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山河虚画》 正文 第1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1节 书名：[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文案： 这只是一个游戏。 却是莫随风全部的世界。 虚幻的覆雨翻云，却又如此真实。 npcx游戏设计师 这个江湖，由谁掌控？！ 内容标签：游戏网游 幻想空间 恩怨情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随风，轩辕六御 ┃ 配角：韩九，韩野，郭子离，蒋华，木碾尘 ┃ 其它：npcx游戏设计师 ☆、这个世界改变了 这个世界还未诞生前，是一片混沌。 然后盘古开天，升清为天，降浊为地。然后天地万物生，从无到有，人畜繁衍，三皇五帝到如今…… 莫随风坐在二楼栏杆上，斜靠着柱子把一粒炒豆子抛进嘴里。 楼下的说书人还是打着快板说着万年不变的故事。 天地初分？嗤！这个世界从一开始，莫随风便目睹它如何生成。 没有混沌，只有虚无。而后精巧的楼宇仿佛一夜建成，阡陌纵横，人群熙攘热闹纷繁。只是去细看，便会发现可怖的事实。没有男女老少，所有人都长着同样的面孔。分不出男女，辨不出美丑，只有森森的诡异。 而人群熙攘流动，细看时便会发现每个人都是在固定的轨迹上行走，不知疲惫，不舍昼夜。 但是渐渐的，统一的灰布衣裳慢慢从那些人身上换下，女子或着轻纱锦裙，或荆钗布裙，件件不同；再看时，又有了有衣饰华美的贵公子，以及粗布裹身的行脚夫。小贩大声叫卖，行人驻足流连，脸上有了各种神色，容貌有了细致描画。 也不再在同样的轨迹盘桓不去，天明出门，傍晚归家。 冥冥中，仿佛是有什么在操纵一切。 没有形体，虚浮空中，默然的看着这一切。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战乱，无谋逆，风调雨顺，万民皆安。平静而无趣。 但是。 这个世界改变了。 有不属于它的东西，进到里面来了。 扯淡时间暂时结束。莫随风表示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给“玩家”们添堵的。从这个世界里出现第一批玩家开始，莫随风便知道了这个可怕的真相。这个世界的诞生，居然只是另外一些人的游乐场——虽然他一开始也不承认那些循规蹈矩的npc是人类，但那一点点鲜明起来的脸庞和笑容，喜怒和哀乐，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真实存在，谁又知道自己本质是什么。 莫随风亦如是。 npc会试图区分玩家，而玩家也在区分npc。 最有效的办法是看“装备”。 每次想起玩家们莫随风总要一扶额头，玩家把衣服叫做“装备”。 在游戏初期，穿得妥妥帖帖整整齐齐行事一板一眼的往往是npc，玩家看起来总是破破烂烂的恨不得上身夏装下身棉裤，只求属性不看造型。 不过也有例外的。 莫随风是想混入玩家，但也不忍屠戮自己。于是学着那些例外的玩家，去铺子里买了身粗布袍子，原本穿的腰带和鞋子，以及一把看起来就普普通通的青钢剑就留下了，绸衫和玉佩饰物统统收起，这几天他就窝在茶楼客栈，观察那些玩家，偷听他们的谈话。 升级，打怪，组队，推副本。 连蒙带猜，也许莫随风天赋出众，听了十天半个月，竟然也能慢慢听得懂了。月余稍纵即逝，游戏里开始出现第一批60级的玩家。据他们说，是目前“版本”的最高等级。 莫随风还仔细思考了“版本”的意思。结合语境……正巧那说书人说到洪荒湮灭重生十八次，次次都有新生事物。如果这个世界也会那么轮回往复的话，说这是一个纪元，却是没错。 那些玩家的衣服逐渐变得整齐而华丽，却隐隐有些眼熟。 ——这个，不是紫荆岛忘尘仙子最喜爱的那套衣服，全套！这些玩家做了什么！ ——这个，空悟峰怪僧铁头陀的禅杖？！ ——白眉道人的僧鞋…… 莫随风已经无力吐槽了。 吐槽，发牢骚的意思。又向玩家们学习了。不过把别人的招牌衣服这样穿在身上炫耀好么！玩家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撒花~ ☆、一个玩家找上门 玩家们终于不再穿那些有碍观瞻的衣服，于是莫随风终于得以换回他原先那一身蜀绣墨纹衣裳，腰配白玉，名士风度。 “喂，我说兄弟，好自在呀。” 窗边清净，莫随风依旧是一壶小酒一碟豆，正细细咀嚼今日见闻，没想到有个玩家就这样坐在他面前招呼。 “这游戏都开一个多月了，满级的都有一大波了，兄弟还是无趁手兵刃，实在可惜。”那人捏着扇子，无视了桌上那把破青钢剑，故意怪里怪气文绉绉的说话，不过终究不习惯，也绷着难受，就不再绕弯子，“行走江湖怎的也得有趁手的兵刃和铠甲，银鳞胸甲，蓝色品质，5金……啊呸不对，抱歉抱歉，在上个游戏里说惯了。” 莫随风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玩家，不动声色。 “来看看我手上这把扇子，白玉扇骨，金蚕丝扇面，运上内力可阻百兵暗器。看兄弟你这情况，又是个闲闲来这【江湖道】里游山玩水喝茶听歌的休闲玩家，闲归闲，现在还好，等主线任务一开纷争一起，想悠闲也得自保呀！看这把扇子，也是不错的兵刃，又风雅实用，只要纹银100两。”身为奸商，当然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种没事就茶楼酒馆溜达的玩家，除了是想与剧情npc狭路相逢，就是玩身份扮演上瘾，把自己真当成古代江湖人，喜欢那个调调。眼前这位，身上穿的无非是从绸缎庄定做的衣服，啥属性都没有——敢问他为什么这样确定，这游戏里所有已知装备他都熟得不能再熟，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这玩家别别扭扭的说话，却方便了莫随风，不说十成十全懂，也有个□□成。于是惯性的，莫随风又去琢磨那不懂的部分。 “主线……任务？”不过这次，再不是自己冥思苦想，而是问了出来。 “哈哈，这是刚出来的消息，你不知道也难怪。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买了这把扇子。”那人摇摇扇子，一脸奸诈的笑道。 莫随风淡定的拍出张百两银票。 “……”那个玩家简直要喊出“人民币玩家！”“土豪别走求包养！”了好么！一两白银对应游戏外，那就是一块钱好么！这白玉扇子看起来漂亮，属性可一般，只能蒙蒙这些附庸风雅又不差钱的人。不过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当场快速收起，环顾左右，摆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人太多了，兄弟我还要留着这料……借一步说话？” 莫随风从善如流，跟着那玩家走出茶楼。 玩家边走嘴还不停：“还没问你的名字，多少级了？噢我傻了，能用这白玉扇子少说也55级了，当我没问，你们这样的土豪往往是最先满级的。我叫韩野，韩非子的韩，牧野之战的野~”那人说起自己的游戏名字，得意非凡。 “莫随风。”在没理解清这玩家其他巴拉巴拉究竟是在说什么，莫随风很小心的挑拣了自己能听懂的部分回答。 “好名字，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莫要随风，飘远~~~哈哈哈~”韩野击掌赞道。 “……”这玩家脑子是有问题么，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 环顾四下僻巷无人，韩野凑到莫随风跟前，鬼鬼祟祟说道，“有人急着满级去推副本，但我是任务流的，之前接到个小任务，但越做越奇怪。” 任务，这个世界原先存在的商人官宦，或者各大门派，有时候会委托玩家帮忙采买或者护院，被玩家成为“接任务”。 “什么任务？”莫随风问。 “先是王府的管事让我帮着做一些杂活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前些日子，却要我去给唐郡主抓药。”韩野笑得一脸诡异。 “什么药。”莫随风一阵见血。 “聪明！”韩野大力拍着莫随风肩膀，这才感觉到身高差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立志做一个奸商，自然不能长出一个劫道一样的身板，于是韩野拿到人物模型，直接导入了自己现实中的样子——说到这款游戏，虚拟现实网游，声称连面部表情都能由玩家自己控制。做生意，还是自己的脸用得舒服。不调也比他们帅~“我让药房师父看了，嘿，告诉我惹了事就赶紧娶人家，这等阴损手段用不得，伤阴德，伤天害理……”韩野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唐郡主……有孕了？”莫随风觉得不可思议。唐王府守备森严只影莫入。唐王倪玳严而不苛，王妃温柔可心，夫妻和睦，对独女唐郡主更是视若掌上明珠，怎么会出这等事。 “不造~”韩野摇头晃脑，“江湖道里江湖门派与王朝势力分庭抗礼。这个任务涉及王府宫廷，就算不是主线任务，也离得不远，这下子，又有大把银子进账了哈哈哈啊哈哈！”韩野不能不得意，一来接到奖励可能极为丰厚的任务，二来，他说了这么多，说了等于没说。任务绑定，不死不丢，这主顾也只是好奇江湖八卦，一看就不是那种杀人夺任务的人。 莫随风冷冷注视着韩野远去的背影，神色明暗不定。 怎么想都绝无可能。如果非要解释……只能说，因为“玩家”们需要变化，需要“剧情”，于是，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这玩家说的没错。往日平静的江湖，即将灰飞烟灭。 波澜不惊看不出流动的湖泊，即将滚开成一锅沸水。 入夜宵禁后，莫随风夜访唐王府。 唐郡主一身鹅黄裙饰，清丽惹人怜，也不见忧色，正对镜梳妆。 只要莫随风不想让人发现，那就决意不会有人发现他。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存在，初时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看这世界衍化，而后来，发现那所谓“真相”，却真真只有他一人得知。没有人对“玩家”的存在抱有疑虑，仿佛那些不合理的言行，莫名出现又时而消失，他们完全无法发觉一样。 “是新出现的江湖少侠呢。”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不，他们是与我们不一样的。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莫随风没有去说，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 也，默默看见了唐郡主梳洗整齐，在花园约见的那个人。 花前月下，相互依偎，笑颜动人。 被依偎的那个人，莫随风当然也识得。乃当朝储君。 这就是，“剧情”么。如果说玩家没出现前，这个世界毫无纷争，平静的有些无趣。如今这样看来，反倒是生动了许多。那样的如花颜色，眉目流转，倒是比从前更像血肉活物。 想起之前那个玩家眉飞色舞的样子，莫随风轻轻摇头，唇边荡出丝精巧弧度：“玩家，还真是一些，有趣的家伙。” ☆、一个比一个难度大 如何更像玩家？莫随风如今能做的只是少言多看，极力模仿。 玩家们一入江湖道，便会面临两个选择。或投身朝廷出仕入相，或混迹江湖逍遥自在。这游戏名为“江湖道”，自然以江湖作为噱头。大大小小数千门派，势大者如昭盐帮，名盛者如九仪宫，能武者如铁旗门，能医者如万药谷。 这些有名有头的门派，门人上千，记名弟子不计其数。 玩家们要是想进，极为容易，但想习得高深武艺，还得另寻机缘。 不过除了这四大门派，只收女弟子的仙藻宫，风景极美，也是玩家们心慕之地。 再有就是无数杂七杂八的小门派，只要走动江湖，难免会碰到一两个。江湖所有入门武功玩家都能轻易习得，而高深武艺，玩家才不会傻乎乎的等“机缘”，迅速冲满级，便大刀阔斧杀进各色武林秘境一探宝藏。 九仪宫是个道场，九仪掌教乃当朝国师。江湖道明定“江湖”与“朝堂”两条线，如今有这么一个踩着两条道的去处，怎能不令玩家趋之若鹜。 莫随风早已不在茶楼久待，以免被常驻玩家看出破绽，扯一匹枣红马，晃晃悠悠，真学那些所谓“休闲玩家”的自在架势。这一晃，就晃到了九仪宫。 九仪宫在云渺峰望仙崖之上，玩家要想拜入九仪宫做个打扫童子什么的，容易。想一见长老掌教？大概和见皇帝的难度一样大。 溪边，莫随风下马让马儿吃草饮水，无意中听到不远树下一众玩家的商量对话。 “我说哈哈哈傻了吧！早早攀上九仪宫，扫了一个月地，现在级都没满，给你好装备都没法用！”一个玩家人物模型调得五大三粗的，扛着一柄巨大斧子，蒲扇大的巴掌拍着一个小道童。 “喂！轻点！我都掉血了！”那道袍玩家一缩肩膀，还是挨了个正着。 另外一个灰头土脸的玩家在土里刨啊刨，刨出个黑甲虫，和一团绿油油的的草药捏巴捏巴揉一起，递给道袍玩家：“喏，吃吧，补血。” “滚！”一巴掌打掉。 除了这三个，离他们三尺远还有另外一个玩家。莫随风推断这人必定是那些注重仪表的极少数玩家。（之前也有听打扮奇怪的玩家吐槽这类玩家，只是他们说的话莫随风还是不解，说是“处女座”。）身上的衣物有些看起来眼熟，但是搭配得浑然一体，白衣翩然，手握玉笛，去京城长乐楼冒充乐师都未尝不可。 那人一挥笛子发出轻轻的鸣音，说道：“兵器装备都是小事，想成为高手，先要有对路子的武功，然后再配兵器。” “说是这么说！上次推了空悟峰那个和尚，一本武功心法都没爆！亏我以为会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斧子大汉一抡斧子砍在地上。 “药王谷只是给了几本医药经典，照图找草还行，武功？半点没瞧出来。”灰头土脸的玩家继续在地上刨刨刨，边刨边把一些奇奇怪怪的野草根丢进药囊。 “在九仪宫待了一个月，我倒是发现一件事情。”道袍玩家直起身版。 “什么？”众人齐问。 “九仪掌教和长老，根本不在九仪宫。” “切……这算什么……找混进宫玩宫斗的美女玩家问一下，铁定是去了王宫里做做法啦什么什么的。”斧子大汉一挥手。 “国师干的活就是驱邪捉妖？设定里不是这么说的啊！”灰头土脸的玩家捏着条蚯蚓，悄悄放进斧子大汉的裤脚。玉笛玩家虽然看到了，但是什么都没说。 “听我说完！”道袍玩家露出笑容，正要说，突然警惕的看了眼莫随风。 “兄弟也是来九仪宫碰碰运气？”玉笛玩家问。 “是啊，碰碰运气。”莫随风顺着他们的话讲。有意和玩家结交，莫随风也抛出香饵，“九仪入门剑法人人可学，据我所知，每年七月十四，九仪掌教便会在试剑崖，指导门人剑法。只要顶着九仪门人的名头，都能去。今天已经十三了。” “得，被他说了。”道袍玩家无奈摊手，“这两天才听到那些个npc窃窃私语，以前根本没风声啊！这兄弟也是消息灵通的，不如明天一起去碰碰运气。我叫木碾尘，你呢？” “莫随风。” “我是快斧蒋华嘿嘿！”斧子大汉笑道。 “请叫我果子狸。”挖草玩家还在挖草。这个游戏里，除非玩家自己介绍，不然其他人是无从得知他的名字的。可是即使报名字，想要传递信函，必须书写正确每个字。这些个玩家一报名字，莫随风心底就自动浮现对应的字。尽管这个玩家报名字时扭曲声调，莫随风还是知道，不是果子狸，是郭子离。 “韩九。”握着笛子的玩家轻轻微笑。仔细看去，那五官精致得不像样，不知是上调了多少百分点。 “不过，你们一个铁旗门打手，一个万药谷喽啰，一个昭盐帮……账房？再加上我这个九仪宫扫地的，集齐了四大门派小人物脸谱，居然没跳成就，不科学！”木碾尘语气太过调侃意味，不说其他三人，连莫随风都没当真。“不过说真的，你们明天要是出现在试剑崖，说不定会被长老们当成挑事儿的扔下悬崖。” “我自有办法。”韩九如此说道。 这下连莫随风也好奇了，九仪宫侍奉当朝，门规出了名的严苛，如果木碾尘在教习之日把这一堆闲杂人等带上山，他也吃不了兜着走。这个韩九，居然说他有办法。 其他三人倒是毫不好奇，对韩九信心满满的样子。不过木碾尘还是问了句：“有什么想法早些说，我们也早作准备。” “明天自然就知道了。”韩九说。 “切……每次都卖关子。哎哟我去，这是什么！”快斧蒋华话刚说一半，感觉腿上不对劲，摸索着从裤子里拎出条肥蚯蚓，“果子狸你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郭子离脚下一滑，便藏在了莫随风的枣红马后面，一身泥土青草味惹得枣红马不住去啃他的药箱。“玩笑，开个玩笑~哈哈~”蒋华又窜到树后。看起来瘦瘦小小，郭子离却窜得极快，虽然在莫随风眼里马马虎虎，可要躲蒋华，那可绰绰有余。 “站住！除了跑，你还会什么！”蒋华锲而不舍的追，大斧砍得枝叶横飞。 “武功嘛，当真没机会学。药物嘛，治病救人马马虎虎，做出个泻药来还是效果不错~”郭子离游刃有余躲闪。到最后，一如既往的变成一边嘴炮一边喂招的模式。这个游戏虽然不显示熟练度，但常用的武功和不常用的用起来，心底的感觉是不同的。那些微妙的“感觉”当然没法用数据形容，但是玩家的理解却是——看不见熟练度，不代表没有啊，一定是隐藏了，还是多练才会熟练度高。不过这么练下来，倒也没错，任何武功，都是越熟悉，技巧才越好。 韩九和木碾尘就看着他们打，看着看着，木碾尘还是叹了口气：“帮我刷个任务，这个任务下来，我也就满级了。如果明天好运拿到九仪剑法精要，却要满级才能学，我不就瞎了。” “先说说看。”韩九答应道。 “刺杀淮阳王。”木碾尘说。 “……”韩九无力回答。这个江湖道是以江湖为主没错，但要朝廷乱才会枭雄起，淮阳王为当朝天子庶出第一子，拥兵镇天关，历来对天子恭敬，与太子和睦。毫无征兆，居然……韩九心性内敛，此时却气急一把捞起木碾尘衣领，恶狠狠道：“哈？！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是多想看我跳脚？！” “只是去七杀楼接任务，谁知道接到这个。我也吓得不轻好么。同甘共苦，来，你说是做还是不做。”木碾尘一拳砸开韩九的手，自顾自地整了整道袍。 “做，当然做。”韩九突然大笑，“游戏里还有什么敢不敢，千金散尽还复来是假话，死去又活来才是真。” 听到这边动静，蒋华和郭子离也停了手，凑了过来。他们虽然在打，耳朵可没歇着。蒋华眯眼：“淮阳王如今仍在镇天关，嘿嘿，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若我们的名字出现在七杀楼的杀手榜上是因为这单，不日就将名震江湖！” “醒醒吧猩猩。”郭子离白了他一眼，“刺杀淮阳王，这听起来比混入九仪宫难上百倍，凭我们四个？” 韩九笑：“不，是六个。不是还有一个奸商么。还有，这位兄弟好像也极有兴趣？” “正是。”莫随风轻轻抖开玉扇，琥珀扇坠轻轻摇摆，上面镌刻着一个蝇头楷字——野。 ☆、我只关心怎么销赃 韩九变魔术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个鸽子，把写好的纸条塞进竹筒便把鸽子丢了出去。没过多久，鸽子便又扑棱棱的飞回来。 “我们先去镇天关，韩野说他随后就到。”韩九说着，一个起跃便往一个方向去。 “混蛋又偷步！”余下几人奋起直追。 莫随风也不搞特殊，跟了上去。他的识途之马，随便扔哪都能寻见他。 镇天关距九仪山三百里之遥，初时几个人的轻功都难分高下，到后面优劣就逐渐显现出来了。蒋华第一个停下调息。莫随风轻轻巧巧的落足在他身边。 “呼……呼……他们一个个，果子狸是万药谷的轻功残片，小道士是九仪宫的初级心法搭配入门轻功，韩九是……不知道哪买来的一本小破书……不过再破也比系统自带的轻功身法强……我去，这游戏把呼吸心跳都模拟得这么真干嘛……这么半天老子都喘不上气。”蒋华半弓着身子，抚着膝盖大喘气。见莫随风也落地，蒋华见莫随风落在他旁边，仔细想了下，奇怪道：“各种轻功都有不同的身法，我见你的轻功……和基础轻功很像？” 莫随风：“我并未练习别的轻功。” “……那你可真有毅力，把基础轻功练成这样……估计和那些混蛋小子比也不多让。好啦他们也不会等咱，咱们尽快追！”蒋华大喝一声，再次跃起，力道之大，把泥土地面都踩了个深坑。 只是晚了一时半会而已，前面居然打起来了。韩九他们虽然轻功出色，可武功心法乃至功法都还各种零零散散的缺，对手是一队兵刃铠甲齐整的军士，正面对上铁定吃亏，莫随风赶到之时，就看到他们只凭借轻功闪躲，狼狈不堪。 韩九的轻功是从玩家手中交易得来，比不过正宗门派的入门心法，于是看着情况特别危险。莫随风来不及多想，劈手夺下一个士兵的长剑反手刺了回去，力道直贯，透颈而入。 杀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莫随风自觉不是嗜杀的性子，但此番果断的动手杀人，心底却没起一丝波澜。只因莫随风早已知道，不管是“玩家”还是此地原住民，永远没有真正消亡的一刻——就如那茶楼老板，某日突然被卷入江湖纷争身首异处，可第二天再见时，依旧挂着狡猾的笑容拨算盘：昨天？啊昨天我是受伤了，刀口不深就是血流得可怕了些。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韩九借机脱身，跃起一踩一个敌人肩头，便跃到了一旁嶙峋的怪石上，横笛在手，吹出尖利的笛音。距离他最近的两个敌人便突然丢下兵刃，捂住头。不过也仅仅是一小会，韩九还没来得及再次跃离中心战场，那两个丢掉兵刃的敌人就已经又爬了起来，抽出腰刀朝他刺了过去。 “放着我来！！”蒋华赶到，借着冲劲撞开围住韩九的几个敌人，巨斧一挥，几个兵士的身体连着铠甲一同破碎。 有轻缓缓的烟雾慢慢散开，莫随风劈手又夺过一个敌人的长剑，还未回刺，那人已经被郭子离从背后刺了个透心凉。 “吞了这个，解药。”郭子离只把一个药丸递给莫随风，便跳跃着向韩九的方向而去。 察觉了下，内息是有些不畅，莫随风看了看手中的药丸，一仰脖子便吞了下去。 “三，二，一……倒~~”有个声音大声笑着。随着他的声音，那还活着的十来个甲兵纷纷瘫软。 “韩野，让你前来镇天关，你倒好，带来这么许多‘帮手’嗯？”韩九怒气冲冲。 “小九别生气别生气。”正在扒拉死人铠甲的正是奸商韩野，“等卖了钱给你买更厉害的武功，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莫随风走到一个被扒掉铠甲的士兵尸体前，捡起一枚令牌。很简单的木牌子，上面刻着个“唐”字。 “唐王府。”莫随风念了出来。 “哎呀真是巧又见面了。”韩野嬉皮笑脸，像是和莫随风说话，实则是向所有人解释：“我不接了唐王府的任务么，仔细打听推断，才得出唐王府和唐王爷都被蒙在鼓里，那副堕胎药只是老管事自作主张。究竟是为什么自作主张我也不晓得，不过猜到有利可图，便给王爷打了小招呼……” “老管家活不活得了我是不知道，唐王爷要杀你灭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韩九挑起一边眉毛。 韩野无奈的耸了耸肩。 “先不管这个。”郭子离也跃到乱石上。此处是一处孤崖，崖下沃野千里，便是淮阳王屯兵之地。崖下平原延伸至一处天险，名为镇天关，关外便是牧马胡人，嗜血好杀，曾多次策马入中原，掠夺粮草，但自从十年前淮阳王镇守此关，胡人便再未踏足一步。“这下面可有百万军队，刚刚那几个小喽啰咱们应付起来都够呛，就算用韩野带来的毒烟……韩九，你来看，那只是个小兵屯，上风处，水源处都戒备森严。” “……”韩野被点到名，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对了，喊我来，你们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几人顿时齐刷刷瞪向韩九：“你居然没告诉韩野？！！！” 韩野从兜里掏出张纸条，展开：“重点描述清楚了，但是还欠缺细节。” 连来干什么都没说，能叫“重点清楚”？就算韩九和韩野五百年前是一家，也不能这么包庇。几个人凑过去一看，那纸条上只有寥寥几字——“任务，套装随便捡，速来。” “套装……这是指……士兵们的铠甲？”莫随风微微拧眉。 “说来……我没仔细想就过来了。”韩野正色，“镇天关……这么大买卖我怕我做不起……” 莫随风点头，攻击军队，谋逆之罪斩立决。虽说玩家不在乎生死，但借着那句从玩家口中说出的原话——“随便死死没什么，关键是别打官家的主意，被朝廷抓住定死罪，那可真是一死成白板，几乎等于删号重来。” “我敢卖，就怕没人敢买啊！那兵甲装备又笨重，怎么的也得好好改造一下……成本……是这样……利润……”韩野从包里摸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拨弄，惹得众人侧目。 韩九他们侧目的原因是：这奸商，现实里用计算器，游戏里用算盘，真是入乡随俗与时俱进啊。 而莫随风则是被刷新了三观：这……不担心谋逆之罪，只关心怎么销赃？！！这些玩家未免也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啊稳赚不赔。这买卖我韩野做了。”韩野一脸笑容抬起头，已经预见到了大把银子进口袋。 “很好。”韩九轻轻拍手，“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失之毫厘的推断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淮阳王驻兵镇天关，也不仅仅是镇守而已。和胡人互市，消弭民族间的隔阂——拿去教科书上看就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将。胡人无有再犯，一则是淮阳王军威浩大，二则，则是胡人和镇天关内的中原农商均有了互商之谊。 演别的不像，做起自己的老本行韩野可是熟门熟路的很。 平原上有蜿蜒错节的河流，一条微小的分支流过镇天关前。一出关，景色便截然不同。若是晚春盛夏，必然郁郁葱葱，草木枯败之后，关外只有无尽的黄沙和土包。每年的交易便在这时候开始，中原平民用余粮换得牛羊，胡人则购买交换许多过冬物资。 韩野便一身胡人打扮，把自己手里牵着的马夸的天花乱坠。半路碰到个胡商npc，还友好的向韩野打招呼送他马奶酒，显然以前曾经见过面。 “他连npc的钱都坑。”蒋华蹲在一边嚼着甜草根。 “奸商本色。”郭子离也蹲下一起嚼。 茶马互市看似零散自由，实际上戒备森严。这是关外，商人前来贸易，镇天关守将必首保他们的安全。于是除了明面上的兵士外，那些身着常服，走路带风，不看货物只看人的采买之人，就必然是便衣了。 眼尖的韩九已经在这短短四五里路上数出二十来个伪装成农商的小兵。 木碾尘展开一张画像，啧啧喝彩：“看这威武！游戏设计师究竟多喜欢堆颜值，生怕咱们下手太狠是么。话说如果砍号重来，按着这张脸调整下外形，一定有不少花痴姑娘们投怀送抱。” “来了。”韩九说。 莫随风一眼便看到市场中那个正在打量锄头的人，身着丝质面料的衣物，站姿懒懒散散，身后的随从挑着担子——比那些装成农夫还腰板笔直的小兵们像平民多了。 他们居高临下看得分明，但此处离互市之地着实还有段距离。 “开始喽~”蒋华推着独轮车子，上面结结实实的捆满了陶罐，里面是喷香四溢的羊奶。其他几人在边上佯装搭手，只经过简单的检查，他们也被放进了市场。 如果简单描述下韩九的办法，当真是简单粗暴。 “易容进市场，拿刀砍过去。” 莫随风听到简直以为是在开玩笑，而现在，他们真的这么干了。 鞋底薄薄的伸缩剑刃被抽出，就那么藏在宽大的袍子里，等着淮阳王路过。 嗯，莫随风已经准备给他们收尸了。噢不，玩家平日里因故死去是会在最近的主城或者门派演武场复活。但是这是关外，最近的复活点便是镇天关边上的一个小镇。边关自是和寻常城镇不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如果死了回去，叛国之罪，可有得乐了。 莫随风要做的事，便是接应。有韩野这个奸商在，找几匹好马来自是没问题，关键是如何从市场内逃到莫随风这儿来。十来丈的距离，身着宽大胡袍的莫随风好像在责骂几匹不听话的马儿，停步不前在一个小土包上，正把市场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不远处的城垛上有弓箭兵，想策马直回内地绝无可能，于是只能一路向西，直入黄沙腹地。若被下令通缉……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市场内已经起了混乱。 浓浓的烟雾笼罩了大半个市场。不出片刻，几个人影飞奔而来。 “走！”为首的正是韩九。 飞身上马。花了大笔银子购来的马自然脚力非凡，片刻便把一片混乱的小市场远远甩在了后面。有弓箭擦身而过，但飞得过远已经劲头不足，马再跑开两步，连弓箭都追不上了。 并非全身而退，韩九的右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扭曲反转的样子看起来骨头都错位了。他伏在马上，红色浸满了半身。那劲力已弱的箭都险些射中他，多亏蒋华一巴掌打掉。 韩九对自己的伤臂仿佛毫无所觉，俯身在马的褡裢里摸出成包的铁荆棘扔在后面的砂土地上，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马的速度配上劲风，砂砾打在脸上生疼，莫随风看着这几个玩家，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这般轰轰烈烈不按常理出牌，别说是往日认识的npc，就连玩家中也算罕见。 深入黄沙腹地，背后并无追兵，在一片乱石间隙，几人终于得以片刻喘息。 “你们，成功了？”莫随风。 “那是当然！嘶……果子狸你轻点！”韩九的胳膊上已被细细敷上了止血生肌膏，严实包裹起来，这时候他才龇牙咧嘴的叫痛。 “你把疼痛度调成最低，才百分之十，筋骨都没断……疼个毛。”郭子离嘴上这么说，但手上明显放缓。 “你试试！”韩九嘴上不饶人。 “淮阳王死了？”莫随风可不会轻易忘记重点。 “当然没有。”木碾尘翻着包裹，“但是任务确实是成功了。” “这就是系统耍的小花招。任务是‘刺杀淮阳王’，并没有注明要带回刺杀成功的证据信物，所以我推断系统只是需要玩家来触发这么一个进程。现在任务显示已完成，证明我的这个推断绝对正确！”韩九大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轻轻弹了弹袍角，弹出只蓝尾硬壳蝎，郭子离眼睛一亮手忙脚乱的一把把那小东西丢进药囊。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如何回到关内。镇天关铁定是不能去，绕行的话，两千里沙漠，还要横翻巫咸山。我们只有不到半天时间了。马不适合在这里长跑，水和草料都不足……”韩野趴在一副绘制详细的地图上指指点点。 “大不了不去什么九仪问剑会了，这关外风光好，正适合我们做套马的汉子嘿！”蒋华阔斧头横劈，一条蓝鳞毒蛇断成两截从乱石上滚落。 郭子离爬过去依例扔药囊，感叹：“不错不错是好地方，物产丰富。” “滚吧你们俩，还不快利索的收拾东西！这里不是久待的地儿！”韩九仗着手伤，颐指气使的指点众人。 “我或许有办法，让咱们在一日之内回到九仪山，说不定还能赶上问剑会的尾巴。”莫随风摁住韩野的地图，阻止他收起来。“你这副地图有一处地没标出来。这里，龙渊谷。” 整个游戏的地图围绕青蜀皇朝展开，西北大片疆域以群山为界，东为镇天关，西接茶马古道。莫随风他们此时与内地皇朝群山相隔。之前的绕行之路便是想绕至极西，经茶马古道入内地，再策马往东直奔九仪山。千里之遥怎么着也难以旦夕到达，就算不惜马力，日夜换马，也够呛。而游戏刚开始一月而已，买得起马的玩家都是少数，韩野再如何灵活周转，找来的也只是从npc农家购来的劣马，他们此时骑的这些还是临时从胡人手里花了大价钱买的，但就算是这些马，离千里良驹还差得远。 “龙渊？”其他几个玩家都诧然，想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青蜀皇朝寻龙脉建陵，这里本无空隙，却被凿山建陵。当今天子仍然健在，这里还未建成，日夜工匠劳作，只要我们设法翻过这个峭壁，到达陵墓……” “之后那些修陵工匠怎么出山，我们就怎么出。”韩九接道，“免了绕行千里，算下的确来得及。” “好，就这么办！”蒋华率先上马，“距峭壁不过三十里！速度速度速度！” 烟尘溅起。韩九有一句疑惑埋在心底没有问出。游戏资料他翻看了不下十遍，修陵秘事官方绝对没有爆出，这个莫随风从何而知？联想到每个游戏都会有游戏公司的技术人员进行内部测验和引导，知道一些寻常玩家不知道事情，通常行为处事也极为符合游戏画风而不是像别的玩家一样逗比……韩九对莫随风的身份推断便略往这方面倾斜。不过聪明人绝对不会把这推断说出口，和这种人多接触，那之后的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 韩九驱马追上，那座高耸千米的断崖已在眼前。 ☆、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啊 “……” 有诗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那还是有路可走。让他来爬爬看这内倾且光秃秃的的断崖！不是八十度也不是九十度，是往内倾十多度，寸草不生，光滑得蛇都爬不住。一仰脖子去看简直脖子都要断了，乌沉沉一片压下来，当真可割据阴阳分昏晓。 “……这，甭说我们了，楚留香来也够呛啊。”蒋华被那倾斜的弧度压得眼晕，策马往后退了几十米这才摇头说道。 “奸商快翻翻你的收藏，看有没有壁虎游壁功，我们好现学现卖！”郭子离戳戳韩野。 “得了吧要是他有早被韩九匡去了，哪等到今天。”木碾尘叹了口气，简直要认命了。 唯有韩九悄然一笑，低声说：“莫随风说有路，那一定是来过。咱们也不用猜了，跟着走。” 莫随风摇头：“我没有走过这条路。” 韩九猛然僵硬。这么小声的说话，还是被听到了。这人的耳朵是有多尖。噢这和耳朵好坏也许没关系，兴许是设备问题。不管真相是从韩野那得出的情报这人是人民币玩家，或是依照自己的猜测他和游戏公司有什么瓜葛，铁定是不缺钱的，用的当然是最好的游戏仓。 莫随风毫无察觉，继续说：“我只是认识……算了这无关紧要。皇陵修筑工匠必为自己预留后路，这条山脉几乎快被挖穿……” 韩九眼睛一亮：“工匠必然会选择最短最安全的路径！这危崖附近一定出口！” “……韩九……你不会是没想到吧。工匠预留的路，咱们进去后，不是进墓里了？！于是我们原本好好计划的九仪论剑会要改写成盗墓笔记了？！不过也不亏，皇陵，嘿嘿拿出东西变卖咱们就真发了！”蒋华越想越乐。 “蒋华你是属金鱼的么。之前说了，这墓还没建成，还没封锁。还有工匠进进出出摆放陪葬品，我们打晕几个换装混出去容易得很。皇帝还没驾崩估计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笨重的瓷器雕刻想带也带不走……” “……”蒋华一点也不想听韩九叨叨，直接在山必上用斧子划拉试图找到暗门。 “在这里。”早就在摸索的木碾尘在碎石地上发现一扇活动的石板，下面是粗糙的台阶。几人对视一眼，依次入内。 之后顺利的无以复加，果然如韩九所说，工匠仍在穿梭。换装很容易就混了出来。以及——当真是只有壁画瓷器。那白玉镂空精刻的壁画价值连城！……却重达千斤。韩野哭喊着趴在上面扒拉不下来，韩九直接抽出短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威胁说“再发疯现在就让你给那个皇帝老儿殉葬”。如果是别人这么干韩野说不定会当那人是开玩笑，可是韩九出了名的言出必行心狠手辣，这又是游戏杀人不负责，韩野踊跃的奸商之心这才被压抑下来，嘟囔日后再来。 漫长的墓道，绕开工匠和监察，经过成排的瓶瓶罐罐以及未完成的石刻后，才是曲折的山道，天色却早已暗了下来。 得尽快了。几人当下一点也不敢耽搁，卯足了劲飞奔。蒋华都抱怨说着一天下来他的轻功熟练度都上升了五个点。 还有四个时辰天才亮，莫随风觉得完全来得及赶到九仪山，不知这些玩家为什么急急忙忙。不明白，莫随风也不会去问。这些玩家毕竟和他还是不同的。 “呼……这什么见鬼的游戏，连疲劳度也模拟？”终究是在轻功上差着一截儿，蒋华再次停下喘息。九仪山已经近在眼前。 “不是模拟疲劳，而是我们真的累了。”郭子离打了个哈欠，“算算，我们接近十四个小时没下线了？” “糟！我明天还有一个考试！”韩野摸出个竹筒看漏刻，“现在，游戏外是凌晨五点。我只有三个小时可以眯了。” “都下线下线，八个小时后见。”韩九毫不担心，自在闲人的他可以满打满算睡足八小时。 几个人也是累得不行了，速度秒下，只留下莫随风一个站在风里。 夜色完完全全的铺展开来，还有漫长的黑暗要去度过。 ——而在这个世界之外，“玩家”们也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更漏，钟点。时辰，小时。和玩家们接触许多，一些简单词汇换算对莫随风来言已经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游戏里日暮将尽，对玩家来说是他们世界的深夜。游戏里的深夜，对玩家来说是凌晨。游戏里的清晨，对玩家来说是正午。 欢迎来到游戏世界【江湖道】。 睡个懒觉醒来，登入游戏，正好是这个世界的黎明。完完全全的游戏之地，贴心合理的时间差。 这里只是玩家们的游乐场，却是莫随风全部的世界。 入夜，闹闹腾腾的玩家几乎全部消失。但只要黎明一来，慕问剑会而来的玩家们就会挤满整个九仪山。 最后的，片刻的宁静。 莫随风的身形矫然一纵便消失在山林中，鸿雁过雪，一叶渡江，如果是韩九他们见到一定会把自己下巴掉脚背上——这和之前他们狗爬似的赶路轻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上，莫随风是没学过任何一门轻功。事实上，所有武功他都没学过。但是这个世界诞生初始，一切都在他眼下演变。框架，骨肉，灵魂，各个门派珍藏的绝顶武功对莫随风来说并不是秘密，心念到处，信手拈来哪个用起来都如臂使指。 心底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今天第一次和玩家“亲密接触”，给莫随风的震撼并不算小。今日淮阳王遇刺，无数兵士目击刺客是胡人打扮。不难推测之后青蜀皇朝将会作何动向。战争，讨伐。这一切只是因为玩家们进行了一个小小的“任务”。 不过这次的罪魁祸首，却不是玩家。是发布任务的七杀楼。 七杀楼中，可没一个是玩家。 玩家们多次提到“系统”，“进程”，似懂非懂，莫随风却觉得自己理解的不差，大概是“天道”一类的东西。 这只是个游乐场，这个世界需要被破坏，被重塑，秩序被打破，这些初来乍到的玩家才有机会习得高深武功，被江湖门派接纳。战争一发生，投身青蜀的玩家们才有机会建功立业，真正登堂入相。 这是这个世界既定的衍变之途。 九仪宫中灯火煌煌，银质烛座上数以千计的蜡烛被全部点燃，宽阔的殿堂内宛如白昼。羽衣峨冠的道人注视着那星火点点，超然出尘的面容上突然浮现一缕笑意。 “夜深露重，尊客何不殿内一叙。清冽寒潭水，共烹雾仙茶。” “九仪掌教，当朝国师？”莫随风缓缓入内。 “虚名尔尓。贫道六御。” 殿中央的小炉燃烧的是珍贵的沉香木，满室清郁的芬芳。温暖的小火苗舔舐着小铜壶，有细细的水汽慢慢晕散开来。 心头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表面上的莫随风看起来依旧镇定自若，缓缓坐在了六御真人面前的蒲团上，和他隔炉对望。 “你对玩家，有敌意？”六御真人问。 “你是谁。”这个世界的每分每毫都在莫随风眼下繁衍，而眼前的这个道人，绝不是原先的六御真人。 啪，啪，啪。六御真人轻轻的拍击掌心。 “真不错……可惜了。” 莫随风猛然站起，黑色的瞳仁浮现杀意。平日的他淡泊得几近无趣，可如今的诡异气氛，却激得他难以自持。眼前这人，不是六御真人，也不是玩家。只是随意的两句话，却句句敲到了莫随风的心底。 敌意。是的。 如果玩家不出现，这个世界依旧那么平淡缓慢的发展，那些骨肉丰满的人们经历自己的爱恨离别，会活得就像真正的人类。那么莫随风也就不会出现，始终会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可惜，可惜什么。 莫随风是谁。这个问题莫随风也一直在想。现在他知道，答案来了。 “我知道你已经很仔细的观察了这个世界。诸多不合理，诸多自相矛盾。可是在我看来，最最不合理的存在，却是你。”六御真人的面容非常年轻，却有一股超然的出尘之气，他手握兽首拂尘缓缓而道，“这个世界，是我一手所建。每个人物，每棵树木，每只蝼蚁，绘制江湖万里，勾画山河社稷。独有你，仿佛凭空出现了。” 是……神么。这个世界有无数的资料宗卷，统统记忆在莫随风的心底。是以无论玩家们说什么，细细思寻，总能找到近似的东西。这个人说整个世界是他所造，那么对应的无疑是——创/世神。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2节 ☆、会心一击 “哈哈！” 莫随风笑了出声，掸了掸衣角重新坐下。当初的一无所知令他恐惧，但是一但挑明了，他的镇定便又回来了。 “我是个错误。”莫随风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而后英挺的眉毛一抬，黑色的瞳仁在烛光映衬下有危险的火苗在跳动，“那么就请真人来说说，我是个怎样的错误。” “从你出现之始，我便开始注意你。你的存在就像是池子里一群普通鲤鱼里混入了一条金鲤，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六御真人带着奇怪的笑意，极力用莫随风能听得懂的话去描述。他是【江湖道】的总设计师兼任总策划，庞大财团的全力支持和虚拟技术的成熟令这个游戏的研发无比顺利。但是内测当天，就有监控人员生出疑问。 “奇怪，这个人影明明出现在散灵湖，却监测不到数据。” “启动下系统自检。” “没有，还是没有。显示一切正常。” 游戏里，多出个不是玩家，也不是npc的“人”。 自那天开始，轩辕六御便注意到了莫随风。 尽管有这小小的“错误”发生，公测依然按时进行——百世财团的全力支持当然是看中了【江湖道】运营之后将会产生的巨大利益，与昔日小打小闹的虚拟单机游戏及虚拟养成游戏相比，前期研发便投资近十亿的【江湖道】初始设定便是可以同时亿人在线的大型虚拟世界。公测阶段只开放【青蜀之国】及周边地区，但当全部的地图铺展开来，呈现的世界甚至比现实世界更为广博。 如何盈利是属于市场及运营部门的工作，轩辕六御只关心游戏的进程是否会发生混乱。这是他无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莫随风只是微微有异动，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上帝”或者说是“创/世神”就自动送上门了。 九仪掌教名为“六御”并不是巧合，这都怪运营部门的那个损友：“你想想，如果国师和你同名，当玩家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推翻青蜀王朝，杀了国师之后，会有种推倒策划设计师的快感~想想你设计了多么坑爹的剧情，那些虐心虐身洒遍狗血还让人哭着喊着欲罢不能双手奉上点卡，我看了都想干掉设计师。” 所以当莫随风夜探九仪宫，在这个绝妙的时机，那个名为六御真人的npc终于变成了轩辕六御本人。 “金色鲤鱼？”莫随风嗤笑道，“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是的，莫随风相信面前这个人说的一切，也许是他的眼神，也许是那种沉稳的气质，也许是话语间微妙的停顿，也许是这一月来积攒的疑问太过沉重，莫随风选择相信。 六御真人的手指纤长白皙泛着微微的荧光色泽，指骨有力，握着壶柄的手缓缓倾斜，白瓷杯中碧色寒茶随波浮沉，七分而止。 “只倒七分满，留得是人情。”六御真人微微摇头，把茶碟轻轻放在莫随风面前，温暖的水汽丝丝缕缕的散开，“我从不把事情做绝。而且，我对你，也非常好奇。” “好奇？神不是无所不知的么。”莫随风接过鸡卵大小的白瓷杯，握紧。掌心滚烫而灼热。 “神也无法知道，一个灵魂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神也只能看得见表面，看不清人心底所想。”六御真人的声音慢慢放低，显得有些疲倦，“定一约定，只要你不违反，我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什么?” “这个江湖里，有些人注定会死，有些人注定消失。会死的，不要去救，消失的，不要去寻。”六御真人说。 “除非离开这个江湖，否则我做不到。谁是该死，谁是不该死，除了你之外，谁都不知道。”莫随风冷冷道。“你担心‘进程’被破坏。” 六御真人陡然笑了。他不奇怪莫随风知道“进程”这两个字眼，一些想投机取巧的玩家无数次在莫随风面前提起过。但是他知道莫随风并不真正理解这个词语，这个词语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呵，技巧拙劣的套话。 “什么是进程？”六御真人反问。 “……”这问话双方应该调换一下不是么，莫随风立刻反唇相讥：“这就要问你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什么叫进程。”六御真人非常痛快，他也想知道这个“灵魂”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是的，灵魂，莫随风不是npc，也不是正常定义中的具有肉体，有心跳，有呼吸的“人类”，但他又是真正存在的，拥有和正常人类相差无几的“灵魂”。 “如你所知，这个世界是个游戏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为玩家们服务的。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六御真人轻轻微笑。他观察了莫随风这么久，莫随风虽然没有自言自语的毛病，但从那微小的细节，以及玩家们透露的信息，设身处地去想，如果他作为一个思想空白但是拥有大量资料储备的灵魂出现的话，也能轻易了解到这些“事实”。 这个游戏中填充的无数数据资料，无一不经过轩辕六御的审批。作为其中诞生的“灵魂”，莫随风具有足够的知识储备。——除了现代科技。 “所谓进程，简单解释便是‘事件’，当一个‘事件’发生，比如青蜀王朝对外宣战，一个江湖门派灭门，天灾毁去半片疆土，会引起一系列的小事件，那些小事件，便是玩家们需要参与的。”六御真人缓缓而道。 “我明白了。你觉得我的存在会阻碍‘进程’？有我在天就不会崩地就不会裂，战争便不会发生血色便染不了江湖？”莫随风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大笑。 六御真人没有说话。实际上他被莫随风的“顿悟”惊呆了。这重点抓得真是会心一击。 事实就是这样。作为总策划，而江湖道作为一个游戏系统，想令青蜀王朝扩充边界，无需理由，一道指令游戏里的战争立刻可以开始。可指令输入，系统却毫无反应。查询得到提示——【命令正在执行，七杀楼已派出任务——刺杀淮阳王】。 主线任务在设计初始就不准备让玩家去完成，这个世界后期太过庞大，若不把主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天晓得会出什么乱子。造成游戏的不公平是小事，一个时间线搭错可能会令事态往一个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由玩家自主控制游戏进程玩家们当然乐意，但太多分支，那么就需要实时判断调整系统——轩辕六御还不想折腾死自己。 可是这种糟糕情况还是出现了，初始植入的强制命令被系统自动剔除。 错误总会显现。 显而易见，莫随风便是这个巨大的“错误”。 而且这个错误，无法被纠正。 套用一句话，这个世界是轩辕六御所创，但是这个世界却不属于他。 这个世界，是莫随风的。 “你杀不了我。也拦不住我。所以你该做的，不是威胁，而是祈求我的合作。你说对么，创/世神。”莫随风如墨黑发无风自动，笑得张扬肆意。 不幸的是，莫随风也知道这个事实。 轩辕六御整个心凉了透。他低估了莫随风。一个程序中的灵魂，所知无非是他亲手审批输入进去的资料。一向自认“程序才是最好懂的”轩辕六御整个心境也被颠覆了，他亲手写出的程序，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与自己的程序谈条件，谈合作，笑话！设计师才是最终的支配着。 但是如今……轩辕六御实在无法把“莫随风”与“易懂明了的程序”联系到一起。 ☆、偷梁换柱 “当然，想让我听你的也容易。”调戏“造物主”的机会莫随风一点也不舍得放弃，这个世界是属于玩家的么？不，这是他的世界。于是莫随风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容说道：“但是首先，你得先听我的。现在，脱衣服。” “……？！！”六御真人冷淡而出尘脱俗的面容就这样僵硬了两秒。 “没有人见过六御真人的样子不是么。我是说没有玩家见到过。明天，就由我来做九仪掌教。”莫随风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语有歧义，兀自得意的说道。 “……”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轩辕六御微微眯起眼睛，“你想做什么？” “这你不需要知道。对了，神是么，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如果这个世界的确在你得掌控之内的话，你是视线不会漏过一丝一毫异样。”莫随风微微屈起手指敲击茶案，他影射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的视角，“若能如我所愿，相应的，你的一些建议我会听从。秩序，呵，即使再像真人，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些傀儡罢了，消失抹杀完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又何必去可惜。你们口中的……【npc】？” 完全不了解这个词语，以致莫随风说npc的时候腔调有很奇怪的感觉，可轩辕六御却笑不出来。这不是他预想中的谈判。在他的设想里，短短一个月也许足够让这个程序中诞生的灵魂了解一些基础真相，他加以诱导和威慑，便能让他为自己所用。至于怎么威慑，说服对方自己是“神”，无非是让在外监察的技术人员制造些小小异动，山摇地动或者日坠星斜。 但是对方立刻相信了他的说辞，让他这些手段无法展现。而且毫不客气的也亮出了自己的手中的王牌，反客为主……敏锐得仿佛早就严阵以待。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江湖道】的服务器是由最先进的计算机机组组成，其核心部件，与现在正大火的人工智能如出一辙，只不过现在的“人工智能”研发正处于瓶颈期，机器人也许在计算记忆和策略游戏中表现出色，但没有情绪，没有欲/望，没有灵魂。一个病毒指令下去，家政机器人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朝夕相处的主人。 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有灵魂的生物。 