就选择我吧,夜鹰。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无论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愿意。」 在靠近晏子殊的时候,帕西诺并没有拧上冷水龙头,因此那冰冷的水流,就如同冬日的雨,浇上了他的身体。 儘管那价值不菲的订製西服湿透了,梳理整齐的金棕色短髮也滴淌著水珠,帕西诺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那双湛蓝如深海、深邃而锐利的眼眸,燃烧著火一样的热情,极近距离地盯著晏子殊的眼睛。 其实,撞见晏子殊洗澡是纯属意外,只是在那间又冷又暗的房间裡没有找到晏子殊,他才来到浴室附近的。 听到那「哗哗」溅响的水流声,加上公共浴室的门没法上锁,经常是隙开著一道缝,帕西诺的视线才直接地对上晏子殊的裸背。 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却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火红色的夕阳光芒柔和地笼罩著晏子殊的身体,宛若一幅精美的油画。剔透的水流沿著他漆黑如墨的长髮淌下来,滑过后腰凹陷下去的部分,又沿著柔韧而挺翘的臀丘溅落到地上。 要说身材强壮的男人,帕西诺已经见过太多了,那些整日围绕在他身边的打手,个个肌肉发达,体态魁伟,堪比职业拳击手,就连帕西诺自己都拥有著相当出色的身材。 但是,唯有晏子殊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的强壮糅合著令人屏息的美感,那紧致而优美的肌肉曲线,白皙又富有弹性的肌肤,是雕刻家的最爱。 而晏子殊的背上、肩上,甚至包括紧绷的小腿肚上,那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痕,更是触动了帕西诺的心弦。 「夜鹰」这个名号果然不是说著好听的,晏子殊的名声是用性命搏来的,他的魅力亦来自于他「百折不挠」的魄力。无数次的出生入死磨礪了晏子殊,令他闪耀如钻石,帕西诺突然觉得,征服晏子殊,可能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得意的事情。 湛蓝的瞳仁裡牢牢印刻著晏子殊的裸体,等帕西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晏子殊的身体深深迷住,站定在晏子殊面前了。 想要抱他、想要吻他,是男人也无所谓,帕西诺感觉到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动著,全身的血管裡激荡著的是一种比火焰更要炽热、根本就无法停下来的——饥渴! 帕西诺低下头,想去吻晏子殊的嘴唇,但是,就在这个瞬间—— 「嗯?!」 晏子殊飞快地扭头闪避开,与此同时抬脚猛踹向帕西诺的膝关节,想要令他关节异位! 战场上的格斗术不是花哨的擂臺竞技,用一秒鐘就可以制服的敌人,绝没有必要花十秒鐘去廝杀,因此,晏子殊下手非常之狠,也没有半点踌躇,可是,帕西诺却反应敏捷地伸手挡下了,并且在瞬间后退,拉开了与晏子殊的距离。 只是,他毕竟不是卡埃尔迪夫,能够在搏斗上胜过晏子殊,所以他的神情是惊诧不已的,下意识地望向浴室门外。 晏子殊没有给他叫保膘进来的机会,又是凶猛的一拳,直击向帕西诺的脸! 帕西诺急退一步,对于晏子殊狠狠挥来的拳头是心惊肉跳,脊背撞到盥洗臺后才勉强避开。 要是被这样凶狠的拳头正面击中,那他的鼻梁一定会折断,还会当场晕厥! 「老板!」 听到浴室裡头传出打斗的声音,两名保膘立刻从西服下拔出手枪,气势汹汹地衝了进来! 身经百战的保膘就是不一样,抬起左脚就猛踹向晏子殊绑著绷带的右脚踝,晏子殊闪避不及,一下就被踹倒在地,从骨头深处发出了断裂似的悲鸣声! 豆大的冷汗从晏子殊的额头上滚下来,剧痛使得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却一声不吭! 保膘见他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就一把揪住他的头髮,同时举起枪,想要以一记掌击让晏子殊好好品尝一下得罪老板的滋味。 「等一下。」帕西诺及时拦住了保膘的手,用俄语很快地说道,「已经够了。」 保膘鬆开了晏子殊的头髮,握著枪站在一边。 「子殊,我并不想……这样伤害你的。」 帕西诺在晏子殊身边蹲了下来,接过另一个保膘递上来的浴巾。他并没有擦拭自己湿掉的头髮,而是用浴巾遮盖住了晏子殊的肩膀。 「那就放我走。」晏子殊避开他的碰触,充满嫌恶地瞪著他,「不论你关我多久,我都不会听你的话!」 「……」 帕西诺张开嘴唇想说什麼,后来又没有说。也许觉得晏子殊现在是如此牴触他,说什麼都没用吧。帕西诺只是伸出手臂,将晏子殊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 不顾那受伤的右脚,晏子殊立刻挣扎起来,但是,轻微的「喀嚓」声响,一旁的保膘将上了膛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晏子殊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法再反抗了。 「我带你去看医生。」帕西诺低头注视著晏子殊铁青著脸的样子,说道,「不论你愿不愿意、听不听我的话,子殊,你现在都是我的人。」 说完这句话,帕西诺就自顾自地将晏子殊抱出了浴室,然后去找医生。 那间又冷又暗且家俱简陋的卧室已经不适合晏子殊了,帕西诺来到修道院东北角的藏书楼,找了一间光线明亮、十分宽敞的主教套房给晏子殊住。 当然,看守的人数也加倍了,并且在晏子殊住进去的当日,那些漂亮的彩绘窗户上就钉上了铁丝网。 第11章 在天地间尖厉呼啸著的风,如同失去控制的暴徒,猛烈撞击著紧闭的窗户,发出砰砰的响声。 晏子殊站在窗边,眺望著窗外。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是一片视野广阔的草坪,足有两个足球场那麼大,草坪的后方围绕著枝叶茂密的森林,有榆树、青松、银杏,还有不少果树。 晏子殊想,森林裡必定安置著陷阱,说不定在森林的周边也埋置著地雷。在美国,有些监狱就是这样的环境,草坪宽广翠绿,一望无边,但实际上守备森严。 晏子殊从不信帕西诺说的,这裡已与世隔绝了一百多年,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通讯设施。 如果这裡真的与现代社会隔绝,就不会出现带著p5衝锋枪的黑手党。 修道院的僧侣只是把汽车、电话以及其他现代化的东西都隐藏起来了而已,他们精心製造出与世隔绝的假象,就连平时穿的衣服、吃的食物都是自给自足的,马厩裡也养著好几匹马。 单从日常生活来说,晏子殊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电影布景中,四周都是十九世纪的场景。 如果能找到电话,哪怕是电报,都能与外界联繫吧?虽然一直被囚禁在修道院裡,晏子殊已经在心裡想好了逃出去的方法。 首先,要找到与外界联繫的方法,无论是电话、电报还是信鸽,总之千方百计地发出求救信号,与国际刑警组织或者卡埃尔迪夫联繫上。 然后,也不能完全指望由别人来营救,帕西诺狡猾残忍,猜忌心又强,所以他必须自救。 这间修道院无疑是帕西诺家族的祕密据点之一,而且还非常重要,因為连卡埃尔迪夫都不知道它在哪裡,所以它不可能「手无寸铁」,一定拥有武器装备。 c4、手榴弹、重型机枪,也许还有高爆地雷,拥有大量武器的军火库一定藏在修道院的某个地方,或许是在地下墓室裡? 如果他能获得这些枪械、炸药,即便隻身一人,他也能在修道院裡造成大混乱,然后趁机逃出去。 但是,逃亡用的交通工具和绑著石膏的右脚,仍然是一个问题。 目前,他只见过帕西诺和他的手下搭乘简易的四轮马车进出修道院,没有看到汽车和摩托车,而晏子殊对驾驭马匹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骑在马背上外出散步,那当然可以,但要骑著马在枪林弹雨下逃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马是动物,即便经过训练,也会受惊后乱跑,他没有卡埃尔迪夫那麼高超的骑术,很有可能会在逃跑途中摔下马来。 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有左脚能用。 晏子殊收回眺望窗外的视线,伸手想去拿搁置在窗边的木头柺杖,但由于他正想著心事,手指抓了个空,柺杖「匡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晏子殊扶著窗沿,用单脚往前挪动了两步,弯下腰想要去捡,这时,房间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帕西诺站在门口,依旧是一副西装笔挺、仪表不凡的的精英派头。 「子殊,我来捡,你别动。」 见到晏子殊弯著腰要去捡柺杖,帕西诺立即关切地说道,并大步走进房间。 「……」 晏子殊不理睬他,仍旧把柺杖捡了起来,拄在右腋下。然后,即便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晏子殊也不显露一丝狼狈之态,在摆放著玫瑰花的圆桌前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医生说,你的脚要完全复原,大概需要七週的时间。」帕西诺站在圆桌的对面,并不介意晏子殊无视他的样子,温柔地说道,「他很佩服你,说你是他见过的身体素质最好的人。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要休养上三个月。」 晏子殊的右脚踝骨折,但所幸骨头没有完全断裂和错位,只是之前脚踝就已经被拉米雷斯踹伤过,加上受伤后又在海裡长时间游泳,让伤势变得更加严重,所以现在是伤上加伤,右脚踝青紫肿胀,简直是惨不忍睹。 医生為晏子殊治疗后绑上了石膏,但是对于疼痛是没有办法的,他很敬佩晏子殊在治疗的过程中没有喊过一声疼。如此严重的扭伤和骨折,一般人是无法忍耐的。 「在你静养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诉我。对了,你喜欢看什麼书?我看楼下的图书室有很多藏书,你不方便下楼,我叫人给你拿上来。」 对于帕西诺的关心和慰问,晏子殊充耳不闻,实际上,这些天晏子殊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对他的厌恶之情是溢于言表。 「子殊,」见晏子殊冷若冰霜的样子,帕西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让你受伤的。只要你乖乖地在我身边,我是绝不会為难你的,而且——打伤你的那个人,我也已经狠狠地惩罚他了,你还没消气吗?」 当著晏子殊的面,帕西诺极其冷酷地教训了他的手下,打断了那名保膘的双腿,以期望晏子殊能原谅他。 但是他的残忍只是令晏子殊对他更加反感而已。再怎麼说,即便是雇佣来的保膘,那也是一条有尊严的人命,也是在危急关头会衝进浴室保护他的人。 晏子殊曾经以為卡埃尔迪夫是他见过的对待下属最冷酷的人,可是亲眼见到帕西诺的所作所為后,晏子殊就发现,原来帕西诺才是真正残忍的人。 不,应该说常年与黑帮打交道,黑手党到底有多麼残忍,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那些帮派分子即便被关押在监狱裡后,还是寻衅滋事,各种各样的谋杀层出不穷,而在监狱外逍遥的黑手党更是血腥,為了争抢毒品交易的地盘,可以杀戮手无寸铁的平民,令人髮指! 晏子殊是员警,平时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倚仗暴力、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他对帕西诺竟然还若无其事、自我感觉良好感到很惊异。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吧。 唉!? 突然,下顎传来刺痛,晏子殊才发现帕西诺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而且还紧扣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 晏子殊皱紧了眉,很不愉快地瞪著他,但是因為自己坐著,右手又握著柺杖,所以一时也没法反抗。 「子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帕西诺很用力地抓著晏子殊的下巴,碧蓝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晏子殊,眉心纠结在一起。 在真动怒时,帕西诺的力气很大,与晏子殊不相上下。 「没有。」 五天来,晏子殊第一次开口,却令帕西诺气得变了脸色,刷地举起了左手。 但是,即便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都鼓出了青筋,帕西诺仍然没有把这一巴掌搧下去,而是慢慢地放下手臂,握紧了拳头。 「夜鹰……我从没有对谁这样低声下气过。」 帕西诺放鬆了右手的力道,彷彿在抚慰著晏子殊,拇指摩挲著他下顎上的淡红色指痕,轻柔但坚定地说,「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座最坚硬的冰山,难以征服,但是……终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卡埃尔迪夫能做的事,我也一定能做到。」 晏子殊极冷漠地瞪著他,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说到底,帕西诺也只是把他当作报复卡埃尔迪夫的道具罢了。不过,帕西诺没有立即杀了他,再把他的尸体丢还给卡埃尔迪夫,而是把他囚禁起来这一点,是晏子殊没想到的。 「……」 彷彿被那黑玉般的眼眸吸引了,帕西诺粗糙的手指缓缓往下移去,按上了晏子殊的胸口。 自从绑架晏子殊以来,除了接吻,他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因為帕西诺不想用强迫的,让晏子殊更加排斥他。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5节 但是,最想要得到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想要忍耐下这份饥渴是很困难的。心跳总是在不经意间加快,体温也骤然升高,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帕西诺十分清楚。 在他的头脑裡,他的双手早已经撕开晏子殊的亚麻衬衫,将晏子殊按压在桌上了。 蠢蠢欲动的手指隔著单薄的衬衫感受到肌肤的热度,以及那坚实有力的胸肌,帕西诺心跳得几乎无法呼吸,想要扯开那件极其碍眼的衣服。 第12章 就在这时—— 「我给您送午餐来了,先生。」 门口,站著一个年轻的修道士,大概才十七、八岁,短短的黄头髮,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个子,扁平的鼻子上遍布雀斑,双手端著一个很大的木餐盘。 「拿进来。」 帕西诺说道,汕汕地放开了手,而晏子殊也放鬆了紧绷著的双肩,差一点,他就要抡起手裡的柺杖猛砸向帕西诺了。当然,其后果可不是折断一隻脚就可以抵消的,晏子殊明白,像帕西诺这种唯我独尊的人,是不会允许别人偷袭他两次的。 「是,先生。」 少年和其他修道士不一样,爽朗地点头,绽放出一个很孩子气的笑容。 他的笑容稍稍化解了房间裡的紧张气氛,但是,晏子殊仍没有放鬆警惕,黑眸注视著帕西诺与少年的一举一动。 「这是马铃薯燉牛肉、烤鹅肝、炸火鸡、麵包、啤酒,还有黑鱼子酱。」 少年说著俄语,把大木盘上热腾腾的佳餚一一摆放在餐桌上,然后再放下两副洁净的陶瓷餐具,摆上精美的白锡刀叉,他的动作很利索,就像在速食店裡做惯了似的,不出一分鐘就布置好了餐桌。 菜式虽然不多,但是分量却很足,够让四个成年男人分享了。 帕西诺解开西服上衣最末端的一颗钮扣,在晏子殊对面的餐椅上坐了下来。他虽是黑手党,但是从小就生长在十分富裕的家庭裡,因此教养很好,从他细緻优雅的就餐礼仪中,看不出一点流氓头子的气息。 「请你们慢慢享用。我晚点再来拿餐具。」 少年夹著大木托盘,向帕西诺和晏子殊深鞠一躬,脚步轻快地走了。在他离去时,站在门口的看守照例搜查了他一番。 「好好吃吧,鱼子酱和鹅肝,都是我让人从俄国运来的。」帕西诺拿起雕饰著天鹅花纹的白锡刀叉,隔著餐桌望著晏子殊,「这些食物营养丰富,也很美味,对你的脚伤有好处。」 晏子殊慢腾腾地拿起刀叉,这几天,他就像是「填鸭」,一直被帕西诺逼著吃东西,只有在他摄入了足够热量的食物后,帕西诺才会结束这一餐,否则,就是一直互瞪著眼睛,坐在餐桌前对峙著,等菜冷了,再拿下去热了,重新端上来。 晏子殊觉得帕西诺这样做,是在消磨他的意志,让他无时无刻都处在被「控制」的状态下,最后精神崩溃而折服。 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囚禁者会对加害者產生强烈依赖的心理,甚至视加害者為主宰。 无数绑架案例证明,人是可以被「驯养」的,尤其是在与外界完全隔断联繫的情况下,更是会使人產生扭曲的心理,变得格外信任加害者,但是帕西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早在八年前,他就知道被囚禁是什麼滋味了。 此时,窗外正大雨滂沱,天色越来越暗,简直像日夜颠倒,连餐桌上的餐盘都快看不清了。有保膘进来,点燃了几盏蜡烛,放在香气四溢的餐桌上。顿时,烛光在风雨的呼啸声中轻柔摇曳,衬著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那气氛竟像是情侣在约会。 「你是什麼时候认识卡埃尔迪夫的?」 帕西诺优雅地吃下一小块鹅肝,询问晏子殊。 「和你没关系。」 晏子殊头也不抬,冷淡地说。趁著天色暗,倒不用清楚看见帕西诺的脸孔。 「我看过你的档案,真是『功绩显赫』,其中有一个年分很特别,好像分隔线,划出了你的过去和现在。」 帕西诺押了一口黑啤酒,拿白色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边留下的泡沫,看似很随意地说,「你的档案上说,你因為某个意外事件而失踪了两年,这两年你的一切都是空白的,国际刑警组织有调查这件事吧?但是后来為什麼会不了了之呢?」 晏子殊的双手紧紧地捏著刀叉,他知道帕西诺在说什麼,那两年指的是他二十五岁时,落入卡埃尔迪夫设下的陷阱,被绑架的事。 国际刑警组织花了很长时间寻找他,尤其是艾伯特上将,甚至还拜託了美国的军方力量,深入战乱地带寻找,后来,在所有人都以為晏子殊已经死去时,他又突然出现在了维也纳的街头。 那时的晏子殊,心中充满了仇恨,好像全身都燃烧著烈火,非要亲手宰了卡埃尔迪夫不可!他没有办法做别的事情,也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过去这两年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日日夜夜被复仇的欲望煎熬著,拒绝回归警队,选择做了杀手。 