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 正文 第1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1节 《爱谁谁》作者:空梦 第一章 梁资在跟周景天离婚的三个月后,周景天打了个电话给他,这时候梁资正在以养羊著称,号称全世界各种羊都有的大羊国蹲在地上抽着烟,看着他农场主的朋友挤奶。 当老母羊两只蹄扒起把奶子往朋友嘴里送的时候,梁资拍着地大笑,差点被嘴里的烟呛死。 梁资跟周景天是大陆同性婚约合法后的第一批结婚者,高等法院当天一通过法令,他们第二天就在民政局领了红本本,十年后,有一天周景天回来跟他提离婚,梁资嘴角一抽,转过身就给他律师打电话去了。 这婚离得很迅速,梁资那律师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喜欢能当天解决的事情绝不拖到明天,梁资电话一过去,他在半个小时后就把协议书带过来了。 离婚的原因也是再正儿八经不过,就是有天他跟周景天的亲朋好友出去旅行,家庭车遭遇车祸,周景天想也没想扑向了他一个病愈不久的老友。 这人坐他前面,绝没坐他身边的梁资来得近,周景天抱住人的脑袋往怀里护的动作还挺高难度的,他那老友也是脑袋刚开了瓢取了个瘤子出来不久,想着跟周景天凑合着过一辈子的梁资是真没那个心思吃这个味,可是,当时跟梁资他们坐一排的还有个周度,周景天的亲侄子,被车势甩出了脑袋,磕了个满头红,当天就进了医院,昏迷不醒。 一车子人多少都有点伤,就梁资齐齐整整。 周景天他姐一知道梁资坐她宝贝儿子身边,一看到完整的梁资,当场就嚎了起来,嚎得梁资头疼不已,再加上他那小公司临时有急事召他去处理,就干脆出了医院。 这一出可好,落了个狼心狗肺的名声。 他是一点事也没有,但这也成了他最大的罪过,周景天当天打电话给他,电话里尽是沉默,半分钟后,梁资就挂了电话。 半个月后,他们就离了婚。 梁资跟周景天谈了五年的恋爱,结了十年的婚,也早厌了没完没了地迁就周景天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不爱周景天了。 他对周景天的耐心也仅止于此。 他这三四年觉得尚可忍耐也是因为这几年没出什么大事,周景天的时间都花在了他的公事上和他的亲朋好友身上,而他也对周景天不像过去那么在意,也不在乎周景天眼里有没有他,所以也就凑合着过了三四年。 但一旦出了事,假像就维持不了了。 该散还是得散。 男人就是现实,一不爱了,身边人再作天作地,秒秒钟都不可忍,看他皱着眉回来说他要是真不能把他的家人朋友当他的家人朋友,那他们就离婚,不要再彼此迁就为难自己,当时梁资也不觉得周景天那张他昔日最爱的脸有多迷人,周景天只在他面前有的孩子气有多可爱,他漠视着周景天的无知可笑,转过身就打电话去了,一点不舍也没有。 梁资当天就搬出了那幢住了十年的别墅,搬家公司来了五辆车,把他十年的时光就全都带走了,简单方便得很,都没用一天的时间。 再加上梁资打算卖的那间小公司价钱也恰好谈得差不多了,梁资在最后多捞了一笔养老钱,多收了人家两百万,当下就背了个背包就走人了,衣服都没多带一身,尽带钱了。 梁资没换手机,他国内的人脉都在这个手机上,大家都知道的号,一换还得群发个通知,完了他认识的人有一大半都认识周景天,换了跟没换一样,就为躲个周景天,也太没必要了,他虽然是卖了公司,但最终还是要回国养老的,而且鬼知道他哪天抽疯就是人老已衰还想做点事业为祖国税收做贡献,献出他公民的良心,所以这手机他是真不能丢,不能丢不算,还得时不时看一下,看哪个重要人物想念他,他也好择人回复,保持利益链的友谊。 所以这天他看了母羊喂了他朋友的奶,又跟他金发碧眼的朋友瞎着眼吃了顿烛光晚餐,在他朋友掐着手指默默算撵他走的时间,他摸黑回了房间,把塞在床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嘴角噙着笑翻看他的人脉圈,就看到了周景天来的未接电话。 周景天的电话他没拉黑更没删,所以一看周总两字的电话,他手指一弹,就把屏幕滑开了,没多施舍一秒的眼光。 只是滑开了未接电话,没逃过其他的通信工具,周景天在国内的一个信息平台上给他留了一条信息,说梁资的表弟重病入院,让他回去一趟。 梁资没理。 他跟他父母感情都不如何,不管这表弟是真是假,是生是死,也都跟他没关系。 对于很早就负责自己人生的梁资来说,他不亏欠任何人,包括他的亲生父母,也就从来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凭自己得来的自由,至于那些凭空冒出来需要他救济,或者需要他关怀的所谓亲友,他都是指指门,让他们哪来的哪去。 他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需要跑断腿养活他好吃懒做的妈和吃喝嫖毒的爸了,等这两位生个儿子出来就为了让儿子养活他们的父母一死,他也是好不容易把念了六年的大学念完,做了好几年的小公司也开始赢利,他总算也是有能力还清欠债跟贷款了。 而他拼出来可不是为了养活一大堆几十岁好手好脚的所谓亲戚的,也就对他这些个亲戚连个虚假的笑容也劝奉。 周景天那一堆世交好友感情向来都很好,梁资也觉得有些人就该站在人生巅峰,俯瞰蝼蚁苟且,唏嘘人心不古,他也从不在周景天面前作伪,他不觉得周景天敬老爱弱,护亲体朋有多可贵,也不觉得自己视亲戚如无物有多正常或者多不正常,每个人只要过的都是自己选择的生活,他就觉得无可厚非。 而他也风风火火地过他自己的,高兴了就庆祝,不高兴了就骂娘,每一天都活在当下。 就是爱过周景天,与周景天结婚一场又离了婚,他也没觉得亏,也没觉得周景天有多对不起他,毕竟婚姻中他为周景天所作的忍耐与付出都是他当时心甘情愿的。 但他没觉得不值得,毕竟骨子里还是寡情,又因不爱了,他对周景天所有的忍耐一经收回,身边心里就无周景天这个人的存活之地了,多看一眼也觉得浪费。 梁资一握手机没多久,周景天的电话就又过来了,手机一震动差点从他手里滑了下去,梁资赶紧捞起接听了电话,先开了口,“景天?” 梁资早年为拉业务特地练过说话,他微微低沉带笑的口音一出,下至十六岁扭着腰说你好讨厌的青春美少男,上至六十岁菊花都松了的老gay听了都能下腹一紧。 周景天又在那边照例沉默,玩深沉,梁资不在意,又叫了他一声,“景天?” 他打算那老傻逼再不吭声就挂电话,可能老傻逼也觉出了他的不耐烦,终于在电话那头开了尊口,只听他道,“你哪日回国?” 梁资一听,把手机放眼前瞄了瞄,心道老傻逼就是老傻逼,以为离了婚还能在他这个前夫面前横着走。 梁资毕竟不是小年轻,心里骂着人老傻逼,嘴里还笑着道,“回什么国?” 周景天又沉默。 梁资也知道他操行,周景天也没那么蠢,不会没事神经病一样在电话里玩深沉,谁在电话对着陌生人这么玩都是纯属脑子有病,长得再帅也看不见脸,不能原谅,说来就是周景天在他面前太为所欲为了,说来是被梁资惯的,但难听点,是梁资本人犯贱贱出来的。 但梁资那些年来也没办法,他爱周景天,爱得智商比单细胞动物都不如,觉得两个性格都强的人如果要好好过日子,总得有个人退步,梁资头几年爱惨了,真爱面前必有勇夫,还是那种智商负一百,脑子被屎吃了的勇夫,那时候一退再退还喜滋滋地美其名曰真爱无敌,老子愿意谁管得着,结果可好,真爱无敌个屁,谁豁得出谁死得惨,你真爱的那个对象脑回沟要是长在臭水沟里,他就会仗着你的好,把你觉得至少能值一万块一两的真爱贬低到一分钱一两都不如,还是全球币值最不值钱的那种一分钱。 但,这毕竟是过去,梁资就是再不屑周景天,但无奈世俗摸扒滚打这么多年,难免嘴里说里的话有时候连鬼都不信,所以周景天在那边沉默,他心里骂着傻逼,手指想挂电话,但嘴里还假惺惺地笑道,“不回了,你也知道的,我不怎么跟我那些亲戚来往。” 假惺惺的话说出来也挺好听的,什么不来往,他就是在国内,他那个什么表弟要是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不过也是指指门,让人哪来的滚哪去。 他跟周景天混得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没为了面子上好看点对他那些亲戚好点,这时候再献爱心?就是鬼信,人都不信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在这句后,周景天在那边总算说人话了。 “看吧。”梁资欣慰不已,老傻逼总算正常了。 正常就好,以后江湖再见,两人假惺惺地客套你一句最近还好吧,我一句最近还好,多美。 正常人就该这么活。 别活得两个人操得菊花,屌都黑了,一大把岁数再见个面,还要我一个粉拳,你一个泪汪汪,跟演了十辈子苦情剧一样地苦逼。 梁资势利,从小就势利,不势利也不可能把他那对用奇葩都形容不过来的父母养到他们自己生生作死,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得罪周景天,就是冤家路窄人生再相逢,他还是能用他男子汉气概的胸襟拥抱周景天的——谁叫周家是真的有钱,坐拥诸多人脉,他没想过利用,但也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得罪这么个主。 “那你看着办。”梁资虚情假意,周景天也听出来了,简言一句就挂了电话。 这次他先挂。 梁资看着被先挂的手机啼笑皆非骂了一句:老娘们。 周景天也不是什么真老娘们的人物,他长相英俊,又文质彬彬,很多人都爱他,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梁资也不弱,按梁资的长相跟家境,像他这样的早选择去卖了,可梁资不,他用拳头跟真本事,还有嘴闯出了一条路来,梁资从十岁的时候一天顶多能在床上躺四个小时,十五岁就敢跑到投资人面前拉投资,嘴里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喷得投资人连饭都不想吃,抹完脸上的唾沫觉得自己至少能三五天都没胃口,他们结婚的时候,周景天已经继承家庭产业周氏,梁资也不弱,就用两年的时间把所有的欠债都还完了,还攒了一笔钱,在他自己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跟自己领域的前辈后秀都能有一把交情。 梁资是靠自己真本事起来的,所以跟着他的那票人,尤其是他的秘书眼里只有他,没有周景天什么事,哪怕周景天在更大的领域里抖一抖脚都有人想去捡鸡皮疙瘩捧臭脚的。 等梁资收到给他干了十几年,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就给他找法律漏洞的专属律师的消息,说他的律师所被姓周的找麻烦的时候,梁资操起电话就打了过去。 易昌在那头一接电话就急吼吼,“周景天那丑八怪大姐说要弄死我俩。” “凭傻,凭她丑?”梁资在这头扬眉。 易昌火了,“梁资。” “说吧。” 易昌在那头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不知道周度现在的情况?” “懒得管。”是不知道,周度一出事,周大姐撕掉与他维持表面和平的遮羞布,他也觉得还是不要凑上前去自讨没趣的好。 再则说来,梁资也挺喜欢狼心狗肺的名声的,能省不少事。 “他现在是醒来了,但不能说话,看见人就发抖,周芸觉得这是你的错,”易昌在那边叹息,“你不滚回来,她是打算弄死我了。” “找我算帐?”梁资笑了。 易昌哼哼了一声,略有点轻松,他怕周芸,但梁资不怕。 梁资是谁?他这人藏得深,谁家的丑闻都知道一点,所以这些年来,同行业来死伤倒闭无数,就他还能在把好好的公司卖出后,还有人要以足以请十个经理的人的价钱请他去单纯挂个名号坐镇,他就不信他跟周景天结婚这么多年,周家的底细他没查个底朝天。 易昌不知道的事,梁资知道。 易昌怕的人,梁资不怕。 “好吧,那我回来。”梁资有些苦恼,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这人说起来挺不顾人情的,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冷心冷肺的,但有点不好,只要没背叛过他的人,顺他眼的人,就是进了地狱,他也会伸手捞一把,哪怕阎王爷忤在他前面,他也不觉得这是个事。 梁资还是因为易昌回国了,回去的第二天,就打电话跟周景天约时间,周景天接到他邀吃饭的电话很快就“嗯”了一声。 声音还是有条不紊,但还是稍微快了那么一点,别人听不出,梁资听得出。 但梁资没当回事。 有那么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你不爱了,对方就是还跟以前一样,那都是错的,你根本就不在乎。 周景天比梁资到的快一点,近四个月的时间,梁资音信全无,梁资是非常注重个人稳私的人,他不会在公共平台发状态,不会跟人闲聊,朋友圈的个人消息一年到头加起来也发不到十条,所以,他查到梁资出国再无消息后,他就真不知道梁资什么事了。 梁资太狡猾,反侦察能力太强,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梁资在哪里。 周景天到了“景淦”,这是他名下的一家以吃饭为主的会所,周家做地产,餐饮,还有商场,能挣大钱的都沾一手,不过餐饮是在他手上投资创立起来的,景淦是他开的餐饮里不太出名,但利润很可观的一家会所,梁资还能约到这个地方,他也是舒了口气。 他怕梁资跟他硬扛。 梁资轻易不发脾气,但发起脾气也挺可怕,周景天跟他认为这么久就经历了两次,第一次差点分手,第二次就是离婚。 他那天也只是想逼梁资去跟家姐道歉而已,但话说出来成了定局,他才知道他自己没有真想离婚,而梁资动作太快。 周景天先到,梁资后到。 他到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个人,这人是他的现男友,“奕江”的太子爷,周大姐老公江名宿的小堂叔江殷。 梁资跟江殷有一腿说来话短。 江家也是个出各种奇葩的地方,大伯爱搞小女明星,还包女大学生,一搞就是葫芦兄弟系列的,一串上好几个,大嫂一怒之下找了小叔子生了个孩子,就是江殷,结果还甩了大伯跟小叔子结婚了,大伯还得把这顶绿帽子带定了——江大伯不能生,江家直系这里就他跟他弟弟两个人。 大伯敢不要这个太子爷?他亲妈江老太更彪悍,拿菜刀抵脖子上,说他要是敢便宜了姓江的别的人,她就死他面前,做鬼都饶不了他。 江老太年轻的时候吃过旁枝的苦,宁肯忍了她那毒媳妇,也死都不愿意便宜了江家那些亲戚。 一搞就把两兄弟搞全了的大嫂不是等闲之辈,生的儿子那也不是寻常人,江家的太子爷跟江家现在的当家人一见面,那叫相见两相厌,一老一小见着了破口大骂是小事,打起来把会议室都能掀翻,江氏的董事长办公室一年能翻新好几次。 江殷还小气,从小就知道奕江是他的,他小时候他大伯一看重哪个旁系的堂兄弟,想败他的江氏江山,他都不用他亲妈指点,直接哭他奶奶面前去,让他奶奶收拾,野蛮霸食还挺知道重点。 上梁不正下梁歪,江家直系个个拿出来都是极品,旁枝那也是没好到哪里去,江名宿在江家还算正常的,是美其名曰为了真爱给周家当了上门女婿,江家一个小叔的小儿子上那才是为了江家的名声添了砖加了瓦,他十岁的时候拿了把刀闯进他当时的学校校长家,把他那连小学生都敢搞的校长乱刀砍死了…… 江家的名声在a城这块地方那是响及天际,a城西边那片臭垃圾锅炉场冒出来的臭烟都要比他们家的香。 江殷是江家的太子爷,那是极品中的极品,跟梁资搞上也不是看上梁资了,他是他搞上的男人居然找人生了个儿子出来,他身为江家人都没生,那男人居然敢弄出一个出来,江殷也跟他妈一样就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就炸,一知道当下分手不算,还跟梁资勾搭上了。 至于为什么跟梁资勾搭上了?那是因为那男人是周景天他小叔。 江殷给周小叔当了好几年的地下情人差点没憋坏自己居然换来这下场,气炸了! 气炸了好不好! 敌人的敌人,那肯定是朋友,哪怕只认识一分钟,那也是必须铁得不能再铁的兄弟,哥们! 所以江殷很快就找上梁资了。 梁资准备回国就遇上了这么个大好事,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乐得睡觉嘴巴都是张着的,早上刷牙屁股都忍不住要扭几下。 果然他俩手牵手一出现,周景天的脸都僵了。 “坐。”江殷还给梁资拉椅子。 梁资当下“吧唧”一口就亲了下他的嘴,乐道,“乖了,宝贝。” 江殷摸了把他的脸,也凑上前去“吧唧”了一口。 两人业务也不熟练,都有点收着。 梁资觉得下次要是熟点,完全可以当场来个舌吻,解个皮带跳个脱衣舞也不是不可以的。 周景天瞄了他们一眼,当下深吸了口气,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给他小叔电话,“小叔,江殷在我这,景淦。”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几秒后周景天就挂了电话,还挺平和地问他们,“想吃什么?” 说着就把菜单往他们边递,看着特别的沉着,特别的儒雅,也让梁资看了特别的想抽他一耳光,让他装逼。 “你点。”梁资好脾气,把菜单给了江殷,周小叔没到,现在是他的主场,该他发力了,“景天啊……” 周景天看向他,眼神冷静。 “你知道你姐的事吧?”梁资出国也不是太久,时间太短,还不到思念祖国的时候,回来不是要跟祖国要死要活誓死不相离的,回来肯定是解决正事为主。 周景天点了点头,“抱歉。” 说着忍不住拿了根烟拿了出来,在桌上敲了敲,“我会跟她说说这事。” “那好,那好。”梁资皮笑肉不笑,笑着往椅背就是一躺。 他是个明骚内骚都骚得起的,今天穿的简单,但丝质贴身黑色衬衫上面解了三颗扣子,锁骨跟白花花的胸膛都露出来,一躺半边衬衫往旁边伸,再往下点就可以看见乳头了。 一把年纪了,敢骚得这么坦荡的人真不多。 江殷就特别羡慕,他搞了个老古董,这些年连脏话都不敢乱说,更别提穿这么风骚了,他羡慕地摸了摸梁资的衬衫,“料子挺好的,什么牌子啊?我也弄两件穿穿去。” “我衣柜里好几打,等会带你回去挑去。”梁资也叼了根烟到嘴上,也没点,把江殷的领带解了下来,还给解了两颗扣子,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道,“给你弄个?” “啥?”江太子有点嫩。 梁资帅气一伸手,把烟夹手中,低头就往江殷锁骨那咬。 江殷先愣了一下,过了两秒,他松开下意识就敛着的眉头,抬头就笑骂道,“也行。” 临时抱个佛脚也可以,能把那老东西给气死就成。 梁资动的时候,周景天当下就猛地站了起来,那动静挺大,但梁资跟江殷都没把他当回事,回头看他一眼都没,周景天也就笑了,撑着桌面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他知道这两人在做戏,梁资在气他。 两人做戏做得这么明显,他要是当回事,免不了被嘲笑,但他确实被气着了,等梁资一抬头,他连呼吸都乱了,揉着发疼的脑袋尽力冷静地道,“点菜吧。” 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梁资浮夸表演过后就老实地点起了菜。 还问江殷口胃。 江殷年轻,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在梁资眼明里就是朵刚开花的小花骨朵儿,虽然看着不好惹,但胜在脸够俊。 江殷没说他跟周小叔有一腿,梁资都想不到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怎么跟了周家那个跟块石头一样的小叔。 那人不用尝,看起来就够冷心冷肺烙人牙嘴了。 “谢谢。”点完菜后,江殷道了谢。 家教还挺好。 梁资笑看了他一眼,拿出烟出来要点,打火之前看江殷皱了眉,他当下就笑了一下,就把烟收回去了。 江殷见了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道,“我鼻子有点不好。” “嗯。”梁资没事做,给他倒水。 梁资挺会照顾人,脾气不太好,但爱他的人太多。 他是个啥都不缺,连爱都不缺的,所以这些年来就是觉得跟周景天过不下去了,也还是大方,觉得能凑合就凑合。 他可以没有周景天,但周景天未必能没有他。 周景天最好最坏的时候都是他陪着过来的,老实说,这么些年来周景天也是被他宠坏了,梁资一边觉得要对他尽责任,另一边对着被开水烫了都不知道会掉皮的周景天有些索然无味。 尽管周景天牵出去还能撑得住场子,但对日夜与他相处的梁资来说,这个人没有了新鲜感,还不够爱他,从哪方面看都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周景天说离婚那天,他是松了口气的。 终于不用为责任担上周景天的一辈子了。 所以梁资很痛快地出了国,他早就想卖公司到处走走了,而且是一个人走,没有周景天拖他的后腿,他心里其实很轻松。 出去这么外,梁资也挺感慨,以前再爱不过的人,居然成了他的负担。 他回头来再看周景天,心里除了平静,也就只有平静了。 而以前给周景天的包容,也不在了。 周景天被梁资看了几眼,眼睛也是直视了梁资,“你最近都没什么消息。” “那你就由你姐瞎闹?”梁资拿着筷子在手中转了个圈,笑了笑,“回头你还是解决了吧,别到时候场子不好收拾,咱们离婚了最后还得成仇人。” 他又不是吃素大的,他爬到今天都是一脚一脚踩上来的,真铁了心,周家也得被扒层皮下来。 周景天以前很喜欢梁资谈生意,处理事情的样子,梁资二十多岁的时候热情似火,就跟夏天日中当午的太阳一样炽烈,三十出头的那会,他变得沉稳内敛,却偏偏还有点游戏人间的浪子味道,他一直很爱这样的梁资。 也觉得梁资一直都是他的。 只是当梁资跟他摆起了他在外对别人的那套脸孔,周景天觉得他早上因要见到梁资的那点柔软起来的心肠就冷了下去。 三个月,居然陌生得像过了三年。 周景天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他没说话。 梁资摇摇头,转过头对着看着门,显得意兴阑珊的江殷。 “梁生,”江殷看着门心不在焉道,“你这样的,随便找谁都行,别对着一群傻逼瞎耽误时间,周怿虽然是个老王八蛋,但至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他祖宗,他没让谁到我面前刺我的眼。” 梁资听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周景天看向了江殷。 他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脾气。 周景天的眼睛有点冷,梁资嘴角笑意更深,但眼也是冷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景天的朋友可以在他们家来去自如,但他的朋友,周景天一个都不喜欢。 家里办聚会,周景天提一名让他的朋友也来,跟施恩似的。 后来梁资根本不提起这事,然后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周景天的那群朋友嘲笑他没朋友,让他一个男人别天天围着个男人打转,跟没男人不能活似的。 这就是周景天朋友对他的评价。 他对其竖中指,周景天先前还能一碗水端平,后来他朋友的嘲讽升级转为暗战,梁资想当个英雄但连跟人单面单挑的机会都找不到,后来也懒得跟这些人见了。 那次家庭出行,他还可笑地抱着这些人年纪大了可能成熟了点的看法,在周景天的再三要求下,还是跟他们去了。 结果惨不忍睹。 周景天还自认为已经尽了全力让他融入他的生活…… 都不知道被人扔了。 亏他们结了个十年的婚,同一张床睡了这么多年。 不是个老傻逼是个什么。 梁资作戏得明显,造作,但又充满无穷的魅力。 他是个很清楚自己的人。 没人能像他,敢于牺牲,乐于付出,但就是把本都赔进去了,他还有那个及时止损的能力。 他就没什么怕的。 周景天再见他,忽然发现,他有好几年都不知道梁资现在的样子了。 熟悉,但又不熟悉。 梁资在他面前神态自若,就好像什么都忘了,连在他身下承欢所有的那些缠绵都像不曾发生过。 菜一上,梁资坐着吃了两口,没什么胃口就搁了筷,把手搭江殷椅背后,跟连筷子都没动一下的江殷道,“早上吃了没?” 江殷摇头。 “那吃两口。” 梁资已经动手给他弄了碗粥,放他面前。 粥入口即化,江殷紧绷的心因食物稍稍松了点下来,这也才知道,他一路的虚张声势梁资其实是知道的。 江殷也知道,在乎的那个才是真输家,他对周里那个老八王蛋太过于在乎,哪怕刻薄恶毒,也透着股歇斯底里。 他不过是要点脸,没法真正尖叫而已。 要不然,他能一边尖叫,一边拿着刀子狠狠戳进老王八蛋的肚子,把他弄死。 可惜他不能,也就只能玩点小花样。 江殷一小碗粥入肚,胃口也开了起来,拿了筷子吃了起来,也不像胃口不好的。 周景天那边也在一筷之后搁了筷,梁资这些日子烟瘾太重,他没打算让别人抽他的二手烟,但还是拿出了根烟来放嘴里叼着过过假瘾,随后又伸手给周景天也给打了一碗粥,放他面前,含着烟含糊道,“垫垫肚。” 周景天拿过碗,慢慢喝了起来,也没看他,只是在喝完之后,再开口时声音也柔了点,“抱歉,周芸的事是我没过问。” 意思就是他纵容的。 梁资懂,笑笑没说话。 这也是他回来的原因。 他不回来,周景天还得玩这套——他被那些围着他打转的朋友已经拉低智商了,以为甩点手段,弄点事,谁都要手到擒来。 说他傻逼都是轻的。 但都离了婚的人了,梁资可不愿意跟他说真话了,以前他还会试图让周景天别老跟他那群已经没什么新意的老东西们混一块,但现在他连努力都不可能再做。 周景天就是这样活一辈子,也不关他的鸟事。 “回头我会处理好,不会再打扰你的朋友。” “呵。” 梁资轻笑了一声,把放在江殷的椅上的手收回,往周景天走去。 他在周景天身边坐下,手搭上了周景天的椅子。? 江殷吃着菜,眼睛跟着他动。 梁资侧头,跟周景天笑道,“没忘我们已经离了吧?” 周景表随意点点头。 “那就好。”梁资咬了咬烟嘴,嘴角笑意甚浓,抬头看着天花板道,“就跟你说一下,我对吃回头草无所谓,但我对走回头路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着他头又低平了,转头看着英俊迷人的周先生笑道,“跟你上床我不在意,都多少年了,快感还是有,上这么久还能不乏味,太难得,我不在乎重温一次,但咱们也就上上床了,要是谈婚论嫁的,就你,我是真看不上了。” 说着还凑上前去,亲了周先生一口,亲的还是嘴,又响又亮,特别的大方。 江殷在他们对面,看得眼睛都有点舍不得转。 他有点不太明白梁资在搞什么鬼,但好像又有点明白。 他对梁生这个人有点佩服了。 梁资收回身,周景天头下意识就追了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愣了一下。 以前他当这是梁资的引诱,现在,引诱还是引诱,梁资还是梁资,但周景天突然明白,这不是梁资仅仅针对他的。 梁资就是梁资,他对谁都可以弄出一副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把你搞上床的姿态来。 肆无忌惮的梁资,似乎一点也没有变,那么多年他在他们的家里过的那些安份守己的家庭生活似乎好像只是他的假想。 周景天无话可说,把他爱吃的那盘菜转到了他面前,静静地看了梁资的手一眼,见梁资夹上菜,这才收回眼。 “我叔的孩子,在我叔知道之前就有了,是我奶奶做的事,他事前不知道。” 周景天一开口,换江殷傻了。 完了,他嘴角慢慢一勾,嘲笑地看着周景天,“你当我傻?” 事前不知道?那精子怎么来的? “我叔在跟我爷爷奶奶出柜后做了一个精子储存。”周景天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也还是心平气和地说,“用的大概就是那次的精子。” “你奶奶?呵。”江殷冷笑。 “我奶奶老了,老人家老了,想法就不太跟以前一样了,她也是让我叔留个后代。”周景天淡淡道。 江殷呵呵直笑,转过头就给周景天捅刀子,“梁哥,你这婚离得太好了,离得迟一点,你都不知道你要多出几个儿子出来。” 梁资想了想,他脑子跟小年轻毕竟不同,转头就对周景天笑着问,“你应该也有了吧?” 他奶奶上次他去看过,老人家活得太长了,百岁出头的老人了,精神没以前好,老嚷嚷着自己快死了快死了…… 所以,给小儿子弄出了个儿子出来,周景天这个周家的当家能少得了? 面对梁资的笑脸,周景天的脸色又冷淡了下去,眼也冷了。 梁资太了解他了,周景天一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这个德性。 “也有了,嗯,挺好,恭喜。”梁资知道答案后挺平静的,喝了口水,“几个月了?” 周景天皱起了眉。 江殷看向周景天,言语中尽是鄙夷,“你们周家还有什么是干不出的?” 周景天没把他当回事,江家现今手头忙的两个工程都算是他送的,他小叔打的招呼,他故意从指缝里掉出来让给江殷的…… 在他看来,江殷完全不能跟梁资本,江殷虽然是江氏的太子爷,但他根本没资本拿乔。 梁资离了他还能活,就是在本城他的那些手段还能让他顾忌几分,梁资也没有一家老少要养活,就像他的表哥,他想弃就弃,想没良心的时候他比谁都残酷,可江殷要是没了他小叔,江氏就要大地震,江氏那一堆寄生虫就得求爷爷告奶奶的丢尽江家的脸,连带江殷的亲爹可能还得把他绑起来卖给周家,最后不管他恨也好,怒也好,最后这太子爷还是得滚回他小叔身边去。 到时候场面只会比现在更难堪。 周景天无视江殷,还是皱着眉看着梁资,一会,在梁资也翘着嘴满脸的笑意恭喜他后,他淡道:“还在肚子里,9个多月了,离预产期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说着,他拿起了梁资那根未抽放在桌上的烟点燃。 这次换梁资皱眉看他了,他没对周景天的话有什么感觉,但对周景天的没礼貌不太满意。 周景天点燃烟看着他,声音小了点,更淡了些,眼睛也看着皱着眉看着他手上烟的梁资没放,“孩子是你的,双胞胎,一男一女。” 看到梁资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周景天嘴角勾起,总算露出了有点愉悦的笑来,他本来不打算在外人的面前说这事的,但想想能看到梁资现在的这张脸,也值了。 他虽然也喜欢循规蹈矩,但梁资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他喜欢的循规蹈矩循的是他自己的规蹈的也必须是他自己的矩。 看梁资的脸刹那铁青,周景天潇洒地把烟弹到了水杯里,淡道:“这次叫你回来,主要也是为的这个,毕竟是你的孩子。” 当初做这个决定,是想给他惊喜。 当然,现在也还是惊喜就是。 “你这两天收拾收拾,过几天我带你去孕妇待产的医院,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带走,孩子的保姆和住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你喜欢的那个镇上我们的那个家,你也当是去休息一阵。”周景天总算找回了做为丈夫的场子,说话的口气更有条不紊了,他一样一样安排着,每一样都让梁资逃脱不能,“周芸的事,我会处理好,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解决,你如果不想说,我自己找出问题来解决,你看如何?” 梁资的脸更青了。 周景天笑得更是深遂迷人。 “呵呵,呵呵。”梁资当下连着冷笑了两声。 周景天还微笑,口气温和,“吃点菜,早上有吃?” 梁资嘴角嘲讽地翘起。 周景天给他布菜,淡定游刃有余。 江殷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都呆了,张了张嘴巴,发现他也是无话可说,“啧”了一声,埋头吃了起来。 周景天给梁资夹的都是梁资爱吃的,“另外跟你说一下,这事我奶奶还不知道,本来我是想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养的,但如果你不愿意带着孩子跟她住的话,她那头我还得应付,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是到时候事情要是被她知道了你护好孩子就好,她那头我会想办法解决。” 周景天神色淡淡,说得那个叫云淡风轻。 梁资笑了起来,被气的。 但形势比人强,在没弄清楚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前,梁资不想口出恶言。 他心中此时也是五味杂陈。 周里很快就来了,江殷已经吃完,周里一进来就走他身边,看了他两眼,就低头拿出了西装裤里折得整整齐齐的帕子给他擦嘴,神态自若,还问:“没吃凉的?” 江殷胃不好,吃点凉的就拉肚子。 江殷这时候不屑地别过脸,人来了,他却不想看人了。 看着就烦。 周里说着还看了看桌子,见上面没凉菜也没豆制品,没等到回答也没问了。 江殷豆制品也不能吃,过敏,一吃脸就得肿两天。 周景天坐在对面,看他在冷着脸的江殷身边坐下后说了一句,“小叔你吃点再走?” 周里淡淡地点了头,回头去看江殷,见小朋友板着脸不说话,瞅都不愿意瞅他一眼,身为长者哄惯了人,也没在意,朝周景天点了点头。 周景天这时头往梁资那靠了靠,在梁资脸边放低声音近乎耳语,“你跟小叔还是聊一聊吧,后面要是是出了事他也能帮咱们点忙。” 梁资又笑了起来,还是被气的。 周景天离他离得近,近得能察觉到梁资鼻间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火气。 他有些怀念,这脑袋也没收回,而是身子更往他身边靠,手还搭上了他的椅背。 他不怕梁资会拆他的台,梁资爬到今天这步,不是靠的脾气。 “和好了?”周里在对面看着他们淡淡道,同时手去牵身边小朋友的手,被小朋友狠狠打掉,他也面色不改,只是回头朝小朋友道,“等会回家里去,你去年看上的那辆车刚从国外运回来,你回去试试。” “要你哄,丫滚蛋。”江殷听了心里狂嚎,猛地站了起来。 他力气身后的椅子被他撞到了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就在他气鼓鼓地要往门边跑的时候,周里严厉的声音响起,“坐下。” 江殷抄起桌上的碗就朝他砸,还大吼:“老王八蛋!” 砸了一个没中,又抄起一个,气得脸都红了:“你去死。” 这下换梁资在对面瞠目结舌了,他揉着额头脑袋直发疼,他不知道江太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这孩子还没长大吧?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找了个猪队友。 不幸指数目前看来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八。 江殷还是没砸到人,人就往门边跑。 “殷殷,老实点,教你的教养哪去了?”周里率先一步抓住了他,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再不听话,就得罚了。” 被他抓住的江殷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脚还往周里的脚上猛跺,“老王八蛋,你去死。” 梁资坐在对面,对他简直绝望。 梁资以为江殷还会再跑一跑,至少丢人现眼也不会在他眼前了,哪想周里把人拖回来,把他按到了先前他坐下的椅子上江殷都还没跑,梁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算是猪队友,他也没想到能猪成这样。 看到梁资那脸跟五色盘打翻了似的难看,坐到椅子上还不敢跑的江殷悲愤欲绝到快要掉眼泪了。 太羞辱了。 梁资根本不知道老王八蛋的厉害,他一出言说出罚字,他要是真敢跟他对着干,老王八蛋能立马当着他们的面找个椅子让他趴下揍他屁股。 去年他就被当着家里厨子的面被狠狠揍过,江殷恨死了他。 但也怕了他。 周里一发脾气,可不是他假惺惺掉几滴眼泪就糊弄得过去的。 其实就是他哭死了,说好的要五十掌,半掌都不会轻,更不会少。 此时正逢掐架斗狠的时候,他可不想拖着个肿得半天高的红屁股跟老王八蛋对着干。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2节 又重新上菜,江殷正坐着一会,就抱着手臂背过了背,背对着周里。 梁资就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对江太子的精明能干的印象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周景天后来也没给梁资夹菜,让梁资甩他一脸的机会也找不到,只好听周家叔侄在那里就着先前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小叔电话你还存着没?”周里筷子一放,周景天就又跟屁都不出一声的梁资说话了。 梁资又呵呵笑了两声。 也不知道周景天听明白了没,他从梁资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梁资手机习惯放左口袋,正好是周景天那边,周景天这一摸出来没花一秒,快得梁资想翻脸都不好翻。 周景天拿拇指放在手机上,手机没开。 手机颜色也不对,从银灰色变成了黑色。 他不动声色地放到梁资面前,也不说话,就搁他眼前。 梁资没动。 周景天看了眼他,口气还温和,“存一下吧,你电话和其它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了。” 周里本来不想管这一对的事,他的事情还头疼着,但周景天那边还要给江家方便,以后还得周景天大开绿灯,这时候也朝梁资说了一句,“以前的没用了?那存一下,你打过来。” 说着摸出了他手机。 梁资跟周里没什么仇,周里身为好几所高校的联合大学的主席,手中管着一大片资源,谁也不知道哪天他那些个朋友会为了家中的那些小命根子求到他身上去,这时候江殷战斗力又碎成了渣渣,让他对周里假意说句“不好意思我跟你前男友好了”的机会也没给,更要命的是,周景天说的那两个孩子要真是他的,到时候周家奶奶大发神威他又干不掉她的时候,也难免真的得让周里帮忙出手抢孩子,此一时彼一时,这时候也不好得罪他,他只好把手机给开了,麻木地看着周景天拔号码,顺便还拔到了他自己的手机上。 另外,周景天还翻了下梁资的相册。 梁资看着都懒得动了,只是靠着椅背懒懒地道,“要点脸吧,周老板。” 周老板朝他微笑了一下,就晃了一眼,又低下头翻看梁资的朋友圈,见没什么特别的内容,笑容加深。 笑得特别的英俊好看。 四人出门,出包厢对面就是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电梯里江殷还抱着双臂,在梁资眼里就是一脸的我是冷酷小王子。 以前他是瞎了狗眼,居然当太子爷年纪不大,但妥妥的商界精英一枚,邪魅霸道总裁级别的掌权者,他亲爹见了他都得跪着喊爷。 现在霸道总裁变成冷酷小王子,梁资再看江太子眼神就不一样了,江太子还知道害臊,被他看了几眼实在挺不住,本来离周里远远的,红着脸不知不觉住他的老保护伞那边移。 周里看了眼他,见他过来,儒雅英俊的男人把他抱到胸前,把他的头按在怀里,见他还乱动,声音轻柔又悦耳,“好了,乖,别乱动。” 江殷都快哭了,又恨恨地跺了下老王八蛋的脚,把看着他们的梁资雷得不轻,差点被自个儿嘴里的口水活活呛死。 梁先生边要命地咳嗽边想,他点蜡的对象得换个了。 不是换成周里。 他该为自己点个蜡。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居然有看错眼的时候。 妈的,还好公司卖了。 要不得赔成孙子。 江殷一投入周里怀抱,他跟周里生气好一阵子了,这怀抱可也是好一阵子没靠过了,一被抱住脑袋就成了糨糊,周里再拍他背两下,江太子就不动了,心想老子先稳稳,等有力气了再跟他撕,再活活把他气死。 只是这时候,梁资连一眼都懒得瞧江太子了。 江太子已经在他不可深交,连点头之交也得尽量避免的黑名单里头了。 就跟周景天跟他那群朋友混,混成了白痴一样,他可不想沾上江太子,变得跟他一样爱跺脚还大鸟依人…… 光想想,他头皮就发麻。 一到停车场,梁资车就开得飞快,跟绝地逃生一样。 周景天那声明天见还含在嘴里,梁先生的车就已经不在眼前了,这连周里都在上车前看了侄子一眼,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让周景天苦笑不已。 梁资那性子,真的是太绝。 但也因为如此,他没法找到像梁资那样能烙在他心里灵魂上,每个模样都鲜明得无可替代的人。 梁资离开他多久,他就想了他多久。 还真是在的时候,没觉得他有多特别,但一不在了,一想梁资不可能再爱他,还会去爱别的人,跟别的人在一起,他只想着梁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属于别人。 只能属于他,梁资必须回到他身边来。 过了四天天,梁资接到了周景天的电话,周景天在那头简单地说了医院的名字,还有产妇准备剖腹的时间,说完就没说话了,也没挂电话,直到梁资“嗯”了一声,他才在那头挂了通话。 梁资站在阳台上抽了半抱烟,才去冲澡穿衣服。 周景天确实也懂他,如果孩子是他的,哪怕不是经过他个人意愿的,梁资也会要。 不是梁资有多喜欢孩子,他之前对孩子完全不感兴趣。 但他自己就是一个人长大的。 他知道一个孩子如果没有照顾,没有爱,会有多苦。 他不会让他的孩子有跟他一样。 梁资一到医院,周景天就在停车场等他,周景天西装笔挺,身后还有他的两个私助。 