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入梦来》 正文 第1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1节 ================= 书名: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教主是攻哦,cp不要逆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洛,蒋梦来 ┃ 配角:任西顾,青稞,辟邪,哈日查盖 ┃ 其它: ================== ☆、第 1 章 江洛纵身一个提气,脚尖垫着山间嶙峋峭壁,几个来回就到了谷底溪边,他背上背着药篓,装的满满当当却丝毫不显累赘。 峡谷的溪水清冽见底,河道边堆着乱石,几只母鹿正小心翼翼的伏低了颈子喝水,听到踏足的风声警惕的抬了抬脑袋,看到来人时又放松下来,轻轻的抖着耳朵。 江洛轻啸一声,他足尖一点,踩过了就近的几只母鹿背上。 一只年轻雄鹿在溪流的最高处静静的站着,他有着漂亮的麋角,弯曲的形状像两朵云彩。 江洛发出一声低沉的鹿鸣,雄鹿回应一声,前蹄在原地轻刨了几下土。 鹿群犹如老友一般,陆续围到江洛周围,雄鹿从高石上一跃而下,低头用角供着江洛的背篓,惹得江洛唬了几声都没把他赶走。 “没几株不带毒的,吃了可得去见阎王。”江洛笑着哄开几只将嘴凑到背篓里的小鹿,他卸了篓子,挑了几颗刚采的把根部的泥土去干净,就着溪水洗了又洗,对着日光细细打量。 雄鹿也低下头嗅了嗅,有些嫌弃的喷了口气。 江洛伸手弹开他的鹿角,捻了一根掐断了半片叶子含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呸呸吐了出来。 他掬了捧溪水过嘴,刚擦干净,抬头便见十几人沿着峭壁徐徐而下。 鹿群警戒的退到江洛这一边,雄鹿来回走了几步,发出一声威胁的鹿鸣,雄姿昂首而立。 江洛蹲着没动,他眯起眼,盯着领头的青衣男子。 “江真人。”顾渊拱手,他扫了一圈鹿群,犹豫道:“不知真人可有看见蒋教……蒋梦来?” “顾堂主客气了,我不是什么真人。”江洛淡淡道:“既然是你们教的叛党余孽,我自然是未见过的。” 顾渊并不死心:“蒋梦来身重剧毒,内力也废了大半,如遇其到仙谷求医,还望真人交予我教处置。” 江洛笑了笑:“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诛之,江某也绝不会姑息。” 顾渊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毕竟也是魔教中人,江洛这话说的并不客气,但说到底为了拉拢江洛,顾渊也只能厚着脸皮忍气吞声。 毕竟蒋梦来在位时魔教都不敢去招惹仙谷,更遑论现在? 顾渊悻悻的又一拱手,带着手下众人匆匆离去,江洛连送都懒得送,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来回安抚着雄鹿的颈背。 他等顾渊走远了才又重新蹲回溪边,皱着眉似乎在看什么,鹿群围拢上来,却不再饮溪水,母鹿则具是一副焦躁的模样。 江洛的表情凝重,他沾了溪水点在舌尖上,细细咂摸出一丝铁锈的味道来。 雄鹿慢慢溜达在前面,江洛背着篓子,他摸着峭壁查探的并不仔细,虽然心中怀疑,但他也不信蒋梦来真会被逼至如此境地。 雄鹿抖着尾巴,回头瞥他的眼神很是不屑,江洛哭笑不得的揪他尾毛:“好好领路,当心我切了你尾巴风干泡酒。” 雄鹿似乎听得懂人话,撅着后臀往后踢了一脚,江洛下意识让开,一不留神踩进了浅泥坑里,于是整个人突然就定住不动了,雄鹿低吟一声,甚是得意,正待扬颈站立抬起前蹄再补一腿,却在瞬间被江洛的内里硬生生震了开去。 雄鹿委屈的抖了抖耳朵,弯下脖子用麋角蹭着江洛的手背,对方回头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江洛矮下身,他尝试着动了动腿,从泥沙里慢慢拔出。 一只刺目细白的手,正紧紧的握在他的脚踝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江洛低头看着那只手,白皙纤长,指甲乌紫新伤累累,雄鹿不耐烦的刨着蹄子,它俯下身嗅了一会儿沙泥,用麋角轻轻点着地面。 江洛任由那只手拽着自己,蹲下身照着雄鹿划拉的地方摊开手掌。 他掀开一层薄薄的泥沙,看见了露出来的半张脸。 “是蒋梦来。”江洛笑着看了一眼雄鹿:“真是狗鼻子。” 雄鹿昂着首喷了口气,得意的晃了晃麋角。 江洛低下头仔细打量蒋梦来的脸,他埋的时间显然不长,脸上狼狈不堪,连鼻孔里都灌进了沙土。 雄鹿好奇的将鼻子凑过去,被江洛皱着眉头的推开。 “他毒中的深了,当心别碰到血。”江洛探过对方鼻息,望了望天色自言自语道:“死了倒是能当没看见,活着就不好办了。” 雄鹿低吟了一声,江洛扶着它的鹿角站起身,他手臂微微用力,弯下腰将蒋梦来拉到了背上。 青稞在地上竖了根小棍,撑着个簸箕准备逮只野鸡。 他躲在灌木丛的后面,屏息凝神的等了有大半柱香的时间,才见着一只花尾巴山鸡慢悠悠的一路啄着米过来。 青稞拉着绳子,一脸紧张的要命,好不容易等山鸡吃到了簸箕的下面,突然树上头哗啦一声落下了个人影。 青稞气急败坏的扔了绳子,一抬脑袋看见江洛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都是你!”青稞指着江洛的鼻子:“你赔我的鸡!” 江路挑了挑眉,他背上还挂着蒋梦来,往四周堪堪的扫了一眼,揪了片树叶看也没看的扔了出去。 远处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响。 青稞大喜,循着方向的跑了过去,回来时喜气洋洋的提着刚才的那只大花尾巴。 他看到跟在江洛身后的雄鹿吓了一跳:“吓!大牛怎么跟着你回来了?!” 雄鹿傲慢的昂着脖子,转过脑袋拱了拱江洛背上的蒋梦来。 “他是谁?”青稞好奇的绕到江洛身后,他皱着眉捂住口鼻:“好多血,臭死了。” 江洛撸了一把他头顶:“不是什么好人,你去烧缸水,把我昨天采的那些草药一起扔进去,越多越好。” 青稞做了个鬼脸:“不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救他。”他又凑近了仔细瞅了瞅蒋梦来的脸,勉强道:“好吧,长的还算漂亮。” 烧水的时候青稞又犯了愁:“都要放进去么?有些药还没试过呢。” 谁说没试过,老子都吃过了,江洛心想,嘴上却淡淡道:“那正好,拿这个大恶人试药,反正死了也是为武林除害。” 青稞不怎么高兴:“嗨你这人!师尊可没你这么坏!” 江洛笑了起来:“师尊是好人我可不是,废话这么多,还不快把药倒进去。” 青稞嘟着嘴,他拄着棍子在缸里搅合,草药被江洛剁的烂碎,没一会儿便熬成了厚厚的一层,江洛把火撤了提了桶冷水匀进去,他试了试温度,指挥着青稞把蒋梦来搬过来。 “他中的什么毒?”青稞扒在缸边,看得出蒋梦来很是痛苦,脸色煞白眉头紧皱,唇边溢出的黑血几乎流到了下巴上:“怎么这般霸道。” “魔教能有什么好毒。”江洛冷笑了下,他给蒋梦来把了脉,正如顾渊所说的,内功废了大半,倒是手脚筋完好,回头还能重新练起。 青稞看着江洛给蒋梦来扎针,不忍道:“你怎么也不给他弄弄干净。”说着自行去取了帕子给蒋梦来擦脸。 等到把满脸的泥巴血渍擦掉后,蒋梦来的五官终于清楚的显现了出来。 “他真的是魔教教主?”青稞好奇的凑近了打量:“看着真是文雅。” 江洛已经扎完了一遍针,正捏开蒋梦来的嘴强行塞进几片雪莲花花瓣。 “恩,眉目倒挺疏朗。”江洛看了几眼,随意的附和道。 青稞叹了口气:“不知道他睁开眼长什么样。” “人样呗。”江洛撇嘴,他仔细检查了遍蒋梦来的指甲,有几只颜色已经淡了不少,他估计着对方大概晚上就能醒过来。 “今儿睡觉把房门锁好了。”江洛拍了拍青稞的头:“我在这儿守夜,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知道么?” 月亮上到中庭的时候青稞睡得真香,梦里还咂吧着嘴回味大花尾巴的味道,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听到几下碰碰的声响,嘟囔了几句梦话将被子扯到头上盖严实了继续呼呼大睡。 江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蒋梦来的眼珠子颜色极淡,在黑暗里像一颗鹅黄琥珀,他j□j着身子,四肢以诡异的姿势趴伏着。 “传闻……”江洛慢慢道:“魔教教主曾被狼群抚养长大。” 蒋梦来咧着嘴,他做出了一个狰狞的龇牙表情,猛的一跃而起跳到角落,弓着脊背低吟出一声清越的狼啸。 江洛挑了挑眉,他笑出声来:“看来传闻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青稞哇哇大叫着从药房里跑出来,举着手去给江洛看:“他又咬我!又咬了!这都第几次了!第几次了啊!” 江洛正蹲在地上晒麻薯,头也不抬的安慰了句:“找根绳子把他绑好。”说完,翻了青稞的手背来看:“牙印又不深,叫那么凄惨?等把他毒解了就随他去好了。” 正嘟着嘴吹痛痛的青稞动作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犹豫道:“直接扔了么?他现在就像个狼的样子,一个人活得下来不?” “师尊的训诫只有救人一命,可没养人一生,更何况。”江洛拍着腿上的泥灰淡淡道:“蒋梦来根本不是什么善类,养熟了反咬一口倒说不准。” 落云谷四面环山,除了南边的一片竹林,其他地方都被青稞设了阵法和机关,江洛的师尊还在时不少人慕名前来拜山,无一例外的连门都摸不进去。 江洛是个弃婴,当年师尊被一头雄鹿指引,发现他时他正被母鹿群小心翼翼的围在中间。 他随了师尊的姓,名字取了落云谷第一个字的谐音。 师尊从未创立门派,弟子也只有江洛和青稞两人,但却因功力深不可测而被武林极为忌惮,从此落云谷也就成了传说中的仙谷。 江洛跃至高树,穿梭林间如履平地,鹿群因他的足声而动,雄鹿首当其冲,昂首鹿鸣好不威风。 任西顾立于竹林里,朗声道:“人未至声先到,也就你江洛能这么大动静。” 回答他的是一阵绵延粗犷的笑声,乍一听犹如近在耳旁,细闻才觉出人遥声远,来者内力刚劲真真是深不可测。 任西顾嘴角噙笑,不动声色,其实背上早已发了一层薄汗,好在有罡风护体,才不至于被区区笑声扰乱了内息。 “是你上次说想要见鹿群,我难得哄来一回你还嫌动静大,你真跟娘们似的难伺候。”江洛笑骂,他低吟一声鹿鸣,引着雄鹿踱到任西顾面前:“最多摸摸脖子啊,麋角可碰不得。” 任西顾点点头,他抿着唇,摆开马子步,试探着慢慢伸出手去,快要碰到的间隙雄鹿突然昂起了脖子,让任西顾摸了个空。 “……”任西顾讪讪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我还是不碰它了。” 江洛哼了哼:“动作那么慢,活该摸不到。”他拍了拍雄鹿的背,将它赶回鹿群,对着任西顾道:“你家的事解决了?” 任西顾笑了笑:“我登基之日你可愿意赏脸过来?” 江洛想了想:“不要,你家规矩太多,几个哥哥姐姐也不好相与。” “有我在他们不敢放肆。”任西顾的笑容仍是淡淡的,江洛看了他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撇过头仍是拒绝道:“还是算了……把手给我。” 任西顾未再逼他,笑容不减的递过手去,江洛手腕一翻扣住脉门,仔细把了一会儿。 “余毒已经干净了,你最近内力精进不少,不过不能操之过急。”江洛松开手,挽起袖子摆了个鹤姿:“你用剑,跟着我练完这一套,引内力至丹田,每日坚持晨昏两次,不出半年世间难逢敌手。” 任西顾打趣道:“那比你如何。” 江洛不屑的嗤了声:“我自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任西顾苦笑,摇着头乖乖学动作。 江洛总是让他持剑,自己却从来都是赤手空拳,他教的剑法深诡,似拳又似剑,开始时任西顾在他手下根本接不下十招。 “你这到底是拳法还是剑法?”任西顾问道。 江洛:“自然是剑法。” 任西顾:“那你的剑呢?” 江洛不甚在意:“埋在后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任西顾不便再问,他收敛心神跟着江洛学完最后几式,还剑入鞘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个人影直奔他腰间。 任西顾微微皱眉,他广袖一震,内力夹着风将来人甩了出去。 蒋梦来四肢着地,披头散发的瞪大双目,龇牙咧嘴的长啸了一声。 任西顾面沉如水,他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下摆被撕出的口子微微眯眼,他位及至尊,本就端的极尽妍丽,更何况今天还是在江洛面前。 蒋梦来双掌撑地,指甲都陷进了土里,他脚腕上绑着根断了的绳子,皮肉都绽了开,磨得血迹斑斑。 “他居然跟着鹿群跑出来了。”江洛叹了口气,他往前走了几步,逼得蒋梦来连连后退,狼崽子虚张声势的弓着背,啸声越来越凄厉,如果有条尾巴,那必定是夹的紧紧的模样。 鹿群因为狼叫骚动起来,雄鹿最先沉不住气,低着头暴躁的用前蹄刨着土。 江洛心道不妙,猛地提气飞掠过去,一手擒住鹿角,一手护着蒋梦来在自己怀里,他不敢用内力怕折断麋角,唬了几声才让雄鹿安静下来,人却已经被硬生生的顶到了几丈开外。 蒋梦来抓着江洛的衣襟,瞪圆了一双鹅黄琥珀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任西顾焦急的喊了一声:“江洛!” “我没事。”江洛答应道,他一抬手,发现自己被蒋梦来垫在身下的胳膊早已磨的血肉模糊。 江洛苦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臂道:“好家伙,我都几年没流过血了。” 蒋梦来不发声,他趴在地上,匍匐下脑袋往前蹭了几步,然后抬起下巴用头拱了拱江洛的胳膊。 江洛眨了眨眼,没有动作。 蒋梦来歪了歪脑袋,他又匍匐下身子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的用鼻子嗅了嗅江洛的伤口,然后突然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青稞看到任西顾的时候下意识往后一跳,摆了个唱大戏的姿势,举着棍子大喝一声:“狗皇帝!” 任西顾:“……” 江洛:“瞎叫唤什么?!狗皇帝是他爹!” 青稞开始唱戏文:“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江洛直接脱下鞋扔了出去。 原本趴在地上的蒋梦来猛的起身飞扑。 青稞吓了大跳:“他怎么逃出来了?!”他望了望药房的方向,赶紧澄清道:“不是我放的啊!” 江洛压根没工夫理青稞,他的鞋正被蒋梦来叼在嘴里,拽了半天没拔下来,气的骂道:“好好的学什么狗!” 任西顾冷笑道:“有甚差别?都是畜生。” 蒋梦来停下了咬鞋子的动作,他伏低了颈子,摆出攻击的姿势裂开嘴对着任西顾猢了一声。 江洛趁机从他嘴里抢回了鞋子,低头一看,连底子都给咬变形了。 “这牙口好啊。”江洛气的直乐,他胡撸了一把蒋梦来的头顶,被对方抓紧了机会,蹦跶着去舔他手掌心。 青稞还想找根粗点绳子将蒋梦来绑起来,被江洛摆了摆手拒绝了:“别拴着了,让他四处动动也好,看着点药房和菜园子。” 任西顾皱了眉:“你就打算这么养着他?” “他中了毒。”江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你中毒的时候我也养着你。” 任西顾气窘,但又找不出话反驳来,就算身为皇亲国戚天骄贵胄,在江洛眼里也不曾在乎分毫,反而往往折腾的自己低三下四,狼狈不堪。 青稞已经下了逐客令,任西顾本想着慢慢劝说登基大典的事儿,情急之下扯着江洛的袖子不肯放。 “我……我下个月就登基了。”任西顾绞尽脑汁想着吸引人的办法,语无伦次道:“宫里当晚会有凌霄九天舞,我还会亲自狩猎……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匹整的狸子毛么?” “狸子毛啊?”江洛按着蒋梦来的脑袋总算分出了一点心思,结果刚一转头就被狼崽子在虎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江洛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任西顾脸白了白,咬着牙看向趴在地上的蒋梦来,后者冲着他弓起背的哈了一口气,立马转过身四下逃窜。 江洛撩起袖子打算去追,回头对着任西顾笑道:“我先恭贺皇上万万岁,登基大典就不去了,记得下次把狸子毛给我带来啊。” 蒋梦来光着身子被江洛按在泥里的时候很是不安分,四肢踢打乱挠,还吐着舌头往江洛脸上撒口水,气的江洛狠狠打了他屁股蛋儿几巴掌。 大概是被打疼了,狼崽子呜呜咽咽的好不委屈,一个劲儿的用头蹭着江洛下巴。 “噗!”江洛忍不住大笑:“傻狗样儿。” 青稞站在远处,急急忙忙的大声道:“你快带着他出来啦!鹿群刚在那下过粪……哎呦喂!熏死了唷!” 合着青稞两个人才把蒋梦来彻底洗干净,江洛哄了半天蒋梦来也不肯穿衣服,光着身子趴在屋顶的草垛上晒太阳。 青稞手里排着一把木刷子:“狗皇帝又想骗你去干吗?” 江洛削着竹简递过去:“都说他不是狗皇帝了……不过他快登基了。” “哼。”青稞皱着鼻子嘟囔道:“庙堂险恶!” 江洛:“江湖也一样。” 青稞:“狗皇帝!” 江洛:“……都说了那是他爹。” 青稞:“虎毒不食子!” 江洛:“什么跟什么啊……” 蒋梦来从屋檐上探下脑袋对着絮絮叨叨的两人不满的呜了一声,青稞举着刷子哄他:“阿来乖,下来哥哥给你梳小辫儿。” 蒋梦来龇牙:“哈——” 青稞:“呼!” 蒋梦来:“哈!” 青稞:“呼!” 蒋梦来:“哈——!” 江洛直接拿了刷子跃上屋顶,把哈到一半的蒋梦来连人带脑袋的拍进了草里。 “呼哈没完了?气多是吧?”江洛压着四肢乱扑棱的蒋梦来,坏笑道:“来,哥哥给你扎小辫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蒋梦来还是魔教教主的时候江洛就见过他,那年十j□j岁,还是个少年郎,西湖的烟雨朦胧天,湖中碧波荡漾,蒋梦来站在船坊头,身后有歌姬为他撑着八骨伞。 江洛带着斗笠,和师尊两人一叶扁舟垂钓,看着蒋梦来以一己之力连破江南七十二坊。 师尊扶了扶斗檐抬头看天色:“江南气数已尽,这水怕是要红上几天。” 江洛遥望蒋梦来掠回船坊,一身干干净净,只留几点涟漪晕开了湖心。 师尊叹了口气:“天赋异禀,狼子野心。” 江洛问道:“武功比我如何?” 师尊:“不分伯仲。” 江洛撇了撇嘴。 师尊莞尔:“你一向胸无大志,怎么此番倒计较起来了?” 江洛不答,他甩出鱼线,表情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留下的不少魔教教众。 蒋梦来早已离去,留下一群杀红了眼的强盗土匪,纷纷强抢着七十二家的年轻男女,场面惨烈如炼狱,惊哭之声响彻天野。 “那一晚真是日月无光,鲜血染红了西子湖啊,冤混遍地,差点踩破了阎王老儿的殿门槛!” 茶棚里说书的踩在高椅上,挥着袖子摆了个剑姿:“要不是之后江真人赶到,呔!长剑一出!大杀四方!破的魔教匪类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好不痛快!” 底下有牛角小儿插嘴道:“那蒋梦来呢?怎么没有打败蒋梦来呢?” 说书的继续胡诌:“还不是那蒋梦来跑的快!事后蒋教主那个气啊!布下天罗地网捉拿江真人……” “抓到了嘛?抓到了嘛?!”小孩们围着说书的问。 青稞抛了个花生米到嘴里,嘟囔道:“哼,怎么可能。”他瞅了一眼喝茶的江洛:“你那晚真动手了?” 江洛淡淡的嗯了一句。 青稞神秘兮兮的小声道:“用剑了?” 江洛老老实实点头:“恩,他们人太多。” 青稞:“……就这理由?” 江洛:“没办法,我得速战速决,师傅年纪大了,到了晚上就容易瞌睡。” 师尊到了晚上就容易瞌睡这真是一句大实话,不过之后蒋梦来也没布什么天罗地网要抓他,那一晚就像西湖碧波上的涟漪,圈的越大反而越不留痕迹。 蒋梦来自从不再被拴着后,青稞打理的菜园子就被他彻底折腾个遍。 青稞整天被气的哇哇大叫,却奈何不得,追了半天,等蒋梦来一窜上房顶他就没辙了。 当然倒霉的还不止菜园子,江洛的鹿群也受到了波及。 没过多久蒋梦来就已经能攀着麋角挂到雄鹿背上,任对方跃高跳低也能贴的紧紧的甩不下来了。 青稞将烂了的几棵鸡毛菜摔倒了江洛面前,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你、你看看!管管!管管啊!” 江洛正坐在小凳子上帮蒋梦来梳头发,狼崽子学着狗的样子蹲坐着,看到地上的鸡毛菜低下颈子嗅了嗅,发现不是荤的,很是嫌弃的唔了一声。 青稞大叫:“你还嫌弃!你还有脸嫌弃?!” 蒋梦来弯下脑袋,抬起左手,反蜷着抓了抓脖子。 江洛被他这狗挠痒的动作逗的直乐,他给蒋梦来梳了个大麻花,末端跟个尾巴似的荡在屁股后面,蒋梦来看着好玩,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抱着“尾巴”打滚。 “走了。”江洛站起身拍了拍蒋梦来脑袋:“给你猎张狐皮,衣服可以不穿,不过屁股总得兜着。” 青稞巴不得江洛快些带蒋梦来出门,递了弓箭上去还不忘嘱咐:“多打几只兔子回来,菜没了好歹拿肉来填。” 蒋梦来似乎听得懂肉这个字,兴奋的嚎叫着窜出门去,他四肢着地还跑得飞快,一阵风似的将门口的鹿群一哄而散,转头又跑回了江洛面前拼命晃着脑袋。 江洛起初还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等仔细看了半天才终于了悟。 蒋梦来这脑袋啊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带着那条大麻花辫子在屁股后面甩啊甩,活脱脱就是对着他摇尾巴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落云谷四面环山,形状类似一柄汤勺,勺柄密林郁郁葱葱连着后崖,直耸云端望不见底,江洛轻功卓绝,几乎是脚不沾地的穿梭于乔木之间,他稍稍低头就能看见用狼姿奔跑的蒋梦来。 就算没了大半的内力这人的功夫仍是不容小觑,江洛心里暗想着,渐渐也起了争胜的脾气,他轻叱一声,又提了半分脚程。 身后隐隐传来狼啸,江洛一回头,发现蒋梦来不知何时居然跳上了高枝,离自己不过就几棵树的距离。 晨光透过叶缝的脉络斑驳陆离的照在蒋梦来的脸上,几乎与他那鹅黄琥珀的眼瞳混为了一体。 江洛已经好久未曾如此纵情奔过了,他踏过枝桠树顶,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蒋梦来被他吓了一跳,呜咽一声,歪着脑袋好奇的瞅着。 江洛指着悬崖最边上一块隆起的土坡:“那里埋着我的剑。” 蒋梦来甩着他的大麻花“尾巴”。 “我曾用它恣意快活,被师尊训诫不学无术。”江洛笑着自嘲道:“他命我把剑埋了,于是我就埋了。” 江洛又说:“师尊让我跟着鹿群,说鹿寓祥和瑞安好磨我戾气。” 蒋梦来打着呼噜,用头去蹭江洛的手背。 “我不曾为了杀人而杀人,但会为了救人而救人。”江洛用指尖梳过蒋梦来的刘海,又突然猛的抓乱:“你听得懂么蒋梦来?“ 蒋梦来歪着脖子抬起后腿挠着痒痒,他在地上磨蹭了几下屁股,突然抽着鼻子立起身来,他冲着不远处的灌木呼了几声,四肢划拉着摆出了扑的姿势。 江洛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蒋梦来等不急去咬他的裤腿才摇头笑了笑。 江洛弯起了弓,简羽裹着内力破空而出,蒋梦来呼啸一声紧跟其后,回来时嘴里叼着一只火狐只有肚子上一水儿的白毛。 江洛掂在手里,打量了一番蒋梦来的屁股为难道:“啧,一只貌似不够。” 蒋梦来也想弯腰去闻自己屁股,被江洛轻轻的踢了一脚,蒋梦来回过头委屈的看着他,江洛故意问:“臭不臭?” 蒋梦来呜呜着抽鼻子。 江洛故意逗他:“那你给我闻闻好不好?” 蒋梦来似乎有些害羞,他夹着大麻花“尾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最后殷殷期盼着抬起屁股凑到江洛面前,双手还故意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缝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江洛假装凑近了嗅嗅,摆出嫌弃的表情皱着眉:“不好闻,你太脏了。” 蒋梦来张大了嘴,舌头都要沓出来的样子,眼神里满满的全是伤悲,他抱着自己的“尾巴”蜷成一团,垂头丧气的将下巴搁在手臂上。 江洛蹲在他面前晃着手里刚剔下来的狐狸皮毛:“穿上裤子就不臭了。” 蒋梦来抖了抖耳朵,他抬眼看着江洛。 “真的。”江洛用手量了量,报了个数:“再来五张皮,今晚我就让你睡我床上。” 青稞看着江洛背上背的和蒋梦来肩上挂的一堆带毛的玩意儿,气差点没喘上来:“……去年你猎的那些还没拿出来晒……你是觉得今年冬天多冷啊?!” 江洛:“用新鲜的好。”他将兔子狸子一类的扔给青稞,只挑了几只狐皮带进房里:“你有什么需要缝补的一块儿丢过来,我顺便都给弄了。” 青稞大喜:“好嘞!江大姑娘!” 江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江洛给蒋梦来缝了条狐皮裙,顺带还连着肩坎儿遮了半边身子,蒋梦来穿上的时候还不是顶乐意,抱着“尾巴”赌气的背对着江洛蹲地上坐着。 青稞进来的时候蒋梦来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到青稞呼了一声。 “这不挺好看的嘛。”青稞炖了一锅的兔子肉,将烤好的兔腿分了三人的量,蒋梦来不爱坐桌上,咬着自己那一份就想往地上扔。 江洛皱着眉拨过了他的碗,把兔腿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再喂进蒋梦来的嘴里。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2节 青稞腮帮子鼓囊囊的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就是只狼,你对他这么好干吗?他又不领情。” 江洛喂完了兔腿,舀了碗兔肉混着蔬菜逼着蒋梦来吃进去,他看了眼青稞:“你把他当人他就是个人,那么就把尊严给他,脏的生的怎么能吃。” 青稞撇了撇嘴,沉默了半天,又嘟囔了一句江大姑娘。 蒋梦来抬着脑袋,他坐在地上两手撑地,看了看青稞,又瞅着江洛,最后嗷呜了一声,将下巴蹭到了江洛大腿上,江洛一手端着汤碗咕咚咕咚喝着,一手盖住了蒋梦来的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洛果真让穿了“衣服”的蒋梦来上了床。 狼崽子乐的直接翻了肚皮,两只手蜷在胸口躺在江洛脚边歪着头。 江洛笑着轻踹了下:“挪过去点。” 蒋梦来蹭着床褥子挪动屁股,等人上来后便直接抱住了江洛的脚,后者缩了缩没拽出来。 “有什么好闻的。”江洛眯眼看着在自己脚趾间嗅个不停的蒋梦来,无奈道:“乖,闻自己的去。” 蒋梦来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呼噜声,他抱着江洛的脚掌,鼻尖在趾缝里来来回回的蹭个不停,江洛干脆不再理他,抖开被子从头盖到了脚面,将蒋梦来整个人裹了进去。 蒋梦来在被子里拱了又拱,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着,伸出舌头舔起了江洛的脚底心。 江洛被舔的哭笑不得:“……什么狗毛病。” 蒋梦来自顾自的舔的高兴,他蹭着江洛的腿爬到对方腰上,在被窝里钻了一会儿又趴到江洛胸口,钻出脑袋对着他下巴看了半晌,忍不住又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江洛已经有些困了,他迷迷糊糊的随手抹干净蒋梦来的口水,脑袋一歪打了个哈欠。 蒋梦来瞪大了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江洛张大的嘴。 “……”江洛无语的摸了一手唇边湿哒哒的口水。 蒋梦来兴奋的双手捧着江洛的脸,凑在他脸上卖力的舔,江洛推了几次都没推开,还不能张嘴,就怕蒋梦来又像刚才那样趁机把舌头都给伸进来。 ……老子满脸都是自己的洗脚水啊! 江洛郁闷的想,他低头瞥了一眼还在舔的欢实的蒋梦来,两眼一闭,干脆睡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从那以后蒋梦来舔脸的习惯就成了个毛病,江洛教了许久才让他学会舔了脸可以j□j,但舔了脚就不能舔脸的规矩。 狼崽子依依不舍的抱着江洛的腿,嗅了几嗅才又欢欢喜喜的趴回江洛胸口打起了呼噜。 临近冬天,晚上夜的早,白天亮的晚,江洛偶尔也会赖床上不起来。 蒋梦来已经跟他睡了一个多月,大清早醒了便贴着江洛的枕头舔他的脸。 鹿群在院子里来回顶撞,动静太大惹得江洛在睡梦中皱起了眉,蒋梦来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低伏着身子跳到床下。 雄鹿低着头,前后蹄子跨成了一字,鹿鸣低沉,他的面前有一头稍小点的雄鹿,摆着一样的姿势,麋角试探着向前顶了几下。 母鹿们三三两两的簇成堆,互相梳理颈毛讲着悄悄话,正准备迎战的雄鹿突然昂起首,看着蒋梦来四肢着地悄无声息的慢慢走近。 年轻的雄鹿发出威胁的鹿鸣,蒋梦来并不理会,他的前臂修长,撑着地面时会高高耸起肩胛,肌肉紧绷充满力量。 他龇着牙,对着雄鹿低唬了一声,后者的蹄子轻轻的刨着地面。 稍年轻的雄鹿明显更加惧怕蒋梦来,他慢慢后退了几步,垂下原本竖起的麋角。 蒋梦来又猢了几声,他作势摆出要扑倒雄鹿背上的动作,惹得对方烦躁的来回踩着蹄子,最后终是让了步,领着鹿群离开院子,自行去溪边饮水。 已经起来的江洛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他看着声势浩大缓慢移动的鹿群,收回目光喊了一声:“阿来。” 蒋梦来上一秒还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帝王巡视领土脸,下一秒就恨不得把舌头都耷拉出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蹭江洛裤腿。 “你是狼,干什么狗活,赶什么鹿群。”江洛笑着搬了个马札,坐着打算给蒋梦来梳头发,想了想又摇头道:“你也不是狼,是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蒋梦来听到大魔头三个字时眨了眨眼,他扬起脑袋顶了顶江洛的下巴。 江洛扒好了辫子,拉着蒋梦来的手站了起来:“来,跟着我走走看。” 青稞乍一看到站直了身子的蒋梦来时吓的一蹦三尺高:“呼!你怎么一夜之间长个了?!” 江洛正收拾着药篓,闻声抱怨道:“看着好看而已,一走就穿帮了。” 青稞拍了拍手:“来,阿来,到我这来吃肉肉。” 蒋梦来立马抬起双手蜷缩在胸前,踮起脚尖迈着外八字一晃一晃的往前走了几步。 “……”青稞:“学得真像……” 江洛自然听得出来这像到底是像什么,没留什么情面的拍了一记青稞的头皮。 蒋梦来死活要跟着江洛去采药,缩着个手可怜兮兮的围着江洛转圈。 江洛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我可以,不许乱窜,不许用手跑。” 蒋梦来一听赶忙将手臂夹的更紧了,江洛简直又气又笑,他上前扶着蒋梦来的胳膊慢慢放松垂下,贴着大腿两侧,最后还捶了捶对方僵硬的肩膀。 两人因为一般的身长,江洛低着头的时候正好能对上蒋梦来的嘴,于是后者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圈儿他的鼻尖。 “……”江洛张了张嘴,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捂着鼻子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药田是师尊花了大半辈子种下来的,分布的地方还各不相同,山上有山下也有,江洛探寻了这些年还不到冰山一角,崖底更是去也没去过。 蒋梦来寸步不离的跟在江洛身边,他看着对方边采边摘下叶子或者根茎吃进嘴里,有些好奇的将脸凑了过去。 “这些你不能吃。”江洛举开了手里的花:“普通人吃了都要出事,更何况你余毒还未尽。” 说到这里,江洛又有些发愁,咬着花茎沉思道:“你的毒不好解。” 蒋梦来的气海空空,就算偶然能探到的内力也是紊乱不结。 “想你以前肯定对教里的人太苛刻,才逼得人家如此落井下石。”江洛笑看了一眼蒋梦来,对方正很是担心的盯着他手里的花。 “我吃了不会有事。”江洛吐出些残渣,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算得上百毒不侵了。” 蒋梦来呜了一声,对着江洛歪了歪脑袋。 重新配了方子给蒋梦来洗药浴,江洛用掌心贴着他的后背缓缓灌入内力,引着蒋梦来体内的残薄真气行到丹田,与自己的融为一体。 行完一个周天江洛才慢慢收了势,再一探蒋梦来气海总算是有了些起色。 江洛抹了把汗,发现狼崽子已经靠着木桶边睡着了。 “你倒是轻松,空得了我五年内力。”江洛拍了拍蒋梦来的脸,他伸手试了下水温喊了声青稞。 “干嘛?!”青稞老远的问道。 江洛:“还有热水没?” 青稞:“在烧呢!你来帮我拿?” 江洛回应了一声好,他帮着蒋梦来把睡姿摆正了些,免得人走开了狼崽子一个不留神淹进水里去。 “今天的药好,你再多泡泡。”江洛自言自语的对着蒋梦来唠叨,他提着水桶,转身轻轻的虚掩上药房的门。 门后,原本睡着的蒋梦突然抖了抖睫毛,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青稞帮着江洛把热水提进药房,他冲睡趴在桶边的蒋梦来皱了皱鼻子:“胃口真大,还要江洛把内力输给你……” 江洛无所谓道:“一个月就能练回来的东西,就你斤斤计较。” 青稞:“你不会每天都要给他这么多吧?!” “暂时只能这样。”江洛将热水慢慢加进桶里:“气引气最是有成效,等他气海丰盈能自行调息后,自己就能逼出余毒,我这么拔无论如何是拔不干净的。” 青稞撇了撇嘴:“你那时候对狗皇帝都没这么上心。” “任西顾当时意识清醒的很。”江洛教训道:“任西顾称帝那是民心所向。” “呸!”青稞嚷嚷:“民心所向还要兄弟相残?外界都在说之前任西顾和武林魔教勾结,暗杀储君,太子不死他又怎么能当上皇帝!” 江洛皱了眉:“你听谁说的?” 青稞:“江湖上早传开了,就你整天守着个蒋梦来不知道。” 