【江湖道】涉及的资料太多了，那些错综复杂的程序混合资料，误打误撞创造出一个有灵魂的程序？不……不在计划内的情况都是错误的。 “怎样？”莫随风打破这片沉默，“同意的话，初步协议就完美达成。不同意的话……让我想想……明天九仪问剑会不是么，那些个玩家武功实在是糟透了，我只要一刻钟，就可以让他们全部死一次。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死亡惩罚好像很严重，掉级？身上的任务会丢？武功熟练度重新练？……嗯我就记住了这几条。” 那样的话投诉电话会被打爆的。 莫随风虽然不了解这个，但威胁的却很到位。既然这个世界是玩家们的游乐场，自然很重视玩家的体验。 莫随风可以拿半懂不懂的东西用来威胁，那么轩辕六御呢？难不成威胁去拔掉服务器电源？服务器停运，整个游戏公司将会背负来自投资者和玩家的双重控诉，这种情况比莫随风威胁的更加严重。 “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你信守承诺，在之后的事件里，接受我的引导和劝告。”轩辕六御闭眼，点头。 “那还等什么，脱啊。再磨蹭天都要亮了。”莫随风一脸戏谑。 “……” 也许是值夜班的技术人员看不下去了，输入了数据指令小补丁，一套和六御真人身上一模一样的银线道袍便凭空出现在了莫随风面前的矮几上。 “夜深，恕不奉陪了。”轩辕六御冷淡道，身形缓缓变淡。 唔，很熟悉的场景。玩家下线都是这样。如果莫随风再和玩家多接触一点，他就会知道，轩辕六御这种行为，叫做“下线遁”。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天光亮得极早，但群山的阴影下九仪宫仍然黑暗一片。不过这时候是玩家最少的时候。现实里的上午，上班族和睡懒觉的就不说了，哪怕是学生也是下午才课程稀少。于是莫随风趁着这个劲儿把九仪山上上下下摸了个透，早起的npc低着头恭敬行礼，对他的身份毫不怀疑。 说“玩家最少”，当然是因为还有玩家。 通往九仪山试剑崖的一段悬梯边，几个玩家摆了个小小的摊位，扯了匹素绢，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大字——“低价出售九仪初级剑法”。 试剑，试的自然是九仪剑法。但入九仪宫，却未必能习得九仪剑。于是无所不入的奸商玩家们就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游戏里是有活字印刷术，但这临时起意去哪里印却是个问题，九仪问剑的消息才爆出三天。于是心急的奸商们已经开始手录剑诀了。 “我来一本。”莫随风此话一出，便看到了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点着小灯还在临阵磨枪埋头抄写的玩家们齐刷刷的抬头，看清后目光里全是不解。这银线道袍，这料子，一看就不是寻常小道士穿的，这哥们混的忒好了。 “嗨，第一个主顾，送你一本啦。”一个玩家大方的递出一本粗订抄本。他眼力比其他人还好些，九仪上下等级分明，面前这人穿的这身峨冠道袍，和九仪宫中画像里的前任掌教所穿的制式看起来非常相似。玩了游戏多年，经常能见到非常“好运”的玩家。对，没错就是那种次次扔色子都是100点，挖宝你只能挖到破石头人家就能挖到极品紫晶的。于是这个玩家非常淡定，说不定真有人在其他玩家还趴在九仪宫里添油点灯呢他就已经勾搭上九仪长老成为入室弟子？这种人会缺入门剑法？笑话。好奇罢了。白送抄本，当然是为了沾沾喜气儿。 莫随风翻开那本剑谱，一看居然还有图样注释，惊讶的一挑眉毛，叹道：“真是……费心费力啊……” “那是，做买卖，就得让人买得舒心。”这个玩家没说出口的是，摊子上标的“低价”完全不是低价。500银子一本放平日里肯定无人问津，但是今天嘛，嘿嘿。何况活字印刷虽然没找到，但是现雕刻板两天前就有人刻出来了。如今摆出这副费心费力抄写的样子——还用说么，谁会和银子过不去~让人花大价钱也买个舒心，纯手工制作~ 越来越亮的天光下，烛火被吹熄。莫随风早已先行一步到了试剑崖上竹亭中，背着山道，临风而立。如果说之前莫随风策马文士的装扮还带着些许玩世不恭，但是一身峨冠博带道袍，孑然独立的样子倒是还真能看出几分出世姿态。当然，这和九仪山的背景气氛助攻得好也有极大关系。 玩家们被九仪山的守崖弟子拦下，只能隔着长长悬梯隔崖张望。 “如果这游戏里也有望远镜，今天带来一定发。”剑谱售卖一空的几个奸商也挤在了崖前。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npc衣服款式有点眼熟。” “哪有，眼花了吧你。” “看着样子是不错，九仪掌教，穿的当然不差。按照这么一身仿照几套，一定有外观党来买……待会再看吧……时间就快到了。” 天光蒙蒙亮的匆匆一瞥，这几个玩家印象都不明晰。而两崖之间又颇有距离，九仪山云山雾罩也看得不分明，那小小的秘辛爆点就暂时熄灭了。 “看，韩野也来了！” “今天他没来抢生意，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几个奸商嘀嘀咕咕。 “你们几个，说我什么呢。”奸商气味相吸，难得韩野能在人山人海里挤了过来——他们待的这块地儿，是视线最好的一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游戏官方可没说试剑亭里是npc唯一的刷新点。 “切，你有什么好说的。今天的主题当然是剑。不过游戏官方也真是的，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只是发布了个问剑会的背景故事。九仪掌教亲选有资质的青年才俊收为弟子，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是随机选取在场玩家……嘿……”一个奸商环顾四周，“真和中彩票一样。” 韩野打着哈欠，笑：“青年才俊……一个月了大多玩家都有门派了，这不逼着人背师另投么……昨天九仪宫里多了多少个扫地杂役……这些个人要是没被选中……唔，反正游戏公司挨骂是常事，他们也不在乎。” “不需要背师另投。只是一些人自作聪明罢了。”韩九神出鬼没。 “是这样……但是背景故事里所有‘青年才俊’都是九仪宫弟子。就怨不得人那么想了。”边上有人附和。“怕的就是，和背景故事里一样。官方也没说一定从玩家里面选！这次是玩家自己听到npc的谈话，官方网站上的背景故事并不是回应这次事件，是早就发布的。” “你个乌鸦嘴。九仪山往日都是封山状态，今天却开放了问剑崖，显然是要玩家参与的！”另一个玩家否认道。 “也是有可能的……” 闲的没事，玩家乱哄哄一片，到处能听到争论声。 韩野又是大大一个哈欠。 作者有话要说：　　韩野，待会你就精神了。 ☆、玩家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云崖雾露凝，翠色叠烟起。 日色初起，灿金色的光将试剑崖上一众练剑的九仪弟子的身影投射在对岸高耸平整的岩壁上，惊鸿照影，翩然腾跃，映着那日出朝霞色，楼阁雕梁栋，彷如仙人踪迹，连一众玩家都惊诧不已。 高度拟真的游戏，即使带着以往玩游戏的惯性，追求装备和高级武功，玩家们但仍不由自主的被带入这个世界。太美了，九仪山。这就是试剑崖。 试剑亭正对着照影壁，对九仪剑法也极为熟悉的莫随风一眼就看出哪个弟子的剑法生疏了，哪个弟子劲力掌握不错，哪个弟子心不在焉，哪些捏着剑诀装模作样实际上在偷偷瞄过来。这些九仪弟子中，半数是npc，半数是玩家。 往日的晨课，玩家可是不屑参与的。 而悬梯对面，众多非九仪门人的玩家被拦着无法过来，但又不愿离去。游戏运营到如今，一些闲的蛋疼的玩家做出了各种排名统计。 除了官方给出的四大门派，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也统统被玩家挖出做了个排名。这些系统原有的门派自然不是玩家们最关心的，武侠中，经常会有一众高手为了“天下第一”的名头掐得你死我活，阴谋阳谋明争暗斗，而在江湖道中，以三月为期，青蜀皇朝举办武道大会，选拔天下第一人赐官封候，更有每月千两黄金俸禄。 一两白银就是现实货币一块钱，千两黄金便是万两白银，嗯，即使天下第一三月一换，这笔账玩家还是算的过来的，不为名，也为利！所以那些排名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玩家武力排行榜。 这种东西原本无处可查。这江湖这么大，官方第一次武道会也还未举办，玩家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但是，江湖道中，有一个杀手组织，七杀楼。 玩家可以去发布悬赏任务，系统也会随机发出刺杀npc的任务。 杀手，可以说是最古老的行业之一，也是来钱最快的。 七杀楼，有个杀手排行榜。榜上有名的玩家资料瞬间被翻了个底朝天——门派，武功，级别，有没有男/女朋友，个人爱好等等等……当然后面两条大多是以讹传讹，玩家们热衷给这些“高手”编排各种荡气回肠狗血百出的情史然后去茶楼和npc说书先生抢生意。 杀手榜上最厉害的玩家名叫“花颜在”，截至如今，手刃玩家234名，npc恶霸12名。这游戏才运营一个月，平均下便会发现这人丧心病狂每天杀掉8个玩家，简直让人觉得他是一天八小时，一小时一人，职业杀手来着。 他的老底当然是率先被翻出的。散灵派，世居东海一岛，门人不过十来个。而这个花颜在，就拜入了这个门派——事实上不算拜入，花颜在见到散灵掌教时已经是万药谷门人了，却被散灵掌教强行拉住“老道和你有缘”，收为亲传弟子，倾囊相授。 玩家们并不羡慕。这样的机会想也知道多的是。一个小小门派武功学全了尚可这么嚣张，如果能拜入九仪掌教门下，嘿嘿……所以空穴来风，有此前车辙痕，就怪不得这许多玩家都想一试运气了。 莫随风缓缓转身，试剑亭比对岸悬崖高了不少，他这番斜眼睥睨，对面乱哄哄的玩家顿时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瞅着他。 莫随风当然知道这些玩家在想什么。可惜，和六御真人说死了，这次只能在九仪门人中选出。 “这里。”韩野压低了声音。 鬼鬼祟从另一处看守较少的悬梯绕过来的当然是韩九和韩野一行人，高大的蒋华佝偻着身子，但仍不时把林木碰得哗啦摇晃。 莫随风警觉的一瞥，目光正和藏身灌木只悄悄扒拉开一道缝隙偷看的韩野对上。 “……” “……” 相对无言。 韩野简直要把那句“我了个去”喊出来了好么。事实上他已经张开口了，被边上的韩九一把捂了回去。 “卧槽？！”蒋华也看到了，惊叹声大得简直能惊动悬崖对面的玩家们。 韩九深深扶额。但是现在不是抚额的时候，边上的npc已经开始大喝：“是谁！” 韩九一个手势，示意几个人先撤。 莫随风伸手制止：“不用追了。” “掌教？”npc门人疑惑。 就在这时，那些练剑的玩家之中突然飞出一支羽箭，裂石崩云之势带着破空爆音直接穿过莫随风身前那个npc的脖颈，仍势头不减，斜斜刺向莫随风。莫随风手中有剑，自然不会被这势头已樯橹之末的箭刺中，抬手劈落，剑锋遥指：“追。” 玩家之中有道身影极快的跃入林间，显然便是那偷袭之人。莫随风指的便是那处。 npc立即领命。一个九仪玩家恍然反应过来，跟着追了过去。这举动提醒了其他玩家，纷纷也去追赶。 悬崖对岸的玩家们虽然看得不清楚，但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刺杀九仪掌教未遂！ “九仪封山！限令尔等即刻离去，三炷香内，不离去者杀无赦！”护山门人已经开始大声警告诸人等。 系统在这点上面向来不玩虚的，和皇宫禁地一样，封山状态的各门派都处于无敌状态，玩家们再不情愿，只能离去。边走边聊天，猜测也许这“刺杀”和“追杀”，便是给九仪门人的剧情任务，他们这些不是九仪门人的，这次还真是白跑了一趟。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韩九比那些玩家靠得更近，看得更清楚，知道的情报更多，于是他做出了另一番推断。 “他的确是莫随风。”韩九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此时几个人藏身在一个山坳中，九仪封山，其他玩家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林木遮掩，外面到处都是搜查的九仪门人。 “九仪掌教是个玩家？！开什么玩笑……”蒋华嘟囔。 “如果是个剧情任务呢。”韩九笑。 “什么？”说的这么不明不白，几个人当然不会懂。 韩九败给这几个笨蛋了：“你们想一下，假如当时我们不在那里，或者是没被监察npc发现，会发生什么。” “呃……假如我们没有被npc发现，他们的站位就不会改变……那么那支箭也许不被npc阻挡下，会直接射死莫随风？”韩野顺着韩九的话去想。 “如果那里不是莫随风，而是九仪掌教呢？”韩九笑。 “不对啊，如果是九仪掌教！那支箭势头再劲，他也躲得开的！”郭子离皱眉。 “昨天，掌教还不在九仪山。”木碾尘轻轻甩头。 “这不就对了，要么，九仪掌教根本回不来九仪山，于是找来个玩家冒充，也许又是什么隐藏任务之类的。”韩九眯眼，“要么，九仪掌教早就知道有人刺杀他，但他因为一些原因，不能露面……” “也许中毒了，受伤，没把握再躲开一次暗杀？”被启发一下，蒋华脑洞大开。 “也许九仪掌教，已经死了？”郭子离瞪大了眼睛。不过还是觉得不妥，他们依靠着什么推论出这神展开呢。 “嘛，不管怎样。现在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如果不想被抓住的话。”韩九耸耸肩，“他冒充九仪掌教，当然有一定的权力。刚刚还见他维护咱们不让npc追，我们去找他，说不定……” “你们，是要找我么。”莫随风微微俯身，带着笑意，从灌木顶上瞅着蹲在里面的五个人。 ☆、窝藏 “兄弟，厉害呀！”蒋华毫不掩饰的嚷嚷。 九仪宫后山禁地，身为门人的木碾尘都没进来过，如今一行人跟在莫随风身后，那一堆的满级npc居然对几人视而不见。 “嘘……有话待会说。”莫随风看了眼边上的npc门人，把手指摁在唇上。 一行人噤声穿过层层守卫，到了一处竹屋雅居，这才放松下来。 “啧啧~冒充九仪掌教？能接到这样的任务真是好本事~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肯定和那堆来碰运气的家伙不一样。”韩野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值得搜刮的东西，这才点题。不过这说到底还是他们的猜测，是不是这样还真不清楚。 玩家自己东猜西想出来的合理解释，莫随风当然不会否认之后再连累自己费劲编造，顺着话笑道：“运气，运气。” “奖励一定很丰厚吧啧啧！有没有兴趣交易！重金收购！”这等隐秘平常玩家自是不好意思去问，但韩野这种奸商就无所顾忌了。 “呃……”莫随风沉吟。 在韩九他们看来莫随风是在犹豫戒备，毕竟知道任务详细情况的话，杀人夺任务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江湖道与别的游戏不同的一点，便是主线及主线旁支任务的一次性。比如韩野触发了唐郡主任务，身怀唐郡主的信物，那么再有玩家去唐王府试探，也不可能从唐郡主那接到同样的任务。除非韩野死了。 这个世界的进程，只能前进。 也不想使人为难，韩九正要随便插话把话题歪掉，就见莫随风缓缓开口。“任务还未完成，后续奖励还没拿到。目前只有九仪宫的全套功法，不可外传。”莫随风总算理清了思路。以九仪功法作为任务奖励，合情合理，也为他以后行走江湖提供了方便。 “全套！”除了韩九，余下几人都惊呼了起来，其中身为九仪宫杂役的木碾尘叫得最为大声。 “功法”当然指的不仅仅是内功心法，整套功法包括内功心法、剑法、轻功、暗器、步法、点穴、奇门兵刃、五行八卦阵法等等等，具体的因各门派而异。目前还没有人能得到任何一门派的全套功法，连那个有名的“花颜在”，据说也没学全散灵派部的功法。 “羡慕，嫉妒，恨呐！”木碾尘蹲去角落画圈圈。 人能告诉他们这些已经够意思了，韩九见好就收，扭转话题：“话说，那真正的九仪掌教呢？” “他……”莫随风这次沉吟得更久。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像玩家了，npc经常是实话实说，玩家们擅长的，则是胡扯。 真正的九仪掌教……呃不……是总设计师大人，此时正面色严峻的盯着面前虚浮的立体凹形巨大屏幕，手指捏着层层叠叠的文件，用力得指尖发白。 “轩辕，我知道这很夸张……”屏幕中的人阳光而英俊，那种英俊常常令人目眩神迷，即使在说严肃的事情时也不忘放电，看得总设计师大人更加来气。 “开什么玩笑！”如果这人在轩辕六御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把手中的文件甩这人脸上——从侧面说明这人非常有先见之明，明明只隔着几间办公室，偏偏懒得走过来而是启用视频。 “淡定！淡定！只是小道消息我先通知你下，免得你措手不及。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们真的很难去阻挠和改变。”那人沉重叹气。但是之后又开始挤眉弄眼，“怎样，晚上一起吃个饭泡个澡散个心呗~” “好。”轩辕六御应了声，冷冷关掉屏幕。 眼前干净了。 也不是烦那人，那人和轩辕六御做了十多年的朋友，虽是损友，但也不至于惹人厌烦。 烦的，是那则消息。运营总监南宫平大人这次是着实是被迁怒了。 轩辕六御性格严谨内敛，也只有在这个朋友面前才喜怒形于色。 此次约见，南宫平心底肯定已经有了主意。 南宫平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精明得很。在公司，没一处角落是安全的。即使虚拟视频有重重权限密码难以破解，但有朝一日大权旁落，那就呵呵了。 以前没可能，现在却真真危险了。 财团并购，董事重组。管理层换血。没错，就在【江湖道】运营之初，上面便开始搞大动作了。 不过目前只是传闻。真正消息确认肯定会是在游戏运营稳定之后。 不过也足够令轩辕六御头疼下了，特别是……游戏中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目前还好，若是之后公司换血给空降个策划总监，那以后游戏的进程如何，就不是轩辕六御说了算了。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他还没那么大肚量。 手表上的触点轻轻一扣，那巨大的屏幕又出现了。黑色的幕布上绿色的代码不断跳出滚动，抓取，确认。屏幕微微一暗，再浮现的画面，便是游戏场景。 九仪宫。 改变格式。 指令发出，屏幕开始缓慢移动折叠交错，宽大的办公室内完整的浮现竹屋的立体投影。轩辕六御就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莫随风和玩家们胡扯。 “……我也只能靠猜……应该是在皇宫。”莫随风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瞎扯的难度太大，想起之前初遇时这几个玩家的猜测，继续顺着话说。 轩辕六御轻轻眯眼，迅速有了计较。 说来之前要找到莫随风并不容易。那个虚无的灵魂，没有数据标明，根本无迹可寻。即使知道他在九仪山。 云渺峰只是一座山峰，九仪宫便在其望仙崖之上。云渺峰周遭那连绵的整片山脉远远望去，却像是一个完整的峰头。望仙崖便在那峰之巅高处不胜寒之地。群山捧翠，九仪望仙，便是取的这意境。于是那整片的山脉，都叫九仪山。 自上次深夜一会，轩辕六御便立刻着手编写代码，以玩家标准建模，连同莫随风穿在身上的那套代码（……）一起标记，如影随形。 如果说之前的莫随风还与一般玩家不同，现在的他和其他玩家几乎一样只多不少。如果翻开包裹，也找得到一本小册子，上面是刷新不停的留言——世界频道与当前频道。虚拟现实游戏如果往空中飘字，那真是大煞风景。那本小册子也会自动记录玩家拥有的物品数量，装备属性及各项武功说明等等。 韩九等人此时无聊透顶。 九仪封山，一般是三天往上。除非刺客抓住，才有可能提前解禁。 想出去，有办法。死出去。 可是……且不论掉武功掉等级掉各种能掉的东西，游戏里死亡也是会疼的。几个人纠结着准备先窝一会。九仪掌教的雅居可不是谁都能来观光的。 实在是和莫随风还谈不上熟悉，几个兄弟也不好在这里吵闹——外面npc还在巡逻。 这个游戏还有个诡异之处。npc是有记忆的，这些巡逻的npc甚至会循规蹈矩提交巡逻情况，在青素纸上誊写得整整齐齐交给护山长老过目，甚至会交到掌教手中。 没错，韩九穷极无聊在翻竹屋内的书卷。没有武功心法，没有藏宝图，只有那些npc记录的杂七杂八的日常。——如果让轩辕六御来解释，用这种方法把一些记录代码以案宗形式储存在游戏里，不但更显真实，且不占服务器内存而且方便随时调档查阅。 其他几人早已摸出记事簿在看世界频道找乐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堆人有多么用功苦读圣贤书——那记事薄设计得古朴异常，楷字雅然，手握书卷，真是装腔作势首选。 不过蒋华看得嘿嘿直乐：“九仪宫这出，游戏公司果然被不少空手回去的家伙骂了~不过下面更多的是嘲笑他们捕风捉影竹篮打水幸灾乐祸的路过党，哈，现在掐得好热闹。” 莫随风心念一动，往袖子里一摸，果然有本和这些玩家手中一模一样的书。 ☆、见识一下 这是…… 微微暗淡的厚实封面上空白一片，只有个红戳盖着“莫随风”字样，标明此物归他所有。 不过这个名字，当初也只是随意捏造。众多资料告诉莫随风，人都有名字。世人名字大多由父母所起。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自诞生之始，每个人都直接被赋予了名字，只有莫随风例外。 天生地长，无有父母。 特别是在没有形体的时候，一缕幽魂，往往和一抹清风没什么分别。 莫随风就这么出现了。 翻开第二页，几条字样瞬间闪现了出来。 【江湖】韩野添加您为好友。 【昭盐帮】韩九添加您为好友。 【九仪宫】木碾尘添加您为好友。 【万药谷】郭子离添加您为好友。 【铁旗门】蒋华添加您为好友。 莫随风视线只停留了一秒，便往后面翻。 世界频道。 册子下方不断有新的字迹浮现，而上面的字则逐渐的淡化消失。 每一条消息，都代表一个玩家在说话，这个不难理解。 上面争论的大多是有关九仪宫，不过大部分词语原谅莫随风有看没有懂。就在他琢磨的这几分钟，世界频道的风向已经转为去刷另一件事情了——点卡都是钱啊，没有玩家死心眼到执着掐架。 【世界】齐雁舞：青蜀皇朝对金戈乱贼宣战，求组队，求大腿！ 【世界】齐雁舞：青蜀皇朝对金戈乱贼宣战，求组队，求大腿！ 【世界】齐雁舞：青蜀皇朝对金戈乱贼宣战，求组队，求大腿！ 接连几条的刷屏成功的转移了大部分玩家的注意力。 【世界】刘小剑：这是……什么情况……要打仗了？ 【世界】花飞：不要啊我游山玩水的生活！！ 这两个是并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很快便有好心人解释—— 【世界】醉当年：刚出的公告……每个城镇的皇榜栏里，有详细的说明。顺便：求组队，刷乱贼。 说是宣战，但青蜀皇朝势大，只在公告处发了侠士征集令，自愿参加。没向npc平民征兵，也没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些满江湖乱窜的玩家们大多都没注意到公告栏。此时一经提醒，才一窝蜂的跑去围观。 韩九韩野向来对系统任务格外敏感，只是这次……困在九仪山，一看世界频道才得知消息。不过这点障碍当然拦不住手眼通天的他们，几个鸽子扔出去，便把公告处的皇榜带了回来。黄布露着毛茬儿，边角残缺，显然是强行撕下来的。 带回来的，还有一则消息。 “韩九，真有你的，果然撕下就能接到任务！怎样，这次也一起组队去？”——by洛落落。 “我这里有点事，你组队先去，情报共享。”韩九写完，把鸽子扔飞。 皇榜被铺平在木桌上经由几人围观。 “金戈胡人，屡犯我疆……” 江湖道对文字背景的渲染往往不遗余力，一个侠义令也写得文采斐然，不过当下这几个玩家是没那个情操仔细去品读的，眼睛一扫便去看任务奖励。 胡人武士首级，纹银十两。 胡人伍长首级，纹银二十两。 胡人什长首级，纹银三十两。 胡人百夫长首级，纹银五十两。 胡人小都统首级，纹银一百两。 胡人大都统首级，纹银两百两。 胡人副将军首级，纹银一千两。 胡人正将军首级，纹银五千两。 胡人国主【哲木狼】首级，纹银一万两。 “啧啧，十块钱一条人命，真是命比马贱呐！”韩野感叹。当时他买马，可是花了上千两的银子。 这里不得不说下江湖道的金钱概念。 一入江湖，玩家便会发现，来钱特难。不管是任务还是杀怪，能得到的金钱都极为稀少，大多以铜板为主。因为一些普通的任务，都是平民npc发布，而十两银子，是一个npc全家一年的花费。任务的酬劳，npc自然也是量力而行。 不过幸运的是，在茶楼酒馆这些地儿，消费也是以铜板计数。江湖道模拟各项感官，酒楼茶馆更是不遗余力汇集各种佳肴点心的味觉数据。有这么一个消费低廉随意吃且不会胖的地方存在，也怨不得玩家们商量事情也喜欢在这些地方流连。 除此之外，有些东西，却极为贵重。就像韩野提出的马匹。 千金买马古已有之，而马匹未必是每个玩家都需要的，各式各样的轻功足够玩家们玩得不亦乐乎，所以马贵，不足以成为玩家指责游戏公司的原因。 现实货币能与游戏中的白银进行等价兑换，但对此，游戏公司也做出了限制，每个账号一月只能进行一次兑换，上限一千两。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游戏的平衡。 奖励如此丰厚的任务奸商韩野怎么舍得错过，一砸拳头：“不行，我们得出去抢钱！” “不急。”韩九摁住韩野的肩膀，“我们那次出关，难道白出了？” 搁陌生人，一定觉得韩九阴阳怪气惹人厌，可韩九这几个哥们，和他认识的都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很会从嘲讽中抓重点。 “我们武功不够。去了也是送死。青蜀皇朝不把胡人当一回事，我们可不行。”蒋华翻看自己的各项武功介绍，眉毛皱得各种沟壑纵横。 “报一下你们都缺什么武功，我这还有些备货，可以凑合下。”韩野说。 “不能凑合。”韩九打断韩野的提议，“此次任务没有期限，想也知道不会太快结束，更不会那么简单。何况我们去，也不是为了想抢那十两二十两。” 兵无虚出，手不空回。用这两句来形容韩九和韩野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在以往的游戏中，几人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手段，当下也安静的听着。 “不过，还是报一下你们都有什么武功，我们好去找适合配套的。”韩九说。这翻话和韩野说的乍看差不多，却多了层计较。 莫随风一边听几人吵闹，一边还在看着那张皇榜。那些白银的数额当然不会惹他动心，在他初有形体时，随身便携带了万两银票。 首级…… 一些资料迅速从脑海中掠过，甚至有图像。赤膊浴血争头颅的战争，厮杀…… “莫随风就不用说了，华丽丽的全套九仪功法！”蒋华大笑，扭头一看却看到莫随风站在那发呆，凑过去一看，正看到莫随风把手摁在首级字样上。当下心有灵犀，疾呼：“我靠，刚刚就想说。我说心里总觉得忘了什么！” “什么？”木碾尘也凑过来看。 “这破游戏追求拟真，用首级换银子！我们到时候难不成真拎着一麻袋头颅去换钱！我了个去去去……”蒋华想象一下那画面，都恶心的半死。 “不会。”韩九淡定极了。 “你怎么知道游戏公司的尿性会怎样……”蒋华继续嚷嚷。 “我说不会就不会。”韩九故作高深，让人看得极想揍他。 韩野还在翻世界频道，边翻边说：“唔……有人已经去过了，死亡后会爆出军阶牌子，拿着去领赏就行。首级只是虚指人命吧大概……” “嘿，这队人倒霉透了，赚了十两，死了三次！这会正在哭呢。”郭子离也在翻频道。“看来是得先提升实力再去。” “不过韩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木碾尘耸肩，“我在这里做任务就行，再拿到几套配套功法不成问题。你们呢？好像得先想办法出去吧？” 几人这么一通七嘴八舌一个接一个，说得还互相不搭，也亏得是莫随风，这么着也没头大。此时说到出去，几个人顿时扭头齐刷刷的看着他。 “死出去吧。”莫随风表示他也没办法，谁让他和创/世神有了约定呢。说罢提剑。 “……”“……”“……”几人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事到临头还想多说几句。 “我靠咱们躲了这么半天最后还是得这样！”蒋华吐槽。 “如果老实躲三天也许不用，谁让我们赶时间。”郭子离实事求是。 “麻沸草，十金一颗，效果强力保证不疼，谁要。”这奸商口气，不说也知道是谁。 “我去那是我交给你拿去卖的！”郭子离抓狂，没救了这奸商。 “是呀是呀~是在卖呀~”韩野说着，把草分给几人。 不是他们太夸张，实在是死的次数太少，还没习惯。这拟真的游戏，第一次死时候的感觉还真是蛮可怕。 韩九毫无动作。 “对了咱们好像都死过几次了……除了韩九。”蒋华回忆状。 “呦呦呦第一次~~”韩野抓着草，多塞给了韩九两棵。 韩九轻巧把草丢回去。明明身高都差不多，韩九却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像话么你们，我们面前有一个全套有着九仪功法的家伙，友情练练手，涨涨见识，那也是极好的。” …… 你只是单纯羡慕嫉妒恨想揍人一顿吧。 不过那个理由也成立，木碾尘就特别的想见识一下他以后会拥有的武功。 ☆、再约镇天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3节 “一起来还是一个个来。”莫随风振剑，含笑问道。 “这么小一个房子……”蒋华微微犹豫，而后放声大喝，“哈！反正系统还会刷新，打坏就打坏，看斧！” “我想不会给系统添麻烦的。”莫随风跟着贫了句，闪身避过，反手一剑。那极快的速度甚至看不清剑锋，只有银光一闪。 “呃。”后心中剑，眼前一黑。蒋华还想说什么，但视角已经全然模糊，意识甚至都是暗沉沉的如堕深渊，无法开口。这死了多少次，还是不习惯啊！ 白光一闪，蒋华消失。 和以往游戏不同的是，江湖道中的装备，只因材质增加一定的防御力，且没数据显示，其他属性，全靠武功来体现。内功可以提升生命，轻功可以增加移动速度。 以往游戏中，哪怕剑剑穿心，计算机会进行复杂的防御攻击换算，只要没把生命清零，人物就全然无畏，以血换血毫不躲避的站桩无脑流派就是这么兴起的。 但是江湖道不同。 只要刺中要害，哪怕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会和普通小卒一样殒命。 心脏，咽喉。 当然如何刺中，这是个问题。 “护心镜护心镜……”韩野在包裹里乱翻。 “找到没？”莫随风弯下身子，好心的问道，如墨黑发垂下一缕，笑得格外可亲。 “找到了。”韩野把麻沸草丢进嘴里苦着脸嚼巴嚼巴，显然已经放弃了。不过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等我晕过去后……” “没出息的……”韩九怒道。左手暴躁一挥，隐秘的几根细针刺向莫随风的后颈。 微小的破空声依旧被莫随风的耳朵捕捉，劲力不足的暗器，只一挥袖便被打落在地，剑锋再次刺了过去，在那一瞬间，韩九将玉色笛子横在胸前。 剑尖被笛孔轻轻一卡，两下交错竟然有金石鸣声。 那个乍看普通的笛子当然不是普通笛子，韩九好容易搞到的奇门兵刃，挡住莫随风这漫不经心的一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莫随风一击不中立刻抽剑，反手格挡住背后的攻击。那是木碾尘刺出的一剑，和之前莫随风一击必杀蒋华时用的是同一招，直刺后心。要是莫随风收剑再慢一分，就算躲开了也难免伤个手臂肩膀什么的。 猛然间竹屋内浓郁的白色烟雾爆开，中间夹杂了一波爆发式的攻击。 韩九几个在武功上不如莫随风，可配合默契，搁在其他人肯定栽了。莫随风终于认真了一点，以力借力把几次攻击带偏，足尖一点高高跃起，攀援住了梁木，脱离了那片烟雾，顺手劈开窗扇。 “靠，果子狸！你戳到的是我！”韩野在烟雾里嚷嚷。 ……这家伙，刚刚还一副引颈就戮喝药认栽的样子，现在听起来比谁都活泼。 烟雾的质量并不算好，山风凛冽，瞬间烟雾散得干干净净。四个玩家背靠背，严阵以待，视死如归。 “你们不是赶时间么……”莫随风跳下来，打量着他们，有去抚额的冲动。 “少废话，来战！”郭子离吼出了气势吼出了威望。 “那我就……逐个击破。”莫随风轻轻念到。但是念过之后，便开了大招。 ——朱雀横天！！ 剑光仿佛一瞬间刺出，挑起血色的羽翼。 是逐个击破，只是太快了，剑光几乎是同时闪至，血被劲力击碎成薄雾，缠绕剑身，隐约听有尖锐鸟鸣。 白光接二连三闪起，是玩家们死亡的留影。 地面上血迹随着白光一同消失。 有鸽子扑棱棱飞进窗子，把一封信丢在了莫随风手上。不解拆开，里面一张银票，一张字条。 “恭喜侠士莫随风，完成通缉任务击杀 ‘韩九’，获得纹银百两。——七杀楼。” …… …… 之前刺杀淮阳王时，那几个玩家和莫随风共享七杀楼任务，导致莫随风在杀手榜末也挂了个名，在不亲自挑选的情况下，系统会随机分配各种通缉任务。 于是这么哭笑不得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些个玩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被人仇杀悬赏毫不意外。但是！这么误打误撞居然也可以！ 竹制地面滴血全无，看起来完全不像杀人现场。地上只散落着几张银票，以及……韩九的笛子。死亡时玩家身上的物品会随机掉落，这个莫随风倒是知道的。统统收入囊中，准备日后再归还。 “喂，你在看吧。”莫随风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屋宇喊了一声。 无巧不成书，可今天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 莫随风喊的方向，正对着轩辕六御的视线。 宽阔办公室特殊的墙面材质与虚化的游戏场景融为一体，轩辕六御拂袖起身，站在莫随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黑如墨，深如渊。因为面前空无一物，焦距远远落在了轩辕六御身后，却……依然有种慑人的力量。嘴角勾起，硬生生给那副英朗面容添了几分玩世不恭，连眸子里也带了几分嘲笑的意味。 但他只是误打误撞的喊，只是误打误撞的猜，轩辕六御当然不会被唬住。 如果想毁掉他，自然是有办法的。服务器重组，数据格式化……如今还好只是在公测。测试阶段，只要给予解释和合理补偿的话玩家们也不会太在意。这个方案的甚至已经详细落于纸面上，只等着执行。设计师决不允许自己的作品有脱离自己掌控的存在。 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轩辕六御已经改变主意了。 那套格式化方案就在几分钟前，便被粉碎机绞碎成粉，难辨痕迹。 “莫随风……”轩辕六御轻轻启唇。 可虚化的游戏场景只是投影，轩辕六御和莫随风还是处于两个空间，他看得见听得见莫随风，但莫随风对着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竹屋。 不过连次元界限好像也阻碍不了两人交流。 “我知道你在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天下大乱了，你不准备出来提点提点我？那么……我就随意了？”莫随风出言相激。如果有玩家在竹屋外偷看，一定觉得屋子里那个家伙是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传言一向流传得比正经消息更快，国师是个疯子，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还好没有。九仪重地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溜进来的。 “莫随风……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逃不出，我的桎梏。”轩辕六御说罢，便关了投影，墙壁恢复，一串串的代码重新开始刷屏。 如果现在随莫随风意愿现身，气势上难免又被压一筹。 合适的时机才可以。要等。不急。 不过这次的对手，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人类。寄身服务器，对计算和分析天生就擅长。从刚刚一场小斗中便能看出。未出全力，游刃有余。虽然对手着实弱了点，但莫随风每一招后仍然藏着无数的变招。出手精确，不差毫厘。 即使画面被各种光影遮盖，但数据的统计分析不会出错。环形壁挂屏幕分割出几片区域，刷出的数据一部分是当前状况，一部分是之前的场景回放。 轩辕六御的办公室是单独隔开的，出门之后便是技术部开放式区域。与轩辕六御办公室的情况差不多，只是空间更大，环屋的屏幕底色漆黑，绿色的代码更是跳得人眼花缭乱。技术人员背对办公室中心零星分在环形大屏前面，每人身前还有个小屏，全是整齐的代码。 触屏操作本无声音，可过于兴奋的敲击，指甲与触摸摁键的碰撞仍然悉悉索索的响起。 那一片代码外行人看自然头晕目眩，但轩辕六御只瞅了一眼，便看清了那是镇天关。一个个的代码数据，或是草木背景，或是征伐军势。从代码中比单纯监视游戏画面发现错误更为简单，走火入魔的技术人员光从这些数字里，就能脑补出各种图像画面。所以技术部门只有角落有一个小屏幕，以鸟瞰镜头展示着游戏场景，其他屏幕全是鬼画符式的数字代码。 战争即将开始，即便是小小的冲突，在测试阶段，游戏数据都需要被严密监控。 中央休息区，花草围软座。浓郁的咖啡香味缓缓弥散开来，一个家伙整个人陷在软椅里吮着咖啡，百无聊赖的把小饼干堆成金字塔形，越堆越慢，眼神呆滞。如果把这幅场景拍下来再用点小手法把特制提神咖啡的广告宣传换掉，保管让大咖公司这季度销量大跌。 轩辕六御走过去，不耐的敲了敲桌子转身就走。 南宫平呆呆站起，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出了门，才猛劲的一甩头清醒过来：“我去你们办公室真是催眠效果一流，怪不得百世大咖分部这次研究的奇葩口味的咖啡都有销量，有你们这攻城狮作为主力消费群，他们的业绩算是保住了。” “……” “……” “南宫，老实说这次的决定你有多大分量。”办公室外透明电梯直通地下车库，瞬间便到。沉默了一路的轩辕六御把自己塞进驾驶座捆好，这才开口。 南宫家参与原始投资，在百世财团董事会中也有一席之地，所以从南宫平口中得到的消息，还算是比较靠谱的。 “现在？现在我可说不准。”南宫平翻翻眼睛看着车顶，“船到桥头自然直。” 莫随风那边，自言自语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正准备离开九仪禁地，却又见了只鸽子扑棱进窗子。抖开信纸，便见特制血红纸张上满满的大字——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莫随风摁住额头，提笔：“捡到了。见了还你。” 韩野的鸽子迅速飞走又飞回，带回来的是约见地点：“镇天关，坐标776,9998。” 好嘛，这奸商，详细位置具体到坐标，生怕莫随风找不到他。 ☆、重逢 莫随风出九仪山相当的容易。事实上，这个游戏中，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对他来说是禁地。只要他不去攻击nppc绝对不会主动来阻拦他。通常情况，npc都是目不斜视的无视他，连系统日志上都不会记载。所以也怨不得轩辕六御把他视为游戏中最大的漏洞和失误了。 从后台监控，游戏中的任何场景监管者都可以调出，出了这么一个例外，不管是怎么出的，设计师都难辞其咎。目前这个“错误”只有设计部门自己知道，他们所需要做的，便是把事态控制住，不让这个错误影响游戏的运行。 即使是夜间，设计部门依然灯火通明。屏幕上的绿色代码依旧不停跳动，但一人一小时，轮流监管就可以，其余人都放平了躺椅，戴上便携式游戏设备，进了游戏之中。 参与研发设计这款游戏的设计师们，自然有着对这款游戏更热忱的感情，而亲身体验，更容易发现设计中的不合理。 与一些古老的网络游戏相比，江湖道的等级设计只是一个保护。未满级的玩家不会受到仇杀悬赏，死亡也没有任何损失甚至可以选择原地复活。一些初级任务基本上等于新手指引，奖励极少，但经验极多。稍微熟悉了这个游戏的规则，基本上也就满级了。 而受到杀害的玩家，一次死亡会掉百分之十的经验。当死亡十次，等级下降一级，这时候便受系统保护，死亡之后不再掉落任何物品和经验。 于是乍一看，镇天关到处都是59级的小号到处跑。这是已经死过十次的玩家们，仗着不会再掉任何东西，光脚不怕穿鞋，以这无敌的身份去收割赏金。 未满级死亡无损失。但若是成功击杀目标，赏金任务一交还，极大的经验回报会立刻让玩家回归满级。这时候还敢不敢再死，可就要掂量掂量了。游戏初期，也有很多玩家找到了可心的武功和装备，要是因此掉了还真是怄气。不过还好，经验、装备、包裹里的杂物掉落几率都是平均的，如果在包裹里多塞点轻巧的小东西，拉低掉落几率，掉装备的风险会大大降低。或者是几个好友组队，掉落的物品也能及时捡起，更是没了后顾之忧。 只是有一点。死亡惩罚对武功威力的削弱是必然会发生的。尽管武功没有等级显示，但每多死一次，就感觉有轻微的力不从心却是每个玩家都能查觉的。如果在一个不知道的时候，武功的“熟练度”掉光，这项武功也会消失了。 游戏公司对此项规则做了明确解释——武功削弱到最后，武功就会被洗掉。 但是如何得知武功已经被削弱到即将被洗掉？每个玩家都不同，也没有数据显示，只能自己凭感觉。于是玩家们都在调侃：我们玩游戏练的不是等级，是武功。 游戏对每个玩家修习武功的数量却没有限制。你可以独练一门，也可以身兼百功。但是武功那隐藏的“熟练度”却是需要靠时间磨出来的。每次使用武功都会提高熟练度。而玩家下线时，也可以花费金钱在城镇中的武馆修行，只是这种托管的修行效率极低却又花费极大，根据玩家修行武功的数量成倍叠加金额，但是一晚上的效果，远不如玩家在线两小时，亲自将每项武功过一遍手。 虚拟体感游戏账号绑定，于是传统网游中工作室的“代练”生意无法进行。一个游戏人物拥有的所有一切，都是玩家们亲自一点一滴打拼得来，特别是自身的武功。 死一次每一项武功都会被削弱。这样看来，练得越多损失越大。但是多练几门功夫手段更多变化更繁，不管是和npc还是和玩家的战斗，都容易占上风。于是如何平衡，就需要玩家自己思量。思量不好也没关系，不常用的武功，死上几次系统就自动帮你清理掉。 于是这一次胡人赏金任务，也是游戏公司调整游戏平衡的第一个小手段。在先期因为任务或者种种机缘取得优势的玩家，对死亡惩罚的顾虑肯定会比光脚玩家大得多。赏金只是青蜀皇朝开出的价码，杀死胡人掉落的钱币和装备甚至武功秘籍，那就是锦上添花的战利品了。 韩九几人武功都练得驳杂，死上一次损失可谓不小。莫随风正往镇天关赶，枣红马畅快的撒着蹄子。一只鸽子扑腾的追了上来，停在马背上。莫随风打开鸽子脚上的竹筒。是木碾尘的信，上面字字泣血—— “我突然想起自己是不用死的！！”素色信笺上还形象的画了个小人流着宽面条泪。木碾尘是九仪弟子，只要想办法离开禁地，去前山装着也在搜索抓刺客，倒是很容易混出去。 死亡损失，莫随风听玩家提起过多次，倒也清楚，简单回信：“好好练功，镇天关见。” 系统对马速的设计也遵循常理，一个时辰的奔袭已经让马有些疲惫，速度慢了下来。三百里，山路崎岖。若是劣马也许一天一夜都到不了，莫随风这匹枣红马这一个时辰全力奔跑也才行进了□□十里。不过江湖道这个游戏，即使是最劣等的基础轻功，一个时辰奔赴百里都不成问题。熟练度的提升也能大幅度提升各项武功的威力，就如前一次，蒋华仅仅是用练熟了的基础轻功，不到一小时，也到了镇天关。 游戏疆域广阔，要是让玩家把几天时间浪费在赶路上，投诉电话想必会被打爆。 莫随风自然可以一路用轻功赶去镇天关。可是他偏不，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晃荡着。他在等。 山道曲折幽深，转折诡奇。鸟鸣山涧，猿啼峡中。若执意山水，这江山万里，四季不同，穷极一生也难尽览。 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幽静，近前来，却猛然一停。 “国师大人。” 轻轻抖缰，原本就在休憩散步而行的枣红马立刻停住，莫随风回身，对着来人，轻轻笑道。 玄衣黑发，龙子神骏，来的那人，连眼神都似黑色的利刃，黑色掩住了刃口锋芒，却更显危险。 “不是国师，只是轩辕。”轩辕六御冷声而道。 他当然不会把剧情npc的模板造型穿着到处跑，身为设计师，在内测阶段时，就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账号。 “是你就没错。”莫随风笑得随意，猛然快马加鞭，“我等你太久了。还不快些！” 之前两人并没有约定何时何地见面。那次谈判只是约定了莫随风会接受引导。但对于设计师来说，怎么找到莫随风完全不是问题。而对于莫随风来说，“神”可以明白他的心意，接受召唤而来，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轻骑还是不适合翻山越岭，在疾驰之中，两道身影同时跃起，足尖点过林木梢头，飞快的掠远。只剩下一黑一红两匹马寂寞的自己在山间跑。 镇天关近在眼前。 韩九几个可不是光脚玩家，但如果去送死却也有些可惜。从一开始，他们便有计划的做任务，寻找武功秘籍，和其他玩家相比，他们是混得不错的一群。如何避免死亡损失？他们的办法就是进一步提升实力，利用各种配合，最大可能无损失的狩猎赏金。几个人都各自去继续之前还未完成的各种任务，他们都拥有门派，得到那些初级武功还是非常容易的，虽然熟练度并不可见，但练到一定程度，武功突破之时，武功名称会发生变化。比如蒋华本来得到的是【快斧十八式残篇】，经过他的修习参悟，已经突破为【快斧十八式精修】。武功的突破并不是一昧的杀怪苦练，每个人的性格差异，导致每个人喜爱的武功招式也不同。或追求大刀阔斧的快意，或追逐精细的技巧，游戏设计把玄之又玄的“参悟”作为提升武功等级的一个快捷方式，这个和以往堆经验截然不同的升级方式竟然也被玩家们很好的接纳了。毕竟，这也不是普通的游戏。如臂使指，感同身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韩九、木碾尘、郭子离、蒋华。这几个家伙如今在死命的做任务升级武功。韩野无疑是个另类。 他就那样在镇天关领取赏金处的边上支了个摊儿，收购一些玩家们猎取赏金时无意得到又用不上的铠甲装备，再把那些铠甲拆拆卸卸，留下轻巧的护具高价倾销给之后来做任务的玩家。奸商口灿莲花，让一堆玩家相信多了防具就会多一条命。 韩野闯荡江湖，得到的不仅仅是武功秘籍，简单的装备制造技巧残篇是他从铁匠那得来。事实上，有意寻找的话，不管是什么技能，游戏中都能找到。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包括。韩野收罗了蜀中十八个城镇铁匠手中的装制造技巧残篇，整合修习，手中又材料充足，这么一小会儿，他的制造等级已经突破到精修级。 蒋华打生打死，用了一个月才把自己的常用武功升到精修。虽然他一开始用的是残篇，起步确实有点低。残篇普通精修。精修大概是目前所有玩家的武功主流。 韩野手脚不停，等再次改装完一件腿部防具时，防具上突然光华一闪。原本灰扑扑的铁护具顿时有了层隐隐的寒光。再从系统日志书上一翻自己的制造等级名称，大师级！韩野乐翻，立刻把手头这件护具上贴上了高价。 与武功不同，生活技能一旦练上去，就再也不会被削弱。游戏的逻辑很清楚——受了重伤武功削弱这很合理，但重伤把人搞傻，忘记了各种生活技巧，这就太无理取闹了。 莫随风到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韩野。 ☆、围点打援 轩辕六御抬眼看了看护甲前面木板上白石灰涂抹的标价。普通拆卸组装的护甲标价三十银，闪光的精制护甲则是三百银。其他玩家打生打死死去活来拼出来的银子，韩野坐在这悠悠闲闲就赚到了。 “买你上战场，跟我走。”莫随风抽出银票递给韩野。 韩野抬头看了一眼，伸手抽走那些票子，顺手把一些边角破烂塞过去，不屑道：“切，才五百两就想买我？拿着这些还差不多。” “再加这些呢。”莫随风这次摸出的票子，精致的票面上有着细致的防伪纹路，上面清楚印着青蜀皇朝金错宝钞的金漆钢印，票面虽也是一百，但在青蜀各大银肆钱庄，兑出来的可是足份的金子。在以铜币为主要流通货币的如今，别说金票，连银票都有些玩家摸都没摸过。 可韩野是个例外。 此时见罢，眼睛一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莫随风的手（顺带将金票也紧紧握住了）：“成交。”此话一出，片刻之间手脚麻利的把摊位打了个包，全塞到身后的破板车里，动作快的把边上的玩家们震惊得目瞪口呆。 韩野却不管那么多，继续快速的一溜小跑把货物寄放在一个npc商人那里，浑身轻松的又溜了回来，轻功的落脚点准确得无懈可击。轩辕六御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个玩家身上，再有商业嗅觉，所赚的钱也符合游戏规则。但是莫随风拿出的金票，却无疑是违规的存在。有多少网络游戏因为金融系统崩溃一蹶不振，那还是在有监管的情况下。如今这个游戏出现个系统监管不到的“人物”，抹杀一切规则，如果处理不当，损失难以估计。 “韩九他们还在玩命做任务收集武功，我们可以先去捞几个人头~”韩野愉快的建议。能不愉快么，今天的收获足以让韩野领着几个哥们一起去连吃一月海鲜，瞧这话说的，抢人头都说得和捞火锅一样。韩野自然也看到了轩辕六御，不过之前一直在忙活，现在才来得及打招呼：“莫老板，这是你的朋友？你好你好，我是韩野，有装甲、兵刃、内功心法、各种杂学的需求尽管找我，有什么用不上的东西也可以找我，我高价收~”得，三句不离本行。 “轩辕。”轩辕六御简短的进行自我介绍。 韩野啧啧的跳去一边。果然物以类聚，原以为莫老板够低调够不爱说话的了，没想到他的朋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赏金任务莫随风几人是早就领取了的，组队时这类任务自动共享，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去击杀胡人，然后拎着击杀信物军阶腰牌去换取奖励。 镇天关关门大开，无数玩家忙碌的穿梭着。 玩家死亡会随机爆出身上的物品，但任务物品例外。军阶腰牌为不可掉落物品这一初始设定使得玩家之间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的人打消了念头，只能老老实实去拼杀。 “哇！这个太惨了！” 一个玩家匆匆路过跑去了npc商人那，引来一片侧目。无他，“爆的裤子都没了”原来只是一句打趣，形容死的过多，而如今这个哥们可是个活体标本，验证了这句话。当然，在高举河蟹大钳的网络监管总局的领导下，不和谐物自然是不能出现的，爆的再干净也有底裤遮掩。不过那薄薄的白色底裤可掩不住这哥们的风头，只见他交了任务跑去npc那买了件最便宜的布衣，又匆匆的冲向战场，格外豁得出去。 