这两个私助一见梁资就叫梁生,私助周景天的朋友不一样,领薪水的高级打工员是最会做人的,他们对梁资向来尊重客气,梁资对他们也一样。 见到他们打招呼,梁资有点冷的脸上还挤出了点笑。 一进电梯,门一关,梁资看着往上升的红色数字淡道,“我要做个亲子鉴定,按我的方式走。” 周景天“嗯”了一声,眼睛看着梁资没放。 才几天,梁资就好像瘦了点。 孩子很快就生出,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梁资一直坐着没动,一直没靠近婴儿床,直到他叫的医生到了门前,他才大步走向门。 直到医生采好样本,梁资也没过去,医生要走的时候,他也跟着出了门。 “几天?”周景天跟着出了门,站在门口问梁资。 梁资留给他的是大步往前的身影,并没有回答他…… 周景天看着他没放,梁资进了这个楼层的专属电梯转过了身,对上了周景天的眼。 他的眼神冷静,还带着评估。 周景天的眼也是无比深遂,一脸的平静,电梯离门口不是太远,寂静的环境里,声音不大也显得清晰,“我只能拖三天。” 梁资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电梯门这时候关上了,直到门关上,周景天都没听到梁资的一个应声,甚至一个点头。 门一关,一直淡定沉稳的周景天回头就是往墙脚一踢,推开门往里走,走到了两个婴儿面前,看到他们那冰冷的脸才和缓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那两个似睡非睡的宝贝,轻声道,“没事,大爸爸先爱你们。” 江殷那头一回他跟老王八蛋住的别墅就去车库砸车,只是老王八蛋的高尔夫球杆在他手里握得都发热了,他这杆子也没挥下去。 满车库的车都是他的车,老王八蛋上班都是坐的学校为他配的车。 哪样都是他的,哪样他都舍不得砸。 江殷恨自己恨得要死,他爱车若狂,砸不下去,就只好抽了不争气的自己两耳光,把自己打疼了他就打算报仇,扛着高尔夫杆就往里走,打算抽死那姓周的老畜生。 老畜生这时候正解决完手头的事在浴室,江殷冲进来的时候被地上的水带得脚一滑,扛着高尔夫杆一屁股砰的一声就坐到了地板上。 江殷是猛地冲进来就倒了,这还在冲着澡的周里都反应不过来,但人一倒他马上就去扶人了,都没管他头上还有着洗发水泡沫,但这一扶,江太子爷,江小祖宗可不得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坐在地上拿起还扛在肩上的高尔夫杆子就往他身上砸,边砸边嚎,“老王八蛋,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周里任他砸了一杆,生受了一杆把人抱起,把他的腿放在身上,另一手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无奈地道,“好了,闹够了没有,摔疼了哪?我给你揉揉。” 江殷双手还握着杆子呢,他双腿缠上了人的腰,眼泪流着,鼻涕泡吹着,这时候他颜面无全,智商也是不在了,腿缠在人的身上还不忘拿腿打他,嘴里不忘跋扈地放着狠话,“那孩子在哪?你放在哪了,我要去打死他。” 周里抱着头疼不已,有这么个就够他操心的,要是他们非要有个孩子,孩子还是随了他的基因的好。 要是像了江殷,一个两个天天争宠,家里得闹成什么样了? 梁资那鉴定报告有人加班加点给他做出来了,速度很快,梁资在电话里就知道了结果,去拿的时候还请帮忙的哥们和他手下的要好一众医生吃了顿饭,聊了聊最近发生的医疗事故和医学界的新发现。 大家能聊的多,梁资人脉广,还给介绍了国外一研究机构的朋友给了帮忙的老哥们,又送佛送到西,打通了电话大家在电话里聊了聊,这下就是一般哥们都是好哥们了,饭局时间就长了点,散场的时候大伙都有点意犹未尽。 临走时,帮忙的哥们,一医院的主任搭着梁资的肩送了梁资到车上,跟代驾打了声招呼,又拉梁资到一边,说,“孩子是你的,就好好过吧,我认识你时间短,但周景天我从小就认识,自以为是又焉儿坏,坏就坏在焉儿坏这头,要是不如他的意,他会弄得全世界都孤立你……” “吃过苦头?”梁资拿出烟来给了他一根。 “少抽点。”说是这样说,那哥们也靠过来就了火,抽了一口点头,“我帮你也是想跟他过不去,但也仅这样了,顶多恶心他一下,打打擦边球,他们家不倒,目前是没法跟他死扛。” “倒了不就行了。”梁资含糊地笑。 老哥们也笑,没当真。 就给他弄出俩孩子这事,他们就是撕破了皮还连着筋骨呢,周景天要是出事,可能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就是梁资。 大家都成年人,话要是说破了谁都没脸活,哥们拍了拍梁资的肩,“有事找我,这次算我还欠你点。” 梁资也笑着点了下头。 这哥们帮了他点小忙,但他还了个大忙,是还欠着他点。 饭局上没喝多少,梁资也顶多微醺,到临时住处的时候看到了周景天也没动,站在车库边看着代驾倒车。 代驾走的时候梁资想给人小费,抽出钱夹一看看少了点,现金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完了,他眼睛略微一瞥,边上周景天就抽出了钱夹给了代驾几张,道了声多谢。 梁资就把那薄薄的一张塞了回去。 周景天在旁边道,“又忘了?” 说着就把身上的那些现金给了梁资。 梁资顿了一下,接了过来塞到了皮夹了。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先前是周景天对现金没概念,后来他常备,就换梁资不爱常备了。 都到这份上了,梁资也懒得假惺惺,周景天跟着他进门他话都不想说一句,去了浴室冲澡。 出来听见厨房有动静,他走过去看周景天在冰箱里弄菜,他拖了张椅子过来舒张开了腿,先开了口,“你奶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周景天爹妈都死了,头上就一个活祖宗,不是那么好弄的。 “先稳着,小叔那还是有一个,有他帮忙的话事情就会简单些。”周景天拿出了几个外带盒闻了闻,觉得不太新鲜,还是当垃圾处理了。 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周景天走近,按了外扩,他助理在那边问,“老板,今晚是不要肉是吧?不过食堂这边刚好有新鲜处理好的出来,要不要带点过来?” “那带点过来,选根煲汤的童子骨。” “好,半个小时,请您等一等。” 助理那边电话挂断了,周景天抬头中梁资说,“明早给你煮面条吃。” 梁资面无表情。 周景天继续说,“行李收拾好了没?要我帮忙?” “不能住在城中?”梁资揉了揉头。 周景天想了想,“不能。” 说着蹲在了梁资面前给他揉头,淡道,“别跟老人家见面,到时候硬碰硬,是咱们吃亏。” 她一装病,全世界都得顺着她的心意来,要是还指是被梁资气的,梁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但梁资不想走,“我不走如何?” 他走了,就得跟周景天鼠蛇一窝,得接着周景天的步调来,不走,跟周家撕破了脸也无所谓,反正孩子是他的。 “不行啊,”梁资想什么周景天也知道,可是不能他做这么多,梁资还想跟他拉得更远吧,这不是他该得的,他替有头疼毛病的梁资熟练地揉着头淡淡道,“就是你跟我分得清清楚楚的我不跟你计较,但总有人计较。” 梁资听着笑了起来,“你不计较?” 这玩笑开得稍微有点大了。 周景天也笑了笑。 不过梁资也知道周景天的话至少有一半是对的,他不走,计较的人太多,那老太太会如何先不说,周景天这边嘴一松点,他那些个脑残朋友们就得上门为他打抱不平了,事未必如他们的愿,但够恶心够烦的。 “亲爱的啊,”梁资把周景天的手扯了下来,又拿出烟盒出来打算抽烟,“你说你怎么不去死呢?死了多干净。” 周景天好脾气地笑了笑,抽出了他手中要点火的火机,淡淡道,“这几年我是对你太不上心了一点。” 梁资哼笑了一声,没被他的话蛊惑,“说吧,给个明白话,到底是为嘛要跟我死磕到底?” 周景天也知道他不好糊弄,答案给得不诚恳,梁资还真不会走,这人骨子里横得要死,他想了想道,“还是只喜欢你。” 很简单,找不到替代品,也没法对谁心动,他就好梁资这个人这一口,虽然梁资近在眼前的时候他也没觉得非梁资不可。 但总有些人就是这样,他要是知道这人是属于他的,放不放心上不一定,但他要是不属于他了,哪怕多离开几天都不行,总想着要弄回来。 梁资于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梁资睡到一半,周景天叫醒了他,叫他吃了碗菜粥,梁资喝了点酒,胃不太舒服,为了明天好过点就把粥喝了。 他吃完洗碗的时候周景天还在阳台打电话,他进了浴室刷了个牙就又躺下,没几秒就睡着了,第二日早上冲完澡就把最后那点行李打包好。 早上吃的是面条,另外还有碗汤,一小碗,奶白的汤上洒了点葱花,在早上的阳光中弥漫着过浓的香气。 周景天的车早就下面,助理上来提行李,提的时候还问梁资,“梁先生是这三个吧?” 见梁资点头,微笑道谢,助理也回了个笑容。 一切很美好,梁资上车后周景天摘掉了耳上的麦,终止了早会,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小包,他打开朝里面瞄了一眼就合上给了梁资,“家里的证件。” 车开了,梁资接了过来,最上面的是两小孩的医院出生证明,证明上写的是周景天的名字,下面是户口本,户主是周景天,一儿一女都姓周。 户口上得特别快,名字都起好了。一个叫周景梁,一个叫周梁梁。 梁字多得刺眼,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周字让人看了眼睛都疼,梁资看了嘴角一翘,下面的都懒得翻了,直接合上包扔到了手边,也没扔多远,回头下车动动手就能拿了。 车很快到了机场,小孩们早先上了机,他们身边的保姆,两个中年妇女一见他就客气地叫梁先生。 梁资这次蹲在了床篮前看了两个小孩一样,孩子们脸还没舒展开,脸红得有些发黑,不太好看,但眼睛紧闭看起来睡得很香。 “坐飞机没问题?”旁边还有护士,梁资随口问了一句。 “不会有问题的,请您放心。”年长的那个护士连忙回。 梁资又看了那两丑孩子一眼,伸手碰了碰他们的脸,心中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想,也不激动,就是觉得孩子丑就丑点,也还是得养活。 飞机到他们要到达的小镇要一个小时,小镇上有一个简易的飞机场供镇上居民停靠,飞机准备落地之前周景天就把手上的工作停了,起身去了床篮边,梁资没去,自行系了安全带。 飞机落地很稳,跟起飞的时候一样都感觉不到什么动静,下机后就看到了镇长的车停在了旁边。 镇子是镇长买来建的世外桃源,周景天是第一批跟随他发癔症的,因先于别人一步发疯就分了最高处中的一栋房子。 这里住的人家不多,两百来户人家,加上为这两百来户人家服务的一半工作人员也不到一万人,但各种设施还算齐全,只要不是要星星要月亮,勉强算得上要什么有什么。 这镇子人虽少,但住户们都古怪,贫富皆有,但绝大半分人都是在各自的领域里有所成就者,这里头还住了好几十对见面了就要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仇家,并且一般都还住面对面,不面对面也是斜对面,这些人一心情不好还能拿着喇叭对骂一场,内容里各种外面听不到的辛秘全有,他们掐得日月无光,但让看热闹的人心花怒放,住户们一听哪家有动静就开车来停附近,在车上捧着咖啡茶杯欣赏晨掐或黄昏掐,有时候夜半掐也是有,看热闹的人要是当时也有心情,还在各自的朋友圈给冤家们来个现场直播,跟朋友们一起乐呵也是开心得不行。 梁资特别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是想安静的时候就闷房子里不动就行,想看热闹的时候就刷一下住户群,看哪家哪户在演大片就往哪家走。 一见镇长,梁资的笑就变得有些皮笑肉不笑了。 这是梁资来这小镇头一次觉得不开心,他琢磨着按他现在跟周景天的状态,可能到时候停在别家附近的车得停到他们家附近来了。 参观别人跟被人参观,那感受可是天壤之别,梁资心想他一定得忍着点,就是恨不能把周景天分尸扔海里,那也得把门关紧了悄悄干才行。 镇长是个特别有钱还特别有闲的英俊大叔,住户群里发布第一手撕b信息的人绝对是他无疑,最新进态也是他发表的最权威,这也是梁资看到他来连笑都很勉强的原因。 他觉得他跟周景天的那点子破事,这人应该已经打听出个七七八八来了。 如果不是周家奶奶不能来这里,梁资还真想掉头就回,随即去哪都行。 他笑得不好看,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却潇洒得可以去当选世界先生的镇长露出了白牙齿,“终于来了,欢迎。” 梁资正琢磨着回句什么话才好,镇长跟周景天却已经相互抱上了。 “难搞的很。”周景天笑着回了张利的话。 “孩子呢?” “就下来,我看长得有点像梁资,就是以后脾气别像他的好,你来看看,看像谁。”周景天笑着搭上他的肩,两人往机上看。 保姆们正抱着孩子下机。 “复婚了?”张利笑着点头问。 “没,难,”周景天指了指身边正冷着脸抱着双臂看他们的梁资,“跟你上次跟我说的那样,我对他好像不太好,他决定不跟我过了。” 张利笑出了声来,“还挺有自知之明。” 周景天没笑,他摇了摇头,转过头跟梁资说,“下次我救你,咱俩能复婚吗?” 说完没等梁资回答,却转头对张利表白,“上次出车祸我救了汤扬,事后想想是心里觉得他比谁都强才没去救他,倒也不是不爱他,而是觉得他无所不能,没什么能伤害得了他,我这心态是不是不对头了点?” 张利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下巴向这时朝天在翻白眼的梁资抬了抬,“你先问问他信不信。” 周景天还真看了过来,嘴角有点笑,看得梁资在嘴里狠狠骂了句娘。 张利送了他们去他们房子。 房子早打扫好了,周景天一进去就安排好保姆护士带着孩子回他们房间,他跟着去看了一会,回头则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不一会,厨房里就响起了动静。 他们以前家务多数都是管家保姆动手,男主人就算下厨,那人也是周景天,梁资不干这些个,这也是周景天朋友们对梁资不满,指手划脚的一个大原因。 周景天从小就是王子,结果找了个穷小子出身的癞蛤蟆不说,还给癞蛤蟆洗衣烧饭,他那帮朋友一想起来心口就堵得慌,杀心大起。 张利不是周景天从小一块长大的那圈朋友那一卦的,自然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个较为旁观者的认识,梁资与他也处得来,所以周景天忙去了他也没去忙自己的,去拿了水过来陪着张利坐着。 “不去看看孩子?”张利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问。 梁资喝了口水,没说话。 “自己的孩子也不喜欢?”张利见过梁资对别人家小孩保持距离的样子,心想难道自己的都不喜欢? 梁资懒得说话。 他当然不讨厌,但确实也谈不上喜欢。 “既然来了就……”张利话没完,看着手机笑了,起身就道,“我先走,晚饭要是方便,叫我一声。” 说着人就走了半道了,梁资“嗯”了一声,也拿起手机刷群,看到群里有人说住在下坡的流氓老大被幼儿园的男老师揍得连鼻血都流出来了…… 他不禁歪了歪嘴。 就那个嘴里成天说“小朋友今天也要乖乖的哦”的男老师能把人开保全公司的老板揍趴了,梁资看着手机摸着下巴上楼回了卧室。 他洗好澡换好衣服下去看了那两孩子一眼,刚进客厅,周景天端了碗汤站桌旁打量着桌上的花瓶,觉得哪不对的样子,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把碗给梁资,“给。” 是用骨头汤做出来的酸汤,开胃的。 梁资坐完飞机会有一两天都没什么胃口,后来周景天就找了这么个法子,管用得很。 梁资眼皮都没抬就接了过来。 周景天把几枝鲜花调了个位置,总算觉得满意了,跟梁资说,“出去走走?” 梁资犹豫了一下,看在热闹的份上,还是点了头。 他还挺想知道那个一米七出头一点的小个子老师是怎么把快一米九的汉子揍趴下的。 他们是开的电瓶车去的,中间路过一住户家被拦了下来。 “梁大帅,捎一程?”职业是拍电影的年轻导演擦了擦鼻子道。 梁资上下扫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导演是从哪个山角旮旯里拍摄回来的,头发像鸟窝,军绿色的外套上全是油渍。 “诶诶诶,捎一程?倒霉催的,我刚回来。” 梁资下巴往上一抬,小导演赶紧上了车,跟梁资继续痛诉家门不幸,“一回来家里水电都没了,车胎都爆了,连我滑板都被戳了两断,你说那个杀千万的也不怕出门被撞死喽。” 那个杀千万的就是他土豪男友。 梁资上次就看他们闹过,这导演勾搭上了小鲜肉拍新片,制作人土豪男友看小鲜肉不顺眼,当天就资金周转不灵了,小导演转头就又找了另外的投资,土豪隔天就走了。 这都小半年的事了,还在吵。 梁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小导演一看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狼犬,以前土豪在身边时的光鲜体面是一点也找不着踪迹了,还拿着袖子擦了擦因感冒红通通的鼻子,对前面周景天说,“周总,麻烦超市停一下。” 正好开到超市前,小导演以光速跑去买了个面包回来,两大长腿在空气中舞得虎虎生威,梁资看得“啧”了一声。 就这两大长腿,土豪也真是忍得住不喂养了。 背影看着倒是美,小导演一跑回来,梁资一看他身上脏兮兮的,还吸溜着鼻涕啃面包,屁股顿时就往外挪了下挪。 周景天这边把保温杯递给了他。 梁资打开喝了口温粥,小导演闻到香味,可怜兮兮地探头往他杯子里瞅,羡慕地道,“什么啊?可香了呢。” 梁资已经开口喝了,一点也不想跟人分享,喝了两口盖上杯盖,语重心长地跟小导演说:“我听说李总跟一个腿特别长的小伙子好了,你收到消息没有?” 小导演顿时眼睛就瞪圆了,面包哽在了喉咙里,好一会才记得咽,边咽边掉泪,“那杀千刀的,看我回头不找他算帐。” 咽下去还不忘澄清,“我感冒了,生理盐水啊。” 说着一抬袖子,把眼泪鼻涕一块擦了。 把梁资看得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但又见小导演这么可怜,景象难得一瞧,真是舍不得不看,所以他很哥们义气地点了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说两个人在家里好几天都没出来,你说得好成什么样?” 小导演不吭声了,垂着眼嚼着面包。 一等到了地,他下了车,见梁资快步去跟看热闹的人集合了,他跟走在后面一点的周景天悄声道,“你要不要小鲜肉的?我认识好多。” 周景天哭笑不得,跟他说,“他开玩笑的,别信。” 说着拍了下小导演的肩膀,快步跟上了梁资,看梁资这时候站在人的面前,双手插着裤袋,嘴边挂着抹浅笑装上逼了,他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人,真是十年如一日地不能吃一点亏。 第二章 梁资没走几步就碰上了以前的头号情敌,许三少,这跟许三少斗了多年的反应真不是吹的,哪怕跟周景天离婚了,他那逼样一秒钟都不到就装上了。 许三少也是皮笑肉不笑,斜眼看着他,手也插裤袋里,“梁总?” “三少。” “呵。” 梁资顿时被呵得嘴角笑意更深了,后边人上来,他悠悠没说话,等许三少看到人,拿出烟来放手中敲,他笑着朝周景天道,“景天,要不你跟三少聊聊?我先走一步。” 说着人就走了,特别潇洒,那姿态近乎是给许三少的施舍。 许三少在他背后冷哼,但转过头来看着周景天,见到周景天脸上温和的笑,他默了几秒,有点不明白地问周景天,“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是真弄不明白像梁资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看许三少低落,周景天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梁资也走得远了,身后的小导演也都走过去了,他回过头来,又沉默了几秒,朝许三少道,“我听说你身边有了个不错的人。” 许三少有点狼狈,偏过头道,“那不是什么人,钱就打发得了的。” 周景天笑笑,他对许三少其实是有点陌生,他这个人很严守自己的圈子,他护短,但护的也是身边人的短,也就是与他长大,跟他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一个学校,一起长大的那伙人的短,但对大学才认识的这个疯狂迷恋他的许三少,他没什么感觉,大学之后,他也不再交什么朋友,除了要到了一个与他结婚的丈夫。 可再怎么没感觉,他也做不到对许三少恶言相向,他不是多情的人,但从来不对对他抱有好感的人恶言相向,这一点即便是梁资以前老为有人喜欢他吃醋,也不会要求他改变自己。 只是,也可能就是这分容忍,才让他们后面走错了道。 但错的只是他对他朋友的纵容,与对梁资的苛刻,许三少还不在他需要检讨的范围,周景天也还是温文尔雅,“合适了,就好好珍惜。” 许三少像是无法忍耐,低吼:“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 周景天又沉默了下来。 几秒后,许三少点烟,手都在发抖,点烟的双手颤颤危危。 见人朝他们看了过来,周景天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挡住了那些看许三少的视线。 许三少只看了一眼就发觉了,狠狠地把没点上的烟甩到了地上,盯着草地一言不发。 “三少,”顿了几秒,周景天见许三少好了点才开口,“他要是你,会在知道我喜欢的那天抓着我问我喜不喜欢他,他有没有可能,问完,他都会很干脆。” “很干脆?”许三少不明白。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梁资,而对许三少无感的原因了,周景天笑了笑,说得更直白了点,“能在一起,他就跟我好好在一起,不能在一走,他就再也不会回头。” 许三少短促地笑了一声,“那又如何?不也离了。” 周景天点点头,淡淡地道,“离了我也离不开他,我从第一眼就喜欢他,至今未变。” “没变又如何?”许三少都愤怒了,“他妈的他不知道珍惜。” 周景天笑笑不语,但只一秒,他的笑容就淡了。 他认识的人,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梁资不配他,梁资欠他,离了也是梁资不对…… 连许三少都是这样认为。 “我……我,我就没机会?”许三少又拿出烟盒,哆嗦着手拿烟。 周景天站那不动,也没说话,就温和地看着许三少。 他说话,许三少从来不懂,哪怕重复多次,可梁资不同,梁资就是那个他不说一句,也能猜中他心思,知道他意思的人。 失去了,再遇到些人跟他作比,也就显得他是那么的不同。 许三少忍不住看他,看到周景天英俊的脸一片温和,但温和的同时距离远得就跟与他有十万八千里一样,许三少立马就逼自己闭眼深呼吸,从嘴里挤出话来,“抱歉,是我失态。” 许三少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哪怕已经三十了,也还带着二十出头的那份独属于小青年的俊秀,光看外表,他就要比梁资干净单纯得多。 而梁资现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他太世故,太像一个危险的男人,很多时候他让人害怕,而不是让人喜欢。 许三少在周景天面前也一直很谦卑,像个爱情里的俘虏,就如很多喜欢周景天,看到他就诚惶诚恐的人一样。 可找伴侣不是找奴隶,周景天尊重喜欢他的人对他的喜欢,但他只会对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人心动。 “没有的事。”周景天缓了几秒,见许三少好些了,朝他礼貌一点头。 看他要走,许三少眼睛一暗,说话的嗓子都哑了,“就真没可能?” 周景天朝前方看去,前面的梁资已经跟人谈笑风生起来了,他身边这时候已经围着了不少人…… 他再回首,朝许三少道,“我打算再追他一次。” 许三少笑。 周景天这次就走了。 许三少别过头捂住眼睛,他十年如日地只喜欢一个人,一直跟着他的屁股走,百般手段都用了,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是别人不要了,他也得不到。 也难怪梁资从来不把他当回事。 周景天刚走近,就听梁资已经跟小导演又好上了,小导演手上拿着香槟猛喝,听他家梁资在他支鬼招,“你就把小鲜肉召来就是,我在群里那么一仰嗓子,我就不信你家那挨千刀的就不回来,到时候他一回来,你就大刀侍候,看他服不服!” 小导演喝着酒打着嗝,“我打不过他。” 梁资不以为然,“那简单,他一到,我们就全到,他爱面子,绝不可能在我们面前打你,你到时候只管把爪子往他脸上挠就是。” 旁边的人一听,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小导演翻白眼,“滚。” 当他傻啊。 众人闷笑,一业主,一英俊潇洒的成熟男性,也是其土豪男友的铁哥们易三少搭上他的肩道,“还嘴硬啊?想当下堂夫啊?” 小导演红着眼睛喝着酒,“滚他丫的?” 一群人又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往前走,像是不关心,但都在等着导演大富豪家的那一出怎么出,梁资也是笑得嘴角不停地往上翘。 有这两人一出,他跟周景天算什么? 导演土豪男友可是隐性富豪no1,周景天身家跟他的加起来在他面前都不够瞧。 这年头,富人也仇富,恨不得踩在头上的人家里头鸡犬不宁,男主人天天在家痛哭流涕,以泪洗面,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但有这么个苗头供人暇想,也是满足得不要不要的。 梁资这人也不是个好东西,陷害了以情操至上的小导演,还又充当好哥们,勾着人的头以推心置腹的口气在人耳边说:“你怕什么?你说,他哪找你这样的男盆友去?是他舍不得你才真。” 小导演脸红红的,想起土豪在床上被他玩弄在鼓掌像个傻x的样子,他嘿嘿笑,可能是酒喝多了,还直点头,这几年在社会里学会的市侩全忘了,真心真意跟梁资这种黑得就算是漂白粉浸半个月都浸不白的“好哥哥”道:“也是的。” 说完还不忘傻笑两声,快三十岁的男人纯真无垢得就像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看得梁资心都颤悠了两下,直觉得自己渣到有点令人发指了。 梁资正心虚,身后有人来搂他的腰,他这也是没怎么想就靠近了人的手臂里,都来不及想这人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跟人不想有丝毫瓜葛,一时之间也只顾得及掩饰自个儿那点子心虚了。 第三章 小导演也是真纯真,理想主义者就是有点记吃不记打,什么时候都不忘把自己放到别人手里鱼肉,哪怕他之前被人伤得遍体鳞伤过很多次也还是不长记性,只顾着跟人表白心理:“他抽了投资我也没生气,我把银行里的钱以他的名义掺进去了,挣钱了我就给他,呃……” 他说着又打了个酒嗝,跟易三少说:“你告诉他别生气了,早点回来嘛,家里乱得很,水电都没了,他不回来我晚上还得睡草坪。” 梁资听了一时之间都傻了,都急了,不过他还没开口,周景天就搂着他往前走,无奈地说:“行了啊。” 也太唯恐天下不乱了,要是张安回来知道他唆使范导演跟他作对,他还得跟张安去拳台上打一趟拳。 打赢了还好,打输了梁资肯定十天半个月都不想出门。 梁资没理他,他有点怅然若失,直觉得他跟周景天这几个月可能才是这地方最大的笑柄。 他能忍得住不杀周景天,可周景天那票朋友绝对不可能忍得住不来见他,到时候闹起来,想也知道也够难看的。 梁资看完热闹要走时,幼儿园老师还扯着保镖公司的老总的脸蛋儿凶狠地说:“老子对还是你对?” 面无表情的老总继续面无表情,弯着腰让他扯脸。 “老子对还是你对?”不怎么年轻了,细角满是纹路的幼儿园老师气势汹汹。 老总面无表情,在小个子老师面前降尊纡贵说了两字:“你对。” 老师得了便宜还气吼吼,扯着脸皮不放心,板着脸说:“你再欺负你儿子,我弄死你!” 明明人家那大个子一巴掌就可以扇死他这小个子,梁资看他那气势,真心敬佩! 浓缩的都是精华啊,那凶悍指数不得了。 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欺负自己儿子了的老总又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梁资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是男男为主的社区,但也还是对下半身负责,就什么苦都能吃的男性再次同胞刮目相看了一番。 他刮目相看,旁边有一个被人看过热闹,热度还没过的业主这时候不忘把痛苦还给周围人,嘲笑地朝小老师说:“他儿子不是你儿子啊?” 老师顿时气急败坏,眼睛都红了。 保镖公司老总顿时火了,眼睛犀利地看向那说话的人…… 眼看场面又要打起来了,周景天拉着不怕死的梁资往外走,还得哄他,“行了,隔远点看是一样。” 看热闹重要,梁资也不理他,迅速挑了个观景的好地方,顺手接过了好事业主递过来的酒,几个脸面为何物完全不懂的男人抱臂喝着酒,臭味相投地看着人打。 这地方,劝架的人都那么假惺惺,会开口的都是添油加火的,这出头之人当然免不了自食其果,火烧到自个儿身上,被人揍得满头包。 架打到最后,还是以保镖公司老板收手告终,躺地上的人哀哀地喘气,他家那位正好赶了过来,一听无名火大起,踹了他两脚才把他背上背。 可能背他的动作太轻,那挑事的哼哼声更大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3节 他男人扭过头就是一飞眼:“于子超,信不信我灭了你?” 有人立马不哼哼了。 这人走了,走之前凉凉地看了保镖公司老总一眼。 被他看的老总没怎样,幼儿园老师却怒了,胀红着脸朝人的背影:“是他先挑的事!” 于子超家那位是个阴狠的,不爱搭理人,走着人就不见了,梁资在差不多的时候就往外撤,生怕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来度假找消谴的各位仁兄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打拼到在江湖颇有些地位,那五脏六腑不说是黑的,那也离黑不远了,他比谁都贼,比谁都精。 梁资撤得很及时到位,就是屁股后面还跟了一个喝得半醉的小导演。 小导演上了他们的电瓶车,抱着梁资的手臂还在哭哭啼啼:“我跟他谈爱,他跟我谈钱,那好,那我跟他谈钱了,他就不能学学我,跟我谈谈爱啊?” 梁资被小导演哭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年轻时候也是风光霁月地跟人谈过爱,但现在一听人说爱啊爱的,他就觉得肉麻受不了。 再想想江太子,梁资觉得他的运气也是太次,最近碰到的年轻人,一个二个都这么不靠谱…… 梁资被他们搞得心情都不好,到了小导演家门前,他是用推的把人推出了电瓶车,看得开车的周景天心惊肉跳,眼皮眨了好几下。 这小孩儿就是张安的心头肉,张安回来了,不收拾梁资才怪。 梁资是个黑心人,周景天的朋友们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他,周景天知道梁资是个什么样人,起初这也是梁资的那位与众不同吸引了他。 他起初是很爱梁资的。 只是爱情确实都有保鲜期,新鲜感过后,以往不以为然的事情,甚至吸引他的特质就成了不满时拿出来不爱的借口。梁资没走之前,他也觉得跟梁资散了也没什么影响,因为那个时候梁资在他眼里,已没有过去那样有吸引力了。 他好友说梁资就是他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周景天那天听他这样说的时候,竟然还觉得是对的。 只是事实毕竟不是想象,真实的感情也只有事到临头了才能体会,他也是等家里没梁资了,才发现,没梁资的家不是家,梁资早成了他的家的一部份,也早成了人生的一部份,身休的一部份,甚至是他灵魂的一部份。 有梁资,他的人,他的生活才是完整的,这是任何一个别人,一个新的人无法取代的。 周景天确实也有一段时间不怎么在意梁资,他知道这骗不了梁资,梁资这个人太聪明了,以往他当梁资爱他,还觉得梁资不会怎么在意这个事情,只要他人在梁资身边,梁资就会心满意足,但事到如今,周景天也知道他手里的法码就只有梁资的两个孩子了。 周景天是个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他半生从容体面,做不来低声下气的事,现在认清现实,对梁资他也没想求饶,只另有打算。 梁资要是再敢走,他也不介意让梁资吃点苦头——他有的是留下梁资的办法。 这晚梁资一个人去睡了,周景天也没去打扰他,只是把孩子搬进了他的起居室,夜半孩子哭闹,等孩子吃完奶,抱着哄他们的也是他。 过了两天,梁资琢磨一下,觉得他不管孩子,周景天却从头到脚一手都管这事有点不太对味…… 不过没等他回味过来,小导演就找上门来了,手里拿了瓶好酒,站他们家门口笑得阳光灿烂,“张安回来了,今晚请你们过去我们家吃晚饭,喽,这个给你,我特意给你挑的最贵的那瓶。” 梁资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叼着烟,听到这句差点呛死,“咳咳,什么?你们和好了?” 小导演脖子上全是吻痕,神情还有几分羞涩:“我听了你的,打电话跟他说他不回来我就去找小鲜肉好,不跟他好了,打完他就回来了,谢谢你的建议,真的,梁哥,我觉得你的主意特别好,我觉得你是我人生导……呃,师。” “咳咳咳咳咳……”黑心人生导师梁资一时之间气没顺过来,连声咳着,咳声震天,眼看这架势是要活活把自己给呛死了。 第四章 小导演不傻,有独属于他自己特有的狡黠,他这种人,不过是选择了像他那样过日子,选择保留自己的干净。 至于别人是不是包藏祸心,他哪怕当时没明白过来,事后也是能琢磨明白的,他看梁资咳个半死,笑容忍不住有点大。 梁资身后,周景天不紧不慢地出来了。 小导演立马收起了笑容。 谁真正可怕,谁是狐狸充老虎,他心里是有张谱的。 “张董回来了?”周景天站到了梁资身边,笑着问了一句。 周景天从年少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贵公子,作派优雅,站在那谁跟他说话,声音都要放低,小导演不太习惯面对周景天这种人,也确实对周景天这种人有点发怂,见着他们俩,次次都只找梁资打交道。 “回来了,让我过来请你们去吃晚饭。”小导演把酒往梁资手中一塞,“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 小导演还是本性纯良,稍微一欺负人,就觉得对人先生不住,人还没说什么,他拔腿就撤,完全把他身后那能替他保驾护航的大爷张安给忘了。 说起来,也还是他没把张安当自己人,不信人家时刻会护着他,就像他以为的周景天会给梁资撑腰那样护。 小导演一走,梁资这气是顺过来了,脸色却不好看,盯着他们那边的房子就嗤鼻,“也是本事。” 就给了几天脸色,小东西一召唤,屁颠颠就回来了,为下半身奔忙致死的男人就是这么好搞,搞不好幼儿园跟小男友说分手就分手的小姑娘都比他们意志坚定。 周景天看小导演跑得快,麻利地上了电瓶车,车子风驰电掣,一会就不见了。 看来没受伤。 不过宴无好宴,梁资那天看戏时怂恿小导演的话想来也传到张安耳朵里去了。 “你去酒窖挑两瓶酒。”周景添朝梁资道。 梁资扬了扬眉,轻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去挑了。 张安看没几分钟,范小棱就回来了,他停了除草机,挽着衣袖上前问:“跟他们说了?” 范棱摸着鼻子,笑得很不好意思,埋着头就往屋里头走。 张安过去拉他的手,“这么快?” 范棱还笑,年轻明朗的脸还是有着几分不好意思:“没说两句,周先生就出来了,我不好打扰他们,就回来了,不过话送到了,你要是不放心,打个电话。” “还怕他?”快到门口,高大的张安把范棱抱起,踩过保洁刚擦过的地板,抱了范棱去厨房。 他不在范小棱身边的这段时间,这小孩儿瘦了十多斤,不过,几个月瘦了十多斤,但张安能把他几天就补回来。 “周先生这人有点淡。”范棱想来想去,还是作出了以前就跟张安说过的评价。 张安不予置评,那两口子,都不是好惹的。 谁不好惹一点,也不好说,但要是由他来对付,他会选择梁资先下手。 梁资毕竟底子弱了一点,他就一个人和一点经营了些年头的人脉,不像周景天,知交好友遍全球,个个都有点来头,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下个暗桩,黑人一把。 周景天那种人,不是不能对付,只是易伤敌三千,自损会过半,只要不想鱼死网破的,就没人想招惹他。 张安好好的日子过着,不会找周景天麻烦,不过,该找回来的场子还是得找,他也不会任由他的人被人欺负。 “喝吧。”张安把人放高凳上,给他的范小棱添了碗鸡汤,还送到了人嘴边。 “我自己来。”范棱伸手,脸上还挂着傻呼呼的笑。 是长着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他的开心,张安当然也看得见,看着眼前这人因为他的回来傻成这样,之前气得心肌梗塞的那些过往他自己都觉得不重要了。 太喜欢了,真不是什么好事,张安摸着范棱嘴边的笑想。 他都不在乎范小棱长什么样了,皮相都不看重了,一心一意就只想守着这人过日子。 只是,一个年龄一个沟,就好像二十岁的年轻人永远不会懂三十岁人的容忍,三十岁的人不懂四十岁人的慌张…… 范小棱也就不会知道,怕拿钱留不住他,拿感情也留不住他的老男人的慌张。 越慌,越想控制。 梁资选了酒出来,周景天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周景天一直在专注地听着,梁资出来,他也只看了梁资一眼,随即就垂下了眼。 “我这边也就能拖他们两天,”电话那头是周景天的好友时礴,他本来也是不喜欢梁资这种鲤鱼跳龙门的穷小子,觉得人没底蕴,又太会钻研,跟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但他是周景天的忠实拥趸,周景天非要吃回头草,那他就帮着周景天,“但小乔,你也知道的,闹狠了,只能依他,要不你们这事,在你们家那边瞒不了两天。” 小乔就是周景天那天车祸护着的朋友,大名汤扬,有人叫他扬扬,因他小时候长得精致像个洋娃娃,自有人开玩笑地叫他小乔,叫他小乔的也多,连他父母现在都这样叫他。 小乔一直都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也最擅长听人说话,嘴巴又牢,是他们中间最会替人保守秘密的那个人,他在他们这些当中,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那个人,他们的任何聚会都会叫他出来。 他仗义,又安静,谁叫他,他只要没什么大事都会来,也不推辞,周景天向来也觉得他很聪明。 但可能也因他太过于安静,只听不说,直到他离婚,他才知道他这个一直当好友的朋友,居然对他另有心思。 只是,朋友到底是朋友,以前从没起过念头,以后也不可能有,周景天是喜欢男人,但从不喜欢长得太过于精致的男人,小乔从来不在他会喜欢,带上床的那拔人里。 也可能因为过往太安静,沉默的人一爆发起来,杀伤力也是强大的,因着他的病,小乔父母更是帮着他们这个儿子对周景天,和他们身边的人施压,周景天也知道时礡撑不了两天,要是不如小乔的意,小乔父母会哭到他们家老太太那边去,帮着要人。 “也是迟早要知道的。”周景天淡道,往朝婴儿室走的梁资看去。 “话是这样说,但你还是想着一拔一拔解决吧?”要不全来,那就热闹了。 “嗯,是。”周景天淡淡笑了笑。 要是都来,被人看热闹的梁资肯定得拖一大堆人下水,他奶奶肯定是首当其冲。 他奶奶对梁资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但私下小动作不断,这次他姐闹事,也是受了她的允许纵容,这事梁资不可能不知道…… 老太太要是敢来,梁资怕是也不会让她怎么好过。 老人家,年纪大了,气一气,就是大事。 第五章 梁资去婴儿室看了两个婴儿,就看,没抱。 他这种人,自小就活得太坚定了,生活没给他软弱的机会,他也就从善如流成了一个手起刀落的人。 这两孩子看了几天,他还是没看出爱意来,但他把“妥协”的机会给了周景天,这就是他对这两个孩子最大的负责了。 他也没想着要跟周景天凑合着过,他机会是给了,但能不能过下去,得他说了算。 周景天跟周家但凡有一个让他不舒坦的,他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梁资看了会睡着的孩子,周景天走到了他的身后,察觉到人,梁资没回头,道:“你要想好了,有些事就算是你,也是不能做错的。” 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很难得到什么惩罚,也不过是很难而言,过了线,终归会有报应。 “想好了,不能再做错了。”周景天站他身后淡淡道,搂着他的腰,把头搁在了梁资肩膀上。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梁资没挣扎,低头又看了看那两个长得比前几天漂亮了点的小家伙…… 他回头,心中没有什么波动,脸孔漠然地亲了亲周景天的额头。 