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养成就吃了》 正文 第1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节 ================= 书名: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文案: 路希死的很冤枉,他在下夜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劫匪并不凶悍,反而唇红齿白,斯文秀气,但他手里的刀不斯文也不秀气,所以路希抱着破财免灾的美好愿望乖乖的交出了钱包和手机,从头到尾都没反抗,可劫匪把东西一揣,回手就给了他一刀,路希抱着淌血的伤口摔倒在地,眼底有震惊也有迷茫。 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惊慌失措的劫匪蹲在他身旁,不疾不徐的倒数:“10、9、8、7、6、5、4、3、2、1、复活!” 路希:“???!!!” 作者的话:重生文,不复仇,应该算轻松欢脱有点萌……吧?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现代架空铁汉柔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希,杜君浩, ┃ 配角:池洋,周展,花卷 ┃ 其它:重生,伪父子,甜文 ================== ☆、part 1 路希死的很冤枉,他在下夜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劫匪并不凶悍,反而唇红齿白,斯文秀气,但他手里的刀不斯文也不秀气,所以路希抱着破财免灾的美好愿望乖乖的交出了钱包和手机,从头到尾都没反抗,甚至连点反抗的情绪都没流露出来,可劫匪把东西一揣,回手就给了他一刀,路希抱着哗哗淌血的伤口摔倒在地,眼底有震惊也有迷茫。 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惊慌失措的劫匪蹲在他身旁,不疾不徐的倒数:“10、9、8、7、6、5、4、3、2、1、复活!” 路希:“???!!!” 劫匪困惑的歪了歪头,接着恍然大悟般的掏出了口袋里的钱包和手机,放在了路希旁边,笑眯眯的说:“好了,该哥哥演匪徒了。” 路希:“!!!!!!” 一辆黑色的车子呼啸而来,擦着倒在路边的路希和劫匪快速驶出几十米,接着“吱嘎”一声停住,随后快速的倒车回来。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跳下车子,其中一人飞出一记扫堂腿,将跳起来准备跑路的劫匪撂倒在地,抹肩拢臂,瞬间制服,另外一人借着昏暗的街灯查看了路希的伤势,随后招呼车上的司机,两人一齐将路希移到车上,风驰电掣的送进了一家规模堪比医院的私人诊疗机构,可大夫不是万能的,路希还是死了,死在一个杀人不用偿命的精神病小少爷手里。 路希一家三口都是短命鬼,路家二老在还没成为老人之前就相继离世了,路希由姑母抚养成人,姑侄是有感情的,但没有深刻到不能用金钱衡量的程度,赔偿事宜很快就谈妥了,路希不知道赔偿金具体多少,但从姑母一家的神态可以看出应该很不少。 葬礼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惧怕阳光直射的魂体缩在送灵者撑着的黑伞下飘进了墓地。 路希手扒着表姐的肩膀,没有重量的身体垂挂在空中,水汪汪的眼睛复杂的望天,六月飞雪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 葬礼哀伤而隆重,墓地肃穆而奢华,送灵的来了,送灵的又走了,被尸骨牵引着不能远走的路希留在了墓地里的常青树下,轻飘飘的一缕魂魄,不知该何去何从,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所以只能默默等待,至于等什么他也不知道,也许是收割灵魂的死神,也许是带逝者轮回的鬼差,亦或者无人知晓的将来。 等待是种煎熬,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等待更是如此。 墓地里也有其他魂魄,但那些神情漠然的魂体似乎看不到路希,即使从路希旁边经过也不会偏头看他一眼。 头七当天,路希的姑母和表哥带着贡品来了墓地,从来到走快的就像走过场,不过这本来就是个过场,他们能拨冗来这一趟已经很难得了。 傍晚时分,天边飞来一朵灰色的云彩,云彩越聚越多,云层越来越厚,压的天空下方的墓地黑沉沉的,一只姿态优雅的黑猫迈着轻缓的步子从路希面前经过,尾巴一摇一摆,就像催眠师手里的怀表,路希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等他意识到自己和黑猫的距离没有渐行渐远,反而越来越近时,他已经离开了被尸骨制约的范围。 黑猫似乎察觉到了路希的跟行,摇摇晃晃的尾巴停摆,回眸看向路希,金黄色的猫眼微微一眯,喉咙里发出一声似近似远的鸣叫,路希忽觉眼前一晃,视野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眼前的一切都以一种不很激烈的动作扭曲,涣散,路希的神志随之模糊,朦胧,最后归于空白的黑暗。 路希是被雨浇醒的。 天空昏暗低沉,雨水寒凉刺骨。 路希头昏脑胀,身下的腿骨在抽痛,那种程度的疼痛路希曾经经历过,他猜想自己的腿十有□□是骨折了,可是,为什么会疼?!为什么会有感觉?! 路希像具尸体似的躺了一阵,浑噩震惊的大脑终于消化了疼痛背后的意义,他缓慢而狼狈的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街灯打量自己的手脚,那双手又瘦又小,那双腿又细又短,显然不是原装了,于是路希又瞠目结舌的震惊了好一阵子,然后开始翻口袋,随后遗憾的发现,身体原来的主人身无分文。 路希不确定这场雨还是不是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酝酿的那场,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他生前生活的海滨小城,他目前只能通过光芒微弱的路灯和萧条冷清的马路判断出,现在是夜里、应该很晚了、这里很偏僻、如果他不努力自救,也许等不到天亮他就又变成鬼了。 路希叹口气,咬紧牙,缓缓的爬了起来,他的目标是目测百米外的高架桥桥洞,路希沿着没人经过的人行道缓慢的爬行,使不上力气的左腿疼的很卖力,但最终他还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抵达了目的地。 桥洞不长,甚至有些短促,桥洞的另一端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灯打着双闪,似乎是故障了,桥洞下站着个男人,男人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大概是察觉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以蠕动的姿态进入桥洞,所以男人偏头看了过来。 现在的路希又矮又小,过长的头发遮住了耳朵和大半张脸,雨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比做鬼时还像只鬼,这是路希推测出来的,他唯恐吓跑眼下这个唯一有可能帮助他的陌路人,于是连忙声明:“我是人。”嗓音是连路希自己都陌生的嘶哑嗓音,但听的出十分青涩。 男人似乎没有听清路希怪异的“自我介绍”,看了他几秒就收回了视线,不像个好管闲事的人。 “先生,可以帮帮我吗?”就算张口求救也会被拒绝吧? 男人的手机响了,男人接了起来,路希只得闭嘴。 大概一分钟过后,男人结束了通话,偏头看向路希。 “先生,我……” 男人的手机又响了,男人又接了起来,通话内容还是指路,道路的名称都是路希没有听过的。 路希叹了口气,再度要紧牙关,缓慢的蠕动了几米,疲惫的靠在了湿冷的桥璧上,身上的单衣和过长的头发都被雨水浇透了,穿堂风幽幽吹过,路希抱住肩膀打了个寒颤。 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有些长,通话结束之后,男人走向了路希,足音很稳,略重,沾着雨水的痕迹的黑色军靴停在了路希的视野里。 “偷东西被抓了?”男人音色低沉,没什么情绪,敲击在桥洞的墙壁上显的有些空旷。 路希透过长发的缝隙去看声音的主人,桥洞里的光线不太好,但可以看出对方的五官轮廓深刻,头发短而整洁,两鬓齐如刀削,虽然身材没有过份壮硕但个子很高。 “我不是小偷。”路希以为自己现在的形象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不过有些乞丐也会偷东西吧? 男人不置可否,打量了他须臾又道:“腿断了?” 路希摸了摸使不上力气的左腿,叹着气道:“应该是。” 男人不再说话,但也没有走开。 “您能送我去诊所吗?方便的话,请帮我,请帮我垫付医药费。”路希没抱什么希望的说,“如果您想日行一善的话。” ☆、part 2 男人没拒绝也没答应,路希也没再三请求,他需要帮助,但没有说服这个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陌生人的自信,所以只能做个安静的落难者。 雨势减弱的时候拖车来了,越野车被拖走了,和拖车司机借了点烟器的男人终于点燃了那只把玩许久的烟,烟快抽完的时候,一辆黄色的科迈罗轰隆隆的开进了桥洞,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致到令人惊艳的脸,一张男人的脸。 “老子刚脱了裤子你就来电话了,搅局不要太及时啊!”男人黑着脸,言语很粗俗,但这无损他精致的面容。 “这里不好找,别人来容易走错路。”男人屈指一弹,烟蒂拖着红色的小尾巴飞进了雨幕。 “我又没自备雷达,我也走错了好吗?话说你跟拖车走不得了?反正你也放心不下你‘老婆’……你抱的什么东西?流浪狗吗?脏不脏啊?我去!你敢把它放我车上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我说真的,额,是个人啊……”短暂的停顿过后,男人迅速道,“人也不行!” 车体倏然一沉,被百般嫌弃的路希和不像慈悲为怀却善良了一把的好心人坐到了后排,因为被搬动而疼痛加剧的左腿惹的路希嘶嘶的直吸凉气。 科迈罗在车主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开进了医院,进大门时路希向外张望,凭着“ k城市人民医院”的字样和生前的记忆判断得出,他所在的城市和他的家乡相距两千多公里,在这里他举目无亲。 好心人把路希送进了急诊,留给他一些钱。 路希说:“我可能要好久才能还您。” 男人说不用了,接着手机又响了,好像是科迈罗的车主在催他,路希听到他说马上出去,然后他就接着电话走了。 路希的腿果然断了,伤还不止这一处,他的后背和手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脖子上盘着一圈青紫色的淤痕,路希猜测这淤伤大概就是自己‘借尸还魂’的契机了。 被一脸嫌恶的值班护士用轮椅推着往临时病房走的时候,路希向对方询问了日期,他是在头七当天失去意识的,而今天已经是他的末七了,至于中间消失的时间去了哪里恐怕只有天知道。 医院的收费堪比打劫,路希不敢久留,隔天上午就坐着护士代买的轮椅滚出了医院,好心人留下的钱被白衣天使收走了一大半,路希捂着剩下的两百多块,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姑母不会相信这个邋遢狼狈疑似乞丐的少年是已经死了的他的,连亲人都不相信的事,朋友同事就更不可能信了。 举目无亲、身无长物、求助无门、拖着一条伤腿、还被昨晚的雨浇发烧了,路希怀疑老天让他还魂并不是突发善心,而是想看他再死一次。 路希驾驶着活了两辈子才混上的第一辆车慢吞吞的前行,雨后的阳光金灿灿的,但因为已经入秋了,所以不是那么温暖。 路希在一家小药店里买了些退烧药和止痛药,干咽了下去,不知多久没有进食过的肠胃和打了石膏的腿都在叫痛,没有退热的头似乎有千斤重。 对于现在的路希来说,死远比活着容易,可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亲身经历过死后的悲伤无奈,所以他不想放弃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新生,他要活下去,就算很艰难,希望很渺茫,他也要努力争取。 路希再次遇到那个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的陌生人时,秋天已经快走到终点了,k城的深秋已经沾染了冬季的味道。 路希穿着件看不出本色的旧外套坐在路边,身后躺着一双拐杖,面前摆着一个脏兮兮的帽子,帽子里有几个硬币和两张五元的纸钞,头发又长了一些的路希微垂着眸子,双手握着一只口琴,跳跃的音符连成了一首轻缓的曲子,仅比入门级略高一点的演奏技巧和他这个人一样不起眼。 曲子结束时,一双干净的军靴踏进了路希的视野,头顶上有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道:“小家伙?” 靴子和嗓音有些似曾相识,路希循声抬眸,透过长的没型的刘海打量那人。 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说:“看着像你,还真是。” “您好。”长发后的眼睛弯成了浅浅的月牙形,随着脖颈上瘀伤的恢复而不再嘶哑的嗓音更显青涩,重生之后的路希是个青年心智的少年。 男人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的拐杖:“腿还没好?” “快了。”路希捏了捏自己的伤腿,拆去石膏的腿细的可怜,因为没有好的调养环境所以恢复的很慢,即使再怎么小心注意,时不时的疼痛还是会找上他。 男人生了副好看但严肃的面孔,看上去不像乐善好施之人,可他把一张百元的纸钞放在了路希面前的帽子里,并且听路希吹了一只完整的曲子,路希觉的男人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曲终人散,这本该是一次称不上美好但也不会让双方不快的偶遇,可男人还没走远就冲出个乞丐来。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虽然枯瘦矮小,但十分灵活,他忽然冲到路希面前,敏捷的捞起了地上的帽子,路希下意识的捉住了那人的裤腿,根本未及细想,对方瞪着眼睛蹬开了他的手,还在他那条不能蜷放的伤腿上猛踢了一脚,伤势未愈的腿骨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对待,路希闷哼一声,抱住了一瞬间就痛入骨髓的左腿。 中年乞丐啐了一口,再度拔腿要走,可报应来的太快,他上一秒踢了路希,下一秒就被人踹中了肚子,对方的力气比他大的多,他整个人都像后摔了出去,帽子脱手掉在了地上。 去而复返的男人把散落的钱捡起来,蹲在路希跟前问:“没事吧?” 路希抱着腿摇头,露在发梢下的小半张脸白刷刷的,显然疼的不轻。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路希再度摇头,嘶嘶的吸着气说:“不用了,疼的不厉害,过会儿就好了。”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被对方扶上车的时候,路希不由得想,这人真的是个好人,要知道他已经两周没洗澡了,这身旧衣服和他这个人散发的味道,他自己闻着都想捂鼻子。 ☆、part 3 “路希,您怎么称呼?”男人问起路希的名字时,路希如是回答。 “杜君浩。” “两次见面我都很狼狈很倒霉,说幸会是不是很讽刺?”路希自嘲。 杜君浩偏头看他一眼:“小大人似的,几岁了?” “我说我二十五您会不会觉的我在开玩笑?” “……” “好吧,其实我十六岁。”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小模样,说十六都有蒙骗的嫌疑。 路希的住处有些偏僻,而他“工作”的几个地点都在繁华路段,往常他大多搭公交来回,因为破衣烂衫的形象和不怎么好闻的味道,所以每次搭车他都会捡一个小角落垂着头缩着,也所以当越野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被开车的人询问,接下来怎么走的时候,路希为难了。 “路痴?”杜君浩问。 路希窘迫的扯扯嘴角,用像是询问又像是无奈认同的语气回答说:“是吧。” 经过一番小周折,大越野终于来到了路希所说的地方,一片隐藏在繁华都市角落里的平房区,因为没人管理,生活设施不全,所以租金很便宜,脏乱差就是这个角落的代名词。 杜君浩扶路希下了车,把后座上的拐杖交给他,路希再次道谢,接着道:“我家很乱,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杜君浩开着他的大越野走了,蹲在墙边等爷爷回家的小姑娘好奇的问:“小路哥,那个叔叔是你朋友吗?” “是恩人。” “那是什么?” “是比朋友更难得的人。”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眨巴着眼睛,路希笑笑,杵着拐杖走进了贫民窟一般的平房区,拐杖戳在坑坑洼洼的砖道上哒哒作响。 一路七拐八拐,路希终于来到了他的住处外,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其实是一座搭建在死胡同里的小窝棚,破木板,塑料布,以及若干砖头瓦块,结构简单,做工粗糙,但对于住了些天桥洞才造了这个容身之所的路希已经很好了。 路希拐着疼的有些厉害的腿钻进窝棚,把拐杖放在一边,慢慢的坐在了用废纸箱和破被子铺成的床上,窝棚没有窗户,光线很差,路希不想浪费钱买蜡烛,也怕引起火灾,几乎每天都是摸黑回来,摸黑进食,再摸黑睡下。 有时候他也会在窝棚外生火做饭,灶是他用捡来的油漆桶改的,因为没钱买煤所以只能捡东西烧,当然所谓的做饭不过是煮碗清水挂面,水要去收废品的老人院里提,他腿上有伤,提不了重物,所以水源对他来说十分珍贵。 不过马上就要入冬了,而路希是个惧寒的人,他盘算着再攒些钱就去老人院里租个屋子,那里房租很便宜,虽然吹口琴收入微薄不稳定,但他在尽可能的节省的情况下,路希也攒了一点钱,房子他现在也租的起,只是窝棚还能住些天,他不想浪费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虽然路希不是英雄,甚至连汉子这个称谓都够不上,但没钱的难处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 路希在昏暗阴冷的窝棚里躺了一阵,觉的腿不那么疼了才起来生火做饭,收废品的老人偶尔会送他一些旧家具上拆下来的废木头,他自己也能捡些东西来烧,现在他已经会引火了,不像刚开始时,总要把自己呛得眼泪横流才能把火点着。 杜君浩带着路希落在他车上的口琴找来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为他带路的小丫头指着黑漆漆的窝棚说:“那就是小路哥的家。” 话音才落去窝棚里拿东西的路希就一瘸一拐的出来了,他手里握着半袋挂面,褪了外衣的身体更显单薄消瘦,站在那里只有窄窄的一条,仿佛风大一点就会把他吹跑似的。 “是孤儿吗?” 小丫头已经蹦蹦跳跳的走开了,窝棚外只有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的杜君浩和有些尴尬的路希。 “是吧。”路希垂眸看着跳动的火苗。 “是吧?口头禅吗?” “……别介意。”路希抬起头,抱歉似的弯了弯嘴角,见杜君浩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一个不是敷衍的答案,复又垂下视线,一边添柴一边慢吞吞的说,“我爸妈走的早,我是被姑妈养大的,前段时间出了个意外,姑妈不能继续照顾我了,我就自己出来了。” “不回去了?” “回不去了。” 干枯的树枝在火焰的舔舐中发出细小的劈啪声,跳动的火光映在路希骨瘦如柴的手上,那双手看上去比干枯的树枝更容易折断。 “我可以收留你一段时间。” 路希倏地抬起头,发丝后面的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是半大孩子的模样,却像只遇到好心人的小流浪狗。 杜君浩开了家餐厅,服务员是包食宿的,不久前有个服务生辞职了,现在还没招到人,他可以把路希安置在员工宿舍,不过杜君浩有言在先,他只提供食宿,不会雇佣童工,等到伤好之后路希要自寻出路,但对于路希来说,这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杜君浩晚上还有事要办,他把路希带到员工宿舍,和自己的员工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楼下有家小超市,你缺什么就自己去买吧,回来好好洗洗。”两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对着又脏又臭的路希皱了好一阵子眉才有个年纪稍长一点的站出来说话,语气不冷不热,眼底透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路希一瘸一拐的下了楼,找到那人所说的小超市之后费了几句口舌才被放进去,待他拎着毛巾洗发水一类的日用品回到宿舍时,那个之前和他说话的大男孩正在门外打电话,见他回来下意识的皱了下眉,然后闪身让开了房门。 路希进了门,那个瘦瘦的大男孩看他一眼,接着从上铺翻了下来,猫儿一样轻巧,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你睡那儿吧。”男孩指了指那张原本用来放置杂物现在已经清空的上铺,随后又指指门外,“左转是卫生间,可以淋浴,门后有拖布,洗完澡把地拖干净。”皱着鼻子交代完,就去开窗户换气了,屋子里的另外一人躺在床上看漫画,耳朵里塞着耳机,连个眼神都吝于送给路希,其实这些人也没多大恶意,只是嫌他脏又有些排外。 寄人篱下,又是以一副乞丐模样寄人篱下,遭人嫌弃是在所难免的,路希上一世就是个遭嫌弃的人,从一进姑母家就被嫌弃多余,被嫌弃了十几年,人都有些麻木了。 杜君浩给员工租的宿舍在一片有些年份的老小区里,女性员工住三楼,男性员工住一楼,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男员工这边一共七个人,主卧里住四人,次卧里住三人,因为是上下铺,所以空出来的那个床位刚好给路希用,其实让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住上铺并不是那么刚好,路希觉的自己估计要费些力气才能爬上去。 ☆、part 4 路希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换上了新买的平角内裤,又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那头又长又乱的头发通开。 头发一时半刻干不了,路希又不会像女生那样用毛巾把头发包起来,他怕那套用来替换的衣服被头发弄湿,所以就穿着那条四角裤洗起了脱下来的脏衣服。 衣服实在太脏,路希没敢用洗衣机,就把衣服泡在新买的塑料盆里一点点的揉,洗第二遍的时候,门外有人砸门呼喝:“还没好吗?” 路希赶忙放下衣服,打开了门,之前看漫画的大男孩冷着脸进了卫生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只穿了条平角裤就被赶出来的路希又冷又尴尬的抱着胳膊站在门外,等那人用完卫生间才拐着腿进去。 唯一一套换洗衣服其实也不那么干净,而且十分单薄,好在没有太刺鼻的味道,路希把衣服抖了抖就凑合套上了。 把洗干净的衣裤晾到阳台上和爬上空置的上铺花了路希不小的力气,床上没有铺盖,但和四处漏风的窝棚相比这里简直温暖舒适的如同天堂,奔波了一整天的路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转天早上路希是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醒来的,其实就是大家在起床洗漱为上班做准备,但因为都是些男孩子,所以动静比较大,路希睡是睡不着了,就抱膝盖坐在床上等,怕下去会碍手碍脚。 终于人全走了,路希攀着铺上的小梯子一点一点的蹭了下去,带着那个猫儿一样的大男孩丢给他的钥匙出门了,他要买床被褥,但不知道附近哪里可以买到,问了两个路人才打听到,过两条街有个小杂货市场。 路希买了一床便宜的被褥,虽说都是些不太重的纺织品,可让他一个半残废扛员工宿舍也很有难度的,他托托拽拽的出了市场,花了八块钱租了辆三轮,总算连人带东西全带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一个细眉细眼的大男孩给路希带来了午饭,男孩叫高飞,住在隔壁房间,人长的有些单薄,个性比较腼腆,不过和路希相比,人家还是高了他半头,虽然比较腼腆,但很细心。 “杜哥昨天走的急,忘记给你留钱了,这五百块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对方显然把路希当小孩了,把钱交给路希还不放心的叮咛,“你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帮我谢谢他,也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杜哥让我帮忙照顾你,你有事就去隔壁找我。”高飞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问路希,“听说你是杜哥的表侄?” 路希如今是少年的身型,人长的瘦小,穿的也破,随意披散着的长发又将他衬的不伦不类的,怎么看都是没人管的小乞丐,高飞不相信对人不错的老板会让自己的侄子过这么惨,事实上不止他不相信,整个宿舍的人都不信,不然也不会那么对待路希。 所谓的叔侄关系只是杜君浩随口说给员工听的,路希知道大家不相信也不关心,高飞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的回答没有任何意义。 高飞是趁午休时间回来的,下午还要盯班,和路希聊了几句就回店里了。 三餐温饱有了保障的路希并没就此闲下来,他还是会去街头吹口琴,虽然收入微薄不稳定,但因为支出很小,所以大半收入都可以攒下来。 k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路希已经丢掉拐杖有些天了,他花了笔于他来说的重金办了张假身份证,想借此谋个工作,可几次面试都因为体格瘦小疑似未成年被人拒之门外了。 杜君浩把路希安置在员工宿舍之后就再没去看过他,他倒不是故意不闻不问,而是因为战友出事好生的忙了一阵子,等他想起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准备抽空过去看看他的时候,被他委托照看小孩的高飞就把报忧电话打过来了。 高飞慌慌张张的说路希和人打起来了,让杜君浩尽快去宿舍一趟,虽然杜君浩对路希的了解不多,但他看的出来那是个温和的和大兔子有得一比的老实孩子,他会和人争执,十有□□是被欺负急了吧? “你看好他,我这就过去。”电话里不便多说,杜君浩交代完就挂了电话,车子调头,开向了员工宿舍的方向。 杜君浩进门时和路希起冲突的服务生已经被同事拉走了,寝室里乱七八糟的,地上躺着一个破了内胆的暖水瓶和一些碎玻璃,水淌的四处都是,路希趴在一张卷起被褥的下铺上,露在衣服外面的后背血糊糊的,高飞正在帮他挑扎进皮肉里的碎玻璃。 “路希不小心打碎了周明的杯子,周明就气汹汹的骂路希,后来就推搡起来了。”高飞把两人争执的缘由始末说了个大概,他是寝室里唯一一个和路希关系处的还不错的人,对路希比较照顾,可他入职较晚,又因为个性腼腆不太合群,发生今天这种状况,他能帮的也很有限。 路希的伤也不是太严重,但有些细小的玻璃渣非医务人员处理不了,所以杜君浩带他去了医院,去往医院的路上,趴在后座上的路希低声说:“我不是故意惹麻烦的,他骂我……杂种,我一冲动就……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没有爹娘的人最忌讳这类污言秽语,哪怕路希个性温吞,脾气好的不能再好,可也是有逆鳞的。 杜君浩说:“没事,不怪你。” 路希再次被杜君浩送进了医院,医务人员见路希是个半大孩子,怕他受不住肉里挑玻璃的痛,就让他杜君浩帮忙扶着。 “不用了,我忍的住。”路希说完还朝杜君浩笑了笑。 杜君浩看着路希红肿的嘴角皱了皱眉头,“恩”了一声就退到了一边。 皮肉里挑碎玻璃是个浪费时间的工作,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这回路希没等杜君浩吩咐就趴回到了后排座椅里。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之后,杜君浩忽然说:“去我家吧。” 路希愣了愣,忙道:“不用不用,我回宿舍就好,我不会再和他吵了。” 车速放缓了一些,杜君浩打着方向盘说:“到了。” 路希:“……” 小区环境中规中矩,杜君浩住一楼,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习惯了,家里多个人多少都会别扭吧?这么想着的路希对正在开锁的杜君浩说道:“打扰了。” “进来吧。”打开房门的杜君浩先进了家门。 路希停在玄关,正要问杜君浩要不要换鞋,就见一只巨大的拖把连蹦带跳的冲了过来。 路希吓的倒退一步,脱口道:“妖怪!” 杜君浩拦下准备扑向路希的拖把,无语的看了他几秒,道:“它不吃人。” 被主人安抚住的拖把仰着很难分清头尾的脑袋看着路希,说:“汪!” 路希:“……狗?” 杜君浩点头。 路希有点凌乱,这什么品种的狗啊?怎么长的好像拖把精一样? ☆、part 5 拖把狗名叫花卷,是一只成年的匈牙利牧羊犬,乳白色,体长约一米,属于这个品种里的大尺码,花卷很聪明,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词语,不过个性就不太讨喜了,这狗霸道、小气、报复心强,对待外人傲娇高冷已属客气,如果惹到它它能追到人家家里去撒野。 杜君浩的住处不大,适合安置路希的只有那间次卧,可在路希吃饭时就哼哼唧唧不出好气儿的花卷死死的把着房门,路希一靠近它就呲牙咧嘴,尽管浓密的毛发遮住了它凌厉的视线,但路希可以从它不友善的“唔唔”声猜测出,它大概在说:再靠近我就炸毛了! “这是它的房间吧?”路希问杜君浩。 “它以为是。”杜君浩仗着人高手长,一欠身就把门打开了。 次卧里布置的非常简洁,一床、一柜、一盏灯,床上没铺被褥,靠着床头的位置放着一个圆形的大狗窝,狗窝的颜色很有趣,绿底黑条,里面是红色,乍一看像个挖开的大西瓜。 杜君浩一开门,花卷果然炸毛了,它不敢对杜君浩撒野,就把矛头指向了路希,不哼了也不叫了,直接扑,别看这狗长的憨态可掬,爆发力一点不输德牧,措手不及的路希被它扑了个正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杜君浩伸手去抓,可惜失之交臂,随着“砰”的一声闷响,路希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才止住血的后背二次受创,后脑勺热吻了地板,疼的路希险些抽过去。 杜君浩忙把狗轰开,想扶路希起来,但他的动作因为落在路希身上顿了一下,他终于明白路希为什么会留着那头碍事的长发了,不是因为没钱打理,也不是因为缺乏自保能力又生了副怀璧其罪的容貌,他留长发的目的是掩盖自己的身体缺陷。 路希的后脑疼的不敢沾地,他下意识的侧着头,眉眼微微皱着,那只暴露在发丝外的耳朵明显异于常人,它的顶端长而尖,耳尖上扬,微微外扩,整体形状就像小号的精灵耳朵,但和正常人相比要略大一些,所以十分醒目,而且它的耳尖会动,杜君浩不过用指尖轻轻一触,它就敏感的震颤两三下。 直到被触碰才意识到耳朵暴露出来的路希条件反射般的把手捂了上去,头疼背疼什么的全忘了。 尽管路希接手这具身体不过几个月,可几个月里遇到的人里总有发现这个秘密的,那些或是新奇或是嫌恶的眼光让路希觉的自己是个怪胎,可对上杜君浩的视线却发现他和那些偶然看到他的耳朵就紧盯着瞧的人不一样,他的目光没有过份的惊奇,也没有显而易见的嫌恶,他的反应让路希觉的自己只是比普通人稍微特别了那么一点。 “令一只也这样吗?”给路希检查后背的伤势的时杜君浩这么他,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一件不足为奇的琐事。 趴在沙发上的路希安静了一会儿,把左边的头发撩到了耳后,露出了另一只尖耳朵。 “被遗弃和耳朵有关吗?” 路希抱住垫在下巴下的沙发垫,没再把头发拨回去,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没有,我妈生下我就去世了,我爸怕他再婚对我影响不好,就没再娶,后来,后来他出了车祸,也去世了,我当时年纪太小,不能自己生活,就被姑妈一家收养了,姑父有点迷信,他觉的我爸妈会早逝是因为我命硬,克死了他们,所以不太喜欢我,但对我也没有很差,只是严厉了一点,几个月前我出了一次意外,他们以为我死了,现在恐怕连户口都消了。” 杜君浩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路希回头去看,却见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没有怀疑,也没有怜悯,见他如此,路希不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唠叨了这么多。” 人家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也随口答一句不就得了,和人家非亲非故的,说这么多干什么? “没事。” 看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路希只能说哦。 “伤口裂开了,出血不多。” 已经回过头去的路希又“哦”了一声。 “去睡觉吧。” “我睡沙发吧。”路希说着话坐了起来,埋头整理衣服。 杜君浩没说话,转身进了次卧,不一会儿,花卷慢吞吞的退了出来,一看那姿态就知道它有多不情愿。 不过,路希最终也没能住在那个房间,因为花卷太执拗了,它从路希进了次卧就开始挠门,拖走了,爬回来,再拖走,再爬回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死不休。 而且这狗非常聪明,杜君浩把它关到阳台上,从没被关过的花卷“咔咔”几爪子就把严严实实还不那么顺畅的推拉门挠开了,至于那些带把手门锁的普通房门就更关不住它了,不夸张的说,这个家的任何一扇门,只要不上锁,那就阻挡不了花卷大人的步伐,而房间里的门不能在外面反锁,阳台门没有锁,所以花卷大人,此时此刻,正在它最想打开的那扇门前咔咔狂挠: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抢房间,你有本事开门啊! 怕给杜君浩添麻烦也怕花卷最终破门而入,一口咬死自己的路希抱着枕头被子把门打开一条缝,确认杜君浩还在外面,这才把门打开,戒备的看着花卷,说:“房间还它吧,反正我个子小,睡沙发也不挤。” 被花卷闹的有些上火的杜君浩皱着好看的眉毛,朝着狗屁股踹了一脚,说:“滚!” 花卷转头跑向客厅,不一会儿就吭哧吭哧的拖着自己的大狗窝回来了,放下狗窝,抬起脑袋,路希自动闪到一边,花卷满意的叼住自己的大狗窝吭哧吭哧的拖进了次卧,回过头不屑的瞥一眼路希,屁股一摆,次卧的门“咔哒”一声阖上了。 路希看看房门,又看看杜君浩,干笑:“你的狗真聪明。” 杜君浩拍拍袖子上的狗毛,说:“来我房间睡吧。” 路希忙道:“不用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再磨蹭天就亮了。” 杜君浩拿过他怀里的被子枕头往腋下一夹,转身走向了主卧。 ☆、part 6 主卧也没有很大,布置的也很简单,但那张靠墙放着的床睡两个人是没问题的,杜君浩把被子扔到双人床的里侧,在床边坐了下来。 路希傻了吧唧的看着人家解到第三颗扣子时才想起这样很不礼貌,于是连忙收回视线,从床尾上了床。 其实除去耳朵之外,路希还有个秘密,他是个gay,对女性毫无感觉的那种纯gay,这个秘密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藏了很多年了,从没对人说过,和家人之外的成年同性同睡一张床的经历两辈子加一起今天都是头一遭。 杜君浩没有穿睡衣的习惯,家居服以棉质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为主,这类衣服平时穿舒服随意,上床睡觉就不合适了,所以就得脱了,所以他就脱了。 察觉床垫微微一沉,因为背疼只能趴着睡的路希脑袋没动,眼珠下意识的往杜君浩那边斜了一点,真的是下意识的,没有其它想法。 杜君浩侧过身,露在被子外的那条胳膊向前一伸,手掌覆在了路希的后脑上,不明所以的路希一愣,随即感觉到几根温热的手指落在了那个摔出来的那个大包上,还试探似的摁了摁,路希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没出声。 杜君浩:“我没留意你就不会自己说吗?” 路希说:“不疼。” 不疼个拖把,那个说物似主人形的人一定没见过杜君浩这样的主人和花卷那样的狗。 “明天还不消肿就用冰块敷一下。”杜君浩说完话就把台灯熄了。 转天早上,路希是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门声叫醒的,坐起身揉揉眼睛,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杜君浩家,这个陌生的房间是杜君浩的卧室。 可杜君浩去哪了? 哦,在敲门。 不对啊,谁会在自己家敲自己卧室的门啊? 难道是不小心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不会吧?杜君浩不像那么马虎的人啊。 会不会是杜君浩有事要出去,担心花卷开门进来作怪,所以才把卧室门反锁了? 觉得这项推理成立的路希趿拉着房主提供的大号拖鞋下了床,啪嗒啪嗒的走到了门边把门打开了。 可门外的根本不是担心花卷作乱的杜君浩,而是花卷本尊,这狗是忌惮杜君浩的,它知道那扇门挠得哪扇门绝对挠不得,所以它是用脑袋撞的门,话说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如果它用爪子挠门的话,路希肯定是打死也不开的。 一人一狗,隔着两层茂密的毛发(路希那不成型的刘海和花卷那卷曲的狗毛),相顾无言的对视了几秒。 花卷说:“汪汪汪汪汪……” 小婊砸,落本大人手里了吧? 路希白着脸后退:“你,你别过来!” 花卷步步逼近:“汪汪汪汪汪汪……” 你跑啊,你跑啊,你跑本大人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被狗追! 晨跑的杜君浩回来的时候,路希可怜兮兮的坐在玄关的鞋凳上,万幸没受伤,花卷蹲在两米之外的地板上,偌大的身躯把通往室内的路守的死死的,一副标准的盯贼架势。 杜君浩道:“花卷儿,欺负个孩子涨脸吗?” 花卷在主人的注视下慢慢的垂下了高昂的狗头。 那个被欺负的孩子脑袋垂的更低,被狗欺负更不涨脸。 早饭过后,路希向杜君浩告辞,准备回宿舍,室友再难相处,没有杜君浩发话也不会赶他走,可花卷没有不敢的。 杜君浩最初收会留路希是不想那路希的腿落下残疾,路希还是个孩子,如果因为一时的潦倒废了腿,那以后不管多成功都会为此遗憾终生,自己既然遇见了,帮他又是举手之劳,那就帮一把吧,可路希才把腿养好,后背就伤了,如果放他继续待在宿舍里,那群兔崽子会因为他的态度变本加厉的挤兑路希,宿舍待不得,他只能把人带回家里养伤,可路希才进门不到仨小时,脑袋又给摔了,帮人帮成这种狗屎样,杜君浩自己都上火了。 “把伤养好再说。”杜君浩把裹着毛巾的自制冰袋往路希后脑勺上一摁,“自己扶着。” 路希被冰的一哆嗦,但还是乖乖的扶住了冰袋,吸着气道:“杜先生,我……” “叫叔叔。” “……”我二十五了啊! “……” “……”你再看我也是二十五啊! “……” “……叔叔。”好吧,你赢了。 “给高飞打电话,让他把你的东西带到店里去,我晚点去拿。”杜君浩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就走开了。 这不是商量,路希也不能不知好歹,所以他就这么住了下来了。 杜君浩不是每天都去店里,但也不是游手好闲,除去餐馆之外,他还和人合伙开了家酒吧,虽然两家店都请了人打理,但他也会隔三差五的过去看看,不过自从把路希带回来家之后,杜君浩外出的次数就减少了,倒不是担心路希趁他不在偷了东西自此消失,他相信路希的人品,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会减少外出时间是因为让一个有伤在身的孩子和一条能把孩子欺负的伤上加伤的狗不妥当。 路希渐渐发现,看上去不苟言笑的杜君浩其实并不难相处,他话不多,但没到惜字如金的程度,尽管不太爱笑,但微笑的样子有点温暖,他当过兵,也保留着一些军营里养成的习惯,那几张被收进抽屉里的军装照非常帅气,流浪猫在他家窗口咪咪叫的时候,他会把厨房里的残羹剩饭拿去喂猫,他对那只拖把狗很细心,虽然拖把狗吃的是营养狗粮,但他隔两天就会炒些鸡蛋碎给拖把狗增加营养,总的来说,杜君浩是个看着冷冷淡淡其实细心体贴的男人。 ☆、part 7 路希背上的伤口结痂之后的某个午后,杜君浩提出带他出去走走,路希没有异议,于是两人搭着杜君浩那辆大越野去了商场,路希以为杜君浩要买衣服,但杜君浩带他去的专柜和杜君浩的着装风格明显不符。 “杜先,叔叔,我……” “你没钱,但你要穿衣服,去挑吧,总不能让你白叫我叔叔。” “……好吧,我的意思是,谢谢。” 杜君浩让路希去选衣服,自己坐在休息椅里打电话,路希赚了两圈,两手空空的回到杜君浩面前,小声说:“太贵了。” “多穿几季就不贵了。” “我在长身体,下一季可能就穿不下了。” 杜君浩看着他,不说话,只没什么情绪的看着。 于是路希默默走开,默默告诫自己,这是个有点专制,讨厌罗嗦的男人。 路希凑了一套店里最便宜的冬装,回眸问杜君浩:“可以了吗?” 杜君浩看了一眼,说:“试试。” 路希拿着衣服进了更衣间,把那套旧的看不出原色的衣裤一一褪下,套上了刚挑的新衣服,不知道是这家的定位有问题,还是自己这头长发的关系,路希觉的这套花色并不张扬款式也不夸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中性。 路希站在更衣间外的镜子前,扯扯这,揪揪那,怎么看怎么奇怪。 一旁的导购夸张的称赞:“好可爱。” 被可爱这个词雷了下的路希:“……谢谢。” 导购诧异:“男,男孩!” 路希更诧异:“我选的不是男装吗?” 导购回答:“中性款,可以配情侣装,不过你还没女朋友吧?呵呵呵~~” 以杂志打发时间杜君浩侧眸看一眼,说:“不错,穿着吧。” 采购没有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时间里,路希又在不同的专柜选了三套外衣裤、两身保暖内搭、一件及膝的羽绒服、一件短款棉服、帽子围巾内裤棉袜若干,路希不肯选,杜君浩就让导购选,导购是不推最好只推最贵,所以路希就肯选了。 “别逛了吧?”路希人小腿短,杜君浩迈一步,他至少得一步半,跟在人家后面,就跟伺候主子的小奴才似的。 “买完鞋就走。”阔绰的主子说。 “都花好几千了。”上辈子就穷酸这辈子更穷酸的小奴才小声嘟囔。 “我当花钱积德,你罗嗦什么?” “……”好吧,我在心里感激涕零。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2节 从鞋品专柜出来的时候,路希一手提着一个鞋盒,脚上那双洗毛边的旧布鞋换成了雪地靴,据说皮毛一体,据说好莱坞的明星都爱不释脚,据说穿了这双鞋整个冬天都暖暖的,可路希却觉的脚下的玩意儿像两个软塌塌的大面包,颜色还是烤焦的那种,不过确实暖和,好像连心都热乎了。 “君浩,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好不容离开那家黑死人的商场又被带进美发沙龙的路希安静的坐在杜君浩身旁,听杜君浩和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显然没有记住他的美男子交谈。 “捡的?开玩笑的吧?” “有笑点?” “呵呵。” “谢谢捧场。” 杜君浩一本正经说冷笑话的样子很有趣,路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确定他是男孩?”美男子将注意力转向了路希,路希穿着那套男女皆可穿的衣裤,深色的牛仔裤和厚靴子把那双小细腿衬的更显纤细了些,格子领子的假两件上衣稍有些宽松,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过长的刘海把那瘦小的脸遮住了一大半,确实像个某些部位没发育好的少女。 杜君浩没理他,伸手接过了美发助理递来的普洱茶,说了声谢谢,递茶的年轻女孩拿出手机,说:“杜哥,给我张照片行吗?我更微博用。” 美男子怒道:“你老板不比他帅?跟他要照片。” 女孩一脸嫌弃:“我的粉丝都审美疲劳了,让我换个型的发。” “死丫头。”美男子啐了一口,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路希,打量了几眼,伸手握住了路希一小缕头发,放在两根指头间碾了碾,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发质这么糟就别留长发,啧,真糟,啧,不是一般的糟。” 路希:“……” 杜君浩:“去给他弄弄,怎么剪听他的。” “那可不成,进了这个门,交出这颗脑袋,就得凭我处置。”美男子把路希往助理身边一推,“洗头,上家伙。” 女孩立即跳进工作模式,带着路希去了后面的洗发间,路希待宰羔羊一般被人洗净了皮毛,又被推到宽大的美发椅里。 “ohygod!” 头发剪到一半,美男子一声惊呼,连客人带美发师带工作人员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声源,如芒刺背的路希蜷着脖子,小身板往椅子里缩缩。 美男子目光灼灼的问待客区的男人:“君浩,这小宝贝你从哪捡来的?我也要一个!” 喝茶的男人微微侧眸,淡声道:“春晖路,弄脏你的车你和我同归于尽。” 美男子将杜君浩提供的那些信息快速过了遍脑,忽然连椅子带路希一同抱在了怀里:“这个送我,你再去捡一个。” 路希:“……” 杜君浩的视线放回原位,懒得理会。 路希的刘海被修短了许多,因为美男子说,这么美的眼睛不露出来就是暴殄天物。 路希的头发还是及腰的长度,因为美男子说,这样的眉眼这样的脸蛋就得配长发,谁质疑老子的审美老子就把他踩成泥。 路希的尖耳朵完全暴露了,因为美男子说,这是精灵王子的耳朵,让那些凡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杜君浩打量着大变样的路希,点头:“不错,走吧。” 美男一把抱住路希,瞪着杜君浩:“我的!” 路希别别扭扭的挣扎,向杜君浩求助:“叔叔……” 杜君浩屈指一弹美男子臂部的麻筋,只用了两根指头就解救了路希。 美男子捂住胳膊,朝见怪不怪但替他丢人的员工们道:“把人抢回来,老子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不一定有勇夫,神经病的下属不一定是神经病。 疑似神经病的某美男跺脚:“反了!反了你们了!嗳!小宝贝,你别跑啊,跟池叔叔回家吧。” 大越野轰隆隆的开走了,留给美男一堆尾气。 有点受惊的路希干笑着说:“您朋友真特别。” 杜君浩瞥一眼后视镜,道:“他有病,前年才从精神病院放出来。” 路希当他在开玩笑,也给面子的笑了。 ☆、part 8 时间跑的很快,似乎一转眼就进了深冬。 路希背上的伤已经痊愈了,那条骨折的腿也不会在走路时酸麻不自然了,路希知道自己该自寻出路了,尽管杜君浩从没赶过他,可做人不能太厚颜无耻。 路希的出路自然要从找工作开始,而工作要从包食宿低要求的找起,所以路希锁定了小饭店,因为耳朵的关系,服务员不做考虑,估计人家也不会考虑他,打杂洗碗是可以的,没有技术含量,也不用抛头露面,可对于路希来说,这种遍地可见的工作也很难找。 今天之前,他已经问过十几家店了,但人家都没看上他,路希越找越焦急,所以他今天给自己的任务额是去三家小饭店应聘,当然如果今天行大运,一击即中的话,那剩下的两家就不去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行大运的命,第一家店就给他拒之门外了,拒绝理由是人家招到人,可又要收钱又要收桌子还要洗碗的老板娘明明已经被逼无奈的搬了个大塑料盆放在角落里,边洗碗边和路希说人招到人了,摆明没看中路希。 第二家就更痛快了,人家直接说不用他,连个敷衍的借口都吝于给他。 第三家的老板是个面相和气的胖子,可他现在在和气的对路希摇头:“这么瘦,这么小,未成年吧?” 路希把花钱办的身份证给人家看。 老板继续摇头:“这么瘦,这么小,身份证是假的吧?” 路希收起身份证,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老板娘不悦道:“是娃儿就是娃儿,又木的人查,黑工还便宜。” 老板操起和老板娘同样的外地口音道:“你懂撒子?那娃儿长的俊俏穿的漂亮,哪里像是给人干活滴?依我看哟,多半是个逃家的娃儿,撒子也做不来。” 已经到门口的路希转回身,想再努力努力,可话没容的出口,老板和觉的老板言之有理的老板娘就一齐对他摇头。 我也想穿的朴素一点来见工,可那些足够朴素的旧衣服已经被杜君浩丢掉了,我也木的办法啊,如是想着的路希叹口气,慢吞吞的走出了小饭店,那模样就像受了打击的蜗牛,悲催的是这只蜗牛没长壳,他得找个壳子装自己。 蜗牛爬出小吃街,爬上公交车,爬回了自己原来的住处,一个比蜗牛被收留之前更脏更臭的男人用脏话招待了他,窝棚已经已经被占领了,不过就算没被占领蜗牛也不敢住了,蜗牛能忍痛能挨饿,就是不禁冻,无故被骂的蜗牛没有理会窝棚的现任主人,慢吞吞的爬走了。 蜗牛爬进了收废品的老人家,老人说天一冷这片就住进来很多人,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破房子也能租到三百块,他院子里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再看蜗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残疾潦倒的蜗牛了,又不胜唏嘘的说,年纪小就是好,可以被领养,不像他们这些孤寡老人,不干活就只能饿死冻死,蜗牛说,他只是寄宿在别人家,没有被领养,老人忙着点炉子做饭,没再和他多聊。 于是蜗牛继续爬,爬出贫民窟,上公交,下公交,爬进菜市场,用杜君浩给的买菜钱买了些食材,上公交,下公交,爬回了可以暂时收容他的地方。 冬天昼短夜长,六点才过,天就黑了。 比路希外出早回来的也早的杜君浩打开了防盗门,被各种打击打击了一天的路希吸了吸冻红的鼻子,说:“抱歉,回来晚了。” “没事。” 杜君浩接过食材,提进厨房,路希去卫生间洗完手也进了厨房,中肯来说,路希的厨艺还算不错,但终究比不了开餐厅的人,路希怕杜君浩吃不惯自己煮的饭菜,所以从来都是洗菜择菜打下手。 杜君浩把衣袖挽到手肘上方,露出了整截小臂,臂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但切有些硬度的东西的时候还是会微微喷张,看起来很有力量的样子。 “我的身份证是假的。”盯着杜君浩看了一会儿的路希垂下视线,捏着一颗蒜瓣心不在焉的剥。 “咯噔”,刀子斩开了两块藕断丝连的排骨段。 “恩。”杜君浩应了一声。 “但我的名字,我和你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他们真的以为我死了,我也真的回不去了。” “咯噔”,又两块不愿分离的排骨段分离了。 “恩。”杜君浩又应了一声,简单的单音节没有情绪,似乎只是证明他在听。 “吹口琴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可我不像可以胜任那些工作的样子,没人愿意雇佣我。”把一颗白白胖胖的蒜瓣放进了手边的小碗之后,路希咬了下嘴唇,准备提出那个有点强人所难的不情之请。 “雇佣童工是违法的,如果被举报了会影响店里的声誉,我也不能雇佣你。” 路希讪讪的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哎~白纠结了,哎~白铺垫了,哎~明天弄套旧衣服继续找工作吧。 杜君浩把排骨进盆子里,回身看着蔫头蔫脑的路希,道:“但我可以收养你。” 路希诧异的抬起头,是他幻听了吗?! “我在一次任务中误伤过一个女孩。” “?” “和你年纪差不多。” “??” “她死了。” “……”依稀明白了些什么。 “你很弱,运气也差,如果没人帮你,你或许可以活下来,但会活的很辛苦,我收养你,就当救人一命,你已经懂事了,而且很听话,养起来不太麻烦。”即使穿着宽松的运动裤棉布衬衫但也不会显得懒散邋遢的杜君浩居高临下的看着路希,个头儿矮小又坐在塑料小板凳上的路希只能仰视他,就像仰视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杜君浩似乎意识到这个角度不太适合此时的谈话的氛围,于是屈膝蹲在了地上,继续平静的叙述他想转达给路希的讯息:“你可以把这看作各取所需,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并非真是小孩的路希愣了几秒,说:“能理解。” 生命何其珍贵?路希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比任何人感悟都深,那么珍贵的东西因为一次失误消失了,做再多努力也挽回不来了确实遗憾,确实值得人于心不安,甚至结下心结,杜君浩想以收养他,善待他的方式减轻心里的罪责,可对于路希来说,这也是行善,而偶尔为之的行善和日日行善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们非亲非故,甚至连了解都不够完全,谁也无法保证当前可以融洽相处的他们日后也能如此,而且杜君浩已经到适婚的年龄了,说不定哪天缘分就来了,他就交女朋朋友了,说不定哪天就谈婚论嫁了,到那时候不太麻烦的自己就会变成人家的麻烦了。 ☆、part 9 杜君浩眼中的路希是个有些矛盾但又似乎矛盾的顺其自然的孩子,他少年老成,家教良好,有眼色识时务,虽然不清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应该吃了不少苦,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憎恨,没有怨天尤人,他心思重,想的多,但温和无害没有歹意,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不太像孩子的好孩子。 “这只是一个提议,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路希没有迫不及待的答应在杜君浩预料之中,这个孩子的心思不比成年人简单多少,和一个既没血缘关系也无感情基础的人建立收养关系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杜君浩不想催他,如果路希考虑之后拒绝,他也不会认为这孩子不识好歹,因为路希会给出说的通的理由。 “我明白,无论如何,谢谢你。”无论如何,杜君浩都是他路希的恩人、贵人,是他再世为人之后走投无路之时,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杜君浩发挥失常,排骨做咸了,其实也不是很咸,可路希姑母一家口轻,所以路希也口轻。 夜里路希起来喝水,怕吵醒杜君浩所以没开灯,谁想刚走了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去,接触地面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床头柜上的台灯很快就亮了起来,杜君浩眯着眼睛看向声源。 身着小黄鸭睡衣,双手搂着膝盖的路希无声的咬着下嘴唇。 四目相对,短暂的安静。 路希慢吞吞的挪回床上,静静的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杜君浩静了几秒,问:“你半夜起床就是为了摔一跤?” 只留了小半张脸在被子外面的路希讪笑:“我忘了要去干什么了。”才怪,他是膝盖疼的火辣辣,不想去倒水了。 杜君浩看了他几秒,掀开他的被子说:“我瞧瞧。” 路希忙道:“没事没事。” 敷衍无效,裤腿被挽起一截。 路希:“……” 杜君浩又静了几秒,颇为无语的道:“你豆腐做的?平地摔一下都能见血。” 路希窘迫的耷拉着眼睛,小声纠正:“破皮而已。” 杜君浩起身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大号的创口贴,把那个渗血的伤口修补上了,问他:“是要去厕所吗?” 路希讪讪的:“不是,你睡吧,不用管我。” 杜君浩转身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端着水杯进来了。 路希讪讪的接下杯子,讪讪的道谢。 杜君浩等他喝完了,把空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顿了顿,又往里推了推,卧室面积有限,却要放下一张双人床一排柜子和电脑桌,所以屋子里只留了一个床头柜,路希有起夜的习惯,所以现在睡里面的是杜君浩,那个床头柜在路希那一侧。 留意到杜君浩放被子时的小动作的路希慢慢的拉高被子,把无地自容的自己塞了进去。 已经蠢到让人家如此谨慎了吗? 红彤彤的小恶魔幸灾乐祸状:“yes。” 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提出收养我了? 小恶魔幸灾乐祸+1:“aybe。” 唔!膝盖好痛。 小恶魔幸灾乐祸+10086:“hahaha~” 下面是不是要幸灾乐祸+身份证号码了? 小恶魔一脸鄙夷:“蠢货,不要装聪明!” “路希。” 赶开小恶魔的路希扒开被角问:“什么事?” 在萌生了收养路希的念头之后就将一部分个人情况透露给路希的杜君浩把那些信息总结了一下,清晰明了的对路希说了一遍。 路希愣了几秒,汗颜的问:“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独自存活的可能性?” 杜君浩比路希脑补出来的小恶魔善良多了,他只实事求是的“恩”了一声,一个伤口撒盐的字都没加,可是,“他果然也觉的我蠢。”的认知还是让路希很受打击。 隔天,杜君浩去了店里,路希没去找工作,他需要时间和空闲好好的考虑一下杜君浩那个提议。 杜君浩目前单身,短期内没有成家的打算,父母离异多年,现在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杜君浩和父母联系不多,见面更少,在k城杜君浩也是一个人,他照顾路希到成年不用和长辈做商议。 再世为人的路希身单力薄、耳朵先天畸形、没有工作、没有住处、甚至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靠街头吹口琴的不稳定收入很难养活他,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境况的话,那就是前路堪忧。 傍晚的时候,杜君浩把高飞带了回来,自从路希住进来之后,向杜君浩询问过路希的人只有高飞一个,路希也只和高飞通过电话,虽然一直没再见面,但感觉的出两人关系不错,杜君浩觉的,路希现在应该需要一个旁观者清的朋友给他提点建议。 虽然高飞的年纪比路希大一些(杜君浩认为),但路希少年老成,两人又是同辈,应该比较好沟通。 杜君浩把客厅让给了俩小孩,自己进了厨房准备晚饭,路希已经把米饭蒸好了,肉和菜也被洗净切好,放在碗盘里备用,杜君浩从店里带回来一盒粉蒸肉,凑了四菜一汤,不到二十分钟,晚饭就上桌了。 晚饭过后,杜君浩带着花卷出去溜达,高飞和路希在客厅聊天,路希手里团着一个橙子,来回来去的揉,高飞问:“这样揉一揉就好剥了?” 路希点头:“好剥很多,而且剥出来是完整的。” 高飞瞪眼看着,直至路希将完整的果肉递到他面前,说:“我洗过手了,不脏,吃吧。” 高飞接过橙子,咬了一口,酸的直皱鼻子。 路希抽了两张抽纸递给他:“很酸吗?” 高飞把酸了吧唧的果肉咽了下去:“还好,也不是很酸。” 路希想了想,又问:“我给你拿点白糖吧?” 高飞摇头,慢吞吞的啃着那个酸橙子。 路希趿拉着那双被高飞说成黑狗的猩猩拖鞋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端了一小碟白糖。 高飞接过盘子,沾了一点在果肉上,咬了一口,说不酸了。 路希抱着个抱枕,瘦小的身板窝在宽阔的双人沙发里,显得更加瘦小,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毛躁的长发乖顺的垂在一边,两只尖耳朵在黑发的映衬下更显醒目,但高飞比杜君浩更早发现了这双尖耳朵,所以他进门时的惊奇不是因为那双耳朵,而是因为以前藏在乱发下的那张脸。 ☆、part 10 路希只有一米六多点,人长的瘦瘦小小,性子又比较温吞,高飞一直觉的路希比较惹眼的就是那头长发和那双耳朵,至于身材长相,应该是扔在人堆里就不好找的那种,事实证明他错了,确切的说是大错特错,路希那张比巴掌没大多少的脸长的十分可爱,之所以说是可爱不是漂亮并不是因为他的五官不够精致,而是因为他那稚气未脱的婴儿肥,高飞觉的,再过五年,也许都用不到五年,路希就能变成一个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多瞧几眼的小帅哥。 “高飞,你工作几年了?”路希手里又团了个橙子,想着如果这个橙子也很酸,那剩下的就不让杜君浩吃了。 路希知道高飞给杜君浩工作前是做过其它工作的,但那时候两人还不太熟,高飞也只是随口一提。 “快五年了。”高飞一边用果肉沾白糖一边慢声慢语的说,“我脑子笨,书没读好,可我弟弟妹妹都很聪明,家里条件差,为了供他们上学,我成年之后就出来打工了。” “你父母让你出来的吗?” “没,我自己要出来,我妈一直觉的委屈我了,我一往家带钱,她就怪我爸没本事,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好什么什么的,我爸都让她数落怕了,其实我爸很疼我的,我一回家他就买一大堆吃喝,家里像过年似的,我弟弟妹妹嘴馋了就偷偷给我打电话,软着调子说,哥,你回来吧,想你了什么什么的,装的特别像,可好玩了。”高飞其实是个比较多话的人,但前提是得和他投脾气,不嫌他性子慢,不会因为他没脾气就当他窝囊没用,而路希的性子和他差不多,说话慢声慢语的,脾气也好,虽然两人差了好几岁,却出奇的投缘。 路希听着高飞说着那些平实琐事,团着橙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其实他问高飞工作几年了是想让请教一下在这座城市找工作的技巧,可话题一不小心就扯远了。 高飞没听到回话,抬眼看了过去,就见路希看着果盘里的橙子,似乎在想事情。 “路希,怎么了?” 路希回过神来,笑笑的说:“没什么,就挺羡慕你的。” 杜君浩遛狗回来的时候,高飞已经走了,他怕太晚回去赶不上公交车,也不想麻烦杜君浩送他。 “高飞什么时候走的?”杜君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灶前忙碌的路希。 “走了一会儿了,他怕赶不上公交。” “在煮什么?” “蜂蜜橙子茶,今天买的橙子很酸。” “家里还有蜂蜜吗?” “不多了,我全放进去了,又加了点冰糖。” 花卷晃晃悠悠的进了厨房,抬起巨大的狗头看着路希,说:“唔~” 路希看它一眼:“你不能吃。” 花卷特别喜欢甜食,但狗是不能吃太多糖的,对牙齿不好,虽然路希没养过狗,但他见过偷糖吃的花卷被训。 花卷坐了下来,不死心的守着路希和锅。 杜君浩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路希盖好锅,调成文火,随后用煮鸡蛋把花卷哄出了厨房。 杜君浩坐在客厅里看球赛,职业篮球,湖人对热火,打的挺热乎,路希上辈子的肢体协调能力就不强,结果这辈子更差,任何体育项目在他眼里都是高难度的。 花卷抬起肥大的狗爪子,提醒路希别看电视了,赶紧剥鸡蛋,煮鸡蛋是它最喜欢的零食。 路希把垃圾桶勾到两腿之间,坐在单人沙发上剥鸡蛋皮,等花卷叼着鸡蛋走开之后,路希才把视线转向杜君浩:“我考虑好了。” 杜君浩偏头看他一眼,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杜君浩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他肤色比较深,五官也深刻了些,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凌厉,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其实他并不难相处,而且他会下厨,无不良嗜好,路希觉的,等他想成家的时候,必定会有大把的漂亮姑娘踊跃报名。 “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那我就打扰你几年吧,如果你在我成年之前交了女朋友,或者想结婚的话,请提前一点告诉我。”路希听高飞说g省的s市有很多做电子配件的工厂,那边招工对年龄限制不太严,如果愿意签定三年以上的工作合同,即使年纪小一点也没关系,如果他所说的假设成真了,他可以去s市谋生,至于具体怎么报答杜君浩,他现在也不好说,但他肯定不会白白受人恩惠。 杜君浩“恩”了一声,随后又觉的自己的回答太敷衍了,于是端着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正式的对路希道了一句:“欢迎。” 路希有点哭笑不得:“欢迎打扰?” 杜君浩没理他,视线回到了球赛上。 转天,杜君浩去了店里,看高飞不忙,就把人招到跟前,问他昨晚和路希聊了些什么。 “就一些闲话,没说什么啊。”高飞一脸莫名,搞不懂老板怎么会问这个。 杜君浩垂眸沉吟了须臾:“明天我带朋友过来吃饭,给我留个包间。” 高飞点点头,询问老板:“大包小包?” 杜君浩说:“小包。” 正式的收养手续很繁琐,杜君浩也不具备那些明文规定的收养条件,但他不想让路希觉的这件事太儿戏,所以在隔天的傍晚,杜君浩带着路希和自己的几个朋友吃了顿饭。 闹哄哄的酒桌上,杜君浩拨开那根快要戳到自己鼻子的指头,轻描淡写的说:“凭我是他爸。” 一个劲儿凭什么啊凭什么啊的人瞬间哑了,其他人哄笑,说也就杜君浩能把伶牙俐齿的某人噎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杜君浩到年才三十岁,而路希虽然又瘦又小,但看着也有十四五了,依两人的年龄差而言,说是叔侄还有人信,说是父子就像开玩笑了,可某神经病一直对路希虎视眈眈,总想把人抢回家圈养起来,杜君浩嫌他聒噪,就用那“凭我是他爸”堵了他的嘴。 别人怎么想,路希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复杂的都没法形容了。 他已经二十五了啊! 他都活了两辈子了啊! 他不想喊那个只比他大几岁的人爸! >_||| 一顿饭吃到餐厅快打烊才结束,因为每次和这些人吃饭都会喝酒,杜君浩就没开车出来。 出租车开的很稳,杜君浩靠在车椅里闭目养神,他今天喝了有大半瓶白酒,醉是不至于,就是不太想说话。 一点温热的呼吸吹到了他的耳边,接着便听有人道:“君浩,我以后叫你君浩行吗?” 少年的嗓音没有温润之说,但路希的语速比常人慢一些,带一点南方口音,调子轻轻软软,直呼其名也不显生硬无理 杜君浩就用鼻子发出一个“恩”的单音节,小孩儿挺乖,之后没再吵他。 ☆、part 11 又一天的晚饭过后,花卷躺在次卧门前,肚皮朝上接受路希的又一次示好。 “花卷,咱俩睡一屋好么?”路希一边帮花卷抓痒,一边好声好气的问。 花卷伸出半截舌头,在路希的小手指头上舔了两下,很友好的样子,路希又帮它抓了会儿痒才站起身,说着“那我进去咯?”去摸门把手。 花卷骨碌一下爬了起来,呲牙咧嘴:“唔~~~~” 路希苦了小脸:“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花卷毫不动容:“唔~~~~~” 听到花卷“唔”的杜君浩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苹果,见花卷没有过分的举动,就停在了厨房门口,看小人儿说服大狗。 说服以失败告终,因为不是第一次失败了,所以有些灰心丧志的路希决定向杜君浩求助,然后他就去求助了。 “你已经不是客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杜君浩把苹果核往身后一抛,果核在空中划了条漂亮的弧线,落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你白给人当爹啊?”路希小声吐槽,真的很小声,可杜君浩还是听见了。 “不白当,我供你吃住,赚钱给你花,以后帮你安家立业娶老婆。”杜君浩的嗓音里透出一点清淡的笑意,“跟狗抢窝这种事就算了。” “……” “明天再接再厉,现在回屋睡觉。” 路希耷拉着小脑袋跟着杜君浩进了主卧,感觉警报解除的花卷伸个懒腰,直起后腿,前爪“咔哒”一声拨动了门把手,也回屋睡觉去了。 杜君浩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不磨牙,睡着以后连身都很少翻,路希睡相也不差,可他是小孩的外表成人的心智,做为一个思想成熟的纯gay,路希觉的和狗抢窝这事儿必需再接再厉。 杜君浩十八岁入伍,当兵八年,虽然现在已经转业了,但作息习惯还和以前差不多,大多时候早睡早起,偶尔晚睡早起,必要时可以不眠不休。 清晨七点才过,杜君浩已经晨跑回来了,路希在厨房里做早饭,身上围着个对他来说有些大的格子围裙,拿吊柜上方的东西时要踮脚,端锅要用两只手,装进盘子里的煎蛋形状完美,色泽诱人,鸡丝粥不浓不淡,杜君浩一句不错,他就得了莫大肯定似的,还主动申请负责另外两餐。 杜君浩去店里之后,路希就在家里打扫,洗衣服,到点遛狗,到点买菜,到点做饭,勤快听话,不仅麻烦不到杜君浩,还能反过来照顾他,如果不是为他的前途着想,杜君浩觉的就这么养着他也不错。 “路希,你想不想上学?”这天晚饭桌上,杜君浩问路希。 路希从饭碗里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被骨头哄逗的小狗,但那层晶亮的光泽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很麻烦吧?” “学校好说,麻烦的是户口。”杜君浩拨拉着那盘芹菜炒粉条,语气平淡,“不过不管你上不上学,户口问题都要解决,我有战友在户籍办工作,拖他塞点钱,问题也不大。” “这种大城市的户口一点钱可以搞定吗?”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可是……” “其实你的耳朵并不难看。” 话题跳太快,路希有点反应不过来,头上亮起一个问号。 “学校比社会简单,我建议你从学校开始适应。” 问号消除,路希放下了碗筷,把有点外扩的尖耳朵往后拨了拨:“那我去学校吧,我先戴着帽子,融入群体之后再暴露自己的缺陷会比较容易被接受。” “课堂允许戴帽子吗?” “那,那我戴头箍,就毛线的那种。” 杜君浩用筷子头拨开他的小爪子,点了点他的耳尖:“你就这么介意?” 尖耳朵敏感的颤了颤,路希叹口气:“也不是很介意,只是比较麻烦。” 有次去买东西的路上,他的帽子不小心被吹跑了,结果那天他用了往常双倍的时间才回来,现在的小姑娘太可怕了,围观他就算了,居然还拍了照片要发上网,他费了半天口舌才让她们把照片删掉。 “你想念几年级?”路希识字,识的还不少,这些杜君浩是知道的,但小家伙具体几岁辍的学他就不清楚了。 “大一可以吗?”路希上辈子是高中毕业,成绩属于中上等,但姑母家经济条件一般,供他的表哥表姐已经有些吃力了,所以没能上大学其实是路希一个不小的遗憾。 杜君浩定睛打量路希:“你到底几岁?” “具体几岁我也说不清楚,你就当我十六吧,不过我念过高中。” “神童?” 路希干笑。 杜君浩斟酌了一会儿道:“从高三念起吧,本市的大学,考上哪去哪,考不上就从高一重读。” 这是杜君浩自认为妥善的决定,不是商量,所以无需再费口舌。 户口一时半刻的办不下来,为了让路希早点适应校园生活,杜君浩先把他送进了私立高中。因为身材瘦小,又留了头长发,入学第一天路希被一个眼神不太好的老师当成了女生,不过他并不想剪掉这头长发,就算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为了掩盖身体缺陷才把头发留长,可这头头发到底跟了这身体许多年,他一接手就糟蹋了它,感觉像对原主人不敬似的。 路希不知道杜君浩为自己上学的事花了多少钱,不过从学校的情况来看应该不少,为了那些钱花的物有所值,也为了让自己的将来有更好的可能,路希决定,用心、努力、向一本冲刺! 高三的课程很紧张,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没法立即进入状态的路希很快就被大家的学习热情感染了,从清闲的小保姆到学习至上的备考生他只用了一个小过度。 路希怕晚上温书做题影响杜君浩休息,于是煮了一锅腔骨贿赂花卷,花卷啃骨头啃嗨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路希已经鸠占鹊巢了。 狡猾!无耻!欠收拾!花卷气愤不已,嗷呜着只有它自己能听懂的狗语“咔咔”挠门。 屋里的路希一边收拾房间一边自我安慰,它是拖把,不是老虎,不会冲进来吃掉自己。 屋外的花卷挠的如火如荼,忘乎所以,忽略了隔壁的主人已经睡下了,等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主人的脚已经踢在它身上了,其实只是警告式的一脚,力道不大,可花卷的心受伤了。 其实杜君浩很少对花卷动手,舍不得是一方面,主要原因是他曾因为花卷咬了小区里的孩子打伤过花卷,他手重,觉的没用狠劲,可花卷却躺了四五天,从那之后花卷就不敢咬人了,实在被惹毛了它就把人扑倒踩踏一顿,就像路希刚来时那样。 听到异响的路希把门打开一条拳头宽的缝,就见花卷缩在角落里啜泣,真是啜泣,有声有动作,特别人性化。 不知内情的路希有点内疚,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发现他的花卷倏地的站了起来,呲牙:“唔~~~” 路希唉唉的叹气:“你就会欺负我吧?” 花卷瓮声瓮气的说:“汪汪汪汪……” 杜君浩剑眉一拧:“还想挨揍?” 花卷慢慢的缩回墙角,继续苦大仇深的啜泣,新人笑,旧拖把哭啊。 ☆、part 12 花卷挨揍的第二天早上,路希炒了一大盘子鸡蛋安慰它,也怕它迁怒自己。 花卷瞄一眼盘子里的鸡蛋,脑中闪过以下信息 大块的! 没捣碎! 没加狗粮的! 那也不吃! 花卷很有志气的一歪脑袋,不甩他。 准备送路希上学的杜君浩见此情景,脑中闪过以下讯息 惯的太不像样了! 必需管一管了! 老子的儿子不是给你个狗东西欺负着玩的! 于是一边穿大衣一边道:“鸡蛋拿走,狗粮也不许给。” 路希:“……给点水行么?” 杜君浩微微皱眉:“你就长了个挨欺负的脑袋,它不欺负你欺负谁?” 路希叹气:好人难为啊! k城的冬天寒冷而漫长,而路希上辈子是南方人,有暖气的家里是比南方的冬季温暖,可外面就天寒地冻了,坐在温暖宽敞的大越野里,看着车外北风呼啸,行人个个裹得如同粽子,却还是忍不住缩手缩脚,路希对杜君浩的感激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犹如滔滔江水l连绵不绝,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杜君浩,他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季,他会冻死在街头吧?就算侥幸挨过去,也会生一身冻疮吧? 路希看了看自己长了点肉的小爪子,又看了看脚下的雪地靴,最后看向了驱车的杜君浩,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好,抗寒能力强,杜君浩的棉衣到现在都没露过面,每天都是保暖内衣加外衣外裤再加一件大衣,虽然很帅,虽然很有风度,可路希总觉的他会冷,确切的说是,看着杜君浩,他自己觉的冷。 “看我干什么?”杜君浩瞥他一眼,“头发还没干吗?” 池洋,也就是那个开(yi)美(si)发(shen)沙(jg)龙(bg)的美男子送了路希一堆洗发护发的东西,并且隔三差五的把他劫持到店里护发,路希那头杂草般的长发在池老板的悉心照料下顺滑了不少,路希喜欢散着头发,会比较轻松,没有束缚感,可在学校里披头散发太不像样。 “干了。”路希从口袋里摸出把小木梳,三两下梳通了早上洗过的头发,用细发圈绑了个马尾,再用头箍包好碎头发和耳尖,因为练习过很多次,现在已经不费时不费力了。 “今天放学别自己走,我过来接你。”大越野停在了校门口,杜君浩把装着课本的单肩包递给了路希。 “知道了,小心开车。”路希背包下车,被冷风一吹,小细脖子瞬间就缩起来了。 傍晚,因为店里有事而迟了十几分钟到学校的杜君浩降下车窗,把路边那个冻的像鹌鹑的小家伙叫上了车。 “怎么不找个暖和地方等?那不是有家奶茶店吗?” “怕看不到你,错过了。”路希小脸都冻青了,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杜君浩驱车离开学校,走到半路的时候,已经缓过来的冻鹌鹑发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于是问:“君浩,去哪啊?” “去给你买个手机,喜欢什么牌子?” “便宜的。” 杜君浩有点想笑,人家的小孩是什么贵要什么,吃穿用度都得是牌子货,虚荣的拉都不拉住,可他家小孩完全相反,东西稍微贵点他就摇头,再贵点他能把小脑袋摇下来。 买完手机回来,杜君浩一开大门,饿了一整天的花卷就呜呜叫着扑了上来,扑的不是杜君浩,而是杜君浩身后的路希,但此扑非彼扑。 “呜呜呜~~~”花卷双爪并用的抱大腿,哼哼唧唧的卖乖装可怜。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开我,我去拿吃的。” 杜君浩回屋换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就见花卷风卷残云的扫荡着早上不肯吃的那盘炒鸡蛋,小孩儿蹲在赖狗身旁,笑眯眯的看着。 “去洗澡,外面寒气重,别冻病了。” “哦。”小孩儿摸摸花卷的大脑袋,起身往昨晚夺来的房间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看看花卷,花卷也抬头看他,四目相对须臾,花卷先收回了视线,小孩儿这才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去。 “天呐!” “怎么了?” “没事没事。” 杜君浩迈步过去,把小孩儿抵着的门推开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应该铺在床上的被褥团在地上,用荞麦皮填充的枕头以一个很扭曲的姿态杵在床边,荞麦皮攘的到处都是,没了床褥的床垫上放着西瓜狗窝。 路希很庆幸自己的书本都在柜子放着,不过房间被糟蹋这样就不值得庆幸了:花卷,你多珍重。 花卷抱着脑袋挨揍的时候,想劝又不敢劝,关键是劝也劝不劝不住的路希在房间里扫荞麦皮,扫完了地,再把花卷尿湿的被子和被罩分开,被子折好放进袋子里,准备明天拿到洗衣店去,被罩了和床单一同扔进洗衣机,放水,倒洗衣粉,加柔顺剂,走出卫生间,杜君浩那边也完活儿了,花卷缩在桌子底下,这回彻底老实了。 夜里大风降温,暖气也不像白天那么热了,把不冷不冷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的路希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最后抱着那床不太合适这个季节的被子推开了主卧的门。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3节 睡眠很轻的杜君浩睁眼瞧了瞧,发现门边杵着个小黑影。 “君浩。” “恩?” “你冷吗?” “不冷。” “……” 闭起眼睛的杜君浩伸手招了招。 路希用小屁股把门拱上,抱着被子爬上床,把被子盖在杜君浩的被子上,杜君浩抬起胳膊,把被子撑开一个口子,路希出溜一下滑了进去,神马小孩身体成人心智,神马男男授受不亲,全都抵不过双层被窝的号召。 “头发。” 路希动了动,骚到杜君浩下巴的发丝消失了。 “睡吧。”杜君浩把带着凉气的小孩儿往怀里揽了揽,虽然是新手上路的新爹,孩子也过了被抱在怀里睡的年纪,但是,还好,没觉的很不适应。 融融暖意很快就把冻跑的瞌睡虫找回来了,路希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窝在杜君浩怀里睡着了,这份温暖一直延伸到了梦里,还很年轻的父亲坐在窗边吹口琴,悠扬轻缓的调子,路希偎在父亲腿边的小垫子上,不吵不闹,十分乖巧,窗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杜君浩醒来的时候路希还在睡,小孩儿的睡相很规矩,长长的头发铺陈在枕边,趁的那张小脸乖巧恬静。 杜君浩不想打扰他,尽量轻巧的下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就出去晨跑了。 k城的冬季干燥且寒冷,风吹在脸上就像干枯的树枝划过皮肤,不过这种气候环境对于当兵多年的杜君浩来说还算不上恶劣。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路希已经起床了,小孩儿端着温热的牛奶走出厨房,见他准备去洗澡,随口问了句:“空气好么?” 杜君浩也随口回了句:“恩,新鲜的p25。” 路希觉的这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男人其实很有趣。 ☆、part 13 1月上旬,入学有段时间的路希迎来了期末考试,杜君浩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宽慰道:“小考而已,别给自己压力,考不好我也不揍你。” 路希笑,杜君浩曾说他不像小孩,也会给他足够的尊重,但是他还是会把他当小孩看待,对此路希已经不想挣扎了,既然杜君浩眼里的他是个孩子,那他就做个孩子吧,反正除去面对考试之外,孩子可以称得上最轻松的身份。 放榜在寒假开始的前一天,虽然路希已经很努力的学习很努力的发挥了,可成绩还是差强诚意,可杜君浩说以中途辍学的插班生而言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当爹的欣慰,当儿子的就得了一辆本田小龟做奖励。 k城对摩托车的管制较为松懈,不惹事不出事的情况下,通常不会有人查驾驶执照,杜君浩有时候会比较忙,离住处最近的公交车站也有一站地,送代步工具做礼物很实用,可是杜君浩没想到路希的肢体协调能力差的那么夸张,他没骑过摩托车,不会骑摩托车,这些杜君浩可以理解,可学起来那么惊心动魄,杜君浩就理解无能了。 “还不如个小姑娘。”杜君浩蹙着眉头把差点酿成车祸的路希从小龟上提溜了下来,他选的这辆车连挂档都不用,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骑上就走,可路希……算了,他就不该送这倒霉玩意给这倒霉孩子。 路希抱着安全帽,小脸煞白,完全不觉的尴尬,因为他被失控的小龟吓惨了,不是说跑不快么?不是说温顺的像小乌龟一样么?为什么他控制起来完全不是这样?! 杜君浩耐着性子把驾驶流程又讲了一边,可回头一看小孩儿完全状况外,显然一句都没听进去,杜君浩有点光火,可看他那瘦巴巴白惨惨的小样儿又不好发作,只能把愤怒的小火苗强行灭掉。 “算了,换辆电动车给你吧。”杜君浩决定道。 路希弱弱的问:“能换成自行车么?” 他完全不想操作机动的车辆了,太吓人了。 杜君浩:“……” 路希弱弱的带着几分讨好的唤:“君浩。” 杜君浩一忍再忍,无奈没忍住:“出去别说是我儿子,老子嫌丢人!” 路希耷拉着脑袋,委屈的无奈的恨铁不成钢的想:我也不想这么笨啊,可就笨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小龟最终没能退成,因为人家只换不退,杜君浩没办法,只好又买了辆自行车,特意选了款斯文秀气小尺码的。 路希骑了两圈,小细腿撑住地面感慨:“还是自行车骑着踏实。” 原本一肚子气的杜君浩又让他那小模样逗乐了,算了,就让他做个不中用的小废物吧,反正也不指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 春节前夕,人们忙于采购年货,商场超市餐厅全都十分忙碌,杜君浩的餐厅也不例外,路希听高飞说抢定年夜饭的都快把餐厅的电话打爆了,店里既要应付比往常多了一倍甚至更多的客人,还要为除夕做准备,大家忙的分身乏术,上厕所都得跑步去跑步回,于是就向杜君浩申请去店里帮忙,杜君浩不同意,他又说:“那我去玩行吗?我就在吧台里待着,哪也不去。” 反正他这长发飘飘的模样既不像服务生也不像收银员,站吧台里也没人以为他是餐厅的员工,如果真有闲人问,他就说自己是老板的侄子(说父子肯定不会有人信的)。 杜君浩懒得多费口舌,再去店里的时候就把路希带上了,路希果然只在吧台待着,哪都不去,可才一天他就抓了两个逃单的,其实人家也不是故意逃单,就是喝的有点高了,人来的又多,你以为我结账,我以为他结账了,结果谁都没结。 光酒水就两千多块啊,收银员冷汗涔涔的收钱找零,前天已经跑了一单了啊,再出岔子经理非生吃几个人不可。 过了一会儿,杜君浩转到了收银台前,见路希小嘴一动一动的,随口问道:“吃什么呢?” 路希含糊不清的说:“糖。” 收银员给的封口费,不吃都不行。 杜君浩又转走了,收银员双手合十,拜了拜路希:“大恩不言谢。” 忙忙碌碌到了腊月二十六,店里是再没出过岔子,可家里的年货还没买呢,路希列了张采购单,想抽空把东西买了,带回店里,晚上回去的时候就一道带走了。 被询问附近哪里有超市和菜市场的收银员惊道:“那么多东西,就你这小身板带的回来吗?” “分批买分批带就行了。” 收银员正要说什么工作就来了,于是连忙收钱找零开发票,忙活完了才继续道:“反正你们明天就不来了,明天再买呗,也不差这一天。” 路希终于抬头看向了收银员,头上顶着问号:“为什么?” 收银员道:“今晚吃年夜饭,吃完就年后见了。” 问号旁边又冒出一个问号,路希一脸莫名:“年夜饭?” 收银员无奈:“好吧,我知道你们已经忙的没时间沟通了,姐姐说给你听吧。” 餐厅过年不放假,可服务人员也要过节,所以每年除夕之前,餐厅都会组织一次聚餐。 路希点头:“哦。” 收银员看一眼时间,说:“十点半开始,热闹着呐。” “再来客人怎么办?” “闭门谢客啊,还能怎么办?” “……”那得少赚不少钱吧? 路希看着远处和熟客说话的杜君浩,心里叹道:多好的老板啊,就是败家了点。 ☆、part 14 餐厅的服务员全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顶个的爱热闹,后厨的倒是相对年长一点,可厨师长是个有点爱起哄的人,而杜君浩虽然有点不苟言笑,却是个没架子的老板,从他一上饭桌,劝酒敬酒的就排成排了,杜君浩不好厚此薄彼,而且一年就这一次,于是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 “是很热闹。”围观的路希自言自语。 “是很闹。”高飞小声吐槽。 路希偏头看着一旁的高飞。 高飞也偏头看着路希。 半分钟眼神交流完毕,因为存在感超低饭量也不大所以早早吃饱喝饱的人准备默默消失。 “去哪?”喝完一轮的杜君浩看了过去。 “买东西。”路希回答。 杜君浩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消失了。 路希和高飞出了餐厅才发现外面在下雪。 “不怪杜哥看的紧,这么好看的孩子,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嘶,好冷。”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拐回去煮着吃吗?是冷死了,不是说下雪不冷的吗?” “可以做童养媳啊,嘶,说不冷的那个人一定是爱斯基摩人。” “你的笑话比天还冷。” “呵呵呵~~~” “别笑了,你喝了很多汤,吸太多凉气说不定会冻住。” “……你的笑话更冷。” 两人回来的时候,第二轮敬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高飞和路希默默回席,高飞杵着下巴安静围观,路希用一个小纸盒戳了戳杜君浩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杜君浩手掌微摊,那个小纸盒就落在了他掌心里,垂眸扫了一眼,发现是醒酒药,偏头看路希,路希做了个“吃”的口型。 这顿饭吃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少说喝了两斤白酒的杜君浩红着那双不迷离不浑浊的眼睛上了出租车,路希问他想吐吗,他摇了下头,路希又道,想吐就说,他点了下头,路希把脸凑过去问:“君浩,我是谁?” 杜君浩回答:“我儿子。” 路希对不太愿意载他们的司机说:“没喝醉,您放心开车吧。” 司机:“……” 杜君浩闭起眼睛,靠着椅背假寐,一直到车子停下,司机问路希要打车钱,他才睁开眼睛。 路希收好找零,与不摇不晃的杜君浩下了车,已经下了好一阵子的雪小了许多,但还有零星的雪花在飘,路希缩起脖子,小声咕哝了句好冷,一张口就是一团白雾,杜君浩抬手,把他身后的羽绒服帽子扣在了他头上。 虽说化雪比下雪更冷,可路希还是觉的漫天飘雪的美景实在太冻人了,终于抖着手把门锁打开了,推开房门却没有如期而至的温暖,进门开灯,猫腰摸摸地板,果然是冷的。 “停暖了。”路希苦着脸向杜君浩报告,如果他不知道这间房间曾经有多温暖,那么从冰天雪地来到这个房间之后,那他一定会觉的这里很暖和,可问题是他知道,他感受过那春日一般的温暖,当落差出现时,记忆中的温暖会越发温暖,眼前的寒冷也会越发寒冷,所以停暖对于路希是很大的坏消息。 杜君浩不置可否,迈步往里走,脚步有些急促。 路希疑道:“怎么了?” 杜君浩不答,直接进了卫生间,没多久就传来呕吐声。 原来喝醉和喝多是两个概念啊! 路希长知识了。 杜君浩吐完之后,清醒的冲了马桶,然后洗脸漱口,回房间摘掉手表拿上衣服,回卫生间洗澡,待他带着一身微薄的水汽走出卫生间时,路希刚好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 杜君浩现在不想喝任何东西,甚至连张嘴都不想,但小孩端着碗看他的表情让他无法拒绝,只得灌了下去。 路希接过空碗,再一次提醒:“停暖了。” 杜君浩不置一词的往自己的卧室走。 路希端着那只空玩蹲在了单人沙发前,小声唤:“花卷儿。” 沙发上的花卷埋头藏尾,身子盘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毛团,闻声脑袋都没抬一下。 路希用空着那只手摸了摸花卷,本想把它叫醒,哄到床上去睡,可摸了两下不由羡慕的说:“你多好啊,标配皮毛一体大衣,多冷都不怕。” 杜君浩脚步一顿,似懊恼似无奈的看向路希,每次酒后都不愿启用的口舌万不得已的启用了:“非要我请你是吗?” 路希循声回头,和杜君浩对视了几秒,恍然大悟的道:“我去搬被子。” 路希并不是第一个入住次卧的人,那个房间曾接待过一位住客,不过那时候是夏天,而杜君浩巴不得早些送客,所以那位客人要求装空调时他没有理会,也所以次卧里至今也没有安装空调,而杜君浩的房间里装了一台冷暖空调,也所以路希的爱情出现了,他爱上了那个房间。 转天是腊月二十七,今年没有三十,也就是说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采购年货势在必行,可杜君浩昨晚喝多了,睡到十点多才醒,起的不晚但又被冻回来的路希趴在自己的被窝里看书,见他醒来第一句话就说:“还是没有暖气。” 杜君浩给供暖公司打了电话,得知他们这片的管道出了问题,现在还在抢修,什么时候恢复供暖不确定。 路希完全不想离开空调房,可考虑到杜君浩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多半会难受,于是只能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似的去厨房做早饭。 杜君浩确实有点难受,但因为体质好又提前吃了醒酒药喝了醒酒汤,所以宿醉的症状很轻,路希把早饭端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做好开饭的准备了。 饭后,杜君浩一边穿大衣一边问路希,在家待着还是和他一起出门买年货,路希纠结了一分钟,决定一起去采购,尽管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房间,但缺席集体活动不好,而且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找一个人拿也很费时费力。 春节前的超市人满为患,形势堪比战场,排队结账的时候一位妄想插队的大妈被更彪悍的大妈挤了回来,力道略凶猛,插队不成功的大妈受惯性所控,又撞到了后面的路希,虽说力量略减,可大妈身型魁梧,自身重量转换成的力量已经相当可观了,躲闪不及的路希毫无悬念的撞向了身后的人,那人反应很快,手一撑就给路希推出去了,不幸中的万幸,没有造成多米诺反应,万幸中的不幸,路希栽在了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口香糖、巧克力、保险套等物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 众人循声去看,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摔在地上,少年长发及腰,眉眼精致,甚至有些雌雄莫辨,但人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耳朵上,那双耳朵形状很怪,耳轮顶端尖锐,整体微微外扩,颜色因为人们的注视和急于寻找什么而迅速的由浅至深,好像某种快速成熟的果实。 因为和池洋通电话而没能及时制止这起事故的杜君浩把无措的路希扶了起来,捡起了摔掉的帽子帮他戴回头上,又把车要是交给他,示意他去外面等。 路希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露在帽子外面的耳垂还是窘迫的红色说:“我早晚要适应。” 他不可能一直遮掩着生活,无论是没有恶意的好奇还是恶意的嫌恶鄙夷,他都要去适应。 杜君浩微愣了须臾,抬手拍了拍路希的肩膀,这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尽管他在心思细腻的有些敏感,看上去弱不禁风,很容易受伤,可事实上这是一颗可以在参天大树都会被折断的逆境中生长的小草。 ☆、part 15 超市的工作人员手执对讲机匆匆的赶到了现场,杜君浩向对方说了声抱歉,没等工作人员有所表示,他又继续道:“你们应该派人维持秩序,插队的就轰出去,损失一个客人好过让一群客人不满。” 杜君浩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倒不是多大度,而是嫌费神,他并不知道自己和工作人员说话时间,扫过那些好事者的目光是带着警告意味的,但路希注意到那些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收敛了许多,那个造成这起小事故的始作俑者更是因为杜君浩的目光下静悄悄的去了别的收银台。 工作人员很快弄清了事故的原因,先向杜君浩和路希道了歉,又解释说年关将近,采购人群剧增,如有疏忽之处,还请杜君浩和路希包含担待。 路希的脸色不太自然,但毕竟有过类似经历,摔倒的时候有些惊慌失措很快就被抚平了,他让杜君浩继续排队,自己帮着工作人员捡拾散落的货物,离开的时候,路希听到有个上了年纪的声音说,很懂事的孩子,之后又有人轻声附和。 路希低声笑道:“不以貌取人的人还是很多的。” 杜君浩瞥他一眼,淡声说:“以后别说这种话,会被当成炫耀。” 路希哑口,摸摸自己的脸,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 采购年货本就耗时,排队和那个小插曲又浪费了些时间,两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都下午了,路希有点饿,但考虑到杜君浩买了比购物清单上多了近一倍的东西就没提议在外面吃。 节前的k城就像大逃亡一样,遍地都是车,遍地都在堵,路希问杜君浩饿不饿,杜君浩回:“饿了就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路希“哦”了一声,从那堆年货里翻出一盒曲奇,车子在他开盒子的时候驶入了更加拥挤的路段,走走停停变成彻底不能动了,杜君浩开了车窗,点了一支烟。 路希瞄了眼车窗,说:“没事,我不怕呛。” 于是杜君浩想起,他怕冷,怕的近乎夸张。 杜君浩掐了烟,待烟雾散尽就把窗户关上了。 “你也饿了吧?”路希递去一块曲奇,示意他吃。 只在孩童时期和伤势严重时被人喂食过的杜君浩微愣了下,张口衔住那块饼干,面无表情的吃了下去。 路希蓦地一笑:“我在超市摸鱼来着,生的。” 杜君浩:“……” 路希的笑容又大了一点:“开玩笑的。” 杜君浩拨了下他的小脑袋:“揍你。” 车子终于离开了拥挤的下道,路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问杜君浩:“君浩,我们去哪啊?” 杜君浩说:“给人送点东西。” 车子在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再度下道,再度遭遇堵车,最后终于开进了陌生的小区。 杜君浩停好车,把采购的年货拎出一半来,带着路希走进了单元楼,这里显然比杜君浩的住处要优越,连电梯里都的装修都很讲究,路希透过光亮的电梯门看看自己又看看比自己高了大一截的杜君浩,无奈道:“我每天都有喝牛奶,怎么不见长啊?” 路希上辈子就不高,所以特别羡慕杜君浩这样的大长腿大高个儿,也所以现在每天坚持两杯奶。 杜君浩瞥他一眼,道:“基因问题。” 路希一哽,苦脸:“你别打击我啊。” 杜君浩又瞥他一眼,道:“加油。” 路希哭笑不得,败给他了。 两人走出电梯,来到一扇门前,杜君浩摁响了门铃,很快,确切的说,不到一分钟,门就被打开了,门后冲出一人,一个熊抱把路希抱在了怀里,揉揉蹭蹭的道:“我的小宝贝啊,君浩说带你过来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你真来了。” 路希抵着对方不断往自己脸上贴的嘴唇,急声求助:“君浩……” 杜君浩把黏在路希身上的强力胶强行撕下来,往门里一丢,领着十分不想进去的路希登堂入室了。 “别逗他。”杜君浩警告似的盯了池洋一眼,拎着那堆年货进了厨房。 路希迈步要跟,结果被池洋一把抱在了怀里,各种亲亲蹭蹭吃豆腐,路希简直要哭了:“君浩……” 池洋原本就不正常,见了路希就更不正常了,对于路希来说,每次和池洋见面都是一场折磨。 “池洋!”杜君浩的声音自厨房传了出来。 池洋老大不情愿的应了声知道了,又老大不情愿的放开了路希,路希和被狼追的兔子似的,连蹦带窜的进了厨房。 池洋拖了把椅子到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路希,那眼神儿就像看到喜欢的玩具却不能碰的小朋友,杜君浩在往冰箱里放东西,路希紧挨着杜君浩,生怕池洋忽然冲进来。 “君浩,他怎么不自己买年货啊?”路希小声问。 “有人找我,那人很烦的,我怕被他找到,哪里都不敢去。”池洋很热心解答了他的疑问,“诶,君浩,要不我去你家过年吧?他找来你还能帮我挡一挡。” 杜君浩用没有情绪的嗓音建议:“不如你去死吧,你死了他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为了他去死?开什么玩笑?恩?什么东西咕噜咕噜的?” 杜君浩侧眸看了眼路希,把大衣脱了,放在了他怀里:“拿到外面去,回来和我做饭。” 路希没动,他很少拒绝杜君浩的要求,但是,池洋太让人抓狂了,他宁可再饿一路也不想在他家多留。 杜君浩道:“快去。” 路希无法,只好慢吞吞的往厨房门口挪,池洋笑微微的看着他,就像等待兔子投怀送抱的狼外婆。 杜君浩回头看了一眼:“给他吧。” 路希倏然止步,把杜君浩的大衣丢到了池洋怀里,接着脱掉了自己的羽绒服,也丢了过去,接着快速回到杜君浩身边。 池洋悻悻地撇了撇嘴角,接着报了几个菜名出来。 杜君浩:“我只是借你家的厨房用用。” 池洋:“……” 路希抿着嘴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part 16 迟来的午饭在下午茶的时段开始,饿狠了的路希超常发挥,干掉了一碗半米饭,帮他盛饭的是不知道他饭量的池洋,多出来的那半碗饭被杜君浩解决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路希已经不惊讶了。 而池洋很吃味,尽管他从来没吃过剩饭,尽管他根本没有吃味的立场,可他就是嫉妒杜君浩,他不过是晚了几天认识路希,凭什么路希就归他了?凭什么路希就跟他叫爸?他也想要一个路希这么漂亮这么萌的孩子,要是打不过他,他早把路希夺过来了。 “君浩,我们走吧?”路希趁池洋去切饭后水果,小声对杜君浩说。 杜君浩看看时间,又给供暖公司打了通电话,得知供暖还没恢复,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路希。 路希忙道:“有空调就够了,我们回去吧。” 池洋太可怕了,逮着他就掐一把,要么就啃一口,不幸被他抓手里,那就是一通狠亲狠蹭,而且他总是一惊一乍的,和池洋一比,停暖算什么?停暖什么都不算! 杜君浩让路希等等,自己起身去了厨房。 路希的视线追了过去,就见杜君浩站在池洋旁边说话,但他声音很低,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池洋一边切水果一边恩恩的点头,很乖很配合的样子。 “那你安分点,尽量别出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杜君浩这话一出,池洋马上变脸了。 “不行!” 杜君浩没理他,转身往外走。 池洋把刀拍在案板上,追在杜君浩身后道:“你走也行,把小宝贝留下,明天再来接他。” 杜君浩充耳不闻的走出厨房:“路希,走吧。” 路希抱起杜君浩和自己的外套拔腿就跑。 池洋迈步要追,杜君浩伸了下脚。 “啊砰!” 已经跑到门边的路希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就没忍心看第二眼。 简单粗暴可以有效的安抚池洋,能够及时制止他胡搅蛮缠、撒娇打滚、装疯卖傻等一系列行为。 家里虽冷,但很安宁,而且寒冷的家还是有一个温暖的角落的,晚饭是杜君浩做的,两人在卧室吃的,饭后路希继续看书,一直到九点多钟才飞速跑去浴室洗漱,之后又飞速跑回了这个温暖的角落。 “君浩。”路希坐在床上慢吞吞的擦拭自己的头发,头发太长了,不管是洗还是晾都很耗时间。 “嗯?”在卧室里安了个小器械的杜君浩并不吃力的做着引体向上,平日里不怎么明显的肌肉喷张着,每一块都很有力量的样子。 “你在部队里是什么兵种?” “不记得了。” “……哦。”看出他不想提,路希也就不问了。 杜君浩落到地上,发出一声不很钝重的声音,足音随之响起,杜君浩拿着衣服走出房间,进了浴室。 温度稍低的水流迎头浇下,舔吮着那些颜色陈旧,却如烙印般顽固的伤疤。 路希弄干了头发,又用梳子梳理,免得明早打结梳不开,等他忙活完,杜君浩也回来了。 “路希,你想不想整形?”在各自的被窝里躺下之后,在路希的耳尖上点了点的杜君浩这么问道。 敏感的耳尖颤了两下,路希说:“不想。” “你不是介意吗?” “可你说不难看。” “它没长在我身上。” “可你说不难看。” “……是不难看。” 路希笑了笑,阖上了眼睛:“晚安。” 整形要承担风险,还要花不少钱,路希不想给杜君浩添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身体发夫受之父母,这身体是人家的,父母也是人家的,由他去改动似乎不太合适,再说他如今在意的人只有杜君浩一个,他说不丑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那又何必去费心费力的改变? 供暖到腊月二十九才恢复,也就是除夕这天,随着恢复供暖而活泛过来的路希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收拾屋子,贴对联,准备年夜饭,忙进忙出的像个细陀螺。 今年除夕没有严厉古板的姑丈,没有百般嫌弃他的表哥表姐,至于姑母,路希不愿去想,尽管那是他的血亲,是抚养他长大的人,可她因为收了他的买命钱就对小少爷一家和颜悦色的模样让路希很寒心。 两个人的除夕夜热闹不起来,但杜君浩说他包的饺子好吃,吃到硬币的时候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下,说来年的好运分他一半,还给了他压岁钱。 敲钟的时候,路希和杜君浩在小区旁边的露天广场上,城市里规定多,放烟花的地点是指定的,不算太大的广场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的结伴而来,与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经意的对视也会笑着道一声过年好。 杜君浩买了炮仗和烟花,不算多,因为路希只看不点,他说点完火要立即跑开,自己笨手笨脚,说不定会撞到人或者被撞到。 路希喝了点酒,红扑扑的脸蛋被漫天的烟花一映,竟是漂亮的不可思议。 从少年重新开始,以自己和真心在意自己的人为中心,不为他人劳心伤神,这是路希新一年的愿望。 除夕夜要守岁,路希也守了,但没能熬完一宿就和花卷抱成一团睡着了。 杜君浩叫了他几声,他只回了几个含糊不轻的单音节,花卷倒是懒洋洋的看了杜君浩一眼,但也只是看看而已,没有挪窝的意思。 杜君浩关了电视,把睡的安稳香甜的小孩儿抱了起来,小孩儿迷迷怔怔的睁眼看看,接着又闭上了眼睛,散开的头发垂在脑后,随着杜君浩的走动轻轻摇晃着。 花卷跟着两人走进卧室,等杜君浩把路希放在床上,掩好被子才晃着尾巴走上前去,看上去并不灵巧的身子轻松一跃,贴着路希卧在了床上。 杜君浩摸了摸小孩儿睡的红扑扑的脸蛋,又在花卷的头上揉了一把,转身离开房间,轻轻的掩上了门。 ☆、part 17 依照k城习俗,初一早上还要吃饺子,路希不太熟悉这里的习俗,所以也没提前起床准备,等他被花卷那分不清是脑袋还是屁股的部位拱醒时,时钟已经指向九点了。 路希推开花卷,发现差点拱到自己脸上的部位是屁股,啼笑皆非的拍了一下睡相差到不可思议的某狗,趿拉着那双有些幼齿的猩猩拖鞋走出了房间。 杜君浩在厨房里包饺子,皮擀的很圆,大小一致,已经包出来的饺子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笔挺的排成两排。 路希揉着眼睛道:“今天也吃饺子吗?” 杜君浩头也不回的恩了一声,又道:“不想吃也有别的。” “我喜欢吃饺子。”路希揉着眼睛进去了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又回到厨房帮忙。 饺子下锅之后杜君浩得闲点了支烟,路希让他去客厅歇着,自己在厨房剥蒜,倒醋,看火,白胖胖的饺子浮上水面时,终于起床的懒狗像只活体拖把似的挪进了厨房,仰起乱的一如既往的脑袋:“唔~” 路希摊开手掌,把掌心里的蒜皮吹进垃圾桶里,回身看着花卷道:“你已经吃了三天肉了,今天只能吃狗粮,不然肠胃会不舒服的。” 花卷的智商和两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像出去玩、洗澡、狗粮、罐头这类时常出现的词汇,花卷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花卷的回应是扭头就走,一副懒得甩你的傲娇样。 “不用找君浩,是他让你吃狗粮的。” 花卷充耳不闻的继续行走,没一会儿,移动拖把移出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了拉抽屉的声音,又过一会儿,杜君浩说话了:“花卷儿,把东西放回去。” 准备轻悄悄的来再轻悄悄的去的花卷叼着没开封的牛肉干,浓密毛发后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主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婉转讨好的咕噜声。 “放回去。”杜君浩不为所动。 花卷在主人的注视下坚持了几十秒,最终灰溜溜的把牛肉干叼回原位,立起身子,用前爪推上了抽屉。 路希端着白胖胖的饺子走出厨房,搁在了客厅一隅的餐桌上,招呼道:“君浩,吃饭了。” 杜君浩把往常会上锁的抽屉上了锁,转身吃饭去了,可怜的旧拖把眼巴巴的看着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干掉了两盘水饺,口水眼泪逆流成河啊。 早饭过后,路希端着让花卷又气又恨的空碗盘去厨房清洗,杜君浩在客厅里接打电话,给父母拜年,和老战友互相问候,杜君浩嗓音低沉,但不浑浊,厚重木料一般的质感,含着笑意的时候有点温柔。 “胡闹!”才想到那人嗓音温柔的路希忽听杜君浩提高了音量,“买机票回家,就现在。” “我不要,现在回去你后妈会弄个笼子把我装起来的。” “方诺!” “哥,你来接我吧,我就麻烦你几天,我保证找到去处就走,一分钟都不耽搁。” 杜君浩沉着脸挂了电话。 路希从厨房探出头,见杜君浩微拧着眉头站在窗边,有些担心的问:“君浩,出什么事了?” 杜君浩看他一眼,把他叫到跟前,叮咛交代:“我去接个人,她有哮喘,对狗毛很敏感,你把家里收拾一下。” 路希看了眼因为没吃到饺子所以趴在地毯上生闷气的某狗:“花卷儿怎么办?” 其实花卷这种品种的狗很少掉毛,但如果来客有哮喘那就不能把它放家里了。 “给池洋打电话,让他找人接过去,帮忙照顾几天。” 也就说那个人要在这里住几天咯?这么想着的路希问杜君浩:“来的是你朋友吗?需要准备什么?” “我继母的女儿,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哦……”是个女生啊,“我在这里方便吗?要不我也出去住几天?宿舍有床位。” “你是主人,来者是客,记住了?” 路希愣了愣才想起回应杜君浩,他说记住了,还说了谢谢,他的神情和语气告诉杜君浩,自己的肯定让这个孩子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不敢确定,从今以后,他会把这里当成家,把他当作家人。 杜君浩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给父亲打了电话,老爷子很诧异,他知道继女和老伴儿吵嘴,也知道继女一大早就出去了,但他和老伴儿都没想到那孩子不是出去散心,而是离家出走。 “您和方姨商量一下,尽快把她带回去,她一个姑娘,我不方便照顾。” 杜君浩和方诺既不同父也不同母,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在不同的城市生活,前两次见面连交谈都少的可怜,杜君浩正式认识方诺了解方诺是在去年夏天,大学刚毕业的方诺给自己放了个大暑假,用来游山玩水,途经k城时突发奇想的找到了杜君浩,让杜君浩帮她在店里安排个工作,说要试炼试炼,杜君浩原本不想管这事儿,但他爸和继母都觉的这是好事,就给杜君浩打了个电话,老人家都开口了,杜君浩只能暂时接管方诺,可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孤男寡女的住一起不太方便,所以杜君浩就把她安置在了女员工的宿舍里,方诺去时就不愿意,但还是勉强的服从了安排,结果两天之后方诺和同寝的女孩吵了起来,方诺大哭大闹,说女孩欺负她,还说自己丢了钱,杜君浩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接回了自己家。 杜君浩抵达机场的时候,接花卷的人也到了,但不是池洋委托的人,而是池洋本尊,这精神病见到路希照例又是一顿亲亲蹭蹭,路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我又不是玩具熊,我们不能换种方式相处吗?”路希把池洋爱不释手的长发抱在怀里,竖着尖尖的小耳朵,眼神戒备且无奈,活像只抱着尾巴的猫崽子。 池洋眯着桃花眼,温柔的不得了:“可以啊,你跟叔叔回家,叔叔包养你……” 猫崽子“唰”的竖起了背后的毛,惊着了。 “是收养,叔叔口误了。”池洋笑吟吟的诱哄,“和叔叔回家吧,叔叔会疼你的,你要什么叔叔给什么,好不好?” “君浩对我足够好了,我哪也不去。” “叔叔能比他更好。” “那,那我也不去,啊!你别过来!”受惊的猫崽子一蹦老高,“嗖”的一声蹿进了开着门的卫生间,把门关严实了。 池洋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温言软语的哄:“叔叔不逗你了,乖,出来吧。” 路希想:傻子才信你,不对,傻子都不信你。 池洋bababa的哄了半天,路希也不出来,只讨饶般的把“你带花卷走吧,狗粮和食盆在鞋柜旁边。”反复说了几遍,池洋无法,只好一手狗一手狗用品的黯然离去。 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的路希颤了颤耳尖,等了一会儿才把门拉开一点,探头出去,左看看,右瞧瞧,呼~终于走了! 