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阉割师》 正文 第1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节 ================= 书名: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文案:【重口慎入】 贱受脚踩两只船报复渣攻,然后……船翻了…… 爱上许奕飞后,我就是他的一条狗。 让往南我绝不向北,叫我咬谁我咬谁。不过这是在失忆之前。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一白 ┃ 配角:许奕飞、肖子期 ┃ 其它:渣攻、贱受、失忆、天马行空 ================== ☆、1 同床异梦 爱上许奕飞后,我就是他的一条狗,让往南我绝不向北,叫我咬谁我咬谁。凡事只求付出,不望回报,被冷眼鄙视后还要主动凑过去摇尾巴跟他亲热。 有时我觉得自己像个不食人烟火的圣者,有时又像一个猥琐的,任真心被肆意践踏后还能无动于衷的对那他一厢情愿的好,真是贱到了骨头里。 曾几何时,我以为跟他的相处模式会这么延续下去,可在报纸上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给江城名媛戴上戒指的照片时,还是被自己的过往给深深恶心到了。 为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禽兽付出将近七年,方一白,你智商和尊严都去哪儿了呢? 公寓里所有东西都是我在整理,收拾行装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临走之前,我把冰箱里的食物全都扔到垃桶里,将许奕飞最爱的金鱼全捞出来晒在阳台上,然后剪坏他所有的衣服,拿油性笔在四周墙壁上画满了发泄的涂鸦,最后还顺手牵羊带走了他留在房子里的银行卡。 累死累活这么多年,我讨回点辛苦钱,应该不算过份吧?绝对不过份! 拎着密码箱去柜台把钱都提出来,然后换家银行重新存进去,接下来开车离开这座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 看玻璃窗外熟悉的风景疾速飞驰而过,我觉得自己像只挣脱绳子的风筝一样,开启了漫无目之旅。 纵使许奕飞势力遮天,我也不相信这次两人还能再见面。 一是他根本不屑找我,二是他只对我的名字熟悉而对其它都一无所知,虽然我们同居了整整七年。 人说夫妻有七年之痒,没想到我们两个之间也能痒上一回,真是讽刺的安慰,不枉我曾经用心爱过。 离开江城后,我去了幼时故居宁海,那里山美水美就连空气都新鲜无比,对我来说是绝佳的疗伤胜地。 清晨推开窗户,微咸的海风挟带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这种生活真是悠闲惬意。 或许是习惯了都市中的繁忙生活,如今突然安静下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在每天吃、喝、睡、溜狗的规律生活持续了半个月后,我比烟花更寂寞。 二十五岁,虽然事业一糊涂几乎于无,卡里的钱足够我活完下半辈子,混日子等死的日子却好像来的早了点。 至于许奕飞,已经彻底成为久远的梦了,我现在已经不大能记得他的脸…… 等等,昨天是几号?刚才我都做了什么事?妹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这些事情没道理也一并忘记的…… “请问您父母有大脑方面的疾病吗?”医生拿着诊断报告一脸郑重的问。 摇头,我哪里知道?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见过,“医生,我到底生了什么病?” “根据您的描述和检测结果,应该是大脑皮层受到损害引起的遗忘症,但也不排除小脑和脊髓神经失调方面的问题,因为只是在初期,所以现在还无法给出准确的诊断结果。我现在建议您去江城治疗观察,那里的医术和设备要比这里先进的多。” “我听不太懂,能不能说下可能会导致的后果?” “如果是前者的话,您可能只是记忆方面的问题,会逐渐遗忘过去的一切,直到往事变成一片空白。但是这并不直接影响您的身体健康,如果是后者的话……。” “会怎样?” 医生遗憾道:“记忆错乱、反应迟缓、四肢不协调,最后会陷入昏睡不醒。” 无论哪种,都会是我无法承受的,虽然记忆里也没有太多开心的事,但是如果全部遗忘……我不知道这样跟直接去死有什么区别。 买了很多笔记本,我希望可以凭借它们记录下一些东西。 明知道自己可能有天连字都认不出,但我还是不想让它们忘的那么快。 拿着笔想了很久,我才开始真正进入回忆中。 十四岁,最爱我的奶奶去世了,从此开始孤单一个人活着。 十六岁,在路上捡到了小米,我决定把她当成我的妹妹。二月十六日是她的生日,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 十八岁,遇到许奕飞…… 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终于把自己的记忆榨干,将这些本子通通装在背包里,决定重返江城。 名义上是为治病,其实心里还抱着一点点未可知的隐约期待。 回到江城后,在市中心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二十七楼,往下俯视的时候,发现这个城市熟悉中带着一点陌生,人类真是渺小的可怕。 窗子是朝阳的,有着大大的玻璃窗,每天清晨阳光打在脸上,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这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我现在幸福不多了,可是我还想看曾经爱的人幸福。 人爱的贱,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在翻旧报纸的时候,我发现了许奕飞的消息。 原来两人好事已成,就在我离开江城的几天后决定的,六月初六定婚。 六月初六是好日子,因为那是我的生日。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在掷了六十五次硬币后,我决定去买衣服。 我爱的人订婚,我怎么能不去?虽然他不一定领情,我也不能把那天给记很久。 许奕飞是江城的青年才俊,再加上祖父老子两座靠山,订婚仪式没道理不隆重。 赶着去赴宴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邀请函,这可真是尴尬。 不进去也没关系,免得触景伤情一脸憔悴落寞惹人笑话。 让司机把车停在酒店对面,我就坐在车里安静的看着。 许奕飞从黑色宾利中走出来,依旧眉眼冷酷,帅气逼人。 我想自己之所以那么爱他,长相方面的原因肯定占了三分之二。 因为他脾气不怎么好,而且从来不懂牵就别人,再加上说话又难听,每句都像针一样准确无比扎在人心坎上。 这样的家伙如果长的不好看,我肯定不会这么爱他,说到底方一白也是个俗不可耐的人。 我贪婪的看着他,想要把他的背影轮廓刻在心里。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回头扫一眼,明知道隔着车窗什么都不可能看到,我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车子越停越多,出租车司机有些着急了,我终于依依不舍说走吧。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来,如今心口疼的死去活来也没有人心疼,自作自受。 夜色酒吧,就着吵杂的噪音,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道:“方一白,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更何况,你是我的谁?”转脸看到一双熟悉的黑色眼睛,我愣住,“许奕飞?” “我不是许奕飞。” “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你,还敢说你不是许奕飞?” “你喝醉了,”他上来扶住我,带着几分无法拒绝的强硬气势,“我送你回去,现在住哪里?” 住哪里?哪里都不是我的爱,租来的房子冷冰冰的,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享受孤单。 “去你家啊。” 他愣了下,随即狡黠的勾起嘴角,“求之不得。” 那笑意就像一盆凉水迎面泼来,使我整个人都陡然清醒。许奕飞绝对不会这样笑,至少他从来不会对我笑。 想想许奕飞此时定是温香软玉美人在怀,我又何必孤家寡人为他守身如玉?一夜情罢了,去便去! ☆、2 狐狸与狐狸精 其实在性生活上,我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许奕飞在床上一向简单粗暴,这也导致我对这种事的兴趣不高。 喝醉的我很老实,沉默话少思维慢,从来不会呕吐闹事,也不会借机发什么酒疯。 上车后,对方随手拉上安全带,伸手摸摸我的头发,“你跟我家小哈很像。” “小哈?” “我养的一条哈士奇。” 居然拿我跟狗比?不过我喝醉了,不想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方一白,你什么时候回江城的?” “上,上周。”我说话大舌头,差点被自己咬到,“你是谁啊,为什么认识我?” “哟,认出我不是许奕飞了?告诉你我姓肖,叫肖子期。” 怔了会儿,我把他名字念两遍,“肖子期,肖子期,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你是许奕飞的……” 他笑着接上,“老同学、好朋友。” 我立刻去扒窗户,“下,下车。” 虽然没跟肖子期接触过,这名字我却听过,能跟许奕飞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绝非善类。 肖子期拉住我,“干嘛呢,注意安全。放心,我会不会逮你回去见许奕飞的。” 听他说的诚恳,我才安稳下来,“那你想干什么啊?” 他转过脸看我一眼,“干你啊。” “去你的,”我用手将他俊脸推开,“别以为长的好看就能诱惑我,就能掩盖你臭流氓本色!” 他将车停下来,伏在我耳朵边吹气,“我说真的,我想干你很久了。” 喝了酒本来就热,再加上他靠的近,我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别,别挨那么近,痒。” 他瞳孔在路灯下似乎变了点颜色,涌出股让人害怕的恐怖气息,不过转瞬即逝,轻笑了声又将车子启动。 跟着他上了楼,一开门就有条黑影迎面冲出来,吓的我打了个激灵。 灯亮后才发现是条耳朵还没竖起的小黑狗,四条短腿毛葺葺的,真当自己是狼狗呢,瞪着蓝眼睛冲我汪汪叫。 “这就是你家小哈?”我伸出脚蹂躏它。 “是啊,可爱吧?” “傻不拉叽的。”稍稍用点力,小狗嗷的一声倒地不起。 他笑了下,把小哈抱起来安慰一番送到房间里去,取出干净的浴巾问我,“谁先洗?还是我们一起洗?” 我紧张,“你,你先。不用管我,我口渴喝点水。” 肖子期走过来,很暧昧的凑到我耳旁,“怎么,还想着许奕飞呢?他今天订亲,在凌云酒店订了套房,现在不知道有多快活……” “你闭嘴!” “现在十一点,你猜他们两个现在房间里做什么?” 我瞪着他,愤愤抽过浴巾冲进浴室。 如果不算钙片的话,我目前只有幸见过两个人的身体,一个许奕飞,一个是我自己。 肖子期身体很漂亮,虽然没有许奕飞的强壮肌肉,蜜色肌肤线条却很柔和,就算是在身无片缕的情况下,他还难得保持着古代书生的那种俊雅,五官带着挥之不去的书卷清气,看起来温和无害。 但当他关上浴室门后,整个人瞬间改变,视线锁定目标就像猎豹一样敏锐犀利,酒吧中我会把他误认为许奕飞,不是没有道理的。 浴池很大,躺下两个大男人完全不是问题。单人居住却有双人浴池,由此可见此人私生活不检点。 肖子期扬着眉毛,语气古怪道:“方一白,又在发什么呆?想许奕飞?” 我连忙否认,“我喝了酒会很迟钝,一直这样。” 他坐过来,用手臂将我禁锢在池边,声音低低的很性感,“我想吻你,可以么?” 说罢立刻吻了过来,并没有丝毫要听我回答的意思。 他的吻强势而温柔,跟许奕飞凶狠的占有方式不太一样……不过凭良心说,我喜欢前者。 接吻的时候,他手也不闲着,很轻的贴着胸口肌肤四处游走,像条灵活的蛇一样。 “喜欢我这样对你么?”肖子期声音跟人很不一样,似乎适合用来念神秘古老的咒语,邪恶而极具蛊惑。 可悲的自制力迅速瓦解,我像丢了魂魄一样由他摆弄。 他将手插在我发丝里,“想要更多么?” “不……” “做男人要坦白,尤其是在性事上。” “想。”酒精再加上他的刻意撩拨几乎让我整个人燃烧起来。 “乖,”他小心翼翼将手指探了进去,“心里不要再想许奕飞,他只懂两样,蛮力摧毁和疯狂占有,从来不懂爱护珍惜。我和他不一样,我会给喜欢的人绝对自由,呵护还有疼惜。忘了他,至少这一刻不要想他,留给我一个人。” 我着魔一样顺从,“好。” 许奕飞现在做什么呢?搂着她的未婚妻熟睡?还是在帮她做婚前身体检查?他有没有想过我? 忘了他,至少在这一刻不要想他……我闭上眼睛,疲惫的去感受身体所带来的快感。 他跟许奕飞真的不一样,无论事前事后还是在进行中。 肖子期会说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动作却温柔体贴,就算是箭在弦上也十分克制,床上绝对的最佳模范情人。 如果许奕飞也像他一样就好了。 清晨醒来,一眼瞥到肖子期近在眼前的睡颜,面容恬淡安静,看起来心无城府。 我当然不会被假象蒙蔽,悄悄起床穿了衣服,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间。 进电梯后长长舒了口气,老天保佑,终于平安逃出来了。 庆幸还来不及退却,电梯便悄悄打开,一个剑眉星目的高大帅哥逐渐呈现出来。 涌上我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真是男人中的极品,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虽然对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当电梯完全打开后,我们两人对视了十秒,彼此都没有说话。 凝神,吸气,淡定……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跟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帅哥冷冷出声,“方一白,你怎么会在这?” 听到这个声音,我心至少停跳了几拍,强笑,“我来看朋友。” “你哪个朋友住在这里?” “我小时同……管你什么事?”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许奕飞,咱们早就没关系了。” 电梯悄然升了上去,许奕飞后退两步,拐回来跟我对视,冷冰冰的威胁,“你再说一句?” 长期淫威下形成的惧意立刻涌了出来,“我,你……不是已经订婚了么。” “这关你屁事?” “你订婚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你不明不白的往来?再说……我,我也已经……” 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的人露出恶魔笑脸,“小白,你忘记带钱包,我特意给你送过来……逸飞已经来啊,这么早。”去你妈的小白……肖子期这孙子装的跟真跟无辜人一样。 我身体僵硬的像块木头,眼睁睁看着肖子期走过来,将钱塞到我口袋里。 末了他还贤妻良母一样用手拨拨我头顶上的乱发,“我跟逸飞还有重要事情谈,不能送你,路上小心点。” 我心里狠狠腹讥,身体开始准备发力逃亡。 在许奕飞抬起手的瞬间,我脚步蹭的飞了出去。 然而一如既往快不过他,被人扯着胳膊拽了回去,一记响亮耳光甩打在脸上,“方一白,你他妈敢给我吃里扒外?!” 我捂着脸,膝盖突的被人猛踹一脚,伴随着惨叫声倒了下去。 这什么狗屁年头,诸事不顺,吾命休矣! ☆、3 fuck you! 许奕飞虽然受过很良好的教育,在我面前却是个绝对的禽兽,从他一连踢我三脚这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肖子期装模作样的过来劝阻。 许奕飞用眼神斥退他,“这是我家事,和你没关系。” 我疼的感觉全身骨头都断掉了,勉强撑着站起来,“许奕飞,你别太过份,小心我报警。” 他竖起眼睛,嚣张的用手机拨了号码递到我跟前,“你报,不报你方一白就是孙子。” “懒得理你。”我瞪着他缓缓吐气,泄气的把手机推开。 打也打过过了,发泄完我现在终于可以走人了。 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冷不妨又被许奕飞从后面揪住衣领。 “许大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哪儿?”他皱着眉毛的表情很帅,当初我就是被这张脸张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回家。”我有气无力的回答他,恰好瞟到旁边肖子期不怀好意的眼神。 许奕飞这才松了手,“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我虚弱的走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身后两人还站在原地,不由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许奕飞!” 他一直不喜欢我这样喊他全名,所以此时脸很臭的瞪着我。 冲他比出中指,我大吼,“fuck you!” 看到他气急败坏扔手机的模样后,我撒腿就跑,感觉像是跑在逃亡的刀山上,心里却爽到不行。 回到租来的房子后,我把自己扔到床上不想动。 许奕飞这王八蛋,居然一点旧情都不念,下手狠毒到令人发指。 这样的家伙,就算结婚也会有家暴倾向吧?想到那个情场得意的女人日后失意,我心里才邪恶的好受了些。 艰难的翻了个身,我摸出床头的笔和本子写下:六月初六,许奕飞订婚当天,我跟人一夜情。 六月初七,离开时被许奕飞撞见,他又打我,看起来很生气,所以我们应该彻底没戏了。 合上本子想了会,又再六月初六那行追加几个字:方一白,生日快乐。 下午去拿诊断结果,被医生告知依旧无法确定病因,不过应该保持身心愉快,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未来。 心伤未愈又增体伤,愉快和乐观现在对我而言都是扯淡。 在家养病的时间,我决定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以免不小心见到某张脸触景伤情。 几天后,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再次出现在夜色酒吧。 离我最近的酒保是个娘gay,兰花指翘的很好看,一边擦杯子一边风骚的勾引客人。 正当我琢磨着他眼睛会不会抽筋时,耳边突然有人低声道:“小白,终于等到你了。” 我一口博摩尔喷了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不好意思先生,你是谁啊?咱们认识吗?” 肖子期恍然,“原来小白有下床健忘症。” 鉴于这人先前的表现,我实在对他床技之外没有什么好感。 掏钱结账的时候,他看着我微笑,“你还是跟我在一起比较安全,我担心你出了门会后悔。” “切,”我冷嗤,懒得理会他的危言耸听,“谢谢关心啊。” 出了酒吧两分钟不到,我果然开始后悔,只可惜为时晚矣,两个壮男半架着将我抬上了车。 一人用力按着我道:“许先生说把你活着带回去就行,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伤害,请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许奕飞有多狠,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想到几天前的挑衅,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墙壁也用淡蓝色油漆重新粉刷过,就连门口摆放的拖鞋都是两双,跟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显惊心动魄。 我甩着胳膊环视了一周,犹豫着推开了卧室门。 里面气氛是再熟悉不过的,床头还摆放着两个人傻傻的合照。 许奕飞是上镜无死角的帅哥,傻的人自然是我,戴着黑框眼睛,头发凌乱的跟稻草一样,贱笑的贴在许奕飞脸上。 而他则是一惯冷淡,薄唇还往往下拉着,一脸被逼的不情愿。 对着照片看了会儿,我从柜子里抽出一本相册,挑了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单人采访照放进去,然后用蓝色火苗迅速将丑照毁尸灭迹。 这张照片应该有很多年了,久到我已记不起什么时候拍的,我现在绝不允许这种东西存在破坏自己的形象。 做完这一切后,我又对着四周感慨了会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许奕飞下身围着浴巾走过来,乌黑头发上不断往下滴着水,露出来的肌肉部分性感又撩人。 看到我后,他黑眼珠怔了下,“你……” 忽然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像条发疯的豹子一样冲了过来,将我狠狠按倒在床上,“妈的,你居然真的还在跟肖子期鬼混!” 我吃痛,“许奕飞……” 小腹重重挨了一拳,五脏六腹似乎都在体内拧成一团。 他依旧不依不饶的掐着我的脖子,“说!你背着我跟他搞多久了?!” 连呼吸都有问题,我哪里还能回答得上来? 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松了手,居高临下的冷酷睨着我,就像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奴隶主。 多搞笑的一幕,他这种行为就好像我出轨在先一样。自己明明有那么多情人,就连在我眼皮下做的经历都有过,如今都已经订了婚,还反过来怒斥我不对! 想笑却笑不出,我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边剧烈喘息,胃里翻腾不已,想吐。 许奕飞很变态的享受着我痛苦,声音逐渐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方一白,你跟他上床的时候,谁搞谁?” 见我不说话,他手便像钢钳一样伸过来捏起我的下巴,“说!” “我,我搞他。”真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顾全面子撒出谎来。 他瞳孔蓦然收紧,手里不知何时操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脸色凶狠,“那我就阉了你!” 据我对他的认知,这种话绝对不会只是开玩笑恐吓。 吓的我连忙往角落里爬,却被他扯住脚踝拽了回来,隔着裤子将刀子抵在我的大腿内侧。 “许奕飞……”我颤抖着叫他,企图能唤起他一丝人性。 他瞥我一眼,“现在才后悔,不觉得太晚了么?” 我差点哭出来,“不,不是……是他搞我。” “他逼你还是你自愿的?” “我当时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虽然可以把事情推给肖子期,但我怕真相揭穿后自己会死的更惨。 他用刀尖挑开我的衬衫,“酒后乱性?肖子期不会做一夜情这种事,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耍赖,“我真的喝多了,然后……我把他当成了你……就没有拒绝。” “想我了?” “想……”刀尖就刚好滑到我胸口,命悬一线不想也难。 许奕飞冷笑着逼供,“你这几个月都去哪儿了?” 我大脑迅速飞转,“奶奶去世,我走的急忘记通知你,上了火车后才发现手机跟钱包都丢了,只好在乡下呆了几个月……不是我不跟你联系,实在是找不到电话,连信都没办法写!” 他没什么表情,似乎是信了,又似乎不信,顺着我的话继续问:“那为什么到江城后还不回家?” “我……”我编不出借口了。 “不回家,还跑去跟肖子期鬼混……”他脸色一狠,刀尖突然刺入肌肤。 我登时疼的大叫起来,“我不回来的原因,你知道的!” 他动作顿了下,“我不知道。” 我哭道:“你脾气这么差,我凭白失踪这么天再被你见到,肯定会打死我的……所以我不敢回来。” 沉默了会儿,他将水果刀扔到桌子上,手指沾了我的血放到唇边舔了下,“把裤子脱了,这事儿没完。” 待我战战兢兢的脱了衣服后,却被他一脚大力踹在屁股上,“妈的,我一个人干你还不够,还发骚跑出去给别人搞!” 我身体冲出去砰的一声巨响撞在墙上,捂着脑袋上的包痛到恨不能立刻死掉。 许奕飞这厮居然还不过瘾,又抓着脚把人拖了回去,“那天在肖子期面前,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懵了老半天,我才想起来自己竖着中指骂的那句脏话。 他用手掐我屁股,“别告诉我说你忘记了。” “没,没忘……” “那是什么?现在再跟我说一次。” “fuck……。” ☆、4 笔记本失踪之谜 “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 “fuck !” “就这样,讲一百遍,不准停……看什么?带点感情不会吗?”事实证明,你永远不能期待一个变态有什么底限。 我嘴上说着‘fuck ’,心里想着草你妈。 许奕飞神情阴鸷的盯着我,语气轻浮道:“你跟肖子期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浪?” 两人对待床伴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很难不让我怀念肖子期那天的温存。 看到我沉默,他火气更大,未作任何前戏就掰开我的臀将两指强挤了进去。 这简直就是谋杀!我能做的却只有把脸深埋在床单里,心中祈祷这该死的酷刑早点结束。 他用手拍拍我屁股,“腿张开点,别搞的跟强x一样,你不是一直想被狠狠的干吗?” “没……有。”我虚弱的辩解,额头上禁不住渗出一片冷汗。 “没有还这么骚,如果有是不是要整个江城的男人把你上个遍?” “许奕飞……” 他揪住我头发狠狠的撞了进去,“别他妈叫我名字,你不配!” 哦,差点忘了,我一直称他为许先生,对着同居七年的爱人叫先生,这是不是很可笑? 还有,他也不是我的爱人,而是一个被女人贴了未婚夫标签的男人。 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配合着做这种事的意义,过去我爱他,所以可以委屈求全牺牲一切。 可是现在,我已经决定不再爱他了,记忆也由不得我再记住他,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呢?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2节 许奕飞性需求一向旺盛,待他发泄完后,我已经神游天外良久。 他将我推开,在抽屉里摸了根烟,点上,俊脸隐没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床单上一片零乱,血迹斑斑,堪比屠宰现场,我的狼狈不堪简直就是为了衬托他而存在。 挣扎着坐起来,我扯了毯子裹住身体。 他默默看着我,凌厉的眼睛中多了丝困惑。 “许先生,我想跟你谈谈。” 他慵懒的吐着烟圈,“说。” “我们……分手吧。” 他愣了下,脸上震惊转瞬即逝,沉声道:“你说什么?” “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身体的原因,所以想为自己日后计划下。” 或许是因为刚发泄完的缘故,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暴躁,而是轻蔑的看着我,“你的计划是什么?改投肖子期的怀抱?他承诺了你什么?钱?房子?还是车?这些我难道给你的还不够多?” 我紧张道:“我可以把它们都还给你。” 许奕飞将雪茄按在烟灰缸里,悠悠道:“肖子期就这么好,居然能让你把已经到手的东西吐出来?” “不,不是,许先生……” 他挑着眼角打断我,“不是说分手了么,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刚才没爽够?” 啊?结果似乎比预想中要顺利许多,我爬到床边,伏下身去捡地上的衣服。 “这衣服应该是用我的钱买的吧。” “啊……是的。”我狼狈的缩回手,看着他不知所措。 “既然说分手,就不应该再带着我的东西走。”他看着我,嘴角露出抹嘲讽,“当初光着身子走进我们许家,现在就应该光着身子走出去,做过一次的事,对你而言应该应该不算很难。” 虽然我记不清他说的事,可许奕飞从来不屑说谎,想必讲的应是实情。 他说的没错,做过一次的事,何必还要纠结第二次呢?反正早晚都会忘掉。 走出这栋房子,你就彻底自由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水阔凭鱼跃……不会低人一等,也不用再遭人冷眼鄙视。 犹豫着扯掉毯子,我将脚掌放到冰冷的地面上。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快要接触到金属门柄的时候,身后烟灰缸突然朝我袭来,“方一白,你今天敢走出这扇门,晚上我就让肖子期替你收尸。” 最终还是没能走掉,原来相处七年,我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 他若爱我,便不会有数不清的床伴,甚至还跑去结婚。 他若不爱我,何必要花钱养着我,这岂不是给自己找气受? 清晨坐在花园里沐浴阳光,我摸着脑勺上厚厚的纱布想,再这么下去,我估计根本活不到完全失忆的那天。 许奕飞怒气冲冲的自房间里走出来,“照片呢?” 见我一脸疑惑,他便扯着我的胳膊拽进卧室,指着桌子上的相框问我,“这里之前的照片呢?” 这个问题……我得想想,好像是昨天被我烧了,可是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绝对打死也不能承认。 努力装出一张无辜脸,“我怎么知道?” “你居然还敢跟我装?”他啪的将相框砸到地上,“这两天只有你跟我进过这个房间!” “我真的……” “信不信我在你脑袋上再敲一个洞?” 我颤抖,实话实说:“烧……烧了。” 他瞪起泛红的眼睛,大吼,“方一白!谁准你动我的东西?” 我连忙抱头,“我是嫌上面的自己太丑了,想放张好看的上去。结果找来找去都没有看到合影,所以……” 他扬起手,准备朝我的脸打下去时却生生收住,“最后警告,你再敢擅自碰我东西,就砍了你的手。” 在他走后,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只是一张普通的合照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怕又是在借题发挥吧? 将来如果我忘性大再做出什么错事,他真的会杀了我吧?这简直是一定的。 下午被锁在家里,肚子饿就煮了碗意大利面,快要吃完的时候,许奕飞回来了。 我小心不发出一点声音,快速把最后一根面吸到嘴里,跑厨房洗碗后出来,动作一气呵成。 许奕飞依旧站在门口,脸黑的像锅底。 难道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感觉空气中冷嗖嗖的…… 对视了很久,我才顶着巨大压力率先开口,“许先生……我明天想出去一下。” “什么事?” “去之前住的地方,取一些重要的东西。”赶快把那些本子拿回来,时不时把上面记载的东西回炉重温一下,以好应对突发不测。 “到时我会让人跟你一起去。” “哦。”我对着他感到无话可说:“那我去睡觉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表,“你是猪吗?现在才下午四点半!” 四点半怎么了?我是个病人啊,不但身上有伤,就连脑子都不好使,多休息会儿难道有错吗?当然,这些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当他面讲出来的。 许奕飞瞪了我会儿,一脸忍无可忍道:“滚吧滚吧。” 晚上十点钟,我被身边的人强行摇醒,“方一白,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天睡二十个小时真的没问题吗?” 我趴在床上欲哭无泪,“许先生,我有没有病你还不清楚吗?” 他拧起浓眉,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我再次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的真是香甜,直到次日有人过来我才清醒。 “许先生说您有东西要取,让我过来帮您。” 说的好听是帮,不好听叫监视吧?我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洗漱后跟他一起来到之前租的房子里。 门锁都是完好的,但是我想取的那些东西却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是放在箱子里的。” 那人确认道:“方先生会不会是不小心忘在了别处?” “不可能!”我再次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搜查一遍,但始终见不到它们的踪影。 那么厚的一摞笔记本,不可能会无故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它们被人提前取走了! 回到许奕飞住处后,我还在一直思考这个问题,房子里的钱财都没动过,却唯独不见了那些笔记本。究竟是谁这么无聊才会去拿这些东西,又没有什么重要的秘密,全都是些日常琐事罢了……头疼。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并没有打算去接,它就固执的一直响。 大概吵了十分钟,我才不情愿的走过去,“喂?” 话筒里安静了片刻,一个动听的男中音温柔道:“是小白吗?” ☆、5 两个变态 小白?我懵了几秒钟,“你是谁啊?” “哟,”对方幸灾乐祸道:“忘性这么大,居然连我都记不起来了?前两天咱们还好过一回呢。如果还记不起来的话,说明那几个笔记本对你来说还真的是意义重大啊。” 几乎是立刻间,我就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肖子期,你居然敢入室盗窃!” 他语气悠然道:“盗窃……别说这么难听,你有证据吗?我只是想替你保管它们而已。” “把东西还给我!” “我在凌云酒店301,等着你来取啊。” 我咬牙,“肖子期,你他妈混蛋!” 他轻笑,“记得一个人来哦,外面看守的人我会帮你搞定。还有友情提醒,如果不想许奕飞知道行踪的话,就把电话录音清理掉。” 挂上电话后,我有些无力的抱头歪倒到沙发里。 两天前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实在不想再跟这只狐狸有什么交际,可但是……那些本子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思虑再三,我将水果刀别在了后腰上。 走出大门时果然很顺利,没有什么人来阻拦。敢动许奕飞的人,这厮果然不是个善茬。 搭计程车来到凌云酒店后,因为猜不透肖子期的心思,所以在走廊徘徊了很久。 半天后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门却从里面拉开了,肖子期颇有深意的看着我笑,“十分二十秒,看来现在小白心中的确很为难。” “少说废话,把东西还我。” 他拿出一本在我面前晃,像逗弄老鼠的猫一样看我急得上窜下跳,“想要就进来,我不喜欢在门口谈事。” 我横着心走进去,绝望的像是笼中困兽,“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把东西还给我?” 他打开笔记本,翻了两下后问:“首先告诉我,你……身体到底怎么了?” 我缓缓吐气,如实道:“不清楚,医院确诊报告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他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睛,“是针对某个人有选择性的失忆,还是片断式的失忆?” 我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已经忘记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会是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是什么事触发你想起这些笔记本的?” 这个混蛋,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探索他人隐私?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又想做什么?! 似乎笃定了我会最终会回答,肖子期始终带着耐心十足的微笑。 终于,我还是败下阵来,沮丧道:“我记不清当初是怎么跟许奕飞认识的了,怕他会追问所以……。” 他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跟嘴角笑意形成鲜明的对比,真是可怕的家伙,明明很温和的外表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给你。” 这么容易就还给我,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小心翼翼接过来后抚摸了几下,我才狐疑道:“为什么只有一本,其它的呢?” “这本是支付前几天你应得的报酬,至于剩下的么……小白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用什么方式讨回它们。” “肖子期,你这个衣冠禽兽!” 他凑近观察我的脸,“小白,我突然发现你生气比平常的样子要可爱很多啊……不知道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真是让人期待。” “你这个几类去死吧!”我忍无可忍的将手伸到腰后去拔刀。 他神色微怔,看清是水果刀后却似乎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带的是枪呢。” 这个王八蛋,我要有枪进门时就崩了他! 一边诅咒一边将刀抵在他胸口上,“把剩下的本子全都交出来,不然我就就给这里开个洞!喂……你在发什么呆,到底听到了没?” “呃,这把刀好小。我在想如果你不换一把的话,究竟要捅几下才能把我折腾死。” 我生平最无法忍受被别人激,怒极反笑道:“肖子期,你以为我不敢是吗?”说完将刀子用力往前一推,鲜红血液立刻涌出来染花了他的白衬衫。 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狠,他眉毛微微皱起来,“小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暴力?是不是跟许奕飞一起太久染上的坏毛病?” 我将视线转到一边,不耐烦道:“少说屁话,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把东西还给我!” “你认为我会受你威胁吗?”他貌似温柔的看着我,“而且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见得能找回到那些笔记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变态存在?!我虽然气不打一处来,却不敢真的杀他。 一是我不想杀人,二是……红艳的血迹在眼前不断绽放、怒放、越来越大、越来越绚丽,我已经开始脚软头晕了。 “小白,你怎么了?” “滚开,别……别在我眼前乱晃!头晕……” “小白?” 失忆真不是什么好事,我都几乎忘了自己会晕血。 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躺在了床上,肖子期换过衣服坐在旁边,这种情形看起来好像是他拿刀子捅了我一样。 “醒了?” “把笔记本还给我。” 他递了杯温糖水过来,“那些本子我都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事是特别值得记住的。” 我将糖水一饮而尽,“对你而言当然没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却全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倚在靠枕上,懒懒的看着我,“只有这几本么?” 我怔住,“什么意思?” “二十多年的记忆,只用八个薄薄的本子就记录完了么?” 我抿下唇,“我能记住的事情只有这么多,至于其它的,大概都是不重要的事吧。忘也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重要的忘也就忘了?”他扬起眉毛,眼中浮出些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跟许奕飞相处的鸡毛蒜皮小事却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小白还真是衷心啊。” 我无所谓道:“只要能把东西还给我,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前提是不要觊觎我的肉体,被人当玩具耍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摸摸下巴,“你不觉得做情人,我比许奕飞更适合吗?” 我瞥他一眼,硬梆梆道:“不觉得。” 肖子期弯起眼睛,“你看看这个房间,还有这张床。” 有什么好看的?房间很大,设施很豪华,双人床也很大,柔软而舒适,不过也算不上什么特别。 “六月初六,许奕飞跟他未婚妻订的就是这个房间。” “靠!”我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像毒蜂蜇到似的瞪他,“你真恶心!” 他很开心的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撩带着种说不出的风情诱惑,“小白不觉得,不同的人,在同样的床上做同样的事……会很爽吗?” 他妈的,这个变态! ……他妈的,我也变态,居然被他疯狂的提议给勾引得蠢蠢欲动了! ☆、6 来偷情吧,小白~ “你一直那么死心塌地对他,而他给了你什么?永无尽止的背叛、羞辱……” “别说了!” 肖子期微笑着走过来,用两手托起我的头,像巫师一样不停施着魔咒,“我们就在这里做一次,给他看看,好不好?” 恍惚间我想起自己深爱的那张俊脸,可是一眨眼却变成在大床上不停滚动的两具肉体。 他从未爱过我,却固执自私守着男人的自尊软禁我,肖子期说的对……凭什么我用真心只能换来这种结果? 不知不觉间,两人衣衫已经全部褪去。 肖子期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眼中精光在不断的闪烁,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过这跟我没关系,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罢了,反正一向是人生赌场的输家,再被人算计一次也没什么打不了的…… 我现在只想把这张床弄乱、弄脏、布满我跟别人交欢的痕迹。 当肖子期进入后,我还是觉得很空虚,感觉身体里隐藏了只淫兽,怎么都得不到满足。 我愤怒道:“肖子期,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眼神微眯起来,身上散发出让人战栗的恐怖气息,“方一白,你是不想死?” “是啊,有本事你就干死我。”我想自己已经疯了,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还故意出言挑衅。 然而肖子期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愤怒,语气又突转温和,吻着我的唇道:“我不知道许奕飞在床上怎么折磨你,可是你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太激烈的性事……虽然我很想、很想把你狠狠干到哭泣求饶。” 相貌俊雅,气质出众,虽然隐藏危险却也足够温柔浪漫,这实在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情人。 如果先遇到的是他而不是许奕飞,我一定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可惜,没有如果。 犹豫片刻后,我第一次主动伸手拥抱他,并试探着用唇去碰他的身体。 看着肖子期享受惊讶的表情,还有耳边不断停来急促的喘息声,我心里竟然涌起股诡异的快感。 被许奕飞称为在床上死鱼一样的家伙,居然也能让如此优秀的男人感到快乐,原来我还不是全然无用。 “小白,”肖子期将手指插到我的头发里,“小心避开牙齿……再快一点……对,就是这样……啊……” 发泄完毕,我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看他闭着眼睛沉迷在高潮余韵中,“肖子期。” 他懒懒的伸出手臂,将我拉倒揽住,“叫我子期。” “子期……”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这么唤他,可为什么感觉竟然是如此熟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可是转瞬即逝,快到什么也抓不住。 他声音微哑极具磁性,“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把自己神智拉回到现实中来,“你……能不能把笔记本一次性还给我?”通常在身体得到满足后,便是人类精神最松懈的时刻,而且他神情看起来非常非常温柔,想必应该会比较好说话一点? 肖子期微微一笑,“不要。” 不算是很意外的答案,我只是不解,“为什么?” “如果全部给你,小白就不会再跟我联系了。” “诶?”说这种不靠谱的理由,谁信? 他肖子期身家过亿,就连张狂如许奕飞都要忌惮三分,要什么样的情人没有? 别说男人,就是双性人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 肖子期笑笑,并不解释什么。两人沉默了会儿,他突然道:“小白,快四点钟了。” “哦……靠!”我拎着裤子跳起来,许奕飞四点十分下班! 他很开心的看着我手忙脚乱,“小白,你忘记穿内裤了。” “闭嘴!”我只得把穿好的裤子重新脱下来,拉链不小心扯到jj,痛得扶着桌子嗷嗷直叫。 临走之前,我没忘记拿应得的笔记本,出门时被肖子期叫住,“小白。” “干吗?!”我冲他咆哮。 他露出可恶的笑脸,“没什么,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我重重踢在门上,“shit!” 走出凌云酒店后,外面立刻有人迎上来,“请上车,肖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妈的,总算是还有点良心。 四点半之前冲回住处,我一头扎进浴室,将身体从头到尾刷了个遍。 裹着浴巾走出去,许奕飞已经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到我出来后不满的冷哼一声。 我敏感的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道:“回,回来了。” “废话。” “哦,”我揉了揉头发,“那我去睡觉了。” 他冷冷道:“给我站住!” 我身体立刻紧绷起来,“什么事?” 他瞥我一眼,像个财主老爷一样命令道:“坐下,我有话说。” 偷情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吓得我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忐忑不安的缩在沙发里,我眼睛不敢跟他对视。 “明天让人带你去医院检查下身体。” “什么?” “你现在整天跟个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像个人样?” “不,我不去。我就是天热了闲着没事做,有点泛困,这很正常啊!大不了,我以后不睡了。” 他皱起眉毛,狐疑道:“方一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竭力不让自己跳起来,“没有,绝对没有!” “敢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话,”他威胁的提起烟灰缸,掂了掂又放下去,“后果你知道的。” 我哆嗦,“我……哪敢啊。” 许奕飞大手一挥,“好了,去吧。” 我意外的看着他,“嗯?” “你不是说要去睡觉么?” “哦,拜拜。”我像兔子一样冲进卧室,躺到床上后,心还在剧烈的扑通扑通直跳。 跟肖子期的事就这么平安的度过了,约过了两三天,公寓里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许奕飞的未婚妻沈惜文。 这是个美貌与智慧集一身的女人,每个指标都完美到让我这个男人都感到嫉妒。 看到彼此,我们都不感到惊讶。许奕飞一向花名在外,沈家大小姐选婿不会不对情敌进行了解。 沈惜文进门后,直接单刀直入,取出支票递到我眼皮下,“离开许奕飞,这些钱都给你。” 我笑,“请稍等。” 然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我从卧室拖了个皮箱出来,里面放了半箱粉红色的钞票。几个月前逃离江城时,害怕被人追踪所以取了不少现金,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花完。 “让许奕飞离开我,这些钱都给你。” 沈惜文收起支票,伏下身将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像只攻击人的母豹,“方一白,你是在跟我炫耀许奕飞对你的爱吗?” 我但笑不语,当然不是,我只是看不爽她拿钱砸人的态度而已。 你有钱又能怎样?老子不稀罕。 “以为我搞不定你是吗?”她眼神突变,以迅耳不及掩耳之势甩了我一个耳光,“三天之内,我如果不能让许奕飞甩了你的话,沈惜文三个字倒过来写。” ……这他妈是女人吗?一巴掌打的我脸肿了两个大,就连许奕飞那么狠都不比不了,靠! 看着她趾高气昂的离去,我对着敞开的大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其实……如果她打的不是本人,我想自己应该会很欣赏她。 敢爱敢恨,做事雷利风行,出身背景且不论,她活的比我潇洒。 许奕飞回来后,看到我的脸也吃了一惊,不过片刻后便反应过来,“沈惜文来过了?” 我含冰块吱唔,并不打算把详细经过告诉他。 他却似乎来了兴致,伸出手指戳着我油光水滑的肿处,“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吃痛惨叫,迅速将身体跟他保持在几米开外。 许奕飞这畜牲竟还幸灾乐祸,“这女人真有个性,明天我见到她替你美言两句。”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心中呐喊,你们这对极品男女赶快结婚吧!到时婚内家暴,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隔天事情并没有按照我的祈祷走下去,而是发生急剧性转变。 因为说要替我美言的许奕飞回来后……脸也肿了,程度跟我不相上下,施暴人自然不言而喻。 现代女人纯爷们儿,不解释! “滚开!”许奕飞冲我一声暴吼,之后哗啦啦将客厅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 我躲到卧室里,将耳朵贴在门上,心中暗爽不已。 发泄了大半个小时后,客厅终于安静下来,他开始态度很拽的跟人讲电话。 “喂,爸,我要退婚!就是现在!没有什么理由!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谁都别插手!” ☆、7 再见,许奕飞。 退婚事件进行的很不顺利,所以接下来两天许奕飞的脸色都没有好过。 我尽量躲在卧室里不跟他打照面,以免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闲下来的时候将讨回来的笔记翻了一遍,发现完全是本血淋淋的被虐回忆录,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记下这些东西。 门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我立刻把本子塞进枕头里。 许奕飞推开门后并不进来,而是靠在那里冷冷的睨着我,目光带着点鄙视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恨。 空气中飘着很重的酒气,我跟他对视了下很快转开,闭上眼睛假寐。 “方一白,”他叫我,抽出一只烟叼在嘴角上,问:“前两天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我脊背发寒大脑一片空白,情不自禁缩起身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扔过来,“自己看看吧。” 黑色优盘砸在我的鼻尖上,很疼,但是我不敢出叫出声。 许奕飞冷笑,“起来,别装死。” 我只好坐起来,赤着脚跑去开电脑,扫描完毕后点击,见里面放了个视频文件。手心登时冒出一层冷汗,连鼠标都几乎滑的抓不住。 许奕飞用身体贴着我的后背,拿胳膊手把手教我把视频打开。 视频拍摄的的角度很好,后期处理的也很棒,除我之外的那张脸被马赛克遮的严严实实。洁白的大床上,两具肉体亲密无间的纠缠在一起,不时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和碰撞声。 许奕飞捏住我的后颈,“睁开眼,你为什么不敢看?那时像条狗一样趴着让人干的时候脸都去哪儿了?” 说不清现在的什么心情,羞耻?愤怒?恐惧?还是……后悔?我用指甲狠狠掐手心,希望可以尽快重组已经崩溃的理智,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感受到我身体在发抖后,许奕飞便压着嗓音道:“方一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见我摇头,他便扯下领带,将它套在我脖子上,声音低沉道:“我在想要用什么方法弄死你。” 领带蓦然在咽喉处收紧,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眼前画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旁边许奕飞微微扬起的嘴角。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居然在想他为什么笑,是因为可以摆脱我,还是以为借此就洗掉了我加在他身上的耻辱呢? 就在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我却被一阵嗡嗡声响和诡异疼痛给惊醒。 想动却动不了,整个身体被呈‘大’字状趴绑在床上,更要命的是空气中冷嗖嗖的,身上好像什么衣服都没有穿。 一团冰凉柔软的东西在我尾椎骨处反复擦拭,干涩手指不经意碰过我的臀部,触感陌生而奇特。 “醒了?” 我吃惊的转过脸,才发现许奕飞竟然靠在床头在翻一本杂志,不是他的手……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他拿杂志拍打着我的脸,“是不是以为我要让别人上你?想的美!我只是想在你身上做个记号而已。” 是刺青!我陡然醒悟过来,这混蛋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伏在我耳边威胁道:“劝你最好别挣扎,不然就就当着别人面干你。” 我身体僵住,再加上后面疼痛引起的战粟,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来。 半个小时后,针扎的刺痛终于挺过去,那人收拾工具后离开。 许奕飞立在床前打量了会儿,满意的帮我松了绳子。 我爬起来背着镜子照了下,内容居然是:许奕飞之坐骑! “许奕飞,我草你妈!” 我狂吼怒扑过去,因为没有任何防备,他被我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 不过很快许奕飞便反应过来,动作敏捷的将我掀倒在地,“方一白,你找死?” 我怒极口不择言,“你这个畜牲,把老子当什么了?” 他冷笑,“我把你当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当免费骑的狗,当婊子!”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3节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听过最恶心的话,怔了半天都想不出合适的话回骂他。 许奕飞说完后也似乎察觉不妥,却嚣张的摆着你奈我何的臭脸。 两人沉默了约有五分钟,他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瞥着我,“方一白,你那天不是说要分手么?” “是啊,你终于想通了么?”我胡乱摸了件衣服套上。 他讥诮的冷笑,“分就分,你当我舍不得你吗?带上你的东西,赶紧滚,以后都别让我看到。” 两天前,他未婚妻对我说:三天之内我如果不能让许奕飞甩了你的话,沈惜文三个字倒过来写。 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有强大的女人。 坐着看了会儿,许奕飞大概觉得我的反应挺无聊,直接甩门出去了。 本来房子里就没有我什么东西,之前收拾的衣服还都在,箱子一关就可以直接拎起来走人。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矫情,不是耍小性子,而是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我相信自己到现在还是爱着他,但是也明白这爱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 心中默默叹息一声,许奕飞,再见。 提着箱子走出他的住处,我竟然觉得浑身轻松。 方一白,这下你终于自由了,真好。 才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一个相貌普通的西装男便走上前道:“方先生,肖先生想见你。” 我扬起嘴角,微笑,“他想见我我就得见他吗?滚他的蛋去吧!” 西装男被我的粗鄙惊到,“肖先生还让我问问您,记不记得一个叫小米的女孩子。” 小米是我的妹妹,长什么样子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很乖,曾经很粘我,后来似乎出了国。 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现在肖子期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头痛的快要裂开了,我捂住脑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西装男连忙上来扶住我,“方先生,您没事儿吧?” 失去意识前,我似乎骂了句让肖子期去死的话。 事实证明诅咒是无效的,很多衣冠禽兽活的比普通人更为滋润,譬如眼前这位笑眯眯的狐狸精。 看到我清醒肖子期似乎很高兴,递了杯温糖水过来道:“小白,你身体现在好差啊。” 我无奈的看着他,“世上那么多人,拜托你不要老逮着我一个人玩好不好?” 他半真半假道:“我是真心的呢,小白说这话真是让人难过。” 我想起晕倒前的情形,便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小米?” “因为笔记本上有写这个名字,我就随口让人问问而已。”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看得出你不喜欢我跟许奕飞在一起。现在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你跟他有什么过往恩怨也都跟我无关,请不要再纠缠着我不放了。” “已经分手了么?”他盯着我看了会儿,眼中涌出让人无法理解的柔软情绪,“咱们去爱格加森旅行吧!” “什么?为什么?”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于我就像个谜团一样,永远弄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肖子期把修长微凉的手指搭在我额头上,就像对待爱人似的语气温和,“小白不是失恋了么,我觉得旅行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我坐起来,犹豫道:“不错的提议,不过我觉得一个人去更合适。” 肖子期不缓不慢道:“我是爱格加森的活地图,路上可以帮你提行李,而且我在那里有牧场,你想骑马放羊都可以,想住多久住多久。” “真的?”贪小便宜果然会害死人,再加上语言的问题,一个人去国外旅行的确困难了点,如果有人结伴而行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他掏出手机,将照片一一展示给我看。 我一瞬间百病全消,精神抖擞道:“什么时候出发?” 他弯起眼睛,“随时。” 次日匆忙登机飞离江城,我觉得自己疯到无可救药了,明知道肖子期危险且别有用心,还是一次次上他的当。 不过现在没有了许奕飞,他还能图我什么呢?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这样的人,说不定过了今天没有明天,还想那么长远的事做什么呢。 刚这样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请帮我拿一杯冰咖啡。” 许奕飞?!他怎么也在飞机上?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所措的看向肖子期,难道又被这厮卖了吗? 同时间,肖子期亦是震惊,看清楚前面位置上的两个人后冲我抬起手,苦笑道:“我发誓,这次只真的是巧合。” ☆、8 表白在爱格加森 俗话说分手即为路人,但考虑到许奕飞的暴脾气,我还是鼓不起勇气在这个毫无预兆的时候跟他见面。 就在我苦苦思索怎么逃亡时,肖子期突然像变魔术一样掏出顶帽子扣在我头上。 好在我脸不是很大,帽沿拉下来刚好遮住视线,看不到的即为不存在,这种驼鸟心理暗示多少给了自己些许安慰。 肖子期一改往日的小人作风,竟然跟我一样刻意保持低调,在许奕飞去洗手间的时候还替我遮挡了下。不过事后却轻声对我道:“咱们是光明正大的旅行,怎么现在跟偷情私奔一样?” 担心自己动作太大引起别人注意,我只好学女人偷偷他胳膊上狠掐一把。 肖子期吸着凉气,嘴上却不忘说风凉话,“小白,是男人的话你就用脚踹。” 如果可能,我真想直接踹死他。 下飞机后,在肖子期的掩护下总算是有惊无险逃出机场,我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司机把车开进一座白色的大庄园。 我这才认真打量起周围的建筑,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许奕飞点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我,道:“只要小白愿意,这里也可以是我们的。” 鸡皮疙瘩掉一地,我连忙用手抚手臂,“谢谢,不过我天生穷命,没这福气。” 躺到满是泡泡的大浴缸里,我突然生出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在飞机上,隐约听到许奕跟一个女人的对话声,对方应该是沈惜文吧?这么说此行应该是两人的破冰之旅。许奕飞那么高傲的个性都肯为一个女人低头,看来应该是真了。 想到这里,胸口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很快就被尾椎处的疼痛给转移了。 这王八蛋分手也不想让人好过,居然在我身上刺侮辱性的字眼……得找个时机偷偷洗掉它们才好。 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棉布衬衫质的贴着皮肤很舒服,蓬松的毛衣穿在身上意外的合适,就连长裤尺寸都刚刚好,简直就像量身订做的一样……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而是身材相差很多的肖子期让人提前准备的。 盯着墙壁上的骆驼挂毯发了会儿呆,我心头隐约泛起一丝怪异情绪。 正在沉思时,一个恭敬的女声把我给唤醒,“方先生,主人请您到客厅一下。” 我回过神,跟她向客厅走去。 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听到一个优雅的女声道:“这次要多谢子期,我们待丢失的证件补齐后就会离开,不会打扰你太久。” 肖子期温和道:“依我跟奕飞的交情,就算你们常年住在这里都没有任何问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不用客气。” 居然又是沈惜文跟许奕飞!看来有些东西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我虽然还在硬着头皮往前走,脚步却不由自主放慢。 电视剧中,主角一出,登时四下寂静无声,身后光芒万丈,这样耀眼夺目的方式,我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今天,我做到了…… 最先看到我的是沈惜文,女超人微露诧异,随即将视线转到旁边的许奕飞身上。 许奕飞低头玩着手机,察觉到气氛异样后抬起头,抬起眼睛扫了一圈目光才停在我身上,嘴唇张了张,却很快恢复成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是目光却控制不住的散发着阴鸷,像把剔骨的利刃一样看得人越来越寒。 客厅安静了会儿,肖子期抬手唤我,“小白,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啊。大家都是熟人,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没有人接他的话,我犹豫了下,朝肖子期走过去,选择在他旁边坐下。 肖子期并不避讳在许奕飞面前亲热,握了握我的手后放开,递了杯热水过来。 他知道我晕血后,每次准备的饮料都是糖水,虽然为人可恶倒也算是体贴。 我尽量不去看对面许奕飞的脸,接过杯子后捧在手里暖着,有些犯懒的靠在软垫子上,心里琢磨着肖子期叫我出来的目的。 看他之前的表现,应该是不希望我跟许奕飞碰上,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上门,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想。 大家似乎一时找不到话题,几个人就这么面对着沉默。 肖子期作为主人,自然不能让尴尬继续,微笑着对沈惜文道:“你们忙了半天,应该也累了,去洗个澡放松一下,我带小白去熟悉下周围环境。” 沈惜文立刻起身,“你们忙,我先去休息。” 我垂着头,视线只能看到许奕飞的小腿,见他依旧保持着原来坐姿,不说话人也不动。 肖子期自然的拉起我手,“走吧,咱们去牧场看看,听管家说今天刚出生两头小牛。” 我立刻跟着站起来,小声道:“还以为那些图片是网上下载的,没想到你真的有牧场。” 肖子期语气很自豪,“牧场旁边还有果园哦,刚好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傍晚带你去采摘。” 视线不能偏,不要看许奕飞……那张脸对我而言太具蛊惑力,好怕再入眼又会跌进无底深渊。 走出客厅后,我脚步慢慢恢复自然。 肖子期侧脸看着我,神情似笑非笑,“小白好像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我狼狈的抽手,却始终被他握得紧紧的,“已经分手了,为什么刚才还不敢看他?是不是心里还有所期待?希望他会回心转意?还是担心自己会情不自禁爱上他?” “你闭嘴!”我特别烦他总能用简单话语逼出我最真实的情绪。 他微笑着继续粉碎我的妄念,“你没机会了,我刚才知道,他们在出国前就领了证,现在是法律意义上两人已经是夫妻了,虽然还没有举办婚礼。” 听心咔嚓咔嚓碎裂的同时,我还有种如重负的欣喜。无论是许奕飞抑或是我自己,终于将这段感情划上了句号,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是么,你应该早点说,不然我还能跟他道声恭喜。” “不晚,因为他们要在这里至少借住五天。” 接下来肖子期并没有带我去牧场,而是在一个寂静的小湖边坐下来,水面一群鸭子游来游去,绽蓝色的天空不时飞过几只白鸽。 两人躺在草地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很久,肖子期主动道:“之前两次约会的事,是我让人透露给许奕飞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我冷嗤,“奇怪?你用词真会拿捏分寸,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过节,值得你这样大费周张的报复。” 作为朋友,他应该对许奕飞的脾气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我命大的话……真不敢相信谁先背叛了他还能活得下来。 “如果……”他没有说下去,语气却不难听出一丝犹豫。 