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孕》 正文 第1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节 书名: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文案:【李家男丁都早死,这是病,得治。于是李牧被自个儿亲妈下了蛊,兜兜转转遇上个老男人,一蛊作气蒸了包子…… 然后,然后豪门世家多波折,包子与包子爹一起翻滚,我以为你刀枪不入,你以为我百毒不侵】 以上是不靠谱的文案,其实就是平凡草根受,有点儿虚伪和小市民思想,遇上钻石王老五然后被“包养”,生包子当米虫的故事。(我曾经一直是温馨小白文作者,你们懂的!) 扫雷: 1,攻受年龄差略大_(:3」∠)_ 2,有读者说本文严重三观不正,跳坑请谨慎! 3,本文生子,不适请绕道 ================== ☆、chapter 1 第一章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古老的南疆善于用蛊,以蛊做茶,就能害人或者医人。 李牧是个普通人,身高不高体重不重,五官中庸,充其量眼睛大点儿,但远算不上眉目如画。他在高中里学习平平,没想到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考试居然超常发挥,考上一流大学里的末端,火车尾巴一样提溜儿在那些美名灼灼高端洋气的大学之后。 李牧他/妈说,你们李家的男人都死得早,你爸早撇下我自己做神仙去了,自个儿逍遥自在儿子老婆都不管,下辈子投胎我得当他奶奶,当他妈说不定都没他死得早,非让他给我养老送终一回,唉,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能治好你们这种体质? 李妈妈自从李爸走了之后有点儿神经质,非说自个儿得蛊王真传,疗养院住了三年也没板正她这种说辞,每天念念叨叨就想给李牧下蛊,神神秘秘拜蛊王,一心想让李牧“长命百岁”。 李牧被她缠的没办法,本来想纵容她一次,只要自个儿不死,喝一碗她那怪味儿茶也不算事儿。可是当他看见自个儿妈是怎么下蛊的时候,便再不敢碰他妈的东西了。 细瓷儿白碗,里头浇上白水一望到底,李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纸包来,里头拇指大小一只青蜘蛛,当场把李牧吓的冒冷汗。 李妈笑眯眯地把蜘蛛丢到水碗里,还一脸得意:“看吧,多简单的事儿,乖啦宝宝,你把这喝了,保证长命百岁,省的死在妈前头!”宝宝这名字是李妈专属,以前她这么喊李爸,李爸死了之后就这么喊李牧,李牧虽然不乐意也只得应着,因为不应她就得犯病。 这会儿李牧咽了口唾沫,碗里那东西他看都不敢看,更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李妈碗还没端起来,李牧就脚底抹油跑路了。 他真没想到自个儿妈弄出的会是这种要人命的东西,那么大个儿还色彩鲜艳,这要是死的喝下去还好,最多七窍流血,要是活的他说不定就从里头被吸干了,还好还好,他爸是三十多岁才死的,多活几年是几年,他不嫌命长。 大三那年学校圈出国交换生名额,公费的,李牧榜上有名。 这是李牧万万想不到的,他非班干部非学生会,为人沉默不善言辞,家里没钱没势,上大学的费用还得靠他那病妈开奶茶店撑着,怎么说这名额也轮不到他这儿来。可事已至此,有好机会谁也不愿意放弃。 根据内部消息,学生会长是他发小,想“潜”他,李牧又吓了一跳。 齐洛是从小和李牧一起长大的,学习好又有能力,据他自己说是当初手滑报错志愿又不愿意复读,屈居于这所一流大学中的二流里。 “宝宝,你别听那帮大嘴巴瞎说……” 除了李妈,会这么叫李牧的就剩下齐洛了,李牧反抗过,结果对方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学校附近的小蛋糕店里,李牧把面前的抹茶蛋糕插成了蜂窝煤,耳边是齐洛带着笑意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哥。”李牧叼着奶茶杯子的吸管抬头看他,想也不会,这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庭富裕已经远远超出小康和小资奔向大资水平,教育水平也远超一般家庭。而外面好女孩儿又一抓一大把,别说他根本没必要喜欢个男的,就算真的是了,也不可能是他。 但是其实,在听说了这么一个传闻之后,李牧心里头有过那么一瞬间希望这是真的,无关感情,而是因为齐洛这个人真的很出色。李牧是个俗人,很俗。他早就知道自个儿无论对着男人女人都行,没错,他是个双。 他曾经不止一次意/淫过齐洛,带着那么点儿虚荣心和傍大款的心态。他家境不好,长的也不出色,要想有未来就必须自个儿奋斗。但他性格也不好,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少了那么点儿闯劲儿,这就注定了他非得平凡一生,出人头地的可能性太小。 可齐洛不一样,齐家老爸是阳城的市委书记,官儿不大,但对于他这号的平民百姓来说也不小。齐家妈妈有一家小公司,虽然还没上市,但成千上百万的生意也不在话下。齐洛不算大款,可李牧认识的所有“款”里头也就这么一个,贵在熟悉。 李牧觉着自个儿挺喜欢他的,可也仅仅是喜欢而已。于是既然是喜欢,李牧觉得这就够了,如果说齐洛想“潜”他的谣言是真的,那他就真能安安分分地喜欢齐洛一辈子,决不看别人一眼,他有这个能耐。 可惜了,谣言是假的。李牧吸溜完最后一口奶茶,微微叹了口气,面前的齐洛立刻察觉,声音里是不加隐藏的关心。 “怎么了?出国前哥先打三万欧元给你。”虽说是公费出国,可每个星期的伙食费撑死也就三十多欧元,不够的还要自己垫上。齐洛以为李牧在愁这个,于是直接开口说,毕竟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两个人太熟了。 李牧怔了一下,抬起头幽幽地看着齐洛,说出来的话声音飘渺,连气息都若有若无:“哥,谈钱伤感情。” 齐洛被他逗笑了,直接拿巴掌抡他脑袋,抡成一脑袋乱毛:“成!那你自个儿解决。” “嗯。”李牧又幽幽地嗯了一声,三万欧元他不是不想拿,而是没理由,以前两个人之间最多也是几百块的交易,而且等不了一个月李牧就能把钱还上。现在牵扯对他来说这么大笔钱,他心里不踏实。 总的来说,亲兄弟,明算账。他和齐洛过不了界,就不再想过界了之后的事儿。对于李牧来说,说他生性凉薄也好,斤斤计较也好,总之成不了一家人,在钱财上,他一向泾渭分明。包括蛋糕店的账单,都是一人一次的付。 李牧离家前一星期,李妈又逼着他喝那一大碗绿蜘蛛水。李牧梗着脖子都不敢往碗里看,李妈没办法,又不能捏着鼻子往嘴里灌,只能作罢。 出门前一天,齐洛来李牧家帮他收拾东西,自己家有佣人帮着收拾,他索性做个甩手掌柜跑来李牧这儿凑热闹。 门铃一响李牧就从他妈手里跳起来开门,他妈手里还端着个大白瓷碗,看样子比上次那个还大。 “齐洛来啦,来进来坐吧,你们明天就走了啊,东西都收拾好了?你有本事阿姨就不担心了,出去之后可得顾着他点儿,宝宝这么大了都没离开过我身边儿呢。” 李妈把瓷碗放厨房去又出来迎客,一只手点着李牧额头,典型的小市民阶级家庭主妇,三句话不离自己儿子。 李牧也不尴尬,要不从小到大地缝都不够他钻的。 “哎,阿姨你放心,我都和那边儿联系好了,到时候我和李牧住一起,好好儿看着他。”齐洛也顺着李牧妈的话往下说,李牧有时候甚至觉得,齐洛比他都会哄自个儿妈开心。 东西收拾到最后,李妈又端着个大白瓷碗进来了。 “宝宝,来听话,这次跟上次那个不一样,这个大补,虽然没那个效果好,但总比没有强。”李妈把碗端到李牧面前,李牧将信将疑地朝碗里看了一眼,清凌凌的白水,趁着白瓷儿细腻的纹理,水底像是有一枚亮的发红的猫眼石,红的像血,只有拇指大小。 “妈,这是什么啊?”李牧还是不怎么放心,总觉着是他妈把自己家祖传那颗大宝石戒指拆了泡水里让他喝。齐洛也看了一眼,同样不理解。 李妈瞪了他一眼,抬手让他看自个儿的手腕儿,上面一道刚结痂的血印子:“看见没有,这茶有个名头,叫‘红耳坠’,你妈拿自己养出来的,毒不死你,赶紧喝了!” 相传古南疆有一种很邪的蛊,蛊虫是一只青蜘蛛,放在水里再滴上血就会成茧,破茧之后就叫做“美人蛊”,一般用于未经人事儿的少女,能使人变美。不过用蛊过后女子终生不得嫁人,因为阴阳相合之后母蛊会得以滋养开始繁殖,最终使人爆体而亡,剖开腹腔来看,可以看得到子蛊万千。 第二天一大早,李牧提着行李往机场赶,一路上总觉得肚子里不舒服,昨儿晚上那碗茶他终究还是喝了,在他/妈殷切的目光里一咬牙一跺脚用生命当了次孝顺儿子。还好,一夜之后,他还健在。 齐洛早在机场候机室等他了,等他一来就拿他的行李去托运,一边提箱子一边上下打量李牧:“你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儿吧?肚子疼了没?我给你带药了。” 齐洛说着还真从桌上拿出一大包药来,李牧歪着头往里一看,小到发烧感冒消食片,大到脏腑衰竭,连女人治痛/经的药他都带了。 李牧抿了抿嘴角看不出表情,缓缓抬起头冲齐洛说:“哥,还是你对我好……” ☆、chapter 2 第二章 两年后的夏天,从法国到红港的航班上。李牧靠在齐洛肩头,睡的口水都几乎要流下来。 齐洛问乘务小姐拿了毯子,小心盖在他身上,他抿了抿嘴角继续睡,光洁的侧脸细腻而温润,映着窗外并不刺眼的阳光可以看得到一层细小的绒毛。 齐洛手里端着一本书,说是端着不是拿着,是因为李牧靠在他肩头的脑袋时不时要往下滑,刻意抬高的手臂此时已经有些僵硬。 飞机引擎“轰隆隆”地响,大多数乘客在经历了长久的飞行之后都昏昏欲睡,机箱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李牧这两年里变了很多,最典型的是外貌,其次才是性格。欧洲开放的风气一开始足以令他咂舌,大街上无处不在的热吻,说不上到底是浪漫还是高调。住处楼下的小酒吧里,李牧甚至不止一次收到过来自同性的邀请,当然都是在第二年里。 李牧的身体变化也很明显,最明显就是来到法国之后开始逐渐拉长的骨骼。李牧出国之前体检时只有一米七出头,五官平凡,身材甚至微微有些浮肿,体重倒是不重,穿上衣服也不显,那是因为他骨架相对较小,可脱了衣服就看得到他大腿以上胸部以下白浪翻滚软绵绵的一团小肚子。 到了国外之后李牧倒也不是水土不服,可他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要不是齐洛每天和他在一起,估计要以为这人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瘾君子。 不过李牧倒是一点儿没觉着不舒服,反而面色红润,该吃吃该喝喝,甚至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量。之后李牧就开始长高,四肢和身量都开始慢慢拉长,好像经过了什么非自然转基因改造一样,不可逆的亭亭玉立起来。 不止李牧自己,包括齐洛和身边一起来法国的同学和朋友都开始讶异于李牧肉眼可见的蜕变。不止身量,他连眉目好似都开始改变,可又好似没变,李牧还是李牧,可现在的他绝对当得起眉目如画这四个字。 李牧从来没往他妈给的那碗蛊茶上面想过,当初没一夜暴毙就是他自个儿命好,大概是老爹泉下有知保他平安。而现在他觉着大概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些高鼻阔目的西方人看得多了,自个儿多多少少会受那么一点儿改变。 不过大概是因为自个儿底子实在不太好,所以在最初一年里那些大刀阔斧的变化之后李牧依旧离惊为天人的程度相差甚远。以他的眼光来说,自个儿最多就是平凡里头多了那么一点儿不平凡,以前是狗尾巴草,现在充其量是带点儿暗香的兰草,永远到不了迷迭香的地步。 而在齐洛看来,李牧的改变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翻地覆。以前他从来没觉着自己能从一群人中瞬间将李牧挑出来,他永远安静而平凡,没一点儿自己的颜色。 齐洛食指和中指夹住书页小心的翻过一页来,李牧靠在他肩膀上,呼吸的时候微微能吹倒他脖颈里,那种痒痒的感觉直接到达心尖儿上。齐洛侧目,现在的李牧似乎依旧安静而平凡,可这种安静和内敛让人发痒。 痒,齐洛觉得自己找到的这个词儿贴切的令人发指。 “嗳,还睡着呢?”隔壁的薇雅手里握着本卷起来的杂志,隔着机舱中间的走廊捅了捅齐洛的胳膊,一双眼睛总往李牧那边儿瞟。 “怎么?”齐洛动了动口型,不用问,旁边儿那人睡得一脸不知道今夕何夕。 薇雅又往齐洛旁边儿瞥了一眼,只看到个乌黑的发顶,发质看起来很柔软,微长的发散了齐洛一肩。 