他这几年是不太懂周景天了,可能因为没那么爱了,不那么在意了,周景天想什么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也很少去在意周景天的情绪,以至于到现在,以前最爱的,最能为他弯腰屈膝的男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梁资曾以为他不会过上那样同床异梦的日子,但世俗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世界上七八成的配偶往往都会沦落到同床异梦,他跟周景天也没例外。 这没什么遗憾的。 于是重来一次也无所谓,不是没谁不行,也不是非谁不可。 周景天这时抬起了头,看到了梁资冷漠眼中自己的倒影,他一怔,随即苦笑感慨:“看来我们之间是错过很多了。” 原来,他不爱梁资的时候,梁资也是不爱他的。 梁资对他的话还是无动于衷,他没说话,偏过身站直了,摆脱了周景天的拥抱,勾住了周景天的肩膀,看着小睡床上的两个孩子无关紧要地道:“这有什么?能把我弄回来,不都还是属于你的?” 周景天听了笑了,嘴角一直勾着没松…… 只是心里苦涩成河。 他和梁资毕竟很单纯地爱过,只为爱而爱地爱过。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居然是那么地对等。 梁资跟周景天一进张安的别墅,范棱就跑出来迎客了。 小镇的风景线都是家里养的狗出来迎客,张安没养狗,就养了个范棱,他一跑出来,梁资微笑,搭上范导演的肩,还摸了下他的头。 张安站门廊那叼着雪茄看着,等他们近了,朝他们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周景添加快两步,踩上了门廊,跟张安笑:“今晚打两局?” 张安冷哼了一声,见蠢范小棱还特别热情地拉梁资去看他新得的小马驹,走路的步子都似魔鬼地步伐一样轻飘了,他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他永远不明白这些小年轮对梁资的喜欢,好像梁资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把他们逗得乐不可支咯咯大笑。 张安眼角抽搐个不停,周景天也好笑,回头看一眼,那两个人都往马场那边走去了…… 他安慰道:“小导演是个干净人,梁资有分寸的。” “可别太有分寸了,”张安嘲讽道,接过他手里的酒带着他往风景桌那边走,“他含枪带棍的一般人可听不明白他话,那蠢东西半夜回过神来恨得满屋子跑,到时候受罪的是我。” 梁资从来不明着得罪人,话说得难听,一般人确实也听不明白,就连周景天这个枕头人都可以被他含糊过去,更别论他人了。 周景天没有了以前对梁资的信心,话也不太敢接张安的,也是笑而不语。 “他不是摆脱他了?还是想回头找罪受?”一坐下,张安就开酒,给周景天倒了半杯,问。 “呵。”周景天轻笑,跟他碰了下杯子。 张安的马场离这边不远,不远处,传来了范棱骑上马驹子的欢畅笑声,张安听到,一张冷硬的脸都柔和了起来。 “你不也是。”见状,周景天调侃了一句。 张安看着马驹子上的人默而不语,接而轻叹了口气。 “是,好日子过久了,现在就爱找罪受了。”张安自嘲道。 周景天晃了晃酒杯,微微一笑。 张安回头,看到了一个儒雅沉稳的男人,就是同身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感叹,周景天有一张让男人都想引为至交的脸,也就不怪他身边那些性向不定的好友视梁资那个捡了便宜的“穷小子”为毒瘤了。 周景天的朋友圈,张安也有所交集,其实以前他也是觉得梁资又狂又傲当中的一员,坐拥一座宝山却能不闻不问,对周家左右人员的刺探打压也能熟视无睹,张安以前是当梁资狂傲又愚蠢,才感觉不到这些,现在看来,未必了。 可能就是真不在意。 “怎么样,”张安现在想踏实跟人过日子,刽子手也能假装成会吃斋念佛的假好人,不需要转化就能马上摆出一张心平气和的脸来,“你还能挽回吧?” “过日子,不难,”张安跟周景天之间也算是朋友,只是张安脾气太硬,手上太脏,周景天跟他看似有深交,但深交不深,不过,周景天跟人说话从来诚恳,总是诚意十足:“但还想跟以前刚结婚那会,难。” “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张安说到这,一张脸红扑扑的范棱就往他这边跑来了,他看着人,嘴里的安慰顿时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你也别太挑剔了。” 范小棱这时已扑到了眼前,他兴奋地跟张安说:“张老大,我听梁哥说,你以前跑过‘金漠杯’第九界的沙漠接力赛?” 张安笑着点头。 “太好了……”范小棱一把就扑了上去抱住了他,兴奋至极,“那一界简直就是个传奇中的传奇……” “嗯,更传奇的那个神秘冠军,他现在就在你的面前……”梁资在后面,手插裤袋,淡笑着道。 “哇!”范小棱眼睛刹那张大,秒间降低十岁,成了十几岁追星少男。 张安被他那一声哇,顿时哇得害臊不已,被范小棱看得胸口砰砰直跳不停。 周景天看着,觉得这时候就是梁资捅张安一刀,张安还得跟梁资道声够哥儿们。 第六章 张安从来没被范小棱用眼睛这么招呼过,一时之间,竟语塞不已,脸胀红一片,范小棱还眼睛生辉不断地往他脸上瞧,言语鼻息之间,全是倾慕的赞叹。 张安手足无措至极。 他呼吸都短促了起来,在范小棱的眼光当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那生涩困窘的样子看得周景天都眼抽不已,梁资看了两眼,啧了一声,往张安他们先前坐的桌椅走去。 周景天跟在他身边,笑了起来。 爱情啊…… 他看向身边的梁资,却见梁资神色淡淡,没事人一样,他摇摇头,开了口:“张安不是贪鲜,范棱身上有他要的东西。” 梁资坐下,拿了干净的杯子看了看,不以为然。 他倒了杯酒,示意周景天坐下,给他也倒了一杯,没多说。 人的欲望其实都是非常简单的东西,想要的不想要的最后都会遵从内心行事。就是人类复杂,用来遮掩的头头道道太多,一般人一不小心还会把自己都给绕进去,最后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范棱身上是有张安要的东西,他的才华,年轻,内蕴皆是,哪天没了,张安要是还有那个精力时间玩得运的话,下一个范棱就该来了。 梁资不是看不起张安的感情,而是像张安这样的人,五光十色的人见多了,什么感情都曾经历过的人,他人生路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成就他的人生来的,而不是与他一起分享。 梁资现在给张安送了个礼,也是图个干净,省得这关头他要是出点什么事,张安火上浇油。 至于以后他私底下跟范棱怎么说,谁知道?范棱也不至于会跟张安说。 梁资默而不语,周景天也沉默了下来。 褪去年轻时候的锐气,他以为的岁月在他们身上的沉淀并没有如他想象当中的舒展开来,当初梁资的与众不同,渐渐也演变成了另一种与众不同,而不是跟大部份人一样,把自己淹埋在了不死不信的一条死道上——周景天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光华优雅并不是全源自于他自身是什么人,也有一部份是梁资的成全。 梁资并不是个计较的人。 他爱多爱少,梁资都不计较,生活一旦没有了爱恨纠葛的摧残,谁都能活得体面点。 只是人都是情感动物,能容忍并不表示没有想法…… “这些年你是怎么看我的?”周景天开了口。 梁资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下意识背后一凉,鸡皮疙瘩都要起,回头看周景天神情认真,他顿了一下,接着笑了笑。 他当初爱周景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男人,优秀,且懂人心,有着很多人都不具备的智慧。 只是这些年,两个聪明人怎么活到了如今这份上?梁资也不得不承认,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一个人是改变不了大环境的,尤其,你同行的那个人跟你施力的点不在一个位置上,如此,怎么可能不渐行渐远。 “你其实做得很好,知己好友也多了不少,都是相当优秀的人。”梁资这时候反倒心平气了起来,不固步自封一直是他的长处,“不过,如你好友所说,我们的世界确实差得太远了……” “我从没……” “你听我说,”梁资打断了周景天的话,接着淡道:“你我心里都知道,人跟人是有差别的,你的,跟我的,一早就注定了。” 周景天抿紧了嘴,眉头拢起,显得很是忧郁,但英俊得要命。 梁资看着他,都有点不太想挪开眼。 他又笑了笑,“其实我是能融入你那个环境的,但自一开始,你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愿……” “不是,”周景天这次听不下去,干脆打断他,“我是尊重你,你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 “嗯,”梁资笑着点了点头,“你是懂我的。” 这也是他们在一起的原因。 那是哪出错了?周景天看着他不放。 “我说了,我没那个意愿,”梁资淡淡道,“我不会死皮赖脸一直进入一个不会允许我进去的世界。” 周景天抬杯喝了口酒,一直温和的眼睛变得冷淡了起来。 “老话老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梁资靠着椅子,语气也轻松,“这意思用到我们身上也行得通,景天,我们拥有的太多了,有时候,爱人与朋友,也不可能一直兼有,你说是不是?” 他如果要拥有跟他爱人对着干的朋友,那就只能失去爱人了。 张安那边已经抱着人进门去了,大门被他关得砰砰响,周景天不用想也知道张安去享受他的甜蜜大餐去了。 他转头,看向梁资,“所以,你是真不爱我了?” 梁资到家,晚饭还是周景天做的。 保姆看起来很喜欢周景天,跟周景天说话总是个笑模样,看着梁资就拘手拘脚的,跟梁资有三头六臂似的。 梁资也对她们挺和善的,他本来就是个和善人,但可能时间短,她们有些拘谨,也看得出来,她们并不喜欢梁资。 她们是来帮忙的,怎么想的于孩子无害就行,她们不乐意跟梁资接触,没事梁资也不找她们,本来各行其道可以相安无事,但梁资从婴儿室出来,喊保姆去给孩子换尿布,一个年纪比较轻的保姆见周先生在厨房里做饭,这个连换个尿布都要叫人,想也不想就道:“您也是孩子的父亲,帮孩子换个尿布挺好的,我看周先生都爱跟孩子亲近。” 话听着没什么错,但语气里的不满却是出来了,最重要的是她脸色不好,拉长得跟梁资有罪似的。 梁资微顿,略挑了下眉,示意她去就去厨房了。 保姆讪讪然地走了,梁资进了厨房,跟正在炒菜的周景天说:“保姆哪请的?” “嗯?” “换个。” 周景天从微惑当中回过神,笑了起来,“好。” 梁资瞅了眼他,夹了块拍黄瓜进口,没说什么。 以前遇到这种事,他确实不会跟周景天说什么,但养孩子这么长的事,他还是找个顺眼的来帮忙的好。 第七章 梁资吃完晚饭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半个小时后回来去了健身房。 他回来周景天跟着去健身房看了一眼,回来又接着跟人说找保姆的事。 他这次打算找两个梁资喜欢保姆,根据梁资以前的女员工请,要求上升到跟梁资的女员工一样的素质,保姆就难找了,周景天回来在办公桌前坐定后,他的助理在网络视频那头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跟梁资以前的女员工接洽。 梁资这个人说来也怪,他跟周景天的朋友们有些处不来,但很得圈外年轻男人的喜欢,更得女人的欢迎。他手下的女员工对他的忠诚度非常高,高到以至于重新找了东家,为了梁资可以跟对梁资有所诟词的新东家决裂,工作都不要。 梁资在业内,相当受追捧。 这也不是没原因的,梁资把新公司卖了,表面上给足了员工业内相当高的谴散费,私下里,又给了曾经与他一同打江山的大小同事一笔足以好好生活的安家费,这些是他从来不放到台面上说的。 而且一直以来,他对经录用的女员工一直以来都格外呵护,在女人圈里的名声好到出奇。 要是照顾梁资孩子的消息放出去,怕是没孩子的都会来吧。 周景天听到助理的话怔忡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朝助理点了下头。 他的万能助理也明显松了口气。 隔天早上,梁资就没看到两个保姆了,两个孩子可不好带,周景天又要喂奶又要给他们换尿布,忙得没一刻歇的,梁资在旁袖手旁观,挺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过他毕竟不是个以敌人的不快为乐的,还是打电话请了物业的家政过来帮忙收拾房子做饭,他闲得无聊,还请了园丁过来修了修花园草坪,他则甩着光膀子在阳光下把游泳池的水换了。 过了几天,带着自己孩子的新保姆们来上任,梁资一看这姐俩,眼都直了,过去就把一三十出头,年轻美貌妇手里那个大的孩子抱了过来,问她们俩:“怎么来了?” 孩子一走,得以松手的秦玉笑着说:“来给你带孩子。” “家不要了?”梁资指挥着另一个原来的女员工李萌萌把孩子给他。 李萌明笑嘻嘻地摇头,“不要了。” 说着就去帮着司机卸她们的行李。 行李四大箱,一个箱子比一个箱子大,看得抱着孩子的梁资眼皮直跳不停。 秦玉跟李萌萌一来,先把箱子放进保姆房,梁资确实是个偏心的,先前的保姆他什么都不管,一看是自己以前心爱的女员工们来了,跟着去了保姆房,嫌弃原本不小的保姆房不够精致大气透阳光有风景,一眼扫过去就道:“换房,哪是你们住的。” 惹得秦玉跟李萌萌哈哈笑,跟着梁资去看房,选了两间她们自己喜欢的,麻利地搬了进去。 等她们收拾好,洗好澡出来,梁资把俩孩子带得好好的,正拿了个足理跟他们在草坪上踢着玩,秦玉跟李萌明去看双胞胎。 两女人左右打量孩子,期间秦玉交换心得:“我看跟老板很像!” “像!”李萌萌发言很果断铿锵。 秦玉跟李萌萌一到,周景天就没活干了,秦玉父亲是有名的大厨,身为其女她手艺也不是一般人比的,她这匆匆收拾过看过孩子,留下李萌萌照顾孩子,她就杀到了厨房,不一会厨房香气大振,惹得坐在客厅的周景天都往厨房多看了两眼。 李萌萌则带着两遮得密不透风的双胞胎和她和秦玉的孩子去花园散步玩去了——透过大落地窗看去,正见她跟出门来的邻居谈笑风声。 梁资则坐在沙发上,找来了这两位女强人的家庭联系电话,正问电话里颇为含蓄地问她们先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做错了什么事。 一先生在电话里无奈地跟他说:“她说要散心,看着我就烦,我也没办法,我没经济困难,也没劈腿,您放心!” 梁资在员工家属里的名声颇为传奇,他是个敢为员工出头的奇葩老板,他对梁资这种人心里发怂。 另一个则在电话里弱弱地道:“那什么,梁老板,我能来不?我有家政管理的专业学位……” 老婆孩子一走,他就没活干啦。 “而且我什么家政都会做一点,不要钱,您看,我能来吗?”家庭妇男又声音孱弱,即将濒亡地补充,好像老婆孩子一走,他快活不下去了。 梁资无语,他知道秦玉嫁了个软男,但没想到软成这样。 这边梁资一松口,软饭男当天下午就包袱款款,大包小包提着来了,连奶粉都提了两罐,尿不湿都带着。 当天晚上,周景天的别墅热闹非凡,梁资这时在家里颇有几分坐镇办公室的味道,老爷一样地四处溜哒,哪哪都不用操心,自有得力干将替他把一切事情干得妥妥的,他需要干的就是给在得力干将卖命干活的时候恰当好处地给以几个鼓励赞美的微笑颔首。 两人也得以闲了下来,周景天也有时间处理他堆积了几天的公务,梁资则跟在秦玉她们背后看她们带孩子,她们是能干,但梁资哪能什么事,粗活小活都让他以前用各种办法才拢罗在旗下的心爱干将们干了,再说她们还有自己的孩子要顾,因此,他抱自己孩子的机会也多了起来,在秦玉她们的指导下成功地给双胞胎换了好几次尿布。 这两孩子抱与不抱,差别很大,光看着时梁资觉得他们就是俩小生命,与他有关,但也没有太大关系;但抱到手里,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还是挺冲击他的,多看孩子们两眼,都觉得他们弱小又可爱,需要他的保护照顾,他可以多爱他们一点。 梁资终于有了点身为人父的感觉,周景天这天早上来婴儿房,看梁资动作轻柔地摸着孩子们的脸,傻傻地,不受控制地怔住了。 梁资动作轻柔,脸色温柔,看着他,这一刻,周景天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好像他等了半辈子,才等来了一个确定可以跟梁资白头到老,天荒地老的时刻。 他终于等来了梁资的另一张脸孔,一张老夫老夫,可以携手共同一生的脸孔。 以前的他们,还是太年轻。 第八章 不管有人多聪明,能早早就领悟很多事情;还是有多高瞻远瞩,能预测很多年的以后,但人生中的某些事情,只有特定的那个时刻来了,你才能恍然大悟,原到到了此时此刻,该你的不该你的,是这个样子。 像早就发生,像本该就应该如此,像命中注定。 周景天想,原来他跟梁资还非得绕这么一个大圈,两个人才能走到最后。 朋友固然能跟他谈山论水,把酒言欢,但人死亡那天,能握住彼此手的,也只有相伴在身边的伴侣。 跟他睡一张床,跟他说早安,有事了第一个可以为他签字全权代理他的人,也是他身边的这个人。 他给了梁资所有的责任,但把体贴周到宽容关注,都给了别人。 想着,周景天不禁失笑了起来。 他从小就被人说聪明到现在,无人不夸他天生贵公子,风度翩翩,品性高洁,但实则也不是,他跟身边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些陈词滥调都是说给外面想要个这么形象的人存在的那些人听的。 有人愿意沉迷这种假象,自然有人愿意制造这种假象,而他就是那个与假象比较接近的标本。 而实际上像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就站在最高处,天生就具备一般人不如的条件,固有的阶级形成固定的想法,哪怕就是他们这些人里自诩最公平公正理性的那些做研究的学者,他们的理性也带有倾斜性。 这种理性,实则也带着个人偏见在里面。 只是跟他同一地位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个,他看着爱梁资,但他对梁资的很多想法,其实跟他们对梁资的看法一样共性了,并且还有点不自知。 而不跟他同一个位置的,也不跟梁资同个位置,有那个水准能跟梁资平等交流了解的,更不会对梁资有什么好的看法。比起权贵者对穷人的鞭笞慢待歧视高高在上,其实穷人更容易看不起出身跟他们一样,曾经起跑线也跟他们一样的同类,穷人更容易对穷人苛刻鄙视仇恨。 再说细点,梁资身边,也就跟他同样杰出能干努力的年轻人更欣赏他,尊重他;而周景天的世界里,除了朋友,就是属下,服务他的人。 服务他的人平时相处看似平等,实则上下分明。下面的人看着老板的脸色行事,他待梁资看似尊重,但他那些精明的属下们没从他这里得到明显的尊重梁资的信号,轻忽的根源还是从他这里起的。 一眼定一生,周景天想得很多,思绪繁杂,一时之间站在门口没动,怔怔想个不停。 梁资回头,看到了他那张沉思的人,不由略挑了下门,接着朝门边走去,示意周景天跟他往外走。 孩子吃过奶,又睡了,现在时间早,让他们多睡会。 “他们吃过奶了?”周景天搭上他的肩。 梁资打了个哈欠,随意嗯了一声。 他起得太早,喂完奶又哄了双胞胎睡,现在困得很。 婴儿房在一楼,为了方便照顾双胞胎,精力比李萌萌好的秦玉选择住在了一楼,她老公罗宝来后跟她住在一起。 李萌萌则选择了跟梁资隔着个楼梯的房间,方便老板叫她,她能立马去敲他的门,距离又能保持足够的隐私。 这时罗宝已经在厨房做饭,秦玉在收拾客厅和餐桌,外面的大草坪上,李萌萌拿着水管在浇水…… “不行,我去睡会,你们别叫我,吃你们的。”梁资一看他们这架势,也是怕了他们了,生怕得吃了饭才能补觉。 “去吧,给你留饭,熬的南瓜粥。”秦玉看老板一脸“你们造孽别搭上我”,连忙安抚他。 “派你作代表,好好吃一顿,秦玉你老公好像是国家一级厨师吧?”梁资问。 “特级。”秦玉很是淡定地回。 “特级,了不起,你好好尝尝。”梁资“啧”了一声,把周景天的手拉了下来,把人留下他自己上楼去了。 他还真是有点怕周景天搭着他的肩,搭着搭着就搭上他的床去了。 梁资跟他睡惯了,其实多一个人在床上也没事,但是,周景天这个人太会影响人了,他态度明点,最后,孩子是周景天的,他人是周景天的,最后,还是会回到以前,周景天及以周景天的环境,把他当随时可以牺牲妥协,拿来取笑调笑的附庸品。 不管他有多出色,多自强自立,这些人看不起他,还是会看不起,可能因为他的再度被拿下,更轻视他。 梁资不打算在没杀掉这些人的威风前,跟周景天相安无事。 他们可以把床单滚脏,但温情就免了。 这错觉会害死人的。 梁资向来足够惜命。 该来的都会来,梁资这天刚游完泳,戴着墨镜晒着太阳听来给他念剧本的小导演叨叨,刚接完电话的周景天出快步出来了。 “明天奶奶跟大姐会来……”周景天扶着两边的扶手,弯下腰,在墨镜里到了自己格外严肃的脸,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也习惯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看么这样的自己有点不太适应,下意识就皱了下眉,干脆把那副印有自己皱眉样子的墨镜从梁资脸上揭了下来,跟他接着说:“我叫了护理医院的人跟着她来,来的人有点多。” “哦?”梁资嘲讽地一挑眉,“老太太在那边是怎么说的?” “说,不让她来,就换我们明天回去奔丧。”周景天面无表情地道。 “真毒。”梁资由衷夸奖。 这位大门大户,熬死了丈夫儿子媳妇的老人家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气度很不凡,张口就能把事情弄得全如她的心意。 她要是来了,也好,她要是被他气死了,他跟周景天就真可以一了百了了。 多好。 梁资刹那就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好像最好的春光都藏在了他的笑容里,格外地生机盎然,看得周景天眼皮控制不住地狂跳不休,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第九章 梁资尽管亲妈不靠谱,爱好为男,但他一向跟女人处得很好。 从不管是他小时候没饭吃,邻居家小姐姐小心翼翼、不伤他自尊心请他吃饭的帮忙;到长大立业后默默无言为加班的他买来宵夜才离开的女员工,他这半生见过的好姑娘,优秀女性太多,而这些帮过他的女性也帮他养成了尊重、维护女性的习惯,所以他很难去讨厌女性。 他对周老太太起初其实也算不上讨厌,在他跟周景天交往结果的头几年,周老太太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他跟周景天没分之前,每年必须回她养老的祖宅过年,他也见不了她两次。 哪怕到他们结婚七八年的时候,周老太太还是没把他当亲人,只是当陌生人一样对待,梁资也觉得这事挺好的。 周景天的父母是出车祸死的。 周老太太跟周夫人的关系不太好,不好到她哪怕把梁资当陌生人,每年就见两三次面,她都不忘跟梁资表达她对周景天母亲的不屑。 她骂周景天的母亲是个祸害,不懂事,她当初没有看走眼,恨就恨在周景天母亲嫁进周家之前掐死她。 她不仅是对梁资是这么说的,她还跟很多外人说过。 听她言语中掩饰不了对周景天母亲的仇恨,梁资听多了,也查过,事实上周景天父母是死于车祸,可原因是那天周老夫人跟周夫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周夫人脑袋被周老太太手杯子砸破了,俩夫妻这才死于周先生送周夫人就医的路上。 而周老太太之所以厉害,是因她在公众面前用“不负责、娇气任性的媳妇害死了她的儿子”站住了脚,哪怕她苛刻媳妇在外传出了点风声,也不见有人用这点来说她。 不过,梁资当初那一查,也查出了周景天跟周老太太的协议,那就是这老太太不能插手他们的婚姻。 梁资曾经以为这是周景天爱他的证明,为此他确实很迁就周景天过一段时间。 只是努力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而已。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4节 这时见周景天郑重其事,梁资更是好笑:“我是真不太明白,之前她不重要,怎么现在变得重要起来了?” 他跟周景天结婚的那十年,梁资也知道他们婚姻能表面上还过得去,没有真正地大烂过,连分手都堪称体面,是因为没被周老太太控制。 这些都是因为周景天对周老太太一贯强硬。 但现在…… 怎么,老太太豁得出命了,周景天就怕了? 他不信。 梁资没多说,但意思周景天都懂,也简约回道:“她毕竟也是小叔的母亲。” 生活不是演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你就任由她给你弄出个孩子来?对了,我一直没跟你问,为什么孩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梁资似笑非笑,眼睛却是冰冷无比。 如果不是害怕依周老太太的手段会对那两个孩子不利,他早跟周景天一刀两断了。 老太太娘家是个心狠手辣、也敢草菅人命的,在没接触到那家人,拿准那家人是什么态度之前,梁资还是有着几分忌讳谨慎。 尽管那家现任的当家人跟周景天的关系非常不错,但就是因为如此,他也不好在没准备之前就跟周景天撕了。 周景天也没法跟梁资说他们周家的事,他当然不可能真心爱戴他那个祖母,但是,气死她显然也不成的。 她毕竟是长辈,是他小叔的亲妈,他表哥的亲姑姑。 老太太出确实很有心机,她不动声色地在外资助了几个女孩,其中一个就嫁给了他表哥,一连三年给他们家生了两对双胞胎,三儿一女,而现在她在她娘家郁家的地位很明显因那个能生的女人水涨船高了起来。 “她现在还以为孩子是我的,想带到身边养……”老人家的手段无非是这些,把孩子养到身边,就以为可以控制人了。 就如当初她把他养到身边,不交给他的父母,以为这能控制儿子儿媳一样。 “现在她认为我们是在跟她争孩子,所以态度难免强硬了点……”小导演早就走了,游泳池边也没别的人,周景天很淡然,没事人一般地淡淡地把真相坦露了出来。 他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什么都瞒着梁资。 他怕他再拖,来不及了,他现在很担心梁资的反应。 果然,梁资脸色刹那巨变。 周景天看似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实则非常简单直接地回答了。 周老太太想控制他,所以要弄出他的孩子来养在身边,而周景天不想,所以,他拿了梁资的精子去。 “妈的,去死。”千言万语都难以形容梁资此刻的心情,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周人渣。 周景天没有反抗,任由梁资把他踹到了游泳池里。 他挣扎着从池中冒了出来,看到了梁资愤然离开的身影。 他笑了笑,四肢敞开,也没去碰被踢得抽搐不已的腹部,飘浮在了水面上。 现在说破了也好,趁梁资还不得不依靠他解决问题之前,一切还来得及。 他也不介意把他最不堪的模样展露在梁资面前。 他做了决定,梁资爱也得爱,不爱也得爱他。 第十章 梁资脸色勉强,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直到看到孩子,在他们身边坐了几分钟脸色就好多了。 他身上有个好,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适应力太强。事情好坏到他这里,好的就坦然接受,坏的就去解决,因此他不会因好事情欣喜若狂,也不会因坏的事情有过多的烦恼。 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在旁边边看孩子边看书的李萌萌这时候也开了口:“老板,喝水吗?” 梁资这才正眼看她,朝她笑了笑,摇了下头。 “他们在睡,你要不也去睡会?”李萌萌建议道。 梁资摇摇头,长吁了口气,身体由之前的双手合拳撑腿变成了放松地坐在了椅子上。 “什么时候走?”梁资知道他这两个以前的老员工的好意,不管什么工作只要她们能胜任的她们都想做,但就是因为如此,他也不能害了她们,“周家明天要来人,都不是什么会跟平民百姓讲道理的,你们要是今天不想走,就呆两天,见识了再走也行。” “那好,我们见识见识再走。”李萌萌笑道,放下了手中的书,抽过了放一边的电脑,没跟老板倔,先顺着他的意思来。 在职场拼杀到管理层的女性有哪个是好惹的,尤其他招的都是女中豪杰,文武双全,梁资也不是太担心她们,但警告还是有的:“别逞能,我的事别插手,该用你们的时候我会张口,见不对给我撒腿就跑。” “嗯嗯。”李萌萌点头,跟这几天打好交道的社区管理员网聊了起来。 周家一行人的飞机是隔天早中午的时候到,梁资没去接人,没去献那份似殷勤。 也不知道张安跟小导演说了什么,周景天一出去,见周家别墅左右都站了保镖,范导演就跑过来有点同情地不停看着梁资。 范导演是小康之家出身,家境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就他那种小级别的小康家庭,七大姑八大婆都不是好惹的,想来大一点的家族家族成员更多,是非就更不得了了…… 范棱不用多想也觉得梁资日子不好过,尤其听张安一说梁资跟周家发生过的那些事,他更觉得梁资可怜了。 大男人的,被一堆婆婆妈妈的事缠着,得多烦啊。 “你要是在家里烦了,你来我家呗。”在这地方,范棱还是喜欢梁资一点,梁资嘴毒是嘴毒,人也坏了点,老爱讽刺他,但范棱根本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了梁资的毒舌指点,每一件事他都能飞快找到办法解决。 梁资也许是不安好心想看他热闹,但范棱直觉梁资不坏,至少对他一直是不坏的。 “回你家去,我不养狗。”范棱戴着个黑框眼镜,穿着洁白的衬衫,水洗的牛仔裤,一副斯文败类的文艺青年样,但围着梁资前后左右团团转的样子太像二哈了,梁资推了下他的头就想让他滚。 “你怎么又抨击我了,我不生你气啊,不是,我是来跟你说,你要是……” “张安也有个老娘,年纪很大的那种……”梁资这正在给自己这一边的人,包括他儿子女儿挪窝呢,他早上起来临时做的决定仓促得很,正忙着,见范棱不滚,他眼皮没眨,指挥着保镖把双胞胎的大婴儿床挪出来,嘴里这边打断范棱的话跟范棱道:“你他妈再废话,我就想办法把她弄来。” 张安是有名的独生子,世代单传的那种独生子,跟人儿子偷情合奸的范棱目瞪口呆,吓坏了。 “让让……”搬床的保镖好声地让挡路的范棱让让路。 随着声音,梁资眼睛横了过来。 “哦。”这下,不用梁资再说话了,范导演转过背,飞一般跑了。 他年轻,又削瘦健康,那轻轻快快,活活泼泼的跑路背影鲜活无比。 “啧。”梁资不由感叹,张安那老流氓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这么个宝,是值得费心思圈养。 周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梁资已经搬离了主屋,带着简单的行李家具把一行人搬到镇上的小白屋去了。 小白屋上下三层,风景极好,后可看山,前可看海,更是有上层独特观景台观看全镇风光,360度无死角,本这来是镇长张利的个人私产,但梁资早上一做好决定,一拍板,以酒窖里收藏的百瓶好酒跟张利租了两个月。 汤杨让车子加快,先于众人进屋,想给梁资下马威,哪想一进屋,鸦雀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周老夫人一进来,一坐到沙发上,也没看到人,就听汤杨脸色不好问孙子:“梁资不在?” 周景天看了看,走向楼梯,朝楼上叫了一声,“梁资?” 叫完,早上收到了张利消息的周景天等了几秒又走了过来,笑着跟周老夫人道:“奶奶,梁资应该是去小白屋那边去了,他把两间风景好的主卧让出来给你跟姐姐住,家里房间也不多,另外几个就给方妈和易医生他们住了。” “哪能啊,实在是麻烦您了。”照顾周老夫人的方妈连忙出声。 “照顾老夫人重要。”周景天淡淡道。 “嗯。”周老夫人也轻应了一声,朝周景天颔首,“你们费心了,梁资什么时候回来?我得跟他道个谢。” 周老夫人用眼神余角压住了满脸讽刺,想出口说话的周芸。 “应该的,您别客气。”坐着离她有半米多远的周景天侧过身,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祖孙俩也不愧为祖孙俩,一个比一个能装。 “我们家的老夫人到了?”就在祖孙俩微笑相视,眼睛都藏着毒冷冷看着对方时,门口响起了梁资带着笑,如随着春风款款而来的声音,“老夫人,我来晚了,这就给您道歉。” 梁资说着已经进了大打开的大门,大步朝正大厅坐着的祖孙俩走来…… 为此,随着周老夫人而来的随从等,还有汤杨,时礴等好友近二十个人齐齐朝梁资看来过来。 汤杨这时扬起了笑,笑得很是灿烂:“梁资,你这是来得晚了,老人家来了你都不接,小心走慢点,别摔死了啊……” 第十一章 梁资笑容不变,朝汤杨看去:“汤总也来了?” 汤杨讥俏地翘着嘴。 “老夫人……”梁资已经在周景天身边坐下,没打算跟周景天保持距离,他连我家老夫人都喊出来了,再作态也是没用的惺惺作态。 “回来了就好,”周老夫人松了口气,朝梁资靠近了一点,笑容和蔼,“怎么一声都不说就离婚了呢?” “哈哈……”梁资笑出了声来。 周老夫人还是没老糊涂,段数还是深,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明示他他们可是离婚了,可不是当初了。 “婚姻不是儿戏啊,”周老夫人的笑容还是和蔼又高雅,她面容不是太见老,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起话来声音也慢,一身的富贵气息:“你说走就走,人都找不见,我也是担心你,现在回来了,是……” 她笑着来回看了他们一眼。 周景天都笑了起来。 梁资也是笑容加深,看着周老太太,嘴边的笑容满得都快溢出来了,“景天说要复婚,我吧,看他表现……” 他笑着说得很是不在意,还耸了下肩,“看他诚意。” 这话说得别说周家人,就是时礴他们这些周景天的朋友听了都觉得梁资这态度有种让人不好说的不痛快。 “梁资,这就是你的态度?”汤杨已经走了过来,说完,他看着周景天冷冷地说:“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思,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你没必要躲着我,我今天来也不是要缠着你,我只是跟这一位……” 他昂起下巴看着梁资,高傲且冰冷地道:“梁先生有笔帐算。” 汤杨向来高贵冷漠,但不是个没礼貌的人,他的教养是从小被专人指导而来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训练的,所以这话说出来,姿态是傲了点,但也没到盛气凌人的地步,在场的人不是同类就是习惯了他们这种举止行为的人,没谁觉得不对。 就是跟着梁资过来,这时候站在门边的李萌萌闻言脸色变了变,又往门边动了动,不停地敲打着手上的手机,调取汤杨的详细资料。 这一位来者不善,她以前只闻其名没见过其人,不过,这些在传言当中神秘难得一见的公子哥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梁资久经沙场,他市井长大,自行创业更是与牛鬼蛇神为伍,什么人都见过,也打过交道,之前跟汤杨这群人处不来也只是玩不到一块去,因为他们的排斥。 当时他的经验告诉他想进入这群人的圈子,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他求他们,另一个就是他们求他,前者他不会干,后者他们不会干,于是相互之间没有来往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再如何,表面的礼貌都是维持住了。 其实现在汤杨的口气也没坏到哪里去,顶多是不太客气,梁资也就从善如流地笑着点头,“行,既然汤总说跟我有帐算,那我听听,是什么帐?” 他把手搭到周景天的腿上,看着汤杨微笑道:“我不太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不介意给我说说吧?” 汤杨脸色冷漠:“那天出事,因为我刚动过手术景天是护了我点,你因此就跟他离婚,现在又回来,梁资,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把景天当什么了?” “当狗吧?”梁资随意,玩笑地说了一句,说完,他转向周景天,笑看着周景天。 “别开玩笑。”周总很捧扬,很淡定地回了一句,还拉过梁资放在了他腿上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与之五指交岔。 那亲密感,不需言说已经传达到了在场长着眼睛的人脑里了。 这时,周老太太也看到了。 “说你是狗你也愿意?”周芸忍耐不住地开了口,她刻意不去看梁资,而是看着周景天,她很清楚她不是梁资的对方,梁资这个人太狠太稳,有的是本事把她惹得失态,最后狼狈收场的是她,“爸妈把你生出来,奶奶跟周家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去当别人的狗的?” 周芸这话出来,别说是汤杨时薄他们,就是本来就没安好心的梁资嘴角也下意识抽了抽。 梁资也懂越亲的人越敢仗着身份用最刻薄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亲人这种情况,但现在周芸攻击的人不仅仅是给她保驾护航,给她收拾烂摊子给她特权的亲弟弟,而且是那个为了维护她跟她儿子跟另一半离婚的弟弟。 周景天最终确定签字离婚,也确实是值得梁资不给他姐姐侄儿道歉是不对的,在梁资与姐姐之间,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亲人。 但周芸并不是一个擅于大事化小的人,她只会小事化大,让本来不糟糕的事情变得糟糕至极而已——无论是对梁资,还是对亲弟弟。 其实这是她本人的性格问题所致,但周景天选择的一直都是维护和保护。 梁资摇了摇头,都有些庆幸还好他跟周景天的金钱跟工作从一开始就分得很开。他们结婚前也签了很明确的婚前协议归定双方财产无论离婚与否都与对方无关,周芸清楚这份协议的存在,觉得他占不了周家的便宜,也就没找过他什么麻烦。 他们的婚姻说起来有个非常好的开始,但最终失败,没经过的不堪,反倒要在离婚后一一经历了。 梁资都有种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的错觉了。 “姐。”周景天还是脸色没变,他看向了周芸。 “别这样看我,你就是这样看我,今儿这话我也搁这里了,你要是真要当这姓梁的狗,你就没我这个姐姐!”周芸白脸上透出了不正常的红,显得很激动,说着话眼睛都红了,嘴唇也哆嗦不止,声音也越来越大,越发尖利:“你看看他是怎么说你的?你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家人的,就是这样,你都要跟他在一起吗?” 她喊着吼着,说到最后,嗓子都破音了,显得很是凄厉,随即她捂着脸呜呜地伤心哭了起来,整个人都崩溃了。 大厅一时静极,只余她伤心到极点,悲痛至极的哭泣声。 第十二章 周芸爆发得太快,以谁都拦不住之势。 梁资也不诧异她这么激动,她要是个讲点道理的,当初也不会非要生吞活剥了他。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周芸能当着众人能这么直接不给弟弟脸,这里里外外一堆人,可不都是死人。 周景天好歹也是周氏的掌门人。 不过梁资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挑的头,周芸给他接了个不错的尾,众人都沉默,他笑容都没怎么淡,那微微低头浅笑瞥着周景天的样子,让他的侧脸更是显得完美。 周景天却还是冷静,周芸的厉喊也没让他眨一下眼,甚至还多看了梁资两眼…… “姐,冷静下……”周景天伸过手去按周芸的肩。 周芸躲过了他。 “唉……”周老夫人这时候突然叹了口气,在随同人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露疲惫道:“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会。” “景天啊……” “奶奶。”周景天站了起来。 “招待好客人。” “好。” 周老夫人嗯了一起,眼看意欲往前走,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梁资,周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对他道:“算了,既然离了就离了,你过得好就行,我老了,只想大家都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就好。” 