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正文 第1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节 ================= 书名: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被出柜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开了新坑……但是可能要写完《狐涂》才会来填这个……灵感来源于新闻…… 短篇,大纲已有,不会很长。 甜宠无虐,放心收藏! 在这个世界上,值得烦恼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宿醉后疼痛不已的大脑。 比如睡眠不足还非逼你加班的老板。 比如隔着门都能听见的声嘶力竭响着的电话。 叶澜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没换鞋的双脚还在站在玄关的地毯上,上半身奋力扑向桌角响个不停的无绳电话。幸好房间不大,唯一一张既当饭桌又当办公桌的桌子离玄关只有一米的距离。他把身体拉伸到极限,成功俘获了目标,按下接通键,气若游丝地“喂”了一声。 接通的那一刻,听筒里传来樊越足以毁灭世界的怒吼:“你丫的为什么不接手机!啊!为什么!老子要担心死了好吗!好吗!老子打了你好几个小时你造嘛!造嘛!你造打几小时同一个号码还没人接听的感受吗!我告诉你,老子以前也不造!现在老子造了!老子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感受!你想听吗?想吗?你……” 叶澜把拿着电话机的手臂伸长,尽可能远离噪音,弯腰换上拖鞋。然后,从背包里掏出手机,解锁看了一眼。 267个未接电话。 呵呵。 叶澜随意地把手机扔在桌上,等樊越换气的间隙,迅速地说完一整个长句子:“我今天加班为了不影响效率手机调成振动塞包里了抱歉没看到你电话你找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叶澜喘了两口气,电话那头却诡异地停滞了几秒,樊越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阿澜,你还好吗?” “什么?哦,你说醉酒的事情?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叶澜拉开椅子,挣扎着按了开机键,放任自己瘫倒在椅子上,再也不想挪动一根手指。 “啊那个……说起来你就是找骂,你说你酒量浅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跟人家拼酒啊?这不是自找苦吃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都喝断片儿了吧?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还真是不记得了……反正醒来就在床上了,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吧?谢了啊。” “你还真敢说啊!喝成那样,你也不怕被人拐跑了诱|奸你哦?你竟然今天早上还准点起床跑去上班了?还加班到现在?我对你也是服气……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时都不会那样喝的啊,是受了什么刺激吗你?” 电脑屏幕亮起,叶澜敲击鼠标,打开了浏览器。霸占了主页的度娘自动跳出来,推送了一堆娱乐八卦新闻。 叶澜随手点开一个扫了几眼,努力让口气尽可能欢快起来:“你看新闻了吗?老万来帝都了,去了颐和园,还有那个新闻配图,有网友评论说:‘面对土木结构无法下手的寂寞老万。’哈哈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啊,还有人在地铁上遇到老万了呢。”樊越果然顺利被他带偏了话题,把醉酒的事情抛之脑后,兴奋地讨论起来新话题,“那可是亲密接触啊,跟在颐和园里远远地看一眼是不一样的!” “得了吧,还亲密接触。”叶澜松了一口气,不屑地呵呵两声,“万一老万把地铁变成磁悬浮了怎么办?就问你怕不怕!” 他毫不留恋地关掉了有老万的新闻网页,在收藏夹中找到微博的链接。 “卧槽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好带感啊!”樊越听上去无比惋惜,“早知道我这几天就坐地铁上班了!” 叶澜点开特别关注的微博,没有新微博,没有转发,没有评论,只有粉丝又涨了几十个。他撇撇嘴,兴致缺缺地点了关闭,把电话机换了边:“好的,请把你的特斯拉给我开,谢谢。” 樊越一口气堵在喉咙,缓了半天才悻悻地说:“……你家没有充电桩。” 叶澜嗤笑一声:“扯,就是舍不得你新买的特斯拉。” 樊越像是稍微被打击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这种欲言又止的风格不适合樊越,他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击到的人才对。叶澜把电话机拿开一点,盯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确定自己的通话对象无误:“你还有什么事儿?没事儿我挂了啊,明天有事儿我今天要早睡。” 樊越重重地喘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鼓足了勇气,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阿澜,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叶澜顿了顿,看向天花板,努力忽略微博没有更新动态的微弱失落感:“我这不正看着呢吗?” “那你看到新闻上说老万昨晚去了个同性恋酒吧吗?” “他早就公开出柜了啊,你不知道?”叶澜把听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侧着头搜索“万磁王+同性恋酒吧”的最新消息,“他去gay吧有什么稀奇的?要我去英国我也想去英国的gay吧看看。” 不,如果是跟不知道自己性向的人一起去英国,自己也许就没有去gay吧的勇气了。叶澜羡慕地想,真想像老万那样勇敢出柜,自由自在地活着,连媒体的报道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诋毁,只有尊敬和调侃,称赞他为同性恋权益发声,这才是人生赢家啊!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强大到这种地步,无惧所有的流言蜚语呢? 刚才那种失落感又来了,叶澜把双手从键盘上收回来,迟缓地揉着太阳穴。身体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每根骨头都发出年久失修的抱怨。不仅仅是加班的累,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很早以前一直在就缠着他。 想见那个人。 现在、立刻、马上。 想问问他是否也有这种勇气。 ……然而每一分理智都在提醒他不可能。 叶澜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向桌上的日历,手指从今天那一格往后滑动。 明天周六……有约了……后天周日……还没有安排。 也许可以试着约一约? 手指在6月12日那一栏点了点,叶澜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失去的精神似乎又寻回了一些。 就这么决定了。无论如何,周日想方设法去探探他的口风吧,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不是么? 想到这里,叶澜振奋起来,口吻也轻快了许多:“对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樊越被他漫长的沉默搞得不知所措,突然接收到心情好转的讯号,连忙像接到圣旨一样回复:“啊?你还没看到?我还以为你已经自己看到了呢……我想说的是,老万去同性恋酒吧的时候被人偷拍了照片,今天的新闻曝光了。” “他是名人么,被偷拍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怎么,你也想被拍啊?”叶澜对樊越的吞吞吐吐不耐烦起来,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他找到一条老万去同性恋酒吧的新闻,点进去。 “你知道的,帝都gay吧没几个的……每个吧里人都很多……偷拍肯定不可能只拍到老万一个人,对吧……” 叶澜皱起眉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毒蛇吐着信子,一双冰冷的竖瞳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儿。 真可笑,屋里怎么可能有蛇?他自嘲地摇摇头,险些把夹着的手机甩下来。他赶紧把手机扶正,有心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所以?” “……那家gay吧,就是昨天你去的那个。” 新闻页面刚好刷新出来,在标题正下方的位置,是一张稍显模糊的照片。万磁王的扮演者伊恩·麦克莱恩爵士满头银发,穿着休闲的白衬衫坐在吧台一角。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人,面色纷彩各异,有的满脸激动,有的一脸茫然,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与老爷子隔开了一段恰到好处的空隙。 就在这空隙之间,坐在后排的一个男人正巧回头,酒吧彩色的射灯照在他脸上,显出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男人的脸颊泛起醉酒的潮红,眼神像雨后的后海水面,蒸腾着潮湿的雾气。他的左唇角和右侧脸各有一枚小痣,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如直射过来的针尖,刺痛了屏幕外的眼睛。 绝不可能认错,这是叶澜自己的脸。 樊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呼吸,努力不发出一点儿额外的杂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你大概喝醉没有印象了,我去的时候老万早就走了,我也是今天看了新闻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像是他才是事发主角,“阿澜,我觉得、你可能、被出柜了……” 耳机中传来沙沙的干扰,樊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你妈平时关注新闻吗?” 叶澜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桌上突然嗡嗡震动起来的手机。 很明显,他妈很关注。 ☆、煎鹅肝 “阿澜,怎么了?” “没什么,我妈来电话了。”叶澜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她大概看到了吧。” “卧槽,这么快!那我先挂了啊,你赶紧安抚一下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的可别气坏了身体。出柜这事儿得慢慢来,冲动是魔鬼,千万别冲动!” 叶澜盯着像装了马达般震动不止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唔。” “你听见了没有啊?给我好好回答!” “……知道了。” 樊越絮絮叨叨着终于挂了,叶澜起身放好无绳电话,磨磨蹭蹭地伸出手,在屏幕暗下去之前接通了电话:“喂?” “宝贝儿,怎么这么慢才接?” “唔,刚刚有电话。”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叶澜心里一紧,故作镇定:“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明天约好了一起吃饭还记得吧?我订了位置,明天中午十二点,香缇尔不见不散哦!” 像是成功糊弄过去了,叶澜松了口气:“知道了……” “对了,我刚才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新闻呢!” 叶澜咽了咽口水:“什么?” “你猜?” “……” “当然是上海电影节开幕啦!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是什么哦?有空陪我去看电影啊!就这样,挂了啊!” 高高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耳畔猝不及防地响起忙音。这到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还是……母子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约会?叶澜隐约觉得这是个“鸿门宴”,却没胆取消约会。 空气变得稀薄起来,连呼吸都成了一件费力的事。叶澜拿着手机,烦躁不安地在狭小的室内踱着步。他揣摩着叶莹女士说话的语气,还是猜不透她的想法。 手上传来熟悉的震感,大概又是什么坏消息。叶澜停下来深吸了两口气,自暴自弃地划开屏幕。 这次不是新的短消息,而是来自微信的系统提醒:唯一的星标朋友发了新的朋友圈。 【临时接到通知,要在山沟沟里义诊一周。坐了一天的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条件艰苦得堪比原始社会。没网络,手机有信号的时间一天加起来不超过半个小时,手动再见。】 下面配了一张照片,主体是可以进历史博物馆的茅草屋,黄土夯成的墙面斑驳不堪,似乎被大灰狼一口气就能吹倒。房前的小院散养着几只母鸡,一只土狗懒洋洋地卧在角落晒太阳,背景是绵延不断的青山。 叶澜欣赏了一会儿这张纯天然无污染的照片,默默地点了个赞。 怪不得那天走得那么匆忙,原来是去山区义诊了啊……这样的话,周日就没办法约会了呢…… 叶澜徒劳地刷着朋友圈,再也没刷出任何新的消息。他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接着自己也倒了上去,新换的被单散发出柔柔的香气,安抚着焦躁的神经。 山区没网络……也许他还没看到新闻……叶澜舒了口气,又像碰到伤口一样狠狠地皱起眉头。可是一周之后他就回来了……回到现代社会之后,早晚会看到…… 该怎么办呢……他看到新闻后,又会怎么想?还可能答应自己吗?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瞬间溃散,像雪崩一般轰然倒塌,掩埋了叶澜所有的信心。 gay的身份就像是国王的新衣,明明都知道它尴尬又敏感,可是无人敢捅破那层不存在的薄纱。 这件新衣叶澜穿了二十五年,他一直以为自己会穿一辈子,却万万没想到,有人拍下了他赤身裸`体的照片,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种莫名的情绪从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踝蜿蜒而上,遍布所有的肌肤,终于紧紧地摄住他的心脏。 叶澜努力地把自己压进松软的床垫,仿佛落水的人沉入海底。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一点点吐出心中仅剩的侥幸,任由绝望淹没了他。 香缇尔是一家叶莹女士很喜欢的西餐厅,尤其是他家的招牌法式煎鹅肝,几乎每次必点。 叶澜没心情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到达,他在家里赖到最后一秒,掐着整点迈进大堂。 叶莹女士常说“守时是君子的礼节,迟到是淑女的权利”,不过她跟人谈生意时从来没有机会迟到,只有在跟儿子约会的时候,才能享受片刻淑女的待遇。 然而,平日里总是晚到一刻钟的叶莹女士,竟然已经坐在了预定的位置上。樊越口中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看上去不过三十,正优雅地啜饮着一杯桃红起泡酒。 叶澜停住脚步,不动声色地寻找着餐厅的逃生通道。 可惜叶莹已经发现了他,遥遥挥了挥手。 叶澜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叶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低胸小黑裙,精致的妆容宛如一朵娇艳的花朵,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美,指尖轻托着长笛型的香槟杯,像白金戒托上的粉色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动的神采。 叶澜嗅了嗅空气中明润的牡丹花香,问道:“你换了新的香水?” “对呀。”叶莹笑靥如花,招手让服务员递上餐单。 叶莹每次交新男朋友,都会换一款新的香水。叶澜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上次的味道,结果她没多久就分手了。怪不得前阵子说想要买新的香水,原来是又有了新欢。 叶莹问:“你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叶澜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胃的需求,他暗自计算叶莹秋后算账的时间,等待着暴风雨来临的那一刻。 “还吃鹅肝好吗?” “……好。” 叶莹飞快地点好菜,合上菜单,仔细地打量着他:“你瘦了,最近工作很辛苦?” “还好,有个合作的大订单不是很顺利。”想到那个单子,叶澜觉得更烦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呼之欲出的倾诉感。 “工作什么的,无所谓啦,你早点来子承母业才是正事。” “我挺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喜欢所以不愿意放弃,而坚持就会带来烦恼。工作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叶澜的大脑像被插满了打气筒,叶莹的每句话都强行塞进他脑子里,变成沉重的浊气,逼得他爆炸。 “那就算了,开明的母亲从来不会勉强自己的儿子。”她着重念了“开明”两个字,想到什么似得笑了起来,“感情生活怎么样?谈恋爱了吗?” “……没。” “要抓紧啊,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自己算算你都多大了。” 叶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了。 叶莹还在用慢悠悠的口气准备继续拉家常,叶澜忍不住开口问道:“妈,你到底……有没有看新闻?” “臭小子,不是说好不在公开场合暴露我年龄的嘛!”叶莹伸手在他脸颊捏了一把,“我要是找不到男朋友都是你的错!” 叶澜拨开她的手,无奈又问了一遍:“叶莹女士,请问你看到新闻了吗?” “关于什么?” “关于我……” 叶莹翻了个白眼:“娱乐版头条,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叶澜呼吸一窒,充气的大脑被扎成了个气球,就等爆掉的那一刻:“那你……” “我什么?”叶莹抿了口酒,手指缠绕着肩上的卷发,拿起翻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这种事情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经历过了,你觉得我会在乎?” 她的话如细针在气球上扎了个小孔,叶澜松了一口气,缓缓地释放着压力:“你……不在乎我的性向吗?” 叶莹把手臂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注视着他:“说实话,刚知道的时候我的确是稍微有些吃惊啦,但是想想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呢!” 看到叶澜疑惑不解的表情,她愉悦地笑起来:“你长得这么像我,男人喜欢你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叶澜无语地端起酒杯,试图用喝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也许是西餐厅的灯光太过耀眼,叶莹低下头,收敛起笑容,沉默地盯着杯中粉色的液体,轻轻地叹了口气:“再说,我自己本来也就没什么资格指责你。” 叶澜被她变脸的速度打了个措手不及:“我……” 她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换回了轻快的语调问道:“我倒是没关系啦,不过你公司的同事怎么看你?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叶澜摇摇头:“我不知道,本来明天要上班的,我申请了调休。” “实在不行,你就辞职别干了,来帮我看店呗。” “我……再看吧。” “你朋友呢?那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呢?知道了么?” “樊越?这事儿被捅出来还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叶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也是个gay。” “噢,这样啊。”叶莹眨了眨纤长的眼睫毛,带着美瞳的眼珠显得更加黑白分明。她轻抚着长笛型的香槟杯,语气就像是英国人谈论天气般漫不经心,“那他呢?那个人怎么说?” “他……”叶澜想到照片里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沟沟,苦笑着扶住额头,“他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也快了吧,等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猛地抬起头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莹已经嘴角噙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懊悔的神色。 “这么说,果然是有个‘他’的哦?” 叶澜内心挣扎了几分钟,一脸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你在瞎担心什么?我这么开明的母亲才不会做断绝关系这种事呢。”叶莹弯眉笑了起来,“你早点跟我坦白不就好了嘛!” 叶澜耷拉着肩膀,像一棵蔫吧的秧苗:“我……” 服务员端上开胃菜法式煎鹅肝,叶莹道了谢,拿起手机翻开日历,迅速地敲定了日期:“下周末我们见一见,具体的时间地点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等等……” “你带着你的男朋友,我带着我的男朋友,我倒要看看……”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十指翻飞在屏幕上打字。 “妈,我好像没同意……”叶澜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叶莹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瞪了他一眼:“见家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早点带来我替你把把关。”叶莹收起手机,拎着小巧的手提袋站起身,“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叶澜看了看桌上丝毫未动的鹅肝,有些惊讶:“你要走了?” “嗯,秦医生今天白天值班,我现在赶去陪他吃中饭。” “你的新男朋友?” 叶莹笑得一脸甜蜜:“对呀!” ……又是医生? 叶澜在心底哀嚎一声,看来他们一家子都要吊死在医务工作者身上了。 “他比你最爱的鹅肝还重要?” 叶莹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秦医生特别忙,约他很难,浪费点鹅肝根本不算什么。” 她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双目注视着叶澜,问道:“宝贝儿,最近钱够花吗?过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叶澜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够。好。没。” 叶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蹬着细高跟走向门口,像一只战斗的花孔雀。 叶澜瞪着面前的两份鹅肝,烤至微黄的表面微微泛着油光,折射出水晶灯的点点光辉。褐色的糖蜜随意地点缀在四周,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鹅肝的照片随手发到朋友圈:大写的油腻,一口鹅肝胖三斤,吃不动。 没多久,朋友圈提醒显示新的评论。 【樊越:卧槽,哪个店?放着我来!】 【男神:……】 叶澜精神一振,立刻点开微信给男神发了条消息:有网了? 【男神:没,现在手机稍微有点信号了,不知道能撑多久。】 那边怎么样?看上去环境不错。 【男神:环境是不错,可惜吃不到鹅肝。】 也许是读出了话里的怨念,叶澜轻笑出声:那怎么办?我替你吃? 【男神:不过我住的农户家养了只鹅。】 叶澜一愣。 这是想宰了做鹅肝?平日里男神绝不会用这种口气聊天,这么的——恶趣味。叶澜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打上:你……心情不好? 对方没有回复,叶澜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才收到新的消息。 【男神:有一点。】 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叶澜思考着影响男神心情的可能性,开玩笑一般把前几天微博刷屏的信息发过去:因为美队黑化成九头蛇了? 【男神:不是,美队黑化还挺带感的,钢铁侠不是霍华德亲生的我都接受了。】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叶澜猜了自己唯一知道的可能:那是……你们副院长又惹你了? 又是沉默。 叶澜猜不到对方的想法,他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猜测。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手机震了。 【男神:你的心灵感应能力还是那么准。】 叶澜舒了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男神这是称赞还是讽刺?他反复把这句话琢磨了几遍,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无话可说,又不舍得放下手机。他暗暗懊悔自己的语言贫乏,连聊天都那么无趣。 是不是应该若无其事地翻篇儿?还是问问副院长又怎么作死了?两难之际,新消息解救了他。 【樊越:我人在车里了,店名呢?】 【男神:吃这么油腻,你的丁丁还好吗?】 叶澜的脸刷得红透了。 ☆、割包|皮 叶澜和男神的相遇,起源于丁丁。 4月初,叶澜终于下定决心,去市中心医院泌尿科挂号预约电刀环切手术。 樊越对此表示了惊叹:“你折腾完自己的生活,终于折腾到自己的身体上去了啊!” 4月中旬的某一天,叶澜拿着病历卡和缴费单,早早等在手术室门口。到了预约的时间,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拿着硬板夹走过来,翻开硬板夹,头也不抬,直接念出手术单上的名字:“叶澜?” “我是。” “跟我去二楼刮毛。” “这个……我昨天刮好了。”叶澜红着脸,庆幸自己之前做足了功课,否则让这么一个妙龄女生给自己刮毛,就算是gay也不好意思。 “咦?”女护士把视线从硬板夹移开,上下打量着他,露出惊艳的神色,“你还蛮懂的哦!” 叶澜手足无措地胡乱应着,视线对上女护士调笑的眼神。他抖了抖,立刻装作看向一旁。应对女孩子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要是有个帅哥就好了,他想。 女护士仔细核对了病历卡和缴费单,满意地点点头:“没问题,该买药的都买好了,抽血化验也做过了。覃医生就喜欢你这种乖巧的病人。” 虽然用乖巧形容一个大男人有些怪怪的,而且包|皮过长也不是病……叶澜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并不敢在面色上表现出来。 女护士最后递给他一张手术单:“你跟我进来吧,覃医生马上就来。” 叶澜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换了拖鞋,抱着外套跟着她走进手术室。女护士的口气热络了许多,指着一张台子说:“你先躺下来,我去药房拿你的药。” 叶澜照做了,空荡荡的手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闪烁着金属器械的冰冷感觉。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倒春寒,虽然护士离开前帮他开了空调,叶澜总觉得有股冷风往衣服里窜。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割包|皮手术,叶澜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多久,手术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叶澜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声问道:“备皮了吗?” 刚才那个女护士回答:“病人说已经自己备过了。” “你检查过了吗?” “我没……” “下次记得检查。” 接着是手术室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叶澜费力地侧过脸去看,逆光中,有人向他走了过来。 待他走近,叶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没灵验过的老天爷终于实现了一次他的愿望,在手术台前不合时宜地派了个帅哥医生给他。 男医生站在一旁,任由女护士帮他穿好洗手衣。女护士检查完药物,叽叽喳喳地叙说比起那些不靠谱的病人,叶澜多么让人省心。 男医生静静地听着,自顾自地开始整理手术器械。各种金属利器与手术托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听得叶澜毛骨悚然。 叶澜瞄了一眼男医生的胸卡:泌尿科主治医师,覃溱。他咽了咽口水,试图缓和手术前紧张的气氛:“那个……谭秦……谭医生?” 男医生动作一顿,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英俊的眉眼像爱神之箭,瞬间洞穿了他。 叶澜心里一紧,光溜溜的丁丁有了抬头的迹象。 女护士忍俊不禁:“是覃溱覃医生啦,还弹琴呢!” 叶澜羞愧地满脸通红,完了完了,这下把主刀医生都得罪了,万一割得特别丑怎么办? 他没来由得地担忧起来,没注意覃溱已经整理好手术器械,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害怕?” “有、有一点。” 覃溱拿起手术剪和止血钳,露出一个鲨鱼般充满危险气息的微笑:“别担心,我操控金属的技术可是一流的。” 一旁的女护士也跟着安慰道:“对呀对呀,覃医生技术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好、好的。”叶澜不敢直视那个笑容,嗫嚅地答应了,“下面要、要、做什么?” “脱裤子。” “哈?”叶澜的脑子里有一秒的当机。 覃溱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脱、裤、子。” 女护士虚掩着嘴笑起来:“傻了吧,你不脱怎么动手术?”她走到器械台旁边站定,这个角度既方便给医生递器械,又有了视线的遮挡。 叶澜暗自懊悔,躺在手术台上脱裤子还能干什么?明明道理都懂,可看到覃溱举着器械站在那里,他脑海里竟然自觉自动开始脑补s|现场的画面。当覃溱命令他脱裤子的时候,现实与脑海里的情景重合,害他以为成了真。 叶澜红着脸把上衣撸到胸口,裤子退到膝盖,露出了微微抬头的小家伙。没了毛发的遮掩,粉色的丁丁一览无余,支起一个尴尬的角度。 他似乎听到覃溱轻笑出声,等他抬头去看的时候,正对上覃溱戏谑的眼神:“还挺精神的嘛。” “……” “你来之前自|慰过吗?” “嗯……有。”叶澜磕磕绊绊地回答。他早上diy了两次,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结果防不胜防,到底还是发生了。 覃溱仔细地查看了包|皮,跟叶澜做最后的术前确认:“你的包|皮不算长,不做手术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 叶澜眨了眨眼,努力平静地说:“我查过了,还是割了好,不容易发炎。” 覃溱没说话,眼神里闪烁着笑意,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秘密。 叶澜忍着发烫的脸颊,绷不住老实交代了:“呃,包|皮过长会引起早泄,影响性生活。” 覃溱没有继续欺负他,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待宰的丁丁:“你的觉悟倒是蛮高的嘛……” 叶澜用胳膊遮住脸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覃溱笑了笑,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给下|体消毒,然后拿了块蓝色手术洞巾往身上一盖,只把丁丁露在外面。酒精挥发带来清凉的感觉,丁丁软下来,也顺带驱散了叶澜的尴尬。 “把胳膊枕在脑后,对,就这样。下面要打麻药了,忍一忍。” 注射麻药的针头很细,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难忍。扎完针覃溱开始用手给丁丁做按摩,让药效尽快起作用。 刚开始叶澜还能感觉到覃溱隔着手套的热度,这感觉是如此鲜明,他的眼神四下游离,就是不敢看向那一处。覃溱摸过的地方又酥又麻,他不确定是因为手指的力度,还是麻药的作用。 叶澜咬紧嘴唇,极力忍耐着想用丁丁蹭一蹭手指的欲|望,藏在洞巾下的大腿肌肤绷紧到极致,生怕被覃溱察觉。幸好他并不用坚持很久,几分钟后丁丁就完全没了感觉,瘫成一团软肉任凭覃溱揉搓。 叶澜鼓足勇气看了一眼,有点哭笑不得。这场景实在太过怪异,英俊的男医生正一脸专注地为他“手|淫”,而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仿佛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覃溱又摆弄了一会儿,发现麻药已经生效,他放开丁丁,对叶澜说:“我要开始了,你怕的话就别看。”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轻柔,叶澜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哦、哦,好的。” 如果忽视掉电刀头噼里啪啦的诡异声音,其实这是一个相当悠闲的姿势。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就像海滩边戴着墨镜晒太阳的游客。叶澜打量完四周的环境,又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覃溱的脸上。 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此刻的覃溱无疑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他的眼皮折痕很深,眼眸低垂的时候,有一种致命的性感。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上,看上去对叶澜肆无忌惮的视奸毫无知觉。 一想到男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丁丁,叶澜的心底烧起一股无明业火,可惜下|体毫无知觉,这股火苗在体内乱窜,烧得他心痒难耐。 时间一下子过得飞快,叶澜觉得自己还没看够,覃溱就已经开始收拾器械了:“好了,每周记得来换药。” 叶澜鼓起勇气朝下面看了一眼,丁丁软软地垂在一旁,顶部密密麻麻地缝着一圈儿黑线,看得他一阵眩晕。女护士也跟着瞄了一眼,立刻啧啧称赞:“覃医生缝得真好!线脚可真漂亮!简直可以当教材了!” 叶澜实在欣赏不来这种美感,他喘匀了气,小心地提上裤子,对覃溱道谢。 “不用谢。”覃溱显然对这次手术也很满意,他留恋地又看了几眼,叮嘱道,“手术后一周内建议卧床休息,不要长时间坐着,严禁任何剧烈运动,三个月内不要有性行为,以免伤口崩裂。” “要是晨勃怎么办?” “苯甲酸雌二醇注射液买了么?每晚来扎一针。” “那是……什么?” “通俗点儿来说,就是雌激素。” 叶澜一惊,每晚都打?这玩意儿多注射个几针岂不是要从05直接变成0?他哆哆嗦嗦地穿上裤子,苦着脸问道:“这……能不能不打?” 覃溱干脆利落地一点头:“可以,去买一盒清凉油,勃|起的时候避开guitou,涂在yjg和gao> 叶澜想象着那个画面,太美不敢看。他犹豫了一下,弱弱地问:“还有别的方法吗?” 覃溱卸下灭菌手套,洗过手后在手术单上签字,耐着性子回答:“你看过《无敌浩克》么?08年路易斯·莱特里尔导演的那版,开头有提到腹式呼吸法,用那个也可以转移注意力。” “没……还有——” 没等他小声说完,覃溱“啪”得一声合上手术单文件夹,朝门外一指:“休息室观察半小时,没有出血就可以走了。” 叶澜再不敢多言,忍着胯|下的异物感,滚下手术台,叉着双腿别别扭扭地出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覃溱再次打开文件夹,把病人信息那页抽出来递给女护士:“帮我复印一份,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伤不起啊……我这么正直的医学科普文竟然被逼到了用拼音的地步…… 【小剧场】 年糕:你担心个毛?丁丁帅哥医生以后自己要用的呀,怎么可能不好好割? 叶澜:…… 覃溱:【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把手术刀】 ☆、彩虹吧 在休息室坐了近四十分钟,女护士匆匆过来询问叶澜有无出血,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让他签过确认单就让他回去了。 裹着纱布的丁丁有如一颗小手|雷挂在下|体,麻药的效果渐渐消退,裤子的布料时不时与伤口摩擦,带来一种难耐的肿胀感。 叶澜像螃蟹一样叉着双腿,忍着怪异的姿势回到家,换上宽松的睡裤,慢慢地把自己挪到整洁干净的床上。全身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叶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任由自己变成葛优瘫。 手机铃声响起,叶澜看了看亮起的屏幕,伸手勾过手机放在耳边:“喂?” 樊越兴奋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割好了?” “嗯。” “割得怎么样?” 叶澜拉开裤腰带往里看了一眼:“还不错。” 樊越乐了:“快快拍个照给我看一眼!” “……滚。” 樊越知道他不会在公共场合飙脏话,有些意外:“你在家?没赶回去上班?” “嗯,我请了假,这周在家画图。” “真难得,你这种工作狂竟然也会请假。” 叶澜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严肃地说:“身体比较重要。” “哎,我说,你折腾完身体,下一步是不是要开始折腾性向了?你都成功把自己弄成05了,估计变成双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2节 叶澜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不行。” “万一你的真爱是个女的,你怎么办?”樊越取笑他。 “应该不会,我已经遇到了。” “哈?你只不过是去医院割了个包|皮而已啊,这就遇到了?” “嗯,我的男神。” 樊越好奇地问:“男神?什么样儿的?” 叶澜闭上眼睛回想覃溱那洗手衣下若隐若现的肌理线条:“超帅,特别有魅力,眼睛很深邃,他看着我的……嗯……的时候,我觉得要爱上他了。” 刚缝合的手术线被绷直,牵动了伤口,叶澜担心伤口裂开,急忙深呼吸几下,驱除脑海里的邪念。 “真的假的?”樊越半是羡慕半开玩笑地说,“我要么也去割个包|皮什么的吧?” “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我,何必折腾自己。” “阿澜,你其实……”樊越收起戏谑的口吻,犹豫着寻找合适的措辞,“不用那么努力的。割包|皮也好,改变自己也好,完全没必要啊!你不用因为那个渣……”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胡乱嘟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挂断音,叶澜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静静地等待勃|起的感觉过去。 等胯|下的紧绷有所舒缓,他爬起来,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给自己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中饭。用别扭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吃完饭,洗好碗,把碗筷在沥水架上依次摆好,他挪到窗台旁,去查看新种的绿植。 花盆里移栽的平安树抽出了两根细细的枝条,叶澜把晒了两天的水浇进花盆,春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平安树随风抖动枝条,摇头晃脑的样子像是在起舞,又像是招手。 得给它起个名字,叶澜想。 一周后换药的时候,叶澜没有遇到覃溱。 相熟的女护士倒是表现得异常热情,告诉他覃医生跟着科室主任外出义诊去了。 给叶澜换药的是个中年男医生,他用剪刀剪开包扎,先检查了丁丁的状况,然后重新涂了碘伏,用纱布包好固定在丁丁上。总共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倒是没让叶澜窘迫很久。 第二周,由于恢复得很好,叶澜提前拆除了大部分的手术线——依然没有碰到覃溱。 失望幕天席地般压下来,叶澜抽了抽嘴角,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大概是有缘无分了吧,世界那么大,真爱哪儿那么容易遇到。 樊越知道他拆线后,嚷嚷着要替他庆祝。叶澜拗不过他,勉强答应了。 下班后,叶澜赶到和樊越约好的酒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杯苏打水。 l&039;arciel是帝都有名的gay吧。据说老板是法国人,所以取了个法文店名,意思是“天上的拱桥”,也有人说是暗指gay pride parade的彩虹旗。 本质上来说,叶澜算是个宅男。每天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生活作息规律,没有多余的娱乐。自从认识樊越,被他拉入同圈以来,彩虹酒吧是他与圈内人士交流的唯一渠道。 叶澜向来认为,酒吧这种地方只能发生艳遇,不可能遇到真爱。来酒吧也只不过是陪樊越坐上几个小时,喝点酒,然后回家一顿好眠。 今天他也跟往常一样,坐在最靠近电视的位置,专注地研究着正在播放的网剧。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影视开始流行腐向的网剧,作为一个gay他并不觉得社会过多地关注男同这个群体是什么好事情,但有一点很明确,很多女性疯狂追剧,抢购剧中出现的各类同款商品,给他们公司创造了不少商机。 叶澜紧盯着男主角佩戴的吊坠款式,右手在桌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没摸到印象中的稿纸和铅笔,他懊恼地捶了下额头,没注意从背后扑过来的樊越,差点被压倒在吧台上。 “你好重……” “怎么可能,我最近都有好好健身!”樊越不屑地撇嘴,扫了眼他面前的苏打水,“你不是吧,来酒吧喝水?” “术后禁酒,谨遵医嘱。” 樊越瞄了瞄他的下|体,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吧,你等很久了?” 四十分钟的网剧结束了,叶澜收回目光,在心里记下吊坠的样式,随口回答:“没有,我也刚来。” “这样啊,”樊越突然欺身靠近他耳边,朝他促狭地挤挤眼,暧昧地示意,“那你有注意到那个人吗?” “哪个?”叶澜被热气喷了满耳,他不露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睃巡。 “就那个啊!我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不刚好是你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顺着樊越的手指看去,连吃惊的反应都来不及,叶澜直接被排山倒海般的意外打蒙了。 对方似有所感,转过身看向他们。 覃溱今天穿了件休闲的衬衫,白衣天使那圣洁的禁欲感在酒吧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站在那里,遥遥举了举手中的鸡尾酒杯,立刻吸引了一片目光。 昏黄的灯光让叶澜想起手术室的无影灯,令他的惊慌无所遁形。酒吧嘈杂的声音被黑暗侵蚀,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覃溱……是个gay? 幕天席地的喜悦冲散了他的惊慌,他握紧拳头,不让自己的激动泄露分毫。这意味着什么?他胡思乱想着一切的可能性,怕太过于热切,又怕错失良机。 覃溱转头跟同伴说了两句话,端着酒杯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一想到自己曾经在对方专心手术的时候意淫他,叶澜觉得刚刚拆线的伤口又有了出血的迹象。 gay吧里遇见给自己动包|皮手术的医生怎么办?在线等也来不及了,叶澜努力盯着面前的苏打水转移注意力,祈祷覃溱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 但是从没灵验过的老天爷这次也没有听到他的祈祷,覃溱随意地靠在吧台上,用常见的搭讪口吻跟他打招呼:“嗨,第一次来?” “不是……嗯……来的比较少……”叶澜结结巴巴地回答,他猜不透覃溱是真得不记得他了,还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是ax,可以请你喝杯——”覃溱的视线落在他面前的苏打水上,顿了顿,“——水吗?” gay吧里没人会暴露真实姓名,都是用英文名代替。樊越见叶澜毫无反应,只好牺牲自己救场:“晚上好,我是rob。” 覃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翘起嘴角,侧过头问叶澜:“那你就是brue了?” “啊?”叶澜困惑地眨着眼睛,没听懂他的玩笑,“不、不是啦,你可以叫我charles。” 覃溱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charles?” 一般人都会采用美式发音来读这个单词,语调先是微微上扬再落下来,俏皮地像一枚抛起的硬币。而覃溱则是正宗的英式发音,声线低沉稳重,像金属掷地有声,读起来不像是一个名字,而是一句魔咒。 难道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英文名啊!叶澜琢摸不透,索性闭嘴喝水。 原本以为的惊涛骇浪并没有发生,覃溱就真的只是礼貌地请他们喝了杯酒水而已。樊越几次想脱身让二人独处,都被叶澜死死地拉住了。最终三个人扯了会儿闲话,覃溱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他的动作让叶澜回想起了早先的失望,鼓足勇气,叶澜挣扎着,想问他要联系方式。手机号码?万一他怕是骚扰电话不给怎么办……微信?似乎又太亲密了不太好……扣扣?这年头谁还用那玩意儿啊…… 叶澜左思右想,在覃溱离席的刹那,脱口而出:“能互粉微博吗?” 覃溱看上去很意外,但还是跟他加了关注。 等覃溱走远,樊越兴奋地用手肘戳了戳叶澜的肩膀:“比你那个男神,哪个帅?” 叶澜没空理他,用手机打开微博,把覃溱设置为特别关注。然后带着偷窥的快感,开始翻阅。 最近的一条微博发自两年前,十几条微博很快就翻完了。覃溱放了一些生活的自拍照,因为颜值的关系,虽然已经是僵尸微博了,粉丝还在缓慢地增长,已经累积了可观的数量。 叶澜不死心地刷新了好几次,确认没有任何新的信息,才失望地把照片一张张保存下来,暗自发誓下次再见面一定要直接加微信。 叹了口气,叶澜正准备关闭界面,系统适时地响起提示音,自动刷新出一条新微博。 & professor x。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是漫威迷弟,所以会有一些梗。 以后可能1~2天一章,不够3k字就凑足了更新在一起。 ☆、旧相识 叶澜前一晚被英文名困扰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来到公司已经迟了。 丽美国际珠宝设计有限公司位于五环附近的一栋写字楼内,全公司加起来不到二十人。叶澜推门进来的时候,设计部助理卢巧巧像往常一样放下化妆镜,打开一个圆形的糖果盒递到他面前:“早啊,澜哥。” “早。”叶澜从各色的≈里挑了挑,拿出一颗蓝色的放进嘴里。 “澜哥,老板找你。”华晖凑过来,提醒了他一句。 华晖毕业于正规美术学院珠宝设计专业,跟他这种野路子不一样,总是一副很有干劲的样子,让叶澜很羡慕。 “知道了。”叶澜揉揉太阳穴,抓起桌上的稿纸站起来。 这家公司的老板费元德在国企待了十年后,下海从商,批发倒卖廉价首饰。虽然本人没有所谓的审美能力,只会跟风,倒也赚了不少钱。遇见叶澜之后,试图量产叶澜的设计再卖给淘宝店,转型成设计公司。可惜叶澜没什么名气,原创的设计卖不出价钱,为了赚钱费元德只好回到老本行,靠抄袭明星同款饰品赚钱,偶尔卖卖原创作品。 叶澜穿过开放式办公区域,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轻声问道:“费总在吗?” 总经理秘书严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人。” “啊,那麻烦你帮我转交吧。”叶澜把手里的稿纸放在她桌上,“等他有空我再来。” “你要不等等?好像快结束了。” 严卉话音未落,就听见开门声,传来费元德恭恭敬敬地跟人道别的声音:“期待您的大驾光临,慢走啊!” 叶澜看过去,与客人直直打了个照面。 两年没见,记忆应该早已模糊了才对。闵温韦跟以前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又或许是自己记不得以前的样子,所以无从比较。惊讶是有的,万华珠宝竟然会和丽美这种小公司有业务往来,而震惊倒也算不上,同一个行当碰面在所难免,也许很早以前自己就有了这个觉悟。 叶澜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只好沉默着,让到一旁。 闵温韦看了他几眼,整整西服袖口,友好地伸出手:“叶澜是吗?我是万华珠宝的闵温韦,幸会。” 跟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没有变。 可是叶澜不会再像当年的愣头青那样激动地扑上去了。他伸手握了握,退后一步站在费元德身侧。 闵温韦没介意他的失礼,露出一个微笑:“期待你的设计。” 费元德站在门口目送他进入开放式办公区域,才对叶澜招招手:“进来吧。” 叶澜抓起桌上的稿纸,跟他走进办公室,递上画好的网剧同款吊坠样稿。 费元德看也不看,随手放在一旁,搓捻着桌面上的几张打印纸:“辛苦了,坐。” 叶澜依言坐下,视线在稿纸上停留了几秒,微微有些诧异。费元德一向在意影视剧潮流风向,对跟风饰品的及时性很重视,从未表现得像今天这般漠然。他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看向摆在显眼处的打印纸。纸上的字迹看不清楚,但他认得左上角的标志,是万华珠宝的logo。 费元德盯着打印纸,右手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像是闲聊一般问起:“我记得你简历上写着曾经在万华珠宝短暂就职过,你认识闵温韦?” 叶澜犹豫了一下:“认识。” “万华珠宝给了我们一个单子,闵温韦指定要你来设计,如果通过总部的审核,就让丽美参与竞标秋季主推饰品。”费元德把打印纸掉了个头推给他,“既然认识,那我就放心把这单交给你了。” 叶澜低头看着面前的打印纸,万华珠宝开出的条件不算苛刻,设计费也给的很足,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垂眼避开费元德的笑脸,把纸推了回去:“你找其他人替我吧。” 费元德意外地看着他,慢慢地靠坐回老板椅上:“理由呢?” “没什么理由,理念不合。” “理念不合?”费元德笑了,“我记得,这好像是我面试你的时候,你说的从万华离职的理由。你要知道,如果万华这次能够认可你的设计,你以后就不用再模仿什么xx同款了。专心做原创,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 叶澜垂着头,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费元德见他是铁了心拒绝,叹了口气,又再次把打印纸推回给他:“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订单要求你拿回去看看,感兴趣的话再来找我。” 叶澜像提垃圾袋一样捏着那几张打印纸,起身走了。 等在门口的华晖见他出来,瞄了瞄他手里的打印纸,嬉笑着问:“澜哥,老板又接新单子啦?” 叶澜把打印纸往他胸口一拍:“你自己看吧。”他朝自己座位走了几步,停下不动了。 闵温韦靠着他的工作桌,隔着挡板从糖盒中拿了一颗巧克力豆,跟卢巧巧说了什么,逗得卢巧巧双颊飞红,笑得很是开心。 叶澜走过去,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客气地提醒:“闵先生,这是我的位置。” “啊,真不好意思。”闵温韦让开两步,恰好严严实实地堵住叶澜的路,“不知道叶设计师有没有看过订单要求,细节问题我们都可以谈。” 如果可以,叶澜很想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跟丽美做生意,万华珠宝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几乎垄断国内所有的高端珠宝定制。每年春秋两季万华会举办新品发布会,是珠宝业顶级的大事。每次发布会都能引领饰品潮流,成为丽美这种小公司跟风模仿的样板。 不久之前叶澜从新闻上看到闵温韦成为了万华珠宝新一任的执行总裁,却没想到他接管家族企业后的第一单,竟然是亲自上门和丽美签了份报酬优厚的合同。 叶澜不敢深究这其中的原因,直觉告诉他不能问出口。他盯着地面,尽量忽视头顶的压迫感:“谢谢闵先生的厚爱,但是这单我已经推掉了。” 闵温韦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回答:“推掉了?为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怕把这么重要的单子搞砸了。” 闵温韦没说话,叶澜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头顶的怒气,他咬着嘴唇,对方的阴影压得他快要窒息。 过了几秒钟,也许更长,闵温韦居高临下地盯了他半晌,突然开口:“叶澜,你是不是因为……” “不是!”叶澜抢过他的话头,急切地连声音都变了调。 闵温韦反倒慢慢地笑了。他看了看早已吓呆的卢巧巧和华晖,还有远处发现异常朝这边偷窥的员工,悠悠说道:“那我不介意跟大家分享一件趣事,说起来,叶设计师……” “够了!”叶澜打断他,疾行几步从华晖手里抢过打印纸,在他面前挥了挥,咬牙切齿地说,“我、接、了。” 闵温韦提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半是讽刺半是满足的笑容:“叶澜,你一定要这样吗?” 叶澜徒然升起一股无力感,闵温韦的出现像是在运行良好的软件里强行插入了一行乱码,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头痛欲裂,每根神经都叫嚣着想从体内挣脱。他扶住额头,极力忍耐着:“闵先生还有何指教?” “没了,明天见。”闵温韦耸耸肩,转身走了。 明天见……是什么意思?叶澜猛然抬头,对方却只给了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下班后,叶澜去了l&039;arciel酒吧。 丁丁的刀口并没有完全复原,剩余的手术线要等到满一个月才能去医院拆干净。叶澜知道酒精会妨碍伤口愈合,甚至加剧疼痛,但他此刻无处可去,只想用酒精麻痹混乱的大脑。 酒保问他需要点什么的时候,规律的生活作息蹦出来叫嚷:点烈酒就别想要下半生的性福生活了!叶澜勉强把嘴边的威士忌咽下去,要了一杯黑啤。 坐在老位置上,叶澜没心思看电视上播放的网剧,满脑子都是闵温韦为什么会出现。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时刻提醒着他,你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一厢情愿地选择逃避罢了。他不敢细想,捧起酒杯“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一杯啤酒下肚,疼痛不已的大脑坠入沉沉的虚幻,叶澜趴在桌子上,感觉像在做梦。朦朦胧胧间,回想起很多自己曾经拼命遗忘的往事。 比如,最后一次见闵温韦的情景。 当时自己的心情,已经快不记得了,只觉得冷,很冷,比那次在雪夜里站到天亮还冷。他木然地把视线聚焦在闵温韦脸上,看着他轻挑地斜眼俯视,眼帘勾出一道迷人的褶皱。 连樊越都曾不情不愿地承认闵温韦有一副好皮相,叶澜从第一次见面就沉溺其中,察觉到危险也不愿挣扎,任凭这张脸不屑地挑着眉,语气里的讥讽刺穿空气,把他扎得体无完肤。 “叶澜,我不是不相信你,铁证如山,你叫我怎么信你?” “你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真爱?拜托,gay又不能结婚,哪儿来的忠诚?在一起开心就好了嘛!” “你看,我的心就只有这么大,假如你占了50,我就给你50的爱,这很公平。为什么要不知足地想去占有另外一半不属于你的部分呢?” “世界那么大,我的人生里不可能只有你叶澜一个人,我不可能为你而活,也不可能只爱你一个。” 叶澜记得自己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试图从贫乏的语言中想出反驳他的话。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他竟然认为闵温韦说得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是他自己要求太多,以为捧出一颗真心就能换来另外一颗。明明是个gay,还非要找什么真爱,果然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也许在闵温韦看来,自己是个很可笑的人,说着无理取闹的话,像只不听话的宠物猫,在地上撒泼打滚,不知足地要求更多的猫罐头。 明明全身上下麻木得早已没有了知觉,他还是感到心很冷,每一次跳动都需要竭尽全力,仿佛是最后一次。他有点想哭,但好像连眼泪都被冻在了眼眶里,只留下两个黑黑的空洞。 奇怪的是,闵温韦没有继续嘲讽,也没有赶他走,只是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复。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叶澜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自己该说什么?认同他的观念,回去抱着50的爱情苟延残喘吗?他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还是无法忍受。 既然得不到,那就算了吧。他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 闵温韦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叶澜拉开门,准备转身离开。 闵温韦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澜你他妈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跟我这样在一起不好吗?你他妈还想等下去?等你所谓的真爱?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一辈子都等不到怎么办?” 叶澜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要是等不到呢?等不到该怎么办?眼眶有点痛,他眨了眨眼,觉得更难受了。必须得做点什么,他摩挲着空杯,想掏出钱包续杯。 一息尚存的理智疯狂咆哮着,止住了他买醉的念头。胸口压得生疼,好想得到切切实实的安慰,而不是酒吧喧嚣的音乐和冰冷的啤酒。 叶澜打开通讯录,在樊越的名字上移动着指尖,还是没能按下去。不能让樊越知道他遇见闵温韦的事情。不能让他为自己过多地担心。不能给他添麻烦。 最终他拍了一张黑啤的空杯子发上微博。 叶澜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他心底有微弱的期待,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半小时以后,当覃溱的身影出现在酒吧门口的时候,叶澜死死地捂住眼睛,终于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年糕:你有没有觉得你这种行为很像优质备胎?主角为情所困买醉,备胎一秒出现安慰。 覃溱:【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把止血钳】 ☆、看电影 覃溱的头发湿淋淋的,还滴着水,他用力甩上酒吧的玻璃门,阴沉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和叶澜泪眼模糊的视线撞在一起。 叶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生生止住了眼泪。 覃溱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团黑雾中,带着满身煞气走到叶澜身边,面色不善地俯视着他。酒吧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叶澜装作拨弄刘海遮住眼睛,拼命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扯出一个无辜的微笑:“嗨,你怎么来了?” 覃溱也笑了,笑得叶澜毛骨悚然:“病人不听话,不来不行啊。” “呃……你怎么找到我的?”叶澜一边跟他聊天吸引火力,一边偷偷用手肘推动啤酒杯,试图藏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覃溱长臂一伸,把玻璃杯捞在手里,在叶澜面前晃了晃,无奈地说:“彩虹吧的酒杯上都印有专属的logo,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 叶澜心虚地摸摸鼻子,他是万万没想到覃溱真的会来,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喝酒买醉。他偷瞄着覃溱不悦的脸色,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紧张。覃溱是作为医生对病人的负责才来的?还是……单纯为了他? 覃溱对他的纠结一无所知,越过他的头顶把空杯还给吧台旁的酒保。酒保与覃溱相熟,热心地劝说他坐下来喝一杯,覃溱摇摇头,伸手拽了一把叶澜。 叶澜正幻想着自己蹲在地上扯花瓣判断覃溱来酒吧是不是为了他,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下,晕晕乎乎的大脑没调整好步调,脚底打了个晃,一头栽进覃溱怀里。 他比覃溱矮了半个头,鼻子恰好撞在覃溱下巴上,刚才努力憋回去的眼泪刷得流了下来,疼得止都止不住。 覃溱也被他吓了一跳,急忙确定他的鼻骨有没有骨折。微凉的手指抚上肌肤,稍稍缓解了疼痛,叶澜没来由地想到割包`皮的时候,覃溱的手指摆弄丁丁的触感。他脸一红,稍稍后仰了一些,避开他的手指:“好、好了。” 手指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轻柔地揉了揉鼻梁,然后抚上了他的眼睛。叶澜反射性闭上眼睛,任由指尖划过泛红的眼眶和滴泪的眼角。 睁开眼,只见覃溱皱着眉,口气不善地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哭过了?” 叶澜下意识地开口反驳:“没、没有,是这酒太冲了,辣、辣得。” “这位顾客你可别乱说啊!我们家的黑啤是公认的醇厚香浓,口感丰富,怎么可能会冲!”蹲在吧台听墙角的酒保忍不住抗议,“跟男朋友吵架请不要污蔑我们酒吧好吗!ax你也不管管!” 覃溱没理他,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那么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养伤期间饮酒呢?” 叶澜攥紧衣角,随口瞎扯:“我……我晚上睡不着……来酒吧喝杯酒帮助睡眠……早、早点睡着可以早点把伤养好……那个,没、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先回去了……”叶澜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此刻再也顾不得覃溱来酒吧的原因,挪动着脚尖,时刻准备开溜。 覃溱冷冷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把还在挣扎的他强行拖出酒吧:“睡不着是吧?那不如陪我。” 叶澜趔趔趄趄地走在大街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覃溱抿得死紧的嘴角和棱角分明的侧脸,五月的晚风吹干了面颊残留的眼泪,手腕处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莫名让人心安。 覃溱偶尔回头瞪他一眼,目光却并不锐利,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温柔。也许是夜晚的霓虹模糊了轮廓,叶澜差点以为他也许没那么生气。 l&039;arciel酒吧是帝都最有名的gay吧之一,位于三环的闹市区,旁边就是一座大型商业广场,经常举办各类活动。 这个商业广场叶澜还算熟悉,叶莹女士最喜欢的西餐厅就在这里,约的次数多了,对地形自然了如指掌。一开始他以为覃溱会直接送他回家,没想到覃溱压根没有开口问他地址,一路拖着他朝商业广场迈进。 难道男神是那种“单刀直入”的性格?叶澜在心底转过山路十八弯,连被握住的手腕都变得灼热起来。如果男神坚持的话,那自己……只好……只好勉强接受了。 叶澜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他在脑海中迅速定位这附近的情侣宾馆,满怀期待地希望男神拐进任何一个。奈何覃溱压根没听到他心底的呼唤,叶澜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每一个情侣宾馆门前过而不入,最后停在商业广场顶楼的电影院门口。 覃溱看了看滚动着售票信息的大屏幕,满意地松开禁锢的手指:“赶上了,还好有票。”他给了叶澜一个乖乖等着的眼神,径自走到窗口买票。 叶澜眨了两下眼睛,一脸懵逼。 大半夜的,男神这是要带自己……看电影? 答案不言而喻,覃溱拿着两张电影票和一大桶爆米花走来,把爆米花塞在他怀里,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朝检票进场的方向走去。 叶澜大脑停摆,任由覃溱把他带到座位上,才恍然反应过来,左手立刻像触电一般松开。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疯啦?会有人看见的啊!” “放心,他们都不是专程来看你的。”覃溱懒洋洋地回答,擦干净3d眼镜递给他。 叶澜四下张望,夜场人不多,果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他放下心来,接过眼镜,后知后觉地问:“对了,看什么?” 他本以为覃溱这种高冷的医学工作者,应该会选择文艺片或者烧脑片,没想到覃溱把电影票掏出来凑到他眼底,票面上赫然写着:《美国队长3》。 “这是什么片子?” “漫威的超级英雄,你看过吗?”覃溱转过头看他,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呃……”叶澜不好意思地回答,“没有。” 覃溱似乎有些失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影厅突然响起熟悉的音乐,小金龙从幕布上腾空而起,盘成一个印章的标志。覃溱的注意力瞬间被电影屏幕吸引,叶澜几次想和他搭话,发现覃溱沉浸其中,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叶澜有些失落,只好一边吃爆米花一边无聊地看电影。最初的混乱过后,他慢慢有些记起来了。 最近一次看电影,是樊越硬拉他去看的《复仇者联盟2》,叶澜连半个英雄都不认识,默默地意淫了一会儿蓝衣小鲜肉和金发肌肉男,他在iax感天动地的音效声中睡着了。 不过几个主要英雄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象,再看到就觉得亲切了许多,竟然渐渐能看懂剧情了。所有的英雄分成两派,为了心中不同的理念而厮杀,坏人趁虚而入,最终还是败给了正义。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等灯光重新亮起,叶澜意犹未尽地坐在座位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过电影院了,更别说投入地看完一场电影。当全身心沉浸在电影中时,脑海里什么都不会想,再也没有什么情绪能将他困扰。这效果比酒精好上太多,叶澜找到了比买醉更好的发泄方式。 彩蛋放完从电影院出来,覃溱买了杯热饮给他捂手,掏出车钥匙晃了晃:“走吧,我送你回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校。” “送我回……什么?” “回家。” 叶澜小口啜饮着热可可,困惑地偷看前方带路的覃溱,他发誓刚才从覃溱口中听到了奇怪的词语,也许自己识人不清,男神其实是个囚禁py爱好者,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下室小黑屋。 叶澜机械地跟随,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如果男神坚持的话,那自己……只好……只好勉强接受了。 结果他再一次失望了,覃溱把他带到彩虹吧的停车库,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地址?” 叶澜报了个小区名字。 覃溱设好导航,俯身帮他系好安全带。叶澜不适应地动了动,为了避免尴尬开始没话找话:“话说,刚才的电影,你比较支持哪一方啊?” “你呢?”覃溱反问。 “我?我可能比较支持钢铁侠吧……” “是吗?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美队,你不是全程都在盯着他的胸肌看。” “我、我才没有!”叶澜涨红了脸,“电影不是在讨论应不应该被管束吗?我觉得,自由和幸福一样,都是有限的。没有不受约束的自由,也没有与生俱来的幸福,所以人们才会珍惜现有的一切。” 覃溱注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几不可闻地说:“不受约束的自由……呵。” 叶澜心里一动。 覃溱又问:“没有与生俱来的幸福,是什么意思?” “就是……”叶澜冥冥生出几分期待,“你觉得这辈子会遇到一个百分之百的恋人吗?就是所谓的那种真爱。” “百分之百的恋人?” “嗯,有人跟我说如果我在他心里只占50,就应该只得到50的爱,不能奢求更多。但是我觉得他说的不对,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人是百分之百属于我的。” 红灯亮起,覃溱把车停住,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唔,很有趣的说法。” 他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赞同:“他说的有道理,爱的时候用力爱自己拥有的那部分就好了,剩下的你没办法强求,也不需要去强求。我相信真爱可能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不相信自己会遇到。” 叶澜垂着头像一颗霜打的茄子,覃溱看了他一眼,语气放缓:“与生俱来的幸福有很多种,爱情缺少的部分可以用亲情和友情来填满,你又何必执着于一种感情?” “再说,就算有那种爱人,也未必是好事。” 叶澜把全身缩进车座,满心失落。他的样子让覃溱想起《第一战》中,x教授一直坚持的信念被最亲密的人否定,中弹后那绝望的眼神。 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覃溱揉了揉眉心,踩下油门。 两个人一时无言,拥挤的车厢里挤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快接近小区的时候,叶澜突然闷闷地出声:“你好像很喜欢超级英雄。” “嗯。” “为什么呢?” 覃溱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他想了想:“大概是小时候想要有人来保护自己吧。” 叶澜惊讶:“那不应该是父亲的角色么?” 覃溱“呵”了一声,语气似讽刺,又似自嘲:“有些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赶在叶澜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之前,他问道:“那你呢?你喜欢超级英雄吗?” 叶澜想摇头,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小时候……比较忙,没时间看这些动漫。” “那你现在有空可以看看,漫威的几部电影拍得都不错。” “我平时看美剧比较多,很少看电影,所以不太懂,等我回去恶补一下好了。”叶澜欲盖弥彰地解释着,把心底的话咽下去。 电影是一群人的狂欢,美剧是一个人的孤单。 他没有可以一起狂欢的人,只有无尽的孤单陪他入眠。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覃溱等了一会儿,发现叶澜毫无反应,他没有打扰,熄了火静静地等着。 呆坐了十分钟,叶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眨眨眼:“到了?” 覃溱蹙眉看他:“你没事吧?” “没、没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澜缩了缩脖子:“没有。” “那你今天为什么哭?” “我没哭……”叶澜转开头,“都说了是酒辣得了。” 覃溱盯了他半晌,被他的非暴力不合作弄得没辙。他拿起叶澜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号输进去:“我的微信号是eisenhardt,有事给我发消息。” 叶澜乖乖跟他加了好友,开门下车,向覃溱挥手道别。 覃溱点点头,摇上车窗。他目光轻垂,夜幕笼罩下,侧面的剪影像极了闵温韦。 同样拥有禁欲般冷漠的俊颜和刀刻一般的重睑,甚至,连对待爱情的态度都如此相似。 樊越说得没错,自己果然是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毫无抵抗力。 站在花洒下,任由流水冲刷着全身的疲惫,叶澜闭上眼睛,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多了,他没有再出现心痛的感觉,只是觉得很空虚。 他曾经笃定地相信覃溱会是那个人,可是现在,上帝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珠宝箱,给他看了一枚稀世美钻,然后合上盖子,把它拿走了。 一个人孤独的时候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可当他知道爱情的另一种可能,明明不是自己期待的样子,他还是很难放手。 跟覃溱的聊天触及到了某些伤痛的底线,他害怕覃溱听出来什么,又唾弃自己的贪得无厌。 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叶澜还是无法入睡。他干脆爬起来,打开电脑搜索漫威近期的电影。 《美国队长3:内战》,看过了…… 《蚁人》什么鬼,看名字就没兴趣…… 《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也看过了…… 《银河护卫队》听上去好像还不错,一群英雄拯救银河系的故事,就你了! 等电影结束,他恍然发现,这部电影里其实没有英雄,拯救银河系的只是一群逗比。但是每个人又都是英雄,他们有着不完美的过去,却有着另类的完美人生。 英雄们守护着银河系,树人张开枝枝蔓蔓守护着英雄们。 小时候想要有人来保护自己……吗…… 叶澜抱着枕头翻下床,在工作台旁打开灯坐下来,扯下一张空白稿纸开始绘图,一直到东方天色蒙蒙发亮。 他伸了个懒腰,想起来好几天没给绿植浇水。花盆里的平安树又长大了一些,树皮上开始显出粗糙的纹理,两根细细的枝条变粗了,一左一右依附在主干两侧,像两只臂膀。 叶澜灵光一闪。 就叫它格鲁特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糕真的每天都在勤劳码字……但是写得太慢了,而且还总爆字数,一章大概23天才能写得完……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凑足一章一起发出来,还是每天都发出来一点,编辑在一章里面? 【小剧场】 覃溱把叶澜带进情侣宾馆,脐橙式背入式后进式相对式劳斯莱斯式…… 本文完。 ☆、回忆杀(上) 通宵画完初稿,叶澜直接洗了个澡赶去上班,眼眶下露出些许倦色,面容倒是神采奕奕。 卢巧巧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套装,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得更加妩媚。叶澜拿了一颗≈,笑着跟她打招呼:“你怎么今天这么漂亮?要跟男朋友约会吗?” “别瞎说!”卢巧巧鼓起腮帮,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办公室有个大人物要来啊,费总叫我们都上点儿心呢!” “大人物?”叶澜不小心咬碎了巧克力豆,“谁?” 卢巧巧朝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一努嘴:“上次来谈生意的大人物咯!” 闵温韦? 叶澜蓦然想起昨天闵温韦临走时说的那句“明天见”,有些头疼:“他来干嘛?” “费总说是来当监工,在你交稿之前都要待在丽美,就坐在费总旁边的空办公室里。” 太阳穴疼得炸裂,叶澜伸手揉了揉,无奈道:“费总也没说什么?” 卢巧巧耸耸肩:“费总还能怎么说?甲方最大喽!” 叶澜顿时无语,按着太阳穴回到座位,华晖拿着一张稿纸凑过来:“澜哥,这图是老板丢给我的,应该是不会用了,你看怎么处理啊?” 叶澜看了一眼,是上次自己仿绘的网剧同款吊坠样稿,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跟以前那些放一起吧。” 进入丽美两年多,正正经经的原创设计图没留下几张,倒是临摹了一堆所谓的淘宝同款。叶澜让华晖找了个纸箱子,全部扔在里面,眼不见为净。 整个上午闵温韦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卢巧巧借着给费元德送文件的机会伸头看了看,回来给叶澜报告:闵温韦不在。 叶澜松了口气,想想也是,闵温韦刚刚当上万华的执行总裁,哪儿有时间在丽美这种破地方耗着。 心绪不宁地熬到下班,通宵熬夜的疲态终于显现出来,叶澜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等人都走光了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一抬头,发现闵温韦似笑非笑地靠在工作台旁,不知道站了多久。 睡意一下子没了,叶澜低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闵温韦处理完公务跑过来,本来是想约叶澜吃晚饭。守在门口没堵到人,上楼来却看到叶澜的睡脸,他没忍心打扰,好不容易等叶澜醒来,又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心底隐隐有了火气,闵温韦压抑着,仍是放柔了语气:“叶澜,别这样,再给我和万华一次机会。” 