她伸手丢过来两张红色的请柬,上头没有恶俗的金字儿金线,暗色的花纹看起来古朴大气。 “我老爸的订婚宴,牧牧说要来吃鱼子酱。” 温薇雅,温氏集团的大小姐,体内有二分之一的法国血统,美的像只大号洋娃娃。一年前在小酒吧里看见李牧,自觉丘比特之箭射中了自己。小女孩,刚到里尔大学读书不满一年,平时住在自己的外祖母家里,偶尔好奇到这种小酒吧里游荡一次就碰见了还在蜕变期的李牧。 她是个还在读徐志摩和相信一见钟情的年纪,火辣而热情,立刻向喜欢缩在自己壳子里的李牧发起了穷追猛打。 那时候李牧吓的整日不敢出门,见着她就像耗子见了猫,直到她后来见着李牧和齐洛之间的相处,以为俩人是一对如胶似漆的gay,于是洒脱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齐洛没否认,李牧就更不会否认,而且还隐隐希望这能成为事实。后来温薇雅就成了李牧在法国交到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而且是唯一一个不是gay的朋友,因为她是个女孩。 李牧的所有朋友都是一开始对他有企图而后发展来的,对于李牧这种性格,这种交友方式专属而特别。 飞机下降,李牧才从齐洛肩膀上抬起头来,齐洛终于可以动动被李某人压的僵硬的肩膀。 “嘿嘿嘿,你没睡啊?”李牧支起脑袋,顺手给齐洛抚平肩上被他睡出的褶皱,庆幸自己幸好没流口水,不然形象就太坏了。 三个人一起排队过护照检查处,然后一起取行李。李牧回国前给自个儿妈通了电话,李妈兴奋的抓着电话不放手,还说要跟着齐家的车一起来接他,两个半小时的海外长途心疼的李牧两颊直哆嗦。 跟齐洛眉间难掩的疲惫不同,李牧倒是显得神采奕奕,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李牧除了醒来吃了一次飞机餐之外其他时间都在睡觉,自然精神的很。 就在他左顾右盼寻找他妈身影的时候,后面薇雅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喂,你家人不来了吗?来搭我家车子,来!” 李牧回头,不期然睁大一双眼睛。 “啧!”李牧托着齐洛的胳膊,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箱子上。劳斯莱斯魅影,如果不是温薇雅,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无缘近距离得见。后头还跟着一辆宝马,可这么跟在后头根本无人注意。 李牧有点儿遗憾,当初温薇雅追他的时候自己怎么就被这女孩的热情给吓住了呢,不然可能还真有机会发展一下,然后窥得豪门一角。 车门打开,里头下来个短发的男孩,大概还是在读高中的年纪,可一看而知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一举手一投足都闪着金光。 “姐!”男孩看见薇雅的时候微微有点激动,车门还是随后跟出来的白衣黑裤的司机给关的,然后很自然的跟在男孩后头走过来接过温薇雅手里的皮箱。 薇雅也显得有些激动,和男孩拥抱了一下之后低声说了几句,男孩抬起头来往这边看,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齐洛和李牧两个人。 男孩的目光现在齐洛身上定了一下才转到李牧身上来,的确,第一眼看过来,齐洛的确比李牧要出挑的多。 “扬扬,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李牧。”薇雅笑着把男孩领到李牧两个人跟前来,笑眯眯地介绍。 “李牧,和他的……男朋友,齐洛。” “这是我弟弟温扬。” “你好。”李牧感觉的到,自从薇雅说出那句这就是李牧之后温扬的目光就不时会落在他脸上,带着探究的意思,很感兴趣一样地一遍又一遍审视。 这种目光给人的感觉简直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还没到犀利如炬的程度,可也让李牧不太好受。 李牧也微微打量了温扬一下,这孩子五官深邃,欧洲人的轮廓比薇雅还深一点儿,眉目飞扬不羁。他身上的气质简直跟李牧是两个极端,一个张扬一个内敛,若不是这身看似儒雅的高中校服套在身上,李牧觉得他会更适合做一个巴黎街头的飞车党。 就在这时候,劳斯莱斯背后突然传出一声激动的大喊。李牧扶额,李妈风一样飞奔过来抱住他,身姿矫健,李牧定睛仔细看的时候还看得出她画了一点点淡妆,这两年似乎一点也没变老,徐娘半老反而风韵犹存,难倒是出国太久,才会觉得他妈变美了? “宝宝,想死妈妈了!”李妈的眼里已经飙出泪花,齐家夫妻隔了半天才匆匆走过来,可见他妈/的速度之快。 ☆、chapter 3 第三章 直到分别的时候李妈还是搂着自个儿儿子不放,李牧被自己妈毫无缝隙的圈在怀里,让他觉得他妈恨不得把他塞进肚子里再重新生养一遍。 分别之前温薇雅还笑眯眯地看着李牧,语气里头难掩笑意:“宝宝,记得明天我来接你。”果然,今后肯定得再多一个叫他宝宝的人。 李牧跟着李妈做齐洛家的宝马车回家,到了家门口还在想那辆劳斯劳斯魅影,简直是魂不守舍。 李妈看着自己儿子那样子,笑眯眯地把李牧往沙发上一扑,使劲儿揉他的脸:“宝宝,妈发现你变帅了。啧,你找女朋友了?是刚才那小洋娃娃?” “没有。“李牧下意识就接口,随即觉得他妈今天实在是有点儿不正常,完全是一副向着自个儿儿子大献殷勤的样子,弄得李牧背后嗖嗖直刮小凉风。 于是李牧一直盯着李妈看,直把她看的再也忍不住:“怎么?妈是不是变年轻了?” 李牧瞬间回过神儿来,又盯着自个儿妈看了半晌,抿着嘴角耸耸肩:“好像是啊……” “哈哈,真乖!看人家车看的眼都直了,赶明儿去考个驾照,妈也给你买一辆!” 李妈笑着松开拽着李牧耳朵的左手和扯着脸的右手,跑到门口去翻李牧带回来的行李箱,内/裤睡衣毫不避讳地一件一件往外拿:“赶紧去洗个澡,妈晚上带你去吃好的。” 在李牧看来他妈自从得知他要回来之后这简直就是非正常情况下的兴奋状态,而且一持续就是这么长时间,一直从他打电话要回国那天起,他妈神情亢奋并且花枝招展的像只花孔雀。 “妈,你老实说,今儿晚上带我去见谁?”李牧从沙发上直起腰来,神情严肃,他此时强烈怀疑他妈在他刚回国的第一天给他安排相亲。 “嘶……”李妈倒吸了一口气,一手掂着李牧要换洗的衣服从地上站起身来,可就是不回过头,留给李牧一个捉急的背影。 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时候李牧才察觉到情节的严重性,他妈看样子今儿晚上不是要黑他啊,这感觉像是她自己要舍身赴义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难倒说真是……娘,要嫁人? 于是李牧觉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妈铁定是不好说出口的,还不如他自个儿问来的快。于是他眯着眼睛瞅着自个儿妈:“你给我找了个后爸?” 李妈听着这一句,顿时脸色一变,神情严肃更胜李牧:“胡说!是男朋友!但跟你没关系,你爸就那一个,永远不会变!” 李牧一愣,看着他妈那个脸色,顿了一瞬才终于明白他妈这个意思。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他爸的地位永远无法替代,无论他是不是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后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他爸只有一个,就是李妈每天提起来就骂骂咧咧怨气颇重的早死的那个冤家。 其实不论李妈以前怎么数落他那个死鬼老爸,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一个信息,这男人其实很出色,不说风华绝代,起码跟李妈恋爱时也能迷倒一大群少男少女。 不然当年不会事事压齐洛他老爹一头,两人虽是很好的朋友,却总是暗暗较劲儿,只不过李牧的老爸死得早,人走茶凉,似乎连良好的遗传基因没过渡到他这儿来。 “妈,你快乐吗?”李牧走过去,这两年来拔高了不少的身形把李妈整个儿罩在阴影里。李妈不算是个瘦小单薄的女人,只不过人到中年却没有发福,李牧一只胳膊圈过去,就能把这个单独养了他十来年的女人揽进怀里。 他没问那男人对她好吗,问了也没用,感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单方面的事儿,起码李牧这么觉着。 虽然他的感情道德观向来浅薄,还隐隐带着点儿肤浅的傍大款入豪门的心态,可李牧依然认定了,在一起就是双方的,哪怕一方起初是处于依从的位置,那这个“从”字,也是两个比肩的人。 “嗯?”李妈突然抬起头,反身抱住李牧的身体,多年来相识而熟悉的那种母亲的味道霎时间充满鼻端,李牧听到他妈的声音突然变得郑重。 “宝宝。”李妈的声音轻轻的,只是让李牧产生一种错觉,不知道这一声到底是在喊自己还是在喊他那个死去的老爸。 “就算我将来死了也不会去找你爸,我一人j□j乏术没法儿共侍二夫,而且说不定你爸早就在下头讨了小老婆或者投胎成了富二代抱得无数美人归,这些年来我每年都给他烧那么多钱下去,他肯定比活着的时候还舒服!” 李牧有点儿无语,他知道这是他妈又犯病了,可是她这些逻辑似乎又全是在帮她自己。这一番话自私却又豁达,李牧知道这是她潜意识里在告诉自己朝前看,她正在告别过去,他很希望她能幸福。 不过还好,再神的逻辑都否认不了李牧只有这一个妈,他妈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李牧双手抱着李妈,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行,妈,晚上带我去看看你男朋友,吃的便宜了可不行,你说给我买台车,是用他的钱吗?他是做什么的?”李牧拍了拍李妈的后背,把他推到沙发上坐着,准备先简单问一下情况。 “是哦,妈晚上带你去吃海鲜,三文鱼刺身,咱们点最贵的。”李妈说起这个就红光满面,一边手舞足蹈一边说: “他就是卖海产起家的,现在小有资产,大概,大概……”李妈找了半天没找到形容词,憋了半晌才突然眼前一亮:“大概和齐家妈妈一样有钱!” 李牧听着他妈的描述,眼前不可控制的出现一个四五十岁中年发福,谢顶啤酒肚而且满身带着淡淡鱼腥味的土大款模样,脸色越来越精彩。 他马上被自己脑补出的这个形象骇的不敢再问下去,想着反正今天晚上就能见到了,如果真是太差直接就判他死刑,离家出走也得把他妈和那男人分开。 李牧又随便问了些不怎么重要的就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了,傍晚来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比自个儿妈还紧张,明明是娘要嫁人,却生生有种嫁女儿的错觉。 李牧家住在个不怎么繁华的古董小区,因为这小区年纪很大的原因,住家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儿,年轻人工作的工作谈恋爱的谈恋爱,小孩子就留在父母家里给老人看着,因此这小区虽然古旧,却也充满了生气。 楼下车子开进小区的声音已经很明显,因为进入小区而特地把速度放的很缓慢,有小孩子跟着车子撒欢儿地跑。李牧撩开窗帘往下看了一眼,一辆雷克萨斯缓缓驶入,不算很高调,看来不是个一味香车宝马的土大款。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李牧特地调整了一下气场,为了他妈,就算平常再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也不能在这时候跌了价。 李妈踢踏着拖鞋跑去开门,门外进来的人却是让李牧大吃一惊,这人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穿的格外整齐,从上到下无一处不是打理的井井有条。更让李牧诧异的是,这人看起来顶多不过三十几岁,绝超不过四十,国字脸,虽说不算俊朗,但起码看起来老实可靠。 李牧赶紧给他妈使眼色,难倒就是他?这可远远超出预期了,起码第一眼看上去很不错,但是这对于他妈来说真的不是太年轻了么? 晚餐时候李牧总是很小心在观察眼前这个男人,但无论怎么小心,他射出去的目光总会被男人温和的回看回来。似乎不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去看,他总能灵敏的察觉,而且目光里总是蕴含着那么点儿慈爱,似乎真的不介意当这个小后爸。 