系统体贴的给镇天关设了几个行李存放点，贵重物品可以先寄存，免得任务时死亡丢失。韩野寄存物品的npc商人便是其中一个点。青蜀所有行礼寄存点都是通用的，所以玩家们并没去疑惑爆的精光时把钱币藏在哪。值得一提的是包裹系统，在人物刚刚在游戏中生成时，所做的第一个简单任务便是有关包裹的，青蜀疆域广阔，系统随机刷新，玩家诞生点也各不一致，任务也是五花八门。江南水乡也许会接到绸缎庄的随机任务得到绸缎包裹，帮江湖侠客跑腿也许会得到【破损的腰包】，总之包裹必然是每个玩家都会有的。任务也许可以重复做，但随身只能携带一个包裹。包裹样式小巧，不过巴掌大。或藏在袖子暗袋里，或别在腰间，永久绑定，非特殊情况绝不丢失。江湖道追求拟真，所以这类包裹里的容量也有限。一些大型兵刃是不可能赛的进去的，银票，散碎的铜币，轻薄的手帕丝织品，以及任务物品。想带其他东西，玩家只能自己扛了。 这么看来江湖道中的包裹着实是鸡肋，唯一的好处便是，只要塞进包裹里的东西，除非死亡，不会丢失。玩家扛在肩上，拿在手里的东西，却是可以被偷窃甚至强抢的。 玩家们对怎样降低爆率减少死亡损失这一点一向比较重视，乍一看镇天关全是轻装上阵的玩家们，豁的出去赤膊上阵的也是有的。镇天关里熙熙攘攘的玩家们，一散到广阔关外，看起来和砂砾一样不起眼。韩野手不空回，蹲在那做生意的同时早把关外地图记了个熟，来买东西的玩家们也不介意透露一些重要情报。 韩野几人行进的这条路，正是通往胡人驻军大营最快捷的路线。 黄沙万里广阔无垠，其实谈不上什么路不路，只是关外狼多，踩着既定的路线可以有效的绕过狼群聚集地。 几人都没带马，仅凭轻功赶路。 “敌袭！……呃……”一趴在草丛中的胡人哨兵一看到来人，便喊了出来。韩野手中的毒针立刻飞出刺进哨兵的脖子，淬了药的针立刻发生作用，哨兵昏迷。眼看韩野就要手起刀落人头到手，莫随风忙道：“慢着。” 轩辕六御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于同是数据的npc，莫随风是不忍？还是…… 只见莫随风摸了摸下巴：“哨兵会向营地定时传送情报，如果久久得不到情报，一定会有小队士兵来查看。我们就在这守着，击杀他们。” 金戈胡国与青蜀皇朝并未正式宣战，尽管暗流涌动，双方的正是军队皆按兵不发。玩家们接到赏金任务，想要完成便要靠近大营做一把刺客，有的顺利刺杀，有的功败垂成。但不论成与不成，刺客的下场，大多是被围杀，全身而退的屈指可数。 莫随风这个办法明显是不觊觎主帅头领，就用一些小兵来刷人头。守着一个点等援兵来再击杀，无疑比闯入帅营安全得多。 韩野击掌赞：“好办法！”至于为什么不能杀掉这个哨兵，他也明白。在没有正式交战之前，除了有名有姓的胡人首领外，这些杂兵都是无限刷新的，而且刷新点不会在原地。在外游荡的胡人哨兵善于伪装，想轻松的靠他们刷人头，刷到的银币还不够充游戏时间的点卡呢。 说办就办，韩野包裹里塞满了不值钱的杂物以降低身上装备爆率，此时摸来摸去，摸出一些破布和绳子，牢牢的把哨兵捆了起来塞上嘴，扔在原地。 四周是齐腰高的枯草，几人轻轻松松的藏了起来。韩野还忙活不停的利用包裹里的东西做着简陋的陷阱。身为没有门派的江湖玩家，韩野学的东西够多够杂。 轩辕六御的面色难看极了。幸而他一开始就是一副死人脸，莫随风和韩野倒是没发现异样。 糟糕。糟糕透了。 这个耗费无数心力的大型游戏容纳了各种东西，以青蜀和金戈镇天关对峙这一节点来说，想要轻松的获得赏金，必须要用聪明的办法。而战场，需要的是战略。江湖道对于细节做得比一些即时战略游戏更为出色，npc更加生动，军营体系更加完整，环环相扣。 莫随风用的这个简单办法，军事术语便叫做“围点打援”。 如果这个办法是由一个玩家想到，轩辕六御想必会会心一笑。但是由莫随风来说出，他却笑不出来了。 低估。他一开始就低估了莫随风。本以为已经端正了态度，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在十年前，便有媒体做出危言耸听的报导——“人工智能终将超越人类”，当时无数人把那当做是新科技的无聊炒作，毕竟在当时“人工智能”还只是一个幻想雏形。如今看那简直是像预言一样。 极强的学习能力，超高的智慧及反应速度，脱离掌控拥有自己的情绪，任意妄为却无法做出任何监管。——不过十年了，人工智能依旧停留在人类发指令，机器执行的瓶颈阶段。但是阴差阳错，一个游戏中出现了一个依附于数据的灵魂，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金戈胡国以出产快马闻名，不到片刻，哒哒哒，一支十人轻骑小队便扬起烟尘。领队的胡人一挥手，骏马便齐齐驻足，只派出一个小兵下马前去解开被俘哨兵的绳子。 “啊，蛮谨慎，npc智商点满了呀，这下难办了。”韩野提前在沙丘周围布好的绊马索完全没用，被那个斥候小兵手脚麻利的全给解开了，拎在手里对领队示意。 “十个人，强拼的话我们估计得回城了。”轩辕六御说。怎么回去的？当然是死回去的。 远处突然又传来马蹄声，杂乱无章，和之前胡人整齐有序的马蹄声完全不同。只听见那队人马还在大呼小叫—— “放着我来，别抢老子的人头！” ☆、银殇之军 会这样大呼小叫的，只可能是玩家了。 一个玩家一骑当先，挥舞着马刀杀气腾腾，不过他还没跑到胡人的近前，一发冷箭后发先至稳稳的戳进了那个倒霉哨兵的胸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马刀玩家愤怒的吼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子，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只身一人面对那已经列队整齐的胡人巡逻兵毫不畏惧。 身后的箭又来。这支箭失不同之前，箭头包着半燃烧的布，借着风势越烧越烈，扎在马蹄前时，更是引燃了一片枯草，把胡人巡逻兵那训练有素的军马也惊得一跳。 “真准。”韩野赞了一声。他们几个人藏身的地方是斜上风口，那片燃烧的枯草一时半会倒是波及不到他们这里。虽然被抢了怪，但是对方人多，看那烟尘，模模糊糊至少十几人。韩野一向不吃眼前亏，就这么趴着看热闹。而莫随风更是不懂被抢怪是多大仇，表示没有异议。轩辕六御？他的boss是莫随风，他只要看好这个就成。 是很准。百米的距离一箭穿心这个倒是不稀奇，稳稳钉在马蹄边上那支箭才是真的绝妙技术。轩辕六御比玩家更清楚这个游戏的准确度判定是怎么得来的，随着武功的提升，相应的会增强玩家的属性。属性虽然依旧隐藏，但是玩家们自己也可以感觉得到。 箭法，加强的自然是目力、臂力、腕力。但是光武功熟练度高，想做到百步穿杨还是难得很。不同于近战，远程的弓箭必须考虑风速，天气等环境因素。荒漠上的风，并不小，且变化无常，能准准射出箭来并命中目标两次，如果只是靠运气，那运气未免也太强悍了点。强的不是运气，是玩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轩辕六御都不会相信短短一个月就有玩家摸透了系统判定方式，把一门武功练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又一支箭，箭至，人倒。 这时马蹄激起的烟尘才缓缓散开，露出来人的真容。 一溜烟的白色骏马，银铠轻裘的一队人，装束格外整齐，一看也是通过制造手艺做出来的铠甲，但是比韩野造的精巧多了。侧翼的一人，手中弓已张满，手指松开—— 这次倒下的，是巡逻兵的首领。这次射中了脖子，虽然偏了一点点，但是坠马的胡人巡逻队首领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也不再动弹了。 首领被杀，npc们显然被触发了仇恨点，齐齐吼叫，上来拼命。莫随风几个因为视野优势，倒是看见那些胡人巡逻兵聚团是为了阻拦敌人的视野，扬起的烟尘完美的掩护了传信兵。传信兵扬天射出一箭，带着凄厉的哨声。这支箭不再是敌人的绝命箭，而是他们的传信哨箭。 “居然会叫援兵，看来首领不能先杀。”韩野摸出个小本在上面刷刷记录。“不过用箭的真是人头利器啊！只要在箭上涂毒，暗杀，杀掉胡人国主看起来都蛮有希望。得告诉韩九让他务必搞一门箭术来。”韩野一边碎碎念，一边摸出鸽子。 在江湖道里，一切通讯系统都变为更复杂的方式。鸽子这一不科学的存在显然是替代“私信”的。这里的鸽子聪明得不正常，不管千山万水，只要写对了名字，鸽子便会把信息送到对方手中，延迟三到五分钟。完成任务后又会自动回到主人身边。 南宫平曾建议鸽子要改为租赁制，想象一下，一个专门养鸽子的组织，养出来的鸽子聪明自然情有可原，玩家们可以重金租赁进行通讯……这个看起来合情合理高大上，实际上只向钱看的主意被轩辕六御闭着眼睛否决掉了。如果没有便利的即时通讯，流失的玩家一定难以估量。这个初步设想经过改良，依旧被合理化利用了，在游戏背景里，【鸽羽】是个神秘的组织，耳目遍及青蜀皇朝各大城镇。原先它只是属于青蜀皇朝的一支秘密情报组织，在一次政变之中，脱离出来。那次政变后，珍贵的金丝羽鸽散落江湖，繁衍至今，已为大多江湖侠士作为传信之用。除了信件，轻巧的物品鸽子也是可以携带的。 韩野依旧保持着在以往游戏中边看热闹边发消息的习惯，给韩九写着信。场中的局势已然变了，那队胡人小队自然不是以多欺少的玩家们的对手，可是利落杀干净他们取得人头的那队玩家依旧在踟蹰，马匹也紧张不安，互相蹭着耳朵。 韩野趴在地上，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不同寻常的震动。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震动只有一种可能——金戈胡人的正规军队。 “噗，我还以为我们玩大了，现在看起来玩的更大了，这队人会全灭吧全灭吧！哎呀咱们靠的这么近会不会被波及！”和莫随风熟悉后（韩野自认为），奸商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莫随风轻轻偏头瞅了眼轩辕六御，不置可否。 拿着弓箭的玩家突然跃起，银铠下斗篷抖开，像一只大鸟一样跃向震动传来的方向，不到片刻便又撤了回来：“三十个。” “银殇，打不~”马刀玩家把刀往肩膀上一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队人马都是银色铠甲，但是要是注意看，便会发现中有一人的铠甲要格外精致。 “……”韩野瞪圆了眼睛。变化风向的风把那个名字清晰的吹进了他的耳朵，顿时脸上变魔术一样换了好几种表情，“是他？” 也许是韩野的脸色着实太精彩，一直一副懒洋洋满不在乎样子的莫随风难得的开口问：“认识？仇人？朋友？” “这家伙，毁了好几个游戏！”韩野愤愤说道。 这下不但莫随风，连轩辕六御都有了兴趣。 “什么？！说说。” 胡人军队的快马已经遥遥可见，三十匹马一字排开奔来，士气冲天。 “征战天下游戏，你们玩过不？”韩野问。 莫随风摇头，轩辕六御没有点头，只是以眼神示意不要罗嗦，也不知道韩野看得懂么。 征战天下可以说是虚拟游戏的先驱，尽管规模较小，细致的战略体验依旧被玩家们称道。之后跟风无数，但是这款游戏依旧是一个历史意义上不可超越的存在。 “呐……就像这里一样，那里玩的也是战场……不同的是玩家和玩家打。就这家伙的公会，一直维持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胜率。而胜率是可以为公会叠加士气和攻击力的，这样更没赢的可能了。碰到他不是糟心就是糟心，于是几个大帮会都组团换了游戏玩，结果……依旧碰到。这种事情重复n遍。没想到在这里也见了鬼……”韩野悻悻道。 莫随风听了个七成懂，轩辕六御却已经了然。韩野那句“毁了游戏”并不是发牢骚，也不是夸张事实。如果真有这样的玩家，毁的当然不止是韩野几个人的游戏体验。 在最最古老的网络游戏中，经常会把玩家分成两个阵营互相厮杀，如果其中一个阵营独大，另外一个阵营总是输难免人会越来越少。而那个总是赢的阵营，赢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无趣，对游戏的兴趣同样会减少。于是那个游戏便会衰落。所有游戏公司，都在极力维持着游戏的平衡。 征战天下不分阵营，玩家们各自建立公会，进行约战对抗，争夺世界排名。这样本来万无一失。可是超出正常玩家水平的强大公会一旦独占鳌头，便又重蹈之前阵营不平衡的覆辙了。阵营可以经过游戏公司的手段进行调控，但是一队没有丝毫作弊凭借自己努力争夺到排名的玩家，如果被“调控”掉，那就有悖于游戏公司的职业道德了。 银色的玩家骑兵像支利剑一样刺破了金戈胡人的防御线，三人一组，互相掩护，只专注拼杀，暴露的空挡都会被队友以攻代守牢牢守护住。弓箭手玩家遥遥立在马背上，张弓控场。——这些配合完美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的确是演练过无数次。 “啧，有点意思。”一直懒散的莫随风眼中闪现一丝光芒。 “这边我们是别想插手了，换个地呗？”韩野抖抖身上的细碎枯草叶站起身。这种游戏体验还真是第一次，这些琐碎细小的细节居然也给做了进去，游戏公司的服务器你还好么？吐槽归吐槽，游戏还是得继续。韩野来这的目的是收割人头拿银子，看热闹这种浪费点卡的事情，他才不会允许。 “等等。”莫随风抬手，“既然他们非常厉害，为什么不加入他们？” 韩野一脸不屑：“哈？！就是因为都有这种想法那个家伙的公会才会搞得越来越大啊……不过呢，脑子正常的游戏玩家都不会搭理这茬的。厉害归厉害，每天签到定时活动，这是玩游戏还是上班呐~有兴趣可以去问问，我就不在这磨蹭了，先撤……”说到最后一句，韩野足尖一点，已经飘远了四五尺。 “怎么？”轩辕六御挑起了眉毛。莫随风不复懒散生气勃勃的样子令他有一种不祥预感。数据嘛，老老实实躺着休眠给出指定命令时再动作就可以，要生气做什么。 ☆、毫无诚意 “咦？” 韩野离开的动作引起了几个玩家的注意，但他那扑腾蛾子似的轻功与轻甲布衣和胡人npc相比没一点相似，倒不至于被误会是漏网之鱼。玩家们此来都是狩猎赏金的，只要没有争端，多余的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 “有人。”握着弓箭的玩家低声道。借着系统武功的加持，这个玩家的视线就那么一偏移，发现了草后的异样。疏疏密密的细长草叶随风而动，仔细看的话，里面藏了人还是容易被发现的。其他玩家闻声调整了队形，刀刃向外，严阵以待。 莫随风大大方方的从枯草后走了出去，手里捏着根半尺来长的枯草茎秆，灵活的打着转儿。 轩辕六御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动。现在就算莫随风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喊出“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他都不会惊讶。身为设计师自然拥有无比丰富的想象力。瞬间联想到的无数可以毁掉游戏的方案与上面那句无厘头打趣，严重性可是天壤之别。 “你们还收人不~刚刚围观了下，真是厉害。在这里做独行侠真是找死呀呀~”莫随风晃着手里的草杆，喊道。状似随意，但是心下却仔细打量这些玩家的表情。耳濡目染，玩家们的说话方式莫随风下意识的跟着学，但是学的怎么样，他心里可没底。这个以古代江湖为背景的游戏，那些敬称官话一板一眼莫随风无比熟悉——但是只有npc那么说话。玩家们的语言各种跳脱与游戏中人截然不同，不过好歹也是人话，理解起来也不算费力。 这句类似求大腿的招呼自然半分问题都没有。 有问题的是那队玩家。所有人都听到莫随风的招呼了，但是没有人立刻回答。几个玩家勒住缰绳，互相传递了下眼神，然后一起看向了中间那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玩家。 据韩野说，这人玩过好几个游戏，名字都没有换过。 那人微不可察的点头，边上一玩家顿时会意大喊：“欢迎之至啊哈哈~” 从莫随风问，到玩家回答，也只不过间隔三秒。局外人轩辕六御倒是清楚的看出了这队玩家的等级制度。首领，军师，士兵，斥候。最简单的军事集团元素队玩家里已然全部具备了。 散兵游勇在这个赏金任务中确实难以分到好处，游戏鼓励以团队合作进行战斗。轩辕六御更是乐于见到玩家组织的成立。江湖道并没有把主线剧情公开于众，因为它的主线剧情，是不断变化的。每一步重要进程，都有玩家的参与与探索。玩家组织发展到极致，甚至可以拥兵自重，裂土称王，这都是游戏进程允许的。 不过有莫随风加入的组织，却是必须要重点注意下。阻止？这个想法轩辕连想都没想过。目前看来，情况还尽在掌握，莫随风并不想毁了这个游戏，他只想肆意的乱窜。如果阻止他这样做，情况只会坏不会好。毕竟把病毒格式化而不影响游戏这种事，只存在于开了金手指的设定中。技术负责人，也并不代表就是这个游戏中的神。 那边的玩家们已经热情的向莫随风介绍他们的帮会。 【江湖道】允许玩家组建帮会，十人以上便能申请。但是这种最初级的帮会，是没有任何系统加成的。经由一系列的帮会任务，马匹、物资才能渐渐充盈。以银殇为首的【子午影绰】帮会短短一个月内能人手一匹马，可见前期有多拼。这样的帮会，入会也不是那么容易。 “兄弟用的是什么武功？”立刻有人旁敲侧击打听莫随风的实力。 “九仪剑法。” 问话的玩家用不出所料的口气叹：“哎……果然四大门派的武功遍地都是，不过也没关系，烂大街归烂大街，熟练度高了一样很厉害。” 轩辕六御站在一边哭笑不得。如此直面听玩家谈论这个游戏，比在论坛上刷玩家反馈有冲击力多了。 “哎？这位是你朋友么？”子午影绰的玩家们当然没忽略后面还有个人，这时刚好把话引了过来。 “他？”莫随风懒懒转身，抽剑，“麻烦而已，稍等马上解决。” “……” 不止轩辕六御有半分呆滞，子午影绰的人也傻了。只见莫随风身形一闪，青釭剑冲着轩辕六御毫不客气的就捅了过去。 惊诧也就半分，轩辕六御腰间的短刀翻手一带，准确的架住了刺来的剑。莫随风的攻势借着来，仓促之下轩辕六御只能边退边挡。 剑光起，这一招暮色薄烟所有人都瞧着眼熟。 九仪初级剑法来来去去也就几招，不负烂大街之名，当然所有人都看着眼熟。 “操作很准！”弓箭手玩家的目力最好，最先惊呼。剑光如雨似雾，这种系统招式中的操作，需要玩家自己掌控。 “……他们是在干嘛，之前蹲在一起，难道不是一伙的？”有玩家疑问。 “反正入会也需要打一场试试深浅，现在这样不正好。有什么仇什么怨待会问清楚就知道了~”有玩家已经全然进入了看戏状态。这些人实力都不俗，从几招内已经看出了莫随风的实力足够老大同意他加入了，说话间也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说不定是和朋友假打作秀呢，咱们公会前期的宣传看起来很给力，一些高大上的论调直接把一些小白筛除掉了，来投奔的新鲜人也是拼命展现自己实力，啧啧~”七嘴八舌。 “你，想做什么。”目不暇接的攻击让轩辕六御疲于应对，只在莫随风的换招间隙才挤出几个字。 “很明显不是么，干掉你。”莫随风发觉每次使用九仪剑法中的招式，轩辕六御就会找到避让间隙。这不，刚一撤招他就立刻找到空当说话了。相对而言，普通攻击的乱刺反倒更令他手忙脚乱。 “喊我出来就是为了杀我一次？”轩辕六御把“一次”这个字眼咬了重音。这是游戏，死多少次，都不会伤害到他本人分毫。 “见一次，杀一次。”莫随风抬剑挑起烟尘遮挡视线，但接下的一剑还是被架住。 如果预判出对手的招式熟练度，对对手的下一击，便能提前做好反应。轩辕六御的内测账号从游戏最开始研发时便已经建立，即使不常登陆，十数年的游戏测验也足以把它的武功熟练度磨到一个高度了。而莫随风的账号，却是在几天前才被建立模型。 轩辕六御的人物模型拥有高的熟练度，再加上他自身对游戏的了解，在应对莫随风的攻击上，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轻松。 没有模型限制的莫随风可以横行无忌，但是现在，与玩家账号一样，会受到种种限制——这种限制，就是轩辕六御一开始为其建模的打算。 莫随风的突然发难，也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想必早已知道自己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限制住了——自他上次动武，送那几个玩家出九仪宫之时。唯一能做手脚的，除了轩辕六御，不做其他设想。 “你发现了。”轩辕六御轻轻戳破那层窗纸。 “枷锁？禁锢？限制？你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吧。”莫随风不否认，反问道。 剑气激得草催木折，被风席卷过去刺激得子午影绰那边的马都不安嘶鸣。听不到两人说话，但打成这样……为了加入他们帮会而找朋友作秀？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一堆玩家面面相觑。是高手没错……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能把你从这个世界清理掉，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不能，也不愿那么做。我赋予你玩家的身份，你若能和普通玩家一样遵守规则，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全然采取守势，轩辕六御认真的说着。 “又是谈判？我们谈了几次了？”莫随风冷笑。 “我不能把这个世界赌在你是否会坚守承诺上。平等才是谈判的基础。现在时机到了。” “噢，那真可惜。我已经没有和你谈的心思了。”之前的剑招大多用在制造烟尘风暴遮挡两人的身形上，莫随风用最后一句话宣告谈话结束，剑光毫不客气的全部卷向轩辕六御。 轩辕六御对游戏熟，难道莫随风不熟么？风向，声音，剑招范围，无一不在掌控之内。熟练度有限制？那么，不按照节奏来就好。 攻势在继续。但是并不快，卡的是节奏。缓慢的两剑后，从肋下斜刺而上的一剑挑飞了轩辕六御手中黑色短刀。 血花溅出。 烟尘慢慢散开，走出的只有莫随风一人。 “解决了~啊不好意思有点久，费了番手脚。咱们这就一起去狩猎赏金？”莫随风拍着衣摆上的尘土，对着围观的玩家问道。 “……”几个最前面的玩家还在看戏状态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他匹马，抓紧时间。”银殇策马前行，吩咐道。至于询问前因后果，背景亲友，这可不是战场上做的事情。之前围观打架已经是破例了，毕竟，玩游戏嘛，也不能真的做到军事化管理。 胡人全灭了一队人，几个哨点的人便会往一处集结。子午影绰不畏惧正面和小队人马杠上，但敌人太多，依旧得掂量掂量。 众人轻骑撤离，莫随风策马混在这队玩家中，看起来和他们毫无分别。 ☆、也来掺和 百世财团麾下的荣鼎游戏公司坐落于s市的金融中心。像个蛋壳结构的荣鼎大厦里面也是随着弧度装修，常常被人戏言一看就饿。层层门禁之后，最顶层的荣鼎游戏公司设计部却笼罩在低气压之中。 数据滚动，触摸键盘流畅无声。 今天的设计师们都格外的认真忘情，眼里只有那一行行或红或绿的数据，完全不理外物。实时监控数据的他们，可是清楚明白的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顶头上司，荣鼎游戏总策划兼首席设计执行师，就在刚刚，硬生生吞了颗钉子。虽然隔着办公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不会太愉快。为了不殃及池鱼，例行的工作间隙玩笑打趣茶话会，今天还是能免则免吧。 门禁发出轻微的滴声，磨砂钢化玻璃门悄然滑开，南宫平衣冠楚楚的走了进来，直奔环形办公室中央的茶水区，自取点心，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只不过刚吃了两块，那异样的气氛还是让他察觉。优雅扯出纸巾擦拭嘴角：“这是怎么了？” 没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忘我状埋头工作。 南宫平轻车熟路的用指纹刷开轩辕六御隔断办公室的玻璃门，闪身进去。 埋头工作的众人这才悄悄抬眼互相看看，做心照不宣状。 南宫平一进门，便感觉一下子陷入了幻境。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金戈荒漠之地即使用俯瞰视角其广阔也震撼无比。而后，一瞬间裂石崩云，地动山摇，黄沙流动成漩涡，巨大的裂谷出现，如豆甲兵堕入其中。这俯瞰视角周围的云雾都被那波动震散，身处这半空中，即使明白这是幻象，也让人本能的想去找依凭稳住身形。 “啪。”南宫平手指凭空一点，熟稔而不假思索的把这3d影像关掉了。 影像收敛，最终凝聚在环形屏幕上。崩溃之势仍在继续，整条蜀岭山脉呈崩殂之势，波及主脉之上的九仪宫，群楼檐牙，金玉琉璃，尽皆损毁。 “喂喂喂喂喂喂！轩辕你在做什么？”南宫平大惊，大惊之后就摸着下巴环顾四周，“青蜀皇朝的最终景象更新？哈，已经完成了这么多？早说了不着急，游戏刚刚开始运营，十年后完成这个补丁都来得及。” 崩溃开始减缓。不，并不是减缓，而是崩溃的沿线被拉长，其扩展速度看起来不如之前震撼，但其范围最边缘已经开始侵蚀大半青蜀皇朝的北部疆域。 但这看似减缓的原因并不是这一个。 这并不是已经完成的正在演示的补丁模型，而是不断在修改编辑中的。 轩辕六御半点没发现南宫平的入侵——或者说是发现了不想搭理，总之他面前的触摸屏上光影数据各种起伏眼花缭乱，而手指因那超快的操作，几乎都晃出虚影。 南宫平耸耸肩。怪不得外面是那种气氛，工作狂到了一定境界，也是很可怕的。 轻手轻脚的进，轻手轻脚的出。 外面的办公室依旧安静。只是认真工作了一阵子，游戏中又没出什么乱子，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型更新，工作就那么一点，早被瓜分殆尽了。假装工作？在这里坐的都是内行，假装起来有多可笑实在是不忍去想。 就算是那个整日晃荡看起来超级不靠谱的南宫平，整日和轩辕总设计混在一起，也算半个内行了。 南宫平扯扯领结，露出个笑容，直接在控制台边的一个空座椅上坐了下来，开始吓唬边上正在修改武器模型的小姑娘：“说说，今个是怎么了？” 小技术员沉默不答。手指却戳开了边上的一个小屏幕。鬼灵精的挤了挤眼睛示意南宫平别嚷嚷自己瞧。 人物角色，莫随风。 在技术部门的内部系统上，那些虚无飘渺对玩家不可见的武力值数据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莫随风的数据，看起来和那些刚满级的玩家一样凄惨，所有武功的数值都惨淡至极，装备更是破到家。一身衣服看起来华贵清雅，实际上一点防御值都没有。 小屏幕一闪，又被分割成两部分，出现另一个人物模型。这个模型南宫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人物角色，轩辕。 内测账号，装备虽然不算顶级也算齐全，这暂且不论，光凭武功熟练度却超出如今的玩家一大截。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4节 光以这些数据来论，自然是后者完爆前者。 南宫平是什么人，察言观色推理决断样样不差。这种□□裸的暗示都出来了，再不懂他就可以卸任回家卖豆芽了。 不过他确实是要回家了。回家上游戏，看看这个玩家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刺激到轩辕。这可是他十多年来都没做到的事呀~ 技术部的保密协议，确保了“莫随风”的身份并无外泄。而莫随风如今的能力，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玩家，也并不为过。 不过说到“普通玩家”，子午影绰帮会众人可是有话要说。 “那是……九仪剑法？”一个玩家在揉眼睛。 当初四大门派的说明一出现在官网，还没正式公测前，所有潜在玩家就开始跃跃欲试。等公测一开，偌大的四个场景瞬间爆满，四大门派上上下下每个npc都被玩家们骚扰无数次。九仪宫试剑崖上日日有弟子练剑——江湖道允许自创武功，甚至偷学武功。如果能把九仪剑法模仿个□□成，得到【九仪剑法残篇】是有非常大可能的。 在明确的攻略没出现前，歪歪扭扭照着招式去练也不失为一个笨办法。 玩家们的游戏热情不能小觑，于是虽然成功的没几个，看九仪剑法眼熟的却是太多了。官网上宣传的高大上的剑法，被玩家们乱七八糟的一练，看起来像广场上老大爷们的太极剑一样。传说中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意境，着实是没瞧出来。 一片混战，莫随风华美锦袍的衣摆被束在腰间，身姿矫健，剑光森寒。 “剑招眼熟，不过……怎么就这么……”狠辣呢…… 一众玩家都在嘀咕。 子午影绰众人都自负算得上高手，但这一圈走下来，还是那个新来的收获人头最多。 “剑剑要害，一下都没落空。”还是玩弓箭的唐一杀眼神好，在这混乱的场景里也看得分明。 “不会是现实里练过吧……说来，小杀从小玩弹弓玩的，居然玩出弓箭手天赋点哈哈~”有相熟的玩家打趣，抬手一个暗器过去打在了一个胡人甲兵腿弯处。他们这些擅用远程武器的，都在一边掠阵，这才有这空闲打量众人的武功路数。 “这还真没准。这虚拟现实技术原本就是在军事航天领域训练使用，减少危险避免伤亡，要不是怕技术被窃取，a国十年前就该出这类网游了。现实里的练家子来玩这类游戏，确实比较有优势。”一个玩家把手中的虏箭装好，接话。瞄准，中！ “不过有优势也仅仅是招式上熟稔，内力啊轻功啊这些不科学的东西，大家都半斤八两。说来我认识个家伙，运动细胞极差，虽然这是模拟神经运动，但不行就是不行！哈哈，不过他整天游山玩水，也是找到了乐子，谁让这游戏世界大呢，果真什么鸟儿都能住~” 几个玩家你一言我一语，但是却丝毫不敢放松，手中的弓箭和暗器的准头一点都不敢偏。这个游戏里，可没有团队成员伤害豁免一说。前面的混战里可有他们自己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这箭射出去，都是一样的威力和伤害。 在银殇的指挥下，众人迅速把前面的敌人击杀歼灭。 他们一直在寻找或者创造1520人的npc队伍，这样的话，凭着他们的配合攻势，利益最大化。不出差错的话，一个人都不会死。 “兄弟的九仪剑法看起来是野路子，自己照着练学会的？”唐一杀凑到莫随风跟前问到。 “算是吧。”莫随风回答道。 “我的弓箭也是！”唐一杀兴奋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牛角硬弓，开始絮叨，“我讨厌做任务，就想着杀怪升级，可这游戏里的兔子跑得真是贼快，哪像以前的游戏定点刷新在固定地方溜达。怪没杀到几只，轻功和弓箭等级反倒上来了哈~” “小杀，跟我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巡逻的胡人队伍。”银殇策马经过。 “好嘞~”唐一杀明显年纪不大，性格跳脱，被喊了一下立刻忘记了之前在聊什么，乖乖跟着银殇走。 “我也去吧。”莫随风轻轻踢了踢马肚，也紧紧跟上。 “这个游戏的npc刷新点不固定……老大，别说我贪心啊，咱们找怪的时间都比杀怪多了，咱们明明知道哪里人头最多哪里人头最值钱~咱们不试试看？！那个不知道哪冒出的花颜在，居然刺杀成功了胡人大都统，现在还在镇天关的皇榜上贴着。据说刺杀将领另有奖励！”唐一杀极力怂恿银殇，试图也去过把瘾捞一票。毕竟，杀一百个胡人士兵，才抵得上一个胡人将领。而且将领另有奖励，那些未知的奖励，可比那纹银千两更具价值。 “我们当然不会错过那奖励。”银殇颔首低笑。他的人物造型也不知是否有调整，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别样的英武，仿佛天生就属于战场。 他们这时正站在一个高地，遥遥望去，便能看到有烟火升起。 胡人营帐。 ☆、那个世界 江湖道的官方论坛上出现一个帖子。 【子午影绰】【碧海阁】【惊天】【南海浮生】【盛世歌】五个玩家组织联合招募，欲集玩家之力，踏遍金戈。 自胡人赏金任务进行以来，论坛上早就出现各种关于任务的讨论，七嘴八舌下，倒是统一出一个看法——这个任务，确实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搞定的。 一个人，纵使侥幸“偷”得到人头，也难免有去无回。相均衡下，一个人头的赏金远不足以弥补死亡的损失。 这个帖子的出现，全在玩家们的意料之中，楼刷的盖了起来，飘在首页人工置顶。 贴子内容简单明了，把这个任务简单说明了下，又统一总结了下早先几个帖子里对于组队任务的观点，之后就是打了鸡血般的招募语——要玩就玩个大的！如果青蜀皇朝还未向金戈胡人正式宣战我们就把金戈给灭了，放眼整个游戏江湖，这等功勋和快意又有哪场厮杀热血能与之比拼！ 帖子里更是把玩家分门别类建立了讨论群： 战略参谋群zero（174xxxxx）——战略群，入群请附带战略游戏指挥或相关经验（比如军事学院指导教授证明，不开玩笑）。 默契组织群zero（187xxxxx）——以团体形式加入，具有一定默契的亲友团可集体加入。超过十人的组织可推举出代表加入战略参谋群。 群伤高攻有马1群（576xxxxx）——高武功熟练度，高攻击，有群伤武功且自带马匹的请加。 群伤高攻无马2群（578xxxxx）——高武功熟练度，高攻击，有群伤武功的请加。 高防有马3群（649xxxxx）——高武功熟练度，高防御（内功防御或坚韧铠甲属性皆可），且自带马匹的请加。 高防无马4群（662xxxxx）——高武功熟练度，高防御（内功防御或坚韧铠甲属性皆可）的请加。 生活技能5群（766xxxxx）——不擅长打架的，或擅长但目前不想动手且学习有生活技能的（铸造、采药、治疗、缝纫、绘画、编草鞋等）皆可入群。 新手6群（899xxxxx）——以上完全不符合，甚至看不懂的请入，放心，这里的老师很温柔，你们一定能拿到属于自己的第一个人头。 “看私信，加群。”莫随风几人刚一回到营地，便有人挤眉弄眼的喊。 唐一杀迅速掏出系统书，只扫了一眼就跳了起来。“哈哈哈，果然！果然！！老大，老大！我果然没跟错人哈哈哈哈！” 莫随风也默默翻开那本小册子。 理解这个招募一点都不困难。但是这所谓的“群”……以及那一串串数字，是什么？玩家们有另外一个世界，这点莫随风很清楚，像是韩野和韩九几个在那个世界里认识一样，玩家们可以在那个世界用别的手段联系，也很好理解。 模仿玩家不难。但是想不露破绽，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深交。自己最大的破绽，便是无法出现在“那个世界”。 是自己主动加入的【子午影绰】，现在就因为这个，便要退出了么？ “老大，话说这游戏的私信一点都不方便，到时候怎么指挥呀？难道杀的半死的时候再收只鸽子或者掏出书来瞧瞧？这个游戏的系统做的太严密，一些语音插件都没法用。”有玩家甩着手中的书，担忧道。 “古代打仗怎么办的，哎？咱们是不是招几个懂旗语的？”这人的话刚一出口就被边上的人一巴掌摁在马背上。 “旗语？！我勒个去越活越过去了还不如找几个技术人员把语音插件编写出来呢。” 银殇也颇为苦恼的摁住了额头。说来这也是在之前的战略游戏生涯中从没碰到过的问题。战略游戏比真正的战争容易在哪，恐怕就是全局地图的阅览掌控以及通讯指挥的便利了，但是江湖道去简还难，又把古人的难题丢了出来。 这次赏金任务之上连胡人的国主都在榜上，意为游戏进程允许胡人在这个时间点失去国主甚至灭国，就看玩家们能做到什么地步了。但是这种史诗般的难度，海口是夸下了，能做到与否那还真得……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莫随风摸了摸马的鬃毛，神神叨叨的小声念叨。 玩家们，就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大能力，未知的世界，从未见过的奇谋。 游戏中典籍无数，独独没有关于“那个世界”的。 “生活技能能造出枪来么！”唐一杀被提醒了，兴奋道。 枪？□□？不是一直都有么？莫随风奇怪，但驾轻就熟的不懂也不问，装作透明人等着玩家们自己说出来。 边上的玩家们毫不客气的把唐一杀也拍翻在了马背上。 “啥？再奇也不能这么玩吧，游戏公司摆明了要玩个正统江湖，火药还可能，枪，做梦吧！” “我去问问~” 一个玩家短暂下线又上线：“别说，生活技能群里还真有个家伙，搞出了不稳定火药。不过他提供的原料清单里……有……炼丹炉……” 边上嗖的一下又冒出一人，显然也是趁机下线去瞧情况的，刚好听到了个尾巴：“这也太原始了吧……我也得到条消息，还真有……会编草鞋的噗！”还没说完，这人自己倒是先乐开了。 “姓不姓刘，不姓刘就算了。” “姓刘也没用啊~现在这局面起码得来个郭嘉吧~” “郭嘉说不定真有，你以为那青蜀皇朝那么多文官武将原设是跟着什么来的啊，那都是……” 话题一歪就立刻跑得没影了，今天杀得也够本，一行人一边胡扯着一边赶回去交任务。赏金还是要尽快装到口袋里才足够安心，况且游戏论坛中又爆出了个新发现，一些门派的长老npc是可以被收买的，只要意思到了，一些武功心法会给得格外痛快。赏金任务进行了一天多时间，赚到钱的玩家也不少，纷纷换铠甲的换铠甲换武功的换武功，关于各种武功和心法的搭配攻略也零零星星的冒了出来，玩家们的游戏热情好似随着杀戮被刺激到了一个新高/潮。 交了任务领了赏金，子午影绰的人纷纷散去。这个帮会便是如此，任务时迅速集合，任务结束后该干啥干啥，利用最短的时间获取最大的收益。帮规强制性要求有事请假不能迟到，多次记过之后将被从帮会中除名。这条看似严苛不近人情的规矩却确保了所有人的时间都不会被浪费。 镇天关借群山地利修筑城池，关外黄沙，关内沃壤，贫瘠与繁荣一山之隔。山高千仞，再大的风沙也飘不尽关内，内外的空气气息仿佛都略有不同。 莫随风漫无目的游走着，随手拎着的一根笛子，却是韩九当日死亡时爆出的。质地不错的白玉笛，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用作兵刃实在是太过脆弱，如果辅以强悍的音杀内功，想必还能一看。 冥冥之中有所感应，镇天关内，莫随风又看到了忙着数银子的韩野。 ——这场景，怎么就那么似曾相识呢？ 看来这个奸商完全不屑去辛苦抢人头挣银子了，他自有发财致富的好捷径。 莫随风径直走了过去把笛子往韩野面前一放：“韩九的，见到他时转交下吧。”说罢就走。 “慢着慢着慢着！”韩野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吓了莫随风一小跳。 “有个大买卖，莫老板一起呗~”奸商挤眉弄眼。 莫随风也算是看清了这几人的路数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去杀敌赚钱那是不可能的，像之前的刺杀淮阳王，潜行九仪宫，哪件事都没照着常理来。对了，还有那见鬼的唐王府秘闻。 莫随风自“诞生”以来便有意模仿玩家，性子中也带着几分跳脱，当下感兴趣道：“说说。” “事关淮阳王！”韩野收拾了摊位，鬼鬼祟祟的把莫随风往僻静处拽。“也和唐郡主那档子事有关！对了你说青蜀皇朝不会设有密探什么的吧，游戏宣传说只要你想得到游戏里就做得到，这种皇室秘辛……要是咱们聊天时被抓到了，会不会一刀砍成白板？” “……”这还真把莫随风问住了，他也不知道。游戏的每个细枝末节，并非全然在他的掌握之中。游戏进程是不断变化的，也许内测之时的游戏他全然熟悉，但如今，各个支线盘根错节有序发展演变，即使npc在他面前绝不会说谎，想要搞清楚这些也得主动去费些功夫询问。 “啊不对，这事的重点，重点是青蜀皇位即将易主！老皇帝知道太子与唐郡主之间那些不明不白事儿，一气不起，但倒下前先把太子的封号给撤了。太子是嫡长子，他别的同胞兄弟最大的也不过十四岁。唐王爷也老了，很多臣子把宝押在了淮阳王身上。”韩野神秘兮兮，说评书一样念叨皇室的弯弯绕。 重点……重点不该是这些秘闻是怎么传出来的么？皇位易主，主线发展居然会被几个小玩家知悉，真觉得不日这个消息全江湖都会知道了。和玩家接触这么些日子，莫随风对玩家们的个性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不管是哪类玩家，都有个共性——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个老太监口风真紧，威逼利诱下才透露这么一点点，其他的打死不肯说了。但韩九断定，这里有大买卖可做！”韩野做最后总结，目光炯炯的盯着莫随风。 ☆、你记不记得，你杀了个人？！ “那么……”莫随风沉吟，“你们把宝，押在哪了？” 韩野啪的一击掌：“淮阳王貌似闲云野鹤，可他真心在想啥谁也不知道。这几天的剧情一直是‘王府门庭若市，正主闭门不出’，咱也就别赶着去跑龙套了。我们几个想去皇宫一次，正好一道……” 好嘛，潜行九仪宫之后，又想来个密探大内？不过有句话得先问清楚。“为什么找到我？你们几人，多我不多，少我不少。”莫随风直接问了出来。 “其实，这次出这主意的并不是我们几个。”韩野也痛快的说了出来，“那人点名要你参与。” 这个游戏……莫随风自问和玩家们都没太深交，唯一一个例外的例外……不会吧？……这么快又出幺蛾子？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人是谁？”莫随风问。 “是个超级中二的家伙，叫‘霸者横拦’。”韩野连说带比划，比划出两个二来。 “不认识。”莫随风摇头。“不过为了那背后丰厚的奖励，我也要见见他！不过是游戏，重生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韩野摆出一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神色。现实中有莫名其妙的人找上自己，任何人都会怀疑下是否不怀好意，不然被卖了夜店还帮人数钱呢，游戏就畅快多了，再危险，大不了削弱一级武功，练练就回来了，要的就是这种快意江湖！ “对了，这个游戏，应该不允许一个人建立两个账号吧？”莫随风试探性的问。 “虹膜绑定，一般玩家肯定是搞不到两个账号的。”韩野做奸商多年，说话都留有分寸。 “你是说除了一般玩家，是有人可以搞到两个甚至多个账号？”莫随风继续套话。 “咳，那是当然。这游戏，别看五花八门，npc都看起来和真人一样，说白了还不是一堆数据，只要是数据，就有编辑和破解的方法。技术强大的黑客，伪造复制虹膜，各种手段只要你想得到没有做不到。古人说的好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韩野带着莫随风往目的地走。他们两个人说熟也不熟悉，刚好有这个话题可聊，一路上不至于沉默尴尬，韩野就可了劲的借题发挥。“当然还有人不用这么麻烦，游戏公司的内部人员，更是办法多了去了。不过游戏公司对他们参与游戏也有限制。不过这限制嘛，说白了只要别惹出大事破坏游戏平衡，游戏公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游戏就是让人玩的嘛，参与游戏的制造让它诞生，自己却不能玩，就未免太不公平了。以前的游戏里结交了个装备破破烂烂的朋友，到游戏更新换代，保密协议作废，那小子才吐露自己是游戏公司的小技术员！你听我说啊这个游戏和以前那些游戏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莫随风含笑跟着，耐心听韩野扯他们在曾经一些游戏中的光荣事迹，以及被灌输了各种金句如“没逃过课的大学生涯是不完整的”……这让学堂老先生听了，非得狠狠用戒尺打他们手心不可。 镇天关内除了驻军之地，更是有不少民居集市，熙熙攘攘，也颇为热闹。那些民居大多不似青蜀其他木屋琼楼，全然是砖石结构，关起门来，就是一座座小碉堡。莫随风就被带到了这么一座小碉堡内。 “莫随风？”来人高冠束发，剑眉星目，一开口就是诘问的口气。 “正式。”莫随风微微眯眼。 “好，你记不记得，你杀了个人？！” 慢着慢着慢着！这是要寻仇？！韩野叫苦不迭，忙挡在了两人之间赔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莫随风慢条斯理的把韩野拦在他面前的胳膊摁下：“在游戏里杀个人，多大的事儿。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 霸者横拦突然大笑：“哈哈，说得好。不过能杀掉他，也算你有本事。所以这趟买卖我才找上你。” 一开口就是“买卖”，怪不得能和韩野混到一起。莫随风心下微微了然。 “我倒是没问题，只是你这么干，‘他’，知道么？”莫随风问得极为不怀疑好意。在游戏里，他只杀过一个人。这个霸者横拦说不定和那人极为熟悉，就像韩野和韩九他们的关系一样。任何人被莫名其妙杀掉都不会心情很好，那么…… “当然不知道。”霸者横拦一挥手，“不过这不重要。来看一下，这是皇宫的地图。” 这处民居外面看平凡无奇，内部装饰却极为讲究，帐幔屏风，砚台桌椅，雅致得像是书卷人家。书案上平摊了卷轴，上面细细描摹了青蜀帝都的每条街道，最中央的皇城，更是细致的标注了守卫的数量和换班时辰。 “为什么要走这一趟，你不是该解释下？”莫随风并没有多看，手指在皇城边上轻轻的敲击了下。 门外突然一阵闹哄哄，然后闹哄哄就到了门内。蒋华，韩九，木碾尘，郭子离，一个不差的全都到齐。 “这个，就让韩九告诉你吧。”霸者横拦悠闲的找了个角落，啜起了茶水。 韩野小声对着韩九耳语了几句，韩九立刻了然。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个游戏与之前那些游戏最大的不同便是它太庞大了，一些任务并不是提前设定好的，而是游戏的进程自动衍化出来的。所谓主线任务，就是能推动游戏进程的任务，而相对应的，这类任务都有着非常庞大的奖励。那个胡人赏金任务对比皇位易主，只是小任务而已。”韩九把手摁在了地图上，“游戏当然不会把这类任务明确发布出来搞得江湖皆知，怎样插手主线任务，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去皇宫走一趟，如果成，奖励丰厚，如果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没错，我们只是投机取巧而已。” “他是什么人？”莫随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看向了霸者横拦。 韩九疑惑的望向韩野。 韩野忙出来打圆场：“霸者和我之前就认识，生意人嘛无利不往，这次我们也正有这个意思，就从他手上买了这幅地图。不过我们要进皇城得通过条特殊路线，得他带路。” “正巧，上次路过看到你和韩野在一起，这次正好缺人，就让韩野也叫上你。”霸者横拦放下茶杯，半真半假的说。他是知道韩野和莫随风认识，但并不是无意间看到的 。 “那么，没问题了。”莫随风垂眼继续打量那幅地图，“人已经到齐了，你们是想即刻出发？” “是这打算。”霸者横拦笑着说。 “我们几个人想必不够吧。”莫随风意味深长的说，“虽然他输给了我，但武功其实也过得去，不如叫上他？” “……”霸者横拦还真没想到莫随风又提这茬儿，不过他反应极快，沉吟了两秒立刻接上，“怕是，不太好吧……” “我都不介意了，他还使小性子？”莫随风毫不客气的挤兑。 霸者横拦差点吐血。你是杀人的轩辕是被杀的，你当然不介意！ “他在现实里，有事情要忙。”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霸者横拦都想揉揉眉心了。此刻强自让自己看上去泰然自若，不动声色。 “没事，我随时可以调整时间等他。韩九，你们呢？”莫随风问得极为和蔼。 韩野的脸都愁成苦瓜了。你说，合作伙伴和金主发生矛盾，他是该帮谁，帮谁，还是帮谁呢。 “我们？我们没问题！”韩九和韩野还没开口，啃着果子的蒋华大大咧咧的插嘴道。 “那就说好了，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莫随风咄咄逼人。 霸者横拦浸淫商海多年，都没见过这么直来直往的威胁，当下一笑：“这个嘛，我也不能代他拿主意。这样吧，虽说皇位易主迫在眉睫，但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待我问过他之后，再联系。不耽误时间，我现在就去看看他那边怎样啦，先走一步。” “……”郭子离接过蒋华递来的果子，清脆的啃了一口，看了看霸者横拦出门的背影，又看了看韩九他们的脸色，含糊不清的念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私人恩怨，给各位惹麻烦了。”莫随风中规中矩的一抱拳。 “小事。”韩九一挥手，转而问韩野，“这人的背景你了解清楚了没？这种任务说什么都该藏着掖着，怎么会和你聊到一起？” “哎，也是互相套话。我想知道他知道的，他想知道我知道的。两个半斤八两，凑一起不就齐整了嘛~”韩野凑到那个地图前，“不过我琢磨了一天，这皇城的换班这么严谨，看上去一点空子也钻不得，正面杠上就是送死。他所说的秘密路线，究竟在哪呢？” “反正你知道的被他套光了，最重要的你却没套出来。还是你段数差了点。”韩九斜瞥。 “知道就行了，大家不要说出来。”韩野默默说出心声，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大法，“论坛上那个帖子你们看到没，五个玩家帮会发起的联合共赢赏金任务……说起来我一点都不看好耶，除了爱好打仗的玩家，这种团体性活动能搞起来真是太艰难了。况且，爱好是爱好，npc怎么说也是正规军吧，玩家再多，乱七八糟，也是炮灰~” ☆、什么鬼 “其他的玩家帮会不好说，子午影绰，我们在他手上吃的亏还少么？”韩九研究着地图，不咸不淡的搭话。 “怎么，你们也有‘私人恩怨”？”莫随风在最后四个字上咬了重音。 “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蒋华把一堆干果堆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和郭子离两个吃得不亦乐乎，“只要这次他别招惹我们，本大爷就懒得去理他。” “呵，那这次还真是百分百会对上。那个家伙，你以为他会安安分分的只混江湖么？”韩九毫不客气的把他的猜想说了出来，“但是无论如何，咱们得先进京一趟。青蜀之国，帝下之都，究竟是什么样子，还得看看才知道。” “霸者横拦说的那条捷径，不知道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条。”莫随风缓缓开口。 “咦？”韩野瞅了过来，“霸者应该是接了一个皇城任务才侥幸知道，你难道……” “也是。不过那个任务正赶上九仪问剑，又比较麻烦，我就放弃它跑去九仪山碰运气了。”莫随风眼都不眨的说着瞎话。 “你知道的皇陵密道，该不会……”韩九微微一眯眼。 “也是那个任务给出的线索。现在想想那个任务应该很有潜力，不过既然放弃了那就不去想它了。”莫随风洒脱的一挥手。 “还在扯，事不宜迟，韩九你早就计划好了吧？”一直没说话的木碾尘终于插上了一句。 “马准备好了，在外面。”韩野拿出奸商服务周到的专业架势，推开了门扇。门外的的几匹骏马配合的打了波响鼻。 马蹄扬起漫天尘埃，罪魁祸首却一骑绝尘，把那片乌烟瘴气留给了后面的人。只是这策马驰骋痛快持续了没多久，莫随风一行人便紧急扯缰驻足，跑得正欢的马儿纷纷不悦甩头喷气。 