但是,他足足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发现了卡埃尔迪夫的行踪,精心策划狙击,结果也只不过是对方故意洩漏给他的而已,感觉自己彻底被卡埃尔迪夫轻视了,晏子殊更是暴跳如雷,几乎要因為复仇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后来,是艾伯特上将再次找到了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回归组织,让他不要忘记在国际刑警组织的会徽下宣读过的誓言。艾伯特上将的话,让晏子殊被仇恨蒙蔽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开始懊悔,深刻反省自己所做的愚蠢行為。 而在冷静下来之后,晏子殊也深刻意识到,凭藉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对抗像卡埃尔迪夫那样强大的犯罪组织的,做回刑警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且,他要让卡埃尔迪夫看到,他是不会依照他的愿望就这样颓废下去的,他要让卡埃尔迪夫深深后悔,在过去的那两年中对他做出的各种「侮辱」行為。 ……过去深入肺腑的「恨」,在现在看来,偶尔也会像一根利刺,突然地蜇进心房! 「怎麼了?你的脸色很不好,难道我说错什麼话了?」 帕西诺放下啤酒杯,微笑了一下,直视著晏子殊的眼睛,「还是说,你失踪的那两年……是和卡埃尔迪夫有关吗?」 挖掘出过去的伤口,迫使它鲜血淋漓,从而激发出仇恨的情绪,暴露出祕密。这样的招数员警也经常用,通常是在审讯牴触心理强烈的嫌疑犯时。 晏子殊没有上当,而是主动地转移了话题,「那你呢?」 第13章 「我?」 「你又是什麼时候认识卡埃尔迪夫的?你為什麼这麼恨他?」晏子殊停顿了一下,好像才想起了什麼事,又说道,「还有,你是有妻子和孩子的吧?这说明你不是同性恋,你却对我感兴趣,这又是為什麼?难道说……阿列克谢.帕西诺,那是卡埃尔迪夫的孩子?」 「呵……」 帕西诺笑了起来,他发现晏子殊不仅没有被他牵著走,竟然还懂得从男人最忌讳的一点去攻击他,帕西诺觉得这很有意思。 以前,他还觉得「夜鹰」是一个很容易被激怒而且行事鲁莽的男人,但是他现在发现他想错了,即便晏子殊会从直升机上跳海,他也未必就是一个莽撞的人。 「如果我说我的妻子,的确和公爵有过一腿,你会嫉妒吗?」帕西诺挑起眉毛,反问道。 「……」 晏子殊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变得不大好看,手指也捏得更紧。果然,不论在什麼时候,听到卡埃尔迪夫的那些风流韵事,都令他妒火熊熊。 帕西诺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局,当然,他与卡埃尔迪夫交恶,并不是因為卡捷琳娜在成為他的妻子前,与卡埃尔迪夫有过短暂恋情的关系。 「卡捷琳娜与我是政治联姻,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在结婚前我们就说得很清楚,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也不计较彼此以往的情史。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勾搭过黑色公爵。」 帕西诺慢悠悠地说著话,注意著晏子殊的反应,「当然,阿列克谢.帕西诺还是我的儿子,卡捷琳娜没有那麼笨,她知道我的底线,她只是被卡埃尔迪夫那张脸迷得神魂颠倒了而已。你也一样吧?夜鹰。卡埃尔迪夫公爵确实是一个——能让人忘记他有多麼『滥情』的美男子。」 晏子殊白了他一眼,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卡埃尔迪夫过去有多麼「朝三暮四」,他是知道的。卡埃尔迪夫的身边总是围绕著丰姿冶丽的女人,而且不少还出身不凡,美貌与才学并重。 其实,对于卡埃尔迪夫竟然放弃了那麼多优秀的女人,向自己求婚这一点,晏子殊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困惑的。所以,他才会对这段恋情產生强烈的不信任感,总觉得卡埃尔迪夫有朝一日会「如梦初醒」,后悔他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 「你看起来,并不怎麼生气嘛。还是你一点都不介意……只做他的『情妇』之一?」 帕西诺握著喝空的啤酒杯邪笑著,进一步落井下石。但是,对于他有意的挑拨离间,晏子殊表现得很冷静,无论卡埃尔迪夫是爱他也好,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也罢,那都是他和卡埃尔迪夫的事情,轮不到帕西诺来指手画脚。 「别的事情我无法回答你,但是这一件……」晏子殊抬起眼帘,冷冰冰地说道,「你要答案的话,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爱他』,我不介意做他的情妇之一,你满意了吗?」 当然,晏子殊的后半句话是撒谎的,要是卡埃尔迪夫真的敢背著他外遇,他一定会杀了他! 「哼。原来,你也和那些女人一样肤浅,我对你还真有点失望呢,夜鹰。」帕西诺耸了耸肩膀,还以為晏子殊会说出一些更有男子气概的话呢,没想到晏子殊和他的妻子一样,因為卡埃尔迪夫的绝世美貌而投怀送抱! 「既然如此,就放我走吧。」晏子殊接过话,放下刀叉,「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什麼。」 「不,」越过盛放的玫瑰花与青铜烛臺,帕西诺目光灼灼地凝视著晏子殊,「我会得到的。你的人、你的心,还有……你一直想对我隐瞒的那些事情。」 就像晏子殊知道他有妻子,不是同性恋一样,帕西诺也知道卡埃尔迪夫不是同性恋,否则卡埃尔迪夫就不会总是和他「抢」女人了。可是最近这几年,黑色公爵的緋闻却骤然减少,甚至只带著保膘出席宴会,又独自离开,这可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所以,在卡埃尔迪夫和晏子殊之间,一定发生了什麼,除了那最不牢靠的「爱情」,是不是有别的交易呢? 帕西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晏子殊的工作,声名显赫的反黑刑警,亲手逮捕了无数黑帮大老,帕西诺怀疑晏子殊与卡埃尔迪夫一起谋划著什麼,对男人来说,事业当然比爱情更重要。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人心和尊严一样,是不可以被狩猎的,」晏子殊平静地注视著他,「只有性命会被狩猎。」 「呵呵。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了你的,」帕西诺莞尔一笑,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我捨不得,我还想挽著你的胳膊去见卡埃尔迪夫呢。」 恐怕你会為这句话……付出很大的代价。 晏子殊在心裡默默想著,过于骄傲自大,就是溃败的先兆。 在这之后,无论帕西诺再询问什麼,晏子殊都没有开口,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再接触了。 14章:伺机而动 三月过后,到了四月,气温就明显上升了,修道院的庭院里姹紫嫣红,到处是一片繁花盛开的美景。 这一个月,晏子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断升温的火药桶,耐性与冷静就快要用光了! 因为要养俗务 ,他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卧室和楼下的藏书室间,没法走到庭院里去。 帕西诺隔几天就会出现一下,与他谈话,或许说是洗脑,晏子殊总是谨慎应对着,既不想表现得太强硬,让帕西诺心生提防,增加看守他的人,又不想过于软弱,让帕西诺有机可乘,对他动 手动脚。 所以,他的精神承受着重压。很想不顾一切地打倒看守跑出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但是,这样的行为是很不理智的,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要从帕西诺的手中逃出去,他就必须按 捺下自己的脾气,从长计议。 可是,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找到反击的机会?晏子殊的心里又没有多大的把握,整夜的辗转难眠。 在寂静的深夜里他特别想念卡埃尔迪夫,过往的一幕幕总是在脑海里闪现,如果卡埃尔迪夫此时就出现在他面前,晏子殊想,自己一定会扑上去,用力地抱住他! 卡埃尔迪夫该多吃惊呢?晏子殊忽悠觉得,自己平时真不该过于关注工作而忽视了他。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才特别看清自己的感情,晏子殊感到很无奈。 平时,他是那么讨厌卡埃尔迪夫老是藉各种理由纠缠着他,对卡埃尔迪夫的担忧与劝说也一直是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却好想念卡埃尔迪夫的怀抱,和他的吻…… “子殊,我爱你……” 这句听到耳朵起茧的话,在失眠的夜晚,却格外怀念,刺得胸口阵阵作痛。卡埃尔迪夫一定在拼命寻找他吧? 晏子殊可以想像得到,卡埃尔迪夫会有多焦急,因此,即便是为了卡埃尔迪夫,他也要平安无事地逃出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不祥的噩梦总是困扰着自己。也许,那个梦给人的感觉太逼真了,逼真得就像将来一定会发生一样,所以晏子殊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即便只是在藏书楼里养伤,也还 是消瘦了。 为此,除了治疗腿伤的医生外,帕西诺还增加了两名营养师,专门为晏子殊烹调美食,另外,怕晏子殊整天待在房间里觉得闷,还亲自陪晏子殊下棋、念给他听。恐怕对自己的妻子和孩 子,帕西诺都从未这么上心吧。 但对晏子殊来说,这可不是好事情,心中的火药桶早晚是会爆炸的,只是,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而到那时,谁都别想再困住他了…… “你是说,我可以出去了吗?” 晏子殊坐在铺着草绿色天鹅绒垫子的圈椅里,询问站在面前的医生。 “是的,您恢复得很好。先生说,从今天开始只要您高兴,可以到外面去走走,只要您不跑到森林外面去,是不会有事的。” 医生名字叫阿里,四十多岁,也是俄国人,但估计有一半阿拉伯血统,长着一头浓密的灰黑色卷发,五官线条清晰硬朗,眼珠是深黑色,戴着全框树脂眼镜,每当他微笑着说话时,眼角处就 会再现很深的鱼尾纹。 帕西诺说阿里是他的家臣,暗示晏子殊若想要买通医生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其实晏子殊连想都没这么想过。因为即便阿里总是微笑着说话,和蔼的如同亲人,晏子殊还是察觉出了他的身份,他是‘the er’(清洁工),即专门清理谋杀现场处理尸首的人。再面 目全非的尸体,他都能冷静地处理干净,抹煞一切行凶证据。 ‘清洁工’在必要时也会是杀手,晏子殊怎么会愚蠢到去买通他呢。 ‘那么,我可以出去多久?’ 识趣地避开‘森林外面’这个话题,晏子殊抬头询问阿里。 ‘每天两小时,你喜欢晒太阳的话,就在吃完午餐后出去逛逛吧。’阿里笑咪咪地说。 “那我就现在出去吧。”晏子殊说着,从座椅边拿过拐杖站了起来。他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万一帕西诺又反悔了呢。 “虽然骨头恢复得不错,但尽量不要使用到右脚。”阿里亲切地说着,“您还有七天的时间,才能拆石膏。” “我知道了。” 晏子殊点点头,拄着拐杖往门口走去。如今,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使用拐杖了。毕竟,这可是他身边唯一可称作‘武器’的东西了。 走到房间门口时,有两个身材很壮的白人保镖拦住了他,晏子殊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也许是有些畏惧那看上去极不好惹的目光,保镖们只是匆匆检查了他一下,就让晏子殊下楼了。 第15章 ‘笃、笃……’ 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走下狭窄陡峭的石梯,双脚一踏出修道院竖立着拱柱的回廊,刺目的阳光就猛地扑上眼睛! 晏子殊立即抬手遮挡住闷热的光线,竟然觉得头有些晕,看来他真的是被关太久了。 逐渐的,差点流出泪水的双眼适应了那强烈的光芒,可以看清周围了。 他的面前是可以从藏书室的窗口望见的、宽广而葱翠的庭院。庭院的四周围绕着土黄色的岩石回廊,连接着东南西北四栋看上去修建于十一世纪的古老建筑物。 在晏子殊左手边的建筑物呈狭长形,四层楼高,覆盖着红瓦的屋顶上竖立着黑色的铸铁十字架,晏子殊知道那是修道院的中心,即教堂。 尽管他不信教,而且从未被允许下楼过,晏子殊还是透过窗户,从日常的观察中,在头脑里构建出了这所修道院的立体地图。 教堂是修道士们祈祷、活动的中心,在白天,他们有一半的时间都聚集在那里,至于僧侣的人数,按照他的推算大概是两百多人。 教堂南侧的一隅,紧邻的建筑物是膳堂,膳堂外侧应该是菜园和养蜂场,因为晏子殊见过修道士在庭院的石柱下清洗镰刀以及摇蜜机等工具。 膳堂的屋顶比教堂要低矮一些,它的东边是僧侣的宿舍及医院,晏子殊刚来这里时,就被关在东侧的二楼。 而僧侣宿舍的北侧,即晏子殊下楼的地方,是比教堂还要宏伟的建筑物,它呈十字形,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方是修道士们研究、学习圣经以及其他必备知识的书院,在晌午之后,修道士们 就会待在书院里,直到就寝。 建筑物后方呈十字交叉的部分就是大约六层楼高的藏书楼,就像是著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从二楼到五楼,凡是能嵌进木头书架的地方,都塞满了蒙上灰尘的书。 很多书都是用古拉丁语抄写的,除了部分书名,晏子殊根本就看不懂。不过,他在藏书室的角落,看到了几本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有关炼金术的符号和绘图的手抄本书,看来在中世纪, 炼金术的影响力真的是十分深远。 晏子殊翻开那本软皮革封面的书,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小字就映入眼帘,晏子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躲在密室里巫师,举着油灯在翻阅一本看上去神秘兮兮、但实际上满纸荒唐言 的书,没多久他就放弃了那本书,因为——人类是不可能在长颈烧瓶里诞生的。 藏书楼的阁楼,就是晏子殊现在居住的地方,据说也是修道院里最宽敞、最豪华的一间套房。它有着带暗紫色天鹅绒华盖的大床,浴室里有鹅蛋形边缘烫金的浴缸,水龙头是黄铜的,还有一 面几乎可照出整个身体的镶框镜子。 由于晏子殊在洗澡的时候不能关上浴室门,所以当他洗澡的时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帕西诺,可以透过镜子看到晏子殊洗浴的身影。 虽然对于帕西诺的注视晏子殊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次数多了,晏子殊还是会觉得讨厌,所以经常是背对着镜子,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沐浴完毕。 有一次帕西诺还突然出现在浴室门口,吓了晏子殊一跳,但是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湿淋淋的腰部围上浴巾,拿起拐杖,看也不看帕西诺,侧身挪出浴室。 幸好,帕西诺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否则晏子殊就只有与他硬碰硬了。 沿着陶立克式柱头装饰的回廊,晏子殊慢慢走了一圈,计算着从回廊一端到另一端的距离。 根据他的观察,整座修道院是呈封闭式的布局,这里所有的窗户、门都上着锁,要出去得经过东面一扇牢固反锁着的盾形铁门,铁门前面有两个好似斯巴达战士般的光头僧侣看守着。 而即便能打倒他们,成功通过铁门,要面对的却是毫无隐藏点的草坪和广袤的原始森林,这真的是一座很好的‘监狱’,让人插翅难飞。 但是,晏子殊仍没有改变逃跑的计划,他猜测帕西诺的武器大概存放在教堂下方的墓室里,因为那里的空间足够大,而且隐秘,有防空洞的效果,而修道院的其他地方都不太适合来存放包括 c4炸药在内的武器。 晏子殊想在今天去探查一下教堂的地下墓室,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能找到武器了。 巨大而厚实的墙壁营造出肃穆的气氛,这座教堂和晏子殊在法国见过的那种奢华的巴洛克式教堂不一样,它很简朴、低调,进门就是一个光线昏暗、摆放着圣水的前殿,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狭 长的中殿。 木头建造的屋顶很高,而且陡峭,从上方悬挂下插满白色蜡烛的枝形吊灯。由于四周的窗户窄小,好似碉楼的射箭孔,所以蜡烛都点燃着,空气里飘浮着石蜡熔化时散发出来的气味。 现在已过了午时,只有三十来个穿粗布长袍的僧侣在祭坛前的长椅上,低垂着头,冥思祈祷。 晏子殊走进去时,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抬头看他,他们就仿佛纽约街心公园里栩栩如生的黄铜雕像,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唯有那色泽暗淡而枯槁的唇瓣,在无声地蠕动着。 这寂静肃穆的气氛让人觉得这只是一间普通的修道院,和黑手党、枪枝、绑架员警之类的全无关系,晏子殊无法理解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既然他们愿意摒弃现代社会的繁华,虔心侍奉上帝 ,为什么又要助纣为虐,甘愿听从帕西诺的吩咐呢? 是帕西诺家族与这所修道院有什么渊源吗? 在离开里昂前,晏子殊曾在总部的电脑上,仔细调查过帕西诺家族的历史,觉得帕西诺家族的兴起,有点像已逝的金融大亨(实为黑势力集团)伊利亚,巴甫洛夫的发迹史。 帕西诺的祖父蒂莫西出身平凡,一个酒保的儿子而已,从未上过学,但是,他从小混迹在酒吧里,认识了包括毒品走私贩、情报特工在内的许多人。 蒂莫西能言会道,身材像运动员一样魁梧,很快地,在他身边就聚集起了一帮无所事事、却渴望一夜暴富的混混。 蒂莫西组织起这些混混,利用他平时积累的人脉,从销售赃车开始,走私一切他可能走私的东西。他了解西西里岛每一条走私要道,也知道港口所有海关官员要求的价码。 蒂莫西不到四十岁时,就已经是西西里的大富豪了,他还成立了一家庞大的安全保险公司,底下员工近三千人,为西西里的大部分公司、商店实行安全保障工作,但这实际上是强行徵收保护 费的行为,但腐败的员警对此视而不见。 帝莫西五十岁病逝之后,他的长子,即帕西诺的叔叔保罗更是把家庭事业扩张到整个义大利,使帕西诺家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黑手党家族。 