说完,又跟周景天淡淡道:“事已至此,就让大家都保持点颜面,如果人家不能原谅你,你也别强求别人了,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你也别麻烦人家帮你带了,你工作忙,是不能把心思一天到晚放在孩子身上,我身体还好,给我带是一样的,你要相信奶奶,奶奶毕竟是你至亲的人。” 说完,不等周景天说话,一脸疲惫不堪,伴随着侍候的人“老夫人小心”的声音走了。 周老夫人也是高,话说得漂亮,孩子也要了。 但梁资的脸色变了,笑容淡了下来,人也变得冷冷的。 “都坐……”周景天也是淡定,没事人一样朝时礴,李建俊他们几个来了的朋友道。 “芸姐。”汤杨已经过来坐在了周芸的身边,揽住了周芸的肩头。 周芸靠在他肩膀上,哭道:“你也看到了?” 汤杨不知为何,眼圈都发红了。 看得时礴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汤杨这么个态度是什么意思,跟汤杨交情好的李建俊则颇有点尴尬地朝周景天看去,朝他轻摇了下头,示意他别生气,忍着点。 “来了这么多客人?”张利这时出现在了大门口,大步走了进来。 张利以前是非常出名的人,这些年隐退在后,但也因背后巨大的财富无人小看他,他这一进来,周景天也是笑着点了下头。 “那……”张利看了看那些认识他的朝他问好的人,朝他们随意一点头,朝梁资道:“这些人今天要住镇里?” “酒店有空房吧?” “应该有,我问下。”张利按手机。 “好。” “有。”没几秒,张利就得到了答复。 “那你安排工作人员过来带他们过去办入住手续,事来我过来签单。” “行。”张利点头,跟梁资确定好,就跟周景天笑着说:“你们多吵几天,我还想多占你们点便宜。” 周景天摸了摸鼻子,失笑摇头。 “我这边还有事,先回,你有事跟我说一声就好,我这边安排人帮你处理。”张利转过头,又跟梁资说了一声就走了。 他来去匆匆,没留两分钟就走了,他这一场,场面更是尴尬静默,一时之间都没人张口。 还是周景天先打破了平静,跟众人道:“家里客房不多,住不下的都住酒店那边去,这边的规章制度会有专人跟你们说的。” 他说完,梁资也没看他,朝门边的李萌萌招手,“萌萌?” “老板。”李萌萌带着灿烂热情的笑走了过来。 “等会会有工作人员过来,你跟过去一下,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 “知道了,老板。” “这一位是我的助理,李萌萌,大家叫她李女士就好,”梁资转身众人,淡道:“这个地方比较安静,人比较少,但规矩也比较多,你们有什么问题找她处理就好。” “我等会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大家。”李萌萌笑着道。 “我们也住酒店?”站周景天身边的李建俊问。 张利这边没有他们的房子,张利这边的房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他看人卖,他们这几个人当中就周景天弄到了这边的房子,李建俊没来过他们这边,这边是同性谈社区,张利就差明说不欢迎异性恋来了,但李建俊也没想到他们来了这,有这么大的别墅,他们这几个朋友还得住酒店。 “是,这边我奶奶他们住了,你要是想住两天看看,就去酒店那边住两天,那边风景也不错。”周景天淡淡道。 “嗯。”李建俊淡应了一声,又道:“那我们等会自己去就行。” “一起去吧,这边不收外客,入住需要担保人,梁资这边一起帮你们弄了。” “你不跟我们过去?”他不能挡担保人? “都是一起,由梁资一起统一签单……”周景天说到这,有点无奈地看着明显有点不快的李建俊,道:“这边的房子户主是梁资,只有户主才有担保人资格,帐单也是由户主签,酒店那边会直接跟他结帐。” 要不张利也不会只对梁资说话,不跟他说这事,他以为建俊明白。 到此,再以身处地,周景天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朋友对梁资的态度有多不客气了…… 明明张利刚才很好地指出了梁资才是负责的那个人的事实。 “不去也行,”梁资这时候开了口,还带着点冷淡的笑,“我等会安排飞机送你们走。” “你什么意思?”这次别说汤杨,就是李建俊都火了,他转向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的梁资,“你够资格跟我这话吗?房子写的你的名字,你就真当这房子是你出钱买的了?” “确实是由我出资的。”梁资好脾气地笑笑道。 “笑话,”李建俊也是好笑,“你出钱的怎么样,没有景天,你能买到这里的房子?” 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 梁资以前在他们中间就是这么过来的,也不以为忤,但这次不打算委婉地退一步保全彼此颜面了。 人家都不在意的事,他当然也不上赶着。 第十三章 李建俊说完,梁资还笑了笑。 他朝李萌萌道:“我先回,你忙着这边。” 说完,略扬了下首。 “老板再见。”梁资刚踩着门,李萌萌在后面脆生生地喊。 梁资好笑,没回头,朝后面扬了下手。 李建俊也不是个没成算的,他不可能真跟李萌萌后面去住酒店,他看向了周景天。 周景天身份地位都在这,他不信周景天弄不到酒店的房间,再说,他也没想住酒店。 “家里住不下,”对着周景添,李建俊口气好多了,也自然得很,“那这边有没有空的房子?这边是度假岛,不可能大家都闲下来了吧,这边都有谁住?” 周景天要是不开口借房子,那他要是认识,他来开口。 “前面张安,后面住的闻归属,”周景天淡淡道:“房子就算是空的,这些人也不会把这边的房子借出去。” 就算炸了烂了,也不可能借给谁住。 张安是个笑着就能一脚把人踢死的;闻归属更是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前两年才从牢房里放出来,原因是他拿电动往复锯亲手把他亲爸割成了两半。 都是混世老魔王。 他们就是借,李建俊也不想跟他们搭上什么关系。 “景天,”看李建俊冷了下来,时薄的弟弟,一直在旁没出声的时岩赶紧开了口,笑着道:“这些大人物咱们打扰不起,那你送我们去酒店吧。” 周景天无奈地看向他,沉默了几秒,“我送你们过去,你们看了再说。” 他带了来的四个朋友走了,汤杨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是被李建俊拉着走的。 他们走后,周芸脸上的泪没了,扬高了声音就喊,“这里管家的是谁?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她得弄明白那两个小孩去哪了。 周家是她家周度的,谁也别想抢。 梁资到家没多久,李萌萌电话就来了,说张利过去帮那几个人开了房了。 没一会,张利人就过来了,一进门就跟梁资说:“今天不少人要回来,你们两口子号召力太强了。” 梁资以前太爱惜羽毛了,做人也太滴水不漏,都是他看别人的笑话,如今轮到他了,没空回的也都回了。 张利过来通风报信,尝了尝秦玉做的放在桌上的脆米花,见味道不错,把碗都抱在了怀里,笑得眼角纹都起来了:“你的报应来了。” 所以他把人都留下了。 梁资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眼。 他拿了瓶酒出来开着,跟张利说:“看热闹归看热闹啊,手别伸太长,要不小心风水轮流转。” “呵呵。”张利笑。 他有什么好怕的。 张大爷为人不可一世,梁资以前没少查他的,现在见他笑得低调又嚣张,也跟着笑:“你旧爱跟我交情好着呢,你看……” 梁资拿手机给张利看王戈泯发给他看的照片,看的时候,不知道梁资在搞什么鬼非要他自拍的王戈泯还在发信息:卖钱?几百万一张?怎么分? 梁资看了笑,手指动着给王戈泯回话:不知道张利出多少,你等等,我问问。 那边迅速给了个中指。 张利脸上的笑没了。 张利的旧爱是张利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两人分分合合都三次了,每次都是王戈泯甩的张利,也都是他要跟张利复合。 但这次分手都五年多了,朱砂痣、白月光没有新欢,也不见张利,张利交往新欢他也不跟过去一样火冒三丈来跟张利算帐,并且还有点躲着张利,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五年快六年了。 张利都被他折磨成了一个四十多年的老男人了,也没一个真正的家。 “多少?”发完话,梁资停手,抬头问。 张利冷冷地抽了抽嘴角,假装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梁资手中的手机,上面的中指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没说话。 梁资再问:“多少?” 张利抱着碗去阳台了。 梁资笑,转过背去,跟王戈泯打电话。 哪想王戈泯那孬种电话打不通,关机了。 但张利的手最终还是没伸了,所以汤杨他们的临时卡并没有办下来。有临时卡就可以使用小镇一切的公用设施,包括使用电瓶车,船只,超市购物等,并且上网也需要临时卡上的临时号码,尤其上网号一人一卡一号,跟他们本身的身份证绑定,不能多人使用,而且这是他们唯一的上网,与外界联系的来源,小镇屏蔽了手机本身通讯商的信号。 手机不联上小镇自己的信号塔就不能用,这是个不用多久就知道的事情。 李萌萌那边很快就打电话来跟梁资说,汤杨那边说要跟他一次把事情说清楚,说完他们就走。 梁资想着把这些人送走,他也少点热闹让人看,于是接过电话就过去了。 哪想一进他们的套房,他这还没说话,时延就握着一张椅子狠狠向他砸来。 这事梁资根本没想到,躲过后,看时延松开的椅子把他对面的玻璃门砸得嗡嗡震了两震,他脸色不禁一变。 那可是防弹玻璃。 时延更是拳道高手。 “梁资……”时延一看没砸中,他哥脸色也变了,他皮笑肉不笑地笑道,“开个玩笑……” 梁资“嗯”了一声,他脸色有点发白,走到一边迅速按了快捷号码,“孙哥,我要用人,你来几个人。” 孙录那边很快就上来了人,没到半分钟,时礴甚至没来得及跟双手插袋,嘴唇抿着,来回走动的梁资说上话。 “梁先生。”小镇的安全队长,也是酒店安全负责人的孙录带着人从快捷通道出来,就看到了在大玻璃门口的梁资。 “往死里打,”梁资走过了门,指了下时延,淡道:“用手打,打死了算我的。” “梁资……”梁资的话让时礴皱起了眉。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梁资的话一完,指哪打哪的孙录已经带着人扑向时延了,一拳就往时延的脑袋挥去。 “姓梁的……”李建俊眼睛顿时瞪大,朝梁资扑来。 这次不用梁资说话,刚才站着没动的另一个孙录手下的打手就一脚朝李建俊踢去,踢到半路,想过梁先生所说的手打,又收回了腿,一拳打向了扑过来的李建俊的脸。 梁资顷刻退到了另一边的门边。 这时候,时延的脸上已经全是血,疼得蜷缩在地上不能动,李健俊也被一拳打在了地上,汤杨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花瓶朝梁资的方向扔来。 梁资往旁边退了一步,汤杨的花瓶砸空,落在了地上,但下一刻,孙录拖着汤杨的头发走了过来…… 汤杨挣扎,孙录弯下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狠狠地捶向了他的肚子。 眨眼间,汤杨的眼泪和鲜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孙录拖着他往梁资那边走。 小镇的酒店风景也不错,长型的房子只有五层,而且秘密性极强,一梯一房,每个房间都临海,梁资退去的阳光那边就是面临大海…… 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场面完全控制住了的孙录把汤杨扔到了梁资面前,回了房间去找绳子。 他很清楚梁资那种口气的行事作风。 他曾经就任过梁资公司追债部门的主管。 “我不是一个好人……”梁资看着地上正拼命呼吸的汤杨淡淡道:“这一点,你们确实没感觉错。但我在你们面前的表现一向不太好,以前可能太友好了,这次,你们好好感觉下。” “梁资,”被保安打了一拳就喘不过气来的时礴感觉梁资这次真的要来真的了,及力阻止梁资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我们毕竟是景天的好友,你来浑的,不怕景天跟你翻脸?” 第十四章 梁资无动于衷,时延刚才那连招呼都不打的那一下是要他的命,他要是没躲过,不是死,就是残。 梁资知道这些人的处理办法,他要是死了残了,他们有的是办法脱罪,甚至连看守所都呆不了两天。 至于周景天,不可能真对他没感情,但一个人能耐再大,能大得过这些跟他差不多,还跟他有交情的人的联手? 不可能。 梁资摸扒滚打这么多年,天堂泥泞都呆过,他知道任何事都是有限度的。 人如此,感情更如此。 孙录绑了人就往海里扔,人扔下后,回头看了下梁资。 梁资朝他点了下头,“吊着。” 不需要再往海里扔了。 梁资是个很理智的人,做人也有度,他不可能真去弄死谁,而且他对弄死别人不感兴趣。 他也是个合格的老板,下面人办事手脚之间难免控制不住会了事,他敢放话,也愿意收拾烂摊子,孙录跟他干过几年,很熟悉梁资的作风,把人吊在了前面的树上。 他现在也是良民。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三楼,楼前有一棵人工种植在浅海处的树,赏景挂人皆可,怡景怡情。 “梁资,”唯一没被打趴,仅单膝跪下的时礴看着亲弟弟被扔到海里,又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拉起来,浑身都是水被挂在半空中,他又怒又惊,嘴张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资拉了把椅子过去,刻意坐到了被人压着跪着的时礴面前,朝帮忙的人笑了一下致谢,才跟时礡道:“跟你们刚才想对我做的不能比,时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对弄死谁没兴趣,但是……” “但是,”梁资看了看被保安们踩在地上还不忘挣扎的几个人,冷笑了一声,回过头看着时礡,“谁要是惦记我的命和我的东西,我有的是让人刻骨铭心的办法。”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把时礡大嘴张开嚷嚷的话当放屁,朝孙录走去,“孙哥。” 孙录握了下他伸过来的手。 “能帮个忙?”梁资问。 孙录也没犹豫,“你说。” 他是进过牢的人,当年出来,梁资没少出力,他底下的兄弟不管是跟没跟过梁资的,也都认识梁资。 梁资这个人,在钱方面毫不吝啬,这也是他做了那么多生意,身家却没多少的原因,都花了。 但花的值,梁资用钱砸出了一个只要张口就能给他办事的关系网,孙录身在网中,不管是为了报梁资的恩,还是以后有什么事好找梁资,他都不可能拒绝梁资。 梁资跟孙录说了两句,孙录就让兄弟去把汤杨他们剥干净,绑了扔海里。 酒店里的人都出来了…… 镇上的人也纷纷往酒店这边赶。 酒店经理接到梁资电话,很是淡定地让厨房准备自助餐,指挥着服务员们在酒店临海,风景最好的草坪那处铺地毯,摆长桌放鲜花。 小镇花圃老板接到订花电话还怪不高兴的,直到他先生说他来忙,让他去看热闹,他脸上这才转阴为晴。 他撕了身上的围衣,一蹦两跳上了电瓶车,把一电瓶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 饶是如此,他到的也慢了,好位置都被别人把了。 没几分钟,小镇热闹了,他们的朋友圈也热闹了起来。 这下更大的朋友圈也都知情了,疯了似的给他们打电话,草坪上除了咔嚓响个不停的拍照声,就只有手机被呼的震动音乐声最大了。 来看热闹的李萌萌跟秦玉都呆了,秦玉家的家庭妇男也是被镇民们的行为吓得嘴都合不上…… 他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八婆的男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有几个在外面还是被当偶像崇拜的,见他们拍人裸照拍得眼睛大冒红光,上跳下窜左右找镜头的猴样,那形象大失的行为举止真是让人不忍卒睹。 这边热闹了,周景天那边也是热闹了,他放在西装袋里的手机每刻都在响,车一到酒店,他就在一众揶揄声中穿梭找梁资。 看到另一个男主人公到了,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那热闹活泼喜庆的气氛就差放礼花开香槟了。 梁资这时正在跟许三少说三少拍的照片,指着照片中间的一点跟三少道:“这拍的不错。” 把汤杨鸡鸡拍得挺小的,就那么一丁点大,跟没有似的。 取景取得很不错嘛。 许三少看了看那点,低下头往自个儿很显雄伟的裤裆看了一眼,朝梁资郁闷道:“那他平时傲什么傲?”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5节 鸡鸡那么小,也好意思随便就看不起人。 身为周景天的死忠爱慕者,许三少跟梁资不对盘,跟汤杨更是不对盘,汤杨那个人别说是冷眼看他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许三少没少在汤杨那里受气。 梁资这个知道他心思的原装正牌都没他那么看不起人,只要不惹他,不涉及感情的时候还能跟他好好说会话。 “傲鸡鸡小呗。”梁资随口接话说。 许三少一想,想了一下就闷着头把对话跟照片发朋友圈去了,还了跟汤杨认识,还有所交集的那几个朋友,随即满意地笑了起来。 就这么一次,够他找回以前在汤杨那里丢的所有场子了。 “周总……”笑眯眯看着他们对话的镇民这时候一扯喉咙,让出了有利位置,“快,快来这边。” 他位置最好,四裸男能全看到不说,身边还有男主角相伴,不过他人好,丝毫不介意把好不容易把到的位置让出来。 “快快快,诶呀,终于等到你了,周总,干嘛去了?正事这么不上心,不是我批评你啊,这不好啊……”又有被这对狗男男惨观过八卦的镇民一身豪气拉着周景天过来,发出了一长串痛快的爽笑声。 “行了啊……”梁资看着周景天神色淡淡地站在了他身边,朝人笑骂了一句,“洪总监,小心我过几天带你男朋友去捉你的奸。” “嘁,你们忙。”觉得别人家的大戏搭上自己不好,镇民很是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笑眯眯地看热闹。 周景天倒还是淡定,看梁资笑看向他,他淡道:“要吊多久?” “看情况,两三个小时吧?”梁资看了看被长炮短炮,各种手机型号拍照的裸男们。 吊到他们快要死的那一分钟,人就可以下来了。 周景天也看了过去,没说话。 “你说,我要是死了,我的身后事你会怎么办?”梁资笑意吟吟地看着那几个人道。 周景天沉默了一会,牵了梁资的手,两手交岔相握后,他看着吊在树上的那几个朋友淡道:“你得做好这几家跟我们对着干的准备。” “还要加上我们家老太太。”看了几眼,他又道。 “嗯,还有我姐。”他又道,这次,他转过头看着梁资,说:“周度实在不是一个好继承人。” 周度那小孩,看着年纪还不大,但很完美地继承了他父亲的软弱,他母亲的小心眼…… 确实不是一个好继承人。 梁资笑了,眉头微扬,“你就打算这样把我绑上你的破船?” “听说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再矛盾的家庭也能齐心合力,同仇敌忾,”周景天看着那几个已经看到他,张着嘴大叫着他名字的朋友,不禁轻吁了口长气,“何况我们现在不止一个。” 第十五章 梁资轻笑,但笑意没抵达眼底。 他今天这举,实则轻率了些,把这几个人的脸面砸在这里,这几家以后不像疯狗一样地咬他都难。但就是轻率,招了几条疯狗,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命不当数。 他活到现在,业内其实没几个人敢惹他了,就是张安他们想弄他,也得先琢磨琢磨。 但时延他们敢,难道是他们蠢?不,他们不蠢,不过是仗着周景天在而已。 说起来,也是周景天给他招的祸,不是周景天的给他们提的胆子,这些人在搞死他之前会动动脑子的。 但梁资也不可有真跟周景天作对,这当口尤其不能。 他不得不屈从。 “你啊……”周景天也是阴险卑鄙,但梁资回头,看到他那张神色淡淡的脸孔,也就只叹了口气。 许三少现在正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眼前这个泰山崩于前也能镇定自若的男人…… 色不迷人人自迷。 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梁资又回过头,看着那吊着的几个人,轻嗤了一声,摇了下头。 他之前还没后悔过遇上周景天,像他这样的人,能跟一个人好好地爱一场,都是老天给的特别礼遇了。但现在,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不是后悔爱错,只是觉得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跟周景天在一起,兴许他能活得更自在一些,而不是被绑在这个人的人生里当一个别人誓死要弄倒的配角。 夕阳西下的海边美得令人窒息,酒店的自助餐已经摆出来了,张利到后,还拉了一箱私藏的好酒过来。 时延他们被送走了,用飞机送的,直接往他们家里拉,张利派了自己的人手去送。 张利这一送,他也不需要额外多说什么,时家,汤家,李家他们也能从他的行为当中知道张利是站在梁资这边的。 小镇的人喜欢看别人家八卦,但也止于八卦,不会跟事主有过多的牵扯,看过热闹,就地吃喝交流起来,也不围着梁资他们。 李萌萌过来跟梁资说了人没事,飞机起飞后,梁资主动走向了接手了后面的事的张利。 “有件事戈泯应该没跟你说过……”梁资捏了块蛋糕咬了一口。 张利握酒杯的手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酒。 他身边的助理见此,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梁资心想,王戈泯那王八蛋肯定会跟他绝交的,哪怕他还救过他的命。 但梁资信誉好,欠债必还,再说,他还需要张利帮点忙,“他得了癌症,很麻烦的骨癌,发现得很早,但也没多大用,一直都在复发,前几天医生要截他的肢,他正计划着他的意外死亡,前几天我们聊开飞机往死亡地带飞,死在那片海域比较找不着尸体,这主意他觉得挺不错的,我估计这几天他在想办法弄准飞证呢……” 梁资说的声音不太大,也就张利听得见而已。 但就这么这句话,把张利都听呆了,他手中的酒杯砸在了草坪上他都没感觉。 “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套出来的地址,我发给你啊,你去的时候悄悄的,他溜号本事超一流,我找过他两次都没见到他本人。”梁资没什么诚意地夸了王戈泯一句,还跟张利说:“你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我告的密,我也不指着他有句好话,就是他收藏的那一套开瓶器我挺喜欢的,他要是不留给我,你也得截下来留着给我。” 张利收到了梁资转给他的信息,手机嗡了一声,但他本人还是没动。 梁资看了他一眼,看到张利流出了两行泪来。 梁资只见过张利跟人谈笑风生的样子,没见过张利哭,也想象不出张利哭的样子。 但现在他看到了。 他心想,有些男人真的不适合流眼泪。 不说是他,他们旁边的人都看到了,都停止了交淡,诧异至极地看着他们的镇长。 在他们眼里,张利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世外桃源的国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周景天见一堆人都围住了他们,从不远处快步大走了过来,最后那几步因为着急都近乎于在跑了。 他一过来,先是挡在了梁资的面前。 张利对上他,冷冷地看了周景天一眼。 这一脸,张利褪去了表面和善的皮,周景天脸上的温笑顿时也没了。 “几年了?”张利开了口。 “什么?”周景天没听明白。 “5年?”张利又道。 梁资往前走了半天,与周景天并肩,看着张利,点头:“5年。” “他是因为这个才走?” “化疗要掉头发,他说太丑了。”梁资耸耸肩道。 “呵。”张利轻笑了一声,掉头就走了,边走边拿出手机,叫人安排飞机。 这边,周景天看着梁资。 梁资没看他,往海边走。 “梁总,出什么事了?”有人忍不住问。 梁资朝人笑着回了一句,“我跟张董说他要是10秒之内能哭出来,我给他投10亿拍大片,让范棱棱给他导。” 不远处,不是很懂他们这些人的真真假假,弯弯曲曲的范棱无辜地眨了下眼:“我哪能给他导,你们俩谁我都请不起。” 张安按了下他的头,摸着他的头发乱揉一气,叼着烟,看着梁资假笑的脸一脸若有所思。 都在草坪那边喝酒吃饭,海边也没什么人,梁资走进了浅水区,朝后面跟过来的周景天说:“有烟没?” 这几天带孩子,梁资都没抽过烟了。 “没。” 也是,他都戒了,天天都要抱孩子的周景天就更不会抽了。 就这点于人的体贴,他胜过于他圈子里的很多人了。 梁资笑笑,“王戈泯没几天了,癌症,晚期。” 周景天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半晌都没说话,看到梁资把衣服都脱了要往海里游,他猛地伸手抓住了他。 他抓得太紧太用力,梁资回头看了眼他。 “那我们就别蹉跎了,”周景天看着梁资平静的脸道:“我来,所有的事都我来解决,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别离开我。” 第十六章 梁资无动于衷转过头,看着大海,心静如止水。 对于周景天,他是累了。人随时间苍老消逝,感情也如此,累了倦了再回头,能入目的也只是昨日黄花,谁还真能记得过去的美。 更何况,梁资是个只信奉自己的人,他不会因为失去谁迷失自己,也更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梁资不为所动,平平静静的,一言不发,周景天看着他淡漠的侧脸,一阵阵强烈的心悸涌上心头,逼得他胸口都是疼的。 他爱梁资。 爱梁资的容颜,爱梁资那与容颜并驾齐驱的强大,他知道怎么妥协,但永不屈服,这种总是不灭的生命力是很多人喜欢他,愿意跟随他的原因。 可是,也直到如今,他才彻底明白他最初深爱梁资的是什么。 在失去后才明白。 他反手一转,紧紧抓住了梁资的手指用力地握了握,陪着梁资看了一会海才把胸口的汹涌澎湃强掩了下去。 半晌,他道:“我爱你的,梁资,比我当初知道的时候还要多爱你一点。” 莫名地,梁资因为周景天的话笑了一下,他掉过头,看了周景天一眼…… 与他相对的是周景天深沉的眼。 “就这样吧。”可以是周景天的眼眸太迷人,梁资甩开了他的手,并没有说绝情的话。 事情已经太多了,现在并不是跟周景天你情我侬的时候,当然更不是跟周景天撕扯的时候。 这两样,他都没心情。 “周先生。”不远处,有人在喊。 他们回头,看到了周老太太的一贴身护工。 他看到人回头,只朝周景天怯怯道:“周先生,老夫人请您回去一下。” 他有张极其楚楚可怜的脸,说话的时候水汪汪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周景天,眼睫毛忽闪忽闪…… 看都没看梁资一眼。 周老夫人找了个娘炮来,并且,样子确实挺清纯的。 梁资看了人一眼,往前走去。 他走动间带起了水声,那护工好像被惊了,缩了下肩膀,惊惶地转向了梁资, 看到梁资,他好像是被梁资吓到了似的,脸蛋瞬时通红,连头都低了下去。 周景天跟着梁资上了沙滩,在他们走过间,护工悄悄地抬起了头,看到了周景天去牵梁资的手的背影…… 他不由满脸失望,眼睛都起了水雾。 前面,牵了梁资手的周景天跟梁资淡道:“我先回去一趟,孩子那你先带着,我这边尽量尽快把他们送走。” 说完,他顿了顿,跟梁资又道:“你把李助理借给我用用。” 老板一腿的水,李萌萌已经快步过来了,还没问梁资是回家换衣服还是在酒店话,就听到了周景天的话,她一顿,先看了梁资一眼,再看周景天,笑道:“周总有事只管说。” “李助理向着你,我借她过去,就让她当你看着点……”后面起了怯怯的,小声喊道周先生的喊声,有人快步往这边小跑过来,周景天跟梁资说道:“老太太这次怕是把人手都带齐了,动静不小,也不知道会不会殃及孩子,你也多几个心眼。” 放个做事周全的人到他身边,有事早知道,也好不出事。 “周先生。”护工已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叫着周景天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娇气,有说不出的好听。 李萌萌迅速地看向了他,漂亮的凤眼微眯,上下打量着这个身体修长,模样秀气乖巧的年轻人。 那护工脸蛋红红的,看李萌萌看他,朝她一笑。 “你好。”他红着脸小声地道。 汤杨走了,来了个样子极好的小可怜。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李萌萌以前只在道上知闻过周老太太的厉害手段,这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也不由承认,光是找人手这一块,周老太太的手笔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谁能容易找到这种轻易让人心跳的人,并且,还供她利用? “老板。”李萌萌也朝人灿烂地笑了一下,又看向梁资。 她愿意跟这种人“斗一斗”,不过,还得看她老板的意思。 “就让李助理帮我两天吧,公司那边事多,就不调我那边的人过来了,用你的人是一样。”周景天握了握梁资的手,淡淡道。 他曾经跟他祖母谈判过,在他的感情与家庭的事上,她不能出手,当时他已经满了二十岁,他祖父立的遗嘱当中周家45的股份已全属于他这个继承周家家产的长孙,周家还有的15归他小叔,而他父亲在祖母长期的感情勒索下还留了个心眼,在周景天不知道的时候收了一老股东手下的6到了他名下,周景天得到45股份的那天,警告他祖母要是她再像插手他父母一样地插手他的事,她将到死也只能过清汤淡茶的日子,那时,他那从不管家中的事难得明言的小叔也出声站在了他这边,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警告才得以成行。 可惜,过了近十年的好日子,她这些年没少在他手里搜刮产业金钱,又得回了郁家的一部份支持,胆儿也大了。 周景天知道像过去一样的威胁,老太太已经不当回事了。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一个急不可耐的姐姐供她利用。 他姐,他亲姐现在知道了他有孩子,看她的样子,掐死他们的可能性要大过于当一个好姑姑。 “周先生……” 梁资正要说话的时候,那护工又叫了周景天一声,声音怯弱,还带了一丝着急。 梁资随声瞥了他一眼,对周景天淡道:“既然找你找得这么急,肯定有事,我随你过去一趟。” 周景天不由扬眉。 梁资朝他笑了笑,笑而不语,反而反手拉了周景天走,上了电瓶车。 电瓶车乘着暮色向前方驶去。 第十七章 周景天没带李萌萌,他先去看看。老太太是战斗机中的老战斗机,战斗力太强,他亲自上阵很多事也简单点,让下属去对上绝对主力,不过是当炮灰,被人欺负也是白欺负了。 旧下属念旧情谊来帮他,他也不至于让一个美貌如花的女人挡他前头。 这一点,周景天是不太会想起的,但自己的人自己疼,梁资也懒得跟周景天多说。 小镇不是太大,电瓶车没一会就到了,车上两人手握着手,但谁也没多说话,周景天在想事情,梁资也在评估事情大小风险以及退路。 孩子是他的,梁资带了几天,也觉得亲自把他们抚养长大才是负责任的态度——他碰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一个人成长、成熟只能归于是他个人的勇敢坚持,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地活;而他更不是他的父母,他也确定在如今的形势当中,他抚养孩子才是最正确的。 他前半生只能一个人努力,是因为他只有自己,但他的孩子有他。 电瓶车一到,梁资就下了车,也没等周景天就自行往里走,周景天快跟了两步,才跟上他。 梁资一进去,里头正在说话的众多人都哑了,纷纷看着他。 梁资熟视无睹,还扬起了笑,“老夫人呢?” 没人回答他。 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的周景天也淡说了一句:“老夫人呢?” 这才有人答:“房,房间里。” 说完才反应过来对东家不恭敬,忙又叫了一声,“先生。” 但没人理会他,因为梁资已经抬脚往一楼的主卧走去,大家都跟着他的背影看去了,有周老太太身边的贴身甚至扔了手中才拿到的果盘,急急忙忙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梁资那背影,看起来太刚硬,在能跟周老太太过来,都是亲信的人眼里,那感觉就跟他这一前去就是手撕了老夫人,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两三个小时前他搞汤,时,李几家的余威此时正深深地荡漾在众人的心里,搅得个个都惶惶然。 梁资一站到主卧门口,身后就跟了一堆人,他停下脚步也没动,反而是要笑不笑地回头看周景天。 周景天朝他略扬眉,抬手越过他,敲了下门,“奶奶?” “进。” 门已打开,开门的人没想到门口站的人是梁资,愣了一下。 “老太太……”梁资扬声笑叫了一下。 这一声叫法,有说不出的嘲讽,听见了的人没人能当这叫法没有问题。 不等人多想,梁资叫了人就进去了,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都已经跟汤杨他们撕开了,老太太看样子也是主动出击了,他也没必要装孙子了。 这也是梁资动了汤杨他们就出卖王戈泯得到张利支持的原因,他不介意跟周家大闹一场,哪怕鱼死网破地闹。 权力和地位,从来都不是别人给就能有的,都是需要争,甚至斗,抢的。 梁资斗争经验向来丰富。 现在老太太明里暗里都不把他当周家人对待了,于梁资来说,这也是个大好事。 以前周老夫人是自家人,哪怕跟周景天离婚了,梁资也还是要给她当身为长辈的薄面,现在看来这一切没用的东西都要弃了。 “梁资?”周老夫人正坐在主卧套房附带的小客厅里,见到梁资进来,略略困惑叫了他一声,朝后面的周景天看去。 “老太太,你不休息啊?这么急叫景天有事?”梁资走过去,在周老夫人的身边坐下,伸身拿了桌上的一个橙子,放手里转着,往边上看了看,又朝周老夫人身后站的人淡淡道,“床单这些都换新的了?” 周老夫人后面的人不敢说话。 梁资也没指着她说话,笑看着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眼神微眯,评估地看着梁资,这时,门边已经站满了人。 几秒后,周景天已坐到了梁资身边,她扫了孙子一眼,朝梁资温和开了口:“你们这是打算要和好了?想明白了?” “您叫景天过来,是要问他这事?”梁资笑道。 “叫了景天,你跟过来是怎么回事?是不打算要脸了?”这时,周芸拔过门口两的肩膀走了进来,她的高跟鞋一步步踩在地毯上快步移动,一会就站到了他们两的面前。 她拉了周景天的手,不快地道:“跟我坐这边。” “姐。”周景天抽了下手,微笑。 “你就不能依我次?”周芸脸色更难看了。 周景天抽出手,转头对门口站着的周芸生活助理道:“请你们太太坐好。” “你生我气?”周芸眼圈又红了,“是,时间久了,你是不记得以前说过的要管姐姐一辈子的话了……” “姐,坐。”周景天干脆起身,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了旁边的沙发椅里,他则回到了梁资身边坐下。 “呵。”周老夫人这时看了不动声色,嘴还带着微笑的梁资一眼,略轻地嗤笑了一声。 声音小,但身边的人清晰可闻。 就在她旁边的梁资当然也听到了,他朝周老夫人笑望过去,周老夫人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话却是看着周景天说的:“汤家妈妈刚才跟我打电话了,说要我们家给他们家一个交待,要不,咱们两家的一些合作怕是会有些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说罢,她又轻描淡写,淡淡道:“李家,时家他们也是打电话过来了,他们两家话倒是没说狠,就是想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奶奶也想问一下,你跟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生活上也好,事业上也好,你们都是好朋友好伙伴,怎么就突然跟成仇家了一样?” 说着,她眼睛看到了梁资的脸上,脸色依然温和,口气依然淡淡,“梁资,我也想问一下你,周家到底是有多对不起你,你才这么恨我们家,恨到要置我们于死地的地步?” 周老夫人云淡风轻说着狠话的本事让梁资眉头不由跳了跳,但他脸上笑容倒是没变,也学着周老夫人的口气淡淡回道:“我也是不知道您是有多恨我,别人想弄死我,我只是回个手,也没伤人性命,怎么到您嘴里,这是我恨周家到恨你们于死地的地步了?还是说,在您眼里,我的命不算命,跟您交好的时家,李家他们家的人的命,才算命了?” 周老夫人也是实在没想到梁资敢这么回她的话,因这话,她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刹那,慈眉善目的老贵妇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像个严苛的老鬼婆了起来。 第十八章 以前相敬如宾,皆大欢喜。撕破皮,半秒就能难堪到极点。这个时候,很难有人姿态好看。 梁资倒是还好,嘴角笑意没断。一旦不用顾忌脸面情份,少了感情牵扯,单纯把对方当对手对待,他经验丰富,早修炼出姿态来了。 于是这场景一时也诡异了起来,更诡异的是周景天也是神色淡淡,不怒不喜,单从外表上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梁资也没回头,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周景天心里深藏的倦意。 这个人是天之骄子,无奈周家家大业大,从根源上就有毛病。他祖父重男轻女,亲生女儿没如他的意嫁给他要她嫁的人,最终离家出走跟了别人,中途女儿一家穷困潦倒女儿重病自杀,也不过得了他一句死得好;周家小叔周里也是个深沉有本事的,但自小跟周家不亲,并且从调查上来看,他是恨他父亲的,自高中在国外念寄宿学校后,从此回周家也顶多是住几晚就走,从没把那当家过;老太太控制欲更是强,从她不动声色花近十年也要夺回控制权这一点来看,谁不如她的意,她就能不死不休。现在的周家说起来是周景天的,但也不过是个表相看起来光鲜,内里亲人还不如陌生人的家。 这个家连周景天都不愿意回去,一直住在外面。 梁资曾经爱过周景天,他愿意用他的方式守在周景天身边,给周景天一个家也好,让周景天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陪着他也好,他挖空了身上所有不好的东西,给了周景天他最好最温柔的爱情。 他曾经以为两个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有耐性,这段感情就能坚持下去,但他还是大意了,这些年他所做的,对得起的只是他自己的爱情,要说有人感动,感动的也只是他自己。他终归也是人,得不到相同的回应,他也会有累了倦了的一天。 以前,周景天是他最亲的人,但不爱了,周景天明知他的悲伤疼痛,也懒得回头看一眼。 这就是爱与不爱。 以往有什么事,身边会有温暖的手坚定地握着他,是直到梁资离开后,少了那个哪怕一言不发也会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周景天才发现他需要的一直都是梁资这个人。他需要梁资的坚定勇敢抚慰灵魂,才能接着好好地从容不迫。 可现在没了,也不过几个月,周景天经常倦得不愿意工作,甚至不愿意出门。 “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没人出声,周芸讥讽的声音却起了,“梁资,你家家教真好。哦,我忘了,你这种没爹没妈的人怎么会有家……” “够了。”周景天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周芸的话,他偏头朝周芸看去,淡道:“姐,够了。” 他没有多说,怕刺激周芸。 但周芸还是掉泪了,她流着眼泪看着周景天,“你又拿一个外人伤姐姐的心,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他连你侄子的性命都不管不顾啊,你是忘了吗?小度差点没命了!” 周芸的话让梁资差点笑出声。 不过他也不可怜周景天。 周芸活得这么自我,只信自己想的,只愿意听她自己愿意听的,不知妥协,不懂理解,还不是周景天这些年来从不管好坏的庇护养出来的。 “姐姐只有你了啊,你要让我怎么办?”周芸掩着面又哭了起来,不管别人怎么办,只管自己会怎么办。 梁资以前在,还介绍周芸一些性格比较好,独立自主的女性与她来往,但周芸也看不上,还会私下说那些梁资本人都相当尊重的女性的坏话,梁资说她也说不得,因为周景天说他姐自有她的活法,言下之意是她喝着金勺子出生,与生俱来的资本就够她挥霍的,梁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此对周芸客客气气,从不越逾。 