江洛没说话,任西顾一直和江湖上有来往他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中了毒后为他所救,太子被暗杀也是在蒋梦来出事之前,但如果把这些事都连在一块儿看,也未免太凑巧…… “任西顾上次来时蒋梦来并不认识他。”江洛淡淡道:“再说这些和我们也并没有太大关系。” 青稞:“还没关系呢……你都把狗皇帝救回来过了。” “帝位之争本就没什么骨肉之情,这是条血路,真龙天子根本就是个笑话。”江洛摸了摸青稞的脑袋笑着道:“不管是任西顾还是蒋梦来,只要是有气的我当时都会救回来。” 青稞好奇道:“那如果没救回来呢?” “没救回来啊。”江洛耸了耸肩:“那他俩早就都在十八层地狱下头一起喝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蒋梦来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学会用双脚走路,只不过仍是改不了狼的性子,经常赶着鹿群跑跑跑跑就看不见人影,原来是又四肢着地的奔在了最前面。 江洛叫了一声:“阿来!” 蒋梦来奔跑的动作一顿,就地打了个滚才重新又装模作样的站起来,他下意识讨好的想去蹭江洛的手背,才发现自己得蹲下去才够得到,没办法只能把下巴搁在江洛肩上。 江洛摸了摸他脑袋:“说多少次了手不能放地上,等下吃饭怎么办?” 青稞哼了一声:“你喂呗,他就算手不脏你不也照样喂啊。” 江洛想想也是,倒也不再说什么,不过还是领着蒋梦来去洗干净手。 三个人准备出谷下山置办点过年的东西,青稞三脚猫的功夫,下山都只能用走的,蒋梦来来了后就没有出过谷,一路上很是好奇,东闻闻西嗅嗅忙个不停。 青稞走累了就想着差使蒋梦来:“阿来,你蹲下驼我啦,等到了集市给你买朱大的肉!” 蒋梦来听到肉就有些心动,不过他不太想驼青稞,只是跑到江洛面前弯下了腰来。 青稞大叫:“给你买肉的是我啊!是我啊!你太没良心了!” 江洛大笑:“行了,跳上来,我背你走。”话音刚落,背上突然一沉,他一回头就看见蒋梦来正四脚并用的扒着他。 狼崽子瞪圆了眼睛,对着青稞龇牙咧嘴,头还一拱一拱的蹭着江洛脖子。 青稞:“……江洛,你现在已经不是江大姑娘了,你现在是江老妈子。” 城镇离的并不远,每到这个时节贩夫走卒就要比往日多一倍,江湖上有名的没名的都要经过这块地界,街两旁多得是背着刀扣着剑的大汉青年跟商队砍价。 茶棚里依旧热闹非凡,青稞挺像再去听一回不过江洛不让,毕竟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江洛指着城镇的西北门:“去你们魔教就是往那边走,快要到边界的地方。”他看向蒋梦来:“魔教也算雄霸一方,历年来都被不少皇帝忌惮。” 蒋梦来盯着城门,表情并没有异样,他转了转脖子,脑袋贴着江洛的胳膊。 “蒋梦来。”江洛问他:“你想回去么?” 蒋梦来咂了咂嘴,他呜了一声。 江洛摸了摸他的头:“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吧,不过病还是得治好。” 青稞撅着嘴:“你心肠也太好了,大魔头要是治好了要杀咱们怎么办。” 江洛自负一笑:“他打不过我。” 青稞看了一眼蒋梦来,蒋梦来冲他龇了龇牙。 江洛淡淡道:“生则救,死亦不悲,既然他活了自然是要全力救好他的。” 青稞一个月来最念叨的就是朱大的猪肉铺子,糙汉子看到江洛憨厚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江真人来了啊。” 江洛笑笑:“都说不用叫我真人了,夫人身体可好。” “托真人的福。”朱大搓着手乐呵呵:“过了年大概就要生了,到时候真人来吃喜蛋啊。” “那是一定要来的。”江洛点点头,他说话间便见几个明显不是中原长相的男人聚拢到隔壁摊子上,青稞脸色很是难看,暗暗猝了一口:“鞑子!” 江洛斜眼看他:“等你再大点我就让任西顾派你去领兵,圆你那保家卫国戎马一生的愿。” 青稞大窘:“才不要狗皇帝帮忙!我自己就能杀鞑子!” 蒋梦来呜呜了两声,江洛便给他解释道:“除了江湖上的人,中原以外,匈奴,东胡的鲜卑,契丹,蒙古,还有突厥,以及通古斯的满洲和羌藏,都会到这里贩卖牛羊皮草。” “和他解释这么多干嘛,狼崽子懂什么。”青稞不耐烦:“还买不买肉了!” 江洛手里挑着几块肋排,话却不停:“关于你的血海深仇,我当然要解释的详尽些。” 青稞泄气般的翻了个白眼,委屈道:“我答应你快过年了不惹事……这总行了吧?” 江洛满意了,他挑好肉付了钱,刚准备走时那几个蒙古人似乎也挑完了东西,看到江洛一行停下了步子。 江洛皱了皱眉,他将青稞拉到身后,左臂微微抬起,护住了蒋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蒙古人长得高大雄健,目光盯在江洛背着的药篓子上,其中一个握紧拳头捶在胸上,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掏出银子指了指江洛的药篓。 江洛挑了挑眉,还未开口,青稞先一步跳了出来:“不卖不卖!你们把银子收回去罢!” 蒙古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不过领头的那个还算沉得住气,拿出更多的银子推到江洛面前。 青稞还想说什么,被江洛先一步挡了回去。 江洛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我不卖,只是今日采的全有剧毒。”说完,他卸下篓子展示给其他几人,果然都是常见的几种毒草。 蒙古人大失所望的离开,青稞瞧着那几人背影,忍不住问江洛:“你怎么知道对方是想要药?” 江洛:“他们靴上都有血迹,刚才又买了酒、布还有马匹,应该是有人受伤。” 青稞说了句原来如此,回头却看见江洛蹙着眉。 “你不会又想……”青稞话还没说完,江洛已经将篓子扔进了他怀里。 “我去去就来。”江洛弯下腰绑好裤腿,一个纵身影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青稞抱着药篓瞠目结舌,缓了半天才醒过神来,怒气冲冲道:“阿来你看看你看看……嘎?阿来?!” 原本该蒋梦来呆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哈日查盖握着他的弯刀,溪水漫过了脚面,他蒙着半张脸,皱起如刀的眉峰望向远处。 同伴还没有回来,马蹄声却越来越近,哈日查盖紧了紧拳头,抬起手捂着自己腰上的刀口。 殷虹站在一匹白马的马鞍上,她卷着长鞭,容颜俏丽冷若冰霜,顾渊与她并骑,笑着开口道:“台吉,伤口还疼么?” 哈日查盖冷笑数声,他将弯刀横于胸前,操着生硬的汉语道:“任西顾才刚登基,就等不及的要逞威风么?” 顾渊:“蒙古匈奴本就是我朝的心头大患,皇上急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哈日查盖:“哼!说的好听,你们这是与虎谋皮,以往蒋梦来还在,任西顾自然有所顾忌,现下你们群龙无首……”话音未落,殷虹纤臂舒展,长鞭裹着风直扣哈日查盖的面门,后者狼狈滚开几步,弯刀撑着溪边松软的流沙土。 “教主洪福齐天。”殷虹脚尖踩着鞭尾,表情冷漠:“不许你妄加非议。” 顾渊为难道:“殷虹……” 殷虹冷冷的瞥去一眼:“教主离去时留信,要我们听从你和任西顾安排,但时至今日,顾渊,你却还未给我们一个交代,教主到底去了哪。” 顾渊哑然,他正急思该如何解释,忽听一阵狼啸远远传来,震得林叶飒飒,风声流转。 江洛立于溪中礁石之上,他穿的最寻常不过,却只是单单站着,就如一把出了鞘的剑。 殷虹脸色微变,她卷起鞭子,急急唤了声:“教主!” 蒋梦来以狼姿趴伏于江洛脚边,闻声只是淡淡扫去一眼,动也未动。 顾渊趁机道:“怪不得遍寻不着,敢问江真人为何囚禁我教教主?” 殷虹听到囚禁二字哪还顾得着旁的,飞身踏过马背,一个落雁之姿,鞭如蛇信扑着江洛而去,江洛轻轻后仰脖颈,斜身屈指对着鞭端一弹,殷虹“呀”了一声,鞭子脱手飞了出去。 “我并没有囚禁蒋梦来。”江洛懒得多做解释。 一旁哈日查盖的同伴已到,扶着他上马准备乘乱逃走,顾渊想追却又不舍得放过蒋梦来这边,只能咬牙拔剑,跟着殷虹与江洛缠斗到一块儿。 蒋梦来拱起脊背,龇开牙对着三人连唬了五六声,他双臂撑地,五指张开,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的姿势。 江洛急掠了几道,转头对着蒋梦来命令道:“不许动!坐下!” 蒋梦来唔得叫了一声,有些委屈的低下脑袋,扭了扭屁股乖乖坐回了原地。 顾渊:“……” 殷虹气的发抖:“你……你居然如此……如此……羞辱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殷虹气的发抖:“你居然……居然如此羞辱……羞辱教主?!” 江洛冷笑,他瞥了一眼顾渊:“有功夫说我,不如好好看看身边的人,你家教主会变成这样可不是我害的。” 殷虹卷鞭子的动作一顿:“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渊表情变幻莫测,他盯着江洛的眼睛:“既然现在教主在你手里,那么真人可否高抬贵手,让教主与我们回去。” 江洛懒懒的挑了挑眉:“想得美,这话怎么说来着……媳妇娶进门,媒人扔过墙?” 殷虹狠狠啐了一口:“无知草莽!” “彼此彼此。”江洛凉凉道,他负手而立,林间风声呜咽,却吹不动他周身草木半分,顾渊看的心下大惊,握紧剑柄对着殷虹道:“你去迎教主,我缠住他。” 殷虹还想问些什么,她看向蒋梦来,后者悠闲的趴在地上舔着手背,显然对这边的情况毫不关心。 殷虹咬唇,她微一点头,说了声小心,足下轻点,几个纵跳就要朝蒋梦来的方向去。 江洛喝了一声:“阿来!” 上一秒还在“舔毛”的蒋梦来瞬间停下了动作,他晃了晃脑袋,一个轻越便与赶过来的殷虹擦肩而过。 殷虹急的回头大叫:“教主!” 顾渊揉身想要追上,江洛以掌为刃截过他的剑尖,嗤笑道:“宵小之辈,不过尔尔。” 殷虹盯着江洛,她神色惊惧,却只来得及唤了一声顾渊。 江洛身形如鬼魅,他一手扣住顾渊的腕骨,一手灌了内力,一扯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顾渊的剑便掉到了地上。 殷虹长鞭一卷将人带进怀里,顾渊捂着手腕,神智已经痛的恍惚了。 江洛脸上的神情自始至终冷冷清清,蒋梦来蹲在他身边,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 殷虹浑身颤抖的扶着顾渊后退,横鞭在胸,强装镇定的出声讽刺道:“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江真人出手竟如此凶残狠毒!” 江洛笑了笑:“毒蝎娘子不必自谦,跟你那将人抽的皮开肉绽还活活吊着一口气的手段比起来,我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 殷虹:“……” 江洛不再理她,转头看向顾渊淡淡道:“从今往后你再不能用剑,回去告诉任西顾,今年过年我等他给我送狸子毛来。” 蒋梦来跟着江洛走远时还能听见殷虹撕心裂肺的喊着蒋梦来的名字,狼崽子抬手抓了抓耳朵,很是好奇的用头顶蹭着江洛的裤腿。 江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多少遍了,你是人,要站着走路。”他扶着蒋梦来站直身子,侧耳听了一会儿,对着蒋梦来笑道:“她还在叫你。” 蒋梦来转了转脖子。 江洛又道:“你放心,我不杀女人。” 蒋梦来盯着江洛看了半晌,突然伸出舌头,凑上前舔了舔他的嘴角。 江洛翻着白眼的抹掉口水,翻过蒋梦来的手心,沿着掌纹写下江洛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蒋梦来垂着眼睫毛,他认真的看着江洛又写下了蒋梦来三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江洛说,他摸了摸蒋梦来的头:“打狗也要看主人,有我在,自不会让任西顾再随便欺负了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青稞扎马蹲一样的坐在药篓子上,他抱着臂,气鼓鼓的抱怨道:“你们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下!你们怎么忍心?!” 江洛挑着棉花,语气仍是淡淡的:“因为我们救了个鞑子,没脸见你。” 青稞:“……那你们现在回来干嘛?!” 江洛:“回来求你原谅。”他随手扯了匹布盖住青稞的半边身子,比划道:“再给你缝件夹袄怎么样?喜欢豆绿色么?” 青稞沉默了半天,哼了一声,别扭道:“过年穿红色才喜气啦!” 回山里时江洛在官道上远远的看见了哈日查盖,马背上是蒙古族男人的战场,就算受了伤,苍鹰也仍旧能够挺直他的脊梁。 哈日查盖抬起左手捶在自己的心口上,他弯下腰对着江洛行礼,如刀的眉峰刻着塞北的苍凉与寂寥。 青稞很好奇:“他是谁?” 江洛道:“蒙古的台吉。” 青稞张大了嘴,一脸震惊又愤慨的表情。 江洛:“你杀不了他,他的功夫比你好太多了。” 被批评功夫差的青稞终于在饭后发愤图强了一回,拿个柄木剑在院子里耍了半天,江洛捞了壶酒跃上屋顶棚,底下只有蒋梦来懒懒的趴着当观众。 再后来青稞也去睡了,江洛对着月亮喝了一会儿酒,回头就见蒋梦来不知何时也跳了上来。 江洛把酒壶顶在蒋梦来头上,指了指月亮:“叫一声给我听听。” 蒋梦来不怎么给面子的掀了掀眼皮儿,他将头搁在江洛的大腿上,从鼻子里喷出口气。 江洛笑着摇了摇头,他掌心贴着蒋梦来的后背,边喝酒边把内力渡过去。 狼崽子舒服的直哼哼,翻过身子要江洛揉肚皮。 江洛假装贴着蒋梦来的肚子,探了探对方的丹田。 “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倒是自己懂得融会贯通。”江洛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蒋梦来虽还是狼性,但兴许是本身功法诡谲,只要清醒状态时渡过去的内力都会被自动引入气海。 再往深探后江洛却皱起了眉,蒋梦来的气海内息舒缓,但奇怪的是一天多,一天少,增增减减反倒没了丝毫起色。 江洛收回手来喝了口酒,蒋梦来趴到了他身上,鼻尖凑上壶口闻了又闻。 “你倒是不急。”江洛哭笑不得,他看着蒋梦来笑着叹了句罢了罢了。 蒋梦来嗅着江洛的脖子,他抬起头盯着江洛的脸,突然张了张嘴,有些磕磕绊绊的模糊道:“江……洛……洛!” 江洛睁大了眼,他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蒋梦来捧着他的脸,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江洛……洛!” “是江洛,不是江洛洛啊。”江洛大笑起来,他抱着蒋梦来让对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自己身上,执着他的手又在自己掌心里写了一遍:“江洛,蒋梦来……你叫蒋梦来,你会说么?” 蒋梦来不答,他颠三倒四的喊着江洛的名字,鹅黄琥珀的眸子满是欢喜的映着江洛的眼。 到最后江洛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喝光的酒,他拉着蒋梦来以拳为剑教了一招又一式,最后双双累瘫在了屋顶上,睡得不省人事。 清晨鸡还没打鸣的时候,江洛就被蒋梦来舔醒了,他皱着眉摸到一脸口水,对方整个儿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江洛使了点劲儿翻了个身,刚把蒋梦来压到身下对方就一拧腰重新跨了上来,两人连滚带爬折腾了一圈,饶是江洛神功盖世都有些喘。 当再一次被蒋梦来骑在下面的时候江洛干脆自暴自弃的不动了,于是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了新问题。 与此同时,青稞正一脸困倦的从屋子里冲出来,叉腰指着屋顶大骂道:“你两在上面折腾什么呢?!都快压塌了还让不让人睡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江洛蹲在院子里郁闷的搓着裤腰带,蒋梦来挂在他背后,胯骨顶着他后腰一耸一耸的动个不停。 青稞:“这是到发情期了吧?啧啧,这身体好的,十八连发啊!” 江洛气苦:“你就知道说风凉话,有办法没?” 青稞摊了摊手:“动物发情都这样,搞个七八天的才叫正常,反正你又没啥损失,就让他多蹭几下呗。” 江洛冷笑:“那换你被他不停蹭着试试?” “……”青稞讪笑,开始出馊主意:“我给他找条母狗?” 江洛损他:“你自己先验货?” 青稞:“那要怎么办嘛?这不行那不行的……”他看了一眼蒋梦来,突然一拍巴掌,高兴的来了句:“有了!” 江洛不明所以,青稞一副看我的吧的得意表情,凑近了蒋梦来问道:“阿来,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蒋梦来舔着江洛的脖子,下半身的动作不停,还带着鼻音的喘着气。 青稞又问:“就是你特别想蹭的姑娘,有没有啊?” 蒋梦来哼了哼,大声道:“江、江洛!” 江洛:“……” 青稞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这回可不是我不帮你啊!江——大——姑——娘——!” 发了情的蒋梦来真真是让江洛苦不堪言,他早上还没醒的时候就得被蒋梦来抱着蹭,狼崽子先是从上到下的把他给添一遍,然后隔着被子顶他屁股,江洛起初还挣扎下,后来实在困的不行,干脆翻了个身趴着睡,好方便让蒋梦来快点射出来。 这样的情景青稞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只不过蒋梦来开始得寸进尺,居然变着法子的撒尿划地盘,只要是江洛十步范围内的,除了他谁都不能挨近,青稞一大早看到江洛门口标的尿迹简直差点笑疯掉,还故意当着蒋梦来的面跳来跳去,惹得狼崽子龇牙咧嘴的扑向他。 江洛赶着鹿群去喝水,蒋梦来帮他背着药篓,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蹲下去抱住他的腿。 江洛无奈:“……站起来。” 蒋梦来依依不舍的嗅过江洛的大腿根部,用鼻子供着他的胯,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江洛头皮一麻,想都没想便抬脚踹了过去,他这脚没注意力气,带了两三分的内力,蒋梦来当即唇色煞白,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动都不动了。 “阿来!”江洛愧疚不已,他抱着蒋梦来又是揉心又是拍背,掌心贴着腕子跟不要钱似的把内力渡过去,蒋梦来委屈的缩着,伸出舌头去舔江洛的嘴。 “你以后……别像刚才那样。”江洛别过头有些难以启齿,他脸色复杂的看了眼蒋梦来:“你不懂……我也是男人。” 蒋梦来呜呜的撒着娇,他舔不到江洛就急得要命,贴着对方的脖子结结巴巴的喊江洛名字。 鹿群在不远处好奇的打量两人,雄鹿更是低鸣一声,眼睛睁的大大的歪过鹿角,迈着蹄子走来走去。 江洛仰着脖子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说罢,他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蒋梦来。 蒋梦来伸着舌头巴巴的凑过去,没想江洛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江洛的唇衔住了蒋梦来的舌轻轻的含着,他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舌头碰了碰对方的舌尖,这个动作更是惹得蒋梦来激动不已,闷哼着钩住江洛的唇舌不放。 江洛任由蒋梦来毫无章法的吻着自己,他的表情温和却凉薄,捂着蒋梦来眼睛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来。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3节 尝了甜头的蒋梦来自然食髓知味,抱着江洛边舔边蹭的时候就想江洛能张开嘴亲自己,只不过江洛也不是每次都肯如他的愿。 狼崽子脱的光溜溜的钻进被窝里,压在江洛身上又耸起胯来,他亲了半天江洛的嘴,见对方不理自己,有些恼怒的猢了一声。 江洛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拍了拍蒋梦来的头:“你今天都泄了五六回了,当心肾亏。” 只可惜肾亏这个理由显然没办法威胁到蒋教主。 蒋梦来哼哼唧唧的爬将下去,江洛本以为他终于消停了,哪知裤带突然一松,江洛压根来不及阻止,就露了大半的屁股。 江洛:“……” 蒋梦来还想往裤子里钻,被江洛冷着脸提起了后颈的一层皮。 青稞晚上出来起夜的时候就看见蒋梦来趴在江洛的门上,他睡眼惺忪的瞅了一会儿,发现蒋教主抱着个门蹭个不停还喊着江洛的名字,隐隐的连嗓子都冻哑了。 青稞打了个激灵,边尿边念叨:“真是孽缘,婆娘心就是狠……大冷天就这么扔出门了哎。” 秀云楼的老鸨窝在熊皮毯里抽着烟杆儿,凤仙儿白天永远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眼线恨不得拉鬓角里去,衬得两眼又细又长。 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刚舒服的抽了口烟,便听见屋顶一串踩瓦声。 凤仙儿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脑袋探出窗棱子就开始骂:“我j□j奶奶的祖宗十八代!姑奶奶这边是窑子!窑子!你他妈见过白天窑子做生意的么?!龟儿子那么憋不住啊?!” 江洛腰身一扭跳过窗台,罡风四起,震的凤仙儿甩出帕子遮住脸。 “我要个姑娘。”江洛眼睑下面两个大黑印子,他一晚上没睡好,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活好干净的,多少钱你给个数。” “啊呸!姑奶奶这边没姑娘!”凤仙儿翻了个白眼,她托着烟斗长腿一翘坐回了熊皮毯上:“干净的活不行,活厉害的就干净不到哪儿去,你要哪种自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姑娘懒懒散散的站了三排,江洛最后挑了个看起来比较精神的,名唤辟邪,脸上脂粉涂了厚厚的一层,腮红红的都晕开了。 凤仙儿抽着烟收了根千年人参,懒懒道:“就让辟邪跟着你吧,这孩子老实,手脚也勤快。” 江洛皱着眉:“我那都是男人,多个女人不方便。” 凤仙儿撇了撇嘴:“那扔山里去也行,她在我这儿不赚钱还多张嘴,姑奶奶可没那么多银子继续养着。” 江洛不再说话,他脱了身上的兔毛裘扔给辟邪,对着凤仙儿拱手道:“谢了。” 凤仙儿不耐烦的挥了挥帕子,嫌弃道:“快走快走!搅和了老娘的回笼觉!” 江洛走在前面,到了条溪边停下,指着清水对辟邪道:“去把脸洗干净。” 辟邪乖乖应承了声,蹲在溪边掬了捧水扑脸上,虽未降雪但天气冷的已能成冰,小姑娘洗了一会儿便迎面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洗干净脂粉的辟邪嫩的像根葱似的,俏生生站着如一汪春水。 江洛点了点头:“能逃过凤仙儿的毒眼你也不容易,以前接过客么?” 辟邪将脑袋缩在江洛的兔毛裘里,她鼻尖儿冻的通红,很是惹人怜惜:“接过……一次。” 江洛看着她。 辟邪:“我不识情趣,那客人只喝醉酒碰过我一次,平时在妈妈那帮忙缝补。” 江洛:“我买你回去只是帮人泄欲,你可愿意。” 辟邪咬了咬唇:“恩公既然为我赎了身,辟邪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江洛淡淡道:“我不爱女人,你无须对我如此。” 辟邪脸色苍白,她弯了弯膝盖,固执道:“不论怎样,恩公就是恩公。” 江洛打量她半晌,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 青稞看到江洛回来的时候嘴张的大的能直接一口吞个蛋,不过他看到辟邪的时候就把嘴给闭上了。 “女、女人?!”青稞咽了咽口水:“你带个女人回来干嘛?!” 江洛看了他一眼:“蒋梦来不是在发情么。” 青稞:“不是有你就够了嘛?!你就算带回来他要不要还是个问题啊!” 江洛淡淡道:“他喜欢女人的。” 青稞满脸不信:“那他还蹭你蹭的这么勤快。” 江洛:“……这不一样,之前没有女人,现在有了。” 青稞仍是不信,江洛也等不及给他解释,他领着辟邪到了自己房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喊了声:“阿来。” 屋子里并没有人答应。 江洛皱了皱眉,他吩咐辟邪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绕到了屋后面,结果才转过弯,就被一个人迎面扑倒在了地上。 辟邪听到响声喊了声:“恩公?” 蒋梦来抓着江洛的领子,一仰脖子长啸一声,辟邪毫无设防,乍听到狼啸吓的浑身哆嗦,直接腿软的坐到了地上。 江洛没想蒋梦来力气居然这般大,一时半会儿竟挣脱不开,沉声呵斥道:“蒋梦来!” 蒋梦来俯下头颅,他双眼半眯着,眸中冰寒凛冽晦暗不清,他的脸几乎贴着江洛的,龇开唇角低低的咆哮,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撕其肉饮其血的架势。 江洛静静的抬头望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犹豫道:“蒋梦来……你……”一个你字才出口,蒋梦来突然直立起身子猛的抱起了他。 江洛大惊却又不敢运力,硬生生被蒋梦来反剪了胳膊桎梏在怀里,打横抱着跳到了屋顶上。 蒋梦来长身立于屋顶,看到底下的辟邪不屑的哼了一声,想想似乎还不够解气,于是蒋教主不计形象的又朝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吐了口口水。 辟邪:“……” 江洛:“……” 蒋梦来得意颠了颠怀里的江洛,当着青稞和辟邪的面低头在对方的颈子附近贪婪的嗅舔一遍,遂才朝着林子的方向飞掠而去。 ☆、第 16 章 还在江南的时候,蒋梦来破了七十二坊的那一晚,江洛半夜曾跳到秦淮的歌坊屋顶上喝酒,他赏着月亮,听瓦缝下面传来的娇喘吟哦,淫声浪语,他喝干了一壶酒,抹干净嘴忍不住轻轻掰开一片瓦来看,明烛晃晃,龙凤被下玉体横陈,好不淫乱。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没意思,刚想把瓦片摆回去就看见有人从床上下来。 蒋梦来赤裸着上身,只披了件轻薄绸子,他五指做梳慵懒的撩开额发,突的身形微顿,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头。 蒋梦来瞪圆了一双鹅黄琥珀的眼,他压在江洛上方,性急的低吼着用牙撕扯江洛的领口。 江洛用了三成的力想把人震开,结果蒋梦来竟是硬扛着扯开了对方的上衣,五指成爪直接撕烂了江洛的腰带。 江洛惊怒,内力提到了五成,以掌做刀劈向蒋梦来后颈,狼崽子毫不畏惧,回头张嘴就咬,江洛有罡风护体自然不会受伤,苦的却是蒋梦来,掌风如刀几乎划烂了他的唇舌。 江洛终是不忍心,撤了气力,蒋梦来呜咽一声,扑上来吻住了他的嘴。 江洛启开唇,口腔里灌满了鲜血铁锈的味道。 蒋梦来受的内力不轻,冷汗渗渗而下滴到了江洛的鼻尖上,他苍白着脸,眼里只印着江洛的表情。 “你当时与那歌姬处的甚好。”江洛突然笑了笑:“白天吟诗作对,夜晚颠鸾倒凤。” 蒋梦来解开身下的皮草裙,他将江洛的半身托起,双腿缠绕上自己的腰。 江洛猛的伸手扯过蒋梦来的发,逼得对方扬起脖子望向自己:“你怎么能来惹我?” 蒋梦来不出声,他按着江洛的脑袋,对方贴着他的唇轻声又问了一遍:“蒋梦来,你怎么能来惹我呢?” 林间风声突然呼啸大作,江洛只觉屁股一凉,原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蒋梦来扯了下来,他环搂着男人的肩膀,十指几乎掐进对方的肌肉里。 蒋梦来勃起的□□磨蹭着江洛细窄的臀缝,他的鼻尖萦绕男人特有的麝香味道。 蒋梦来忍不住低下头去,张开嘴含住了江洛的乳尖。 江洛“唔”了一声,他本是屈着膝盖正面坐在蒋梦来胯上,结果腿一软,双膝大喇喇的分开着地,面前门户大开,已经有了反应的下体紧贴着蒋梦来的腹部。 蒋梦来低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他喊了声江洛的名字:“江洛……洛!” 江洛恼羞成怒,却又没办法再掩饰,他嘟囔了一句:“都怪你来惹我……”低下头亲了亲蒋梦来的唇。 蒋梦来的唇角裂开了好几道创口,脸色也是白的可怖,要不是底下仍旧精神抖擞,一柱擎天的顶着自己,江洛真有些怀疑他还做不做得下去。 两人僵持了半晌,江洛终是放软了腰身,他抬起屁股蹭了蹭蒋梦来的龟头,淡淡道:“你来吧。” 江洛的后穴干涩又没有任何膏油在手边,蒋梦来顶着后面挤了半天才进去一点,剧痛刺激的江洛前面都有些蔫巴巴的,蒋梦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拿手去搓揉。 江洛被摸了几下就又有了反应,前端渗出不少淫水来,他款款摆动着腰身,后穴慢慢主动的吞下了蒋梦来一半的巨根。 蒋梦来从来没有如此般舒服过,他发出一声闷哼,握着江洛的胯部,等不及的一下顶到了最里面,江洛没料到他会来这一下,痛的都叫不出声来,却不想蒋梦来只顶了这么一下,便又抽出大半,然后再一次连根顶入。 江洛低头咬住了蒋梦来的唇,对方伸出舌头紧紧地缠着,江洛被亲的合不拢嘴,唾液顺着嘴角流到了脖颈里。 蒋梦来伸手掰开江洛两瓣紧致的臀,好让自己抽插的更加顺畅,江洛不知被顶到了哪儿,连胸口都红了起来,他微微蹙着眉,额头上的汗渍浸湿了两撇剑眉,乌发散乱在脑后,贴着肌理分明的背部。 江洛的呻吟闷闷的卡在喉咙里,蒋梦来逼了几次都没让他喊出来,颇有些赌气的停下动作委屈的叫:“江、洛洛……” 江洛哼了一声,他挺直了腰,斜睨着看向蒋梦来,声音沙哑道:“嗯……别停啊……” 蒋梦来又插了几下,有些急的道:“江洛、洛……叫、叫我!” 江洛眨了眨眼,总算是明白过来,笑着叫了句蒋梦来。 蒋梦来欢欢喜喜的呜了一声算是答应,插几下,又催促着江洛再叫一遍。 于是就这么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叫了百来十遍,蒋梦来才终于射了精,江洛早不知自己发泄了第几回,浑身上下被折腾的彻底没了气力,简直抵得上他练一天一夜的剑。 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江洛的衣服早就被撕的稀烂没法再穿,唯一完好的只有一块蒋梦来的皮草裙。 蒋教主光着蛋到处乱跑都没有一点自在,皮草裙便穿到了江洛身上。 蒋梦来抱着江洛蹭了又蹭,半晌才舍得分开了,手拉手的慢慢往回走。 江洛稍稍落后一个身位,他盯着蒋梦来走路的姿势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蒋梦来回头看他,疑惑的歪着脑袋。 江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们阿来真聪明。” 蒋梦来只当是在夸他,裂开嘴猢了一声,讨好的将下巴搁在了江洛的肩上。 ☆、第 17 章 青稞生了火,把兔肉分了辟邪一半,两人坐在院子里大老远的就看见了江洛和蒋梦来一同走来。 青稞想都没想就伸出手盖住辟邪的眼睛:“完了完了,阿来又开始光屁股了……你别偷看啊!” 辟邪羞红了脸,她坐着没敢动,偷偷隔着青稞的指缝打量着蒋梦来。 江洛拿着自己的衣服给蒋梦来穿上,他看着对方卷起袖子凑在鼻端闻了又闻没说什么,倒是青稞比较坏心眼儿,故意找茬道:“你俩刚去干嘛了,搞这么狼狈都脱光了。” 江洛淡淡道:“打了一架。” 青稞:“哟,那谁赢了啊。” 江洛想了想:“自然是我。” 蒋梦来猛地抬头,江洛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因为我骑在上面。” 青稞一个劲儿的啧啧啧,骂了句死不要脸,他看了蒋梦来一会儿,突然道:“阿来都能穿衣服了嘛……他有记起什么么?” 江洛撕着兔腿的手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没,就是小狼崽子长大了,知道自己是个人。”他笑着问蒋梦来:“我说的对不?” 蒋梦来嗷呜叫了声,咬过江洛手里的兔肉狼吞虎咽的吃进嘴里。 江洛又说:“今儿开始得教他识字了,之前师尊留下的书还在不,乘天好的得拿出来晒晒。” 蒋梦来嘴里的肉“啪!”的掉到了地上,江洛笑着看向他:“以后要说人话,要不然不让上床。” 青稞理出了一间屋子给辟邪住着,本以为江洛会送她回去,不想人家却另有打算。 “好歹送出了根千年人参给凤仙儿,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白送。”江洛探过辟邪脉门,毫不避讳的摸了遍小姑娘的腰身筋骨,思量道:“底子不错,倒是可以跟着学点功夫。” 辟邪大喜,双目盈泪便要跪下,被江洛稳稳扶住了肩膀:“你年纪已大,至多跟着我学些粗浅皮毛,算不得拜师,不用行此等大礼。” 辟邪拭了泪,她想了想,仍是唤了江洛声师父,青稞听到后笑道:“你叫江洛师父那要叫我什么?恩……师叔?” 辟邪抿着唇笑起来,竟是乖乖喊了青稞一声师叔。 青稞大笑,指着蒋梦来又哄她:“来,叫一声师母听听?” 被叫师母的蒋梦来倒是坦坦荡荡的站在一边,辟邪却很是不好意思,江洛踹了青稞一脚,肃了容道:“就知道没个正经,让你每天练一遍剑法你练么?” 青稞一向能不练功就不练功,可惜现在多了个小姑娘,面上自然不能够丢了份子,只得乖乖拿起了木剑舞的虎虎生威。 江洛盯着青稞和辟邪练了一会儿,便带着蒋梦来去搬师尊留下的书,江洛累了一上午有些懒得动,于是搬了张榻子到院里,差使着蒋梦来把书一摞摞的拿出来晒太阳底下。 他随手拿了本诗集,纸都是用线缝的,破破烂烂连封页都没有,他翻开来随便看了几首,眼角余光瞄到蒋梦来蹲在地上在书堆里翻翻捡捡。 “你在看什么?”江洛懒懒的问,他低下头去看那些书名:“你看得懂么?” 蒋梦来的回答是对着江洛皱了皱鼻子。 江洛重新躺会榻上,蒋梦来围着他脚边转了会儿,最后仍是忍不住将江洛的脚抱进怀里,跟着横在榻尾。 “我念什么你就念什么,好好学。”江洛眯着眼,他光着脚,脚趾头抵着蒋梦来的胸口轻轻按了按。 不等蒋梦来回答,江洛朗声便来了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蒋梦来张了张嘴,江洛踢了踢他:“念啊。” 蒋梦来结结巴巴的念了一遍。 