叶澜停下动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闵总裁,怎么,这次不怕我影响你和万华的声誉了?” 闵温韦要说的话被他堵在喉咙,火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抬手掩饰性地拨开刘海,尴尬地转开了目光。 三年前,叶澜参加了一个海外很小众的珠宝首饰设计大赛。大赛由一位私人收藏家举办,叶澜无意间在网上看到消息,涂了一张设计稿投过去,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几个月后,评委组发邮件给他,告知他的设计稿入围了,主办方提供机票,邀请他去现场观礼。叶澜又惊又喜,满怀期待地揣着个电子词典,登上了飞机。 颁奖现场并不隆重,反而更像是私人酒会,叶澜在后台领完入围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充当背景板,安慰自己英文不好,上台领奖反而尴尬。很多获奖的设计师都没有前来,会场只有几家当地的媒体,剩下的都是收藏家的私人宾客。叶澜知道这些衣冠楚楚的老外都是国际珠宝界的大拿,他紧紧地攥着西装口袋里的电子词典,还是鼓不起勇气找人搭话。 等典礼结束就回宾馆待着吧,叶澜百无聊赖地打算着。 “exce , are you rcharles yip?” 一开始,叶澜并没有意识到是有人跟他搭讪,直到那人走到他面前,微微皱眉,困惑地看着他:“sir?” 叶澜眨了眨眼,茫茫然抬起头:“啊?” 那人反倒是笑了:“中国人?” “是、是啊,”叶澜这才意识到对方刚才叫的是自己的英文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叫我叶澜吧,请问你是?” “叶澜是吗?我是万华珠宝的闵温韦,幸会。”对面的青年有一张俊朗的脸庞,剪裁合身的西装把他的好身材显露无疑,一双眼睛如温柔含笑,如春风化雨。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3节 叶澜涨红了脸,心脏砰砰直跳,激动地结巴起来:“啊……你、你好!我、我很喜欢你们公司的设计!” 万华珠宝是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公司,长期引领原创珠宝流行风向,是珠宝设计师心中的圣殿。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到万华就职,可惜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万华只招收名牌大学珠宝设计专业毕业的学生,或是在国际珠宝首饰设计大赛获过奖的设计师,叶澜是野路子出身,投过去的简历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闵温韦如释重负地笑了:“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长期在国外,没听说过呢。” 叶澜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这是第一次出国,让你见笑了。” “这次大赛的发起人沃特先生是我朋友,他给我看了你的设计稿,我觉得很棒!对了,项链中心的那块蓝宝石,形状非常不规则,但就是让我觉得很熟悉。因为太在意了,所以忍不住想来问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那个,是我仿照后海的形状设计出来的。后海地处帝都市中心,我小时候很喜欢去那里玩儿。” 闵温韦眼神一亮:“设计稿的名字叫‘shape of y heart’,所以是指——” 两人异口同声:“帝都之心!” 闵温韦了然地笑起来,叶澜兴奋地鼻间冒出了几滴汗珠,异国他乡遇到知己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自己的创作思路:“蓝宝石最大的特点是颜色不均,就像变幻莫测的湖面。在选材上,我最初的设想是用克什米尔蓝宝石……” 闵温韦笑着插话:“你还真是贪心啊,克什米尔蓝宝石早就被挖完了,想量产的话,考虑下缅甸抹谷或者斯里兰卡产的吧。” “但是那些色泽都不够嘛……还有,大多数的蓝宝石都是配铂金,但我想尝试一种不同的配色方案,用象征皇家的18k黄色k金……” 叶澜絮絮叨叨地介绍着,他闭门造车多年,终于遇上一个专业的圈内人士,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倾吐一空。 闵温韦全程微笑着倾听,时不时仔细询问,等酒会结束,叶澜意犹未尽地偷偷看向闵温韦,他有心想结识,又鼓不起勇气。 倒是闵温韦大大方方地取出名片递上:“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不知道你没有意愿到万华来?我们马上要开始筹备春季新品发布会,我想邀请你来设计主款饰品。” 巨大的惊喜冲上头顶,叶澜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际遇,多年努力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透过模糊的视线,他几乎看到了自己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很顺理成章。叶澜回国后,通过闵温韦的关系办好入职手续,成了万华珠宝的一员,闵温韦也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这时他才知道,闵温韦是万华集团的继承人。由于太年轻,董事会建议他先在公司内部轮岗,等对公司熟悉之后再接管集团。遇见叶澜的时候,闵温韦刚好轮到策划部,这次春季新品发布会,正是由他负责。 叶澜很懊悔,知名珠宝收藏家的朋友,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想到闵温韦和自己的身份差距,深深的自卑压得他差点放弃。 彼时闵温韦刚刚从国外毕业回国,正值年少轻狂,对身份地位浑不在意,爱就爱了。炙热的感情像夏日的阳光,霸道地照亮了叶澜内心的黑暗。最终叶澜还是抵不过对温暖的向往,甘心沉沦在甜美的爱情中,每一天都生活在云端,轻飘飘地好似梦境。 春节的时候,闵温韦邀请他到家里过年,叶澜受宠若惊,以为他要介绍自己给家人认识。除夕夜,他找了个借口避开叶莹,换上正装,拎着礼物,诚惶诚恐地赶去赴宴。 进门的刹那,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礼花炮,彩色的碎纸从空中洋洋洒洒飘落,把叶澜震蒙在原地。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朝他看过来,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根本不是什么严肃的家宴,而是闵温韦开的狂欢party。 闵温韦被一群衣着暴露的封面模特环绕着,端着香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哟,来了?”他上下打量着叶澜的穿着,嫌弃地“啧”了一声:“本来还想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你穿成这样,多扫兴啊!” 叶澜环顾四周,宽敞的客厅被改造成临时吧台,墙角装满了搭设的射灯,密密麻麻的电线像丑陋的触手,紧紧缠绕着野兽般兴奋的人们。他本能地抗拒着,眼底露出求救的目光:“你、你家里人呢?” “哦,在上面吃年夜饭呢。”闵温韦喝光杯中的香槟,大手一挥,“今个儿是我的主场,就不照顾你了,随便玩,随便嗨,只管尽兴!” 人群中有人叫他,闵温韦应了一声,在封面模特们的推搡下走去,再没回头看叶澜一眼。 叶澜强忍着转身逃走的冲动,穿过肉|欲横流的人群,找了个角落坐下,一口一口抿着饮料。等结束的时候跟闵温韦谈谈好了,告诉他自己不喜欢这样,叶澜心存幻想。 有人走过来向他搭讪,叶澜抬眼在人群中搜寻,闵温韦正勾着一个漂亮的男孩调笑,完全没注意到他。叶澜失望地垂下眼帘,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 就这么枯坐了到后半夜,人群渐渐散去,留下满地的狼藉。隔着空空荡荡的客厅,闵温韦终于注意到独坐一角的叶澜。他挑起眉毛,看上去很是惊讶:“你还在啊?” 叶澜站起身:“嗯,我、我想……” 闵温韦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忙。”依偎着他的男孩笑得花枝乱颤,他勾起男孩的下巴,低头在丰润的唇上舔了一口,“好甜。” 叶澜呆呆地看着,脑海中浮现的是昨晚闵温韦轻拥着他说爱他的画面。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做梦,而他变成了狗血言情剧里的炮灰配角,全然不知自己有多么可笑。 男孩瞥了一眼叶澜,小声跟闵温韦说了什么。闵温韦哈哈大笑,拧了一把他的腰,扔了个东西过来:“你自个儿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叶澜机械地伸手接住,是一把红色的车钥匙,黄色的logo,上面印了匹黑色的骏马。 闵温韦揽着男孩上楼,一直到楼上都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叶澜盯着手里的车钥匙,心里一片黑暗。 或许是闵温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或许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让他失望了。叶澜安慰自己,你看,他不是还记得你,把爱车给你开吗? ……虽然,自己根本不会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篇还有野生读者追文,诚惶诚恐。这篇是不会坑的,同时在长佩日更,有兴趣的也可以去看看,后面某些内容jj只能放阉割版了。 我尽量凑足字数23天一更,如果爆字数可能会4天……等不了的小天使可以先收藏等完结,么么哒~ ☆、回忆杀(下) 叶澜曾经以为,过去所受的磨难只不过是上帝考验他的方式。他也曾坚信,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他打开另一扇窗。 遇到闵温韦的时候,他从未感觉自己距离这扇窗户如此之近,近到他幻想着,只要推开窗,就能看到通往幸福的煌煌大道。 可惜窗外什么也没有,他自嘲地笑笑,原来又是上帝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初恋就这样戛然而止,叶澜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他用最后的倔强劝说自己,同圈本来就混乱不堪,大多数人只是玩玩而已,不舍得付出真心。他应该跟闵温韦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一个专一的爱人,如果做不到,那就分手做朋友好了。 ——但是在那之前,必须要把自己变成更好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叶澜的强迫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从一个作息紊乱的宅男,强迫自己规律生活,合理饮食,早睡早起,节制饮酒,时常健身。他研究穿着打扮,尝试护肤,剪了个新式发型。他苦练厨艺,每天给自己做一日三餐。他学会了做家务,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甚至下血本报了个珠宝方面的成人课程,一心想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 充实的生活抚平了爱情的创伤,等叶澜觉得一切就绪,他去找了一次闵温韦。 “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 “谁说我不爱你?”闵温韦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把一半的心都分给了你,那些人加起来都没有你多,你怎么还能说我不爱你?” 叶澜被他的气势所摄,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我需要的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恋人,少零点零一都不行。” 闵温韦气极反笑:“叶澜,你怎么这么贪心?” “我……”叶澜嚅喏着,“我只是想有一份真爱。” “真爱是什么?能吃吗?”闵温韦嗤笑道,“叶澜,你第一天做gay吗?” “我……” 闵温韦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我是真心爱你,还有你的设计。我知道party上冷落了你,让你不开心了,别那么小气好吗?你是以后要跟我一起站在珠宝界顶峰的人,那些野花怎么能跟你比?” 叶澜低头默默听着,好像听懂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又好像没有。 但很快他就没有闲暇去在意闵温韦的拈花惹草了,万华珠宝春季新品发布会正式开始征稿,他整日为设计图忙得焦头烂额。 闵温韦的意思是用他的参赛作品改改就好,但叶澜坚持为这次发布会重新设计一款饰品。 这其中不乏讨好的意味,他算是因为闵温韦的后门才勉强进的万华,其他的设计师嘴上不说,态度上多多少少显露出瞧不起他的心思。叶澜倾尽全力,不仅是想证明自己,更是为了替闵温韦争面子,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 虽然失望,但叶澜仍然感激闵温韦把他带入万华。同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闵温韦是万华集团的继承人,虽然打算分手,叶澜还不想得罪他,让彼此太难堪。 为了精益求精,叶澜夜以继日,前后删改了许多次,终于赶在截稿前交上了设计稿。闵温韦对他的稿子很满意,收起玩心围着他转了好几天。叶澜没心思回应他,在焦急的等待中,迎来了春季新品定稿的日子。 那是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天。 叶澜还记得,那天出奇的晴朗。这样碧空无云的天气,在帝都很少见,所以他出门的时候,特意在门口多看了会儿天,琢摸着下次用海蓝宝做一个天空主题的饰品。 路上的行人很多,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游客,无论是故宫、长城还是鸟巢,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事物总能引得游客惊喜连连。叶澜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来到帝都的情景,那时候他太小了,理应没有记忆才对,可他就是记得,叶莹背着一个竹筐,他坐在筐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高楼林立的世界。 而路人则用更加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和叶莹。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小婴儿,步履蹒跚地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叶澜想起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帝都的第二十个年头,叶莹终于可以当笑话一般提起这段往事,现在的她,再也不会让人想起当初那个又土又穷的小姑娘了。 而叶澜自己,也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过了今天,万华珠宝的春季新品发布会开幕,只要他的设计稿被采用,他就不用再靠叶莹的救济养活自己,也不用被她催着放弃珠宝设计去她公司帮忙。 他必须孤注一掷地证明自己,所以他对这次的设计稿充满了信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踏入万华大楼的那一刻,叶澜对自己说。 宽敞的会议厅里坐满了万华优秀的设计师们,叶澜找了个最靠近主席台的位置坐下,想第一时间听到自己入选的好消息。 定稿会的主持人是个一脸生人勿进的女高管,她踩着高跟鞋走上主席台,凌厉的目光扫视人群,在叶澜的身上停顿了几秒。 叶澜心里一颤,难道这次自己的设计稿有什么问题?不可能啊,他给闵温韦看过,闵温韦也赞赏有加,不可能出错。他看向坐在主席台一侧的闵温韦,闵温韦微笑着眨了眨眼,叶澜安心下来,大概是想多了吧。 “我是策划部的经理林优,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公布入选万华珠宝春季新品发布会的作品。所有入选作品都将统一打样,经过公司和设计师的沟通修改后,在发布会上公开亮相,最终量产投放市场。大屏幕上是本次入选作品的名单——” 叶澜满怀期待地看过去,从第一个找到最后一个,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看漏了吧,他倒回去,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真奇怪,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叶澜困惑地想,怎么会没有他呢? “另外,本次定稿会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林优清了清嗓子,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哈哈,他们终于发现漏掉我了!叶澜咧开嘴,乐呵呵地盯着她。 “设计师叶澜的作品涉嫌抄袭,已被策划部取消资格。” 满堂哗然。 叶澜的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角度,像石化了一般,定格了。 林优用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万华向来尊重原创,本着对抄袭‘零容忍’的态度,设计师叶澜的所有作品从即刻起被列入黑名单,永不录用。我们会在业内公布此事,希望你以后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她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有点吵。叶澜想捂住耳朵,可是双手像灌了铅般沉重,连一根小拇指都动不了。她说了什么,叶澜没听清,只有“抄袭”两个字从天而降,把他砸得一阵眩晕。 “以上就是本次定稿会的全部内容,没有异议的话,可以散会了。” “等等,”闵温韦起身打断她,脸上的震惊不似作伪,“选稿是我负责的,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选稿结束后,法务部收到了有关叶澜抄袭的举报。董事会高度重视,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成立了调查组。由于叶澜是闵先生招进万华的,为了避嫌,这件事没有通知您。”林优递上一叠文件,“这些都是调查组收集的证据,您可以看看。” 闵温韦伸手接过,一张张翻阅,脸色越发铁青。 林优抓起话筒,对台下小声议论着不肯离去的人群道:“无关人员请立即离场,谢谢配合。” 其他人磨磨蹭蹭地走出会议室,只把各种污言秽语留给了叶澜。 “既然叶澜是闵先生的人,那么如何处置,董事会还是交给闵先生决定。”林优笑得像淬了毒的匕首,“韦夫人说,她相信您,不会让她失望。” 叶澜忘了自己是怎么跟着闵温韦进了办公室,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艰难地问:“你不相信我吗……” “叶澜,我不是不相信你,铁证如山,你叫我怎么信你?” 闵温韦重重地把手中的文件摔在地上,纷飞的纸张散落一地,像冬日里的皑皑雪地。 叶澜很想说,如果你足够爱我,就不会不相信我。你知道我怎么一笔一划地把设计图画出来,你清楚我的设计思路,你看得见我熬夜赶稿的黑眼圈,可就算如此,你还是不相信我。 闵温韦黑着脸,不愿多看他一眼:“你既然做了这种事,就别想着再做什么设计了。我会保你留在万华当一名普通员工,你别太贪心了。” 叶澜觉得很冷,他怀疑空调是不是坏掉了,怎么穿得这么厚,还是有如坠冰窖的感觉呢?他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 那以后,叶澜再没见过闵温韦。偶尔从新闻杂志上看到万华和他的消息,也都遥远得恍如隔世。 他用了很长时间来遗忘,慢慢适应了重回孤单的生活,而此时此刻,闵温韦的突然出现,像沉淀池里被扔进一块巨石,沉淀在池底的淤泥全部翻涌上来,搅得他头晕目眩。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把动荡不安的心绪强行压下,故作镇定地问:“你不是说铁证如山吗?现在怎么又相信了?” 闵温韦急忙说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叶澜笑了:“你误会我什么了?”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是有人陷害你。” 叶澜奇道:“我一个底层设计师,毫无存在感,谁会陷害我?” “是……”闵温韦犹豫着,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叶澜扯了扯嘴角,推开他走到门口:“谢谢您,不过我现在不需要您的相信了,您能放过我了吗?” “叶澜!”闵温韦疾步追上来,“我道歉也道了,承诺也给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到我身边?” 叶澜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你还是不相信真爱吗?” “什么?”闵温韦愣了愣,随即烦躁地拨开刘海,“你怎么老是开口闭口真爱真爱的,我说了多少次了,这跟真爱没关系!你不就是因为我不相信你没抄袭才离开的吗?总之现在我告诉你,事情都解决了,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找你的,你能别闹别扭了吗?” 叶澜叹了口气:“你一直都没搞懂,虽然你的不信任的确让我很伤心。但是我离开你,不是因为抄袭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叶澜走出门外,停下脚步,“订单的设计稿完成的差不多了,我会尽快交给费总审核。这单结束之后,无论你还会不会和丽美继续合作,我都不会再接单了。你想公开我的性向或者爆我抄袭,都随你。” 闵温韦脸色一白:“叶澜,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上次我不过是想吓唬你接单而已,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随便吧,”叶澜抬头看了看天,今天也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我只是不想再被威胁了。” 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虽然很想把自己摔在床上直接睡死过去,叶澜还是坚持煮了晚饭,吃完收拾妥当才洗澡爬床。 他有时候痛恨自己的强迫症,从不放纵的精神被狭窄的生活所限,像被压坏的弹簧。有时候他又很感激,幸好规律的作息已经深入骨髓,才让他在高负荷的工作压力下仍然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睡前他打开微信,在新的朋友里找到男神:睡了吗? 【男神:没,怎么了?】 这时候把满腹苦水倒给男神,会影响他休息的吧?叶澜想了想,打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觉得漫威的电影挺好看的,最近还有什么要上映的吗? 【男神:马上要上映天启了,你可以去看看前几部插汉子。】 插汉子? 这是什么鬼?叶澜苦苦思索着,听名字像是……gv? 卧槽男神叫我一起看gv?叶澜丢开手机,抱住枕头,在床上滚了两滚,兴奋地直想尖叫。既然是男神推荐的,那应该很好看吧?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在硬盘资源库里搜索关键词“插汉子”——没找到。 男神的资源竟然比我还丰富……叶澜对覃溱肃然起敬,羞涩地问:就叫这个名字吗?哪里有种子下啊?threeso和bondage我不看的呀……o(///▽///)o 【男神:……】 【男神:叉男】 【男神:xn】 【男神:漫威的x战警】 【男神:你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覃溱:听说你有个gv资源库? 叶澜土下座,双手奉上硬盘。 gv1播放g 覃溱(看一眼叶澜):嗯,这个姿势下次可以试试。 叶澜:~(≧▽≦)/~ gv2播放g 覃溱(上下打量叶澜):唔,这个动作你大概做不来。 叶澜:( ̄▽ ̄") gv3播放g 覃溱(盯着叶澜,许久之后转开目光):算了,要可持续发展…… 叶澜:Σ(°△°|||)︴ ☆、设计稿 叶澜尴尬地无地自容,幸好覃溱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追问,转而关心起他的伤口。 【男神:你手术快一个月了,记得来医院拆线。】 叶澜忙不迭地回复他:好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男神:下周吧,周三我没安排手术。】 叶澜翻了翻日程表,那天正是订单截稿期,只要把设计稿交给费元德,他就可以请假早退了。 跟男神约好时间,叶澜终于抵不过困倦,抱着手机睡着了。 到了截稿日,叶澜拿着画好的设计稿,目不斜视地经过闵温韦的临时办公室,走到费元德的办公室门口。 秘书严卉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费元德在,叶澜谢过了她,敲门进去。 “费总,这是万华单子的设计稿,你看看哪里需要修改。” 费元德接过去,上下扫了两眼,随手放进文件夹:“我个粗人不懂你们这些设计,你觉得好就行了。等会儿我去给闵温韦,让他早点从丽美滚蛋。” “嗯。”叶澜应了一声,朝隔壁瞥了一眼。自从上次拒绝过闵温韦之后,叶澜以为他不会在丽美出现了,结果闵温韦照样每天到丽美报道,风雨无阻。虽然没有再骚扰叶澜,但是大客户驻扎在公司内部,常年散漫的丽美员工都有些人心惶惶。时间长了,费元德接到不少投诉,不堪其烦。 “话说回来,叶澜啊……”费元德端起茶杯,悠悠吹开浮叶,开启拉家常的模式。 叶澜心里一紧。 “你还记得,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吗?” 叶澜愣住:“当、当然。” 彼时他像一只丧家之犬从万华离开,每天疲于奔命寻找工作。万华果然说到做到,通知了业界所有的珠宝大公司,无论他去哪里面试,统统被拒之门外。只有几家小型饰品加工厂需要他的稿子,但也不收原创设计,只要大公司作品的仿制同款。 他不得不继续靠叶莹救济,所有的自信在顷刻间崩塌,每天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中,不知道哪天才能重见光明。 费元德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他想成立个珠宝设计公司,可是找不到设计师。他从相熟的加工厂里听说了叶澜,便来碰碰运气。两人一拍即合,费元德成立公司,叶澜加入丽美。 可惜叶澜本来就没什么名气,又背着抄袭的骂名,不仅业内大公司不买账,知名设计大赛也拒收他的作品,叶澜的原创作品根本卖不出去。眼看公司就要倒闭,费元德只好重操旧业,让叶澜跟风仿制明星同款,这才把丽美经营到现在。 但是即便如此,费元德还是一直鼓励叶澜的创作,每次公司赚了点钱,他也愿意分出一部分把叶澜的原创设计拿去做成少量成品,挂在店里售卖。虽然达不到量产,也没办法署名,但是看着设计图变成实物,叶澜的人生终于照进了一丝希望。 因此叶澜很感激费元德,闵温韦来挖角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知道的,我最初找你,就是想做自己的原创设计。我以前倒卖廉价首饰,钱倒是赚了不少,可到头来,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两年为了生计,逼你画了很多你不想画的图,你心里委屈,我都知道。” 想起过去的时光,叶澜也有些动容:“你别这么说,为公司做事,我没觉得委屈。” 费元德摆摆手,把茶杯放下:“我一直在尝试公司转型,你有才能,我有资源,咱们缺的就是一个契机。现在万华主动找咱们合作,只要万华认可了咱们的设计,那以后,你也就不用再画那些个同款了。” “嗯,你是为我好,我都知道。” “你明白就好。你当初拒接万华的单子,我不会问你原因,但是希望你为了公司,不要再跟闵温韦起冲突。等过了这道坎儿,丽美打开了原创市场,如果你不想,丽美可以不再跟万华合作。” “没那么严重,”叶澜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跟闵温韦没什么,不会影响公司。” “那就好,”费元德舒了口气,“你去吧,等会儿我把设计稿给闵温韦送过去。” 叶澜回到座位上,忽然想起忘记向费元德请假,他站起身,听见卢巧巧正在问华晖:“这个闵温韦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费总那么重视啊?” 华晖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嘿嘿一笑:“居然连闵总裁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在珠宝界混?” “哎呀我是英文系毕业的呀,哪儿像你那么专业!”卢巧巧红着脸捶了他一下,“快跟我说说。” “那我就先给你科普一下,既然入了我们这行,你应该知道万华珠宝和凤喜珠宝吧?” “这我知道,万华和凤喜是珠宝界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品牌,凤喜是百年老牌,万华好像是最近几十年的新兴品牌,两家一直竞争激烈,水火不容。” 叶澜想了想,又坐了回去。珠宝设计他是自学成才,对于珠宝豪门之间的恩恩怨怨,反倒了解的不多。 华晖往嘴里扔了一颗≈,说道:“对,以前帝都是凤喜一家牌子独大,他们家专注足金饰品,老一辈的人很喜欢。但是他家几乎没什么创新,渐渐跟不上时代了,而万华的董事长闵志宏抓住时机,一举超越了凤喜,成了业界头名。凤喜的董事长温维和对公司的管理有心无力,儿子又早早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把女儿温雅梅嫁给了闵志宏。当时温雅梅只有二十几岁,而闵志荣跟温维和是同龄人,已经五十多岁了。” “老夫少妻,这个温小姐好惨哦!” “更惨的还在后头呢!嫁给闵志荣之后,没多久温雅梅就怀孕了。温雅梅一直身体不好,闵志荣老来得子,执意要她生下来,最后难产的时候闵志荣选了保孩子。” 卢巧巧小小地“啊”了一声:“那温小姐就这么死了?” “是啊,为了纪念她,闵志荣把儿子取名‘闵温伟’。闵和温是两家的姓,伟是伟大的伟。” “哎,是伟大的伟么?”卢巧巧惊讶,“我怎么记得是没有单人旁的‘韦’啊?” “你先别急,接着听我说。”华晖卖了个关子,卢巧巧很恼火,揉了个纸团丢他。华晖笑着躲开,继续说道:“温雅梅死后不到两年,闵志荣就二婚了,二婚的对象据说是个离异的女人,叫韦佩瑶,人称‘韦夫人’。” “啊……那不就是继母……” “没错,本来温维和把女儿嫁给闵志荣,是为了跟万华联姻,共同发展。结果女儿刚死闵志荣就续弦,温家当然不愿意。况且闵温韦还那么小,继母能好好待他?那时候温家闹翻了天,动用了一切手段想把闵温韦要回去,而闵志荣死活不放人,闵家和温家至此彻底决裂。” “你这么一说,闵温韦还挺可怜的。” 华晖狡黠地眨眨眼:“恰恰相反,韦佩瑶嫁给闵志荣之后不仅没有再生,还把闵温韦视如己出,悉心抚养长大。闵温韦十几岁的时候,闵志荣撒手归西,临死前让韦夫人在闵温韦成年前暂代董事长的职位管理集团。” 卢巧巧皱了皱眉头:“你说了半天,也没说闵温韦到底为什么改名啊?” “这是闵温韦主动要求的,他为了感谢韦夫人的抚养之恩,在闵志荣过世后主动提出把名字最后一个字改掉,改成韦夫人的姓。” “原来如此,”卢巧巧兴奋地一拍手,“所以闵温韦的名字是三个姓的合成!” “你小声点儿!”华晖伸手扯了她一把,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没错,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啥?” “你想啊,闵志荣说的是在闵温韦成年前由韦夫人暂管集团,你看看现在闵温韦都多大了,前阵子才刚刚当上万华珠宝的执行总裁。董事长的位置,还被韦夫人霸占着呢!” “对哦!哇塞,豪门恩怨好复杂哦!之前还觉得闵温韦好讨厌,现在倒有点同情他了呢!”卢巧巧的眼神一闪一闪,“我们这种小公司就跟小水坑似得,一眼就能望到底,简简单单多好。” “唉,你懂什么。水至清则无鱼,大公司水深归水深,卧虎藏龙的人才多着呢!” “得了吧你,你要是龙还能在这儿窝着?”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叶澜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想起他走出万华大厦的一幕。 他曾经如此憧憬万华,以为可以从这里出发,登上人生巅峰,可惜清醒梦碎,最终只留下一地破碎的伤痛。 一想到此生可能再没有机会踏入这里,他留恋地回头张望。万华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他走出来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贴膜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美极了,比黑曜石更璀璨,比黑珍珠更风情,比玄武岩更冷酷。叶澜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生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 保安见他迟迟不走,过来赶人。叶澜抱着纸箱匆匆走了两步,等他再次回头,原地已经空无一车。 韦夫人……吗…… “叮铃铃——” 电话声把叶澜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接起听筒,是严卉的声音:“费总叫你现在去会议室一趟。” 叶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距离跟男神约定的时间还早:“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推开会议室大门,叶澜一眼看见闵温韦脸色难看地坐在桌旁,面前摆着几张画稿。费元德坐在他对面,见叶澜来了,急忙招招手:“终于来了?坐!” 叶澜定了定神:“费总、闵先生,找我什么事?” “叶澜啊,你的设计稿闵总看了,他有几点小问题想跟你探讨探讨,你要好好回答。”费元德用手指在稿纸上一推,稿纸顺着光洁的桌面滑到叶澜面前,打了个转停住。 叶澜低头,桌上摊着的正是自己刚刚交给费元德的设计稿。他看向费元德,后者摊手,朝闵温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叶澜了然,原来是找茬来了。上次他没答应闵温韦,这次闵温韦肯定要在设计稿上挑三拣四。 闵温韦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冷哼了一声:“你的设计稿名叫‘guardian’,恕我直言,我还真没看出哪里有‘守护者’的意思。” “闵总,别生气。”费元德站起来打圆场,“也许叶澜有他自己的想法,让他解释解释。” 闵温韦傲然扬起下巴:“好啊,你说吧。” 叶澜拿起设计稿钉在会议室的展示面板上,指着图样道:“我最初的灵感,来自于漫威的电影《guardians of the gaxy》。电影里有一幕是树人的手臂长出无数枝条,保护着英雄们……”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闵温韦,果然见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枚胸针从上方分成两枝,象征着树人的手臂,慢慢延伸出互相交错的树枝,环抱着正中的红色心形宝石。树枝采用au750……” “等等,”闵温韦抬手打断他,“树枝上点缀的小颗绿色宝石,你准备用什么材质?” “我打算用橄榄石,因为橄榄石的颜色最像新生的绿叶。” “橄榄石?一克拉以下的橄榄石价格便宜得烂大街,至少也得换成铬碧玺或者沙弗莱吧?这也就算了,正中的红色心形宝石,你又准备用什么?” “呃……我的想法是石榴石。” “够了!”闵温韦猛地一拍桌子,“叶澜,你跟我置气是私人恩怨,工作上你能不能上点心?从什么爆米花电影获取灵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万华的定位是高级定制,你就画几根树枝来糊弄我?” “我……”叶澜刚想开口辩驳,费元德叫他顾全大局的嘱托浮上心头,他忍了忍,把辩驳的话咽了下去。 闵温韦上前几步扯下设计稿,愤怒地扔在地上:“叶澜你怎么回事,你以前连克什米尔蓝宝石都敢用,小公司呆久了,见不到高级货了?橄榄石和石榴石是什么档次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种破石头能卖出什么价格?五位数到了没?我们的客户都是上流人士,你设计这些便宜货,谁会稀罕买?” 叶澜心疼地看着地上被拉出一道裂痕的图稿,无奈地说:“都说了不是因为价格了……” “那是为什么?” 叶澜闭嘴不说了。他从微博的个人简介上看到男神的生日在一月,而石榴石正是一月的生辰石。这种私人原因,他说不出口。 闵温韦被他的沉默惹恼了:“你没有系统地学过珠宝设计,我不怪你。只要你来万华,我保证给你找最好的老师,你勉强留在这种小地方能学到什么?整天不思进取,用料越来越低级,你还想不想好好做设计了?” “真不好意思,小地方让你见笑了。”费元德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有问题我们改,但是当着我的面挖人,可就不太合适了吧?” 闵温韦顿了顿,尴尬地转过头:“抱歉,费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话好好说嘛,我们丽美一向以客户为重,既然客户有要求,我们一定改到你满意为止。”费元德扯了扯叶澜的衣角,“是不是啊叶澜?” 叶澜没动。 费元德暗暗皱眉,又用力扯了他一下。 “我不改。” “什么?”闵温韦勃然大怒,“叶澜我告诉你——” “行了!”叶澜冷冷地打断他,附身捡起地上的设计稿拍了拍,“我身体不舒服,约了医生,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趁两人微愣的瞬间,他径自走到门口,拉开会议室大门,重重地甩在身后。 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世界顿时安静了。 他看了眼时钟,现在赶去市中心医院刚好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小剧场黄暴,那一定是没有见过真正黄暴的小剧场。 【小剧场】 覃溱:为什么我还没出场? 年糕:【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只叶澜】 覃溱:【对方接住了你扔的叶澜并干了个爽】 叶澜:…… ☆、验个货 叶澜小算盘打得好,结果半途遭遇了堵车,公交车整整十分钟一动也不动。他发微信给男神说明了情况,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儿手机,想起男神推荐的插汉子,果断搜出第一部看了起来。 漫威疗法效果甚好,很快叶澜就沉浸在剧情中,把设计稿的糟心事忘了个光。 虽然已经是下午,市中心医院的挂号大厅还是排起了长龙。叶澜排在队尾纠结着,见男神应该要挂普通门诊还是专家门诊? 两难之际,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呀,这不是覃医生的……小叶吗!” 叶澜转过头,原来是给他做包|皮手术的女护士,他的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来找覃医生啊?” “是、是的。” “哎呀早说嘛!你还挂什么号啊!走走我带你去!”女护士亲亲热热地拉住他的手,一把将他从排队挂号的队伍中解救出来。 叶澜被她推着朝楼上走,差点被排队人群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给淹没。 女护士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覃医生今天特意推掉了下午的手术,老早就在等你了!” 叶澜惊讶:“啊?他不是说下午没安排手术吗……” “啊?他这么跟你说的啊?”女护士自觉失言,掩饰性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跟覃医生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结结结结结结结结婚?”叶澜瞪圆了眼睛,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看到他震惊的表情,女护士也跟着困惑起来:“唉?你不是是覃医生的男朋友吗?” 叶澜心道,虽然我很想,但我真的——“不是啊……” 女护士“咦”了一声,小声嘀咕着:“这就奇了怪了,覃医生自己可没否认呀!” “否认什么?” “上次你手术完,覃医生特意复印了你的档案,我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就笑笑没说话,我还以为他默认了呢!”女护士自顾自开始长吁短叹,“哎呀难道他还没成功?竟然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拿下吗?唉,覃医生动作有点慢啊……你不会拒绝他了吧?哎我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我们覃医生医术好人又帅,很不错的啦……” 等等,这好像不是我考虑不考虑的问题吧?叶澜哆哆嗦嗦地听着,抖得像狂风中的一株小草。 男神到底什么时候追求过我啊我怎么都不知道难道我没察觉的时候男神已经求过婚了不可能啊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叶澜如芒刺背,又不知怎么开口询问,一直走到泌尿科室门口停下来。 女护士让他等在外面,敲了敲门进去,又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对他说:“现在里面有病人,你稍微等等哦。” “没事,谢谢你。” “那我先走了,你跟覃医生好好谈谈。”女护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地说,“再给覃医生一次机会吧。” 叶澜欲哭无泪,能不能先让男神给我一个机会啊……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染着黄毛的杀马特小青年捂着下|体,夹着双腿,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他红着脸看了眼叶澜,扭头飞快地内八字跑走了。 叶澜:…… 男神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叶澜盯着小青年消失的方向,五味陈杂地敲了敲门。 “进来。” 叶澜推门进去,恰巧写病历的覃溱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撞了个正着。 叶澜忽然发现,覃溱的眼睛也挺好看的。不知是不是静养期间禁欲太久了,被覃溱这么一看,他就有些把持不住。 这样可不太好,叶澜拼命做着深呼吸,强行压下怪怪的感觉。 覃溱放下笔站起来,示意他关上门:“来了?” 一想到跟女护士的对话,叶澜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嗯……稍微有点堵车,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收到你微信就开始接诊了。”覃溱拿起一张新的医用无纺布铺在诊断床上,“躺下来,把裤子脱了。” 叶澜听话地照做,软趴趴的丁丁得以重见天日。 还好没勃|起……叶澜松了口气,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覃溱洗了手,没戴医用手套,也没给丁丁消毒,直接走到诊断床旁,随手拉上隔帘。 虽然昨晚仔仔细细地洗过丁丁,但一上午过去了,不可能不去洗手间……叶澜盯着覃溱的手指,不自在地问:“覃、覃、覃医生,那个,不用戴手套吗?” “哦,体外检查不用。”覃溱神色如常,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先验验货。” “验……什么?” “验你的伤口恢复情况。”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啊男神!叶澜一边脑补医务室gv小剧场一边羞涩地分开了双腿,期待神马的他才没有呢! 覃溱视线下移,盯着丁丁半晌,然后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在顶端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嗯,我也想你。” 这一捏如同一个号令,丁丁在草丛间抖了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向覃溱行了个礼。 叶澜差点弹跳起来,这个gv开场白有点惊悚啊!男神这是中邪了? 覃溱看了他一眼,指着丁丁认真地说:“它说好久不见,它想我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4节 ……骗鬼啊!叶澜前功尽弃,怒视肇事者。 肇事者跟丁丁寒暄完毕,一脸冷漠地检查完丁丁的情况,又仔细地拆掉了剩余的手术线:“恢复得不错……刀口都愈合了……没有水肿和发炎……形状也很漂亮……” 叶澜盯着他专业严肃的侧脸,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也许……真的是检查需要?他悻悻然闭上眼睛,把大脑放空,尽可能忽视下半身的感觉,任由覃溱检查。 “你看,是不是很完美?” 听到覃溱叫他,叶澜勉强睁开眼,朝下看了一眼。 覃溱用手指捏着丁丁根部,微微侧着头,明显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应该不是夸耀我的丁丁吧……叶澜困惑地眨眨眼:“什么?” 覃溱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他俯视着叶澜,阴测测地说:“针脚啊,我缝完的时候你不是很不以为然吗?” 叶澜惊起一身冷汗,他猛然想起刚做完包|皮手术的时候,女护士曾经夸奖男神的技术,而他……没跟着附和…… 所以男神这是……记仇? 叶澜尽力回想着女护士的口吻,用毕生最真诚的语气,由衷地说:“覃医生,你真的好厉害!” “是吗?”覃溱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太真诚呢?”他俯下身,对着丁丁顶端吹了口气:“你觉得呢?” 丁丁晃了晃,站得更笔直了。 覃溱笑了起来:“你看,它也这么觉得。”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叶澜只要动动腰,铃口就能碰到他轻启的嘴唇。 叶澜脑海里一片空白,体内一股洪荒之力咆哮着俯冲下来,四处乱撞试图寻找一个出口。丁丁硬得像块石头,他的腰忍不住颤抖起来,但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就这么坚持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覃溱像是终于注意到他的异样,挑挑眉侧眼看他:“不舒服?” “呃……嗯……”叶澜涨红着脸,小心不让溢出口的声音变成□□。 覃溱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想让我帮你?” 叶澜的心中升腾起排山倒海般的冲动,欲望烧得他眼角泛红,像烤箱里涂满了酱汁的烧鹅,被覃溱隔着玻璃窗观察火候。 他咽了咽口水,满心期待地点点头。 覃溱用手指在褶皱上摩挲,从顶端到根部,移动到某个穴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点了几下。 叶澜体内翻滚沸腾着的洪荒之力瞬间静止,像被按了倒退键,从聚集的那点退回四体百骸,消散在细胞之间,再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失去支撑的丁丁如同电影慢镜头里中枪的英雄,慢慢、慢慢地萎缩……变小……最终轰然倒在丛林之中。 叶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只留下满室的空虚。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覃溱拨弄了两下阵亡的英雄,微微一笑:“不用谢,为患者排忧解难是我们医务工作者应该做的。” “我……” “没关系,我懂得。”覃溱三下五除二拆完剩余的线头,起身走向洗手台,“好了,把裤子穿上吧。” 叶澜一腔基情无处释放,只得红着脸提上裤子。 覃溱擦干手,坐到椅子上,又说:“其实腿不用分得那么开,我能看清。” 叶澜想下床的动作僵住了,他夹紧腿,缩回床上。 覃溱打开叶澜的病历卡,刷刷写了起来。 叶澜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口:“那个……覃医生,我可以有性生活了吗?” 龙飞凤舞的笔停住了,覃溱抬起头,目光闪了闪:“性生活?” “嗯……我是个正常有需求的男人么……有时候看看片撸撸管什么的……”叶澜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越说越心虚。 “哦那个啊,”覃溱低下头,笔又动了起来,“可以。” 叶澜放下心,盘腿坐在诊断床上,单手托腮瞧着覃溱。 专注的男人果然最有魅力。他想,这次拆完线,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遇到男神了。必须要找个什么理由,把男神约出来。 他想起来时路上看的电影,兴致勃勃地打开话题:“我看了你推荐的xn,我觉得很好看!” “你看了哪一部?”覃溱果然来了兴趣。 “最老的那一部吧,这个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好多哦!好像组团打怪。”叶澜笑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英文名感兴趣了!原来是跟x教授的名字一样啊!” 他偷偷瞥了一眼覃溱:“可惜你的英文名不是eric啊,否则就……就……” “就什么?” “……就跟万磁王一样了!”叶澜没好意思说下去,强行转开话题,“xn里面每个变种人都有不同的超能力耶,你希望有什么?像万磁王那样操纵金属吗?这样动手术的时候就可以了空出双手干别的了!”他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充满了喜感。 覃溱不答反问:“你呢?” “我?我大概希望有超能力可以让我把每张稿子都画好吧。”叶澜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说了,我是个珠宝设计师。” 他说完,小心地观察着覃溱,洋洋得意地等着他的反应。 一般人听到珠宝设计师的职业之后,都会或多或少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确实是个不常见的职业,听上去特别高大上,尤其是女生,这时候就会捂着心口尖叫了。 可是覃溱不仅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皱了皱眉,脸上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 叶澜顷刻间慌了神,这是什么情况?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没有人不喜欢珠宝。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使出了杀手锏:“我可以为你单独设计一款首饰哦,你喜欢吊坠还是戒指?” 覃溱合上病历卡,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不需要。” “呃,你不用担心,不会很贵重的,我也没钱买高价的宝石……” 覃溱冷漠地打断他:“我说了,不需要。” 叶澜讪讪地闭上嘴,怪自己自作多情做了蠢事。他缩着肩膀,试图变成一团透明的空气。 覃溱看着他,叹了口气,还是放缓语气解释了一句:“我是个医生,需要经常动手术,带首饰会不方便。” “啊?哦!对哦!抱歉抱歉,都怪我没考虑周全!”叶澜因他的一句话复活了,好奇地问道,“那你不是每天都要……” “都要摸很多丁丁?是的。” 叶澜想到他gay的身份:“那你会不会……” “不会,大部分人的都很丑。”覃溱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偶尔还是有眼福。” 他的目光往叶澜身上瞟了瞟:“你的就很不错。” 被人如此直白的称赞,叶澜尴尬地转开眼,“不觉得怪怪的吗?当初为什么要当泌尿科医生呢?” “我们有个副院长,我很讨厌他。他想让我去普外科,我不肯,就到泌尿科来了。”覃溱拖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说起来,你今天下午不上班?” “我们公司有个客户,我也很讨厌他,所以就跑出来了。”叶澜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们以前还挺……志同道合的,我不是学院派毕业,设计稿一直被人看不起,他是第一个认可我的人。我曾经很珍惜他,他现在对我的设计各种冷嘲热讽,让我觉得挺难过的。” “这些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天生自带优越感。”覃溱摆弄着袖口,“你刚才不是问我想有什么超能力吗?我想让这种人从地球上消失。” 他的语气太过于认真,叶澜无端打了个冷颤。覃溱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我会说希望拥有妙手回春什么的超能力?”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副院长?”叶澜大着胆子猜测,“是不是因为你的性向,副院长刁难你啊?” “不是这个原因,我们院的人都知道我的性取向。” “你不担心歧视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病人接受不了可以选别的医生,我难道还会求着他们让我看病吗?” 叶澜一脸羡慕:“我就不行……要我出柜的话我估计会崩溃的吧,所以只能一辈子做个深柜。” “你担心是因为你热爱生活,喜欢现在的工作。而我对这两者都没什么想法,我不关心周围人怎么看我,也不怕丢工作,我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大不了就离开帝都。你留恋太多的事物,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如果你不改变自己的心态,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叶澜静静地听着,勉强笑了笑:“我很想像你这么洒脱,但我真的做不到……”他从诊断床上下来,低声说,“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我该回去了。” 覃溱把他送到门口,将手中的病历卡递给他:“试着改变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把gay的身份当做一种耻辱。”他垂眸注视着叶澜,右手紧握成拳在左胸捶了两下。 他说:“gay and proud。”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最后一句,化用了老万的变种人兄弟会口号:utant and proud 本质上来说,男神其实是个中二少年。 【小剧场】 年糕:每个人给读者讲个笑话,祝大家七夕快乐! 叶澜:曾经有个土豪,跑到我们店里进门就问:钻石多少钱一斤? 樊越: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溱:冷漠jpg 覃溱:根据美国的法律,进口人形玩具会比普通玩具缴纳更高的税金。但漫威在法庭上申辩他们的xn系列人偶不应交高额税金,因为他们是变种人——居然胜诉了。 樊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澜:冷漠jpg 樊越:我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澜:呃……这好像不是笑话…… 覃溱:这是事实。 ☆、一朵花 回家的路上,叶澜揣着自己的病历卡,上了一辆公交车。 夜幕低垂,乘坐公交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嬉闹的孩童背着书包,悠闲的老人拄着拐杖,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低头看着手机……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如果人生也像一辆不知终点的公交车,叶澜想,他从来都没有坐过司机的那个位置。 从被生下来,到辍学,到找工作,再到谈恋爱。他似乎都只是个乘客,任凭车轮把他带往未知的方向。 有那么几次,他几乎以为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以为终于能成功掌控人生,可现实总能残忍地把他打醒,告诉他,那不过是白日做梦。 没有发言权,没有决定权,他的挣扎也只是蚍蜉撼大树,掀不起一点波澜。 就连喜欢男人这件事也是,他年少的记忆中没有接触过任何亲密的男性,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对同性的渴望。 后来,他遇到了闵温韦,度过了人生最如梦如幻、也最惨不忍睹的一段。 他几乎倾尽全力去对待这份感情,他的爱情、他的才华、他的精力。他像一株缺水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依附的树干,好像只有这样,才有了支撑的主心骨。 也许是这份感情太过于沉重,他亲眼看见闵温韦把藤蔓扒下,扔进了火焰,烧成了一堆灰烬。 他离开万华之后,樊越曾经劝他讨回一个清白,他摇头拒绝了。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胜算。 所以他选择把记忆尘封,埋在土里,沤成化肥。 丢盔卸甲,像个逃兵。 覃溱的话,他不是听不懂,也不是不肯去做,他只是…… ——做不到。 就像一个亿万富翁,当然不在乎遗失的一枚硬币。可对食不果腹的乞丐而言,任何一粒食物残渣都不舍得放弃。 他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只有叶莹形同虚设的关心和微不足道的同事关系。他不敢尝试任何危险举动,唯恐连这些也全部失去。 也许恋爱的两人需要三观契合,他做不到覃溱那么勇敢,所以他再一次逃了,怕面对覃溱的鄙夷。 樊越说他对这种长相的男人没有抵抗力,也许这是上天设下的一个圈套,让他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 但爱情就算是错觉也很美好,在他遇见覃溱的那一刻起,内心深处,沤成化肥的灰烬上,悄然开出了一朵花。 一朵无法结果的花。 这样的花,只能孤芳自赏一阵子,凋谢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来。 有什么用呢?还是拔掉比较好吧,本来就荒芜一片的心,不需要一朵孤零零的花。 叶澜伸手握住脆弱的花茎,犹豫不决。 可是它,开得那么好。 “嗡嗡嗡……”裤子里的手机拼命震动起来,叶澜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接通,费元德焦急的声音传来:“叶澜,你在哪儿?闵温韦到处找你呢!别闹脾气了赶紧回来!” “啊,我刚从医院出来……” “啥?你真的生病了?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好?” “嗯……” 费元德的声音更焦急了:“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呃,没什么大碍,但是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累着……”叶澜厚着脸皮扯谎,他实在不想再回去面对闵温韦了。 “算了,身体要紧,你先休息一段时间,闵温韦那边我替你搞定。”费元德问,“你的设计稿,真的不肯改了吗?” “不改。” “……那好吧。”费元德拗不过他,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挂了电话。 叶澜乐得轻松,索性请了一周的假期,被叶莹叫去公司帮忙。 说是公司,其实更像是仓库。 叶莹租了个空厂房,一楼充当门面商铺,隔开一个房间做办公室,剩下两层摆满了高高的货架。 叶澜熟门熟路地摸到办公室,推开门,没有闻到往日里那股浓烈的香水味。他微微有些吃惊,走到叶莹对面,把相机包放下来。 叶莹今天穿了件纯白色的吊带连衣裙,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娇媚动人。她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打字,头也不抬:“宝贝儿,你迟到了。” “走到公交车站发现单反忘记拿,跑回去耽误了点时间。”叶澜凑过去看了一眼,叶莹的电脑屏幕上开了几十个阿里旺旺聊天窗口,密密麻麻叠成一堆,看得人头晕,“都做大老板了,怎么还亲自当客服?” “没办法啊,新人得手把手教啊。”叶莹对身边的小男生招招手,“小曹,看到没?跟客户要学会卖萌,多发表情,不能硬邦邦的。还有把你的客服昵称改了,叫什么‘青松’,今天开始你就叫‘春花’了!” “可……可我是男孩子啊……” “客服无性别,只有软妹。”叶莹拍拍他的头站起来,领着叶澜朝后院走,“今天拍外景啊,这个麻豆是个网络红人,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你可千万得拍得让她满意。” 叶澜背着相机包在后面跟着:“这么重要,那你怎么不请个专业的摄影师啊?” “没办法,别人都没你那么懂我的审美嘛。” 叶澜困惑地放慢脚步,他其实并不懂叶莹的审美,拍照也不过是光线充足、简约背景、然后就是凭借学设计的直觉pspsps。 到了场地,果然见到一个女孩儿不悦地靠在门口,见他们来了,皱眉道:“怎么这么慢?” 叶莹立刻热情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哎呀这么热的天,你说你怎么不在休息室吹空调呀?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专门请来的摄影师charles。charles,这是大美女娇娇,你们认识一下。” 娇娇打量了一下叶澜,脸色稍缓,还是不确定地问:“看着这么年轻,行不行啊?” “你就放心吧!”叶莹推着她去化妆间,回头给叶澜使了个眼色,叫他跟上。 叶澜装作没看见,卸下相机包,自顾自开始装三脚架。 原来又是借着拍照的理由叫他来相亲,郁闷膨胀成一个球,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 拍摄一直进行到下午,叶澜又确认了一次原片,点点头说好了。 送走模特,叶莹递了盒哈根达斯给他:“宝贝儿,今天辛苦了!” 叶澜接过来:“还好啦,反正今天最后一天了么。”在户外站了一天,他整个人湿淋淋的,像刚是从水里捞出来。烈日把汗水晒干,在t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盐渍。 “你明天不来了?” “嗯,明天是5月29号吧,樊越约我去他家玩儿。”看叶莹迷茫的眼神,叶澜无奈解释道,“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多次了,就那个富二代。” “哦哦,我想起来了!”叶莹拍了一下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别总是跟男的在一起玩啊,这样下去变成同性恋了怎么办?” 叶澜一口被冰激凌噎到,咳嗽了半天:“别说我了,你男朋友换了那么多,还不准备找个人稳定下来吗?” 叶莹翻了个白眼:“我是想啊,可那也得对方同意啊,我总不能绑着人家去民政局吧?” 叶澜看着她,斟酌着字句:“我觉得……你这么年轻,其实可以考虑找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跟你差不多的……别总是找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那些人事业有成,有儿有女,估计都把你当小三了,不会舍弃家庭跟你结婚的。” 叶莹撇撇嘴,满脸不以为然:“我是不会改变择偶要求的,反倒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怎么了?” “我好歹一直在谈啊,一直在努力找对象啊,你呢?就两年前兴冲冲跟我说找到真爱了,结果呢?我连人姑娘的面儿都还没见到,你就分手了。工作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大公司的工作,没干多久,就辞职了。你说你找个稳定的工作不容易,还瞎折腾什么呢?” 叶澜垂下眼睫,弱弱地抗议:“我不是瞎折腾……” “你不是瞎折腾是啥?我早就跟你说了,珠宝设计什么的行不通,偏偏不听我的劝,不撞南墙不回头。给你介绍模特,你连见都不见,叫你回来帮我开店,你也不肯,非要蹲在个什么破公司,两年了,也没见你弄出点什么名堂!” 叶澜闭了嘴,沉默地一勺一勺挖着冰激凌。嗯,草莓味儿的,有点酸。 “你说说你,挣的钱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谈恋爱?怪不得当初人家不要你,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你整天到底在想什么?你看看我的公司,扩张到这么大,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你怎么偏偏就想不开不肯来跟我一起赚钱啊?你这样,活该没人要!” 活该……吗? 怒气掀起惊涛骇浪,叶澜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生气。他经历的诸多辛酸苦辣,从未有现在这样觉得委屈。 “那你所谓的公司又算什么?也不过是个金皇冠淘宝店而已。” 叶莹正说得起劲,没料到被叶澜这么一呛。她张了张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少女:“宝贝儿,你怎么了?” 每次叶莹露出这幅样子,她那些男朋友都会立刻软化态度,开始哄她。从小到大,叶澜不知道哄过她多少次,可是现在,他心底被黑暗的念头占据着,完全不想顾及她的感受。 恶向胆边生,叶澜突然很想告诉她自己不可能有女朋友,如果要找,也只会跟她一样有男朋友。 好想痛快地说出来,看看她惊恐的反应。 叶澜剧烈地呼吸着,胸口起伏像两个破旧的风箱,粗重的呼吸声随时都可能爆发。他把童年那些惨痛的记忆拼命按进水里,不让它们浮上水面。 最终,他胜利了。 “我走了。”叶澜站起来,把冰激凌扔进垃圾桶,收拾桌上的摄影设备。 叶莹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小声地问:“你最近钱够花吗?过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宝贝儿,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呀……” 又是这句。 每次都是这三个问题。 有时候叶澜觉得,他和叶莹浅淡的亲情,只靠这三个问题维系着。每次见面,像例行公事的仪式,他们总是先扯点家常,等无话可说的时候,叶莹就会问出这三个问题,他回答,然后告别,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 而更早的时候,连这三个问题也没有。那时候,他……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叶莹怔住,她用双手捂住嘴巴,双肩抖得像淋了雨的雏鸟,似乎要哭出来。 叶澜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平日里不说,是我觉得没必要提起,你还以为我真的忘了吗? 多年的习惯告诉他,他应该停下来,安慰叶莹,告诉她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并不是有意吓她。叶莹一直很好哄,就像自己一样。 天人交战许久,他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叶莹脸颊上的泪珠,静静地说:“也许当初你不把我生下来,对你对我都好。” 叶莹瞪大了眼睛,泪水凝结在眼眶,摇摇欲坠。 叶澜握紧肩带,走出大门。狂风刮痛了他的眼角,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酸痛的感觉憋回去。 一直走出很远,后悔才慢慢浮上心头。 叶澜悄悄回过头去看,风中的叶莹裙摆飞扬,像一朵没有根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现vicio(极品老基伴)的一个梗,vicio里面爵爷演的角色叫freddie,他的同□□人叫stuart,豆瓣有一张剧照是爵爷把他推倒(图片只有爵爷的背影),字幕是“斯图尔特!”,底下有个人评论:天呐,老万终于把x教授推倒了吗? ps:x教授的扮演者叫帕特里克·斯图尔特。 ☆、好基友 第二天清晨,叶澜按时起来吃早饭,做家务,看了两集重启版的xn。中午他给自己做了丰盛的中饭,打包一份,算准时间,拎着打包盒悠悠去了樊越家。 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叶澜耐心等待了五分钟,樊越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出来开门,看见饭盒眼睛一亮,作势就要扑上来。 叶澜举着饭盒不让他够着,熟门熟路地换鞋进门,推他去洗漱,坐在餐桌边摆好饭盒。 樊越飞速地洗漱完毕,流着口水奔到坐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感动:“阿澜你对我太好了!你要是个妹子我一定娶你!” 叶澜懒懒地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个资深老gay说这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好吗?” 樊越含着一块红烧肉,感动得像个没吃过熟食的原始人:“不过说真的,跟那个渣分手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你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话说你分手那阵子,我还以为你要消沉好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让我很吃惊啊!” “吃惊什么?” 樊越瞄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你当初跟我说你找到真爱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言情里爱得死心塌地怎么拉都拉不回来的女炮灰。后来看你分手后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爱了。” “有那么夸张吗?”叶澜回忆了一番自己最凄惨的那段人生,好像是有点落魄。 “可是你后来的行为,简直像极了一句歌词!‘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下面那句。” 叶澜想了想:“离开旧爱,像坐慢车?” “对对对……等会儿?是坐慢车?” “不然你以为?我觉得这比喻很贴切啊……” “我日,”樊越懊恼地抓抓头发,“我一直以为是‘离开就爱,像过山车’!你后来那么快走出来,我还以为当初看错了,你其实并没有陷得很深呢!” “不,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叶澜左臂支在饭桌上,注视着窗外的春光灿烂,“分手以后,我确实很颓废。当时就想,反正爱的人已经不在乎了,我还死命折腾自己干嘛?后来慢慢想明白了,是我要求太多,人家不愿意给,我不能强求,分开反而更好。我努力折腾自己,其实不是为了闵温韦,而是为了真正对的那个人。我希望遇到下一个rright时,自己已经足够完美能够配得上他,不用浪费时间在改变自己上,可以把所有的时光都拿来恋爱。” “但是我觉得你太勉强自己了,先是折腾发型、穿衣搭配、各种礼仪,然后是拼了命研究厨艺、整理家务、规律作息,再后来你又跟我说,□□太长可能影响性生活,直接去做了个手术。更可怕的是,因为不能确定自己的真爱是1还是0,你竟然把自己变成了05!再这么下去,如果不能确定真爱是男是女,你是不是得把自己弄成双性恋啊?”虽然是玩笑话,但叶澜那可怕的自制力和执行力,还有对真爱无比的执着,樊越毫不犹豫地相信这完全可能,“阿澜,真爱值得你这么苛刻地虐待自己吗?” “你知道吗?有些人感情受挫,只是心上多了一个坑而已,日积月累总会填平,”叶澜指着心口,认真地说,“而我心里有个无底洞,我一直在填啊填,却怎么也填不满,所以我总是觉得很空虚。我小的时候没得到多少亲情,长大后朋友也屈指可数,我可能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爱情上,所以才会特别看重吧。” “阿澜,你不用太在意那个渣,难道够了那么久,你还没放开?你刚分手的那阵子,我是觉得比起你继续消沉,还是有充满活力地虐待自己比较好,所以才放任你……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樊越懊悔地搔搔头,“阿澜,我真的不懂,你所谓的真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我母亲虽然不称职,但她很早就教会了我一件事情,让我从小就知道了,我需要很多很多爱才能活。如果不是真爱,谁愿意给我这么多爱呢?” “可是你每次都喜欢的是同一种类型的人,那些一看就是渣攻的长相啊,你就不担心这次也像上次那样重蹈覆辙?” 叶澜无所谓地耸耸肩:“担心啊,但是太渴望了,我不想放过任何可能。” 气氛像是停滞了,樊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阿澜,你相信人生一定会遇到对的那个人吗?” 叶澜点点头:“我相信。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我希望不论何时遇见他,都是最完美的自己。” “那……”樊越小心翼翼地问,“要是一直遇不到他,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闵温韦也曾经问过他,不止一次。 叶澜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现在,未来的路在他眼前渐渐清晰可见。 他的所有改变,他努力趋近完美,他每天好好生活……这一切的意义,不只是为了那个他,更是为了自己。 明明是个没有爱活不下去的人,上帝却没有好心赐给他一个爱人。 可他还是想好好地、尽可能完美地走完这一生。 永远怀抱希望,随时可以去爱。 “我会……”叶澜笑了,眼角弯弯,连脸上的小痣也变得生动起来。 “像他明天就会来那样期待,像他永远也不会来那样生活。” 他的笑容太灿烂,樊越一时看呆了。 是了,他从来都很清楚,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叶澜永远会迎难而上,哪怕孑然一身,认定的事也绝不会回头。 非人的毅力,是樊越最佩服叶澜,也是最痛恨的一点。 叶澜似乎从来都不觉得辛苦,为了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真爱。他像个每天拼了命训练的演员,却没人安排他上场演出。 樊越曾经无数次祈祷,希望上天能够怜惜叶澜,早日让那个对的人出现,不要让他等待太久。 ……在此之前,就先由自己陪着他吧。 樊越抹抹嘴巴,从抽屉里摸出光盘盒子晃了晃:“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我买了刚出的神秘海域4,画面效果超赞的!” “好啊。” 说是一起,其实就是樊越一个人打,叶澜场外指导加吐槽。五点整,叶澜精准的生物钟提醒他开始准备晚餐,两个人吃过晚饭,叶澜收拾好厨房,趁着天还亮跟樊越告别回家。 从樊越家到叶澜住的地方距离不短,也许是晚霞红得太美,也许是晚风吹得太柔,叶澜拎着空饭盒闲庭漫步,任凭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过。 经过市中心医院的门口,他停下脚步,脸颊微微发烫。印象中模糊记得樊越家离市中心医院不远,没想到他竟然下意识走了过来。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散散步好了,叶澜如此劝说自己。 绕着门诊大楼走了一圈儿,叶澜找了个位置坐下,仰头寻找泌尿科所在的窗户。那扇窗户透出些许微光,隐隐有人影浮动。 叶澜心中一动,又想起覃溱上次对他说过的话:试着改变自己。 可是,现在这样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改变自己…… 他的双手死死握紧又松开,到最后也没能鼓起勇气上楼。他黯然站起来,拖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背影,从市中心医院的内部穿过。 叶澜选了另外一个离车站更近的出口,这个出口靠近停车场,众多各式各样的车子里,有一辆车仿佛自带光环,吸引他靠近。 明明只乘过一次而已,男神邀请他看电影,还好心开车送他回家。 自己那时候一定表现得很愚蠢,试图跟男神讨论自由和幸福,还问他相不相信真爱。 现在想想,从那时候开始,男神就在劝他。 覃溱似乎并不相信真爱,也不愿意付出全部的真心。 三观不同的人,可以相爱吗? 叶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触轿车漆光的表面,有一点冰冷,又有一点安心。他轻声问:“你是那个对的人吗?” 几不可闻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轿车沉默着,没有回答。 叶澜自嘲地笑了笑,太愚蠢了,他在干什么呢,竟然会问一辆车。 还好手机总在尴尬的时刻解救他,是个有些眼熟的号码,没有显示姓名。 “喂?喂?是叶澜吗?” 叶澜接起,竟然是闵温韦的声音,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又看了一眼号码。 怪不得会觉得眼熟,两年前曾经烂熟于心的号码,现在看来,仅仅是有些熟悉而已。 他没出声,电话那头闵温韦担心他随时会挂电话,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叶澜,那天是我没控制好脾气,是我太冲动了,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设计,我跟你道歉,我——” 叶澜打断他:“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你以前那个不是变成空号了么,所以我去问了费元德……” 看来费总没顶住。 “哦,那你有什么事?” “是、是关于你的设计稿,如果你坚持不改,我理解你,但是有些问题需要讨论,你现在有空吗?我想约你吃晚饭,顺便谈谈。” “谢谢闵先生,我吃过晚饭了。还有,明天我休假结束,设计稿有任何问题请等我上班再说。” 闵温韦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叶澜,我都订好餐厅了,你能不能……” 叶澜直接挂断了电话,他隐隐能感觉到闵温韦在试图挽回。真可笑,两个人都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挽回的呢? 毫无预兆地,轿车的车灯闪了闪,在将暗未暗的黄昏中显得异常诡异。 叶澜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张望。 路灯下,覃溱站在不远处,拿着车钥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澜攥紧手机,不知怎么有些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快乐》的歌词是我写大纲的时候随手去查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记得都是错的_(:3ゝ∠)_ 下一章也许会有一些……呃……小高能…… ☆、修罗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周不见,如隔三年。 叶澜贪婪地用目光描绘着覃溱的轮廓,不见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等见到了真人,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迈开步子。 覃溱用车钥匙解锁,侧头问道:“你站在这儿干嘛?” “呃……我刚好路过,就顺路来看看。”叶澜没底气地解释着,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根本不顺路。 还好覃溱并没有打算戳穿,他轻笑了一声:“来找我?” “呃……是呀。”叶澜摸摸鼻子,干脆承认了。幸好路灯昏暗,夜色很好地掩盖了泛红的脸颊。