一九七六年,三十六岁的保罗在观看黑市自由摔跤赛途中,被敌对帮派伏击,头部近距离中弹,当场身亡,激起义大利黑帮组织的震荡。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6节 而保罗从未娶妻,也没有孩子。保罗的孪生弟弟,也就是帕西诺的父亲巴尔扎里继承了家业。 巴尔扎里和保罗的容貌极其相似,但是性格就截然不同。巴尔扎里不爱喧闹的场合,讨厌见陌生人,警惕心很强,而且具有象棋大师的才能,工于心计,能将人心玩弄于掌心之上。 在家族生意上,巴尔扎里比保罗更有远见。 他知道义大利政府即将扫荡越来越失控的黑手党势力,而黑手党内部,随着保罗的去世,各帮派间的斗争也越来越白热化,在这个时候,帕西诺家族选择‘隐退’,在暗中积聚力量才是明智 的选择。 巴尔扎里用金钱买通官员,举家移民到无论经济还是政治,都显现崩溃征兆的俄罗斯。并且运用他的智谋、精准的市场判断力和家族过去靠走私、贩毒积累的巨额财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控制了俄国近二分之一的石油市场。 在这之后,帕西诺家族就完全洗去了黑历史,成为媒体上的现沙皇了。 从帕西诺家族的发迹史,以及各种从未向外界公开的秘密调查档案来看,帕西诺与宗教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一家在移民俄罗斯的十数年后,才开始象征性地出现在东正教的教堂里做礼拜,那 么,为什么帕西诺要把他关在修道院里呢? 而且还是匈牙利的天主教修道院。 晏子殊觉得,这间修道院会成为帕西诺的据点,肯定有它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与他能否逃出这里息息相关。 晏子殊一边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绕过烛火辉煌、竖立着巨大十字架的祭坛,来到一扇被黑色帘幕遮掩的木门前。 门上有一个沉甸甸的圆铁环,晏子殊拽住它,用力往里一推,意外的是这扇没有上锁,只是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巨大响声,让晏子殊大吃一惊,猛然回头看着身后。 那些戴着兜帽的、神色木然的僧侣仍然佝偻着背,蜷坐在狭窄的长椅上默祷,头也不抬。 晏子殊放心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16章 里面是一间摆放着鲜花、圣父像和讲经台的小房间。房间北侧的墙壁上是一个壁龛,壁龛中是一扇木门,晏子殊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推开门,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暗地道。 地道里很黑,完全没有光线,而且有股阴冷的空气自下方渗透上来,令晏子殊不禁打了个寒噤,这里,大概就是通往地下墓室的入口了。 借着身后蜡烛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晏子殊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地道的墙壁上架着木板条,顶部也支撑着木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罪犯们匆匆挖就的逃亡地道,不少杂草从木板条缝隙 里钻了出来。 晏子殊摸了一把墙壁上的泥土,用指尖细细捻了一捻,泥土有些干燥,这条地道挖凿了很久了。 想着自己大概还只剩半个小时,就要回去藏书楼上的那个囚室了,晏子殊没有多想什么,就往那一片黑暗的地方走去。 他是不怕黑的,也不会害怕石棺和尸骸。只是,由于眼睛看不见,右脚还绑着石膏,他摸着墙壁,走得很慢,脚下的泥路比他预计得还要陡峭滑溜,晏子殊好几次都险些滑倒。 摸黑走了约一刻钟后,前方的路不再往下降,而是一片平坦,空气则有些窒闷,就像困在坟墓中一样,泥土和尸体的臭气混在一起,令人头晕。 晏子殊避开面前一突出的l形岩石,指尖碰触着冰冷的、似乎雕刻着某种纹饰的墙壁,晏子殊的左手继续往上摸索,找到了浸泡过煤油的火把和一盒用过的火柴。 划亮火柴,点亮火把,面前的黑暗豁然退去,晏子殊眯起眼睛,让眼睛适应这炽热的光芒,然后高举起火把,看着四周。 这是一个中央空荡荡的墓室,大约三十坪,四壁开凿着有两公尺多高的石头壁龛,壁龛顶端雕刻着神情安详的沉睡着的天使,下方堆满了积着泥土和蛛网的人类骸骨。 起码有一百个骷髅头塞满了壁龛,有的骷髅颜色发黑,大概有一、两百年历史了吧,有的骸骨则已经碎裂,掉落在石头地板上。 这四面都堆砌着森森白骨的墓室,让晏子殊想起捷克的人骨教堂,一般人见到这么多骸骨,又是在这么阴森的环境下,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拔腿而逃,晏子殊倒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他在 法医的解剖室里,已经见过太多的尸体了。 晏子殊仔细检查了一些看起来年代较近的骸骨,这些人应该都是属于自然死亡的,因为他在骸骨上密码有看到刀伤、或者暴力导致的骨折痕迹,这说明这里的僧侣并没有遭到暴力胁迫,他们 是心甘情愿地聚居在这一间完全没有自由的修道院里。 检查完骸骨,晏子殊又藉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打量了墓室,可惜,这里没有别的门了,是他猜测错了吗? 没有军火?没有密室? 晏子殊沉沉地吐出气息,觉得胸口有些憋闷,拄着拐杖想往回走,但是,就在眼睛望向脚底下的一瞬间,他看了一幅由釉面地砖拼砌而成的图画。 泥土和灰尘遮盖了地砖上的部分图案,但是晏子殊仍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利夫雷德曼曾特意放大给他看过。 ——一条狰狞的巨蟒被钉死在黑色十字架上,红舌却还在叶吐信,仿佛它的灵魂在诅咒着什么。 这是炼金术里的符号,象征的意义是‘磨难和再生’如果再解释得详细一点,就是指炼金过程中‘当一个原始物质,转化为另一个最完美的物质时,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晏子殊记得当初翻阅网页时,图案下方的注释就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个图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主教的修道院里若是藏着几本介绍炼金术的手抄书,晏子殊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炼金术在中世纪时影响很大,包括国王和教皇在内,人人都像着了魔,疯狂提炼金子。 但是,把炼金术的符号拼砌在墓室的地板上就很难理解了,这是对信仰的亵渎,有哪个修道士会做这样的事情? 晏子殊蹲下身子,右膝跪在地板上,用手抹开泥土和灰尘,看着这幅图案,凝视思索着。 难道,除了炼金术的象征意义,它还有别的含义吗? 这个符号曾经缩小了近两百倍,出现在‘雪狼’拥有的远古地图的复制品上,而卡埃尔迪夫拥有的原版地图上,则没这样的符号,也就是说,这个符号是之后加上去的,如同一个记号,代表 着某个人、某个组织、或者某个地点。 虽然他以前也有想过,但是此刻晏子殊的头脑里,有了更清晰的想法。 ‘雪狼’的地图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显然‘雪狼’还在研究它,卡埃尔迪夫知道吗?是他授意‘雪狼’去研究这张地图……? 不对,卡埃尔迪夫对家族的秘密向来守口如瓶,他是不可能主动告诉‘雪狼’这是什么地图的,那就是说。‘雪狼’——拉米雷斯是从别处得到地图的,而这个别处是指…… 这里? 拉米雷斯来过这里? 从与帕西诺的交流中,晏子殊知道帕西诺曾经雇佣过拉米雷斯,是他指使拉米雷斯去暗杀卡埃尔迪夫,也是他命令拉米雷斯杀了尼尔。昆因。 当然,帕西诺对他说这些是为了炫耀,显示他与‘雪狼’组织的亲密关系,可是,他似乎又不知道‘雪狼’在调查什么。 帕西诺从未提起过亚特亚提斯,而拉米雷斯却在秘密调查,还有,这座诡异的修道院……晏子殊在头脑中列出了这些人的关系图,然后发现…… 修道院才是核心。 帕西诺把他藏在修道院里,不是因为这里是他的秘密根据地,而是……这里与他毫无关系,又没有信号塔等通讯设施,所以卡埃尔迪夫找不到他。 就是说,除了‘雪狼’组织、拉米雷斯、与帕西诺以外,绑架事件还牵涉到第四人,也就是这间修道院真正的主人,帕西诺只是借住一下而已。 晏子殊突然想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所修道院的主教。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主教比帕西诺更了解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内幕。 注一:亚历山大图书馆,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之一,建立于埃及托勒密王朝,于西元三世纪末,被战火烧毁。 第17章:铤而走险 如果他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在无意中,他更深地卷和了卡埃尔迪夫家族那充满神秘色彩的权力斗争中。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想从那张古地图上得到什么,但他能肯定,这一定和巨大的利益相关。 是深埋在地底下的金矿,还是消失了几万年之久的古墓,晏子殊想,自己以后会知道的,因为他已经被卷入进来,谁也阻拦不了了。 晏子殊站起身,拿好拐杖,正想要走出去时—— 一束手电筒的光亮出现在黑暗的地道深处,离这里大概有十几步远,晏子殊知道现在想要再熄灭火把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看到墓室里传出光亮,匆匆把它熄灭反而惹人注意。 晏子殊当机立断,把燃烧着的火把插回墙壁上的凹环里,然后迅速躲藏进岩石后方的缝隙里,虽然这只能勉强遮掩住他的身体,但幸好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衣裤。 如同蛰伏在暗处的壁虎一样,晏子殊紧攢着拐杖,将脊背紧贴着冷冰冰的岩壁。然后,他看到手电筒的光晕接近了,随着晃动的手臂在地道的泥地上摇晃。 果然,修道院里毫无现代化工具这一点,是帕西诺胡说的。 听着那些杂沓的脚步声,晏子殊知道来了至少三个男人,在黑暗中,他偷偷地注视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是帕西诺,穿着一身笔挺的hugo boss西服,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和一个修道士,其中一个保镖手里握着手电筒,修道士则是晏子殊曾经在那个灰尘扑扑的房间里见到过的,晏子殊 能肯定,这个修道士是一个身手凌厉的特种兵。 “喂,怎么火把是点着的?” 当他们走过去后,晏子殊听到一个男人用英语说,“亚伦,你又忘记把火把熄灭了吧?” “不可能!我上午离开的时候明明是熄灭的!”另一个男人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反驳道,“是我亲手弄熄后才离开的!” “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看你的脑袋是想挨子弹了!” “我都说我把它熄掉了!” “够了,别吵了。” 帕西诺强势地插话进来。他的噪音结实、浑厚、偏低沉,平时听着就有种‘发号施令’的感觉,现在加上那冰冻三尺的语气,更是令人畏惧,那两个男人顿时都噤声了。 帕西诺又说道,“你们两个守在这里,马里奥和我进去。” 男人们慌慌张张地说了声,“是。” 晏子殊听到帕西诺的皮鞋踩到地砖上的声音,他似乎往前方走了近二十步,那几乎就要贴上壁龛了,然后,帕西诺似乎转动了什么装置,晏子殊能听到那细微的机械响声,再之后,便是滴滴 的按键音传了出来。 晏子殊的听力很好,记忆力也惊人,他立即把那四个电子按键牢记入脑海里。说起来,靠声音记录按键数字的能力,还是卡埃尔迪夫训练他的。 只是,那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罢了。 按键音之后,晏子殊听到略显沉闷的、似乎是一扇沉重的石门缓缓移开的声响,帕西诺和一个人走了进去,晏子殊躲藏在岩石的缝隙里,屏息静气,不想被站在墓室里的那两个人发现什么蹊 跷。 “嗨,你看这个家伙。” 那个说着流利英语的男人,似乎在用皮鞋尖踢着壁龛里的骷髅头,发出‘喀嚓’的响声,“像不像上次在酒吧被我扭断脖子的那个蠢货?” “哪里像?那个家伙的额骨很高,颧骨也突出。” “是吗?” “是啊。”另一个男人似乎把那个头骨拿了起来,“这家伙看起来瘦巴巴的,那么薄的颧骨,嗯,大概是土耳其人吧。” 男人‘咚’地把头骨丢弃在地上,然后又用力踹了一脚,骸骨呈弧线形飞出,不偏不倚地掉落在岩石下方,离晏子殊只有半步远。 “喂,去把它捡回来。” “干嘛,这里有的是颅骨,少一个谁知道啊。” “老板会不高兴的。他最讨厌这种东西滚得到处都是。” “我才不要!这里每个角落都是臭哄哄、脏兮兮的,说不定还有蛇。对了,不是说美国人最有冒险精神吗?你去捡吧。” 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望了眼岩石的方向。 刚才,他们将唯一的手电筒交给了修道士,所以现在只能依靠墙壁上的火把照明,而这里的空气不大流通,火把也燃烧得不旺,因此,从他们所站立的墓室中央望过去,岩石的方向是淹没在 一片黑暗中的。 “是你踢过去的,你去捡。” “我才不要!” “快点过去!不然我就把你的头颅塞回去装饰!” “知道了,真烦!” 男人不情不愿地迈开脚步,借着微弱的光亮走向岩石,晏子殊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这一片寂静里,这个心跳声似乎怎么也掩饰不住。 就在男人发现那白晃晃的骸骨,想要走过去捡时,石门再度缓缓移动了,帕西诺和修道士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男人立即忘记了那骸骨,快步返回墓室。 晏子殊强忍住狂乱的心跳,极轻地吐出一口气,只要那个人弯腰去捡骸骨,然后再抬头,就会看见他了。 “你们在干什么?”帕西诺冷冷地问。 那两个男人立即唯唯诺诺地说道。“没什么,老板。” 帕西诺不再说话,让修道士关上石门,之后,他们又熄灭了火把,一行人按照原路返回。在他们经过岩石的时候,谁都没有往那暗处多张望一眼,也许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可能藏得住人吧。 等他们的脚步声远离之后,晏子殊从岩石后方走了出来,一手撑着岩壁,大口呼吸着。 在这本来就氧气不足的地方,再屏住自己的气息,实在太难受了,尤其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腐烂臭气,让他头晕,难道帕西诺只待一会儿就走了,即便换做验尸官,也不会习惯这样的气味吧。 晏子殊再次点燃了火把,然后拄着拐杖,快步挪动到壁龛前,他细细地检查着那些骸骨,发现壁龛的第四层,有一个骷髅头上覆盖的灰尘最少,就像有人经常拿手摸它似的。 晏子殊毫不迟疑地伸手过去,抓住了它,然后惊异地发现,它是硬树脂做的,而且做得非常逼真,如果不伸手触摸它的话,还真发现不到异样。 用手慢慢地转动骷髅头,晏子殊发现壁龛的一处墙壁‘喀嚓’一声凹陷了下去,然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迷你型数字输入键盘的复合型钢板。 这种钢板用于制作坦克装甲,用炸药也难以炸穿,除此之外,在钢板的左下方,还安置着一个圆形钥匙孔和一个镭射指纹扫描器。 第18章 晏子殊一眼就认出来,这是xfire公司在二ooo年推出的ufoii型密码门锁,这种门锁服务于美国军方基地,钢板内部线路复杂,设置了重重障碍,而且自带电力,不会因为地震、停电、洪水 、等等事故而自动开启。 不过,它还称不上是万无一失,因为无论金属钥匙、密码还是指纹,晏子殊都有办法弄到。但如果这个门锁是改进型的ufoiii,也就是在原有的生物识别系统上,再加上虹膜扫描,那晏子殊 就真的没办法了。 晏子殊将头骨转回正位,然后在地板上弄熄火把,再把火把插回墙壁的凹环里,他必须赶快出去,因为他已经自由活动得太久了,帕西诺的手下一定在找他。 晏子殊撑着拐杖,加快步伐,即便看不见前方的路,也没有犹豫。他在头脑里计划着怎样拿到帕西诺的钥匙和指纹。 帕西诺一定将钥匙随身携带着,要偷到并且复制钥匙,只有趁帕西诺毫无防备之时。 也就是在他喝醉酒、或者睡觉的时候吧。 要用……‘美人计’吗? 晏子殊的眉心拧了起来,一想到要去讨好帕西诺,心里就嫌恶至极,虽然以前工作时,为了调查情报,他也会利用色相去接近女酒保或者脱衣舞娘,以搭讪的方式套她们的话。 可帕西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晏子殊只有在心里期望,帕西诺的酒量比自己的差了。 回到藏书楼的阁楼,帕西诺已经坐在长沙发上等他了。一看到晏子殊回来,帕西诺就立即从长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向晏子殊“你去哪里了?阿里都找不到你。” “我在果园里。” 晏子殊回答道,拄着拐杖想绕开帕西诺,走向一张单人扶手椅,但是帕西诺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嗯?”晏子殊一愣,抬头。 “闻着有点像……”帕西诺凑近晏子殊的肩膀,眉头皱扰着,那怪怪的臭味似乎是…… “马粪吧。”晏子殊说道,有意挪动了一下左脚。他的皮鞋,以及黑色休闲裤的裤腿上都沾着泥浆、草屑和少许马粪。 在回藏书楼前,晏子殊特地去马厩走了圈,因为他知道,帕西诺一定会闻到他衣服上沾染的墓室臭气。 “我还去过马厩。”晏子殊镇定地回答,看着帕西诺,“我想骑马,但是脚不太方便。” “呵呵,拄着拐杖还想骑马?”帕西诺松开了晏子殊的胳膊,轻笑着说,“你想弄断你另一只脚吗?耐心点,晏警官,等你的脚拆了石膏,我陪你去,你想骑多久都行。” 帕西诺又转过头,对着房间里站立着的少年说道,“去准备洗澡水,然后把我买的衣服拿来。” “好的,先生。” 少年深鞠一躬,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很可爱的笑容。不知为何,晏子殊突然想到了拉米雷斯,这两个人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吧,可是,拉米雷斯给人的感觉却是邪佞与嚣张的。 他的相貌也很出众,晏子殊疑惑的是,像拉米雷斯这种,让人一眼就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怎么能够做职业杀手呢? 杀手最忌惮的,不就是过于受人瞩目吗? 还是说,拉米雷斯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的自信,即便被三十八个国家通缉,也毫不畏惧? 这究竟是勇气,还是愚蠢呢……? 