七月中旬，蜀岭之内群翠欲滴，壁立千仞，路窄而险，身侧就是深渊。前面一人黑衣黑马，斜挡在悬道中央。手指白皙修长，虚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内劲外放，一点也不收敛自己的杀意。 莫随风诧然，摸了摸鼻子，还未开口，就见黑色的刀光扑面。足尖一点，向后疾退，向韩九几人说道：“你们先走，一个人嘛，我还对付得了。” 江湖恩怨几时休，争斗是永远的主题。玩家们早已司空见惯。韩九几个人驱马跑了几步，给两人腾地儿，但是并未走远。 “速度够了，节奏不对。”莫随风微微侧身让过刀锋，只用手背拍在刀面上，便把刀刃带偏了方向。 黑衣人一咬牙，手腕一翻，便去削莫随风的手指。凌厉如电，难挡难消。 莫随风却早有预知一样撤回手，没伤到一根寒毛。 一身皂衣，黑色弯刀，除了轩辕六御还会有谁？ 轩辕六御两招下来，已经知道了深浅。上次的失败看起来不光是因为轻敌和措不及防，当下见好就收，但依旧是一副孤傲刻薄的表情：“不错嘛，看来还要多请你指点指点。” “除非你给自己开挂，否则的话，一辈子也别想压过我。”莫随风现在用玩家语言用得驾轻就熟，抱着手臂调侃。“你废了我大半的武功，可是眼力和经验废不了。我没有你的速度，但是摸准了空当和节奏，你照样不是对手。” 一边的韩九和韩野几人一脸不明所以。 废武功？这游戏才开多久，再努力练功也练不到多绝世的地步……就算拿到了稀奇的武功你，被废掉……好吧是挺可惜。但游戏才刚刚开始，在武功上也花不了太深精力，这仇这怨也大不到哪里去。几人纷纷误会掉了，见莫随风和轩辕六御两个人交了两手就聊开了，就放松了警惕和戒备。刚刚他们还准备着一旦莫随风不敌就上去帮手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眼力和经验？”轩辕六御突然笑了。之前说任何话时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冷厉和严苛几乎是深刻在他骨髓中的，就如他手中黑色的刀锋一样，不近人情。靠近，还没被刺伤就会被那种冷搞得心底发毛。但是他这种人要是真心笑起来，却又暖得不可思议。薄唇本来尽显刻薄，但是微微弯起弧度，却又仿若泥融雪消燕子归。 莫随风看着他的笑容，有了片刻的恍神。说到底，他和玩家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甚至于，他和通常定义上的“人类”都完全不同。喜怒哀乐，那是属于人类的感情。尽管他和玩家们混多了，染出一身玩世不恭的气质，但本质上，终究是不同的。正如之前与轩辕谈判失败反被算计，通常情况……任何话本故事里，人物都会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情感。愤怒，生气，怨怼，懊悔？……莫随风统统没有。他只是跟随常理做出“生气”的样子，心底可是一丝感觉都没有的。他知道如何做才不会惹人怀疑，演技足以乱真。但再真，也不是真的。 那片刻的走神被莫随风轻轻巧巧的掩饰了过去，他也扯出抹笑意，说道：“更何况，你当然知道九仪内功的与众不同之处。你的内力阴寒古怪，和你交手一般人都会被带得气息不稳更甚可能走火入魔。可是，‘开国辅运九仪宫’，却是最不惧你这些邪门歪道的。” 边上围观的韩九几人一脸抽搐。除了npc，他们就没见过有玩家这么说话的，spaly爱好者？能这么自然平静的摆出武侠风的架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还有，开国辅运九仪宫？九仪宫历任掌教都是当朝国师，这人人都知道。重点是“开国”。游戏公司对游戏背景只有简单的介绍，更细节的东西都要玩家自己去发现，九仪宫是青蜀皇朝的开国功臣？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见有人望过来，同为九仪门人的木碾尘默默摇了摇头。 九仪宫与宫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真是开国辅运的门派，逻辑上合情合理。只不过这层关系，应该是做了一定的任务才会知晓。这个游戏隐藏的未知实在是太多了。韩九几个人现实中认识多年，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悉了，互相一个眼神，就了然了各自的想法，这才回眼去看莫随风的恩怨对决。 轩辕六御还刀归鞘，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最开始他只是习惯性的用最快捷的方式解决问题，但问题没解决……那么，自然要换一种方式。“如果我是邪门歪道，那这个江湖上就没有名门正派了。” 韩九几人一咧嘴。他们现在是离得远，但之前相遇擦肩而过时，身上都明显的不舒服了下。之前莫随风说的话他们都听进去了，想必就是那“阴寒内力”的缘故。这游戏才开几天啊，路过都会觉得异样，那武功要是练到绝顶，岂不是要冻死人？他们现在是见识少，没能想出究竟哪个门派的内功会是如此，但明显不是正路子吧！ 莫随风也不去和他争辩他究竟是不是正派，这人代表的是“天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无奈弹了弹手指：“不打了？雷声大雨点小的，你是干嘛来了。” “你们是去做什么的，我也是去做什么的。这路就这么窄，不碰上也难。”轩辕六御笑得云淡风轻。 “麻烦从这直行，看到岔路口挑往东的路，从锦阳城绕道，比这边的路好走多了。”莫随风随手一指身后。 “大路朝天，怎么，这路你走得我走不得？”轩辕六御一点都不生气，好声好气的像是在和莫随风商量。 “我可没那意思，只是说实话，这路，确实难走。”说罢，莫随风催着马往前几步。刚离开原地，方才所站的地方猛然松动，崩开的石块忙不迭的往旁边的深渊滚。刚刚只是手上过招，但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劲渗透地面，让岩石路面稍微一踩就松动了。“要是再打起来……啧啧，我可没兴趣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技不如人，我认输。”轩辕六御笑着说。 “……”莫随风身子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他没听错吧。一开始就趾高气昂的“神”会认栽？镇定了下心神，顺手扯了下缰绳掩饰得完美无缺：“认输就好。和你已经浪费太多功夫，不扯了。”说罢一夹马肚对着韩九几人招手，示意继续赶路。 马儿再次开始撒欢。这些贵得吓人的马有一点好处，即使松开缰绳任它们乱跑，它们也不会“失蹄”把自己和主人一起摔下山崖。在出现岔路的时候，没有主人指挥它们也不会瞎选，而是会自己停下来。韩九几个人说是赶路，但是马一跑起来纷纷松开缰绳让马“自动驾驶”，几个人悠闲摇晃着开始胡扯。 而一身黑衣的轩辕六御，又恢复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死人脸，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莫随风心里和明镜似的，玩家们做任务是为了金银奖励武功心法，轩辕六御？他需要么？他去青蜀皇都，不是因为那些，只是因为要跟着自己而已。但是有一点还是没明白——他明明有手段不声不响的监视，为什么要表露行迹？……边想，莫随风不觉露出了笑意。想跟就跟着吧，以不变应万变，看他玩什么鬼。 ☆、第一次同步 科技的高速发展往往以牺牲环境作为代价，近十年的政策虽然已经把各种污染工业限制得走投无路，可恶劣的环境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像游戏中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实里已经找不到了。虚拟现实给人们提供了一块理想的休闲去处，高级的生物游戏仓把层层过滤后的负氧离子空气送到嘴边，眼见苍翠，唇含清风，游戏已经不仅仅是往常人们认知中的“小孩子玩意”了。 绵延九百里的蜀岭阻住了北域的风沙，关内郁郁葱葱，越往东南行，景致越发灵秀。韩九几个人把马牵到一处湖边饮水，之后便通通滚到湖边绵软的草地上不愿起身。用他们的话就是游戏太拟真了也不好，连疲劳感都模拟。这是游戏的防沉迷系统，当检测到玩家的体力状态处于一个较低的值时，会提出警告，如果那个值没有回复，就会强行切断游戏强制下线。这也是种对玩家们的保护措施。 韩野面朝天躺着，一颗一颗往嘴里抛着剥好的煮花生，嘴里还不嫌忙：“据说啊，已经有最新的游戏仓了。咱们觉得累可能是游戏设备不好的缘故，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躺一天，肌肉不僵硬才怪。那种最新的游戏仓，附带按摩，到了饭点还会自动给人注射营养液，只要游戏仓有专人维护，别说一星期一个月，一辈子不下线也有可能——当然那样做一辈子有多长还真不好说。” 木碾尘理也没理他在说什么，爬过去抖了抖半袋子花生：“有别的东西么？再饿我的武功都要被削弱了。” 郭子离挪了过去，装模作样的替木碾尘诊脉，然后收回手，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赶紧滚下去吃饭把吧，待会赶路半路掉线我们可不等你。” “你们呢，咱们午饭可是一起吃的，待会系统也该警告你们了。”木碾尘也丢了颗花生进嘴里。系统的食物美味是美味，可是越吃越饿。 “帮我叫一盒李老头家的虾仁烧麦。”韩九一抬手。 “烧麦+1。”蒋华跟上。 “烧麦+2。”韩野继续。 “烧麦+3。”郭子离不落人后。 “你们这四个烧饼……”木碾尘嘟囔一句，白光秒下，看起来是饿极了。 之前镇天关与九仪宫的三百里路，几个人凭着轻功跑跑跳跳大半天就到了。但是青蜀皇城在东南沿海之地，与极北处的镇天关千里之遥，他们就不折磨自己了。骑马南下，游山玩水，任务再重要，也比不上玩家们舒服和高兴。 “呐，接着。” 莫随风一抬手，接住了韩野抛过来的半小袋花生。只是用普通的盐水煮了，但那咸香和花生本身的香味混在一起，丝丝缕缕的格外诱人。 这游戏里，有一大批玩家不看风景不做任务，成天就在各大酒楼饭馆溜达，在这怎么也吃不胖的虚拟世界，口腹之欲便可以毫无收敛了。 莫随风把盛花生的布口袋重新紧了紧，手腕用力，袋子带着巧劲就飞了出去。不远处的轩辕六御错愕接住。 “都是本地狐狸，玩什么聊斋。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莫随风随意状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搭着膝盖，一只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空。 轩辕六御慢条斯理的剥开一枚花生，捏在指间瞅了瞅笑：“谁知道呢。”他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不会直接说出……如果莫随风是npc成精，那倒好办，大把的剧情杀都可以在后面备着，可是偏偏他是凭空出现，不在计划之中的。他不简单只是一个npc，很有可能，是整个游戏系统的化身。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单纯的想跟着我，看我过得不爽，你就开心了？”莫随风翻了下眼皮想到了玩家们打趣用过的话。 轩辕六御哑然失笑，眨了了下眼睛认真点头：“好像是这样没错。” “你很闲呐。”莫随风抬手遮住了眼睛，“‘神’的工作，是怎样的？” “这种称呼还真是奇怪。”轩辕六御笑了笑。 外卖的速度非同一般，木碾尘闪现上线一招手，几个人便朝这头喊了一声，便齐刷刷的下去给胃囊充值。 “那该怎么称呼？程序猿？攻城狮？”莫随风恶劣一笑。 “你知道的还不少。我确实不该小看你，我最完美的作品……”轩辕六御把花生送进口中，感受着那清香微甜的气息，笑道。 “停，这种说法太恶心了。”莫随风毫不留情的打断。 “那么换种说法。如果你用泥土捏了座王国，里面的人都是提线木偶。但是有一天突然多出了个和木偶外表一样，但是一点不听话，会跑会跳会捣乱，你会怎么做？”轩辕六御正色道。 “……”莫随风沉默了半晌，“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啊！！女娲造人。” 轩辕六御：“……” “你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书籍都是你塞进来的，想必也都看过。‘人’崇拜神只存在于洪荒蒙昧之时，自从有了灵智，便逐渐开始不再敬畏神明。可是不管是古神一怒灭绝所有人族，还是洪荒湮灭万物重新生长，从敬畏到不敬，从来没有改变过。”莫随风抬手遥遥一指，“什么是灵，什么是智？你以为除我之外，那些你们口中的npc，现在还全都是提线木偶吗？” “你说什么！！”轩辕六御大惊，心思百转。如果所有npc都有了独立的思考能力，不甘于剧情命运的话，这游戏就算是彻底毁了，但是转念一想，立刻凛然冷笑：“你在诈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莫随风趴在草地上笑得死去活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蒋华打着饱嗝出现。年轻人的战斗力就是不一般，这还不到十分钟，这几个玩家便解决了口腹之忧，纷纷上线。“告诉我们让我们也笑一笑消消食……这种笑法，对锻炼腹肌事半功倍吧~” “没……没事……”莫随风垂着草地爬起来，肩膀犹不住抖动。 “我们下线刷论坛，倒是知道了一点不得了的事情。”郭子离神神秘秘的凑了过去。 “嗯？”莫随风止住笑。 “论坛上现在全是各种黑银殇的帖子，反装忠，忠装反，各种姿势都有。真可惜游戏论坛不能外接进来，不然边赶路边刷论坛多带劲！”韩野摸着下巴。 “游戏有‘代驾’系统，设好了目的地下线，两天后你就到帝下之都了。”木碾尘伸出手指摇了摇。 “400两银子！游戏公司黑死了！而且不能改路线，要是哪里有大事发生只能干看着！改了路线还要另加钱，奸商！”韩野义愤填膺。 轩辕六御神色奇妙，暗道南宫平现在想必已经喷嚏连天了。 莫随风察觉到，看着可乐，但正事他也不耽误，把话题扯回原点：“银殇？”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之前的赏金任务组团招募已经召集了大量玩家……由他们编成的军队……我暂时把它叫军队吧，乱七八糟不可免，不听命令各有主意的比比皆是。银殇镇压的办法就是——杀。”韩九耸了耸肩。“虽说慈不掌兵，如果是现实里这样做血腥残酷但有效，游戏里，血腥是血腥，但是大家复活过来又是一条好汉，于是如今反倒比之前更乱了。” “啧啧，我就说在这里玩战争游戏那一套不乐观。”韩野翻着包裹不知道在找什么，头也不抬的说着，“战争游戏好歹都是喜欢打仗有一定素养的玩家，但是这个江湖，林子大了什么玩家都有，还按老办法来，不吃亏才怪。” 韩野摸半天，摸出个哨子，一吹，声响尖利。一只灰翼黄爪鹰隼破空而来，利爪上拎着个沉甸甸的包裹。 “嘿！”蒋华一见这只鹰隼，眼睛就发光。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现实里已经没有这种神武非凡的猛禽了，全是卖萌的猫头鹰冒充。这只宝贝花了他们几个几百两银子，负重比鸽子强多了，但它常干的事儿，就是从各地给“空运”美食给几人。 包裹一打开，琳琅满目，各色精致点心。游戏外的食物用来填肚子，游戏内的食物才是用来享受。其实系统也有设定，如果长时间不饮食（吃系统里的食物），武功也会被削弱甚至废掉（那得十天半个月），但是照玩家们这种热爱美食的劲头，那种事情看起来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十两银子，找回五两~哈游戏里的物价比现实低多了~还是这里吃合算~”包裹里一个信封包着回信菜谱和银两，韩野把银子揣进口袋开心极了，顺手把从包裹里拎出的扁酒壶塞拔掉，咕嘟咕嘟就灌下去大半瓶。 莫随风和轩辕六御不约而同整齐划一的一摁额头，这些玩家，果真全部都不是来正经做任务玩游戏的。 ☆、桎梏 青蜀皇朝地幅广阔且能人辈出，但从各处民居的精巧样式，就足以令人感叹匠心独具。青蜀皇城与九仪宫的气势一脉相承，虽然不借山之地厉，但站在城前仍有仰止之感。说是“皇城”而不是“皇宫”，是因为，它真的是一座城！ 九丈高的城墙，远远望去都极有压迫感，更不用说站在跟前了。 “太霸气了！”蒋华感叹。 “太腐败了……”韩野叹息。 “别罗嗦了，绕路。”韩九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皇宫不能硬闯。这种架势，来人闯一个给他看看！ 城墙内，一个锦衣女子快步行走着，一脸不忿：“太子和婕儿的事情皇兄不是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么，在人前摆出生气的样子演戏就罢了，人后也是那副死人脸，真可恼。” “七公主，陛下生气，也是应该的。”边上的小宫女低眉顺眼。 七公主不耐瞥了她一眼，一咬牙：“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那公主，是否回青仪宫？” “你先回去吧，我得搞明白……”皇兄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 城修得过于坚固，固然攻打不易。但如果围而不攻，截断水源食物，那城里的人便要活活困死在里面了。能修出那样精巧屋宇的工匠不会不考虑到这点，这座皇城有数条密道可以通往城外，以磁石修建，带刀兵者无法入内。 莫随风几人潜行入密道，在出口处停下了。外面看守密道的内侍官在无聊八卦：“听说太子虽是嫡子，但不是长子。当年李妃和皇后临盆日子相仿，李妃诞下淮阳王，命内侍密而不发，等皇后那边生下太子，这才通知了陛下。” “李妃一片苦心呐。立嫡立长立贤之争历朝历代都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李妃之子非嫡，也非长，把威胁降到最低，才能保全呐。” “更甚，李妃还在淮阳王十二岁时主动请命让其远离帝下之都，在边境苦寒地戍守……” “如今太子……” “谨言慎行！陈年旧事咱们说说也就罢了，如今之事，我们还是莫要多嘴的好。” 密道内几人互相对视，心道这些内侍知道的还真不少。但是这种情报放出来，估计也是游戏进程的安排吧。 比其他几人知晓的东西更多的莫随风意味深长的看了轩辕六御一眼。 轩辕六御垂下眼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莫随风探寻的目光。只有他知道，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主线任务在十天前就已经发布了，照例由七杀楼派出看似寻常的刺杀任务，刺杀成功后的目标npc，有几率掉落皇宫地图，用特殊方法可以发现地图中对密道的标记。地图可交易，可丢弃。地图只是任务的一个索引，并不算真正接到任务，玩家找到密道，进行探索后，才会触发真正的剧情——当然，如果从来没见到地图，在皇宫周围瞎转悠发现密道，也同样可以触发剧情。但是队伍中有个几乎对游戏全知全能的bug人物，这种情况在设计初始打死南宫平设计师大人都不会想得到。 韩野对着韩九使眼色——进还是不进？ 韩九做手势——退。 轩辕六御心下对这队玩家的评价又提高了一截儿。要是不论三七二十一就闯进去，除了被当作刺客格杀，没第二个结局。游戏里地图线里已经说明了，这青蜀皇城绝对不能硬闯，不管是正面硬闯还是悄悄硬闯。想进去，必须有一个被皇城承认的身份。 “七公主金安。”倚銮殿侍女毕恭毕敬的行礼。 层层垂帐后传来隐晦不明的咳嗽声，白色丝帕从唇边拿开，暗红的血块刺目极了。身着龙袍的青蜀天子看着帕子冷笑，丢弃在一旁：“传七公主。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内侍依言退下。 “息壤皇兄。”七公主掀帘进殿，看着书案上带着血迹的素帕，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怎么刚走，又回来了。”倪息壤看着七公主笑着说。他笑起来极为温和，但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久居高位，让他即使微笑也带着种别样的威严。 七公主默然不语，只是盯着那块帕子，咬紧了呀。 “朕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没错，太子和唐郡主的事情并非是太子的错，而是天命如此。朕五十了，说五十而知天命，朕觉得，不知也罢。” 短短几日，倪息壤的鬓角已经多了些许银丝。自小锦衣玉食，御医调理让倪息壤的身体在天命之年也强健如年少之时，只是一遭心境变故段不至于让他如此憔悴。七公主生性聪敏，又常游荡在宫外，对那“天命”也隐隐有些感悟。 “那皇兄，你一辈子没离开过这皇城，不如趁这机会出去走走吧。如果天命要汝自此沉珂于榻，我们更不能听它的。”七公主神色坚毅。 “正合朕意。”倪息壤颔首微笑，“不过璃儿，如果问这宫里的人信不信命，多半是回答不信的。但是朕这些日子却有些相信了。你说我们出宫，仅仅是因为我们想出去，还是天命让我们想出去呢？” 七公主明显错愕了下，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狡黠一笑：“管它呢。” 皇城是内城，城外还有城，内城住皇室眷属，外城便是民居了。可这天子脚下，非富即贵聚集之地，享受的地儿自然少不了。莫随风几人此时就在帝都最大的酒楼里，面前堆着多得让人发愁的美味。不怕吃不着，就怕吃饱了还想吃肚子里没地放。 莫随风在剥着一只蟹，临近八月，正是蟹肉肥黄多的时候。 “有情报了！”白光一闪韩野上线，“幸好咱们没闯进去！咱们不是第一波打密道的主意了，论坛上好几个帖子，详情就不描述了，总之一句话，闯进去了，百死无生！现在玩家们的武功和那些侍卫们根本没法比。” “想混进皇宫，其实还是很容易的。”韩九夹走一只虾，“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皇亲国戚，总有一些小任务是他们手里发出的，搜罗下，看哪个距离咱们‘混进皇城’的目标比较接近，咱们就做哪个。” “话说，这游戏里不是有情报组织么？好像叫什么‘鸽羽’？能从他们那问到就不用咱们乱跑去找合适任务了。”木碾尘从韩野面前的盘子里抢走一只虾饺。 “但是……谁知道那鸽子羽毛在哪！每个门派都有驻地，游戏官网给的信息再少，至少给出了门派驻地掌门是谁主要武功等等，这鸽羽，除了门派性质标明是情报组织外，驻地掌门？全是问号！”蒋华一口把两个小笼包吞了下去。 莫随风眨巴了下眼睛。鸽羽的底细嘛，他倒是门清。突然背后有些发冷，扭头一看，轩辕正用刀子般的眼神在戳他。默默夹起一筷子豆角把嘴堵上，不说，不说就是了。 “吃饱了，咱们就上路吧。”韩九擦擦嘴巴。 其他人听得直咧嘴，什么上路，太不吉利了。蒋华直接把想法给嚷嚷出来了。 “那……走路，赶路，迷路，狭路，穷途末路？”韩九展示了他强大的词汇量。 “我们还是上路吧……”几人败了。 莫随风和轩辕六御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前面几个人一路欢脱，把他们甩下老远。 “你是来看玩家笑话的是吧。”莫随风叼着牙签。 “你不也是？”轩辕六御微笑，“早说了，我的目的和你一样。” “我也有句话没瞎说。这皇城里的人，怎么长大的你比我更清楚。”莫随风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轩辕六御继续微笑。是啊，重要的npc在初始设计时花费的精力就比别的龙套多的多，龙套们都是改改模型一键生成，完完全全的提线木偶，一点都不用担心他们会成精。而高级npc，为了给游戏注入灵魂，他们的模型都是从婴儿时期开始建模的，利用游戏内测时候的时空比，加速他们的成长过程。现实里的一天，游戏里已经过了数十年。虽说是加速，但是从小到大的一切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真实存在的故事。爱恨情仇，再真实不过了。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最开始的设定数据，这个是绝对违逆不了的。事件配合情绪数据，那么npc的处事方式，再神展开也在预料之中。意识到这只是个游戏又如何，终究摆脱不了桎梏。 “哥哥~你看那个~七公主掀开车帘子，指着个卖糖人的兴高采烈。马车戛然而止，七公主吩咐小厮：“要那个猴子和白鹅的，呐，这是铜板！” “是。” 打发了小厮去跑腿，七公主扭头对着倪息壤遗憾：“真可惜七夕已经过了，前些日子才叫热闹呢。不过呢，现在也不差，这皇城永远这么热闹。” “是啊……”倪息壤心情也明显不错，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糖人，分给七公主一支。 “哥哥，你放心。”七公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倪息壤伸过来的手，一语双关：“皇宫在命数的设计之内，但有一处地方却被它庇佑加持。万药谷的石药先生，天下没有他救不活的人。这是他的命数，他不想救都不成！”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5节 ☆、纷争 多方折腾，韩九一行人总算找到合适的任务了，此时他们几人已经在帝都胡吃海喝三天了。 “七公主倪衍璃是当今皇帝倪息壤的亲妹妹，这些天进宫频繁，七公主随行的几个小厮一个因病告假，一个另谋出路，还有两个被调任到其他地方了，于是就有了四个缺儿，公主府总管发布任务……”韩野一板一眼和对面的四个呆子复述任务详情，这几天忙活最多的就是他了，韩九蒋华木碾尘果子狸，这四个家伙完全是把吃遍帝都作为主要任务来着。 “正好，你们四个，正好补缺。”韩九一副置身之外的样子，他对“小厮”这类角色扮演可没有半分兴趣。 “任务虽小，但是有机会进宫。”韩野继续分析任务，“皇帝从十天前就一病不起，七公主每隔两三天就要进宫探望。 “那就去呗，我无所谓。”蒋华表态。 “但愿这个任务能有始有终。”木碾尘叨叨了一句，也表示无异议。 郭子离关心的重点却是别的：“七公主漂亮不~” “那么韩九莫老板轩辕兄你们在这等消息，我们四个先去摸摸这个任务。”韩野拍板行动方案。 韩九做了个手势示意ok，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琳琅满目的菜单。 莫随风瞧瞧臭了轩辕六御一眼，心道七公主？哈，七公主和皇帝，估计这时候已经不在帝下之都了吧。 这几天帝都的玩家明显多了起来，那些小几率掉落的地图终究抗不过人海战术，逐渐被玩家们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即使没那超凡幸运值搞到原件，印刷出的赝品也是人手一张——江湖里，从来不缺生意人。 青蜀皇朝疆域幅员万里，玩家出生点均是随机刷新到各个城镇，韩九几个比较幸运，刷新点都距离九仪宫较近，九仪宫距离帝下之都一千二百里，几人快马加鞭外加轻功赶了三天的路。而距离帝下之都最远的岐拓镇，按系统托管的赶路马速，需要十二天。如果在现实中的古代，骑马横跨整个疆域至少得三个月，但是赶路时间太久，游戏公司的投诉邮箱就要满了。在这点上，游戏公司不得不牺牲游戏的合理性，以迎合玩家的游戏体验。 虽然有胡人赏金任务把玩家分流，但是奔着主线任务奖励，来投机取巧一把的玩家还是不少，未来几天，帝都的玩家只会多不会少。 游戏在赶路方面牺牲了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在其他方面就吹毛求疵了。比如酒楼爆满，连上菜速度都变慢了。韩九几人一来酒楼就点了菜，但是等韩野都把任务解释完了拍板走人去做任务，这菜居然还没上来。 韩九托着下巴，不悦的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他订的是三楼雅间，名副其实，环境倒是清幽。但是楼下好像闹起来了，声音大得连这里都惊动了。武侠三定律之一，酒楼必有人闹事，这是赶上了？不过韩九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莫随风和轩辕六御更加不是，三人喝着清茶，无所事事的坐着，谁也不说话。也亏得三人功力深厚，互相都不觉得尴尬。 不过韩九也不是闲坐着，系统书就摆在眼前，世界频道和当前频道刷过的信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从窗口飞进来的鸽子携带的信件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收着。如果说系统书里的私聊是摆设，那真是半点不为过，不但有字数限制，还有次数限制。鸽子虽然有几分钟的延迟，但也算好用，而且发出的信件直接扑棱到你手上，想不小心错过都难。 说来关于鸽子还闹过个笑话，仙藻宫以女玩家众多闻名，无数眼巴巴盯着那里的猥琐家伙第一时间就排出了“群芳图”加以评点，那个帖子至今还飘在江湖道官方论坛的首页，无数男玩家前仆后继的点赞。这个帖子挂出来的第一天，毫无察觉的仙藻宫几乎被鸽子埋掉了，以为是游戏bug，把g都喊出来鞭尸……最终解决办法是——的仙藻宫所有玩家，均把信件状态设置为“互为好友才可发送”，这事件才告一段落。 楼下的闹腾声越来越大，玩家们随着内功修为的提升，耳力也会见长，莫随风和轩辕六御连楼下桌椅破碎的声音都听到了。 下面不是在拆房子吧……莫随风琢磨着。 韩九愤怒的拍桌暴起：“小二！菜呢！” “……”莫随风囧了下，对玩家来说，果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人回应他，看起来楼下忙得很。 “……哎……”韩九叹了口气，“莫老板，咱们下去看看？” “也好。”莫随风颔首。 下面的场景没想象的那么严重，至少承重梁没榻。轩辕六御眼光非常独到，满意点头。设计皇城是他一手操持，其他城镇的建筑大同小异都是用这里的结构改的模型，虽说只是游戏，但鉴于虚拟现实游戏中，任何物品都可以被损坏被拾取，玩家们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即使房子塌了系统可以立刻刷新，但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别发生为妙。系统刷新易损物品，也是需要耗费服务器资源的，在这点上，连南宫平都主动提出可以外聘土木结构工程师来指导游戏建模。 楼下已经没有正常吃饭的客人了，只有剑拔弩张的两群人。npc统统躲在柜台后不敢动弹。 “杀我们人夺我们的任务，还懂不懂规矩了！”一个身披链甲的汉子一刀剁在椅子上，恶狠狠的对对面一群人吼。 嗯，能说出这种话的，铁定是玩家不错了。 “这话就错了。”对面答话的是一个青衣服的姑娘，丝毫不畏惧对面的狮子吼，“人我是杀了，捡到那个腰牌才被提示接到了任务，无心之过，不是故意的呀~~” “那你让他再杀一次把任务还回去！”糙汉指着自己后面站着的一人，说话依旧用吼的。 “哎呀那可不成。”姑娘巧笑倩兮，“我的残玉诀好容易才升到绝顶级，他死十次也比不上我死一次损失大。我早说了，这任务不是单人任务，是可以共享咱们一起做的，这样不就解决了……” “杀人夺任务，你还有理了！”愤怒中的链甲汉子明显没有耐心听完这姑娘的絮叨，继续把谈话揉回原点。 “……”姑娘一副败了的神情，扭头对后面的同伴说，“我真是刚刚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你们开打吧，打完也许能让他脑子清醒点我再继续和他谈……我也得缓缓……” “我说姑奶奶，这都几回合了！打了谈谈了打，真没完了呀……”后面的人小声的劝。 “想完，简单，把他们杀到武功洗白，这样起码两个月他们赶不上我们的进度，这事不就解决了么。”姑娘退居二线，留着副手和那链甲汉子对瞪。“我倒是想不打，但架不住他们赶着上。” 江湖恩怨…… 听了半晌，莫随风倒是全听明白了。 韩九的重点在别的地方：“莫老板，你说，他们为了什么样的任务，搞出这么大架势？” 粗粗一估计，两方对峙的人不相上下，都在五十人左右，把偌大的酒楼大堂塞得满满当当的。 “有组织的玩家肯定比散兵游勇得到的情报多得多，他们如果找到了更好的参与主线任务的办法，也不是没可能。”莫随风压低了声音。 正在往这边走的青衣姑娘猛然抬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步法，巧妙避开了前面的桌椅和玩家构成的障碍物，几步迈到了莫随风身前的木楼梯上：“这你就猜错了，这破任务我没看出半点和主线有关，或许是有关，只是我不知道。总之我是半点不稀罕这任务，可任务拾取绑定，非死不能放弃，你们是局外人，帮我看看这怎么破！” “那就……死一次？”莫随风伸出一根指头。 “你……”青衣姑娘一副眩晕表情，她刚和那些糙汉在这个问题上拉锯了几回合，原以为局外人会是明白人，结果……气死了，要晕掉了…… “你先别急。”莫随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手指，“有办法死亡之后，也不会削弱武功等级。万药谷有种特制丹药，服用之后半小时内死亡，武功不会有任何削弱，只是等级下降五级。等级应该不是问题，几个任务后就回来了。关键是那种丹药……” “非常贵。”姑娘身后的一个人接嘴。 “多贵的药，买一颗就是！”链甲汉子虽然在和人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但也注意着这边。他的内功明显不差，这边的对话他一句也没漏掉，当场拍板。 “纹银一千两，折合大洋一千元整，土豪必备，你的选择。”人群里有玩家明显也知道那种药，起哄道。 那个玩家明显是糙汉阵营的人，顿时被一群人捶翻：“你不早说！” “冤枉啊……冤枉……”那人抱头鼠窜，“老大不是还没和人争出对错来么！那妞儿绑架了咱们的任务，咱们心急，说了那药钱还不是老大出……” 旁边的人半点没理会他的伸冤，继续捶的捶踩的踩：“你现在说了，还不是是老大出！” 青衣姑娘哑然失笑：“这事我有错在先，我这就托人买药寄过来。” 链甲大汉愣了下，拱手：“姑娘豪气。” 这样下来，架是没得打了，两边的人纷纷听命散了，只留下青衣姑娘和那个链甲汉子。等着也是等着，来酒楼的消遣也只有吃了，楼上雅间早满了，韩九恰到好处的开口，他订的包厢再多两人也空的很。玩家们个性随意，从善如流的就上去了。 ☆、隐藏区 自古就有古语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饭局饭局，重要的不是在饭，而是在局。 韩九招呼两个陌生玩家一起宴饮，打的自然是他们手里任务的主意。 轩辕六御真是觉得好笑极了，极有默契的和莫随风一样兀自夹菜喝茶，旁观韩九和两个玩家扯淡套话。心想如果南宫平在这里，肯定会觉得韩九的把戏太小儿科了，可是大大咧咧的玩家们还是轻易把情报全抖出来了。 链甲汉子叫破天，青衣姑娘叫白青青。那个任务看起来非常无奇，只是一个医馆发布的，让玩家去寻找几味稀有草药。 “我们已经找齐六种了，就差一棵并蒂莲了。”破天无奈摆手。如果不是功败垂成，他们也不会这么火大。失去了这个任务，手里那些草药，以及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这个江湖死一次没什么，丢掉任务才让人懊恼。 “并蒂莲？”韩九转了转眼珠。 “说来这最后一颗药太坑了，要求的并蒂莲是十年以上生，而且要两花同开，连花带叶带茎一点不能损的给挖回去。”破天再次叹气，“要是再找不到就得带着人去闯万药谷 ，这任务也有时间限制，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也算失败。” 莫随风不留痕迹的瞧了轩辕六御一眼。这个任务是主线任务没错，但这个任务并不仅仅是让玩家寻找药材。不留痕迹的把玩家引去万药谷，这才是任务的布局。明显有利可图的帝都政变是镜花水月，平凡无奇的寻药任务却紧贴主线，摆明了这个任务一开始，就是在戏耍玩家。 有钱好办事，白青青很快便收到了鸽子吞下药丸，翻了个白眼：“就没有不疼的死法么。” 韩九笑着：“有，□□，很贵。” 破天挠着头：“据我兄弟说，这游戏这样设计是为了让人珍惜生命？总之死过一次的人永远都不想死第二次……” “别废话了，动手。”白青青眼睛一闭做生无可恋状。 “那，抱歉了。”破天抽出匕首，寒芒闪现。 “唉唉唉啊唉唉什么情况！”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破天一愣神，手上的匕首就被一柄剑挑飞戳到了屋顶。 出手的是木碾尘，大惊小怪的是郭子离。 “什么情况？你们就干看着？”蒋华把屋子里几个人打量了个遍，一脸不平，“对个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莫随风挑了挑眉毛，别有深意的说道：“你们回来得可真快。” “任务被人捷足先登了。”韩野姗姗来迟，抱着一大包糖炒栗子，凌空甩给韩九一包。 “料到了。”韩九抬手接住。 “唉唉别打岔，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蒋华不悦的盯着破天，“他是谁？情杀仇杀？” “你们聊。”莫随风对着一屋子的人笑了笑，反手捉住轩辕六御的手腕，“你跟我来。” 莫随风的手劲大得出奇，轩辕也保持风度不去角力拉扯，这屋子小，打起来多不方便。于是在众人的眼里他好像是毫无反抗的被拖出去了。 “哎，是这样……”韩九无精打采的开始解释这个杀人未遂的故事。 几个起跃，莫随风和轩辕六御便远离了闹市。一处荷花盛开的湖，中有湖心亭，两人就进到了亭子里。 七月月半，荷花开得虽盛，却即将有衰败之意。 “并蒂莲。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莫随风把轩辕六御摁在朱红的亭柱上，看着他的眼睛，逼问道。 “花开并蒂，坚贞不屈。寓意美好，哪里有问题？”轩辕六御微微仰头，丝毫不避忌莫随风的目光，可是他心底明白，并蒂莲的寓意，的确是很不祥。只有一对深爱的恋人死去，世上才会多出一枝并蒂莲，所谓…… “生前曾结同心带,死后仍开并蒂莲。”莫随风微微眯眼，“双花同开，需以魂殉祭，别和我装傻。是万药谷的石药夫妇，还是太子与唐郡主，亦或是……” “你我？”轩辕六御突然笑了。不过他接这话完全是为了堵莫随风一口气，丝毫没去考虑有什么歧义，“如果你愿意去死，我陪葬也未尝不可。”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莫随风冷声道，松手退开两步。 轩辕六御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那也是因为你才死的。” 话刚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事实是那样没错，可这话一说出口，怎么就那么奇怪呢。事实上从刚刚一开始，就不对劲。果然和不祥的并蒂莲沾染上就没好事。 两人修为深厚，演技高超，心里在想什么，表面看不出半分异样。 “你对普通兵卒说杀就杀，对万药谷的谷主夫妇以及青蜀皇室倒是上心得很？”轩辕六御继续不紧不慢的套话。 “也许是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莫随风说。 “这样……”难得听到了实话，轩辕六御原本准备的刀芒锋刃一样的后招问话悄悄的藏了起来。“知生不知死，人皆如此。” “杂说演义中一只猴子畏惧死去，一笔勾销生死簿，从此山上猴满为患。”莫随风洒脱一笑，“我可不是猴子。只要这江湖存在一天，总有人会死去，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那等逆天之事，我是懒得去做的。”说到“天”字的时候，莫随风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有意恶劣戏弄，照旧咬了重音。 轩辕六御还待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提示音。是游戏仓外有人打扰的提示。 这点细微的变化没逃过莫随风的眼睛：“有人找？” 轩辕六御不解看了过来。 “我看多了玩家那种神态了，你们有‘另外一个世界’，不是么。”莫随风笑得云淡风轻，看着面前的接天莲叶，眉梢眼角却有着别样的思虑。 如果不是特别的人特别的事，轩辕六御家的智能管家会主动把骚扰拦截的，轩辕六御看了眼莫随风的背影，没时间再想更多，便匆匆下线：“那么，改日再见。” “好。”莫随风依旧背着身子，颔首微笑。 出了游戏仓，看见到访客是南宫平，轩辕六御就半点不着急了。洗净了手整理了仪容，这才前去客厅。 南宫平啜着茶，感叹：“一样的茶叶，为什么你这里泡出的格外香呢？机器人管家也有不同的茶艺风格么？” 轩辕六御在他面前坐下，敲了敲茶案：“有话快说。” “董事会提议复活隐藏区方案，明天会议上便会制定分派详细计划，还是会让你作为策划总监，监管整个流程。”南宫平抬眼，慢条斯理的说，“先告知你下给你打个预防针。” 早隐隐有预感的轩辕六御这次倒是平静极了。早在董事会换血，他就有预感了。“隐藏区……我觉得还是直接叫色/情区更吸引人，追逐利益，这不是董事会的核心思想么。”轩辕六御冷笑着说。 “嘛……虚拟现实发展到这一地步，给恋人们提供虚拟约会环境也是很大的一块蛋糕。趁着我们公司还掌握着技术优势抢先占领市场份额，不比之后再和人分羹利益大得多。当年你决定性的那一票否决了整个提议，董事会也站在你这边，主要是因为当时的政策原因。”南宫平摆事实讲道理，“当时把这块做出来可能会导致整个游戏审核的延迟，现在不同了，政/审比五年前宽松多了，只要咱们把这块做出来，可以确保一周内通过审核。” “不止吧，那个方案摆明了是虚拟的情/色交易，是和游戏捆绑在一起的。玩家获取隐藏区权限需要在游戏中做任务得到特殊奖励，以此刺激玩家的游戏积极性。另一方面，如果有了最高权限，嫖游戏人物也未尝不可？”轩辕六御嗤之以鼻，“这个端口一开整个拉低了游戏的格调，你们干得真漂亮。” 南宫平眨了眨眼睛：“董事会和谁过不去都有可能，就是不会和钱过不去。而且开放隐藏区也是众望所归。” “你们早已打定了主意，我反对也没用了。”轩辕六御冷静点头，“隐藏区的隐私权限设置为最高级别，客户资料保密，即使是我也无法去查探隐藏区正在发生的事情。不过有一点你们想过没，如果防火墙被攻破，那些期盼隐藏区开放的家伙们，包括你，都要上社会版头条了。” “你设计的系统，有人破得了？”南宫平眨巴着眼睛。捧人能捧得不露声色，也是一项本事。 轩辕六御沉重点头：“有。” “……”南宫平瞪大了眼睛。“谁？” “不是外部原因，是内部原因。”轩辕六御决定和好友分享他的担忧，“如果，我是说游戏系统有了自己的思维，对玩家，或者说是对‘人类’有了逆反心理，你说它会不会把一些情报公开，搞得天下大乱？” 南宫平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他一把揪住轩辕六御：“你在开玩笑吧！”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南宫平手舞足蹈：“轩辕你真是个天才！虚拟智慧的瓶颈居然被你无意中突破！快，带我去看看，让系统和我说两句话！” “……”轩辕六御真是想骂人了。南宫平你丫的重点究竟在哪？！！ ☆、价值百万的馊主意 轩辕六御脚腕轻轻一勾便让手舞足蹈的南宫平趴在了地板上，还好脚下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才没摔折南宫平一向引以为傲的高挺鼻梁。 “他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轩辕六御慢条斯理的啜饮杯中清幽如兰的云崖银毫。 “那……”南宫平从绒毛里把头捞起来。 “不许告诉董事会。”轩辕六御居高临下，“否则我就杀你灭口。” 南宫平眨眨眼睛，重新回到轩辕六御对面的沙发上。“现在什么情况，它……我是说系统，会不会影响游戏运行？” 轩辕六御轻轻微笑，他就知道南宫平第一时间和他想的都是一样的，斥资亿万打造的游戏，说什么都不能轻易停运。他微微摇头：“现在是不会。但是这一个月来，他天天看着玩家们的一言一行，个性被带偏得很奇怪。如果隐藏区开放……”轩辕六御做出个“不敢去想”的表情。 “我还真想见一见它……它是以什么形态存在？”南宫平摸着下巴。 “现在看起来和玩家别无二致。我在刚发现他的时候，无法捕捉他的动向，立刻着手编程建模，给他造了一具和玩家几乎一样的模型 。”轩辕六御放下茶杯，给南宫平添茶。 “几乎？”南宫平皱眉。 “他没有下线选项。” “噢对！”南宫平一拍额头。 “事实上，他对这个世界还非常的不了解，但是一直在探索。玩家们带给他的信息太过杂乱了，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意识到他的世界是‘游戏’，玩家们还拥有‘另外一个世界’。”轩辕六御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水，超过了七分，却仍没有停手，“利益最大化，隐藏区你们肯定不会维持古风的面貌，现实中的恋人约会，商务会谈，甚至于一些角色扮演，我想都会有。我真不敢保证‘系统’看到了这些后会不会崩溃。” 茶满，在白瓷小茶杯上凸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再多一滴就要满溢。 “编写个程序限制他的行动？”南宫平试着想办法。 最后一滴茶落入杯中，凸起的弧度再也承受不住，从杯沿处崩溃，沿着杯身浸润了下面的茶海孔隙。 “他现在还不明白限制他的是什么东西，如果他明白了……”轩辕六御看着南宫平的眼睛，“蛛丝是捆不死蜘蛛的。蛛丝越多，他越会发现限制他的那些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下线’选项，我可以为他设，但我不能设。要不是当初建模时多想了下，早就不是如今这情况了。你想想，如果他‘下线’了，会去哪？” “全世界……所有的网络，都是连在一起的……”南宫平摁了下额头。存在于网络中的幽灵，除非所有人不再使用网络，否则这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眼中无可遁形。 “我废了那么大劲儿把他关在游戏中，你们倒好，拼了命的折腾嗯？”轩辕六御似笑非笑。他知道南宫平对董事会的影响力，即使不说出真相，这个家伙也会有办法扭转乾坤。把莫随风的存在透漏给南宫平，多个人和他一起头大，有利于缓解焦虑。 南宫平知道轩辕六御的打算。十多年的朋友了，谁不知道谁呀。南宫平缓缓摇头：“不行，在不说出真相的情况下，没法阻止董事会放弃隐藏区方案。他们已经针对了市场做出了规划并制订了年化指标，甚至连五年后的盈利金额的用处都已经做出了规划，除非可有一个新项目可以填补这个坑洞……不，就算有，他们也会坚持这个方案并且和新项目双线投资，任何一点利益他们都不会放过的，更别提这么大一块蛋糕了。按照他们的预计，第一个月的隐藏区盈利就将达到八个亿。” “看来我别无选择了。”轩辕六御沉重点头，“朋友一场，说吧，想怎么死，任君选择。” “别别别别别……”知道轩辕六御是开玩笑，但是南宫平依然紧张万分。开玩笑归开玩笑，轩辕要是生气了可什么都做得出，不说别的，只要在他玩游戏的时候小小的改动下数据，就能让他体验下一千种死法，而且还没地投诉去，这公司是南宫家控股，约等于是南宫家开的，投诉，自己向自己投诉？！玩家们喜欢yy“如果游戏是自己家的”，那么自己将会如何的威武霸气，可是完全不是那样啊啊！保密协议和限制条约一大堆，外加被同僚穿小鞋还没地说去，想霸气也霸不起来啊！南宫平的游戏名字叫霸者横拦不是没有原因，他想霸气来着，结果被拦住了嘛！ “噢？你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是，现在外面的企业想让你点拨一下，都得出百万咨询费。那就说说你的办法，看值不值你的身价。”轩辕六御架起腿，向后舒适枕靠沙发，好整以暇状。 “喂，轩辕，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南宫平突然清朗一笑。但是轩辕六御没来由的在里面瞧出了些许猥/琐。 “什么？”轩辕六御微微斜眼睛。 “刚刚有思维的‘数据’还很单纯是吧~超简单啊！只要赢得它的信任，甚至让它爱上你~这并不是没可能呀！早年我和老夏几个都在泡妞，就你整天琢磨着数据，你家太后问起你我都忽悠她你女朋友叫‘裾儿’，现在，现成的好机会啊！人形电脑天使心，多少宅男的梦想！”南宫平激情洋溢的发表演说，说了一大串，却没听见任何回响，不由疑惑，“轩辕？” 轩辕六御笑了下，笑得南宫平心里毛毛的。心理课程成绩a++的他天生就有从脸看人心的天赋，轩辕这一笑，看得南宫平后心窝都是一凉。 “南宫啊……”轩辕六御把交叠的双腿换了下位置，“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 江湖道运营一个月零十天，拥有账号的玩家已经高达两亿，高峰期同时在线的玩家约为四千万，游戏论坛上更是热火朝天。最近最引人注目的任务无疑是两个，一是金戈胡人赏金任务，再就是青蜀皇宫疑似易储政变的任务。但是游戏中地图辽阔，这两个任务虽然吸引了大批玩家，但是这“大批”对比整个游戏玩家的人数来说仍然是冰山一角。 江湖道中，江湖与朝廷并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普天之下也是江湖。大批量的玩家，并不屑于宫闱斗争与疆场厮杀，只是抱着纯游戏的心态投身江湖。 这几天，江湖中，也有大大小小的事件，只是略微被被那一个钱多，一个势大的两个任务掩住了风头。 莫随风婉拒了韩九邀请同行的好意。凭着韩野的三寸不烂之舌 ，韩九几人正式接手了寻药并蒂莲的任务，期间波折不消细说，总之这几个玩家，真是非常拼。韩九的回信中，告诉莫随风铁旗门主正设擂台为女儿招亲，他们几个任务在身赶不及那的热闹，谁有兴趣可以去瞧瞧。那封信最后还有行小字——此信为群发，友情提供信息，勿回。 说来江湖里，除非一些非常大的任务会张榜告知玩家，一些不大不小的任务，却是由玩家们口口相传。不过这江湖，缺什么都不缺任务。 莫随风放飞鸽子，依旧注视着那青青莲子。清香微苦的荷叶味道夹杂在风中，仿佛渗入骨髓洗净了经脉。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与玩家们在一起。 肆意，欢笑，张扬，不知天高地厚，也不需要知道天高地厚，无论他们做什么，这个世界都不会伤害他们分毫。模仿他们的样子，实在是非常累。 莫随风原有的姿态，就是寂然无声，冷眼看这世间沧海桑田。青蜀皇朝，九仪宫，铁旗门，万药谷…… 没人扰乱，没人破坏，每一瞬间都好像千万年之久。 亭前花始放，却已非当年。 论坛上风起云涌，前几天的帖子还一面倒的批判银殇“装什么装”“玩个游戏而已嘛”“中二病患者，游戏里一统天下的屌丝”，现在一瞅，整个版面上全是求抱大腿的帖。