他清了清喉咙,试图让自己理直气壮一些,“那个,xn系列电影我都看完了,我想……约你看天启。” 真是个光明正大的好理由,叶澜夸奖自己的急中生智,而且理由充分,男神应该不会拒绝。 覃溱看了他一眼:“天启要6月3日才上映,现在电影院没有排片。” “那、那我们先约好时间!因为你、你比较忙。” 覃溱似乎认同了他的说辞,竟然真的站在原地打开手机日历,开始看日程表。 “6月9号端午节那天我轮休,你可以吗?” “那就9号!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来买票!” 覃溱微微一笑:“好啊,你晚饭吃了吗?” 叶澜眼睛一亮,完全忽略了跟樊越的晚餐,果断摇了摇头:“还没,你呢?” “我也没有。” 叶澜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你到现在还没吃?” “嗯,有台大型手术,副院长叫我去普外科帮忙。”覃溱打开车门坐进去,又摇下车窗,对叶澜招了招手,“要不要一起?” 叶澜极力克制不让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矜持地犹豫了一下:“如果不麻烦的话……” “有什么麻烦的,一个人吃也是吃。” “那我就……” “快上车。”覃溱不耐烦地扯开过紧的衬衫领口,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肌和胸前的小粒。 很诱人的样子,叶澜悄悄地吞了吞口水。 他没来由地想起每天早上卢巧巧给他的巧克力豆,好想去舔一舔。 覃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心怀鬼胎,把车开出停车场,礼貌地征询他的意见:“最近有人给我推荐了一家西餐店,你想去尝尝吗?” “好、好啊。”叶澜强迫自己转开头。不能再看了,再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直视≈。 等到了覃溱所说的那家西餐厅,叶澜直接僵在了门口。 覃溱注意到他的异样,停下来问:“怎么了?” “呃……这家店我来过,我母亲很喜欢这里的鹅肝。” “那要不要换一家?” “不、不用!”叶澜顶着服务员灼人的视线,“他们家的法式煎鹅肝确实不错,你可以尝尝。” “那好,等下你来点菜。” 事实上,除了煎鹅肝,叶澜还真不知道香缇尔还有什么其他特色菜。以往每次来都是叶莹做主,叶澜只负责吃。最后,他点了叶莹常吃的套餐。覃溱索性连菜单也不看,直接要了份一模一样的。 趁着等餐的空闲,叶澜聊起了新旧版两代万磁王和x教授的演员。他对于完美的执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比如说,如何跟男神聊天。 自己擅长的珠宝行业,覃溱不知怎么不喜欢,日常琐事估计他也不会感兴趣,叶澜敏锐地抓住了已知的覃溱的兴趣点,在漫威的超级英雄上面做足了功课,才换得跟覃溱的相谈甚欢。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5节 “所以我说,一美和法鲨真是……” 可惜,好景不长,前菜刚上不久,其乐融融的“约会”场面就被一声突兀的招呼打断。 “叶澜!” 叶澜下意识抬头,只见闵温韦从餐厅一角走过来,脸上又惊又喜。他似乎没注意到对面的覃溱,直直盯着叶澜,热切地问:“为什么挂我电话?” 叶澜无言以对。他不敢看闵温韦,更不敢看覃溱,只好盯着桌面发呆。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有尴尬又有心虚。闵温韦的举动有种捉奸的即视感,可他既跟闵温韦断得彻底,又还没勾搭上男神,心虚的感觉简直莫名其妙。 闵温韦扫了一眼他餐盘里的鹅肝,奇怪道:“你不是电话里说你吃过晚饭了吗?” 叶澜努力忽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集中注意力盯着眼前的鹅肝,面无表情地说:“我来吃夜宵。” “夜宵啊?是跟……”闵温韦像是这才注意到叶澜对面还坐了个人,他扬起下巴,傲慢地转过头,准备好好打量下这个让叶澜拒绝他的罪魁祸首。 当看清覃溱之后,他脸上的傲慢霍然褪去,皱了皱眉,换上满脸的嫌弃和厌恶。 “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闵温韦这句话,直接把叶澜钉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餐厅的灯光也变得不真切,他睁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两个人……认识? 叶澜不安起来,他看看飞扬跋扈的闵温韦,又看看一脸冷漠的覃溱,这情形简直比捉奸在床还要尴尬一百倍。 闵温韦从覃溱那里得不到什么反应,又扭头问叶澜:“你怎么跟这个臭要饭的在一起吃夜宵?” 臭要饭的?是指谁?覃溱吗? 叶澜的目光转向对面的覃溱:发型有点凌乱,但有一种别样的帅气,双眼皮如刀割般深刻,接着是深邃幽暗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还有被扯开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衫,露出性`感的锁骨。 无论是哪一条,都跟要饭的挂不上钩啊!叶澜不由得怀疑起来,闵温韦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乞丐…… 闵温韦见他不答,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带上几分阴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呃……他是我的……”叶澜在心底算计着,如果说是朋友,闵温韦肯定还要追问,但他确实解释不出自己和覃溱的关系。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难堪,覃溱替他回答:“私人医生。” 闵温韦疑惑地看了眼覃溱,想起叶澜从公司离开前说他约了医生的事情。他顿了顿,毫不客气地问道:“喂,叶澜他怎么了?” 叶澜心里“咯噔”一下,他倒不担心覃溱说出他割包`皮的事情,而是闵温韦就这样轻易相信了他和覃溱的关系,说明他很清楚覃溱的职业,这意味着——两人真的认识! 相比叶澜的紧张兮兮,覃溱从头到尾淡定地吃着鹅肝,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无可奉告。” 闵温韦怒了:“你他妈逗我?” “这是病人的隐`私,我无权泄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病人在公司里遇到一个变态,心情不佳,影响了康复。如果你也刚好去过同一家公司,”覃溱微微转动眼珠,终于看向闵温韦,露出了一个堪称亲切的职业笑容,“我奉劝你,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你!”闵温韦双目欲裂,死死地盯住覃溱,额头的青筋若有若现,像炸弹燃烧殆尽的引线,随时可能爆发。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叶澜的手指无意识绞紧餐布,视线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切换。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将他越缠越紧,勒得几近窒息。 僵持了几秒之后,闵温韦身体陡然放松,他提起一边的嘴角,讥讽地笑了:“怎么,你又想来抢我的东西了?” 叶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接着说:“你果然,跟你爸一样贱。” 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叶澜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电光火石间,他只看到至始至终淡然自若的覃溱倏尔暴起,左手扯过闵温韦的衣襟,右手成刀架在他的脖颈,声音却仍然是波澜不惊:“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在服务员赶过来调解之前,他松开了左手,右手一挥,又像个绅士般优雅地坐下了。 叶澜已经彻彻底底的震惊了,眼前闪现的全是覃溱指尖那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 刀锋紧贴颈动脉的冰冷还停留在肌肤表面,闵温韦喉结动了动,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明明知道覃溱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但刀锋的触感太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压下浅浅的痕迹,只要轻轻一动…… 他张开嘴,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撕裂般的声音,狠狠地说:“我不跟疯狗计较,等你下次摇尾乞怜的时候,闵家依旧会赏你口饭吃。” 说罢,他推开奔来的服务员和大堂经理,怒气冲冲地回了包厢。 叶澜一脸懵逼,他还没从覃溱和闵温韦竟然认识这件事上缓过来,就被后来一连串的冲突彻底砸蒙。他瞪着微笑着跟服务员解释的覃溱,随身携带凶器的泌尿科主治医师……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覃溱三言两语打发了服务员,重新拿起刀叉。叶澜蠕动着嘴唇,低声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没什么,你是我的病人,我罩着你是应该的。” 看他老神在在地吃完了鹅肝开始吃牛排,叶澜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平时都随身携带吗?” “什么?” 还装蒜,以为我没看到吗?叶澜瞥了眼他的右手,小声说:“手术刀啊。” “哦那个,防身用。” “……防什么?”看他刚才的身手,根本不需要薄薄的手术刀防身啊。 “防变态。”覃溱面无表情地讲了个冷笑话。 “噗。” “好了,你问了太多问题了,该我了。”覃溱简截了当地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关系!”叶澜脱口而出,他的声音又尖又细,紧张得变了调。 “哦。”覃溱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两人之间像被罩了层结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刀叉轻触餐盘的声响。 叶澜低头闷闷地切着鹅肝,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在鹅肝碎成渣渣之前,他放下刀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覃溱叉了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品了品,等咽下去,擦擦嘴,才施施然开口道:“我跟他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ng1 覃溱:好啊,你晚饭吃了吗? 叶澜:吃了。 年糕:卡! ng2 叶澜:还没,你呢? 覃溱:我也吃了。 年糕:卡! ng3 覃溱:要不要一起? 叶澜:不要。 年糕:卡! ng4 叶澜:如果不麻烦的话…… 覃溱:麻烦。 年糕:卡! ng5 覃溱:有什么麻烦的,一个人吃也是吃。 叶澜:那我就……不去了。 年糕:卡! ☆、爱情观 叶澜愤愤地瞪着他。都动刀子了,还没关系,匡谁呢? 覃溱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甜点,用勺子指指叶澜没怎么动过的牛排:“你不吃吗?” 叶澜败下阵来,痛苦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主动坦白:“好吧,其实我认识他。” 覃溱挑挑眉:“我们公司有个客户?” 叶澜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他上次拆线时跟覃溱抱怨的话,他当时没提闵温韦的名字,覃溱竟然猜到了。 怪不得他刚才用变态嘲讽闵温韦…… 叶澜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点点头:“对,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以前……”他忐忑地看向覃溱,“我曾经跟他短暂交往过。” 覃溱又“哦”了一声,没说话,挖了一勺甜品放进嘴里。 叶澜眼巴巴等了半天,覃溱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叶澜猜不透他的想法,赌气地戳着碎成渣渣的鹅肝,自己都主动坦白了,你好歹也稍微透个底吧? 气氛再次沉默起来,等覃溱吃完了甜品,把餐碟推到一旁,才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叶澜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如果可以,他很想用一句“性格不合”或者“差别太大”来糊弄过去,但是问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倾心以待,想共度一生的人。 上一段感情遇到的问题,这一次很可能还会再遇到一次。问题总要解决,逃避不是办法。 他下定决心,挺直了脊背,从餐桌上收回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像进行正式的外交会晤一般:“我想要一个百分之百的恋人,全心全意地爱我。而他只肯分出一半的心,我求而不得,就放手了。” 覃溱拿湿巾擦着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 “什么?” “怪不得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你那样问我。” 叶澜侧头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次看完电影回家,他试图跟覃溱讨论爱情观,可惜覃溱并没有认同他的看法。 “那你怎么看呢?”叶澜问,“你觉得爱情在心里应该占多少份额?” “如果我真的爱一个人,不管他在我心里占多少份额都没关系。”覃溱叠好湿巾放在手边,也像叶澜那样缓缓坐正了身体,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把心里其他的位置都空出来,等他填满。” “可如果他一直填不满呢?至此一生只能守着那丁点儿的份额,活在你心里的某一部分吗?” “既然都在心里,那么百分之百和某一部分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叶澜立刻反驳,“爱上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逐渐消磨爱情。如果一开始不把爱填满,就总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等到了那一天再分开,不是会很痛苦吗?” 覃溱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分开了,而爱还是满的,又该怎么办?” 叶澜呼吸一窒。他不甘地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我不赞同你,但绝不会嘲笑你。”覃溱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疲倦的神情,“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算爱得再深刻,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假象呢?你觉得百分之百的爱能坚持多久?十年?二十年?爱没了,男女之间尚且有孩子,还可以用亲情和习惯勉强维系,两个男人靠什么呢?更可怕的是,一方的感情消磨殆尽,选择分开,另一方还守着一颗真心,你有没有想过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牙齿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殷红地仿佛滴出血来。叶澜哑着嗓子,苦涩地说不出话:“所以你觉得不靠谱,是吗?” 覃溱摇摇头,声音轻飘飘的,像天边的烟霞:“不,我羡慕你。你大概有个美满和睦的父母,所以才那么笃定地相信爱情。” “美满和睦?”叶澜重复了一句。 “我妈十五岁的时候未婚先孕,怀上了我,男方不肯负责。她一个农村姑娘,带着拖油瓶决计不可能再找到婆家,所以她家里人都逼她打胎。她不肯,硬是生下了我,身无分文从小山村逃到帝都来。” 叶澜低下头,摸了摸心口。真奇怪,明明已经难过得快要窒息了,这里却感觉不任何痛苦。 “我从小没见过我爸,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妈一直在交男朋友,至今没一个成功的。” 他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我相信真爱,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所以才格外向往。” 覃溱愣住。不管遇到什么,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是叶澜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手足无措的窘态。 握着心口鲜血淋漓的刀子,叶澜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覃溱静默良久。 最后他说:“买单吧,我送你回去。” 回到车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叶澜有一阵恍惚,其实每次跟男神出来他都很开心,像个怀春少男似得小鹿乱撞,可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就变成两个人相对无言,一路沉默着开车回去。 他心中懊恼,明知男神不认同自己的观点,还非要赶着往枪口撞,这不是添堵吗?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跟男神提自己可笑的爱情观了。男神答应了一起看天启,等下次约会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全程开开心心。 他乐观地安慰自己,如果男神肯让他住进心里,那么迟早有填满的一天。 叶澜有心缓和气氛,却摸不准覃溱的心思,不敢擅自开口。覃溱沉默地开车,始终目视前方,看不出在想什么。 眼见前方快要抵达叶澜住的小区,覃溱放缓了车速,冷不丁问道:“你看过蜘蛛侠吗?” 叶澜没反应过来:“蜘蛛侠?” “嗯,托比·马奎尔版的老三部曲,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没,是什么?”叶澜困惑地皱起眉头,他看过的只有漫威出品的那几部,以及覃溱推荐的x战警系列。 “苦难越大,幸福越大。” 叶澜微微瞪大了眼睛,他隐隐察觉到覃溱为什么对他说这句话,但他不敢确定。有一个猜测像小猫的尾巴搔在心上,又痒又麻。 覃溱把车停在叶澜楼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转过头看他:“每个超级英雄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所以没事的,你也会变得跟超级英雄一样厉害。” 他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触动着叶澜的心弦。异样的情绪在升温发酵,叶澜的心充盈着柔软的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 在自己失态之前,他匆忙打开车门下车,隔着玻璃冲覃溱挥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怕覃溱忘了,特意又提醒了一句:“9号见!” 覃溱点点头,一踩油门走了。 叶澜眨眨眼,把眼眶里氤氲的潮气憋回去。自己太冲动了,竟然把那么丑陋的伤疤掀开给男神看,幸好男神没有嫌弃,还那么温柔地安慰了他。 男神应该出生在一个特别特别幸福的家庭吧,所以才这么好,又温柔又强大。 可是听闵温韦在餐厅的话,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叶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目送覃溱的车穿过小区,驶出大门,拐了个弯,然后一个急刹车,倒车掉头,原路返回,再次停在自己身边。 覃溱从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脸色不是很好:“刚才副院长打来电话通知,我们下周开始可能会很忙。” 泛红的眼角还没平复,叶澜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有点蒙圈:“所以?” “所以9号我可能没法陪你看电影了,”覃溱看着他,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叶澜迟钝的脑子终于缓过神来,像是极力掩饰着什么,他故作轻松:“没、没事啦!你是医生嘛!治病救人最重要了!我理解!真、真的没关系的!下次再约就好了!我反正都有空的!只要你——” “叶澜!”覃溱突然叫了他一声。 叶澜浑身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夜风吹开了一片乌云,显出如银沙般撒在天幕上的星星。草丛中传来几声虫鸣,带着韵律的节奏,一声一声,撩到人心里去。 夜幕下,覃溱的眼睛清澈透亮,像一汪春水,盛满了星光。风儿柔柔地,把他的话送进耳朵:“我……” 叶澜紧闭嘴唇,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覃溱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开头:“算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叶澜满心失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覃溱又走了。 叶澜在原地站了片刻,等察觉到冷了,才找出钥匙,慢吞吞往上走。 覃溱的眼睛很美,隐约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停在门口,他想起来了,最初注意到闵温韦,也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 深深的重睑和纤长的睫毛像捕蝇草的陷阱,每次垂眸向下看的时候,都显得格外专注。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仿佛能触碰到全世界的温柔。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叶澜想,推开那扇窗户,能看到真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蜘蛛侠原来的台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年糕:你老这么改词儿,不怕漫威爸爸来找你吗? 覃溱:求之不得。 这一章,把前面的一些伏笔(算是?)整合起来了,其实说白了就是要解决“爱情观不统一怎么谈恋爱”的问题 小叶子由于自身的原因,对真爱特别执着,但是男神由于自身的原因,暂时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总要有人先妥协 要么小叶子放弃他百分之百的执念,要么男神等他慢慢填满…… 我不太相信刚认识就爱得深沉什么的,也许有一见钟情,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小叶子要的那种,所以两个人需要磨合 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墨迹的恋爱文啊……作者心好累…… 可能有人忘了,建议大家回头重新看一下小叶子和他妈吃鹅肝的那章,其实埋了很多伏笔 我基友曾经不建议我这么写,她觉得对于儿子出柜的母亲而言反应太平淡了,得是断绝关系那种冲突 但是没办法,叶莹女士经历过千夫所指的坚持,所以她不可能同样对待她儿子 现在这篇文的剧情已经大致展现了一些了,你们可能发现了,这是一篇“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所以大家要一起携手解决问题 ”的欢脱文 嗯,我们的目标是优雅不污! ☆、小时候(上) 这天晚上,叶澜做梦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变得越来越现实,连做梦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梦到了以前的事,那些他以为早已深埋心底的回忆,像木头书架上泛黄的书页,散发着发霉的旧味。 叶莹带着他刚来帝都的时候,每天为了吃饭和睡觉发愁。他们住过很多地方,车站、警局、天桥……有时候好心人给点吃的,有时候饿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莹开始寻思着找工作赚钱,可她自己是个未成年,还带着个婴儿,有谁会要?叶莹找了很多地方,把要求降到最低,终于有一家小饭馆老板,同意雇她当临时工,包吃包住不给工资。 没人帮忙照顾叶澜,叶莹只能把他带在身边,小的时候还好,叶澜吃不饱奶,整天病怏怏的没力气哭,店里找个地方一放就是一天。到长大一点儿,能吃客人的剩饭剩菜,会满地乱跑了,老板嫌烦,叶莹没办法,只能把他关在杂物间。 刚开始叶澜不肯,小孩子怕黑,哭得撕心裂肺,被叶莹狠狠打过几次,就学乖了。早上开店之前,叶莹打开门,叶澜拿着个馒头和尿盆,自觉自动走进杂物间呆着,等晚上收工了,叶莹再把他放出来吃晚饭。 叶澜的幽闭恐惧症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四五岁的孩子,只觉得很焦虑、很暴躁、很恐慌,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可他不敢哭喊,默默忍耐着,逼自己一点一点习惯和孤单作伴。 人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时间长了,叶澜不仅适应了这样的环境,甚至还觉得很安心。他还是害怕,却已经能够安静地待在黑暗里听自己的心跳。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而叶莹整日操心生计,根本没空关注自己儿子的变化。 黑暗让人恐惧,也会有一种无言的力量。长大后的叶澜惧怕社交,只有一个人待在狭小的房间里才让他觉得自在。 等稳定下来,叶莹立刻换了份工作,不用再将叶澜关起来。后来叶莹换了无数份工作,都不长久,叶澜偶尔帮忙,更多的时候是在附近的大商场里瞎转悠,等晚上叶莹来领他回去。他看着别的小朋友牵着爸爸妈妈的手来逛街买衣服,也把自己的双手举高高,想象着,有两双温暖的大手牵着自己。 “妈妈,那个小男孩儿在干嘛呀?” “小乞丐发神经了吧,我们离他远点儿。” 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义务教育免收学杂费,叶澜可以上学了。他很高兴,叶莹也很高兴。而且这个时候,叶莹终于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在网吧里当网管。 九十年代电脑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远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想体验一把必须去机房。有个老板看准这一点,开了个网吧,生意很是红火,给的薪水也高。 叶莹在小学旁边租了个小单间,母子俩终于有了个家。 小学生相对而言比较单纯,上学的日子叶澜过得很快乐。他每天跟小朋友们一起玩耍,这让他觉得自己跟别人没什么不同,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开家长会,叶莹一次也没来过,幸好叶澜成绩一直很好,老师都很喜欢他。 小升初,叶澜顺利考上了市重点,老师们争相夸奖他,叶澜又得意又自豪。他试图把这种甜滋滋的心情跟叶莹分享,特意挑了个周末,等叶莹上完夜班回来,郑重地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可是叶莹只冷淡地说了声“挺好的”,推开他瘫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 叶澜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母亲。 现在的叶莹绝不会这样睡觉,蓬头垢面地趴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她的眉宇间有深深的皱纹,不是年迈的人肌肤失去水分的褶皱,而是一种疲倦至极的沧桑。 她不过二十多岁,看上去却像是年逾四十的中年妇女。 叶澜悄悄退到角落,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考上市重点也许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吵醒叶莹难得的睡眠。 上了初中,叶澜还是很开心。虽然同学之间开始攀比,比自己的新文具,比自己的女朋友。也有人知道叶澜的身世之后开始嘲笑他,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攀比和嘲笑,对叶澜来说都是新奇的感受。小的时候,他因为身世,像一粒卑微到地里的尘埃,没人在意他的死活。长大后,又是因为身世,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享受这种关注,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同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独属而别的小朋友没有的东西。 发现语言无法达到羞辱的目的,施暴者采取了更直接的方法。第一次被揍的时候,叶澜全程不知所措,完全蒙掉了。 他满身青紫地回了家,叶莹下班回来看到他,嫌麻烦地“啧”了一声,拉他坐下来换药。叶澜安静地坐着,忍受着背后的灼痛感。没过多久,灼痛感消失了。他转头去看,叶莹直接坐着睡着了。 叶澜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抽出药膏,忍着痛涂完了全身。他站在镜子前看伤痕累累的自己,忽然很有倾述的欲望。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安静,话特别少。叶莹喜欢他的安静,她说上班已经很烦了,回来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 此时此刻,叶澜很想告诉她,自己在学校里每天经历着什么。他想躲在她怀里,说伤口很痛很痛。他还想问问,自己的爸爸是谁。 可是他没有。最终他把叶莹拖到床上,给她脱了外衣,擦干净脸和手,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会哭是因为知道马上能得到安抚,可这是个双向的行为,叶莹单方面拒绝回应,叶澜就丧失了这种本能。 对叶澜来说,哭太奢侈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发呆。 从小他就知道,哭闹和大喊大叫都没用。没人会听,没人在意,只会白白消耗自己的体力,这种傻逼事儿他才不干。 初三下学期,叶澜打架了。 不是以往那种挨揍,而是还手了。他天生体质差,力气小,发了狠也只是让几个男生擦破了点皮。男生的家长们不依不饶,非要找学校讨个说法。 班主任没办法,放学后扣了叶澜,要求家长来领。叶莹在电话里好话说尽,班主任就是不肯放人。 叶莹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班主任估计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年轻,视线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反复确认道:“这不是你姐姐?” 叶莹的脸色更差了:“老师您有事儿说事儿行吗?我还赶着回去上班儿呢!” 班主任看了眼手表,七点半,哪家单位这时候还不下班?真是不负责任的家长。他推了推眼镜,苦口婆心地劝说叶澜打架的恶劣后果,现在正是中考冲刺的阶段,耽误自己事小,影响别人事大。 叶莹满脸不耐烦地听完,扭头问叶澜:“你为什么打架?” 叶澜咬紧牙关,没回答。 他说不出口,当那个男生一脸嬉笑地说出“儿子是个野种,你妈肯定是个□□”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逆流,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他不知道婊|子的含义,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不想让叶莹听到。 叶莹问了两遍,叶澜像个石头一样沉默到底。 叶莹拿他没办法,跟老师说了两句软话,带他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叶莹牵着他的手,沿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在人流中穿行。帝都的人群总是行色匆匆,各色面孔与他们擦肩而过,偌大的城市,没有一个亲朋好友。 ——他们只有彼此。 经过烧饼摊儿,叶莹给他买了个肉夹馍。 叶澜安静地吃着,汁水满溢的肉馅特别香,天边瑰丽的晚霞特别美,叶莹满是老茧的手指,特别温暖。 叶莹一路牵着他进了门,搬了个小凳儿给他坐,蹲在他面前,对他说:“小澜别怕,告诉我,受什么委屈了?” 叶澜没忍住,一五一十把打架的事情说了,唯独隐瞒了说叶莹那句。 叶莹听完,半晌没说话。她站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叶澜仰头看见她抹了抹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之间流了下来。 从有记忆开始,叶澜从没见叶莹流过一滴眼泪。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同时打几份工累得跟死狗一样,或是气得摔锅大骂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她永远都是斗志昂扬,像只不肯停歇的母豹子。 叶澜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叶莹也是有眼泪的。 他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了想,把啃了一半的肉夹馍递给她:“你吃。” 叶莹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很勉强:“我要上班去了,你在家慢慢吃。” 叶澜把她送到门口,临走前,叶莹又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叶澜乖乖地点头,相信了。他心里像喝了一杯蜂蜜水,五脏六腑都被滋润得妥妥帖帖,连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亲近叶莹,但他无条件地相信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叶莹总是有办法。 叶澜睡了很安稳的一觉,还做了个考上帝都四中的美梦。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莹想出来的办法,就是第二天出现在学校,替他办好了退学手续。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开始会更几天过渡章,大概就是小叶子的童年和他妈形同陌路的原因。 等过渡章更完,会放一个大招,你们要的都会有【大概。 所以不要弃文啊,年糕糕会看着你们哒! 走投无路的年糕糕对你使用了瞪眼杀 ☆、小时候(下) 叶澜站在班主任办公室,一动不动,安静地像尊雕像。 班主任还在徒劳地试图劝说叶莹:“叶女士,你看,叶澜平日里成绩很好,肯定能考上好高中,校方也愿意出面帮他申请减免高中的学杂费。请你再考虑考虑……” 叶澜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很想对他说,别浪费时间了。他了解叶莹,她认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叶莹干净利落地收拾好学籍档案,带着叶澜离开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叶莹又给他买了个肉夹馍。叶澜拿在手里没吃,进门之后悄悄放在了桌上。 叶莹没注意他这个举动,照例搬了个小板凳儿把他按在凳子上,一脸热切地看着他,说出了让他退学的真正原因。 叶澜这才知道,叶莹趁着在网吧打工的机会接触了网络,看到bbs上有人说开了个淘宝店,利用工作之余兼职卖点小东西赚钱。叶莹很心动,可她的工作日夜颠倒,完全没时间开店,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叶澜的身上。 叶莹蹲在叶澜面前,身体前倾,眼睛微微睁大,眼底闪烁着祈求的光芒:“拜托拜托,小澜,只要淘宝店能开起来,我以后就不用再去网吧了。你都不知道,网吧里环境特别差,抽烟的人特多,整天呛得要死。值夜班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我好怕有坏人来抢劫……”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十五岁的女孩,努力说服父母给自己买橱窗里昂贵漂亮的洋娃娃。 叶澜默默听完,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想读书,也知道叶莹赚钱辛苦,在网吧当网管已经是她能找到的,工资最高的工作。叶莹为了他,咬牙坚持到现在,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了,她不会开口求他。 叶莹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就已经早早扛起了养家的重担。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请求,叶澜绞尽脑汁,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眼眸低垂盯着地面。他不知道其他的孩子如何与母亲相处,他有时候觉得叶莹强悍得可怕,有时候又觉得她很脆弱。 脆弱到……需要亲生儿子去呵护她。 叶澜清楚地听见心里的一角碎掉了,隔着满地的玻璃渣,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莹激动地全身颤抖,把他的胳膊捏得生疼:“你同意了?” “嗯。” “太好了!”叶莹站起来在房间走来走去,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计划,“小澜,你放心,我都想好了,网吧附近有个服装批发市场,我就从那儿进货卖衣服……” 叶澜面无表情地坐着发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之后叶莹教会了他怎么使用淘宝和旺旺,他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客服和发货。慢慢地,叶莹不再满足于纯商品原图,想跟风拍模特效果图。没钱请模特,她就买了廉价化妆品,自己真身上阵。 叶莹天生丽质,岁月虽然让她显得苍老,但毕竟底子在那儿,岁数又轻,稍微打扮打扮,就是一个美人。 模特有了,还缺个摄影师拍照。叶莹咬咬牙买了个数码相机,又让叶澜给她拍照。 三年后,叶莹的女装网店乘上网络零售商的东风,成了淘宝第一批皇冠卖家。淘宝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叶莹终于可以辞掉网吧的工作,专心全职开店,还请了两个小工帮忙。 就在叶莹壮志酬筹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叶澜突然提出,他想去首饰店当学徒工。 彼时淘宝店已经走上正轨,月收入极其可观,叶莹用攒下来的钱买了套宽敞的二居室,只等装修完就带着叶澜住进去。 她再一次请求叶澜回心转意,可这一次,叶澜异常坚决。 叶莹没办法,亲自跑去首饰店考察了一番,是个小小的私人手工银器店,包吃包住招学徒工,看上去不像是骗人的地方。 她稍稍放下心,打算放叶澜去体验一把工作赚钱的艰辛,等他觉得辛苦,自然会回到自己身边。淘宝店需要叶澜,请来的小工再怎么聪明伶俐,叶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事实证明,叶莹失算了。 叶澜搬离租来的小单间之后,再也没回去过。 五年后,叶澜给海外一个很小众的珠宝首饰设计大赛投了一张设计稿,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份看上去高大上的正式工作。 这是他人生最风光的一段日子,他不动声色地向叶莹炫耀他的工作,幼稚地想得到她的夸奖。不到半年,他又离开了万华珠宝。叶莹奚落了一番,持续不断地劝说他重回淘宝店帮忙。 找不到工作的日子里,叶澜沉默地接受了叶莹的经济救助。他比以前更安静了,闷在家里整日一言不发,刚开始叶莹以为他是忙,等他再次找到工作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叶澜心里的某一部分,彻底死了。母子之间的关系像隆冬后海的冰面,寒冷覆盖,冻结了所有的温暖。 叶莹想了很多办法挽回。 她每个月给叶澜足额的生活费,叶澜没有拒绝,办了一张新卡,全部存进去。找到工作后,再没动过一分钱。 她对叶澜嘘寒问暖,可每次见面,两个人除了聊聊新闻,就只是相对无言。她的关心,最后只剩轻飘飘的三个问题:最近钱够花吗?过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她偷偷报了亲子班,研究母亲应该如何对待孩子。她改口叫叶澜“宝贝儿”,给他最大的自由,从不干涉他的生活。她想靠近,又怕冒犯。像好奇的小女孩儿极度渴望,却拉不下脸哀求,只好化身高高在上的女王,装作不经意间的施舍。 叶澜能感觉到她那种迫切的讨好,他知道叶莹想要什么,但是他给不了。 他做不到理所当然地去接受叶莹的关心。在他心中,叶莹有很多不同的角色。同事、老板、朋友……甚至是妹妹,他有时候会把叶莹当妹妹哄。这众多的角色里面,唯独没有母亲。 母亲对于他而言,始终隔着一层模糊的薄纱,显得遥远又陌生。他知道这样的母子关系形同陌路,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必须装作满不在乎才能平衡长期缺乏母爱带来的失落感,像一个从未吃饱的孩子,饿出了病,把胃切除了,叶莹才知道他原来需要吃很多食物。于是他得到了很多很多的食物,可他已经没办法进食了。 他假装是自己不喜欢吃食物,以期减轻叶莹的愧疚之情。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只是下意识地选择这种方法,来勉强维系彼此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 他保持着表面上客气的疏离,期待与叶莹的每一次相见,暗自享受叶莹别扭的关心,却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 从不主动迎合,也下不了决心拒绝。 他也想努力修复这段感情,他愿意纵容叶莹所有的要求,真心地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可他和叶莹的感情断层太深,像一道天堑横跨在彼此之间,到不了对岸。 他隐约能察觉到这深渊底下隐藏着什么,但他不敢去探究。在他内心深处对叶莹的感情之中,他怕有恨。 他不愿意有恨。 ——无论他对叶莹的感情是多么复杂无解,多么难以言说,他仍不愿意恨她。 心痛得不能呼吸,叶澜醒了过来。他用手臂盖住双眼,疲惫地闭上眼睛。 不该跟男神说起这些的,他想。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根本没有提及的必要。 他不想男神同情他,这同情毫无意义,他一点也不想要。 陈年旧事如巨石压在心头,必须找点什么事做,来排解心头的压抑。他舒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找出帮叶莹拍摄的模特照片修了起来。 如今叶莹早已不需要亲自当模特,她可以请最红的淘女郎,却坚持不懈地叫叶澜去帮她拍照。 只要有空,叶澜从不拒绝。就像他对待叶莹一样。 修完图,加上店铺水印,叶澜把所有的图压缩好,发到叶莹的邮箱,随后发了个微信给她:图发给你了,记得查收。 东方显出鱼肚白的天色,叶澜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洗漱,做饭。 昨晚在餐厅遇到闵温韦让他耿耿于怀,也许闵温韦今天又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叶澜食不知味地嚼着早餐,第一次有了逃避上班的念头。 出门之前,他收到了叶莹的微信:谢谢宝贝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没有,刚好睡不着。叶澜飞快地打上一句话,想起前天和叶莹的不欢而散,他停下了按发送键的手指。 他不该那样跟叶莹说话的,明明知道她会伤心。他觉得自己像个侩子手,清晰地了解叶莹的死穴,却不肯一刀毙命,偏偏要用小刀一下下戳在最痛的伤口。 他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那个……你还好吗? 叶莹很快回复过来:我?我很好啊!对了,昨天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如果这次能成功,你就有后爸啦! 叶莹总是这样。每当他以为自己伤害到她,她总是能元气十足地告诉他没关系。 尽自己所能让对方减少负罪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关心方式。 叶澜无声地笑笑,左手抵在门上,右手腾出来回消息:恭喜,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叶莹女士:五十多岁的成功人士,长得很帅哦!他离婚好多年了,一直都单着,特别专情!虽然只见了一面,不过我觉得我们很来电呢!】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6节 【叶澜:现在好多老男人都喜欢这么说,专骗无知少女。】 【叶莹女士:我又不是无知少女,再说我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不爱上我?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叶澜: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加油!】 这次的消息隔了很久,一直到叶澜上了公交车才收到:宝贝儿,那个……这次等我确定了关系,带出来给你见一见好吗? 叶澜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看错。叶莹交过很多男友,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见面。 拥挤的车厢里,叶澜心底一角在慢慢变软。他攥紧手机,匆忙转开目光。等到站下车,他回复过去,把手机放入口袋,心情愉悦地走向公司。 【叶澜:好啊,等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定做戒指,给你们打折。】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出场倒计时。 ☆、拒绝权 叶澜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打开电脑,找出一张华晖发给他的设计图开始修改。昨晚的梦魇导致他没睡好,而且他还很在意男神分别前没说完的话。 一张图还没改完,闵温韦从办公室走到他座位旁,趾高气昂地扬了扬下巴:“叶设计师,麻烦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叶澜暗自叹了口气,推开椅子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进门之后,闵温韦在转椅上坐下来,示意叶澜关上门。这间办公室属于临时征用,只有几件简陋的办公家具,费元德连盆绿植也没给他摆,也难为他能在这儿坚持这么久。 叶澜不动声色地打量完毕,站在门附近没往前一步。 闵温韦倒也没客气,开门见山地问:“你跟那个贱人是什么关系?” 贱人?叶澜的脑子转了几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覃溱。 这才短短两天,闵温韦就对覃溱换了好几个蔑称,叶澜心里不爽,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仇什么怨,只好硬邦邦地回答:“我跟男……覃医生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闵温韦皱了皱眉:“你到底怎么了,我认识好多专家可以介绍给你,何必找那个庸医!” “我觉得覃医生挺好的,”叶澜顿了顿,“倒是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他?” 闵温韦轻蔑地哼了一声:“我跟他没关系!他觊觎我们家的财产,这种人你离他远点儿!” 叶澜要被这两个人搞糊涂了,口口声声宣称和对方没关系,但他们的行为举止却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总之,我不想看到你跟他在一起。”闵温韦显然不愿意多说,他站起来在房间踱着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叶澜,我再问你一次,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闵先生,我属马。” “这次我愿意一心一意对你,你不是要百分之百的爱情吗?可以,我都给你!我保证不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闵温韦俨然用上了祈求的语气,“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闵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解。”叶澜背靠在门上,神色平静,“我确实曾经钟情于你,以为你是我的那个the one。你对于珠宝方面的见解,一度让我以为我们很适合。” “我们本来就很适合!” “别自欺欺人了,以你的背景和家世,我完全高攀不起。我其实一直都很自卑,当我发现你不专一,也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好,留不住你的心。我做了很多努力,试图配得上你,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离开万华的时候,我没有恨你,只是觉得有些失望。感情这件事,本来就说不清楚。你可以突然爱上我,当然也可以突然不爱我。你爱不爱我,我都没什么资格强求。” 他眨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来,“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么想来,其实你最初出轨,就是在知道我不是正规设计师出身的时候吧。我参加比赛得奖,你热情地追求我,后来发现我不够资格跟你并肩,就没那么爱我了。再后来,我被爆抄袭,你信了,终于对我一点爱也没剩下。” 闵温韦激烈地争执:“那是我被骗了!都是老太婆搞的鬼!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没有逼你相信,放弃我是你自己的选择。”叶澜的目光冷静得有些冰冷,“你现在回头来找我,也许是发现我还有点才华。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更有才华的人,就又会离我而去。至始至终,你爱的都不是我本人,而是我的利用价值吧。你说,叫我怎么相信你所谓的一心一意呢?” “你!”闵温韦的胸膛大力起伏着,像一头发狂的雄狮。他一拳捶在墙上,“你会后悔的叶澜!我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叶澜缓缓地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可能。” “我们走着瞧好了!”闵温韦忽而笑了起来,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我会让你的设计通过万华总部的审核,成为秋季主推饰品。我会让你再次回到我身边,跟我一起站在珠宝界顶峰。你等着看吧,我说到做到!” 叶澜有些不安,他已经讲到这个份儿上,闵温韦竟然还不肯放弃。心里升起一股无力的挫败感,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干脆选择转身离开。 闵温韦没有追出来。不一会儿,他拿着手机匆匆离开了丽美,临走前还不忘给了叶澜一个挑衅的眼神。 之后的两个星期,闵温韦都没有再出现。叶澜乐得轻松,接了个新单,连设计图都画得畅快淋漓,赶在端午节放假前交了稿。 华晖对他的神速羡慕不已:“澜哥,你好厉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当主设就好了……” 闵温韦不在,又赶完了稿,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叶澜拍拍华晖的肩膀:“放心啦,你是科班出身,比我强多了,缺的只是经验,还需要磨砺。” 华晖叹了口气:“唉,可惜丽美太小了,只需要一个主设。” “不是还有那么多别的珠宝公司嘛!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叶澜俯下身冲他眨了眨眼,“别让费总听到这话,不然我就该滚蛋了哈哈!” 6月9日端午节当天,叶澜在家宅了一天,订了一张晚上的电影票。叶莹打来电话约他后天吃饭,他翻了翻日历,同意了。经历了上次的尴尬,两人都试图修复关系。叶澜松了口气,庆幸可以跟叶莹重新回到起点。 吃罢晚饭,叶澜提早赶到电影院,从自助取票机取好票,特意拍了张天启的票面,用微信发给男神。 无聊等入场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闵温韦的电话。 叶澜随手挂掉,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叶澜担心等会儿干扰观影效果,无奈地接了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闵温韦就急急忙忙地说道:“叶澜,先别挂!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的设计稿已经通过了万华总部的审核,你可以准备竞标秋季主推饰品了。” 叶澜有几分愕然,这倒还算是个好消息。他定了定神,勉强说了声:“呃……谢谢,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那个,还有件事需要你知道。”闵温韦斟酌着,停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最初的那版设计稿有一点问题,不过你放心,我都解决好了。你就等着秋季发布会后重新扬名,乖乖回万华就好。” 叶澜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最初的那版设计稿其实没通过审核,然后你又不愿意修改,所以我找人替你稍微修改了一下……” 全身的血液冻结,叶澜不得不咬紧嘴唇才控制住发抖的声音:“闵温韦,你动了我的稿子?” “你的设计太低……不够大气,不符合万华的市场要求,不修改根本通不过,我是为你好。” 叶澜深吸几口气,强压怒火:“既然看不上我的设计,你可以去另请高明。” “你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只是没受过系统的学习,又一直在山寨公司待着,所以少了点贵气。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 叶澜气急反笑:“不怪我?我求你帮我改了吗?通不过就通不过,你有什么资格改我的稿子?我告诉你,发布会也好,万华也罢,我统统都不稀罕!这次竞标我退出,这样你满意了吗?” 闵温韦自认为好声好气哄到现在,被叶澜的不识好歹也搞得有些火大:“叶澜,你想清楚。这不是我跟你的私事,而是万华和丽美的合作机会。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了你那个破公司考虑考虑吧?得罪万华,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叶澜猛然噤声。 得罪万华的后果,他太清楚不过。找不到工作的恐惧、看不到前途的黑暗、差点放弃梦想的绝望……他闭上眼睛,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费元德畅谈原创设计时满怀希望的眼神,又想到华晖偶尔郁郁不得志的侧脸,还有每天笑意盈盈递给他巧克力的卢巧巧。 离开万华时那种无力感又涌上心头,他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全身的血液解冻,冰冷地流过四肢百骸。他僵硬地挪动手指,挂了电话。 不可以反抗。就像被蜘蛛网住的猎物,越是挣扎,越是缠紧。 那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叶澜有一瞬间感到很迷茫,短暂的愤怒过后,无能为力的疲惫如海浪一波一波拍打着海岸。 他拿着手机,透过玻璃窗,呆呆地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他又想起了那个比喻,他乘坐的公交车,永远都是别人在主导驾驶。 没有发言权,没有决定权,现在连拒绝权也没有了。 真失败。 也许没有比自己更失败的人生了吧,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活着。坚持很辛苦,但还是想好好地活着,虽然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如果谁能告诉他活着的意义,他愿意付出一切牢牢地抓住,绝不放手。 等他回过神来,早已错过了电影开场。漫威大法好归好,一个人的时候似乎就失去了疗效。 叶澜颓然离开商业广场,揣着电影票拐道去了l&039;arciel酒吧,坐在老位置上,打了个响指唤来酒保:“来杯威士忌。” 喝到一半,有人点酒送他。叶澜拒绝了约炮的邀请,拼酒却来者不拒,对方跟他喝了两杯,正准备再接再厉把他灌醉,忽然眼睛一亮,丢下他兴冲冲地挤向吧台。 叶澜迷迷瞪瞪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似乎围着什么在拍照。闪光灯接连发出刺目的白光,叶澜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回过头继续趴在桌子上,摸出手机打给樊越。 朦胧之间,他似乎感觉到樊越在叫他。他很想回应,但身体沉重得像铅块,上下眼皮黏在一起,根本张不开来。既然樊越在,那就没问题了。叶澜想着,彻底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手机闹铃准点把他叫醒。 宿醉的后果开始显现,手脚发软根本提不起劲儿。叶澜在任性的赖床和严苛的作息之间纠结了几分钟,认命地拿过手机关掉了闹钟。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短信。 【费总:不好意思啊叶澜,客户临时想改设计图,你能不能今天来加一天的班儿?我给你调休到12号。】 叶澜迷瞪了几分钟,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鸟窝状的发型。 清醒过来以后,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星标朋友。 男神还是没有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呼~先容我长舒一口气,到这里为止,终于跟最开头接上啦! 这一章的结尾接本文最开始,回忆的部分至此正式结束啦! 因为我很想让时间和逻辑都对上,所以安排剧情的时候还是挺苦恼的呢,前前后后改了很多次,不知道读者们有没有无缝衔接的即视感呢,笑。 举个栗子,老万去gay吧是6月10日凌晨,新闻是6月10日白天爆出来的,6月10日是周五,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按照工作日安排了剧情(第一章说叶澜6月10日上班,6月12日周日想约男神),结果写到后来才发现6月9日11日是端!午!节!放!假!12日上班! 我当时整块糕都不好了!!!于是拼了命地调整大纲试图跟现实对号,最后写出来的逻辑我自己还算满意,虽然知道可能没人在意,但我自己还是暗自得意得不行【你到底在得意些神马 _(:3ゝ∠)_ 对于小叶子这种一看就有故事的主角,就我看过的文而言,要么是结尾一起揭秘,要么是中间穿插个回忆篇,要么是零散地插在全程。 这篇文因为后面的剧情相对而言更加集中,我找不到合适的穿插回忆的地方,所以只好一股脑儿地堆在前面,而且还是回忆嵌套回忆,打乱顺序再穿插。 这种处理方式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效果如何,希望大家能自行拼接出一个完整的叶澜的人生。 男神还有一章就出场了,而且这次不会再下线了,请组织放心! 爱你们(づ ̄3 ̄)づ ☆、男朋友 【男神:吃这么油腻,你的丁丁还好吗?】 叶澜从回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脸上的热度消退了一些。他晃晃头,把过于陈旧的记忆抛诸脑后,专心回复男神的微信。 担心男神会误会,他急忙澄清:我早就好了! 【男神:哦,是吗?那等我回来检查下。】 又要检查?叶澜想起上次的检查过程,刚刚消退的羞赧又爬上脸颊。他匆匆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副院长怎么了? 【男神:上次跟你提过,他想让我回普外科。】 【叶澜:可你不是泌尿科的吗?医院可以随便换科室?】 【男神:我临床硕士专业方向就是普外科,不过泌尿外科和普外科有重叠,去哪边都可以。最近普外科缺人,一直叫我过去帮忙,有点忙不过来。】 叶澜想起来了,上次他去拆线的时候,男神曾经向他抱怨不想去普外科。他对医学分类不了解,不明白为什么男神对泌尿外科如此执着。 难道男神特别喜欢看别人的丁丁?叶澜摇摇头,赶紧把这个邪恶的念头驱逐出去。 更何况,男神至始至终都没有说明厌恶副院长的真正原因,在叶澜的印象中,男神不是这么小气量的人。因为私人原因拒绝服从医院的安排调度,不像是男神的作风。 再继续追问下去,似乎有点超越普通朋友的界限了。自己还有一烂摊子破事儿,根本没精力干涉男神的决定。被出柜来得猝不及防,就算叶莹表示不在意,但男神是什么态度呢……叶澜满脸纠结地盯着手机,突然灵光一闪。 那次拆线之后,男神似乎鼓励他出柜来着…… 叶澜双眼放光,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翘起嘴角,飞快打字:对了,你上次不是让我试着改变自己吗?我跟我妈出柜了。 【男神:唔,挺好的,然后呢?】 【叶澜:我妈说……她想见见我男朋友……替我把把关……】 【男神:等等,你有男朋友?】 【叶澜:就是没有才苦恼啊!】 【男神:哦,那你准备怎么办?】 叶莹知道樊越,而我又不认识其他单身的gay……叶澜给自己找着借口,鼓起毕生的勇气,连打字的手指都在颤抖:所以……你能不能……假装是我男朋友? 察觉到不妥,他又慌忙加上一句:只要一天就好!就中午陪我妈吃个饭!很快的!我可以按小时付钱! 发送成功之后,他像捧着块烙铁一样,立刻把手机丢在餐桌上。视线四处游弋,心跳越来越快,明知道男神不可能同意,他还是忍不住期待起来。 等了足足有三分钟,当叶澜开始坐立不安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他如饿狼扑食一般抓起手机,翻开微信,点击未读,一气呵成。 【男神:不用。】 这算是被拒绝了吗?叶澜有点沮丧,但也算是预料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打了个笑脸:那就算啦,你别放在心上,当我没说过吧!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 【男神:不用给钱。】 叶澜一愣。啊?什么钱? 【男神:什么时候?】 这这这这这……难道是答应了?叶澜手忙脚乱地翻出叶莹发的短信,复制过去:下周六中午12点在香缇尔,就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西餐厅,你有空吗? 【男神:可以,我刚好周六上午回帝都。】 【叶澜:啊,会不会太赶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男神:……】 叶澜猛地捶了一下头,平日里跟人客套习惯了,一下子跟男神客套过了头,万一男神真的觉得麻烦改主意了怎么办?他暗自懊恼,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才能挽尊。 【男神:我很方便。】 男神回答得太干脆,导致叶澜所有的思考中途停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领悟过来男神的意思,激动地差点摔了手机:啊……谢谢你! 【男神:没什么,你能跟亲人出柜,也算是个进步了。】 【叶澜:那个……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坦然地面对所有人。】 【男神:不是所有人,我改变不了所有人,只是通过改变自己来影响身边的人而已。万一闹得人尽皆知,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还像现在这么豁达。毕竟被所有人知道了,虽然我不在意,还是会很困扰。】 叶澜咬了咬下嘴唇,狂喜过后,眩晕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男神会同意,是因为还没看到新闻吧?山沟沟里,连网络都不好,肯定没办法及时关注新闻,所以才给自己钻了空子。 他一定是当做为朋友解决燃眉之急才答应的吧……叶澜摩挲着手机屏幕,在男神的头像上轻轻抚了抚。 男神这么好,真诚地为他的进步而欣慰,可自己竟然趁人之危,利用了男神的善意。男神也是普通人,他当然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等他回来看到新闻,说不定就后悔了。 与其被他知道真相后唾弃,还不如自己直接告诉他。 叶澜做了几个深呼吸,一下一下操纵着手指:其实是我去gay吧被拍到了,我妈看到了新闻所以不得不出柜。跟我走在一起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再考虑考虑吧。对不起,我是个懦夫。】 发送完毕,叶澜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好像轻松了一些,又好像更沉重了。 男神能同意他已经很开心了,就算男神生气,他也不想欺骗男神。 他曾经一度很羡慕男神可以坦然地在医院里公开性向,但这不代表男神愿意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成为公众人物,被曝光的gay就像一颗病毒,深柜们避之不及。 叶澜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直到吃完了甜点,也没有再收到微信消息。 也许是男神又没网络了,叶澜如是安慰自己,一口气喝光了叶莹点的桃红起泡酒。 他戴好帽子,拖着昏昏沉沉的身躯,一路上避开人群走回了住所。 6月12日调休,叶澜在家窝了一天,想了无数种逃避上班的方法,未果。 6月13日,叶澜在家门口磨蹭许久,终于赶在快要迟到之前出了门。大热天用帽子和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一路上反而收获了更多异样的关注。 停在丽美门口,他去掉帽子和口罩,磨磨蹭蹭地走进办公室。 原本喧哗吵闹的办公室,在他踏入的那一刻,鸦雀无声。有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操作着电脑。 叶澜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全身冰凉。他咬紧牙关,努力调动起面部肌肉,维持着笑脸走到座位旁。 向来热情的卢巧巧仿佛很专注地写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叶澜咽下满嘴的苦涩,如往常一般跟她打了个招呼:“早啊,巧巧。” 卢巧巧有如惊弓之鸟般抖了抖,眼神四下乱瞄,就是不敢看他:“早、早早。” 叶澜暗自叹了口气,笑得很勉强:“不请我吃颗≈吗?” “哦哦哦,你拿去!”卢巧巧抓起圆形的糖果盒一把扔过去,糖果盒擦着叶澜的衣角摔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雀跃着散落一地。 卢巧巧自己也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地面,喃喃道:“抱歉,我……我……” 叶澜没说话,弯腰一颗一颗把巧克力豆捡起来,重新放进糖果盒。 红色……绿色……橙色……褐色……蓝色……黄色…… 捡着捡着,他眼角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将所有的巧克力豆都被妥帖收好,叶澜把糖果盒递给卢巧巧。 卢巧巧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扔了吧,都脏了。” 叶澜沉默地站着,一只手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卢巧巧别扭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扭头坐下,死死地瞪着电脑屏幕。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呢,脏了的东西,就该被扔掉啊…… 叶澜打开糖果盒,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薄薄的糖衣化去,剩下的只有苦涩的巧克力。他随手一扔,糖果盒划过一个抛物线,落入垃圾箱。 6月14日,叶澜一个人躲在公司角落吃完午餐,推门走进盥洗室。 华晖正站在便池旁抖着鸟吹口哨,见叶澜进来,他愣了两秒钟,然后急急忙忙地把鸟往裤裆里塞。 叶澜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刚弯了弯嘴角,正巧被华晖看见。他立刻脸色惨白,贴着墙壁绕过叶澜,从盥洗室落荒而逃。 叶澜这才迟钝地想起他反常的举动是因为什么,上扬的嘴角顿时失去牵引力,黯然垂了下来。 他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对着空空荡荡的盥洗室,重重地叹了口气。 气息在空气中消散,瞬间没了踪影。 6月15日,叶澜已经开始适应办公室里被孤立的氛围,费元德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经过秘书台的时候,叶澜照例停下脚步,跟严卉打了个招呼:“费总在吗?” 严卉抬头看他:“在等你,你进去吧。”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的疏离,也没有别扭的抗拒,平淡得一如往常。 叶澜开门的手钉在空中,翻涌的情绪堵在喉咙滚了两滚。隔了很久,才缓缓回了她一声:“我知道了。” 费元德倒没提他出柜上新闻的事儿,而是公事公办地通知他,丽美获得许可,正式参与竞标万华的秋季主推饰品。 闵温韦提前给他打了电话,叶澜对此毫无反应。 费元德盯着他淡漠的表情,谨慎地选择着合适的措辞:“我知道闵温韦是冲着你,才给了丽美这次机会。但你的新闻最近闹得有点大,所以我想把你的名字从主设那里去掉,换成丽美,以公司的名义去参与竞标。你意下如何?” 叶澜想到不知道被改成什么样的设计稿就心烦,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问题。” “那就好,”费元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吧,最近低调点。”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叶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敞开式办公室一片祥和。谁又知道,这下面隐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他走向自己的座位,忽而想到,私底下怎么搞都好说,但闵家绝不会接受一个公开出柜的人。这么一来,是不是可以断了闵温韦的念想,不再来纠缠自己? 想到这里,叶澜郁结于心的重压终于减轻了些许。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管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稍微解释一下,泌尿科分为泌尿内科和泌尿外科,其中泌尿外科是普外科的一种细分。 大医院会把泌尿外科从普外科独立出来,而小医院可能就没有泌尿外科,只有普外科,割包`皮是直接挂普外科的。 泌尿外科和普外科有重叠,泌尿外科的手术较为简单,除了肾移植以外没什么太复杂的手术,而普外科会遇到大型手术,急诊很多,相对而言比较忙。 男神专业学的是普外科,但是他在泌尿外科,有点大材小用了。男神不懂泌尿内科,主要负责泌尿外科的手术,或者普外科忙不过来去帮忙。 因为是网文,在尽我所能查阅了资料之后权衡再三,并没有在文内把泌尿科分得那么清楚,毕竟不是重点。 我不是医学专业,如果有专业疏漏恳请指正。 【小剧场】 年糕租男友专营店开张啦! 叶澜:那个……客服你好,请问租男友回去见家长一次要多少钱? 覃溱:免费。 年糕租男友专营店倒闭啦! ☆、鸿门宴 又过了两日,叶澜终于挨到了周末。 这天正是叶莹约他见男朋友的日子,叶澜在家里纠结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敢联系男神,问他到底去不去赴宴。 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第一次见面总要留下好印象,叶澜深深地叹息,关门落锁,下楼。 走到楼下,他脚步一顿,瞪着门口停着的一辆轿车,久久不能回神。 车窗玻璃摇下,露出覃溱不耐烦的侧脸:“你怎么这么慢?” 叶澜张了张嘴,又赶紧闭上。他怕再开口,雀跃的心就要从喉咙蹦出来。一路小跑上了车,叶澜坐在副驾驶座,心情有如重返天堂。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 叶澜喃喃道:“因为你没回微信……” 覃溱蹙起眉头,很嫌弃地“啧”了一声:“山区的网太烂了,我回不了。” 叶澜将信将疑,那为什么到帝都以后也没联系他?但男神肯陪他前来,已经是天赐的恩惠,他明智地闭紧嘴巴,没有多问。 他不说话,覃溱也没说,一路上沉默地开着车,车速还有点快。 叶澜憋了半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覃溱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骗人……” 覃溱抿了抿嘴唇,像是有些懊恼,又像是在生闷气。 叶澜心慌慌地等待着。 轿车拐了个弯,覃溱像泄气般重重地呼了口气,别扭地皱了皱眉:“你没有合影,也没有要签名。” 叶澜没听懂:“……什、什么?” “跟老万。” 男神居然是在意这个?叶澜不自然地转开脸,显出几分尴尬:“对不起啊,我当时喝醉了……”话音未落,他突然超前栽去,剧烈地冲击之后,安全带把他死死地绑在座位上。 覃溱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重新轻踩油门,开动轿车。 叶澜惊魂未定,刚才男神踩了急刹,虽然没伤到,但也吓得不轻。 不就是没跟老万合影留念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儿?叶澜闷闷不乐地看了眼覃溱,却发现后者比他更生气,整张脸阴云密布,随时都会爆发。 叶澜缩了缩脖子,把抗议的话默默憋了回去。 覃溱保持着低气压开了一段路,才轻描淡写地问道:“喝醉了?” “呃……是啊,”叶澜以为他在担心伤口,连忙保证道,“我的伤口都好了,真的,喝醉完全不影响!” 覃溱没理他,冷笑道:“在gay吧里喝醉?” 叶澜愣了愣,有点琢磨出味儿来了。 gay吧一向是约炮专属地,喝高了直接去开`房的人比比皆是,这也是叶澜之前一直不愿意主动踏入酒吧的原因之一。 叶澜用眼角余光偷瞄,覃溱虽然生气,但更多的似乎是……担心?难道男神是在担心自己?一想到这种可能,叶澜忍不住翘起嘴角,心底乐开了花。 覃溱狠狠瞪了他一眼,口气冷得像冰:“你还好意思笑?” 此刻叶澜心里暖洋洋得,像吞了颗小太阳,完全不在意覃溱的冰冷。他强行把嘴角压了压,严肃庄重地承诺:“放心,我自有分寸。喝醉前我给樊越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了,完全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覃溱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冷哼着不理他。叶澜时不时偷看他,笑得像偷腥的猫。 到了商业广场,覃溱把车停好,跟叶澜并肩走向目的地。 刚踏进西餐厅,叶澜一眼望见窗边的叶莹正热情地朝他们挥手。她今天穿了一件t恤上衣,外加粉色的运动裙裤,略施粉黛,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热血的气息。这副打扮,对于第一次见家长的场合而言,着实不合时宜。 叶澜窘迫地看了眼覃溱,怕他觉得怪异。谁料覃溱完全没注意到叶莹,反而死死地盯着叶莹邻座微笑着的中年男子,他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脸色比车里更可怕。 唉?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男神认识叶莹的新男朋友?叶澜好奇地看过去,中年男子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保持得很不错,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帅气的轮廓。岁月给他留下了痕迹,也把他打磨得更加成熟稳重。面对覃溱的眼神,他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一看就是成功人士才有的风度,怪不得叶莹会喜欢。 叶莹则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潮汹涌,推开椅子朝叶澜奔过来,惊喜地打量着覃溱:“哇塞儿子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很不错嘛!眼光很好!怎么称呼?” “他叫覃溱,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叶澜怕她深究,朝桌子的方向递了个眼神转移重点,“那位呢?” “哎呀肯定是你妈我的男朋友啦!怎么样,帅不帅?人家可是市中心医院的副院长呢!是不是很厉害呀?”叶莹得意地炫耀。 “嗯,厉害厉害。”叶澜一边敷衍着她一边观察覃溱的脸色,直到叶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猛然反应过来。 副院长……难道是——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身边,覃溱面无表情,完美地证实了他的猜想。叶澜满心绝望,完了完了,他明知道男神有多讨厌这个副院长,现在还要在一桌吃饭,这简直就是地狱修罗场! 叶莹不明所以,还在热情地向覃溱套近乎:“既然同在市中心医院,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嗯,认识。”覃溱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晦暗不明的眸子,“他是我爸。” 有这么一刻,叶澜以为自己失聪了。 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他和叶莹两个人面面相觑。 男神……说了……什么……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脑内反复播放叶莹男朋友相关的记忆,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急急向叶莹求证:“你不是说男朋友是秦医生吗?” 叶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是覃医生啊……” …… 叶澜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同音字。 “那你没跟他说过我是gay吧?”叶澜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叶莹瑟缩了一下,像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姑娘,拘谨地扯了扯裙摆,小声说:“我说了……我还说你会带男朋友来……” 叶澜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眼前一片发黑。他绝望地闭上眼睛:“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儿子也是……” 叶澜睁眼看她。 叶莹委委屈屈地解释:“他还说,你要是单身,还可以介绍他儿子给你认识……” 叶澜无语,又转头去看覃溱。 覃溱的脸色好了很多,也许是强迫自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他注意到叶澜的视线,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知道的。” 叶澜想起来了,男神曾经说他们院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取向,这其中也必然包括副院长。 叶莹站在一旁等他的反应,男神虽然一脸漠然,但似乎也没准备翻脸反悔。叶澜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沉痛:“既来之,则安之吧。” 得到了他的指示,叶莹一下子放松下来,嬉笑着环住他的手臂:“想开点儿嘛,亲上加亲不是蛮好的?” “亲上加亲”这个词似乎不能这么用……但叶澜完全来不及思考,就被叶莹拉着走向了餐桌。 中年男子至始至终都礼貌地等在原地,任由他们三人远远地议论。想到刚才迟迟没来打招呼,叶澜脸色微红,主动伸出手去:“覃伯父您好,我叫叶澜。” 按照一般的套路,这时候他要介绍作为男朋友的覃溱了,可这种情况下,他该怎么说? 这是我男朋友覃溱,也是您儿子? 叶澜尴尬万分,幸好对方并没有让他难堪,微微倾身与他握手,和蔼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覃健柏,幸会。” 待四人坐下,叶澜趁低头看菜单的间隙悄悄打量着对面的覃健柏。近距离细看,他果然跟男神有几分相像,尤其是脸部的轮廓。只是覃溱是凌厉的重睑,而他是更为温和的单睑。他轻声给叶莹解释菜单上的英文释义,时不时附加食物相关的趣闻,逗得叶莹掩口而笑。 在此之前,叶澜只听过一次别人对这父子二人的评价,闵温韦用了“贱”这个字。白月光一样的男神就不用说了,这次见到温文尔雅的覃健柏,叶澜更加坚信了闵温韦的脑子有问题。 视线转到笑得花枝乱颤的叶莹,叶澜看不下去了。 明明来这家店吃过无数次,菜单都能倒背如流,叶莹还要装作不认识菜名的样子故意问覃健柏,简直虐狗。 他忍不住瞟向身旁的男神,从坐下到现在,覃溱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没向覃健柏介绍男神和自己的关系,可根据叶莹的说法,他应该已经猜到了才对……对于自己的儿子在跟女朋友的儿子搞基这件事,伯父到底是什么态度啊?叶澜焦急地如坐针毡,而对面的叶莹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还在不断地花式秀恩爱。 叶澜:…… 妈你这样我很难办的你知道吗? 终于,在叶莹的刺激下,叶澜小心翼翼地把面前的菜单往男神的方向推了推,红着脸小声道:“这个菜单是什么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用掉了开头的最后一个伏笔! 叶莹至始至终说的都是“覃医生”,是叶澜一厢情愿地听成了“秦医生”,一个悲剧。 其实这文真的是甜宠文啊别怀疑! 前面所有的虐都会最终甜回来的! ☆、那你呢 覃溱顿了两秒,然后才像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一样侧目看他。 叶澜马上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上次来吃的时候还是你点的菜,现在你反过来问我菜单是什么意思? 覃溱从进餐厅开始就一脸阴郁,被他这么一看,叶澜几乎立刻就想缴枪投降。他缩了缩脖子,眼角余光瞄到对面的粉色气场,好像又被刺激到了,直挺挺地迎上了覃溱的目光。 覃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本想嘲讽的话语便生生止住了,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阴郁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他慢慢地低下头,在离叶澜毫厘之间停下。彼此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他的呼吸轻柔地吹在叶澜脸上,硬是把叶澜的脸从樱花粉逼成了猪肝红。 覃溱恍若未见,用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声音,专心介绍起面前的菜单:“appetizers,意思是前菜,foie gras,你最爱的鹅肝,要点吗?” 叶澜想反驳鹅肝是叶莹的最爱,而不是他的,又怕破坏掉这美好的气氛。覃溱极少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还贴的那么近,温热的气息让他半边耳朵都酥掉了。 他愣愣地点头,只想再听男神多说几句。 覃溱笑了笑,指尖下移:“下面是主食,你想吃什么?” 叶澜刚想说“你把主食都念一遍我再选”,正巧叶莹听到了覃溱的话,立即大方地表示:“哎呀你们还没选好?我们已经研究好菜单啦,小宝贝儿我帮你点吧!” 说完,不等叶澜的反应,叶莹直接招来服务员,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完全不像刚才知道这些英文意思的人。 解决了点菜问题,覃溱自然不用再装模作样地念菜单,他把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叶澜还一脸不舍地盯着菜单,目送着它被服务员拿走。 等服务员消失在转角,叶澜才正眼看叶莹,疑惑地问:“小宝贝儿?” 叶莹叫他一向是“宝贝儿”,叶澜刚开始很不适应,听了多年终于勉强习惯了,如今不知为何她在前面加了个“小”字,听得叶澜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呀,我已经决定了,”叶莹眉眼弯弯,“以后管你叫‘小宝贝儿’,管覃医生叫‘大宝贝儿’!” 闻言,两个覃医生皆是抖了抖。覃健柏宠溺地笑了笑,覃溱则是一脸复杂地看了眼叶莹。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7节 小小的四人桌有一瞬间的沉默。叶澜盯着面前的餐盘,光可鉴人的釉面上倒映出一张生无可恋的面孔。 服务员送上餐前酒,及时打破了沉默。覃健柏挑了个合适的话题,重新打开了局面:“小澜,莹莹告诉我,你是个珠宝设计师?” 叶澜怔了一下,叶莹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把家底儿都交代了吧……他在心底叹息一声,理了理思路,恭恭敬敬地回答:“嗯,是的,不过我没有专门学过,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 “这一门行当还讲究什么专业不专业,放在几十年前,打首饰是老工匠代代相传的手艺。那些大学开设的课程我看过,都是名不符实,噱头居多。”覃健柏不以为然,又对叶澜微笑道,“我听说你是从首饰作坊学起的,这很难得。” 叶澜顿时对这位初次谋面的——后爸?公公?不管是什么的长辈好感激增,他有些感激,用比之前更为尊敬的语气说:“您对珠宝也有研究?” “嗨,说不上研究,就年轻的时候耳濡目染了些。你是走什么风格?古典?自然?现代?” “我?我还算不上风格啦……说实话,我画的原创很少……”叶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低下了头。 “年轻人嘛,多锻炼是好事。”覃健柏像是没看出他的窘迫,依旧不疾不徐地与他谈论着珠宝设计,叶莹碰到感兴趣的话题提问两句,桌上的气氛还算其乐融融。 叶澜本以为覃健柏是为了叶莹才找了些珠宝设计的知识临时磨枪上阵,但随着交谈的深入,他发现覃健柏对珠宝设计不仅很懂,而且有深厚的底蕴,只是他掌握的珠宝信息有些过时。这让叶澜信心大增,打开话匣子为他介绍起现下流行的珠宝款式和宝石品种。覃健柏认真地听着,偶尔详细询问,更多的是称赞叶澜想法独到,有自己的见解,以后必成大器。 无论得过多少奖,获得多少次褒扬,叶澜知道自己骨子深处,总觉得低人一等。他初中没读完便被迫辍学,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有遗憾。后来他去首饰工坊当学徒,虽然也算是小有所成,但终归没有一张大学毕业证,去哪里应聘都没有底气。 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己一样的闵温韦,在知道他的情况后立即对他弃之如敝履,把他本就不那么结实的心狠狠敲碎一次。同公司的华晖,表面上对他尊重客气,但叶澜知道,华晖心底对他做主设很是不屑,时不时就要感慨一番怀才不遇。他身边的人,能做到最好,也不过是如费元德那般依仗他,绝对不会像覃健柏这样直白地赞许。 叶澜说着说着便有些得意忘形,等叶莹把甜点都吃完了才堪堪止住话头。覃健柏适时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温和地提醒他们该回去了。 叶澜意犹未尽,但决计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点了点头。 覃健柏又叮嘱覃溱:“小溱,送小澜回去。” 叶澜一惊,脸色刷得变白,不敢转头去看覃溱的脸色。 男神向他抱怨过很多次跟副院长的不对盘,而眼下他却在男神的面前跟副院长把酒言欢……想到这里,叶澜又困惑起来,在覃溱的口中,副院长是个强人所难的坏蛋,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覃健柏嘴角含笑,体贴儒雅,哪有一点坏蛋的样子? 覃溱完全没搭理覃健柏,自顾自站起来,微微弯下腰,像身披铠甲的骑士向公主邀舞那样,对叶澜伸出右手。 叶澜回头看了眼对面二人,叶莹靠在覃健柏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甜蜜,像赶苍蝇般挥挥手:“赶紧走,我接下来还有活动,大宝贝儿说要教我打网球!” 覃健柏笑着点点头,叶澜这才放心与二人过道别。 拿好随身物品,叶澜转向覃溱,脸颊飞红,扭捏地把手伸过去。覃溱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叶澜借势站起来,立在他身侧。 覃溱对叶莹点头示意,连个眼神也没给覃健柏,直接带着叶澜走出餐厅。 虽然走得匆忙,坐进车里,覃溱反倒不急了。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脸若有所思,完全没有要发动车子的意思。 叶澜的脑子早就被一团乱麻般的四角关系搅晕了,想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说他也是刚知道叶莹的新男友是男神他爸?男神会相信吗?思来想去,叶澜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呃,抱歉……我妈没跟我提过她和你爸的关系……” 覃溱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声音平静:“不怪你,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叶澜想到之前那份被叶莹毅然舍弃的鹅肝,又想到热爱长裙的她特意换的裙裤,心里渐渐有了决断,“我觉得我妈这次真的有很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她真的很喜欢伯父。” 他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我妈是未婚生子的未成年妈妈,三十岁之前只顾着赚钱,经济独立之后,才开始有空闲谈恋爱。她交过好几任男朋友,都无疾而终,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其实内心很自卑,觉得自己一没读过书二带着我这么大个儿的拖油瓶,很难找到真爱。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怪异,她的性格有时候喜欢撒娇粘人,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样,不是个稳重的家长。” 叶澜垂下眼眸,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在别的小女孩撒娇粘人的时候,她每天起早贪黑赚钱养我,从来没得到过一丝宠爱。现在她年纪大了,只想找个人疼她,体会一下被爱的感受。她前几任男朋友都是看上她年轻漂亮,当小三玩玩而已,根本没想过长久,所以我希望伯父能善待她,如果觉得不合适,也请不要伤害她。” 覃溱靠在车椅上,专注地听着。等他说完,覃溱转头看他,问了句不着调儿的话:“那你呢?” “我?我什么?”叶澜迷茫地抬头,不是在说叶莹女士么,怎么到他身上了? 覃溱避开了他的眼睛,又转回头去:“说了那么多你妈和我爸,你觉得你和我怎么样?” 叶澜转动着锈蚀的大脑,不明所以,只好木讷地道谢:“谢谢你今天愿意来,还同意假装是我男朋友,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覃溱抬起下巴扫了他一眼,脸色不善,眉头微耸,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没装。” “啊?”叶澜一脸茫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呆地仰头看他,像只等着投喂坚果的蠢仓鼠。 覃溱瞪了他半响,终于放弃似得泄了气,重重地靠在头枕上,用手臂盖住眼睛,半是别扭半是羞恼地说:“我觉得你妈说的有道理,亲上加亲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双向暗恋结束了……so sad ☆、一个吻 叶澜继续看他,姿势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覃溱靠了一会儿,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叶澜的回应,忍不住抬眼看他。 看到叶澜呆呆的傻样儿,覃溱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想什么呢?” 叶澜把他的手指拨开,调整坐姿,对着前方正襟危坐,严肃地说:“我在想里约奥运会还能不能按时举办。” 覃溱眉头一皱:“什……”话音未落,他脸色一变,急急发动车子,一踩油门驶出停车场。 叶澜语调平平地问:“怎么了?” “刚才看到你妈跟我爸出来了,不走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哦。” 覃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经过他的判断,叶澜应该是对他有意思的,但这个反应算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想错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提醒道:“系好安全带。” 叶澜听话地照做,端坐在车椅上,像个法院听审的犯人。 覃溱没说去哪儿,等上了高速,叶澜才发现是回自己家的方向。他努力绷直身体,冷汗浸湿了紧贴后背的衬衫。刚开始的时候,他一时半会没领会男神的意思,怕男神在委婉地拒绝他,所以强迫自己做出不在乎的样子,直接放空了大脑。 车子发动后,他迟钝的大脑慢慢回过味儿来了,似乎……男神……刚才……跟他……表白了? 这个时候尖叫是不是太晚了?万一让男神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怎么办?叶澜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默不作声,保持高冷的设定。 他忍得很辛苦,一心想等到家后再发微信给男神解释。 覃溱一路沉默,把车停在叶澜楼下。叶澜悄悄松了一口气,伸手就去开车门。试了几次没打开,叶澜慌了神。 “别挣扎了,车门锁了。” 耳畔传来男神凉凉的声音,叶澜心里“咯噔”一下,缩着脖子坐回车椅上,感觉此事不能善了了。 覃溱坐在一旁,看似风轻云淡地睨着他:“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白白陪你一趟。” 叶澜一惊,顾不得什么高冷的设定了。他猛然抬头,又不敢对上覃溱的视线,四下环顾,才发现覃溱把车停在了隐蔽的树荫下,这……这……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覃溱看着他的惊慌失措,眼神暗了暗:“我觉得,得收点报酬才行。” 叶澜又是一惊,男神难道要车|震还债?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不是刚刚才表白吗?这要是电视剧怎么也得再演上几集吧?正胡思乱想着,又有个微弱的声音冒出来: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啦…… 覃溱吻上来的时候,叶澜已经自动脑补完了全套车|震十二式。 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无缝重叠,趁他呆愣的瞬间,覃溱直捣黄龙,毫不客气地扫荡了个遍。 他的嘴唇微凉,触感却很柔软。叶澜愣了愣神,迅速吻回去加深了这个吻。像沙漠中走到力竭的旅人,绝望之时发现了一眼清泉,饥渴得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再发微信解释都显得多余,一个吻已然足够。 叶澜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问:“这就没了?” 覃溱欣赏着他潮红的脸,终于带了点笑意:“还能有什么?” 叶澜扭捏起来,含蓄地表示:“我家有床。”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挺大的!” “虽然我也很想去你家参观,不过今天不行,我下午有一台手术。” “啊?”叶澜微微有些失望,“那就算啦。” “其实是覃健柏的手术,他说今天下午要去约会,叫我替他。”覃溱解释道。 “这样啊……”叶澜歪头偷看他的表情,隐约觉得,既然都能帮忙,说明男神跟伯父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僵? “嗯,所以,抱歉。”覃溱解锁了车门,“下车吧,我该回医院了。” 叶澜顺利逃出车外,被风一吹,色|欲熏心的大脑找回了些许理智。一抬头看见自己房间孤零零的窗户,他瞬间没了上楼的冲动。 叶澜转身敲了敲车窗,覃溱把车窗摇下来,皱着眉问:“你没带钥匙?” “不是……”叶澜上半身探进车厢,目光灼灼地看着覃溱。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在做梦,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想把梦做得久一点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男神都说了要赶回去加班,再留他也不合适。可是他真的害怕,一眨眼,梦就结束了。 覃溱一只手架在方向盘上,侧身看他,目光带着询问的意思。 叶澜牢牢地扒住车窗,不说话。 覃溱看着他,突然笑了:“明天我加完班来找你吃晚饭,好吗?” “好、好啊!”叶澜眼睛一亮,“来我家吗?我做饭水平还可以的!” “可以,你家住几楼?” “就这栋的四楼,401室!” “好。”覃溱答应着,倾身过来,伸手托住叶澜的下巴,用拇指轻柔地抹去他嘴唇上残留的水渍。 叶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把上半身从车窗里拔了出来。 覃溱的手还悬在半空,叶澜又觉得不好意思,低头装作看手机:“你手术要来不及了,赶紧回去吧。” 覃溱收回手,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果然已经不早了。他冲叶澜点点头:“我走了。” 叶澜一本正经地挥挥手,努力藏好嘴角的微笑:“明天见。” 等覃溱的车拐弯出了小区,叶澜这才露出大大的傻笑,一蹦三跳地上了楼。每一步都轻飘飘地,像踩在云端,登上了天堂。 叶澜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好像坚持买了十年彩票,终有一日中了头奖。他进门之后,迫不及待地打了个电话给樊越,拨了几遍,机械的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太不靠谱了,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不在!叶澜腹诽着樊越,坐在床上,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 这些年由于工作的原因,他的通讯录永远都是满满当当,不过大多是一面之缘的客户和萍水相逢的合作伙伴,偌大的帝都,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分享他的快乐。 叶澜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喝了两口,精神恢复了一些,也稍稍缓解了嘴唇的热度。他摸了摸嘴唇,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是应该找人分享才对。 他拿起手机,怕打扰叶莹的约会,只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谢谢你。 叶莹没回,他也不在意,哼着小曲儿拉开冰箱,点了点食材,抓起钱包去超市大采购。 食物是永远的朋友,一番扫荡过后,叶澜拎着两大袋食材,大汗淋漓地回到家。他把食材分门别类塞进冰箱,又冲了个冷水澡,全身粘腻的感觉才消失,只剩一丝丝难耐的燥热。 晚上,叶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经历了被出柜的尴尬、见男神的忐忑、跟叶莹吃饭的酸爽、还有最后的……叶澜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无处发泄心底的激动。 他从床上坐起来,摸出手机又把男神的微博和朋友圈刷了个遍,试图找到男神喜欢他的证据。 覃溱不管是微博还是朋友圈,都跟他本人一样,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内容。别说是喜欢的证据,连日常生活都很难拼凑完整。 狂喜过后,有什么他一直不敢深究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像原本坚固的基石被撬开了一个角。叶澜丢开手机,侧过身,出神地盯着窗边的平安树。 男神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 在少数几次短暂的接触中,男神都对他表现出了关心,但他一时分不清,男神究竟是出于职业道德对患者的关心,还是超出普通朋友之外的关心。 男神曾说他相信真爱可能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不相信自己会遇到。既然不相信,那他又是怎么看待这段感情的呢? 想着想着,单纯的快乐也平添了几分忧虑。叶澜觉得自己简直神烦,得不到的时候怨天尤人,好不容易上天垂青让他如愿以偿,又开始无聊地杞人忧天。 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如果能跟男神天天见面,不管是出柜的烦恼还是前任的骚扰他都可以勇敢面对。 男神既然说过会把心里其他的位置都空出来等他填满,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他应该对男神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 岁月漫长,时光静好,空缺总有被填满的那一天。 折腾到半夜,叶澜才勉勉强强睡着。大约是出柜的影响太大,他梦里很不安生,好几次梦见同事鄙夷的目光,又出了几身冷汗。 周日一早,叶澜被准时的生物钟唤醒,他昨晚睡得太晚,头脑晕沉沉地,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幸好跟男神约的是晚饭,食材都已经买好了。这么想着,他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继续撒糖。 ☆、生病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叶澜茫然睁开眼,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摸到手机接起来,只听见对方说:“我在你门口了。” 谁?谁会在门口?下意识否定了叶莹和樊越,叶澜昏昏沉沉的脑中只想到快递这一个答案。 “哦,稍等,我马上来。” 叶澜挂了电话,挣扎了几下,竟然没爬起来。脑子里像被人硬塞进去一块秤砣,沉甸甸压着脑细胞,一点儿记忆都想不起。扶着床边的工作桌,叶澜一点点支起上半身,费力穿上拖鞋,再慢吞吞挪动到玄关,打开了门。 覃溱抱着一束香水百合站在门口,眉间依稀有倦色,看到叶澜的样子,他眉头一皱:“你怎么回事儿?” 本以为门外是快递小哥,突然换成了男神,叶澜登时傻了眼,扶着门框的手一松,身体摆了摆,直直朝地上倒去。 覃溱眼疾手快上前捞住他,低头看了眼他的脸色:“你生病了?” “唔……”叶澜本来就没力气,被覃溱一揽,他顺势半边身体都倒在覃溱怀里,软绵绵的身体像没骨头一般。 覃溱撑着他,一眼望见房间里的床。随手把花束放在玄关鞋柜上,他半蹲下来,双手抱起叶澜,朝床上走去。 叶澜把脸埋在他的领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覃溱不用香水,除了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之外,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有一点刺鼻。叶澜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终于想起了和男神约好的晚饭。 “啊!对、对不起!”叶澜一惊,挣扎着要下来,“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我、我这就去做饭!” “做个什么饭,你乖乖躺着吧。”覃溱把他放在床上,蹙起的眉间皱得更深,“你好轻。” 叶澜一沾床便自觉自动地滚进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只毛毛虫,只露半张红彤彤的脸,“你不觉得重就好……” 覃溱脸色不善:“你有没有按时吃三餐?” “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我三餐很规律!作息也很规律!今天真、真的是意外!”叶澜忍不住辩解,说得急了被口水呛住,立刻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覃溱从桌上倒了杯水给他,抬眼打量起叶澜的房间。 这个小区很老了,房型也都是没经过什么设计的老户型一室一厅。房间入口在北侧,经过一个小小的玄关之后,进入到客厅,左手边是厨卫,右手边摆了一张宽阔的工作台,与叶澜躺着的大床相接。穿过客厅有一个紧闭的门,应该是朝南的卧室。 一张大工作台和大床,就已经把小小的客厅填满了。覃溱扫视一圈,没看到能放东西的橱柜,低头问他:“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呃,有、有,在卧室里。”叶澜说着就要起身,覃溱把他按下去:“我来吧。” “可能挺难找的,在第二个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叶澜有点不好意思,“卧室里挺乱的。” “没事,我找不到再来问你。”覃溱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工作台附近的椅子上,几步走到卧室门前,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靠近卧室门的地方摆了个大衣橱,剩余地方见缝插针地摆着好几个文件柜。覃溱粗粗扫过,每个文件柜都塞满了珠宝设计方面的专业书籍和整整齐齐归类的画稿本。他数出第二个柜子,蹲下来在最后一层的抽屉里找到了医药箱。 叶澜的医药箱相比普通人家常备的医药箱要大上许多。打开医药箱,常用的药物和急救用品齐备,覃溱挑了体温计出来,无意间发现下面压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盒子,跟其他药品单调的包装格格不入。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那个盒子,翻到正面,竟然是盒润滑剂。 被一堆高雅文艺的书柜环绕着,覃溱与润滑剂默默对视良久,他错开目光,又在医药箱中扒了扒,果不其然翻出了消炎药和治疗肛裂的软膏。 “那个,是不是很难找啊?还是我来吧?”叶澜鼻塞的声音响起。 覃溱回过头看了眼,门开着,他回应道:“我找到了。” 他仔细查看了这几样不属于医药箱的东西,生产日期都是两年前,没拆封。 覃溱的眼神缓和下来,把其他的东西放回去,只拿着体温计和酒精棉球走出来。 将体温计用酒精棉球擦过,覃溱把它递给叶澜:“先量量体温。” “噢。”叶澜乖乖接过来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歉,“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食材都买好了,没想到……” “没事。”覃溱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抚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 叶澜讪讪闭上嘴。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从小到大,也许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叶澜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不管怎么锻炼,身体也算不上强壮。平时他很注意饮食和作息,一旦发现有生病的兆头,很快就吃药和休息,因而就算身体不好,他反而很少生病。 不小心生病,真的有如泰山崩塌,不躺个几天根本起不来。 每次生病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孤独。 他不敢告诉叶莹,怕她担心,一个人也懒得去医院。有时候想着不行了,一定要去,身体却爬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不该绝,好几次40c高烧,躺了几天,自己吃点药,竟然都痊愈了。 似乎少数几次生病被人照顾的机会,还是跟在叶莹身边的时候,自从他搬离小单间,生病就始终是一个人。 被人照顾的滋味,被他抛在记忆深处,早就忘了。 覃溱的手掌温度比叶澜的体温稍低,凉凉地贴着额头,被汗液粘注,像是黏在了皮肤上。 叶澜心里一动:“你……” 这时,数字温度计时间到了,“滴滴滴滴滴滴”响了起来。 覃溱把手从他额头上拿开,取出温度计,看了眼度数:“嗯,有点低烧,看来主要症状还是感冒。” “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叶澜按着额头,哀怨地盯着温度计,恹恹地说,“抱歉,晚饭吃不成了,你早点去别的地方吃吧,不用管我。” “不急。”覃溱说着,起身返回卧室。过了几分钟,他手里拿着两盒药出来,抠出几片递给叶澜,又倒了杯水。 “这是……要我喝?”叶澜拿着药片,犹豫起来。 覃溱皱眉:“好歹我也是个有医师资格证的正规医生,你在犹豫什么?” 叶澜顿了顿,小声道:“……泌尿科的。” 覃溱的脸色堪称精彩,他盯着叶澜,气极反笑:“泌尿科的怎么了?泌尿科就不是医生了?我本硕连读七年,还治不好你小感冒?” 叶澜被他气势所摄,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顶不住压力,叶澜还是把药喝了。 覃溱拿过空杯子放好,把衬衫袖口折到手肘,对着厨房的方向确认道:“可以借用你的厨房吗?” “可、可以啊!没问题,”叶澜不知道他想干嘛,“你随便用。” 覃溱走进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叮叮咣咣的声音。叶澜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去厨房查看。 他安慰自己,只要男神不走,就算把厨房炸了也没事儿。 听得久了,那杂音像是催眠曲,药效上来,叶澜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是被饿醒的,他一整天没有进食,最初身体难受不觉得,一觉醒来好了很多,肚皮也很有精神地抗议起来。 他一动,坐在床边的覃溱立刻走过来,低头查看了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烧应该退了,感冒养两天,应该就能好。” “唔,谢谢。”肚皮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叶澜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缩,“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覃溱拿开手,站了起来:“你想吃东西吗?我煮了粥。” 叶澜咽了咽口水,饥饿压倒了羞涩:“好、好啊。” 覃溱进厨房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帮叶澜调整好姿势,让他半靠在床头,这才又端起那碗粥。 叶澜伸手要接过来:“我、我自己来吧。” 覃溱避开了他的手,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我晾了一会儿,应该不烫了。” 叶澜红着脸张开嘴,乖顺地喝了下去。 清淡的瘦肉粥,加了细细的肉丝和切碎的菜叶,放了一点点盐,不咸,也不至于没滋没味。 坦白来说,这碗粥的口感算不得丰富,甚至连叶澜平日里自己做的也远远不及。肉丝没有事先腌过入味,粥面上也没有撒上葱花。叶澜一口一口吃着,温热的食物把抗议的胃部一点点抚慰妥帖。 一碗粥吃完,他砸吧了两下嘴巴,觉得这是人生吃过的,除了儿时的肉夹馍以外最美味的食物。 覃溱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把空碗和勺子拿去厨房洗了。 叶澜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心底无端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 水声停止,覃溱从厨房走出,把袖口放下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 焦躁感在体内横冲直撞,叶澜难耐地动了动,忍不住问:“你要走了吗?” 覃溱看他一眼,走到门口拉开防盗门,他说:“下次记得给我开门。” “嗯……”叶澜答应着,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生病忘记约会什么的,真是太糗了。 焦躁感不停地咆哮,催促他开口挽留。说话啊!快留住他!让他留下来陪你! 叶澜把被角攥得死紧,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眼睁睁看着覃溱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唔,猜猜男神走了没? ☆、想太多 叶澜满心失落,蜷缩在床上,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为了真爱,刀山火海也不怕。到头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退缩了。 不管焦躁感如何煎熬,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你没资格挽留。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男神喜欢,也许对方只是想尝试一阵子,等厌倦了他的无趣,自然会分开。他试图劝说自己,男神和闵温韦是不一样的。可他们的爱情观何其相似,叶澜得不到踏实的答案。 他摸摸心口,想起自己曾经对樊越说过的话:你知道吗?有些人感情受挫,只是心上多了一个坑而已,日积月累总会填平,而我心里有个无底洞,我一直在填啊填,却怎么也填不满,所以我总是觉得很空虚。 无底洞始终在那儿,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或许自己该尝试着接受不完美的爱情,既然没办法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愿改变,那就只能自己试着去妥协。 男神给的,就感激涕零地接着。 男神给不了的,也不强求。 像那碗瘦肉粥,算不得美味佳肴,但足以让饥肠辘辘的人果腹。何苦放着瘦肉粥不吃,要求男神做煎鹅肝呢? 叶澜摸索着扔在床上的手机,想发个微信给男神,对他表示谢意,顺便重新定个日期约饭。 刚输了几个字,门铃响了。 叶澜只好暂时放下手机,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覃溱。 “你……”叶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鼓胀得很厉害,心跳加速,像战前的擂鼓,一声一声催人向前。 覃溱挑挑眉,很满意他的吃惊:“怎么,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叶澜不敢与他对视,低头关上门,嚅喏道:“我……我还以为……”他侧身让覃溱进屋,两人交错的刹那,他无意间瞥见覃溱的外套口袋凸起一块,露出硬质纸盒包装的一角。 难……难道是…… 叶澜的脸霎时涨得通红。gv的各种姿势在他脑中如走马灯般闪现,让他顿时觉得刚才纠结至死的自己像个大傻`逼。 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男神果然还是下半身的男神! 叶澜羞涩地跟着覃溱走进房间,看着他脱了外套,一手拎着外套衣领,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 叶澜屏住呼吸,男神等会儿是先自己脱光呢还是先来脱光他呢?哎呀刚才男神独自出去买套套是不是暗示叫他洗澡啊?发烧又出了一身汗身上真的很臭耶!现在跟男神说放他先去洗澡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叶澜在心里天人交战,扭扭捏捏地坐在床上,眼睛若有似无地瞄向覃溱的口袋。 男神修长的手指夹住盒子一角,慢慢拉出来一个方形纸盒。纸盒从小小一角变得越来越大……大到让叶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么大的避孕套盒子,能装下多少套套啊?虽然男神看上去就很厉害,但他究竟打算一夜几次啊?! 叶澜的脸色刷得没了血色,有没有考虑病号的感受啊?这是直接要让他死在床上的节奏啊! 覃溱完全没注意坐立难安的叶澜,把盒子完全掏出来后扔在桌子上,又把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他随手撸起刘海,双眼皮一眨,斜斜地看向叶澜:“借用下浴室,我想先洗个澡。” 叶澜点点头,心跳得越来越快,这就要来了么!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覃溱三下五除二拆了纸盒包装,拿出一条新内裤、一双新袜子和一只新牙刷,施施然走向浴室。 拆散的纸盒被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上面写着丝毫不起眼的产品名称:419套装。 ……等等,草泥马无良商家,到底会不会赚钱啊! 等覃溱从浴室出来,叶澜仍然满脸哀怨地坐在床边,覃溱看了他一眼,拨了拨半干的头发,问:“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一碗粥?” 叶澜摸摸肚子,一碗粥好像的确不太够,还有点饿。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覃溱:“好啊,我——”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他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 覃溱靠在浴室门框上,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一滴水从刘海滴落,划过棱角分明的下巴,坠入锁骨深深的凹陷。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随着覃溱的动作,水珠沿着形状饱满的胸肌蜿蜒而下,流经腹肌河道般的纹理,最终融入浴巾消失不见。 叶澜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目光追随着覃溱美好的肉体走进厨房。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男神打算在他家过夜。 而他家,只有一张床。 脸颊热得沸腾,比刚才发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澜丝毫不怀疑,这时候量体温的话,温度计绝对会超出量度直接爆炸。 覃溱盛了两碗粥出来,将其中一碗放在桌子上,端着另一碗坐到床边准备喂他。叶澜怕被看出异样,急忙把碗抢了过来:“我现在好多了!自己来就好了!” 覃溱这次没有坚持,反倒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你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睡多了,脸被压肿了,哈哈!哈哈!”叶澜干笑两声,往床内缩了缩,“你赶紧吃。” “嗯。”覃溱坐回椅子上,端起剩下那碗粥。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碗勺轻碰的细微声音。 叶澜低头喝粥,完全没心情品尝粥的滋味,一双眼睛四下乱瞄,最后视线总会聚集到覃溱身上。 覃溱没开口问他要睡衣,就随意地把浴巾往身上一裹,坦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喝粥的动作依旧如同在西餐厅里西装革履地吃鹅肝,不疾不徐非常优雅。刀割一般的双眼皮垂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工作台上随处散落的画稿。 不知怎么,叶澜直觉覃溱有心事,虽然面色不显,但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他从小跟着叶莹寄人篱下,过惯了看人眼色的生活,自然对察言观色很有心得。如果是别人,此时最好的态度是生人勿进,可既然是男神…… “你心情不好吗?” “嗯,没什么。”覃溱吃完了粥,放下空碗,试图装出轻松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的房租快到期了,房东不肯续约,让我尽快搬离。” “啊?新房子还没找到吗?” “没,最近比较忙,我都没时间去看房。”覃溱抓抓头发,一副苦恼的样子。 叶澜也跟着心焦起来:“呃……你要么先在伯父家借住几天?” “我早就不跟他一起住了,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现在一个人住百子湾那里。” “百子湾那里很好啊!”叶澜费力思索了一下距离,“离你医院不算远啊?” “开车上班太堵了,我想找离医院近一点的地方,以后坐地铁上班。” “这倒是……那你想找多近的房子啊?我有个朋友住在那附近,我可以拜托他帮忙找找。” “也不用太近,”覃溱顿了顿,环顾四周,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你家这个距离就蛮好的。” “我家?”叶澜困惑起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比百子湾还远啊……” 覃溱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下,很快恢复成了高冷的禁欲脸,淡淡地说:“虽然远,但是不堵车,住在这里开车去上班也蛮好的。” “这样啊……”叶澜认真地在心里计算从他家开车去医院所花费的时间,完全没注意覃溱的表情变化,“我家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如果你不喜欢坐地铁换乘的话,也是个选择。那要不然,我这几天帮你看看附近的房源?”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覃溱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叶澜也因为自己能帮上忙而心情雀跃:“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们是——”他一时哽住了,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装作若无其事地跳了过去,“而且你今天还特意来照顾我,我才是麻烦你了。” 覃溱拿起空碗走到床边,从他手中收走了另一个空碗,微微低下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流转,像是一池波光粼粼的春水:“你刚才,想说我们是什么?” 叶澜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贴近注视着,魂儿被快被他深邃的目光勾走了,心跳停止,语言组织系统溃不成军:“是……是……”他干脆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回答道:“是亲上加亲的关系嘛!” “唔,也对。”他感觉到覃溱直起身子,声音从远一点的地方传来,冷淡地听不出情绪,“反正我爸跟你妈结婚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哈?叶澜大脑停摆,茫茫然睁开眼。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只见覃溱捧着两个空碗朝厨房走去,一脸冷漠地语出惊人:“成了兄弟以后亲上加亲,是不用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年糕:请问覃医生,对于不听话的患者,一般会如何治疗呢? 覃溱:那要看是什么样儿的患者了。 年糕:比如小叶子这种心口不一的患者,您会怎么处理? 覃溱:常规疗法是先奸后杀。 年糕:什么!这么可怕么!Σっ°Д°;)っ 覃溱:嗯,不过很有可能奸着奸着就舍不得杀了。 ☆、快点睡 叶澜满头问号,男神这是怎么了?“亲上加亲”不是男神自己说的么,是他理解有问题还是怎么,为什么现在又变成兄弟啦? 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叶澜缩在被窝里,沉痛地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男神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等覃溱收拾好厨房走回客厅,叶澜还像只乌龟一样蜷缩在龟壳状的被子里。 覃溱不管他,拿着车钥匙又下了一趟楼,拿着个文件夹上来。 叶澜给他开门时好奇地看了一眼:“是什么?” “今天的手术记录,我本来想跟你吃完饭回去写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叶澜一边往床上爬一边问:“你今天也很累了,明天再写不行吗?” “手术记录应当在术后24小时内完成,明天就来不及了。”覃溱取出空白的记录表和钢笔,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叶澜观赏了一会儿男神写字的样子,刚开始大气也不敢出怕打扰到他。后来男神自己时不时主动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才慢慢放松下来,有一茬没一茬的跟男神聊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啊?” “越快越好吧,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等你搬家的时候可以叫我去帮忙。” “再说吧。”覃溱的语气瞬时降温,冷淡地说。 叶澜高昂的脑袋立刻沮丧地垂了下去,覃溱看了他一眼,放缓语气,“先等你感冒好了。” “我明天肯定就好了!”叶澜又高高地抬起头颈,“肯定能帮上你!” “嗯。”覃溱低头奋笔疾书,终止了对话。 叶澜无趣地躺回床上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发亮盯着覃溱:“啊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要是你房东让你搬家了,你还没找到新的住处,那该怎么办啊?” “不知道啊,”覃溱笔下不停,轻描淡写地说,“大概会露宿街头吧。” “那怎么行!”叶澜急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像热炕上的蚂蚁。 覃溱用眼角余光看他一眼,在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其实我对租房的要求很低的,房间大小都无所谓,合租也没关系……” 叶澜停止翻滚,翻过身体,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合租也行?你确定?” “嗯。”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先来我家凑合几天怎么样?等你找到了新房子再搬,你看行吗?” 覃溱放下钢笔,眼眸低垂,眉头微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会打扰你吗?万一我找不到,可能会借住很久……” “不打扰不打扰!想住多久都没问题!你不嫌弃就好啦!”叶澜满心都是帮到男神的欣喜若狂,根本没想太多。 “那我付一半的房租给你。” “不用不用!我这儿特别偏僻,房租很低的!你都帮了我不少忙了,我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叶澜以为他是客套,连连摆手,“再说你也是过渡期,肯定住不了几天的,是吧?”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8节 覃溱微微侧过头,目光轻悠悠地飘向窗外,口气也是轻悠悠的:“大概吧……谁知道呢。” “唉,你要有信心啊!我家附近的空房子很多的,肯定能找到!”叶澜安慰他,覃溱笑笑没接话,站起来整理好写完的手术记录放进文件夹,又检查了一遍水电煤。 他重新回到客厅,问叶澜:“要睡吗?” 叶澜看了眼手机,这个点确实是他平时生物钟睡觉的时间,可是今天睡得有点多,现在睡不着了。 他想说晚点再睡,可一抬头看到覃溱疲倦的神色,心纠痛起来,他点点头:“好,刚好我又困了。要不要换床单和被套?刚才被我汗湿了。” “我来吧,新的在哪儿?” “就在卧室衣柜的最下层。” “好,我来铺床。你也洗个澡吧,当心着凉。” 被他这么一说,叶澜果然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他从床上蹦下来,抢先一步进到卧室,翻出了新的内裤和睡衣,急匆匆奔向浴室。 等两个人都搞定了,覃溱关掉其他房间的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俯身侧躺在床上。他拿掉了身上唯一的遮挡,随手扯过被子一角搭在腰上,勉强遮住身上隐秘的部位。 叶澜不露痕迹地往里缩了缩,腾出大片空间,覃溱也往里挪了挪,离他又近了些。 这是叶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覃溱,他一直觉得覃溱的眉眼生得好看,不是单薄的精致,而是特别深邃的那种神秘。一眼望去,像被低沉的夜幕包裹着,感觉到黑暗的同时,又能看到漫天的星河。 覃溱的双眼皮,不同于大部分人垂眸时重睑会展平,他就连闭眼时,也还是会有一层明显的折痕。叶澜想伸手摸摸看,但他不敢,只好直勾勾地盯着看。 覃溱受不了他的视线,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珠微动:“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的双眼皮是不是割的?” 覃溱无语。 “嘿嘿,你睡吧。”叶澜心虚地转开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回来偷看他。 覃溱和覃健柏父子二人的确长得很像,但独独覃溱的眼睛,跟覃健柏一点儿也不像。不一样的眼睛,就算在相似的脸上,气质也大相径庭。 叶澜忽然对男神的母亲很好奇,有着这样一双妙目的女人,肯定是个漂亮美人。可惜听叶莹的介绍,男神父母应该早就离异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覃溱关了床头灯,叶澜睡不着,继续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顶顶重要的问题:他现在和男神孤男寡男躺在一张床上,竟然没有做点儿什么?! 这么一琢磨,刚才被419套装封印的各种猥琐想法顷刻间如潮水般涌来,叶澜在脑子里开了一会儿小火车,忍不住口干舌燥,浑身如触电般烧了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 覃溱站着做了一天的手术,本来都快睡着了,他这么一动,又醒了,手臂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他,睡意朦胧地问:“怎么了?” 叶澜被他困住,还在努力朝外挪动:“那个,我想再量一下|体温。” “不是已经退烧了吗?还量体温干什么?你感觉又烧起来了?”覃溱清醒了,在黑暗中用手去摸叶澜的额头。 “有可能,”叶澜急忙拦下他的手,脸红得像番茄,幸好黑暗中看不出来,“我就是突然想到,小黄书上说发烧的话,做起来会感觉特别爽……” 覃溱没了动作,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有那么几秒钟,叶澜以为男神被点穴了,他试着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了?” 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覃溱忽然用被子像包饺子一样把他裹起来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炙热的鼻息喷在耳后,叶澜有点痒,他缩了缩头,想伸手挠挠,可是男神箍得很紧,他不敢用力挣脱。 过了一会儿,覃溱的呼吸声慢慢平复了,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无力感:“快、点、睡。” 叶澜不明所以,只得乖乖闭上眼睛。 前阵子他被出柜的新闻搞得身心俱疲,晚上也是噩梦不断,今天倒是睡得格外安稳,一夜无梦。 清晨,生物钟准点唤醒叶澜,他睁开眼睛,触目就是一大片裸|露的胸膛。 叶澜:!!! 大脑当机几分钟,他终于想起来了,昨天自己感冒,男神留宿照顾他,还约好了搬过来同居。 前几天一个人纠结难过的苦闷顷刻间荡然无存,叶澜只想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发泄自己的兴奋。 可是不行,床上还躺了个男神。 叶澜苦恼地皱起眉,等会儿男神醒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会不会有口臭?眼角有没有眼屎?啊啊啊谈恋爱好烦哦! 他揉了揉眼睛,又偷偷对着手掌呵了口气。嗯,还好,等会儿就先从“早安”开始吧! 叶澜调整好睡姿,打算让男神醒过来就能看到一个完美的自己。等一切准备就绪,他信心满满地转过头,正对上覃溱笑意盎然的双眸。 叶澜:…… 所以刚才的死蠢动作都被男神看到了吗!啊啊啊好丢脸啊啊啊!叶澜默默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头顶,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早、早安。” “早安。”覃溱把被子掀开一个角,露出叶澜憋红的脸,然后慢慢贴了上去。 男神的气息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像被定格成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叶澜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少男心,闭上眼睛嘟嘴等待着亲吻降落的那一刻。 额头上如蜻蜓点水般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叶澜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覃溱起身准备下床。 诶?等等,说好的早安吻呢?叶澜一脸失望,竟然只是吻额头? “你在想什么?”覃溱随手拎起昨晚的浴巾披在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会传染感冒的。” 叶澜羞愧地无地自容,趁着覃溱进浴室洗漱的时候,翻出个口罩带上,偷偷溜进厨房做早饭。前天他特意采购了好多食材,可惜早饭无法充分的发挥他的厨艺。他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下次了,今天只能把昨晚剩下的瘦肉粥加工成豪华版瘦肉粥,先将就一下。 把小菜和豪华版瘦肉粥端上餐桌,盛好两碗粥,叶澜示意覃溱先吃,自己去洗漱。 等他从浴室出来,覃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叶澜自己没急着吃,小心翼翼地问覃溱:“好吃吗?” 覃溱嘴角微勾,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好吃。” “那就好。”叶澜嘿嘿笑着,端起碗呼哧呼哧扒了几口,含糊不清地说,“等你搬过来,我每天做给你吃!” 吃完早饭,叶澜抢着把碗拿进厨房洗了,回来时覃溱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仍然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衬衫有点皱巴巴的,叶澜盘算着等会儿网购一个挂烫机,以后可以帮男神熨衣服。 覃溱收拾完毕,拿着文件夹和车钥匙在门口换鞋,叶澜跟过去,靠在鞋柜上,跟他一问一答。 “你现在还难受吗?我放桌上的两盒药,一日三次,一次两粒。” “好多了,生龙活虎,想做什么都可以!”叶澜含蓄地暗示道。 覃溱打量了他的脸色片刻:“你还是请假在家休息一天吧。” “好,我等会儿就给老板请假。”叶澜答应着,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个……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覃溱翻出手机查看日程表:“最近有点忙,周五吧。”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东西不多,下班直接开车带过来就行。” “嗯……”叶澜想不出话题,又舍不得让男神就这么走了,虽然约好了同居的时间,但尝试过了温馨的二人世界,他整个人都在下意识地抗拒独处的孤单。他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覃溱,卡通睡衣斜斜地披在身上,像只虚胖的仓鼠。 他不说话,覃溱也不催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射在两个人的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叶澜恍然发觉,跟男神在一起的时光,日色就会变得很慢。每分每秒都像是带着烙印,深深地刻进他的灵魂。又像是一块万能的橡皮擦,可以很轻松地抹去回忆深处斑驳的字迹。 覃溱把文件夹放在鞋柜上,捉住叶澜的下巴,跟他交换了一个豪华版瘦肉粥味道的吻。 有风吹来,平安树轻轻摆动枝条,窗帘擦过地板,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 桌上的早餐还散发着鲜香的热气。 一个美好的早晨。 等覃溱走出门,叶澜脸色突变,紧紧张张地叫住他:“哎呀,会不会传染?” 覃溱回头笑了笑,眼底闪烁着万千星辰:“放心,我是医生,不会被传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解释一下吧,接吻传染感冒的几率很小。感冒病毒通过呼吸道感染比较多,所以如果接吻的时候呼吸(?)还是可能传染的…… 美国威斯康辛医学院研究发现,导致普通感冒的病毒几乎不会通过口腔进入人体。唾液传播病毒的几率是其他途径的8000分之一。 男神只是单纯在逗小叶子。 有个医生男票是不是很讨厌?╮(╯_╰)╭ ☆、疑心病 男神走后,叶澜发短信给费元德请假,本来只想请一天,结果费元德大手一挥直接给他放了三天。 叶澜过意不去,自从四月手术以来,自己休的各种假好像太多了。 【叶澜:我今年的年假和病假是不是都超了?】 【费元德:是超了,不过你前两年一天没休,还剩下来好多呢,放心休吧。】 【叶澜:谢谢费总!我下半年一定努力工作:p】 【费元德:其实我本来还想给你放更长的病假,最近是敏感时期……但周四闵温韦要来谈竞标的事情,他指名你必须在场。】 【叶澜:我没什么要说的,去了也没用。】 【费元德:你最好还是来一趟,毕竟我们标书交上去了,我不想最后功亏一篑。】 【叶澜:……我知道了。】 合上手机,叶澜长叹一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烦意乱地滚了滚。 闵温韦到底要干嘛?私自改动他的设计也就算了,现在点名叫他,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罢了罢了,周四过去一趟,当着费总的面跟闵温韦说清楚好了,随便换丽美哪个设计师,他反正不想再接万华的单子了。 叶澜不明白闵温韦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三年前他对自己就算不得真心,三年后突然就回头是岸,发现自己是真爱? 这样的解释,叶澜自己都不信。 过去闵温韦拒绝他的理由,现在依然成立。三年来,叶澜还是个没名气的设计师,没得过什么大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就算闵温韦知道了当初他被抹黑的真相,叶澜觉得自己并不值得他这么死缠烂打地纠缠。 好想逃避,像在万华那样,毫不留恋地辞职走人。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前任。 男神说得对,他留恋太多的事物,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如果能做到像男神那样洒脱,义无反顾地抛弃丽美的一切,他就不用再强迫自己跟闵温韦见面。 可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原创设计的梦想,舍不得有知遇之恩的老板,更舍不得朝夕相处的同事们。虽然他出柜后,卢巧巧和华晖的反应有点激烈,但他相信等风头过去,一切都会回到平常的样子。 新换的被套还残留着男神的气息,叶澜深吸一口气,把空气憋在肺部,尽可能长时间地回味这个气息。 幸好,三年前他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绝望和黑暗,而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曾经耗费全部精力才从泥沼中死里逃生,他没有这个自信可以独自一人熬过第二次。 出柜的烦恼、前任的纠缠、同事的异常……每一样都让他害怕不已。 在万华被诬蔑的阴影始终存在,随时随刻等待机会出来反咬一口。 叶澜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任由男神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不管男神是准备玩玩而已,还是最终会分开,现在他在身边就好了。 ——只有这个时候,请留在我身边。 三天赋闲在家,叶澜把租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卧室的杂物清理干净,卖掉了多余的柜子。以前他一个人住,为了省事儿所以每种类别的杂物单独放一个柜子,方便查找。现在所有杂物全部整理在一起,塞满了两个柜子一个衣橱,勉强清出一个空位放床。 听男神的意思,东西应该不会太多。反正他家什么都有,不够再买就是了。 做做家务画画图纸,除此之外,叶澜还接到了失联已久的樊越的电话。 自从赴宴的那天开始,叶澜就再也没联系上樊越,已经快一周了。叶澜不认识樊越的家人,后几天又恰巧跟男神蜜里调油,不小心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 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叶澜满怀愧疚:“你怎么回事儿啊?这几天去哪儿了?” “先别说我了,你这几天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有事儿?” “嗯,我脱单了!”叶澜自己暗爽的时候不觉得,说出口忽然觉得很矫情,别别扭扭羞于出口,“就我上次跟你说的男神,我们在一起了!” “哦,恭喜啊!你终于拜托单身的诅咒了啊,不容易!”樊越像是拿着电话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呻|吟,“啊……好痛。” “你怎么了?”叶澜立刻担心地问。 “没什么,腰痛。”樊越飞快地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上次被出柜的那个事儿呢,怎么样啦?” “就那样儿吧。你知道,我朋友没几个,亲戚也都不认识。我妈反正很平静的接受了,我们公司的老板好像还没有要开除我的意思,就两个同事有点怪,不过还好。” “那就好,你可别硬撑,实在不行就换个环境。” “不用,过阵子肯定就过去了。” “唉,你总是这么乐观……”樊越唏嘘了一阵,“阿澜,那个……他能接受你沉重的爱情观?百分之百的真心,你确定?” 想到上次男神的话,叶澜心里一痛:“他应该是不行的吧……” “那你……就这么接受了?”樊越跟他认识多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对真爱的偏执,“你坚守的爱情观呢?他要是下一秒就反悔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叶澜缩在被子里,被套和床单上已经没有男神的气息了。他的目光越过工作台上成堆的画稿,落在两个小药盒上,像冻僵的人触到了温泉,忽而变得很柔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很需要一个人来爱我。” 人人都知道飞蛾扑火是自寻死路,但飞蛾还是扑得义无反顾。 无法忍受黑暗,就必须抓住任何一点光亮。 如果不能获得永远的爱情,那么只要短暂的幸福就好了。 我可以靠着这点火种度过以后漫长的寒冬。 周四上班,叶澜没了往日的热情,掐着点踏进公司。 卢巧巧还是老样子,把他当空气,倒是华晖,讪笑着凑上来,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澜哥,来了啊?” “嗯。”叶澜有些诧异,华晖居然比卢巧巧更早接受?他以为华晖还要别扭几天,毕竟男生比女生更难接受gay。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开心,连见闵温韦的阴郁都冲淡了不少。 “费总一大早找你呢,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叶澜放下拎包,跟他站起来,“费总也叫你了?” “是啊,嘿嘿。”华晖笑得很开心。 自从他毕业进入丽美,除了讨论设计图,叶澜听到最多的,就是他抱怨怀才不遇。接下万华订单的时候,他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叶澜联想了一下前因后果,猜到是费元德准备让他接替自己。 这样也好。叶澜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闵温韦换成华晖,与他一前一后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 隔着门板,闵温韦咆哮的怒吼依然清晰地传入耳中:“我是收到了丽美递交的竞标书,但是麻烦费总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叶澜的名字?” 费元德淡淡的声音:“考虑到叶澜之前新闻的影响,他现在需要的是冷处理,不应该过多地增加曝光率,所以我建议换人。我们公司的华晖也很不错,请闵总考虑一下。” 闻言,华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叶澜替他高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加油!” 没想到费元德的建议,被闵温韦一口拒绝:“不行!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叶澜得到万华的认可,你换人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华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他看了一眼叶澜,掉头就走。那目光令叶澜心底一寒,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同事关系,叶澜不愿因为这种无聊的争执而重回冰点,他不敢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费元德坐在办公桌后面,闵温韦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费元德望了望他身后:“华晖呢?” “他……回座位了。” 费元德立刻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用眼光询问:听到了? 叶澜沉默地点点头。 费元德“啧”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等他关上门,叶澜在闵温韦开口之前抢着说:“闵先生,我觉得心很累,那个已经不能算是我的设计了,我不想署名,您另找他人吧。” “不行,除了你,都不行。” “为什么?”叶澜很困惑,“我自认为没有这个价值,华晖是正规珠宝专业毕业的学生,他哪里不好?” 闵温韦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着,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雄狮,叶澜远远地跟他保持距离,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那我就直说了吧。三年前诬陷你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情,是死老太婆让人做的。我也是当上执行总裁之后,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封存的档案,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年没相信你,是我不对。”他顿了顿,“我来找你,一方面是想弥补当年的过错,另一方面,是想请你帮忙来着。” “帮忙?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可能也知道,我爸临死前让老太婆在我成年前暂代董事长的职位管理万华,可到现在我才刚刚当上执行总裁,离董事长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爸刚死那会儿,我怕老太婆下黑手搞我,就先服软示好,主动提出把名字最后一个字改成她的姓。我本来想,若是老太婆识趣,我就顶着她的姓孝顺她一辈子,让她安度晚年。现在看来,既然她这么没眼色,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叶澜听得云里雾里:“不是,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闵温韦看了他一眼,停下来:“我已经暗自跟董事会的那帮老家伙们接触过了,他们愿意支持我,但需要我证明有足够的能力比老太婆做得更好。秋季新品发布会是个很好的契机,只要我拿出的设计比老太婆的更受欢迎,我就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接触万华更多的大客户和管理事务。但是万华现在到处都是老太婆的人,万华内部的设计师,很难说会不会是老太婆的眼线。”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需要你,你其实不愿意亲自参与设计也无所谓,我只需要你挂个名,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我怕别人会背叛我,只有你,叶澜。我只信任你,求你帮我这一次。” “我……” “我会想办法让你署名的设计通过终审,作为主款饰品之一推出,你肯定会因此扬名国内,成为知名珠宝设计师。之后你若是想来万华帮我,我保你成为主设,若你想去别的地方,我也绝不拦你。”闵温韦循循善诱,“名归你,利归我,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哪儿都不会去,丽美挺好的。” “你!”闵温韦几步冲到他面前,双目发红,胸口剧烈地起伏。叶澜以为他要动粗,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拳脚相加。 半晌,他听见闵温韦咬牙切齿地问道:“因为覃溱?” 叶澜一愣:“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因为覃溱!”闵温韦瞪着他,声音像是从牙关中勉强挤出,“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他?” “不……”没等他解释,闵温韦已经狠狠地摔上门,冲了出去。 叶澜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颓然靠在墙壁上,脑子里被灌进太多的信息,头痛欲裂几乎要炸开来。等了几分钟,他才推门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费元德和华晖都不在,严卉倒是回来了。刚刚被爆出出柜新闻的时候,严卉是少数对他没有差别的人之一,叶澜对她很感激,特意停下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叶澜,你……”严卉迟疑着,细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你别怪巧巧。” “嗯?我没怪她。” “那就好,这孩子心思单纯,等缓过来就好了。” “放心吧,是我自己的错,我不会责怪任何人。”叶澜笑笑。如果你长得其丑无比,出门吓到了别人,别人因此而厌恶你,虽然生得丑不是你的错,但你能因此责怪别人,强迫别人接受吗?你不能,你没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别这么说,巧巧她……”严卉犹豫了一会儿,“她其实暗恋你很久了,本来打算在七夕节表白……结果你……” 她叹了口气:“如果说你有什么错,那就是掩饰的太好了,别人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晴空一声霹雳,直接把叶澜雷在原地。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卢巧巧……暗恋他? 所以他以前每次上班都看到卢巧巧在照镜子?所以她每天那么热情地请自己吃糖?所以她知道自己出柜后反应这么大? 竟然都是因为卢巧巧喜欢他? 叶澜恍恍惚惚地朝座位走,完全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面对把自己当空气的卢巧巧。 经过闵温韦的临时办公室,熟悉的怒吼又隔着门板传来:“……你每年死皮赖脸地到我们家来过年,不就是想从我们家捞点好处么!你这次缠着叶澜不放,又是为了什么?哦,你说你讨厌珠宝行业,那你倒是说说,叶澜一个珠宝设计师,你爱他什么?” 叶澜猛然停下脚步,纷扰登时消失,灵台一片清明。 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对方在讲电话。闵温韦听完,发出一声急促的冷笑:“覃溱,你他妈果然是为了报复我才跟他在一起。卑鄙!叶澜他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jj不能发车……肿么破? ☆、小黑屋 叶澜不知道。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座位,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晚上他对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连晚饭都错过了。 好想问男神的想法,问他是不是像闵温韦说得那样,只是把自己当成报复的工具。 可是他不敢,脑海里翻滚的都是上周末男神照顾自己的温情脉脉,他没出息地想,就算是工具也好。 他只想当一个被好好对待的工具。 周五上午,费元德又找了叶澜一次。 目光四下巡视,叶澜有些惊讶,总经理办公室只有费元德一个人。以闵温韦不死不休的个性,还以为他会纠缠到底,没想到这就放弃了。 叶澜微微松了一口气,放松四肢坐在费元德对面:“费总你找我?” “昨天你跟闵温韦谈得怎么样?”费元德双手交叉撑住下巴,语气很平常,“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们都走了啊。” “谈崩了,闵温韦坚持让我署名,但是我不愿意。”叶澜说着说着,周身的毛孔警觉起来,瞪着费元德警惕地说,“你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唉,什么说客,这么难听!”费元德笑笑,向后靠在转椅上,“我可是跟你同一条战线的战友好吗!” 同一条战线也不是战友,而是长官。你叫我上前线送死,我哪敢说不。叶澜默默地想着,没开口接话。 费元德没等到叶澜的下文,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个,叶澜啊,本来我也不主张让你署名,毕竟最近你这出柜的风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说你们设计圈儿gay特别多,但咱国家还是挺保守的,你也没准备公开出柜,是吧?所以我觉得这事儿不合适。” 叶澜松了口气:“谢谢费总的理解。” “不过呢,”费元德话锋一转,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也知道,咱公司多难得才能和万华合作一次,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啊!你好好想想咱念念不忘的原创梦想,想想以前穷困潦倒的日子,你再想想咱公司上上下下百十号人。不可能就凭我一句话,说转型就转型。公司是可以不卖淘宝货,可咱的原创设计没市场不赚钱,拿什么养活这些员工?我昨晚回去仔细想过了,有时候人呐,不能逞一时的英雄,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嘛,你说是吧?” 他拿出国企时候说教的语气给叶澜洗脑,叶澜听得头晕,按住额头问:“您就直说吧,到底想怎么着吧?” 费元德喝了口水,上半身伏在桌子上,凑近了他:”我就想,你这次还是在设计图上签个名儿算了。我已经跟闵温韦谈妥了,往后万华的单子,如果你不愿意,绝不会再经你手,你看怎样?” 叶澜忍不住揉了揉眉头,他就知道闵温韦没这么容易打发。对着闵温韦,他可以很坚定地拒绝,而对着费元德,他实在下不了决心。 “你确定只要这次我签了字,以后就再没我什么事儿了?” 费元德立刻竖起三根手指立在脑袋旁:“我发誓!” “那行吧,”叶澜站起身来,心口压抑得难受,只想早点回去帮男神搬家,“你操作吧,我可以签字,不过今天下午我有事儿要早退。” “行行行,你退你退!”费元德蹦起来,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门口,还不忘再安抚一番,“你放心,如果他敢出什么幺蛾子,拼着跟万华闹翻我也绝不会再勉强你了!” 叶澜扯了扯嘴角,知道他这是在哄自己:“我没事儿,公司利益重要,我理解的。” 从丽美离开,叶澜拖着沉重的身躯到公司楼下的公交站等车。才一上午,早上出门时的晴空万里就变成了乌云密布。大朵黑色的云涌动着连成一片,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禁锢了流动的空气。 