江洛:“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蒋梦来跟着读。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念到这一句时蒋梦来闭了嘴,不肯再念,江洛好脾气的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不喜欢?那我们换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蒋梦来仍是不肯念,江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嘀咕道:“本来还有一句……不过算了……”他突然点着脚尖沿着蒋梦来的胸口往下,沉声道:“凝神,沉气,引气海至巨阙,吐息。”蒋梦来下意识的闭眼照做,江洛的脚底心贴在他的丹田附近,如一盅小火炉,缓缓将内力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与往常一样,内力就算源源不断的渡过去也仍是多一半又少一半的节奏,江洛皱着眉,额头冒了薄薄的一层汗。 蒋梦来翻开肚皮,舔了舔江洛的脚底心。 “我自认解毒无数,倒真没遇到过你这么棘手的。”江洛苦笑,他撤回内力叹了口气,撑着脑袋看向蒋梦来:“曾经叱嚓风云,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不知你心里怎么想。” 蒋梦来眨了眨眼睛,胯部蹭着江洛的脚,下半身又有了抬头的迹象,江洛失笑,故意拿脚尖掀起了蒋梦来的衣裳下摆,若有似无的亵玩着对方的阴囊。 “我幼年习武,精进之快从未让师尊失望过,十六岁时武林几个前辈在我手下都挨不过百招。”江洛慢慢笑道:“师尊总训斥我狂妄自大,却也奈何不了,我知他心里其实很是以我为荣。” 蒋梦来哼哼着喘息起来,他抱着江洛的脚,眼神既是痴迷又是依赖。 江洛摸了摸蒋梦来的发:“江南那一场,师尊便说你功力在我之上,我怎能服气?一个人上了房顶喝闷酒都能遇到你的活春宫。”他顿了顿,继续道:“高手过招,一个眼神足矣,那时你一抬头我就知道,我可能,真的打不过你。” 江洛:“你是魔教教主,人人恨之入骨,我虽也不屑与你为伍,但心里其实是……憧憬的。” 蒋梦来加快了磨蹭的速度,他双腿缠着江洛,动作笨拙又不好看,江洛只觉得两脚之间黏糊湿哒,想抽却又抽不出来。 “托你的福,我回去后连战了江湖几大高手,赚得了江真人这么个封号,却也惹恼了师尊。”蒋梦来短促的哼了一声,j□j射到了江洛的脚面上。 “师尊命我把剑埋了,我心里其实很是舍不得,当时可能不明白,不过现在终是懂了。”江洛不甚在意的晃了晃腿,伸手挑过蒋梦来的下巴,凑上唇轻轻的吻了吻:“我舍不得的,是对你的那点念想罢了。” 蒋梦来一个上午泄了两次总算是消停了,他抱着江洛在冬日正午的暖阳下打了个盹,江洛晒着书,翻了几本师尊留下的秘籍。 青稞和辟邪回来时蒋梦来还没醒,江洛见着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青稞蹑手蹑脚的绕到江洛身边,附着他耳边道:“后天过年……买点爆竹吧。” 江洛从怀里掏了定银子扔给他,挥了挥手赶人,青稞得意的扮了个鬼脸,将银子拿给辟邪看。 天暗的早,江洛被蒋梦来抱在怀里倒也不觉得冷,他见没了日头便叫醒了蒋梦来,两人把书搬进了屋子里,江洛扫完尘开始拆棉被,套上大红的颜色,换了几床新褥子。 他把新熬好的浆糊递给蒋梦来让他去贴对联和福字,蒋梦来蹲在地上,一脸认真又严肃的把浆糊刷门帘和窗棱子上,然后仔仔细细的贴了个倒福。 江洛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蹲在蒋梦来身边,他见蒋梦来贴的认真,忍不住凑上去亲他的脸颊。 蒋梦来回头看他。 江洛用手指了指:“这里有浆糊。”说完又亲了亲。 蒋梦来正过脸,嘟着嘴过去,不甚熟练的道:“这、这里也有……也要亲、亲……” 江洛笑着说了声好,在蒋梦来嘴上重重的啾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等青稞和辟邪回来时江洛才发现他两爆竹烟花买多了,江洛理了半天,埋怨道:“这么多怎么放得完?” 青稞围在炉子边上炖肉,头也不抬的道:“不是有阿来么?他现在都恢复人样了怕什么。” “他现在心智只是儿童,哪会不怕这些。”江洛教训道,他这话纯是说给青稞听,不想蒋梦来很是给面子,牙牙学语似的跟着念了一遍。 辟邪对着蒋梦来仍是有些犯怵,不过扛不住教主的皮相长得好,小姑娘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偷看了几眼。 江洛以为她是害怕,出言安慰道:“平时别惹他就行,以前是狼现在好歹是个人了。” 辟邪点头,想像摸小孩子脑袋似的去摸摸蒋梦来的头,被对方狠狠的唬了一声,吓得缩回了手。 第二天准备过小年夜,青稞看着江洛一大早准备了一身白衣就有些不乐意,嘟囔道:“狗皇帝要来?” 江洛并不瞒着:“恩,问他些蒋梦来的事。” “哦,对。”青稞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得给阿来解毒……话说以后阿来就是咱的人了啊?” 江洛拿衣服的手顿了顿,他张了张嘴,慢慢道:“他是魔教的人,以后自然还是会回魔教去。” 青稞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多想,抓着脑袋嘿嘿笑了笑:“这也没事啊,反正咱们也没门没派的,他要是回了魔教你两又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江洛笑笑,没再说什么,他盘膝坐在床上探了探自己气海,半晌低头看着手掌心默不作声。 青稞有些担心:“怎么了?” 江洛吐了口气,语气轻松道:“没事,最近练功偷懒了,内功恢复的慢了些。” 中午的时候蒋梦来又缠着江洛滚到了床上,江洛硬是没让对方做到底,激的蒋梦来咬住他脖子不放,最后才老大不情愿的泄在了江洛手里。 江洛用干净的一只手贴着蒋梦来的后心灌入内力,哄着对方睡下才偷偷溜了出来。 雄鹿本是在院子里趴着,听到动静抬起了麋角,对着江洛轻声低鸣。 江洛洗完手拍了拍他的脖颈,雄鹿站起身来,刨了刨蹄子。 任西顾这回并不是一个人来,他的身后跟了十几个黑衣人,一看就是最精良的侍卫,他远远的看着江洛坐在雄鹿背上,行姿悠然矜骄。 雄鹿走到离任西顾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江洛没有下来,淡淡的抱拳行了礼:“皇上万福。” 任西顾打量着他:“你这万福可不诚心。” 江洛笑了笑,随意问道:“狸子毛带来了?” 任西顾扬了扬手,身后便有人捧着皮恭敬的递到江洛面前,江洛低头看了一眼,并不仔细的点了点头。 “谢皇上。”江洛敷衍道。 任西顾叹了口气:“怎么又不讨喜?这皮可是我亲自猎的呢。” 江洛顺口一句:“皇上辛苦。” 任西顾不死心,又道:“朕……我孤家寡人,这年过的太过冷清,你看……” 江洛打断道:“我这儿地方太小,人又多,皇上还是别来蹭饭了。” 任西顾:“……” 江洛:“不过,要蹭饭也不是不行。”说完,他便从鹿背上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单膝下跪在了任西顾面前。 江洛盯着任西顾的眼睛,轻声道:“请皇上开恩,放过蒋梦来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任西顾久久的未置一词,半晌突然冷笑道:“蒋教主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让江真人跪在朕的面前?” 江洛面色平静:“皇上本就是九五之尊,我等一介草民不该直视天颜。” 任西顾的胸口起伏不定,他狠狠的咬紧了下颚,双拳握紧垂在身旁两侧,没多会儿居然从手里滴答滴答的流下血来。 江洛面色稍动,却仍是跪着,幽幽叹了口气道:“皇上,蒋梦来现已痴傻,您留着并无用处。” “痴傻?!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任西顾仓惶大笑,指着江洛疾言厉色:“朕与他相交数载,蒋梦来是谁?心机城府狠辣决绝深不可测,这样的人朕不杀了岂能安于龙座?!” “皇上。”江洛看着任西顾,慢慢道:“他助你登上皇位,替你杀了太子,这些还不够救他一命的么?” 任西顾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身形晃了晃,盯着江洛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江洛苦笑:“之前只是略猜出一二……现下倒是能确定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和他定是有什么交易,他帮你登顶,你允诺他些……或名或利,不过你与他都不是……好相与之辈,中间定有了嫌隙,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任西顾脸色青黄不接,他不敢去想江洛已猜到了几分,越想越觉得自己定是在江洛心里面目可憎,狼狈喝止道:“别说了!” 江洛闭了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没有蒋梦来,魔教也只会听命你于一时,对你并无助力……现边疆不稳,你总应该顾全大局。” “大局?”任西顾抬头望天,惨笑道:“朕现在是内忧外患,太子余党未除,蒋梦来手里握着朕天大的秘密,上次刺杀蒙古台吉,殷虹已对朕生了疑窦,居然连夜撤回了西北魔窟……谁知道魔教还会不会与哈日查盖有什么牵连,到时候朕腹背受敌还怎么顾全大局?!” “你说!”他看着江洛冷然道:“我怎么能不杀了蒋梦来?!” 林间起了风,原本低头吃草的雄鹿突然抬起了麋角,鹿声低鸣,直扣人心。 “既如此。”江洛闭了闭眼,他慢慢站起身来,弯腰拍净膝上尘土,目光落到了任西顾身后:“皇上此次前来定是网罗了不少江湖的奇能异士,不知江某是否有这个机会能领教一二。” 哈日查盖嘴里衔着草,他躲在最近的一棵树上已经看了半天的大戏,中原的皇帝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十二个黑衣人公然以多欺少,围攻江洛一个。 “胜之不武!”哈日查盖不屑的啐了一口,摩拳擦掌的准备下去帮自己的救命恩人。 江洛衣袂翩飞,他躲过一记银锁爪钩,飞身上树,脚尖轻盈的踩着树梢,朝哈日查盖藏身的地方瞥去一眼,朗声道:“不要添乱。”说罢,急掠而下,只见腰身一摆,两腿成剪生生卸掉了甩钩人的胳膊。 那人捂着肩甲惨叫出声,另一个黑衣人急的大喊一声:“阿弟!” 江洛并未再下杀手,他立于中央,衣发不曾乱了分毫,淡淡道:“江湖人称银钩金爪,没想今日居然能够见到。” 江洛扫了一圈,嗤笑道:“不过如此而已。” 抱着阿弟的金爪自然不敢再恋战,十二人中只剩九个,却再无人再敢贸然上前一步。 江洛看向任西顾,笑问道:“皇上,还要进谷过年么?” 任西顾张了张嘴。 江洛不再理他,拍了拍手,雄鹿缓步而来,曲下前膝,江洛踩上鹿背,盯着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冷冷道:“让开。” 众人下意识排开,唯独只有任西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雄鹿刨了刨蹄子,喷了口气,甩着尾巴轻轻擦过了他的肩膀。 “金蝉盅。”任西顾突然道。 江洛并未回头,任西顾的声音顺着风清晰的传进他的耳里:“蒋梦来中的毒,谁也解不了,他不死盅就不死,金蝉以他内力为食,直至宿主油尽灯枯而死。” “江洛,你给他渡再多的内力也没有用。”任西顾低下头,疯子一般的笑了起来:“除非你想和他一起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江洛脸色沉郁,他行至林间隐蔽处,直到看不到任西顾一行人才抬头望向树端。 “既然跟到这里了,何需躲躲藏藏。” 哈日查盖从两根枝桠中间探出头来,冲着江洛一笑,几个纵回从树上跳下。 他一手握着弯刀,刀柄横与掌中,行了个江湖的抱拳礼,用生硬的汉语道:“恩人是真正的江湖豪杰!武功盖……”话没说完,忽见江洛紧锁眉峰,捂住心口“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恩人?!”哈日查盖大惊。 江洛摆了摆手,他抹去唇边血迹,淡淡道:“一时气血攻心,不碍事,你别大声,任西顾还没走。” 哈日查盖眉眼闪烁,狠厉道:“你们中原皇帝如此对你,为何今日不杀了他!” 江洛苦笑:“今日我动不得他,那十二人中有一绝顶高手,平日我自不惧,但今日……”他握了握自己的掌心,低敛了眉目侧身望去。 任西顾身边立着一人,兜帽遮脸未曾露面,待江洛离去后他才伸出手将兜帽拿下,一张脸枯败老朽,十指却郁郁葱葱。 “我今日本可杀他。”老朽叹息道:“皇上还是心软。” 任西顾冷冷撇他一眼:“我要杀的人是蒋梦来。” 老朽笑了笑:“不杀他就杀不了蒋梦来,今日他刚耗内力,交手时他虽不处下风,却急于落威,乱了内息,大好机会失了可惜。” 任西顾不做声,良久才淡淡道:“莫要小看了江洛,你今日就算杀了他我们定也不能全身而退。” 雄鹿步伐稳健笃定,江洛盘膝调试内力,哈日查盖不敢惊扰,一人一鹿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干看着,快进谷口时江洛才睁开眼,他微微抬头便见千里云梯上立着一人。 蒋梦来气喘吁吁,双手满是污泥黑土,见到江洛眼神一亮。 哈日查盖皱了皱眉:“他怎么过来的,跑得如此脏兮兮。” 江洛不答,他看着蒋梦来似乎刚想起来应该学人站着走路,跌跌撞撞的从云梯上飞奔而下。 他站在雄鹿身边对江洛举起双臂,江洛低头笑了笑,一跃跳进了他怀里。 两人抱了许久才分开,哈日查盖背着脑袋咳嗽了几声。 云梯高耸直上凌霄,周围林子里满是青稞布下的机关,江洛扫了蒋梦来一眼,果然见着不少伤口。 “回头让青稞给你份地图。”江洛撩起袍子给蒋梦来擦了擦脸,他领着哈日查盖进谷,远远的就看见青稞升起了炊烟。 江洛看向哈日查盖,邀请道:“台吉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辟邪在院子里拔着一只鸡毛,蒋梦来难得对鸡没了兴趣,寸步不离的想跟着江洛进屋,被江洛找了个沐浴要他帮忙打水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他等蒋梦来急吼吼的拿了木桶去盛水,才展开一路捂在手里的袖子,上头一块猩红。 江洛细细看了一阵,然后面无表情的点燃油灯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凝神屏气又探了一遍内力才稍微松了口气,左等右等蒋梦来的水却不来,正待去寻,突然听到院子里的辟邪惊叫了一声:“青稞!” 江洛急忙推门而出,就看见青稞举着哈日查盖的弯刀,骑在蒙古男人的腰上,满眼恨意的怨愤大喊:“你们鞑子畜生不如!八年前攻我梁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爹爹死在你们的火儿赤下!娘与乳母被你们j□j侮辱!要不是我躲在哥哥的尸首之下,又怎能逃过此等劫难?!” 哈日查盖双臂交叠成十字,扛着弯刀双目大睁,他似有无数不甘怒恨,冲着青稞回吼道:“你以为你们中原就好到哪去么?!蒙古年年岁贡,拿最好的牛羊肉,织物皮草敬献给中原皇帝!到最后却换来了什么?!一味的退让边境!我们的草原,骏马,妻子儿女!哪一个不被你们中原人糟蹋?!” 他喘了口气,双目含泪,突然仰头大笑。 青稞惊疑不定:“你笑什么?!” 哈日查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中原有个游戏叫猎鞑子么?他们抓了我们的女人孩子,要成年的青年如狼狗一般奔跑,他们在一旁干我们的女人凌虐孩子,喝酒,吃肉,在箭上点火比试骑射,然后,戏耍一般的杀那些像狗一样拼命跑着的男人。”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4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青稞握着弯刀的手再没能够刺下去,江洛扶着他的肩淡淡道:“哈日查盖是我请来的朋友,并不是你的仇人。” 青稞猛地回头盯着他,僵持许久才甩了刀子从哈日查盖身上爬将起来,赌气道:“那我不和鞑子过年了!” 江洛无所谓的点头:“那好,今晚也没人帮你放爆竹。” 青稞一跺脚:“你赖皮!” 江洛:“我没赖皮,我受了伤,蒋梦来又是那样,辟邪是个女孩子,除了哈日查盖你说还有谁能给你放爆竹?” “你受了伤?!”青稞瞪大了眼睛,爆竹的事情倒是丢到了一遍:“内伤么?”他一手指向哈日查盖:“说!是不是你害的?!” 哈日查盖还坐在地上,投降一般举着双手:“当然与我无关,这可是你们那个中原皇帝干的。” “狗皇帝?”青稞气急败坏:“我就说什么来着吧!娶了媳妇忘了娘!他现在当了皇帝了就想着来杀你,你还不信!” “……什么娘啊媳妇的。”江洛哭笑不得,他看到打了水回来的蒋梦来,对着还想再说的青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以后他过他的,我们过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江洛大半个身子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他阖着眼,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转头,蒋梦来居然也光着身子泡了进来。 江洛:“……你不嫌挤?” 蒋梦来摇了摇头,他凑近了江洛的颈子嗅了一会儿,微微皱起眉头。 “血。”蒋梦来模糊不清的说了个字。 江洛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什么大伤,已经好了。” 蒋梦来不说话,他低下头去,耳朵贴着江洛的胸口,听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江洛的表情,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 江洛有些想笑:“这里又没伤口,你舔什么?” 蒋梦来不听,仍是执拗的舔着,江洛无法,只得随他去,等泡好出来才发现胸口红了一片,蒋梦来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舔下了一层皮来。 青稞虽然表面上看不惯哈日查盖,但吃食上倒没显得多苛责对方,只不过开伙前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呛一声:“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啊!过年粮食多!吃饱了快些滚!” 哈日查盖不以为意,蒙古汉子有着草原般的豁达胸怀,一撩袍子直接坐在地上,卸了脚腕上的小刀用手割了兔肉就往嘴里塞。 青稞看的嫌弃的哼了一声,倒是辟邪有些好奇,探头探脑的偷偷打量。 蒋梦来已经学会了用碗,只是筷子握的似乎还不够熟练,江洛本还担心他会学着哈日查盖的样子坐到地上去吃,结果对方这次不但乖乖的自己坐在椅子上还对哈日查盖的行径鄙夷的皱了皱鼻子。 青稞显然抓到了把柄笑话蒙古台吉:“鞑子就是鞑子,连个痴儿都不如!” 哈日查盖认真瞅着蒋梦来:“这就是那个传闻厉害的不得了的大魔头?” 江洛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哈日查盖:“是说中了毒……叫什么?金蝉?金蝉……盅?” 蒋梦来捧着碗的动作顿了顿,江洛只当没看见,给他加了一筷子青菜,点头应道:“是,我没听过此毒,不过也不该是像任西顾所说那样无人可解。”他看向蒋梦来,后者难得乖乖的吃掉了青菜,一片儿叶子都没剩。 江洛笑着拍了拍蒋梦来的背,赞许道:“恩,阿来今天真乖。” 过年自然是要守岁的,几个人围着炉子和刻漏,嗑瓜子的嗑瓜子喝酒的喝酒,等到刻漏里的水快流光的时候青稞终于来了精神,花生米一抛,击掌道:“放鞭炮放鞭炮!” 哈日查盖拿了火折子跟着青稞出去,辟邪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屁股不安分的在座位上扭了又扭。 江洛对着她挥了挥手:“一块儿去吧,好好玩玩。” 等人走光了,江洛才搬了个大藤椅到屋门口,坐下后对着蒋梦来拍了拍膝盖:“到这儿来,我抱着你看烟火。” 第一束烟花放出来的时候饶是江洛也忍不住跟着唏嘘了一声,他叹了口气:“银子果然没白花,还真漂亮。” 蒋梦来也看着烟花,他眸色本就偏淡,和着烟火映出一片流光溢彩。 江洛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开口道:“过完这个年,我就带你出谷去找师尊,你的毒他一定能解。” 蒋梦来慢慢回过头来。 江洛点了点他鼻尖:“你这什么表情?我可从没说过我师尊死了啊。”他搂紧了蒋梦来,笑着道:“其实不解也没关系。” “我以后勤练功,内力供你一个小小的金蝉盅还是绰绰有余的。”江洛摸着蒋梦来的耳垂,他望着远方天空上不断炸开的七彩烟花,自言自语道:“等到七老八十了,供不起了,咱们也能死在一块儿……埋一个坟里,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辟邪在院子里练着一套剑法,正如江洛所说,虽然晚了点,但她的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不过才几个月时间青稞的小木剑已经挥不过她了。 哈日查盖光着膀子用融化的积雪洗脸,辟邪已经练了有小半个时辰,小姑娘气息不乱,汗水都凝成了霜结在长发上。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对方停下了动作,眼神跟箭一样落在他脸上。 “……”哈日查盖举了举手:“我洗脸。” 辟邪眉眼清冷,她不说话,也不赶人,但很明显的这是提防着哈日查盖偷师。 青稞裹得跟颗球一样端了碗粥靠在墙根,他挑了些腌菜萝卜吧唧吧唧吃的津津有味:“你练你的。”他甩着筷子指了指哈日查盖:“他学不来,用的就不是一种兵器。” 辟邪仍是有些犹豫,青稞埋头喝了口粥,扬起脑袋冲着屋檐下的冰棱子哈了口热气,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江洛和阿来到哪了,大冷天的,水路肯定不好走。” 花海寺虽然是个寺院,但其实里面并没有和尚,简简单单一个园子,不大不小一个四方堂,里面供奉着十二个牌位,算是历代武林中数得上的人物。 青娘举着油灯,手里托着一盘供果,她看着方娇柔虔诚的双手合十,磕了好几个头,心下不忍道:“方大侠宅心仁厚,定能过了此劫,小姐莫要心伤。” 方娇柔闭着眼,闻声叹了口气:“爹爹为人太过耿直,武林中多的是人落井下石。”她掀开眼皮,冷冷的笑了笑:“什么义气堂,正义门,到了关键时候,没一个义气正义的,卑鄙无耻倒是真的!” 青娘吓的掩口,朝四周看了又看才轻声道:“小姐……隔墙有耳啊!” 方娇柔:“我就是要他们听见,蒋梦来在时他们还知道要先对付谁,现在魔教安分呆在西北老巢了,反倒自己起了内讧。”她听了一会儿,咬唇斥道:“一群利益之徒,就算听到了大概也进不去心里。” 花海寺的守寺人送了两位姑娘出门,方娇柔要留银子对方却不肯收,推来就去只得作罢,青娘挽着她一路慢慢往回走,轿子要到官道上的茶棚里才能叫的到,方娇柔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脚程上并没什么计较。 她们行到半路时,河道里居然有船慢慢驶来,寒冬腊月,水路极少有人会走,方娇柔忍不住停下来观望了几眼,只见一人立在船头,船槁轻轻松松的高举过肩,划开水波再一撑到底。 青娘看了一会儿,脸色微变:“此人内力……” 方娇柔肃容点头:“恩,深不可测。” 江洛已经许久未来南边,他漫无目的的撑了一会儿船,终于觉得自己大概是迷路了,索性转了方向将船靠到岸边,寻思着从哪弄两匹马,只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江洛头痛的扒了扒头发,一抬头便见两陌生女子正盯着自己。 “?”江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打扮,并无不妥,于是正好借机问了句:“请问姑娘,青州城离这边还有多远?” 方娇柔笑了笑:“如此真巧,我们主仆也正打算回去。” 江洛眼睛一亮:“姑娘是青州城人?” 方娇柔点头默认,江洛又问:“那姑娘近日可有听到一段评书讲那三太子和定海神针的?” 一旁青娘倒是先笑了起来:“什么说书的这么没操守,这两样怎么能放一块儿讲?”想了想,却又有些疑惑起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前几个月是有个先生在茶馆开台,讲的虽天马行空却极为精彩……” 江洛焦急的重复问了一遍:“前几个月?!” 青娘被他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答:“两、两个月吧?” 江洛沉默良久,最终失望的叹了口气:“两个月啊……那大概早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方娇柔眼看他要走,哪能那么容易放过,扬声问道:“少侠这是要去青州城找人么?” 江洛撑杆的手顿了顿,点头道:“实不相瞒,的确是要找个人。” 方娇柔客气道:“我府上在青州城还算有点人脉,如果少侠不嫌弃……”她话没说完,江洛船上的乌篷子突然砰砰作响,下一刻遮着门的帘子被哗的掀了起来。 蒋梦来皱着眉,他脸色很是不好看,乌沉沉的盯着方娇柔许久,猛地弯下腰扶着船舷“呕——”的吐了一水。 方娇柔:“……” 江洛无奈道:“那个……舍弟晕船,姑娘莫要介意。” 于是蒋梦来吐的更大声了…… 有人脉在青州城对江洛来说自然是好事,他手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正好经人介绍去到当铺把最后一根人参给当了好换住房钱。 方娇柔看他只要了一间上房,有些于心不忍:“会不会太挤?” 江洛摇头笑道:“我与阿弟感情深厚,一向同床共枕。” 当下男风再正常不过,江洛把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方大小姐居然也没明白,甚是羡慕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蒋梦来气的腮帮子疼,一路哼哼着就没给过方娇柔好脸色,他抱着江洛不撒手,等好容易把那方小姐给盼走了,江洛才把他搂到怀里,两人又舔又亲了半天才分开。 “浑身酸的能溜鱼片儿了。”江洛贴着蒋梦来的鼻尖蹭了蹭:“人家好歹是地头蛇,你不想解读了?” 蒋梦来还真摇了摇头,他捧着江洛的脸撅着嘴儿去亲,江洛皱着鼻子躲了几回也就任他去了。 青州城的酒楼统共才九家,加上一个窑子一个倌儿馆,勉强够得上说书的档次。 江洛买了袋花生米,自己吃一个给蒋梦来剥一颗,要了壶酒一家家的听评书。 等听到第四家的时候天就晚了,说书的似乎想应个景,讲到一半差人搬了个屏风,居然在后头练起了口技,前面鸟叫虫鸣的倒也没什么稀奇,到了后面居然来了场颠鸾倒凤,不少吃着酒的姑娘小姐听得红了脸蛋,举着帕子遮羞嗤嗤笑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倒是有不少叫好的,江洛提着酒壶有些尴尬,眼角斜向一旁的蒋梦来,这混蛋手肘托着脸颊,眯着眼盯着自己。 江洛深吸一口气,筷子稳稳当当点着蒋梦来搔到他腿上的脚:“玩什么呢?” 蒋梦来不说话,他舔了舔唇,嘴角边沾了酒渍,两颗琥珀眼儿亮的出了魂,他也不怕江洛的筷子戳着自己,照样拿脚尖去够对方的腰带,扒拉扒拉着就划到了□,蹭了几蹭就知道江洛那地方有了反应。 江洛不为所动,他按着蒋梦来的脚,腾出一只手来伸进对方靴子里去,隔着袜子挠蒋梦来痒痒,结果挠了几下没得什么反应,江洛有些惊讶,他刚一侧身就让蒋梦来抓着了机会,整个人贴进他怀里去。 江洛不好再动,只能任蒋梦来环抱着他腰,一低头便是满鼻的盈盈酒香,千斤海量都醉成了一滩春泥。 蒋梦来的手早就伸进了腰带里,他握着江洛□的□,凑近对方脖子,用牙叼着耳垂模模糊糊的道:“江洛、洛……洞房……” 江洛心想这洞房谁教的你,边把杯里的酒喝完,边抱着蒋梦来一提气,直接从酒楼的顶窗上飞了出去。 屏风后的说书人也差不多讲到了最后,嘴里学着男人泄了精的声音,屁股下的凳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床板儿声,没一会儿又是女人的吟哦啜泣,由高走低,慢慢静了下去。 ☆、第 25 章 江洛抱着蒋梦来立在屋顶上,自然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的清楚,月光洒满了瓦缝,蒋梦来眯着眼搂住江洛的脖子,他贴着江洛的唇瓣斯磨,硬逼着对方张开嘴,吮着舌头纠缠不休。 江洛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睁开眼,他向蒋梦来身后看了看,轻咬了下蒋梦来的舌尖,嘟囔了一句:“回去做……” 殷虹跟着两人到了房门口,被关在窗外的时候急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想着破窗而入,却又忌惮江洛功力,进不是,退又不甘心,正心焦难耐,却突然听到一声嗤笑。 江洛倚在窗边,他衣服凌乱,露出半个膀子,肌肤上粘着的薄汗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晃人。 江洛面露笑意,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色气:“你一路从出谷就开始跟,怎么到这里反而沉不住气了?” 殷虹羞红了脸,愤然骂道:“你真是好不要脸!” “哦?”江洛挑了挑眉:“我和蒋教主两情相悦,怎么不要脸了?” 殷虹呸了一声:“教主现在神志不清才会和你这大男人纠缠不休!定是你!定是你……死缠烂打!” 江洛哼了一声,他撇了撇头不屑道:“蒋梦来现在就躺在我床上,你要觉得我死缠烂打那你叫一声,看他跟不跟你出去?” 殷虹咬着唇,她怨毒的挖了江洛一眼,还真连叫了几声教主,蒋梦来自不会应她,殷虹越喊越是心凉,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江洛抱着臂看她:“真是可怜,怎么,莫非蒋教主和你还曾有段风花雪月?” 殷虹愤愤的抹了把脸,回呛道:“我本就是教主的女人!”顿了顿,又黯然的低声道:“什么风花雪月……教主何曾心里有过谁呢。” 江洛不答,他说那话本就无心,倒没想着能搅出这层关系来,随即面上一沉,冷笑了数声:“他倒是风流多情的很。” 殷虹面露惊疑之色,刚想说话就听碰的一声,江洛毫不客气的关了窗户。 蒋梦来之前被点了穴扔在床上,衣服已经脱了个干净,下半身涨的鼓鼓囊囊的竖在那,这么小半天居然都没消下去的迹象,他盯着慢慢走过来的江洛,勃/起的j□j更是亢奋不已。 江洛对着他微微一笑:“又是歌姬又是名伶,现在连个身边的护法都不放过。”江洛伸手,指尖点了点蒋梦来的胸口,一路打着圈儿的滑到肚脐眼,最后捏着蒋梦来的二两肉在掌心里垫了垫,耍玩一翻后却又掐着根部不让对方射出来。 蒋梦来难受的要命却又动弹不得,他闷哼着拿手去抓江洛的袖子,结果对方灌了内力一震,蒋梦来痛的下意识呜咽了一声。 江洛这回可不心软,他面无表情脱了衣服爬上床去,骑在蒋梦来腰上居高临下的道:“烂摊子不少,嗯?” 蒋梦来眨了眨眼,他看着江洛低头解裤腰带,再也忍不住一个翻身扑了上去,等把人老实压床上了,才发现自己穴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了。 江洛分开双腿缠上蒋梦来的腰,抬了抬下巴懒懒道:“听墙角的还没走,卖力点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蒋梦来的身段长的极漂亮,蜂腰窄臀,后背的肌肉有力却不夸张,他低下头去亲江洛的脸,腾出手在一旁的包裹里翻着东西。 江洛分了心思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一盒油膏。 “……你什么时候买的?”江洛含糊的问,蒋梦来不答,凑着他的脖子又亲又闻,江洛的身上长年有一股药草味道,蒋梦来嗅了许久回答了一句香。 “香么?”江洛笑了起来,他自己闻了闻,又凑近了蒋梦来肩窝里深吸一口气:“你也很好闻。”他想了想:“冰雪消融的味道。” 蒋梦来堵住了江洛的嘴,他挖了一勺膏油在手上,抹得江洛下半身粘嗒嗒的一片,江洛被折腾的浑身骚浪,臀部磨蹭着蒋梦来的下半身,不耐的催促道:“快点进来……恩……” 蒋梦来托着江洛的腰,进了一半又抽出来,在穴口附近轻戳了几下,再慢慢插入,江洛仰着脑袋,脖颈被拉成一条漂亮笔直的弧,他半张着嘴发出类似呜咽的□,两条腿恨不得挂到蒋梦来肩上去。 蒋梦来坐起了身,他换了个体位,逼得江洛也只能曲起手肘撑着床沿,他抬高一点臀部好方便蒋梦来□,化了的膏油和□弄的到处都是。 江洛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里面在干什么外头的殷虹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精彩,可惜却连一窥究竟的勇气都没了。 江洛起初还有点做戏的成分在里面,到了后面完全被蒋梦来操弄的没了心思。 他跪趴在床上,让蒋梦来骑在自己身上从背后位进入,才一会儿双手就几乎撑不住床,蒋梦来顶撞的幅度越来越大,江洛几乎控制不住的往前一冲一冲。 “慢……慢点!”江洛忍不住求饶道。 蒋梦来又怎会听,他一手□着江洛□的□,一手扳过对方的下巴来接吻,江洛唔唔的挣扎不过,唾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被蒋梦来舔了个干干净净。 殷虹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江洛脑子一片迷糊,他被蒋梦来抬高了腿,几乎与肩压成了一条线。 蒋梦来似乎嫌他不够专心,皱着眉低下头去咬他的嘴唇皮,江洛疼的嘶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的喘息着道:“够、够了……啊……没唔……” 蒋梦来侧过脸去亲江洛挂在他肩上的脚,舌头仔仔细细的扫过每一个趾缝,江洛羞耻的简直恨不得蜷起脚趾头来,但最后仍是被对方不依不饶的舔了个遍。 