洗澡水放好后,晏子殊走进浴室,脱下黑色的衣衫,再将防水尼龙布裹在右脚踝上,才坐在浴缸旁边,擦洗身体。 水温不冷不热正合适,水里还漂荡着几瓣野玫瑰花,浴缸旁边的香皂是加了橙花精油的手工香皂,帕西诺希望他住得舒适,所以从国外买来昂贵的生活用品。 比平时多花了一些时间,晏子殊洗完澡,围上浴巾后,擦拭着长发。这时,少年手捧着崭新的衬衫、西服和鞋盒走了进来。 雪白的衬衫是在伦敦的高级订制店harvie≈hudson订制的,纯棉的布料来自瑞士的ao名厂,西服也是伦敦的高级男装订制店制作的,内里塞着木质鞋撑的小牛革皮鞋更是价值不菲,估计要 上万英镑吧。 也许帕西诺觉得卡埃尔迪夫能给的,他也能给,所以一再买来昂贵的衣服、礼物,可是,晏子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晏子殊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问帕西诺是怎么知道他的详细尺寸的,只是默默地擦干头发,穿上衣服,然后走了出去。 晏子殊的出现,令帕西诺眼前一亮,原本他只是在翻着一本介绍非洲植物的书,正觉得无聊,却看到晏子殊十分平静地走了出来。 晏子殊的身材很棒,量身剪裁的浅灰色亚麻西装很好地勾勒出他线条完美的双肩,以及挺直的脊背,腰部修身的设计,又衬托出了他一份令人瞩目的优雅。 晏子殊穿着白色衬衫,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系领带,而是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银质钮扣,露出刚刚沐浴过的、仿佛还沾着些许水气的紧致肌肤。 “没想到……”目不转睛地望着晏子殊,帕西诺沙哑地开口了,“你也很合适穿浅色的衣服。” “是吗?”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7节 晏子殊在长沙发上的另一端坐了下来,这更是令帕西诺受宠若惊,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袋出现幻觉了。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晏子殊说道,转头看着帕西诺。 “什么事?请说。”不自觉脸上就暴露出了欣喜若狂的心情,帕西诺眯起湛蓝如海的眼眸,亲昵地问。 “我想早点拆了石膏,绑着这个东西,我很不习惯。” 晏子殊皱起眉头说。如果要顺利潜入帕西诺的密室,那第一步,就是要拆掉妨碍他走路的石膏。 “这要问过阿里才行,我不想你留下任何后遗症。”帕西诺注视着晏子殊,很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怀柔的策略,如今晏子殊就坐在自己身边,他却无法做出更亲密的举动。 但是,正因为他的绅士和处处仔细照顾,晏子殊才不那么抵触他了。 第十九章: “如果阿里同意,就可以拆石膏了吗?” “是的。”帕西诺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件事……” “嗯?” “这里有酒吗?” “酒?”帕西诺有点意外,因为平时在用餐时,两人不是都会喝一些修道院里自酿的黑啤酒? “我说的不是啤酒,而是威士忌、伏特加这些。”看出帕西诺的疑惑,晏子殊进一步解释道“比起啤酒,我更喜欢喝烈酒。” “哦,这个当然有。帕西诺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喝烈酒呢。这里有一座很古老的酒窖,我存了不少酒。乌法。” 帕西诺招呼正在整理房间的少年,“去酒窖把我从国外买来的酒拿来,再拿点鲜柠檬过来。” “是,先生。” 少年停下手边的工作,立刻就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趁这个机会,晏子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乌法是俄国人?” “是。” “他只会说俄语?” “也会说一点英语。他是孤儿,父母都死在战场上,是被美国人的炸弹炸死的。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早就饿死了。” “你真的会救助孤儿?”听到这句话,晏子殊感到异常吃惊。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帕西诺扬起眉。邪笑着说,“晏刑警,我也是有良心的好不好?” 晏子殊对他的话不不置可否,因为帕西诺就是一只狐狸,他说的话,实在是真假难辩。 “怎么,你对那孩子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年纪,应该去学校念书。”晏子殊喃喃地说。 “在修道院里也有学到东西,而且,他不过是仆人,”帕西诺饶有兴趣地问,“你为每个人都考虑那么多吗?晏警官。” “嗯?” “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即便美国那些大人物怎么鼓吹自由、平等,出身还是决定了一切。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秩序,没有什么平等,更没有什么自由,强者自然能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而 弱者……就只有被淘汰的分,这还不需要你去怜悯、同情。” “是吗?” 晏子殊略微皱眉,强弱是由出身决定的吗?地位高的人就能得到一切?他倒觉得,地位越高的人,摔的也越重呢。 “你看起来好像不服气?”帕西诺笑着,将手肘支撑在沙发扶手上,换了一个更轻松的坐姿,看着晏子殊,“如果卡埃尔迪夫不是公爵,而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平民,你还会喜欢他吗?” “会。”晏子殊不假思索就回答道,“我喜欢他,和他有没有钱,是什么人没关系。” 当然,如果卡埃尔迪既不是公爵,也不是黑手党教父,那晏子殊会稍稍松一口气。 虽然,相较于卡埃尔迪夫,他不是一个称职的恋人,对工作的热情远胜过于恋爱,时常冷落了恋人。 但有时候,晏子殊也希望自己能够和普通人一样,在不用加班的夜晚,和恋人一起出门看一场电影,或是篮球比赛。 他们可以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慢慢地散步回家,可以无拘无束地讨论任何想讨论的话题,也不用再小心提防,是否有人在暗处试图伏击。 但是这样的愿望,恐怕他们这辈子也无法实现了吧。 因为——即便卡埃尔迪夫是普通人,他也是树敌无数、被恐怖分子重金悬赏的国际刑警。 他和卡埃尔迪夫注定要生活在危机之中,和恬静祥和的生活无缘。 有时候,晏子殊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他选择做了刑警,而后在捷克遇到了卡埃尔迪夫, 他的人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无法再改变了…… “哦,这是你的真心话?”帕西诺好似发现新大陆,惊奇地追问道,“你觉得卡埃尔迪夫即使没有钱,也能带给你幸福?在这个金钱大于一切的世界?晏警官,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着这 样天真的想法。” 面对帕西诺不留情面的嘲笑,晏子殊没有回应什么。这不是什么天真的想法,只是个人的观念不同而已,也许帕西诺觉得用钱可以买到一切,但晏子殊始终觉得,真正能打动一个人的,只有 真心。 “先生,酒拿来了。” 这时,乌法端着酒和两个空酒杯走了进来,帕西诺让他把酒和酒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出去。 维多利亚式风格的茶几上,放着两瓶麦卡伦十八年纯麦威士忌,和一瓶酒精浓度在百分之四十的法国灰雁伏特加。 这两种酒晏子殊以前都有喝过,但不是在酒液里加了冰块,就是调合了其他的酒或果汁做成鸡尾酒,例如经典马丁尼。 也许用拼酒去灌醉帕西诺,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可是,晏子殊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酒精能麻痹一个人的警惕心,让他放松戒备,哪怕是帕西诺也不会例外。 帕西诺拿过托盘上的伏特加酒瓶,拔出玻璃瓶口上的软木塞,微甜的酒香飘溢在空气里。帕西诺动作优雅地在方底圆口的玻璃杯里缓缓倒上酒液,然后又放入一片切得很薄的鲜柠檬,把酒杯 递给晏子殊。 “请。” “谢谢。” 晏子殊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虽然灰雁伏特加已经是所有的伏特加酒中,口感最柔和的了,但那热辣的酒液仍然犹如盛夏的火球直冲进喉咙,晏子殊猝不及防,猛地咳嗽了一声,有点尴尬地 擦拭着嘴唇。 帕西诺微微一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没有柠檬片,一口气就喝了三分之二。 “子殊,在放假时你会做什么?”帕西诺喝着酒,悠闲地问。 “看电影,或者练枪。”晏子殊简短地回应道,“我的工作很忙,假期很少。” “是吗?”帕西诺微微笑了笑,为了晏子殊倒酒之后,又为自己添满了酒,“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和卡埃尔迪夫约会呢。” 帕西诺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因为他想起来,他命人偷拍的照片上,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就正在摩洛哥的豪华酒店里约会。 “他的工作比我的更忙,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晏子殊皱眉,轻轻吐出一口气,黑眸凝视着酒杯,好似有满腹怨言。 “做人的‘情妇’就是这样,你都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能想起你来。”帕西诺又笑了,修工的腿交叉坐着,动情地说,“如果是我,就绝不会把你丢在一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哼。”晏子殊冷嗤一笑,宛如喝水一般,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望着帕西诺,“有妻子的人,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子殊,只要你答应做我的人,我就和卡捷琳娜离婚。”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与晏子殊多日相处下来越来越要得到他的心理在作祟,帕西诺脱口而出道,“我向你发誓。” “你喝醉了。”晏子殊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道。 “我没醉。”帕西诺突然伸手,拿开晏子殊手里的酒杯,然后扣住了晏子殊的手腕,“要怎样,你才能答应我呢?” 晏子殊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只是十平静地看着他,“我需要时间考虑。” “好。我给你时间。”也许是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得到了晏子殊明确的答覆,帕西诺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放开了手。 但是,在为晏子殊倒酒的时候,帕西诺又目光炯炯地说了一句,“可是,只限一个月的时间。子殊,若你到时候还没有考虑好,即便用武力,我也会得到你的。” 晏子殊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拿起杯子,喝着伏特加。帕西诺心情不错,举起酒杯与晏子殊的酒杯轻轻相碰,又一饮而尽! 第二十章:危急时刻 到了傍晚时分,晏子殊和帕西诺已经不知不觉地喝完了一整瓶的伏特加,以及二分之一瓶的威士忌。 不得不说,他们两人都很能喝,但是帕西诺喝得比晏子殊更多一些,因为晏子殊在喝酒时,有意多说一些话,放慢喝酒的速度,或者看起来是大口地喝,但实际上咽下去的不多。 然而尽管如此,过多的酒精也已经让他的胃处在翻江倒海的烧灼状态,心脏咚咚直跳,很难受。 晏子殊虽然会喝酒,但很少一口气喝那么多烈酒,和卡埃尔迪夫在一起时,他比较喜欢喝红葡萄酒或者香槟。 喝酒注重的是心情和气氛,与喜欢的人耳鬓厮磨时,哪怕只是低酒精度的葡萄酒,也足以让人陶醉。 但是和帕西诺喝酒时,晏子殊的头脑就异常清醒,他多次不着痕迹地劝帕西诺喝下更多的酒,从他显然已经凌乱的话里套取情报。 “子殊,”大概是觉得自己喝得足够多了,帕西诺在茶几上‘咚’地放在酒杯,抽掉真丝领带,解开衬衫钮扣,将手臂搁置在沙发背上,看着晏子殊,“你喜欢……和卡埃尔迪夫做爱吗?” 晏子殊一愣,然后又拿起酒杯,别开头说,“我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哦?”帕西诺出神地注视着晏子殊。 因为喝了酒,晏子殊的黑眸看上去异常湿润,彷佛是一双浸在幽潭里的黑水晶,他的嘴唇也比平时看上去的更加柔软、诱人。 帕西诺微张着嘴唇,贪婪地盯视着晏子殊完全放松戒备的样子。晏子殊优雅地吞咽下酒,吐出气息的样子,魅惑无比,呈慢镜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放映。 晏子殊湿润的双唇、洁白地牙齿,偶尔会轻舔着嘴唇的舌头……那种性感在酒精的催发下,简直如同最猛烈的春药,狠狠刺激着帕西诺的心脏,让他一下子就焦渴难耐了! “可是,我想要知道……”帕西诺靠近晏子殊,左臂撑在沙发扶手上,几乎是在压在晏子殊身上,在他耳根处暗哑低语,“你高潮时的感觉。” 晏子殊蹙眉,这是赤裸裸的性骚扰了,他本想推开帕西诺,却没想帕西诺抢先他一步,压制住他的双手,强吻住他的嘴唇! 酒杯‘哐咚’一声掉在地上,酒液弄湿了两人的西服,但是帕西诺毫不在意,借着酒劲,如同暴君般啃咬着晏子殊的唇瓣,并且企图伸入舌头。 唔! 晏子殊的眉头拧得更紧,猛地将手臂挣脱出来,一个狠劲的右钩拳,直揍上帕西诺的脸!帕西诺被打得从沙民上翻了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晏子殊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弯下腰,察看着帕西诺的情况。 帕西诺的右颧骨肿了,双眼紧闭着动也不动,但是他的呼吸和脉搏都很平稳,像是熟睡着。 所以,与其说他是被晏子殊一拳揍晕了,不如说他是喝了太多酒,自己倒下了。 确认帕西诺已经酩酊大醉后,晏子殊站直身体,抓过茶几上的威士忌酒瓶,咕噜灌下一大口,用力地漱了漱口,然后吐掉,拿衣袖反复擦拭着嘴唇。 晏子殊的视线有点晃动,头也有些晕,但是还不至于立刻倒下。以晏子殊的酒量,他还可以再喝下半瓶威士忌,当然,那也是晏子殊的极限了,喝下那半瓶酒之后,他肯定会倒在沙发上,不 省人事了。 晏子殊拄着拐杖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很多冷水,又抓过架子上的毛巾,把脸擦干。 然后,晏子殊拧上水龙头,返回了卧室。 帕西诺仍然躺在地板上,晏子殊放在拐杖,在他身旁跪下,伸手摸索着他西服上的口袋,希望能够找到钥匙,或者手机。 帕西诺的上衣内口袋里放着黑色的古驰鳄鱼皮夹,晏子殊打开看了下,里面约有五千美金和少许卢布,夹层里放最多的是信用卡,以及一张奇怪的全黑色会员卡,晏子殊抽出会员卡,仔细 查看了一下。 这张会员卡是用铂金做的,正面一片漆黑,亮得能照出人脸,极具金属质感,反正正中镶嵌有一枚身份识别晶片,上面只有一串金色数字和一个月亮图形,晏子殊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 把数字和图形都记入脑海中,然后将会员卡和皮夹都小心地放了回去。 晏子殊在帕西诺的西裤口袋里,找到了一枚用银链子串起来的钥匙,看起来非常像地下密室使用的钥匙,晏子殊拿起它,然后从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软泥。 这块软泥是用泥灰搅拌一定比例的油粘土制作的,这两样东西,修道院里都有。泥灰是修道士用来修葺马厩和屋顶的,而油粘土是修道士用来制作陶器皿的原料之一,晏子殊早就注意到了。 晏子殊在四方的软泥上深深拓印下钥匙的轮廓,然后把钥匙探试干净,放回去。 软泥风干半小时后就会变硬,形成复制钥匙的模具。 晏子殊抬头着了一眼天色,夕阳正逐渐下沉,知道自己的时间很紧迫,但是他仍然点燃了壁炉,然后用火钳夹起一把白锡汤匙,利用壁炉粗糙的砖石边缘,进一步磨光钥匙。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晏子殊已经将钥匙做好了,虽然不知道能否使用,但这已经是他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东西,做出来的钥匙了。 晏子殊烧掉做钥匙的模具,然后熄灭壁炉里的火,把钥匙藏在浴室的大镜子后面。 做完这一切,晏子殊刚从浴室里出来,帕西诺的手下就敲响了房间里门。 “老板,您怎么样?我们可以进来吗?” 他们说的是俄语。晏子殊故意脱掉西服,扯坏衬衫的钮扣,把自己的模样弄得狼狈一点,然后拄拐杖慢腾腾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敞开的瞬间,看到帕西诺倒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男人们大惊失色,猛地撞开晏子殊,跑了进去,七手八脚地将帕西诺台起来,放在沙发上。 然后,他们便发现帕西诺只是喝醉了,睡得很熟,于是又都松了口气,大声吃喝站在门外的乌法,去做醒酒汤。 帕西诺躺在沙发上,右颧骨又青又紫,肿得老高,很明显是挨了一拳,但是,保镖们也看到站立在门前的晏子殊衣衫不整,钮扣都扯掉了,就明白是自己的老板又轻薄了人家,所以在老板醒 来前,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又吩咐了乌法,去拿消肿的膏药来敷。 看着男人们围着帕西诺,手忙脚乱的样子,晏子殊的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早知道帕西诺会睡得这么死,他真该多揍他几拳,再狠踹上几脚! 可是,晏子殊也明白任何事情都不能得意而忘形,拿到钥匙只是第一步,他还要破解指纹锁,进入密室,并且,要尽量让右脚能够自由跑跳。 而帕西诺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晏子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绑着石膏的右脚,也许强迫未完全康复的右脚走路,会留下后遗症,但是,如果因为行动不便而被困在此地,结果被帕西诺强暴的话,那他宁可废掉自己的右脚。 因为——能抱他的人,只有卡埃尔迪夫。 他的心,以及他的身体,都绝对无法接受别的男人。 晏子殊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那些聚在沙民前团团转的保镖们,抬起眼,望向窗户外的天空。 