我拔了根青草叼在嘴里,冷眼看着他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 他眼睛半瞌着遮住眼眸,长睫毛有些不安的微微抖动着,“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相信?” ☆、9 我他妈爱你,知不知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只狼对小羊说:“我爱你。” 小羊信了,感觉每天生活的很幸福,吃下很多草,把自己养得肥肥的。 有天狼把小羊咬死了,临死前小羊悲哀的说:“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还要伤害我?” 狼流下了滴鳄鱼泪,“爱你是我的心意,而咬你则是我身体的本能。” 于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再伟大的爱也抵不过动物恶劣的本性,人也一样。 我没有回答肖子期的问题,而是跟他说了这个故事。 他沉默很久后扬起嘴角,“说着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真假都和我没关系,我只不过想找个免费的房东和导游而已。 我们在湖边坐了很久,闻着空气中绿草的芬芳,看不远处孩子们拉着风筝欢乐的奔跑,听对面教堂传来的平和的歌声…… 爱许逸飞的过程,就像经历一场浩浩荡荡的天劫,匆匆忙忙战战兢兢过去后,除了伤疤什么都不曾剩下。 这种平淡的安逸,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了?我的快乐,早已终结在七年前。 踩着夕阳走在回去的路上,肖子期问:“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最希望可以挽回什么事?” 我想了想,道:“不要爱上许逸飞,你呢?” 他眼神落寞道:“好好爱一个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放开他的手。” 这一刻,我相信他应该说的是真话,因为他看起来很难过,眼角微微泛红,手指也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个家伙喜欢付出感情呢?我很有兴趣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算了,我终归做不来伤口撒盐的举动。 回到庄园后,看到许奕飞依旧保持着我们离开的姿势坐在客厅,仿佛几个小时都没动过。 肖子期同他寒喧几句,正要拉我离开,却被许奕飞抢先开口道:“我有话想跟方一白说。” 肖子期说:“小白他累了……” 许奕飞打断他,“不会耽误很久的,就只有几句话而已,我想单独跟他说,可以吗?”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到离谱,还是听听罢,免得还有什么牵挂。 两个人走到园子里,许奕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没有点干叼在嘴巴上,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握了握拳,又慢慢松开,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啊,我一直很好。” 他用力捏住我的手腕,仿佛要把它捏碎一样,“你藏在枕头里的那个笔记本,我都看到了,里面提到医院检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哦,你原来说那个啊,没什么,就是记忆力出了点问题,老是忘记过去的事。” “譬如说?” “我是怎么跟你认识的,又是怎么爱上你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情,通通都不记得了。” 他嘴巴里的烟掉出来,好像被雷霹到一样,“你说……你……爱……我?” 这下不止是他,连我嘴巴也合不上了,“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 他将手指握的咔嚓作响,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定,“你他妈从来就没有说过!” 相处七年,我难道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爱他?!许奕飞他竟然也不知道我爱他?如果我不爱他,为什么会这么作践自己?这简直是个恶劣的笑话,而且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两个像白痴一样面面相觑,许奕飞最终先开口,脸上竟然飘出一朵可疑的红晕,“你,真的爱我?” 我泄气,“反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听说你已经领了证,恭喜你,新婚快乐。” 他咬着牙,眉梢全是怒不可遏的懊恼,“方一白,你什么意思?” 我挣脱他的手,烦躁道:“我的意思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好聚好散,以后各活各的。” 为什么要犯贱跑出来听他说这番话?搞得他妈的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想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 他卡住我的脖子,“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又爱上肖子期了?说什么爱我,你其实就是想毁了我!” 又、爱上肖子期?我大脑中一片空白,很久才哑着嗓子出声,“许奕飞,你什么意思?” 许奕飞皱着眉毛,情绪慢慢平稳下来,手指慢慢松开,狐疑的看着我,“关于肖子期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头痛欲裂,脑海中快速浮起一些模糊记忆,勉强镇定道:“我只记得半个月前跟他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他喃喃的说:“你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怎么跟我认识的,只记得你爱我……是不是?” “我都说了是过去式……” 他大吼一声,“你只用回答我是、不、是!” 我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要聋掉了,奴性又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是。” 许奕飞愣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大力拥抱着我亲了下,“方一白,等着我,离了婚我就回来找你!”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状况?许奕飞他……居然主动亲了我?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捂着脸看他冲出门去,很久还反应不回来。 僵硬的走了几步,头突然撞上一个软物,肖子期微笑道:“小白,许奕飞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笑容完美,但是眼睛很冷,就像戴了个面具一样,让人从心里感到发悚,我不由自主后退,“没,没什么。” 肖子期一步步走过来,“你是不是要跟他回去了?” 我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肖子期将我逼到开满蔷薇的铁栅栏上,轻声道:“你难道忘记了他是怎么对待你的?他羞辱你,虐待你,还当着你的面跟别的女人上床,小白……你不要再上他的当了。” 这样的肖子期太可怕了,眼神执著疯狂,而且全身泛着逼人的寒意,简直……就像个失去理智的神经病一样! 蔷薇刺穿透衬衫,扎得我生疼,我在他目光下微微颤抖起来,恳求道:“肖子期,咱们回房间吧。” 他拉起我的手,声音温柔道:“好,我带你回去休息。” 两人拉开些距离不再面对面,似乎连空气都顺畅起来,我松口气,悄悄打量肖子期。 感觉到我的好奇目光,他露出一个安慰的浅笑,我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贪小便宜果然是不对的,我当初怎么会脑热跟这样可怕的家伙出来? 回到房间后,他从后面搂住我的腰,双手伸到前面去解我衬衫扭扣。刚刚经历过刚才那些诡事,我哪里还想同他调情? 他忽然道:“小白,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吓了一跳,“啊,什么礼物?” 他将唇贴在我脖颈间,“在我裤子口袋里,你自己拿。” 我犹豫着把手伸进他口袋里,一紧张摸错了地方,引来他的轻笑。做都做了,拿个礼物紧张什么?我暗骂自己没出息,稳了稳心神后,把一个小盒子掏了出来,打开后,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男士戒指。 “抱歉,这个我不能收。”我为难的想把盒子放回去,却被他强拉住。 他置若未闻,取出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我有些恼,“肖子期,你在做什么!” 在我的挣扎中,他用力咬着我的后颈,“我们结婚吧,以后,我会好好对你,这一生都只爱你一个人……” “肖子期,不要这样……结个屁婚啊,老子根本就不爱你!” 他眼睛表层仿佛突然碎了层冰,亮得令人不敢直视,“你到现在,居然还爱着许奕飞么?” 我咬牙,“是,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肖子期单手将抽屉拉开,用极具诱惑的声音蛊惑道:“小白,你不应该爱许奕飞的,说你爱我……” “这不可能,你这个疯子,放手……肖子期?!” 是眼花了吗?还是出现了幻觉?我居然看到了他居然拿出了一把手枪! 他用冰冷枪的枪口抵着我的太阳穴,态度依旧温柔到让人战栗,“小白,说你爱我。” 小白,说你爱我……小白,说你爱我…… 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地方,有人曾经用这种宠溺的语气这么对我说过? 我睁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不,我不爱你。” 无论是许奕飞还是肖子期,我都不想爱了。 爱是包袱,它会让人变得傻变得疯狂变得不快乐,我已经吃过一次亏,应该要学乖了。 “小白?” “诶?” “傻呼呼的,跟我们家小哈长的好像。”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一些零乱的碎片从四面八言飞袭过来,我突然像记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年轻的时候,我好像曾经养过一条名叫小哈的狗,可是有天……它被人给勒死了。 ☆、10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希望可以挽回什么事?” “不要爱上许奕飞。” 我已经醒了,却躺在床上没有动,耳边不断的盘旋着鸟鸣声,仔细听能分辨的出是布谷鸟和麻雀,这可真是让人怀念。 记得小时候,我跟奶奶住在宁海的小院里,每天都可以见到这些叽叽喳喳的朋友们。 不过那时我通常嫌吵,时常将弹弓和石子装在书包里,企图灭掉它们,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过。 它们飞的太快了,就像我快乐的少年时光,拍拍翅膀转瞬即逝。 随着嘎吱一声推门响,有绵软的脚步声传进来,来人唤着我的名字,“小白,快点起来吃饭,上学要迟到了。” 这个声音……我难以置信的睁开眼,视线被阳光刺得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她隐约的轮廓。 见我躺着不动,她便走过来,将手搭在我的额头上,关切道:“小白,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奶奶!” 虽然过去有些记忆已经模糊,可是世界上唯一对全心全意对我的好的人,我又怎么能忘? 奶奶的手粗糙而又温暖,涩涩的帮我擦掉眼泪,脸上明显露出慌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阳光暖暖的照进来,在她头顶的白发上映出一圈一圈的光晕,我将头埋在她的怀里,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完。 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孩子,不用任何掩饰故作坚强。 她用手轻轻拨着我的短发,将一旁搭着的蓝色校服递过来,“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起来吃饭。” 运动校服一如既往的宽大,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奶奶一旁看着我微笑,声音中带着满意的骄傲,“我们小白长的真俊,个子都快要超过奶奶了。” 我揉揉鼻子,恍恍然感觉如同飘在梦里,用力咬了下舌尖,一股腥咸的味道立刻溢满口腔,疼。 走到大镜子前,我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脸,眼神明亮,唇色粉红饱满,少年脸部还有着圆润光滑的线条,像张久违的老照片。 “奶奶?!” 她看着我,浑浊的双眼充满慈祥,“又怎么啦?” 暖流在胸口一波波的上涌,我转过身,张开双臂抱住她,“没什么,能看到你,真好。” 房间里的小东西我已经有些不记得了,不过感觉总是熟悉到让人爱不释手。 早饭是奶奶做的豆腐脑,一块一块盛在青色大碗中,顶上浇着一点红辣油和香菜,手擀的薄饼裹着土豆丝和掩小黄瓜,每一口咬下去都有让人流泪的冲动。 看我吃得狼吞虎咽,奶奶也很开心,不断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 “方一白!快点出来,要迟到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在门口吆喝。 我含着勺子愣住,“谁在叫我啊?” “每天叫你一起上学的还能有谁,杨家那小子呗。” “杨……文熊?上……学?”我艰难的消化着接收到的信息,“奶奶,我不想去上学了。” “不许胡说!不上学哪能有出息?”奶奶假装拉下脸,将书包拎过来递给我,“去吧,骑车时慢点,过马路要小心,上课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晚上奶奶给你做喜欢吃的香菇肉燥饭。” “奶奶……” “快去!” 我不想她失望,只有郁闷的推起单车走出大门,门口杨文熊正急得上窜下跳,“靠,你在磨叽什么?今天第一节班主任的课,我昨天看电视作业都没写,这下连抄都来不及,死定了!” 说着跳上我的自行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风风火火的吼道:“快!快点出发!”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都变得鲜活起来。 我跟杨文雄从小在一起长大,他们家祖孙三代一共仨人,没有女的。 他爷爷名字叫杨铁钟,爸爸叫做杨铁蛋,全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人物,所以我们这里就里有条俗话叫‘铁钟打不崩,铁蛋打不烂’。 杨文雄小名叫杨狗,上学后才被老师改了个文雅点的正名。从小到大,我们关系一直很不错,包括后来我去江城,两人逢年过节还有电话联系。 我在前面骑,他就在后面拼命拍我屁股,“快点,快点!” 我怒,“你妈当赶驴呢,沉得跟头猪似的!” 他这才消停下来,将半根油条叼在嘴里伸手替我擦汗,爪子上油抹了我一脸。 我故意将车子骑在石头子上,格登格登两下将他颠的哇哇大叫。 火急火燎的到了学校,我将车子锁了跟着杨文熊往教室里钻,脚还没迈进去就被人按着胸口推了出来。 一个油头粉面的娘娘腔走了出来,看着我们慢悠悠道:“上课铃已经响了两分钟,你们这节课就站在走廊听吧。” 这贱人就是我初二时的班长李新龙,名字不错,人就没话说了,老师跟前拍马屁在我们面前端架子,特别恶心。 “老师这不还没来么?”杨文雄气呼呼的说:“班长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明天我们一定早点来。” 李新龙却死活不同意,不一会儿老师来了,扫我们一眼什么话都没话,走进去开始清清嗓子讲课。 “这贱人,我真想干死他!”杨文雄压着声音低骂。 我也想,但是我现在没心情。走廊站着也挺好,通风,有利于思考,将昨天今天的事全都梳理一遍。 在杨文雄的诅咒声中,我最终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明明昨天还跟肖子期在爱格加森的庄园里,今天就突然回到了14岁初中时期……难道是因为肖子期手里那把枪?他开枪了?杀了我?胳膊上汗毛立刻站了起来,我连忙抚了两下不再往下想。 不过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么?奶奶还在,我还没有碰到让自己痛苦的爱人……人生原来也可以重来,真好。 这么想着,我就将头枕着手臂笑起来。 杨文雄推我一把,“一白你傻啦?居然还笑!” 我瞟他一眼,“那还能怎么着?哭吗?”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碰碰我肩膀,教室里李新龙坐的笔直,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抽屉下面的手拿着小镜子不停的翻动着。 我疑惑,“他在干什么?” 杨文雄鄙视道:“还能干什么,偷看旁边女生的裙子呗。” 果然是贱人,我血突然热了起来,有种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等等,我现在25岁,作为叔叔教训误入歧途的小朋友应该不能算是欺负吧? 杨文雄跟我想法差不多,那时的人都比较清纯保守,男女同桌都画上禁越三八线,早恋拉个小手被发现都会全校通报,更何况是他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杨文雄跟我埋伏在李新龙回家的路上。 待李新龙落了单后,我们两个悄悄走出来,将他拖到胡同里胖揍了一顿。 杨文雄武侠看得多,为人比较正义,按住他的头逼问:“说?你还敢不敢看女生裙子?” 李新龙虽然娘但脾气出人意料的硬,咬着牙反驳,“我又没有看你妈……” 这下把李文雄惹毛了,用力在他屁股上踹了几脚。 “你们为什么打我?不让你们进教室是老师规定的,谁让你们迟到?” “你他妈还敢说!要不是你个贱人我们会被罚站?” 本来我就心虚,再加上以多欺少胜之不武,连忙将人扯住,“够了够了,咱们回去吧。” 杨文雄冲他做个拇指向下的手势,威胁道:“明天如果你还敢告状,我就把你的牙齿全都打掉!” 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准备跑步开溜时,不料有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胡同里的情形立刻明了,对方看了一眼便冷冷道:“你们打了人就想跑?” 看到他的脸后,我差点要当场晕过去,肖子期,居然是年少时的肖子期!我们原来当真在许奕飞之前就见过面吗? 他现在好像完全不认识我,现实也容不得我多想,赤手打架这种事就是靠身板儿,现在的他比杨熊和我都高半个大头,再上加李新龙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将我们挤到中间,眼下输羸还真不好说。 我冲李新龙使了个眼神,嘴硬的看着肖子期,“走开,你不要多关闲事!” 李新龙扶着墙一瘸一拐走到肖子期跟前,“堂哥,你怎么在这里?” ☆、11 化‘贱人’为朋友 堂……堂哥,我跟杨文雄面面相觑,他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鼻子,意思很明显,你东我西分开闪人。 “呀!老师来了!”我作势大叫一声,趁肖子期跟李新龙回头的功夫撒腿就跑。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4节 跑了几十步感觉不对,身后刷刷有风,转过看到肖子期紧紧跟在后面,李新龙站在原地大笑,“我堂哥连续三年市中学生运动会田径冠军!” 我心里骂了一连串靠,气喘吁吁的撑着墙站住,指着杨文雄消失的地方怒道:“为什么不去追他?” 夕阳在肖子期眼上镀了层琥珀色的光,零碎发丝遮在额前使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然而这人说出的话却很可恨,“因为你看起来更狡猾可恶。”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索性豁出去闭上眼睛,“随你便吧。” 等了半天,迟迟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疼痛,却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原来李新龙也过来了。 也好,兄弟俩一起上,大不了我多挨几拳就是。 娘娘腔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跟前,挑着水亮的眼睛瞪我,“方一白,你真可恶!” 不得不说李新龙是个斯文人,被打后还跟个小姑娘一样,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不像我跟杨文雄没素质经常管叫他贱人。 被他看的心里发虚,我也觉得这事儿干的挺没品,硬着头发道:“你照原样儿打回来吧,加倍也行,我明天保证不跟老师讲。” “我没看女生裙子。”他很小声的说。 我没听清,一脸疑惑,“你说什么?” 他像炸了毛的猫,红着眼睛叫了起来,“我没看女生裙子!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儿呢!” 我反问道:“那你拿着小镜子在桌子下面捣鼓什么?” “反正我没看女生裙子,你不要诬赖我!”他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看起来很着急却又说不出什么狡辩的话,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该死的我一下子就相信这是真的了,“没看就没看,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你一定看了。” 李新龙吸着气,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扭脸对肖子期道:“堂哥,咱们走吧。” 肖子期淡淡道:“他打你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么?” 李新龙的话则更让我吃惊,“他没怎么动手,打我的都是杨文雄。” 肖子期瞥我一眼,“方一白是么,我记住了。” 在他们走后,我才发现校服后面冷汗湿了一片。奇怪,这个李新龙看起来也不是很可恶嘛,倒是肖子期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让人防不慎防。 回到家后,杨文雄正在帮奶奶提水,看到我没事儿舒了口气,“那贱人他堂哥看起来不好惹,还好咱们两个都成功跑了。” 我觉得他的称呼很不舒服,“李新龙替我说了好话,他们就放我回来了,以后别叫他贱人了,太难听。” “你傻啦,他不就替你说了两句好话嘛,你难道忘了他之前干过那么多恶心事儿?” “什么恶心事儿?” 杨文雄气呼呼道:“期中考试时举报咱们作弊……还有上个月跟二中那帮人的打架,他跑去找的老师,害咱们俩写检讨。故意在英语作业上找茬让你重写,这些你都忘啦?” 我踢着板凳,“这都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咱们是男人,用不着跟他个女生计较。” 杨文雄笑了,“你这话说的真毒,那行,只要以后他不再惹我,我就当不认识他。” 等他走了后,我把抽屉里的大蚌壳找出来,拿小刀在上面刮些白粉末下来,小心的包在纸里。 第二天,我把纸包拿给李新龙,“给你。” 他之前被我们整多了,也不胡乱接,细声细气的问:“里面是什么啊。” “你将它擦到伤口上,以后脸上不会留疤。” 他半信半疑的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惊喜道:“真的是蚌壳粉啊,我还以为是粉笔末呢。” 我听得不舒服,“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说:“上周你跟杨文雄还在我杯子里吐口水,我全都看见了。” 我原来这么坏啊!这么缺德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还好现在及时回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英语课老师抽我跟杨文雄上讲台默写单词,要我从周一写到周日,杨文雄从一写到二十。 我捏着粉笔迟迟没动,心里在琢磨要不要找时间跟李新龙打听下肖子期的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道:“onday……、o、n……” 是坐在前排的李新龙,趁老师回去拿教案时给我提示呢,看来我学习成绩当年真的是悲惨到众人皆知了。 心情复杂飞快将单词写完,转脸看到杨文雄羡慕嫉妒恨的脸,“你个……”还好老师重回教室,他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我成功回坐到位置上,而杨文雄则被罚垂直举英语课本。 “妈的,胳膊都快废掉了,那贱……李新龙抽哪门子风?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下课后杨文雄迫不及待的跑过来问我。 我也纳闷,“你问我我问谁呢?” 难道是因为我给他一点蚌壳粉的原因?看来日行一善必有后福之类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中午休息时,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李新龙悄悄走到我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给你,我堂哥带来的。” 我受宠若惊的接过,“你堂哥?就是那昨天的那个人?” 李新龙点点头,“他是江城人,刚参加完高考,到我们这里散心,暂时住在我们家。” “难怪,”我冲他笑笑,“谢谢你,之前我跟文雄……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他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笑得很可爱。这家伙长的倒是跟肖子期有几分相似,眼睛狭长明亮,不过没肖子期那种精明,看起来有点傻,呆呆的。 就这样,我们慢慢的成为了朋友,放学时我看他走路腿瘸的厉害,一把揪住他书包道:“上来,我骑车送你回去。” 他睫毛忽闪忽闪的眨几下,好像不敢相信似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我很重的。” 我笑,“你能重得过杨文雄?” “那我就坐啦。”他不再推辞,小心翼翼的坐到后座上,两手紧张的拉着我校服两侧。 我将他手搭在腰上,“你要抱紧,我骑车不稳,万一把你摔下去就糟糕了。” 他轻嗯一声,冰凉的指尖勾在一起微微发抖,“我坐好了。” 我骑着车子箭一般飞驰在林间小路上,出校门的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你堂哥在家吗?” 李新龙道:“应该不在吧,他每天都出去画画,要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跟我一起玩。” ☆、12 少年青涩之恋 将李新龙送到家门口时,他低着头说:“现在天还早,你要不要进去喝点东西?” 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由于害怕碰上肖子期,可是看到他忽闪的大眼睛,突然就鬼使神差着了魔,“好啊。” 李新龙很开心,推开铁门后从院子里迎出来两条小灰狗,肥嘟嘟软绵绵的扭着屁股跑到我们跟前,跟主人一样焉焉傻傻的,他鼻尖渗出细细的汗,“你不用怕,它们不会咬人。” 之前我在肖子期那里也见过这种小奶狗,但是感觉完全不同,他的小哈虽然也没长大,嗷叫起来也很有狼狗的自觉,眼神冷冰冰让人感到不悦,所以一见面我就用脚去蹂躏它。 而李新龙的这两条,感觉简直像小绵羊一样,眼神温和叫声软糯,我情不自禁蹲下去摸了两把。 李新龙站着看了会儿,叫:“小白……” “啊?”“嗷。”我跟其中的一条小狗同时抬起了头。 李新龙脸蓦然红了起来,有些窘迫的捏着手指,“对不起,我不是叫你。” 我反应过来,有些狼狈的跟那条狗面面相觑。 “进,进房间吧。”他结结巴巴的请我进去,倒了杯果汁给我,然后远远坐在一旁,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两条小狗跟了进来,趴在脚边用嘴巴拉扯着我的鞋带,我打量大到离奇的客厅,“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我爸妈在江城做生意,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回来。” “那你吃饭怎么办?” “在外面买。” 真是离谱的父母,为了赚钱连孩子的生活都不管不顾,比较之下,虽然我跟奶奶的生活条件不好,可每天能吃上香喷喷热呼呼的饭菜,这就显得幸福多了。不过李新龙的独立能力也真让人吃惊,一个人住居然还能保持房间干净整整齐齐,如果是我的话,会把这地方折腾成狗窝吧? “改天有时间你去我们家玩吧,我奶奶做饭很好吃。” 他愣了下,好像半天才理解我说的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对了,你家离学校这么远,为什么你每天都见你走路来回?” “我……不会骑单车,又晕公交,所以只好走路。”他脸更红了,眼睛也不敢看我。 我心中涌起一股愧疚,“那以后我来接送你吧,等你腿好后我再教你。” 他连忙推迟,“不好不好,怎么能麻烦你呢,而且我们又不顺路。” 我搔着头,浑不在意道:“没事儿,反正我每天都很闲,十几分钟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我们正聊着,门外一声响,一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走了进来,是肖子期。 李新龙似乎很怕他,连忙起身道:“堂,堂哥,你回来啦。” “嗯。” 肖子期扫我一眼,李新龙声音愈发颤抖,“我请同学到家里玩。” “你们继续,不用事事跟我回报。”肖子期勾起唇,冲我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着他的身影上了楼,李新龙才长长舒出口气,我手臂上鸡皮疙瘩也起了一层,这个变态现在还没成年就是这幅德性,难怪长大后会让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里,我屁股上就像扎了数根针,再也坐不住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奶奶会着急的。” 李新龙把我送到门口,“路上小心点,天黑了,别像来的时候骑那么快……” 我笑他,“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他有点不满的闭上嘴巴,不过在我飞出去几米后又忍不住道:“你慢点,注意安全!” 我骑着单车穿行在初夏的夜色中,耳后不停的回荡着李新龙的声音‘注意安全、小心点’……一遍又一遍。 这个人……好像在我之前的记忆中像是透明人一样,现在怎么会感觉如此可爱呢? 时间像流水一样悄悄走过,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我竟然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在学校上课,回家后帮奶奶做家务,偶尔跟几个同学外出游玩,生活平淡而幸福。 现在李新龙已经跟我们混得很熟了,身为班长,他依旧做着重复的事:早上抓迟到的人、自习课上维护纪律、替拌嘴的女生调解……不过感觉却不再像以前讨厌了。 就连依旧不喜欢他的杨文雄都跟我说,这小子人还不错,就是长得太像女生了,看到他就烦。 “怎么会呢?”我托腮飞快转着笔,打量正在两个女生中间周旋的少年,突然叫出他的名字,“龙龙!” 李新龙茫然的鼓着包子脸看过来,“啊?” “笑一个!” 他脸刷的红了下来,“不要闹,好好上自习。” 我悄悄用手肘推杨文雄,“你还觉得他烦么?” 杨文雄冷嗤,“可爱有什么用,又不是女生!” “女生哪有这么可爱?” “方一白,你个变态……居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心全班女生鄙视你。” 李新龙走过来,为难道:“你们太吵了,小声点儿,会影响别人的。” 我笑笑,从抽屉里掏出个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下摆塞到他怀里。 “什么呀!”他紧张的捂着校服。 “奶奶炒的南瓜子,我带给你一点。” 他弯起眼睛,压着声音道:“谢谢你。” 杨文雄一旁酸的直冒泡儿,“你们两个够了吧,一白这怂货,以前有好吃的都留给我,现在他妈移情别恋了,还当着我的面秀恩爱……” “你别胡说!”李新龙红着脸打断他,“别说话了啊,有事儿下课再说。” 放暑假的最后一天,校园里充满了知了烦躁的鸣叫。 李新龙骑着我的破单车,晃晃悠悠前往冲,战战兢兢的叫道:“你可千万别松手啊,我怕……” “放心,我在后面看着呢,你掌好方向就行。” “你不会松手的吧?” “不会……你放心吧,别回头,看前面。” “嗯,我好像,好像会骑……”他犹豫着转过头,看到我站几尺外的坡上大笑,一下子慌了神,歪歪扭扭朝路边拐去。 我连忙跑过去,可惜为时已晚,他头撞在树上肿了一个大包,运动裤膝盖处被划破,露出白生生的一截小腿。 “你没事儿吧?”我吓得六神五主,整个人都像木桩子一样竖在那里。 他看着我,扁扁嘴,哇一声哭了出来,“你骗我……你说你不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车子撞在树上,整个前轮都变成了畸形的,链条也断成两半,我横下心将它扔到一边,把李新龙扯出来,“能走路不?” 他哽咽,“腿疼。” “上来,我背你。” 大概是疼的厉害,他没有什么抗议就乖乖爬到我背上,口中还在不断控诉,“你骗我……” “对不起,”除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眼泪啪啪掉下来,全落到我脖子上,烫得我心里跟着抽搐,“头疼不?” 腿上伤口看起来不算很严重,最要紧张的就是头,万一撞出个好歹来…… 他将脸埋在我肩膀上,“不去医院。” “要去,不然将来落下后遗症怎么办?”如果变成我以前的那个样子,就太糟糕了。 “不要去医院,家里有药,擦一擦就好。”他用恳求的语气说。 我犹豫,“那好吧,我陪着你,如果感到不舒服,就立刻跟我说,知道么?” 他矮我一点,比我瘦,又不像我跟杨文雄整天乱跑打架,所以身体很轻,背起来并不算吃力。 到了李新龙家里,我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药来,替他小心翼翼清理了伤口,拿着棉棒给他上药。 “疼不疼?”我问。 他含着泪花点头,搂搂他肩膀,“忍一下就好了,头上也要涂点药,我会很轻的……” 李新龙抓住我的袖子,五官都皱在一起,口中虽然不停的发出咝咝声,身体却竭力控制着不动。 他皮肤很好,白的像瓷器一样,脸颊有层淡淡的葺毛,好像刚成熟的桃子一样。眉毛耷拉看上去很可怜,长睫毛被泪沾成一片,眼底惨兮兮的泛着亮光,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替他擦,“别哭了,今天是我不对,以后你不用学,我买辆新的单车,每天载着你上学放学,好不好?” “要是上了高中呢?” “上高中、上大学我也载你。” 他用洁白的牙门咬咬下唇,有些赌气的看向一边,“你才不会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 吐口而出后,我们都屏住了呼吸,两人脸贴的很近,彼此唇间只有一指距离。他唇色粉红,再加上刚才被咬过显得有些肿,看起来就像新剥出来闪耀的果冻。 他乌溜溜的眼睛像颗黑葡萄一样纯真无暇,目光带着点害羞还有期待,唯独没有闪躲。 “我,”心跳静止了片刻,之后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神秘的梦境,恍惚中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我喜欢你。” 李新龙像块磁石一样,吸引着我慢慢靠近,就在嘴唇快要贴上的时候,我眼角余光突然不经意瞥到楼梯,那里意外的站着一个人。 肖子期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幽暗危险,仿佛伺机待捕的鹰鹫,不知道已静悄悄看了多久。 ☆、13 遭遇斯文败类少年 现在的他还只是个高中生,但以我成年人的视角看,能从其表情中读到嫉妒、狂热、还有愤怒……我不明白一个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还是这个人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李新龙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反而主动抓住了我的手,他手指修长完美没有半点瑕疵,掌心里一片潮湿的细汗。 肖子期发现了我在看他,却没有丝毫要离开打算,反而抱起了双臂,将身体倚在金属楼梯扶手上,眼神发出很明显的挑衅。 “小白,”李新龙突然吐出两个字,若有若无气息绕在我耳旁。 “嗷,”一条小狗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李新龙有些懊恼的看着它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在叫你!” 如果不是叫它,那就应该是叫我没错了……我不爽道:“你怎么能把我跟你家狗叫一个名字?” “你不觉得他跟你很像吗?” “哪里像?” “有时候看起来虽然很凶,但是一点儿都不可怕……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冲他吼,“汪汪!”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我,片刻后反应过来大笑,“你看,连叫声都一模一样!” 我反过来按住他,“不准笑,再笑我咬死你啊。” 他还是弯着眼睛,露出雪白的两排牙齿,张开的嘴唇愈发闪亮诱人。迟疑了两秒钟,我义无反顾的咬了上去。 至于楼梯上的那个偷窥癖,想看就让他看好了,我才不怕他! 老实说我吻技差到一塌糊涂,但是相对于眼前这个新手来说,简直要好太多了! 他连身体都是僵硬的,闭着眼睛老半天都不敢睁开。 两人吻过后都很紧张,对视下纷纷把视线错开,我清清嗓子站起来,发现楼梯上的肖子期已经消失了踪迹。 “那个,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洗澡时小心点,注意伤口别碰到水哦。”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我送你。” 我将他拉回去,“不用,咱们谁跟谁啊……” 他红着脸将手插到上衣口袋里,像鹌鹑一样缩在沙发角落,“那你路上小心点。” 我笑,“知道了,拜拜。” 谁知刚一出大门,我就看到了肖子期,他正在揪围墙上的蔷薇叶子,见到我后露出邪气的笑容,招呼道:“要走了?” 我懒得理他却又不能不理,搔搔头,“嗯啊,堂哥再见。” “等等,”他从后面揪住我校服衣领,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三两下将人扯进一旁巷子中。 这货不是要揍我吧?我心扑通扑通直跳,口中却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他松开手改按在我胸口,另一只手臂撑住墙断我去路,“方一白是吧。” 我输人不输气势,嘴硬道:“叫你爷爷做什么?” “爷爷?”他挑起眉,“你下面毛还没长齐吧,居然还想当我爷爷?” “你他妈毛没长齐!” “还嘴硬,”他缓缓逼近,用身体将我死死卡住,将手探进校服扣在我腰带上,“要不要咱们脱下来看一下?” 这个斯文败类!我别过脸不自在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翘起嘴角,轻声道:“离新龙远一点。” 轰!我心中豁然开朗,这个变态喜欢李新龙!难怪总是阴恻恻的看人,难怪李新龙怕他怕的要命! “你让我远我就远啊,你当自己是……”我话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突然被肖子期用膝盖抵在了腿间。 他此时比起晚发育的我来说,整整高出将近一个头,威胁感十足道:“再让我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废了你这里。” “肖子期……” “你可能不知道这地方对男人来说有多重要,有了它,你才是个真正的男人,如果我这样……”他伸手抓住我的要害,极富技巧的揉捏把玩,然后用力一捏,我立刻惨叫出声。 他很满意的笑起来,“只要我再用点力,你就会变成太监,太监知道么?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长不出胡须,说话娘娘腔……永远没办法抱别人,更没办法结婚,只能被男人从后面插。” 他声音极轻,却好毛毛虫一样慢慢爬遍我的全身,我咬牙,“你放开我,大不了以后我不跟他一起玩了。” 肖子期拉长声音,“那今天的事……” 我知趣的接上,“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出门就直接回家了。” “算你聪明,”他摸摸我的头,手指突然下滑卡住我的下巴来了个深吻,末了舔着嘴角道:“味道不错。” x他妈个狗日的……我握紧拳头,“我可以走了吧?” 他意味深长道:“当然可以,路上要小心哦。” 离开后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找了杨文雄,“明天帮我找几个人,我想修理一个人!” 杨文雄被我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谁惹你了?” 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肖子期。” “啊,那不是你家龙龙他堂哥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兄弟你就别问,帮我找人就行了,事后我请客下馆子。” 杨文雄摸下巴,爽快道:“没问题,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那家伙不爽,他家在江城再牛叉又怎样?到宁海就得听咱们的……我这就去找人,反正大家放假了都闲着没事做。” 我拉住他,“找几个高年级的吧,那家伙身手挺厉害,别到时候咱们再落到他手里。”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杨文雄能打能混,还颇具侠气,所以很多成绩不好的都喜欢跟他玩,关系都很铁。 在我回去后,奶奶把凉掉的饭菜热了一遍,我正准备开吃的时候,杨文雄过来了,问:“都叫好了,明天什么时候动手?” “别急等我吃完饭再说,快饿死我了。”我狼吞虎咽的扒着饭,杨文雄就坐在边上看动画片儿。 我将碗拿去厨房洗了,拉着杨文雄跑到院子里,问:“叫了几个人?” “十二个,够了吧?话说现在咱们还挺像康熙抓蒌鳌拜的……” “你才是太监!”我被戳到了g点,鼻孔差点要喷出火来。 杨文雄不乐意道:“你急个屁啊,这十二个人里面又不包含你,就你这样的,除了溜得比较快外什么用都派不上,你还是想想怎么把那家伙引出来,咱们总不能冲到人家园子里吧?” 我抽下鼻子,“他每天都会出门画画,我明天一早就去踩点,确定了地址就通知你们。” “我真很好奇他怎么着你了,”杨文雄一双虎眼滴溜溜的转,“你打了他,就不怕你家龙龙生气?” 我怔了下,“这是我跟他的事,和龙龙没关系。” 肖变态,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你! 上午九点,行人稀少的小河边柳树下,肖子期靠坐在那里抱着板子写生。 天时、地利、人和,只欠东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我跟杨文雄带领下赶到那里,肖子期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我,“方一白。” 我叉腰冷笑,“姓肖的,你死期到了!兄弟们给我上!” 自古好汉难抵众拳,一群虾兵蟹将利用人海战术成功将肖子期压到了最下面,在他上面整整摞了七个人,包括我。 肖子期眉头紧皱,骂道:“方一白,你这个卑鄙小人。” 虽然早熟,但他毕竟还嫩了点儿,就像昨天他利用身高年龄欺压我一样,打架这种事就没有不卑鄙的。 杨文雄问我,“接下来怎么办,不能老这么压着吧?” 我居高临下看着肖子期,心中充满不愤,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丝毫不显得狼狈,忍痛皱眉的样子也很硬气,一点都不难看。他为什么不难看呢?x他妈的。 “肖子期,”我捏住他的下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别以为地球都围着你转,家里有钱了不起么?有本事你把宁海给买下来?” 他绷着脸冷眼看我,一句话也不说。 “把他拉起来,”我笑笑,心里却窝着火,感到愤怒全击在棉花上,一点复仇的快感都没有。 他要是怒骂几句或者试图反击,我可能还更爽点。 几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拽了起来,双手背在后面,我又猛踹了他几脚,在他腹部连击上五六拳。 其实我理想的复仇方式是把他绑起来,然后把他衣服全部脱了,将他从头到脚都羞辱上一遍,把他自尊践踏在脚底,让这个变态以后看到我就浑身战栗噩梦连连……好吧,我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肖子期头发上沾着几片草叶,脸上被石子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渗着血丝,衬衫被扯得破破烂烂,扣子掉了两三个。 我犹豫着想收手,心道这种程度的修理,对中学生来说应该算是很大的教训了吧? 杨文雄突然好奇把地上的本子捡了起来,自语道:“刚才看他画的挺认真,我看看他在画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露出吃苍蝇一样的表情,将本子扔给我,“难怪你要修理他。” 在肖子期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我翻开了他的写生本子,第一页是天空的云,第二页是小河对岸,第三页……是我,全、裸的。 ☆、14 从今以后我来照顾你 画的不错,至少外人看一眼便能认得出上面的人是我,不过也仅限于脸,身材比我现科普中要魁梧健壮的多。 我把画纸撕下来,揉成团装进口袋,在河边拔了几棵青麻,剥掉皮三两下把肖子期绑了个结实,对杨文雄说:“你们可以走了,大家晚上六点好再来集合。” 临走前,杨文雄拍拍我的肩膀,居心忡忡道:“给他点教训就行,别做得太出格。” 我冷静道:,“放心,我有分寸。” 待人全都走了之后,河边又陷入一片安静当中,肖子期躺在草地上,不挣扎也不出声求救。 我将纸团掏出来砸到他脸上,居高临下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恼,气定神闲的装糊途,道:“什么什么意思?” 我蹲下来,用力捏住他下巴,“少他妈装傻,正常情况下谁会画这种东西?你是真的心理变态还是对我有什么意思?” 他露出可恶的笑容,“你猜。” “你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是吧,”我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肖子期的脸立刻肿了起来,白里透着红,再加上他那种贵公子的气质,还真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全都用来蛊惑欺骗人心的假象,我知道这只狐狸精以后会多危险。 他抿着薄唇愤恨的瞪我,依旧固执的不说话。 如果是在以前,我还真拿这样的人没办法,可是现在,我厌恶肖子期胜过许奕飞。 老天已经决定要我重新开始,我应该服从天命,做个品学优良的中学生,去考我前生梦寐以求的大学,然后找份工作好好孝敬奶奶,平平凡凡安度一生。 然而就在我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却屡次介入了我的生活,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错过的许奕飞,还有临行之前他给我的那个吻……如果不是他,说不定我现在跟许奕飞在一起开始新生活了。我知道这样不对,便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 “你还不说是吧?”我粗暴的扯开他的牛仔裤拉链。 他俊脸刷的转为苍白,开始奋力挣扎,吼道:“住手方一白!你想干什么?” “扒光你的衣服,然后叫附近的人前来围观。” “你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你来报复……” “住手!你他妈住……” 裤子强扒到膝盖处时,我视线突然瞥到他腿间,硬起来的兴奋处刺眼醒目,愣了下后我跌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他目眦尽裂风度不再,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你笑什么?” 我凑过去,在他脸上吐气。 他怔住,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耳根却泛出胭脂色,视线不自在的移向别处。 “肖子期,你喜欢我是不是?” “没有!” 我用鞋子去磨蹭他紧绷的内裤,“那这是什么意思?光是被我碰两下就兴奋成这个样子……” 他抿了下嘴唇,不再否认我的话,脸上却逐渐恢复了往常镇定。 我啧啧道:“大哥哥……你真是个变态,我现在还没有成年呢!” 他身体抖了下,表情再也绷不住,恼羞成怒道:“你才变态!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我鄙视他的心口不一,“没想过你那玩意儿硬个屁啊?” 肖子期僵了会儿,开始冷笑,“那又怎样?”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还能怎样?我用手在他脸上摸两把,“咱俩才见面不过两三次吧,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一见钟情?” “你少臭美自恋了。”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他皱下眉毛,“你真的喜欢李新龙那个娘娘腔?” “他妈怎么说话呢,”我直接在他腿上来了一脚,“亏龙龙还当你是堂哥。” “切,”他不屑道:“谁知道他是从哪儿捡回来的野种。” “嘴里再不干不净的老子阉了你!”我也一直疑惑他为什么跟李新龙不一个姓,听他这么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难怪龙龙他爸妈舍得把他常年丢在家,原来竟然不是亲生的么…… 想到这里我心软下来,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对你有意思的。没事儿回你的江城去,别老在我眼前晃着碍眼。” 他盯着我,神情复杂道:“方一白,转学去江城吧,那里教育水平要比这里高得多。” “别扯淡了,你以为谁都给你一样有钱,想去哪儿念去哪儿念啊!” “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我给你。” 我笑起来,在地上捡了块小石头丢给他,“你这是我包养我呢?承蒙你有份心,不过我不需要,拜拜啦。” 恩怨就这样子结束吧……爱情不是原罪,错的只是没有选择对目标和手段,说到底他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我爱过许奕飞,明白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滋味。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肖子期,听李新龙说,次日他一个人回了江城。 这年的暑假,我用在餐馆打工的钱买了辆新的单车,闲时就载着李新龙去四处闲逛,带着弹弓去打鸟抓田鸡,少年时光清新而美好。 许奕飞和肖子期如今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已经想不起许奕飞究竟长的什么样子,重生前的记忆也愈发零乱不堪,好像是被人剪切拼接的梦一般,健忘后遗症始终伴我前行。 不过能生活在山好水好的阳光下,奶奶和朋友们都安稳幸福,我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 开学后,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成绩排名首位常常我跟龙龙两人轮流坐。 每次看到方一白、李新龙两个名字贴在一起,我都有种别样的快乐,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配得起他。 李新龙开始疯长个子,不过还是笨笨的学不会骑单车,树影斑驳的夏日,我就载着他来来回回,时光转眼便过去了半年。 年底的时候,我生活中突然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打击,奶奶去世了。 明明那天晚上她还笑眯眯的夹菜说大白再多吃一些,半夜里还恍惚替我掖过被角,最终却在躺床上没有能再睁开眼。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5节 她走的安静,无病无痛,享年六十五岁。 宁海风俗说是喜丧,亲人不准哭,不然老人家过奈何桥时心存牵挂回头,魂魄就再也找不到归去。 我没有什么亲戚,丧礼是老师和杨文雄的父亲操办的,同学们都一起来帮忙。 晚上李新龙留下来陪我,紧紧搂住我道:“小白,不要难受,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照顾你的,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寒冷的冬夜中,我想起肖子期充满无限鄙夷的话语,“谁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野种!” 我好歹还享受过奶奶的呵护,他却没有,然而现在他却在温言软语的安慰我。 房间里没有生暖炉,冷冰冰的,但是他的身体却很温暖。 “小白,搬我们家住吧,到时我每天都可以抱着你。” “吃点东西,别饿到自己了,看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 木然的站了很久后,我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他,贪婪的汲取他的体温和味道,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15 太过自信的赌注 从那天起,我就住了李新龙那里,两人偶尔回去打扫奶奶的房间。 寒假时我们带着狗去郊区放风筝,麦田里寒冷的冬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两个少年却嘻嘻哈哈很快乐。 “小白好厉害,居然抓到了一只兔子!” “快点改名!说过多少次,这名字我和它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他搓两下手,呵着白气凑到我耳边,长睫毛下黑眼珠亮晶晶的,“那我从今天起叫你大白吧,跟奶奶的称呼一样。” 奶奶叫我大白,每次听到她宠溺的声音就会很满足快乐。从记事起,我就知道跟别人不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年迈的奶奶外出摆摊卖早餐。有时听到自己被抛弃的流言难免好奇,可是看到杨文雄被他老子揍到一身伤,被他老妈饿到眼睛发绿,就会恍然觉得没有也挺好。 “大白起床了,再晚上学就要迟到了!” “今天路过玩具店,帮大白买了个会变身的铁疙瘩回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大白,多吃一点,不能用筷子指着月奶奶,鼻子会长到背上的……” …… “大白。”这次叫我的是李新龙,他得意的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牙齿,盯着我缓慢的眨动眼睛。 “喂,不准乱叫,我会把你当成我奶奶的。” 感情果然是种复杂的东西,以前讨厌他时,他做什么都是错,现在则完全颠覆以前的看法,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无比。 我伸出手摸摸他卷翘的长睫毛,任由他靠着我肩膀上,粘腻的跟脚底下温顺小狗一个样。 “龙龙,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啊?”他露出一惯害羞的表情,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过去两年你老欺负我,每次干完坏事就变得特别神气,感觉骄傲的不得了。” 我不满道:“这也算是优点吗?” 他握住我的手,眼帘垂下去笑,“你长的也好看,嘴唇红嘟嘟的。” 红嘟嘟?他可真会挑形容词。我将嘴巴凑近了些,逗他,“喏,想不想亲?” 他怔了下,脸更红了,却捏着我的手指头一本正经道:“我听堂哥说过,在爱格加森两个男人也可以结婚的。小白,长大后你就嫁给我吧。” 我纳闷,“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 “因为我比较高,老公都比老婆高。” “你比我高?哈,”我不服气的将他拉起来,“比比看好了。” 我们脸对脸,鼻尖对鼻尖,然后我果真泄气的发现他已经比我高了两根手指头。为什么过去我一直没有 发现呢?还是因为他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我继续嘴硬道:“切,说不定明年我就超过你了。” 他盯着我没有说话,身体慢慢前倾了些,温热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轻轻将嘴唇跟我贴在一起。李新龙是个好学生,无论是学习还是实践,天赋都远远超过我。我们过去接吻的次数并不多,大都是简单的触碰,并没有往深层次方向发展,可是他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把舌头伸进来,搅拌吮吸。 “小白,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关于你的梦。” “什么梦?” “我们都没穿衣服,抱在一起……” “打住!”我捏捏他的脸,“以后不准做这些乱七八糟的黄色梦。” 他鼓起脸,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可是梦里我们都很快乐,我也想跟小白试下……” 我干脆的拒绝,“我们还没长大呢,等你成年了再说吧。” “那岂不是还要三年……小白到时候要是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想的还真多啊!放心啦,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他依旧不安,“要是那个人什么都比我好呢?” “你是说谁?”样样都比他好的人,会来喜欢我? 他试探说:“譬如我堂哥那样的……” 我狐疑的问:“龙龙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提起肖子期呢? 在我的质疑目光中,他终于吞吞吐吐道:“我堂哥应该很喜欢你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得到,他什么都比好……” “他再好也跟我没关系,我只喜欢你,”我将他冰冷的手放到怀里,“回家吧。” 夕阳中,我们身体紧贴在一起慢慢走,亲密的就像连体婴儿一样。 脚下枯黄的树叶在麦田绿浪上翻滚不停,就像我们短暂的快乐青春,转眼就消失不见。 回到李新龙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冬天黑的早,四周一片沉寂。 一辆反着冷光的车子停在门口,已不知道等了多久。 车窗半开着,里面的人正安静的透过玻璃注视着我们,我在车子附近站住,叫醒身后面迷迷糊糊的家伙,“龙龙,醒醒。” “嗯?到家了啊。”他将脸从我背上移开,看到车子和里面的人后从单车上跳下来,僵硬的扯住我同来人打招呼,“堂哥,你怎么来了?” 肖子期打开车门,嘴角微微勾起,“叔叔让我接你回江城。” 李新龙怔了下,“我家在这里,去江城做什么?” 肖子期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相信你可以打个电话去问一下,转学手续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你们校长谈过了,开学后档案会自动转过去。” 李新龙没有去接,而是同他对视片刻,干冷的空气中几乎快要碰撞出火花来。 “我不去。” “为什么?给我个不去的理由。” 李新龙抓紧我的手,“没有理由,我喜欢宁海,不想去别的地方。” 肖子期扫了我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可是……你爸妈已经决定把这里卖掉,明天就会有人来看房子。” 操他妈的!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狗屁父母啊?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用这样冷酷对待吧?相较于我的愤怒,李新龙则要淡定得多,他轻撇了下嘴角,“随便,大不了我明天搬走。” 肖子期正色道:“你搬哪儿去?” 我忍不住高声道:“龙龙跟我住一起!” 肖子期将手机抛转两下,露出轻蔑又嘲讽的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义区那片旧房子会在明年三月通通拆掉。” “拆……掉?” “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去拆迁办问下,批文应该已经下来了。” 院中那棵伴我长大的老榆树,还有关于奶奶的的美好记忆……一时间我只觉得眼冒金星,口干舌燥。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李新龙冲他大吼,跟我认识的温和少年完全不同。 肖子期似乎很得意戳中了我们的痛点,含笑关上车门,“难道你们不想请我进去坐么?” 几分钟后,我们三人坐在了客厅里,空调打开后慢慢暖和起来,李新龙倒了两杯热水,然后贴着我坐下来。 对面肖子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我们,眼神却透露出狡黠和算计。 “堂哥,我不想去江城。”李新龙低声恳求,黑眼睛透着丝受伤和彷徨,“我对那里一点都不熟。” 肖子期温和的拍拍他肩膀,“没关系,多呆几天就熟了,更何况叔叔婶婶都在江城,将来他们照顾起你也会更加方便。你现在长大了,应该要学着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改变来适应你。” 这个可恨的伪君子!此时倒装的人模狗样像个兄长,也不知道在河边污辱龙龙的人是谁! 肖子期对上我的眼神后,笑容愈发耀眼夺目,从容不迫道:“江城节奏虽然比这里要快,但是生活水平和机遇也比这里高得多。你在宁海考全校第一又怎能样?这样的成绩到了江城一中连前十都未免能进得了。现在处处讲究竞争,你这样子,就算能考上一流的大学,七年 后还是在别人手下做打工仔。每天朝九晚五守着一份固定薪水,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有野心的男人也不是好男人。肖子期人虽然可恶,话却句句在理,我明知道他在编织陷阱圈套,却无法用言语反驳。 看到我们沉默,他便继续游说,“新龙,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得人心易变。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通常有钱就意味着一切:高质量的生活,漂亮的情人,所有穷人可望而不可求的所有。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衰,男人如果为了眼前可笑的感情耽误了事业,就算是你认为已经紧攥在手里的幸福,它们也会在你生活落魄时通通飞掉……这世界上,不存在无法被诱惑的人,重点要看手里的筹码够不够强大,你说对不对?”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你跟这位同学都还没有吃东西吧?去附些买些菜带回来当晚饭。” 李新龙站起来,“我有钱,小白……你想吃什么?” 我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无所谓道:“随便,什么都可以。” 他勉强冲我笑下,“那你跟堂哥坐着聊会儿,我去买吃的。” 待龙龙走后,我也不想跟肖子期在一起,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他拉住胳膊,被我立刻挥开,“别碰我。” 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你们那栋旧房子要拆掉,这可不管我的事,别把气撒在我身上。城市翻新是大势所趋,任谁都无法阻挡。” 我无力的跌回沙发,抓着已经冷掉的开水一口喝下去,“你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带他走么?” 肖子期道:“这是他父母的意思,我只是无聊顺便传话而已。” “为什么他们之前都对龙龙不管不问,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要他去江城?” “如果我说是为人父母者突然良心发现,你相信吗?” “放他们的屁!”一对无法生育的父母,从远亲那里领养了个孩子,百般宠溺了五六年,突然发现无意中又怀上了,索性将孩子抛下远走他乡,两三年都不回来探望一次。这样的父母会良心发现?鬼都不会相信! 肖子期笑起来,“我也不信,实情是我爷爷病重,三个儿女开始争夺家产,你家龙龙就成了额外的筹码。” 一群披着华丽外表的衣冠禽兽,他们当龙龙是什么?多争一份家产又能怎样?到时候还不是会将龙龙残酷的踢开?如果我的父母也是这样,我宁愿选择不要! “你不用感到愤怒,”肖子期淡淡道:“就算日后有什么事,他明面上依旧是肖家的子孙,怎么着 都不至于流落街头。这样的机会,别人做梦都羡慕不来。” “切,”我冷笑,“多了龙龙,你就会少分一杯羹,是不是心里很不爽?” 肖子期道:“我不在乎他那一份,更何况……只是眼下又不是永远的,只要我想要,随时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抢回来。” 在这种人眼里,永远都不会有所谓的亲情存在吧?不过他们也不会需要,钱可以弥补他们缺失的一切。 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只是笑笑并不辩解,“我半年前的话还作数,如果你一起去江城,以后的费用花销我出。” 我瞟他一眼,“我不会离开宁海的。” “如果李新龙去呢?” “他不会去的,我会告诉他那对夫妻的用意。” 他挑起眉毛不置可否,“果然还是小孩子。” 我忍住怒火,“什么意思?” 肖子期道:“你说你喜欢李新龙,可你真的了解我这个堂弟么?在肖家长大,他怎么能纯洁得了?虽然肖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那些家产却是明晃晃的诱惑,就算明知是海市蜃楼他也会用力一搏的。” “少他妈挑拨离间!” “我只是阐述而已,不相信我们可以打个赌?我赌他知道真相,也一定会抛下你跟我走。” “你想赌什么?” “脱光衣服让我彻底看一次。” “你妈……” 他优雅的抬手阻止我谩骂下去,“我只是看而已,绝不会乱动手脚,你不会损失什么。如果我输了么,就去小河边裸奔,你敢不敢赌?” “赌了。”我咬牙说,虽然不想目睹他的裸体,但是很乐意看他丢人现眼。更何况我也不相信龙龙会那么傻。 ☆、16 我的快乐你不懂得 半个小时后,李新龙提着东西走回来,肖子期却起身去洗澡,意味深长的扫我一眼,道:“我已经用过晚饭,你们吃吧。” 李新龙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异样,把菜摆到盘子里问,“刚刚你们说了什么话?” 我眨眨眼否认,“没说什么。” 他心不在焉的把筷子递给我,“吃吧,本来想给你带牛肉饭的,但是那家店已经关门了。” 