江洛□的时候蒋梦来下半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埋在江洛的体内,伸手捏着对方的前端,等到江洛射干净了才俯下身认认真真的用舌头舔干净对方射在腹部上的□。 蒋梦来显然并不急着□,他又□了一会儿才慢慢拔出,下半身虽然还硬着却很满足。 江洛困的不行,他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把手掌贴上了蒋梦来的后心,却又被对方拉了回来。 “不要。”蒋梦来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他抱紧了江洛,又张了张嘴:“白天,够了。” 江洛强撑着睁开眼皮儿,他在黑暗里看不清蒋梦来的表情,只能试探着问了句:“恩……清醒了?记得自己是谁么?” 蒋梦来摸着江洛的发,半晌都不说话,直到江洛困得快要睡着了,蒋梦来才突然静静的开口道:“我是你的阿来。” 江洛叹了口气,他觉得有些冷,便又往蒋梦来怀里靠了靠。 于是蒋梦来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江洛淡淡的笑了笑:“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顿了顿,他又重复了一遍蒋梦来的话:“你现在,是我的阿来。” ☆、第 27 章 第二日快到正午江洛才睡醒,蒋梦来一手搂住他,仰面平躺着没有睁开眼,他似乎察觉到江洛醒了,慢慢掀开眼皮低头看去。 江洛平静的望着他的脸许久,突然轻笑了下:“醒了?” 蒋梦来的表情甚是无辜,他卷了束江洛的头发在指尖打着旋儿,怪模怪样的学了声狼叫。 江洛被逗的哈哈大笑,笑完又很是无所谓的道:“你想装就装把,我不拆穿便是了。” 蒋梦来神色微动,却也只是挑了挑眉梢,他唇角有着淡淡的笑纹,眼神内敛讳莫如深。 江洛说完那句话便不再多言,他盘膝而坐示意蒋梦来背对着自己,掌心贴着对方的后背渡了小半个时辰内力过去。 结果仍是如往常一样,蒋梦来的内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江洛撤了内力,边束起头发边换鞋道:“走吧,咱们把剩下的评书听完了去。” 几家评书讲的都是大同小异,要么是神话,要么就是几年前的江湖轶事,江洛听到一段讲前任盟主翁清的倒是讲的不错,说书先生声情并茂,手脚并用,既不过分夸张也没故意贬低,说的很是精彩。 “我与他过过几招。”江洛嗑着瓜子,与蒋梦来闲聊道:“少有能在我手下过百招的人,他能登顶武林盟主之位并不容易,死在他刀下的没有成百也有上千,我本以为他冷情寡义,极富野心。” 蒋梦来看着江洛,他听得很是认真,微微侧着脑袋。 “结果却是我想错了,他的野心压根就不在这江湖,而是在一个女人身上。”江洛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没什么出息。” 蒋梦来脸上无甚表情,江洛看了他一会儿才惊觉有些自讨没趣,又剥了颗瓜子扔进嘴里,悠悠的道:“你大仇未报,又要振兴魔教,怪我想的简单,只记着帮你解毒这一件事。”江洛低下头,苦笑了下:“是我想的不周。” 蒋梦来皱了皱眉,他伸手握住江洛,十指紧扣轻轻的捏了捏,江洛回握住他,淡淡道:“其实我也有野心。” 蒋梦来眉峰微跳,他低头看着江洛的手,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等着对方的答案,但是过了许久,江洛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晚上两人一同就寝,蒋梦来下意识搂着江洛入怀,后者迷迷糊糊的道:“我师尊大概是真的走了……青州城不怎么太平,明日我们还是早点走的好。” 蒋梦来犹豫了一番,乖乖答了声好,结果不曾想翌日清晨两人终究是没有走成。 方娇柔天还没亮就在楼下等着他俩,见到江洛更是两眼含泪,站也站不稳的跪倒在他脚下。 “我爹爹……昨天半夜没能熬过去……”方娇柔抽噎道:“今日几大门派居然恬不知耻的欺上门来……我实在是的是没有办法了……还望少侠能助我一臂之力……” 江洛沉着脸,他挡在蒋梦来前面并不想淌方家这次的浑水,方娇柔在他面前哭的再怎么梨花带雨也撼动不了分毫,只是这水不但不干净,还就喜欢往他身上泼。 几日不见的殷虹冷着脸进了门,她裹着件红袄披风,凤眸凛冽的扫过江洛的脸,落到跪在地上的方娇柔身上,突然玩味的牵了牵嘴角。 果然不等江洛有什么动作,殷虹的长鞭一卷,鞭子一头狠狠的舔过就近的桌子一角。 方娇柔被惊的呀了一声,眼泪都来不及擦干,怒气冲冲的的站起来指着殷虹道:“你……你!” 殷虹将鞭子绕回手腕上,慢条斯理道:“方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居然能求到江真人面前呢。” “……江真人?”方娇柔蹙着眉,她显然有些不信,回头看向江洛。 殷虹皮笑肉不笑道:“没错,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洛江真人,想不到真人也来了青州城,这下可好,发生这么大个事总算能有个说的上话的人了呢。” 方娇柔自然是大喜过望,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殷殷期盼的盯着江洛,作势又要下跪。 这回在江洛伸手之前,蒋梦来已经先一步扶稳了方娇柔。 殷虹的眼皮兀的跳了跳,只见蒋梦来冷淡的瞥了两人一眼,目光并不锋利,却是刺骨冰寒,方娇柔明明被扶着却发起抖来,她双膝颤颤,一副怎么也站不稳的样子。 江洛心下不忍,终是说道:“罢了,去给方大侠上柱香也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正如方娇柔所说,她父亲一死,武林中数得上号的几个大门派就坐不住了,方永昌在世时算是暂代武林盟主之位,他生前并未立下接班人,死后对这位子的窥觑者自然甚多。 江洛带着蒋梦来在方家灵堂里上了香,刚磕完头就有人率先忍不住了。 碧山老母见神色阴沉的盯着众人,她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更是浑浊不堪,拄着拐杖的手狠狠的敲了下地面,嘶哑着嗓子道:“方丫头你这是几个意思?居然让个外人来插手这事?!” 殷虹咯咯笑了起来:“江真人也是江湖中人,怎么能说是外人呢?”她一手抚着长鞭,声音很是温柔动听:“倒是老母你年岁已高,莫要随便发脾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 “住嘴!”碧山老母连捅了几下地面,气急败坏道:“这里没你们魔教说话的份!” 殷虹狞笑道:“大家一样都曾给任西顾卖命,凭什么魔教就没有说话的份了?莫非你们到现在还信着那狗皇帝?看来大家都不怎么记得我魔教给各位的好处了么。” “蒋梦来野心太大,皇上不得不提防。”一直未曾说话的四封堂堂主突然开口道:“再说现在蒋教主生死未定,这事儿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 “谁说教主生死未定了。”殷虹艳眉一挑,她指向江洛淡淡道:“教主有令,如若他不在,那么魔教教众将奉江真人马首是瞻。”说完,一撩披风,殷虹当先在江洛面前跪下:“真人圣明,还望此番为魔教主持公道。” 江洛久久未置一词,他双手垂于身侧,低着头看不出喜怒。 蒋梦来上前一步与江洛并肩而立,众人这才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在坐的人没几个见过蒋梦来真容,碧山老母刚问了声:“你……”就被江洛打断道。 “既然我替梦来主持大局,那么有些事情总得问问清楚。”他并未看蒋梦来脸色,转向还跪在地上的殷虹问道:“查过方大侠是怎么死的了么?” 殷虹恭敬道:“表面上看似乎是积劳成疾油尽灯枯,其实不然。”殷虹抬头,她环视一圈厅内,肃容道:“方大侠早就中了金蝉盅,只是今日方才内力耗尽而死罢了!” 九重深宫阁,朱红漆门,案几上摆着九鼎香炉,炉身上刻着麒麟饕餮,玉玺随意的摆着,镇纸被摔碎了一块在地上。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任西顾脸色沉沉,盯着面前密探送来的急报。 顾渊脸色也不好,他断了只手,袖子空空几乎撑不住趴跪着,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蒋梦来此次定是想借着江洛翻身,杀了方永昌,好乘机挑拨皇上您和碧山派、四封堂的关系。” 任西顾冷笑:“说的都是废话,你以为朕想不到?!” 顾渊低着头不敢再回话,任西顾喘了口气,双眼绯红:“金蝉盅不会一击毙命,可见方永昌早就中了不知多久!你说金蝉盅举世无双,那么方永昌身上这个又是怎么来的?!” 顾渊猛的把头磕在地上,惊慌道:“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啊!当日臣正巧碰上蒋梦来与殷虹干那苟且之事……两人露天席地臣自然看得真切听得清楚,殷虹亲口说与蒋梦来金蝉盅世间仅剩一只……她本就是苗疆女,善用毒、鞭,蒋梦来又极为器重。”他缓了口气,继续道:“臣亲耳听到殷虹说此盅无人可解,才在日后与她亲近,骗得此盅下在蒋梦来身上……臣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他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另一个镇纸又被任西顾摔碎在面前,皇帝在御案后站直了身子,气的浑身都哆嗦:“废物!朕要你忠心日月有何用?!” “皇上息怒!”顾渊疾呼:“说不定方永昌中的根本不是金蝉盅,而是那毒蝎娘子为了掩人耳目,挑拨离间罢了!” 任西顾胸口起伏,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才沉声道:“继续给朕去查!这次再没结果你也不用来见朕了!” 顾渊领了命令才松了口气,他跪的时间太久,起来的动作狼狈至极,任西顾坐在龙椅上,以手撑额闭着眼,他皱着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屋子的人才敢放轻了手脚争先恐后的退了个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任西顾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帘后传来一阵轻笑,正是那日十指郁郁葱葱的老朽。 “皇上心情不好,老夫还是莫要添乱了。” 任西顾冷着脸:“有话就说!” 老朽又笑了一阵,才慢慢道:“皇上有没有想过,蒋教主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装的呢?” 任西顾脊背微微僵硬,他抓着玉玺艰涩道:“不可能,朕确定他中了金蝉盅。” “就算他中了盅。”老朽慢条斯理的摘下兜帽,他脸上褶子深如沟壑,一双眼却清明透亮:“但皇上您却并未赢他。” 任西顾脸色苍白,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狼姿的蒋梦来,背后的冷汗几乎湿透了龙袍。 老朽叹了口气:“皇上,老夫心甘情愿叫蒋梦来一声教主,为的是此人能隐忍至极,心思缜密无人可比,他能做尽羞燥自辱之事只为骗得江洛内力保全性命,换做是皇上您都未尝能做到啊。” 任西顾被轻易戳破了心事,脸上表情几乎扭曲,只得强撑一口气,硬声道:“那又如何!中了金蝉盅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朕又有何惧他?!” 老朽摇了摇头,双眼微眯自嘲道:“老夫只怕,此人城府之深,别说江洛和您,这中的金蝉盅怕也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江洛坐在首位,左边是四封堂堂主,右边则是碧山老母,殷虹又说了一遍方永昌的死因,下了结论道:“方永昌死时内力几乎耗尽,此异状与金蝉盅不谋而合,更何况我们教主也中了此毒……”说着,殷虹脸色微暗,眼中更是泪光隐隐,咬牙切齿道:“狗皇帝过河拆桥,对我们教主下毒,又怎么会放过暂代武林盟主的方大侠呢?!” 四封堂堂主不再说话,表情也很是沉重,碧山老母则要沉不住气的多,拐杖敲的地面笃笃直响:“岂有此理!我们为任西顾吞并武林各大门派,他倒好!这是想赶尽杀绝么?!” 四封堂堂主忍不住辩驳:“碧山……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说不定是误会呢?” “什么误会?”殷虹冷笑,打断道:“堂主莫非还相信任西顾?你就不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么?!” 四封堂气结,脸色简直五彩缤纷难看的不行,他刚想起身呵斥,就见江洛一摆手,淡淡说了句:“够了。” 江洛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震的在场所有人耳鼓生疼,几个门主齐齐变色,都惊于他的内力之深,真正天下绝无仅有。 江洛姿势闲散的撑着下巴,他扫了一圈堂下,无人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无论如何,先把方大侠的丧事办了,之后的我自会派人去查,诸位若信我江某,便留在青州城多盘桓几日,到时候再商量这武林盟主之位由谁来坐……也不迟。” 从灵堂回来的时候江洛的脸色并不好看,等到了客栈他也只说了句我去练功,便留下蒋梦来一个人在屋里。 江洛走后没多久殷虹就悄然无声的潜了进来,她许久没单独与蒋梦来相处,情难自禁,眉目含情的跪倒在地,凝噎道:“教主……” 蒋梦来并没有扶起她的意思,只虚抬了抬手,说道:“你做的很好。” 殷虹自然知道蒋梦来所谓的很好指的是什么,她轻咬下唇面色不甘,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蒋梦来盘膝坐在床上,吩咐道:“过几天让罗汉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如若说魔教里殷虹主外,那么罗汉则是大管家主内,蒋梦来不在时,殷虹带了一小部分人马跟随任西顾,而罗汉则留下打理魔窟,他忠心耿耿,除了蒋梦来的命令谁也不听,这也是为什么,在殷虹彻底得罪了任西顾后仍能安全回到魔窟老窝,任西顾却又对她奈何不得的原因。 蒋梦来的意思很明显,你殷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用不着你了,可以麻利的滚了。 殷虹瞬间大惊失措:“教主……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你做的很好。”蒋梦来有重复了一遍,慢慢道:“让罗汉来是想交代些后事,你也知道我中了金蝉蛊。” 殷虹并不死心:“江洛不能解毒么?” 蒋梦来摇了摇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金蝉蛊无人可解。” 殷虹噎了一下,再也说不出话来,倒是蒋梦来脸上有着隐隐的温柔神色:“江洛……愿用自身内力供给毒蛊,我后半生无需堪忧,你们自不必担心。” 殷虹还想再说什么,蒋梦来却挥手打断道:“我主意已定,你传信叫罗汉过来便是。” 江洛翘着腿躺在房顶上,他听完屋内两人所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扒了扒头发朝天叹了口气。 待殷虹走后蒋梦来才自行运了会儿内力,过程中他突然抬头瞄了眼房顶,牵起嘴角轻笑了下。 江洛练完功回来时已经接近半夜,蒋梦来和衣躺在床上,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江洛蹑手蹑脚的爬上床,蒋梦来一个翻身,将他搂进了怀里。 “好晚……”蒋梦来低声抱怨了句。 江洛嗯了一声,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将手掌贴到蒋梦来后心,却被对方硬是扯了回来。 蒋梦来嘟囔道:“前一阵子的内力还没耗完……不需要这么多。” 江洛也不勉强,他脑子里寻思着师尊可能去的地方,闭着眼酝酿起睡意来。 蒋梦来搂着他的手突然紧了紧:“等这边事情完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回魔教。” 江洛不回答,他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过了一会儿又听蒋梦来继续道:“我很……感谢你……要是不愿意去魔教,咱两继续呆在仙谷也可以。” 江洛虽早已心中有数,但亲耳听到蒋梦来这么说仍是刹那心凉如水,他闭着眼佯装熟睡,却又感觉到蒋梦来握着自己的手贴在脸颊边缠绵的吻了又吻。 江洛只觉胸腔之内情绪翻涌,冷酷冰寒又温柔缱绻,他良久未发一语,最后终是睁开眼笑了笑。 “我被你逼上现在这位子心里不是没有怨气。”江洛叹了口气,他微微皱着眉:“你心眼儿太大,就算是感谢说的也不诚心。” 蒋梦来卷着江洛的头发,半晌才问了句:“哪里不诚心。” 江洛想了想:“哪里都不诚心,魔教,仙谷……”他顿了顿,苦笑道:“你还是再逼我。” 蒋梦来不说话,他低头看着江洛的眼睛,突然伸手拂过对方的唇瓣。 江洛有着饱满丰润的唇形,蒋梦来记得这其中滋味,柔软又情意绵绵,他心里惦记着江洛的很多东西,绝世武学,玲珑睿智,对自己的脉脉深情,无私奉献……蒋梦来起初提防,最后却又禁不住诱惑。 蒋梦来发现,其实从头至尾他都没看明白江洛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我替你拿回这武林,但魔教还是不去了……找到师尊给你解了毒我就回仙谷。”江洛闭上眼,静静道:“我舍不得鹿群。” 蒋梦来挑了挑眉,他想不明白那群鹿有什么好的,却也知现下的确不该惹恼了江洛,以后总归有的是手段逼对方跟自己回魔教,大不了……他跟着去仙谷也不是不可以。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5节 想到这里蒋梦来倒也放下心来,他目光温和,放低了声音对江洛道:“不去就不去……我以后跟着你便是。” 江洛不置可否,他动了动眼皮,感觉蒋梦来姿势别扭的搂过自己,一晚上都没有放开。 任西顾派出的人马日月兼程赶往青州城,到半路驿站的时候却又接到线人来报,说是碧山老母也中了金蝉蛊,在第二日午时因耗尽内力而暴毙。 顾源脸色白了白,身形晃动没站稳,他身边有人上来扶,被他袖子猛的甩到了一旁。 “查出来是谁干的?!”顾渊咬牙切齿,他空着的那只袖子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断开的地方更是硬生生的疼。 两个线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吞吞吐吐道:“魔教说……金蝉蛊只有宫里有……” 顾渊气的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两眼一翻又差点厥过去:“废物!都是废物!魔教说什么你们都信么嗯?!” “可是……”另一个犹豫道:“蒋梦来是真的中了金蝉蛊,江洛每天喂他内力,今儿魔窟的大管家罗汉也来了……说是蒋梦来要交代后事……” 顾渊听着听着慢慢冷静下来,他托着下巴沉吟半天,自言自语道:“蒋梦来必定打好了什么主意……”他又问道:“武林盟主定好了么?” 线人回道:“碧山老母死后四封堂似乎就听信了魔教的说法,几个门主也不例外,不过蒋梦来却举荐江洛当盟主……不知是何用意?” 顾渊嗤笑一声:“是何用意?哼,蒋梦来自身生死未卜,自然要个傀儡来给自己卖命,江洛在江湖中从来独来独往,背后既没实力又没人脉,区区一个闲散真人,他现在和蒋梦来一道,又处处护着对方,完全就是半个魔教中人……呵,武功高强又怎样,还不是被人利用的命!” 想当日江洛断了顾渊一只手,后者对其真真是恨之入骨,想到这儿顾渊倒也不急着赶去青州城,反而吩咐两个线人道:“你们把这消息告诉皇上,越快越好,就说江洛当了武林盟主,要跟着蒋梦来一块儿造反,让皇上尽快定夺,是否要剿灭逆贼。” 他就不信,为这江山龙椅,任西顾这回还能放过江洛! 江洛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封家书,青稞的字简直狗爬,说的事情也是零零碎碎唠唠叨叨。 青稞写道:“辟邪练功可勤快啦,哈日查盖都快打不过她了。” 江洛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也没觉得夸张,青稞又说道鹿群,说是添了几头小鹿,母鹿难产,几个人熬夜轮着帮忙接生,雄鹿每天都要去谷口,问江洛什么时候能回去。 看到这里时江洛回头扫了眼蒋梦来,后者正吩咐着罗汉教里的事情,蒋梦来话不多,可一旦杀伐果决起来满身都好像能闻的到血腥味。 青稞信里写着:“阿来最近怎么样?他现在痴儿一个,你可得护好他啊。” 江洛心想,堂堂魔教教主哪还需要我护着?到底心中酸涩难当,江洛摇了摇头,叹口气继续看信。 青稞最后写道哈日查盖回了蒙古,口吻很是欢欣:“他一回去任西顾就麻烦啦,所以你放心,狗皇帝最近肯定忙不过来。” 江洛恍然,怪不得青州城这边变动如此之大任西顾却没什么动作,蒋梦来不但能乘机收复武林,还能给任西顾添个不小的堵……不可谓不高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罗汉交代完,蒋梦来便挥手让人退了下去,他看着江洛拿着信纸发呆,不怎么在意的问道:“青稞写了些什么?” 江洛回过神来,笑笑道:“鹿群添了几头小鹿……想让我回去看看。” 蒋梦来放缓了神色:“过一阵子总能回去的。” 江洛点点头,蒋梦来盯着他的侧脸,突然笑了一声,淡淡道:“我记得任西顾的后宫有一处园子,不放妃子面首却养了一群鹿,听说皇帝每晚都要去坐一会儿,差使打扫的宫人都不比别的地方少。” 江洛眨了眨眼,他眼珠子转了一圈,颇为尴尬道:“恩……是件趣事儿。” 蒋梦来没什么表情:“哪里有趣?莫不是你想住那?” 江洛抹了把鼻子,慢吞吞的解释:“我和任西顾没什么……解了他一次毒罢了。”说完,话锋一转,换成了江洛挺直了腰杆儿:“倒是你,青州城的歌姬应该都挺熟悉吧?” 蒋梦里不为所动,他伸手摸上江洛的大腿,嘴里不正经道:“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不记得?” 江洛气结:“你十j□j岁就和江南花魁翻云覆雨了一晚上,怎么样,滋味如何?” 蒋梦来抬了抬眼皮:“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既然好奇这滋味……我当时追出去后你逃那么快干嘛? “……”江洛简直哑口无言,听墙角这种事情说出来并不光彩,当夜他与蒋梦来对视那一刻,虽自觉武功比之不过,但也不是不能一战……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江洛有些恼羞成怒。 “好好。”蒋梦来敷衍一番,他搁在江洛大腿上的手并不挪开,来回摩挲几遍,看着江洛认真道:“你与她们不一样。” 江洛扯了扯嘴角:“当然不一样,她们都是姑娘。” 蒋梦来哈哈大笑起来,他撑着下巴也不辩解,只抓过江洛来,狠狠的咬了下他的唇瓣。 罗汉的到来使得蒋梦来收复武林的计划轻松了大半,这个大管家除了功夫差点简直无所不能,对着蒋梦来却唯唯诺诺像只鹌鹑。 “别看他在我面前呆头呆脑。”蒋梦来指了指罗汉的头顶:“背地里的手段比殷虹还狠。” 罗汉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没几天就架空了四封堂,江洛好几天没见到堂主,问起来才知道原来是闭了关,他想着大概又是殷虹用了类似金蝉蛊的毒,只不过这次没下杀手,算是吊着堂主的命,给魔教做了个挡风的墙。 武林中最大的四个门派已经毁了三,只剩魔教稳坐大局,拥立着江洛这个所谓新上任的武林盟主。 蒋梦来真正是一个都不放过,曾经他被任西顾逼得走投无路时,那些袖手旁观或落井下石的,没有一个能够善终。 当年师尊一语成谶,蒋梦来果然是狼子野心,天赋异禀。 罗汉见江洛这几天心思不稳,便好言劝道:“教主虽城府极深,但赏罚分明,你对教主有恩,教主自不会亏待你。” 江洛愣了愣,随即笑道:“怎么个说法?蒋梦来还会报恩?” 罗汉肃容道:“你对教主很有用,教主解毒也离不开你,你要是肯来魔教,自然会成为教主心腹。” 江洛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摇着头,嘟囔了句傻子,罗汉稍愣,他仔细打量了江洛几眼,也不知这两个字是骂他呢还是骂自己。 蒋梦来之后听罗汉提起此事,皱着眉脸色沉郁,罗汉见他面色不善便闭了嘴,蒋梦来胸口起伏不定,冷冷道:“谁准你与江洛多嘴?” 罗汉心下诧异,连忙跪下,他向来自持自制,蒋梦来也甚是倚重,多年来未曾遭过当面呵斥,他自觉已是蒋梦来心腹之人,却仍有时摸不透对方脾性。 蒋梦来绷紧了下颔,他心头混乱,既气罗汉这呆子多嘴,又心虚江洛的反应,最后也只能挥了挥手,烦躁道:“你退下吧,以后对江洛莫要多话,他自是不同的。” 罗汉沉默半晌,犹豫道:“教主,罗汉无礼,只是此事您筹谋已久……临到关头,不能功亏一篑啊。” 蒋梦来默不作声,他脸色愈加难看起来,罗汉见他如此也不敢站起身,埋头跪着,鼻尖上的汗水都滴到了地上。 直到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江洛站在门外,惊讶的挑了挑眉,他看向蒋梦来,笑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蒋梦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掩饰般的揉了揉眉,神色适才舒缓下来,对着江洛温和道:“回来了?” 江洛答应一声,他刚练完功,浑身上下热气腾腾,刘海湿哒哒的被抄到脑后,露出饱满的天庭。 罗汉仍是跪在地上,江洛不再看他,旁若无人的盘腿坐到蒋梦来身后,双掌抵着对方后心。 蒋梦来张了张嘴,难得没有拒绝江洛渡给他的内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武林盟主之事告一段落后江洛自然急着要找师尊,他打算往南方去寻,蒋梦来定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这回走水路则要方便许多,蒋梦来财大气粗直接弄了个船坊一路南下,罗汉一看就明白这是自家教主为了讨好江洛做的。 果然江洛还算欢喜。 “船是够大了。”江洛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蒋梦来主动送上美人膝给他枕着。 “可惜太花里胡哨。”江洛促狭的眨了眨眼:“别人还以为呆船上的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 蒋梦来不置可否,他拨弄着江洛的前发,轻笑了下,慢慢道:“你虽然不是什么美娇娘,但在我心里已经倾国又倾城了。” 船坊一路南下,所经之地江洛也越来越熟悉,他与蒋梦来说笑,怀念道:“你当年连破江南七十二坊……当真是惊才绝艳。” 蒋梦来挑了挑眉:“你也不差,我走后收拾了不少我的人,经此一役,魔教许多人到现在都怕你。” 江洛倒是没想到:“我以为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蒋梦来笑了起来:“你一战成名,功力深不可测,之后更是连战江湖几大高手,不到而立之年便被尊为真人……”说到这里蒋梦来突然断了话头,他脸色稍有古怪,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江洛并未发现,他摸了摸鼻子,羞赧道:“早和你说过都是些年少轻狂了……难为你倒还费心思记得。” 蒋梦来但笑不语,他握着江洛的手柔情似水,神色却是若有所思。 江洛在船舫上呆久了自然无聊,他要来一条小船,穿上蓑衣,摆弄着鱼饵鱼钩。 蒋梦来看着他:“这又是做什么?” “消磨些时间。”江洛笑着道,他看向蒋梦来身后的罗汉突然叹了口气:“你还是狼崽子的时候我倒觉得颇有意思,现在这样……我老觉着别扭。” 江洛这话说的不假,虽然蒋梦来做事并不避讳他,但其身边的人却不同,没人会对他多说第二句话,各个避之如蛇蝎。 蒋梦来皱着眉,半晌才硬声道:“你要是喜欢我狼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江洛打断他:“说什么呢。”他认真看着蒋梦来的眼睛:“你可是一教之主,自然不能丢了身份。” 蒋梦来仍是沉着脸,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来回几次却不知说些什么。 江洛一笑,他带上斗笠,旋身一跃跳上小船,嘴里唱道:“一蓑,一笠,一扁舟。” 蒋梦来撑在船舷上,他看着江洛猿臂一挥,鱼线划出饱满的半圆落进水里,舟行远去,江洛的声音却清越动听的唱着:“一丈丝纶,一寸钩。” 罗汉见蒋梦来脱下披风,大惊阻止道:“教主,您内力还未恢复……强行运气小心伤了筋脉!” 蒋梦来充耳不闻,他发出一声狼啸,眨眼的功夫人已飘到了水上。 江洛的小船已经行到了湖中,他晃了晃酒瓶灌了一口,唱出的歌里都带了酒香:“一曲高歌,一尊酒。” 蒋梦来提着最后口气跳到了小船上,他湿了鞋,脸色发白,只听江洛慢慢唱完最后一句:“一人独钓,一江秋。” 江洛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他见到捂着胸口的蒋梦来吓了一跳,叱了声胡闹,赶忙让对方盘膝,掌心抵着蒋梦来后背渡过去内力。 行了小半柱香的时辰蒋梦来才缓过来,终于有力气开了口:“你刚唱的……是什么?” 江洛的内息温厚绵柔,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曾想,一人一剑,杯酒扁舟,江湖高远,山水流长。” 蒋梦来不支声,过了许久才问道:“你一个人,我在哪里?” 江洛不答,他收了掌,闭了闭眼:“以前,没有你。” 蒋梦来回身抱住江洛,额头抵着他肩膀,轻声道:“以后,就有我了。” 江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伸出手搂着蒋梦来,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在江南徘徊了半月有余,几乎所有的茶馆酒楼全部听了一遍书,江洛满脑子都是那三打白骨精哪吒闹海和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相比之下蒋梦来则完全不急不躁。 “江南没有定是去了别处。”蒋梦来不甚在意道:“我们再去塞北看看?” 江洛摇头:“我那师尊金贵的很,也就江南的水土能养的住他。”想了想,江洛无奈道:“还是去妓馆吧……指不定就在那里。” 蒋梦来“哦?”了一声:“师尊倒是个风雅之人?” 江洛表情尴尬的咳了咳:“什么风雅……我猜他是去做了人家花魁差不多。” 烟花三月下扬州,江洛虽从不近女色,也不爱逛窑子,但蒋梦来可是其中好手,他领着江洛进了最大的妓馆,老鸨更是早就招呼了一溜串儿的姑娘下来接客。 江洛面如静水,他气势如山,行姿端整,反而更得姑娘们欢喜,骚娘们儿爱的就是那股劲,各个都跟狂蜂浪蝶沾了蜜粉似的。 蒋梦来自是没想到会有这场面,他阴沉了脸色,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老鸨很是懂察言观色,只是这色观的方向有点偏,她以为蒋梦来是受了冷遇才黑口黑面,于是赶忙差使了几个姑娘去服侍。 江洛皱了皱眉峰,他想到蒋梦来之前的风流事就有些膈应,没等姑娘的手碰到对方便冷声道:“我们只是来找人,你让姑娘排一排就行。” 老鸨面露困惑,蒋梦来却是神色稍霁,他摆了摆手:“照他说的做。” 楼里的姑娘们虽然不乐意,但碍着蒋梦来也只能零零散散的排成了队,江洛挨个仔细看过去,眉宇间很是失望。 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全都在这儿了么?” 老鸨的脸上都快笑出了褶子:“自然都在这儿了,公子可有中意的?” 蒋梦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老鸨被吓的一抖,小心翼翼的两面瞅瞅,又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什么地方。 江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可有更美一点的?” 老鸨的表情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更美一点的当属花魁了,只不过……”她瞟了两人一眼,慢悠悠道:“人家是非美男不见,非才子不见,非大侠不见呢。” 蒋梦来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一双玉臂万人枕的货色还有资格提条件?” 老鸨瞪着眼,实在是敢怒不敢言,之前这恩客就不好伺候,现在带了个人来怎么更不好伺候了呢?! 江洛倒是若有所思,他沉吟半晌,对着老鸨抱拳道:“麻烦妈妈带个话,就说仙谷江洛求见。” 老鸨不知什么仙谷,不过仍是派人递了话上去,没过一会儿就有个牛角小童从楼上跑了下来,他歪着头打量了一番江洛,张嘴问道:“我家主人让我问你,你的剑呢?” 江洛低眉恭敬的回答:“埋在后山。” 小童又问:“可有取出?” 江洛:“不曾。” 小童笑道:“为何不取?” 江洛顿了顿,淡淡道:“心中已有剑。” 小童哈哈了两声,他看向一旁的蒋梦来,摇头晃脑道:“你心中有的可不是剑。”说着,微微侧过身子让开了一条路:“请吧,我家主人已恭候真人、教主多时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辟邪练完一套剑法才去叫青稞起床,她打了盆水推开门一看,才发现青稞已经醒了,裹着条狐皮毯呆呆的坐在哈日查盖怀里。 蒙古男人一个月前硬是挤着要和青稞睡,赶了几次没用,青稞也就随他去了。 辟邪绞了帕子递过去,柔声道:“怎么今儿不再多睡会儿?” 青稞睡眼迷蒙,他模糊的嘀咕了一句:“百鸟朝凤,师尊出山了。” 辟邪没弄明白,她侧耳听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今早鸟叫是比往日要来的频。” 