今晚的夜空是一片墨蓝,星星显得特别耀眼,虽然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晏子殊却有一种……他离卡埃尔迪夫很远、很远的感觉。 不知何时能见到卡埃尔迪夫的脸孔,晏子殊漆黑的睫毛轻颤,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一章: 四月十四日,p9:20,俄国圣彼得堡,涅瓦河畔。 莹白的雪花纷飞着,如同堕天使掉下的眼泪,覆盖着这个北方的世界。 一阵冷风急急地掠过宽阔的涅瓦河面,滚滚河水倒映出游船的斑斓灯光,河岸边,苍劲的松柏和休闲长椅在风雪中寂静地伫立着,在它们的后方便是华丽奢靡的冬宫。 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身穿纯黑色的burberry双排扣羊皮大衣,脖子里围着浅灰色的绒线围巾,站立在空无一人的河岸边,眺望着远处。 他无比华丽的金发上,沾着少许雪花,浅紫色的眼眸在这雪夜看来,犹如世间最珍贵的珠宝,可是,他的眼神却令人琢磨不透。那优雅地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也只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威严而 已,而笼罩在他身体四周的空气,则似乎比风雪更要令人寒噤! 大约三分钟后,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bw轿车悄然驶近,在卡埃尔迪夫公爵的身后不远处,慢慢地停了下来。 一个年近六十,头发略带灰白,神情严肃,穿着灰呢料大衣的男人从车后座里钻了出来,冒着风雪,快步走向卡埃尔迪夫。 这个男人名字叫弗拉季米尔,尼古拉,安尤科夫将军,是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局现任局长、法学傅士、俄罗斯民族英雄,以及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的常务委员。 这次在涅瓦河畔的会面是非官方的,安尤科夫将军不仅没有穿军服,甚至连保镖也没有带,只带了一名司机,而他那么小心谨慎的理由是,帕西诺家族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联邦安全局的内部了 虽然帕西诺家族一向财大气粗,在俄国很有威望,但是,在里乔,唐,帕西诺执掌家族企业后,帕西诺家族就开始蠢蠢欲动,企图控制政坛。 因为里乔,唐,帕西诺一直不甘心于只做一个有钱的商人,他还要权力,他要做真正称霸俄罗斯联邦的‘大帝’。 多年来,帕西诺都在联邦安全局的眼皮底下,偷偷扶持着俄罗斯最大的黑手党家族——沙夏家族,他利用沙夏家族做棋子,发展他自己的势力,莫拿,沙夏秘密开发的病毒武器,其主要投资 者就是里乔,唐,帕西诺。 原本帕西诺想要以这新型的生化病毒武器,控制俄罗斯政坛,但是,西区的黑手党教父——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以强硬的姿态,插手了进来。 于是,病毒武器计划流产,莫拿,沙夏命丧火海,帕西诺失去了对莫斯科黑手党集团的控制权,卡埃尔迪夫成为了新的‘君主’。 但是这王位并不好坐,帕西诺家族对俄罗斯黑手党集团的影响力仍然存在,两大家族的支持者时常明争暗斗,在势力范围的交集点内,发生各种暴力事件。 帕西诺煽动俄罗斯黑帮家族反抗卡埃尔迪夫公爵的统治,多次雇人暗杀卡埃尔迪夫,也利用自己的财力,给卡埃尔迪夫家族在俄罗斯的企业设置重重障碍。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8节 简单来说,有卡埃尔迪夫在,帕西诺就永远都称霸不了东欧,所以帕西诺要处处与卡埃尔迪夫为敌,而卡埃尔迪夫家族不会允许他为了私欲,搅乱整个黑市秩序。 非法的‘黑色经济’存在于‘合法世界’有它的理由,但是,它的本质仍然是邪恶的,如果不加以制约,那全世界的经济秩序就会崩塌,会是比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还要可怕的骚乱,影响全 球近七十亿的人口。 卡埃尔迪夫家族牢牢控制着全球最大的黑市,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说他们是地狱的守门人也不为过,只是,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控制黑市秩序而感谢他们。 因为无论要出自什么目的,黑手党始终是黑手党,他们做着杀人走私的生意,双手沾满血腥。也许,在他们这样私下会面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家族贩卖出的军火,正在中东地区掀起新的战争 想到这里,安尤科夫将军灰色的浓眉就皱了起来,但是,得罪卡埃尔迪夫家族是很不理智的,尤其上一次,还是卡埃尔迪夫公爵制止了病毒武器的研究,拯救了俄罗斯政府。 安尤科夫将军十分礼貌地向卡埃迪夫家族也没有好感,但是,他们目前更想解决掉的麻烦人物是帕西诺。 “殿下,您在电话里说的协议是什么?” 安尤科夫将军用俄语询问卡埃尔迪夫,因为他知道卡埃尔迪夫公爵说着一口流利的俄语。 “我要除掉帕西诺,”卡埃尔迪夫直截了当地说,紫色的眸子如同毫无情感的冰刃,直视着安尤科夫将军的眼睛,“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您是说,您想在俄进行黑手党之间的‘大清洗’,却不允许政府干预吗? 安尤科夫将军脸色略微一变,不觉想要冷笑。就算俄国政府也想除掉帕西诺,但是卡埃尔迪夫这样做也狂妄了吧,他把俄国领土当作是他的私家花园吗? 先不说帕西诺家族对俄国那些保守派的议员有多深的影响力,即便在平民之间,他也有着大票的支持者,因为帕西诺家族雇佣着数十万俄罗斯人,帮助他们从贫困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卡埃尔迪夫想要铲除帕西诺,必定会造成俄国社会的动荡,突然失去工作的市民会暴动,而新闻媒体,尤其是西方那些,如何对那些血淋淋的谋杀视若无睹? 这可是一场战争! “只要您不插手,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事后,要我背上全部的黑锅也没关系。”卡埃尔迪夫镇定自若地说道,好似他在参加一个沙龙,而不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谈判。 “我会把帕西诺家族所拥有的产业,包括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股权在内,全都送给你们。只要你们处理得好,那些工人都不会失业,还有……”卡埃尔迪夫停顿稍许,说道,“我也向您保证 ,绝不会让你们的新闻媒体上,出现女人和孩子死亡的报导。” 也就是说,卡埃尔迪夫会放过帕西诺的妻子和孩子。 可是,斩草不除根这样真的可以吗?面对卡埃尔迪夫的话,安尤科夫将军陷入了沉默,即便帕西诺的儿子还年幼,但他始终流着帕西诺家族的血,让这个孩子活着,卡埃尔迪夫公爵无疑是在 自己的脚下,埋进一颗定时炸弹。 还是说,卡埃尔迪夫公爵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威胁呢? ——如果有能力报复就来报复。 卡埃尔迪夫的话里,有这样的含义吧。还真是自负啊! 不过,只要由卡埃尔迪夫家族背黑锅,后面会发生什么,都不需要他们担心,眼下,与卡埃尔迪夫公爵联手,无疑是反倒帕西诺家族的捷径,只是,他们该信任卡埃尔迪夫公爵多少? 第22章: 万一卡埃尔迪夫公爵没有遵守协议,夺走了那些他原本承诺要归还给俄国政府的财富,那他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而且这匹‘狼’比帕西诺还要可怕,在他的背后,可是有着相当雄厚的财力和武力支持,连美国政府都忌惮他三分,安尤科夫顾虑的不是这个。 “请您放心。”完全看出安尤科夫将军心里在担心什么,卡埃尔迪夫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一旦承诺的事情,就不会后悔,fss也不是第一次与我打交道了,您应该很清楚,我是一诺千金的人 。” “我只想问,”安尤科夫说道,一双蓝色的眼睛困惑地盯着卡埃尔迪夫,“既然您不要钱,也不要帕西诺家族打下的江山,那么您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黑手党之间斗争的最终目的,不是为钱,就是为权,卡埃尔迪夫两样都不要,白白送给俄国政府,也太奇怪了! 面对安尤科夫的质疑,卡埃尔迪夫只是露出一个看似苦涩的淡笑,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 安尤科夫将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纷飞的雪花,只是更加衬托出了卡埃尔迪夫的美貌,那是如同绘画在大教堂的穹顶上,炽天使般完美而圣洁的相貌。 但是,那样惊艳的感触只在一瞬间,卡埃尔迪夫公爵自始至终都没能让人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好吧,”安尤科夫将军在短暂的思考后,点头道,“我们与您合作。” “既然你们愿意合作,”卡埃尔迪夫的声音略显低沉,说道,“就请您管好您的那些特工和员警,否则任何阻碍我的人,我都会视为敌人除掉。” “我明白。”安尤科夫将军说道,主动将右手伸了出来,“我们也希望您能信守承诺,将帕西诺家族长期霸占的自然资源,完整地还给我们。” 卡埃尔迪夫轻轻点头,优雅地与他交握,然后目送安尤科夫将军离开。 安尤科夫将军的轿车驶离后,卡埃尔迪夫仍没有从河岸边离开,他的眼睛,透过那黑沉沉的河水,思念着晏子殊。 这种想念非常痛苦,在独处的时候,卡埃尔迪夫才会露出那仿佛就要崩溃的、充满痛楚的神情。 每呼吸一次,他都感受到心里的痛,这是根本就无法愈合的伤口,也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的,那样孤独的痛。 他是多么想将晏子殊拥进怀里,想要抚摸他的脸庞,想要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可是,每次在夜里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子殊……” 卡埃尔迪夫闭上眼睛,任凭刺骨的风雪在耳边呼啸,都没有挪动脚步。 约半个小时后,卡埃尔迪夫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卡埃尔迪夫拿出手机,接听了电话。 “殿下。”说话的人是德瑞克。伍德,卡埃尔迪夫家族神秘的代理管家,他以一种急切的语气说道,“我们追查到帕西诺的下落了,他在匈牙利。” “匈牙利?”卡埃尔迪夫的眉头一皱,帕西诺竟然躲藏在匈牙利,而不是在俄罗斯北部一带的无人区,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有更具体的地址吗?”卡埃尔迪夫强压住想要立即飞去匈牙利的冲动,追问道。 只要晏子殊还在帕西诺手里,他就不能轻举妄动,任何一个鲁莽的营救行动,都会给晏子殊带去危险。 他必须要让帕西诺措手不及才行! “这个……暂时还没调查到,但是我们抓住了尤里。库洛夫斯基。”德瑞克说道,“我们正准备审问他。” 尤里。库洛夫斯基是帕西诺的亲信,在帕西诺身边待了十五年,他在帕西诺家族的重要性,相当于梅西利尔。 “我知道了。”卡埃尔迪夫垂下冰紫色的眼眸,用那充满魅力,但却异常冰冷的声音说道,“先别动手,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殿下。” 电话挂断之后,卡埃尔迪夫轻轻按了一下手机上的白色按钮,很快,守候在五十公尺外的贴身保镖和车队,就出现在了河岸边。 黑色防弹林肯轿车的车后座门,被保镖恭恭敬敬地打开,卡埃尔迪夫坐了进去。在车门合上的瞬间,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寒冷的河水。 他想要那些激怒他的人明白,什么是人世间最深最痛苦的懊悔。 注二:fss,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局的英文简称。 第23章: 圣彼得堡,p10:00,芬兰湾私家货运码头。 一栋好似巨大铁皮箱的旧仓库耸立在幽暗偏僻的码头上,仓库的四面都嵌着喷着绿漆的玻璃窗,有些玻璃已经被一些叛逆的青少年敲碎了,只留下锈迹斑驳的窗架。 但是即便如此,想要从这里逃走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每扇窗户的外面,都站立着卡埃尔迪夫家族高度武装的保镖,而码头制高点的桥吊上,也埋伏着两名携带夜视镜的狙击手,任何人想要从 码头跑出去,或者未经许可就闯进码头,都会被射杀。 卡埃尔迪夫穿着黑色羊皮大衣,在四名贴身保镖的陪同下,走进亮着铝罩高天棚吊灯的仓库。 仓库里的空间十分宽敞,约有六百坪,面对海湾的一边放着两艘废置不用的游艇,遮盖游艇的油布覆满灰尘,除此之外,整个空旷的仓库里,就只剩下一些粗缆绳和折叠椅了。 仓库的中央,高亮的灯光下,一个身高起码有一百九十公分的粗壮男人,赤裸着血迹斑斑的上半身,双臂被反绑,捆在一张折叠椅上。 卡埃尔迪夫挥退保镖,不紧不慢地走近,居高临下地睨视着男人的脸孔。 虽然在电话里交代过先别动手,但显然由于男人的‘极不配合’,德瑞克已经教训过他一顿了,卡埃尔迪夫可以从男人脸上的伤势程度,看出是谁下的手,男人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显得他 左眼眉骨上方的刀疤更加狰狞了。 卡埃尔迪夫冷冷一笑,转身,走向一张保镖事先为他准备好的椅子,无声地坐下。 尤里。库洛夫斯基慢慢地抬起头,吃力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卡埃尔迪夫。 那好似帝王一样的强大气场,以及俊美得不像人类的脸孔,令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和卡埃尔迪夫公爵作对,他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正,横竖都是死, 他是绝不会出场帕西诺的! 卡埃尔迪夫优雅地架起腿坐着,无视男人自嘲似的笑容,冷冰冰地注视着他,用俄语说道,“你的主人,他偷走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想要知道——里乔。唐。帕西诺,他现在人在哪里 ?” “哼。”男人又冷笑了一声,瞪着充血的可怖眼睛,冷傲地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杀了我。” “杀了你?”卡埃尔迪夫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美丽,宛如玫瑰花窗上的天使,但是那笑容里也充满着十足的冷酷,令男人的脊背掠过一阵冷森寒意,面色微微发白。 “别开玩笑了。”卡埃尔迪夫收敛了笑容,那仿佛死神之刃的紫色眼眸,极冷地盯视着男人的脸,“你以为,我会对你做那么仁慈的事情吗?我不会杀了你的,即使你跪下来求我。” 卡埃尔迪夫轻轻地抬起右臂,做了一个手势。两个穿西服的保镖推着一辆盖着黑布的医用推车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掀开黑布,上面是一套电刑拷问的工具。 保镖们按住库洛夫斯基不断挣扎的强壮身体,扳开他咬得死紧的嘴巴,塞入矽胶牙套,以防止他因为强烈的痉挛而咬舌身亡,另外一组人,则在一旁准备好了肾上腺素注射液、心肺复苏仪等 急救设备。 卡埃尔迪夫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对接下来男人声嘶力竭的悲鸣,充耳不闻。 他被人称作是‘黑色公爵’是有原因的,在面对敌人时,他绝不会留有一丝身为人类的怜悯。 “我再问你一次,帕西诺在哪里?” 看着手下再一次往男人的胸膛上扎进急救药物,卡埃尔迪夫低沉地问。 库洛夫斯基十分缓慢地睁开眼睛,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卡埃尔迪夫却不允许他死,让他饱受着酷刑的折磨。 人类忍受疼痛的极限是多少呢?再健壮如牛的身体、再钢铁般的意志,在酷刑面前也有崩毁的一刻。灯光下,那双高高在上的、极其冷酷的淡紫色眼眸,似乎在诉说这样的事实。 只要他不开口回答,他就无法结束这样的痛苦,而库洛夫斯基知道,他的心,已经在卡埃尔迪夫公爵那冷冰冰地注视下,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他想要结束,他想要就此沉睡下去,对死的渴望竟然如此迫切。想起卡埃尔迪夫公爵刚开始说的话,库洛夫斯基突然扯开嘴角,却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 “……德雷堡。” 非常微弱的声音从那颤抖的嘴唇透出,因为嘴巴里还塞着牙套,所以库洛夫斯基的说话声更加模糊不清。 “什么?”卡埃尔迪夫公爵镇定地追问,一旁的保镖从库洛夫斯基的口中取出了牙套。 “克尔切的……德雷堡修道院。” 似乎要把这句话讲完就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库洛夫斯基深深喘了口气,伤痕累累的身体瘫软在椅子上。 “殿下,那个是……”听到库洛夫斯基招供,德瑞克。伍德弯下腰,在卡埃尔迪夫的耳边低语道,“圣徒会的……” “我知道。”卡埃尔迪夫蹙眉说,打断了他的话。 圣徒会是一个成立于西元五世纪左右的神秘宗教团体,他们之中大部人自称是利未人的后代,即传说中的上帝约柜的守护者。 他们虽然属于天主教会,但是又在梵蒂冈拥有着完全自治的特权,因为他们既是教徒,又是被称之为‘神使’的资深学者。 自古以来,圣徒会都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宗教与现实世界的关系。例如宗教与炼金术、宗教与哲学、或者宗教与科学的联系等等,发表了数不清的学术文章,圣徒会的部分成员是梵蒂冈神学院 的教授。 但这些都只是表象,真正的圣徒会既古老又激进,他们视上帝为一切,有包括非法拘禁、谋杀在内的无数黑历史,他们研究的也不只是宗教与现实社会的关联,比如,他们会虔心地研究世界 上传说的物种,吸血鬼、人狼或者其他怪兽,并且建立有专门的档案库。 他们对所谓拥有超能力的人类很感兴趣,利用各种不人道的手段去研究神赋予人的‘非凡能力’。更别说在十五世纪时,他们参与撰写的《女巫之槌》,让多少无辜的女性在声势浩大的‘女 巫大审判’中被烧死。 在卡埃尔迪夫家族看来,圣徒会是一帮仿佛活在中世纪已经走火入魔的疯子,但是,他们的研究也并非全都是无稽之谈。 圣徒会有一个部门,专门研究失落的史前文明,包括马雅文化、奥尔梅克文明,以及亚特兰提斯文明在内,已经秘密研究了数百年。 由于圣徒会历史悠久,保留了许多考古学者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古老文献,所以他们的研究成果,可以令现代的历史增添许多闻所未闻的内容。 