我忍不住好奇道:“刚才肖子期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他垂着长睫毛,柔声道:“先吃菜吧,等会儿就凉了。” “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想去江城了?” “徽记的卤鹌鹑蛋很好吃,你尝尝……” 被我恼火的推开后,鹌鹑蛋骨碌碌滚到桌子上,他绷了下嘴唇,又剥一个夹到我的碗中。 我强忍住烦躁,“你别这样行不行?有什么打算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啊!闷在自己心里算怎么回事儿?” 他这才放下筷子,软软的叫我,“小白,我想……” “你想什么想!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我凶狠的打断他。 客厅陷死一样的沉寂,对视良久后他语气温和但坚定道:“我想去江城。” 这话像针一样扎到我的心里,我努力控制住想要掀桌的冲动,“你知不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只是把你当成争夺家产的工具!” 他擦擦手,伸开手臂揽住我,波澜不惊道:“我知道。” “知道还去?你有病啊!在宁海生活虽然平淡,但是有我,我们可以携手打拼……” “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都在别人手里,现在的小白也被肖子期觊觎,我害怕将来有一天,你会跟着他走。” 我胸口涌上一股热流,“你个笨蛋整天在乱想什么啊,我都说了不会喜欢肖子期的。留在宁海,奶奶留下的钱可以让我们读到大学,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边打工一边赚钱,毕业了再找份稳定的工作。你不是说要结婚吗?我嫁给你,等我们存够了钱,就去爱格加森旅行结婚……好不好?” 他拥着我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 我的热情慢慢在他怀中变冷,最终失望道:“你已经决定了对吧?” 他吻着我的唇,梦呓一样低喃,“小白……” “明知道去江城前景不明,你还是要去……就不能为我留下来么?” “给我五年时间,到时我会让小白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我不需要这些!” 五年,五年能改变多少东西?就凭我现在的样子,谁能保证五年后我还能记得他这个人? “小白,别这样,我看了心里难受。” “滚!”我负气的掰开他的手,嘲讽道:“你难受?刚才你不是好奇我跟肖子期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我们打了个赌,他输了就去河边裸奔,我输了就脱光衣服给他看,现在看来是我输了。” 肖子期说的对,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充满温情的少年,却对他的本质半点都不了解。我认识的龙龙,开心时会腼腆的笑,难过会大颗的掉眼泪,就像个随心所欲的孩子,从来不懂掩饰情绪。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为了可笑的金钱利益舍弃一切,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孤掷一掷去试,知道了我们的赌约后会不肯服软,哪怕骗骗、哄哄我也好……不过或许他是对的,那对极品夫妻对他再漠不关心,也终归是他名誉上的父母,我又算得了什么?我们才十五岁,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伤痛,我又能指望他为我做什么呢? 打定主意后,我扫他一眼,走进卧室翻出背包,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去。虽然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还存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我,看起来伤心又难过,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不怪他,却无法控制痛恨自己,什么结婚,什么以后我来照顾你……少年时的承诺本就是戏言,怎么能轻易当真,方一白你个大傻瓜!不过还好,我们只是亲过几次,悬涯勒马还来得及。 “这些天麻烦你了,”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这些算是之前的租金,拜拜。” 他接过钱,眼圈发红手指微微颤抖,望着我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你还想要怎样?吻别吗?好吧!”我笑着在他嘴唇上亲了下,“龙龙,祝你以后前途无量,大富大贵,不过……有生之年倘若能狭路相逢,也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路边照明灯接连坏了好几个,我骑着单车磕磕磕绊绊的回到了家里,推开门后嗅到一股熟悉气息,嘴角不由扬起来,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过想到几个月后这里就要被拆掉,我就开始笑不出了。 棉被没有晒过,有点发潮,贴在身上很凉,我把身体缩起来,慢慢将头埋住。 睡吧,睡吧……以后再想在这里睡觉,怕是要难了吧? 清晨起来两个黑眼圈,我用冷水洗过脸后直打哆嗦,外面却不期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迟疑了下拉开门,看到一 脸喜气的杨文雄,“总算把人逮到了!昨晚半夜起来撒尿,看到有人骑自己车路过,远远看着就像你!” 我笑,“扯淡,你家离大马路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我?” “咳,跟你吹牛我又赚不到一毛钱!”他过来搂住我的脖子,“锁上门跟我走。” 我疑惑,“去哪儿啊?” 杨文雄道:“大过年一个人多没意思,我爸让我过来叫你一起吃饺子守岁。” 我震惊,“今天是农历初几?” “大年三十啊,你傻啦?” “等等,我……不用过去了,晚上自己买点速冻水饺煮了就行。” “少来了,装什么装,又不收你钱!再说了,没完成我爸交给的任务,回去又得想法抽我。对了,我妈还给你做了套和我一样的新衣服,去试试。” 我把门锁上,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走。几步后,他突然道:“对了,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家龙龙坐在他表哥车里,好像还哭了。” 果然还是走了……我这人就这点毛病,总是没法彻底狠下心,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还偏存着点希望,就算泡沫啪啪的被人戳破也永远不会绝望。就好像我以前对那个谁?想不大起来了,反正那时我对他特别好,然后被虐了很多年,还是被他勾动手指带着跑。 这年春节我在杨文雄家里度过,除夕夜他老爸高兴了多喝了几盅,然后就发起酒疯……把我们两个狂揍了一顿,然后双双背跪在门口。 “杨叔,我是一白啊!” “揍的就是你!别以为跟杨文雄在外头打架惹事儿我不知道……还老串词儿蒙我,老子是你们这些熊孩子糊弄的么?跪好了!不到凌晨放鞭炮,谁都不准起来!” 杨文雄他妈是个彪悍的女人,但在杨叔跟前温顺的像头小绵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种事,端着瓜子眼也不眨的从我们跟前走过。 我郁闷的想挠墙,“杨文雄,来时候你可没说杨叔会来这手啊。” 他不满的瞥我一眼,“知足吧,每年今天都是我爸的结账日……你这点伤,比起往常打我那会儿,轻多了。” “两个小兔崽子再说话,就让你们跪到院子里去!”身后杨叔大着舌头咆哮。 我们两个立刻噤声,相对无语唯有泪千行。 跪了大半夜,等我们起来时膝盖都僵得不敢打弯。 次日杨叔酒醒很愧疚,给我封了杨文雄两倍的红包以示安慰。 初二玩鞭炮,杨文雄手指甲盖儿被误炸掉了一个,我运气稍微好一点,只被小孩炸了一身的牛 粪。 这个春节,李新龙的离开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我们过得悲摧又欢乐。 开学后,李新龙的位置空荡荡的,新学期选班长,我以压倒性的票数赢得了扎马尾巴的副班长。 为了来年春节不再被罚跪,我没有再参与任何打架活动。杨文雄依旧风雨无阻,而且渐渐在街头上开始小有名气,却总跟我抱怨一个人没意思,设法想要拉我入伙。 四月份,我跟奶奶的家终于被拆掉了,拿着丰厚的补偿金,周围人全都欢天喜地,只恨不能在危楼上飞快再加上两层。 老榆树被推倒的时候,我就站在安全线外看着,哭倒不至于,却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缺了一段,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完整了,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伤痛吧?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但是很干净的房子,每天不用人催也能六点钟准时起床,放学准时去附近餐馆打工,成绩优良能定期拿到学校的补助。 李新龙的名字越来越少人提起,好像已经被大家彻底给遗忘。 七月我以榜首成绩考上了宁海最好的高中,学校奖励了五千块。 十五岁在我最爱的宁海度过,没有李新龙没有肖子期,生活照样快乐而精彩。 有些人的追求不同,注定不能一起走太久。 独自生活的第二年,我在放学路上捡到了个小女孩,先天性兔唇,黄昏中眼睛光溜溜好像玻璃球一样,很多人围着看,还有老婆婆买了牛奶冲了喂她喝,但是没有人带她走。 我把她抱到了杨文熊家,杨婶接过后快要激动的哭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出于身体原因始终未能如愿。 全家人一起商议过后,我们决定给这个女孩取名叫小米,可爱又简单。李妈妈说等将来存够了钱,就带她去手术,小米脸型和眼睛都很漂亮,长大后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虽然她喝东西总从唇下流出,我跟杨文雄却耐心十足的照料她,只有在小米跟前,我们才像个负责任的哥哥一样。 每个周末我都会去看小米,她很乖,总是用小手抓住我的手指头,咦咦呀呀的试图说话。 与此同时,我也在努力的存钱,希望将来可以为这个妹妹尽上一份力,但总有不识时务的人闯进来,把我的计划搞到一团糟。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我在学校门口再次看到了肖子期。 ☆、17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正午耀眼的阳光被梧桐树分割成一束束,肖子期穿着白衬衫倚车而立,缓慢翻着一本插画杂志,气定神闲美好的像幅画儿,无论是谁从旁边走过去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他们习惯了被注视被仰慕,所以愈发自信充满吸引力。 不清楚他到宁海高中的目的,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只带着毒刺的画皮。 他却仿佛感应到一般,抬眼便注视到了人群中的我,勾起嘴角微笑,“小白,好久不见。” 久谓的称呼被不同的人叫出来,感觉还真是怪异。 顶着众人的目光,我皱起眉毛,“怎么是你?” 他语气温和道:“这里人太多,我们上车后再说。” “如果我不上呢?” “你不想知道我来的目的么?” 他现在并没有什么亲戚在这边,为什么会来宁海我还真有点好奇,我一向没什么自制力,想了想最终走了过去。 车里冷气开的很低,坐进去后我禁不住打起冷战,他从后座取了件外套给我。 上学、养小米还有衣食住行都需要钱,我病不起。将他的外套穿在身上后,我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我们一个男老师也喷,被我们取绰号叫百里香,不过感觉没他这么好闻。 等渐渐适应了温度后,我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瞟我一眼,“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干脆道:“不用,我回去自己做饭,你找我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别绕弯子了。” “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想你了,顺便过来看看。”他将车转了个弯,慢慢朝我租的房了驶过去。 “那可真够顺的,不但知道我们今天上半天课,连我住什么地方都知道。” “好吧,其实我是来收赌债的。” “赌债?” 他把车子停在楼下,“你该不会忘了一年前我们打的那个赌吧?” 赌?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时赌李新龙会不会去江城的那个赌,觉得这人真是疯了,“你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不悦道:“难不成你想毁约?” “没有,”我扯下嘴角,“只是觉得你活的很无聊,这种破事儿都要不远千里跑一趟。你要真想看我光屁股的样子,打个电话我给你寄上一摞。” 他很正经的说:“看照片和真人是两回事,没有质感和立体感。” 这个变态,我跳下车,他也锁了车跟我进楼。 “你还真 来啊,不怕我进屋后把你给分尸了?”我斜起眼睛瞥他。 肖子期很自恋的说:“我应该没有这么讨人厌吧。” “事实比你自认为要讨厌得多。” 我掏出钥匙推打开门,他走进去惊讶道:“居然还有这么小的房子。” “大门开着,不喜欢可以随时走。”一看就是没有住过出租屋的,虽然只有一间房子,却带了独立的阳台和洗手间,对于我这样的穷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才一年多没见,小白现在怎么说话句句都带刺儿呢?” 我将书包丢在床上,“想听好话就拿钱出来,一句一百。” 他居然当真掏出皮夹,从里面抽了几张粉红钞票,“说两句来听听。” 我接过来拨了下,五张,够我三个月的房租了,真是出手阔绰。 扯了下嘴角,我很有职业道德的露出笑脸,“哥哥,你掏钱的样子真帅!” 他正用我的杯子接了水喝,听到后差点要从口中喷出来,神情复杂道:“换点别的。” 我把钱塞进枕头里,朝他眨了眨眼睛,“达令,你喝水的样子真迷人。” “还是别说了,剩下的算是给你的小费。”他难得狼狈一回,放下杯子将房间仔细打量过,在我的床上坐下来,顺手翻看着我的课本,安静的样子倒不是很惹人烦。 我去洗了手,从厨房拿了两个青苹果出来,一个递给他,一个自己吃,靠在门上咬得咔嚓作响。 苹果是从市场买回来的,全部都带着坏点,被我削掉皮后剜得凹凸不平,卖相十分难看,但是我却吃得很香甜。 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坏苹果,目光温柔的仿佛三月暖阳,微带叹息道:“小白,你这是何必呢!”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跟我去江城吧,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生活绝对要比你现在好得多。” “不要。” “为什么?” 我露齿一笑,“咱们没亲没故的,我受你恩惠做什么?更何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沉默着将苹果送到嘴边,咀嚼了好半天才勉强咽下去。又酸又涩未成熟的落果,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喜欢吃就别勉强自己。”我将苹果从他手里夺过来,和啃干净的果核一起丢进垃圾桶。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我走进房间,漫不经心道:“你为什么老委屈自己缠着我呢?你条件这么好,喜欢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把方才的话丢给我,漂亮的眼睛紧盯 着我,“你现在还喜欢李新龙吗?” 蓦然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怔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不知道,他现在江城……还好么?” 他沉默了会儿,轻声道:“不好。” 不好……虽然明知道跟自己不再有关系,我却忍不住继续追问:“怎么个不好法?身体不好,还是他爸妈虐待他?” 肖子期平静道:“半个月前,他出了交通事故,死了。” “死……了?你骗我!” “我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看着他认真的脸,我突然眼前一黑,生涩道:“真的死了?” 肖子期点头,“晚上回家路上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目前通缉中。”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是不是兔死狗烹,他爸妈干的?你那些叔叔伯伯?还是……你?” 他皱起眉毛,“你想太多了,全国每年死于车祸的人数就多达数十万。虽然我们家可能缺少亲情,但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残忍,不会去谋杀他的。” 死了……那个眉目秀然笑起来可爱单纯的少年,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我没有亲眼看到证据之前,真的无法相信。 “你才不会对我那么好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你还有我,以后我来照顾你,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小白,长大后嫁给我吧!” “我昨晚做了个关于你的梦……” “给我五年时间,到时候我会让小白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我握握拳,对肖子期道:“你走吧。” “你不想去看看他么?” “人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就像每年清明节去给奶奶扫墓,去一次我就要难过好多天。 他似乎被我的冷漠惊到,张开嘴却欲言又止。 我咬牙他推出门去,“你滚,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 这个梦魇一样的恶魔,总是在我感觉快要幸福的时候送来迎头痛击,他就见不得我好过,见不得我快乐! 我不能中他的圈套,更不能相信他的话!龙龙一定还在好好的活,肖子期向来狡猾,说不定又是他耍的什么恶毒诡异,一定是! 在房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眼睛都是肿的,打开门后肖子期已经走了,楼下的车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发了会儿呆后煮了碗泡面,飞快吃完后背上包跑去附近餐馆打工。 赚钱、暑假作业、探望小米还有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我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为一些没有证据 的事情黯然伤神。 快要开学的时候路上碰到杨文雄,他看着我吞吞吐吐道:“一白,我听说……” “有话快点说!我还要去送快餐呢。” “是我一个在江城的哥们儿告诉我的,说……李新龙暑假前出了车祸,死了,身体被压成了几截。一白,你没事儿吧……别太难过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哦,”我将快餐盒子挂在车把上,“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一白!” 我骑着车子,将身后的杨文雄远远甩开,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冷不妨从拐角冲出一辆宝马车,我恍惚中竟然忘记了要按刹车。 还好没有出事,快餐盒子全都掉下来摔开,花花绿绿的覆盖在挡风玻璃上。 “走路不看路啊兔崽子,骑这么快你赶着投胎呢!”车主一边狂骂一边拿着纸巾擦拭玻璃,我将车子扶起来,垂着头由着他羞辱。 杨文雄跑过来,揪住那人头发按倒在车子上,“你他妈骂够了没有?” “自己不长眼睛还有理啦?我这车四十多万呢,万一刮花了你们赔得起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6节 “操你妈,”杨文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绕着车身在光漆上吱吱划了大半圈,威胁道:“再骂我把你脸也给画了!” 他长的魁梧,虽然十六岁但已经有一米八二的个子,再加上胳膊上还带着不少伤疤,车主贴在车身上,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杨文雄架打得多,知道见好就好,搁两句狠话后拉着我飞快跑开。 ☆、18 人生转折点,涉足江城! 拐到人少的巷子里后,杨文熊自责道:“都怪我心里藏不住事儿,什么话都跟你说,要是刚才出个好歹……他妈的我嘴真贱!” “不关你的事,”我握着有些变形的车把,“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他震惊的瞪大眼睛。 “他堂哥来宁海,亲口跟我说的,我没信。” 杨文雄拍拍我的肩,“那个什么,人生在世难一死,别放在心上影响自己的生活。” “没事儿,奶奶都走了我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说的也是,那个肖子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他再来烦你,你就跟我说。” “谢谢。” “自己兄弟,干嘛这么客气!有空去我家玩啊,小米现在都快要学会走路啦。” 回到快餐店后,老板见我一身狼狈,问清缘由后没有让我赔偿,反而庆幸道:“人没事儿就好,以后上路一定得小心,安全第一知道吗?” 我爱宁海这个城市,爱这里的冷洌分明的四季,市侩中透着亲切的市民,还有给我温暖呵护的邻居和朋友。 如果当时李新龙选择留下来就好了…… 十七岁时,我长到了一米七六,是老师心中的模范生,众同学的好班长,快餐店老板心中的最佳员工。 杨文雄时常跟我抱怨,“我妈天天念叨,说一白怎么好怎么好,这孩子怎么长的怎么着,我听的耳朵都快要长茧子了!” 我将冰淇淋放到他跟前,“送你的,用来安抚你的嫉妒之心。” 他满足的吃了起来,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玻璃外面走过的人群。 “你这是逮谁呢?这几天都守在这里蹲点。”下午店里人少,老板只留我一个人看店,没什么客人我就坐下来跟他聊天。 他脸竟然红了起来,“我能逮谁啊,坐着玩呗,可以吹冷气还有人请客。” 我喝着冰水,小声道:“不说实话就算了,本来我还想指点每天来吃红豆冰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呢。” “叫什么?”他露出饥渴的表情,“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姜小萌,念我们学校对面那所职高的,服装设计三班。” “靠,你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她是我们店的重点客户,每次来都能吸引一大串男生,老板说了要特殊对待。” 杨文雄抓住我的胳膊,“还有没有别的?” 我说:“别的?她为人很低调,但是喜欢去看打篮球,据说父母离异,还有个凶狠的妹妹。还有……对了,周六她会到一中来看画展,到时候你可以借机表现。” 他酸溜溜的哼唧,“你连这个都知道,该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放心,她不是我的那盘菜,你的对手是中午那一大群男生。” “不是你就行,我就不信还有谁敢跟我抢人!”他 语气很横,目光凶狠戾气逼人。 我有些担心,便劝他,“你别整天就知道打架,让杨叔杨婶多担心啊,你也不想这么混下去吧。” 小时候的杨文雄只是打架欺负看不顺眼的人,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种血腥生活,我曾亲眼看到过他拿砖头砸人脑袋,如果不是被大家拦住怕早闹出人命了。 他现在气焰熏天,在整个宁海高中都是出了名的,无论去哪个学校都没有人敢惹他。我总害怕他会误入歧途,一条路走到黑。 我的忧虑在几天后成真,杨文雄为了姜小萌将一个男生的胳膊打断,再加上前科累累终于被学校强行劝退。 杨文雄离开一高那天,我去送他,被校门口上百名成员给惊到,有我认识的同学,也有街头的流氓痞子。 他站在众人跟前,派头十足的发表感言,下面连个敢吱声的都没有,个个面容肃然,俨然一个黑社会团伙雏形。 末了他揽着我肩膀跟众人介绍,“这个,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方一白,成绩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你们想必都应该认识。我走了以后,你们就把他当老大,要是让我知道谁敢对他不敬,我就是把宁海翻个遍儿也要把他拉出来鞭尸……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道:“听清楚了!” 杨文雄大手一挥,“解散吧,我刚才点名的那几个,晚上春风楼哥几个聚聚。” 等人都离开后,我问他,“你真不读书了?” “不读了,每年给学校交钱,上课还不让睡觉,没劲。” “那个姜小萌呢,你不追了啊?” “追个屁!”他踢着地上的石头骂道:“她就是个公交车,已经堕过两次了胎,早知道是这样的女人倒贴老子都不要!” 听到这消息我也半天没能合上嘴巴,那女孩看起来挺单纯的,没想到……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事儿……” “没事儿,你这人我还清楚啊,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以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就去西街美发店叫老虎,我关照过了,他会帮你搞定。舅舅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在江城一家娱乐中心当保安,以后咱们就不能在一起玩了,还挺舍不得你的。” 两人同穿一条裤子长大,到现在感情深的和亲兄弟没差别,听到他说这番话我心里也很难受。 我握拳在他胸口轻捶两下,“江城跟宁海不一样,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碰到事儿你能忍就忍着点,别轻易跟人打架,容易吃亏懂么?” 他爽朗大笑,“行,我听你的!” 有人说越长大越孤单,这句话很有道理,因为总有熟人从生活中慢慢消失,那些位置就此空下来,再也填补不上。 杨文雄走后,余威却还尚在,放学路上经常有人跟我打招呼,“方哥好,您放 学啦。” 居然还用敬称,我哭笑不得,“叫我一白就好。” “那不行,要是跟雄哥一样叫你,他肯定不会轻饶我们的。” 我笑笑,骑着单车飞快离开。虽然我对他们不抱什么歧视,但是实在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转眼间,我已经高三了,杨文雄开始频繁的打电话催我,“一白,到江城来读大学吧,我罩着你。” 这对我来说是个艰难的选择,老师也不时在旁鼓励,把江城的燕陵大学夸到天花乱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对这个城市抱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最后在杨叔杨婶的车轮战下,我最终败下阵来。在长辈们的心里,燕陵大学=全国最好的大学=商政名流/很多很多钱/很有面子。 杨婶拉着我的手说:“去了江城,好歹还跟文雄有个照应。那孩子我们是指望不上啦,就盼着你有点出息,将来长大也好让我们沾沾光!” 交完志愿表后,我心却像吸足了水的海绵,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我所知道的江城,都是从电视和周围人那里听来的说辞:高楼大厦、寸土寸金、穷人幻境、富者天堂。 十八岁,我开始涉足江城,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叫许奕飞的男人,从此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 ☆、19 被遗忘的恋人 前脚刚出车站,我就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谁举了一块巨大的纸牌,上书三个无比醒目的毛笔字:方一白。 看脸不认识,正怀疑是否碰到同名同姓的人时,那人主动挤了过来,指着头顶冲我道:“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啊?嗯……你是?”对方是个很年轻的男孩,跟我差不多年纪,额头贴着一块ok绷,笑起来露出一颗尖锐的小虎牙。 “我是跟雄哥一起来接你的!”他兴奋的将牌子扔给一旁捡垃圾的老人,伸手帮我提行李,“走吧。” 我纳闷,“杨文雄呢?” “雄哥在附近处理事情,听说你今天要来,他连早饭都没吃,”他带着我走到一辆黑色的车子旁边,掏出手机按了两下,“雄哥,人接到了,我们现在停车的地方等你……好的。” 挂了电话,他冲我笑笑,“他马上就过来。” 我问:“你怎么知道接的人是我?” 小虎牙道:“雄哥临走跟我说你长的斯文秀气,一大群人出来找那个最白的准没错!” 我哭笑不得,这个杨文雄……右肩膀突然一沉,传来个低沉的男声威胁道:“不许动,把钱交出来!” “喂,别闹了!”我转过身,果然看到杨文雄笑嘻嘻的站在跟前。 他现在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身材魁梧健壮而且下巴上还刻意留了青色胡碴,身上穿着黑西装,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至少大出五岁。在我发呆时,他用力揽住我肩膀,“你这家伙终于来了!以后咱们兄弟一起在江城共同打天下。” 这语气这调调,还真是半点没变,“我是来上学,不是来给你做打手的。” “开玩笑,我怎么舍得你去做打手?” 我笑笑,坐上车后拍着前面的真皮座垫道:“这车真不错,是你们老板的?” 杨文雄点头,“嗯啊。” “你偷开出来不怕被他炒鱿鱼啊?” “没事儿,我给他加足油就行了。”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 “那他人还挺好。” 小虎牙在前面开车偷笑,“还真相信啦?这车是雄哥的,他在跟你开玩笑呢。” 杨文雄脸色一沉,喝斥道:“没规矩,叫方哥。” 小虎牙立刻正色,“对不起方哥,我说错话了。” 看着这辆豪车,再想想离开宁海前去杨婶他们居住的破房子,我实在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杨文雄到底在江城做什么啊,陌生的地方非但没能打消掉他身上的那种江湖味,反而给了他另一种奢侈的气场。 杨 文雄察觉到我沉默,侧过脸问:“怎么了?是不是晕车,把车窗打开透透气……有没有好一点?” “没事儿,”我笑笑把困惑吞回肚去,碍于小虎牙在场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他也笑,锐利的眼角微微挑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两天的火车坐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我懒洋洋的瞟他一眼,“看什么?” “不告诉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纯白的新手机,抛给我,“送给你,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 “我用不着,你还是拿回去退了吧。”款式和型号都让我望而生畏,肯定花了不少钱。 “开什么玩笑,包装都扔了,看后面,我还让人在盖子上刻了你的名字。”他很得意道。 我半信半疑的转过来,果然在后壳上看到小小的三个字。这家伙做事一向固执,从来不给人留回转余地。 算了,大不了以后我有钱再送一个给他。翻了两下,我开始郁闷,“这是女式的吧?” 短短十几分钟,他跟我的亲热劲儿已过,鄙夷道:“你什么破眼神啊,哪个女的用这么大手机?” 看尺寸都快抵得上我的手掌宽了,的确是男士机,可是这颜色……我扫到他拿着一款黑色机的在打游戏,“咱俩换换。” “我这样的用个白手机……” “白手机怎么啦?还新的呢。”我飞速抢过来将卡替换掉,放到他手里,“看,超级配!” “你就睁着眼说瞎话吧!”他愤恨的将手机装进口袋。他对外一向无敌强势,但是对认同的人则会百般容忍,从小到大,他都不会同我争什么,我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敢放肆胡为。 车子驶入一处繁华小区,小虎牙将东西送到楼上杨文雄的住处后,客气的跟我们道别。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但是出人意料的大,沙发家电一应俱全。 洗过澡后出来,杨文雄正歪在沙发上休息,我拍了拍他肩膀,“困的话去床上睡,别感冒了。” “没有,”他飞快坐正否认。 我坐下来,“你现在哪里上班?工作内容是什么?” “当保安啊。” “那点工资能让你一年内买得起车?你身上这套衣服民挺贵吧,几千?” “你查户口呢,怎么跟我老婆似的。”他拨着短头站起来,将我推进房间,“去床上睡会儿,晚上我叫你起来吃饭。” “喂,别想转移话题,你现在是不是在从法违法犯罪的活动啊?” “嗯啊,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什么我都做,你看哪个人不顺 眼直接跟我说,立刻让人砍了他!” 他半真半假的态度反而搞得我拿捏不准,躺到床上后眼皮不由自主往一起粘,算了,我还是好好休息,醒了再盘问他不迟。 晚上六点钟,我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杨文雄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少儿频道动画片。我认为他是个很矛盾复杂的人,一方面崇尚暴力至上,但同内心又充满了对正义的渴望向往,不信看他现在全神贯注的样子就知道了。 屏幕上,小鹿姐姐声音甜甜道:“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们,今天的动画片就播放到这里,下面进入我们的有奖竞猜活动……” 杨文雄意犹未尽的关掉电视,看到我站在房间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起来的?” “真不知道让别人知道雄哥这嗜好会是什么表情……” 他冷笑,“要敢说出去的话,你就死定了!” 我肚子有点饿,提不起精神逗他玩,“有东西吃没?” “走,出去吃。” “不用那么麻烦……” “你当我请你去吃山珍海味吗?” “不然呢?” “去逛夜市,有一家烧烤摊的味道特别好闻,我都想吃好久了。” 我穿上外套,“想吃就去吃呗,谁又没拉着你。”他肯定是在人前拉不下面子,自己去吃又不好意思。 他摸摸鼻子,“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对了,开学后还住我这儿吧,到时候换个大一点房子。” “我住宿舍。” “那多没意思啊,”他跟我磨叽,“男生宿舍那么脏,而且东西又不全,你住我这儿多好,还不收你房租。” “老大,你这儿离我们学校有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他终于消停了,出门后道:“那星期天一定要过来玩啊。” 我拍他肩膀,“放心吧爱妃,小爷会定期宠幸你的。” “……” 那家烤烧味道真不错,微甜微辣,但是吃下去却让人欲罢不能。 我们两个甩开腮帮吃,整整耗掉了七十多串,竹签摆在一边颇为壮观。 回去路上两个人边说边笑,话题百无禁忌,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在走到小区附近时,旁边一辆新车突然绝尘而去,窗户半开着,驾驶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侧脸硬朗帅气,我脚步一顿,竟然感觉如重千斤。 杨文雄道:“怎么了?” 我指着那辆远去的车子,亢奋道:“好牛气的车牌号,四个8!” 杨文雄将两手抱在脚前,神情 复杂的扯扯嘴角,“我老板的儿子,江城一霸。” 走出几步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对我道:“他叫许奕飞,好像是燕陵大学的大四生,你开学后如果在校园里碰到他,就尽量避得远远的。” 我被他的谨慎态度逗乐,“校园那么大,我们又不一个年级,怎么可能碰得上?再加上我没做亏心事,避他做什么?” 杨文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喜欢男人,尤其是你这种类型的。” ☆、20 错误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在杨文雄的房子里住了两天,我们把从老家带来的食物全都横扫一空,包括杨妈妈准备了半年份的豆瓣酱。 到燕陵大学报道的当天,我分到了一个四人住宿舍,一个戴眼睛的白瘦男生,一个魁梧大汉,还有个幽灵般零存在感的家伙。 军训后,同宿舍的人全都熟络起来,我才发觉得自己进了奇葩窝。 斯文白净的是个gay,说话欠扁行事乖张,经常招摇的勾搭男生,不管对方是直是弯,看准就上。 大汉人并不像表面那般粗狂,业余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看黄片,早看晚看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看,最过份的是他从来不戴耳机,搞得从我们宿舍走出去的人全都视为色魔禽兽,还给我们601室起了个外号叫淫窟。 幽灵之所以没有存在感,是因为他很少开口说话,走路做事总是悄无声息,喜欢半夜坐起来观察室友,时常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题,阴恻恻的气质令人毛骨悚然。 大概一个月后,我有次回宿舍时听到三个人正在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他们眼中也是个怪胎。 “那家伙一天洗两次澡不说,居然每周都刷运动鞋!” “我看军训时从来不见他有任何异常,就连站军姿也从来不瞄旁边的大波妹,说不定是个gay。” “如果真是gay,不可能逃得过我的侦测电波!不过他洗澡居然反锁门,这件事很值得思考玩味。” 三个人正坐在凉席上侃的起劲儿,我清清嗓子走进去,幽灵立刻尿遁,大汉一本正经的翻起黄书,只有小白脸盯着我猛眨眼放电。 迟疑了下,我将手里的面包递出去,“这是面包店老板送的,你们要吃吗?” 静默了片刻,两人跳起来把面包瓜分了,剩下最后一个被厕所冲出来的幽灵抢走吞掉。 “哇靠,你还没有洗手!” “有什么关系,吃下去早晚都是要拉出来的……” 此事以幽灵被群殴终结,这是我第一次住宿舍,眼界大开的同时也感觉到每个人都很有趣。 死gay是个业余黑客,两周就把全校师生名单梳理了一遍,还在电脑里建了数个资格夹:养眼型、饥渴型、占有型、意淫型……照片档案齐全绝无漏网之鱼,里面甚至囊括了校园清洁工大叔和理发店老板。 趁他洗澡时幽灵悄悄开启了他的电脑,成功依人名搜索到601舍友名单:大汉,归宿垃圾资料夹、幽灵,猎奇资料夹、方一白,意淫资料夹……我们三个全都震惊了。 死gay洗白白出来,面色红润目光 荡漾,脚步虚浮就连呼吸都有点急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厮顺手做了什么好事。他头脑转的快,很快嗅到气氛不对,并且从半开的电脑中推测出了答案。 大汉咔嚓咔嚓的握起手指,“为什么我在垃圾资料里?” 死gay正色道:“不是你不好,而是你不是我的那盘菜,不想吃的东西,对我而言全都是垃圾。” 幽灵哀怨道:“那为什么……我在猎奇资料夹里?” 死gay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后面有镜子,你自己去照照就知道了。” 两人都心有不甘的败下阵来,用又嫉又恨的眼神盯着我,“为什么方一白是意淫型的?” “他?”死gay舔舔嘴角,“就像隔着厨窗的蛋糕,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卖相很好……总有种让人尝尝的冲动。” “咝!”两人同时倒抽凉气,跳过来拍肩膀安慰我,“夜里提高警惕,务必保护好贞操。” 我笑,“万一碰上他兽性大发,兄弟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死gay资料夹里有上万人,平时聊天开玩笑成份也居多,我自然不会把他的调侃当真。 每天晚上睡觉,幽灵的磨牙和梦呓声都伴随着我们入眠。 每天清晨睁开眼,都能看到对面床上的大汉在意识模糊的打手枪。 每天洗澡出来,死gay的手机中都会多出来一张我们所谓的艳照。 两个月后,我已经彻底习惯了燕大的生活,淫窟舍友相处愉快,我的未来一片阳光。 十一月份,死gay开始频繁夜不归宿,每次回来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犒劳我们应对宿管有方。 大汉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你现在勾搭上了哪个?” 死gay遮掩不住一脸甜蜜,“周五晚上我让他请客,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下他的庐山真面目,只是别吓到了哈。” 大汉道:“什么人能把我们吓到?啊……难道是校长?!” “靠,校长都快六十了好不好,亏你想得出!” “少他妈装了,谁不知道校长也在你意淫资料夹里?” “我只是看他保养的还不错而已……” …… 在图书馆查找资料时,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是杨文雄。 我走出去按下接听键,“哈啰!” “少拽洋文了,你不是说开学后就抽空到我这儿来玩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周六你上班不?我过去看你啊。” “你随时过来,我随时有空。” 我笑,才要开口,却看到图书馆的玻璃窗里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衬衫,嘴角冲我微微勾起。 肖子期……他怎么出现在燕大?迷迷糊糊跟杨文雄说了再见,然后挂上电话。 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我才突然想起一个事实,我十四岁认识他,他不过才刚参加完高考……也就是说,他仅大我三届,难不成他现在还是燕大的在校生? 在我回神的功夫,肖子期已经走了出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冲我笑道:“好巧。” “啊,”我拨拨头发,“你怎么会这里?” 他验证了我的猜测,“现在你应该叫我一声学长。” 我冲他点头,“学长好,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他拉住我胳膊,温热气息缓缓吐在我的耳朵上,“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么?现在怎么看到我就跑?是害怕么?”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在宁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地头蛇,可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城,我还不敢轻易得罪什么人。 我们并肩走在林间小道上,两旁长满火红的矮枫树,如果不是因为同行的是肖子期,我应该很享受现在的惬意时光。 该死的,这个人果然是我命中克星,总是在我最防不慎防的时候出现。 正当我心神不宁时,突然被他抓住了手指,我登时如临大敌,奋力挣脱。 他站着不动,声音低沉道:“小白,你来江城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找我?” “找你做什么?”我不解道。 他似乎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欠我一样东西?” 我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惊得慢了几个拍,“什么东西?” “我们曾经打赌,你说输了就脱光衣服给我看一次。” “呃,”似乎好像真的有过……没想到事情都过了几年,他居然还记得清楚。 “如果你想毁约的话,我就去淫窟找你。” 我的侥幸被彻底毁灭,他居然连我们宿舍外号都知道!愣了半晌,我终于摸着鼻子故作大方道:“毁约?至于么……你什么时候想看,直接跟我说一声!” “手机号给我。” 我本想随口背一串假数字给他,却怕他当面确认尴尬,最终说了真实号码。 他将号码存起来,直接把手机放进口袋,似不经意道:“周末有时间么?” “没有,我要去看一位朋友。” “杨文雄?”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肖子期扬起眉毛,语带双关道:“这里可 是江城。”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是说江城是他的地盘,还是说我的朋友只有杨文雄在这里,不过无论是哪个,对我来说都很不舒服,我讨厌被人掌控监视。 “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请便。” 走出好远后我突然回头,他居然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旁边是片火一样的红枫,衬得他白衣优雅素净,修长身影中似乎还透露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我不再看,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起伏。 感情这回事,在我的概念里就该经纬分明,喜欢、不喜欢,没有丝毫犹豫和交错,更强求不得。 周五晚死gay邀请淫窟成员出去玩,他所谓的相好开了一辆车来接我们,车停在校门附近,还没看到人我就瞄到那个闪耀的车牌号:8888。 ☆、21 相逢何必曾相识 当时许奕飞从车里一出来,就直接秒杀了我们所有人。 他穿的很简单,灰黑绿三色拼织毛衣,袖口稍微上提露出一截手臂,永不过时的蓝色牛仔裤,笔直的立在闪亮路灯下,整张脸就像打磨好的钻石,漂亮得锐利而且张扬。 大汉和死gay走在我和幽灵的前方,几乎完全将我们身形遮盖住。 许奕飞压根不抬眼看我们,指着腕上的手表责备道:“不是说好七点钟吗,为什么耽误这么久?” 死gay上前解释道:“不好意思,今天卫生检查,我们整理宿舍花了点时间。” 许奕飞冷哼一声,总算没再多说什么,然后掏出手机走到旁边讲起电话。 死gay借机拉开车门召呼我们,“大家愣着做什么,都上车啊。” 大汉神经一向粗到可怕,屁股一撅坐了进去,还在里面不停的东摸西摸。 是人都能看得出许奕飞并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我同幽灵对视了下,全都后悔不该跟着出来凑热闹,正准备找借口闪人时,死gay突然笑道:“看你们的表情,该不会想借口逃走吧?” “开玩笑,我又没有欠他钱,逃什么逃,”幽灵从后面推我一把,“上车。” 我坐在后排角落,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许奕飞。 他不知道在跟人谈论什么话题,俊眉微微舒展开,漂亮的大眼微微弯起点弧度,嘴角朝一边扬起,露出种痞痞的笑意,路灯阴影将他侧脸修饰愈发英气逼人。 这家伙长得还真是出色,就像一个天然的磁场,路人走过去十有八九都会侧目。 我总觉得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不过应该是错觉,自从来到江城,这种错觉就始终伴我左右。似乎在冥冥之中,我好像见到过这些人,重复着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死gay伸手在我脸前晃晃,“喂,怎么样?” 我回过神来,困惑道:“什么怎么样?” “这人怎么样?”他用手指示意外面的许奕飞。 “挺帅的。”我如实回答,符合我的审美观。 “幽灵,你觉得呢?”死gay意犹未尽的将目光转向一边。 幽灵想了会儿,“有钱人。” 死gay满意的笑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像是小孩在炫耀玩具。他真名叫康乐,是我们四人中唯一的本地人,也是家境最好的,虽然性取向跟常人不同,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约过了半分钟,许奕飞收起电话,坐上来后啪的甩上车门,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封闭空间里气氛陡然紧张。 康乐见我们全都沉默不语,便捡一些宿舍的趣事来说,试图打破这种僵局。 不过许奕飞似乎并不觉得好笑,也没有做任何配合,俊脸始终紧绷着什么话都不说。 车子渐渐驾离校区,朝繁华的市中心驶去。 江城是座新型的都市,放眼望去全是高楼大厦,随便一座建筑年龄都不会超过十五年。 宁海虽然也在努力发展经济,却总是狠不下心,这里圈点风景胜地,那里圈点历史遗迹。大楼配着小胡同,广场中心挖着文物坑……所以外表看起来总是破破烂烂的,不如江城好看。 正当我回想宁海时,康乐突然问道:“一白,你是不是还没满十八岁?” 许奕飞突然一个毫无预兆的急刹车,如果不是前面有座位挡着,恐怕我跟幽灵身体都飞出去了。 我抬眼看了下,原来是红灯,不过这人开车也太恐怖了。 等回过神来时,见康乐还在扭头等我答案,便道:“满了,我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康乐哦一声,看向驾座上的许奕飞,伸手去拭他额头,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别碰我。”许奕飞冷冷的斥责他,声音中不难听出嫌恶。 说实话,我很怀疑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康乐在倒贴,而许奕飞呢?别说跟我们打招呼,连看我们一眼都不屑。如果邀请我们出来玩让他那么不爽的话,为什么还要答应呢?真是搞不懂。 到了有间酒吧后,许奕飞去停车,康乐领着我们先进去,却被门口服务生拦住,“不好意思几位,我们这里不对外开放。” 康乐慢悠悠道:“是许奕飞请我们来玩的。” 许奕飞三个字似乎很管用,服务生立刻态度急转,“抱歉,里面请!” 我第一次来这种高档的场合,以前在宁海时也跟杨文雄偷偷溜进过酒吧,不过那里吵杂异常跟这里完全是两个世界。 眼前卡座一律是简约黑白色,中间几个并不醒目的男人正在演奏爵士乐,头顶水晶灯散发着温暖的桔色光。 酒吧客人并不多,不过我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肖子期,至此我不得不承认缘份这种东西真奇妙。 他正一个人坐着发呆,手指轻轻转动着高脚杯,眼神怔然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事。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碰到熟人还是有种意外之喜,就好像在茫然漂流中找到了落脚点一样。 他很快注意到我,微显错愕,“小白?” 当着外人面,我还是很客气的和他打招呼,“学长好,你也在这里玩啊。” 康乐悄悄用手指戳我腰,“深藏不露啊你,居然连肖子期都认识。” 我避开他的一指禅,解释道:“也只是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那我们以后也叫你小白好不好?” 肖子期微笑着看我们几个低声私语,“这几个都是你同学么?” 康乐扬声道:“兼室友。” 肯定是是想了淫窟的绰号,肖子期扬起嘴角,“小白,好久不见了,坐过来聊聊天?” 如果是在平时,打死我也不愿意跟这人相处,不过如果要在他和许奕飞之间选择的话,还是肖子期好了。 就在我起身离开的时候,刚好碰上走进来的许奕飞,两人视线对上后俱是一愣。 他眉毛微皱,眼中迸发出冷光,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有那么瞬间,我觉得自己真在哪里见过这人。 清醒过来后,我连忙退到一边。他却站着不走,不带表情的问:“你去哪儿?” 我们并不熟,而且我确定他只从头到尾只扫过我一眼,猛然被他这么质问,还真有点难以反应过来。 “奕飞也来了啊,”肖子期抬手冲他打完招呼,又朝我看过来,“小白快点过来,发什么呆呢。” “小白?”许奕飞语带讥诮的挑起一边眉毛,“是在叫你么?” 直觉告诉我,这人不喜欢我,而且还抱有某种未知的敌意。奇怪,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我原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7节 不过算了,我也不怎么喜欢他。 想通后我将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置疑一词便同他擦肩而过。 许奕飞怎样?有钱有势又怎样?我不是死gay,完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来讨好他。 “小白怎么会在这里?” “室友的男朋友请客,就跟着出来长长见识。” 肖子期要了杯果汁摆放到我跟前,扫了一眼许奕飞他们,笑道:“原来最近和许奕飞交往的是康乐。” 我好奇,“你和康乐认识么?” 肖子期道:“私人聚会上见过两次,不是很熟,不过他父亲出了名的有钱。” “做大生意的?”往日也知道康乐穿的都是名牌,不过很少听他提起家中事。 “不,”肖子期抛了个冷幽默,“银行行长。 “一点都不好笑。” “想听笑话啊,跟我回家,我慢慢讲给你听。” “你这是想……意图拐卖 青少年?”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小白已经成年了吧!” “男人头女人腰,这两样都是不能随便碰的,”我很不爽的用眼神示意他将手拿开。 肖子期坦然自若道:“我从来不随便碰人这两样。” 或许是知道他对我的意图,所以我在他跟前格外随性,话也尤其多,似乎内心笃定了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似的。 两年不见,他如今愈发成熟内敛,心机也更加深沉莫测。 我托着下巴,几次试图用目光揭穿他的面具,可是全都徒劳无功。 他大大方方任我看,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 “我觉得你这人真是不错。”除了略为阴险、狡诈、死皮赖脸等缺点外……各方面都趋于完美,相较于空有一张俊脸的许奕飞来说,他做情人实在要好太多。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他眼波流转,像极了算计的狐狸,“既然小白也觉得我不错,不如咱们就试着交往看看?” 很诱人的提议,不过我却没什么兴趣,才要开口拒绝,却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响并且伴随着康乐的惊呼。 “奕飞,你没事吧?” “没事,手滑了下而已。”许奕飞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我跟肖子期,完全不去看地上摔碎的酒瓶。 我用手指慢慢按压住太阳穴,该死,那种可恶的错觉又来了!这个人……真的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22 防火防盗防色狼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看杨文雄,所以我没有在酒吧停留太久,回校时肖子期开车送我,没有再跟康乐他们一起回去。 不过真庆幸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因为临走时我注意到许奕飞对面的幽灵和大汉,两人全都僵硬的像块木材。 路上肖子期开车很慢,慢到我几乎可以数清旁边栽种的绿化树。 “小白,真不考虑下跟我交往么?” “不考虑。” “为什么?”他很好奇的的扫我一眼,似乎是意料中的事,没有丝毫沮丧和打击。 我开始手机上的小游戏,“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有时我真想拿锤子敲开这他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还是他天生就是个受虐狂?只喜欢得不到的东西?不过这个倒真有可能。 到学校附近时,肖子期将车停下来,转脸问我:“小白,你是怎么认识许奕飞的?” “我不认识他啊,今天第一次见面而已。” “那就奇怪了。” 我把手机装进口袋,“有什么奇怪的?” “没什么。”他微笑着否认,“明天去杨文雄那里,要不要我送你?” 我解开安全带,“不用,我到时候打车过去。” “小白,”他按住我的肩膀欲言又止。 “干嘛?”我警惕道:“你该不会现在就要我脱光光吧?” 他失笑,“我没你想的那么恶劣。” 切,装的像小绵羊一样,也不知道初见时就将我抵在墙上进行肉体侮辱的人是谁! 突然间,他将身体倾斜了过来,散发着酒气的软唇贴在我的额头上,“晚安。” 我傻了眼,手指揉着额头跳下车去,结结巴巴道:“怎么乱亲人,你神经病啊!” 他手撑着车门,冲我温和的微笑,看起来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竟然让我没法再骂下去。 回到宿舍后我躺在床上,总觉得额头痒痒的,就好像肖子期的唇始终停留在上面了一样。 死gay他们三个人很久后才回来,幽灵如释重负的躺到床上,语气犹如虎口逃生,“终于结束了。” 大汉也搬出电脑,“以后再也不去凑这些人的热闹了。” 死gay不屑道:“瞧你们这点出息!不就坐着喝杯酒聊聊天么……至于紧张成这样子?” 大汉甩着臭袜子站到我床前,“这么早就睡了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一白,一白……” 我心虚得要死,干脆闭着眼睛装死。 他将袜子在我脸上晃了两下,见始终没反应才确定我是真的睡了,在下铺坐下来感慨道:“为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命运却相差这么多呢?” “眼红啦?” “羡慕嫉妒恨!我目标不高,有生之年买得起他那辆车就行。” “从今天起戒掉黄片,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毕业后奋斗二三十年还是有希望的。” “……那先让我用肉欲来修复一下饱受重创的心灵。” “喂,”康乐也走过来,似乎在悄悄观察我,“大汉,你今晚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许奕飞看方一白的眼神,怎么感觉比看我还热络?” 我悄悄松了口气,原来竟然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错觉!想必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 大汉表示没有感觉,幽灵突然插话,“六次。” “什么六次?”康乐不解的问。 幽灵分析道:“今晚许奕飞看了一白六次,那神情与其说是热络……不如说是痛恨。” “不是吧,一白应该确定不认识许奕飞才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他呢?” “你有时间在这里猜,不如直接打电话去问当事人好了。” “他要是肯告诉我,也用不着我在这儿猜了……” 我躺在床上,带着跟康乐一样的疑问认真思考了很久。 次日去杨文雄那里,我把事情起因说给他听。 他有点暴躁,语气很冲道:“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跟这个人接近么,怎么还跟他们瞎掺和?这群人全都有毛病的!包括李新龙那个堂哥!” 李新龙?这名字好久不曾听过了。我歪坐在沙发上,“就随口问问,这次是因为室友的关系才见面的,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见不着最好,”他冷笑道:“想到那两个人就来气。” 我立刻道:“他们是不是为难过你?” “那倒没有,单纯的厌恶罢了。不过你也长个记性,遇见他们一定得多留个心眼。” “我有什么好堤防的?” 他半开玩笑道:“你长的多好看啊,跟个大姑娘似的,万一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 ☆、23 相识何必曾相忘 很喜欢跟杨文雄在一起的时候,无忧无虑做着最真实的自己,没有压力不用作任何掩饰。我曾经试探着问过几次关于他工作方面的事,都被他顾左右言它搪塞过去。 看得出他不想多说,我也不好再一味追问。 周末我们一起去爬无极山,路上有个女孩子脚踝受伤求助,杨文雄二话不说便把人背了下来。 晚上去吃大排档,回来时他把零钱全都给了路边乞讨的老婆婆。 我说:“万一是骗子呢。” 他笑,“说不定是真有困难呢?这种事谁知道,反正我又不指望这几块钱发财。” 这两件事多少给了我些安慰,我始终坚信,一个本质善良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两天时间匆匆过去,我又回到了燕大,开始忙碌有序的大学生活。 自从要了我手机号码,肖子期就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问最多的话就是,“小白,你整天都在忙什么啊?” 我白天上课,晚上要去咖啡店做三个小时服务生,周末还要跑着去发传单,现实生活中跟他这样的贵公子八竿子也打不着。 小米整形手术已经预定在明年春天,食堂物价像坐了飞机一路飙升不停,宁海盛放奶奶遗物的房租还要按时缴纳,就算拿了奖学金也无法保证日常开销…… 我急需要钱,很多钱。 因为忙碌,所以呆在宿舍跟人闲侃的时间也少到可怜,不过还是能知道一些大家的近况。 譬如幽灵有偿帮人看相结果被校领导警告,大汉喜欢上一个大三学姐每天都泡在篮球场上展示肌肉,死gay和许奕飞据说性格不合分手了…… 从那件事情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许奕飞,他就像众星捧月耀眼的光,而我则是地上卑微的尘埃,两者没有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际。 时间匆匆到了年底,江城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是空气中又湿又冷,凉气几乎要渗到人骨头缝隙里去。 大家都在喜气洋洋的讨论着寒假返乡的话题,而我心里却没有一点底。 杨文雄春节不放假,所以要呆在江城,我犹豫再三,决定留下来找份工作。 肖子期知道我的打算后,便道:“我家的阿姨回去过年,你不如来帮我打工,每天三顿饭、打扫房间外加溜狗,月薪五千包吃住外加春节福利。” 如果不掺杂其它条件的话,这工资待遇实在不错,我心动,“要考核么?我做饭你可能不太好吃。” 他笑道:“不用,我相信你。” 我对自己都没什么把握,你又凭 什么相信我?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来,毕竟他是将来要支付我薪水的老板。 我没有告诉杨文雄实话,只说自己找了份临时工作,如果有空就会过去看他。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肖子期过来接我,上了车后,他握了握我的手,“穿的这么少,不要为了耍帅把身体冻坏了。” 我立刻将手抽出来反驳,“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宁海冬天的冰能结一米多厚,江城这点冷算什么!小时候我奶奶常说人是铁疙瘩,越冻越结实。” 他不置可否,专心致志的开车。 我一旁歪着头打量他,“事先声明,我只负责家务,不卖身。” 他扫我一眼,眉梢竟然带了点哀怨的妩媚,“放心,我不会做勉强人的事。如果真想把你怎么着,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下手。” 听了他的话我才微微放松下来,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只有我一个在江城,其他人都在爱格加森。” “爱格加森,浪漫之都,听说很漂亮……” “想去么?” “暂时不想,”我摇头,握拳立下壮志,“等我有钱了就把所有想去的地方旅行一遍!” 他没有嘲讽我的梦想,而是轻笑了下,“加油。” 我本来以为杨文雄的房子已经够奢侈了,没想到肖子期更甚,独立两层小别墅,竟然还有花园和游泳池。 “外面清洁也是我的工作么?” “不用,会有人定期来修剪草坪和树木,现在是冬天,游泳池只是个摆设。” 说话间,旁边突然窜出一条黑色的大狗,竟然不是迎向肖子期,而是伸着舌头跑过来跟我亲热,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我用手摸着它的头,奇道:“这是你的狗?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肖子期勾起嘴角,“是么,或许说明你们之间有缘份。” 暂时告别小哈后,他将我带到二楼,指着右边靠近楼梯的房间道:“这个是你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书桌电脑和电脑都是全新的,床单和窗帘是纯净的天蓝色……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以前在宁海上高中的时候,房东统一配置的这两样都是蓝色的,不过那时床没有这么软,颜色也没蓝的这么好看。 我将箱子提到一旁,推开窗户后,竟然发现外面长了棵高大的白皮梧桐树,叶子都变成了桔黄色,稀稀疏疏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真是漂亮的地方,如果将来我也有间这样彻底属于 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肖子期慵懒的靠在门边,“我就在你旁边,如果不喜欢这间可以跟你调换。” “没有啊,我很喜欢这里,谢谢你!”我抓抓头,“对了,我以后该叫你什么?学长?老板?还是跟电视上一样叫少爷?” 他莞尔一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肖子期没有我预想中的难伺候,基本上我做什么他吃什么,几乎不挑剔口味。 房子里每个角落都保持的很干净,我用白毛巾擦拭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灰尘,不过既然收了钱,就不能闲着什么都不做。 肖子期坐在阳台边看书,偶尔抬头扫我两眼,主动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在我打扫柜子的时候,突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相册,满怀好奇的翻了两下,竟然看到了他小时候的照片。 脸型圆圆的,拿着玩具就像个腼腆漂亮的小女生,隐约能从五官中分辨出现在的样子,可是给人的感觉却迥然不同了。现在的肖子期外表看起来依旧温和,但是感觉像只包裹着钢针的棉花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上一记致命袭击。 在我埋头翻看他隐私的时候,头顶突然罩下来一片阴影,“在看什么?” 我连忙合上相册,“没什么!” 肖子期把相册强行从我怀里抽走,翻了两下递给我,没什么表情道:“还以为这些早就丢了,没想到居然保存着。” “我能看么?” “随便。” 我兴致勃勃的翻开,目光不经意停到其中一张合照上,惊讶的指着肖子期旁边的少年,“这个人是许奕飞?” 肖子期点头,“我们那时是最好的朋友。” 原来时间不止改变了肖子期,还有许奕飞,照片上的少年笑眼弯弯,看起来天真无邪,哪有一点我见到的冷酷阴森? 一路翻下去,发现他们两个的合照还真不少,踢球的,吃饭的,参加校园运动会的……姿态亲昵,看上去比起我跟杨文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我记得上次酒吧里,肖子期主动同许奕飞打招呼却被他无视,两人之间气氛生疏冰冷,一点都不像是朋友。 “你们现在的关系不太好吧?” 肖子期没有否认,“从两年前,他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我们私底下就没有再联系了。” 好友反目,那一定是肖子期在无形中得罪了他吧?我没作多想,合上相册后将它摆放到柜子里去。 傍晚我决定带那条名为小哈的狗出去溜溜,没想到肖子 期也一起跟着来了。 我问:“你怎么也来了?” 他说:“我怕你对这里不熟,会迷路。” “就算我迷路还有小哈呢,对不对?” “汪汪!” 我在草地上坐下来,摸着小哈的脖子询问肖子期,“小哈几岁了?” 他迟疑了下,“大概四、五岁吧。” 