在吸尘器的轰鸣声中清理狗毛的时候,路希突发奇想,要不和君浩学几招吧?他上次闲来无事打的那套军体拳很实用的样子,点头,学几招,不为打人,只为自保,免得每次遇到池洋都这么狼狈,万一这辈子再不幸的遇到打劫……想到上辈子的太平间一游,路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君浩,千万不要嫌我笨,我会努力学的! ☆、part 18 杜君浩带着方诺回来的时候,路希已经把家里可以藏匿狗毛的地方统统清理过了,客厅里纤尘不染,沙发上的靠垫摆放的整齐有序,褐色的玻璃茶几上摆着洗好的水果和花花绿绿的糖果,路希听到响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朝杜君浩身旁的长发女孩友善的微笑:“你好,我是路希。” “你好,我是方诺,我哥和你说了吧?”方诺个子不高,体型偏瘦,容貌是清秀的,但妆化的有点浓。 路希笑着点头,方诺将视线转向杜君浩:“哥,我睡哪儿啊?” 其实方诺对路希的尖耳朵挺好奇的,但来时路上,从不罗嗦也不爱说废话的杜君浩把不要对路希的耳朵表现的过于好奇反复说了两次,而且她昨晚熬了大半宿,今天又起的很早,所以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休息。 杜君浩把方诺带进了路希的房间,屋子已经打扫过了,床上放着花卷报复事件后添置的备用被褥,床单和被罩是干净的浅蓝色,是路希选的,因为相同品质的床品里只有这套在特价促销。 “哥,我睡一会儿,不用叫我起床。”方诺说着话便开始脱大衣,好像杜君浩是她亲哥似的,一点都不见外。 杜君浩从次卧出来的时候,从客厅找到玄关又从玄关找回客厅的路希正在迷惑。 “君浩,你妹妹怎么没带行李啊?她不是要住几天吗?” “她离家出走。” 路希一愣,方诺少说也有二十岁了吧?那么大的人还离家出走? “给她吃喝就可以了,其它不用管。” “……哦,饭菜准备好了。” “她睡了,现在不吃。” 路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那我们等等吧。” “不用,开饭吧。”杜君浩说完拿着脱下的大衣进了自己的卧室,路希的被子已经搬过来了,因为厚度关系,不管叠的多认真最后都会变成一块发糕,杜君浩打开衣柜,把自己的大衣挂了进去。 方诺睡到日头西沉才起来,刚醒来也不觉的饿,于是就让杜君浩陪她去买衣服和日用品。 大年初一的小店几乎不开门,就算大型商场也会提早结束营业,而且路希已经帮她准备毛巾牙刷了,杜君浩想明天再带方诺出去,可方诺一脸为难的说她连内衣都没带,没办法洗澡,路希觉的话题有点尴尬,就静静的走开了,没过多久,杜君浩和方诺就出去了,杜君浩临走对路希前说,饿了就先吃,不用等他们,不过他估计家教良好的小孩儿多半不会在这事儿上听话的。 下午六点之后还在营业的商场非常少,单是寻找买东西的地方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待方诺终于把要买的买齐了都快九点了。 “哥,我饿了,我们在外面吃吧?”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4节 “路希做饭了。” “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自己吃吧。” 杜君浩没再理她,把那堆装着衣服鞋子的纸袋往后座一扔,人就上车了,他觉的和方诺说,路希为了招待她忙进忙出一下午,她也不会有什么感想的,她这种人就没有为人着想的那根筋,越是迁就她她就越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方诺有点不高兴,可杜君浩不是因为她不高兴就会迁就纵容她的人,所以只得跟杜君浩回去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路希已经趴在沙发里睡着了,杜君浩不想打扰他,可想到小孩儿还没吃饭就把人叫醒了。 “回来了,我去做饭。”路希揉着眼睛说,他怕炒菜热过之后口感不好,所以只把食材和配料准备出来了,没有下锅。 “哥,你不是说他做饭了吗?”方诺问杜君浩,带着明显不满的语气称得上质问。 杜君浩没理会,直接进了厨房,方诺的脸色更能看了,虽然没有多做纠缠,可场面还是不尴不尬的,吃饭时谁都没说话。 饭后杜君浩和路希收拾桌子,方诺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就更不必说帮忙了,两人收拾完厨房就回房间了,方诺留在客厅看电视,春晚小品回放,方诺笑的很夸张,隔着房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路希坐在电脑桌前看书,听着外面嘻嘻哈哈的笑声,自己忍不住被逗笑了,他推开看不进去的书,对床上的杜君浩说:“她很开朗。” 杜君浩在用平板电脑看东西,闻声视线也没离开平板,只说:“也很骄纵。” 路希轻笑:“任性是女孩子的特权。” 杜君浩抬眸看他一眼,平声道:“如果你以后带回来一个这样的女朋友,老子就揍死你。” 路希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他莫名觉的杜君浩有点可爱。 睡觉前杜君浩出去热了杯牛奶,方诺撒娇道:“哥,我也喝。” 杜君浩眼睛都没往她那边斜一下,丢下一句“自己拿”就径直回房间了。 路希捧着白色的马克杯,自言自语似的说:“不知道花卷儿听不听话。” 已经上床的杜君浩闭着眼睛道:“池洋能应付。” 路希一想池洋那做派,也就不担心它花卷闹事了。 隔天,准备为大家准备早饭的路希是第一个起床的,他从卧室出来就见沙发周围好像刮过一场小型龙卷风似的,坚果壳零食袋水果皮弄的四处都是,沙发上散着一床被子,被子中间鼓起一块,电视还开着,在播报早间新闻。 路希的表姐就这做派,不过这种情景还真是好久不没见了,路希轻声轻脚的走过去,关了电视,把掉在地上的沙发垫捡起来放好,其它的他没敢收拾,怕吵醒方诺。 路希起来没多久,杜君浩就出门晨跑了,回来的时候,方诺已经起来了,不仅起来了,还在活蹦乱跳的撒泼,杜君浩问路希怎么回事,路希支支吾吾的说没事,方诺抖着手机道:“没事?这叫没事?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吗?你知道这手机多少钱吗?” 没用多久的手机还很新,屏幕上的裂纹确实刺眼,但更刺眼的是路希眼角旁的红印子,小孩儿皮薄肉嫩,最近又养白了点,那沁着血丝的红印子就像根刺似的,扎的杜君浩很不舒服。 “你抓的?”杜君浩指着路希脸上的伤口问方诺。 方诺瞥了一眼,哼道:“他自找的,谁让他抢我手机。” 方诺自我,任性,没家教,这些杜君浩可以看在她是女孩子是客人的份上忍着,可她这么对路希,杜君浩就忍不了了,孩子是他带回来的,是他在养他在教,就算真错了,也轮不到个外人指责打骂。 杜君浩转身进了卧室,工夫不大就拿着一叠现今出来了,他把钱递到方诺眼前,冷声道:“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 方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让我走?!” “对!”杜君浩把钱往茶几上一扔,手搭着路希的肩膀,把有点傻眼的小孩儿带进了卧室。 ☆、part 19 “她用手机偷拍你?”杜君浩拖起路希的下巴查看那条红印子,伤口不深,只渗了一点血丝出来,可离眼睛太近了,再往里一寸就刮到眼睛了。 是明目张胆的拍,拍完还要发上网,但这话不能告诉杜君浩,会火上浇油的,路希道:“是我反应过激了,你别生气,她是你继母的女儿,对她不能太苛刻,会让你爸爸为难的。” “我肯送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杜君浩走到衣柜前,取了套衣服扔在了床上,接着便开始脱身上那套运动服,“还有,别用教导的口吻和我说话,你是我儿子,不是我老子。” “……” “自己把伤处理一下,我送她去机场。”杜君浩换完衣服,胳膊上搭着大衣往外走,还没踏出房门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杜君浩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接通了电话。 “方诺是个女孩子,就算做错了,你也用不着发那么大脾气吧?你一个大男人连这肚量都没有吗?还有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不结婚了?不交女朋友了?人家问你……” “那是我的事,你费心你要费心的就行了。”杜君浩打断了怒气冲冲的父亲,“你这女儿我伺候不起,你伺候的起我给你送回去,你要觉的我没肚量做的不对,那我就不送了,你自己来接,明天之前她必需从我家消失。” “你混账!谁教你这么和……” 电话直接被挂断了,后面的话没能传递出来,卧室里静了下来,路希听到杜君浩的父亲质问有关他的事了,他很怕父子俩因为自己闹矛盾,但他不敢在这种时候和杜君浩聊这些,他怕火上浇油。 杜君浩把大衣放回衣柜,手机随手扔在了床上,从行为上来看,很像在赌气,但他的脸色和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波澜,就像习以为常似的。 “君浩……”路希欲言又止的看着杜君浩,想说些什么安抚杜君浩,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随便扯了个借口训我,不关你的事。”杜君浩摸了摸他的头,“别多想。” 路希点头,没再说什么。 方诺没有等人来接,也没让杜君浩送,她甚至连东西都没收拾就摔门走人了。 “去看看吧,毕竟是来投奔你的。”路希怕方诺万一出点意外,杜君浩不好交代,“我和你一起去,回来还可以顺道接花卷儿,不麻烦的。” “哪里不麻烦?” “就一去一回,反正我们也要接花卷儿。” “池洋会送它回来。” “可是……” 流理台前的杜君浩忽然转过身,有点不耐烦的看着路希,路希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像只胆小的鹌鹑似的,杜君浩一看那他出息样,气的有点想笑:“她昨天把钱花光了,现在身上只有我给她那些钱,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拿钱买票回家,你觉的她已经弱智到一点脑子都没了吗?” “她应该有信用卡吧?如果……” “路希!” 路希闭上了嘴,可那张破了相的小脸上写满了“去吧去吧去吧……” 杜君浩忽然特别无力,这小东西看着慢吞吞软乎乎的,好像揉成什么形状都可以,可事实上他总有办法在你把他塑成你要的样子之后恢复原样,跟他比耐性他能磨死你。 从杜君浩家到机场的路不止一条,但机场只有一个,越野车走的近路,它在机场外面停了十几分钟,方诺搭的出租车才姗姗来迟。 “在那儿。”先看到方诺的杜君浩把路希转来转去的小脑袋扭到了左前方。 “你眼力真好,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找到了。”路希动动脑袋,眯眯眼看着杜君浩。 杜君浩用拇指和食指钳住了他婴儿肥的小脸蛋,微微一捏,路希的笑容立马变型了。 杜君浩钳着那块小嫩肉轻扯了两下,放手之后,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形状一如从前。 杜君浩“啧”了一声,似乎觉的挺有趣。 路希揉着脸蛋咕哝:“虐待儿童犯法。” 杜君浩发动了车子。 路希用更小的声音咕哝:“老了不养你。” 杜君浩打转方向盘,淡声道:“揍死你。” 两人到了池洋家楼下,路希留在车上等,杜君浩自己上楼了,约么十分钟,花卷连颠带跑的冲出了单元楼,池洋随即冲了出来,边追边喊,杜君浩不疾不徐的坠在队尾。 路希在弄清局势之前就迅速的打开了车门:“花卷儿,快上来。” 花卷一个飞扑,落在了路希怀里。 “你好重啊。”差点让它压断气的路希挣扎着拉上了车门。 花卷低了低狗头,一个金属光泽的东西掉在了路希身上,路希把它推开一点,把那个东西拿了起来,是块钻表,做工精良,款式精美,上面沾着一层亮晶晶的口水。 路希汗:“我说池洋怎么这么舍不得你啊。” 花卷用鼻头拱了拱那块表,仰头看着路希:“唔。” 路希眨巴眨巴眼睛:“送我的?” 花卷用微微上扬的调子回答:“唔~” 那些鸡蛋没喂到狗肚子里去(好像哪里不对,不过算了,不重要。)路希欣慰的抱住花卷的大脑袋,揉揉蹭蹭:“谢谢,但是……” 没但出来,池洋的脸就贴在了车窗上,双眼“噌噌”放光:“小宝贝,你也来啦,叔叔好高兴。” 路希下意识的往里缩。 花卷贴近车窗:“汪汪汪……”我家的! 池洋怒道:“死狗,滚远点,别挡光。” 花卷:“汪汪汪……”妖孽去死! 一人一狗隔着车玻璃吵的很嗨。 路希缩着小脖子,唯恐被拖下车。 杜君浩蓦地一笑:今年春节真热闹。 高三生的寒假很短,上班族复工,学生就开学了,新学期更加紧张,路希非常用功,从来不需要别人督促,杜君浩见他每天都温习到很晚,便提出以后不用他做饭了,他连连摇头,还问杜君浩是不是吃腻他做的饭菜了,杜君浩就坡下驴的说是有点,路希有点受打击的表示自己可以学新菜式,厨师长很和善,他可以去取取经,杜君浩不想跟这个死心眼儿比谁更执拗,只好用那张缺乏表情的脸说自己开玩笑的,然后一切照旧。 杜君浩知道路希感激自己,但他终究不是路希,所以路希那种特别想为他做些什么的心情他无法感同身受。 ☆、part 20 k城的春秋两季都比较短暂,忙碌又使人们总是忽略时间的流逝,春天似乎一转眼就过去了。 街头巷尾,树梢枝头,和那些穿短裙晒青春的女孩子都在传递着夏天来了的讯息,毛线头箍早已戴不住了,连运动款的发带包在头上都有些闷了。 时不时出现在校门口的越野车又出现了,两边的车门一前一后打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下了车。 路希拨了下露在发丝外的耳朵,笑着说:“我走了。” 杜君浩点了下头,没有赘言。 路希像往常那样走向校门,走进学校,虽然拔高了一点但还是很容易被人群淹没的身影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虽然还是在私立这所高中就读,但路希现在已经不是黑户了,他不知道杜君浩塞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工夫才给他上上户口,但想也知道肯定不少,杜君浩说这还不算尘埃落定,他得给他找个合法的监护人,这样才能解决高考升学一系列问题,杜君浩的一个好友愿意帮这个忙,那人具备□□的条件,也很喜欢路希,收养手续目前还在办理中,杜君浩又在塞钱了。 对于杜君浩来说,今天和往常没有太大区别,送完路希去店里,看看昨天的支出和毛利,问问酒水的销售情况,很快就是中午了,午饭要等客流高峰过去才开始,一般是下午两点以后,只有在路希来时,他才会让后厨开小灶,平时在店里都是吃员工吃的大锅饭,他不挑食,就是稍微有些口重,不过现在让路希纠正过来了,小孩儿说摄入太多盐分对身体不好,容易掉毛,后半句是对花卷说的。 学校的午饭时间,杜君浩给路希打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长很短,他问了句怎么样,小孩儿回了句还好,让他别担心,通话就结束了。 下午四点钟,高飞把后采购员帮忙带的几样食材送了过来,他拎上东西就走了,回家或者去学校要依路希有没有骑车而定,路希今天没骑车,所以他要去学校。 路况难得的好,他早到了半小时,车里虽然有空调,但关着窗户闷,空气不好,去奶茶店坐坐,不喝东西店家也不会摆脸色,这些也是小孩儿告诉他的。 路希不上学校的晚自习,他都是回家自习,因此离校时间比较早,杜君浩坐在奶茶店的落地窗前,一抬头就能看到校门。 路希是和几个同学结伴出来的,一个男同学,两个女同学,其中的一个女生杜君浩认识,她去家里找过路希,很开朗,可爱型的长相,不过不是路希的小女朋友,路希说早恋不好,影响学习。 路希的头发一直是池洋帮忙打理,一直都是及腰的长度,不长一分不少一分,如今已经很有光泽了,那张没比杜君浩的巴掌大多少的小脸也养的水水灵灵的了,只是婴儿肥还是没消,和他的同学站一起明显可以看出他年纪小。 “我先走了,明天见。”路希朝着同学摆了摆手,走向了奶茶店,越野车就停在奶茶店前,颜色很低调,但体型不低调。 杜君浩从店里出来,把一个纸杯递了路希,杯子是温和的粉蓝色,杯身中央画着一只白色的小狼,路希曾经指着那只是小狼对杜君浩说:“君浩,你看这小狗多可爱。” 帅气的店主黑着脸道:“那是狼,雪狼。” 店员小声告诉路希:“我们老板以前是插画师。” 路希一脸诚挚的称赞:“这狼真帅。” “好奇宝宝有,问题儿童也有,但都没有恶意。”车子上路之后,路希一边消耗那杯冰镇果茶一边慢悠悠的说着自曝其短的第一天。 “没有例外的?”杜君浩其实是担心的,小孩儿年纪小个头小又是那种慢吞吞软绵绵的性子,他怕他受了嘲笑欺负不肯说。 “有一个,他家是开模特公司的,他把他爸的电话号码给我了。” “……” 路希眯眯眼:“开玩笑的,哪会有那种人。” “我知道,没人会要一米六的模特。” “是一米六四,昨天量的,不到一年长这么多,已经很快了。” “……”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一米六四也很矮?” “……” “我还会长的。” “祝你成功。” “……” 天气越来越热,高考也越来越近,路希努力归努力,但没有表现出很大压力,杜君浩觉的路希就像一块特殊材质的海绵,不管好事坏事,他都可以安静的吸收掉,不见大悲大喜,也不见隐忍的辛苦,软乎乎的一小团,好像应该被放进口袋里小心的装着。 高考在一个雨天拉开了帷幕,万千学子披挂上阵,如同上阵杀敌的勇士,可路希觉的他们更像毛毛虫,不断的吸收,不断的成长,而高考就像破茧成蝶的过程,也许不是每只毛毛虫都能蜕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成长终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k城的高考为期三天,这三天里杜君浩和多数考生家长一样,送孩子去考试,再接孩子回家,车里备着营养午餐和祛暑药,不过他比普通的考生家长放松的多,毕竟他没指望路希考清华北大那种名校。 高考结束之后,路希和杜君浩外面吃了一顿,之后几天里路希就像只忽然进入冬眠的狗熊似的,睡的天昏地暗,七荤八素,吃饭都睁不开眼睛,不知道他是因为放松下来才会如此的花卷以为他生病了,天天守在他床边唉声叹气,愁的一把一把掉毛: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你咋成睡美人了?! 三天之后,睡美人终于被吻醒了。 路希推开狗王子大的脑袋,温柔的拍拍,再抹抹脸上的口水,趿拉着夹脚拖鞋踢踏踢踏的走出了房间。 杜君浩在给池洋送来的那盆吊兰浇水,听到脚步声瞥他一眼:“先去吃饭,吃完收拾行李,带你出去玩。” 路希愣了几秒,低头看看因为他醒来而十分高兴的某狗:“花卷儿怎么办?” “我们开车出去。” 路希眯眯眼:“花卷儿,要出去玩了,快去拿你的球。” 花卷“唔~”了一声,甩着那身拖把般的卷毛跑去拿玩具了。 ☆、part 21 游玩散心的地方是杜君浩选的,但出门前也征询过路希的意见,行程不是固定的,如果路希有好的提议,他们可以改变线路和目的地。 玩心每个人都有,路希也不例外,只是他的玩心不那么重,要说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里有他该扫的墓,该探望的父母,可那里太远了,他不想给杜君浩添麻烦,所以他们去了草原。 草原并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距离k城也不过五个小时的车程,但这里的空气比城市清爽的多。 路希带着遮阳帽,手里拎着一小袋牛肉干,花卷把球叼回来,他就再扔出去,花卷再捡回来,他就给它一小块牛肉干,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奔跑的花卷就像只疯狂的拖把,卷毛飘扬的样子既奇特又有喜感。 杜君浩牵了一匹马过来,让路希试试,蒙古马应该算是马中的小矮子了,可当坐上马背路希才发现自己和地面的距离也不是那么亲切,杜君浩牵着那匹马溜达了一圈,把缰绳交给了路希,路希颤颤巍巍的握着缰绳,一直在问杜君浩,马不会惊吧?不会把他扔下去吧? 花卷在马腿上嗅了一嗅,马儿淡定的跺了跺蹄子,路希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惊慌失措的叫:“君浩,我要下去!” 杜君浩无奈:“瞧你那点出息。” 路希抖着声道:“它尥蹶子,快放下我去,我不玩了。” 马儿很无辜,它只是觉的有点痒痒,小小的动了下而已。 花卷乐的直抽抽,欺负小孩儿神马的果然最有趣了。 看完草原日落之后,一家三口回了农家院,暑期期间的农家院生意火爆,他们来时人家就没有双人间了,杜君浩要了一个家庭间,屋子里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花卷想睡双人床,可它在外面滚的太脏了,路希给它洗完脸和爪子,杜君浩才同意它去单人床上睡,花卷很不高兴,可又惹不起杜君浩,无奈只能忍了。 晚饭吃的农家菜,虽然不甚精致,但羊肉烤的很嫩,路希有点吃撑了,饭后想带花卷出去溜达溜达,他们住的农家院是距离草原最近的院子,外面没有路灯,路希和花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杜君浩无奈:“你是小姑娘嘛?还怕黑?” 路希摇头:“老板说外面有狼。” 杜君浩见他一脸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终于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路希茫然的看着他:“没有吗?” 原谅小地方来的老实孩子吧,他的家乡没有草原,也没有以捉弄小孩儿为乐的农家院老板。 放松之旅在三天后结束,回家的路上,路希挨着花卷坐在后座里,沿途的风景不断倒退,路希看着看着就困了,花卷调整了一下坐姿,路希也跟着动了动,花卷晃了晃巨大的狗头,朝着前面轻“唔”了一声,杜君浩透过后视镜看去,就见小孩儿枕着花卷睡着了。 6月下旬考高分数公布,路希没能实现他的一本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早有自知之明,可当初毕竟是抱着希望努力的,没能如愿以偿失望也是在所难免的。 杜君浩说:“不错,离家近。” 路希不想复读了,浪费钱,也耗费精力,所以他就去了那所因为离家近所以被杜君浩评价为不错的学校。 开学当天,杜君浩有事要忙,没能送路希,不过路希并不住校,不需要带行李,自己蹬着小自行车过去也很轻松。 中午的时候,杜君浩抽空给路希打了个电话,路希在食堂排队,饭卡还没办理下来,只有小窗口才能使用现金,排队的大多是大一新生,学长学姐不跟他们起腻。 路希个头小,长得也嫩生,混在队伍中间像跑错学校的中学生,他戴了一整天的帽子,不想开学第一天就成为被议论的对象,等混熟点再让那双尖耳朵见天日吧。 军训的前一天,路希搬进了宿舍,杜君浩送他去的,送完他杜君浩就去酒吧了,跟他合伙开酒吧的人惹了点麻烦,酒吧前段时间让人给砸了,损坏的倒也不是很严重,不过杜君浩早有重新装修的打算,索性找了设计公司,让人赶工出了几张图,现在已经开始装修了,他的合伙人怕砸场子的人再找酒吧晦气,也想把钱挪走做的别的生意,所以两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拆伙了。 “不把人交出来,你装修好了还得被砸,不信咱就走着瞧。” 杜君浩一进酒吧就见合伙人惹的那个姑娘在和酒吧经理张牙舞爪,姑娘叫苏慧,年轻漂亮,事业小有成就,平时也不是多张扬跋扈的人,要不是被爱情烧坏了脑子也做不出出格的事。 “张崇把酒吧转给我了,就算你一把火把这烧了他也不会来看一眼。”这是杜君浩第二次见苏慧,第一次见面时苏慧和张崇还是柔情蜜意的,苏慧一副端庄可人的模样,言行举止都很得体。 “我不信!”如今的苏慧杏眼圆睁,好像要向全世界讨债似的。 “不信你就在这点把火,不过试完之后你得给我恢复原样。”杜君浩不想浪费口舌和她讲道理,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看的出,她现在什么都不听不进去。 苏慧瞪了杜君浩半晌,气冲冲的走了,众人以为没事了,准备继续施工,门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杜君浩和酒吧经理快步走了出去,就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苏慧晕在了门边,外面的光线比酒吧里好许多,杜君浩这才发现那张上了妆的脸十分憔悴。 杜君浩好心把人送进医院,结果却被医生训了一顿。 “才做完人流就让她四处跑,你怎么做人男朋友的?”上了点年纪的女医生有点话痨,唠叨的有点多,中心思想就这一句,其余的都是根据中心思想衍生来的。 杜君浩不想让苏慧太难堪,就没出言澄清,被人甩了,不得已拿掉孩子,想来也挺惨的,不过是被絮叨几句,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反正他也不也不想为这种事浪费口舌。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静下来了,苏慧是醒着的,脸色还是苍白憔悴,眼圈有点红,安静下来的样子有些柔弱,有些可怜。 “不是所有账都能算清楚,别为了那些追讨不回来的坏账把自己搞得太难堪,你好自为之吧。”做为旁观者,杜君浩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她听也不好,不听也罢,那都不是他该操心的。 苏慧怔怔的看着自己那只插着针头的手,忽然觉的很累,发热的头脑因为那份疲倦冷静了许多,其实如果没有怀孕的话,她再怎么舍不得分手也不会跑去砸酒吧,可砸了又怎么样?有了孩子又怎么样?那个混蛋还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开始劝自己算了,就当那大半年的感情和心思都喂给白眼狼了吧,杜君浩说的对,再闹下去难堪的只有她自己。 两周后军训结束,杜君浩到学校接路希,路希耐晒,折腾了半月也没黑多少,人是瘦了点,精神头还行,毕竟是睡过窝棚流过浪的人,这点小磨练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杜君浩带他去店里吃饭,饭后经理来包间找杜君浩,路希见没自己的事儿就出去了,高飞等他半天了,一见他出来就把拉去了更衣间。 高飞见他瘦了,就问是不是学校的伙食不好,他说还可以,又问他同学对他怎么样,他也说还好,问他想家吗,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离家几天还想家,说来还真有些难以启齿,可他就是恋家,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以前在姑母家住,外派出差什么的出去几天,只会觉的松了口气,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不多言不多语却会真正关心他的杜君浩,花卷也会盼望他回去,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想尽早回家。 “我家里寄来的山货,给你留了一包,你电话不通,杜哥也不来店里,都放这一个礼拜了。”高飞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包核桃扔给了路希。 “君浩最近都没来店里吗?” “恩,好像是酒吧装修,没时间过来。” “哦。” ☆、part 22 晚上,杜君浩在客厅坐俯卧撑,路希和花卷围在一块儿剥核桃吃,花卷吃东西不会细嚼慢咽,路希好不容易剥开一个,它一口就给吞了,也不知道尝出味儿没有,反正吃完就用狗爪子拨拉路希,让他赶紧剥下一个,折腾半天,路希就吃了俩。 “你吃慢点啊,好像猪八戒一样,剥多少都不够你吃的。” “唔~” “这个是我的,啊,别抢啊……” “咔嚓咔嚓,吧唧吧唧。” “不剥了,都被你吃了。” “唔~~~~”剥嘛,剥嘛。 “别撒娇,好像扭曲的拖把。” 杜君浩噗嗤一笑,力气一下子卸了,他翻了个身,顺势坐在了地板上,朝路希招了招手。 路希兜着那一小袋核桃,腿上拖着条巨狗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把花卷赶开一点,蹲在杜君浩面前,弯着月牙眼道:“给你留了三个。” 说着便把袋子口打开了,三颗完整的核桃仁堆在带皮核桃的上面,花卷双眼一亮,硕大的狗头“吭哧”一下埋了进去。 路希傻了两秒,赶忙伸手推它:“放开那个核桃,你个癞皮狗。” 杜君浩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自从把路希领回家之后,他就比以前爱笑了,路希是个有点温吞的慢性子,不会说笑话,也不会逗人开心,但他总有办法慢吞吞的把不爱笑的杜君浩逗笑了,杜君浩有时觉的自己不是在养孩子,而是养着一颗软乎乎的开心果,他不在家这些天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路希终于把袋子抢过来了,可仨核桃仁被花卷干掉了俩,另外一个舔的湿漉漉的,夺回来也不能吃了。 路希看看湿润的核桃仁,又看看杜君浩。 杜君浩立即不笑了:“你自己吃吧。” 路希咬了咬牙,拿起来就要往嘴里塞,杜君浩眼疾手快一下子给拍飞了,花卷马上欢天喜地的去捡了。 “军训训傻了?” “我想让它明白,这么做是没有用的。”路希一脸认真,好像这是一件应该严肃对待的事。 杜君浩简直不能更感谢老天了,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也能开怀大笑一次,不,不是一次,只要养着这小东西,他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酒吧装修整顿用了一个来月,重新开业当天杜君浩的几个朋友也过来捧场,其中几个人路希见过,可这帮自称叔叔伯伯的人一点长辈样都没有,见了他就揉头掐脸的问他成年没?身份证带了没?拿出来瞧瞧,路希让他们闹怕了,就躲吧台里看调酒师调酒去了。 杜君浩的酒吧属于慢摇吧,座位和舞区是独立的,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吧台里有三个调酒师值班,一个斯文帅哥,一个面瘫美女,一个是人美嘴毒的话痨,熟人叫他小七,熟客叫他七公主,也有叫七格格的。 池洋大言不惭的说:“跟小七比老子就是个硬汉,梆梆硬的那种。” 小七弯着眼睛笑,一点不生气:“我娘我承认,您跟个娘炮比有意思么?还有您不应该自称老子,您应该说老娘,这样比较贴切。” 然后池洋就炸毛了,属性差不多的俩货就唇枪舌剑的掐起来了,不过小七最厉害的不是那张嘴,而是他能一边游刃有余的和池洋掐一边不慌不忙的调酒。 “尝尝。”小七把一杯浓绿色的鸡尾酒推给了路希。 “小七你够了哈,我小宝贝还没成年呢,你别给他喝些乱七八糟的。”池洋把那杯东西勾了过来,小七伸手去抢,池洋一仰头倒进了嘴里。 小七收回手,笑吟吟的看着池洋:“味道如何?” 池洋跳下吧凳,哑声叫着“你给老子等着。”冲向了盥洗室。 路希一脸崇拜的看着小七:“大神!” 小七莞尔:“叫七叔就行了。” 路希脸一囧,又一个叔。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七捏了捏路希的脸蛋,“君浩是我哥,你不叫我七叔叫什么?” “表哥?” “我家和他外婆家是老邻居,你说话大点声,有点吵,听不清。” 路希用力的“哦”了一声。 “他没和你说过他家的事嘛?” “说过一些。” “你知道我哥当过兵吧?知道他为什么去当兵吗?”小七这个话痨就算干活儿嘴也闲不住,好不容易碰上个合适的聊天对象,自然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杜君浩的父母在他七岁那年就离婚了,他是由外公外婆抚养大的,小时候比较孤僻,不爱说话,也不合群,他读高二那年,外公病故,外婆被舅舅接走,他的父母早已各自成家,那时他距成年还有几个月,他舅觉的他是大人了,应该自食其力,他小时候爸妈都不怎么管他,长成半大小伙子就更不会多问了。 “后来他就去当兵了?”路希听的五味杂陈,虽然他自己的身世也不太好,但母亲为他而死,父亲在世时也非常疼他,在他看来,父母的爱应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可同样是父母,杜君浩的双亲却是那种态度,他现在才明白,杜君浩和父亲的疏离冷淡因何而来了。 “恩,一走就是七八年,回来的时候他外公那房子早被他舅卖了,我听我妈说那房子本来是留给他的,可他外公人都没了,房子落谁手里就是谁的了,我哥回去探了探亲就又走了。”小七叹了口气,心里挺感慨的,“别看我哥总是冷冷淡淡的,其实心地特别好,我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知道我爸听谁说他在这里做生意,就硬把我塞过来了,我当时还想自己眼高手低,又啥啥不会,估计要不了三天就会被踢回去,事实上我哥也确实踢我了,不过不是踢走,而是给我踢去学东西,自掏腰包让我学。” “他人很好。”这点路希深有体会。 “恩恩,就是脾气有点差,当初我可没少挨揍,他揍过你没?” 路希干笑:“我胆子小,不敢不听话。” 就杜君浩那武力值,真要动起手来能给他一巴掌糊成石头,“叮”地在天边一闪而过,地面上有人许愿的那种。 “死娘炮!老子弄死你!”池洋杀回来了。 唯恐池鱼之殃的小怂包默默的溜出吧台,穿过人群找杜君浩去了。 ☆、part 23 路希回到众人所在的卡座旁,发现杜君浩不在,于是问自称伯伯的张川,杜君浩去哪了,张川呵呵的笑,周传成道:“接了美女的电话就出去了,可怜的娃儿,要变小白菜了。” 路希:“……” 刘文义用胳膊肘抵了周传成一下:“别胡说八道,咱大侄子这么水灵怎么能是小白菜?是吧,白雪公主?” 路希:“……” “别逗孩子了。”张川拍拍身边的空位,“来,路希,挨着伯伯坐,等会儿你爸回来,咱一块审他。” 路希坐到张川旁边,刘文义推给他一杯轩尼诗兑绿茶,骗他说是饮料,路希喝了一口,入口甜丝丝的,一点酒味都没有。 刘文义笑问:“好喝吗?” 路希道:“好喝。” 刘文义和周传成嗤嗤的笑。 过了一会儿池洋过来了,挨着路希坐下以后就开始揉揉蹭蹭,拿着路希的发梢搔路希的脸蛋,逗小猫似的。 “别闹了,你去那边坐……别掐我脸。”路希让他堵在里面,出也出不去,其他人根本不管他。 “不掐了,亲一个。”池洋搂住路希的肩膀,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路希知道他没恶意,只是喜欢孩子,问题出在他表现喜欢的方式不对。 “池洋,别逗他了,小心君浩回来揍你。”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了。 池洋有恃无恐:“我怕他?搞笑!嗷!” 伴随着惊叫,池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酒吧灯光暗,谁都没看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众人看到了杜君浩。 池洋揉着头怒道:“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店?!” 杜君浩把他从卡座里揪了出来,坐在了路希旁边,池洋只好老大不乐意的去和刘文义他们坐一排。 杜君浩拿起路希面前的杯子,皱了皱眉:“谁让你喝酒的?” 路希:“?” 刘文义仰头看天,假装于己无关。 张川岔开话题道:“君浩,那姑娘呢?” 杜君浩:“谁?” 周传成道:“就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叫苏……苏慧。” 刘文义疑道:“苏慧不是张崇的女朋友吗?” 众人整齐划一的看向杜君浩。 路希也看着杜君浩。 杜君浩道:“张崇,我以前的合伙人。” 路希了然的点头。 杜君浩又道:“苏慧来送贺礼,怕和张崇遇上就没进来。” “他俩分了?”众人异口同声,不包括池洋。 池洋懒洋洋的揉着脑袋上的包,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认为你挖张崇墙角的,话说你丫拿什么砸的我?都特么肿起来了!” 众人再度异口同声:“活该!” 这精神病全身带刺儿,死不要脸,平时没少让大伙儿吃瘪,所以大伙儿很喜欢看杜君浩整治他。 池洋赏了他们一人一脚,捂着脑袋走了。 路希听这群“叔叔伯伯”一口一个精神病的叫池洋,终于开始认真的思索,池洋是疯癫一点的正常人,还是不那么疯狂的精神病。 “君浩,池洋真的有那种病吗?”路希小声问杜君浩。 “恩。”杜君浩感觉路希好像抖了一下,又道,“已经好了,装疯卖傻而已,别理他就行了。” 不理就行吗?路希第一次对杜君浩的话产生了怀疑,那可是精神病啊,疯起来要人命的,他就是个血淋淋的实例。 每逢盛夏花卷就会食欲不振,没啥毛病,就是毛厚热的,剪短了还不行,敏感的花卷会自卑,而每逢秋凉,它就会拼命贴秋膘,好像要把夏天少吃的好东西变本加厉的吃回来似的。 今天路希带花卷去宠物店洗澡,被工作人员告知花卷又肥了两斤,路希有点忧虑,狗太胖也不好,会增加心肺的负担。 “超重就减肥,取消它的零食。”杜君浩放下水杯,淡淡的瞥了眼正在卖乖讨食的花卷。 花卷沉甸甸的大脑袋担在路希膝盖上,一脸讨好的看着路希,哼哼唧唧没完没了。 路希摸着它的头说:“听到没有,不能吃零食了,没有鸡蛋和肉干,明白吗?” 花卷用下巴的肥肉和卷毛蹭了蹭路希的腿,死缠烂打模式全开。 路希把腿脚蜷到沙发上,双手抵着它的大脑袋,偏头看向杜君浩,请求支援。 杜君浩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走进卧室拿手机,路希只能自食其力。 半晌之后,杜君浩换了外出的衣服,手里拿着车钥匙和钱包走出了卧室,已经站在沙发上的路希歪头看着他:“要出去吗?” “苏慧病了,我过去看看。”杜君浩说完就走了。 路希的心情有点复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个叫苏慧的女孩子最近总约君浩出去,君浩虽然不是每次都赴约,但也不会总是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 虽然从答应那个收养提议开始,路希就做好了,杜君浩交了女朋友,他就搬出去,不给人添麻烦的准备,可这个家他很喜欢啊,他舍不得了,现在就舍不得,以后估计会更舍不得,可他不能因为舍不得就紧抓着不放,他不想也不能给杜君浩添麻烦。 杜君浩赶到苏慧家时,苏慧已经疼的直不起腰了,杜君浩把她送进了医院,挂号,陪她做检查,忙进忙出好一阵才拿到检查结果。 急性胃炎,疼的夸张,其实没有很严重,推了止疼药,再打个一两天的消炎点滴就能搞定,愿意住院就住院,不愿意住院可以带着药回家,在住处附近就进找个小诊所,定时给药就行。 苏慧不想住院,等那两小瓶消炎药打完了,杜君浩就把她送回去了,但这一趟折腾下来也用了不少时间。 杜君浩凌晨才到家,客厅里还亮着灯,路希蜷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着了,秋夜很凉,阳台的门窗又没关严,路希大概是睡冷了,怎么样都养不胖的小身板佝偻着,花卷睡在他旁边的地板上,杜君浩走到近前的时候,花卷偏头嗅了嗅他的裤管,接着便嫌弃似的把鼻子挪开了。 杜君浩关了门窗,又去卧室里拿了枕头和被子,帮路希盖好被,垫上枕头,路希睡的不太沉,杜君浩帮他垫枕头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含糊的咕哝了一声:“回来了。” “怎么不回房间睡?” “不小心睡着了。”路希揉揉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都快两点钟了,“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你回房睡还是在这睡?” “我就睡这里吧,一折腾该睡不着了。”路希拢了拢被角,身子往下缩了一点,“去睡吧。”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5节 “恩。”杜君浩关了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回了房间。 路希看了眼沙发下的黑影,身子往里侧挪了挪,拍着那一点空位道:“花卷儿,上来睡吧。” 沙发是依照杜君浩的要求定做的,比常规的沙发宽一些,睡路希一个绰绰有余,但再睡一只大狗就有点挤了,不过路希觉的挤着睡没什么不好,身旁睡个带体温的东西暖和也踏实。 杜君浩个性内敛,话也不多,有关男女感情这种事,他是不会主动提及的,路希也不好过问,让路希意识到杜君浩对苏慧有好感或者说有交往倾向是在杜君浩生日这天。 杜君浩不爱过生日,去年的生日连碗面条都没吃,虽然路希也不过生日,但他是因为自己的生日和母亲的祭日是同一天,是有情可原的,而今天是杜君浩的三十岁生日,三十而立,应该算是一个比较有意义的日子,路希想帮他过,还特意翘了一节准备这事儿。 他定了一个蛋糕,买了些食材,准备做几道杜君浩爱吃的菜,另外他还给杜君浩买了块手表,他的花销都是杜君浩负责,他花钱的机会不多,但杜君浩还是时不时的给他零用钱,日积月累的攒下来也有不少了。 路希到家之后先炖的汤,这个耗时间,得提前弄,汤水放在砂锅里小火熬着的工夫他就开始做鱼了,杜君浩爱吃鱼,不过杜大厨什么菜都能做的有模有样,就鱼肉是软肋,所以每次做鱼都是路希掌勺,把这两样费时的都放到灶上之后,路希就不着急了,那些煎炒烹炸的现做才好吃,他把食材洗好切好预备出来之后就去洗昨天脱下来的脏衣服了。 早上出门前他问过杜君浩今天有约没约,杜君浩说没有,晚上回来吃饭,所以路希就没再给他打电话。 路希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屋子里的花卷忽然叫了起来,路希以为汤漾出来了,赶忙撂下衣服往屋里走,可花卷没在厨房那边,而是站在玄关叫。 “花卷儿,怎么了?”路希问着走了过去。 花卷不会无故乱吠,平时隔壁回来人,走廊里有动静,它都能安之若素的趴在厅里看电视,脑袋都不歪一下,用杜君浩的话说,它根本就不把自己当狗看。 路希话音才落大门就被打开了,杜君浩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拿着刚开完锁的钥匙,看到路希站在玄关微愣了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下午没课。” “哦,我带了个朋友回来吃饭。”杜君浩闪开身子,先把苏慧让了进去。 这不是路希第一次见苏慧,上次苏慧有事找杜君浩帮忙,路希刚好在杜君浩的车上,把他送回家再去找苏慧比较绕,所以杜君浩就带他一起过去了。 “打扰了。”苏慧笑吟吟的向路希问好。 路希愣了下才想起会回以微笑,他看着苏慧手里的生日蛋糕,又看了看杜君浩拎着的那袋食材,顿时就明白了,杜君浩这是带苏慧回来庆祝生日的。 这是路希第一次见杜君浩往家带异性,第一次多是特别的,所以路希觉的杜君浩对苏慧应该也是特别的。 ☆、part 24 家里没有女士拖鞋,平时也很少有客人,所以没有准备客用拖鞋,杜君浩从鞋柜里拿了一双路希的给苏慧,拖鞋是干净的,路希前几天才洗过,因为有双备用的,所以这双还没来得及穿。 路希个儿小脚也不大,苏慧穿着还挺合适,路希看着那双干净的棉布拖鞋,不知道怎么就有点难受,那是他的啊,怎么就说给人穿就给人穿啊,但这种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就过去了,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不是纠结那双拖鞋,而是别在这里做灯泡。 路希装腔作势的拍了下脑门:“我忘了我约了人,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饭了。”说完对苏慧抱歉的笑了笑便快步回了房间,他用了平时不可能办到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换了鞋就匆匆的跑出去了。 杜君浩叫了一声没能叫住,只得过去把他匆匆忙忙没关严的门关上,再转身回去。 看到灶上的汤和鱼时,杜君浩愣了愣,打开冰箱的时候,他看到了里面的生日蛋糕。 杜君浩给苏慧拿了喝的,说了声“自便”就回了卧室,拨了路希的电话,忙音响了一阵路希才接电话,听那边的声音应该是在马路上。 “你出去干什么?” “不想做灯泡呗。”路希知道瞒不过杜君浩,索性就实话实说了,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语调轻快,“生日快乐,把握机会。” 平时讲话慢吞吞的家伙今天出奇的麻利,杜君浩都没容的说第二句话那边就收线了。 花卷对苏慧非常不友好,虽然没再乱吠,但它盯着苏慧的样子就跟盯阶级敌人似的,苏慧稍有动作,它就“嗖”的站起来,似乎随时准备就地扑倒,一顿犀牛灭火式踩踏。 苏慧看不见花卷浓密毛发后面的眼睛,可从它的姿态也能看出来,这只狗不欢迎自己,更不喜欢自己。 杜君浩训了花卷几句,让花卷老实点,花卷甩都不甩他,就直勾勾的盯着苏慧:你动啊,你敢动本大人就敢扑,敢扑就敢踩,把你胸踩成坑。 路希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觉的有些冷,就随便找了家饮品店进去了,店里只有寥寥几人,路希走到吧台前随便点了杯热饮,等店员弄好了自己端走找了个角落,他出来的时候没戴帽子,只随手拿了钥匙和一点零钱,衣服换的快是因为根本没细看,从衣柜抓出来就套身上了,落座之后才注意到,裤腿两边都炸着毛边露着短短的线头,汗,裤子穿反了。 暴露的尖耳朵吸引了几双好奇的视线,路希已经被人看习惯了,心里也没啥感觉。 杜君浩再次打来的电话的时候,饮品店的客人就剩路希和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了,路希看了看时间,九点刚过,不知不觉的在这里坐了快三个小时了,点一杯奶茶吹人家这么久的空调,路希顿时觉的老板人真好,居然没用白眼飞刀飞他。 “回家了吗?”杜君浩问。 “恩?”路希一愣,这是什么问法?难道他们出去了?随即想到饭后出去走走看场电影什么的好像是约会的标准流程。 “我刚送完苏慧。” “恩??”怎么没按标准流程走? “你在哪?” “奶茶店。” “哪家?” 路希被问住了,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寻找店名,忽然想到杜君浩是要顺路接自己便收回了视线:“就在家附近,我走回去就行了。” 杜君浩“恩”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路希确实没走远,他到家的时候杜君浩还没回来,花卷揉揉蹭蹭的对他撒娇,嘴边的奶油全蹭路希裤腿上了。 路希把它弄进去浴室,帮它擦脸洗爪子,把花卷拾掇干净了才想起来,不对啊,花卷减肥呢,杜君浩不可能给吃它吃蛋糕,拔腿跑进厨房一看,地板上摊着大半个生日蛋糕,奶油舔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蛋糕的部分了。 “花卷儿!”路希绷着脸,想让自己那张嫩生的脸看起来比较有威慑力。 花卷仰头“唔~”了一声,语调轻快欢脱,一点被训斥的样子都没有。 路希抬起胳膊,作势揍它,花卷双爪并用,一下子抱住了路希的腿,大脑袋挨在路希的腿上磨磨蹭蹭,路希顿时没了脾气,巴掌象征性的在大脑袋上拍了下就了事了。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路希已经把花卷的犯罪现场收拾干净了,罪证也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花卷没有到门口迎接主人的习惯,杜君来到客厅时,花卷只懒懒的瞥他一眼,便将大脑袋放回了路希的腿上,路希坐在茶几前吃饭,花卷趴在沙发里看电视,它吃了大半个蛋糕的奶油,现在一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但它喜欢守着路希,不讨食吃也不离不弃。 “怎么现在才吃饭?”杜君浩以为路希会吃完再回来,就没单独给他留饭,茶几上摆的热过的剩菜。 “现在才饿。”之前确实不饿,当然就算饿了也没辙,他随手拿的那点零钱是今天买菜剩下的,就十几块,点完奶茶连碗素面都买不起了。 杜君浩没再说什么,拿了要换的衣服就去洗澡了。 路希垂眸看花卷,花卷也心有灵犀的仰头看他,路希低声说:“君浩肯定不相信我自己把那么大一个蛋糕吃光了。” 花卷:“……” 路希:“不过他肯定不会问。” 花卷:“……” 路希:“不过他肯定能猜到。” 花卷:“……” 路希:“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花卷:“……” 路希:“不过不许有下次了。” 花卷:“……” 路希:“听话,这句能听懂吧?” 花卷:“唔~” 路希收回视线,继续吃饭,花卷趴回原位,继续看动画片。 十分钟后,杜君浩走出浴室,把一只女士短靴扔在了地板上,花卷看了靴子一眼,又看了杜君浩一眼,然后把大脑袋转向了路希:骑士,保护你的狗王子吧。 路希呆呆道:“这是?” 杜君浩:“苏慧的鞋,被它藏起来了。” 路希愣了几秒,干笑道:“花卷儿很喜欢苏小姐,舍不得她走。” 杜君浩看向花卷:“是吗?花卷儿。” 路希想把那只明显被狗啃过的靴子踢到沙发底下去,可杜君浩杵在那里,而且靴子是他发现的,就算踢到楼下去,花卷这顿罚也免不了了。 结果和路希料想的一样,花卷被罚双腿站立半小时,直溜儿站肯定是站不住的,所以花卷有两个选择,贴墙站或者扶墙站,路希说那也站不住啊,结果被告知,花卷站过,而且不止一次了,路希无法,只能目送花卷去罚站。 杜君浩倒不是多生气,他就是觉的花卷被路希惯的太不成样子了,他就挺惯着花卷的了,可和路希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弄的花卷越来越不把自己当狗了。 “君浩,你不困吗?”路希眼瞅着花卷开始打哆嗦,小孩儿盼过年似的盼着杜君浩去睡觉。 杜君浩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半小时才过一半,他说:“快了。” 路希脸一垮,知道放水无望,又看不下去花卷那哆哆嗦嗦的可怜样,就想回房间去,眼不见为净。 “别走,我们聊聊。” 路希一愣,又坐了回去:“有事吗?” ☆、part 25 “我以为你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原来我弄错了。” 路希茫然无措的看着杜君浩,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种话。 “路希,我决定收养你的时候就做好一直照顾你的准备了,我有没有女朋友,结不结婚,这些和照顾你并不冲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路希窘迫的点了点头,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杜君浩抬手摸摸了路希的小脑袋。 “知道了。”路希讪讪的笑了笑,还是为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了感觉尴尬。 “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杜君浩往常不会这么婆妈,可小孩儿为了帮他过生日准备了一堆,到最后居然连饭都没混上,他觉的过意不去。 “我怕你嫌麻烦,就擅自准备了。”说起这事路希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以为杜君浩忘了,没想到人家记得,还有所准备,早知如此他今天就留校上晚自习了,结果回来又跑出去,还让杜君浩“误会”他胡思乱想。 事实上杜君浩还真给忘了,他从小到大也没过几次生日,他自己不在意,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瞎张罗,今天会想起这茬儿是因为苏慧提醒,他是在自家楼下见到的苏慧,人姑娘一手拎着菜一手拎着蛋糕,他自然不能把人拒之门外,他没想到路希会那么敏感,杜君浩第一次觉的,孩子太老成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忽然有点羡慕张川,他家那只皮猴子比路希小点有限,可神经比电缆还粗,高兴了就是傻吃傻玩傻乐呵,不高兴了就撒娇耍赖打滚,所有想法都写脸上,哪像他家这个,什么事都搁心里,你想知道还得自己观察琢磨。 “君浩,你困了吧?”路希见杜君浩有点走神儿,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花卷已经站够半小时了。 杜君浩一看小孩儿那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就觉的有趣,可面上没有丝毫的体现:“你瞧它那一身懒骨头,还减肥呢,它不增肥就不错了。”话落瞥了眼墙边的某狗,“花卷儿,站直了,立正。” 双腿打弯儿的花卷倏地绷直了身体,精神状态和拔军姿似的,可这是条件反射,它真实的身体状况是倒塌的边缘。 “那也不能用罚站减肥啊。”路希小声嘟囔,不就一双鞋吗,用的着这么较真儿吗?越想越觉的杜君浩小题大做,不满催肥了胆子,起身就往房间走,到了门口把门一推,回头朝着花卷呵道,“花卷儿快跑!” 花卷势如破竹,快如闪电,眨眼之间便蹿进了房间,路希紧跟一步,进门,落锁,一气呵成。 “呜呜呜~~~”花卷热泪盈眶的抱大腿,骑士!天使!superan! 路希拍着它的大脑袋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客厅里的杜君浩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当初张崇为了把花卷推给他养,在他耳边念叨了好几天养狗怎么有意思,可养了之后他就觉的麻烦,现在看来是他养的方式不对。 时隔不久,苏慧再次登门了,这次是来还她那天穿走的拖鞋,她来的不太凑巧,杜君浩去了店里还没回来,家里只有路希和花卷,花卷今天比较安分,路希在厨房泡茶,它就在客厅趴着,不吼不叫不咬鞋,苏慧见它比上次温顺,示好般的叫了它一声,它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走开!膈应死狗了! 苏慧识趣的没再招惹它,注意力转向了厨房,路希站在流理台前泡茶,纤细单薄的少年身型,及腰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尖削的小耳朵有些俏皮,虽然面部的轮廓还有些青涩,但也足够讨人喜欢了,不过他的气质和谈吐却让苏慧觉的有些违和,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具备的东西,虽然两人两次交集都很短暂,可直觉告诉苏慧,路希是个有故事的孩子,她曾问过杜君浩为什么会收养路希,寡言的男人一句“有缘”就把她打发了。 路希先给杜君浩打了电话,才把茶水点心端到客厅,点心是杜君浩从店里带回来的,是给路希备的小零食,茶是杜君浩惯喝的普洱,苏慧不太喜欢那个味道,只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路希虽是活了两世的人,可和女性的相处经验却不多,他那点经验应付应付未出校门的小女生还凑合,和苏慧这种外秀惠中的成年女性坐一起他就不知道聊些什么了,所以两人的闲聊一直是苏慧在找话题,路希在附和。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只敲了两下门,等了不到半分钟,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门里的小孩儿一脸“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的表情,杜君浩看的有点想笑,手指不由自主的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捏了一下。 路希捂住腮帮子,瞪了他一眼:“没看我脸上写什么吗?” 杜君浩微微挑眉:“写什么?” 路希指着自己的脑门:“易碎品,勿挤压,叹号。” 杜君浩忍俊不禁的勾起了嘴角,把装着吃食的袋子交给路希,弯腰换鞋,自从路希来了之后,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会整整齐齐,鞋柜里的鞋总是干干净净,这小孩儿心细如尘,很会照顾人,杜君浩有时忍不住会想,他要是个女孩,以后肯定不愁嫁,自己肯定会对拐走自家小孩儿的臭小子百般看不顺眼。 “你爸回来了?”苏慧笑着问先行走进客厅的路希。 “恩。”路希回了她个微笑,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当晚,苏慧留在这里吃的晚饭,花卷烦死她了,看她上桌就来气,路希怕它一个控制不住又惹事,回头又挨罚,就把它哄进了房间,他和花卷在卧室吃的晚饭,花卷吃两口就跑到门边晃荡晃荡,生怕苏慧趁它不在作乱似的,弄得路希哭笑不得。 饭后,路希赶紧带着花卷出去散步了,花卷走的时候特别纠结,它想出去玩,又不放心苏慧待在它家,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狐狸精,老实点,本大人会用神识盯着你! ☆、part 26 花卷有过一次伤人记录,个头又大的有点唬人,路希带它出来从来都是一根绳子两头拴,一头拴着花卷的项圈,一头套着他的手腕。 小区不是很大,路希牵着花卷溜达了两三圈才慢悠悠的往家走,来到单元楼前刚好遇见杜君浩在挪车,花卷认识自家的大越野,一见车子缓缓倒出车位,激动的直嗷呜:主人,主人,我们去哪里呀? “回来,花卷儿,会撞到你的……”路希把花卷被车子撵到,握着牵引绳死命往后拖,无奈身单力薄,无奈力量悬殊,无奈只能被花卷大人拖的跌跌撞撞。 杜君浩踩住刹车,打开了车窗,花卷欣喜若狂,脱缰野马似的往前一挣,路希“啪叽”一下栽在了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啃屎。 意识到自己的天使摔成天屎的花卷定住了,没想到开个车窗竟会引起“蝴蝶效应”的苏慧愣住了,杜君浩推门下车,把路希扶了起来,抬起他的下巴查看他的鼻子、下巴、额头三大高地。 “真难得,竟然……”话未说完,一道红色的小溪流缓缓的淌出了鼻腔,杜君浩改口道,“果然见血了。” 路希:“……” 杜君浩掏了掏口袋,没找到能擦血的东西,正要去车里拿抽纸,苏慧便把纸巾递过来了,杜君浩从纸巾包里抽了几张,阻断了缓缓流淌的红色溪流。 路希自觉的用纸压着鼻子,杜君浩拉过他另一只手检查,居然没擦伤,看来他是完全用鼻子着的地。 “膝盖有事吗?”杜君浩问。 “没事。”路希仰着头看着他,这一跤摔的很结实,路希能忍着不叫疼,却忍不住鼻酸引起的泪意,黑白分明的大眼上结了层水光,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过了好一会儿鼻血止住了,路希动着仰的有点僵硬的脖子道:“没事了,你去送苏小姐吧。” 杜君浩垂眸看着那双小细腿:“确定没事?” “确定。”路希笑着抬起一条小腿上下活动,“你看,没事的,你去送苏小姐吧。” 花卷默默的挪了过来,道歉似的蹭了蹭路希,路希脸色微变,笑脸有点变形。 “苏慧,你去车上等吧,我先送他进去。”杜君浩对苏慧说了一声,把路希一抱,走向了单元楼。 路希道:“我可以自己走。” 杜君浩不语,路希毛重都不到一百,抱着他比扶着还省事。 两人一走花卷赶忙跟了上去,苏慧愣了下,也跟上去了。 免费赠送的东西很少有优质品,路希这具外壳也是如此,如果上一世有人对路希说,有人娇气到扭一下就红,磕一下就肿,摔跤必见血,路希肯定认为那人夸大其词,但自从经历了铜版纸割破手指事件之后,路希就不敢这么认为了,他对这具免费外壳的原主人满是心疼,孩子活这么大太不易了。 “如果把你扔部队里,不出三个月,你就能拿上伤残津贴。”杜君浩一边帮那只破皮的膝盖消毒一边淡声评价,他看路希受伤都看习惯了,小东西的个性和体质完全是两个极端,精神上柔韧不催,体质则薄弱易碎,如果他是疤痕体质的话,估计早就满身“补丁”了。 “我进不了部队,没人要我。”路希坐在沙发里,垂着头揉弄着那只没见血但也摔的不轻的膝盖。 杜君浩半蹲在他面前,用棉棒清理伤口,苏慧在旁看着,心里微微一动,杜君浩的动作轻的好像唯恐弄碎什么似的,可那明明是一双端过枪的手,那么轻柔的动作和他的手他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他对路希的细心关切也和苏慧认识的杜君浩有所差别。 发现无意间把苏慧晾在一旁的路希拿过棉棒,道:“君浩,别让苏小姐等了。” “我打车回去,君浩你照顾路希吧。”苏慧拢了拢肩上的挎包袋子,笑笑的对路希道,“快点好起来哟,小公主。” 路希尴尬的扯扯嘴角。 苏慧转身往门外走,杜君浩跟了上去,走到玄关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路希,路希回他一个微笑,苏慧走了,杜君浩也走了,家里安静了下来,静的只有路希一个人的呼吸声,哦,不,还有花卷。 花卷看了看杜君浩没关严的房门,又看了看路希,慢悠悠的晃到玄关,用大脑袋把门推上,又慢吞吞晃回了客厅,蹲坐在沙发前,眼巴巴的看着路希,犯错的小孩儿似的,路希招了招手,花卷立即跑了过去。 路希摸着花卷毛茸茸的大脑袋,温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花卷微垂着头,轻轻的挨着路希的腿, 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温顺样。 路希弯腰抱了抱花卷的脖子,仿佛大人一般教导孩子一般:“花卷儿,以后对苏小姐客气一点。” 花卷仰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路希,它不懂,它只是一条狗,人类的情感,人类的关系,它不明白,它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她是君浩的女朋友,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你的主人。”平缓的话音和语速,没有突兀的情绪,可说着这话的路希却觉的心脏轻轻颤栗了一下,只一下却让路希一阵惊慌,他发现那个颤栗的器官在说,它难过,不是舍不得,而是难过。 杜君浩和苏慧在路边等车,短暂的安静之后,苏慧侧过身看向了杜君浩,男人坚毅的侧脸在昏暗的街灯下柔和了不少,似乎好接近了一些,但这只是一种假象,苏慧很清楚,他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不过是出于怜悯。 当他发现她对他抱有朋友之外的感情时,他就明确的表示过,他帮她忙是看她一个单身女子在外不易, 没有其它意思,希望她不要误会,那时候她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她毕竟是他朋友的前任,他心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但在她委婉的试探过后,她得到了意外的答案是,不是人物有问题,而是时间不对,他说他满意现在的生活,短期之内不想改变,她不死心,他是个好人,是个好男人,她不想就此错过,所以她玩笑般的追问多久以后是对的时间,他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告诉他,三十五岁之前他不会成家,不是没有成家的打算,而是笃定的不会,她当时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规划自己的生活,直到看到路希,那个漂亮,懂事,但也敏感的孩子。 杜君浩几乎是路希的天,虽然路希没有表现出过分的依赖,但苏慧看的出,路希非常在意杜君浩,杜君浩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都能对他造成影响,如果他叛逆一点,自我一点,杜君浩就不会把当成易碎品守着护着了,可他不叛逆,不自我,他像只温顺的幼猫,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捧在手心里护着暖着,满足他的一切渴望。 “女人的时间很宝贵,我等不了五年那么久,但我有让路希接纳我的自信。”出租车来了,苏慧在临行前笑着对杜君浩道,“你可以不接受追求,但你不能阻止路希交朋友,等我们成为好朋友之后,我再来追你。” 车窗在杜君浩开口之前升了上去,苏慧笑着催促:“师傅,快开车,别让他说话,被男人拒绝很没面子的。” 车子在司机的笑声中开走了,杜君浩面无表情的往回走,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醒自家小孩儿别和“陌生人”说话。 ☆、part 27(改) 杜君浩回到自家楼下,把车子挪进了车位,走进单元楼,到自家门前一看,他给自己留的门被关严了,好在他的车钥匙和家里的钥匙是拴在一起的,不然还得让小孩儿一瘸一拐的来开门。 客厅里亮着灯,但十分安静,杜君浩以为路希回房睡觉了,开关鞋柜门的时候还刻意的放轻了动作,可穿过玄关一看,小孩儿躺在背对玄关的单人沙发里,小脑袋真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挽起裤脚的小腿伸出来一截,担在另一边的沙发扶手上,安安静静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开锁进门。 “唔~”花卷用鼻子拱了拱路希搁在身侧的手,示意他家里进贼了,不,是家里回来人了。 路希看了花卷一眼,摸摸它的大脑袋说:“别吵,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杜君浩如是问着走了过去,把钥匙随手搁在了茶几上,一边脱外套一边打量路希的膝盖,裤腿还挽在膝盖以上,伤口也没有处理,挫伤的表皮好像一层小毛茬儿,里面的粉肉夹杂着几缕细细的血丝,其实这种伤在杜君浩看来根本不算伤,可小孩儿太娇气,和部队里的糙老爷们不能比,得养的精细一点。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路希一脸诧异的坐了起来。 “送她上车能用多久?”杜君浩把外套随意一拢,搭在了沙发背上,在路希对面的茶几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没送她回家?” “她不用送。”杜君浩拿起棉棒,继续处理伤口。 “只是客气一下吧?这样好吗?” “你觉的她客气吗?”杜君浩在那只没有破皮的膝盖上轻摁了一下,“肿起来了,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路希疼的抽了抽嘴角:“明天周六。” 杜君浩给他处理完伤口,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去睡觉吧,别胡思乱想,我和苏慧只是普通朋友,就算不是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路希笑了笑,微垂的眸子有些复杂,怎么会没有影响?从苏慧这个名字频繁的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你早晚要成家,我早晚要离开这个家。”的念头就开始影响他,最初他是舍不得,现在已经发展成一想到离开就觉的难过了,心里甚至有个卑鄙的声音在说,她没出现就好了,这个家只有他和杜君浩就好了,杜君浩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他为那个卑鄙的声音无地自容,他太贪婪了,贪婪的近乎无耻。 “路希,想什么呢?”已经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回原位的杜君浩看着沙发里一动不动的路希。 路希眨了眨眼睛,笑了:“在想苏小姐是不是在追你。” 杜君浩:“……” 路希道:“好奇而已,没有胡思乱想,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杜君浩:“……你觉的我们适合聊这种话题吗?” “如果你觉的不适合我们可以不聊,晚安。”路希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卧室走,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他没有对杜君浩产生不该产生的感情,那莫名的难过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家,他只是太想有个家了,拥有了就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放手,那个男人是他的养父,不管年龄差是多少,他都是他的养父,养父子是最适合他们的关系。 转天,路希的膝盖肿的更厉害了一点,走起路来就像骨折刚丢掉拐杖那会。 “娇气包,拿着。”杜君浩扔给他一个自制冰袋。 路希道:“我以前体质很好的。” 杜君浩:“那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路希想了想,说:“大概是你养的方式不对。” 杜君浩:“……” 路希噗嗤一笑:“开玩笑的,你去店里吧,不用管我。” 杜君浩不用每天都去店里,可今天上午他约了人,反正路希在家里出不了岔子,所以他就没改约。 中午的时候,杜君浩回来给小孩儿弄饭吃,一开门就听到了苏慧的声音,走进客厅一看,两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桌上摆了四个菜一个汤。 路希道:“苏小姐怕你不在家,没人照顾我,就趁午休时间过来了。” “叫慧姨。”苏慧不厌其烦的纠正。 “慧姨。”路希心里苦笑一声,对入座的杜君浩道,“爸,池洋晚上过来吃饭。” 这一声“爸”把杜君浩叫愣了,两人朝夕相处一年多,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路希都没喊过他一声爸,今天这是怎么了? 杜君浩看着路希,路希神色如常的吃饭,黑乎乎的眼睛微垂着,睫毛长的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眼里的情绪全被遮挡住了。 苏慧始终没怎么理会杜君浩,对路希倒是相当的热络,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天,饭后杜君浩收拾桌子,行动不便的陪聊和苏慧坐在客厅里说话,苏慧很健谈,路希“恩”“啊?”“是吗?”的附和着,杜君浩觉的两人像在说相声,苏慧逗,他家小孩儿捧,遗憾的是全程无笑点。 杜君浩把最后一个盘子洗完之后,客厅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出厂默认的铃声,杜君浩不确定是自己还是路希的。 “爸,池洋问你晚上吃什么?他想吃排骨炖豆角。”路希拿着他自己的手机,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杜君浩。 “让他带排骨过来。”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杜君浩已经淡然多了,想来做了这么久的爹才被“承认”,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哦。”路希回到线上,言听计从的转达,“我爸让你带排骨过来。” 池洋惊道:“宝贝你叫君浩什么?” 路希道:“爸。” 池洋怒道:“我不同意!” 路希:“……” 池洋哭道:“我会嫉妒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宝贝,不要这么残忍的对叔叔。” 路希:“……” 苏慧下午两点走的,池洋四点就杀过来了,把池洋放进来的杜君浩回到沙发上,拿起了翻到一半的书,路希偎着花卷看电视,灰太狼被红太狼一平底锅拍成了流星,花卷看的投入。 “你别过来,我受伤了”路希抱着花卷的脖子就像抱着一只拖把盾牌。 池洋惊道:“哪儿?哪儿伤了?给叔叔看看。” 路希警戒状:“你别过来,我跑不动。” “谁让你跑了?我又不吃人。”池洋挨着花卷坐了下来,花卷旁边是路希,路希旁边是沙发扶手,扶手挨着墙。 ☆、part 28 池洋执意要看路希的伤口,路希只得挽起裤腿,池洋心疼的要命,絮絮叨叨的数落杜君浩,直至杜君浩威胁他再不闭嘴就让他把花卷的狗粮都吃了,他才气哼哼的去找水喝,骂人骂渴了。 “宝贝,叔叔给你买了件特别可爱的卫衣,已经发货了,三天后到货,你去店里拿还是叔叔给你送过来?”喝完水的池洋再度回到了花卷身旁,把花卷烦的直用鼻子喷气。 “我能不要麽?”路希苦着小脸道,池洋特别喜欢送他衣服,像小黄鸭睡衣啦,哆啦a梦连帽衫啦,顽皮豹连体衣啦都是池洋送的,而且路希必需试给他看,他不试池洋就不乐意,池洋不乐意了就抓着他没完没了,实在是很折磨人。 “宝贝,你不能这么对叔叔,那套衣服可是叔叔货比全淘宝挑来的,叔叔眼睛都快挑瞎了。” “那我去店里拿吧。”路希妥协了。 “好乖。”池洋眉摸了路希的脸蛋一把,美的眉开眼笑的,“宝贝,腿疼不疼?叔叔给你揉揉好吗?” 路希吸了口气,起身道:“不疼,我走给你看。”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接近卧室门。 池洋跳了起来:“等等……” 路希迅速的开门关门上锁。 池洋:“……” 路希道:“爸,我睡一下,你招待池叔叔吧。” 杜君浩:“嗯,睡吧。” 池洋心都要碎了,宝贝,我这么这么的喜欢你,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 路希回房半小时之后,池洋开始蠢蠢欲动,杜君浩放下书,说:“池洋,来厨房帮忙。” 池洋道:“不好意思,本公子只会添乱不会帮忙。” 杜君浩:“那就来添乱。” 池洋:“……”lgb的! 池洋在一刻钟之内打翻了酱油瓶,弄洒了盐罐,淋湿了杜君浩一只拖鞋,挨了杜君浩一脚,然后消停了。 “嗳,你怎么哄的我小宝贝和你叫爹的?”池洋咔吧咔吧的掰着豆角,愤懑的对比着路希对他和对杜君浩的态度,心里一百个不平衡。 “没哄,他自己改的口。”杜君浩顿了顿,“今天改的。” 池洋:“原因?” 杜君浩:“大概是想明确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 池洋:“原因?” 杜君浩:“敏感,心事重,想法远比同龄人多。” 池洋:“太笼统了,具体一点。” 杜君浩:“想和我一起生活,又怕给我添麻烦。” 池洋:“还能在具体吗?” 杜君浩:“不想影响我的生活,又怕我给他娶后妈。” 池洋愣了愣,欢欢喜喜的跑出了厨房,敲着路希的房门道:“宝贝,跟叔叔回家吧,叔叔发誓,叔叔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不给你找后妈。” 杜君浩把排骨倒进锅里焯水,完全不担心自己小孩儿被拐走,人只会因为在意的事而敏感,他那么在意这个家怎么可能被拐走?而且他怕池洋,怕到无法掩饰。 三天之后,那件特别可爱的卫衣准时到货了,池洋从早上就开始盼路希,光提醒电话就打了三次,到了傍晚终于把人盼来了。 不出路希所料,卫衣又是卡通系的,这件衣服在淘宝搜索的关键词分别为:阿童木、连帽、套头、袋鼠兜、加厚,客服亲切的叮咛过,好评有返现哟亲。 路希换好衣服,走出卫生间,依照池洋的吩咐转了两圈,他脚上穿的是和杜君浩同款的黑色军靴,杜君浩穿的是真的,他穿的是仿的,因为军靴没有那么小的码,裤子是和杜君浩同款的牛仔裤,这倒不是假的,不过这他条裤腿改短了,新卫衣是暗红色,尺码稍大,但效果很好,阿童木图案是镭射的,展臂欲飞的造型,2的很有爱。 “好萌好萌。” “希希,把帽子摘了,萌点是耳朵。” “是啊是啊,好久没见过你激萌的小耳朵了,快让姐姐看看。” “干活儿去,别围着我小宝贝。”池洋赶开围观的手下,把路希拉到收银台旁,从里面拿出个超大号的顽皮豹公仔给路希。 “喜欢吗亲?”池洋弯着桃花眼问。 “可以退货吗亲?”路希满头黑线的抱着顽皮豹的腰,粉红色的豹头垂放着,细长细长的大长腿拖在地上,一副垂头丧气的倒霉模样。 池洋:“不退不换哟亲。” 路希:“……好吧。” 池洋:“满意请好评哟亲。” 收银员:“主子,别难为希希了。” 池洋斥道:“多嘴!” 收银员低首垂眸:“奴婢知错。” 路希:“……” 路希抱着自己的礼物回到待客区,让它坐椅子,自己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吊篮里,吊篮的形状像一个挖开的蛋壳,坐在里面的路希像只得到保护的小鸡崽,池洋不满的皱皱眉头,助理姑娘立即拖了把椅子过来,摆在了吊篮旁边,池洋黛眉舒展,满意的落座。 顽皮豹,路希,池洋,坐了一排,杜君浩坐在他们对面的位子上和人通电话,没有笑意的面孔显得不太好接近。 “宝贝,你知道君浩以前是做什么的吧?”池洋低声问路希。 路希如实道:“知道,当兵的。” 池洋拖着椅子转到路希面前,双手把着“蛋壳”的边缘,用更低的声音道:“你见过他打人吗?” 路希看着池洋。 池洋愣了愣,道:“打我不算,那是闹着玩,我说的是真正的动手,对外人,你见过吗?” 路希想了想,点头:“见过一次,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有人抢我东西,他踢了那人一脚。” “然后呢?” “然后问我有事吗,我被那人踢了一脚。” “不是你,我说的是抢东西的倒霉鬼。” “飞出去了。”路希眨巴了两下眼睛,“你想说什么?” “他那么凶残你都不害怕,我这么温柔你怕什么?” “……” “我长的比他帅,脾气比他好,还比他有钱,我到底哪不招你喜欢了?” “……” “说啊宝贝,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 “……你没有不好,你对我很好,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池洋往前一欠身,路希立即贴在了吊篮里的靠垫上,眼睛戒备的看着池洋。 池洋幽怨道:“看吧,你就是怕我。” 路希:“……” 池洋哄道:“告诉叔叔你在怕什么,叔叔可以改。” “……没有办法改。”路希无奈的看着池洋,杜君浩说过,就算疯的最厉害的时候,池洋也没有狂躁的攻击他人,他相信杜君浩,但还是害怕池洋,确切的说他害怕这个不稳定的群体,挥刀相向的小少爷、大片的血迹、手术室、停尸房、孤魂飘荡的墓地,这些有关死亡的记忆太深刻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的情景。 池洋道:“你能指出来叔叔就能改。” 路希想了想,道:“那我们先试着平和相处吧,不要总是搂搂抱抱的,我都十七岁了。” 明明就是个细皮嫩肉萌到无法更萌的正太,池洋一看他那副无奈又乖顺的模样就冲动的想把他团进怀里亲亲抱抱,但这次他忍住了:“好,我们像大人一样相处。”说罢伸出一只手。 路希迟疑了下,把手伸了过去,两人如同初次见面似的握了握手,池洋笑的很温和很好看,路希也笑了,相识一年多,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相处,路希希望这种氛围可以持续下去,那样他就可以尽量避免去想池洋生过病的事了。 “池洋。”听着自家小孩儿和池洋“谈心”的杜君浩踢了踢池洋的凳子腿,眼睛看着店门方向,那里站着个英武的男人,眉眼端正,肩膀宽厚,身高接近一米九,健硕魁梧。 “干嘛?”池洋头也不回的问。 未等杜君浩有所回应,周展便注意到了杜君浩,两人视线相碰,周展爽朗的笑了:“君浩,你也在啊。” 池洋倏地将脸转向了周展,凝眉骂道:“滚出去!” ☆、part 29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6节 周展立即不笑了:“洋洋,我就回来三天,咱别闹了行吗?” “谁他妈跟你闹了?”池洋最烦他说这句话,话音才落,他就杀气腾腾的冲了过去。 路希被他快速变脸的模样吓住了,前一秒阳光下一秒风雪,太像送他归西的小少爷了。 池洋快步上前,挥拳就打。 周展像头敏捷的大狗熊似的,边游刃有余的躲闪边好声好气的道:“你先听我说,我不是……” 池洋怎么打都打不着,急眼了:“立正!” 周展“啪”的定住了,池洋一拳砸在了他下巴上,嘶着气甩着手道:“滚!” 周展捧住他的手吹气:“使那么大劲儿干嘛?疼了吧?” 店里所有人:“……” 池洋用力把手抽回来,瞪着眼睛吼:“给老子滚咳咳咳……”吼的太卖力,呛着了。 “好好,我走,我走。”周展怕他气坏了,没敢再纠缠。 池洋咳完,店里静了。 杜君浩对瞠目结舌的路希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等着。” 路希本想服从安排,可一看池洋一身煞气的往这边走,一把抓住了杜君浩的衣袖:“爸,我和你一起去。” 杜君浩微愣,接着抽回衣袖,安抚似的摸了摸路希的头:“走吧。” 周展在马路对面抽烟,旁边守着个垃圾桶,杜君浩领着路希走上前去,周展扔给杜君浩一支烟,打量着路希问杜君浩:“这就是你儿子?” 杜君浩“嗯”了一声:“路希,叫叔叔。” 周展浓眉大眼,相貌端正,从面相来看和池洋年纪差不多,身材高大健壮,路希站在他面前简直就像大狗熊跟前的小白兔。 路希:“叔叔好。” 周展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零钱,又摸摸另一边口袋,摸出两块奶糖,零钱塞回口袋,奶糖给了路希:“见面礼。” 路希接下糖果:“谢谢。” 周展眯着眼睛笑:“真乖,几岁了?” 路希把糖果揣进袋鼠兜里,回答说:“十七。” “比我外甥女大一岁。”周展弹了弹烟灰,笑着问杜君浩,“结亲不?” 杜君浩没理他,没拿烟的那只手摸了摸路希的脸蛋。 路希愣了一瞬,弯起嘴角道:“不冷,衣服很暖和。” 周展啧啧道:“还真有个当爹的样,我跟黑鲨他们说你养了个小孩,他们都说你在挑战生存极限,不是挑战你自己的,是挑战你儿子的。” 杜君浩不置可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怕他知道我回来又躲起来,下飞机就过来了。”周展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在了垃圾桶上,裹了裹夹克的领子,“找地儿吃点东西吧,我午饭还没混上呢。” 杜君浩:“去他家看,来店里闹什么?” 周展苦脸道:“我去了他真打110。” 杜君浩:“……” 周展眼巴巴的看着他求安慰。 杜君浩:“哦。” 周展抓狂:“你就这反应?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杜君浩偏头对路希说:“去拿你的猫,跟池洋说咱们走了。” 路希一愣:“哪有猫?” 杜君浩:“池洋送你的娃娃。” 路希点点头,转头向街对面的美发店走。 抓狂完毕的周展瞄着路希的背影,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不像十七啊,不过挺漂亮,成型以后……” 杜君浩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周展委屈道:“我就客观的评价一下,你恼什么呀?” 杜君浩冷声道:“客观个屁,再看我儿子一眼,老子给你踩出屎来。” 周展嘿嘿的笑:“好几年没听你骂人了。” 杜君浩冷眼看着他:“亲切吗?我还好几年没打人了呢,想念吗?帮你回忆回忆?” 周展连连摆手:“别了,那个记忆深刻,我前天晚上还梦见你把我脑袋踩泥坑里让我练闭气的事呢,醒了以后跟雪狼念叨,雪狼说:z3的头儿是魔鬼,z2的头儿是阎罗,咱家头儿会让你觉的,我操,原来魔鬼阎罗这么仁慈!哦对了,大伙儿给你带了点特产给你。” 杜君浩看着孑然一身的兵痞子。 周展嬉皮笑脸:“我急着回来看媳妇儿,丢出租车上了,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好吃,我帮你尝过了,确实好吃。” 杜君浩抬脚要踹,周展嘻嘻哈哈的躲开了。 杜君浩道:“你这次回来干什么?” “我想调回k城。”周展抓了抓毛刺刺的头发,神情有些无奈,“我当初去参加z大队的考核谁都没告诉,我爸知道以后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是不赞同的,前两年洋洋还帮着我说话,虽然也是不情愿的,但多少管点用,现在连他都不向着我了。” “你是独子,周叔的心情可以理解。” “我理解啊,我爸再怎么不愿意我留在z1,也不会强迫我去别的部队,他怕别人说他,别人家的孩子就能为国效忠为国捐躯,你家的孩子就是金疙瘩,值钱货,可洋洋不在乎这些,我上次受伤把他吓坏了,他说再跟我揪心就肺的耗下去,不用他爸动手他自己就回疯人院了。”周展可怜兮兮的看着杜君浩,“我俩都这么久了,哪还分的开啊,可他这一半年闹的很凶,好像真想和我断,你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为了躲你深居简出,连年货都要我帮他买,为了让你死心故意对我说他又看上谁了,又和谁上床了,希望我如实透露给你,老实说我看不出他哪里爱你。” 周展抓狂道:“你别刺激我了!” 杜君浩淡声道:“我儿子漂亮吗?” 周展泪目: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周展迟来的午饭是在杜君浩的店吃的,当兵的人饭量大,周展又饿狠了,饭菜一上桌就以飓风般的速度扫荡了起来,饿疯了的大狗熊似的。 路希老早以前就怀疑池洋是弯的,周展今天的表现证实了他的猜想,但他万万没想到活的那么精致的池洋居然会找个这么粗矿的男朋友,孔雀和狗熊的爱情会有结果麽?沟通不会有障碍麽?! “宝贝,你总看我干嘛?”嘴里塞着饭菜的周展口齿不清的道。 路希:“……”他们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十五分钟后,桌上的饭菜少了一大半,杜君浩开了一瓶白酒给周展溜缝儿,几杯白酒下肚,周展心满意足的吧嗒吧嗒嘴:“好了,我吃的差不多了,咱可以小酌叙旧了。” 路希在能吃的大狗熊身上又贴了个能喝的标签。 杜君浩静了一阵才道:“都还好吗?” 周展噗嗤一笑:“瞧你那想问又不敢问的纠结样儿,放心吧,都好着呢,咱z1的人太凶残,阎王爷不敢收。” 路希看看杜君浩,又看看周展,周展见他小脑袋转来转去,觉的挺好玩,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道:“宝贝是不是对部队里的事很好奇啊?” 桌子底下 “哐啷”一响,周展的笑容变形了,路希吓了一跳,杜君浩道:“路希,出去玩,走的时候叫你。” 高飞今天休班,路希和其他人玩不到一起去,他想了想,说:“你们聊,我去听英语。” 杜君浩点了点头,路希离席,换坐到墙边的沙发上,从袋鼠兜里拿出手机和耳机,鼓捣了一阵,就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周展“啧”了一声:“真乖……好好,我不看了,你别这么看我,咱喝酒。”他是gay,不是色情狂,也没恋童癖,再说他有老婆了,用的着这么提防他吗? 三小时以后,周展嗨起来了,随手抓起部手机就拨池洋的电话。 杜君浩回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路希,起身过去把那只掉下来的耳机塞回路希的耳朵里,路希睡的很安稳,没有被吵醒,杜君浩摸了摸他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回手拿下椅背上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part 30 “少特么跟老子装女王大人!”周展抓着手机吼,“池洋洋,我警告你,你特么不来接老子老子就去买小鸭子,老子恶心死你!” 池洋淡道:“谁不去谁孙子。” 周展怒道:“妈逼的老子现在就去!” 池洋挂电话,关机。 周展:“喂,喂,操!”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周展被杜君浩推出电梯,周展像头醉狗熊似的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门前,“哐哐”的捶动门板:“洋洋,老公回来了,开门……” 惊天动地的砸门声一顿,紫红色的防盗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凝眉看着周展,中年人的身型和周展旗鼓相当,不怒自威的面相,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很有压迫感。 周展眨巴眨巴眼睛,惊了:“媳妇儿,你怎么老成这样儿了?!” 男人一脚把周展踹在了地上,回头瞪着身后的池洋吼:“还不把他弄进去?” 池洋辛苦的忍着笑说:“我不管,他又不是我儿子。” 周展一听媳妇儿的声音一个狗熊翻身跳了起来,双膀一晃把毫无防备的中年人拱到了一边,将池洋抱了个满怀,边蹭边拱边嘟囔:“我是孙子,想死孙子了,给孙子亲亲。” 池洋抵着狗熊的嘴巴子道:“叔,我比你还大一辈呢哈哈哈~~~” 周庆天怒声咆哮:“混账东西,都给老子滚进去!” 狗熊还在拱,池洋还在笑,没人鸟他。 “君浩,你别走。”周庆天气的额上青筋乱蹦,脑袋嗡嗡直响,感觉自己快要脑血栓了,“给我揍他,揍周展,死了算我的!” 已经准备告辞的杜君浩踏进玄关,抓着周展的衣领往后一拖,提起的膝盖顶在了他的后腰上,只是吸引他注意力的力道,周展没有太大痛感,转身就要还击,杜君浩向后撤步,沉声道:“黑鹞!” 周展倏地定住,随后小幅度的晃了两晃,望着杜君浩喃喃道:“教官?” 杜君浩沉呵:“立正!” 周展“啪”的打了个立正,身板笔直,晃都不敢晃了。 杜君浩道:“向后转,跑步回寝室。” 周展大声回:“是!” 池洋让到一旁,周展转身,双手握拳提于胸前,一二一一二一的跑步走了,池洋忍着笑小声骂了句傻逼。 周庆天舒了口气,指指池洋:“你也进去,敢跑老子打折你的腿!” 池洋笑不出来了:“叔,你这是绑架,是非法囚禁,我可以告你。” 周庆天喝道:“反了你了,给老子滚进去!” 池洋求助般的看向杜君浩,杜君浩视而不见,对周庆天道:“周叔,我先走了,我儿子在外面等我。” 周庆天脸色稍缓:“回去吧,改天带你家小子过来吃饭。” 杜君浩应了声好,转身走了。 杜君浩也喝了酒,虽不至于醉,但他酒后从不开车,三人是打车过来的,出租车停在了军区大院门口,路希在车上等,虽然已经在餐厅睡了一觉了,可现在都凌晨三点多了,等人的工夫他又有点昏昏欲睡。 杜君浩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路希的小脑袋“咚”的一声敲在了后排的车玻璃上,路希睁开眼睛,茫然的眨巴了两下,望着准备上车的杜君浩:“到了?” “没有。”杜君浩拉开后面的车门,把小孩儿的布娃娃拿到了副驾驶位上,关好车门,再从后面上车,坐定之后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孩儿拉到怀里,“睡吧,到了叫你。” 路希:“……”你把瞌睡虫吓跑了! 出租车再次上路,路希别扭的动了动,和杜君浩拉开一点距离,杜君浩疑惑的看着他,他笑道:“不困了,回家再睡。” 车子上路不久就下起了雨,车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路希擦了一小片,望着窗外萧条的夜景发呆,他想起了和杜君浩初次见面,也是深夜,也是秋雨,雨水冰凉入骨,路段偏僻的让人绝望,拖着伤腿向避雨的桥洞爬行只是求生的本能,当时的他很茫然,他的生活在短短的十余日里翻天覆地,枉死和重生就像老天开的恶意玩笑,他的意识被装进一具带伤的躯壳里,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果杜君浩的车没有坏在那里,如果杜君浩是一个冷漠的路人甲,那他说不定已经死了,杜君浩给了他太多太多东西,他给予的东西和他本人对于路希来说太珍贵了,路希不敢用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去玷污他,所以他们的关系只能是养父子。 车子在小区门外停了下来,车厢之外被寒凉的秋雨涂抹成了雾蒙蒙的一片,小区门口设了停车栏,门卫的小屋子里黑着灯,大概已经睡了,杜君浩用自己的外套把路希裹了起来,两人冒着雨下了车,杜君浩怕肢体协调差的令人发指的娇气包摔跤,一手拎着顽皮豹一手牵着小孩一路小跑回家。 雨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停,杜君浩没去晨跑,也不打算去店里,路希下午有一节课,上午不用去学校,早饭过后,花卷缠着路希带它出去,路希打开卫生间的门,请花卷大人出恭,花卷大人不愿意,哼哼唧唧的耍赖:不行,就出去,就出去。 门铃响了,杜君浩在厨房洗碗,路希怕花卷趁自己开门的工夫跑出去,一狠心把它踹进了卫生间,把门一关,火速跑去开大门。 “杜君浩,你……宝贝,君浩在家吗?”池洋湿答答的站在门外,这么冷的天连件外套都没穿,湿了的衬衣贴在身上,脖子上有个明显的牙印,整个人狼狈的不行。 路希点头,迟疑道:“你怎么了?” “我被绑架了,费了好大力气才跑出来。”池洋委屈的含着两包泪,蔫了吧唧的样子像只拔了爪子的猫。 “先进来吧。”路希让开门,把池洋让了进来。 池洋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好像使不上力气,花卷蹿出卫生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大门方向冲,池洋躲闪不及,竟然被带了个屁墩。 池洋那两泡泪终于在恼羞成怒中掉了下来:“杜君浩,我操你大爷!谁他妈让你送周展回家的?!” “我怎么知道你在他家?”杜君浩走出厨房,扫了眼坐地撒泼的池洋,接着对路希道,“去给他找套衣服。” 池洋抹了把脸,说:“我没钱,钱包钥匙身份证都让他爸收走了。” 路希:“?” 池洋说:“我打车来的,车钱还没给呢。” 路希:“……” 池洋瞪着杜君浩:“你必需收留我,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大门口。” 杜君浩道:“他很快就会找到这来。” 池洋蛮横道:“那我也不走,我朋友他都认识,没人敢惹那傻逼,我哪也不去,就住你家。” ☆、part 31 路希给池洋找了一套杜君浩的衣服,池洋洗完澡换上衣服,那张惨白的脸才浮出点血色。 “喝点姜汤吧。”路希把装着热姜汤的小碗递给了池洋。 “谢谢,还是我宝贝贴心。”池洋接过碗,窝在沙发里喝了起来。 杜君浩不想路希知道池洋和周展的关系,怕对自家小孩儿产生负面影响,可池洋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他要把这货赶出去,他真敢在他家门口撒泼打滚。 周展中午就找来了,他昨晚嗨过头了,一不留神又犯错了,所以此行只能软磨,所谓软磨就是认错检讨装孙子。 “洋洋,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周展一进门池洋就躲进了杜君浩的卧室,所以周展不止要装孙子,还得隔着门装。 池洋炸着毛吼:“少拿酒说事儿,你丫就是个牲口,喝不喝酒都一样!” 这都分手一年多了,哪次回来都让他瘸好几天,丢人不说,关键是疼啊,腰疼腿疼屁股疼,就像让人大卸八块又凑合凑合黏起来似的那么疼,他真是受够了!他受够了!!! 杜君浩没兴趣看他们两口子吵架,也不想让路希看,周展一来他就带路希出门了。 雨才停不久,街上湿漉漉的,学校外的饮品店里客人不多,杜君浩点了两杯热饮,给路希要了一份起司蛋糕,两人坐在落地窗前,一个看书一个吃东西。 翻书的间隙,杜君浩抬眸看了看路希,小孩儿戴着顶深蓝色的毛线帽,小脸没比他的巴掌大多少,垂着眉眼戳蛋糕的样子十分乖巧,虽然比刚收养时拉长了一点,可小孩儿个性温顺,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软乎乎的一小团,这孩子和他接触过那些兵蛋子兵痞子就像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对待那些孩子他下的了手,硬的下心,可对路希他连一指头都舍不得捅,小孩儿太乖,也太娇气,好像天生就是用来疼着宠着的。 发现杜君浩握着书走神的路希偏了偏头:“爸。” “嗯?”杜君浩看向路希,发现他把蛋糕吃完了,“还吃吗?” 路希摇头,看了看时间:“我该去上课了,你回家还是去店里转转?” “我在这等你,下课以后带你去买衣服,去年那些估计穿不下了。”昨晚那场雨又让气温降了几度,再有几天就立冬了,路希怕冷,杜君浩想给他多添几套冬装。 “是小了,真可惜,衣服还好好的。” “说明你长了,好事。” 这话路希爱听,笑的眼睛都弯了。 下课之后杜君浩就带路希买衣服去了,长的好看又有礼貌的孩子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不过导购员更喜欢掏钱的孩子他爹,杜君浩自己不讲究穿戴,但给自家小孩儿花钱从不吝啬。 路希趁导购去包衣服,小声对杜君浩道:“爸,你别价儿都不问就点头,会被当成肥羊的。” 杜君浩:“……” 路希眨巴眨巴眼睛:“我一直好奇你的钱是哪来的?” 杜君浩有点哭笑不得:“当然是赚的。” 路希摇头:“我是说赚钱的本钱,有人支持你创业吗?” “职业兵有工资,退伍有转业费,开店之前我还做了几个月私人保镖。”杜君浩接过银联的账单,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再交还给收银员。 “是不是都很危险?”路希脑补着杜君浩一身黑西装,戴着大墨镜,面无表情的站在雇主身后,觉的很违和,还是军装适合他,可惜他的照片太少了,一身戎装的只有那么几张。 “不危险。”杜君浩接过导购递来的衣服,拨了下路希的小脑袋,“走了,去买鞋。” 路希小声咕哝:“不危险你身上的疤哪来的?” 杜君浩没搭腔,尽管他早就过了脱密期了,可部队里的事他不是很想提,其实z1的人并没有周展说的那么强悍,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每次出任务都会有伤亡,就这样还是同类部队里战损率最低的,那些过去里有战友的血,战友的命,每每回想都觉的心里压抑。 两人才进了购鞋去,周展就来电话了,火烧眉毛的说:“快回来,要出人命了。” 杜君浩觉的出人命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池洋宰不了周展,周展舍不得宰池洋,如果他俩掐起来了,自己家遭殃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愿他们没有冲动。 半小时之后,杜君浩和路希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周展如释重负道:“终于回来了,洋洋,出来吧,他们回来了。” 池洋在用杜君浩的电脑和音箱,有个清脆的童声在唱:我不上不上不上你的当。 周展对路希道:“宝贝,说句话。” 路希愣愣的:“说什么?” 周展道:“听见了吧?” 下一秒池洋冲出房间,然后十万火急的冲进卫生间。 路希:“……” 周展:“宝贝,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叔叔,叔叔不是坏人。” 路希:“……哦。” 周展解释:“我和洋洋是发小儿,知道什么是发小儿吗?就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的不分彼此。” 路希点头。 周展又道:“我们只是闹了点小矛盾,很小很小的小矛盾。”压低声音,“可洋洋小心眼儿,非要跟我绝交,我一回来他就躲起来,他不是怕我,只是生我的气。” 路希再点头。 周展继续道:“所以叔叔真的不是坏人。” 路希再三点头。 少顷,池洋走出卫生间,周展忙迎上去:“洋洋,消气了吧?咱回家吧,别打扰人家了。” 池洋后退:“滚远点,别逼我动手。” 周展嘟囔:“说的好像你打的过我似的。” 池洋:“我不打你,我砸君浩家东西,你看他收拾我还是收拾你。” 周展:“他会一视同仁。” 池洋:“再信你我就是猪。” 周展:“小猪乖乖,咱回家吧。” 池洋抬起酸疼的腿给了他一脚,一拐一拐的跑回了房间。 周展像头无奈的大狗熊,抓抓头上的短毛,叹口气,回到门前继续装孙子,池洋还在气头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卧室里欢快的“不上你的当”停了,换成了玛丽莲曼森的工业金属,曼森的嗓音好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嘶哑狰狞的吼叫着bitch bitch shit shit,听的路希相当无语。 杜君浩道:“周展,你先回去,他气消了自然会走。” 周展回过头,一脸可怜相的说:“我明天晚上就走了,春节之前都请不到探亲假了,你让我留在这吧,我睡地板,你把我当成花卷儿就行,不用理我。” 路希于心不忍道:“爸,让叔叔留下吧。” 杜君浩觉的路希多半看出周展和池洋的关系不同寻常了。 ☆、part 32 晚饭时池洋走出了房间,周展各种道歉讨好献殷勤,直至池洋威胁他再不闭嘴就把汤碗扣他头上他才哀怨的安分下来。 晚饭过后,路希在厨房洗碗,杜君浩借机告诫两人:“不走就安分点,不该说的别说。” 周展“嗯嗯”的点头:“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儿子知道我和洋洋什么关系,你放心,我们不会带坏他的。” 池洋翻了个白眼:“傻逼!” 周展一脸严肃:“洋洋,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可以骂君浩呢?你要体谅他为人父的心情。” 池洋一巴掌糊在了他头上:“我骂的是你,你看不出来我小宝贝多聪明吗?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傻逼!” 周展拉过他的手揉了揉,又轻轻的放回原位:“洋洋,咱回家吧,你看咱在这里人家多不方便啊。” 池洋:“你随时可以滚,没人拦着你。” 周展幽怨的看着他:“我想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池洋凝眉,压低声音:“我们分手一年了,分手你懂不懂?!” 周展窝囊样儿的嘟囔:“我没同意。” 池洋抓着他的衣领,压着怒吼的冲动道:“分手又他妈不是离婚,我用你同意吗?分了就是分了,你再上我一百次咱俩也没关系了,懂吗?!” 杜君浩:“够了!” 池洋恨恨的撒开了周展的衣领,沉着脸不再说话,周展朝厨房方向张望了一眼,一把捂住池洋的嘴,把人连拖带抱的往房间里带,池洋扒着周展的手唔唔叫,眼睛瞪着杜君浩,示意他帮忙,杜君浩随手抓起个苹果砸了过去,周展迅速关门,苹果“砰”的一声撞在了门上,果汁迸溅,然后被花卷欢天喜地的捡去啃了 等下肯定要吵的翻天覆地,杜君浩揉了揉额角,朝厨房的方向说:“路希,爸带你出去玩。” 路希应了一声,甩着手上的水走出了厨房:“去哪?” 杜君浩才要开口,房门又被打开了,周展举着双手,投降状退出房间:“好好,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来了,你别激动,小心伤着自己。” 池洋一手攥着水果刀,一手朝周展竖了个中指,然后用脚把门踢上了。 路希目瞪口呆,两口子吵架还动刀!杜君浩终于被这两个越闹越过份的家伙激怒了,他站起身朝着周展的后腰踹了过去,周展背后长眼似的,迅速向前一扑,身体俯卧,双手撑地,心道好险。 杜君浩把准备起来的周展踩回去,对路希说:“不出去了,看你叔叔做俯卧撑,他能在二十分钟之内做三百个。” 路希惊讶的看着周展,小脑袋上顶着一排惊叹号。 周展哀嚎:“君浩你别整我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做吧,让你侄子崇拜一下。”杜君浩脚下施力,不至于把周展踩趴下,但也让他起不来,“三百个,别数错了。” 于是饭后娱乐变成了看周展做俯卧撑,杜君浩坐在沙发里看书喝茶,路希坐在小板凳上帮周展计数,周展边嘿咻嘿咻的挥洒汗水边在心里诅咒杜君浩,太缺德了,就为了你儿子听不到我们吵架,就逼着我消耗体力,你会遭雷劈的,你一定会的! 周展昨天折腾了池洋半宿加半天,这下遭报应了,做到两百多个的时候他就虚了,两条胳膊止不住的颤,汗水滴滴答答的往地板上砸,路希离的近,看的很清楚,心里有些不忍。 “爸,我想喝水。”路希飞快的看了一眼杜君浩,补充,“不要茶水。” 杜君浩起身去了厨房,路希小声对周展说:“你做慢点,我数快点,我爸知道也不会问的。” 周展感动的想哭:宝贝,你就是魔鬼的天使! “够了吗?”周展抖着胳膊腿坐起来的时候,杜君浩问路希。 “够了。”路希煞有其事的说,“叔叔,你太厉害了。” 周展撩起衣摆擦汗,其实衣服也湿了,他只是假借着擦汗不回话,他怕自己一吭声,杜君浩就不卖给他儿子面子了。 杜君浩瞥了一眼安分下来的周展,对路希说:“去给他拿套衣服。” 话音才落,周展就呈大字型摊在了地板上了,尼玛,累死哥了! 晚上九点一刻,在杜君浩的房间玩电脑的池洋被赶了出去,路希把自己的房间和枕头让给了池洋,又给他找了一床干净的被褥,然后搬着自己的被子来到客厅找周展,他打算自己睡沙发,让周展和杜君浩挤一挤,过门是客,总不能让客人睡客厅,虽然让一个直男和一个非直男睡一起不太妥当,但他们以前是战友,应该不会介意,池洋估计更不介意,有杜君浩看着周展,池洋睡的更安稳才对。 周展笑着说:“宝贝,你的好意叔叔心领了,但叔叔更喜欢你家的客厅,环境优美,空气新鲜,最主要的是旁边没有你爸。” 路希:“我爸……” “你爸曾是z大队历任教官里最年轻的一位,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人,他强大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他带过的每一个兵,我太崇拜他了,他在我旁边我会激动的无法成眠。”周展拿过路希怀里的被子,往身上一裹,吸着鼻子嘀咕,“唔,这被子香扑扑的。” 家里只有三床这个季节用的被子,杜君浩一床,池洋占了一床,周展把路希的占了,于是路希傻眼了。 “路希,不用管他。”杜君浩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周展附和:“嗯嗯,别管我,去睡觉吧。” 路希小脸纠结:“叔叔,你能把被子还给我吗?” 周展:“?” 路希:“……你这么壮盖夏凉被也没关系吧?” 周展:“?” 路希咬了咬嘴唇:“要不……我和你睡沙发吧?” 周展:“好啊好啊,叔叔抱着你睡。” 路希看看沙发又看看他。 周展惊道:“你还真想和我一起睡啊?我开玩笑的,你也是开玩笑的对吧?还是说你想看你爸‘咔吧’一声掰断叔叔的脖子?” 路希:“……” 卧室里的杜君浩:“路希。” 周展低声道:“快走吧,别害我,你爸已经不高兴了。” 路希默默走开,去敲自己卧室的门:“池洋,把柜子里那床薄被子拿给我,谢谢。” 池洋拉开门,花卷先把脑袋伸了出来,它不肯放弃房间主权,誓死也要睡在次卧里,还得分半张床,池洋快被它烦死了。 池洋疑道:“你的被子呢?” 路希:“给周叔叔了。” 池洋:“要回来!冻死他!” 周展支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池洋:“洋洋,你别这么残忍,我会伤心……” 杜君浩“唰”的拉开了房门:“路希,没听到我叫你吗?进来!” 路希小脖子一缩,跑进了主卧。 杜君浩关上房门,道:“别掺合他们的事。” 路希解释:“没搀和,我就想拿……” 杜君浩:“睡觉。” 路希:“……我还没喝牛奶,我去热,你先睡吧。” ☆、part 33 路希不是没和杜君浩睡过一个被窝,可那是因为花卷把他的被子尿湿了,他裹着薄被冻了大半宿,实在受不了了才来找杜君浩,而且他当时对杜君浩没有那种念头。 不对!想到这里的路希狠狠的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也没有那种念头,他就是觉的……就是觉的……算了,他干嘛非要解释啊?反正也没人问他为什么不想和杜君浩一起睡。 杜君浩半小时以前就上床了,他脱衣服的时候,路希去厨房热牛奶了,喝完牛奶之后又去刷牙,然后和池洋要薄被,池洋不给,还想把他拖进房间,幸好周展及时为他解围,现在他坐在床边看书,确切的说是翻书。 “不早了,睡吧。”杜君浩侧躺在里侧,说话时连眼睛都没睁开,可路希还是有种被看穿心事的感觉,顿时更加心虚了。 “哦。”路希放下书,慢吞吞的爬上床,拎起被子一角,眼一闭滑了进去。 “关灯……算了,我来吧。”杜君浩欠身,把床头柜上台灯熄了。 杜君浩还是老习惯,睡觉时只穿一条内裤,多一件都嫌累赘,路希穿着池洋送的奶牛花纹睡衣,材质是有些厚度的棉绒,他尽力的不去贴杜君浩,可被子尺寸有限,被子里的空间也有限,他拖着被角往床边一蹭,杜君浩背后就裂开条缝隙,小凉风嗖嗖的往被窝里钻。 “干什么呢?”杜君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路希一僵,随即慢吞吞的把被子匀了回去,他自己没动地方,大半个膀子露在外面,杜君浩觉的自己这边的被子富裕了不少,伸手一摸,把路希摸了回去。 路希像具尸体似的平躺在床上,胳膊僵硬的贴着杜君浩的胸口,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路希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胳膊,杜君浩没反应,路希悄悄的舒了口气,累死他了,简直比高考还紧张。 “睡不着?”房间里太安静了,杜君浩忽然来这么一句,把路希吓了一跳。 “你也是?”路希尽量自然的开口。 “你像抱着只兔子似的,太吵了。” “?” 杜君浩拍了拍他的心口:“做什么亏心事了?” 路希:“!” 杜君浩:“嗯?” 路希灵机一动:“我把咱家的瑞士刀借给周叔叔了。” 杜君浩:“……” 路希弱弱的补充:“他说他要开罐头,我刚刚才想起来,家里只有狗罐头。” 杜君浩:“你觉的他用刀干什么?” 路希用更弱的声音道:“撬锁。” 杜君浩捏了捏他的脸蛋:“池洋没白疼你。” 路希无辜道:“我不是故意的。” 杜君浩闷笑了两声:“睡吧,出不了人命。” 路希“哦”了一声,经这么一吓,他也顾不得紧张无措心脏乱跳了。 夜半更深,隔壁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杜君浩睁开眼睛,皱眉等着,如果隔壁动静再大一点,他就去把那俩货从窗户扔出去,不管他们在捣什么鬼! 隔壁的两口子吵了起来,但音量很低,又隔着一堵墙,传到杜君浩的卧室已经没有多少声音了,过了一阵,争吵声没有了,池洋开始哭,声音也不大,就像小孩儿受了委屈又不敢哭出声的那种哭法。 路希翻了个身,鼻尖贴在杜君浩的胸口上,无意识的蹭了两下,蹭的杜君浩有点痒。 “君浩……” 杜君浩微愣,借着微弱的自然光线打量怀里的小孩儿,发现他还在睡,并有醒来的迹象。 “不≈¥爸≈……”路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乱码,杜君浩就听清“不”和“爸”这两个字。 池洋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抱着他的周展松了口气,池洋在他的肩膀上蹭掉鼻涕眼泪,从床上站了起来,退后一步,周展眨巴眨巴眼睛,叫了声“媳妇儿”,后面的话没容的出口就被池洋一脚踹下了床,于是隔壁寝室听到了第二声“砰”,比吵醒杜君浩那一声更沉更重,这回连路希都被吵醒了。 路希自言自语的嘟哝:“打雷了?” 杜君浩道:“没有。” 路希愣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了。 杜君浩眯起眼睛:“去厕所?”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7节 “嗯。”路希揉着眼睛下了床,被窝外的凉气让他的行动速度特别快,一溜小跑的去,一溜小跑的回,从离开到被窝连同关灯总共用了不到三分钟。 “他们在吵架。”路希小声说,他是经过两人门前听到的争吵声,回到房间就听不到了。 “别管他们。”杜君浩拉好被子,把怕冷的小孩儿往怀里揽了揽。 杜君浩的怀抱像个温暖的陷阱,让路希既害怕又期待,他一手压着胸口,无声的做了两个深呼吸,轻声道:“爸。” “嗯?” 路希静了一阵才道:“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其实他没事可说,他只是提醒自己,抱着他的人是他的养父。 “迷糊虫,睡吧。” “嗯。” 房间里静了,夜终于变回了万籁俱寂的模样。 隔天,周展要搭晚上的飞机回部队,中午回家拿了点东西,之后又回了杜君浩的住处,杜君浩去了店里,路希去了学校,池洋窝在房间里装死,周展在外面叹气。 花卷把一盒狗罐头放在周展面前,仰头唔了一声:熊,帮个忙。 周展用瑞士刀启开罐头,倒进了花卷的小盆子里,花卷吃的特嗨皮,周展看着花卷继续叹气。 快到中午的时候,杜君浩打来了电话:“晚上来店里吃还是在家里吃?” 周展看看紧闭的门板,烦闷道:“吃龙肉都没胃口。” 杜君浩道:“那在家吃吧。” 周展忙道:“别挂别挂,你给我分析分析,我都说了年后就调回来了,他还没完没了,你说他怎么想的?” 杜君浩没说话但也没挂机,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搀和他们的家务事。 周展道:“别说他不爱我了,我觉的他挺爱我的。” 杜君浩静了一阵,终于开口了:“你上次受伤吓坏他了,有段时间他谁都不见,电话也打不通,我去他家找他,他死活不给我开门。”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周展几乎立即想到了池洋上次病发,胸口不由一窒:“他,犯病了?” ☆、part 34 “嗯,幻听,幻视,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说话颠三倒四,他不肯去医院,我就把他的医生和你爸找来了,他和你爸都让我瞒着你,怕你为他分心,再有闪失。”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啊?那是我老婆我老婆!”周展一想到池洋缩在房间里,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心疼的直抽抽。 “他让我说我也不会说。”杜君浩既不为他的恼火而恼火也不安抚他,只用寻常的语气语速实话实说,“我比他们更了解z大队是什么性质的部队,你哪次出任务都有回不来的风险,上了战场分分钟都是玩命,他出事你必定分神,万一你因为儿女情长把命留在外面,你让他怎么办?你让你爸怎么办?” 周展不说话了。 杜君浩:“我不想再看到,再听到,我哪个兄弟回不来了。” 周展吭哧了两声,说:“是我混蛋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杜君浩:“他比我更希望你好好的,他和你分手是吓坏了,被你吓坏了,也被他自己的病吓坏了,他刚和你提分手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他不是和你闹,是真不想和你过了,你不往心里去。” 周展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我怎么知道你是认真的?你除了骂人说什么都一个调儿,肠子都他妈流出来了还冷着个脸提醒我把脏东西捡出去,别给你一起塞肚子里。” 杜君浩:“不然呢?哭爹喊娘吗?能活命?” 周展愣了愣,噗嗤一声气乐了:“跑题了老大。” 杜君浩语气平平的骂:“蠢货。” 周展还口:“偶尔蠢一下是正常人的正常表现,你不蠢只能说明你不是正常人,不对,你压根就不是人。” 杜君浩:“我有人脑子。” 周展吐槽:“你也就只有人脑子了。” 杜君浩:“那也比你强,我老婆没和我闹分手闹的报警拔刀。” 周展:“那是因为你没老婆。” 杜君浩:“所以我不用愁的要死要活,蠢货,孬种,窝囊废,池洋不要你太明智了。” 周展被踩了痛脚,怒了:“你神气什么?你早晚会有这一天的!等到了那一天,我会把你今天对我说话的话加倍乘二的还给你,不用谢!” 杜君浩平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回去把你脑袋踩进马桶里?” 周展一哽,没出息的怂了,嘟囔着“我哄媳妇儿去。”要挂电话。 杜君浩:“我们晚点回去,你专心哄,不行就给他跪几个小时,孬种膝下没黄金。” 周展:“……” 杜君浩挂了电话,呷了口茶水,对领班道:“不用留包房了。” 领班呆呆的点头,她今天才知道寡言少语的老板也有不吝啬口舌的时候,而且还相当的一针见血,不,应该是刀刀见骨才对。 周展一边挠门一边唔唔叫:“洋洋,君浩那个不是人的又欺负我,他都不是我老大了还特么欺负我,你帮我揍他,揍死他!” 池洋:“那你去揍他啊,你不是很能打吗?干嘛让别人帮?” 周展:“……” 池洋鄙夷道:“怂包,又傻又怂。” “我……我……老子生气了!”周展怒吼一声,“哐”一脚把门踢开了。 池洋吓了一跳,接着欢欢喜喜的拿起手机:“我告诉君浩,你把他家门踢烂了,周展,你死定了。” 孔武有力的大狗熊大步走了过去,伸出熊掌:“给我!” 池洋抱着手机不撒手:“干嘛干嘛?你还想来硬的啊?我告诉你周展,你再跟我动粗我就告诉君浩,你养的那只哈士奇叫小浩子,专门为了发泄怨气养的,君浩会淡定的把你碾成狗粮喂小浩子。” 狗熊收回熊掌,扒了扒脑袋,闷声说:“媳妇儿,我错了,咱趁君浩没回来赶紧走吧,不然咱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池洋哼道:“狗是你买的,门是你踢的,关我毛事?” 狗熊道:“媳妇儿,你还是不够了解君浩,他不高兴的时候是不讲究赏罚分明的,你知道啥是连坐吧?他最喜欢那一套,以前我们动不动就集体挨罚就是因为他这个毛病。” 池洋不以为然:“你爸说了新兵蛋子就得狠狠修理,君浩只是照传统办事。” 狗熊道:“不是新兵连,也不是在连队里,是进z1以后,都是尖子兵,个顶个的傲气,但都被他拾掇老实了,唔,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怵他?” 池洋:“……” 狗熊:“……” 池洋:“等雷呢?还不去修门?!” 狗熊苦脸:“你还不走啊?” 池洋冷声道:“不走!你不滚蛋我就在这呆着,我警告你,别想给我扛走,惹急了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傍晚时分,杜君浩的车停在了学校外的奶茶店旁,今天时间掐的准,如果路希准时下课,再有几分钟就能出来了,杜君浩不打算下车等了。 车子停下不久,奶茶店的小妹就来敲车玻璃了,杜君浩降下车窗,往常总是慢吞吞的小姑娘有点着急的说:“来的正好,你快去看看路希吧,我刚进去送奶茶看到他和人吵起来了。” 杜君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在哪?” “篮球馆外面。”小妹话音才落,大越野就掉头开向了学校。 路希觉的这两个醉醺醺的小年轻摆明是无理取闹,他好好的走着路,他们忽然撞上来,还让他赔礼道歉,他不想多生事端,就向他们道歉了,可两人还不算完,嘴上嚷嚷着他太拽了,抓着他就往篮球馆里拖,球馆外有学生经过,可愿意多管闲事的一个都没有。 路希个头儿小,人又瘦,被两个壮实的小年轻拖拽着,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篮球馆的门是虚掩着的,门把手上挂着“打扫中”的提示牌,馆内冷冷清清的,球场里放着水桶和拖把,不见保洁也不见学生。 “你们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钱。”被拖拽着往篮球馆的卫生间走时,路希就觉出不对了,这两个人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另有目的,可知道这些也没有太大用,他太弱了,连挣脱都挣脱不了,更不用说逃跑了。 “少废话,进去!”卫生间的门被个子稍矮一点的年轻人一脚踹开了,路希被另一个人用力推了进去。 卫生间里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在方便,见三人冲进来不由一愣。 “滚!”小年轻说话时拳头也出去了,男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侧脸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拳,眼镜“啪”的一声掉进了小便池。 “我走我走。”男生提起裤子就跑了,打人的人踢上还在摆动的门,从里面上了锁。 “我给你们钱。”被推了个跟头的路希忙乱的爬了起来,把外套口袋里的钱包拿了出来,他打心底惧怕精神病和抢劫犯,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由衷的希望,这次破财真的可以免灾,他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哥哥们不要你的钱,陪哥爽爽,听话的话哥哥给你钱。”如果说青年的话模棱两可,那他脸上的神情足矣说明他想做什么。 路希如遭雷击:“我,我是男的!” “你是女的哥还看不上呢。”高个子一把扯下路希的围巾,把路希压在墙壁上,让他的同伴把路希的双手反绑住了。 路希脑子一片混乱,剩下的只有本能,他费力的挣扎着转过身,用力撞了矮个子的鼻子一下,趁着对方吃痛拔腿就跑,疯了,不是这些人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part 35 高个子疾步追了上去,抓着路希的胳膊把他掼在了墙上,路希又惊又怒:“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没人救你。”高个子摁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压,让路希的脸对着自己的胯间,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不让他动弹,一手解开了裤链,“老实点,老子爽了有你的好处!” 路希极力的把头扭向一边,紧紧的抿着嘴唇,死也不肯碰那肮脏丑陋的东西。 “别他妈装死!”高个子恼火的甩了路希一耳光,路希只觉耳朵“嗡”的一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贱货,敢他妈打我!”矮个子推开同伴,一脚踢在了路希的肚子上,路希歪倒在卫生间又湿又脏的地面上,失去血色的脸扭曲成一团,肚子里翻江倒海。 “救命……”呻吟般的求救声从路希嘴里泄了出来,肚子太疼了,连呼吸刺激痛觉,根本叫不出太大声音。 “你塞他嘴干嘛?”高个子见同伴拿着手套往路希嘴里塞,有些不满,“附近连个鬼都没有,他叫也不会有人听见。” “万一来人呢,小心点不会有错。”矮个子把路希的嘴严之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真他妈疼……你别他妈琢磨他上面这张嘴了,快点,别磨蹭!” 杜君浩没想到路希会在闭馆的篮球馆里,在附近找了一遭,又问了几个学生,最后被一个脸上带伤的男生吞吞吐吐的告知:“他被人带到篮球馆去了,在后面的男卫生间里,你小心点,他惹的那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杜君浩立即折回了篮球馆,卫生间的门被反锁了,低低的哀鸣声从房门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杜君浩一脚破开了房门。 他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冷静和耐性是应对突发状况时最不可获缺的东西,可卫生间里的情景简直像用刀往他的眼睛里戳。 路希衣衫不整的半躺在地上,头发被人紧紧的抓在手里,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逼着他口交的高个子捏着他的双颊,指头几乎嵌进了皮肉里,矮个子半跪在地上脱他的裤子,他们太投入了,没有听到杜君浩的脚步声,大门忽然被踢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杜君浩已经冲了上去,他一拳轰在了高个子的太阳穴附近,没有用全力,因为用全力这人就没命了,可即便是收敛的力道还是让高个子摔了出去,他的同伴甚至没有完全的消化掉目睹的信息就被杜君浩拽了起来,杜君浩抓着头发,在自己提起的膝盖上一磕,矮个子双眼发黑,鲜血从鼻腔里奔涌了出来,杜君浩松手,他也摔在了地上,不到一分钟,两个人都被放倒了,整个过程快的就像眨眼间发生的。 路希双手被缚,身体涩涩发抖,被杜君浩扶起来的时候,含在眼睛里的泪“唰”的掉了下来,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 “没事了,爸在呢,不怕。”杜君浩给路希松了绑,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确认没有严重伤口开始帮他整理衣服。 路希的裤扣被拽下来了,开襟的毛衣和衬衫也被扯的乱七八糟的,杜君浩帮他大致的整理了一下,用自己的大衣把路希裹了起来,抱着他离开了污浊的卫生间,穿过昏暗的走廊,把他抱到了球馆的看台区。 路希不住的流泪,眼泪打湿了杜君浩的衬衫,泪水透过布料落在皮肤上,又冷又热,杜君浩抱着他轻吻他的发旋儿,这是他一指头都舍不得碰的孩子,他连半分委屈都舍不得他受,这么乖这么敏感又懂的为人着想的孩子应该被好好的疼着哄着的念头随着两人相处与日俱增,他不由自主的想护着他守着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可那两个畜生却差点毁了他,如果他来的不够及时……杜君浩抱着路希的手臂紧了紧,没再往下想。 路希哭了很久,他太久没有哭过了,因为没人会因为他哭动容,慢慢的他就忘了怎么哭,忘了哭有什么意义,如果今天来救的他人不是杜君浩,而是一个外人的话,他很有可能继续忍着那些眼泪,现在他忍耐不住,杜君浩的安慰,杜君浩的怀抱,让他真的有种被父亲保护着的错觉,那些委屈因为找到了可以倾诉宣泄的人无法控制的向外涌,变成委屈的呜咽,变成大颗的眼泪。 杜君浩很有耐性的拍抚着怀里的孩子,直至哭声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才放开路希,用拇指蹭着他脸颊上的泪痕道:“爸去处理一下那两个畜生,你去外面等着。” 路希抽抽搭搭的说:“在……在这里等。” 话虽如此可手却不自觉的捉着杜君浩一只袖子,眼底是雏鸟般的仓惶和依赖,杜君浩知道他吓坏了。 “爸很快就回来。”杜君浩摸摸他的头,转身向卫生间去了。 卫生间里的两人昏厥了一阵子,杜君浩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是刚刚醒来不久,还没顾得逃跑。 “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杜君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神情并不狰狞,可他的骨他的魂都是从真刀实枪的战场上磨砺过来的,那样的气场和威慑力哪怕是毒枭亡命徒也会为之震荡。 两人忍不住心底发寒,连忙点头应声:“第一次,第一次。” 杜君浩拽起那个靠着卫生间隔断的把他扔在地上,用脚踩着他一只手,又问了一次:“是第一次吗?” 矮个子连声说:“真的是第一次,我们喝醉了,临时起意,您放我们一马吧。” “说实话!”杜君浩脚下施力,矮个子惨叫,另一只手在杜君浩的腿上奋力推拒捶打,脸色扭曲狰狞,像只被叉住尾巴的鱼一样,不住的扑腾。 杜君浩纹丝不动,对靠在墙边的那人道:“你来说。” 高个子吓得脸都白了,面容俊朗的杜君浩在他眼里就和凶神恶煞似的,他在同伴刺耳的哀叫声中磕磕巴巴的道:“不,不是,之,之前我们做过一次,也,也是这里的学生,我们赔了钱,赔了,赔了二十万,是他家要求私了的,我们,我们赔钱,道歉,你放过我们吧!” 两人身上都有酒气,虽然被卫生间里的味道冲淡了许多,但杜君浩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嗅到了,年纪也就二十上下,从衣着穿戴可以看出家境不错,一看这德行就是被家长宠坏的二世祖,仗着家里有点钱就任意妄为,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摆平。 “我不用你们道歉,也不用你们赔钱,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我儿子一根头发!”杜君浩抬起脚,叫声终于停了,可下一秒那只军靴就踢在了矮个子的腿骨上,骨骼碎裂的细微响声和惨绝人寰的惊叫同时响起,听的高个子头皮都炸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也逃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会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们以后再动这种心思时就会想起今天的遭遇。 杜君浩没让他们继续呼喊,他不想外面的路希听到。 ☆、part 36 杜君浩离开卫生间的时候,篮球馆依旧空旷安静,小孩儿裹着他的大衣缩在看台角落的椅子里,那个之前为他指路的男生正在和他说话,他微垂着头,身体缩成一小团,不答话也不看对方。 “你朋友来了。”男生先发现了杜君浩,他才进来不久,没有听到卫生间里的动静,如果听到了,他很有可能掉头就走。 路希抬头看了看,复又垂下头去。 杜君浩走到近前,小孩儿伸出一只手捉住了他的衣摆。 “没事了。”杜君浩俯身把自家小孩儿抱了起来,小孩儿很自觉的环住他的脖子,一声不吭的把脸埋在了他怀里,杜君浩知道,他不是觉的难堪,而是直至现在还在心有余悸,他吓坏了。 男生看着他们愣了愣,接着笑着说:“我原本是要去找老师的,正巧遇到你。” 杜君浩知道男生没想过去找人帮忙,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说过那两个小畜生不是好东西,为他指路时还在犹犹豫豫,显然知道小畜生什么来头,也知道惹了他们什么后果,好在男生最后为他指了路,不然连这个人他都不会饶过。 “他们是本校的学生吗?”杜君浩问男生,他刚刚联系过那两个小畜生的家长,但因为放心不下路希,有些事情没顾得了解,如果他们是这里的学生,那他有必要考虑给路希转学。 “以前是在这里上学,后来因为作风不良被开除了,他们有的时候会来篮球馆打球,有时候还会打架,保安赶他们走,他们还和保安动手,反正很难缠啦。”男生眯着眼睛看杜君浩,对两人的关系有点好奇,“你们是兄弟?” 杜君浩道:“我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惊讶的看着他们,眼睛迷来眯去的:“我?我叫朱宇文。” “卫生间里的眼镜是你的吗?” “是啊,我就是来捡眼镜……”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妥的男生尴尬的顿了顿,“他们还没走吗?” “还没有。”杜君浩垂眸道,“把爸的钱包拿出来。” 路希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把外套里的钱包拿了出来。 杜君浩道:“把里面的现金给哥哥。” 路希拿了一叠纸钞给男生。 男生忙道:“不用不用。” 杜君浩道:“去配副眼镜,今天的事希望你别说出去,朱宇文。” 不管路希以后还在不在这里上学,杜君浩都不想他被传言困扰。 男生没有过多推让,收了钱就先走了,杜君浩猜的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喊人来帮忙,他收这钱收的有点良心不安,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比那两个纨绔子弟更不好惹,他不想惹事,更不想惹那个叫他的名字叫出警告意味的人。 两人到家的时候,周展正缠着池洋让池洋送他去机场,路希眼睛红着,半边脸肿着,头发乱糟糟的,可以说一身狼狈,池洋想抱又不敢抱的围着路希道:“宝贝,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路希含糊的“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进了卧室。 周展凝眉瞪眼:“谁这么不开眼?作死呢!” 池洋道:“你闭嘴!” 周展悻悻的闭了嘴。 池洋问杜君浩:“谁这么作死?我去弄死他!” 杜君浩边找药箱边道:“你先去送周展,回来再说,路希,你去洗个澡,一会儿爸给你擦药。” “他又不是没腿。”池洋白了周展一眼,跟着杜君浩往卧室里走,杜君浩不让他进去他非要进去,他是真关心,可杜君浩觉的他纯添乱,所以杜君浩给了他一脚,把他踢给了周展。 “车钥匙在鞋柜上。”杜君浩道。 “收到。”大狗熊把媳妇儿一扛,咚咚咚的跑走了。 路希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杜君浩接上吹风机给路希吹头发,路希木木的坐在床边任由摆弄。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黑色闹剧,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简直比上一世的遭劫遇难还离谱,遭劫枉死令他恐惧,今天的事还让他恶心。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杜君浩放下吹风机,用手帮他顺了两下:“把衣服脱了,爸给你擦药。” 路希静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解了上衣的扣子。 白皙瘦弱的胸腹上浮着几片不规则的红印子,不是踢打的,而是被人掐的,锁骨附近有个深深的齿痕,后背也擦伤了一片。 杜君浩先给那个刺眼的牙印消了毒,然后让他趴在床上,给他处理背后的擦伤。 路希一声不吭的抱着枕头,只有在棉棒接触伤口时,背脊才轻颤两下。 杜君浩给伤口消了毒,又撒了点药粉,问路希还伤到哪了,路希说没有了,他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很闷,还有些嘶哑,那是哭哑的。 杜君浩拉开被子躺在路希身旁,布料擦过路希背后的伤口,轻微的刺痛,路希侧过身,往杜君浩身边靠。 孩子十分安静,垂着的眼睫像两片小巧的羽毛,他没再哭,没有叫痛,他甚至没有将眼底的情绪暴露在杜君浩的视野里,但杜君浩知道,这个坚强但也脆弱的孩子非常需要自己,杜君浩把他抱进怀里,听到他低低的喊了一声爸。 “睡吧,爸陪着你。”杜君浩让他完全贴合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抚着他背脊,就像在安抚一个柔弱的婴儿。 池洋开不惯杜君浩的车,回来的路上又去买了堆零食,一来一回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一盏,池洋一手拎着给路希买的零食甜点,一手准备敲门,门没敲响,忽然想起杜君浩的车钥匙和他家的门钥匙是拴一起的,于是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摸索着开了锁。 客厅里黑漆漆的,似乎没人在家,池洋叫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 “上哪去了?”池洋咕哝着开了玄关灯,一活物毫无征兆的跃入了眼帘。 ☆、part 37 池洋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骂:“有病啊你?趴这不出声儿,滚一边儿去,不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道吗?” 花卷呈狮身人面像姿态拦截在通往客厅的必经之路上,充耳不闻,淡漠如水。 池洋抬起一只脚,想了想又放下了,接着从袋子里摸出一包鸡爪,在花卷面前得瑟的摇晃:“好狗不挡……啊!你个混帐东西,想吃不会说啊?抢毛抢?君浩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狗东西?” 花卷叼着鸡爪往厅里走,不紧不慢,安之若素。 它的姿态让池洋觉的自己特傻逼,于是更加愤怒了:“你别走,鸡爪还我,我拿去喂,喂别人家的狗也不给你!” 杜君浩听到屋外的聒噪声,伸手开了台灯,路希对声音不够敏感,对光线却很敏感,屋内一亮灯,他就往被子里缩,往杜君浩怀里钻,像只土拨鼠似的。 杜君浩顺势拿开了被路希枕了几个小时的胳膊,轻轻的下了床,关上台灯,借着微弱的自然光线向屋外走。 “爸。” 杜君浩回头看了一眼,踱回床边,把坐起身的路希用被子裹上,让他靠着自己:“怎么起来了?不睡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所有的东西都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唔。”路希把头侧放在杜君浩怀里,磨蹭了两下,刚刚醒来的头脑还不甚清醒,“你要去哪?” “不去哪,接着睡吧。” 花卷把鸡爪的包装袋咬破了,抢回来也不能吃了,池洋不抢了,用鄙夷加仇视的目光瞪花卷,让它吃也吃不痛快,客厅里安静了,有人守着的路希又睡着了。 池洋又在杜君浩家住了两晚才打道回府,其实他不想走,因为他看出路希的情绪不对劲,想留下来关心爱护他的小宝贝,可杜君浩嫌他吵,不让继续借住了。 杜君浩嘴太严,池洋没能问出路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池洋看的出肯定不是小孩打架那么简单,不然杜君浩再怎么疼路希也不可能因为他和人打一架就把他当玻璃娃娃捧在手心里。 杜君浩给路希请了几天假,他自己也不去店里了,就在家陪着路希,路希倒不至于像玻璃娃娃那么脆弱,但他向来敏感,被那两个人连惊吓带恶心的,一时有点缓不过来。 路希问杜君浩:“爸,我能任性一点吗?” 杜君浩偏头看他:“怎么个任性法?” 路希道:“像小孩子那样,随心所欲一点,就今天和明天。” 今天是路希休“病假”的第三天,两人刚吃过早饭,杜君浩在厨房洗碗,路希站在杜君浩身旁,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掩住了那双尖尖的小耳朵,消了红肿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就像从古装戏里走出来的秀美少年。 杜君浩道:“你本来就是孩子。” 路希在心里苦笑,如果他是孩子,那可以在发生那种事之后光明正大的哭闹,惊惧,情绪低迷,因为孩子本来就是敏感脆弱的生物,可他少年的外壳里装的是成年男人的灵魂,而且还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他不应该太敏感,不应该被那件事影响太多,毕竟他及时被搭救了,除了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之外,他并没有受太大的实质性伤害,可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照着应该做的去做,他还是受影响的。 杜君浩见他垂着眼睛不说话,莫名的有些心疼,他擦去手上的水,转过身像抱小孩一样把路希抱了起来,笑着说:“跟爸说说,你想怎么任性?” 路希怔了怔,搂住杜君浩的脖子,慢吞吞的咕哝:“我不想看书,不想去医院检查身体,我讨厌喝牛奶,我想要一块画板,但我画的画很难看。”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黏着杜君浩,想让杜君浩陪着他,他知道自己太可耻了,太卑鄙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两天,他不会卑鄙太久,等他心情好一点他就接着做乖孩子。 “还有吗?”杜君浩抱着他走出厨房,轻松的像在抱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暂时想不到了。” “不想出去玩?电玩城?游乐场?或者去看电影?” “看电影吧,好久没去电影院了。” 杜君浩把他抱进房间,放在衣柜前,摸着他的头说:“换衣服,今天爸做你的许愿树。” 这天他们过的随性且愉快,路希得到了画板画架和一盒水彩,电影是路希选的,杜君浩没有睡着,也没有中途离场去抽烟,路希吃了一大桶爆米花,离开电影院时还很饱,杜君浩没有要求他必需吃午饭,直至路希觉的饿了,杜君浩才带他去吃饭,午饭过后,他们光顾了电玩城,杜君浩换了一堆游戏币给路希,说:“去输吧。” 路希囧,接过游戏币开始输,不负所托的从头输到尾,剩下最后五个币的时候,路希蔫蔫的下了游戏。 杜君浩笑问:“怎么不玩了?” 路希讪讪道:“我太笨了,再玩还会输,这几个币留着做纪念。” “纪念品一个就够了。”杜君浩拿走四个币子,“走,爸带你去赢一局。” 射击游戏,一次就要四个游戏币,杜君浩把游戏币塞进机器里,端起枪开始闯关,第一关的背景是别墅,第二关是机场,第三关是森林,第四关是莫斯科火车站,难度递增,越到后面恐怖份子越多,游戏机旁的围观者也越来越多。 路希站在杜君浩侧面,看着他刚毅俊朗的侧脸,看他熟练的扣动扳机,眼睛慢慢的弯了起来。 四个币,一条命,安全通关,屏幕上跳出了大大的“you ”字样,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了喝彩声和抽气声,杜君浩把枪放回原位,路希看着他笑:“帅!” “爸带你去玩更帅的。”杜君浩摸摸他的头,带他走出人群。 经过服务台时父子俩被拦住了,服务员把一个银灰色的小泰迪熊送给了路希,由衷的欢迎两人下次光顾,因为杜君浩赢的漂亮,也因为路希输的精彩,他输的那堆游戏币的总价格可以买一打泰迪熊,说不定还有富裕。 ☆、part 38 日落之前,父子俩站在k城最高建筑的蹦极台上,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强烈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撩动着路希的衣服头发还有他那颗欲哭无泪的心,他紧紧的抱着杜君浩的腰,两条腿不住的发抖,死都不往下面看。 “呜,一点都不帅,我后悔了,爸,我不跳了,你让他们把绳子解开。” 杜君浩摸着他的头说:“把不开心的事留在这,我们飞下去,爸陪着你。” 杜君浩难得感性一次,可风声太大,路希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向下倒去的时候,路希恨不得把自己钳进杜君浩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极速的下坠,强烈的晕眩,路希大脑一片空白,被工组人员解救下来时,路希好像又死了一次似的。 杜君浩把腿脚发软的路希抱到休息椅上,让他靠着自己平复,路希缓了将近十分钟才放开杜君浩的衣袖。 杜君浩笑问:“好玩吗?” 路希心有余悸的说:“太刺激了,死里逃生一样,我觉的我又重生了。” 杜君浩稍显疑惑的看着他:“又?” 路希晃着小脑袋嘀咕:“那是一个很离奇的故事,以后讲给你听。”现在说你会当你儿子吓傻了。 杜君浩没有追问,双手撑着路希的两腋让他站到休息椅上,转过身道:“上来,爸背你。” 男人宽阔的背像一个温柔诱人的陷阱,让路希渴望又胆怯,一阵冷风幽幽吹过,路希打了个冷颤,那个陷阱又增添了一抹新的吸引力,温暖,它看上去很温暖。 路希慢慢的趴伏上去,幸福却也绝望,杜君浩给了他太多他渴望的东西,他觉的自己在发现喜欢杜君浩之前就开始喜欢他了,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就像慢性侵蚀健康的病魔一样,没有发现它的时候不会有太大感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已经无药可医了。 “爸,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路希环着杜君浩的脖子,挨着杜君浩的耳朵轻声说着他的不安,和沦陷在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中相比,他更害怕被杜君浩发现他的感情,他害怕在杜君浩眼中看到失望和嫌恶,怕到甚至不想深想。 “不会,别瞎想。” “如果我变坏了,变的让你讨厌了怎么办?” “爸可以管教你。” “如果管教不过来呢?” “小七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事?” “说过一些。” “说过他吸毒的事吗?” 路希静了一阵,喃喃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揍他了。” “你不听话爸也会揍你。” “……”被喜欢的人揍死和被喜欢的人嫌弃哪个更惨一点? 俊朗高大的男人背着他想保护想宠溺的孩子,稳步行走在夕阳的余晖里,路人回眸,发现男人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没人知道一年前的他还是个毫无为父经验的单身汉,而且他没有学习榜样。 杜君浩的童年是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度过的,后来两人离了婚,他被踢给了外公外婆,他外公脾气很差,打骂孩子如同家常便饭,父爱如山对于杜君浩来说不过是一个词四个字,概念十分模糊,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被众多学员评价为“阎罗”“魔鬼”“没人性”的自己会在有朝一日成为一个宠孩子几乎没有底线的父亲,杜君浩觉的自己的转变全是因为路希而起,孩子太懂事太听话,而且易满的让人心疼,换做别人收养一个这样的孩子,也会变着法的疼他宠他,做他的许愿树,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晚上,路希分了杜君浩半张床,这几天他都和杜君浩一起睡,杜君浩不会用话安慰他,但他一直守着路希。 路希的睡眠很容易受情绪影响,刚重生的那段日子,他总是梦见小少爷提着刀追他,不管他怎么跑最后都会被追上,噩梦的结尾是他一个人倒在血泊里,望着黑黑的夜空,惊醒之后,则要冷汗涔涔的面对那个小窝棚,那时候他特别希望有个人在他旁边,可以在他发梦的时候叫醒他。 熄了灯的房间里很静,路希玩了一天,累的不行,上床没多久就开始打哈欠,这几天他没有做噩梦,似乎睡着的时候也保留着一点意识,那一点意识告诉他,杜君浩在,不管是小少爷还是那两个混蛋都不会出现,他是安全的。 路希昏昏欲睡时,听到那个让他安心的声音问:“路希,你想转学吗?” 路希也不清楚自己回了句什么,杜君浩没有再问,只揉了揉他的头。 醒来的时候,路希和杜君浩盖着一床被子,路希枕着他的胳膊,被子里暖烘烘的,路希呆了一会儿,发现是他钻进了杜君浩的被窝,他那床被子在他身后堆着。 杜君浩已经醒了一阵子了,他怕惊醒路希就没起床,见路希醒了才道:“今天想去哪?” “不知道。”路希抬起头,让杜君浩把胳膊拿走,拉过自己的枕头躺好,他自暴自弃的想,反正都无耻了,就再让他多享受一点无耻带来的温暖吧。 杜君浩道:“给爸捏捏,麻了。” “哦。”路希半垂着脑袋,给杜君浩捏胳膊,杜君浩不爱去健身房,但他有锻炼的习惯,肌肉紧实,线条也漂亮,被路希捏来捏去的那条胳膊上有块核桃大小的伤疤,路希捏到那里就停了,“爸,这个是刀伤吗?” 杜君浩道:“匕首划的。” 路希拿他的胳膊打量:“划的不应该是一条吗?” 杜君浩道:“划掉一块皮。” 路希想想都觉的疼。 杜君浩侧过身,捏了他的脸蛋一下:“等你展叔回来,让他教你几招。” “你教我不行吗?”路希曾经和杜君浩说过,他想学几招防身,杜君浩说以后再说,然后就没下文了。 杜君浩道:“我教不了。” 路希:“?” 杜君浩道:“我手重。” 路希不解:“教我又不是揍我。” 杜君浩:“总教不会我就要揍人了。” 一个肢体不协调,一个脾气不太好,确实不适合做师徒。 路希识趣道:“那我还是等展叔吧,他不会打人吧?我觉的我连他一巴掌都经不住。” 杜君浩笑:“他不敢。” 路希看着唇角的弧度,眨巴了两下眼睛:“爸,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以前爱笑了?” 杜君浩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part 39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路希还没任性够两天就过完了,第三天的上午,杜君浩带路希去医院检查身体,其实路希刚受伤时杜君浩就想带他去,可路希情绪不好,所以就拖了几天。 路希身上没有重伤,但杜君浩比较在意那个破了皮的牙印,那两个小畜生的私生活不检点,杜君浩怕他们有病。 做hiv检查时,路希的脸色有点别扭:“爸,我不想做这个。” 杜君浩扶着他的肩膀道:“查查而已,别紧张。” 采血样的护士眼神有点古怪,她大概从未见过家长带孩子做这种检查还这么心平气和。 两天之后,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脂肪含量有点低,医生建议孩子家长给孩子加强营养,两人离开医院就奔超市了,吃吃喝喝买了一堆,路希看着那些大鱼大肉眼睛直画圈圈,这是养猪的节奏吧? 晚上杜君浩下厨,路希帮厨,做了一顿很营养的饭菜,饭后路希撑的直哼哼,花卷恨的牙痒痒,增重的和减肥的是立场上的对立,是求不得产生的微妙仇恨。 明天路希就销假复学了,杜君浩和他要了下半学期的课程表,隔天一早,杜君浩送他去了学校,看着他进了教学楼才离开。 和路希同班的一个女生看到他从杜君浩的车上下来,觉的车挺帅,就多看了两眼,于是发现车主更帅,是男性独有的硬朗帅气,和偶像剧里那些尖下巴的花美男不是一个风格,但更有男性魅力。 “小路希,送你的帅哥是你什么人啊?”开朗开放的女大学生毫不掩饰自己对杜君浩的兴趣。 路希道:“我爸。” 女生像吃了一整个煮鸡蛋似的,不是张大了嘴,而是噎住了,那句“他女朋友吗?”被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数日后的下午,依照课程表的时间接送路希的杜君浩准时将车开进了学校,路希也很准时,杜君浩准备把车倒进教职员工的停车位时路希就来了。 车里开了暖风,路希把围巾帽子手套都摘了,尖尖的小耳朵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一只,杜君浩从外口的口里拿出一盒热果汁递给了路希,驱车上路。 路希戳上吸管喝了几口,欲言又止的看向杜君浩:“爸。” 杜君浩“嗯?”了一声。 “你怎么处理的?为什么没人听说?”路希问的含糊其辞,但他知道杜君浩能听懂。 杜君浩道:“我给他们家里打了电话,两家都想私了愿意赔钱,爸用钱跟他们换了点别的东西。” 路希沉默了一阵,说:“我听到了,他们叫的很大声,像要被杀了似的,我当时的反应有点迟钝,想去找你的时候他们就不那么叫了。” “怕爸把事情闹大,被抓起来?” 路希诚实的说:“怕,但潜意识觉的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杜君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路希咬了几下吸管,又道:“你怎么说服他们息事宁人的?” 杜君浩道:“一点小手段,不太光彩。” 路希识趣的没再追问,说:“他们更不光彩。” 杜君浩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路希的头发,心想幸亏这个贴心的孩子不是女孩,不然以后嫁出去了,他肯定会很舍不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8节 晚上,池洋来杜君浩家吃饭,无意间看到了电玩城送的那只泰迪熊,觉的挺可爱的,就玩笑般的问路希要,路希收了太多礼物了,不好意思拒绝,可他又很舍不得,他把这只熊看做杜君浩赢给他的。 池洋见他那副纠结的小样儿不由笑了:“瞧把你为难的,行了,叔叔不要了,你留着玩吧。” 路希讪讪的说:“我送一只更好看的。” “你把自己送给叔叔吧。”池洋作势要抱他,是真想抱,忍了好些天了,忍耐不住了,他太喜欢漂亮的东西了,而路希是他所见过的漂亮东西里最漂亮的一个,而且个性也很讨他喜欢。 路希动作奇快,眨眼间就到了杜君浩身边,垂眸看书的杜君浩岔开腿,把路希搂到怀里,一条手臂搭在路希身前,另一只手拿着那本始终没放下的书,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圈。 两人因为那个“黑色闹剧”亲昵了很多,路希已经不会因为类似的亲昵“怀里抱兔子”了,所以他很喜欢,嗯,应该说喜欢的不得了,他心里清楚他和杜君浩是不可能的,但被喜欢的人当小孩抱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池洋眼红的直蹦跶:“杜君浩,你不要太过分!” 杜君浩头也不抬的道:“你也是,再逗他我真请你吃狗粮。” 趴在地毯上的花卷扭头看向主人。 杜君浩道:“再给你买。” 花卷恢复原姿态,用丰满的大屁股对着父子俩。 路希道:“爸,花卷儿好像又胖了。” 杜君浩瞥了花卷一眼:“匀你点就好了。” 路希囧:“我不要长狗肉。” 杜君浩:“花卷儿还不乐意匀你呢。” “它愿意,把肉匀我它就能吃零食了。”路希用脚尖轻踢花卷儿的屁股,“是吧?花卷儿。” 花卷挪了挪屁股,压住了路希的脚背,路希一缩,脚回来了,拖鞋留下了。 路希道:“花卷儿,拖鞋递我。” 花卷大人竟然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后爪一刨,把拖鞋踢给了路希。 路希惊喜的晃荡杜君浩的胳膊:“爸,你看,它听懂了,它又学会一个词,花卷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你是神犬转世吧?哮天犬对不对?” 杜君浩莞尔:“它是哮天犬,张崇不成二郎神了?” 路希回头看着杜君浩:“我觉的你更像。” 杜君浩笑问:“为什么?” 路希回答说:“帅,能打。” 池洋嫉妒的想哭,后悔的想哭,想哭的说不出话来,他认识的杜君浩是半个面瘫啊,这厮从不说废话,也讨厌别人废话,可路希却能让一面瘫货笑着说一堆废话,足见路希是个多宝贝的宝贝,呜呜!早知道今日打死他也不会把宝贝看成流浪狗!(忘记流浪狗怎么回事的请温习第一章。) ☆、part 40 路希是个惜福且容易满足的人,杜君浩待他很好,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疼着关心着,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至于将来如何,他不想去想,他只想过好现在,珍惜和杜君浩一起生活的时光,可是两人所处的单位叫家庭,走出这个家还有一座城市,而这个偌大的城市里的某个人一直想加入他们的生活,想在他们之间找一个适合栖息的位置。 苏慧远比看上去要执着,她迂回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她的目标是杜君浩,但接触的却是路希,送书,送衣服,送玩具,三五不时的和路希打打电话,见见面,路希没时间,苏慧可以等,路希怎么会看不出苏慧在拉拢他,可路希是因为她的介入才发现自己对杜君浩的异样感情,不管她如何讨好拉拢,路希也不可能和她成为朋友。 “爸,苏小姐又把礼物放传达室了。”路希抱着一块滑板上了杜君浩的车,脸上满是无奈,苏慧的礼物攻势已经进一段日子了,在被拒绝过两次之后,她就不当面送了,可这样的礼物路希收的既烫手又闹心。 “再给她快递回去。”杜君浩不是没有拒绝过苏慧,他拒绝苏慧拒绝的都开始佩服苏慧了,她就像个女战士,看上去温婉柔弱,其实血厚防高,还十分固执。 晚上,苏慧打来电话,询问路希喜不喜欢他的圣诞礼物,顺道邀请路希一起过圣诞,但路希在洗澡,电话是杜君浩接的。 杜君浩:“他协调能力不好,不会玩滑板,我也不打算让他学,东西我给你寄回去,谢谢你的好意,但他不需要任何礼物。” 苏慧不温不火:“这样啊?那你……” 杜君浩打断道:“圣诞节他有安排了,元旦我们父子俩过,不想外人参与,寒假他要到我店里帮忙,年后他要回老家祭拜他父母。” 苏慧笑了:“君浩,你别护这么紧好不好?我又不会吃了他。” 杜君浩:“我不知道女人的时间有多宝贵,但我知道没有人的时间是用来浪费的,再见。” 路希站在浴室门口,呆呆的看着他,直到杜君浩挂断电话,回头看他,他才反应过来。 “爸,你太狠了。”这还是路希第一次亲耳听杜君浩拒绝苏慧。 杜君浩放下手机,把路希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抽出来,一边帮他擦拭头发一边道:“遇到这种事优柔寡断反而误人误己,我今年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帮她,可以帮她的人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特定的某个人去做,让她误会是我的错,但她纠缠不清就是她的错了,我没有义务对她仁慈。” 路希呆头鹅似的看着他:“你之前也是这样拒绝她的吗?这么直接彻底不留余地?” 杜君浩:“嗯。” 路希:“我可以说我很佩服她吗?” 杜君浩莞尔:“可以,爸也佩服她。” 路希:“……” 杜君浩把湿毛巾给他:“去吹头发,早点弄干早点睡,池洋明早就过来,不会超过九点钟。” 池洋约他们一起过圣诞,一周前就预约了,池洋吃杜君浩店里的东西吃腻了,在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定了位置。 饭后,池洋叫来服务生结账,路希不经意的瞄了眼账单,然后吓住了,三个人竟然吃了三千多,服务生走后,池洋还在那啧啧的说,味道好,服务周到,下次还来,路希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不就是个圣诞节吗,一个中国人过洋节凑凑热闹就得了,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吗? 路希并不知道,池洋送他的那条银色脚链是铂金的,价格比这顿饭还贵,池洋怕他不肯收,于是谎称是银的。 “圣诞快乐。”各回各家之前,路希才把他给池洋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是一对银耳钉,才两百多块。 池洋惊喜的“啊”了一声,路希没顾得吓一跳,他拔腿跑了,池洋在后面追:“宝贝别跑,给叔叔亲一口,叔叔高兴死了。” 杜君浩早就把车门打开了,路希像只兔子似的跳了上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池洋追上来,在外面拍玻璃:“宝贝,给叔叔亲一下,就一下。” 路希无奈:“我就知道会这样。” 杜君浩闷笑,对池洋摆了下手,接着发动了车子,池洋只得揣着他那颗激动的心退后让路,双手握着小丝绒盒的神情就像被人求婚了,而且那个人是他爱了很久很深的。 杜君浩打转方向盘,将车子倒出车位,路希看着他腕子上那串黑色的天意子,眯眼笑了笑,除去手表之外,杜君浩很少佩戴东西,他嫌累赘,路希选的时候还担心他不喜欢,可杜君浩说不错,语气还有点欣慰。 圣诞不久就是元旦了,池洋要和周展的父母一起过节,没来找他们,杜君浩要去店里,临行前叮嘱路希:“哪都别去,什么都不用准备,晚上爸带吃的回来。” 路希蔫了吧唧的窝在沙发里,身上披着条毯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知道了,我没事,你去忙吧。” 杜君浩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这才出门。 路希推了推靠着自己的花卷,说:“别离我这么近,万一传染给你咱家又多一病号。” 花卷往旁边挪了挪,把遥控器叼到路希腿上。 路希打开电视,调到卡通台,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往卧室走:“你自己看吧,我要睡一下。” 这次的流感病毒很凶猛,路希头疼的要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是怕杜君浩不放心他早上就不起床了。 路希睡了七八个小时,中间昏昏沉沉的去了两次厕所,给花卷拿了次吃的,回来继续睡,其实他还接了杜君浩一通电话,说了些没事了,好多了一类的话,但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印象了。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路希都烧迷糊了,杜君浩身上有外面带回来的凉气,那点微薄的凉气对于高烧的路希来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一直抱着杜君浩不放。 ☆、part 41 杜君浩没法开车,打车带路希去了医院,路希似睡非睡的窝在他怀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杜君浩特别后悔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早知道小孩会烧成这样,就算店里歇业一天他也得在家守着。 路希高烧三十九度,杜君浩想让他留院观察一晚,可医院没有空床位了,连临时病房都没有空位安置路希,护士让杜君浩抱路希去走廊里的临时病床休息,说一会儿给路希打吊瓶。 走廊两边都是这种临时床位,可以拉道帘子,但既不防寒也不防风,杜君浩用大衣裹着路希,把他抱在怀里,路希全身的肌肉和关节都被过高的体温弄的又酸又疼,头更是如此。 “爸,我是不是要死了?”路希含糊不清的问,他不知道发烧也能这么难受,难受到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再死一次似的,他那烧的乱七八糟的脑袋甚至开始想,这次死了多半不会好运的再重生了,如果活不过来他该怎么办,他活了两辈子才遇见杜君浩,才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他既幸福又惶恐,他舍不得死啊,他还想继续和杜君浩一起生活,还想被他关心宠爱。 “傻话,哪有人感个冒就死的。”杜君浩把他怀里揽了揽,又去探他的额温,还是烫,退烧针还没发挥药效。 路希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他像块烧红的木炭一样,杜君浩微凉的手让他十分舒服。 “自己躺一会儿,爸去找个冰袋。”杜君浩想把他放到床上,小孩却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 “爸,别走。”路希双眼迷蒙的看着他,慢慢的把自己的嘴唇贴到了杜君浩的脸上,杜君浩愣住了,路希低声说,“我爱你。” 杜君浩愣了几秒就反应过来了,以为孩子在和他撒娇,于是道:“爸知道,你乖乖躺着,爸很快……” 余下的话被路希覆上来的嘴唇掩住了,少年灼热的唇瓣贴着男人的双唇磨蹭了两下,路希要哭似的说:“是那种爱,你不知道,你不明白……” 路希把脸埋在杜君浩的颈窝里,双臂揽着他的脖子,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过于惊讶的杜君浩没有听清内容,只觉的那因为发烧而嘶哑干涩的嗓音里带着绝望般的哭音,是哪种爱,他想他明白了。 午夜过后,路希终于退烧了,外面在下雪,杜君浩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路希睡在他怀里,手背上扎着吊针,头挨着他的胸口,暴露在杜君浩视野里的侧脸青涩稚气,怎么看都是十五六的模样,但杜君浩从刚接触他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孩子远比同龄人想的多。 杜君浩后悔没有教好他,后悔让他接触池洋和周展,他认为是自己让路希混淆了亲情和爱情,是周展和池洋让路希误以为同性之间的爱情也可以名正言顺。 杜君浩看着怀里的孩子,想起了他曾经问自己的问题。 “爸,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 “如果我变坏了,变的让你讨厌了怎么办?” “如果管教不过来呢?” 孩子太乖了,似乎天生没有反骨,似乎一辈子都会是个乖孩子,所以杜君浩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为管教他头疼,可现在他必需想一想了。 不大不小的雪下了一夜,隔天上午,积雪已经是没过脚面的高度了,天气不好,出租车很抢手,两人等了一阵子才坐上车,杜君浩把路希放在后排,让他盖着自己的大衣休息,他坐在副驾驶位里思索接下来怎么做。 路希抓着杜君浩的大衣,手背上现出了血管的纹路,他很害怕,因为他不知道那些让他害怕的记忆是真实的记忆还是做梦,他觉的那是真的,所以他害怕在杜君浩眼里看到失望和嫌恶,害怕杜君浩会不要他。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前,不肯往里走了,杜君浩先下了车。路希昨晚出了很多汗,不知道流失了多少盐分,走在杜君浩身后,步子都是虚浮的,头也浑浑噩噩,好像被咳嗽震晕了。 单元楼前停着一辆扎眼的跑车,车门打开,池洋从里面钻了出来:“你们去哪了?我等的菜都凉了。” 池洋带了一包吃的过来,是周展的妈妈让他拿给杜君浩的,杜君浩和路希的手机都丢在家里了,池洋打不通他们的电话,打到杜君浩店里又被告知,杜君浩没过去,他又打给了几个朋友,也都说没见过父子俩,他就有点担心了,他不担心杜君浩,在他看来杜君浩就是只披着人皮的加强版怪兽,奥特曼都弄不死他,但他担心路希,他找又没处找,只能在他家门口等,等的菜都凉了是大实话。 “医院,路希不舒服。”杜君浩原本就心情不好,看到池洋心情更差了,好在他是半个面瘫,心情好的时候也没给过池洋几个笑脸,池洋又一心关心路希,就没发现他的情绪。 池洋小坐了一会儿就被杜君浩轰走了,亡羊补牢不一定有用,但有个把羊圈弄破的嫌疑犯在眼前晃太闹心了。 杜君浩熬了粥,又弄了点清淡的菜,吃饭时路希欲言又止的偷瞄着杜君浩,没敢一直看着,但不看的时候也在注意着,杜君浩发现了,但装的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杜君浩一直把路希当孩子看待,他喜爱这个孩子,想照顾他,多久都无所谓,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出于怜惜的喜爱宠溺会误导这个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路希解释,信任、依赖、青春期躁动不代表爱情,路希太敏感了,他怕把事说破之后,场面过于尴尬,路希无法自处。 两人都用复杂的心情在静观其变,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生活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但也只是似乎而已,自从折腾又混乱的元旦过后,杜君浩再没有把路希当孩子抱在怀里,像揉他头发,捏他脸蛋,因为他动作太慢,帮他擦头发这种事也不再发生了。 看着两人中间的那道分割线,路希除去心虚害怕之外就只有悔不当初了,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他宁可死不瞑目也不会那句话说出来,可是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除去小心翼翼的接受这些变故之外什么都不敢做,他甚至不敢和杜君浩有太多交谈,怕再暴露不该暴露的情绪和感情,怕招致杜君浩更多的反感,他是个卑微的胆小鬼,这样的人是不该奢望太多的,他以为自己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他理解的还是不够深刻,现在他真正懂了。 ☆、part 42 元旦那场雪已经化的一点不剩了,天气也转好了,可还是清冷,不止是外面,家里也是如此。 杜君浩敲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只得自己开锁,客厅里亮着灯,花卷和路希都不在,餐桌上摆着一人份的饭菜和碗筷,有口琴声从次卧传出来,断断续续,心不在焉的那种旋律,杜君浩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五,往常这个时候路希应该在客厅看电视,等他回家一起吃晚饭。 杜君浩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把大衣拿回房间,出来洗手,把扣在菜上的碗掀掉,两样他吃惯的家常菜,没了热气,只好端进厨房加热。 用过晚饭之后杜君浩又看了下时间,七点二十五,收拾了残羹剩饭,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去洗漱,全部收拾妥当距离上床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口琴声在他吃饭的时候就断了,次卧里安静的好像没人存在一样,杜君浩坐在客厅擦头发,动作有些烦躁,小孩很识相,太识相了,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就话都不敢和他多说了,整天如履薄冰一样,似乎怕稍有不慎就被他赶出去,杜君浩想和他谈谈,放任这种古怪的氛围在家里蔓延肯定是不行的,可他又怕谈完之后更糟糕更尴尬,谈还是不谈,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早上,路希早早起来做饭,杜君浩出去晨跑,回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好了,路希刚刚吃完,正要回房间整理东西,两人在客厅打了个照面,路希喊了声爸就回自己房间了,花卷跟在路希身后,进去之前回头看了杜君浩一眼,似乎也觉的家里的气氛有点怪。 杜君浩送路希去学校,路希抱着本书,似乎看的很认真,但车子才接近学校,他就把书收进了包里,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一句小心开车和一个匆匆的微笑就是路希从上车到下车的全部言谈,杜君浩并不知道自己的寡言少语也是让路希如履薄冰的原因之一,路希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尽量的躲着避着,怕惹他心烦不快。 寒假的第一天,有些日子没见路希的池洋来了杜君浩家,杜君浩去了店里,只有路希和花卷在家,路希听池洋有点咳嗽,盛了一碗昨晚煮的冰糖梨水让他当茶喝,糖水放下,人立即退到了一边,两人有些天没见了,他怕池洋控制不好情绪。 池洋端着小碗叹气:“不用躲那么远,叔叔不逗你。” 路希干笑。 池洋喝了小半碗糖水,睨着路希道:“因为一直站在我的立场上看自己,所以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怕我,前两天我和我妈,啊呸,和周展他妈闲聊,无意间提到你,他妈挤兑,啊呸呸,提点了我两句,我忽然想明白了。” 路希好奇道:“你和展叔的家人关系很好吗?” 池洋矢口否认:“一点都不好,他爸既专制又暴力,脾气大的要死,他妈特别毒舌,每次见面都要刺我个十刀八刀才算……额,跑题了,宝贝,咱能听重点么?” 路希闭上嘴,乖乖听着。 “现在我们换个角度看待我,评价我。”池洋弯起眉眼,笑的理性也随和,“宝贝,你是不是觉的精神病很可怕?” 路希:“!” 池洋眯着桃花眼笑:“ok,症结找到了,现在我们去破除恐怖魔法。” 路希:“……” 午饭时间,强迫症+万人迷+自恋狂综合体的麦先生正在为今日午餐吃什么纠结,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护士小姐道:“麦医生,周医生家的皇帝爷来了。” 麦伟头也不抬的翻着外卖菜单,淡淡的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周啸午饭吃不成了。” 护士小姐:“周医生今天休班,他家爷翻了您的牌子。” 麦伟一窒,继而手忙脚乱的跳了起来:“到哪了?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护士小姐摇头,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里是七楼,您会摔死的!” 麦伟急道:“那怎么办?!” 护士小姐:“迎驾啊,还能怎么……放开那条窗帘,您是医生不是飞虎队,您真的会摔死的,脑浆迸裂就不帅了!” 护士小姐的最后一声吼终于让慌了神的麦医生冷静了下来。 须臾后池洋走进办公室,满面带笑道:“爱妃近来可好?” 麦伟欠身行礼:“给万岁爷请安,托万岁洪福,一切安好。” 护士小姐屈膝行礼:“万岁金安。” 池洋摆手:“免礼平身吧。” 麦伟和护士小姐:“谢万岁。” 池洋道:“玉儿,去侍奉朕的皇儿,他在楼下车里等朕,待朕传召你再随他上来,机灵点,别吓着他。” 护士小姐一挥手里压根不存在的帕子:“奴婢遵旨。” 护士小姐领命而去,池洋睨着低眉顺眼的麦伟道:“朕有一事须得爱妃辅助。” 麦伟诚惶诚恐:“万岁言重了,为万岁排忧乃是臣妾的福分。” 少顷,“小皇子”被护士带进了麦医生的办公室,一身白袍的麦医生洒逸从容的坐在办公桌后,笑着打量路希:“果真一表人才。” 池洋笑道:“宝贝,这位是麦医生,我的主治医师。” 路希看着风度翩翩的万人迷医生,局促道:“办公区和住院区是分开的吧?这里没有病人吧?” 麦伟:“?” 池洋黛眉微蹙。 麦伟立即道:“没有没有。” 路希松了口气,在池洋的示意下落座,看上去十分乖巧,麦伟在心里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池洋这妖孽带来的是人,不是一小号妖孽。 ☆、part 43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路希和池洋在厨房做饭,池洋是会做饭的,前提是他有那个雅兴。 几次要求登门被拒的池洋阴阳怪气的刺了他几句,没得到回应,觉的好生无趣,遂不搭理他了。 杜君浩回房间换衣服,池洋压着嗓子对路希说:“瞧他那德行,和来大姨妈似的。” 路希“噗嗤”一笑。 池洋啧啧道:“可惜啊,只来大姨妈,不会生孩子,要他何用?” 路希笑着道:“别胡说。” 池洋弯着桃花眼道:“我宝贝笑的真好看,来给叔叔亲一个。” 路希拿起一颗芹菜,比划道:“你别过来啊,我有武器。” 池洋看着那颗绿油油的芹菜,疑道:“这是什么神兵利刃啊?” 路希脱口道:“打狗棒。” 池洋:“……” 路希:“……” 池洋眯起眼睛:“等什么呢?还不快跑?” 路希掉头就跑。 池洋边追边笑,夸张的笑声和倩女幽魂里的老妖精似的,然后一个不小心,乐极生悲了。 杜君浩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池洋一脸扭曲的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路希焦急的问他摔哪了,要不要紧,花卷叼着自己的球,浓密毛发后的狗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池洋吸着气道:“老子炖了你,连你的破球一起炖!哎,宝贝别碰,疼死了,一定是断了。” 路希立即把手收了回来,安慰道:“没断,腰断了你就坐不起来了。” 池洋疼的泪眼汪汪:“腰扭了,脚断了……杜君浩,你看大戏呢?还不送老子去医院?!” 杜君浩淡道:“不看戏,我在等着给你收尸。” 池洋怒道:“滚!” 不幸中的万幸,池洋只是闪到腰扭到脚,老实个十天八天又是一只为祸人间的好妖孽,同时问题来了,这十天八天谁来照顾池洋? 杜君浩道:“请护工。” 池洋拒绝:“我不要生人帮我洗头洗澡。” 杜君浩道:“从你店里找个男助理过来。” 池洋拒绝:“美发助理怎么能当生活助理用?” 杜君浩道:“路希,回家。” 池洋大叫:“杜君浩,你没有同情心啊?有你这么对待伤残人士的吗?唔,宝贝别走,叔叔会饿死臭死的,你忍心吗?你于心何忍啊?” 路希:“……” 杜君浩把池洋送回了住处,在医院找的护工也一起过去了,池洋撒泼耍赖的折腾了一通,最终气哼哼的接受了杜君浩为他选择的命运,但这只是暂时的。 第二天早上,池洋让护工带着他和他的行李去了杜君浩的家,到了大门口,池洋给了护工五百块钱,客气礼貌的说:“敲完门你就可以走了。” 于是等杜君浩从店里回来的时候,池洋坐在他家客厅吃水果,路希去菜市场了,家里就花卷守着不速之客。 杜君浩扔下车钥匙,皱眉看着池洋,池洋舔舔嘴角的果汁,弯起桃花眼道:“想给我扔马路上去?扔吧,扔完我再爬回来。” 杜君浩没理他,转身回了房间,把大衣放好,又去厨房拿了点喝的,最后回到客厅,在池洋对面的位子坐定,开口道:“请教几个问题。” 池洋讶异的“哈?”了一声:“这么谦逊有礼……你吃错药了?” 杜君浩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开始发问:“你几岁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 池洋再度讶异得“哈?”了一声,刚要问他怎么会问这个,忽然想到了他近来闭门谢客的反常举动,妖孽玲珑心转了几转,倒吸一口凉气:“路希……” “他不是,青春期躁动而已,长大了就明白了。”杜君浩道,其实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不是怕难堪,而是怕敏感的路希受伤害,可他自己解决不了,他需要和一个了解同志的人了解一下,性向有没有纠正的可能性,如果有的话,哪怕希望很渺茫,他也会去尝试,他不希望路希走池洋这条路,太坎坷了,他不能让路希去受那份罪。 池洋静默了半晌,欠身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叹声道:“不是吓唬你,性向这东西挺难说的,如果他是天生的,你怎么管都没用,要是能管过来,我就不用进疯人院了,周展也早就被他爸打过来了,如果是后天的就要看他遇到的人了,话说他看上谁了?他同学?你没去威胁人家吧?我劝你别去刺激他,对他没好处。” 杜君浩沉着眼不说话。 池洋抖了抖烟灰,凝眸看着对面的好友说:“我明白你在想什么,这条路不好走,没有哪个当爹的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这种磨难,但你不能以保护他为由区干涉他的人生,人活着就得忠于自己,不然还谈个屁的幸福快乐?” 杜君浩静了半晌才道:“他还小。” 池洋点头:“是不大,所以还有很多可能性,你可以适当的引导他,但不能强迫他按你的意愿活着,你不用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比一般孩子老成的多,是非对错他不见得比我们模糊,看看再说吧,别急着去干预。” 杜君浩道:“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急。” 池洋有点来气:“怎么说话呢?不是我儿子我就不疼他吗?我比你疼他疼的少吗?” 杜君浩把抽了半截的烟摁在烟灰缸里,用那张没有情绪的面孔和语气后悔道:“我就不该让他接触你们。” 池洋更来气了:“老子是污染源吗?!” 杜君浩面无愧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当你是污染源有错吗?” 池洋怒了,横眉立目的说:“黑你大爷,难道他看上我了吗?别跟我说是,你要说是我立马带他走,当儿子当媳妇儿我一样养,我不在乎他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杜君浩皱起眉头,脸色和语气都有些不好:“别胡说八道!” 池洋哼哼了两声不吭气了。 客厅里静了一阵子,杜君浩才重新开口:“怎么知道是他是天生的还是被影响的?” 池洋斜楞着眼睛看他,一脸不屑外加阴阳怪气:“你不是兵王吗?侦查反侦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自己看呗。” 杜君浩一言不发的看着池洋,他的眼神给池洋的感觉是,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扔到马路上去,再踩上几脚,不是识趣之人的池洋理智的识趣了:“你瞪我也没用,我是gay,不是读心大师,他是天生就弯,还是那什么青春期躁动,我也看不出来,话说他到底看上谁了?我们去观察一下那个可恶的兔崽子,说不定会有收获。” 杜君浩蹙眉不语。 池洋会错意了,无奈道:“我是真心关心他,不是八卦,你知道是谁吧?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君浩继续沉默。 “好吧,我们绕过这个话题,说说你想怎么做吧?你和路希谈过吗?应该没有吧?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么?” 杜君浩持续沉默。 池洋有点上火:“你哑巴了?你什么信息都不提供,我怎么帮你分析?” 杜君浩终于开口了:“不用你分析。” 池洋:“……” 杜君浩继续道:“告诉我怎么和他谈。” 池洋想了想,道:“这不是谈一次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们不是亲父子,你又这么怕麻烦,不如送人吧,一推六二五,省时省力又省心,一劳永逸哟亲。” 杜君浩道:“你可以滚了。” 请教池洋才是最错误的一件事,比招惹苏慧错的更绝对更彻底。 ☆、part 44 杜君浩给周展的父亲打了电话,不到一小时,周家就派人来接池洋了,池洋愤恨的问杜君浩有没有把他受伤的原因如实告诉周家二老,他刻意强调了“如实”这个词。 杜君浩道:“说了,不过他们不太相信你是和我儿子玩老鹰抓小鸡受伤的。” 池洋大叫:“你想他们信他们一定会信,你不想让他们信他们肯定不信,杜君浩,你他妈黑老子!” 杜君浩置之不理,周家派来的人很快就把死也不肯走的池洋打包带走了,来去如风,风吹完了家里也安静了。 路希以为杜君浩怕池洋给他造成更多负面影响才这么做的,所以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晚饭过后,路希要带花卷出门,杜君浩叫住他,说:“我们谈谈。” 路希的脸色有点难看,吓的,他以为杜君浩决定怎么处置他了,他怕自己的担心成真,他怕杜君浩赶他走,可不管怕还是不怕,他都要为自己的失言负责。 路希依言落座,心里惴惴不安,甚至不敢去正视杜君浩的眼睛,虽然杜君浩是很好看的男人,但他的相貌天生与随和无关,他不笑的时候眼睛是没有温度的,就像冷静审视的猎鹰,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路希,你现在还是孩子,很多时候会被直觉和周围的环境误导,你以为的有可能是不存在的,也有可能是被直觉扭曲的错觉。”杜君浩一直在看着对面的孩子,连一个细小的微表情都没有错过,他知道这番话会伤到路希,也看到了他垂下的眼睛里有难过,但他没有更温和的方法让路希认识到自己的感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沉默了半晌之后,路希抬起垂低的眸子,给了杜君浩一个微笑,“爸,你别担心,就算我现在不能辨别什么是错觉什么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会努力去分辨,我会把它理清楚的。” 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因为很少有人会因为一点委婉的提示就大彻大悟,而且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他只能用这种不太确定的言辞去安杜君浩的心。 路希的心思没有白费,杜君浩露出一个稍显安心的微笑,他知道路希这些天的如履薄冰就是因为怕被赶走,于是朝路希招手,路希听话的走到他旁边。 杜君浩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是爸见过最懂事的孩子,无论如何爸都不会不要你。” 路希垂着眼睛笑,忽略感情被否认的难过,安慰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知足吧,别奢求太多。 杜君浩纠结良久才决定的谈话还是有些收效的,当然他没有因此彻底放下心来,他觉的池洋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再青涩懵懂的感情问题也不可能因为一次谈话就解决掉,所以他还是在注意着路希的情绪的变化,而被他注意的路希同样在注意他,只是他们都在刻意的掩饰,并且掩饰的都还不错,所以不会有明显的情绪和举动影响彼此,他们的生活在慢慢的恢复原样,路希不再小心翼翼的连话都不敢和他多说,不再早早睡下,不再因为他晚归一点就不等他吃饭,父子俩一起吃饭的时候又有了闲聊声。 春节将近,杜君浩的店里又忙碌起来了,池洋又活蹦乱跳的跑出来为祸人间了,路希偶尔去店里帮忙,池洋偶尔会跟行,杜君浩发现路希好像不那么怕池洋了,问池洋怎么回事,池老板捏着嗓子唱:“我是一条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店里的客人都以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 杜君浩淡道:“暴露年龄。” 魔音戛然而止,池洋恢复正常。 晚上一起吃饭,路希去前厅拿喝的,池洋对杜君浩说:“你别拿我当贼防,我不会带坏他的。” 杜君浩不置可否。 池洋又道:“你太谨慎了他也会不舒服,他有多敏感你不会不清楚吧?” 杜君浩静了须臾,点了下头。 池洋认识杜君浩也有好几年了,这几年里他还真没见过杜君浩对谁这么细心体贴,他好笑的想,路希说不定就是来克杜君浩的。 年初四的早上,杜君浩送路希去机场,登机前杜君浩让路希把独自出行的注意事项背一遍,当爹的无意罗嗦,可让孩子独自出远门又不放心,尽管他要去的地方是他熟悉的家乡,可两千多公里的路程,既要搭飞机还要换火车,路上可能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财不外露,不接陌生人的吃喝,如果有陌生人提议同行,不要冒然答应,到了以后先给你打电话报平安。”路希把杜君浩昨晚的叮咛一字不漏的念了一遍。 杜君浩补充:“晕机要和空姐说。” 路希无奈又感动的看着他:“爸,要不你把我发过去吧,我问过快递员了,有活体运输,我不咬人,也不会乱跑,连笼子都不用买。” “和池洋学贫了。”杜君浩拨了下路希的小脑袋,孩子瘦瘦小小的,性子又软,这让杜君浩时常忽略他是个流过浪的人。 “我走了。”路希迟疑了几秒,对杜君浩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走了,那几秒钟给杜君浩的感觉是,孩子大概是想抱抱他,但又不敢那么做。 回去的路上,杜君浩接到了池洋的电话,池洋气急败坏的在那头吼:“说好了一起去机场,为什么家里没人?你们跑哪去了?是不是先走了?” 杜君浩道:“嗯,不想你跟着,所以先走了。” “我谢谢你这么坦白!”池洋咬牙切齿,“你要是敢登机我特么就活掐死你!我说到做到!” 杜君浩淡道:“我去宠物医院,他自己走。” 池洋断电一秒钟,接着用更大的嗓门吼道:“你居然让我宝贝自己出远门?!” 杜君浩道:“花卷儿病了,没人照顾不行。” “你的破狗重要还是我宝贝重要?!”池洋气的恨不得顺着移动信号飞过来掐死杜君浩,一晃眼发现车子停了,“周展,你干嘛呢?” 周展指指亮起的红灯。 池洋唬了他一巴掌:“给老子闯过去!” 一小时后,池洋和周展火急火燎的杀到了机场,杜君浩走进了宠物医院。 花卷肠胃炎,又拉又吐的折腾两天了,杜君浩摸了摸它干涩的鼻头,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道:“还是有炎症,再挂两天水吧。” 花卷病怏怏的望着主人求安慰。 杜君浩道:“还偷嘴吃吗?” 偷吃撑病的花卷不再看他,眼巴巴的望着窗外:本大人的天使呢? 稍晚,一个人在家的杜君浩接到了周展的电话,周展说池洋不见了。 杜君浩道:“他不知道路希老家在哪,不会跟过去。” “我知道他不知道,他多半是找你要地址去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他跟你闹你就忍一忍,他也是担心路希。”周展叹气,“明明比谁都让人费心,还担心人家。” 再晚些时候,池洋果然来了,此行的目的有两个,要地址顺带兴师问罪,杜君浩看在他是关心路希的份上让他叫骂了一刻钟,然后从抽屉里拎出一袋骨头型的小饼干,于是池洋把嘴闭上了,直至周展赶来,他才把闭紧的嘴张开:“周展,揍他,他要给我吃狗粮!” 周展半抱着媳妇儿顺毛,哄了好一阵子池洋才安分下来,但还是担心路希,还是对杜君浩放路希一个人出远门百般不满。 杜君浩道:“他已经十八岁了。” 池洋问周展:“你信我宝贝成年了吗?” 周展干笑不语。 池洋没好气的瞪杜君浩:“他这么蠢都不信,人贩子那么精怎么会信?!” 躺着也中枪的狗熊:“媳妇儿,你说我蠢等于侮辱z1的考官,侮辱考官就等于侮辱z1,侮辱z1就等于侮辱国家侮辱党,这是……唔!” 池洋捏住他两片嘴唇拧了半圈,狗熊用含着眼泪儿的眼睛控诉他。 杜君浩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谁都不予理会。 周展劝媳妇儿回家,劝了差不多一小时都没成功,杜君浩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来了。 “爸,我下飞机了,没晕机,现在在出租车上,不堵车的话半小时以后到火车站。”路希压低声音,“计价器跳的好快。” 杜君浩失笑:“心理作用,下了火车给爸打个电话。” “我来说我来说。”池洋扑上去抢手机,杜君浩给了他一脚,周展赶忙把媳妇儿搂在了怀里。 池洋气哼哼的嘟囔:“他明明也担心。” 周展觑着杜君浩道:“君浩变了。” 池洋道:“废话多了,不整天板着张死人脸了,像个正常人了,但还是很不讨人喜欢。” 周展笑:“你那是嫉妒,看人家儿子眼红。” 池洋恼羞成怒,要咬周展,周展不躲,等他咬完了,在他嘴唇上亲了亲,深情的叫了声媳妇儿,池洋以为他想说点情话,就摆出了配合姿态,结果这货凑到他耳边说:“想做,咱回家吧。” 池洋用力给了他一手肘,就特么不能对这种马有期待。 ☆、part 45 路希离家的第三天,周展和池洋被几个朋友约到杜君浩的酒吧热闹,周展是官二代,池洋原来是富二代,现在是官二代的媳妇,所以两人的朋友也多是家世不俗的富家子弟,这群人一个赛一个的能作能闹,杜君浩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去,可这些人也算酒吧的熟客了,他不露一面不合适,所以还是过去了,到了酒吧跟他们打了招呼,喝了几杯酒,意思到了就借故走开了。 小七推给杜君浩一杯苏打水,继续边工作边和熟客聊天,他不爱和杜君浩聊天,没劲,杜君浩也不爱听他聊,聒噪。 杜君浩在吧台前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二楼的办公室,以前和张崇一起经营酒吧,办公室多是张崇在用,办公室不大,四面墙里都钳了隔音棉,关上门很清净。 台式机还是酒吧开业时买的,已经老的只能扫雷聊天运行进销存软件了,杜君浩开了电脑,看最近的流水,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杜君浩应了声进,进来一个清秀的男孩,男孩拿着一瓶酒两个杯,唇边噙着腼腆的微笑。 杜君浩认出男孩是和池洋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随行的还有男孩的姐姐,听那人说姐弟俩是龙凤胎,年纪还不到二十,是他最近收的小情人,那群人玩起来很放的开,甚至有些脏,起初杜君浩还有点看不惯,酒吧开久了也就学会视若无睹了。 “什么事?”杜君浩问蹭过来的男孩,见杜君浩眉眼疏冷,男孩没敢再往前靠,就停在了办公桌旁边。 “刘少他们在打赌,刘少赢了彩头归我,刘少输了我要去下面跳舞,我不想要彩头,也不想去下面跳舞,杜哥帮帮我好吗?”男孩比路希大个两三岁的样子,不管本性如何,面相倒是很乖巧。 杜君浩打量了男孩几秒,道:“怎么帮?” “他们让我拿您一样东西,什么都可以。”杜君浩的穿着从来都是干净利索的,身上几乎没有配饰,于是男孩就瞄向了他的左手腕。 杜君浩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腕子上的手表和黑色的菩提子手串,说:“我儿子送的。” 男孩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没戏,识趣的将目光移开了。 杜君浩把钥匙上的小吊坠卸下来,扔给了男孩,男孩临走前对杜君浩道:“杜哥,我叫宁宁,谢谢你。”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9节 杜君浩不置可否。 男孩走了没多久,池洋就过来了。 “他们知道你不好这一口故意让他来,你一个钥匙坠给他换了一辆车,小家伙感激死你了。”池洋把男孩带来的酒给杜君浩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没投怀送抱吗?” 杜君浩淡道:“他不敢。” 池洋笑:“你说你,长的也不难看,怎么就这么吓人呢?我估计全世界不怕你的孩子就我宝贝一个。” “他不怕就行了。”提及路希,杜君浩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才温和一点。 池洋放下杯子,把手机拿了出来:“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别打了。”杜君浩制止道,“他十点钟准时上床睡觉。” 池洋又把手机收了起来,偏头看着杜君浩笑:“你也想他了吧?” 杜君浩不语。 “他要总这么大多好。”池洋没头没尾的说,“我一想他哪天有了工作,交了朋友,不需要我们也能自己活的好好的,我心里就别扭,你别扭不?” 杜君浩不语。 池洋欠身,戳了戳他面无表情的脸:“别扭不?” 杜君浩挡开他的手,道:“你想的太远了,而且他也不是你儿子,你别扭什么?” 池洋自顾自的道:“想象一下,哪天他带回来一个人,跟你说:爸,这是我男朋友。” 杜君浩蹙眉,冷冷的看着他。 池洋笑:“犯你忌讳了?如果他真是gay,你怎么办?真把他送人?你舍不得吧?骂他揍他逼着他改?你也舍不得吧?哎,我都替你发愁。” 杜君浩放下鼠标:“你诚心给我添堵是吗?” 池洋看着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很有危机意识的向后靠了靠才道:“我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打你和我说完之后我就在观察他,老实跟你说吧,十有八九是管不过来的那种。” 杜君浩试图以路希年纪还小,对感情认知不清来反驳池洋,或者说安慰自己,可话没出口,池洋又补了一刀:“而且他有恋父情结。” 杜君浩到了嘴边的话被噎回去了。 “不过这倒不需要太担心,很多孩子都有恋父情结,我小时候还喜欢我爸呢,长的帅又会赚钱,万人迷一样的人物,他要没往死里逼我,我说不定现在还在崇拜他。”池洋啜了口酒,玩笑道,“我宝贝比我小时候敏感多了,不用你动手,只要说几句硬话,再让他去学校住一阵子,多半就能板过来。” 杜君浩沉吟了一会儿,摇头:“不行,他比他同班同学年纪小很多,不容易被集体接纳,而且他的耳朵一直都是他同学好奇议论的焦点。” “我就随口说说……”池洋话音一顿,思索状静了一阵,用很学术的口吻道,“不过,这种事不能太过重视,但也不能完全忽视,弗洛伊德说,恋父情结对人的影响如果发展不利,一生都会受其影响,说不定我宝贝会有同性倾向的源头就是你,你还是送他去学校吧。” 虽然被池洋误打误撞说着了,杜君浩也没露出太明显的情绪,只是皱眉盯着池洋:“我送他去学校,你好钻空子?池洋,你要真想要孩子就和周展领养一个,别总盯着我儿子,你下再多工夫,他也是我儿子。” 被识破了心事的池洋“哐”的一声放下酒杯,沉着脸叫嚣:“你得意个屁啊?一口一个你儿子,你们是亲父子吗?你们的关系有法律保障吗?你当他会一辈子围着你转啊?等他踏入社会,有了工作,交了男朋友,你的存在感还能剩多少?他能逢年过节回来看看你个老、家、伙、就不错了!” 杜君浩黑了脸:“闭嘴!” 池洋心里痛快点了。 一个人别扭多孤单,大家一起别扭,有人比我更别扭,妖孽那扭曲的心才能获得少许平衡。 ☆、part 46 两天后,路希回归,杜君浩到机场接人,路希还没下机,杜君浩先看到了人群中身高突兀的周展,在周展附近一扫,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池洋,和池洋怀里那一大捧令人无语的玫瑰花。 “君浩。”周展扬起手挥了挥,z1的人都自备雷达,很快杜君浩也被发现了。 杜君浩看着池洋怀里的那捧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觉的有点眼晕。 “漂亮吧?”池洋得瑟。 杜君浩道:“你不是来接路希的?” 池洋反问:“不接他接谁?” 杜君浩没话对他说了。 航班准时抵达,戴着毛线帽的路希出现了,杜君浩看到自家小孩眼底才透出点温和之色。 “爸。”路希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与杜君浩同款的小号军靴“笃笃”的敲击着地面。 池洋横跨一步,截住路希:“宝贝,情人节快乐。” 路希把快戳到鼻尖上的玫瑰推开一点,无语道:“明天才是情人节。”而且你的情人在你旁边。 “花要提前送才有诚意。”池洋信口开河,弯下腰说,“亲叔叔一下。” 路希看着一旁的周展:“展叔。” 周展摊手,示意他也没辙。 路希挥手一指:“看,飞机。” 池洋弯着眼睛笑:“宝贝,这是机场,有很多飞机,你说哪一架啊?” 路希挠挠脸颊,侧身道:“爸。” 杜君浩从后面踢了池洋的小腿一下,池洋回眸怒视,路希趁机逃出包围圈,挨着杜君浩对池洋和周展说:“谢谢你们来接我,花也很漂亮,谢谢。” 回程的路上,池洋坐的杜君浩的车,因为车上有路希,虽然小家伙见到杜君浩的车就直奔副驾驶去了,但距离近点是一点,至少能少说上话不是? 路希的老家是座海滨小城,当地特产只有海鲜,冬天还封海,没什么可往回带的,路希在登机的城市给池洋买了一对珍珠袖扣,用贝壳打磨的盒子装着,盒子和袖扣池洋都很喜欢,因为路希只给他带了礼物,周展和杜君浩都没份儿。 池洋假模假样的道:“怎么没给君浩带礼物啊?” 路希道:“没有合适的。” 池洋美的不行。 周展不是滋味的嘟囔:“我送你车都没见你这么高兴。” 池洋吐出一个字:“俗。” 周展怒道:“还给老子!” 池洋斜眼看着他:“哪个孙子求着我要的?” 路希靠着花卷笑,心想狗熊和孔雀也可以天作之合。 周展后天就要回部队了,按说应该抓紧时间二人世界,可池洋在去接路希之前就说了,今天在杜君浩家吃晚饭,明天再跟他过节,周展拗不过他,只好依他了。 晚饭是杜君浩和池洋做的,路希想帮忙,被池洋以舟车劳顿为由撵出了厨房,路希还真有点累,被撵出来之后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弄头发。 “宝贝,这是谁啊?”有两张新塑封过的老照片从路希的羽绒服口袋里掉了出来,周展看了看,全不认识,于是递到了路希眼前。 “我爸妈。”路希放下毛巾,打算把照片拿回来,可他人矮手短,周展手一收,把照片拿到他可触及的范围之外。 “这个呢?”周展指着另一张照片上的青年,那是一张普通的生活照,比那张男女合影要新,照片里的青年眉清目朗,可惜头发剪的不好,看上去有点傻。 “我表哥。”路希撒了个慌,欠身把照片抢了回去,塞回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又把随意搭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拿回了房间,这两张照片是他以自己好朋友的身份拿到的,那张合影是偷的,因为再要好的朋友也不可能要对方父母的合影。 周展抓抓头顶上的短毛,起身去了厨房,附在池洋耳边小声嘀咕。 池洋道:“你确定他在撒谎?” 周展小声但笃定的说:“确定。” 他在z1学的最好的就是侦讯,他判定路希在撒谎,那路希撒谎的可能性没有百分之百也有九十九。 池洋:“照片拿来我瞧瞧。” 周展:“他收起来了,宝贝着呢。” 池洋扫了杜君浩一眼:“hey!” “池洋,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杜君浩有些不悦,有关路希的性向事,他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 池洋道:“周展又不是外人。” 周展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关心路希。” 杜君浩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周展打心里怵他,被他清清冷冷的眼睛一看,连忙举手保证:“以我的人格发誓,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池洋呼了他一巴掌:“小点声。” 周展压低声音:“要不要看照片?” 池洋连连点头:“要要,快去偷。” 杜君浩简直想一人一脚,给这俩货踢出去。 快开饭的时候,周展想起了从家带来的那几瓶酒还在车里放着,他自己犯懒不想动,就把车钥匙给了路希,让路希去拿,可车钥匙刚交出去就被杜君浩发现了。 “刚洗完头,别乱跑。”话是对路希说的,可杜君浩却看着周展。 周展拿回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洗个头就不能出门了?边把我们往冰窟窿里踩边骂我们娇气没种的是谁啊?” 杜君浩哭笑不得:“你要记一辈子是吗?” “下辈子都忘不了!”周展回头,比了个中指,呼呼的跑没影了。 路希欲言又止的看着杜君浩,仿佛想问杜君浩是不是做过那么残酷的事。 杜君浩笑着说:“z队的成员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被人踩的时候他没见到。” 路希对那他们口中的z队满是敬畏。 周展抱回来一箱酒,把箱子往桌边一放,开始往外倒腾,巧克力一大盒,红酒果酒各两瓶,白酒四瓶。 池洋蹙眉道:“想喝死啊?” “没想都喝了,放这存着,下回来了再喝。”周展嬉皮笑脸,见媳妇还想说话,连忙转移话题,“宝贝,那两个磨砂瓶的是果酒,甜的,给你当饮料喝,巧克力是洋洋特意买给你,快亲他一口,不对,是两口,花还欠一口呢。” 说着谢谢的路希“嗖”的一闪,瞬移到了杜君浩身后,躲池洋的时候他速度可快了,如果非要说他是蜗牛,那只能是闪电侠蜗牛。 池洋幽怨:“亲一下也行。” 周展闷笑,他媳妇难得退让一回,可惜人家不承情。 果酒是中等容量装的,只有三杯,池洋分了一杯,觉的味道还不错,路希也喜欢喝,就让周展把另一瓶开了,周展开酒时才注意到酒是开过的,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肯定有不了毒,也就没往心里去。 第二瓶果酒池洋没喝,全让给路希了,自己改喝周展给他带的红酒,路希喝了一口新开的酒,觉的味道有点怪,有点冲,不太甜,但不难喝,杜君浩也没制止他,于是他就一个人消化掉了那瓶装在果酒瓶里的未知酒水。 ☆、part 47 路希上一世的酒量还是可以的,毕竟是成年男人,就算没有周展他们那种海量,也不至于一杯倒,现在这具身体就不太好说了,因为路希从来没有喝多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最先发现路希不对劲的是坐他对面的池洋,路希很安静,脸蛋泛红,眼睛瞧着空了的杯,眼珠一动不动,和睡着的金鱼似的。 “宝贝是不是喝多了?”池洋伸手在路希眼前晃了晃,路希的眼珠随着他的手迟钝的移动,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眨巴了两下,小嘴一张,打了个酒嗝。 “果酒也能喝多?”周展笑着拿过他喝剩的小半瓶酒,下意识的嗅了嗅,瞬间无语了。 池洋凝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周展向旁边移了移,说:“这不是果酒,是咱爸昨天喝剩的苹果白兰地。” “我靠!那酒有四十度了!”池洋伸手就掐,“拿个酒都能拿错,你还敢躲,把脸伸过来!” “又不是我干的,肯定是咱爸还想喝,怕妈说他,就偷龙转凤了。”周展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轻拍了一下,“好了,打到了,消气了吧?” “消你妹!”池洋挣把,“松开你的爪子!” “难受吗?”杜君浩抚着路希的后背道。 路希张了张嘴,又吐出一个酒嗝,迟钝的回答:“不难受。” 杜君浩把他碗里没动几口的冷饭倒自己碗里,又给他盛了小半碗热的,加了几样菜让他再吃点, 路希很听话,让干嘛干嘛,就是用筷子不太利索,杜君浩索性收了筷子,给了他一把勺,路希就着勺子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周展道:“你看人家多乖,再看看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了?” 池洋没好气的说:“你少岔开话题,那酒……” 周展胡撸他的脑袋:“你忘了你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池洋抓狂:“拿开你的爪子!” 隔着一张桌子的两口子吵的鸡飞狗跳,路希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点不受影响的吃着碗里的饭菜,杜君浩盛了一碗汤给他,怕他洒在身上,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路希喝一口汤,吃几口饭。 池洋和周展不吵了,两口子看着对面的两父子,池洋满心羡慕,周展嘴角抽搐,有心拍张照片拿回去让z1的战友开开眼,想想还是算了,他们肯定以为照片是合成的,没人会相信那个既牛逼又凶残的白泽会变成现在的慈父,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相信。 “爸,吃不下了。”路希剩了一碗底饭和几个虾仁,实在吃不动了。 “去看会儿电视,消了食再睡。”杜君浩把他吃剩的饭菜倒进了自己碗里,随手递给他一张抽纸。 “哦。”路希慢吞吞的擦了擦嘴,起身离席,迟钝缓慢的走向客厅里的沙发。 “我吃饱了。”池洋想跟过去吃点小嫩豆腐,可才迈出两步杜君浩就把脚伸出去了,周展眼疾手快的捞住了向前倾去的媳妇,心说好险。 池洋惊魂未定的指着杜君浩的鼻子骂:“你特么敢再损点吗?!” 杜君浩不理,周展道:“他敢。” 池洋炸毛,气的直想掀桌,周展胡撸着媳妇的脑袋顺毛:“乖,别跟他一般见识,还喝么?不喝你也吃点东西。” 池洋臭着脸拎起一瓶酒:“喝,老子喝死他!让丫把肾吐出来!” 一小时之后,周展搂着眼底画圈圈的池洋道:“难受吗?” 池洋可怜样的嘟囔:“难受。” 周展既是气又是笑,抱着媳妇儿进了路希的卧室,说:“睡觉吧,醒了就不难受了。” 池洋:“洗澡。” “没事儿,老公不嫌你脏。”周展把他放到路希的小双人床上,七手八脚的扒了他的外衣外裤,在他身上啃了几口,用行动证明过自己真的不嫌弃才把人塞被窝里。 “乖乖睡觉哈。”周展亲亲媳妇儿的耳朵,在他耳边说,“老公再去喝点,喝好了再干你。” 池洋毛骨悚然的往被窝里缩,直觉告诉他,他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周展从次卧出来的时候,杜君浩正抱着路希往自己的卧室走,周展见路希小脸红扑扑的,手欠的摸了一把,杜君浩立即瞪了过去,眼睛和刀子似的。 周展嬉皮笑脸的说:“快去安顿你儿子,回来咱接着喝。” 杜君浩回来之后道:“不早了,吃点东西去睡吧。” “你才喝多点就不喝了?”周展抢了他的杯子,咚咚咚的往里倒白酒,“明天我陪洋洋过节,今晚这顿算是饯行酒,你得陪好了。” 杜君浩:“调令什么时候下来?” 周展把满杯的白酒推给他:“五月份,回来以后先去炮校待一阵,我爸给安排的,我奶奶不懂这里面的事,问我爸有前途吗,我爸说你孙子要不上劲搁哪儿都白搭,言外之意他能舍了脸给调动一下已经仁至义尽了,多的你就别指望了。” 杜君浩:“周叔是很有原则的人。” “我们一家四口的原则都让他体现了,有事没事他就数落我妈,说什么赶紧把你那破公司关了,招闲话懂不懂?起初我妈还生气,现在都不鸟他了,实在被气急了就问他:你信不信我带着我的破公司跟你拆伙?然后他就怂了。”周展嗤嗤的笑,“怕媳妇儿就怕媳妇儿呗,还非得装大丈夫,也不怕让人笑话。” 杜君浩:“嗯,你在这个问题上很坦诚。” “就是,老子就是怕媳妇儿……”话说一半觉着不对味,周展一瞪眼睛,“你才怕媳妇儿呢。” 杜君浩:“刚夸完你。” 周展梗着脖子道:“你那叫夸啊?我夸你怕媳妇儿你爱听吗?” 杜君浩:“没有,以后再夸吧。” 周展端起酒,往杜君浩的杯子上一撞:“就为这,我也得让我妈给你介绍个母老虎。” 杜君浩不置可否的笑笑,喝酒。 周展喝了一口酒,抄起筷子扒拉盘里的菜,边扒拉边八卦,不对,是关心老战友:“你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啊?我就纳闷儿了,冯队给你介绍的那俩卫生员,我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小白领,哪个不是盘靓条顺,你怎么一个都看不上啊?” “处了就得结,结了就得吵,烦。”这是父母失败的婚姻留给杜君浩最深刻的印象,因为太过深刻所以那些为数不多的美好他基本都忘在童年里了,是真的不记得了,不是刻意的忽略。 周展扔给他一支烟,笑着说:“你收养路希是怕孤独终老吧?” 杜君浩点上烟吸了一口,道:“没想那么远,就觉的孩子挺听话,养着不麻烦,就当积德赎罪了。” 周展敛了笑:“还为那事儿别扭呢?” 杜君浩摇头:“谈不上别扭,也不可能忘。” 周展斟酌着说:“上次出任务,副队差点‘留’在雪山上,昏迷了三天才抢救过来,我背着他下山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嘱咐我,让我给你带句话,当时风雪太大,我就听清一句过去了,多半是说他不怪你了,你也别自责了。” 杜君浩呆怔了好一阵才道:“他的爸妈姐弟都在01年那场地震中遇难了,他是家里的老大,拿小妹妹当女儿看,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周展道:“是,大伙儿都知道小洁是他的命,可谁也不想出事不是吗?当时的情况……” “我应该再等等后援。”杜君浩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侧的旧伤,感觉就像摸横在心里那根刺,他吐了口气才继续道,“我不该拿别人的命搏。” “行了,不说了,喝酒。”周展端起杯与杜君浩一碰,“我随意,你干了。” 杜君浩一气干了满杯的白酒,长长的吐了口酒气,后悔也好,自责也罢,小丫头都回不来了,这就是现实,无力回天的人只能认。 ☆、part 48 杜君浩和周展喝到凌晨两点才结束这顿践行宴,俩人都没少喝,回房间之前杜君浩去了趟卫生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周展刚从他房间出来,一手拎着一只鞋,醉醺醺的嘟囔:“诱惑我也没用,我有老婆了。” 杜君浩皱眉:“说什么呢?” 周展用鞋一指主卧:“美人儿……” “那他妈是我儿子!”杜君浩给了他一脚,这一脚力道不轻,周展“砰”的一声摔坐在地板上。 大概是被踹疼了,脑子也清醒点了,周展晃了晃头,看看主卧的门,又看看面色不善的杜君浩,露出一点畏惧之色,没办法,那些年被整治的太狠,他怵杜君浩就和条件反射一样。 杜君浩意识的自己反应过度了,伸手要拉周展,周展以为他还想动手,两手撑地,向后一滑,正好停在次卧门前。 杜君浩道:“就是那,滚进去吧。” 周展:“……” 路希睡的很安稳,没被周展吵醒,大概是喝了酒睡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衣服脱了,被子也没盖严,一条小腿和一边肩膀露在外面,绸缎般的长发扑在枕边,稚气的面庞和尖尖的小耳朵透着几分酒后的薄红。 杜君浩弄好被子,摸了摸孩子的脸蛋,性子纯良温和,又生了副怀璧其罪的容貌,就算是个男孩他也不得不护紧一点。 杜君浩关了大灯,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坐在床边脱衣服,路希脚踝上的铃铛脚链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杜君浩回眸,就见孩子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眼睛半睁半合的看着他。 “喝水吗?”杜君浩问。 小孩愣了一阵,似乎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含糊的回答:“喝。” 杜君浩已经把上衣脱了,也懒得再穿,光着上身外面倒了杯水,小孩爬起来接杯子,杜君浩怕他弄洒了,扶着他道:“就这么喝吧。” 路希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躺了回去,耳边悉索了一阵,房间里暗了,身边有了他不敢向往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的人。 “爸……”路希低低的唤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挨近杜君浩,像只乖巧又黏人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柔软的皮毛。 杜君浩伸手拉过枕头,垫在头下,又伸出一条胳膊,给孩子当枕头,孩子顺势蜷进他怀里,仿佛投进让他安心舒适的暖房。 杜君浩觉的自己似乎被池洋所说的“他一直这么小就好了。”的荒唐念头感染了,他也不想孩子长大,不想他去接触可能带走他的人,杜君浩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为人父母的都会有这样的时期,反正他目前是接受不了孩子谈恋爱。 思及孩子的感情,杜君浩那因为喝了太多酒而隐隐作痛的头更疼了,部队是同性恋的滋生地,杜君浩在周展进z1之前就接触过同志,开了酒吧之后见到的就更多了,他不敢说自己十分了解这一群体,但他所见过的同志里只有周展池洋这一对是以感情为前提交往的,如果孩子真如池洋所说是天生的同性恋,该怎么办?打骂逼迫他肯定舍不得,就算舍得也不见得有用,放任他忠于自己,去那条路上跌跌撞撞吗?他觉的自己做不到。 “爸……”孩子嘤咛了一声,又往他怀里贴近了一些,似乎想把自己变成他的一部分似的。 杜君浩从未对孩子表现出的亲昵依赖心生反感,被需要的感觉甚至会形成一种微妙的满足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守着他,护着他,做他可以无条件信任依赖的人,可是,放任他过份依赖自己好吗?如果恋父情结真的是导致他同性倾向的源头,那他是不是真要狠狠心,让他去学校住一段时间? 昏暗中,杜君浩不知是无奈还是惆怅的轻叹了一声,算了,明天再想吧。 杜君浩觉的自己才睡着就被吵醒了,隔壁那个祸害“嗯嗯啊啊”的叫的好像要死过去似的,音量毫不克制,吵的杜君浩心烦意乱,简直想一枪一个毙了他们。 冗长到让杜君浩快要克制不住杀人冲动的一段时间之后,夜终于静了,杜君浩吐了口气,把被路希压麻的胳膊撤了出来,换成枕头,自己平躺在床上,渐渐入眠。 “爸。”轻软含笑的嗓音投入耳底,轻轻的敲击在耳膜上,杜君浩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路希趴在床边,白皙青涩的小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几点了?”杜君浩问。 “还早。”路希越过他爬上床,盘膝坐在里侧,长发柔柔的垂在身后,怀里抱着那只银灰色的玩具熊。 杜君浩拍拍身侧:“再躺一会儿。” 孩子言听计从的挨着他躺好,尖耳朵因为被摸头微微后拢,像只心情愉悦的猫。 杜君浩伸出一条胳膊,孩子把头放了上去,长发拨到身后,头挨着他的颈窝,轻声说:“爸,你别不要我。” “不会。”杜君浩有点心疼,池洋错了,其实孩子是怕他的,怕被他抛弃。 孩子慢慢的凑过来,极为小心的吻了吻他的嘴唇:“爸,我爱你。” 杜君浩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倒影着他没有排斥,没有惊怒,反而莫名柔和的脸,孩子放开怀里的玩偶熊,小心的环住他的腰:“爸,我爱你,你不知道有多爱……” 孩子不索爱,似乎只想告诉他,他向往他,依恋他,需要他,孩子害怕被抛弃,因为他是孩子的全部,孩子把自己看做他的一部分。 柔软的舌尖恳求般的轻触杜君浩的唇瓣,长长的睫毛似乎骚到了杜君浩的眼睛,他闭上眼,抱住孩子,张开嘴唇,接纳了他柔软的唇舌和虔诚的感情。 “畜生!”一声嘶哑的叫骂倏然响起,杜君浩猛地的睁开了眼睛,天没有亮,黎明前的黑暗让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池洋在隔壁哑声骂周展,孩子睡在一旁,天亮时发生的那些并没有发生,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荒诞到令杜君浩心惊的梦。 ☆、part 49 情人节,零零星星的飘着雪花,对于情侣来说这样的天气很浪漫,可周展宿醉加纵欲过度,眼睛还被池洋揍青了一只,那造型就像家有贱狗里那只牛头梗,当然池洋也没好哪里去,他也是宿醉加纵欲过度,全身酸疼的要命,还窝着一肚子火,过个屁的情人节,他过屁股劫还差不多。 早饭过后,路希给了花卷一个煮鸡蛋,给了周展一个煮鸡蛋,花卷吃的很嗨皮。 周展摇头:“饱了,不想吃了。” 路希道:“敷眼睛,消肿化瘀。” 周展了然,把鸡蛋摁在了眼眶上。 路希道:“不是这样,要用鸡蛋滚,多滚几圈淤血就散开了。” 周展握着鸡蛋开始滚。 花卷吃完自己的鸡蛋,脑袋跟着周展手里那个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忽然怒声道:“汪汪汪……”不给就不给,你特么得瑟个屁啊! 周展一脸茫然:“我没惹你吧?” 路希蹲下摸着花卷的头说:“别叫,池洋还没起床。” 话音才落,次卧就传出一声怒吼:“闭嘴!” 周展倏然反应过来,跳起来,冲到花卷近前,一把捏住狗嘴,对花卷凝眉瞪眼,低声恐吓:“再叫揍死你!” 在霸气侧漏的狗熊面前,花卷可耻的怂了。 路希拍开周展的手,夺回鸡蛋,没好气的说:“凶什么凶?不给你用了。” 小东西跟他爹一个毛病,护短,周展想笑没笑,故意凶恶的瞪住路希:“再横一个我瞧瞧?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嗯?!” 路希一缩脖子。 周展差点笑出来,伸出大手要捏路希的脸蛋,路希缩着脖子道:“我爸会揍死你的。” 周展动作一顿,把捏向脸蛋的手上调了一点,落在了路希的小脑袋上揉了两下:“叔叔和你开玩笑呢,这孩子,不识逗。” 路希:“……” 浴室门锁咔哒一响,被宿醉+荒唐梦+吵闹折腾的心情阴郁的杜君浩出现了。 路希把晾在茶几上的白开水递给他,道:“我去热早饭。” 杜君浩道:“别热了,不饿,周展,你怎么还在?” 周展道:“洋洋还没……” 杜君浩放下水杯,发出“哒”的一声细响。 不详感油然而生,周展倏然住嘴,眼神戒备的看着杜君浩,就像在看一只随时会发难的怪兽。 杜君浩淡道:“不过节了?也好,楼下开了家道馆,跟我去活动活动筋骨。” 杜君浩上次说这种话还是在几年前的部队里,但周展至今记忆犹新,不要问他为什么,实在不堪回首。 周展倏地跳了起来,冲到门边道:“洋洋,快起床,回家了。” 池洋哑着嗓子骂街,让他有多远死多远。 杜君浩回房拿了大衣,一手拎着大衣一手拎着周展的衣领子往外拖,周展扒着门大叫:“我不去,我骨头好好的,不用活动,唔唔,放手,我不和你玩儿……” “你用。”杜君浩用力一拽他的衣领,把一米九的大块头从门上拽了下来。 “宝贝,救救叔叔,叔叔会被拆成一堆零件的!”周展向路希求救,那神情就像要被拖去砍头似的。 路希时常听他说杜君浩凶残,可毕竟没有亲眼目睹过,无法感同身受,周展表现的又过于夸张(在他看来夸张),他还以为周展在开玩笑,于是笑着挥挥小爪说:“玩的开心点。” 周展简直要被这蠢孩子气哭了,开心你妹夫啊!你以为你爹是温顺可爱的小猫咪吗?丫是白泽啊,白泽懂不懂?昆仑山的猛兽懂不懂?!摔! 杜君浩不是拿周展撒气,当然吵的他一宿只睡了仨小时,他也是生气的,但让他不想待在家里的主因是路希,那个匪夷所思的怪梦让他不太想面对路希,他觉的吵醒他的那声“畜生”就像骂他一样,路希是他儿子,是个孩子,就算是做梦他也不该做那么畜生的梦。 “我不玩儿了!”被单膝压住后腰的周展大叫,像特么开了挂一样,谁玩的起谁玩,老子不奉陪了。 杜君浩收势,翻身坐到一旁,伸腿踢踢趴着装死的周展:“起来。” 周展哼唧:“血槽已空。” 杜君浩让他气乐了:“跑尸。” 周展有气无力的吐槽:“都特么跑八回了,耐久都掉没了,你给钱修装备啊?” 杜君浩坐了一阵,就势躺在了红蓝相间的地垫上,吐了口气:“老了,速度体力都跟不上了。” 终于结束了!周展松了口气,翻过身仰面朝天的躺着,没力气咬牙切齿,只能斜楞着眼睛看那只自称老了的怪兽:“谦虚不死你!” 杜君浩道:“你也不长进,我这都歇多年了,骨头都快生锈了,你还能狼狈的跟狗似的。” 周展气的直想往他脸上吐唾沫:“你的体能是逆天的好吗?!你能在z队混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那身逆天的体力和速度好吗?!你特么是天生的怪兽好吗?!哪个傻逼给你取的代号啊?真特么侮辱上古神兽,你应该叫穷奇,别特么再说老不老的假装自己温和无害了,我谢谢你了!” 杜君浩道:“抽签抽来的。” 周展差点被噎死:“抽个毛线啊!这不是重点!” 杜君浩不置可否。 周展仇视了他一会儿,道:“你什么情况?大早上就开着挂抽风,谁惹你了?” 杜君浩的心情指数瞬间跌了n个百分点。 “更年期了吧?”周展啧了一声,“更年期撞上青春期,杯具啊。” 杜君浩烦躁的皱住眉头:“闭嘴!” 周展意外的半张着嘴,还真被他蒙对了,这厮抽风的症结就在路希那。 “别不知足了。”想了一阵之后,周展改了口风,怕把这怪兽刺激急了,自己又得循环跑尸,于是安慰他说,“那孩子已经很听话了,我和他这么大的时候一天三顿打,我在外面打人,回家我爸打我,棍子皮带轮流招呼,那时候我就盼着他去外地开会,他就盼着我早点成年好给我塞军校去。” 杜君浩沉吟了几秒,道:“你和池洋的事,家里什么时候发现的?” “初三那年,洋洋和人打架,我把那小子揍住院了,回来我爸审我,我一着急说吐露嘴了。”周展嘿嘿的笑了两声,“晴天霹雳一样,一下把老头儿劈红眼了,要不是我妈拦着他真能打死我。” 杜君浩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果然打不过来。” “这话说的,好像打的过来你就舍得打他似的。”周展揉着酸疼酸疼的肩膀嘟囔,“我就纳闷儿了,你对我们那么不是人,怎么到路希这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杜君浩望着道馆的顶棚,自言自语似的说:“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就你儿子是人,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听话懂事,会为人着想,能自己解决的事从不麻烦你,还会尽可能的照顾你。”杜君浩偏头看向周展,“如果你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你舍得打吗?” 周展沉默了一阵,道:“如果哪天你想转让了,记得第一个联系我,联系洋洋也成,我认真的,我们不在乎他是直是弯。” 杜君浩起身道:“回去吧,池洋应该起来了,去和他过节吧。” 周展的表情立即变的狰狞怨恨,无比难看,他现在每块骨头都在疼,活动大劲儿了懂不懂?!还过节?他要有力气他早拿来打怪兽了,往死里打的那种! ☆、part 50 深夜,杜君浩被手机铃声吵醒,昏暗中,只响了两身就中断的手机屏保还没暗下去,光线应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杜君浩愣了一阵才去拿手机,是组外阜打来的陌生号码,随手把手机扔回原位,他第一次感谢那些打骚扰电话的骗子。 情人节前夕的那个荒诞怪梦就像一个引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又梦到路希三次,梦境越来越离谱,醒了之后他都不敢接着睡,担心梦会延续。 杜君浩烦躁的坐了起来,摸到烟和打火机的那一瞬僵住了。 天杀的!他居然有反应了! “砰”的一声,金属打火机重重的砸在了木质地板上,昏暗中的坚硬木料被砸出一个浅坑。 天色渐明,地板上的浅坑和摔坏的打火机都暴露了出来,就像那个难以启齿的梦留下的罪证。 杜君浩面色阴郁,眼睛因为没有睡好泛着几条不明显的血丝,孩子在他对面的位子上吃早饭,像只乖巧温顺的猫。 “路希。” “嗯?”孩子抬眸看他,其实已经偷看他几次了,孩子细心敏感,不可能没发现他最近经常早出晚归,也不可能没发现没有起床气的他缕缕在早上没有好脸色。 “爸有事,今天不送你去学校了。” “好。”孩子看了看下表,大概是时间不多了,快速的解决掉碗里的粥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杜君浩推了碗筷,也回了房间,拿着手机纠结了一阵才拨出去,这通电话,确切的说应该是这个已经成型但被否定如今又被重提的念头成就了他新一年的第一件蠢事,非常蠢,简直蠢不可及。 “不是这样的,弗洛伊德指出,梦是愿望的满足,而非偶然形成的联想,即通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在某一段时间时常做同一个梦或者同类型的梦,说明您在潜意识里极度向往……”医生的话音因为杜君浩忽然起身的动作一顿,他看着面如寒霜的病人,心猛跳了两下,有点吓到了,医生定了定神,从容道,“杜先生,我无意浪费您的时间,外面还有三个人在等,客观来说大家的时间同样宝贵,所以,如果您不能对您的心理医生知无不言,那很抱歉……”医生看了下时间,“我们浪费了彼此宝贵的二十三分钟。” “这是买你最后一句话的。”原本就很烦躁,被医生‘帮’过之后更烦躁的杜君浩从钱夹里拿出六张纸钞扔在桌子上,“唯一一句人话。”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很有涵养的微笑:“祝您早日康复。” 杜君浩摔门而去。 笑容崩裂,医生把钱狠狠的摔在地上一通狠踩:lgbd!从进门就开始玩深沉,问你十句话你回两个字,让你丫说说梦见什么了跟特么要你命似的,要特么不是看在你是朋友介绍的份上,老子早让人把你丫叉出去了!lgbd!困扰死你,祝你这辈子都特么噩梦缠身!(‵′)凸 宝贵的三分钟过后,医生捡起钱,掸掸上面的灰尘,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捋捋散落额前的头发,转身回到位子前,摁下内线:“ada,请钟太太进来吧。” 所有的心理医生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这话不是骗人的,至少他们会在人前展示出天使的一面。 春寒料峭的时节,偏巧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空气中尽是让人烦躁的味道,杜君浩摔上车门,把那股子湿冷的潮气关在了外面,拿出口袋里的烟才发现没有打火机,抽个烟都不能如愿,于是心里更烦了。 他一定是和弗洛伊德犯冲,什么恋父情结论,什么梦的解析,全在刻意针对他。 该死的!他鬼迷心窍了才跑来听心理医生鬼话连篇,上赶着给自己添堵! 杜君浩烦躁的捶了一下方向盘,正向车位里移动的小甲壳虫倏地的一窒,女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发现自己没有撞到东西,也没有干扰到别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鸣笛的越野车。 