当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李牧和李妈说了自己的看法,虽然只根据这一面的观察得不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可不得不说,他对这男人挺有好感,估计这人天生就长了一张令人信任的脸。 “怎么样?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李妈问,看着李牧的时候神采奕奕。 李牧又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他沉思了半晌还是耸耸肩,说的一派轻描淡写:“你自己觉得好就好,将来你如果再觉得不好了就回来,你儿子还养着你。” 这句话说完连李牧自己都觉着够煽情,差点儿被自个儿感动,可李妈却一副着恼的模样。 “呸!你快点儿找个好女孩子才是正经,妈把你们老李家的寿命问题都解决了,后顾之忧都没有了,你快点儿结婚,趁着我还有能力,能把你儿子也调过来。” 李牧从来没觉着他妈给他的那碗蛊茶能有什么用,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说,他的寿命只有三十岁,这么一想,他突然觉着自己刚才那段儿煽情的要养着他妈的豪言壮语顿时有些伤感。 之前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儿的根本不该有后代,干脆让他们老李家的根儿从他这儿断了得了,将来让老婆和老妈相依为命,这件事儿想起来就让人无可奈何。 “你快去洗澡换衣服睡觉吧,再不睡你被爱情滋润出的这点儿小青春马上就又溜走了。”李牧看着李妈似乎又要滔滔不绝,实在没心情听她说教,于是赶紧催她去睡觉。 而且第二天就是温家的订婚宴,这才是真正上流社会的宴会,李牧那点儿小虚荣心作祟,希望自己以最好的姿态跑去凑热闹,所以应该早点儿睡得不仅仅是李妈,还有他自己。 此时的李牧还没意识到,明天他究竟会遇到一些怎样的人和事儿。 ☆、chapter 4 第四章 第二天大早李牧刚把表铃按灭,温薇雅的电话也随之而来。 “喂!宝宝~”那头温薇雅的声音像个小姑娘一样声音鲜鲜亮亮,张口就带着挑逗,把李牧惊了一跳。可想而知,这位小姐今早一定是花枝招展活力四射,仿佛不是去参加订婚典礼,而是和她那小后妈选美。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我先带你去兜风,我太兴奋了!”温薇雅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藏的跃跃欲试。 她早就和李牧说过,为了今天的订婚典礼,她大老远从发过坐长途飞机赶回来,就是来捣乱的。 李牧听她这兴奋的声音,开玩笑似的问她“大小姐,你怎么就不允许你老爸追求一下自己幸福的第二春呢?” 通常这种情况下不是恋父,就是为了争家产,当然后半句李牧没说,他和温薇雅虽然相熟,但还没到这种什么都敢说的地步。 “戚——你不懂,我们温家加上我有六个孩子,我弟弟不是他亲生的,是从大伯那儿过继来的。” 温薇雅嗤笑了一声,大大咧咧说着自己家族辛秘,李牧瞬间清醒从床头坐起来,这等豪门八卦当真可遇而不可求。 温薇雅还在接着说:“我妈几百年就把他踹了逍遥自在体味爱情去了,也怪他自己不解风情。这么多年除了我一直生不出个儿子来,别说亲弟弟,他连个私生子都搞不出来。所以我一点儿都不认为这位过分年轻的姐姐会是他的真爱。”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喂,亲爱的宝宝,你家小区大门太窄了,我开车水平不够,劳您多走两步?” 李牧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翻身下床,顺便让大小姐多等一会儿,他这样儿蓬头垢面实在没想到温薇雅能来这么早。 李牧打开衣橱看了三圈半,实在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出门,哪怕是跟在温薇雅身后蹭吃蹭喝,这等典礼一听也知道是大场面。 李牧犹豫了半晌,最后换上唯一一套灰西装,还是在法国参加毕业典礼时候买的。拉开另外一道柜门,里头衬衣一水儿的白,希望搭起来不太像卖保险的。 等他收拾的面白无须跑出门的时候,温薇雅已经在小区门外的大街上被交警哥哥开了罚单,两人倚在车上讨价还价。 坐在车里就被开罚单?李牧抿了抿嘴角,想必这位交警同志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牧故意放慢了脚步走过去,温薇雅被那人缠的不耐烦,看见李牧也不再和他瞎缠,爽快的交了罚款打了单,那小警察倒是没扣她分,等两人坐上车驶离原地的时候还是满脸不舍。小警察技巧不足,空惹美女厌恶。 李牧系上安全带,一手托着刚在小区里买的豆浆和蛋饼,很顺手的扎开了口放进温薇雅的一只手里。 “喂,大小姐,我们去哪里?你没看天气预报么,天阴成这样还开敞篷车出来?” 李牧回头看了温薇雅一眼,这小丫头把豆浆吸管塞进嘴里吸溜的饶有滋味,李牧觉得她就这点最好,活泼开朗而且没有公主病,对于这些小市民早餐一向来者不拒。 “唔,去接齐洛。好像是有点儿凉风诶,还好我老爸没选露天场地,还蛮有先见之明。” 温薇雅打开两个车座中间的盒子,里头是一盒尚自温热的蛋挞,她笑眯眯地看着李牧:“怎么样,麻街程记蛋挞,我对你不错吧,快和齐洛分手投入我的怀抱吧!” 李牧看了她一眼笑开,决定不再瞒下去,大小姐当时一时冲动,这会儿想必也觉得跟他做朋友最舒服:“我没有男朋友。”李牧支住下巴笑,咬一口蛋挞在嘴里散出浓浓地奶香。 “你说什么?!”温薇雅刚把喝完豆浆的空杯子扔回李牧怀里,被李牧这么一说差点儿呛住。 李牧笑眯眯地回看她,两个人睁着双眼对视。 半晌,温薇雅双手离开方向盘捧住头大笑,一边笑一边眼神暧昧地打量李牧,直看到李牧心头发寒,以为她要杀人鞭尸然后毁尸灭迹。 “那好吧,牧牧宝宝,我决定给你介绍男朋友,温扬怎么样?” 还没等李牧回话她就又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哝:“如果不行,唔……温扬年纪有点儿小,我还有个大哥,是姑妈家的独子,不过据说很花心……大伯家的堂哥上个月才结婚,还剩下……” 温薇雅一边想一边从盒子里掏蛋挞吃,车子开的歪歪扭扭,李牧一边嘴角抽搐一边按住她的手。 “等等等大小姐,为什么就非得是你家不可?还有,你说这些怎么都是男人?” 温薇雅一副惊讶地表情看着李牧,这样子连不善察言观色的李牧都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深意,温薇雅还没问出来他就自己说了。 “我不是只喜欢男人,我还可以很正常的结婚生小孩,只不过暂时不想而已。” “好吧……”温薇雅挑挑眉,车子往齐洛家的住宅区驶去。 齐洛今天有事,家里突然来了重要客人。李牧坐在车里远远看见齐洛从楼上下来,看表情就知道这位重要客人究竟是什么人。恐怕又是齐家老妈认识的那些阔太太往齐洛身边塞漂亮姑娘,好男人从来都很抢手。 结果就是,参加宴会的只剩下李牧一个人,温薇雅不可能整个宴会都照顾他,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订婚宴居然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准备一个人找个偏僻安静的角落从头吃到尾,但显然温薇雅不这么打算。 临近宴会开始的时候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温薇雅开着敞篷车在雨中疾驰,李牧找了块遮雨布罩住两个人,还是被淋的浑身狼狈。 “走,我们先回家,到我家换身衣服再说。”温薇雅说的很笃定,李牧知道,她是故意要迟到的。 “怎么样?”温薇雅挑眉看着李牧,这是李牧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骄傲这个情绪,她站在别墅前的细雨里,一双眼睛弯起来,里头是毫不掩饰的自豪与骄傲。 “很美。”李牧说,这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却没与那等暴发户的气质,反而看起来清新秀丽,院子很大,里头有一颗两人环抱粗的法国梧桐,落叶的季节里恐怕佣人们会相当辛苦。 这房子一看就是温薇雅的手笔,法国里尔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同时辅修设计。家里有条件才能读的了这么烧钱的专业,而且还跑到国外去读,不过重要的是,这位大小姐也有天分。 “其实这房子真正的设计师不是我,是我小学时候画的画,老头子就找人设计了这套别墅出来给我做生日礼物,后来举家搬到这里,感觉还不错。” 温薇雅带着李牧往里走,管家慌慌忙忙带了人打着伞出来迎接,看见大小姐淋雨,眼里不仅是慌张,还有心疼。 李牧匆匆冲了热水澡换上管家准备的衣服,客房里有一扇落地的大镜子,李牧打眼儿一看,果然是人靠衣装,比他那套买保险的西装穿在身上好看了百倍不止。 等温薇雅收拾停当又等了快二十分钟,李牧坐在大厅的大沙发上喝茶,上好的红茶,喝下去不仅齿颊留香,连胃部都像绽开了来一样舒服,果然是有钱人的生活。 温薇雅穿了件纯黑色晚礼服,老管家看见的时候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李牧看见她的时候笑了一笑,反而觉得挺好看,果然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知道她是去气她们家老头子,李牧自然不会多言。 管家说让司机送李牧和温薇雅去宴会,温薇雅却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起电话打给温扬,语气难得的骄纵和不容拒绝。 “喂,弟,开爸那辆车回家里来接我,让他们举行典礼的时候等着我……嗯,对啊,我身体不舒服,刚刚淋了雨,让爸爸打电话把家庭医生也叫来。” 温薇雅挂了电话,正对上李牧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耸耸肩,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 李牧对温家这位当家的真是越来越好奇,对待儿女这么用心纵容,温薇雅却并没在人生的道路上跑偏,依旧成长为这么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孩子。 从她的话里就能听出这是个溺爱儿女而且性格很好的老头子,听说成功人士要孩子的都晚,李牧眼前却不是之前每每脑补大款的时候都出现的那个四十岁上下中年发福头发谢顶的老头子。这人还没见面给他的印象就很好,就算是个老头子,也肯定是个腰板硬挺精神烁擞的老头子。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温扬推门进来,与他上次一身校服的形象不同,这次一身黑皮衣的他像个地地道道的二世祖。李牧知道,恐怕他和温薇雅早串通好了去给自家老头子捣乱,今天这宴会恐怕不太平。 “呦!宝宝。”温扬进门看见李牧,先是微微惊讶一翻,随后嘴角一翘,叫出这个李牧从来都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名字。 真是自来熟,李牧有点儿愤愤,温薇雅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大咧咧地冲刚进门的温扬说:“弟,我把李牧正式介绍给你做男朋友,你说怎么样?” ☆、chapter 5 第五章 对于温薇雅的玩笑,不仅李牧没有回应,连温扬都只是笑笑,三个人一路走出别墅。 温扬和温薇雅从背影来看真是男才女貌,一对金童玉女。不过他们确实是金童玉女,有那样的老爸,想必他们的生活都是用金玉堆砌起来的。 到宴会上的时候已经至少迟到了一个半小时,温扬刚走入大厅就肃起一张脸,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不过因为那张脸长的实在俊朗,因为年轻而又没有上位者的压力,所以看起来反而憨态可掬。 温薇雅一手挽着李牧一手挽着温扬,裙摆飞扬,脸上的笑容精彩简直和温扬是两个极端。 而李牧在这种时候就恨不得放开她的手躲到后面去,他从来不是个乐于人前的人,就像是条在水涨生活的习惯了的热带鱼,你非要拿它到太阳下暴晒,不多久就能把它烤成鱼干。 李牧浑浑噩噩地跟着这姐弟俩围在人群中央往前走,不敢眨眼也不敢笑,生怕早上吃过的东西还黏在牙齿上或者刷牙未曾刷干净。 宴会上的音乐又响起来,李牧终于挣脱温薇雅的手,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吃东西。