我意外道:“这条狗不是你从小养起的么?” 肖子期道:“不是,它才跟了我两年。” “那它原来的主人呢?”这么好的狗应该不会被人遗弃吧?养这么大送人也不大可能啊。 他顿了下,语气淡然道:“死了。” ☆、24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 死亡,这是个冷酷的字眼,词典解释却为中性词,说是生命的必然规律。 我没有见过小哈的原主人,听到他去世的消息还是觉得莫名哀伤,不过也仅限于此而已。 晚上睡觉前,我留了个心眼,把房间门给反锁了。 虽然肖子期表面说的冠冕堂皇,但我始终存了点难以言说的戒备。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拿出手机玩了会儿游戏,直到电池快要耗尽我才开始泛困,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准备睡觉时,我却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很清晰。 肖子期这混蛋,该不会趁我沉睡时想要意图不轨吧?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将桌子上的厚瓷杯拿进被窝,假装闭上眼睛装睡。 门手柄转动两下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肖子期拿钥匙开了门,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最后停在床前不动。 我谨慎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轨举动,只是安静的站着看我,仿佛雕像一般。 这家伙该不会有夜游症吧?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耐心快要耗尽时,他突然伸出右手,屈起食指轻轻刮着我的脸,动作很柔和,给紧张的肌肤带来一种若有若无的微痒。 摸够了没有?我心中烦躁的咆哮,整个身体就像张蓄势待发紧绷的弓,时刻准备着攥紧杯子在他脑门上来一下。 “小白,”他低下头将微凉的鼻尖贴在我脸上,声音很低的呼唤,其中似乎包含了很多无助和悲哀。 他……并不打算侵犯我,火气几乎是在立刻间消失无踪,隐约中我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错的人是我,明明知道他心意,不愿意也不想接受却还想从中捞些好处。 说到底方一白就是个自私又卑鄙的浑蛋,一面自负清高不愿接受他人馈赠,却又打着公平交易的招牌在投机取巧。 这工作明天还是辞了吧,找份薪水低的零工也好过现在用感情去折磨他人。 将情绪整理后,我就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因为我听到了他之前的开门声,所以一直保持侧身弯腰的姿势,床边空了一大截出来。肖子期小心翼翼的在旁边躺下,将手臂放在我的腰上。 房间虽然开了空调,却只有二十度,他或许是怕惊醒我没有掀开棉被,穿着单衣竟然也不觉得冷。 我努力忽视压在身上的那只手, 还有对面灼热的眼神,不断催眠自己已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竟然当真睡着了。 清晨醒来天气很好,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厚瓷杯安稳摆在桌子贴墙壁的地方,床边收拾的很干净,甚至连一个仄皱都没有。 我睡相并不好,总是踢棉被还喜欢来回滚动,如果不是因为这太过明显的掩饰,我几乎以为昨晚真的是自己在做梦。 窗帘半开着,外面梧桐树叶又在随着微风轻轻抖动,争相切割着一缕缕活泼温暖的阳光。 我翻了个身,摸到贴身棉被上一小块硬硬的东西,拉出来看了下,是还来不及剪掉的商标。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不仅是床上用品,就连桌椅和电脑都是全新的。 他说家人都在爱格加森,只有一个人在江城,那么这个房间又是谁而存在? 肖子期……我是真的不明白。 等我慢吞吞穿完衣服,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十点半! 我这工人当的真不合格!不过昨晚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所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等下要怎么说?那个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份工作不适我……还是说突然想回宁海过新年了? 顶着一头杂乱稻草走出房间,肖子期正端着咖啡翻看杂志,淡淡的看着我,他情绪控制的很好,脸上并没有什么过份的热情,“我做了三明治和煎蛋,你拿到微波炉里热下就可以吃。” 我无比羞愧,“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我决定刷牙洗脸后再跟他坦白,牙刷和毛巾也都是新的,牙膏是我最爱的清味薄荷味儿。 洗完脸后头发上不小心沾了很多水珠,顺着鬓角慢慢往下滑。 我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做鬼脸,里面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眉梢有粒小痣,眼角微微上挑,嘴唇微翘单薄,算命先生说这是薄情寡义之相。 因为我做人向来秉承‘敬我一尺,还你一丈’的原则,所以对寡义很不认同。 不过薄情或许是有的,对周围人始终心存芥蒂,而且心眼甚小绝不允许背叛,一旦发现立刻远离。 自恋完毕出来,发现肖子期已经合了杂志,靠在沙发上打盹儿,脸上浮着些不正常的红晕。 “肖子期?” 他鼻音很重的应一声,睁开眼道:“什么事?” 我迟疑,“你没事吧?” 他立刻坐正否认,“没有。” 我伸手放到他额头上,“喂,都发 烧了还说没事……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他目光柔软的看着我,“小白,你在关心我啊。” “你现在我还是我老板嘛。”我悻悻的收起手,顺着昨天的记忆在柜子里找到一个急救箱,里面果然存放着创可贴、止疼片之类的药。 找出感冒药后,看了下过期时间,抠出来几粒,倒了杯温水递给肖子期。 他吃了药,愈发提不起精神,本就柔和的五官愈发放松,像只打着哈欠却优雅不减的贵族猫。 我看不下去了,“你还是去床上休息吧。” 他笑,“小白是不是想趁着我去睡觉的时候逃跑?” 计划被点破,我立刻心虚,提高嗓门道:“我为什么要跑,你还没有给我发工资呢。” 他深望我一眼,这才起身进了房间。 这个时候走,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说不定晚上就好了,我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坐在沙发上转摇控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中午时去看了下肖子期,吃过药后他睡的很沉,我也不好意思打扰。 趁他睡觉的时候,我将他卧室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 墙壁是忧郁的深蓝,给人感觉压抑又厚重,很难想象,看似开朗阳光的人会喜欢这种色调。 旁边书桌上还摆着本画册,想到宁海小河边那福裸像我就忍不住想要去翻翻看。虽然明知道偷窥他人隐私很不道德,不过昨天我都给他摸摸抱抱了,看下他画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随便翻两下…… 画册内容出乎我的意料,全是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偶尔出现几张扭曲的人脸,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记忆中明明画得不错的,莫非他现在改走了抽象路线? 我一张张看下去,手臂上无法抑制的泛起层鸡皮疙瘩,翻到最后一页时,我居然真的再次看到了自己。 画稿是素描的,人物却画得栩栩如生,脸看上去比我现在小的多,应该是十四五岁的时候,脸上带着顽劣的笑,与真人不同的是,背后竟然多了两个小翅膀。 天使……在他眼中我是天使?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心情复杂的合上画册,我将门拉上走出去,一个人坐在客厅郁闷。 不明白,想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著。 不过我知道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否则早晚我也会变得跟肖子期一样神经质。 外面天气这么好,我就带着小哈出去散散步好了。 牵着小哈在附近转了转,准备去路边小公园休息的时候,小哈突然挣着链子叫了起来。 一辆黑车从远处平稳的驶近,在我们附近嘎然而止,小哈摇着尾巴冲过去,趴在车门上往窗户里张望。 车窗降下来,我意外的扬起眉毛,许奕飞? 许奕飞伸手在小哈头上摸两下,抬眼看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拉着链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见两次而已,可为什么他每次都用这么直接的质问语气?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他眯起了下眼睛,推开车门走出来,瞟了眼肖子期住房的方向,再看绕在他脚边的小哈,嘴角泛起抹讥诮的冷笑,“你现在是肖子期养的宠物?” ☆、25 无故失踪的宠物 什么宠物不宠物的?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试图将小哈从他身边拉回来,“走,我们该回家了。” “站住,”许奕飞从后面抓住我的手腕,“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位先生,”我有些不耐烦道:“一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二咱们一点都不熟,请你放手。” “肖子期人格不健全,他是个变态,你跟他在一起,早晚要后悔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视线紧盯着我,手指缓缓松开,但我还是走不了,因为小哈蹲在他脚边死活不肯离开。 这条狗真是太奇怪了,对待路人的态度都比对肖子期亲昵,坐许奕飞脚边轻轻摇动着尾巴,往常温吞的性子如今变得无比倔强。 它体形很大,约有六十多斤重,在不能弄伤它的前提下,我还真是没办法。 许奕飞两手插在口袋里始终冷眼旁观,眼梢微挑无时不在嘲讽我的狼狈处境。 对小哈采取软硬兼施的方法后我还是败下阵来,只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肖子期的号码。 响了很久,肖子期才接,带着轻微的鼻音问:“小白,你在哪里?” 我尴尬道:“正带着小哈在你家附近的公园散步,但是它不肯跟我回去。” 电话那边笑了下,肖子期轻声道:“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请原谅打扰病人的人吧,因为我快要在许奕飞的视线中燃烧起来了。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莫非看谁都这样直勾勾不带一点掩饰么? 在我不爽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知道这条狗的主人是谁么?” “反正不会是你。”肖子期说它的原主人已经去世了。 许奕飞抿了下唇,手腕上的筋清晰的暴了出来,似乎强忍着掐死我的冲动,“这条狗原来是李新龙的,李新龙……这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怔住,“李新龙?” 许奕飞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语速缓慢道:“本来有两条狗,那只叫小白的跟着李新龙一起死了,剩下的这只就被肖子期收养。”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它跟我初见面就很亲热,原来在宁海我们曾经见过。 李新龙……我那时还跟杨文雄联手欺负他呢,不过后来握手言和,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宁海。虽然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不过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白净斯文的样子。 我抚摸小哈的头,对许奕飞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许奕飞有 些震惊道:“你……不记得他了么?” “记的啊,我们那时算是关系不错的同学,没想到他会碰上这车祸,真是可惜。” “关系不错的……同学?”他生涩的重复着我的话,“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我那时只是个学生混混,而他则是成绩出众的富家子弟,就算是成了朋友……头突然疼了起来,脑海里开始变成一段空白。 很久后我轻轻点头,“只是这样。” 许奕飞耀眼的瞳孔瞬间蒙上层一层灰色,“方一白,你……” “小白!”从远处走过来的肖子期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巧,奕飞也在这里。” “刚好路过,”许奕飞冷哼一声转过脸。 我把链子交给肖子期,“你来吧,我对这条狗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主人在跟前,小哈也开始犹豫不决,态度不再像方才一般坚定,肖子期出奇不意的邀请许奕飞,“既然到了这里,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就在我以为许奕飞会拒绝的时候,他却干脆道:“好啊。” 肖子期冲我微微一笑,“走吧。” 到了住处后,肖子期手抵着额头道:“小白,我还有些头晕,麻烦你帮我拿些饮料给客人。” 我问:“许先生想喝什么?” “茶。”许奕飞简洁明了的回答。 我将热茶放到许奕飞跟前,给肖子期一杯白开水。 肖子期道:“小白,我也想喝茶。” “不行,你还在发烧,只能喝开水。”我也捧着大杯子暖手,“我去楼上了,你有事就叫我。” 楼梯走到一半时我偷偷回头瞥了眼客厅,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看上去不怎么好。 奇怪,明明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两人关系生硬成这样? 到房间后,我推开窗子让阳光照进来,一边喝茶一边躺在床上看书。 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听到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许奕飞的车子一溜烟消失在柏油小路上。 我合上书下楼,见肖子期靠坐在沙发上出神,便把体温计翻出来,用酒精擦拭过后递给他,“你量一下吧,如果晚上还不褪烧就去医院看看。” 他把手伸过来,但是不是接体温计,而是扯着我的手臂猛然用力。 我未作防备,一头朝他撞了过去,“喂,你搞什么啊!” “小白,你让我抱抱,”他双手扣住我的腰,将额头抵在我颈窝上,“抱一会儿就好。”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现 在的他显得格外脆弱,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怜悯同情的味道。 我心情复杂的跪坐在沙发上,有些担心道:“喂,你没事吧?”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8节 他答非所问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结结巴巴道:“我……知道啊,为什么……突然又说这个?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缺点很多,心眼小而且眦睚必报,又没什么长处……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条件这么好,将来会有大把的人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他抬起头,将滚烫的唇贴在我额头上,“小白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在他温柔又热烈的视线中,我无法点头亦也无法拒绝。 晚上肖子期的体温总算褪到三十八度,或许是因为吃了药,半夜他没有再溜到我房间里来。 次日清晨我把排骨加热了端过去给小哈,可是狗窝里却空空的。 开始我以为是肖子期带它出去散步,可是转眼就想到他人压根就没有出门。 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小哈的影子,我急急忙忙去找肖子期,他刷着牙半晌没反应过来。 “肯定是被人偷走了!你院子里不是装的有摄像头么?能不能把录相调出来看看……” “摄像头只是装饰而已,已经很久没用过。” 我手足无措,“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把脸擦干净,冷静道:“别急,等下我再跟你一起找找看。” 我们把周围全都细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小哈,它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它会不会去了许奕飞那里?” 肖子期略感错愕,“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昨天看小哈对他特别亲近……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他住在城北,小哈从来没有去过那边。说不定过两天它就自己回来了,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他点头,反过来柔声安慰我,“不用担心,没事的。” 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整天,小哈都没有回来。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如果我在睡前检查下大门没有关,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我明明记得似乎是关过的。 肖子期见我没什么心情做饭,就自己驾车出去买东西。 在他走后没多久,我听到了手机响铃声,是肖子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来电显示许奕飞。 我未作任何犹豫便选择了接听,“喂,许先生……” 他迟疑了下,“方一白?” 我急切道: “是我,请问你今天有没有见到过小哈?” “你在开什么玩笑?等等!你是说……小哈不见了?” 听完我的描述后,他沉默了很久,“不用找了。” “为什么?” “它应该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奕飞冰冷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你跟肖子期在一起,居然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么?” ☆、26 强x?和奸? 肖子期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了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许奕飞也不解释什么,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有手机么?把我号码记一下,设置成紧急拨号,如果有什么事就打我。” 他说话态度很冲,似乎努力压制着某种焦躁,我不明所以的把来电号码存起来,心时还在记挂着狗的下落,“小哈它……” “不要再找了,肖子期去了哪里?”许奕打断我的话。 “出去买吃的还没回来。” “把来通话记录删除掉,不要告诉肖子期我有打过来,”他命令完毕,冷漠道:“ 我还有事,挂了。” 我怅然望着挂掉的手机,却在直觉支配下选择了删除来电,并把手机放回原处。 许奕飞刚才的话究竟什么意思?他是想告诉我小哈是肖子期杀的么?一个主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杀死自己的宠物?这没有道理啊……我出去在小哈的窝前蹲下,仔细把清晨看到的细节全都回想一遍。 我端着盘子走到这里时没有看到小哈,而是在窝边发现了一撮零乱的黑毛,而且当时地面上还很潮湿,似乎被水淋过一样……可是这两天都没有下过雨! 我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目光由狗窝转向小花园。 江城的冬天不算特别冷,夹竹桃和月季都呈现出生机盎然的绿意,在角落的桂花树下,有几块滚出来的黑色泥土,看起来还很湿润。那地方本来就偏僻,如果不是特别留神压根不会注意到,我走过去,将鞋子用力蹭了两下,草皮立刻鼓了起来。 我咬着下唇,将两手插入松软的草坪中,用力一掀,一大块伪装的草皮就被揭了起来,几根黑色的毛夹杂在泥土里。 下面埋了什么,答案似乎已经昭然若揭,我却没有勇气去证实。 明明身在明媚的阳光下,我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肖子期,难怪他知道小哈失踪也不着急,我只当他性格一向如此,没想到真相却是这样。 将草皮放回原处后,我在台阶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茫然的看着刚存下的号码。 许奕飞早就知道肖子期的为人,所以才在两年前跟他疏远么?可肖子期为什么要杀狗,难道只是因为小哈不愿跟他亲近? “喂,哪位?” 我被手机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原来无意中按了拨出键。 正想挂掉时,却听许奕飞质问道:“是不是方一白?” 我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艰难道:“是我,不好意思拨错了号。” 他有些困惑,“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深思了片刻后低喃,“我刚才……好像找到小哈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许奕飞好像知道到自己的预感成真,“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去收拾东西,趁肖子期还没回来尽快离开。” 我瞥向大门口,声音微微颤抖,“他现在回来了。” 许奕飞立刻道:“那就忘掉刚才看到的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以后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把手机装起来,不要挂断。” 我跟许奕飞真的不熟,再加上两次不愉快的见面,可是……我却按照他说的做了。 肖子期提着东西走过来,“小白怎么坐在这里?下面很凉,会生病的。” 我下意识的避开他手臂,随即想起许奕飞的指示,连忙道:“没事,我身体很结实。坐在这里晒会太阳,很舒服。” 他昨天能若无其事杀了小哈,今天就能面色不改的杀掉我……我还有很多梦想和事情没去做,舍不得死。 此时已经黄昏,天边浮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赤色云霞,大朵大朵的像殷红的血迹一样。 肖子期没有生气,而是在我旁边坐下来,态度温和道:“我买了一份卤肉饭和甜粥,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个。” 两样我都喜欢,因为奶奶生前卖早餐,所以饭和粥都煮得特别香甜。 不过在她去世后,我就不常吃了,因为味道跟记忆中差太多,它们也不再是我的最爱。这只是偶然巧合吗?还是因为他真的对我了解甚深? 在我的猜疑中,肖子期将纸碗盖揭开,把勺子擦拭过后放进去,送到我跟前,“吃吧。” 我现在真的不讨厌他,昨晚甚至还认真考虑了跟他交往的可能性,可是想到埋在桂花树下的小哈,我就觉得怕。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相信他会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愚蠢的认为他不会伤害自己? 接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我像被火烧到一样飞快躲开,粥碗打翻,红的黄的泼出来溅到他的手背上。 那粥为保温在外面加了好几层,初端出来时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我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替他擦拭,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微笑着将手擦拭干净,“没关系,甜粥只买了一份,你只跟我一起吃卤肉饭了。” “对不起……” “我说了没关系。” “我是在说昨天的事……抱歉,我不能在你这里做下去了。其实前两天 我就该提出来的,但是见你身体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有说。我现在去收拾东西,等一下就走。” 肖子期端着碗不动,就连微笑都没有减少半分,似乎完全听不到我的话一样。 他这样子,就好像没有人类情感的雕像,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害怕?! 在我准备跳起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声音极轻道:“小白真的要走么?” 见我点头,他嘴角便扬的愈发向上,眼神却锐利阴冷的没有一点笑,“还记不记得我们打过的那个赌?” “记得,”我手指慢慢攥紧,“要兑现么?我现在可以脱给你看。” “不是这里,”他将碗放下,将我手拉到唇边亲吻了下,“跟我去房间。” 进房间后,他将门轻轻关上,脸上没有一点怒气,“小白是自己脱,还是要我帮忙?” 我身体微微战栗,深呼吸道:“记住只看不碰啊,我自己来。” 两个大男人,就算身体给对方看了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只要能离开肖子期,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飞快的脱了外套和毛衣,皮肤在寒冷空气中泛起细小微粒。 太阳下了山,再加上房间没有开空调,感觉全身都被湿冷潮气包围了一样。 当还剩下裤子时,肖子期却靠在门口幽幽道:“鞋和袜子也脱掉,我要看到每一个地方。”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变态,我怎么会屡次被他的表相所蒙蔽! 脱了棉袜和内裤后我赤脚站在地板上,尽量让声音变得坦坦荡荡,“看完了么,咱们互不相欠了。” 倒吸着凉气正要穿回衣服,肖子期却慢慢逼近眼前,“只看不碰……小白,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 我慌乱的去抢衣服,“肖子期你这个伪君子,居然想说话不算话?” 他微笑,眼角眉梢透着丝丝邪气,“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是你识人不清罢了。我现在给你三十秒时间穿衣服,不过别误会是要放你走,而是我觉得亲手扒下来会更有趣。” 草你妈,我心里窝火,手下却不敢闲着,飞快把能穿的都穿上,目光开始搜寻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 他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事,皱了下眉毛将手放到了我的屁股上。 我大吼,“妈的,别碰我!” 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了一只手机出来,里面也有细小的声音在咆哮,“妈的,你别碰他!” 是许奕飞,我突然想起了那通还没挂断的电话,伸手去抢却被肖子期反手扣住锁在怀里,“肖子期王八 蛋,还我手机!” 他似笑非笑的按了免提键,许奕飞的声音立刻暴涨数倍,“肖子期,你要是敢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肖子期下巴贴在我耳边,讥笑着回道:“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话?许、奕、飞?” 许奕飞怒极,“我有没有立场你还不清楚么?如果我把你曾经做过的事全抖出来,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江城?” 肖子期淡淡道:“把事情摊开说,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我不在乎!”许奕飞大声道:“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我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一样,你今天得到方一白,明天就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我用生命起誓!”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能清楚感受得到许奕飞在维护我的安全。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么? 肖子期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生平最恨两样,一是想要的得不到,二是被人威胁。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怎么做?许、大、少?” 每当他提到许奕飞的身份,都刻意的加重,似乎蕴藏着某种嘲讽。 许奕飞那边传来砰然一声巨响,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方一白,我在去肖子期家的路上,如果他对你做什么事……一定不要反抗。” 我竭力挣扎,抬起头猛然撞向肖子期的下巴。 开什么玩笑?不反抗?哪个男人碰到这种事会乖乖顺从让强奸变和奸! ☆、27 变态的蹂躏 肖子期看起来身上并没有多少肉,但是他的力气却让我望尘莫及,用手肘在他胸口连击了数下,他却始终揽着我的脖子没有放松。 “放开我!” “小白,你真不听话。”说话间他还伸出舌尖在我耳垂很色情的舔了下,将我压到床上,“不听话的小孩要受惩罚。” “肖子期,你要再敢做什么,我就恨你一辈子!” 他动作僵了下,“就算今天我不做什么,你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接近我了吧?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你不用害怕,这样的情况我已幻想过无数遍,不会让你受伤的。” “你不怕我告你么?沾上这种丑闻的话会身败名裂吧?” “你不会这么做的,”他扯了床头的衬衫绑住我的双手,“因为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在勾引我……” “放屁!”我试图用膝盖顶他腿间,但不幸失败了。 “我不想伤害你,小白,”他温柔如水的看着我,手指紧紧抓着我的脚踝,“所以别逼我好么?” 他杀小哈时也是这么平静得让人发指吗?我真的是怕了这个变态…… 微凉的手指在小腿上快速游走,像危险的毒虫一样,我大脑飞速旋转后决定采用怀柔战术,“肖子期,昨天你不是问我交往的事么,放开我我就答应你。” 他捏住我的下巴,微微用力跟他的脸庞对正,“你看着我再把方才的话说一次。” 很漂亮的眼睛,清澈透亮,我实在于这种情形下无法说谎,吱吱唔唔将视线转开。 他叹息,“你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过我?” 我急道:“肖子期,你这样做不对,喜欢人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对的,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我?”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的呢喃,“肖子期……” 他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抚摸过我的眉眼,“反正怎么做都是不对,我也无所谓了。” “为什么非我不可?”这个问题我实在好奇了很多年,凡事都应该有个理由。宁海和江城隔那么远,我们又没有见过几面,为什么他总是对我特别执著?我自认平凡,虽然皮相长的不算太差,但是还没到能蛊惑人心的地步。 “因为你是我的小白啊。”他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是许奕飞告诉你的?”他用拇指在我嘴唇上描画,“他怎么说我?” “他说你人格不健全,有偏执症。” 肖子期的手探到我锁 骨处慢慢摩挲,“你相信他说的话?”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像你这样,无缘无故缠着一个人不放。”我被固定的很牢,想顺利逃脱几乎不大可能。 “无缘无故么,”他轻声重复着,“或许吧,我喜欢了你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这怎么可能?天知道我刚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难道他从我出生起就爱上我了?这个人果然是有病的。 跟我聊天的时候,肖子期的手也一直没停,干脆利落的将我裤子扒到膝盖处。 “小白的肤色真好看,身体也比我想象中更漂亮。” 上身毛衣凌乱的翻到胸口,腰部以下的地方全都暴露在冷嗖嗖的空气中,我羞耻的将双腿并在一起,“去死吧你!” 他拨开我的头发,将手探入我小腹下面,抓住要害处轻轻揉捏,“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今天是节假日,路上堵车厉害,就算许奕飞要过来,至少也需要三个小时。有这些时间,我们做什么都够了……小白乖乖别动,不然把你弄伤,受罪的还是你。” “肖子期……你对我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又羞又怒,眼泪几乎都快要被逼出来。 他笑容渐渐散去,温和又认真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放过我,最好缠着我一辈子。” “肖子期,我操你妈!把手拿出来!” “害怕了?我才进去一根手指……” “放开我,好痛!” “放松些小白,你屁股夹得太紧了,我也很难受。” “无耻之徒!禽兽!死变态!不要脸!草你祖宗十八代……” 或许是因为我骂得厉害,他动作也跟着凶猛起来,不再如先前一般顾忌我的感受。 我每骂一句,他腰上就多加一分力,最后把我痛的连骂都骂不出来。 我应该是喜欢男人的,但生活里总充斥着忙碌,使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做想这种事…… 关于初夜,我也幻想过,那应该是春风细雨充满着浪漫和温情的,可现在我被一个神经质偏质狂压在身上,肆意摆羞辱。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要远离这个人,可是为什么还会让自己沦落到今天?自尊和脸皮都被撕成碎片踩在脚下,全身拔的什么都不剩。 痛,好痛,身体仿佛被用钢锯切成了两半,整个人狼狈的跪趴在床上,下身火辣辣的,肖子期却捏着我的腰还在疯狂进出。 肖子期,肖子期……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 纪那么漫长,就在我以为刑期快要结束时,肖子期的动作却突然加快,进入我身体的部分也开始膨胀跳动。 我开始痛恨知觉竟然还能如此清晰,幻想如果就此昏厥或者死掉是不是能更早得到解脱?后面突然一阵撕裂的疼痛,肖子期把身体拔了出来,举着还未释放的欲望单膝跪在我脸前,“小白……” 我有气无力的瞪着他,“你他妈还想干什么?” 他嗓声微哑,“张开嘴。” 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够么?他是不是非要恶心死我才要甘心?! 见我咬牙不出声,他便用纤长优雅的手指捏住我下巴,“小白听话,不要惹我生气。” “你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膨胀的欲望让他脾气略显暴躁,几根手指用力左右一拧,伴随着咔嚓一声清脆,我的下巴就被强拉了下来,再也合拢不上。 他将泛着腥气的欲望送到我嘴边,闭上眼睛用右手掳了两下,最终射了出来。 肖子期……肖子期……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已经被我剁成了肉酱不复在世! 待高潮余蕴过后,他用手指在我嘴里搅拌两下,沾了些浊白的秽物出来,“小白乖,把它们全都咽下去,我就让你休息。” 我狼狈不堪的瞪着他,也只能徒劳无功的看着他,身体疼的厉害,手脚不能动,就连嘴巴也不能说话,我从未有过如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许奕飞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床边狂呕,毛衣裤子都褪了一半的情形就这样被人看在眼里。 更糟糕的是,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全都滚出去!”许奕飞双目赤红,那些人喝出去后,抓起肖子期的衬衫迎面拳打过去,“浑蛋,我要杀了你!” 肖子期吃了几拳却没有生气,更没有还击,而是嘲讽的望着许奕飞,嘴角微微扬起竟然像还透着丝得意。 果然是个该死的变态,我一边吐,一边冷眼瞥着他们,连胃酸也吐了出来,眼睛里全是泪花。 “打够了没有?”肖子期用力挣脱许奕飞的手,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许奕飞握拳,“你做出这样的事,居然还以为我不敢杀你?” 肖子期擦掉嘴角的血迹,伏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话,许奕飞便带着满脸幅错愕怔住不动了。 “想知道真假就跟我出来,我们来谈笔交易。” 许奕飞迟疑了下,最终青着脸跟他走出去。 ☆、28 难以自拔的梦境 房间只剩下我自己,我爬起来想把衣服穿好,却发现上面甚至是我的身体都沾满了变态的气息,恶心感再次浮现了出来。 约过了大半个小时 ,许奕飞推开门走进来,犹豫不决的看着我,眼里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你……没事吧?” 他欲上前却被我喝住,“不要过来!” 许奕飞没有停,而是大步走了过来,“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而且你人现在安稳无事,就不要太难过了。” 我用手背擦拭嘴巴,“你究竟想说什么?” “肖子期走了,他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再在江城出现,今天的事没人会说出去,你放心。” “他去哪儿了?” “出国,去爱格加森。” 变态终于走了,我该高兴吗?可是他临走前对我做出这种事,要我怎么高兴? 许奕飞伸出手似乎想碰我,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他手指缩起来放回口袋,神情恢复成往日的高傲冷漠。 “你是来专门救我的?”之前的提醒,还有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该是巧合。 “你想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么?我从墙壁上取下背包,准备离开却被他单手按住肩膀,“你要去哪儿?” 我咳嗽两声,“不关你的事。” “方一白,”他清晰的说出我的名字,“以后跟我在一起吧!” 我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惊讶,早在我们还没正式见面的时候,杨文雄就提醒过要我注意避开此人,说他喜欢清秀的男生,室友康乐跟我长得差不多。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他以为经历过这种事我就会破罐子破摔甘心被人当宠物养?还是他突然动了色心,想借此事来要挟我?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转过脸,“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把这件事在燕大传扬开?”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欲开口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他没有否定,那便就是等于默认。 我抽了下鼻子,骂道:“你们全都是没有人性的猪!畜牲!” “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说完他又补充了句,“什么都可以。” 真是可笑,为什么你们都认为自己拥有的就是别人想的呢?! 我站着不动,感觉到呼出来的气息几乎要灼伤嘴唇,身体里就好像有把火在烧,大脑也开始昏沉沉不听使唤。 许奕飞渐渐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儿,“方一白,你没事吧?” “一群王八蛋!我死 也不会跟你们在一起……”说完这句我栽了过去。 除夕前几天,江城终于下了第一场雪,我坐在病床上透过玻璃窗去看那些飞舞的小精灵。 杨文雄趴在床边好奇的追问:“一白啊,你老实跟我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会发高烧,还得了肺炎?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是许奕飞送你来的医院?” 我回过神,低声道:“不知道,我这些天都烧得迷迷糊糊的,事情全记得乱七八糟。” 他又问:“你那天跟我说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什么工作?在哪儿上的班?算了算了……现在人没事儿就好,工作再找就是了。还有我再提醒你,千万别跟许奕飞混……”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杨文雄立刻站了起来,心口不一道:“谢谢少爷这么关心我们一白,不过您这么忙,出院的事还是交给来办吧。” 许奕飞冷冷的看着他,“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指点。” 他身份放在那里,杨文雄也无可奈何,扯了下嘴角应付道:“是。” “你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杨文雄冲我做了个保护自己的手势,我们两人通常默契十足,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在他离开后,许奕飞立在窗前道:“关于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没有。” “那你还假惺惺的问我做什么?”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划,“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二十万。” 他有些意外,“钱么?” “当然是钱。”什么狗屁感情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这是我从肖子期身上得到的教训。 钱是好东西,有了钱,我就可以把宁海的房子长期租下来,让小米去做手术,不用再受人冷眼,也不需要四处跑着去打零工…… “好,”许奕飞将手放在我脸上,绷紧的嘴角带着莫名愤怒,“方一白,从现在起,你就彻底属于我了。” 新年终于在吵杂鞭炮声中过去,我在清冷的公寓里安稳的长大一岁,而许奕飞,则在几十里外跟家人团聚。 三月份,小米终于成功做完手术,与此同时,杨文雄也提出了辞职。 我问为什么,他笑的很猖狂,“因为老子受够了听从别人的指使,自立门户多潇洒自在!” 他一向有魄力,说到做到,两年后江城再提起杨文雄,就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会尊称一声雄哥,虽然当时他才只有二十出头。 许奕飞为人不善 ,但是在我面前却是有求必应。 我住的地方他不常来,不过每次来都在床上折腾很久。 他的花边新闻多到可怕,如今出了燕大校园愈发放纵,昨日酒店为博美人笑一掷千金,今日又跟当红影星街头热吻。 做着同样的事,街头痞子便是下流无耻,而富贵公子则是年少风流,一字之差相隔千里,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差距。 不过他喜欢跟谁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我没资格也没心情去管他的破事。 他对我愈发冷淡,还订下许多莫名其妙的规矩,譬如不准我叫他的名字,尤其是在床上,我便尊称其许先生。 三年后,我同幽灵、死gay、大汉喝到烂醉如泥,燕大生活自此告终。 时间转眼过去了七年,谢天谢地许奕飞没有厌倦我 我已经忘记了跟许奕飞是怎么开始的,却还习惯性的跟他保持着肉体关系。 现在的方一白已经不是同时打四五分零工的傲气少年,而是沉溺于安适生活的米虫,不用辛苦也不用付出什么,只是偶尔跟他上上床便有大把钞票,何乐而不为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未来……管它死去! 问:怎么毁掉一个有志青年? 答:给他钱,很多钱。 更何况我觉得应该是爱他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容忍他在外面花心还要回来折磨自己?不然我为什么要准备好吃喝用品等待着他的临幸?不然我为什么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会心生不爽呢? 他对我不好,一直很不好,冷言嘲讽几乎是常态,后来发展到为一些小事和我动手,有次用杯子把我额头都打破了。 我晕血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以后每每看到大红色就天旋地转。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跟他在一起,他每次来我都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往日的不满终于膨胀到了需要发泄的地步。 我把他的公寓弄到一团糟,然后卷了钱跑到宁海,可是在医院检测时却被告知得了失忆症。 这应该是有可能的,因为我记忆一向不好,而且回想过去还会有很多空白间隔。 想到以后记不得许奕飞我就很难过,于是像灰老鼠一样拖着行李悄悄回到江城,还偷偷去看了他的定亲仪式。 晚上我喝了很多酒,跟一个叫肖子期的家伙发生了性关系,被许奕飞知道后又惹来一顿毒打。 我最终对他彻底失望了,和肖子期结伴飞去浪漫之都爱格加森,然后在那里遭遇了一场凶险的表白…… 我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陷在里面一遍遍的轮回无法逃脱。 好累……谁来叫醒我?把我从这个无底漩涡中拉出去? 一只微凉的手搭上了我额头,那人声音柔和的像清风一样,“小白,醒醒……我答应了要带你去参观牧场。” ☆、29 谁的爱情更像十月青 睁开眼后,我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肖子期。 古时一个人名为庄周,梦到自己化成一只蝴蝶翩然穿越在花丛,他对此感到很快乐,可是在梦醒了之后他开始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徘徊不定,再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蝴蝶化成的庄周,还是庄周在梦中化成蝴蝶。 我梦到自己又重新活了一回,经历了失败的初恋,见到了少年的肖子期,爱上许奕飞却又心灰意冷……那些片段似乎是真实经历过的,却又分明陌生。 抬起手张开五指,盖在眼睛上遮住明亮的光,我和他一样开始对这个世界起了疑心。 吃早餐时,饭桌上只有我、肖子期和许奕飞的老婆沈惜文。 今天肖子期戴了幅无框眼镜,身着白衬衫书卷气很重,面容看起来愈发斯文俊秀,举止优雅得体,看起来像个教养极好的王子。 而沈惜文亦明艳大方,即使许奕飞不在也她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拘束,用过早餐后从容起身外出散步。 我则反应迟钝浑浑噩噩,精致丰盛的西式早餐吃起来也如同嚼蜡。 “小白,你今天精神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感到哪里不舒服?” “可能时差没有倒过来吧。”我放下叉子擦了下嘴角,不由想起梦中被他羞辱的画面。 肖子期温和道:“那上午就不要出门了,呆在这里好好休息。” 我点头,目光注视着他,确认道:“肖子期,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对不对?” 他嘴角弧度僵了下,不过很快恢复自然,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狡猾的反问:“小白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 很好,我想自己已经明白了,昨晚那不但但是个单纯的梦,而是我曾经丧失的过往记忆。 “没有,”我冲他摇摇头,“只是突然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我们曾经相识过一般。”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不过了。”他若无其事的说。 秋天的阳光很温暖,像金子一样撒满美丽的庄园,白房子红屋顶,缠满蔷薇的篱笆墙,一切都美好的像童话故事里一样。 我躺靠在竹椅上,看着天空大朵云彩急速变幻出各种形状,心里也跟着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情。 肖子期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跟管家轻声交待着什么,偶尔会下意识的扫这边一眼。 没心情去猜测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此刻在想些什么,那个长梦差不多抽走了我身体所有的力气。 不知道现在逃走是否来得及……我环视一周后,最终被几个类似保镖的护园工人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先养精蓄锐吧,反正这次是我主动送上门的,也不怕再损失些什么。 不如来幻想下如果从来不曾认识肖子期,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许是在宁海做个小职员,有个安稳和睦的家庭,每天朝九晚五生活平淡而幸福。 也或许在江城找个不错的工作就此扎根,至今仍是个懒散的单身贵族。 又或者结交一群驴友,背包骑着单车环游世界,将全球各地的街头小吃横扫一遍…… 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梦和幻想,全都被眼前这人破坏的一点不剩,如今情事不顺又惨人羞辱抛弃,败走他乡活得如同丧家之犬,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人更可恨的了。 在我咬牙切文化部的时候,肖子期端着盘子走过来,上面摆着两串饱满圆润的葡萄,近乎透明的翠青色看起来卖相颇佳。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9节 他在旁边坐下来,将葡萄剥了皮送到我嘴边,手指纤长如玉,每根都修得光滑干净,肤色白皙如瓷似乎比葡萄更为诱人。 老天真是厚爱此人,给了他一幅优质过人的皮相不说,还给了他儿狼蛇蝎心肠和阴险狡诈,而他也不负众望的将这些先天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张嘴,”他很温柔的出声提醒,鲜嫩果肉跟我的唇若有若无的接触着。 在梦里他也曾这么说过,不过那时却是将最男人污秽的东西发泄到了我嘴里。 想到这里,我胃里开始翻腾不休,喉头隐隐作呕。 跟许奕飞上床的时候,虽然激烈也时常受伤,不过从未被逼迫做出这样伤人自尊的事,肖子期这个变态……他现在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和我相处?还是如此一番坦然自若的神情! 肖子期倾身过来,“小白,你没事吧?” 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我红着眼睛把他推开,“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他很淡的笑了下,将已经碰到我唇的果肉放进自己嘴里,语速缓慢道:“这是我亲手培育的新品种,名为十月青,产量不高,只结了这么两串,你在别处尝不到的。” “十月青?”我试探着摘了一个,连皮不剥直接吃下去,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清甜美好,而是酸涩无比难以下咽。 肖子期似乎很享受这种滋味,弯起眼睛看我,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诚恳道:“太难吃了。” “这就跟我的爱情一样,普通葡萄七八月份就已成熟,它却到了十月份还是生的。即使我用空运过来的山泉灌溉,每天悉心照顾,它的味道也是这般苦涩。” 我心抽了下,这个变态又开始打苦情牌了,他每次都这样,让人放下所有戒备和堤防然后攻其不备。 跟他认识了差不多十一年,心计方面我从来都不是对手。 我现在能坐的只有沉默,一直沉默,两两对坐着沉默。 阳光渐渐上升到了头顶,肖子期轻轻瞌起眼皮,脸上露出落寞又忧伤的表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奕飞转了回来,看到我同肖子期坐在一起脸色有些阴沉,不过却碍于面子隐而不发。 他径直走到我跟前,态度就像个施恩的皇帝,命令道:“方一白,你现在去收拾东西,我已经在旅店订了房间。” 见我躺着不动,他语气便愈发冷了,“还呆坐着干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回答,是要下跪三呼万岁谢主隆恩,还是要以头磕地祭上八辈祖宗?”我从盘子里揪了葡萄,一颗接一颗往嘴巴里塞。 我的爱情才他妈像这十月青!第一次夭折、第二次被折磨,什么甜蜜幸福通通都是幻想,扯淡!放屁! 许奕飞眉毛竖起来,“方一白,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看着他,话到嘴边却勉强咽了回去,他对我一惯凶狠,再加上六亲不认的火爆脾气,很难预料他会不会当着肖子期的面直接揍我。 他练过拳击和散打,再加上定期健身,动起手来十个方一白都不够他三拳两脚踢的。 能屈能伸大丈夫,损点面子怕什么?我缩缩脖子,准备起身开溜却被肖子期护在了身后,“奕飞,你吓到小白了。” 许奕飞手双手插在口袋里,态度傲慢道:“让开,我没跟你说话。” 肖子期微微蹙起眉毛,拿出手机按了两下,平静道:“沈小姐,奕飞已经回来了,现在花藤这边等你。” 许奕飞怒道:“你叫那个女人过来做什么?” 肖子期道:“作为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的用词,如果没记错她现在应该是尊夫人。你昨天无故失踪她很着急,所以要我有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她。” 许奕飞冷笑,“切,你以为我会怕一个女人?”他的手穿过肖子期递到我跟前,“方一白,跟我走。” 我木然看着他的手停留在半空,然后慢慢缩起指头改握成拳。 “不好意思,我下午还要去参观肖子期的牧场。” 我真的受够了他总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在他眼中我是什么?匍匐在他脚下的奴隶?为他痴恋抛弃自尊的疯子?还是如他所说,免费的婊子和狗? 肖子期意外的看着我,玻璃镜片上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亮光,迟疑了下也将许奕飞晾在一边,“小白,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中午就在牧场吃烤乳鸽。” 在许奕飞惊诧的目光中,我同他擦肩而过。 从前,都是我痛心疾首的在原地看他离开,越走越远,这次换他看我。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心情跟我曾经的是否一样? “方一白,你可以滚了!” “你说你爱我?” “方一白,等着我,离了婚就回来找你!” 许奕飞,飞扬跋扈的许奕飞,高傲到不可一视的许奕飞,时常让我失望难过的许奕飞……我应该没办法再继续爱你了。 ☆、30 拉皮条的熊哥 离开庄园时,我强忍着脊背上冷嗖嗖的寒意没有回头,所以不清楚许奕当时什么表情。 到牧场后,我们先吃了顿丰盛午餐,烤乳鸽皮焦里嫩,牛排柔软多汁,饭后甜点水果双皮奶爽滑可口。我一边吃一边感慨,肖子期可真是会享受生活。 下午我们在牧场里骑了会儿马,又带着牧羊犬去附近打猎,傍晚时还去了果园亲手采摘葡萄。 肖子期的家底比我想象中更为殷实,据说他还开有西餐厅和刚上市的红酒加工场。 他不过比我大三岁,却在男人该为事业打拼的年龄轻松拥有一切,妥妥秒杀我这个无业青年,也是不可多见的人生赢家。 被嫉妒的人尚不自知,而是端着酒杯看我,完美的脸宠在夕阳下镀了一层金光,使他看起来像座完美的雕像。 我吐着葡萄皮,困惑道:“你既然在爱格加森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再去江城?” 他用很自然的语气道:“因为这里没有小白啊。”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总是对自己得不到东西格外执著。我现在并不怀疑他对我有异样情愫,但却分不清这种孤独的占有欲究竟是不是爱,他说爱我很多年,但是我确定以及肯定十四岁之前并没有见到过他。 江城和宁海相隔千里,每个城市都有上百万人,再加上身份和生长环境差异,我们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相识。 他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一些事,所以使我们之间的关系愈发扑朔迷离,少年时我看不透他,如今亦然。 我语带双关道:“多谢你这两天的款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回报你。” 他态度并不显意外,“这就想要走啊,你真的彻底放弃许奕飞了么?” “我突然间想通了一些事情,现在感情上已经没有任何困扰了。” “离开这里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再回江城么?” “先回江城吧,到时看看能不能找份合适的工作,实在不行我就回宁海。” 人总是要生活的,虽然我做了很久的米虫,却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勤劳过,年少时一天打几份工的快乐,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 尽管专业知识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不过我相信天大地大努力拼搏就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窝。 肖子期垂下翘长的睫毛,声音很轻道:“小白,留下来吧。” 我摇头,“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他一如既往的施展温柔蛊惑,“你可以尝试着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以后会慢慢习惯。” 我笑了下,没说话。 几年前他曾说过类似的话,我也很认真的考虑过,不过最终被他的疯狂行为扼杀在萌芽。 许奕飞像十二级台风,来去匆匆破坏力惊人,而肖子期则像隐藏在海水中的暗涌,你永远无法从平静的表面窥其究竟,我没法确定他们哪个更危险。 方一白有着世上最糟糕的记忆力,今天忆起了一些往事,并不代表明天还会记得。到时候如果不小心再爱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恐怕结果都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要趁着还清醒的时候尽快逃离,先回江城投奔杨文雄,待一切稳定再说。 天黑下来时我们回到庄园,没有再看到许奕飞。 他个性向来高傲且睚眦必报,被人当面拒绝无疑像自打耳光,以后想必得了机会还会趁机反羞辱过来,回江城后我需得小心堤防。 管家掏出一个信封,为难道:“少爷,许先生和他的未婚妻已经回国,临走前特意留下了一些钱,我怎么都拒绝不了……” 肖子期微笑道:“没关系,你先收着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许奕飞都不喜欢肖子期,而且明明白白显露在脸上,连逢场作戏的客套话都不愿说。蜜月之行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想必他也不会主动上门求助。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不过猜想一定是又肖子期做了什么变态的事在前。 许奕飞人品不好但是性格耿直,从不屑掩饰任何情绪,而肖子期则刚好相反,无论他做什么坏事,表面上都能若无其事。对着许奕飞那张冰块脸还能笑得下去的人,除了我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了。 肖子期让人帮忙订了机票,想到明早要离开爱格加森,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四肢紧张,因为确定肖子期晚上会不会突然搞偷袭。 洗完澡出来,我特意将水果刀藏在棉被里,心想倘若肖子期再敢意图不轨,我就一刀捅死他绝不犹豫! 我不是什么贞女烈妇,被男人上过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想到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就感到恶心反胃。 似乎我多想了,白白恐慌了一夜什么事都没发生,直到天色黎明我才长长舒了口气。 无精打采在吃早饭时,管家将机票拿过来交给肖子期,笑眯眯道:“希望少爷一路平安,家里的事请不要担心。” 我一口面包噎在喉咙里,喝了大半杯牛奶才顺下去,“什么意思?” 肖子期镇定如常,“我刚好有桩红酒代理的生意要谈,所以会跟你一起回江城。” 无假无人得知,不过我对这种巧合很不爽。 当飞机从跑道上掠过,正式宣告着我短暂曲折的爱格加森之旅正式告终。 回到江城,一下飞机我就跟肖子期分道扬镳,打的直接去找杨文雄。 门铃按了很久都没有人开,我便猜想他应该是上班去了,还好记得他曾经给过我一串钥匙,我将手探到背包里摸索半天,成功推门而入。 客厅情形让我陷入进退两难的状态,三具明晃晃的肉体闪得我头晕目眩,其中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大张着双腿自我抚慰,而杨文雄,则抱着一个身材火爆的辣妹在桌子上奋力耕耘。 听到开门声,三人皆是一愣,多日不见的熊哥难得尴尬,清清嗓子道:“一白,进来把门关上,有穿堂风。” 我把门关上一头扎入他的卧室,“你们继续,我去休息一会儿。” 他兴致勃勃的在身后提议,“要不要一起玩?” 我没这种奇特嗜好,砰然一声关上房门,扔掉背包直接倒在床上。 等傍晚走出房间时,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杨文雄像只魇足的野兽,慵懒的包着裕巾靠在沙发上。 “我进来之前按过门铃的。”谁知道人在家不说,居然还大白天搞3p! “前两天坏了,还没让人过来修理。”他饶有兴趣的打量我,“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投奔你了,”我想从冰箱里找一些食物来吃,打开一看全是啤酒。 听到有人敲门,许奕飞示意我去开门,居然是前来送餐的小弟。 杨文雄得意道:“怎么样,我掐的时间准吧?” 我提着袋子走过去,才想要往桌子上放却突然想起一件事,那里刚才有光屁股的女人坐过。 “真受不了你,”他从下面拿出一份报纸扔到桌子上,“女人屁股又不脏。” 我抓狂,“你还要不要我吃饭了?” 他这才闭嘴,抓了摇控器将电视关上,看我狼吞虎咽的进食,琢磨道:“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跟许奕飞做多了?” 我很干脆的说:“做个屁,我们早分了。” 杨文雄很意外,“真分了?” “真分了,要不然我会来找你么?” “说的也是,”他摸摸下巴,“分的好!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狂的天上地下都圈不住他似的。” 过去他在许奕飞老爸手下时,就跟许奕飞有各种矛盾,后来杨文雄自立门户日渐壮大,带着一帮小弟开了几家酒吧和休闲中心。开始生意很好,可是后来许奕飞也插足娱乐行业,两人便始终处于对立状态。 杨文雄有黑道背景,许奕飞有两座官方后台,一个是他爷爷,一个是他老爸。 自古官匪不两立,他们的仇便结的愈发深。 我在认真填肚子的时候,杨文雄把整个脚都放在我背上,“这几年我都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许奕飞这号人在一起,他也就张脸能看,那臭脾气,搁我早把他干死了。” “那你去干他啊,把脚拿开!” 他悻悻哼一声,继续踩着我晃,“不识好歹,老子这是在给你抱不平呢。” “我谢谢你了熊哥。”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保证干干净净的,个个都比许奕飞强。” “滚开,你这个皮条客!”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我懒得理他,干脆挪到他手脚不够的地方。 晚上跟着杨文雄去喝酒,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让人带了几个男的过来,“瞅瞅哪个顺眼,今晚就留下来给你了。” 如果不是照顾到‘熊哥’的面子,我真想逮着他的脖子狠掐,看也不看道:“我不要,不是只说喝酒么?哪来这么多事儿。” “看不上啊?”皮条客完全不把我的反应放在眼里,直接对经理道:“再换几个,就按着许奕飞那样的长相找……” 许奕飞是谁?全江城估计都没几个说不认得。 经理明显一个哆嗦,我也差点被呛到,压着声音怒道:“杨文雄,你闹够了没有?” 他贴在我耳边回,“你不是说跟姓许的分了么?” 我磨牙,声音不由自主提高,“那也不用非找跟他相似的吧!” 杨文雄立刻转头对笑容扭曲的经理道:“听到没,还不去找几个跟许大少不一样的!” ☆、31 树欲静而风不止 没过几分钟,那人还真找了几个白白净净的男孩过来,看起来都很年轻,脸上有着属于少年的柔和稚气,跟许奕飞完全不同。 其中一个站在中间,神情像头恐慌的小鹿,有些紧张的轻扯着衣角,这习惯不由让我想起了曾被遗忘的一个人,李新龙。 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看我有些失神,杨文雄便摆手那人留下,其他人出去。 少年忐忑不安的跟我们打招呼,“熊哥好……方哥好。” 杨文雄将头偏了些,眼睛微微眯起来,他一定也想起了李新龙,只是没有明确说出来,微带叹息轻拍我肩膀,“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否认,“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初恋总是记忆深刻,如今虽然再无法体会到当年那种甜蜜,却仿佛拍开了坛老酒,愈久弥香令人难以自拔。 