青稞拿了帕子擦脸,分神和辟邪解释:“江洛养鹿,师尊养鸟,虽然我没见过,但听说仙谷养了只凤凰,师尊只要一露面,凤凰啼鸣,百鸟朝凤。”他说着,掐了还装睡的哈日查盖一把:“鞑子快起来!咱们三儿去峡谷那看看!说不定能看到万鸟齐飞呢!” 江洛跟着牛角小童穿过九曲长廊,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蒋梦来跟在他身后,见他抬头看天,皱了眉问道:“怎么了?” 江洛喃喃:“百鸟朝凤……果然是师尊……” 牛角小童在长廊另一头招了招手:“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 蒋梦来下意识想去拉江洛的手,还没碰到就被一股劲风扫上面门,他堪堪回退几步才没摔倒,脸色阴沉的抬眼看去。 江天一身紫衣,白发如雪,眉眼漆黑,真正是绝色容颜,芳华无量。 江洛皱了皱眉,他挡在蒋梦来身前,屈膝半跪,唤了声:“师尊。” 江天慢慢走近,每一步似是踩在云端,他低头看了眼江洛,目光落到了蒋梦来脸上。 “金蝉蛊。”江天轻笑了一声,随即冷冷道:“这毒我解不了。” 江洛身形微僵,他没起来,咬牙又叫了一声:“师尊……” 江天语气讥讽:“江洛,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江洛不答,蒋梦来却是眼神可怖,他紧紧盯着江天,表情似一头受了伤的孤狼,恨不得下一秒就露出獠牙将人撕碎。 江天看他如视蝼蚁,他袖摆一挥,又一股劲风冲着蒋梦来面门而去,江洛手掌如刀,堪堪接住,才没让蒋梦来生生挨下这巴掌。 江洛为难道:“师尊……梦来初来乍到,并未的罪与您。” 江天哼了哼,他收了袖口背过身去,侧过脸吩咐道:“若想解毒,你一个人跟我进来罢。”说完,抬脚就进了屋内,只留门口小童笑眯眯的对着江洛比了手势:“真人请?” 江洛刚站起身来就被蒋梦来拽住了胳膊,后者张了张嘴,咬牙道:“这毒……不解了,你跟我回去。” 江洛无奈:“又说傻话。”他握住蒋梦来的手,犹豫道:“师尊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去去就回,你在这边等我?” 蒋梦来仍是脸色难看,他低头盯着江洛慢慢把手抽回,等放开时忍不住勾过指尖,却终究没有握住。 青稞领着辟邪和哈日查盖好不容易爬上山顶,三人站在峡谷口,四面围山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碗,气流盘旋而上,山风凛冽萧瑟。 青稞捂着披风,指着峡口惊喜道:“看!” 辟邪张大了眼,果然看到鸟类成群,在群山山顶间徘徊,更有不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羽毛艳丽,体态不一,声势浩大波澜壮阔。 哈日查盖满脸的不可思议:“本以为江洛就够神的了……想不到你们师尊更厉害!” 青稞得意非凡:“那是自然!”他眯眼欣赏着鸟群,期待道:“他们肯定是见到了师尊,等解了毒,阿来就能和江洛一块儿回来,永远也不分开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江天活到现在,心里最重要三件事,说书,养鸟,养育江洛,前两样他做的随心所欲,但只要遇到江洛,那必定会是大事。 他快十五年未出过山,未已真容示过人,世人皆叹百鸟朝凤,却很少有人能真正见到那只凤凰。 江洛刚进师尊的院子便见两只丹顶鹤傍水而立,江天指了指露台说了句坐。 江洛坐在池边,偶尔有鸟雀落在他肩头,梳理羽毛毫不畏人。 江天随手捏了些谷物喂鸟,随口问道:“鹿群怎么样了?” 江洛笑道:“青稞写信来,说是新添了几头小鹿,等着我回去看看。” 江天点点头:“鹿寓祥瑞,你好好养着,倒是定能护你平安喜乐。” 江洛答应了一声,江天面色稍缓,却仍是蹙着眉若有所思。 江洛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师尊……蒋梦来中的金蝉蛊……” “我都说没法解了。”江天不耐烦的斜过去一眼,他似乎越想越气,冷声道:“你救任西顾的时候我就不赞同,当时都寄了信给你,让你莫与天家扯上关系,你听么?现在倒好,还惹上了个蒋梦来。” 江天挥手赶走肩膀上停的两只珍珠鸟,肃容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任西顾和蒋梦来接二连三的中毒,又恰好在仙谷附近出没,而又偏偏是你江洛给救了?” 江洛沉默不语,他心下微凉,背上却冷汗连连,他想像鸵鸟一样将脸埋进沙里,却又觉得似乎光埋脸还不够。 江天看着自己徒儿的目光终是层层叠叠,浸满了悲苦。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江天涩然开口,他叹了口气,平静道:“你现在还想知道怎么解金蝉蛊么?” 江洛闭了闭眼,他起身匍匐跪于江天脚边,磕了三个响头,以额触地久久未曾抬起。 到最后,江洛也只说了四个字。 “徒儿不孝。” “百年前苗疆有一对师兄妹,习一种内功心法叫天殇诀,师兄醉心武学,师妹却善用毒蛊……两人虽算得上青梅竹马,但妾有情却郎无意。”江天看向江洛,笑了笑:“看来你也想到了,小师妹痴爱性烈,给师兄下了金蝉蛊,于是师兄武功几废,需师妹用内力每日喂之,好将她深爱之人绑在身边。” 江天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这一绑,就绑了整整三年……” “师兄并非草木,怎能无情?就算恨自己的小师妹对自己下蛊,第一年冷语相对,恨不得食其骨血,第二年漠不关心却也愈加在意,第三年……就算不承认,心里也早已有了对方。”江天苦笑:“可情之一字,极深却也极狠。” “金蝉蛊,练天殇诀之人初中时像是失了内力,其实不然,内力只是被封于气海之下,无人可以探到,而金蝉……则需另一人以内力喂之,一旦喂饱……金蝉爆体而亡,中蛊之人的内力则会自行解封,而喂食之人的内力也会进入其体内,等于平白无故得了双份。” 江天喘了口气,继续道:“本以为中蛊之人可怜,却不想下蛊之人才是情深痴狂……师兄追悔莫及,生生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油尽灯枯而死……她爱的深,却也爱的狠,终其一生,师兄心里都只会有她。” “本是个深情好事,却不想百年来被有心人利用。”江天口气嘲讽,笑意冷然:“天殇诀与金蝉蛊本就霸道至极,一命换一命不谈,伤情伤心才最是苦痛不堪。” “我只问你。”江天看着江洛:“如若蒋梦来会那天殇诀,你是不是还要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蒋梦来站在廊下,日头偏西,屋檐缝隙中漏下的光洒满了他的眉宇之间。 罗汉立于他身后,犹豫很久才担心道:“江天怕已是知道了些什么……江洛他……” “闭嘴!”蒋梦来从齿缝里挤出声来,他面色难看至极,思绪如麻起伏不定,他生平从未尝过忐忑不安的滋味,现如今像是心上豁开了一道血口般。 蒋梦来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江洛对我……情深意重,我说什么,他自然答应……”话音未落,便见带路的牛角小童推开门来,他冲着蒋梦来一笑,朝着屋里道:“出来吧,教主还等着呢。” 蒋梦来几步赶了上去,江洛才跨出门槛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蒋梦来开合了几次嘴,才颇有些抱怨的道:“怎么进去这么久?” 江洛抬眼扫过蒋梦来的表情,侧过脸笑笑道:“许久不见,和师尊叙叙旧。”顿了顿,他反握住蒋梦来的手开怀道:“我问了师尊如何解金蝉蛊,回去说与你听吧。” 蒋梦来自然知道怎么解金蝉蛊,但见江洛神色无异反而心下没底起来,如若江洛从江天那里听说了天殇诀,要与他撕破脸来他倒能恬下脸来哄,总能哄的江洛乖乖把内力给自己,如今江洛只字不提天殇诀……蒋梦来反倒没了主意。 他佯装惊喜的样子,迫不及待道:“哦?如何解法?” 江洛也不瞒着:“仙谷后山有师尊种的不少奇珍异草,解药就在里面。”他看向蒋梦来,问道“你与我一道回去吧?” 蒋梦来思绪百转千回,他盯着江洛的眼睛,半晌才答了个“好”字。 一路回仙谷,罗汉自不可能跟着,他暗地里派了人保护,蒋梦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默认。 派的五个人功夫极好,轻工更是了得,找准机会混进仙谷居然全程都没被江洛发现。 青稞看到他两回来自然高兴,挥着锅勺子跑到江洛面前,见了蒋梦来吓一大跳:“哈!阿来你都恢复了嘛?!” 蒋梦来不说话,他靠着江洛,外过头蹭了蹭江洛的脖子。 青稞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还好还好,还是个傻子!” 江洛郁闷之极,他瞪了蒋梦来一眼,倒也没拆穿,他看向站在青稞身边的哈日查盖,抱了抱拳道:“台吉什么时候回来的?” 哈日查盖曾离开仙谷一段时日,虽不是为了他和蒋梦来,但也阴差阳错的绊住了任西顾一回,免得皇帝在青州城找他的麻烦。 蒙古汉子还没说话,青稞已经一肘子拐了上去:“上上个月就回来了!吃的还忒多!简直不识抬举!” 哈日查盖无语,他摸了摸鼻子,心想我吃的多你吃的也不少啊,每次打了野味儿回来怎地不见你抱怨? 这话哈日查盖可不敢真说出来,台吉傻笑了两声,算是认了“吃得多”这一茬,直到辟邪来了才为他说了句公道话。 “台吉骑射好,给我们打了不少牙祭。”辟邪背着剑站在两人面前,她比江洛走时长高了些许,看着愈发稳重自信,少女的眉眼中带着勃勃英气。 她给江洛认认真真的跪下磕了个头,红着眼眶道:“师傅一路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青稞可没辟邪这么多愁善感,他拉着小姑娘起来,嘴里还罗里吧嗦:“跪什么跪,我还是你师叔,怎么不见你跪我呢?江洛回来你该高兴,哭什么?晦气!” 辟邪被他哄的破涕为笑,卷了袖子擦脸,倒是哈日查盖不怎么积极,有些悻悻的去扯青稞的手:“我今儿打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你也不去看看?” 青稞一副真是受不了你啊的表情,动作却比谁都快,哈日查盖被他拖着走的时候脸上简直笑开了花,辟邪捂着嘴跟着乐,江洛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屋子几个月没住人自然要收拾一番,入了春天气始终阴雨绵绵,好不容易放了次晴,辟邪帮着把被子拖出来晒晒,回头她又抱了一床送来给江洛:“这是教主睡的,晚上还有些凉,就算师傅跟教主睡一个被窝洞也还是要盖两床的好。” 小姑娘说这话的表情认真又温柔,反倒是江洛难得红了老脸,也不知辟邪这性子像谁,大方稳重起来简直不像个姑娘。 蒋梦来靠着江洛的肩膀咬耳朵根:“我觉得挺像你。”顿了顿,他难得夸了句:“巾帼不让须眉……还是你眼光好。” 江洛瞪了蒋梦来一眼,懒得承那眼光好的情,他抖开被子掸了几下,回头就见哈日查盖不知何时进了院子。 蒙古汉子看了一眼挂在江洛肩上的蒋梦来,疑惑道:“毒还没解?” 江洛摇头:“没……回来也能解。”他不想细说,于是岔开了话题道:“台吉这次回去,可遇到什么麻烦?” 哈日查盖朗声笑了笑:“我给中原皇帝找了麻烦还差不多,不过……”糙爷们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扒了扒后脑勺,脸上带了些钦佩之意:“任西顾这皇帝当的还不错,精减赋税,广开商贸……你们中原百姓很是爱戴他。” 江洛挑了挑眉,他似乎想到什么,笑着叹了口气:“恩……他的确是个好皇帝。”话音刚落,突然脖子一紧,蒋梦来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洛哭笑不得的点了下他额头:“吃什么飞醋?” 于是吃了飞醋的蒋教主狠狠的咬了口江真人的脖子。 晚上睡觉时江洛顶着那口牙印子半宿没理蒋梦来,教主贴着真人背蹭的实在难受,这翘臀细腰怎么地都不给面子,任你千蹭百揉,我自巍然不动。 蒋梦来没法子,舔着江洛耳垂子说情话:“是哥哥我小心眼儿了……就亲一口?” 江洛不动声色的闭着眼,老半天才语气清楚的答了句:“我比你还大了四年。” 蒋梦来噎了口气,手又不老实的缠上江洛的腰,可怜兮兮的道:“那哥哥给我摸摸……” 江洛干脆住了嘴,没多会儿便气息平实跟睡着了一样。 蒋梦来自然不信他睡着了,他抱着江洛又蹭了一会儿,卷着对方发梢轻声道:“等我解了毒咱两归隐可好?” 江洛睫毛动了动,仍是未睁开眼。 蒋梦来自顾自的道:“我给你牵着鹿,你坐在上头……或者我抱着你坐上头?只要他不把我撅下来就行……你说母鹿每年生个几头好?……以后啊采药打猎什么的都我来,你只要坐鹿背上就行……那样子真好看。” 蒋梦来断断续续的说,江洛安安静静的听,直到声音渐止,蒋梦来靠在他肩上竟是睡着了。 江洛等了一会儿才撑起头回过身去,他在黑暗里摸了摸蒋梦来的脸,然后虎口张开,慢慢移到了蒋梦来的脖子上。 江洛闭着眼,种种过往似走马观花,一会儿是江天对着他说:“天殇诀金蝉蛊,蒋梦来从没把你放心上,你就算把命给了他,对他来说也就是多那一甲子的内力罢了!”一会儿又变成了他抱着蒋梦来看烟火,对着蒋梦来自言自语道:“等到七老八十了,供不起了,咱们也能死在一块儿……埋一个坟里,也挺好的。” 埋一个坟里,也挺好的。 江洛睁开双目,稍一低头便有水滴到了手上,他怔怔然抬臂抹过眼角,才发现原是自己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6节 蒋梦来醒来时江洛并不在身边,他一个翻身坐起,便听到屋外传来低沉的鹿鸣。 雄鹿歪着脖子亲昵的蹭在江洛胸口,江洛伸手梳理着它的背毛,几只小鹿好奇的围在他两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用鼻子去顶江洛的手。 雄鹿早已和蒋梦来熟识,见他走来,从鼻子里喷出口气,前蹄刨了几下土,蒋梦来不怎么客气的猢了回去,吓得江洛身边几只小鹿四散逃开。 “改不了狼性。”江洛埋汰了一句,他翻身跨上鹿背,雄鹿昂首,麋角如云般高高耸起,江洛身姿如剑,居高临下的对蒋梦来伸出手道:“上来?” 谷中桃花开,灼灼迷人眼,江洛将蒋梦来抱在身前,雄鹿步履轻缓,姿态优美高贵,但蒋梦来坐的却不舒心。 江洛看着他笑了起来:“让你坐后面,这家伙肯定想尽办法把你撅下去。”他说着,随手折了枝桃花扣进蒋梦来耳畔,打量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蒋梦来斜去一眼,见江洛喜欢便也作罢,随口问道:“我们去哪。” “采点药。”江洛淡淡道:“后山有不少好东西,还没带你去看过。” 后山因为靠近仙谷出口,所以摆的机关阵法很是复杂,这么多年江洛每逢去那边采药都还要带着地图,他拿了只锦囊给蒋梦来,挂在对方脖子里嘱咐道:“等下我们分头去找血灵芝,你要是迷路了就拿这个出来,里面有地图自会告诉你怎么走。” 蒋梦来不疑有他,他看着江洛跳下鹿背,忍不住伸手扯过江洛发带,他坐在鹿背上弯下腰来,轻轻地吻了吻江洛的唇。 “你要小心。”蒋梦来温柔道。 江洛平静的笑了笑:“你也是。” 雄鹿难得给蒋梦来面子,江洛走后也没有把他掀翻到地上,他跟江洛来过不少次,普通的路摸的熟透,带着蒋梦来逛的悠闲自在。 蒋梦来见过几回血灵芝,火红一片长在半山坡上,他借了雄鹿的背攀上去采了几个,回头又见一朵石莲开的正好,等他好不容易采到手,低头一看,雄鹿却不知去了哪里。 蒋梦来花了一番时间,有些狼狈的爬到山脚下,唤了几声却没人应他,蒋梦来皱了皱眉,他不愿等在原地,于是循着刚才的路找了回去。 江洛隐隐约约听到蒋梦来的声音,他蹲在溪边,洗着手的动作稍顿,又继续埋着头把血迹慢慢洗净。 远处躺着五个人,也不知是死是活,雄鹿问道血味很是嫌弃的离的远了些。 江洛洗干净了手,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蒋梦来的动静才站起身来,雄鹿蹭到他身边,江洛拍了拍他的脖子。 蒋梦来回头走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迷了路,林中有阵法,雄鹿像是故意将他丢在这处,只为引他入阵。 蒋梦来心下阵阵惊慌,他兀的想起江洛给他的锦囊,才情绪稍定。 锦囊里果真是一份地图,蒋梦来皱眉看了半晌,脸色却来越苍白,那上面只画了一条阵中到谷口的路,如不出谷,就无法破阵。 江洛只在信的背面留了三个字。 “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蒋梦来八岁的时候才被人从狼群里带出来,西北魔窟一百来个孩子,他不会一招一式却活着走出炼狱之地,拜入师门,不过十年成为掌门。 他就像一只头狼,只懂弱肉强食,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能天下人负我。 可惜他还是遇到了江洛。 扬州烟花三月,他抬头见到那人一双眼,月光倾泻而下都掩不住其锋芒,那一次他损失不少喽啰,心中却少有不平,江洛名声渐起,他明里暗里亲自细细打听,心中所想越发晦明不清。 任西顾曾问他:“蒋教主,你武功盖世,这天下可有惧怕之人。” 蒋梦来抬头望着当空明月,淡淡道:“有吧。” “哦?”任西顾很是好奇:“是谁?” 蒋梦来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一双锋芒盖月的眼。 任西顾见他不答,便也撇撇嘴没了兴趣,他问蒋梦来要了五个绝顶高手,趁他与太子同游时假装行刺,太子自然难逃一死,却不想蒋梦来也没打算放过他。 任西顾被掐着脖子喂进五毒散,蒋梦来居高临下冲他笑了笑:“我不会要了王爷的命,这天下还会是您的。” 任西顾根本不信,他吐出口血,趴在地上瑕疵欲裂:“蒋梦来!你以为我会放过你?!顾渊早骗到了殷虹的金蝉蛊给你种下!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蒋梦来面上波澜不惊,他挑了挑眉,只道了声:“原来如此。” 任西顾噎了口血,看着他的眼神又惊又惧,张了张嘴颤声道:“你不怕么?!” “我还是怕的。”蒋梦来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四周,突然问道:“王爷知道这里是哪么?” 任西顾怎有心思关心这些,蒋梦来也不指望他说什么,自顾自的道:“落云谷,四面围山如漏勺,谷内有仙人驭鹿,机关阵法无人可破。”顿了顿,他语气突然冷了下来:“王爷,不知那仙人会不会救您,如若救了那就是您的福分,没救,这江山您怕是享用不到了。” 那一晚秋风起,江洛在山脚下发现了任西顾,他托了人到鹿背上,雄鹿不甚耐烦的晃了晃麋角。 蒋梦来立于树顶,山中月光皎洁清冷,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江洛的模样。 锋芒盖月,英姿如剑。 江洛画的地图清晰明了,通向出口的路只有一条,顺着走自能避过所有机关,毫发不伤。 蒋梦来低头看了半晌,抖着肩膀突然慢慢笑出声来,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转到极处却又戛然而止,再抬头时已是双目猩红。 蒋梦来猛地撕碎了图纸吞进嘴里,竟是嚼都没嚼几下便强行咽入喉咙,他捂着嘴咳了几声,隐隐有血染红了唇瓣。 青稞见江洛一人回来,下意识望向他身后:“阿来呢?” 江洛解着药篓的动作停了停,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他回魔教了。” “好好的,回魔教干什么?”青稞皱眉:“不是说毒还没解么?” 江洛勉强笑了下:“回了魔教自会有人帮他解毒。” 青稞仍是不放心:“后山机关都是厉害的,他一个人出去可不容易……不行,我得去看看!”江洛来不及唤住他,青稞就已跑向了房里。 整个谷的地下都埋着机关,全是青稞一手设计,他房里地板上有个木质地图,哪里碰到了上面的标的地方就会动,他盘膝抱着胳膊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脸色就不好了起来。 “江洛!”青稞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你快过来看!蒋梦来是不要命了么?!” 江洛脸色稍沉,他快步走进屋里在青稞身边蹲下,果然地图上后山一块儿动了好几处,而且远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青稞急的都快哭了:“你怎么不把地图给他啊?!” 江洛冷声道:“我给了。” 青稞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霍的站起身指着江洛道:“是你逼他走的?!” 江洛闷不吭声,青稞气的跺脚:“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啊?!” 江洛猛的转头,他目光如炬,表情悲痛交织,一时气血上涌连眼角都抹上了绯色,低声吼道:“我当然不舍得!但蒋梦来……他待我并不真心!” 青稞被他吼的怔愣在原地,他慢慢滑坐下来,看着江洛的眼突然静静道:“那你对他的真心呢……你现在……是想要他的命么?” “你懂什么?”江洛不为所动,他冷笑几声,回视青稞毫无愧意:“我是男人,我愿为心爱之人赴汤蹈火,倾尽天下也在所不惜,只为一颗真心换真心。” 他捂着胸膛,目光滚烫,瞳孔中似乎燎上了火星:“我如此这般珍视的情意,怎可随意被人期满践踏?!” 青稞被江洛的气势所震,竟半张着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江洛苦笑道:“蒋梦来给不了我真心,我放他走,免得到最后两人具是难堪……有何不对?”他叹了口气,揉了揉青稞的脑袋:“就你一颗赤子之心,到现在还以为他是个痴儿狼崽。” 青稞满脸颓丧,他见江洛起身,急急问道:“你要去哪?” 江洛头也不回,他展臂开门微微侧过脸,平静道:“我去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后山的机关最初是江天所设,青稞在其基础上更是精益求精,阵型诡谲被世人称为“黄泉”,一旦全部触动连江洛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蒋梦来半边肩膀上插了三根箭羽,他来不及拔掉,四肢着地躲过落石,有几颗碎了的仍是砸到他额上,血污顺着眉骨流下。 蒋梦来伸手抹过眼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是感觉不到痛楚,“黄泉”里的机关是一重连着一重,想要闯过直接进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洛远远就见蒋梦来背倚一棵古木,他瞳孔骤缩,猛的将内息提到极致飞掠过去。 蒋梦来全神贯注,他刚直起脊背打算继续闯阵,忽听咔咔两声,身后古木居然转了方向,下一瞬脚边的泥地坍塌,天坑之上,漫天箭矢如一张巨网兜头射来。 蒋梦来嗔大双目,心头万般苦楚不甘却无处可躲,眼见就要丧命于此,腰间猛地一紧,江洛手持白缎,振臂低喝,分秒间将他拖出了箭雨,却仍有几支射中了蒋梦来的左腿。 “给我醒着!”江洛提着蒋梦来的领子摇晃数十来下,他弯腰迅速拔了蒋梦来腿上的箭,封了穴道,嚼烂了血灵芝逼着蒋梦来吞下。 “不要睡。”江洛拍着蒋梦来的脸:“刚刚那批箭上有毒,睡过去就醒不来了,咱们还要闯过泉眼,不能睡听到没?!” 蒋梦来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刚靠的古树有问题,惹了麻烦还把江洛扯了进来……江洛……江洛! “江洛……”蒋梦来喃喃,他眼前一片血雾蒙蒙,胡乱挥着手想要抓住对方。 江洛顾忌被破的泉眼,恩恩怨怨早被抛到了一边,他伸手扯过蒋梦来的胳膊背到背上,连踩几根树杈躲过流失,好几发几乎贴着他头皮飞了过去。 黄泉一旦破了泉眼,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法回头只能前进,不到机关用尽,走不过这黄泉之路。 “江洛。”蒋梦来靠在江洛的肩上喊他的名字。 “给我闭嘴。”江洛要紧牙关面沉如水,他背着个人,气息都比平时急了些许,汗水濡湿了鬓发,顺着脸颊滴到了蒋梦来的脸上。 后者像是被烫到一样,浑身都抖了起来。 “江洛……”蒋梦来满脸是血,他紧紧的搂住江洛的脖子,断断续续的道:“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你别……不要我……” “……”江洛一声不吭,他将蒋梦来又往背上托了托,几只流箭擦破了他的脸颊,江洛抬手随便擦过,加快了脚程继续闯阵。 蒋梦来似是晕糊涂了,翻来覆去只知道重复这么几句:“我什么都不要了……真的……” 江洛:“……” 蒋梦来:“我只要你。” 江洛:“……” 蒋梦来:“你别不要我……江洛,你答应我一声,好不好?” 蒋梦来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他靠着江洛双眼紧闭,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晕了过去。 江洛轻侧过脸,他垂眼看着蒋梦来半晌,伸手擦干净了对方眉宇间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傍晚日落,居然起了迷雾,雨林箭矢,成摧枯拉朽之势,江洛扯下腰带紧紧的把蒋梦来缚在身上,一手白缎舞的密不透风,他周身精气暴涨,白缎如剑,竟能将碗口粗的树木横腰折断。 远处隐隐传来呼声,辟邪与哈日查盖一前一后,小姑娘神色肃穆,手腕一翻,背后长剑出鞘,她动作比哈日查盖还要快上几分,几个纵跃便已挡到了江洛前面,轻叱一声,飞来的箭矢被利落削断了箭头。 “师父。”辟邪气息沉稳,她表情不多,长发被扎成一把利落的马尾:“我断后,师父快走。” 哈日查盖赶了上来,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我来断后!你个女人凑什么热闹?” 辟邪淡淡看他一眼,眉目清冷动人:“台吉护好自己就行了,您如今在我手里过不了十招,莫要拖了后腿。” 打不过个小姑娘对这蒙古男人来说完全是奇耻大辱,哈日查盖脸涨的通红却又无从反驳。 江洛简直被他们两吵的头痛,无奈道:“那么想打架?回去每人陪我过五十招如何?” 哈日查盖瞪了辟邪一眼,后者倒是不置可否的甩了甩发尾,毕竟能和江洛过招辟邪从来都是求之不得事。 江洛背着蒋梦来跑在最前面,耳边风声如裂帛,辟邪的剑法古拙稳重,她与哈日查盖一左一右护着,青稞举着火把等在后山的崖边,哈日查盖最先看到了火光。 “到了!”哈日大喊一声,他将弯刀横咬进嘴里,扯过一根粗长藤蔓,一头凌空扔给了青稞:“找棵结实的树系上!”说罢,他将另一头递给辟邪:“把自己绑结实了!” 辟邪照做,她看向江洛,焦急唤道:“师父!” 江洛深吸一口气,他等不及哈日查盖给他扯藤蔓,直接后退几步,这一刻连青稞都能猜到他想干嘛。 尖叫被卡在了喉咙里,青稞看着江洛直接跃过了最窄的崖口,落到了自己这边来,着地那一刻他整个人几乎不稳的晃了晃。 “你留在这儿,帮他们过来。”江洛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的剧痛,他咬牙抱紧了蒋梦来:“我今晚和他睡在药房里……谁也别进来。” 蒋梦来受的外伤并不严重,江洛处理好了伤口,弯腰检查他中了毒箭的小腿,箭上的毒性烈却也好解,江洛熬好了解药掰开蒋梦来的嘴喂,蒋梦来死扣着牙关怎么也不肯张开。 江洛冷冷道:“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蒋梦来霍的睁开眼睛,他猛的伸手扣住江洛手腕,一扯一带将人拖得一个趔趄。 江洛完全没料到对方还有这等力气,他被蒋梦来压在身下,一时半会儿居然挣扎不开,两人近身肉搏,江洛连内力都忘了用,掐着蒋梦来脖子一股脑儿就把解药灌了下去。 药浓苦涩难吃,蒋梦来呛的直咳嗽,上半身紧紧压着江洛两条胳膊,伸手探到两人下半身,不等江洛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点了几处大穴,腰带连着裤子一块儿扒了下来。 江洛气的真想骂一句蒋梦来畜生,狼狈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着干这档子事,他平躺着不能动,气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蒋梦来托起江洛的腰,尝试进了几次身下的人也不肯放松,他一抬头就见江洛睁大了眼,嘴唇被硬生生咬烂了一半。 “继续啊。”江洛沙哑的开了口:“停下来干什么?” 蒋梦来僵着没动,江洛转了转眼珠子,目光最后落到了蒋梦来的脸上,慢慢道:“让我猜猜你从什么时候就想要我的内力了……我救了你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任西顾的时候……或者更早的,我在江南遇见你的时候?” 江洛笑了起来,他笑的几乎喘不过气,语无伦次道:“先是用任西顾试探我,见我果然是救了……你在我面前做尽下作羞燥之事,扮成畜生的样子也在所不惜……”顿了顿,江洛闭上眼,满脸的嘲讽之色:“所幸我没有辜负你啊……” 蒋梦来抖着手去摸江洛的脸,后者闭着眼再不肯看他,蒋梦来的手落到了江洛破了的唇上,他沾了一点血含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吻住了江洛。 穴道最后也没有被解开,蒋梦来的手上技巧高竿,没弄多久就折腾的江洛□半硬了起来,江洛强行忍着不发出□,直到蒋梦来骑到了他的腰上。 蒋梦来挺着了脊背,他面无表情看着江洛的脸,撑开□对准江洛□的□慢慢坐下,直到全根插入不留一丝空隙。 ☆、第 43 章 蒋梦来就算是j□j的那个也一样气势惊人,江洛早就冲破了穴道却不忍心真的将他甩出去,到最后只得捂着眼睛骂了句疯子。 被骂疯子的人完全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蒋梦来扯过江洛的手,逼着对方一定要看着自己。 江洛浑身上下都不好受,咬着牙怒瞪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梦来不说话,自顾自的动着腰,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洛的脸,他伸出手去摩挲过对方的眉峰,突然淡淡的开口道:“我做了那么多,就做了,过去现在以后都不会后悔。” 江洛喘息着睁大了眼。 蒋梦来缓了口气,继续道:“我曾经想要很多东西,野心,地位,绝世武学。” 江洛张了张嘴,冷笑道:“恭喜啊……你现在已经都得到了。” “是啊。”蒋梦来歪了歪脑袋,他低伏下肩膀,脸几乎贴着江洛的,如稀世珍宝一般吻过对方的额头鼻梁,蒋梦贴着江洛的唇瓣静静的笑了笑。 “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废了这么多的功夫,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青稞看着混乱成一片的后山心疼的差点直不起腰来,他抖着手指着哈日查盖的鼻尖,话都说不利索:“你们……你们……把黄泉都毁了啊!” 哈日查盖委屈了一脸:“关我什么事啊!我动作最小啊!” 辟邪还剑入鞘,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毁了就毁了吧,要不然刚才咱们都得下黄泉去。” “你们懂什么!”青稞气的跺脚:“落云谷最大的屏障就是黄泉,前山中山的机关加起来都没后山的多,后山要是破了,外头的人准能闯进来!” 辟邪和哈日查盖面面相觑,后者摸了摸鼻子:“不会这么巧吧……”话音刚落,青稞的神色猛然间凝肃了起来,他看向辟邪,小姑娘歪着脑袋,渐渐皱起了眉。 “怎么……?”哈日查盖刚说两个字,青稞已经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嘘!” 哈日查盖眨了眨眼,辟邪突然蹲下身,侧脸贴在地上,半柱香后她抬头望向了东边。 百里之外,马蹄突急,万人的火把连成了长龙。 “皇上。”戴着兜帽的老朽驱马向前,微微低头恭敬的唤道。 任西顾一身戎装,玄色的蟠龙九爪几乎盖满了身下的良驹,他一挥手,身边就有人递上了九曲弓,弓弦被拉成了饱满的月弧,任西顾三箭齐发,灌了内力,飞上纵云梯,笔直的定在了仙谷口的老槐树上。 江洛猛的睁开眼,他气息不稳,额上满是汗水,侧头就看见蒋梦来呼吸平稳的睡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搂着他的腰。 青稞在外小声的叫着他,江洛甩了甩头,他半坐起身给蒋梦来掖好被角,下床走到门边。 “你们在干嘛?”青稞狐疑的盯着江洛:“阿来的伤怎么样了?” 江洛抹了把脸,含糊道:“伤没事……刚睡着了。” 青稞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快叫他起来,有人闯谷了。” “闯谷?”江洛惊疑:“谁?” 过了初时的慌惧混乱,青稞已经冷静了下来,但仍是控制不住的手脚冰凉:“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人很多,前山的和中山的机关还能挡一阵子,但是后山……”他咽了咽口水,苦涩道:“等他们发现后山是个大缺口,我们再走就来不及了……” 江洛动了动唇,他看向青稞身后,苦笑道:“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青稞霍的回头,辟邪表情沉郁的站在三尺之外,脸色惨白如纸。 “后山抄上来了百来号人。”辟邪深吸一口气,她看着江洛慢慢道:“都是高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任西顾夹道走中,老朽已经脱了兜帽,与他并排骑着。 “皇上可有什么吩咐?”老朽淡淡问道,他脸上沟壑比之前见到的更深了一些,乍看之下犹如龟裂的树皮,很是可怖。 任西顾沉下声来:“你拖住江洛即可……只能伤了他,不能要他的命。” 老朽笑了笑:“皇上说笑,高手过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任西顾勒紧了缰绳,目光冷然如剑:“他若是死了,朕便要了你的命!” 老朽一哂:“罢了罢了,老夫就卸他一条胳膊,废他一双明目,好让皇上您养他在后宫里的白鹿园里如何?” 任西顾身形微僵,他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重重一哼抽了下马鞭,老朽摇了摇头,重新戴上兜帽拍马追了上去。 