温家姐弟忙着去给父亲添乱,李牧懒得去看也懒得去管,他和这种大户人家毕竟还有差距,虽然很幸运和温薇雅成了朋友,但他还是宁愿保持适当距离站在门外,哪怕她邀请,也不敢擅自进入。 温家真是有钱,李牧挑挑拣拣餐盘里的鹅肝鱼子酱,手里举着一杯小有年份的红酒,觉得如果天天如此,那人生才真是美满。 “你累了?”温扬的声音听起来就年轻而张扬,哪怕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会儿听起来也有醒神儿的作用。 李牧抬头看了一眼,温扬微笑着在他身侧坐下。李牧刚刚多喝了两杯红酒,正倚大厅边缘的吧台上打瞌睡,他向调酒师要了杯看起来黄黄红红的果汁,一双眼睛微微合起来,看着大厅里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觥筹交错。 “还好。”李牧坐直身子,觉得温扬这个人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尽相同,从不羁的中学生到骄傲的二世祖,现在换了身休闲装坐在吧台旁边儿,居然很有几分邻家小弟的味道。 温扬陪他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李牧看着人群中间大出风头的温薇雅小姐,顿时觉得她是真的适合这种生活,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大概最适合一辈子做小市民,奋斗过后再娶老婆生孩子,过着万万人一样的平凡无奇的一生。 果然,鱼是鱼虾是虾,乌龟是乌龟,王八是王八。 温扬刚一离开,李牧挺直的脊背立刻塌了下去,他刚才吃的挺饱,尤其最后还吃了好几克冰淇淋,这会儿嘴里黏黏的发干。面前的果汁看起来新鲜而浓稠,他瞥了一眼,抿了抿嘴角,不怎么想碰。 “薇雅的朋友?”一只玻璃杯搁在旁边的吧台上,手指细长指节均匀,声音也很温和,笑的也很真实。 李牧点点头,顺便请这人坐下。 “你好。”李牧笑了笑,感觉到这人的随和,在这人人带着假面的宴会上难得让人如沐春风,也跟着随即放松下来。 他指指男人身前放在吧台上的水杯问:“这个,哪里拿得到?” 男人笑了笑,朝吧台服务员挥了挥手,俊俏小哥立刻送上一杯矿泉水。李牧碰了碰杯子,还是温的。 “谢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李牧举起杯子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面前这中年男人,他年纪很暧昧,二十岁的身姿,三十岁的面容,四十岁都不曾有的内敛与沉淀。李牧有些搞不清楚,可杯子里的清水已经见了底。 俊俏小哥很有眼色的又换上一杯,李牧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这种东西放在平时,少说也要几十块一杯,他觉着自己多多少少都是在占便宜。 “我看到温扬刚才来过。”男人侧过头来,似乎在打量李牧的脸,又似乎不是,一双眼睛深邃而温和,看着你的时候总是带着和善温雅的光芒。 他问完温薇雅问温扬,只是围绕温家这两个天之骄子,李牧立刻判断,这大概是个想和温家攀关系的商人之类,只不过他找错了人。 “嗯,他来看我是不是睡着了,顺便问问我参加宴会的感想。”李牧胡扯着说,面前一杯浓郁的果汁一杯清澈的温水,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那你有什么感想?”男人招手要了一杯和李牧一模一样的果汁,微微抿了一口,表情平淡,看来对这果汁不甚满意。 “唔,这里有钱人的宴会,我纯来吃东西长见识,社交和祝福新人都跟我无关,我只认识一个温薇雅,还和她的层级格格不入。要说这里唯一对我的价值,大概,我能在这儿碰上个有钱人,然后鱼跃龙门?” 李牧平常不是个多话的人,也许是仗着酒精的作用,刚刚的红酒慢慢在胃里发酵,烧的整个脏腑暖暖的。 这人看起来就和他不是一类人,年纪再大也是天之骄子,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概小之又小。李牧从第一眼见着他就觉得和蔼可亲,所以开玩笑愈发大胆,自己也眯着眼角笑,在睫毛下投出一层浅淡的翳影。 “哦?”那人也笑了笑,显然是觉得他有意思:“那你找到目标了没?” 李牧撇了撇嘴,目光环视大厅一圈,随后又落回男人身上,笑容里恶意加上几分腼腆:“先生,请问可有家世?” 男人似乎是愣了一瞬,然后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我刚刚订婚没多久,多谢你的青睐。” 李牧也低头笑了笑,笑两人的差距,也笑自己的疯狂。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男人刚刚看着他时候的笑脸,简直像在看一个不懂事儿的孩子,他温和而纵容,将李牧看的羞愧不已。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不好意思,舍弃那杯果汁不碰,拿起装水的玻璃杯在他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 “你很可爱。”他说,然后抬起头看着大厅的另一侧:“薇雅好像在找你。” 李牧抬起头,向这人道了别,拨开人群往温薇雅的方向走,还没走到就被她奔过来拉住:“来,给你介绍我大哥。” 她扯着李牧的袖子,一路往大厅的角落里扯,那里温扬和另外一个男人并排站着。 这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看就是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而又长相俊朗的成功人士,平时不知多少男人女人往上扑。李牧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结识这样的人物,可今天却兴致缺缺。 “你好,我叫温梁。”男人向他伸出手,嘴角勾着恰到好处却冷淡疏离的笑意,末了又添一句:“栋梁的梁。” 到底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对他有兴趣,四个人当中只有温薇雅笑眯眯满脸期待。 “李牧。”李牧软绵绵地和他握手,一边悄悄回身眯着眼睛瞪了一眼温薇雅,这小丫头居然毫不在意。 “大哥。”温扬适时打断李牧和温薇雅两个人诡异的对视,一把揽过李牧的肩膀。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拉开,不像成年人那么厚重,反而有些稚嫩和单薄。李牧被他一只手搭在肩膀上,突然生出一点儿不好的预感来。 “大哥,我在追求他。” 李牧环顾四周,半晌才敢确定温扬口中这个“他”指的是自己,“轰隆”一声大雷劈下来,劈的他外焦里嫩。 连温薇雅也微张了一张小嘴,显得意外而吃惊。她一手拧着温扬的衣角,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温扬,你怎么回事儿?!” “哦。”唯有温梁依然冷静到近乎冷漠,脸上的一种笑意淡去,却换上另外一种,看着李牧和温扬的眼里带着探究和暧昧。 一切都乱七八糟,李牧被这里的衣香鬓影弄的有些头疼。他本来还想和温薇雅一边坐着吃小点心一边和他侃大山,这大厅里能让他感到随意的唯一只有一个温薇雅。 他想告诉温薇雅,哦,我刚才看到一个很不错的老男人。不,也许不是个老男人。 不过,现在他受到了惊吓,这地方果然不适合他。 “算了算了,温扬你要约他就等宴会完了再说,别动手动脚的。”温薇雅上前拍开温扬搭在李牧肩头的手,揽着他往一边走,顺便还冲温梁歉意地笑了笑。 “别管我弟,他从小就是个疯的,平常不知道稀罕东西,别人不要他也不要,别人刚有点儿意思他上手就抢。唉,算了。走,给你介绍我老爸,宴会下午四点结束,还有半个小时,那女人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我和温扬两个人都逮不到。” 李牧听她这话,心想,那是,你老爸要金屋藏娇,自然不会让你们搞破坏,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在这上面了,哪能让你们轻易得逞。 刚回过神儿就听见身侧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在叫“薇雅。” “爸爸。”温薇雅乳燕投林一般扑过去,看样子像个依赖爸爸的小学生。 李牧缓缓回过头,觉得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够多,再多来几次就够他下去见自己的死鬼老爸了。 ☆、chapter 6 第六章 李牧转过头来,霎时觉得脖子以下全部僵硬,整个儿脸颊连带着耳朵都涨红起来,刚才醉酒的那点儿微醺感瞬间烟消云散。 宴会的主角就站在面前,李牧却僵硬了一张脸,完全说不出什么恭喜或者祝福的话来。这人还微笑着看着他,阻止了温薇雅想要给二人介绍的话。 “我们刚才已经见过。”男人任温薇雅挽着手臂,目光依旧宽容而温和。 “温先生。”李牧好不容易调整了舌头,没想到之前百般想象的温家当家人会是这幅模样。 他本来以为,作为这么一个豪门之主,最少也要是锋利或者严肃或者精明,具有别人所没有的上位者的威严。 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情况,这人温温和和地往那儿一站,丝毫未带给人压力,在他面前李牧甚至还觉的随便,居然没脸皮说出那样的话来。 李牧恨不得扒开条地缝钻下去,好不容易挨完温薇雅的介绍和这位温先生的寒暄,浑浑噩噩就想又避回到角落里去,这回出声叫住他的却是这位和蔼可亲的温先生。 温薇雅回身去拿果盘上的雪梨,他却拿了杯香槟举到李牧面前,挺拔的身形没有一点儿上了岁数的痕迹,甚至比李牧还高出那么一大截。 他说:“李小先生,不祝福一下我么?” 这人说的很随意,李牧这会儿依旧没从刚才雷劈了一样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再多喝两杯彻底放开来,这么浑身僵硬简直像掉进了泥水里的破布偶。 李牧这人,一向普通平凡不爱出挑,甚至为人处世还有些谨小慎微,难得咬牙下一次决心。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微甘微甜。 “祝温先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牧有点儿管不住舌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脸颊从刚刚的通红变为薄红,眼角唇边都微微泛着水色。 眼前的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温和的微笑再收不住,反而越扬越高。 “你祝福我一个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么?还有,李小先生刚刚说的话可还算数?” 这人的微笑渐渐加深,李牧眯起眼睛,刚刚预转平静的心情再一次被他雷到。他长大嘴巴,完全失去判断和思考的能力,连温薇雅过来拉他都没反应。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2节 “爸,他怎么啦?”温薇雅第一次见李牧这副样子,简直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迷迷糊糊傻傻呆呆,别人勾勾手指就能将他骗走。 温先生耸耸肩,而后带着纵容的笑意看着自己女儿,并没回答她的问题:“你们把秦小姐送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从头至尾没有找到她?” 温薇雅也是一怔,整个宴会没看到女主角,连她也觉得奇怪,以为是爸爸为了保护她这位未来的小妈把人藏了起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她看着自己这位父亲丢了订婚妻子也不见一点儿焦急和紧张,反而愿意和她在这儿跟自己朋友寒暄,那么在爸爸心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温薇雅索性将错就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骄纵的语气里满是恶意:“我拿了五百万给她,你跟她在一起三个星期就闪婚,谁知道是不是被她骗。” 