但是,圣徒会并不会将这些研究成果分享给外人,他们研究古文明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人类,他们自喻是上帝的守护者,期待着马太福音中末日审判的来临,他们可并非善类。 而处在匈牙利东北边境地带的德雷堡修道院,正是圣徒会的修道院,他不仅与世隔绝,谢绝任何人参观,还固若金汤,在十六世纪曾经被誉为是匈牙利的巴士底要塞。 没想到帕西诺竟然和圣徒会勾结在一起……不,卡埃尔迪夫眉头紧锁,眼神凌厉。在帕西诺派人洗劫研究所的时候,他就该想起两者之间的关系,只是觊觎卡埃尔迪夫家族神秘财富的人不少 ,圣徒会不过是其中之一。 第24章: 卡埃尔迪夫凝视思忖着,终于得知了晏子殊的下落,可那却是一个相当棘手的地点,不仅因为它防卫森严,易守难攻,还因为在十八年前,前教皇弗罗因。隆萨登基时,卡埃尔迪夫家族与梵 蒂冈签订的一份秘密合约。 按照合约内容,卡埃尔迪夫家族与梵蒂冈将‘停战’,卡埃尔迪夫家族不再试图对外公布亚特兰提斯文明的证据,不会让欧洲的黑手党集团为了利益去伤害教皇和主教,另外,也不会再阻碍 圣徒会对史前文明的正当研究。 而梵蒂冈将给予卡埃尔迪夫家族的首领前所未有的、可自由出入梵蒂冈城国任何一个场所的权力,卡埃尔迪夫家族也可派人进入神学院等机构进行交流学习。 单从合约的条款来看,是梵蒂冈得到的好处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实际上是卡埃尔迪夫家族获利更大。 卡埃尔迪夫家族一共派遣了五十六人,进入神学院学习,有不少人平步青云,如今已在梵蒂冈的宗教法院、教廷秘书处、外交部等机构任职。 知彼知已者,百战不殆——这句古老的军事名言,在现今世界一样重要,卡埃尔迪夫当初签订合约的目的之一,就是能够近距离地监视罗马教廷中的某些激进宗教人物。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圣徒会与帕西诺勾结的前提下,突袭德雷堡修道院,等于是亲手撕毁‘停战’协议,这样的做法肯定令梵蒂冈勃然大怒。 但是,卡埃尔迪夫知道,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搜集这样的证据。尤里。库洛夫斯基失踪超过十二小时后,就会引起帕西诺的警觉,帕西诺会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把晏子殊转移到别 的地方去,这样,他们就又失去晏子殊的下落了。 所以,他只有个三十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行动。这么短的时间要部署营救行动,他需要精准的地图,可空降战斗人员的直升机,和值得信任的战斗人员。 卡埃尔迪夫家族的情报网路,可以通过卫星获得德雷堡修道院的地图,飞机、武器和战斗人员对卡埃尔迪夫家族来说,也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只是,如果修道院内没有内应,就无法掌握到 晏子殊的情况。 万一突袭伤害到晏子殊怎么办?他们并不能确定晏子殊的具体位置以及他的身体状况,帕西诺极有可能在战斗人员空降后,将晏子殊押为人质的。 所以,如果有内应能先保证晏子殊的安全,战斗人员再在德雷堡修道院周边的森林地区降落,然后兵分几路潜入修道院,应该是最好的方式。 虽然说,卡埃尔迪夫家族在帕西诺身边有安插内应,但是那个内应已经与家族失去联络很久了。 “殿下,”这时,德瑞克。伍德突然用英语说道,“我可以去匈牙利。” “你?”卡埃尔迪夫俊美的眉头依然紧拧着,“不行,帕西诺会起疑的。” “尤里。库洛夫斯基已经死了,他需要我。”尽管面前那伤痕累累的俄国男人还活着,德瑞克却用一种他已经死掉的语气,轻飘飘地说着,“除了我,还有哪一个人能让他觉得安心呢?” 作为世界排名第二的职业杀手,德瑞克的雇主遍布全球,帕西诺就是其中之一。 过去十年里,德瑞克为帕西诺除掉过不少眼中盯,还曾经在杜拜担任过他的私人保镖,当然,帕西诺并不知道德瑞克的真实身份,还因为他出色的身手、不留后患的干净利落,相当信任他。 “只要我发一封电报过去,说我最近有时间为他服务,他会很乐意雇佣我的。”德瑞克附在卡埃尔迪夫的耳边说着,那宛如玻璃珠一般的冷灰色眼睛,悄悄地注视着卡埃尔迪夫那美丽至极的 侧脸,“我愿意为您做一切,殿下。” 卡埃尔迪夫沉思良久,然后点了点卡,“好。如果帕西诺雇佣了你,记住,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晏子殊的安全。” “我明白。”德瑞克毕恭毕敬地鞠躬,“假如这是您的愿望,即便要我付出生命,我也会为您实现。” 卡埃尔迪夫瞥了他一眼,便站起身,不再说一句话,在贴身保镖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仓库。 德瑞克目送卡埃尔迪夫公爵离开,然后,他从深灰色的西服衣襟下掏出了一把附消音器的科赫手枪,走到尤里。库洛夫斯基向前,十分优雅地把枪举起—— “尤里,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原来……”尤里。库洛夫斯基极缓慢地抬起头,用充满轻蔑的目光瞪视着他,“你是卡埃尔迪夫的人。” “没错,公爵是我的主人。”德瑞克说道,微眯起冷灰色的眸子,那双眼睛不止冷得像玻璃,还像一把匕首,“不过,公爵并没有命令我杀了你,但是……” “……”尤里。库洛夫斯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受伤的眉间堆起纹路。 “你不该向公爵说出那个地址,这就是你必须死的原因。” 尤里。库洛夫斯基惊愕地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德瑞克食指干脆利落地扣下板机,子弹‘咻’地从枪管射出,贯穿库洛夫斯基的眉心,血液迸溅,在刺目的强光灯下,如同凋零的玫瑰花 ,缓缓地流淌在水泥地上。 德瑞克冷漠地收起枪,掏出洁白的手绢,擦了擦自己沾上血迹的手指,然后转身,向一帝的黑衣人吩咐“收拾干净”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仓库。 第25章: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9节 四月十五日,a9:00,匈牙利 晏子殊站立在藏书楼三楼的石雕窗口处,望着修道院的庭院,眉心紧紧皱着。 今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但是气氛却剑拔弩张。 几个头发雪白、年纪较大的僧侣急匆匆地穿过庭院的长廊,怀里抱着成叠的羊皮书卷以及青铜烛台等器皿,他们一个紧跟着一个,簇拥在一起,走的太快,即便掉下一、两个卷轴,也无人回 头去捡。 在他们之后,有更多的年轻僧侣加入进来,往返于生活区和书院之间,搬运着一些看上去很重很古老的书籍,以及玉髓圣母像、埃及泥板文书等价值很高的文物。 帕西诺的保镖表情漠然地站立在庭院里,对匆忙搬运物品的僧侣们视若无睹,但是他们显然也加强了武装,腋下都夹上了俄国产的sr-2冲锋枪。 这种冲锋枪是为俄国特种部队设计的,杀伤力很强,在一百公尺内可射穿防弹衣。 不仅武装力量有增强,人手也成倍增加,多了许多晏子殊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像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占据着修道院的主要通道和出入口。 然后,竟然还有十多辆黑色的铃木dr越野摩托车,运输用吉普车等堂而皇之地从修道院大门驶进中庭。 帕西诺想要做什么?离开这里吗?可是他假若要离开,只要坐上汽车不就可以了?这里并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生活在现代,而不是十九世纪。 那么,这些武器和战斗人员,是为谁准备的?帕西诺在紧张什么……? ——兰斯? 头脑中浮现出卡埃尔迪夫的脸庞,晏子殊即刻兴奋起来,是卡埃尔迪夫追查到他的下落了吗?所以帕西诺要匆忙搬走,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于是准备了一支部队,打算伏击卡埃尔迪夫 但是,晏子殊转念又想到,帕西诺的敌人可不只有卡埃尔迪夫,还有南非的一些大毒枭,也视帕西诺为眼中盯。想到这里,晏子殊的头脑就有些冷静下来了。 “匡!” 一名狙击手用枪托砸教学钟楼的彩色窗户,把88式狙击步枪在高处架设好,还有不少人埋伏在修道院二楼、三楼的窗口后,全副武装。 而人潮穿梭在庭院里,有四个保镖在利用沙袋和铁丝网搭建u形简易战壕。 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大概再过两、三个小时,他们就会把这里变成一个军事要塞,只是,到那个时候,帕西诺已经带着他离开修道院了吧,那隐藏在地下墓穴中的密室,也会被销毁。 晏子殊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皮鞋的右脚,只要把裤腿拉高,就可以看到蓝色的绷带式护踝。 早上,阿里来到他的卧室后,检查了他的脚,为他拆除了石膏,尽管将脚踩在地板上还是感到疼痛,晏子殊却面不改色地走了好几步,说自己的脚已经没问题了。 “真的没问题了?如果你觉得脚踝酸胀疼痛,请和我说。” 阿里并不是很相信,但是既然晏子殊坚持要拆除石膏,而且帕西诺也这样吩咐他,他就只好把石膏拆掉了。 现在,晏子殊已经不用再拄着拐杖走路了,这让他感觉轻松多了,只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地下墓室,还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可是晏子殊不想坐以待毙。任由帕西诺摆布。不管一个小时后要来的人是谁,他都想进入密室,查探帕西诺想要隐藏起来的东西。 晏子殊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他昨晚藏起来的白锡钥匙,在阳光下,这把沉甸甸的钥匙泛着白色金属光泽,就像十字架。自己打造的钥匙到底能不能打开密室的门,也只有度过才知道。 打定主意后,晏子殊走了藏书楼,避开其他人的耳目,潜入附近的洗衣房中。 晏子殊从衣架上偷了一件粗布长袍,套在身上,拉起兜帽,然后,他低着头,混在那些步履匆匆的僧侣后面,穿过庭院的回廊。 即便他两手空空。也没有人在意他,保镖们忙着堆筑掩体,而前方的僧侣几乎都不回头看,只顾搬运着贵重家当。 走到教学附近后,晏子殊停下脚步,往身后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跟踪后,快步进入教堂。 教堂里空无一人,宁静极了,晏子殊快速穿过一排排的长条椅,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殿堂屋顶回响,他的心也怦怦跳着,小腿肌肉绷得像铁块一样的紧。 也许帕西诺的手下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在四处寻找他,又或许帕西诺正站在密室里,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些想像令晏子殊的心脏跳得更快,但是他的脚步却没有一丝的犹豫,很快就来到燃烧着蜡烛的金色祭坛前,再绕过祭坛,驾轻就熟地拉起黑色天鹅绒帘幕,推开会发出巨大响声的木门,走 了进去。 供人单独祈祷的小房间里没有人,这让晏子殊放松了点,他从祭坛上拿起一支蜡烛,点燃,走进那条黑漆漆的、仿佛地狱入口的地道,一直往下走。 有了蜡烛的照明,再加上不用拄拐杖,晏子殊走得比上次快多了,只用了五分钟,就到达了墓室。这里依旧充斥着死亡的气味,白骨森森,恐怖异常,蜘蛛在骨骸上结着灰蒙蒙的网。 晏子殊把蜡烛插在壁龛中的烛台上,小心地转动第四层隔板上的人造骷髅,轻微的一声‘喀喀’响起,隐藏在壁龛墙壁后的ufo2型密码门锁就显露了出来。 晏子殊不急着插入钥匙尝试,因为他还需要密码和帕西诺的指纹,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塞在火柴盒的油粘土,这是他在复制钥匙时,事先就准备好的。 接着,晏子殊走到火把前,拿下已经反复燃烧过几次的火把,掰下木棍上头的一小块焦炭,放进一张他从书上撕下来的扉页纸中,然后将纸对折,捡来一块石头,很快地将木炭碾碎。 然后,他拿着装满焦炭粉末的纸,走回密码门锁前,展开对折的纸张,轻吹一口气,将碾得极细的黑色粉末均匀地吹向镭射指纹扫描器的面板。 其实告诉他用这个方法可以复制指纹的人,是国际刑警总部的电脑专家利夫。雷德曼,他总有各种各样的古怪主意。 例如,他在破解一个高端生物密码锁的时候说过,科技越先进,人们也就越粗心大意,几乎所有的罪犯,在使用过指纹扫描器以后,都不会去擦拭扫描器的面板,所以他们的指纹就会始终留 在扫描器上。 而镭射指纹扫描器的工作原理,是镭射光投射在手指指纹的凹凸面上,之后再反射回感应板上,形成一幅图片,与事先记录的指纹进行比较。 也就是说,只要指纹的凹凸面细节相同,不论是软橡胶还是其他复制品,都能骗过机器。 当然,理论虽然如此,实际操作却没那么简单。首先,晏子殊得确保黑色粉末能均匀地粘着在人类指纹的脂肪上,其次,他只有一次复制指纹的机会,任何失误,比如没有将扫描器上多余的 黑色粉末吹尽,都会使指纹复制失败。 晏子殊小心地吹走多余的粉末,拿出油粘土,牢牢嵌在扫描器面板上,如果这个方法真的有效,那么他回去真该请雷德曼吃一顿法国大餐。 第26章: 等了大概十秒钟,晏子殊拿起油粘土,用手帕擦拭干净扫描器面板,把粘有黑色焦炭粉末的油粘土重新按在扫描器面板上。 一道红色的镭射光芒缓慢地扫过油粘土上的指纹,ufo2型密码门锁没有任何回应,晏子殊有点心急,但是仍按捺下性子,等待扫描器的镭射光芒进行二次扫描。 红色的镭射光自上而下,再次缓缓扫描过油粘土,又过了大约三秒钟,密码门锁上方的圆形绿灯亮起,示意指纹扫描已通过。 晏子殊兴奋极了,立即插入自制的白锡钥匙,至于开门的密码,晏子殊心里早就有数,ufo2型密码门锁有独特的电子按键音,也就是数字键盘上的第一行、第二行、以及第三行的按键音都不 相同。 帕西诺在第一行数字键上按了三次,第三行上按了次,而当他按下第一行的数字键行,动作非常快,几乎没有停顿,那就是说,是一个数字重复按了三次。 晏子殊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1,第二个数字选择了9,帕西诺的密码是1119。 要说这样推测的理由,是人的惯性思维。为了不让外人通过生日、结婚纪念日等数据去推测信用卡等重要帐号的密码,人们经常选择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但又不容易忘记的数字作为密码。 1和9这两个数字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火警电话为911或119,帕西诺虽是俄国人,一年中却有一半的时间生活在美国,当他接连输入三个1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选择他经常见到,以及在键盘 上离数字1最遥远的,能带给他安全感的那个数字——9。 晏子殊飞快地输入密码1119,再转动钥匙,当钥匙转动到一半的时候,似乎被某个金属物体卡了一下,发出‘喀嚓’一声,这让晏了殊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这个细微的响动并未触动 警报器,密室的门被打开了。 晏子殊拔下那根燃烧了近一半的蜡烛,走进密室。里面很黑,蜡烛光亮只能照见一小片地方,但是仅仅是这一小片地方,都足以令晏子殊瞠目结舌了! 黄澄澄的金砖整齐地叠放在黑色金属架上。比人还高,晏了殊粗略地数了一数,每个金属架子有四层,每层架子上,大约摆放着七十块金砖,也就是说,光是密室入口处的那一排金属架,就 储存着近一亿五千万美元的黄金。 晏子殊从未见过这么多黄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举着蜡烛靠近金属架,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发现上面布满灰尘,没有任何国家的编号和标识。 这些黄金在这里存放有多久了?又是从哪里来的?很显然这些都是无法见光的‘黑钱’,所以才会存在修道院的地下密室里,等待机会注入合法的黄金市场。 对了!晏子殊突然想起来,帕西诺利用欧州以及美国的慈善组织贩卖人口、走私毒品,国际刑警组织得到线报后,却一直搜查不到确切的证据。被他拐卖的儿童到了欧洲后就不知所踪。而帕 西诺巨额的牟利如何清洗干净,也一直成谜。 原来,帕西诺不是靠货币,而是靠黄金交易的,这比纸币更安全,无需通过银行,也不用进行货币间的兑换,直接交易就可以。 而黄金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也使得帕西诺可以在世界各地轻松洗钱。 等等!晏子殊忽然想到,就算要匆忙撤离,帕西诺也不会丢下这么多黄金不管,也就是说,帕西诺肯定会派手下进来搬运金砖,他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也许只能待上十分钟! 忽地,蜡烛的光芒熄灭了,晏子殊的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因为这里深地下,空气稀薄,晏子殊的呼吸声很重。 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晏子殊放下蜡烛,抬头搜寻墙壁上的电灯开关,这里储存有七、八吨的黄金,肯定有电。 在第四及五个金属货架的中间有一个简易的电灯开关,晏子殊打开它,霎时,白炽灯的光芒刺入眼睛,在晏子殊的面前,是一个放着十数排金属架子的金库。 晏子殊沿着金属货架间的狭窄通道往前走,在这里地面虽然铺着水泥,却长着不少灰绿色的霉斑,厚厚的花岗岩墙壁上挂着水珠,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罩生着铁锈,尽管这里储存着令人瞠目结 舌的黄金,却给人以非常压抑的感觉。 第27章: 晏子殊忽然觉得自己行走在一个巨大的混凝土陵墓里,他被深埋在地下,再也无法见到阳光,这让他视线有些摇摆不定,加上呼吸匆促,注意力难以集中,更容易胡思乱想。 但是,在晏子殊的头脑中,有一个声音冷静地指出,这只是脑部缺氧造成的恐慌,他不会有事的,他要做的就是稳定呼吸,让心跳缓和下来…… 晏子殊走进密室的最里面,这里有一套十分豪华的办公家俱,就像是巴黎丽池酒店的某间书房,有波西米亚风格的全铜彩色水晶台灯,价值数万美元的黑色牛皮雕花办公椅,榉木纹的办公旧 上放着桌上型电脑、印表机、笔墨纸张等等,但是没有电话。 晏子殊发现桌上有一个换气系统的开关,立刻按了下去,头顶上方深嵌在水泥板里的大型风扇高速旋转了起来,输送进来的新鲜空气,让晏子殊猛地吸了好几口气。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坐了下来,打开电脑电源。两秒钟后,液晶电脑显示幕上出现了帕西诺家族企业的俄文徵标,无需输入密码,操作系统启动后自动登入了电脑桌面。 这让晏子殊很高兴,但是他很快发现,这台电脑没有接入外部网络,用的是覆盖率有限的无线区域网络。 一片银灰色背景的桌面上,除了电脑系统档外,陈列着近五十个标注着俄文和日期的档案夹,晏子殊移动滑鼠点击了其中一个,弹出的对话框,提示要输入密码。 