杜君浩视线一转,看到了点烟器,暗骂自己蠢货,拔下点烟器把烟点着了,尼古丁进入肺部,再传进血液,焦躁的情绪才勉强压下去一点,可也仅仅压下去一点,他还是很烦躁,脑子很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一直都是严以律己的人,即使离开部队,开了酒吧,他的生活习惯也没有改变多少,他的生活,他的爱好,包括他的性向,全都是正常的,就算他的生活圈子里有同志,他也不歧视同志,但这不代表他会受其影响变成同志,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同性恋者和异性恋者,那他也不可能对路希有想法,那是他儿子,那他妈是他儿子! 烟不知不觉的燃到了尽头,杜君浩打开烟灰缸的盖子,把烟蒂用力撵在里面,尼古丁没用,也许连吗啡都没用,他现在需要那股因为心烦意乱产生的邪火发泄出去。 拳击馆,非常适于发泄的场所,杜君浩痛痛快快的流了两个小时的汗,冲完澡,离开更衣室,门外的张川扔给他一支烟,道:“你什么情况?虐哭我俩陪练,还打坏一个沙袋,你踢馆来了?” 虽然馆里是有一部分设备该换了,可这小子不来的话还是可以再撑些天的。 “怎么现在才来?”杜君浩点起烟,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幕,雨势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路希下午有一堂课,估计再有半小时就会打电话给他,让他忙自己的事,不用去接他下课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0节 “你大侄子又闯祸了。”张川苦笑,“老师训不动他,总得找个人训不是?” 杜君浩看了看表:“晚上有事吗?没事一起吃饭。” “也没什么事儿。”张川道,“去哪儿吃?” “凤苑吧。” “你不嫌浪费工夫了?”张川觉着新鲜,凤苑是开在近郊的温泉会馆,环境好,饭菜的味道也好,可穿城越巷的,开车过去至少俩小时,还得说不堵车,往常请杜君浩去他都不去,说为了一顿饭搭上半天时间不值得。 杜君浩道:“住一晚,明天回来。” 张川想了想,说:“行,我和你嫂子说一声儿,你去接路希吧。” 杜君浩道:“不带他。” 他现在不想对面路希,说不定离小孩远点他能睡个踏实觉,昨晚他才睡了三个小时,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也不敢睡了,他被自己吓着了,第一次出z1的任务,第一次近距离杀人的都没让他体会到惊吓过度的滋味,归队之后所有第一次出任务的新成员接受队里安排的心理辅导,他还觉的领导小题大做,都是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神经粗的和电缆似的,哪有那么敏感细腻?可他昨晚却吓着了,是真吓着了,不然也不会蠢到去看心理医生。 张川更觉新鲜了,虽然杜君浩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可同样身为人父的他看的出他很疼路希,不说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那么夸张,但让他把儿子扔家里,自己出去吃吃喝喝,夜不归宿的可能性太低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part 51 雨在杜君浩和张川出发前停了,可路上还是有点堵,张川特知足,这种天气这个时段往城外走,不堵的你哭爹喊娘你必需认便宜,可杜君浩显然不这么想,这才走了一半,他抽了有小半包烟了,把张川呛的特后悔没自己开车,这鬼天气,开窗冷,不开窗呛,这不折磨人麽? 车子在又一阵拥堵中停了下来,杜君浩要去拿烟,张川一把抢了下来,把口袋里的口香糖扔给他,道:“你要有不顺心的事就跟哥念叨念叨,别自个儿闷着。” 杜君浩静了一阵,要开口没开口的时候手机响了,打来的人是池洋,天气不好,池洋懒得做饭,又不想自己去外面吃,打算去杜君浩家蹭一顿,他先给路希打的电话,结果被路希告知,杜君浩有事,池洋眼里的杜君浩从来都是路希的附属品,碍手碍脚又碍眼,杜君浩不在正好,他可以独占他的小宝贝,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想通知杜君浩,路希他接走了,今天不还了。 杜君浩问:“什么时候还?” 池洋笑着说:“看心情吧。” 池洋本以为杜君浩这个吝啬鬼会勒令他如何如如何,但杜君浩没有,他没吭声,池洋立马顺杆上,用为杜君浩着想的语气得寸进尺:“你最近挺忙的是吗?那让宝贝在我家住几天吧,等你忙完了再来接他,不用谢。” 路希急道:“我不住你家,爸……唔唔……” 电话挂断了,杜君浩皱了会儿眉,把手机收了起来,路希大概以为他真的在忙,之后也没打过来求救。 天气不好,凤苑不比往常热闹,不过来这的人就图的清净放松,人越少越称心。 酒桌上张川再度问起杜君浩有什么烦心事,杜君浩说没事,张川拒绝敷衍,非做知心大哥不可,杜君浩只能把餐厅涨租的事拿来应付他。 张川一听再续租租金涨两成,就怂恿杜君浩把餐厅转出去,说:“撑不死饿不着的,没多大意思,跟哥合伙开个分馆吧,哥多出点钱,你多出点力,五五分账,怎么样?” 张川不是说风就是雨,开分馆这件事他已经琢磨大半年了,如果换做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他还需要三思而后行,可杜君浩不一样,他性子稳,办事得体,不会急功近利,最关键的是,他认真负责,跟他合伙做生意会少很多后顾之忧,张川越想越觉的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别看张川面相忠厚,可口才毫不逊色,饭后杜君浩打算回房睡觉,可张川非拉着他去泡温泉不可,杜君浩知道泡温泉是幌子,泡着温泉描绘金光光闪闪的未来蓝图才是这老哥的本意,所以他以酒喝多了,头昏脑胀为由拒绝了。 “还真喝多了?”上了二楼之后,张川拉了杜君浩一把,“到了。” 杜君浩从裤袋里拿出张房卡,指了指走廊尽头,意思是他住那。 张川不解:“你要多那么多房间干嘛?咱哥俩……”话说一半顿住了,睨着杜君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嘿嘿的笑,“难怪不带路希,难怪说自己喝多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可杜君浩是单身,既没老婆又没女朋友的爷们儿,如狼似虎的年纪,嫌和女人玩暧昧麻烦,那花钱找乐子太正常不过了。 杜君浩开两个房间是怕自己做梦说梦话,虽然他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 张川这意味深长一笑倒给他提了醒儿了,他不会是禁欲太久才会做那种出格的梦吧? 男人的身体很诚实,再自律的男人也不可能一直和手做伴,杜君浩不想谈情说爱,觉的麻烦,所以他原本有两个固定床伴的,各取所需,不谈感情,彼此都轻松,但自从收养路希之后,他就不怎么联系她们了,觉着把孩子扔家里自己在外面鬼混太混蛋了。 凤苑是不提供特别服务的,但他们可以帮忙叫外卖,杜君浩回房冲了个澡,想了一阵才把床头柜上的电话拿起来,其实一点心情都没有,可现在不是“病急乱投医”吗?他连看心理医生那种蠢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试的?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响了,只响了两声,是短信提醒,杜君浩把座机放回去,拽过搭在床尾的裤子,把裤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短信是他儿子发来的,多半以为他在忙,怕打电话打扰他,就发信息提醒他车里有醒酒药,路希性子慢,打字也慢,小孩垂着小脑袋,忽闪着长睫毛,半天戳一个字的情景在脑中闪过,杜君浩不由勾起了唇角,笑过之后更烦了,什么心情都没了。 连续几天,路希都没见过杜君浩,池洋到点就到学校接他,也不知道他从哪弄到的课程表,如果他拒绝,池洋就追着他宝贝长宝贝短的,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于是他只能妥协,连花卷都住进了池洋家。 他不知道杜君浩在忙什么,打过两次电话,得到的回应是“爸有空了就去接你。”他只能说“你忙吧,不用管我。”所以电话打完还是不知道杜君浩在忙什么。 路希忧心忡忡的对池洋说:“不知道是不是店里出麻烦了,我爸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池洋不以为意:“放心啦,除非找他麻烦的是升级版奥特曼,否则绝对干不掉他。” 路希无语的看他半晌,道:“谢谢安慰。” 池洋把侧脸凑到他跟前:“亲一个。” 路希没心情和他闹,于是直接叫了支援:“花卷儿。” 花卷一个闪现出现在客房,被路希当护盾抱着,狗肉护盾面对池洋,呲牙:“唔唔唔~~~~” “吃我的喝我的,还跟我横!”池洋把手里的电视遥控器“啪”的一声拍在了花卷的大脑袋上,总被这狗东西坏事,实在忍无可忍了。 花卷淡定的抖落路希环在它脖子上的胳膊,接着猛地的往池洋身上一扑,把死赖在客房不走还非要分路希半张床的池大美男扑在了床上,其酷帅狂霸拽的姿态丝毫不逊色酒后的周展,然后它对着池大美男的那张引以为傲的美男脸一通踩。 没想到花卷这么大反应的路希傻了一瞬,赶忙拉它:“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池洋狼狈的从狗爪子底下爬了出来,捋胳膊卷袖子:“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老子弄死你!” 花卷作势要扑,池洋倒退两步,揍它,不敢,不揍,咽不下这口恶气,揍还是不揍,这是个问题。 路希忽然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指着池洋的脸道:“出血了。” “什么?!”池洋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找镜子去了。 路希跳下床,关门上锁,回到床上摸摸花卷的头,说:“不许动池洋的脸,再生气也不能,他破了相展叔真的会打死你。” 花卷不明所以的“唔”了一声。 路希抬起双臂,十指弯曲,做出爪型,说:“大狗熊。” 花卷缩了缩脖子,露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畏惧。 路希拍拍它的头:“乖。” 花卷讨好的蹭蹭。 路希笑,视线扫过枕边的手机,复又叹气,到底在忙什么啊?不会真的遇到麻烦了吧? ☆、part 52 杜君浩确实忙,他忙着被张川拉着东奔西跑的看场馆,张川说了,分馆开不开另说,咱就随便看看,赶巧了张川的弟弟在中介公司上班,信息不收费,于是这随便一看就看进去三天。 杜君浩手里还有点富裕钱,是准备给路希买生日礼物用的,见张川一门心思的想开分馆,就跟他透了个底。 张川笑问:“什么礼物这么贵?” 杜君浩道:“房子的首付,你着急就先拿去用吧。” 张川无语半晌,朝自己儿子招手:“云瑞过来,跟你杜叔回家吧,以后管他叫爹,他给买房。” 捧着平板电脑玩游戏张云瑞头也不抬的说:“杜叔,走的时候叫我。” 张云瑞比路希年纪小,但比路希高了半头,在家里的做派就和皇帝爷似的,油瓶倒了都不扶。 杜君浩看着人家儿子,想自己儿子了,想还不敢去接,纠结着呢。 “哥也跟你交个底。”张川没看出杜君浩走神,拉回正题说,“钱,哥确实差点,但主要是想让你过来,你那饭馆要不愿意关,开着也行,请个负责点的人看着,你那酒吧不也不怎么管?我看生意也不差。” 杜君浩沉吟了一阵,说:“忙点也好。” 张川一拍大腿,成了! 张川的内当家烧了几个拿手菜给自家男人和杜君浩下酒,张川心里高兴,一不小心喝大了,杜君浩把他扶进房间,出来之后洗了把脸,觉的清醒点了,准备告辞。 张夫人拦下他说:“在云瑞那屋儿凑合一宿吧,喝那么多酒别折腾了。” 杜君浩道:“我没开车,打车回去,没事。” 张云瑞在房间里大喊:“妈,我爸吐了。” 张夫人一边往卧室跑一边说:“君浩,你去云瑞那屋儿睡,云瑞睡书房就行。” 杜君浩应了一声,等她进了房间,杜君浩就走了。 两家离的不太远,打车也就半小时,才把杜君浩晃悠困了就到地方了,酒喝多了,车里有点热,他把大衣脱了,下车的时候也没穿,到了家门口才觉出有点冷。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锁进门,一室清冷,他连鞋都没换,大衣随手一扔就回屋睡觉去了。 刚睡下没一会儿,杜君浩就感觉有人给自己脱鞋,不是很情愿的撩起眼皮,他在台灯刻意调低的光线里看到了儿子,小孩穿着睡衣,长发随意的披散着,遮住一只尖耳朵。 杜君浩吐了口酒气,无可奈何的说:“儿子,让爸睡个踏实觉吧。” “嗯,我马上就走。”小孩双手一用劲儿,把他脚上的靴子扒了下来,然后又去解另一只上的鞋带。 杜君浩用手背搭着眼睛,借以阻隔台灯的光线,用带着酒意的含糊嗓音说:“爸给你买房,给你攒老婆本儿,你别带个男朋友回来,爸舍不得揍你,别人的儿子还是舍得揍的。” 小孩静了一阵,爬上床给他盖被,盖完也不走。 杜君浩拿开手,对上了孩子黑乎乎的眼睛,父子俩对视了半晌,小孩用手戳了戳他的下巴:“爸,你喝多了吧?” 杜君浩牵了牵唇角:“可不喝多了,快走吧,万一耍酒疯,揍你你可白挨。” 孩子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挨着他躺了下来,没往被子钻,用一条胳膊轻轻环着他的脖子,低声说:“我不结婚,也不找男朋友,你别不要我。” 杜君浩最听不了他说这话,听一回心疼一回,就跟戳他心口窝似的,偏偏小孩还总把这话挂嘴边上,一点都不孝顺。 杜君浩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叹了口气,翻身撑开被子,把小孩搂进被窝,喃喃道:“爸要是疯了就是你个兔崽子逼的。” 小孩顺势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胸口上,低声咕哝:“你别醒,多醉一会儿。” 杜君浩苦笑,醉了更方便被你个小兔崽子摆布是吗? 转天,杜君浩从不太闹心的梦中醒来,横放着的左臂有点麻,上面还残留着梦里的温度和力道,不过他还是很庆幸的,小东西昨晚挺乖,话没说几句就安分了,没缠没闹,也没扯他皮带。 杜君浩呼了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坐了起来,掀了被子静了几秒,又呼了口气,没事,晨勃而已,他又不是残废,这很正常,很正常。 自我开解完毕,杜君浩拿了换洗衣服往门外走,昨晚连衣服都没脱,身上都是酒味,得洗个澡,生理问题也得解决一下。 “一边儿去。”杜君浩斥了一声跑来蹭他大腿的花卷。 花卷顿住,深沉的望着地板,觉的哪里不对,哦,想起来了,它是高冷的花卷大人,怎么能因为几天不见主人就扑上去撒娇呢?太不符合它的身份了。 杜君浩呵完也愣了:“你怎么在家?” 花卷晃着丰臀优雅走开,给了他一个高冷的侧影。 杜君浩那颗因为宿醉而变迟钝的头就像辆陷在沼泽里的坦克,轰轰地响。 次卧的房门被推开,穿戴整齐的小孩笑出一口小白牙:“爸,早。” 杜君浩定了定神,道:“你刚回来。” 他在该用疑问句的时候使用了祈使句,这证明他想要的答案是他说的那个,可惜儿不随爹愿。 “昨天回来的,池洋昨天下午有事,让他的助理去学校接的我,我到他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反正也没事我就带花卷儿回家了。”路希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我得去学校了,你……”视线从表盘上移开之后,眼睛蓦地瞪大,喔,好大……一顶帐篷! 杜君浩抬起手,给了那个定格的小脑袋一个脑瓜崩儿。 路希“唔”的叫了一声,捂着额头直蹦跶,疼哭了。 杜君浩淡定的进了浴室,勒令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先冲澡,在乍暖还寒的季节冲完了十几分钟的冷水,感觉自己的情绪不那么躁了才开始回忆昨晚,是在做梦还是小孩真的来过他的房间?他说什么了?小孩说什么了?他记住的那些是全部吗?还有别的吗? 回到房间之后,杜君浩在枕头旁发现一根不属于他的长发,孩子藏起来的感情被这根头发出卖了,被他发现了,其实一直在粉饰太平,孩子如此,他也如此,好像装傻装的真实一些,那些必须解决的事就能慢慢消失,可是,怎么可能?他不能看着孩子在迷惘的感情里越陷越深,他必须做些什么了。 ☆、part 53 张川才踏进拳击馆的大门就被他的金牌陪练拉住了,陪练道:“张哥,你怎么才来啊?!” 张川抽回被他抱在怀里的胳膊,疑道:“你哭什么?” “被你兄弟一拳搂鼻子上了,幸亏没用全力,不然我这鼻子就碎成渣渣了。”陪练眼泪汪汪的说,“你快去看看吧,小张,小陈,小刘都要辞职了。” 张川被自己的金牌陪练推进拳击室时,杜君浩赤着上身站在拳击台上,匀称的肌肉上沁着小小的汗珠,微蹙的剑眉透着几分不明显的不耐,台下清一色的女性,收银,女子教练,连保洁大妈都在。 张川道:“散了吧散了吧,再看收钱了。” 众人哄笑,嘻嘻哈哈的散场。 张川仰头对杜君浩道:“别等了,都躲起来了,没人跟你玩儿。” 杜君浩手上的两只拳击手套“砰砰”的撞了两下:“你来。” “打沙袋去吧,我也不跟你玩儿。”这小子速度奇快,出拳还重,像头正值壮年的老虎似的,而且看样子心情还不好,没有铜皮铁骨跟他玩儿?那叫有病。 杜君浩默不吭声的打了两个小时沙袋,汗流浃背的往洗澡间走。 张川拦下他说:“找感冒呢?等会儿再洗。”然后拉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一叠资料,bababa的分析讲解,分馆的经营模式,经营理念,以及装修,宣传,招聘等等相关事务。 杜君浩一言不发的听着,一个小时以后,张川道:“你觉的怎么样?” 杜君浩:“衣服干了。” 张川:“……” 杜君浩洗个澡,把脱下来的脏衣服塞进了包里,抽了一支烟,给池洋打了通电话,然后跟张川去城东看场地,下午的时候去了池洋的美发沙龙。 “什么事?”池洋懒洋洋的问,眼睛没离开屏幕上的淘宝网页,这是他最大的业余爱好之一,周展很支持,可池洋就拆包裹的那几分钟最开心,热度一退就把东西往杂物房扔,扔到扔不下了,周展基本就放假回来了,回来之后空出一天时间装箱打包,然后捐出去支持公益事业。 杜君浩道:“我准备让路希去学校寄宿。” 池洋手一抖,把一根大码的仿真男根加进了购物车,他定了定神,把大码的删除,换成了加大码,用了十几秒钟下单付款,然后放下平板电脑,克制着汹涌的喜悦装深沉:“出什么事了?” 杜君浩微皱着眉,面色阴沉的好像雾霾浓郁的天空:“怕弗洛伊德说的是对的。” 池洋直勾勾的看了他几秒,用指头戳了戳他面无表情的脸:“亲,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弗洛伊德的鬼魂把你家孩子扔进里了,你正准备把他挖出来鞭尸,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定要这么做了?” 杜君浩道:“我没的选。” 池洋道:“有啊,你可以……” 杜君浩打断道:“我来是想警告你,别捣乱,如果你敢借机搞小动作,我就把你出轨的事告诉周展,他会关你关到死,或者直接把你做成性无能。” 池洋愕然:“我什么时候出轨了?!” 杜君浩道:“我说有他就信,劝你别轻易尝试。” 两人相顾无言的对视了一分钟,杜君浩面无愧色的一分钟,池洋凌乱、愤怒、一万头草泥马自心头呼啸而过的一分钟。 然后,池洋拍案而起,狰狞着那张精致的脸怒喝:“来人,给朕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乱臣拿下,推出午门斩首,斩立决!!!” 美发助理惊道:“主子犯病了,快给周医生打电话!快!” 杜君浩起身:“就这事。” 然后端着那张别人把他家孩子扔井里的死人脸走了,身后一片兵荒马乱。 当天晚上,杜君浩说完自己的打算之后,路希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好。” “就住一段时间,等爸忙过这段时间就接你回来……”杜君浩说不下去了,这样的安抚在他做出的决定面前显得太干涩了,路希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他不仅可以照顾自己,还能照顾身边的人,照顾这个家,因为忙所以送他去学校寄宿这个借口一点可信性都没有。 “好。”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过后,孩子又说了一次,不恼不怒,甚至还对他笑了下,“大学办寄宿应该不用家长出面,你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办就行。” “路希……” 路希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听到杜君浩叫了他一声,他定了定神,回过头看着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在叫了他的名字之后住口的男人说:“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明白。” 杜君浩错开视线,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一个温和无害,没有半分攻击性的人,他怕自己因为心疼反悔。 之后的几天杜君浩十分忙碌,是真的忙碌,分馆筹备工作很多,而他们才刚着手,单是寻找合适的场地这件事就让他和张川把k城跑了几遍,那些招租信息上所说的门面似乎都很合适,可真到了那里又会发现诸多不合适,杜君浩没有不耐烦,但他半天不说一句话,脸色就像暴风雪前的夜晚一样阴沉昏暗,几天下来,不说中介公司的人,就连张川都有点受不了了。 “君浩,我们在找场馆,不是寻仇,拜托你收敛一下身上的戾气吧,别人压力巨大你知道吗?”张川简直想把这个情绪污染源一脚踢下车,他往那儿一坐,车里的人连喘气都不敢用全力,唯恐惊了惊了这头待机状态的霸王龙,被他一爪子拍成肉泥。 杜君浩的视线在车里扫了一圈,张川的弟弟张安,张安的同事,以及他们半路接上的房东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杜君浩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缓和点,让那些无辜的人放松点,不想三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车子“吱”的一声停了下来,张川忍无可忍的把他踢下了车,车子轰隆隆的开走了,过了一会儿又轰隆隆的倒了回来,张川打开车窗,深吸一口气,挤出个扭曲的微笑:“放你半天假,调整一下心情,明早哥去你接你,如果你还是这个死德性,(吼)老子就他妈开着车从你身上碾过去!” 车子轰隆隆的开走了,这次没再回来,杜君浩就这么被丢在了路边,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的模样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孤独死他都没人可怜,没人敢可怜他。 杜君浩没打车,一个人步行回家,他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也没送路希上下学,他出门的时候,路希还没起床,他回来的时候,路希已经睡了,今天是他这几天里回家最早的一天,敲了门,但还是没人应,只能自己开锁。 花卷趴在玄关,见他回来只淡漠的瞥了一眼,然后就把抬起的头放回了地板上,杜君浩莫名的懂了那一眼的意思:不是等你。 杜君浩越过花卷进了客厅,电视是打开的,花卷最喜欢的动画片刚刚开始,片头曲轻松欢快,电视上贴着一张便签。 ☆、part 54 路希觉的杜君浩应该不想面对他,所以他用最快的时间办理了寄宿,申请批下来的当天他就搬进去了。 四人制的宿舍,没有独立的淋浴室和卫生间,床下是书桌,大家都住上铺,快要停暖的季节,暖气已经不怎么热了,宿舍里有点清冷。 同寝的三个男生和路希同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一年多了,路希又是个长的讨喜,性子温顺的“小家伙”,大家一点排外的表现都没有。 “噗~”陆邵忍不住笑出了声。 路希循声回头,他敏感的觉察到,对方的笑声是因他而起。 陆邵索性起身走到他床边,揪着一个毛绒的耳朵,把那只泰迪熊从床上揪了下来,并无恶意的调笑:“抱着,让摄影师给你拍张照,哥给你放校论坛上去,保证一炮而红。” 躺在床上看漫画的摄影师歪头看了看,把枕边的单反相机拿了起来,朝路希道:“头低一点,笑。” 路希把泰迪熊拿了回来,塞到枕头的另一侧,对两人道:“请尊老爱幼,谢谢。” 他的灵魂比这些人老,身体比这些人幼,两条都占了。 陆邵笑:“熊猫,快把你最后的存粮拿出来爱幼。” 刚洗完澡的潘达把擦头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搭,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包薯片,在路希面前晃:“叫葛葛。” 路希接过薯片,笑着说:“大哥二哥三哥好,可以投喂,禁止拍照,谢谢。” 三人愣了愣,潘达道:“我怎么觉的咱被反调戏了?元芳,你怎么看?” 摄影师一脸深沉的拱手:“回大人,这不科学。” 陆邵一把抓住了路希担在床边的脚腕,笑着说:“揍他。” “放开放开,我告老师。”路希蹬腿,脚腕上的脚链铃铃的响。 陆邵捏着脚链笑个不停:“你家大人拿你当小姑娘养吧?” 路希夺回脚腕,盘膝坐在床上,慢声慢语的说:“我有一个叔叔,他觉的……”索性把熊抱在怀里,又拨了下自己的长发,“这不是娘炮,是可爱,是美,谁敢质疑他的审美观他就把谁踩成泥,所以如果我的形象让你们不舒服,请不必客气的谴责他吧。” 陆邵评价:“恶趣味。” 潘达评价:“你真可怜。” 摄影师道:“小不点,薯片给我吃点,不然给你拍照,又娘又裸就是不美的那种。” 晚上,熄灯之后,潘达惊天动地的打起了鼾,陆邵一会儿捅捅他,一会儿捅捅他,在两张床之间上蹿下跳,摄影师耳朵里塞着入耳式耳机,时不时的咕哝两句旁人听不懂的呓语,陆邵折腾了一阵之后扒着路希的床道:“小不点,睡着了吗?” 路希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自然光线看他:“你不走来走去我也许睡的着。” 陆邵叹气:“哥神经衰弱,不折腾累了睡不着。” 路希无语几秒,道:“你继续。” 陆邵点点头,还说了声谢谢体谅,然后继续上床下床捅熊猫,半个小时之后,陆邵打着哈欠,塞上耳塞,终于睡下了。 路希翻身抱住泰迪熊,把自己缩成一条虫,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闭起的眼睛溢出一点水渍,反正已经很娘炮了,一个小娘炮,在离家的第一晚哭一哭应该可以被谅解吧? 他没有怨怼,其实连惊讶都没有多少,感情不是想收敛就能收敛的东西,他再小心翼翼,和他朝夕相处又极为机敏的人也是会发现的,会变成这种局面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路希寄宿的第三天傍晚,宿舍来了客人,从头到脚都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来客站在他眼里的简陋宿舍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够帅气的潘达和小帅气的陆邵在池洋面前莫名的自惭形秽了,这种奇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人生里。 摄影师抱着自己的宝贝单反,红着脸问池洋:“我能给你拍张照吗?你的眼睛……它们真美。” “当然。”只要有人给拍照就会自动调整模式的池洋黛眉舒展,桃花眼微微上挑,莹润朱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霎那间百花失色,颠倒众生,道不尽的风华绝代。 摄影师摁下快门,放下相机还傻愣愣的盯着池洋,然后两条红色的溪流徐徐的淌出了鼻腔。 潘达双手捂脸,像只羞愧的熊猫。 陆邵把整包抽纸砸在了摄影师脸上,替他的室友羞愤欲死。 路希简直无法直视这种诡异的场面了。 拍完照的瞬间池洋就收起笑容,然后忍着大骂杜君浩祖宗十八代的冲动道:“宝贝,跟叔叔回家,被诬陷我认了。” 后半句路希没听懂,但他觉的应该不太重要,所以忽视了,他对池洋说:“这里挺好的,我住的很习惯。” “咔嚓”一声,池洋的王子假面裂了一条缝,池洋吸了口气,小心的端着假面道:“你不可能习惯,乖,跟叔叔回家,这地方不适合你。” 路希摇头:“真的挺好的,我住的惯。” “喀嚓嚓”假面上裂痕蔓延,然后崩溃成渣儿,池洋原形毕露,张牙舞爪的大叫:“这鬼地方哪里好了?又脏又冷,连他妈个淋浴间都没有,杜君浩那傻逼脑子让狗吃了才会把你送这来,跟我回家,他敢说个不字,老子就雇队雇佣军把他剁成狗粮喂小浩子,让丫变成狗屎,妈逼的!不反对老子也要做了丫的!老子千刀万剐了他!” 陆邵瞠目结舌,石化成一尊雕像:好……好大的反差! 潘达用爪子捂着脸,缩成一个瑟瑟发抖的团:太恐怖了! 摄影师抱着宝贝单反步步后退,莫名的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 自从和麦医生聊过之后,路希就不怎么害怕池洋了,但前提是池洋不闹脾气,池洋张牙舞爪,周展和杜君浩不在旁边的时候,路希还是怕的,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没种的缩起来,为了他的室友们,也为了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不被室友扫地出门,他鼓足勇气,抚着池洋的后背道:“冷静,别激动,带药了吗?” 池洋“咯噔”一声断电了,然后抱住路希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不怕不怕,叔叔没犯病,叔叔就是有点生气,没事了没事了。” 路希松懈下来,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室友们说:“抱歉,吵到你们了,池洋,我们出去说吧。” 池洋和路希离开之后,宿舍里的几人也陆续的回过神来了,陆邵心有戚戚焉的道:“这美人儿好大的脾气,我觉的他说做了个那什么浩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人。” 潘达抱着枕头“唔”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说:“我觉的咱们宿舍挺好的啊,怎么到他眼里就变成狗窝都不如了?” 摄影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潘达莫名其妙:“元芳,你怎么了?” 摄影师哭道:“我失恋了,好难过呜呜呜……” 爱上王子假面的人伤不起,爱上王子假面又亲眼看着假面崩碎成渣儿的人更加伤不起,但他的爱情他的伤心难过没人能懂。 陆邵嘴角抽搐,抄起一本书砸了过去:“滚!” ☆、part 55 路希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池洋哄走,回来之后把池洋带给他的两大包吃食分给了三位室友,然后用池洋硬塞给他的零用钱请室友吃了一顿涮羊肉, 他才搬进宿舍几天,和室友们的关系还没熟稔到可以接受考验的程度,虽然池洋只轻描淡写的评论了他们宿舍几句,可如果他的室友介意的话,估计以后就没人尊老爱幼了,所以席间他向三位室友解释,他叔叔只是活的太精致了,被略显粗糙的宿舍吓了一跳,情绪稍微有那么点激动,绝没有贬低他们宿舍,看不起大家的意思。 潘达一边往第三份麻将小料里加葱花一边“嗯嗯”的点头附和,摄影师还在为自己的“失恋”难过伤心,那一脸哀伤的模样和男版林黛玉似的,陆邵用没拿筷子的那只手拍着路希的肩膀道:“好了,不用解释了,我们没有怪他,也没有迁怒你。” 路希露出一个稍感安心的笑容。 陆邵继续道:“看在你们是美人儿的份上。” 路希笑容僵住,被这个理由雷到了。 摄影师幽幽道:“他怎么能和我男神比?”话落瞥了路希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上等丝绸旁的旧抹布。 陆邵道:“你一从头直到脚的直男装什么小受受啊?” 潘达点头附和:“奏是奏是。” 摄影师道:“为了我男神我可以弯成十八街麻花。” 潘达点头附和:“奏是奏是。” 陆邵道:“熊猫闭嘴。” 潘达指指他跟前那盘羊肉片。 陆邵翻个白眼,把肉推了过去,顺带吐出一句中肯的评价:“吃货。” 潘达憨憨的说:“能吃是福。” 四个人在小吃街的小饭馆里吃掉三百多,付账的时候路希小小的肉疼了下,但看大家吃的这么开心又觉的钱花的很值。 回到宿舍,摄影师把相机里的照片传到了电脑里,然后对着池洋的照片各种发花痴各种感慨,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好看?啧啧,太美了,美的不可思议,简直惊为天人。 潘达抱着肚子哼哼,好撑,撑死了,但是好满足好幸福。 路希和陆邵洗漱完,陆邵翻出一本书,跳到路希床上,拍着自己的大腿说:“抱着你的熊躺这来,哥哥给讲故事。” 路希瞥了眼他手里的书,崇拜了,莫泊桑的《羊脂球》,原文的,他一个字都看不懂,能认出来是因为池洋家里有本一模一样的,那是另一个关于崇拜的故事,因为书是周展的。 陆邵在小朋友崇拜的目光下,解释说:“我外婆是法国人。” 路希眨了眨眼睛,偏头看着陆邵的脸,难怪觉的他长的不像土生土长的天朝人。 然后陆邵开始讲述外公外婆的跨国恋,浪漫的死去活来,莫泊桑就这么被抛诸脑后了。 故事讲到一半,路希的电话响了,陆邵道:“睡前故事就到这,明天继续。”然后跳床离开,打游戏去了。 路希接通电话,用含着笑意的嗓音唤了那端的人:“爸,怎么还没睡啊?” 这是他搬进宿舍之后,杜君浩第二次打电话给他,第一次打来的那天,他去洗澡了,回来之后再打过去,还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刚不在,怕杜君浩以为他在闹脾气。 “刚回来。”杜君浩道,“宿舍冷吗?” 路希一听这话马上就想到了池洋,他多半是给杜君浩打了电话或者直接上门声讨去了吧?虽说池洋的脾气让人有些头疼,可他不得不承认,池洋是真心疼他。 “不冷。”路希回答说,看了看各司其职的室友们又道,“室友也很好相处。” 杜君浩“嗯”了一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就料到小孩会回答什么了,就算一切都不好一切都不习惯,他也会报喜不报忧,孩子有多懂事,他这个当爹的最明白不过,他只是想儿子了,只是觉的家里少了很多东西,说不出的别扭,说的出也不能说,太矫情了,而且是他自找的。 沉默了几秒,还是路希再度开的口:“挺好的,不用担心。” 杜君浩“嗯”了第二声,明天就周六了,想问问小孩回来吗,踌躇了几秒,终究没问出口,答案他也能猜到,他希望孩子回来,孩子就会回来,反过来也一样。 这通电话在三言两语之后就结束了,路希想叮咛他少喝酒,别忙起来就不顾身体,要按时吃饭,但他不敢说,怕说多了听的人不安心,他知道杜君浩还是很关心他,还是疼他,但他也知道,他之所以会来这里,会搬出那个家是因为要拉开距离,是因为杜君浩想帮他矫正他的感情。 周六路希没回家,和潘达研究做菜,当然只能是纸上谈兵,周日上午,陆邵拉着宅男们出去放风,摄影师撵着一条流浪狗跑了半条街,终于拍到了他想要的照片,然后找不到大家了,他的手机常年处于欠费状态,于是只能回走散的地方等,陆邵带着路希和潘达吃小吃去了,潘达见吃不舍,吭哧吭哧的吃了人家半条街,几人回校前才来找摄影师,陆邵故意说,就知道他不会先走,所以没急着回来,把摄影师气的各种跳脚炸毛,一句话结巴n次才能说全乎。 陆邵憋着笑对路希说:“摄影师一生气就口痴。” 摄影师红头涨脸的道:“就就就就……”一跺脚,“你妹!” 三人笑倒在路边,宿舍集体生活欢脱愉快,其乐融融。 晚上,万家灯火,杜君浩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并非迎接他的傲娇狗,家里一点声音都有,冷清的让他觉的自己像个孤寡老人,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家连口热乎饭都不上,还得自己做饭,虽然一个人的饭,他做了很多年,吃了很多年,可现在却觉的难以下咽。 上床睡觉前,池洋打来电话,没好气的说:“我给我宝贝租了个房子,你敢说不行我现在就下单买原子弹,老子轰死你,轰的你渣儿渣儿都不剩!”然后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杜君浩有手背搭住眼睛,连责怪池洋自作主张的心力都没有,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他对孩子的担心心疼比池洋只多不少,他比任何都希望孩子生活的更舒适,可环境舒适不代表生活舒适,孩子一个人住在一栋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像他现在这样,这滋味好受吗? 出租房在学校附近,两室一厅,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在路希被拉去看房之前,池洋就找过校领导了,路希也不知道他是行贿了还是威胁人家了,反正结果就是校方竟然当天就批了他的退宿申请,路希觉的自己现在去申请恢复住宿多半会被校领导打出来,池洋说他也有这种感觉,于是搬家势在必行,除非他想睡大街。 路希蔫头蔫脑的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潘达和摄影师不在,陆邵问明来龙去脉,硬把那张小帅气的脸挤成了憨态可掬型,一边帮路希收拾行李一边问池洋:“您家缺长工吗?任劳任怨不收工钱的那种。” 池洋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半晌之后,绽开一个诡谲的微笑:“小子,你走运了。” 威胁老子,哼哼!杜君浩,你等着,老子要不让你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着,老子就把花卷的狗粮都吃了! “真的吗?您没开玩笑吧?”陆邵大喜过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应聘上了。 池洋想点头,被路希一把拉住了,他用那张青涩稚嫩的脸摆出严肃的表情,决绝道:“不行!” 杜君浩把他送进学校是希望以拉开距离的方式帮他认清他对他的感情是亲情而非爱情,然而让他住校,参与集体生活,和给他租个房子,招募一个长的还不赖的男性合租人是两个概念,路希不觉的杜君浩可以接受后者。 陆邵用他性感的肚脐眼都能看出主事的是谁,于是更加卖力的向池洋推销自己,路希的看法路希的意见以及路希的话就像可有可无的背影音效一样,被池洋和陆邵强行弄上池洋的车时,路希简直要气哭了,就算他个头儿小点,脸蛋儿嫩点,可住在矮小嫩生的皮囊里的灵魂是一个成年男人的灵魂啊,他的意见不是用来忽略的,他的人生不是用来受人摆布的,他也是有脾气的,他要发、火、了! ☆、part 56 潘达和摄影回来的时候,宿舍里丢了俩人,多了俩空床,陆邵的空书桌上放着张便签,上书:本少爷和小不点私奔了,勿找,找也不回来。ps:熊猫,老子早就受够你了你知道吗?!老子受够了!!!!! 潘达一脸莫名的挠头:“我肿么了?” 摄影师叹声道:“陆少神经衰弱,你用生命打呼噜,打起呼噜不要命,你说你肿么了?” 大学宿舍的管理制度比较松懈,陆邵唯恐池洋反悔,准备先搬过去再办理退宿手续,所以他就先搬家了。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地主家缺的是长工,任劳任怨不收钱的那种,不是拐带小姐少爷的那种,你要敢动不该动的心思,我就……”池洋牵起唇角,睨着往饮水机上放水的陆邵,极为缓慢的说,“一刀、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陆邵被他阴测测的语调刺激的抖了抖,忙不迭的说:“小的明白,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其实陆邵的家庭条件还不错,但他的父母觉的,帮助成年的孩子自立也是为人父母的责任,所以他们残酷的削减了陆邵的零用钱,陆邵曾多次抗议,不幸的是抗议无效。 “池洋,我爸会生气的。”路希第n次叹气,为池洋的任性,为自己的窝囊,为自己被动的人生。 池洋搭着他的肩膀道:“叔叔是有证儿的人,叔叔做任何事都可以被谅解,叔叔杀人都不用偿命。” 路希“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池洋道:“所以呢?你打算杀了我爸吗?” 池洋道:“如果他非要找死的话,我是没有异议的。” 陆邵疑道:“什么证儿这么牛?” 池洋淡道:“你不用知道,你只要记住,贵贱有序,尊卑有位,恪守本分,就可以了。” 陆邵连连应是,做小伏低道:“小少爷,您是先洗澡还是先用饭?” 路希哭笑不得:“好了,别耍宝了,都挺累的,叫外卖吧,你们想吃什么?” 池洋指指自己的脸蛋:“先亲一个。” 路希瞬间弹出三米远。 陆邵张大眼睛,不由得吐出一句:“精灵法师!” 路希:“?” 陆邵解释:“瞬移术,法师专属技能。” 路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眼尾余光发现池洋呈围堵之势上前,“唰”的一下又出去三米。 陆邵:“不用冷却,你开挂!” 路希:“……” 池洋放弃围堵,笑微微的对陆邵说:“小子,给你个忠告,如果有姓杜的来找我宝贝,你要小心应付,如果你不小心惹毛他,他不仅会宰了你……” 陆邵接口:“还会‘守尸’?” 池洋摇头:“见过屠城吗?” 陆邵:“!” 路希借机道:“陆少,他没吓唬你,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陆邵纠结了三秒,决绝道:“不用了,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要回宿舍,我恨死熊猫的呼噜声了,恨的有时候特别想用枕头闷死他!” 如果说更年期遇上青春期是场悲剧,那神经衰弱遇上打鼾的就是场惨剧,睡眠好的人是理解不了其中的血泪与心酸的。 路希周末没回家,这在杜君浩的预料之中,可预料之中不代表顺其自然被接受,虽然杜君浩接受了,但他接受的很烦躁,其间接表现就是张川再次给他放假了,并且严令禁止他去拳击馆,陪练是人,拒绝招待怪兽。 杜君浩把三天假期放在了餐厅和酒吧,白天在餐厅,晚上在酒吧,他就像只幼崽被偷走的野兽一样,熟悉他的人看的出他心情不好,识趣的退避三舍,不熟悉他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散发的煞气,于是也识趣的退避三舍。 小七睨着喧嚣里的孤独者道:“我赌一百块,我哥失恋了。” 天使面孔调酒师疑道:“老板谈恋爱了吗?” 面瘫美女调酒师淡道:“没听说过,但确实像失恋的,小七,你去问问。”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1节 小七收起一百块,说:“不赌了,为了一百块丧命不值得。” 天使面孔调酒师莞尔:“明智之举。” 面瘫美女调酒师淡道:“怂货,还不如个女人。” 两人以为她想以身试险,虽然心里骂她不知死活,但面上表现出的是绝对的钦佩,毒舌小七甚至挑起大拇指赞道:“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尔等怂货由衷钦佩!” 面瘫美女调酒师抛接着摇酒壶,耍了几个酷酷的花式,随后把酒倒进了杯子里,推给酒客,这时小七和天使调酒师才注意到了那位向杜君浩移动的女战士,那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 苏慧端着一杯酒停在杜君浩跟前,笑问:“心情不好?想聊聊吗?” 杜君浩瞥她一眼,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放下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矮他一头的娇小女人,吐出一句让人让人始料未及的话:“我是gay。” 这是拒绝吗?不是,这是一颗原子弹,纵是真正的女战士也经不起这样的轰炸。 杜君浩投完原子弹就走了,他不想回家,没有儿子的家太冷清了,可除了回家他还能去哪?他想不出,所以只能回去。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搭着计程车回到家中他才发现,他家小孩儿在一个小时前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酒吧太吵,他没听到,电话没打通,孩子又发了两条短信给他,其实是一条,但因为字数太多,所以分两条发过来的。 【爸,我从宿舍搬出来了,宿舍挺好的,可人家不让我住了,池洋为了给我办退宿把我们班导骂了,还训了我们主任一顿,班导说:主任说了,宿舍简陋,不养小少爷。】 【我说我不是小少爷,班导说小公主也不养。】 这两条短信如同一阵清风似的,杜君浩阴郁多日的脸就像被风吹散了阴云的天空一样,拨云见日,阳光倾洒而下,然而笑过之后,却是更加想儿子了,于是老问题又来了,想还不敢去见,纠结着呢。 杜君浩在纠结中洗了澡,上了床,临睡前打定主意,如果儿子下周末还不回来,他就去看儿子, 然而,这样的计划被一个梦搅和了。 路希的离开没有拯救杜君浩的睡眠,那些荒唐梦从未断绝过,只是不那么离谱儿,所以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然而今晚的梦似乎要为之前那些力度低微的梦报复他一样。 做完整个梦才挣扎着醒来的杜君浩靠在床头抽烟,眉宇间的褶皱熨都熨不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疯,他快被梦逼疯了,这事儿放在以前就像个笑话,要知道但凡通过z队考核的人心理素质都是非同寻常的,他不敢说自己的体能是z队中最好的,但他对自己的心理素质很有自信,可那是以前,现在该死的完全不是这样! ☆、part 57 分馆已经步入装修阶段了,张川在跑前期宣传,监工的事就交给了杜君浩,两人每天都会碰一面,了解一下两边的进展。 第n次在杜君浩那张肤色较深的脸上发现黑眼圈的第二天,张川扔给杜君浩一个比大拇指粗一点的玻璃瓶,张川道:“你嫂子买的木香精油,帮助睡眠的,她说好使,你给试试是真好使还是心理作用。” 杜君浩站在夕阳下的落地窗前,不管是身高,还是那张与阴柔无关的脸,还是那双端过枪的手都与那个精致的小玻璃瓶格格不入,但他收下了那个瓶子,并面无表情的问张川:“怎么用?” 虽然出此下策的人是张川,可他本人觉的这太好笑了,他忍了忍才把笑意压下去,用有些怪异的表情和语调道:“你嫂子用来泡澡,熏衣服。” 杜君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待他说出那个合适的用法。 张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杜君浩微微皱眉,眼下的阴影又重了一点,才把大笑的冲动压下去:“点呗,你没见过酒吧的香薰精油怎么用吗?” 得到答复的杜君浩点了下头,皱了一会儿眉才道:“今天周几?” “周四啊,过迷糊了?”张川道,“晚上来我家吃吧,你嫂子听说你最近睡的不好,要给煮药膳,我觉的比精油靠谱儿。” 杜君浩又点了下头,出去买了点零食点心给张云瑞,收工之后跟张川走了,他不认为自己的问题是药膳可以解决的,但一顿家常菜和有人声的家绝对好过自家的清锅冷灶,哪怕那个家是别人的。 席间杜君浩和张川喝了些黄酒,用梅子煮过的黄酒有种特别的香味,杜君浩就着酒香吃了药膳,回家之后用张夫人送的蜡烛灯台把精油点上了,还别说这晚竟然一觉到天亮,什么梦都没做,醒来以后神清气爽的,也不知道是药膳和精油的功劳,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一夜好眠的舒爽被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延续了一天,下午的时候杜君浩给路希打了个电话,路希离家一个多月了,虽然每次通电话他都报喜不报忧,话里也无半点怨怼,可再懂事再宽和的孩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杜君浩怕若无其事的背后是逐渐累积的负面情绪,怕那些情绪累积到一个点时形成祸端,再说天也越来越暖和了,路希带走的那些衣服多半不合穿了,他想给儿子送几件衣服过去,再把儿子接回来过周末,其实说到头来不过是他想儿子了。 杜君浩和路希通电话的神情应该是张川这么多天来见过最温和最无害的神情了,尽管那份柔和不甚明显,但足矣让人安下心来,不必拿他怪兽防着。 “这样啊……”温和隐退,换上了同样不甚明显的失望,杜君浩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他心里有点别扭。 明天是潘达的生日,潘达家境不太好,出去吃要花不少钱,潘达不想过了,但他那三个中国好室友准备给过一个低消费但又尽兴又丰盛的生日,所以庆生地点定在了路希的住处,这是提前约好的了,路希不能放大家鸽子。 按说儿子能够融入集体,被大他几岁的同学接纳,是杜君浩希望看到的,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别扭,大概是因为很少被拒绝吧?孩子信任他,在感情上依赖他,说是以他为天都不夸张,这让他有种不管自己说什么孩子都会言听计从的错觉,孩子拒绝他的几率低的他都没有印象。 “那周日回来吧。”再被拒绝杜君浩肯定会多想,他没给自己多想的机会,于是在儿子答复之前便道,“爸去接你。” 路希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话音里透着乖顺的笑意,杜君浩这才释然一点。 周六,杜君浩去了池洋店里,路希把洗漱用品全带到学校那边去了,他想给儿子再置办一套。 这还是路希离家之后,杜君浩和池洋第一次碰面,池洋一直为他把路希送走这事儿跟他赌气呢,通电话都夹枪带棒的,见面非掐他不可,他倒不介意被掐,只是没心情应付。 “一共两千六,给你个友情价。”池洋在计算器上摁了数,推了过去,“刷卡还是现金结账?” “刷卡。”杜君浩说着话就开始掏钱包。 池洋吊起眉梢,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好意思,poss机故障了。” “那你问?” “我乐意!”池洋一挑下巴,“概不赊账,取钱去。” 杜君浩从钱包里拿了一叠现金,显然是有备而来,池洋一把抢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不给你丫打折了,滚吧!” 杜君浩提了东西走了,不久之后美发沙龙里响起一声怒吼:“日!这特么才一千七!” 美发助理宽慰道:“不错了,您之前还白送呢。” “那是我送我宝贝的,他算个什么东西?”池洋狠呆呆的道,“等着!老子早晚连本带利讨回来。” 杜君浩把新毛巾洗了一遍,晾在毛巾架上,又把空了一大块的置物架用那堆瓶瓶罐罐摆满,这才觉的顺眼了点。 转天上午,杜君浩走过场似的到拳击馆晃了一圈就去接儿子了,他和张川打过招呼了,今天休息,陪儿子过周末,张川还笑话了他两句。 池洋给路希租的是学区房,距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车程,走路也不过十几分钟,环境应该算周边住宅区里最好的了,门卫比杜君浩住的小区严格许多,外来车辆想进门要做访客登记,杜君浩嫌麻烦,打算把车放外面,要下车没下车的时候路希就出来了。 杜君浩用检查私有物的眼神打量自己儿子,小孩儿穿着一套他没见过的衣裤,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没胖没瘦也没黑,看上去精神不错,杜君浩不觉的意外,孩子本身就是看着羸弱实则坚韧的小草性格,他应该觉的安心,毕竟孩子过的好,没被离家的事影响,他才不会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可没有他,孩子也能过的很好的认知让他稍微有点难受,有种不再被需要的危机感,尽管让孩子独立是他的本意,可怎么说呢?感情和理性从来都是背道而驰的,以前他不觉的自己是个矫情的人,也不认为自己会再有朝一日这么矫情这么矛盾,但孩子推翻了很多东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孩子改变了很多。 “昨天散的有点晚,早上起晚了,屋子乱七八糟的,还没收拾呢。”路希玩笑般的道,“下次再请你参观吧。” 他不让池洋告诉杜君浩,自己有个合租人,不想杜君浩担不必要的心,但这事儿肯定是要说的,他想等到家之后,再跟杜君浩详说。 “好。”杜君浩没多想,等儿子上了车就发动了车子。 路希偏头看着杜君浩的侧脸,觉的杜君浩好像瘦了一点,他和张川开分馆的事他听说了,餐厅,酒吧,再加上一个筹备中的拳击馆,想也知道够他忙活的。 杜君浩觉的自己一定是脑抽了,在发现小孩儿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竟然脱口问了句:“想爸了?” 路希愣了愣,说想不合适,说不想也不合适,索性一笑带过了。 ☆、part 58 瘦了的不止是杜君浩,花卷也清减了一圈,路希觉的它的脑袋都没以前大了,越看越心疼,想起双肩包里有几块牛肉干,赶忙拿出来给花卷进补,花卷边吃边哼唧,但那声音不像撒娇,反而像是委屈的抽噎。 路希安慰了它一会儿,就收拾屋子去了,明面上杜君浩已经收拾过了,但鞋柜里的鞋都是待擦状态,洗衣机里塞满了脏衣服,厨房也落了层灰,显然已经闲置些天了。 杜君浩出去买了趟菜,他回来的时候路希在阳台晾衣服,听到脚步声的路希回头看了一眼,抖着杜君浩的一件衬衫道:“爸,你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手洗的衣服我给泡盆里了,你抽空洗了吧。” 杜君浩应了一声就回卧室换床单去了,把换下来的床品拿进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盆里泡着的内裤,心里不由动了动,周展他们常说他宠儿子宠的过分,可孩子对他何尝不是面面俱到?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孩子懂得避嫌了,很多事能做也不做了。 杜君浩有点担心,孩子和他会不会越来越生分?毕竟不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再好的感情在刻意拉开距离之后也会变吧?孩子已经不是围着他转了,他在拓展自己的生活圈,现在是同学室友,以后……杜君浩没再继续想。 吃午饭的时候,路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路希过去接电话,先是带着笑“喂”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语气就变了:“哪家医院?校医室能制骨折吗?你们快送他去医院……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路希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和杜君浩说:“爸,我同学受伤了,他没钱交押金,我去给他送钱。” “我送你。”杜君浩放了碗筷,准备回房拿大衣。 “不用了,路不远,我骑车过去,免得堵车耽误时间。”路希有点着急,拿上钱包外套,踩了双套脚的帆布鞋就匆匆的出门了,花卷追到玄关,被关在了门里,徒劳的挠了两下门板,委屈似的“唔唔”了起来。 杜君浩看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饭菜,愣了一阵才重新拾起筷子,可刚刚还觉的很合口味的食物已经失去吸引力了。 医院在学校和杜君浩家之间,路希在半路上取了趟钱,赶到医院也不过用了二十多分钟。 诊室里闹哄哄的,陆邵被一群同学围在中间,有人指责医院的规章制度有问题,没人性,有人问陆邵疼不疼,有人安慰陆邵,接上骨头,养些日子,又是一个好后卫。 陆邵沉着脸道:“哥是大前锋,而且哥骨头没断,就是蹲了一下。” “都什么时候还争这个?”路希仗着个头小,没费什么力气就挤进人群,向伤患确认,“到底是不是骨折?” 一群人七嘴八舌,把好好的骨科诊室弄的和菜市场似的。 “安静安静!”被吵的头都大了的医生用力拍了几下桌子,“患者和家属留下,其它人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五遍了!” 被陆邵的女fans挤到外围的摄影师忍着笑道:“大夫,这好像就是第五遍。” 医生气的吹胡子瞪眼,忍无可忍的咆哮:“都给我出去!” 路希推了推潘达的胳膊,说:“潘达,你带大家出去等吧。” 潘达“唔”了一声,以导游姿态道:“来来,大家跟我走,别掉队。” 十分关心陆邵的那几个女同学嘟囔着“什么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珍室,送陆邵来就诊的两个男同学们抱着膀子保证:“我们不吵。” 俩人和陆邵是从球馆直接过来的,身上穿的是运动款的单衣单裤,虽说外面搭了件御寒的外套,可下面就和没穿裤子是的,汗退下去之后,冻的直打哆嗦。 医生指了指旮旯,让他俩去那安静的蹲着,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陆邵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路希说:“哥没事儿,不用住院,让你白跑一趟。” “你说了算我说了算?”医生没好气的打断道,目光在留下的人里扫了一圈,觉的路希这个个头儿小的反而像个能主事儿的,于是点着放在桌上的x光片对他说,“患者胫骨轻微骨裂,也算骨折,不用打石膏,先去窗口领药,再带他去点滴室输液,不知道怎么走问导医。” “小不点,你歇会儿吧,我去拿药。”因为着急误报“军情”的摄影师有点过意不去,拿了处方单要走,路希赶忙把钱递了过去,摄影师愣了愣,接过钱,咕哝着,“也不算白跑一趟,咱几个穷鬼连拿药的钱都凑不出来。”拿药去了。 路希好笑的摇了摇头,心想:到底是群孩子,出点事儿就乱了阵脚了。 “大夫,他用住院吗?”路希问医生。 “不用。”陆邵抢了医生的话,被医生狠白了一眼也没闭嘴,他直言不讳道,“我不花这冤枉钱,也不想闻这的味儿,臭死了。” “大夫您说,不用理他。”路希的态度让医生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陆邵道:“真不用……” 医生的脸又黑回去了。 路希捂住了陆邵的嘴,好声好气的对医生道:“您说您说,他不插嘴了。” 陆邵瞪眼:“唔唔~~” 医生气的没力气生气了:“实在不愿意住院回去养着也行,如果没有发炎恶化,一周后再来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愈合的情况,最好卧床休息几天,你是他弟弟吗?比你哥懂事多了。” 陆邵扒开路希的手,翻着白眼道:“我家小不点好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医生一听他说话生气的力气又回来了:“话这么多,看来是不疼。”怎么不疼死你个兔崽子啊?! 陆邵让他瞪乐了:“不好意思,本少爷痛神经迟钝。”就不疼就不疼,你咬我啊? 路希哭笑不得:“陆少,你别这么幼稚行吗?” 陆邵嘀咕:“谁让他非让我住院的?拍个破片子就两百,打劫的都没他们黑。” “那你找打劫的看腿去吧。”医生恨不得一脚给他踢出去,风度啊,医德啊,全让这小子磨没了。 “行了,你快闭嘴歇会吧。”路希满心无奈,蹲下身去看陆邵的伤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听大夫的话,老实一阵子吧。” 陆邵扒拉着那头栗色的卷发,一脸郁闷:“早知道会出这事儿我就放他们鸽子了,这球打的劳民又伤财,亏死了。” 路希看他真没大事儿,心也就放下了,仰着小脸和陆邵开玩笑:“陆少,你矜持点,好歹是个少爷,张口钱闭口钱的让人笑话。” 陆邵呵的一笑,伸手拧他的脸蛋儿:“成,少爷端着,你可得伺候好了。” 路希拂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儿就和看孩子似的,要论心理年龄,他比这群同学大着七八岁呢,陆邵可不就是小孩儿吗? ☆、part 59 陆邵打上点滴之后,送他来医院的球友就回学校了,又增加了几人的 fans团又去点滴室七嘴八舌的热闹了一阵,赚足了白眼才不情不愿的被非要护送她们回学校的潘达送走,摄影师酸溜溜的说:“这等庸脂俗粉哪里入的了咱陆少的眼啊?真是自不量力。” 路希见陆邵脸色不太好,问他是不是腿疼,陆邵摇头,用手压了压心口,说:“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慌。” “可能是点滴打太快了。”路希把点滴调了一下,过了一阵,陆邵说好多了,脸色也好看了点。 路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两人说:“我得回家一趟,如果点滴打完了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回去,摄影师,你要背不动陆少就去借个轮椅推他出去。” 摄影师道:“放心,哥连熊猫都能扛起来,陆少总不至于比熊猫沉吧?” “你就吹吧。”陆邵酸了他一句,知道路希是骑自行车来的,愣把摄影师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给了路希,“有点脏,凑合戴吧,总比冻着强。” 摄影师气的直想踢他伤腿。 路希又叮咛了几句就骑车回家了,这一遭折腾下来,到家的时候都下午三点多了。 杜君浩一直没出去,见路希回来,好好一个周末被搅合了的不快才褪下去,他不是出于关心的关心了一下那个搅了他们父子团聚的小子。 路希把陆邵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说,然后趁着这个机会道:“宿舍没电梯,他上下楼不方便,我想让他去我那住几天。” “住你那上课不是更不方便?”杜君浩这话算是就事论事,不过他不能否认,路希对那个男同学的紧张关心让他心里微动了下。 路希道:“大夫让他卧床休息几天,我同学已经帮他请假去了。” 杜君浩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孩子太敏感了,如果他表现的过于警惕,孩子会不舒服。 路希把中午吃剩的饭菜热了热,和杜君浩早早的吃了晚饭,饭后花卷缠着路希带它出去遛弯,路希怕摄影师照顾不了陆邵,就用煮鸡蛋分散了花卷的注意力。 路希收拾了几件单衣,蹲在玄关往包里装单鞋的时候,和张川通完电话的杜君浩就过来了。 “晚点再收拾。”杜君浩道,“趁着商场没关门,爸带你去买几件换季穿的衣服。” 路希装好鞋子,站起身用手压着头顶,向杜君浩平移,他一米六八,杜君浩一米八六,差的那一大截距离让路希露出一个甚是无奈的表情:“不用买了,我没怎么长,衣服还能穿,裤子放下裤脚就行了。” “长不少了。”杜君浩牵起唇角,比了个高度,“爸捡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瘦的和小猴子似的。” 路希笑了笑,心里有些唏嘘, 八百多个日夜,听着挺长,可过起来不过是一些琐碎的日子加上两个提醒人们时间的春节。 “现在是半大猴子。”杜君浩补了一句。 “别笑话我,我还会长的,最起码得赶上池洋。”路希一直拿池洋的身高当标准身高,池洋一米七八,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可人家会长,尺寸长腿上了,那身型看着特匀称。 杜君浩看着立志长大个的儿子,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就这样就挺好,一直这么大,爸一直养着你。 路希看了下时间,道:“爸,我刚给我同学打了电话,让另外两个同学把他送过去,我得过去给他们开门。” 杜君浩原本不错的心情忽然就不那么好了:“这么着急?在宿舍住一晚能麻烦到哪去?” “潘达和摄影师,就我那俩同学,不太会照顾人,我腿伤过,知道怎么应对。”路希拿起进门时挂在玄关的外衣往身上穿。 杜君浩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钱包,钥匙全放鞋柜上了,回来之前他就决定今天赶回去了,这个认知让杜君浩的心情又坏了一点,一个同学而已,有必要这么尽心尽责吗?还是说……他其实不想回来?这样的揣测让杜君浩有点心慌,不想让孩子走,可他说不出口,让人走的是他,不想人走的也是他,这话要是说出来,他都觉的自己厚颜无耻,所以没有挽留,他想送孩子回住处。 可路希把双肩包背到背上,笑着对他说:“天暖和了,我的交通工具可以重出江湖了,我把自行车骑过去,以后再回家我骑车回来,省的你跑来跑去的。”路希偏头往客厅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走了,别告诉花……” 花卷一个闪现出现在玄关,狗眼一扫路希的穿戴,后腿一支,把前爪搭在了路希的双肩包上,愤愤的哼唧:不许走!再丢下本大人本大人要生气了! 路希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果来,在花卷面前晃了晃,糖果“嗖”的一声飞向了客厅,路希道:“牛奶糖,快去捡。” 花卷回头看看糖果消失的方向,迟疑了半秒,愈加用力的扒住背包一边的带子,脑门上写着四个大字:拒绝糊弄! 路希捉住它两个大爪子,笑着说:“花卷儿这么舍不得我啊?那我不走了……”话音一落,便将花卷儿推向了杜君浩,接着忙不迭的开门跑了。 花卷大怒,奋力一扑,坚硬的狗头“咚”的一声撞在了路希摔上的门板上,瞬间眼冒金星。 杜君浩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蹲下身,摸了摸花卷的头,花卷冒完金星,用不领情的力道一摆头,甩开了他的手,挠着门板哼唧。 杜君浩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像是不相信的道:“你怪我?” 他都不怪我,你怪我?你个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畜生怪我? 花卷不理他,气愤的挠了一阵子门,蔫蔫的放下了前爪,趴在了地上,就像路希走后的每一天一样,无奈的安静的等他回来。 莫名清冷的家里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杜君浩坐到鞋凳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还有些茫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啊,他错了吗?孩子不怪他吧?是真的不怪吧? 路希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楼洞,呼了口气,蹬着车子走了,回家面对杜君浩,他的心情其实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如常,他是矛盾的,他想回家,想杜君浩,可又不敢回来,他对杜君浩的感情已经无法控制了,糅合了亲情的爱情是一种深刻到可怕的渴望,那些无法控制的渴望就像不停滚动的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他怕在未来的某一天,雪球会酿成毁掉一切的雪崩。 ☆、part 60 陆邵这一受伤,摄影师和潘达便打着照顾伤员探望伤员的幌子频频来蹭饭,当然以前也蹭,现在有了合理的借口,蹭的更加勤了。 路希倒是不介意他们吃喝,就是对用餐时的闹腾有点无可奈何,潘达是个有点迟钝的好老人,但他也是个贪吃能吃还有点护食的资深吃货,偏偏摄影师特别爱逗他玩,诚心抢他吃的,这导致十次吃饭有半数几率会鸡飞狗跳,路希就像带幼儿园大班的老师一样,把“别抢”“别打架”一类的话挂在嘴边上,饭一吃完,无论是闹着玩还是真掐起来的俩货立马言归于好,勾肩搭背的逃之夭夭,管吃管喝不管收拾,路希震不住他俩,陆邵有伤在身,制不上他俩。 “慢点,左腿别用劲儿。”收拾完桌子的路希架起陆邵,慢慢的往客厅送,陆邵的伤腿不敢用力,只能点着脚一点一点挪,路希的功能就和维持平衡的拐棍一样,陆邵可不敢把身体重量放他身上,怕给他家小不点压坏了。 陆邵借着路希的支撑,小心的坐到沙发上,虽说只有几步路,可这么一点一点的挪并不省力,而且伤腿稍微一用力就疼。路希帮他把腿抬到沙发上,嘘了口气,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回来以后帮他用湿毛巾热敷。 “从医院带回来的药输完了,明天我们送你去医院复查,再拿点药。” “不拿了,给我输液的周医生说那些药里含激素,哥怕变成大胖子。”陆邵开着玩笑,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路希,莹白色的灯光罩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和漂亮的精灵少年似的。 陆邵家是开模特公司的,他从十来岁就时常去公司玩,形形色色的俊男美女委实见过不少,可像路希这种既赏心悦目,还让人打心里舒服,不由自主向往的人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老实说他第一次见路希的时候就有点移不开眼,因为路希出众的外表,也因为他那种不好言说的气质,尽管那时的路希比现在还要青涩,可他身上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后来两人熟悉了,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也没有消失,这事他曾和自己的外婆提过一次,那个总是用浪漫的眼光去看待周围事物的法国贵妇人笑着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他没有否认,但那种喜欢有别于爱情,说句酸点的话,他一直觉的自己的骨子里有着法国人的浪漫,以及对美好事物的倾慕欣赏,他本能的想守护路希,希望路希一直是这种心无尘垢的样子。 “小不点,五一假期有安排吗?我和摄影师商量着五一集体出行,去熊猫老家游山玩水,他家那边自然风光好,而且不是旅游区,不会人挨人人挤人。” 路希把毛巾放到热水里投了一遍,拧掉多余的水份,再敷在陆邵的伤腿上,这才抬起头和陆邵说话:“没安排,但是你这个样子可以参加集体活动吗?” 陆邵:“……” 路希莞尔,年轻人的玩心就是重,一想到玩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 陆邵郁闷的轻戳了下自己的伤腿,唉唉的叹气,集体出游的计划是一个多月前定下的,那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谁能想的到,打场球他就变残疾人士了。 每日一次的热敷结束,路希端着水盆走了,刚进卫生间,门铃就响了,说起来他这的访客还真不少,潘达和摄影师是每天上门,池洋是隔三差五上门,陆邵受伤之后,又多了他的女fans。 “要是找我的就说我睡了。”陆邵对去开门的路希说,“千万别让她们进来。” 路希失笑,要是被摄影师听到他说这话,少不了又要数落他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拉开大门,路希看着门外的人,一脸意外:“爸,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同学伤养的怎么样了。”尽管杜君浩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缺乏情绪,可路希还是捕捉到了话中那丝不易察觉的不快。周五晚上杜君浩给他打过电话,问他周末回不回家,他说他同学离不开人照顾,杜君浩没说什么,他以为他同意了,现在看来是他会错意了。 陆邵疑惑的看着被路希领进门的高大男人,男人没有情绪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四目相对,陆邵莫名的一窒,周遭的空气似乎随着男人的走进挤开了,莫名的压抑感让陆邵的呼吸有些不顺畅,男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觉的自己在被一个指甲就能把他捅个透心凉的大boss审视,他死他活不过是boss一念之间的事。 “这位是?”陆邵问路希。 路希道:“我爸。” 陆邵瞠目结舌了几秒,笑着说:“别逗。” 路希没有多做解释,将视线转向了还站在自己旁边的杜君浩:“爸,坐吧。” 杜君浩随意的“嗯”了一声,在陆邵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打量陆邵的目光没有移开。 陆邵的头发有点自然卷,肤色偏淡,眼球是茶色的,身上有着这个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可惜从头到脚没一处讨杜君浩喜欢。 意识到路希没有开玩笑的陆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在父子俩之间来回穿梭,就算小不点很小,就算连迟钝都让人牙疼的熊猫都怀疑小不点身份证上的年龄有造假嫌疑,可小不点不能小过十六岁吧?他爹应该是年近不惑的大叔才对吧?这爹也太年轻了!他得多早婚早育还能鼓捣出个小不点这么大的儿子啊?! “我这没有普洱,我拿别的给你喝。”路希对杜君浩说完,偷偷的给陆邵使了个眼色,便进了厨房,未等杜君浩和陆邵说上话就拿着喝的回来了,他没想到杜君浩不请自来,所以他该死的忘记了叮嘱陆邵,他不是池洋请的长工,而是需要同学帮助才在一周前搬进来的伤员。 杜君浩接过儿子递来的听装果汁,淡道:“急什么?我又不渴。” 路希心头一跳,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以为自己知道杜君浩有多敏锐,现在看来他知道的还是不够深刻。 陆邵以为只有外人才会对杜君浩的boss气场有所感触,可看路希的举止,似乎不是这样,小不点对他这个年轻的过分的父亲似乎有敬也有畏。 ☆、part 61 对着杜君浩那张脸,陆邵实在叫不出叔叔,所以就以路先生相称了。 路希纠正:“是杜先生。” 陆邵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那颗全宿舍最灵活的脑袋马上意识到,杜这个姓氏似乎从谁嘴里听过,再然后他想起了路希那位漂亮叔叔,以及他给自己的忠告。 boss级别存在 不屑‘守尸’ 擅于‘屠城’ 高度危险!!! 回忆完毕,陆邵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对杜君浩露出一个友好而拘谨的微笑:“您好,杜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杜君浩用没有情绪的嗓音和神情‘关心’道:“伤养的怎么样了?” 杜君浩放在陆邵伤腿上的目光让陆邵莫名的有点冷,陆邵把热敷时挽起来的裤管往下拨了拨,回答说:“还可以,明天去医院复查。” “骨伤痊愈的慢。”杜君浩淡道,“路希恐怕照顾不周,我认识一位专业护工,收费不高,你可以考虑一下。” 路希握着果汁罐的手紧了紧,眼睫微微的垂了下去,他知道杜君浩一直不想接受他是同性恋,也知道杜君浩在谨慎的提防着有可能坐实这个“可能性”的一切外在因素,可不管是谨慎还是提防都是加了掩饰的,他没想到杜君浩会在对陆邵几乎没有了解的情况下就赶人,路希不想因为这件事产生逆反心理,可事实上他确实不舒服了。 陆邵尴尬的说了声谢谢,路希抢在他再度开口之前道:“爸,你还没来过这,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杜君浩微愣了下,应了声好,随着路希走开了。 房子确实不错,周边的环境很好,房子的装修和布置也很舒适,但两室一厅的房子说不上大,路希带杜君浩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灯,关了门,站在门前不说话,杜君浩是聪明人,他相信杜君浩可以看出他想表述什么。 杜君浩确实看出来了,所以他是意外的,孩子太温顺了,就连被迫从家里搬出来也没表现出半分逆反,可温顺如此的孩子却因为他的一个“提议”而不高兴了,而且他不仅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反而用沉默表现了出来。 “还不错。”杜君浩压制着心底的不痛快,淡淡的评价着路希的住处。 偏头看着床脚的路希将视线转向杜君浩,用黑乎乎的眼睛望着他,那样的神情就像一只探究某件事的小兽。 “可再不错也是个住处,住处和家的区别不用爸告诉你吧?”杜君浩在儿子凝视下平声道,“你想照顾你同学,爸不反对,但如果这个同学让你有家不回,就别怪爸不近人情了,毕竟我是你爸,不是他爸。” 路希不想把话说透,因为模糊可以掩住许多尴尬和矛盾,可杜君浩起了头,他只能回应,再含糊其辞下去,说不定会变成他做贼心虚。 “我们是同学,我帮他只是因为我们是同学,是朋友,仅此而已。”路希说话时再度别开了视线,杜君浩是他的养父,还是他一心喜欢着的人,对他澄清这种事,他觉的难受,也觉的难堪。 杜君浩心里一动,孩子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他来时还不太清醒的脑子因为孩子此时的态度清明了许多,他开始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人都是有底线的,就算脾气温顺的孩子也是如此,就算孩子正在脱离他的掌控的念头让他慌张,他也不该带着慌张引起的不快出现在这里,他和孩子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在这种时候再去刺激敏感的孩子,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太不明智了。 “爸知道,爸只是……爸尊重你的决定。”专制的男人做了退让,尽管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但如果他的让步能让孩子收起那些并不激烈但也让他不好接受的逆反心理,那他会说服自己多容一点。 送杜君浩下楼的时候,路希微垂着眼睛说:“爸,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惹任何‘麻烦’了。” 这是路希对杜君浩,也是对他自己的承诺,杜君浩给了太多太多东西,他已经无以为报了,如果有一天,他没法再履行这个承诺了,他会带着那些他控制不了的,会给杜君浩增添困扰的东西躲开,他不会让杜君浩再为他左右为难了。 杜君浩不知道他存了这样的心思,如果他知道,他会告诉路希,他宁可过一辈子麻烦缠身的日子也不会让他走。 陆邵喜欢和路希一起生活,也喜欢这里,但他不想路希为难,他主动提出回家养伤,措辞委婉而幽默,怕伤了路希的自尊心。 “别多想,我爸没那个意思。”路希顿了顿,苦笑着喃喃自语,“再说我也不是小朋友了,有些事还是我自己拿主意比较好。” 下一个周末,路希把照顾陆邵的任务委托给了摄影师和潘达,他回家了,没等杜君浩打来电话问,也没等人接。 杜君浩傍晚到家时,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问路希要不要帮忙,路希笑着说:“马上就好,去洗手吧。” 吃饭的时候,杜君浩说拳击馆再有几天就开业了,问路希想不想去凑个热闹,路希盘算了下时间,确认那天上午没课,于是便应了下来,他很清楚杜君浩有多讨厌被拒绝,一次两次他或许能说服自己忍耐,但五次三番就不好说了。 拳击馆开业的当天,路希没课,和他同系同班的人也没课,潘达和摄影师都想去看看,尤其是在听说开业典礼之后有好吃的之后,潘达就更加蠢蠢欲动了,路希觉的不能让杜君浩认为他只对陆邵照顾有加,于是就同意带他们过去蹭吃蹭喝蹭热闹了。 “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被抛诸脑后的陆邵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 “这个尺寸应该够用了。”摄影师掂了掂还剩一点福根的可乐瓶,交给陆邵,陆邵腿动不了,只能伸着胳膊用瓶子捶他。 路希把外卖电话抄在便签上,交给摄影师,摄影师手一伸“啪”的一声贴在了陆邵的伤腿上,陆邵疼的呲牙咧嘴,摄影师拍拍手说:“吃喝拉撒都搞定了,咱们走吧。” 众人在陆邵的咆哮中嘻嘻哈哈的跑走了,陆邵转而哀嚎:“小不点,你也不管哥了吗?哥那么那么疼你,你忍心不管哥吗?” 路希从玄关探出小脑袋,笑眯眯的说:“乖乖看家,别捣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摄影师和熊猫一阵笑。 陆邵悲怆咆哮:“混蛋熊猫摄影师,你们把我家小不点带坏了!” 可惜三人已经跑远了,连一丢丢尾音都听不见了。 ☆、part 62 庆贺拳击馆开业的来客就多,再加上舞狮队和拳击馆的员工,轻而易举的便把凑热闹的路希三人淹没了,路希倒是看到杜君浩了,但见他挺忙的,就没上前添乱,看了一阵子热闹之后打了辆出租车,跟随那群送花篮送牌匾送礼金的来客去了杜君浩的餐厅,蹭吃蹭喝,全程不用招呼,摄影师和潘达这俩吃白食的甚至没弄清请客的是谁,等杜君浩抽出身去来找儿子时,路希已经领着吃饱喝足的同学们走人了。 “我去了啊,可客人太多了,我看你挺忙的就没和你打招呼。”路希想到杜君浩站在来客中央,寒暄客套的样子,不由牵了牵唇角,杜君浩的身高,面相,气场都较为突兀,哪怕站在人群当中,也很难被忽视。 “走了就走了吧,也没什么事。”杜君浩抵着额头苦笑,瞧瞧他儿子贴心的,都来无影去无踪了。 “哦。”路希乖巧的应了一声,确认杜君浩再无其它指使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每个周末,只要没有特殊情况,路希都会回家,但并不是每个周末都是亲子日,杜君浩太忙了,别说空出一半天的陪儿子,他甚至忙的连梦都没时间做,回家倒头就睡的次数高的数不清,有时候他却只能由桌上的饭菜和家里的整洁度知道儿子回来了,过了几个这样的周末之后,杜君浩开始考虑让儿子搬回家住,他因为忙送走了儿子,现在又要以忙把儿子接回来,他自己都觉的讽刺。 周末还没到,让儿子回家的事杜君浩还没找到机会说,周展的妈妈打来了电话,周夫人说她和老伴儿都想路希了,让杜君浩周末带路希去周家吃饭。 路希的性子本就讨人喜欢,再加上有少年时期的周展做对比,周家二老就更加喜欢他了,周夫人不止一次在池洋和周展面前说过,如果他俩有路希一半听话,她就天天吃斋念佛。 杜君浩以为周夫人请的是普通的家常便饭,到了周末就带路希过去了,可从池洋给他们打开大门,用看热闹的眼神儿朝他笑,他就觉出不对了。 路希不明所以,先被池洋亲亲热热的让了进去,其实他和周家二老只有几面之缘,算不上很熟。 “路希来了,快来奶奶这坐。”路希一进门就被周夫人拢到了身旁,路希礼貌的唤了声奶奶,其实周夫人保养的非常好,一点都不像有他这么大孙子的人,但辈分摆在那里,周夫人不介意被叫老,他也不好以别的称呼相称。 “来,奶奶给介绍下。”周夫人拉过侄女的手,对路希说,“这是我家内侄,叫潇潇,你叫她潇姨就行了。” 路希点头,依言道:“潇姨好。” “你好。”童潇潇笑盈盈的看着路希,对姑母道,“确实漂亮,这么漂亮的男孩真不多见。” 由周庆天招待的杜君浩察觉一颗头靠了过来,耳边响起了池洋压低的嗓音:“这回和之前可不一样,之前的是太后的手下,虽说是心腹爱将,可终究是外人,这回可是她娘家人,瞧瞧太后娘娘多赏识你,快跪地谢恩吧。” “嘀咕什么呢?”周庆天瞪了池洋一眼。 池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膀,笑嘻嘻的说:“我给我宝贝拿吃的去,宝贝,跟叔叔走。” 路希看了看周夫人,得知应允之后便跟池洋进厨房了,周家的保姆正在准备午饭,厨房里香气四溢。 池洋从冰箱里拿了盒草莓布丁,揭了盖子,放了勺子,才交给他的小宝贝。 路希接下但没往嘴里送,黑乎乎的眼睛望着池洋:“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宝贝,你怎么这么聪明?”池洋飞快的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瞧了眼安分守己的保姆,压低声音道,“今天不是单纯的吃饭,也不是给君浩介绍对象,而是把君浩介绍给金枝玉叶,君浩不想攀高枝儿也不能立即就拒绝人家,不过你不用担心,不管君浩愿不愿意高攀,你都不会没人管的,叔叔做你永远的后盾。” 路希怔了半晌,眼睫微微垂下,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竟然让杜君浩带着拖油瓶来见相亲对象,那女方不是不介意做后妈就是压根没想容下他这个捡来的孩子。 客观来说,童潇潇不算很漂亮的人,但她的气质谈吐让人很舒服,杜君浩那么闷的人,她竟能说上话,而且氛围维持的很好,一点都不冷场。 周夫人很高兴,尽管她表现的并不明显,但眼底一直含着笑意,视线落在侄女身上时竟有几分连周展和池洋都无缘得见的宠溺。 饭后周夫人让杜君浩和童潇潇出去走走,像每位拉红线的人一样为相亲对象制造独处空间,杜君浩一点都不想去,可也不好直言拒绝。 池洋见他看路希,用嫌少得见的端庄得体态度道:“我送宝贝回家,君浩,潇潇,你俩玩的开心点。” 路希对杜君浩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可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却让杜君浩更不想离开了,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自己如果把路希丢在这里,那他准备接路希回家的打算十有八九会落空,可预感毕竟是预感,他没法因为这种理由驳周夫人的面子,把童潇潇晾在这。 相亲的两人离开之后不久,池洋也带路希走了,周日的午后,阳光甚好,车子开了一阵便停了下来,路希却浑然未觉。 池洋帮路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温声说:“别担心了,你还有叔叔呢。” 路希局促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我爸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如果因为我这个拖油瓶错过了合适的人,我会内疚的。” 池洋看着少年黑乎乎的眼睛,心里莫名的一个激灵,一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跳进了他的脑海,他不由自主的敛了唇边的笑意,看着路希的眼神有点惊心。 路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望向车外发现车子停在一条宽敞的甬道上,道路两旁是新绿的树木,车辆稀少,路人也不多,没想到喧嚣的都市里还能有处这么好的景致。 “天气真好,我们下车走走吧?”路希回过头问池洋。 池洋回过神儿来,重新拾起笑容:“叔叔就是这么打算的。” ☆、part 63 “那里是我和你展叔读初中的地方。”池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院墙,“每天放学我们都走这条路回家,其实这不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但我喜欢这,周展买了辆自行车,专门带我走这条路。” 这是路希第一次听池洋提及他和周展的过去,大概是天气真的很舒服,也可能是池洋的语气让人心境平和,路希有些乱的心竟然静了不少。 “我家是经商的,我算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我父母忙着赚钱,没时间管我,但给我的都是最好的,从幼儿园到大学,我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如果我像你这么听话的话,大学毕业之后我会被送去海外深造,在外面历练些年回来接手我爸的公司,可我骨子里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人,我父母怪周展带坏了我,其实如果没有周展,我才真的会被带坏呢,而且周展那二愣子哪有带坏我的脑袋?他被我带坏还差不多。”池洋偏头问路希,“你说是不是?” 路希中肯的回答:“我觉的你很诚实。” 池洋莞尔:“你好奇吗?” 路希茫然:“好奇什么?” “好奇我和周展怎么从好哥们儿变成两口子的。” 路希眉眼动了动,再度中肯回应:“我爸不许我好奇。” 池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宝贝,你太顺着君浩了,这样不好,知道为什么吗?” 路希静了一阵才道:“没人能依照别人的意愿活一辈子。” 这孩子太聪明了,可聪明的人大多不快乐,池洋在心里叹了口气,搭着路希的肩膀道:“君浩已经习惯当你是乖孩子了,等你哪天不乖了,不能对他言听计从了,你和他都不会太好过,他可以疼你宠你,但他不会接受你的违逆,他对在意的人和事非常专横,那不是一句霸道无理可以形容的,我和周展,甚至连张川他们都觉的他人格有缺陷,你这几个月的行事方式已经让他产生危机感了,他觉的你在脱离他的掌控,并为此躁动不安。” 路希心里动了动,笑着说:“没那么严重。” 池洋又叹了一声,他无意让路希恐慌,和他说这些只是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路希显然是明白这些的,至于他想装傻充愣还是自我安慰,他就不好去拆穿了,但愿这孩子对君浩只是恋父情结,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父,他不想路希受伤害,一丁点都不想。 散过步,谈过心,池洋就把路希送回家了,他估计杜君浩到家没看到路希会不太好,至于怎么个不好法他也不好说,反正肯定不会其乐融融就对了,所以他没向往常似的待着路希不松手,还不大情愿的给杜君浩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儿子给他送回去了。 池洋很少依常理行事,杜君浩怕他趁机和路希说些不该说的话,和金枝玉叶单独相处时就在挂念路希,把人送回家之后就往家赶。 张川打来电话时,杜君浩回家的路刚走了一半,张川笑着说:“咱家生意太好,真的惹来踢馆的了,我在往那儿赶,你也尽快过去吧。” 被迫和相亲对象单独相处了三个多小时的杜君浩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所以他直白且言简意赅的给了张川两个字:“没空。” 张川苦笑:“你以为哥和你开玩笑呢吧?真不是,真的有人踢馆,来了七八号呢,都是清晖堂挑大梁的,显然是打着踢馆给清晖堂造势做广告的主意来的,绝不会跟咱客气客气就拉倒,咱不好好招待不行。” 早不来晚不来,偏赶着他急着回家哄儿子的时候来,杜君浩简直想把那群傻逼折吧折吧塞箱子里邮递到墓园去。 杜君浩三拳两脚放倒了一个,连个表示承让的客套动作都省了,没有情绪波动的目光直接扫向了台下,被兴奋叫好的看客挤在前面的四个人脸色有点不好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被人家一个人放倒了一半,这管算是踢自己脸上了。 张川从侧面上了拳击台,在杜君浩耳边说:“你去歇会儿。” 杜君浩道:“不累。” “哥知道,可你这不是心情不好吗?”平均五分钟放倒一个人,四个人也不过用了不到半小时,依照他这怪兽老弟的体力来说确实累不着,可再让他打下去,清晖堂的脸就丢大了,虽说同行是冤家,可真让人家颜面扫地,那以后就从冤家变仇人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结梁子,掐红眼,绝非明智之举,所以今天就不能分胜负,就算分出来了,也不能差的太悬殊,他老弟也做了几年生意了,不会不明白这道理,可他心情不佳的时候谁都不惯着。 杜君浩的视线在清晖堂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张川身上:“那我回家了。” 张川郁闷道:“回家着的哪门子急啊?家里有大姑娘等你啊?” “有儿子。”杜君浩丢下话就想走人,看客一见这情景立马不愿意了。 张川一手抓着杜君浩硬邦邦的小臂一边用玩笑的口吻对众人道:“别嘘别嘘,我老弟不走,就下去歇口气儿,待会儿还上来呢,再说这表现的机会也不能全给他小子啊,各位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杜君浩反手一推,说:“那你表现。” 张川“嘿”了一声,笑骂:“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哈。”同时给老馆带过来的员工使眼色。 小姑娘特别机灵,杜君浩一下台就被她呼吁的一群女员工围上了,端茶的递水的拿毛巾的,个顶个的殷勤,换做往常,这些人或许还忌惮杜君浩,可今天情况特殊,氛围特殊嘛,杜君浩站在一群女人中间,心里直骂娘,台上的张川笑的像只老狐狸,就算你小子是李小龙在世,也不能从一群热情的娘子军里杀出重围。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2节 踢馆防守战一直到夜里才结束,切磋没用多少工夫,可切磋之后清晖堂的老板匆匆的赶了过来,把责任全推到了自己弟弟身上,还装腔作势的踢了不识大体的亲弟弟两脚,张川自然要摆出一副“不妨事不妨事,不打不相识”的嘴脸,于是接下来便是饭局,杜君浩走走不成,待待不下去,那脸沉的和涂了层墨似的,张川面上和清晖堂的老板称兄道弟,相见恨晚,桌子底下的脚不住的往杜君浩的小腿上踢,杜君浩让他踢烦了,把一整瓶白酒拎了起来,给清晖堂的老板和自己各满了一大杯,沉声道:“曲哥,我敬你。” 张川心头一跳,心道:坏了,这小子是想把人家放倒了赶紧回家。 张川想拦,可杜君浩已经把酒端起来了,清晖堂的老板似乎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面上带着从善如流的浅笑接受了“敬酒”,杜君浩的酒量和他的体能一样变态,结果可想而知,清晖堂的老板是被他弟弟扛出去的,小伙子年轻气盛,临走前狠狠的瞪了杜君浩一眼,那眼神儿就跟看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差不多。 送走客人的张川回身就给了杜君浩一脚,没好气的骂:“你小子诚心拆台是吗?” 杜君浩提起小腿,拍了拍裤子上的脚印子,面无表情的说:“你拉我来的。” 张川让他气乐了:“我错了,全他娘是我的错,您老赶紧回家吧,我给您叫出租车。” 杜君浩看着他不说话,眼白微微泛红,颧骨也染了层绯色。 张川拉开出租车的门,把人塞了进去,对司机道:“有多远拉多远,谢谢您了。” 司机回头看了眼杜君浩:“这么大酒味儿,喝高了吧?您可别吐我车上。” 张川塞给司机两百块钱,司机这才拉着怪兽离开。 ☆、part 64 路希数了三千多只羊才睡着,大脑才休息没了一会儿,他就被花卷儿拱醒了,迷迷糊糊的如同哄孩子般轻拍了花卷几下,花卷还是不安分,非要给他叫起来不可,他被吵的清醒了过来,发现房门半敞着,客厅里的光线透进来一点。 路希一开台灯,花卷就跳下了床,一溜小跑的离开了房间,路希趿拉着拖鞋跟出去的时候,花卷和杜君浩保持两米多远的距离,回头看着路希喉咙里咕哝了两声,似乎在招呼路希快来,而打着赤膊的杜君浩背靠着卫生间的门坐在地上,那个微垂着头的样子很像是睡着了。 路希赶忙上前,腰都没弯下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他叫了两声爸,只得到一个含糊的“嗯”,酒劲儿当头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路希只得伸手拍他的脸:“爸,醒醒,别在这睡……”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抓住了,杜君浩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更红了些的眼睛不悦的看着路希,似乎是嫌他吵他睡觉了,他并非真的怪兽,只是酒劲儿比常人上来的晚一点,常人是醉在酒桌上,他是回家醉,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喝再多也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 杜君浩手劲太大,即使没故意使用力,路希还是被捏的有点疼,好在杜君浩没有醉的连儿子都不认识,愣了下就松了手。 “回屋睡吧,能站起来吗?”路希甩了两下手腕,不敢冒然碰他了。 杜君浩伸出一只手,示意路希拉他一把,路希咕哝着“你可别掐我了,挺疼的。”把手递了上去,用力一拽,杜君浩稳如泰山。 路希有点哭笑不得:“你多少使点力气,我自己拉不动不你。” 杜君浩“嗯”了一声,路希再用力,终于把他拉起来了,路希发现他有点打晃,有心扶一把,又觉的他没醉到东倒西歪,自己也能走,就没伸手。 杜君浩小幅度的打着晃,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父子俩对视了几秒,路希猜测道:“喝水?” 杜君浩不说话。 路希又猜:“难受?” 杜君浩不说话。 路希看了看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说:“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说就进屋吧,小心点,别摔了。” 杜君浩皱了皱眉,还算顺利的晃回了自己的卧室,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就不动弹了。 路希拿上干毛巾,又去倒了杯水,他怕喝迷糊的杜君浩再逮他腕子,帮他擦头前先说:“爸,我给你擦头发。” 杜君浩撩起眼皮,不置一词的看着儿子,酒精让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就像隔着一层稀薄的雾气看路希似的,但某些东西又格外的清晰,比如路的眼神,那种包含着无奈,担心,还有些好笑的眼神并不适合十几岁的少年,这不是早熟晚熟的问题,不适合就是不适合,难道说孩子真的在他没发现的时候长大了?成熟了?想到这里,他那颗醉沉沉的脑袋竟然开始担心孩子的恋父情结会消失,和孩子恋父相比,孩子思想成熟,将注意力转向别的同性,被别的同性吸引更让他无法接受,那种该死的可能性他单是想象都会怒火中烧。 杜君浩忽然扯开了头发上的毛巾,目光有些严厉的看着路希,沉声道:“不准交男朋友。” 路希僵了僵,叹声道:“知道了。” 不是乖顺的说好,不是心甘情愿的乖乖听话,而是无可奈何的妥协,路希的语气,路希的话,到了杜君浩耳朵里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你不愿意?”杜君浩微眯着眼睛,那种神情让路希觉的他有点危险。 “没有。”路希无奈更甚,忽然觉的他酒后惜字如金的习惯挺可爱的,至少比当前这种状态可爱。 “没有你这种态度?你看上谁了?是不是那个姓陆的小子?路希,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那种心思,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路希知道不该和个醉了的人计较太多,他本身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何况对方还是杜君浩,可“这算酒后吐真言吧?”和“他现在不准我和男人交往,那以后极有可能逼我和女人交往,逼我结婚生子。”的念头让路希有点呼吸不畅,他抽走了杜君浩手里的毛巾,直起身道:“爸,你喝多了,早点睡吧。” 杜君浩见他要走,心里的怀疑就像被坐实了似的,他一把抓住了路希的胳膊,把路希拽坐在了床边,自己欠起了身子,手上微微施力,语气森冷:“想造反吗?我让你走了吗?说,是不是那小子?” “你别无理取闹。”朝夕相处两年有余,他们从没起过冲突,甚至连怄气都没有过,可现在路希有点生气了,就算他脾气好,可他也是个男人,不管多温和多擅于隐忍,也不可能没有底线,而且他被抓的很疼。 孩子皱着眉吐出的指责让杜君浩的脸全冷了,手不由自主的加了两分力气,他那把子力气,别说路希,就连周展那种壮汉都会怵头,路希这下真被抓疼了,疼的没法忍耐了。 “放开我,疼……”被抓着的胳膊不敢用力往回拽,路希只能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可那五根指头就跟烧热的铁钳一样,直冲脑门的痛感让路希有种就算挣脱出来也会被粘掉一层皮的错觉,而抓着的人显然不是粘他一层皮就算完的态度,路希心里一急,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杜君浩终于松了手,但他的神情不像是因为疼放开的路希,而是惊讶,路希哪敢逗留,一获自由他就跑了。 路希一路跑回卧室,关门上锁,还在门上抵了把椅子,生怕杜君浩追过来揍他,虽然杜君浩从没揍过他,可喝醉了就不好说了。 万幸,杜君浩没追过来,路希把贴在门上有一阵的耳朵撤开一点,又不放心的贴回去,再三确认门外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把路希叫醒了就回屋睡大觉的花卷抬起狗头看着路希,似在询问:你咋了? “他这次是真喝醉了。”路希慢吞吞的爬上床,皱着秀丽的小眉毛揉自己的胳膊,虽然没被粘掉一层皮,可被掐的又疼又红,明天说不定还会紫。 花卷儿不明所以的看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胳膊上的红印子,路希用另一只胳膊环住它的脖子,静了半晌才道:“吓的我都忘了生气了。”话落自己都被逗笑了,可那笑容里满是无奈。 转天是周一,路希上午有课,他失眠了大半宿,不小心睡过头了,起来之后连头发都没顾得梳就匆匆忙忙的去学校了。 杜君浩起的更晚,他醒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昨晚既没吃醒酒药也没喝醒酒汤,宿醉的症状有点严重,醒了之后又浑沌了一阵才起床。 洗漱的时候,他在淋浴间的地上发现了自己的手表,伸手去捡表的时候,发现了手背上的牙印,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被这个不算明显但肉眼可见的齿痕穿连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地方连不上,但已经足够刻画出一个酒后失态的老混蛋了。 “君浩,你火了。”张川打来电话,好笑的说,“有人拍了视频发网上去了,昨晚就被置顶了,点击量已经五十多万了,麻利儿过来,我老师等你半天了。” “没空。”杜君浩捞起大衣往门外走,准备给儿子道歉去。 “没个屁!”张川拔高嗓子,“我老师那是我的恩师,真正的伯乐,别人想见都见不着呢,你敢削他面子我就削你!” 杜君浩淡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张川怕他挂电话,只能忍着气说好的:“你忙什么呢?我让人帮你办。” 杜君浩直言道:“哄儿子,没人能替。” 张川哑了几秒,忍无可忍的咆哮:“他不是你儿子,是他妈你祖宗!” ☆、part 65 陆邵的腿已经养了一个来月了,但骨伤痊愈的很慢,他到现在走路也不方便,家里听说他受伤之后先是心疼了一番,然后安慰了一番,最后从千里之外的y城用最快的快递公司发了一个轮椅过来,路希费了牛劲才拉住陆邵,没让他撑着瘸了腿砸烂那份来自双亲的爱。 咆哮着“直接给我打钱能让他们担多少心啊?难道我会用买轮椅的钱去买毒品去堕落吗?!”的陆邵在轮椅到货的第二天坐着让他百般火大百般嫌弃的轮椅出了门,因为潘达和摄影师以他拥有代步工具为由拒绝背他上下楼,下楼就坐自行车也不行。 “你别动啊。”路希连忙稳住了因为陆邵前倾,差点导致翻车的轮椅。 立即靠回来的陆邵心有余悸喘了两声,继而火大:“连这玩意儿都买次品,我一定是捡来的。” 摄影师道:“你不乱动它能失去平衡吗?” 陆邵道:“我鞋带开了。” 潘达挑大拇指:“不走路鞋带都能把鞋带甩开,你可真厉害。” 陆邵怒道:“你俩还想不想蹭饭了?” 摄影师和潘达齐齐闭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假装之前说风凉话的不是自己。 路希绕到前面,蹲下身帮伤员系鞋带,陆邵的脸色立马变得和颜悦色又欣慰,直叹:“还是我家小不点好。” 摄影师撇着嘴角,小声吐槽:“对你好点就变成你家的了?” 潘达小声附和:“奏是奏是。” 陆邵偏头瞪了过去,原本想反唇相讥的,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转了个弯。 摄影师发现他眼睛缩了缩,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狐疑的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似曾相识的高大男人带着一身让人呼吸不畅的冷肃气息阔步走了过来。 路希才想说大家怎么都不吭声了,就听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响在了头顶上方:“路希。” 路希僵了僵,站起身对声音的主人笑了下:“爸,你怎么来了?” 摄影师和潘达就像陆邵第一次见杜君浩一样,满眼不信的在父子俩间看来看去。 “接你吃午饭。”杜君浩的眼睛冷的北极圈的雪似的,他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他是来为昨晚的事道歉的,才没把雪转换成把陆邵烧的渣儿都不剩的岩浆。 路希把住处的钥匙给了摄影师,对他和潘达说:“你们送陆少回去吧。” 一直到父子两人上了车,陆邵才把哽在肺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boss越来越吓人了,他刚刚连气都没敢喘。 摄影师道:“陆少,以后你可使唤小不点了,他爸刚才看你的眼神像要弄死你似的。” 潘达连连点头:“我头皮都麻了,小不点那么可爱,他爸怎么这么吓人啊?” 陆邵道:“大boss捡了只精灵,觉的挺好玩儿,就养来解闷儿了,都不是同一物种,怎么可能像?” 摄影师八卦的问:“有更详细的资料片吗?” 陆邵笑着说:“有,不过不在我这,你去和boss要吧。” 摄影师摆手:“当我没说。” “分馆已经开业了,爸没那么忙了,你搬回家住吧。”杜君浩知道在这种时候提出让孩子搬回家,孩子多半会不舒服,可孩子和那个卷毛小子的亲密就像哽在他喉咙里的刺一样,不把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紧了,看牢了,他是捞不着安生日子过了。 路希静了一阵,才放下筷子看向杜君浩:“爸,我答应不给你惹‘麻烦’不是随口说说,不管我住哪里,我都会记着自己答应你的事,至于搬回去,还是看看再说吧,我成年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如果童小姐是合适的对象,你就,你就别顾忌我了。” 一股无名火腾地烧了起来,杜君浩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脸部的肌肉线条和眼底的情绪 全都昭显着他此刻的心情,他忍了又忍,才把火气控制住,用尚且算平静的语气道:“你现在向我保证你不会给我找‘麻烦’,或许你现在可以做到,可以后的事没人敢保证,这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世事难料,你才十八岁,这还是为了上学谎报的年纪,我不可能让你去接触那些有可能误导你的人,我既然收养了你,做了你爸,就要对你,对你的人生负责,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就像你现阶段的责任是听话一样,至于相亲的事,我也是到了周家之后才知道的,什么年纪适合成家,我比你更清楚,你说你长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了,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孩子,是我儿子,不管我什么时候成家,我都不可能不顾忌你。” 路希心里五味杂陈,能被杜君浩重视,他不能说不高兴,可他毕竟不是孩子,他听的出这番话里有多少重视,又有多少专制,池洋说的没错,杜君浩的掌控欲太强了,他可以疼他宠他,但不会因为疼他宠他就接受他的违逆,他们之前没有起过冲突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切实的矛盾,可现在矛盾出现了,杜君浩不接受他的性向,不是不想承认,而是无法接受,杜君浩拿他当只是现阶段茫然懵懂的好孩子看,他以为把有可能带坏他的坏孩子赶的远远的,他就一直是好孩子,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是天生的同性恋,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活了两辈子都是这样,让他怎么改?他改不了了,这辈子再走到头,他也只能落个死不悔改。 “爸,我不能回家,我想回去,但我不敢。”路希语速很慢,似乎每个字都是经过一番心里挣扎才吐出来的,他不敢和杜君浩对视,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男人是他最执拗最深刻的渴望,他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了那些欲望了,他怕那些难以启齿的感情和欲望失控,他怕那些失控的东西吞噬掉他现在拥有的东西,怕的只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心都会颤栗。 杜君浩在孩子的脸上看出了无奈,在孩子的声音里听出了为难,孩子的说的每个字他都听进去了,似乎也听懂了,可他心里却有一丝茫然,让他回家怎么变成为难他了? 这顿饭谁都没吃出味道,也没吃出结果,父子俩都有些心不在焉,临行前杜君浩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是道歉,可他强势惯了,不习惯低头,而且父子俩说“对不起”太见外了,他想了一阵才道:“爸昨天喝多了,是不是弄伤你了?” 路希看了一眼他手背上的齿痕,露出个有点孩子气的笑容:“没事,我报仇了,不过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杜君浩“嗯”了一声,有心看看儿子的伤,但想到小家伙多半不会给他看也就没有开口。 杜君浩想送儿子回住处,顺便委婉的“提醒”一下那个卷毛小子,他家小孩儿是古道热肠,但身为受惠者,你也别拿自己太不当外人,可孩子说路不远,他想走走,杜君浩只得作罢。 路希回到住处时,整个人蔫蔫的,有些疲惫,还有些心不在焉,摄影师和潘达关心慰问了一番,没问出个所以然,在陆邵的示意下结伴走了。 “boss说你了?要不我还是搬回宿舍住吧?”陆邵感觉的出杜君浩很不喜欢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就感觉到了,他不想路希为难。 “没有,不关你的事,你踏踏实实养伤,别瞎想。”路希挤出个安抚似的浅笑,“我好像有点感冒,我去睡一觉,有事叫我。” 陆邵点头:“去吧。” 路希哪里睡的着啊?他只是心里乱,想一个人清净清净,今天他把话说透了,他觉的杜君浩一时半刻的不会再让他回家了,也许不止一时半刻,一想到这里,他就浑身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但总要习惯的,也许等到习惯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之后的日子路希还是会回家过周末,但不是每个周末都回去,在把那些话说透之后,他和杜君浩已经很难用装傻的方式粉饰太平了,避免尴尬难堪最好的方式就是减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完全不回家也不行,杜君浩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收养了他,杜君浩给予他的关心爱护让他愿意为杜君浩做任何事,除非他给杜君浩带来的影响达到杜君浩无法容忍的程度,否则他永远不可能单方面的和杜君浩决裂。 ☆、part 66 几个周末过后,五一长假来了,陆邵的腿还没好利索,别说集体出行游山玩水,就连回家都不大方便,陆邵不想回家了。 陆妈在电话里指责:“小混蛋,太没良心了,爸爸妈妈这么想你,你怎么可以放假不回家?” 陆邵一听这话,当即把不打算回家变成了不回家,他道:“我已经确定我是捡来的了,你们不用再演戏了。” 千里之外的陆妈伤心欲绝,当晚定了飞往k城的机票,隔天上午就领着陆爸杀上门了。 路希眼中的贵妇人在冲进他的住处之后,把陆邵那头漂亮的栗色卷毛蹂躏成了鸡窝,并不停的猛掐其脸蛋儿,以爱之名下狠手,直至陆邵举着双手大叫“我错了,我投降,我不是捡来的。”贵妇才将注意力转向别处,那个别处叫路希。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越看越漂亮,简直像天使一样。”陆妈对路希的喜欢不止体现在言语上,她还狠狠的亲了路希两口,那副抱着路希不撒手的模样和池洋初见路希时一样儿一样儿的。 陆邵瘸着腿把路希抢了回来,对自己的父亲道:“看好你老婆。” 从进门起就在打量路希的陆爸朝路希温文尔雅的微笑:“你有兴趣做模特吗?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好,我可以提供……” “打住!”