这么多年,江城和宁海都变了,我们也长大了,只有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时光里。 杨文雄对那僵硬的少年道:“没眼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安慰方哥?” 少年被他的语气惊到打了个哆嗦,迟疑着坐到我身边,“方哥,我给您倒杯酒吧。” 我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有点羞怯,“姜小虎。” 这名字很有趣,不过跟他性格似乎有点不搭,我接过杯子,“今年多大了?” 他乖巧的看着我,吃力的挤出一个微笑,“十九。” 美好的季节,我十九岁时在做什么?跟许奕飞在一起迷迷糊糊的混日子,一把春光全都浪费了。 杨文雄抽出只烟叼在嘴上,斜眼瞥着我们,似乎觉得这情形很有趣。 姜小虎话不多,只知道给我不断的斟酒,他倒我便喝,一杯接一杯。 杨文雄也很快参与进来,我们两人一边喝一边聊这些年的事。 “我妈跟小米在国外都生活挺好的,小米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回去给你看她照片。” “好,杨叔……他身体还好吧?” “老样子,植物人能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将烟掐掉,又续上一根,脸在白雾中透着玩世不恭的痞气,“等年底闲下来,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吧,我妈一直惦记着你呢。” 我默然点头,当年在杨文雄自己决定单干后,惹到了不少仇人,后来就连累到了宁海老家,房子被砸了不说,杨叔也被打成了植物人。 杨文雄有了钱,就直接送他们出国,自己也少了后顾之忧,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小米他们。 喝了三瓶后,我大概是醉了,晃得拿杯子都找不到嘴。 杨文雄酒量惊人,摊在沙发上鄙视我,“这么就醉了?我还没尽兴呢。” “改天,再跟你喝,我现在……头晕,得休息会儿。” “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儿过夜吧,那个姜小虎是吧?带方哥去休息,用点心侍候。” 我被那个少年扶了起来,待意识稍稍回神时,我们已经到了房间。 他轻轻拉着胳膊晃醒我,“方哥,要不要吃水果?” 我摇头,“麻烦给我倒杯水。” 不一会儿,姜小虎端着杯子坐到床上,像哄小孩一样对我说:“方哥,张开嘴。” 我怔怔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用手摸了下他的脸。 他似乎吓呆了,杯子里的水倒出来全洒在我身上,“方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摇摇头,让他再去倒一杯,自己动手把外套扯下来。 “方哥,水来了。” 我提不起力气去拿,只好张开嘴任由他喂了些,姜小虎还是紧张,水流出来灌了我一脖子,衬衣冷冰冰的贴在身上,不过恰好缓解了酒的燥热。 “方哥,我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吧,这样会着凉的。” 我闭着眼睛点头,他便小心翼翼的替我将衣服脱下来,准备动手去扯内裤的时候,被我出声阻止,“我不喜欢裸睡。” 虽然喝醉了,但是我意识和理智都还在。 他低下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我实在没精力去跟他说话,直接翻了个身进入梦乡。 半夜醒来时,怀里光溜溜了多了一人,下意识还以为是许奕飞,可是很快发现不对劲儿。 吃力的伸手将灯拉开,掀开棉被后我看到了趴在身上的姜小虎。 他睡姿很不老实,一条腿缠着我的腰,两只胳膊像抱玩具一样将我身体紧紧箍住。 跟陌生人光着身子睡觉真别扭,不过看他睡的这么香,我也不好直接把人推起来叫他离开。 算了,就这么将就着到天亮吧。 他身体就像个小火炉,热得我睡不着,想掀开棉被透气,空气里却又冷嗖嗖的。 清晨起来整条胳膊都麻的抬不起来,连吃饭都拿不动筷子。 姜小虎很愧疚道:“方哥,我来喂你吧!” 他眼神清澈明亮,做错事的反应就像个小孩心无城府,即使我有微词也不好再说出口。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几天后却再起波澜。 那天杨文雄去外地谈生意,我便呆在家里编辑档案试投简历,工作经验这一栏已经跟杨文雄串好了词,他胡乱编个挂名职位给我,将来有人来查保证不会穿帮。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说话很客气,开口就叫方哥,不用问都知道是杨文雄的人。 可是虽然我们哥们关系好,但是杨文雄的圈子我从不涉入,怎么会莫名其妙找上我? 对方几句话解释了我的疑惑,“方哥,我是夜色的大堂经理刘克,上次你跟熊哥过来咱们曾经见过。” 我立刻想起来了,“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哥客气了,姜小虎您还记得吧?他被许奕飞的手下给带走了,而且还放话说……想要回人,就得劳您亲自过去一趟。” 话很短,信息量却惊人的大,我懵了好一会儿,才呢喃道:“他怎么会和许奕飞缠上关系?” “前两天许奕飞一个手下到夜色来,点明要姜小虎服务,可是雄哥说他是您的人,谁都不能动,那人说不认识您是谁……雄哥火大就将他修理了一顿,扔出去了。可能闹得有点大了,就惊动了许奕飞,今天过来几个人,直接把姜小虎给带走了,还放话说要是您不过去,他就别想活着回来。雄哥人不在,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我就来请给您拿个主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我抚额,“你们雄哥不在,就没有旁人能做主么?” 刘克为难道:“雄哥说了,他不在,您最大,更何况这件事有点棘手……” 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只要跟许奕飞三个字有所粘连,屁大的事都会发展成原子弹。 我跟姜小虎没什么交情,但是他在夜色,也就间接代表了杨文雄,许奕飞肆无忌惮的把人带走,也就摆明了不给‘雄哥’面子。 杨文雄本来就对许奕飞不爽,以前还因为我有所顾忌,现在如果知道这件事,还不跟他彻底闹翻天?! “刘克,跟你手下的人说一声,这件事我来处理,暂时不要告诉杨文雄。” “可是……” “你刚才不是说他不在,我最大么?” “是。”杨文雄一向治下有方,他虽感错愕,却也没有提出疑问而是直接应下。 挂了电话后,我试着拨了杨文雄的手机,果然还是在关机状态,想必应该正在谈重要生意。 在房间里徘徊良久,我鼓起勇气按下了一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数字。 许奕飞,你究竟想做什么…… 十几秒后,电话被接了起来,他语气很暴躁,连问候语都直接谁了,“谁?” 这支手机是回江城后为了找工作才买的,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在我迟疑的片刻,许奕飞已经彻底恼了,几乎是用吼的,“他妈的说话!” 我深呼吸,“是我,方一白。” ☆、32 真假难辨的失忆 许奕的怒气并没有因为来电是我而有所消减,反而愈加凶狠道:“找我什么事儿?” 当然我也不指望他这样的人会对我温柔转性,“你的人抓了杨文雄夜色场的一个少爷,能不能把他放了?” 他冷笑,“你说放就放,凭什么?” “你难道想跟杨文雄彻底撕破脸么?他人现不在江城,如果知道的话你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再说姜小虎也没做错什么事,你们要是想要少爷陪,夜色大把的可以由着你们随便挑。” “金易居,想要人你就在两点之前赶过来。”说完他不待我拒绝便挂了电话。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一点十分,路上不堵车话应该可以及时赶到。 不知道前面会是什么在等我,不过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认了。这事明显是许奕飞找人借题发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姜小虎根本不会遭受这种飞来横祸。 作为兄弟,我欠杨文雄的实在太多,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开着杨文雄的车赶到金易居,离两点还差七分钟。 看门的保安十分客气的招呼,似乎还当我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才进大门,就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身影扑了过来,抱住我号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能帮他伸张正义似的,却不知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姜小虎哽咽道:“方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麻烦来了谁都挡不住,我将手帕掏出来递给他,“别哭了,把脸擦擦。” 他外套被扯得破破烂烂,背上还印着一个泥脚印,手臂上和脖子上都有很多伤口,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许奕飞真他妈不是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随意践踏别人?不过这股正义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很快想到自己也是被蹂躏的对象之一。 让姜小虎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见许奕飞。 他正穿着背心在玩拳击游戏,露出坚实漂亮的肌肉,每一拳都运足力气,屏幕上的人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连声惨叫。 见到我进来,他便放缓了动作,扬起嘴角讽刺道:“还真准时,一个肖子期都满足不了你么,现在还为一个出来卖的跑东跑西。” 我不想跟他吵架,“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急什么,”他拿了毛巾擦汗,让人送了杯果汁过来,“喝点东西,我们慢慢聊。” 许奕飞从来都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若说他不介意之前爱格加森被拒的事,鬼都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他竟然和颜悦色的说要跟我聊天,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我怀疑的看着饮料,并不伸手去接。 “谢谢,我现在不渴。” “怕我下药?”他扬起眉毛,冷笑着将每个杯子都喝一口,然后将喝剩下的果汁递给我。 间接接吻?不过就算是以前,我们也不曾有过这么亲昵的动作,我将杯子捧在手里,“许先生,据我了解姜小虎和您的手下并没有结过怨,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他吧。” 他眼皮闪了一下,对我的请求避而不谈,“你不是要跟肖子期留在爱格加森么,为什么还要回江城?”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你不会离开这里?” 我点头,“应该不会,许先生,姜小虎的事……” “这次可以给你个面子把人带回去,再顺便带个话给杨文雄,让他做事别太嚣张。”他冲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姜小虎很快被带了进来,畏畏缩缩的站到我身边,像个小鹌鹑一样垂着头。 他说自己十九,恐怕是跟我虚报了,看他这这幅不堪世事的模样,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许先生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跟他道个谢吧。”我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暗骂,道个屁的谢,哪有打了人还要人谢的? 姜小虎老实道:“多谢许先生。” “那我们就不打扰许先生了,”我拍了拍他的头,“走吧。” “等等!”许奕飞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阴阳怪气道:“我改主意了,你叫姜小虎是吧?” 姜小虎恐慌的点头,“是。” “以后跟在我身边吧? “许先生……我……” 他扯起眉毛,“怎么,不愿意?” 姜小虎紧张的扯我袖子,眼睛像小鹿一样闪着水光,咬着下唇不敢多说半个字。 依许奕飞的身份,当然有大把人对他趋之若鹜,不过除了杨文熊的手下。 全江城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死对头,若是从一方到另一方去,那就意味着背叛。杨文熊行事江湖风颇重,事事将义字挂在嘴边,如果被他得知手下人去了许奕飞这里,后果可想而知。 他的此举,显然是要把姜小虎往火坑里推。 年纪轻轻便要以酒色侍人,倘若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何至于此?那种活在社会底层为生活、梦想打拼的艰辛,许奕飞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我心中叹息,将少年微微颤的手紧紧握住,“不好意思许先生,他现在是我的人,希望您可以谅解。” 许奕飞嘴角的弧度慢慢降了下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信他不懂,可是他既然问了我就只好回答他,低头在少年肿胀的嘴唇上轻吻了下,“就是这样。” 姜小虎再次被人请了出去,客厅只剩下我跟许奕飞两个,他紧盯着我,眼中泛出的一缕缕的杀气。 “方一白,”他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幽幽开口的羞辱我,“你是不是贱到一天没有男人就活不了?还没从我这里搬出去就跟肖子期搞上,刚跟前子期腻歪完又找杨文雄,还顺便勾搭卖屁股的小牛郎……” 自进门起我就做好了挨揍的准备,索性视死如归豁出去了,在他发怒的时候说什么都是错,所以我宁愿咬牙沉默。 他却不满足,“你他妈说话,别装死!” 我声音沙哑的开口,“许先生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叫床!”他将我扯到沙发前,用力将人甩了进去,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沙发是柔软的真皮,可是头撞上去还是让我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我当初究竟是有多瞎眼,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毫无人性的暴力狂? 静了片刻我也没有脱,反而用两手抱住头,气若游丝的唤他名字,“许奕飞。” 他一脸不耐,“墨迹什么?” 我缓缓道:“我以前真的很爱你。” 他了僵住,等了良久都没有下文,烦躁的掏出一只烟,追问道:“然后呢?现在不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后悔了,”我低喃着闭上眼睛,“如果从来没有认识你这个人,那该有多好。” 十八岁的夏夜,一辆嚣张的车从路边滑过,那时我当他是路人甲,却没想到竟会在生命中留下这么深的疤。 “方一白,方一白!”他声音充满了慌张,似乎想起了我身体不好,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了几下,“醒醒。” 我在心里默算时间,约过了半分钟才睁开眼,眼珠轻轻的左右转动几下。 许奕飞松了口气,又很快做出嫌恶的表情,“毛病真多。” 我揉着额头坐起来,“请问这是……哪里?” 他皱起眉毛,狐疑道:“你说什么话呢。” “你是哪位?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绷了下唇,沉着脸危险道:“方一白,你玩儿我是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打量四周后道:“不好意思,我头有点疼,要回去休息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总该知道今天自己为什么会出门吧?” “我今天一直在杨文雄的房间睡觉,没有记得出过门啊!” “闭嘴!坐着不许动,”他脸色铁青的吼我,恼火的掏出手机放到耳边,“肖子期,是我许奕飞,方一白的记忆到底怎么回事?少装蒜,我不信你不知道!什么……你说他也忘了几年前跟你在一起过……” 我老实听他把电话讲完,迟疑道:“那个,虽然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请问我能回去了吧?” “你记得自己住在哪儿么?” “当然知道,我现在跟杨文雄一起住文昌路。” 他的脸愈发难看,一字一顿道:“方一白,你现在是装的对不对?” ☆、33 跪下来求我啊! 我怎么可能在突然间失忆?当然是装的,不过眼下这情形,打死也不能承认。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许奕飞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我便试着硬起头皮往外走。 “等等,把你忘在这里的那个记事本带走。”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他冷不丁出声提醒我。 “在哪儿?”我脱口而出,还未回头已知不妙,急忙快速否认:“什么本子?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之前同居时我有一本从肖子期那里换回来的记事本,期间无意塞在枕头里忘记带走,没想到今天被许奕飞拎出来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心未动意识先行,准备大开步跑时他阴冷道:“有种你就跑,如果你能走出大门我就不姓许!” 许奕飞为人一向是坦白不从宽、抗拒却从严,他最恨我说谎骗他,上次踹的几脚现在想来还有些疼。 对峙了会儿,我叹息着转回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别为难姜小虎。”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0节 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早已将我性格尖锐的棱角和正义感打磨得一干净,但无意中出现的姜小虎却让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当年为生计奔波的方一白,另一个是单纯爱哭的初恋情人李新龙。 地球上有六十亿人,芸芸众生能擦肩便属不易,更何况我跟他有缘相得见。 许奕飞虽然厌恶我,却不至于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受些皮肉伤能换来一个人的安全,值。 不过我似乎低估了他的戾气,他叼着烟,把烟全都喷在我的脸上,奚落道:“方一白,你这才出去几天,还当真长本事了。你都自身都难保了,居然敢跟我讨价还价。” 我苦笑,“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敢跟许先生提条件,请相信我这是发自内心的恳求。” “恳求?”他冷哼,“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有半点求人的样子?”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两腿叉开趾高气昂道:“跪下来给我磕十个响头,今天的事便能一笔勾销。” 原来竟然是这个条件,我心中竟然可笑的松了口气。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的自尊却不值一钱,他想要为难看我笑话,显然打错算盘了。 许奕飞在床上喜欢狗爬式,这些年做爱我大多是跪着在床上度过,办完事双腿又酸又痛,膝盖都快要磨出茧子来。 比起那些没有自尊的倒贴日子,十个响头真的不算什么,反正我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要过脸。 韩信尚且要忍胯下之辱,更何况我这平庸无奇的小人物人呢? 不过与之前的不同的时,过去我爱他,所以受辱也是心甘情愿,现在我则是被强逼,分手后那点残念早被他的任性自傲折腾得一点不剩。 许奕飞,你最好牢牢记着今日作威作福的快感,有遭一天落到我手心,定要将这种耻辱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十个响头,真的很容易。 我深呼吸后跪下去,弯腰后的每一下都重重将额头抵在坚硬如冰的地板上。 一下,两下……掷地有声,每磕一下脑海里都跟着一阵嗡嗡作响,仿佛被捅开了蜂巢一样。 我心中恨,脸上却毕恭毕敬,我拿他当死去的祖宗拜,我给自己奶奶上坟都没有这么虔诚过。 我在祭奠已逝的七年时光,在缅怀流失在记忆里的爱情,从今天起开始长记性,再也不会在同样地方跌倒两次,那些被爱情敲碎的傲骨,要学着把它们一根根的重新组装回来! 十个响头完毕,我抚着渗血的额头站起身,客客气气的问:“请问许先生满意了么?” 他盯着我不说话,眼睛幽深的仿佛两汪寒潭。 我自说自话,“那此事就这么了结,多谢许先生海量。” 许奕飞依旧没有吭声,他的眼神有些发怔,仿佛想起了别的事一样。 我走出去,在院子里看到被按倒在地的姜小虎。 想必是许奕飞之前的授意,短短十几分钟,他身上伤口又多了些,浅色牛仔裤都被染透了,膝盖下一大片红色晃得我头晕眼花。 “还能走么?”我有些担忧的问。 他咬着嘴唇点点头,走两步却又蹲下来哭,想必是骨折了疼得厉害。 “上来,”我在他前面蹲下来,“我车停在外面,要马上带你去医院。” 姜小虎顿了下,犹豫不决的爬到我背上,小声呜咽道:“方哥,谢谢你,谢谢……” 我沉默不语,心中有些怅然,十一年前,我也曾背过这样的一个柔弱少年,他腿当时也受了伤。 一路走啊一边哭,衣领都被他眼泪浸了个湿透,我心都要被他哭软了…… 时间过的真快,那时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他会于地底长眠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物是人非。 背着他走出大门的时候,我清楚感受到了背上来自许奕飞的目光。 他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看到我们这么狼狈,他应该很开心吧? 我其实也很开心,真的。 小时候我腿上长了个毒疮疼死去活来,奶奶带我去医院,总不忍心看那些大夫的残忍手段,只是叮嘱吩咐开些消炎止疼的药,结果越来越严重一直好不了,最后整条腿肿成往常两倍粗,连裤子都穿不进去。 不得已去了医院,在肿疮周围打了几针麻药,被医生用手术刀生生将那块坏死的脓肉给强剜了出来。 我腿上当时多出来一个窟窿,隔着层薄皮看得人心惊胆战,末了护士小姐还拿沾着消毒水的棉花塞填到那个空洞里去。 麻药中途就失了效,那种疼……至今想来都让我全身战栗。 医生说还好及时来了,不然等坏到骨头里,恐怕截肢都有可能。 过了仅仅半个月,新肉就长了出来,现在只留表面一块极浅的疤,不用心看根本辨不出来。 这件事给了我两个深刻教训:一有病要早治,二想以后不疼治病的时候就不要怕疼。 许奕飞就像那个毒疮,趁还没死人前连根拔除,对我来说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件事赶在杨文雄回来之前总算平息,不过纸终归包不住火,他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思忖道:“这次是许奕飞看在你这旧情人面子上放的人么?” 我郑重点头,含笑自嘲道:“是啊,他给了我个很大的面子。” 他似乎从我表情中读懂了什么,却只是拍拍我肩膀没有说话。 “大雄,我想离开江城了。”我平静的对他说,想到以后还要跟许奕飞见面我就恶心反胃。 我会报仇,但不是现在,我需要时间。 杨文雄愣住,“接下来想去哪儿?” “当然是宁海,他乡再好,终非故土。” 宁海虽然不比江城繁华,发展中的城市机遇却要更多一些,而且没有让我反感的对象。 杨文雄大笑,抬手给了我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不亏是心有灵犀的兄弟!” 见我满脸疑惑,他笑的便愈发张扬,“知道我此行去哪里谈生意么?” 我心一动,颤声道:“你也要回宁海?” 他用拳头抵在我胸口,“早受够这鸟地方了,空气污染严重还每天堵车,宁海多好,好山好水还有咱们熟悉的人。前几天跟当地政府谈了扶持项目和政策,样样都比扒几层皮的江城好得多,我想不心动都难。我没什么文化也懒得跟人应酬,到时候全都得依赖你。半个江城我都打下来了,更何况本来就是咱们地盘的宁海?不用怕许奕飞这厮现在狗眼看人低,我们以后还有得玩儿呢!” 回宁海!我体内逐渐沸腾起来,不过我想在离开江城之前,我要去看一个人。 那个人,在我人生最失落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安慰,虽然后来他背弃了最初的承诺。 以前忘了他也就就罢了,如今天想起来还是去看看吧! ☆、34 前尘往事如云烟 打定了主意后,我决定找肖子期。 “小白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他听上去好像很意外。 我摸着额头上的创可贴道:“能不能告诉我李新龙的墓在哪里?” 他沉默了会儿,“要我带你过去么?” 我拒绝很干脆,“不用,我想自己去。” 他报一个地址给我,试探道:“你怎么突然会想起他来?” “昨晚做了个小时候的梦,就想去看看。”我信口胡诌。 他直觉敏锐到惊人,“小白,你是不是要离开江城了?” “谁说的?我还计划在江城养老呢。” “杨文雄的生意已经开始转手,还试着将固定资产转移到宁海去,你居然还骗我……” 看他说这么委屈,天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要透露行踪给你?不过现在正逢多事之秋,我也不想再跟他发生什么摩擦。 恰逢门铃响起来,我便扯了下嘴角把电话挂掉。 来的人是姜小虎,手里提了一袋水果,一大盒巧克力,还有一大捧花,眼巴巴的站在门外看我,“方哥,我可以进去么?” 我淡淡道:“进来吧,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我又没有受多大的伤。” 到底是年轻人,那天连路都走不了,这才几天便能活蹦乱跳了。 他慢吞吞的放下东西坐在沙发上,神态拘谨道:“经理放了我半个月的假,我听说熊哥今天不在家,就偷偷过来看看你。” “伤都好了吧?”我漫不经心的穿了外套,将钥匙和手机都装进口袋里。 他像个小木偶一样点头,好奇的问:“方哥,你这是准备出门哪?” “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虽然那天执意救他,但我却不想跟这孩子真的发生什么关系。 姜小虎咬了咬嘴唇,“你要去哪儿啊?” 他这问题实在唐突,不过由看他怯性生的模样,我便无所谓的笑了下,“去墓园看我一个朋友。” “哦。”他见我一直站着没有交谈的意思,不安的将两手插进蓝色卫衣口袋站起来。 我走出去,他就像头笨笨的小无尾熊似的,一直追随着我去取车。 我靠在车身上,正色道:“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啊?”他脸红了些,低头佯装研究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拉开车门,“上车吧。” 他立刻动作敏捷的钻了上去,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我,“方哥带着我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我也钻进去,“说吧,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他脸立刻垮了下来,可怜兮兮道:“方哥……别赶我走,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说吧,我现在听着呢。” “我还没想好,你给我点时间好吧……不用管我,忙你的事情就好,我保证不会吵。”说话时他郑重的竖起三根手指,煞有其事的认真表情实在可爱。 我对这种人一向没什么招架力,罢了,他想跟便让他跟着吧。 路上姜小虎果然很乖,手撑在玻璃窗上偏头看我,一直看。 “我脸上有花么?” 他窘迫的垂下头,不过片刻后目光又悄悄看了过来,像只畏畏缩缩的小仓鼠。 他该不会因为那天的事对我有所误会了吧?虽然已跟许奕飞反目成仇,我却没有想要结束单身的念头,没心情也没精力去恋爱,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没长大的小朋友。 到了墓园后,我买了束小野菊,在守墓老先生的指点下找到李新龙的墓碑。 十七岁的少年被镶嵌在石碑上,冲我微笑的样子,怎么都看不出寂寞孤单。 我蹲下身,轻轻抚掉照片上的灰尘,心思一下子便飞回到十年前。 那时我们只有彼此,每天生活却都很快乐,他性格内向羞涩,笑起来浅浅淡淡却极漂亮。 他说小白以后你只有我了,我保证会对你很好很好,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他又说以后我们长大了就去爱格加森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嫁给我。 他还说要赚很多很多钱,给我想要的一切,让我过最好的生活…… 骗子,全都是谎言。 当年他走的时候我多难过啊,还差点被车撞到,结果死的居然是他不是我。 记得分手时我说如果有天我们狭路相逢,请务必要装作不认识我,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我应该是恨过他的,但是现在不恨了,反而还要谢谢他给我了段青春的美好回忆。 龙龙,我要回家了,回青山绿水的宁海,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抱歉我是开玩笑的,好好睡吧! 离开墓园时,我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宾利,窗子半开着,许奕飞的俊脸隐没在烟雾里。 身旁的姜小虎也看到他了,身体都跟着僵硬起来,颤声道:“方哥……” “没事,应该只是巧合。”我在他后背上拍了下,“上车。” 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时,许奕飞突然出声叫我,“方一白!” 我回头看他,“请问许先生有什么事?” 他欲言又止,伸手在短发上拨了两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笑,“来看一位故人,怎么,许先生日理万机,居然连这个都要关心?” “你不用讽刺我,”他有些烦躁的将烟掐掉,“坐在你车里的那个小孩可能是个大麻烦,你不要被他外表骗了。” “我会牢记许先生的提醒,如果没事我的话我就先走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是我听错了?许奕飞居然怀着善意的关心起我来了!如果是在以前,不管他话语真假我都会欣喜若狂吧可笑。 驾车开上高速后姜小虎才愤愤不平道:“方哥,你不要听许奕飞的话,他根本是在嫉妒我!” 我扬起眉毛,“他嫉妒你什么?” 他用食指抽抽鼻子,稚气十足道:“他嫉妒方哥喜欢我,所以才出言恶意诽谤。” “我喜欢你?你倒挺有自信的。” 他低头假装玩手指,用商量的语气道:“方哥,以后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这话你应该去跟熊哥去说,我现在是三无青年,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不是跟熊哥的那种跟……没钱,我可以工作赚钱养你。” “你想包养我?”如果目的不是为了养男人,这应该算得上挺有志气的一个小孩。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红起来,将头埋的更低,小声嘀咕着补充一句,“不过也差不多。” 我知道现在孩子都很开放,但是开放到这种地步就有点不正常了吧? “你今年多大?说实话。” “二……十八,我成年了,真的!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我可以给你看身份证!” “等你二十八了再来找我吧。” “方哥……”他拖长了声音,好像是在撒娇,声音软软的倒是很好听。 我丝毫不为所动,下高速时无意间瞥了他一眼,见他嘴巴里憋了一口气,脸颊涨到鼓鼓的像个包子,叫他也不理,竟然像是在跟我赌气,果然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他这性格是怎么在夜色场中混的。 晚上吃饭时,我无意想起了白天见到许奕飞的情形,便同杨文雄道:“姜小虎的身份你没有留意过?” 杨文雄立刻起了精神,“你当真看上他啦?那小孩子长的还挺好看,白白净净的又很机灵,下午还跟我表衷心说要一起去江城。” “我今天在墓园看到了许奕飞,他说这人可能是个大麻烦,你还是让人再查查。” 杨文雄正色道:“我等下就让人去查。” 许奕飞并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更不会无聊到无缘无故跟我说这话。 白天我留意下姜小虎的穿着,鞋跟衣服的款式虽然普通,做工却很精细,他如果真缺钱到出来卖身的地步,私底应该不会买这么好的衣服,就算买了,也不会刻意把商标挑掉。 当天姜小虎的资料便用电子邮件传送了过来,父母早年死于意外,爷 爷奶奶也全都不在,没有兄弟姐妹,连进夜色时填写的紧急联络人一栏都是空的。 我问:“大雄你怎么看?” 杨文熊摸摸下巴,“如果不缺钱的话,在夜色当个少爷能捞到什么好处?我觉得他的兴趣应该在你吧,要不怎么不缠我这个老板呢。” 我皱起眉毛,“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这种时候多一时不如省一事,明天让人给他发两个月工资,直接辞退吧。” 这个明智的决定隔天就被推翻了,姜小虎居然提着行李坐在杨文雄门口不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方哥,你开开门!我究竟作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样对我啊。” 杨文雄幸灾乐祸道:“我还真没见过胆这么肥的小孩,看在这一点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头痛欲裂的走出门去,“别吵了,你想跟就跟着吧,不过别让我发现你在熊哥这里不守规矩,否则我饶不了你。” 大熊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利。 八月中旬,我跟杨文雄终于一起坐上了回宁海的飞机,同行的除了杨文雄的几个心腹外还有兴高采烈的姜小虎。 “一白,有两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这种墨迹的作风可不像雄哥。” 他懒洋洋道:“那我就说了,第一件事呢,听说许奕飞以后也要往宁海发展,虽然消息还没被证实,不过我觉得像是他会做的事。” “那第二件呢?”依许奕飞的性格,为了赌一口气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李新龙当年在宁海的房子,现在已经被肖子期买下来了。” 我沉默良久,从齿缝中挤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35 被少年打扰的艳遇 宁海虽然是临海城市空气却并不湿润,这个季节走到哪里都感觉毛葺葺的带着静电。 北风嘶吼着剪掉了所有的绿叶,从高楼俯视下去,满城都是光秃秃的萧瑟景象,路上偶尔有路人经过,全都行色匆匆不敢停留。 不过下雪的日子会好很多,街头树梢上挂满了雾凇,远远望去一片亮晶晶的白色煞是好看。 其中有几个随我们过来的江城人都受不了这里的天气,全身武装不说浑身还贴满热宝宝,对我和杨文熊只穿毛衣外套的行为表示震惊不已。 宁海娱乐业相较落后,不过现在发展日新月异,用长远的目光看过些年未必会再落后于江城。 转眼过去了几个月,我没再见到过许奕飞,也没有看到过肖子期,他们仿佛已经彻底淡出了我的生活。 买了个带锁的笔记本,我在第一页用圆珠笔写下力透纸背的几个字:方一白,你恨许奕飞。 每天清晨起来都要默念一遍,这样我才不会忘了他,就算忘了他,也忘不了他给我的羞辱。 至于肖子期,我对他感情一直很复杂,或许因为不曾爱过,所以连恨都比许奕飞少些,只祈祷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神经质病人。 生意渐渐稳定下来后,我的日子也开始闲起来。 杨文熊是个精力旺盛的家伙,身边从来不少女人,为了再次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我们选择了分房而居,虽然他再三保证跟我在一起时可以禁欲,不过前提是要我帮他洗衣服…… 宁海的冬天尤其漫长,从十月开始霜冻,到三月空中还飘着桃花雪。 夜也漫长,五点多钟天就黑透,清晨七点才开始蒙蒙亮。 我不像杨文熊那么多爱好,最多的业余休闲便是睡觉,努力睡觉。 觉也睡不好,因为总是失眠,躺在床上两三个小时还头脑清醒的痛苦,没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偶尔运气好安然入眠,却也总是做梦,乱七八糟凌乱的梦,梦里许奕飞拍着我的脸说:“方一白,你想不想被我干?求我啊,求我就把你干到爽……” 画面一转,他又神情冰冷道:“方一白,你真贱,一天没有男人就活不成!” 醒来时发现拳头无意识的攥紧,脊背额头上全是汗,整个人就像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脑海空荡荡的半天都想不起任何事。 安眠药越吃越多,精神却越来越萎靡不振,就连粗心的杨文熊都察觉出不对,“一白,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我没病,只是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着暂时走不出来。 从江城带回来的姜小虎,现在由少爷改做了一般的服务生,整天悠哉悠哉的过日子,隔三差五就来烦我,还带着大捧红玫瑰。 他就像颗煮不熟打不烂的铜碗豆,不管碰到什么挫折转脸就能恢复成没事人一样。 鉴于这人还有反弹心理,我只得对他采取三不政策,不拒绝,不接受,不回应。 不过说起来……我也的确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夜里两个人睡说不定能去驱除那些噩梦。 想到便去做,夜色场中最不缺的就是帅哥。 有看顺眼的花点钱也没关系,把先前在海边的房子卖掉,够我包一排小白脸了。 反正那是用许奕飞的钱买的,留着也是恶心。 一进夜色,姜小虎就像条尾巴一样凑过来,笑容灿烂道:“方哥,你终于主动来看我啦!” 我扯下嘴角,要杯啤酒慢慢喝。 夜色场中的少爷分为两种,真gay和缺钱的,长相也是粗旷猛男和秀气娘c型无一不全。 不过看来看去都没有顺眼的,难道是因为我眼光太高么?居然觉得他们还不如旁边瞅我的小孩来得顺眼。 “方哥,你为什么老盯着那些人看?他们长的有我好看么?” 他自我感觉一直良好,偏那惨兮兮的表情让我无从说狠话,才要起身,眼睛突然一亮,我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许奕飞……哦不,应该说山寨版的许奕飞,下颔线条清晰明朗,笑起来嘴角偏向右边,带着种玩世不恭的痞气,他一个人坐着,偶尔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目标。 虽然气质比正版差许多,不过在灰暗的灯光下足能以假乱真了。 我想自己的目光应该很狂热,因为他很快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虽然我不常来夜色场,不过见过我的人应该很多。 我冲他笑了下,他便起身走过来主动招呼,“方哥,您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无聊来转转,”我瞥到旁边小孩不善的嘴脸,便同他道:“这里太吵了,要不要去楼上坐坐?” 他欣喜,无视旁边碍眼的服务生,“好啊。” 楼上有我跟杨文熊单独的休息室,日常用品也是一应俱全,进门后他有些拘谨的坐到沙发上。 我倒了杯红酒给他,“叫什么名字?” “余天。” “多少钱一晚?” 他怔了下,有些尴尬我的直接,“三千起。” 我用手指摸了下他的脸,“我你两万,今晚你改名叫许奕飞。” 他眼睛闪了下,喉结明显滚动了下,“方哥,我不玩拳交和。” “放心,我没那么重口,接不接随你,不用勉强。”操……我像是那么变态的人吗? “我接!” “那先坐会儿,我去冲个澡。” 在浴室里呆了十几分钟后,我发现自己骨子里原来也涌动着变态的血液。 等下要这假许奕飞做什么好呢,先让他脱光衣服,跪下来驮着我在卧室爬上一圈,还要学狗叫! 然后让他伏身舔我的脚趾,每根都不准遗漏,不舔湿不准上床! 再拿床单绑了他的手脚,把他玩到再也勃不起来,然后狠狠的骂他,许奕飞你这个太监! 最后再把两瓶红酒从他后面灌进去,把他折磨到小便失禁…… 我越想越跑亢奋,抓毛巾的手指都跟着肩膀一起发抖不说,居然连沉寂多日的欲望也跟着抬头了! 最后索性连内裤也懒得穿,直接包裕巾走出去,谁料竟然看到客厅一片凌乱,余天正将一个人压在沙发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我走过去,看清下面的人居然是姜小熊,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孩看到我,像见了救星一样哇哇大叫,“方哥,姓余的打我!” 他嘴上说的委屈,看起来却没有受一点伤,反而是余天的两只眼睛都呈青紫色,鼻子还往下淌着血。 我头痛欲烈,按着太阳穴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我声音后余天松了手,小孩一跃而起蹦到我跟前,“我来看看你们做什么……” 余天冷笑,“你现在看到,可以滚了吧?” 小孩气势很凶的嘲他吼,“方哥是我的,谁都不准抢!对着镜子照照你那丑样子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小虎!”余天拭了下嘴角的血,竟然一声找不到话来回骂他。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意淫计划也流产得差不多了,我同余天道:“你先去看看医生吧,钱我还是会给你的,就当是医药费了。” 他这行是靠脸吃饭,伤成这样估计得半个月接不了客。 送走余天后,我对身边看笑话的小孩道:“一起走,看到你就头疼。” 他抱住我腰嚷道:“不要,我可以代替他,随便你怎么做都行。我比他年轻,长的也比他好看,就连身体都比他软,不信方哥你摸摸……” 出浴室我就萎了,哪还有心情摸他? 赶也赶不走,推也推不掉,他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我身上。 我好奇,“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班么?乱跑就没人管你?” 他得意的说:“他们都知道我是方哥的人,不敢管。” 这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吃亏的是余天了,敢情是看我面子上不敢伤了他。 我叹气道:“去把门关上。” 他这下听话了,像小狗一样跑过去,把门关上飞快溜回来,继续往我身上粘,拿脸贴着我胳膊磨蹭,“方哥,你身上真香。” 我纳闷,“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少父爱啊?” 他眼底一片亮光,黑瞳两丸水银似的盯着我,软软道:“方哥,你占我便宜呀!” 我真是败给他了,怎么会有这么腻人会撒娇的小孩? “哇唬!”他像狼崽一样发出兴奋怪叫,“露出来了!” 我惊得毛发直竖,“什么露出来了?” “方哥的小鸡鸡!” ☆、36 含蓄s之夜 姜小虎一幅饶有兴趣的盯着我腿间,指头还在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要探过来抓取一样。 可是他最终没有没那么做,而是在我脸前摆了下手,笑眯眯道:“方哥,你生气啦?” 我将浴巾扯下来盖住露出来的关键部位,看着他的脸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特念头来。 他圆眼睛睁的很大,抓着我的胳膊轻声唤:“方哥。” “别动,”我捏住他的下巴仔细打量,虽然五官是陌生的,但是无论脸部轮廓、举止表情还有给我的感觉都似曾相识,是巧合吗? 他不自在了下,不过神情随即便放松起来,弯着眼睛道:“方哥是不是突然开始喜欢我啦?” 我问:“姜小虎,你说你喜欢我对吧?” 他迟疑了下,猛然点头道:“是啊是啊!” 我松了手,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既然你放走了我的人,那今晚就自己留下来陪我吧。” “方哥……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我只是想跟你谈恋爱,上床的事还没有做心理准备呢。” 缠着我整整几个月,现在居然说没有准备好要跟我发生关系,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如果他是一般的小孩子或许倒有可能,可作为夜色场中的少爷,怎么会无知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今晚非要你不可呢?” 他紧张的抿了下嘴唇,脚尖悄悄转口,这是下意识想逃跑的征兆。 不过他要想跑,我也绝对不会拦着,而是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好整以暇道:“你觉得自己能顺利跑出楼去么?” 他摸着鼻子勉强笑道:“方哥说笑了,你能看上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跑呢!” “那就照我说的做,先把衣服脱掉。” 他大概没见过我这么严肃过,犹豫了片刻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修长白净的身体。 然而裤子解开后他却突然哭了起来,抓着皮带恳求道:“方哥,你能不能别碰我?” 往日他名目张胆的送花送礼物,恨不得在全世界人跟前把我贴上标签,方才还吃醋赶走了我的发泄对象,现在居然颤抖着不要我碰他,这多可笑?! “你要钱?多少?我可以给你。” “不是钱的问题……” “那就是我人的问题了,怎么,突然之间不喜欢我了?还是之前说的那些话,全是骗我的?” 他意味不明的摇头,大颗泪珠蓄在眼眶里滚动,嘴巴却紧抿着什么也不解释。 房间隔音很好,楼下的喧闹这里一点也听不到,我们对峙了良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几分钟后,我终于厌烦了这种沉默,在手机键盘上按动几个数字,待有人接起来直接开门见山道:“肖子期,我是方一白,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姜小虎的人?” 我平时交往的人并不多,能在我身上这等功夫的更是少之又少,从许奕飞的提醒来看,这小孩应该跟他是没关系的,那么剩下的便只有肖子期了。 姜小虎抬头震惊的看着我,欲开口却被我用手势阻止。 “姜小虎?”肖子期梦呓一样重遍了下,最终却缓缓道:“不认识。” “那就好,只要不是你的人,我就可以放心享用了,再见。” “等等!”他声音有些急,“小白,我们好久不联系了,你现在做什么呢?” “做爱啊,小孩长的皮白肉嫩,就连性格也很对我的胃口。”我朝姜小虎勾了勾手指,把人拉过来了给他一个湿吻,舌头在口腔搅拌发出粘腻的声音。 “小白,”肖子期那边传来无奈的声音,终于坦白道:“抱歉我刚才说谎,姜小虎是我的人。” 我推开怀里呆掉的少年,“你现在宁海还是江城?” “宁海。” “我现在夜色,你过来把人带走。” 挂了电话后,我同姜小虎道:“衣服穿上吧。” 他低头捏手指,“对不起方哥,我不是有意想骗着你的。” “肖子期给你了多少好处?都要你做什么事情?” “十万,要我留在你身边,不让别人接近,再想方设法破坏你的所有约会。”到了现在,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我靠在沙发上缓缓吐气,“他还真是机关算尽,什么事都做得出。那次在夜色你被许奕飞抓走,也是你们计划好的么?” 姜小虎摇头,“不是。” “他当时为什么要打你?”许奕飞脾气是差,但是在外人面前一向自视身高不屑亲自动手,为什么会打姜小虎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小孩揉揉鼻子,“我也不知道,那天他一见到我,二话不说就打我的脸,还骂我是冒牌货……” “什么冒牌货?”我皱起眉毛。 他又是茫然的摇头。 将近凌点时,保安带了肖子期过来,他穿了件浅灰色复古风衣,脖子上还系着黑白交错的格子围巾,几个月不见,斯文禽兽的形象反差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同姜小虎道:“你先自己回去,我有话要跟小白说。” 姜小虎被保安带了出去,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在我旁边坐下,很煽情道:“小白,你好像瘦了。” “整天被神经病缠着,怎么能胖得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1节 “我只是想让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消息……” “你人也在宁海,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我以为……你不想再看到我。” 我怒极反笑,“难得你有先见之明,不过我很好奇你做了那么多恶心后,怎么还有脸在我跟前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七年后再见我把他当成陌生人,可他记忆没有问题啊,居然真能顺水推舟装的毫无破绽。 一边深情款款的表白,一边把做爱的录像带发给许奕飞激怒他揍我,表面上放我自由,背地里却找个李新龙的仿冒品来断我桃花……到到如今,我是真的相信他有病了,因为正常人没功夫也没这么变态搞这么多破事。 他没有丝毫露出愧疚,反而怅然道:“你果然都想起来了啊。” 我真想拿杯子砸他脸上,“肖子期,我真的劝你去看精神科。” 他认真道:“小白,我没有病,我只是喜欢你。” 喜欢?李新龙说喜欢我,结果不抵江城给他带来的诱惑。 姜小熊说喜欢我,却是为了区区十万块逢场作戏。 我还曾坚定的相信自己会喜欢许奕飞一辈子,结果呢? 喜欢是种廉价的情感,像牵牛花一样朝开夕败,这世界谁没了谁活不下去?少在这里装可怜了。 我烦躁道:“你滚吧,我要睡觉了。” 他却得寸进尺,“我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大雪,路上还结了很厚的冰,小白能不能让我在这里留一晚?” 我不爽他的要求,不过拉开窗帘当真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路灯有些暗,却把整个城市都映成了温暖朦胧的桔黄色。 肖子期走过来,“看,我没有骗你,来的高速路上已经看到了好几起车祸。” 提到车祸我就想起李新龙,“那你也不能睡这儿,我打个电话,让人按排房间给你。” “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你敢说不想对我做什么?” “想。” 我冷哼一声,准备继续赶人却突然顿住脚步,“肖子期,你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眨动下细长的狐狸眼,“小白想要我做什么?” “你让我尽情玩一夜,我就考虑原谅你。”我努力使自己表情看起来正常些。 “怎么个玩法?”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不能反抗。” 他冷静道:“你想上我?” 上他?这个想法我还真没有过……我只是想看看他这种人撕掉脸上面具因欲望变得卑微低贱会是什么样子。 同理还有许奕飞,只用想的就足以令我热血沸腾了。 不过看他现在的反应,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不是说喜欢我么,如果我原谅了你,说不定会让你一个月来找我一次。” “一个月一次?”他扬起眉毛。 “一周一次也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子今天也享受一把羞辱人的瘾。 他注视着我,好听的男中音透着慵懒的味道:“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邪恶和兴奋,能不能先说说要打算怎么对待我?” 我瞬间把刚才浴室涌上来的想法全都替换成他的脸,“就是玩一些小游戏,把你绑起来之类的……放心,我可以不进入你的身体。” 我才不会说他我想把他手脚全绑起来,拿床单做成鞭子狠狠的抽他! 也绝不会告诉他我想用脚去踩他的脸,打算让他给我磕头谢罪! 更不会让他知道我要偷偷用手机拍下他被凌辱的画面,然后存起来以备不时不需……我还想做很多很多邪恶的事。 我越想越情难自控,居然连声音都跟着微微颤抖,“怎么样?你愿意不愿意?” 他垂下睫毛,“只要不是让我离开,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那现在游戏开始,不管我让你做什么,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否则游戏立刻结束。”我伸手去摸了下他的脸,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屈起手指,沉声道:“把衣服脱下来!” 在他脱外套的时候,我则把床单拉出来裁成布条。 等我裁好后,他居然还没脱完,手放在胸前的扣子上,动作缓慢又撩人,还有那种欲拒还休的眼神,说不是在勾引我都没人相信!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狐狸精还在发骚,等下我就让你知道我方一白的厉害! 我把他脱下来的背心拿在手中,狠狠抽了下他的屁股,“快点,再墨迹等下我干死你!” 他脊背僵了下,眼珠斜瞥着我不动了。 “看什么看?听不懂我的话吗?快点!” 我气势汹汹的瞪他,试图在他心灵上刻下耻辱的痕迹。 谁知道变态就是变态,他竟然勾起嘴角笑了,“小白,你真可爱。” 人不要皮天下无敌,我的招式像全数击在棉花上,对他一点效果都不起。 我倒了一满杯红酒,一口气喝下去,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看他。 肖子期已经脱光了所有衣服,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扭捏,身材削瘦但是有肉,腰很细,屁股又圆又翘。 “你过来,”我冲他勾手指。 他两三步走过来,却被我冷不丁用脚踩在膝盖上。 我脚上穿着蓝色棉拖鞋,就连底部都是轻软的泡沫材质,所以就算用力踢他应该也不会太疼。 “跪下来。”我慢吞吞的下命令。 “小白?”他眼中有着不解的困惑。 我有些恼,提高了声音道:“我叫你跪下来!” 他没再说什么,听话的跪在了羊毛地毯上,目光温柔如水的望着我。 我心里充满了畅快的报复感,拿他脱下来的衬衫袖子系在他脖子上,“爬着走,我要溜狗。” 拉着他在客厅转了一圈,我依旧不解恨,分开腿一屁股坐在他后背上,“驮着我再转一圈,这次要跑快点!” 虽然算不上胖,我却也有一百多斤的重量,他呼吸逐渐加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亮晶晶的顺着鬓角流下来,看起来无比性感。 “你这条狗真没用,这么快就跑不动了?快点给老子跑!”我扬手打在他屁股上,发出啪啪清脆的响声。 他回头,目光有着宠溺的温柔,“小白,你真调皮。” 调皮?我冷笑,老子还有更调皮的呢!我从他身上下来,扯掉浴巾坐在沙发里打飞机。 肖子期坐在地毯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视线一动也不动。 可能是因为我本身性致就不高,再加上脸皮不够厚,飞快撸了几分钟后小弟弟居然软趴趴的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肖子期手伸过来覆盖在我手上,“我来帮你吧。” 送上门的福利,我当然不会拒绝。 不得不承认他在情事上的确表现出色,只带着我抚摸揉捏了几下,沉睡的欲望就开始慢慢苏醒了。 我闭了眼睛,索性将两手摊开由着他跪在脚边服侍。 至于感觉怎么说呢,舒服是舒服,却不知道少了点什么东西……就像登山快要到了最高峰却怎么都攀不上去一样。 男人跟女人做爱感受不同,女人是为了享受快感到来的晕眩和满足感,而男人做到后来则多半是为了解脱,那种膨胀又得不到发泄的滋味,对陷在高潮之中的人来说实在是种痛苦折磨。 本来我是打算等到快结束的时候,将精液射到肖子期嘴里,再命令他咽下去,就像他对我做过的一样,可是现在的情形看上去似乎是我在作茧自缚,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疼,胀,偏偏无处可去,无从释放。 我拉开肖子期的手,歪在沙发里急喘希望欲望尽快平息。 真是悲哀,原来做坏事也要靠天份,我根本没有做这种坏事的资格。 在我失落感慨的时候,看到了肖子期饶有兴趣的眼睛,乌黑乌黑的仿佛无底深渊,他说:“小白,我可以用嘴帮你做出来。” 变态需要一颗强大的心,看来我想要追上他的脚步,恐怕得指望下辈子了。 要对着一个人的脸做穿插冲刺,根本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我只试探着比了下就选择放弃了。 拿被单抽他,他绷着嘴唇不说话。 直接打他耳光,他也不露半点恨意。 不管我做什么,肖变态似乎看起来都很享受,而我做这些事的起因则是为了报仇,如果无偿让他感觉更爽,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呢? 我认真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凌晨一点钟,我们两人还赤身对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睡意。 我泄气道:“不玩了。” 这个变态根本刀枪不入,全身上下寻不着一个弱点! 肖子期意犹未尽,提醒我,“离天亮还早的很。” “我现在要解除游戏,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小白,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我将脚搭在桌子上,一脸憎恨,“那你想要怎样?” “我们可以玩反转游戏,你让我随意到天亮,以后我保证再也不来烦你,如何?” “……,”听起来好像不错,不过在我做过刚才那些后,谁敢相信他不会对我做出更过份的事? 肖变态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不急,慢慢想。” “你确定天亮后不再找我?” “嗯,如果你能陪我玩到天亮,我就立刻买机票回爱格加森,再也不回来了。” ☆、37 许奕飞之坐骑 时间开始一秒秒流逝过去,我却始终陷在两难之中犹豫不定。 拒绝?以后就要继续过这种被算计的生活,还要忍受他在脸前时不时晃悠出现。 答应?天知道这个死变态又会想什么不为人知的点子来折磨我。 肖子期耐心十足的等着,不催促也不显露半点着急,我讨厌他这种笃定自信的样子,好像不管我最终选择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淡定,“能不能说说你想对要我做什么?” 他果然很坦白,“除了会给你身体带来永久伤害的事外,我什么都想做。” “操!你这范围也太大了吧,举个例子……” “想在洗手间、浴室和天台还有许奕飞面前不分日夜的跟你做爱,想把每种体位都尝试一遍。在你身体里灌满我的精液,把你狠狠干到全身痉挛,两条腿再也合不上,一边哭一边爬到我身上求我继续,主动把我的肉棒塞到你身体里……“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舔了下嘴角,察觉到我的厌恶便将话题转移到感情上来,“让你全身上下都打上我的标记,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从今再也不会想别人。” “够了够了!”真要命,只是听他说我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跟着被强x了一遍,下半身都粘腻腻的。 他看表确认了下时间,再次问我,“现在一点半,到早上七点结束,你要不要玩?” 我僵了下,吞吞吐吐道:“我怕疼,不要拳交和s……” 他像个温柔体贴的情人一样勾起嘴角保证,“没问题。” 两分钟后,我彻底陷入黑暗之中,肖子期拿裁开的布条将我眼睛蒙了起来,他叠了大概有五六层,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布条扎的很紧,勒在太阳穴上令神经和触感变得格外敏感,我手在脸前晃了两下,有些慌,“肖子期?” “我在这里,”他声音从对面传来,很轻在我唇上啄了下。 “为什么要蒙住眼?”他绑我手脚还可以理解,蒙眼这是什么嗜好? 他手指在布条上来回摩挲,“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它会时刻提醒着你不爱我。我看到了会很难过,所以还是不要看到好了。” “可是……” “嘘,不要说话,你只用感受的就好了,把自己交给我,完完全全的交给我,我会带你去感受最颠覆的快乐。”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我却从空气中嗅到了肖子期的味道,他温热的呼吸,他正在靠近,过来了…… 我下意识的偏头,他的吻落在我脸颊上。 肖子期用两手固定住我的头,柔声道:“小白你不乖,难道忘了游戏规则么?不准反抗我,更不准拒绝我……做坏事要反省,我现在要惩罚你。” “罚……什么?” 他手滑到我胸前,在敏感处轻轻揉捏起来,然后在我快要适应这种舒适的时候突然用力一掐,揪住一点狠狠扯了起来,我倒吸着凉气叫出声,“疼!肖子期,你这个王八蛋!” 虽然这两点对男人来说装饰性居多,可怎么说也是柔软脆弱的地方,被他下这么狠的手,万一真被揪下来怎么办? “不疼怎么能叫惩罚呢?”他竟然还笑得出,“接下来要记得听话,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他话音刚落,我便感到胸口前一热,竟然是被他用嘴巴含了住,还用舌尖轻轻安抚打转,用牙齿叼着顶端扯动,又痛又痒…… 我靠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僵硬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与此同时暗自庆幸还好蒙住了眼,不然看到自己像个女人一样被摆弄岂不是要羞愧死? “喂,够了没有?”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以前跟许奕飞上床都是直来直去,安抚交流都是少到可怜,怎么会用这种调情手段? 他停下来,继续改为手指揉搓,“小白这里长的真好看,粉红鲜嫩真想一口咬下来。” 我登时如临大敌,“你不要太过份!” “放心,我舍不得。”他的吻由胸口下滑,沿着小腹肚脐一直吻到中间最下面。 我连忙用手去挡,“这里不用了。” 他声音透着疑惑,“为什么?” “你不觉得脏么?”我有些怒。 “小白这里不脏……我很喜欢这里。” “你这人真他妈有病啊!” “你永远不会懂我的心情,”肖子期将我手拉开,“喜欢一个人,连他身上的缺点都会觉得无比可爱,更何况还是小白最重要的部位呢?” 我真要抓狂了,可是……待他强行将我双腿打开,将那里含进口腔时,我却又羞耻的感觉好舒服…… 湿热又紧,还同时有柔软舌尖的关怀,只是进出几下,我就快要弃械投降了。 不由自主缩起脚趾,我用手胡乱的推他额头,结结巴巴道:“肖子期,可以了,我想要……” “不可以射。”他语气果断的拒绝我,手持续卡着关键部位坐上沙发,贴在我耳边呵气,“来,自己握着,在未经我同意之前释放的话,你就会受到第二次惩罚。” 这太难了,就好比对一个牵气球的小孩说你千万别松手,不然它就会飞掉……明知道结果却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做。 在他松手的一刹那,我就绷着身体射了出来。 压抑了一整晚,再加上先前被肖子期撩拨挑逗良久,我可没那么好的自制力。 眼前闪过一片炫目的亮色,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钟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正常的呼吸都几乎要忘记了。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如果能永远享受此刻,要我死了也愿意…… “小白……”肖子期用拖长尾音的呼唤把我从高潮余韵中叫醒,“第二次了,怎么办呢?” 我感受到一股寒意,下意识的缩起脖子,用商量的语气道:“这一次……就算了吧,好不好?” 他出人意料的好说话,“那这一次就算了,如果有第三次,我就要翻旧账了哦。” 我点头,急喘着问:“现在几点了?” “一点三十七。” “什么?这怎么可能才七分钟!”我感觉至少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那么长! 他笑了下,把一个凉凉的东西塞到我手里,“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做什么事都够了。” 摸着似乎是个小铁盒,直径约两三厘米,转开闻上去香香的带着股青苹果味儿。 “是……润滑剂?” “嗯,”他手指弹琴一样在我后背上来回滚动,“自己涂可以么?” 我咬了下嘴唇,切,自己涂就自己涂,谁稀罕你帮我不成?以前跟那个谁一起搞时,不都是我自己动手么。 将姿势调整到跪坐,我用食指挖了些送到后面,慢慢的在菊口处涂抹均匀。 “小白,”他探到我臀部下面,“屁股抬起来,我想看。” “不要,死变态!” 他用胳膊揽住我,两具光溜溜的身体麻花似的扭在一起,“给我看看。” 我拼死抵抗,“有什么好看的?” 就算平时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眼睛被蒙着,三两下被他拉了过去,整个人横趴在他大腿上,像条砧板上被剖开的鱼一样被彻底摊开。 这也太欺负人了,我赌气扔了盒子,将脸埋在沙发里装死。 “小白害羞了么?” “去死!” “那我来帮你上好了。” 他两手分开放在我屁股上,轻轻拍打了两下,“这里隐藏的真深,非要掰开才能看得到。” 我脸都快要烧着了,“想做就做,少说没用的屁话!” “我当然想做,但是不能伤了你,”他用沾了润滑剂的手指在缝隙中来回磨蹭,药全都涂在没用的地方上。 我也有点痛恨自己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想着浪费不浪费,紧紧的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两三分钟过去,这厮还是屡经洞府而不入,反倒把我前面后面涂得一片凌乱粘湿,我有些火大,“你他妈眼睛也被蒙了吗?连个地方都找不到!” 他手指突然滑了进去,语调认真道:“小白,不要学许奕飞的那些坏毛病。” 好像在不久前他也这么教训过我,我以前不喜欢说脏话,都他妈跟许奕飞无形中学的。 许奕飞在床上喜好暴力,而且还喜欢用语言强奸人,什么肮脏下流话都能说出来,这些年耳濡目染,我也跟着越来越恶俗低级了。 不过肖子期是什么人?他凭什么管我?想要干老子,还不许老子发泄骂人么?“肖子期,我x你妈!”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看不到他的脸,却感觉到肖子期动作一僵,就在我以为大事不妙的时候,他却镇定道:“小白,改天把后面的纹身洗了吧,不好看。” 我懵了会儿,才想起他说的纹身是指什么。 当时跟许奕飞提出分手,这混蛋就让人在我尾椎处刺了几个污辱性的字眼,因为自己看不到所以我也一直没能想起来。 许奕飞之坐骑……操!我握着拳头狠砸沙发,你要有天落到老子手里,一定要你在左屁股上刺王八,右屁股上刺贱人! 肖子期在身后将手指屈起打转,“不要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想别人,我会吃醋的。” 我嘴硬,“你吃醋关我什么事?管天管地还要管我想什么人吗?” 许奕飞,许贱人,明天我要去请两个小纸人回来,扎死你个大畜牲! “小白,”肖子期伏身在我耳垂上咬下,“你再故意顶撞,我就真的生气了。” ☆、38 无人理解的变态性癖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肖子期真正生气的样子,不过一点也不想看到就是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挣扎反抗也是矫情,还是乖乖等到天亮再说吧! 他床上功夫一流,想必应该不会让我接下来太难受…… 结果证明我再次大错特错,他是摆明了不想让我好过,手中动作慢而且轻,磨磨蹭蹭好似更享受挑起我欲望的过程。 