不知道密码是几位,也不清楚它是用俄语还是英语设置的,等于他需要专业的解密设备,花上几天几夜的时间,才有可能破译密码。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设备去慢慢破译。 晏子殊盯着电脑荧幕,思忖了片刻,便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寻找可拷贝资料的外存储器,比如b随身碟这些。在办公桌抽屉的最后一层,晏子殊发现了十几张经典歌剧的音乐光碟,以及一盒 崭新的dvd+rdl光碟。 晏子殊打开光碟盒,拣出一张空白光碟,推入电脑主机的烧录机中,然后,他快速点击电脑系统档,查看要复制的档案夹的总大小,一共是五点七g,包含两千一百六十个档案。 晏子殊打开光碟烧录软体,将要复制的档案都导入到软体上,按下烧录键,烧录机上方的led灯亮起,程式窗口显示复制完全部的档案,需要十二分钟。 在等待的期间,晏子殊再次搜查着帕西诺的办公桌,摸索着每层抽屉的缝隙,看看这风景点有没有暗格藏着武器,哪怕只是一把刀也行。 嗯? 突然的,晏子殊的右手指尖在办公桌第二层抽屉的后板处,摸到一个椭圆形的金属按钮,这是警报器吗?晏子殊微微一愣,不,警报器不会安装在这么靠里的位置,这不利于触动报警系统,那 么是……? 晏子殊按下按钮,忽地,在办公桌的左面,一面高大的花岗岩墙壁突然移动,往下降入地面的罅隙中,展露在晏子殊眼前的,是占据整面墙的即时视讯监控系统。 三十六个频道画面,显示隐秘式的微型监控摄影机被安置在修道院的各条走廊、主要出入口、果园、马厩等等地方,晏子殊注意到他居住的套房连浴室在内也有摄影机监视。 也就是说,当他以为帕西诺离开修道院去做别的事情时,帕西诺很有可能是坐在地下密室里,喝着进口威士忌,听着音乐,通过即时监控的摄影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晏子殊顿时觉得全身掠过一阵恶寒!帕西诺在偷偷地观察他,揣测他的行为和心理。 以前听帕西诺说,想要得到他,包括他的心,晏子殊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帕西诺竟然是认真的!还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 晏子殊的感觉糟糕透了,面色黑得就像一块铁,他不喜欢被人如此算计! 忽然间,晏子殊明白了什么,他猛然拉开第四层抽屉,抓出几张经典歌剧光碟,打开那装帧精美的光碟盒,里面的碟片不是歌剧,而是标注着监视日期的录影。 即时视讯监控系统因为监视数据过于庞大,并不提供自动录影,帕西诺不仅坐在地下密室里监视他,还把这些监视画面录制了下来。 所以,抽屉里才会有一大盒的空白光碟吧? 晏子殊眉心紧皱,很想一口气把这些光碟都毁掉!但是这样一来,也就会暴露出他来过地下密室了。克制着满心的厌恶,晏子殊把光碟都放回抽屉里,重重地甩上抽屉。 电脑主机发出‘滴’的响声,显示数据已经烧录了百分之七十,晏子殊看了一眼电脑荧幕再将视线移到监控荧幕上时——眼睛倏然瞪大了。 西装革履的帕西诺在保镖的围绕下,正穿过修道院的回廊,走向教堂。按照他行走的速度,再过两分钟,他就会走进教堂大门了。 晏子殊将视线转回电脑荧幕上,加密的档档案正不紧不慢地拷贝着,剩余时间是四分二十秒,要即刻取消复制,离开这里吗? 可是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帕西诺一定会将电脑中的数据转移后销毁的。 将手指移到‘esc’的按键上,晏子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黑白的监视画面上,帕西诺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即将走进教堂大门。这个时候,一个深黄色头发、身穿白衬衫系黑色领带的保镖喘着气,从后方跑来追上了帕西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帕 西诺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转身,大步往庭院的方向走去了。 晏子殊松了一口气,但是帕西诺不久之后还会回来的,他还不能放松警惕。晏子殊紧盯着电脑荧幕,每一秒钟,都是过得惊心动魄。 终于,光碟烧录完毕,晏子殊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数据后,从烧录机中退出光碟,放入一个透明cd盒中,然后,他站起来,清除烧录软件上的资讯,准备关闭电脑。 与此同时,帕西诺再度出现在监视荧幕中,他心无旁骛地直走向教堂,健步如飞,身后还跟着十数个全副武装的保镖,晏子殊有些焦躁地用食指叩击着桌面,十秒钟后电脑终于关闭了,他飞 快地收起监视荧幕,关闭换气风扇,把办公椅推回原位,快步走向密室出口。 但是即使如此,晏子殊也知道自己肯定会与帕西诺碰上,他只能争分夺秒,祈祷帕西诺走进来时,他已经离开了密室通道。 在漆黑而充斥着腐臭味的地道中,晏子殊尽全力跑着,右脚很疼,每次踩在地上,就像有玻璃渣子刺进脚踝,疼得额头上都冒出冷汗,可是晏子殊仍然跑得很快,抢在帕西诺一行人推开教堂 大门的瞬间,冲出小礼拜室,奔向那燃烧着蜡烛的奢华祭坛,拉起僧袍的兜帽,跪了下来…… 帕西诺和保镖走进教堂,杂沓的脚步声响彻在空荡荡的长椅间,阳光从射箭孔般的窗户投射进来,照亮黑漆漆的走道,一个穿粗布僧袍的修道士跪在那金色的祭坛前,右手划着十字,弯下腰 ,忠诚地祷告着。 帕西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视线集中到那巨大的木制十字架上。头戴荆棘茨冠的耶稣,双手被钉在十字架上,面露死亡前的痛苦,在层层烛光的笼罩下,营造出一种悲怆的气氛。 帕西诺的眉头绞了起来。他一向不喜欢教堂,也不相信命运,在这个强者为王的世界,决定胜负的是人,而不是神。不过,如果卡埃尔迪夫今天会死在这里,他会感谢神明的。 以前,他对卡埃尔迪夫的厌恶,也许只是由于权势斗争、相互排斥而已,但是现在,帕西诺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卡埃尔迪夫的嫉妒,而这种嫉妒,是由晏子殊而起。 自从被晏子殊吸引后,帕西诺才发觉,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欢’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一个人,并且还是一个男人,在他心里激起如此大的波澜——无法征服,却急欲征服。帕西诺的内心, 焦躁不已。 而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晏子殊迷住时,他就更加憎恨卡埃尔迪夫了。 晏子殊听着喀哒喀哒的脚步声从自己的身后转向小礼拜堂的方向,微微吐出一口气,正如他所预料的,帕西诺从来不在意僧侣,即便看到了,也会当作摆设。 帕西诺一行人走进小礼拜堂后,晏子殊飞快地站起来,奔向教堂的大门,而后又混在修道士中间,回到了藏书楼。 第28章: 藏书楼的阁楼,木门敞开,无人看守,晏子殊觉得有些奇怪,在门外脱下粗布长袍,塞进堆满杂物的书柜里,然后走了进去。 进门的瞬间,晏子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那个人的动作迅如闪电,从背后一把锁住他的咽喉,挟住他的双肩,贴住他的耳郭,冷冷地低语道,“我们又见面了,晏先生。”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晏子殊也知道他是谁,因为他的掌心有一道鲜明的刀疤,晏子殊眉头紧皱,平静地回应道,“德瑞克。伍德?” “没错,是我。您好像不是很惊讶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德瑞克轻声笑着,不仅没有放开晏子殊,还搂得更紧,几乎令晏子殊窒息。 “因为我……不信任卡埃尔迪夫。”晏子殊喘着气说,没有挣扎。 “哦?”德瑞克眨了下眼睛,稍微放松了一点手臂的力道。 “他说你是管家,可我不相信他,我觉得你是一个……危险人物” 在国际刑警组织总部时,晏子殊有调查过德瑞克。伍德的资料,虽然没有查到什么证据,可事实证明,晏子殊的预感是正确的,德瑞克不仅是卡埃尔迪夫家族的管家,还是一个雇佣兵,或者杀手。 德瑞克呵呵笑了起来,“我确实是一个危险人物,不过,公爵命令我救你,我就会救你,但是……” 德瑞克铁般的手指,再度将晏子殊的咽喉掐紧了,毫无抑扬顿挫地耳语道,“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 晏子殊没有说话,德瑞克得意地一笑,还想再嘲弄几句,却感觉到侧腹微微一凉,一把尖锐的匕首隔着衬衫,抵住了他的致命部位。 原来,晏子殊刚才垂下双手没有反抗,只是想让德瑞克放松警惕,再趁机摸走他的武器。 德瑞克没有拿枪或者匕首扶持他则德瑞克失策的地方。 “夜鹰果然是名不虚传呀。”德瑞克笑了笑,松开手臂。他把军用匕首藏在西服里面,扣在皮带上。当晏子殊碰触匕首的时候,他应该感觉得到才是,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包括晏子殊身上的杀气。 “不用废话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晏子殊把匕首丢还给他,揉了一下被捏痛的脖子,冷声问道,“卡埃尔迪夫在哪里?” “那里,大概七十公里远的地方。”德瑞克抬手指着窗户外的广袤森林,“他命令我保护你的安全,并且杀掉任何企图伤害你的人,但在我看来,你过得很好。” 晏子殊并不理会他的冷笑话,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知道这里有监视器吧?” “知道。所以我带了这个。”德瑞克得意地说,拉起西服衣袖,露出一个红灯一闪一闪的无线摄影干扰器。 这个手表大小的干扰器,能够在直径十公尺的范围内隔断无线摄影机的信号,使无线音频及视讯无法正常地发送和接收,但不影响其他电子设备的正常工作,而且对人体无害。 “你有手机吗?我想联络卡埃尔迪夫。”看到这个,晏子殊自然就想到了电话。 “抱歉,帕西诺收走了我的手机,还有其他一切通讯工具,如果我们能逃到这里……” 德瑞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地图,指着离修道院大概八公里远的一个红色圆圈,说道:“这是一栋废弃的农舍,我来的时候,在农舍的木地板下藏了卫星电话和武器,在农舍的后面还停着一辆越野车。只要拿上武器,坐上越野车,帕西诺就很难再追上我们了。” 晏子殊仔细地察看着地图,这片森林跌宕起伏,覆盖很广,连接着匈牙利与乌克兰的领土,蜿蜒的图尔河贯穿其间,如果没有地图的指引,恐怕在这片密林里转上一个月也走不出去吧。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10节 晏子殊指着修道院北面的一排黄色警示点,问道,“这些是地雷吗?” “是的,是14”德瑞克说道,“大概有一百五十多个,所以穿过这片森林要特别小心,最好绕道走。” 晏子殊眉头紧皱。14型反人员地雷虽然尺寸很小,杀伤力也不大,但美国人制造它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用来杀人,而是把人炸残。这样敌人就得分出更多的战斗人员去照顾伤患,这比炸死敌人,要更能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美国军队就已经停止使用14地雷,因为它是由塑胶制造的,金属含量极低,设置后很难拆除,在战后给平民和士兵带来了危险。 但是,14地雷在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被许多国家广泛仿造和使用,所以这种地雷在现代仍然常见。 “你能记住这些地雷的具体位置吗?”晏子殊端详着地图说道,“我想,我们倒能利用这些地雷,逃出去。” 兵行险招吗?德瑞克的头脑里冒出这个词语,皱起脸孔说道,“这个主意太冒险,公爵不会高兴的。” “可是就凭我们两个人,外加几把枪和几颗炸弹,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性从这几个地方顺利地逃走?”晏子殊指着地图上修道院那严密防守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只有北面地雷密集的那一片森林几乎是无人看守的。 “好吧。就算我们能冲破修道院的重重关卡,跑到这里,”德瑞克疑问道,指着那一片黄色警示点,“你想以通过地雷带?” “我没说要通过,”晏子殊盯着地图,凝神忖度着说道,“我说的是,可以利用这些地雷。” “哎?”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晏子殊并没有完全地信任德瑞克,抬起头问道,“你的枪法准吗?” “当然,你觉得公爵为什么派我来?”德瑞克斜眼瞪着晏子殊,因为被小看了而感到光火。 “那就好,因为我们只能靠手上的枪,杀出去。”晏子殊说道,其实他有着私心,如果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就不用等卡埃尔迪夫来救。 帕西诺为卡埃尔迪夫准备的可不只是几十把枪外加一些保镖,而是一个军事堡垒,晏了殊不想看到卡埃尔迪夫为自己冒险,他若平安无事,对晏子殊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第29章: 就在晏子殊看着修道院的地图,想着更详细的计划时,一个黑色短发、穿白衬衫的华裔男人,突兀地冲进房间,用英语说道,“帕西诺上楼来了,快把地图藏起来。” “你是?”晏子殊一愣。 德瑞克很快地收拾好了地图,重新塞回了口袋里,并很快地说道,“他叫布莱恩。李,是卡埃尔迪夫家族的特工。” “是,我潜伏在帕西诺的身边已经两年了。不过最近几个月,我和家族的情报部门失去了联系。”布莱恩说着瞟了一眼德瑞克。 看得出两人互相认识,但彼此似乎又有着隔阂。 晏子殊没有忽略德瑞克的抢白,德瑞克特别说明布莱恩。李是卡埃尔迪夫家族的人,也就是说,布莱恩不直接服务于卡埃尔迪夫本人。 虽然晏子殊不是很清楚卡埃尔迪夫家族的权力结构,但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服从于卡埃尔迪夫。晏子殊猜想,像卡埃尔迪夫这样古老又庞大的家族,内部有些权势斗争也不足为奇。 “晏先生,我本该早点和您联络的,但是帕西诺将您看得很紧,我接近不了您。” 布莱恩接着说道,仿佛为了和德瑞克较劲,态度十分诚恳,“他还不允许我们与外界联络,所以我也联络不上家族的情报人员,不过现在,是我们保护您逃出去的好机会。” 晏子殊点点头,明白他在说什么。 平时,修道院的大门,以及所有的出入口都是反锁着的,可是今天,帕西诺要转移大批黄金,大门敞开着,门口停着七、八辆军用卡车,只要他们制造点骚乱,就有机会顺利逃走。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德瑞克压低声音说,冷灰色的眸子望向门口,已经能清楚听到帕西诺的脚步声了。 布莱恩立即噤声,并且下意识捏紧了西裤口袋里的枪,站到了大门旁边。晏子殊快步走到长沙发前,坐了下来,与他们两人都保持一段距离。 “子殊,原来你在房里啊——” 帕西诺穿着hugo boss黑色细纹西服,系着一条银灰色条纹领带,金棕色的短发梳理整齐,敞露出宽阔的额头,以及英俊无比的脸庞,给人一种优雅亲切,极富魅力的感觉。 但晏子殊注意的不仅仅是帕西诺,还有他身后那四个彪壮的雇佣兵,他们手握九公厘口径的p5冲锋枪、作战背心上装有可携式c4炸药和对讲机,墨绿色bcb丛林靴上,还绑着ei格斗匕首,可以说是从头武器到脚了。 帕西诺话未说完,见到房间里的德瑞克和布莱恩,微微一愣,然后看着德瑞克,用俄语问道,“你和晏子殊已经见过面了吗?” “是的,老板。”德瑞克微微笑着说,“您让我寸步不离地‘保护’晏先生,我自然得听从您的命令,增加人手,严加‘防护’了。” “很好。”帕西诺点了一下头,便不再管德瑞克和布莱恩,走到沙发前,看着晏子殊,温柔地说,“外面那么吵,让你没法休息吧?很抱歉,因为我们在搬家,等会儿,会有直升机来接你的。” “搬家?为什么?去哪里?”晏子殊眉头拧起,一口气问道。 “一个比这里舒适得多的地方,你会喜欢的。这里的东西,始终太老旧了,不合适你。” 帕西诺没有说原因,又打了一个响指,让其中一个雇佣兵递上一件价值几万美金的、十分豪华的纯白狐裘大衣,放在晏子殊面前,“只是那个地方有些冷,在你出发前,我想你穿上这个。” 晏子殊注意到这件裘皮大衣,就连搭扣都镶嵌满钻石,但是,晏子殊的脸色却更冷若冰霜了,蹙眉说道,“我不是你包养的情妇。” “只要你肯点头,子殊,你就是我的妻子。”帕西诺情难自禁地说,抬手抚上晏子殊的脸颊,“我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晏子殊没有说话,全身都僵硬着。帕西诺凑近脸庞,想要亲吻上去,晏子殊反感地转开头,帕西诺的嘴唇,只能擦碰到晏子殊的脸颊,但是帕西诺也不生气,干脆就吻了吻他的面颊,微微一笑,放开了晏子殊的脸。 第30章:借刀杀人 “在直升机来接你之前,你就先待在这里吧,不要乱跑,外面乱得很,我不想你受伤。”用温柔的语气说着略带威胁的话语,帕西诺站直身体,望着他带来的那四个壮汉,用俄语说,“你们守在这里,任何想要闯进来的人,格杀勿论!” “是。”男人们异口同声地说,气势十足,帕西诺又对德瑞克说了几句话,然后告别晏子殊,下楼去了。 帕西诺一离开,晏子殊就丢开了膝盖上的裘皮大衣,站起来,用西服衣袖使劲擦了擦脸。一旁,德瑞克咯咯地低声笑着。 晏子殊狠狠瞪他一眼,那眼神十足的冷厉,“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晏先生您还真受宠啊,我从来没见过帕西诺先生对谁这么温柔体贴。”德瑞克说的是英语,所以那四个俄国男人都听不懂,只是像四堵肉墙一般,结结实实地堵在房门周围。 “哦?你羡慕的话,我们对调好了。”晏子殊面无表情地说,十指交叉而握,喀嚓喀嚓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及手腕关节。 “免了,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再殷勤也消受不起。”德瑞克接话道,不动声色地从西服里抽出匕首,握在手心里。 晏子殊瞥见他的动作,以眼神同站在门口的布莱恩沟通,布莱恩默默点头,悄悄地将西裤口袋里的半自动手枪上膛,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对了,帕西诺有没有和你说过,直升机几点会来?”在动手前,晏子殊询问德瑞克。 “有,大概十分钟后吧。” “什么?!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晏子殊有些恼了,这意味着他们大概只有七、八分钟的时间杀出这里,否则直升机一来,看守他们的人会更多,就难以逃掉了。 “我以为十分钟对你来说……足够了呢。”德瑞克邪笑着说,没有做任何行动讯号,右手腕攸然一转,尖锐的匕首就凌厉地投掷出去,正中十二点方向一俄国大汉的咽喉,劈穿了他的气管和颈椎,对方连呜咽声都没有发出,立即倒地。 其他三个雇佣兵见状立刻冲德瑞克开枪,子弹打得室内玻璃窗崩裂,桌椅木屑纷飞。 