说到一半她还可以看了看她爸爸的表情,见他的表情似乎没那么生气和恼怒,就有恃无恐地接着往下说。 “总之我不喜欢她,温扬也不喜欢她,这位秦小姐除了胸脯大一点脸上擦的粉多一点恐怕就剩下她那张发嗲的嘴……” 大小姐这张嘴可够毒的,李牧觉着自个儿今天从一个张口结舌到另外一个张口结舌简直不需要转换。 温薇雅的话说的毫无顾忌而且大胆,而在李牧感觉,她胸中似乎并无那么多强烈的不满,她发泄的像是另外一种东西,这种东西他看不清,不过想必也得到了他爸爸的纵容。 终于,温薇雅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在它继续变恶劣之前被温先生截住。他收起一贯温和的微笑,微微蹙起眉来。 李牧将这一瞬看在眼里,猛然间像被攫住了心脏,小心翼翼不敢喘气。 原来这位温先生并不是没有威严,而是过于内敛。他大概习惯于对身边的一切都温和而纵容,而此时作为一个父亲,他微微皱起眉头向温薇雅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当他稍稍将自己的威严放出一点儿的时候,他的表情和动作都不消多说,举手投足带有最好的效果,或如大石压过来,竟然也是如此让人心惊。 “爸爸……”温薇雅咬着唇站在男人面前,显然此时在自己爸爸面前也不敢忤逆。 男人突然回头看了李牧一眼,他不微笑的时候面色冷漠,李牧安静地看着他,等他说话,哪知他又回过头去看着温薇雅,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薇雅,不要胡说。”他口气极淡,带了点儿轻轻的斥责。随后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去找她,如果宴会结束之前她还没回来,那就算了吧。” “爸爸!” 李牧还没搞明白意思,就看见温薇雅瞬间兴奋起来,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爸爸,嘴角喜不自禁地一勾,俨然一副得逞了的笑意。 李牧叹口气,觉得温薇雅这位大小姐从小到大大概都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哪怕不想自己爸爸结婚,就这么撒撒娇任性一把,他爸爸就能舍弃了如花美眷来哄女儿。 这让李牧突然想起自己家老妈,再脑补一下自己站在李妈面前委委屈屈一副要泣不泣的模样就心底发寒。这幅样子温薇雅做起来毫不做作,反而叫人心疼宠溺,而如果他自己来做就是两个字,恶心。 不过幸好他妈/的男朋友对于他来说印象不错,李牧没有不理解温薇雅为何一定要阻止自己父亲结婚。现实一点,就拿他们家来说,李妈结婚就是追求后半生幸福,而这位温先生娶妻,则是断送了继承者,譬如温薇雅等人本无悬念的“幸福”。 “李小先生?”李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耳边却突然传来那位温先生的声音,听着尾调上扬似乎还喊了不止一声。 “嗯?”李牧微微侧耳,做出注意倾听的模样,既然已经知道人家是上等人,而且又是长辈,当然得做出一副应有的样子来。 温先生冲他笑了笑,初见那般温和儒雅的笑意:“我代温雅邀请你今晚到我家来做客。”他说。 温家到底没找着那位订婚宴上失踪了的未婚妻,不过晚上的家宴还是要继续。本来是为了温家这位家主订婚而设的晚宴倒是便成了一顿十足的家宴。温家另外一位辈分更高的大小姐,温薇雅的姑妈,以及大少爷,也就是温薇雅的大伯也同时聚集到了这所雅致的别墅里。 李牧一个外人夹在其中,束手束脚,连笑都快要不知道怎样笑。 “宝宝来,给你介绍我那些弟弟妹妹。” 上午下了雨,到晚上天气却很晴朗,温家小辈都坐在别墅外的院子里,满天星斗,每个人都轻松而惬意。唯有李牧,一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呆呆地坐在椅子里。温薇雅不时来喊他,拿着佣人们刚切好的雪梨给他吃。 李牧看着温薇雅一口一块吃的开心,才晓得她原来这么喜欢吃雪梨这种甜到腻牙的水果。不过大小姐笑起来就像洋娃娃,很甜,也像雪梨。 “阿七,来,给你介绍我朋友!”温薇雅一只眼睛瞥见远处树下一个细瘦的人影儿,忙招手让他过来。 “温嘉颖,我们家七个孩子当中排行老七,温小七,我姑妈的小儿子,我们家的宝贝。”温薇雅和李牧介绍的时候,这孩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你好,我叫李牧,薇雅的朋友。”李牧笑笑,他再不善交际,也不至于怕温嘉颖这等小孩子。 这小孩儿看起来十分腼腆,抬头看李牧的时候居然还微微红了脸。李牧冲他笑了笑,他就赶紧低下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李牧失笑,他又不是大美女,一个哥哥冲他笑笑这小孩子也脸红,真是腼腆到家了。 “喂,你猜他几岁?”温薇雅看着温嘉颖,拿雪梨给他吃,然后凑到李牧耳边说悄悄话。小孩子坐在旁边儿的座椅上,看起来很乖的样子。 李牧又看了温嘉颖几眼,说:“十一二岁的样子吧,怎么,你这么问就代表和实际情况不一样?” 温薇雅看他一眼,又凑到他耳边:“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就是的,小嘉只比温扬小两岁,今年都十四了,以前有一点自闭症,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李牧惊异,不光是惊异于这孩子与实际表现和外貌不符的年龄,更没想到的是,温扬才刚刚十六岁。 这么想着,估计是疑问太强烈,没在意便出了口:“温扬才十六岁?” 温薇雅突然回头看着李牧,扑哧一笑:“怎么?惊讶你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连个高中一年级的小孩都能迷倒?” 李牧知她又在开不着调的玩笑,也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低头去看这个传说中有些自闭症的小孩子。他正一手拿着牙签,在切成块的雪梨上面扎孔,似乎温薇雅和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哎!”温薇雅见李牧不理自己,用肩膀扛了他一下,说:“温扬那小子,你不用理他,他平常在学校小女朋友一大堆,昨天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攻这只老狐狸,绝逼不是个温和的人啊。想想看,豪门当中能有几个简单的人物,尤其是一家之主。 包括温薇雅,温扬,甚至刚刚出现的温嘉颖,都不是一眼而就能看穿的人物。 李牧这只小白兔掉入这么个大圈子里,是被淹没,还是扑腾几下之后被淹没捏 = = 李牧:其实我特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糖:是啊,跟老狐狸待得久了总会染上那么点儿骚味儿。。。何况你还怀上了狐狸崽儿。。。 ☆、chapter 7 第七章 “又在说我什么?”李牧笑笑,还没向温薇雅搭话,后面一个温热的气息已经罩过来,声音慵懒。 温薇雅挑挑眉,戏谑地看向李牧,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李牧知道她一向喜欢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李牧僵直了身子,有些哭笑不得。温扬整个儿贴在他背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嘴里还带着点儿若有若无的酒气。 李牧回过头,温扬比他低了一点点,扬起下巴的时候双眼刚好直视他的鼻梁,两个人挨的极近,李牧闭紧嘴巴,省的两个人呼吸交缠。 “呵呵,宝宝。”温扬一双手从背后环过去,刚好将李牧的腰身儿围起来,李牧没法动弹,伸手想扯开他,结果这孩子反而越抱越紧,全然一副我行我素的耍赖姿态。 李牧有点儿着恼,正准备下力气和他拉扯,温薇雅终于看不下去上来帮手。 等两个人一起把温扬从李牧身上撕下来,他又挤到温嘉颖旁边去,一把抱起这小孩子,一副亲亲密密兄友弟恭的模样。 “扬扬,爸爸在哪里?”温薇雅问。 这院子里前前后后到处都是年轻人,温薇雅的姑妈喜欢下厨,在厨房里领着一帮子佣人烤糕点。她大伯亲自下去酒窖里挑酒,只有那位温先生不知所踪。 “不知道。”温扬叉了一块雪梨到自己嘴里,然后耸耸肩,怀里的温嘉颖依旧乖巧安静,全然看不出这两个人乃是只差十岁的兄弟。 李牧站在桌子的另一端,努力自然地和温扬保持距离,温薇雅回头向不远处的温梁大喊:“大哥,有没有见到我爸爸?” 温梁随即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儿走过来,他们都是很纯正的东方人长相,那女孩看起来年纪和温薇雅差不多,不过整个人气质却相差甚远,一头长发盘起来用簪子束住,看起来秀丽而端庄。 温薇雅用手臂撞了李牧一下,朝着温梁身边那女孩努努嘴,表情不置可否。 “嗳,那是我大姐,温薇安。大伯家的,和温梁温扬三个人三个不同的母亲。” 听温薇雅的语气,显然跟这位大堂姐不怎么亲昵。李牧抿了下嘴角,心想这位大伯年轻时还真是风流多情。 晚餐即将开始的时候李牧去了趟洗手间,温扬本来盯着他也要跟去,后来被温薇雅扣留下来。 李牧在洗漱台前面用冷水泼了泼面,觉着今天简直就是一场梦。他知道温薇雅喜欢交朋友,可未曾想到两个人能交往到这个地步。 温薇雅这个人活泼而热情,但大概因为出身的缘故身上总带着那么一点儿高傲和防备,既是很不明显,但李牧还是看的出来。 在法国的时候温薇雅身边也簇拥着大批的朋友,大都是俊男靓女,唯一不变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李牧眼中的“贵族”。 李牧不知道何以温薇雅能对他另眼相看,他普通如沧海一粟,也有一点儿自己的小聪明,可这点儿小聪明用在他们这类人身上,简直如石沉大海,惊不起一点儿涟漪。 李牧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身后突然递过一块干净的毛巾。李牧抬起眼,在镜子里看到的男人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 “累了?”男人站在他身后,因李牧微弯着腰,所以更衬得身姿挺拔。 “嗯,有点儿。”李牧实话实说,转过身接过男人手里的毛巾。 两个人相对站着,李牧用力站直了身体可还是比对方低了一截,男人低头注视着他,眼里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不知是因为身高还是别的,隐隐露出点儿难以反抗的压迫力来,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让李牧恨不得马上夺门而出。 “温先生。”李牧勉强露出一点儿笑意,正准备开口道谢,却被男人截断。 很温和的声音,表情里甚至还有一点点纵容,这让李牧想起来男人看温薇雅时候的眼神。他抿了抿嘴角,想起男人今天宴会上说过的话,心里重重跳了几下。 “其实在薇雅介绍之前,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李牧呼吸一窒,猛然抬头看他。这人的语气里没有不悦或者反感,反而有一点点的忍俊不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找到了个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男人看着李牧,这孩子刚刚被自己戳穿的时候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儿惊慌,连手指都不自然的蜷曲起来,却偏偏要故作淡定地看着自己,活像一只犯了错明明心底害怕却依旧趾高气昂的猫。 男人突然轻笑出声,伸出手拍了拍李牧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饭薇雅说你很喜欢吃甜点,我请了很出名的糕点师傅。” 李牧一顿,不敢猜这句话到底包含的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的洞悉力太可怕,被他那双眼睛望着的时候,虽然像浸入温水里一样舒适,却也赤//裸//裸无所遁形。 李牧跟在男人身后回去的时候众人已经入席,一张长桌子左右坐满了人,但显然不是在等李牧。温薇雅和温扬的座位中间相隔了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李牧的。 “牧牧,来,坐这里!”温薇雅推开桌子朝他招手,好在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宝宝。 李牧跟着男人身后走过去,被迫接受在场所有人的一次注目礼。 李牧这才见到温家所有人到齐,只差温家老三一个,薇雅在这群年轻人中排行第四,老三目前仍在澳洲留学,因此这一大家子只有他一个不在场。 温薇雅的姑妈稳稳地坐着,微微有些发福,可看起来更加雍容华贵。她对面坐着温薇雅的大伯,人看起来很瘦,眼下是淡淡的青色,下巴很尖,看起来反而有些尖嘴猴腮,李牧很难想象他年轻时是如何风流倜傥,游戏于万花丛中。 在座的年轻人大概都是温薇雅这个年纪,最小的温嘉颖紧挨着自己的妈妈落座,依旧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 温薇雅的姑妈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而温薇雅又是那位温先生唯一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说,其他五个孩子,全是这位大伯风流多情的产物。 李牧对于温家的观察和了解也就仅止于此,温薇雅不说的他也不问,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温家的人都好酒,晚饭时候李牧又被灌下去好几杯,当然这多半是温扬的功劳。 温薇雅一边拿筷子拨开盘里的咕噜肉一边埋怨它煨的太久菠萝太甜,一边吃温梁剥在他盘里的小龙虾,不时还分给李牧几只。这令李牧有些哭笑不得,他朝温梁看了一眼,对方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 饭后甜点果然上了许多样儿,佣人们端了许多小碟子出来,看起来玲珑精致却又不失勾人食欲的力量。温薇雅本来不怎么喜欢甜食,坐在沙发上随便丢了一块进嘴里,却突然两眼放光大叫起来。 “哇,爸爸,你请花街的大厨过来了!” 李牧本来拿了杯红豆沙,听见温薇雅这么大叫,吓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温某人却只是温和的笑笑,又推了杯黄橙橙的布丁给他,回头冲温薇雅说:“薇雅,你要把你的朋友吓跑吗?” 满桌子都是五颜六色的甜点,虽然人多,可战斗力着实不行。李牧虽然喜欢吃,也不能一个人风卷残云,且看着那些佣人把这些东西再一碟一碟撤下去,恐怕要马上拿去倒掉,心疼的几乎要诅咒起所有有钱人。 不过何必羡慕嫉妒恨,你若有钱了你也可以,如果没钱,那就安安心心满足于楼下咖啡店,吃傍晚才会打折的奶油蛋糕。 散席的时候温薇雅本来自告奋勇要去送李牧回家,李牧拼命推拒,开玩笑,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女孩儿送他,这还关系到一点点的尊严问题。 温扬起身却被那位温某人拦住,他说:“温梁去送一送李先生吧,晚上外面不好打车。” 何止是不好,这种有钱人的别墅大都建在风景好却有些偏僻的地方,李牧现在出去,恐怕要走几个小时才能看到出租车,当然不会拒绝。 温薇雅送李牧到门口,一边说再见一边飞吻,大眼睛在夜色里潋滟闪亮,热情地说着下次再约。 温梁的车子停在他们面前,李牧和温薇雅告别,大小姐却突然踮脚倾身在李牧侧颊上轻吻一下,李牧惊愕,等看到表情的时候知道她明显是在使坏。 李牧上车,车门被关上,车子驶离温家,车内一片安静,李牧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晚上又喝了几杯,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脚步有些轻飘飘的。 这车子里并没有什么怪怪的车用香水气息。李牧素来不喜欢那种味道,总觉着会加重晕车的症状。 “薇雅很喜欢你。”正在开车的温梁突然说。 李牧顿了顿回头看着他,微微笑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也很喜欢她。” 温梁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随后他又说:“温扬也喜欢你?” 李牧终于知道这人的目的了,作为温家的大哥,他是温家的卫道士。 李牧笑了笑,随即用很认真的语气反问:“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温扬不是喜欢他交往或者追求的每一个人吗?”当然这个喜欢加了引号。 温梁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他耸耸肩:“幸好我还没迷上你。” “还没?”李牧问,抓住他话里的两个字反问回去。 温梁没有收回笑容,继续和李牧说话,语气轻松,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他说:“嗯,以后也许会。” 随后他没等李牧回答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成两半的白纸,两只手指夹着递给李牧。 他收起笑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牧,说:“可我希望永远不会。” 李牧打开那张纸,上面端正地写着一串数字,类似电话号码,数字前面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温如雪。 =======================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人迷这种东西在我文中存在吗? 只能说温家破事儿太多,我的小牧绝不是万人迷,且往下看。 还有,orz居然这么不明显么,攻君如无意外就是这位温先生,薇雅的爸爸。 ☆、chapter 8 第八章 李牧回到家,还有些恍然,李妈看到他进门,亲自从厨房端出一大锅枸杞银耳汤来,里面还加了些红枣桂圆,一看就知道是大补。 李牧晚上吃的不少,因此没什么胃口,不过自己老妈一番心意,索性盛了一碗来喝。汤一入口才觉得银耳爽滑,口舌生香,一时间怔住,没想到自己老妈居然开始舍得用贵货。 李妈这会儿一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肥皂剧,一边亲眼盯着李牧把一碗汤水喝完。电视里正在上演苦情戏码,李妈看着表情平淡全然没被电视里这些虚假的感情所蒙骗。 李牧觉着自个儿妈在这一点上简直就是异类,别人家家庭妇女看这些剧情的时候哪个不是被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惟独自己的妈,虽然爱看,但是看完就算,没一点儿沉浸或者迷惑的样子。 电视剧结尾,李牧走去厨房刷碗,李妈在外头语气不满:“你才刚回来几天,我见你的时间还没在外面疯跑的时间多,学校也没见你去,这算是毕业了?” “没有。”李牧把洗好的碗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回头冲李妈说:“导师推荐我读研,也许是港大,也许还是出国,我和齐洛约好下星期回去拜访导师。” (ps:这个港大是指红港,阳城红港,前面有写,本文全虚构) 顿了顿李牧又说:“这星期都没什么事,每天留在家陪你,你要做新娘子,我给你当使唤小厮。”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了笑意。 李妈“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实际上李牧听的出来,显然她情绪已经转好。李妈一向对李牧的学业不太抓紧,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放养制,何况现在儿子已经长大。 “早点睡,不要以为是男孩子就能不要脸皮。”李妈咕哝,关了电视自己先去睡觉。 李牧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脱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折叠的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串号码和名字。 他脱了衣服从镜子里打量自己,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脸皮,大概因为这一天无法放松所导致的疲累在眼底留下一层淡淡的青黑。他伸手碰了碰,怪不得老妈说他不要脸皮。 温如雪。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时间心如擂鼓。 洗过澡在床上躺下,李牧自床头摸过手机,动动手指把那一行数字输进去,末了写下温如雪的名字。他仔细想了想,也不晓得这位大人物到底要拿他做什么,索性不再去想,扔了手机把自己卷进被窝里。 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遥控器在书桌上,李牧懒得起来去拿,索性拿被子把自己卷的更紧,连下巴都捂住,剩下一双眼睛和鼻子露在外头。 空调老爷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对着李牧直吹,没一会儿就震的李牧头皮发麻。虽说刻意不再去想今天在温家的事儿,可到现在依旧是辗转反侧,脑袋里只觉得空调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觉得自己胸腔脏腑都共振了起来。 “嗡嗡——”李牧终于受不了,甩开被子起身去关空调,顺手把窗户推开,哪想被一大股湿热的气流迎头一击,马上又伸手关上。结果空调突然静下来,被窝里突然传来嗡嗡的声音却让李牧吓了一大跳。 打开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一个未接来电,时间显示是半夜一点四十八分,而来电显示是那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名字:温如雪。 “喂——”李牧接起电话,因为刚才的睡意全被那台老爷机打消,这会儿声音听起来十分精神。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温和的声音令李牧心下一跳。 “睡了吗?”语气熟稔,像是两个人已经相交多时,一点也不担心李牧认不出他的声音,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对李牧的称呼。 “没有。”李牧拉开被子躺进去,顺手把空调遥控器也扔进被窝里,他从小就有这么一个习惯,睡觉的时候喜欢把用得上的东西都扔进被窝里,不大爱往床头柜上摆。 对方没再说话,这大半夜打了电话过来却是在等李牧先开口,他有点儿摸不清这位温先生的意思,这样暧暧昧昧勾着他的心思,让人免不了左猜右想却又不敢肯定。 李牧皱了皱眉,索性准备挑明,反正对于他来说,自己和这位温先生差距实在太大,往后发展并不无可能,但那不过只是千百分之一或者更少。 怎么办?他在心里问了一句,准备把话题往他所想的方向上引。 “温先生……”李牧刚想开口,却被电话那头的人截断。 “温如雪。”那头依旧轻笑。 李牧眨了眨眼,知这人是让他改称呼,思考了一下便果真改了口。 “温叔叔。”温薇雅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他喊温薇雅的爸爸一声叔叔绝挑不出错处,反而显出自己的得体和与他女儿的亲切。 “我早说过你很可爱。”电话那端果然顿了一下才又开口,然后依旧是笑,显然是被他这个称呼逗笑的。接下来的口气像是长辈,却又似是而非。 “你在黄杉男子大学读书?”电话那头又问,显然是为了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而随便说的几句闲话。 李牧没去想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在哪里读书,温如雪这种人,如果他愿意,恐怕连自己爷爷曾经在哪家医院割过盲肠都能打听出来。 “嗯,已经毕业了,准备读硕士研究生。”李牧照实回答,顿了下才接着说:“或者出国。” 果然那头又沉默了一下,却没有对他打算出国的话做出反应,反而接着问道:“要一直读下去吗?还是要早点出来赚钱?” 