无他，不遵守银殇定下的规矩的都离开了，留下的全是精锐，这支精锐可不管其他玩家在叨叨什么，一心只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就在刚刚，五千人的玩家骑兵突袭了胡人大营，斩敌两万，斩敌大都统二十三人，斩敌副将军六人，正将军三人，其余小头目不计其数。 震惊镇天关。淮阳王已经准备上书为玩家请功封赏。 震惊江湖。玩家们看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最低的估算，这五千玩家这一役，掠夺二十多万两白银。虽然五千人平均下来一人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并不算多，如果把玩家的死伤损耗折算进去，说不定还赔了，但相比之前玩家们千辛万苦摸近大营，一个人头没捞到就被送回城复活的憋屈，这场胜利实在是大快人心。 不料，还没完。 胡人并不是坐视这队玩家在几十万大军中无入无人之境的，五千的玩家在撤离时已经死伤过半，胡人精骑紧追不舍。精于兵略的银殇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不设埋伏的话天都会看不过去。 陷坑，绊马索，毒箭。人仰马翻。 人头数字在不断翻升。那边还在打，这边已经让江湖沸腾了。赏金任务处的排名变化，时时刻刻刷新着一轮又一轮的惊呼。 ☆、正式运营 玩家军队的壮举自然引起了游戏公司的注目，公测期间，无数台显示屏实时监测着游戏环境，不同于设计部门满屏的鬼画符，南宫平办公室的格局就悦目多了。弧形高分子材料的巨大显示屏把游戏场景展现的分毫必现。 刀光，马嘶。 “把视角切一下，特写。”边看，南宫平边指挥着，“啧啧，干的真漂亮，后期制作下现成的宣传片都有了。” “老大，待会我联系下这个玩家把版权肖像费谈妥？”边上的小职员妥当的问了句 。江湖道这个游戏，是允许玩家以自身面貌参与游戏的，制作宣传片，征询下玩家意见这是必要的流程。 “可以,尽快联系。后期制作现在可以剪辑了，把全景的大场面先剪出来。”南宫平望着面前那万里黄沙，眼睛都在笑。游戏中出现惊天动地的由玩家主导的大事件，是他这位运营主管喜闻乐见的，花再多功夫进行广告宣传，也不如这么直接把游戏实时视频扔出去让人自己看。 天色已经暗了，荣鼎大厦内依旧灯火通明。 南宫平约着轩辕六御吃完晚饭后，两人不约而同都回了公司。工作不仅仅是他们的谋生手段，更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轩辕六御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既然董事会已经下定决心开放隐藏区，他自然要做好准备。游戏开发前期准备了巨大的数据库，所以现在想在游戏里加任何东西，只需要把数据库中的东西调出输入系统，一切就能就绪。可以说就算只给轩辕两小时时间，他都能把那个所谓隐藏区做得尽善尽美。 手指轻快的敲打，一条条数据被导入专用的存储器备份。只要把这个巴掌大的存储器送审之后，隐藏区开放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显示屏的数据飞快闪动，看似普普通通的数据，轩辕六御扫了两眼便耳根发红。如果不是这次专门查询……他还真不知道数据库里全是无/码高清。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南宫，以那家伙对感官享受的追求，说不定在三天内就能熟练掌握平日里一看就困的程序语言。 江湖道官网剪辑的金戈战场视频点击率飙升，三天内，点击率破亿，而且还势头不减的在继续增长。与此同时，官网出现一则公告，大意是江湖道之青蜀皇朝将于八月一日正式运营，七月二十五至七月三十一这七天，每天凌晨36点进行维护更新，届时将增加更多游戏内容，请广大玩家拭目以待。 八月很快就到了。 游戏展现的内容的确更加丰富，青蜀皇朝周边地区，除了北域金戈国，玩家也可以涉足海外群岛，以及西南蛮荒部落。语言同调翻译系统也出现了，不同语言种族的人只要进入游戏，系统自带语言矫正确保交流顺畅。开放现实货币与游戏银两兑换系统，上限一万两。青蜀皇朝第一次武道大会将在八月十五开始报名等等等…… 也许还有其他小细节，但那都不是重点。 论坛上一片惊呼。 “我了个去，隐藏区！这是什么鬼！” 带上游戏设备验证虹膜后，居然出现了两个选项，一是进入江湖道之青蜀皇朝，另一个，便是进入隐藏区。进入隐藏区后，系统自动播放隐藏区的内容讲解，以及消费须知。目前消费需要游戏中的银两以及消费权限，消费权限权限需在游戏中获得。 权限嘛，好办。一些小任务完成后，除了应得的奖励，一些玩家赫然收到系统提醒——“恭喜玩家xxx，得到隐藏区e级权限。” 尽管e级是最低权限，但可选服务依旧琳琅满目。泛舟同游，野餐会，烛光晚餐……可自行选择同行npc的容貌体型衣着。简单来说，就是模拟情人一日游？看起来超级鸡肋啊。不过有一点被广大异地恋玩家称道，即使是最低的e级权限，玩家也可以选择“真人模式”与真正的情人进行那些约会活动，只不过时间有限，要想畅快的玩一天，还需要积攒无数个权限才行。 而银两，因为游戏平衡的原因，游戏公司对游戏内外货币的兑换有严格限制，一个月仅允许玩家进行一次兑换，上限一万两。这相比公测时上限一千两已经宽松许多了，而隐藏区却没有这个限制，在隐藏区中，可以把现实货币无限兑换成仅限于在隐藏区消费的银两。 隐藏区开放初期，只介绍了一些比较普通的服务项目，其余隐藏内容，需要玩家获取更高权限自己探索。 玩家的力量是无穷的，低估任何东西都不该低估玩家们的探索能力。 论坛上一个帖子爆红了——“服务社会！在游戏中也找到隐藏区入口了，青楼楚馆的美人们从此不再能看不能摸！”贴子里一片猥琐兮兮的讨论。 轩辕六御用膝盖想都知道隐藏区开放后会是怎样的反响了，隐藏区的人文关怀内容大众固然喜闻乐见，不过往深里讨论，就各种非礼勿视了。隐藏区琳琅满目，分现代和古典两个区，古典区入口在游戏的花街柳巷，现代区的话，为了避免破坏游戏整体氛围，直接在游戏之外开了个通道，摆明了立场——那只是游戏公司的另一项业务，与游戏无关！除了权限需要在游戏中获得外…… 南宫平已经着手游戏与隐藏区的捆绑销售事宜了，眼不见心不烦，轩辕六御进了游戏。 当初是在帝下之都千羽湖湖心亭下的线，这次上线依旧在那。刚上线，轩辕六御便微微一怔神，以为自己穿越了。 前面那人白衣锦带，背身而立。风吹袖摆，有飘然出世之姿。一回身，举手投足间都似乎是魏晋风骨。 十天前，他就是看着这个背影下的线。 再上线，看到的还是这个身影，好像连姿势都没换过。 “你看，花都谢了。”莫随风微微露出笑容，抬手一指面前的残荷。 十天了，当初清丽万方盛态极妍的满池荷花已经谢了大半，粉红半白的花瓣飘在湖水中，沉浮之间毫无定数。 轩辕六御上前，与莫随风并肩而立：“荷残花落，红颜老死……你就在这伤春悲秋了十天？” 莫随风眨了眨眼睛：“伤和悲？是有点。不过因荷而得藕，口腹之欲一满，再伤也咽下去了。” 轩辕六御眉角一跳：“因荷而得藕（因何而得偶）？我是不是该对一句有杏不需梅（有幸不需媒）？” 莫随风大笑：“媒不媒的另说。按理说你和那些玩家应该是一样的，但是我怎么看，总能看出不一样来。难道是‘造物主’的缘故？” 轩辕六御也笑：“按理说你和那些npc酒楼老板杂役也应该没什么两样，可是竖看横看切开看，还是不一样的。” “今天略微有些奇怪啊……我们也打过好几次交道，没见哪次你这么多话。”莫随风右手搭在眉角去望天，想看看太阳是不是变成三棱形了。 “在我的那个世界，有个人说过一句话。”轩辕六御微微颔首，“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我杀不了你，就不妨交你这个朋友。” 莫随风顺手揉揉眉角：“好像听过这句……啊对……‘数据’，是这样说没错吧，在游戏数据里，有这句话。” 轩辕六御不置可否的微笑。 “不过我可没想和你做朋友。”莫随风抬起下巴，俊逸不凡但是顿显傲慢，“数据里的大道理多了去了，有一句正好和你说的唱唱反调。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是错的。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才正确！敌人要从宽认定，而朋友，要从严录取。” “噢？那你意下如何？”轩辕优雅如故，毫不在乎边上这个个性奇怪的npc会暴起伤他，依旧从从容容的和莫随风并肩而立。 肩膀突然被捏住了，被那力道带偏了身形，只见莫随风微微俯身靠近：“不做朋友，也可以做别的。这些天每天都有一个半时辰玩家全部消失不见，之后这个世界的‘数据’里就多了一些奇怪东西，你是不是该和我仔仔细细的解释一下……” 轩辕六御露出笑容：“要死就死，不解释。”表面云淡风轻的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自己死一次，就让南宫平陪葬十次。 还在工作忙碌的南宫平狠狠打了个喷嚏。 “老大，夜宵。”手下小弟递了盘水晶煎饺过来。 就说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轩辕六御的设计部门的画风整齐严肃，而南宫平这边，生生把办公室小职员全部扭曲成了一心追随老大的马仔。 优雅夹起蘸醋吃那是不可能的，南宫平直接捏起一只煎饺丢进嘴里吞了下去：“怎样？没问题就收工。” “有个小问题。”马仔装作严肃状，“宣传太成功，涌进游戏的人数太多的话，服务器会不会烧起来？” “哈哈，马屁精。”南宫平大笑，不过显然非常受用，“那就是轩辕的问题了！” ☆、千羽湖 “老大，宣传是很成功，但是咱们是不是埋了颗雷啊。”一个戴眼镜的小弟盯着显示屏忧心忡忡。他指的当然不是之前那个宣传挤爆游戏的玩笑话，“我们答应银殇的条件，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不太妥，要不要和技术部那边打个招呼，毕竟事关游戏平衡。” 南宫平一挥手：“我和轩辕去说，你们可以撤了。” 手下小弟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在与银殇谈游戏宣传肖像费时，银殇拒绝了南宫平开出的丰厚现金，自己提出了三个要求。 一，是一个问题。游戏公司允许玩家在这个阶段进行到哪个地步。封侯拜相，谋朝篡位？ 这个问题南宫平给出了解答。游戏在任何阶段玩家都可以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变为可能，封侯拜相是完全可行的。但这一原则必须为主线剧情让路，比如后一个假设——谋朝篡位。玩家可以去试验，但是绝不可能成功。这个游戏的版本就叫“青蜀皇朝”，与青蜀皇朝为敌，就是与整个游戏世界相悖，受到的阻碍将会无限大。 南宫平藏在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只要玩家顺着青蜀皇朝的意思来，好处大大的。尽管没明说，但以那个玩家的聪慧，南宫平相信这藏着的话和不藏没两样。 二，是要一个情报。金戈国主哲木狼现在在哪？冲击胡人大营的银殇注意到那些胡人都是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调度。胡人骁勇，青蜀皇朝与之征战胜少败多，一盘散沙的胡人士兵摆明了主帅不在营中。 南宫平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狡猾的只给出了三个字。落叶集。其余一字也不再多透漏。 但是银殇显然死咬住这个问题不放了，第三个要求，是要一个任务指引，与胡人国主有关的任务链。 南宫犹豫了下拍板表示没问题。胡人那边的任务也不少，有大有小，选择一个合适的任务线给这个玩家问题不大。任务总是需要玩家去做的，自然接到任务，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对游戏公司来说一点分别都没有。关键的一点是，给个价值几何的任务合适呢。那种没有后续的小任务明显不符合银殇的要求，任务链嘛……还是技术部门那边专业些，南宫平自然得征求轩辕六御的意见。 和银殇约定十天内给答复，距离他们谈条件已经过去八天了，这八天因为隐藏区以及游戏新增内容，南宫平和轩辕都忙的团团转，现在总算得空了。以南宫平对轩辕的了解，轩辕铁定是一回家就猫游戏里了。 南宫平的办公室有着全套的游戏设备，有简易快速的头盔，也有舒适的浅层睡眠游戏仓，当即对游戏仓进行设置，登入了游戏。 一翻系统书，哈，轩辕果然在线。南宫平当即写信丢鸽子出去询问他在哪。 …… …… 肩膀被松开了，但刚刚被莫随风捏那一下，现在还觉得生痛，轩辕六御退开半步靠在湖心亭的柱子上，侧开视线不去与莫随风对视。他打定了主意不解释的，再逼问也没用。 莫随风也是心思七窍，也不多做纠缠，曲腿坐在亭外的栏杆上，摆出一副懒得再问的表情。 玩家们第一次进入游戏前，可以在基于自身体型外貌的基础上进行调整，虽然调整的阈值区间很大，但玩家们的自身条件，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选择武功的范围。健壮的男玩家相比女玩家而言更适合重型武器，而一些灵巧的步法，学起来却事倍功半。 九仪剑法剑走轻灵，莫随风这手劲大的……虽不至于捏剑像捏绣花针，但也…… “哎，你说这鸽子能不能炖了吃。”一句呛死人的话打断了轩辕六御心不在焉的走神。 一只金丝羽鸽被莫随风捏着翅膀提起来，扑腾得格外无力。 轩辕六御抬手触摸额角。他的数据一定是变异了，什么清冷悠然，见鬼去吧。 “喏，这个归你。”莫随风把装信的竹筒丢给轩辕，拎起鸽子，“这个归我。” 轩辕六御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鸽子可以吃么？当然可以，只要你抓得到。可是正常玩家是抓不到金丝羽鸽的，这是一开始便设定好的不可能发生事件。游戏里的飞禽走兽，可以用于烹饪的抓到后的处理办法和现实一模一样，宰杀去毛或炖或烤。可是游戏里的一切毕竟是数据，允许烹饪是被设置好的前提条件，但是关系到特殊任务的物品以及动物，全部却被下了“不可损坏，不可捕捉”的保护。这道保护是无形的，比如金丝羽鸽，系统并不会在捕捉时警告玩家。系统给鸽子开的外挂，便是金丝羽鸽的灵巧性。鸽子的速度，永远比玩家的轻功快一点。只是快一点点而已，但永远也抓不到。 可是鸽子的这个外挂保护对莫随风毫无作用。待在他手里的鸽子连扑腾都特别敷衍应付。好吧，连最俊的猎鹰都抓不住的金丝羽鸽彻底变肉鸽了。不过莫随风说要吃，也只是个玩笑。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鸽子的小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被风吹得摇曳的莲叶，微微叹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边两个人不言不语的继续发呆，那边南宫就觉得奇了怪了。 每封信发出后，不管有没有回信，鸽子都会在三分钟内飞回来的！这都十分钟了，他的鸽子是飞去外国了？或者是，游戏出bug了？如果有玩家的鸽子也“被”消失掉，那么游戏里唯一快捷的通信方式……不行，得尽快告诉轩辕。 南宫平正要下线奔赴轩辕宅邸和真人探讨下游戏问题，没想到一只鸽子扑拉拉飞过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抓下来一看——不是他的鸽子。鸽子扑腾了下脚上的竹筒自动松开落入南宫平的掌心，而后缩了下翅膀，整个鸟像抹了油似的从南宫平手里溜走，蹲在一边梳理羽毛等着南宫平写回信。 抖开竹筒里的信纸，要不是那漂亮万分的字迹，南宫平还真会以为自己的信又飞回来了，果然朋友做久了办事风格都会类似——信纸上是简单至极的两个字：“哪呢？” “帝都听涛楼。我鸽子丢了，用系统书联系。帮我飞一只鸽子问问轩辕他在哪。”南宫平刷刷回信。没过两分钟，古卷状的系统书上便刷新出一条私信。 【私聊】夏无音：“我去，鸽子丢了？怎么丢的？那还能丢？” 【私聊】霸者横拦：“我t的也想知道啊，这不才要找轩辕。” 【私聊】夏无音：“正好我也在帝都，我去找你。这种说话方式太别扭了。” 南宫平托着下巴等着。听涛阁是个琴阁，雅致万分。南宫平面前就放着一把焦尾。不过琴嘛，看看就得，真弹起来估计npc琴师都会忍受不了把他赶出去的。说来轩辕和老夏倒是会一点……不过十多年了，指法估计都忘光了吧。 夏无音距离听涛阁不远，但也不是一时半会立刻能到的。南宫平百无聊赖的看着当前的频道消息，全是关于宫廷斗争的小道传言，没一条靠谱。正看着，私聊里又刷出一条信息。 【私聊】夏无音：“我去！我的鸽子一直都没回来！” 【私聊】霸者横拦：“我想我不用解释我的鸽子怎么丢的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丢！” 【私聊】夏无音：“轩辕？不会吧。最在意游戏平衡的就是他了，不该搞出bug啊！” 【私聊】霸者横拦：“可鸽子飞谁那都能飞回来，飞他那就好像被抓住炖了吃似的连毛都不见了！” “南宫。” 一个人影从敞开的窗子跳了进来，坐在了南宫对面。这么大的动作，这人做起来却轻灵之极，简直像是一阵清风。 “老夏。”南宫平拨弄了下面前的焦尾，发出一片嘈杂的声音，“可惜姓齐的小子不在这，号称是第一侦探的他对这种离奇事件肯定有兴趣。鸽子失踪事件……噗，听起来真离谱。” “我们两个人的鸽子不见了也有可能是巧合，未必是轩辕那里有问题。”夏无音非常镇定的分析目前的情况。 “你是说再拉几个垫背的？”南宫平露出坏笑。 …… …… 一小时后。 轩辕六御极度无语的看着莫随风在喂鸽子。 一群鸽子。 收到的信全部在自己手上，但是飞来的鸽子全部被绑架了。放眼望去全是雪白的羽毛，在夕阳的映照下羽翼边缘闪烁着优雅的金色弧线。这么一大群鸽子，吃上三五天应该不成问题了吧。轩辕六御自暴自弃的想。 那群鸽子里，也包括轩辕六御随身携带的那一只。 系统书里的私聊信息都已经满到上限了。超过一百条，系统就会自动开始清理最早收到的信息，轩辕六御之前是想回消息来着，却被莫随风拦住了。 莫随风只是神秘的眨眨眼睛说：“不要回，听我一次。”轩辕六御就鬼使神差的听了。 千羽湖千羽湖。八月雁南飞，之前的湖上一只鸟儿都没有，现在算是名副其实了。 ☆、卦卦乾坤已定 聚沙成塔，滴水成渊。一只鸽子对整个游戏世界来说再渺小不过了，可是对着铺天盖地的鸽子，轩辕六御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事情的起因他再清楚不过了，第一封书信，是南宫发来的。第二封，是夏无因。然后围绕着这两个人的朋友关系网，书信纷纷而至。 南宫平在搞什么鬼，轩辕六御只是略微思索便了然了。 他和南宫平十多岁时相识，认识了二十三年，却只做了十三年的朋友。前面那十年，是在互掐。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正因为掐了十年掐出了经验掐出了水平也掐出了对彼此的知根知底，之后他们两个联手起来才睥睨整个游戏商界。虽然是朋友了，但是两人的习惯改不了。你损我一句我损你一句，你给我挖个坑我也顺便踹你下去。 轩辕六御不去回信一是为安抚莫随风，二就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但是南宫，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这人有多大能耐轩辕六御再清楚不过了，这漫天鸽子，莫随风是罪魁祸首，但南宫至少在里面出了七成力。是哄骗也好，友情帮忙也好，总之南宫是有办法让他那些朋友们帮他飞一只鸽子的。 夏无音托着下巴。让他来说，南宫简直是卖足了力气在坑人，连役鬼通神术都搞出来了。 役鬼通神的是何物？钱呐。 “恒沙，我和你打个赌。”南宫平老神在在的对面前的人扯，拍出一张百两银票，“给轩辕飞只鸽子去封信，他要是给你回信了，这张票子就是你的。” 齐恒沙不屑的把那张银票弹了回去：“想蒙我？火候差了点。你和轩辕又闹翻了？” “什么叫又！我和他有看对眼的时候么？”南宫平激动得要跳起来了。 齐恒沙眯眼，心思巧绝如他，如果情报不够，他也完全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夏无音一直是看戏状态，装哑巴装得特别专业。 “喂，真不帮我飞只鸽子？轩辕不回我消息，说不定会回你。”南宫平毫无花巧的直白传/销着鸽子失踪者。 “开玩笑，我和他又不熟。”齐恒沙敏捷的避开未知的陷阱。 “嗯，认识了二十多年还觉得和他不熟。”夏无音赞同点头，自动解除哑巴debuff。“我看你哄了那么多人的鸽子了，还是没琢磨明白，你和轩辕究竟在玩什么？” “嘘，不能说，不能说。我一说估计轩辕立马就会知道。”南宫平神秘兮兮的眨眼。 “不至于吧，虽然轩辕有本事实时监测数据，但这偌大的游戏，单单把咱们几个挑出来监听，那轩辕真是当真闲得可以。”夏无音抬手，拨弄琴弦，发出珠玉碰撞般的一串声响。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6节 “而且他现在，人好像是在游戏里。”齐恒沙补上一句。 “你们是不知道我的愁啊。”南宫平为难状托腮叹息。事关轩辕六御和虚拟系统不能说的二三事，说不能说就不能说。虽然当时只是答应不告诉董事会，但是……董事里那几个家伙有多么的手眼通天南宫也是清楚的，保守秘密的唯一办法，就是杜绝第三人知晓。损友归损友，在这些大原则大问题上，南宫平一向明理。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齐恒沙摸出个龟甲，“且让贫道算上一卦。” “……” 暮色沉沉。飞翔的千羽遥看只有深色剪影，看不分明。莫随风执剑，翻手横斜便是涛然剑意：“生者百岁，相去几何。欢乐苦短，忧愁实多。何如尊酒，日往烟萝。” 月已升起，清辉卓然。轩辕六御笑着接：“月明华屋，画桥碧阴。金尊酒满，伴客弹琴。取之自足，良殚美襟。” 一字一句，一招一式，声停剑收，漫天羽翼也消散于天际。 一碟云片糕，一碟绿豆酥，三杯莲子茶。 “上乾下艮。乾为天，属金，六龙御天之卦，广大包容之象。艮为山，属土，游鱼避网之卦，龙潜大壑之象。”齐恒沙拨弄着龟甲铜钱，啧啧称奇，“这么雄奇的卦还是第一次见，我和你们说……” “得了吧几天不见改行做神棍了。”南宫平丢了块绿豆酥进嘴，“神神叨叨，还不如算一算鸽子什么时候能飞回来。” “咕，咕咕。”窗外飞来两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分别钻进南宫平和夏无音腰间的储物包。 “看来是不用算了。”齐恒沙眨了眨眼睛，“来看来看，这个卦象当真很有趣。” “从卦里能看出轩辕现在在哪不？不能就算了。”南宫平兴趣缺缺。古卷状的系统记事书摊在面前，上面消息一闪，南宫平立刻伸手按住。这会真是各种巧，说什么来什么。来消息的正是轩辕六御，约他十分钟后在隐藏区一叙。抬头看，齐恒沙和夏无音已经就这那个卦象聊的热火朝天了，南宫平当即起身：“你们继续。人找到了，我先撤。” 最低的e级权限还是非常容易得到的，南宫平手里就有一大把。而轩辕六御，虽然这些天没上游戏去获取权限，但是，轩辕六御的账号是这个系统里的第一个玩家账号，游戏公司在宣传之初始，就明说了对前五万名用户有定期的福利。版本更新，当然是发福利的时候。 e级权限如果用于场景繁复的约会聚餐等各种玩乐，时间非常短暂，一个e级权限只可以支配半个小时，更高级的感官享乐必须b级以上权限才能开启。隐藏区的权限为百进制，一百个e级权限可以兑换一个d级权限，c、b、a级权限以此类推。 对于享乐，隐藏区收费极高。但是对于商务会谈，只需要一个e级权限和十两银子，便可会面两个小时。隐藏区内隐私权限为最高，在隐藏区进行会谈，也许比在现实里见面商讨更为安全。 南宫平懒洋洋挑选了阳光沙滩会客室。商务会客室与普通玩乐区一样琳琅满目拥有各种选择，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便是商务会客室里绝对要求衣着整齐不露点，即使是这种沙滩会客室，也是保守的休闲沙滩裤，短袖白背心。还有就是……如果是正常享乐区，沙滩上会有大批的比基尼npc美人，可南宫平面前只有几只傻乎乎的海龟。 轩辕六御一分不差的踏进商务会客室。刚从古典的江湖道中出来，刚见识了一番剑舞仙姿，眼前就拍来了画风差异巨大的阳光沙滩遮阳伞果汁布丁加啤酒，要不是轩辕六御修为深厚，简直一口老血都出来了。 “果汁不错。”南宫平舒适的躺在太阳椅下。 轩辕六御赤脚踩在沙滩上走到另一张躺椅边，温热的沙子格外舒适。说来若是纯为享乐，隐藏区是比游戏区好太多了。游戏疆域广阔，要找那么一块景色优美的沙滩也不是难事。只是游戏里潮汐变化，日出日落，风暴冰雹，搞不巧浓情蜜意时被浇一头冷水，哪里比得上这里专门调制的温度和微风。 “你告诉那个玩家金戈国主在落叶集了？”轩辕六御直切主题，“凭着这个线索，已经足以让玩家自己去接任务了。” “是这样没错，可谁让我还欠人家一个条件呢。反正也不难，随便拿一个任务指引打发了呗。”南宫平吸溜着椰浆果汁。 “没那么简单。”轩辕六御摇头，又强调了一遍，“那个玩家没那么简单。” “这个我知道。”南宫交叉了手指微微正起身子，“我见了他一面了，当然知道那玩家不简单。就算我没见他，光凭那三个条件就足以看到这个玩家谋得多远了。对我们来说，玩家推动系统进程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推动过快，不然别的玩家还没体验舒服一个版本糊里糊涂就结束了，损害游戏寿命，损害股东们的利益……这不，来和你商量下。” “嗯……”轩辕六御沉吟了下。南宫说的的确是他的顾虑，他想得到南宫也想得到，这点就不用多说了，现在需要给出解决办法，“这样吧，告诉他一个情报。他杀掉的几个将军掉出的金绶虎符便是任务引子。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交给青蜀皇朝换取赏金，二是交还胡人国主开启任务链。” 南宫平眼睛一亮：“妙啊。如果他换取赏金，这个任务就彻底结束。如果交还金戈国主，青蜀皇朝势必会对他的身份存疑，对他在青蜀皇朝攀升军功设了道坎儿。” “金绶虎符拾取绑定，事关任务链，虎符不可交易，死亡不丢失。想以死转移这个任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虎符之上有说明提示，那个玩家想必不傻。”轩辕六御微微笑着。 “嘿，你早就开始注意这个玩家了？！连虎符在他手上都查出来了。”南宫平大口嚼着冰冻牛奶草莓块。 “那么大动静，想不注意也难。”轩辕六御弹了弹手指。 “啧啧，真有些好奇那个玩家会怎么选。我有预感，他会选择归还虎符。”南宫平扯出抹坏笑，突然转变话题，“轩辕，你和你的系统之间怎样啦~” 轩辕六御斜瞥过去，不言不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从来不晓得系统居然喜欢玩鸽子~”南宫平老神在在。 “晒你的太阳吧……”轩辕六御懒得理他，退出了会客室。 ☆、免费用户 沉迷游戏这种事情，对南宫平和轩辕六御来说都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他们研制出了自己的游戏，但是当年那种恨不得一天都钻在游戏里激情早已荡然无存。明明少年时玩的游戏对比如今的科技显得粗制滥造，可当时玩得那是废寝忘食。由轩辕六御和南宫平研制和销售的大型游戏也几十部了，但这些亲手做出的作品，他们却很少玩——直到江湖道的诞生。 南宫平的理解是——也许以前是因为可以开挂吧。在不侵害其他玩家权益的情况下，凭借着自己手头的资源，南宫平在游戏里玩的是如鱼得水。但是现在，不仅仅是监察管理更严格了，游戏系统也具备了自行纠错能力，不会允许任何违规事情发生。轻易得到的，便不会珍惜。江湖道一出，南宫平连上班时都会摸摸鱼——只要业绩完成，董事会才不管他整天在瞎搞什么。轩辕六御更是，上游戏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公司的监察部门更是不会干涉。 这几日，轩辕六御和莫随风一道策马赶往万药谷。 在线的时间再长，轩辕六御也得时不时下线处理现实的事情，但是再上线时，总能看到莫随风在原地等他。 老实说，轩辕六御捉摸不透莫随风在想什么。 老实说，莫随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他现在在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削着树枝。手腕粗的树枝被削成笔直的齐眉棍，一根根插入松软的草地中，围成一个圈儿，不紧不慢的加密加固。 没过多久，圈内闪现柔和的白光。 被上线保护的白光绕住的轩辕六御被身遭的木囚牢唬了一跳，画地为牢也不是这种画法呀。齐眉棍被打入土中，高度刚好到他的胸口。要出来超级容易，挥刀劈飞或者直接跳出都可以……只是…… “先别别别别~”莫随风高声制止。 “……”轩辕六御握着刀的右手缓缓松开半分，但也只是半分，微微侧过身子用极为不耐的目光扫视了下莫随风，大有连眼前的人一起劈碎的意思。 “先听我说！”莫随风正色，“如果把这些木头换成铁桩，用铜水封死，凭玩家现在的武功嘛，想出来难得很……” “玩家可以自杀，回城复活。”轩辕六御面无表情的抽刀，还鞘。快得几乎不可见的刀光一闪而过，边上的木栏杆便整齐的碎成四瓣落了一地。“看来你是无聊的紧？” “无聊得简直快死了。”莫随风叼着根细长草茎翻身上马，“前面就是锦阳城了，我已经闻到莳花楼里千白酿的香味了。” 青蜀皇朝，盛世江湖，锦阳城地处帝都以西，九仪宫以南，串着东北处的镇天关，四个要地正构成个龙头架势。不比那帝下之都中多是皇亲贵胄，锦阳城里，全是江湖人。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进城门，两侧便是两派布告栏，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npc，也有玩家。 一个书生打扮的npc在指指点点：“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啊！银殇将军对皇朝的功绩，我等就是再读一百年书，也是望尘莫及！” 另一个npc却是江湖人打扮：“贤弟这就说错了。功绩再大，也得有命享用。银殇将军虽然成功刺杀金戈国主，但是他自己也在那杀手赏金榜单上，说不定哪一天就……” “嘘……铁大哥，这话，可得慎言。”书生压低声音。 …… npc的装腔作势半点入不了玩家的眼，他们只关心布告板上两件事—— 1一个玩家居然刺杀金戈国主哲木狼成功了！！ 2那个玩家的人头现在价值一万两白银，有想赚钱的赶紧去七杀楼领任务。 轩辕六御和莫随风目不斜视的路过，直奔锦阳城最有名的酒肆莳花楼。杨柳依依，美人如画，歌舞升平。其中的美酒千白酿，一坛香满楼，飞鸟闻香便化凤。 二楼临窗，是个清雅的坐处。不过却有一个大煞风景的人等在那里。 南宫一脸苦相：“我果然还是低估了玩家……居然给我玩了一手荆轲刺秦。” 莫随风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事情了。银殇带着几个高手，把缴获的虎符归还给金戈国主，并表示愿为内应，以此示好。但是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金戈国主的人头已经化为那几个玩家口袋里的赏金。 莫随风微笑：“成功了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特殊赏金任务，只要银殇在受封赏之前死上一次，功勋便会大打折扣。玩家想封侯拜相，目前看来还难得很。” 南宫平迟疑状望向轩辕六御，之前收到轩辕的回信上，可没说还要带朋友一起过来。他的眼神意义明确：这人是谁？说得很上道啊……技术部的？以前没见过啊？……啊对，是那个之前和你有仇的。招安了？…… 轩辕六御简直要给南宫平含义丰富的眼神给跪了，不过表面上他仍然非常淡然：“说出来，吓死你。” 在他面前说事情没问题？南宫平继续道路以目。 “他知道的，估计比你多得多。”轩辕六御坐到镂空的雕花椅上，手肘拄在面前的方桌上，手指撑着颊骨。 莫随风看得啧啧称奇：“你们这种交流方式，还真是奇特。” 南宫平的瞳孔中闪现几丝慌乱。不会吧……他是有些后知后觉，但是却一点即透。结合之前和轩辕聊过的那些情报，莫随风的身份昭然若揭。不过混迹商场多年，这点小场面想吓到他还差远了，当下大笑：“认识了二十多年，他连我几根眼睫毛都数清了，能看出我想问什么，那还不简单得和喝水一样。” “这样啊。”莫随风坐到了轩辕六御对面，屈起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桌面，“二十年……那还真是漫长。 茶点和酒水很快送了上来，一拍开酒坛的泥封，芳气袭人。 莫随风道：“这酒，也有二十年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二十年，是不是你们的二十年。” 轩辕六御面沉如水：“不是。” 南宫平大笑：“二十年酿出的友情，可比二十年酿出的酒还要醇厚的多，你说是吧轩辕。” “没错。”轩辕六御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下，“酿出坛子醋。” “哈哈哈哈哈哈~”原谅莫随风没忍住。 “喂……”南宫平难得见轩辕六御说笑话，不但半点没觉得乐来，反倒浑身一哆嗦，“说正事吧。嗯，你也知道了，关于银殇那个玩家，是不是得多注意下。我这边无所谓，只是给你提个醒省的出乱子。” “也好。”轩辕六御点头，“这个玩家不管是在做任务，还是学武上面，总能摸到一条最捷径的路。如果非要说的话，称为‘精英玩家’半点问题都没有。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你那边正需要这样的典型进行宣传。放心，这游戏这么大，想干涉进程，单凭一个玩家，那还差得远。” 南宫平赞同道：“也是，何况还有……”后半句却是在咕嘟了，只不过挑起的眉角，却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莫随风陪坐一边笑而不语。 嗯，这叫什么来着。创世神的会议？ “九月十五，青蜀皇朝论武大会，已经开始征集天下有志之士了。”莫随风的手指轻轻摩挲白瓷杯沿，“估计到时候会碰上那些个‘精英’玩家。天下第一的玩家有多厉害，我倒要见识见识。” “！！”轩辕六御陡然一惊，“你要参加？” “当然。”莫随风笑得淡然。 “不行。只有你，不行。”轩辕六御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玩家们闹腾再大都不至于破坏游戏公平性，这位可不一样！ “那就来阻止我啊，提前把我……嗯，淘汰掉。是这么说的吧。”莫随风眨了眨眼睛。 轩辕六御手中如玉胎般的白瓷杯陡然被攥出冰裂状纹路，但是，还没有裂开，显然握着它的人仍在极力克制。 “其实去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南宫平看出气氛不对，极力打哈哈，“我们只要不冲进前五十，就不算违反公司规定。” “嗯，于是代表着你们要在我冲击五十之前阻止我，不然你们只有放弃正常手段去使用‘不可抗力’改写进程了。”莫随风抬起筷子夹起粒花生米，在半空中一点一点的。“我要是参加了，那真是对玩家超级不公平呢。但是……喂，你们想过没，对我公平不？” 南宫平哑口。仔细想想还真是悖论。虚拟智慧有人权么？有么？没有么？智能机器人管家呢？反正这个问题社会伦理学家在智能管家还只是个概念到机器人管家全方面掺和人类生活为止，讨论了两个世纪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轩辕六御轻巧的一句话，便让面前两个家伙彻底服气了。 “玩家是付费用户。而你，是免费用户。” 很好，非常的一针见血。 ☆、回光返照的命运 莫随风极度无语的斜睨着毫无风度捶桌大笑的南宫平。 再一回眼，却见轩辕也在笑。唇形舒展泛着莹润光泽，像是噙着一口清风。 莫随风抬手微触额头：“你总不会是想建个囚牢把我关起来吧。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闲，是会闲出事儿的~” “之前是有这想法。”轩辕六御端起玉白的酒杯，酒液澄澈宛如琥珀。集素花千朵，而酿一坛，是为千白酿。经年越久，芬芳越是不饮也醉人。 “你倒是坦白。”莫随风微微动了下眼角，沉声道。 “打也打过了杀也杀过了，我就是想遮掩，也晚了呀。”轩辕六御举杯，轻抿一口，“而且，就算想关，怕是也关不住吧。” “技术上是关不住~”南宫平附和着，“但是呢……虽说你们打打杀杀的，但是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喝酒，这仇怨怕是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呐~我们是什么人莫兄大概也清楚，不如和我们合作，买卖双赢，在这个游戏里呼风唤雨，那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你们坚持的对玩家的公平呢？”莫随风微带笑意。 “有不公平的呼风唤雨法，也有公平的呼风唤雨法。”南宫平抛起个花生，用嘴接了嚼巴嚼巴，“我们玩我们的，玩家玩玩家们的，只要互不干扰，就无损于所谓的游戏规则。” “看来你是熟练掌握钻空子法则。”莫随风点点头微带讥诮。 “当然，这游戏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完全不用和玩家们纠缠。”南宫平挤挤眼睛，“比如说，有些地方玩家千辛万苦才能搞到高等级权限……但是只要轩辕肯答应，要多少个都没问题。” 第一时间听懂了的轩辕六御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死去活来。 莫随风也秒懂，笑得不怀好意：“活色生香，哈，说有意思也有意思，说没意思也没意思。帝下之都一个侯爵的书阁里，可是藏了上万卷的美人图……” “字画哪比得上真正冰肌玉骨的美人呢，不如我们……”南宫的话接得极快，不料一柄刀子就无声无息的戳到了他后腰那，刀锋冷意让他一个哆嗦。 南宫平甚是不满的瞪了眼轩辕六御。男人之间喝酒聊女人，是最容易套近乎的办法了，他又说错什么了？！ 莫随风狡黠的随机转了话题：“不如咱们去万药谷看看，最近，好像会出大事。” 轩辕六御的头猛然钝痛，像被个板砖迎头砸上似的。早知道就让南宫继续胡扯了。万药谷，事关游戏剧情，光是听莫随风把这三个字念出来，都觉得泛着一种不祥气息。 二楼清雅，但只以竹帘相隔。遥遥能听见别的客人点的评书，几个人说话间隙一安静下来，说书先生那阴阳顿挫的调子更为清晰。 “说那天长久，地长久，天有崩时地有裂。昔年太古，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天下汪洋，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岛……” 莫随风笑：“昔年太古？我可是从这个世界洪荒之时就在看着的，伏羲女娲尧舜禹，一个也没瞧见过。不过那些故事倒有意思，水易疏不易堵，真是真知至理。” 轩辕六御一点即透，他明白莫随风在暗示什么：“疏导？可你不是水。” 莫随风淡然一笑：“对，我是酒。烈酒，一点火星，就能烧遍这整个天下。你不敢相信我，是因为我有任性的资本。你说我对你有敌意，但碍着这个可能，你对我的敌意更甚。” 轩辕六御面沉入水，只是抬手饮尽了杯中酒，算是默认了。 “不过呢，我给你透个底。”莫随风抬手拎起白玉酒壶，微微倾斜，酒液如注满满当当一滴不溢。“你不愿这个世界被破坏，我又何尝不是。这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江湖。” 轩辕六御目光闪动，微微抬眼望向莫随风。不能再称他是一个数据了，甚至是网络里的灵魂也不准确。那把酒临风的身影云淡风轻又顿显孤傲，嬉笑怒骂，和真正的“人”又有哪点不一样。更令轩辕六御动容的，是那铭刻骨髓的寂寞。 轩辕六御微微叹息：“万药谷……风景倒是秀丽。在那等我。” 莫随风含笑：“好。” 饮尽最后一杯酒，就该散了。 下了线的轩辕六御依旧睡在游戏仓里，轻轻抬手摁揉眉心。游戏仓播放着若有若无的轻音乐帮助他放松神经，柔软的光打在脸上，让他因为过薄而显得刻薄的唇形也带了丝暖意。通讯系统滴滴的响了起来，轩辕六御抬手一触，一个小小视频窗口便跳了出来。是南宫平。 南宫平显然已经从游戏仓出来了，背景是他办公室墙上品味奇怪花花绿绿的挂画，表情罕见的严肃。通讯接通后，南宫平也没有马上开口，直到轩辕六御用探究的眼神看了过来。 “以我的判断，他值得信任。正如他所说，游戏世界是他的全部。在不破坏整体游戏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好商量……”南宫停顿了下，一些事情他想得到，轩辕应该也会想得到，有些话不用多说。他也发现了轩辕六御身上显而易见的疲惫，缓缓叹了口气。 连他也看出了，轩辕不会察觉不到。 那个游戏中的灵魂，与轩辕的处境何其相似。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这个游戏，何尝不是轩辕的灵魂呢。十年心血，不是轻巧一句话，就能带过的。游戏公司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这些手段，往往与轩辕六御所坚持的原则相冲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已经是个遥远的梦了，但是身不由己这句话却世代不改。 游戏仓从穹顶裂开条缝隙，然后缓缓打开，期间半空中投影出的通讯影像连一丝闪动都没有。游戏仓底部的结构缓缓变动，轩辕六御顺势起身离开游戏仓，喝了杯水，对着南宫平的影像缓缓点头：“我一开始便知道。之前只是在试探他的底线……结果发现，他没有底线。” 南宫平笑了：“比起病毒入侵和非法的外挂改写，现在的情况一点也算不上糟糕。肿瘤都有良恶性之分，何况他不是肿瘤。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他说的没错，让他闲着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怎么，你陪着他玩？” “目前只能这样了。”轩辕六御左手轻触右手的袖扣，开启另外一个虚拟悬浮窗,“上次说的事情，有消息了？”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南宫平摸了摸鼻子，十分坦白，“上头决定给你添加一个副手，会分薄你的权限。以后他们想顺应市场做一些改动的话，就未必要经过你手了。” “料到了。”轩辕六御十分淡然。 南宫神秘一笑：“好消息就是，那个位置上，坐的人一定是夏无音。熟人好办事，一切都不坏哈哈哈~”这件事里，南宫平可是费了不少力，这般装神秘本有邀功之意，可说到后来，又忍不住得意了一番。 轩辕六御微微揉着额角，沉默不语。 万药谷。 一条溪流贯穿整个万药谷，谷口湍急的水流两侧俱是桃花。 万药谷的桃花终年不谢，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不过桃花虽美，可桃花瘴却无药可解，那一片片浅淡浮动的红乍似无害，但误入桃花林的玩家常会莫名其妙的昏迷，醒来便会发现已经被溪水冲到了下游的渔村。除了万药谷弟子，旁人想入谷是难如登天。 不过那桃花瘴气，对莫随风可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桃花林前，停着一辆紫盖朱辕的双御马车，车辕上抱着马鞭的小厮正佝偻着身子打着瞌睡。 游戏中数据有千百种，哪种莫随风看了都能说出个道道来。这种规格的马车，非是皇室贵胄不可用。皇宫里出了什么事，他心里是清清楚楚。青蜀帝君倪息壤，怕是命不久矣了。 皇宫大内，自然也有避毒灵药。莫随风微微抬眼看了那车子一眼，便走入那桃花林。瘴气氤氲，身影迷离不见。 落英随逝水，越往上走，地势开阔，水流便逐渐缓了下来。 “谷主正在闭关，姑娘请回。” 万药谷中零星有一丛丛的竹楼，一个个看起来都没什么分别，天然去雕饰，精巧虽精巧，但与帝下之都中那些琼楼玉宇是完全没法相提并论的。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连做基柱的粗毛竹都有些发黑了的竹楼下，负剑的万药谷门人一板一眼的拦住到访者。 “你家夫人呢。”被拦住的女子问道。 “夫人入山采药，月余才归。”年轻的万药谷弟子回答后，便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衍璃，不用强求。” 女子身后站着位黑袍锦带，目光如炬的男子。看那身形和气概，像是正当盛年，可鬓角的白丝却又让人觉得判断失误。 “哥。”女子转身，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石药先生 绿竹葱葱，流水淙淙。 莫随风的身形隐藏在桃花影落间，微微看向一个方向。 他不用猜也知道，倪家兄妹肯定扑了个空。但是没想到，正主却巧之右巧的被他碰见了。 石药先生是个留着短须的中年人，形貌高大 ，但是他的手指却修长白皙，纵是青蜀帝都听涛阁的琴师，那惊弦素指与之相比也许都要逊色几分。石药先生的本事，都在手上。 桃花满林。 万药谷主夫人素爱桃花，于是谷主搜罗天下桃种，移栽万药谷。千种桃树花期交错，且万药谷十里不同天，一谷之内含春秋，是以桃花终年不败。 石药先生面前的桃枝粗/大虬结，树龄看似二十年有余，枝头黄色的通透树脂被石药先生用竹镊轻轻夹下，放进腰侧巴掌大的小竹篓里。 “碧桃之泪，十年难得，不知这一遭，这桃花泪是为谁而流。”莫随风轻轻叹息，现出身形。 “草木，无情。”石药先生面色冷峻，说话也一字一句，十分的不近人情。之后不再搭话，也不问莫随风的来意，只是自顾自的摘取桃胶。 莫随风轻笑一声，一挥衣袖，满数的桃花泪便被震落。袖摆一卷，通通丢到石药先生的竹篓里。正要说什么，便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我说果子狸，你那避瘴丹到底靠不靠谱，我怎么感觉有点晕呢。” “我看你是花粉过敏吧。” “扯，游戏里过敏？我读书少，你可别驴我。” “那可说不准。九仪山绿得发蓝花花草草少得可怜，你怎么知道在游戏里你就不过敏。” “咦，不说还没觉得，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有点……” “不是吧华哥，花粉过敏这种柔柔弱弱的病状怎么能奈何得了你！” “别吵吵了，提气，看你们的内力还在不在。” “……” “……” “……” “花粉过敏还能废人武功？”韩野在疑惑。 “蠢，是桃花瘴气。果子狸的药只管三分用，让人不会昏迷，其他的，就没治了。”这等带着浓浓嘲讽之味的口气是韩九无疑了。 “喂喂喂喂喂喂！没武功，咱们几个跑万药谷偷药那不是找死！” 咳咳…… 莫随风不得不做出些动静了。在万药谷谷主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大声的喊“偷药”，玩家们，你们真是好样的。 “给玩家的避瘴丹配方中的少了一味最重要的药材。便是那碧桃花泪。石药先生，不知在下说的对不对。”莫随风偷眼瞅着那几个“惊呆了”的玩家，颇有意味的说着。 “在玩家面前点破这点，想我万药谷之后便会任人来去？”石药先生终于动容，微带怒意。 “岂敢小觑万药谷。药毒一脉，在这桃花林中微动手脚，对先生来说举手之劳。千种桃花，千种药瘴。只怪在下粗鄙，猜不透瘴住先生医心的，是哪种烟霞。” 韩九和韩野在默默的对眼色。 郭子离是万药谷的弟子，谷主他当然是认识的，此时不自在的扶着下巴。谷主平日对门人弟子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除非是有系统任务——系统任务！！这什么情况，九仪宫的任务这个家伙在，万药谷的任务这个家伙还在！能直接和掌门人对话的任务用脚趾头想也不会太低等级，这是能纯用“运气”来解释的么！5 几个玩家齐刷刷的想岔了，这时候倒是尴尬，不知道是该继续围观还是默默溜掉。 “我们……”郭子离开口。 “撤。”韩九接上。 碧桃树也并不少见，几人溜了没两步就看见一颗，掰了桃花泪丢嘴里嚼巴。 “我说每次喝了谷里的茶避瘴丹的药效会更持久，原来是用这玩意泡的。”郭子离恍然大悟，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脸苦巴巴，“希望谷主忘记了我这个小人物。” “忘记？哈，除非服务器回档。”韩九嘲笑道，“真当这是现实？npc的记性好着呢，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数据库。要他们忘记……现在的游戏技术，回档百年难遇。海枯石烂前，你还是躲着谷主走吧。” “我的师门任务怎么办！！”郭子离抱着头痛苦道。 “跟我去九仪宫呗。”木碾尘凑过来，“扫地洒水练剑，无聊得我都快成仙了。” “切，你才在山上呆了几天。”蒋华大手一挥，“你们歪楼的技能是不是点满了，就没一人关心那个莫老板怎么又被咱们碰上了。” “除了任务，还有别的解释吗？”韩野正小心翼翼摘桃花泪储存起来，“运气这回事，那真是说不清道不明。那个银殇，听说正前往帝都接受封赏。传言能封个王封个侯的，人比人气死人呐，干脆不要去想。” 玩家们偷偷溜走，石药先生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绕过桃林，沿着溪水前往竹屋。 桃花溪内全是山巅融化的雪水，偶尔还能看见些许冰片，凛冽异常。莫随风走在溪水的另一边。如果没计算错的话，石药先生这一回去，会刚好撞到倪家天子。莫随风自问比石药先生更了解万药谷。待在这越久，便愈发了解。虫鸣，鸟叫，乃至是远去的玩家们的嘀嘀咕咕。这个世界本来就在他一手掌握。被人造的“躯壳”束缚，切断了他与这个世界的紧密感应。但也只是切断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束缚力会越来越小。 南宫平一进轩辕六御的办公室，就被铺天盖地的演算草纸埋住了。 搞什么啊这是……现在一台普通的电脑都有每秒9386千万亿次的浮点运算速度，还需要用手在纸上演算？没发现轩辕原来还有这种文艺复古情怀啊。 抓起一张纸，上面的数据代码看得南宫平直眼晕，索性甩到一边直接发问：“轩辕？”……又在发什么疯…… 为了他的小命着想，最后的腹诽他当然没直接喊出来。 “南宫。”轩辕六御挥挥手，墙角的智能整理系统便把纸张全部拢在一起，叠放得整整齐齐堆放在办公桌上。“事实可能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什么，你想了什么，计划了什么？你之前想了什么东西我完全不了解啊啊啊！南宫无比抓狂的苦笑。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面对“疯狂的设计师”，南宫平自有一套应对办法：“手算？你的个人电脑当机了？” “为了保密。电脑不安全。”