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我却能想象得出,在玩这种恶作剧游戏时,他定然是勾着嘴角一脸得意的笑,可恶。 更可恶的是我的身体,它完全跟着肖子期的动作扭动迎合,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人变得恐慌。 “暂停,”我把脚从他手中抽回来,准备动手去解眼上的布条,“我要去厕所。” 借尿遁躲进洗手间,抗个大半小时再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他已经睡着了。 然而肖子期却将我两手固定住,“我带你去。” 三十秒钟后,他把我带到洗手间才松开手,“你前面就是小便池。” “哦,”我试探着用手对准前面,因为不确定位置所以只敢尿一点点,听声音对了才暗自松口气。 方便完毕,习惯性的将自己小弟弟拎起来甩两下,突然间却想起了一件事,试探道:“肖子期?” “嗯。”他竟然当真还在这里! 想到刚刚的一幕落入他人眼底我就怒火冲天,“你个死变态,没见过男人撒尿啊!” “在我跟前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小……,”他突然打住话题,沉默着带我去洗手台。 胡乱的用水冲了两下,我烦得连洗手液都懒得用。 准备去烘干的时候却被肖子期拉了住,重新扯到水龙头跟前,“从厕所出来手要洗干净,不然会有很多细菌,打湿后要涂消毒液,正反两面都要搓到,特别是指缝间……” 真从来没见过这么烦的男人,连洗手都这么多规矩!我听着他唠叨也懒得动,便由着他在我手上搓泡沫,一下两下…… 他动作很轻柔,将我每根手指都揉搓一遍后冲干净,用带水珠的手指在我鼻尖点了下,“洗干净了。” 这样的情形……竟好像在哪里经历过一样,只是记不得对方是谁,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们继续玩游戏,地点则由沙发转移到了床上,我还是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肖子期吻着我的后背呢喃,“小白,我想要你。” 我偏过头不想理他,却被用手将脸强掰了过来,他声音很低道:“你就像条狼狗,还是永远喂不熟的那种,没心没肺的不识好歹,只有让你疼才能慢慢学着乖。” 说这话时他语气有着不出的无奈和纵容,我真庆幸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不然又要对这厮起恻隐之心了。 其实错的人本来就是他,谁规定你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能得到回报了?再说,我又没逼着求你喜欢我。作为一个被爱慕者,老子始终都站在受害的立场上,为什么他还有脸说得振振有词让人心痛?啊呸! 或许是表情出卖了我,他很快收起了温柔的假像,捏着我下巴的手也蓦然开始用力,“小白,你这样子真可恶。” 曾经被卸掉下巴的阴影再次浮现了出来,我吃痛身体后缩。 他扑过来将我压住,像吸血鬼似的用牙齿抵在烟喉处,又痒又痛,还有身体紧贴在一起摩擦的战栗快感。 我吓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惹他一个不爽就立刻把我咬死。 “肖子期,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他笑了下,用舌尖舔着我的脖子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废话,我当然怕!甚至有点开始后悔玩这个游戏了,他会不会把我杀了啊?电视上不是有很多因爱生恨分尸谋杀之类的案例么,这家伙智商和演技都不差,说不定到时连警察都找不出任何破绽……如果现在开始逃,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肖子期打断我的胡思乱想,“你脸上的表情可真丰富,又在乱想什么东西?” 我才不会给他提供作案灵感,“没,什么都没想。” “怕我杀了你?嗯?”他直觉准的吓人。 我身上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你怎么会杀我……” 他怎么不可能杀我!在爱格加森那次,爷爷的连手枪都拿出来抵着我的脑袋……真是倒八辈子霉,怎么会被这样的恐怖份子缠上! “放心,我舍不得杀你……就算想要你死,也是把你干死。”说话间,他将我腿摆开成字,毫无预兆的冲进早已准备好的地方。 他身体并不像是魁梧有力的类型,但是这次表现的爆发力和速度都很让人震惊,比起许奕飞丝毫不差。 被进入的感觉是早就习惯了,身体在我意识还没缓回来时就已顺利接受,但进出的频率实在太快,我死命抓住他的胳膊,希望借此能把节奏放缓和些。 他却丝毫不受我控制,“小白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颤抖,“慢……慢些,太快了,那里会受不了……” “怎么会,小白跟许奕飞七年都没有被玩坏,怎么可能被我上一次就出问题?” “妈……的,不要跟老子再提许奕飞!” 他对我的话置之不理,“我们哪个干的你比较爽?你更喜欢被哪个干?” 我被他大力顶得隐隐作呕,“我最喜欢干……你妈……” 肖子期停了动作缓了下,却蓄力撞的更狠,每动一下腿都撞在我臀部发出剧烈的声响。 “许奕飞那么花,平日在外也是荤素不忌惮,回到家后,还有精力再喂饱你么?” “去你妈的!”说得老子好像是在等待那畜牲临幸的小老婆一样,虽然事实上的确也如此……可是用得着在这个时候说么! 肖子期对我的谩骂恍若未闻,“我跟他不一样,我从小到大都禁欲,连自己都不手淫,所以小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也只会给你一个,你想要多少次,我就可以满足你多少次。” “我操,谁……稀罕啊!” “现在是我在操你……” 我抓起枕头丢他,“我操我操,老子嘴上操你一回又怎么了?” 他顺势将枕头垫到我腰下,不咸不淡道:“你如果肯真操我,我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靠了啊,这造世主还有没有理智啊,为什么会创造出一个这样的刀枪不入的死变态?! 夜已经深了吧?想必已经深了,可肖子期这头禽兽为什么一点倦意都没有! 后面剧烈的摩擦让我时刻都心惊胆战,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钻木取火四个字……再加上那附近还有可燃物x毛,会不会真的烧起来? “肖子期……你够了没有?”怎么都觉得折腾快俩小时了,这持久电动马达男怎么还不射? “现在一点半,离七点还差五个半小时。” “你不是吧?” “怎么,受不了?”他将我抱起来,坚硬的欲望却没有半点停歇的架式。 “继续……你就不怕精尽人亡?” 他一如既往的无耻,“如果死在你身上,精尽人亡也无妨。” “不要,我受不了了!” “那是错觉,”他在我汗涔涔的额头上吻,“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我都没关系你怎么会受不了?” 我对他的说词深恶痛绝,但又没有力气跟他较真争辩,“太累了,我要休息会儿……” “好,”他居然真的将身体抽了出来,柔声道:“小白休息前先吃点东西。” 吃、点、东、西……但愿不是我想到的那种东西! “小白,张开嘴,我喂你。” 我飞快捂住嘴,又惊又怒,“你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糟践人!” 说起来,前两次跟他做……好像他都没有射过!也就是说没人用嘴接着,他就不射? 他好像坐了过来,将带着腥气的硬物放到我脸颊上轻轻摩擦,“小白,张嘴。” “肖子期,不要这样好不好?” “小白,张嘴。”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我不要吃!” 房间诡异安静了片刻,他让人惊恐心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像机器人一样重复着不变的字眼,“小白,张嘴。” ☆、39 我们曾经好了那么久 我敢发誓,肖子期绝对是变态中的战斗机,可悲的是……好像时间离游戏结束还早得很。 接,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不接,以后都要被这么一直恶心着。 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我索性一把掀了眼上的布条将他推开,“滚,老子退出不玩了!以后想怎么着随你便!” 他懒懒的半倒在床上,手还扶着腿间斗志昂扬的欲望,除呼吸稍微加重些外平静得跟往日穿衣服时没什么区别。 “你现在退出,以后就不要怪我总是缠着你。” “你要是再烦我,老子就把你分尸了投到护城河里喂鱼!” 他半垂下眼帘,声音沙哑道:“那我一定不会反抗你,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了。” 我怒,扑上去狠狠掐住他脖子,“我就让你如愿!” 他果真没有反抗,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凭上红色从脖子慢慢上冲。 我终归还是及时收了手,颓废无力的滚坐到一边,“肖子期,我真的只想安静的过生活,拜托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喜欢一个人不是要他过得幸福吗?你为什么不能看着我快乐抑或是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呢?就像你出国这几年,没有我不是照样活了这么久吗?” 明知道跟神经病说不清楚道理,但我还想努力一试。别说什么被人喜欢总是好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话,那是因为你未经历过这种令人绝望窒息的束缚。 肖子期就像悬在我头顶上的一把刀,我永远无法猜测它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他眼中又浮出我看不懂的哀伤,低声回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活的。” 看来软硬都不行了,我能确定肖子期心理绝对有问题,但这个变态更多时比正常人还要理智清醒,或许我可以…… “你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小白……我没病。” “我问你有没有去看过?”精神病人通常都认为自己没问题,但从他为人处事来看我可不认为是正常的。 他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说啊,到底有没有?别撒谎骗我。” “有。” 我松了口气,“医生怎么说的?” 他失神片刻,“忘了。” “忘了?你跟我一样得了失忆症吗?”我冷笑着讥讽他。 见他轻抿了下唇角不再吱声,我便钻到被窝里,他坐了会儿,也悄悄在旁边躺了下来。 “肖子期,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吧。” “……” “去不去随你,不去趁早滚蛋。” “如果我真的有病,怎么办?” “不是如果是肯定吧!”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2节 他竟然笑了起来,“好,只要你陪着我,别说去看心理医生,把我关精神病院都没关系。” 我良久无语,准备闭眼时却想起一件事来,用手摸了摸他下边,果然还是硬挺的,“你不解决了再睡?” 他竟然还很委屈一样,“小白又不给我。” “去死吧!”我真是好心被驴踢,翻过身愤愤诅咒他,“最好憋到阳销再也勃不起来!” “不会的,”他也侧身搂住我,灼热处一动不动的贴着我的臀缝,“只要一想到你的脸,我那里就会胀的发疼。” 这他妈要怎么睡?真要命! 事实上我却很快倦着身体入眠了……或许是因为连日失眠导致的身体疲倦?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如果这个变态是个抱枕的话就好了,我一定批发十个八个回来。 清晨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了宁海很有名的心理诊所,医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不施脂粉气质却很好。 因为杨文雄的关系,所以我们直接跳过了预约名单,诊所里空荡荡的还没有什么客人。 助手帮我们倒了两杯茶,我便开始指着肖子期叙述早就编好的说词,“我这位朋友,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人,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是那个人始终不喜欢他,但是这位肖先生呢,始终放不下,整天设法纠缠着人家……” 肖子期面无表情的喝茶,偶尔对上我的目光就露出个微笑,仿佛我描述的病人不是他一样。 医生始终安静倾听,最后询问道:“能否容我跟这位肖先生单独谈谈?” 我摊手,“随便。” 肖子期摇了摇头,跟随医生走到里面的房间。 中间我几次想要试图窃听,都被助手有意无意的阻止。 时间刷刷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茶都喝了五六杯,肖子期居然还没有出来。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关于心理学术的杂志来看。 好死不死翻到个外国案例,讲一个心理变态的医生,因贪恋美色和手术刀划破皮肤的声音,所以经常利用自己的英俊外表来迷惑女人,然后将他们带到地下室去,上完床后注射迷药,将她们的皮小心翼翼全剥下来。 然后将这些皮用脱水和防腐技术处理好,像衣服似的将他们一张张挂到柜子里去。 每当夜晚到来时,医生就把自己脱光,将那些人皮一件件的拿出来披在身上试,并且模仿那些女人生前的样子…… 正看到关键处,门口中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吓得我一个哆嗦,封面血淋淋的杂志就落了下去。 助手很热情的招呼道:“许先生您来啦,先里面请。” 我将杂志捡起来,看清来人后不由自主眨了两下眼睛。 新来的这位许先生理着圆寸,身上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脸上还架着一幅很大的墨镜,只露出绷成一条线的嘴和方下巴。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谁能告诉我,许奕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相遇地点是酒楼、ktv、休闲会所我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会是心理诊所? 我伸头打量了许奕飞身后,没有人了,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怒气冲冲的对助手发飙,“我不是预约了一整天么?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人?” 助手缩着头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临时……” “不要找些没用的借口,亏你们还是心理诊所,难道就没有一点保密意识吗?” “对不起,对不起……” 啧啧,我近日来的阴霾情绪登时一扫而空,“许先生,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咱们再见会是在这种地方。” 他摘了墨镜,俊目灼灼的对着我喷火,语气不善道:“我今天只是来跟李医生叙旧,你他妈幸灾乐祸什么?” 叙旧需要预约一整天,需要到工作的地方见面?鬼才相信! 助手见我们认识,立刻陪笑,“许先生请稍等,我先给您杯茶。” 许奕飞像炸毛的猎豹一样冷哼,在旁边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奚落我,“方一白,你现在不是应该活得挺滋润么?怎么轮落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么帅,嘴巴还是那么毒……开口直击要害,一点情面都不给对方留。 我语气故作哀怨,“怎么说咱们也曾经好了那么久,我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何必还要落井下石?” 他浓眉皱了下,略显迟疑道:“你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回到宁海后我无时不在度日如年,夜里一闭眼就想到你,想到我们过去的那些日子……夜夜失眠,还得了厌食症,这几天又总是有看到你的幻觉。再加上头脑本来就不好,现在健忘的也更加厉害,总感觉自己活不长久了……” “你少胡说八道!”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冲我吼,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才逐渐低下声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回去就帮你在江城找几个好点的医生,不行就出国……” 我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冷嘲热讽,却没想到会被他反过来出言安慰。 相处七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真是让人心酸又难过。 说到一半时,他突然醒悟过来,脸色骤变揪住我的衣领,“你在这里,跟李医生呆在一起的病人又是谁?方一白,你居然敢耍我?” 对嘛,这样才是我认识的许奕飞。 我心里那点作感很快消失不见,笑眯眯道:“是啊,你都还好好的活着,我又怎么会舍得去死?” ☆、40 被自己的哥哥…… 正当我们对峙时,女助手小心翼翼送了茶和点心过来,察觉气氛不对又立刻躲得远远的。 许奕飞视线在我身上绕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脖子上,嘴角轻不可见的抿了下。 有杀气!我立刻心生警惕,却被他用钢钳一样的手牢牢钳制住。 “许奕飞,这里可是宁海!” “那又怎样?你以为有了杨文雄做靠山,就能跟我斗么?” “谁不知道许大少权势通天,我一个命如草荠的小老百姓怎么敢不自量力?”我隧放弃逃生,脸上转为视死如归前的平静。 他伸手扣住我下巴,“方一白,你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居然跟我这样说话……” 原来到了今天,他还认为我没有跟他平等对话的权利。 少不更事我也曾视金钱如粪土鄙权势如无物,跟许奕飞在一起后则开始尝试剥掉自己的俗皮,削尖脑袋想往他生活圈子里挤。 却不知土鸡到了凤巢仍旧是家畜,失了自我不说还会遭人鄙夷。 人因自重而受尊重,爱人七分最多,剩下三分理应留给自己,不然则是自轻自贱自作自受,可怜的是这道理我直到现在才懂。 许奕飞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视甚高却无自知之明,你家世了不起手里有钱不假,”我示意玻璃窗外的乞讨老人道:“不过我在我心里你跟他没有任何区别,你以前辱我骂我都没关系,因为我那时喜欢你。现在你再动我一根手指,我就算赔上性命也会把这份债讨回来。” 他震怒,抬起拳头却被人从后面抓住,肖子期蹙眉道:“许奕飞,你又想对小白做什么?” 情形突然逆转,我瞬间由当事人变成了旁观者。 许奕飞脸色铁青的瞪着我们,就好像捉奸成功的绿帽龟一样。 肖子期将我护在身后,脸上气定神闲看不出丝毫紧张。 “肖子期,滚开,这没你的事!” “我不会让你伤害小白的。” 许奕飞抬手在他脸上来了一拳,“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别总那么幼稚行不行?”肖子期揉揉嘴角,“你跟小白已经分手,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做朋友呢?” “谁要跟他做朋友?!”我跟许奕飞异口同声喊道。 “就算不做朋友,也用不着像仇人一样吧?”肖子期叹气,“算了,我不插手你们的事,小白,可以走了么?” “好。” 肖子期自然不过的拉住我的手,直觉告诉我应该甩开,但我却没有。 他体温不高,有点偏凉,但是手指纤细柔软握着却很舒服。 “肖子期,刚才谢谢你。” 他有些意外,随即淡笑了下,“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小白如果感到愧疚的话,不如给我个爱的安慰?” 半真半假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否在调侃,许奕飞下手力道很猛,虽然他嘴角没有出血却有些肿起。 明知道许奕飞肯定在后面看着,我还是像着了魔一样,鬼使神差的在他唇上吻了下。 准备要离开的刹那,肖子期突然反客为主夺回掌控权,深吻到我喘不过气来才放手,好在街边偏僻再加寒冷并没有什么行人。 “小白脸都红了,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什么啊……你给我闭嘴!” 坐到车里后,我脸颊热度还在不断上升,随着萨克斯旋律响起,车里气氛愈发暧昧不明。 “刚才你跟医生都谈了什么?她怎么说?”都怪该死的许奕飞,我都忘了要跟医生探口风。 肖子期噙着笑道:“医生说我是个痴情的好男人,要你好好珍惜把握,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着了。” 我心中低咒,“这是你自己编的谎话吧?” 他眨眨眼,成功的转移了话题重点,“这是我的心理话。” 我才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串并未储存的号码。 许奕飞……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铃声固执的响了很久,肖子期终于好奇道:“小白怎么不接?” 我深呼吸,犹豫不决的按下接听键,许奕飞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低沉、阴恻恻又带着怨毒,“方一白……” 他只说了一句话,却让我耳朵轰鸣了很久,待回过神来时那边已经是盲音了。 肖子期见我神色不对,便关心道:“不舒服么?还是出了什么事?” 我连忙摇头,“没,那人打错电话了。”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路上,两旁树木刷刷的争相飞过。 我用力捏着手机后盖,声音艰涩道:“肖子期,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但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因,你为什么喜欢我?究竟喜欢我什么?” 初次见面时,我十四,他十七,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可是从那时起他就对我格外的与众不同。 即使后来经我再三询问,他也从未透露过只字片语。 他莫名执著的情愫,凌乱不堪的画册,还有曾经被我当笑话的那句‘我喜欢了你十八年’……全都是谜。 “喜欢谁一定要有理由吗?” “当然!”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许奕飞呢?”他语气平淡的反问我,“只是因为他长的比较帅?有钱?还是因为他对你好呢?” 我懊恼道:“现在是说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提他。” “好吧,”他用手指敲打方向盘,“如果非要说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你是你。” “不明白。” “如果你因为某个特点喜欢上一个人,当同样的特点在别人身上出现,你就有可能会移情别恋。我不会,我只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感情都不会变。” 这种病态的论调我曾听过,通俗点说叫爱上爱。 他并非喜欢我,而是爱上喜欢我的那种感觉,至于我是谁,一个犯罪、路边的树、还是一条狗……这都不重要。 所以他根本不介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是方一白,他都喜欢。 我只是在他需要感情发泄时恰巧出现的一个对象,仅此而已。 如果是在平时,我或许还有心情跟他聊聊这种感情的起源和解法,可是现在我没有,满脑子飘的都是许奕飞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 回到住处后,我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来抽,是杨文雄放在这里的,他有时候会过来跟我一起看球赛。 我喜欢看男人抽烟的样子,叼一支放在嘴角不说话,看上去就很有味道。 但我总是抽不好,姿势看起来又笨又锉,还眼泪汪汪的像个傻瓜。 不过总比坐着发呆强,我现在脑袋快要爆炸了,许奕飞这个王八蛋,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傍晚的时候,杨文雄过来敲门进了来,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因为姜小虎辞职回老家么?” “不是,我今天看到许奕飞了,心里有点烦。” 他将外套搭在沙发上,大咧咧的歪坐在一边,“以后还有得烦呢,那个二世祖还真把爪子伸宁海了。别抽了,看你那脸跟个怨妇似的。” “我最近有点闷,”我把烟掐灭,“想要出去玩几天。” 他皮一掀,“去哪儿?” “去维斯看小米。” “我也去!” “你去了生意怎么办?” “生意算个鸟,搁几天又垮不了,钱是赚不完的,好长时间没吃我妈烧的菜了还真想得慌……” 本来我们打算春节去维斯的,可是装修开业延期大家都没空,现在总算闲下来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不然我这心里实在堵得很。 维斯被称为钻石王国,空气湿润四季如春,医疗设施也很好,很适合老年人居住。 小米太久不见我,已经完全认不出了,不过很听话,走过来在我脸上软软的亲下,“哥哥好。” 她兔唇修复手术做的很成功,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现在刚满九岁,已经长得婷婷玉立可爱无比了。 杨婶亲自下厨,我跟杨文雄在旁边洗菜帮忙,房间气氛温馨又快乐。 吃饭时,杨婶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肯定是平时不好好吃饭,要不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外面饭不好吃,要是能做出您这味道,我肯定能养得又白又胖。” 小米饭量小,吃了一点点就去追着小猫玩了。 杨婶见我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便欣慰道:“要不是有这孩子在身边,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熬,这还得谢谢一白。” “您这么辛苦,我还给您添麻烦,理应我感激您才是。” 两人聊了一些家长后,杨婶突然叹气道:“你这孩子命也苦,从小一个人孤伶伶的……有没有想过找找你父母?” 父母?他们在我的概念里就是空白,整个小区都知道我是被奶奶捡回来的弃婴。既然他们不想要我,我为什么还要巴巴送上去给人嫌恶呢? 杨婶见我沉默,忙安慰道:“你别多想,这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爹娘呢?依我看,他们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把俩孩子扔在冰天雪里呢……” “妈,好好的突然说这些干什么?”杨文雄放下筷子,语气有些暴躁。 杨婶尴尬的闭上嘴,我连忙拉杨文雄,故作坦然的笑,“发什么脾气!没事儿,都多少年了,我就当故事听了。” 待把杨婶刚才的话逐字回味过后,我突然笑不出了,“您刚才是说……俩孩子?” 突然想起许奕飞那天的话,他说:“方一白,被自己哥哥干是不是和被别人干要爽得多?” ☆、41 叔叔阿姨,我弟弟很乖 我跟跟肖子期……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杨婶自知失言,却经不住我一再追问,最终怜悯道:“你当时年纪小,应该还没学会记事,那年冬天宁海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雪……” 我一语不发的听着,整个人都沉浸到了那些陌生往事中。 吃完饭我独自回到床间休息,将自己身体摊平开,把饭桌上得到的消息拿出来慢慢回放。 记不得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我能想起的,只有宁海冬天里光秃秃的树枝还有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把手机拿出来,对着许奕飞的号码盯了许久,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回拨确认。 半个小时后我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童年的梦。 我梦到自己坐在一个敞开的破皮箱里,有个小孩吃力的拉着绳子在前面雪地上拖拽。 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眉眼长得很秀气乖巧,手和脸都在寒风中冻得通红,时不时拿到嘴边呵两下。 我感受不到到他的辛苦,趴在箱子边上大声的哭闹,“哥哥,我饿。” 他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你要是能从一数到十,我就给你买面包吃。” 我掰起手指,“一、二、五……三……十……” “错啦,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么?” “一、二、三……” 数来数去总是不对,我开始啃着皮箱继续哭,“不数,我要吃饭,哥哥抱……” “小白乖,再忍一忍就有东西吃了。” “哥哥抱……” “唉呀,别爬出来,听话。” 他把皮箱拖到路边卖烤地瓜的小摊上,对那人肯求道:“叔叔,能不能给我一个地瓜,我弟弟饿坏了。” “一毛钱一斤。” “我……没有钱。” 小贩迟疑了会儿,最终挑了两个烂皮的地瓜拿给他,“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孩,爸爸妈妈呢?” “死了,”他眼神黯了下,随即冲我扬起笑脸,把地瓜撕成小块吹凉递过来,“小白,叔叔给我们吃的呢,你要怎么说?” 我张开嘴巴接住他递过来的一小块地瓜,含糊不清的鼓起嘴巴,“谢谢叔叔。” 小贩好奇的叫了附近卖甘蔗和爆米花的一起围过来看。 有人好奇道:“父母不在了,总还有亲戚吧?怎么会让两个小孩大冬天的在外面流浪?要不要叫警察过来看看……” “不要!”他慌慌张张的将地瓜放到皮箱里,拽起绳子就走,“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这小孩真奇怪,看衣服穿得还挺好,应该家里很有钱吧?” “真可怜,才这么大一丁点就没有父母了,天灾人祸谁也挡不住。” 他们讲什么我才不理会,只知道拿起地瓜乱啃,吃得脸上腻乎乎的一片,填饱肚子后就满足的缩在箱子呼呼大睡。 “叔叔阿姨,求你们收留了我弟弟吧,他很乖的,也很聪明,将来一定好好听你们的话……爷爷,你们家要小孩吗?我弟弟身体很健康,吃饭也从来不挑食……” “不是我们不要,实在你们这来历不明的,让人不敢收啊……万一警察知道,还以为我们拐卖小孩呢。要不你们先在这儿住几天,等警察确认了身份再说?” “这小孩看起来机灵的很,到底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你什么都不说让人怎么敢收养啊。要不这样,沿着这条路走,前面有个卖豆花的老婆婆,她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儿子还是烈士政府一直很照顾,你可以过去问问,说不定她敢收留。” …… “奶奶,你能收养我弟弟么……我给您跪头……” “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告诉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离这里很远的江城人,爸爸妈妈都被人害死了,只剩下我跟弟弟逃出来……奶奶,我弟弟很可爱的,您就养着他好不好?别去找警察,万一让那些坏人知道,他也要倒霉的。” “真可怜,先喝点热水暖暖……你们就放心住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怕。”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小白,你要听奶奶的话,不要调皮惹奶奶生气……哥哥要走啦,等会醒了不准哭啊。” “唉哟,这外面下大雪呢,你这孩子是要去哪儿?” “回——江——城!” …… 啪,房间灯亮了,杨文雄担忧的看着我,“一白你没事吧?” 我揉着濡湿的眼睛坐起来,声音嘶哑道:“没事。” “都怪我妈碎嘴,人老了就喜欢讲些陈年破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去洗把脸,该吃晚饭了。” “你们吃吧,跟杨婶说一声我中午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他点头,“那我让她留着饭,你继续睡吧,别想太多了。” 待他走后,房间又隐入黑暗当中。 肖子期家有一本相册,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长着女孩子似的小圆脸,五官清秀,跟刚才梦中看到过的小孩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自己靠杨婶语言描述构造出来的无厘头幻想。 不过能肯定的是,我当时并非一个人,而是被一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带着。 哥哥……从未想过生命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亲人存在。 早睡导致整夜失眠,次日大早又被杨文雄强行拉出去逛街。 中途经过一家刺青店,我心念一动便转了进去。 这算是天赐良机,店员全都不认识中国字,经确认后我便大大方方的亮给他们看,“我想把这个洗掉,可以吗?” 两个黑人男子研究后耸肩,“太深了,至少要洗三到五次才能彻底清除,而且这么好的皮肤,如果留下伤疤就太可惜了。” “不过可以选择大一点的刺青将这些字盖住,”其中一个人拿出图册翻给我看,“您可以挑选一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样式。” 西方美我不大能欣赏得来,但是中国式龙凤纹又显得太霸道张扬,思索良久我将目光放在一只张开双翅的苍鹰上。 在我饱受摧残的时候,杨文雄也没闲着,张罗着让人刺了个‘雄’字在手臂上。 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雄’字右边只有三横……那时我们已经坐在回宁海的飞机上了。 被我嘲笑后杨文雄怒不可遏,“完事后我也没仔细看,谁知道他们竟然文盲到这种地步?靠,三横间隔那么均匀,连补一横的地方都没有!这以后连短袖都不能穿,太他妈丢人了!” 冬天已经过去,路边桃花和垂柳都冒出了新绿的嫩芽。 四月阳光逐转明媚温暖,人群因脱去厚衣而变得脚步轻快,红的绿的粉的穿行在黑色柏油马路上,就像是无数道流动的光,宁海开始进入最缤纷多彩的季节。 但是每每想到许奕飞和肖子期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我就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享受这种随性惬意。 下午两点,路边茶社,我跟许奕飞相对而坐。 待服务生将茶点端上来后,我才忐忑不安道:“那天你在电话里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转着火机装傻,“我说了什么?” “你说哥哥什么的……是不是指肖子期?” “除此之外你还跟谁上过床?” “你。” 他露出讥诮的笑,“你要一厢情愿把我当哥哥也可以,不过我可没有乱伦的嗜好。” 我没心情想跟他斗嘴,“你知道些什么事,能不能全部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摆明了是想要为难我。 “你既然不想告诉我,又何必在电话里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许奕飞用下巴示意了下,我立刻忍耐着替他把茶倒上。 他把紫砂杯拿起来细细品茶,吊足了我胃口才道:“肖子期亲口告诉我的。” 我紧张的攥起拳头,“他告诉你什么?” “他说……,”许奕飞故意拉长了声音,眼角微微上挑,“你们是亲兄弟。” 我用力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这话什么时候说的?” “八年前。” 八年前……肖子期第一次逼迫跟我发生了性关系,可他为什么会同许奕飞讲这些? 那天肖子期因为小哈不听话将他杀死,而我则吓坏了误拨许奕飞的号码,然后我在肖子期回来后提出要走,却被他逼着兑现承诺。 事情过后许奕飞来了,还打了肖子期,他当时并没有还手,而是对许奕飞低声讲了一句什么话,两个人就结伴离开了房间…… 我喝杯茶将嘴巴里的腥味冲淡,“在他强暴我的那个下午,你们究竟谈了什么话题?” 许奕飞略显错愕,“你不是失忆了么?” “我记得他说什么交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能告诉你。” “好,我自己去问肖子期。” 他猛然拽住我的手,又急又恼的命令道:“不准去!” “那你告诉我详情。” 他瞪了我榜上无名,索性取出两张钞票拍在桌子上,有些赌气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穿过已经焕然一新的新义区,最后停在一栋红色的大房子前。 这里是李新龙曾经的家,现在被肖子期买回来暂时居住…… 许奕飞用手支在车窗上看我,“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我试探着猜测,“肖子期带你来过?” “你既然想起了八年前的事,那还记不记得小哈?它是因为跟我太亲近才被肖子期杀死的,你就没有好奇过他养的狗为什么会跟我比较亲近?” “为什么?” “在那件事之前,我跟你半点都不熟,只见过一两次面,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帮你?事后为什么还要捡他肖子期穿过的破鞋?” “为什么?” 太多疑惑都缠在一起,让我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了,更无法去思考,只能像个白痴一样重复着心中疑问。 许奕飞声音诡谲的轻柔起来,“离开江城时你去了墓园,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只能机械的重复,“为什么?” 他用右手抚过我的脸颊,指尖力道突然加重插进我的头发,把我整个人都霸道的揽到怀中。 “小白……”他嘴唇若有若无的贴着我耳朵,“你现在看起来好笨,真不知道当时怎么考的年级第一。” ☆、42 到底谁更贱? 他叫我小白?脑袋嗡的一声轰响,我几乎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好半晌才声音艰涩道:“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许奕飞嘴角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浅弧,“等我们长大后,就去爱格加森结婚,小白到时候嫁给我,好不好?” 一模一样的字句,十几年前有人曾经对我说过,不过他现在早已在地下长眠了。 “怎么?还想不起来?”许奕飞轻轻跟我碰了下嘴唇,“我们给了彼此的初吻,你是不是也一并忘了?” 许奕飞……李新龙?我为什么能从他脸上看自己的初恋情人?!不,他们长相和性格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闻惯的烟草味也在瞬间变得刺激起来,我猛然推开他,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锁住的车门。 他继续冷笑,“那你为什么慌张想要逃走?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听到的事实?” 我红着眼睛冲他咆哮,“许奕飞,你他妈去死,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他身体倾过来,将我死死压在玻璃窗上,“小白,你现在是不是该对我换个称呼了?李新龙?龙龙?好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在他说出那个久违的名字后,我就彻底僵硬成了木头人。 他们一点都不像,真的。 李新龙温和、软弱、开朗、善良还有一点点小自卑,而许奕飞则暴躁、强势、阴冷、没有人性且骄傲自大…… 李新龙总是动不动就红脸,眼睛羞涩的不敢跟对方直视。 许奕飞大多是面无表情的呈面瘫状,眼神锐利的像针一样能扎死人。 李新龙会说小白我会好好照顾你,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许奕飞则会恶狠狠的骂我,方一白你这个贱人,再来烦我就干死你!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新龙已经死了,而许奕飞还活着…… 在我神智恍惚的时候,许奕飞又用性感低沉的声音道:“你不是问八年前我们做了什么交易吗?肖子期知道我的秘密,所以也把他的秘密告诉我。之后他就去了爱格加森,答应我永远不再回来。可是七年后他竟然又再次出现在江城,你说对待这样不守约的家伙,我为什么还要帮他保守秘密?” “龙龙?你真的是……李新龙?” 他浓密而长的睫毛忽闪了下,眼眸像黑暗中点亮的烟火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绚丽光彩,“我是。” 我用手摸索一遍他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无力的垂下双臂,一字一顿道:“你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许奕飞怔住,眼中炙热瞬间熄灭化为两点乌黑。 是我太残忍了吗?居然没有用微笑迎接他还活着的好消息…… 可如果没有他这番话,龙龙在我心中还是个单纯青涩的少年,还是我值得微笑回忆的可爱情人。 现在呢?情人没有死,而是化身为禽兽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八年中不但折磨污辱我的身体,连人格也一并践踏蹂躏…… 我真的宁愿他早已经死了,且死透了! “这就是你的反应么?” “不然呢?要我激动万分的抱住你,泪流满面感激上苍让我初恋情人失而复得,而且还被赐予了他一个有钱有势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他妈的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而我过去的伤心难过全都是笑话……这样?” 他习惯性的绷了下嘴唇,眉毛微微皱起来。 “许奕飞,或者应该叫你李新龙,我不知道你在江城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没有一点兴趣知道。不过不管你遭遇了什么,都没有权利把这些恨转移到我身上。” “如果让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哥哥呢?” “那你去找他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在今天之前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存在,为什么要替他承担过错?” 许奕飞勾起嘴角,笑容透着浓浓的嘲讽,“如果他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呢?” “什么为了我?我从来没有拿过他一分钱,更没有得到过他什么好处!老子也是个受害者好不好?” “现在没拿,不代表将来不会拿……” “放你妈的屁!”我忍无忍的甩了他一个耳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老子别说没拿,就算将来拿了又怎样?你没本事跟他斗反过来欺负我算怎么回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愤怒加倍还手,而是木然的望着我,“因为你是肖子期那个变态唯一的软肋,你难过,他就会比你难过十倍……” 我怒极反笑,“原来我在你眼中只是个发泄工具,照这样说,你还不如干脆直接杀了我,何必还要多做这些无用功浪费时间?”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3节 “杀了你?”他垂下英气的双眼皮,遮住一半幽深的黑瞳,“那我接下来该怎么活……” “别他妈在我面前装情圣!说得好像多爱我一样,如果你爱我,当年就不会背弃承诺离开宁海!你爱我就不会当着我面别人做爱,更不会折磨我完后把人踹开拍拍屁股就去结婚!许奕飞,你的爱到底有多廉价?市场批发论斤卖的吗?” 他扯了下嘴角,声音冰冷的反讽道:“我的爱是不值钱,你的爱也贵不到哪里去。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我,转脸就跟我用钱划清界限,在宁海时,李新龙碰碰你都跟玷污圣女一样。到了江城后,我动动手指就把你哄得像条狗一样,张开腿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从来不见你反抗,而且跟自己的哥哥暧昧不清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话就像耳光一样啪啪打在我的脸上,我握紧拳头,“你他妈既然清楚我人这么烂,为什么还要纠缠着不放?相比较你岂不是更贱?” 他脸上浮起抹愠怒的潮红,咬牙用手肘将我压制到动弹不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贱的到底是谁!”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活得很失败,心计不如肖子期,体力比不上许奕飞。 几番扭打下来,我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不过好在空间狭小,两个大男人动起来都颇受拘束,我也顾不得脸面,手脚膝盖手肘牙齿能用的全部都用上。 许奕飞身体强壮肌肉结实,头发也理着极短的寸头,用手根本抓不住。 他三两下将我手脚稳稳压住,把我脸按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逼供,“说,到底谁贱!” 我冷笑,“想知道就去照镜子啊,许贱人!” “还他妈嘴硬!”他一拳击在我下巴上,“说,到底谁贱!” “狗来问最贱!” 他甩开胳膊,把手指握的咔嚓咔嚓作响,准备动手扯我皮带,“行,看我接下来怎么收拾你……” 砰!砰!有人拿着石头在外面敲窗户,对方声音平淡的就像问候天气一样,“我数三声,你们不出来我就砸玻璃了。” 是肖子期……我下意识松了口气,不过想到我们的关系后心又揪了起来,他还不如不出现呢,眼下状况更乱了! 许奕飞大概也没想到会把他召来,鼻尖贴着我的脸上一动也不动。 肖子期开始在外面数数,“一……二……” 我没吱声,许奕飞也趴着装死,然后听到‘三’字消音的同时,玻璃发出砰然一声巨响。 “靠,他还真敢砸!”许奕飞脸色一变,打开车门窜了出去,“肖子期,你这个疯子!” 肖子期被他蛮力推了一个踉跄,却不理会许奕飞,丢了石头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小白,你没事吧?” 我狼狈不堪的坐起来,眼睛却压根不敢跟他对视。 肖子期……你真的是我哥哥吗?如果早就知道真相的话,为什么还要对我做那样的事呢? 几分钟后,我们坐到了客厅里,我重复揉着挨了拳的下巴,而许奕飞则死死盯着桌子上的水杯,脸上还有着被我抓出来的伤痕。 虽然几经易主,这房子里的摆设却基本上没怎么变。 我到现在还记得,就是在身下这张旧沙发上,我跟李新龙第一次接吻,而肖子期当时就在旋转楼梯上冷眼旁观。 转眼过去这么多年,谁能想到我们三个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肖子期正一勺一勺的往我杯子里加沙糖,他手指长得纤细透明,就连做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都能很好看。 他身家数亿,在各地都置有房产,心机深沉长相也俊秀儒雅……如果不是因为变态的性格,简直可以称得上十全十美。 而我则从小顽劣,二十多年来一事无成,蠢笨又不讨人喜欢。 天上下地的距离,我们怎么可能会是兄弟? 肖子期将杯子递过来,神情温和如常,“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43 那我们以后? 一个不说话,两个不说话,三个不说话…… 肖子期看许奕飞,许奕飞看我,我看天花板。 原谅我语言贫瘠,实在无法描述眼下这种乱糟糟的状况。该怎么说呢?告诉肖子期我和许奕飞是因为你的事情而动手打起来的?还是直接问他你怎么可能是我哥哥?跟他相认吗?我更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他在明知道我们关系情况下做出那样的事,摆明了不想跟我有什么血缘牵扯。 我处境尴尬,不过猜测许奕飞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全新的身份面对着已经易主的旧居是什么滋味呢?非当事人想象无能。 好奇瞥他几眼后,我心头浮起一丝诡异的开心来,竟连脸上的伤也感觉不那么痛了。 不过这种庆幸并未持续太久,许奕飞很快拍屁股走人了。 临走时他昂着头,鄙夷的瞥着我们,姿态骄傲就像斗赢的公鸡。 客厅只剩下我跟肖子期,空气无故变得稀薄起来。 我抓抓头,“那个……” 肖子期抬起眼睛,“想说什么?” 我存着最后一丝希翼问他,“你和我……原本没有什么关系的,对不对?” “有。”他态度坦诚的让人不知所措。 世界瞬间安静的可怕,我心里铮铮拉起一根紧绷的细弦,“什么关系?” 他好像很喜欢看我紧张,故意拉长了声音道:“你是我……最爱的人啊。” 幸好不是想象中的答案,我蓦然放松下来。 可不待我彻底缓过气,他声音又像恶作剧未完的梦魇似的响起来,“也是这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真相就像只无形大手猛然将我脖子卡住,并且伴随着他的眼神越收越紧。 我几次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讲不出来。肖子期一向心机深沉,我根本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就像他厌恶许奕飞,但是旁人外完全看不出来,就连知道真相的我也常为之困惑不解。 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他淡定的自问自答,“许奕飞应该什么事都告诉你了吧?我们的关系,还有他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带你到这里来。” “为、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为什么?是问为什么你是我弟弟,还是问为什么许奕飞会是李新龙?” “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真的,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做那种事?” 肖子期一如既往的平静,“因为我爱你啊。” “可我们是亲生兄弟啊!” “正因为是兄弟,我才比任何人都爱你。” 这是噩梦吧?一定是吧?怎么会有哥哥费尽心思机关算尽想要跟自己弟弟上床呢? 不,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变态,他有神经病的,不能用常理推断其行为…… 头疼,我用两手轻捶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江城那么大,跟我同年同月出生的人有很多,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当时我们见面都已经十几岁了……” 他目光柔和清澈宛如三月阳光下的河水,“其实每年暑假我都会来宁海看你,只不过从来没有被你留心过罢了。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跟她见过面。” 我心一颤,“你们当时说了什么?” 他用少见的诚恳语气道:“他说你是个单纯的好孩子,要我好好照顾你,不要让你陷入困境。” 我低喃,“结果你就把我照顾到床上去了?” 他看着我,脸上却毫无羞愧之意,“情深所至,逼不得已。” “放屁!”我怒火瞬间被他无耻的话所点燃,揪住他衣领扬起拳头,“你他妈跟许翼飞一样禽兽不如!一边伤害着我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表面装得好像有多爱我,其实不过是为了一逞自己的兽欲!” 肖子期没有躲避,脸上挨了一拳依旧浑若无事,定晴看着我道:“我跟他不一样,你跟我流着同样的血。” “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恶心!你到底懂不懂爱情和亲情的区别?” “亲情和爱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但是我爱你。” 我对他的表白毫无招架之力,狼狈不堪的放狠话逃走,“别再对我说这种恶心的话,我姓方,叫方一白!跟你这个变态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不要来烦我,否则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离开那座令人窒息的旧宅后,我直接去了苏女士的心理诊所。 女助手看到我很意外,“方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抱歉我没有提前预约,请问苏小姐现在有空么?” 她去敲门询问,没多久,戴着眼镜的苏医生捧着书从房间走出来,请助手离开后,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深呼吸,“我想知道有没有能彻底摆脱变态纠缠的方法。” 眼前的女人冷静而专业道:“麻烦描述一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我的初恋情人,从小生活上很自立,十几岁时脾气温和懦弱,还有点自卑。快成年受过很大的创伤,然后就突然变得阴冷暴躁,跟之前判若两人,而且崇尚暴力。他现在对我的感情也很复杂,一边说恨我,一边又固执的纠缠不休,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影响着我的正常生活。” “这样的人可能缺乏安全感,您可以尝试用关怀的方式对其治疗……” “不,我不想当他的心理医生,我只要知道该怎么才能彻底、完全的摆脱他。” 苏医生略微迟疑,“这样啊,方法是有的,不过用偏激的手段可能会伤害到对方。” “我才是受害者,同时也是您的客人,苏女士是不是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回答问题?” “对不起,”她表情立刻变得肃然,“能否举几个例子代表对方的行为?” 我抓紧杯子,对许奕飞愈发憎恨,“他经常动手打我,还在我身上刺污辱性的字眼,床上也向来不温柔,喜欢享受我无地自容的丑态,他还说爱我……” 苏医生听着,眉毛渐渐越皱越紧…… 春天真的到来了,阳光愈加温暖,照得人全身都懒洋洋的。 我坐在阳台上打开手机,n条短信未读取,点开看全是许奕飞发来的。 “方一白,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一白,你又在耍我对不对?” “你他妈到底活着没有,人究竟在哪里?” “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否则后果你他妈知道!” 我对他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看着短信就能想到他对应的表情。许奕飞现在应该快要气炸了吧?因为发泄目标突然从视线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连身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其去向。 我才要关机,许奕飞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十秒,我最终选择了对话。 劈头果然迎来他的痛骂,“你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沉默将电话按下免提搁在一边,开始享用自己丰盛的午餐。 他声音愈发阴冷,“方一白,是不是你?有没有在听?为什么不说话?说话!你他妈说话!” 我扬眉,慢吞吞道:“我在听。” 他顿了片刻,或许觉得中文不足以表达愤怒,又开始用洋文恶狠狠的骂。 我继续吃东西,佐着他的失控情绪胃口大好。 他粗着嗓子咆哮,“说话!你人到底在哪里!” 现代社会知识果然就是力量,不动声色就能将人激到崩溃,我早就应该拜访苏医生的。 她说的对,让许奕飞这种贱人,最难受的就是让他找不着我,让他所有情绪得不到发泄,憋死他! 青瓜炒蜡肠清新浓郁,野菜拌香干营养又美味,再喝一口我最爱的蘑菇海鲜汤,生活啊,真是太美好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是不是?方一白,你给我等着……” “许奕飞,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电话那端突然陷入死寂当中。 “我在蓝海岸边的白色别墅里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说完我挂了电话,放下勺子拿纸巾擦拭嘴角。 许奕飞,来吧,来吧……我给你备下了一份大礼,足可以让我们重新开始。 四个小时后,我见到了许奕飞。 他穿了件大地色风衣,下巴上还留着青灰色的胡茬,略显颓废却凸现了另一种男人的成熟魅力。不过表情却凶狠的像要吃人,气势汹汹的带着冷风走过来,“方一白,耍人是不是很好玩?” 是很好玩啊,明明已经分手很久了,我出来度个假难道还要特意知会他? 我微笑着问他,“想喝什么?” 他冷着俊脸,“不渴。” “那就喝杯红茶吧,暖胃。”我擅自决定后倒了一杯递给他。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你在电话里说……” 我打断他,“让我们重新开始,怎么样?” “想要跟我在一起,就得彻底跟肖子期断绝关系,你舍得?” “舍得,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这是我的心理话,曾经。 或许是我倒贴形象已深,他竟然很快再次端出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和眼神都不难看出鄙夷和嘲讽。 这不怪他,都他妈过去老子没脸没皮给惯出来的,我该做深刻检讨。 算上李新龙的身份,我跟十四岁恋爱,二十五岁分手,磕磕绊绊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爱来恨去纠缠不休,他不累我都腻歪了。 不过看在初恋的份上,我愿意陪他演完这最后一场戏,算为两人画上终结句号。 许奕飞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那我们以后……” 我看着他倒在沙发里,星辰一般闪亮的黑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平静道:“以后?我们没有以后了。” 对付变态,就要用更变态的方法,我现在开始有点享受身为操控者的感觉了。 ☆、44 改造成什么样由不得你 许奕飞体形很大,就算是昏迷过去拖运起来也颇为吃力,将他弄到地下室颇费了一番功夫。 我测试过,这里隔音效果很好,而且关上灯漆黑不见五指。 中央直径三米长大铁笼子是从废弃市场购回来的,据说曾是某个行为艺术家的作品,锈蚀斑斑却有种颓废苍凉的美。 将许奕飞扒光衣服抱进去,我用狗链锁住他的脖子。 期间手指触及到他温热结实的肌肉,引得我有些心猿意马,还心软了一下下,不过想到他曾逼我下跪还有诸多施暴恶行,我的那点善良就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现在是真恨他,恨得牙痒痒。 做完这一切后,药效也差不多快要过去,感受到他手指轻微动作外,我立刻去关了灯,然后摸索到椅子,靠墙壁坐着看他。 其实黑到什么也看不到,我只是摆出副观察者的架子倾听而已,整个地下室都是按审训室结构改造的,四面还被我特意刷上了乌漆,阴冷而幽静。 铁链声哗哗响了两下归为安静,片刻后爆发出了许奕飞的愤怒的吼声,“方一白,你给我滚出来!” 我不作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开始猛烈的撞击铁笼,“这是什么地方?你想要做什么?你他妈也被肖子期传染上疯病了吗?方一白,我知道你在看,别装死,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我有点可惜自己没有买夜视仪,不然定然可以欣赏到他现在狂兽一般的英勇姿态。 他性格莽撞任性,发起脾气什么都顾不上,就算被撞疼也咬牙忍着,骨子里充满野性。 我们都看不到对方,却像是在黑暗中暗自较着股劲儿。 我不开口说话,他也不妥协求饶,一边徒劳无功的发泄一边将我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许奕飞是个很奇怪的人,平时人前虽然算不上绅士,但是基本修养都很好,绝不跟人脸红脖子粗的争吵,更不会轻易没风度的动手。 但是一旦到了我面前,就像猛然开闸的洪水,脏话源源不断的往外飙,行为堪比土匪流氓。 “方一白,你最好别让我出去,不然我他妈干死你个烂货!” “操,装乌龟缩卵是吧?有本事当一辈子王八,敢吱一声就是我孙子!” “……” 拜他所赐,老子脸皮现比城墙厚,而且还有点贱贱的沉迷他性感的嗓音。 折腾了两小时后,他总算是暂时消停下来,我脱了鞋子,悄无声息的走出地下室。 早春的夜晚很凉,后半夜我仿佛躺在水床上,却懒得去翻新棉被盖上。 到了清晨开始鼻塞咳嗽,吃了几片药后大脑昏沉沉的,准备去补眠时才想到地下室还关着许奕飞。 我盖两条棉被尚且感冒发烧,他身上连根线都没有,而且还是地下室……不知道冻死了没有? 打着冷战来到地下室,还未走进去就听到他在用铁链砸笼子声,心头顿时蓦然一松。 我只是想要彻底摆脱他而已,并不想要他性命。 既然确定他还活着,我就没必要再进去了。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天,小感冒非但没有好,反而有愈加严重的趋势,这难道是做坏事的报应? 估摸了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提着暖水壶和泡面走进地下室。 脚下穿的是泡沫底的棉拖鞋,动起来会发出不易察觉的沙沙声。 然而对已经呆在死寂中两天的许奕飞来说,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声音沙哑道:“方一白,是不是你?” 我喉咙疼的厉害,一个字也不想说,直接按亮了电灯开关。 许奕飞坐在铁笼里,手挡在眼前慢慢移开,很少亲吻我的嘴唇上结起一层层白皮。 待适应了光明后,他眼神很快恢复凶狠,“我他妈杀了你这混蛋!” 我把开水倒在杯子里,摆在距离笼子一米远的地方,随着咕咕的流水声,他喉结也明显的滚动了起来。 苏医生说水是生命之源,人如果缺水意志就会变得薄弱,不过你要掌握好尺度,太早对方则会拒绝反抗,太晚则会激发他的逆反求死心理。 对峙了片刻后,我用脚把杯子推过去,他犹豫了下终于伸出手去拿。 许奕飞,高傲如你有没有幻想过也会有今日的卑微低贱? “砰!”热水竟然反泼了我一身,不锈钢杯子擦着额头飞过,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咕噜噜在地上打着转儿。 许奕飞得意的扬起嘴角,眼神鄙夷又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这么嚣张……许奕飞,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皮鞭,抖开后甩了两下,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惧意,“方一白,你这是想报仇呢?直接杀了我岂不是更干脆?” 我走过去,挥起鞭子打在铁笼上,他双臂没来及缩回去,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皮肤立刻浮现出两道艳丽的红痕。 这并不是情趣用品店买回来的玩具,而是牧民驯马的专用鞭子,力气足够大的话可以将对方筋骨生生抽断。 “方一白,你这贱……” “啪!” “方一白,我操你妈……” “啪!” 我用辫子回应他,因为铁笼的关系,并非每一下都能打在他身上,不过鞭梢探进笼内扫到,却已让他吃尽苦头 。 许奕飞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别人挨打后会想着去躲和闪避,他不会,他会忍痛而上,甚至还试图从我手中夺回鞭子。 佩服他之余我还想要嘲讽他,就算抢回鞭子你又能怎样?铁笼和狗链的钥匙挂在地下室入口处,你能走到那里去么? 他骂我便扬鞭,挨了打后他便骂得愈发狠,我们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游戏。 不过我很注重他骂的字眼,只要不提到‘方一白’这三个字,无论他骂得多狠我都不会动手。 我终于累了,他也抓着笼子骂不出,手上渗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大片铁笼。 把沾了尘土的杯子竖起来,加满水又泡了一碗面用手拿过去,然后关上灯,走出地下室。 头疼似乎好了一点点,不过扁桃体炎症更厉害了,喉咙里仿佛堵着团棉花,连啊音都发不出来。 晚上给许奕飞送了条棉被,他态度比起前两天更暴躁,“你他妈哑了吗?为什么不说话?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一个热闹的人突然被置在封闭的空间中,他就会渴望跟人进行正常交流。 按计划应该利用这个时间段好好羞辱他,但是我现在根本做不到。 平日不注意锻炼的后果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我被一个小感冒折腾的痛苦欲死,而许奕飞被鞭打后赤身在这种阴冷的地方过了三天,还是能活蹦乱跳的骂人。 我依旧给他能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准备离开时却被叫了住。 “方一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顿住脚步,从桌子上拿起鞭子,抽翻了水和泡面后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怒不可遏的叫声,“你这个神经病,果然跟肖子期流着一样变态的血!”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很享受掌控局势的快感。 关住许奕习后,我手机卡就被折了扔掉,别墅里存储了足够多的食物,一个月,两个月?我们可以过很长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时间一天天过去,感冒早已经彻底好了,不过我却喜欢上了寂静,依旧不想开口说话。 大部分时间都跟许奕飞呆在一起,很多时候就是坐在黑暗里沉默的看他。 他不再如前先活泼,由于无形的威慑也越来越少叫我的名字,大多会用‘喂’、‘混蛋’、‘变态’之类的代替方一白这三个字,因为只要提到我就毫不留情的狠狠抽他。 仔细想想,距离上次许奕飞叫我字已经有三天了…… 这种潜移默化的不知觉调教,他自己都未有察觉。 我很少看新闻,所以不清楚许奕飞失踪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 不过依他们家的办事效率,现在还没找到人说明我现在还很安全。 计划虽然有点偏离曲折,不过还是慢慢朝预期目标发展着。 没错,我要做的事并不是折磨杀害他,只是想要把方一白从他生命中抹掉。 原以为许奕飞这样娇生惯养的性格,几天下来就会宣布求饶,没想到他就像被困在笼中的苍鹰,虽然折了翅膀但是戾气犹存,生命力和意志就像野草一样顽强而坚韧。 少年时喜欢羞涩浅笑的龙龙,青年才俊肖子期,嚣张跋扈许奕飞,还有迷途知返的方一白……这些人本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际,只有当大家走回自己的路,这才是最完美结局。 