于是,也得了很多年的安宁,直到一朝击破那层薄皮。 这时,周景天的额角跳了跳,他沉默了好几秒,听他姐哭了一会,半晌,他张嘴淡道:“姐,你回家去吧。” “你……” “再不回家,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家是我的,”周景天看着周芸淡淡道:“你知道爷爷把周家的一切都给了我,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是还需要我这个弟弟的。” 他知道说得委婉,她听不明白,就干脆把话说明白了。 他说得太直接,直接得就像一把剑捅进了周芸的心,周芸刹那目瞪口呆,震惊连哭都忘了哭了。 从周老爷子那没得丝毫好处,连亲自养大的儿子也不听她话的周老夫人见周芸那被打击到茫然失魂的样子,不禁有些畅意地抿嘴笑了笑。 但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强忍下了幸灾乐祸的冲动,张嘴假意淡道:“芸芸啊,你弟弟这也是为你好,你就听他的吧,要不,他断了你的经济来源,奶奶也心疼你,你也知道的,你爷爷什么也没留给我,奶奶这些年为了生活,还不是都得听你弟弟的话。” 周芸一听,就想起了这些年周老夫人就是买套翡翠首饰都要跟弟弟财务经理打报告的事,她全身血液一下就冲向了头顶,她疯了似地扑到了周景天的身上,拿着他的手掐向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现在就掐死我吧,我不活了……” 第十九章 大小姐发疯,身边的人都知趣地退了,梁资也与事无关地起身,出了门。 一个失心疯的老人,一个从没弄懂过自己定位的女人,这些都是周景天的事。 说到底,哪怕性质有分别,实质上他现在跟她们也没什么大区别,周景天于他有用,他就不撕破脸,没用,那大家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只是临出门时,梁资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掉回头走了。 他终归不是一个人了,周景天给他弄出了两个孩子,断了他最后那丝可以为周景天妥协的可能。 梁资出了别墅,前面站了几个认识的保安,他招手让他们过来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让他们盯住这里面的人就走了。 他手机一直在震动,现眼下也没电了,他从旁边取了辆电瓶车,也没叫保安开,自己开了往小白屋驶去。 夜里的小镇冷了,梁资有点犯烟瘾,没忍住去超市买了包烟,站门口刚点燃,超市老板就出来陪他一块抽了。 一根抽完,一直没说话的超市老板跟梁资说:“张王没事吧?” 他跟他家那口子一直是张利的老部下,张利来他的小王国隐居,他们一家三口也来了。 张利就是他们的王,另一半又姓王,张利的部下就一直叫他张王,王戈泯走了几年不见影踪,这叫法也没改。 “戈泯没两年了,”梁资也知道这事不可能再瞒下去,他也觉得王戈泯与其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消失,还不如死在张利一手为他建造的王国里,至少这里有他的爱人,老朋友,至于伤心,跟人活着就避免不了生离死别一样,免不了的,“办法都想过了,熬不下去了……” 他笑了笑。 超市老板沉默了好久,直到手指头的烟头烫到了指尖…… 他把烟头弹到了不远处的垃圾筒里,朝梁资点点头,“谢谢。” 梁资朝他随意一颔首,又抽了根烟才走。 家里秦玉他们两口子已经做好了饭,罗宝是个细心的,梁资一回来,他先是拿热毛巾让他擦手,又拿了杯热水放到梁资手里。 梁资斜眼了看他一眼,秦玉在一边笑,“你赶紧去洗个澡,出来就吃饭了。” “这老公不错。”梁资路过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落了一句。 秦玉摇着头一路往厨房走,笑个不停,罗宝跟在她身边,不懂且不解地问他媳妇:“夸我吧?是在夸我吧?” “夸你呢,”秦玉拿手指勾着他的手,笑道:“要不早轰你出去了。” 热饭热菜进了肚,耳边是家里的女人们轻声哄孩子的声音,厨房里有人在小声地收拾着东西,这些细微的东西让这个只住了不到一天的地方变得温暖了起来…… 梁资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他长舒了口气,缓了一会,他才把手机充上电。 他没看一堆未接电话未读信息,找到了张利的电话,打了过去。 张利没接。 梁资也没再打,而是打了易昌的电话。 易昌之前也打了几个电话给他,现在接到他的,在电话那头一张口就苦笑道:“我律所被砸了,这些人都当我是你的走狗了。” “难道你不是?”梁资讶异。 “呵呵。”易昌冷笑。 “哈哈,”梁资笑,笑过后道:“是我牵累你了,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是摆脱不了我了了。” “我倒是想摆脱。” “你就关几天门,另外把这几天空出来,我可能有点事叫你帮我办。” “这几天?” “嗯,多安排几天吧,十天半个月之内。” “好。” “谢了。” 梁资道谢,易昌也没怎么领情,反道:“这些年我也没怎么说过你的私事,你怎么过你的生活是你的事,我作为你的合作伙伴,自认没有对你的个人生活有指手划脚的权力,现在也还是一样,梁资,你是个谨慎人,工作上我放心你,你的私生活也一样,我还是信你,过你想要过的,天塌不下来。这天要是非要塌,有我们。” “老易,年终我不可能多给你发红利啊,你知道我公司都卖了,发不出钱啊。”梁资觉得得先跟他跟说明白了。 易昌又呵呵冷笑了一声,砰地一声,挂了梁总的电话。 电话一挂,梁资又长舒了一口气,心头舒服了很多。 这些年,他在人事上所做颇多,收获也多。但他早几年放在工作上的心力跟放在周景天上的是一样的,早几年甚至因为他对周景天过于看重的原因,精力反而要放得多一点。 后来不一样了,就变了。 他给工作伙伴一点帮助,工作伙伴全家老老少少都惦记着感谢他,念着他的好。周景天那边就不一样了,他给再多,都当他是上赶着在讨好。 久了,谁不倦,谁不厌。 “老板,我收到了个消息,”梁资这刚坐一会,李萌萌就快步从婴儿房出来了,一手还抱着她的娃,一手拿着手机就小跑着过来了,“郁家的小太太说要带儿女过来看休养的姑奶奶,已经上飞机了。” 李萌萌是个顶尖一流的公关人,自有她收获消息的渠道。 “嗯?”郁家怎么来人了?梁资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给孙录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收到请求获降的消息。 孙录在那边道:“有,郁董家的飞机,郁董找不到张总,给我打的电话,我这边已经在信号塔那边发过去了,梁总,有问题吗?” “没,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他们几点到?” “晚上一点。” “机上有几个人?” “这个我们不清楚,郁董没说。” 郁家跟张利,于周景天跟张利一样是有合作关系的,在这边有一幢房,梁资也拦不了他来,“谢谢。” “他们到了,我给您个电话?”孙录提议道。 “那麻烦你了。” 孙录这边的电话一完,梁资又给张利打电话,这次张利总算接了,声音有点哑:“有事?” “找到人了?” “嗯。”张利简短地应了一声。 梁资也没噜嗦,飞快地把他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利听完,沉思了一会,道:“我会跟孙录说,让他全权支持你。” “谢了。” “王八蛋……”电话那头,传来了疲软沙哑的骂声。 听着就像王戈泯的。 “骂你还是骂我?”梁资没判断出。 “骂你,孙子,叛徒,汉奸,生儿子没屁眼……”王戈泯弱得跟猫咪逞凶一样的拔尖声线传了了过来。 但不等梁资回骂过去,电话就挂断了。 梁资拿着手机,转头看李萌萌。 “有屁眼,老板你相信我!”抱着娃的李萌萌跟他保证道。 周景天那边,这时医护人员正在帮他包扎肩头的伤。 那伤离他的脖子喉口处不过只有短短五个厘米。 周芸在一旁哭到虚脱,没声了。 她以死威胁周景天,但临到真差点误伤了自己那刻,她根本没想那么多,脑子没反应过来就把刀子转到了弟弟那一边。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6节 因手势过于激动,刀尖划破了弟弟的下巴,扎在了他的肩膀里,鲜血掉在了她的眼里,她这才傻了,忘了动。 而叫人不动声色递给周芸刀子的周老夫人也没想到事情没如她所愿,周景天没妥协,结果最不好的是他也没死…… 现在孩子也不在她手里,她又被他叫人“请”到了卧室里安静,她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干净。 第二十章 门响时梁资在婴儿房看他那俩孩子,孩子出生也没几天,也看不出个什么来,但已经看出来他们不好养活了——哭起来就跟魔王降临了一样。 罗宝去开了门,过了一会,站房门口跟梁资小声说:“周先生来了,在门口,说让你出去一下。” 他有点怕梁资,哪怕人人觉得梁资这种雅痞是最好相处的,但梁资在他们家属圈实在太声名在外了,罗宝没干坏事都当自己是坏蛋,一见梁资后背都要挺直点。 “嗯,”梁资起身,路过罗宝时,拍了下罗宝的背,“谢谢。” 罗宝顿时僵直,等梁资走了才松了口气,回到厨房,跟在备明早早餐材料的老婆不好意思地说:“梁先生还是挺好相处的。” 秦玉亲了下他,笑道:“没事,你慢慢来。” 她老公胆小,还怕跟人接触,有点人群恐惧症,但她老板包容心跟耐性都不错,不会讨厌他的。 梁资一出门,就看到了周景天白衬衫下面的绑带,衬衫上面几颗扣子没系,他样子显得有点凌乱,还有点颓废。 周景天是个贵公子,哪怕在家折个衣袖,也是自有一套讲究,梁资跟他睡了这么多年,也就在做爱的时候见过他乱的样子。 现在这般,从未见过。 他走过去掀了掀口子,往里看了看,周景天抬头,喉口因动作动了动,倒也性感。 “扎透了?”梁资问。 “没。” “可惜了。” 周景天无声地笑了笑。 梁资松开手,他头也低了下来,垂眼看着梁资。 “郁峰要来,”他看着梁资淡道,“老太太搬的救兵,说要在这里给孩子办洗三。” “早过三天了。” “说要补办。” 梁资拍了拍周景天的伤口,笑着摇头,这老太太为了孩子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但他也不可能凑到跟前去跟她说孩子不是他们周家的。 “郁峰怎么想的?” “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联系,等他到了再说。”周景天淡淡道。 梁资不置可否,郁峰跟周景天感情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们年轻的时候两个人挺像兄弟的。 只是,郁家的人,周家的人,都不那么正常,他也不敢用常理去判断这兄弟俩人现在的关系。 “我过来坐坐,”周景天说着坐到了廊台下的椅子上,“等会过去接一下他。” 梁资在他身边坐下,“吃饭了?” 周景天摇摇头。 梁资朝打开的厨房玻璃那边示意看过来的秦玉给弄点饭,回头对周景天说:“你们要是不走,过两天我带孩子走。” 他可不想把他的孩子置于一群疯子当中。 “好。” 周景天应着,他垂着头半闭着眼睛,头发挂在了他的额角,他说着话又轻吐了口气:“我尽量这两天就把他们打发走。” 这边毕竟是梁资喜欢的地方,这里也有梁资信任的朋友,而且这里不是个一般的地方,安全系数比较高,除了他们家的人,这里于梁资其实是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 “呵。”梁资没信。 “伤口是我姐扎的……”周景天说着,主动伸过手来,紧紧抓住了梁资的手臂,他怕梁资挣扎,用的力气很大,一直到他沿着手臂往下紧紧握住了梁资的手,他这才松下紧绷的身体。 他拉着梁资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梁资看着他低下头吻他手的脸,也没怎么心动…… 诚然这是一个性感英俊的成熟男人,如果此时他是今生初见周景天,他也许会抑制不住怦然心动,为此情此景动容不已。 但他们已有太多年了,时间长到他早把对周景天的心动都视为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梁资,我累了。”周景天闭上眼往后腿,把梁资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疲倦道。 梁资看着他,心想,我也是。 他或许还是一座可以令人信赖的港湾,但他不想让周景天在他这里停靠休息了。 郁峰到时,迎接他的是小镇的灯光,还有夜风当中朝他微笑走来的周景天。 “上车。”周景天过来,朝郁峰笑了笑,眼睛看了一眼跟在郁峰旁边的女人。 “表弟。”娇美的女人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了丈夫一眼,在他的点头颔首下,带着她身后大批的人跟周景天带来引导的人走了。 “怎么样?伤不重吧?”郁峰跟周景天走在最后,他凑近周景天的肩膀看了看,“哪边呢?我看看。” “没事了。”周景天双手插袋,淡淡微笑。 “你啊……”郁峰摇摇头,“就是太宠家里人了,看看,一个个宠成什么样了。” 周景天哑笑。 走了几步,郁峰又问:“梁资呢?他知道我要来吧?” “嗯。” “你也是,这些年放他在外面任意疯,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了。”郁峰叹了口气,“你要是管着点,他还能随随便便带着你团团转啊?” 自郁峰接管家业,周景天跟他也是有事才见面,不过他知道他这表哥一向大男子主义,以前也找过梁资麻烦,不过被梁资化解过去了。 他还以为,郁峰是欣赏,甚至是喜欢梁资的,当年他们在一起,郁峰后来是支持的。 但现在看起来,未必如此。 郁峰的支持,只是觉得梁资还是配和他在一起的,就跟一条狗一条猫一样,长得漂亮,别人也称赞,那就适合养一养,但这猫狗要是不听话了,就得管教了。 郁峰这么想,他那几个好友心里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梁资心里怕是也清楚,一直跟他们相处不来。 “你大晚上赶过来,是为了看我,还是来说我的?”周景天淡笑着道:“还是说,来给姑奶奶撑腰来的?” 周景天的口气让郁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半晌,郁峰摇头道:“说你为了挽回梁资都疯了,我不信……” 他又很不屑且厌恶地说:“一个梁资,至于吗?这外面多少男男女女等着你挑?哪怕你只喜欢男的,从下到上都排着队等着挨你的操,不说别的,就说汤家,整家打包给你,还老老实实乖乖巧巧,你指东他们不敢往西,你是疯了,才要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非要走弯路,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感情不感情,感情算个屁?你摸着良心告诉我,等过几年梁资年老了,或者现在他就破相得病了,无色无能力,就躺床上等死,你能爱他到他死,到他老?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现在带着孩子回家去,老太太那我给你解决了,梁资要是非要蹦哒不听话,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十一章 郁峰还是以前他们常聚时的口气,当然他是老大,为其背后做事的那一位铁腕铮铮,这口气也不为过。 但梁资那边直接搭上张利了,他不是郁峰的对手,但张利能。 这些年,周景天也是当梁资再厉害也是格局有限的,近几年他甚至都不在乎梁资做了什么,跟什么样的人来往密切——就如王戈泯那种人,梁资不说,他都不知道他跟王戈泯交情能好到知生死的地步。 他忽略梁资的,可能就是梁资眉眼不动舍弃他的原因。 周景天显得很沉默,离车也不远了,郁峰摇头,“你要是不忍心,带着孩子走,剩下的事交给我。” 说着他就进了车。 周景天在车外笑了笑。 也难怪梁资现在视他家人为洪水猛兽,早料到了吧。 梁资看人一向挺准的,只是以前,他也跟梁资说过,别把他工作上的那一套用到他的家里,然后,梁资就彻底闭嘴了。 现在想来,他那时确实也觉得像梁资那样的出身,是不懂家庭,更不懂像他这种家庭关系中的亲人关系的。 他确实跟他的朋友一样,某些方面打骨子里,就是看不起梁资的。 周景天进车后,笑容变得疲懒了起来,车里只有郁峰跟他两个人,他那个小太太已经坐车先走了。 郁峰是个女人与家业分得很清楚的人,他年轻时候能跟人谈疯狂的恋爱,但撤脚的时候也能彻彻底底,他现在能娶一个能生的女人进家门,但也无碍他在外面养几个得他心的女人,她敢说一个不字敢摆一个脸色给他看,他就能让她生不如死。表弟这些年跟梁资安份地在一起,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一直冷眼旁观,但现在变了,表弟却还要吃回头草,并且为回头草弄出了这么大的风波,连家都乱了,于他,这不仅是明智,而且是懦弱,是无能。 “你啊……”郁峰看周景天疲懒地靠在椅背上,恨铁不成纲地摇了摇头,随即闭眼休息不说话了。 周景天也没多说,半垂着的眼动了动,嘴角稍稍往上勾了勾。 梁资说他倦了,是应该倦的。 没有人能任由谁一直索取,还被看不起,不以为然不被放在心上还能坚持到底吧。 他光想想,也都倦了。 梁资收到了郁峰到的事,也没出意料,反而松了口气。 相对于一个一个麻烦地解决,他还比较希望麻烦集中在一起的好,这样他调动资源用的时候也方便点。 他能量有限,大的资源能调动一次,用得起一次,用第二次第三次那就悬了。 早上他起得早,给孩子们换好了尿布,喂了他们喝了晨奶,就推开门出去走了走,呼吸下空气。 他这刚在海边的草坪里走了几步,门铃就响了,梁资快步进了家,去开前门。 家里的女人都还睡着,就他跟罗宝起了,梁资让她们早上也多睡会,精神好才好白天跟豺狼虎豹厮杀。 罗宝这时也在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梁资,不好意思地笑了。 “早,去忙吧,我去开。” 梁资还以为是周景天又来刷存在感了,没想到一开门,是小导演。 范棱一见梁资开了门,赶紧一脸笑,给梁资举高了他手中的提篮,“早餐。” 梁资上下打量他,过了几秒,慢吞吞地道:“你应该知道,我家里是有女人的吧。” 范棱干笑。 “起这么早?”梁资也觉得这小导演邪了门了,不管他怎么逗他挤兑他,这小子一见着他就跟蜜峰见着花似的,扑闪一下小翅膀就非要往他这老霸王花身边飞。 范棱见梁资接过了他的篮子放进了家,还让了让位置让他进去,这一下子,他忐忑的笑也变得灿烂了起来:“我不进去了,我做的馒头,家传手艺,我外婆传给了我妈妈,我妈妈传给了我,很好吃的!” 他说完,一点也没觉得这说法有什么不对。 “谢谢。”梁资没忍住,揉了揉这笑容灿烂的小哈巴狗的头。 “不客气,我要回家了,张安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饭呢,我们家今早馒头就稀饭,我做的馒头,他熬的稀饭。”在这个地方,范棱事无巨细都能跟梁资讲一讲。 “行了,回吧。”梁资怕他叨个没完,赶紧赶人。 “嗯。”范棱点头,就是走的时候磨磨蹭蹭了几下,掉头又转头,转头又掉头,最终他掉头又磨到梁资面前,不好意思地道:“那什么,梁哥,我有点小钱,现在也认识几个人了……” “嗯?”梁资挑眉。 “有什么用得到我的,你跟我说一声就好。”年轻的范导演说到这,实在太害怕梁资又用言语攻击他,说他就那点本事也敢跑来献丑,说完,屁股一扭,驹子一拐,撒欢地跑了。 一会就蹦到了电瓶车上,突突地开着走了。 留下梁资挑眉看着车屁股,扒拉了下头上凌乱的头发,真觉得年轻真好——热情善良都还在流在血液里奔腾汹涌着,还有大把的感情和时间可以浪费。 郁峰是快中午的时候叫人过来请梁资去小镇的酒店吃饭,他没打电话,派人来请的,而且挺强势,让梁资上他们开来的车。 “梁先生,我们家先生快到酒店了,您快请吧,我们的车就停在外面,专门等您过去。”来请人的管家面无表情地跟在草坪上晒太阳的梁资重申道。 “我想一下,我中午可能有事,就不过去了,下午吧,我请你们家郁先生喝下午茶。”梁资本来是打算去的,但被一重复,就不想了。 他可不想被郁峰牵着鼻子走,而且,也该郁峰明白,他跟周景天离婚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梁先生……” “这位先生,请,现在也到点吃午饭了,我看您还有事忙,就不留您了。”那郁家的管家还没说完,李萌萌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修长的小白手一扬,矜持且有礼地请人离开。 那管家瞪了她一眼,李萌萌熟视无睹,“请”人走的手没动,依旧扬在半空,连微笑都没变一分。 “那我回去跟我们家先生说一声。”见这家人这么强势,郁家的管家脸色微变了一变,但很快变了回来,他跟梁资有礼地说了一句,快步走了。 下午茶也不是梁资做东,是周景天做的。 他过来打算接梁资过去,跟梁资说:“张利刚跟我打了电话,说这几天可能要回来。” 梁资听了微怔,半晌后,他轻叹了口气,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最终没打给王戈泯。 这不是一个能治病的地方,他们要是回来,代表王戈泯确实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早前也想过,如果有一天,事情一点挽救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王戈泯应该回到这个地方。于他们这些住客而言,也许这里只是一个度假,休养平歇心情的地方,但这里是王表泯的家,一个张利为他打造的王国。 “先过去吧,免得他过来,就让孩子们在这边好好呆着。” 梁资没说什么上了他开的车,跟他一道坐在前排。 “郁峰这几年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他先开了口。 “还行。”周景天淡道。 “嗯。”梁资翻着手机,又在翻看他做的关于郁家的简报,他清晨收到的郁家报告有一百多页,然后过目了一遍,自己做了几点需要研究的出来。 郁家他以前是了解的,所以根本不想与郁家为敌,现在要是避免不了,那他也得做一下迎难而上的准备。 他看手机,周景天也看了他的手机一眼。 “这些你先不要动,”周景天道:“你们先见了再说,要动,我这边来。” 梁资看了他一眼。 “这次我来,”周景天松开一手搭在他的腿上,“他们早晚得明白。” 梁资没说话。 他没想让周景天来,没期望,也是不想就这个又让周景天回到他的生活当中。 但听周景天这么一说,他也想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 郁峰见到周景天跟梁资并排而来时,眼睛微眯了眯。 随后,他扬起了笑,看向了梁资。 “郁总。” “梁总……”郁峰坐着,看着站着往下看他的梁资,笑容渐渐变冷,他淡道:“好久不见了,您贵人事忙,请都不好请了。” “哪能,”梁资笑着坐在了周景天为他拉开的椅子上,眼神没变,笑容也如此,“不过您倒是没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年轻有为,说一不二。” 梁资说完,郁峰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他身后着着的人,无视周景天冷眼看过去的眼,走到了梁资的身后。 “郁峰……”周景天开了口,难得的,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脸上没有了笑容,连脸都是冷的,“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郁峰眼睛刹那眯成了一条缝,死死地紧盯着着周景天。 第二十二章 就梁资来说,郁峰走这一趟,如果没什么利益相关,这岂止是多余,郁峰家大业大,没那么多时间多管闲事,所以他来走这婆婆妈妈的一趟,其实相当暧昧。 周家是个香饽饽,手中不止握有众多土地不说,手中还有几项与基础民生相关的产业,只要国家不倒,周家就不会有大的波动,能得一项,都是个长期不败的入项,稳定且相对好控制。 周老太太以前挺老实,现在这么强横,大概跟郁峰现在的态度有点关系吧?梁资也查到了郁峰近期手里得了大笔走私得来的钱,周景天从来不沾这种事,他想要把这钱洗白了,并且握有长期的洗钱渠道,周家实业是最好的幌子。 在这点上,周景天跟父辈一样,棘手的,来钱太快的钱都不要,沾都不沾,哪怕别人陡然乍富,富贵滔天他也不动如山。当初周老太太是靠着其父以恩要挟嫁进来的,后果就是周老爷子一个点的股份也没留给她不算,连房产现金都没留多少。 周家的男人看着温和文雅,骨子里实则非常狠,这个从听了母亲一辈子的话,但大事上全部自己作主的周父那里可见一般。 郁峰要是真有这意思,也就别怪周景天把骨子里的东西摆出台面了。 不是没有官家和道上的人打周家的主意,但上面的人已经换过好几拔了,郁家都送了个人进周家当夫人,但周家的东西现在还是握在周家手里的。 这事没那么简单,比他最初认为的不简单多了。 郁峰跟周景天冷脸对冷脸,梁资在心里飞快地评估着眼前一切,也没冒然开口。 他身后的人已经退了下去。 很快,郁峰先转过头,对着梁资,淡淡地,冷冷地道:“你离得不是挺干脆的么,怎么,离了才知道再找个眼瞎的有钱人难了?” 梁资哑然。 他跟郁峰以前见面每次都是场面热情,打趣玩笑,就离个婚,郁峰就变成了这样,脸也变得太快了。 梁资好笑不已。 “既然离了就像个男人,别回头了,再回来,也跟过去不一样了,”郁峰淡淡道:“你看,不说我,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你说会有一个欢迎你接着回来的不?到时候别说你得天天看我这脸,就是你们家的做事的,都当你是不要脸的吃回头草的。” 他这说服力还挺强的。 梁资有点明白周老太太为何语气不带变动都能毒如蛇蝎让人忌讳颇深了,原来是家风。 梁资自诩应对能力还算不错,这时也只能转过头看着脸色不变的周景天,“我觉得郁总说得挺对的。” 这一个,也不愧是周,郁两家的种,坐在那一动不动,啥都没变,像座完美的雕塑。 不止郁峰,梁资觉得他也得离周景天远点。 但显然,周景天不这么想。 他看着郁峰,回答梁资道:“你不是说家里保姆不行,我没几分钟就送她们走了?以后也这样,我们家不养不干正事的。” “至于朋友,汤杨他们不是也送走了,亲人……”周景天说到这笑了笑,转过头对着梁资,语如对着情人呢喃,“奶奶都把她心里的大佛搬过来对付我们了。” 周景天挨得近,说得轻,鼻息间的气息吹得梁资侧脸发痒,有点想笑…… 他也笑了起来,挠了挠脸,耸了下肩,“行吧。” 他这个人最容易被说动了,周景天要是这么说,也行。 郁峰漠然地看着他们。 周景天再转回头,口气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与漫不经心,“家里的事,让你担心了,我今明两天会送奶奶回去,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们一道走。” “她才来休养,来两天就走,不好吧。” “带了专人过来照顾,不会让她太劳累。” “孩子呢?不说姑奶奶想见,我也想看两眼,也让小锦他们见见他表弟……” “孩子还小,等百日了,再……” “不如这样,就订明晚吧,你们要是后天走,明晚就一起吃个饭,也让大家见一见。”梁资打断了周景天的话。 这孩子,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周家撇清关系,但如果郁峰跟老太太先走一步,他可以让孩子先跟他们见一面,当然全程可能会紧张点。之后等张利回来了,他跟张利商量好,他身后有了绝对有能力对抗郁家和周家的人,就可以把事实说清楚了。 到时候,他的孩子是他的,与谁都无关。 郁峰没说话,他站了起来,推了下手边的咖啡杯,冷笑了一声走了。 他走后,也带走了身边的人,梁资也站了起来,但没等他抬脚,周景天就拉住了他。 梁资低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景天。 周景天的脸很平静,接近冷淡,黑褐色的眼眸因不一动不动显得坚硬得像块石头…… 但梁资却从里头莫名看出了哀求来,因此,他的心在这刻狠狠地抽动了动,那强烈的抽动,抽得他胸口都是疼的。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地用另一只手,抽开了周景天拉着他的手。 他没再看周景天,当际就转过了头,而周景天缓缓地闭上了眼…… 还是不行,他想,原来梁资是真的真的不爱他了。 连他的软弱都留不住人了。 第二十三章 梁资出来看到了郁峰的两个保镖,都是大块头,面相凶狠,想来手上没少沾血腥。 梁资看了两眼就上了车,给孙录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白屋子一趟。 一个下午,梁资跟孙录呆在家里把这几天的保全定了个方案,为节省人手,李萌萌就不出去办事了,周家的那些随行人员交给了酒店人员打理。 谈完,梁资留了孙录吃饭,孙录有事,没留,先走了。 他走后,梁资招来了家里的人,“郁峰是个荤素不忌的,你们心里有数,他在,我们就收着点。” 李萌萌他们都点头,梁资想了想,觉得这时候送他们走也来不及了,他们应该在郁峰那里备了数了。 他就没说多的,只叮嘱:“给家里的人打个电话提一下,你们也没事少出门,出门带着外边的人。” 他指了指外面守着的保安,孙录刚把他的得力下属都调过来给他用了。 “知道。” “嗯。” 梁资抽开门去前坪草坪抽烟去了,罗宝轻声问他老婆:“这么严重?” 老板都怕? “也不是,就是有些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口还没张,人就死了,怎么讲?”秦玉也轻声跟他道:“没什么事,鸡有鸡道,狗有狗道,老板有他的办法解决。” 天底下最信老婆的罗宝点头,李萌萌却“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你这说谁呢?咱老板是鸡,还是狗啊?” 秦玉笑着白了她一眼,“我就那么一比喻。” 梁资做事周全,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办法,但谨慎点没错,他在外面抽烟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让外面的人帮着他点。 别人信得过他,他也信得过的有那么几个,要是仔细算起来还不少,但梁资是个从不轻易动用人的,有几个接到电话还讶异了一下,调侃了梁资几句。 有知情的知道汤杨他们的事,还夸梁资够男人,好会玩,梁资皆一一笑着把奉承应了,电话一打完,几个老朋友的称赞让他都差点认为自己是民心所向,为民除害了。 错觉真是个能害死人的东西。 梁资这边都做好了带着孩子跟这些人吃顿饭的准备,酒店那边他都吩咐下去了,但周景天第二天下午一来,跟他摇了头。 郁峰他们没打算走,说这边空气好,要带太太孩子在这边休息几天。 周景天过来的时候怕是发烧了,说着话,脸有点烫,额头上冒着汗,嘴干得都冒白。 说完他就停了话,站那看着梁资,梁资也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后,梁资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拉了周景天上车,给他送医院去了。 小医院的院长亲自出诊,没一会就给周景天挂上了消炎的药,药上了后他也没走,依在病床边上跟梁资聊:“你这斗恶婆婆的戏码有几成胜算啊?我可在你身上压了不少钱。” 梁资不由自主苦笑。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老是看戏,终于临到别人看他的了,报应不爽。 “我哪来的恶婆婆?”梁资垂死挣扎。 “嗯,我母亲早些年去了。”周景天闭着眼睛淡淡替他补充道。 “没你说话的份。”梁资拍了拍他的脸,本来想警告他,但触及到手下发烫的皮肤,他手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跟院长帅哥道:“我说,我觉得我们平时聊得蛮来的吧?” “是蛮来的,可能就是咱们太聊得来了,那天我跟我家那口子打架,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是你……”帅哥院长轻描淡写,“还给我们拍了写真集,一份卖十万块,我从来不知道我照片这么值钱,我还一直以为我是靠实力取胜的呢。” 梁资牙疼,心口疼,手也疼,狠狠地抽了一下周景天死握着他不放的手,“妖孽!” 周景天的手抽了抽,但还是没松。 帅哥院长“嗤”地一声笑出了声来,白牙闪闪,笑得特别英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错。” 当晚周芸过来要接周景天回去,被拦在了门外。 梁资这边保安措施已经完善齐全,关卡掐得很严,她进不来,只能在外面闹,声音太大,把安静得能清楚听见天上鸟飞过的白屋扰得不得安宁,梁资恶从心起,打了电话让人放了几条狗出去。 没几分钟,小白屋就又恢复了它的清静恬雅。 梁资进了周景天的房间,本来还想刺人几句话,但周景天这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睡在梁资昨晚睡的床上,半边头埋在了枕头上,呼吸稍有点沉。 他睡得很深。 人都睡着了,想刺人也无人以对,梁资半挂在嘴边的笑渐渐也淡了下来,他看着这一天把他当妈深深依赖着的周景天,有点苦恼地揪了下头发。 周景天要是跟他玩硬的,他兴许就陪他好好玩了。 但这样…… 梁资只能苦笑,他从来不是一个绝情寡义的人,哪怕是一般朋友,只要跟他开口求救,他都会施以援手。 何况是周景天这个跟他结过婚的。 就是离婚了,不再爱了,那也毕竟是爱过。 周景天一样样地试,这套不行就又来一套,还真是让他试对了,梁资都不知道,周景天这是不懂他,还是太懂他。 这夜半夜,睡在房间沙发上的梁资突然惊醒了过来,看到了蹲在身边看着他的周景天。 “渴。”头发凌乱的男人跟他说。 梁资指了指桌上的水壶。 “我渴,梁资。”周景天说着,他把头靠近了梁资的肩脖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靠着就不动了。 梁资正要踹人,却发现不过几秒,周景天就睡着了,他把人从怀里推开,看到了周景天紧闭的眼,干得发白的嘴。 “妈的。”梁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手一松,周景天的头自由落体砸到了他的胸口,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郁峰那边还没呆两天,出乎梁资意料,张利他们回来了。 王戈泯瘦得不成形,这大热天的头上还戴着毛线帽,一下机梯见到来接机的梁资,硬是原地等了张利几步,夺过了张利手中的保温杯就往梁资身上砸,嘴里骂:“畜生,流氓,不要脸,叛徒,不是兄弟,贱人……” 梁资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不好照往常一样讽刺王戈泯一病,这智商也是被老天收回去,更不知道是不是要往前走两步,让王戈泯好教训到他。 王戈泯狠狠朝他砸来的杯子,不过在空中飞了半米就落在了地上…… 梁资从来没亲自见过王戈泯的虚弱,他现在鼻子有点酸,眼眶有点热。 他有点明白王戈泯为何那么大费周章躲着张利了。 也许现在最难过的不是王戈泯,而是那个深深爱着他的人了。 第二十四章 张利站在王戈泯身后,圈住了扔个瓶就往左右摇晃往后翘的王戈泯。 王戈泯却还是生气勃勃,对着梁资破口大骂:“孙子诶,我要弄死你。” 梁资摸着鼻子笑。 王戈泯气得不行,拉腰间的手,“松开我,松开!张利,我警告你,给你爷我松开!我非撕了他不可!” 张利稳了稳他,等他不摇了,就松开了。 王戈泯气势汹汹朝梁资走去,梁资身后的周景天微眯了眯眼。 “妈的,王八蛋!”王戈泯走梁资面前,扯着梁资的脸皮就往两边拉。 那冰凉的手让梁资一顿,随即又笑了起来,任由王戈泯撕他的皮,张着大嘴跟王戈泯字句不清地说:“爷,我等会自罚三杯。” 王戈泯不屑冷哼,气息间也急促了直心不烦,他喘了两口气,松开了拉扯的手,搭在了梁资肩上。 梁资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带着他慢步往车那边走,笑道:“你都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你经常海钓的那栋屋张利给我了,你看看,你不回来吧,得看新人笑,没喜欢的房子住,你这旧人就哭着吧。” 说得他跟张利有一腿似的,旧人翻了个白眼,“给你,允许你要了吗?臭不要脸。” “我们可是兄弟,你的不就是我的?”梁资改口风。 “贱人,姓周的怎么没把你先杀后埋?”王戈泯跟他打嘴仗,“想得美,我的还是你的?老子屁都不留给你一个。” 说着粗俗地拍了拍他只剩骨头的屁股,示意真的屁都不会给一个,脸上满是坏笑。 梁资侧头,看着王戈泯那满是兴致生气的脸,眼睛黑亮无比,他不禁微笑了起来。 他想,告诉张利是对的,只有在爱的人身边,被爱的人才会永远朝气蓬勃,这比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去要好。 也许留下的那个人会痛不欲生,但谁在乎?他是王戈泯的兄弟,不是张利的。 “贱人,看我干嘛?” “我现在比较帅,”梁资笑着回复,比了比自己,“再贱也是帅贱帅贱的,你说呢?” “姓梁的,我弄死你!”王戈泯又动手动脚了。 一到车上坐好,下机兴奋了两分钟的王戈泯没半分钟就躺在张利的腿上睡着了,他气息薄弱,没一会他搭在张利腰间的手指就自行抽搐不已,被张利紧紧握在了手中。 为了方便王戈泯,梁资这次开的加长车来,周景天在开车,他坐在张利他们对面。 张利自进车,眼睛就一直放在王戈泯身上,到王戈泯睡着了,闲着的一手把毯子拉了又拉,把王戈泯包裹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梁资一直静静地看着,没出声。 直到车快要开到张利家了,一直看着腿上人的张利这才抬起头来,朝梁资颔了下首,“谢谢。” 说着顿了顿,又道:“麻烦你这段时间多陪陪他。” 以前王戈泯跟梁资交情只是淡淡,张利这两天才知道梁资这几年帮王戈泯不少,不止救过王戈泯,还亲自赴海外帮王戈泯无偿,倾尽心力搞定过很多事情。这几年里,他是王戈泯唯一信任的人。 虽然梁资最后还是出卖了他,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梁资这是为了谁。 “嗯。”看到王戈泯,梁资也没打算走了。 他跟王戈泯也算是臭味相投,他欣赏王戈泯身上的很多特质,到现在,他对王戈泯这个小他两岁的兄弟甚至有了点像对弟弟的怜惜。 王戈泯没想过死,只要是有点希望的治疗他都去治了,他一个人撑着,坚强到不可思议,但死神没有因此打算放过他。 梁资听他高高兴兴地策划着自己的死亡,他当时表面是笑的,笑着附和,但心中酸痛难以言喻。 现在真亲眼看到人了,形销骨立的人站到了他的面前,其实更难受了。 他都如此,更别说张利了。 不过几天,沉稳英俊的男人都有些木木呆呆了,眼情只会全程紧随王戈泯…… 张利只看了梁资一眼,又低头怜爱地抚摸着腿上王戈泯的脸,王戈泯的脸只剩一张皮包着骨头了,一点肉都找不着,眼睛深陷了进去,张利想过他跟王戈泯的以后,想跟过跟王戈泯的老年,但从来没想过,王戈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居然还爱,并且好像比以前更爱,更心疼,也更包容他了,“郁峰跟周家那边,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全力支持你,郁峰背后的人你也不用怕,我等会会致电他,也会跟他的政敌打好招呼,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他看着王戈泯说着,又忍不住低头,把吻落在了王戈泯的脸上,他亲了亲王戈泯,亲到嘴唇,又低声叫了王戈泯一声,“宝贝,我的宝贝。” 第二十五章 梁资别过眼,对上了后视镜里周景天往后看来的眼,他的眼无波无澜,但一直看着梁资不放。 梁资垂下了眼。 他也懂周景天为什么死缠不放,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陪周景天到老,不离不弃,他确实是个好选择。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7节 他遵约,也经历过抛弃,他不会轻易让别人伤心,他比很多人都坚持坚决,在这样一个开放到人们能肆意放纵欲望的年头,他持器而能甘于坚持操守到近乎偏执,早就自成一派了。 没有几个人能像他。 可是,他于周景天是良人,但周景天于他不是。 他们之间,连最初攒的那些最经用的爱都花完了。 梁资又别过头,看向了张利。 同样是少年就鲜衣怒马,从出生就注定了成功的男人,张利这一生就跟王戈泯纠缠,哪怕经历过几次分手,但每一次只要王戈泯回头,他立马沦陷,从不挣扎。