温如雪一直是闲话家常的语气,时间一久,连带着李牧都跟着放松下来,或者说温如雪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有着这样的能力,要不然李牧这样小心翼翼的人也不会在他的订婚宴上对他这个订婚的主角进行那样的挑逗。 “不知道,我妈妈马上就要结婚,新郎官看起来很好,不需要我担心。所以我想,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一直读下去。” 李牧说到这儿,不由得顿了顿,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读书不算很厉害,只是不想离开学校罢了。” 温如雪本来很认真地听李牧说话,哪知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微微笑了笑:“怎么不想,出来赚钱不好吗,还是终日待在学校里比较快活?” “你怎知我不是十分爱好学习,而是为了快活?”那头果然发问。 温如雪坐在自己书房的沙发上,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并没回答李牧的问题,微微垂下眼睫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要出国行不行?”他突然说。 李牧又被他问住,愣愣地不知道怎么作答。这个男人好像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刚刚还跟你晃晃悠悠地打太极,哪知猛然间出击,就是这般让人措手不及。 这一天下来李牧受了几次他这样的突然袭击,本来早就应该学乖,却总在这人温和的语气下放下防备。 “为什么……不要?”李牧深吸一口气,缓缓问出口。 “我很喜欢你。”温如雪说,语气淡淡的。这回对方没有绕弯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好像笃定他不会立刻挂掉电话拒绝。 李牧一手举着电话,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另外一只手,然后掀开被子看自己包裹在薄薄的睡衣底下的身体。 这具身体修长柔韧,皮肤白皙,因为年轻而算得上是鲜嫩多汁。可是温如雪这类人,看上的不可能单纯是他的身体,他长相又不甚出色,而对于温如雪来说,如果他喜欢,那比他出色的年轻男孩子比比皆是。 他到底看上我什么?李牧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手指微微蜷起,两只耳朵热的发烫。他心里焦急而又渴望,既因为自己找不到答案不敢轻易触碰而焦急,又因为心里隐秘的渴望而亟需破开一个出口。 电话这头的李牧良久没有声音,温如雪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耐心地等着,时钟已经缓缓指向两点。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刚刚急促了一瞬又慢慢平息下去,温如雪也不焦急,顺便让佣人再换一杯热茶上来。 “我想继续读书。”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温如雪正准备把夹在耳朵上的耳机调一下位置,才听到对方的声音。 “好。”他的声音不无纵容,眉梢眼角都晕染了极浅淡的笑意:“我想见见你,你明天有空吗?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吃晚餐?” 李牧心里狂跳,不仅因为温如雪此时殷勤温柔的语气,更因为自己一句话便将自己送了出去。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勇气,就像是探险者寻找刺激一样,他不了解温家,更不了解温如雪,可今天他居然敢答应,那是否代表自己在潜意识里其实是有一点点疯狂的? “明天下午三点,我去接你,顺便带你去个地方,好吗?”温如雪听他没有声音,又接着问。 李牧下意识点点头,随后突然发现这样对方根本看不见,又慌慌张张说了一声好。 “那么,明天见,好好睡一觉。”温如雪的声音很轻,随后又梦似地说了一句:“晚安,宝宝。” 这是李牧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低沉而富有魅力的叫他“宝宝。”挂断电话,他脱力似的歪在床上,因为空调早已经关上,他捂在被子里的身体发了一层湿漉漉的薄汗。 李牧伸手摸出空调遥控器,“嘀”的一声按开,被子一卷又把自己捂进去。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就剩下老窗机空调嗡嗡的声音,李牧闭上眼睛,那人的声音好似还在耳畔。温如雪叫他宝宝的时候,那声音语气和别人都不一样,不知道他那英年早逝的父亲叫他名字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牧宝之于温如雪,目前确定的只是情人身份而不是爱人。他觉得李牧有意思,可以就当个小玩意儿养在身边儿,可能有一点点喜欢,但是并不明显。感情还有待发展,包括李牧对温如雪,这两个人现在的感情还很不明朗。 至于温如雪为什么选上李牧,抠鼻,因为他们是主角 = = 求留言!求收藏! ☆、chapter 9 第九章 第二天起床,李牧一觉睡到下午一点,李妈一大早就打扮的光鲜亮丽出去约会吃饭,剩下李牧一个人的家里格外安静。 桌子上放着面包牛奶,想必是李妈早上给他留的。李牧洗漱出来,拿指尖碰了碰,早已经凉透。牛奶杯上还贴着一张粉红色的便签纸,上面用李妈夸张的圆体字写着:宝宝,今天快乐。 李妈平时绝对不是会做这种多余的事儿的人,估计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过今天对于李牧来说,确实有些特殊。 李牧拿起牛奶在微波炉里随便转了两圈,然后拿到小阳台对着今天格外晴朗的天空灌下去。 老妈又忘记放糖。他皱皱眉,还是将牛奶一滴不剩的喝完。刚刚把杯子洗好放回桌子上就有电话打进来,李牧拿起电话,上面是温薇雅的名字。 “嗨~牧牧宝宝~ ”温薇雅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明朗而有感染力。 “我和温扬今天下午开船出去钓鱼,你来不来?晚上我们可以在沙滩上吃烧烤。”温薇雅问,语气不掩轻快。 李牧想起昨天晚上和温如雪的约定,用有点遗憾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温薇雅说:“谢谢你薇雅,我今天有约会。” “什么?!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约你?你才回国两天啊,这个人很重要吧。”温薇雅的语调果然高昂起来,后半句话带着一点点暧昧的心照不宣。 李牧无奈,他在想如果温薇雅知道他今天约会的对象是自己的爸爸,会不会也用对着他之前那位小后妈一样对待仇敌的态度对他。 “不是,只是普通朋友,以前的同学罢了。”李牧摇摇头,顺手拿起今早的报纸,不出所料,温家那场订婚宴占了整整一页的版面。 “哦,好吧,那改天再约。” 李牧又和温薇雅随便说了两句才挂掉电话,拿起报纸翻来覆去地看。对于订婚宴的女主角从头至尾没有露面提出了怀疑,并且就这个话题占用了大量篇幅。李牧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又把报纸扔回桌子上。 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李牧拿起电话切进信箱,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姐说你今天有约会?那明天和我约会怎么样,去吃晚饭,然后看电影。” 没有署名,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肯定是温扬。 李牧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的手指从返回键上移开,并没有回短信,之后对方也再无消息。 时针还差十分钟指向三点的时候,李牧穿好衣服下楼。他没有刻意打理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t恤衬衫,下面随意套了件牛仔裤,咖啡色短靴,都是打折促销时候淘进的衣服。他经过一年的转变之后面相本来就偏清秀,这样穿看起来简直十足一个中学生。 温如雪倚在车门上,上半身的褐色衬衣将袖子挽到手肘,看起来颇有几分慵懒随意,阳光在他身上映出一层流光溢彩。 他远远看着李牧向他走过来,这个孩子差不多和他女儿一般大,今日的穿着衬得他更小。温如雪笑了笑,也许这小东西是故意的,不过他愿意纵容罢了。 “温叔叔。”李牧走过来,一开口就把温如雪逗乐了,他替李牧拉开车门,外面阳光毒辣,但车里开了空调,简直是两个世界。 “刚刚睡醒没多久?”温如雪发动车子,车子轻而平稳地跑起来。李牧抿抿嘴角,深黑色梅赛德斯,低调而奢华,一直是他的向往。 “嗯?你怎么知道?一点多醒的。”李牧没否认,他扭过头看着这个男人的侧面,如此近的距离,可他依旧同上次一样,看不出他的年纪。 温如雪微微笑道:“我上午打过电话给你,是你妈妈接的,她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李牧终于知道牛奶杯上那张便条的内容出自什么原因,他老妈似乎对自己儿子的这种事儿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 就像很久以前她问李牧是不是有一点喜欢齐洛,她不在意自己儿子的另一半是男是女,因为似乎在她犯病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论男女。他们是一个人,能够引起情绪和情感,快乐或者悲伤,喜欢或者厌恶,不论性别。 “那你和她说了什么?”李牧问。 “我还没回答,你母亲就说我一定是,并且问我叫什么名字,她听起来心情不错。”温如雪回头看了一眼李牧,看见他一只手支着自己下巴,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温如雪。”李牧很轻地喊了一声。 温如雪笑笑,说:“是不是很女气,听起来像个大家闺秀。” “不,不是。是很柔和,我在想,如果薇雅在外面说起你的名字,‘我爸是温如雪’,肯定没有说‘我爸是李刚’或者别的什么带劲儿。”李牧俏皮地眨眨眼,然后接着说: “我叫李牧,一开始觉得太平凡,而且不够响亮,可是后来发现这名字才最适合我。” “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叫齐洛,不过你知道他以前叫什么吗?他没出生之前曾经有个哥哥,不过出意外死了,后来他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就想给他取名叫‘齐二春’。” 李牧说到这儿的时候自己乐呵呵地笑起来,他平常不是个话多的人,今天和温如雪两个人坐在这狭小的车厢里,他渴望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其实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应对自如,可惜没有。 温如雪看着他这么乐呵呵地笑着,眼睛轻轻地弯起来,勾的人心里痒痒的。他伸出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蹭了蹭他的脸颊,小孩立刻停止了笑,皮肤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一直从脖颈红到耳根。 “温先生。”李牧目视前方,脸颊依旧红红的,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认真严肃。 “我今年二十二岁。”李牧说:“我很年轻,我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 李牧说着,其实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像个赌徒,他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他想过恣意而光鲜亮丽的生活,他有自己的梦想,渴望突破牢笼,不想陷在社会底层而碌碌无为。 其实他后天和齐洛一起去拜访那位很照顾他的教授,就是想要拒绝他的推荐。