我已经连续一周多没有动过鞭子了,不管许奕飞怎么挑衅怎么骂都无动于衷,只要他不叫我名字。 从囚禁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天,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这天我跟平常一样给他放了水和食物,只不过在里面动了些手脚。 他吃了药,安静的靠在笼子上睡着了,脸颊上带着一条明显的伤疤,表情却恍惚纯真如孩童。 我将他扶起来,用手环脚环将他牢牢束缚在笼子里。 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电击器,它有四个吸盘一个束缚环,两个吸盘粘在人太阳穴上,两个则分别贴在胸前,而那个束缚环则是由三个橡皮圈组成,内侧镶嵌有金属环导电。 电击器着连着显示屏,刚好挂在笼子外面,也就是许奕飞的正前方,逼迫他不得不看。 里面存几万张男人照片,而我单人照则依百分之三的比例混淆于其中。 每当屏幕上出现方一白时,电击器就会自动释放2秒钟的电流。 在叫醒许奕飞之前,我特意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他有些迷糊,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爽的瞪着我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敲敲显示器,按下背后的开关。 他注视了会儿,脸上露出不耐烦,才要开口却停住,“这不是……” 电流准备时的释放,他瞳孔蓦然放大,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嘴巴也合不上,被束缚住的手脚不由自主跟着抖动。 这种反应整整持续了十几秒,他才难以置信的清醒过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你这个死变态!方……一……白……只要我还活着,你他妈就别想摆脱我!” 不管他愿不愿意,方一白三个字都说得缓慢而且吃力,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一周后,我花钱请人把昏睡的许奕飞送上了去江城的火车。 从站里出来后,觉得浑身都无比轻松,然而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了屹立在人群中的肖子期。 他穿着简单蓝格子衬衫,气质却在路人中卓然出众,眼神温和镜片却闪着冷光,“小白。” 我想要逃,脚步却如重千斤,用力狠掐手心,“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连杨文雄和许奕飞的家人都没找到我们,为什么他会知道…… “苏培和我修得都是心理学专业。” “苏……医生?”我心头顿时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般呼吸困难。 他是心理学专业的?而且还和那个女心理医生认识……也就是说从我一开始来蓝海他就知道,难怪失踪前些天只有许奕飞的电话和短信……我还当他随意淡然,没想到是胜券在握! “玩够了就回去,杨文雄很着急。” “玩?”我将他手从肩膀上甩开,想起苏医生那天失态的表情,冷声道:“想出这套电击幽闭方案的,究竟是苏医生还是你?” 他波澜不惊的回,“是我。” 原来兜兜转转,我始终走不出他画的圈。 我深呼吸,努力将自己扭曲的表情恢复到自然,“肖子期,你就不怕我反过来把它用在你身上?” 他眼睛微微弯起来,笑容温暖又可狠,“我不介意尝试下。” ☆、45 世间少见的奇葩 回宁海的车上我问肖子期,“借别人的手除掉情敌,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爽?” 他一幅正义君子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想过利用你,只是单纯觉得你们不合适。” 我恨得牙痒痒,“那我跟谁在一起合适,和你吗?” “谁都无法改变我们两个彻底拥有彼此的事实。” “什么叫彻底拥有彼此?你说话不要这么恶心,人一出生就向这个世界宣布了自我独立,没有谁能完全彻底的占有另外一个人。” 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点好奇那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母了,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这样一朵刀枪不入的奇葩? 没有廉耻、内心强大,油盐不近、软硬不吃,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还是变态心理学出身的。 回忆带他去心理诊所那天,苏培看他似乎带着爱慕的眼神……我当时真傻。 “肖子期,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为人处事,咱们俩可一点都不像。”我要是有他变态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轮落到今天被人像猴子一样耍来耍去。 他声音柔和道:“你跟妈妈比较像,长相漂亮,性格单纯。” 妈妈……说没幻想过她的样子,那一定是假的。 不过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我也不再是渴望母爱的小孩子,跟奶奶相依为命也熬过来了。 沉默片刻后我转移了话题,“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后的打算。” “带你回爱格加森。” “做梦。” “你呆在宁海有什么好处呢?杨文雄现在不但涉黑,还帮人洗黑钱,别看现在风光无限,早晚有天兔死狗烹会落得下场凄凉。” 他说的这些我都懂,有时去查账,看到那些天文数字进进出出,自己都觉得心惊胆战。 杨文雄也跟我偶尔会跟我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但白纸一旦着了墨,想要洗净唯实太难。 不过杨文雄是我最好的兄弟,宁海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他们对我而言都比肖子期重要得多。 肖子期是蜘蛛,看到猎物就不停的吐丝结网,把边边角角都结得密密麻麻,让人窥到就心生恐惧。 就算我们有血缘关系,也改不了他是个变态的事实。 “你死了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你会。” 我不解他的笃定,“为什么?” “许奕飞因心理改造暂时不愿想起你,但是莫名失踪一个多月,许家其他人绝不会就此罢休,如果让他们查出来你做过这种事,你说会怎样?” 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我只亲眼见过许奕飞的父亲,面容冷峻气势逼人,举手抬足俨然是成熟版的许奕飞。 至于他爷爷,差不多是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一句话江城就能折腾个天翻地覆,绝不夸张。 肖子期说出这话,无非是想逼我就范,我自信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许家人怎么可能查得出来?除非……眼前这个变态跑去告密。 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干出这种事,事实上他的确做过。 他曾把跟我上床的录像寄给许奕飞,那件事成了我们彻底决裂的导火索。 看,这就是这个变态的爱,算计、陷害、阴谋无所不用其极! 肖子期见我咬牙切齿,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许家的势力根本不用我多做什么也能查得到。” 我依旧愤恨难平,“他不是你表弟李新龙么?究竟是怎么成为许奕飞的?” 这个问题我疑惑好久了,始终没有机会问出口。 别说两人性格不同,就连相貌都相差十万八千里,倘若不是许奕飞新口说出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情形,打死我都不会相信他们会是一个人。 肖子期顿了下,“经过可能有点复杂,不过我能确定李新龙的确死了,我亲自送他去火化的。” “借尸还魂?” “或许吧。” 我冷嗤,“能重生到许奕飞身上,他可真够好命的。” 肖子期淡淡笑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李新龙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简洁道:“车祸。” “和你有没有关系?” “许奕飞告诉你的?” 我有些不耐烦,“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只管回答有没有,是不是你做的?” 他淡淡道:“是。” 我错愕,脊背上窜起丝丝凉意,“你怎么那么坏啊,他当时才多大?不是你把他拐去江城的吗?把他骗过去就为了害死他?” 肖子期冷静的让人发指,“我只要他放弃继承权而已,没想过要害死他,车祸死亡纯属意外。” “操,人都死了,怎么说都随便你啊!你到底是多缺钱,为了那些东西连人你都敢谋杀?” “我不缺钱,但是那些钱是爸爸妈妈的,除了我们之外谁都不能碰。” 我噎住,怒火卡在胸口无处无处发泄,闷闷道:“我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你害人就是不对!” 肖子期道:“说什么害人,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4节 我用力捶上车窗,“你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悔意,真是不可理喻!” 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长这么大,我只后悔过一件事,就是当年把你送人。” 我想到那个趴在箱子里让哥哥拉着的情形,手指在玻璃上用力抠了下。 肖子期曾问我,“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最希望可以挽回什么?” 我说:“不要爱上许奕飞,你呢?” 他说:“好好爱一个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放开他的手。” 当年肖子期如果没有放弃那个小孩,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 时间也不能重来。 回到宁海后,我被杨文雄一顿狠揍,很疼,但是能被人在乎牵挂真好。 我们在客厅喝到酩酊大醉,然后抱着肩膀对着电视大声唱歌。 脸上带着伤?行为像疯子?没关系,只要开心就行了。 五月初夏慢慢到来,宁海一片生机盎然的深绿。 我收拾了行李,跟肖子期一起踏上了去爱格加森的旅途。 不知道此行要避多久风头,但我希望再次回到家乡时,跟许奕飞和肖子期已经彻底成为陌路。 我已经二十六岁,不再是能放肆玩游戏的小朋友了。 爱格加森的天是透明的,绿风中有芬芳青草的味道。 我不信教,但是每个礼拜天都会去教堂。 小女孩穿着白裙子集体吟唱诗歌,就像小天使一样。 那种宁静详和的气氛如在天堂,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和不快乐。 肖子期像个虔诚禁欲的牧师,说话行事都规规矩矩,并不强迫跟我发生什么关系。 我们一起吃完早餐,然后他去忙碌生意,我则在庄园里闲逛,偶尔会同杨文雄视频聊天,听他发牢骚抱怨。 “你年纪也不少了,也该找个合适对象收收心,别一天到晚在外面乱搞。” “你嫁我啊,虽然好兔不吃窝边草,我也不怎么喜欢男人,不过要是一白的话,亲亲抱抱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妈还指望你传宗接待呢!咱们俩要是搞一起,她非杀了我不可。” “没事儿,瞒着他就行,什么时候回来咱俩试试。” “行啊,我也想知道熊哥在床上妩媚起来什么样子。” “靠!”他贱兮兮的凑近摄像头,“跟你说……我上个月碰到许奕飞了。” 我笑容刹那间僵住,“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那你还说个屁啊!” 他郁闷,“我还以为你想知道。” 我身体放松下来,“我才不想知道。” 没事儿就好,看到杨文雄也没联想到我,这是不是说明……我可以回宁海了? 缩在爱格加森过了夏天,我都快要闲得浑身长毛了。 吃晚饭时跟肖子期提了这件事,他进食的动作变得稍慢,“你在这里过的不好?” 我扯嘴角,“不是不好,就是没劲。我义务陪了你这么久,应该够意思了吧。” “回宁海继续跟着杨文雄混么?” “到时候再说。” “那我跟你一起。” “不是吧?”我差点把汤喷出来,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你这么大一个人老粘着我做什么?” 他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份牛皮纸袋,“我这次是去谈生意。” “你在宁海有什么生意?”我把文件抽出来扫两眼,飞快的掏出手机怒吼,“杨文雄,你这个叛徒!” 杨文雄纳闷道:“怎么啦这是?” “你不知道肖子期是什么样的货色啊,为什么还要他的酒?”脱口而出后我下意识瞥了眼当事人,他依旧优雅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这事有点复杂,改天见面我再跟你说,反正我签合同之前真不知道供应商是肖子期!”他很委屈的跟我保证。 我烦躁的挂了电话,肖子期拿着餐巾冲我笑笑,“我们都在一起同居半年了,你还怕再跟我多呆几天?” 我还真怕……就因为他到现在什么都没做我心才老悬着。 就像老鼠费一大堆功夫偷来土豆,扒拉到窝里后却放着不吃,这不科学。 ☆、46 大叔,你想不想要我? 离开爱格加森之前我去市中心采购,帮杨文雄带了很多礼物。 虽然现在国内什么都能买得到,但是心意最为重要。 拎着大包小包刚穿过马路,就被人从后面遮住双眼,一个娇滴滴的奇怪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操!外国骗子也来这套?我抓住他的手顺势一拉,手肘处重重击在对方胸口上。 那人立刻哀号不止,“方哥,是我……”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我转脸一看,竟然是半年前在宁海纠缠自己的姜小虎。 他顶着个非主流杀马特发型,清秀的五官痛苦的皱在一起,脸上涂得亮闪闪的,身上穿着皮夹克和低腰牛仔裤,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从后面露出半个白屁股和引人遐想的红沟……路边行人经过纷纷侧目。 我面色复杂的将他拉起来,“你怎么这身打扮?” “是不是很帅?”他很臭屁的甩下头发,看起来还是过去的性子,没怎么变。 我点头,“凑和。” 几分钟后,我们在街边露天酒吧坐下来。 他要了杯果汁,咬着吸管目不转睛的看我,“方哥,你好像比以前更帅了……” “你又拿肖子期的钱了?”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有种浑若天成的纯真,就算知道他是肖子期的人我也并不反感。 他连忙摇头,“我跟他不联系了,现在只是在这里打工而已。” 我扫一眼他露肚脐的性感带洞小皮衣,“打什么工?” “你看我像打什么工的?方哥,照顾下我生意呗……这个月再接不到什么客人,我就要被辞退啦。” “勾引我,你就不怕肖子期被再找麻烦?” 他凑过来,爪子放在我大腿上轻轻的摩挲,“他不知道我在这里,方哥,我已经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还惦记着当初的话呢,我坐着不动,“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干这个?家里真的缺钱吗?” 姜小虎声音有点闷,眼中亮光慢慢黯了下去,“我没有家,我一个人,自己赚钱自己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谁带你来爱格加森的?” “跟几个朋友一起。” 我用手指轻碰玻璃杯,问:“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他摇摇头,“语言不通吃的也不习惯,但是签了两年合同,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我可以帮你赔违约金。” “什么?”他难以置信道:“方哥,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把啤酒一饮而尽,“不过你要是跟了我,以后就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为俩小钱出卖我。” 他举手指头发誓,眼睛水汪汪的跟小狗一样,“我保证以后不跟别人鬼混,身心都对方哥百分百忠诚,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跟他回cb之前,我们先去了理发店,把他一头五颜六色的杂毛剃了个干净,只留两寸来长的小毛刺,又去服装店换了他那身吊儿郎当的衣服。 我捏捏他的下巴,“这样多好看,干嘛非把自己往脏兮兮里糟蹋。” 他白脸瞬间红了个透,嘴唇粉粉的微微嘟着,“昨天还有人夸我发型帅呢。” “那是他审美观畸形。” “老古董……”他小声嘀咕。 老古董?我挑眉,“这还没赎身呢就开始顶撞我了?” 他连忙扯我衣袖拍马屁,“方哥大人不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违约金在我的接受范围,很快帮他办好了离职手续。 回庄园的路上我告诉他,“我们明天回宁海。” “哦也,方哥万岁!” 不过在他得知肖子期也要同行的时候,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我好奇道:“你就这么害怕他?” “是啊,”他搔搔后脑勺,“每次看他笑,我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拎着包装袋,踮脚在我嘴上亲了下,“我也一定不会出卖你的!” 我摸了下嘴唇,意外道:“你真是gay” 他小鸡吃米般点头,“对啊,我喜欢跟男人做爱,觉得那种感觉特别爽。” 说到一半时他舔下嘴角,目光像头饿极的小豹子,“我现在想跟你做,想好久了,方哥鼻子这么挺,那里一定也很大……” 我瞥他一眼,“你还真敢想,当时我要你碰你都不敢碰。” “那是以前!肖子期说不准让我碰你,演戏最多只能亲脸……” “现在你敢碰了?” “敢!”他声音异常响亮,见我失笑精神陡然萎靡,“方哥又在逗我玩。” 其实,我不是在逗他玩儿。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原因,夜里躺在大床上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只是个普通男人,无法做到肖子期那样对欲速望收放自如,单身了这么久,也该找个合适的伴儿了。 对姜小虎谈不上爱,但是挺喜欢这他单纯的性格,带着点少年傻气和娇憨,高兴就笑得阳光灿烂,难过就哇哇大哭,脸上从来挂不住什么事。 而且我很享受被全心依赖的感觉,就像现在,他一手拎着东西,另只手挽着我胳膊,姿态亲密无间,完全不去管路人怎么看怎么想。 他已经成年,还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我也是单身一个,两人暂时凑成对应该也能过些时日。 至于以后,他如果再碰到喜欢的人,是去是留我绝不阻拦。 回到庄园后,肖子期不在家。 我让姜小虎玩电脑游戏,自己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时,姜小虎脱得光溜溜的来敲门。 “方哥,让我跟你一块洗吧!” “进来吧。” 主动送到嘴边的鲜肉,不吃白不吃,更何况我已经饿得太久。 他迫不及待的窜进来,扑通一声跳进浴池,圆眼睛骨碌碌的盯着我,“方哥身材真好,屁股也翘,干起来一定很爽。” 我一把将他脑袋按在水里,“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他手脚全用扑腾两下,钻出来甩掉脸上的水花识趣的改口道:“方哥的鸡巴真大,一定能把人干得很爽。” “这还差不多,”我也坐进去,上下将他仔细打量一遍。 胸脯有点单薄偏瘦,皮白肉净没有什么伤疤,尖下巴上滴着水,五官漂亮精致好像玻璃做成的人一样。 他主动站起来展示给我看,转个圈,“方哥满意不满意?” “以后多吃点,我喜欢肉肉的。” “大叔真out,现在全球都流行骨感美啊!” 先是老古板,后是大叔,现在的小孩嘴巴都这么毒吗?我才26岁而已…… 他跪在浴池里,手脚并用的爬到我这边,“大叔,我来帮你洗吧。” 算了,跟他青葱一样的年纪相比,我的确是有那么点大……我闭着眼睛微微点头,默认了他的称呼。 结果发现我真的老了,他所谓的洗不是用帮我按摩,而是将跨坐在我身上贴着蹭,上上下下跟肉团子一样粘来滚去,还用舌头在我胸口不停的舔。 他趴在我胸口上,“怎么样,舒服不舒服?” “还行。” “什么啊,”他有些失望的咬我一口,“我第一次跟人做这个,你都不夸夸我……” 我抬起手,在他脊背上轻轻抚摸,慵懒的享受着他的贴身服务,“很舒服。” “这还差不多,不过方哥……你这样子真性感,我鼻血都快要流出来了。”他抓着我的胳膊晃,“你也看我,你也看看我,不然我一点自信都没有。” 我睁开眼,他脸很快红了起来,“方哥,你想不想要我?” 我捏住他下巴亲了下,“出去再做,这里没有套子。” “我很干净的……没有病,真的!” “这里也没有润滑剂。” “唉呀,用沐浴乳就行了……” 作为承受的一方,我真不理解他性致为什么这么高,还是说他是装出来讨好我的? 将手探到他脚间摸了下,硬挺的,身体反应作不了假,他应该是真的想跟我做。 “啊……呀……”他轻轻捏动起来,红着脸夹住我的手不放,“方哥,我还要……” 我只捉着他要害处揉搓几下,他就在我手中射了出来。 大概三十秒不到?他却对自己的表现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再加上我们是第一次做,所以才……” 扣!扣!扣! 外面有人敲门,肖子期的声音随之响起来,“小白,你在不在里面?” 我懒懒道:“嗯,在洗澡。” 他顿了下,“听管家说你带回来一个朋友?” 我轻轻抚摸着怀里肌肉僵硬的小孩,“嗯,他在跟我一起洗澡。” ☆、47 难怪他禁欲 被肖子期打扰后,洗澡便成为了单纯的洗澡。 出门时姜小虎扯着我的浴巾,“方哥,等下见了肖子期,你可得保护好我。” “害怕你就时刻跟在我身边,别落了单。” “行!”他揉着鼻尖视死如归的扬扬拳头。 饭桌上,肖子期彻底无视姜小虎,我也很乐意于此。 小孩吃饭很挑,什么胡萝卜、青椒全都捡到盘子里,有洋葱和蒜的菜更是尝也不尝。 我饶有兴趣观察他兔子一般的进食方式,“难怪你长不高。” 他被戳了痛点,咬牙嘀咕道:“长得高有什么用,你又不会让我上你……” 我靠在椅背上笑,“你要能再长高五公分也不是不可以。” 年轻真好……什么话都能肆无忌惮往外蹦。 他脸上郁闷一扫而空,“真的?” 我笑,“真的。” 现在小孩发育都早,他现在已经十八岁,想再长高五公分几乎不大可能。 姜小虎却当了真,飞快把盘子里的东西吃个干净,再也不挑剔什么口味。 肖子期放下筷子,询问一旁等候的管家,“客房有没有准备好?” “不用了,”我抢在秦伯应话前开口,“晚上小虎睡我房间。” “秦伯,等下带这位姜先生去客房。”肖子期对我的话完全不理会。 我赌气道:“秦伯,把我东西也一起搬去客房。” 肖子期睫毛缓慢眨动了下,用毫无火气的优雅嗓音道:“小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示意姜小虎先进房间,“我不是小孩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是不是除掉许奕飞后,他就视我为囊中之物可以高枕无忧了? 肖子期,我不是没有思维和行动能力的物品,曾经受过的屈辱还历历在目,怎么能事事都如你所愿? “对了,”走到一半我折了回来,“你最好别动姜小虎,如果他有个好歹,我就……” “你就怎样?”他掀起眼皮,眸色在灯光下清透如琉璃。 “我就去死。” 他站起身,挺直的鼻尖几乎贴触着我的脸,“小白,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切,”我冷嗤,破罐子破摔道:“你拍拍胸口说心理话,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男人?不相信你就试试,反正我现在已经生无可恋了,早死早托生。” “你这样子就是在我心口中上扎针呢。” “心?”我用手指戳在他胸口上,“原来你这里也有长心,你拐走了我的初恋情人,毁了我最美好的青春,一次次伤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跟许奕飞在一起时可以说是我自作自受,可是在那之前呢?如果肖子期不出现,根本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发生。 如今我什么都没做,罪魁祸首倒反过装委屈,这世界究竟有没有公道? “我爱你。” “爱不是万能借口,更不是为人承担错误的挡箭牌,你的爱自私狭窄,卑鄙又无耻,我要不起。” “所以你宁愿选择姜小虎那样的人,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是。” 他眼中脆弱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坦然自若,“你会后悔的。” 这是威胁吗?我不爽的拧起眉毛瞪着他。 带着一身怒火走进卧室后,我把姜小虎按在门上开始激吻。 他似乎吓到了,木讷了半天才开始用手搂住我,两条腿像章鱼一样夹在我腰上,用力在我小腹上顶,“方哥……去床上。” 我将他抱到床上,“早点睡吧,明年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他失落的在床上滚来滚去,“你不想要我啊。” “没心情,”想到肖子期刚才的样子我就烦,随手从抽屉里拿只烟出来点上。 姜小虎将头枕在我腿上,扯着我的衣角绕啊绕,小心试探道:“方哥,肖子期对你很好呢。” “好?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对我好?” “眼睛还有神情啊,每次转到你那边,就立马温柔的不得了……他条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你在这是在给他做说客?” 他立刻爬起来,“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对他好像很特别。” 我拿着烟顿了下,“哪里特别?” “你在我面前特别男人,但是一看到肖子期,整个人都不对啦,感觉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非要跟他较着劲。” “你知道个屁!”我把棉被拉起来盖到他脸上,命令道:“睡觉!” 卧室烟味儿有点重,睡前我去把窗户推开,借着沙白的月光不经意瞥到外面,肖子期正一个人坐在园子里,孤零零的身影落寞。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睡?疯子就是疯子! 姜小虎已经酣睡,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我在床上翻了许久,还是睡不着。 走到窗前一看,肖子期还在那里坐着,身形半天都不动一下。 他不走我就睡不着,再隔大半个小时去看,他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不会死了吧?我心里毛毛的,呸!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了凌晨三点,我终于抗不住了,决定下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要是真死,我就彻底自由了,到时应该买挂鞭炮来庆祝! 后半夜的庄园很安静,夜风清凉如水。 叫了两声肖子期他都没有回应,我不得不走近,“肖子期……” 他还是一动不动,我犹豫着伸出手去推他,却感觉整个肌肉都是僵的……僵的……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我声音开始颤抖,“肖子期,肖子期!喂,醒醒……别耍我了……肖子期!” 看庄园的狗被动静惊醒,汪汪的叫个不停,管家秦伯也飞快的拿着瓶子冲出来,“方先生,请不要碰少爷的身体!” 他伏耳贴在肖子期的胸前,随即倒了两颗药塞到他嘴巴里,在腹部轻按几下,又拉着手脚缓慢的舒展活动。 我被他一系列娴熟的动作惊到不能言语,半晌才问出声,“他怎么了?” 他神情缓和下来,“没什么,小毛病而已。” 我怒道:“什么小毛病能让人变成这样?!” 秦伯看着我,眼中有噬人的寒意,“让他变成这样的难道不是方先生你?” 他让人把依旧昏睡的肖子期背回房间,最后园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秦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对不起二少爷……我刚才逾矩了。大少爷他现在很难过,求求你对他好一点……” 我握起拳,指甲深深陷到掌心里,“他到底什么病?” “心脏病。” “你胡说!肖子期高中时还拿过长跑冠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 秦伯低声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在三年前做过换心脏手术,现在禁止跑步,禁烟酒还有较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连房事都要戒。” “你在骗我吧?跟一起生活这么久,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他有什么异常?” “您什么时候将目光正眼放在少爷身上过呢?二少爷,大少爷过去背负的东西太多,或能行事偏激些,但是他真是一心意待您,他甚至……立了遗嘱,将来出什么事,所有的财产都是您的。” “我不要他的钱!” 肖子期有心脏病?隐约记得他好像说过这些年很难熬的话,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难怪怎么激他都不生气,总是戴着幅淡然的面具,难怪他禁欲,这半年都从来不碰我……他居然有心脏病…… 我胡乱的摸了把脸,又想抽烟了,可是出来的急,口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装。 在肖子期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不客气的问:“他大概还能活多久?” 秦伯面色难看道:“当年的手术很成功,基本上没有任何排斥,如果您不刺激他的话,应该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知道了,你走吧,让我静会儿。” “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今晚的事,麻烦您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怔住,“为什么?” 秦伯苦笑,“少爷瞒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让您知道,如果您知道了……他会很难过的。” 他难过,心脏就会有问题,然后就会……死。 原来肖子期并非坚强如铁,他比谁都脆弱。 一边折磨我一边为我的未来铺路,这种叫哥哥的生物还真是麻烦。 我恶毒的想,现在如果想甩开他,应该很容易吧?多做些他不想见的事,多说些他不喜欢听的话,就能活生生把他给气死,而且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 次日饭桌上一片平静,肖子期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病发过的迹象。 秦伯提着行李询问道:“少爷,要不要休息两天再走?” 我瞟一眼肖子期,“你难道昨晚没睡好?” “很好啊。”他笑笑,转向秦伯道:“没关系。” 我无视秦伯的乞求,继续讽刺道:“你脸白的像鬼一样。” “这样啊,”他眼神狡黠道:“说不定我真去地府转过一圈。” ☆、48 要玩也要有个尺度! 宁海十月城市还很绿,空气中飘满了桂花馥郁的甜香。 从机场出来后天色已经黑透,我带着姜小虎迫不及待同肖子期分道扬镳。 快要到家时,姜小虎突然欣喜道:“路边有卖烤地瓜的!好久没吃到过了,方哥让我下去买两个好不好?” 烤地瓜?司机停下车后,姜小虎跳下去买,捡了几个后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连找零都不要就急匆匆的赶回来。 他把一个掰开,甜丝丝的香气立刻在车厢内扩散开,尝了下后,撕出一小块送到我嘴边,“给你吃。” 我将脸转开,“我不吃地瓜。” “尝一口嘛,真的很甜。” “我说了不吃!”看到他眼中涌动着委屈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 “哼,不吃就不吃嘛,干嘛那么凶,”他小声地抱怨着,两手捧着地瓜像仓鼠一样低头吃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便惨兮兮的鼓着脸道:“吃不下了。” “那就先装袋子里,等下扔了。”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三个花了我快四十块……呀,那人好像没找我零钱!” 我从他嘀咕抱怨中想起一些凌乱的记忆,现在物价涨的真快,二十多年前好像是几毛钱一斤? “叔叔,我没有钱,能不能送我们一个?” “弟弟你要乖乖的听奶奶话哦,不能调皮……” “我爱你。” “让他变成这样的难道不是方先生你?他在三年前做过换心脏手术……” 我手搭在额头上,任记忆忽明忽暗的在脑海奔腾而过,胸口就像烧了一锅开水,沸了变凉冷了又热。 转眼在回到宁海已有一周,在床上每当被姜小虎勾引得激情难耐的时候,肖子期的声音就会适时在耳边响起来,他说:“小白,你这是在往我心上扎针呢。” 小孩细腰扭得跟麻花一样,我却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倾刻间欲念全消。 先是许奕飞,后是肖子期,这两个人总能轻而易举把我生活搅得一团糟。 许奕飞现在已经被摆平,眼下只剩下一个肖子期,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他彻底消失? “方哥,”小孩贱兮兮的凑过来,伸出爪子在我身上乱摸,“你是不是身体不行啊?每到关键时刻就销,要不让我来吧!” 我捏住他下巴左晃右晃,“就你这秒射的小屁孩还想干别人?” “我不想干别人,我就想干你。方哥,我保证会将你侍候得舒舒服服……让我做一次行不?” “小弟弟,你还太小了。” 他听懂我的双关语,立刻小兽一样炸起毛,“你这个老浑蛋,我要跟你拼了……” 先是方哥,后是大叔,现在居然进化成老浑蛋了,我将他按在大腿上,用力抽了他屁股几巴掌。 姜小虎总算老实了,焉焉的看着我,“方哥,咱们做一回吧,不然我心里老不踏实。” “做了你就踏实了?又不是结婚领证。” “不是这样的,”他垂下毛葺葺的小脑袋,“我总觉得你对我不是那种喜欢,老把我当小孩玩。” “你本来就是小孩。” “我不是!”他眼角有点泛红,声音透着种我从未见过的执著,“我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 我懒洋洋的反问:“那又怎样?” 他甩开我的手,愤愤的把枕头丢出去,“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孩子是突然抽的什么风?“你今晚怎么了?” “我喜欢你!从你把我从许奕飞家背出来我就喜欢上了你……在爱格加森相遇,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给我买衣服,带我去交违约金,还抱我……你就是老骗子一个!说什么喜欢我,表面上对我好的不得了,实际上就是把我当成猫猫狗狗之类的宠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沉默片刻,起身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明天我让人帮你收拾东西。” 他声音颤抖的说:“你果然开始嫌弃我了,既然那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回来?” “别闹了,”我揉揉他的头,“我出去抽只烟,你自己早点睡。” 他咬着嘴唇不说话,直到我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才突然道:“你爱上肖子期了对不对?” 我顿住脚步,“别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你这两天梦里都叫过他的名字!回宁海那天早上,我什么都看到了,还听到肖子期的管家叫你二少爷!”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腾腾的光着脚跑过来,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语气蛮横道:“不准你喜欢肖子期,他是个恶魔、变态、神经病!他会把你藏起来谁都看不到……” 这些话我常拿来骂肖子期,可是被姜小虎说出来却感觉刺耳无比,声音不自觉转冷道:“放手。” “我不放!” “你想这样抱着我过一夜么?” 他舌头温度透过衬衫传到我后背,下身贴着我的腿轻轻磨蹭,“方哥,我们做吧。” 我曾经喜欢看他撒娇的样子,因为那会让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可他不识相的却提到了肖子期这根心头刺儿……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5节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他浑身一震,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我不是出到处卖的!” “那你在夜色和爱格加森cb做什么?体验人生吗?” 我没有职业歧视,只是反感这种做了又不承认的人,明明半年前还为了几万块在我身边做间谍不是吗? 他歇斯底里的尖叫,“方一白,你看不起我……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皱起眉毛,心里烦乱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怎么想都随你好了。” 僵持了片刻后,姜小虎终于想通似的松了手,揉揉眼睛,目光就被打碎的玻璃瓶,尖锐又扎人,“方一白,我恨你!” “说完了?”至此我耐心全失,连人带衣服将他拎到门口,又将桌子上皮夹丢给他,“去外面找个地方冷静下再来找我说话。” 先前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小孩,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幅凶神恶煞的小阎王? 坐在客厅连着抽了两支烟后,我忍不住把门推开看了下。 外面空荡荡的,地上飘着一层粉红色的碎纸钞,黑皮夹上则多了两个脏乎乎的脚印。 他这任性又骄傲的个性,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苦出身,也不知道在外面讨生活的时候怎么过的…… 我将皮夹捡起来,重回卧室一夜无眠。 次日和杨文雄一起去肖子期那里谈生意,他大方的很,比前先的代理商报价还低出25。 趁他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杨文雄同我道:“你说他这是图什么,跟我们合作压根赚不到什么利润。” 我冷嗤,“钱多烧得慌呗,他给我们就要,有多少要多少,用不完就高价转手卖给别的供销商。” 没多久肖子期转了回来,很和气的冲我笑笑,好像之前恩怨全都不存在一般。 杨文雄为人耿直,签过合同后邀请他一起吃饭,还拿啤酒杯装白酒敬他。 肖子期自终未露出任何异样,平静的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杨文雄语气坦诚道:“肖先生真是爽快人,我现在真的开始喜欢你这个人了。” 肖子期客气两句后起身去洗手间,等了约五分钟人还不见回来。 趁杨文雄在跟女服务员聊天的时候,我也悄悄站了起来。 进去后看到肖子期正捧了水往脸上泼,除了耳际泛红外其它地方都纸一样的惨白。 从镜子里看到我,他动作顿了下,“小白……” 尾音拖的长,嘴唇闭上了余音还在我耳边回响,我紧盯着他,“肖子期,你到底有多爱我?” “我不知道,”他苦笑,“感情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要怎么拿来用语言衡量?我只知道,这些年你是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我激怒你的话,会不会像杀小哈那样把我杀掉?” “不会。” 我拉住他的手,“走,跟我去喝酒,如果你能拼得过我,我就跟你尽释前嫌。” 他顺从的跟我走,语气第一次带了点不确定,“你是说真的?” “真的。” 一杯两杯……三十几度的白酒灌下去,像火一样烧得喉咙生疼。 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里止不住冷笑,连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拼? 去死吧浑蛋……这样就能一了百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烦我! 杨文雄一旁吃惊道:“这是白酒不是啤酒,你们这么喝会出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理他,拿起瓶子道:“肖子期,你还敢不敢喝?” 他眼中已有醉意,执杯表情却很郑重,“没什么不敢的。” 我把四个杯子摊开注满,再下重饵,“你要是能把这瓶酒喝完,我就答应跟你交往!” “一白你……” “大雄你不要管,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肖子期默默拿起杯子,一语不发的往喉咙里灌,喝到一半手垂了下去,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玻璃跌落地上滚了几滚。 “肖子期。” “嗯?” 我或许也醉了,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主动抖开计划,“我骗你的,就算你喝完,我也不会跟你怎么样。” 他头埋在胳膊里,声音很轻的呢喃,“我……知道。” 我恶毒的笑,“你知道?知道你还喝?不怕自己心脏病发作死掉?” 这下他默了很长时间,就在我以为对方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却道:“死了也好,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我说:“那你就去死吧!” 杨文雄被我们的对话惊吓到,拍了几下肖子期没有反应,便伸手在他鼻子下试探了下,连忙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我缩在椅子里,无聊拿着筷子呆呆的敲着杯子,一下,两下…… “小白,告诉哥哥这是几……” “二。” “错啦,是五,一二三四五的五,香蕉英语怎么说?” “爱泡儿……” “不对,那是苹果……” “苹果,爱泡儿。” “小白真聪明!” …… 尖锐的鸣笛声响了起来,几个白大褂冲进来,把肖子期围了个水泄不通,没过多久,全都消失了。 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 杨文雄揪住我的衣领,“方一白,要玩也要有个尺度!现在都要闹出人命了,你还笑个屁啊!” “肖子期死了?” “鬼知道!呸呸……你去给我去厕所醒醒酒!” 我晃晃悠悠走进洗水间,准备解皮带却被人从后面用毛巾掩住了口鼻,刺鼻的乙醚味直冲五脏。 在经历一番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49 前有狼后有虎…… 恢复意识后察觉嘴唇上贴着两片柔软,睁开眼看到一脸陶醉的姜小虎,他很开心道:“方哥,你醒啦。” 我抚着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发现这是间刚建好的大房子,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连墙壁的漆都没有来得及刷。 怔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醉酒前的事,肖子期在我怂恿下喝了很多酒,然后就……记不得了。 刚准备起身,却被姜小虎拉住胳膊,“方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 “你回不去的。” 我懒得理他,下地后却四处寻不着鞋子,他看我赤脚站在地板上,得意道:“找不到,找不到!” 我憋着火,然后又发现身上衣服也不是自己的,胸前还印着可笑的卡通图案,后面还有载着老虎耳朵的帽子。 “我衣服和鞋呢?” “扔了。” “别开玩笑了,快点拿出来,我回去还有要紧的事办。” 姜小虎眨着圆眼睛一脸天真,“真的扔了。” “那帮我找套能穿的鞋子和衣服。” “不要。” 我皱眉,“把手机还给我。” “哦,”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四分五裂的零件和电池,连卡都被从中间折成了两半。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看颜色和外壳好像的确是属于我的…… 姜小虎摊着手,笑眯眯的看着我,像个做错坏事但不自知的孩子。 我对他的行为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微微抬起下巴,“因为我讨厌你!” “不可理喻。”我径直走出去开门,外面却守着两个戴眼镜壮男,几乎是立刻便挡在了我面前。 对视片刻后,我关上门重新折回来,“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低头摆弄着卸下来的电池,“跟我上床,我就原谅你。” 我抓抓头发,在他旁边坐下来,问:“你究竟是谁?” 许奕飞之前提醒过我他的来历不简单,我只当他是查觉了姜小虎和肖子期的关系,现在想想他花钱如流水的架式,还有在生涩的生理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卖身的小牛郎。 他偏头道:“你跟杨文雄不是已经查过我的底细了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 看来又是一个麻烦,好不容易摆脱许奕飞和肖子期,我怎么会将自己再次陷入泥潭? 真庆幸我们一直没有发生性关系。 “要是还在为之前把赶你出门的事生气,我可以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一点诚意都看不到。” “你年纪还小,将来会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没必要吊死在我这颗树上。我以前没有跟你上床,以后更加不会。如果还在打这个主意,我劝你尽早放弃好了。” “如果我要关你一辈子呢?” “随便。” “你以为自己多不了起,还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他愤怒的将零件挥了一地,绷着嘴唇生气道:“你这个可恶的老骗子!” “骗子?”我好气又好笑,“我骗你什么了?钱?还是色?倒是你,连身份都是假的,到夜色上班更是居心叵测,爱格加森十万违约金是我出的,你身上的衣服是我买的,怎么会反过来诬蔑我一把?” 他咬牙切齿:“你说你喜欢我!” 我揉揉他的脑袋,“我是喜欢你啊,你不是也喜欢叫我大叔么?” “你少装蒜,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跟你跟接吻、上床做爱!” “这样啊,你知道我最近比较忙,身体也很差,对这种事根本提不起兴趣……” 他冷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想先哄住我,然后偷偷回宁海去看肖子期,是不是?” 我欲言又止,将他话语咀嚼一遍才察觉出不对,“什么叫回宁海?这是哪里?” “江城,别说是杨文雄来这里,就算是你的老情人许奕飞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就彻底死了心吧。”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呶嘴一指,“窗户在那里,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啊。” 我晃晃悠悠走过去,身处的这座楼很高,能清楚看到矗立在夕阳中的标识建筑,果然是江城……看来我不止醉酒那么简单了。 离开这里整整一年,我做梦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江城对我而言实在太过危险,如果再跟许奕飞见面,他说不定想起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了晚饭进来,姜小虎坐在床上看我吃,“方哥,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我盘脚坐在地板上,懒懒的拿着筷子,“没什么好说的。” “你真生我的气啦?” “没有。” “你有!” 我瞥他一眼,“你就有就有吧,没事了就滚,看到你就烦。” 他脸阴沉下来,一脚将我脚边的需泉水瓶踢开,固执的蹲下身道:“我偏不走,气死你。” “你到底滚不滚?”我砰的一声将空碗砸在他脚边。 他眼露委屈,声音却很倔强道:“我不滚!” “好,”我怒极反笑,作势要去拥抱他,却顺势抄了一片碎瓷握在手中,直接抵在他雪白的脖颈上,“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起来。” 姜小虎站起来,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你居然想杀我……” “我不想杀你,只是不想呆在这里。”我挟持着他走到门口,“开门。” 见他垂着手臂不动,我便低头在他脸颊亲了下,“听话,我不想弄伤你。” 嘴上话语虽然说得温柔,但是手里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这条小狐狸在我身边隐藏这么久都没露出过尾巴,肯定还藏着其它不为人知的阴险狡诈。 该庆幸的是他应该真心喜欢我,被我从后面搂住也未有任何挣扎,身体还在不自觉的贴着我微微颤抖。 成功摆脱门外的两个男人后,我们顺利走进电梯,透过墙壁上的镜子,我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赤着脚,身上还穿着滑稽可笑的睡衣,而电梯只有两个按键,一楼和三十楼。 我贴在他耳边吹气,“把衣服脱了。” “什么?”他有点发怔,“为什么……脱衣服?” “临走前我想再看看你。”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混蛋!” 我将他搂得紧了些,贴身抵着他的臀部用力顶了两下,“快点……” 从刚才走廊看这座大厦应该是才竣工没多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电梯里的还挂着测试灯,光线昏暗。 这小狐狸居然找得到这种地步,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我小心翼翼控制着力气,避免尖锐的切口划伤他细嫩的皮肤。 把外套脱下来后,我就把他脸掰过来了个舌吻,他脸颊微透微泛红,小声冷哼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我笑着轻捏他的腰,“裤子也脱了。” 他在我身边经常光着屁股晃悠,现在正脱反倒有些扭捏了。 待哄他将裤子脱下来后,我悄然按开电梯,一脚将他踹了出去,然后按下一楼,电梯门把姜小虎愤恨交加的眼神彻底阻隔在外面。 在电梯到达地面之前,我顺利换好了衣服,虽然有点紧绷贴身,却总好过那身幼稚可笑的睡衣。 出去拦了辆出租车,直接让司机开到临近郊区的一家小酒吧。 老板名叫江平,是个长有虎牙的文艺小青年,曾经跟在杨文雄身边有八九年,为人处事一向很机警。 当年我到江城来上学,就是他开的车来接我。 看到我来江平很惊喜,爽快的付过车费还热情的邀请我去喝酒。 酒这种东西我是一点也不敢碰了,心里还惦记着宁海的事。 打电话过去,劈头迎来杨文雄一顿臭骂,他火气十足的怒吼道:“方一白,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拉了屎让别人擦屁股,这可不像是你会干的事儿!” 我揉额,“不是,你听我说……” 艰难的沟通了半天,我才算是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了。 “姜小虎那个兔崽子还真不怕死,连老子的人他都敢碰,看我不把他皮揭了!” “消消火,”我摸摸鼻子,“那个……肖子期……现在怎么样了?” 杨文雄沉默下来,“一白,你暂时别回来了,等下从江平那里拿点钱,去附近转转玩玩。” 我胸口一紧,“到底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明知道他有心脏病,还灌他那么多么酒,不诚心想弄死他么?” “他……死了?” “不知道。” “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叫不知道?” “妈的一个大活人从医院凭空消失了,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我愣住,“消失?” 杨文雄闷闷道:“说是人还没送急诊室就跑了,四处找不着人,我这几天都快把宁海翻一遍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醉成那样子,怎么可能在医生和护士眼皮底下消失?” “我也这么想的,但就是找不着人,所以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不过肖子期在宁海没什么亲戚,应该不会有人去警局报失踪,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那天喝酒的事跟谁都不要说,被人问起就讲不知道他有心脏病,知道不?” 杨文雄是不会骗我的,他说去找了,那便是用心去找了。 整个宁海都不见人,肖子期到底是去了哪里?现在是死是活?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江平笑着走进来,“方哥,我让人准备了点吃的。” 我怅然的收起电话,“江平,你知不知道姜小虎什么来历?” “姜小虎?”他恍然道:“您说那个曾在夜色上班的小孩?” “是,”我点头,“他有什么特殊来历吗?” “还真有,”江平坐下来,语调缓慢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事,他竟然是黑老大靳叔的私生子。据说是年少时风流账,后来姜方一连串的生女儿,近两年才突然想起把这儿子强行讨回来认祖归宗。但是这位小爷偏偏是个倔脾气,隔三差五就捅出些篓子出来要他老子收拾,而且还专捡被人厌恶的行业干,据说发廊小弟、酒吧少爷全都做过,只为让老子丢脸……靳叔那脾气你应该也听说过,什么事都不管,就索性由他去折腾。”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江城是不是有让人堕落沉迷权势的潜质?李新龙变成了许奕飞,姜小虎则成了靳小虎……真是神奇的地方。 我没什么胃口,想到生死未卜的肖子期更是如噎在喉。 他不在宁海又会去什么地方?难道悄悄回了爱格加森?未达成目的就放弃,这不像是他肖子期的作风。 杨文雄说他当时确诊病发,可是后来却见不着人,莫非已经死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着打了几个冷战。 “平哥,平哥!”突然有人推开门闯了进来,神态慌张道:“出事了。” “出去说,”江平冲他使了个眼色,“方哥,你先自己坐会儿,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靠在沙发里拼命揉捏额角,约过了十几分钟,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的吵杂声,还有人在砰砰的碎玻璃瓶。 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得安宁,几分钟后我决定走出这间隔音不怎么好的酒吧,去另寻个僻静的住处。 等走出去后,外面已经恢复安静了,只是地上一片狼藉,酒和坚果花花绿绿撒得到处都是。 做服务行业,既使有坚硬的后台和手段,这种场面也会屡见不鲜,人喝酒上了头,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就像我突然萌发想弄死肖子期的念头一样。 我悄悄穿过人群,并不想惊动江平。 心道他现在自立了门户,摆平这种事想必是轻而易举的事的事……直到我看见许奕飞。 如杨文雄所述,他现在的确过的很好,所有人都站着,只有他镇定自若的坐在吧台前,身边还有个漂亮少年专门侍奉倒酒。 他剑眉飞扬,双瞳漆黑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微扬噙着抹琢磨不定的笑,就像是个置身事外的冷眼看客,完全无视面前箭拔弩张的紧张局势。 该说我们有缘份还是说这世界小的可怕?怕什么来什么…… 我默默低下头,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事实上压根儿也不会人注意我,店里的客人全都跑掉了,剩下来是则是两波势力在对峙,谁有闲功夫管一个路人甲? 快要走到出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群鸟高飞时,猎人总会把目光转移到脱离群体的那只身上……情形好比现在的我。 后背突然渗出一层冷汗,但是我不敢回头去看。 门就在眼前,下了楼梯再转个弯儿,我就能彻底安全。 一步,两步,三…… “门口那人站住!”许奕飞不出意外的开了口,“为什么走路都偷偷摸摸的?” 应该不是错觉,周围比刚才更加安静了。 催命阎王继续道:“说的就是你,穿皮夹克的那个,背对我们做什么?” 转还是不转……后果可能会有天壤之别。 内心交战厮杀一番后,我选择揉揉脸,勉强挤出一个正常的微笑表情,深呼吸,转身…… 许奕飞那张俊脸先是一怔,随即变得面目狰狞,好似五官都跟着扭曲了一样,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我像兔子一样夺门而出。 苍天大地神仙姐姐,如果能让我平安逃脱,方一白定从今日起痛改前非虔诚礼佛! 才出酒吧没几步,几个西装男就气势汹汹的拎着酒瓶追了出来。 还好夜深地方又偏僻,闯红灯,横穿马路,翻护栏,本不熟悉的动作都被求生欲激发得自然流畅。 几个人边追还边乱哄哄的嚷嚷,“站住!前面那小子给我站住!” 傻逼才听你们的,老子要是落到许奕飞手里,还他妈有活路么? 我跑的飞快,眨眼到了分叉路口,转个弯出去就是农田,里面有还未来得及砍伐的玉米杆,到时藏身就方便多了…… 我主意打得好,却不防从另个路口突然白光闪烁,一辆幽灵车冷不丁冒了出来。 前有农田、后有追兵、右有路、左有车……不管选哪个,都他妈比被许奕飞逮到强得多。 想到这里索性将心一横,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农田冲去,就在准备迈出最后一步时,我听到了砰的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50 再也回不到的从前 十月天空又高又蓝,麻雀欢快的蹦跶在窗外天线上,一个个就像跳动的乐符。 阳光透过玻璃晒进来,随着树影晃动形成一大片流动的碎金子。 我坐在轮椅上被晒得泛困,拿报纸盖在脸上,全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身后传来嘎吱一声轻响,沉重的皮鞋扣在地板上,“方先生,许先生要见您。” 账总还是要算的,整整七天,我还以为他把过往都彻底忘了。 来人将报纸从我身上移开,手里拿着口罩和墨镜,语气严肃但恭敬道:“麻烦把这个戴上。” 口罩很大,几乎遮掉了五分之三,再戴上黑钞,我觉得自己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古怪生物。 对方后退两步仔细打量,方才满意的退出去。 几分钟后,许奕飞进来了,穿着裁剪精致的黑西装,身体健壮四肢修长,五官硬朗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关上房后死死盯着我,那目光恨不能将人剥皮拆骨。 看了很久,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听说你又失忆了?那还认识我么?” 我摇头,隔着口罩冲他展开笑脸,“不过我听人说你姓许。” “许奕飞。” “哦。” 他进前两步,弯下身用手掰住我的头,“你是不是玩上瘾了?” 我平静如常道:“抱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沉默片刻,人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装的还挺像。” 像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能怪我黔驴技穷屡使这招,谁让这是江城呢?谁让我腿被撞了个粉碎性骨折呢?谁让我遁地术从他势力范围逃跑呢? 既然逃不掉便只能示弱,腿撞了,人又失忆变傻了,但愿我现在的惨样能激起一点他的怜悯之心。 不过许奕飞是谁?他要是能这么轻易心软我也不至于轮落到今天,看来我还得再惨一点……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想到这里,我用手抱头,揉了几下靠在椅背上,故意将呼吸喘的很大声,时不时再发出一两声痛苦呻吟。 谢天谢地我有墨镜遮眼,正好可以方便的观察他表情,然后随时调整改变自己的悲惨指数。 他抿着唇,像看笑话一样鄙夷又气恼,“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妈的……果然是铁石心肠的禽兽,当初老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我颤抖的伸出手,“许先生,我头好痛,能不能帮我叫医生过来?” 他手长的很好看,指尖微凉有层运动的薄茧,在被我触到的瞬间像被电击似的甩了开,五官也跟着变形起来。 先是把我头包这么严实,后是惧怕跟我直接接触,看来上次电击阴影还尚在。 只在心中犹豫了一下下,我便滚动轮子试图再次靠近他,有气无力道:“许先生……” 他大吼,视我如吃人的洪水猛兽,“他妈的别碰我!” 我肩膀应景的抖了下,期期艾艾的缩回轮椅中,心道既然这么不待见我直接走就好了嘛,非要自己上门找罪受。 许奕飞,你还敢说自己不贱?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他皱起了好看的剑眉,好似终于下了决定,伸手一把扯下我脸上的口罩,然后……捂着嘴巴夺门而出。 我悻悻的从抽屉里拿了个桔子,边剥边想,只是看个脸就恶心成这样,如果把墨镜也摘了,他还不直接疯了?肖子期的手段果然也跟人一样变态…… 想到肖子期,好不容易得来那点兴灾乐祸就立刻消失了。这家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杨文雄跟他有生意往来,应该还会继续查他的下落。酒吧当晚江平也在,那晚的事应该已经告诉杨文雄了吧? 许奕飞这次受挫,短时想必不会再来找罪受。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养好伤,然后设法逃走。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许奕飞又来了,这次没让人给我准备口罩遮脸,所以在房间里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末了还拿蒙着水光的眼睛瞪我,时不时无意识抽搐两下,完全不理会面前的我还是个身心俱病的家伙。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这个变态好像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在家吃饱了,然后到我跟前吐,吐啊吐啊,吐得我自己照镜子都要开始反胃了。 我苦笑,“许……” 他冲我吼,“闭嘴!” 等了三五分钟,见我果真没了下文,他倒显得好奇起来,瞥我一眼道:“刚才想说什么?” “能不能让给朋友打个电话,我怕自己无缘无故失踪他会着急。” 他拭下嘴角,“如果你是指杨文雄的话就免了,我已经让江平告诉他你出去旅行,短时间都不回来。” 我心蓦然沉了下去,我说怎么几周都没见大雄有什么动静,原来是被江平放假消失给迷惑。 不过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他的大哥是杨文雄不是我,只不过选择隐瞒了一些事而已,算不得是对大雄的背叛。 “我跟许先生并不熟,打扰这么久实在满心愧疚,所以想回宁海养伤,不知道许先生怎么看?” “不熟?”他撩起眉眼,抬手掐住我脖子,表情扭曲道:“你再说一句不熟?不熟我他妈管你死活!你说自己失忆,为什么还记得杨文雄?他算什么东西,在你心里比我还重要?不管你病是真是假,别妄想飞出我的手心!” 我被他按住打了石膏的伤腿,疼得呲牙咧嘴倒吸凉气,“许先生,请冷静……” “去你妈的冷静!方、一、白,”他吃力的吐出我的名字,手指在我咽喉处一点点的收力,“你别想把我甩掉,这辈子都休想!” 此时的他双眼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气的,剑眉倒竖表情扭曲简直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还好两个男医生准时查房,惊恐的闯进来把人拉开,“许先生,请不要这对待病人!” 许奕飞一把推开他,整下西装恢复衣冠楚楚的行尸走兽,“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可是方先生的病情还需要留院观察……” “我会请私人医生在家照顾他。” 明知道挣扎是徒劳我还想试图努力一把,死命抱住其中一位白大褂的胳膊道:“医生,我不认识这位许先生,能不能借我一支电话……” 许奕飞紧紧盯着我们身体相接触的部位,目光锐利得跟刀子一样割得人幻觉生疼。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最终只给了我个抱歉的微笑讪讪离去,我求助的手最终被甩在萧瑟的秋风里。 下午被人送回了金易居,跟许奕飞同居七年的地方。 房中布置和家具都没什么变化,只可如今惜物是人非。 他请了一个阿姨过来照顾我的起居,自己则过了大半个月才再次出现。 当时我正靠在床上吃水果,一边吃一边看电视,卧室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踹开,许奕飞趾高气昂的走进来。 房间瞬间变得很安静,我眨眨眼睛,有些意外他脸上此时呈现出来的平静。 “是不是在好奇我怎么恢复正常了?” “嗯,”我点头,“前些天你看到我还会吐。” 他扯起嘴角露出邪气的冷笑,“我找心理医生做了复原治疗。” 我心格登一声,脸上却未泄露半点异常,“恭喜你。” 他走过来,抓住我的头发,将嘴巴凑过来,“方一白,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大半年,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过的?” 我偏头避开他的吻,一脸诚慌诚恐,“许先生,请自重!” ☆、51 不知自重的许先生! “自重?”许奕飞手上当下多用了几分力,扬起嘴角开始骂骂咧咧,“明明是个水性扬花的搔货,却偏偏喜欢在我跟前装得跟个烈妇一样,整天被像别人压在身下操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这两个字” 以前不是没有被他这种话程度的话语羞辱过,我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可现在乍然听到还是觉得像被辟头甩了几记响亮耳光,疼。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如果身边有刀,我真想亲手捅死他。 见我始终沉默不语,许奕飞也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另只手改为扣捏住我下巴,挑衅道:“为什么不说话?” 并非不想说话,而是怕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疯狂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于是我只能努力压制恨意,摆出一张扑克牌淡定脸。 他态度开始变得急躁,“说话!” 许奕飞就是这样的死贱人,嚣张起来吐口痰都得让对方用手接着,脸上还非要挂着心甘情愿的笑。 搁以前性格我非得狠骂几句回去过过嘴瘾,然后他就愤怒的骂回来,骂到恼时就会动手,一边修理我一边骂得更狠。 