叶澜仰头看天,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困难起来。 这个城市太大,人人都带着陌生的面具。叶澜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幼年那个哭闹的孩童,被叶莹拿扫帚赶着关进小黑屋。他本以为,只要长大了,就没有人再能关住他。可上帝总是告诉他,小时候害怕的东西,长大依然会害怕。他还是会被人拿其他东西逼他自己走进小黑屋,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怕黑。 这世界到处都是危险,他只想把自己关在安全的小空间里。 好想快点回家。 叶澜等的公交车出现在远处街角,他眼睛一亮,可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叶澜上前几步,想尽快解决掉电话,准备挤公交。 “叶澜?” “是我,请问您是?”叶澜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 “你好,我是覃健柏,覃溱的爸爸。” “啊,伯父您好!”叶澜慌忙用两只手扶住手机,怕公交车上信号不好,他返身在车站坐了下来,专心接听电话,“您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我们医院宿舍的管理员告诉我,今天早上覃溱退了宿舍房间,但是没说要搬去什么地方。所以我问莹莹要了你的手机号码,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打算搬去哪儿?” “咦,覃溱没告诉您吗?”公交车停在面前,叶澜的脸红了红,被车的阴影挡住,“他搬来我家了……那个,我一个人单独租在外面,不跟我妈住一起,所以我妈也还不知道这事儿,您别怪她。”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覃健柏的答复,除了覃健柏知道覃溱的性向以外,他对这位未来的继父一无所知。既担心他会反对自己和覃溱,又担心他会责怪叶莹。 覃健柏非但没有出言责怪,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啊,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覃溱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还请你多多担待。” “不麻烦,不麻烦!”叶澜连忙客气几句。公交车启动开走,发出吵杂的机械轰鸣,叶澜不得不大声问道,“那个,伯父,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们医院的宿舍是在百子湾那里吗?” “对啊,你去过?”覃健柏似乎很惊讶。 “没、没有,我就是想问,这个宿舍有房东收房租吗?” “哈哈,怎么可能,如果有的话,房东就是我们医院了吧。帝都的房价高得离谱,这个宿舍是我们医院早年盖起来,专门提供给暂时没钱买房的单身医务人员。只要符合要求后递交申请,都可以无限期地住进去。你别紧张,覃溱三年前毕业到我们医院工作,就申请单身宿舍住到现在,他突然搬家,管理员觉得奇怪才来通知我一声。” 后面覃健柏说了什么,叶澜已经听不清了。鼻腔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出的话也闷闷地,有些怪:“所以……不会露宿街头的是吗……” “当然不可能,我们医院对于青年医务工作者的待遇一直很好,怎么会让白衣天使露宿街头呢?”覃健柏呵呵笑着,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知道了。”叶澜想挂电话了,但他也知道,覃健柏打这个电话过来,其实应该是想打听男神为什么突然搬家吧。可惜现在没人比他更想知道男神为什么搬家,他试探着,问了另一个问题:“伯父,覃溱跟您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覃健柏的声音立刻变得很尴尬:“被你看出来了啊……可能是我小时候管教他太严格了,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不亲,我很羡慕你和莹莹的母子关系啊!” 叶澜不知道他和叶莹的关系有什么好羡慕的,但既然旁人说好,那至少说明两人一直以来母慈子孝的伪装颇有成效。他低下头,静静地说:“那,我有机会帮您劝劝他。” “好好,我先谢谢你了!唉你都不知道,覃溱他现在压根不愿意跟我交流,我也挺苦恼的……你们以后住在一起,如果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伯父啊!” “嗯,好。”叶澜又客套两句,放下手机,蜷缩在站台座位上,脊背弯得像一只烧熟的虾子。他强迫自己把脑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男神说的话。 闵温韦说的话。 覃伯父说的话。 他突然不想回家了。 最终,叶澜还是没能跟男神一起吃上饭。覃溱发消息来说,临时有一场手术,要晚点到。叶澜盯着手机屏幕,莫名松了口气。 等覃溱敲开门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他左手拉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右手抱着一个敞口的纸盒子,眉宇间浮现出倦色,脸色比上周更憔悴了。 叶澜所有的焦虑不安在看到男神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心纠痛起来,差点控不住想去抚平他眉心的“川”字。不管男神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想跟他同居,从此以后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男神了。不想让男神再这么操劳,叶澜下定决心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儿烧菜,好好给男神补补身体。 覃溱没有换鞋进门,只把行李箱和纸盒子放在门口:“我车后备箱里还有些东西,我再下去一趟。” “啊,要帮忙吗?” “不用,比较贵重,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他匆匆下了楼。 很贵重的东西?是医学仪器还是古董收藏?叶澜环顾自己虽然整理得井井有条但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有点发愁该把男神的东西放哪儿,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没一会儿,覃溱推着一个比刚才还大一号的硬壳行李箱上来了,左手还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笼子。 男神竟然还养宠物?叶澜偷瞄着他禁欲系的侧脸,想象不出他也会有猫奴的那种花痴表情。 笼子底部铺着一层木屑,内侧四周还装了许多塑料玩具,叶澜好奇地凑近看了看:“这养的是什么呀?” 覃溱翘起嘴角看他一眼:“想看看吗?” “嗯嗯!” 覃溱把笼子放在鞋柜上,打了个响指。笼子一角的木屑不停耸动着,一团毛茸茸的球状物滚过来,小爪子扒住铁丝网,粉色的鼻头从栅栏缝隙中挤出来,努力地嗅着。 “哎呀,是只仓鼠啊,好可爱!”叶澜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仓鼠的小脑袋,“它有名字吗?” “介绍一下,这是rocket ra,你可以叫他rocket,品种是金丝熊。” 叶澜伸出的手指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来,他怔怔地看着在笼中窜来窜去的仓鼠,突然转身跑到窗台上,把那盆平安树抱下来,捏起一根小枝条,对仓鼠挥了挥:“i a groot。” 覃溱挑挑眉:“你居然还给盆栽起名字?” 叶澜把平安树举到他眼前,认真地问:“不觉得很像吗?” 经过一个多月的疯长,平安树早已不复萌萌的树人模样,覃溱瞪了平安树半晌,违心地说:“很像。” “嘿嘿,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叶澜兴奋地把平安树放回去,又帮覃溱把行李箱搬进卧室。 “我这几天收拾了一下卧室,抱歉只腾出了这么大一点儿地方。”叶澜用手指比划着,“不过我觉得放个床应该没问题了,不知道你喜欢睡什么样的床,我就没擅自买,等你做决定。” “你还想帮我买个床?” 覃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叶澜内心惶惶,其实床已经躺在购物车里了,还好没下单:“我家没沙发,只能委屈你再先跟我挤挤了。” “那我只好将就一下了。” 男神好像不太开心,叶澜皱了皱眉头,是怪自己没帮他买床吗? 覃溱丢给叶澜一包鼠粮,让他去喂仓鼠。叶澜兴冲冲地把仓鼠放在桌子上,自己蹲在床上看它吃东西。 覃溱偶尔回头,看到穿着奶油色卡通睡衣的叶澜和一身奶油色皮毛的仓鼠大眼瞪小眼,场面尤为喜感。他无声地笑了笑,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带来的衣服和杂物。 事实证明,叶澜对家务的确很有心得,他买了许多真空压缩袋和抽屉分隔板,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归好,还腾出了一半的空间给覃溱用。每个柜子和抽屉都细心的贴上标签,覃溱只要按照标签把东西放进去就好。 等覃溱整理完,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见叶澜还在跟仓鼠玩的不亦乐乎,他随手把手机和公文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解释了,快打卡上车!!! ☆、无脚鸟 从小到大,叶澜从未养过宠物,小时候叶莹差点连他都养不活,更别说养什么猫猫狗狗了。长大后他独自一人,有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养只宠物作伴,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万一养不好,也是一条生命呢。前几年他整日早出晚归找工作,常常居无定所,实在不是个稳定的好饲主。 时间久了,养宠物的心思也就淡了,闲暇时就摆弄些好养活的花花草草,也算是有个精神寄托。 如今覃溱搬过来,还附带了一只呆萌的仓鼠,变相圆了他儿时的一个念想。金丝熊性格温顺活泼,进门之后就不停地贴着笼底来回爬动,四处嗅着适应新环境。 叶澜用鼠粮逗了它半天,火箭浣熊终于忍不住从藏身之处跑出来,隔着铁丝网讨要食物。 叶澜心满意足地塞进去一颗瓜子,谁知覃溱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火箭浣熊“嗖”得又缩了回去。 前功尽弃,又要重新逗不知道多久火箭浣熊才肯出来。叶澜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手机,却不想看到了屏幕上的微信消息通知。 【diana:听说你找了个珠宝设计师?】 【diana:哈哈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喜欢珠宝的人吗?】 【diana:真没想到啊,八卦竟然是先从闵家那边传出来的!你可别否认啊,反正现在咱全家都已经知道啦!外公外婆可生气了呢,你竟然没有先告诉自己家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了,你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见见啊?】 叶澜怔住,手里的瓜子掉在桌子上。火箭浣熊悄悄从木屑中探出脑袋,伸长爪子捞了几下没捞到,小家伙“吱吱”抱怨了两句,跑回小窝里躲起来,再也不肯出来了。 叶澜从小跟叶莹相依为命,印象中从来没有亲戚这个概念。他只见过覃健柏,又从未听男神提起家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男神出柜后就远离了其他亲戚,跟他一样孑然一身。 可是听这个diana的口气,男神不仅有亲戚,而且还有很多。男神没有跟其他亲戚提起和他的关系,是觉得没必要吗?覃家跟闵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消息这么快就传遍了?这个diana是谁?她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谜团像雪球般越滚越大,从山顶呼啸而来,引发了惊天动地的雪崩。绝望袭来,叶澜站在山脚下,丧失了逃生的信念。 覃溱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叶澜这副呆呆的样子。他走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叶澜的脸颊:“发什么呆?” 他的手指有些冰冷,激得叶澜一下子回神。 “没、没什么。”叶澜随口说着,微微仰头看他。覃溱还是没有穿睡衣,甚至连浴巾也没有围在腰间,只是盖在头上,用一只手擦着头发。 他的脸色被浴巾遮住大半,看不真切,反倒是身体毫无遮挡,一览无余。晶莹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流淌下来,折射出顶灯的光线,像钻石一般熠熠生辉。手臂、肩膀和胸前都有紧实饱满的肌肉,被窄窄的腰线收进黑色的内裤。 内裤中间鼓鼓的一块凸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若是在平时,叶澜脑内的小火车早就变成高铁狂奔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转开眼,找了个无聊的话题:“火箭浣熊不肯吃我喂的鼠粮。” “可能是不适应新环境吧。不吃就算了,我来之前喂过它了。”覃溱打开塑料笼子前方的铁丝网,手指在木屑堆里一抓,准确无误地拎住了一只奶油色的毛团。 他从纸箱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球,从中间掰开,把火箭浣熊放了进去。 “这是什么?”叶澜好奇地问。 “仓鼠球。它今天吃太多了,让它运动一下。”覃溱把塑料球放在地上,火箭浣熊立刻扑腾着在地上滚了起来。 话题结束,气氛重归寂静。叶澜的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滚动的仓鼠球,手指紧紧地攥住被子,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覃溱静静地注视着他,靠在桌子旁擦头发,丝毫没有要打破尴尬的意思。 最后,还是叶澜先忍不住了,他强迫自己看向覃溱的双眼,努力保持着平静:“要睡了吗?” “嗯。”覃溱随手把浴巾搭在椅靠上,缓步走到他面前。 叶澜咽了咽口水:“你、你要睡哪边?” “哪边都行。”覃溱说着,俯下身子贴在他耳边,炙热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耳朵,“在那之前,先做一件事。”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9节 叶澜的脸“轰”得一下子烧红了。 覃溱低声笑了笑,侧头吻他的眼睑。叶澜下意识闭上眼睛,覃溱顺势压下来,两具身体密不透风地贴合在一起,室内的空气瞬间躁动起来。 轻柔的亲吻从眼睑顺着鼻梁一路向下,在鼻尖停了停,然后一个更温热的东西轻轻舔舐着叶澜的嘴唇。有点痒,叶澜张开唇瓣,覃溱顺利长驱直入,狂风骤雨般席卷了他的口腔。 灵巧的舌头像搅拌机,把叶澜本来就混乱的大脑彻底搅成一团混凝土。 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这样。眼前的甜蜜都是假象,沉溺于虚假的欢乐只会带来更痛苦的回忆。可是他顾不得了,覃溱的身体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湿气,混合着洗发水的香气,有一种迷醉的味道。 也许是用了冷水洗澡,他的肌肤像夜风般冰凉,不同于健美比赛中那种油腻腻的肌肉男,而是像泛着冷酷光泽的金属,危险又诱人。 叶澜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烟消云散,一吻结束,他微微喘息着,用尽最后的自制力:“我、我家没有套套……” “没关系,”覃溱起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个小盒子,拿到叶澜面前晃了晃,“我带了。” “哈?你去买的?”叶澜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覃溱下班后搬家已经很赶了,居然还有空去买了套套? 覃溱低头吻他:“上次买419套装送的。我怕吓到你,先拿出来了。” 叶澜目瞪口呆。 他一手托住叶澜的腰,舌尖则细细勾勒着叶澜的耳朵,热气从耳道钻进体内,酥掉了半边身体。 叶澜把头更深地埋进枕头,他感觉到自己被温柔地对待着。这感觉陌生又美好,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 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叶澜努力用浆糊般的大脑搜寻着电影里常见的酸腐桥段。 看出他的出神,覃溱托起他的下巴,口气不善地指责:“你不专心。” “我……”叶澜脑子一热,刚想解释,房间里突然响起“砰”巨响,吓了他一跳,“什、什么!” 覃溱闷哼一声,吻了吻他的脸颊:“放松,仓鼠而已。” 叶澜费力地抬起头,果然见仓鼠球被门撞在一边,里面的火箭浣熊似乎是晕了过去。他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别管它。” 火箭浣熊大概清醒了,又欢乐地在地上滚起来。也许是适应了新环境,这次它不再拘泥于桌子下面的一小块地方,而是整个房间四处乱跑。仓鼠球时不时撞击在墙壁和桌腿,为覃溱的动作加上背景音乐。 安心的重量压在身上,是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叶澜想起一种没有脚的鸟,生下来就不停地飞,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 如果你是残忍的猎手,不管是为了取我的羽毛,还是为了抓住贩卖,只要用温柔做个笼子给我歇脚,我就甘心被你囚禁。 因为一直飞一直飞,实在是太累了。 两人同时释放的那一刹那,叶澜模模糊糊听到覃溱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快感太强烈,他没有听清。 覃溱翻下来放在床上,把叶澜抱在自己胸口,平复着呼吸。叶澜的左耳贴在他胸口,砰砰的心跳声如同鼓点,强劲有力。 覃溱抚弄着他的头发,嗓音有情|欲释放后特有的沙哑:“我抱你去清理?”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换床单好了。”叶澜怕被他弄又会忍不住,抓紧时间积蓄了些许力气,跌跌撞撞地奔向浴室。 他关好浴室门,打开冷水,站在莲蓬头下。冰冷的水浇灭了身上的热度,他闭上眼睛,轻声问自己:叶澜,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等他回到床上,覃溱已经换号了床单,弄脏的床单被揉成一团扔在墙角,叶澜不敢多看。 覃溱把仓鼠放回笼子里,自己也快速地洗了一遍澡。他换了一条新内裤,还是没穿睡衣。覃溱关了灯躺在叶澜身边,贴在他唇上呢喃道:“睡吧。” “嗯。”叶澜伸手抱住他,覃溱皱了皱眉,把他捞到怀里:“怎么这么冷?你没调高水温?” “忘了。反正感冒了也有医生在。”叶澜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汲取着他的温度。他很轻很轻地,像哀求一般地问:“现在,我在你心里占多少份额?” 覃溱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的嘴唇移到叶澜的额头上,声音染上了笑意。 他说:“618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请戳→戳我 ☆、女模特 第二天是星期六,叶澜很难得地赖了一会儿床,没能准点爬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房间,洒落一地的温暖。 覃溱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伏在脸颊上,随着呼吸声微微颤动,像一只停留花朵的蝴蝶。 叶澜小心地翻了个身,注视着覃溱的睡颜。他的心情一片平静,悲伤和悸动都离他远去,全世界只有覃溱的呼吸声。他看了很久,想把这一刻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火箭浣熊昨天在房间里疯转好久,现在饿极了,挤在笼子旁冲他们吱吱乱叫。 叶澜怕他吵醒覃溱,找到昨晚的鼠粮包,倒在它的小碗里,又换了新的饮水。火箭浣熊狼吞虎咽地吃着鼠粮,倒是一点儿也不怕他了。叶澜把手指伸进笼子,戳了戳它软绵绵的身体。火箭浣熊扭了扭,不愿意搭理他。 叶澜笑了笑,哼着歌儿进厨房去准备两人份的早餐。 等他一切准备妥当,覃溱刚好洗漱完毕,坐在餐桌旁。他接过叶澜递过来的三明治,随口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事,下午准备去看我妈。”叶澜把食物咽下去,喝了口全脂牛奶。能跟男神顺利在一起,叶莹其实也有功劳,叶澜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就想去看看她跟覃健柏交往得好不好。 “嗯,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周末不用加班了?” “本来是要的,我跟别人调了班,前几天加完了。” 怪不得男神前几天那么忙,原来是为了周末调休啊,那么就意味着周末可以好好跟男神独处了。想到这里,叶澜兴奋地问:“那我们去周边转转好吗?” “好,明天去吧。”覃溱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他的腰,“今天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 叶澜涨红了脸,急忙辩解:“我、我没关系的!” “是吗?” “是啊!” 覃溱笑笑,重睑垂下来,专注地吃着面前的三明治。 上午两人在闲聊和家务中度过了,吃过中饭,覃溱开车载叶澜去叶莹的公司。公司所在的厂房租在郊区,一路畅通无阻,比平时叶澜坐公交省去了一半的时间。 叶澜不禁感慨:“有车真好啊!” “想学开车我可以教你,随时随地。” 叶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神说的开车,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停车走进厂房,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远远就听到叶莹中气十足的声音:“小曹,你怎么能跟买家这么讲话呢?顾客就是上帝,懂不懂?赶紧赔礼道歉!” 被她训斥的小男生哭丧着脸打字,叶澜赶紧走过去解救他:“下午好,我们来了。” 见到他,叶莹秒变笑脸,伸手将耳边的发丝上捋了捋:“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就来了?午饭吃了吗?” “吃过了,你没跟覃伯父约会去吗?” “都一把年纪了,哪儿能像小青年一样天天约会呀!”叶莹掩嘴笑起来,转向叶澜身边的覃溱,“对了,小溱是不是还没来过这儿?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覃溱点头答应了,叶莹又问叶澜:“小宝贝儿,要一起来吗?” “不用了,我没兴趣。”叶澜耸耸肩,在别的孩子尽情玩乐的时候,他整个童年都是在打包和快递中度过的,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叶莹的仓库。 “好吧,那我带小溱参观一下,你在这儿守着。等会儿会有人来,你把桌面上那几张照片拷贝给她。” “好的,”叶澜答应着,“是谁要来?” “哎呀,就上次你拍的那个模特,”叶莹转开视线,心虚地解释着,“我把照片发给她看,她很满意,说今天顺路,想来拷贝一份。” 叶澜想起来了,就是叶莹曾经试图介绍给他的那个模特。 他那时候心情不佳,又为叶莹的自作主张而置气,模特的长相他压根儿没记住。 叶莹和覃溱离去后,他一直在纠结等会儿认错人该如何是好。 等了大约有一刻钟左右,门外忽然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叶澜跑出去看,一辆红色的跑车在急刹之后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儿。 她今天化了淡淡的彩妆,穿了件低胸短裙,露出两根笔直洁白的大长腿,既青春又阳光。她把墨镜戴在头上,朝叶澜走过来。 叶澜想不起她的名字,只好招招手,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模特反倒是很热情:“摄影师你好!你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的次数不多,我有点儿迷路。”她双手合十做出道歉的姿势,显得特别楚楚可怜。 “嗯……我也没怎么等。”叶澜对女性向来招架不住,闷头领着她往叶莹的办公室走,“叶莹女士临时有事走开了,我帮你拷贝照片。” “多谢你。”模特递上u盘,饶有兴趣地跟他搭话,“摄影师啊,你叫charles是吧,中文名是什么呀?能不能认识一下,加个微信好友啊?” “我叫叶澜。微信什么的,不太方便,抱歉。” 叶澜婉拒着,把u盘插在电脑上,选择照片,复制黏贴。他有些困惑,上次叶莹那么热心地拉郎配,模特完全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任何兴趣,怎么现在突然就转性了,开始要联系方式了? “啊,没关系,我理解。”模特站在他身后,毫不在意地笑笑,“哎呀你别见怪,我就是看到叶老板发给我的照片,觉得挺吃惊的。说实话,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对你还挺怀疑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拍出来的照片好好看!所以我特意问叶老板要了这几张照片打算回去发朋友圈,你要是方便的话,传授我点自拍经验呗?” 叶澜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拍照技术很一般,只懂得最基本的的构图和光线,其他的全靠强大的ps技巧修修修。ps跟他平时绘图相关,普通人一时半会也练不出来。再说这种事,直接说出来,会不会砸了叶莹的招牌啊? 模特以为他是不肯告诉自己,她俯下身子,紧紧地贴在叶澜背上磨了磨,撒娇般地哀求:“哎哟,你就告诉我一下嘛!什么滤镜啊角度啊什么的,别藏私嘛帅哥!” 叶澜被脊背上柔软的触感惊出一身冷汗,还没等他躲开,门口响起一声冷冷的低吼:“你在干什么!” 叶澜顿时僵住,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叶莹和覃溱站在门口,他看不清覃溱的表情,只觉得头顶一阵乌云,狂风骤雨马上就要降临。 他急忙站起来,在他开口解释之前,模特也看到了门口的两人。 她眼睛一亮,用比刚才更热情地举动,扑过去紧紧地抱住覃溱,兴奋地大喊:“哥!” 叶澜差点一头栽倒,扶住椅子把手才勉强站住。 他难以置信地望过去,果然见覃溱满脸不悦地质问模特:“你来干嘛?” 模特抱着他的腰蹭了蹭,咧开嘴抬头看他:“这是我要问的话吧?我是这家店的御用模特,我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是哥,你怎么在这儿?” 比他们更震惊的是叶莹,她先前没料到叶澜今天会带覃溱来,所以故意想带覃溱走开,免得模特说漏嘴她曾经试图撮合叶澜和模特的事情。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算到,模特和覃溱竟然是亲戚,那万一她拉郎配的事情暴露了,未来“媳妇”会怎么看她? 叶莹欲哭无泪,叶澜震惊不已,母子二人均是无言以对,默默看着覃溱兄妹相认的感人画面。 覃溱完全没注意到二人的失色,他捏住模特的手腕松开,把她拎远了一些,淡淡地回答:“我在约会。” “什么!约会?跟谁?”模特惊讶地跳起来,急忙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只有四个人,联想到刚才覃溱生气的原因,模特立刻反应过来,扭头看了叶澜一眼,指着他问,“是他?” “嗯。” 模特看看叶澜又看看覃溱,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怎么可能!不是说你找了个珠宝设计师吗?怎么变成摄影师啦?” 覃溱扫了叶澜一眼:“他是珠宝设计师。” “骗人的吧!你见过他的珠宝设计?”模特飞快地否认,“我可是看过他的摄影照片呢,拍得特别好!说不是专业的我都不信!哎呀你居然找了个这么腻害的男票!我要赶紧告诉外公外婆!” 说着模特就要掏出手机,覃溱伸手盖在她的屏幕上,皱眉道:“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为什么呀?”模特疑惑地眨着眼,“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毕竟你早早就投身了医疗事业,我们家后继无人啊!” “不是还有你么?”覃溱替她整了整跑乱的头发,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偷偷跑出来当网模,家里没人管你?” 模特冲他皱皱鼻子,调皮地一笑:“我没告诉他们,你也别说啊!我替你保密,你也要替我保密。” 覃溱眼带笑意地看着她:“成交。” “嘿嘿,哥你最好了。”模特上前挽着覃溱的胳膊,转头看向远处的叶澜,“话说回来,哥你是不是应该替我好好介绍一下啊?” 叶澜本来在努力降低存在感偷听兄妹二人的对话,冷不丁被提到,他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 反倒是叶莹先反应过来,等不到模特说漏嘴的时候,她讪笑着说:“既然认识,那你们慢聊啊,我公司忙,我就先走了。” 覃溱点头道别,模特从他身旁歪出半个身子,笑着挥挥手:“你去忙吧,多谢你了啊叶老板!” 叶莹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模特后知后觉地“咦”了一声:“叶老板姓叶,你也姓叶,你们难道也是亲戚?” 叶澜干笑两声,感觉已经要瞒不住了,还不如干脆承认:“她是我妈。” “哦哦怪不得!母子搭配,干活不累!”模特拍了一下手,蹦蹦跳跳地来到叶澜身边,张大眼睛注视着他,笑得很可爱,“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温娇娇,覃溱的表妹。” 叶澜终于想起来了,叶莹曾经介绍过,模特叫娇娇。没想到竟然是本名。 “不过,既然你是我未来的嫂子,而且你的英文名又叫charles。”她笑起来,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亲亲热热地说,“你可以叫我diana噢。” 作者有话要说:  开完车之后整块糕感觉好空虚……迟迟进入不了正常的剧情节奏。 新手司机揣着刚考出来的驾照,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不知道乘客们是否满意? 祝大家中秋快乐!大家月饼都吃了吗? ☆、镇定剂 “diana?”叶澜灵光一闪,原来昨晚给男神发微信的就是她? 温娇娇还以为他对这个英文名有疑问,解释道:“不是戴安娜王妃,而是神奇女侠的名字噢!” “……神奇女侠?” “嗯,你没看过dc的超蝙吗?” “超蝙……是什么?” “超人大战蝙蝠侠啦!”温娇娇无语地转向覃溱,“哥,你的科普还不到位啊!” 覃溱凉凉地说:“知道漫威就够了。” “什么啊!你误导人嘛!我家老爷那么帅,我还等着看今年的自杀小队呢!”温娇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嘟着嘴拿出手机,“来来来我们加个微信,下次我带你去看小丑女。” 叶澜晕晕乎乎地跟她加好了微信,他之所以开始看超级英雄的电影,完全是为了跟男神培养共同话题。男神喜欢漫威,他就把漫威的电影找出来全部看了一遍,dc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现在看来,不仅男神是迷弟,连表妹也是迷妹? “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谈恋爱了干嘛不通知我们啊?反正你早就出柜了,万年铁树终于开花儿,外公外婆开心还来不及呢,你在担心个什么?” 覃溱没说话,脸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温娇娇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恍然大悟:“啊,你还没告诉他?”她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转向叶澜,略带歉意地说:“唉你别介意啊,我们家的关系比较……一言难尽,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她拍了拍覃溱的肩膀,一脸的幸灾乐祸:“不过这事儿最后还是从闵家传过来的,外公外婆觉得很丢人,嘿嘿,下次回去看你怎么交代!”说完,她潇洒地挥挥手:“我先走啦,拜拜!谢谢你的照片啊教授!” 门外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覃溱走过来,侧头问道:“我们也走吧?” “好、好啊。你先去发动车子吧,我去跟我妈道个别。”叶澜不等他回答,急忙转身跑向仓库。 叶莹正在仓库监督工人打包,看见叶澜的时候,还慌忙想躲。叶澜无奈地拦住她:“别躲了,人家都走了,没把你的糗事抖出来。”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叶莹干笑两声,目光游移不敢看他。 “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也准备走了。”叶澜拉着她走到偏僻的地方站定,“对了,你跟覃伯父怎么样了?” “我们挺好的,他很体贴很细心很会照顾人,脾气也好,简直完美。我很难想象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单身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被我遇上了。”叶莹笑了笑,笑容有些哀伤,“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知道的,我没读过什么书,只会卖卖衣服。他不仅学历高,还是大医院的副院长,我觉得……自己有点儿配不上他。” 叶莹常年对自身魅力信心十足,这还是叶澜第一次看她露怯,忍不住打趣道:“他不刚好是你的理想型么?你之前不也一直是按照这个标准找男朋友的吗?还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改变择偶要求,怎么突然就自卑起来了?” “唉,我这不是……”叶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飘的时间久了,好不容易想找个人定下来,反而……唉,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近乡情怯?” “对对,反正就是这种感觉啦。我是认真的,也能感觉到他的认真。但就是……唉!”她看了一眼叶澜,苦笑道,“你妈我这么废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丢人啊?” “怎么会呢?”叶澜微笑着,像小时候无数次地安慰她那样,声音温柔又坚定,“叶莹女士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还是个事业女强人,妥妥儿的言情电视剧女主角啊,覃伯父肯定早早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啦!放心放心!” 叶莹“噗嗤”一声笑了,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就你会说话!我没事,随便矫情矫情而已,你还当真了。快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嗯,那有空再约。”叶澜走了两步,拉开门,又转头加了一句,“别再约鹅肝了。” “知道了啦!”在叶莹假装生气的抱怨声中,叶澜关上门,走出公司。 上了车,叶澜缩在车座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温娇娇的话像给热水壶重新通了电,他早已冷却下来的不安又加热沸腾起来。 如果出柜已经没有阻力,那么男神为什么不愿意向家人坦白他们的关系?是羞于见人,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听温娇娇的说法,闵温韦果然和男神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温娇娇姓温,是他以为的那个温家吗? 他曾经和覃健柏畅谈对珠宝设计的看法,当时他就对覃健柏在珠宝方面的造诣钦佩不已,可男神偏偏是公认的讨厌珠宝,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覃健柏……叶澜的心思瞬间冷却下来,这样的一个成功人士,真的会喜欢上叶莹吗?还是为了……他抬头凝视着覃溱的侧脸,只觉得各种情绪翻腾发酵,满得快要从胸口溢出,必须咬紧牙关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叶澜一路沉默,覃溱趁红灯停车的时间转头看他:“你不开心?” “啊?没、没有。” “diana虽然跟我是亲戚,但我们并不常来往,你不用管她。” “嗯,好。” “还有,你见到我爸,别跟他提起diana的事情。” 叶澜疑惑道:“伯父……和diana的关系不好吗?” “不是diana,他是和温家的关系不好。diana父母双亡,是被温家养大的。” “这样啊……”叶澜回想起温娇娇快乐无忧的笑颜,原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孩子。自己好歹还有叶莹可以相依为命,而她连双亲都失去了。所以男神不告诉家里,是担心覃伯父知道了他和温家有联系而生气? 覃溱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帝都周边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没有,”叶澜摇摇头,“随便哪里都可以,景点我只去过故宫和香山。”他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出游的朋友,也不是会一个人说走就走的性格。 覃溱沉吟片刻:“那去云蒙山好吗?我听说那里避暑很不错,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开车去。” “好啊,夏至以后天气就开始热起来了呢。”叶澜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并没有很期待。他拿起手机,开始搜索云蒙山的信息,试图让自己提起兴致。 刚打开百度的页面,系统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diana:嗨,刚才你好像看见我很紧张啊!别紧张,我哥三年前就出柜了,家里人都早早接受了。】 【diana:虽然出柜了,我从来没见他恋爱,我还一直以为出柜是他为了躲避相亲的借口。除了那个谁也没见过的初恋以外,你是他第一个交往对象呢。真希望我哥早点带你回我家,外公外婆肯定会很开心的,不过可能要偷偷的吧,哈哈!】 【diana:哦对了,你妈妈曾经试图撮合我俩的事情你千万别告诉我哥!他可小心眼儿了,要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qaq】 叶澜默默把短信来回看了三遍,刻意忽视了“初恋”两个字。他漠然盯着手机屏幕,回了一个“好”。 两人回到家以后,叶澜收拾行李,覃溱在网上买门票做攻略,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叶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覃溱手里拿着手机,抬头看他:“diana说是闵温韦跟万华董事长就秋季新品发布会的选稿起了争执,不小心说漏嘴的。” 叶澜坐在床边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八卦的来源。说实话,他对于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并不关心,不过万华董事长……不就是韦夫人吗?离开万华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费元德信誓旦旦地承诺过绝不会出幺蛾子,真希望秋季新品发布会赶紧过去。 下一秒,覃溱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眉心,轻轻揉了揉:“眉头皱起来了。” 叶澜呼了口气,闭上眼睛:“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吧,不知道出柜新闻的风头过去没有,我最近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 “错觉吧,别瞎想。”覃溱的手指顺着他的鼻尖一路向下,在他唇边蹭了蹭,又从睡衣下摆沿着腰线滑动。 叶澜以为他又要仓鼠不宜,刚想说话,冷不丁被他按了下侧腰,一股酸软的感觉直冲脊椎。叶澜闷哼一声,上半身瞬间没了力道,倒在床上哼哼唧唧。 覃溱皱着眉头看他:“你这样不行啊,平时缺乏锻炼。” 叶澜拿不准他指的是正常锻炼还是床上锻炼,只好闭上眼睛装死。 覃溱收了手,问他:“还难受吗?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好啊!”叶澜翻了个身,顺势趴在床上,“是要泰式按摩吗?” 其实叶澜的腰酸,并不全是因为床上运动的原因,他年少为叶莹打工,常年搬重物导致腰肌劳损,很容易就腰酸背痛。覃溱把他的睡衣推上去,找准穴位,双手拇指在他腰间两侧用力按压,顺时针打着圈儿。 体内升起一股温润的热流,酸软的感觉得到了缓解,暖暖地滋润着五脏六腑。叶澜闭着眼睛哼唧:“嗯……好舒服,这个穴位叫什么?” “肾俞穴。”覃溱顿了顿,“专治肾亏阳痿。” “……” 叶澜悻悻然闭了嘴,专心享受男神纯熟的按摩手法。 等按摩结束,腰间肌肉果然不再僵硬,疗效显著。叶澜扭了扭腰,感慨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去学医?是因为覃伯父吗?” 覃溱没有回答,他翻身上床,关了床头的小灯,只是说:“睡吧。” 黑暗中,身边躺了一个人的异样感觉愈发明显,知道男神是裸睡,叶澜控制不住想触碰他的渴望。 哪怕是指尖相碰也好,似乎只有通过肢体接触,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全感。白天可以时刻看着对方确认存在,而到了晚上,他需要更直接的方式,让惶恐不安的心安静下来。 叶澜用所有的自制力把自己钉在床板上一动不动,他告诉自己必须忍耐,不要打扰男神休息。可身体更加燥热起来,需要一块金属降温。 在他的自制力崩盘之前,覃溱朝内侧方向翻了个身,拉过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然后抱过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头发。 房间里静谧无声,唯有仓鼠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 覃溱微凉的身体像一针镇定剂,狂躁的野兽被安抚妥帖,内心一片平和。 叶澜紧了紧手臂,闭上眼睛安然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假期要结束了!好可怕!!! ☆、东陵石 第二天清早,收拾完毕,两人便出发自驾去云蒙山。从帝都一路往北,开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北方的山总是总是千篇一律,寻常无奇,像一个模子造出来的。云蒙山却像是北方群山中的一朵奇葩,多的是奇峰异石深谷幽壑,被称为“小黄山”。从半山腰望过去,来时路是一片郁郁葱葱,目之所及皆是漫山遍野的新绿。而未爬过的山峰则高耸陡峭,怪石嶙峋遍布山体,□□的岩石经过雨淋日晒,被风化成奇异的形状。 叶澜鲜少旅游,之前去香山也是为了给红叶主题的饰品取材。自从经历了旺季人山人海的香山,叶澜对爬山就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累。香山海拔只有五百多米,而云蒙山主峰将近一千五百米,相当于连爬了三座香山。 覃溱说他缺乏锻炼,倒像是应验了他这句话,刚走了一半,叶澜坐在石凳上喘息,再也走不动了。覃溱从背包里拿出饮用水,叶澜接过来喝了两口,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喘了口气:“歇歇再走?” “好。”说着,覃溱把背包卸下来,也坐在他身边。 他的身形并不见多健壮,手臂和胸腹的肌肉也没有鼓胀的很夸张,叶澜喘着气,忍不住戳了戳他:“你体力怎么这么好?” 覃溱握住他作怪的手指,也不恼,淡淡地回答:“大型手术有时会持续几十个小时,体力不够的话,可能会连一场手术都坚持不下来。” “啊,我看到新闻上有医生做完手术之后倒在地上睡着了,还有累瘫要喝葡萄糖补充营养……是真的吗?” “真的,所以必须要增强体能。”覃溱先一步站起来,又伸手拉他,“所以你也要锻炼好身体。” “我锻炼个什么身体,我又不要动手术。”叶澜嘀咕着,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我们设计师只要一天到晚坐着画画儿就行了,又不累。” 覃溱一使劲儿,叶澜顺势站起来,立在他身侧。两人贴得极近,覃溱微微侧头,嘴角带了点笑意,唇瓣擦过他的耳朵,炙热的气息灌注进来:“你要开车。” 叶澜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红晕爬上脸颊,他急忙左顾右盼,发现寥寥无几的游客没人注意他们,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率先登上石阶,证明自己的“体力”。 覃溱悠悠地跟在后面,他今天没有穿修身的衬衫,换上了宽松惬意的休闲t恤。汗水打湿了额发,被他随意拨到一边,露出一双如星如墨的眼眸,注视着前方的身影。 走了一段,叶澜又渐渐体力不支,靠在围栏上休息。覃溱也不说破,指着附近的景点开始介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他平常话不多,讲得未必有多么生动,但好在言简意赅,叶澜本来搞的就是抽象设计,看着眼前奇形怪状的石头,再听覃溱介绍典故,倒是有了点设计的灵感。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山顶,叶澜发出孩子般的欢呼雀跃,又觉得这个年纪还兴奋难耐有些不妥,强行克制下来,拿出手机想排两张照片留念,却被覃溱伸手挡住。 覃溱的手里拿了一个崭新的单反相机:“用这个。” 叶澜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你想让我用这个拍?” “嗯,效果应该比手机好一点。” 何止好一点,如果不算后期处理,单反拍摄的效果简直无可匹敌。可叶澜这个不怎么旅游的人自然也没有拍摄风景的经验,他愣愣地看着覃溱手里的单反相机:“你想让我拍什么?” “随便你拍什么。” 叶澜只得接了过来,内心忐忑不安,小声解释道:“其实我拍照技术很烂,你别抱希望啊。” “怎么会,diana说你拍照技术很好。” 如果这话不是从男神嘴里说出,叶澜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在反语讽他了。他闭了嘴,不知该怎么解释ps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人物修图天经地义,拍一堆风景回去,还要修图,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有点怪。摄影本来就不是他的爱好,全是为了叶莹的淘宝店,男神反而真的当做他的兴趣,还用心地带了单反相机。若是被男神看出自己拍照水平的惨不忍睹,那岂不是驳了温娇娇的面子,令双方难堪。 可是出来旅游,不拍照又能干什么?叶澜哑了嗓子,不知该如何推脱,只好接了过来,对准远方咔嚓照了几张。他心中不快,自然也没心思认真取景,覃溱过来看了几眼,面沉如水,不置一词。 在山顶上吃了午餐,两人沿着崎岖的山道慢悠悠下山。下午又是一批新的游客上山,与下山的人群摩肩接踵,窄窄的山道变得拥挤起来。行至半路,有处开阔的平坦地势,修建了一个可供遮阳避雨的凉棚,小贩们多在此处聚集,卖水的卖食物的卖纪念品的,趁着人多扯开了嗓子吆喝。 叶澜本来拉着覃溱躲在一旁避让游客,见到卖纪念品的小摊,闲来无事就凑上去看。云蒙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品,那小摊卖的,也只是寻常的玩意儿。有简陋的木质珠串,有雕刻粗糙的玉石挂坠,还有一些陶瓷小娃娃,背后写了些祝福的话。 叶澜在摊上挑挑拣拣,选了几个玉石挂坠。挂坠被雕刻成云蒙山的形状,被一根红绳穿着,阳光照射下显出许多杂质和裂纹,绿得并不十分通透。连覃溱这种外行都能看出这根本不可能是纯正的玉,叶澜算半个内行,反倒开开心心地买了下来。 走了一段,覃溱瞥了一眼兴高采烈捧着挂坠的叶澜,忍不住问:“你买这个干什么?” “什么?”叶澜停下来,回头望他,笑容还挂在嘴边。 “这石头这么劣质,你买它做什么?” 叶澜理所当然地回答:“难得出来一趟,买回去当纪念品送给同事和我妈啊。” “你不是珠宝设计师吗?怎么会看上这个?” “什么意思?”叶澜困惑地低下头看了看掌心的挂坠,“不挺好的吗?” 覃溱停下来:“我的意思是,你们设计师每天接触到的不都是钻石翡翠之类的么,怎么会买路边的石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笑容却未达眼底,“就像参加过巴黎时装秀的服装设计师,会去淘宝买衣服吗?” “我……”叶澜说了一个字,又黯然闭上嘴。他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不知道男神到底对珠宝有什么误解,这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每次想起都心如刀绞。 他忽然体会到了叶莹的自卑感,男神是医科大学的研究生,而自己初中就辍学了。男神在帝都最好的医院治病救人,而自己在山寨公司画着淘宝爆款。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没读完初中,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学习,而是他无法理所当然地忍受叶莹一个人流血流汗。他也并不认为画淘宝爆款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同样是为了赚钱,并没有贵贱之分。 但是爱情使人卑微,这卑微直达尘土,就算对方未曾攀比和炫耀,心也会不由自主地放低。开口承认自己的工作从未如此艰难,窘困如同粘合剂,紧紧地粘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刻,叶澜很难过。他想起自己对樊越说过的话,他说只需要一个人来爱他。可真的出现了那个人,又会介意很多其他的事情。他为什么爱我?他爱我有多深?这感情是不是足够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贪心,还是覃溱给的爱太少。 618,只比一半多一点点而已。 有什么办法可以再增加一些分量吗?是不是奉上自己的百分之百,就可以换回百分之一的位置? 覃溱一直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他。山风从树林中穿梭而至,吹开他额头的发丝,胡乱了眼底的幽暗。他走过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叶澜轻轻摇摇头,跟在他身后,沉默着下了山。 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得多,两人又各怀心事,一路无人开口,没有停歇径自回到车上,算算时间,竟然还可以赶回家吃晚饭。 覃溱把背包放在后备箱,回到驾驶位发动车子,叶澜还在盯着那几个挂坠发愣。他本来就瘦,这个角度看过去,单薄得像一张纸片儿,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覃溱在心里叹了口气,双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又认真说了一次:“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那些。” 叶澜抬起眼,眼底却没有脆弱和犹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说:“不,你没说错。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妈未婚先孕生下了我,一个人逃到帝都讨生活。她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哪里能养活我们两个人?我辍学以后就跟我妈开淘宝店,没读过几年书,更没上过大学,第一次见面就读错你的名字,我觉得很丢脸也很抱歉。” 没等覃溱开口,他自嘲地笑了笑:“摄影不是我的爱好,我只会给我妈淘宝店的模特拍硬广。我不会拍风景,不是有格调的文艺小青年。如你所见,我会买路边不值钱的石头,我也只买得起这种石头。从小到大我都只在做一件事,就是努力赚钱活下去。我说自己是珠宝设计师,只是自欺欺人的称呼,没有你以为的光鲜亮丽。你说对了,我就是专门给淘宝画仿品的那种,其实连设计师都算不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吧。” “那些都没关系的……” “有关系。”叶澜轻声打断他,“你讨厌珠宝,对吗?而我的工作偏偏是珠宝行业。说起来,我的成长环境其实跟珠宝一点也不沾边儿。我小的时候,上小学以前,我妈每天要去打工赚钱,没时间管我,就把我放在她打工店所在的商场,叫我在商场里自己玩。我没有朋友,也没有爸爸,我妈整天早出晚归,没人陪我玩。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孤单,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能一直陪着我。不需要太多,只要一个人就好了。后来有一次我无意间经过一家定做婚戒的珠宝店,看到珠宝店门口的广告词是‘一生只一人,珠宝伴永恒’。店里的营业员在给一对儿年轻的情侣推销钻石戒指,说钻石能拴住一个人的心。那时候我就想,啊原来钻石可以给我带来那个人,还能让他一直陪着我。于是我拼了命地想拥有一颗钻石,我妈的淘宝店盈利后,我去了首饰作坊打工,这才明白,那话是营业员为了让情侣买戒指才说的,钻石哪里有这种魔力。” 他举起手里的挂坠,迎着午后的阳光,星星点点的光线透过玉石折射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你看,这是东陵石,连玉也算不上,只是绿色的石头而已。市价很便宜,常常被用来冒充翡翠,好像它的存在意义只是用来做替代品一样,东陵石其实也挺不开心的吧。它虽然不够通透纯粹,但是也很好看啊!我觉得它的颗粒和杂色很像这山上斑斓的绿色植被,有一种自然的美。我买它只是因为我觉得好看而已,跟它的价值无关。就像我喜欢做珠宝设计,并不在乎作品最终能卖出多少钱,只要有人戴我设计的饰品我就很开心了。各种珠宝我都喜欢,我只想让最合适的珠宝出现在我的设计上。不过在见识了各类宝石之后,我最喜欢的还是钻石。” 覃溱一直安静地听着,突然问道:“为什么还喜欢钻石?你不是已经不相信钻石的魔力了吗?” “宝石的存在本来没有意义,是人给各种宝石赋予了不同的意义。我偏爱钻石只是因为它的寓意:爱情和忠贞。”叶澜解释着,试图消除覃溱对珠宝的偏见。将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以后,他终于有勇气拔出那根刺,“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讨厌珠宝?” 叶澜问完之后很久都没有得到回答。他耐心地等着,敷衍也好,真话也罢,他只是等着。上帝关上了他生命中许多扇窗户,他还是想,试着去打开一扇门。 覃溱眨了一下眼睛,双眼皮舒展开又折叠起来,像老电影里切换的黑白默片。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听上去没有多少情绪:“有一个跟你一样喜欢珠宝的女人,非常痴爱钻石。她信奉‘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丈夫和儿子都没有钻石可靠。” 他说得很慢,仿佛只是在随口讲述别人的故事,也不管叶澜是不是在听:“她嫁给男人,本以为他可以给她带来家族的珠宝,没想到男人父母不同意。而男人太爱她了,为了她舍弃了整个家族,自然也就没了她想要的一切。男人变得很穷,穷得让她害怕。可是她没办法,这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也许她也曾想过就这么柴米油盐地过一辈子,但是生下孩子之后没多久,她遇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 叶澜屏住呼吸,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然后呢?” “然后她成功了,终于过上了拥有钻石的日子。” 叶澜怔住,一口浊气憋在胸腔,隔了很久才被他缓缓地呼了出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不敢问。又等了一会儿,覃溱不再开口了,他才倾身靠过去,像对待易碎物品那般,用尽所有的温柔,抱住了他。 覃溱靠在他胸口,任由他轻抚自己的脊背,手指顺着脖颈缠上发丝,满身的戾气一点点消散。他微微仰起头:“你还记得自己最初是怎么喜欢上男人的吗?” “我、我不记得了……”叶澜费劲想了想,“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可能是因为我从小缺少父爱,我妈也不太靠谱,我一直都挺没安全感的。大概成熟男性比需要保护的女性更容易吸引我吧,我印象中的女孩子都是像我妈那样儿柔柔弱弱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对女孩子动心了。” 覃溱自下而上看着他,嘴角绽开一个笑容,冬雪消融,春暖花开。他说:“我记得,这是我此生最自豪的事情。” 叶澜笑了:“gay and proud?” “嗯。” 叶澜看着他的笑容,不知怎么想起了温娇娇的微信。 他努力弯起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广告词“一生只一人,珠宝伴永恒”来自我基友的硬盘文,已取得授权使用,特此感谢。 抱歉昨天没来得及更新,这章写得太压抑了,而且感觉没写好,很难受,忍不住抱着洋葱哭了粗来。 【小剧场】 昨天晚上。 叶澜被覃溱赤身裸`体搂着,闭上眼睛刚准备睡着,手机忽然响了。 他千难万难地从温柔乡里爬出来,飞快地讲完了电话,继续趴回覃溱怀里窝好。 覃溱帮他拉上被子:“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年糕的,说今晚有事更不了了。”叶澜愁眉苦脸,顿时睡意全无,“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抱到第二天吗?” 覃溱眼神微动,笑了起来:“要么,做点别的?” 今天晚上。 “……我好饿。”叶澜躺在床上,瘪了瘪嘴,痛苦地问,“我能下床煮碗面吗?” “年糕没写你下床煮面。”覃溱摸摸他,“再忍忍吧。” “那怎么办,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了啊!再这样下去就要精尽人亡了啊!”叶澜翻了个身,趴在覃溱身上,愤愤地说,“等年糕回来,让它先写个一万字我们吃满汉全席!” 年糕回来了。 年糕写道:“第二天清早,收拾完毕,两人便出发自驾去云蒙山……” 叶澜惊恐道:“等等!说好的满汉全席呢?!” 覃溱翻下床找车钥匙,顺便把叶澜从床上拽起来,把衣服丢给他:“快起来,出发了。” “妈蛋,至少让我煮碗面吃啊!” 就这样,可怜地主角们饿着肚子爬山去了。 ☆、扒剽窃 第二天上班,叶澜特意带了几条挂坠送给同事。 卢巧巧还是不愿意搭理他,在严卉说破之前,他半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卢巧巧隐秘的心思,大概是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做gay,他根本没料到会有女孩子会喜欢自己。 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安慰自己卢巧巧的冷漠是性向歧视,而知道了以后,他便没办法再站在受害者的立场。自己反倒像个恶人,不知不觉中伤害了眼前这个女孩子。 可是这件事,他确实无可奈何,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补救。 叶澜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挂坠放在她桌上,紧挨着新买的的糖果盒:“我周末去了趟云雾山,买了个纪念品送给你。” 卢巧巧低着头,没去动桌角的挂坠。 大概是不会好了,叶澜无奈地想。他看向华晖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不像是有人来过。 叶澜满腹疑虑地往费元德的办公室走,在门口的秘书台停下来,把挂坠递给严卉:“小礼物。” 严卉接过来,笑了笑:“谢谢,你跟巧巧还没和解?” 叶澜苦笑着摇摇头,他哪里知道女孩子的心思如此微妙,而且这种情况,他也无从开口道歉。 “没事儿,再过几天应该就好了。”严卉宽慰他。 “对了,怎么没看见华晖?我也给他带了礼物,他今天没来吗?” “没来,他好像是请假了吧,早上听费总随口提起过。” “嗯,谢啦。”叶澜眼前一闪而过华晖那张怨愤的脸,希望他早点走出来吧……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0节 “你找费总吗?他在的,你进去吧。” 叶澜道了谢,推开门走进费元德的办公室。订单结束后,闵温韦终于从丽美搬走,走到这里他不用再提心吊胆。叶澜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一个署名就能省掉这么多麻烦,他这代价很值得。 费元德还是靠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双脚高高地翘在办公桌上,注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叶澜走过去把挂坠给他,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费元德用食指挑起挂坠,对着电脑屏幕的背景光线,吊坠内部的絮状杂质立刻显露出来,彼此勾连拉扯,像理不清楚的人际关系。费元德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叶澜,我有时候搞不太懂你。别人做珠宝设计都是冲着高大上,你却偏偏喜欢这种普通的玉石。” 叶澜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是你没见过从前的我,曾经我也是开口闭口翡翠红宝石,恨不得把最贵最好的珠宝镶在设计上,但是后来我发现凭我的阅历和经验,根本设计不出跟贵重珠宝相配的作品。就像我拒绝闵温韦,不是因为我跟他的关系,而是知道自己不适合万华。”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现在不适合,我设计不来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我还是安心做施华洛世奇水钻吧。” “这样挺好、停好,不然我还怕丽美留不下你呢。”费元德咧开嘴,乐呵呵地把挂坠系在车钥匙上,“对了,闵温韦打来电话说秋季新品发布会的事儿,万华的董事长好像不太同意他的送稿,不过他说都搞定了,你的设计稿已经入选,在万华网站上公示了。” 听到“你的设计稿”,叶澜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费元德仿若未见,把电脑显示屏转了个角度:“你要不要看看?” 显示屏上正好放着一张点开的设计稿,主题是常见的百鸟朝凤,中心的凤凰身上镶满了各类珠宝,每一根翎羽都缀着一颗水滴型的翡翠。 叶澜看着陌生的设计稿,设计师那栏自己的名字简直辣眼睛。他把显示屏推回去:“发布会什么时候结束?” “还没开始呢你就想着结束啦?”费元德呵呵地笑起来,头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的确是委屈你了。” 叶澜默不作声,他知道这事儿也怪不得费元德。 “现在想想,在国企的上班真是舒服啊!每天喝茶看报纸,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工资虽说是少了点,但轻松啊,哪儿像现在这样忙得跟狗似得,还不赚钱。”费元德望着天花板,眼角的鱼尾纹轻轻地眯了起来,“话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国企干了吗?” 他也没想等到叶澜的回答,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因为国企规矩多啊,我觉得太束缚了。至少在国企绝对不可能像我现在这样坐着。”他晃了晃翘起的脚,又叹了口气,“但是我下海以后才知道,原来无论走到哪儿,人都是要被束缚的。就算我是老板,也没办法随心所欲。人活着,所谓的自由都是有限的,想清楚这一点,就没什么差别了。” “我懂。” “那就好……”费元德展开眉,又恢复了笑脸,手指在桌面点了点,“华晖请假了,可他没说请多久,只是说要休息一阵子调整一下。咱公司的设计师本来就你和他,现在他请假了,你要不要再接几个淘宝单子,画点明星同款?” “我不想画了。”叶澜挺直腰背,静静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既然说了下决定做原创,就别再破例了。” 费元德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叶澜没挪开目光,也没再说话。两人对视半晌,费元德先转开了目光:“你说得对。反正万华的秋季发布会开始后,订单马上就会滚滚而来啦。那就叫财务再坚持一下吧。” “嗯。” 一切都会好的,叶澜对自己说。 三天后,叶澜在微博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知名设计师夏熏宣称万华珠宝秋季新品发布会入选作品“百鸟朝凤”是他的设计,他从未授权丽美公司的设计师叶澜使用该作品。这种冒名顶替的盗窃行为十分可耻,他强烈要求万华珠宝和叶澜本人支付赔偿金并公开道歉。目前,万华方面暂无回应。 叶澜盯着屏幕,很久才想起夏熏是谁。 三年前,叶澜参加的那个海外很小众的珠宝首饰设计大赛,评选出的第一名就是夏熏的作品。他本来是万华的设计师,获奖之后被国内媒体争相报道,一时间成为珠宝界最闪耀的新秀。后来他辞掉了在万华的工作,自己成立工作室,专注于抽象概念的风格。虽然不被高端主流认可,但因为想法前卫获得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奖项。 叶澜又想起了费元德给他看过的入选设计稿,如果不是夏熏自己承认,根本没人能看出来这是他的作品。老套的吉祥寓意主题,根本不是夏熏的风格,原来闵温韦找的是他…… 手机突然狂地震动起来,是闵温韦打来的,叶澜心里“咯噔”一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接起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闵温韦急切的声音像洪水倾泻而出:“叶澜,你听我说!我本来都已经跟夏熏谈好了,他答应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们还签了合同!我不知道老太婆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发微博,但是我会解决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喂喂,你在听吗?” “我在听,”叶澜淡淡地问,“你的意思是,签了合同,他毁约了?” “对,但是我联系他,他现在不承认签过合同了。如果打官司,他可以说是被我胁迫的……”闵温韦尴尬地顿了顿,又急急说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搞定的!我们必须统一口径,你先别轻举妄动,什么话也别说啊!你答应我!” “知道了。” 闵温韦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他很多,无非是要求他对外保持沉默。叶澜叹了口气,丢开手机趴在桌子上。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上一次被污蔑的时候,他惶恐不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闵温韦身上,结果落得孑然一身。这一次,他连闵温韦也无法信任,不知道还能依靠谁。牵扯到丽美,费元德本就自身难保,不可能有能力保他。仔细想来,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手机屏幕黯淡了,电脑屏幕也黯淡了,所有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奇怪的是,叶澜的内心无比平静。忙碌的办公室生活一下子暂停,他能听见同事之间低低的议论声,头顶空调怪怪的转动声,还有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声。 他过了很久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电话在响。 电话是费元德打来的,大概他也知道了替名的事情。 电话接通以后,叶澜没出声,费元德也许久没开口。叶澜耐心地等着,费元德幽幽地叹了口气。 叶澜忽然很怕听到他要说的话,抢着说道:“你辞退我吧。” “什么?” “我是说……我辞职。”叶澜回想起费元德刚才说过的话,“公司的名声比较重要,只要我离开丽美,公司就能保住了。” 费元德没接话,叶澜捏着电话线,心里像野火烧过的草原,一片死寂,连丁点儿枯草也不剩下。 最终,费元德长长地呼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吧。” 叶澜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辞职的话语了。该死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留恋。 万华珠宝的秋季发布会本就是业界关注的大事,夏熏又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两个热点相加,一下子点爆了舆论。 人们开始像八卦娱乐圈那样人肉叶澜的信息。叶澜的个人信息和作经历都被扒了个彻底,照片也被放在了网上。很快,有人发现他就是上个月gay吧里拍到的人。 还有人根据他的经历搜出他参加珠宝首饰设计大赛的事。当时他没有获奖,只是被当地的媒体提到受邀前来参加颁奖典礼。好事者特意把这段信息截了出来,跟他的性向一起曝光。 自称是万华员工的人在下面留言透露,叶澜的这份设计是万华执行总裁闵温韦亲自送审的,甚至因此顶撞了董事长。而万华内部一直谣传,闵总是个gay,早年叶澜被他引荐曾短暂地在万华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因剽窃被赶出了万华。没想到多年过去,依然是狗改不了□□。 一个来自山寨小公司的同性恋珠宝设计师,冒名顶替知名设计师的作品,成功入选万华珠宝秋季新品发布会。 各种信息汇聚起来,让这个简单的抄袭事件变得越来越复杂。 一夕之间,叶澜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波虐,嗯。 ☆、扫描图 打了个车一路逃回家,叶澜反手关上门,靠在门上深深地喘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只是签了个名而已啊……不是所有人都跟他再三保证绝对没问题吗?为什么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叶澜靠着门缓缓滑落,背部的衬衫布料和门板摩擦,像徒劳无功的挽留。他坐在地上,没有开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冰箱运行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突兀地响着。 在这里干等也没用,也许闵温韦已经解决了呢?叶澜心里一动,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 无需输入关键词,百度推送新闻就有这条讯息。叶澜点进去,发现头条竟然不是下午夏熏的那条微博。 主题:有没有人好奇叶澜离开万华的时间都干了什么啊?感觉他能时隔三年还能重回万华,挺牛逼啊。他既然能入围那个珠宝设计大赛,说明还是有点儿才华的呀,为什么偏偏要去抄袭?究竟是遗珠不受重视,四处碰壁后被迫画盗版,还是国内珠宝圈抄袭成风?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万华作妖,别扯整个珠宝圈好吗?凤喜就地一个不同意!听说叶澜离开万华就跟闵温韦分手了啊,怎么,又再续前缘啦? 围观血雨腥风:我感觉不像,要是续上了,万华会到现在都没动静? 是激情不是基情:他跟闵温韦八字没一撇吧?不能因为都是gay就是一对儿吧? 抄你妹啊:楼上太天真了,抄子一辈子都是抄子,走哪儿都是抄。听说他去了山寨小公司,天天抄袭大牌的设计,给淘宝画仿品? …… 花仙子:这事儿夏熏就是个声明而已啊,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有锤上锤好吗? 匿名用户:我有锤,叶澜平时画的设计稿,都是抄袭大牌,附件是设计稿和原作品实物图的对比。 …… 叶澜困惑地点开附件,解压缩后几百兆的图片,全是他曾经为淘宝画过的仿品设计稿扫描图。不仅如此,还有每张设计稿和原作的对比,连他改动的地方都被特意圈了出来,包括那个腐向网剧男主角佩戴的吊坠。 这个匿名……是谁?为什么会有他的设计稿? 周身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他微微打了个冷战,头脑清醒地可怕。他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的事情,猛然在眼前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原本平日里风平浪静的海面,台风来了,隐藏在海底的巨浪便不甘寂寞,争先恐后地显形。 这些年来,自从他重新找到工作后,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平静又幸福,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把浮华的表象尽数冲去,留下满地伤痕累累的真相。 他不应该怨恨别人,抄袭这件事,他从来都是清楚地知道,这是件错事。可是他仍然选择一错再错。费元德说人活着,就没有自由。为了生计,他可耻地选择了模仿大牌设计。虽然他努力早日摆脱这样的现状,费元德也同意了,就在距离转型一步之遥的时候,世界轰然倒塌。 只差一步。 费元德和闵温韦都拿这一步诱惑他,只要踏出这一步,公司就能转型,而他也可以专注原创设计。 可就是这一步,他签下了名字,跳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该怨谁呢?叶澜也不知道,只能怪自己轻信于人。 走过的二十多年里,叶澜从未觉得如此无力。就连当初从万华离开,他也仅仅是消极逃避了一阵子,很快就精神抖擞地开始了新的奋斗。不管被生活逼到什么地步,总还是有退路。大公司不能容他,就到小公司,无法发表作品,就卖给淘宝商铺。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找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继续留在珠宝界做设计了。 难道必须……放弃了吗?如今丽美自身难保,必须丢车保帅。这种情况下,还有哪个公司敢要他? 工作台一角发出细碎的叫声,叶澜愣了愣,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进门以后没给火箭浣熊喂食,它等不及了,隔着铁丝网抗议。 叶澜抓了一把鼠粮塞到它碗里,趁火箭浣熊吃饭时摸了摸他胖乎乎的身体。火箭浣熊凑到他手边,蹭了蹭他的手心,沾了他一手的果壳渣渣。 叶澜才恍然发现窗外天早已黑了,看了一眼钟表,他把视线收回来,又看向火箭浣熊。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可脑子空空如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是什么呢……他怔怔地想着…… 门“咔哒”一声开了,叶澜匆忙回过头去。 覃溱回来了。 “我……”叶澜开了口,声音暗哑撕裂,扯破了两人的间隔。 夏日的夕阳短暂地让人猝不及防,刚刚还红霞映天,下一刻就沉入了无边的昏暗。像戏剧落幕有人拉了幕布,阴影横断在两人之间,黑暗吞噬了周遭的温度。 叶澜想起来了,他忘了做晚饭。他慢慢地后退两步,靠在桌子上:“抱歉,我……” 覃溱把文件包和打包盒放在鞋柜上,侧头问他:“你还好吗?” 他的口气平淡如斯,想来已经是知道了那些消息。高高挂起的心如同被剪断了绳子,经过惊心动魄的加速度,直直坠毁在旷野上。叶澜反而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想想也对,男神家里跟珠宝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他比自己知道的还要早。 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叶澜不敢往下深思,越是深入,心底的不安越是蠢蠢欲动。身边的人大部分都被牵扯进来,老板、同事、前任……叶澜不希望男神也受到牵连。 此时此刻,叶澜只希望覃溱跟这件事无关。 他努力平静下来:“晚饭想吃什么?” “我打包了点食物,随便加热一下就能吃。”覃溱拿着打包盒走进厨房,“你坐着等吧,我马上就好。” 客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平时既当工作台又当饭桌,叶澜扶着椅子坐下,出神地望着厨房里的覃溱。 既然知道了,他能不能……能不能…… 叶澜闭了闭眼睛,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男神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你不能对他要求更多了,他对自己说。 不管是温家还是闵家,都跟覃溱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食之无味地吃完了晚饭,覃溱把餐具收进厨房,看了看叶澜的脸色:“你脸色很不好,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嗯。”叶澜听话地走进浴室,脑子里却想的是男神曾经说过的话。 ——你担心是因为你热爱生活,喜欢现在的工作。而我对这两者都没什么想法,我不关心周围人怎么看我,也不怕丢工作,我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大不了就离开帝都。你留恋太多的事物,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如果你不改变自己的心态,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如果他愿意抛下工作,离开帝都,男神会愿意跟他一起吗? 真的无路可走,必须放弃一切吗?他又想到了叶莹,他离开帝都,叶莹怎么办? 叶澜在冷水的冲击下苦笑起来,男神说的没错,自己果然留恋太多的事物。事到如今,还不肯放弃仅有的一点牵挂。 冲完冷水澡,叶澜趴在床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厨房里覃溱忙碌的背影。 灯光是温暖的昏黄色,勾勒出覃溱颀长的身形,他手里拿着盘子正在擦拭水渍,擦着擦着,便陷入了沉思。 叶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远远地等着。时间变得漫长又黏稠,呼吸之间有温馨的气息。无论外面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他们仍像寻常的夜晚那样相处,仿佛那些污蔑和诽谤全是虚幻。 也许明天起床,就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噩梦。 叶澜看着他,眼睛渐渐模糊起来,睫毛一眨,热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他埋在枕头里,无声无息地流泪。 其实自己最留恋的,就是这一刻的脉脉温情。 终于等覃溱忙完,擦干手向床边走来,叶澜顺势往里滚了滚,腾出一块空间:“你也快去洗澡睡吧?” 覃溱抚过他的眼角,他的手指轻柔地像一阵暖风,眼神却犀利地如同开刃的金属刀具,锋芒微闪,危险又坚定。 他的动作安抚了不安的心灵,说出口的却是残忍的拒绝:“不了,我要出门。” “现在?”