陆邵对自己的父母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把路希藏起来,“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们不想被不孝子扫地出门的话,请拿出长辈应有的态度。” 陆妈噗嗤一笑,指着儿子道:“亲爱的,你好像护食的小狼狗,你的尾巴咧?别藏起来,摇给妈妈看看。” 陆爸温柔慈爱的目光在儿子和儿子的同学之间打了几个转,笑着说:“护食的时候怎么可能摇尾巴?” 路希深度无语,好诡异的对话,好诡异的相处,好诡异的一家人! 身为主人,路希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他用丰盛的午餐招待了同学的家长,并表示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住他房间。 陆妈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陆邵闷声闷气的说:“人家就是客气一下,你们住人家的房间,人家住哪?” 二室一厅的房子,只有两间卧室,路希陆邵各一间,客人确实没地方住。 路希道:“我回家。” 越到国定假期杜君浩就越忙,路希怕他不好好吃饭,也怕他忙起来饿着花卷,如果有人照顾陆邵,一放假他就回家了。 告别了诡异但有爱的一家人,路希骑着小自行车回了他和杜君浩的家,迎接他的照例是花卷和一室清冷,花卷的食盆里的狗粮已经堆的冒尖儿了,但花卷很是嫌弃的一口没动,原来杜君浩在一周前就开始忙碌了,餐厅,酒吧,拳击馆都在五一来临之前就开始为假期间的活动做宣传,杜君浩自己都吃不上踏实饭,哪有心思伺候狗啊? 路希给花卷吵了一盘子鸡蛋,安抚好赌气的花卷就开始洗衣服拖地的忙活,他是天生的劳碌命,总想把家里的两位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哪次回家都像个尽职尽责的小保姆一样。 家里终于恢复了整洁,路希冲了个澡,想歇口气再去买菜,正休息的时候,池洋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周展下午到k城,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池洋挺高兴的,也挺忧心的,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周展回来的前几天都是他的屁股劫,有杜君浩的儿子在他家,周展最起码不会在家中的任何以一个角落发情,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念路希是杜君浩的儿子,因为周展怕杜君浩。 被池洋强行掳上车,朝机场驰骋的时候,路希想给杜君浩发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回家了,但又被劫走了,但短信编辑完之后又删掉了,他需要解救,但不想给忙的分身乏术的杜君浩添乱,他觉的周展应该很乐意送他回家。 令池洋和路希都很意外的是,周展是带着伤回来的,左臂骨折,用夹板固定着挂在脖子让,这样的形象倒不显狼狈,反而给一身军人气场的周展增添了几分男人味,不过池洋显然不欣赏这样的男人味,他喋喋不休的骂了一路,要不是开着车的话,他说不定会哭上一鼻子。 “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被骂的周展一直在如是保证,或者说安慰媳妇儿,不过这次的安慰不是空话,以后他再也不用参加z队的任务了,他和那个有血有泪有着无数热血记忆的队伍告别了。 路希觉的自己很多余,让池洋把他放半路上,池洋又不肯,只好多余的跟到了池洋家,然后趁着池洋放车偷偷跑掉了,为此池洋又把周展骂了一顿。 “他非要走,我也不好拦着。”周展用那只未残的手扒拉媳妇,“再说咱俩还得回家不是,我怎么也得在家露一面再和你二人世界,不然妈又要骂我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了。” 池洋毒舌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要真那么想你早就去机场等着了,而且你本来就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周展嘿嘿的笑,门都没进就亲亲蹭蹭的往媳妇儿身上贴,胳膊受伤算什么?只要那儿没伤,他有的是办法把媳妇儿压倒。 杜君浩到家的时候,路希准备的饭菜早就凉透了,路希也早就睡下了,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的杜君浩把儿子做的饭菜热了,给自己加了顿宵夜,吃完宵夜,洗过澡,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了,毕竟夜已经不长了,他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他很想去看看儿子,也不知道是太忙,还是孩子有意躲着他,他觉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儿子待上一会儿了,甚至连梦里都见不到儿子了,这本该让他松一口气,可人是种矛盾的生物,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会想,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距离是不是间隔的太远了,不是地域上的距离,而是感情上的,这样的揣测让杜君浩说不出的难受,他只是希望孩子理清对自己的感情,而不是把孩子推开,生疏隔阂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他无法接受的,可是事态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了,他不想回家了,每每想到这里,杜君浩就不让自己继续想了,他怕自己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事实上他早就开始后悔了,他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part 67 路希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因为花卷有半夜出去找吃的习惯,锁了也会被它打开,而且家是让他最为安心的地方,没有上锁的必要。 杜君浩一扭门把手,房门就开了,屋子里很暗,路希睡的很实,杜君浩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走到床边,在睡相安稳的孩子旁边坐了下来,睡在里侧的花卷仰起狗头看了他一眼就又趴了回去。 杜君浩看着昏暗中的孩子,特别怀念以前的时光,孩子对他的亲昵,信任,感情上的依赖,以及看待他的目光,可惜全都变了模样,不管他承认与否,他们的距离都在变远,他不是不想补救,而是不知道怎么补救,孩子已经表明离的远一点,接触少一点,对彼此都好,这让他怎么补救?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耐着难受静观其变,可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他还能忍耐多久呢?从被需要到被当成禁忌的落差让他非常难受,他现在可以尊重孩子的决定,以为孩子着想的前提忍住这份难受,但如果再生出别的变故,比如说孩子把无所托的感情放到那个卷毛小子身上,他一定会把孩子抓回来,他会把他锁起来,他真的会那么做。 隔天,杜君浩推了一个不该推的饭局,张川急吼吼的追了出来,问他知不知道他们今天要请的人是谁,他当然知道,但他觉的有张川招待那位贵客就足够了,他也是这么和张川说的。 张川拽着他的一条胳膊说:“我要有工夫招待他们我会拉你过来?我还有别的事,敬圈儿酒就得走,你必须留下。” 杜君浩道:“我答应路希今天回家吃饭。” 张川气的脑袋嗡嗡直响,明知道不该骂他滚,可惜一不小心没忍住:“你被解雇了,以后都不用来了,你就围着你祖宗转吧,有他啥都有了!” 杜君浩点了下头,越野车很快就开走了,张川言语尽失,抖动的手指着渐行渐远的车和人,半天才吐出一句:“混账!” 杜君浩敲门,居然没人应,他只能自己开锁,家里亮着灯,花卷没在玄关趴着,厨房里炖着鸡汤和鱼肉,但路希并不在里面,杜君浩正要去推路希的房门,路希的声音就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真的不用了,陆邵也很照顾我,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路希嘴上客气,其实很头疼,陆邵的爸妈太客气了,得知陆邵受伤之后一直是他在照料,执意要登门道谢,谢谢他,也谢谢把他教育的如此之好的家长,可他的家长既不喜欢陆邵,又不喜欢吵,就算陆家三口带着满满的诚意和谢意也不可能受到欢迎,所以他死也不肯把地址告诉陆妈,而陆妈非要问出来不可,俩人这都打了一刻钟太极了,目前不分伯仲。 陆妈说:“那不一样,他比你大,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应份的,他要是不照顾你,阿姨……” 陆邵实在听不下去了,冒着被揪掉耳朵的风险把手机抢了过来,语速奇快的对路希说:“她人来疯,不用理她,唔!我把他和我爸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把我们都拉黑名单,嘶~~我有事找你去外面打电话,嗷!ailsa,我警告你你再打我我可还手了!” 路希满头黑线的挂了电话,对他寸步不离的花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门前去了,见他挂了电话,朝他“唔~”了一声。 “想出去就自己开门,等我干什么?”路希不明所以,把手放到门上的一瞬“真相”了,他笑着对花卷说,“你也太能撒娇了吧?” 房门一开花卷就跑了出去,左右瞧瞧,低头嗅嗅,停在了主卧门前,它想告诉路希,杜君浩回来了,可路希惦记着汤和鱼,从卧室出来就直接奔厨房了。 昏暗的卧室里,杜君浩静坐在床边,眼底有思索也有冷意,大概是疑心生暗鬼的原因,他明知道同性恋者没有普遍到一碰一个准儿的程度,可还是觉的陆邵的威胁指数很高,他做梦都想把那小子从儿子的生活里踢出去,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靠近自己儿子,可在陆邵的去留上,他该死的对儿子承诺过,他会尊重儿子的决定,他很想反悔,有那么几次话都到嘴边上了,可对上儿子黑乎乎的眼睛,那些话又咽回去了,他不想让儿子觉的他言而无信,也不想让儿子觉的他专制蛮横不讲理,说白了他只是不想被儿子讨厌,所以他只能忍耐,但他忍的挺辛苦的,他由衷的希望那个卷毛小子别再挑衅他了。 黄金周过完了,杜君浩不那么忙了,路希也要开学了,杜君浩不住的说服自己,依照时间来算卷毛小子的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说不定开学就滚蛋了,他何必要多此一举惹儿子不舒服?才把“你同学什么时候搬走?”这句话忍住。 世事难料,杜君浩没想到黄金周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儿子竟然回家了,他本以为儿子不会回来,所以儿子短期之内再回家对于他来说就像个小惊喜,可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晚饭之后就结束了,儿子交给他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摞钱,儿子还没开口,他就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挺准的。 信封里的钱刚好是两万块,是陆邵一年的房租,是陆妈临走前强塞给路希的,真的是强塞,在被路希拒绝之后,她和陆爸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然后把钱从车窗里扔给了路希,然后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路希想把钱还给陆邵,陆邵不肯要,他道:“我妈什么做派,你也见识到了,这钱我不能拿,拿了会挨骂,还会挨打。” 路希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为难写在眼里,虽然不甚明显,可还是被陆邵看出来了,于是陆邵又说:“你要不方便收留哥哥,哥就搬回宿舍住,这钱你收着,你照顾哥那么久,他们应该有所表示,没有拿钱侮辱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你要实在不想收就捐了吧。” 路希踌躇半晌,最后把钱收下了,他原本想等池洋来找他的时候交给池洋,池洋来是来了,可钱并没带走,原来杜君浩把房租打给池洋了,池洋贵人多忘事,直至见到这两万块才想起这事儿来,所以这钱转了一大圈之后到了杜君浩手上。 面对那叠碍眼堵心烫手的人民币,杜君浩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如果把钱交给他的是别人的儿子,他可以愤怒,可以表现愤怒,可以让对方拿着钱落荒而逃,可把钱交给他的是自己的儿子,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晾着他让他自我反省也不行,他要是有那个自觉性就不会把钱拿回来了。 杜君浩凛着脸坐在沙发里,纠结,恼怒,暴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觉的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撞散了。 “路希,你觉的爸应该怎么处理这笔钱?”杜君浩做了将近十分钟的心理调整,才勉强的吐出一个平顺的句子。 ☆、part 68 但凡胆小的生物都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感,尽管杜君浩的脸上没有半分恼怒,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路希头皮发麻,他并不想激怒杜君浩,更不想激化矛盾,可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陆邵,而是他无法纠正的性向,或者说他的性向是一切矛盾的源头,就算没人去激化它它也不可能消失不见,他们终究要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法,就算不能圆满的解决,也要达成一个可以让两人继续相处的共识。 路希冗长的沉默已经让等待的杜君浩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路希终于开口了。 “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之前向你保证,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现在想想确实没有可信性,因为我已经‘麻烦’到了你了,我让你担心,困扰,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好。”路希轻吸了口气,抬眸正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但必须面对的杜君浩,“爸,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你为我劳心伤神,可我毕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们或许比较默契,但还没有默契到思想同步的程度,我的某些想法,你理解不了,你的某些意愿,我再努力也没法达成,老实说你并不是一个好沟通的人,你在大部分时候都比较主观,习惯先入为主,习惯用固定的角度去看人看事,你不变化角度,所以你不知道,你眼里的陆邵和我眼里的陆邵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他只是我众多同学里的其中一个,他和潘达,摄影师一样,都是我曾经的室友,他们都很友好,没有因为我的耳朵用异样眼光看我,还因为我年纪小,照顾我谦让我,陆邵和他们的区别只是……” “够了!”杜君浩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满脑子都是儿子的指责,他不是听不了指责的人,在部队里他听过比这更过分的指责,被他折腾狠了当面骂他的兵蛋子兵痞子并不常见但也不罕见,甚至在现如今,对他的行事方式,脾气秉性看不过眼的也大有人在,他不能接受的是,指责他的人是路希,是他一心一意疼着宠着爱护着的儿子,他看着儿子,觉的这个牙尖嘴利的少年有些陌生,“我养了你两年,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糟。” 哪怕为今天的谈话准备了很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可对上杜君浩带着怒意的眼睛,路希还是有些慌乱:“爸,你先别生气,我只是,只是在阐述事实,没有指责你埋怨你的意思,我没觉的你糟糕,真的,你很好,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希望你相信我。” “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一边说不想让我担心一边把人往住处领,一边反复强调你们是普通同学,一边为他跑前跑后,他受伤了,你要帮他,让我理解,他伤好了,你还要留他,还让我理解,你说我专制,说我用固定的角度看人看事,那你教教我,我应该从哪个角度看待这些?”杜君浩把那叠刺眼的纸币扔在路希面前,红色的纸张散落一地,映红了杜君浩的眼睛,“你要真不想我担心,就不该把这东西带回来,就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花卷吓的用爪子抱住脑袋,身体瑟瑟发抖,路希也害怕了,杜君浩的恼怒已经超出他预计的范围了,除去害怕之外,他还十分无奈,杜君浩原本只是不太好沟通,但在陆邵的事上他根本就没法沟通,这谈话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爸,不早了,我们明天再说吧。”路希起身要走,杜君浩需要冷静,他也得重新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陆邵不是非住在他那不可,但让杜君浩接受他的性向的事已经拖不下去了,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那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陆邵”出现,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多,他和杜君浩不可能一直用装聋作哑的方式粉饰太平,这就不是可以装聋作哑解决的事,杜君浩也不是装聋作哑的人,这个男人眼里不揉沙子,他的退让和容忍都是非常有限的。 “站住!”路希的态度让杜君浩怒意更甚,他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胳膊,没有控制好的力度让路希跄踉了一下,腿差点磕在茶几的圆角上。 “爸,你别这样。”路希把他抓着一只胳膊,只能欠着身子才能维持平衡,拉近的距离让他把杜君浩眼里的怒火看的更清楚了一些,他是真害怕了,哪怕杜君浩并没打过他,甚至连呵斥都很少见,可他了解杜君浩的脾气,可以想象这个男人在遭遇忤逆时的态度,这样的了解让他对杜君浩他从来都是敬中有畏。 杜君浩送开手,把茶几上的手机扔给他,说:“让他走,就现在!” “爸,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吧。”路希拿着他丢过来的手机,白皙的脸浮微微涨红,他在克制,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加难堪。 “路希!”杜君浩沉声叫儿子的名字,是催促,是威吓,也是逼迫,路希的态度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冷静的去顾忌路希的心情,儿子生气了,他可以哄,儿子在他生气时还不知悔改,他不能忍。 “这和陆邵没关系。”杜君浩的咄咄逼人已经让路希没有退步的余地了,他紧握着那只手机,直视着杜君浩怒火中烧的眼睛,眼里心里都是无奈,“爸,这和陆邵没有关系,他只是出现的不是时候,碍了你的眼而已,你真正不能接受的并不是他的存在,而是我的性向……” “闭嘴!”杜君浩的脸色难看之极,眼睛里一片暴怒。 路希以为自己知道杜君浩多么排斥他是同性恋,可亲眼目睹了杜君浩的反应,他才明白,他以为的只是冰山一角,杜君浩是那么痛恨自己的儿子不正常,他可能比池洋的父亲还要难以接受儿子的性取向,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爸,我们别这样了……别再藏着掖着了。”路希觉的自己的心脏都快抽搐成一团了,他难过,难过的近乎绝望,就算他们把这个事实当成禁忌,一辈子不去谈论,一辈子闭口不提,也改变不了什么,路希垂下眼睛,声音绝望而悲凉,“我和池洋一样,你接不接受,我都改不了。” “我让你闭嘴!”杜君浩瞠目欲裂,似乎要把他不想承认的那个事实嚼碎了吞下去似的。 “我闭嘴也没用啊,我是天生的同性恋……” “啪”的一声过后,整个空间都静下来了,路希的头被打偏了过去,半边脸像被火灼伤了似的,耳朵里尽是嗡嗡的忙音。 杜君浩愣住了,他出手太快了,根本未及细想,看到孩子捂着脸颊,目光从难以置信变成茫然呆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爸不是故意的,给爸看看……”杜君浩有点心慌,他伸手去摸孩子的脸,孩子却退了一步,其实就算退后之后,父子俩相间的距离不过一米远,可儿子下意识的反应让杜君浩非常难受,也非常后悔。 “路希,爸不打你了,给爸看看。”杜君浩再度伸手,想拨开孩子捂着脸颊的手。 花卷忽然冲到两人中间,对着杜君浩“唔唔”低鸣,那满是敌意的姿态让杜君浩不由一愣。 “很晚了,睡吧,有事明天再说。”路希好像被那一巴掌打懵了,懵懵懂懂的咕哝着他自己都没过心的话,转身往卧室走。 花卷一边威慑着杜君浩一边向路希倒退,等路希进了卧室,它才退了进去,并谨慎的把路希失神间没有带上的门推上了。 ☆、part 69 匈牙利牧羊犬十分护主,花卷显然不是例外的那一只,不过两位主人在它心目中的份量显然是不一样的。 前半夜花卷睡在门后,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门闩,不让杜君浩进屋,杜君浩也不确定头脑一热挥出去的那巴掌用了几分力,他怕把儿子打坏了,强行进去一次,花卷疯了似的又扑又叫,杜君浩在花卷的怒吼中问了路希一句没事吧,路希回了一句没事,之后杜君浩就退了出去。 杜君浩在客厅抽了半宿烟,直到凌晨时分才被确认他不会再打路希的花卷放进门。 路希抱着被子睡在靠墙那侧,身上还穿着牛仔裤和t恤,台灯也忘记关了。 杜君浩赶开挡在儿子背后的花卷,轻轻的拨开了儿子垂放着的长发,被打的那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肿的还有些厉害,杜君浩既后悔又心疼,怎么就对孩子动手了呢?他很清楚自己的力气对于孩子来说有多恐怖,怎么就昏了头了呢? 杜君浩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也没去晨跑,没那份闲心,早早的准备了早饭,放在锅里热着, 等儿子起床,如果没有昨晚的冲突,这本该是个晴朗闲暇的早上,可惜没有“如果”,杜君浩心不在焉的翻着报纸,翻完整版,一个字都没入脑。 路希难得的赖床了,都快九点钟了才穿着那身睡的皱巴巴的衣裤出来洗漱,脸还是肿的,其实不止脸,连牙龈都肿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昨晚那巴掌威力太大,还是上火发炎了。 “去刷牙吧,爸做了早饭。”对上儿子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哭过的红眼睛,杜君浩生平头一次感到无措,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想等儿子洗漱过后,清醒透了,自己好好的道个歉。 路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了一声,揉着那头有些遭乱的长发去了卫生间。 洗漱过后,早饭还没开始,路希的手机响了,路希循声回到房间,捂着因为洗漱而愈加肿痛的半边脸接通了电话。 “宝贝,起床了吗?”池洋的声音既温柔又活力。 “唔,有事吗?”路希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壁上的软肉,心想明天上午有课,但愿能在那之前会消肿。 “在家还是在学校那边?” “在家。” “正好,我和你展叔在逛海鲜市场,就你家附近那家,买完海鲜我们就过去,给我宝贝做大螃蟹,好不好?” 路希下意识的回了个“好”,接着想到自己的脸,随后一个蹦跶着喷火的池洋从脑海中闪了过去,于是赶忙改口:“好想说好,可我没时间,学校明天有活动,我答应副会长今天帮忙做准备。” “推了推了。” “不行,说好的事了。” “负责人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给你你又要得罪人了,班导到现在都不爱理我。” 在确凿的事实面前,池洋无可辩驳,应该说对方是路希,所以他不能没理搅三分,两人约好周三在路希的住处见,池洋带更好的螃蟹过去。 “爸,池洋和展叔等会儿过来。”路希一手拎着双肩包一手拿着钥匙,“我学校有事,可能要忙到很晚,不用等我吃饭了。” 路希行色匆匆,一看就是躲人的架势,为什么躲人不言而喻,杜君浩走也走不成,送也送不了,只能看着儿子匆匆出门,准备好的道歉也没容的出口,心里不上不下的,花卷则再度被差点拍到鼻子上的防盗门挡住了追逐路希的道路,忧心仲仲且十分烦闷,它故意打翻了自己的水盆,杜君浩拿了拖布擦地,它就坐在一边看着:让你把本大人的天使打跑,就是整你,怎么地吧?! 学校没活动,就算有活动也不可能让见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路希去帮忙,路希推着自行车,慢慢的往住处溜达,陆邵今天约了人打球,路希不想和他解释自己的脸为什么“胖”了,打算磨蹭到他出门之后再回去。 经过诊所时,路希去买了包一次性的口罩,看诊所的不是给陆邵输液的那个很帅的周医生,而是和医生出过一次诊的男青年,医生说男青年是自己老板。 “擦这个吧,活血化瘀的。”温和俊秀的诊所老板给路希拿了一盒药膏,神情温润,眼底带着善意的关切,“和人打架了吗?” 路希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他看的出杜君浩挺后悔的,也想大方的不去计较,可真的挺疼的,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挨过这么重的耳光,不过杜君浩当时的神情简直像要吃了他似的,只打他一下就及时收手说不定还是便宜他了。 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两支棒棒糖递给路希,他能看出这个漂亮的孩子在难过,却不会用言语安慰。 “谢谢。”路希接下对方的善意,拿着药膏口罩离开了诊所。 路希含着棒棒糖回了自己的住处,上楼前才想起包里的口罩,拿了一个戴好才开锁进门。 “陆少,你在吗?”路希站在客厅喊了一句,等了一会儿,确认人不在才把口罩取下来,换了拖鞋往里走,他准备回房间睡一觉,昨天前半夜几乎没睡,心里乱,睡不着,再加上高度提防的花卷一直不安稳,也没法睡。 “你怎么回来了?”揉着头上乱糟糟的卷毛,陆邵毫无预警的从卧室走了出来。 路希诧异道:“你怎么没出去?” “出去干什么?”陆邵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准备把手放回去的时候忽然皱住了眉头,“你脸怎么了?” 路希反射性的捂脸。 陆邵无语的看着他。 路希把手移到左边脸上。 陆邵还是无语的看着他。 路希讪讪的放下手,觉的自己蠢的很搞笑。 陆邵捧起他的脸,仔细打量,眉头越皱越紧:“你爸打的?” “我说自己摔的你肯定不相信,我也没心情扯谎。”路希拨开他的手,实事求是的说,“问题不在你,我们本身就有矛盾,我没解决好,他也不是故意的。” 陆邵看了他一阵,摸了摸他的头:“去睡一觉吧,你看起来很累。” 路希回了卧室,把那身皱巴巴的衣服换成了舒适的睡衣,准备上床的时候,陆邵送了一杯牛奶过来,等路希喝完他就出去了。 路希一觉睡到下午,睡的非常安稳,如果不是肚子太饿,他可能还会继续睡。 “好久没睡过这么长的午觉了。”路希揉着有些酸的脖子说。 “我在牛奶加里一颗安定。”陆邵递给他一条凉毛巾,“我吃一把都没用,你居然睡了差不多一天,快同情我。” 路希用凉毛巾敷着眼睛,说:“不看你的脸才能听出你在说笑话。” 陆邵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了一阵才道:“心情不好,摆不出说笑话的脸,你多敷一会儿,说不定我能调整好面部表情。” “陆少,我说问题不在你身上不是敷衍你,我和我爸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会说话,他脾气不好,沟通时出现点小意外是正常的,再说,哪个孩子没挨过打啊?” 陆邵一脸苦大仇深,心道:你还不会说话?你三言两语就把我择出去了,又三言两语就把打人的说成了情有可原,罪犹可恕,只要把语速提上去你完全可以做律师。 ☆、part 70 池洋等到天快黑了才悻悻的打道回府,宝贝没有吃上大螃蟹,他不开心。 周展也不开心,他胳膊断了好么?胳膊断了不能吃发物好么?别人吃大螃蟹,他吃清汤面,还特么是挂面,花卷都比吃的好! 杜君浩没有不开心,但心里和长了草似的,他给儿子打了两个电话,第一次打没人接,第二次打直接关机了,好不容易盼到赶了几次都不肯走的不速之客滚蛋了,他准备出去找儿子了,儿子也把电话打过来了。 杜君浩第一次打给路希的时候,路希在牛奶加安定的帮助下睡的正香,他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路希也是才发现手机没电,然后就打过来了,可杜君浩觉的路希睡觉没那么沉,手机响不可能听不到,至于忘了给手机充电这种事就更不可能发生在细心的路希身上了,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儿子生气呢,不想搭理他。 杜君浩理亏在先,觉的儿子闹脾气也是应该的,就装做相信了,然后问儿子在哪,什么时候回家。 “在我的住处。”路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太晚了,明天有课,我就不回去了。” 天还没有黑透,但明天是周一,路希上午有课,如果没有必要的事,确实不值得跑这一趟。 杜君浩在电话里给儿子道了歉,孩子也接受了,只是接受道歉的话说的有点简短,隐约透着心不在焉,不是不以为然,而是好像在想什么事,可即便感觉出这些,杜君浩还是没法安下心来,结束了这通电话以后,杜君浩想了想,决定过去看看儿子。 车开到半路,周展打来了电话,开口就叹气:“君浩,你怎么回事啊?” 杜君浩一听着话茬儿就觉出不对来了,一问才知道路希挨打的事池洋到底还是知道了。 原来池洋和周展从他家走了之后没回家,而是去了海鲜餐厅,路希没吃上大螃蟹,池洋越想越受不得,打算打包一份给送过去,可东西刚点完陆邵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他跟池洋要池洋的银行账号,说房子他租了,整租,他跟爸妈商量好了,账号到位他爸立即打钱,结果池洋接完电话就奔路希的住处了。 “现在洋洋非要带宝贝回我家,宝贝坚持不走,和宝贝合租的那小子也不让宝贝走,洋洋都要抄家伙揍那小子了。”周展边说边叹气,“你也真是的,没事儿打孩子干嘛?你不是舍不得吗?孩子那小脸肿的跟馒头似的,说不定牙都松了,洋洋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要不是和宝贝合租的小子拖后腿,他早就提着刀剁你去了。” “别废话了,带池洋走,我不管用你用什么方法,不许让他带走路希!”杜君浩把手机随后一扔,车子提速,也不管红灯绿灯。 周展和池洋做了n年夫妻,和杜君浩做了n年战友,对这俩货的脾气都知根知底,虽然火力全开的媳妇儿很难搞,但火力全开的杜君浩更难搞,所以他决定听杜君浩的话。 池洋是被陆邵和周展一块“请”上车的,把池洋往车里一塞,周展就忙不迭的开车走了,陆邵都忍不住佩服周展了,挂着一条胳膊,还对着一个炸毛跳脚的池洋,他竟然能开车,杨过跟他比也就多只雕。 “谁让你告诉池洋的?”陆邵一回头,就对上了路希盛满怒意的眼睛,小家伙被他和池洋抢来抢去的,衣领拽歪了,头发也乱了,脸蛋儿也红了,可那张包子脸实在没啥威慑力,看着还挺可爱的。 “我没说你挨打,是他非要过来。”继杜君浩之后,第二个理亏的人出现了,陆邵一边帮生气都气的很可爱的小不点整理衣领一边讪讪的说,“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 “你不是没想到,而是根本没有想。”路希挡开的手,越想越生气,实在没忍住,在他脚上踩了一下,“小屁孩,就知道添乱。” 陆邵傻了几秒,蔫蔫的跟了上去,伸着一只手扒拉路希的胳膊:“我这不是越想越生气,气急之下冲动了嘛,我认错,我检讨,下回我一定想周全了再行动,别生气啦。” 路希挥开他的手继续走,他又伸了过去,路希连挥了几下,不挥了,气笑了,陆邵那模样就和犯了错的花卷似的,缩着尾巴,耷拉着耳朵,哼哼唧唧的用大爪子扒拉他,难怪陆妈说他像小狼狗,确实挺像的。 “不生气了吧?”见路希笑了,陆邵就把尾巴露出来摇晃讨好了。 “我不是生气,是发愁。”路希叹着气进了电梯,靠在电梯壁上说,“池洋那脾气和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还炸起来没完,他一定会去找我爸的,展叔胳膊还没好,就算好了也不见得劝的住他,我爸会被他烦死他。” 陆邵腹诽:劝不住就让他闹呗,谁让你爸打你的,活该,烦死他! 路希倏地的看了过去,小眉毛皱着,小脸沉着:“你是不是在骂我爸活该?” 陆邵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啊?那可是boss啊,动动手指头就要人命。” 哼!boss算个毛?boss都是用来打的,一个人打不了组团打,打不死他也膈应死他,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动大家的心尖子! 挺好的一个周末过的鸡飞狗跳,挺好的出租房让池洋和陆邵折腾的乱七八糟,路希边叹气边收拾,边收拾边发愁,池洋肯定没完没了,到时候会更加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陆邵捡起和池洋撕扯时撞倒的台灯,趁路希还没注意到,赶紧扔进自己的卧室,又捡起一磕掉一角的烟灰缸,赶紧塞沙发底下,小不点节俭着呢,让他看到打烂这么多东西,气消了该心疼了。 两人一个收拾一个藏,倒是很快就把客厅归置好了,陆邵看了看时间,见到晚饭时间了,就回房拿了钱包,准备去买点吃的,小不点从回来还没吃过东西呢,再生气也不能让他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 路希支着额头坐在沙发里发愁,心里烦的要命,牙龈肿的更厉害了,余光瞥见陆邵像只大耗子似的默不吭声的往外走也没理会。 大耗子静悄悄的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还把他口中的boss带回来了,直到这个时候,路希才想起池洋和陆邵争执时消失了一会儿的周展,原来是通风报信去了。 “你回避一下,我想和我儿子单独谈谈。”杜君浩对陆邵说,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明显的起伏。 陆邵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间,进去之前斜眼瞪了瞪boss的背影,反正瞪他他也看不见,所以瞪的很用力。 杜君浩没发现陆邵的小动作,路希发现了,心里有点哭笑不得,长的高大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孩子? ☆、part 71 杜君浩没有立即对路希说什么,他眼底那些不明显的慌乱也在见到路希之后收了起来,变成了安静的自责,父子俩对望了几秒,路希觉的有点尴尬,正想解释他没对任何人抱怨,也没让任何人帮他打抱不平,杜君浩先开口了。 “给爸看看。”杜君浩抬着儿子的下巴,力道非常轻,就像怕把儿子碰伤了似的。 路希配合的扬起脸,把被打的那面稍稍倾向站在他面前的杜君浩,说:“没事,我也没想告诉他们,他们……也怪我,我就不该回来。” “不怪你,是爸不对,张嘴。” “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3节 “张大点。” 路希这才反应过来杜君浩是想看他的牙,于是又把嘴张大了一点,杜君浩看到肿胀的牙龈,心里又是一阵自责加心疼。 那双眼睛暴露的情绪有点多,被路希看出来了,路希道:“前两天就发炎了。” 杜君浩“嗯”了一声,一看就是不相信,路希习惯性的去抓侧脸,指甲碰到肿胀的脸颊又缩了回去,改为抓头发,刚刚光顾着收拾房间了,他的头发还散着没梳,原本就有点乱,一抓就更乱了。 杜君浩用手指顺着儿子那头长发,说:“回家吧。” 路希怔了几秒,道:“我不去池洋那,这房子也退了吧,我回宿舍住。” “跟爸回家,哪都不去了。”杜君浩的嗓音低沉,但也柔和,那不是专制强势的态度,而是带着几分恳请的意味,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他自以为为孩子着想的决定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从打完孩子之后他就在想这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多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和失去儿子相比都微不足道,这个孩子已经融在他的生活里,融在他的人生里了,他舍不得也不可能让孩子离开自己,甚至不想孩子长大,不想他自立,他希望孩子一直依靠自己,一直离不开自己,他不想深究是不是所有为人父母的都是这种心情,现在他只想把错误导正过来,把孩子带回去。 “爸,我没和你怄气,不过回家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事情闹成这样,路希也拿不出心思为那一耳光闹情绪,他现在比较头疼的是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池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他和杜君浩回家,那池洋就会去家里闹,去和杜君浩闹,他想想都觉的头疼,何况杜君浩这么反感吵闹的人。 杜君浩静立了半晌,在儿子旁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十指交叉的手,他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解释,他有多后悔打他,又有多后悔让他从家里搬出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他不是不能等,而是不敢等,和周展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在心慌,他怕儿子被池洋带走,他对儿子是疼爱,而池洋却是溺爱,哪怕他心里清楚,路希不会随随便便的被拐带走,可他还是害怕那微小的可能性成真,毕竟他昨天才打了他,而他动手的理由又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小问题,如果路希为将来做长久打算,那选择池洋显然比选择解决那个难以解决的矛盾来的省心省力,这么想来让他怎么能不慌? “爸……”见杜君浩为难成这样,路希都忍不住难受了,从他暴露了自己性向的那天起,这个原本雷厉风行的男人开始左右为难,怕说深了伤了他,又怕放任下去他会越陷越深,其实他所做的都一切都是以为他着想为前提,这个男人很尽责,也在全心全意的爱护他,要非说他做错了什么,那只能说他这段时间的态度有些偏执强硬了,但仔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在他心目中还是一个很容易被环境影响被他人误导的孩子,他之前那么好说话,如今却因为陆邵的去留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杜君浩起龃龉,杜君浩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路希越是反思就越是觉的昨晚的冲突不能责怪杜君浩,就算要怪,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可杜君浩和的想法和他的想法显然是有出入的,在杜君浩看来,无论前提如何,只要对象是儿子,他就不该动手,因为这孩子就不会犯太出格的错,他对这样的儿子的动手就是他的错。 “你说的对,爸确实不好沟通。”事到如今,杜君浩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太武断,脾气也差,脾气上来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爸会尽力去改,你昨晚说的那些,包括你刚刚说的,爸信,可你不能不回家,你不回去爸也没办法安心回去。” 从蹦极台上下来的那天,他背着路希,路希在他耳边问:爸,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他笑着说不会,还觉的孩子的担心很多余,可他让信任他依赖他的孩子失望了,他让孩子从他那么喜欢家搬了出来,孩子没有怨言,一个字都没有,可他心里怎么想,他其实并不确定,他反复对自己说,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可以洞悉他的想法和心情,可仔细想来那不过是安自己的心罢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人和事,有的只是因果循环,他起了个不好的头,还指望孩子谅解,指望孩子毫无怨言,这未免太不现实了,所以要想把错的导正回来首先得把孩子接回去,不然父子俩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冷淡,他是真的接受不了那种可能性。 “爸再也不打你了。”杜君浩转向儿子,摸了摸儿子肿胀的小脸,在孩子有些无措的目光下环住了他单薄的肩膀,“回家吧,爸答应你,再也没有一下次了,再也不让你走了。” 冗长到让杜君浩都只用侥幸心理等待的沉默过后,路希开口了,他说:“好。” 杜君浩知道路希听话乖顺的主因是他不擅于拒绝自己,但他不知道路希答应和他回家的心情是掺杂着绝望的,路希两世为人才爱上一个人,他是那么喜欢他,那么向往他,直觉的告诉他,他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像喜欢杜君浩这样喜欢一个人了,可他们注定不会走到一起,这份感情注定不得善终,他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觉的这次回家,杜君浩应该不会轻易让他搬出去了,如果他再从那个家搬走,那结果不是他再也不回去了就是再也回不去了,这让他怎么能不绝望? 陆邵非常后悔,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会换来这种结果,送路希走的时候他简直要后悔哭了。 “回去吧。”路希又是好笑又是于心不忍,陆邵应该意气风发的,应该是开朗自信的,可他现在简直像只弃犬,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路希简直都不忍直视了。 “这里我会租下去的,如果他再打你你就回来,一分钟都别犹豫。” 路希笑着点头,伸手去拿陆邵帮他拿下楼的那只泰迪熊,陆邵心情不甘情不愿的把熊还给他,鼓足勇气跑到了车尾。 把最后一件行李放上车的杜君浩关上后备箱,用缺乏面部表情的脸看着有些畏惧有些踌躇但又莫名坚定的大男孩。 陆邵勇敢的瞪着自己眼里的boss,用压低的声音威胁道:“我爸妈很喜欢他,如果你不能善待他,我爸妈很愿意收养他,我也很愿意多一个弟弟。” 杜君浩看了一眼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和陆邵的儿子,淡道:“死了这条心吧,对你有好处。”说完就像一位和善的长辈对待小辈似的拍了拍陆邵的肩膀,他的手在陆邵的肩膀上停留的时间有点长,那两下轻拍是很友好,可捏在肩胛骨上的手指却让陆邵惨白了脸,可惜天色太晚,路灯太远,路希没能看清和睦之下的暗潮涌动。 路希肯回家,最高兴的是杜君浩,最最高兴的是花卷,被打跑的天使居然回来了,这简直就是个大惊喜,看在天使回归的份上,花卷奉劝自己宽容一点,勉强原谅杜君浩吧。 拜陆邵那颗‘安定’所赐,路希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了,属羊也没用,他总是数着数着就走神,绵羊一会儿变炸毛跳脚的池洋,一会儿变被池洋烦的直冒火的杜君浩,根本就数不下去,而且牙龈也很痛。 花卷听到细微的声响,警惕的掀开一只眼皮,发现它的天使正捂着腮帮子叹气,叹着叹着就变成了抓头发,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乱,终于把顺溜溜的头发抓的好像被人祸害了似的了,路希捂着腮帮子下了床,唯恐得而复失的花卷大人立马跟上,可不能让本大人的天使再跑了。 ☆、part 72 一人一狗来到厨房,路希开了冰箱,打算找点凉东西为牙龈镇痛,可入眼尽是吃的。 池洋眼大肚小,他买的海鲜三个大男人都没消化掉,路希眼巴巴的看着冰箱里的大虾,牡蛎,大螃蟹,心中好生凄苦,他牙龈肿了,晚饭吃的清粥小菜,虽然不难吃,可跟海鲜一比简直寒碜的惨不忍睹。 花卷挤了过去,直起身子用前爪子搭着冷藏室边缘,嗅着海鲜味咕哝咕哝的咽口水。 “你替我吃吧。”路希捏起一只虾对花卷说,“吃完别乱蹭,我帮你擦嘴。” 花卷猛摇尾巴,血盆大口一张,整根虾掉了进去,嚼的咔咔作响,看样子根本无需擦嘴。 路希吞口水:“好吃吗?” 花卷三两下解决了大虾,舔着嘴巴子摇尾巴:好吃,还要。 路希又丢给它一只,含着捏过虾的指头看着它狼吞虎咽,忍不住提醒:“吃慢点,好像猪八戒一样,能吃出味道吗?” “饿了?”杜君浩觉的自己再不出点动静,小孩儿多半就要亲自示范怎么吃了。 路希迅速拿开嘴边的手指,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冰茶,回过头对杜君浩说:“有点渴,找点东西喝,你怎么还没睡?” “我以为花卷儿在偷吃。”杜君浩真的是这么以为的,虽然自打撑出肠胃炎之后花卷就很少偷嘴吃了,可很少并不代表没有。 “哦。”路希又看了冰箱一眼,忍痛割爱的关好冰箱门,默默的往厨房外挪,不饿,可是想吃东西,可是牙龈发炎不能吃发物,可是那些海鲜最多放到明天,明天牙龈能好吗?估计好不了,哎~真浪费,能吃的人不爱吃海鲜,哎~再吃点消炎药吧,让不爱海鲜的人强吃也挺残忍的。 “等你牙不疼了爸再给你买。”杜君浩忍不住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他真是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对儿子动手,小东西讨人喜欢的都犯罪了,他怎么舍得打他?他怎么能舍得?! 路希下意识的“哦”了一声,然后才回过神儿来:“买什么?” 杜君浩笑了:“你想吃什么爸给买什么。” 路希也笑,他是囧的,挺大的人了,居然见了海鲜走不动路,真没出息! 第二天的早饭还是清粥小菜,路希觉的这就够惨了,可这么惨淡的饭食他都没吃消停。 池洋来的很早,他是趁着周展没睡醒溜出来的,从家里出来之后给陆邵打了个电话,和他预测的一样,他的小宝贝被杜君浩那个傻逼领走了,虽然他早就想到杜君浩会这么干了,可还是忍不住骂了一路臭不要脸,越骂越生气,杀到杜君浩家时简直都快自爆了。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有脾气吗?怎么装起孙子来了?”池洋蹦跶了足有一个小时了,实在累了,嗓门儿提不上去了。 “我说过了,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也不可能让你带他走,他是我儿子,到死都是。”被骂装孙子的杜君浩坐在沙发里,脸上没有半分火气,心里也没有,他只是有点烦,但他不打算轰池洋走,让他闹吧,就当替儿子报仇了。 “我呸!你才死,你赶紧去死吧!”池洋缓了缓,重新提起力气,再去掰杜君浩的胳膊,这厮太不要脸了,一直抱着他小宝贝,就像看准了他掰不开他的爪子似的,虽然他确实掰不开,但那是因为他怕伤到他小宝贝,和力气大小没关系。 “池洋,你休息一下吧。”路希真担心池洋的指甲会掉下来,当然他也担心杜君浩的胳膊,池洋平时就没分寸,生起气来就更是如此了,杜君浩的胳膊都让他掐出血了,都快血肉模糊了,杜君浩居然任由他又拧又掐,动都不动一下。 “叔叔不累,叔叔一定带你走,咱不跟这个恐怖份子玩儿了。”池洋吭哧吭哧的又折腾了一阵,还是没成功,擦了把汗,不掰了,老子叫人,老子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了,老子就不信你个死要面子的不怕丢人现眼。 路希一听他打电话,怎么也坐不住了:“爸,你放开我吧。” 杜君浩不吭声,他要真放手了,池洋真敢抓了路希就跑,到时候他还得追,万一被他侥幸跑出去了,他还得去找,池洋肯定不会带路希回家,他会把路希藏起来,这精神病除了杀人什么都敢做,逼急了他,他说不定连杀人灭口都敢。 “爸,你放开我吧,我和他说,我有办法,你相信我。”路希真急了,池洋那都开始报地址了,真让他叫来一帮人怎么收场啊? 杜君浩沉吟了下,道: “去屋里说。” 把客厅让给他们,让他回避肯定是不行的,他不放心。 路希连连点头:“池洋,把电话放下,我们谈谈。” 池洋道:“你跟叔叔回家,有话到家说,你说什么叔叔听什么。” “先谈,在这谈。”路希想扑上去抢池洋的电话,可杜君浩不让,他护着儿子往卧室走。 不得不说,池洋就是妖孽里的翘楚,大佬,万妖之王,就算是怪兽也不得不小心提防。 反正也得守着这道门,也得提防儿子被反说服,被池洋拐带走了,杜君浩索性听了回墙根儿。 起初一直是池洋在说,说杜君浩如何如何不好,保证自己会对路希如何如何好,像不结婚,不给路希找后妈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必需充分的着重的说一说,反之杜君浩早晚会结婚,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更要说,这样才有可比性,他甚至诬陷杜君浩已经和童潇潇勾搭成奸,还不厚道的抹黑了童潇潇的人品,把人家挺知性挺随和一姑娘说的和白雪公主的后妈似的那么恶毒,等池洋絮絮叨叨的念叨完了,屋子里声音就小了,确切的说是开始说话的路希音量没有池洋高,语调也没那么抑扬顿挫,义愤填庸。 “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我很感动,可我不能跟你走。”路希把放在枕头上的那只熊拿到手里,摩挲着玩偶毛茸茸的头说,“我的吃穿用带,我的家都是他给的,甚至连我的命都算他救回来的,两年多呢,他养了我那么久,疼了我那么久,就算是只狼崽子也早该养熟了,他打我一巴掌,我就走,我成什么了?”他抬头看向池洋,唇边噙着复杂难懂的微笑,“我早就被养熟了,除非他不要我了,或者我的存在影响到他的生活了,不然我是不回来离开这里的。” 路希的话和路希的神情让池洋莫名的心酸,他心疼的看着路希道:“那以后呢?不管是人还是狼,都得往前看,虽然现在就说这些还有点早,但你必需为以后做打算,他年纪不小了,就算再怎么不急,过个三五年也得成家了,等他有了老婆孩子,还能有多少精力顾忌你?” 不用池洋反复提醒,路希也知道杜君浩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垂眸看着怀里的泰迪熊,把眼底的苦涩藏住才开口:“再有一年我就毕业了,我不会一直拖累他的。” “还不是要走?早点晚点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路希说,“他是我爸,他说过他有责任在我成年之前照顾我,我现在走,他会觉的自己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我让你为自己着想,不是为他想。” “他是我爸,他为我想,我怎么能不为他想?” “你这孩子……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了呢?”池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的皱着眉头,挺好看的一张脸纠结的乱七八糟的。 “别为我费心了,我会好好的,别担心。” “他打你!他把你打成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池洋捧住他的脸,既愤恨又心疼的瞧着那边已经消肿但还是和另一边不太一样的脸,“你说实话,他到底为什么打你?” “一时冲动。” “因为什么冲动?” 路希没说话,池洋何其精明?他怎么可能想不到?他这么问不过是想继续说服他离开罢了。 ☆、part 73 “他根本就接受不了你的性取向!”池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这孩子到底是精还是蠢啊?你明明知道他怎么想,还非要留在这里,你是不怕挨打还是觉的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是故意的,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 “别傻了!他那脾气就不是个人脾气,如果不是你事事顺着他,他不知道打你多少次了!”池洋既着急又无奈,他今天才知道,脾气好的近乎没有脾气的路希执拗起来这么让人蛋疼,如果他不是路希,如果他是路希之外的任何人,他都不会管这闲事,问题是这人就是路希,就是他的心肝宝贝,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劝,“宝贝,你以为你展叔说的那些是哄你玩儿的吗?你以为你展叔真是怂包,无缘无故的就怵他?周展混着呢,他爸打他那么狠,他说不低头就是不低头,可他杜君浩愣把野狼训成狗了,你不听话,他也不会惯着你的,不一定是打你,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你服软。” 路希笑着说:“别吓唬我。” “你你你,你个蠢孩子!”池洋气的都想打人了,不过他可舍不得打路希,实在气的没辙了,把路希怀里的熊扔在了地上狠跺。 路希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熊,没有吭声。 池洋在熊身上撒完气,一脚给它旮旯去了,转过来抓着路希的肩膀道:“你到底走不走?” 路希眼睛缩了缩,露出一点畏惧:“池洋,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池洋僵住,神情复杂的看着路希,满心满眼的难过,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的,无力的垂了下去,整个人受了莫大打击似的,简直快被打击死了:“苍天啊!你借双慧眼给这个把恐怖分子当亲人把亲人当恐怖分子的蠢孩子吧!” 见池洋被刺激成这样,路希都有负罪感了,为了安慰池洋,他第一次主动的抱了抱池洋,然后由衷的说了句:“谢谢你为我着想。” 池洋愣了愣,刚要做出反应,他就钻到桌子底下捡熊去了,池洋那颗强大的妖孽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不过池洋到底是池洋,哪怕被路希打击的一败涂地,心碎的直抽抽,一出了那道门,一见着杜君浩就又是那个气势汹汹鬼见愁的万妖之王了。 池洋“哐哐”踹了杜君浩两脚,腿震的有点疼,改换了另一只,“哐哐”又是两脚,接着一把揪住了杜君浩的衣领,冷声威胁:“最后一次,再又下次,你动他一指头,我就捅一刀,我说到做到!” 放完狠话,万般嫌弃的在杜君浩的衣服上蹭了蹭抓他的那只手,带着一身“老子就是精神病,精神病就是这么无法无天!”的气势走了,已经静候多时的周展给了杜君浩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颠颠的追媳妇儿去了。 “没事了。”解决了池洋的路希对杜君浩笑笑,从抽屉里找出药箱,帮他处理胳膊上的妖爪印,池洋下手真狠,明明不具备女人的长指甲,可造成的伤害却是变本加厉的,好在他昨晚就把剪刀水果刀一类的利器收起来了,不然依池洋那脾气,说不定真敢划杜君浩两刀。 杜君浩看着埋头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的话让他觉的那一巴掌不是打在孩子身上,而是打在两人之间,他觉的自己打没了孩子对他亲情之外的期待,这本该让松一口气,可他却忍不住会想,他们之间好像就剩下那两年的施恩与感激了,如果不是感激他,孩子是不会和他回来的,孩子也说等自立了,不用他尽为父的责任了,他就离开这里,这话说明什么?这话变相说明他在回来之前就做好了再次离开的打算了,虽然孩子长大以后离开父母是人之常情,可杜君浩却很难接受,他觉的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 原本因为儿子回家而稍微安下来的心再一次焦躁了,杜君浩甚至萌生了不结婚的冲动念头,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虽然他早年入伍,接受的思想教育是和普通人有些差别的军事化教育,可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传统男人,尽管他对婚姻毫无好感,甚至会排斥反感,但他从没想过加入不婚主义的行列,他一直把娶妻生子,延续自己的血脉看作必需经历必需完成的,这不是责任的问题,而是他人生的一部分,可就为了把路希留在身边,他甚至想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不是小浮动的改动,而是把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的人生彻底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路希于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这个孩子对他的影响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很多之前他拒绝深思的问题终于被他试着去正视了,他从来没像重视路希一样重视过一个人,他甚至把自己放在次位,把路希放在了主位上,如果他们是亲父子这还说的过去,可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连感情基础都是在两年间打下的,这种程度的重视在意是不是过分了?是不是不合乎常理了?退一步说,就算两人是亲父子,有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这就正常了吗?哪个孩子不会长大?哪个长大的孩子不会离开父母,去过自己的生活? 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心理医生的话、还有那本他翻阅了一半就扔进床头柜里不敢再碰的《弗洛伊德与梦的解析》,如同带着尖刺的荆棘一般缠了上来,杜君浩看着还在专心致志的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路希,面上的表情是习惯性的平静淡定,可瞳孔却因为心里的惊涛骇浪在放大,他被自己吓到了,比任何一次惊吓都来的惊心。 “好了。”路希吹了吹伤口上多余的药粉,不想迷了眼睛,他揉着眼睛去了卫生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杜君浩僵硬的像座雕像。 ☆、part 74 陆邵真的把整个房子都租了下来,路希的房间给路希保留着,他还住原来那一间,到了晚上特别安静,可他的神经衰弱却更严重了,整整半个月,他都像丢了东西似的,还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外婆,诉说自己的苦恼,温柔慈祥的贵妇人在听过外孙的诉苦之后,笑盈盈的道:“你大概是恋爱了。” 陆邵沉默了一阵,道:“不,这种感觉更像失恋。” 外婆安慰了他一番,之后在另外一座城市为他鼓劲:“别气馁,失恋是开始之后再失败,你的恋爱才刚开始,你还有希望。” 陆邵叹着气说:“希望很渺茫,他只当我是普通朋友,如果我去告白,很可能吓跑他,而且 他爸爸很不喜欢我,之前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现在我有点懂了。” 外婆沉吟了一阵,道:“很多爱情都是从友情开始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一切阻挠都不过是对你的考验,只要是考验就有结束的时候,我建议你去请教一下你爸爸,或许他可以给你些好的建议。” “他只会用不像嘲笑的语气嘲笑我,您知道的,他很擅长这个。”陆邵对自己那个腹黑狡猾的爹满是敬谢不敏,“您不要和他说起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想他和ailsa知道。” “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即使嘲笑你也没有恶意。” “他们是我最好的损友,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恶趣味有些严重。”和外婆交谈让陆邵心情平静,唇边勾起了放松的弧度,“但我依然感激他们,我很荣幸我是陆家的孩子,您和外公,我爸和我妈,用你们的生活和生活态度告诉我,浪漫是非常美好的情怀,它可以美化人们的眼睛和心,我很羡慕你们。” “我们只是世俗之人,你所谓的美好情怀只是我们善待自己善待旁人的产物,善待你自己和你周围的人,你也会幸福的。”外婆接过爱人递来的清茶,与不再年轻俊朗但更加相濡以沫的爱人交换了一个含笑的眼神。 这天晚上,陆邵比往常睡的要早一些,睡眠也很安稳,第二天早上精神饱满,然后,他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院子里的玫瑰开花了,我想去摘一束送给你爸爸,你外公从隔壁赶过来阻止,我们就聊了几句,他告诉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陆妈的音色非常动听,如果她没有笑的太夸张的话,“你居然去请教你外婆怎么追求喜欢的人,亲爱的,你还能呆的再可爱一点吗?” 陆邵忍耐忍耐忍耐…… “亲爱的你还在吗?是不是和妈妈聊天太无聊了?换个人跟你说吧。”陆妈把听筒贴到了正在早餐的丈夫耳边,“越,快和我们的宝贝儿子说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他一定非常想听。” 陆邵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狼狗一样,跳起来狂吠:“不!我一点都不想听!我要挂电话了!” “别激动,其实我没有任何感想。”陆爸温文尔雅的嗓音略顿了下,“你真的去请教你外婆了吗?她真的没有笑你吗?她是怎么忍住的?” 陆邵一夜好眠的好心情彻底被毁了,彻、底、的! 陆邵在学校的大门前遇到了杜君浩,其实不算遇见,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到杜君浩坐在车里,一只胳膊搭着降下的车窗,走近一点,陆邵发现他在打哈欠,再走近一点,陆邵发现了他眼底的阴影,一种俗称黑眼圈的东西,应该是挺重的黑眼圈,但杜君浩肤色深,所以不那么明显。 “我让他们加了双倍的咖啡粉,估计会很苦。”从奶茶店出来的路希把热咖啡递给了杜君浩,他没有注意到陆邵,是真没注意到,不是故意疏忽。 杜君浩揭了纸杯的盖子,一股浓郁的焦糊味随之涌了出来,味道苦的很提神。 有些踌躇的陆邵慢慢的向前挪步,在杜君浩虽然没睡好但依旧锐利的视线下停在了距离路希两步之遥的地方:“小不点。” 路希循声回眸,惊讶了一秒,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忽然就出现了,那短促的惊讶过后唇边荡起了习惯性的微笑:“早啊,陆少。” “早。”陆邵刻意不去看让他如芒刺背的boss,心里默默告诫自己,想要接近路希,接近他的爱情,他必需先习惯boss的敌视,不,他不是boss,他只是一个对儿子看护的有点紧的普通父亲而已,他是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发大招秒死他。 “爸,我去上课了。”和陆邵打过招呼之后的路希回过头和杜君浩说话,他没有因为杜君浩而疏远陆邵,他和陆邵原本就是干干净净的朋友兼同学,刻意的疏远反而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君浩点了下头,暴露在儿子目光下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路希和陆邵并肩走向学校,然后杜君浩眼里的不讨喜的卷毛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又转过身看他。 陆邵堆起一个微笑,补上了差点忘记的招呼:“叔叔,你也早。” 杜君浩嘴角抽搐了下:“不用这么客气,虽然我年纪大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老到有你这么大的侄子。” 陆邵的笑容僵了僵,回过头默默离开,那个卷的很好看的脑袋像一颗忧郁的菠萝。 路希解释说:“我爸不是针对你,他最近睡的不太好,所以早上的心情不大明媚。” 陆邵嘟囔:“不用解释啦,他就是讨厌我,没关系,被嫌弃多了就习惯了,我会适应的。” 路希黑线:“其实你不用习惯这种事的,不理他就行了。”反正他也不想理你。 杜君浩确实不想理陆邵,也确实睡眠不好,工作忙,还有件他觉的有点严重的心事在心里横着,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一想就停不下来,然后入睡就成了难事,好在他身体素质还行,就算睡的少点也没关系,生活工作还是可以照常进行的,就是让儿子担心这点不好,杜君浩觉的就算为了儿子安心也得把状态调整好。 路希不是故意翻杜君浩的东西,他只是在洗衣服之前先翻一遍脏衣服的口袋,虽然那些不知名的白色药片装在透明的塑封袋里,但是袋子贴着一张口水贴,口水贴上写明了药名和服用方法,这药他并不陌生,是被陆邵当糖一样吃的‘安定’。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那包安定还在路希手里,他躺在沙发里睡着了,装药片的小袋子抓在手里,握的不紧,杜君浩轻轻一抽,药袋就离开了路希的掌心,路希也醒了过来。 “爸,回来了。”路希眯着眼睛看杜君浩,他才睡没多久,不久前还在活跃着的大脑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清醒了过来,清醒之后他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快午夜了,而杜君浩还穿着出门时的衣服,脸上有劳碌了一天的淡淡疲惫,很显然是刚刚回来。 “怎么在这睡?” “不小心睡着了。”路希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捏了捏空了的手掌,垂眸在沙发上寻找。 “在这。”杜君浩把那个药袋扔在茶几上,在儿子旁边坐了下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才偏头对儿子说,“和你没有关系,最近严打,酒吧出了点问题,爸忙的生物钟都乱了。” 路希静了一阵,给了他一个信任的微笑:“我没乱想,就是有点担心你,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尽量别吃,你和我一起喝牛奶吧,慢慢调整也可以调整过来。” “嗯,其实我也没想吃,药是你凝姨的,张川怕我吃不消,就带了一点给我。”药的来源和酒吧的事都是实情,杜君浩的状态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虽然他的睡眠还是不太好,但只要想到儿子回家了,像只乖巧安的小猫似的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里,焦躁的情绪就会平复不少。 ☆、part 75 路希点头,给予信任,他知道杜君浩需要这个,而且和胡思乱想比信任杜君浩让他自己也更好过。 “没事,爸只是有点累。”杜君浩看着乖顺贴心的儿子,伸手环住了他单薄的肩膀,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是他无法安枕的源头,可孩子的气息却可以安抚他,好像说不通,但事实确实如此。 路希僵了须臾就放松了下来,他靠在杜君浩怀里慢声慢语的说:“调时间休息休息吧,别觉的年轻精力好就把自己当机器一样用,你也需要适当的放松。” “嗯,等酒吧的事忙完了爸带你出去玩。”杜君浩用下巴蹭了蹭孩子的发心,孩子的头发上是他熟悉的植物香味,孩子的身上是他熟悉的奶香味,两种味道融合,变成一种有些微妙的味道,淡淡的,让他安心且满足,就像有他就够了,其它的都是多余的累赘。 酒吧恢复秩序之后的一个周末,杜君浩约了张川一家三口去城郊烤肉,详细的地点是张夫人选的,是由一家度假村出资筹建的露天烧烤场,建在度假村附近,而为大家提供便利的度假村在严打中歇业了,目前还在整顿中,没有度假村的顾客凑热闹,露天烧烤场也清净了许多,烧烤场附近还有一条小河,水流不疾不徐,水声轻缓惬意。 路希埋头往鱼钩上拴饵,张家的小皇帝坐在一旁的折叠椅里,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虽然年纪比路希小,但比路希要高壮一圈儿,这小子也没有做弟弟的觉悟,对路希一口一个小cy的叫,还总去摸路希的尖耳朵,拿路希当他家那只半岁的猫逗弄。 “再闹我真揍你了。”路希像赶苍蝇似的赶开了张云瑞的手,每次和这熊孩子碰面都是这种状况,好想说够了,其实也说过,遗憾的是说不说都一样。 张云瑞根本就不怕他,老实没不到五分钟,毫无预警的凑了过去,朝着路希的耳朵上吹了口气,尖耳朵震颤了两下,路希不胜其扰的缩起脖子,无奈的瞪着张云瑞,张云瑞把墨镜往下扒了一点,看着路希笑:“你的爪子呢?伸出来给我瞧瞧。” 路希作势揍他,他连躲都不躲,算准了路希的手不会落下来,事实上他算的确实挺准。 路希收回吓唬熊孩子但未能成功的手,转头向着远处的家长们喊:“凝姨,你让云瑞去别处玩,他总弄我耳朵。” 张夫人循声走了过来,笑盈盈的拎住了儿子的耳朵,一脸温柔的问:“好玩吗?” 张云瑞呲牙咧嘴:“放手放手,要掉了。” 张夫人收回柔荑,温声对路希说:“他再闹你就把他踢到河里去,不用客气。”交代完就又笑盈盈的回去了。 “云瑞学习紧张吗?”杜君浩摆弄着烧烤架和张川闲聊,张云瑞是高三生,再有几个月就该高考了,他记得路希高考之前恨不得跟书绑一块,想带他出来玩他都不肯。 “你看他那样像紧张的吗?”张川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小兔崽子要是能考上军校就好了,我和你嫂子能省不少心。” 杜君浩中肯道:“没戏。” “我听人说军校的分数线不比清华北大低多少,可不没戏嘛?”张川把腌好的鸡翅递给妻子。 杜君浩道:“能考上你也舍不得送他去,军校是军事化教育,毕业以后还要下连队,就云瑞这做派,到了部队里有的是苦头吃。” “也很锻炼人啊。”张川道,“他要真能考上我真让他去,让他好好的改改那身臭毛病,不然以后踏入社会也少不了吃亏挨坑。” “你舍得嫂子也舍不得。”杜君浩对张川的话有点不以为然,如果他这个当爹的真能舍得,他儿子就不会养成那身毛病了。 张夫人笑着说:“要真能考上我也同意,不过考不上我也不让他在家待着了,我和你张哥商量好了,大学不让他考本市的,把他支远点,让他勤工俭学,尽可能的自食其力,臭小子光想着离了我们就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一百个愿意,呵呵,等他考完了我再让他哭。” 杜君浩心里动了动:“你们舍得?” 张夫人叹了口气,心里也是无奈:“舍不得有什么办法?这孩子让我们惯坏了,又懒又馋又贪玩,一点上进心没有,一点出息不长,我们不放手他就永远长不大。” 杜君浩随声附和了一句,心里不由对比,人家的孩子是亲身的,他家的孩子是捡来的;人家的孩子不会照顾自己,他家的孩子不止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别人;人家的孩子是只纸老虎,看着挺横,其实一戳就漏,他家的孩子看着软乎乎的,其实坚韧的不得了;人家忍痛放养,只为孩子快点长大,他则只想圈养,孩子一辈子不长大才好,省的他担心孩子翅膀硬了飞走了…… 路希用张川的渔具钓了两条草鱼,一条巴掌长,另一条居然有一尺长,张家三口围着渔具箱,张川一阵咂舌:“我一直以为这地方没鱼,路希,运气不错啊。” 张夫人笑着揶揄:“这是运气的问题吗?明明是你能耐不行,你赶紧把这套渔具送给路希吧,买了这么长时间,你连条泥鳅都没钓到过,白白糟践了几千块的东西。” 张云瑞把手伸进箱里戳那条大草鱼:“还挺肥,妈,这鱼能吃吗?不会有臭水沟的味儿吧?” 张川忙道:“能吃也不吃,我还有用呢,路希,把这两条鱼送给伯伯行吗?” 路希点头,疑道:“拿去干什么呀?” 张川摸着鼻子笑了两声,没答话。 “显摆呗,隔壁老黄每次和他一起出去钓鱼都会笑话他。”张夫人瞥了一眼心事被洞穿的丈夫,不由笑了起来,“是你钓的吗?拿着孩子钓的鱼回去显摆,你那老脸不烧的慌啊?” 张川一瞪眼睛:“我说我拿去显摆了吗?我拿回家养。” 张云瑞补刀:“对,您不止不会钓,您还不会养,您那水族箱就是鱼的阎王殿,养多少死多少。” 路希偷笑,被晒的红扑扑的脸蛋儿冷不丁的被个凉东西贴了一下,偏头一看是罐冰凉的果汁牛奶,路希伸手接下,朝杜君浩笑了笑。 孩子的眼睛越来越漂亮了,笑起来会弯成半月形,特别讨人喜欢,杜君浩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心里叹了口气。 ☆、part 76 结束了一天的放松,父子俩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因为没能和大家一同出门游玩的花卷气咻咻的玩起了自闭,谁都不搭理,路希哄了一阵也不见成效就不哄了,他去洗澡了,想让花卷冷静冷静。 路希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花卷蹲在浴室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在你及时洗掉身上的烤肉味的份上,本大人决定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快谢恩。 路希弯眸一笑:“不生气了?真乖。” 安置完烤肉炉的杜君浩从厨房出来时,路希坐在沙发里擦头发,花卷在他脚下啃零食,茶几上放着一杯刚泡上的花草茶,茶是路希买的,味道不是太好,但有安神的作用,花草茶买回来之后家里的普洱就找不到了,这事路希没和杜君浩打招呼,杜君浩也没问,当时也没多想,就觉的一时不习惯在所难免,但总会习惯的,现在见了这茶倒是后知后觉的有了些想法,其实也不是算想法,他只是借着换茶这件小事想到了这两年来的生活,确切的说是他在这两年里的改变。 他本是不喜变迁的人,可这两年来他抛弃了不少旧习惯,养成了不少新习惯,而这些改变,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全部都和他那看上去软乎乎没脾气却总能捏住他软肋的宝贝儿子有关,杜君浩忽然想认命了,他不想再挣扎了,也不想为难自己和路希了,那股和本我对抗的气力因着这种心情在极速衰减,杜君浩还当自己会警铃大震,惊慌焦虑呢,事实上他没有太大感觉,他好像被自己吓啊吓啊的吓习惯了,掀不起刚发现自己对儿子的掌控欲独占欲过于强烈的原因时那种轩然大波了,不过这天晚上他还是失眠了,不是因为惊惶无措,不是因为焦虑纠结,而是静下心来思考假设他真的抛开世俗伦理,他和儿子将会面对什么,他可以保护好儿子吗? 杜君浩原本以为自己会考虑很久,毕竟这不是件可以轻易决断的小事,可事实上并没用那么久,说来好笑,帮他下定决心的居然是一个梦,梦并不冗长,但非常真实,直至醒来那种心被剜去一块的感觉都挥之不去。 窗外夜色正浓,杜君浩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起来抽了一支烟,烟没有抽完就被灭在了烟灰缸里。 次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无声的带上,杜君浩在儿子的床边坐了下来,借着窗外投进来的零星光线看着安睡的儿子,平复那个梦带来的情绪波动。 静下心来之后,他开始回想这个月里发生的事,人很容易被表象迷惑,他似乎也犯了这个错误,他对陆邵和儿子关系表现的过于紧张担忧,因为儿子对陆邵的态度而和孩子起冲突,待到他为了孩子的几句话动了手,这些矛盾的起因看上去像是他无法接受儿子的性取向,可仔细的去追根究底,去挖掘这些表象之后的心情,得出的答案却是,他不能接受的只是孩子离开自己,至于他因为什么人什么事离开并不重要,即使要带孩子走的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他依旧无法接受。 杜君浩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心里苦笑了一声,就这么个小东西,割不了舍不下的,好像长在心上了,放任他长在那里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不放任也不行,因为要他的命有商量,要他儿子绝对不可能,事实就是这样,就摆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路希睡的很沉,没有察觉有人来过自己的房间,更不知道那个人在他床边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 第二天的清晨,路希是被雨声吵醒的,看到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心里轻叹了一声,今天不能带花卷出去放风划地盘了,花卷又要缠着他撒娇耍赖了。 路希走出卧室时,花卷和杜君浩都在客厅,杜君浩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吹风机给一只幼猫吹毛,花卷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只猫,似乎在考虑从哪下嘴可以一口咬死它。 “哪来的猫啊?”路希站在花卷旁边,打量着那只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的小东西。 杜君浩关了吹风机,把烟夹在指间,空出嘴来说:“捡的。” “捡的?窗外吗?”路希把干的差不多了小猫抱了起来,一边顺毛一边打量,有几只流浪猫经常在他家窗外等吃的,家里有残羹剩饭的时候,杜君浩就会扔给它们吃,为了防止剩饭招来苍蝇,他每次都扔的很远,时间久了,猫咪们就学精了,知道站到远一点的地方等反而能先抢到最好的,这只幼猫的花色和其中一只流浪猫有点像,说不定有血缘关系。 杜君浩“嗯”了一声,撵灭了烟蒂,靠进沙发里看着给猫顺毛的儿子,唇角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弧:“眼熟吗?” 路希点头:“像那只大黄猫。” 杜君浩摇头:“像你,爸刚捡到你的时候你就这样。” 路希“呃”了一声,把猫托到眼前仔细观察:“不像,它腿没瘸。” 杜君浩笑了笑,拍了拍什么身旁的位置:“坐这儿,爸有几句话跟你说。” 路希听话的在杜君浩旁边坐了下来,但脑筋没有停转,这显然不是闲谈的架势,正式谈话的话,他们确实有个话题,就是上次争执中断的那一个。 “路希,你还小,有些承诺爸还不能给你,不是给不了,而是你不适合接受,但爸可以承诺两点。”杜君浩用温和但也慎重的口吻道,“五年之内,爸是不会考虑成家的问题,再有,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个家永远有你的位置,没人可以赶你走,你也不要想着可以自力更生了就从家里搬出去,爸不会让你走的。” 孩子年纪还小,就算再怎么懂事,思想约束力都不比成人,思想上管束不住自己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稳妥的行为,而这些行为说不定会给孩子带来伤害,所以有些事就算他想通了理顺了,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告诉孩子,可如果不做出一些郑重的承诺,他要怕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怕他想离开,而他承诺的这些,除非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否则他一定会信守到底。 路希困惑的想了一会儿,望着杜君浩道:“爸,我没有完全听懂。” “听懂你能听懂的部分就可以了,听不懂的部分爸现在还没办法和你解释。” 路希愣愣的“哦”了一声,越想越迷茫:“感觉挺重要的,什么时候让我懂?” “再过两年,等你大一点,爸就告诉你。”杜君浩环住儿子的肩膀,哪怕控制着力道可因为心情关系还是稍有些重,“路希,你记住,你从来都不是爸的拖累,对于爸来说没人比你更重要。” 路希静了一阵,垂下眸子说:“我记住了。” 虽然这个人注定不属于他,虽然他们终有一天会分道扬镳,过自己的生活,可能在某个时期在他心里占据这样的位置,听到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他就该知足了,就算不知足他也会说服自己知足的。 杜君浩看着乖巧温顺的儿子,心里松了口气,自从把儿子接回来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都快把自己逼疯了才做出今天的决定,虽然他觉的自己就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但疯就疯吧,痛快的疯总比纠结而死强,他不想为难自己了,也不想为难路希了,池洋说的对,如果人连忠于自己都做不到,还谈个屁的幸福快乐?所以自私也好,畜生也罢,他的选择就是这样了,至于那些有可能改变这些的外在因素,他会谨慎严密的去防范。 ☆、part 77 没有人比路希更接近杜君浩,也没人比路希更熟悉他那不多的神情背后藏匿着怎样的情绪,他明显感觉到杜君浩放松了某根神经,经过那个雨天的谈话之后,杜君浩的睡眠明显在好转,他的眼睛恢复了沉静,有了笑意,看着他的时候不再纠结为难,也不再无奈疲惫,路希觉的他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想通了一些事,但他不认为这件事是他的性取向,因为杜君浩还是很不喜欢陆邵,就连陆邵诚心的示好都会惹他厌烦,他似乎把陆邵的示好看作迂回的战术了,而陆邵也很奇怪,他好像吃钉子吃上瘾了,越吃越淡定,现在他已经可以安之若素的接下杜君浩抛出的所有软钉子,偶尔一根硬钉子也不过是让他僵硬一下。 当然最最让路希无法理解的当属陆妈,那个开朗健谈的贵妇已经不止一次打来电话询问他陆邵最近乖不乖?有没有不听话?有没有追求谁?有没有被谁打击的哭鼻子? 路希把这件事说给陆邵听,又道:“我觉的阿姨想培养我线人。” 陆邵僵着脸道:“他都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了你才想起告诉我,不觉的有点晚嘛?” 路希无辜道:“我以为阿姨在逗我玩儿,没往心里去。” 陆邵沉吟须臾,道:“她确实在逗你玩儿,你不用往心里去。” 路希点头:“那你也别往心里去。” 陆邵道:“我没有。” 路希指指他的脸:“你怨气重的都外泄了。” 陆邵视线下移,盯着那根指着自己的指头,毫无预警的咬了上去。 路希倏地的收起手指,用躲池洋的速度弹出两米远,嘟囔了一句:“小狼狗。” 陆邵:“……” 第二天傍晚,路希坐在校外的奶茶店等待家长来接的时候,陆妈第四次打来了电话,幽怨的埋怨:“路希,你不是答应阿姨不会告诉陆邵的吗?你怎么能出卖阿姨呢?” 陆妈的语气幽怨而真切,路希不小心被唬住了,认真的回忆了下之前几通电话里自己有没有答应过帮陆妈守密,然后他发现,没有,因为陆妈从来没有拜托过他这种事。 “阿姨,我们没有这种约定。”路希认真的说,“但我很抱歉不小心出卖了你,对不起。” 陆妈发出一个很古怪的短音,听上去就像在笑声爆发的前一秒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感觉挺疼的。 “路希。”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路希的脑补,声音的主人在路希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路希循声去看,对上一双深邃而沉静的黑色眸子,眸子的主人有着俊秀的容貌,沉静的气质,路希听说过这个人,也在学校遇到过他,知道他的名字叫苏夏,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言,但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苏夏是大三的学生,家中经商,算是这座普通大学里为数不多的贵公子之一,按理来说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眼界应该比寻常人开阔,社交能力也该比寻常人好,可苏夏却是个异类,他的性子十分内敛,除去送他上下学的司机之外,几乎每天都是独来独往,但低调的近乎孤僻的态度并没让他默默无闻,学校里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言,有人说他患过轻度忧郁症,有人说他眼高于顶,孤傲难交,也有人说他是gay,路希觉的传言嘛,听听即可,当不得真,况且他们虽在同在一所学校就读,但却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次元里,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人家个性如何性向如何,路希是真不关心。 “你成年了吗?”苏夏不爱笑,但他的声线很温和,路希觉的有着这样嗓音的人应该不会像传言所说的那么难相处,不过开口就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怪异了一点? 路希点头,眼里闪烁着不解,然后他看到那个不爱笑的青年露出一个浅浅的但却给人一种花都开好了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了,敏感的路希有点背脊发凉,有种不太妙的直觉。 “那我可以追你了。”苏公子语出惊人,但那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含着笑意的,幸好他音量不高,幸好两人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不然被他惊到的就不止路希一个人了,不,本来就不是路希一个人。 路希看着两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陆邵,怔了两秒朝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然后将视线转向苏公子,用装嫩装的很像的语气道:“哥哥,你还是不要追我了,老实和你说吧,其实我今年十六岁,多报两岁是为了在这里上学,学校不招未成年的学生,我爸就托人帮我改了年纪,我爸不让我谈恋爱……诶?” 话音戛然而止,路希看着苏夏从那个精美纸袋里拿出来的布偶,默默的留下一滴汗,这是哄孩子的道具吗?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娃娃就觉的它很像你。”苏公子笑着捏了捏布偶的耳朵,把它推到了路希面前,这是一个一尺来高的精灵造型玩偶,长发,大眼睛,尖耳朵,短短的小胳膊,手是从胳膊上扎出来的两个小圆球。 路希诚实的说:“很可爱,但我更喜欢我的泰迪熊,谢谢你,再见。” 路希拒绝完,起身走向陆邵,原本想拉着陆邵一起走,但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店外,路希下意识的调整方向,往店外走,走了几步又觉的不对,于是转回来拉陆邵:“走啦。” 陆邵原本在敌视苏公子,但车子出现之后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路希身上,然后他怨念了,伤心了:没良心的,眼里就你爸,你爸一来别人都是空气是吧?你是连空气都不需要的异族是吧? “想什么呢?快走。”路希一拉没拉动,于是又拉了一把,陆邵终于配合的跟他走了。 “你什么都没听见吧?”陆邵配合之后,路希就不在拉着他的胳膊了,怕车里的杜君浩看到。 “我听到了也见到了。”幸好他被摄影师拿件小破事儿拖了会儿时间,幸好他赶走摄影师之后就来追路希了,幸好他在出校门的时候先看了看杜君浩平时停车的位置,幸好他在发现车子没出现时进了奶茶店寻人,要不是这么多幸好,他怎么会知道苏夏是gay的传闻是事实?又怎么会知道他在觊觎小不点?感谢他自己,感谢摄影师,明天他就帮摄影师那件破事儿办了。 “你可以没听到没看到吗?” “可我明明听到也看到了。”陆邵露出一个嫌弃至极的表情,“雷死人了,怎么会送你那种东西?明明和你一点都不像。” “你也很雷。”路希一头黑线的叮嘱,“不许告诉潘达和摄影师,也不许多别人说,就这样,我先走了。” 敢情拉他出来就为吩咐这种事儿啊?陆邵真相了,也更加怨念了:你都不想知道哥的心情吗?哥心情很坏,危机感很重,嗷!你还看他! 路希其实不想回头看,但他听到了类似追赶的脚步声,他必须回头确认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苏公子,如果是的话,他必须让他‘悬崖勒马’,杜君浩的车就是那断崖。 “拿着吧。”苏公子不容分说的把那个精灵布偶塞进了路希怀里,眼底含笑,唇角微微上扬,“没成年也没关系,我们先做朋友,我叫苏夏,很高兴认识你,明天见。”然后就带着那脸温和的笑意走了。 路希松了半口气,拎住布偶的一只馒头手,递到陆邵眼前:“可爱吧?喜欢吧?送你了,不用谢。” 玩偶被无情的扔了出去,然后下一秒又被陆邵扔了回来。 “丑死了,我不要,送boss吧。”陆邵绽开一个恶毒的笑容,“他会用秒杀感谢那小子的。” 路希抓着烫手的玩偶,有点想用它糊陆邵脸:“你别危言耸听了!”他已经很紧张了好吗? 车门“砰”的一响,陆邵默然,路希默默的淌下一滴冷汗,来的这么不是时候,车又停的那么近,杜君浩肯定看到苏公子了,他肯定不会把苏公子列到安全那一栏的,因为苏公子比陆邵长的还不安全,那么不安全的男性送他东西,绝对会引起杜君浩的警戒,他不必费心怎么解释,因为怎么解释也不能消除杜君浩的疑虑,唔!真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part 78 全程目睹儿子和人“拉拉扯扯”的杜君浩一步一步的接近儿子,他觉的自己的脸色应该不算太坏,因为面对他的卷毛小子扬起一只手朝他摆动,笑的没心没肺:“嗨,boss,今天是忙碌的一天吧?你不经常迟到的,嗯,偶尔迟到一下也没关系,小不点不怪你,是吧?小不点。” 路希看着陆邵:你在说什么? 陆邵动了动眉毛:我在帮你打掩护,不想被boss秒死就迅速的调整状态,瞧你被吓的那个小样儿!(附赠鄙视的眼神儿) 路希愤愤:是谁吓唬我来着? 陆邵眼珠未动,眸光转向了路希身后,在高出路希一头的位置定格:“boss,你今天太帅了,衣服新买的吧?” 早上换了条新内裤的杜君浩:“……” 路希深呼吸,转身的瞬间换成了笑脸:“爸,学生会的同学送我一个小礼物,谢谢我那天帮他们忙,就是我没吃上螃蟹的那天。” 在这种时候扯什么螃蟹啊?陆邵费解,小不点这是吓傻的神经错乱了?不至于吧? 杜君浩的额角轻跳了两下,扫了那只布偶一眼,又将深邃的目光转向儿子:“印象深刻,爸不会忘的,今天也吃螃蟹,不叫池洋,他不教你好。” 被贴上“万妖之王小弟子”标签的路希干笑,如果他有池洋那样的魄力就好了,不对,不好不好,如果他像池洋那样,估计他和杜君浩也就一面之缘。 一路无话,不是没有故事的那种无话,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话,因为杜君浩那个样子很像是在思考什么,而路希不敢打断他的思考,这可是在车上,万一杜君浩发起飙来,他们的日子说不定就去下面过了。 今天真的吃螃蟹,父子俩到家时周展在厨房洗螃蟹,不请池洋是不可能的,因为螃蟹是池洋让周展买了送过来的,池洋有点事要处理,稍后就到。 路希挪进厨房,扯扯周展腰上的围裙带子。 周展头也不回的道:“我还以为你要吓我一跳呢,还想反过来吓你一跳呢,白准备了。” “下次陪你玩吓一跳的游戏。”路希小声道,“今天有事拜托你。” 周展回头看他:“什么事?” 路希低声道:“今天你自己喝酒吧,别让我爸喝了。” 周展不解:“为什么?” 路希用更低的声音道:“我爸心情不好,我怕他喝多了闹酒。” 周展侧身看向客厅,杜君浩站在饮水器前接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好判断心情,不过他儿子说他心情不好,那他心情不好的可能性应该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周展疑道:“为什么心情不好?” 路希踌躇了几秒,用极低的音量道:“一个男生问我成年没有,然后送给我一个布娃娃,还要和我做朋友。” 周展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了:“他想追……” 路希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明白就好。” 周展眯着眼睛笑,用眼神儿说:哎哟~不错嘛,居然有人追了。 路希露出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是不是非要我提醒你我爸看到了你才会想起我们在聊的重点?” 周展笑容消失,拨拉开路希的小爪子,瞥一眼客厅,杜君浩已经回房间了,客厅只有花卷在,但周展还是压低了声音训路希:“这种事怎么能让你爸看到?那小子不想活了还是你又想挨揍了?” “是碰巧,要命的碰巧,你也知道我爸管我多严了,别说那人想和我做朋友,就算他是免费随机送礼物的路人甲,长成那个样子也会被我爸误会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爸解释,解释也没用啦,他听不进去的。”路希都想哭了,“怎么办啊展叔?” 杜君浩的担心是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路希真心不想再试一次了。 周展冥思苦想了一阵,把手一摊:“叫展爷也没用,你爸那狗脾气我也治不了。” 路希:“……”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4节 门铃“叮咚”一响,周展眉毛一舒:“有了。” 路希无语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边走边腹诽:你脑袋让狗熊踢了?居然问他怎么办? 周展道:“喂,我有办法了,你还听不听啊?” 路希头也不回的说:“找池洋嘛,想到了,其实我就想拜托你别跟我爸喝酒,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很感激了。” 周展莫名的觉的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心里有点不爽:破孩子,指望我媳妇儿帮忙,还对我这么不尊敬,欠收拾。 门外的人果然是路希和周展同时想到的池洋。 “宝贝,叔叔的新发型好看吗?”池洋拨了下自己的头发,像只得瑟的公孔雀,还是从头到脚都闪烁着梦幻光芒的那种。 “特别好看。”路希一反常态的抱住了池洋的胳膊,看上去非常亲热,其实是把他当救命稻草了,“你都这么好看了,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吧?” 路希的热情让池洋有点受宠若惊,飘飘然了两秒钟才想起正题:“你遇到麻烦了?” 路希苦脸道:“是啊,棘手的麻烦,棘手的程度要依我爸的心情而定。” 池洋漂亮的眉毛动了动,安慰道:“别怕,除了生孩子就没有叔叔解决不了的问题,进去,先和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去厨房说,别被我爸看到。” 池洋失笑:“瞧把你吓的。” 像“我爸说你不教我好,委婉的提醒我少跟你玩儿。”这种会让池洋炸毛的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所以想笑就笑吧,反正他的胆子本来就不大。 “就这事儿?”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池洋的反应有点哭笑不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没和那小子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我爸冲动,就委婉的提了提他上次打我的事,我爸说印象深刻,不用我提醒,估计心里不好受了,而且我为了提醒他打我的事顺口编了个身份给那个人,他肯定会多想的。”路希还是愁眉苦脸的,但因为有万妖之王在旁,他心里多少踏实了一点,所以脑袋也清醒了一点,他懊恼的敲了一下之前吓的有点抽的脑袋继续道,“我大概是奶茶喝多了,进了脑子,解释都没解释就认定他听不进去,还把撒谎的罪名先给坐实了,现在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池洋无语的看了他半晌,拍拍他的肩膀:“宝贝,你也许真的奶茶进脑了,不过没关系,叔叔不需要你有脑子,叔叔有就行了,乖乖在这坐着,叔叔去和他聊聊。” “我爸一路都没说话。”路希忧心忡忡的提醒池洋,“回家就进房间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放心啦,他只会弄死别人,不会自寻短见。”周展自认幽默的开了个玩笑,可惜路希笑不出来。 ☆、part 79 池洋敲了两下关着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他就自己推门进去了,床上的杜君浩一只手垫在脑后,一手放在身侧,池洋进来他也没动,还是维持着那个造型。 池洋一转电脑椅的椅背,朝着床的方向坐了下来,等了一阵,杜君浩还是不予理会。 池洋从裤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吞吐了一口烟雾,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也没生气啊,怎么把宝贝吓成那样?” “被打怕了吧。”杜君浩应了一声,脸色十分平静,一点怒色都没有,他就是心里有点难受,这孩子真打不得,倒不是记仇,而是太有记心,他被打怕了,为了不挨打先在他心窝子上抓了一把,那小爪子真尖,只一下就够他回味半天的。 池洋看着平静的男人,吐了一口烟,带出一串幸灾乐祸的话:“哟,还挺玻璃心,这就别扭了?他要真跟我回家,你还活的成啊?” 杜君浩没拾话茬,眼睛看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淡道:“其实也不是坏事,他长记心,我也长记心,彻底断绝下一次的可能性。” 池洋又抽了口烟,觉的喉咙有点不舒服,回头找烟缸没找着,就把烟蒂撵在了玻璃面的电脑桌上,完后拍拍裤子上的烟灰,翘起二郎腿,用手抵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床上的杜君浩:“这么半天你就想这点事儿?不止吧?还琢磨什么了?说来听听。” 杜君浩把垫在脑后的那只胳膊撤了出来,把手伸了出去,池洋挑挑眉毛,把烟和火机放在了他手里,说:“快起来吧你,别让我瞻仰遗容了。” 杜君浩抽身坐了起来,点上烟吸了一口,才淡淡的道:“他怎么和你说的?” “你就琢磨这个?” “不是,你先说说他怎么和你说的。” “不知道从哪跑来个脑抽的小子,先问了他成年没有,然后送他个娃娃,说没成年就先做朋友,结果让你撞了个正着,想解释怕你没法沟通,不解释又怕你以为他做贼心虚,一着急就脑袋进奶茶了,跟你撒了个谎,现在又怕越描越黑,那小脸儿纠结的和苦瓜似的。”池洋听路希交代这些的时候就觉的好笑,怕笑出来刺激他宝贝脆弱的小心脏就忍住了,这会儿不用忍了,就一边笑一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杜君浩也无奈似的勾起了唇角:“要不是你危言耸听他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池洋面无愧色,还凉凉的讥讽杜君浩:“我危言耸听也得你有那威慑力配合才能见成效。” 杜君浩没理会他的话,又抽了两口烟才道:“其实我认识那小子,他哥是我酒吧的常客,那小子偶尔也去坐坐,应该是被他哥拖去的,在酒吧既不喝酒也不说话,就跟看热闹似的,还是对热闹不感兴趣的那种随便看看。” 池洋啧了一声:“脾气够怪的。” “你可能也认识他,他哥叫苏杭,我看你们搭过话。”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老四啊。”还真对苏夏这号人有点了解的池洋慢悠悠的说,“那孩子的脾气是比较怪,听说五六岁才开口说话,不是不会,是不爱说,在苏家还挺得宠的,他那三个哥哥为了争权争势掐的和王八蛋似的,可对这个么弟都宝贝的厉害。”话音顿了顿,池洋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还真得看着点路希,苏老四那怪咖说不定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他想要什么人,他那仨哥哥敢巴巴的给他送到嘴边去,哪怕尝过了,觉的不对味儿再给扔了,他们也不会觉的这算个事儿。” 杜君浩蹙眉,眼色有些阴沉,倒不是觉的这事儿不好办,而是觉的池洋那几句话不太顺耳。 池洋想了一会儿,说:“还是先打个预防针吧,我给苏老三打电话,约他去你酒吧坐坐,到时候你把宝贝带过去,就算你我的面子不好使,他们还得忌惮周家呢。” 门外的某熊“嗯?”了一声,推开门把大脑袋伸了进来:“什么周家?那是你婆家。” 池洋翻了个白眼,起身往外走:“宝贝呢?” 周展翻着大拇指指了指客厅里连担心带反悔的小怂包,又对杜君浩挑了挑大拇指:“凶残不减当年,一巴掌就把孩子糊成耗子了,灰溜溜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杜君浩皱眉:“滚!” “你小心他凶残你。”池洋信手一拎,把他家哪壶不开提哪壶笨熊领走了。 两口子走开没多久,路希就慢吞吞的挪进了杜君浩的卧室,进来之后低眉顺眼的看着杜君浩。 “爸没生气。”杜君浩的脸色原本不大好,可路希一进来,他的神情就缓和了,他朝儿子招了招手,孩子挺听话的走了过来,杜君浩往床里靠了靠,让孩子挨着他坐在床边。 “以后有什么事先和爸说,爸没混蛋到是非不分。”杜君浩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嗓音挺温和的,心里挺无奈的。 路希讪讪的解释:“我没那么以为,就是有点昏头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杜君浩笑着“嗯”了一声,抬起一条胳膊,路希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就靠了过去,父子俩这段时间的相处模式比亲父子还要亲昵,杜君浩不仅不再避讳与他接触,还时常主动揉揉他的头,捏捏他的脸,有时候一起看电视还让他躺在他腿上,就像他对待那只捡来的小黄猫似的,所以他特别害怕出现什么不愉快,把现在的生活打乱了。 “爸,你放心,我不交朋友。”靠在杜君浩怀里的路希就像他们养的那只猫,乖顺敏感,连叫声都柔柔弱弱的,听在耳朵里很舒服。 杜君浩“嗯”了一声,摸了摸儿子的头,这孩子原本就长的好,不止眉眼精致的出奇,就连这头放在普通男孩身上会不伦不类的长发也只会给他家小孩儿增分,还有那双他自认为是缺陷的尖耳朵其实非常衬他的面相,就算同性恋和异性恋的比例相差悬殊,就算有勇气暴露自己性取向的同性恋并不多见,可终究不是绝无仅有,把长成这样的儿子放出去,怎么可能不遭觊觎?他怎么会认为只要自己看紧一点就能万无一失?他哪来的自信啊?这是自信吗?这根本是蠢! ☆、part 80 “约上了。”池洋的声音从半掩的房门后传进了卧室,“明晚十点,我先过去,你们晚点到就行,不用给他那么大面子,免得他登鼻子上脸。” 杜君浩应了一声,看着对不多言不多语但心里装的事不比任何人少的儿子道:“明天晚上爸带你去酒吧玩儿。” 路希点头说好,虽然杜君浩说了不生气,也没表现出一丝怒意,可他觉的这事儿没结束,事实上也确实没结束。 转天上午,路希搭着杜君浩的车到了学校,车子还没开到校门口他就注意到了隔着两步之遥站在一处的陆邵和苏夏,陆邵是混血儿,个子高,体型也比一般亚洲青年壮一点,放在人群里也不难找,而苏夏虽然没有陆邵那么优越的身高,但他长的出众,头发和眼睛黑的很浓郁,肤色是缺乏户外运动的那种白色,这俩人站一起太招眼球了。 车子徐徐停靠,路希看了杜君浩一眼,杜君浩拔了车钥匙,摸着儿子那颗有些忐忑的小脑袋说:“爸送你去进去。” 路希有些迟疑,就杜君浩那体格那身手,别说大动干戈,就算随便给点小警告也没几个人扛得住。 “你怕爸揍他?”杜君浩有点哭笑不得,“爸有那么混蛋吗?” 路希一想也是,朝杜君浩讪讪的笑了笑,把双肩包挂在一边肩膀上,推开车门下了车。 “早啊,boss。”陆邵先和杜君浩打了招呼,然后向路希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昨晚没出事吧? 路希可不敢当着杜君浩的面和他“眉来眼去”,一如往常的问了早上好,与杜君浩并肩往学校走。 陆邵和苏夏互看了一眼,陆邵的眼底透着冷冷的敌意,苏夏的眼底透着淡淡的笑意,就像一只警惕的大型犬vs一只优雅高贵的猫。 杜君浩一直把儿子送到教学楼前才离开,与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父子身后的陆邵苏夏擦肩而过时只淡漠的看了看他们。 待杜君浩走远一点,陆邵才开口:“看见没有?那就是小不点的爸爸,开拳击馆的,还当过兵,就你这样的连他一脚都经不住。” 苏夏回眸看了看杜君浩挺拔的背影和透着力量的步姿,淡道:“我觉的他更讨厌你,要踢也是先踢你,你能经得起他几脚?” 被人踩了痛脚的陆邵瞪起眼睛反驳:“我又没对他儿子心怀不轨,他干嘛讨厌我?” 苏夏一耸肩膀:“我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惹他讨厌的事?再说你有没有心怀不轨只有你自己清楚。” 陆邵被噎的没了话说,把捏的嘎巴嘎巴响的拳头举到苏夏眼前:“躲小不点远点,不然先让你尝尝我的拳头。” 苏夏的视线在他的拳头上扫了一圈,蓦地笑了出来:“怎么说炸毛就炸毛啊?” 就算这个人是情敌,陆邵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长的确实好看,他的好看不同于池洋的惊艳,和路希那种雌雄莫辨的少年美也不一样,陆邵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个人的容貌,只能说他笑的时候让人非常舒服,轻柔,朦胧,就像开在稀薄雾气里的一朵花。 苏夏伸出一根手指,要去戳发愣的陆邵,陆邵立即回神,呲牙:“你想干嘛?!” 苏夏的手指在半空中停留了半秒,直直的戳在了陆邵的下巴上,陆邵一瞪眼睛,一下打开了那只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苏夏被打疼了,脸上却没有怒色,反而揉着自己的手背笑:“我还以为你会咬我呢。” 陆邵愣了愣,一把揪住了苏夏的衣襟:“你什么意思?!” 苏夏抓着他的手往下扯:“放手,我身体不好,打坏了我可比怪我赖上你。” “别吵架别吵架!”已经进了教学楼的路希快步冲了出来,强行把两人分开了。 苏夏整理被抓皱的白衬衫,陆邵没好气的瞪他,路希十分头疼:“陆少,你干嘛啊?” 陆邵道:“他骂我是狗。” 苏夏否认:“我没有。” 陆邵瞪眼:“你有!” 苏夏眨巴眨巴眼睛,好脾气的妥协了:“好吧,你说有就有。” 陆邵哑口,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 路希看了苏夏一眼,拉住了陆邵的胳膊:“走啦,要上课了。” 陆邵恨恨的瞪了苏夏一眼,被路希拖走了。 “你看不出他是故意逗你吗?”路希一边走一边笑着提点陆邵。 陆邵满脸不爽:“看出来了,所以才生气,老子又不是他家的京巴狗,凭什么给他逗?” 路希噗嗤一笑:“哪有你这么大只得京巴狗?你明明就是德牧。” 陆邵瞪眼:“你说什么?” “别装了,又不像。”路希歪头看着他说,“刚刚那样才像生气的,不过一点都不吓人,他也不会害怕的,说不定还在心里想你可爱。” 陆邵被这个形容词雷了一下:“他脑子有病啊?” “怎么就有病了?我们都觉的你挺可爱的,为什么他就不能这么认为了?” “你们?” “我,还有叔叔阿姨。” “……以后不许接我妈电话!” 路希笑:“就是这种表情,特别可爱。” 陆邵连忙调整面部表情,被想追求的对象评价为可爱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明明这么an,哪块骨头会跟可爱这个词挂钩了? 傍晚杜君浩来接儿子,车才停在奶茶店前的空地上,车玻璃就被敲响了,杜君浩降下车窗,看着车外的陆邵,眼底的情绪被墨镜挡住了,每每和杜君浩对视都会有种无形压力的陆邵觉的这样很好。 “boss,你别担心路希,我会看好他的。”说着话的陆邵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不远处的白衣青年,青年也在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虽然那张脸赏心悦目,神情云淡风轻,可就是让陆邵莫名的冒火。 杜君浩的视线在陆邵和苏夏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陆邵身上:“我儿子我自己能看好,你看好你自己就行了。” 陆邵:“……” 杜君浩抬起一只手,陆邵立即后退,杜君浩淡漠的瞥他一眼,把挡风玻璃前的烟和打火机拿了起来,刚要点烟在奶茶店纳凉的路希就出来了,从另一侧上了车。 “爸,要不要喝水?”路希说着话看了陆邵一眼,又看了与陆邵相隔不远的苏夏一眼,心里好生无奈:你们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我爸面前抢镜头啊?你们想不开是你们的事,别牵连我好不好? “不用了,爸不渴。”杜君浩把烟放了回去,发动了车子。 好心被拒的陆邵落寞的给车让路,唉声叹气:boss的警惕性太强了,讨好boss太难了。 车子一走,苏夏就凑了过来,用好心的口吻道:“他骂你了?” “关你什么事?”陆邵没好气的瞪他,就像在瞪一块又黏又臭的狗皮膏药,“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总跟着路希啊。”苏夏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而且我也要了解情敌。” 陆邵哑口两秒,恶声恶气的道:“你少造谣!” 苏夏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膀,看了一眼奶茶店的店门,问陆邵:“你想了解你的情敌吗?我请你喝冷饮吧?” “神经病!”陆邵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牵上自己的自行车走了。 