现在我不理他,他反倒比挨骂还生气,倒腾玩具似的捧着我脑袋,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手指按着我的皮肤蠢蠢欲动,“你他妈哑聋了还是哑了?” 依这乌龟王八蛋的行事作风,如果我在十秒钟内再不回应,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缺德事儿来。 踩着点想了良久,终于在他濒临爆发的时候皱脸挤出一个字,声音哀怨带着颤音,“疼……”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6节 想必演技不错,许奕飞立刻露出被噎到的表情,俊脸白了又青,又恨又怒的瞪了我半晌,然后甩手掉头就走,关起门声跟点炸弹似的。 居然就这么走了?我还真有点小意外的庆幸,终于不用看那烂人的鸟气了,我得抓紧时间养腿,然后设法逃走。 大概安静了半个小时,门又砰的一声被许奕飞踹开,后面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脸生得很。 阿姨走过来,态度和蔼道:“听许先生说您不舒服,是不是无意中牵动了伤腿?” 得,医生都来了,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好继续装,“不是腿,是头……我脑子不好使,经常忘东忘西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有时还疼的厉害,跟有人在里面拉锯一样,阿姨你有没有带工具,帮我把脑袋切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长了恶性肿瘤什么的,要不最近怎么老出现幻觉,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念叨什么活不长了的话……还有我的腿不会瘸吧?现在木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病情怎么严重我怎么说,话怎么难听我怎么说,最后我唠唠叨叨的把这辈子了毒的诅咒全用自己身上了。 余光偶尔瞥到她身后的许奕飞,我每说一句他嘴角就抽一下,最后抽搐的频率跟恢复电击后遗症似的。 阿姨脾气看似很温吞,等我絮叨了半天才转脸同旁边的人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脑科大夫,病人描述的情况有点复杂,建议先到本地大医院检查,再找对应的专家亲自问诊比较好。” 许奕飞敷衍的点头,客气几句把人又给送了出去。 下午时许奕飞又让人带我去了医院,在经历一大堆检查后见到了所谓的专家。 专家看起来出人意料的年轻,只是不苟言笑十分严肃,仔细看了检查报告后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譬如一顿吃几碗饭、一天睡几个小时、是否经常玩电脑游戏、最近有没有跌倒过……等等等等,我酝酿了一大堆病况全都没用上。 应该是天气转凉的缘故,最近变得很贪睡,也不做什么梦,有时躺在床上想想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结果什么都还没想起来就已经入眠了,一觉至天亮。 饭倒吃得不多,自从离开江城后就有些厌食,吃什么都没味道,再加上钟点工阿姨做的饭菜口味清淡,愈发没有胃口了。 玩游戏?房间里压根儿就没电脑,我整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养病真是太无聊了。 前几天想找本书看,趴轮椅上想伸手够架子,可是总够不着,差一点摔倒不过没摔着…… 这些跟病情有什么关系?专家果然是砖家,骗钱的花瓶摆设。 晚上许奕飞没走,跟我一起吃晚饭。 阿姨烧的菜又少放盐了,应我要求做的红烧茄子是上笼蒸了手撕搅拌的,一点油星没有。胡萝卜西兰花、平菇炒蛋还有白白的汤水看了就倒胃口。 我拿筷子翻了两下,闻点味儿就饱了,准备离开时被许奕飞叫住。 “你为什么不吃?” “不饿。” “不饿也得吃。”他像大老爷一样盯着我放话。 靠,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抽筋了?我嫌恶的扫一眼饭菜,“我吃不下。” 他眉毛微蹙,似在忍耐我的无理取闹,“那就喝点汤。” 冬瓜排骨汤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我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拿纸巾掩着嘴巴隐隐作呕。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想吐,可中午也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见许奕飞冷着脸没什么表情我便要走,他却再次道:“把汤喝了再走。” 我有些怒,“不想喝!” 他拿着汤勺两眼冒火,“别逼我灌你!” 他妈的……对着瞪了会儿,我赌气的把碗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呼呼的滚动轮椅离开。 还没走出客厅,喉头突然一酸,还来不及掩嘴,汤便从指缝中吐了出来,溅得胸前腿上都是。 我没回头,不想让许奕飞看到这么狼狈不堪的自己,他想从羞辱我的地程中寻找快感,我不能让他如愿。 可许奕飞不是我,他身体健康双腿利索,三两步悠闲的踱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竟然还有那么点怜悯,“要不要我帮你?” 他的恩惠我可受不起,谁知道转脸会不会把这点施舍当成羞辱我的资本? 撇了下嘴角,我把轮椅倒退回来,转了方向去洗手间。 把衣服脱了扔洗衣桶里,扒着洗手台冲了手,顺便去洗手间方便。 从马桶上站起来时不小心碰着轮椅滑了下,两条打着石膏的腿啪的一声跪在地上,那刻疼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奶奶以前经常说不要诅咒自己,这才不到一天就灵验了…… 在我欲死不能的痛苦呻吟时,许奕飞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看到我趴在地上愣了有两三秒钟,反应过来将人抱了起来。 一天进两次医院,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这下不用装都已经惨绝人寰了,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和碎裂的腿骨绝对作不出假来。 重新包扎完毕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许奕飞全程都没跟我说话,面色阴郁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困得厉害,要命的腿疼也打不起精神,几乎是一被放到床上就闭起了眼睛。 这夜跟往常的安稳不同,我做了个噩梦,肖子期躺在病床上,赤着上身,心脏处空荡荡的看着我,带着那种一如既往莫测的笑,他说小白我现在动不了,你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 我很冷静的拒绝了他,说你身上那么多血,会把我衣服弄脏的。 然后他就看我,一直看,一直看……把我看到毛骨悚然。 梦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许奕飞,他侧躺着,手圈在我的腰上,睡容恬静安稳,微扬的嘴角还带着些稚气。 听说带着笑入睡的人都很有福气,他虽然少年时经历了些事,如今却苦尽甘来生活富足让人羡慕。 他如今有钱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做下什么错事都有长辈在后面帮其撑腰,再比较我,童年家遭变故,少年生活艰辛,成人后又情路坎坷…… 李新龙?许奕飞?如今生活在云端的你怎么忍心践踏已在尘埃里的我?又图的是什么! “小白,不要难受,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照顾你的,比奶奶对你还要好……” “叔叔阿姨,我弟弟很乖的,求求你们收下他吧!” “给我五年时间,到时我会让小白住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这些年……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作。” “被自己的哥哥干是不特别爽?”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们生来就是流着相同的血……” “小白……” “方一白……” …… 谁的声音在不停的交换,我用两手抱着头,一点点挤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脑袋已经满了,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要从里面爆出来。 “方一白,你怎么了?”许奕飞迷糊的睁开眼看我。 头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里面充斥着各种杂音和争吵,真想掀开头盖骨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用头撞着墙壁,一下两下…… 许奕飞拉住我,一脸错愕,“方一白……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不理他,拼命摇头试图将那些吵杂的小人全都甩出来。 他用两手固定住我的头,“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动不了,大着舌头挣扎,“头,头疼……里面好吵。” “那是幻觉,你现在给我冷静下来!” “疼……” 他搂住我,声音竟然很温柔,“别乱动,冷静下来就不疼了。” “许……奕……飞,”我吃力的叫出他的名字,“不要吵!” “好,我不吵。” “肖……子期也……不要说话!” “方一白……” “不准说话!” “我不说话,你冷静点,是不是这里?”他用手指摸到我的额头,轻轻的按压,“放松……”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脑海里的声音逐渐退了下去,可依旧是疼,好像有把钢针在用力往神经上戳,每一下都疼得我直打哆嗦。 想哭,可是奶奶说过,男人流血不流泪,没出息的家伙才会掉金豆儿,但是真的好疼!头疼腿也疼…… “许奕飞,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少胡说八道!”他的身体明显一震,喝斥的话透着不常见的紧张。 我抬手摸了下他的脸,很快无力的垂了下去,“这些天我都是装的,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但是我害怕你揍我报仇……” 他没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轻嗯了一声,很平静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也没动手打我,是不是舍不得?” 大概是因为我的处境悲惨笑话又太冷,他居然没有吱声。 我又问:“今天那个脑科专家跟你说了什么?” 他将我身体搂紧了些,“没说什么。” 看他的反应,我突然有抽中彩票的惊喜感,早在一年前医生就跟我说过失忆导致的可能性,记忆错乱、反应迟缓、昏睡不醒……貌似现在已经得到验证了?难怪那个专家尽问些吃饭睡觉之类无关紧要的事。 之前我是害怕的,因为担心忘记许奕飞,还准备了很多的笔记本用来记录,特意飞回江城想参加他的订婚礼,现在反而不怕了,因为心中早已无牵挂。 左右都是些不快乐的记忆,能忘的话最好全部忘记了吧,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脑袋空空就不会再疼了! “许奕飞,如果有天我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会怎么样?” ☆、52 td老年痴呆症? 失忆原因已经确认,颅脑外伤引起的大脑萎缩,通常被称为老年痴呆症。 多搞笑,我才二十六岁! 自那天起,许奕飞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连钟点阿姨都辞退了,自己下厨洗手做菜。 我说菜淡了,他就往里面加盐。说冷了,他就拿去加热。说味道重了不合口胃,他就直接拎起来倒垃圾桶。 面对着我的刻意找茬和挑衅,许奕飞脸整天黑得跟锅底一样。 不过他活该,自找的,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会双腿骨折?还有天知道所谓的颅脑外伤是不是被他扯着头发在墙上撞出来的! 在此之前,我曾多少次幻想过狠狠折磨他,现在终于得了机会,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 我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挥着摇控器,“那个谁,我要吃冰淇淋。” 许奕飞皱眉,“现在都十一月了,吃什么冰淇淋!” “我就是突然想不起冰淇淋什么味道了,想尝尝……” 他眼神复杂的盯着我看了会儿,绷紧嘴唇换了鞋子出门。 在我百无聊赖的换台时,许奕飞把买回来的冰淇淋放到桌子上。 “什么东西?” “冰淇淋。” “十一月了你还要吃冰淇淋?” 许奕飞瞪着我,忍怒道:“你刚才让买的。” 我冷嗤,“怎么可能?我中学时在冷饮店打工吃伤过,长大后就再也不吃冰淇淋了。” 目测许奕飞很想掐死我,不过他忍住了,把盖子揭开挖了满满的一勺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边上挂了一圈杏仁核桃还有葡萄干,卖相看起来真是不错……我可耻的感受到自己口水分泌加快。 许奕飞对我的反应无动于衷,一勺两勺吃得飞快,我无意识吞咽了下,伸出手去,“让我尝尝。” “你不是吃伤了么?” “我颅脑外伤……” 他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了下去,将勺子从嘴里取出来挖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别过脸,“换勺子。” 他扫我一眼,爱理不理的把冰淇淋吃了个干净。 我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又恼又气,这死贱人太他妈可恶了! “许奕飞!” “什么事?” “我要打电话。” “给谁?” “关你屁事!” 他居然当真掏出手机,拨弄几下递给我,“本地五分钟,异地三分钟,时间到自动切断。” 我喜出望外的打电话给杨文熊,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处境,杨文熊安静的听完,半晌没吱声。 “喂,大雄,有在听吗?” “在听,其实江平早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了。” 这次换我错愕,“你知道我在许奕飞这儿?” 杨文雄声音透着罕见的犹豫,“之前我有跟许奕飞通过电话,他说你身体不好,现在需要静养,而且宁海这边你也不适合回来。” “出了什么事?” “姜小虎那小崽子仗着他老子撑腰,人就住你以前的房子里,我也不好明面儿上做什么。他应该是在许奕飞那里碰了钉子才过来的,看那样子想守株待兔,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他了,不过看他样子是恼得不行,言语之间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 这熊孩子真是会添乱,现在都什么状况了他还跑来插上一脚! 我郁闷的抓抓头发,“最近……有没有肖子期的下落?” 电话突然静了一下,就在我以为时间到了自动挂断时,杨文雄却开口道:“一白,我让人去爱格加森,结果发现……” “嘟……”这次是真的挂断了。 杨文雄派去的人研究发现了什么?肖子期死了?还是病重?还是没事只是跟我开了个失踪的玩笑?我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抓,迫不及待的按下重拨,却被语音提示输入密码。 “密码多少?” “不知道。” 我怒火上窜,“你他妈告诉我密码!” 许奕飞撩起眼角,嘴角浮起抹讥诮的冷笑,“想知道肖子期的下落,你怎么不来直接问我?” “他人现在哪里?” “真想知道?” “废话!”我以为可以对那人做到漠不关心的,现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记忆力急剧减退常想不起有没有吃过饭,每天睁开眼对着房间和许奕飞都有种短暂的陌生感,还有筷子和肥皂会不经意从手中滑落……这些都无形中预示着病情在加重,我不知道明天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变态生死未卜的哥哥。 许是有些未知的记忆已经在流失,也或许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如今对他的恨也没有以前多了,反而多了种莫名的牵挂。 我也不想跟他什么兄友弟恭,就是想单纯知道他醉酒后后如何,病发了没,死没死。 许奕飞在我的期盼中站起身,从书房拿了个牛皮纸袋出来,“肖子期的答案就在这里面,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他虽然把东西送到了我眼前,手指却捏的很紧,我努力几次才成功扯过来。 纸袋很厚,里面好像装了很多文件,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许奕飞不直接告诉我答案而是迂回的准备这些东西?里头莫非是……死亡报告? 我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激灵,竟然鼓不起打开的勇气。 看?不看?迟疑良久后我咽了下口水,用微微哆嗦的手去拉扯绕在扣子上的线。 许奕飞突然捏住我的手腕,一点点用力把纸袋扯了回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因为里面只是我最近在谈的一桩合约。” “许奕飞,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是很好玩。” “欢迎去操。” 我真想扇自己耳光,你怎么忘了,这王八蛋是被遗弃的,生母、养母、继母全都不待见的主儿! 许奕飞走进书房,把文件放了回去,转回来看着我口不择言的模样,鄙夷道:“你现在也就跟个娘们儿一样只能动嘴了。” 我虽然怒,却也碍于双腿所致拿他奈何不得,“许奕飞,你真恶心。”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阴阳怪气道:“肖子期呢,你恶不恶心他?” 我胸口紧了下,随即佯装镇定,“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非但不恶心他,还喜欢得很呢。他就算人再变态也终归是我的哥哥,我们生下来就留着相同的血,这种牵绊和亲密关系谁都无法改变。” 这是肖子期的原话,如今拿来刺激许奕飞刚好。 他果然磨牙,“就算跟他上床也没关系?” “两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肖子期在床上温柔的很,十分照顾我的感受,而且他还有情感洁癖,只肯跟我发生性关系,永远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你这样行为放荡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忠诚!”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不过喜欢一个人的话,总是希望他是干干净净的。” “干干净净?跟自己的哥哥乱伦,做着世界上最肮脏的事,你怎么有脸提这几个字?” 他态度还是那么嚣张,言语还是那么恶毒,每个字都像针尖扎在我心坎上。 不过从他紧握的拳头和膨胀的颈部血管来看,我对他影响也不是一点没有。 我们就像两只互不服输的刺猬,互相攻击伤害。 从李新龙到许奕飞,我已经不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他应该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扒着我不肯松手,见我病发比我更紧张。 可他的爱是扭曲的,比起肖子期有过之无不及。 同居七年,本应该是我们最幸福的日子,却成为我最痛恨的一段过去。 少年时,我们错过了美好的青春。 成年后,我们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从最初相识到黯然而终,命运将我们扭在一起整整纠缠了十多年。 其中两次分手都是我一个人努力试图挽救,而他潇洒的拍拍屁股轻松闪人。 现在我们都已不再年轻,我也早耗尽了感情再无爱人的可能。 我忘不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刺青,也忘不了他一脸高傲的说‘跪下来磕十个响头给我’的表情,这种耻辱伴着我整整一年,这一年中我失眠、厌食、甚至想自残。 我曾经问他如果有天我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会怎么样? 许奕飞在我嘴唇上印下一吻,“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当然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就算我忘记曾经的过往,也忘不了对他刻在骨子里的恨。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期间无论我怎么折腾,许奕飞都不同意我跟杨文雄有任何联系。 这天许奕飞去参加长辈的寿宴,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无意中报纸上看到两个陌生汉字,因为不确定是自己忘记了还是从未见过,就无聊的去书房寻找答案。 在抽出那本厚厚的《辞海》时,突然在夹页看到个纸袋。许奕飞收拾东西很有条理,怎么会把文件袋夹在辞海里?好使促使我将其打开,不妨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一座熟悉的白色庄园,这是……肖子期在爱格加森的资产。 如获意外之喜,我立刻飞快的翻阅内页,却被开头几行文字惊得不能言语。 仿佛三九天被人劈头浇了盆凉水,里里外外寒了个透。 翻开第二页时,我看到了肖子期的照片,他姿态慵懒的靠坐在病床上,笑容安静恬淡。 看到最后,我已记不得自己看过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心和脑海都空荡荡的,耳边响的全是肖子期的声音。 “小白乖,要听奶奶的话,不要调皮……” “我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小时候放开你的手。” “你宁愿选择姜小虎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 我才不后悔,肖子期,我不后悔…… 头又开始疼了,无数影象从角落冒出来变大然后逐渐淡去,吃力拖拽着弟弟的孩子,在河边捧着画板的少年,燕大林间穿着白衬衫的青年…… “小白。” “嗯?”我蓦然转过脸,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肖子期…… ☆、53 我的信仰只有你 存在是不依赖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世界,持续的占有时间和空间,它一直在,没有消失。 我亲眼看见过,亲手触摸过,这些亲身带来的感受怎么能被一份简单的文件否认?我不信。 江城十一月的天是惨白的,就像憔悴病人的脸,虽然外面树上还挂着孱弱的绿叶,却毕竟已进入万物萧条的季节。 我突然想起爱格加森永远蔚蓝的色泽,窗外盘旋着成群结队的白鸽,头顶不时传来悠长详和的钟声。 那时我跟肖子期坐在教堂里,在听一群小天使吟唱,“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不如让我们遇见,教我们脱离凶险……” 虽然听不懂全部歌词,我却很乐意给这些小孩子捧场,努力作出认真倾听的微笑模样。 肖子期将手慢慢伸过来,若无其事的同我五指相扣。 我努力几下放弃,怕动静太大引起旁人关注。 听说基督教排斥同性恋,我不想在这种场合成为众之敌夭。 肖子期却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冲我侧脸微笑。 “肖子期,你在亵渎神灵。”我压着声音提醒他。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他用唇形无声的回答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 “如果有,他为什么不出来指责我?《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我爱你,想要真诚发自肺腑的跟你亲近,这并没有什么罪。” 我惊讶他对圣经的了解,“你是信徒?” 他轻眨眼睛反问:“你说呢?” 应该不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神,而且肖子期这样变态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信仰这种东西? “我是你的信徒,此生只忠于你一人。”他的吻毫无预兆的落在我嘴唇上。 两个男人,在圣洁光辉的殿堂做出这样下流的事,还发表这种大不敬的言论,我们被视为污秽的魔鬼,当场被愤怒驱逐。 我敢打赌,现在爱格加森的玛摩尔教堂提起这件事,肯定还会让牧师记忆犹新。 许奕飞回来时,我还坐在书房发呆。 他看着桌子上被打开的纸袋,数度欲言又止,最后只生硬道:“你……没事吧?” 我对着纸袋道:“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杜撰的么?” “我没那么无聊,”他不悦的说:“报告里有玛摩尔的官方印章,做不了假的,杨文熊应该也有这份资料。” “你相信上面说的话吗?” “如果用自己的经历佐证,我会选择相信。” “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一趟爱格加森。” 人类五感都可以骗人的话,我又怎么能单纯去相信几页文件? 许奕飞沉默片刻,“等你伤彻底好了再说。”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7节 我反问:“如果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呢?” 腿伤好了还有大脑呢?到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再去爱格加森又有什么意义? 许奕飞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却也没有再次明确拒绝。 两天后,许奕飞陪着我坐上了去爱格加森的飞机。 这个充斥着红火玫瑰和绿草牧场的浪漫地方,不经意间竟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站。 很多年前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小白,我们将来去爱格加森结婚。 后来他去了,不过是跟一个女人。 又有人说,小白,我要你带你回爱格加森。 后来他就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寄付了我希望和失望的国度。 肖子期,你真的在这里吗?不是一直坚持的么,为什么突然放弃我了呢? 当我们来到那座熟悉的白色庄园,秦伯竟然已在门口静侯多时。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依旧不苟言笑身体却站得笔直,仿佛机械僵硬的灯塔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二少爷,欢迎回家。” 家?自从奶奶去世老宅被拆掉后,我对这个字再也没什么概念了。 我挣脱许奕飞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肖子期在不在?” 他平静道:“在,也已经等您多时了。” 于是……这是再次被那人愚弄了?下意识间竟然松了口气,我握紧拳头,“带我去见他。” 秦伯恭敬的做了个手势,“请跟我来。” 许奕飞跟在后面,两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毛不停的环视四周,锐利的眸光始终闪烁不定,行为透着明显的猜忌和排斥。 “花藤下准备了茶和咖啡,许先生可以在这里休息下。”秦伯冷不丁的出声。 “不用了,谢谢。”许奕飞干脆的拒绝。 秦伯停下脚步挡在他面前,“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留下来陪许先生了。二少爷请直接去后书房,您会在那里见到大少爷。” 许奕飞生硬道:“让开,别挡在我面前!” 秦伯面无表情道:“我家主人一向秉承来者是客,同时也希望许先生能当一个合格的客人。” 两人僵持不下,我也懒得理会,直接绕过前面的大房子,来到屋后的玫瑰园。 我曾嘲笑过肖子期是个不懂分享的自私鬼,如果我有这么大一片美丽的玫瑰,一定设法把它们移植到房子前面,让每个经过的人都可以欣赏到。 肖子期不但把它藏起来,而且还规定除了秦伯要进行必要的修剪外其它人一律不准进入。 园子里种满了两色玫瑰,白的如雪,红的似血,大片大片的花毯盛开美得惊人。 顺着小径走进去,中间修建了一个竹子阁楼,门口植着两颗枫树,这便是肖子期的私人书房了。 阁楼有两导,藏书十分丰富,我曾无意中来过一次,发现它就像个百宝库,无论我想起什么书都能在这里找到。 里面很安静,上上下下都找过来也没见到什么人,只有竹板随着我不便利脚步发出的刺耳的嘎吱声。 “肖子期!你到底在不在?”我焦躁的踱着步子,“少装神秘,快点滚出来!” 秦伯并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说肖子期在这里,那么肖子期应该真的在这里,可阁楼这种一览无余的布局,又千真万确藏不住什么人。 有阳光和风从小天窗透进来,暖暖的夹带着花香,桌子上放置的书被吹得哗啦啦响。 我瞥了一眼,目光不经意粘在封面上,鲍克特医生和他所爱的女人们。 庸俗张扬的名字,却仿佛带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我上前翻阅。 打开后,我先看到了内容简介,讲的是一个变态医生的犯罪史,故事主线意外的眼熟。 沉思片刻后,我才忆起在书培的心理诊所杂志上有看到过。 那时我带肖子期去看心理医生,在他们单独交谈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 匆匆翻了几页后,始终不见肖子期出来,我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闲坐,便小心翼翼的扶着栏杆下楼。 阁楼虽然不高,梯子角度却修的十分陡峭,我移动着极缓慢的步子,平着脚步慢慢往下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平稳落地时,脚掌突然重重落地,整条腿的筋就好像被人扯直了一样剧疼无比。 我咝咝的吸着凉气,不得已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坐下来,轻轻拍打小腿希望能缓解这种状况。 疼痛就像群湿冷的蛇,从肉里毛糟糟的生出来,然后拧成股往骨头缝隙里钻。大滴冷汗从额头滑落,竟让我连开口求救的力量都没有。 真要命,该不会就这样疼死在这里吧……我绝望的躺靠下来,任由硬石般的竹条顶着脊背。 许是知道肖子期无碍,我也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起来。 总感觉未来很迷茫啊,头脑不好使,身体又不健康,虽然一直还自认年轻却已孱弱的不成样了。 不说多远,估计三十岁就差不多接近植物人了吧?到时候许奕飞不知会不会舍得放手,还是继续拉着我的手佯装痴情? 他妈的!那个时候对老子好又有什么用? 不过他如果一直粘我也行,在他眼皮底下做只癞蛤蟆,时不时出来恶心他两回,多少能抵消些我这些年的怨气…… 约躺了十多分钟,伤腿才渐渐缓过劲儿来,我站起来准备走人,脑海里毫无预兆的闪过一道灵光,那个剥皮的犯罪故事……脚步抬起竟然再也无法落下去。 “他在三年前做过换心脏手术……” 秦伯曾经这样告诉我,后来我也的确见证了肖子期的发病过程。 但是我跟肖子期上过几次床,好像从不记得他胸口有过什么伤疤…… 究竟要多高明的医术,可以令换心脏这种大手术都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腿上本来已经消失的疼痛再次涌现出来,我怔了约十五秒后反身奔跑上楼。 肖子期的失踪之谜,如果不是骗局那便是一个噩梦,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希望是前者。 许奕飞那封调查报告里说,肖子期早已死于四年前。 ☆、54 肖子期去了哪里? 我知道自己曾经很爱许奕飞,但一直记不起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毕竟他外表虽帅性格却并不讨喜,对此我近以为是习惯所致。 不过还没想起原因我们就正式分手了,再也没有机会细想其中缘由。 就在艰难攀爬阁楼时,我却似乎猛然间想起来了。 当年在被肖子期污辱后,我就搬出宿舍跟许奕飞住到了金易居,期间肖子期跟我联络过一次,电话里神经兮兮的说准备了份大礼,希望我以后会喜欢。 我当时对他又恼又怕,当夜竟然无故头痛发起高烧来,吃药和打针全不管用。 整晚许奕飞都在床上紧紧搂着我,还说了很多话,内容全都听不清楚,只记得他声音十分温柔动人。 或许是太渴望被爱的滋味,如同当年奶奶去世后被李新龙安慰,只是一刹那,情感就已悄然托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只是下意识认为它们跟现在的肖子期有某种联系。 阁楼依旧是安静的,桌子上书本维持着方才翻开的状态,但我仿佛从空气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秦伯说的没错,肖子期果然在这里,不过他在跟我玩捉迷藏。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么?我深呼吸后开始检查书架,并试图移动翻动它们。 最后,我在地球仪底座下找到了个突兀的红色按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应该是阁楼的潘多拉魔盒,没有谁知道打开后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伸出手指迟疑了两秒钟,我义无反顾的按了下去。 肖子期,我要看看你费这么大功夫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预料中的事发生了,书桌旁的地板嘎吱嘎吱移开,露出一个正方形的楼梯口,阁楼里果然还隐藏在地下室。 这次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顺着楼梯爬了下去,落地后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一块巴掌大小的自然光。 我大声道:“肖子期,你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但是我察觉到肖子期一定坐在黑暗中观察我,脸上或许还带着一如既往变态的笑容。 静默了半分钟,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爱格加森,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人了。”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道:“小白的耐心还是这么差。” 是肖子期没错,不是录音留言也不是机器音,他没事…… 说不出高兴还是暴怒,我咬着下唇,口腔里充斥着咸腥的血气,“肖子期,这是我最后一次上当,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了。”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他声音镇定的令人发指,“你肯来爱格加森,说明终归是放不下我。小白,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梦不错,继续做。” “不用口是心非,你现在已经开始心虚了不是么?” “去你妈的口是心非!”我一拳砸在梯子上,“少自作多情往脸上贴金了!” 他这只阴险狡诈的狐狸怎么可能会死?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说不定他还在背地里偷笑呢,操!我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方一白啊方一白,你怎么就一次次栽倒在这人的算计里还学不会乖呢? 在我爬上竹梯准备走人时,肖子期再度开口道:“小白,你来了难道不想跟我见一面?” 我咬牙切齿怒道:“见你做什么?光听到声音都觉得反胃!” 他沉默了下,很快笑了起来,“我保证没那么糟糕,灯的开关就在你左手边九点钟方向十五公分,不信你可以打开看看。” “我没兴趣看你这个变态!” “你是不是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许奕飞和杨文雄不都有在调查我么,看到了那份死亡报告难道你不感到惊讶?你不怕开灯后发现地下室其实只有你一个人?”他的声音渐低,像极了梦呓般的恐怖语气。 我很没出息的抚摸手臂,发现竖立的汗毛下面隐藏着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开灯,这个死亡报告的秘密或许永远无法解开。 可如果开灯……到时真的如肖子期所说该怎么办?我……去他大爷的! 小腿不但疼还开始发软了,偏偏这时又传来了肖子期的笑声。 他笑的很轻,并不嚣张刻意,不过在我听来却非常刺耳,赌着气摸索到空悬的麻绳,横着心拉了下去。 橘黄灯光瞬间亮起来,没有鬼,没有幽灵,活生生一个有影子的肖子期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穿得很休闲,枕着手臂躺靠在摇椅上,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小白,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憋了半天,我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我……日!” 这厮真比许奕飞还贱、贱到此志不渝海枯石烂的大贱人啊! 老子倒八辈子血霉认识这两朵天上地下罕见的大奇葩! 居然还笑,还他妈笑……我想冲上去甩他几个大耳光,却被仅存为数不多的理智所控制住,最终只是冷笑道:“肖子期,你压根就没有心脏病,对不对?” “不,我有。” “秦伯说你做过换心脏手术,为什么你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疤?还有几个月前在宁海,如果你真的是心脏病复发,又怎么可能从杨文雄和医生眼皮底下溜走?肖子期你这个大骗子,一生当中说过几次真话?之前说什么我们是兄弟喜欢我之类的也是可笑的谎言吧?” 肖子期笑容逐渐转淡,将手放到心脏部位摸了摸,叹口气道:“小白,你知道我不会拿感情的事来开玩笑,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害我?” 真是可笑,我如果真能如此轻易的伤害他,又岂容自己一次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懒得理会他的虚伪嘴脸,我用手抹了把疲惫的脸,态度也放松起来,“肖子期,我累了。你这么关注我的行踪,想必应该知道我病情正在加重,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会陷入昏睡无法醒来,你也会在我记忆中永远消失。咱们今生注定做不了兄弟和恋人,但也总算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以前你坑我辱我都如昨日死,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再计较什么东西,只盼你念着对我有哪怕一丝的真感情,就让我安安稳稳清清静静度完以后的日子,不要再来骚扰我,行不行? 他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你决定以后都留在许奕飞身边?” 我点头,“是。” “他那么对待你,你还爱着他?还是其实恨着他,想让他看着你一点点失忆,从他痛苦中体会到复仇的快感?” 虽然我不待见肖子期,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了解我,远远超过许奕飞。 见我不说话,肖子期便用手指轻轻碰了下我的鼻尖,“如果肖子期知道我们是这个结局,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我僵住不动,木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肖子期微微扬起嘴角,“你不是看过那份有官方印章的死亡报告了么?是真的,你的哥哥,早在四年前换心脏手术中死去了。” 我摇头,好气又好笑,“如果肖子期死了,那你是谁?” 他眉毛挑了下,瞳孔在灯光下宛若包裹了数颗切割精细的碎钻,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也是肖子期。” 两个……肖子期?精神分裂还是他发了神经? “我很正常,也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肖子期看出我的疑惑,便进一步解释道:“这件事需得从十年前说起……那时你还大学没毕业,寒假到肖子期家里打短工,期间被他侵犯,你是不是以为这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举动?” “难道不是?”毕竟在那以前,肖子期对我一直彬彬有礼,从来不曾有过激的举止。 当时我提出离开,却被他要求兑现看脱光身体的赌约……我并未顾忌堤防,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肖子期揽了下我的肩膀,微笑,“当然不是,他是蓄谋已久的,只因他当时已经被查出心脏病,而且也决定了要回爱格加森做手术,因为成功机率不高,再加上人死之前会对未曾得到的东西贪恋狂热,所以才对你动了邪恶的念头。到了爱格加森后,他并没有马上做手术,而是找来了我……” 此时的他逻辑分明谈吐清晰,的确不像是神智不清的样子,可正因如此,我才愈发感觉毛骨悚然。 他分明是肖子期,却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来讲,莫非是中了邪? 见我不说话,他便眨了下眼睛,“小白,其实说起来……我跟肖子期长的应该最多只有八分像,你和许奕飞居然都没有怀疑过,真是两个粗心的家伙。” 八分像?现在的他的确跟过有些许不一样,可人都是在不断变化的,谁能保持一模一样的容颜十年? 更何况他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日常小习惯都跟过去一样,变态程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肖子期便足以让人称奇,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 他仿佛会读心术,接着我内心的疑问答道:“你哥哥是个可怕的变态,也是心理学的顶级天才,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全都拜他所赐,为的不过是担心他手术失败弟弟无人照顾……他让我变成了肖子期的完美复制品,从心理到生理都对你忠贞不二。就像现在这样,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开心。身体稍微靠近你,心跳就会急剧加快,全身毛孔都不受控制的张开,渴望跟你做近一步的亲密接触……而你们曾经的过往,也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清晰分明,我甚至能体会到幼时把你送走的痛苦,少年时偷偷描绘你身体肖像的喜悦,还有当初强暴你的愧疚和甜蜜……” 我紧紧握拳,忍无可忍的猛然推开他,“闭嘴,你这个神经病!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如果你真是肖子期打造出来的复制品,那就告诉我你原来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有什么亲人和朋友?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影子?” 肖子期垂下眼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叫做肖子期,拥有肖子期的感情和过去的记忆,其余的都一无所知。” “这太好笑了!如果你对此都一无所知,又怎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肖子期,而是被改造出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猜测。” “去你的狗屁猜测!凡事都应该有个证据,你有吗?癔想症患者,我真好心奉劝你再去看看心理医生!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耗,我要回去了,许奕飞还在外面等我。” “等等!”肖子期拉住我手,缓缓道:“不是无证据的胡乱猜想,我有证据。” ☆、55 此情可待成追忆 如果肖子期是假的,那么庄园里一定有人知道真相。 当我们在客厅找到秦伯时,发现许奕飞被注射了镇定剂昏睡在沙发上。 “二少爷不用担心,许先生只是暂时休息会儿,四个小时后会自然清醒。” 我瞥他一眼,“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秦伯恭敬道:“二少爷请讲。” “请你实话告诉我,肖子期到底死没死?” “二少爷说笑了,如果大少爷真的死了,那您身边的这位是谁?” 肖子期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我是谁,秦伯应该比谁都清楚。” 秦伯鞠躬,“是的,少爷。”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从表面还真辨不出到底谁在说谎。 “秦伯,你跟我说肖子期做过换心脏手术,可他胸口为什么没有任何伤疤?” “在下只是个仆人,当年的事您应该亲自问大少爷,手术是他请一位外国朋友做的,据说那位医术十分高明。” 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肖子期,你怎么说?”、 肖子期勾起嘴角,“几个月前我病发的情形你应该还记得,你认为当时我是如何从医院里回到爱格加森的?” “有人帮助你?” “不,我自己从医院走掉的。虽然一些特定的条件会诱发我的心脏病,但是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其实很健康,无论产生什么样的疼痛和病况反应都只是幻觉,所以待意识恢复后我就悄然走人了,并不需要什么手术和恢复。不信你现在可以测试下,你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能让肖子期最难过的……” 秦伯垂着眼皮立在一旁仿佛老僧入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一直是个尽职的忠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肖子期,你走火入魔了。” 他笑起来,“你不敢验证还是不想验证?是不是怕应了我的猜测?其实想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肖子期,还有一个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我们不是兄弟么,可以去验dna,结果一出来,所有事都可以真相大白。”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这没必要,我从来就没承认过跟肖子期的关系,你是谁对我来说也是毫无意义。” 他依旧微笑,“小白,你真残忍,事到如今我都有些同情肖子期了。” 我胸口窒了下,语气变得刻薄阴毒,“你同情他?不如反过来同情你自己!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家庭过往也全一无所知,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他闻言眉头紧蹙,终于再也笑不出,对着我长叹口气,道:“我的确没有这个资格,不过……” “你闭嘴!”我声音颤抖道:“你既然说自己不是肖子期,为什么还要顶着他的姓名,住着他的房子,心安理得享用着他的仆人侍候?不是肖子期的话,就给我滚出这个地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安静的听着我发泄,拇指不停的按压着心脏部位,“你说的对……倘若不是我们上次喝酒,至今我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我是爱你的,心里却又明白这份爱不过是肖子期留下来的条件反射,只要你我身份不变,我对你的感情就不可能改变。回到爱格加森后,我没有跟你主动联系过,有心想做决定,却又碍于感情无法取舍。如今看到你的反应,我也终于能死心了……你未必会接受肖子期,却必定不会接受我。肖子期如若泉下有知,也应该会对这点回应感到欣慰了吧?” “等等!”我伸手拦住他的去路,狼狈又急切道:“你去哪儿?” 他像从前一样抚摸我的头,“我去找回被肖子期抹煞的记忆,这里不属于我,你也不会情愿我继续当肖子期……许奕飞虽然脾气暴躁,却是真心真意的爱你,以后没了我这块碍眼的石头,他应该会顺心不少。如果他再敢欺负你,我便以肖子期的身份回来带你走,好不好?” 说罢他沉默了会儿,又抽回手自嘲道:“我都忘了你记不住太多事……算了,不说了,再见。” “肖子期……” “我不是肖子期。” “那我该叫你什么?” 他眨眨眼,用唇形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我迟疑了下,犹豫不决的猜出内容,“窝……艾……泥?” 他扬起嘴角,露出狐狸似的狡黠笑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秦伯。” “请问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肖子期真的……死了么?” 秦伯望着肖子期的背影沉默不语,冰冷的眼睛中却隐约浮起一丝动容。 “他当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大少爷回爱格加森的第六年才决定做手术,之前一直在忙留给二少爷的礼物。” 礼物,整整六年,你便是打造了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出来给我…… “肖子期的坟墓在哪里?” “没有坟墓。” “骨灰呢?” “火化后丢弃了。” 我用手盖住眼睛,喉咙又紧又痛,声音嘶哑道:“为什么?” “大少爷说人死万死休,骨灰保留着也没什么意义,而且,”秦伯顿了顿,“以后二少爷即使心有困惑也无从疑起。” 这个变态!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竟然又是一年夏天,时间过的真快啊。 六月初六,我二十八岁生日,许奕飞请了很多人来庆祝,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杨文熊、杨婶、小米还有几个大学室友,大家喝了很多酒,闹到很晚才被许奕飞逼着解散。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记忆阉割师 作者:小斋 第18节 对此我感到很不爽,记忆力不好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多跟朋友走动联系的吗?为什么我跟大家聚一次他脸就黑一次? 许奕飞压着我冷笑,“聚个屁,巴不得你把他们全都忘了!” 临睡前我发现了两份另类的礼物,一个是仿真的充气娃娃,脸上贴着一个年轻男孩的照片,碰到娃娃的屁股它还会呻吟不止,什么方哥我还要,再多给我一点…… 另一个则是装在盒子里的烤地瓜,用黄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拿出来时还是热的,很甜很好吃。 我地瓜吃到一半,被洗澡出来的许奕飞直接给扔了,充气娃娃也放气后剪烂丢进了垃圾桶,神情严肃简直像是处理炸弹。 或许是因为我的病情反复无常,导致许奕飞也跟着有点神经质,动不动就问:“是不是头疼?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哪里人?老公叫什么名字?婚戒里面装的有定位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取下来知道不?” 我烦不胜烦,“你有毛病啊,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他就立刻闭嘴,一脸受伤的样子,黑眼睛中还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内疚。 高兴了我就哄哄他,不高兴就玩自己的不管他死活,打打游戏拼拼图去外面溜溜猫什么的,医生说这样可以锻炼大脑反应和四肢灵敏度。 脑萎缩还在不受控制的继续,病情没有好转也没有急剧恶化,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事一件也记不得了,只模糊念得一些人,譬如奶奶,杨文雄,十字街卖牛奶的老爷爷还有那个谁和那个谁…… 记忆力差也不见得全是坏处,至少我现在活得很快乐,有什么烦恼转眼就能忘掉,而且还可以凭借‘忘记了’这种理由从许奕飞手里多骗两块巧克力…… 入冬的时候我做了个怪梦,梦到了一个长相斯文俊秀的男人,自称叫肖子期,说他是我的亲生哥哥,因为接下来要远行所以特意来告别。 我说只记得好朋友是杨文熊、有个妹妹叫小米、现在的爱人是许奕飞,就是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哥哥,也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而且他长的很年轻,看起来比我年纪还要小,怎么可能会是我哥哥呢? 他也不生气,只是看着我微笑,弯起眼睛脾气很好的模样。 我玩拼图时他就在旁边看,偶尔会在我拼不上时出手指点,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出手很厉害的样子。 在我玩累的时候,他轻声道:“小白,咱们下辈子做恋人好不好?” “不要!”我干脆直接的拒绝他,“我已经有许奕飞了,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我哥哥么,那以后还当我哥哥吧。” 长这么帅性格也讨人喜欢,跟这样的哥哥在一起长大,想想都是件幸福的事啊。 肖子期用微凉手指触碰我的鼻尖,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阳光,“……好。” +++++全文完结+++++ 56【番外】甜蜜的负担 弟弟是个什么东西?小时候我曾经这样问过。 妈妈回答说,弟弟就是跟你最亲近的人,作为哥哥你一定要无条件照顾好他。 作为长子,我从小就被父母寄予了无限期望,长在并不温暖的商业大家庭中,接受着严苛古板的中式教育。 从有记忆起,每天早上五点准时洗漱、跑步、练琴、读书……没有享受过一天快乐的童年。 周围人都夸我是个天才,可是荣耀背后付出的艰辛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 弟弟的生活完全不同,没有人逼他做任何事,每天就是吃了睡,睡醒接着吃,整个人就像填满馅的包子,白嫩嫩圆滚滚的像头小猪,稍微饿一点就嗷嗷叫,大嗓门能传达到家中每个角落。 他很皮,怎么摆弄都不会哭,前提是千万不要把奶嘴从他嘴里拔出来。 等他长大一些,就开始调皮捣蛋,总把家中所有东西弄到一团糟。 妈妈让他亲亲哥哥,他就流着口水在我脸上到处咬,痒痒的就像是小猫在舔。 在我五岁时,爸爸和叔叔、大伯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差,妈妈也不再跟伯母和婶婶一起打麻将。 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不过我猜一定是为了钱。 爷爷最喜欢爸爸,因为叔叔喜欢赌钱,而大伯总在外面不停的换女人。 叔叔因早年无法生育曾经收养过一个儿子,叫肖新龙,幼时见过几面,他总是像个小女孩一样哭,我很不喜欢。还好他被留在了宁海,并不经常跟我们见面。 我曾听过爷爷训话,说如果把家产留给他们两个,一定会败得一分不剩。 夏天时大伯被传得了艾滋病,还被拍了很多不雅照,全江城的报纸电视都在讨论这件事,他顶不住压力自杀了。 不过爷爷很坚持的说伯伯没有病,是被媒体陷害的,至于幕后指使人是谁,他没讲。 大伯去世没多久,爸爸妈妈也出了意外,高速路上刹车失灵,永远停留在了回家路上。 当时弟弟正在抱着我要牛奶喝,爷爷红着眼睛走了进来,什么话都没,只是将我们紧紧搂住。 得知了消息后,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爷爷只当我年纪还小,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知道那个替我亲手织围巾的妈妈,还有抱着我弹钢琴的爸爸永远消失了,也知道爷爷打了叔叔耳光,骂他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为了钱连亲兄弟都不放过。 可那又怎样呢?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叔叔就算是再坏爷爷依旧宠着他。 我天生泪腺不发达,心里不是不难过,只是哭不出。 而且我也不能哭,以后世上只剩我跟弟弟两个人,我如果软弱他该怎么办呢?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爷爷身体变得虚弱无比,住院后他经常陷入昏迷状态,公司大权正式交给了叔叔。 对于这个嗜赌如命的长辈,我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他对我们也是,经常斥责我没有礼貌,眼神不够尊重他,弟弟吃的太多,花钱如流水如何如何。 肖家有的是钱,我跟弟弟能花得了多少?更何况从爷爷住院后,我们的生活费已经几乎降为了零。 冬天到来的时候,爷爷病情突然加重,临走时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说对不起。 我说他没对不起我,要他留着这几个字去跟爸爸说。 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作为长辈,他并非不爱我跟弟弟,只是血缘经一辈稀释,终归抵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大伯和爸爸也同样是他的儿子,活着的时候哪个都比这个叔叔亲近,可是死了后呢 不明不白的死了,且死就死了,没有补偿没有公道,什么都没有。 爷爷死后,叔叔行事愈发肆无忌惮,对我跟弟弟的嫌恶也与日剧增。 他时常去国外赌博,有时一去十几天,赢了则平安无事,倘若输了,家里便有人要跟着遭殃。 弟弟不懂看人脸色,时常被他用烟头追着烫。 有次我放学回来,居然看见叔叔抓着他的脚把整个人倒吊过来往桌子上摔。 弟弟见了我哭得撕心裂肺,而醉酒的叔叔则诡异的放声大笑。 如果爸爸妈妈尚在,无论如何也不会看我们沦落至此,如今能保护弟弟的只有我,而我却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伤害,什么都做不了。 冬至叔叔回宁海探亲,突发善心带了我跟弟弟同行。 宁海游乐园玩时,我去给弟弟买棉花糖,回来时四处找不着人。而叔叔公司又恰好电话急召,说他尽快返回江城处理。 见我执意不走,他便烦躁的独自离去。 在游乐场央求了很多人后,我终于在大象滑梯下找到了弟弟,小家伙居然枕着石板睡着了,缩着身体像只小虾米。 我蹲在边上看了很久,突然不想带他回江城了。 江城那么远,我又没有钱,不知道路上还会吃什么苦头,再加上他还是小孩子,被坏人骗了怎么办? 再说江城有什么好?肖家有那么多钱,可是却没有属于正常家庭的温暖,如果弟弟在普通人家长大,应该会很幸福快乐吧! 而我要回江城,妈妈织的围巾还存放在柜子里,爸爸买给我的画板还没用……还有叔叔抓着弟弟脚的情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因为来历不明无人敢收,顶着风雪走了很多路,我才把弟弟送给一个好心的老奶奶。 回江城后,叔叔许是已经认定了弟弟失踪的事实,并没有过问他的消息,反而对我温和客气起来。 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去宁海,远远看着健康平安长大的弟弟,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乐。 他还保留着小时的轮廓,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带着真诚的傻气。 这时的他不再姓肖,而是改为方,方一白。 他不知道我存在,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生活单纯充满阳光。 我总是悄悄的躲藏在暗处打量他,对此感到羡慕又欣慰。 在少年时期,每当我觉得难过,就幻想着爸爸妈妈也用这样的方式关心着我,这样就会轻松许多。 我一直在努力、准备着做一个好哥哥,希望能在完美无暇的时间跟地点,像惊喜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当我真正站到他跟前,对上他那双惊恐可爱的圆眼睛时,突然不想告诉他真相了。 做哥哥有什么好呢?这么多年他都心安理得享受着我的默默关怀但不自知,没有一点感激和回报。 还是换个可以跟他讨些安慰回来的身份吧,也算是对我当哥哥这么多年的补偿…… 小白,做恋人吧,我们学着爱彼此,好不好? 【番外2】最后的结局 每天清晨都是许奕飞最痛苦的时候,因为方一白茫然的眼神会意味着又一些记忆悄然丧失了。 “你是谁?” “许奕飞。” “我们有关系吗?” “我们是恋人,彼此相爱。”许奕飞这样回答。 方一白眉头微蹙,“但是我并不记得你。” 许奕飞耐心的替他修剪指甲,“那是因为你生病了,大脑容易忘事。” 他用手托着下巴,表情因为病情加重而略显幼稚,“我现在不记得你,你会不会伤心?” 许奕飞怔住,半晌后才开口道:“会。” 他笑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你刚才撒谎,我以前一定不爱你。” 尖锐的话语就像钝刀直插胸口,疼得许奕飞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什么这样说?” 方一白缓慢的伸出手指,试探的在他脸上摸索,小声嘀咕道:“你长这么帅,如果我爱你,肯定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啦,才舍不得让你不高兴。” 许奕飞第一次知道,原来感情伤起人来竟比武器更准、更狠。 他当初为什么选择跟自己在一起,这是许奕飞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方一白逆来顺受百般体贴,可他却沉溺于死亡的仇恨,还将莫须有的罪责行转移给他,不懂珍惜。 后来他眼中亮光褪去,改为蒙上了一层冷霜般的憎恨,过去的爱意再也看不到分毫。 可是在他跟肖子期中间,方一白还是最终选择了自己,拥有但无法得到,这就是他的报复。 他清楚许奕飞的爱,也明白他终其一生都不会舍得放手,所以才让他守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享受愧疚凌迟的快感。 犹记得少年时,午后阳光照满整个教室,方一白懒洋洋的侧靠在杨文雄身上,“班长那个贱人长的还挺好看,跟个女生似的,嘴巴红红的……不知道亲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他并不知道,李新龙当时根本就没有睡,还从视线缝隙里看到了他的脸,微微斜挑起来的眉眼,还有脸边逆光照出来的细白葺毛……虽然说出的话语像是夸奖,却把李新龙气的牙痒,这家伙真是可恶,自己长成这样还说别人像女生?! …… “别哭了,今天是我不对,以后我买辆新单车,每天接你上学放学行不?” “你才不会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方一白话音落后有些尴尬,片刻后却抱着破罐子破摔一样清清嗓子,“我……喜欢你。” …… 如果可以重来,李新龙选择来江城,纵使生活艰难一世平庸。 戏文里唱‘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是假设的说法,普通人哪里活得了百岁呢? 忘川没有清晨,只有垂暮斜阳的黄昏,浑浊的河水对面,映着一轮硕大的夕阳。 肖子期坐在石头上,安静的看行人来来往往,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接下来还要坐多久。 就在他沉浸在往事中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声音熟悉之至,简直有如,“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肖子期回头,那人便愣住,接下来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两人对视了良久,对方才小声道:“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肖子期手指微微发抖,“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咦?”那人眨了眨眼睛,“果然是认识的吗?我在家里闷得慌,对着一个皱着眉毛的人好烦,整天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今天想起来走走,结果就走到这里了……你是谁?坐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肖子期起身后抱住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道担心会吓到对方。 然而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那人一点也没吓到,反而睁着眼睛悄悄打量他。 “你怎么……哭啦?” “没有,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 “哦,这些人过河后是去哪里?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们也去坐船吧。” “那条船不能随便坐,一旦坐上就回不去了。”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上面有人还在等你呢。” “不管他,我们走!我记性不好呀,又不认识路,以后去哪儿你都带着我好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跟我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等我呢?” …… 上了船,等弄清所有来龙去脉后,方一白变得严肃起来,“我改变主意了。” 肖子期微感诧异,“什么主意?” “我下辈子不想再要哥哥了。” “这样啊……” 肖子期眼帘垂了下去,一颗心就像浸透了忘川水,又冷又重。 “肖子期,以后我们当恋人吧,反正我也不喜欢许奕飞,觉得你比他顺眼多了。” “……” “行不行?” “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当恋人吧。” “风太大……没听清……” “肖子期,以后我们当恋人吧!!!!!” 【番外完】 本作品由 dani 耽美啦txt下载网书友上传分享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下载24小时内删除,喜欢该作品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 第1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