而梁资以前艳羡的从来不是张利对王戈泯的深情,而是在任何场合,哪怕是张利跟王戈泯不在一起了,谁说王戈泯的不是,张利也从不费嘴舌,只会西装一甩,打到人救饶为止,而有人只要对王戈泯表示一点善意,他就毫不掩饰对那人的好感,乐于跟人接触。 无论谁祭出王戈泯,都能让张利束手就范。于是,哪怕王戈泯又不辞而别,消失几年,也没人敢当着张利说一句不是,连背后都不敢说,生怕传进张利的耳朵里。 梁资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拥有这种能极致到极点的感情,他一直都知道张利只是个特例,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张利,也只有一个被张利倾注了所有感情的王戈泯,而周景天是周景天。但张利对王戈泯的维护,却是很多男人能做到的。如他,他也曾经为了周景天的名誉而战过,哪怕当时头破血流了心里也是舒服和骄傲的。 他会保护自己的另一半,但周景天没有,一直都没有,现在有了,为的也是成全他自己。 这说不上不好,但确实太晚,他也就只剩不为所动了。 一路,谁也没再说过话。 到后,王戈泯没醒来,他昏睡得很沉,车子停下,开车门的声音并没有惊动他,但下车时,张利不停在他脸上落着安抚的吻,轻声跟他呢喃:“没事,你睡,我在。” 先下车的梁资站在车边笑看着他们,张利抱人走了,他的手又被人紧紧抓住了。 他回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平静地道:“你不必要如此,我不羡慕他们,他们这样的,只会让我觉得惨。” 而他没有深爱,也就不会失去谁而痛不欲生,他可以平静而长久地活着,去过除了爱情之外的好生活,这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梁资是平静的,而一直觉得爱情是必需品,但也没重要到非有不可的周景天在这刻却觉得心口一直在着的某一块,松了,动了,轻了,没了。 梁资在他年轻时候替他心口填补的那一块东西,他到现在才发现它的存在,在发现的同时,他也丢了。 “那换我爱你,”他哑着嗓子道,在失去的这一分钟,他已不能云淡风轻,甚至是紧张的,“你说的对,不需要羡慕,我们是我们,我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如果我不愿意呢?”梁资平静地打断他,直视他,“那你能不浪费我的时间吗?” 离开周景天,他再找个像周景天,比周景天还要更好的男人很容易,也许那样爱情的冲动会少点,但他这个年纪的爱情也还是有这个年纪的浪漫与体贴,他还是会再次拥有感情。 他这些年只跟周景天在一起,是因为爱情,也是因为对他们的爱情的忠诚,而这并不表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是没有比周景天更好的人爱他,他不是一个一无是处被周景天抛弃的人,他之前卖公司跟出国,也不是因为离婚伤心,他只是花点时间去理清一下他跟周景天的这些年,跟这个人,跟这个人以前在一起的生活作个别。 要是周景天不回头,他这时候已经开始新生活了。 周景天舔了舔嘴。 “你看,你不能。”梁资摇摇头,淡淡地道:“你还是只爱自己。” “但这样的我,你不是曾经爱过?爱过,证明你还是能再爱我的,我是你喜欢的人。”周景天也面不改色淡淡道。 梁资笑了。 他以前喜欢周景天的就是这份淡定,好像在周景天这里,没什么是他在乎的,没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年少脑袋不好,很多事看不破,喜欢对方身上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当然也就不知道,过于耀眼的孔雀大多都是自私的,他们拥有的太多,在乎的也少,哪怕得到至宝,也不会跟贫穷的人得到宝贝一样珍而待之。 谁都要为自己的喜好,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已经付出了。 梁资微笑着看着周景天,发现在这段感情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往前走的巨人,而从一开始就处于高位的周景天,他还在同样一个位置,同样一个高度,没动,没变。 “我突然觉得汤杨他们其实说得有点对,我们是不平等的,”梁资笑着跟他以前深爱的人平静地说:“以前是你们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不适合,现在,我也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不适合了。” 他需要一个让他舒适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需要靠着他的好,在他身上索取感情填补自己的另一半。 而他也不爱周景天了,他多付出一点,他都觉得不值得。 第二十六章 王戈泯睡着了,梁资就先回去了。 张利他们才刚到家,想来要忙的事很多。 回去后,家里满是饭香,梁资洗手吃饭,吃着菜跟秦玉她们说:“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太容易把男人惯坏了。” 饭是我做的呀,罗宝抬起头很想这么说,但一对上梁资的眼,又忙低下了头。 他是明白梁资为什么这么得女人的喜欢了,他老婆有家有室的,一听老板要人,打包了儿子就过来了,他强烈要求要随行,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忘了把他捎上。 秦玉她们听了笑,李萌萌正喝汤,差点呛倒,握着嘴笑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笑嘻嘻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们太好了。” 秦玉也是很赞同地颔首,“确实,要不我老公能娶我,他眼光那么高。” 罗宝一听,那一点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他心花怒放不已,抬眼看着老婆笑个不停,夹菜都忘了看盘。 秦玉连忙帮他夹,“诶呀,娶了我的勇士,咱们看着点啊。” “嗯嗯,嗯嗯。”罗宝乐不可支,点头不休。 几个人吃着饭笑闹不已,气氛轻松,坐在梁资身边的周景天没出声,冷眼看着…… 他与梁资最近的这几年,吃饭的次数不多,有时两三天才可能一块吃一顿,就算如此,饭桌上别说欢言笑语,连交谈都没有。 他们很久没有沟通过了。 除了每星期两次的床事一直保持了下来,这几年他们生活得像住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也难怪,梁资当这是解脱。 周景天这两天都住在梁资这边,梁资也没赶他,周景天高烧算是退下来了,但肺有点发炎,医院那边说没什么大问题,但治疗还是要有的。 周景天不走,梁资是不可能赶周景天,哪怕再没感情了,他人品也让他做不出这事来,周景天这点料得很准。 但这也是他觉得不能苟同现状的原因,这个人不能在他自己的家好好养病,他的家人不管他的死活,甚至恨不得他赶紧死了,是,他趋利避害,选择留在能好好养病的地方,这是人之常情,但凭什么他要收留周景天? 享受周家好处的人要周景天死,出事了高兴的是他们,轻闲的也是他们,而受周景天烦扰,被他威胁离婚的人反倒要接着忍他,照顾他? 这是凭的什么? 这些细微末节是现在最考验梁资的,他不是张利,爱一个人能豁出所有,而周景天也不是王戈泯,不会因为怕他伤心,麻烦他自己选择不见…… 梁资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晚他给张利打了个电话,张利说王戈泯还在睡,他就没过去了,第二天才知道周家的人去找张利了,周芸自己也过去了,说是非要请张利吃饭,在张家的客厅里坐了一个小时没人搭理这才走。 张利晚上挂完梁资的电话就在业主群里发了消息,说刚到家要归置,这几天不接待客人,过几天会办个小聚会,到时候再请大家。 王戈泯的事,这几天镇民都知道了,大家心照不宣,也不说这个事,只是热情洋溢地说要在国王夫人的回归宴上群跳脱衣舞热烈欢迎他回来,让张利帮着问问王戈泯喜欢的内裤味道是巧克力味的还是抹茶味的。 张利答:“滚!” 小镇虽小,但五脏俱全,不过外来人要是摸清这里,没个指引的,一时之间也是难。 郁峰第二天就过来跟梁资要酒,别墅里的那些梁资一半送给张利了,另一半就打包过来了,他收藏的都是好酒,酒不多,也没几瓶,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超市城其实有酒卖,但郁峰过来说借酒,梁资也客气地请了他进来。 他知道张利应该跟他沟通过屯。 郁峰今天的脸色还可以,很正常,一坐下后还跟梁资笑着说:“你这里比我那边的风景还好。” “张利给王戈泯造的,让他晒太阳钓鱼玩的,老太太过来,我腾地方,就跟他借了几天。” “你们感情倒是好,王戈泯的地方也借给你。” 梁资看着他,没理会他的意有所指,“跟我感情好的是王戈泯。” 郁峰哈哈笑了两声,但笑意没抵眼底。 “景天呢?”郁峰又问。 梁资笑看着他,他就不信,郁峰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周景天在小医院输液的时间。 “那天,抱歉,”郁峰双手交岔置于腹前,淡道:“我话说得过火了,但我看你确实是没什么心思要跟景天在一起了吧?” “这是我跟周景天之间的小事。”梁资淡道,他是会跟周景天分开,但不会落井下石,帮着郁家算计他。 诚然这也许是周景天不想放开他的原因,但梁资也知道自己确实是不忍。哪天要是周景天捅他一刀,他会反砍周景天一脑袋,但现在还没到这境地。 “小事?”郁峰好笑,“周家的人都包围住你了,你说是小事?” “你打周家的主意,周景天知道吗?”梁资抬了抬眼皮,看着郁峰,“你是不是太迫切了点?” 郁峰脸色一变,“梁资,我虽然答应过某些人不动你,但你要知道,我也且只能管住我的手。” 他不动手,也会有的是人能动梁资。 梁资早猜也差不多会这样,但对他来说,郁峰是他动不了的大鱼,但别的小鱼小虾,他要是那点对付的能力都没有,他早去乡下买地种红薯去了。 梁资喝水,没回话。 “我也跟你说明白了,周家的事,你要么帮我,那少不了你好处,要么,你什么都别管,你好歹还有条命。” 梁资笑而不答,郁峰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干了,抄起了放在桌上的酒瓶,潇洒地走了。 梁资拿出了裤袋里一直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桌上,跟对面的周里道:“你还是跟你侄子联系吧,别跟我。” 周里也是听到了的。 周里在接江殷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开的那辆江殷朋友的车上安了炸弹,差一点车毁人亡,还好反应过来的江太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他拖了出来,躲过了一堆追杀的,还给梁资打了电话。 给梁资打电话,不给周景天打,梁资也觉得这江太子真是脑子都是荷尔蒙做的,怕给周里侄子惹麻烦,倒不怕给他招麻烦。 可江太子是个小孩儿,今早在那通吵醒梁资的电话里还理直气壮,“我那是信任你,我才不信周景天,周家的人一样坏。” “那周里都坏到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救个屁。” “我,我,我……”江太子急了,还结巴。 梁资苦命,只好跟周里联系。 郁峰一走,张利就电话过来了,说王戈泯要过来看他孩子,梁资说着电话往外面一看,阳光明媚,对张利说:“我过来,我正好要带孩子出来溜溜。” “溜溜?”王戈泯的声音传来了,他笑嘻嘻的,声音轻快,“你当溜狗呢,唔……” 他嘴巴被吃的堵住了。 梁资悠悠地道:“狗嘴吐不出象牙,狗嘴被挡住了吧?” 第二十七章 王戈泯吃流食,梁资带着美人孩子到了他们家就看张利一勺一勺慢慢喂他,王戈泯手上还拿着蓝色的小熊玩具在把玩耳朵,一看到梁资孩子那么小,他撇了撇嘴,道:“算了,还是叔自个儿玩吧。” 说着把小熊放嘴前,笑逐言开“啵”了一个,“老子的初吻。” 喝水的梁资咳了个半死。 王戈泯又喝了几勺,然后就又去吐了,他拒绝张利的搀扶,自行走去了洗手间…… 张利拿着碗站在那看着洗手间,半晌没动,直到王戈泯出来。 王戈泯出来就跟他愁眉苦脸小声询问:“这顿咱就吃到这吧?” 张利看着他点头,王戈泯又眉开眼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真听话,爷宠爱你。” 王戈泯身上带着病气,不太敢离孩子太近,梁资把孩子往他怀里塞,王戈泯躲着大叫,“亲爹啊,你这是亲爹吗?” 梁资笑着继续塞,王戈泯躲不过,全身僵硬抱了孩子坐了几秒,他怀里塞的是双胞胎中最不哭闹的那个,他眼睛现在就有点像梁资了,温和明亮又透着强大的生命力,小孩儿在他怀里呀呀叫着,还时不时眨下眼,抿着小嘴动一下,像是在笑,王戈泯抱了几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跟小孩说:“还挺像你爹的。” 生熟不忌,见着谁都有个好脸孔,对方要是和善点,立马打蛇上棍跟人称兄道弟,日子久了,个个都拿他当知心好友。 小孩呀呀叫了几声,张利拿抱枕往他背后塞,王戈泯抱了几秒手有点抖了,把孩子给梁资送了过去。 梁资接过,王戈泯道:“姓周的也算是做了点好事。” 孩子是他的这事,梁资没瞒王戈泯。 梁资不置可否,他现在才培养出点对孩子的喜爱来,不可否认,他最初当这是负担的。 其实现在也是负担,但他已不在乎这负担了。 王戈泯给孩子们都准备了见面礼,就是秦玉跟李萌萌的都有。他当年也是个玩转上下让人心服口服的,他跟张利在一块,哪怕张利风头再大,也没把他的风华掩盖过去。 但可能他上半生太让人惊艳了,事业成功,又俘获了像张利这样心甘情愿被他玩得团团转的男人。也许他半生把一生的闪光点都闪完了,老天就不想让他再得意下去了。 秦玉她们带着孩子去张利家后面巨大的草坪上散步去了,梁资陪王戈泯坐着,坐了没两分钟,张利要去拿给王戈泯注射的药物,先离开了。 留着陪护的护卫也远远地站在窗户边,很礼貌地维持着跟与人谈谈的雇主的距离。 王戈泯眼瞅着他的背影,直到张利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回头,对着梁资一脸心有余悸,“可算走了,妈啊,天天不笑不说话的,老子还以为我提前进棺材板了。” 说着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了一句:“还好没给我哭,要不老子得趴地求饶叫他爷。” 梁资看了看所坐的功能椅子上的功能,嘴里道:“他这是拿你没办法。” “可不是,”一句话,王戈泯又得意了起来,“他也就敢板板脸了,还能给我气受不成?我就是他爷,活生生的活祖宗!” 事实上,梁资看王戈泯之前对张利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是他怕张利要多一点。 梁资也不揭穿他,顺着他的话说:“必须的,就你这嚣张跋扈的样,在哪不是祖宗啊。” 王戈泯斜眼看他,“知道聊天啵?懂好好说话啵?” 梁资扯了扯他头上的毛线帽,笑个不停。 “说真的,跟你说点事,”王戈泯朝张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拉了梁资过来一点,“我走后,你帮我看着张利一点。” 梁资顿住。 “不是我臭美啊,我觉得张利现在有点邪乎,”王戈泯说着又往那边方向看了一眼,又往四周飞快扫射了一圈,嘴里的话没停,他快快地道:“我看他那样比死爹娘还要惨似的,我怕我这一走,他也得死跟着,我操,妈的,吓死老子了。” 他看着张利那边的方向,生怕人突然冒出来,头挨梁资更近了,“你给我上点心,你不行,那就安排点你信得过的人手给我盯着,我看你家的那几个美女就不错。我这边已经跟他那群兄弟打好招呼了,但那群孙子就是沉不住气,我怕他已经防着了……” “那他也得防我啊。”梁资淡淡道。 他也是兄弟来着的,还是王戈泯信得过的。 “你名堂多,有办法。” “这我真没什么办法,”梁资摇头,没敢接,也没法接,“张利要是个能被人操纵改变的,他也不会爱你这么多年。” 王戈泯哑然。 “我操,那怎么办啊?”王戈泯神经质地挠着张利临走前盖在他腿上的毯子,“我给他重新找个去?” 梁资把他腿上掉下去一半的毯子拉上来,“你跟他好好说说吧,避免不了,那就好好谈谈,把你的意思表达明确了,我们这些外人确实是不行,你才是他心里最亲最爱的,他也只能听你的话。” 王戈泯笑了一下,笑过后,他摇了下头,“我不是没想过,你们是看到了他对我的好,但说实话,我这么折腾他都接受我,不是因为我有多好,而是他就是个死心眼,比谁都要从一而终。” 说着又自嘲道:“我现在成这幅鬼样子了,他还没事人一样老亲个不停,要知道我看着镜子里我那鬼样都下不了那嘴。以前我还拿这个得意,老说他是我孙子,现在悔都没法子。” 梁资没搭话,他没法给王戈泯保证,如他所说,也如王戈泯自己刚才所言,张利不是一个别人能改变的人。 他也没见过比张利更忠于自我,不为外物所动的男人。 这样的人是可怕,但梁资做了站在王戈泯这边,把张利拉下水的打算后,他就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也不是张利,更不是王戈泯所能决定的。 因为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他们最想拥有的。 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世间种种让我们沉迷陷落的感情,我们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第二十八章 梁资沉默,王戈泯眼角瞄到张利回来了,提高了点声音跟梁资说:“你这个人一点也要不得。” 梁资又笑,他衣袖折高,露出腕表,前段时间又在大羊国晒出了绝对纯正的小麦色肌肤,整个人十足英俊。 王戈泯看在眼里,恨得牙痒痒的,瞥着梁资的人酸溜溜地道:“想当年,我比你帅一万倍,不,一亿也是有的。” 张利推着推车过来,不过几天他就已经学会了怎么扎针,王戈泯打的那几样药瓶子样子一样,他不用看标识也能一眼看出不同来。 张利过来就是看着梁资,他平平静静的,梁资却被他看得背后发凉,举手投降哭笑不得:“我走,不碍你们的眼,行吗?” 张利收回了眼,王戈泯很满意,但假意道:“再留一会吧,说不定我等会就又看你顺眼了。” 你大爷。 梁资不跟他斗,去后边草坪上找他的美人和孩子去了。 草坪有点大,花了几分钟才找到人,梁资带着人回来告辞的时候,王戈泯已经睡着了。 椅子放在一个一天大半时间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王戈泯下巴搭着盖在他上半身的一件黑色毛衣开衫上,还流口水。 开衫很大,应该是张利的。 梁资过来时,张利正坐在王戈泯的身边,眯眼看着窗外的阳光。 梁资不打算出声就走,抬脚的那一刻,张利朝他转过了头。 梁资欲走,但还是顿住了,朝张利和王戈泯走去。 在他身后的秦玉她们体贴地带着孩子先走向了大门边。 “睡着了?”梁资走近,压低着声音道。 张利点点头,指了指梁资之前坐过的椅子,“坐吧。” “不是装睡吧?”梁资坐下玩笑道。 张利摇摇头。 他不说话,梁资坐下来一阵后,他还是没说什么。 梁资想走,但张利没开口让他走,他一时也拿不准张利的意思。 王戈泯是少年天才,张利也是,但前者锋芒必露,后者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给当时重量级的人物打下手去了,很年轻的时候就攒够了让人叹为观止的资历人脉,后来他出来做事,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在他最风光的时候他激流隐退,走得毫不在乎,对他来说,名利富贵都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哪怕他现在都隐退多年了,也没人敢轻看他。 梁资也不太敢。 但张利不说话,梁资也没再次主动出卖兄弟的意思。 直到前院隐隐约约传来了秦玉她们跟人笑谈的声音,张利开了口,“你刚才跟你说帮他看着我的事了?” 梁资看着他双手小心呵护地握着王戈泯插针的一手,轻轻柔柔捧着护在掌心…… “他跟好几个人都说过了,”梁资不说话,张利接着淡道,“你应了就是。” 梁资抬头看他。 “让他安心。”张利身子往后躺了一点,闭了闭眼,他有好几天没睡过了,有点疲惫。 梁资站了起来。 “这几天,找个好时机告诉他。” 梁资突然觉得空气都悲情了起来,他有点受不了这个,大步往门边走。 王戈泯所担心的不无道理,张利已经做好打算了。 梁资送了秦玉她们到家,步行往医院那边走,他有点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走了几步,范棱又冒了出来,他是出来溜他的马儿的,看到梁资连马都没骑了,但一时走得过快又错过了漫步的梁资,反应过来又在原地生等了半分钟,非要跟梁资并肩。 “我听说张王的爱人不行了……”范棱跟了张安好几年,也还是没学会他们这些人的委婉,他很直接地说他知道的,“我听过他们的故事,大家都说那天要去跳脱衣舞给他找乐子,许三少都去。” 梁资双手插裤袋,慢悠悠地走着。 小导演出看出了他的沉默,牵着马的手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话找虐,但又觉得这样的梁资让他担心,所以也没怎么考虑接着道:“你说我要不要也报名?” 他唠唠叨叨的,梁资懒得搭理他。 “我四肢从小就有点不太调节,所以当年报的导演系,表演系我一点想法也没有。” “不过我挺想去的,嗯,我等会问问去,看他们招不招差学生,我怕他们就是教,我也学不会,丢人。”范小棱越说越苦恼,连气都叹上了。 梁资还是没理他。 范小棱小也不为意,接着说他的:“我听说你们是好朋友,你觉得国王夫人除了爱看帅哥跳舞,还爱好点啥不?跳舞我不拿手,别的我看能不能行……” 他絮絮叨叨的,一路说到了医院前。 路上有人本来要问梁资点事的,一见到小清新导演又跟大灰狼表忠心,就没上来打扰他。 梁资也就因此忍他忍到了医院前,见小导演跟上瘾了,栓着马儿要跟他进医院,他也是忍无可忍了。 “溜完了吧?赶紧回你家去。”梁资赶他。 “啊?”这是一路来梁资的第一句话,范小棱还有点愣。 “好了,回家去。”梁资又忍不住揉了揉范棱的头,也许傻人又傻福,他也就没必要教会范小棱圆滑,懂规则。 强大有强大的束缚要受,责任要背;而平凡有平凡的自在和轻松。 “那行,我回了。”范棱见梁资明言不需要他陪了,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路也是太烦人,他不好意思笑笑,牵着马绳就要走。 “等下,”梁资又揉了他一把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找我,找我的那几个老哥们也行,就说我答应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范导演没想着这回事,有点郁闷。 他只是见梁资有点难受,他想陪陪。 “行了,回吧,记着我的话。”梁资失笑,又着重拍了下他的肩。 “好,我回了,那什么,我这两个月都在家,哪都不去,你有事我要是帮得上忙的你叫我。”范棱说完牵着马就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梁资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翻身上马,潇洒地纵马而去了。 这才是溜马,这小孩儿是为了陪他才走了一路…… 梁资摇摇头,进了医院。 这次他去帅哥院长正忙,没见着人,梁资去了输液室。 医院都是单人房,输液室也很好找,没看几间房梁资就找到周景天了。 周景天一手打着点滴,另一手敲着电脑,正在跟下属视频会议。 梁资站门边没进去,敲了下门,周景天耳朵里戴着耳机,这时连忙摘下耳机跟梁资说:“来了,过来。” 说完,又对着电脑道:“是我先生,继续。” 他电脑对面的属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先生是谁,集体噤声,好几秒后才想到这个人是谁,不禁面面相觑。 风向真要变了? 第二十九章 周景天以前在公司不避讳梁资,外界跟公司都知道他是有夫之夫,这点他倒是洁身自好,定下梁资后,谁投怀送抱都无动于衷。 当然,这也不是他对梁资一往情深,周家的男人都不喜欢乱搞,周老爷子当年跟周老太太相敬如宾,同床的日子屈指可数,也不见谁朝他投怀送抱成功过。 这也是周景天一干好友觉得梁资不配,汤杨对周景天更是痴心难改的原因,这种东西给周景天添了很多无形不可细说的魅力,太多人都想当那个周景天的唯一,连许三少都如此。 梁资也想过,许三少和江太子那种从小父母分别乱搞得天下皆知的人,他们俩人对周景天和周里这两个周姓男人的向往,尤其是跟周景天没接触过深的许三少,有时候可能爱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周家男人代表的那种相对的干净。 这在他们那个什么都敢玩到烂的圈子里,周家男人骨子里的那点干净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这也是梁资跟周景天磨了这么多年,磨到周景天开口说离婚才逃之夭夭的一个原因。 他不是特别好,但也没错到哪去,你要开口提离婚,梁资也估计除了宝贝他的好友同事,所有人都得骂他不知好歹。 别人求而不得,你却避之不及,都得骂他傻逼不可。 周景天现在这么一着重,跟他以往公私分明的习惯有那么点不同了,但就那么句话,也不显得太突兀,他的下属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接着跟周景天说公事。 梁资也没什么表示,站了一会,就又出门。 他过来不是看周景天的,而是来找院长的。 小院院长长相太过于“美貌”,英俊到随随便便就能令人窒息,但医术还是不错的,他来到小镇,也是因为他的病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太喜欢在他面前脱衣服了,而他丈夫又太爱吃醋天天跟窦娥似地跟他闹,不得已,美男子只好年纪轻轻就随着爱吃醋的丈夫归隐小镇。 可惜,爱吃醋的人就是爱吃醋,少了脱衣服干脆的病人美院长还是不得安宁,小镇里谁多看他一眼,哪怕是正常的一瞥,他丈夫还是会撒泼,于是老公一撒泼,院长打他男人从不手软,打到他哭着求饶都不撒手,隔三差五就家暴,举镇有名。 梁资找人,倒不怕美院长家里那位吃醋,因为那没出息的算是他半个朋友,前几年美男子好几次离家出走,都是他帮找的人。 就是梁资性格恶劣,捞了人不少钱,还老拍他们八卦卖钱,捞得太狠,又不分他们钱,美院长恨他入骨。 梁资出门,周景天在后面说:“你去哪?” 梁资连头都没回。 他到了护士台,跟坐在前台的小美人眨了眨上,凑上自己的俊脸,笑着问:“你们家美人还没空啊?” 小美人抿嘴一笑,左右看了看,没人,也凑近梁资,小声地说:“在病房里跟个病人吵架呢,吵完就出来了。” “不是你们家那妒夫吧?”他要是在,梁资得改日再来,妒夫太护短,他家里那位指哪他就打哪,哪怕是恩人也是分分钟就能翻脸,梁资打一个人还是打得过,两个人就不行了。 “不是,”小美人笑得小白牙都出来了,两个小酒窝甜甜地露着,“是老李,喝酒喝多了,怕回去家里老大哥赶他去跟旺财睡一个窝,躺两天了赖着不肯走,我们院长要骂走他。” “这个得赶啊……”跟旺财睡?老李家旺财最爱吃别的狗的狗屎了,还天天勾引别人家的小母狗回去哈皮,老李要是跟它睡一窝,有戏看了! 梁资心系八卦大业,都这等全镇人民都在他身上压筹码的时候了,也不忘“关心关心”别人是怎么惨的。 小美人瞅他一脸的关心心切,没忍住,乐出来了声来,握着小嘴笑个不停。 梁资等了一会,吃了护士站小妹妹们拿出来的诸干零嘴,有妹妹还带了鸡汤,非拉着梁资去茶水间让他喝一碗。 “上两次见你,你呆一会就走了,都没拦住你。”鸡汤妹妹很心疼他,“都瘦了,你哪天空,上家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鸡汤妹妹双腿都少了一大截,时间一半是坐在轮椅上,一半是装着假腿走,端看那天她心情是想开二轮宝马,还是想干两条钢铁。 当年有人把她救下,托梁资帮忙,梁资把人送过来,给她找了这个工作,但也没想到人家干这么好,偶尔来一次往优秀员工栏里一瞅,时不时还能瞅到她小脸。 “我这叫骨感美,你小孩你不懂。”梁资拍了拍她的头,“最近有事,回头我带我家小王子小公主来给你看。” “你哪天得闲了,我去看他们。”鸡汤妹妹笑。 “就你机灵。”看她一脸我什么都懂,我就不添麻烦的样,梁资失笑。 他们聊了几句,美男子就出现在了门口:“你找我?” 梁资嗯了一声,往外走。 两人走到了院前的人工湖前,梁资开口问:“你去过张利那了?” “昨晚去了一下,呆了几分钟。” “按你的意见,王戈泯还有……”梁资回头看他,“我想问,离他大小便失禁还是有多久?” “早失了,他做的化疗太多,也太敢试那些新疗法了,昨晚我回来找我老师调了他的病例看,有几种侵袭性非常强,我坦白说,他今天走也是可能的,现在他只要随便一摔,砰……”美男子淡淡道,“粉身碎骨。” 第三十章 梁资面无表情回头看着清澈的湖面。 他现在有点后悔他出卖王戈泯。 那样风华无双的一个人,要狼狈地死在爱人面前…… 王戈泯没掐死他,也是够兄弟了。 美男子大概也明白梁资在想什么,他也没安慰梁资,仅道:“就这样吧,多想想后面的事,你的,镇子的。” 梁资也是有责任的。 更何况他还用了张利的人脉,这些都不可能是无偿的。 美男子说完就走了,留下梁资一直站在原地。 周景天来的时候,梁资还站在湖边一动不动,周景天也没说话,陪站着,直到梁资转过头来,跟他淡道:“你真是个麻烦,除了曾经配合我谈了场我想要的爱情,别的用都没有。” 他一直给他出难题。 梁资不知道周景天还有什么是值得他跟他过下去的。 但道理是说不明白的,听的人再明白不过,也不会放手。 梁资看着周景天在他的话下双手插袋,直视向他,典型的周氏防卫姿态。 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蛮横霸道的人得到的最多。 梁资摇摇头,觉得自己当年也是瞎了狗眼了。 “你……”梁资正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手机,也没跟周景天再说,快步离了湖边,走向了放电瓶车最近的点。 周老夫人带了很多人来找梁资。 秦玉她们请了周老夫人在前门的草坪里喝茶,算是待客,没让他们进去。 梁资很快就回来了,秦玉也算是松了口气。 萌萌去接易昌去了,梁资周景天不在,周老夫人掐着恰好的时间来说要看孙子孙女,秦玉带着保安拦住了人,但还是担心。 家里有她有患有创伤后遗症的老公和四个孩子,秦玉生怕这帮人有点不对,让她老公旧病复发不说,还怕孩子也出事。 “怎么来了?”梁资一回来,一点也没客气,他甚至不屑坐周老夫人对面郁峰老婆让了来的位置,对秦玉说:“搬张干净的来。” 郁峰刚站来的那个小老婆刹那胀红了脸。 她上位上得不光彩,是靠着肚子上位的。当初跟了郁峰,郁峰也是早有订婚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她爬上了床,怀孕期间还对郁峰的红颜知己们亲如姐妹,这才有了她怀了第二胎就正式上位了的事。 郁峰最骄傲的就是他老婆怀孕期间,还找他喜欢的女人同床侍候他的事,在他兄弟圈子里也不避讳谈这个事,别人不无艳羡,他也不无得意。 所以郁峰这小老婆,看着有地位,但也不是那么有地位,至少在郁峰左右这圈里,没人把她当回事。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没人会对这小夫人这么直接不客气,梁资更不用说,他之前甚至连背后都没评价过她一句是非。 但他现在很生气…… 尤其在看到郁家的十几个保镖都跟来,现在跟他房子周边的保安以对立的姿势相持后。 他要回来得晚一点,出事了,谁负责? 秦玉很快搬了张椅子来,周景天也轻皱着眉,看着带着大批人马前来的周老夫人,还有他假装若无其事的姐姐。 “我来看看我的孙子,也有不对?”梁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坐下了,连个老太太也没叫,周老夫人淡淡开了口,神色略带讥讽,也有了点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是周家人了,说话就这么不客气了?” 她眼睛一转,瞥了周景天一眼,低头拔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别扯这些淡了,”梁资心烦意乱,王戈泯的事近在眼前,张利要是真这么跟着走了,小镇少了国王统治保护,如果在之前就没有对策,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事,而这事谁也不用多说,梁资会归到自己身上来,这是他给找的事,是他的责任,他现在对周老太太实在没什么耐心了,报复就报复,他要是出事,他就让这些人都陪葬,“你个老不要脸的,少跟我废话。” 所有在场的人脸色剧变,梁资回头对秦玉说,“把萌萌的平板拿过来。” 秦玉飞一般地进屋了。 “你什么意思?”周芸沉不住气,拍着桌子朝梁资喊了一声,激动得脖子都红了,朝一直站着没动的弟弟喊,“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梁资的话一出,周景天就变得很冷漠,他此时非常冷漠在看了周芸一眼,回过头,看着秦玉跑去的门。 秦玉很快就拿亲睹平板出来了。 梁资接过平板,从平板里迅速调出了一个视频,打开…… “小宝贝……”一个充满着色气与下流的女声很快就响起了。 随即,现实当中,周老夫人以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敏捷身手,一掌把梁资手中的平板抽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平板掉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8节 梁资朝周景天淡道:“你奶奶跟小鲜肉的小视频,是你们周家的……” “住口!”周老夫人狰狞地扑向了梁资,“贱人!” “小宝贝,祖奶奶的xx好不好吃……”视频里,周老夫人吃吃地笑着。 不用梁资多说,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可能是周家亲戚里的某一个小鲜肉了。 老太太实在是……太会玩了。 所有的人,包括郁小夫人,集体目瞪口呆。 第三十一章 视频里,周老夫人的污言秽语还在继续,其内容之奔放,实在让人想像不出这些话会出自一个名门贵妇嘴里,而且是老贵妇。 现在就是有修炼多年的老淫棍在场,也得自愧不如不可。 “祖奶奶疼我……”视频响起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声音很是娇羞。 梁资已随周老太的扑来椅子倒地,他摔在了地上一个往外滚,滚出了周老太的老魔掌。 他很快撑地跳了起来,正打算干架,却发现除了他和已经扑向了平板的周老太太,全都呆若木鸡。 除了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打算保护他的孙录。 便连周景天,沉着脸,看着体面全无拿着平板在砸的周老太太,脸阴得就差下雨了。 梁资一看,嘿,没他什么事,他打了个手势,叫孙录把隔着点距离的保安都叫过来。 孙录收到周家人围攻小白屋的消息,就开始调人手,带着大批人马过来也只晚了梁资几分钟,到的时候他领着人站在最前面,本来是打算履行打手职责,却正好把高潮听了个一字不落。 孙录是老江湖了,没什么没见过的,就算这样,他还是不由多看了正在狂砸的周老太几眼。 实在看不出,老太太这等老当益壮。 平板太坚强,砸也没砸碎,周老太太全身发抖,见砸不坏,把平板转过来,哆嗦着手去点平板的屏幕。 平板是锁的。 “祖奶奶……”新出现的男声谄媚得很,比起头一个,这个更敢说话,“你也疼我嘛,我也是小宝贝……” “……” 周老太回了句话,在场的人,即便是孙录这个在监狱里蹲过,什么烂事都听过一耳的人听了也都有点吃不消。 周老太当场面如死灰,哆嗦着嘴朝周景天哀求地看去。 周景天无声地、面无表情地、死死地盯着她。 她跟一个妓男说:“你当然是我的小宝贝,放心好了,等我把家里的那个孙子跟他爷爷他爸一样一块弄死,你就是我的了,祖奶奶天天宝贝你,天天让你吃xx,周家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祖奶奶都给你啊小乖乖……” 接下来,就是令人作呕的各种肉体发出的声响。 这一次,再没有人出声。 一阵窒息的沉默过后,郁峰小老婆第一个出声,她匆匆对身边的保姆说:“我们走。” 说走就走,哪怕转过头,已经软了脚的她跌在了地上,她也迅速地爬起来,带着郁家的人飞快走了。 她脑子充斥着她得保全自己的念头,不能老婆子完蛋了,她也得跟着完。 梁资还以为郁家的人会跟他拼命,哪想,郁家是第一个走的,紧接着,是周这的那些人,郁家的人一走,先是离周老太远远的,紧接着,周芸一动,他们就跟着她走了。 周芸连句狠话都没说,甚至没就她爷爷父母被害死的事发表什么看法,怆惶地走了。 这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职业习惯使然,梁资不由多看了她背影两眼,心中若有所思。 周芸身上肯定也有事,不干净。 他这阵子因为知道难免会跟周老太太对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调查老太太这个人身上,别的人都没认真查。 视频是主角之一录的,这人是个牛郎,费尽心思录这视频本来是要勒索周老太一笔的,后来得罪了他老板,视频就被这老板捏在了手里。 李萌萌跟这龟公交情非常好,她放出消息,这人透过她跟梁资联系上,卖了笔好价钱。 通过好几回的沟通洽谈,梁资昨晚才把视频拿到手里,他本来没想着放这么大招,还想私下找周老太和周景天把这事解决了。 但,这一次,周老太太实在是惹火他了。 而这其中也包括了点他想摆脱周景天的意思,这一次他把周家的脸面都踩到了地上,他不信周景天还有那个脸缠着他,要跟他在一起。 周景天不作为,那就由他来断了他们的后路,但愿这次过后,他跟周景天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梁资正看着周芸,周景天已经走了过来,他跟着梁资一起看着周芸带着人快步离去的慌张背影。 “不要弄她了。”他道。 梁资好笑:“谁弄谁?” 到底是谁在折腾谁? 又回到原点了。 周芸怎么对他,都是他不好,他现在连手都还没回呢,就只是有那么点意思,也还是他不行。 梁资很高兴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已经不再为周景天悲喜了。 要是他还爱着周景天,现在得多伤心。 周景天沉默了下来。 那一边,周老太太披头散发地拿着椅子狂砸着平板电脑。 平板屏幕终于碎了。 她回过头,朝梁资和周景天尖利地喊:“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姓梁的,我要你的命。” “怎么样?”梁资拍了拍周景天的肩,冷冷地翘着嘴角,“既然你这么在乎你姐姐,如果不想她跟你奶奶一个下场,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 “我也在乎你!”周景天猛地回头,眼睛腥红地看着梁资,他低吼:“你就是这样,老想得太明白,老看得太明白,也分得太明白,感情是能计算的吗?我跟你,我们是要跟过一辈子的,他们都不过是过客,他跟他们较什么真?你非得把所有人的面都撕了,我站在你这边,那才是我爱你吗?梁资,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什么做的? 梁资看着激动到眼边都绽出了水滴的周景天,这么激动狂放的周景天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我的心是肉做的,”梁资再一次,再一次庆幸他不爱这个人了,“你对我不好,我就不爱你了。” 第三十二章 “你就当我是算得太清楚了。”梁资侧头,吻了吻激动的周景天的脸。 在他跟周景天的关系中,先摆脱的他,已是胜利者。 “好了,打起精神,解决你的麻烦,”梁资给周景天顺了下他嘶吼时凌乱了的头发,替他的领带正了一下,“让别人看看,不管周家出什么事,哪怕你前夫给你拖后腿,只要有你周景天在,周家就在,周家倒不了。” 这才是属于周景天的。 也是周景天一直为之奋斗的。 而他梁资,也只属于他梁资自己。 人生过到头,如若不能相濡以沫,那么最后还能拥有自己,还有漂亮的姿态自由的心灵,就已经是他们的幸运。 他跟周景天,都还可以潇洒地走在自己的路上,只是不需要再同行了而已。 此刻的梁资冷淡,坚决,又那么温柔。 他坚强又洒脱,是男人当中的男人,世人无可比,周景天此时不仅是嘴唇是抖的,连心也是。 他爱梁资。 “秦玉……”梁资已放开了他,转过了身,“把周先生的东西收拾出来,交给他。” 