江洛脸色严峻的看着地图,后山虽然机关已废,但胜在地势艰险,要上来还得花些功夫,他们只有五个人,青稞几本不会功夫,得有个人专门护着,辟邪和哈日查盖也还没强到能以一当百的境界,至于蒋梦来…… 青稞见江洛沉默不语,心中越发没底起来,他试探着扯了扯江洛的袖子,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江洛……” 江洛晃神,他听到院中传来低沉的鹿鸣,雄鹿昂着麋角来回踱步,鹿群躁动不已。 “青稞。”江洛叹了口气,他疲惫的对着青稞笑了笑:“落云谷今晚……怕是保不住了……我对不起师尊,也对不起你。” 青稞仓皇摇头,已是泪流满面,江洛伸手抱紧了他,狠心闭上眼一抬掌敲在了青稞的后颈,江洛抱起晕过去的人走出门外,哈日查盖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跟着鹿群走。”江洛小心翼翼的将青稞放进哈日查盖的怀里:“我这个师弟虽然功夫不好,但是个阵法机关的奇才,还望台吉好好待他。” 哈日查盖抿着唇,两眼如鹰,眉峰似刀,他单膝跪地,腾出一只手握拳锤于胸口,深深的弯腰行了大礼,江洛站着受了,他扶着哈日查盖骑上一只年轻的雄鹿背上,拍了拍鹿臀,群鹿低鸣,黑夜中惊了人心。 辟邪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久久不肯抬起:“师父,我留在这儿陪您。”她眼角通红,却并无泪意:“我是您买来的人,您不能赶我走。” 江洛哭笑不得:“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肯走,脾气都比我犟。”他挥了挥手,说了句:“要留就留吧。”便转身进了药房。 蒋梦来已经整理好了包袱,站在床边等着江洛。 “这是做什么?”江洛愣了愣。 蒋梦来淡淡道:“我和你一起走。” “你和我一起走?”江洛表情古怪,似是有些嘲讽:“鹿群给了青稞,你腿还没好,身上一点功夫也没,和我走?怎么走?” 蒋梦来被对方的神态语气问得一时怔住,心内无来由的恐惧至极,他踉跄几步拉住江洛,刚想说话,便被点住了穴道。 江洛表情平静,他扶着蒋梦来盘膝坐于床上,面对面执起对方双手扣于掌中。 蒋梦来只觉虎口一暖,江洛的内力绵柔醇厚,徐徐渡来居然绵绵不绝。 那一刻,蒋梦来浑身僵冷,如坠冰窖。 “到头来,这身内力还是给了你。”江洛浅笑着叹了口气,他故意问道:“你心里可快活?” 蒋梦来不说话,江洛抬头看去,只见蒋梦来紧闭双目,眼角竟生生淌下了一条血痕来。 江洛心下大恸,他深吸一口气嘶哑了嗓子道:“凝神屏气,莫要走火入魔浪费了我此番心血!”他稳住思绪,内力又提了一层,蒋梦来练的天殇诀本就霸道无比,竟是不费丝毫功夫便将江洛的输过去的内力融为一体,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已过,金蝉居然仍没有动静,江洛已觉气海吃紧,硬是咬紧牙关再送了一波。 顷刻间蒋梦来哇的喷出一口血来,江洛赶忙搭上他脉门,喝令道:“调息!” 蒋梦来撑着自己慢慢坐起,他体内两股内力如冰海火焰,一时半会儿竟是连天殇诀都无法控制,江洛托着蒋梦来后背,引着对方气息通过奇经八脉,少顷,蒋梦来终于让两股内力平衡制约,只需在花些时间便可交汇贯通。 江洛长舒一口气,他满头大汗,稍一提气便腹下绞痛。 蒋梦来盘腿坐在床上,江洛知他还在调息通脉,最起码还有小半个时辰不能被人打扰。 江洛趴在床边,他伸手理过蒋梦来鬓发,轻声道:“我去帮你引开任西顾,你莫要急,如果我活着自会来找你……如果万一……”蒋梦来眼睫颤如娥羽,江洛笑了笑,捂住了他的眼睛:“如果万一……你就晚些……” “但也不要太晚啊……” “就五十年吧……” “我在奈何桥上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辟邪站在屋外,夜空云层厚重滚滚雷声从远方传来,她表情沉肃,一双墨眉轻蹙眼神果敢坚毅,江洛推门而出,看到她无奈笑了笑:“果然还在这儿。” 辟邪抿着唇,小姑娘有着秀气的鼻子,身段比刚来时结实了不少,她背后背的那把长剑,也不知是青稞从哪里找来的。 “我去引开追兵,你替我看好蒋梦来。”江洛摸了摸她的头:“等他醒了你就和他走……凭他那时的功夫自能护你平安。” 辟邪又怎么肯轻易应承,匆忙问道:“师父你呢?” “我?”江洛挑了挑眉:“我的功夫你还不清楚?带着你反而容易拖累,我引开了他们自能轻易脱身。” 辟邪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跟去又怕自己功夫不济,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呆在原地。 她看着江洛几个纵跃,背影渐渐没入密林之中,再望时已没了踪迹。 任西顾领着一支骑兵行至最前,他已能隐隐看到江洛院前的那片竹林,皇帝心里既是急迫期待又有惧怕愧意,竟是连握着弓的手都抖了起来。 江洛藏于高树,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任西顾,眼神清冷幽深,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颗药丸,想也没想便塞进了嘴里。 最先感觉到杀气的自然是那个戴着兜帽老朽,江洛还未近身他已挡在了任西顾身前,双掌齐出截了江洛的杀招。 四周骑兵居然不乱阵型,马上弯弓,箭头齐齐对准了江洛。 江洛低吼一声,他扬颈后跃,几支简羽贴着衣袂擦过,老朽乘胜追击,不待他落地又是一掌拍向其胸口,江洛冷笑,他扭腰下沉,背后几乎贴到了地面,脚尖一点,踢开了对方的掌风。 “江洛!”任西顾端着九曲弓,他拉开弓弦,指尖扣着三支翎羽箭:“你若现在束手就擒,交出蒋梦来,朕绝不让人伤你一丝一毫!” 江洛慢慢直起腰,他眯着眼,面前老朽已收了势,背着双手与他遥遥相对。 一半骑兵绕到江洛身后,成了圈围之势,只待任西顾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老朽摘了兜帽,沉声道:“江洛,皇上念你倾世之才,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算什么东西。”江洛嗤笑一声,他看向任西顾,满脸嘲讽之色:“你今日毁我家园,却还要我束手就擒?” 任西顾端着弓的手微微颤抖,江洛看着他的眼神不屑至极,一字一顿的道:“做、梦!” 山雨欲来,林间狂风大作,乌云压的极低,闷雷声不绝于耳,江洛在林间纵跃狂奔,树下骑兵紧追不舍,间或有流失飞来,江洛一个闷哼,捂着胳膊从枝上跌下。 他咬牙在空中翻了个身,抓着一个骑兵扔下马去,却不想兜帽老朽就在身后,对方从腰间抽出一把极细的软剑,照着江洛面门狠狠刺去。 江洛大惊,他赶忙侧头,剑尖仍是擦过了脸颊,深深的划出一道血口。 老朽叹道:“江真人果然好功夫。” 江洛以手撑地,他盯着那剑半晌,沉声问道:“……女娲?” “真人好眼光。”老朽举起两指划过剑身,他的手白嫩的诡异:“世间三大神剑,盘古,伏羲,女娲,老朽这把正是女娲。” 江洛皱眉:“女娲并未认你为主。” 老朽抚剑的手顿了顿,他看向江洛,脸上沟纹狰狞皱起:“那又如何?这天下本就强者才可御神剑,女娲现在不还是在老朽手里!” “荒唐。”江洛冷笑:“神剑不认主便使其不动,你为了能驾驭女娲怕是用了不少偏门左道……让我猜猜……”他目光落到老朽的脸手,恍然大悟道:“用精血喂剑?!” 他话音刚落,老朽便又是一剑刺来,江洛就地滚过,却不想身后已有任西顾的骑兵追上,腹背受敌避无可避。 老朽执剑,一个落雁之姿手腕翻转,江洛下意识伸手握住剑身,他刚一提气便觉丹内田丝丝抽痛,明显已是油尽灯枯的先兆。 这一剑狠狠的刺穿了江洛的右膀。 老朽精光爆目,桀桀笑了起来:“真人啊真人,你的内力去哪了呢?” 江洛猛的咳出一口血来,他低头喘息半晌,握着剑身的手微微使力,低喝一声,竟将剑头生生拔出。 老朽还想再刺,远处却突然处传来阵密雨般的蹄声,一只雄鹿高昂麋角,鹿鸣咆哮愤怒低沉,包围的骑兵硬是被破了个缺口掀翻在地。 雄鹿冲向江洛,后者伸手抱住鹿颈,一个翻身跃了上去。 任西顾此时才拍马赶至,连着几箭射出,显然愤怒之极,他绷紧下颔冲着老朽命令道:“还不给朕去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江洛低伏着身子趴在鹿背上,他又咳了几口血出来,抬手抹去时才惊觉下起了雨。 雨大如豆,打在身上都是疼的,江洛捂着右膀的伤口眼前一片雾蒙蒙,雄鹿蹄下如雷奔,连任西顾的千里良驹都只能望其项背。 江洛回头看了几眼,他攀着鹿颈凑在雄鹿耳畔低声道:“老伙计,咱们去拿剑。” 雄鹿一声悲戚长鸣,前蹄高昂,向后山调转了方向。 殷虹与罗汉领着千余人趁雨夜摸索着上了山,他们干掉了任西顾派上后山的百来兵士,赶到江洛院落时却没发现一人半影。 罗汉神色凝重,对殷虹比了个手势:“小心有诈。” 殷虹哪听得进他说什么,她心系蒋梦来安危,想都没想便当先冲了进去。 却不想眼前一片剑光,她急忙抽鞭,震的虎口发麻,整个人被剑气逼的脸色煞白。 辟邪一声不吭,她双眼亮如星芒,剑招狠厉不留情,直刺殷虹要害,对方哪想到还有这号高手,殷虹节节败退,冲着罗汉狼狈叫喊:“呆子!你光看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罗汉无奈摸头,颇为丧气道:“这姑娘的功夫均在你我之上,我去了也是白白送死,要不你再撑会儿,我去找教主?” 殷虹气的差点吐血,再想骂去手头却突的一松,原是辟邪已收了剑,皱眉盯着罗汉。 “你们是蒋梦来的人。”她声如冷水击石,气势沉静。 罗汉不敢怠慢,垂拱低头道:“正是,我们收了教主命令,听闻仙谷今日有难,特来相助。” 辟邪不动声色打量他半晌,还剑入鞘,指了指药房:“你们教主就在里面,金蝉蛊刚解,应是还在调整内息。” 罗汉目光微闪:“金蝉蛊解了?” 辟邪点头,她表情淡淡的看着殷虹迫不及待的冲进药房,转身便想走。 罗汉忍不住唤住她:“姑娘武学精湛,不如归我魔教麾下……”他话没说完,就听辟邪冷笑几声。 小姑娘目光如炬,脸上表情很是不屑:“你们算个老几?” 罗汉噎了噎,脸上一时尴尬。 “蒋梦来的命都是我师父救得,你们现在却要我跟你们去魔教?”辟邪冷哼道:“当真可笑。” 罗汉见她又要走,早顾不得矜持,慌忙问道:“姑娘要去哪?” 辟邪头也不回,她几下跃上高树,背影如惊鸿,声音悠远传来:“我生是落云谷的人,死是落云谷的鬼,师父去哪,我便去哪。” 江洛的剑埋在后山崖边,雄鹿驮着他到那里时雨势已渐止,江洛的右膀用撕裂的衣摆裹着,堪堪止住了血。 雄鹿低鸣一声,低下麋角撅着那一堆土丘,不多时一把通体乌青之色的剑渐渐露了出来。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7节 江洛低头看了半晌,伸出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拾起了剑柄。 最先赶到的仍是老朽,他轻功不在江洛之下,从树间来去穿梭,自然要比地上跑的马还要快,女娲剑身莹白如雪,剑柄却是血色朱砂,老朽横剑在前,看向站在崖边的江洛。 “世间三把神剑,相传各有精混,识人认主。”江洛左臂微扬,他手里的乌剑猛然间精光爆张。 老朽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脸上沟壑似要裂开一般:“不可能……这把剑若是你的……十年前我岂会不知?!” “所以说,你不是女娲的主人。”江洛执剑而立,黑沉沉的剑尖遥指着对方,剑身的光芒敛去,乌青之色莹润如玉:“剑随主心,女娲在你手里,除了有个样子,其他都是死的。” 磅礴剑气排山倒海而来,老朽撑着女娲,双目瞪的几欲撕裂,江洛面容平静无波,如一尊无悲无喜的神祗,他手中乌青色的剑柄上隐隐显出两个金色的字来。 盘古。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江天的肩头蹲着一只蓝羽大鸟,他神色凝重赶着马车,牛角小童从车棚里探出头来:“先生,我们还有多久到呢?” 江天不答,山间的风吹乱了他如雪的发,远山在黑夜之中看不见凌峰,草浪连绵郁郁葱葱。 “盘古……”江天低声念道,他抬起头,眼底满是悲寂。 女娲剑身白如朗月,盘古则青乌古朴,两剑交汇光剑气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江洛剑法诡谲,招式大开大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老朽只觉剑在他手轻如鸿毛,碰到自己剑上却又重于泰山。 “你到底是谁?!”老朽几乎握不住剑柄,他被江洛逼的一退再退,几欲呕出血来。 江洛手腕一转,盘古剑尖狠狠削过对方持剑的右臂,女娲叮的一声掉落在地,老朽心下大骇,口中急怒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洛停了攻势静静站着,老朽捂住胳膊耷拉着一只眼盯着他:“盘古……居然是盘古……三剑至尊,开天辟地……你是谁的后裔?!江天在哪里找到的你?!” 这些问题江洛自不会回答,他内力快要耗尽,眼下这关头一分一秒都拖不起,他举剑刺向老朽,后者狼狈躲闪,一个翻身扑向地上的女娲剑,江洛抬脚去踢,却不想对方只是个虚招,老朽五指成爪,狠狠掏向他心口! “咳……”江洛低头看去,老朽五指已然穿进了他左胸,盘古剑尖刺过对方右肩,血水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 “真是……可惜……”老朽吐出口血,他笑容狰狞手下慢慢施力,江洛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微微仰起头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盘古?哈……盘古又怎样!”老朽大笑:“还不是被我……!” 老朽瞠目,话音戛然而止,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露出的一截雪白剑尖,慢慢转过脸去。 辟邪眼含泪光,怒火燃燃,她手持女娲,低吼一声猛地拔出,老朽颓然倒地,临死前仍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去,颤抖的想要触碰女娲的剑柄。 那上面不知何时,清晰的浮现出了两个字。 “师父!”辟邪双手撑住江洛,手忙脚乱的撕开自己衣服下摆捂着江洛左胸,江洛指了指扔在地上的剑,辟邪赶忙拿给他。 “女娲……”江洛的指尖拂过女娲剑柄,他看向辟邪笑了笑:“她是你的了。” 辟邪惊疑不定,江洛拍了拍她的手:“盘古开天辟地,伏羲护土,女娲补天……这剑只有你可以用。”他喘了口气,慢慢道:“用得好,能挡千军万马,救人于水火之中……恩,还算配得上你。” 辟邪早已忍不住泪如雨下,远处马蹄声渐进,她抱着江洛猛地回头,表情如一只护崽的母兽。 任西顾端坐于马上,他低头看见老朽的尸首时目光微动,直到确认江洛还活着才松了口气,皇帝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近卫将人抱来。 辟邪轻轻的把江洛放平在地上,未等来人到跟前便一个跃起,女娲剑气冲天,见血封喉,没有一滴沾到剑身上,辟邪手腕翻转,女娲剑白如昼,竟是骇得无一人再赶上前。 任西顾脸色大变,他端起九曲弓,身后骑兵同一动作,几千支箭对准了辟邪。 任西顾沉声道:“你若把江洛给朕,朕就不杀你!” 辟邪横剑于胸,她抬头看向皇帝,呵呵笑了一声,冷冷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任西顾胸口起伏不定,他闭了闭眼,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怒不可遏的大喝一声:“放箭!” 辟邪咬牙扑向江洛,本想以身为盾挡住箭雨,却不料居然一支都没落到她的身上。 过了良久她才敢慢慢睁眼,看清了挡在面前的人。 辟邪动了动唇,她脸色苍白茫然,喃喃道:“蒋……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魔教教众来了近千余人,虽比不过任西顾的大军,气势上却也没输到哪去,两方对垒,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任西顾的脸色精彩之极,绝望愤怒不一而尽。 蒋梦来的面前断了数不清的箭头,他慢慢转过脸来,目光落在了江洛身上。 辟邪伸出一只胳膊挡在江洛前面,一手持剑却颤颤发抖,她盯着蒋梦来一步一步走来,每走一步,地上便多了个脚印子,整整一寸来深,周身更是罡风爆动,显然内力还未完全融在一起。 “不要过来!”辟邪咬牙竖起剑尖,女娲周身白的刺目。 蒋梦来步伐稍顿,他五官本就生的俊朗清疏,此时眉目含情,温润脉脉:“江洛,我是阿来啊。” 辟邪盯着他的眼,动作极慢的摇了摇头,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说话的语气却冰冷苛责:“师父的阿来才不会为了内力逼他到此番境地……教主当真是聪明厉害!” 蒋梦来置若罔闻,他身子微微前倾,低声诱哄道:“江洛,和我走好不好?” 江洛枕着辟邪的膝盖,静静的躺着,他动了动手指,抬起头来,视野里,一只蓝色的大鸟飞过天际。 “蒋梦来。”江洛叹了口气,他合上眼帘低声道:“我快要死了。” 山风瑟瑟,青鸾鸣啼。 江天没有想到蒋梦来居然能接下自己方才这一掌,他一身紫衣,冷冷看去,后者只是被逼退了十来步而已。 蒋梦来双目赤红,他缓缓的用拇指擦过唇边的血迹,温润的表皮早被撕开,像一只孤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江天皱着眉,冷冷道:“有我在,没人能把江洛带走。” 蒋梦来绷着脸不答,他身形微晃,居然转瞬间就逼近了江天面门,两人招招搏命,斗的惊心动魄。 江天拆了十来招,突然一个后跃拉开距离,他目光悲悯,冷笑道:“江洛已是将死之人,教主何必勉强?” 蒋梦来浑身一震,肩膀漱漱发抖几乎站立不稳,他咬牙道:“住嘴!江洛他还没死!” 江天一脸可笑的摇头,嗤了声道:“你就算想带他走,又怎么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呢?” 天色渐明,东边泛起了鱼肚白,江洛睁开眼看着那初升的朝阳,听到辟邪在他耳边叫了声师父。 “蒋梦来。”江洛张嘴轻唤。 江天冷哼,他双手后折背过身去,蒋梦来却面露欣喜之色,待要走近却又听江洛慢慢道:“蒋梦来。”他咳了一声,语气里似乎含了笑意:“真可惜,没办法跟你埋一个坟里了。” 江洛侧过头,他的目光安静的落在蒋梦来的脸上,似乎想记住对方的样子,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闭上眼睛。 “蒋梦来。”江洛喃喃着他的名字:“我不想,死在你的面前啊。” 蒋梦来怔愣在原地,他还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样子很是可笑。 江天上前弯腰抱起了江洛,在与蒋梦来擦肩而过时,后者突然伸手扣住了江洛的腕子。 “别走……”蒋梦来张了张嘴,他重复道:“别走。” 江洛没有说话,他似乎是睡着了,任凭手腕从蒋梦来的手中慢慢滑落。 不远处,雄鹿昂首而立,麋角掠过朝阳,倾泄下了万丈光芒。 直到三人一鹿看不见踪影,蒋梦来也仍是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西顾似乎再也忍不住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蒋梦来啊蒋梦来。”任西顾笑的眼中带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他猛的从马上跃下,不顾旁人阻拦冲着蒋梦来疯了般嘶吼道:“你不是最狠么?!你算计我算计江洛算尽一切有没有算到今天这个结果?!” 蒋梦来弯下腰,他拾起江洛未带走的盘古,缓缓转过身来。 任西顾就像被人突然堵了嗓子眼,再也叫骂不出,抖着手指向对方的脸。 蒋梦来手腕一翻侧过盘古剑身,乌青色如一面光镜,清清楚楚的印着自己斑白的双鬓。 他静静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颤抖着摸了摸。 青鸾当空飞起,辟邪跪倒在鹿背上失声痛哭,江天探过江洛脉门仍是不死心的缓缓渡过内力,直至最后仍是了无生息。 江天绝望的闭上了眼,他慢慢俯下头去,将脸贴在了江洛的心口上。 万鹿齐喑,悲怆了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刑谷带着斗笠在大雨中快马加鞭的赶路,快近午时才在官道附近找到个躲雨的茶棚,门口坐了个瘸腿的老翁,看到他下马耷拉着一只浑浊的眼,推了推面前的破碗。 茶棚里聚了不少走江湖的人,扎堆的分桌坐着,像刑谷这么单人一马的却不多,他背着一把长及半身的剑,四下扫了一眼,找了张只有一人坐着的四方桌走了过去。 掌柜的端来了姜汤,刑谷一口气喝完了才觉舒爽,他长着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此时放松了神情,唇角带笑说不出的稚气温润。 坐在身边的人适才抬头,堪堪的扫过去了一眼。 几个莽汉坐在不远的一桌,边说话边磕着花生米,刑谷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了会儿,讲的无外乎又是魔教教主蒋梦来。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止是魔教教主了。 “听说天尊前几日把苗疆那边都收入了麾下?真是大手笔啊……此般看来是要与朝廷抗争到底了。” 一人接茬道:“皇帝哪是他的对手?底下都没个像样的将军,唯一大点的还得守着边疆,蒙古鞑子不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呢么。” “这叫风水轮流转啊,老一辈江湖人被朝廷欺负的像狗,现在可好,官道上走盐过粮,船运丝绸茶叶,哪个不看天尊脸色,真正是耗子见了猫,恨不得贴着墙缝走。”说话的男人喝着酒,满脸的感慨之色。 “天尊?”刑谷忍不住插嘴出声,他表情懵懂,外人只以为他是个涉世未深,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天尊这名号怎么能随便叫得?我记得十六年前也只有仙谷的江天才能被敬为天尊。”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汉嗤笑一声:“江天早不知去了哪个犄角旮旯,就算他现在出山也未必会是蒋梦来的对手。” 刑谷却不赞同:“就算如此,不还有江洛江真人么?” 大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无知小儿,你是从哪个乡下谷子里冒出来的?江洛早在一年前就死在了仙谷后山崖上,那一日仙谷为护蒋梦来被朝廷围剿,听说盘古和女娲同时出世,江洛死时更是万鹿悲喑,青鸾啼空……当真是可惜啊。” “可惜虽可惜。”另一人继续道:“不过也算成全了蒋梦来的神功大成威名远扬……天尊不是重挫了皇帝大军,逼得对方不敢再犯武林么?” 刑谷眨了眨眼,他面色古怪,自言自语道:“盘古女娲出世了?怪不得……” 大汉颇是艳羡道:“蒋梦来现如今真正是江湖在手,名剑在侧……更遑论这一身盖世神功,威名在外,哪个不忌惮他?” “哼。”刑谷还未张口,便听身旁的人言语讥诮:“天尊?呵,笑话。” 刑谷微惊,他下意识侧头望去,见那人一身素衣,黑色兜帽遮在头上看不清长相,手边放了把极细长的剑,剑柄却是从未见过的朱砂血色。 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他慢慢开口,声如冷水击石,清冷动人。 “蒋梦来得了盘古又能怎样?只不过是个偷鸡摸狗的畜生罢了!” 刑谷等不及喝第二碗姜汤就跟着那人追了出去。 “少侠!少侠!”刑谷大声叫着,外面雨已经停了一阵,路上很是泥泞,那人骑在马上微微拉紧了缰绳,侧过身回望着他。 刑谷喘了口气,他露了个大大的笑容,干净的有些秀气:“少侠是要去哪?与我同行如何?” 那人蒙着面,只露了两眼睛,他看着邢谷淡淡道:“你不知我去哪,却为何还要与我同行?” 邢谷张了张嘴,他被问的有些懵,想了半天才答道:“少侠去哪我便去哪好了……” 那人摇了摇头,眼里似乎染上了笑意,他手臂稍稍用力拽过马头,双腿夹紧了马肚子“驾”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邢谷心里压根没底少侠会去哪,不过大男人顶天立地,说出来的话岂有反悔的道理? 就当游历名山大川长长见识也好,邢谷安慰自己,他紧了紧背在身后的剑,因为太长的缘故只能横着挂肩上,于是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了对方的剑上。 朱砂血红的剑柄,剑身随意裹着黑布,可见少侠似乎并不怎么看重。 邢谷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些可惜,他驱马上前,搭话道:“还不知少侠贵姓?” 那人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姓辟。” 邢谷等了半天见对方没说名字的意思,只得作罢,摸了摸鼻子又问了句:“辟……少侠这是要去哪边?” 辟少侠略带讽意的瞥去一眼:“不是说我去哪你便去哪,问的这么清楚作甚?” 邢谷被噎的不轻,脸上神色很是委屈,咬牙哼了一声道:“我初入江湖也不知去哪……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少侠去哪我便去哪!” 辟少侠不再理他,策马向前奔去,隔了老远声音悠悠传来:“跟就跟吧,莫要后悔。” 西北魔窟名字虽不好听却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深宫大院竟是建在深山老林之中,院中最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八方塔,叶澜老远仰着脖子都看不到塔尖。 带他来的工匠跟着一块儿望了些许时间,随口道:“教主晚上宿在顶上,平时最常去的倒是后院子。” 叶澜问:“后院子有什么?” 工匠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鹿?花?反正就是那么些个玩意儿。” “鹿?”叶澜愣了愣,他笑了起来:“养了几只?” 工匠嘘了声:“你可别笑,也别去啊,该干什么干什么,这里多的是地方不能去,看见那塔底下这么多层没?” 叶澜点了点头,又听他道:“以前啊,咱们教主可风流,这塔里都是美人,现在你看,哪还有什么美人。” 叶澜不置可否,他抬头又看了一会儿,淡淡道:“这么大的地方,他一个住里面倒也睡得着。” “嘿,你管的还真宽。”工匠咧嘴笑了起来:“咱教主啊,都快成神仙了,你管他睡不睡得着。” 叶澜叹了口气,他傻傻的挠了挠头,最后望了眼那八方塔,跟着人往前殿去,老工匠背着手和他说规矩:“我看你打铁的姿势不错啊,学过铸剑没?” 叶澜嗯了一声:“会打模子。” “模子哪够啊。”老工匠唠唠叨叨:“我和你说啊,教主那把盘古啊可是绝世好剑就可惜不知怎么受了潮……” 叶澜忍着笑。 老工匠咳了咳:“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就锈了点嘛……哎其实说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死马当活马医的找到你了么……” 罗汉候在一旁,他看着蒋梦来正蹲在地上给一只小鹿裹腿上的伤,等弄好了才直起身,小鹿仍趴在地上,伸长了脖子拱了拱蒋梦来的手。 “辟邪呢?”蒋梦来摸着鹿头,他微微眯起眼,语气谈不上喜怒。 罗汉心下却是凉了一截,他跪在地上头磕着不敢起来:“跟到一半的时候丢了……应该是没去南方。” 蒋梦来不说话,他一下一下摸着鹿头,小鹿乖顺的卧在他脚边。 罗汉大着胆子继续道:“属下猜她会北上,一路都在排查……” 蒋梦来挥了挥手打断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只管到时候要见到人。” 罗汉抿了抿唇,大气不都敢喘的应了声“是”。 蒋梦来慢慢转过身,罗汉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短短一年,对方的头发竟是花白了一半有余,就算请了江湖鼎鼎有名的大夫来看也没用,都说是心结抑郁,莫要寡欢。 倒是半年前在仙谷山下的酒肆里遇上了任西顾,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当事人却无动于衷,居然平平安安坐在一张桌上喝起了酒。 酒过三巡,皇帝先开了口:“我还没谢教主当日留我一命。” 蒋梦来笑了笑:“我毕竟不能让皇上先我一步去那阎王殿寻他。” 任西顾表情僵了僵。 “我得让你活着,享受这恐惧寂寞,痛苦悲楚。”蒋梦来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杯口朝下朝着任西顾慢慢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脸色气的极是精彩,怒极反笑,咬牙道:“说到这,也算是上天垂怜朕,江洛那群鹿里走散了一只母的倒是被朕给救了。”说着,任西顾瞟了一眼蒋梦来,语气甚是欣慰:“朕每晚倒也能睹物思人,总比教主你对着一块废铁死物要来的好呐。” 蒋梦来当时是没说什么,但回来后就疯了般的开始找鹿回来养,任西顾养一只,他养两只,任西顾养三只,他干脆养一群,原本好好的一院花圃到了最后都被鹿啃了个干干净净。 而江洛唯一留下的盘古则被拱在藏兵阁的最里层,蒋梦来使不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开天辟地的神剑一天一天的衰朽腐浊,到直最后彻彻底底的成了个死物。 就跟自己的一颗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刑谷跟了几天便看出来这同行的人是要往北去,少侠赶的并不急,有时还要绕个远路,到个城镇住个三五天更是常有的事,越往后越是如此。 这可苦了刑谷,他以往习惯了风餐露宿,可少侠偏要住客栈,到了最后自己身上的盘缠自然不够…… 辟少侠看了一眼尴尬立于门外的刑谷,掏出来的银子磕了磕掌柜的柜面。 “进来吧。”少侠语气冷淡,眼里却满是笑意:“我替你付了银钱。” 刑谷张了张嘴,他脸涨的通红,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以、以后还你!” 辟少侠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我记着呢。” 夜深露重,刑谷睡的正酣突然梦里惊起了风,他咻的睁开眼便见辟少侠一手持灯一手撩开了他的帐帘。 刑谷睡意全无,张大了眼看着对方:“这、这是干嘛?!” 辟少侠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解释道:“秉烛夜谈。” “秉、秉什么?”刑谷被少侠看的哆嗦:“要谈啥也得早点啊……这半夜三更的……” “嘘!”他话还没说完,辟少侠食指一竖贴在唇边,刑谷噤了声,他总算清醒了些,借着烛光打量辟少侠没蒙面的脸,结果这一细瞅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指着辟少侠的侧脸你了半天。 “闭嘴!”辟少侠咬牙怒瞪过去,脸色凝重侧耳听了半晌,突然猛的掀起刑谷的被子钻了进去。 刑谷:“……” 辟邪呼的吹灭了烛火,整个人压在刑谷身上,后者手脚简直不知该往哪放,他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敞开的领口,真是风情无限旖旎无边。 辟邪怎会不清楚对方在看什么?她静了片刻,只是低下头淡淡道:“鼻子下面擦擦。” “……”刑谷双手捂住了鼻子。 外头安安静静,零星几点蛙鸣,刑谷静下心来才觉出风声不对,但男女这么一个被窝呆着实在不好,纠结半天才闷声道:“就算有人要杀你……你也不能、不能这样……男女授受不清……” 辟邪嗤了一声,不屑道:“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你大可放宽心,不会要你负责。” 邢谷红了脸,他默默嘟囔了一句:“没、没关系啊……我是完璧的……” 辟邪:“……” 叶澜来了魔窟已经小半个月,带他的老工匠看他打模子的手法熟练便有心栽培,安排他每日午后去后殿里养剑。 养剑对叶澜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盘腿席地而坐,一把羊毛刷在手,来回两下擦过剑身,打上蜡再来回两下用棉布擦干净。 他的动作潇洒自如,弯着臂举剑过目,剑身被擦得锃亮光可鉴人,映着一张陌生平凡的脸。 叶澜盯着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给剑上好油还进鞘里,回头便见老工匠摸着胡子。 “你是个爱剑之人。”老工匠握着叶澜擦好的剑看了又看:“但凡你这样的总有些武艺傍身……可惜了。” 叶澜笑笑,语气全不在意:“不想为盛名所累,这样也挺好。” 老工匠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既然都到这儿了,就去见见盘古吧。” 叶澜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盘古,沉默了许久,才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我呀,铸剑铸了五十年,睁眼是剑闭眼也是剑。”老工匠持着油灯慢慢走在前面,他微微骺着背,步履却行的稳健:“年轻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年少轻狂,做出来的剑啊都带着戾气,剑锋嗜血杀伐,便以为是把好剑。” 他回头看了叶澜一眼,眉目祥慈:“剑有灵,锋芒毕露不一定是好,古朴质拙却真正是难能可贵,三把神剑,女娲锋如朗月清寒,伏羲利如烈阳火刃,而盘古……”老工匠笑了笑,他推开最里扇的门。 叶澜抬头,便见盘古静如磐石,被高高悬挂起来。 老工匠叹了口气:“盘古开天辟地,最具灵性,剑如人般赤诚忠心,坚比脚下大地,沉如这头顶苍穹。” 叶澜轻声问道:“蒋……教主为何不用它?” “用不得用不得。”老工匠摆了摆手,满脸的复杂可惜悲悯之色:“咱们教主野心太大,要的太多……这样的人,又怎能驭得了它。” 