苏夏莞尔一笑,矮身上了自家的车,透过车玻璃看着窗外的事物,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看着他长大的老司机觉的新奇,他家这位小少爷脾气古怪的紧,明明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却总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就像他在戏外,他之外的人都在戏里,戏子演的再好也很难带动他这个漠然的旁观者,老司机瞥了眼远去的人,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发现禀报给家主。 ☆、part 81 在家里吃过晚饭,又看了会儿电视,杜君浩和路希才动身往酒吧走,车子上路之后杜君浩才把出行的主要目的告诉路希,他说的非常简洁,给路希的感觉是这件事非常好处理,而他要做的不过是在苏夏的某位哥哥面前露一小脸,其余的杜君浩和池洋会帮他搞定。 路希嘴上应着好,心里暗暗抽打自己,太蠢了,面对同性的告白居然跟人家掰扯自己的年纪,未成年就百无禁忌啦?直接用惊恐的语气回一句“我不是同性恋”比什么不省事?弄的现在这么麻烦。 池洋他们两口子到的比较早,父子俩来到酒吧时,池洋和苏杭已经聊上了,周展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里,像只无聊的大狗熊。 露完脸的路希凑到周展跟前,小声说:“展叔,我爸让你带我出去玩儿。” 周展白他一眼:“都多大了还让人带,我给你买个奶嘴含着得了。” “我爸说的。” “你爸拿你当低能儿养,你是低能儿吗?” 路希抓抓头发:“展叔,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我只是难得休假,本想过两天二人世界的小日子,结果头一天被派去买螃蟹洗螃蟹,第二天又被迫来给吃螃蟹的破孩子擦屁股,我心情可好了。”周展皮笑肉不笑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看我笑的多开心。” 路希抖了抖,忙不迭的跑到杜君浩身旁,在他耳边道:“爸,我有点困。” 杜君浩看了儿子一眼,把休息室的钥匙递给他:“去睡吧,记得锁门。” 路希点头,心道:不怪人家说他爸拿他低能儿养。 休息室有人定期打扫,那张给杜君浩临时休息的小单人床收拾的很整洁,路希躺在床上看手机里的电子书,休息室里挺安静的,他的生物钟又很准,看着看着还真睡着了。 被敲门声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之后了,路希揉着眼睛打开了房门,有点模糊的视野里是浑身酒气的杜君浩。 “结束了?”路希问。 杜君浩“嗯”了一声,迈步进了休息室,在那张小单人床上躺下了。 路希看看他,把门关上了,去饮水机那里倒了一杯水,从裤子的口袋里找出醒酒药,等杜君浩吃完喝完才道:“要找代驾吗?还是打车回去?” “几点了?” 路希看了看表:“快两点了。” “在这将就一晚吧。”杜君浩说完往里侧挪了一点,让出一点位置,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 路希帮他脱了鞋,摘掉手表,垫好枕头,把屋子里的灯关了,摸黑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里,准备在桌上趴一会儿。 “路希?” 才趴下没一会儿的路希抬起头,循着声音看昏暗中的人:“在这里。” “过来。” “床太小了,挤着睡不好。” “过来。” “哦。” 杜君浩侧过身,后背贴着墙壁,伸出一条胳膊给儿子当枕头,等儿子把头放上去,用温热嘴唇贴了贴儿子的耳朵。 人在黑暗中的感官非常敏感,路希的耳朵震颤了两下,心也忽悠一跳,这样的接触已经不是亲昵那么简单了,这是暧昧啊,路希揣着蹦蹦跳跳的小心脏,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欲哭无泪,这还怎么睡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空调吹送冷气的细微声响,确实喝了不少酒,但距离醉还是有段距离的杜君浩眯眼看着儿子,即使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可能看清的也不过是一个轮廓。 杜君浩动了动胳膊,让儿子面朝自己,过于接近的距离让父子俩的呼吸缠搅到了一起。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同床而眠,可这种莫名的惑人的暧昧氛围确实第一次出现,路希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呼吸就像得了急病一样忽疾忽徐,无法平稳,还要尽力自控。 “爸。” “嗯?” “我不困了,我去玩会儿电脑。” “电脑里什么都没有。”杜君浩用鼻子蹭了蹭儿子秀气的鼻尖,“不困就和爸说说话吧。” “说……说什么?”路希羞耻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反应了,他缩着身子向后挪了一点,生怕被揽着他的杜君浩发现。 “别乱动,快掉下去了。”杜君浩在儿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自己往里挪了一点,也把他揽进来一点。 “快……快睡吧,你不是喝醉了吗?”路希的思绪已经全被可耻的生理反应掳走了,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话题。 杜君浩笑了两声,酒后的嗓音低沉微哑,性感的引人犯罪:“没醉,清醒着呢,跟爸说说话。” “你不是喝完酒不说话的吗?”路希心不在焉的嘟囔,他现在比较想逃跑。 “你说,爸听着。” “不知道说什么,爸你热不热?我去把空调调低一点吧?” “不用,酒劲儿过了就不热了,别冻着你。”杜君浩说完静了几秒,低下声音道,“还喜欢爸吗?” 路希怔住,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干笑着说:“爸,你喝醉了,快睡吧。” 杜君浩静静的看着儿子,虽然看不清楚,却能感觉到他的僵硬无措,他似乎吓到儿子了。 过了半晌,以为他睡着了的路希吐了口气,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 “做事要持之以恒,不能虎头蛇尾,爸教过你吗?” 路希再次僵住,僵过之后,破罐破摔似的抵住他挨自己太近的下巴往后推:“我知道,不要你教,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赶快睡觉吧!” 杜君浩抓过儿子的小胳膊,环在自己腰上,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好了,睡吧,明天再说。”现在说大概会被当成醉话。 洋酒后劲大,说完这话不久,杜君浩还真睡着了,可怜路希怎么也睡不着了,哪怕是醉话,可只要是杜君浩说的,对他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被杜君浩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的路希咬着他的衣领,心里都有点怪他了:以前酒品挺好的,喝完酒回家就睡,睡不着也闭眼眯着,让你说话你都不言语,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啊?你反常也就算了,还说那种话,不知道会让人多想吗? 杜君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的宝贝儿子坐在电脑桌前瞪着他,大概瞪了有一会儿了,但他一醒过来,小东西马上不瞪了。 “没睡好?”杜君浩扒了两下头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竟然一觉睡到这个点,看来昨晚还是喝的有点多了。 路希“嗯”了一声,心想根本就没睡好吗? 杜君浩从抽屉里找出洗漱用品,捏了捏儿子的后脖颈:“走,爸带你去洗脸。” 我又不是低能儿!路希偷偷的翻了个白眼,接过洗漱用品,随杜君浩去了二楼的盥洗室,酒吧里的上午非常清净,因为设计的关系显的有些昏暗,杜君浩开了盥洗室的灯,在洗手台前做了洗漱。 “带梳子了吗?”杜君浩拨了下儿子的头发。 “没有,我又不是小姑娘,怎么会随身带着梳子?”路希看着神清气爽的杜君浩,心里有些怨念,影响别人睡眠自己却睡的香香甜甜的人是可耻的。 “那你留这么长的头发?”杜君浩用手指帮儿子理头发,小孩儿大概没睡好,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神欠佳的样子,杜君浩觉的自己魔怔了,儿子的一举一动都顺他的心,打个哈欠他都觉的可爱。 给路希顺过头发,杜君浩就把灯关了,路希伸手去拿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手没伸到那里就被杜君浩圈在了怀里,路希愣了下,疑惑的抬头看杜君浩,杜君浩顺势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路希一下就被亲傻了。 ☆、part 83 在昏暗的盥洗室里,路希听到了很多他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话,他觉的自己昨晚睡的确实太差了,都出现幻觉了。 “爸也想过,恋父情节只是一时的,爸不该借这种便利留你,可爸没办法放你走,所以就让爸自私一回吧……不止自私,还挺混蛋的。”杜君浩自嘲的笑了笑,牵着忘了怎么反应的儿子往回走,“爸本想尽量别那么混蛋,等你长大一点再告诉你这些,可想来想去还是觉的不妥当,万一等不到那时候你就不喜欢爸了,事就不好办了。” 懵懵懂懂的路希被杜君浩带进休息室,一言不发的看着眼睛深邃含笑,面容俊朗的杜君浩,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爸。“ “嗯?”杜君浩把洗漱用品放回抽屉里,在桌子后面的转椅上坐了下来,看着儿子。 路希道:“你酒醒了吗?” 杜君浩笑着点头:“醒了。” 路希道:“我做梦了吗?” “没有。”杜君浩的笑容又明显了一点,“过来。” 路希绕过桌子停在杜君浩旁边,杜君浩转动椅子,把儿子揽到腿上,轻笑着问:“吓到了?” 路希点头,又摇头:“我觉的我大概是误会了,你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太多了,爸说重点吧。”杜君浩亲了亲儿子的脸蛋,重述重点,“爸不结婚了,也不要孩子了,从今以后你陪着爸过。” 路希看看杜君浩,又看看那扇拉着百叶窗的小窗户,还是觉的自己的理解方式有问题,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的感情可以得到回应,在他发现自己爱上杜君浩的那一天他的爱情就失败了,他一直用这种心态过日子,难受的都成习惯了,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把他梦都没梦到过的幸福变成现实了? 杜君浩见儿子一脸恍惚,好笑之余,还有些莫名的心疼:“先不想了,爸带你去吃饭。” 路希恍恍惚惚的跟着杜君浩离开了酒吧,虽然未到正午,可气温也很高了,外面的热浪扑在身上,大大的阳光刺着一夜未眠的眼睛,路希这下不止精神恍惚了,连身体都有点头重脚轻了。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杜君浩的侧脸被很轻很快的啄了一下,杜君浩偏头看过去,就见儿子紧张的看着他,似乎是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坐好。”杜君浩把儿子推回原位,重新绑好安全带,驱车上路,其实和儿子坦白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一件易事,虽然他心里清楚这算是两厢情愿,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被孩子一口一个爸的叫着,又比孩子大了那么多,那种“不管客观原因是什么,这事儿他做的很畜生。”的感觉估计短时间之内很难消失,好在孩子的反应呆呼呼的,没给他更多的心理负担,他才能顺利的把想说的话说完。 迟来的早饭差不多在午饭时间开始的,路希下午两点有一堂课,路希忘了,但杜君浩记着着,儿子的课程表他早就背下来了。 “还迷糊着呢?先回家洗个澡清醒清醒爸再送你去学校吧。” 路希愣了愣,央求道:“我能翘课吗?就这一次。” 杜君浩想了下就同意了,路希这心不在焉的状态去上课也听不进去东西,不去就不去吧。 父子俩从餐厅出来就直接回了家,路希一进家门就对上一张没有表情但怨念深重的狗脸,可惜路希分不出心来安抚它,也没时间安抚它,他进了门就被杜君浩赶去洗澡了,杜君浩想,总这么晕乎乎的可不行。 杜君浩正在找自己的换洗衣服,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显然刚从浴室出来的路希在门口站了几秒,然后扑上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杜君浩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正常?” “回来之前就正常了。” “那你不去上课?” “幸福来的太突然,患得患失很严重。” “……” 两只胳膊都缠在人家腰上的路希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认真的说:“我怕你不见了。” 路希以为杜君浩会笑话他,实则没有,杜君浩揉着他湿乎乎的头,温声承诺:“不会的,先去擦头发,然后睡午觉,有什么事醒了以后再说,嗯?” 红着脸和尖耳朵的路希“嗯”了一声,在杜君浩的嘴角上啄了一下,看了看杜君浩的反应,又啄了一下,再想琢第三下的时候被杜君浩拎着擦头发去了。 “爸,我不困。”弄干头发的路希还是不肯去睡觉,他担心一觉醒来发现现在的一切是个梦。 “不困也睡,眼睛都出红血丝了。”杜君浩把趴在儿子膝盖上的小猫提溜到一边,带着儿子进了卧室,还没被花卷视为家中成员的小猫只好往家中的制高点爬,不为狙击,只为不碍花卷的眼。 “爸,我不懂。”智商恢复了一点的路希心里开始疑惑,“你不是特别反感我的……为什么又能接受了?还接受的……”这么彻底,彻底的让他觉的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不是反感,从一开始就是担心,这条路不好走,池洋就是个例子,连他那种脾气都能被逼的进疯人院,你说爸能不担心你吗?” 路希怔了怔,特别失望的“哦”了一声,原来是为了保护他啊。 杜君浩一见儿子那迅速黯然下去的眼睛就知道他误会了,他把儿子捞到怀里,亲了亲孩子失落的脸:“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偏在这件事上断章取义呢?爸是舍不得你受苦,但如果只是舍不得,爸是做不出这种有违伦常的决定的。” 路希微偏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杜君浩,杜君浩道:“爸收养你的时候确实是想把你当儿子养,甚至连你未来的生活都帮你想过,可养着养着爸就不愿意你长大了,爸怕你翅膀硬了飞了走,怕的草木皆兵的,谁跟你走的近一点爸就觉的受到威胁了。”杜君浩用手遮住儿子的眼睛,在他耳边说,“爸喜欢你,明白了吗?” 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路希眨了眨眼睛,眼睫扫过杜君浩的掌心,他把遮住自己的手拉了下来,发现杜君浩的神情还是沉静从容的,但颧骨那里颜色比往常深了一点。 “好了,睡觉吧,听话。”杜君浩有点怕了儿子这双眼睛了,太黑,太亮,太专注,就像能看到他心里最深处似的,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无措感。 杜君浩起身要走,路希叫了声爸,从后面抱住了杜君浩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还是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会虎头蛇尾的,即使我想那么做我都做不到,爸,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你也要善始善终,不要中途反悔,我,我承受不起。” 只要一想到得到再失去的可能性,路希就忍不住颤栗,那会比从始至终的求而不得更苦,那样的打击会让他崩溃的,就算他像蟑螂一样顽强,也不会真的怎么打都打不死,他的承受力也是有限度的。 “好,爸知道了,爸答应你。”杜君浩拉开儿子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转身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慰似的拍抚孩子的后背,在他的额头上亲吻,柔弱但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坚韧的孩子好像要哭似的眼睛让杜君浩心疼,他一直觉的世上不存在感同身受这回事,刀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儿子的感受,那种获得巨大的幸福之后的患得患失,觉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坏的结局的心情,从孩子的话里心里传递了出来,因为太过强烈所以连心疼着孩子的自己都被影响了。 ☆、part 84 突如其来的幸福引起的患得患是可怕的,哪怕得到了再三的肯定,可有的时候路希还是觉的不真实,他和杜君浩朝夕相处了两年多,不能说的秘密有过,无奈的争执有过,坦白自己的内心也有过,但他从来没有发现过杜君浩的性向有问题,他心目中的杜君浩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直的一辈子都没有弯的可能,然后这样一个人忽然坦白他不仅弯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养子弯的,这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杜君浩的失眠症在前些天就不药而愈了,现在换路希失眠睡不着了,凌晨两点醒来,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越翻越睡不着,还有点想抽烟,上一世他只有工作非常忙或者压力非常大的时候才抽一点淡烟,杜君浩的烟对他来说太冲了,而且他也不敢去拿,他那缜密的老爸一直有意无意的提防着他学吸烟,所以烟啊打火机啊一类的东西都是放在杜君浩房的卧室里,他不敢去偷。 路希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发现一根棒棒糖,还是上次挨打的时候诊所老板送的,天气这么热,糖果居然没有融化,路希剥了糖纸,用糖果转移注意力,糖吃完了,看了看时间,才三点多钟,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呢,实在睡不着,他去卫生间漱了口,然后拎着枕头推开了主卧的房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杜君浩的敏锐性已经在服役时锻炼出来了,他才推开门,杜君浩就醒了。 “回去睡觉。”昏暗中的男人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下命令。 路希停在门边,抱着枕头看他,不言不语也不走。 也就两分钟吧,或许都没有两分钟,杜君浩叹了口气,无奈的要命:“上来吧。” 他不是没见过难缠的小孩儿,也不是没有和他们过招的经验,可对上自己儿子,他却没辙了,这个看着软乎乎的,很好摆弄的小兔崽子,总有办法让他让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路希放好枕头,安静的躺下,抱住杜君浩一条胳膊,连续几天晚上他都这么干,杜君浩不是没赶过他,但只要他不声不响,装死到底,杜君浩就没辙了,当然杜君浩也不是无底线的妥协,如果他做出比亲吻过分的举动,哪怕只是有一点点过分,杜君浩也会把他提溜起来,送回他自己的卧室。 其实他倒不是为了做什么而做什么,他只是心里不踏实,想借着做点什么的方式让自己安心一点,于是问题来了,他的年龄,虽然他的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证明他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可杜君浩觉的那是随便填上去的,不算数,他只相信他自己看到的,而他看到的他也就十六岁,所以想做点什么的话就再等两年吧。 两年很长呢,路希惆怅的想,明明就快三十的人了,却被当成未成年对待,无奈的他一想起这件事就纠结的直咬熊耳朵,如果那只泰迪熊有生命的话估计早就跳起来抽他了。 就算睡在杜君浩身边,抱着杜君浩的胳膊,路希的心还是没办法彻底踏实下来,他总担心不知道哪次睡醒之后,他拥有的这些或者说一切就没有了。 尽管路希安静的除了呼吸声就不会发出其它声音了,可杜君浩从他的呼吸声就能判断出他那颗小脑袋还在活跃的胡思乱想。 杜君浩抽出被儿子抱在怀里的胳膊,垫到那颗小脑袋下面,另一条胳膊搭在孩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给孩子环了一个保护圈,语气很是无奈:“跟爸说说你怎么才能安下心来不再东想西想?” 路希想了一阵,苦恼的说:“没办法,只能慢慢适应。”说完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能结婚的话也许会好一点。” 房间里诡异的静了一阵,杜君浩控制不住的笑声响了起来:“你那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无地自容的路希把自己缩进了蜗牛壳里,臊的脖子根都红了。 杜君浩贪凉,卧室里的空调开的有点低,于是早上起床就变成了一件尴尬的事,被当成被子用了一夜的杜君浩身体会有反应,所以杜君浩会在小兔崽子睡醒之前起床,冲完澡之后再去晨跑,回来再冲一次,偶尔杜君浩也会想,两年确实不短。 醒来没有看到杜君浩的路希会下意识的喊一声爸,不管得不得到回应,这迷迷糊糊的一声都会喊出来,喊完才去看时间,由时间判断杜君浩应该在哪。 明天就要正式放暑假了,路希今天有考试,杜君浩怕路上堵车,特意提前了半小时送儿子去学校,一路还算通顺,到达学校时距离考场开放还有点时间。 “爸,你有什么感想?”路希示意杜君浩看车外。 校门前的树荫下,陆邵正在和苏夏说话,陆邵的脸黑了吧唧的,没点笑模样,苏夏静静听着,偶尔才插一句,可陆邵的情绪会因为他的一句话甚至几个字而懊恼,甚至激动,而苏夏的态度始终如一,安之若素的让人想咬他。 杜君浩问路希:“他们以前就认识?” “不认识,苏夏送了我那个娃娃之后就认识了,然后很快就混熟了,不过陆少很不喜欢苏夏,苏夏总是逗他,就像逗自家养的小狼狗似的,逗急了再给他顺毛。” 杜君浩仔细的观察了下陆邵和苏夏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还真有点像。”笑过之后偏头看着儿子,“你想说什么?” “说……你自己看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杜君浩看着儿子笑,眼底的笑意带着宠溺,眼睛深邃迷人,路希勾住他的无名指晃了两下,如果上一世的枉死是为了遇见这个人的话,那上一世的路希可以瞑目了。 傍晚时分,路希接到了杜君浩的电话,杜君浩晚上有事,不能来接他了,让他打车回家。 路希“哦”了一声,又道:“陆少请我和摄影师他们去他的住处吃饭。” “你答应了?” “还没,所以他们三个的头都挨着我的手机,全神贯注的等你答复。” 杜君浩失笑:“去吧。” 三人齐声道:“boss开明。” 杜君浩忍俊不禁,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变成boss的。 结束通话之后,四人三辆自行车,准备出发,然后苏公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往陆少的自行车上一坐,笑着说:“聚餐吗?带我一个吧。” 潘达:“元芳,你怎么看?” 摄影师:“回大人,请客的不是下官。” 坐在摄影师身后的路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先走吧。” 三人意见统一,骑上自行车走了。 “有你们这么做兄弟的吗?!”陆邵谴责完三人,又去怒赶苏夏,“你给我滚下去!” 其实陆邵的脾气还不错,但因为家人的缘故,他在面对恶趣味的人时特别容易炸毛,可悲的是他偏偏拥有吸引这类人的特质。 摄影师疑道:“小不点,苏夏不是在追你吗?” 潘达同样费解:“为什么他一直缠着陆少啊?” 路希差点被风呛着:“谁告诉你们的?” 摄影师:“你说他追你的事吗?你不知道他是咱学校最低调的名人吗?名人是没有秘密的。” 路希纠结的问:“你们不觉的一个男的追一个男的很奇怪吗?” 摄影师:“少年,你至于无知到何谓同性恋吗?” 路希:“……” 潘达:“不是无知啦,小不点的意思是我们太淡定了,对吧?小不点。” 路希:“……” 摄影师:“其实我们不淡定,我们只是惊讶过了,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们的反应是‘天辣,咱们学校居然有恋童癖,太可怕啦,妈妈,我要回家!’这样的。” 潘达疑道:“小不点,你怎么不说话了?” 路希抱着混乱的脑袋腹诽:我在想我爸躺着也中枪。 陆邵气咻咻的跟了上来,三人循着强大的怨气去看,发现一身贵气的苏公子坐着陆邵的破自行车,愉悦惬意。 三人互换眼神儿,一致的莫名的觉的陆邵有点可怜。 ☆、part 85 路希坐在阳台的椅子里吹风,温吞吞的风吹起来并不舒服,但可以让酒气散的快一点,他喝了一点苏夏让人送来的红酒,不至于醉,微醺而已,他只要在家长来接之前把酒气散掉就可以了。 其余的人还在喝,谁都没想到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夏酒量那么好,陆邵原本在酒桌上撒口恶气,结果气没撒成,还让人家灌的舌头都快不会打弯了。 “我觉的你很怪。” 路希循声回头,看着喝了许多酒但却没有半点醉意的苏夏,心想,真巧,我也是这么评价你的,嘴上道:“这话怎么说?” “明明是小朋友却长了双成年人的眼睛。” 苏夏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偏头看着脸色酡红的长发少年,“你这么敏锐,应该知道陆邵的心思吧?” 酒精让路希有些懒散,语速也较往常更慢了一点:“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了,拿不出太多心思去注意别人,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 “你有办法断了他的念想吧?为什么不去做?他是你朋友不是吗?” “他是我朋友,我也很在意我的朋友,但我觉的他的问题他自己可以解决。”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5节 “这话怎么说?” “陆少很善良,保护身边的弱者就像他与生俱来的本能,我觉的他被这种本能误导了。” 苏夏沉吟了半晌,不确定的问:“没人帮他他能弄清楚吗?” 路希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酒气,笑了:“应该可以,陆少拥有全宿舍最聪明的脑袋。” “你们宿舍也就你一个脑子比较正常,他们三个的智商都是拉低水平线的,能聪明哪里去?” 路希没有在意他稍显恶意的评价,只睨着他那张并不严肃但却让人觉的淡漠冷清的脸道:“你注意他多久了?为什么用接近我的方式接近他?”话落路希兀自摇了摇头,“不,我不应该这么问,我应该问,你为什么用刺激他的方式接近他?” 苏夏双手交握垫到脑后,神情淡漠,语调慵懒:“他很好相处,爱交朋友,但我不想和他做朋友。” 小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路希接起,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把糖含进嘴里之后他才开口:“你比我更怪,我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比较早熟而已,而你的思维逻辑既另类又恶趣味,还有,你看大部分人的眼神都像在看猴子,猴子蹦跳的再欢你都看的百无聊赖,在你因为一点突如其来的兴致或者某些原因戏耍了某只猴子的时候,你心里说不定还会觉的那只猴子应该荣幸。” 苏夏不置可否的看着他,脸色一如往常,沉静中透着淡漠。 路希像是想笑又像无奈似的说:“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只自作聪明的猴子吧?” 苏夏淡道:“小朋友就该有个小朋友的样子,就像……” “就像你送我娃娃的那天是吗?”路希接口,笑着说,“你当时是不是觉的我蠢的特别可笑?你很想笑吧?” 苏夏回忆了一下路希收到娃娃时的反应,兀自摇了摇头,他当时确实觉的路希呆呆蠢蠢的,但没觉的他蠢的多可笑或者多有趣儿,还是陆邵比较好玩,既爱炸毛又好哄,弄的他看到那条大尾巴就想上去踩,不踩就浑身难受,好像踩狗尾巴会上瘾一样……呃,也许已经上瘾了。 过了一阵手机又响了,两声之后就断了,路希知道杜君浩到了,他没打回去,和苏夏说句下次聊吧就离开了阳台。 “忘了提醒你了。”路希去而复返,笑着对苏夏说,“陆少人好待人也好,你适度的欺负他一下他是不会和你计较的,但要适度,过了线你就只能去他的黑名单里待着了。” “谢谢提醒。”苏夏回的相当随意,但路希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眼底的不悦,那是一种类似于被冒犯的冷意。 “我是好心啊……算了,是我多事。”路希无奈的笑,难怪没人愿意和这位小公子玩儿,难沟通、戒心重、思维另类、还很恶趣味,这根本是个怪小孩儿,陆少被他关注上还真是够可怜的。 路希拎着自己的双肩包下了楼,散了半小时的酒气,还吃过薄荷糖,他觉的味道应该去的差不多了,但一上车就被闻出来了。 “喝了多少?” “一点。” 杜君浩还要说话,路希趁着夜色浓,没人经过,吻住了那张准备斥责他的嘴,应该散了的酒劲有点后涌,路希晕乎乎的想,嘴唇真软。 “老实点。”杜君浩把儿子拨正,用安全带固定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小兔崽喝了多少?都借酒撒风了。 被安全带绑住的路希像条虫似的蠕动了两下,摆好舒适的姿势之后就安分了。 车子一路平稳的开到自家楼下,杜君浩停好车,吩咐昏昏欲睡的儿子下车。 路希背上双肩包,推开车门,等杜君浩绕到他这侧之后伸出两条小细胳膊:“背背。” 杜君浩驻足,偏头看着儿子。 路希执着的伸着胳膊:“背背。” 杜君浩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转身背对儿子,小兔崽子手脚麻利的扑了上来,用脚一蹬车门,小爪一挥:“回家。” 杜君浩一边往单元楼走一边说:“以后一滴酒都别给老子碰,听到没有?” 路希蹭着他的后背笑,其实他不用整天患得患失,这个人是他爸,他们既是父子也是情人,就算有朝一日爱情淡了,亲情也能绑着他们,这是双重枷锁,比单有爱情的关系坚固的多。 “爸,暑假我想回老家,我爸妈的祭日都在七月,我想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我过的很好。” “好,爸陪你回去。” 路希闭起眼睛,低声呢喃:“爸,我爱你,你不知道有多爱,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好,爸等你。”杜君浩背着儿子向家的方向走,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没人能保证一帆风顺,也不可能一帆风水,但他会尽我所能的护着儿子走下去。 ☆、part 86 七月的海滨小城烈日炎炎,但海风是凉爽湿润的,路希拎着个小水桶在海滩上踩贝壳,池洋和周展旁若无人的手牵手走在远处,犹如热恋中的情侣,又像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 路希把头发扎成了辫子,戴着一顶蓝色的太阳帽,衣服是池洋给他买的,短裤只比热裤长一点,工字背心上印着彩虹图案,路希不想穿,池洋非让他穿,结果就穿了,结果就被周展笑话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追在他后面喊,谁家的小姑娘啊,谁家的小娘炮啊,然后被杜君浩踢了一脚,又被池洋扭了耳朵,他才停止嘲笑。 “哥哥。”陌生的青年嗓音自路希身后响起,蹲在沙滩上的路希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握着一把刀站在他身后。 “该你演匪了。”青年笑眯眯的说。 路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跃而起,拔腿就跑:“爸,救命啊!” “哥哥,哥哥,你别跑嘛。”青年提着刀追,大概是因为缺乏户外运动,速度比路希慢了一些。 路希慌不择路,没能留心脚下,一个不慎踩进了半尺深的小沙坑里,摔了满身的细沙,路希浑不在意,爬起来继续跑,速度奇快无比。 去给大家买水的杜君浩刚把钱递出去,水还没拿到手就听到了儿子惊叫声,循声一看,孩子跑的辫子都快直了。 杜君浩快步去迎,路希见了亲人,一下子跳了过去,手脚并用的把自己挂在了杜君浩身上,一脸慌乱,语无伦次:“爸,快走,他要杀我,他会杀了我的!” 杜君浩睨着不远处的青年,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他要杀我,他会杀了我的。”路希的脑袋都吓抽了,嘟嘟囔囔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杜君浩放下儿子,把他护在身后,睨着由远及近的青年,青年清瘦白净,在沙滩上跑的一脚深一脚浅,气喘吁吁。 “站住!”在青年距离父子俩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杜君浩开口呵了一声。 青年真就停在了原地,手里拿着刀却一点凶煞之气都没有,反而像个被大人吓到的小孩,眼睛瞄着杜君浩身后的路希,有点可怜的叫了声哥哥。 路希躲在杜君浩身后,吓的直抖,根本不敢看他。 杜君浩打量了青年几秒,回头对儿子说:“别怕,他的刀是假的。” 路希脸色发白,显然是没听进去。 察觉这边出了状况的周展和池洋也奔了过来,两口子看看先前叫救命的路希,再看看握刀的青年。 周展问杜君浩:“这什么情况?” 杜君浩摇头,又朝青年挑了挑下巴:“吓到路希了。” 青年一脸无辜的站在众人中央,有点惴惴不安。 “小子,给我瞧瞧。”周展大手一伸,要青年手里的那把刀。 青年摇头,不肯给他:“不和你玩,和哥哥玩,哥哥,我们一起玩好吗?” 周展不明所以的“哈?”了一声,看看青年,再看看少年身型的路希,接着对青年道:“小白痴,给叔叔看看你的刀,不给揍你!” 狗熊把脸一唬,顿时霸气侧漏,青年吓坏了,抖着手把刀递给了周展,然后蹲在沙滩上掉起了眼泪,透明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沙滩上砸,看的人于心不忍。 周展接过刀看了看,用刀尖抵住自己的手掌用力一插,刀身“噗嗤”一声没进去半截,周展一手鲜红,路希见此情景“啊!”的叫了一声,脸瞬间又白了两个色度,基本已经没有血色了。 杜君浩不悦的瞪了周展一眼。 “瞧你那点胆子。”周展笑着挪开手掌,缩进刀柄里的刀身又弹了出来,他甩上手掌上的红颜料跟路希解释,“假的,瞅见没?不是血。” 路希愣愣的看着他手上的红颜料,半天回不过神来,周展把刀扔给青年,咕哝道:“你家大人脑抽了吧?居然给你买这种玩具。” 青年捧着自己的玩具哭的正伤心时,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快步跑了过来,把青年拉起来,粗略的检查了一遍,确认青年没有受伤才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和哄孩子一样轻柔,可他扫视众人的目光十分的不友善。 杜君浩把吓的不轻的儿子揽到身侧,对男人道:“你朋友吓到我儿子了。” 哭的眼睛红彤彤的青年从男人怀里扬起脸,呜呜咽咽的解释:“我……我想和哥哥玩游戏,没……没吓,哥哥……哥哥不认识我了,哥哥还没演匪呢。” 男人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从亚麻裤的口袋里找出手帕给青年擦了脸,又在青年的鼻尖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过头说:“我外甥脑子不太清醒,抱歉,吓到你们了。” 路希吓的不轻,但毕竟没受伤害,人家既然道了歉,杜君浩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于是道:“没事,看好他吧,万一跑丢了就麻烦了。” 男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爽快人,听杜君浩这么说,又道了声抱歉,准备带青年离开,可青年连摇头带抽噎,反复的咕哝要和哥哥玩,哥哥还没演匪呢。 男人无奈道:“那是弟弟,不是哥哥,你吓到人家了,人家怎么和你玩儿?” 青年瘪嘴:“没吓,没有,要一起玩儿。” 男人哄了一会儿也不见好,把人横着一抱就要走,青年双腿乱踢,叫嚷道:“小舅,小舅,放开,我不回家,放开……” “君浩,你带宝贝回旅馆吧。”始终未置一词的池洋开了口,安慰似的摸了摸路希的小脑袋,就朝闹腾不休的青年去了。 “叔叔陪你玩儿好吗?”池洋笑着问,他本身长的就好,对笑容的驾驭也非常有一套,这会儿的笑容温柔和善,半分魅惑妖冶之色都没有。 青年眨巴眨巴眼睛,从男人的怀里跳了下来,点了点头,有点害羞的说:“哥哥你好漂亮。” 池洋笑:“我也是哥哥?” 青年有点困惑的说:“我二十二岁了。”又看向一旁的男人,“小舅?” “是叫哥哥。”男人摸摸他的头,对池洋感激的笑了笑,“谢谢。” 青年摆明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放任媳妇儿和他在一起,周展不放心,他有心劝媳妇儿别哄青年玩了,可他往前一凑青年就缩脖子,一副‘我哭给你看’的架势。 池洋对周展说:“没事,我哄哄他,有你跟着能出什么事?” 池洋不是乐善好施的人,更不会随便动他那点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周展估摸着媳妇儿大概是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了,不然就凭这小子吓着路希这一条,他媳妇儿都不可能给人家好脸色。 “路希,你的腿怎么了?”杜君浩弯腰去看儿子的腿,发现一边膝盖上破了条小口子,正不紧不慢的渗着血。 路希愣愣的低头去看,想了一会儿才道:“刚刚摔了一跤,大概是被贝壳划破了。” 杜君浩无语,还真是摔跤必见血,在沙滩上摔都不能例外。 “上来,爸背你。” “不用了,不疼。” “不疼你抖什么?吓的?快上来吧。” 最终路希还是爬到了杜君浩背上,被背着往停车的地方去了。 周展嘴角抽搐:“邪乎不死你!” 回旅馆的路上路希什么都没说,杜君浩也没什么都没问,到了旅馆之后,杜君浩让儿子冲澡,自己找旅馆的人借了药水胶布一类的东西,一直等到把伤口处理完了杜君浩才开口。 “你是不是认识他?”杜君浩睨着儿子脸色还没完全恢复原色的脸,心里有些疑惑,路希胆子是小,但今天的反应绝对过度了。 路希心不在焉的,手捂着上一世被刺穿的地方,痛觉太深刻,已经印在心里了,就算换了身体,被刺穿皮肤的痛,失血的冷依旧记忆犹新。 “怎么吓成这样?”杜君浩把儿子抱到自己腿上,温热的手在他脖颈后面轻轻摩挲,“好了,没事了,有爸在怕什么?” 路希被抱了一阵,身体和情绪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杜君浩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part 87 青年很喜欢池洋,池洋说打劫游戏太暴力,青年竟然没再执拗,两人商量了一下,蹲在海边堆起了沙堡。 青年的舅舅和周展站在不远的地方,一个守外甥,一个守媳妇儿,抽着烟闲聊。 “在一次事故里受了刺激,昏迷了一段时间,醒了的之后就不正常了,起初是疯疯癫癫, 后来就变成了这样,出了门连家都找不到,还不愿意让陪护跟着。”男人苦笑着叹了口气,“比个孩子还费心。” 周展点头:“能理解。” 池洋病的最重那会儿谁都不理,整天自己闷着,自己跟自己说话,他能把自己说哭了,再把自己逗笑了,他妈怕他再在家里面对他爸,病会越来越重,就把他送到疗养院去了,他爸大概觉得家丑外扬丢人了,竟然在那种时候和池洋断绝了关系,那时周展刚进z1不久,每天都是训练到死的节奏,对池洋的事毫不知情,他爸也是个倔脾气,得知儿子是为了让他们接受池洋才用加入全军最危险的部队为要挟,差点也弄个登报断绝关系,好在他妈嘴硬心软,嘴说绝对不让池洋进门,私下里却把池洋送到了条件最好的疗养院,让他接受治疗,池洋好转之后也不让他妈告诉他,说什么时候全好了能出院了,再让他回来,他就像个傻逼似的被蒙在鼓里一年多,现在想想都他妈心疼的直抽抽,后来池洋出院了,他也知道了,池洋愿意让他回来了,他又因为部队里的事暂时回不来了,池洋难得通情达理了一回,说不回来也成,但你别把我男人小命玩丢了,他就答应了,也履行诺言了,可那货能不能通情达理得看心情,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周展,快看。”池洋一声轻唤打断了周展满是心酸的回忆。 周展循声看去,就见沙滩上堆着一颗心,池洋得意道:“舟舟送我的,漂亮吧?” 青年害羞的看着池洋,脸蛋酡红:“我再给你堆个丘比特吧?” 周展嘴角抽搐,把媳妇儿一拉,搂在了怀里:“别拐带小孩儿。” 青年不高兴的看着周展,小声嘟囔:“我不是小孩儿。”还怯怯的伸出一只手,想去拉池洋。 周展把脸一唬:“想干嘛?这是我媳……家的,找你舅去。” 池洋推了推周展,没推开,望了望远处的海平面,对青年说:“叔叔得走了,明天再玩吧。” 青年还没和池洋玩够,但还是在舅舅的示意下听话的点了头,跟池洋约定时间。 周展更无奈:“行了你,明天你有空来是怎么着?” 池洋说:“本来就有空,我从来不骗人。” 周展腹诽:你不骗人?你说瞎话跟吃糖豆似的,单是我一个都不知道被你个祸害骗了多少回了。 男人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池洋,又记下了池洋的电话,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男人随意的问了句:“那个被吓坏的孩子叫路希?” 池洋道:“嗯,怎么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情绪,但在被人发现之前就消失不见了,他笑着说:“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同名同姓。” “那咱们还真有缘。”池洋笑着问青年,“是吧?舟舟。” 青年拉着他的手,所答非所问:“明天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俩人依依不舍那劲儿就跟认识了多少年的老朋友似的,弄的周展十分无力。 租来的那辆吉普车被杜君浩开走了,周展准备打车回去,可在路边等了半天也不见有车来,池洋说肚子饿了,不能再等了,得即刻启程。 周展说:“启程启程,咱溜达回去,反正也没多远。” 池洋眼珠子轱辘了两圈,往地上一蹲:“又累又饿,走不动了。” 周展:“……” 池洋:“你背我。” 周展:“……” 池洋:“你不愿意?长的和猪八戒似的,背背媳妇儿怎么了?” 周展抹了把脸,把后背往池洋跟前一晾,粗声道:“滚上来!” 池洋不动:“你态度不好。” 周展真想抬腿就走,可他要是走了,他这败家媳妇儿绝对不会去追他,他绝对会耗到他滚回来,用良好的态度求着他爬到他背上来。 “我一定是身上的眼都被狗屎糊死了才会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用上请字才把人背到背上的周展边走边叨咕。 池洋惊道:“那你岂不是没办法射了?!” 周展被气的直乐,摊上这么个货,他除了认栽还有辙吗? 两口子回到旅馆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旅馆的老板娘见又被背回来一个,诧异道:“你也受伤了?” 池洋厚颜无耻的说:“我低血糖,出门没带吃的,您赶紧给弄口吃的吧,我都快晕了。” 老板娘连声说好,忙不迭的张罗吃的去了。 两口子回房冲了个澡就去楼上敲门了,打算先看看路希,然后一起吃晚饭。 路希动了动,在杜君浩怀里睁开了眼睛,杜君浩道:“去洗把脸,该吃晚饭了。” 路希揉着眼睛“哦”了一声,慢吞吞的去了浴室。 “睡觉呢?”池洋看了眼打着赤膊的杜君浩,迈步往里走。 旅馆规模小,房间也不大,杜君浩和路希住的是普通标间,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个小床头柜,再有就是空调电视,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池洋没看到路希,却发现两张单人床一张明显有人睡过,一张平平整整,只放了杜君浩的衣服,池洋心里动了动,他倒没想到杜君浩和路希的关系有什么变动,只以为路希受惊吓的程度比自己预计的还要严重,杜君浩为了安抚他才和他睡的一张床。 “宝贝,你没事吧?”池洋循着水声找到了卫生间门口,两人隔着门说了两句话,池洋才转身回来。 杜君浩把t恤套在身上,在那张放衣服的单人床上坐了下来,点起一支烟。 “怎么吓成这样?”池洋接过杜君浩扔来的烟,自己点了一支,又扔给周展。 “他没说。”杜君浩扒了扒头发,眉头微微的攒着。 池洋道:“你也没问?” 杜君浩看了眼浴室方向,摇了摇头,示意池洋先别问,等路希愿意说时再说。 旅馆的饭菜虽然粗糙了点,但味道还是可以的,池洋玩了一下午,食欲还不错,比往常多吃了一点,周展吃的更多,他背着池洋走了将近半小时,急需能量补给,倒是路希对满桌的海味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蟹粥就了事了。 晚饭过后,四人在旅馆的小院子里闲聊,被池洋问及是不是认识李青舟时,路希迟疑的点了点头,说:“他有精神病,还伤过人,我们这里地方小,很多人都知道。” 池洋想到路希当初对自己的态度,又和路希今天下午的反应对比了一下,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你怕精神病人是不是因为他?他伤过你?” 路希点头,又摇头:“没伤到,只是吓过我一次,那次他拿的是真刀,也要和我玩游戏,不过没玩成就被他家里人抓回去了。” 重生这种事太过离奇了,如果没有亲生经历过是很难相信的,与其费力的解释,给大家徒增困惑,还不如不说。 路希胆儿小,性子又极为敏感,这一朝遭蛇吓十年怕井绳的情况放他身上还算说的过去,池洋和周展也就信了,但杜君浩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具体怎么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part 88 路希下午睡了一觉,到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他怕自己翻来覆去的吵到杜君浩,想去隔壁床躺着,可才摆出个准备起身的动作杜君浩就被惊动了。 “怎么了?” “下午睡多了,现在不困,我去那边看书,你睡吧。” “爸也不困,起来坐一会儿。”杜君浩把床头的窗帘拉开了,窗户开了一半,凉爽的海风徐徐的往房间里送,月亮挂在空中,泛着莹白的光泽,杜君浩把儿子抱在怀里,在孩子头顶上亲了一下。 父子俩半天没说话,都静静的看着窗外,感觉海风太过清凉,杜君浩把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了路希身上,再抱住他。 路希蓦地一笑:“爸,你好像企鹅爸爸。” 杜君浩笑着说:“爸真想弄个蛋壳把你装起来,能少受不少伤。” 路希回过头看着杜君浩,看了一会儿就凑过去吻他,越吻越深的那种吻法,弄的杜君浩呼吸都重了,杜君浩心想这可不行,握着儿子的肩膀往后推了推。 路希的呼吸也有点粗了,眼睛里泛着一点湿润的水光,声音软绵绵的叫着杜君浩的名字, 一手顺着杜君浩的紧实的腹肌向下摸索。 杜君浩擒住儿子的小爪子,板起脸道:“去看书吧。” 路希顿了顿,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看的杜君浩直想笑。 “听话。”杜君浩放开他的腕子,开了床头灯,让他去找自己的平板电脑。 路希坐在床上不动,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幽怨:“伤自尊了,生气了。” 杜君浩忍俊不禁的刮了刮他的鼻头,不当回事儿的去拿床头柜上的烟。 路希“气”了不到一支烟的工夫就不气了,但也不走,黑乎乎的眼睛望了杜君浩一会儿,忽然扑到了杜君浩身上,杜君浩怕烫到他,赶忙把烟熄了。 路希手脚并用的缠着杜君浩,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不等了,两年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出了什么天灾人祸,我岂不是要遗憾死了?我不等了,就不等了。” 杜君浩一时没动,儿子的话让他联想到了今天下午的事。 路希趁着这个机会红着脸抓住了杜君浩的命根子,温热的手和要命的地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杜君浩的胸口明显起伏了两下,瞪着他道:“想造反吗?!” “爸,我真的成年了。”路希一手握着那物揉捏,伸长了脖子去亲杜君浩的嘴唇,杜君浩蹙眉侧头,不让他得逞,他也不执拗,改啃杜君浩的喉结,他是真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做,必需做! 越是平时好说话的人犯起倔来就越没法治,杜君浩以往就有这个认知,但没那么深刻,这次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天一亮杜君浩就醒了,没顾得心情复杂就发现了儿子在发烧,其实昨晚就做了一次,不过两人都是生手,只知道大概流程,操作的时候让路希吃了点苦头。 杜君浩去了医院买药,时间太早,药房还没开门,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些吃的,路希喝完粥吃完药就往被窝里缩,不让杜君浩帮他上药,非要自己来,杜君浩全不管那套,被子一揭,内裤一扒,药膏就挤上去了,路希臊的不行,他那点脸皮和胆子昨晚就用光了,今天豁不出去了,并为昨晚的厚颜无耻后知后觉的羞愧了,昨晚他差不多算是霸王硬上弓啊,可悲的是他还是被上的那一个。 药上完了,杜君浩把药膏收进了包里,剩下退烧药和消炎药扔在床头柜上,又给路希找了件领口高一点的t恤,用来掩盖他昨晚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路希套上t恤衫就又回了被窝,只露着半张脸看着杜君浩,虽然昨晚的体验算不上好,却让路希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生关系之前,他有点担心杜君浩和同性做的时候心里会不舒服,杜君浩毕竟是直男,感情上接受他不代表生理上也能接受,幸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他现在可以确定,杜君浩对他的喜爱是彻底完整的,情感如此,身体也是如此。 杜君浩把缩进被子里的儿子挖出来,抱在怀里说:“疼吗?” “说实话吗?” “废话。” “疼。” “真该骂你活该。” “骂吧。”路希小声嘟囔,“反正疼的不止我自己,我就不信你不心疼。” 杜君浩气的直笑,实事求是的叹了句:“可不心疼嘛。” 这话路希爱听,他在杜君浩怀里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像只赖了吧唧的猫似的趴着跟杜君浩商量:“等会儿池洋他们过来,我就不起床了,就说我感冒了。” “那你可得装的像点,池洋不是好糊弄的。”杜君浩把手伸进被子里,给儿子的揉腰。 路希放松身体,趴在杜君浩胸口上玩他的衬衫扣,玩了一会儿,抬眸对杜君浩说:“爸,你别有犯罪感,我真的成年了。” 杜君浩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成不成年都这样了。” 路希脱口道:“不会没下回了吧?” 杜君浩忍了忍,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路希无地自容的埋在他怀里,都没脸看他了,嘴怎么这么快啊?! 池洋和周展睡是在五天前追过来的,路希老家除了海也没游玩的景点了,这两口子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下午的时候才去海边溜达溜达,路希都替他们无聊。 今天照旧是九点多钟才醒,就这样池洋还不爱动弹呢,周展洗漱完,给媳妇儿放好水,挤上牙膏,让他起来洗脸刷牙,池洋又赖了会儿床才懒洋洋的爬起来,等拾掇完了都快十点了,旅馆提供的一日三餐都是有时有点发放的,过时不候,倒不是有钱不愿意赚,而是做饭的是老板,一过饭点老板就做别的事去了,没办法整天在旅馆候着。 这个点才起来,旅馆的早饭肯定是吃不上了,周展去楼上问了问杜君浩他们吃过了吗,得到答复之后就出去买饭吃了,等他带着早饭回来的时候,池洋正在收拾行李,一问才知道池洋的妈妈病了好几天了,他妈想儿子,又不敢跟丈夫说,就跟自己的小儿子哭诉,池洋他弟心疼老娘,就背着他爸给哥哥打了电话,让哥哥回去看看。 池洋既是窝火又是难受,跟周展说这事儿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脸色也不好看,他爸太霸道,性子也冷,父子俩断绝关系之后,哪怕无意间遇上他爸都不会瞧他一眼,比对陌生人还陌生,他妈是个以夫为天的传统女人,丈夫不喜欢的事她就尽量不去做,哪怕想儿子想的要命,偷偷摸摸的见了都不敢多待,生怕被丈夫知道了跟她吵架。 这座海边小城是没有机场的,临时定火车票又比较麻烦,杜君浩就开车送他们去了登机的城市,池洋一走,路希心里就踏实了,杜君浩说的没错,池洋不是好糊弄的人,在他面前装病被识破的可能性太高了。 ☆、part 89 三天后是路希母亲的祭日,杜君浩陪路希去了墓园,父子俩前不久才来过一次,那天是路希父亲的祭日,那时候杜君浩虽然也为把儿子养成童养媳感觉对不起这夫妇俩,可那时候他还没碰路希,即使问心有愧也不会严重到无地自容,这次他不好意思上前。 路希一个人去了父母墓前拜祭,他生父祭日那天,杜君浩一直在旁陪着,他没好意思给父母介绍杜君浩的完整身份,今天他全部告诉父母了,他上一世的愿望就是找个爱他他也爱的人过点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这一世总算愿望成真了,他希望父母可以体谅他找了男人,他觉的父母应该会体谅的,毕竟他现在过的很好,以后也会努力的好好过。 离开之前,路希有些踌躇的问杜君浩:“爸,你要不要见见我表哥?就是过世的那一个,他也葬在这里,我回不了姑妈家的那次意外就是因他而起的。” 关于那个意外,杜君浩只问过他一次,他对杜君浩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之后杜君浩就再没问过。 杜君浩看着儿子有些纠结的小脸儿,道:“你似乎不想让爸去。” 路希没说话,他知道杜君浩有权知道他那段经历,可他太在意杜君浩的感受了,怕杜君浩会为自己的儿子和情人“表里不一”而不舒服。 “不见了。”杜君浩牵起儿子的手,边往墓园外面走边道,“就算逝者为大,可他终究是个小辈,和你也不是至亲,爸不去见也说的过去,估计他也不会介意。” 路希笑着“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看远处的墓,“他”不介意,你整个人都是“他”的了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父子俩在墓园外遇见了李青舟和他的小舅蓝世荣,两人都是一袭深色衣裤,蓝世荣一手捧着白色花束,一手牵着李青舟的手,见到杜君浩父子,李青舟高兴的唤了路希一声哥哥,路希条件反射般的抖了抖,接着肩膀就被杜君浩揽住了。 蓝世荣摘掉宽大的墨镜,和杜君浩父子打了招呼,看向路希的视线有点复杂:“路希,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路希错开视线说:“可能见过,我记不太清楚了。” 蓝世荣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对自己的外甥说:“给哥哥道歉。” 李青舟一脸莫名:“为什么?” “你忘了前几天吓到哥哥的事了?”蓝世荣道,“听话,给哥哥道歉。” 李青州抓了抓头发,好像想起来了似的,孩子般的低下头说:“哥哥对不起。” 路希看着当初送他归西的小少爷,心里十分复杂,他为什么叫他哥哥?为什么一见面就像认出他似的邀他玩那个没有玩到最后的游戏?他可以看到人的灵魂吗?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他可以把这声对不起看做害他枉死的致歉吗? 杜君浩握了握儿子的肩膀,路希回过神来,看向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的男人,忽然觉的那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他对李青舟笑了笑,没办法说没关系,毕竟他付出的代价是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还是用母亲的命换来的,但他也不怨恨了,因为他有幸得到了新生,最重要的是他遇上了杜君浩。 道过再会之后,四人错身走向两个方向,蓝世荣低声和外甥说着什么,李青舟不服气的嘟囔:“都说了没有死……” 蓝世荣斥道:“闭嘴。” 李青舟话音断了。 蓝世荣又开始道歉:“好了,是小舅不对,不哭,一会儿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冰激凌……不行,不能在这里亲亲,舟舟,舟舟,你个小混蛋……”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了,杜君浩打开车门,回头望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方向,似在若有所思。 “爸,你这个表情特别帅,可惜这里不能亲亲。”路希一脸“真的好可惜”的模样。 杜君浩失笑,在儿子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以后少和池洋一起玩儿,把你教的油嘴滑舌的。” 路希笑:“你不爱听?” 杜君浩打开车门上了车。 路希追上去,笑嘻嘻的说:“你爱听,但你太闷骚了不肯承认。” “别给我没大没小。”杜君浩瞪了儿子一眼,瞪完又忍不住笑了。 路母的祭日也是路希的生日,路希从不庆生,但池洋还是准备了礼物,他本想亲手交给路希的,可那天走的匆忙就把礼物交给杜君浩了,池洋今年送的是一把玉质的长命锁,玉锁不大,用红色编绳拴挂着,看不出名贵,但很合路希眼缘,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我们这边只有宝宝满月或者周岁的时候才有人送长命锁。”奔三的高龄收长命锁,路希觉的这个礼物既可爱又搞笑。 “哪儿都是这种习俗,池洋说你没有想给你补上,还去庙里开了光。”杜君浩把长命锁挂到儿子的脖子上,又把锁放进他衣服里,“戴着吧,等他们家有了孩子爸再去还礼。” “……他们有的了孩子吗?” “周展是独生子,周家接受池洋的时候就说过,必需给周家留后。” “池洋答应了?” “答应了,可周展不愿意,他嫌养孩子费心,也怕池洋把孩子折腾死,一直拿自己不在家的借口拖着,现在回来了,周家多半已经在催了。” 路希偎进杜君浩怀里,把玩他的手掌,玩了一会儿才抬低声说:“爸,对不起,我很自私,你原本可以有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家庭,我……对不起。” 为了他,杜君浩要割舍许多东西,不止是婚姻生活,将来他还要遭遇波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关系早晚会被发现的,他会毁了杜君浩的名声,害他被谴责被鄙视甚至被唾骂,可他却没法放开这个人。 “爸也自私,需要爸和你说对不起吗?” 路希愣了愣,讪讪的笑了:“我错了,以后不说了,不纠结这种事了。” 杜君浩不置可否。 路希眨巴眨巴眼睛,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像是认错又像讨好般的叫了声爸爸,板着脸逗儿子的杜君浩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心想小兔崽子看着本分老实,其实心眼儿多着呢,路希第n次意识到,做小孩儿挺好的,说错话撒个娇耍个赖就解决了。 晚饭过后,父子俩出去散步,杜君浩问路希想要什么礼物,路希说他想要的杜君浩都给他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的一脸满足,就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 父子俩沿着海岸慢慢的走着,就像他们会一直牵着手走下去,直至生命终结那一天。 ☆、番外之血亲 八月初,父子俩回到k城,路希的暑假还没结束,但杜君浩要去工作了,没办法天天陪他,路希只好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没有远大的理想与报复,只想守着杜君浩守着这个家过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只是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回到k城的第二天,路希见到了池洋,池洋的母亲并无大碍,住了些天院就回家了。 池母出院的前一天,池洋在医院陪了一整天,虽说生活在一座城市里,但母子俩一年也见不了几面,而且每次见面都匆匆忙忙,弄的像做贼一样,就连池洋给她买的衣服首饰,她都不敢穿戴出来,遑论在父子俩之间和稀泥这么大胆的举动了,所以当陪了她一整天的池洋被池家的当家人赶出病房时,她也只敢小声的哭一哭,母亲什么时候停止落泪,池洋不知情,他只知道他被母亲哭的很难受,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被周展笨拙的安慰了一阵,也就缓过来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就是对同性恋者这么苛刻,他们没法去改变,只能去适应。 八月中旬,杜君浩的母亲来了k城,说是来看望杜君浩,却把和杜君浩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带来了,杜君浩的生意做的不大,但终归是个生意人,给刚毕业的弟弟谋个糊口的差事并非难事,可有了方诺的前车之鉴,再让杜君浩管这种事他就不得不慎重了,他问他妈的儿子想做什么工作,那个年纪不大但也不算孩子的青年不好意思提,他妈就代替儿子开了口,提了几个她自认为不过份的要求。 杜君浩中肯道:“他没有工作经验,就算是管理系毕业的,我也不可能让他去管一家店,而且k城的薪资也没有高到您打听来的那个程度,如果……” 杜君浩话都没有说完,他妈就冷了脸,再开口就有点夹枪带棒了,他妈一直都是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性子,杜君浩知道多说无益,只好不再说了,结果他妈越说越气,语调渐渐的高了上去,厨房里给客人准备饭菜的声音不知何时断了。 曾经的杜太太如今的刘夫人看着从她进门到现在都表现的相当乖巧的漂亮少年走到自己面前,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脸色不太好看的路希站在她面前问:“您知道我爸身上有多少旧伤吗?您知道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吗?您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您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指责他不仁不孝?他又凭什么管一个连声哥都叫不出口的弟弟?” 刘夫人被质问的脸色忽青忽白,恼羞成怒瞪住了路希:“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 路希的脸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音量并不高,但字字铿锵有力:“凭他是我爸,凭我比你爱他。” 路希的抢白已经让刘夫人非常生气了,偏偏杜君浩还不阻止,从未在长子这里受过这种气的刘夫人彻底被激怒了,扯起嗓子嚷嚷了起来,花卷见她凶路希,当即就不乐意了,朝她吼了两声,身子一伏就要往她身上扑,杜君浩赶忙赶开了花卷,但刘夫人还是被吓到了,局面变成这样帮小儿子谋职的事肯定是泡汤了,她无心再留,带着小儿子气冲冲的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也随之散了,脑袋一热把人气跑的路希被那声可以称之为巨响的关门声惊醒,后知后觉的心虚了。 “爸,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杜君浩,心里惴惴不安,那人毕竟是杜君浩的亲妈,就算没什么感情也是亲妈。 杜君浩看着儿子紧张局促的小脸,蓦地笑了起来,他把儿子拉到腿上,亲他的脸蛋:“你哪是过分了?你根本像个小泼妇。” 见他没有生气,路希才把心放下,同时间也臊了个满脸通红,他活了两辈子跟人吵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姑母一家对他那么苛刻,他都没跟他们翻过脸,连他自己都觉的自己挺能忍的,可杜君浩不一样,他听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是,况且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他妈妈对他的指责往好听了说是欲加之罪,说直白点就是胡搅蛮缠,仗着母亲的身份倚老卖老,如果她是个尽职尽责的母亲这还说的过去,问题是她不是,路希越听就越是火大,他不是没有忍耐,而是忍无可忍才发飙的。 “是她先过分的,不怪你。”杜君浩又亲了儿子一下,他没试过被人这么维护,这感觉很不赖,因为母亲的胡搅蛮缠而产生的郁气因为儿子散了,他笑着逗弄儿子,“不过你还是经验不足,哪有人吵架用敬语的?” 路希抓着发烫的侧脸咕哝:“我又不是职业泼妇。” 杜君浩大笑,路希窘迫的去捂他嘴:“别笑了,没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杜君浩笑的更厉害了,路希收回压不住笑声的手,用自己的嘴唇去堵他嘴,比手好使多了。 杜君浩几岁大就被离异的父母丢给了外公外婆了,连抚养他的费用都是两边的老人从退休金里挤出来的,杜君浩不是没有孝心,只不过他的孝心都用在老人身上了,对待父母他只能做到尊重和适当的帮助,如果他的父母稍微体谅他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他都不会让局面变的这么尴尬,可他们对他没有感情,自然也就没法给出他需要的那点体谅,路希之所气的发飙就是因为他那个没有给他做妈觉悟的妈用母亲的身份为难他苛责他,所以不管路希是否过分了,他都不会去怪他,孩子是在心疼他呢。 路希这种脾气的人就做不成混蛋,架吵完了,脑袋热过了,他就开始盘算要不要去找刘夫人道歉了,他倒没有后悔和刘夫人吵架,如果重来一遍的话,他很有可能还是会和她吵,不过他不想因为自己让杜君浩落下不孝子的骂名,结果刘夫人比路希以为的要霸气的多,她回到下榻的宾馆之后越想越生气,隔天中午就又找来了,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不是为了吵架,而是为了讨债。 ☆、番外之血亲 路希抱着对刘夫人虎视眈眈的花卷,目瞪口呆好了一阵才开口确认:“什么钱?” “奶粉钱。”刘夫人很是不耐烦的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意识到刘夫人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说气话,路希那张不适合威吓人的脸全冷了,他放开花卷的脖子,冷声道:“你来之前给我爸打过电话吗?” “打了,他不接。” “那就好。”路希寒着脸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拨了池洋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路希言简意赅的说,“池洋,借我十万块,我有急用,别告诉我爸。” 池洋对路希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和路希聊了两句就去取钱了,和池洋通过电话之后,路希又打给了杜君浩,杜君浩在忙,打了两次才打通。 路希音色如常的说:“爸,我想吃店里的水煮鱼,你回来的时候带一份吧。” 杜君浩道:“馆里有点事,爸可能回去的比较晚,你给高飞打电话,让他送一份过去。” “好,你忙吧。”确认杜君浩短时间不会回来路希就放心了。 池洋不到一小时赶了过来,钱也带过来了,一分不少,整十万,他不知道这边什么状况,也没见过杜君浩的母亲,看到客厅里的陌生妇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刘夫人看了他一眼,没做回应。 路希把装钱的纸袋放到茶几上,对刘夫人说:“我有两个要求。” 刘夫人冷眼看着他:“什么要求?” “第一,别让我爸知道今天的事,第二……”路希把杂物箱里的纸币放在了她面前,“开张收据。” 刘夫人惊讶的看着他,就像路希提出了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 你好好意思觉的我过分?!路希压着心里的怒火,冷声道:“你不开收据就别想从这拿走一毛钱。” 刘夫人瞪了他一眼,拾起笔唰唰的开了收据,拎上钱就走了。 池洋文明来龙去脉之后,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她是来秀下限的吧?!” “我也这么想。”路希把收据收好,无力的坐在了沙发上,难受的想替杜君浩哭一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啊?!怎么会有人当妈当成这种样子?! 平复了杜君浩的妈带来的震惊之后,池洋搭住路希的肩膀说:“宝贝,你失算了,万一她花完钱再来讨子宫租赁费怎么办?你这次能瞒住君浩,下一次还能瞒住吗?” 路希愣了愣,恨声说:“她再敢来我就报警告她敲诈!”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6节 池洋“噗嗤”一笑,笑完又觉的心酸,生平头一次有点可怜杜君浩,他心有戚戚焉的说:“我终于见到比池远更冷血的人了。”对上路希投来的视线,他解释说,“就是那个把我关成精神病又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的老头子。” 路希把头歪在了池洋的肩膀上,老气横秋的呢喃:“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啊。”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钟了,他以为儿子睡了,自己开锁进的门,不想厅里还亮着灯,路希心不在焉的趴在饭桌上,面前摆着高飞送来的水煮鱼和他做的几道家常菜。 “爸,你吃过了吗?”路希笑着问杜君浩。 “吃过了,你怎么不先吃?” “高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点心,吃完点心我就不饿了,你还有胃口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儿子等到现在,杜君浩不忍心说没胃口,他让路希去热菜,自己去冲澡,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菜已经热好了,桌上还摆了一瓶开了的酒。 路希满了一杯推给杜君浩,又拿起一个空杯,问:“爸,我能喝一点吗?” 他并不想喝酒,但他想陪杜君浩喝一点。 杜君浩原本不想表现出他已经知道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了,但路希的难过,或者说路希因心疼他而起的难过让他想去安慰,他把儿子抱到腿上,温声说:“没关系,爸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早就习惯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把路希说哭了,他抓着那个没来及放下的空杯子,忍着强烈的鼻酸去亲杜君浩:“爸,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她不疼你我疼你。” 杜君浩和父母确实没什么感情,可那毕竟是血亲,被亲生母亲讨要那种费用,他心里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幸好儿子给了他最大的慰藉,老话常说的养儿方知父母恩在他这里完全反过来了,他十分庆幸当初本着行善积德的心思收养了路希,这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路希有点醉了,醉的既缠人又诱人,眼底蕴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嘴唇也嫣红的过分,从他叫着君浩索吻时,杜君浩就硬了,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就没再做过,但杜君浩记得很清楚,他们的第一次就是以类似的方式开始的,孩子大概是怕做这种事时喊他爸让他不舒服,所以都尽可能的直呼其名,上次也只有疼的厉害时才可怜兮兮的喊了爸爸,结果让杜君浩发现了自己难以启齿的一面,他喜欢这种体验,背德带来的快感让他冲动的无法自控。 一个冗长湿濡的吻把父子俩的呼吸都搅乱了,路希退开一点,半张着嘴轻喘了两口气,然后从杜君浩的腿上滑了下去,摇摇晃晃的往自己卧室走。 杜君浩:“……” 路希小声嘟囔着什么,消失在了次卧的门后。 杜君浩看了看自己双腿之间鼓起的那一块,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亏他还在接吻的时候做了下心里斗争,敢情是逗他玩儿呢? 不能揍他,答应了不揍他了,怎么也不能揍…… 杜君浩自我说服着进了卧室,准备自己解决,没想到坐到床上,路希又摇摇晃晃的追了过来。 杜君浩静静的看着他,心想小兔崽子要是敢点完火还想像往常一样赖他的床,他就把他提溜到墙角罚站去。 路希自顾自的上了床,盘膝坐在床里,从他带过来的那个蓝色纸袋里倒出一瓶ky,一盒保险套,埋头开始拆。 杜君浩:“……” 吃rou留you xiang~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琐碎 第二天早上,杜君浩不在卧室,路希望着枕边那条断掉的裤带发呆,耳朵由浅至深悄然变红,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事呢?哎~酒喝太多了,记不起不来了,算了,反正也不重要,不想了。 已经长成半大猫的黄色毛团轻轻的跃上床,往枕边一蹲,看着路希:“咪~” 路希:“饿了?” 毛团儿:“咪~” 路希:“找我爸去。” 毛团儿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抬爪,把压在枕头边的紫色瓶子拨了出来,发现新玩具似的“咪~”了一声。 路希迅速的把瓶子塞进了被窝,严厉道:“这不是小孩子玩儿的东西!” 毛团儿歪头与他对视了半晌,失望的“咪~”了一声,走了。 花卷儿从半掩的房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视线与路希对上,“唔~”了一声。 路希:“饿了?” 花卷儿:“唔~” 路希:“找我爸去。” 花卷儿:“唔~” 路希:“想出去?” 花卷儿:“唔~” 路希:“那也找我爸去。” 花卷儿抽了抽鼻子,低下大狗头,一路嗅着走到床边,仔细的嗅了嗅,忽然把鼻子塞进了被子里,贴着路希的肚皮一阵嗅。 路希推它的大脑袋:“你干什么呀?走开……花卷儿,我生气了!” 花卷儿不以为意,还把脑袋又伸进去一点。 路希抓狂道:“爸,你管管花卷儿。” 花卷儿动作一滞,接着忙不迭的跑了。 路希才松了口气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听到召唤的杜君浩。 显然早就起床的男人换了一条和昨晚同款不同色的运动裤,裤带从t恤的下摆处露出来一点,眼底带着不浓不淡的温和,硬朗而温柔的样子。 路希垂眸默念:我酒喝多了,阶段性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那个自带润滑剂送上门来结果被弄哭的家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难受吗?”杜君浩坐在床边,把手伸到被子里,在他腰侧揉捏。 路希僵了僵:“没事,爸,你去做饭吧,我饿了,门反锁一下,别让花卷儿和毛团儿进来。” “饭好了,就等你起床呢。”杜君浩把被子往下拽了一截,像对待赖床的小朋友似的,两手夹着他的腋下,把人托起来挨着床头放好,“爸去给你拿衣服,别再睡了,早饭都快凉了。” 路希乖顺的“嗯”了一声,杜君浩一走,他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虽然是大男人,不是小女生,可昨晚的事让他好囧啊,很想自己待一会儿,可是,怎么说啊?你别管我,让我囧一会儿?会被笑死吧? 杜君浩拿着衣服回来的时候,先前靠在床头的路希又滑进了被窝里,被子中间鼓起一块,看那个形状是在被窝里蜷卧着。 杜君浩放下衣服,把被拽下去一点,把儿子挖出来,好笑又不能笑的亲他的耳朵。 路希捂住震颤的那只耳朵装死,杜君浩捏他的肚皮,小孩儿没什么肌肉,肚皮软乎乎的,路希怕痒,身体缩成了虾米,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杜君浩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酒量太差,以后不喝了,杜君浩忍着笑说:“在家可以喝一点。” 说着话点了点他腰间的那个牙印,路希身体一僵,接着把他随手放在床边的衣服抓进了被子里,把杜君浩的手赶开,把衣服和自己一并塞进被子里。 杜君浩逗够了儿子就去厨房了,让每次害羞都来的后知后觉的小孩儿穿衣服。 路希这次还好,后面没出血,就是身上的肌肉(ps:每个人都是有肌肉的!)有点酸,眼睛有点涩,他用慢吞吞的标准速度穿好衣服,慢吞吞的离开卧室,进了卫生间,在镜子前刷牙洗脸的时候发现脖子动脉那里有个被吻痕模糊的牙印。 路希把头发撩到后面,扭着脖子仔细看,联想到杜君浩昨晚的举动,后知后觉的心惊肉跳了,他要是再激动一点,把这口咬结实了,那自己不就变成虎口下的羚羊了?! 百兽之王叼着奄奄一息的羚羊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路希不由打了个冷颤,赶忙弄好衣领,去遮那个让他脑补也心惊的牙印。 “路希,吃饭了。”杜君浩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来了。”路希应了一声,拿起梳子,快速的把头发梳通,然后便散着头发出去了,那个牙印领子不能完全遮住,只能借头发一用了。 早饭很清淡,只有米粥,牛奶,馒头,小菜,路希起太晚了,进餐时候的胃提不起工作的兴致,路希吃的慢吞吞的,有点提不起劲。 杜君浩道:“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路希不由自主的想:养肥了再吃吗? 以前 路希刚被收养的那段时间,花卷还很高冷,杜君浩还不会给人当爹。 杜君浩叮嘱路希:“我脾气不太好,如果我们以后起冲突了,你就尽量躲着点,有什么事等我气消了再说。” 路希点头点头。 杜君浩又道:“躲快点。” 路希点头点头。 杜君浩怕吓着孩子,又补充说:“我不会乱发脾气,你看着挺乖,应该可以和平相处。” 路希点头点头。 杜君浩满意的走开了,也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带走了。 路希拍拍胸口,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可得做个乖孩子,千万别去惹他发脾气。 和睦和谐的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花卷不那么膈应路希了,杜君浩给人当爹的觉悟清晰一些了,路希开始上学了。 杜君浩对路希说:“我以为我们熟悉了之后你会主动告诉我导致你无家可归的那个意外。” 路希沉默了一会儿,叹息般的说:“我被人害了,具体怎么被害我说了你也不相信,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的那是个梦。” 杜君浩在路希做的糖醋鱼里夹了一筷子鱼肉,说:“鱼做的不错。” 至此再也没有问。 路希默默的想,这个有些寡言比较严肃的男人其实很体贴。 路希发现杜君浩身上的旧伤会在阴冷潮湿的天气复发之后,路希问杜君浩能不能戒一段时间的酒,杜君浩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答应我就三天做一次鱼,做法你来选。” 虽然酒量不错,但实际没有酒瘾的杜君浩答应了,他觉的路希提的交换条件很有意思,就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用“我每天给你一块糖,你和我一起玩儿”一样可爱。 但杜君浩很快就后悔了,家里开始出现中药,泡脚盆,某位中医自制的药膏膏药,而他拒绝的话都没容的出口,小孩儿就用央求的语气保证:“就三个月,不管用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杜君浩把话咽了回去,心想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别让孩子觉的他一个大人不分好歹,就这样他三个月滴酒未沾,每天两碗苦药汤子,不管多晚回来都会泡过脚再上床,孩子还用自己的零用钱给他买了两件羽绒服,虽然啰嗦又累赘,但那个冬天他的旧伤只发作了一次,孩子连那些顽固的伤疤都捂暖了,遑论自来就渴望温暖的人心。 路希差点在学校体育馆出事的当天夜里,杜君浩给他转业之后的第一位雇主打了电话,那位长的精致性情阴毒的小少爷很赏识他,原本希望他和夏家签订二十年的工作合同,可他当了近十年兵,脑筋已经固话了,决定暂时给夏家工作只是因为薪资优厚,而他缺钱,夏家水太深,实在不适合他这种人久留,所以他做了半年就辞职了。 夏少爷半玩笑半揶揄的说:“你这人啊,脾气太烈,不改一改早晚要惹出麻烦的,还是回来吧,只要你跟着我,就算你把凤家人打了,我也会全力护你。” 杜君浩不后悔打了那两个小畜生,就算他没打他们,路希今天遭遇的事也有可能被宣扬出去,说不定比没打他们宣扬的还要快,虽然求助于周家也能把堵那两家的嘴,可周家是官,让他们帮着忙并不合适,反正都要欠人人情,那就求一个适合帮这种忙的人吧。 “夜少,您的好意君浩心领了。”杜君浩道,“可我要是能为夏家效力当初就不会离开了。” “跟你开玩笑呐。”夏夜笑着说,“这事儿我记下了,晚点就让人给你办了。” “谢谢。” “又不是大事,谢就不用了,你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吧。” “您说。” “你来夏家的时候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几年不见养出个读大学的儿子来啊?” “捡的。” “我记得你和龙一同岁,就算是捡来的也不应该当儿子养吧?” “当儿子养亲。” 夏夜“噗嗤”一笑:“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的讲笑话。”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就结束了这通电话,杜君浩才放下手机,人还没从沙发里起来,卧室的门就推开了,路希裹着他的上衣,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 “爸。”孩子雏鸟一般的偎进他怀里,把光裸的小腿往衣服里缩了缩。 “怎么鞋都不穿就下床?”杜君浩摸了摸儿子的脚丫,孩子是寒性体质,易冷,怕冷,就从卧室到客厅的几步路,他就把好不容易捂热的脚弄凉了。 “不知道去哪了,被花卷儿叼走了吧。” “花卷儿在你屋,看着池洋呢。”杜君浩抱着儿子回到卧室,自己也上了床,孩子安心的躺在他怀里的样子让他更为深刻的认识到他所在的位置,他是孩子的父亲,是孩子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向别人低头不算什么,只要能保护好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现在 路希在网上拍了两盒保险套,因为前不久才在他家买过东西,路希就问了问店家回头客有优惠吗,其实就是顺便一问,没有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店家发过来一大段文字,其中还夹着三个卖萌狂汗装可怜的表情,中心思想就一句,拒绝还价,路希回了句好就把款付了,结果店家以为他不高兴了,怕他收获以后给中差评就baba的敲了一堆字,这次的中心思想是:不能让价,会送礼物。 路希:谢谢(我只是打字慢,你不要多想,不会差评的。) 店家:亲,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买家,礼物一定送到,不过你括弧里的内容让我觉的自己特别小人之心还特别蠢。 路希:对不起,你当作没看到吧。 店家:囧rz 因为店家和路希是同城,所以包裹隔天下午就到了,所谓的礼物是一只做工粗糙的猫耳朵发卡,居然给买保险套的客人送这种礼物,路希觉的店家真是别出心裁,而且……路希一手拿着猫耳发卡,另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我自带了啊,比这个做工好。” 杜君浩伸手碰了碰儿子的耳朵,给予肯定:“嗯,你的做工比较好,还会动呢。” 耳尖连颤了好几下的路希看向身后,脸上带着惊讶或者说惊吓的表情:“爸……” “吓到你了?”杜君浩在儿子的后背上拍抚了两下,“又没做贼心虚什么?” 路希耳尖泛红,立即把保险套扫进了抽屉里,猫耳朵也一并扔了进去,可转念一想又觉的他不过是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就和买厕纸一样,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反正猫耳朵又不是他买的。 杜君浩发现装保险套的那个小纸箱里还有东西,拿出来一瞧是个带铃铛的小领结。 “落下东西了。”杜君浩晃了晃那个小领结,铃铛铃铃作响,“这个你没有。” 路希这回连脖子根都红了,他有些狼狈的解释:“不是我买的,都是店主送的。” 杜君浩环住儿子的小腰,在他红彤彤的耳朵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下次估计就送尾巴了,凑一套,做爸爸的小猫咪?” 路希连脖子根都红了:“爸!” 杜君浩闷笑,心想真成老不正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让夏小妖打个酱油。 ps:我承认“爸爸的小猫咪”神马的是我恶趣味了,君浩是无辜的。 ☆、番外之陆少(一) 陆邵的神经衰弱是在高考那年患上的,他以为高考结束就能好起来,所以没太当一回事,事实上高考结束之后确实好了许多,然后大学开学,他遇上了潘达,那只蠢蠢笨笨的肥熊猫打起鼾来惊天地泣鬼神,于是他脆弱的脑神再次不受生物钟管制了,陆邵曾几次和父母协商,生活费增加一些吧,他实在住不了宿舍了,他需要一个允许神经衰弱患者生存的环境。 他那对不着调的父母用非常明理的口吻教导他:“你要去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适应你,听话,好好和室友相处,不要搞特殊,过度的自我优越感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陆邵咆哮:“不要每次都是这一套!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神经衰弱和自我优越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这不是偷换概念,你们是想逼死你们的儿子!” 大概是因为这次通话中陆邵用的字眼太过严重了,所以在陆爸陆妈在结束这通电话之后商议了一番,然后他们打给陆邵五百块钱,让陆邵看病买药,陆邵看过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之后气的一宿没睡,这个漫长痛苦的夜晚让陆邵死心了,从此之后他过上了上床下床捅熊猫的生活,熊猫是只非常随遇而安的熊猫,每次被捅他都不会醒来,但呼噜声会暂停五到十五分钟,就算被捅醒熊猫也不会发脾气,翻个身,三秒入眠,他的粗神经和陆邵的疲惫入眠法相互配合,寝室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在他们都适应了这种生活之后,路希带着天使般的光芒出现了,他出现之后不久,陆邵得到了救赎,他终于摆脱了熊猫可怕的呼噜声,陆邵觉的自己对路希的情感转折点就在这里,后来陆邵腿受伤,路希悉心照料,情感得到了升华,于是陆邵觉的自己大概是喜欢上路希了,但他还不是特别确定,所以他没有破坏他们珍贵的友情,直到boss出现,路希离开,陆邵怅然若失,陆邵认为自己真的喜欢上路希了,可路希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未满十八周岁的孩子,即使他的言行举止少年老成,可追求一个这样的人,陆邵还是觉的不妥当。 他想,要不再等等吧,反正他毕业之后会留在k城发展,等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然后一年半载还没过去,苏夏就以和他同样的姿态出现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夏不正常。 陆邵怀疑苏夏是外来生物,他的脑回路太奇葩了,他并不是为了追路希而追路希,他为的是捉弄他而假意追求路希,陆邵承认这听上去非常扯淡,但事实就是如此,苏夏每天就像阴魂不散的背后灵一样缠着他,捉弄他,最享受的就是看他暴跳如雷,陆邵曾怀疑自己得罪过苏夏,但左思右想都找不到源头,于是陆邵就去问苏夏了。 苏夏一脸莫名:“是什么让你认为你拥有得罪我的智商?” 陆邵气到内伤,内伤很严重,他朝苏夏挑了挑大拇指,转身走了,他怕自己再和苏夏说话会暴毙当场。如果不是陆爸对陆妈忠贞不渝,陆邵都要怀疑苏夏是陆爸的亲儿子了,他们恶趣味的指数不分伯仲,用云淡风轻的口吻嘲笑别人的姿态异曲同工,太像了,陆邵知道自己没死在陆爸手里是因为陆爸看在他是陆家人的份上没有火气全开过,而他和苏夏之间没有那份情谊,他怕被苏夏搞死,所以他现在的座右铭是:珍爱生命,远离苏夏。 可问题在于,苏夏不是你想躲,想躲就能躲的,在近乎草木皆兵的严防死守下,陆邵也不过三天没有见到苏夏,今天是第四天,现在是下午六点钟,陆邵租住的小区,陆邵准备去觅食的必经之路上,苏夏出现了。 陆邵的第一反应是跑!管他孬种还是爷们,管他会不会被人笑,躲开这个瘟神才是王道。 苏夏朝着那个狼狈逃窜的背影“喂”了一声,然后便收了声,眼睁睁的看着陆邵连颠带跑的冲进了单元楼。 “跑什么啊?我又不吃人。”苏夏自言自语的叹气,拖着那只暗色花纹的行李箱慢吞吞的走进了陆邵所在的那个单元。 虽然跑的飞快,但陆邵还是瞥见了苏夏拖在手里的那个箱子,陆邵不知道苏夏意欲何为,但直觉告诉他,危险。 苏夏摁了十分钟的门铃,把隔壁的住户都吵出来了,陆邵还是一声不吭的缩在房子里装死,苏夏对陆邵的邻居道了歉,等邻居回去之后,把那个箱子贴门放倒,自己倚着房门坐在了箱子上。 “小哈,收留我几天吧,我被家里赶出来了。”苏夏不紧不慢的说,音量刚好穿透房门,飘进客厅,其实不用到达客厅,他知道陆邵就在门后,正在透过猫眼观察“敌情”。 “我爸把我的卡都没收了,我钱包里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学校食堂的饭卡,饭卡里还没有钱,我没想过要去食堂吃饭,所以一直没有存钱,箱子里也只有我的换洗衣服,我爸妈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他们说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接我回家。”苏夏揉了揉自己的小臂,发出一声轻轻的抽气声,“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是和我哥他们一起玩,这次我玩脱了,他们也不敢帮我,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以收留我了,我不会麻烦你很久的,等我找到工作,有钱租房子了我就走,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苏夏的音色非常好听,柔和但不柔弱,话中没有太多语气波动,哪怕所说的处境非常窘迫,也听不出哀怨可怜,陆邵觉的自己被蹂躏太久,心理不正常了,因为他居然有点可怜苏夏。 犯贱啊你?! 陆邵抬手,想抽自己一巴掌,想了想又放下了,自虐也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现之一,他绝不承认自己被苏夏精神蹂躏的不正常了,那太挫了。 门外的声音断了,陆邵等了好一阵都没再听到动静,透过猫眼去,走廊里的声控灯熄了,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陆邵没听到箱子滚动的声音,所以他不确定苏夏是拎着箱子走了还是隐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 “哎~”一声不够悠长但穿透力极佳的叹息声传进了陆邵的耳朵,陆邵立即全神戒备。 “我是因为你被赶出来的。”苏夏的声音在那声叹息之后不久响了起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想知道就开门吧,我不是骗你开门,只是这些事不适合在门外说。” 陆邵冷笑,就算胡扯也得有个限度,你扯成这种程度,摆明是让我不要相信嘛! 陆邵自己不爱撒谎,也很讨厌别人撒谎,苏夏玄乎的过份的谎言让他非常反感,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苏夏是离家出走了还是被家人赶出来了,他要去填肚子了,某祸害有没有地方住关他屁事?! 陆邵毕竟是个伪富二代,虽然比大部分小孩儿自立早,但有些事真的不擅长,比如下厨。 家里是有米面粮油的,但只有熊猫和摄影师过来才会自己做着吃,苏夏在门外堵着,陆邵出不去,只能自己弄东西吃,因为不爱吃泡面,他买了不少挂面,路希上次过来时炸了一大碗牛肉酱,陆邵一边用肉酱拌面条一边祷告:感谢小不点赐予的肉酱,感谢拜托小不点炸酱的吃货熊猫,阿门。 面吃到一半手机响了,陆邵以为是他怎么屏蔽都屏蔽不掉的苏夏,眼睛随意的瞥过去,发现手机上显示的是路希的名字,于是咽下口中食物接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背景就像写大纲,文笔不行,我尽力了。 ps:陆少一直炸毛一直炸毛,完全淡定不下来,才码了三章我的脑细胞就让他炸死一大片了,要不我们换掉苏夏吧?其实摄影师也不错,熊猫也挺好的,不一定非要是折磨人的苏公子嘛。 ☆、番外之陆少(二) “陆少,你在家吗?” “在呢,什么事?” “有人送给我爸一个榴莲,我榴莲过敏不能吃,我记得你和摄影师喜欢,等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天都黑了。”陆邵说,“明天上午有课,你顺便拿过来吧,别特意跑一趟了。” “我爸要去学校附近办事,我搭他车过去,等会儿给我开门哈。” “好。” 路希的住处离陆邵的住处并不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不到半小时,门就被敲响了。 陆邵想看看苏夏走没走,开门之前先透过猫眼向外望了望,然后他在自家门前看到了杜君浩面无表情的脸,当然路希也在,苏夏不在。 陆邵拉开大门,发现自家门前放着一只行李箱,陆邵嘴上和路希以及路希的养父打着招呼,眼睛贼溜溜的往走廊里四处看,那祸害怎么把东西丢他家门口自己不见了? “你在找苏公子吗?他刚和我借了钱去楼下买水喝了。”路希似乎对苏夏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好奇。 可陆邵注意的不是这点,他想到的是:那祸害还真身无分文?应该是装的吧?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他堂堂的苏四公子应该不至于惨到这种程度吧? 陆邵正合计着苏夏是不是又在行骗,怀里冷不丁的被塞了个木条钉的小木箱,木条上都是毛刺,扎的陆邵“嘶”的一声,把箱子硬塞给他的杜君浩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对路希说:“走吧。” 陆邵这才反应过来,人家给他送东西来,他都没请人家进去坐,甚至连声谢都没道,虽然知道boss已经很膈应他了,他再失礼一点boss也不介意,但该道谢还是要道谢的,哪怕在boss听来那不过是一阵风。 “我爸还有事,我们就不进去了。”被邀请进去坐的父子俩只有路希搭话了,“苏公子让我帮他看会儿箱子,你先别关门,我就不特意等他了。” 陆邵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等父子俩离开之后,把榴莲放进厨房,又回到玄关等苏夏,边等边琢磨他自己。 虽然他对路希只是暗恋,但也说的上三起三落了,起初他以为他对路希的好感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随着交集和了解的增多,他才怀疑那是喜欢,但也只是怀疑,事实上他还是不确定,路希搬走以后,他觉的自己好像丢了珍贵的东西,心里空空荡荡的,所以他便确定自己喜欢路希,可这个时代还将同性之间的感情当作禁忌之恋看,就算他的家人开明,可以接受,路希那个boss爹还不答应呢,而且路希年纪还小,所以他没动追求路希的心思,想等路希再大一点再做定夺,然后苏夏就出现了。 苏夏那人非常敏锐,心细眼尖,他居然发现了他对路希的感情,苏夏刚点透这些的时候,他非常不舒服,就像被人扒了衣服站在苏夏面前一样,很尴尬很无措,但他不想在苏夏面前示弱,所以他愤怒的否定了,但这些并没有影响苏夏的态度,打那起苏夏就缠上他了,每天跟进跟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苏夏并不是一个喋喋不休的人,他话不算多,但他想说话的时候,就算他打定主意拿他当空气对待,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自从暑假之后,苏夏跟他聊的最多话题就是路希,苏夏说路希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路希心里装的事比他不知道要多多少,他说路希有喜欢的人了,喜欢到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人的那种程度,他一点希望都没有,苏夏还说,他对路希也不是爱情方面的喜欢,他只是保护欲比较强,保护弱小就像他的本能,他被那种吃饱撑的的本能误导了,苏夏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很直白很粗俗,很不符合苏夏的外型和气质,不过他那时候对苏夏已经有些了解了,知道忧郁贵公子什么的都是假象,隐藏在那具漂亮躯壳里的灵魂就是个恶趣味的怪咖。 陆邵觉的自己被苏夏洗脑了,因为他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路希,连喜不喜欢一个人都无法确定,他自己也觉的挺蠢的,然后他被看出他在茫然的苏夏笑话了,那货笑微微的戳着他的下巴说:“你啊,就是只二哈,知道二哈是什么吗?就是iq eq双低,二的忘乎所以的哈、士、奇。” 他当时差点一怒之下把那根白白净净的手指咬下来,他怎么就二哈了?他哪里二了?! “小哈。”苏夏拿着一瓶矿泉水,歪头看着坐在鞋凳上沉思到忘我的陆邵。 “哈你妹啊!”陆邵回魂儿,第一反应骂他,“你脑子有病吧?都求着我收留你了还叫我外号,你知道识时务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又没有贬义,这么叫不是亲近嘛?”苏夏拎起横放在门前的箱子,进门,关门,提着箱子进了客厅,整组动作一气喝成,不忙不乱,就像外出回来进自家门一样。 陆邵气的都忘了怎么反应了,傻了似的坐在鞋凳上半天才吼出一句:“你给我滚过来!” 苏夏放下行李箱,又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才不紧不慢的来到玄关。 “我答应收留你了吗?!”陆邵怒问,问完觉的这个仰着脖子看人的角度非常没气势,于是便站了起来,他那对不着调的爸妈个子都不矮,他很荣幸的得到了这方面的遗传,比大部分亚洲人都要略胜一筹的身高让他可以用向下的视线看苏夏。 不过苏夏似乎没有感受到高大带来的压迫感,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凑过去在陆邵的嘴角上亲了一下,很轻的那种啄吻,有点像情人间的嬉戏,又像是……哄小孩儿。 “你干什么?”茶色眼球微微外凸,眼瞳微微放大,陆邵明显被惊到了。 “谢谢你收留我。”苏夏朝他笑笑,又用那种不疾不徐的速度回了客厅。 等陆邵再次反映过来,端着那张忽青忽白的脸追过去时,苏夏正要拉着自己的箱子去卧室,那个方向明显是要去路希之前住的那间。 “你给我站住!”陆邵挡住去路,凶恶的瞪着苏夏,“你什么意思?” 剪水瞳眸轻眨了下,苏夏似乎才意识到陆邵在问什么似的说:“谢谢你收留我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有你这么谢人的吗?” “我身无分文,除了这样……”说着话的苏夏又啄了下陆邵的嘴角,摊手,“我拿不出其它谢礼了。” 是的,陆邵又不争气的定住了:死祸害你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路希个性娘炮,如果是形象的话,我无话可说,那是我的萌点,有人接受不了无可厚非,不过个性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了,在被嫌弃多余中长大的孩子,个性不可能太强势,否则他早就去流浪了,再说他后来遭遇杀身之祸,虽然死而复生了,却变成了一个断了腿的小乞丐,他要真是个软弱的人,那段流浪的日子他都熬不过去,还有他的耳朵,那是残疾,他一个健全人忽然变成残疾,被人盯着看,被人指指点点,有那么好适应吗?说他娘炮的亲,换位思考下吧,强势不代表坚强,逆境才是最考验人的。 ps:好了,事实摆完了,现在说结论,谁再说我儿子娘炮我一口咬死他! ☆、番外之陆少(三) 苏夏觉的他得发会儿愣,于是绕过他进了卧室,他上次来这吃饭的时候就发现这间卧室是空的,床,衣柜一类的家具是齐全的,但没有被褥。 苏夏用指腹抹了下那张靠墙放着的桌子,发现灰尘很薄,应该是不久前才打扫过。 “小哈,有被子吗?” “……” “小哈?还没回魂儿吗?” “出来!” 苏夏踱到门边,看着面色不善的陆邵,用那双漂亮且淡漠的眼睛询问:什么事? “你刚刚说你被赶出来是因为我。”虽然由衷的认为这纯属胡扯,但陆邵还是想听听这祸害怎么圆这个谎。 苏夏牵起唇角,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明天告诉你吧。” “不行!” 苏夏敛了浅笑,有些为难似的望着他:“那你给我点时间,我编一个听着比较靠谱儿的故事。” “编故事?!”陆邵气的脑袋嗡嗡直响,指着他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先给我找床被子吧。” 陆邵忽然大步冲向他,带着一身疯狗般的煞气,苏夏见势不妙,当即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在里面上了锁,被关在外面的陆邵暴躁的踹着门板,怒呵:“滚出来!” 苏夏道:“你咬人。” 回应苏夏的是更加暴躁更加暴力的踹门声。 苏夏觉的如果这门扛不住,那他十有八九会被咬死,想了想,决定“哄哄”他。 苏夏在哐哐的踹门声中说:“别踢了,我出去。” 噪音在这句话之后停了下来,苏夏打开房门,站在眼都气红了的陆邵面前,挺平静的说:“我在你身上投入的时间足够让你明白我想要什么,我不去点破是想让你想清楚,不是给你时间装糊涂,陆邵,你想清楚了吗?” 陆邵怔住,心里的愤怒就像遭遇洪流的火种一样,一瞬间就被冲没了踪影,苏夏平静的注视让他无所遁形,让他想逃跑,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么做有多孬种就仓促的逃进了自己的卧室。 苏夏忍了几忍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陆邵走的急,没能听到他的笑声,可回到房间之后不久就懊恼了,懊恼的直薅头发:他在捉弄你,你跑个毛线啊?!! 苏夏洗了个澡,换上了带来的睡衣,把箱子里的衣服挂进了衣柜,但没有找到被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拎着那个占据了行李箱三分之一空间的哈士奇公仔去了陆邵房间,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还沉浸在自我唾弃中的陆邵趴在床上,像只郁闷的大狗,感觉有人靠近才倏地的抬起脑袋。 苏夏道:“借用一下。” 陆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表情呆的可以。 苏夏把公仔往床上一放,在陆邵旁边躺了下来,头枕着软软的狗背闭上了眼睛。 陆邵这才反应过来,苏夏所谓的借用一下指着的是借床,他刚要开口说话,被子又被闭着眼睛的苏夏扯过去一半。 陆邵:“苏夏!” 苏夏眼都不睁的抬手摸了摸他那个卷毛丛生的脑袋:“乖,别闹,我累死了,先睡一下,醒了再哄你。” 陆邵瞪着眼珠子叫嚷:“你摸狗呢?!从我床上滚下去,我告诉你……” 苏夏撩起眼皮,定定的看着陆邵,陆邵话音一顿,感觉颈后的汗毛莫名的起立了,身体由潜意识操控着向后挪了稍许。 苏夏看了他几秒就把眼底的冷意收起来了,清越的嗓音里透出一丝疲倦:“我真累了,有事明天再说,你要睡不着就去看会儿电视,声音别开太大。”又在那头柔软漂亮的栗色卷毛上摸了摸,“听话。” 陆邵:“……” 苏夏似乎真的累坏了,他在陆邵想好该怎么应付这种诡异的局面之前就睡着了,抓心挠肺想对策的陆邵被他平稳的呼吸声刺激的差点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一夜好眠,苏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床上就苏夏自己,陆邵不知道跑哪去了。 苏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喊着“小哈”出了卧室,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走失的“爱犬”。 陆邵凌晨才睡着,虽然苏夏喊第一声小哈的时候他就醒了,但他一点和他过招的心情都没有,眼睛酸的要命,根本不想睁开。 苏夏在他沙发旁站了一会儿,去卧室拿了被子和枕头,给陆邵盖被,陆邵没醒,把陆邵的头扳高,撤走靠垫,换上枕头,陆邵还不醒,苏夏就看出他铁了心装死了。 苏夏没再理他,洗漱完就去厨房找吃的了,搜索了一圈儿,一向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苏夏犯难了,怎么连片面包都没有啊? 无计可施的苏夏回到客厅,在沙发前蹲了下来,用微凉的指尖戳陆邵的下巴:“小哈,家里有可以直接吃的东西吗?除了榴莲。” 陆邵听到了什么?苏公子可怜兮兮的讨食?不,他听到了肠胃蠕动的声音,咕噜噜的,非常欢快。 陆邵撩起一只眼皮,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你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没有。” “不会做饭?” “不会。” “呵~~求我。” “求你。” “……” 二十分钟以后,陆邵窝着一肚子火进了早餐店,那张脸黑的差点让老板当成寻仇的。 “陆少爷。”一位衣着得体的中年人在早餐店的门口拦住了陆邵。 陆邵上下打量拦路的中年人:“你是?” “在下是苏家的管家朱茂昆,我家小少爷和先生怄气,被先生一怒之下赶了出来,太太放心不下,差我跟着少爷,少爷到府上叨扰,还请陆少多多担待。”中年人将一个用白布帕子包着的长方体递到陆邵面前,诚恳的请托,“这是少爷近期的花销,麻烦陆少转交,请不要一次都交给他,少爷对钱没有太清晰的概念,麻烦陆少多费些心,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陆邵抽了抽嘴角,没去接那个明显装着现金的小布包:“你误会了,我和苏夏不熟。” “我家少爷朋友很少,您是其中之一,拜托了。”中年人微低下头,两手捧着那个布包。 陆邵看着毕恭毕敬的中年人,嘴角又抽搐了几下,把豆浆交到拎油条的那只手里,去接那叠有些厚度的现金,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中年人:“?” “这钱我可以分批次的转交给他,但您得让我明白明白他为什么……”想说被赶出来的陆邵微顿了下,觉的要是这么说那自己就无权“明白”这件事了,于是他改口道,“离家出走到我家?” 中年人精明的双眼划过一丝了然,然后便是无奈的苦笑:“老实说这事不应该透露给苏家之外的人,不过……陆少请上车吧,我们车上说。” 陆邵坐进了和早餐店格格不入的那辆黑色奔驰,与中年人坐在后座,司机也不用知会,直接把车开向了陆邵居住的小区。 中年人开口之前,陆邵插了一句:“您捡着能和我说的直接说就行,不方便的说那些我不强求。” 中年人的拿腔拿调虽然是以礼貌严谨为前提,可陆邵听的实在蛋疼,这都什么年代了?弄的和王公贵族家的老管事似的,累不累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少的番外不会很长。 ☆、番外之陆少(四) 中年人修养极好,被年轻人嫌弃了也不在意,很配合把苏夏离家出走的原因告诉了陆邵,陆邵越听脸色越扭曲,已经快要没法协调自己的面部神经了,中年人还在继续:“其实少爷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他不喜欢女人这事在苏家并不是秘密,先生气他是因为他当着他爷爷的面把这个公开的秘密捅破了,老爷子常居国外,对此事并不知情,这事于他老人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乍听之下差点犯了心脏病,家里乱成一团,少爷还不肯服软,先生也是气狠了才会赶他走,气消之后自然会找他回去,不过先生这气一时半刻还消不了,所以还请陆少爷帮忙照顾我家少爷几天,我代苏家谢谢您了。”说完这番话的中年人又拿出一个宝蓝色的小纸袋,续道,“这是治瘀伤的药油和药膏,麻烦您一齐转交给少爷。” 车子没有开进小区,在大门口便停了下来,陆邵揣着苏家给的“代养费”,左手拎着投喂的食物,右手提着装药的纸袋,那颗据说全宿舍最聪明的卷毛脑袋已经被刚听来的爆炸性消息炸成一团浆糊了。 苏夏从来没有吃过外面买的豆浆油条,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砸吧砸吧滋味,觉的还不错,然后便一口豆浆一口油条的吃了起来,虽然肚子饿狠了,但吃相还是相当文雅的,给陆邵的感觉就像一只小口小口舔牛奶的猫。 “出门遇到外星人了?”优雅进食的苏夏抽空问了一句,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被油条抹的油汪汪的。 