他回过头,就再也没去看他身后僵硬站着的人,至此,周景天于他已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已经开始对这个人游刃有余,就如他对所有的路人的态度一样,他梁总出马,水到渠成。 “孙哥。” “在。”孙录点头。 “送客。” 孙录深深看了梁资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挥,招呼人员开始拖老太太了。 他喜欢这样的梁资,应该说是工作中的梁资,千军万马,都在他简略的笑谈中,哪怕就是狼狈也有纵酒当歌的豪迈。 这才是他以前的老板,哪怕他爱的是男人,也是男人中的男人。 李萌萌接了易昌回来,一到家就扑向梁资,激动地说:“老板,你赔我平板。” 梁资郁闷,“你就不能先夸你老板好帅?” “老板你好帅!” “晚了。” “平板?” “你没做备份啊。” “做了,可买电脑也是要花钱的啊。” “用脸付账行吧?” “脸归脸,钱归钱。”李萌萌看着老板的帅脸摇头。 “报销。”女人就是现实,梁资摇摇头,招呼易昌,“我们得抓紧谈一下,就汤家那几家和周家商量个口头上的话。” 周家他不知道周景天会怎么办,会不会给他送律师函,但汤李时几个碍于面子,也会给他送个律师函的。 易昌得替他出面。 “好。”易昌走着路就抽公文包里的电脑,他在车上就听说了他老板干的丰功伟绩了,听完,他跟李特助就一路打电话召集人手到下车。 “我这边把原来的团队都召回来了,另外我找了跟我交好的师兄弟,让他们带着徒弟来帮我们的忙,周家要是也出团队,我们也应付得过来,如你所料,汤家那边已经给我的律师楼送函了,我上机前刚接到。” “练练手,”梁资拍他的背,“跟你的人说,事后我给他们送大合同。” 易昌摇头,“我先前还觉得你那破婚姻离得太干净了,原来后手等在这。” 他高兴得太早了。 “梁生,这是我刚拿到的汤家他们的资料,你看一下……”李萌萌不愧为公公界一姐,就他们说话这功夫,已经把手机里刚收到不久的资料打印出来给了梁资。 “大福星,”梁资捏了下她的鼻子,“回头拿我的卡,带上你好姐妹去‘燕楼’刷两套首饰。” “这才像话。”李萌萌扬下了下眉,又利落转过背做事去了。 易昌叹气,“这几件事你也做得有点太不漂亮了。” 别的事都做那么漂亮,这婚就离得太难看了。 “也得对手配合啊,”梁资也挺为感慨,“光他们冲锋枪突突突,我光拿个小水枪站这应战也不行啊。” 不狠,怎么摆脱。 小白屋这边动静太大,小镇一镇的八卦男,随便哪个屋都难扒出一窝来,这么大的事,他们能不知道? 没分钟就全知道了。 王戈泯知道后,笑了个半死,笑得骨头咔嚓作响,被张利皱眉盯住不放。 张利这几天很少用手机了,王戈泯被逮到的那刻就被张利这个大魔王剥夺了手机拥有权终身,这事还是他们从前来报信的美院长那知道的。 王戈泯笑几下胸膛就直跳不已,美院长还调侃他,“还能不能活到我们给你跳艳舞那天?我们现在可还没排好。” 王戈泯精神一振,斩钉截铁:“当然能!” 不能也得能! 哪怕阎王爷也不能抢走他欣赏美色的权利! “行啊,那你再熬熬。”王戈泯的心跳很不正常,美院长说着话还测了下他的心跳,见不对劲,就看了看小车上摆的药物,不用张利说,就很熟练地挑出王戈泯所需要的打了进去。 王戈泯吐出了口气来,朝着张利笑。 张利脸色一变都没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去帮我煮杯柠檬奶,要酸酸的。”张利昨晚在王戈泯身边睡了一晚,王戈泯身体没动静,张利也就不用跟着起,王戈泯在他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哼一晚上的歌,大歌唱家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哼哑了,要求起来也很理直气壮。 就是熬了一夜,王戈泯现在犯恶心不止,但是不敢吐,怕吐得太狠,整个人就得散架。 “去吧,帅哥,我不会为了这个美人抛弃你的。”张利不走,王戈泯朝他猛抛媚眼。 就是发挥不好,差点把他眼珠子从骨框里抛了出来。 这媚眼抛得丑得让美院长无法直视,但张利愣是从头看到尾,直到王戈泯抛到怒骂:“妈的,滚,老子要喝柠檬茶,妈啊,老子的眼睛!” 说着就揉抛个媚眼就差抛瞎了、直抽搐不止的眼睛,听到脚步声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非要老子骂。” 美院子大笑不已,抱着肚子笑到抽搐…… 笑完,他直起身,看到了嘴角挂着淡笑,脸孔就像只挂了一层皮的骷髅的王戈泯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笑停了,然后,骷髅的眼里流出了眼泪。 骷髅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他说:“我感觉就在这几天了,这几天是我多得的,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留住他。” 第三十三章 美院长假装为难沉默,随后他有些发愁点了头,“好,我们尽力。” 骷髅破碲为笑,可能是病久了,脑子也残了,他很相信美院长的演出,还跟美院长难得真诚地道谢:“谢谢你,我把梁资最喜欢的东西都留给你。” “那我竭力而为。”美影帝立马接话。 王戈泯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无得意,“那孙子,老想占我跟我家那口子的便宜,我让他占……” 美院长点头,“那就是一大尾巴狼,谁搭上他谁倒霉。” 王戈泯嘎嘎怪笑,“姓周的不就……哈哈哈哈。” 是哈哈哈了,美男子这次在他身上押的钱不亏,凑近王戈泯就跟他比划,“我这次在他身上押了这个数,许三少那倒霉催的,在姓周的身上押了五千万,这孙子死定了,我赚翻了!” “厉害!”王戈泯给他翘大拇指肯定。 说着话,张利就来了,握着一杯普通人无法消受的柠檬牛奶组成的草酸钙饮料。 王戈泯指着杯子里结块的结合物跟美院长炫耀,“我现在的骨质大概就这德性,酷不酷?” 美院长乍舌,“这你也显摆啊?” 王戈泯得意地摆弄着他那骷髅头,“那必须啊,那些庸医成天跟我说我死到临头了,有今天没明天,可瞧瞧爷,现在骨头稀碎,可活得扎实,你瞧瞧我这身板,可结实了……” 说着还要拍胸脯,被张利拦住了。 美院长被王影帝在张国王面前的表演折服,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倒了,他边咳边跟王戈泯敬佩地说:“你这一掌要是拍下去,可是历史上自己把自己拍死的第一人吗?” 王戈泯不以为然笑个不停,也边咳边笑,接过饮料一口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不无感慨:“这是能在老子肚子里呆得最久的东西了。” 他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怪物,可是,老天还是不放过他。 再没有比他更想活的人了…… 可是,没办法。 他已经尽他的全力了。 王戈泯把杯子递给张利的时候,笑瞅着眼前这个无所保留爱了他一辈子的男人。 他也同样爱了张利一辈子。 他年轻时的轻狂和轻率自大都没让这个男人离开他,他从没想到,死神会。 当晚周景天带着周家的人离开了小镇,连离郁峰。 周景天没给梁资留什么消息,梁资也松了口气。 这些人走了,他只要全神准备人手应付下面接踵而来的问题就是。 易昌对周景天的离开表示得很不屑,他之前跟周景天的关系还挺好的,只是冷眼看了梁资跟他的几年婚姻,他对周景天这个人就有点不置可否了。 按他的想法,周景天早该这么干了,而不是让梁资当了那个坏人,把脸都撕破了,他才出面收拾。 这就是周景天这么多年在他与梁资关系当中所干的事,他对外人无比宽容,却对枕边人无视苛刻。这种对最亲近人的刻薄,易昌以前以为从不会在周景天这种体面光鲜的人身上发生,但靠近了才知道,周景天就是条吸爱他的人的血的蚂蝗,让人更无奈地说,他对被血的人不是没感情,而且还是有感情,他才给这个人这个机会。 一般人遇到这种人,如果不坚决,就得被他绑一辈子,直到被他绑到窒息,吸干而亡。 只要周家出手,易昌很愿意跟周家打这一官司,他真愿意把周景天那层皮给揭了,他已经开始着手连线国际最顶尖的心理医生来剖析这个人的心理了…… 易昌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梁资也不解,悄悄问秦玉,“周老板私下也给咱们易老板苦头吃了?” “嗯。”秦玉没否认,并道,“老板,周老板这个人不地道,咱们在商场混的都默认只要没有没父之仇,夺妻之恨,在商言商,是要讲规矩的,易昌不过是个给你打工的,为了逼你出来,他让周芸来搞他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有几家公司本来是要签易昌的事务所的,当时‘安得森国际’也快跟易昌谈好了,但安得森的公关问到周老板那后,安得森很快就撤了跟易昌的谈判,这事黄了。” “安得森国际”是个国际石油公司,花了很多年的努力总算通关能进入x国市场了,易昌要是能成为它在国内的法律代表,那……估计梁资都得给易昌跑腿打工去了。 这事梁资根本不知道,这事易昌的保密功夫做得太好了,秦玉不说,梁资怕是之后得花点时间才能知道。 秦玉说出来,也是想再加把力,让老板跟周景天断得更彻底一些。 她怕周景天那样的人,要是真想吃了老板,他老板这样有明显性格缺陷的人,会被其掌握。 “呵……”梁资听后,沉默了一会摇头道,“这事是周老板做得太不地道了。” 对杀父杀母的那么宽容,对一个给他工作的兄弟就那么狠。 第二天梁资去找王戈泯,趁张利不在,跟王戈泯说了他会找人看住张利的事,今天他就会带着孩子跟秦玉他们住进来。 王戈泯还不屑:“孩子来可以,美人来也可以,你就算了,瞧瞧你那黑脸,你看看,衬得起我们家这么美丽的房子吗?” 梁资这几天睡得少,昨晚更是一夜没睡,黑眼圈都出来了…… 梁帅哥摸了摸出门才刮干净的下巴,跟王戈泯说:“你精神怎么能这么好?” 到底谁才是病人了? 王戈泯听了淫笑,“那是,我家张国王滋润得好!” 滋润他的张国王听到他所说的话,面不改色把端来的咖啡给了梁资,弯下腰给他注射新的药物。 王戈泯已经是疼得整夜都睡不着了,但他不说,张利也不开口,只是给他的止痛剂加重了一点。 这也许会加快王戈泯的死亡,但张利也无所谓了,只要王戈泯能好受一点,他痛苦一点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的时日都不多了,他爱的人死在他手里,这不是什么遗憾的事。 第三十四章 这夜半夜王戈泯突然睁眼,就着墙角落地灯温暖的光看着他爱的人。 曾拥有健康,很多的爱的时候,他不是那么特别在意张利,至少要比张利在意他怕少。张利追着他跑,收拾他的烂摊子,在他回头的时候就伸出双臂,抱他回家。 他活得那么肆无忌惮,张利纵容,所以,他在外面总那么得意。 张利总舍不得收拾他…… 想着往事,想笑的王戈泯笑了起来,眼下一片温热…… “嗨。”王戈泯带着泪亲了亲他。 抱歉,他要先走一步了。 就在他的亲吻当中,王戈泯以为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在王戈泯流着泪的时候,他伸出手,擦了王戈泯的泪,在他被泪浸湿的唇上吻了吻。 “睡不着?”张利淡道。 “嗯。”王戈泯笑。 “我抱会你。” 王戈泯又笑了起来。 但他没拒绝。 张利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到了怀里,让王戈泯依靠在他的身上,耳朵枕着他的心口。 “好过一点了吗?”张利把手伸过他穿着的毛衣,摸着他刺得他手疼的骨头,淡道。 “嗯。”感受着他温柔的抚触,在他手心温暖的体温当中,王戈泯露出了谜一样的笑容。 在张利这里,他总是能轻易感觉到他是被爱的。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人生当中唯一不自私的一次,就是离开他。 只是那时他还以为他会披荆斩棘,打败恶魔,回到他的勇士身边。 后来发现不行,就没想着回来过。 可是老天对他残忍,但也只残忍那么一回,他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就这么走,居然一点也不冷,也不害怕。 “张利啊……”王戈泯轻叫了一声温柔抚摸着他的男人。 “嗯?” “我好爱你。” “嗯。” “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约我出去,把你妈种的花采光了,捧着那花站在我家门口,傻极了,爷爷气得要拿他的猎枪轰你,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 王戈泯吃吃地笑了起来,“傻子,你捧了一堆白玫瑰,白玫瑰,哈哈。” “白玫瑰像你。”张利淡道。 王戈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累了,想睡了,只是他知道这一次他睡过去,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说:“我知道,那捧花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玫瑰。” 最美的,从此之后,他没见过比那更美的玫瑰花。 “张利啊……”他轻喃着他爱人的名字。 张利啊…… 但他那声音太轻了,轻得比张利眼里的眼泪流下的声音还轻。 王戈泯,我爱你。 一片白色当中,少年穿着白衬衫的张利站在阳光下,笑着抬头朝他张开手,“你跳下来,我抱着你。” 站在堤坝上的王戈泯神气地问他,“那你爱不爱我?” “王戈泯,我爱你。”为了抱住他,游人如织的海边,那个爱着他的男人在人群中朝他大声地喊道,耀眼如盛光中的烈阳。 王戈泯笑着闭上了眼。 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声响了。 张利低下头,抱着他,颤抖地吻着他的脸,人走了,他再也承受不住了,他跟睡着了的人说:“你是我最美的玫瑰,最爱的人……” 他泪流满面,哆嗦着跟他的挚爱表白,“我爱你,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你回头,我就在那等你,你去哪都不要怕,要记得,我爱你,我也会……保护你。” 他吻着王戈泯,怀里的人不再嫌他的吻霸道了,不再骂他是只老赖皮狗了,渐渐地,张利的泪就止了。 他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 短短的几天里,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他下床去衣柜拿了他昨晚去裁缝那取回来的衣服,正好,他亲手拿回来了。只有几天,但一切不晚,他来得及去订满园的白玫瑰,来得及让人为他们赶一身合身的衣服,来得及写下他们的葬礼的流程。 他和他会在一起,接受宾客的问候,以及祝福。 他也还是霸道的,总想跟他爱的王子来一场婚礼,在宴会上,两个人接受大家的举杯,致词。他很遗憾,被王子嫌弃的恶梦中的婚礼,将会在他们葬礼当中出现。 张利给王戈泯穿上了定制的西服,也给自己换好了,然后,他轻步出门,去花房采玫瑰。 一切都静悄悄的,直到他采了玫瑰回屋,他看到了梁资。 满下巴青茬胡子的梁资双手插袋,站在大门口,廊灯下的灯火把张利照得太英俊了。 英俊得像个新郎官。 “他不会同意的。”梁资静静地说。 张利低头闻了闻手中的玫瑰,他没有回答梁资,只是抬头跟梁资淡道:“你有没有被人捧在掌心,被他用整个生命爱过?” 梁资闭上了眼。 张利闻着手中的玫瑰,错过了他。 “他有。” 他爱的人,有。 第三十五章 张利先给王戈泯的西装别好了花,也仔细地给自己别好了。 他的决定做得很简单,在跟王戈泯的主治医生们谈过话后,他大概花了一秒的时间,就安排了他们现在的生活,他们的以后。 带他回家,让他开心,一起走。 他也不是以死赴情,王戈泯不在的这几年,他也每天活着,也曾兴致盎然地看着别人怎么活,怎么闹。但那个时候,王戈泯还活着。 但王戈泯离开了几年,他就过了几年没有王戈泯,黑夜降临,一切就回归索然无味了,他知道没有王戈泯的自己,身边再热闹,他也是孤单的。 这一次王戈泯是要走了,彻底离开这世界,这个世界就没有他了。 没有他,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但另一个世界里,他的王子需要他。 与其行尸走肉地活着,让别人参观他的心如枯木,还不如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爱着他的王子。 这不是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在很早的时候,王戈泯就是他所有的兴趣,他所有的爱,只要有他一个人,张利就能目不转睛只看着他。 王戈泯就是他的全世界。 张利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怎么爱他的爱人。 花别好了,张利单膝跪地,拉过王戈泯的手,轻吻了下他的无名指,给王戈泯戴上了有他名字的戒指。 他吻了吻冰冷的戒面,就着王戈泯的手,让王戈泯给他戴上了刻有王戈泯名字的戒指。 两只手握在一起,戒面交相辉映,张利看着,笑叹了口气,抬头朝王戈泯道:“对不起,这一次,我没法让你离开我那么久了,泯泯,我的耐性,没有以前好了。” 他等不到他回来,他就要跟上去了。 张利吻着他骨瘦如柴的手站了起来,他没舍得放开他们戴着同一款婚戒的手,用一手拿过早抽好了药剂的针管放进口袋,随后别扭地绕过那只他们相握的手,抱起了他,走向了阳光房。 他抱着王戈泯坐下,让他躺在他的怀里。 他哼着婚礼进行曲,在太阳在海的那一边升起的那刻,他低下头,微笑着对怀里的人说:“泯泯,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我抱住了你。 我爱你。 “我爱你。”张利拿出针筒,扎进了手背的血管,吻着怀里的人慢慢推进,他微笑着,眼睛一直没离王戈泯的脸。 针筒掉下了地,手空了,张利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爱的人,看着他,在他颊边落下了他最后的吻。 “就这样?”李萌萌泪流满面,她看着阳光房那边,握着嘴的手都是抖的,“老板,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梁资定定地看着那边,眼如死水,良久,直到晨阳的光辉把那对相拥的人都笼罩进去了,他才开口,“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如果这是张利的选择,他愿意,他因此满足,他们外人有什么好置喙的。 就如张利那场即将举行的婚礼上,他的致宾客词里所说的:我已爱着他,尊敬他,关爱着他,安慰着他,也将跟随着他。 “……我已爱着他,尊敬他,关爱着他,也将跟随着他。在这世上,我仅需忠诚与他一人。感谢诸位参加我与王戈泯先生的婚礼,我谨代表我和我的丈夫王戈泯先生感谢各位的到来。接下来,请随意,另外,别忘了你们的艳舞。” 底下的人全都哄堂大笑,眼泪随之淆然而下。 替张利念完词的梁资下台了,脸上带着泪与欢笑的小镇俊男美男们欢快地跑上了婚台,朝棺木里躺着的两个人抛去了鲜花,还有他们的飞吻。 “ic……” 音乐起了。 梁资笑着走向了他的位置,眼泪顷刻满面。 周景天站在他的位置边,朝他张开了双手…… 梁资朝他走了过去…… 诙谐轻快的歌声里,男声欢快地唱着: 我们即将要结婚 好像我们以后无趣的生活会有多开心似的 我们开起了派对 搞起了聚会 跳起了舞 假装以后会深爱一辈子 看,多么开心 然后我们劈起了腿 背后插刀 嘿,对面的美男子 朝我抛起了媚眼 哦,多么开心。 是的,是的,先生 再没有比我们更深爱,更适合结合的仇人了…… 歌声艳舞里,梁资半路接了个朝他抛来的媚眼,定定地站在他一脸肃穆的仇人面前,笑了。 他流着泪,目光闪烁,眼里的悲伤无法掩饰,每一滴流出来的泪,都像是带着鲜红的血。 第三十六章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9节 当晚周景天住进了小白屋,梁资并没有赶他。 罗宝给他们做了咖啡,秦玉跟李萌萌坐在梁资身边,听周景天给他们说现在的形势。 “张为只是张利堂叔的孩子,就算没有遗嘱,继承权也轮不到他,他那个人在交通那块还算说得上话,但……”周景天把张同的资料发给了梁资,“他可以不管,他身上很不干净。” 叫嚣得再厉害也没用。 张利明言,他们的婚礼只需小镇人参加,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 王戈泯为他祖父抚养长大,张利父母是少年天才典范,很年轻的时候就进科学院了,更早地在张利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为祖国献身了。 这两个人早在他们成年后就已经没有直接亲密的亲人。 张为已被梁资堵在了镇外,前来要参加葬礼的人都由梁资出面拒绝,当然现在外面也少不了梁资的风言风语。 还有说梁资谋害张利与王戈泯,夺取小镇拥有权的。 这事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不可能,但抵不住有人信这个,就算是明白人也乐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很想染指这个由张利一手弄成的世外桃源。 梁资现在的问题很多。 “秦大同,这个人你要注意一下,最好是跟陈白说一声。” 陈白是美男子的先生,也算是梁资的半个好友,他在美男子老公面前是个孬种,但在一般人眼里,就是坐带着军火库的移动火山,有料,脾气也不好,很多人还要靠他吃饭。 秦大同是个非常横的三代,更要命的是他父亲是军部某区一把手,他老婆父亲更是理事院的二把手;他要小镇,他这个级别的不是梁资所能对付的。 “陈白?”梁资知道陈白有料,但不知道陈白什么时候能对付秦大同了。 “陈白是他老婆的哥,亲哥。”周景天调着电脑里的资料,嘴里把陈年秘说给梁资听,“陈白跟他老子不对付,当年自行跟那位断绝了关系。” “哦。”梁资喝了口咖啡,看秦玉记下了,没多问。 周景天反倒多说了一句,“陈白当年被他那家牺牲过,那家欠他。” 梁资没想到,“啧”了一声。 陈白那活蹦乱跳天天找打的样子,实在看不起是个被亲爸送命的,一点心理创伤也看不出,美院长果然把他养得很好。 嗯,除了爱吃醋这一点吃得有点丧心病狂,连狗偷溜他家美人一眼,他都要挖人家可爱的小动物的眼珠子。 果然有病,转念一想,梁资也就觉得陈白挺正常的了。 “李夷,张利的朋友,跟他一起打过江山的……” “我知道。”这个梁资知道,很会见风使舵的一个极厉害的人物,“他也有那个意思?” “有,你们,以及我,在这里拥有房子的80的人都是各领域的杰出人才,当初张利把我们聚在一起,只是想要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配得起他的智商,能跟王戈泯一块愉快玩耍,我们都是他跟王戈泯精挑细选出来的……”周景天淡道,“哪怕是作为配偶进来的大多数,他们私下的身份也不简单,别说利用这些人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拿名头出去办点事,他的个人资产都能翻上几翻。” “张利当初跟我们签过保密和隐私协议。” 周景天一笑,“没那么简单,也有办法作废,你要知道,我们是当这里是度假的地方,事业还在外面,但这里已经有差不多六十户的人家把这里当家呆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介意付出点代价来换点安宁,这个你大可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他们。” 这里有不少功成名就的人,他们已经不太在乎那点身外之物了,只要有生之年活得愉快,没别的更好的办法,他们也不在意多付出点代价。 “而这,”梁资抬头看着他,“是你给找的。” 说是他找的,也没错,没有孩子,没有复婚,梁资就不会到这里来,也许他就不会告诉张利王戈泯的事,张利也就不会死。 而这个地方,依然有人护它固若金汤,没人敢打它的主意。 “那,那现在我们是解决,还是就我的错,再详谈?”周景天在桌上敲了下手。 梁资皱眉,有点不太喜欢这突然犀利起来了的周景天。 但也无疑,这也他自找的,他希望周景天摆脱他们的关系,而现在周景天这冷冷淡淡办公事的态度他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更重要的是,这人是来帮他的,他没法赶。 梁资有种搬起了巨石,然后狠狠砸到了自己头上的感觉。 “他要怎么处理?”梁资恨不得扇自己两大巴掌。 “他只有一个办法,从经济上搞死他,尽快让他破产,瞎忙去。”周景天淡道,“有点麻烦,需要我们各家都出点力。” “嗯。”梁资恨不能抽死自己,但这不是什么好时机,他就是去死也得把他给招的祸解决了,他跟做速录的秦玉说,“这个会上一起讨论。” 小镇马上就要开一个总会,面对接下来的各种问题,小镇能人太多,梁资没有张利的那份霸气,一人出马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他会用人,还能勉强凑合。 “接下来是秦始韦……” 秦始韦的名字一出,就能做记录的秦玉跟李萌萌和一直在旁没出声一声的易昌都抬起了头,盯着周景天。 秦始韦太名声显赫了,老赌王,一口气在教堂里跟八个女人一起结婚,现在也没被上帝咒死的奇迹之子,现在大家都怀疑他是阿拉的私生子。 像他那样完全不要脸,完全不讲规矩,专跟所有人和事对着来的人还能活到现在,并且还是巨富,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梁资知道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老头,但他没有震惊,这老头的势力一直在海外某一带,国内,他能行? “嗯,还要查国内是不是有人支持他。”周景天淡道,说了一半。 “嗯。”梁资心里有数了,他摸了把脸,知道这个人,他要做好来横的准备。 周景天一直跟梁资他们说到了天亮,秦玉她们一晚上被惊吓无数,已经双眼无神了,梁资叫她们回去休息了。 周景天拿好电脑,就要出门,梁资犹豫了一下,送了他。 “回去睡,”到了门口,周景天回身把住了门,在梁资憔悴,胡子拉碴的脸上转了一圈,让梁资进去,温和道:“事情我会盯着,有什么不对的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梁资已经倦得不行了,他半靠在被周景天拉住的门上,轻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还在一起,这是一场踩在别人尸体上的复合。” “是啊。”周景天附和,他低下头,在梁资的嘴边轻吻了一下,并冷酷道:“但是,这就是活着的人。” 第三十七章 周景天在一段时间内很不懂梁资。他不是太自大的人,能懂梁资的不爱,但确实不懂梁资的离开。 他们再不适合,也比很多人适合。 现在他还是这样觉得,但问题的根本在梁资不惜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打脸后,他懂得了点。 但是懂得了,周景天也没打算如梁资所愿。 他们这群阳春白雪里生活的人,本身曲调就高,找个一起生活的人,相当简单。但再动心?他可以推断出两个人各自生活后的各自精彩,以及精彩之后漫长的无味。 就如张利,王戈泯离开几年,他依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任何人的人生当中他都可以充当主角,但时间一长他的手机屏幕都变了,却会在酒到深处,还是会不自觉调出王戈泯的照片看着不动。 人的喜好是不可能变的。 要不然,不会那么多功成名就的人,为了好的那一口,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周景天也没打算变他自己的,他这种人,不需要委屈自己讨好生活。 再则,他早把梁资当成了牵手到老的人,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梁资现在有了跟他对立的资本,他也尊重这个事实。 梁资非要闹到这个局面,也行,他也尊重这个事实。 但周景天不准备按梁资的节奏来了。 周景天拿电脑出了门,早电瓶车回别墅,路过张安家,张安站门口朝他伸了下手。 周景天停了车,张安走过来,“聊会?” 也是要跟他们商量下的,这几天也没什么觉睡,周景天看了眼手表,“9点有个视频会议。” 还有两小时。 “行,那你到我家吃个早饭。” “我回去换身衣服。” “梁资现在把你衣服都扔了?”张安玩笑道。 周景天笑着摇摇头,开车回自己家了。 他走后,张安回了家,见一说周景天等会来吃家里,范小棱就一身性冷淡风的冷酷脸,好像张安要是敢吻他一下今晚要是跟他做个爱都是逼良为娼,张安无奈,“不高兴啊?” 就梁资逼格高,就梁资高风亮节不畏强权能干英俊人生典范啊? 不过张安不敢惹这小狼狗,话不敢说重了。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可大了,一点不痛快,他能让全世界都跟着他不痛快,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 张安老了,恨不得范小棱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可禁不住跟他再吵架,几个月几个月的不见了。 尤其张利跟王戈泯的事让他更是明白,好日子这种东西,过一天,少一天。 “你自己做。”本来在做着早饭的范棱两手一拍,去水龙头下面洗手。 他也没表现得怎么不高兴,但他也没法表现得高兴。老实说,如果不是太在意老家伙的立场,这时候别说让周景天进他们家吃饭了,就是路过他们家,范小棱都要抬起下巴冷着脸,充分表达一下他对周景天的鄙视以及仇视。 范棱入往小镇的时间短,他没见过王戈泯,那个活得跟梦幻一样的男人只能当传说听听,葬礼上他也流了泪,又笑又哭的,但那只是伤感,以及景仰。 但梁资却是他实实在在的朋友,是他不懂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一边讽刺他一边带着他玩的好朋友。 尽管这好朋友是他自封的,但梁资有事,热血青年范小棱不用梁资出声,他嗷地一声就能扑上去跟人干架。 现在他想干架的人要来他家吃早饭了,范棱特别的不高兴,但房子不是他的,他也不是那种没教养的人,没法越权赶人出去。 “不高兴啊?”张安过去抱住他的腰,哄他,“那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不来了,说我家男主人不爱他来。” 范棱才懒得理会他这一套,洗着手跟张安淡道:“我不管你这个,周先生是你朋友,那是你的朋友,梁资是我朋友,那是我的朋友,一码归一码,这个我们早说清楚了。” 张安抱着他的腰笑,老男人不要脸,还撒娇,“那我重色轻友,只听你的嘛。” 范棱听了连早饭都不想吃了,这次换他无奈了,“张安,说好的,你不恶心我的。” 张安哈哈大笑,松开他去切菜,正经了点,“范棱,你现在不要先表态度,再看看以后,我答应你,只要你想跟梁资做好朋友,跟他一块玩,我全力支持你,无论什么时候。” 范棱不置可否,他没那么天真,会相信张安的话。 张安也知道,回头跟他说:“周景天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不相信他,你也要相信梁资,像他那样的人,能跟一个男人耗十几年,那人必有过人之处。” 这么说,范棱倒是相信。 他见过梁资刀起刀落的样子,干脆,迷人到极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说的就是他这种男人,梁资是范棱见过之后,能长时间撑住他人生偶像这个位置而没破灭的人。 作为脑残粉,范棱宁肯相信周景天有过人之处,而不是梁资犯了错瞎了眼。 “那好吧。”张安这么一说,范棱还是有点不情不愿,不过态度好了点,从凛然不可侵犯的性冷淡贵族风,变成了只要摸摸就能马上跟你好风。 张安又笑了起来,他举高刚摸了菜的手,走过来吻了吻范小棱的脸。 “谢谢亲爱的。” 他的小爱人就是这么的有意思。 范棱不好意思地笑了。文艺青年导演颇有几分羞涩,脸都有点红了,他红着脸给张安折衣袖,“梁资挺好的,你不知道,之前有好几件事他都帮了我,我到地方拍戏,有几个审批都是他开口别人才给我开后门的,他讲都没跟我讲过的。” “是,是,是,你偶像,什么都好。”只要晚上有爱做,张安这时候哪怕给梁资上个神位供起来都行。 哪怕梁资那老狐狸,明明一肚子坏水脏水,他也就只能迷惑迷惑像他家范小棱单纯小年轻了。 也就周景天这种人,能好那一口。 周景天到张安家的时候,小镇的他几个朋友和周围住的人家都到了。 他一进门,就都调侃他,“这次完蛋了吧?” “家风,不错!”说这话的连亲爹都敢哔了的闻归属大爷还翘了大拇指,夸赞姓周的。 “国王婚礼上梁资穿的那件西装哪定制的?”爱美的英俊男则跟周景天请教。 “梁资是不是打算弄死你啊?你跟我通个气啊,我好做点安排,你完蛋了我也好有钱借你东山再起,就是死了,我也好有钱多给你买点纸钱送过去啊。”跟他们俩的事业都有瓜葛的某位有钱人,也是周景天事业上特别好的一合作伙伴诚心诚意地道。 周景天走过去,拿过张安递给他的咖啡,笑眼扫了他们一眼,淡道:“不盼着我们点好?” “我们?”在场的人乱叫了起来。 先前没钱烧纸钱的那位当场就喊,“我艹,景天,都这样了还我们?你这真是没被弄死不死心啊,梁资就那么大魅力?” “梁资怎么了?”范棱本来老老实实在一旁哪壁草,听到这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周景天扫了梁资的脑残粉一眼,朝那位淡笑道:“你都能为个小东西连当年为你洗袜子的初恋都能当垃圾处理,梁资作为我的初恋以及即将走马赴任的现任,我多做点也是应该的。” 那位周景天的兄弟猝不及防中枪,摸着胸口倒在桌子上,脸朝下不敢抬头。 他的初恋,就是几年前被当垃圾处理的那位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的一眼,转头就对周景天说:“我本来觉得你不是个东西,现在这么一比,稍微有个东西样了,梁资的事,要是需要我这边出力,你们说一声就行。” 第三十八章 周景天朝人颔首致意。 这些人梁资自然也会联系起来,他先走一步,也只是给梁资省点事。 但省一点是一点。 周景天这个决定也是昨晚做的,昨晚他们谈事的时候,梁资很平静,看不出他之前眼泪不停。 周景天从没见梁资这么哭过,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昨晚面对梁资,他一直在走神,心里想的是这几年他居然不知道梁资跟王戈泯深交到了哪步,真是太遗憾了。 一个能让梁资哭成那样的人,想来他们一同经历过很多的事情。 而那些事情,他一概不知。 而那几年,他还是梁资的丈夫。 身为身边人,错过了那么多的事。 而身为梁资的爱人,他居然连提出离婚都不能让梁资掉眼泪,只是让他如释重负。 这都是些让他非常遗憾的事情。 而他到底是爱梁资的。他知道梁资的坚强坚定,但他也知道,梁资也只能坚强坚定,是因为他背后无所依靠,他只能站着去解决问题,哪怕他离崩溃倒下只有半步了。 就让他喘口气吧。 这个决定做得很临时,但早上周景天用了两个小时跟镇民们谈了下话,跟公司的人开完会,他也简单粗暴地镇压了董事会的意见,会开完,他正在煮咖啡,周里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叔。”周景天拿出了外带咖啡杯,走向阳台,推开了窗。 外面晴空万里,海鸟飞翔,绿草青青,空气新鲜。 “景天,算了吧。”周里在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周景天把家里的老夫人送进了疗养院,很高级的高档疗养院,一年的疗养费足够一个人活一辈子那种。 但那是关精神病的地方,再高级,也是疯人院。 “小叔,奶奶在那里能安享晚年,比起我爸妈只能在土里过永世要强多了,你说是吧?”周景天平静地道。 周里又是沉默。 “小叔,我的小兄弟怎么样了?”周景天改聊起了轻松的话题,“等会我跟梁资要几张我们孩子的照片,你比比看,看他们叔侄几个长得像不像。” 周家还有下一代,他们的下一代,不需要带着腐气的老一辈掺和了。 周里很久都没有说话,他没有挂电话,周景天也没有。 他不怕周里,但他尊重他这个曾经为了周家奋起博斗过的小叔。 可惜周家人对家人天生的心软,他爸不忍亲手让母亲一无所有,他小叔也如此,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换到他这,他也护家,只是老太太翅膀硬了,不仅是要独揽大权,而且她是要把周家送人,周景天就只能动手了。 “好。”周里在那边沉默很久后,说了这一字,然后挂了电话。 周景天淡然地收了电话放进裤袋,回房装了咖啡,拿电脑出门。 路过张安家时,他家牵着马的范棱正好出了他们家的草坪,看到他还犹豫了一下,明显是在想要不要打招呼。 范棱每次见他都跟见了鬼似的,不是躲着就是干笑,到他们家来,只要梁资不在,扭过屁股就走,周景天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怕他的人。 这次正好,他停了车,扬手先跟范棱打了招呼,微笑道:“范导演。” 范棱一见微笑先生朝他亲切优雅地打招呼,浑身一个激灵,牵绳的手都抖了两抖。 “跟马走走?”周景天又问。 范棱恨不得骑马就跑,但周景天的长电瓶车堵着道呢,他只好胡乱地点头。 “范导演……” 还叫? 范棱眉毛都耷拉下来了,勉强笑着跟人打招呼:“周先生。” “我想问你个问题……” 范棱勉强挤了挤嘴角,“请说。” “你怕我?”周景天略扬了下眉。 范棱赶紧摇头,“没有的事。” “嗯。”周景天看了眼他,微笑没变,正当范棱全身绷紧全力以待时,他踩了下脚,开着电瓶车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范棱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空无一车的马路气愤地道:“有病,能不怕吗?” 周景天到小白屋,罗宝说梁资还没起。 周景天去婴儿房没找到孩子,跟在他身后的罗宝怯怯地说,“小宝宝们在老板房里跟他一块睡。” 又一个怕他的。 如果不是易昌打他一进来就冷着棺材脸,周景天都要以为梁资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把他当吃人的狮子了。 “谢谢。”周景天朝人微笑。 他出了名的优雅有礼,待人礼貌如沐春风,这个是他的教养,从不刻意,但很显然,这些在梁资身边的人很难感觉到他的善意。 对他偏见深得也是隔了道马里亚纳海沟了。 周景天去梁资房,没走几步,在客厅的易昌就跟在了他身后,在快要到梁资房门前时,跟在他身后的易昌开了口,“周老板,我想跟你谈谈。” “好。”周景天干脆回身,看向冷着脸的易昌。 他确实要跟梁资的这个伙伴兼兄弟好好聊聊了,他是不欣赏易昌这种守有余进攻性却很差的男人,他是对易昌颇有过微词,而现在,他必须承认,以前的不欣赏,变成了很不喜欢。 那头范棱骑着他的马,郁闷地跟开着电瓶车也往小白屋赶的美院长说:“姓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对,不是什么好鸟,是大鸟。”绝世美男微笑说。 范导演忍不住想掩面,“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美男子眨眨眼,“我家畜生跟他比过,确实好大,说起这个,我镇完全可以举办一个赛鸟大会来的……” “没法聊了。”范棱跟美男子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两腿一夹,策马走了。 美男子开着电瓶车跟在身后,嘴里哼着欢快的歌。 他才懒得管周景天是不是什么好鸟,好鸟坏鸟不过都是一形容词,只要能把这个地方保住了,让他天天没事无忧无虑地晃荡八卦,什么鸟都行。 第三十九章 “你不就是想要安得森的案子吗?我给你个更大的,ec电网在找亚洲区的法律顾问,我可以推荐你去。” 易昌听到这句话后,气得脑袋都是蒙的,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景天,却听周景天还是云淡风轻,“你不想要,行,我收回我的话。” 易昌心口都揪了起来,暴躁,愤怒,还有不痛快堵得他全身都难受,恨不得要么自杀,要么杀了周景天发泄。 梁资收到告密刚快走出来听到这话,也是火大,又无奈。 “易昌。”见易昌捏起了拳手,梁资也不敢停了,快跑过来拉住了易昌,回头对姓周的吼,“妈的你闭嘴。” 周景天以前是不喜欢跟梁资的朋友多接触,一是玩不到那块,另外一点,他承认他对这些人是打心里不太喜欢。 这些人太矫情。 梁资也有一点,但梁资是他选择的人生伴侣,他可以忍,只是在朋友也这样评价梁资的时候,他也没法反驳,久而久之,他是挺不把梁资当回事了。 “给,”周景天抽出了口袋里的信封,“推荐信,这界首席执行官是我读博的同学。” 梁资把易昌推开,省得这头愤怒的公牛把周景天生吃了。 他粗鲁地扒了下头发,没好气地看着周景天。 见他不接,周景天还很冷静,“你也认识的,就是我在a读博时的那个买单王,你说不像a国人的那个。” 梁资皱眉,瞥了他一眼,看向了信封。 