叶澜反射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像幼时每次恳求叶莹留下那样,“别走。” “陪着我好吗?”叶澜的声音几近哀求,“只有今晚,别让我一个人……求你了。” 覃溱定定地看着他,重睑之下他的眼神漆黑如墨,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走了所有光鲜,黑沉沉看不见底。叶澜任由黑洞将自己的灵魂吸走,情愿溺死在这一片深潭。 覃溱伸出手,轻轻地把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棉质的衬衫一点一点从他手心离开。完全抽离的那一刻,叶澜的手指无力地坠落,垂在床边。 叶澜蜷缩着,身上的睡衣皱皱巴巴,眼角殷红如血。覃溱从未见过他这般颓废,仿佛灵魂飘远了,只剩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 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有些透明,覃溱有种错觉,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 可笑的想法,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不见呢?覃溱嘲笑自己,又忍不住停下脚步,退回到床边,抚了抚他的脸颊:“等我回来。” 叶澜恍若未闻。 覃溱的心脏狠狠地紧了紧,他想起要做的事情,冷酷到近乎绝情地转过身,打开门出去了。 过了很久,叶澜慢慢地抬起头。他茫然望了望四周,似乎不确定自己在哪里。他侧了侧头,短促地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开门追了出去。 窗外乌云密布,一层一层翻滚不息,黑压压地包裹着城市,密得透不过风。半空中已有雷电之势,亮光在云中时隐时现,照亮了半边天空。 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攒存稿爆肝中…… ☆、雨中行 管家恭恭敬敬地拉开门,递上雨伞。覃溱接过来撑起,径自步入雨中。 这场雨来得突然,没有一点点征兆。傍晚的时候还是红霞满天,入夜之后,豆大的雨点连串砸向地面,瞬间积起一片汪洋。 闪电在云间若隐若现,偶有一道划破天空,照亮了黑暗。雨帘把每个人分隔成单独的个体,一把伞下就是一个世界。 拉开车门的时候,覃溱停下动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绝不会主动踏入这里,风雨中的三层别墅隐藏在夜色中,外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里面内部装饰却在脑中清晰起来。 曾经,来到这里是他最难以启齿的噩梦。这些年,他试过各种方式逃避来这里过除夕,然而没有一次成功。 如今,终于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再也不用来到这个地方,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解脱。 风更大了。 别墅的建造时间久到不可追溯,不是现在潮流所向的新式简约欧风,而是帝政风格的法式建筑。历经时间的摧残,墙面已然斑驳陈旧,典雅庄重的气势褪去,显出腐朽疏松的内质。狂风骤雨之中,有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他很清楚不是留恋。每次离开,他从来走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果要深究的话,那他对这个地方,隐隐还有一丝感激。 毕竟,他是在这里,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刚才别墅里的对话又再次浮现在脑海。 ——呵,最终你还不是认同了我? ——他和你不一样。他爱的是钻石的寓意,而你爱的是它的价值。 ——钻石的意义就在于价值,否则人们为何不去买玻璃?没有意义的钻石跟玻璃没什么不同。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也给你一个选择。拒绝,会毁掉叶澜的事业。同意,会毁掉叶澜的爱情。你会怎么选? ——我拒绝。没有事业,他会活的了无生趣,而没有爱情,他根本活不下去。 覃溱收回目光,拉开车门上车。他已经耽误了太久,想到出门前叶澜的精神状态,他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一路狂奔到楼下,覃溱来不及撑伞,冒着雨冲进楼道内,按耐住焦躁的心跳,走上楼梯。 走到门口,覃溱一怔。有个年轻的男人蹲在地上,恶狠狠地戳着手机,嘴里不断地吐槽:“死阿澜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等着别让我找到你,等我找到你看我不把你按在床上……” 覃溱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又想不起来:“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男人吓了一跳,蹦起来后退一步,发现覃溱后,惊恐地拍着自己胸口顺气:“吓死我了!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在人家身后啊!唉你不是酒吧那个禁欲系帅哥么?叫什么来着?哦对,ax!我是rob啊我中文名叫樊越你还记得我吗?……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覃溱用眼神示意他背后的门:“这是我家。” “啊?什么鬼?难道我走错了?”樊越嘀嘀咕咕地说着,又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这不是叶澜家吗?” “……也是我家。” “你们……”樊越的眼睛倏尔瞪大,“同居了?不对啊叶澜不是说他跟他那个男神在一起了吗?” 他上下打量着覃溱,过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真是日了狗了,你就是他那个男神?” 覃溱绕过他,找出钥匙插|进锁眼。听到开锁的声音,樊越惊恐地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覃溱脸色稍缓,抬起头看他,眼神冷漠,半点没打算开门放他进去:“你有什么事?” 这句话像是点着了哑火已久的炮仗,樊越猛然跃起起,牢牢地抱住覃溱的肩膀死命摇晃,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阿澜!我联系不上他了啊啊啊啊啊!” 覃溱愣了愣,他出门的时候叶澜还好好地在家,怎么可能联系不上?他用力推开樊越,迅速打开门,冲了进去。 客厅的陈设一目了然,床上空无一物,枕头和被子散落一地,只有火箭浣熊不安地在笼子里吱吱乱叫。 覃溱站在玄关,全身的血液骤然冷却,手指失了力道,钥匙直直坠落,撞在地板上。 樊越跟在他身后,探头看了看:“唉你们居然还养了仓鼠——” “他去哪儿了?”覃溱打断他。 “我……我也不知道啊!”樊越缩了缩脑袋,“我看到他又上新闻了就想打电话问问他是什么事情,结果他电话居然关机了……他以前就算忙到切静音也从来不会关机的,我觉得奇怪就来看看,结果喊破喉咙也没人给我开门……” “你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联系上他吗?” “没了,阿澜亲近的朋友就我一个。他其实很孤单的……”樊越想了想,“哦对,还有他妈妈!但是我没有他妈妈的联系方式啊?” 覃溱没有继续问下去,他静默地伫立着,垂下眼眸,掩下所有的情绪:“我知道,我来打吧。” 樊越激动地跳起来:“嗷嗷,那太好了,你赶紧啊!” 覃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樊越顿时噤声。覃溱翻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是我。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你女朋友。” 对方似乎问了什么。 覃溱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每个字:“叶澜不见了。” 不管不顾地追出门,叶澜才发现,偌大的帝都,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他不想让叶莹担心,也不想给樊越添麻烦。沿着笔直的马路走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模糊成一片,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雨水顺着眼角滑落,像泪水蜿蜒过脸颊,将上下睫毛粘在一起。睡衣已经湿透了,沉甸甸地挂在身上。雨水淹没鞋底,寸步难行。 叶澜麻木地拖动着双腿,延伸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雨幕之中,连未来也迷茫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筋疲力竭地停了下来。 雨又大了一些。叶澜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雨水,是不是今年所有的云都停驻在此刻,拧开了水龙头,尽情冲刷着世间的罪恶。 他微微喘息着,靠在路边的林荫树坐下。睡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像是第二层皮肤,又像是柔软的盔甲。他抬头张望,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是他刚上小学那年,叶莹在小学附近租的小单间。 他在这里生活了九年,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下学期,差一点就可以十全十美。 自从帮叶莹打工以来,忙碌不堪的工作迫使他不得不直接睡在仓库里,后来,首饰工坊包吃包住,到最后,他再也没回过这里。 一道闪电破开夜空,亮如白昼,照亮了叶澜苍白的面孔。 小单间的窗户拉着窗帘,透露些许鹅黄色的微光,偶尔有人影晃动,背影投射在窗帘上,像一幕皮影戏。 整个世界只有喧嚣的雨声,叶澜坐在泥水里,呆呆地看着小单间的阳台,目光涣散,如绽放后溃散的焰火。 这里现在住着哪户人家?他们有什么故事?是千篇一律地幸福着,还是各自有各自的苦难? 叶澜恍惚想起小时候跟在叶莹身后,手牵手在人群中逆流而上,他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肉夹馍,叶莹回过头来,冲他微笑。 细数过往的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只有这个地方的九年时光是真正属于他的。也只有生活在这里的时候,他才是全然的快乐。生活固然艰难困苦,但叶莹总会有办法让他填饱肚子,他全身心地信任着母亲,没有隔夜的烦恼。 他想起来了,在这个小单间里,他曾经切切实实地感受过快乐,这快乐跟其他家庭幸福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有家,有妈妈。 可自己为什么要打架呢?如果他没有还手,是不是就不会辍学,顺顺利利地升上高中,如果可能的话,再考个好点的大学,毕业工作?然而他清晰而悲哀地知道,以叶莹当时的财务状况,不可能允许他上高中。 九年制义务教育只到初中,初三之后,叶莹供不起高中的学费,辍学不辍学,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反正他不可能有机会继续读书,唯一的出路,就是帮叶莹赚钱缓解金钱危机。 叶澜太清楚了,所以当叶莹问他的时候,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既然迟早都会发生,那还不如安静地接受现实。 有时候叶澜会想,自己人生的快乐时光,终结于初三辍学。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人生的苦难艰险,起始于叶莹生他。 要是不被生下来就好了,如果一开始没有被生下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 也许现在结束掉这一切也不算太晚,叶澜蒙蒙眬眬地想。迟钝的大脑转动起来,寻找着可以解脱的办法。 他第一次觉得活着是这样的沉重,这沉重与往日的劳累都不同,是要把人压垮窒息的沉重,他再也无法负荷。 路口转弯处驶来一辆车,明亮的远光车灯在雨夜里尤为刺眼。叶澜扶着树干站起身,眯起眼睛,蹒跚地走向马路中央。 追逐着光,有光的地方就能抵达天堂。 积水的地面又湿又滑,叶澜的鞋子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跌向飞驰而来的轿车。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车子因为惯性仍然高速向前冲去。千钧一发之际,轿车拉了一个角度极小的转弯,擦过叶澜的皮肤,狠狠地撞向旁边。 轿车撞击绿化带的巨大声音将叶澜从回忆中硬生生抽离,他连滚带爬地冲向撞毁的轿车,心里慌乱一片。 撞毁的车子似曾相似,在看到熟悉的车牌的刹那,叶澜以为自己身在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唉,忍不住给男神加了点戏…… 其实男神的戏很多,关于他去干了什么,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展开写。 后来想想毕竟是叶澜视角,就没有展开写了,但是会有一个男神视角的番外,里面会写同一条时间线男神在做什么。 男神在别墅的事情,后面文里面会侧面提到。 然后我啰嗦两句,男神是只做不说的类型,不太爱讲情话,但是小叶子又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就悲剧啦! 性格都是童年阴影导致的……慢慢他们都会改的……大概……顶锅盖逃 ☆、不是我 又是一声急刹车。叶澜转过头,看见有两个人影逆着光向他跑来。 ……太好了,有人来了,赶快叫他们来帮忙。 是应该先把车门打开?还是应该先叫救护车?叶澜拖动着麻木的双腿向前几步,张口想求救,却发现来的人是覃健柏和叶莹。 轿车的左侧撞在绿化带上,前门被挤压变形,覃健柏靠近车窗朝里看了一眼,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急救中心,告知出事地点和伤员情况。然后他看了看时间,又打了个电话通知市中心医院准备外科手术。 叶澜远远地站着,报废的轿车宛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靠近。 可是他不敢靠近,他甚至不敢挪动一下脚步。覃健柏面沉如水,立在轿车旁边。往日的和煦儒雅统统消失不见,狂风暴雨之中,像一头雄狮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叶澜很想问他男神的伤势,可他嚅喏许久,还是开不了口。 是他,是他把男神害成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呢?明明知道这是无济于事的行为,为什么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想要逃离? 就像初三那年,为什么不能忍住挥出去的拳头呢?在他人生崎岖的旅途中,总是有一只上帝的手,在关键时刻扳动道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列车开上绝路,渐行渐远。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不对……男神不是出门办事了么?怎么可能又会拐回来找他?不可能,车里面的一定不是男神…… 也许这是个梦,梦醒了又是一个美满幸福的早晨。现在天还黑着,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到床上去,他必须回去…… 叶澜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忽然一痛,他转头,发现叶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不知在他身边站了多久。她的手指冰冷彻骨,像铁钳一样桎梏着他,叶澜不禁困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他? 叶莹独自撑着一把蕾丝边的小伞,在风雨交加中飘摇不定,她紧握伞柄的手指泛起青筋,脸上全是雨水,唯有一双眼睛张得很大,黑黝黝的眼珠水汽迷蒙。 叶澜张了张口,想叫她松手。叶莹像触电般抖了抖,更加用力地抓着他,飞快地说道:“不是你的错。” 叶澜不明所以,空洞的眼睛朝向她,瞳孔深处的死寂让叶莹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水。她哽咽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小澜,这不是你的错,别责怪自己。” 可是……这不是他的错,又能是谁的错呢?叶澜困惑地抬起头,任由雨水砸落在他脸上,一点点带走身上的温度。 这场雨仿佛无穷无尽,黑暗笼罩了天地,路灯齐齐黯淡了下去,冷雨统治了世界。 在世界终结之前,救护车终于匆匆赶到。由于覃健柏准确无误的描述,救援人员带了专业的工具,卸下撞毁的车门,从车厢里抬出了一具鲜血淋漓的身躯。 叶澜几乎不能相信那是覃溱。 他的眼睛紧闭,鲜血染红了半张面孔,眉眼更加英俊得惊心动魄。衬衫和西裤到处血迹斑斑,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把他抬上担架,叶澜盯着担架边缘无力垂下的手腕,突然痛苦地弯下腰。 ——这是真的。 这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心脏每一下剧烈的收缩,都在提醒着他,这是现实。 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梦境,只有现实才会如此残忍。 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其中一位救护人员走到覃健柏身边,小声问:“覃院长,您看您是上我们车呢,还是……?” 叶澜看见他点了点头,接着走到叶莹身边,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抽泣。叶澜猜不透他的想法,站直了背等待预料中的责骂。 覃健柏拍了拍他的肩膀,威严的气场消失不见,又变成了那个和蔼的伯父:“救护车只能坐一名家属,你去吧,我跟你妈随后就来。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到了就能立刻开始手术,别担心。” 叶澜愣了愣,一时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覃健柏温柔而有力地把他往救护车的方向推了推,语气急切又认真:“快去吧,时间不等人。” 喉咙口滚过千言万语,叶澜往前扑了几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冲向救护车。 雨停了。 从车窗向外看去,这座城市已经悄然恢复了往日的沉默。静谧的夜色深沉而浓郁,各种污秽被彻底清洗,天幕愈发清晰明澈,月亮从天边探出一角,照亮了心里的阴霾。 空气中有清新的泥土气息,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交错起伏。叶澜动了动,悄悄地握住覃溱垂在担架边缘的手指。 那手指冷得像冰,却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真实。 到了市中心医院,果然见到医生护士在急救大楼门口焦急地等待,叶澜跟在医护人员身后,推着担架在医院一路畅通无阻。 担架停在手术室门口,医护人员友善地提醒叶澜该止步了。叶澜放开拉着担架的手,不舍得又看了一眼。 覃溱不知何时醒了,额头上的血迹被医护人员擦去,重睑下的眼眸灿若星辰,直直地望着他。 叶澜眼眶一热,急忙伏在他嘴边侧耳倾听。 覃溱的声音几不可闻,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叶澜的耳朵。 他说:“别怕。” 叶澜咬住嘴唇,身上的力气瞬间抽离,差点抑制不住倒在担架上。他松开手,缓缓站直了身体,目送覃溱被推进手术室。 也许是看他全身湿透太过于凄惨,有个护士跑过来,带他到空的病房,让他冲个澡,换上一套病号服。 叶澜道了谢,坐在病床上,痛苦地抱住头。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夕之间,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些被污蔑的痛苦和不堪,登时烟消云散,只留下茫茫然的无助。可能丢掉的工作、毁掉的事业、以及背叛的伤痕,在此时此刻,似乎都可以被轻易原谅。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男神安然无恙。 可怕的是,在沉重到难以呼吸的自责中,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甜蜜。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病号服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冲凉也许能让头脑清醒,但他现在不能感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覃溱的手术进行得很快,叶澜刚刚在手术室外坐下,没多久就看见覃溱被重新推了出来。 覃健柏送完叶莹,带了姜汤给叶澜驱寒。他看过覃溱的状态,上前询问主刀医生手术情况。 叶澜握着姜汤,紧张地听他们的对话。大部分医疗术语他并不懂,只模糊听到“很顺利”“没有大碍”“静养为主”。 片刻之后覃健柏走向他,脸色比先前缓和不少,叶澜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忐忑不安地开口:“手术……” 覃健柏催促他把姜汤喝完,和颜悦色地说:“没事了,手术完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先送你回去。” 叶澜本想留下来陪护,随即想到自己邋遢的样子,终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点点头跟他走了。 一路上叶澜想问问覃溱伤情的详细情况,又不敢开口,只好惴惴不安地偷看他的脸色。 覃健柏开着车,面上一片平静,沉稳而自持,看不出丝毫对叶澜的责难和厌恶。 叶澜顿时愧疚起来,讷讷闭上嘴,转头看车窗外即将破晓的天色。 家里还维持着他出门前的样子,叶澜关上门,喉咙很干,可他连倒水的力气都没了,走到床边直直地倒了下去,瞬间陷入黑沉的睡眠。 经过昨晚的折腾,他根本没能睡到几个小时,早早爬起来做了早饭带去医院。覃溱还没醒,他也不介意,守到中午,把带来的早饭当中饭吃掉了。 傍晚的时候,叶澜接到了樊越的电话。樊越先是痛骂了他一顿,狠狠表达了自己的担惊受怕,然后喜滋滋地告诉他,万华向媒体澄清了新品发布会上的抄袭事件。 这样还能澄清?叶澜不解:“万华怎么说的?” “他们说收到的的确是夏熏的设计稿,由于工作人员失职,误写成了你和丽美的名字。”樊越感慨着,“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抄袭!不过万华也太不靠谱了吧,这么个大公司连这种错误也能犯!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渣做的?” 闵温韦?想到他,叶澜再没心思跟樊越聊下去,匆匆挂了电话。 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中只有闵温韦有这样的权势,可以左右万华的决定,而且他承诺会摆平这件事,那应该就是他了吧。不管之前再怎么不愉快,这次他也算是帮了自己,于情于理,都要主动道谢。 这么想着,叶澜拨了闵温韦的电话,刚响了两声系统音,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 也许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叶澜想了想,反正就算电话通了他也无话可说,索性写了条短消息发过去:新品发布会的事情谢谢你。 很快,他收到了回复。 【不是我。】 不是他? 叶澜皱起眉,这种事情,闵温韦没必要说谎。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他迟疑着,手指犹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问个清楚。 还未等他决定,闵温韦的短信又来了。 【你去问覃溱。】 男神?叶澜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病房,难道是男神做的?他究竟……做了什么?想到男神跟闵温韦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叶澜收起手机,下定决心等他清醒之后一定要问个清楚。 病床上的覃溱还在沉睡,叶澜也不急着回病房。他趴在医院窗户上眺望远方的夕阳,夏天的风裹挟着柳絮和花香,肆意吹拂在他脸上。红日沉入西山,那些困扰他多日的流言蜚语也如同这漫天红霞般消失不见。 雨过天晴,又是崭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悲伤的消息。 年糕糕十一要出远门,没办法更新啦。 我们十月八号再见! ☆、大揭秘 车祸剧烈的冲撞导致了轻微脑震荡,再加上失血过多,覃溱整整昏迷了三天。 虽然手术主刀医生确认了手术很成功,覃健柏也安慰他不会有事,叶澜仍然提心吊胆地过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覃溱的伤口感染导致高烧,叶澜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吊了起来。医生护士围着病床忙来忙去,叶澜干着急又帮不上忙,急得团团转。六神无主之际,一双大手伸过来,在他头上揉了揉,叶澜抬头,是覃健柏温和的脸。 “别担心。” “嗯……”叶澜摸了摸头顶的热度,莫名安定下来,偷瞄着覃健柏的侧脸。 覃溱手术第二天,覃健柏就恢复了工作,只是偶尔来病房探望。这些天,叶澜从周围的护士嘴里也多多少少打听出一些消息,覃健柏在升任副院长以前,是外科主任,技艺十分精湛。但自从覃溱入院以来,他不仅没有要求亲自动手术,还很少干涉主治医生。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1节 覃溱高热,覃健柏还是从别的病房里匆匆赶来的,至始至终都跟叶澜站在一起,看着医生护士们处理。 叶澜看着他坚毅的神色,脑子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也许覃伯父其实很爱儿子,就是因为太爱了,反而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不知道覃溱过去经历了什么,在这充斥着浓烈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他忽然觉得男神很可怜。 按照覃溱的说法,他从小母亲就抛弃了他,父亲又是隔阂深重的样子,出了温娇娇,从未见他提起其他亲人。这么想想,其实自己还挺幸运的,相比之下,叶莹与自己,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他又想起覃健柏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被你看出来了啊……可能是我小时候管教他太严格了,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不亲,我很羡慕你和莹莹的母子关系啊!” 真的只是小时候被管教得太严格了么?远远看着被人群包围的覃溱,叶澜觉得等他醒来,两个人需要谈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覃溱高热来得快去得也快,次日天亮之前就褪干净了,叶澜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去换洗一下再来。覃健柏说覃溱很可能今天会醒,他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 租房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叶澜无心打扫,给火箭浣熊换了食物和水,就匆匆奔进浴室。等出了门,他在公交车上接到了费元德的电话,才惊觉已经无故旷工好多天了。 然而费元德的口气并不像是来兴师问罪,他闭口不提工作上的事情,只是叫他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叶澜向来迟钝的神经终于敏感了一次,他直觉费元德应该知道了什么,又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费元德见他半天不说话,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啥,你别紧张,我打电话给你妈问了你的情况,你妈都跟我说了,你好好照顾你……”他顿了顿,“……男朋友,不用担心工作。你啥时候想回来了,随时欢迎。” “你怎么会有我妈的电话?”叶澜更奇怪了。 “你妈很关心你啊,你刚跟我签合同那会儿,你妈就辗转拿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逼供了好久呢,就怕你落到坏人手里。”想起旧事,费元德呵呵笑了两声,“不过你那时候确实小啊,又没什么社会经验,你妈担心你是正常的啦。而且她还为了照顾你的面子,特意叫我别跟你说呢。” 担心他?照顾他的面子?叶澜捏着手机,几乎要怀疑费元德说的人不是那个他认识的叶莹。 “对了,关于误会你那件事,万华发函过来特意道歉了。我的想法呢,是就这么算了,这单继续做完,按照原定计划参加秋季新品发布会,靠万华帮我们打开原创设计市场,然后就跟他们拜拜了,你意下如何?” “我都可以。”叶澜说。反正他现在每天医院忙得不可开交,也没空面对万华那摊破事儿。 “那行,反正你就安心休假,我安排别人去重新接单。” “费总,”叶澜思索着丽美可能的人选,一时间有些犹豫,“那个,你知不知道……” “什么?哦你是想问那些原稿吗?说来也奇怪,今天万华和凤喜先后发声明说,丽美拥有他们旗下这些产品的仿制权。可你知道的,咱之前哪儿有这种待遇啊?你说怪不怪?” “什么?”叶澜本来想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仿品原稿流出的事情,却被费元德的新消息惊到了。仿制权是什么鬼?意思是他那些仿品全部合法了?这在珠宝界从来都是闻所未闻,到底是唱得哪出? “两个大公司开了口,剩下的小公司全部安静如鸡了哈哈!所以你什么心也不用操,安心当护工吧!”费元德笑得很欢畅,公司转型最大的绊脚石不费吹灰之力就消失了,而且还攀上了两座金山,虽说万华和凤喜双方不合已久,单不论跟着哪家,公司都不愁吃喝了。 叶澜眉头紧锁挂了电话,他只是个小小的山寨珠宝设计师,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就被卷入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战争之中。而他,居然一无所知。 不过他的烦恼并没有维持很久,推开病房的门,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扑面而来,晃花了他的眼睛。 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模模糊糊看见病床上靠着个人影,在肆意的光芒之中,对他微笑。 眼泪猝不及防地抵达,叶澜憋红了眼角,等心底泛酸的情绪过去,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仰头看着。 因为头部受伤,覃溱的头部被纱布包裹起来,像戴了个白色的头盔。 叶澜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刚才憋回去的眼泪瞬间破功,沿着脸颊细细地流了下来,他慌忙止住笑,伸手去拭眼泪。 覃溱全程深深地注视着他,叶澜擦完了脸,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起头,期期艾艾地开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天我不该跑出去,害你为了找我受伤了”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覃溱久未开口,声音有着怪异的沙哑。 “都搞定了!”叶澜慌忙说着,好奇地问,“是你做的吗?你怎么做到的?” 逆光中,覃溱似乎要与艳阳融为一体,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他挪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叶澜,像施咒一般低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唉……唉?”叶澜愣愣抬起头,恰好跟覃溱看了个对眼。 覃溱的头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面部五官,犹如带着面具。他眼皮微耸,重睑遮住半个眸子,像在等待着一个吻,又像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叶澜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倾身靠过去,在他苍白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 覃溱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冰冷,叶澜本打算一触即分,谁知对方固执地含住他的唇瓣,柔软的舌尖描绘着唇线的形状,不让他离开。 叶澜从来不敢用力地拒绝覃溱,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加深了这个吻。 与冰冷的嘴唇不同,覃溱的舌头热烈而积极,带着火热的温度,叶澜被他引诱着步步沦陷,只顾着与他唇舌嬉戏,一时间忘记了今夕何夕。 久别重逢的深吻令人迷醉,等叶澜喘着粗气从覃溱口中退出来,下巴碰到他脸上的纱布时,才惊觉覃溱还是个脆弱的病人。 “唉!你、你真是……”叶澜红着脸趴在病床边,麻木的舌头说话有些不利索,“快、快说啦!” 覃溱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似是被喂饱般餍足:“从哪里说起好呢……对了,我其实不姓覃。” “啊!”叶澜忍不住轻呼,难道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覃是我奶奶的姓,我爷爷姓温,所以我爸和我原本都姓温。”覃溱看了叶澜一眼,意识到他到了什么,“没错,就是凤喜的那个温家。” “那为什么……” “我爷爷奶奶生了一儿一女,我爸从小就被灌输长大以后要继承家业,但他对珠宝没兴趣,反而喜欢医学,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我爸遇到一个平民女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遇的,总之他们最终相爱了,爱得轰轰烈烈。温家自然是极力反对,我爸是独子,必然要找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后来那女人怀孕了,温家仍是不肯让步,我爷爷放出话来,决不让那女人踏入温家大门,生下的种也不准姓温。”覃溱自嘲地笑笑,“我爸一气之下跟温家断绝了关系,跟那女人私奔了。” 叶澜想起华晖给卢巧巧说起的八卦,果然就是男神的家事…… “我爸走后,我爷爷年纪越来越大,管理凤喜有心无力,就把我姑姑嫁到万华,试图和亲联谊。婚是结成了,但闵志宏那个人渣只是走个形式,依旧整天早出晚归,我姑姑怀孕了他也不管。我爸看不过去,就让那女人每天去闵家照顾姑姑。”说到这里,覃溱突然笑了起来。他转向叶澜,眼底却没有笑意,“然后你猜怎么着?那个女人竟然怀孕了。” “什么?!”覃溱刚才说的豪门家事虽然也很惊悚,但叶澜或多或少早就猜到了一些,而这件事,他虽然怀疑过,却是万万没想到。 “很吃惊对不对?更吃惊的还在后面,我姑姑分娩时难产去世,我爸知道以后,等那女人把孩子生下来,跟她离了婚,然后把她和孩子送到了闵家。我爸对那女人是真爱,先是为了她众叛亲离,后来连理智也没了,甘心做一块垫脚石,成就那女人荣华富贵的梦想。说起来,你不是也一直在追求真爱吗?你觉得这种真爱有意思么?” 叶澜心下苦涩,转动目光,避开了他的质疑:“那……那个孩子就是闵温韦?” 覃溱苦笑了一下:“连你都能看出我和闵温韦长得像,你早就怀疑了,不是吗?” “我……”叶澜支吾着,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可闵温韦不是被当做闵家继承人养大的吗?如果他是……那温小姐生下的又是谁?” “我姑姑生的孩子啊……”覃溱顿了顿,面上露出些许温柔,“你已经见过了啊。” 叶澜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温……娇娇?” “嗯,那女人怀孕的事,闵志宏很早就知道了,但一直按兵不动瞒着我爸。等肚子大了瞒不住了也没办法了,只能生下来。闵温韦早产,两个人差不多时间出生,可是只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闵志宏选了闵温韦?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儿?” “对,两个人经过鉴定都是闵志宏的亲骨肉,从结果上来看,很明显他更中意男孩儿。温家为了这件事彻底与闵家决裂,动用了一切手段,就为了把diana从闵家夺回来。” “啊……我还以为是为了闵温韦呢……” “怎么可能?diana回到温家之后,我爷爷让她跟着姓温,从此温家绝口不提这件奇耻大辱。而那女人则顺利嫁到闵家,成了人人羡慕的‘韦夫人’。可惜她没料到的是,嫁入豪门并不轻松,闵志宏不允许闵温韦认亲,也不让他知道真相,所以闵温韦至今都还以为韦夫人是他后妈。” 叶澜想到闵温韦口口声声称自己亲生母亲“死老太婆”,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之感:“那……你恨他吗?恨他抢走了你的母亲?” “恨?”覃溱微微侧头思索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恨?那女人心里眼里只有钻石,他当初接近我爸大概也是为了他的身世地位,我爸孑然一身,她就立刻抛弃了他。这种人,走了也好。我比闵温韦知道的多,所以对他恨不起来。反而觉得他也很可怜。” 叶澜忽然明白了,覃溱至始至终恨的,只是为了享乐抛弃自己的母亲而已:“那……你为什么讨厌覃伯父?” “你的问题太多了。”覃溱阖上眼睛,面色露出些许疲惫,“现在来说说你半夜偷跑出去的事情,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 开诚布公之后就要兴师问罪了吗?叶澜全身神经瞬间紧绷,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你生气了吗?” “很生气。” “会……怎么样?” “大概会变绿吧。” 叶澜想了想,没绷住笑出了声:“浩克吗?” 覃溱没笑,他试着抬了抬手臂,发现只是动了动手指。他深吸了一口气,像闹别扭的孩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总是不听话,等我出院,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其实昨天就应该更新的,但是电脑坏了,坚持用手机写完了,上来一看,jj挂了…… 天意不让我更新啊,所以今天又加了点字数,把男神的身世交代清楚了。 大家都猜到了吗? ☆、聊几句 叶澜强迫自己不去深思他说的惩罚是什么,努力转移话题:“对了,关于那场误会,万华说是工作人员操作失误,不小心把设计稿的名字弄错了。” “好蠢的解释。” “是你做的吗?你去找了韦夫人?”叶澜担心起来,“她没有为难你吧?” 覃溱想做个耸肩的动作,无奈失败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松的说:“没,她让我做了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而已。” “选择题?”叶澜不知道覃溱面对的是什么,但反正……覃溱一定是放弃了些什么选择了自己。他有点儿开心,忍不住把脸在被子里滚了滚,遮住发烫的耳朵,闷闷地问,“那凤喜呢?费总说凤喜也发了声明,授权我们仿制他家的作品。” 覃溱思忖片刻:“应该是我爸去找了温家。当年因为学医和结婚的事情,他一直不肯回去继承家业,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很想跟他和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爸第一次主动联系温家,这种小事温家肯定立刻就答应了。” “啊……那、那我怕还要向伯父道谢。”叶澜更加惶惶不安,因为他的事情,实在麻烦太多人了。 覃溱哼了一声:“谢他干嘛,我替他收了。” 叶澜从被子里抬头看他,覃溱抬了抬嘴角,颇为不屑一顾的样子。这对父子,覃伯父和温家关系不和,覃溱又和覃伯父关系不和,从这点来看,倒真不愧是亲生的。 他又想到自己和叶莹的关系,隐隐有些头大。如果覃溱和他在一起,覃伯父又和叶莹结婚,那他们一家,可谓是汇集了全帝都所有的亲子矛盾。叶澜把脸重新埋在被子里,哀嚎了一声。 覃溱浑然不觉他已经想得那么遥远,还以为他在为欠人情而担心。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叶澜的脸颊,安慰他:“别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小事。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等以后跟我回趟温家,登门道谢。” “嗯。”叶澜忍不住把脸放在他掌心,讨好地蹭了蹭,只觉得过往的阴霾烟消云散,男神正领他走向一条煌煌大道。 眼角再次泛酸,他眨了眨眼睛,睫毛撩过覃溱的手心,像一把勾人的小刷子。 覃溱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暗深沉,他费力抬起手臂,发现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根本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终于放弃似得暗叹一声,愤愤地生起闷气来。 “对了,”叶澜伏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嗯?”覃溱微微侧头,示意他说下去。 “如你所知,我没什么才能,又特别容易闯祸,出身不好,家庭关系也不怎么样。等这次的风波过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珠宝事业,gay的身份也曝光了,以后肯定会给你惹一堆麻烦……”叶澜深吸一口气,观察着覃溱的脸色,小心地问出口,“那个,你、你在意吗?” 如果覃溱跟他一样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在知道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豪门恩怨之后,叶澜没办法理所当然地以为覃溱可以全盘接收自己。就像当初和闵温韦的关系曝光,他立刻就被黑出了万华。再一次,他不能保证会不会被同样对待,自己被怎样倒无所谓,他更怕覃溱会后悔。 覃溱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很复杂,他瞪了叶澜半响,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冷冷地说:“我在意什么,我又没有珠宝公司要继承。” 叶澜一愣。没有珠宝公司要继承……是什么意思?谁有珠宝公司要继承? 他盯着覃溱裹得像个大粽子的后脑勺,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男神在吃醋……用力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酸味,他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很想向男神确认,却理智地没有问出口。 覃溱的伤主要是外伤,只需要静养就能康复,最大的问题在于失血过多,所以叶澜每天换着花样儿炖汤给他滋补。之前没有一展厨艺的遗憾在这段时间得以尽情发挥,几乎把他会做的菜色都轮了个遍。 虽然同在一家医院,叶澜却极少碰见覃健柏。自从覃溱苏醒后,覃健柏便极少出现在病房,覃溱受伤时焦虑担忧的表情消失不见,他又恢复成处事不惊的副院长。叶澜心里还记挂着父子二人的关系,这天在医院碰到覃健柏,他忽然想到,既然男神抗拒,那覃伯父这边未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寒暄过后,叶澜忍不住叫住了他:“您现在有空吗?方便的话,我想跟您聊几句……” 覃健柏有些惊讶,他看了一眼手表,点点头:“好,我们到我办公室去吧,你的汤没关系吗?” 叶澜小心翼翼地端着保温瓶跟他走上台阶:“没关系,保温效果很好。” 在办公室坐定,覃健柏关了门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想聊什么?” “呃……我其实是想问,您跟覃溱为什么会……”等问出口,叶澜才惊觉这是人家的私事,他这样直接探问,显然已经越界了。 覃健柏倒并没有在意,他笑了笑,问道:“我们家的事情,覃溱都告诉你了吧?” 叶澜迟疑着点点头:“嗯,他只说了温家和闵家的事。” “覃溱的母亲跟我离婚以后再嫁闵家,那时候覃溱年幼,一夜之间母亲带着弟弟不见了,他无法接受,我又不想直接告诉他原因——那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了。所以我就瞒着他,告诉他,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不是吗?” “对,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会早早告诉他真相。”覃健柏苦笑着,“我那时候自己心情也很低落,只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每天忙到没时间瞎想,却忽略了对他的照顾。他时常吵着要找妈妈,我想了很久,的确没有理由限制他见自己母亲,所以在闵志荣去世以后,每年春节我都带他去闵家过除夕。” “啊,怪不得……”叶澜在心里默默地说,怪不得闵温韦说覃溱臭要饭的,还说会赏他口饭吃。 “我以为他跟生母相遇会很开心,佩瑶也表现得很喜欢他,可能我这样的举动让闵家那孩子起了疑心,我也是不久才知道,原来覃溱在闵家受了很多委屈。”覃健柏垂下眼帘,掩去无奈和悔意,“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从小就很独立,让我很少操心,我曾经以他为豪,却没想到他早已与我形同陌路了。” 叶澜听下来,并不觉得这对父子有什么解不开的仇结,至少比起叶莹和自己,似乎更容易被原谅。他想了想,安慰道:“伯父你别担心,覃溱可能对你有什么误解,我再去跟他谈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后悔吗?” 闻言,覃健柏诧异地抬起头,儒雅的脸上显出几分痛苦:“后悔吗?我跟佩瑶……我们曾经非常相爱,但生活在一起以后发现观念不合。我们都努力了,也改变了很多,但还是没办法。她离开我,我很痛苦,因为我还爱她,可既然她单方面选择结束这段关系,我只能放她走,虽然我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但我从未后悔爱她。” 叶澜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覃溱说韦夫人是覃伯父的真爱果然不假,他担忧起来:“那我妈妈呢?” 想到叶莹,覃健柏露出几分笑意:“我会去相亲,一开始其实是为了覃溱。我本来就工作忙,又不想随便给他找个后妈,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弦。覃溱却以为是我对佩瑶情根深种,他一直看不起我对感情的执着。我想改变父子关系,所以才去相亲,没想到能遇到莹莹……你别担心,我现在全身心爱着你妈妈,也很感激她不在乎我的这段过去。” 叶澜没来由想到覃溱那个从未提及的初恋,心里一动:“伯父,你觉得,一个人的真心,可以分给不同的人吗?” 覃健柏起身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很慈祥:“可以的,相信我。真心虽然只有一颗,但人要成长,就必须经历不同的时段。在不同的时段爱着不同的人,是你人生的印记。佛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叶澜仰头看他,这是覃健柏第二次摸他的头顶。伯父的大手温暖而宽厚,带着力道揉乱了他的头发,有种威严的亲昵。 这……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叶澜专心感受着,心里常年空缺的一块似乎被温柔地填满了。他也终于可以放下与闵温韦的那段过往,不再每每想起,就心痛地难以呼吸。 不过是一段经历而已,坦然地承认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接受这段感情带来的结果,彻底地正视那时的自己,原来这么轻松。曾经他一直以为,那是他人生难以启齿的污点,他的事业至此终结,而现在想想,也许遇见闵温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正因为遇见了他,才开启了后续一系列的际遇。 “我懂了,谢谢伯父!”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叶澜抱起保温瓶,朝覃健柏深深鞠了个躬,在覃健柏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微笑着跑向覃溱的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年糕:我想开车。 叶澜(惊恐):男神还在病床上啊!你还是不是人!你想干什么!!! 覃溱(淡定):坐上来,自己动。 ☆、选择题 入院半个多月,覃溱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因为撞到了脑袋,覃健柏担心留下后遗症,硬是要求他住到了现在。 叶澜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覃溱百无聊赖地玩弄着窗边的花束。这花束是覃健柏让护士每天送来的,他从未对覃溱说过,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已知道了花束的来历。 今天是香水百合,大朵的纯白花瓣肆意开放,空气中散发着幽幽清香。覃溱伸手沾了沾花瓣上的露水,一转头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叶澜:“来了?” “嗯!”叶澜还在浮想刚才覃健柏说过的话,听见覃溱叫他,连忙走过来,把保温瓶里的三菜一汤在桌上摆好。 覃溱在桌边坐下,鼻头耸动嗅了嗅,眉眼爬上笑意:“什么汤这么香?” “鸡鸭血汤。俗话说,‘缺啥补啥,以形补形’,你失血太多了,医生说要好好补一补。” 覃溱拿筷子的手顿住,皱了皱眉:“鸡鸭血只能补缺铁性贫血,我这种外伤性出血没什么用啊。我自己就是医生,你还用听别人的?” 叶澜被他哽到,半天才缓过来,小声地嘀咕:“泌尿科医生。” 覃溱挑眉:“泌尿科医生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的。”叶澜夹了块最大的鸭血强行塞进他嘴里,“多吃点,我刚才碰见覃伯父了。” “哦,说了什么?”覃溱嘴里塞满了鸭血,声音含含糊糊的。 叶澜想了想,谨慎地选择措辞:“他跟我说了你们父子不和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忘不了旧爱,他是为了你才会去闵家。我能感觉到伯父很关心你,只是有点儿……怎么说呢,近乡情怯?你其实也很爱他,所以才会去当医生,还选了同样的普外科,不是吗?” 覃溱放下筷子,把鸭血咽下去,定定地看着叶澜:“他这么跟你说的?” “嗯……” 覃溱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你知道我童年是怎么过的吗?我爸离婚以后一直没有再婚,他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这都是为了你’,呵,好像是我的原因阻挡了他追求幸福。可他根本没空照顾我,他放不下医院,放不下他的病人,我只是他不结婚的借口而已。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子,很绅士风范,是不是?在我的印象里,那女人离开他以后,他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只是近些年,我毕业了从他家里搬出来,彻底跟他划分界限,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儿子跟他不亲这件事。” 他低下头,凝视着鸡鸭血汤浮动的油点,声音低沉好似叹息:“我无法理解他的真爱,为了那个女人,可以完全放弃自己。一个人活着,有家庭,有事业,有独立的人格,再怎么浓烈的爱情也不能放弃自我。我做不到百分之百地去爱一个人,这种无缘无故的感情,像无根飘萍,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你……能理解么?” 叶澜很想说,他不能理解。也许上帝分给每个人的幸运有限,在别处得到的幸福,并没有到他不能放弃的地步。但他不敢这么回答,他努力回忆覃溱说过的话,试着顺着他的角度思考:“我记得你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任何感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伯父现在努力想跟你修复父子关系,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亲情的慰藉。感情都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有些人不会表达而已。” 明明是在劝男神,叶澜却忽然想起叶莹。心底的暗室像凿开了一个洞,阳光照进来,潺潺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说出口:“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称职的家长,但他们的爱是真的。做孩子的,要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和机会。你爸爸已经那么努力地在追赶了,你所要做的,只是站在原地,不要跑开而已。”他想起覃健柏和叶莹的关系,眯眼笑起来,“覃伯父现在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赶紧跟他和好,别耽误了我妈的幸福。” 覃溱若有所思地侧过头:“只需要站在原地吗?” 叶澜用力地点点头:“嗯,这样就很好了!你恨的不是伯父,而是被爱情冲昏了脑子的他,以及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他,现在的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可以试着去接受现在的他了。” 覃溱没说话,灿若星辰的眸子注视着他。半晌,他慢慢地凑过来,低头给了叶澜一个亲吻:“那试试吧。” 叶澜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的温度,脑子里想的却是:你不接受真爱也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了,而我还爱得深沉,我也会像伯父一样放你走。 等覃溱把饭菜吃完,叶澜又逼他把鸡鸭血汤喝得一滴不剩,覃溱揉了揉肚子:“我准备明天出院。” “啊?这么早?不再多住几天么?” “不用了,其实早就可以出院了,缝合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我回去养着也是一样。” 叶澜想了想:“这样也好,我在家里照顾你方便一点。” 覃溱思索了一会儿,问:“出院以后,你要不要跟我回一趟温家?” “唉,我么?”叶澜收拾餐具的手停了停,莫名紧张起来,“我现在去温家……合适吗?” 覃溱从他手里接过餐具装进保温瓶,严丝合缝地盖好,再递给他:“只是吃个家常便饭而已,别担心。温家人很好相处,我爷爷奶奶仅有的那点儿脾气也被我爸给磨平了。老人年纪大了对亲情很依恋,我跟他们提过你,他们都很欢迎。而且,diana也很喜欢你。” “啊……那就好。”叶澜稍稍放下心来,羞涩一笑,“我、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长辈,有点期待。” 覃溱抓起他的手指,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指尖,像是安慰:“一切有我。” 出院的这天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叶澜叫了一辆车,把住院的物品大包小包全都抬了回去。 覃溱头上的纱布拆线了,刘海盖住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疤,叶澜没敢多看,也没敢问医生能不能消掉,逃也似的带着他钻进了出租车。 前一天晚上,叶澜回家以后立刻风卷残云地把租房打扫了一遍,所以当覃溱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与他离开前相差无几的样子——除了火箭浣熊生生饿瘦了一圈儿。仓鼠用两只小爪子扒住铁笼,冲覃溱吱吱乱叫,声嘶力竭地控诉叶澜这些天的虐待。 叶澜心虚地往它的食盆里又塞了一把坚果,拿画稿遮遮掩掩地盖住仓鼠笼。覃溱看着他的动作,手指隔着笼子揉了揉火箭浣熊的小脑袋,眼神闪烁,什么话也没说。 椅子太硬,房间里又没有沙发,叶澜把被子叠在一边,打算让覃溱坐在床上。搬被子的时候,从褶皱里掉出了早已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自从覃溱入院以来,叶澜每天两点一线,连手机不见了也没意识到,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电话短信。 他赶紧把手机插上电,查阅最近的历史记录。樊越和费元德都有打来电话,而他竟然还收到了严卉和其他同事的关心短信,似乎是费元德在公司里透露他身体抱恙,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叶澜先是发短信给樊越让他安心,然后打给费元德道谢,费元德听他说完,告诉他随时欢迎他回去上班。叶澜有点感动,想到男神既然出院,以他工作狂的性格应该也会每天去医院,所以顺势答应下来,等明天就去上班。 挂完电话,叶澜深吸一口气,干劲十足地捋起袖子,问床上优哉游哉的覃溱:“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吧,你做的都好吃。” “那我下去买菜,你在家等着!”庆祝出院必须吃一顿大餐,叶澜在心里盘算着菜色,抓起钱包和钥匙,飞奔出门。 通往菜场的路上,楼下小面馆又换了新的装修,门外立了块宽屏的液晶电视播放新闻,给无聊排队等位置的人打发时间。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叶澜很少在外吃饭,但是男神会不会吃厌他做的菜啊?这家店每天都生意满满,应该味道不错吧?要么下次带男神来换换口味? 叶澜伸头往面馆里扫了一眼,这一眼,直接把他钉在了原地。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万华抄袭事件的后续跟踪报道,一个女记者站在一栋大楼入口处,对着镜头说道:“我现在正位于当事人曾经就职过的丽美公司楼下,让我们随机采访几位当事人的同事,看看他们对本次事件的评价如何。” 正说着,卢巧巧背着个包从屏幕经过,被女记者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你好,请问小姐你是在楼上丽美工作吗?” 卢巧巧挣了两下没挣开,满脸疑惑地看着摄像机:“是、是啊。” “那你认识万华抄袭事件的当事人叶澜吗?” 卢巧巧精巧眉头皱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善:“认识。” “那请问你对他的印象如何呢?他平时工作中也经常抄袭吗?还有之前他在国外入围的珠宝设计大奖,有没有什么□□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 听着她的话,卢巧巧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冷,到最后,已经是冰冻三尺。叶澜心里一凉,他知道卢巧巧本来就生他的气,再这么一搅合,她肯定对他更加不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共事了。 就在他以为卢巧巧会愤然离去的时候,电视里卢巧巧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女记者的话筒,凑到摄像机面前,一字一顿,像是在说极其重要的宣言:“他没有抄袭,也不可能抄袭。澜哥是真心喜欢珠宝设计,他的辛苦和付出你们根本无法体会。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永远相信他,没有理由地挺他,我们所有丽美的同事,都一直在等他回来。” 说完,她恶狠狠地把话筒丢回女记者怀里,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 叶澜盯着她消失的背影,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明知道男神还在家等他回去,双脚却如同灌了铅水,再也挪不动一步。心脏像浸透了水,沉甸甸的,又像充满了空气,鼓胀得胸口难受。 在他有任何反应之前,惊慌失措地女记者切了线,自动转播下一条新闻。 随着抄袭事件的尘埃落定,万华集团近日发生董事会人事变动,人称“韦夫人”的女强人韦佩瑶在执掌万华集团多年之后终于走下神坛,让位给原执行总裁闵温韦。众所周知,闵温韦是原万华集团董事长闵志荣的亲生儿子,所以这次人事变动也被理解为意料之中,万华的股东和职员们均表现得很平静,未发生过激事件…… 新闻又说了什么叶澜全然不知,脑子一片嗡嗡作响。 韦夫人放过了他,而闵温韦继承了万华。 悸动的心跳随着呼吸回归原位,他模糊猜到了覃溱的选择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才能开车呢? ☆、韦佩瑶 买完菜回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叶澜怕覃溱多问,一到家就埋头扎进厨房间,倾尽所能做了满满一桌菜。 当天晚上两个人把饭菜一扫而空,像两个饿死鬼,覃溱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跟叶澜相视而笑。 吃完饭,洗完澡,两个人重新躺在租房的大床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叶澜闭眼感受着身边起伏的呼吸声,手指爬过去,握住了覃溱的手。 是真实的。叶澜对自己说,男神还在,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出叶澜的意料,第二天覃溱果然早早起床上班去市中心医院,还美其名曰顺便复查。车子撞坏了,两个人吃完早饭一起等公交。覃溱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叶澜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温家啊?” “周末吧,你有空吗?” …… “你以前有没有什么喜欢过的人呀?” “没有,只有你。” 叶澜心里知道他没说实话,却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覃溱的公交车跟叶澜不是一辆,叶澜把他送上车,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坐上车。 他悲哀地发现,似乎无法忍受独自等车了。 回到丽美,叶澜敏锐地察觉到,那种探究的眼神少了许多。不是他出柜后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是抄袭后窃窃私语的怪异。虽然没有回到最初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状态,但已经算得上是友好。 卢巧巧看见他进来,面色突然一红,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把糖果盒推过来,意义不言而喻。 叶澜心情突然大好,他打开糖果盒,挑了一颗≈,扔进嘴里。不舍得咬碎,就这么含着,直到外层的糖衣融化。好长时间,嘴里都是甜甜的。 卢巧巧身后,华晖也在。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华晖今天不知怎么安静如鸡,叶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坐下了。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严卉打开电话,说费总找他。叶澜心道果然费元德是有事才叫他今天来上班,挂了电话,余光却瞥见华晖也站了起来。 叶澜耸耸肩,装作没看到他的样子,举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严卉照理坐在秘书台,远远看见他来了,站起来似乎有话说。 叶澜停了停,微笑着跟她打招呼:“早,谢谢你的短信,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你跟巧巧和好了吗?” 叶澜想起电视里卢巧巧对着摄像机据理力争的样子,弯了弯嘴角:“我们没有不和,哪里来的和好?” 严卉松了一口气:“巧巧其实很关心你,你没来上班的这些天她也一直闷闷不乐的,还说自己知道的太迟了,没能帮到你忙。费总说联系不上你,还是卢巧巧让我给你发的短信。” “我知道。”叶澜咧开嘴,笑得很灿烂,“谢谢你们。” 严卉报以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没什么,你进去吧,费总在等你了。” 推开门,意料之中,除了费元德,闵温韦也在。叶澜暗暗瞪了一眼费元德,每次这种时候都叫他来背锅。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身后的门又被推开,华晖走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下,选了个离叶澜较远的墙角站着。 费元德自知理亏,咳嗽了一声,心虚地解释道:“那个什么,闵总是特意来就之前写错名字的事情来向丽美赔礼道歉的。而且闵总还提出了赔偿方式,所以我叫你们一起来听一下。” 刚爆出来抄袭那会儿,叶澜确实觉得天要塌了,眼前一片黑暗,可是经历了种种之后,他忽然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丢人。 所谓的赔偿也浮云了,他摸出手机,男神没有来消息,让他有点担心,索性刷起微博。 闵温韦出乎意料地没有对他放肆的态度发火,反倒有些低声下气:“我打算把万华新品发布会主推饰品的名额直接给叶澜,算是补偿。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扬名的同时,消除之前的恶劣影响。”他转向叶澜,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你觉得呢?” 自从酒吧的那条“et professor x”之后,覃溱就再也没发过微博。叶澜翻得有些无聊,百无聊赖地抬头:“我觉得?我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闵总?”他的目光在闵温韦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哦不,现在不能叫闵总了,应该是闵董。” 闵温韦一阵尴尬,又不好发作,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是好意。” “你的好意恕我拒绝。”手机响了一声,叶澜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解锁屏幕,“我不想接。” 手机提示收到一条新微信,覃溱拍了两个并排的空碗照片发过来。 【男神:叶主厨,晚上可以申请吃炸酱面吗?】 叶澜忍俊不禁,虽然他担心医院的病号饭不好吃,每日三餐换着花样儿给覃溱送饭。然而顾及覃溱的身体,所有菜都少盐少油,清淡为主,大概把他憋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叶澜低头回微信,闵温韦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费元德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既然叶澜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了。我们公司还有其他很有才华的设计师,闵董可以考虑一下。” 闵温韦又看向叶澜,见他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样子,才抬眼扫视了一圈儿,目光落在华晖的身上:“听说你一直跟着叶澜?” “啊?”华晖被他问蒙了,下意识看了眼叶澜,颤颤巍巍地点点头,“是、是啊。” “那就你吧。” 华晖受宠若惊:“我……” “你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通过谁证明什么。”叶澜打断他,冷冷对闵温韦道,“闵董,希望你能早日意识到,作品最重要的是才能,而不是看人。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先失陪了。”说完,他抓起手机,往门口走去。 “澜哥!” 叶澜转过身,华晖向他跑了几步,停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神情惴惴。 叶澜笑了笑,主动走回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华晖嘴唇蠕动着,眼角闪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静静看着叶澜走向门口。 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在所难免。有些事情可以轻易原谅,有些事情通过弥补可以原谅,而有些事情,一辈子也无法原谅。 出了公司大门,叶澜停下脚步,重重地呼出心底郁结已久的浊气。朝车站的方向走了两步,他一眼瞥见楼下停的那辆黑色宾利——如同当年他走出万华见到的那辆。 呼吸一滞,叶澜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天人交战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朝宾利车走去。 车门处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保镖,叶澜低头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保镖替他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加长版车厢内用米白色做装饰,只有相对而设的两个长沙发,中间隔了一个玻璃茶几,摆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叶澜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如漆如墨的眼睛。 韦佩瑶身穿白色套裙,妆容一丝不乱,翘起腿坐在沙发上,神色悠闲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坐。” 叶澜僵硬了一下,才慢慢地在对面坐下:“韦夫人。” 他没动自己的那杯,也不敢与韦佩瑶对视,死死盯着另一杯咖啡,目光几乎在被壁上凿出洞来。 韦佩瑶欣赏着他的表情,往咖啡里加了一包糖,轻轻搅拌:“我见过你。” 叶澜不知道她是何用意,手足无措地坐在她对面,车厢里回荡着的,只有银勺轻触杯壁的细碎响声。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为了我的儿子。我想看看是什么人,让他胆敢忤逆我。”韦佩瑶停下搅动的银勺,抬眼看着他。双眼皮微掀,浓密的睫羽下,黑曜石般的眼眸闪着摄人的光芒。叶澜像被毒舌盯住的猎物,四肢失去感觉,一动也不敢动。 韦佩瑶看了半晌,嘴角扯动一个很小的幅度,似是嘲讽。她很快又低下头,重新晃动起面前的咖啡:“结果看了以后,我一度很失望。”她再度抬起头,眼底的光芒更胜,脸上的笑意却消失殆尽,“可我万万没想到,再见你,竟然还是为了我儿子。” 叶澜咽了咽口水,避开了她的眼睛:“我跟闵温韦已经没关系了。” “我知道。”她顿了顿,“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不止这一个儿子。” 这是……承认覃溱的身份了?不管再怎么说,她都是覃溱的生母,叶澜想不出该用什么表情对她。出言顶撞太不礼貌,尊敬有加也做不到……韦夫人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阻止他和覃溱?可选择题是她让覃溱做得,难道想反悔了? 韦佩瑶看出他的纠结,不屑地冷笑一声,放开银勺,向后斜倚在真皮座椅上,目光轻佻地落在他身上:“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反对。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我儿子更加恨我。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什么魅力,能让他放弃荣华富贵选择你。但既然是他的选择,我也管不着。” 叶澜更加困惑,双手局促不安地摩擦着裤缝,每秒钟都变得煎熬。不是因为覃溱?那他跟韦夫人根本毫无瓜葛啊! “我找你是为了确认另一件事情。”韦佩瑶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座椅表皮,鲜红色的指甲在米白色皮色上犹如斑斑血迹,“我听说,覃健柏在追求你母亲?” 叶澜顿时警觉起来:“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韦佩瑶笑了笑,看上去很是开心,“我忽然怀念起一样很久以前丢掉的东西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睡着了好几次……趴 ☆、覃医生 叶澜再也待不下去,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一路跑到租房门口才发现没买菜做不了炸酱面,他只好再拐回菜场买配菜。进门的时候,覃溱已经在客厅等他了,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两个空碗,正是他微信收到的那两个。 叶澜莞尔,换好鞋走近他:“等很久了吗?” 没等叶澜靠近,其中一只碗里登时窜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火箭浣熊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两只小肉爪爪扒住碗的边缘,又是吱吱呀呀一通乱叫。 叶澜尴尬得定在原地:“哟,还挺记仇啊。” 覃溱把火箭浣熊抓在手里揉捏了两下,不顾它的抗议强行塞回笼子。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推着叶澜走进厨房:“快做饭,饿死了。我们医院食堂的午饭好难吃。” “等等啦,我还没穿围裙!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吃医院的午饭?” “啊,以前没觉得。今天去突然觉得好难吃,没吃两口,下午早早就饿了。” 叶澜有点儿得意又不好表现出来,装作低头穿围裙:“今天上班怎么样?” “很轻松,我们主任不让我加班,让我早点回来歇着。”覃溱帮他系好身后围裙的带子,视线在腰围以下停留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拿起装过仓鼠的碗。 叶澜把刚买的大葱倒进洗菜池,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下班的时候,我碰到了韦夫人。” 覃溱正在洗碗的手停住了:“她找你干嘛?” “她说……”话到嘴边叶澜却说不出口了。说她想从我妈手里把你爸抢走?男神对韦夫人恨之入骨,对覃伯父也全无好感,跟他说了完全没用。说到底,这件事是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让男神烦忧。想到这里,他反倒轻松起来:“她说你放弃了荣华富贵……你是放弃了万华的继承权吗?” “那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覃溱打开水龙头冲水,哗哗的水声盖过了声音里的情绪,“以前我爸每年带我去闵家过除夕,闵温韦把我当做假想敌,以为我想讨好那女人,让她把万华给我。呵,是时候让他认清楚自己有多无聊了。” “啊,那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是啊,可惜你没看到。那女人告诉他自己是她生母的时候,他的表情还要精彩。”覃溱止住话语,似是回味了一下,“无知的幸福生活至此终结,那女人为了养老也真是够狠。” “……想用血亲牵制住闵温韦吗?” “对,闵温韦也许本来对她只有厌恶,现在恐怕已经恨上了吧。”覃溱把碗放在台子上,又抽了两副筷子出来,目光带着暖意注视着他,“这个世界很公平,韦佩瑶害你失去万华的工作,你不是把她两个儿子都吃得死死得么。” “什么……吃得死死得……”叶澜反应过来,脸红了红,“什么啊,是你们豪门太乱了!” 覃溱越过他,拿了块干布擦手:“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即将成为豪门一员的你感觉如何?” “感觉……好像被全世界洞穿了。”叶澜把青菜从水池里捞出来,在案板上放好,菜刀停住,转头对覃溱道,“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孤单一人,被世界遗忘了,特别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去参加珠宝设计大赛也是为了求名,但现在我才知道,被太多人议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还在温家,势必每天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吧。” “那不是你的错。”覃溱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帮他把菜刀切下去,“这世界上多得是恶人,无论你如何去做,总有人看你不顺。优胜劣汰,那些人迟早会自取灭亡。” “你说这话的口气好像万磁王哦!”叶澜笑起来,“请问ax先生,如果有机会替社会制裁,你会惩罚那些恶人吗?就像老万对待人类那样?” “会,我不会放过一个。”覃溱把下巴搁在叶澜头顶上,声音高高地传来,“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你我这种家庭破碎的孩子了。” “嗯,可是……”叶澜被他禁锢在怀里,想转身认真地反驳。覃溱抱得很紧,叶澜费力地扭动着,臀部堪堪擦过他的西裤。覃溱猛然收紧双臂,把叶澜抱得更紧,低头往他耳朵里吹气:“别闹。” 一个火热坚|挺的部位卡在臀缝中间,叶澜尴尬得一动不动,举着菜刀无所适从。 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很犹豫,算上出事和住院的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仓鼠不宜的事情了。顾及到覃溱的身体,他也不敢主动求欢。每天晚上覃溱就躺在他身边,能看能摸不能吃,憋得他很是辛苦。 叶澜满怀期待地动了动腰,试探开车兜风的可能性。 覃溱却后退一步松手放开了他,一脸严肃地警告:“说了别闹,好好做炸酱面。”说完,他撑着小帐篷转身走向客厅,坐在凳子上敲碗等投食。 叶澜目瞪口呆。 这剧情怎么跟小黄书里写的不一样?这种情况下,主角不应该把吃饭神马的抛之脑后,直接在厨房里围裙py吗?完全不按套路来,男神这是要闹哪样? 叶澜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努力把视线集中在碗里才勉强控制住不去看覃溱的腿间。 覃溱倒是胃口很好的样子,意犹未尽地吃掉了两碗面。叶澜不禁怀疑,市中心医院的食堂究竟有多难吃。 吃完饭,叶澜把厨房收拾完毕回到客厅,覃溱正靠在床头看书。叶澜偷瞄了一眼,是一本厚厚的医学英文书籍,书页上印着几幅人体某个部位的解剖图。 ……难道是有什么暗示? 