叶澜看向那剑,通体青乌却是锈迹斑驳如沾了血渍,剑身死气沉沉黯淡无光,蒋梦来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能将它悬于空中,顶梁之下,盘古巨大的漆黑剑身生生透出了一股怆然之气,如泣如慕,悲凉至极。 “我养了它一年,还是这副德行。”老工匠自嘲的笑了笑:“我老了,每擦它一次几乎要去掉半条老命……在你之前也有年轻力壮的试过,结果没一个能坚持过月的,盘古气势夺人,又岂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碰的?” 叶澜沉默不语,老工匠只当他是怕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也无须勉强,姑且试一试吧。”说罢,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悬在半空的盘古缓缓降了下来。 蒋梦来过了午后才有时间去往藏兵阁,内殿开着门口站了两人,不等他开口老管家就趋前一步,恭敬道:“简师今天带了个徒弟,来给盘古养剑的。” 蒋梦来点了点头,他进了门随口问道:“今天怎么这个时辰。” 管家:“大概是讲规矩花了点时候……主子现在进去?” 蒋梦来摆了摆手,他进去时盘古已经被重新悬挂起来,简老工匠拉着叶澜退到一边,管家悄悄比了个手势遣两人退下。 不曾想蒋梦来却突然出了声:“站住。” 简老工匠赶忙扯住叶澜跪了下来。 蒋梦来背对着他们,他站在盘古剑下,半晌开口问了句:“今天谁养的盘古。” 老工匠犹豫了会儿,低声道:“是我坏了规矩……叶澜虽然刚来但手艺不错……”他话没说完,就见蒋梦来猛的转过身大步走来。 简师大急,不管不顾的磕头求情:“教主息怒!教主饶命啊!” 蒋梦来长臂一伸,抓着叶澜领子将人提了起来,后者被抓的哼了哼,瞪大了眼惊恐的看着他。 “主子……”管家跪在地上,磕头又唤了遍:“主子。” 蒋梦来不说话,他双目血红,胸口起起伏伏似是喘不过气来,盯着叶澜的眼神从最初的狂喜震惊到慢慢黯沉最终那一点星光化为乌有,湮灭成了死寂的一片。 “……不是他。”蒋梦来喃喃的放开了手,叶澜似是撑不住一般跌倒在地。 蒋梦来摇摇晃晃的折过身去,他走到盘古下方,抬头看着剑尖半晌,居然合衣慢慢躺倒在了地上。 管家似是不忍再看,他压低了嗓子冲叶澜两人挥了挥手:“快退下吧。” 简师连声应着,连拖带拽的将叶澜扯出了殿门。 叶澜到底忍不住,最后回头看去一眼。 只见蒋梦来蜷着身子静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殿内昏暗森然,只有盘古剑身泛着莹润的玉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罗汉拦住辟邪时对方难得恢复了女装,干干净净一条素色长裙,辫子绑成了麻花,简简单单垂在胸口,她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大姑娘的样子,芙蓉面秋水眸,一双墨眉如风裁,清冷秀丽,颇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盯着罗汉冷哼道:“本以为只有狗皇帝跟着我,想不到蒋梦来的人也跟着我呢。” 罗汉脸色变了变:“皇帝有派人跟你?” “装什么装。”辟邪嘲讽的笑了声:“你们不是一伙的么?都为了我师父死后的锻造图!” “……”罗汉张了张嘴,他严肃了脸拱手道:“姑娘误会了……我跟着你只为替我家教主打听江真人的墓在哪而已。” 辟邪敛了笑意,她淡淡道:“人都死了,问墓在哪又有什么意思。”她低垂了眉眼,继续道:“我师父一生光明磊落悬壶济世,也曾快意江湖盛名天下……现如今只想死个清静,教主也不愿成全么?” 罗汉叹了口气,抱拳道:“教主只是想去给真人上个香磕个头,如果姑娘执意不肯告知……那也只能得罪了!” 罗汉的兵器是一对双铁戟,虽说看着沉的慌,但他舞起来却是虎虎生威轻松不已,辟邪一向谨小慎微,她躲过一击便反手拔剑,女娲剑气逼人,锋刃如一弯银白月光,堪堪划过罗汉面门。 一旁的邢谷在看到辟邪掏剑的时候双目就发直了,到头来居然忘了帮忙,眼睁睁的看着辟邪与魔教斗成一团。 论单打独斗,罗汉自然不是辟邪的对手,但对魔教来说赖皮从来不是个事儿,罗汉打的不济了,身旁一个两个帮手不用叫,上赶着加入了进来。 辟邪脸色阴沉,她轻叱一声,手中女娲亮的刺目,咬牙恨道:“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罗汉一副我就欺负你了的表情,破罐子破摔的无奈道:“你师父太强,名师出高徒……咱也没办法。”他嘴上说着,手下也没停,指挥着众人围拢上去:“只需姑娘跟我们走一趟,魔教不会为难了你。” 辟邪已然没工夫再回答什么,她招架不过,眼看就要被一人擒住,身旁突然闪过一片剑光,伸手抓他的人被生生削断了腕子。 邢谷扛着他那有一半身子长的剑,鼓着两颊瞪圆了双目:“有我在!谁敢对辟少侠……不、辟姑娘无礼!” 罗汉眼看事情快要成功,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实在是大为火光,不客气的回呛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邢谷绞尽脑汁,半晌才脸红脖子粗的大声道:“我与辟姑娘有了肌肤之亲……我要对她负责!” 辟邪握着女娲的手抖了抖,斜眼瞥向邢谷,凉凉道:“咱两还没到那份上,我就算是个破鞋也不是谁都能穿的,你也不怕咯脚。” 邢谷愣了愣,他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掩着嘴的轻声回了句:“不咯脚,可舒服了。” 辟邪:“……” 叶澜再碰到蒋梦来时正站在院子里打着铁,自从兵器阁那件事后,简师便不敢再让他去养盘古,怕惹了蒋梦来忌讳,对此叶澜倒没什么意见,他专心铸他的剑,每日午后裸着半身在太阳底下打铁。 蒋梦来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少说也已经看了有大半柱香的时间,他盯着对方抡起锤子的动作,身后的肩胛骨聚成了一个凹槽,明显的背线,竖成一根笔直的横。 身边的管家怎会不懂名堂,恭敬的低声道:“主子自从遣了塔里的人就没添过新的,这天也快凉了……总需要个暖床的伺候啊。” 以往蒋梦来听了这话不是冷笑就是怒斥,这回难得没什么反应,管家心里精怪的很,稍弯了下腰,便带了人退下去,只留蒋梦来和叶澜单独处着。 蒋梦来又看了一会儿,才不发声响的朝叶澜走去。 叮当的打铁声清澈脆响,叶澜背对着人,他打的一心一意,手上的力道刚劲利落,因为身上内力全无,连蒋梦来靠近了都没发现,直到看见地上太阳照出的影子,他才慢慢停下了抡锤子的动作,待要转过身时却听蒋梦来冷冷道:“不要动。” 叶澜便不动了,他乖乖站着,又不见蒋梦来有其他动作,不知等了多久,终是忍不住微微侧过脸,眼角余光里偷瞄到对方伸直了手臂,围成一个虚无的圈。 蒋梦来闭着眼,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叶澜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叶澜听到管家说要自己侍寝的时候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侍寝?” 管家点头:“等下会有人来伺候你沐浴净身,穿件薄点的,今晚就宿在塔楼里吧。” 叶澜半张着嘴,他一时没忍住,无奈道:“管家,我不是什么软玉温香,教主和我睡……不会难受么?” 管家捻了捻胡子,意味深长道:“教主阅遍天下绝色,没有睡不了的。” 叶澜:“……” 天已凉了不少,叶澜没有内力傍身,跟着侍从行至塔中,越到高处风也越急,他只穿了一件里衣,冻的面色都有些发白。 快到顶的时候侍从便不能再跟了,其中一个将灯笼交给了叶澜躬身退下,叶澜撇了撇嘴,他打了个冷战自己慢慢拾级而上。 四方塔高耸入云,梯层更是多的数不清,叶澜爬了半层就叹了口气,心想睡个觉还要这么麻烦,蒋梦来也不嫌弃。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8节 他打着灯笼向塔外望去,高处看的清远,隐隐能见到后院,叶澜眯着眼望了一会儿,并未发现鹿群的踪迹。 正看的出神,突然背后有人冷冷道:“看什么?怎么还不进来。” 叶澜咻的回头,不知何时蒋梦来已站到了自己身后。 蒋梦来长身立于楼梯的最上层,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叶澜赶忙低下头去,他稍作犹豫,便抬步慢慢向蒋梦来行去。 蒋梦来看着那人向自己走来,姿势步履无不像极了江洛,他背着的手攥成了拳,控制不住的微微抖着,就在江洛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时,叶澜突然抬起了头。 蒋梦来盯着他的脸许久都未出声,叶澜疑惑的皱着眉,出声道:“教主?” 蒋梦来移开了眼,他微弯下腰取过了叶澜手里的灯笼,淡淡道:“进来吧。” 塔顶的殿内并不如叶澜想的那般荒冷,四周帷帐高挂,鼎炉里点着熏香,地龙烧的很旺,叶澜就算赤着脚也不觉寒冷。 他呆了一会儿身上就逐渐回了暖,却没见蒋梦来有睡下的意思,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的案几边翻阅起了宗卷。 叶澜站在原地,他等了半天才听蒋梦来吩咐道:“躺前面来。” 叶澜四周看了一圈,躺在了案几前面的毛毯上,一个绣枕凌空飞到了他手边。 蒋梦来头也不抬的指了指:“趴上面,侧卧着。” 叶澜翻了个白眼,他嘟囔了句什么,抱着枕头规规矩矩的趴了上去。 蒋梦来似乎终于满意,不再差使他,安静的翻阅起手里的文书来,叶澜虽然奇怪但也不好问什么,他用脸颊蹭了蹭枕面,小声打了个哈欠,终是撑不住慢慢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蒋梦来才抬头看去,叶澜早就睡着了,他半边身子趴在枕上,姿势随意放松,呼吸平稳。 蒋梦来轻轻合上宗卷,他绕过案几,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平躺在了叶澜身边。 “江洛。”蒋梦来喃喃着,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答应他。 叶澜背对着他安静的睡着。 蒋梦来自嘲的笑了笑,他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伸手触碰对方的打算,只是双臂交叉枕于头下,盯着叶澜的背影静静的看了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叶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自己像个蚕蛹一样被裹在毯子里,他迷迷糊糊的抬了抬头,没看见蒋梦来便又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打算睡个回笼觉,结果一翻身就看见管家的大脸正对着自己。 叶澜:“……” 管家笑眯眯的抚着胡子:“小叶师傅,昨晚睡得好么?” 叶澜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 管家松了口气:“教主许久未临幸人了,你辛苦点也是应该的,不用不好意思说。” 叶澜踌躇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真没事。” 管家眨了眨眼:“没事?” “我就睡了一觉而已。”叶澜咬的重音在那睡字上。 管家咳了咳,尴尬道:“……小叶师傅别误会,其实教主那方面真的很厉害。” 叶澜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哦了一声。 管家扶了扶额,觉得自己有点越描越黑的趋势,干脆闭了嘴,拿了衣服服侍叶澜穿上,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絮絮叨叨着:“这么多年啦,到塔顶宿过的也就只有你了……你现在也算教主的人,有什么想要的不用对下人们客气啊……”管家给他套着袖子:“这地方啊除了我没别的下人能进来……碰到个不方便的叫我就行了。” 叶澜回了句谢谢,管家对他和蔼的笑了笑,又关照道:“教主一大早要去后院练剑喂鹿,小叶师傅要去看看么?” 叶澜赶忙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还得回去打铁模子呢。” 管家倒也没强留他,恭敬着送他下了塔,简师那边自然是打好了招呼,叶澜一个白天都没什么事可做,中午吃完饭老工匠才来找他。 叶澜抡圆了锤子敲在通红的铁块上,简师看他干了一会儿,突然插声道:“照理说……你入了教主的后宫这些事也不该做了……” “咔嚓”一声,石墩子上的铁块断成了两截,叶澜撑着锤子支在地上,他撩起肩上的帕子擦了把汗,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了句:“后宫?” “恩……”简师想了想,补充道:“原来那塔楼底下一大半都是教主临幸过的……下人们都称作后宫……”他看了夜阑一眼,别扭道:“你昨儿也算侍过寝了……就算现在后宫没了,但在我们眼里也是一样的……” 叶澜抿着唇不说话,他又擦了把汗,帕子捂着嘴自言自语的了一句。 简师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叶澜烦躁的摆了摆手,他干脆把锤子扔到一边,坐在旁的圆桌上给自己倒了碗茶,边喝边问道:“又有什么吩咐了么?” 简师:“教主一早来过了,让你以后专心养盘古就行了……别的不需要干。” 叶澜托茶的手顿了顿,他神色古怪,半阖了眼皮儿平静道:“教主……让我养盘古了?” “你都是他枕边人了,有何不可。”简师倒是挺想得开,他推了推叶澜的胳膊:“快跟我走吧,教主再过一个时辰也会过去,得在之前把剑养好了才行。” 蒋梦来到时叶澜正准备收拾刷洗的工具,他盘古还没来得及挂好,一手抱着剑姿势不怎么漂亮的坐在地上,蒋梦来的步伐极轻,叶澜自然发现不了,他两指并拢划过剑身,一挥一收挽了个潇洒的剑花。 盘古乌青色的剑身上锈迹已经淡去,剑尖犹如绽开了一朵星芒,光彩明亮却又古朴冗沉。 叶澜吹了记口哨,叮的弹两下剑身,一转头就发现蒋梦来正站在身后,已不知看了多久,他大抽了口气,骇的往后急退了数步,突然怀里一空,盘古被蒋梦来握在了手中。 “你与他很有缘分。”蒋梦来没什么情绪的道,他横剑于胸,细细打量一番,微挑了眼角眉梢朝叶澜看去:“你可认识他主人。” 叶澜强压下心中惊慌,镇静道:“江真人名声自是听过的。” 蒋梦来不置可否,倒也没有再继续问什么,他低下头,手掌迷恋温柔的拂过剑身,叶澜见他这样心中很是别扭,他有些狼狈的移开目光,却又听蒋梦来慢慢道:“你与他……很像。” 叶澜深吸一口气,他脑中思绪简直惊涛骇浪,搅的胸口大恸恨不得生生撕裂开来,面上反而越发平静:“不知真人现在去了哪儿……教主为何如此思念。” 蒋梦来抚剑的手猛地停了下来,他缓缓的转过头望进了叶澜的眼底。 叶澜的眼神很是温和无辜,他微笑着轻声道:“教主跟真人的感情想必以前是极好的,不知他现在怎么了,只留教主你睹物思人……看着很是可怜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年轻人气盛,你别惹教主生气,到最后吃亏的总是你。”管家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嘴里絮絮叨叨的没停过:“教主现在是宠你,没把你怎么样,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心里要清楚啊。” 叶澜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管家回头小声问他:“今儿教主为难你了没?” 叶阑摇摇头,管家有些好奇:“那教主都说了啥?” 叶澜犹豫了一下,慢慢道:“他只是让我出去。” 管家叹了口气,他将灯笼提高了一点,昏暗的烛火映着深幽的塔梯。 “其实你说的都对。”管家侧过脸对着叶澜笑了笑:“教主的确是个可怜人。” 蒋梦来仍是跟昨天一样的姿势坐在案几后面,叶澜进去的时候就听他头也没抬的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叶澜僵硬了半晌,磨磨蹭蹭的抬手把里衣褪下。 蒋梦来这才抬起了头,他仔细瞅过对方的胸口和右膀,脸上的表情谈不上失望或者惊喜,他最后拿了条毯子递给叶澜。 “他死了。”蒋梦来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死在落云崖上。” 叶澜裹着毯子没有说话。 “我算尽了一切却未算到他如此决绝。”蒋梦来低声道:“其实我又何曾真的算准他过。” 叶澜张了张嘴又闭上。 蒋梦来:“他曾说,会在奈何桥上等我五十年。” 叶澜:“……” “他还说,要和我埋在一个坟里。”蒋梦来笑了笑。 “可是现在,我连他的坟在哪里都不知道。” 辟邪绑紧了罗汉的腕子,推了一把对方的肩膀:“别耍花样,乖乖带路。” 罗汉的表情毫不惊慌,目光仍是盯在邢谷的剑上,突然问道:“少侠可是无门派传人。” “是又怎样!”邢谷一脸威武不屈的表情:“别以为无门派和你们魔教关系好就能乱来!无门派就我和我师父两人!我现在出了师可比我师父厉害的多了!” 罗汉嘴角抽了抽,邢谷这话摆明了就是说给辟邪听得,可惜后者并不买账。 “你这把是什么剑?”辟邪皱着眉问道,邢谷的剑身整整有人的半身那么长,通体烈红,只有剑柄雪白,颜色与女娲恰恰相反。 “看不出来吗?”邢谷挥了几下剑尖:“帝王之剑伏羲啊,和你的女娲多配呢。” 辟邪嗤了一声,她重新将女娲裹好了扣在腰上,提着罗汉推到了跟前:“不要废话,带我们去西北魔窟。” “姑娘……是为了盘古吧?”罗汉眼珠子转了转:“如若是为了盘古,还劝姑娘莫要动歪脑筋的好。” 辟邪哼了一声:“盘古我自然会有办法拿到。”她又推了一下罗汉:“还不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蒋梦来有一把剑,唤作刻骨,老教主传与他时曾说:“用了刻骨你终有一天会懂什么叫铭心。” 蒋梦来当时不屑一顾,他八岁之前是个无欲无求的狼孩儿,聪颖早慧目无王法,连狼群里的狼王都与他亲睦,被这人硬是拖来了魔窟这鬼地方,差点在炼狱里失了性命,从此便只知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道理。 “名字既然是一对,剑怎么能不成双?”蒋梦来吊儿郎当的耍了个剑花:“莫还有一把叫铭心不成。” 老教主无奈,吹胡子瞪眼的教训他:“给我好好拿着!都说用了刻骨才懂铭心你怎么这么笨呢!铭心是要悟的悟的!” 蒋梦来撇了撇嘴,他想着老头子用了这么久的刻骨也没看出来铭心了啥,武林势力每况日下,无人把魔教放在眼里,朝廷更是日渐发难,江湖人都是过的刀口舔血,狭缝求生,越发艰难狼狈。 老教主训完犹不解气,愤愤道:“江天这小子就是运气好,不但成了天尊,现在徒弟都不得了!你看看你!除了功夫和使坏的本事还会什么?!” “我们本来就是魔教,不使坏还能干什么。”蒋梦来垫了垫手里的刻骨,随手扔进了剑鞘里,他长身玉立,明明眉目生的清秀疏朗,手段却决绝残忍,从不留情。 老教主看着他叹了口气,嘟囔道:“就算如此……你这性子我总担心会有一天闯下大祸,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蒋梦来嗤笑一声:“我心如磐石,巍巍不动,谁能奈我何?” “我心如磐石,巍巍不动,谁能奈我何……”蒋梦来握着刻骨,一个仰身剑光如瀑从高处落下,他摆出鹤姿,剑尖点地,曲腿横扫尘土飞扬,刻骨的剑气刚猛,震的四周树叶都簌簌飘落,蒋梦来出完最后一式还剑入鞘,原地立了半晌,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候在一旁的老管家吓了一跳,抖着嘴唇要喊大夫,蒋梦来挥了挥手淡淡道:“无妨。”他卷起袖子擦了擦嘴,听老管家战战兢兢的自言自语:“这不是神功大成了么……怎么还吐血呢……教主啊,真不让大夫来看看吗?” 蒋梦来含了口水,过干净嘴里的血沫子,一脸的平静:“走火入魔,内力反噬而已。” 老管家大惊:“怎么可能?!教主你每日练功……!”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哆嗦着跪倒在地,张口唤了句:“教主啊……”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蒋梦来自始至终面色如常,他将刻骨托于面前,眼神中带了几分温柔缱绻,也不知是对着剑说还是人说:“刚刚那套剑法是他喝醉了酒舞给我看的,今日我总算能使个八分相像。” 管家涩然:“教主……舞的好。” 蒋梦来摇了摇头:“你从老教主那一辈就开始伺候,他应该和你抱怨过,我并不擅长用剑。” “他把刻骨给我,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 管家磕了个头,颤声道:“老奴只希望教主你保重身体……故人已死,活着的……总该好好活着。” 蒋梦来没有回答,他背着手低头看剑,许久突然轻声道:“五十年太长了。” 管家浑身一抖,差点瘫在地上。 “我怕他忘了我,只留我一人刻骨铭心。”蒋梦来弯下腰,他伸出手捂住了胸口:“我心如磐石,巍巍不动……他却在上头刻下了名字,深可见骨。” 罗汉虽然被辟邪绑了,心里却还惦记着对方之前说的话,总找机会试探:“你说任西顾派人跟着你,为了你师父的锻造兵器图?” 辟邪瞅他一眼,戒备道:“他是这么说,难道你们魔教不知?” “冤枉啊!”罗汉疾呼,他想了想,又问道:“真有此事?” 辟邪哼笑:“你还真信?师父有没有锻造图我是不知道,不过……”她面色凝重,语气带了冷意:“这话是半年前传出来的,必定是有心人为之,至于是谁……连师尊都还没查到。” 罗汉闭了嘴,他肚子里也犯嘀咕,心想连江天都不知道的这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些……至于是谁散播的谣言……罗汉打了个怵,一边想着万万别啊一边煞有介事的念起了阿弥陀佛。 邢谷看的很是新奇:“没想到你信佛啊?哪个尊位门下的?” 罗汉白了他一眼,恶狠狠的指了指自己:“十八!” 邢谷一脸茫然的扒了扒头发:“……啊,那我比你小……上个月刚过十六的生辰。” 罗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叶澜现在养成了每天都要睡回笼觉的习惯,想来功夫没失之前他也爱睡回笼觉,真不知一身功夫是怎么练的,相比之下蒋梦来则勤奋的多,叶澜还在睡的时候他已经提着剑回来了。 “回来啦……”叶澜睡的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蒋梦来喝茶的手顿了顿,他表情颇有些玩味的看过来,只见叶澜蹭了几下枕头便又睡死了过去。 “……”蒋梦来一口气喝光了茶水,折身往床边走了几步。 叶澜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人在挠自己的脸,他皱着眉挥了几次手也没赶掉,有些恼怒的睁开了眼。 蒋梦来表情冷淡的收回了手,居高临下的挑了挑眉:“醒了?” 叶澜张着嘴呆了半晌,回过神的时候蒋梦来已经站了起来。 “醒了就去洗洗。”蒋梦来扫了一眼叶澜的脸,淡淡道:“真是难看。” 叶澜洗着脸的时候有点郁闷,他对这铜镜挤眉弄眼了半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哪里丑了……” 这话自然没人回答他,叶澜有些可惜的啧啧两声,边擦脸上的水渍边往外走。 蒋梦来仍是坐在老地方,不过撤了案几,一手撑头一手翻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册子,他见到叶澜,拍了拍膝盖:“躺过来。” 叶澜不怎么想过去,很是矫情的演道:“教主不是说我难看么……” “那又怎样。”蒋梦来不怎么在乎的道:“你趴着别让我看见就行。” “……”叶澜心想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叶澜背着身枕在蒋梦来膝上,后者以他的肩膀为桌,册子放在上面一页页的看过去,叶澜一瞥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内容,他正扭着脖子有些难受,突然听蒋梦来念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叶澜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蒋梦来已经读了下一句诗:“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叶澜下意识心里默念了上半句,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蒋梦来闭着眼,轻声唱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叶澜抿进了嘴,双手缓缓的握成了拳,他听着蒋梦来继续念:“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蒋梦来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他盯着叶澜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当时他念这些诗给我听我以为我都懂,现在想来怎么会这么简单。”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蒋梦来一字一句的念道。 叶澜不敢转头,他听着蒋梦来低声笑了许久,最后渐渐归于冗长的沉默。 “夜阑……”蒋梦来忽的张了张嘴。 叶澜惊得掌心发凉,刚想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才又听道蒋梦来自言自语一般的念着:“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诗可以结合之前江洛的诗一起理解xd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次的人面指的是江洛,桃花指的是蒋梦来,前面的诗代表着因,现在的诗代表着果,也就是江洛一开始就算到的,已经藏在了诗意里面。 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句很好理解我就不解释啦(其实是要打很多字我又懒了……)。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中间的这句不用动,一直都是江洛最终的期许,可惜现阶段是没有达成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个意思其实也很简单,是江洛对于蒋梦来的希望,如果我不在了,我仍希望你不要留恋花丛,一半为了你现在的成就一半也为了我。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句诗当时江洛没有念完,其实要和最后的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一起看,前两句代表你以为所有的都过去了,病树前头也开出了春花了,但可惜不是一切都能随你心意的,夜阑=叶澜也就是江洛,卧听风吹雨,那个埋在坟里就是躺着……铁马冰河入梦来,则是前面有姑娘说的倒装,看大家怎么理解,可以理解成蒋梦来以后心里永不得安宁也对,或者更大一点的比如国仇家恨啥的……看大家怎么理解 以上都是胡诌啊,我就找找相近的诗句凑合凑合(不……其实我找的很认真orz)大家可以有自己理解,不用特别纠结深究xd 现在暂时更新到这边,以后应该会日更,大家如果想看长一点那么后面我会多写点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日常xd ☆、第 59 章 哈日查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鬃长而浓密,末端几乎扫过了他的膝盖,清晨的兵营中已经有不少人忙碌了起来,他从马背上弯下腰捧了一把土,如刀的眉峰印着风霜。 身后是他的故乡和子民,前方则是中原的大军,哈日查盖只率八万精兵与敌方近三十万铁骑对峙数月,寸土不让,其中艰辛自是无法言明。 营中有人策马奔来,临到近前翻身下马,恭敬道:“可汗,羊皮卷送来了。” 哈日查盖颔首:“知道了。”他拍了拍马脖子,最后又望眼远处连绵的草原,小跑着回了营地。 安营扎寨的地方只有可汗住的是蒙古包,门前有两个骑兵把手,哈日查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轻缓的撩开了帐帘,却不想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醒,呆呆的跪坐着,双眼通红,脸上有着未干的泪痕。 哈日查盖皱了皱眉,他快走几步撩起袍子坐到了床边的榻上,扳过青稞的下巴细细打量,半晌才柔声道:“怎么哭了?” 青稞赶忙捂住眼睛,声音闷闷地说:“没……就是梦到江洛了……” 哈日查盖不说话,他抓起床上的狐裘裹住青稞,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到了腿上。 青稞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平复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今日可要出兵?” 哈日查盖摇头:“你们中原的骠骑将军似乎特别喜欢游击战,一个月来偷袭了十来次,看来很是畏惧你之前的排兵布阵。” 青稞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学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到头来居然都用在了对付自己人身上。” 哈日查盖看着他:“我是外人?” 青稞想了想:“对我来说,不是。” “那不就行了。”哈日查盖笑道:“你想杀任西顾报仇,我想夺回属于自己的草原马匹,又有什么不对。” 青稞撑起上半身,他认真盯住哈日查盖的眼睛:“你真的只是夺回自己的领土?没有逐鹿中原之心?” “我如果有呢?”哈日查盖挑眉问道。 青稞咬牙愤恨道:“你如若敢攻城,我自不会再为你献兵策……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日查盖抚掌大笑,他低头看着青稞的眼睛:“凭你的功夫还杀不了我,但我会如你所愿,死在你的手上。” 青稞大惊:“什么意思?!” 哈日查盖没有回答,他笑着脱了靴子躺上床,一把揽过青稞入怀,淡淡道:“我对狗皇帝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没有兴趣,我只想快些拿回牧场和草地好让族里那帮老家伙闭嘴,然后娶你,做我的可敦。” 叶澜最近碰上了些麻烦,教主似乎怀疑起了什么,近来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高深莫测,两人处的时间被大大拉长,教主每见他一次都要让他洗一遍脸,一天洗个七八遍还算少的,再这么洗下去猪皮都要给泡发了一层去。 叶澜坐在地上给盘古打蜡,蒋梦来便杵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剑比刚来时好了不少,你手艺不错。” 叶澜笑道:“看家本领,怎能没有两把刷子。” 蒋梦来不语,他盯着叶澜把盘古挂好,兀的开口道:“我把这剑送你如何。” 叶澜睁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蒋梦来继续说道:“既然它与你如此有缘,便给你罢,在我这儿也只是个死物,看着也可惜。” 叶澜张了张嘴,这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事儿他从未想过,一时间竟没了主意,呆怔的愣在原地。 蒋梦来当即叫了管家来,居然真的让对方抱了剑拿去了他打铁院子后的屋里,叶澜满脸复杂的低头摸过剑身,只听一旁的管家殷勤道:“教主是真疼爱你啊,虽然咱教主心里还有个人……但你也不是不能争争对吧?” 叶澜摸剑的手顿了顿,他脸色沉了沉,不明所以的哼了一声。 老教主只当他是吃味,苦口婆心的劝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你看,不就是因为那人教主才收了心么,这就叫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今后啊伺候的好了,说不定教主这心里啊就换成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叶澜看不明白蒋梦来心里想什么,同样也摸不清楚自己的,在没拿到盘古之前他急是真的,等毫不费力拿到了盘古他心里却又别扭起来。 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叶澜不知怎的竟想到了这一句,心里酸里吧唧的反复念了几遍,连带着晚上进塔楼侍寝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管家以为他还在想着江洛的事,私下抱怨了一句这人心眼儿小的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夜深人静,卧房内只燃了一盏烛台。 蒋梦来并没有马上就寝的意思,叶澜在床上翻来覆去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教主还不睡么?” 蒋梦来似乎看案卷入了迷,不怎么上心的嗯了一声:“你先躺着吧,我等会儿就上来。” 叶澜沉了口气,他挽起了床帘披上件中衣,赤着脚跪坐在了蒋梦来身旁,犹豫了一会儿才将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膝盖上:“我陪……教主一起看吧。” 蒋梦来适才从案卷里抬起头来看他,叶澜赶忙低下脑袋,一副恭敬的老实模样。 