陆邵愣愣的看着他,觉的自己一定是出门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会听来那么匪夷所思的故事,是故事吧?但愿是,不然他真不知道拿这祖宗怎么办好了。 “小哈?”没得到回应的苏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真的遇到外星人了?脑子被外星人吃掉了?” 陆邵横了他一眼,一脸严肃的问:“你当着你爷爷的面出柜了?” 苏夏微愣,云淡风轻的说:“你遇到昆叔了吧?别看他端庄得体的,其实是只老狐狸,你别被他骗了。” 陆邵道:“回答我的问题。” 苏夏瞥他一眼,边撕着油条往豆浆碗里扔边漫不经心的说:“我爷爷让我去相亲,我大哥离异,二哥三哥单身,哪个不比我年纪大?哪个情况不比我紧急?他谁都不催偏偏催我,摆明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事了,我不出柜怎么办?真的去相亲吗?就算有愿意被耽误的女孩,我还不愿意跟她互相耽误呢。” “所以你就当着你们一家人的面说你有男朋友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嘴上说着无可奈何的夹起一块豆浆泡过的油条送进了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陆邵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了他雪白的衬衫,神情有些扭曲:“你男朋友叫陆邵也是他们逼着的?!” 苏夏看了看失手掉落的筷子,微微的皱了下眉头:“我没朋友,就和你走的比较近。” “这不是理由!” “可这就是理由。” “我说不是!” “好吧,不是就不是。” “……” “你别紧张,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就算他们为难你,我也会保你毫发无伤。”苏夏安抚般的拍拍那只抓着他衣襟的手,“放心吧,万事有我。” “这是两码事!我和你本来就没关系,你凭什么让我背这样的黑锅?凭什么让我趟这浑水?!” 苏夏望着他愤怒的眼睛,不慌不乱的说:“怎么说咱俩也是校友,你为校友勇于出柜,忠于自我的大计划赞助个名字行吗?” 陆邵的手紧了松,松了紧,那一拳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几乎一夜没睡,早饭也没吃的陆邵带着一身怒气与怨气混合而成的煞气出门了,大三的课业比大四忙多了,苏夏闲着没事,他得去上课,而且他短时间内不想面对苏夏,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他揍了,那祸害正愁没有合理的借口赖在他家呢,他傻疯了才会上赶着送个借口给他。 苏夏打开抽屉,把陆邵随手扔进去的小布包拿了出来,把钱塞进了钱包,塞不进去的那些就折好放进了口袋,然后揣着从陆邵卧室找到的备用钥匙也出门去了。 在学校见到路希,陆邵苦大仇深道:“小不点,哥……” 路希觉的他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于是抢白道:“我明白。” 陆邵:“……明白什么?” 路希善解人意的说:“对你妈妈保密嘛,我知道,我昨天什么都没看到。” 陆邵诉苦的欲望顿时就被消除了,一点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路希又戳戳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和苏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陆邵黑着脸,摆出兄长姿态:“boss让你好奇这种事吗?”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7节 一句话就把路希心底的好奇拍成了浮云,路希目视前方,目不转睛的盯着秃头教授,聚精会神的听讲。 在学校拖拖拉拉的耗到傍晚,踌躇再三的陆邵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挂在车把上,慢吞吞的往家溜达,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别和那只祸害认真,认真你就输了,会把小命输掉,那只祸害会气死你的! 天蒙蒙黑了陆邵才磨蹭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那种出自大厨之手的食物香味,进门一看苏夏正在摆碗筷,桌上放着几道精致的菜肴和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 陆邵顿时涌起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他随手放下打包的饭菜,大步来到抽屉前,拉开抽屉一看,那叠现金如今只剩下一片轻飘飘的白绸布了。 “苏夏!” “嗯?” “钱呢?” “钱包里。” “还剩多少?” “几百块吧,没留意。” “你个败家子!你都买什么了?!” “我没浪费。”苏夏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跟他数今天采购的东西,“吃的喝的,枕头被子,洗漱用品,平板电脑,手提电脑,都是用的着的东西,哦,我还交了五百手机费,我怕钱花完了手机停机,就先把话费交了。” 陆邵咬牙切齿:“你居然还能剩下几百块?” 苏夏弯起眼睛:“挺会过日子的吧?” 陆邵气的直喘粗气:“挺会过日子的你打算用剩下的那几百块过多久?” 苏夏看看满桌的精致菜肴,略微沉吟了几秒,把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钱包交给了陆邵,用意相当明显:全给你,依照你的方式支配。 陆邵看着那个扁扁的名牌钱包,心里就一个念头,这败家玩意儿要是我儿子我立马弄死他,一口气儿都不给丫留! 那顿价值几千块的佳肴陆邵一口都没碰,他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两份晚饭都吃了,大概是因为气不顺,饭吃完了不往下走,堵在胃里不上不下,弄的陆邵一个劲儿打嗝。 苏夏又递给他一杯白开水,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进了房间,陆邵被他那个无奈的动作气的又多打了几个嗝儿,他才无奈好嘛?他原本打算用那笔钱给这祸害弄个住处,再把余下的钱存进苏夏的饭卡里,如此一来吃喝都解决了,他也算不负所托了,多周到的打算啊,结果全让这个败家玩意儿搅合了! “小哈,来玩球。”苏夏消失了没一会儿就又出现了。 陆邵拉着脸坐在沙发里顺气,眼皮都没撩一下。 一颗篮球慢悠悠的滚到了陆邵脚边,被他的脚挡住了去路,篮球的品牌标正对着陆邵微垂的视线,那是陆邵觊觎了很久的篮球,但因为囊中羞涩一直没能入手。 “我再说一遍,老子不是狗!”陆邵把球踢了回去,恶狠狠的瞪着苏夏。 苏夏捡起篮球,一边单手抛接一边说:“我知道,狗不玩这么大的球。” “给老子嗝儿……滚!” 苏夏忍着笑“滚”到他面前,把球往他怀里一塞,拉起他一条胳膊,哄孩子似的说:“别闹别扭了,我们去楼下玩球,一会儿就不打嗝儿了。” 陆邵瞪着眼睛:“你……嗝儿……给老子……嗝儿……lgbd!” 苏夏忍俊不禁的俯身过去,在他的脑门儿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对着气的“嗝儿”个不停的陆邵哈哈大笑,高冷贵公子的形象崩碎成渣儿。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陆少,哎~ ☆、番外之陆少(五) 苏夏在离家之前挨了一拐杖,据他说这一拐杖是照着脸去的,他用胳膊一扛,打在了小臂上,虽说力道不是很大,但也给打出条印子,而且比较疼。 “那你还张罗打球?”陆邵瞪着非要拉自己下楼的苏夏,有点想踹他。 苏夏揉着胳膊说:“这不是为了哄你嘛?” 陆邵狠瞪了他一眼,抢过篮球说:“回家。” “来都来了,玩儿一会吧。” “我自己玩儿?我有病啊?” “我带你出来玩儿的,你别找茬儿吵架。”苏夏无奈的瞥他一眼,“再说你又吵不过我。” “一个大男人擅长吵架很光荣吗?!” “吵不赢气的要死要活更不光荣。” “你,你……妈的!老子不收留你了!”陆邵掉头就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嘴上说着不想吵架,结果句句呛他。 苏夏好笑的把他拉了回来,站在球筐前面说:“我帮你练过人。” 陆邵觉的这简直太傻帽儿了,更傻帽儿的是他居然默许了,他又他妈做了让步的那一个,这死祸害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 小区旁边的小公园,寂寞的篮球场,一个人安静的站着,一个人拍着球上蹿下跳,这球越打越让陆邵觉的自己像只猴子。 “不玩儿了!”陆邵把球扔给苏夏,没好气的说,“像个傻逼一样,真他妈够了。” 苏夏笑:“你平时不是挺绅士的吗?怎么到我面前就成这样了?” “老子原形毕露不行吗?”陆邵白他一眼,撩起衣摆擦汗。 苏夏细眉微挑,那双好看的眼睛大大方方的盯着陆邵暴露的腹肌,这身材这长相,往球场上一站就能赢来不少小女生的尖叫,难怪拥有自己的fans团。 陆邵凝眉:“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苏夏轻笑:“没见过,脱光了给我开开眼。” 又遭调戏的陆邵瞪了半天眼睛也没吐出一句让苏夏接不上话的反击,气咻咻的干站在那里就像只有口难言的大狗。 “过来。”苏夏招手。 陆邵没好气:“干嘛?” “看你玩儿半天了,有点手痒,我也想投篮。” “你投啊,我又没抱着球筐。” “我不会,你教教我。” “不会投什么篮?回家。” “你教不教?不教我喊救命了。” “苏夏,我郑重的警告你,别他妈再挑战我的……” “救……” “闭嘴!” 陆邵再一次让步了,他也不想,可他丢不起那个脸。 苏夏玩了一会儿,还挺上劲,又让陆邵站在他原来站的位置,练过人,陆邵觉的自己就是个傻逼,他居然站了,然后站那不到三分钟,脑袋就被篮球狠亲了一口,就凭那力道他就能断定,苏夏伤的不够重,胳膊不够疼,因为他被篮球亲晕了。 陆邵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躺在一张舒适但陌生的双人床上,房间里干净整洁,简易的欧式风格,空气里有股清越的香味,非常淡,也非常好闻。 陆邵揉着昏昏沉沉的头下了床,身上穿着一件他没见过的睡衣,麻质的男士拖鞋也是他没见过的。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邵揣着一肚子疑惑走出卧室,卧室拉着窗帘,但客厅里光线充足,明媚的阳光从大片的落地窗投进了宽敞整洁的客厅,那股清越的香味犹在,但比卧室淡了许多。 落地窗外是个花园,香槟色的玫瑰花几乎占据了整片花园,花丛之中,黑发黑眸的漂亮男人正在为玫瑰浇水,乍一看去就像一幅漂亮的画卷。 陆邵彻底懵了,先不说这凭空冒出来的漂亮别墅有什么问题,单是季节就太不对了,虽说玫瑰花期长,可这种花团锦簇的情景绝对不会出现在深秋,难道他穿越了?!和苏夏那祸害一起穿越了?!天啊!还有比这种可能性更糟糕的吗?! 窗外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僵在窗边的陆邵,苏夏关了水,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醒了,头还疼吗?”越走越近的苏夏让陆邵更傻眼了,这才一夜不见,苏夏怎么老了?他不是说苏夏七老八十,苏夏还是很年轻的,但这种年轻是于男人而言,和上大学的人一比他明显少了那份青涩,莫非真的是穿越到未来了?!不要啊!他还没过够美好的青葱岁月呢! 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陆邵忽然抓住了苏夏的肩膀:“镜子!镜子在哪?!” 精明的苏夏用十分少见的疑惑目光看着陆邵:“你要镜子做什么?” “镜子在哪儿?!”陆邵瞪着眼睛吼,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让苏夏敛了笑。 “……跟我来。”苏夏领着他进了卫生间,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镜中的陆邵依然一头微卷的栗色短发,肤色比寻常的亚洲人白一点,眼球是浓亮的茶色,鼻梁挺直,鼻骨略高,眼眶比亚洲人深一点,睫毛很长,向上卷曲,这些都没错,可他老了,他也老了几岁,以往这张脸是朝气蓬勃的,是青春洋溢的,可他现在的样子却是一个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男人,而非大学未毕业的大男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邵恶狠狠的瞪着苏夏,他不是故意去凶苏夏,他只是太震惊了,太迷茫了,大脑反应不过来,心理接受不了。 “我也想知道。”苏夏用带着审视和担忧的目光看着镜子前的男人,“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陆邵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是苏夏帮他拿了一套,尺码完全合适的休闲裤和半袖polo衫,散发着清爽干净的味道,款式颜色他都没见过,那双绑带的休闲皮鞋他也没见过,但非常合脚。 苏夏把车从车位挪出来,招呼呆愣愣的陆邵上车,驱车直奔医院,路上陆邵颠三倒四的问苏夏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在这,他为什么老了。 苏夏蹙着眉毛,往常清冷淡漠的嗓音里透出几分不耐烦:“没看到我在开车吗?是不是要吵到我们一起出车祸你才能闭嘴?” 陆邵被迫住了口,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脸,又或者去看窗外的街景,这里不是他上学的k城,而是他老家y城,他的父母,外公外婆,以及他爸那间挺赚钱的模特公司都在这座城市,可这座他应该熟悉的城市有很多陌生的地方,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穿越到数年以后了,这些陌生之处都是他错过的那几年间发生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带邮箱的留言最终会被系统删除,但邮件已发,没查收的去查收吧 ☆、番外之陆少(六) y城人民医院,陆邵并不陌生,小时候肺炎发高烧,他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医院倒是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多人排队挂号。 苏夏直接领着陆邵去了五楼的脑科,护士见了也不阻拦,还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当然护士也和陆邵打招呼了,可陆邵呆愣愣的“啊?”了一声,那二了吧唧的模样让苏夏一阵头大,他比陆邵更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遇,陆遇!”苏夏用力一拍桌子,把埋头看病例的男人吓了一跳。 陆邵看着那个抬起头的男医生,呆了须臾,有些木然的说:“嗨,小叔,好久不见,你比出国之前老多了。” 医生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啊?”了一声。 苏夏叹气,陆家那点不好的基因全被这叔侄俩遗传去了,一个比一个二。 拍片,询问病人症状,诊断,最后得出结论:头部遭受撞击导致的阶段性失忆。 小叔担忧的看着对面的两口子,试图安慰:“小邵的脑袋里没有血肿,放松心态,休息几天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陆邵魔障了似的自言自语:“我怎么会失忆?我怎么可能和他结婚?我一定是脑袋坏了,再被撞之前就坏了,说不定就是他用篮球砸的,说不定他是故意的,他想捉弄我一辈子,肯定是这样,肯定是的……” 耐着性子帮他回忆的苏夏忍无可忍的呼了他一巴掌,怒道:“给老子闭嘴!” 小叔紧张道:“别打了,本来就傻……失忆了……”后半句没能说出口,因为总是安之若素的侄媳妇儿像要生嚼了似的瞪着他,吓的他不敢吱声了。 在亲小叔这个人证面前,陆邵不得不接受他没穿越而是失忆了的残酷现实,是的,他认为和苏夏结婚比和苏夏一起穿越到未知时代更加难以接受,他怎么可能和苏夏结婚?! “我住院吧,住院说不定能好的快一点……小叔……”被苏夏拖着往外走的陆邵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小叔,苏夏明显心情很差,直觉告诉他和这样苏夏呆在一起会很危险。 小叔爱莫能助道:“你家的事我主不了,你也主不了,乖,听小夏的话,让他帮你回忆,和住院的效果是一样的。” “太扯了吧?你的专业素养呢?你的医德呢?我不走……啊!”被踹了一脚。 陆邵被拖上了车,带回了那栋环境优美的别墅,陆邵坐在舒适的沙发里,有些无所适从的看着苏夏。 导致陆邵失忆的那下撞击非常正能量,简单来说就是,偶遇非专业扒手,陆邵上前制止,结果被扒手用包砸了一下,那包里装的都是书,一下就给陆邵抡蒙了,不过他只蒙了一下下,苏夏把小偷绊倒,摁在地上狠揍的时候他就清醒过来了,谁都没想到他睡了一宿又有事了。 苏夏点了一支烟,面无表情的抽完,去抽屉里找了两本相册扔给了陆邵:“自己回忆吧,我也自己待一会儿。” 陆邵抬眸看着苏夏,那样的眼神儿有点委屈,有点无助,就像只被大狗抛弃的小崽子。 苏夏没再理他,直接回了二楼的卧室,在他们的床上躺了下来,心里除了担忧还有恼火。 他天生冷情,五岁才学会笑,七岁才愿意主动和人说话,那些人还是他的家人,苏家上下都因为他家中么子,又不健康而对他倍加宽容,倍加关爱,可这些没法改变他和普通孩子不同这个事实,他对外界的反应淡漠的接近冷漠,就像生下来就有所缺失,他无法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去成长,去快乐,去交朋友。 毫不夸张的说,陆邵是他接纳的第一个家人之外的人,虽然一开始去接触他只是因为他的个性很有趣,逗起来很好玩,不过后来他是真的想去接近他,为了接近他还下了不少工夫,可他却把他们最重要的回忆忘了,他居然敢忘了! 两本相册,心情无比复杂的陆邵翻了很久,照片大多是他和苏夏的,有不少是两人的合影,苏夏说他们两年前在国外注册了,从交往到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大三那年,那些称得上老旧的记忆却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深刻,他们是怎么相爱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这些用相机记录下的瞬间是怎么发生的?这些他通通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人生被挖去了一大块一样,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苏夏是在陆邵纠结着要不要上楼去找他时下楼的,他看着欲言又止的陆邵,无奈的笑了,他跨坐在陆邵腿上,摸着那头柔软的卷发说:“我追了你半年,为你出柜,为你和爷爷冷战,和我爸吵架,我的时间,心血都倾注在了你身上,你就用一句忘了报答我?”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那种神情那种语气,就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可陆邵却心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他的心认识这个人,熟悉这个人,也心疼这个人,不管他的脑袋记不记得,他都会因为这个人的难过而难过,心的记忆告诉他苏夏很爱他,而他也爱着苏夏。 “对不起。”陆邵垂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苏夏的深邃而复杂的目光让他觉的呼吸不畅,他忽然有些害怕自己再也记不起来这几年发生的事。 苏夏苦笑一声,把下巴担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叹息般的说:“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那声叹息无奈且苦涩,让人忍不住心疼。 “苏夏,你在哭吗?”陆邵小心翼翼的问,他看不到苏夏的脸,也不敢去看,他怕苏夏哭。 苏夏似乎被他的关心惹毛了,他有些刻薄的说:“哭什么?你又没死。” 陆邵觉的自己也够贱的,苏夏唉声叹气他心里难受,被苏夏挤兑却莫名的松了口气。 苏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完全没有要哭或者哭过的迹象:“我下午要和策划部的人开会,明天还要出差,晚上就住公司了,你先自己找记忆,如果我出差回来还是没有想起来,我再给你想别的办法。” 陆邵欲言又止道:“这样好吗?”他都失忆了他还出差?这样安排没问题吗? “公司是你的,会应该你去开,差应该你出,你去不了,我再不去,你觉的这样好吗?” 陆邵无话可说。 苏夏上了二楼,过了一会儿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床头柜里有现金,每天下午有人过来做晚饭,你告诉她从明天开始中午也过来,早饭你自己搞定,她不会过来太早。”苏夏又找出一把车钥匙,“还记得怎么开车吗?” 陆邵点头,他在拿驾照之前就学会开车了。 “我刚开的那辆车是我的,你的车在院子北面的车库里。”苏夏把车钥匙扔给他,“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找小叔,其它问题找外公外婆求助,他们还住那里,别去找爸妈,不要以为你失忆了他们就会多紧张,你这种二了吧唧的样子只会让他们更想捉弄你。” “……” “我走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七号。” “今天几号?” “你不是在医院问过了吗?这么快就忘了?你是失忆还是老年痴呆了?” “我一时没想起来。”陆邵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心想又不是我要失忆的,你不在家陪病人就算了,你还不耐烦,你还嫌弃我,其实你爱我我爱你什么的都是我的错觉吧? 苏夏看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多少有点心疼,不过一想到这货闹这么一出,而且后面说不定有什么样的后续,他那丢丢心疼就被拍成浮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重申一下,带邮箱的留言最终会被系统删除,但邮件已发,没查收的去查收吧。 ☆、番外之陆少(七) 苏夏走后,陆邵就抱着脑袋发呆,不,是努力回想,可脑袋都快想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五点多钟的时候,钟点工过来做饭,陆邵问她:“你觉的苏先生平时对我好吗?” 钟点工的表情让陆邵觉的自己特傻,他摆了摆手说:“跟你开玩笑呢。”干笑了两声就走开了。 半夜两点钟,陆遇接到了侄子的电话,他还当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结果他可爱的大侄子用严肃的口吻天真的问:“小叔,如果我再撞一下头,有没有可能想起来?” 陆遇沉吟了须臾,道:“有过相似的病例,不过这种毫无医学根据的……”电话被挂断了。 三天后,苏夏回到y城,下机之后不久接到了陆邵的电话,陆邵道:“我在手机里翻到了杨助理的电话,他说你搭的航班今天到,我就过来接你了。” 苏夏看着人群之中身高突兀的卷发男人,有种走失的大狗自己来找主人的错觉。 “还是没想起来?”苏夏旁若无人的摸了摸陆邵的脸颊,动作轻柔。 “嗯。”陆邵垂头丧气的拖起苏夏的行李箱,“小叔给我开了点药,吃完就心慌。” 苏夏微挑了下眉毛,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那就别吃了。” 陆邵心情低落,不太爱说话,苏夏问他三句,他最多回一句,蔫了吧唧的,苏夏也就不问了。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钟点工已经过来做晚饭了,陆邵跟着苏夏上了二楼,苏夏拿了衣服去洗澡,陆邵就在床边坐着,苏夏洗完,正要穿衣服的时候,陆邵推门进来了。 苏夏微愣,接着便去批浴袍,陆邵一把抢了过来,随即扔到了门外,接着“砰”的一声把门关严,断了苏夏的退路。 苏夏看着面色不善的陆邵,不慌不乱的挑了下眉:“你想干什么?” “也就你这祸害能在光着屁股的情况下耀武扬威。”陆邵冷笑,“过来,先给你男人消消火,咱再慢慢算账。” 苏夏:“你过来。” 陆邵:“我让你过来。” 苏夏:“那就别做了,反正我也挺累的,没心情做。” 四目相对,一个安之若素,一个火光四溅。 “妈的!”陆邵气冲冲的过去了。 河蟹路过,略千字 “怎么想起来的?”苏夏把摸到自己小腹上的狗爪子赶了下去,调整了一下睡姿,懒懒的眯着眼睛,从陆邵自动的帮他拎箱子开始他就怀疑他恢复记忆了,既然陆邵想装,他陪着装一下也没什么。 “你先别管这个,我先问问你,你当时怎么想的?”陆邵把被赶开的那条胳膊搭在苏夏腰上,威胁似的勒了一下,“好好说,说好了就饶了你,说不好晚饭你就别吃了。” 苏夏不以为意的扯扯唇角,眯眸看着他:“想,万一你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苏夏淡道:“重新开始,还能怎么办?” “所以你就先给自己树立一个伟大的圣父形象,让我对你内疚难安,感恩戴德?” 苏夏轻笑着把手指插进陆邵微湿的头发里,轻轻摩挲:“我哪有那么无耻?” 陆邵抓过他的手,啃了一口,呸道:“你就有这么无耻。” 这祸害既有心机,脸皮又厚,仗着他想不起来了就满嘴胡说八道,什么追他半年,那是捉弄了他半年好吗?看他纠结迷茫抓头发,他躲在一边偷着乐,还为他和家人大动干戈,他岳父岳母就怕这脾气古怪的祸害自己过一辈子,只要有人受的了他,哪怕是个外星人,他岳父岳母都不在意,就连胳膊上那条紫印子都是他指使苏家的管家打的,最为可恶的就是用篮球砸他一下,那简直是砸仇人,他脑震荡了好几天,虽然是轻微的,但他那几天走路就跟踩在云彩上似的,动不动就恶心想吐,他一呕,他还在旁边问,有了吧?几个月了?要负责吗?你说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想当初他还觉的周展苦逼,居然找了池洋那么个货,结果他家这个一点不输池洋。 “我没你无耻,好好的闹什么失忆,还当着你叔叔的面说,你不可能和我结婚,打死你都不可能。”苏夏忽然抓住一把卷毛用力一扯,“认错,给我赔礼道歉。” “你还倒打一耙!”陆邵呲牙咧嘴的抢回自己的头发,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恶声道,“认错,给我赔礼道歉,保证你再也不算计我了。” 苏夏抱住他的脖子,张嘴要咬,陆邵连滚带爬的翻一边去了,他咬苏夏是闹着玩的力道,苏夏咬他真下狠嘴,上次都给他咬破皮了,就因为他有口无心的夸了一句他爸新签的一个模特。 苏夏抬腿,狠踹了他一脚,觉的不解恨,又踹了一脚,这才哼哼着把腿收回去。 晚饭过后,陆邵躺在苏夏腿上看电视的时候,陆邵才告诉他自己怎么找回记忆的,说起来还得感谢摄影师,上学的时候摄影师有记周记的习惯,说上了年纪以后翻来看肯定很有意思,他觉的有趣,也弄了本子写,结果还真坚持下来了,这几天他心里乱,失眠睡不着,就在家里翻腾有可能帮他恢复记忆的东西,结果把大学时期的记事本翻出来了。 让他很意外,记事本里提到最多的人竟然是苏夏,苏夏怎么捉弄他,怎么气他,气完又怎么哄他,以及交往之后的吵吵闹闹,那些大部分都是用来宣泄吐槽的文字一点一点的串联了起来,竟然变成了他的恋爱记录,他自己看着都觉的蠢,但又蠢的有点浪漫,一篇篇的翻下来,他找到了当初的心情,记忆也不知不觉的回来了。 苏夏听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夜里,陆邵被空调吹冷了,他还以为被子被苏夏裹走了,迷迷糊糊的往苏夏那边拱,拱着拱着发现旁边没人,看了看卫生间,也是黑着灯的。 陆邵揉了揉眼睛,心里倏然一动,接着翻身下床,直奔书房。 有些孩子气的笑声从书房半掩的门后传了出来,陆邵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就见苏夏盘膝坐在窗边的软垫上,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记事本,笑的肩膀直抖。 “好看吗?”陆邵又是气又是笑的走了过去。 苏夏抬眸,眼底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竟然笑的流眼泪了。 陆邵坐到他身后,用腿夹着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看着他手里的记事本:“是不是很蠢?” “蠢,蠢的很可爱。”苏夏止住笑声,回头吻了他一下,“小哈。” 事隔多年,再听到这个昵称的陆邵有些感慨,他在苏夏耳边道:“从小外婆就教导我,做人要宽容大度,做男人要深沉,要有风度,我很听话,一直依照外婆的教导去为人处事,可爸妈认为小孩子应该是活泼放肆的,所以他们总是逗我,那时候我只会在他们面前忘记外婆的教导,后来,我遇见了你。”陆邵轻咬了下怀中人的耳垂,“你比爸妈还坏,每次都要气的我要死要活才满意,我的形象都让你给毁了。” “我只是觉的很有趣,很可爱。”苏夏回过头吻他的嘴唇,他难得对某个人产生兴趣,既然有了兴趣,他自然要抓住,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些手段去接近去捕获,无耻也好,卑鄙也好,只要能让他得到想要的,其它的他都不在乎,被他捕获的这个笨蛋曾经说他性格缺陷,不过,还好,笨蛋没有嫌弃他,他这样的人找到一个不嫌弃他也不被他嫌弃的人很不容易,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变动他都不会放手。 别人的爱情是爱情,他们的爱情却像是一个天生温暖善良的人拯救一个天生冷情的人,主导这段感情的人看似是他,事实上他是离不开陆邵的,而陆邵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这一辈子,只有机会丧偶,没有机会离婚。 番外之路希(一) 毛团儿和花卷儿“嬉戏”的时候把家里的最后一盏台灯打碎了,路希有起夜的习惯,没有台灯不方便,于是就在网店拍了一个,价格非常划算,不过这家店主营的并非灯具,而是扫地机器人,路希闲来无视就点开了店主发给他的链接,发现所谓的扫地机器人就是池洋家用的那种扫地机,扁圆的造型,打开之后就不用管了,属于最初级的人工智能。 路希有点心动,虽说家里有吸尘器,但杜君浩和花卷儿都很讨厌那个动静,所以他都是能不用就不用,这导致他每次扫完地就要从扫把上摘头发,他的头发简直爱死他家的扫把了,纠纠缠缠的让人很无奈,如果用扫地机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而且价格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正巧池洋在线,路希就问了问扫地机好用吗,池洋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挺好玩儿的,可以简单对话,你喜欢啊?叔叔送你一个,叔叔家里还有两个没拆封的。 路希黑线:买那么多干什么? 池洋:准备送人的,没送成就闲置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自己过来拿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路希说好,和池洋约好了“提货”的时间,但他不好意思总是干收礼,所以“提货”时他给池洋带去了一块吞拿鱼肉,池洋喜欢海钓,也喜欢吃海鱼,路希带去的那块吞拿鱼肉是路希让餐厅的采购帮忙带的,是整条鱼上最鲜美的一块肉,池洋高兴的亲了路希好几口,直说没白疼他。 扫地机器人确实可以简单对话,软软的萝莉音,非常可爱,智能系统支持取名,路希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扁扁,毛团儿好奇心重,紧跟着机器人观察,不过花卷儿就不高兴了,它把扫地机器人当成路希的新宠物了,它才勉强接纳了毛团儿,路希又弄回来一个争宠的,真是够了! 午饭过后,杜君浩坐在沙发里看书,毛团儿乘坐着扫地机器人满屋晃,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路希则在和花卷儿沟通,他对赌气不理人的花卷儿说:“扁扁是电动的,它不吃狗粮,也不吃罐头。” 花卷儿抱着脑袋生闷气:不听,不喜欢,不开心。 完成地面清洁的扫地机器人乖乖的回到墙角充电,被迫停止监工的毛团儿蹲坐在它面前,抬爪拨了拨:“咪?” 路希走到墙边,把毛团儿抱起来,说:“明天再玩儿吧,扁扁该吃饭了。” 毛团儿:“咪~” “我给你们放动画片。”路希把毛团儿放到花卷儿旁边,打开了电视,调到卡通台,又给它俩各拿了一份小零食,花卷儿怕扁扁过来抢,也顾不得赌气了,三口两口就把自己的零食吞了,然后去抢毛团儿的,毛团儿跟它吃的不一样,它并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抢了也不吃,只是逗着毛团儿玩,毛团儿逆来顺受的不像只猫,只能无奈的被逗,等把花卷儿大人哄开心了,零食自然会回来。 路希见花卷儿不自闭了才安下心来回到座位上,杜君浩自然而然的伸出一条胳膊,把儿子搂在了怀里,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继续看书,路希也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是关于营销管理的,很枯燥,路希扫了几行就把头靠了回去。 杜君浩道:“下周一池洋去看房子,爸没时间,你和他过去看看吧。” 周展终于耐不住家中催促,答应了代孕孩子的事,池洋早就有心理准备,倒不觉的难以接受,但让他白白接受周展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他又觉的心里不是滋味,周夫人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什么德行,于是就哄着他说:“洋洋你乖,别出幺蛾子,妈给你换套大房子。” 池洋心想这还凑合,他心里舒坦点了,那些个折腾周展的损主意也就胎死腹中了。 周夫人用来哄池洋的房子已经开盘在售了,周夫人跟开发商的负责任打过招呼就不管了,让池洋自己去看户型,池洋听杜君浩说有意买房,就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抽空也去瞧瞧。 路希觉的这里住的挺好的,杜君浩说那是以前,他一个人住哪都是住,现在不一样了,他家也算四口之家了,他想换个大一点的高层,不过倒也不急着搬,现在的住处离路希的学校近,上下学方便,新住处可以先看着,有合适的就定下,等路希毕业之后再搬。 虽说杜君浩收入还可以,可也没有富足到买房子像买件衣服一样,而且拳击馆开业还不到一年,投出去的资金还没回笼呢,依照他们家现在的财政状况和k城的房价,买套一百平米以上的就得贷款,路希不想杜君浩太辛苦,所以不是很赞同换房,可杜君浩说现在的房价一路看涨,买房等于存钱,路希见他一心要置房产就没再提出异议。 周一上午,池洋接上路希去看房,周母指定的那个楼盘位置有点偏,但周边环境好,配套设施也完善,池洋嫌置业顾问罗里吧嗦,夸大其词,不爱听他说话,置业顾问看出这位爷不好伺候,爷不示意他不敢开口。 “请问温泉入户的意思是日常用水都是地下温泉吗?”路希拿着宣传册向置业顾问确认。 置业顾问笑着说:“也有冷水管道,都是地下水,比市内用水更健康,这是它的优势,劣势就是位置有些偏,但开车去市里也很方便,而且……” 池洋摆了摆手,示意他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他知道路希在想什么,因为他最满意的也是温泉入户这一点,周展和杜君浩身上都有旧伤,平时还好,一到阴冷潮湿的天气他们就没那么好受了,常年使用温泉水对他们身体有好处。 看完房子的当天晚上,杜君浩问路希房子看的怎么样,路希说房子挺好,就是贵,贵的他这个没上进心的都有发奋图强的冲动了,杜君浩玩笑的鼓励了他几句,回头给池洋打了个电话。 池洋去定房那天又带上了路希,周展也一块去了,不过他就是个司机加跟班,他家买房,池洋不问他的意见,反而让路希在他候选的那几套之中选一套。 路希无语道:“你和展叔商量吧。”人家买房,他一个外人拿主意算怎么回事儿?而且他还是“半大孩子”呢,跟着看看还行,让他下结论未免太儿戏了。 “叔叔就做个参考,你挑个和你意的,要是和叔叔想的一样,叔叔不就省着再费神了吗?” 池洋的话也有道理,路希听他这么说就没顾虑了,于是综合楼层,采光,格局几方面挑了一套,因为不用池洋掏钱,周家也不缺这俩钱,他就没考虑价格。 池洋爽快的拍板:“成,你家住这儿,我要对门那套。” 路希呆呼呼的“啊?”了一声,池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去一边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君浩和路希的甜蜜小生活没写够,闲着没事过过自己的瘾头,文荒的可以看看,觉着没有可看性的亲动动手指头,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本人(这话好别扭,领会精神吧。)开新文的时候来捧个人场,谢谢。 番外之路希(二) 接到池洋的电话时,杜君浩在售楼中心喝茶,置业顾问想热情的招待他来着,可他嫌人家废话多,那态度比池洋还惹人膈应,所以人家给倒了茶就走开了。 池洋打完电话没一会儿杜君浩就上楼了,进门转了一圈儿,说:“不错,就这儿吧。” 签购房合同的时候,路希那小脸纠结的,两百多万啊,把他拆了卖器官都不够买这套房的。 池洋劝道:“宝贝,别心疼了,还有折扣呢,打完折挺划算的。” 路希纠结的看着杜君浩手里的购房合同,心想:打完折也是两百多万啊。 周展撇着嘴说:“这孩子忒抠门儿,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材料。” 路希正心疼呢,被他一数落更闹心了,脱口甩出一句心里话:“要你管?又不是你家的。” 周展意外的“哈?”了一声,那神情就跟被耗子踢了一脚的大猫似的。 池洋嗤嗤的笑,周展要拍路希脑袋,路希抱头往杜君浩身后藏,在签购房合同的杜君浩抽空瞥了周展一眼,周展已经伸出去的手转了弯,落在了自己头上,摸着那层扎手的板寸,嘿嘿的笑:“开个玩笑嘛,瞧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不识逗。” 路希瞥了眼他宽厚的大熊掌,心说不是我不识逗,是我这身板经不起你逗。 回去的路上,周展跟池洋叨咕:“你说君浩是不是被他妈刺激的不想结婚了?我看他那架势就像下半辈子带着路希过似的,买房都让路希拿主意。” 池洋咪眸看着前面的车辆,淡淡的说:“君浩本来就不待见女人,总觉的女人都是和麻烦,吵架,不讲道理挂着勾的,不结也好,就他那他脾气,结了也过不舒坦。” “话不能这么说,女人再麻烦那也是个伴儿,他总不能真带着路希过一辈子吧?路希也不小了,再有个三五年的他也得交朋友了,到时候君浩得难受啊?” “有那份儿闲心你管管自个儿成吗?” “我和君浩可是过命的交情,我日子过舒坦了,自然要替兄弟操心。” “人家用不着你操心。”池洋眼不见心不烦似的闭上了眼睛,有段时间他也想为人家操心来着,唯恐他这份心没操到,路希受了伤害,可那爷俩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个看似好说话,其实也倔的和驴似的,他们的日子怎么过,是不容旁人搀和的。 路希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房子定是定了,但搬家的事短期内还提不到日程上,不过杜君浩发现,买房还真起到激励作用了,自打买了房子以后,路希就一心琢磨着毕业以后如何赚钱,为此还买了堆书自我提高,为日后打基础。 杜君浩不忍心打击儿子,可又担心他天天这么“上进”把眼睛弄坏了,所以一瞧见他埋头苦读就哄着他玩闹一会儿,没想到,他是真没想到,几次之后竟然被嫌弃了。 “爸,你去看电视吧,我想看会儿书。”路希那态度极好的驱赶在杜君浩看来就是嫌弃。 他放着工作不管,抽时间陪儿子,居然被这么对待,杜君浩有点哭笑不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有时间还不如跟爸出去走走。” “话是这么说,可书还是要看的。”路希环着杜君浩的脖子,神情有些郁闷,“我选专业的时候光想着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要选了个以后好找工作的专业,可给别人打工赚的太少了,就算我能拿行业里的高薪也不一定养的起家。” “爸不用你养家。”杜君浩无奈的说了实话,“你安心的上你的学,想做生意毕业以后爸给你投点钱,你自己弄个小店玩,你开心了就行了,养家养你是爸的事。” “可我也是男人,我也有我的责任。”路希严肃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感想,可那张脸还是太嫩了,用那张稚嫩的脸摆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特别有喜感。 “嗯,男人,真男人。”杜君浩忍俊不禁的去捏他软乎乎的脸蛋,儿子这么有担当,他应该欣慰,可是,很想笑。 知道自己的外型确实和大男人有差距的路希有点窘迫,想说点什么讨回场子,他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阵才道:“我早晚会长大的,你早晚会变老的,你现在笑我,我以后会笑回来。” “瞧把你能的。”杜君浩忍俊不禁的在儿子的屁股上拍一巴掌,“你造反得了。” “我不造反,我看书。”路希掰开揽着自己的胳膊,七手八脚的往书本那里爬。 “看什么书?眼睛都弄坏了。”杜君浩抓着他一边脚踝往回拖,“跟爸出去走走,整天闷在家里,你就不怕自己长毛?” “我不去,今天冬至,大风降温。” “今天冬至?”杜君浩一愣,接着继续往回拖,“开车出去,不冷,冬至吃饺子,跟爸出去买肉馅儿。” “家里有。” “没了。” “明明有。” “我说没了就没了。”杜君浩把儿子提溜到床下,“换衣服。” 路希看了看霸道的“老男人”,认命的去衣柜里找衣服了。 车子才开出小区,路希就接到了池洋的电话,问他晚上吃啥,路希一听便知,这是准备蹭饭的节奏,路希说吃饺子,他和杜君浩正要去买肉馅儿。 池洋道:“买的肉馅儿不干净,你俩买肉吧,让你展叔剁馅儿。” 路希说好,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路希从来都是有求必应,非常好说话。 周展和池洋过来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完了。周展现在在炮校任职,虽是个过度的差事,但他还在部队编制,不是每天都能回家,父子俩肯定不能让他跑来剁肉馅儿。 晚饭过后,路希闲着无聊和池洋比了比个子,虽然还是差着一截,但他隐约觉的自己长个了。 “量量不就知道了。”周展大咧咧的说,“找尺去,叔给你量。” 路希把专门用来量身高的卷尺找了出来,周展给他量完身高,公布结果:“一米六七。” 路希立即否定:“不可能!” 周展拍拍他的肩膀:“宝贝,要勇于面对现实。” 路希拿过尺子交给杜君浩,嘟嘟囔囔的说:“上次量还一米六八呢,哪有人越长越矮的?” 杜君浩亲自帮儿子量了身高,二次公布结果:“一米六九。” 路希道:“我就说我长了吧。” 周展又去拍的他肩膀:“宝贝,依照你这个生长速度,突破一米七五的可能性很低。” 这个身体的真实年纪谁都不清楚,但路希发育慢是有目共睹的,身高一直都是当事人的隐忧,这个玩笑有点打击到路希了,连小尖耳朵似乎都因为主人的心情垂下去了。 杜君浩揉着儿子的小脑袋安慰:“你还小,还有时间。” 池洋也安慰他说:“造物主是公平的,如果他拿走了你的身高,那他一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比如运气,比如智商,在智商上碾压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比你高比你壮的人,那才有成就感。” 路希看看池洋,又看看周展,想想陆邵,又想想苏夏,垂下去的耳朵慢慢的支棱起来了。 周展黑着脸瞪自己媳妇儿,碾压是吧?成就感是吧?你给老子等着,咱床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可怜的儿纸啊,你咋不想想,陆少是啥?陆少是小狼狗,周展是啥?周展是大狗熊,你爸比是啥? 番外之路希(三) 路希放寒假,杜君浩家和池洋家一块动工装修,两家找的同一家家装公司,杜君浩和周展把定金一交就不管了,池洋和路希见天儿的和设计师泡在一起,池洋那个龟毛劲儿能把设计师气死再给他气活了,因为见识到了对门那种主顾(池洋),所以路希家的设计师觉的自己巨幸福,每次和给自己的小雇主沟通心情都很顺畅,做事也尽心尽力。 路希给自家选的那套房是大三居,就算是四口人住都很宽敞,路希把其中一个小居室改成了书房,其中一个阳台改成了宠物乐园,装了一个大大的猫爬架,大阳台放了一套小沙发,专门用来放松喝茶晒太阳,花卷儿的西瓜狗窝也可以摆到那里,次卧名义上是路希的,其实是客房,不过他家客人很少,会留宿的少之又少,所以路希在里面装了几样简易的健身设备,留给不爱去健身房但有健身习惯的杜君浩用,主卧自然是父子俩共用。 房子装修了一个来月就彻底竣工了,而这期间杜君浩就来看过两次,他会如此放心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儿子耐心认真,办事得力,二是因为儿子节俭,就凭他那节俭劲儿是不可能被坑钱的,而且他还能把家装公司的人哄的服服帖帖,毫无怨言,所以说节俭也是个技术活。 来年暑假,路希说想去新家住些天,杜君浩宠儿子宠的周围的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这种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新住处的家具都已经添置齐了,父子俩抽出一天定了电器,日常所需的零零碎碎也添置齐了,家电送到之后,父子在新住处收拾了一天,在旧居收拾了半天,第三天上午就带着行李和猫狗搬进去了。 路希有点兴奋,明明起了个大早,又忙里忙外的折腾了一上午,却不觉的多累,吃完午饭还想继续收拾。 “睡完午觉再弄。”杜君浩把往衣柜里填东西的儿子轰进浴室,自己收拾床。 路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已经铺好了,他把毛巾一扔就扑了上去,杜君浩等儿子撒完欢儿打完滚儿又把人提溜了起来,把他随手扔给自己的毛巾扔回去,吩咐他把头发擦干。 于是路希只能给那头洗起来麻烦晾干也麻烦的头发吸水,有的时候也想把头发剪了,被他占据了肉身的可怜孩子都没了好几年了,就算拿他当至亲祭奠,现在动这头长发也算不上过份了,可池洋坚决不同意,池洋说先不谈养这么长,剪掉多可惜,单是路希那双耳朵就不适合留短发,路希问杜君浩怎么看,不会甜言蜜语的男人难得甜言蜜语了一回,说:“怎么都好看。” 路希心里美滋滋的,过后一想那根本就是夸儿子的语气,跟甜言蜜语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路希做事认真不假,但速度就不敢恭维了,冲完凉的杜君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坐在床边擦头发,杜君浩抽掉毛巾,直接上吹风机,那姿态就跟给毛团儿吹毛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路希配合,不用他按着。 被弄干皮毛的路希在杜君浩的嘴唇亲了一下,以示感谢,杜君浩深邃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可和儿子相处的时候,他的笑容总会格外慷慨,那种带着宠溺的笑容在路希看来是最温柔的笑容。 “睡吧。”杜君浩抓住儿子摸摸索索的小爪子,半眯着眼睛看他。 “正在睡。”一只手被抓着的路希用另一只手摸杜君浩的下巴,为了趁着凉快搬家他们起了个大早,杜君浩没刮胡子,刚毅的下巴上覆着一层短短的胡渣,身上的气息清爽干净,却又带着他独有的体味,那是荷尔蒙的味道,路希在他怀里蹭了一会儿就有点心猿意马了,可青天白日的做那种事似乎不太合适,所以他也就是摸一摸,没想做什么。 杜君浩拿开另一只小爪子,让他翻了身,从背后抱住他说:“别乱动了,老实睡觉。” 路希像条虫似的蠕动了两下,调整成最舒服的睡姿,闭上了眼睛。 炎炎的烈日被银灰色的窗帘挡在了外面,昏暗而幽静的卧室里温度宜人,杜君浩拉过夏凉被,搭了大半个被角在自己和儿子身上,伴着儿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渐渐入眠。 这一觉睡的有点久,父子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挪位置了,杜君浩让儿子带着花卷儿下去溜溜,顺便买个西瓜上来。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8节 路希穿的那身背心短裤没有口袋,他一手握着那卷零钱,一手牵着花卷儿出了门,被看着不那么毒辣其实还是很热烈的太阳一晒,顿时觉的杜君浩的心疼用错地方了,这种气温出来买西瓜还不如在家干活呢。 路希回来的时候,杜君浩正在收拾客厅,房子提前打扫过了,所谓的收拾就是把那边带来的东西摆好。 花卷儿耷拉着半截舌头,呼呼的排汗,背上托着一个切成两半的大西瓜,西瓜用塑料袋装着,两个塑料袋拴在一起,往花卷儿背上一搭,只要它不尥蹶子,西瓜就掉不下来。 杜君浩笑说:“也算物尽其用了。” “隔壁的小女孩教我的。”路希一边卸西瓜一边说,“我一出门就遇见她和她爸了,他们也去买西瓜,带着一条很漂亮的大金毛。” “隔壁也搬进来了?”杜君浩接过西瓜,摸了摸被当成驴使的花卷儿,花卷儿抖了抖毛就找水喝去了。 “嗯。”路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跟着杜君浩进了厨房,站在水池边洗手,“小女孩叫萧姌,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爸比你还年轻,估计也是领养的。” 杜君浩笑着瞥他一眼,把半个瓜放进冰箱,另外半个就地正法。 “我就事论事而已,不是八卦啦。”路希拿了两把勺子,“别切了,挖着吃吧。” “晚饭不想吃了?”半个瓜少说也有六七斤了。 “吃不完给花卷儿,不能让它白做工。” 路希怕西瓜汤洒在沙发上,就拿了两个草编的蒲团摆在茶几前,和杜君浩席地而坐,边聊闲话边吃瓜。 “这就是你装可爱的奖品?”杜君浩问的是和房子的装修风格完全不搭调的蒲团。 “都说了没有装可爱,不要再笑话我了。”对于这个“卖萌事件”路希真是无辜又无奈,事情是这样的,他去选家具的那天戴了顶帽子,进了家具城之后觉的有点闷,就把帽子摘了,然后几个导购员就围着他打转,设计师的助理就玩笑说,你给姐姐们笑一个,姐姐们会送礼物,他就下意识的笑了笑,真的是下意识的,然后那群小丫头就围着他说好乖啊,真听话,好可爱什么的,一个胆大的女孩子还摸了下他的耳朵,他的耳朵就动了,可那是条件反射,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有可能为了一件礼物跟一群不认识的小丫头装可爱吗?他也就拉的下脸跟杜君浩撒个娇耍个赖什么的,在其他人面前他真做不到那么厚颜无耻。 “嗯,没装,是天生的。”杜君浩挖了一块西瓜,送到儿子嘴边,笑着逗他,“给爸喵一个。” 路希面无表情的“喵”了一声,把西瓜卷进了嘴里,杜君浩忍俊不禁的揽过儿子,在他动来动去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又要亲他沾着西瓜汁的嘴。 路希一边往后缩一边口齿不清的提醒:“没拉窗……”话说一半看到了采光极好,对住户隐私保护的也很好的大落地窗,而非一层的塑钢窗,他终于明白杜君浩换高层住宅的用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了,以后不能日更了,写多少更多少 番外之路希(四) k城四季分明,冬天冷风刺骨,夏日热的慑人,入了三伏则潮湿闷热,路希原本就宅,这种天气里他最多出去买点瓜果蔬菜,还是带着花卷儿一块去,连遛狗都一并解决了,其它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看书上网,陪花卷儿毛团儿看看电视。 杜君浩问儿子闷不闷,想不想出去玩几天,他宝贝儿子说:“不闷啊,挺好的。” 看他那样子这话绝对是由衷的,可暑假过了不到一周就“颓废”成这样,杜君浩觉的不妥,所以杜君浩跟餐厅酒吧拳击馆的负责人挨个打了招呼,他也要休个小暑假,带儿子出去散心。 餐厅和酒吧是他家的,负责人是他花钱请来的,老板发话,员工自然不会有意见,拳击馆已经步入正轨了,馆中事物也有专人打理,他离开几天没什么影响,可张川觉的他拿儿子当祖宗这事儿可气又可乐,不挤兑他两句对不起他,杜君浩的个性本来就不讨人喜欢,他也不介意被嫌弃,只要嫌弃他的人不是他儿子,别人嫌弃死也不关他的事,所以挤兑就挤兑,笑话就笑话,他都无所谓。 就这样花卷儿和毛团儿被无情的送去了寄养中心,杜君浩带着儿子回老家避暑去了,杜君浩的老家偏远的都到边境了,和e国仅一江之隔,冬天气温可抵达零下三十度,夏天则清凉舒爽,十分适合避暑。当地的民风则较为彪悍,连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都有可能在一怒之下抡起酒瓶子砸人,杜君浩带儿子吃顿晚饭的工夫,餐厅对面的大排档里就打了两架,没有深仇大恨,就是酒喝多了,这桌的找茬儿,那桌的不怵,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 “吃饭。”杜君浩把儿子的小脑袋拨正,对外面的战况漠不关心,淡定的不止他一个,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全是如此,最惊讶的表现也不过一句“嘿,外面打起来了”。 “比刚才那几个人打的还凶,不用报警吗?”路希低声问杜君浩。 杜君浩道:“等不到警察出警就打完了。” 事实证明杜君浩说的一点没错,外面热闹了不到一刻钟就散了,大排档的老板把桌椅板凳摆摆,碎酒瓶扫扫,接茬儿做生意。 路希心有戚戚焉:这是怎样一方水土养育的怎样一方人啊?! “爸,你脾气不坏。”饭后经过大排档的时候,路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把杜君浩逗的直笑。 虽然是回老家,父子俩却没在任何一个亲戚家落脚,他们俩住的宾馆,因为是晚上到的,舟车劳顿多少有些疲倦,所以吃过饭就回宾馆休息了,转天上午杜君浩租了辆车,带着儿子去了墓园,拜祭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杜君浩对四位老人非常敬重,行的跪拜礼,路希想到杜君浩是被这四位老人的退休金养大的,也恭恭敬敬的跪下了,杜君浩有些意外的看了儿子一眼, 把路希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探亲的时候杜君浩没带路希,杜君浩十八岁就参军了,离家这么多年,再亲的亲戚也很难近亲起来,所谓的探亲就是带上礼品上门坐坐,路希不知道他要去探望谁,会不会去他父母那,就杜君浩父母那态度,路希单是想想都闹心。 转天,杜君浩正式陪儿子游玩,先去逛江边,然后坐船游江,彼岸就是e国,可以看到异国他乡的风景,遗憾的是父子俩上船买多久就出了个小意外,江上风大,路希的鸭舌帽被吹跑了,那双尖耳朵很快就引起人们的注意,人群之中几个结伴而来的初中生追着路希拍照,路希完全不需要自卑,因为小丫头们脸上全是惊艳之色,所说的也是“好可爱”“好漂亮”“好像精灵啊”一类的溢美之词,不过不自卑的路希还是很困扰,十几岁的孩子不比成年人,她们做事难分轻重,哪怕是善意,太热切了也会让人吃不消的。 杜君浩不好对一群孩子横眉立目,路希只得散开头发把耳朵遮起来,在用手压着头发,免得被江风吹成女鬼造型,当然风景也没能好好看。 下船之后路希对杜君浩说:“我已经很久没遇见这么热情的围观者了。” 杜君浩把新买的遮阳帽扣到儿子头上,说:“不用遗憾,以后还有机会。” “我哪有遗憾?”路希随意的扫了下帽檐,然后把帽子摘了下来,“爸,你怎么给我买顶绿帽子?” 杜君浩还真没留心颜色,经路希一说他才意识到帽子的颜色是有点尴尬,不过钱都交了,想换估计得费一番口舌,于是他一本正经的哄儿子:“军帽都是绿的,你爸戴了八年。” “这又不是军帽。” “一样的。” “明明不一样。” 杜君浩把帽子扣回去,帮他理了理头发:“一不一样都好看,戴着吧,听话。” 路希皱着小眉毛嘟囔:“我看上去很傻吗?” 杜君浩假装没听见,揽着儿子的肩膀往前走:“饿不饿?爸带你去吃饭。” “你就拿我当低能儿哄吧,等你老了我就把你养成老年痴呆。”路希嘟嘟囔囔的把帽子转了个儿,不想看那个碧绿碧绿的帽檐。 杜君浩在儿子头上拍了一下,笑骂:“你个不孝子。” 午饭吃的e国菜,味重,油大,南方人多少有些吃不惯,好在k城是北方城市,杜君浩又是北方人,和他一起生活久了,路希的肠胃适应能力增强了不少,不过也就是尝个鲜,杜君浩不认为儿子会多喜欢这些食物。 之后几天父子俩又去了几个比较有标志性的景点走了走,和杜君浩的两个朋友吃了顿饭,离开的前的最后一站是自由贸易城,主要目的是给池洋买礼物,池洋喜欢送路希东西,有点好吃的好玩儿的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路希,久而久之路希也养成了不管去哪儿都要给池洋带点东西的习惯,不是礼尚往来,而是人心换人心,路希是池洋的心肝宝贝,池洋是路希最好的朋友,虽然杜君浩到现在都认定池洋不教路希好,但路希身边的男性,池洋是最不受杜君浩防备的一个,主要原因自然是池洋拿路希当小辈疼爱,其次是池洋是个蠢零,虽然个性乖张,却是个一辈子被压的。 一周后父子俩返回k城,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花卷儿和毛团儿回家,毛团儿的个性不太像猫,高冷傲娇一样不会,待人待狗都很温和,见主人接自己回家,表现的很高兴,花卷儿就比较麻烦了,它又生气了,路希哄了它一路,它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狗德行。 到家之后,路希给毛团儿拿了零食,开了扫地机,又放了一盒狗罐头在地上,然后就去收拾行李箱了。 花卷儿瞪了罐头十分钟,衔着它进了卧室,把狗罐头“哐当”一扔,气咻咻的瞪路希。 路希苦笑:“你就闹吧,如果把地板砸坏了……” 话没说完就飞来一颗桃核,正中花卷儿的狗头,花卷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接着瞪向了门边的杜君浩。 杜君浩惦着那罐给儿子拿的果汁牛奶看着它:“接着作。” 花卷儿踌躇了几秒,叼起没开封的狗罐头放在了路希脚边,不作了,再作该挨收拾了。 非暴力不合作,这货属池洋的。 番外之路希(五) 酷暑还需要些日子才能过去,杜君浩的小暑假已经结束了,路希的暑假还在继续,一日下午,池洋打来电话抱怨,天太热,没胃口,想不到晚饭吃什么,于是正要出门买菜的路希回答说:“晚上吃面条。” 池洋道:“好的。” 路希失笑,池洋还没搬家,不管他从店里出发还是从家里出发,到这里都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来蹭饭既不省时也不省力,不过千金难买他愿意,天生的任性,谁也不管不了。 路希以前是南方人,并不擅长料理面食,现在是半个北方人,杜君浩爱吃面食,所以他现在是半个面点师。 六点才过,池洋和周展就到了,由于杜君浩还没回来,池洋和路希也不觉的饿,所以决定晚饭推迟,等杜君浩回来再开饭。 周展不满道:“我饿了。” “形状不限,只要围起来,猫就会自己走进去。”池洋“嗤啦”一声撕开了他带来的那卷红色胶带,咬下一段,一边设置互联网上流传出来的“捕猫陷阱”一边跟路希讲述这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原理啊?”路希坐在蒲团上,盘着双腿,怀里蹲着他家毛团儿,一人一猫全都歪头看着池洋,很是好奇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是一种古怪的强迫症。”池洋说完又撕下一条胶带,他准备贴个五边形。 路希:“不用这么大吧?毛团儿才这么点。” 池洋:“大点看着舒服。” 周展:“喂!” 路希:“你也有强迫症。” 池洋:“你才发现吗?” 周展:“喂!” 路希:“早就发现了,你不止有强迫症,你还有选择焦虑症,你上网买东西的时候既享受又痛苦。” 池洋:“宝贝,你太了解我了。” 周展忍无可忍的怒吼:“老子的存在感有那么弱吗?居然把老子忽略的这么彻底,你俩故意的吧?!” 路希回眸,看看周展,又看看花卷儿,道:“我以为你在和花卷儿聊天。” 周展:“老子跟条狗有毛可聊的?!” 池洋头也不抬的说:“我吃西瓜瓤,你啃西瓜皮,看我也没用,你只能啃西瓜皮,乖,闪远点,别找我踢你,宝贝,我漏掉什么了吗?” 路希:“好像一字不差,你记性真好。” 周展:“……” 路希:“展叔,你已经吃掉半个西瓜,两个蛋挞,一盒冰激凌了,再吃就没肚子装晚饭了,忍一忍吧,我爸就快回来了。” 池洋:“宝贝,你记性也不错。” 周展:“……” 杜君浩回来的时候,地板贴着一个标准的五边形,路希站在图形旁边,小脑袋随着池洋转来转去,池洋犯病似的撵着毛团儿满屋蹿,给他开门的周展有气无力的走到路希身旁,伸手一推:“进去。” 路希跄踉了下,一脚踏进了五边形里,周展把他另一只脚踢了进去,回过头说:“洋洋,他进去了。” 池洋“嗯?”了一声,狐疑的看向周展和路希所在的位置。 周展指指路希:“这个好,人型的,快来拍照,发完微博咱好开饭。”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池洋放弃毛团儿,欢欢喜喜的走向路希,“宝贝,坐下,把头仰起来。” 路希一脸无语:“可以打马赛克吗?” 池洋拿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对着路希比划:“马赛克不好看,叔叔给你修片,不会看出是你的。” 观察良久还是没弄懂这群人在做什么的杜君浩:“路希?” 已经坐在五边形里的路希叹声说:“没事,只是帮忙完成一个不太顺利的实验而已,池洋,快拍吧,展叔好像快饿死了。” 隔天上午,不玩微博的杜君浩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路希穿着一身浅色的短裤背心坐在鲜艳的五边形里,头微仰着,黑乎乎的眼睛望着镜头,散开的长发掖在白嫩的尖耳朵后面,眼睛以下被一个口罩性的图片挡着,又用黑线条描出六根胡须。 杜君浩看了好一阵才动了动指头,用这张照片替换了手机的枫叶壁纸。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搬进来时买的那一小袋米吃完了,因为过几天就要回那边住了,路希再去买米的时候就称了几斤散装的,又买了些瓜果蔬菜,自行车没有带到这边来,住处离公交站又有些远,他就打车回去了。 新居所在的小区叫水岸河亭,停车位在地下,地面上是曲曲绕绕的鹅卵石路和雅致的亭台水榭,诗情画意的景致。 单元楼前有人在争执,路希觉的其中一人有点面熟,经过时不由多看了两眼,面容清秀的大男孩被高壮的黑脸男人推搡着往外走,男孩大概是怕丢脸,虽然涨红了脸反抗却一声不吭,他不求救不声张的态度令路希打消了帮忙的念头。 路希绕过两人往单元楼走去,一脚踏进门里一脚还在门外的时候,听到一声发闷的低哼,回眸去看,就见男人用力甩了男孩一耳光,恼火的骂道:“你他妈疯了?” 男孩双目赤红的瞪着他,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我就是疯了,让你逼疯的,我告诉你钱超,欠你的我和我姐已经加倍还给你了,从今以后你别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一毛钱!” “我他妈是你哥!是我把你们养大的!”男人用力的戳着男孩的胸口“你们能有今天靠的是我,我不管你们你们早就饿死了!” “人渣!”男孩狠啐了他一口,绕开他提步就走,男人不死心的追上他,从后面推了他一把,男孩身体失衡,猝不及防的跪在了地上,地面上都是鹅卵石,膝盖接触地面的瞬间男孩就惨白了脸,身体向一旁倒去,抱着膝盖呻吟了起来。 男人还不作罢,骂骂咧咧的就往他背上踢,那姿态简直就像对待仇人一样。 “住手!”路希反应过来,东西一扔,快步跑了过去。 男人一见有人上前,啐了男孩一口就大步走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路希把男孩扶坐起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男孩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体态清瘦,五官俊秀,不过膝盖的痛楚让他的神情有些扭曲,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那一跪带来的疼痛显然不轻。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大概是疼的厉害,男孩的声音都有些凌乱不稳。 “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不用,我就住这里。”男孩缓了一阵,借着路希的搀扶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路希住的单元走,他说他也住这栋。 “啊,我的鸡蛋。”看到门前的袋子时,路希才反应过来那顺手一扔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不幸中的万幸,鸡蛋是挨着米袋放的,大米起到了一些缓冲作用,鸡蛋没有全部遇难,不过,当晚的菜色还是以鸡蛋为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文,送上迟到的新年祝福,祝各位亲在2015从头顺到尾~ 番外之路希(六) 杜君浩看着桌上的鸡蛋炒西红柿,香椿摊鸡蛋,几乎看不见木耳的木须肉和黄绿相间的黄瓜蛋花汤,怀疑儿子所言的幸好鸡蛋没有全摔碎是在自我安慰。 “你没看到那人是怎么打钱宁的,要不是他们同姓,我都不相信那个人他哥哥。”路希还在为下午的所见所闻心有戚戚焉,无法理解人类心情的花卷儿扒拉着路希的小腿,被鸡蛋的香味馋的直淌口水,虽然路希很疼花卷儿,但他从不在吃饭的时候喂狗,因为杜君浩说,如果给花卷儿养出这个毛病,那以后就别想踏踏实实的吃饭了。 “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杜君浩随口问道。 “大概是因为钱。”虽然路希帮钱宁解了围,又把他扶回了住处,但钱宁只道了谢谢和麻烦了,其余什么都没说,路希还是回家之后才想起为什么觉的钱宁面熟,钱宁和姐姐参加过一个舞蹈选秀,姐弟俩是龙凤胎,都是眉清目秀的漂亮人,不过发展的并不好,至今都没什么名气。 杜君浩道:“为钱反目成仇的人太多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奇怪。” “那倒是。”路希从鸡蛋里挑了一块木耳,心想鸡蛋果然太多了。 数日后的傍晚,准备明天搬回老住处的父子俩一同清理冰箱,路希这两天买菜都是算计着买的,剩下的食材刚好煮一顿。 晚饭煮到一半,门铃响了,路希在炸鱼,腾不出手,杜君浩抽了张纸,擦着手离开了厨房,花卷儿和毛团儿在客厅看动画片,毛团儿看到杜君浩出来还知道“咪”一声,应该看家护院的花卷儿却是眼睛都没歪一下。 杜君浩把擦手的纸团随手一丢,花卷儿终于歪了歪头,躲开飞来之物,继续目不斜视的看电视。 “你……”杜君浩看着门外的人,话音因为意外和思考略顿了几秒才继续,“你是钱宁?” “杜哥!”钱宁更加意外,他怎么会在路希家? 说起来杜君浩和钱宁不过是一面之缘,不过杜君浩的记忆力原本就不错,后来又在部队里接受过相关训练,他的记忆力用过目不忘来形容并不为过。 “有事吗?”杜君浩扫了眼钱宁拎在手里的纸袋,大概明白他的来意了。 “我找路希,我是不是走错了?”钱宁有些不确定,杜君浩和路希,不同的姓氏,截然不同的气质,似乎是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没有,进来坐吧。”杜君浩把钱宁让了进来,说了声随便坐就去厨房了。 杜君浩的态度让钱宁有些迷茫,这个人是不是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与杜君浩不经意间的记下钱宁这个人不同,他留给钱宁的印象是比较深刻的,自从跟了刘灿之后,钱宁就被贴上了“有钱人的小宠物”的标签,和亲姐姐共侍一人,听起来就脏,不用别人鄙夷嫌恶,他自己都觉的恶心,但杜君浩和刘灿那些朋友不同,杜君浩看他的时候,眼底没有轻视,当然他心里清楚,杜君浩的不轻视是因为两人毫不相干,不过无论如何,杜君浩都帮他解了围,没有刁难,没有捉弄,虽然冷淡,却无恶意,所以杜君浩留给钱宁的印象要比刘灿那些那人当宠物看的朋友要好太多了。 路希端着喝的来到客厅时,钱宁正在把玩自己的钥匙,钥匙上拴着一个手枪型的小挂坠,路希觉的有点眼熟,正待细看时钱宁就把钥匙收进了裤袋里。 钱宁是来向路希道谢的,他带来的那个纸袋里装的是蛋挞和起司蛋糕,他是随便买的,却歪打正着的选了路希最爱吃的两样点心。 钱宁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路希将他送到门口,准备关门时,钱宁忽然回身问道:“杜哥是你什么人啊?” 两人刚在客厅小叙时,杜君浩没离开过厨房,钱宁没有提到杜君浩,路希也就没有特意的去给两人介绍,这会儿听钱宁这么问,路希不由愣了愣。 “我爸,你们认识?”嘴上虽然这么问,但路希觉的杜君浩应该是不认识钱宁的,他之前和杜君浩提及钱宁时,杜君浩对这个名字的反应是第一次听说。 “在杜哥的酒吧见过一面。” “哦,这样啊。” 钱宁上下打量路希,神情困惑:“你几岁了?” 路希笑着说:“我是领养的。” 钱宁点了点头,和路希道了再见就离开了。 晚饭过后,父子俩一同出门遛狗,途经水榭时,路希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杜君浩不明所以的看向定住不动的儿子:“想起什么来了?” “那把小手枪。”路希转到杜君浩身前,沉着小脸道,“你明明认识钱宁,为什么假装不认识?” “……”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还不快点交代?” 杜君浩伸出一只手,张开两根指头,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一捏一拉,那张深沉严肃的脸顿时变型了。 路希抢回自己的脸蛋,揉着脸咕哝:“不玩了,一点都不配合。” 杜君浩笑着去揽儿子的肩膀:“这次配合,你重新问吧。” “气氛被你捏没了你才说配合,哪有这样玩的?” “给你五分钟酝酿。” “酝酿不出来了,你直接公布答案吧。” “钱宁是周展朋友的朋友,他们打赌,我帮了钱宁一个小忙。” “你帮他忙,送他东西,本末倒置了吧?” “你的脑袋只会定向思维吗?”杜君浩在儿子头上轻拍了一下,“反过来想。” “反过来?还是想不通。” “那你就迷糊着吧。” “……” 杜君浩:“花卷儿,回家了。” 不远处的花卷儿低头嗅着草丛,假装自己双耳失聪。 杜君浩:“花卷儿!” “失聪”的花卷儿觉的这声呼唤不太温柔,如果继续“失聪”可能会挨收拾,于是识时务回到了主人面前。 杜君浩抖开牵引绳,一头扣在项圈上,一头牵在手里,转身往回走。 路希小声嘀咕了一句,紧走两步跟了上去,扯着杜君浩衣服上的一小点衣料道:“爸,我给你喵一个吧?” 杜君浩笑着揉搓儿子脖颈后面那块软皮,稍有些重的力道让路希觉的,他其实是想在自己的脖子上磨磨牙齿,就像猫科动物喜欢一样东西时会忍不住咬一咬似的,不过这只“猫咪”有点大,每当他用牙齿表示喜欢路希就觉的自己像虎口下的羚羊。 转天上午依计划搬家,一家四口搭电梯到地下二层,路希牵着花卷儿,杜君浩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拖着箱子,箱子上蹲着毛团儿,走向那个让路希惊呼“太贵了吧?”的停车位,行至半路发现了状况。 番外之路希(七)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从车后跳了起来,拔腿就往电梯方向跑,慌慌张张的简直像在逃命,路希的视线追了过去,觉的那个飞快的背影有点熟悉。 花卷儿抽了抽鼻子,忽然朝着奔逃者出现的那辆车子狂吠,狗叫声在地下停车场里荡起了阵阵的回音。 “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杜君浩放下东西跟了上去,路希一头雾水的留在了原地。 “路希,给门卫打电话,让他们拦住那个人。”杜君浩的声音从车后传了出来。 路希依旧云里雾里,但听从了杜君浩的吩咐,拿出手机给门卫拨电话,装修期间他给家装公司的人办过暂时通行证,从而记下了保安处和物业公司的电话。 “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匆匆忙忙跑出去了。”路希一边回忆着刚才目睹的男人一边向门卫叙述,说话间他忽然想起那个人是谁了,“他叫钱超,你们那里有访客登记吧?他不是这里的住户……具体情况我现在说不清楚,你们先把人拦下,别让他走。” “让门卫抓人报警。”杜君浩从那辆车子后面走了出来,怀里抱着昏厥的钱宁。 钱宁的头被打破了,血从头发里淌下来,把那张清秀的脸染的血糊糊的。 车厢里全是血腥味,最先发现状况的花卷儿扒在副驾驶位上,直勾勾的看着躺在路希腿上的血葫芦。 杜君浩怕儿子害怕,开着车不忘提醒:“路希,别看他。” 路希脸色不太好,大片的血迹和血腥味让他有点想吐,不是嫌恶,而是被这种情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我没事。”路希忍着不适去擦拭钱宁脸上的血,钱宁意识全无,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赶到医院时,路希的手和裤子沾了不少血,杜君浩的衣服上也是斑斑点点,那是抱钱宁是染上去的。 钱宁被送进了急诊室,伤势不明,路希问杜君浩:“爸,他不会死吧?” 死过一次的路希比常人更忌惮死亡,不止是自己的死亡,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逝去都会让他觉的遗憾,尤其是钱宁还那么年轻,他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人生在刚刚开始时结束,未免太可惜了。 “不会,人没那么容易死。”杜君浩安抚般的拍拍儿子的胳膊,“先去洗把脸。” “哦。”路希向急诊室里张望了两眼,心不在焉的去了卫生间,把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又撩着水往脸上泼,清凉的水温冲刷掉了鲜血引来的焦虑不安,回到杜君浩身旁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缓和多了。 路希回来时医生才和杜君浩说完话,医生走后,路希问杜君浩:“他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杜君浩想去擦拭儿子眉毛上残存的水渍,手伸出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也沾了些血,于是又将手收了回来,“爸去给池洋打个电话,问问谁能过来照顾他,你去给自己买瓶水喝,别慌,没事的。” “嗯,我没事,你用我的电话吧。”路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杜君浩,“也给门卫打一个,问问人抓到没有。” 杜君浩觉的门卫多半没抓到人,不然警察就找他们协助调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警察出警的速度有待提高。 “钱宁?什么人啊?”接到的电话的池洋对杜君浩所说的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跟刘灿的那小孩儿,那对龙凤胎里的弟弟。” 刘灿身边的人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换,他自己都不见得个个叫上全名来,池洋哪有那个闲心帮他记着,不过提及龙凤胎池洋就有点印象了。 “那都哪年的事了?刘灿出了名的三分钟热度,再喜欢的人保鲜期也不超过半年,我给问问吧,估计早就脱手了。”池洋说完就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打了回来,“那孙子不管,他说小孩儿不识抬举,死了活该,你找找那孩子的手机,给他姐打电话吧。” “来医院的路上就让路希找过了,没有。” “那我没辙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杜君浩没再赘言,挂了电话之后去翻通话记录,想给门卫打个电话问问,电话还没拨出去,警察就打过来了,原来人抓到了,但在抓人的过程中一个保安受了轻伤,110过去之后连钱超带需要验伤的保安一块带走了。 “我们是邻居,听说他们是兄弟关系,具体情况不太了解,是受害人让我帮忙报警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有意识。”杜君浩把所知的情况据实告诉了警察。 钱宁转入病房不久,警方就派人过来了,不过钱宁还没醒,没法做笔录,所以只和医生了解了一下钱宁的伤势,又和杜君浩父子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又交代了下伤者清醒以后给他们打电话之类的事就离开了。 警察离开之后,路希也走了,花卷儿和毛团儿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车里,他也要换身衣服。 钱宁昏睡到中午才醒过来,路希听到轻微的呻吟声就凑了过去,不知道是麻醉药的关系还是失血的缘故,钱宁的视野很模糊,眯着眼睛看了路希好一会儿都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 “不会失忆了吧?”路希道,“还认识我吗?” 视野逐渐清晰的钱宁看着路希偏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吐出三个嘶哑的字音:“路小喵。” 路希一脸无语,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给人取外号,真想的开,但愿他看到自己可颗破了口的秃脑袋时还能这么想的开。 才想到这里的路希就见钱宁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头,先是触到了纱布,然后是没了头发的脑瓜瓢儿,手指下的触感让钱宁皱起了眉毛:“我的头发呢?” 路希安慰道:“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形象如同病弱小和尚般的钱宁放下手,又抬起手,在头上几个地方摸索:“一根都没了?” 路希又安慰说:“一根都没少,只是剃短了,不难看,可an了。” 钱宁将信将疑:“真的?” 路希用力点头,给予肯定:“真的。” 为什么清醒之后关心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自己的头发?一旁的杜君浩觉的两人的对话怪异而有喜感。 “我姐出国了,你们帮我请个护工吧。”被问到谁能来照顾自己的时候钱宁露出一抹苦笑,他和他姐都想离那个人渣哥哥远远的,他姐幸运的躲开了,去国外圆他们的舞蹈梦,他却被迫留了下来。 路希想到钱超之前说过,钱宁姐弟是被他养大的,就没再询问他家里的其他人。 晚些时候,警察来做笔录,护工也已到位,杜君浩就带儿子回家了。 番外之路希(八) 转天路希开学,第一天开学不上课,但要领书开班会拿课程表,中午时,与潘达摄影师一同吃的午饭,陆邵也想一起来着,但去往食堂的路上被苏夏拦下了,两人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陆邵就抛下兄弟跟媳妇儿走了。 摄影师鄙夷道:“见色忘义。” 潘达附和:“奏是奏是。” 苏夏回眸,清清冷冷的视线飘了过来,摄影师与潘达不约而同的对人家笑,笑容纯粹无害,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苏夏收回视线,与神情复杂的陆邵上了苏家的车。 摄影师朝开走的车子竖起中指,用更为鄙夷的语气道:“耙耳朵。” 路希一脸莫名:“什么意思?” 潘达解释:“妻管严,怕老婆。” 路希忍笑:“人家怕自己老婆还有情可原,你俩怕人家老婆所为何事啊?” 摄影师不肯承认苏公子的气场比自己强大,潘达就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了,他直言道:“苏夏很吓人啊,你木有这种感觉吗?” 路希不置可否,老实说他还真没有,因为他一直把苏夏当成个性迥异的怪小孩看。 午饭过后,路希给杜君浩打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里,吃过午饭没有,在忙什么,杜君浩说在拳击馆,午饭刚吃过,没什么可忙的。 路希道:“那要不要去医院散个步?” 杜君浩失笑,他这宝贝儿子比他更爱“日行一善”。 杜君浩先去学校接了儿子,又去买了果篮鲜花,驱车“散步”到医院,却在病房扑了个空。 路希一脸疑惑:“这么快就出院了?” 杜君浩觉的人类的愈合能力还没强大到那种程度,于是道:“有可能转院了。” 父子俩正准备退出病房的时候,就见昨天看顾这个病房的值班护士走了进来,路希上前一问才知道,钱宁没出院也没转院,只是换到楼上的单人病房去了。 父子俩来到七楼的病房钱,正欲敲门的时候门里传出了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钱宁的怒喝:“滚!”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杜君浩放下准备敲门的手,领着儿子让开房门,才想开口之际,门就从里面拉开了,父子俩一同看了过去,就见刘灿带着一身怒气走出了病房,路希不认识刘灿,杜君浩认识,不过刘灿光顾恼火了,没有注意到他们。 路希问杜君浩:“现在进去钱宁会不会尴尬?” 杜君浩道:“你遇见他和他哥吵架的时候他尴尬了吗?” 路希摇头:“疼的脸都白了,哪有心情尴尬啊?” “你的意思是改天再来?”杜君浩好笑的看着儿子,觉的小家伙善解人意的有些过度了。 路希看看杜君浩手里的果篮,又看看自己怀里的鲜花,踌躇了,东西买了,都到门口,转身回去?不好吧?感觉像吃饱了撑的似的。 于是父子俩进了病房, 钱宁的脸色还不如昨天好看,他被钱超打出了轻微脑震荡,头晕,想吐,脚下没根,一站起来就和上了船似的,没了麻药压制的伤口也疼的有些厉害,身体本来就各种难受,结果又被刘灿羞辱了一顿,生命里的人渣一个接着这一个,自己居然能活着,钱宁觉的自己的生命力比蟑螂还顽强。 护工才把钱宁摔碎的花瓶打扫干净,又一个门都不敲的闯进了病房,来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高高瘦瘦,面相斯文,身上却带着戾气。 “你他妈是不是犯贱?找他来干什么?”张天琪出言不逊,瞪着钱宁的样子不说穷凶极恶,可给也阴翳的不轻。 钱宁的脸色又难看了些,不过这次明显不是气的,而是吓的,他道:“不是我叫他来的,我躲他都躲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明明可以挺直腰板说的实情,钱宁却说的分外小心,他明显的惧意终于让张天琪收敛了一些,继而注意到了床边的路希。 路希原本是背对着房门坐在床边的,听到脚步声时还以为去护士值班台找花瓶的杜君浩回来了,要回头没回头的时候,张天琪就开吼了,路希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一抖,水果刀划在手指上了。 张天琪打量着用纸巾裹手指的路希,问钱宁:“他是谁?” 钱宁道:“杜哥的儿子。” 钱宁话音才落杜君浩就进门了。 张天琪道:“杜哥,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钱宁已经把自己被救的经过如实告诉张天琪了,张天琪是感谢杜君浩的。 被一向心高气傲的小少爷称兄道弟的杜君浩以一句不亲不疏的“举手之劳,琪少不用客气。”做了回应,然后便去拉儿子的手,揭了那片只染红了一点的纸巾,路希受伤的几率稍有点高,杜君浩觉的儿子大概是天生皮薄,应该被放在手心里护着。 确认伤口不大,出血也不多,杜君浩就向张天琪与钱宁告辞了,他并未给张天琪介绍路希,也没让路希叫人,他开着餐馆和酒吧,形形□□的人都会认识一些,富家子弟是其中一类,道貌岸然,自以为是,几乎可以称之为他们的通病,杜君浩觉的没必要让儿子接触他们。 杜君浩不会轻视钱宁,因为他没必要去轻视一个不想干的半大孩子,但钱宁的交际圈比较复杂,所以杜君浩不愿路希再去接触钱宁了。 钱宁伤愈之后去登门道谢,可去楼上敲了几次门都没人来开,钱宁只得去了杜君浩的酒吧,在那里等了三天才见到杜君浩,他要道谢,也要还钱,他的住院押金是杜君浩垫付的。 钱宁问杜君浩:“杜哥,我可以给路希打个电话吗?” 虽然看出钱宁对路希同样心存感激,并无半分恶意,可杜君浩还是没有把路希的电话号码告诉钱宁,他承认自己对儿子有些保护过度,但他不准备改。 不过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微妙,路希和钱宁注定不是几面之缘,即使杜君浩刻意干涉了,可两人还是在这一年的秋末冬初再次碰面了。 钱宁拎着准备外带的珍珠奶茶,转过身的时候发现了一边玩手机一边排队的路希,于是笑着招呼:“小喵。” 路希没反应。 钱宁又道:“路小喵。” 路希耳朵微动了下,循声看去,终于发现了钱宁。 钱宁的头发已经长长了,穿一件格子衬衫,外面搭着厚厚的开衫的毛衣,肩膀上挂着一个双肩包,不管是乍看还是仔细打量都像个未出校门的学生。 事实上钱宁也确实是学生,他现在在k大,也就是路希就读的学校的隔壁的舞蹈学院就读,听同学说这里的奶茶非常好喝,就过来尝尝,结果就遇见了即使不喝奶茶也会时常光顾这家奶茶店的路希。 作者有话要说:  为日更没挑虫,眼尖的给挑一下,谢谢。 番外之路希(九) “那我们又是邻居了。”路希指指奶茶店外的校门,“我在k大上学。” “真巧,你读大几?” “大四。” 钱宁打量着路希那张说是青春不如说是青涩的脸:“小喵,不要说大话,被爸爸知道会挨骂的。” 路希:“……” 钱宁笑:“你这么小就读大学,学习成绩很好吧?” 路希反问:“你几岁?” “十九。”钱宁笑着逗他,“叫哥哥。” 路希:“几月生日?” 钱宁:“十一月。” 路希:“哦,我也十九,生日比你大。” 钱宁哈哈哈,笑声清脆悦耳,路希摸出袋鼠兜里的钱夹,翻开,推到他眼前,笑声戛然而止,钱宁静了好一阵才道:“十九读大四,你果然在吹牛。” 路希摸出袋鼠兜里的校园一卡通,和一卡通装在一个卡套里的是学生证。 钱宁:“……” 路希:“叫哥哥。”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19节 钱宁:“……” “哥哥给糖吃。”路希摸出袋鼠兜里的牛奶糖推到他跟前,心里乐开花了,自己终于不是被调戏的那一个了。 钱宁微微倾身,盯着路希的袋鼠兜:“你果然是猫,和小叮当同科,你的空间袋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路希从袋鼠兜里手机,说:“把电话号码给哥哥,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钱宁稍迟疑了下,报出一串数字。 路希拨通了钱宁的电话,把号码存好,抬眸便见钱宁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疑道:“怎么了?” 钱宁摇头,垂眸笑了笑:“没什么。” 只是有点羡慕,同样的年纪,他那么干净,自己却这么脏,自己似乎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而他却被保护的那么周到,钱宁越想越觉的人和人是不能比的,稍一比较就让他自惭形秽的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置于何地。 第三次在奶茶店遇见的时候,路希邀请钱宁一起吃晚饭,钱宁住宿舍,但和舍友的关系很一般,几乎每天都是独来独往,有人一起吃晚饭他自然是乐意的,可他担心杜君浩不乐意,他上次问杜君浩要路希的电话号码,杜君浩都没给他,明显不想他和路希深交。 路希见钱宁有些为难的样子,于是道:“你约人了?” 钱宁摇头:“你晚回家没关系吗?” 路希道:“我又不是小朋友,而且我爸晚上有事,会比我更晚回家。” 钱宁听他这么说就一口应了下来,路希眨了眨眼睛,隐约明白了什么。 晚饭一起吃的小火锅,店里有些热,两人都把外套脱了,帽子围巾也摘了,钱宁发现频频有人往他们这里瞄,自然是瞄路希的耳朵,而路希津津有味的吃着麻酱碗里的鸡毛菜,于是钱宁明白了,他已经被人看习惯了。 饭后,钱宁要回宿舍,路希要回家,因为不在一个方向,两人就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了,临行前钱宁欲言又止的对路希说:“别告诉杜哥我们一起吃饭的事。” 路希解释说:“我爸是比较紧张我,但不会蛮不讲理。” “我明白,杜哥也没说什么。”钱宁很有自知之明,依照他的生活阅历而言,不管是被鄙夷还是被一位很疼孩子的家长防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可以理解杜君浩的心情,他也没想去刻意接近路希,只是遇上了,路希又对他很和善很温和,他就不知不觉的想和这个孩子模样却又体贴的如同兄长一般的人说说话聊聊天。 晚上,杜君浩在浴室冲澡,门被推开又被关好,进来的路希站在玻璃淋浴间前看着里面的杜君浩。 杜君浩贪凉怕热,嫌浴霸烤的慌,不到深冬是不会用的,来不及抽走的热气让淋浴间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站在外面的路希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人体轮廓。 杜君浩抹了把脸上的泡沫,转过身问:“干嘛?” 路希道:“谈心。” 杜君浩:“……” 路希把拿在手里的塑料小板凳摆好,落座,如果手里拿包瓜子就一妥妥的看露天影的,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看电影的人那么放松,他道:“爸,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很少吵架?” “嗯,有什么问题吗?”杜君浩关掉水阀,拿起沐浴液往身上抹。 “理论上来说没问题,不过仔细想想就有问题了。” 杜君浩“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路希给他分析,他们很少争吵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很听话,杜君浩不喜欢的事,他不做,杜君浩不爱听的话,他不说,杜君浩不喜欢的人,他尽可能的不接触,然后话锋一转,开始说但是,但是他终究是一个个体,不是完全依附杜君浩才能思考的附属品。 “这话有点耳熟。”杜君浩插了一句,用手抹了下玻璃上的雾气,透过那方清晰睨着外面的儿子,“你是不是犯错了?怕挨打,又给爸提醒儿来了?” 路希立即摇头。 杜君浩:“真的?” 路希用力点头。 杜君浩开了水阀,一边冲洗身上的浴液一边道:“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干嘛,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可能真的弄个蛋壳把我装起来,我也不需要蛋壳,我知道是非对错,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接触,什么样的人不能接触,不会轻易的被带坏,也没那么容易受伤。”路希放软声音,“爸,你别太紧张了,我们还要一起过几十年呢,你总这么紧张我担心你会累。” 杜君浩关掉水阀,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毛巾。” 路希拿来浴巾和毛巾,先把毛巾递到他手里,扒在了玻璃上。 杜君浩擦完头发和身上的水,又把手伸了出来,这次没等他开口,路希就把浴巾递了过去,然后继续在玻璃上扒着。 杜君浩把浴巾裹在腰间,从淋浴间走了出来,路希不扒玻璃了,转过身看他。 杜君浩捏了捏儿子的脸蛋,要笑不笑的问:“看的过瘾吗?” 路希嘿嘿嘿的笑了两声,反应过来之后立即面无表情:“我在和你谈心,你想哪去了?” “小色鬼。”杜君浩笑着在儿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脱衣服,洗澡。” 路希道:“还没谈完。” 杜君浩:“边洗边谈。” 路希哦了一声,走到墙边的挂衣架下,把上衣脱了,挂好,解开裤扣,拉开拉链,觉的哪里不对,于是回眸去看向杜君浩:“那个,还是洗完再谈吧。” 杜君浩用脚勾下地上的小板凳:“爸教过你什么叫礼尚往来吗?” 路希摇头,委婉含蓄的耍赖:“你教过我非礼勿视。” 杜君浩笑:“是吗?那你怎么不听话?” 路希道:“不小心忘了,现在记起来了。” “你就赖吧。”杜君浩笑着上前,在路希“啊啊啊,爸我错了,下次不敢了……”的叫声中把他裤子扒了,人往淋浴间一扔,“快洗。” 路希一手捂着自己的小鸟,一手去开水阀,心中默默腹诽,哎~!做小孩也不全是好处,哎~!撒娇耍赖不一定次次都管用,哎~!玩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挑虫 番外之路希(十) 沐浴完毕,杜君浩换上了宽松的运动裤,长袖棉t,嘴里叼着烟,给儿子吹头发。 路希裹着池洋送的悠嘻猴睡袍,在吹风机轰隆隆的噪声中问:“爸,你了解今天谈心的主题了吗?” 杜君浩把烟夹在之间,空出嘴里来说:“你直接说你想和钱宁一起玩比什么不省事?” “我还没提钱宁呢你怎么就知道了?”自从去医院看望过钱宁之后,路希就发现不喜欢自己接触钱宁,所以再次遇到钱宁的事他没说。 杜君浩笑:“你爸又不傻,你和他玩了这么多天了,爸可能不知道吗?” 也没有很多天啊,总共才见了三面,通了一次电话,还以为他没发现呢,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学过侦查的人敏锐性真可怕。 路希在心里感慨了一番,眯着被风吹不开的眼睛说:“他好像没什么朋友,可能觉的我比较好相处,就拿我当朋友对待了,他和我聊天的时候很放松,就像小朋友似的,人之初性本善,我觉的小朋友的人品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和他做朋友应该没问题。” 杜君浩关掉吹风机,把烟灭在了烟灰缸里,把儿子抱到腿上,问:“你是不是可怜他?” “有一点吧,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可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受了很多委屈似的,不过我刚和你说的那些不全是因为他。”路希把玩着杜君浩的领口,眼睛在下意识的操控下在他的锁骨和喉结附近扫来扫去,但大半心思还是在谈话上的,“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太操心,我不是雏鸟,没那么脆弱。” 杜君浩看着儿子微垂着的眉眼,心里五味杂陈,他觉的,儿子,似乎,大概,是长大了,小孩成长了成熟了更加懂事了是好事,他不能说不欣慰,可欣慰的同时也很遗憾,软乎乎的小东西他还没养够呢。 既欣慰又遗憾的杜爸爸心不在焉的静了一阵,终于意识到了儿子的视线飘来荡去的,很有骚扰的嫌疑,于是用轻缓的声音问:“看什么呢?” 好性感,牙齿有点痒,好想咬一口,如是想着的路希嘿嘿嘿,然后认真严肃脸再现:“爸,你别捣乱,总打断我的思路还怎么谈心啊?” 兔崽子,他还倒打一耙,杜君浩的喉咙里溢出了低沉的笑声,努力认真严肃的路希天旋地转的被压在了床上,路希唉唉的叫:“我还没梳头发呢,会打结的,会梳不开的,啊!”被老虎叼住了。 老虎吃饱喝足之后,舔舔羚羊的“残骸”,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边休息边跟他讲,钱宁确实不是坏孩子,他只是命运多舛,遇人不淑,所以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经历。 路希:“他经历过什么?” 杜君浩:“别八卦。” 路希:“我关心朋友,和八卦是两码事。” 杜君浩:“等他愿意告诉你的时候你们才算朋友。” 路希:“那现在算什么?” 杜君浩:“认识。” 路希:“那你不反对我们继续认识咯?” 杜君浩:“想和他一起玩就一起玩吧,但要有分寸,别给老子玩出事儿来。” 路希思索了一会儿,噌噌的爬到杜君浩身上,捧着他的脸,严肃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查过钱宁,确认他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才同意我和他一起玩的?” 已经闭上眼睛的杜君浩淡淡的说:“和人打听了一下而已。” “还不是一样?” “一样吗?” “一样。” “一样就一样吧。” 人家不过是想交个可以说说话聊聊天的普通朋友而已,居然还要被调查,路希越想越觉的对不住钱宁。 “爸,如果钱宁再有麻烦的话,能帮你就帮帮他吧。” “可以。”杜君浩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爽快的让路希觉的后面十有八九有附加条件,然后这么想着的路希就见杜君浩睁开了眼睛,然后杜君浩说,“你帮他付报酬。” “我就知道,把我正气凛然的共和国勇士还给我,奸商!”路希推高他的下巴,终于咬了上去,嗯,口感不错。 杜君浩笑,拍着他的屁股提醒:“别咬出牙印,明天要跟杂志社的人吃饭。” 路希松开牙齿,小眉毛揪了起来:“你这个月都喝了七八次酒了,一周两个酒局,肝还要不要了?” 酒桌上谈事是中国人的传统,而路希很反感这个传统,以前上班的时候就反感,酒应该是助兴的,小酌即可,点到为止,拼上健康也要喝,他真心无法苟同。 “事儿都赶一起了,下个月就不用这么喝了。” “好吧。”路希翻到自己那侧,抱着杜君浩的一条胳膊,琢磨着这周的汤水还是以炖养肝护胃的养生汤为主。 钱宁感冒了,倒也没有很严重,只是鼻塞,吃东西没味道,也没胃口,路希问他吃药没有,他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说:“懒得去买。” 懒得去药房,跑奶茶店来买奶茶,而且还得排队,路希一脸无语的去了吧台,排队,点了两杯热柠檬茶。 被店员吹捧为有着画家气质的饮品店老板游手好闲的靠在吧台边,笑眯眯的问路希:“希希,你把拔叻?怎么这些天都不见他来接你啊?” 路希倏地拱起背脊,像只警惕的猫:“你想干什么?” 老板:“没有啦,我不是和人弄了个画廊嘛,想请你……” 路希:“我爸说了,如果你再敢‘绑架’我,要挟他给你做模特,他就掰断你拿笔的手。” 老板:“……” 路希端着喝的来到座位前,蔫巴巴的钱宁立即问:“怎么不是奶茶?” 路希:“感冒应该补充维生素c,喝吧,我都陪你一起喝了。” 钱宁接过柠檬茶,嘶了一声:“好酸。” 路希:“你还没喝呢。” 钱宁:“看着就酸。” 路希身上有种让人放松的魔力,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钱宁总是会不知不觉的暴露出最放松的那一面,路希并不知道自己在钱宁眼中是样子,但他感觉的出钱宁挺爱和自己一起玩的,不过钱宁很少向他提及自己的家事,只有一次,钱宁心情很低落的样子,路希问他怎么了,他说,钱超向他道歉了,至于为什么被道歉反而心情不好他没说,路希也没再追问。 路希觉的钱宁是矛盾体,他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说些孩子气的笑话,喜欢奶茶里的珍珠和布丁,喜欢麦记的小玩具,但这样一个人却会在一些不经意的状态下流露出对生活的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无所谓,有次钱宁发呆,路希问他在想什么,他说:“在想,人活着也许就是来受煎熬的,好也好,坏也好,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命里有什么我们就承受什么,等到承受不住了,煎熬也就结束了。” 如果这些话是从另一个十九岁的人嘴里说出来,路希多半会认为自以为成熟的小孩子在无病□□,可这些话从钱宁嘴里说出来却让路希连问句怎么会这么想都于心不忍,那样的钱宁给路希的感觉是,这具完整年轻的躯壳里藏着一个满目苍痍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开了钱宁的文,我可能写不完就被你们骂死了,他命里除了人渣就是人渣,不被虐才怪。 小剧场 萸:老公,在码字,遇到问题了,求助。 某人:提问。 萸:猪怎么叫? 某人:呼噜噜~ 萸:感觉好蠢啊,有别的吗? 某人:哼哼哼~ 萸:一只猪有毛可傲娇的?还有别的吗? 某人:呼呼呼~~~ 萸:这是打呼噜。 某人:我没说不是。 萸: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猪~嘛~? 某人:滚! 我们家的日常就是酱紫的,文里的一些梗是来源于我们的日常。 ps:小猪的叫声是没有准确的象声词的。 番外之路希(十一) 难得没有应酬的晚上,杜君浩面不改色的喝着儿子炖的养生汤,南方人对煲汤很有心得,什么食材配什么样的药材,什么样的火候,熬多长时间,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干燥的秋或者寒冷的冬,有一蛊热汤暖胃暖身想来是再幸福不过了,但是,中药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味道千奇百怪不说,他宝贝儿子还专挑些“珍品”用。 “你就拿这玩意儿祸害你老子吧。”面不改色的放下空汤碗,杜君浩呼出一口药气,他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参加z队考核那会儿,生老鼠活蚯蚓都能往肚子里填,足矣看出他将不挑食完成到了怎样的境界,可是现如今他却让儿子炖的汤整怂了,他已经不想深究是自己的适应能力被优质的生活磨损了还是他儿子太强大了,反正结果都是要喝的。 “我是为你好,等你上了年纪就明白了。”路希拿回汤碗,秉着呼吸去添第二碗,其实他挺佩服杜君浩的,就这些养生汤,他单是每天炖一炖,闻一闻,都会皱鼻子,杜君浩却顿顿喝,他知道杜君浩的面不改色不代表他喝的不痛苦,起初他还沾沾自喜的认为杜君浩是不忍心他白费工夫,这是爱情的力量,有次他玩笑般的把自己的小得意说出来了,结果杜君浩真挚的温柔的笑吟吟的丢给他一句父爱如山,他当时的心情啊……他发誓再也不嘴欠了。 k城的第三场降雪过后,气温已经低到路希想冬眠了,池洋特别贴心的送了他一张龙猫床,确切的说是一个大龙猫性的床垫,旧居也是地暖,龙猫床直接放地板上,路希往暖呼呼的龙猫肚子里一钻,既接地气又接热气,现在他最爱的是杜君浩,其次就是龙猫床。 “你多久没出门了?”杜君浩看着龙猫怀里的儿子叹气,他是一个喜爱户外运动的人,无法想象宅带来的幸福感,不过他最理解不了的是,路希都宅成小猪了却半点长肉的趋势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路希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他既不用打工也不准备考研,食材三四天买一次,早上遛狗有晨跑的杜君浩,晚上遛狗有丢垃圾的杜君浩,他想不出外出的理由,当然他也不想想,家里这么暖和,谁愿意去冰天雪地里挨冻啊? “今天你带花卷儿出去。”杜君浩觉的不能再惯着他了,整天闷在家里不会长毛,但抵抗力会下降,还是让他出去冻一冻吧,身体结实了,瘦点也没关系。 路希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仰着脖子看杜君浩:“叽~” 杜君浩笑着抓他的下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已经从路小喵变成路小猪的路希谄媚的附和:“叽~” 杜君浩笑着说:“撒娇也没用,晚上你遛狗。” 路希悻悻地:“哦。” 杜君浩站起身开始穿大衣:“我在外面吃,晚饭做你自己的份就行了。” 路希骨碌一下爬了起来,起跑,助跑,起跳,杜君浩迅速转身,将扑上来的小猪崽抱住,猪崽变猴崽,双臂圈成圈儿,挂在杜君浩的脖子上,双腿盘住他的腰,把自己固定好了才道:“开车出去,谁让你喝酒你就让谁送你回家,我请他喝汤。” “好,开车出去。”杜君浩笑着在儿子的小嘴上亲了亲,把他还给龙猫床,拿上钥匙出门了。 路希在龙猫的白肚皮上滚了半圈,把蹭床睡的毛团儿抱高,说:“卖萌。” 被架着两条前腿的毛团儿乖顺的垂着后腿,尾巴一荡一荡:“咪~” 路希把它放到胸口上,双臂交叠放在垫在脑后,说:“撒娇。” 毛团儿歪歪小脑袋,向前两步,优雅的卧倒,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拱到了路希的下巴上。 “真乖。”路希笑着给它顺毛,毛团儿的喉咙里响起了舒服的小呼噜,花卷儿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把它六十多斤的身体优雅的往路希的肚子上一放,路希的笑脸抽搐了两下,把毛团儿转移到了龙猫的肚皮上,花卷儿瞄他一眼,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带着一身“本大人不会撒娇会傲娇”的气息盛气凌人的走开了。 午饭过后,路希洗了一桶衣服,晾完衣服,觉的食消的差不多了,于是回归龙猫床,准备上网拍点东西,结果才坐下来手机就响了,路希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他出门的理由就送上门了。 钱宁今天生日,诚邀路希参加他的生日paty,paty就他俩,路希不去就不开了。 下午四点,路希裹上羽绒服,套上雪地靴,围巾帽子口罩,一样不落,直至武装的只剩俩眼睛才慢吞吞的出门,第一站,蛋糕房,路希要了一个小号的生日蛋糕,因为没有提前预定,所以等了半个多小时。 第二站礼品店,钱宁是绒毛控加毛绒控,对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毫无抵抗力,于是路希给他买了一只巨大的泰迪熊。 健谈的出租车司机笑吟吟的问:“男朋友送的吧?” 路希拉下口罩,后视镜里映出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师傅毫不尴尬的哈哈哈:“这么长的头发,我还当是个小姑娘呢。” 路希持续面无表情。 师傅:“……帅哥去哪?” 路希心里哈哈哈,其实他只是脸冻僵了而已,不过司机师傅好机智。 “都说了别买东西,真不听话。”钱宁把脸埋在柔软的巨熊身上,嘴里却道,“再说这明明是送小女生的嘛,好丢脸啊。” 路希嘴角抽搐,知道丢脸你还死抱着不松手? 两人第一次喝酒,路希觉的喝啤酒冷,想点红酒,钱宁说白酒喝到肚子里才暖和,从里到外渗透性的暖,路希被说服了,然后他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钱宁,一个酷似小七话痨的忘乎所以的钱宁,而且他酒后的思维是跳跃式的,路希还在琢磨他的这个“你说为什么捏?”下一个话题就展开了,并且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路希这个性子慢思维也不快的人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节奏。 饭后路希借着服务生的帮助才把钱宁和巨熊弄上了车,原本有点疲惫的钱宁经冷风一吹又苏醒了,这一醒就了不得了。 “他答应放过我了,可他说话不算话,他让人在学校里散播流言,我的室友都排挤我,洗衣机不给我用,卫生间不让我用,连我不小心摸到他的东西他们都马上丢掉,就像我身上沾满了艾滋病毒,沾一下就会马上死掉一样。”钱宁说着说着就委屈了,被酒精调动出来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忍不住哭了,起初是抱着熊哭,大概是怕眼泪弄脏熊,后来又改为抱着路希哭,把路希的围巾蹭的除了眼泪就是鼻涕。 终于哭累了,也到站了,钱宁又给路希出了个难题,他不肯回宿舍,他说他的门禁比别人早,现在回去不会有人给他开门的,说着话又想了在学校散播流言的那个人,眼泪又哗啦啦的掉下来了,路希都被他哭难受了。 杜君浩是十一点多钟到家的,他以为儿子睡了,就自己开的门,客厅里亮着一盏夜灯,杜君浩就没开玄关灯,换好鞋走进客厅,便见角落里的龙猫床上放着一只大玩具熊,被子鼓起一块,一簇黑发露在被子外面。 “怎么睡这了?”杜君浩走到龙猫床边,把被子拉下来一截,愣住了。 感觉脸上一凉,钱宁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受到挤压的毛团儿挣扎了几下,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被窝里拱了出来,看到主人回来了激动的“咪”了一声,接着便被睡梦中都不肯放过它的钱宁搂回了怀里。 最后杜君浩在次卧的床上找到了儿子,小东西抱着被他冷落许久的小泰迪熊,睡的呼呼的,脸蛋微微泛红,呼吸里透着淡淡的酒气。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路希(十二) “路希。” 被叫到名字的人呼吸频率依旧,睡的很实,看他睡的这么香,杜君浩有点不忍心叫醒他,可门外的情况让他很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于是他把儿子怀里的熊揪了出来。 怀里空了的路希蠕动了两下,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睛,睡眼迷离的看了杜君浩几秒才出声:“回来了。” 杜君浩朝门外翻了翻大拇指:“怎么回事?” 才醒来的路希反应迟钝,他慢吞吞的爬起来,把头埋在杜君浩下巴底下磨蹭,杜君浩有个怪癖,喜欢儿子跟他撒娇,他儿子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就拜了毛团儿为师,不过,他现在的行为完全是被潜意识操控的,和老师的教导没有关系。 “别蹭了,再蹭就硬了。”杜君浩低笑着把他的小脑袋挖起来,“先跟爸说说外面怎么回事。” “外面?”路希揉着一只眼睛思考,须臾后忽然抱住杜君浩的脖子,委屈的哀哀叫,“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差点看不到你了。” 杜君浩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都是生日惹的祸,不对,都是酒惹得祸,他说自己酒量好,非要给我表演千杯不醉,结果演砸了。”路希上半身不动,偏腿跨坐到杜君浩腿上,用没有眼泪却给人涕泪横流感觉的腔调道,“他喝醉之后比七叔和池洋加一起还可怕,他醉的走不了路,我好心背他,可他一点不感激,他捏我耳朵,抓我头发,还啃了我一头口水,好不容易把他带回来了,他又开始祸害毛团儿和花卷儿,花卷儿被他吓的不知道藏哪去了,毛团儿没有花卷儿聪明,不小心被抓住了,可能已经死了。” 杜君浩一言不发的看着路希,虽然好看但却不怒自威的脸看上去有点吓人,路希以为他气自己在外面喝酒,后知后觉的心虚气短了,杜君浩忽然把他的头摁在了怀里,紧接着从喉咙里溢出一串低沉磁性的笑声,路希愣了愣,又愣了愣,终于反应了过来,挣扎着抬起脸,用手捂他的嘴:“你还幸灾乐祸,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杜君浩拉开儿子的小爪子,笑着亲他愤怒的脸蛋:“你活该,你自己作的你怪谁?” “我只是去给他过生日,他平时很乖很听话的,我怎么知道他喝醉以后会变成七叔池洋综合体,还是升级版的。”路希推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亲,“别笑了,我们真的很惨,我是最惨的一个,简直惨不忍睹,我都想和花卷儿一起藏起来了。” 杜君浩觉的这个钱宁是个人物,自己儿子脾气这么好,居然让他折腾炸毛了。 “小点声,别把人吵醒了。”杜君浩抱着百年难得一见的炸毛儿子,哄道,“毛团儿没死,花卷儿在隔壁,你的仇爸明天给你报。” 路希知道他不可能真对钱宁怎么样,就没说阻止的话,爷俩黏糊了一会儿,杜君浩就去睡觉了,有客人在,他们只能各睡各的。一起睡这么久,冷不丁的分开睡难免不习惯,路希还好,怎么说也有只熊呢,团在怀里就当是杜君浩的胳膊了,杜君浩只能在不适应中入睡。 