叶澜的脸又红了,他随即想到,不对,这是男神的本职工作啊,男神看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希望破灭,他悻悻然打开电脑,随手涂了两下设计稿。最近费元德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他乐得清闲,只把照顾男神当做生活中顶顶重要的大事对待。 两个人自顾自忙到九点,覃溱抬头看了眼时钟,起身去浴室洗澡。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2节 叶澜好奇的捡起他放在一旁的书翻了几页,发现这本书并不单纯是解剖图,更像是在教如何使用医疗器械。叶澜看了几幅图,被奇奇怪怪的医疗器械吓破了胆,缩紧下|体,急忙合上书放回原处。 做手术原来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男神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叶澜想到,自从认识覃溱以来,无论面对什么事情,他都是淡淡的,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态吗?自己离家出走的那次,男神有没有紧张过? 他胡思乱想着,直到覃溱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轻轻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去洗澡。” “哦、哦,好的!”叶澜惊得跳起,捂着脸庞冲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他又半裸着冲出来,苦着脸拿着睡衣回浴室。 等叶澜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覃溱正坐在床边,没有看书,脚下多了个奇怪的袋子。 叶澜好奇地走过去:“这是什么?” “想知道?” 覃溱回答得太快,叶澜反而不知所措起来:“我……能看吗?”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唉?给我的礼物吗?”叶澜兴奋起来,兴冲冲地蹲在床下,拉开拉链,发现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尺寸的盒子。他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长约12,尖端弯曲,细细长长的一根金属棒。 他又翻了翻,每个盒子里都是不同的金属制品,看上去像极了他偷看的医学书上画的医疗器械。他这才发现覃溱穿的根本不是睡衣,而是赤|裸着身体套了一件白大褂。白大褂的领口极低,半块蜜色的胸膛随意袒露着,连胸口两点隔着白大褂也隐约可见。 叶澜咽了咽口水:“那啥,礼物在哪儿?” “就是这些啊,这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礼物,特意做过无伤处理的。”覃溱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到床上,指尖从他腰线划过,“快躺好,覃医生要给叶澜小朋友检查身体了。” “可是我没病啊……”叶澜抗议着,被覃溱用唇堵了回去,剩下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呜呜的呻|吟。 覃溱的吻如同秋风扫落叶,席卷了他的口腔。舌头肆意地掠过每个角落,缠绕着他的唇舌,榨干每一滴津液。叶澜瘫在床上任他索求,舌头被吸得发麻,巨大的甜蜜在体内仿佛要爆炸。 放开他以后,覃溱整整白大褂,一本正经地问:“这位患者,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叶澜被他的样子逗乐,想笑又不敢笑。比起漫长的前戏,他更喜欢单刀直入,但既然男神喜欢,陪他玩玩也无妨。叶澜舔舔嘴唇,拿捏着嗓子,学着gv里的小受模样,牵起被子一角,扭扭捏捏地说:“啊……覃医生,我的菊花好难受……” 覃医生不为所动,冷酷地说:“这样啊,那你趴着,把菊花露出来,让我检查一下。” 叶澜求之不得,立刻脱掉睡裤,翻身趴好。覃溱扯住他的内裤边缘缓缓下拉,饱满的臀瓣被水汽浸润,像两个甜美多汁的水蜜桃。 覃溱眸色暗沉,忍不住一只手揉捏了两下,享受手心里充满弹性的柔软,另一只手伸进袋子里,准确无误地挑出一个丁丁形状的金属器械,却比普通的丁丁要大上许多。 叶澜观察着他的动作,在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之后脸色大变,挣扎着直起上半身,泫然欲泣地望着覃溱:“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覃溱停下手中的动作:“什么?” “那个……你是医生,万一玩儿坏了你能治好的……对吧?”叶澜满怀期待地问。 覃溱翘起嘴角,慢慢地从身后贴近他,对着他的耳朵报复性地吹了口气,引得他一阵瑟缩:“你别忘了,我只是个你看不上的泌尿科医生而已,万一玩儿坏了,那是肛肠科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  隐藏彩蛋请戳→戳我 ☆、温家宅 周末,叶澜如约跟着覃溱去拜访温家。 覃溱借了辆车,把家里的枕头拿下来垫在副驾驶座位上,叶澜看到的时候一口气哽在喉咙,想发火又怕逞强,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一路上都没理他。 温家的老宅坐落在帝都郊区一个风景秀丽的别墅区,叶澜心里暗暗诧异,他以为豪门都是住在二环三环,没想到这年头有钱人反而都争先恐后地逃离市区。 沿着别墅区的主干道继续前行,越往里越是人迹罕至,道路两旁的景观树枝叶繁茂,交错起来遮天蔽日,仿佛徜徉在林间小径。走到路的尽头,覃溱一个转弯,停在一道围墙外面。 围墙外面种了一圈儿层层叠叠的爬墙虎,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面绿色屏障。围墙很高,从车窗往外望去,只能看到房檐突出的一角。 几乎是车子刚停下,就有保安一样的人走过来查看,覃溱摇下车窗,那人立刻认出了他,示意里面的人打开大门,跑上前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小少爷,您换车啦?” 覃溱冷淡地点点头:“借的。” 叶澜绷不住笑出了声:“小少爷?” 覃溱看他一眼,一脚油门车子向前窜去。惯性压得叶澜猛地一顿,后面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顿时蜷缩起来。叶澜痛得眼冒泪花,再也不敢调侃他。 车子驶过花园前庭,老宅的全貌才渐渐显现。与闵家西式建筑不同,温家更像是改良过的四合院,被一片绿植花园包围着,锁在刚才经过的围墙内。 叶澜忽然想起华晖对凤喜的评价:以前帝都是凤喜一家牌子独大,他们家专注足金饰品,老一辈的人很喜欢。但是他家几乎没什么创新,渐渐跟不上时代了……他又看了一眼深灰色的四合院外墙,感觉这个布局像极了凤喜的经营理念。 覃溱把车停在院门外,打开车门扶他下车,眼神瞟了瞟枕头:“要不要给你带着?” 叶澜羞愤地挥开了他的手,见家长还带枕头,明眼人不是一看就知道了! 覃溱耸耸肩,由着他关上车门。 说是上门拜访,覃溱考虑到第一次见面怕叶澜尴尬,也就是带他来吃个饭而已。掐着时间出现在饭厅,温家老老少少已经等在那里了。叶澜过意不去,主动上前道歉,怕对方觉得自己太过失礼。 覃溱跟在他身后为他介绍,叶澜以为会见到一大家子,没想到只有两位老人和温娇娇。 温维和穿着一身长褂,面容精瘦,唯有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脾气如同他的名字和和气气的。看出叶澜的疑惑,他主动解释道:“你第一次来,怕你吓到,所以没叫别人。” 叶澜感激地道了谢,又去看他身边的温老夫人。温老夫人穿着合身的刺绣旗袍,配一条染丝披肩,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脑后,用一只精巧的金钗固定。她样貌与覃健柏极像,无怪乎覃健柏当年离家出走会选择改成她的姓氏。 与二老寒暄过后,叶澜转向乖巧地伫立一旁的温娇娇:“diana,又见面了。” 温娇娇冲他眨了下眼睛,亲亲热热地拉着他的手:“来来来,赶紧入座吧别傻站着了,我都要饿死了!” 温维和听到,无奈地轻轻打了下她的脑袋:“就知道吃,丢不丢人。” 温娇娇吐了吐舌头,热情地张罗起布菜,一会儿给叶澜推荐招牌菜,一会儿又叮嘱温维和要忌口的食物。原本客套的气氛被她天真烂漫的娇嗲带动,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 叶澜努力坐直身体,温家的私房菜虽然好吃,他却完全无心品尝。椅子是上好的梨花木,他不得不微微提起臀部,免得触碰到红肿的□□,还要分心回答温维和的搭话。 也许是覃溱告知了温维和他的职业,温维和显然很感兴趣,问了他很多珠宝设计的问题。叶澜自觉丽美没办法跟凤喜相比,万华那段他更是不想提,回答得小心谨慎,生怕自己露怯。 覃溱完全没参与他们的话题,专心闷头吃饭,待他吃完,也不管叶澜有没有吃饱,拉他站起来跟温家二老道别。叶澜心里讶异,又不好说出来,只得顺着他说了再见,保证以后有空再来拜访。 温维和也没料到覃溱这么急,不过还是和气地欢迎他们下次再来,让温娇娇送他们出门。 等出了饭厅大门,叶澜再也忍不住,有些责怪地问:“你干嘛要这么早走啊?我第一次来,多失礼啊!” “哦,那你是想继续坐在实木椅子上?”覃溱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受得住?” 旁边温娇娇早已笑成了一团,弯下腰直不起身子。 叶澜被堵得哑口无言,笑声更是令他尴尬。他看着温娇娇,回想起覃溱告诉他的豪门恩怨,心中满不是滋味。这个女孩儿完全是豪门恩怨的牺牲品,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又被亲生父亲所放弃。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怜爱,再也说不出让她“别笑了”这样的话。 他不知道温娇娇对闵志宏是否有恨,也不知道这样相见却不能相认的父亲,比他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父亲,到底哪个更为悲哀。 温娇娇如花绽放的笑颜看上去没有一丝阴霾,若不是覃溱说起,叶澜还以为她是个幸福长大的富家小姐。他又看向覃溱,男神英俊的面容依旧是初见的高冷,注意到他的视线,覃溱挑挑眉看了过来。 叶澜舒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他曾经想像老万那样勇敢出柜,自由自在地活着,无惧所有的流言蜚语。这种莫名的情绪一直在缠绕着他,像菟丝草锁住心房,不让阳光照进来。如今覃溱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温娇娇又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无法释怀的苦难。每个人活着,各有各的伤痛,越是想隐藏,就越是欲盖弥彰。 不能言说的伤口,要么剜掉腐肉任它愈合,要么隐藏起来假装它不存在。若是一次又一次地扒开伤口查看,你永远等不到疼痛消失的那一天。 “diana。” “啊?”温娇娇抬起头看向叶澜,笑意还残留在她脸上,“叫我干吗?” 叶澜一时语塞。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安慰,他只是忽然很想叫住他,并没有想好说什么。 “你很好。” “我一直很好呀!”温娇娇在阳光下灿烂地笑着,“diana是神奇女侠的名字,她没有父亲,是女王希波吕忒用泥做出来的女婴,再由众神赐予生命。我觉得自己就跟她一样。不用担心我,我可是最强的女战士,可以跟超人比肩!” 叶澜被她逗笑了:“嗯,你好厉害。” “说起来,我们三个好像家庭都不是很完整呢!”温娇娇倒退着走在前面,歪着脑袋,烫染的卷发俏皮地垂下来,“不如干脆成立一个苦孩子组合吧!” 一直在听他俩插诨打科的覃溱插了一句:“你还漏了一个。” “谁啊?”温娇娇皱眉想了想,“哦,那个我们不带他玩儿。” 叶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又走了一段,温娇娇把他们送到四合院门口,侧头对覃溱说:“哥你先去车子里等着,我有话跟嫂子说。” 覃溱不置可否,耸耸肩走开了,留叶澜一个人。 温娇娇把他拉到角落,却没有急着开口。 叶澜耐心地等待着,温娇娇蹲在地上扯着花园的野草,声音闷闷的:“那啥,你见过我外公外婆了,感觉如何?” “很好啊,二老很和蔼。”叶澜不知她是何用意,只好选着客套的话来回答。 “其实他们很想问你,有没有可能让舅舅回来,但是我哥在场,他们不好意思问出口。”温娇娇叹了口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哥跟我舅现在是什么样儿,我舅跟外公就是什么样儿。与其父必有其子,啧。” 叶澜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他也蹲下来,看着温娇娇欺负可怜的花花草草:“那你想怎么办?” “我就想,你现在也被我外公外婆认可了,相当于半个温家人。如果有机会,好好劝劝我舅舅,让他回来看看。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公司的事情也撒手没再管,唯一的念想就是儿子。”温娇娇语气低沉,“当初我辗转联络上我哥,背着舅舅跟他相认了。我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从小没在温家长大,舅舅也没带他来见过外公外婆,但他还是愿意时常回来看看两位老人。我舅舅从离家出走之后再没回过温家,二老能见到孙子也是好的,但儿子不归家,总是念叨。这些年,他俩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我很担心……”说到这里,她哽住了,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温娇娇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心情,伸手拉住叶澜的胳膊:“我知道你是个心肠很软的人,也看得出来我哥是真心喜欢你。你有空多劝劝那对父子,到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啊?” 叶澜心道我也想啊,但是就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但温娇娇都快哭出来了,他只得先应承下来:“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嗯嗯,你真好!”温娇娇终于破涕为笑,推着他出了门,“你赶紧走吧,别让我哥等急了又要发飙。” 作者有话要说:  忙到爆肝,唉。 ☆、供货商 其后的一个星期,叶澜总觉得心神不宁。 万华的单子自从移交给华晖之后,再也不需要他参加。工作顺心如意,跟男神的关系也日益亲密,已经可以算作同居了。唯一的不足就是男神和覃伯父的关系,至今完全没有进展,但这并不足以困扰他。 ……到底是什么呢?叶澜冥思苦想了大半天,最终还是覃健柏的电话提醒了他。覃健柏在电话里问他:“你妈妈最近是不是有点忙?” 叶澜很惊讶,自从叶莹搬到这个仓库,请了十几个小工后,整日清闲,每天去办公室也只是待一会儿就走,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她忙过了。 “是这样,她最近老是挂我电话,说不方便接。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她在忙什么,需不需要帮忙。”覃健柏如是说。 叶澜这才反应过来,他觉得心神不宁的原因就是叶莹。 往常叶莹每个月会联系他两次,至少约出来吃一次饭。这是母子二人约定俗成的,维系亲情的唯一方式。而如今,只有男神住院的时候,叶莹带着东西来看过好几次,自从男神出院,叶澜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也许是因为平日里都是叶莹主动联系他,一旦叶莹单方面失联,叶澜根本想不到,只会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明白了以后,他对覃健柏说:“您放心吧,叶莹女士哪儿会有什么事儿啊,可能又参加什么活动去了吧。我问问她,然后让她联系您。” 午休的时候,叶澜抽空拨给叶莹,电话连通之后响了很久,幸好叶莹最后还是接了。 “小宝贝儿,有什么事儿吗?” 叶莹的声音有些嘶哑,完全不像她平时注意保养的音色。叶澜不由得担心起来:“没……你在忙吗?” “嗯……有点儿。不是双十一快到了吗,我在准备活动的商品呢。小宝贝儿你想我啦?” 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叶澜稍微放下心来:“双十一还早着呢吧,你急啥。钱是赚不完的,别为了生意冷落了我未来的后爸。” “他……联系你了?” “对啊,覃伯父很关心你呢,你为什么不接人家电话?” “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我只是……” 叶澜的眉头锁紧:“只是什么?” “就……唉,我不是年纪大了吗。谈恋爱什么的,我还是想找个人定下来。但他迟迟不提结婚的事情,让我有点担心。你说,他会不会没有这个意思啊?” “哦这个啊,你想太多了吧叶莹女士!我感觉覃伯父很稳重,可能要挑个特殊的日子吧。”叶澜安慰她,心里想的确实温家那一摊子豪门恩怨,覃伯父是不是顾虑叶莹的感受,才不提组建家庭的事? “唉,我怎么找了个这么不解风情的老男人,也不知道这只呆头鹅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好想被求婚一次啊,电视上好浪漫的!”叶莹感慨。 “肯定会有的,你放心吧。” “我还要你给我设计结婚戒指!” “好的没问题。” “到时候你和小溱都要来!” “不止我们,到时候覃伯父的家人也肯定会到场——”说到这里,叶澜哑然失声。他想到坐落在山水深处的温家老宅,顿了顿,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道,“妈,你会在乎覃伯父的家庭吗?” “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在乎家庭?” “一般的也就算了,如果他家跟咱家差很大很大很大,你会放弃吗?” “不会,除非他不爱我了,否则我干嘛要放弃?”叶莹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又想起来,“唉你不会是担心你和他儿子的事儿吧?你放心,我绝对是个开明的家长,不会因为自己的恋情就阻挠你的,你就放心大胆地上吧!反正到时候都是一家人,我是不会反对的!” 叶澜哭笑不得:“谁问你这个了,我是想说覃伯父家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开了个头,本想对叶莹和盘托出,又担心覃健柏不告诉她是另有隐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叶莹并没有多问,匆匆跟他互换了近况之后就挂了电话。 叶澜在茶水间拿着挂断的手机,心稍稍放下,紧接着又强烈地不安起来。 真正发现问题,是在叶澜跟叶莹通话的一周以后。他买了叶莹爱吃的蛋糕,想去叶莹住处顺路看看,没想到扑了个空。他看了看时间,又拐道去了淘宝店铺所在的仓库。 平日里叶莹都会准点出现在仓库,查查账目,看看昨日的销售业绩,晃一圈儿就跑路。叶澜掐着点赶过去,叶莹竟然没在。客服小曹告诉他,叶莹一大早就去供应商的工厂了。 叶澜心下疑惑,叶莹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参与这些生产细节了,怎么突然开始忙这些了? 小曹知道他和叶莹的关系,想也没想就和盘托出。原来之前做活动的衣服出了问题,买家纷纷投诉衣服上的镶钻一经洗涤全掉光了,而商品说明写的是可以水洗。买家投诉越来越多,淘宝客服下了最后通牒,叶莹不得不亲自跟进处理,同时还要跟工厂联系补做一批新的衣服免费补偿给买家。 叶澜听完,过了很久才缓慢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他把蛋糕放在堆满泡面盒子的工作台上,眼角余光扫到办公室一角的简易床。他走过去摸了摸,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他幼年小单间里睡过的床,没想到叶莹搬了家还保留着。 等了两三个小时,叶莹回来了,她看上去非常憔悴。妆也没能好好画,只涂了粉底和唇膏就出门,染成棕色的头发有点褪色,露出夹杂着银丝的黑发。 叶澜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让他想起小时候整日早出晚归打工的那个叶莹。 叶莹看到他,先是惊喜,又有些惊慌失措:“你、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见了,来看看。”叶澜打量着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店铺里的小事而已,很快就解决了。”叶莹没坐下两分钟就开始赶人,“你快回去吧,我这儿最近真的忙。等我忙完了再约你吃饭!” 叶澜没回答,径自走向简易床坐下,手指抚了抚床单的褶皱,口气像是随口问起:“叶莹女士,你最近在忙什么?” “唉,就处理几个差评而已啊,还能有什么?” 叶澜抬起头,目光灼灼:“几个差评能让你吃睡都在公司,连家也不回?” “我……”叶莹张了张口,正对上叶澜的目光,她收回嘴边试图继续粉饰太平的话,苦笑着,“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有困难。”叶澜走到她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叶莹闭上眼睛,很疲倦似得叹了口气,强撑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之前接到大批买家投诉,我们一件爆款衣服有质量问题。查明以后发现,是我的一个长期供货商提供给我的货源以次充好。没等我去找他,他主动提出给我补偿,但坚持要终止合作关系,我怎么劝说都没用。眼见着承诺的日期越来越近,有点着急。” “实在做不了就跟买家说清楚,退款好了。” 叶莹摇摇头:“当初没料到这样的情况,我答应了买家赔给他们一件新的。做生意最忌讳出尔反尔,我答应了,就不能失信于买家。衣服上镶的是一种特殊的水钻,一般供应商很难拿到货。这种水钻虽然少,但帝都肯定不止这一家有货源,我一定能找到的。” 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叶澜皱了皱眉:“你是说……水钻?” “对,一种捷克水钻,折射效果很好。我不想用国产a钻,实在不行的话,我会考虑直接用奥钻。” “奥钻?施华洛世奇?”叶澜惊讶,“不考虑成本了吗?你以前那个定价绝对不止,还免费送?” “没办法啊,总不能赔给人家次品吧。”叶莹叹气,“不过这次说来也真是蹊跷,我跟这个供应商合作都快十年了,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这次不小心给我发了一批次品也就算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我跑了好几次都闭门不见,我真是想不通。” 叶澜的太阳穴抽了抽,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你这个供货商,除了水钻以外,还经营什么业务?” “好像也给珠宝饰品提供各种宝石吧,我是听说他是万华珠宝的供应商之一才选了他家的,有什么问题吗?”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叶澜伸手揉了揉,脑袋疼得厉害。 问题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到爆肝,更新都好短小,见谅。 ☆、父与子 叶澜没有把遇见韦夫人的事情告诉叶莹。 说了又能怎样呢?该来的还是会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一旦有了心事,效率就会异常低下。叶澜刚把食材放进锅里,覃溱回来了。叶澜手忙脚乱地加着佐料,生怕手慢了让他久等。 覃溱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在厨房门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叶澜紧张得同手同脚,一个不留神差点把糖当做盐倒进汤里,立刻皱起眉头,懊恼地捶了下额头。从叶莹处离开以后,他脑海里就不断浮现起韦佩瑶翘着腿,搅拌咖啡的姿态。当时他只在上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其后全程都低着头,但就这一眼,足以令他全身冻结。 察觉到他的失态,覃溱走过来用手臂圈住他,把他抵在厨房台边,凑近吻了吻他的额头:“你在想什么?” 叶澜感受着额头上拂过的炙热气息,抬起头看他。覃溱一双眼睛亮若星辰,像极了不久之前才见到的那双,但又很容易分辨出不同,睫羽微敛,注视着他的样子专注而深情,仿佛在等待他开口。 叶澜面色一红,后仰错开了一些,把白天见叶莹的事情跟他说了,末了又加上一句:“但这只是猜测,还没验证。” 覃溱思索着,问道:“所以你怀疑是韦佩瑶?” “对,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而且她约我的时间也那么接近,太巧合了。”叶澜一边说着,一边偷看覃溱的反应。覃溱越是不说话,他越是心虚,怕覃溱以为自己在恶意挑拨。 “唉我好像汤里忘了放盐!”覃溱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他找了个借口挣脱开来,开碗盖撒了把盐放进去搅了搅,“我……我很担心我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没法替她分忧,又不知道这事儿该如何解决。” 叶澜盛好饭,把最后一道汤摆好,坐在桌边才发现忘了拿筷子。等他再次拿了筷子回来,覃溱坐在椅子上,还在沉思。叶澜把筷子递给去,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男神似乎在生气,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韦夫人吗?他惶惶坐下,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想从男神口中求一句宽慰,唾弃起自己的自私。 “吃、吃饭吧。”叶澜找了个话题,试图缓解气氛,“抱歉,今天的菜可能不太好吃……” 覃溱没有下筷,他忽略掉蒸汽袅袅的饭菜,把头偏过去一点,细碎的额发遮住眼角,叶澜看不清他的表情:“你觉得我应该后悔吗?” 叶澜心里一空,筷子夹住的青菜差点掉落:“后悔什么?” “我去找韦佩瑶的那个晚上,她让我做了个选择题。她说闵温韦的野心越来越大,日益脱离了她的掌控,她想换个人。”覃溱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选万华,她帮你渡过难关,我选你,她撒手不管。所以那天开车回去找你,我是很绝望的,以为没能帮到你。” “……但她还是放过我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闵温韦接手闵家后做了手脚吧。” “不,是韦夫人放过我了,她说她不想你更恨她。”叶澜想了想,“她可能没料到你会放弃万华。” 覃溱嗤笑一声:“她以为每个人都跟她一样么?” ……那你想跟谁一样呢? 叶澜抬眼看他,却没有问出口。他直觉覃溱其实很像覃健柏,但覃溱似乎也很讨厌跟覃健柏相提并论——覃溱不想被说向他的亲生父母。气氛胶着起来,叶澜错开他的视线,盯着他的鼻翼,不知道该说什么。 覃溱定定地任他看着,开口道:“你觉得,我应该后悔那个选择题吗?” 叶澜揪起的心尖猛然跳动了起来。覃溱这是什么意思?大脑拒绝思考任何坏的可能,思绪空白一片,时间像是静止了,他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我不后悔。”覃溱转开目光,注视着笼子里窜来窜去的火箭浣熊,“但我有时也会想,如果我当初选择了万华,是不是现在你就不会这么愁眉不展。我有能力替你摆平这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着急。没能让你顺心如意地生活,是不是我的错。” 心脏着陆,叶澜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宽慰他:“这跟你没关系呀,你不要责怪自己。”怕自己表达的不够准确,叶澜俯下|身抱住他的肩膀,用力到勒痛了手臂,“事发突然谁也无法预料,你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话是这么说,他却不知错的是谁,究竟是韦夫人还是他自己。 “嗯,所以你也是。比起远远地替你解决这些问题,我更愿意陪你度过难关。因为我知道,你更需要的是陪伴。”覃溱回抱住他,气息吹在他耳后,话语轻柔而坚定,“你妈妈需要的,也不是你替她解决眼前的困境。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告诉我爸,让他去解决。你多陪陪你妈妈,让她不要太担心。” 一听说要麻烦覃健柏,叶澜下意识想要拒绝。继而想到温娇娇的嘱托,也许这是个覃健柏和温家关系破冰的好契机?再说韦佩瑶本来就是冲着覃健柏去的,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覃健柏出面比较合适。 叶澜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也许他只是单纯地想阻止韦佩瑶和覃健柏接触。 他是不是……对覃伯父太没有信心了? 最后叶澜采取了覃溱的建议,打电话给覃健柏,完完整整地告知了整件事。覃健柏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直接跟他约时间上门拜访。叶澜估摸着最好不要让父子见面,特意找了天覃溱加班的日子。 到了约定的时间,覃健柏来得很准时,给他开门的瞬间,叶澜感受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冷气。也许覃健柏提早来了,却在门外等到准点才敲门,叶澜按下这个念头,给他泡了杯绿茶。 “谢谢。”覃健柏似乎是从医院直接赶过来的,眉宇间尚有倦色,身上还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事情就是这样,覃伯父。”叶澜又把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犹豫着,还是不确定地问,“您打算怎么做?” 说实话,把这件事交给覃健柏处理,叶澜是有顾虑的。 他曾经亲耳听见覃健柏说起对韦佩瑶那浓烈至深的情感,就算韦佩瑶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依然可以用无比平静地口吻诉说那些过往。他心里也许根本没有恨,甚至还有爱。叶澜不敢拿叶莹做赌注,虽然覃健柏坦诚对叶莹的感情,叶澜仍是不敢确信。 再说,就算覃健柏愿意袒护叶莹,他又能做什么呢?去找韦夫人谈一谈吗?那岂不是顺了韦夫人的心意? 覃健柏握着绿茶杯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捧着珍视的宝贝,并不急着喝上一口。他思忖片刻,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叶澜吃了一惊:“我打算回温家。” “什么?” “本来之前就在考虑了,我一直在犹豫。莹莹这件事让我坚定了信念,早点回去。”覃健柏喝了一口绿茶,慢慢地说着,好像说的不是困扰了近三十年的天堑,“我已经决定了,等手头上的病人交接完就回温家接管公司。莹莹的事情我会负责解决,你就放心吧。” 也许是覃健柏的承诺起了作用,叶澜的心一点点挪回了原位,心神激荡地叫了出来:“覃伯父!” “嗯?” “你……后悔吗?” 覃健柏怔了怔,神奇地理解了他这句不着调儿的问话。“不,我不后悔。我确实真心爱过她,这是我从来都不想否认的事情。”覃健柏微笑着,饱经风霜的面容依然英俊,却因为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沧桑,“不后悔的是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但我不能让她再继续错下去了。” 心底升起一股情绪,如潮水般包围了叶澜。他清晰地知道这是感激,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他忍不住侧身抱住了覃健柏。手掌下的身躯坚实可靠,有一种安心的沉稳。叶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父亲的感觉么? 被抱住的一瞬间,覃健柏有短暂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安抚地拍了拍叶澜的肩头。他从叶莹那里听过叶澜的身世,也愿意被当做临时的替代品。毕竟,叶澜比他自己亲生儿子乖多了。 两个人各自沉浸在思绪中,没人听见钥匙开门的细微声音。覃溱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爸和恋人有爱地依偎在一起,夕阳透过窗户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光辉,像博物馆里探照灯下的雕塑,原本同为一体。覃溱愣了几秒,但他很快沉下脸,走上去强硬地分开了二人。 叶澜被分开的时候还有点蒙,明显是沉浸在父爱的而幻想中不可自拔。覃溱冷哼一声,叶澜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对上覃溱眼睛的刹那,他触电般收回手,立在一旁惴惴不安。 那边对待覃健柏,就没有这么和平的待遇了。覃溱把门缝拉得更大,指着门外冷冷道:“请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也有无话可说的一天…… ☆、淘宝店 覃健柏知晓覃溱的脾气,没多说,抓起外套准备离开,叶澜想留他下来吃晚饭都没来得及开口,只把他送到楼下。 “唉,不好意思啊伯父,我再劝劝他。”叶澜满心歉意。 “没事,不怪他。”覃健柏笑笑,又像安抚似得摸了摸他的头,走了。 回到房间,覃溱靠着窗户一动不动,摆上桌的晚饭也没吃。叶澜走到他身边,有些埋怨地问:“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伯父啊?” “我没有不原谅他,”覃溱收回透过窗户目送覃健柏的视线,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他皱着眉头,费力思索着合适的词汇,“我只是……” 叶澜了然:“只是不知道从何入手,对吗?” 覃溱不置可否,偏过头:“其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他。每次我想起小时候,就会特别恨他。”他顿了顿,半是自暴自弃半是无可奈何地说,“但是不想的时候,又会忍不住追随他。” “比如选择学医吗?”叶澜问。 “对,还有申请来市中心医院实习。我本来最不可能考虑的就是这里,但最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填了这家医院。”覃溱转回视线,眼底倒映着灯光的碎片,像水面的残影,波光粼粼,“所以我有时候也会迷茫,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原谅他。他年纪大了我不可能不照顾他。但我又不希望这天来临,好像我对他态度越差,那天就越是会晚点到来。” 叶澜想起初见覃溱,人群之中他冷漠的侧脸,那时候他以为覃溱强大到不近人情,随随便便就能说出舍弃一切的话。现在看来,他也有在乎的东西,只不过压抑得太久了,连自己都忘了它的重要性。 也许是旁观者清,站在自己的角度,他看叶莹永远注意到的是她的不好,而他看覃健柏,反倒觉得这样笨拙的父亲可以被轻易原谅。那么在旁人看来,是不是叶莹也是同样可怜,不近人情的那个反而变成了自己?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多年和叶莹相处的经验,挑拣着词汇:“这个我有经验,你不要刻意做什么,顺其自然就好了。不要试图改变河流的河道,也不要堵住缺口,让它自然地流淌吧。对待亲情,不要强迫自己,也不要阻止它发生。覃伯父刚才对我说,他要回温家了。你看,他也勇敢迈出第一步了。” 覃溱看上去并没有很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他点点头:“我想也是,只有回温家他才有点用。” 叶澜哑然失笑:“你又来了,说好的不要恶意中伤呢?” “抱歉,习惯了。”覃溱毫无歉意地耸耸肩,拉过叶澜的肩膀,吻在覃健柏摸过的发丝上,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道谢。 叶澜温顺地靠在他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摇摇头:“我才觉得你像超级英雄一样守护着我呢。” “哦?那你觉得我像哪个?”覃溱啄着他的耳朵,随口问道。 叶澜躲了躲,覃溱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问题,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虽然你觉得自己像老万,但我觉得你像大白。坚强的盔甲之下,是无比柔软的内心。何况你和大白又是同行,哈哈。”他想到超能特战队里大白漏气的情景,低声笑起来,“老万时刻离不开他的头盔,而大白的盔甲却只在需要的战斗时候才穿上。你没那么冷漠,只是孤单太久了。” 覃溱静默不语,就在叶澜以为他不认同,差点准备道歉的时候,他起身抱住了叶澜:“我觉得拥有你,很幸运。” “幸运什么的……”叶澜想说他才是幸运的那个人,但覃溱的嘴唇覆上来,令他无法继续思考。 起初叶澜以为这只是个安慰性质的吻,男神羞于承认与父亲的关系,所以用亲吻来转移话题。他张开嘴,缠着覃溱的舌头,来来回回安抚般地舔舐。覃溱有些心不在焉似得任他吻着,双手却撩开他的睡衣下摆滑进去,在侧腰摩挲着,钻入睡裤。 当沉睡的下|体骤然被握住,叶澜惊得睁开眼睛,试探性地询问。而覃溱什么也没说,把他翻过去,找出润滑剂,草草扩张后,蛮横地顶了进去。 叶澜闷哼一声,没有充分扩张的后|穴抵触着巨物的侵袭,他小声呼吸着调整节奏,让覃溱更顺利地前进。覃溱等他适应,急不可耐地向前开辟疆土,一步步蚕食自己的领地。 覃溱在床上从来都是很温柔,就连用道具也没让他流血,但今天的男神仿佛变了个人。叶澜趴在床上,脸贴在纯棉的床单上,看不清覃溱的表情。他慌张起来,右手向后伸去,想抓住什么稳定自己。 覃溱握住了他,凑近唇边吻了吻他的无名指。温柔的触感沿着那根传说中的血管蜿蜒而上,抚平了惶恐的心脏。叶澜用力地回握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的撞击。快感复苏,他红着脸呻|吟起来。 覃溱的动作又急又猛,只能勉强顾忌着不伤到叶澜。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焦躁感如笼中困兽,咆哮着寻求解脱。他没空去细想这冲动的原因,叶澜的身体像深夜加班到家后水温刚好的浴缸,疲倦感被不露痕迹地抽离,留下来的,是被每一寸皮肤记住的舒适。 高|潮来临时,他脑子里满是推门而入的时候,残阳洒在两道身影上的金光。他粗暴地射在了里面,然后用手帮叶澜弄了出来。抱叶澜去浴室的时候,看着叶澜身上被不小心捏出的红痕,他眸色深沉,在那片痕迹上揉了很久。倒是叶澜像没事儿一样拍着他的胳膊,叫他别在意。 等清理完毕,覃溱把晚饭拿去重新加热。叶澜腰软得坐不住凳子,两人在床上解决了晚餐。 叶澜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他斜斜地靠在床头,想到被覃溱撞见他和覃健柏,还是很不好意思:“你不是今晚加班吗?怎么提早回来了?” “本来我要替主任做一个肾上腺瘤手术,但最后他坚持自己亲自执刀,就让我走了。” “泌尿科主任吗?”叶澜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不记得覃溱有提起过。 “对,我毕业实习就是他带的我,所以到市中心医院以后直接进的泌尿科。” “哦,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他一直都很照顾我,帮我了我很多。”覃溱把菜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床边,边吃边跟他搭话,“我不愿意转去外科,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 “啊,我还以为是因为覃伯父在外科……” “这也是一个原因之一。今天主任找我谈话,又提起了转去外科的事情。他认为在外科对我个人发展更好……”覃溱放下筷子想了想,“听你说我爸决定回温家了,那他可能向院里申请了提前退休。主任今天找我,大概是因为外科缺人了。” 他的面色不像是苦恼,但不知为何叶澜读出了他的纠结:“那你准备去外科吗?” “我……会考虑的。” “唉?”叶澜忍不住抬头看他,这是……松口的意思吗?如果覃健柏回温家,覃溱转到外科,那么父子间的交流势必会增多,和好岂不是早晚的事情?这么一来,连温家二老的心事也可以解决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叶澜心里暗自开心,却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生怕他反悔。 覃溱没注意到他的心思,看了他一眼:“刚才在楼下我爸跟你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他说想让我帮他和我妈设计婚戒。”叶澜想到刚才覃健柏认真与他讨论戒指款式的模样,笑了起来,“你说,伯父是不是准备向叶莹女士求婚啦?” 覃溱略一沉思:“有可能,不过刚回温家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一时半儿闲不下来的。你不用着急,慢慢搞吧。” 结果还真是被覃溱说中了,自那以后,覃健柏没有再和叶澜联系,他提的要求又很少,只说在预算内尽量选大颗的钻石,因为叶莹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叶澜联系不上他,细节方面只能自己把握,他努力回想叶莹的偏好,添加到设计稿中去。反正最近费元德也没给他安排工作,索性全副精力扑在婚戒设计上。 叶莹的瑕疵品退换货终于有了进展,据她说是温娇娇主动找上门来推荐了一家水钻供货商。叶澜心里清楚,但有碍于覃健柏的请求不能告诉叶莹,憋得难受干脆闭门在家画稿。解决了供货商的问题,叶莹每天吃住在仓库,一有空就跑代加工厂盯梢,恨不得24小时看着货出厂。 她这样拼命的样子实属罕见,叶澜上一次见还是幼年和叶莹两个人撑起淘宝店的时候。那时候叶莹一个人拿货、跑单,整日像个不知疲倦的女超人,没有什么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说叶澜心底还残存着些许母亲的印象,就是那个时候了。虽然日子过得艰苦异常,但叶莹总有办法让他填饱肚子。他全身心地信任着叶莹,把她当做生命中唯一的信仰。 叶澜想,其实他应该是怀念的。那样纯粹的感情,一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体会过。若是没有辍学的事情,他是不是可以一直保有这份纯粹,直到现在?叶澜不知道。理智上,他甚至认为叶莹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如果叶莹没有开这家女装淘宝店,那么在他失业潦倒后就无法救济他,甚至他现在可能还要用微薄的工资来赡养叶莹。这样的话,母子二人都不可能生活得很好。 然而就算理智再怎么明白,他知道,自己还是无法原谅叶莹。 每个母亲都会对孩子说,我爱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然而叶澜没有这个自信,他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叶莹爱他,胜过她的公司、她的首饰、她的鹅肝……还有她自己。 内心深处有只巨大的怪兽,静静蛰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叶澜像个拿着武器的勇士,在征战途中落荒而逃。他不敢面对,也不敢求证自己在亲生母亲心中的份量,就好像,他不知道叶莹当初为何要生下他。 不知道覃健柏是如何解决的,韦夫人再也没有动其他手脚。有了凤喜的暗地帮助,叶莹的货很快就完成了。因为承诺了发货最迟期限,叶莹在拿到货的那一刻,就要求手下的小工们熬夜在仓库打包发货,争取早日送到客户手里。 叶澜知道以后,自告奋勇前去帮忙,覃溱没说话,开车把他送到仓库后,没有掉转车头回家,反而锁好车门,陪他下了车。 叶澜迟钝了几分钟,等覃溱都率先进了仓库门,才意识到男神是想陪他一起帮忙。他无声地笑了,疾跑几步追了上去。 进门以后,叶澜发现本应该在凤喜忙得焦头烂额的覃健柏也在,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小马扎上,正认真的折叠着一个纸箱子。 趁着叶澜发愣,覃溱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在覃健柏对面坐下来,别别扭扭地说:“我来帮你。” 覃健柏惊讶地看他,随即什么也没问,微笑着指点他组装打包盒。覃健柏显然也是刚学会,教起人来十分笨拙,覃溱按照他的指示折了两个都出错了。 叶澜看不下去,从覃溱手中接过被□□到不成样子的纸箱,示范给他看。他毕竟幼年曾独揽了所有的打包发货工作,多年之后重操旧业,也比新手快上许多。覃溱悟性很高,很快就看懂了,加入到生产的大军队伍中。 覃健柏对他感激地笑笑,也低头专注手上的动作。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把仓库照得灯火通明。大部分人安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按照订单拣货装箱,少数男生把打包好的盒子一个个搬出去,等明天快递来收。叶莹站在人群中央,一会儿查看发货情况,一会儿又核对地址和货物。忙得像一颗抽动起来的陀螺。人们偶尔轻声细语交谈几句,很快便被静谧的夜色给吞没了。 叶澜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一个人蹲在小单间里打包发货的日子。那时候他守着一台老旧的电脑,回答买家问题的同时还要拣货分箱,没有人陪他说话,也无人知晓他的辛苦。他每天都在幻想,等长大后,再也不想折一个纸箱,彻彻底底地逃离叶莹的淘宝店。他确实做到了,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回去帮叶莹拍照,他从不参合淘宝店的任何事情。 而现在,他注视着前方两个相对而坐的马扎凳,以及人群中穿梭跑动的瘦弱身影,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像好久没写小剧场了……大概车开太多了吧…… ☆、继承人 把赔偿的货物都发出后,叶莹重回清闲的状态。覃溱称秦健柏向医院告了假,专心回温家接管凤喜。叶莹约不到秦健柏,转而骚扰叶澜。叶澜知道她寂寞无聊,又不好意思开口找秦健柏,任由她整日拖自己出门逛街。 这段时间叶澜过得也很自在,有空就回丽美上班,跟覃溱闹得晚了就索性请假不去了。经过网上爆图那么一遭,费元德彻底下定决心转型原创,万华的单子给了华晖,全公司上下都为了这个订单而努力,叶澜反倒无所事事起来,随便画一点小设计让费元德挑一挑做出来,放到网站上去售卖。 两个空闲的人一拍即合,这段时间叶澜陪叶莹的时间,倒比他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叶莹还是什么事也不往心里去的豁达,淘宝店的风波迅速被她抛之脑后。发完货,她去了一趟美容院,重新做了头发,拖着叶澜大包小包买了许多新衣服,又变成了那个光彩照人的叶莹女士。 叶澜由着她折腾,偶尔帮她选几款搭配衣服的饰品。他曾经很不理解,叶莹年近四十,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得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以前她就没有做母亲的样子,现在越活越回去了,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有人以为叶莹是他女朋友。 后来他渐渐想开了,叶莹二十岁赚钱养家过得像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直到四十年才过上普通小姑娘二十岁的生活,她像是为了弥补自己似得,拼了命地用粉色和蕾丝武装自己。叶澜觉得她对于年轻人的肆意生活像极了他对爱情的追求,太过于向往,几乎到奋不顾身的地步。 叶莹每次试衣服特别喜欢问叶澜好不好看,叶澜觉得她的潜台词其实是,覃伯父会不会喜欢。叶澜每次都说好,而叶莹可能比划了几下,又放了回去。磨磨蹭蹭一个下午到最后也没买几件,叶莹心里愧疚,主动要求请叶澜吃饭补偿。 推脱不掉,叶澜干脆给覃溱发了短信,告知自己吃完晚饭回去。他合上手机,发现叶莹兴趣盎然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戏谑。叶澜脸色红了红:“怎么了?” 叶莹悠悠地叹了口气:“唉,一股恋爱的酸腐味道。” 叶澜忍俊不禁:“你羡慕?” “羡慕啊,年轻就是好。” “那你怎么不主动去找覃伯父?他就算忙,也能抽空见个面吃个饭吧?” “我不敢啊……他跟我说了温家的事情我都快吓尿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机会嫁入豪门。”叶莹装作抱紧自己,小幅度抖了抖。 “别担心,温家肯定会很喜欢你的。”叶澜安慰她,“我已经去见过两位老人了,很和蔼,完全没有架子。” 叶莹不仅没被他安慰到,反而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你去见过他家人了?” “是、是啊……怎么了?” 叶莹端起红酒喝了一杯,声音被酒色染上一丝迷醉:“我都还没见呢……他也没邀请过我……唉……” 叶澜几乎要把订做戒指的事情脱口而出,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改口道:“对伯父有点信心啦!他可能忙完了就带你去了!” “是吗?”叶莹心不在焉地晃着面前的红酒杯,“你哪儿来的信心?” 叶澜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整个帝都,叶莹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她认识很多人,也有朋友,但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亲人了。这些年来,叶莹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总喜欢找他诉说,好的,不好的。算起来,他竟然没有错过叶莹任何纪念意义的瞬间。这让他时常有一种宠妹妹的错觉,没法推脱,又无可奈何。 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在他和叶莹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个覃健柏。之前忙于覃溱的事没注意,现在想想,叶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与他这么依赖地聊天了。算算时间,大概是她遇到覃健柏之后吧。 二十五年过去,叶莹终于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和覃健柏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像覃溱说得那样,要对他们有信心。不管自己再怎么安慰,叶莹都不可能从他这里获得彻底地心安。 毕竟,叶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叶莹见他许久没有开口,自暴自弃地叹了声:“好啦,我知道了。” 直到叶澜送她回去,两人再没提过这个话题。 因为吃饭的事情,叶澜心情很是低落,回到家覃溱已经回来了,正开着电视机调频道。叶澜极少见他看电视,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在看什么?”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3节 “我爸的就职新闻发布会。” 叶澜瞪大了眼睛:“啥?” 覃溱已经找到了频道,调大音量,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一起看。 食之无味的饭菜叶澜根本没吃多少,顺手从柜子里拿了罐薯片,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 覃溱时间掐的刚好,电视上覃健柏刚刚就坐,台下大批记者纷纷端起摄像机,闪光灯此起彼伏。 “这是在哪儿?”叶澜打开薯片筒,递了一片给覃溱。 覃溱接过来喂到他嘴边,叶澜面色一红,张嘴吃了。覃溱把他嘴角的碎片擦掉,自然而然地舔了舔手指:“看样子是在凤喜珠宝的会议大厅,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让他下次带你去看。” 叶澜被他的动作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同在珠宝行业,叶澜听过许多次不同公司的新闻发布会。珠宝由于其独特昂贵的身价,发布会通常会选在华丽高档的场所。如果有新品发布,至少还需要搭一个t台。普通公司的装修根本达不到这个要求,所以他看过的发布会,没有一个是放在公司内部举办的。 不同于万华绚烂富丽的环境布置和灯光效果,覃健柏走得是简约风,没有过多的开场,没有清明星嘉宾助阵,甚至没有解释自己突然回归的原因,直接就切入到凤喜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 他的发言时间不长,叶澜认真地听完,总结下来主要有两点。一是他作为一名医生,更加关注健康,对于可穿戴技术领域非常感兴趣,计划将珠宝与可穿戴设备结合,推出一批既可以当饰品,又可以监测健康数据的智能珠宝产品。二是愿与中小型珠宝企业加强合作,投资有潜力的原创设计公司,鼓励创新,合作共赢。 发布会流程走完,进入到记者提问环节。叶澜对于他提到的智能珠宝很感兴趣,期望记者能就这方面多提问。记者的思路显然跟他不一样,一连几个都是追问他与温家断绝关系的陈年八卦。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覃先生,您已年逾五十,这个年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快退休了,而你才刚开始接管凤喜珠宝。请问您有没有考虑过继承人问题?” “我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明确,就是一个过度人。”覃健柏顿了顿,眼光里泛起柔和的笑意,“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等他能够胜任的时候,我会考虑把凤喜交到他的手里。” 提问的记者显然有备而来,听他提到继承人,立刻抛出下一个问题:“众所周知,您的独子跟您过去一样是一名医生,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弃医从商?” 他问得急切,覃健柏却微笑着摇摇头,身边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步,宣告本次发布会顺利结束。 见覃健柏起身准备离场,记者们纷纷往前挤,话筒几乎要戳到覃健柏的脸上。 “请您说一下您理想中的继承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接管凤喜之后您有没有打算改回温姓?” “刚才那个问题请您回答一下!” …… 覃健柏没有再开口,由工作人员护送着离开了发布会现场,电视直播也到此结束。 “哇,伯父好厉害!智能珠宝,现在好像还没有大牌公司涉足这块呢。”叶澜嘴里“咯吱咯吱”嚼着薯片,馋得火箭浣熊在笼子内飞窜。 覃溱不甚赞同地皱眉:“少吃点垃圾食品。” 叶澜把薯片咽下去,偷偷掰了一块喂给给火箭浣熊,问道:“覃伯父就这么辞职去凤喜了?” “对,马上我们院长要带副院长去国外交流学习,他也没份了。” 覃溱话里听不出遗憾的意思,叶澜想了想,“那你以后要继承凤喜么?” “不,我是名泌尿科医生。”覃溱凉凉地回答,“你最看不起的职业。” “我、我哪有看不起啦!”叶澜现在听到泌尿科三个字,就想起那些泛着冷光的金属器械,脸颊不由得暗暗发热,“伯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吗?不是你还能是谁?diana?” “不是啊,diana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超模,她对珠宝没什么兴趣的。”覃溱伸手把薯片碎片从火箭浣熊的爪子里抢下来,扔到格鲁特的花盆里。火箭浣熊的头追随薯片转了半个弧度,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叫声。覃溱没理它,抽了张纸巾擦手,这才转向叶澜,淡淡地说:“他又不止我一个孩子。” “哈?”叶澜登时傻眼。 覃溱翘起嘴角,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 叶澜与他对视许久,脑子里千回百转,最后定格在一个可能上。 他迟钝地“啊”了一声,低头羞涩地摸摸鼻子,像笼子一角的火箭浣熊那样,不动了。 ☆、我儿子 得了覃健柏一句隔空的承诺,叶澜激动了一晚上,最后被覃溱按在床上才老实睡着。 第二天爬起来,叶澜过热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他的设计并没有得到主流认可,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管理经验,在此之前,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再次振作起来的叶澜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上班,因为乌龙事件的影响,万华的秋季新品发布会推迟到12月,改成了冬季发布会。华晖全力以赴,丽美上下都围着他转悠,连费元德也一天三次从总经理办公室跑出来看他画得如何。 作为主设计师的叶澜从来没有被这样冷落过,好在他也不在意,热情洋溢地投入到了给叶莹设计婚戒的乐趣中去。为了满足叶莹的少女心,他特意选用了心形的粉钻。第一次设计定制首饰,他有很多想法,但受制于女戒,无法完全运用上。心痒难耐的时候,他就在另一张稿纸上涂涂画画,偷偷幻想着有一天能跟男神戴上对戒。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唯一的苦恼就是铁打一般的生物钟出现了混乱。如果前一天晚上挂了覃医生的专家门诊,他很可能第二天会睡过头迟到,勉强赶上公交车也不敢坐座位。 覃溱发现以后,抽了个周末开回来辆新车,每天早上送叶澜上班。孤单惯了的叶澜有朝一日享受专车接送的待遇,刚开始羞涩地不敢下车上楼,只让覃溱停在很远的街角。 丽美所在的写字楼虽然不算繁华闹市区,但早高峰的车流量依然相当可观,几天过去,叶澜发现没人在意他,才慢慢放下心来。 这天叶澜匆匆从覃溱车上下来,为了赶时间一路小跑冲进电梯,正要伸手按楼层,一只手赶在他前面,按了丽美所在的楼层。 叶澜下意识开口道谢,却发现电梯里只有他和卢巧巧两人。卢巧巧的刘海散下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一直以来,卢巧巧跟他都是用视而不见的方式避免尴尬,如今正面撞上,视而不见就很奇怪了。叶澜犹豫着,此刻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唐突。倒是卢巧巧,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眼神游移着:“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反正早就被出柜了,叶澜干脆破罐子破摔,承认了:“是啊。” “很帅。” 女孩子对帅哥总是格外宽容,叶澜无声地笑笑,暗自感谢覃溱的美貌。 “唉,我其实……”卢巧巧盯着跳动的电梯面板,欲言又止。 叶澜耐心地等着,她下定决心,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两片红晕,目光却坦然地令人动容:“我其实不是……你知道的,我就是稍微有点……对不起,我说不好……你给我时间,我肯定能接受的。” 她如此直白,叶澜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距离被出柜的新闻已经过去数月,这期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也见过了谣言面前卢巧巧对他的维护。他知道卢巧巧只是在跟他闹别扭,但对于何时能和好,便没那么担心了。现在卢巧巧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他手忙脚乱了一阵子,笨拙得说了句:“嗯,谢谢你。” 卢巧巧“噗呲”笑出了声:“傻瓜,你谢我什么。” “总之……谢谢你。” 电梯门打开,显出丽美忙碌奔走的同事们。卢巧巧抢先几步走到座位上,打开新买的糖盒,挑了一颗出来递给他:“祝你幸福。” 叶澜接过来看了眼,是一颗粉色的巧克力豆。他丢进嘴巴,粉色的糖衣融化,甜蜜的味觉在舌尖爆炸。水蜜桃味儿的,像初恋一般美好。 叶澜想,他应该道歉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残忍地破坏了这个姑娘的初恋,但这样的话说出口,多多少少带有轻视的感觉。他苦恼地思考了几秒钟,选择第三次道了谢。 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下班以后,叶澜照例买了小蛋糕去找叶莹。这段时间市中心医院的院长和副院长组团出国考察,覃溱作为被看好的青年英才,比以前的加班时间更多了。而覃健柏也忙于凤喜公务,叶澜只好跟叶莹搭伙,偶尔吃个饭逛个街,母子感情倒是突飞猛进。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但至少相处不再尴尬,等上菜的闲暇时间还能聊聊工作和生活。 今天刚过完午休,叶莹便发消息约他吃饭,叶澜想到覃溱不出意外肯定又要加班,于是欣然同意。 坐地铁的时候他想到,如果能一直跟叶莹保持这样的亲密,就算做不了普通意义上的母子,就算叶莹人生中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他,那么也无所谓。 这么想着,他心底雀跃的一角渐渐平息,恢复成往日心如止水的模样。 没有期待比较幸福,就像那年不可能升学的高三一样。 从地铁站出来转公交,还要走好一段路才到厂房仓库。前几次叶莹都会早早在门口等他,今天叶澜在地铁上就发了消息给她,走到门口却找不到她人影。倒是远处树荫底下停了辆不常见的豪车,叶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打电话给叶莹没接,叶澜在仓库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叶莹的独立办公室门锁着,叶澜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谈生意不敢贸然敲门,转而驾轻就熟地摸到客服区,向熟悉的客服小哥打听:“你们老板人呢?” “啊……刚才还在呢,我看她准备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人找她,两个人好像是认识的,就去老板办公室谈了。”小曹推了推眼镜,“对方似乎来头很大的样子,你要是没啥事情,就在外面等等吧。” “唔,我不急。”叶澜说着,慢悠悠溜达到待客区坐下,随手拿起杂志扫了几眼。 据他所知,叶莹通常会在这里接待客人,能进到她办公室密谈的,恐怕不是一般的客户。或者……是叶莹的朋友?她也会有朋友吗?是什么样儿的? 叶澜被这些疑问勾得心痒痒,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来,踱步到叶莹办公室的门口。趁周围人不注意,慢慢靠近,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得只言片语以确认来客的身份。 然而听出是谁的声音后,他直接被震翻在原地,四肢冰冷,连呼吸都乱了章法。 他万万没想到办公室里的人是韦佩瑶。 一时间脑子里转过千百万个念头,韦夫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来找叶莹干什么?出了之前那档子事儿,她还好意思上门来? 他的动作引起了客服小哥的注意,他摆摆手示意没事,继续屏气凝神听了下去。 韦佩瑶似乎刚来没多久,办公室里没有激烈的争吵声,静默地如同一潭死水。 等了一会儿,韦佩瑶的声音响起:“都不给客人倒杯茶的吗?” “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不是用来招待仇人的。”叶莹淡淡地回答。 “呵,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看我。仇人?你也配?” “配不配是由我来的决定的,至于你怎么看我,我管不着也懒得管。我这小破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赶紧请回吧。” “我来呢,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韦佩瑶说得很慢,每一句话都夹杂着荆棘尖刺,“我儿子也就算了,你想把他也从我这里抢走,门儿都没有。除了这家店,还有你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三十年前他选了我,三十年后他依然还会选我。” 叶莹声音平平,不疾不徐,好像完全没把韦佩瑶的威胁放在心上:“那我也告诉你,我活了四十年,只想通了一个道理。人啊,最怕的不过是失去。我年少时曾害怕失去家人,年纪大了又害怕失去美貌。你如果把短暂的东西看得太重,就永远也不会好过。” 韦佩瑶不屑地冷笑一声,叶莹并不在意,径自说了下去:“我年轻时也曾在意过很多东西,但我发现,追逐这些东西的过程中我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我无法从金钱和珠宝上得到真正的快乐。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这辈子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我儿子。你要怎么对付我,失去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想要挽回老覃,只要他愿意,我也可以放手。我的钱,我的淘宝店,我都可以不要。我从十五岁开始除了儿子就一无所有,只要我儿子好好的,最差不过是回到从前的苦日子。十五岁我都能坚持下来,再来一次,我有什么好怕的?” 叶澜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鼓噪着仿佛要破胸而出。 “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卑劣到对我儿子下手。” 叶澜猛地后退几步,韦佩瑶回复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见。耳边反复回响着叶莹的话,他一秒钟也待多待不下去,捂着心口飞奔出仓库大门,看也不看就冲上公交,浑浑噩噩地往家跑。 寻求安全庇护所的本能趋势他回到租房,哆哆嗦嗦找到钥匙打开门,他几乎是跌进玄关,勉强扶住鞋柜才保持平稳。一路狂奔到家,叶澜脸色潮红,半张着嘴还在不停地喘息。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汗水从下颌滴下,在玄关地毯上印出点点圆痕。身上的衣服也因剧烈运动皱皱巴巴,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着。 覃溱站在桌子旁边,正在往泡面盒子里倒开水,手一抖,开水撒了几滴在桌子上。他不动声色地把泡面盒子推到稿纸堆里藏好,看到叶澜的样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怎么了?不是说好不回来吃饭的吗?” 叶澜咬紧嘴唇摇了摇头,手一松,顺着鞋柜跌坐在地。他低下头,慢慢地把腿收拢,双手抱膝,像在子宫的胎儿一样蜷缩起来,看起来又凄惨又可怜。 帝都的深秋已初见寒意,覃溱没有继续逼问他的异样,转身从浴室拿了件干燥的浴巾盖在他身上,也在玄关坐下,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叶澜裹紧浴巾,身子一歪,把脸埋在覃溱怀里,一动不动。覃溱紧了紧手臂,陪他坐了许久,等他情绪稳定了,才开口问他怎么回事儿。 叶澜一五一十把遇见韦夫人的事情跟他说了。 覃溱用手指理了理他黏在一起的额发:“别理她。闵温韦架空她以后,她闲着无聊,又开始犯贱了。以前我爸忙工作常年单身,她自以为我爸旧情难忘。坐拥荣华富贵然后享受一个男人三十年如一日的爱,就是她脑补的人生巅峰。现在一下子全没了,接受不了现实而已。” “嗯……我知道。我也相信覃伯父,没把她的话当真。”叶澜抽了抽鼻子,吹了个鼻涕泡儿,“我就是……没想到,原来我妈一直爱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对她这么重要。这些年她肯定特别想跟我和好,又怕我不原谅她。我、我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做了好多让她伤心的事情,挺对不起她的……唉。” 他长吁短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和叶莹的过往。覃溱默默地听着,扯过浴巾一角给他擦了擦头发,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值得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在地上坐够了,覃溱拉叶澜起来去浴室洗澡,自己偷偷把失败的泡面处理了。 叶澜洗好澡穿上睡衣跑出来,吹头发的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什么吃的吗?我还没吃晚饭。” 覃溱冷酷地回答:“没有。” “瞎扯!我进门的时候都看到你在泡泡面了!” “……”覃溱挡住了垃圾桶并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叶澜瘪嘴,揉了揉肚子:“可是我饿了……” 覃溱抵挡不住,认命地又从厨房拿出两包私藏的泡面。 叶澜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等吃饭。 手机响了。 叶澜掏出手机,是叶莹的电话。 “小宝贝儿你人呢?不是约好了吃饭吗?你忘了?” “呃……我、我没忘,突、突然有事儿。”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订的意大利餐厅呢。特意给你点了烤羊排和玛格丽特披萨,你不来我一个人吃不完,又要浪费了。” 叶澜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正在拆泡面袋子的覃溱刚好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覃溱冷漠地看着他。 叶澜收回目光,在心里默默流泪:“不、不用了,我有饭了……” 说时迟那时快,覃溱刷得把泡面连包装带面饼扔进了垃圾桶,拍了拍手走过来。 叶澜吓得一个激灵,对着手机大喊:“叶莹女士!叶莹女士!你还在吗!我来吃的!我没饭了!你在哪儿!你等我啊!别挂!妈妈!” 覃溱走到床边,从他手里抽走手机:“喂?嗯,伯母是我。我们来吃的,两个人。你把地址发给我。好的,麻烦你了,再见。” 叶澜:“……” ☆、泡温泉 韦佩瑶的威胁像模像样,跟八点档言情剧里的恶毒女配分毫不差。叶莹严阵以待了好几天,结果根本没有发生什么电视里应该出现的狗血桥段。 叶莹很失望,觉得自己失去了成为现实版女主角的机会:“草根智斗土豪,是不是听上去就很有卖点?” ……有个鬼的卖点啊,我根本不会看的好吗!叶澜心里暗暗吐槽,嘴上还在安慰她:“这样不好吗?你真希望她弄点什么事出来?覃伯父要是跑了你结婚的梦又没泡汤了。” “他不会的。”叶莹撇撇嘴,很自信的样子,“他最多不娶我,但绝对不可能离开我。” 对于自信心爆棚的叶莹女士,叶澜很羡慕。他对男神来说,是充分非必要条件。没有他,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点小小的失落并不影响去除心头大患的好心情,期间闵温韦打了个电话给他,大概意思是很抱歉韦佩瑶给他们添了那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叶澜一脸茫然地去问覃溱,覃溱回答说从闵家传来的消息,闵温韦把韦佩瑶禁足了。 “禁足……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叶澜满心复杂。 你们这些豪门,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断绝关系篡权躲位监|禁囚人……这样真的好吗? 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叶澜和覃溱又去了一次云蒙山。 前阵子覃溱忙到没有休息日,好不容易等到院长们考察结束,买好了机票即将回国,泌尿科主任大发慈悲给他批了两天双休日,让他回家休息。眼见即将入冬,叶澜便拖着他去云雾山泡温泉。 上次爬山爬得匆匆忙忙,最后还差点不欢而散。这次叶澜做足了功课,定了宾馆的豪华大床房,想把上次不开心的回忆刷掉。 谁知前一天晚上覃溱工作太累,叶澜又兴奋过头,双双睡过了,第二天吃过中饭才出发,到云雾山已经是下午时分。稍作休整后,两人吃过宾馆的自助餐,前往温泉。 说是温泉,其实云雾山并没有天然温泉,不过是旅店自建的热水池而已。叶澜预定的豪华房自带一个独立的小温泉池,装点成野外实景的样子,毛巾和浴衣早已在池边准备好。 见到实物的叶澜很失望:“什么啊……原来就是高级澡堂子……” 好在就算没有天然温泉,泡澡也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叶澜头顶着毛巾,沉入水中,热水包裹着全身,舒服地想要叹息。 等每一寸肌肤都被热水泡开,极致的懒散深处,细微的空虚感从骨头缝隙中缠绕而生,如附骨之疽,无法排遣。他移开额头的毛巾偷瞄池子另一边的男神,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扑上去。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覃溱显然累得狠了,抓紧一切时间闭目养神。他的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眉头不自觉地皱着,大概是叶澜无法知晓的烦忧。 每本小黄书里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那么几处温泉,然而现实不是,不可能走哪儿都能碰到温泉。据说水中进行活塞运动有着特别的感觉,叶澜秉持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小火车理念,好不容易把男神拐到了温泉。如今箭在弦上,又心疼起男神,不想让他再辛劳了。 叶澜忧郁地往水里沉了沉,一边观察着覃溱的动静,一边伸手在水下握住硬到爆炸的欲|望。见覃溱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他放心地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亲吻男神深深的重睑。覃溱的睫羽像掌心的蝴蝶,细密地颤抖着,引得他用舌尖安抚了一遍又一遍。再往下,可以捕捉到覃溱柔软的唇瓣。他的嘴唇被氤氲的蒸汽润湿,咬上去一定鲜美多汁,还有那条狡猾的舌头,总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叶澜忍不住喘|息起来,他咬紧牙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篆刻进肌肤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幻想也变得真实起来,覃溱的身体比平日里更加炙热,与之触碰的肌肤几乎快要烧起来。覃溱的手指沿着赤|裸的胸膛一路向下,包住他的手指,更加有力地律动起来。覃溱的动作又急又快,根本不给叶澜间歇的机会,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 这感觉如此真实,就连后面被热水泡开的菊花,也仿佛吸附到什么硬|物,急不可耐地吸吮着,就好像…… ——唉? 叶澜倏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漆黑的瞳孔里,池水沸腾起来,火星四溅般的危险。 覃溱勾起嘴角,伸手覆上他的眼睛,低下头:“继续。” …… 叶澜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酒店的窗帘遮阳效果极好,醒来的时候,房间依然一片漆黑。身体被彻彻底底的放松,稍微一动,就是残余的疲倦在叫嚣。叶澜睡眼惺忪地从被窝伸出一只手,捞过手机,勉强看了眼来电显示。 一种被长辈捉奸的念头油然而生,叶澜心虚地接起来:“覃伯父?” “小澜,覃溱跟你在一起吗?”不知道为什么,覃健柏的语气中有一丝难掩的焦灼。 叶澜下意识看向身边熟睡的人,迟疑着要不要叫醒他:“在……怎么了?” 听到他的回答,覃健柏反而冷静下来:“那他昨晚有没有看新闻?” “什么……新闻……”昨晚两个人鬼混了一整晚,最后精疲力竭,胡乱抱在一起昏睡过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新闻。 覃健柏不说话了,叶澜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惶恐不安地揪紧了被子。等了半晌,覃健柏终于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百转千回的思量:“叫他马上到医院来。还有……别让他看新闻。” 叶澜刚想答应,电话那头已经挂了线。他茫然移开手机,却对上覃溱睁开的双眼。 “我……” “谁的电话?”覃溱坐起来,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至腰间,露出后背上星星点点的吻痕。 叶澜脸色一红:“是覃伯父打来的。” “你公公说什么了?” “说……”叶澜顿时语塞,覃健柏特意叮嘱他不要让覃溱看新闻,若是此刻讲出来,岂不是欲盖弥彰?他本想先拿手机看看是什么新闻,没想到覃溱这么快就醒了,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说。 “呃……他叫你回医院,说有事儿找你。” “什么事儿?” “他没说……”叶澜在心里嘀咕,他确实没说。 “嗯,可能是我的患者病情反复了,医院的人找不到我,只能去找他。”覃溱下床,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果然是一排昨晚的未接来电。 他本想回拨过去问问情况,不知想起了什么,把手机拿在手里,回头去看叶澜。 叶澜正垂头丧气地缩在床边,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温泉两日游看来要泡汤了,再加上运动过量,他蔫儿蔫儿地提不起精神,满身情|欲的痕迹连薄被都遮不住,在看上去很可怜。 覃溱又看了一眼未接来电,今天没有再打过来,也许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放下手机,走到床边给了叶澜一个早安吻:“一起去吃早饭吧。” 吃过早饭两人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叶澜也没顾上可惜多买的景区门票钱,催命似得把覃溱拖进车里。 覃溱不明所以:“这么急着回去?你玩的不开心吗?” “不是,挺开心的……”叶澜心虚地转开目光,“我就是怕,万一有什么事儿呢?”从他认识覃健柏以来,从未听过他如此焦灼的口气,他直觉有事发生,又不知道什么事,还要瞒着覃溱,简直辛苦。 覃溱想了想:“我走之前都交代好了,我没有病危患者,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叶澜勉强笑笑,催促他赶紧发车。 回去的路程依旧是覃溱开车,叶澜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没有驾照。他本意是想带覃溱来放松,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可连续几个小时疲惫驾驶,回去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突发事故,根本得不到休息。想到这里,他的心阵阵揪痛起来。好想给男神放个大假,然而从各种意义上,他都开不了口。 覃溱在开车没办法看手机,叶澜怕自己失态,也不敢偷偷用手机看新闻。全程两人均是神经高度紧张,一直到覃溱把车停在医院车库,两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一进医院大门,饶是叶澜迟钝的神经也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往常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少了很多看病的人,显得空空荡荡。穿梭的医生和护士也不见踪影,只有挂号处和取药口等着几个人。 覃溱环视一圈,领着他朝楼上泌尿科走。叶澜心里好奇,犹豫着该不该打电话给覃健柏问问情况,两难之际,身侧像是被人碰了一下,接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抱歉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我赶时间啊……唉?