蒋梦来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了半晌,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也好。” 于是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各自想着心事倒也相安无事。 蒋梦来一页页慢条斯理的翻着书,叶澜无事可做反倒渐渐有了困意,他起先还遮掩着打了几个哈欠,到后面眼皮儿就有些撑不住的往下耷拉。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蒋梦来突然感觉肩上一沉,原来叶澜的脑袋已经窝进了他脖子里。 烛芯晃动,噼里啪啦的轻响了那么几下,叶澜睡得沉,不知梦到什么皱着眉砸吧嘴,蒋梦来等了许久才侧过头,凑着对方耳畔唤了句:“叶澜?” 叶澜嘟囔了什么,额头蹭了蹭蒋梦来的肩膀。 蒋梦来又靠近了一些对方耳边,放轻了声音慢慢道:“江洛。” 叶澜咻的睁开了眼,他完全是一副没有清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瞪着蒋梦来:“……你叫我什么?” 蒋梦来张开嘴,又闭上,他表情始终平静,别开眼淡淡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另一边的蒙古包里,哈日查盖在灯下展开了早晨送来的羊皮卷,里面照例是几种兵器的图纸,画的清晰明了操作起来也甚是简便,他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卷好递给身边的人:“交给铁匠,照着模子打就行,必须三日内完工。” 旁人恭敬的捧着羊皮卷退下,哈日查盖背着手在蒙古包里踱步。 羊皮卷是在两军开战没几天就送来的,之后每隔半个月就会出现一次。 要说哈日查盖能凭八万骑兵撑这么久,除了青稞的献策,大半功劳都要归这羊皮卷里画的兵器图。 哈日查盖不知是谁在暗中帮他,但这招的确逼急了中原皇帝,对方虽还没紧张到御驾亲征的地步,但有传闻皇帝已在武林中寻找锻造兵器的高手。 “听说汉人皇帝查到,说是已死的江真人身上有锻造兵器图。”身边的探子如实禀报,想了想,又补充说:“坟的地方已经有了可靠消息,可汗我们要派人么?” 哈日查盖面沉如水,他挥了挥手冷笑道:“任西顾还真是狗急了跳墙……恩人我们自不能打扰,但也不能便宜了谁!传令下去,五天后偷袭敌方粮草,能抢就抢,来不及抢的……就都给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辟邪将女娲架在罗汉的脖子上,她表情沉静,冲着魔教众人冷冷道:“若想你们的二大当家活命就给我让开路来。” 殷虹执鞭,一脸的讽刺:“哈,笑话!你扯个喽啰来威胁我们,把我们魔窟当什么了?!” 罗汉哭笑不得,求饶道:“姑奶奶,别火上添油了,我虽然功夫差了点,但总比喽啰强……再说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教主得添不少的烦心事呢。” 殷虹不语,她秀眉微蹙,心里也在掂量,其实罗汉说的不错,他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去,但被如此白白威胁,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 “想什么呢?!”一柄通体烈红的剑直指了过来,邢谷抬着下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想耍花样啊,我可是无门派的,就算蒋梦来见了我……和我师父!还得请我们上座呢!” 殷虹眼珠子转了几下,才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原来是邢少侠啊。” 邢谷晃了晃伏羲剑尖:“知道就好,别想套近乎啊!” 殷虹的笑脸僵了僵,她有些不情不愿的侧过了身,比了个请的手势:“那还请各位里面坐了。” “坐就算啦。”邢谷挥了挥手,他回头看见辟邪的剑仍是毫不放松的抵着罗汉的脖子,咳了一声,严肃道:“你告诉我蒋梦来在哪儿就行了,咱们自己去找他。” 蒋梦来在辟邪一行人登塔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他低头看了看睡的正熟的叶澜,拉高了一点被角盖过了对方的头顶。 当辟邪拖着罗汉爬到塔顶时,管家已垂首站在门口,一副久候多时的模样:“姑娘千里迢迢来此,真是辛苦了。” 辟邪冷着脸不说话,她将罗汉推进门,女娲剑尖顶着对方后背:“自己进去。” 罗汉无法,摸了摸鼻子只能走在前面,管家仍是笑眯眯的,对着罗汉道:“二当家请随我来。” 邢谷见状,悄悄对辟邪嚼耳朵根道:“……他们知道你要来啊?” 辟邪哼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蒋梦来最爱装样子摆谱,到时候就知道了。” 邢谷下拉着嘴角,他抓了抓头,快步跟了上去。 四人进到内殿的时候蒋梦来正在动手沏一壶茶,他刚过了第一遍茶渣,罗汉不等其他人开口,就已经扑通一声,率先跪在了地上。 “属下办事不利啊!”大光头砰砰的磕着头,简直声泪俱下:“任西顾想要江真人的兵器锻造图,属下不但没能阻止还被俘,当真是无颜再见教主啊!” “你给我住嘴!”辟邪惊怒,高声斥道:“此话还是我同你说的!你又怎知我师父的坟在哪?!” 罗汉装作一副焦急的样子反驳说:“辟邪姑娘你就别瞒了,狗皇帝都知道了地方……江真人的尸首着实危险,你也不希望你师父他死后都没办法入土为安吧!” “屁话!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查到我师父就埋在仙……!”辟邪捂住了嘴,她的神情懊悔又愧疚,眼中怒火炽盛,似是怨恨自己居然中计说错了话,想也不想握着女娲就要刺向罗汉:“我……我、我杀了你!” 蒋梦来袖风一震,手里的杯子便击中了辟邪的腕骨,小姑娘踉跄几步被邢谷扶住,捂着手腕一脸怨愤的望向蒋梦来。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人找到他的坟。”蒋梦来托起另一杯盖碗茶,他掀开碗盖轻拂几下,微微朝里压下了茶叶:“我只是去磕个头烧个香,一个念想总得给我吧。” 辟邪咬着唇不说话,邢谷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大着胆子问了句:“你走了这魔教可怎么办啊。” 蒋梦来适才把目光移到他脸上。 “无门派的。”蒋梦来挑了挑眉,他似乎心情很好的又喝了口茶:“你师父在你出山前就没什么交代?” 邢谷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师父说了!不到危急时刻不能打开锦囊!” 蒋梦来淡淡道:“现在就是危急时刻。” 邢谷一脸茫然:“……哪里危急了啊?” 蒋梦来的脸上已隐隐有了不耐之色,他随手抄起了漏勺,手腕一转破空而出,邢谷想举剑挡时已经晚了,胸口中了一下,差点闷过气去。 “咳咳……”他边咳嗽边快速从衣服里掏出一只绣花包,心想刚才真是太危急了呀!再不看连命都要没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你师父倒不是不辱他神算的称号。”蒋梦来喝着茶,淡淡的瞟了一眼旁边的辟邪:“说你出山后自能遇到贵人,看来不假。” 邢谷抖着手打开绣花包,看到信时的表情简直万分精彩,蒋梦来不等他说话便对还跪着的罗汉道:“你把脑袋挪个方向磕,以后这地方的主子就是邢少侠了。” 罗汉一脸诧异之色,但他能在蒋梦来手底下平安无事呆那么久又怎会不懂察言观色,赶忙应承下来。 辟邪瞪大了眼,她收了剑快速走到邢谷身边,刷得把信纸抢到了自己手上。 “暂代教主之位……处理教中一切事宜……”辟邪越往下念越气的哆嗦,手中女娲一横就顶在了邢谷脖子里:“原来你们无门派和魔窟是一伙的?!你一早就盯着我了?!” “不不不!真不是啊!”邢谷冤枉的都要哭了,他抬手指天发誓大声道:“我师父是神算天机子!给我锦囊只是为救我危难时刻!我是万万不知这锦囊内容的啊!” 辟邪虽还一脸的不相信,但也收了女娲扣回腰上,她一回头发现蒋梦来已不在原来的地方。 室内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辟邪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就有些变了。 叶澜在床上半撑起身子要起来,颇有些埋怨道:“有人来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蒋梦来为他挽起了床帐,语气平静:“不是什么外人。” 叶澜套着袖子的动作顿了顿,他才惊觉得刚才自己语气有些问题,起床气立时消了大半,蒋梦来倒是没说什么,甚至弯腰替他摆好了鞋子。 “正好也要出一趟远门。”蒋梦来看着他说道:“你同我一起吧。” 叶澜定了定神,下意识问道:“去哪?” 蒋梦来不答,他握住叶澜的手,刚想把人拉起来,迎面一股剑气,女娲剑尖如月钩,指着蒋梦来的侧脸。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静水边 第9节 “亏得你说对我师父情深意重。”辟邪咬牙切齿道:“现如今却要带着个男宠去磕头上香么?!” 蒋梦来被剑指着也不见丝毫惊慌,他站起身朝辟邪走去一步,小姑娘竟被逼的倒退,握着剑的手都缩了一寸。 “叶澜只是个铸剑人。”蒋梦来的表情坦然毫无愧疚:“你既然是为了盘古而来,我又怎舍得让他的后人失望,与其你费尽心思来抢,不如我双手奉上。”顿了顿,蒋梦来继续道:“此去路途遥远,盘古也需要叶澜每日养护……等到了他坟上我自会带着盘古亲自下去见他。” 蒋梦来说的句句在理,辟邪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咬着唇一时没了主意,偷偷朝叶澜看去,只见后者低着头,自始至终看不清表情。 邢谷送一行人上路时颇有些依依不舍,他被蒋梦来逼着坐了这教主之位,一门心思还想着对方能早日回来,所以叮嘱的格外殷勤:“我跟你说,我除了打架别的什么也不会,你也不希望这地方整日被我搞的鸡飞狗跳的吧?” 罗汉在一旁恭敬道:“教主莫急,属下自会替你分忧。” 邢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了您啊。” 蒋梦来撑着车帘吩咐道:“好好辅佐邢教主。” 罗汉郑重其事的诺了一声,邢谷唉声叹气的直跺脚,他看着辟邪动作潇洒利落的翻身上马,扭过缰绳跟到马车一旁。 “你不留下来啊?”邢谷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咱、咱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辟邪看他一眼,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甩着马鞭盈盈道:“等我回来了,再和少侠秉烛夜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落云谷地处蜀中,和魔窟相隔千里,路途遥远,山高水长,叶澜不骑马,他抱着盘古坐在马车里,大部分时间蒋梦来陪着他,偶尔辟邪也会进来。 蒋梦来难得不在一次,辟邪忍不住看向叶澜,后者十指贴唇嘘了一声,拉过她的手写了四个字。 见机行事。 辟邪咬着嘴,她目光澄澈,指尖划着叶澜的掌心。 蒋梦来怎么办? 叶澜笑了笑,他没回答,坐直身子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 蒋梦来整日坐在车里,他没了看不完的宗卷账本,反倒闲的无事可做,偶尔盘膝调理内息,大多数时候都只和叶澜说说话,时日长了,这话也便多了起来。 “那头雄鹿应该还在谷里,不知有没有重新找了母鹿,多添几头小鹿。”蒋梦来不知是说给叶澜听还是自己听:“屋子我找人修缮成了原样,不过后面的菜园倒是荒了,也不知种什么好。” 叶澜没说话,他擦着盘古,一回头就见蒋梦来正看着他。 “你说种什么好呢?”蒋梦来笑着问了句。 叶澜张了张嘴,他想了想,讷讷道:“种草药吧。” 蒋梦来点点头:“倒也不错。” 叶澜松了口气,两人刚安静了一会儿就又听蒋梦来慢慢道:“一人一剑,杯酒扁舟,仗剑江湖,恣意快活。” 叶澜停下了擦剑手微微侧头,蒋梦来轻声问他:“你说,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叶澜握着剑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他鼻腔酸涩,掩饰般的低下头去,半天才回道:“好。” 蒋梦来听了很是高兴,他叹息着道:“我也觉得甚好。” 他与叶澜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讲那雄鹿彩云般的麋角,树林郁郁葱葱,晨光洗练穿透叶了纹脉络,枝桠厚重,讲那百草园,暮光下的山头,皑皑白雪披了霞光,讲那灼灼桃花林,红云一片,人影摇曳。 叶澜静静的听着,蒋梦来说了一会儿,声音减低,直至终不可闻。 “他还是把我一个人留下了。”蒋梦来最后说了一句。 入夜后辟邪在马车边生起了火,此次一行蒋梦来只带了十来个侍卫,在外露营时便四散分开守夜。 叶澜从车里轻巧的跃了下来,他搓着手蹲到火堆旁,抬头望着满天星斗。 辟邪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写字,叶澜看了轻轻一晒,压低了声应道:“轻点说就行了,他刚喝了酒睡的沉呢。” 辟邪眨了眨眼,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师父。 叶澜摸了摸她的头:“这阵子辛苦你了。” 辟邪低着头摇了摇,小姑娘举着胳膊用力的擦过脸,再抬起头时只有眼眶是红的。 “师父。”辟邪问他:“蒋梦来有认出您么?” “我不知道。”叶澜叹了口气:“以前他装我也装,反倒心知肚明的很,现在……”他苦笑了下:“这真真假假的,我也弄不明白。” 辟邪不说话,她伸出手握住了叶澜的胳膊,紧张道:“师父,我们现在就拿着盘古走吧……反正蒋梦来也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她肃了容,一双眸子亮如星辰:“落云谷已经不远了,我有马有剑可以保护您,师尊的青鸾能望千里,定能知晓我们的动静,如他亲自来接应那么蒋梦来必不是对手。” “就算……蒋梦来最后找到了您的坟……”辟邪沉下声来,锋利如刀的眉眼隐隐透出了杀气:“任西顾也早就埋伏在了那儿……到时候两虎相争,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叶澜沉吟不语,辟邪不敢硬着催他,只能放柔的身段殷切道:“师父,江湖高远,人心不测,您要的,不就是一人一剑,杯酒扁舟,山水流长,恣意快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辟邪,我问你。”叶澜盯着火堆突然问道:“锻造兵器图的事,你是不是故意透露给罗汉知道的。” 辟邪一哽,面色慌了半分,她支吾半晌,犹豫道:“我是……不小心……” 叶澜吸了口气,他侧过脸,目光微微泛着冷意:“青稞几次三番涉险想杀任西顾,我不知哈日查盖为何瞒住我还活着的消息……但为了绝他这心,我与师尊故意给哈日查盖兵器图,并放出消息说图纸在我坟里,好引得任西顾来此,免得御驾亲征与青稞对上。”他顿了顿,看向辟邪慢慢道:“我到魔窟来偷盘古,一来是偷了剑引起蒋梦来注意,好让他无法分心去寻任西顾的动静,二来……”叶澜没有再说下去,辟邪咬着唇秫秫发抖,她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几近绝望间才听叶澜淡淡道:“我让你来接应自是拿了盘古来会任西顾,兵器的图纸就在剑里,我亲笔写了封信给他,看后他自会对蒙古退兵,青稞那边我也让师尊带了话过去,让他好好和哈日查盖过日子,莫要在为我报仇,至于我……” 辟邪猛的打断他,眼中含泪,起身尖利道:“你就是想试探他对你是不是真心,如若真心你难道就留在他身边了?!你忘了他之前如何算计于你!”辟邪喘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捂住脸痛哭出声:“师父……你为了他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啊……他怎么配……怎么配……怎么配啊?!” 蒋梦来醒时头痛的厉害,他酒量一向不好昨天又没用内力刻意挡着,可说是醉的一塌糊涂也不知说没说胡话。 叶澜不在车里,只有辟邪红肿着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他。 叶澜掀开车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车里两人大眼瞪大眼的互相叫着劲,他哭笑不得,拧干了帕子递给蒋梦来:“擦把脸吧。” 蒋梦来很是受用的细细擦拭一番,只听辟邪哼了一声:“再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股子就酒骚气!” 蒋梦来擦着脸的动作停了停,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将帕子递给了叶澜,吩咐道:“帮我擦擦背。” 叶澜:“……” 辟邪腾的一下脸就红了,也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站起来就要拔剑,手放在剑柄上却又忍了下来。 叶澜叹了口气,他接过帕子伸进蒋梦来衣服里用力擦了几下,后者故意装出舒服的样子大声哼哼着,激的辟邪一跺脚,甩开车帘钻了出去。 她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等了一会儿就见蒋梦来下了车,他将手伸向叶澜,后者摇了摇头,笑着撑住前者的肩膀跳了下来,两人似乎说了什么,叶澜将盘古递了过去,蒋梦来朝着他一笑,耍了个剑花摆出了鹤姿。 那是一套江洛曾经最喜欢的剑法,辟邪招招了若指掌,每一下都仿佛刻在了她的心尖上。 昨夜的火堆火星飞舞,辟邪跪在一旁无声的哭着,她感觉头上一暖,原是叶澜的掌心摩挲着她的发。 “我也以为,那时必死无疑,所以活到现在心里很是迷惘……养伤养了一年,我这身子骨也几乎废了,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我却久病沉疴,这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叶澜停下话茬,轻轻笑了笑:“情爱本就你情我愿,我倾尽一切,从未有过后悔这一说……只是近乡情怯,到了他跟前,见他那般,觉得他活该又心疼,反而自己跟自己较起了劲儿来。” 叶澜自嘲一番:“原来我也有这么不落拓的时候呢。” 辟邪止了哭泣,她呆呆看着叶澜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见对方无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闯下大祸还得为师给你擦屁股……”叶澜皱着眉嘀咕道:“本来这时候我该在蒋梦来床上啦,现下却还要再见一面任西顾……哎,想想真是糟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任西顾从梦中惊醒时才发现衣衫尽湿,他身边的小仆慌忙绞了帕子递过去,小心翼翼道:“陛下梦靥了么?” 任西顾闭了闭眼,他接过帕子,漫不经心道:“到哪了?” 小仆恭敬道:“回避下,天明之前能到蜀中了。” 任西顾捏着帕子半晌没有说话,他呆呆的看着车顶上的九爪蟠龙,突然道:“长山,你觉得江洛会怪朕么?” 名唤长山的小仆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回话。 任西顾慢慢道:“有些人,什么都好,可是到死都不是你的,你说,朕去挖他的坟,他会不会恨朕?” 长山磕了个头:“奴才不知。” 任西顾看向他头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罢了,恨就恨吧,也总比他不记得朕……要来得好。” 蒋梦来一行人快到谷口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探子才赶了回来,其中一个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蒋梦来微微皱起了眉。 辟邪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妙,很是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蒋梦来扫了她一眼:“任西顾这次带了一万兵马,不好对付。” 叶澜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扯住蒋梦来袖子:“还是别去了……坟被挖就被挖吧,你就算再强也斗不过这么多人。” 蒋梦来不置可否,他没抽出袖子,表情颇有些微妙道:“到都到了,总要上个香磕个头,再说……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任西顾动他的坟的。” 叶澜被噎了噎,他气闷的不行,张着嘴刚想说什么就被蒋梦来捂住了嘴,后者神情平静,淡淡道:“我主意已定,莫要再劝。”说罢,不等叶澜反驳,内息一动,居然直接用轻功飞掠了出去。 叶澜连喊了几声蒋梦来都没把人叫住,郁闷的几欲呕血,这下辟邪也急了。 “怎么办……”小姑娘握紧了女娲的剑柄:“一万兵马……蒋梦来他……” 叶澜扶额,他反手将盘古背到背上,跨上一匹骏马,牵紧了缰绳:“还能怎么办……追啊!” 任西顾站在车里被长山伺候着穿上了金甲,他整个人瘦了不少,两颊凹陷,只一双眸子却亮的骇人,长山低着头给他整理腰带,听到门口有侍卫来报。 “蒋梦来来了?”任西顾偏过头,他冷笑道:“速度倒是挺快。” 侍卫单膝跪地:“请皇上下旨即刻捉拿逆贼!” “慌什么。”任西顾淡淡道:“既然来了,就会会吧。” 长山扑通一声跟着跪到了地上:“皇上三思。” 任西顾拿起了摆在一旁的九曲弓,他伸手抚摸过弓身,表情淡漠:“思几遍都一样,朕想挖江洛的坟,不过他那关自是不可能。”他沉了声,看向跪着的侍卫:“蒋梦来新收的那个男宠来了么?” 侍卫:“来是来了,但坟前只有蒋梦来一人。” 任西顾哼了一声:“既然来了就不怕了,能抓就抓来,不能抓来……等下交锋时,朕就不信他不出现!” 蒋梦来盘膝坐在江洛坟前,他姿势随意,看似悠闲,任西顾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大军已将这魔头围了个严实,个个箭弩拔张,恨不得扑上去直取首级才好。 四个人抬着御座越过队伍,任西顾驾着一条腿端坐其上,声音朗朗:“别来无恙,蒋教主。” 蒋梦来适才舍得回了头,他眯着眼打量一番对方,回敬道:“彼此彼此,万岁爷。” 任西顾沉默不语,半晌后突然抚掌而笑:“看来教主也是知道兵器图的事了呢。” 蒋梦来慢慢站起了身,他面前不知何时生了堆火,任西顾皱紧眉头,瞳孔微缩。 “我来自然不是为了兵器图。”蒋梦来心情甚好的笑了笑,他目光温柔至极,伸手小心翼翼的拂过江洛的墓碑,突然袖风一卷,火苗顺着他内劲瞬间蔓延了开来。 任西顾猛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他瞠大双目,气的脸孔煞白,弯弓架箭,直指着蒋梦来暴怒道:“朕杀了你!” 蒋梦来任凭火势愈烈,江洛的坟前不多会儿便成了一片火海,焦土散发出阵阵呛人的味道,围得近的几个侍卫都忍不住向后撤去。 “我宁可他的尸骨都烧成了灰。”蒋梦来静静道:“也不会让你,碰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叶澜骑在马上,他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坟头上火光一片,一颗心沉的越来越冷。 蒋梦来身后的火焰越烧越旺,火舌窜出几乎燎到了他的衣摆,任西顾拉了满弓,皇帝面沉如水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心中愤怒无比,咬着牙的几近咆哮道:“蒋梦来!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你就那么想死么?!” 蒋梦来只是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他负手而立,竟是将全身破绽暴露了出来。 任西顾眯了眯眼,他托着弓,有些打不定主意蒋梦来到底在想什么,这人的诡计多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连血肉都是黑的,一旦掉以轻心就会被算计的粉身碎骨。 皇帝拉紧了弓弦,待要张嘴再问,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疾呼。 叶澜拽住了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抬起,离的近的侍卫抽出刀来砍向马腿,叶澜一夹马肚,连人带马的高高跃起,冲散了围兵。 “蒋梦来!”叶澜大声喊道,他狠狠抽了一鞭马臀,骏马嘶声,蹄下如风一般冲向了火海。 江天站在高崖上,他肩上蹲着青鸾,鸟喙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尾羽,山间的风声呼啸,隐隐带了漩涡般的湿气。 辟邪一路轻功,赶至崖顶时差点力竭摔倒,她喘着气唤了声:“师尊……” 江天微微侧过头,一双美目清冷如濯石,华发似雪,却是胜过人间无数绝色。 辟邪不敢再看他第二眼,低着头嚅嗫道:“师尊……师父他……” 话没说完,只听青鸾忽然拍翅鸣叫,直冲云际,声声泣血。 江天伸手,掌心朝上慢慢握成了拳。 他垂下眼睑,淡淡道:“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任西顾看到叶澜时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箭头的方向一转,竟是对准了后者,语气甚是得意道:“想不到你找个小情人倒是挺忠心的,看来朕该杀了他,让他和江洛比比……对教主您到底谁更痴情!” 说罢,手中弓弦一放,三支简羽势如破竹,只取叶澜要害! 可惜箭快,蒋梦来却更快! 叶澜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瞬便被蒋梦来抱着滚下了马背,他挣扎着坐起身,想扶蒋梦来时却发现对方像灌了铅似的往下沉,他抖着手像对方后背抹去,触及一片温热粘稠。 江洛的坟已然烧成了灰烬,任西顾跳下御座踉跄冲了几步,面前的焦土中哪还看得清江洛的尸首,连齑粉都被吹的一干二净。 皇帝像是站立不稳一般,颓然跪在了坟前。 “蒋梦来。”叶澜抱着人轻声唤道:“蒋梦来……” 任西顾缓缓转过头,他与叶澜四目相对时突然定住了身形,表情刹那间瞬息万变,似是惊恐不信,又犹带狂热惊喜。 叶澜静静与他对视半晌,他一手抱着蒋梦来,一手绕过下巴,指尖慢慢贴上了脖颈…… “咳咳……”蒋梦来伸出手,“啪”的一下,按住了叶澜的手背。 任西顾终于移开了视线,他紧紧的盯住蒋梦来,自己刚射出的三支箭,一支没落,都射在了对方背上,其中一直甚至直接穿过了肩胛骨,箭尖带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 蒋梦来慢慢直起了身,他推开了叶澜的搀扶,一步一步走到了江洛烧焦的坟前。 任西顾抬着头,双目血红,惊疑不定,他抖着嘴唇,大喝道:“护驾!” 铁骑森严,层层叠叠挡在任西顾面前,蒋梦来停下脚步,他看向皇帝,面带嘲讽的笑了一声。 “我不杀你。”蒋梦来抹干净唇边的血迹,不屑道:“你欠江洛的,唯有心怀痛苦歉疚,孤独一生坐在这冰冷的王座上,好让让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任西顾表情扭曲狰狞,怒极反笑道:“欠他的不是只有我!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所以我还了。”蒋梦来盘膝,缓缓的坐在了那一片焦土之上,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看向了叶澜:“我已后继有人,心无所系,只愿与他归隐江湖……从此杯酒扁舟,恣意快活。” 蒋梦来捧起了一把土,他脸泛青黑,笑容却愈发灿烂起来:“得上苍垂怜,我还能跟你,埋在一个坟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史记载:周元帝曾被江真人所救,感其恩德,故在真人驾鹤西去之后亲自去其坟上痛哭缅怀,然而江湖凶险,魔教逆贼蒋梦来野心勃勃,意欲行刺,不料真人在天有灵,坟前降下天火,不但护住了真龙天子,诛杀逆贼,还留下一把绝世名剑。 帝心中大恸,于剑上寻得兵器图,凭此图与蒙古可汗对阵数月,终退出关外,缔结百年同盟。 史称,盘古之役。 自从做了新的魔教教主之后刑谷可就苦了,他师傅神机子是江湖正派数一数二的人物,原本他也想成为一代大侠,匡扶正义,惩奸除恶,却不想自己倒成了魔教头头,这再怎么惩奸除恶,也不可能自己除了自己吧。 邢教主整日愁容满面,终于有一晚被不耐烦的教主夫人踢下了床去。 “南方生了洪涝,几家大坊都周转不过来,你要想匡扶正义就去布粥吧!” 教主夫人都这么说了,邢教主怎能不认同,第二日便带领着魔教众徒奔赴南方,随行的自然还有大腹便便的教主夫人。 邢教主很是心疼:“你都快生了还来干嘛呀……这万一有个好歹的……” 教主夫人一个白眼扔了过去:“我都生三个了!哪一个不是带着东奔西跑的?每回你都这么一句!没甚新意!” 邢教主苦着脸:“我回回这么说你有哪回听的啊……” 东奔西跑的除了教主夫人自然还有别人,哈日查盖在马厩里睡到日上三竿就知道出事了,威严无比的可汗裸着精壮魁梧的身子,脸色黑沉的一路经过毡房,侍从没一个敢抬头的。 哈日查盖就这么露着鸟进了蒙古包,结果才进去没半柱香的时间,又一身汉人打扮的钻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大臣们自然要装模作样的挽留一番:“可汗啊……” 哈日查盖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大臣们噎了噎,恭敬道:“慢走啊……” 这时节,哪还有人往南方走,官道上一路都是逃出来的难民,魔教的粥啊滴滴答答布了一路,还没到洪涝最厉害的地方米就要不够用了。 教主夫人腆着个大肚子,一边挥着勺子给人盛粥一边撩起袖子来擦汗,教主拦也拦不住,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在总算是有人来帮忙了。 青稞瞪着眼对辟邪道:“都要快生的人了,还不去一旁歇着?!” 辟邪笑盈盈的被邢谷扶着坐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脸上红晕怡人:“师叔才是,你这么千里迢迢赶来,可汗知道么?” 青稞没说话,他翻了个白眼,摸了摸鼻子。 哈日查盖一路南下,偶然碰到江天时很是惊讶,这位绝色天尊除了一头白发,五年十年过去了,那脸还是那张脸。 可汗恭敬的行了礼:“师尊。” 江天看他一眼,淡淡道:“我怎么不记得有收你这么徒弟。” 哈日查盖从善如流的答:“您既是青稞的师尊,便也是我的师尊。” 江天哼了一声:“我待青稞如父,你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公公?” 可汗愣了愣,旋即笑着道:“应该的,岳父大人。” 江天挑了挑眉,他懒得在与这蒙古人斗嘴,一人催马走在了前头,刚拐过官道就见一队人马遥遥行来。 两人对视一眼,这回倒是都不约而同躲进了道边的林子里。 江天等着那群人走远,才皱着眉嘀咕道:“任西顾还真亲自来了。” 哈日查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想着可别让青稞遇上这狗皇帝。 江天吹了记哨子,指尖不知何时停了只画眉,他写了张纸条绑在鸟腿上,手臂一挥便没了影子。 哈日查盖瞬间明白过来:“江真人已经在镇上了?” “我那傻徒弟。”江天叹了口气:“天生悬壶济世,行侠仗义的命。” 哈日查盖深表认同,他突然想起什么,试探着问道:“那蒋梦来……” 江天并不隐瞒,淡淡道:“自然是江洛在哪,他就在哪。” 洪涝最厉害的地方人们真正怕的其实是疫情,不过幸好前阵子来了个大夫,医术高明不说,模样还长的俊,不但大夫长得好啊,大夫身边采药抓药的长的更好,眉眼清俊文秀,只可惜待人接物却冷若冰霜。 村里的孩子都爱与大夫说话玩耍,东家的大蛋和西家的二娃子家里都被洪涝淹死了大人,两孩子成日围着大夫转。 “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二娃子指着大蛋发牢骚:“明明水深还叫我下去,你就想我淹死!” 大蛋不服,他扯着大夫衣摆要评理:“我自己都在水里呢,你怕啥?我犯得着要用命骗你嘛!” “你你你!”二娃子气的直跺脚:“你要是真用命骗我啊我这命也给你了去!” 大夫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大蛋的脑袋,教训道:“二娃子怕水怕的要死你还要他陪你去抓鱼,过分了啊。” 大蛋摸着脑袋委屈的嘀咕了一句:“我才不舍得他真出事儿呢,我这不是算好了么……再说了,真要出事儿我也陪着他一块儿呢。” 二娃子支愣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哼哼唧唧的总算是不气了,两人手拉着手出了门,又重新打闹在了一块儿去。 大夫笑着摇了摇头,一回身,便见采药的抱着手肘倚在门框上。 “敢愿用自己的命来算计一颗心,也救蒋梦来做得出来。”江天抚摸着肩上青鸾的尾羽:“他爱的可恨又可怜,好在遇到了江洛,终能得偿所愿。” 哈日查盖并未置评,半晌才轻笑道:“倒还是良配。” 夕阳西下,一只画眉停在了窗棱上,江洛伸手取下了绑它腿上的纸条子,看了一眼对着蒋梦来晃了晃:“看来得走了。” 蒋梦来骑在门上未起身,他低头亲了亲江洛的唇,只答了一字:“好。”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