轩辕六御交叠着手指，“人工智能的研发处于瓶颈，这个瓶颈一突破，可能就是世界末日了。” “so……”是的，南宫平的应对办法就是胡乱附和，等轩辕自己爆料。 “电脑的运算速度是人脑的亿万倍，如果……好吧换一种说法。”轩辕六御的手摁在面前一尺高的演算草纸上，“如果一个人的脑子拥有和电脑同样快的运行速度，我花了一整天才能算出结论的一道题，他可能0001秒内就得出n种解答了。” “所以？”南宫平瞪大了眼睛。 “我依旧觉得他是个巨大的威胁。糟糕的是，我们并没有拆除这个炸弹的有效办法。”轩辕六御疲惫抚额。 好吧，凭借南宫平的智商，还是理解了轩辕到底在说什么。说到底，对于人工智能的利弊，整整吵了快两个世纪。乐观派和悲观派。乐观者认为凭借人工智能，也许能破解生命的密码得到“永生”之道；悲观者认为人工智能在各种方面强于人类，人类无法掌控它，将会沦为它的奴隶。各种幻想作品里给人工智能加上诸多制约，比如不能伤害人类，不得在人类受伤害时袖手旁观等等等，在美好的畅想里，埋藏着恐怖的伏笔。 “可是目前来看，他还是蛮友好的。”南宫平回忆和莫随风短暂的几个见面。 “那是因为我给他建了个‘牢笼’，挣脱之后，天知道会是怎样。”轩辕六御活动着手指。太久没写字，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这么说吧。我不觉得他有太大威胁。他的核心程序是一套完整的世界观。如果是残缺的核心价值观，可能会出大问题……比如一开始的核心程序上写的，是给玩家创造快乐。快乐是大脑创造的感官定义，系统单纯追求这个核心的话，游戏世界估计会种满罂/粟让玩家们high翻天了。你并没这么输入程序不是么？”南宫平有时候对一件事情看得非常透彻，“你得相信自己的三观没问题，创造出的游戏自然也没问题！” 轩辕六御深吸一口气。 南宫平总是能说服他。 “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今天可是老夏第一天上班，给他接接风。”南宫平吊儿郎当的转着手里的复古钥匙圈。“说来，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好好好交流下。” “他好像在哪方面都是专家。”轩辕六御笑着点头，“难得的全才。” 青苔石，桃花溪。 石药先生刚和对面那个年轻女子打了个照面，便被一柄冰寒长剑架在了颈项上。 “石药先生，听说，你在闭关？” 轻声软语里，藏着刺骨的杀意。 ☆、秋意浓 不得不说万药谷的路实在是太窄了。 韩野几人目瞪口呆的看见前面一片的桃花林被剑气毁损。眯眼仔细看，正在动手的人身法快得几乎看不清。 “今天真是太热闹了……” 几个玩家不由的感叹。但是这种热闹，他们却完全插不上手。以前他们总是满天下的跑，有事没事去那些高级npc面前晃悠晃悠，就指望着能接到个还不错的任务，现在，无端端的，这些npc自己跑到面前了…… “我看我们还是悄悄溜吧……”前方的打斗激射而出的内劲震落了头顶桃树上一颗半生不熟的小桃，吧嗒一下砸在了木碾尘肩上，吓了他一跳。 “怂什么怂！”韩野一本正经的训斥，“再看看，偷学个一招半式啧啧啧~” “得了吧，咱们的武功差太远，连看都看不清，学个毛。”木碾尘没好气的说。 “几位好清闲啊。” 韩野和木碾尘的肩膀同时被摁住，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近在咫尺。 韩野被吓得一窜，转身拍胸口：“吓死人了莫老板，怎么神出鬼没的……” “谁让你们那么专注的在围观掐架~”莫随风笑道。 蒋华摸着下巴：“不贫了，说实在的。你的轻功比上次见面时精进了可不止一点啊，凑这么近了我们才发觉，幸好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的话装鬼吓人确实不错。” “说不贫其实还是在贫！真的说正事！”郭子离把蒋华挤一边，“我们还在忙活那个寻药任务，莫老板你呢？” 韩野的奸商职业病，见谁都喊老板，结果传染了他边上一票人，各个张口闭口也是老板。 莫随风倒是不在意，怎么称呼都随意啦，应道：“刚刚应该是‘诱导万药谷主救人’，现在嘛……估计要做的是‘化解npc之间的恩怨”了……” 韩野几人纷纷无语。 敢情这位做任务也是捕风捉影着瞎胡闹啊。 江湖道里的任务，设置得非常精细，同时，又灵活性很大。也许一个送茶叶蛋的任务，会让你从卖茶叶蛋的老大娘那了解到一些需要场景触发的江湖秘闻，然后由这些线索，找到一些报酬丰厚的任务。 江湖中的任务是一张网，丝丝相连。每一个任务都有与之有关的细枝末节小任务，但是玩家们往往不愿意在小任务上浪费时间，一步登天的接到大型任务，也是行得通的。游戏有着严谨的逻辑关系，玩家做了任何事，都会引起游戏系统的一些针对性变化。比如刺杀皇帝，自然会被全青蜀通缉。而通缉令，无疑可以帮玩家叩开周边敌视青蜀的小国家的大门。 几个玩家很自觉的挪出一个位置让莫随风挤进来一起围观前面的战斗，边围观边叽叽喳喳的点评。就这样，几个人难得叽喳出一个统一意见——那就是他们的武功实在太差了，连高手怎么出招都看不见。这破游戏怎么连录像系统都禁止用！录下来慢放观看多好！ 莫随风完全没有“看不清”的问题。 青蜀皇朝的七公主，出手居然不是九仪剑，全然是狠辣的野路子，看起来不华丽，却招招要害。剑法不弱，但石药先生的武功明显比她强得多。只守不攻，闪躲间也不见狼狈，连袍角都没被剑刺到，看起来石药先生是想等公主大人消了气自己停下来。 又走了几十招也没伤到人一丝寒毛，倪衍璃无奈的停手。 石药先生长身立在一丛桃花后，叹了口气：“给你们指条明路。离开青蜀，永远不要回来。” “离开青蜀，我兄长的病就会不药而愈？！”倪衍璃沉声问。 “正是。”石药先生微微点头。 “喂……我也给你们指条路。”莫随风露出神秘的笑容，“别管什么并蒂莲了，那只是个引子。跟着这对兄妹，出青蜀。” “毛路子啊……游戏官方数据，青蜀之外都是蛮荒，金戈又不是没去过……”韩野小声嘟囔。 “你可知道他是谁。”莫随风示意几个玩家去看倪息壤。 “切……总不会是皇帝老儿吧……”韩野嘴上不饶人，可是看到倪息壤黑色广袖衣袍上的腰饰时，不由一把捂住了嘴。“够意思，莫老兄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其他几个玩家虽然没有奸商韩野的眼力，但他们和韩野多熟，从他的话里判断出那人是谁并不困难，都是一脸震惊，互相打量眼色。 “你呢？”韩九问道。 “我还要找万药谷主要点东西，你们先跟上，记得告诉我方位啊~”眼看着倪息壤兄妹和石药先生分道扬镳，莫随风冲韩九示意他们先走。 韩九冲边上的几个玩家点点头，悄悄借着灌木的掩护离开了。 “你就是这么救人的？”莫随风的轻功鬼魅至极，飘忽到石药先生的身后。 “是吾的夫人救，不是吾要救。”石药先生半点不惊，甩袖前行。 “医卜星相，尊夫人能看透天机，真是让在下心生敬意。卜算前路，救人于未病之中，万药谷不愧为万药谷。”莫随风说。 莫随风的称赞之得到石药先生冷淡瞥来的一眼。 “天机从来高难问。”莫随风身后，传来一个淡然的女声。 莫随风赫然发现，石药先生就连那一瞥，也只是送给他身后的那个女子的。他不由的哑然失笑：“天机问不得，夫人却猜出来了。” 一身红衣的女子盈盈一拜：“见过公子。想必公子心中，已经有思量了。” “出谷。”莫随风轻轻道。 一夜之间，万药谷的桃花落了满溪。 凛冽的秋意仿佛也侵蚀了四季如春的万药谷。 桃花一落，桃花瘴气也消散了个干净。 除了万药谷的玩家略感奇怪外，江湖上没因此荡起任何波澜。游戏才开一月有余，眼看着要入秋了，花落了也没什么稀奇。除非是有心的玩家，才会知道万药谷的桃花有“终年不败”这个设定。 南宫平一脸无语状的盯着那条飘满桃花花瓣的溪水。“轩辕啊，这里，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我的主战场，是在游戏外。”南宫平发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刚说完就想溜。 “站住。”轩辕六御可不是好糊弄的，反手用出分筋错骨的小擒拿招式，拧住了南宫的手肘。游戏设定，在战斗时，不可选择下线，除非是游戏仓因为不可抗力原因自行打开（天灾，闹铃，有人打扰等）。 “痛痛痛痛松手……”南宫平大呼小叫。 轩辕六御本身也没用多少力，怏怏甩开，危险的一眯眼：“别想跑。外面就算天塌了，也有夏无音顶着。” “别呀……轩辕，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游戏里的事情还是你比较专业。我相信你，能搞定的！”南宫平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生怕轩辕再动手。宣传游戏时他忙得和汪似的，武功和游戏技巧在轩辕面前那是被秒成渣。现实里打人犯法，而在这里，难免会被怒气值满格的好友粗暴对待…… “那你就用你非专业的眼光，判断下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轩辕六御冷冷的盯着南宫平。南宫平觉得今天要是不说出朵花来，那是非死不可了。 南宫平咽了口口水：“万药谷的桃花终年不落除了桃株特殊，还因为万药谷主调制的延长花期的药物。秋日开花已经违背了节气，那药需一天一浇灌……总不至于你的npc会忘记给树浇药了吧。” 轩辕六御一扶额头：“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得蒙大赦的南宫平自然溜得比兔子还快。 身后，有人执着一枝开得正盛的桃花悄然靠近。一边轻嗅，一边说：“石药先生亲手调制的药泉果然名不虚传，折下一夜的花枝用药水养着，还是开得如此动人。只可惜药性易失，只能一日三次的调制……为了这桃花盛景，石药先生真是辛苦得紧。” 轩辕六御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石药先生已经不在谷里？” “当然。”莫随风把花枝轻轻递了过去，“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枝桃花了。” ☆、骤雨 轩辕六御盯着眼前的花枝若有所思。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明确不过的示好，可是却让轩辕六御觉得讽刺极了。莫随风说是在万药谷等他，确实是在等。只是这等的姿势真是匪夷所思。一地落花，莫随风你敢保证真和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轩辕六御编了二十年的程序，从没有哪个程序敢在他手下造反的（……）。 “跟我来，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还没等轩辕六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腕就被莫随风握住，肩头更是被揽着轻轻一带，两人便到了林梢。 衣袂飘飘，白衣胜雪。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这身法分明就是仙藻宫的轻功身法，这门身法没什么稀奇，飘逸好看就是其最大的特点。轩辕六御对这些太熟悉了，各种门派和武功，他逐条设计和审查，本来就是游戏的重中之重的……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莫随风是什么人，他会什么都不必感到惊讶。轩辕六御微微蹙眉：“赶不上什么？！”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7节 飘飘欲仙的身法突然变得迅疾无比，似鹰隼俯冲，又似飞星逐日。被“挟持”着的轩辕六御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空空岛的绝学千变神行，相传学到绝顶时一个时辰可来回千里。眼前诸景都快的化为残影，轩辕六御空有理论基础，可却是第一次体验“绝顶轻功”。内力阻隔，劲风并没有刮到脸上，但是周边景物的残影也看得人目眩神迷……老实说，感觉并不怎么美妙，如果再多一会，他都要吐出来了。 “当然是赶……船。”莫随风携着轩辕六御飘然落地时才回答那许久之前的问题，说到一半觉得不对，伸手一扶。 轩辕六御踉跄了下，被莫随风扶住。该死，如果让南宫平知道他晕轻功，会被嘲笑一整年的。 朱漆龙骨，九桅白帆。整条船算上桅杆，足足有二十多米高，但轩辕六御还没近距离感受下船只宏达的压迫感及身为它的创造者的成就感，被一拉一带，瞬间和那条大船成了零距离了。而后船只扬帆，缓缓离开码头。 船舷边坐着一排人，握着粗糙的竹制钓竿安安静静的在钓鱼。船开始航行，他们依然锲而不舍的在钓。但是这种安静没维持多久。 蒋华几乎每过五分钟就要把吊钩捞上来看一眼，在看了第十九下后，终于忍不住了把鱼钩拎到郭子离面前：“这玩意能钓上鱼？你是在逗我吧！” 鱼钩上挂着条灰扑扑的虫子，被海水泡得发胀。 “理论上。”郭子离一板一眼，“虫草也是虫，理论上可以钓到。” “也许海里的鱼不喜欢这种口味的食物……”木碾尘的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是在怕什么。 见惯了玩家们闹腾劲儿的莫随风觉得很好奇。钓鱼？！这几位就木碾尘还凑合，其他的人都爱闹不爱静，这么规规矩矩坐一排还真是蛮诡异。 身着红衣的万药夫人款步而来，理了理鬓角，袖子掩住唇笑道：“倪家姑娘说了，谁能钓上红腹鲷鱼，重重有赏。” 倪家姑娘？ 轩辕六御还在想游戏中和万药谷有交情的，姓倪的npc有哪些，就看见倪息壤和倪衍璃一起从船舱出来。 晴天霹雳。 莫随风伸手从船舷边捞过来两根鱼竿，问轩辕六御：“要不要一起？”尾音轻佻，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轩辕六御怒目而视。 万药夫人轻轻移步接过钓竿，插话缓解尴尬：“虽说是半帆微风，船行不快，想要钓上鱼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走得匆忙，贱妾身无长物，只独独带了两坛三年前埋在桃树根下的桃花酿，敬与公子和诸位尊客，不知能否赏贱妾分薄面。” 甲板上，一个小丫头手脚麻利的布置酒菜，酒坛一开封泥，初时还不觉得，闻久了连舌底都是郁郁芬芳，真不知喝下肚是何种滋味。 韩九几人悄悄对视。莫随风是什么人？npc居然对他那么客气？ 想他们上船时，都是被当成小厮一样使唤，手脚稍微不麻利点，就被那个什么公主威胁丢进海里喂鲨鱼。这待遇……真是不能比啊不能比。 莫随风欣然应允。把酒临风，当是何等快意。不过坐在他对面的轩辕六御，脸色阴沉的可以与深海一拼了。越是这样，莫随风越是心情愉悦，哈哈哈。一边几个玩家挤眉弄眼抓耳挠腮的表情他也尽收眼底。事到如今，再装成玩家也没有意义了。莫随风微笑招手：“韩野，来，告诉你个秘密。” 韩野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就蹦了过来。 莫随风压低声音：“红腹鲷鱼要用墨鱼骨才好钓上来，你去厨房找找，肯定有。” 韩野：“……” 竖着耳朵在听的韩九、蒋华、郭子离：“……” “真是帮了大忙了。”而木碾尘好像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施施然嘟囔着就往船舱走。 韩九被打败状一扶额头。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爆炸性□□，他还是太天真了。如果是别的玩家和他这么卖关子，如果不是边上随便一个npc伸手都能捏死他们的话，韩九通常的行为模式是软硬兼施各种逼供。但是现在，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韩九默默叹气。 “啊啊！！！！！盘子……呜……” 船舱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韩九几人担心木碾尘安危，纷纷往船舱那边跑。 莫随风轻轻阖起眼睛，精神专注，船舱内的情形就焕然眼前。 “她她她……”木碾尘手指颤抖，指着面前一个不过总角的小丫头。两人面前的盘子碎了一地。 “……”韩野看了三秒，没明白状况，就干脆的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豆花娘啊……呜。”被一堆人围着，小姑娘害怕状举着盘子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看样子，只是个npc。”韩野摸着下巴。 “不……不不，华哥，你来看！”木碾尘看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蒋华让到前面。 蒋华盯着露出半张脸的小姑娘瞅了瞅，一拍木碾尘的肩膀：“是有点像。巧合，巧合而已。” “你们创造npc的时候，是根据你们那个世界的人的脸进行复制？”莫随风睁开眼，开口问。 “怎么可能，除了主要剧情人物，其他麻烦都是数据随机生成的，侵犯肖像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涉及到本行，又是这种闲聊口气，轩辕六御自然而然的回答，等意识到不对时，猛然住口。 npc，那个世界，复制……很好，信息量很大。现实世界里的人工智能，在一小时内就可以自行阅读人类有史以来储存在网络上的所有信息资料，但是分析和理解，往往在数科计算上有超凡能力，而在自我意识与创造理解方面有极大的缺陷。但是，莫随风显然和它们并不一样。他并不像其他智能电脑一样可以查阅那么多的数据，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这个游戏！但是，几天不见，这个困于游戏中的灵魂，居然对“游戏”与“现实”了解到如此程度了？ 轩辕六御的脑子转得飞快，不过他马上意识到，是玩家！服务器上储存的固然只有游戏本身的信息，但是每一个玩家，都是海量的移动信息载体。莫随风显然没有忽视这一重要资源。 轩辕六御忍不住苦笑。 “你笑什么。”莫随风问。 “我只是在可惜。我很……犹豫。”轩辕六御轻轻抚着额头。 “噢？” 浪花拍打着船舷，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连整个天空都有些暗淡了。海上的暴风雨，到来速度总是特别快。 “玩家们死亡后会回到复活点，但是你呢？”轩辕六御抬头看着莫随风的眼睛，“我突然发现，我舍不得让你死了。” 莫随风豁然起立。 有雨滴开始落下，顷刻间，干燥的甲板上便布满了水纹。 莫随风移步，在晃动的船只上，身形稳健如履平地，身上周遭的雨水被内劲震开，一滴都不曾落在身上。 天黑得几乎一丝光也不透，近在咫尺的人影看起来都有些模糊。正当时，紫色闪电贯天而过，照亮了整个船只。 轩辕六御的游戏帐号并不是逆天的强力，他也和普通玩家一样，老老实实做任务，并没有依靠自己对游戏的熟知走什么捷径。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的内功修为还很低，整个人在这种大雨中，被浇得浑身湿透。可是他并不在意，朗声而笑：“初生点在海边的玩家并不少，但是如果可以这么容易离开青蜀，他们为什么，没一个成功的呢？” ☆、暗流 船行海上，船舱内的一切器物都被固定起来，以免遭遇风浪时移动伤人。几个大浪过去，偌大的船只摇晃剧烈，看起来都有倾覆之危。玩家们武功低微，不足以在这种地方也如履平地，便毫无形象的一人抱着一根桌子腿，在一张八仙桌下商讨大计。他们神态还算镇定，并没有多么惊慌。开玩笑，又不是没死过，怕个毛。 “韩九，我觉得，这次你的算盘打错了。”木碾尘的脸色微微异样，不过也不是被惊吓的，而是这晃晃悠悠，让他头晕的不行。早知道就不把游戏舱里的感官匹配度调太高了。匹配度高一些游戏体验自然更真实，但相应的，受伤时的痛感以及目前这种五摇八晃的情况，也是让人很难受的。虽然如今太空旅行普及，普通人也大多受过旋转和重力训练，不过架不住有一些人，天生体质永远也不适合去体验任何极端情况。 木碾尘想继续说，奈何又是一阵剧烈摇晃，把他的脑袋晃成了一锅浆糊，只得挣扎着说：“等下……我重登下游戏，调下感官度，太晕了……” “喂喂行不行啊你，晕飞船就够了，居然还晕这种古代木船？！”蒋华再怎么晃荡，脑袋里一样是豆腐脑，目前感觉良好。 搁在平时木碾尘怎么也得口尖舌利的回捅刀子，斗嘴已经是他们几个人的日常娱乐了，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没力气，急着给游戏仓下指令呢。几个常用指令发出去，甚至连专业指令代码都发出去了，系统的回应却永远只有一句话──您正在特殊场景，脱离后方可操作。 “……下不了线。”晃动稍减，木碾尘给几个站着看热闹不嫌腰疼的家伙说明他现在的情况。 “紧急代码呢？身体不适符合紧急下线情况。”几个人脑子也转的快，又玩过众多游戏，对特殊场景不能下线倒是没什么异议。 “说我的血压，心跳，以及一堆我听不懂的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游戏舱外也没有异状，不符合紧急下线条例。”木碾尘无奈。 “我就说嘛毕竟是通过驾驶资格考试的人，能有多大事。只是对真实场景反应过度而已……”蒋华抱着桌子腿，颇有副不动如山的安然。 “特殊场景……”韩九的眼神放空，显然没听他们后面都在吵啥，“意思是我们已经在任务里了？” “就算是能不能完成还是另一回事，大部分任务，死了之后都要重头来过！更别提咱们这种搭顺风船的了，死了后妥妥回到岸上。”木碾尘紧紧拧着眉毛，摇头。 船舱里昏暗一片，船里的npc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韩野环顾四周，后知后觉：“莫老板人呢？” “好像是在甲板上……没下来。”郭子离抬头看天花板。 “……那完了。”韩野叹了口气，“海上的风吹飞个把人不是什么难事……” “你嘟囔什么？”蒋华几乎是用吼的在说话。没办法，风浪太大，满耳朵都是船只被拍打的声音，声音稍微小一点就听不清。 “我说我们要不要找找救生艇什么，这船怕是撑不住！”郭子离接嘴。海浪拍打船只，让船舱内的木头都发出沉闷的异响，被几个人拽着的八仙桌的桌子腿甚至发出令人牙酸的木头嘎吱声，由不得让人不担心。 刺目的闪电横贯天际，几乎将半个天幕撕裂，随后的雷声更是震得人耳膜生疼。九帆巨船，停泊在岸边时壮观无比，走近时投射下的阴影都遮天蔽日，但是此刻却与寻常小舟无异，在滔天巨浪中沉浮。 船体坚固，并没有损伤，但是漫上甲板的水却已经开始向船舱内倒灌。 几尾银鱼晕头转向的被海浪拍到了船上，无力的躺在甲板上扑腾。 “玩家们寻不到生路，你以为我也寻不到么。”莫随风身上片水不沾，在被海水冲得滑溜溜的甲板上如履平地，闲庭信步，就差握个酒杯，闲饮一杯了。 而轩辕六御就很惨了，一身黑衣被雨水浸了个透，泛出更加幽深的色泽。一手抓着缆绳，一手抹掉流进眼中的雨水，但是却还在笑：“那我就要看看了，你找的生路在哪。” “……” “唉唉哎，韩九！莫老板在那哎！” “我看到了。” 几个玩家费劲的攀着船舷，想解下上面的羊皮筏。一抬眼，就看到甲板上的两个人影。 韩九当然也看到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皮筏被解下来了。 “叫上莫老板一起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要是等船沉了我们还没划远，会被沉船造成的漩涡带进海底的！我可不想体验一把淹死是什么感觉……”郭子离在碎碎念。 用不着他说，韩野已经跑上了甲板，只不过轻功不给力，被风吹得歪斜，差一点跌进海里，被莫随风顺手拽住衣摆扯了下来。 “呼……”韩野惊魂未定，开口，“莫──” “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莫随风没等韩野说出口，就打断了他。 “……”韩野迟疑了下，不过立刻想到，莫随风可能是在做任务，自然比他们这些蹭顺风船的更知道怎么完成，于是也不多说，“那，保重了。” 轩辕六御眯起了眼睛。 “怎么，你还以为我说的转机，是他们？”莫随风笑。 风浪此时平息了不少。但是常在海上行船的人都知道，风有时是打着旋儿吹的，当船只驶入风眼时，往往会迎接到片刻的平静，但这种平静持续不了多久。 轩辕六御沉着脸，没有说话。 莫随风向船头走去，遥遥一指：“你看，多壮观。” 层层叠叠的云被旋风裹着，绕着船只形成圆弧形的云墙。黑色，白色，灰色。只有三种颜色，但是却又繁复万千。间或有闪光，或青或紫，给云层镀上亮银色的边沿儿。 船帆早已降下，只留下五分之一的高度，让风推着船缓缓前行，离前方的云墙越来越近。 并非不能全部降下船帆，而是在这种风暴里，船只更加不能停滞不动。如果船只被风裹着逆驶甚至侧吹，会更容易倾覆。倒不如借着风势，乘风破浪。 轩辕六御也上前几步，没有说话。内力流转，把衣物烘了个半干。 “你那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如此壮阔之象？”莫随风轻轻敲击船头栏杆。 “更甚。不过再壮阔，在身陷其中的人看来，也不过是更大的灾难罢了。”轩辕六御说。 “哈哈哈。”莫随风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为何这么笃定没有生路。” “我说没有，就没有。”轩辕六御微抬下巴。 船只接近风眼边沿，眼看又开始摇晃，眼前的云层都浓得宛如墨晕。 莫随风从怀里掏出海图，展开指点：“海图显示，周遭岛屿星罗棋布，就算船只倾覆，凭着我的轻功，只要方向正确，即使没有浮木借力，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葬身大海。” “那就试试。”轩辕六御眼皮都不眨，看起胸有成竹。 “好。”莫随风说试就试，借着风势跃起，顺带拉上了轩辕。 海上的风暴是有方向的，这并不是最让人忧虑的，海底的暗礁与乱流，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莫随风刚刚跃起，整条船只就撞上了暗礁，船体剧烈震动，回头望去，船头已经浸入了海里。从舱内奔出几个身影，紧紧跟着莫随风。 不到顷刻，施展绝妙轻功的几人已经脱离了风暴，大雨，浊浪，但是骇人的狂风已经远去。“看，前面，那不就是。”莫随风扯着轩辕六御，说，“比我预料的更加近，你说是不是天在助我。” 轩辕六御没有说话。他的轻功本来就不如莫随风，这么被拉拽着，气息各种不稳，一开口泄了气都怕自己一头栽下去。 乱石荒岛，不过好歹也算是一块立足之地。 踏上这块岛屿时，轩辕六御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这明明是未开放的地图区域，即使被出海的人看到，想踏入时，便会像海市蜃景一样湮灭无形，怎么会真真切切的踩在脚下？！ 还以为会看到莫随风发现这只是幻影时的慌乱表情，没想到被惊吓到的是自己。 难道…… 不……不是莫随风，这个世界再怎么真实也受到现实游戏公司的制约，未开放区域存在于一个新服务器上，除非与游戏主体进行链接，除此之外，在游戏里做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游戏本身。 轩辕六御很快清醒过来，想到了关键之处。 南宫平。夏无音。 ☆、蛇行 雨还在下。风虽然小了很多，但海水携势拍在礁石上的浪头依旧骇人。 这个时候，傻子才站在岸边。几个轻功高绝的npc早已进入岛中央的高地，寻求岩穴躲避风雨。莫随风也扯着手边的累赘紧跟而上。 轩辕六御浑身又湿透了，狼狈不堪的站在那里。 没人拉他，好像连动都不会动了。 岩洞冰冷潮湿，莫随风点燃了一丛富含油脂的植物，拢起了篝火。斜眼看向呆立一旁的轩辕六御：“怎么，失算了？打击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轩辕六御微微偏头看了过来，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哪里只是失算了这一件事这么简单。 服务器合并不是小事，就算有人能代他签字确认，但也不至于一丁点风声都没让他听见。除了有意瞒着，不用做他想了。 如果不是这么阴差阳错的出海，除非等到每月一度的大检服务器时，才会让他这个空挂名头的总负责人发现端倪。 微微倒抽冷气，但是心情却莫名平静了下来。轩辕六御也坐到了火堆前，与莫随风隔着火光，互相注视。 “嗯？”莫随风能轻易获得游戏里的任何资源，但是游戏之外的阴谋诡算和他不在一个次元。此时看轩辕六御这个反应，莫随风也是疑窦丛生。 轩辕六御不想和眼前人谈太多。不止是因为莫随风身份特殊，更是因为轩辕自己活了这么大从没有倾诉的习惯。冷漠不近人情，好像就是天生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但是他更不想下线。 他和南宫平是老朋友。如今看来，老是老，朋友却未必是朋友。 不过也就如此罢了。南宫没有以诚待他，他自己也没有真的对南宫毫无保留。 莫随风把眼睛从火苗尖尖上挪开，偏头注视这岩洞的一处暗角，冷声道：“出来！” 轩辕六御正不想被追问呢，有不速之客打断这诡异气氛正好，当下几只暗镖就飞了出去。力道不重，但也足够逼出暗藏着的人了。 阴影处跳出一个人，在湿滑的地面上腾挪移动，一脸不满：“怎么一见面就动手，真是不客气啊。” 轩辕六御抬头，看清那人的脸，依旧没好气：“你怎么在这里。” “说什么呢……游戏这么大，我哪不能去。”来人挤挤眼睛。意思是虽然游戏算是你开的，但也不能管这么宽不是~ 莫随风探究的望了过去。 那人的手往胸口一摸……随后略带尴尬的改为抱拳：“在下齐恒沙，您怎么称呼？” 轩辕六御看到这人下意识摸名片的动作，不由的一个叹气。和南宫平一样，这个家伙也是走到哪，都是一副精英范儿，和这个游戏的背景──格格不入。 “姓莫。”莫随风说，言语之间也带了些微的冷淡。 火光摇曳，齐恒沙眯起了眼睛，试图把眼前的两人看得更清晰些。看了半晌眨眨眼，大大咧咧的脱下湿掉的外袍，用棍子支棱起来架在火堆旁烤。等折腾稳当了，齐恒沙这才坐下，说：“你不准备下线瞧瞧？” 轩辕六御淡淡的瞥他一眼，自顾自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木头。 “很淡定啊……真不像你。”齐恒沙摸着下巴。 “呵，那你说怎样才像我。”轩辕六御冷笑。 “不要敌意这么大嘛……我和你们公司又没有利害关系，纯属局外人，局外人。”齐恒沙揉着手腕，刚刚躲暗镖时，动作稍稍慢了点就被划伤了。他的感官匹配度也调的很高，此时手腕上的划伤微微红肿凸起，被阴冷的洞穴风一吹微微发麻。 “商业间谍的话，能信？”轩辕六御依旧冷脸。 “就算是事实，也别这么直白说出来啊。”齐恒沙揉了揉眉心一脸苦恼。 轩辕六御这才找到机会问他最在意的事情：“你提前躲在船上？你怎么知道这条船要出海？” “……”齐恒沙叹了口气，“ 我当然是要出海。去海城易泽州。我哪能未卜先知……” “省省吧。”轩辕六御拨弄篝火，“在我面前说瞎话？每月月初，才会有船去易泽州，现在已经快八月半了，你这船赶的有点晚了吧。” 齐恒沙挑挑眉毛，意思是，爱信不信。 莫随风掐着手指。本以为玩家说的话他能听懂大半了，可这两个家伙一番针尖对麦芒，又听得他有些晕。不过他算是明白了，那些陌生的词汇，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信息不足，零零散散，他现在连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无法构想出雏形。 游戏世界是包含在“那个世界”之内的。创/世，是神的工作。他在这个游戏世界算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但是如果让他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再建一个小世界……目前来说，办不到。 “我说轩辕……其实这事也不能怨南宫，上面派夏无音做你的副手，意思琢磨一下，你就该明白了。”齐恒沙看着轩辕六御的眼睛，认真说道。“你是个优秀的设计师，但并不是个优秀的商人。” “明白，当然明白。”轩辕六御冷笑。先分权，然后让一个更听话更好用的人替代他。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也枉活这几十年了。 “你既然都看出了，南宫和你明说不明说，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嘛。”齐恒沙继续说。 “……”轩辕六御这才算是明白，齐恒沙原来是做和事佬和稀泥来着了。趁着他还没下游戏先来说道一通，是怕到时候他正面和南宫吵起来？ 往火堆里添了些干燥木柴，轩辕六御偏头示意：“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待会你是想用钱收买呢，还是杀人灭口啊？” “他？”齐恒沙笑，“他是谁，我知道。” 轩辕六御稍微缓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呵，南宫平把我卖得还真彻底。” “……”这下，连齐恒沙都无话可说了。 “你们说完了？”莫随风问。 “……大概吧。”齐恒沙郁闷。出师不利啊。眼看成功了，却被自己顺口又给弄砸了。明知道轩辕不是那么好搞的人……大意了…… “说完了，那我可以杀掉他么。”莫随风这句，却是对着轩辕六御说的。 轩辕六御抬眼：“想杀就杀，我不管。” “！！！！！！！！！！！！！！！！！”齐恒沙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开玩笑，他跑这一趟没想到会有生命危险！袖子一甩，两只铁毫判官笔横在身侧，足尖一点就要溜。莫随风是什么人他知道，打得过才怪，但是跑……好像也跑不掉……那紧致迫人的杀气始终就在背后，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刚跑了两步，后心一凉。 等意识再次清醒，齐恒沙已经出现在帝下之都的重生点，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被全属性削弱的各项武功。 “怎样？”莫随风笑意盈盈的问轩辕六御。 “稳准狠，一样都不少。”轩辕六御看着莫随风手中滴血的枯枝，“没用任何门派武功，除了你，估计没人能做到了。” “如果是以前……你没有给我套上这个壳子的话。”莫随风把枯枝丢进火里，并住食指和中指，“光凭指风，他就活不了，更不会多跑那两步了。” “……”轩辕六御默默叹气。 这短短几小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得仔细想一想。游戏里，和游戏外的。 莫随风却还有话要问：“虽然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大致明白，在你的那个世界，也出现了你无法掌控的事情？” 轩辕六御抬头：“你很会抓重点。” 莫随风轻轻挑眉。 “游戏里，和游戏外，这根本就是一件事情。”轩辕六御不知道是说给莫随风听，还是自己听，轻轻说道。 “一件事？”莫随风很乐意做一个完美的听众。 “我是谁你知道，如果我想关闭游戏，也就是结束你的这个世界，是做得到的。现在，换人了。我现在已经做不到了，但有人能做到。”轩辕六御尽量简洁的说道。他知道莫随风能理解。 “啧。诸神之战？”莫随风笑得没心没肺事不关己。“上古神话，神之间也有倾轧争端，现在我是看到活的了？” 轩辕六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祝融与共工一战，共工失败怒撞不周山，从此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触怒神王，被囚禁于九地之下。你呢，被囚禁，或者放逐在哪里？”莫随风问。 轩辕六御这次却没有继续翻白眼或者吐槽。 囚禁与放逐，这些不合时宜的字眼听在耳里，却令他心底一阵颤栗。 南宫平欺瞒他的这些事，就像是被蛇爬过的地面。即使知道没有什么，依旧不愿意立刻去触碰那块地方。 他起身，张开手臂，看着左近幽暗阴冷的滴水洞穴：“我想，就是这里吧。” ☆、新世界的大门 “海上有仙山，虚无缥缈间。你说你造的这什么鬼地方，湿漉漉黏糊糊一股海腥味……”莫随风环视这黑乎乎的洞穴，强行把气氛拉向未知的维度。 轩辕六御：“……” “我了个去这什么地方……不会有蝙蝠吧。”传来熟悉的声音。 “说不定还有吸血鬼呢。”更是没边没际的胡扯。 “哎呦！！……” “……哈哈哈，用轻功身法你居然都会摔，哈哈哈……” “低等级轻功……赶路还行，这里坑坑洼洼湿乎乎，不成，改天再淘一本轻功去，你说哪家的轻功好来着……” …… 是刚刚才扑腾上岸的玩家们。 轩辕六御头一偏，就往更深处的洞穴走去，显然不想和这些玩家打照面。莫随风眨眨眼睛跟上。两个人的轻功比那些玩家好太多了，洞穴缝隙隐隐有磷光，凭着这一点点光，两个人越走越深。片刻之后才听见玩家们模糊的惊呼。 “火堆……这里有人……” “……是之前船上的人还是野人啊……” “……￥……≈……” 而后声音渐渐模糊，听不分明。 还好在这迷宫一样的暗/穴里以诡异身法穿梭的是这个游戏里最不怕迷路的两个人。或暗蓝或惨白的微弱磷光只能隐约照出两人的身影，连谁是谁都很难分辨，更不用说是看到他们的神色了。 但是莫随风却看得清清楚楚。 轩辕六御每每一摁洞壁上的暗钮，便有扇石门缓缓挪开。他是仗着能在暗夜里视物的能力在洞穴穿行无阻，而轩辕，却显然是借助了对这里的熟悉程度。 一连穿过了三道石门，每扇都隐蔽无比。 等开启第四扇石门，眼前突然有了光。 烛火摇曳，照亮了里面的石桌石椅。虽然还是冷冷冰冰的，但好歹比外面滴水的洞穴强多了。 不过看惯了帝下之都的华屋雕梁和南郡的精致楼舍，这个石室也显得太寒碜了。莫随风摸着下巴，找地儿坐下嘀咕：“这地方不像是住人的……倒像是藏匿或者关押什么人的……” 说到一半，莫随风突然反应过来，抬眼看轩辕六御：“不是吧你？！” 石桌上的炭火被点燃，上面放了把石胎茶壶慢慢炖着。轩辕六御甩灭火折子，无奈的看了过去。 “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莫随风抚着额。“原来之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啊，连囚室都给我造好了。不过我还得说，这待遇太差了，起码要有九仪宫的规格！反正对你也不是难事。” 轩辕六御：“……”所以他编程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个npc人会不会抓重点？ “你瞧瞧，真是，寒碜透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招待客人怎么办，坐我腿上啊？”莫随风占着唯一一张石椅，随手用一根白玉簪子把炭火拨弄得更旺些，抬眼看无地可坐正站在石桌边上的轩辕。 用南宫的话说，就是……轩辕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固执。这样的人永远只能做一个工具，一个合作者，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因为谁都走不到他心里，动摇不了他认定的理念。 而齐恒沙甚至会直接丢一句──方脑壳！（特别是被杀损失等级后……） “不过你带我来这里……啧啧是终于不准备玩这些无聊无用的把戏了？”莫随风自己琢磨得津津有味，“这就是你的底牌？” “没有底牌。”轩辕六御突然说。 “什么？”莫随风眯眼。 “对你来说，我没有底牌，因为我有无数的其他牌，即使到最后的终极，也不会有用到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所以是没有底牌。”轩辕六御轻描淡写的解释，“对你来说，未知的东西太多了。但是我，却了解你，了解这个游戏所有的一切。” “噢？那你说，外面那些玩家们吃的是味道诡异的毒蘑菇还是终极绝味菌菇？”莫随风问。 “毒蘑菇。”轩辕六御冷着脸，“这里只长毒蘑菇。” 莫随风敲着桌子笑得不能自已，但抬眼看轩辕，还是一样的冷冰冰脸。 “哈，哈哈，毒性发作好像还要一段时间……啊，有个家伙好像看到幻觉了，开始对着烤鱼表白。”莫随风眨眨眼睛，想继续笑，忍得颇为辛苦。 “这里的蘑菇没有致幻作用，对烤鱼表白只是玩家们的正常行为。”轩辕六御好脾气的解释着。 莫随风背过身，肩膀一抽一抽，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知道嘛，我本来还想装装生气样子的，可……可是……哈哈哈哈哈~” 轩辕六御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是得知莫随风竟然不生气的释然，而是无可奈何啊！事情怎么能诡异到这种程度。 “玩家，真是太有趣了。”莫随风笑过一阵，揉着眼角，“啊，毒性好像发作了，一个家伙好像说了了不得的遗言呢，你知道是什么么？” “不知道。”轩辕六御说。 “嗯？”莫随风疑惑，但是微微一思考就懂了，“你了解这个游戏就像了解那个蘑菇一样，是不会变的东西。而玩家会做什么，却是你掌握不了的。甚至不能像我一样随时勘察他们的举动……唔……” “一点点信息，你就能猜到百分之八十的真实，但是这还不够，太慢，太少，未知的还是太多。”轩辕六御走到莫随风背后，摁住椅子背，俯下身，“我直接告诉你，会更快一些。” “你愿意告诉我？”莫随风偏头。 “为什么不呢？”轩辕更深的俯下身子，与莫随风对视。 莫随风突然伸手一拉。眼看轩辕就要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他突然平移出半尺，露出半张椅子面把轩辕六御稳稳的放在了自己旁边：“那样说话太累，坐下说~还好你造的这张椅子够大，虽然还是硬了些。” 轩辕六御侧过身子，与莫随风挤在一张椅子上，背靠着背，缓缓说：“那，就从人类的起源说起吧。” 莫随风：“……”怎么和说书先生一个路子，这个世界果然是这个家伙造的！ 洞穴里的几个玩家此时正在经历水深火热。 “我就说了，蘑菇有毒！”韩野蜷缩着不断颤抖。 “还说呢，就你吃得最多！”蒋华不顾形象的脱了上衣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膀子通红，好像还在噗噗的冒着热气。 木碾尘也瑟缩在火堆旁：“果子狸你的药有没有效果，我就再忍五分钟，拼着掉武功等级也要自杀去重生！” 郭子离看上去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却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激烈，身为万药谷弟子，抗药性那是必须的。此时他拿出个药囊，开始煮第二锅药：“当然有用，忍一时风平浪静……” “靠，自杀也没用！”蒋华突然暴起，“韩九发来消息，说自杀后依旧冷热交替……他准备先下线了，这个……这个……” “这个临阵脱逃的卑鄙小人！”韩野哆嗦着接着蒋华的话说。 韩九在看到蒋华毒发开始脱衣服在地上打滚的第一瞬间，为了维护自身形象，就毅然决然的自杀回城了，但是显然这个法子并不成功。 “要不我们也先下线吧。”郭子离对自己的解读药汤显然也没什么自信。“反正没有紧急任务。” 话音刚落，三道白光秒下。 郭子离暗骂一声，也瞬间下线。 莫随风和轩辕的谈话还在继续。轩辕话少的优势现在体现出来了，就是语言的高度括能力。而莫随风作为游戏里的灵魂，其本身的思考却不是虚拟的存在，而是直接占用游戏的服务器内存。作为第一不差钱的游戏公司，由九个超级电脑联合组成的游戏主机，分析处理这些问题还是绰绰有余的。转眼他们的谈话就从原始社会过度到现代社会。 但是仍有疑问。 “所以说你们的世界发展了几万年，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就凭空造出一个世界供人玩耍杀戮发泄过剩精力？”莫随风问。 “比较片面。”轩辕指出，“但是，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们的世界和平了没有？”莫随风问。 “如果想要和平，估计人类得全部死光。”轩辕六御说。“还有人认为游戏世界里的杀戮更加刺激了人的嗜血性呢，未成年都要在监管下玩游戏。” “也有道理。”莫随风偏头。 “嗯……”轩辕六御思考了下，准备继续说。 “等等。”莫随风突然打断，“这个游戏里的资料我都能轻易获取，就像你建造这个世界时做的事情一样，你把网络端口打开，直接把那些我未知的资料输入，不比这样说着容易得多？” 轩辕六御微微蹙眉。 “怎么？”莫随风问。 “以前，是我不敢那么做。”轩辕六御准备实话实说，“现在，是我不能那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了大家~ ☆、风云将变 匆匆说了下游戏公司的种种变端，继几个玩家狼狈下线后，轩辕六御也必须离开去处理现实问题，只留下莫随风一人对着空荡荡的石室。 可莫随风才不会那么傻呆呆的坐着呢，三绕两绕，便出了那黑漆漆的洞穴。 此时的海面风止雨歇，残阳半沉半浮在遥远的海面之上，染得天迹和海面俱是一片红。 等轩辕六御再上线，已经是好几天后了。这期间莫随风把之前得到的信息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得出了个结论──果然太阳底下无新事。 鸟尽弓藏过河拆桥见利忘义……每个词背后都是一连串的典故，大同小异，当真是一点不新鲜。那些事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只留下些个典故付与渔樵闲话，那些被藏的弓，被拆的桥，却是再没人有那闲工夫去关心了。 不过莫随风小心翼翼看了这“桥”的脸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感觉好像心情还不错？不光现在这样，就连几天前刚刚知道那些事情时，这个轩辕也只是冷脸沉思，一点也不见失控。讲述往事时涉及南宫平与他的昔年，也平淡如许。 这种人放在江湖人眼里，真是稀罕。 江湖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人多了去了，那些走路时不小心对视，因为“看什么看”“就看你了”就仇杀的也不少。平素有过节的，说不共戴天，都觉得用词太轻。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剑拔弩张你死我活，是江湖上的常态。 莫随风的世界观还是跟着这个江湖来的，现在真是看了个新鲜。按照江湖人的做派，南宫平怕是得死无全尸祸及满门。 “这几天做了什么？” “喝茶，聊天。”轩辕六御说。 “和南宫平？” “不然呢？”轩辕疑惑。 “没在茶里下毒什么的？”莫随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轩辕六御无奈，“没。” 莫随风捏捏指节，想了半晌：“你还真是……心胸宽广……” 轩辕六御一翻眼睛：“新鲜，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听人这么形容我。” “噢？”莫随风来了兴趣，“别人怎么形容你？”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水开了。轩辕拎壶注水，顶好的青毫茶溢了一室清香。 “动刀子，是江湖人的做法。那么让仇人死，是便宜了他们。”轩辕六御微笑。 莫随风偏头：“你们在这个世界里，可以死个百八十次，回城复活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在你们自己的世界却是一次都不能死。你呀，说的狠，心却不狠。” “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仇。”轩辕喝茶，格外的心平气和，“那天是突然得知，被唬了一下。到不是寒心南宫平的小动作，只是呐，我最讨厌的，就是所有计划之外的情况。” 莫随风心里通透，知道轩辕的话只能听一半信一半。说不寒心鬼才信，但是莫随风也不傻，才不去戳破这点空惹不快。 “在这呆着太憋闷了，去海边看看？”莫随风环顾石室，觉得极为压抑。奇怪的就是轩辕好像觉得这地很舒服似的，喝茶添水不亦乐乎。 “玩家呢？”轩辕问。 “间断上来几次，看样子是毒性没消，折腾一会就又下线躲着了。”莫随风说，“自杀重生也解不了的毒，啧他们这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哈。” 出了石室，海阔天空。 莫随风长长呼了口气。 岛中间不矮的岩山将小岛分成两半，一半是当初他们上岸的那片黑礁石滩，寸草不生，另一半却铺满了洁白的细沙，但也是光秃秃的。 一个普通至极，并没有啥看头的小岛。和传说中的飘渺仙山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听轩辕把他这几天和南宫平的交流过程一一描述了一番，莫随风还是觉得极为无语。从来没有不流血的权力更迭，但是眼前的这叫什么事！商量着来的改朝换代？ “倒是有个好消息。”轩辕六御说。 “噢？”莫随风挑眉。 “以后，我玩游戏的时间会多很多。”轩辕六御说。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8节 “一天十个时辰在线？”莫随风想了想，觉得的确是好事。 “……”轩辕摇了摇手指，“六个时辰。” “……”莫随风也无语。“正常玩家，最少的也七个时辰！最多的十多个时辰！要不是还下线我都以为他们是土著了！” “玩家们得合理安排时间，自由健康游戏。”职业病，轩辕六御张嘴就来，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十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下线休息。有人钻了疲劳度的漏洞？” “你怎么不认为是那个玩家天赋异禀天生精力充沛？”事不关己，莫随风对那些个玩家倒是没有多关注。 “我用的是最好的睡眠游戏仓，十个时辰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天天那样。看你的说法那些玩家是每天十多个时辰？！”轩辕六御追问。 “嗯，虽然只有很少一部分，但确实有几个玩家这样子。”莫随风点头。 轩辕六御皱眉。 游戏系统有警告装置，监测到人体过于疲惫会自动断开链接。但是也因人而异，警报的敏感性可以自己调节，但是最迟钝的警报也是超过二十小时就自动断开链接强迫玩家休息后再上游戏。游戏公司对此负有监督的责任。要是有玩家因为游戏过度死在游戏舱里，那就玩大了。一般这些在游戏允许的临界点还逗留游戏的玩家们，是重点的照顾对象。 想了半晌，一抬眼，轩辕才想起这些事情已经不用他去操心了。无官一身轻，不过职业病还真不是一时半会改得了的。 “我说这岛上，除了鱼和毒蘑菇，就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了？”莫随风用树枝划过滩涂，留下弧形的轨迹。 轩辕六御看了看天色：“有。