晏子殊暗骂了一句‘混蛋’,匆忙弯腰避开擦过头顶的子弹,冲上去,风驰电掣的一拳将一个俄国壮汉凑翻在地,再顺势摸走他皮靴上的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 布莱恩的枪法很准,在晏子殊攻击的同时,开枪干掉了另外两人。 “拿上枪、c4和防弹衣。”晏子殊蹲在尸体前,很快地说。德瑞克做事太冲动了,枪声一定已经惊动了庭院里的保镖,他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晏子殊从雇佣兵身上剥下防弹衣,丢给布莱恩和德瑞克,自己也穿上一件,然后把c4炸药取出,在白色块状的炸药上,压出一个深约三公分、直径约零点六五公分的孔,安装电子引爆雷管。 “你要做什么?”德瑞克问,看着晏子殊如同与时间竞赛一般,给所有的c4炸药装上引信。 “确保我们能够逃出去。”晏子殊简短地说,拿起炸药和遥控器,站起来,“德瑞克,钟楼上的狙击手就交给你负责,布莱恩——”晏子殊把领队的对讲机给布莱恩,“你懂俄语,窃听他们的动向,随时通知我们。” 然后,晏子殊就走到屋外,重新套上了那件僧侣长袍。 三人冲下楼时,果然已经有人朝着藏书楼跑来了。德瑞克毫不犹豫地开枪,一梭子弹解决了七、八个人。 晏子殊顶着枪林弹雨,穿过回廊,趁乱跑到摩托车旁。 他将c4炸药安装在每一辆摩托车的汽油箱底部,然后以手语告知德瑞克和布莱恩,在一分钟内必须撤离。 德瑞克的枪法可以说堪比雪狼,他在心里计算风速、重力对子弹的影响,在扣下扳机的瞬间就矫正好了弹道路径,子弹射出,教堂钟楼上,那潜伏在窗框后的狙击手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板上。 晏子殊从僧侣长袍下抽出p5冲锋枪,暴雨般倾泄的子弹打在掩体上方,沙尘飞起,藏身在掩体后的保镖无法将头或手臂完全伸出来,只能高举枪口扫射反击。 呜! 晏子殊的右臂被子弹擦过,一阵烧灼般的刺痛,肩膀也中了一枪,不过因为他穿着防弹衣,所以伤势一点也不严重,顶多就是肩膀上留下一块瘀青。 三人轮流开枪射击,配合密切,边打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大门边,晏子殊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拔开安全罩,按下绿色按钮。 一连串震耳偷聋的爆炸声,震裂了修道院所有的窗户,燃烧着火球的摩托车从半空坠下,摔得七零八落,也有掩体被炸飞,死伤了几十个人。 趁着爆炸造成的大骚乱,晏子殊对德瑞克、布莱恩一起冲出修道院大门,坐上一辆绿色敞篷吉普车。 布莱恩用小刀撬开方向盘下方的金属面板,扯出三根颜色不同的线,将火线和点火系统的电源线连接起来,然后又接上马达吸拉线圈的电源线,火花劈啪弹射而出,吉普车的引擎顺利启动了。 布莱恩放下手刹车,猛踩油门,吉普车就如同子弹般射了出去! 晏子殊坐在副驾驶座上,在汽车驶离修道院大门约五十公尺时,他突然侧身,反手握枪,一梭子弹打穿了修道院门口那些大卡车的油箱。 满缸的汽油汩汩流出,晏子殊又冲着卡车底盘补了一枪,火星迸溅,顿时火焰熊熊,数辆运输黄金用的大卡车,都陷入火海中。 “他们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布莱恩急急打转方向盘,跌跌撞撞地冲进森林中,浓密的枝叶拍打过车前窗,尖锐的树梢好几次差点刺伤三人,都惊险万分地避开了。 丢在车座位上的对讲机里,频频传出爆炸声,以及俄语谩骂声,布莱恩说道,“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很快就会追上我们的。如果被他们在森林里包围住,我们就逃不掉了。” “我知道。”晏子殊冷静地说,黑眸望着前方的树林。这条路太颠簸了,而越往深处,树林越密,无法再开车了。但是,晏子殊原本的目的,就不是驾车逃跑。 “到北边去。”晏子殊指着北方那一片视界比较开阔的森林,说道。 “那是地雷区。”布莱恩看了一眼说道,双手紧握方向盘。 “嗯,我们就是要利用那些地雷。德瑞克。”晏子殊转头,看着坐在后座的德瑞克,说道,“即将冲进地雷带时,你来倒数,我们一起跳车。” “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呀。”德瑞克恍然大悟。 晏子殊假装不清楚北面的森林是地雷区,开车直冲进去,引爆地雷。对于后方追击的敌人来说,他们只看到了爆炸和烟雾,以及燃烧着的大片森林。他们会以为晏子殊误闯雷区,被炸死了,而灭火的搜寻尸体的工作,可以拖延住追兵的脚步。 等到那些雇佣兵发现森林里并没有晏子殊的尸体时,晏子殊早就已经逃到五公里以外的农舍,坐上越野车逃跑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聪明的计划,不用和帕西诺的军队在这荒山密林里硬碰硬了。 其实,以他们三人这微薄的力量和有限的弹药,和帕西诺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记错那些地雷的位置吗?”即便已经知道了晏子殊的详密的计划,德瑞克也不忘调侃一下晏子殊。 “不怕,因为你和我坐在同一辆车上。”晏子殊冷漠地说,“即便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会搭进你自己的性命。” “你说得没错!”德瑞克哈哈笑了起来,在这张扬的笑声中,布莱恩向右猛打方向盘,往北面的森林急驶而去。 第31章: 与此同时,帕西诺正站在藏书楼顶楼那支离破碎的窗户前,望着那些熊熊燃烧的卡车,面色铁青——晏子殊果然是绝顶聪明! 德雷堡修道院是完全自治的宗教领地,平时,匈牙利员警、边境军队都无法进入,也不得干涉德雷堡修道院的事务。 但现在,德雷堡修道院发生了爆炸和大火,这些火光和烟雾就如同信号弹,必定会引起边境军队的注意,以人道紧急救援的名义,匈牙利员警和军队就能进入修道院。 而地下室储存的那些黄金,以及修道院里布置的非法武装力量,就难以解释清楚了。 不论晏子殊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在逼他放弃那五十多亿美元的黄金,只身逃跑。 帕西诺将拳头捏得死紧,还以为囚禁了晏子殊那么多天,多少已经让他明白顺昌逆亡这个道理,原来晏子殊的顺从都是装出来的,他从未放弃过逃跑。 “老板。”突然,一个保镖快步走向帕西诺,在他耳旁说道,“我们已经将电脑里的数据转移完毕,并且将所有的记录都销毁了,只是……” “只是什么?”帕西诺浓眉皱起,他已经听够坏消息了。 “我们通过密室的监控系统发现,晏先生他曾经进入过密室,并且拷贝走了一份完整的档案数据。” “什么?!怎么可能?!” 帕西诺勃然大怒!地下密室中的黄金,只是他长期从事黑市交易的一部分利润,损失了几十亿美元的黄金,他还有大批资产在俄国,所以不会动摇他的事业。 但是电脑中的那些机密资料,涉及墨西哥以及东欧的多条毒品走私路线、他贿赂俄国高层官员的视讯证据,以及他策划的针对卡埃尔迪夫家族的多起恐怖行动。无论哪一条被公诸于从,都能令他锒铛入狱。 晏子殊是怎么进入地下密室的?他从哪儿搞来的密码、指纹和钥匙? 他手无寸铁,难道还能穿墙而入?! “夜鹰!” 帕西诺气得脖子根都憋红了,牙关咬得咯吱响!但奇怪的是,在巨大的愤怒下,他的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情愫,全身也软绵绵的。 是愤怒过头,所以失去力气了吗? ——不对。 这种感觉是兴奋!一种雄性荷尔蒙陡然激增的狩猎的快感! 他要彻底地击垮晏子殊! “老板,等边境军队一到,您就很难脱身了,请您现在就搭乘直升机离开这里吧。”保镖忠心耿耿地说,“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不,”帕西诺回过神,冷冷地说,“我要亲自去追捕夜鹰,这片森林就是迷宫,他逃不了多远。” “可是,万一黑色公爵的人在森林里接应夜鹰,您该怎么办?” 保镖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帕西诺家族的保镖队伍里有内奸,连世界排名第二的杀手‘火狐’都突然倒戈,帮助晏子殊逃跑,卡埃尔迪夫公爵的私人部队,一定就在附近。 帕西诺若亲自带人去追,说不定会落入卡埃尔迪夫公爵的陷阱,匈牙利毕竟是‘北欧蔷薇’的地盘,他们一旦被卡埃尔迪夫家族的精英部队围困,就进退两难了。 但是,帕西诺不假思索地说道,“让直升机准备好麻醉枪和网枪,我要去森林。另外,让雇佣兵去对付卡埃尔迪夫的部队。不论如何,只有抓到夜鹰,我才会离开这里!” “……是,老板。” 尽管觉得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保镖也只得拿起对讲机,传达帕西诺的命令。 这时,从北面的森林传来巨大的爆炸响声,修道院的地板都在震动。帕西诺的脸色剧烈一变,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北面浓烟滚滚的森林。 “轰隆!” 浓烟卷上天际,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晏子殊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直响,全身的骨头都疼得不行,但是,他仍然从矮灌木丛中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和枯叶,看着那在地雷阵中熊熊燃烧的吉普车。 汽油、炸药,加上越来越强的风势,这片地区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布莱恩是司机,最晚跳出吉普车,摔在离晏子殊大约五公尺远的草丛里,此刻,他正慢腾腾地爬起来,揉着耳朵,脸部和手肘都有一些擦伤。 德瑞克的运气最糟糕,他滚下草丘的时候,左肩撞到一块突出的岩石,登时脱臼,但是,他对受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从地上站起来后,嘴里咬住枪肩带,自己将脱臼的左肩扳回了原位! “你需要抗生素。”晏子殊走过去,察看了一下德瑞克青紫肿胀的肩膀,说道。 “我没什么事,小伤而已。倒是你,”德瑞克毫不在意自己受伤的肩膀,看着晏子殊,“你的脚,还能在森林里跑上五公里吗?我看你现在就算是站着都很勉强吧?” 晏子殊的面色略微一变,德瑞克的观察力如此敏锐,让他很意外。 没错,他的右脚踝非常疼,从他们坐上汽车,冲出修道院开始,右脚踝就肿胀得越来越厉害,现在不只是刺痛,而是火烧般的剧痛了。但是,晏子殊从未在神情上表现出这种疼痛,刚才走路时,也没有踮起脚。 可是德瑞克却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右脚有问题,晏子殊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掩饰得还不够好。 “晏先生,您的脚受伤了吗?”布莱恩也走了过来,一脸的担心。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晏子殊皱起眉头说,率先转身,爬上草丘,大步往农舍的方向走去。 布莱恩紧跟在晏子殊身后,在这里多待一秒,被帕西诺抓住的可能性就越大,他们还是尽快往前赶路吧。 德瑞克没有再说什么,纤细优美的冷灰眸子,紧紧地盯视着晏子殊的背影。 那长长的黑发映衬着森林里的火光,让他想起梵蒂冈教皇宫中的油画《末世天使》。 ‘神’的守护者是天使,所以公爵才会爱上晏子殊吗?但是……拥有有凡人感情的‘神’,还会是‘神’吗……? 似乎觉得火光太刺目,德瑞克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尔后追上晏子殊的脚步,跑进了森林深处…… 第32章: “公爵阁下,您不可以去!” 身穿浅灰色风衣的卡埃尔迪夫刚走出营地的大门,就被一众贴身保镖死命拦住。 为首的男人名叫安德鲁。金,四十七岁,瑞典人,他为卡埃尔迪夫家族效命了二十九年,如今担任这次营救行动的副指挥。 “我们的部队已经包围德雷堡修道院了,您只要在这里等候消息即可。”身穿黑衣的安德鲁着急地说,“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奉了十圣者大人的命令,绝对要保护您的安全。” “只要保护我的安全就足够了吗?” 卡埃尔迪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紫色眼眸中,那绝对不容许忤逆的威严,令安德鲁后颈发寒,暗暗捏了一把汗。 “那个……晏先生的安全也……” “他是我的婚约者。”卡埃尔迪夫冷淡地打断他的话,那蕴含杀气的、冰冷至极的视线,紧勒住安德鲁的心脏,“无论他们承不承认。我今生都只生有一个婚约者。回去告诉十圣者,别逼我亲手毁了他们。” 说完这句话,卡埃尔迪夫就推开他们,坐上一辆黑色悍马越野车,发动汽车引擎,踩下油门,向着修道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越野车极快地消失在森林间的公路里,安德鲁面如土色。公爵怎么能一个人去救晏子殊呢?帕西诺可是一心想要他死呀! 安德鲁赶紧转身,招呼保镖坐上汽车,急急追了上去。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燃情目标 作者:米洛 第11节 一栋木板结构的农舍伫立在茂密的树林间,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上落满枯叶,窗户歪歪斜斜,看起来就要坍塌了似的,但这里十分僻静,晏子殊从那快要被杂草淹没的小径看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卫生电话和手枪在厨房的地板下面,你们去拿枪,我去开车。” 德瑞克说道,就往农舍的后院跑去了,晏子殊和布莱恩先后走进农舍的房门,十分担心自己一脚会踩穿那些破烂不堪的地板,于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穿过客厅后,来到厨房。 厨房里摆着一套英式殖民风格的橱柜,但油漆腐朽剥落,已经分辨不出它原来的色彩了。一些已严重腐坏、风化的果酱罐子搁置在橱柜横板上,此外,还有几件陶瓷餐具,扔在不锈钢水槽里。 不用想,这个覆满灰尘的水槽里,肯定已经没有水了。 晏子殊和布莱恩蹲下身子,分头寻找厨房地板下面的武器。不一会儿,晏子殊就发现餐桌旁边的木地板是空心的,他叫来布莱恩,两人一起撬开木板,底下是一堆发黄的废报纸。晏子殊拔开报纸,里面除了几块鹅卵石,空无一物。 “不在这个地方吗?”布莱恩看着这黑漆漆的凹洞,想要站起身,就在这时—— “砰!” 子弹的响声惊动了屋顶上的鸟,叽叽喳喳振翅纷飞!晏子殊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量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还渗进了他微张的嘴唇里,布莱恩后脑中弹,大半个脑壳都迸裂,倒在了地板上。 晏子殊猛然抬头,看到德瑞克手握沙漠之鹰,站在厨房门口,冷然地看着他。 “你……”晏子殊不知道该说什么,面色煞白,完全惊呆了。 “夜鹰,”德瑞克一字一句,冷静而清晰地说,“我很想杀了你,但是……如果我就这样杀了你,公爵一定会恨我。我不在乎他会不会杀我,但我不想他恨我!” 德瑞克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从十五岁起,我就是职业杀手,公爵的出现,才让我有了信仰。他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存在,是无人可超越的神只。” “可是,自从公爵遇见了你,就慢慢地变了。他为你考虑得太多,为你损伤他自己的名誉,还有事业!公爵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凡人,而非我崇拜的神!” 德瑞克在离晏子殊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右手紧握着已经上膛的枪,“你知道你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吗?夜鹰,是你毁了那个完美无瑕的公爵!” “一个人是不可能变成神的,除非他是疯子。”晏子殊冷冷地说,将视线从布莱恩的尸体转移到德瑞克身上,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卡埃尔迪夫要做什么样的人,由他自己决定。” “哼。”德瑞克冷冷一笑,沉甸甸的枪口指着晏子殊的头,“站起来。” 晏子殊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冲锋枪在跳车时丢弃了,因为子弹已经用尽。 “举起双手,离桌子远一点。不要轻举妄动,我可是非常想杀了你。”德瑞克恶狠狠地说道,一边用枪牢牢指着晏子殊,一边从布莱恩的尸体上拿起对讲机,调整着通话频道。 “你要做什么?”晏子殊的黑眸锐利地瞪着他,虽然高举着双手,却一直在窥伺反击的机会。 “告诉帕西诺,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送还给他。”德瑞克说道,调整好了频道,只是记号不太好,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无法听清。 “你觉得我会任由你宰割吗?”晏子殊略微移动自己的左脚,踩在一块松动的条状木板上面,德瑞克正站在木板的另外一端。 “以现在的形势来说,你只能任我宰割。” 德瑞克的食指扣住板机,正要冲着晏子殊的小腿开枪时,晏子殊狠跺脚下的木板条,地板顿时塌陷,德瑞克的右脚踝卡进了木板缝隙里,子弹也‘砰’的打飞了,晏子殊猛扑过去,想要抢夺他手里的枪,但是德瑞克的反应也极快,冲着晏子殊的左胸,就开了一枪! ‘砰!’ 晏子殊穿着防弹衣,所以他不会死,但是子弹直击心窝的冲击力,让晏子殊在地板上滚出了好远,当即就陷入了昏迷。 德瑞克紧蹙着眉头,从木板缝隙中,慢慢拔出那被木屑刺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去察看晏子殊的伤势。 漆黑的发丝遮盖住晏子殊苍白的脸,但他的脉搏还算平稳。德瑞克弯下腰,将晏子殊扛在右肩上,瘸着腿走出屋外。正如他所料,在屋外,无线电的信号会好一些,对讲机里的说话声变得清晰了。 德瑞克将晏子殊放在台阶上。如果晏子殊不是右脚受伤,行动迟缓了那么几秒钟,那么现在,倒在这里不省人事的人会是谁呢? 德瑞克心有余悸,拿起对讲机,用俄语向帕西诺交代了农舍的具体位置。 天空一片湛蓝,白云飘浮,大约五分钟后,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隆隆直升机螺旋翼声,德瑞克站起来,望着南面的天空。 一架白色‘北极星’轻型武装直升机出现在农舍上空,衣冠楚楚,相貌英俊的帕西诺坐在直升机里,通过透明的防弹舷窗,冰冷地俯视着残败的农舍,以及陷入昏迷的晏子殊…… ——全文完 作者的话: 燃情目标到这里就连载完毕了哦,感谢大家支持目标系列的,鞠躬! 公爵和子殊会在下一本书里重逢哦!子殊是不会被帕西诺xxoo的,这个请大家放心,因为米米是亲妈呀。 今年病得太多(从年头到年尾不停感冒、咳嗽,反反复复),导致稿件一拖再拖,所以很遗憾目标九只能在明年才能出版了,抱抱大家。 也请大家多多支持目标系列和正版(繁体竖排)实体书籍哦,您的支持,就是米米写作的动力! 谢谢。下本再见! ——待续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