覃医生?” 叶澜站稳身体,认出是给割过包|皮那时的女护士:“是你?” “唉,你也在啊?你也是为了陈主任赶过来的吗?” “什么……”叶澜一头雾水,覃溱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陈主任怎么了?” “昨晚有患者来医闹,陈主任被砍伤了,院长和副院长都不在,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最后我们只能找了覃院长,手术也是覃院长亲自操刀主持的,今天早上刚结束。”女护士匆匆解释道,“陈主任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我正要给他送药去,等会儿再说,我先走了。哦对了,覃院长可能在办公室等你。” 覃伯父电话里说的会是这件事吗?叶澜茫然问道:“陈主任是谁?” 女护士推着一车药剂正准备离去,闻言停下来,好心帮他解释:“覃医生没告诉你吗?陈主任就是我们泌尿科的主任啊!” 叶澜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去向身旁看去。覃溱面色不显,唯有一双眸子凝结成冰,没有一丝温度。两人的身体靠的那么近,他却像是站在极远的地方,触摸不到。 视线对上的片刻,叶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 “走吧。”没等他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覃溱错开目光,率先朝副院长办公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了! ☆、旧伤口 叶澜跟在后面,拼命回想覃溱曾经提过的,有关陈主任的只言片语。 覃溱很少在他面前说工作上的事情。不,不止是工作,覃溱很少对他提别的任何事情。他常常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沉默的火山,爱着全部,又不能拥有全部。 思来想去,他只能记起覃溱说过,泌尿科主任从他未毕业时入院实习就开始带他,一直都对他很是照顾,这两天的假期也是他特意安排的,除此以外,什么信息都没了。 走在前面的覃溱突然停下来,叶澜不留神撞在了他身上。一抬头,看见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覃健柏的名字还在上面没来得及被拿掉。 覃溱握住把手转了转,门没锁,直接就开了。 覃健柏坐在电脑旁边翻看文件,鼻梁间架了副眼镜。他又穿回了那身白大褂,脸上全是倦色。桌上摆满了厚厚的资料。窗帘拉着,电脑一闪一闪发出刺眼的背景光,打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他把眼睛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冲二人点点头:“来了?” 叶澜第一次见他戴眼镜,不知怎么,远远看着觉得他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他知道后面的对话自己插不进,默默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听着。 覃溱走到桌子旁,问得直截了当:“怎么回事?” 覃健柏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也不在现场,当时在场的护士说犯罪嫌疑人进来的时候,先是很礼貌地问谁是陈华东,护士以为他认识陈主任,就指给他看,然后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从包里掏出刀就直冲陈主任而去了。行凶之后犯罪嫌疑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逃走了,他们只来得及先救治陈主任和报警。” “他就是冲陈主任来的?为什么?” “有可能。但我拜托了警局的朋友查了一下,他跟陈主任并无私人恩怨。我刚才翻了翻泌尿科的病历档案,四年前他曾经在院里动过一次包|皮手术,这是陈主任跟他唯一的交集了。”覃健柏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病历档案递给他,示意他翻看,“那场手术,你还有印象吧?” “我当然记得。”覃溱覃溱瞥了眼手术时间,把档案资料拿在手里,却不急着翻看。他直直地看向覃健柏,眼神闪动,“那是我实习期操刀的第一场手术。” “对,医学院校的学生必须按国家规定到临床实习一年才能毕业。你在泌尿科的时候,陈主任很欣赏你,凡是有手术都把你带着。别的学生还在观摩的时候,你已经可以做三助四助了。后来他找到我说,想在你毕业前,指导你主持一次一级手术。” 覃溱低头,把病历直接翻到最后的结论上,又确认了一遍:“那场手术很成功,患者康复的也很好。” “手术是没问题,但警局的人去患者家里调查以后告诉我,患者去年结婚了,一直没能成功怀上孩子……”覃健柏捏了捏鼻梁,“你懂我的意思吗?” 覃溱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太荒谬了,割包|皮不会对性功能产生影响。”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患者不知道。”覃健柏的语气满是疲惫,勉强安抚覃溱的情绪,尽可能婉转地解释着,“他去男科检查发现是原发性无精子症,他不能理解这个症状,觉得自己好好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次手术的原因。” “他以为是手术影响了他的生育能力?” “对。” 覃溱冷哼一声:“愚昧!” 覃健柏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至少要到住院医师级别,才可以主持一级手术。不管怎么说,陈主任让你上手术台,都是违规行为。出于这个考量,虽然实际情况是你主刀,但病历上依旧写了陈主任的名字……” 覃溱猛地抬头看他,眼底漆黑一片:“你想说什么?” “重要的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 覃溱笑了:“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覃健柏双目不错地盯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去帮忙找犯罪嫌疑人,是不是?” 覃溱不语。 “就算你找到了,然后呢?告诉他那场手术其实是你主刀吗?”覃健柏声音提高,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大吼。 “那就这样让陈主任帮我背黑锅?”覃溱冷冷打断他,“这次是医闹,下次呢?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吗?你能保证他不会再做什么?你敢吗?” “院长他们还在国外,现在院里一团糟,警方还在调查,等会儿媒体也会来,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了?”覃健柏无奈,“你从小就不听话,长大了也不让人省心。” 覃溱身形一滞,他慢慢地转过头去,一字一顿的问:“在你心里,我就只会添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覃健柏觉得头痛欲裂,想解释又无从开口。他深吸一口气,“总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给我待在这间办公室里,哪儿也不要去。” 覃溱冷笑着,靠在椅子上,目光锋利如刀,一寸寸割过去:“呵,你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怎么,又想关住我吗?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我用铁链锁在家具上?” 叶澜大惊失色,脑子竟无法消化他的话。 思绪被拉到很远的过去,自己看完《美国队长3》,大言不惭地对覃溱说:自由和幸福一样,都是有限的。没有不受约束的自由,也没有与生俱来的幸福。 那时候覃溱是怎么回答的? “不受约束的自由……呵。” “大概是小时候想要有人来保护自己吧。” “有些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叶澜所谓的自由,是指在人生的道路上,自己从来没能替自己做决定。他从没想到,覃溱所指的自由,竟然是更为可怖的人身自由。 空气停滞,办公室像个巨大的琥珀,叶澜被巨大的压力按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长久以来,他总是有种模糊的感觉,这对父子的纠葛宛如温家大宅那面被爬墙虎附满的墙壁,外表看上去,是层层叠叠的绿叶,而内里墙面的颜色,他从来都没能看清。 覃健柏对待韦佩瑶执着的爱情也好,小时候疏于对覃溱的照料也罢,都不是覃溱对把父子二人相提并论的闵温韦拔刀相向的理由。 他不知道覃健柏对覃溱小时候的监|禁到了什么地步,也许是不会照顾孩子,而工作又忙,怕他乱跑只能想出把他拴在家里的蠢办法。 那时候的年幼少年,是什么感受?现在的覃溱,又是用什么心态去面对这样的亲生父亲呢? 亲生母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早早就抛弃了他,而隔代的长辈,又因为家族原因不能公开相认,唯一的亲人只有父亲。曾经叶澜以为覃溱对覃健柏是抗拒加倾慕,但如今,他拿不定主意,这复杂的感情里有没有恨。 也许覃溱对覃健柏跟他对叶莹一样,不敢去细想,不愿意去恨。 毕竟在痛失挚爱的情况下,覃健柏强忍痛苦也没有放弃他,后来还想过很多其他的方式弥补他。恐怕覃溱自己也很矛盾吧,所以他一直用冷漠疏离远远逃离,不接受覃健柏的好意,是怕对不起年幼的自己吗? 叶澜下意识去看覃健柏,自从覃溱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颓唐地缩在椅子上,被高高的资料山环绕着,高大的身形一下子显得卑微又渺小。他抬手覆盖在眼睛上,声音很轻,轻得如同哽咽:“犯罪嫌疑人还没抓到……我只是不想失去我的儿子。” 覃溱也静默下来。他的身形隐藏在资料山的阴影里,有些看不真切。叶澜的心里升起如潮的恐惧感,这一瞬间,他突然害怕覃溱会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他想伸手去触碰,可他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形的利刃被一次次挥动,每一下都是痛彻心扉的骨肉相残。 许久,他听见覃溱低声说:“你早就失去了。” “你果然还是恨我……那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我以为你早忘了……那时候我……刚失去你母亲,有个重症患者的病情又不稳定……我确实没心思好好照顾你……我以为你反正还小,根本不记事,只要把你喂饱了就行,等你长大了再……”覃健柏话音颤抖,说不下去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都记得。”覃溱侧过脸,听不出话里的感情,“我那时候还不会说话,哭闹你从来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后来每次回想,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你养的一条狗。我不提,只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覃健柏抖了抖,缩成一个佝偻的姿势,让叶澜有些于心不忍。 他曾经问过覃溱,为什么不肯原谅亲生父亲,覃溱说没有不原谅,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他还说,每次想起小时候,就会特别恨覃健柏。 他问覃溱要不要去外科,覃溱回答他会考虑的。他所说的考虑,也许不仅仅指去外科,更应该是指修复和覃健柏的关系。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覃溱会努力修复父子关系,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过去的旧伤口终究会愈合。 可是现在,覃溱打算让先前的努力都白费,再一次回到原点吗? 巨大的恐惧袭来,击沉了一切希望。叶澜的目光在父子二人身上轮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覃溱侧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覃健柏的表情。他一语不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不对。覃溱觉得没必要提起的事情,却在此刻提了。他把深藏二十几年的伤口挖出来给覃健柏看,并不是要让他愧疚——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没必要。 不打算和好,当然没必要提起。 那么他现在提起这么多年记恨覃健柏的原因,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想让伤口得到治疗。这伤口太深,已经无法自愈,藏得越久只会溃烂得越大,而想给伤口上药,首先必须把伤口袒露出来。覃溱这么做了,他在等覃健柏开药。 无边的恐惧背后深藏着微弱的希望,叶澜紧紧地抓住这星星点点的闪光,抢在伤口恶化前脱口而出:“等等!” 两人一起回头看他。 “我觉得吧……伯父你应该选择相信覃溱,他需要自由——各种意义上的。”叶澜按耐着焦急的情绪,祈祷覃溱多点耐心,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我理解你的关心,但他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肯定不会贸然去找嫌疑犯的,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叶澜想起自己靠在门口偷听叶莹和韦佩瑶的对话,这么多年,他纠结的不过是叶莹亲口承认她爱他,他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而叶莹,也许是被长久的疏离所吓退,又或许是害怕说了自己也不相信,从不敢开口直白地表达感情。 听到叶莹倾吐心声,他一下子觉得心头的阴霾散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白白浪费了许多时光,他可以比过去做得更好。 “隔绝无法解决任何事情,亲情也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抓住嫌犯,伯父应付媒体的同时,覃溱可以去帮忙寻找线索啊。这种时候,大家才更应该团结起来嘛!我们先把嫌犯抓起来,让他不能再伤害到任何人,然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这事了解之后再说。”叶澜一口气说完,见对面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紧张地问,“那个……我、我说错了吗?” 覃健柏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拍了拍褶皱的白大褂,又恢复成那个稳住大局的覃院长:“你说得对……不应该现在说这些的,当务之急是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一下接待媒体。”经过覃溱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次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覃溱睨着他,口气依旧不依不饶,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你不是都滚回温家了吗?还来管我们医院的破事?” 覃健柏握住门把手,回过头,话语里隐隐带了点笑意:“因为我知道有人需要我。” 覃溱立即转开头,避开他的视线,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设计师 等覃健柏出了门,覃溱转向叶澜,犹豫着问:“我准备去看看陈主任,你想一起去吗?不过他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可能进重症监护室比较麻烦一点。” 叶澜赶紧说:“那我不去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也好,那我去了。你……”覃溱说了半句,没想出下文。让叶澜在这里等着?万一自己忙到很晚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我等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 覃溱看了他半晌,似乎有话要说,最终他什么也没做,转身出去了。 走廊上人声渐渐喧嚣起来,叶澜站在门口,开了个门缝偷偷往外看。昨晚事发突然,很多医生护士都是今早刚刚得知的消息,医院充斥着匆匆赶来的媒体和医务人员。他轻轻关上门,放弃了现在回去的打算,万一不小心撞到媒体,又得给伯父添乱。 他反身走回座位,打开手机把每个app都打开刷了一遍,门外的声音还没有停歇。估摸着电量,他又把手机塞回口袋,枯坐在座位上等着。 他想起刚才父子二人的对话,也许覃伯父到现在也没有认同覃溱的做法,但他选择了支持而不是阻止,这就是进步了。 这就已经是爱了。 在这一瞬间,他曾经担忧的那些问题——如果有一天自己还爱得深沉,而男神不爱自己了,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全都烟消云散。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姑且能求同存异,自己有什么不可以? 真爱是不需要回报的,就像伯父对男神。不应该奢求永久,那是自己无法决定的东西。 这世界上爱的方式没有对错,百分之百也好,保守地去爱也罢,都只是方式的一种而已。这世间的情爱千千万,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没必要非得让对方认同自己的爱情观。 也许他永远不可能得到男神百分之百的爱,那也没关系。叶澜想,只要他们此刻相爱,而每个相爱的当下都毫无保留,就足够了。 其实仔细想想,像伯父曾经那样爱得失去自我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确信对方很值得,或者说那个时候值得过。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变,不称职的父母会变好,曾经的爱人也会变坏,我们不能因为父母的过错就记恨他们一辈子,也不能因为爱人现在的错事就否认那个曾深爱对方的自己。 他清楚地明白,他和男神,除了爱情观以外,还有很多思想都完全不同,就像万磁王和x教授,可能永生都无法认同彼此的观念。但那也没关系,观念不同,并不妨碍两人一起携手拯救地球。 人的本质不会改变,这是人之所以成为不同个体的原因。然而人最基本的组成,在坚硬的骨骼之外,总有柔软的血肉和皮肤,相拥得久了,难免传染彼此的体温。 或许男神从未想过要去改变他,但冥冥之中他还是受到了影响。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屈尊讨好,而是因为——他爱他,所以想成为更好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门外的吵闹声便不再是困扰。呼吸轻柔,随思绪飘远,孤单的办公室也变得宁静祥和。身体上的困倦和精神上的疲乏双双袭来,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彻底放松下来。 叶澜翻了个身,一睁眼看到的是一片雪白。雪白的被单,雪白的枕套,雪白的天花板。 自己睡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他意识到这个现实后,急忙揉着额头坐起来。 门锁着,窗户关着,房间不大,对面是另一张床,两者之间隔了一条拉帘,床头还竖着吊瓶架。他又按了按额头,确定下来,这里还是医院。 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门轻响一声,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覃健柏推门进来,微笑着问:“你醒了?” “嗯,我……” “我回办公室取文件,看你睡着了。覃溱走不开送你回去,我就找了个空病房让你先睡在这里,你休息的好吗?” “很好,谢谢伯父。”叶澜脸颊微红,“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饿了没?顺便吃个晚饭吧?我们食堂做的,可能不太好吃。”覃健柏走过来,把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帮他把筷子摆好,还体贴地刮掉了一次性筷子上的倒刺。 叶澜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谢谢伯父,我刚好饿了。”这一睡就睡过了中饭,不说他还真有点饿了。覃健柏给他打的是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叶澜吃了一口,直想皱眉头。覃溱刚到他家搭伙的时候,就表达过对市中心医院食堂伙食的抱怨,他当时很不以为然,如今有机会亲口吃到,营养肯定是够了,但味道还真是……不敢恭维。 覃健柏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看他慢吞吞地吃着,立刻明白过来:“我听覃溱说你很会做饭,不知道以后没有机会吃到。” 叶澜咽下嘴里的饭菜,诚心诚意地说:“没问题,我随时有空。” 覃健柏笑着点点头。 叶澜本是期待他能约个时间他好准备,但覃健柏完全没打算接着开口,他悻悻然低头吃饭,又觉得也许覃健柏不是真的想吃到他做的菜。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见覃溱来,忍不住开口:“覃溱……怎么样了?” “最开始在icu消沉了一阵子,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他也一直没休息,帮着院里跟陈医生家属联系收集证据,准备提交法庭走医疗诉讼流程。”覃健柏制止叶澜的动作,麻利地收拾完,轻松地说着,“我听说他还想组织医生进行联名上诉,要求医院增加安保,年轻人啊,就是有干劲。” “这……符合医院规定吗?你不管他?” “再过几个小时院长他们就飞回来了,我管不着了。”覃健柏笑了笑,拎着垃圾站起来,“要我送你回去吗,还是你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反正天还早,我可以自己回去。”叶澜想了想,“哦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妈的订婚戒指我已经设计的差不多啦,伯父你忙完这阵子,随时来找我,我把初版设计稿给你看。”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4节 “好。”覃健柏犹豫了一下,还是附身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顶,“那个……谢谢你。” “谢什么啦,”叶澜以为他说的是设计戒指的事情,咧开一个笑容,“我收钱的哦!” 他笑得灿烂,覃健柏反而不好再说下去,跟他笑起来:“没问题。” 谢绝了覃健柏开车送他回家的建议,叶澜自己坐公交车回了家。 明明昨天才离开,再回到租房已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叶澜在空荡荡的房间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被上蹿下跳的火箭浣熊唤醒。下意识想找点什么事做,他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才意识到行李还在覃溱车上,只好给火箭浣熊换水和食物。 火箭浣熊快两天没见到人,绕着铁笼根部来回乱窜,故意不去理睬食盆里的鼠粮,强烈要求叶澜投喂果仁。 窗台上摆放的平安树窜高了一截,绿叶四散开来,遮住底部的花盆。叶澜浇着水,寻思着要给格鲁特换个新盆。他低下头,目光投射在翻露出肚皮讨食的火箭浣熊身上。 同样是火箭浣熊,人家拯救银河系,这只怎么就只知道吃呢? 叶澜想到火箭浣熊在格鲁特肩上大杀四方的情景,把火箭浣熊从笼子里拿出来,找个了稳当的树杈子放好。 一脸懵逼的仓鼠满心以为要出来吃东西或者玩仓鼠球了,结果被放在了奇怪的地方。它用小爪子扒在树叶边缘,探头向下望了一眼,登时四肢僵硬,小黑豆一般的眼睛瞪得圆滚滚,惊得背毛都炸开了。 叶澜笑崩,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覃溱,在火箭浣熊吓尿之前把它拿下来塞回窝里。 然而一直到睡觉之前,他都没有收到覃溱的回复。 那之后,覃溱变得比以前更忙了,叶澜刚开始还会给他留晚饭,后来发现覃溱几乎是每天他入睡后才回来,在他还未起床的时候就出门了,也便放弃了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 多年不变的作息让叶澜的入睡时间特别规律,好几次他想等覃溱回来,每次都是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等第二天在床上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然而丽美的万华订单正进行到最后一步,叶澜比以前更闲了,除了完善叶莹的戒指草稿以外,他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设计自己的对戒中来。 他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覃溱,他直觉覃溱不会愿意被束缚,万一开口被拒绝,他怕尴尬。所以画出来爽爽也就算了,带着自暴自弃地想法,他画得是从未有过的随意,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设计稿完成的那天,叶澜抬头环顾四周,全是为了工作奔忙的同事,只有他一个避嫌的闲人。好像不管找谁都是一种打扰,心怦怦跳着,像被打了鸡血一般,他只好一个人去了茶水间,灌了三倍咖啡下肚。 没有人可以分享此刻的心情,炙热的情绪滚烫如铁,煎熬着五脏六腑。巨大的满足感和梦想成真的喜悦包围着他,他把手指覆盖在脸上,按住颤抖的眼睑,用力呼吸着,平复内心的悸动。 每个梦想都有一个起点,比如渴望母爱的孩子站在玻璃橱窗前,对着闪闪发亮的钻石祈求一份真挚的感情。 他当然曾经迷茫过,听上去这么高大上的工作可能并不适合卑微的他。但谁还没有几个梦想呢?他坚持着,坚持了许多年,遇到过挫折,也差点想放弃,在山寨小公司默默努力着,花费很长时间前进一小步,只为对得起幼年那个自己。 也许他距离所谓的“成功”还很遥远,也许他毕生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可以被称为“伟大”的设计师,但这都没有关系,他是个普通的珠宝设计师,有生之年,为自己的爱情设计出了最满意的作品。哪怕这辈子没机会戴上它,这一刻,他心满意足。 当初择业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份工作将会给他带来什么。他很少奢望,也很少多想,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做最好的自己,然后等待。 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也许这其中并不包括才华,然而平生第一次,叶澜忽然觉得,说不定,他可以成为一个很棒的珠宝设计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阵子没更,因为年糕糕生病啦,现已康复,啾啾啾~ ☆、没信心 这天回到家,他难得的没有准点睡着。大概是浓缩咖啡起了作用,他一直在床上数到几千只羊,依旧精神十足。 既然睡不着,叶澜干脆爬起来等覃溱回来。两人连续一周没能好好说上话,叶澜很是担心。 接近两点的时候,覃溱回来了。门锁响的时候,叶澜想下床去迎接,又怕吓到对方,只好矜持地在被窝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对上叶澜清醒的目光,覃溱很明显怔了怔,他下意识望向时钟,然后皱眉:“你怎么还没睡?” 他说话叶澜就没来由地心虚:“呃……昨天睡太多了。我听伯父说陈主任度过危险期了,怎么样,嫌犯抓到了吗?” “抓到了,可能过段时间就开庭审理了吧。”覃溱脱了外套走过来坐在床边,开始解衬衫扣子。 “会……怎么判?” “我当然希望从严判。医闹都已经入刑了,更何况是故意伤人。” “那……等案子结束以后呢?” “以后?”覃溱解扣子的动作一顿,“陈主任没事就好,还有什么以后?”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伤医事件特别多?我这几天上网随便搜了一下,广东省人民医院口腔科主任医师、衡水市第四人民医院中医骨伤主任、山东省莱芜市莱钢医院儿科医生……还有你们院的陈主任。如果不做点什么,这种恶性行为是不是会持续发展下去?还会继续有伤害医生的坏人?” 覃溱嗤笑一声:“能做什么?坏人都应该原地爆炸。” “这些坏人当然不能被原谅,但是你看,你们院的这起事件,起因仅仅是因为他认为割□□手术影响了生育功能,而这很明显是由于他的愚昧无知导致的。如果他知道二者并无关联,陈主任就不会白白受伤了。” “别想了,愚民不开窍的,没救。”覃溱把他往被窝里按了按,“赶紧睡觉,别替他们瞎操心。” 叶澜奋力从被窝里挣扎出一个头,固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潜意识觉得自己比他们高人一等?就好比变种人比普通人优越?” 覃溱无奈:“为什么非要拿自己跟坏人比?” “我无意为他的罪行开脱,我只是觉得,在他成为恶人的路上,社会是要负起部分责任的。他们因读书少而无知,我也差点因为读书少而无知。不是我不想读书,而是我没钱读下去,成为一个更有文化的人。我小时候没人管,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曾经无数次的机会成为坏人,但是我没有,可是又有多少孩子能做到像我这样?” “嗯,你很厉害。”覃溱敷衍地夸了他一句,“我去洗澡了。” “等等,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吃饭……” “哪次?”覃溱问,嘴角翘起,“我们好像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 “遇到闵温韦那次。” “哦。”覃溱收起笑容,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想说什么?” “吃完了你送我回家,问我有没有看过蜘蛛侠,还说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苦难越大,幸福越大。我后来专门去找托比·马奎尔版的老三部曲来看,才发现本叔叔那句话其实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叶澜伸手拉住覃溱的手,摩挲着他指尖日积月累的硬茧,难掩笑意,“你当时故意改了那台词来安慰我,对不对?” 覃溱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叶澜心里明白他这是又开始了日常傲娇,索性不去管他,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医闹的本质是什么?除了法律和社会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患者对医生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源于信息不对等。医生有专业知识,而患者除了掏钱,什么都做不了。这个社会有很多我们改变不了的现实,有人说要么忍要么滚,但我觉得不是这样,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做。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的医学知识储备,不应该仅仅作为生活的技能。现在我把这句台词原封不动地送给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希望我的超级英雄能拯救更多的人。” 覃溱垂眸听着,等他说完,哼了一声:“又想精神控制我了吗,charles?” 他板着脸模仿老万的样子实在太像,叶澜直接笑摊在床上:“谁……谁叫你没、没戴头盔!” 一个月后,陈医生伤情稳定,而行凶者也被开庭审理。新闻报道了这件事,叶澜守在电视机前,从镜头一角看到了覃溱面无表情的脸。他本以为定罪以后,覃溱就算忙完了,然而尘埃落定,覃溱依旧很忙。 心里好奇的叶澜不敢当面质问,只好试图从社交软件获取些许信息。说起来,覃溱的微博还是第一次酒吧里偶遇时,他鼓起勇气加的,那段时间,他见不到男神本人,每天只好暗搓搓偷窥微博。 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微博看过。他还记得覃溱的微博只有十几条,配上一些生活的自拍照。粉丝也不过几百,还都是冲着颜值求交往的陌生人。 再次点开覃溱微博,叶澜很吃惊。短时间内,覃溱发了一百多条微博,粉丝数量也过了千。他把头像换成了自拍照,成功加了黄v,认证为市中心医院泌尿科主治医师。 叶澜随意翻了翻,几乎所有新发的微博都是医学知识科普,日期则是那晚两人谈过以后。覃溱把自己的微博作为科普公众号,宣传医学知识,解答关于泌尿科的疑问。 怪不得他最近还是很忙,叶澜看着覃溱在评论和别人的互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覃溱无欲无求孤身一人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加强俗世和覃溱之间的联系,想让覃溱注意到,这世界上还有需要他的人。而当覃溱和俗事牵扯过多,开始关注别人的时候,他又觉得寂寞。 明明刚下定决心,真爱不求回报,无论覃溱怎样自己都会继续爱他。现在仅仅因为覃溱繁忙就觉得失落,叶澜扶额,自己果然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不够啊…… 等医院的风波彻底过去,覃健柏到租房找了一次叶澜。按照约定,叶澜把完成的婚戒设计稿给他看,再三保证叶莹一定会喜欢。 覃健柏只看了一眼就表示没问题:“你是她儿子,她的喜好你最懂了。你觉得好就好,我没意见。” 他这么干脆倒让叶澜没想到:“我以前打工的首饰工坊承包定制,还是您想带回凤喜去做?” “那就麻烦你负责到底了,凤喜做黄金很有经验,钻石切割倒不是特别有优势。对了,总共价格是多少?” 叶澜报了个数字,听得覃健柏微微皱眉:“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当医生时候的积蓄。付款这事,你能不能……缓缓?” “这个你放心。我工作以后,叶莹女士仍然每个月给我生活费。我全部存在一张新卡里,没动过,现在也存了不少了。”叶澜反身从抽屉里拿了张□□,笑着对覃健柏晃了晃,“我说过给你们打折,算上这张卡,刚好是半价优惠。” 面对他灿烂的笑容,覃健柏除了“谢谢”也说不出别的了。 “谢什么啊,本来就是叶莹女士的钱嘛。”叶澜不以为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送走覃健柏,叶澜接到了樊越的电话。 “我刚才无聊看了看电视,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我的天哪我居然在法庭上看到你家那口子了!祖宗啊你俩怎么轮流上新闻?”樊越的口气夸张得厉害,引得叶澜直想发笑,“我心脏都快被你们吓出来了,你还笑!” “不好意思啦,但这次真的没事啊,跟我上新闻完全不一样。” “什么叫没事,我都看了,居然有患者跑到医院去砍伤医生啊,太可怕了!这年头,医生是高风险职业啊。赚钱少,累成狗,风险高,你家男神简直是在用生命工作!” “他是很了不起啦……”有了男神,叶澜跟樊越联络得少了。发现以后,他不由得对樊越多了些愧疚,接到电话便下意识多聊了聊。聊着聊着,不小心把被男神忽视的心情给说了出来。 “没事啦,他也算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更何况不是你自己教唆人家去做的吗!”樊越安慰他。 “是啊,正因为是我让他去做的,我才更不好说什么嘛!”叶澜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这叫我怎么说得出口,让他多分点注意力给我什么的……很丢人的啊!”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谁叫你多管闲事。” “也、也不能说是多管闲事吧,我就是觉得他对这个世界也没个牵挂,万一哪天想离开,说走就走,我怎么办?” “啧,你怎么这么没信心?”樊越嘲笑完他,又认真地问,“是不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而男神爱得不够?” 叶澜停下来想了想,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也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了《奇异博士》,刚发现竟然已经有了斗篷的粮……“斗奇”是什么鬼啦hhhhh ☆、爱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请戳→戳我 看这个就不用看本章了~ 挂了樊越的电话,叶澜又把自己的设计稿翻了出来。给自己设计饰品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有属于自己的饰品。就算不能做成实物,偶尔偷偷摸摸欣赏一下,也是好的。 图纸上是一对形状奇特的对戒,设计原型来自于《第一战》里万磁王的头盔和《天启》里x教授的脑波增强头盔。叶澜把外形做了概念处理,设计成了戒指的样子。 也许拿去当同人周边卖也不错,叶澜想,量产之后拿去给覃溱戴,可能他就不会拒绝了吧。 他认真思考着这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成功率高。他跃跃欲试,准备装在包里明天带给费元德评估。刚拉开背包拉链,开门锁的声音响起,叶澜手一抖,设计稿掉落在地。 在覃溱推门进来之前,叶澜只来得及把设计稿往床底下踢了踢,祈祷不会被覃溱看到。 覃溱关上门,看到叶澜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笑了笑:“怎么了?很吃惊?” “是……是啊,”叶澜嘀嘀咕咕地回答,小幅度挪动身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接了个电话,所以就赶回来了。”覃溱看他一眼,走到立式空调前把温度开得更高。 “什么电话?” “一个告密电话。”覃溱把外套挂在椅靠,扯松了衬衫领口,慢慢走向他,“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你呢?”叶澜飞快地盘算着冰箱的食材,覃溱不在家吃饭以后,他只在冰箱里存了少量的食物,晚饭也没有做多,不知道还能不能凑成一桌饭。 “还没。” 覃溱走得更近了,伸手把他揽在怀里,久违的温度让叶澜有些心猿意马:“那……我去给你做?” “这不是刚好有现成的吗?”覃溱说着,低头堵住他微启的嘴唇,长舌直入,搅起他沉睡的欲望。 叶澜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火柴,而覃溱则是火柴盒侧面的红磷,只要身体接触轻轻一蹭,自己就会燃烧。每天晚上洗澡他都会给自己做清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潜意识里,有着难以言说的隐秘期待。 叶澜全身泛起薄汗,与覃溱接触的肌肤如同遇到磁铁,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覃溱的身体有种金属般禁欲的冷感,但真正接触到又会发现他同样热得可怕。快感从下|体席卷了全身,他攀附在覃溱身上,把他当做沙漠中唯一的绿洲,试图降低自己的热度。 覃溱掰过他的脸吻他:“怎么了,不开心?” 叶澜闭着眼睛,任他细细密密地吻着:“不是。” “那是什么?”覃溱语气温柔,下身却毫不留情地狠狠撞了两下,逼他开口。 “啊……就、就觉得你……很……很熟练……”叶澜羞耻地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开口。 覃溱一听便笑了:“这有什么不好?” “不、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了,我摸过的丁丁比你画过的稿纸还多,比你熟练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覃溱吻他犹自愤愤不平的脸颊,翻了个身把他压在床上,收紧手臂,再次动了起来。 连绵不断的刺激挤压着胸腔里的空气,叶澜来不及呼吸,全身被汗水湿透,几乎要融化在欲望的业火中。他隐隐觉得今天的覃溱跟往常有哪里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下|体的撞击既激动又克制,抽出再进入的过程有一种安抚意味的柔情,又像是在表达无声的愧疚。 叶澜打开身体,努力承受着侵犯,空虚寂寞的心情被一点点挤出体外。在高|潮来临前,覃溱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是第一个。” 叶澜瞪大眼睛,身体率先做出反应,瞬间释放在覃溱手里。他喘息两口,顾不得调匀气息,挣扎着扭头想确认刚才听到的话:“你、你说……” 覃溱按着他的背不让他转身,揉捏着他的胸口,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这一次他比以往都要持久,久到叶澜的下半身麻木到没有知觉,只有快感从体内咆哮着涌向四肢百骸,裹挟着激人颤栗的电流。 叶澜想开口求他饶过自己,狂风骤雨般的冲撞令他无法开口成句。不时有汗水坠在他背上,仿佛滚烫的蜡油,几乎要把他灼伤。终于,临近顶点的时候,覃溱放缓了速度,只一下一下戳着那最要人命的一点,捏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眼底的火热似要将他拆骨入腹。 他眯着眼睛,问:“我爱得够多了吗?” 叶澜全身软成一滩,哆哆嗦嗦地回答:“够……够了。” 覃溱这才满意地重新发力,将二人一齐送上欲望的巅峰。脑海中有如五光十色的烟花腾空绽放,叶澜茫然的大脑似乎猜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抓住。 漫长的性事结束,叶澜累得连手指也动不了。抱他去浴室的路上,覃溱突然说:“其实我有一点后悔。” 叶澜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一个激灵又清醒了些许:“后悔什么?” “后悔我曾经劝你改变心态,减少对别人的在意。” “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啊。”叶澜连忙否认,“做不到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内心不够强大。” “我现在觉得,这对你来说似乎太苛刻了。我的本意是希望你不要受伤,而不是勉强你自己。”覃溱调好水温,把他放入浴缸里,动作轻柔地替他洗掉身上的黏腻。 水温刚好,酸楚退去,疲乏一阵阵袭来。叶澜靠在他肩膀上,任水波把思绪带远,迷迷糊糊还想开口辩解:“没关系,有了你以后,我只在乎你了啊……” “不,我的意思是——”覃溱一转头,发现叶澜已经累得睡着了。覃溱无奈地笑了笑,用浴巾给他擦身。也许是被折腾得狠了,叶澜睡着了也不安分,嘟着嘴皱眉嘀咕着什么。覃溱凑近他嘴边,只模糊听到几个意义不明的词汇。 入了冬,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覃溱清理完,就势用浴巾裹着叶澜抱他回房间。走到床边,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他脚底一滑,连同叶澜一起摔倒在床上。幸好床垫足够厚实柔软,叶澜陷在床垫里,翻了个身,并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清醒。 覃溱粗粗检查了他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以后,给他盖上被子,翻身下床查看。他印象中,叶澜十分热衷于做家务,总是把一切规整得井井有条,地上不可能会出现异物。 床下的异物是一叠折好的纸,跟工作台上随处可见的设计稿没什么两样,也许是被风从桌上吹落。覃溱没多想,擦掉稿纸上沾到的水渍,准备放回桌上。工作台几乎快被成叠的稿纸淹没了,覃溱见过叶澜工作时摊成垃圾场的样子,然而一旦工作完毕,叶澜总会分门别类整理好。面对着整整齐齐分好类的文件夹,覃溱瞪着手里孤单单的稿纸,竟不知该塞到哪一堆里。 覃溱转头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叶澜,被细心收好的稿纸,可能被风吹落吗? 心里一动,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设计稿。 稿纸右下角,是叶澜龙飞凤舞的备注:you e to do anythg 以前叶澜总会习惯性早起做早饭,跟覃溱一起吃完,再由覃溱开车送他去上班。自从覃溱忙起来以后,叶澜反而成了起床晚的那个,他已经习惯了醒来以后枕边空无一人,所以这天睁开眼睛,在发现自己依偎着一具温暖的身体以后,他惊讶地顾不得下半身的酸楚,迅速地爬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覃溱。 覃溱比他醒得更早,半眯着眼睛,伸手抚摸他裸|露的脊背:“你要起来煮粥了吗?” 叶澜隔了几秒才想起来回答他:“是、是啊……” 其实孤独的日子并没有很久,但这样充满暖意的清晨,他竟然有些怀念。喝粥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你今天不用去医院吗?” “要啊。” “那你怎么……” “我送完你再去。”覃溱瞄了瞄他的腰,意有所指,“不能让你累着。” 叶澜被一口粥噎到,猛烈地咳了起来。 坐上久违的副驾驶,叶澜从车前内饰一寸寸摸到皮座椅,满腔柔情蜜意难以诉说。从以前他就有种感觉,覃溱像超人一样,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仿佛有一根雷达,从未让他失望。每个他痛苦脆弱的瞬间,他都在他身边。 这么珍贵的一个人,现在要被更多人知道了。叶澜想到覃溱激增的微博粉丝数,胸口肿胀得难受。爱一个人,是不是都会这样矛盾,既希望全世界都能看到他的好,又期盼自己能独占他的所有。 真是……自私的爱啊……眼眶发潮,他急忙打开手机,低头装作浏览微博的样子。 一天不见,覃溱的微博变样了。他把自拍的头像撤了下来,叶澜觉得新头像有些熟悉,点开大图,发现居然是自己那天拍的火箭浣熊照片。 覃溱的个人简介那里赫然写着:已出柜,有爱人,非医学咨询勿扰。 眼角一热,他急忙转开眼,眨着眼睛望向窗外。覃溱注意到他的异常,却什么也没说,继续沉默地开着车,任他慢慢平复起伏的情绪。 到了公司楼下,叶澜直接就想开车门下车,试了几次没打开,转头对覃溱说:“你忘了开锁啦。” “等会儿再开,一起下车。”覃溱没有向以往那样送完他直接开走,而是在停车场找了位置,倒进去停好,才解锁车门。 叶澜看着他跟在自己身后下车,疑惑道:“你下来干嘛?要跟我一起上班吗?” 覃溱竟然点了点头:“对。你都去我医院好几次了,我还一次都没有参观过。” 叶澜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上了楼。想想确实有些不公平,再说反正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叶澜索性破罐子破摔,领着他朝丽美走。 进门的时候迎面碰上卢巧巧,她惊讶的表情在看到覃溱的脸后迅速泛红,小声问叶澜:“澜哥,这是你、你男票吗?” 没等叶澜回答,覃溱率先默认了:“你好,我是覃溱。” “你好,我、我是卢巧巧。和澜哥一个部门的。”卢巧巧受宠若惊地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看着满脸花痴的卢巧巧,叶澜脑海里蓦然冒出一个疑问,这姑娘……真的是喜欢他的吗? 吃过卢巧巧热情地塞给覃溱的巧克力豆,叶澜带他把丽美转了一遍,顺便介绍同事给他认识。丽美员工不多,同事之间相处融洽,带家属来玩是常有的事。叶澜的性向问题沸沸扬扬闹了那么久,费元德又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挺他的决心,到现在大部分人早已见怪不怪地接受了。 开放式大办公室转完,覃溱貌似不经意地问:“你们老板的办公室是哪间?” “尽头哪间,”叶澜指给他看,“怎么了?” “能带我去认识一下吗?” 叶澜不明所以,还是带他去了。 “你想见费总做什么?”叶澜跟严卉打好招呼,问覃溱。 覃溱一本正经地回答:“叫他今天少给你安排点工作,不要操劳。” “什么啊!”叶澜握住门把手,瞪了他一眼,“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进去了。” “好吧,其实是我想找你们老板做生意。”覃溱覆上他的手温柔地挪开,自己拧开门把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回座位吧。” 叶澜本想问他一个医生能跟费元德做什么生意,转念想到温家的凤喜,难保他不是替覃健柏来传话的,只好耸耸肩,松开手任他进去了。 ☆、四个人 那之后覃溱果然缩减了工作量,只是多了去丽美找费元德的次数。有时候周末他去参加公益性医学科普讲座,叶澜也会跟着一起去。在工作和生活之间,覃溱巧妙地维持着二者的平衡,叶澜觉得很满足。 “其实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叶澜趴在桌上,翻看着刚才拿到的医学讲座宣传册,突然感慨。 覃溱正靠在床头看书,随口问道:“你想的是什么样子的?” 叶澜仔细想了想,黑暗无光的日子里,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未来光明绚烂的日子。他想过很多,甚至想到很详尽的细节,但现在回想却茫茫然一片,虚幻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奇怪,想不起来了。”叶澜嘀咕着,指着宣传册上的“关爱前列腺,造福性生活”问,“这是你主讲吗?我想去。” “嗯。你怎么现在对我的讲座这么感兴趣了?” “我们公司万华的单子马上就交付了,今天费总开会,让我们可以考虑起来新一期的设计主题了。”叶澜把宣传册翻来覆去地研究着,“我准备设计一套生|殖概念的饰品,倡导健康|生活,所以要先学习下。” 覃溱从书页里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过来:“需要专家亲身教学吗?” 叶澜红了脸,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丢下宣传册,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电话是叶莹打来的,这段时间覃健柏公司医院两头跑,很少有时间陪她。叶莹在知道温家的事情后本就自卑,如今受到冷落,更是心生动摇。恰好覃溱前阵子也忙,叶澜闲来无事,便时不时抽空陪她吃饭逛街。如今覃溱安排好时间,叶澜的天平又情不自禁朝男神倾斜,有阵子没去找叶莹了。 他心虚地接起电话,听叶莹像个怀春少女一般,喋喋不休地纠结这段感情应不应该继续。这是叶莹第一次特意打电话跟他倾诉感情烦恼,叶澜毫无防备,听她抱怨了两个小时,心急如焚却完全插不上嘴。 叶莹交过很多男朋友,次数多到叶澜根本记不清楚,然而她每段感情都是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从不会特意通知他。叶澜只能凭借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来判断她的单身状态,他不关心她的感情,她也不主动说起。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叶莹的男朋友恰好是男神的父亲,叶澜想,是不是他和叶莹依然会保持原来的距离,像两根平行线,永不相交。 叶莹吐完苦水,长舒了一口气:“跟你说完爽多了,就算真分手了我也认了。” 叶澜很怀疑:“你真的感觉好点了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你,但我觉得覃伯父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唉我这么多年过来,早就习惯了,没事儿。反倒是你,能听我说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感激什么,我没做什么啊。”叶澜想到她以前那些男朋友,如果自己早有经验,也不会这样手足无措。他试探着说,“你其实以前都可以跟我说的啦,也让我有点安慰人的经验嘛。” 叶莹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前我不敢。” 叶澜被她最后一句噎住,讪讪挂了电话。 回到客厅,看着覃溱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叶澜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把叶莹的担忧跟他说了。末了,问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覃溱懒懒地翻过一页:“放心,相信你继父。” 叶澜瞪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覃溱倾身过来吻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当然还是没能成功分手。交付婚戒的那个周末,覃健柏立即拉着覃溱和叶澜,奔赴郊区的淘宝仓库。他的动作太迅速,以至于叶澜有一种错觉,他是不是早早万事俱备,只欠婚戒。 覃健柏抱着一大束粉色的玫瑰,单膝跪地说着深情款款的话语,婚戒被吊在粉色的气球上,飘向满脸惊讶的女主角。 叶澜和覃溱并排站着,各自拿着一堆粉色爱心形状的氢气球充当背景板。他看着叶莹哭得妆容全花,恍然发觉,这么多年,他只见叶莹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知道他在学校里过得不好,跟同学打架被欺负,叶莹静默着,仰头不语。叶澜坐在一旁,从他的角度,刚好看见叶莹指缝间簌簌滑落的泪水。 第二次是他和叶莹吵架,故意出言刺激她,叶莹果然哭了,哭得很可怜。叶澜甚至一度以为她并不是真的难过,而是为了博取亲生儿子的同情,假装示弱。 第三次是覃溱出车祸以后,他几乎都要忘了当时的感受了,只记得叶莹死命攥着他的胳膊,不断重复着“不是你的错”。她那时是为什么而哭呢?怕自己轻生吗?叶澜至今不得而知。 在叶澜的印象里,他一直以为叶莹有钱之后就变得很娇气,很爱哭。可是算一算,过去二十多年,只流过三次眼泪的话,确实算不得爱哭。更何况,叶莹每次的眼泪,都还与自己有关。 在一片欢乐喜庆的气氛中,他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没注意过呢?明明他最应该守护叶莹的笑容,直到把她交托给值得信任的那个人。然而这些年来,他似乎做得很糟糕。他和叶莹拉扯又抗拒,彼此相隔一个奇妙的距离,僵持到现在。她不常哭,他就真的以为,她不会受伤。 他或许不曾埋怨过自己悲惨的身世,但偶尔,叶澜也会感慨上帝的不公。上帝没有给他一个父亲,也没有给他一个爱人,只留给他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每当他独行在荆棘丛生的泥沼之中,他有过心灰意冷,也有过绝望。但其实,上帝从未拒绝过他的请求,只是让他等待。等他学会如何去爱,然后,给他最好的一切。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想明白,白白浪费了许多时光。 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握住他的,叶澜转头,覃溱的声音被这甜蜜的气氛沾染,柔软得不可思议:“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是。”叶澜眨了眨眼睛,用力地回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覃健柏温柔地把叶莹拥在怀里,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在周围人的欢呼口哨声中,深情拥吻。叶莹背朝这边,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必,没有再哭了吧。 “叶莹女士的眼泪终于也为别人而流了,有些感慨而已。” 求婚成功,覃健柏马不停蹄地带着叶莹去度婚前蜜月,回来以后,叶莹联系叶澜说,带了礼物给他,邀他和覃溱出来,一起吃个饭。 叶澜问她:“又吃鹅肝?” 叶莹显然没有备选方案,被他问住了:“那你想吃什么?” 叶澜想了想:“别去外面吃了,我买点菜在家做吧。”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的租房堆满了东西,根本没办法请人到家里来吃饭。 叶莹倒是毫不在意,欢天喜地地发出邀请:“好啊好啊,你来我家吗?” 叶澜无法,只得点头同意了。 周末早早去菜场准备好食材,覃溱开车载他去叶莹家。一路上叶澜不停地回头看后座位上堆满的食材,生怕漏掉了什么。 他又一次扭头的时候,覃溱看他一眼:“你紧张?” “也不是。”叶澜不自在地动了动,“我可能,有点期待。” “期待什么?你没去过?” “没,这是我第一次去。”叶澜不太想承认,不过考虑到对方跟父亲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他心理负担小了许多,“说起来,从当年那个小单间搬出来以后,我都没有去过她的新房子。” 覃溱的手指点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小单间?你离家出走的地方?” 叶澜想起那个混乱的雨夜,顿时尴尬起来:“嗯……是啊。对不起。” 覃溱没说话,只趁等红灯停车的空隙伸手过来抚摸他的头发。 到了叶莹家里,叶澜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指挥覃溱给他打下手。叶莹十指不沾阳春水,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一惊一乍地称赞:“小宝贝儿原来你做饭这么厉害哦?” 叶澜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赶她出去摆放餐具。 刚到饭点,覃健柏准时出现在门口,叶澜把菜汤端出来,一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吃饭。叶莹还是老样子,边吃饭边秀恩爱,覃健柏给她夹菜的间歇,跟叶澜聊起丽美的发展,让他问问费元德有没有合作意向。覃溱依然不怎么开口,但当覃健柏问起医院的事情,他勉强算是回答了。 头顶餐灯照下来,鹅黄色的光线将一家人的身影笼罩其中,叶澜偷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想起上次四人在一桌吃饭的情形。几个月的时间恍如隔世,这样静静流淌的时光仿佛做梦一般。 叶莹夹了个鸡腿给他,随口问道:“小宝贝儿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这估计是最后的清闲了,马上又要忙了。”叶澜放下筷子,皱眉道,“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的一张设计稿找不到了。” “什么设计稿,很重要吗?” “挺重要的……不过跟工作无关,所以找不到就……”叶澜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就算了吧。” “那就别想了,这个鸡腿超好吃,你多吃点。”叶莹殷切地推荐,“你怎么做的?” “这道菜很简单的,新手零失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少去吃鹅肝,太油腻。”叶澜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放弃了继续纠结设计稿的事。 吃完饭,覃溱默默承包了洗碗的重任,叶澜切好水果,等覃溱从厨房里走出来,扭头问沙发上窝着的叶莹:“要不要学一下秘制叉烧琵琶鸡腿?刚好还剩下几个可以拿来练手。” “好啊!”叶莹放下果盘跟他进了厨房,叶澜回头,恰好看见覃溱主动走向覃健柏。他满意地收回视线,从冰箱里取出剩下的食材,指点叶莹调配酱汁。 “然后处理鸡腿,洗干净以后划几刀才入味,四面都要划。”叶澜拿起另一个鸡腿示范给她看,“要用力一点,深可见骨的程度。” 叶莹她常年不进厨房,想学做饭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照着他说的操作,刀口划得歪歪扭扭。叶澜看不下去,拿过鸡腿替她处理好,接着刷上酱汁。 叶莹立在一旁看他麻利地操作好一个又一个鸡腿,再看看自己镶着水钻的闪亮美甲,悄悄放下手指藏在背后。 叶澜没注意她这些小动作,熟练地裹好鸡腿塞入冰箱,絮絮叨叨地解说:“最好腌得时间久一点,然后放进烤箱上下火预热190c,中层烤一刻钟,翻面再烤一刻钟就可以了。是不是很方便?” 叶莹后退了两步,开口叫他:“小澜。” 叶澜顿了顿,这个久违的称呼让他有种时间倒退十年的错觉。 小单间,肉夹馍,他和她。 闭眼缓了缓,叶澜打开水龙头洗手,没抬头:“怎么了?” 叶莹绞着手指,视线在铺满调味料的桌台上来来回回。帝都已经入冬,而开着暖气的室内温暖如春。她穿着丝质衬衫和黑丝短裙,画了个青春靓丽的桃花妆,与叶澜站在一起,像极了兄妹。 她不知道其他母亲是怎样的,她从前认为,生了叶澜,就是他的母亲,而如今叶澜双手沾满酱汁,腰上系着围裙,冰箱里是他刚刚处理好的鸡腿。这一切让她第一次觉得,可能母亲这个角色,并不是她这样的。 “我……”她咬了咬嘴唇,结结巴巴地说,“其、其实这么多年,我、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我又不、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更爱你。你、你别怪我。” 叶澜没有动,任水龙头哗哗冲洗着手上的酱汁,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叶莹忐忑不安地等着。 叶澜眨了一下眼睛,慢慢洗净了双手。他找了块干净的抹布把手擦干,然后静静地,一步步走向她。 叶莹低着头不敢看他。 叶澜张开双臂,轻轻地拥住她,侧目看着客厅里攀谈起来的父子二人。 叶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他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吻了吻她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爱你。” 等叶莹和叶澜再次回到客厅,覃溱和覃健柏似乎已经谈完了。覃溱站起来,把叶澜有些冰冷的手放在手心暖着,问他:“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 叶澜跟叶莹和覃健柏分别道别,又约定了下次聚餐的时间,被覃溱拉着走进电梯。 “小宝贝儿!”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叶莹突然开口叫住他。 覃溱抬手帮他挡住电梯门,叶澜回头,用视线询问。 叶莹抿嘴笑了笑,倚在门框上朝他喊:“最近钱够花吗?过得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这次叶澜没回答,他笑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抱着肚子弯下腰,摇晃着倒在覃溱身上。叶莹也跟着他笑,剩下一对父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笑疯了的母子二人。 笑够了,叶澜擦掉眼泪,对叶莹和覃健柏挥挥手。叶莹靠在覃健柏怀里挥手,这次,终于是她目送叶澜离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覃溱问:“你笑什么?” “秘密。”叶澜眨眼一笑,他有预感这是叶莹最后一次问这三个问题了,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怀念,“对了,你刚才跟伯父说了什么?” 覃溱耸耸肩:“秘密。” “切,小气。”电梯门打开,叶澜跟着覃溱走向小区停车场,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叶莹女士这么大年纪了,还有颗少女心。粉色气球送戒指,伯父也真是浪漫。” 覃溱找到车子,瞥了他一眼:“你也想要?” “我在十八楼耶,氢气球怎么可能飞得上来啦?”叶澜算了一下丽美的高度,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怎么可能想要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我是男的啊!”他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又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 覃溱忍笑,低着头解锁车:“知道了,那我们下周一起去看《奇异博士》。” “好啊!”叶澜松了口气,连忙说,“我来买票。” 两个人坐进车厢,覃溱发动车子。在汽车的轰鸣声中,叶澜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覃溱,然后飞快地别过头:“那个,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到现在,我在你的心里,占多少比例了?”叶澜努力望着前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有没有多那么一点点?” 覃溱哑然失笑,踩下油门:“618不好吗?” 叶澜喃喃道:“太、太少了。” “那……现在的话,9999吧。” “唉?”叶澜倏然转头盯着他,眼底闪动:“那还有001呢?” 覃溱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出了小区大门,才懒懒地回答:“还有001分给我爸。” 叶澜笑起来:“你以前不是说连001都不会给他的吗?” 覃溱也弯了弯嘴角:“只有这点,不能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大结局 这天叶澜稍微有点睡过头,自从覃溱又开始开车送他上班,他都会早起做早饭。然而昨晚覃溱特意说了今天有事会提早出门,叶澜没了做早饭的动力,冬天的被窝又实在太暖,闹钟响后他一时没忍住,按掉手机又睡了个回笼觉。 在路上顺便买了根油条,赶上公交已经有些迟了。叶澜惶惶地看着表,拼命回想今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 公交车带着他穿行在帝都的大街小巷,叶澜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天气,也跟着抬头望向窗外。强劲的冷空气驱散了持续数天的雾霾,天空是少见的蔚蓝。云朵漂浮在很高的地方,被风推着缓缓移动,阳光从云间洒下来,照在每个人身上。 窗外的风景他每天都会重复看到,而同行的人每天都会变化。 如果人生也像一辆不知终点的公交车,叶澜想,他也许并不需要坐在司机的那个位置。 前路漫长,他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只需要乘上一辆对的车,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下车。如果目的地很远,必须多换乘几次车,之前乘坐的那几趟,不该把它们当做是错误的车。 每一辆车都是必经之路,正是由于这一路的兜兜转转,他才能抵达终点站。 在公司楼下等电梯的时候,叶澜低头查看费元德有没有给他发短信,差点撞上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叶澜匆忙道歉,抬头的瞬间,尾音消失在嘴边。 闵温韦扶了他一下,立即松手退后一步:“没关系。” 叶澜伸出的手指停留在丽美的楼层按钮上,不知该不该按下。闵温韦显然刚从丽美下来,应该从电梯里出去,却立在一旁完全没有要开的意思。 既然撞见了就不能装没看见了,叶澜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好。” “早,万华马上要召开秋季发布会了,我来找费总拿最后的定稿。”闵温韦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自嘲的笑道,“现在已经要改成冬季发布会了吧。” “呃……挺好的,祝你成功。”叶澜摩挲着电梯按钮,视线徘徊在地面。 “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见面了,有句话我一直没机会对你说。”闵温韦看着他,转开脸,嘴边拉出一个苦笑,“曾经我真的有想过,要把你的每个作品都变成实物,摆在万华所有专柜主推的地方。但……”他顿了顿,目光垂下去,“是我不好。” 这次轮到叶澜说那句了:“没关系。”他也顿了顿,“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些。” 闵温韦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我……看到你给自己设计的对戒实物了,很漂亮。” “啊?”叶澜抬头,惊讶地张大眼睛,这个设计稿还塞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闵温韦怎么会看到?难道他不小心把设计稿夹在工作稿里带到公司,交给费元德了?那费元德审核的时候应该告诉他才对啊…… 叶澜的脑海里闪过万千猜测,而闵温韦只是苦笑着,挥挥手,帮他按下关闭按键,转身退出电梯。 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把他的身影缩小,最后完全挤出了叶澜的视线。 叶澜在紧闭的电梯里又静静站了一会儿。 回忆里,有一辆中转的公交车,呼啸着远去了。 他舒了口气,抬手按下电梯按键。 出了电梯门,叶澜发现丽美的大门紧闭着,卢巧巧和严卉两人穿着粉色的小礼服站在门口,一副迎宾小姐的模样。 以前有重要客户来公司参观的时候,费元德曾经让两个姑娘打扮成这样。叶澜愣了愣:“今天有客户要来?”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抢救被出柜的正确方法 作者:御年糕 第15节 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缘故,看到他的瞬间,卢巧巧的脸色忽然惨白,紧张地握紧了门把手。 严卉给了她一个眼神,走过来环住叶澜的手臂,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嗯……今天有个特别重要的客人,不过你就别管了,费总等你呢。” “什么客人?我怎么不知道?”叶澜看了眼手表,满心疑惑,“这都几点了,还早?” “总之就是早,走走走先去找费总。”严卉不由分说,拖着他往费元德办公室走去。身后卢巧巧飞奔着跑远,朝办公室大喊着:“来了来了人已经来了!” 叶澜被严卉拉得差点跌倒,忍不住回头:“客人已经来了?那我是不是也要到门口去欢迎……” “不用不用,别听巧巧瞎扯,她紧张过头了。”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严卉打开门,把他往里一推,“去吧!” “等……”还没等他说完,严卉“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叶澜站着,疑惑地转过身:“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费元德破天荒穿了西装,打了领带,正对着卢巧巧的小镜子往头上涂发胶。叶澜瞧见他油光发亮的头顶,更疑惑了:“今天到底谁来?除了万华你又接新的单子了?” 费元德放下小镜子,瞅了瞅他:“早上闵温韦来过了。” 提到这事儿叶澜就郁闷:“我刚电梯里遇到他了。” “这样啊……”费元德弯下身子,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他以为遇不到你了,托我转交你的。” “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盒子是很普通的平纹皮珠宝盒,只有手掌大小。盒面上没有任何logo,不是常见的任何一家珠宝商的包装。叶澜定了定心神,打开盒盖。 白色的丝绒内衬上躺着一抹令人心醉的蓝色,是一款形状不规则的项链。中心的蓝宝石如一条飞舞的飘带,在风中翻转折叠。叶澜用食指拎起吊坠,对着光线查看,蓝宝石澄澈透亮,颜色如高原天空般纯正、浓郁又微微带紫,质感像丝绸般柔美丝滑。 费元德眯眼瞧着,双脚翘在桌子上,吹了声口哨:“正宗的克什米尔蓝宝石,这么纯这么大,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从业这么久,叶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克什米尔蓝宝石。他一脸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把项链放回盒子里,合上盖子推给费元德:“我不需要这个,你帮我退给他吧。” “毕竟也是你出道的第一件作品呢,留着吧。”费元德耸耸肩,拿起桌上震动起来的手机打开看了眼,“卖掉在帝都买套房也好。” 叶澜盯着盒子,不知道闵温韦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算什么……临别礼物?证明他曾经爱过?可费元德不愿意帮他退货,他也不想自己去面对闵温韦,难道真的要收下来? “我要回去问问我男朋友的意见才能决定。”叶澜斟酌着开口,如果男神介意,就卖掉好了。 费元德看完,把手机放进口袋,从桌上收回双脚,拍拍裤腿站起来,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去问吧。” “唉?”这下叶澜彻底呆住了。 费元德咧嘴笑起来,走到他面前,扶着他的双肩把他推出门外。叶澜跌跌撞撞地被他推着走,还没从他那句“去问吧”缓过来……去问吧?问谁? 总经理办公室外,是与他刚进来时完全不同的气氛。丽美所有的同事穿着正装站成两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整个开放式办公室被气球淹没,变成一片粉色的海洋。 打头的是严卉和卢巧巧,卢巧巧手里捧着一个心形的糖盒,她的脸色不再苍白,反而泛着兴奋的红晕。见到叶澜,她笑得弯起眼睛,把手里的糖盒递到他面前,用再轻松不过的口吻说:“早啊,澜哥。” 从这再普通不过的清晨问候中,叶澜神奇般地冷静下来。 “早。”他微笑着从各色心形糖果里挑了挑,拣出一颗粉色的放进嘴里。 嗯,蜜桃味儿,很甜。 他的动作像一个讯号,所有人欢呼起来。有人拍手,有人吹起口哨,有人打开手里的喷花,彩色的碎纸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与泪水一起模糊了视线。 叶澜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人墙尽头,樊越举着单反在拍照,叶莹扑倒在覃健柏怀里抽动着肩膀,手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阳光正好,覃溱站在窗边,对他微微一笑。 叶澜被人群推搡着向前走去,他脸上止不住笑,眼眶却越来越热。粉色气球垂下条条丝线,就像这世界与他的万千联系,他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如同漫步在粉色的云端。 心脏疯狂地跳动,心跳声混合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配合着脚步的节奏,有什么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颗少女心。 叶澜闻到了空气中羽毛的气息,覃溱穿了身纯白的西装,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模糊了轮廓。他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重睑柔和地垂下来,专注地注视着叶澜。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笑意如凌空而过的欧鹭,漾起一串绵延的涟漪。 叶澜停下来,心跳静止了,各种人声都离他远去,只剩覃溱的目光,温柔地笼罩着他。 覃溱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劝你不要留恋太多的事物。” 叶澜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覃溱瞳色深沉,手指轻抚过他通红的眼角,“我觉得不用非要认同我,你这样的生活也很好。我想你能继续热爱你所热爱的一切,那些担惊受怕的不稳定因素就由我来替你承担。你付出的每一份感情,我都会替你收好。所以我找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的感情。我想你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爱我。” 窗外响起一阵机械的气流声,带起一阵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你曾经问我恨不恨闵温韦,也许曾经有过,但更多的是感谢,感谢他让我遇到你。以前他总觉得我嫉妒他,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对的。他不知道的是,三年前,我照例跟我爸去闵家过年,那时候我才第一次嫉妒他。” 阳光被突然出现的飞行器遮住,机身下吊着一个精致的戒指,在地上投下类似头盔形状的阴影。 覃溱伸手解下圆环,单膝跪地:“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十分适合你。你缺乏安全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而我迟钝又笨拙,常常无法察觉到你的需要。我以前觉得,相爱的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尽力去爱就行了,不用认同对方的爱情观。但后来我发现,我愿意为你尝试改变——因为你很值得。” 他执起叶澜的左手,轻轻地把戒指套进去,然后握紧手指,在戒面上吻了一下。 他抬起头,自下而上仰望着叶澜:“也许x教授和万磁王彼此之间永远无法认同对方的观点,但是我想你知道,you e to do anythg” 叶澜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淌。他想起人潮涌动的商场,年少的自己紧紧盯着定制婚戒的珠宝店,年轻的情侣想用钻石拴住恋人的心。他想起珠宝店门口的广告词“一生只一人,珠宝伴永恒”,想起自己想要拥有一颗钻石的梦想。 也许钻石真的有种魔力,可以给他带来那个人。冥冥之中,上帝给他指了一条蜿蜒崎岖的道路,却忘了告诉他通关的奖励。 这条路他走了很多年,每一天都走得很认真,充满希望,独自前行。 他换过很多辆车,走过很多条路,看过很多风景。 旅途的终点,有人在那里等他。 覃溱从领口扯出一条细细的链子,锁骨间跳动的,正是老万那款对戒。他略带歉意地说:“考虑到我要经常动手术,戴戒指不方便,所以就擅自改成吊坠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叶澜挑起链子,手指抚摸着老万的头盔。他又哭了,还哭得那么丑,一切都是老万的错。他抽了抽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语调却忍不住愉悦地上翘:“你不用把它戴在头上吗?” “我以后都不需要它了。”覃溱笑起来,凑近了吻他,“i&039; all yours, charles”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文中埋了一些漫威的梗,作为阅读的乐趣,就不一一解释啦。 出于私心,解释一下最后两个x战警的梗。 &o do anythg 来自《x战警:天启》结尾,老万对教授说的话。 两人的观点矛盾不可调和,但这是老万对教授隐藏最深的温柔。 他知道教授可以用心灵控制他,但是他知道他不会,所以他用“说服”这个词。 叶澜写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覃溱可以用爱强迫他改变,但覃溱没有。 覃溱对叶澜说这句话是因为他想让叶澜知道,他的爱足以让他为他做任何事。 i&039; all yours, charles 来自《x战警:逆转未来》结尾,魔形女拿走老万的头盔,对教授说:he is all yours, charles 因为没了头盔嘛,教授可以随意心灵控制老万了嘛,没有头盔……大家都懂的。 然后覃溱对叶澜说这句话,一是对应叶澜问他头盔不用带了吗的玩笑,二是回答叶澜曾经问在他心中占百分之多少的问题。 其实解释起来就觉得很无趣啦,但不说又觉得如果读者不能get到梗好可惜哦~ 反正正文故事就这样啦,接下来还有三个番外,分别是:《那些叶澜不知道的事》《一个漫威迷弟的自我修养》《火箭浣熊和格鲁特》 第1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