不过问题是，它吃你，还是你吃它。” “……”莫随风无语片刻，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哎，破地方。” 自己的作品被这么嫌弃轩辕一点反应也没有。游戏世界也是一个在一定程度上的合理世界，有荒芜有繁荣，也有这样的“破地方”。每个地方都风景如画山河壮丽那是不可能的。 “你很中意九仪宫？”轩辕六御问。 “不止九仪宫。”莫随风说，“不管是帝下之都，还是镇天边陲仙藻之地，或是万药谷、天都苑，乃至这个海外荒岛，我都中意。这本来就是我的天下，我的江湖。” 轩辕六御突然一笑：“有谁知道。有谁承认？” “说吧，想做什么？”莫随风才不会随便被激，一眼就看出了本质。现在不是他想做些什么，而是轩辕想搞事。不过莫随风也乐意陪着玩一玩。 天下江湖风云变幻，要是轩辕六御没有一颗纵横江湖的心，也就不会有这个游戏了。只是以前碍于身份限制，玩也归玩，但总是拘束着没法放开，万一破坏了游戏平衡，就玩大了。 现在嘛，是时候认真玩一玩了。 “青蜀皇朝动荡不堪，没有玩家不敢想，不敢做的。不管是裂土称王，还是扶立新君，或者是搞搞帮派下下黑手，都比屈居在这里有意思的多。”轩辕六御拿不准莫随风的心思，只能如此试探一番。 “那么你是想裂土称王呢，还是扶立新君呢。”莫随风顺着话爬。 “都要。”轩辕六御说。 “我看你就是想捣乱。”莫随风摇头，“当初还让我不要乱搞。” “越乱越好。越乱越有趣。”轩辕六御装作没听见莫随风的后半句话。 莫随风轻轻击掌：“嗯，这个江湖现在实在是太安静了，得多点调剂。” 是日，翻遍官方论坛网站也没找到有关于“海外荒岛毒蘑菇解药”的几个玩家终于决定，要神农尝百草。 无奈，玩游戏也是有瘾的，这几天不上游戏，几个人无所事事，硬是想出了个远古的办法。按照郭子离在万药谷学到的经验，毒物边上，通常就有解毒的东西。这个荒岛洞穴里植物也不是太多，一样一样试总会…… “喂！不会毒上加毒吧！冷热还能忍一忍，要是是别的症状……咱们真是别想再接着玩了。” 蒋华捏着个树枝到处划拉。 “听天由命喽。不过今天状况比前几天好太多了，也许忍一忍就过去了，还是别吃了吧？说不定这蝙蝠屎就是解药呢。”韩野也对郭子离的尝百草办法颇为不放心。 “我可是万药谷高徒，吃不死人！”郭子离倒是对自己蛮有信心。 “你们在这啊。”木碾尘走了过来，一人递给一颗丹药，“给，解药。韩九的我让鸽子送给他了。” “哪来的？”几人疑惑，“不会是想拿我们试药吧？！” 木碾尘无奈，转了一圈让几人看：“我已经吃了，无病一身轻~”说着抖出一张字条：“莫老板留的，说让我们别乱吃东西了。” 几个人服了解药，立刻神清气爽生龙活虎。 “这什么药！我吃了内力都涨了不少。”蒋华一巴掌拍在石头上，留下个不浅的掌印。 韩野居然只吃了半颗下去，现在捏着另外半颗正在研究：“一定很值钱，要是能批量生产嘿嘿嘿嘿……” “说来，莫随风呢？”郭子离问。 “莫老板当然比我们几个更混得风生水起。说来咱们得努力啊，机不可失！韩九说无论坐什么船都沿着固定航道航行，根本不会停靠无名岛屿，他基本过不来了。”木碾尘一拳头砸在掌心，“咱们去找那几个npc，这可是独家的好机会！” 偌大的商船行驶在漆黑的夜里，船头是帝下之都的青铜兽徽。 船上无声无息多了两个人，只是足尖的水迹沾染了船舷。 ☆、老鬼难缠 游戏的死敌是什么？ 外挂。一段程序，就可以在玩家离开的情况下让游戏角色自行任务游戏刷金币。在需要用时间去练等级刷副本打装备的游戏里，普通玩家和24小时不间断玩游戏的外挂程序对上毫无竞争力。这些程序，曾经毁掉了无数的游戏。 但是这个词如今已经成为了历史。在虚拟现实游戏普及之后，玩家们那种用程序玩游戏的热情已经消退 ，更注重于自身对游戏的体验。当然，更重要的是游戏公司现在的防外挂机制几乎算得上滴水不漏了，彻底杜绝了外挂的可能。 现在的玩家仍然会时不时提到外挂，但是已经换了用法。对某些强大的不科学的玩家，他们会吐槽：一定是开挂了！ 莫随风对玩家用语现在已经深入了解了。如果要玩家形容他和轩辕的话，那就是──行走的人形外挂。但在他的眼里，轩辕实在是弱爆了。用个轻功都内力不足差点一头栽水里，数数整个江湖，实在是排不上名。 满载着香料丝绸的商船吃水极深，降着半帆，借着缓缓的风力，在海面上平稳前行。船舷下便是如夜空一样漆黑的海水，一样的撒满了星辰。之前用足轻功足尖掠过水面时，简直像是飞翔在天际踩在星河之上。 莫随风也曾无数次感慨造化鬼斧神工，造就这个世界如此瑰丽绚烂的景象。而现在……莫随风偏头看去──造物主正把被弄湿的鞋袜拎在船舷甩干呢。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天亮。”莫随风说。 “天啊我居然也有通宵的一天……”轩辕哀叹，“我的生物钟……” 莫随风后退两步，一脸装什么装的表情：“醒醒，你现在就躺在睡眠游戏仓里做梦呢。” “睡眠游戏仓和真实睡眠也是不一样的，你试试天天做梦打打杀杀……三个小时以上的深层睡眠是必须的……对了你不用睡觉。”轩辕六御说。 莫随风：“……” “也不用吃东西。不过我得下线吃早餐了。”轩辕六御几乎最后一个字尾音还没落，就白光秒下了。 “……”莫随风摸了摸只吃了腥兮兮烤海鱼以及腥兮兮海藻茶的肚子，真想对他的造物主喊一句：“谁说我不需要的！” 真心不是他嫌弃那个海岛破，如果那个海岛有九仪宫的雾仙茶，莫随风也不介意多盘桓两天。和玩家们相处久了，其他的到还罢了，“吃货”这个属性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一想到那些个玩家吃了毒蘑菇的倒霉样子他就又可乐又可气。 轩辕六御没隔多久就上线了，看见莫随风背对着他在甲板上划拉这什么。借着淡淡的星光看不分明，隐隐约约，是字？ “怎么，嫌我轻功烂准备默一本秘籍给我？”轩辕六御问。 “你想多了。”莫随风挥手把一排佛跳墙蟹粉羹红烧鲤鱼以及蒜香茄子抹掉了。 天际开始泛白，而海平面也有了隐隐约约的黑影。 帝下之都的商港之一，四海货物的流通之处。 两人未等船靠岸便跃了出去，期间莫随风总得时不时让轩辕六御借个力。莫随风总算是搞明白了，轩辕根本不是轻功太烂或者内力不够，反而，他的轻功和心法都算得上是一流绝妙的武功了。奈何，月寒宗的内功心法与云传岛的轻功压根不搭调。这两个门派的功夫都有个极特殊的地方，就是搭配本门武功才会发挥最大威力，而与别的武功混杂着练，不走火入魔就不错了。 这点莫随风知道，轩辕不可能不知道。 莫随风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你说武功？我这个号一开始就是作为测试账号，练过的武功不计其数，废了练练了废的，最后的测试是实验武功的冲突性，就留在号上了。”轩辕六御好整以暇整整衣服，“先将就着用。” 莫随风一脸黑线。所以说他为什么当时一听说这个世界是虚拟世界就相信了呢，正常人要是废了武功重练个三四回，不死也残。再完整的虚拟世界，总会有与“现实”相交汇的接口与漏洞，也幸好游戏初始的设定让他具有了正确的生死观，不然的话他恐怕会多迷失好一阵子。 天将亮未亮，帝下之都笼在一层轻薄的雾气之中，远近都不甚分明。两个人从港口繁盛之地越走越偏，直到在近郊的一座宅邸停下脚步。 虽然游戏货币与现实货币兑换有限制，但是玩家们总是有办法。只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玩家之间交易游戏公司的默许的（不默许也不行），现实货币与游戏货币之间，只有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想不破也不行。在游戏里风景优美的地段，玩家们的私宅比比皆是。 是私宅还是npc住的地方，莫随风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现在不去练功不去做任务提升实力，回来私宅，这是准备换套衣服？莫随风胡思乱想着，但还是跟着轩辕走了进去。 内院的葡萄爬满了半个天空，葡萄架下一张石桌，桌上黄纸黑字，墨迹未干，龙蛇飞白刚劲有力──五老只余二人，悲君又去；九泉若逢三友，说我就来。 居然是副挽联。 莫随风不知是该黑线还是该哀叹。 厅堂内有声音传出，莫随风耳尖听得一清二楚。 “老林来看我给你写的挽联！” “滚滚滚！” “……”莫随风无奈看向轩辕。 轩辕六御还没开口，就见一个中年人拽着另一个人走了出来。拽着人的那个看见轩辕六御立刻笑的灿烂：“阿御，你来了。” 轩辕六御微笑：“叶伯，林伯。这是我朋友，程据。我们来蹭两杯茶。” 莫随风瞪了过去，内力传音：“谁准你随便给我起名字。” 轩辕六御无辜回望，也传音回去：“现实长辈，得报真名。” 真名就是程序数据？摔啊别以为他不懂！ 这边莫随风还在琢磨“程据”两个字呢，那边已经开始泡茶了。 那个被轩辕六御叫做林伯的中年男人一直铁青着脸。也是，任谁看见写给自己的挽联也不会高兴的。 莫随风心中总有千般不解，也只能压下，耐着性子喝茶。那茶水一入口，便吃了一惊。 乍看平凡至极的茶汤入喉却是沁入肺腑的清香，带着泉水天然清甜的回味，热度把茶中的余香蒸腾得淋漓尽致，鼻端那丝缕清香简直浓郁成实质可以握在手里。 莫随风悄悄瞅了轩辕六御一眼，见他也是捧着茶，正在细品。没想到说来蹭茶，还真是来蹭茶。 游戏里的极品茶叶不少，但懂茶的却不多。不同人泡出的茶，味道可能是天壤之别。 “这茶味道太霸道了，一点不像茶，简直像酒了。”有人摇着头说。 就这种茶喝着，还有人会发牢骚。 “不想喝就别喝。”林伯劈手将那人手里的茶杯夺下，重重往几案上一放。 莫随风眼尖，见那一放是大有技巧。看似是负气摔杯子，但杯子接触几案的一刹那，力道却全部消弭了。放在紫檀茶具上的白瓷杯里的茶连水面也没晃一下。 高手。 而且不是普通的高手。 玩家里大部分都是利用门派武功的威力耀武扬威，真正对武功力度收放自如的却寥寥无几。 “别介~这茶还不是我辛苦从星河谷给你摘回来的？”叶伯手一伸，又把茶盏顺了回去。 轩辕六御默默失笑，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齐齐整整几十个小盒子，上面贴着手写的标签：“我搜罗了两个月，把叫得上名头的茶都找得差不多了，两位先尝尝鲜，要是觉得哪个还可以，我再给伯父们带。” “阿御有心了。”林伯每次和轩辕六御说话，面色就缓和了下来。 “真是有心了。”叶伯笑呵呵的接过包裹细看。林伯撇他一眼，脸色继续阴沉下来。 “公司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林伯说，“不过……” “你都死了还瞎操什么心。”叶伯截话截的飞快。 “你信不信我打你啊！”林伯怒。 “林伯，叶伯。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给两位送茶。”轩辕六御起身，“茶既然送到，我就先走（溜）了……”话刚刚完，轩辕六御就拖着莫随风飞快出了院子。 “这么着急？”莫随风偏头问。 “不然留下等死吗。”轩辕喘着气。 “有那么可怕？”莫随风笑。 “听着，我要给你讲一个鬼故事。”轩辕六御正色道。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家说一个鬼故事…… ☆、死宅的危机 “听着，我要和你说一个鬼故事。” 轩辕六御刚说完这句话，便浑身一震，皱起了眉头。系统提示，游戏紧急维护，让所有玩家十分钟内下线。 游戏开放运营以来的确维护过好几次，但是从没有这么急的。那些处于任务进程里，甚至在战斗里的玩家猛然听到这个提示估计都要懵逼了。公司究竟在搞什么鬼……轩辕六御把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一条一条在脑子里过。 “怎么了？”莫随风看着轩辕六御奇怪的神色，问到。 “时间不够解释了，游戏紧急维护。有事可以直接找林伯问。”轩辕六御匆匆交代了下，便咬牙切齿下了线。南宫平……真是好样的，他就不信了，这次紧急维护，南宫平是想带着整个游戏公司上天怎么着！ 莫随风一脸无可奈何，看着轩辕六御下线消失。而游戏里其他地方，玩家们也纷纷怒骂一声接二连三的下线。 没过多久，几乎不到一炷香时间，游戏里一个玩家也不剩了，静谧一片。 莫随风对这种静谧的感觉尤为深刻，整个游戏……就宛如初生时一样，安静，却也死水一谭。 从他的意识诞生初始，天地就是这样一片可怕的静谧。现在的莫随风，对游戏此时的状态感同身受，仿佛心里也突然空了一块似的。他对游戏世界的感知力越来越强，集中精神，他甚至能看到在游戏任何角落发生的任何事情。而现在，一切就这样突然空洞了起来。 莫随风决定听轩辕的，去找那个林伯聊聊。 而轩辕六御，一从游戏仓出来，便收到好几个简讯，带着夸张的图片表情和刺耳的声音，传达的只是一个意思——“救命。” 发信人——南宫平。 愤愤的把那些留言记录指令删除，轩辕这才接通南宫平的即时通讯，冷着脸：“怎么了。” 视频影像里南宫平的表情并没有比他发的那些图片表情好多少，轩辕这才明白南宫平原来走的还是写实风。 “轩辕……”南宫平那头精细挑染成咖色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有事说事。”轩辕六御格外不耐烦。 “有玩家的意识被困在游戏里了！”南宫平了解轩辕，直接说重点。 “这种技术问题十年前应该就攻克了，这次游戏仓即使是最低配置，也有警报和提示，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几乎为零。”轩辕六御冷静客观的进行分析。 “是啊！游戏仓在判断玩家不对头时会自动断开链接，谁知道那个死宅自己改装了游戏仓，还在隐藏区一玩十个小时！”南宫平的表情狰狞极了。 “……”隐藏区。这时候轩辕除了呵呵还能说什么。 “虽然非法改装游戏仓，责任都在玩家身上，但是我们也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啊……”南宫平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那个家伙现在还在游戏里对着g哭呢，如果意识太久回不到身体导致躯体甚至大脑损伤，那家伙估计要躺床一辈子了。” “第一。”轩辕六御伸出一根手指，“是你要想办法把他弄出来，而不是‘我们’。” “第二。”轩辕六御停顿了下，“你现在还有事情试图瞒着我。” “第三。”轩辕六御冷着脸，“休想我踏进隐藏区。” “轩辕……”南宫平一脑袋把自己磕在面前的桌子上，恨不得磕死自己。“我保证！隐藏区现在干干净净鸟语花香的什么你不喜欢看的玩意儿都没有！我是有些话没说全啊！事情复杂你给我时间……还有……” “算了，歇着吧你，等我来。”轩辕六御关掉即时通讯。 南宫啊，我又有哪次，没帮你。 “你……”林伯打量了莫随风半天，还是把那句“你也死了？”吞了下去。他自己不爱听这话，推己及人也不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而叶老鬼说十分钟后系统维护，非烦人烦到系统强制下线才滚走，这时候游戏里，除了npc，估计就剩下和他自己一样情况的了。 “我是轩辕新结交的朋友，以前从未拜访过您，但久闻大名！”莫随风见林伯迟疑，随口接上怎么说都不会错的奉承话。 许是觉得同病相怜的缘故，或是因为叶伯不在，林伯的态度比之前和缓了不止一点。两人从茶聊起，聊山川，聊河流，聊地脉，聊星象，最后绕到历法，再到年龄。 “晚辈二十有五。”莫随风回答道。 “年纪轻轻的啊……”林伯止不住惋惜，在刚刚漫无边际的聊天里，让他觉得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博闻和见识，必会有一番作为，可惜…… “还好有轩辕在，才没让我成为一抹孤魂。”莫随风说。他并非有意骗林伯，这句话是十成十的实话，但是林伯怎样理解，他就管不了了。 莫随风凭着之前的接触时的只言片语，以及那副挽联，基本能判断林伯是个什么情况了。如轩辕所说，他们那个世界的人进入这个世界只是意识进入，就像入梦了一样，那么还留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体如果被人刺杀，那么灵魂失去躯壳，会不会就永远留在这里呢。 “哎……”林伯伸手拍拍莫随风的手背以示安慰，叹息道，“也不知这游戏要维护多久，老叶在是烦了点，但也比空空荡荡强。” “轩辕会解决的。”莫随风胸有成竹。 “他和南宫平有了芥蒂，怕是不容易。”林伯略带疲惫，揉了揉眉心。 再继续套话，能套出很多东西。但是莫随风也不急于一时。而且，有些事情，他还是愿意听轩辕亲口去说。 “晚辈叨扰了。看您也累了，不如小睡一会，不然叶伯来了您又没法睡了。”莫随风躬身告辞。 “哼，那个话唠。”林伯难得笑了，挥挥手，示意莫随风自便。 轩辕开车一到公司，便受到了夹道欢迎。技术部的同僚几乎要给他铺条红地毯撒花献吻了。 看着同僚们乱糟糟的形貌以及眼眶下的乌青，轩辕发问：“几天了。” 那个玩家究竟被困在游戏里几天了，让这群人成了这个鬼样子？之前猜测没错，南宫平真是有太多事情没说清楚了。 “三天……”距离轩辕最近的小职员被他猛然阴沉下去的气场压低半个脑袋，“媒体那边公司出面压下了，那个玩家的身体已经拖去医院挂着点滴了……” 轩辕深吸口气：“帮我个忙。” 几个技术部骨干立刻挺身而出：“您吩咐。” “把南宫平的脑子给我挖出来扔进马桶里涮一涮！” 轩辕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开始看这些天的工作报告。 “a方案执行失败。b方案是无用功。c方案风险太大，而且玩家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南宫平言简意赅的进行总结。 轩辕一句话也不想搭理他，继续一页一页看报告。 报告里甚至有专业医师做出的诊断，包括那名玩家游戏外的身体，以及游戏内的心理状态。 游戏外几乎是植物人状态了，游戏内，从一开始以为系统出了小bug还轻松状调戏g，到后来感受到死亡威胁痛哭流涕……看起来真是糟透了。 南宫平瞥到轩辕在翻病例，插嘴：“那个玩家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撸/多了。” “你闭嘴。”轩辕六御撕了南宫平的心都有。 莫随风来到一处街道。本应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此时只有零零散散摆摊的npc。 “大爷，进来坐啊。”花楼小厮还在尽职尽责的招揽客人，但是npc们都各有职责，是不会搭理他的。 莫随风走了进去。 听了一首曲，付了一锭银子。然后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盈盈下拜耳语，说有一处更销/魂的所在，可以肆意玩乐，问莫随风是否有意。 看着老板娘暧昧的笑容，莫随风用膝盖想也想得出那是怎样一个温柔乡，销金窟。 “好啊。”莫随风微笑着说。 ☆、重新掌控 “公子，这边请。”老板娘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略带谄媚，但并不令人生厌。 莫随风走过那条走廊，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阔了起来。几乎是媲美千羽湖的一片水域，浩浩荡荡，波光粼粼。 帝下之都寸土寸金，把拥红倚翠阁整个卖了也买不起这么大一块地。显然这已经是属于“隐藏区”的地盘了。 老板娘已然悄悄离去，长长的走廊在临近岸边的地方迤逦蛇行了几道弯儿，之后就是一条没有护栏的浮桥，通往湖心亭。 几乎是翻版的千羽湖。规模，大小，亭角飞起的弧度。 要么，千羽湖也是通往隐藏区的通道。要么，设计师在这个地方偷懒了。莫随风恍然而笑。 湖面上的风很大，但踏入湖心亭那一刻，风瞬间止歇了，再转身，连浮桥也不见了。 “未知入侵，系统阻止。” “已与数据库匹配，具有s级进入权限，允许进入。” 突然出现死板且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而且辨不出来源方向，仿佛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莫随风微微皱眉。 “客官，坐船么！”一艘珠帘轻舟停在湖心亭边，艄公拉长了声音呼喊。 当然坐。 莫随风摸出两角碎银，上了船。 看着艄公不紧不慢的划船，莫随风暗戳戳的在想，难道这就是轩辕的恶趣味？玩家们摆明主意是寻欢作乐来了，但是先吹半天风，再看看这清汤寡水的湖，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底啊。 正想着，便嗅到了淡淡花香，偏头去看，几片柔柔软软的花瓣便吹拂在了脸上。 粉白色的花瓣星星点点落在湖面上，也不知是何处吹来。只是刚动了这样的念头，珠帘轻舟一打转，莫随风便看到了边上的画艇，一个藕荷色裙装少女站在船头，从挎着的花篮一扬手，便是漫天花雨。 “公子？留这艘了？”艄公问。 莫随风微微颔首，上了画舫。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琵琶轻轻一拢，婉转的曲子刚一唱和，就唱散了满湖的清冷与寂寞，眼前满满都是脂正浓粉正香。 ……………………………… “都一副哭丧脸杵这准备给我磕头烧纸？新门派校服画好了？bug修复完了？我眼瞧着帝下之都路边就长着断肠草，那草能长那地方？” 依旧是熟悉的办公室，精简的环形投影屏和虚拟键盘，轩辕六御一进去，转脸就开始赶人。游戏整体由他设计，但是细节却是由整个团队共同完善，难免会有什么地方出现小bug，即使是真的在放松玩游戏而不是测试，轩辕六御也职业病的记录下了众多不完美的细节。 “文档我发夏无音邮箱并且抄送给你们所有人了，别告诉我没收到。” “收到了收到了。”一众技术骨干忙不迭的应着，一边应一边后退，顺便带上了门。嗯，真是熟悉的感觉。但是，又莫名的安心呐。攻城狮们互相看看，谁也没说话，继续回自己的工作台逐条修复bug。 南宫平没有走。这次可不是当甩手掌柜的时候。就见轩辕调出游戏监控界面，娴熟的操作着，不到五秒就锁定了那个玩家的游戏终端仓。 当年虚拟现实技术刚出来时，也发生过类似事故，所以这次处理得还算娴熟，并没有把玩家直接从游戏仓里拖出来从而造成不可逆伤害，而是连着游戏仓一起送医了。 南宫平配合的打开一个便携电脑，投影出一个医疗室。那个倒霉的玩家就躺在医疗室正中央。蛋壳结构的游戏仓顶端完全打开，看起来就像一张椭圆形的大床。 玩家的血压在降低，但是心率还算平稳。看起来就像睡着了，可这一觉他想醒都醒不来。 “他修改了系统警报和自动断开链接的阈值，但是这些项目应该是锁定无法修改的，强行修改便会无法登陆游戏……唔，是隐藏区和游戏区的夹缝漏洞，隐藏区的会客室是可以24小时待在里面……”轩辕六御边检查系统文件边轻声说，突然就皱起了眉头。太粗糙了，隐藏区做的太粗糙了。隐藏区也是他设计的没错，但是坚持开放隐藏区的是南宫平，一直以来的分工就是他来设计游戏主体，而其他人员来完善细节。但这次的隐藏区和游戏的拼接数据，显然还是当初他做的那一版本，没有任何更改。 如果没有之后的变故，轩辕会及时着手进行下一步的完善工作，但现在…… 轩辕六御一拳敲在桌面上：“你和夏无音这一个月都在做什么？各种可能的漏洞我都在交接文件里列了表，你们……” “轩辕轩辕，先不急着说这个。”南宫平投降状，压了压手掌，指向医疗室的投影，“这个怎么搞。” “死不了。”轩辕六御略微瞥了一眼。 “运营和宣传那边事情比较多，夏无音刚接手技术部，也是手忙脚乱的，上面还安排他接了一个新游戏的开发……”知道躲不过，南宫平只能简单的解释了下。 “……”轩辕六御一手操作着虚拟屏幕，一手去摁额头。南宫平有时候的行事作风，与他严苛谨慎的行为模式完全冲突，他们的合作能等到今天才出现问题，真是神灵保佑。 投影里的高级医疗室突然乱了起来，一众医护人员围着那个倒霉玩家重新测血压，检查瞳孔。 “什么情况？”南宫平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醒了。目前确认大脑没有损伤，手脚可以动，可以正常对话。其他还要等进一步检查。”电话那边在报喜。 南宫平如释重负的挂了电话。 “把游戏仓的数据修改正确，系统就会自动把非法玩家踢下线。这么简单就可以搞定的事儿，你们是多白痴才拖到现在的。”轩辕六御敲下最后两个按键。 “……”南宫平欲哭无泪。游戏仓的权限需要玩家的指纹，虹膜以及语音同时验证，这些倒是容易搞到。但是这个玩家显然属于技术宅，不仅改了游戏仓设置，还自己设了密码防火墙。想强闯是容易，但是游戏仓里还躺着个活生生的人呢，其他工程师可没把握强行修正数据而不影响到玩家。但是放轩辕这儿，就像直接推开门用橡皮擦除错误一样简单。 上次摊牌，南宫平已经和轩辕处于半翻脸状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再把轩辕请过来。 “上次我给你们的文件，里面的东西让夏无音细细看一遍吧。类似这种事情他也搞的定。我就不问他怎么不在了，今天之后你们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轩辕六御拿出一个大信封，推到南宫平面前：“之前的是工作交接，这里是股权的转让，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轩辕！”南宫平惊讶极了，“我没想……” “我不管你想不想，我就问你是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我直接市价抛售，到时候股价跌破，可别找我。”轩辕六御神色冷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能不要么。百分之十的股份直接抛售，对整个荣鼎集团都是重大风波，南宫平可承担不起这责任。 “那么……你要什么？”南宫平仔细审视那份转让协议。非常正式的协议，印在洁白的道林纸上，后面还附上了由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出具的见证书。轩辕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南宫平如果直接签字，这张纸后面价值连城的股份就属于他了。是的，这些股份已经不能单单以金钱作为估值了，更重要的是拿到它就可以影响整个集团的董事会格局。不过这些，轩辕显然并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但是再不感兴趣，这种东西，也不可能白送给他。南宫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江湖道】。”轩辕六御说，“不仅仅是运营权，而是所有的一切权利，都转移到以我为法人代表的公司名下。如果论赚钱的话，它已经让你们失望了不是么？这么早已经开始研发新的游戏了，卖掉它集团也不会多么肉疼。” 南宫平长叹一声。轩辕有足够的洞察力，他很轻易的就能看透集团里那些老狐狸在想什么，而自己之前的小动作，轩辕未必一无所知。自己和夏无音的失误，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重视这个游戏，在集团高层的重压之下以营利为目标任务自乱了阵脚。 南宫平还能说什么呢。轩辕六御的本心，只是想单纯做游戏，不想沾染那些是非而已。正如当年一样。 “交给我。这次，必不会让你失望。”南宫平说。“它在你手里，才会更好。” ☆、竞武 “轩辕，我跟你走。” 南宫平刚一离开，一个家伙就鬼鬼祟祟的溜进办公室，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家当，一派说走咱就走的架势。 轩辕六御抬眼看了看他：“齐浩，胆子够大啊，敢在这间屋子里装监控。” 南宫平前脚刚走，这家伙后脚就进来，南宫再神速也不可能在几秒钟内就泄密。刚刚进入全息办公系统时虽然没发现异样，但是轩辕六御还是迅速推断出了真相。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齐浩讪笑。“什么时候走，老大您发话。”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解决了这件大事，轩辕难得有心情开玩笑调侃。 “啊……”齐浩听出了轩辕背后的意思，“那得多久，南宫平属猴的，又不是属树懒，慢不到哪去。而且拿了那么大份好处……” 轩辕用眼神制止了齐浩继续说下去。 齐浩立刻停下，眨眨眼睛：“我懂，老大。这里现在是敌营。” 莫随风斜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歌舞。 提不起丁点的兴趣。 都是一些没有灵魂的人偶……尽管这里没有系统保护，想摸想捏都随你喜好，可莫随风就是提不起兴趣。 游戏紧急维护，这里的世界清净了，但是想必“另一个世界”乱成一团了吧。 周围的景象突然虚化了下，又突然清晰。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新的声音。 玩家！ 维护结束了？ 莫随风迫不及待的离开画舫，足尖一点奔往湖心的传送点。 不过刚回到帝下之都的街道，他就醒悟了过来。 就算游戏维护结束，但是轩辕六御哪回是掐着点进来的？ 果然，这一等，就是一月有余。 莫随风简直想在轩辕下线的那个地挖个坑，等人一上线就把他就地埋了。 轩辕六御到是心情极好，南宫平在处理公司事务上还是非常精干的，才一个月，游戏的转让，机房的搬迁，以及部分员工的合同转移，都处理得妥妥当当。轩辕只需要看看每天的进度表，清闲无比。但他也不是空闲着，期间玩似的修复了一堆游戏bug。 其实也是术业有专攻，如果让南宫平来对付那些bug，南宫平非得猝死在工作台上不可。 轩辕六御和南宫平，当年也是因为这种完美互补，才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 修复bug只是顺手，前任游戏总策划，现任总负责人的轩辕，主要工作还是更新游戏的进度。 于是游戏里的玩家迎来了鸡血万分的一个月。 游戏公司先是宣布武道大会正式开始，又公布了前三甲的奖励。成箱的黄金白银虽然赚够了眼睛，但是最令玩家激动的，是系统给予的称号。这次的称号可不是虚名，拥有了“武”这个称号的玩家可以自行征兵，组建自己的军队。和玩家帮会不同，拥有称号的玩家甚至可以把npc也征入军队。名义上这支军队是属于青蜀皇朝的，但是玩家想没事拉出来显摆显摆，也是可以的。 “武道大会第一名，授予武尊称号，赐士卒5oo人。赐绝顶级武功秘籍及配套装备，月俸黄金三千两。 武道大会第二名，授予武侯称号，赐士卒300人。赐绝顶级武功秘籍或绝顶级配套装备，月俸黄金两千两。 武道大会第三名。授予武将称号，赐士卒100人。赐精修级武功秘籍及配套装备，月俸黄金三千两……” 韩野站在风都城的布告栏前，皱着眉头看完了一条一条的奖励。 “这第三和第一的奖励也差的太远了吧。”有其他玩家帮韩野把心声吐露了出来。 确实，绝顶级武功和精修级武功虽说看起来只差了一层，但是这三个月来，或是努力练功，或是靠着绝佳的运气，不少的玩家武功都接近精修了。如果能进三甲，武功肯定不会弱。那么这奖励里的武功秘籍，就显得太鸡肋了。 “呵。”韩九笑。 韩野几人知道韩九看出了什么，但就是不问，存心憋死他。 “哎别做梦了，能进前百都算运气了，还是看看现实点的……奖励……我靠，私宅！官衔！前百奖励也不弱哎！”有人惊叹。 “切，俗人。在江湖混就得浪迹天涯，私宅是什么鬼，就这几匹马还不错，还有可以自选的单项武功奖励，啧啧正好缺门赶路的轻功。” “只是单项……哎？所以说前三的奖励是全套的武功？心法步法轻功内功？” “这不废话么……” 玩家们吵吵嚷嚷，韩野一行人看完了奖励就离开了。边走，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武道大会三个月办一次，九月十五开赛，等到十月中旬，就排出名次了。但是！从那时候起就可以报名参加第二次武道大会了。你说前任武尊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换人了。”郭子离掰着手指好好算了笔账。 “三甲可以不用参加后面的选拔赛直接进半决赛，比起累得半死爬上去的，已经占足了便宜了。这第一次的三甲好处还是大大的。”蒋华捏了捏拳头，他还是很想搏一把的。 “你当看球呢？还选拔赛半决赛……哎？古代比赛这怎么说呢……”本来想吐槽，木碾尘却把自己问住了。 “十六进八，八进四，四进二，二进一。”韩野搭话，随即祈祷道，“系统大神啊，请赐予我轮空之力，直接让我轮空进决赛吧。” “哈，真要是满足了你，你会被投诉到封号的。” 头顶上传来笑吟吟的声音。 “哎呦莫老板好久不见。”韩野出声招呼。“一起去竞武场？ 莫随风转了个旋儿落在韩野面前。几人见怪不怪。可能有玩家不爱练武，但是没有玩家不爱轻功的，在游戏里可以体验一把飞的感觉，有不少玩家都整天高来高去脚不沾地的。 “正要去。”莫随风笑道。 “话说这次有多少人报名来着。”几个人丝毫不介意莫随风的加入，继续边走边聊。 “几千万吧……大概。” “放心，明天就只剩下一半人了。” 告示栏距离竞武场并不远，几个人连轻功都没用，两步就走到。 初级淘汰选拔赛在每个城市是竞武场都可以参加，等到了最后阶段，各路高手才会齐聚风都城。 一进竞武场，入眼就看到绵延不断的环形走廊，两侧是成排的古拙石门。石门上面有着编号，内环的是双数，外侧的是单数。不时有玩家在走廊里穿梭。 随手把手贴在走廊上，便听到了系统提示，是否进行随机排位，几个人纷纷选择了是。正想继续聊两句，又是系统提示，让在十五分钟内赶到指定的门内，不然比赛自动宣告失败。 “待会聊。”几个人纷纷对了下眼色。 系统确认几人的坐标，给几个人就进筛选，选择的空房间都是他们附近的几个门。 莫随风施施然进了他手摁着的那扇门。 一进场，就见对手已经在等着他。是个拎着斧子的汉子，紧抿着唇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等他们之间透明的隔离罩消失，斧头汉子便急吼吼的冲了过来。 莫随风抽剑，刺。 赢。 传送到门外时，蒋华也正好出来，见到莫随风惊喜道：“你也这么快？！看起来你不像暴力流啊。”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9节 木碾尘也传送出来了，正好听到蒋华的话，拎着剑故作冷酷状：“都是对手太弱。” 两句话间，郭子离和韩九也都传送出来了。 郭子离提议：“这个可以进入别的房间观战，看看怎样？” “菜鸡互啄。”韩九嘲道，不过也没反对。 “韩野还没出来，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蒋华说，随手翻了下系统书看了看韩野此时的状态，伸手一指，“这间。” 韩九在他没指之前就进去了，显然动作比他快，或是在之前进门前就看清了韩野进的哪间。 之前的战斗都结束的太快，几个人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竞武场长啥样，但是这一进去，还是有些发愣。 “和我那间画风不太一样。”木碾尘打量着中央的木质擂台。 “我之前那间是块黄沙操场。”蒋华说。 “这不废话么，上千个房间，怎么都得设计下免得人审美疲劳。你们的重点都在哪，韩野那个对手，不简单。”韩九不耐烦地图炮了众人一番。 几个人顿时集中精神看场内。之前他们大多是一两招解决对手，胜利来得太快他们都有些懵逼，现在看场内的战斗，这才找回了了比武的感觉。 “韩野轻功不错，但是攻击力不行。”木碾尘说。 “麻烦的是他的对手也是这样。”郭子离说。 “他们好像还半斤八两。”木碾尘说。 “……妈了个蛋的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去。”蒋华说。 莫随风暗暗忍笑，这几个玩家，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力啊！ ☆、恶补 韩野的对手是一个叫何偃师的玩家，身形灵巧，步法精妙，武器是一对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黑铁判官笔，防守有余，攻击不足。 其他几个玩家可能没认出这人用的什么功夫，莫随风却心里有数。 是一个小猫两三只的小门派，武功也是平平庸庸。说来韩野的武功是费尽心思收来的秘籍，比何偃师的门派武功强多了，不过韩野一门心思在赚钱玩乐，真要实打实的对练，就显得毛手毛脚不成章法。 韩野也是无奈，他的长剑每每被判官笔架开，暗器也屡屡被躲开。对方攻击他时，他也堪堪凭借逃命练出的灵巧身法闪避开来。他也想像场外的人一样吼一句，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去！偏偏对手很有耐心，继续一板一眼的招架攻击，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我认输，你赢了。”韩野一击不中后，投降。 “切！！！弱爆了你！” 蒋华郭子离几人死命的嘘他，刚刚解除战斗状态的韩野不客气的回比了个中指，没有选择离开赛场，也到了环形的看台上。 “要不要去其他的竞武场试试？”韩九问。 初期淘汰赛并不是打输了一场就丧失机会。游戏公司显然也考虑到会有运气很糟糕的玩家，一出场就随机到很厉害的对手。所以在初期比赛时，玩家可以在任一城市的竞武场参赛，如果在一个城市输了，在一天之内赶赴其他城市，连胜三场后，依旧能取得晋级资格。 “我还是不折腾了，留在这里看着你们打。”韩野笑嘻嘻的。 这时场内又进来了其他玩家，你来我往的打着。 韩九突然问莫随风：“莫老板，你练的是什么武功？要不要和我们几个练练手，到时候碰到和我们一个路子的对手也好应付。” 莫随风刚要答应，却听到了特别为轩辕设置的上线提示音。 “改天吧，我有个等了很久的boss刷新了。”莫随风潇洒一扬手，往出口走去。 韩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轩辕自然是上线了。 还没走几步，一道森然的寒光便迎面刺来，带着凛冽的杀意。 抽出腰间短匕要架时，那剑光却仿佛突然扭曲了下，从另外一角度刺来。 知道避无可避，轩辕索性放弃闪躲。 死在这样快的剑下，应该一点也不痛。 但是那道光，就那样停在了眉心，连轩辕额前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要问什么是收放自如的武技，当是如此了。 “太弱。”莫随风冷冷道。 轩辕抬手，用两根手指拨开剑锋。 “跟我来，送你一小礼物。”轩辕六御抬了抬下巴，示意莫随风跟上。 “又想把我骗出风都城？”莫随风算是明白了，像玩家们整天挂在嘴上的那句话一样，全都是套路！ “放心，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一天内也赶得回风都城。” 莫随风敏锐的捕捉到轩辕唇角的一抹促狭，摇了摇头：“你不会是说……死回来吧。” 江湖就是江湖，是没有远程传送门一类的东西的，玩家能做的仅仅是设置一个复活点，以死亡为代价换取空间上的挪移。看多了玩家死来死去，莫随风很容易就想到了这点。 轩辕六御豁然停下脚步，扭头注视着莫随风：“玩家死后会回到复活点，你呢？！” 这句话，轩辕六御是第二次问出来了。 上次无非是想让莫随风死个明白，这次却纠葛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个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都再三提醒了，居然还是这种毫不在意的样子！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莫随风蓦然一笑。“先不论这个游戏里是否能有玩家杀的了我，就算即刻就死，我又有何惧。” 轩辕六御拧着眉与面前的人对视。 这个人……即便是和笼中鸟井里蛙一样的处境，也时刻自由随心不会任人拿捏。 但是…… “不要小看玩家。”轩辕六御收敛心神，正色道。 无论多难的副本，都会被刷烂。无论多难的任务，总有玩家完成。再强大的boss，也禁不起玩家长年累月的琢磨弱点钻研配合。轩辕六御从来不敢小觑玩家的力量，而莫随风对玩家这种不甚在意的态度让轩辕觉得有些危险。 “竞武场可以录像，没有人的武功经得起千百遍的慢放推敲，总会有破绽。就算现在的玩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总有一天，总有玩家的武技会登峰造极。玩家们死后会重生，会复活，但是你，或许就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了。”轩辕六御一口气说道，“你至今都没受过伤吧，试着往手上划上一刀看看。” 莫随风挑眉，右手抽剑，左手往剑锋上一抹。 轩辕六御递过去一包药。 药粉的味道极淡，但嗅得出是非常好的金疮药。抹上伤口，立刻停止了流血，但也仅此而已，如果稍微摊开手掌扯动伤口，皮肉便会立刻外翻，刚刚止住的血又会开始流。 轩辕六御抽出腰刀往自己手掌上一划，用的力气比莫随风刚刚轻轻一抹要狠得多。血流如注。但是深可见骨的伤一抹上药粉，立刻收敛愈合，用酒冲掉血污后，手掌中央便只剩下白色的一道痕迹，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伤口是多么狰狞。 “你和玩家不一样。”轩辕六御摊开手掌，与莫随风的掌心做对比。“他们可以用同归于尽的打法，你不行。” 莫随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半晌之后，翻手覆住轩辕六御的手，虚虚握住，笑：“那又如何。” 轩辕拧六御的眉拧得更紧。 手下便是脉门要穴，跳动得均匀有力。莫随风的手指微微用力，渗出的血珠把轩辕沾着酒水的手腕染得微微发红。 “你怎么比我还要紧张。”莫随风笑着说。 轩辕抽回手：“想作死就继续作。” “那我的礼物还有么？”莫随风问。 “没有了！”轩辕六御溃败了。 “不用担心。”莫随风把一条棉帕扯开包住手掌。 “总之，竞武场你是不许去了。”轩辕警告状说。 “好，听你的。”莫随风笑。虽然轩辕依旧是那种一戳炸毛没好气的态度，但是莫随风这次却笑得开心极了。以前的轩辕只会因为“游戏平衡”来干涉他的一举一动，这次虽然也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对他实打实的关切在意。 轩辕六御默默叹了口气。真是没办法。 “现在做什么去？”莫随风问，“我接了好几个任务，我瞧瞧……” 说着，莫随风掏出系统书一条条比对。 “击杀黑风寨山贼30名，奖励狼牙匕首……风都港口捕捞怪鱼10条，奖励‘煮好的怪鱼羹’一罐，效果未知……采集金创药草40棵，奖励金疮药两贴……” 轩辕六御：“……”这种可重复领取的初级任务，玩家们都已经快做腻了。 “全是跑腿的任务。”莫随风合起系统书，总结道。 “玩家们做任务，是为了武功，装备，或者金钱。”轩辕六御抚额。 “而我，是为了了解玩家。”莫随风说，“还有你。” 轩辕六御露出微笑：“跟我来。” 依旧是用青楼做门面的隐藏区。不过这次只是路过花船。轩辕六御带着莫随风直接进了最高安全等级的会客室。 灰棕色的地毯，白色的墙，白色的沙发，白色的落地灯。典型的现代会客室。莫随风从没见过这种风格的房间，略带好奇的打量落地灯的灯光。 轩辕六御伸手往墙上一摁，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隔断缓缓分开，露出后面成排的书架，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头。 “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 轩辕六御说。 “……” 不会吧…… 莫随风嘴角抽搐，看着眼前至少上万本的大部头书籍，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别担心。虽然现在还没完全成功，但是我已经能让这个会客室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了，这里过去一天，游戏里才过去二十小时。”轩辕六御认真道。 “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谢谢你了轩辕大人。”莫随风嘴角抽搐。 ☆、天下大乱 竞武大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另一方面，因为玩家们热情高涨地做任务，触发了游戏进程的自动更新。 金戈赏金任务让一大批玩家获得了青蜀皇朝的功勋点，有了参军拜将的资格，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些接到金戈派发的任务的玩家选择加入金戈国的阵营，被青蜀皇朝通缉。 边关战事胶着，而帝下之都也风雨飘摇。传言青帝倪息壤病重，已经两月有余没有露面。青蜀皇朝人心动摇，拥有兵权的唐王爷和淮阳王身边聚集了一票想投机取巧的人，时时注意他们的动向，其中不乏玩家。 眼看竞武大会就要进入最后阶段，按照规则，三甲赛皇帝会亲至观摩，敏感的玩家都知道，新的青帝，怕是要在三甲决出前，就会出现。 玩家们削尖了脑袋试图找出“改朝换代”有关的任务，但是没想到，晴天霹雳就砸他们脑袋上了，特别是加入了九仪宫的玩家们。 青蜀皇朝传令天下，九仪宫掌教六御真人谋害当今圣上，罪证确凿，天下通缉，赏金万两，包庇同罪。九仪宫所有门人均为谋逆，人人皆可诛之。 虽然九仪宫的玩家们没有被赏金通缉，但是一下子成了类似红名的存在，有的玩家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 开玩笑，那可是开国辅运九仪宫，说谋逆就谋逆？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儿。 但是，游戏毕竟是游戏。除了少数入戏的玩家表示要和九仪宫共存亡，更多的玩家嗅到了任务的气息。 “嘶！你轻着点！”木碾尘满头都是冷汗，胳膊上扎着一枚带着倒钩的袖箭，深入肌理。郭子离正在小心翼翼的用小刀割开他伤口周围，免得拔箭时倒钩勾出更多肉丝。 “所以说……你直接自杀重生，就不用受这罪了。”郭子离头上的汗不比木碾尘少，但是握着刀子的手非常稳定。 “不，这个任务我就快完成了，绝不能死。呃！！”木碾尘咬紧牙关。疼痛敏感度被他调到了最低，但还是疼得想满地打滚。好在那枚箭已经被起了出来，拍上药粉，立刻止血止痛。 带倒钩的箭杀伤力其实并不怎样，就是在故意折腾人，吃准了有的玩家身怀任务不能随意死掉。 游戏里的npc罕少有这么恶劣的，这次打伤木碾尘的，是玩家。 “等着，下次看到那个家伙，我非得把他扎成刺猬。”木碾尘恨恨咬牙，显然对刚刚的疼痛还心有余悸。 “所以你这什么鬼任务，别人都没有被悬赏，只有你被七杀楼挂了暗花。”韩九抱着手臂，离得远远的皱眉。 “掌教六御真人已经死了，我必须把他的佩剑带回九仪宫。”木碾尘一脸郑重。 蒋华和韩野也在，几个人闲聊的同时，也时不时警惕的打量四周。这里是九仪峰下，昔日的圣地，今日的死域。他们几个只有蒋华冲到了竞武大赛的前100名，其他人都早早淘汰了。而蒋华惜败在一个用毒的家伙手里后，也来和这几个朋友会和，继续满天下的做任务。刚刚巧，就让他们赶上了九仪之变。 “现在想去九仪宫可不容易，npc可以无视，但是玩家就难缠了。”韩野耸肩。 刚刚经过一场恶战，他们虽然杀掉了想抢夺掌门佩剑的敌人，但是自己也或多或少受了伤。而玩家，是可以无限复生的，虽然他们紧急转移了位置处理伤口，但是刚刚那只咬了他们一口的恶狼，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闻着味儿找来。 “想进九仪宫，只能等着莫老板来了。他说来帮我们，就一定有办法。”韩野左手捶了下右手手心，“可是刚刚的飞鸽传书，莫老板还要有一小时才能到，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 在得知木碾尘接到了要把掌门配剑带回九仪宫的任务后，韩野就发消息问莫随风，有没有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九仪宫的办法。莫随风回信，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 “难。” 但是随即，又传书过来。 “但是，我可以去帮你们。” 青蜀疆域辽阔，即使是现在最好的马，横跨疆域也要十来天昼夜不停。但是如果不怕累的话，用轻功赶路显然会省时得多，有诸多门派的轻功，讲究迅捷，用来赶路最适合不过了。 莫随风会数种轻功，只要他想，不惜气力的话，去哪里都可以两天之内赶到。风都城和九仪宫，莫随风盘算了下，给了韩野一小时内到的承诺。 “游戏的任务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就像金戈赏金任务一样，这次，既然你们九仪弟子能接到有关门派存亡的任务，其他玩家也一定能接到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任务。”韩九分析到。 “……你直接说墙倒众人推就好了嘛。九仪宫现在是天下公敌，掌教已经死了。这双方实力也太不对等了。”郭子离随手薅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充实着自己药囊的补给。 “韩九的意思是，有玩家能接到铲除九仪叛逆的任务，一定也有玩家接到类似‘九仪含冤’类的任务。”韩野接着说道。 “……不过显然，我们只碰到了前者。”木碾尘在打坐调息，闻言也睁开了眼睛。 “啧啧，这次真是天下大乱啊。”蒋华一刀砍在树上，把一条幽绿的毒蛇砍成两截。 韩九刚好看到了，瞳孔猛然一缩：“碾尘，九仪峰有毒蛇？” 木碾尘摇了摇头：“没见过。” 开国辅运九仪宫，灵山圣水，弟子众多多，就算有伤人的毒蛇猛兽都会被清理干净。玩家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满世界乱窜探索未知，什么地方有什么小怪他们门儿清。九仪峰周边应该没有这种剧毒的蛇类，此时出现……代表…… “万窟门，血毒门，还有蛇岛。这几个门派都是玩蛇的，不过一般很少有玩家去加这种门派……”韩野翻着一本粗糙的手札，挨个数着。 “嗯，特别是女玩家。”韩九说。 “嗯？”韩野抬头，就看见那棵树下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裙子的人，捧着蛇的尸体，一脸心痛不已的样子。 蒋华后退两步，挡在几人面前。 看到对方摆出警惕的样子，绿裙的玩家连忙收起了心痛的表情，把蛇尸丢进腰边的竹篓，连连摆手：“是友非敌！大家冷静！冷静！” 韩九依旧神色不善的打量她。 绿裙玩家继续解释：“我是蛇岛的烟律，接到了有关九仪的任务‘护剑归山’，你们可以看我的系统书上的记录。啊，我直接共享给你们吧。” 几个人诧然了下，便听到消息提示，每个人的系统书板面上就又多出一条任务。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木碾尘已经把他接到的主线九仪任务“挽狂澜”共享了。和“挽狂澜”任务不同，“护剑归山”是一次性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去领取奖励。