他确实认识,安东尼爽朗大气又有礼貌,是个好打交道的a国人,在七八年前,这位出色的a国人就已经具有很强的领导力与感染力了。 梁资只跟这一位见过几面,每一次都受益非浅。 他拿过了周景天的信封,还没回头,就听身后大老爷们的易昌像个小泼妇一样地尖声大叫:“我不要!” 声音刺耳得梁资都想掏耳朵。 “你不要?”梁资回过头,他也很郁闷,说起来他其实是最郁闷的那个人,“先不说安东尼是安东尼家族的这一代的老大,就说ec,你帮他们干一年,顶你给我干十年,你干个四五年,你就完全可以去做你那些花老钱的事情了,你确定你不要?” 易昌很早就想成立一个免费法律帮助机构了,按理来说,这是自费跟国家打擂台的事情,梁资老觉得这辈子他是没法成功了,但社会日新月异,一年一个变化,没准易昌能行。 像易昌这样认死理的人也不多见了。就是,易昌这个直男有时候太直男了。 “你怎么变得跟他们一样了?”易昌气极,朝梁资吼。 “你信不信我打你!”梁资抬起手,想拿信封抽死这丫的。 “你这是出卖你自己!我不要!”易昌气得满脸通红在那吼。 梁资被这耿直boy气得背后都要冒烟了,他朝易昌背后吼,“老子的随侍呢?” “在!”秦玉忙跑出来,讨好地说,“老板,小的在着。” “帮我收拾了他!”梁资把信封扔到了她手里,没好气地说:“让他赶紧滚,事后到我这来领赏分脏。” 秦玉眉开眼笑,“这个行。” “等等。”梁资说着顿了一下,回过头朝周景天说,“应该缺公关吧?亚洲区一姐那种?” 周景添很识时务,淡道:“我打电话。” 梁资很满意,回过头对秦玉她们说,“你们也收拾下,顺便押送一下耿直boy。” “可……”秦玉这下有点犹豫了,“宝宝们谁来照顾?”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梁资,她是想去,但去了,谁来照顾孩子?她老公那个人,就是她的小跟班,她走了,没两天他是哭着喊着也要跟着来的。 “我是死的啊?”见秦玉确实是担心,梁资摇头,“镇子里的保男们很多,别忘了,我们是gay。” gay男当中有的是爱孩子的超级保姆。 这也是,秦玉这几天也是见多了围着他们孩子就挪不动脚的英俊男…… “去准备下,我跟周老板还有事要谈。”易昌那边被李萌萌拉住了,梁资抬头,见他鼻翼大张,看起来要哭的样子,他赶紧说,“打住,赶紧滚。” “去你妈的。”从不说粗话的易律师张着鼻子,恨恨地骂了句话,扭过头就走了。 但还是从了。 梁资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他能明白易昌的感受。 他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 但这没什么好愤怒的,技不如人要服人,人不如人,是要低头的。 梁资回头,看着用钱砸着他让他低头的周景天,突然笑了,笑得特别无赖:“你这要是在讨好我,你知道的,这点是不够的。” “早明白了。”周景天点头,同意。 梁资要是什么好鸟,他当初,也不会在一大群平凡无奇人的当中,一眼就看中闪闪发光的他。 这时候,小白屋的院子门口,美男子指着正在谈判的两人,以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跟范导演说:“看看,这就是你的万人迷。” 范小棱梗着脖子粗声说:“这叫审时度势。” 反正脑残死都不承认他偶像狡诈阴险无赖贪得无厌,不是好东西。 说是这样说,等美男子进上前跟周景天说话,梁资走向他的时候,范棱还是有点难过地低下了头。 他以为梁资是不需要低头的,在他心里,梁资有力量把任何事情都化险为夷,是他的英雄。 但他的英雄,现在看起来,其实并不是那么正义。 梁资走过来都好十几秒了,见范小狗低着头就是不说话,也不抬头,他大概知道张安家的小狼狗这是怎么了,就是大概懂得,他这也是太无奈了。 他身边怎么都这么群人?认死理,老觉得他比a国那正义女神还要正点。 “怎么了?”梁资出声。 范小棱不吭声。 “伤心了?” 范小棱本来没怎么样,但他是个刚出社会不久,有本事把男女爱情文艺片拍成动物世界纪实片的文艺导演,拍片的时候剧场里养的小牛犊死了,他都能在旁呜呜哭半天,伤心得不能自已,现在,偶像死了,死偶像还问他伤不伤心,话一问出来,他眼泪就嗖嗖地掉下来了。 他看着地上,伤心地掉着泪,哭着说:“不是伤心,是难过,我们好像都在汲取你的养分,却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撑得住。” 梁资听完,愣在当地,半晌没动。 过了好一会,他回头,看向憋笑憋得快疯了的美男子,诚心请教,“这小傻子来的时候脑袋被马蹄子踢了?” 美男子疯狂大笑。 笑得梁资额前青筋直抽,他搭着文艺小导演的肩,带着他往屋里走,跟小导演说:“你就跟着张安吧,别换人了,那傻逼别的不好,就有两点好,人老,钱多,你等他死了再踹他。实在受不了他想换小鲜肉,哄他把遗嘱立好了,回头你就告诉我一声,我想办法把他解决了。” 范小棱听得一愣一愣的,哭都忘了,还点头,“哦。” 梁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这一次,他显得真心了点,他低头,低声跟范小棱轻说:“别管别人是怎么活的,也别管我们是怎么活的,你保护好了自己,那就是保护好了很多跟你一样的人,世界本来就纷纷扰扰,爱你所爱,憎你所憎就好。” 这一刻,梁资是那么的温柔,看着他,范棱的眼圈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第四十章 范小狗这种人,在梁资看来,挺难得的。 他也并不清高,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哪怕跟人弯腰也并不显得卑微。但他也不占人便宜,前面跟张安闹的那出,也不是非要拿乔,而是知道之于他,他立足的根本是什么。 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人生当中,一个人要是站在高位而不内心失措,清楚自己,能时时看清自己的定位,坚定相信自己的意念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事业一时成功,很容易,但活得成功,一直没那么简单。 在别人看来,范棱不过只是个傍了土豪的人,而他就此从来没跟人解释过一句,被人拿此闲言的时候他也只笑笑,还跟梁资说,他还没到解释就有人能听进去的时候,有那时候,再解释也不迟。 他说着的时候还很害羞,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害在那场他们说话的宴会上的梁资又多灌了他两杯酒,让范小狗跟着他,傻呼呼地对他笑了一晚上。 张安当时气得跟周景天打了一架。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跟周景天还算貌合神离,两个人出席的场合,很多时候他们还会手牵手。 要说他跟周景天没爱过,不是,他们曾经也好得周围的一切不同都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只有爱走了,热情也褪去了的那天,对方的不好,双方的不妥,才在他们面前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几个人进了房,周景天在一边打电话去了,李萌萌匆匆地出来给梁资塞了一张婴儿现在作息时间,和怎么安抚他们的单子,又问,“我已经发布公告了,有人愿意来家里每天帮你带4个小时左右的孩子,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行,我现在就面试。” 她已经在群里发了通告,报名者众多。 “都什么人?” “小基少,许三少,俞天王,q达老总……” 一个个都不像是能带孩子的,梁资点了点自己,“你还是面试我吧。” 李萌萌噗地一声笑出来,转身走了。 也就她老板,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 周景天打完电话回来,手中的咖啡又没了,他揉了揉鼻梁,把杯子给了梁资,有些疲惫道:“再给我弄一杯。” 周景天穿的也正式,脸吧,看着还行,胡子也刮得干净,暗金的口袋巾折得也花俏,是只小翅膀欲露不露的小鸟…… 还是走哪,都会有人快步上前握他的手,大笑拥抱,喊他ister周,跟他亲热得就像生死至交的那个周景天。 拒绝这样的人,不容易。 梁资本来没动,见周景天伸着杯子也不动,一直看着他,他再次无奈了,“别在你前夫面前施展你的魅力,大孔雀。” 梁资的口气让周景天笑了起来,眼角浅浅的细纹也往上翘了翘,性感到一塌糊涂。 美男子在旁吹起了口哨,一声亮过一声。 “再吹,我叫你家家畜过来。”梁资回头。 美男子噗噗乱笑,跟梁资说:“梁总,今天我来,就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他朝周景天那边点了点,“你跟我说,就这种货色,你点他一晚得花多少?包月呢?要是包个年,你一年挣的都不够包他的。” 梁资操了一声,“小白,你可别给我算了。” 再算一下,都要成周景天倒贴他了。他还要感恩戴德,每天洗香香床上等他才行。 “过来,听我给你算。”美男子死都不走,还勾手,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哪怕说的话猪狗不如,也没人想打死他。 梁资勾着范棱往他那边的沙发走,跟范棱说,“他当年躲陈白,贞洁得跟十五岁处女一样,陈白站在三十米远外,他就小女生一样尖叫……” 梁资学了两下那是怎么个尖叫法。 范棱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眼泪还在他眼睫毛上打转,这一抖动一个跳跃,清澈的泪水就在空中飞跃了下来。泪水轻盈,只一滴泪的跳跃,就把小导演衬托得就像外头刚打理过的草坪一样清新干净。 美男子笑骂,“妈的,你还记得这个,那你还记得当时怎么劝我的?” 梁资当时劝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找到挚爱,又有几个人会愿意为挚爱去死,这两点,陈白都占了,你就当捡了个大便宜,也当捡了个大玩具,放在家里逗着玩呗。 梁资当然记的他是怎么劝他的,也不管周景天是不是在场,他认真想了一下说,“周景天能让我当玩具玩?我只要稍微想一下我把他办了,他分分钟就能翻脸你信不信?” 陈家小白是不屑,“我家那家畜不也是,还假装不是gay,是爱上了我才成gay,牺牲老大了。妈的,蠢话说的让我饭都吃不下,我傻啊我。” 梁资觉得这说话势头不错,“陈白就是爱把你当少女骗……” 他不惜出卖兄弟。 但美院长见多识广,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刚出生就有人要跟他交往了,把恋爱谈得跟呼吸喝水一样自然,瞎话信手拈来自己都信。梁资想跟他玩这套,差的远了,“打住,今天我是来说你的问题的,我就跟你直接说,你出面,跟周景天出面,谁效果好?谁最能长时间保证没问题?梁资,你确实很有本事,也能一时之间带动我们帮着你把外面的事情都解决完,可能长时间都这样?好,往好里说,能,例如像我这样的,不愿意走的,是会帮你,甚至会主动解决些麻烦,可当初张利让我们进来的时候,合约上可是说了,对外事务,镇长一力承担。” “梁资不是镇长,”说话的是站在一边的周景天,他已经倒了咖啡回来,说完见陈小白要说话,他没给陈小白说话的机会,接道:“张利的责任也不是他的责任。他的死,他自己的选择,也与梁资无关。” “是这么个道理。”美男子毫不介意周景天欺负他,反正他家家畜回头就会把他找回场子,他撇过头看梁资,跟梁资说:“你跟他掰了,谁有本事敢为你跟我这样说话?” 有几个人禁得住他跟他男人撕? “小白,”梁资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来报复我来的?” 美男子翘嘴,白牙闪闪,“我家还住着个畜生呢,你养条会咬人的恶狼,怎么了?你这狼自个儿伪装伪装下,你还能当成狗牵出去溜溜呢。” 他家家畜可是怎么收拾都像畜生,见着人就带攻击性地咆哮低吼,天天跟他上演丛林生死时速生死博斗,他妈的他都受得了,梁资怎么就受不了了? 美男子这劝说太与众不同了,梁资听听都觉得这生意他要是做了,也不是太亏…… 但范小狗却有不同意见了,他跟美男子说:“梁资不养他也行的,吊着他,干活可能还更勤快呢,还会特别老实。” 美男子闻言掉头,眉毛微挑看向他,不禁对这位文艺导演刮目相看了起来。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爱谁谁 作者:空梦 第10节 第四十一章 周景天在旁也看了提建议的范棱一眼,他笑了笑,又看向梁资。 梁资正勾着范棱的脖子,跟人语重心长,“你见过不见兔子就撒鹰的有钱人吗?” 范棱啊啊了两声,也不确定:“有的吧。” “就说张安,他要是不图你年轻貌美,不图你识相不会背后插他刀子,你说他放心你睡他身边吗?” 范棱立马垮下了张脸。 这世界上所有一切的真相都不好听,更不好看。 人就是这么肤浅,只是爱意能抚饰一切。 “那你还真跟他在一起啊?”话说到这份上,范棱难掩沮丧。 “也不一定的,”梁资跟范棱说,“得看,你要知道,现在的现实情况是这样的,我已经跟他离婚了,我们在法律上没有关系,而他想复合,不滚的话,那就是你刚才那个意思,他有求于我,我吊着他呗……” 范棱智商不如这些人,老实说:“没听懂。” “意思就是,这边勾着,那边也勾搭着,周老板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了……”美男子尽管没把梁资拖下刀山火海,但周景天以后也是惨,他又幸灾乐祸高兴了起来,“这也行。” 范棱还是说,“没听懂。” 他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一起不一定,但听梁资的话,是吊着? 范小棱再次觉得,厉害的人能成为厉害的人,脑袋真的跟他们这种人很不一样。 梁资也并没有跟一般有太大的不同,但往前走久了,他也发现很多事情的界限是很模糊的,这世界任何事情都没有真正的黑白之分。 说白点,就是不要脸就行。 很多优秀的人很难成功,是因为很多事都做不出来。 不是不行,而是不想,不能。 如范棱,如易昌。 但他不一样,他走错一步,无人替他买单,买单的都是他自己,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个只要能过得下去,随时都可以调整自己脚步的人。 但这样的人,是没什么吸引力的。 有周景天出面解决外面的压力,在梁资跟小镇的人谈了新的合约之后,外面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小镇又恢复了平静,机场那边没再天天收到请求降落的飞机信号了。 梁资带着孩子出了国,去了朋友的农场住。 洋鬼子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连羊都不放了,呆在家里给梁资带孩子,没带两个月,洋鬼子跟梁资说,“我要当他们教父。” 梁资想想人家天天把屎把尿的也辛苦,就答应了。 但好景不长,一天晚上两个人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洋鬼子突然跟梁资说:“我们结婚吧。” 把切肉的梁资吓得一刀差点把自己手给跺了。 他以为他跟洋鬼子之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没过几天,梁资带着孩子走了,洋鬼子送了他们,梁资上机的时候他问梁资,“就算是朋友,我们最近过的日子难道不就是家庭了吗?” 他们在一起很舒服,没有争吵,也没有沟通问题,他甚至喜欢梁资所做的所有一切。他喜欢梁资,包括梁资的坏脾气,和他性格缺陷里的那些不好的地方,而且他也有能力与梁资一起生活。 他也知道自己的优秀,要不然梁资也不会跟他做朋友。 但他也知道梁资为什么拒绝他,梁资不爱他。 梁资没回答他,只是抱了他一下,洋鬼子叹了口气,拍了下梁资的背,难掩黯然,“我很伤心你爱的不是我。” 梁资听到他的话,怔了一下。 直到飞机开了两个小时中转降落,周景天上了机,他随着周景天的脸,看着他在身边落座后才回过神来。 等周景天的手搭到他的手上,梁资转过头,看着窗外,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没再费劲躲着周景天了。 太过于刻意的话,不过是加重周景天在他生活中所占的份量,而周景天的花样只会更多。 这男人还是很有本事的。 都快跟他斗出快感来了。 一年后,梁资跟周景天回了小镇,随行的还有周里和江殷。 江殷比之前还要中二,一路上都跟周里作对,一到小镇,还说要跟梁资睡一个房间。 那么多客房,他非要跟梁资睡,梁资让他哪空滚哪去,江太子气得推门就去跳游泳池。 他自知道了周景天的双胞胎是梁资的后,每天对着周里不是大眼就是小眼,就没个正常的样子。 但周里也不理他,随他作。 周里冷静无比。 这夜梁资正在喝着小酒跟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江殷突然出现坐在了他的身边,直到梁资挂了电话也没走。 梁资回头看他。 江殷低着头,看着腿上自己修长的双手,道:“我明天就要老实了。” 他叹了口气,“再闹,周里就要不耐烦了。” “他一不耐烦,最后伤心的还是我。”江殷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问梁资,“你是怎么受得了周家的男人的?” 他跟着过来,不是来跟周里拆伙的。 周里太沉得住气,太会掌握人心,把他的心捏在手里,想让他高兴就高兴,想让他伤心就伤心。 谁都当他作,从来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里,伤人至伤的是周里。 而梁资反抗了,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伤心。 “嗯……”江殷的话让梁资多想了想,因为江殷看起来实在太伤心了,梁资没像以前地样讽刺他。 他之前可能会回答江殷说,你是为爱而生,我不是,我随便就能活。但现实吧,真不是如此。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为爱而活,不管是活得痛快的,还是活得不痛快的,都是为爱。 如果不是为爱,哪还有什么痛苦挣扎折腾了。 “我不是受得了他,”梁资给江殷倒了杯酒,塞给他,“也不是我多有手段,可能就是他不完美,我也不完美,但是,在内心深处里,他有我喜欢的地方,我有他喜欢的地方,哪怕就一点点呢,哪怕就脸呢,在别的人没取代之前,我们都得为那点喜欢纠结,纠缠。” “当然了,”他跟已经流出泪来的江殷说,“他们也在为这段关系付出代价,像周里,别人拿死求他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你上天入地的,他还会腾出时间来跟你修复关系,看你闹。像周景天,他很多地方跟我格格不入,甚至他骨子里是认为我配不上他的,但这又如何?高贵的他放不下我,不也就是一傻逼吗?” 江殷擦着泪,笑了,“他还被传成情圣了,傻是傻逼,但骂你会吊男人胃口的人还是多一点。” “所以你看,对与不对,就看咱们怎么想,”江殷的酒杯空了,梁资又给江殷加酒,灌完了迷汤,开始灌毒药,“要我说啊,你就别纠结孩子是不是你这事了,你要想的是,怎么把周里的财产都搜刮在你名下,你想啊,他以后养孩子得靠你,孩子以后想作天作地还不得看你脸色,咱们想点实际的,再不然,你也弄两个是你的,以牙还牙,让周里体会下你的感受。” 江太子乐出声来,又是一杯干完,“周里跟我说你这人再精不过,周景天喜欢你,也是眼睛没长好。” 梁资一听,乐得眼睛都笑眯了,他给江殷倒酒,“不过我说实话啊,你就是太死心眼了,才让他觉得你没他不可,你不知道多出去转转啊?你这姿色,就是在咱们这小镇里,喜欢你的人也是有,就说咱们下机那会,保安队里那长腿小哥就盯着你没挪过眼……” 江殷得意,“那是,我走哪都有人说喜欢我的。” “你要给他弄出点紧张感来……” “我觉得也是,谢了,梁哥。” “不客气。” 江殷拿着酒杯站了起来,这次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往大门边走去,边走边弄手机,想着怎么联系那小哥出来陪他喝一杯。 江殷走了,虽然说他不一定成功,但这事闹起来肯定大,明天肯定有热闹看。 梁资打了个哈欠,去了书房。 书房里,身边放着婴儿床正在给两孩子念书的周景天在他进门那刻抬起了头。 梁资抱臂看向他。 “听说你的爱慕者准备请你去地中海半年游?”周景天突然朝他微笑道。 梁资耸耸肩,他走近周景天,在周景天面前的办公桌前靠下,伸长长腿,弯下腰,对着他的脸,“对,我答应了。” “再试试?” “嗯,试试。” “好,”周景天点头,“我等你。”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能回来,你能不能告诉我,过尽千帆皆不是,你却爱着一个傻逼的感觉?” 梁资笑出了声,他低头轻吻着周景天的嘴唇,吻了良久,直到周景天的呼吸都重了,他才说:“被指着鼻子骂傻逼的感觉如何?” “不太好,”周景天淡淡道,“但我也发现了,爱比其它事都重要一点,我不想我老了,身边睡的不是爱我的人。” 他抬头,吻着梁资的嘴,“讨好你并不容易,但我会坚持久一点,等你确定一些事情。” 确定梁资他还是爱他的,而他也是,确定他为梁资所做的都是心平气和下来的决定,而不是,像当初他们都以为的他们有太多的选择性,爱谁谁。 他说着,手已经摸进了梁资的内裤,梁资捧着他的脑袋,扯开了他,分离了他们的热吻。 他看着周景天沉着的脸,和亮得吓人的眼睛,喘着气笑了起来。 “等你老了……”周景天的眼太亮了,微笑着的脸孔也太迷人,梁资摸着他的脸,承认道:“可能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嗯,好的,”周景天有些心不在焉,“等我老了。” 他脱了梁资的裤子,低下了头。 梁资摸着他的脑袋,笑了起来。 “可能你会更加迷人,”梁资笑叹道,“也许我也会变得更好。” 周景天轻舔着,把头埋了进去。 梁资闭上了眼。 等到平静后,周景天站了起来抱住了他的腰,梁资这一次没再推开他,而是把头搁在他的肩上,疲惫地道:“戈泯走的那一天,张利问我,有没有被人放在掌心好好爱过。” 周景天抚着他后背的手这时停了。 “张利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戈泯跟我说,他从来没有这么疯狂想为张利活下去,哪怕是多活一天,他也想跟张利多呆一天,他想用奇迹告诉张利,他爱的那个人是多么坚强,多么优秀,他想让张利为他骄傲。他说完这些,又说,一切都来不及了,可能他的死亡,才是他们的解脱。” “戈泯走的那天,他是愧疚的,他甚至恨自己。”梁资抬起了头,把周景天的脑袋抱进了怀里,他抬起头,没让眼泪流出来。 爱带来的,不全都是美好的事情。 “那一刻,我对我们的关系如释重负,我甚至庆幸我们没有深爱至此,张利问我有没有被人放在掌心好好爱过的时候,我想,没有,但没有关系。”梁资低下头,吻了下周景天的脖子,“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也是爱。” “你被我放在掌心爱着。”周景天要抬头,梁资没让,他抱着人的脑袋,在他头上落下了珍爱的一吻,“你得到了最好的我,我很难过。” 他很难过,他最真的心,最深的爱,给了一个不适合他的人。 梁资的眼泪流了出来,滚烫的泪水流进了周景天的背,烫伤了周景天的心。 “抱歉,”他说,他颤抖着嘴唇说,“我很抱歉,可是……” “嘘。”梁资让他别说话,摇着头笑了起来。 他的地中海游注定是一场周景天为他策划的失败之旅,他完全不需要周景天的坦承。 只是,如果这就是爱,这就是周景天对他的深爱,那他也有这种深爱。 虽然哪怕他是还爱周景天,那他还是得挣扎。 姓周的别想像周里玩弄江殷一样搞定他。 他跟范棱,江殷,哪怕王戈泯都不一样,他从来没有真正为生活低过头,他也没有为爱低头的那一天。 他们爱谁谁,就爱谁谁去。 他反正不认输。 被梁资死死抱住脑袋的周景天慢慢地静了…… 半晌后,他在梁资的怀里微微笑了起来。 梁资从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当初他爱的人最根本的面目是什么样子的。 他最初喜欢的男人,高大英俊,绅士有礼,强大又温暖如高贵的神。 但世上哪有那样的男人。 但不巧,他是,他从最初就知道,他爱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他狡猾如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要不断迂回。 可惜了,有些人他就是迂回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爱谁谁》正文完 爱谁谁番外之被偏爱的上 王戈泯第一次片面与张利分手,被追回趾高气扬地回了他们的家。过了两天,他有点不满地问张利说:“我们算不算,分过手了?” “算。”张利回答。 “那是不是,”王戈泯抬起下巴,满脸桀骜,“算不算你求我复合?” “不算。”张利看着他突然大怒的脸,又不慌不忙地说:“本来就是我求你再和我在一起,没有什么算不算,本来就是。” 王戈泯马上心花怒放,逮着他的头就在他脸上猛亲,亲着亲着,两个人就滚到床上去了。 张利最喜欢这样的王戈泯,王戈泯给一点,他就能像条饿狼一样,能把人从头吃到脚,百吃不厌,直到王戈泯把那点感动在无休止的性爱当中耗尽,一脚踢向他,让他滚。 王戈泯再回来也还是有点混,张利有点爱管着他,但他是个好动的,性子又独,老喜欢往外跑,拍照登山这种耗时耗力的事他都喜欢做,没几天就又想往外跑了。 但张利工作忙,是个必须每天早七晚七上下班的人,这还是正常工作时间,加起班来,就更没完没了了,王戈泯不可能在家等着他,他往往打张利的电话打一次都不会打第二次,等张利再联系上他,他就已经远在万里之外了,还说接下来几天要到无人区,没信号,没事不要联系他,联系了他就是知道了也没空回。 弄了两次,还因这个分了次手,因为他在电话里质问王戈泯为何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负责任,王戈泯没被他这样厉声指责过,人一生气,冲着电话就吼:“拜拜了您呐。” 就这样分手了,张利加班加点,跟领导谈了好几次,还用辞职威胁,才得了半个月的假去追王戈泯,天天跟着人跑,才把人重新追了回来。 这一次,他上班途中,王戈泯又给他打电话,说老李邀请他过去参观他们的公司,他盛情难却答应了,就要上机…… 张利一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问他:“那你现在在家?” “在,收拾行李。” “机票订了?” “订了。” “几点的飞机。” 王戈泯说了时间,张利一听稳着他,“那还不急,你慢慢收着,我回家送你去。” “你不上班吗?” “今天领导有事,用不上我,放我一天假。” “真的?” “真的,不过好像晚上要加班。” “切。”王戈泯一听,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家。” “你看着办。”王戈泯说完就扔了手机,继续收行李,没当回事。 这头的张利去了领导办公室,跟他说:“我回家一趟,今天不上班,晚上不加班。对了,司长,上次我说的事是真的,你还是尽快把王助安排到我手下交接。” 他领导脸色巨变,“不是放你假了吧?” 张利耸耸肩,“跟你说了,再这样奋斗下去,老婆都要没了。本来奋斗是为了老婆,结果老婆都没了,我还是拉倒吧。” 他领导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张利还是走了。 他一回家,就把门死锁了,把家里的钥匙扔到了王戈泯绝对不会去找的角落,就去王戈泯的工作室找人。 王戈泯正在他的工作室收拾他的工作资料,见到他进来,还抬头看天,“苍天,您今儿个派太阳从西边出了?” 张利过去抱他,他还笑,“着名情圣总算做了点像情圣的事了。” 外面的人都知道张利爱他,人是他的,房子是他的,投资是他,张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按王戈泯来说,他要那么多干嘛,他只要张利平时稍微闲点,两个人有几句说话的时间,而不是一晚上回来就逮着他往死里做,然后人也不要那么霸道,不许他出去做事情交朋友就行。 但抱了一会,就不对味了,张利手往他后面伸,王戈泯也是糊涂,张利捅进去了才知道时间赶不上飞机,不由破口大骂:“孙子,你放过老子!” 孙子按着他手,操着他的下半身,嘴咬着他的脖子,又化身为几百年都没吃过饱饭的狼,直到王戈泯全身软得不能动了,他腰杆动着操着人给老李打电话:“我老婆没空,以后不要找他。” 王戈泯被他气得大吼:“分手,分手!一定要分手!” 但张利怎么可能跟他分手,他开始就以前握的资源己成立工作室帮人解决起事情来,这些事上,要用到王戈泯,王戈泯还挺敢兴趣的,两人开始同进同出。 张利的心也总算安了点下来。 他年少时候就开始追王戈泯,到得手其实没用两年,但保持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用尽了一切办法。 他爱王戈泯,爱到什么地步呢?爱到别人要爬几十年都未必爬上的位置近在眼前了,他都可以为了跟他在一起,转身就回家,办了一个把王戈泯能绑在身边的工作室。 他领导都说不敢置信就是他这样的人主持了他办公室几年的事务,要是早知道他是个这样的人,他都不敢把办公室放到他手里。 但张利还是做了。 但他做了,结果未必是好的,没半年,王戈泯就又嫌他管得多了,张利也控制过自己,试图给王戈泯私人时间去经营他自己的关系,但他还是不能完全做到,他可以不去调查王戈泯做了什么,但还是不太喜欢王戈泯老跟别人相处那么长时间的感觉,他会情不自禁吃醋,所以王戈泯一回来,他就会很沉默,试图用沉默让王戈泯知道他的想法。 王戈泯一看就知道,但不搭理他。 张利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怕引起王戈泯反弹,所以明明在意,连催人的电话也一天只敢打一个,让他早点回家。 但王戈泯玩得很疯,这天飙车被警察逮到,还因为出了车祸进了医院,张利帮他解决好了麻烦来陪床,照顾祖宗一样地照顾他,王戈泯总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有点别扭地问张利,“那你想不想分手啊?” 他说:“你想分也行的啊。” “不分。”张利跟他说。 “他们没少说我在外面背着你乱搞吧,你忍得住啊?”王戈泯又问。 张利低头吻他的嘴,“说你乱搞的人里,也包括你吧?” 王戈泯吃吃地笑,一点被揭穿的不好意思也没有,“你管我管得太严了,天天在一起,没意思。” 不天天在一起,没意思,天天在一起,也没意思。 所以还是挺想分手的。 但要是真分了,还舍不得,他还是很享受喜欢被张利爱的感觉。 “你不会,你爱我。”张利又吻他。 王戈泯笑个不停,他觉得他没真甩了张利这么霸道,又爱把他往死里做,天天老做个没完的人,可能就是张利是真的爱他,爱他最自私的面孔,连他的无理取闹都爱。 他是真的自私,自私到知道只要他真的出轨,会毁了张利跟他,所以出轨这件事,是他一直排除在外这一辈子最不可能做的事。 他会拿着这个吊张利一辈子,让张利再痛苦难受,为他嫉妒到发狂,也不可能真的与他分手。 张利太聪明了,他懂人性人心,但他就是懂,他还是会说你爱我,王戈泯觉得这个事情太好笑了,也太让他开心了。 这个人,是真的爱他爱到整个人都是卑微的,只要他给一点,这个就会双腿跪地双手接着,还会跟他说,谢谢你爱我。 这样的人,谁不吊着? 反正他会吊一辈子。 但折腾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王戈泯发现他们跟张利之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问题大到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分手,不想吊着张利了。 他人生难得想不自私一次。 那是他得了骨癌,医生说他命不久矣后。 王戈泯想了个办法,跟张利彻底掰了,然后消失不见去治疗,他想,要是死了,那就算了,要是活着,他再滚去求原谅就是,反正张利爱他。 但在一次次化疗都失败后,他发现,他不行了,他坚持不住了,他希望张利不要等他了,他再也不会滚去张利身边说张利我允许你再爱我一次了,他希望张利有新的爱人,新的人生,最好,是可以忘了他。 王戈泯从来没想到,在张利面前混帐透顶的他居然真的能有这么不自私的一天。 那时候他都离开四年多快五年了,被他强力分手,发誓永远都不会跟他合好的张利身边还是没人,他找人去勾引他,散布自己的坏话,把以前干的糊涂事情,又都干了一遍。 但张利还是被分手,被单身在那,身边没人。 但王戈泯也就敢背地里找找人做点阴险的事,他总安慰自己,自己在外都传说有新的爱得不了的爱人,寂寞的张利总会找个人在身边陪着他的,他什么都有,连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会没有人爱他? 他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自己暂时不成功,那是功利心太强了,等死了,张利真找不到他了,就会有新的人了。 但可能他是真的离死不远了,他脆弱到了梁资跟他说起张利的名字,心都发颤手都抖的地步。 这天晚上他说要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永远消失的时候,梁资在网络的另一头说:那过几年我可能都不记得你了。 王戈泯笑:那正常。 梁资说:不过,张利会记得。他一直在等你,好像等到死也无所谓的样子,他慢慢悠悠地等,我看着他姿态还怪好看的。 王戈泯当下就下了线,抖手捂着眼,哭了一晚。 他一辈子加起来哭的眼泪都没这夜多。 他一直是个被偏爱的人,就是从小父母早逝,也也没有人让他掉眼泪。 和张利在一起后张利更没有让他掉过一滴泪,哪怕只是他生气,张利都会过来抱他说宝贝我爱你。 可是,他这一次,是真的回不去了,他不想再看到张利抱着这样的他,对他说宝贝我爱你。 他已经不是宝贝了,他丑得连自己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爱谁谁番外之被偏爱的 下 王戈泯被张利兴师动众逮到那一刻,他躲在卧室里朝门口叫嚣:“滚滚滚滚滚,给老子滚!” “我等你三分钟。”张利在外面说。 王戈泯被瓮中捉鳖,欲哭无泪,抖着手打电话:“喂,妖妖零吗……” 那边没声响。 他哪有打电话,他这时连握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人都吓哆嗦了,那必须身体好一点才能有的力气早被吓没了。 他躺在床上瑟瑟发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门动了时,他用了最后的力气拉了被子,遮住了脸。 门被打开了,是用切割机切开的。 张利走进来时那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王戈泯的心上,让他又闷又疼,又想哭。 “你滚。”他在被子里还色厉内茬,不甘示弱。 但张利过来,连被子带他把他抱了起来,说了声“回家”时,王戈泯在被子里号啕大哭,他骂张利:“你放开老子!” 又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说完他就昏过去了,也就不知道张利这时满脸的痛苦,一脸的泪水。 他手中的人,轻飘飘得就像一块纸板一样。 如果不是他万分确定他抱的就是他的心上人,他还以为,他抱回的只是一朵云。 王戈泯再醒来时,再看到张利,看着张利那张明显比过去要沉默了许多的脸,他道:“你比以前丑多了。” 他问张利:“还没找到男朋友啊?” 又问:“想吃回头草啊?” 他很是得意,“还是觉得老子好,老子天下第一帅是吧?没我不行是吧?爱惨我了?” 张利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把王戈泯乐坏了,拍他的头,“行吧,那爷疼你。” 彼时他们已经在飞机上,张利蹲在他的床前看着他,一直没动,王戈泯被他看了一会,都有点脸红了,不禁闭上了眼。 张利一直没动,他醒来都快两个小时了,这个人就蹲在他的面前,就这么看着他,王戈泯看了眼手上打着熟悉的吊命的药水,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都知道了?” 张利又从他的手看到他的眼,又嗯了一声,不过这次,他开口了,他说:“我想亲亲你。” 王戈泯乐,“你亲啊,老子想逃都没法逃了。” 说着又咕哝了一声,“梁资那孙子,等着老子回去看怎么收拾他!” 他话没咕哝完,王戈泯就被张利吻住了他,他不止被张利深深地吻住了,还尝到了张利嘴里淡淡的烟草味。 很熟悉的味道,很多年前的味道。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无法再尝到了…… 吻到最后,王戈泯猛掉眼泪,嘴里不停地咒骂:“王八蛋,王八蛋。” 操蛋的老天爷,他不过是想多活几年,就是活着被人天天操,他也想多活几年啊,凭什么不让他活! 他什么苦头都能吃,哪怕把他的全身骨头一根根都换了,只要让他活,他都会干! 凭什么让他去死! 他恨死这王八蛋了! 他情绪不稳,又求张利:“张利,你看我这鬼样子,就算了,这回头草不好吃,你去找个容易嚼的行不行?你看我就是想挨操,你都碰不了我了。” 张利没理他,只是把麻了的腿放了下,他跪在床头,在王戈泯的脸上和额头上不断地吻着。 既然吻嘴会让他喘不上气,那就吻别的地方。 王戈泯见他不听劝,又是笑又是哭,最后他泣不成声地跟张利说:“张利,我好疼。” 他全身都好疼,他坚持不住了,对不起,他很想努力活不下来,但这一次,老天不偏爱他了,他也没办法了。 张利吻着他的泪,跟他说:“你老跟我作对,疼也是活该……” 王戈泯瞪他,他又吻住了他眼边掉下的泪,跟他说:“但我现在原谅你了,我们回了家,你就不疼了,在我们家里,你是我们家的上帝爷,都听你的,要疼也是我疼……” 王戈泯听了哈哈大笑,觉得还真没那么疼了。 张利是真的爱他,这是王戈泯一直以来无法否认的事情,张利历来对他的死心塌地,他说他是他们家的上帝爷,这没错。 但现在他还是上帝爷,王戈泯其实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开心。 他回了小镇,也愿意回去,其实一半是为了贪图张利,另一半,也是想小镇优秀的人那么多,梁资也在,他想在活着的这几天或者几个月里,把张利的事做一个交待。 张利太爱他了。 张利没有表面表现得那么平静,张利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根本没法睡觉了,他无数次听到这个以为他睡着了的男人在他身边沉默地哭,小声地叫着他泯泯的声音,悲切得就像被人挖了他的心肝一样痛苦无助。 张利是痛苦的。 他在为他伤心,为他痛苦,这也是王戈泯之前不敢呆在他身边的原因,他会耗尽这个可怜的爱他的男人的生命力。 像张利这样强势强大的男人,不应该变成一个病人的护士,被他拖垮,这个男人如此爱他,不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可是,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实在太让人伤心了,王戈泯心想,要是前半辈子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宁肯真少被张利爱一点,真的愿意不被偏爱,只要张利好过一点,哪怕好过一点点都行。 他不需要那么多爱,只要他的男人不要在他走了后,会因为失去他而死。 他宁肯不被偏爱。 这一天,当他不再不是睡不着,而是无休止地陷入昏睡,而是感觉自己的那一天慢慢地要来了,从此就要一睡不醒了的这天,他挣扎着昏睡当中醒了过来,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他想起了他曾经得到过的很多的爱。 那些都是张利给他的。 张利那些无止境包容着他的爱,是他今生最大的成就。 想起这些,他居然不再忧惧死亡,而是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在他死去的这一刻,张利居然让他觉得是幸福的,他是有多爱他啊…… 王戈泯笑着跟他招呼,他很抱歉,他要先走一步了。 他很抱歉,占有了他那么多的爱,他只能跟他最后说一句。 说一句…… “张利啊……” 张利啊,我爱你。 谢谢你,这么爱过我。 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很爱。 本书籍由耽美啦网书友整理制作上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籍仅供学习交流之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自行删除 耽美啦txt下载网(dani)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