转天早上,准备去晨跑的杜君浩走出卧室,就见钱宁抱着毛团儿坐在龙猫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见杜君浩出来,钱宁连忙放开毛团儿,起身打招呼:“杜哥。” 杜君浩点了下头,见他很拘谨的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冷淡了,于是道:“我出一下,你随意。” 钱宁接下药,微垂着眼睛说:“打扰你们了。” 钱宁话音才落,次卧的门就开了,路希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含糊不清咕哝着“都起来了,我去做早饭。”就往厨房飘。 杜君浩:“洗脸。” “哦,对。”更改路线,路希飘进了卫生间,昨晚太累,睡的也晚,刚醒来还有点魂不附体。 杜君浩笑着出门了,路希洗漱完,人也彻底清醒了,钱宁忐忑的问:“昨天我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杜哥没生气吧?” 路希一脸无语:“你酒后失忆?” 钱宁点头,又讪讪的补充:“也不是次次都不记得,除非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喝的太多了。” 于是路希明白了,心情好不好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就是喝的够不够多,昨晚那个阵仗绝对是喝太多了,想起昨日种种,路希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谁没有喝醉的时候,谁喝醉了还能条理分明,深沉懂事?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对身体不好。”路希避重就轻的绕过了那个会让钱宁无地自容的问题,“去洗脸吧,牙刷毛巾给你放洗手台上了。” 早饭过后,想帮忙收拾桌子的钱宁被路希赶去客厅休息,钱宁的嗓子有点哑,脸色也不太好,宿醉的症状显然不轻,路希很佩服他居然可以在大家起床之前爬起来。 杜君浩不止没给路希报仇,还比往常出门要早,是他宝贝儿子哄他走的,说什么对钱宁的震慑力太强,他不走钱宁都不敢自由呼吸。 事实上钱宁确实不太敢面对杜君浩,杜君浩气场太强是一方面,主要原因是他知道杜君浩不想他接触路希,而他不止接触了,还登堂入室了。 路希榨了两杯解宿醉的蔬果汁,和钱宁一人一杯,钱宁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没说话,路希喝了一口,皱眉道:“好恶心。” 钱宁:“你没喝过?” 路希:“我又不常喝酒,喝这个干什么?” 钱宁:“……杜哥常喝?” 路希沉默了须臾,一脸认真的说:“父爱如山。” 钱宁哑着嗓子笑,杜君浩一走,他放松多了。 路希又倒了两杯白水回来:“恶心也要喝完,哥陪你喝。” 钱宁苦了脸,但还是捏起鼻子把那杯绿了吧唧的蔬果汁灌下去了,放下杯子捂了会儿嘴才放下手问路希:“你怎么把水果蔬菜变成这么刺激的饮品的?” “网上查的,我看颜色不太好看就没尝味道。”路希摒住呼吸,咕噜咕噜的把蔬果汁干掉了,放下空杯,立即去喝水,可还是恶心的直邹眉头,“我爸没说难喝,我还以为只是不好看呢。” “他不忍心打击你。”钱宁笑着说,“很难想象杜哥那么严肃的人会这么疼你。” 路希看着他的笑脸,想起的却是他昨晚满脸泪的样子,他迟疑了下,建议道:“室友不好相处就搬出来住吧。” 钱宁愣了愣,露出一个苦笑,他自言自语般的喟叹:“我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这个问题路希实在回答不出来,钱宁昨晚说的太多了,他脑容量有限,就记住了让钱宁哭的最厉害的那些内容。 钱宁抬起头,看着路希,褪去了苦笑的神情有些迷茫:“路希,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路希不知如何作答,说知道吧,了解不够多,说不知道吧,都认识这么久了,又吃饭又喝东西的,纠结了一会儿,路希问道:“你想说什么?” 钱宁摇头:“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搞不懂杜哥怎么肯让你接触我。” 杜君浩对路希的保护说是滴水不漏都不夸张,他想不通,杜君浩怎么会让自己这种人去接触路希。 起初也是不肯啦,后来谈完心他就不怎么管束我啦,这种话能说吗?说了会钱宁会怎么想? 路希张了几次嘴,才道:“我爸说你是好孩子,只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 钱宁失笑,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情,又让路希感觉到了钱宁的“表里不一”,一具年轻的躯壳却承载着沧桑的灵魂,他是经历了太多事还是经历的那些事太过坎坷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路希(十三) “他还说:‘如果我是杜哥我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接触我这种人,别问为什么,太恶心了,我自己恶心就够了,不能让你跟着恶心,而且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小哥哥。’我完全让他弄糊涂了。”路希坐在杜君浩的脚上,双手拖着下巴,对着一面空白的墙壁道,“就算他做了大奸大恶的事,那也该是疏远或者讨厌啊,怎么能是恶心呢?这个字眼也太严重了。” 杜君浩双手交叉兜在脑后,稍一用力就坐了起来:“转过来,别对着墙絮叨了,跟池洋犯病似的。” “哦。”路希起身,转了个儿,再坐到杜君浩的脚上,继续道,“好像有人在他的学校散播流言,说他是同志,他的室友居然认为同志就一定有艾滋病,寝室里的卫生间都不让他用,没文化真可怕,这话一点都不假。”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室友一样。”杜君浩坐起身,用汗涔涔的鼻子蹭了蹭儿子鼻尖,“他们的脑回路是直的,有些人的脑回路是弯的,还有的人是拧着长的。” “话是这么说,可同样是室友,这差距也太大了……”意识到哪里不对的路希把脸一板,“不要批评我的室友,他们都是重情重义的好人。” “缺根弦和重情义不冲突。” “爸!” “嗯,重情义。” 路希这才收起严肃脸,视线扫到杜君浩的小腹那里,伸手把他的衣摆撩起来一截,看着因为运动而喷张的腹肌问:“爸,钱宁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你最好别知道。” “为什么?” “有点脏,不是钱宁本人,是他的经历。” 路希静了一阵,试探性的问:“他是不是为了出名被人潜规则了?” “你还知道潜规则?” “爸,我已经十九了,不是九岁,如果我连娱乐报道都看不懂,你应该带我去医院查查智力,而不是在这里淡定的锻炼身体。” “你今天说话很利索,是被钱宁折腾的后遗症吗?” “我平时也没有大舌头吧?” “没有,就是比别人慢几拍。”杜君浩重复起坐动作,用自己的脑门一碰路希的脑门,“爸没教过你和人说话要看着人家的眼睛吗?你总盯着肚子干嘛?上面有五官吗?” 没教过,没五官也好看,这么想着的路希视线上调,看着有五官的地方,发现他的额头上沁着一层细细的汗水,也很好看,于是眼睛没在往下溜,于是他随后就看到了杜君浩眼底的笑意,他忽然觉的好糟心:“爸,你别跑题啊,我都让你带跑了。” 杜君浩后仰,起坐,在儿子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别多事了,想一起玩就一起玩,总研究人家的过去干什么?” “昨天他哭的很厉害,大概是压抑的太久了吧,看他哭成那样,不由自主的想帮他。” “也许他天生眼泪多,你自己不爱哭,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杜君浩坐起身,没再仰倒,眼底露出点揶揄的笑意,“你也不是不爱哭,只是哭的场合和别人不一样。” 路希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之后瞪他一眼。 “起来吧。” “不做了?” “两百多个了,你老子撒汗,你唠叨,是不是觉的这样时间过的很快?” “做这么多了?”路希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自己先起身,又伸手拉了杜君浩一把。 “别说爸没提醒你,你交朋友的方式太专注了。”杜君浩撩起衣摆,擦了下脸上的汗,转身往浴室走。 路希跟了上去,忍不住又嘴欠了:“你吃醋了?” 杜君浩拉起一边的衣摆,把t恤脱了下来,往儿子头上一扔,对着那颗蒙起来的小脑袋说:“是怕你皮痒,自己找揍。” 路希七手八脚的“盖头”拿了下来,把漂亮的圆眼睛笑成了半月形:“是你手痒吧?真可怜,痒也得忍着。”说完撒腿就跑。 杜君浩一把捞了回来,斥道:“乱跑什么?摔倒了又让老子给你擦药。” 路希两脚乱蹬:“放开放开,我又不是包袱。” 杜君浩夹抱不是包袱的儿子往淋浴间一扔:“给爸搓背。” 这事儿路希爱干,可以名正言顺的“摸玉”,摸好了还有“奖励”。 因为今天被“奖励”的持久了些,被“奖励”完了以后的路希直接趴杜君浩背上了。 中国好爸爸把软趴趴的儿子背回卧室,给他擦头发吹头发,全收拾利索了,往被窝里一塞:“睡吧。” 路希眯眼看着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想上床的杜君浩,用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提醒:“吹干,不然上了年纪会头疼的。” “别多事了,快睡。”嘴上这么说着的杜君浩又轰隆隆的把自己的头发弄干了,把毛巾之类的东西放回原位,又去倒了杯水给路希,这才上床准备就寝。 “爸,你到底是什么变的?”路希咕哝着挪到杜君浩怀里,没等杜君浩弄明白儿子何出此言,说话的人就会周公去了,杜君浩的体力太可怕了,两百多个仰卧起坐之后还能活力十足的嘿咻嘿咻,还嘿咻那么久,说他是怪兽一点都不冤枉他。 阳光明媚的上午,扫地机不紧不慢的履行着自己的责任,毛团儿尽职尽责的监工,花卷儿坐在阳光明媚的阳台上举目远眺,似乎在看风景,又似乎在思考狗生,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路希枕着杜君浩的腿,脸上盖着本枯燥的营销管理书籍,杜君浩以为儿子睡着了,想把书拿开,怕他闷着,结果拿开书,却对上了一双睁着的眼睛。 杜君浩:“干嘛呢?” 路希:“我在想池洋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他都快两周没出现了。” 杜君浩:“大概是去哪玩了吧。” 路希:“他出去玩一定会提前给我打电话,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杜君浩翻着自己的书,漫不经心的说:“那就是闯祸了,被周展关小黑屋了。” 路希:“……这种可能性比被外星人抓走还渺茫。” 池洋忒不禁念叨,都没容的杜君浩再搭话,他就打来电话了,路希把自己的手机朝杜君浩晃了晃,杜君浩失笑:“快接,说不定是从其它星球打来的。” 路希接通电话,连喂一声都没来得及,听筒里就传出了池洋兴冲冲的声音:“宝贝快来叔叔家,有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路希和池洋说着话,把杜君浩手里的书拨开了一点,由下向上的看着杜君浩刚毅的下巴,用眼神询问:你去不去? 杜君浩:“我不去你就不去?” 路希指指窗户的方向,抱着一边肩膀,做了发抖的动作。 只闻其身不见其人的池洋在那边高声说:“君浩,你别空手来,空手来我把你轰出去。”音量放低,音色放柔,“宝贝,你把自己带来就行了,快点来哟。” 理直气壮的双重标准,就是这么任性。 番外之路希(十四) 杜君浩换好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顺手揣进了大衣的口袋里,招呼翻腾冰箱的儿子:“走了。” “等一下,我在吹那条三文鱼。” 杜君浩来到厨房,就见儿子手拿吹风机,轰轰的往冷冻层的抽屉里吹。 前几天杜君浩的一位战友从另一座城市快递过来两尾三文鱼,路希当时就想给池洋送一条过去,可池洋已经搬到水岸河亭去了,路太远,天太冷,他一犯懒就暂时替池洋保管了,想着等池洋过来再吃也一样,结果冻的梆梆硬的三文鱼卡在冰箱里了。 “别拿了,留着吃吧。” “马上就好了。” “爸拿别的了。” “拿的什么?” “金子。” 路希默默的回过头去,继续用吹风机给三文鱼解冻,杜君浩没再阻止,他节俭的宝贝儿子从来不对朋友小气,好吃的要和好朋友分享,尤其不能落下池洋,这就是他对池洋的态度,也难怪池洋疼他。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20节 池洋和周展的新家与路希和杜君浩的新家是同样的格局,只是方向相反,池洋把家里装修的既贵气又雅致,大到家具家电,小到花瓶摆件,全都是他精心挑选来的,这个过程曾让池洋痛并快乐着的感叹:“选择焦虑症什么的最烦了。” 父子俩一进门就愣住了,不是因为池洋又给家里添置了什么新奇的物件,而是因为池洋抱着个小人儿。 “辰辰!”平时反应慢的路希这会儿反应极快,杜君浩还没回神儿他就扑上去了。 池洋把小人儿交给了路希,笑呵呵的问:“来对了吧?” 路希“嗯嗯”的点头,在小人儿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孩子一点都不怕生,不哭不闹的让路希抱着,肉辰辰的小手一晃一晃的,似乎想去抓路希没来得及摘掉的兔毛耳帽。 池洋接过杜君浩扔来的盒子,翻开打量:“消息很灵通嘛,我才把辰辰偷过来你就得到消息了。” 杜君浩和路希同时看向池洋,两双眼睛透着不同程度的惊讶:偷来的? 周展的儿子自打降生之后就跟着爷爷奶奶过,周夫人拿孙子拿心尖子,宝贝的无与伦比,周展说,别人家抱儿子是幸福,他抱儿子比他妈拆炸弹还紧张,拆弹拆坏了最多被炸死,轰的一声就结束了,要是把儿子摔了他妈能给他上满清十大酷刑。 “老爷子上京了,太后公司里忙,家里就月嫂和刘姨她不放心,我就过去帮忙带了几天,今天刘姨休息,我就把辰辰带过来了。”池洋轻描淡写的讲述着自己偷孩子的契机和经过,修长的手指在孩子的小鼻子上轻点,大概是被点痒了,孩子伸出小胖手去抓池洋的手指,孩子没有准头,抓了好几下才抓住,接着就往嘴里填,把池洋逗的直笑。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杜君浩淡淡的评价着池洋的作死行为。 池洋不以为然:“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 杜君浩更加不以为然,他儿子会跑会跳会叫爸,还听话的不得了,比那个只会渗口水的小东西不知要强多少倍,他羡慕?搞笑! “你快和奶奶说一声吧。”路希忍不住道,“回家看不到辰辰她会着急的。” “她知道了。”池洋把孩子抱了回来,用自己的鼻尖蹭孩子的小脸,“我给她发短信了。” 信息的内容是:辰辰在我这,别惹我,惹我掐死他。 周夫人知道洋洋喜欢辰辰,早就想抱回家自己养,想来他抓心挠肝的忍这么久也怪不容易的,于是打来电话说:“洋洋,你把皮绷紧了,我开完会就过去收拾你。” 池洋道:“您先让月嫂过来吧,其它东西就不用了,我这儿都有。” 周夫人当真是哭笑不得:“你预谋多久了?” 池洋说:“也没多久,几个月吧。” 孩子才一岁。 杜君浩和路希来了没多久,保姆和月嫂就同时赶过来了,月嫂不到四十,是辰辰出生后的第三任月嫂,保姆是周家资格最老的保姆,差不多相当于管家,是看着周展长大的。 “洋洋,你都三十了,怎么做事这还这么四六不靠啊?你不知道你小李都被你吓哭了?”保姆刘姨絮絮叨叨的数落池洋,刘姨口中的小李就是月嫂。 池洋最讨厌别人提他年纪,原本还想说点安抚之类的话,这会儿完全没心情了:“我神经病您不知道啊?神经病有几个靠谱儿的?” 刘姨被他气的哭笑不得:“你还有理啦你,信不信我打你?” 池洋一歪脑袋:“打吧,您打完我我就揍周展,看谁心疼。” 刘姨自然不会打他,可免不了又是一通这个那个你啊我啊的絮叨。 路希把辰辰抱到杜君浩面前,笑眯眯的教小人儿:“辰辰,叫大大。” 小人儿咿咿呀呀的伸着小胖手够杜君浩,杜君浩一副要皱眉不皱眉的样子,辰辰的手往哪边够他就往相反的方向挪,连够了几下够不着,辰辰急了:“呀!” 路希把小人儿往杜君浩怀里一放,说:“给你。” 辰辰晃晃小脑袋,舒心的咧开小嘴,把他仅有的四颗牙都露了出来。 杜君浩略显僵硬的固定着孩子,眉头终于不受控制的皱了起来:“拿走。” 路希笑着说:“让他玩一会儿,他穿纸尿裤了。” 杜君浩这才明白,儿子所说的“给你”不是让他抱着辰辰,而是把他当玩具送给辰辰了,爹是随便的吗?兔崽子倒大方! 杜君浩的怀抱也就路希待着舒服,辰辰新鲜了一泡尿的工夫就开始不安分的扭动,短胖的小胳膊朝路希一伸一伸的。 路希把辰辰抱回腿上,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辰辰抓着他的头发玩儿,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成年人听不懂的语言,路希被他抓疼了,就把头发拉了回来。 辰辰小脸一虎,故伎重施:“呀!” 路希笑:“脾气真大。” “随他爸。”刘姨把非要抓路希的头发的辰辰抱了过去,笑着说,“他爸小时候就这样,他想要什么就得给他什么,如果用别的东西哄,他转手就给扔了,不高兴的时候从来不哭,就啊啊的喊,小脖子一梗,横的不得了。”说着话瞥了池洋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 路希噗嗤一笑,凑到杜君浩耳边说:“她们可能到现在都想不通,那么有脾气的展叔怎么会怕老婆。” 杜君浩伸出一根指头,抵开了儿子的脑袋。 路希看着杜君浩,头上亮起一个问号:“怎么了?” 杜君浩:“他穿纸尿裤了?” 路希眨巴眨巴眼睛,视线下移,便见杜君浩的手掌压在几张抽纸上,抽纸压在裤子上,之前光顾哄孩子了,他完全不知道抽纸怎么跑到裤子上去的,其实不止他不知道,屋子里只有受害者注意到辰辰做了些什么。 路希心虚的解释:“我以为他穿了。” 辰辰穿了套唐装式样的夹裤夹袄,夹袄有点长,把开裆裤没能挡住的小胖屁股挡住了,路希抱他的没去留意,所以就出事儿了。 杜君浩牵起一边的唇角,笑容微冷:“以为的真好。” 路希脖子一缩:“我判断失误嘛,不是故意害你,池洋,你怎么不给辰辰穿纸尿裤啊?” “你们来的时候我正要给他换。”池洋说话间便瞄到了杜君浩的裤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童子尿辟邪,便宜你了。” 和周宇辰第三次见面,杜君浩送了一块20克的生肖金牌(提前送到的周岁礼),周宇辰送了他一捧童子尿,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一次会面。 作者有话要说:  路希:爸,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孩? 君浩:渗口水,漏尿,爱哭,不好哄,很小,不好养。 路希:……这回答也太‘理性’了吧? 君浩:爸有你就够了。 路希面无表情,心里各种荡漾。 君浩心理活动:____________ ☆、番外之路希(十五) 又一场雪过后,气温又降了几度,路希一点都不想出门,但陆邵和苏夏吵架了,这里面原本没他什么事,可陆邵心情很糟糕,所以摄影师和潘达决定以陪好哥们儿喝酒的方式帮哥们释放忧愁,曾经的室友不是白做的,摄影师和潘达都把兼职的工作推掉陪陆邵了,路希这个闲人自然不能缺席,于是他就冒着呼啸的北风出门了。 陆邵和苏夏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吵架理由千奇百怪,路希暗地里帮他们总结了一下,结果为:苏夏就像内敛版(不会炸毛)的池洋,而陆邵还没把自己磨合成另一个周展。解决之道:时间,磨合,最后成与不成就要看他们有多看重这段感情了。 路希是不支持借酒浇愁的,但陆邵想喝,于是四人去了餐厅,潘达负责吃,陆邵负责喝,路希和摄影师负责说话,这顿饭吃下来,潘达撑着了,陆邵“嗨”起来了,“嗨”起来的陆邵有点像酒后的周展,而在座的几位显然不具备杜君浩的威慑力,于是问题来了,陆邵闹着去酒吧续摊儿,死活都要去,神也拦不住,而且,他没钱。 路希倒是有钱,可酒吧的酒水那么贵,他舍不得钱被别人赚了去,所以他在纠结了一阵之后,领着三人去了杜君浩经营的酒吧。 “不要告诉我爸,七叔那里也麻烦你帮忙说一下,不要让他说漏嘴。”路希双手合十,拜托酒吧的负责人。 酒吧龙蛇混杂,杜君浩轻易不会带儿子过来,更不会让儿子单独过来。 精明的负责人道:“好的,没问题,不过你尽量别离开包房,不然被你爸看见了谁都帮不了你。” 路希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的第一念头是:“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负责人微笑:“最好别现在走,从你爸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一次是侥幸,第二次就很难了。” 路希冷汗:“他在楼下?” 负责人笑着点头:“刚到一会儿,在和琪少聊天,我劝你……” 路希忙道:“不用劝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您快去帮我封七叔的嘴,他刚看到我了。” “好的,没问题。”负责人噙着得体的微笑走开了。 路希点了些啤酒,要了不少小吃,自称快要撑死的潘达再度敞开了肚皮,啤酒他是没有兴趣的,摄影师叼着小烟,喝着小酒,语重心长的劝陆邵,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路希心不在焉的剥着开心果,剥着剥着忽然想到了负责人刚刚提及的琪少……莫非是那个钱宁很怕的张天琪?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因为对钱宁的关心与怜悯,路希对张天琪的好奇心就又多了几分,他曾经问过杜君浩,钱宁和张天琪有什么关系,杜君浩说他和张天琪只是点头之交,并不十分了解那个人,还对路希说你是个男孩,意思是男孩不能像三姑六婆似的那么八卦。 “你们玩,我出去看看。”路希终究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和三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包房,他没下楼,就想远远的瞅上一眼,看看此琪少是不是彼琪少。 路希趴在楼梯的扶手上,探头向下看,舞池那边群魔乱舞,卡座这边灯光昏暗,路希没看到张天琪,倒是在吧台边发现了杜君浩和池洋,两人站在吧台前说话,小七伸长脖子听着,池洋时不时的伸手推推小七凑过来的头。 须臾后,池洋离开吧台,绕过舞池,在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路希的视线跟了过去,发现了一个隐约像是张天琪的侧影,酒吧光线昏暗,他和张天琪又不熟,所以不敢百分百肯定那人就是张天琪。 路希查探了半晌,抓抓头发,迟疑着要不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凑近一点,视线在吧台和卡座之间轮换了几遭,他又发现了一件事,杜君浩不见了。 人呢?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路希放眼整个一层,目光搜索,搜着搜着,发觉楼梯下站了个人,定睛一看正是他要找的杜君浩,路希的第一反应,跑。 杜君浩三步并作两步,赶在路希逃进包房前把人拎住了,他忍笑道:“还敢跑?你跑的了吗?” 被他拎着后脖领的路希就跟只小鸡崽似的,本能的挣扎了两下,放弃了,他转过头对杜君浩说:“知道多半跑不了,但还是想努力一下。” 杜君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跟前的包房挑了挑下巴:“都谁在里面?” 路希乖乖的老实交代:“陆少,潘达,摄影师,陆少和苏夏吵架了,想借酒浇愁,又没钱借酒浇愁,我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杜君浩对这样的回答比较满意,于是就放开了拎着儿子的手,等得到默许的儿子灰溜溜的进了包房,他也跟着进去了。 包房里的摄影师和潘达立即放下烟酒吃食,起身与boss打招呼。 杜君浩应了一声,要笑不笑的看着反应迟钝的陆邵:“喝多了?” 陆邵张了张口,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啊?” 似乎从那个单音节中领悟到了什么杜君浩点点头,视线扫过桌上的啤酒,然后对众人说:“接着玩吧。” 直至杜君浩离开包房,陆邵才反应过来:“boss不是来抓小不点的吗?” “是吧,大概是想秋后算账。”摄影师拿起抽了一半的烟,抽了一口才歉疚道,“小不点,哥对不住你。” 潘达伸手去抓盘子里的小食,嘴上道:“哥也对不住你。” 路希一脸便秘相:“我被抓了是因为谁啊?你们怎么好意思说风凉话?你们的节操呢?都掉光了吗?” 摄影师疑道:“节操?那是什么?” 潘达接口:“能吃吗?能吃就来一份吧。” 路希鼓着腮帮子瞪眼,可惜毫无威慑力,还把两人逗的挺开心。 “不给你们结账了。”路希撂下狠话,转身走了,他走的很快,包房里的三人没能抓住。 路希下楼,绕过舞池,来到吧台前,笑眯眯打招呼:“七叔好。” 小七抬眸,面冷声冷:“不是嫌弃我话多吗?” 路希四下看:“谁?谁造的谣?” 小七没绷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被你爸发现了?” 路希接过美女调酒师推过来的果汁,道过谢闷闷的对小七说:“是啊,回家要罚站的。” 小七建议道:“离家出走吧。” 路希:“……” 小七:“七叔帮你找个好人家。” 路希:“七叔,你这样接我就不知道怎么打听八卦了。” 小七双眸一亮:“你打听,随便打听,七叔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希为小七的“爱好”汗了几秒,把大半个身子探到了吧台上,跟小七咬耳朵:“和我爸说话的那个人是琪少吗?他是不是叫张天琪?” 小七:“是啊,你认识他?怎么认识的?他和池洋是一类人,但比池洋攻击性强,你爸怎么会让你认识他?” 路希自动忽略他提问的部分,继续打听:“那你认识钱宁吗?” 小七回忆了几秒,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七叔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不过你得告诉七叔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不用麻烦了,钱宁是我朋友,我问这些是出于关心,他不太想让人知道他的事,我不是非知道不可。”路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小七,“谢谢七叔。” 小七看着滑下吧台跑路的小兔崽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利用了,而且用完就被丢了。 ☆、番外之路希(十六) 路希在回包房的走廊里接到了苏夏的电话,苏夏开门见山的说,他知道陆邵和他们在一起,但另外三人不接他电话,所以他只能问路希,陆邵人在哪里,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路希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这性格古怪的小少爷连有求于人的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客气话说出来却没有多少客气的成份,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被家里惯坏了。 路希自然不会和他眼里的怪小孩斤斤计较,于是道:“在龙兴道的‘夜魅’,是我带他们来的,你别怪陆少。” 半小时以后,苏夏驾到了,他被服务生引进包厢时,另外三人以不同的反应速度看向了路希,呼之欲出的“叛徒”两个字因为苏夏在场含在嘴里,眼底迸射着“你给哥哥们等着!”的凶光。 路希拿着咬了一口的大草莓,慢吞吞的道:“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逾期不候。” 潘达磨爪霍霍,摄影师直接被激怒了:“兔崽子,你还敢挑衅!” 路希慢吞吞的继续道:“我爸爸和我叔叔都在楼下,这里还有很多保安,他们的工作是把闹事的客人拖到后巷去打,很凶残的。” 已经起身准备去抓路希的潘达和摄影师动作一顿,对视一眼,摄影师勾住了潘达敦实的肩膀:“哎,酒喝多了,尿急,扶老弟尿个尿去。” 潘达:“好哒好哒,哥哥扶你,小心别摔了。” 两人摇摇晃晃,勾肩搭背,重情重义的……逃单了。 路希把捏在手里的半个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好酸,我去找点甜的漱漱口,你们自便……也别太随便,保安大哥不知道你们是一家的,家庭纠纷太激烈也会被当作闹事的赶出去。”起身往外走。 很少会被外人带动情绪的苏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不点?我看你是小精怪还差不多。” “哪里那里,不及苏公子一半的道行。”如此谦虚着的路希渐行渐远,消失在房门之后。 陆邵痛道:“我一定是瞎了狗眼才会把他当成善良的小天使。” “不管是小天使还是小妖怪都和你没关系。”苏夏淡淡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你那对狗眼就是瞎的。” 陆邵怒道:“我就是瞎的无可救药才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苏夏不怒不恼的摸上那头卷毛,柔声安慰:“瞎着吧,不用治,我不嫌弃你。” 陆邵:“滚!” 苏夏:“喝了这么多酒啊,你有钱结账吗?你有脸赊账吗?” 陆邵:“……” 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你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揣着钱包站在我对面,却非要等着我说“老婆我知错了”才肯把钱包拿出来。 路希捧着一碗红彤彤的大草莓出现在杜君浩所在的卡座旁,一脸乖巧的问:“爸,我坐这里会打扰你们吗?” 杜君浩:“会。” 路希:“哦,那我换个位子坐,你们聊。” “会你妹!”池洋横了杜君浩一眼,伸手将路希揽到自己身旁,笑微微的逗哄,“给叔叔一个。” 路希将水晶碗捧到池洋跟前:“我尝过了,很甜。” 俩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吃起了草莓,对面的杜君浩板着一张脸,其实他不生气,还被儿子逗的有点想笑,但他得端着,不能笑出来,不然兔崽子的小尾巴就摇的更得意了。 张天琪静了一阵,有些突兀的问道:“宁宁还好吗?” 路希咽下嘴里的草莓,看看其他人,又指指自己:“问我吗?” 张天琪点头,酒吧的光线本就昏暗,他又坐在了最为昏暗的角落里,路希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但那句简单的问话里是关心无疑。 路希问:“你们是朋友吗?” 路希眉眼精致,但并不张扬,那张脸那双眼给人的感觉都是温顺无害的,张天琪看着这样的路希,略微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是朋友。” 路希想了想,看向了杜君浩,杜君浩淡声给予指示:“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张天琪皱了皱眉,但没说话,就连一向大咧咧的周展都提醒过他,这个和钱宁很投缘的小家伙是杜君浩的心头肉,没有杜君浩的允许旁人多看几眼杜君浩都要不高兴,杜君浩的态度摆在那里,不管他多想了解钱宁的现况也不能强迫路希吐露。 路希在杜君浩的示意后说:“钱宁不太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不过如果你是他的朋友话,那我可以说一点。” 张天琪长的斯文俊秀,其实是个急脾气,路希那慢常人几拍的语速听的他有点心急,但他既不敢催也不敢表露自己的急躁,他怕自己一急,小家伙不说了。 路希用他的标准语速娓娓说道:“最近天太冷了,我没怎么出门,最近一次见钱宁是在一周前,他的头发被剪豁了一块,都剪了两天了他却完全不知道,还跟我说美发店的老板人特别好,他花二十块钱剪个头发,人家居然送了他一瓶护发素,我说:老板怕你回去找他,他说肯定要找的,以后剪头发都去那一家。” 张天琪:“……” 路希:“后来我和奶茶店的老板借了把剪刀,帮他补救了一下,他……他很感激的顶着那个豁了两块的新发型请我吃的麦记,我把套餐里的玩具送给他了。” 张天琪:“……” 路希:“可我还是觉的抱歉,所以回家之后发了条短信给他,把他头发又多了一个豁的事坦白了,他打来电话说,他回到宿舍就发现了,他觉的不难看,挺个性的,约我隔天一起吃午饭,我说:我没空。他说:那后天吧。我说你头发长出来之前我都没空。他说:路小喵,你躲好了,被我抓到我就剥了你的猫皮做帽子。隔天他发了张照片给我,把头发剪成了学生头,我说:挺好看的,特别显小。他说:是吧?我也这么觉的,就是有点冷。我说:我拍了一顶很fashion的帽子发到你学校去了。他就不要我的皮了。” 张天琪:“……” 杜君浩蜷起右手抵在唇边,笑的很深沉。 池洋趴在路希肩膀上,已经笑瘫了。 把大家逗笑的路希委婉的表述了两点,一:钱宁在学校里是没有朋友的,不是几乎或者大概,而是一个都没有。二:钱宁心情不差,没有因为交不到朋友失落。至于不失落的原因是对现在的生活已经满意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就要靠张天琪根据对钱宁的了解分析领悟了。 张天琪:“他还没从学校搬出来吗?” 路希摇头,听张天琪的话锋,不像对钱宁的近况一无所知,于是问道:“你们多久没联系了?” 张天琪没有回答,他有点心不在焉,烟灰积了很长才把手伸向烟灰缸,烟灰没再多等,扑簌簌的落在了桌子上,他直接把烟蒂灭在了烟灰缸里,闷不吭声的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对路希道了声谢谢,又向池洋和杜君浩告辞,语气平平板板的,听不出情绪。 路希在张天琪起身离席时问道:“你很关心钱宁对吗?他为什么怕你?” 张天琪动作一滞,皱眉看向路希的眼神儿有些尖锐,他不是恼怒,而是被路希的无心之言刺到了。 池洋脸上的笑容没了,挑眉看向张天琪的眼神儿冷冷淡淡的,脸上没有不悦,但随时可以变成不悦,甚至更冷。 杜君浩淡道:“孩子不会说话,琪少别放在心上。” 张天琪敛起眼底的情绪,眉头也松开了,配合微微勾起的嘴角,形成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杜哥言重了,两个孩子玩的好,真拿彼此当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池洋对这番说辞很是不以为然,他家宝贝人缘好的不得了,最不缺的就是朋友,谁缺朋友,谁求着谁给谁做朋友谁心里清楚,因为他家宝贝一句话就甩脸子,宝贝答应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可不买账。 番外之路希(十七) 当晚,洗漱干净的路希裹着睡袍小跑着回到卧室,浴袍一脱一放,光不出溜的钻进了被窝,贴上温度适宜的热源,路希不由舒爽的呼了口气,好暖和,比穿睡衣暖和多了。 天然暖炉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淡淡道:“你还想不想和钱宁一起玩了?” 路希乖顺道:“我以后不多嘴了。” 杜君浩:“好奇心。” 路希:“收好。” 杜君浩:“同情心。” 路希:“喂狗。” 杜君浩:“张天琪还会找你打听钱宁的事。” 路希:“张天琪是谁啊?不认识。” 杜君浩:“乖。” 路希等了一会儿,见杜君浩还是没有反应,就自己动手拉过他一条胳膊垫在脑后,再和专制的男人商量:“爸,同情心可以留一点吗?把狗撑着就不好了。” 杜君浩:“你就不能自己消化掉?” 路希囧脸:“我又不是狗。” 杜君浩失笑,摸到儿子的耳垂,在那块小肉上捏了一捏:“你就装傻充愣吧。” 路希嘿嘿一笑,在杜君浩脸上亲了亲:“晚安。” 作息规律的路希隔天起晚了,杜君浩在厨房做早饭,花卷儿和毛团儿一边蹲一个,仰头看着他,求喂食。 杜君浩道:“去叫路希起床。” 毛团儿不明所以的歪歪小脑袋,原地不动。 花卷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绕到杜君浩的另一侧,先是优雅的低下狗头,接着把毛团儿拱了个踉跄,然后欢快的跑走了。 不是警惕性不够高而是已认命的毛团儿爬起,坐好,仰望主人:“咪~” 杜君浩丢给它一块鱼干,呢喃:“你长不大了吗?” 已经是成年猫却叫的像猫崽一样的毛团儿埋头啃着鱼干,猫吃东西很优雅,习惯细嚼慢咽,但在这个家里,细嚼慢咽的猫常被闻风而至的狗抢食调戏,所以猫吃东西要迅速,优雅什么的要不得。 早饭上桌之后,垂眸放碗筷的杜君浩发现一道黄色的身影慢悠悠的往桌边移动,抬眸一看,他宝贝儿子把池洋上周送的那件睡衣(?)穿上了。 杜君浩放好碗筷,落座,对在对面坐定的路希道:“今天不冷,吃完饭爸带你去拳击馆玩。” 路希向窗户的方向张望,入目便是随风摆动的枯枝,虽然阳光明媚,但k城冬季的阳光很会骗人,于是他回过头对杜君浩说:“比卡比卡。” 杜君浩笑了笑,没说话,父子俩开始用餐,早饭过后一同收拾桌子,黄灿灿的路希挽起袖子,开始洗碗,杜君浩关好冰箱门,转身回到水池旁,站在儿子旁边道:“你师傅也去。” “比卡比卡。”路希晃了晃肩膀,为了方便洗碗,他用章鱼抓把头发抓起来了,肩膀一晃,就见帽子上的两只长耳朵也跟着晃。 杜君浩拎起一只长耳朵,疑道:“兔子会叫吗?” 路希:“你没看过宠物小精灵吗?皮卡丘是老鼠。” 杜君浩挑眉:“进化成人了?” 路希在心里糊了自己一巴掌,让你蠢! 杜君浩放下长耳朵,改捏儿子的耳朵:“快洗,洗完去换衣服。” 路希屁股一扭,把衣服上的尾巴甩在了杜君浩身上:“晕倒。” 杜君浩好笑:“凭什么?” 路希慢条斯理的解释:“十万伏特的攻击,普通人早就糊了。” 杜君浩笑道:“你什么意思?你老子不是人吗?” 路希脱口道:“嗯,你是怪兽。” 杜君浩捏住儿子的脸蛋,捏一捏晃一晃。 “别捏脸啊。”路希唉唉叫着夺回脸蛋,晃晃屁股,“给你尾巴玩。” 杜君浩对那条闪电型的尾巴不太感兴趣,他把手伸到了儿子身前,一边摸索一边笑着问儿子:“你怎么撒尿啊?都脱了吗?” “不是,有扣子的,别摸了。”路希两手泡沫,只能蹦跶着躲他的手,“你你你……为老不尊,老不正经,啊!老流氓!” 杜君浩闷笑不止,但他不认为逗儿子和为老不尊有什么关系,这是当爹的小乐趣。 路希已经拜周展为师很久了(周展酒后的一次失误),但迄今为止周展也没正式教过他什么,理由很直白:拳脚无眼,徒弟单薄,随便一脚就能踢死他,教学难度太大。 今天光顾拳击馆的周展也不是为了授艺,而是来拿宣传册,他上次跟杜君浩喝酒喝蒙圈了,稀里糊涂的答应帮他们发放寒假活动的宣传册(又一次酒后失误),醒酒之后他想反悔来着,可杜君浩不同意,所以他只能认栽了。 “展叔,你还真去发啊?” 路希看着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像传单小弟的周展,黑乎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能吧?” “我发?你倒把我豁出去了,我把这些破玩意儿拿到炮校去,让学生自己领。” “不违反纪律吗?” “炮校是学校,又不是部队。” “可你是军人啊。” “我,我……”没我出个所以然的周展一瞪眼睛,“你管我?谁是谁师傅你心里没数儿啊?” “有数儿,你是我师傅,师傅,我们开始上课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周老师虎着脸,虎虎生风的打起了军体拳,路希看的眼花缭乱,眼睛直画圈圈,但他没忘记离开老师的攻击范围,太危险了,就凭他这易折损的体质,被扫个边儿都可能发生流血事件。 一套拳没用多久就打完了,周展脸不红心不跳的收势,长腿岔开,比肩同款,朝路希挑了挑下巴:“记住多少打多少,我看看你的悟性。” 路希无力度无速度的比划了几下,停了下来。 周展:“继续,使点力气。” 路希:“你打太快了,我就记住这么多。” 周展:“……” 路希:“展叔,你教我别的吧,有人说军体拳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网上有个笑话,说一个退伍兵夜遇打劫的,打了三套军体拳,被人捅了八刀。” 周展浓眉一立:“放屁!你不说自己笨,黑人家干嘛?” 路希:“我笨。” 周展:“……” 看热闹的张老板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人家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咱家希希动动嘴皮子老师傅就气死了哈哈哈~~~” 周展瞪过去,瓮声瓮气道:“你能耐你教!” 张川一边哈哈哈一边摆手:“我不会军体拳。” 周展撺掇自己的笨徒弟:“跟他学,他是退役的职业拳手,牛逼着呢。” 路希将视线转向张川。 张川继续摆手:“我教不了你,你比烤红薯还软乎,比你爸的眼珠子还金贵,我教不起。” 早已跃跃欲试的女子教练道:“希希,姐姐教你。” 周展顺坡下驴:“对,让她教,她会散打,还会咏春,牛逼着呢。” 女子教练叫刘婷婷,是个漂亮的短发姑娘,肌肉匀停,身段紧实,属于力量型美人,不过她学的是拳击教的也是拳击,散打咏春就呵呵了,其实她和周展压根就不熟。 路希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笨成这样,有人愿意教他就求之不得了,挑老师那是绝对不敢的。 路希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拜了师,结果教学开始不到十分钟老师就变戏法似的变出部手机来,围着路希各种拍照,尖耳朵的美少年走到哪里都很受微博拥护者欢迎,池洋店里的人欢迎,酒吧的工作人员欢迎,就连走在大街上都会遇到抢拍偷拍的,拳击馆里的人自然不会落俗。 路希戴了一条比较宽的运动发带,但没有用,老师会帮他拨开,他拨回去,老师再拨开,老师温柔的哄道:“希希乖,再拍一张就好了,就一张。”咔嚓、咔嚓、咔嚓…… 后来,路希捂着耳朵找爸爸去了,不学了,根本就学不到东西。 老师对着他的背影应允:“放心吧,姐姐一定会修片的。”其实心中百般不解,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要半遮半掩?成为微博红人不好吗?有人想红还红不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好感动,要不我给你们哭一个吧?有人看吗? 番外之路希(十八) 和张天琪碰面之后不久路希就见到了钱宁,那顶看上去就很温暖的毛线帽戴在钱宁头上,干净的颜色趁的钱宁的眉眼分外清秀,只是当路希提及遇到张天琪的事时,那双眉眼里的轻松清澈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浓不淡的莫名情绪。 钱宁有些失神的搅动着杯底的珍珠圆,没头没尾的说:“不是他做的,我以为是他,以为他反悔了,我很害怕,同学待我再怎么不好,我也不敢离开宿舍,其实我没那么天真,我知道他疯起来什么都敢做,宿舍根本护不住我。” 路希对他们之间的纠葛差不多是一无所知,钱宁这席话他听的一知半解,他猜测多半是有人在钱宁的学校散播流言那件事。 过了一会儿,钱宁就回过神来了,与路希对视了须臾,钱宁不由一笑:“谢谢。” 路希一脸莫名:“谢什么?” “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我实在说不出口,谢谢你从来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提,我不会问,这是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何况我们是朋友。” 钱宁看着面容青涩但目光沉静温润的路希,不知不觉的把一直以来的那份感想说了出来:“路希,你知不知道你是奇怪的人?” 路希疑惑的“嗯?”了一声:“哪里奇怪?” “你长的比你实际年龄要小,所以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我是把你当小孩子看的,但几次接触下来,我就发现我错了,你在某些时候是像小孩子,没有坏心,善良的有点天真,给人的感觉就像还没被成人世界的阴暗侵染过,很透彻很干净,可有些时候,你又像老成和善的过来人,很明事理,待人处事周到妥帖。”钱宁还很年轻,但过去几年的生活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看人看事,从和路希熟稔起来,他就发现了路希的个性有些矛盾。 路希眉眼一弯,给了钱宁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微笑:“我爸教的好嘛。”其实心里在默默吐槽:如果你长到二十五岁,被人咔嚓一刀捅死,再幸运的重生,再遇到一个明知道你不是低能儿但却固执的认为你永远都长不大的爸爸和一群拿你当小朋友的叔叔伯伯,你就明白哥哥我是个多么正常的……非自然产物(?)了。 晚上,路希坐在电脑桌前下载麦记的优惠卷,身上穿着那身黄灿灿的皮卡丘连体衣,脚踩着池洋送的乔巴拖鞋,乔巴的犄角因着一晃一晃的脚而微微煽动着,整天以这种形象在杜君浩眼前晃,也难怪杜君浩觉的他长不大,不过他不觉的这样不好,相反的他喜欢被恋人当成孩子,可能是因为他人生经历太奇特,相依为命的父亲早逝他又渴望父爱,现如今他是真把杜君浩当成父亲情人看待了,杜君浩超强的独占欲控制欲他也不觉的难以接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杜君浩端着杯热牛奶进了房间,将牛奶放在路希手边就上传了,路希捧着马克杯跟了过去,靠着杜君浩说:“爸,等我放了寒假我们去那边住吧?温泉水养旧伤。”当初装修水岸河亭的房子时,他特意选了个宽敞舒适的大浴缸,打完折还一万多块呢,要不是为了杜君浩,他真心舍不得。 “好。”杜君浩的旧伤已经两年没怎么犯过了,不过儿子的提议,他很少否决,因为对儿子过度宠爱,也因为儿子听话懂事,几乎不会提过份的要求。 距离学校放寒假还有几天的时候,池洋和周展吵了一架,池洋一怒之下把周展扫地出门了,寒冬腊月,只穿了身秋衣秋裤的周展在门外站了半袖,隔天池洋把门打开时,周展都冻成狗了,可这样还不算完,池洋晚上赶人,白天就离家出走了,然后就出到杜君浩家来了。 路希问池洋为什么吵架啊,池洋说,周展是傻逼,周展气冲冲的追过来抓媳妇儿,路希问周展怎么吵架了,周展想起昨晚种种,愤懑的骂道:“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有心无力的和事佬凑到杜君浩耳边,小声说:“心有灵犀不点就通,这是亲两口子啊。” 杜君浩差点笑出来,养儿成妻,还附带开心果功能,他怎么想都觉的自己赚大发了。 当晚,吵架的亲两口子留下来吃的晚饭,池洋气的吃不下,周展气的想耍酒疯,但杜君浩拒绝提供酒水,怕这俩货喝多了打起来。 晚饭过后,池洋说某人碍眼,于是牵着花卷儿出去呼吸没有某人的空气了,留下来的某人这才唉声叹气的把吵架的缘由说出来。 原来是因为周展被人追求了,追求他那人是周夫人手帕交的小儿子,那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大了也弱不禁风,所以父母对他非常娇惯,久而久之就把小孩养成了说一不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脾气,说起来这小孩和周展认识有些年了,周展也不明白那小子哪根筋拧巴了,忽然跑来追他,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追求,池洋也不至于大动肝火,他对周展的忠诚度很有信心,知道他不可能轻易被人拐带跑,可那熊孩子的脑回路太不寻常了,被周展拒绝之后,他竟然跑去找池洋摊牌了,熊孩子开(不)门(知)见(死)山(活)的对池洋说:“你不适合他,离开他吧。” “难怪池洋生气。”路希心有戚戚焉,池洋那种脾气,哪里受的住这等挑衅? “他气个屁!他有脸气吗他?”周展粗声道,“他把那傻逼孩子的傻逼脑袋摁水族箱里了,差点把人淹死。” 路希愕然:“不会吧?!” “不会吧?”周展指手画脚的嚷嚷,“他要不会我妈能往死里拾掇我吗?” 路希震惊了半晌,摇头道:“不可能,一定是那个人诬赖池洋了,你想啊,池洋店里的水族箱比我还高,池洋不可能踩着凳子把人摁进去吧?” “他想养几条水虎玩,新买了一个没有底座的小缸。”周展攒着眉,满心的无奈,“鱼还没来得及买,缸先发过来了,他正研究那个水循环好不好使的时候那傻逼孩子就找去了。” 路希冷汗道:“幸亏鱼没来得及买。” 水虎学名食人鲳,俗称食人鱼,那口利齿非常的了不得。 周展用鼻子喷气,跟头生气的大黑牛似的。 “展叔,我说句公道话你别不爱听,池洋本来就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遇到这种事他不可能跟人好说好商量,就算池洋过分了,你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事是你惹来的。”路希观察着周展的脸色劝导“你去哄哄池洋吧,等气消了他自然会去哄周奶奶的。” 周展瞪着眼珠子嚷嚷:“他不去,他要肯去我就不跟他吵架了。” 杜君浩淡道:“吵了他就肯去了吗?” 周展:“……” 杜君浩:“吐吐苦水就得了,去哄他吧,别浪费时间。” 周展:“……” 周展走后,路希眼睛亮亮的对杜君浩说:“虽然池洋很过分,可是好帅啊。” 杜君浩好笑的捏着他的下巴尖晃了晃:“不许跟他学。” “我学不来,也不用学,没人会因为喜欢你跑来对我说,你不适合他,离开他吧,如果有人喜欢你,我还可以对他说,我不喜欢你,不要骚扰我爸。”路希越说越乐,就差长出根尾巴摇晃摇晃,表示自己的小得意了。 杜君浩忍俊不禁,心里暗暗算计,得给那两口子制造和好的机会,让他俩赶紧滚蛋,免得破坏自己幸福快乐的亲子时光。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21节 第118章 番外之路希(十九) 路希趁池洋和周展出去,迅速的把空置了有些天的次卧收拾了出来,他的准备没白做,周展没能哄的媳妇儿归,池洋住了下来,他不和周展吵了,改玩冷战了,周展怒也好哄也罢,池洋一律无视。 周展负气而去,没有留守,可回家之后越想越觉的这样不是个事儿,于是隔天上午又来了,他一来杜君浩就领着儿子出门了,给他们两口子腾地方,免得周展拉不下来脸哄(求)池洋。 路希上午有课,杜君浩把他送到学校之后去了店里,下午来接时,杜君浩带了一个朋友过来,路希也认识,但并不是很熟悉,他只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还有就是做了几年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也就是说这位发际线偏高,笑容和气的大叔曾在杜君浩的请托下与路希结成了养父子关系,路希的户口是落在对方名下的,为的是上户口以及解决升学入学一系列问题,杜君浩和对方是很好的朋友,至于路希为什么和他不熟,那就要问杜君浩了,不过杜君浩拒绝承认自己小心眼儿,担心名义养父喧宾夺主,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高斌成已经小一年没见过自己这个养子了,本以为处在发育阶段的路希会有不小的变化,可见了面才发现小家伙几乎没怎么长,还是瘦,还是小,还是巴掌脸略带婴儿肥,连发型都一点变化都没有。 被玩笑般的问及是不是杜君浩给饭不管饱的时候,路希心里唉声叹气受打击,面上笑意烂漫:“我爸不老,我怎么敢长?” 高斌成笑道:“小滑头,还是这么会说话。” 除去名义养父这个身份,高彬成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杜君浩的债主,购置水岸河亭的房子时,拳击馆才开不久,杜君浩投出去的资金还没回笼,暂时囊中羞涩,和银行贷款手续繁琐,杜君浩就和高彬成拆借了一些,今天杜君浩请高彬成吃饭的目的是还钱,将近百万的欠债,自然不能还现金,杜君浩把钱转进了高彬成的户头,这些在吃饭前就办利索了,这顿饭应该是答谢宴。 高彬成生平最爱就是美食,他那根舌头极为挑剔,答谢宴设在近郊的“凤府”,这是k城有名的私房菜馆之一,老板和池洋颇有渊源,如果不借池洋面子,预约排队至少要一两个月。 “凤府”的管理模式比较有意思,管事的不是老板,也不是经理,而是府里的账房先生,此人姓庄,单名一个琦字,看人过目不忘,心思八面玲珑,长相斯文儒雅,笑起来一团和气,其实他还有个身份,不过他这个身份极少有人知道,杜君浩会对此人有所了解是因为他在z队时曾经看过对方的资料,他第一次光顾“风府”时就认出了庄琦,庄琦对他也非一无所知,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即使见了面,认出彼此,也是心照不宣,你当我是普通客人,我当你是普通的账房先生,仅此而已。 饭后,路希给池洋打了个电话,得知那两口子还在他家,遂打包了几个菜,杜君浩结帐时,路希一阵肉疼,就这么一顿没有鲍参翅肚,看不出哪里奢华的饭菜,居然上了五位数,他们和打劫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只要钱不要命了。 杜君浩见儿子心疼的都要捂心口了,不由好笑的牵起了唇角,硬朗而俊朗的脸被那浅浅的笑弧和眼底的宠溺柔化的极为好看,但赢得这样笑容的路希只觉讪讪,因为他知道自己那股子浸入骨髓的寒酸气又暴露了。 “等我会赚钱了我就不小气了。”高彬成下车之后,路希如是给自己打圆场,这当然这是违心之言,上辈子二十几年养成的寒酸,这辈子几年想丢掉,说能成功他自己都不信,而且他认为勤俭节约是美德,也不是那么想改。 杜君浩没有揭穿他,就此换了个话题:“想好去哪实习了吗?” 提及这个问题,路希不由捏了下耳朵:“我想好没用,关键是哪里肯要我。” 杜君浩不觉的儿子的形象会遭人嫌弃,不过他儿子表示怀疑,于是他顺着儿子的口风道:“没人要你,爸就给你拿点钱,开个小店,你不是喜欢软陶吗?爸跟人打听过了,开那种店花不了几个钱。” 路希茫然:“我喜欢软陶?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往家里带那些小玩意?”杜君浩指的书柜里那一排软陶制的小工艺品。 “是钱宁送的,他喜欢,还想收我为徒来着,我依照他的作品捏了个小屋子,他说挺好的,像个狗窝。” 杜君浩闷笑:“这么有天赋,不开店可惜了。” 路希:“……” 父子俩进门时周展的脸色有些古怪,池洋坐在沙发里,脸上阴云密布,但那股子都快要实体化的怨愤却不是针对周展的,而是直指杜君浩。 路希素来敏感,池洋的异样他进门就发现了,杜君浩也看出来了,他让路希去厨房热菜,让周展去摆桌子,然后叫着池洋进了房间。 “说吧,什么事。”说着这话的杜君浩拿了支烟出来,要往嘴里放的时候,池洋一把拍在了地上,接着就揪住了杜君浩的衣襟,那双很漂亮的桃花眼里都要着起火来了。 “你个畜生!”池洋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生吃了杜君浩的狠厉,“他还是个孩子,你他妈怎么下的去手?!” 杜君静默须臾,像是解释又不像解释的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你敢说你没有?!那抽屉里的东西你怎么解释?别他妈告诉我是擦鞋用的。” “你先冷静点。”杜君浩以不会伤人的巧劲卸掉了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扔给池洋一支烟,池洋没接,烟掉在了地上,杜君浩自己点了一支,点完烟看着似乎想动手的池洋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知道个鬼!我要能想到你这么畜生,我他妈就算用抢的也要把他带走。” 厨房里的路希欲言又止的看着周展,周展也欲言又止的看着路希,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热好一道菜的工夫,周展才别别扭扭的开口:“那什么,你爸也真是的,煮熟的鸭子又飞不了,等两年怕什么的。” “展叔,我不喜欢你的形容,还有,我听池洋说过,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读初三,我已经成年了。”路希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展,他在周展开口之前就大概猜到他们可能发现什么状况了,老实说他很尴尬,因为太尴尬了,所以做不出表情了。 周展囧了,死洋洋,怎么连这种事都跟孩子说? 路希打开微波炉,把热好的菜放到一边,又放进去一盘,定时加热。 “你还挺坦然。”周展脸皮厚,囧了一下就不囧了,看着过于淡定的路希,意外又好笑,池洋拿路希当自己儿子似的那么宝贝,而且池洋护犊子,和激动的池洋周旋了半天,他已经激动不起来了,而且早在去年的时候,池洋就含糊其辞的提过这父子俩的感情走向不寻常,他意外的是一向稳重的杜君浩的猴急,好笑的是平时胆儿小脸皮薄的小东西荣辱不惊,淡定的过分。 “又没做亏心事,我们只是……”面对微波炉的路希话音一顿,转身就往房间跑。 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路希像颗弹弓弹出去的玻璃球,拖着虚影冲了进去,把提着拳头的池洋挤开,挡在杜君浩跟前道:“不许打我爸!” 看着小老虎似的路希,池洋那个心塞就甭提了。 路希道:“和我爸没关系,是我愿意的,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在做什么。” 池洋气的嘴唇都青了,不知如何训斥,于是伸手去拉路希:“你给我起来,这没你的事儿!” 路希抱住杜君浩的腰,倔强道:“我不!” 随后跟来的周展看着房间里诡异的景象,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 两人对峙的太投入,以至于忽略了,那个被维护的男人有着做怪兽的体能和身手,除非池洋端着自动步枪突突他,否则把他干倒的可能性太低了。 “信不信我打你?!”池洋朝路希扬起一只手,他本就气恼杜君浩,路希的维护更是火烧浇油。 “你打。”路希抱着杜君浩,小脖子梗着,强硬的不像平日里的好脾气慢性子。 “池洋。”杜君浩护住儿子的小脑袋,提醒池洋别冲动,打他没关系,打他儿子那是万万不行的,以爱之名也不行。 池洋咬牙咬牙再咬牙,那只手也没舍得落下去,周展怕媳妇儿气坏了,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直接把池洋扛在了肩上。 池洋大叫:“放我下去!” 周展嘴上应着好,咚咚咚的把池洋扛跑了,人到了屋外才道:“我们先走了,下回再来吃饭。” 池洋:“周展,你他妈不想活了?快放老子下去!” 周展:“我拿大衣,别扭别扭,把你摔了。” 脚步声渐远,大门“砰”的一响,门里安静了。 番外之路希(二十) 路希摸了摸杜君浩泛红的唇角,又轻轻的亲了一下,池洋一走他的脑袋就可以正常运转了,他可以理解杜君浩不还手让池洋打的心理,可理解归理解,心疼是心疼。 “没事。”杜君浩朝儿子笑了笑,把他揽在怀里,喃喃道,“池洋说的没错,你还是个孩子,爸确实混蛋。” 杜君浩刚捡到路希的时候,路希又矮又瘦,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怎么看都是个孩子,虽然被杜君浩细心周到的养了四五年,可长的讨喜却不讨巧的路希,不管是身型还是面相都还偏向少年,再加上长辈眼里的孩子永远长不大这个定律,所以他那张可以证明他已经是个成年人的身份证就被大家浑然不觉的忽视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路希像只雏鸟似的躺在杜君浩怀里,闷声问,“你是不是什么都没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 杜君浩觉的,池洋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事实如此,他说什么都是强辩,他不爱浪费口舌,不会强词夺理,更不会推卸责任,但路希觉的,有些事还是要说一说的,池洋是杜君浩很好的朋友,是相当在意,疼爱他的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人。 转天,路希起的很早,杜君浩洗漱的工夫,他留了张字条就出门了,他得去见见池洋, 但不能让杜君浩跟去刺激池洋,所以只能以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去。 杜君浩耳力极好,大门咔哒一响,他立马就觉察到了,他伸手扯了条毛巾,把脸上的剃须泡沫一擦就追出去了。 路希都没出单元楼就被杜君浩拎了回去,先斩后奏泡汤,被拎回去的路希很识时务,主动帮杜君浩刮胡子,拿毛巾,端饭盛汤,恨不得一口一口的喂他吃早饭,杜君浩既无奈又好笑的开口制止:“行了,爸知道了,吃饭吧。” 路希欢快的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自己吃饭,吃完抹抹嘴,说:“那我走了。” “急什么?先把桌子收拾了。”杜君浩吩咐完就回房间了。 路希只得收拾桌子,洗碗,全弄妥当了,回身就见杜君浩衣着整齐的站在厨房门口,路希小脸一垮:“爸。” 杜君浩勾勾指头,路希听话的上前,被杜君浩用拿在手里的手套敲了脑袋,杜君浩笑斥:“老子给你当司机你还不乐意?” 路希诚实道:“不乐意。” “你不乐意不好使。”杜君浩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这才把手套戴上,顺口吩咐,“快点。” 路希一边穿戴一边想对策,磨磨蹭蹭的穿大衣、围围巾、解围巾、把头发弄出来、再围围巾,杜君浩让他磨蹭的不耐烦了,抬手把挂在衣帽架上的耳帽拿了下来,往他头上一卡,领小孩似的抓着他的手腕出门了。 车子开进水岸河亭的北门,驶入地下停车场,车子停了,路希却不下车,他跟杜君浩商量:“你回咱家,我去池洋家,如果我晚上还没去找你,你就去他家找我,行麽?” 杜君浩翻出袖口下的表,点着表盘说:“最迟六点。” 路希连连点头,因为争取到了一整天的时间,心情很是不错,随口开了句玩笑:“要对时吗?有没有行动代号?” 杜君浩忍笑道:“还贫,小心我反悔。” 路希连忙推门下车,一路小跑的按电梯去了。 给路希开门的是周展,因为父子俩关系暴露,这两口子就暂时休战了,周展揽着路希的后脑勺说:“来的正好,快去哄哄他,气的一宿没睡好,正养神呢,打算养足了精神去剁你爸。” 周展把人领进客厅,指了指拉窗边的池洋。 池洋半躺在纯白色的躺椅里,身上穿着睡衣,外面搭了件及膝的丝绒睡袍,脸被白刷刷的面膜遮住了,听闻脚步声才掀起眼皮看了看脚步声的主人,随后就把眼睛闭上了。 “展叔,帮我放一下。”路希把提在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周展,又把大衣围巾等物脱下了下来,也交到周展手中。 周展瞅了瞅袋子里的纸盒,朝路希挑了挑眉毛,小兔崽子还挺下功夫。 路希来到池洋身边,俯身推推他的胳膊:“池洋,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昨晚不该凶你,我向你道歉。” 池洋撩起眼皮,就见小孩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黑乎乎的眼睛里满是乖顺与诚挚。 池洋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眼色与声色都是冷的:“你能耐,你有主意,你是成年人了,我管不着你也管不了你。” 周展有点想笑,他媳妇儿这口吻这态度就跟路希的妈似的,而且他显然是拿儿子当闺女对待了,他会那么生气主要是因为他眼里的“女儿”年纪尚小,不该现在嫁人。 “管得着,你能疼我自然就能管我。”路希好声好气,池洋疼他不比杜君浩少,那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不计得失,不图回报,他可以漠视其他人对他和杜君浩感情的不理解,却无法漠视池洋,他希望池洋认同,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得到池洋的祝福。 池洋恍然大悟般的说:“敢情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觉的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我昨天是一时心急,你别放在心上。”路希伸手去搭池洋的胳膊,“我们晚点再说,你先吃点东西,昨晚没吃吧?我带了蟹黄包和鸡丝粥,我去给你热一下,你胃不好,不按时吃饭该闹胃病了。” 池洋哼了一声,又把他的手推开了,人倒是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转身朝卫生间去了,他昨晚确实没吃,胃也确实不舒服,虽然气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不吃东西还真不成。 “展叔,你在看戏吗?”路希把交给周展的袋子拿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不是看的很开心?” 周展要笑不笑的说:“洋洋都气的吃不下饭了,我哪有闲心看戏啊?你快去热包子,哄着洋洋多吃点,昂?” 昂什么昂?你这只坏事乐的大狗熊! 路希腹诽着去了厨房,洗过手,把吃食从袋子里拿出来,再放进微波炉加热,周展跟了上来,从上面的出柜里拿出盘子和碗,顺带寻开心:“苏记的包子,扬州城的粥,都是洋洋爱吃的,小菜哪儿买的?” “展叔,我不求你帮忙,但你能不能不要幸灾乐祸?你别忘了,你还有个疯狂的追求者没解决呢,我们各扫门前雪,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好吗?”路希洗了洗手,把装在塑料盒里的小菜往盘子里拨。 “我那点事儿哪能和你相提并论啊?”周展拍拍他的肩膀,“自求多福吧,干闺女。” 路希瞪他一眼,你才是闺女! 池洋喝了碗粥就想撂碗筷,路希赶忙给他加了个包子,好声好气的劝:“再吃点吧,我排了半个小时队呢。”其实排队的是杜君浩,但他不敢提那个导火索,怕把池洋点着了。 池洋勉为其难的吃了两个包子,余下的全留给周展了,周展个没心没肺的吃的倍儿香,吃饱喝足就去对门找杜君浩了,杜君浩出门前就给他打过电话了,得知池洋不是狂躁模式才允许路希来他家的。 吃过饭又吃了颗胃药,喝了点温水,池洋的胃才好受一点,路希就像只跟屁虫似的,池洋往哪他往哪,池洋在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他立即跟了过去,为了营造乖顺讨巧的效果,他就在池洋脚边的软毛地毯上坐了下来,那模样就像绕在主人脚边的猫似的,他是打着好言好语不行就撒娇耍赖的主意来的,为了哄池洋他豁的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池洋也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番外之路希(二十一) 路希把自己和杜君浩的感情是怎么慢慢“变质”的,又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通通的告诉了池洋,就连很隐私的第一次上床都没有隐瞒,池洋听的那叫一个纠结,那叫一个心塞,尤其是路希对杜君浩霸王硬上弓的这一段,池洋都没法表述自己那复杂的心情。 坦白了这些的路希囧的都不敢看池洋,听沉默良久的池洋吐出那句“我想静一静”的时候,路希如蒙大赦的跑了,直至他拉开大门,池洋才后知后觉的喊了句:“穿大衣。” “哦。”路希应了一声,从玄关柜里抓了件大衣,抱着衣服就跑出去了。 听到敲门声的杜君浩很快就将门打开了,路希将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羊绒大衣随手一扔,猴子般的跳了进来,一下挂在了杜君浩身上,脑袋埋在杜君浩的颈窝里,哀哀叫:“尴尬死了!” 杜君浩推上大门,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羞涩猴抱回客厅,想把放在沙发上,可路希不松手,低声嚷嚷着:“别问,别说,别管我,让我囧一会儿。” 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的杜君浩哭笑不得的转身坐在沙发上,拉过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往儿子身上一蒙,给无地自容的儿子制造了一个自处的空间。 路希蹬掉拖鞋,在那个安静昏暗的空间里慢慢平复心情,大概过了十分钟,大衣被掀开一条缝,蜗牛伸出触角,试探了两下,确定杜君浩没有追问也没有笑他的打算,才伸出脑袋,由衷道:“还是你善解人意。” 被这个褒义词雷到的杜君浩静了几秒,慈爱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轻叹:“知子莫如父罢了。” 路希:“……” 杜君浩忍着笑亲了亲儿子的鼻尖,手伸进儿子上衣的袋鼠兜里摸索了两下,摸出一块水果糖来,剥了糖纸,把糖放进了已经自觉张开的那张嘴里。 路希眼珠转了两圈,咯嘣一声咬开了糖果,捧着杜君浩的脸,分了一半给他。 杜君浩眼底带笑,接受了儿子的分食,随后便听儿子慢悠悠的说:“给你糖吃,要听话啊。” 杜君浩顿时生出一种中圈套的预感,果不其然,他宝贝儿子慢悠悠的继续道:“池洋说要静一静,等他缓冲完了,我就得回去了,今天可能不回家了,不是他不让我走,是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的不那么激动了,想留下来巩固巩固。” “不行。”杜君浩干脆的否决了儿子的提议,见儿子张口欲言,把手指压在了他的嘴唇上,“余下的事爸去做,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路希是他儿子,池洋再怎么疼,那也是他儿子,他和儿子的事本没理由向别人交代,退一步说就算真的要做交代,那也是他去,一直躲在儿子身后像什么样子? 路希一惊,把压在自己嘴唇上的抓了下来,紧紧的抱着,一脸惶急的说:“爸,你是我亲爸,你千万别去刺激他,别让我前功尽弃。” 杜君浩失笑,不是亲父子都把池洋气成这样,如果是亲父子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为了征得杜君浩的同意,路希把给池洋准备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磨硬泡,撒娇滚儿用在了杜君浩身上,赌上两世为人的全部脸皮,拼了,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搞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杜君浩去刺激池洋。 “行了,起来吧。”杜君浩看着真的在地毯上打滚儿的儿子,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 路希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扒着杜君浩的膝盖,一脸谄笑:“爸,你真好。” 心里唉声叹气,泪流成河,谁说做小孩儿容易的?瞧瞧这群成熟的大人,一个两个都要哄,还一个比一个难哄。 当天晚上,从外面回来周展看到给自己开门的人居然是路希,终于有点紧张了:“你怎么还在啊?洋洋不让你走?他真要收养你?” 他倒不介意多养一个儿子,可问题是这儿子的身份忒特殊,这是杜君浩的心尖子啊,他媳妇儿敢强行收养路希,杜君浩就敢一个一个的捏死他们。 路希笑眯眯的说:“我爸同意我暂时住你家,干爸,你是不是特别高兴?你看你高兴的脸都绿了。” 周展惊疑不定的思索了几秒,大巴掌糊上了路希的后脑勺:“兔崽子,敢耍我,找揍呢吧?” 路希差点让他糊个倒栽葱,捂着后脑勺直咧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手有多重你不知道吗?” 周展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老子不是君子,老子还真不知道。” 路希赶在第二巴掌糊下来之前跑走了,虽然狗熊不是怪兽,可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其实就算路希不这么拼尽一切的哄池洋,池洋也不至于闹的翻天覆地,说句他不愿意承认的话,其实在事发之前他就慢慢的说服自己了,他气的是杜君浩竟然这么早就把他百般呵护的稀世名花连盆端走了,这花还没开呢,还是花骨朵呢,那王八蛋就不能等两年吗?等两年能憋死他啊?! “你还小,那事儿不能由着性子来,要适可而止,知道吗?”只以睡衣加身,不弄头发不洒香水的池大美男还是那么的风华绝代,艳惊四座,但是,他所说的话简直就像老母亲叮咛要出阁的小女儿。 路希嘴上应是,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遮住脸偷偷打了个哈欠,是的,他已经不觉的尴尬了,池洋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教育他几个钟头了,他的神经都有点麻木了。 “回去把润滑剂换了,你用的那个牌子我听都没听过,说不定会有刺激性,肠道可不比的,你不经心点有你的苦头吃,保险套也一定要用,那东西不能留在肚子里,不然会……” 路希黑线:“我不会怀孕的。” 池洋一瞪眼睛:“我说的是肚子疼。” 路希“哦”了一声,看着池洋认真的脸,终于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你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池洋眼睛瞪的更圆了:“你要有分寸我能生这么大气吗?” 路希赶忙给他顺毛:“不气不气,这么好看的脸气皱了多可惜啊。” 池洋让他气笑了。 路希支吾了两声,问道:“你去房间里找什么才发现那些东西的?” 他指的是放在床头柜里的ky和保险套。 池洋翻了个白眼:“我什么都不找,我是去收邮件的,刚开机毛团儿就跟进来了,我跟它玩了一会儿就去收邮件了,收完邮件就发现它把抽屉挠开了。” 毛团儿,你个小混蛋!路希腹诽,就算你喜欢池洋也不用这么讨好他吧?这是讨好吗?这是惹是生非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名花梗(全) 养儿子就像玩游戏,建个帐号,起个名字,然后就是玩命的砸钱,砸钱,砸钱…等终于升上级了,技巧上去了,装备精良了,就被一个叫儿媳妇的给盗号了! 养个女儿就像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怕晒,雨天怕淋,夏畏酷暑冬畏严寒,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女婿的瘪犊子连盆端走了,真是情何以堪啊! ☆、番外之路希(二十二) 转天吃早饭的时候,睡了一宿客房的周展和蔼的问:“宝贝,要不要干爸送你去学校啊?” “好啊,谢谢。”路希应完周展,转头对池洋说,“我后天考试,这几天就不过来了。” 池洋点了下头,把自己盘子里的煎培根给了路希:“多吃点,吃那么少拿什么长个儿?” 周展翻了个白眼儿,心里默默吐槽,昨天还鸡飞狗跳呢,今天就母慈女孝了,这小兔崽子真有两下子。 周展自然不用送路希去学校,因为杜君浩昨晚也留在水岸河亭了,三人一道往地下停车场走的时候,跟杜君浩叽叽咕咕的路希忽然想起件事来,于是转过头对周展说:“展叔,我这边的雪扫的差不多了,换你自求多福了。” 周展脸一虎:“滚蛋!” 路希嘻嘻哈哈的跑走了。 周展看着长发一荡一荡的背影,用胳膊肘抵了抵杜君浩:“诶,你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你最好也别说。”杜君浩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子,“我护犊子,还不识逗。” 到了嘴边的玩笑揶揄拐弯回去了,周展撇了撇嘴,在心里竖起了中指。 考试结束的当天,路希接到了钱宁的电话,约他喝东西,但不是在奶茶店,而是钱宁的住处,截至此时路希才知道钱宁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退了宿舍的床位。 说起来也很巧,钱宁的出租房就在路希离家那段时间住的小区里,直到现在陆邵还住此地,和钱宁的住处仅一楼之隔,钱宁租的是一室一厅,房子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房东的,属于钱宁的只有衣服被褥,一些软陶工艺品和两个毛茸茸的公仔,公仔的数量比路希预估的要少很多,钱宁说现在有地方放了,马上就会多起来了。 路希想反正过几天也要去水岸那边住,帮钱宁搬东西什么的很方便,于是便对钱宁说,什么时候回去搬公仔告诉他一声,他去做义工,顺便看看这个毛绒控有多少藏品,结果却被告知,没有了,即将多出来的那部分需要花钱收集。 见路希脸色茫然,钱宁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放心吧,我的积蓄可以满足我的爱好。” 路希依旧茫然,但茫然了一会儿就回过味来了,钱宁没有其它的住处了,水岸的房子,以及那辆间接导致他头破血流的车也没有了。 “想不想做猫奴?”路希笑眯眯的问钱宁,这个小家挺好的,但一个人住应该会比较冷清。 钱宁:“猫奴?” “喂猫吃饭,给猫洗澡,定时清理猫砂,它需要人陪的时候你要放下手头的事陪它玩,它不需要人陪的时候你要识趣的走开,不要打扰它睡觉,如果它抓坏了沙发,打碎了台灯,你不能跟它生气,你要给它买玩具,慢慢教它什么可以抓什么不能抓。”路希一耸肩膀,“所以养猫就是做猫奴,如果你甘愿为奴,我可以送你一个小主人。” 钱宁喜出望外:“你要把毛团儿送给我吗?” “没,你想多了。”路希看着从惊喜到失望的钱宁,心想还是小朋友模式的钱宁可爱。 路希不打算买猫送给钱宁,倒不是不愿意花钱,而是想把这个拥有奴才的机会留给那些没人疼没人爱的流浪猫。 于是,杜君浩接到一个请托,他的宝贝儿子笑眯眯的对他说:“爸,我想送钱宁一只猫,你去捡一只吧。” 杜君浩:“……” 路希凑过去,在他脸上“ua~”了一口:“就这么说定了。” 杜君浩:“……” 虽然啼笑皆非,但杜君浩没让儿子失望,两天之后的晚上,路希收到了一只油光水滑,四肢短小,萌到大把人类甘愿为奴的矮脚猫,小猫叫起来是“咪啊~咪啊~”的声音,连嗓音都很可爱。 花卷儿静静的看着初来乍到的小萌物,浓密毛发后面的狗眼闪烁着森冷的凶光。 路希根本不敢把猫放下,他一手把小猫护在怀里,一手去拉杜君浩:“爸,我们再去捡几只。” 杜君浩看着连装傻充愣都很可爱的儿子,眼底不知不觉的蔓上了笑意。 血统这么纯的曼基康猫捡自然是捡不来的,但自愿送上门的还是可以有的,而杜君浩所做的不过是给关心钱宁却无法靠近钱宁的某位富家少爷打了个电话,说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方却十分感激。 得知小猫的身世之后,路希没再多问,他犯难了:“我答应钱宁不花钱,钱宁才答应收礼物的,可它明显是只贵族猫,如果我把它送过去,钱宁多半会给我钱。” 杜君浩:“直接跟他说猫是别人送你的,你没花钱,如果他不相信,你就跟他说,爱信不信。” 路希:“如果他不要呢?” 杜君浩:“把猫扔他门口,爱要不要。” 路希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倒也是个办法。” 杜君浩莞尔,将儿子揽到怀里,用指头捏了捏小猫的三角耳朵,小猫敏感的颤了颤耳尖,奶声奶气的“咪啊~”了一声,再捏捏儿子的耳尖,小尖耳朵也震颤了两下,人没出声儿,杜君浩又捏了捏那只小尖耳朵,小孩儿方才反应过来似的,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 “小短腿”只在杜君浩家住了一夜,隔天就被提心吊胆的路希送走了,花卷儿送了“小短腿”一记算你命大的冷眼。 钱宁对毛茸茸的“小短腿”抵抗力为零,用鼻子抵着小猫的圆脑袋,软肚皮,一通亲亲蹭蹭,等他勉强恢复理智的时候,路希已经悄悄的不告而别了。 路希上车之后才接到钱宁的电话,一旁的杜君浩听到儿子把自己昨晚教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慢吞吞的语速和软乎乎的嗓音把那些原本强硬的说辞说的很有喜感,杜君浩听的直笑。 寒假的第三天,池洋打来电话让路希去水岸那边住,之前是有这种打算的路希因为自己和杜君浩的关系曝光,短时间内不想让杜君浩在池洋眼前晃,于是借口说,那边的房子没交取暖费,没通暖。 池洋道:“哦,这样啊,那算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不到三分钟家里的另一部手机就响了,杜君浩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池洋用平静的语气歹毒的措辞询问:“你连交取暖费的钱都拿不出来吗?还是说你死了?残了?没法过去交?” 杜君浩在儿子挤眉弄眼的示意下,说:“没钱。” 池洋嗤笑:“丢人现眼,老子给你出!” 路希耳朵一垂,蔫蔫的给杜君浩做了个挂电话的手势。 杜君浩配合的结束了通话,拿起之前翻阅的书,淡淡道:“就你那点小心机也就糊弄糊弄周展,想跟池洋斗,再过个一二十年吧。” 路希郁闷道:“我知道啊,我就是想努力一下,你知道努力也没用吧?为什么不拦着我?” 杜君浩:“想让你看清现实,免得以后自不量力的去努力。” 路希面无表情,眼底满是怨念:“看的好清楚啊,谢谢啊。” 杜君浩睨着排排铅字,稍显漫不经心:“没谢礼?没诚意。” 坐在单人沙发里的路希爬爬爬,爬到了到半躺在三人沙发里的人身上,用头拱开他手里的书,低下头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小口,舔着雪白的牙齿一挑眉毛,那副得意的小模样惹的杜君浩心痒痒的,心上就像有只小爪子在搔弄。 垂在脸旁的长发被杜君浩撩到了一侧,得意洋洋的路希被人捉住了唇舌,脑后那只手霸道的制住了他或许会有或许没有的反抗。 隔天早上,杜君浩去供暖公司缴费,却被告知昨天下午有人交过了,于是便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搬进水岸河亭的当天傍晚,池洋让路希去他家吃饭,他没进门,只和开门的路希说了一声就回家去了,所以只有路希过去了。 说是叫路希来吃饭,其实晚饭还没做,路希来到对门时,周展刚带着食材回来,池洋让周展做饭,路希主动帮忙,两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池洋就去对门找杜君浩了,见面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杜君浩一脚,杜君浩没躲,但也没准备挨第二下。 池洋收回踢在杜君浩小腿上的脚,冷道:“老子都不找你麻烦了,你丫还摆起谱来了,怎么着?想跟老子绝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行啊,先把取暖费还了。” 其实杜君浩已经让路希把钱带过去了,路希也交给池洋了,池洋此行是专程找杜君浩算账来的,池洋从来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就像答应周家让周展留后一样,答应是一回事,不把这口怨气折腾消了别人就别想消停又是另一回事,路希了解他的为人,所以一直对杜君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去招惹池洋,如果池洋招惹他,千万要躲着避着,遗憾的是路希永远不可能算计过池洋,池洋想找一个人麻烦的时候,别说躲着避着,就算跪下来装孙子,他都不一定买账。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一更,快给我个爱的么么哒。 ☆、番外之路希(二十三) 路希在发现池洋不知所踪之后立马想到了对门的杜君浩,围裙都没顾得解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他来的及时,池洋这里才起了个头,杜君浩全须全尾,没受丁点外伤。 稍松了口气的路希既不劝也不拦,只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看着池洋,池洋最看不得路希为难委屈,心下一软,攒足了的气力散了一半,池洋不是不无奈,可也只能无奈,谁让他疼路希呢?疼他就不能让他难受,这就是池洋对路希的疼爱,或者说溺爱。 “回去做饭,我跟你爸说几句话。”因为嫉妒从而最不愿意承认杜君浩是路希他爸的池洋头一回用这种语态说话,路希心思转了几转,大概猜到池洋接下来要和杜君浩谈些什么了。 路希听话回了对门,只在临行前对池洋说了一句别动气,他喜欢杜君浩,可以付出自己所有的喜欢着,但这不妨碍他关心池洋,池洋给他的关心照顾不亚于一个亲人给予的,他拿池洋当朋友也当亲人。 池洋和杜君浩谈了将近一个小时,话题不止是杜君浩和路希复杂的关系,还有杜君浩对将来的打算,杜君浩可以不结婚,把该给妻子和自己孩子的感情精力都投放在路希身上,可流言蜚语可以变成杀人工具,外人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怎么评价他们的感情,当事人左右不了,如果路希因此受了伤害,那杜君浩该如何?其实说千道一万,池洋只是不想路希受伤,这是他唯一的期望,却也是非常难达成的。 杜君浩给出的回答很中肯,他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他会竭尽全力的护着路希往前走,流言蜚语确实可怕,可没了流言蜚语也了没这段感情的正常生活是现在的路希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路希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所以如果在被伤害和没有之间选择,他们只会选择前者。 杜君浩和路希的选择就像一块藏着细针的蛋糕,针挑不出来,早晚会刺上他们,但让他们放弃蛋糕,免于被针刺,他们由衷的舍不得。 池洋心里通透时比任何人都清醒都明白,所以哪怕无可奈何,却也做不出拆散他们的事,当然就算他做的出,这爷俩也不答应。 年关将近时,餐厅酒吧又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路希没能去帮忙,反而还给杜君浩添乱了,他生病了,感冒引起的肺炎把他送进了医院,杜君浩放下所有工作在医院陪儿子,陪的心疼不已。 路希咳个不停,反复发烧,胸闷的厉害时都没法平躺着睡觉,高烧中的路希迷迷糊糊的咕哝:爸爸,我难受。头脑稍微清明一点就道:爸,我没事,你别担心。 孩子越是懂事为人父母的就越是心疼,杜君浩恨不得生病能替,把儿子的病连根拽过来安自己身上,替他去受苦受难。 路希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杜君浩也在医院陪了小半个月,连除夕的饺子都是在病房吃的,路希没有胃口,又怕杜君浩担心,就强迫自己多吃了几个,结果吃完一咳又都吐了,杜君浩给儿子收拾干净,把他半抱在怀里,哄他睡觉,就连当了十几年护士见惯了生生死死的护士长见了都忍不住安慰这位年轻的父亲:“孩子这几天恢复的不错,你别太担心了。” 杜君浩朝这位看年纪也是为人父母的医务工作者点了点头,轻叹道:“我知道,我只是心疼。” 除夕夜,杜君浩一宿没睡,累,但睡不着,不知不觉的守了儿子一宿,转天上午,给周家二老拜过年的两口子来看路希,周展实在看不过本该意气风发的杜君浩胡子拉碴,疲倦憔悴的模样了,撵他回家睡一觉,换身衣服。 “把自己捯饬的像个人再来,免得宝贝看了难受。”周展硬把杜君浩推出了病房,还把门从里面锁上了,杜君浩这才肯回家。 回去刮了胡子,洗了澡,把那身被路希吐脏的衣服换下,又去弄了些清淡的软食,杜君浩就折回医院了,他人是干净清爽了,可眼里的红血丝和阴影却是洗不掉的。 “我睡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叫我。”杜君浩在儿子忧心的目光下躺上了陪护床,无奈的感慨着“一觉醒来儿子就活蹦乱跳的好起来该多好!”睡了过去。 离开医院的时候,周展对池洋说:“我认识君浩快十年了,他会来k城发展其实是听了我的劝,我知道他那人面冷心热,为人又重承诺,所以托他照顾着你点,面冷心热……”周展咀嚼这四个字,感慨颇深的笑叹了一声“路希已经熔在他心上了,路希疼就跟剜他心一样,你说他得疼成什么样儿?” 池洋默然不语,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真的会拿路希当自己的命一样守着护着。 大年初十,路希终于出院了,这小半个月的医院生活脱了他一层皮,刨了几斤肉,小了一圈的脸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衬的更大了。 周展瞅着换掉病号服的路希,费解的嘟囔:“病了一遭,小东西怎么变好看了?” 池洋在路希散发着药味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说:“没听说过病美人啊?” 周展无语抽了抽嘴角,病美人什么的谬论抛诸脑后,心中默默吐槽:你亲人家儿子还说的过去,亲人家媳妇儿合适吗? “挺合适的。”杜君浩指的是路希穿在身上的那套新衣服,除了内裤之外,其余都是池洋给置办的。 周展翻了个白眼,心说:有病! 路希生病的事,杜君浩只告诉了池洋和周展,不想别人来打搅,也不想让人大过年的往医院跑。 张川夫妇得知路希生病时已经是元宵节之后了,夫妇俩携子上门探望时,路希正在为了洗个痛快澡跟杜君浩软磨硬泡,杜君浩让他病怕了,医生的叮嘱都是以最严格最深刻的方式执行的。 路希挠着自己的头皮,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再不洗头我就要长虱子了,说不定已经长了。” 张云瑞扒开着他的头发说:“虱子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属于昆虫类吗?几只爪儿?” 路希拎起自己一缕头发往张云瑞头皮上蹭:“是寄生虫,会传染的,传给你几只,你仔细研究研究。” 张云瑞一下子弹开两米,咋咋呼呼的喊:“你怎么这么歹毒啊?万一你真有虱子怎么办?万一你头上的虱子真跑我头上来怎么办?啊!我不要剃光头!” 张夫人忍俊不禁:“你这不是知道怎么办吗?” 张云瑞神经兮兮的抓自己头皮:“好痒,我要洗头,我去洗头,回来再跟你算账。” 张云瑞真的匆匆忙忙去洗头了,家长们忍俊不禁,路希心下哼了一声:熊孩子,让你动不动就抓我耳朵。 杜君浩准备午饭的时候,路希拿着换洗衣服去了对门,池洋不在,周展听说他想借浴室,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示意他自便,等杜君浩找来时,路希已经洗上久违的痛快澡了,好幸福啊,有种流泪的冲动。 杜君浩站在门外叮嘱:“暖风开大点,头发吹干了再出来,再敢感冒老子揍死你!” 周展翻眼皮吐槽:“有病!” 处在巨大幸福中的路希驴唇不对马嘴的回:“我爱洗澡乌龟跌倒,幺幺幺幺,小心跳蚤好多泡泡,幺幺幺幺……” 周展翻白眼吐槽:“你也是!” 路希洗了一个多小时,杜君浩要做饭,要招待客人,没在旁监视。 “展叔,你真是大好人,爱死你了。”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路希,蹦跶着就出来,整个人跳脱的真像有病的。 周展受宠若惊的挥手说:“滚滚滚,爱你爸去。” 路希跑过去,轻轻的……踹了他一脚。 周展:“!” 路希解释说:“这叫么么踹,我新学的。” 周展:“滚犊子!” 路希哈哈哈的滚走了。 张氏一家进门时,路希披头散发,油油腻腻,身上穿着厚厚的家居服,就像只邋遢的小狗熊,等路希洗吧干净,换上干净的白毛衣黑长裤,长发清爽飘扬,邋遢熊一下升级成精灵美少年了。 张云瑞看着这样的路希,小声咕哝了句:“是个女孩该多好啊。” 杜君浩:“……!” 张川夫人没挺清楚,疑道:“什么女孩?” 张云瑞回过神来,讪讪的摸摸鼻子:“没什么。” 张川哈哈大笑:“真没什么?不是做梦娶媳妇儿?” 路希大囧,看着张云瑞,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张云瑞恼羞成怒的一瞪眼睛:“看什么看?小娘炮!” 路希翻个白眼:“熊孩子……”你要一直这样就等着打光棍儿吧! 送走客人之后,杜君浩抱着洗的香扑扑的儿子,轻叹:“幸好不是女孩。” 不然他要提防的就不是盗号贼,而是连盆端的瘪犊子了,虽然都是防,但后者的脸皮和抗打击能力明显高于前者,所以幸好不是女孩,万幸。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下,你们看路希卖萌看吐了吗?吐了咱就结文了,没吐这文就不结了,有梗有时间我就来更点,我承认我是太喜欢这爷俩了,舍不得给他们的故事话句号,写文快六年了,我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心情,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我也挺纠结的。 ps:新文开撸了,一个关于双重人格的文,几年没写过这种类型的文了,不敢保证写成什么样,但希望大家来捧个人场,别让它从头扑到尾,谢谢。 ☆、番外之路希(二十四) 路希的肺炎是由感冒发烧引起的,与杜君浩吸烟并无关联,但杜君浩还是在儿子回家之后戒烟了,他在部队里接受的训练是不能对任何事有成瘾的,所以他的烟瘾是在转业之后养成的,年头不长也不短,照大多数而言戒烟应该是一个过程,但他戒的突然又果决,说戒就真的一支都不碰了,可他毕竟是人不是怪兽,尼古丁不能控制他但可以影响他。 路希网购一大盒梨子味的喉糖,在杜君浩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放上几颗,为的是杜君浩在想吸烟的时候就能看到拿到那些糖果,可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却让人啼笑皆非。 家里的糖果消耗的很快,确切的说是特别快,因为不止杜君浩会吃,花卷儿也跟着吃,最让父子俩哭笑不得的是,那些放在高处的糖果全是毛团儿帮花卷儿拿到的。 毛团儿蹿上桌子,悠闲的漫步到中央,小爪一抬一挥,果盘里少了一块糖果,桌下的花卷儿三两下拨开糖纸,吞吃入腹,花卷儿吃完一块,第二块立马到位,配合相当默契。 今天,路希终于把这俩货抓了个现行,他双手握着毛团儿的小身子,把它举到可以和自己平视的高度,皮笑肉不笑的问:“是不是很享受喂狗的乐趣呀?” 毛团儿“咪”了一声,圆溜溜的猫眼瞧着路希,一副“你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的天真样儿。 路希把脸一板:“别装了,我都看到了,瞧你那个得意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花板上去了!” “咪~”毛团儿伸爪,试图去摸路希的脸。 路希把它抱远了一点,严肃的训斥:“别撒娇,没用的,取消你今天的零食,给我好好思过。” 毛团儿徒劳的伸了几下小猫爪,悻悻的放弃了。 路希放下毛团儿,转身去拉桌子底下花卷儿,花卷儿死也不出来,杜君浩在旁边,它会出来送死才怪。 路希跟它拔了好一阵子河,因为怕伤到它,所以没能成功,他把跑到前面的头发往后一甩,冷声道:“你出不出来?”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没养成就吃了 作者:泠萸 第22节 花卷儿无动于衷的别着脑袋,连个眼神儿都吝啬于给。 “好,你不出来是吧?”路希气咻咻的一挽袖子,“你不出来我进去!” 然后他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杜君浩看着儿子露在外面的半个屁股,一时间不知该帮儿子把狗弄出来,还是把儿子整个儿推进去。 路希可不觉的这有什么好笑的,在他看来宠物教育是很严肃也很有必要的行为,是每个主人的职责,他家的宠物很聪明,通人性的程度和几岁大的孩子差不多,在某些方面花卷儿比幼童还要聪明,教育它训斥它并非对牛弹琴。 桌下的教育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路希先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蹲在桌边说:“好了,出来吧,我带你去刷牙。” 花卷儿眼巴巴的看着路希,左右为难,它知道路希这一关已经过了,其实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路希很好哄,撒个娇耍个赖,演绎一下扭曲的拖把,路希就妥妥的消气了,不好糊弄的是一家之主,贴墙罚站稍息立正什么的真是够了。 路希看着为难的花卷儿,依稀明白了什么,于是抬起头对杜君浩说:“爸,你回避一下。” 杜君浩失笑,弯腰招呼了一声:“花卷儿,出来吧。” 花卷儿觉的一家之主虽严厉但人品还是可以的,假装自己不生气哄它出去再反过来虐狗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便慢吞吞的爬了出来。 路希站起身,舒了口气,叫着花卷儿往卫生间走,到了卫生间门口的时候,路希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在进卫生间前瞪了杜君浩一眼:你早点说你不生气花卷儿不就出来了吗?让我钻到桌子下面去训话,看着很有趣吗? 宠物的牙膏都是可食用级别的,因为口感有点像淡奶油,又是花卷儿喜欢的水果味,所以路希每次给它刷牙都像在抢牙膏,手上忙着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嘴上各种念念有词,像是“别吃别吃,进口的,很贵的,八十多一管呢!”和“花卷儿,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这几句必说的话每次都要念上十来遍,可惜花卷儿依然故我,罚站它能忍,好吃的到了嘴里却不让吃它不可忍。 睡前的阅读时间,杜君浩靠在床头翻看酒吧关于情人节的活动策划,路希斜靠在他怀里,捧着自己的平板电脑网购喉糖,店家给他推荐含有中药成分的,他说不行,他爸不爱吃,推荐水果口味的,他说不行,他家狗喜欢吃。 店家先发来一个路希一时没读懂的省略号,然后询问他薄荷味的予以考虑吗? 是xi不是cy:好像没别的选择了,就薄荷味的吧。 店家:好的,散装盒装都有,亲要哪一种? 是xi不是cy:有没有猫打不开的那种盒子? 店家沉默了须臾,头像暗了。 路希鼓捣了一会儿,一脸郁闷的说:“爸,老板把我拉黑了。” 杜君浩拿过他的平板电脑扫了两眼,道:“投诉他。” 路希抓抓头发:“就为这么点小事,不好吧?” 杜君浩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还真想投诉人家?你瞧瞧你问的问题,有这么说话的吗?” 路希翻了翻和对话记录,讪讪道:“刚刚没觉的,这么一看是很像拿人寻开心哈?” 杜君浩不置可否的笑笑,收走了他的平板:“睡吧,明天再买。” 路希收走了他手里的企划书,和平板放在了一起,熄掉台灯,等杜君浩躺下之后,摸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摆成睡姿。 半梦半醒的时候,路希听到抱着他的人通知他:“明天开始跟爸一起晨跑。” 路希清醒了一点,跟他打商量:“等天再暖和一点行吗?” 春寒料峭冻死牛,一早一晚的气温不比冬季逊色。 杜君浩没有立即搭腔,静了一阵才道:“知道爸为什么戒烟吗?” 路希“嗯?”了一声,一时没跟上话题跳跃的节奏。 “因为不想让你吸二手烟,自己也想多活几年,爸得死在你后边。”杜君浩低头吻了下儿子的脖颈,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留你自己在这世上,爸死都死不安心。” 路希翻过身,抱住杜君浩的腰,模糊的叫了声爸爸,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比这个既是父亲又是情人的男人更爱他了,他路希又是何其幸运,竟然遇到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挑虫什么的真的很麻烦,很不喜欢,强迫症患者帮帮忙,跪谢。 ☆、番外之路希(二十五) 情人节这天杜君浩八点多钟就出门了,酒吧晚上有派对,白天得布置现场,杜君浩得盯着点,等准备工作差不多了这一白天也过去一多半了,接下来杜君浩要去餐厅,下午五点以后将有一大拨情侣涌入餐厅,后厨各种忙,前厅包房偶尔来个小状况“锦上添花”,老板不在不合适,用餐高峰期之后,这一大拨情侣中的一部分会涌入酒吧,越过洋节酒吧就越热闹,搞活动开派对的同时,醉酒闹事的也会比往常多,负责人再怎么负责,杜君浩也得在场蹲守,预防突发状况,也就是说杜君浩今天的日常是赚钱养家,专心当老板,路希的日常是没爹没情人的情人节。 路希是爸爸的乖宝宝,乖宝宝要听话懂事,善解人意,所以路希笑眯眯的送走了杜君浩,没有一点不开心的表现,事实上他也没有不开心,他只是不太明白现在的国人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过洋节。 路希一边费解一边打扫卫生,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全收拾完了,一手拎着一包垃圾出门去了。 走廊里一穿戴得体的青年正在和周展说话,周展一瞅对门小孩儿,冷不丁的想起了那个循环“跑尸”的情人节,一股淡淡的怨愤油然而生,周展憋着坏朝人家孩子一招手:“过来。” 路希不明所以的上前,瞧了瞧青年抱着的大盒子,又看了看周展手里的单据,依稀明白了什么。 短暂的交集之后,青年留下盒子,带上单据告辞了。 周展把盒子里的东西展示给路希看:“我给洋洋定的花,怎么样?” roseonly家的玫瑰,支支都是精选,从花瓣到叶片待到花枝全都挑不出瑕疵,就连包装盒都既雅致又贵气,不过路希不懂,他只看到玫瑰含苞待放,够新鲜,够漂亮,配的上池洋。 “好看。”路希实事求是的说。 周展问:“喜欢吗?” 放在玫瑰上的视线上移,落在了周展脸上,路希又明白了些什么,心中不免无奈,又长一岁了展叔,成熟点吧,再幼稚下去指不定哪天就遭池洋嫌弃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孩也可以喜欢花花草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周展装腔作势的劝,“这种东西你不能等着你爸送,你得跟他要,不然他是想不起来给你买的,他呀,天生没有浪漫那根筋。” 幼稚的大龄青年诚心刺激人家孩子,好像把人家孩子刺激的哭了鼻子,就让杜君浩父债子偿了。 可惜的是路希没受打击,反而同情的看着周展,内心小剧场用悲天悯人的语气吐槽:你也没有那根筋啊展叔,你买花是因为你怕池洋不高兴,他不高兴了你就完蛋了,怕老婆什么的也拿来炫耀,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幼稚了,可怜的展叔,你的智商都用来长个儿了吗? “跟我装可怜没用。”会错意的大龄青年把盒子一盖,笑的颇为可恶,“这是我给洋洋买的,你就别想了。” “你想多了展叔,我没有觊觎你的玫瑰,我……算了,我赶着扔垃圾,不聊了。”路希兀自摇了摇头,拎着垃圾袋走开了。 “上哪去啊?电梯在北面。”见人家孩子被刺激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周展终于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罪恶感,不过更多还是舒畅。 “我走楼梯,锻炼身体。”路希溜溜达达的进了楼梯间,把身体养的棒棒的,他爸才安心。 下到二楼的时候,路希被一萌物牵住了脚步,起初他没仔细瞧,还以为楼梯下趴着条狗,定睛一看居然是头羊驼。 “喔喔,神兽!”第一次如此接近神兽的路希有点小激动。 神兽淡定如斯,盘着腿脚趴在楼梯下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你谁家的?怎么趴在这里啊?”路希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神兽的皮毛,软蓬蓬,暖呼呼,比毛团儿的毛手感还好。 神兽依旧不言不语,也不打算理会这个凡人的样子。 路希也不介意被冷待,连摸带揉的吃神兽的豆腐,这可是身价不凡的神兽啊,平时花钱买票都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好不容易撞见这种机会,自然要多摸两下,可惜没带手机出来,不然就能跟神兽合影了。 神兽很有气度,被摸来揉去的吃豆腐也没发飙尥蹶子,路希单方面的跟人家互动了一阵子,觉的差不多了,就去二楼的走廊转了一遭,想提醒一下神兽的主人神兽放这不安全,听说一只好几万呢,这么贵,还这么萌,万一被人拐跑了,主人得多心疼啊? 一梯三户,三户都是门扉紧闭无人应,路希后知后觉的想起件事来,家里没有草原怎么养神兽?遑论草原了,这个小区连套带后院的户型都没有,难道把阳台铺满草坪养神兽?正常人不会这么干吧? 路希折回楼梯间,又去摸神兽,这回不是吃豆腐,而是翻找项圈紧急联络牌一类的东西,当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也不大,但神兽就在眼前,找找也不费什么力气。 结果就是白找白费劲,神兽身上没有可以验明正身的物件,路希沉吟须臾,提起垃圾说:“我先去扔垃圾,回来再帮你找主人,你就在这趴着吧,不要乱跑。” 神兽淡淡的瞥他一眼,动了动毛茸茸的长脖子,路希当它答应了,转身往楼下走,不料神兽居然跟上来了。 路希怕它到了楼下乱跑,想让它留在这里,可神兽不肯听命于凡人,路希没能成功劝住它。 神兽不疾不徐的跟着路希下了楼,路希扔完垃圾,摸着神兽的脖子思索,怎么办呢? 神兽一脸高深莫测的和路希大眼瞪小眼,最后路希决定先把它寄放到池洋家,再回家找手机,打给物业公司的人问问。 神兽很有主见,不用路希招呼就自发自主的跟他折回了单元楼,路希等电梯,它也等电梯,路希进电梯,它也进电梯。 路希好笑道:“你不会想赖上我吧?” 神兽淡漠的站在一旁,衬的从见面到现在一直在自言自语的路希像个弱智儿童。 “我勒个去!”应门的周展见了神兽就是一声惊呼,接着迅速的蹿了出来,把门“砰”的一声带上,接着板着脸审路希,“怎么回事儿?这货哪来的?” 路希被他夸张的反应惊到了,愣了愣才回答:“楼梯间捡的,不知道从哪来的。” “那你就带回来啊?你带回来就带回来,你敲我家门干嘛?万一开门的是洋洋怎么办?你不知道他一直想养这玩意儿吗?”周展连珠炮的质问了一堆,问完也不等路希回答,大手一挥,“带走,有多远带多远,让洋洋看见我削死你!” 路希为难道:“花卷儿会生气的。” “我管你!”周展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快带走。” 路希眼巴巴的看着他:“展叔,帮帮忙吧,就……” 周展一瞪眼睛:“帮个球!你走不走?不走我削你!” 路希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把神兽领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码了几万字,找不到感觉了,而且很多细节有问题,得修,修文挑虫什么的简直神烦,只能放年后发了,我觉的惦记新文的人也不多,早点晚点也无所谓啦。 番外之路希(二十六) 花卷儿没有立即跳入争风吃醋模式,大概是因为没见过神兽,它好奇而谨慎的围着淡定的神兽转了两圈,向路希投去疑惑的一瞥:这货是什吗?咬狗吗? 路希比比划划的跟花卷儿说:“这是羊驼,神兽的一种,法力无边,很~~~厉害的,你可别惹它!” 花卷儿后退一步,也不知是听信了路希的危言耸听还是被他夸张的肢体语言惊到了。 路希领着神兽去了阳台,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一根胡萝卜,洗干抹净,交给神兽,才从阳台退出来,关门上锁。 大概是觉的隔着门比较安全,花卷儿和毛团儿全都凑了过去,透过玻璃观察法力无边的神兽。 路希翻出物业公司的电话拨了过去,这里的小区规范比较严格,养狗都要去物业那里登记,有人养羊驼他们不可能毫不知情。 可惜天不遂人愿,物业前台给予的回复是,没有相关记录,没人知道神兽自哪里来又要往何处去。 路希挂了电话,一脸深沉的看着玻璃门后的神兽,半晌之后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合几张影吧。 这边合影几十张之后,酒吧那头的杜君浩接到了儿子的求助电话。 酒吧的员工习惯昼伏夜出,白天出动都有些浑噩,杜君浩闪身避开一手抱着一只泡沫比卡丘的吧台生,边向二楼踱步边给儿子出谋划策:“小区里都是楼房,养不了那东西,附近也没有动物园,多半是从隔壁的别墅区跑来的,你查一下隔壁物业公司的电话,让他们帮忙问问或者发个公告。” 一语惊醒梦中人,路希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把隔壁的富人区忘了?还是你机智。” 杜君浩失笑:“花卷儿掐那只羊了吗?” “是羊驼,花卷儿没见过,还在和毛团儿观察探讨。”路希晃了晃手里的胡萝卜,神兽深沉的凝望之,路希见了不由一笑,“如果找不到失主我就把它当情人节礼物送给池洋,池洋一定会高兴哭了。” 杜君浩道:“他哭不哭不好说,周展肯定打哭你。” 这头的路希咯咯的笑,那端的杜君浩也牵起了唇角。 查询台很强大,一个电话过去,隔壁物业公司的电话就查到了,路希足不出户的跟隔壁物业取得了联系,对方留下了路希的姓名住址,答应帮忙寻找失主。 不到一刻钟,大门就被敲响了,路希叹为观止,这效率也忒高了,打开大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眉目疏朗,戴着副白色的手套,两手捧着一只长发型的大盒子,盒盖用丝带绑了个漂亮的结,造型略眼熟,另一位竖着一撮被风撩起的呆毛,满面不耐,一条胳膊下夹着两个小纸箱,见了路希就嘟囔:“打半天电话也没人接,赶紧签了吧,我这儿还急着给人送件儿呢。” 路希连忙接下包裹签收,心里默默吐槽,我不过是偶尔漏接一次电话,劳你大驾给送上来,你就这么不爽,池洋次次让你送上门,你都好好好是是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么严重的双重标准,你是爱上池洋了吗? 傲娇的快递小哥离开之后“白手套”才带着礼貌的微笑开口:“请问路希在吗?” 路希道:“我就是。” 误以为路希这个名字属于一位女性的“白手套”微愣了下,继而道:“您的花,请签收。” “白手套”先将签收单给了路希,然后将盒子的盖子打开,请路希过目。 服务态度这么好,这是花价华丽的征兆啊,路希一边为池洋的宠爱感动一边为池洋败家无奈一边“验货”,很美很新鲜的一束白玫瑰,路希怕寒酸气外泄给池洋丢人,就忍住没问这花多少钱。 再送走“白手套”之后,路希就带着给池洋网购的情人节礼物去对门了,送礼物,顺便借花瓶,他家唯一的一只花瓶在数日前碎掉了,凶手不是花卷儿就是毛团儿,再不然就是它俩合伙,所以一家之主罚的连坐,谁都没跑了。 池洋自然而然的问道:“宝贝,花送到了吗?” 路希为了哄池洋开心,他特意用几个溢美而不俗气的形容词描述了一下玫瑰礼盒。 周展一听就不是滋味了,他刚奚落完熊孩子没花收,他媳妇儿买的花就送过去了,火警都没这么及时的,个没谱儿的玩意儿,酸唧唧的说小孩儿长大了,有人给买花了,用不着他给买了,转身就颠儿颠儿的订花去了,有那闲钱把老子买花的费用给报了! “白玫瑰?我选的许愿玫瑰,怎么变成白的了?”池洋若有所思的微攒着双眉,手上半点不慢的拆着自己的礼物,里面装的还真不是百八十的便宜货,可外面的纸箱很不上档次,不过池洋最享受拆包的乐趣,所以路希就把礼物真正原封不动的带过来了。 “许愿玫瑰什么样?和白玫瑰差别大吗?”路希问道。 周展把媳妇儿指定的那只水晶花瓶往茶几上一撂,板着脸嘟囔了一句:“一朵花几种颜色。” 路希将信将疑:“展叔,你又唬我。” 周展甩他一个白眼:“是啊是啊,我唬你呢,你被唬住了吗?” 路希拿起花瓶打量,嘴上道:“是啊是啊,我被唬住了,我乡巴佬。” “嘿,你个臭小子,敢跟我叫板了。”周展大手一伸,“花瓶还来,不借你了,收着我媳妇儿送的花,还跑我们家借花瓶,亏你张的开嘴。” 路希自顾自的说:“我可土可没见识了,摸摸羊驼就要激动大半天。” 周展迅速的看了池洋一眼,见媳妇儿只是瞪眼,不让他捉弄孩子,并没留意那个要命的字眼儿,这才把心放回肚里,当然,现在不用媳妇儿瞪眼他也不敢逗路希了。 路希送了池洋一条羊绒围巾,底色是驼色,大格子的花纹,好搭配衣服,质地也柔软,池洋非常喜欢,不过依照周展的经验来看,就算路希送他个耳挖勺,他也会满心欢喜的夸,居然送这种礼物给叔叔,真是别出心裁啊。 这么想着的周展发现路希放下了花瓶,从口袋里翻出一对光滑的、竹制的、卡通造型的……耳挖勺。 “展叔,情人节快乐。”路希把耳挖勺递到了周展眼前,实事求是的说,“虽然是赠品但是评价很好,收到赠品的买家都给了五星好评,而且也很实用。” 周展瞪起眼珠子,挥手一指大门:“给我滚犊子!” 池洋淡道:“给你你就收着,别不知好歹。” 周展:“……” 路希把耳挖勺放在了周展的上衣口袋里,还怕掉出来似的在口袋上轻拍了两下。 周展黑着张脸,也没啥感想,就是糟心。 第2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