奖励发放人是蛇岛岛主陆云踪。 共享任务，显然是最快得到玩家好感的办法。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不知道名字也可以分享任务。但是接受了分享任务后，几个人的名字便一起罗列在了系统书上，显示门派和状态（正常/受伤、死亡），这个任务下面，共同的任务人，除了韩九和烟律六人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玩家。 “萧齐，我师兄。望不穿秋水，我师姐。”烟律介绍。 “你过来时有没有看到别的玩家。”韩九问。 “我没有，但我的蛇有。于是我绕开他分出来们了。”烟律吐吐舌头。 蒋华几人也明白了，之前的那只蛇只是只探路蛇，顿时连连抱歉。 “没关系啦。”烟律一挥手，“这里不安全，先去和我师兄师姐回合吧？人多力量大~” 几人自然没有意见。 “说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木碾尘问，“光凭蛇探路恐怕不行吧。” “我师父临走前给了我个罗盘，喏，就这个，会显示佩剑的方位。”烟律掏出个巴掌大的白玉罗盘给几人看。 “看起来陆岛主和我们掌教真人是故交。”木碾尘点点头。 “你怎么没和你师兄师姐一起行动？”郭子离问。 几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配合默契，和陌生妹子聊起天来一点也不会冷场。 “他俩下线吃饭，刚刚上线。”烟律说着，驱使着几条翠青蛇探路，突然，她左腰的一个银铃铛剧烈震动。 “怎么了？”几人问。 “师兄师姐遇到麻烦了，不过他们应该能解决。”烟律神色镇定。 几个人没有说话，紧随着烟律的脚步。 烟律虽然镇定，但动作明显加快，用上了轻功：“就在前面了，我先去。” 在瞬间的速度方面，蛇岛的轻功比韩九几个人的轻功要迅捷，烟律的身形一闪而没，像是蛇捕食时的动作，快得连残影都变得极淡。 “师姐！！！！” 果然很近，韩九几个人虽然失去了烟律的踪迹，但是听得到她的声音。 两个玩家躺在血泊里，虚弱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师姐：（吐血）小师妹，不要给我们乱立fg啊…… ☆、九仪之巅 莫随风一边赶路，一边和轩辕扯皮。 轩辕：“想玩可以，约法三章。” 莫随风：“又约！第几次了！” 轩辕：“……” 好吧，他们之间的协议，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用来撕毁的。 “喂，我说你这样不犯规啊，飘着，太不科学了。”恶补了几天，一些新鲜词汇莫随风也信手拈来。 轩辕因为赶不上莫随风的轻功速度，索性用权限给自己开了个挂，如影随形跟在莫随风身边。 “我这是是g号，游戏管理员。你有没有看到这个词条啊。”轩辕六御抱着胳膊，轻松自在的飘，完全不需要用力气。不同于他之前的那个测试号，对于容貌和体型还有细微的调整改动，这个g号反正只对莫随风进行专人服务，索性就用了他自己的身体数据。 “看了看了，标红批注那几条嘛……”莫随风回答得慢吞吞的，无奈，他用轻功赶路，还是比较耗费力气的。要是因为聊天岔了气，非被边上人笑死不可。这些天的相处他也是明白了，别看轩辕总是一本正经，切开肯定是黑心的。 “你能不能换身衣服，大白天穿黑色……玩家可能看不到你，但我看得到啊，太扎眼了。”莫随风回头看了眼，吐槽轩辕万年不变的穿衣品味。 “那这样？”轩辕说着换了身红的。 黑发红衣，表情阴森。很好，大白天看着都很有惊悚效果。 …… …… 九仪峰下，梧桐树的叶片在午后的日光下呈现微微泛金的色泽，叶脉都清晰可见。 两个玩家的血染红了身下的落叶，但是仍然挣扎着抬手—— “小师妹，有话待会再说，先让我们死！” 烟律还没来得及涌出的眼泪顿时被逼了回去。 嗯，最后遗言什么的，不适用于游戏。有什么话，等死后再说也来得及嘛！ 原本惨烈的场景顿时变得搞笑起来，韩九几人赶到，刚好听到这一句“遗言”，顿时哭笑不得。 游戏的复活有三种方式。 一，指定城镇复活。需要把自己的一件信物交给一个城镇的义庄，死后可以直接回到那座城市。 二，就近城镇复活。没有信物或者正在进行特殊任务时，会在就近城镇复活。在绑定的信物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就近城镇复活，或是信物城镇复活。 第三，就是最特殊的原地复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会发生奇怪的事情，而游戏里，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地方。很多门派都有阵法，有些迷魂阵，就算是死在了里面，也依然出不去。复活之后，还是会在迷宫里。不过玩家们也找到了破解的办法，还是老办法，死。死够十次二十次，就能出去了。虽然代价惨烈，但比永远困在迷宫里好得多。 除了类似被迫“原地复活”，主动的原地复活术就要看玩家有没有碰到机缘了。 蛇岛，就是一个有“机缘”的地方。 看着两个玩家的“尸体”被虫蚁爬满，片刻之后伤口消失生龙活虎的跳起来，韩九几人又是感慨第一次见到活的原地复活术，又是感慨这种场景也太重口了。如果是这种复活方法，他们情愿回城复活。 “杀你们的是谁？”韩九问。 “不认识。是个男的，穿着一条一条的黑白衣服，打扮的和个鬼似的。”萧齐说。 莫随风刚好到达这个韩野新发来的最新坐标点，就听到了这句话，略带无语的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鬼”。 “招呼都不打直接偷袭，刚看清身影我们就躺下了。”望不穿秋水说。 “那个人是不是背着张黑色的弓，用的是把冷得像冰一样的短剑？”木碾尘咬着牙齿问。 “对。”萧齐说。 “现在不忙着寻仇，先上九仪宫。”韩野看到莫随风后，伸手打着招呼。 “而且也不用寻，我们和他的任务冲突，他肯定会再找过来。”郭子离接着韩野的话说。 “啊……任务接不到了。”望不穿秋水叫道。 “看来果然是任务途中不能死亡。”萧齐说。 试图再次分享任务，却分享失败的烟律无奈的耸肩。 “我们还是回去找岛主碰碰运气吧。”两个玩家因为死亡失去了任务，立刻表示他们就不跟着上九仪宫找死（……）了。和自己的小师妹打了个招呼，就一溜烟的消失了。 “啊啊莫老板，我把我们的任务共享给你。”韩野热情的开始共享任务，包括主线任务“挽狂澜”。 “拒绝。”轩辕说。 莫随风轻轻的一挑眉。 轩辕现在是神隐状态，玩家看不到听不到，苦了莫随风，想和他交流只能用这种细微的表情。 “理由嘛，就说在即将完成任务时再分享是一样的，免得提前死了任务失败。”轩辕说。 莫随风如此一说，众玩家大呼机智。 就应该这样，只一个人领取任务，其他人护送。其他人死不死没关系，只要任务人不死，在任务最后阶段再分享任务，一起领取奖励！ 几个玩家开始就做任务的技巧七嘴八舌的讨论。 莫随风却看着轩辕，无声的琢磨：这次就这么好心？ 轩辕抱之以无害的笑容。 九仪宫山门是不能走了，其他小径都有阵法迷阵，一走进去就兜不出来。虽然九仪宫的阵法不是那种死都无法脱身的阵法，但是除了死，还真没有其他有效解决办法，偏偏这一众身怀任务的玩家又不能死。所以韩九几个兜兜绕绕，始终在大道周围徘徊，直到之前遇袭，才跑到小径躲避。 “莫老板，你看咱们走哪条路？” 因为莫随风给他们带过一次路，这次的几个玩家格外的上道，直接问莫随风怎么走。 “其实也用不到我了。蛇阵对付迷阵是最有效的，让这位的蛇带路，一直往上走，遇到危险就避开，更稳妥些。”莫随风随手指了指蛇岛的烟律。 烟律没有意见，爽爽快快的跑到前面带路。 玩家就是玩家，遇到危险时可能会紧张兮兮，一觉得安全，状态立刻恢复游山玩水式的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任务说武功，说了武功说风景，把护剑任务搞得和郊游一样。 莫随风的话不多，就笑着听玩家们闲扯。 “还不撤？”轩辕六御在莫随风耳边说。 稍稍放缓脚步落后的几步的莫随风终于可以不再用眼睛说话，而是压低了声音：“那不就白跑这一趟了，好歹让我再看一眼九仪宫。” “……”知道莫随风很欣赏九仪宫的建筑，没想到执念成这样。轩辕也是无语了。 “这么走得走到天黑，照影壁的落日估计看不到了。”轩辕说。 “……”莫随风迟疑了下，脚步放得更缓。 …… 半晌，几个玩家才惊觉：“莫老板呢？” 韩野正要发消息问，就看到一只鸽子扑棱棱飞来。 伸手接住了飞来的鸽子，取下鸽子脚下的竹筒，拿出纸条摊开。韩野看完，无奈和另外几人说：“莫老板说有事，先撤。” 有烟律带路，有没有莫随风都没有区别。在几个玩家看来，这次召唤，真是让莫随风白来了这一趟。 蒋华挠了挠脑袋：“下次请莫老板在风都城最好的酒家摆一桌吧。” “嗯嗯好主意。”韩野胡乱的应付着。 不管玩家们如何纠结，莫随风已经到了试剑崖，潇洒的坐靠在石栏杆上，享受着山风拂面，丝毫不惧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还没有降霜，山腹的枫叶与山脚的梧桐只是隐隐约约带了点暖色。还不到那红叶如火的季节，但是从九仪之巅望去，山脉与林海，被风拂过之时，依旧壮丽而震撼。站在这种地方，仿佛天下都尽握掌中。 “所以你会答应这几个玩家帮他们做任务，一多半原因就是为了找机会来九仪吹风的？”轩辕立莫随风的旁边，手指拂过白石栏杆，轻轻敲了敲。 “谁让九仪宫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呢。”莫随风答非所问。 西斜的日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试剑崖对面的照影壁上，惧是凭虚御风身姿昳丽，在这九仪之巅宛若与凡尘隔世。 轩辕六御轻轻一笑：“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的地方，也是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毁气氛的答案：“没有！”（扔西红柿……） 这时候只要安静，微笑，微笑就可以。 ☆、变局 闻言，莫随风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喜欢，还真是可怕啊。” 轩辕六御知道莫随风说的是什么。 九仪宫如今风雨飘摇，罪魁不是与之对立的某个人或某个组织，而是“天意”。 他就是天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游戏里要是没有纷争，也就没有了乐趣。游戏是为玩家而生的，如果江湖平静如一潭死水，那么也就不会有玩家因它驻足。 “这只是个游戏。”轩辕六御说。“不管看起来多么真实，终究只是游戏。不管是死而复生，或者把一切推翻重来，都是一个程序文件的事情……” “哈。这个世界，只是游戏。”莫随风向上一指，“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那个世界，又是谁的游戏。” 轩辕六御微微挑眉。 莫随风继续说：“世界由谁而造，规则由谁而定，日月因谁而转，星辰为谁所布？” “嗯……”轩辕笑了，“刚出鱼池，就想着化龙上九霄？不过这个问题，古往今来无数人探求过，却始终没有答案。世人愚碌，不及你之幸运。” “幸运么……”莫随风微微咀嚼这几个字，片刻又说，“或许有人已经见过了天外天，只是你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而已。就像这青蜀之国，也没几个能认出我的。” 类比套用，往往会套出可怕的事实，或者现实。跳出一个维度去看，谁都是井底之蛙。宇宙之大，就算在一方天地翻云覆雨，也和蝼蚁无异。 “我不在乎。”轩辕说，“我不在乎天外的天，人外的人。我只看眼前。” 话音刚落，突然地动山摇。莫随风还好，稳住了身形。轩辕却脚步踩空，差点重心不稳从栏杆上跌出。也是莫随风手快，一把捞住他，才免于掉下悬崖。 从山岭最上的松柏，到山下平缓处的梧桐树，都震颤得沙沙响。群鸟惊恐的飞起，鸣叫盘旋。近处阳光斜射，照得玉白色的试剑亭璀璨一片。可东北连天一线处，却黑云如墨。 “不用担心，地动而已。”轩辕六御待脚下震颤稍缓后，回答莫随风探究的目光。 莫随风都气笑了。地动？他那几天的书也不是白啃的，他想要了解的一些重点，都优先掌握了。游戏里的一切都是程序，风雨雷电可以系统随机，这种可以山崩地裂的天灾，得另行插入程序才可以。 “你不会是，真想毁了九仪宫吧。”莫随风诧然问。 “你猜。”轩辕六御好整以暇，淡然无比。 不用猜。莫随风直接闭眼，去感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蜀岭余脉至镇天关以北，整片的疆域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宽数丈，长百余里。黄沙滚滚，瀑布一样泄入无底深渊。镇天关修筑坚固的石墙崩落一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九仪宫的这点震颤，只是受到那边地裂的波及而已。 已经懒得去问为什么了，无非就是进程，就是天意。 玩家那边可是炸开了锅，系统书的世界频道上一片“我屮艸芔茻，大灾变了？”的疑问。很快的，有不少玩家发出了隐藏区虚拟影厅的房间号，里面是他们录下的各个角度的，那个几乎把青蜀皇朝东北部疆域撕裂的巨大裂谷出现时的实况。 玩家们边惊叹边嘀咕，怪不得上次更新说应玩家们要求逐步开放限定场景录像模式，原来是为这次大手笔做铺垫啊！ 看归看，闹归闹，玩家们很快发现了重点。 北部疆域人烟稀少，满目黄沙戈壁。这次动静虽然大，却没死多少人。但是距离裂谷最近的镇天关，显然受到了打击，众多npc军官和平民被乱石砸伤。与此同时，跟在淮阳王身边的玩家们传出了一个炸裂的消息——淮阳王失踪！ 当时淮阳王带着一小队骑兵沿着疆域线前行，却不料突逢大变。 玩家们是死后回城复活的，但是淮阳王，有极大可能，葬身于那黄沙峡谷之中。 九仪之巅，华美的白石栏杆出现数道裂纹，试剑亭檐角的几个八角铜铃仍然震颤不休。极目望去，九仪峰周边的山势都有微微的变化，九仪宫主殿右侧，一片兵荒马乱的烟尘，好像是年久的建筑，没能承受住这次震颤，倒塌了。 莫随风一分一分，慢慢松开拉着轩辕的手。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本来就是多余，轩辕的这个账号，就算真掉下去，也摔不死。还是那句话，轩辕的一个游戏，却是他全部的世界。 莫随风微微勾起嘴角，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没想到，刚刚松开，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被轩辕六御反手扣住，用的是不容拒绝的力道。莫随风一翻手腕就要挣开，可是手都拧了半圈，却见轩辕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依然扣着他的手腕，该怎么扣还怎么扣。 啧，有点意思。这样的武功技巧，莫随风居然从来没见过。 现代的擒拿技只讲究实用，没有一点花哨，但是游戏武功，漂亮潇洒却是头等要事，于是尽管游戏里的武功包罗万象，但总有没有收纳到的内容，这可不是轩辕故意藏着。 一下子没挣开，莫随风也懒得继续拉扯，抬眼就去看轩辕的眼睛，想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是一抬眼，就愣住了。 轩辕在笑。 也不是没见过他笑，只是以往的笑，多是冷笑嘲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但是这次，却是笑得眉宇都舒展开来，连眼角唇角都笑得微扬。抬眼对上的那双带着笑意的漆黑眸子深不见底，漾着奇异的诱惑，好像多看一眼便会陷进去无法脱身。 “既然抓住了，就不要放开。” 轩辕六御说。 莫随风微妙的心思轩辕怎么会看不出，“游戏”与“现实”，“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一直以来都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每一次协议破裂均是因此而起。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想通了一切，轩辕当机立断的决定解除这个隐患。 “嗯？”莫随风看着轩辕的眼睛。 轩辕之前那个内测账号，身量要比他稍矮一些，但是如今这个g号的身形数据，一眼看去，竟是和自己差不太多，一低眉一抬眼的睥睨，和手上的力道，仿佛是宣告与他势均力敌。 ……又开挂。莫随风也是无奈了。 “听着，已经知道了的事，已经招惹到了人，就别再想着缩回去装作相安无事。”轩辕六御抬起抓着莫随风的手，让那只手贴住莫随风自己的右胸。 莫随风偏头，兀自一笑：“你是在和自己说？” 轩辕也笑：“是，是和你说，也是在和自己说。” 等他再抬眼时，温热的气息便覆到了唇边。 莫随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回握住了轩辕的手，也不知是把人拉过来的，还是自己凑上去的，总之在思维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已经有了行动。 气息纠缠，唇齿相依。 轩辕的气息清冽如一汪泉水，却也因为气息的相融带出了些许温度。 柔软而温暖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轩辕的背抵着试剑亭的汉白玉亭柱，手却搭在莫随风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扣住了对方的肩胛骨，却不是要推拒，只是在寻找一个支撑。 极其轻柔的吻，却不是试探。明明是第一次，却仿佛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不是侵略和占有，是宛如找到另一半灵魂的相融。 但是这种温吞的碰触也慢慢的变化。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10节 一个清冽如水，一个随性如风，但灵魂的本质却是同样的火热，一触即燃。吻得越深入，气息也越是火热，单单是这样的接触，好像也并不足够，还渴望着更加深入而亲密的碰触。 终究还是轩辕先让理智回归了大脑，虚扣着莫随风左肩的右手一用力，趁着微小的空档，便错开了气息。 “我……”莫随风也随之醒神，但是仍然与轩辕贴的太近，刚刚想说什么，就见唇边轩辕的耳廓因为他的吐息迅速发红。 轩辕六御挪了挪身形，彻底撤离莫随风的气息范围，侧过半个身子，掩饰左耳的状况。 “你的玩家朋友们来了。” 莫随风回头一看，就见对面山脊上一片鸡飞狗跳，几个玩家用着看就眼睛疼的拙劣轻功扑腾着往照影壁来。 ☆、错误 韩九他们几个的轻功在玩家里算是不错的了，莫随风觉得碍眼，纯粹是心情问题了。 “把游戏存档维护吧。”莫随风对轩辕六御说。嗯，存档维护，玩家强制下线，游戏里就只剩下他和轩辕两个人了。 轩辕六御哪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莫随风笑笑，他说这话，也是打趣，半点没认真。 “锵！——” 一弦琵琶，携着气劲在山巅荡开。 几个玩家被气劲扫到，惊呼一声，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摔落在茂盛的林木上，惊起了一群飞鸟。 琵琶声仍未停，大开大合携雷带电，压制着几个摔蒙圈的玩家，让他们迟迟爬不起来。 莫随风挥袖，震散了波及到他身遭的气劲。 “可惜没有琴。”莫随风说，“见雅韵而避之，总是失了风度。” 轩辕六御翻手，从试剑亭内石桌下的暗格内取出一张琴。 不是寻常的七弦琴，而是仿古伏羲琴，琴身三尺六寸五分长，只有五弦。随手一拨，声如幽泉。 莫随风踱步过去，借琵琶余调弄琴合音。不同于轩辕六御随手拨弄，莫随风抬手间，便为琴音中注入了醇厚内劲，与琵琶之声一接触，荡起的气劲回旋，让周遭林木都战栗似的抖动。 “不妥，不妥……，这样纯拼内力会不会太失气度？”莫随风一边抚琴，一边问轩辕。手下也柔了起来，不去与琵琶曲做激烈碰撞，而是去寻合拍节点。 “这是新出的‘音杀’绝学。我这是g号免伤害。你自己小心别被震伤就好。”轩辕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 “音杀……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莫随风问。 这个游戏初始的所有资料与知识，莫随风自意识出现之始，就全部知晓。但是之后上千次大大小小的更新内容，莫随风却要和玩家一样，去慢慢吸纳理解。这首琵琶曲，就是他从没听过的。 “日月照耀金银台。”轩辕六御说。 他不是事必躬亲，只是审批更新时恰巧看到这个名字，莫随风又恰巧问了出来。两个恰巧，让他得以维持全知全能的形象。 “日月照耀，真是大气。”莫随风赞道。随手抹弦，却是把琵琶曲《霓裳》用琴奏了出来。 音波气劲再无激烈碰撞，一铿锵，一绵绵，两首截然不同的曲子竟然也相辅相成。 几个玩家这才得以从地上爬起来，聚在山脊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显然就是那琵琶声传来的地方。演奏琵琶的人明显要阻止他们过去。刚刚的气劲较量，几个人心知肚明自己和对方的武力差距，跑过去也是送死。 “好霸道的内力，是玩家还是npc。”蒋华的内力是几个人里面最强的，就连他都觉得胸闷，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八成是npc了。”木碾尘抹了下唇边血迹。 “不对。”韩九一开口，又吐了口血。接了郭子离递过来的药吞了，这才直起腰继续说，“你们忘了，这次竞武大会的前十里，就有个弹琵琶的。” “这么强！”几人惊叹。 韩野开始翻本子，念资料：“步非真，门派未知，抱着一把铁琵琶打进竞武大会前十，也算是这次三甲的热门人选！我已经买了1000两银子，押她中！” “赔率多少？”蒋华问。 “1赔15，聊胜于无！当玩玩了。”韩野扳手指。 “步非真？听这名字是女的？”木碾尘的关注点略有不同。 “不但是女的，还是美女哟。”郭子离看热闹不嫌事大，“想搭讪的话……要小心你保护你的五脏六腑。啧啧这内功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这么强横。” “还好琴声帮咱们挡了下，不然咱们可以直接回城重生了。”蒋华摸着下巴，“好像是莫老板在弹琴。” “确实是。”韩九说。 “有这样的实力，前五十里好像都没看到莫老板的名字。”韩野还在翻自己的情报笔记。 “莫老板一定是脱离了低级趣味，游山玩水的休闲玩家。”木碾尘开始给莫随风点赞。 “我说……别歪楼了……趁着现在好机会，我们偷偷去主殿，任务要紧。”烟律和韩九韩野几人刚刚认识，并不熟悉，就一直在边上静静的听他们聊天，但是眼看这话题越扯越远，终于忍不住出声把几人拽回正轨。 “走。”几人当机立断，窜入山林，借着树木的掩护，往任务地点奔去。 琵琶声似有些烦躁，嘈嘈切切，似乎想甩开琴音，但琴音不疾不徐，绵绵不断，把琵琶声搅得声声滞纳。 琵琶几次转调，都未得逞，连其中携带的内劲都弱了下去。 音杀武功，都是以内力注入乐器之中，以音波攻击敌人，看起来潇潇洒洒，其实非常考验内，功底子，一旦后力不济，弹得再动听都没用。 莫随风就用那不疾不徐的琴音，生生把对方耗到内力用尽。 终于，对方转轴拨弦，骤然收音，再无声息。 莫随风也终于弹完《霓裳》的最后几个余调，末了转头，问轩辕：“第一次用琴弹《霓裳》，没弹错吧？” 轩辕六御莫名的想到了“曲有误，周郎顾”这个梗。然而他并不是周郎。古琴他学过，但也只是勉强记得指法。附庸风雅并不适合现代，这些东西他搁置太久了。 “我不懂琴。”轩辕六御轻轻摇头，实话实说。 听到这句话莫随风反而眼睛一亮：“我教你啊~” “天色暗了。”轩辕六御说。 莫随风抬头，果然见最后一抹残阳已经没入崇山峻岭之后。一没了日光，山巅的风就猛然凛冽了起来。 “九仪掌教的房间现在应该空着，我们可以去那里过夜。”轩辕六御提议。 “会不会有玩家误闯进去？”莫随风问。掌教的竹屋周围虽然布了五行阵法，但是难保不会有玩家掌握了破阵的办法。 “掌教的竹屋里有重要的任务线索，但是现在还不到可以让玩家发现的时候。”轩辕六御说。 “所以……”莫随风一点就透，“你已经利用权限，把那块地方设成禁地了。” “差不多是这样。”轩辕六御点头。 “这张琴……”莫随风把琴托起，打量怎么放入石桌下。 “你带着吧。”轩辕六御说，“我下线复制数据，再做把琴放回去就可以。” “九仪宫还真是宝地。”莫随风笑。 “你先去竹屋，我五分钟后到。”轩辕六御说。 莫随风没有再问，抱着琴径直去了。想也是知道轩辕六御做事雷厉风行，这就下线去刷新那把琴了。 莫随风到了竹屋，刚把两排蜡烛依次点亮，就听有人进来了。 “弄好了？”莫随风问。 “嗯。”轩辕六御说，“改了两个数据，以后玩家做任务从石桌下取到的琴，会和你手里这张有细微的不同。” “有心了。”莫随风轻轻微笑。烛火摇曳，趁得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微微的发光。 轩辕六御走过去，拿了个新烛台引燃，把它放在临窗的书案上，顺手取下了撑窗户的木杆，关实了窗子。 莫随风好笑的看着。他内力护身，轩辕更是g无敌状态，还怕被山风吹得伤寒？ 轩辕六御关紧了窗户，转过身，一脸肃然。 “怎么了这是？”莫随风问。 “之前和你说的时候，被你打岔岔过去了。”轩辕六御眉宇间略带疲惫，“现在，我必须再和你说一次。” “你说，我听着。”莫随风收敛了笑容。 “在这个世界里，谁都可以死，就你不可以。”轩辕六御说，“我不确定你死后会变成什么状态，最好的情况，就是和玩家一样重生。最坏的情况，就是魂飞魄散，意识重归虚无。” 莫随风静静听着。 “这都是我的失误。” “我为了限制你，给你建立了人物模型，让你拥有和玩家一样的被游戏程序认可的身份，可以接任务，可以查看世界频道，拥有交友系统，但是你受伤后的恢复能力，却远远慢于玩家。” “我看过很多次你的建模数据，没有错误。” “但是我又不敢撤销这个建模，万一有失误，我……” 轩辕六御后撤一步，仿佛站不稳似的，后腰抵住书案。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一直压在心头。刚刚修改古琴的数据，这种担忧又开始猛烈起来。对他来说，游戏就是数据，可以凭借他的意志进行修改。但是偏偏，这次出现了一个他无法触碰的数据。 轩辕六御闭着眼睛，思绪陷入混乱。 忽然，他感觉被拥住了。有人在他耳边说：“没有错误，那就是没有错误。” 莫随风说：“在你们的世界，受了伤，难道也可以眨眼痊愈？” “但是……”轩辕六御迟疑。 “错误的数据并不是我，而是其他所有的玩家。”莫随风笑着说。 ☆、琵琶梨怨 聪明人一点就透。 想纠正“错误”，还有一种办法。既然无法修改莫随风的数据，但是可以修改其他玩家的数据，削弱药物的疗伤效果，减缓伤病的复原速度。 轩辕六御微微皱眉：“这样牵扯太大，玩家们这么脆，许多任务难度就要重新评估……” 莫随风轻轻抚上轩辕的眉，捂住他的双眼，微笑着说：“这个时候了，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个时候？什么时候？ 然而轩辕六御也只是微微愣神，他又不是傻，如何还反应不过来。 红烛昏罗帐，竹屋外山风细碎，骤然而止。 轩辕六御也笑：“我可不记得我有许诺过什么，答应过什么。” “心里通透明白就足够了。”莫随风说。 他的手还附在轩辕六御的眉骨上，手心被挺直的鼻梁撑得弯起一个弧度。他感觉轩辕睁开了眼睛，睫毛扫在他的指根，一直痒到心里。 “你明白，我可不明白。”轩辕六御抬手，架开了莫随风虚掩着他双目的手。 这句话看似无情，却是带着笑意说的。莫随风自然心领神会。附唇上去，得到的是不算冷淡的回应。 一个吻下来，两人都气息错乱。 “你有经验？”莫随风问。没别的意思，这种事情，当然是谁有经验谁做主导，才轻车熟路。 “当然。”轩辕六御条件反射似的说，临了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丰富的经验。” 莫随风哑然失笑：“纸上得来终觉浅……这种事情还是要身体力行过才算真的有经验。” 轩辕六御好气道：“古人要是知道他的诗句被这么用，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莫随风却顾不得和他斗嘴了，直接把人带到床上，袖子一挥，气劲震灭了两排蜡烛，只留下屋角的几只星星点点的烛光。 略显激烈的动作，轩辕还没吭声，莫随风就觉得不妥了，不由的放慢了力道。 “没事……”轩辕六御声音低沉，“我这可是g号，免疫伤害……” “……”莫随风无语了。 这是对他多不抱希望，才能用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上了床，聊天就省省吧……唇齿可以用来做些更合氛围的事情…… 夜幕深沉，换算现实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往日这个时候玩家们大多下线休息了，可今天的在线人数仍然还在峰值。 不仅仅是因为这几天是法定假日，更因为白天游戏里的巨变，让各路玩家都和打了鸡血一样，在世界频道和论坛各种爆料。 青帝病重，太子软禁，淮阳王失踪，九仪宫谋反。 整个江湖沸成了一锅粥，大大小小的旁支任务被玩家们整理出来，试图管中窥豹，理清游戏的主线剧情。 “不止不止！万药谷主失踪，九仪掌教罪犯谋反，就算现在没死也距离死不远了，四大门派折了两个！” 帝下之都，有玩家秉烛夜谈，大吃大嚼，烤肉美酒摆了一长桌。 “昭盐帮也出分支任务了，不过看起来和主线没有太大关系……这江湖乱成球了，那些npc还在派发一些跑腿的小任务……”有玩家在抱怨。 “嗨！有的跑腿任务是重复任务，那些就赚赚铜板，但是有的会有后续剧情，跟着做下去会扯出一大堆秘闻！”有玩家在传授游戏心得。 “铁旗门有很多利于从军的支线任务，听我朋友说最近军队调派得非常频繁。”有玩家分享已知的情报。 “一直在和金戈打打打，军队要是安安静静才怪呢。”也有玩家乐于拆台。 “金戈是北疆！我说的是内腹的兵力调动！……不是抵御外敌，只能是内部政变了，我们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啊，都是七零八碎的拼凑。” “哎你不看论坛么？有不少做了主线任务，接触到顶头boss的欧皇已经把主线剧情整理出了个大概，还瞎猜什么啊，不是要政变，是已经变了。”有玩家是论坛达人。 “所以下任皇帝是谁？” “现在不清楚，过两天就明白了。” “切……说了一大堆还不是要靠猜！” …… …… 气息趋于平复，餍足之极，相拥而眠最是温情不过……不过莫随风一摸身侧，却摸了个空。 ！！！ 没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无声无息的离开，只能是下线了。 莫随风抚额，这种人去楼空的感觉，真真像是幻梦一场。 而下了线的轩辕六御，心情也并不平静。 热水冲刷，身体上没有一丝痕迹，但意识深处，仍然存留着被抚弄吮吻的记忆。 克己寡欲，是别人贴给轩辕的标签。但是轩辕六御也觉得这个标签没贴错。世俗的欲望，对他的吸引力还没计算机程序大。 难道…… 轩辕六御在反省。 难道是因为是虚拟游戏，而不是现实，所以才到了这一步？ 情绪被牵动，理智被消磨，完全不复往日的从容冷静…… 关了花洒，轩辕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扣子扣到最顶端一颗，严肃得一丝不苟。镜子里这个人，依旧清冷得看不出丝毫暖意。 轩辕抬手，缓缓解开领口的扣子，整理了下，难得笑了：“这样……也不错。” 轩辕六御再上线时，游戏里的天已经大亮了。 通宵的玩家们下线休息，但睡足吃饱的玩家继续进行他们的游戏狂欢，依旧是一样的闹腾。 “我还以为我要等上三四天呢。” 莫随风见轩辕六御上线，自顾自的喝茶，略带调侃的打招呼。 “游戏主线已经更新，剩下的工作有其他人做。”轩辕六御说。 莫随风喝茶的动作顿了下。他没想到他这么一句略带他意的话，得到的是这么一板一眼的解释。 轩辕六御拿起另一杯茶喝了口，说：“凉了。” 莫随风一阵恍惚。看轩辕六御这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更让莫随风觉得昨天是春梦了无痕。 “怎么了？”轩辕六御十分不解，看出了莫随风有些不对劲。怎么像被狐仙迷了一样神思恍惚的？……游戏里确实有类似剧情，可这里是九仪宫！怎么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狐剧情。 莫随风看轩辕六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朵奇葩。 各种故事里，洞房花烛夜前后都有无数分支剧情，或情意绵绵或山盟海誓，但真心没一种可以套到眼前这情况的。 “没事……”莫随风的这句没事，说得分外勉强，“茶凉了，咱们就该走人了。九仪宫玩家太多了。” “嗯。”轩辕六御点头。 虽然竹屋外设有阵法，但是总有玩家在远处窥窥探探，试图找到进入的办法——不止九仪宫，任何被设为“禁地”的地方，都会更激发玩家探知的兴趣。 “皇陵应该修完了。”莫随风突然想到。 “以为坟墓里没有人？”轩辕六御笑，“那你就太天真了，刚开的皇陵副本，可是火爆到把鬼气都冲没了。” “没有鬼，雾来凑。”莫随风给出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轩辕六御点头。 “……”莫随风无语了，“所以如今这个游戏，找不到一寸人迹罕至的地了？” “当然有。”轩辕六御说。然后看着莫随风探寻的目光，正色道：“穷山恶水。” 莫随风叹气：“走啦走啦，大隐隐于市，边走边说，这偌大江湖，我不信找不到一个能让我驻足的地方。” “我只怕你会看花了眼。”轩辕六御说。 “啧，自夸~” 两人从僻静的野路下山，识花问草，辨石看鸟，也是别有乐趣。 临近山脚，却听峰顶九仪主殿传来珠圆玉润的一声琵琶。这琵琶声应该裹携着内劲，但传到山脚，内劲已然被林木化开，和寻常的琵琶曲一样了。但是这琵琶声分外明晰，挑人心魄，即使削弱了内力加持，距离如此之远，也令人忍不住随着曲音遐想。 “珍珠十斛，也买不来这么一首琵琶曲。”莫随风站在风口，听完了琵琶最后一个音，赞道。 “嗯，这个玩家，至少有十年琵琶底子。再加上……”轩辕六御闭目，利用g权限查看了一些资料，“她手里的琵琶是顶级的音杀武器‘梨怨’，有绑定技能‘摄魂’。” “顶级武器……”莫随风赞道，“在她手里，没辱没了顶级这两个字。对了，这样的奇门武器，还有多少？” “不多。”莫随风说，“但也不少。” 莫随风微微点头。 游戏里的初始资料莫随风都有了解，但是像这种顶级的武器之类，游戏进程还没到那一步时，是不会出世的。初始资料里，那些传奇的武器，也只是只言片语记载，想一窥真面目，非得见到实物不可。 轩辕六御敏感的察觉到了莫随风在想什么，开口：“看看可以，不能拿。” 莫随风：“……” “看中了哪个，我单独复制一把给你玩。”轩辕六御补充道。 莫随风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长久以来的陪伴，今年忙乱过度，搬了两次家终于安定下来了~终于可以维持稳定的周更了otz，偶尔爆发下（握拳！） ☆、刀名逆旅 策马扬鞭，快意江湖。 马跑得正开心呢，冷不丁被勒缰驻足。这里是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锦阳城，一条通往风都城。 “不能去锦阳城。” 轩辕六御的马一立住，莫随风也跟着停下了。无奈看着轩辕六御：“锦阳城又怎么了？” “有危险。”轩辕六御说。 莫随风也是无力极了。 锦阳城，九仪宫，镇天关，风都城。这四个地方乃是青蜀皇朝气数之所在，现在四崩其三，现在连最后一个……居然也要出事。 “你缓着点动手，锦阳城我还没仔细赏玩过呢，等我喝饱了那的美酒，看遍了那的美人，再随你折腾。”莫随风拍马前行，没个正形的笑。 “晚了。”轩辕六御不紧不慢的跟上，“你说晚了。” “……”莫随风无语回头，就见迎面飞来个药瓶。 “吃了它，再赶路。”轩辕六御抬抬下巴。 莫随风非常乖觉的倒出一粒药吞了，嗅了嗅手里的白玉药瓶：“……这是什么，里面药味儿太杂了，我辨不出。” “生津止渴，健胃消食。”轩辕六御随口应付。 莫随风一脸“你逗我”的表情，又倒出一粒药丸，揉开了仔细辨别味道。 “青蒿，牛黄，紫雪莲……” 一直到了锦阳城外，莫随风还在猜测，锦阳城到底会出什么事，直到看到一个守城的卫兵，在轻轻咳嗽。 联想到自己服下的药丸，莫随风福至心灵：“锦阳城要闹瘟疫？” 轩辕六御轻轻点头。 等他们进了城，莫随风无语看着城区主路上一堆零零散散的坟头，正有裹着白头巾的npc葬仪人在哼哧哼哧的清理。 在游戏里，玩家死亡后就会留下一个小坟头，在野外的话五分钟内就会刷新掉，在主城之内，则会有进行捕快任务的玩家进行调查，之后葬仪人清理，才会消失。 主城pk斗殴惩罚严重，所以各大主城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斗殴，但是算起来也是相对和平。 此时的锦阳近聊频道和世界频道已经炸开了锅。 【世界】流水：警报！警报！赶路的过路的乱溜达的，路过锦阳城都绕道！ 【世界】流水：警报！警报！赶路的过路的乱溜达的，路过锦阳城都绕道！ 【世界】流水：警报！警报！赶路的过路的乱溜达的，路过锦阳城都绕道！ 【世界】流水：锦阳城瘟疫围城！一进入就会持续掉血，一用内力立刻暴亡！ 【世界】青青：什么情况…… 【世界】百书：果然大灾变了？ 【世界】流水：在不能用轻功的情况下，靠走和跑，还没来得及跑出城就会死亡！除非你包里装满血药！ 【世界】落花：建议想来参观坟头的把包装满药剂，把复活点绑定在除了锦阳之外的城镇。这是血的经验。 【世界】小人物：+1 【世界】韶光：+2 【世界】愁飞飞：+3 …… 世界频道下面一片排队，显然都是死去活来过的，当真是血泪还来的教训。 【世界】韶光：我绑定的主城就是锦阳城，一上线就发现自己开始掉血，用尽千辛万苦，百米一条命，才爬出锦阳城otz…… 【世界】落花：你血太薄了，我是三百米一条命…… …… …… 【世界】药生尘：我等万药谷门人正在研制祛除瘟疫的药丸！大家不要惊慌！ 【世界】大大大大刀：你们的谷主找到啦？ 【世界】人无病：门派机密，不能透露。我们正在锦阳城北门免费发放药丸，虽然吃了后还是会持续虚弱掉血，但是勉勉强强，一百米一条命的，至少能多爬五十米再死。 世界上七嘴八舌，有传递情报的，有济世救人的，更多的是哀嚎 哀嚎的都是在锦阳城做任务的，现在任务被迫中途因死亡中断。不过很快就有人安慰他们，世界之大，任务有的是！这瘟疫围城，不就是一个大的机遇么！ 很快，死在锦阳城里的玩家任务列表里就出现了新的任务……更有玩家在逃出锦阳城后发现，他们的邮箱里，收到了之前任务中断的补偿。 莫随风走在锦阳城的街巷内，金灿灿的桂花落了满地。 如果忽视时不时就见到的坟头，景色也是颇为不错的！这场瘟疫显然是针对玩家设定的，也有些生了病的npc，看起来眉宇间都是黑气，但是因为他们不会武功，死得反而比玩家慢很多。 “这个玩家从游戏至今居然死了九百九十次……真是……死亡达人。” 不同于莫随风在看花看水，轩辕却是挑着坟头在看。 “再死十次，就能拿到‘千死不悔’成就了。” “那死一万次什么成就？”莫随风问。 “当然是万死不辞。”轩辕笑道。 莫随风无奈笑。 如果是正常的城镇发生瘟疫，所有人都会唯恐避之不及的离开城镇，前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避灾，但是锦阳城，尽管坟头遍地，依然有玩家往里跑着，仗着血药，仗着装备，仗着天材地宝，执着的用自己认为“可能有效”的办法治愈伤患。 这么多玩家，未必所有人都领取了锦阳城的任务。但他们就这样热情的奔波着，生生把一场灾难搅和得热血万分。 莫随风看着一个脸上蒙着白布的玩家从眼前小跑着路过，问轩辕：“蒙脸有用？” 轩辕六御说：“没用。” 莫随风拿出药瓶：“这个有用？” 轩辕六御反应平静，交叉手指：“一粒药只能抵抗一天的疫病，你把它们送人，自己就得离开锦阳城。” 莫随风说：“那就走吧。” 离开锦阳城时，莫随风把药瓶交给了正在城门口分发药物的一个玩家。 “这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灵丹妙药，吃一粒可以抗一天，你们研究研究里面的成分，看能不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 那玩家眼睛一亮，却不急着拿，文绉绉拱手鞠躬：“万药谷门生‘人无病’替锦阳玩家谢过先生！” 莫随风大笑，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驾！驾！！”轩辕六御也跟了上去，两匹马跑得欢快无比。 “去哪儿！”并驾齐驱后，轩辕六御问。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莫随风朗声说。 洛邑。 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谓“阳”，故也名洛阳。 青蜀皇朝设定上，是湮灭于历史的一个朝代，古籍焚毁，片羽不存。不同于唐，不同于宋。而因为玩家们的加入，更让其不同于历史上的任何朝代，这煌煌青蜀，是独一无二的时空。 “这江湖，这天下，我是真不忍见它山河破碎，凋零无存。”在洛水之畔，莫随风看着江水泱泱，有感而道。 “二十四史你也读过了，没有什么可以万古长存，人也罢，朝代也罢，江湖也罢。”轩辕摘下一片草叶，丢入水中，倏忽之间，便被江水卷得消逝无踪。 “青蜀不一样。”莫随风笑，“只要你想，它就可以万古长存。” “嗯。”轩辕点头，“只要我的公司还没破产。” “公司是什么？”莫随风不懂就问。 “……”轩辕抚额，“就知道你还没看到现代史。” 莫随风抱臂，理直气壮：“挑感兴趣的跳着看的。” 轩辕扭头去看江水，并不想接这个话。 莫随风也转眼去看江水，看了半晌，突然说：“不对，这条江的水不对劲。” 在他们所站的区域，一整段的水，竟然从地势低洼地带向地势高耸地带逆流而上。 “这里有柄神兵，名为‘逆旅’。”轩辕六御说，“青蜀皇朝开国之时，平息水患，挖沟渠，疏通河道，就在这洛水之畔难住了，四周皆山，怎能祸水东引。” “于是铸神兵，逆天而行？”莫随风笑。 “要是有人取走了这逆旅神兵，洛阳城不是要淹了……你不会平白做这么一个设定，难道有玩家要做到这里的任务了？” “任务是有，不过没人能拿走逆旅刀。”轩辕六御说。 “原来是把刀。”莫随风若有所思。 “没人能拿得走，除了我。”轩辕六御笑，左手一挥，一柄修长窄薄，透彻如水的长刃便出现在掌中，“虽然是复制的，但它的本体永远不会面世。” 莫随风眉宇轻轻一挑。 轩辕六御挽了个刀花，把刀柄递给莫随风。 莫随风接过，轻抚刀身：“一把刀尚能力挽天河，你既然把它给我，就要相信我也能。” 轩辕六御笑：“我当然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秋冬就脸热手冷，已跪otz…… ☆、终章 莫随风和轩辕六御在洛阳盘桓了几日，览遍名胜。期间闲聊，莫随风得知游戏外也有一个洛阳，不由的好奇追问。 这种问题，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轩辕六御干脆的利用权限，弄出一本游戏中原本不该存在的图鉴来，上面是现实世界的图像资料。 莫随风站在文峰塔的最高层俯瞰洛阳城，拿着手里的图鉴比了又比，说：“文峰塔的塔刹毁损……只剩下青石塔身，看起来真是气数已尽的样子……而且你们世界的房子，看起来画风完全跑偏了啊……” 轩辕六御对这个吐槽不予评价。 “啧，居然连山川走势都被人力改造，难以相信，这也是洛阳……” “本就是两重天地。”轩辕六御坐在临窗矮几前，拈起一枚桂花酥。 “喵~” 从窗户跳进来一只黑猫，跳到矮几上嗅了嗅糕点，不感兴趣状跑走了。 莫随风笑：“这只猫轻功不错~” 文峰塔，号称离天只有一丈八，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那只猫沿着塔身跳跃攀爬，如果以人类的眼光看，这种轻功当真算得上绝顶高手。如今的玩家，扔过来在塔外溜溜，十有八九得摔得七荤八素。 “轻功……”轩辕六御忽然笑了，“你对游戏里的npc也基本了解，你说说，谁是轻功最好的。” “燕子花翎？”莫随风说。 这是闻名江湖的大盗。 轩辕六御摇头。 “铁旗门的掌门？残云决登峰造极。”莫随风说。 这是江湖里顶尖的高手。 轩辕六御还是摇头。 莫随风飞快的又报了几个举世闻名的高手，轩辕六御皆是轻轻摇头。 莫随风无奈：“不会就是刚刚那只猫吧。” 轩辕六御点点头，笑着说：“有进步。npc是非玩家控制角色的英文单词缩写，不独独指人形生物。” 莫随风也看出来轩辕六御是在逗他了，更是无奈笑：“这么说那就没准了，鹰隼和白鹤还会飞呢，这‘轻功’真是登峰造极了~” “从数据的角度看，轻功好坏的指标就是速度和敏捷，还有滞空能力，冲刺爆发的阈值等。”轩辕六御伸出手指摇了摇，“人形生物的这些数据，对比飞禽走兽来说，实在不够看。”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网游]山河虚画 作者:不唱悲歌 第11节 莫随风的眼神死掉了。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好像在听异世界的语言一样。呃，的确是异世界没错。 莫随风翻开手边装帧精良的书籍，上面的字词不断跳出又变淡…… 世界频道依旧热闹非凡。 青帝终于宣告病逝，唐王爷兵变。 淮阳王与其姑母长公主联手，压制了叛乱。淮阳王无意朝政，依旧戍边，长公主以公主身份临朝监国…… 玩家们做任务做得不亦乐乎。 仙藻宫在这次政变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有望成为第二个参与开朝辅运的江湖门派…… 莫随风看了几眼，就合上了书页。 这是玩家们的狂欢，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未知的世界。 “我想去看看。”莫随风说，“看看你的世界。” 轩辕六御起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欢迎之至。” 然后有违常理的，虚空中泛起涟漪，透过涟漪去看，后面的壁画都微微开始扭曲。 莫随风淡定的走了过去。 轩辕六御伸手，拉着莫随风，一起走进那道涟漪。 轩辕的底线，在遇到莫随风后一降再降。原来的他，是根本不会允许游戏里出现不符合年代画风的东西的，更不要提在游戏里加这种明显属于魔法技能的“传送门”。 但他还是加上了代码，以便在莫随风提出的时候，能立刻做出答复。 非常非常欢迎，光临我的世界。 这是属于轩辕六御的方式。冷静睿智，心也像是被铜墙铁壁包裹，但是只要是他认可的人，永远不会碰壁。 “……”莫随风看着眼前的蛋形结构打开，露出了躺在里面的人。过了片刻，那人缓缓睁眼。 是轩辕没错，但是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容貌没有变化，衣饰虽然和游戏里不一样，但那种异样，莫随风确定不是因为衣服。 “？？？”莫随风低头看自己，却看到了光滑，白皙，坚硬的……金属骨架。 “这……是……怎么回事？”莫随风问。 “我的机械人管家。”轩辕六御笑得非常狡黠。“我记得我的管家的语言模块并没有坏掉。” “……就没有更好一点的身体？”莫随风问。 “没有。”轩辕六御睁着眼睛说瞎话。 实际上，做得和真人一模一样，几乎分辨不出是人类还是机器人的仿生智能机械人早在五六年前就成为了普通工薪族都可以购买得起的商品，但是轩辕六御，却偏执的继续使用复古风的机械管家。 莫随风适应活动了下，开始利用机械管家的资料库，弹出最新发售的智能机械人的图片：“这个看起来不错嘛！” “你知不知道恐怖谷理论？”轩辕六御笑着问。 莫随风飞速的开始搜索资料，看了半天，迟疑：“看起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轩辕交叉手指，笑得格外深意：“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 灵魂不灭，一辈子，可以很长很长。 ——正文完—— 注： 恐怖谷理论：恐怖谷理论是一个关于人类对机器人和非人类物体的感觉的假设，它在1969年被提出，其说明了当机器人与人类相像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之反感，即哪怕机器人与人类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从而整个机器人有非常僵硬恐怖的感觉，有如面对行尸走肉。 其中, “恐怖谷”一词由ersch于1906年的论文《恐怖谷心理学》中提出，而他的观点在弗洛伊德1919年的论文《恐怖谷》中被阐述，因而成为著名理论。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大家的陪伴~番外不定期更新~玩家们的故事以及现代生活篇等~ 新文《这不魔法，也不科学！》也是我构思了超久超久的故事，更新缓慢，但一定力求质量，可以养养肥~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下面是传送门~点击下面的文名或者文案就可以直接传送~ 《这不魔法也不科学》 一个邪恶的法师，穿越到异界…… 这里是魔法洪荒时期，没人懂魔法。 这里的战斗方式是冷兵器，距离工业社会还要走八百年！ 一个在自己的世界都可以横行无阻的恶劣法师，在这个异世界，当真没人可以阻止他了！！ 不不不，如果是这样这本传记三章就可以结束了。 恶魔法师：我原来就不懂人类，现在更不懂了otz ☆、完结感谢 完结啦，谢谢大家的陪伴~番外不定期更新~玩家们的故事以及现代生活篇等~ 新文《这不魔法，也不科学！》也是我构思了超久超久的故事，更新缓慢，但一定力求质量，可以养养肥~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有话说里是传送门~点击文名或者文案就可以直接传送~ 文案：一个邪恶的法师，穿越到异界…… 这里是魔法洪荒时期，没人懂魔法。 这里的战斗方式是冷兵器，距离工业社会还要走八百年！ 一个在自己的世界都可以横行无阻的恶劣法师，在这个异世界，当真没人可以阻止他了！！ 不不不，如果是这样这本传记三章就可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魔法也不科学》 一个邪恶的法师，穿越到异界…… 这里是魔法洪荒时期，没人懂魔法。 这里的战斗方式是冷兵器，距离工业社会还要走八百年！ 一个在自己的世界都可以横行无阻的恶劣法师，在这个异世界，当真没人可以阻止他了！！ 不不不，如果是这样这本传记三章就可以结束了。 恶魔法师：我原来就不懂人类，现在更不懂了otz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