李牧知道,他家里的条件不太允许他继续读下去,哪怕他妈妈要嫁给一个相对有钱的人。 可那是个陌生人,起码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她要和那个男人一起生活,如果一开始就低人一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对于李牧来说,温如雪和他这种关系,未必就不是一种交换。完全的你情我愿,而且他对温如雪的印象不错,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算是一个机遇。 车子转了个弯,在一棵大树下面停下。温如雪回头看着李牧,眼神依旧温和而平静。 李牧继续说:“我妈妈下个月结婚,爸爸已经去世。”所以没人管得了他也没人再能够管他,他能够活的恣意而放纵,没有过多牵扯,所以才能无畏。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指尖碰到里面冷硬的手机,上面还有温扬中午发给他的一条短信,只是他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拿出来让温如雪欣赏。 事实上李牧从今天中午起床就开始计算自己以后的人生,他在想,温如雪对他的好感能够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或者十年? 一个月太短,而十年又太长。一个月不够他将自己的学业和打算都继续下去,而十年……八年之后恐怕他就会下去找他爸爸。 李牧一直斤斤计较着自己的算计,可直到他看到温如雪,坐上他的车,才知道怎样算计都没有用。 这个人是他没法计算和控制的,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总有一种在他鼓掌之间的错觉,并不是那种翻覆手之间倾覆的感觉,而是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丝线,有一头在他手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牧看着温如雪的眼睛,想要他一句话。他已经准备把自己三十岁之前的青春挥霍在这个人身上,所以他至少得给自己一点点安全感,起码不能像他那位丢了都不急于去找的未婚妻,可有可无。 温如雪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小东西,看他用他那点儿不足为虑的小聪明算计着自己,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明明该是很胆小谨慎,却能够这么奋不顾身。 这个时候他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里面只有自己,这是温如雪很喜欢他的一点,因为不论什么人,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面都会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他那位失去了消息的未婚妻,一只眼睛里是他,一只眼睛里却是温梁,不知该说她多情还是放/荡。 “嗯……我今年四十四岁,你嫌我太老吗?”温如雪微笑着看着李牧,一只手指轻轻勾起他的下巴,彻底欣赏他眼里的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温如雪老了怎么办?我没想过,一场绚烂的舞台剧,你会想演完了该怎么办么? ☆、chapter 10 第十章 李牧靠在椅背上接受温如雪的亲吻,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先落在嘴角,然后落在额头,有点儿像是父亲给孩子睡前的晚安吻。 温如雪在李牧面前也显示了自己的劣势和软弱,这世上多的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年轻,也比如说爱情。 李牧觉得温如雪并不是在用自己那富足的金钱来和他买卖这些东西,而是向他买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慢慢培养出这些东西的机会。 他觉得温如雪这样一个有钱人开始有点儿单纯和可爱了,最起码他觉得如果是自己在温如雪这个位置上浸淫到这个年纪,恐怕不会再轻易相信这些东西,也不会再试图得到。 车子再次发动,停下的时候是在港大附近的一个高级住宅区。大门处是李牧现在所居小区的三倍还阔,门卫一致穿着笔挺的制服,看到开车的是温如雪,良好却并不夸张地表现了自己的礼貌之后放行。 这里是温如雪的另一个家,昨天半夜和李牧通过电话之后连夜临时置办出的一个家。 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里,温如雪带着李牧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他昨天给自己小助理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拾出一套不大不小的复式住宅来,可怜的小助理此时还在办公室里战战兢兢地打盹。 房子面积不大,起码和李牧上次见到的别墅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房子是一到二层,二层附带一个亮堂的小天台。 李牧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尤其是二楼那个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架的书房,因为阳光正好,窗帘整个拉开来,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午后的暖光。 温如雪把那辆奔驰的钥匙放在门口的小盒子里对李牧说:“去学学开车吧,改天给你办一张驾照。” 于是李牧又拥有了一辆自己一直很期待的小汽车,可惜并没有兴奋的感觉。 他在这栋房子四处都转了一遍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知道,可能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温如雪的临时落脚点,像很多有钱的大款一样,在外面买房子包养情妇,永远不会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晚上吃什么,我有点儿饿了。”李牧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温如雪,他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定,身形笔直而筋骨健壮,一点儿都不像个快要五十岁本应微微发福的老头子。 “你呢,喜欢吃什么?”温如雪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的胳膊很亲昵的靠在一起,有温热的温度传过来。 李牧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抬手把客厅的空调打开,然后转过身看着温如雪:“我看到附近有一家大型的超级市场,我们去转转,我来做怎么样?” 李牧很爱吃,所以会做,而且味道不差。在法国的时候他认识一位酒店大厨师傅,那师傅告诉他,如果不爱吃,那就做不出好吃的东西来。那时候李牧第一次觉得贪图口腹之欲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坏的事情。 从超级市场出来的时候温如雪提了两大袋子东西,李牧提了一袋。他觉得让温如雪这样一个人跟在自己后面提袋子的感觉很是微妙,他们买回来的不仅仅有食材,还有许多双人份的生活用品,比如一对相同款式但不同色的漱口杯等等。 回来的时候李牧随意把那几大袋子东西放在客厅的地板上,自己系上围裙去厨房煎牛排。反正他下个月才会从家里搬过来,这些东西不着急收拾,而且关键是,现在他饿了。 温如雪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他将猪肉切成小丁,放到锅内去煮,又放上其他食材,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始煎牛排。热油,牛排放进去的时候嗞啦嗞啦响,香味儿慢慢飘出来,感觉还不错。 小份沙拉,奶油蘑菇汤,还有煎的八分熟的牛排。李牧又开了瓶红酒,看起来蛮像那么一回事儿。 温如雪早就知道这孩子的与众不同,但没想到他能像一般人过日子一样地跟他相处,哪怕这只是一次约会,也让他感觉惊讶却舒服。 他喝了一小口汤,居然是很中餐的味道,连牛排都是未曾见过的八分熟,可见这孩子行事其实很有自己的好恶。不过这样不伦不类的一餐饭,倒是让他觉得很温暖。 饭后,李牧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两人这餐饭吃的很不错,不过时间早了点儿。正想着接下来干点儿什么,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李牧拿起电话,看了眼那个陌生号码想,这回可不是他故意的,是温扬自己打来的。 他把电话举到温如雪面前,冲他耸了耸肩说:“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温如雪看了看屏幕上那个号码,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很如常地让李牧接电话,并且告诉他,无论温扬要做什么,答应他就是了。 李牧抿了下嘴角,按下接听键。 “喂,宝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李牧几乎可以肯定他饮了酒,而且不少。 “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怎么样?”温扬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勾引和挑逗的气息都很浓郁。李牧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边电话就被温薇雅抢了过去。 “喂,牧牧,温扬有点儿喝多了,这里闹的不行,你能来吗?帮我把这家伙弄回去。” 温薇雅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清醒,不过因为电话那头太过嘈杂,很快淹没在一片沸腾一般的人声中。 “你们在哪儿?”李牧问。 “花园路四十七号。”温薇雅愉快地挂了电话,李牧回头向温如雪复述这个地址。 “走吧。”温如雪一手搭在李牧腰际,半抱着他往外走。 花园路其实就是海景花园,几年前红港规划的时候划为一片海景别墅区,建成后公开拍卖,房价越炒越高,以致于后来普通的暴发户都没权居住在这里。 现在这些海景房多半是那些有权有钱的老家伙买来养老的,毕竟人到晚年,又到了一个一般人企及不到的高度,很多人会选择在这里安稳地沉寂下去。 车子驶入花园路的时候,李牧看着一栋一栋的白色别墅,不免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人再懂得享受,也要建立在物质条件的基础之上,李牧以前连来都没来过这里,难怪这种差距会让一些人疯狂。 “很喜欢?”温如雪微微侧过头来,一只手放在车窗上,只余下一只手扶着方向盘。 “不,这里很安静。”李牧也回过头来,不再只看着窗外。今天晚上的天气不错,温如雪开了车窗,海风依旧温温热热的,却带着特有的宁谧和馨香。那些被打理的繁盛的植物随风摇曳,在灯光和星光的下蕴着一层柔和的光。 只不过这里太安静了,每栋房子都遥远而独立,温如雪如果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不出几天他就能急的上蹿下跳。 远处一栋别墅的灯光似乎格外敞亮,李牧隔了很远都能听到里面笑闹的声音,随着车子慢慢开近,声音于是愈发清晰起来。 车子在别墅附近停下,李牧刚要拉开车门,却突然被温如雪伸手拉住。后脑抵在车窗上,温如雪倾身压了上来。 温如雪那边的车窗还没关上,不知道哪里传来蝉声,一阵一阵的弄的耳膜发粘。晚风带来一点点植物葱郁的味道,李牧半闭着眼睛,还能分辨的出来这是紫薇花,一种夏季盛开的植物。 李牧一只手扶着温如雪的肩膀,睫毛在灯火半明中轻轻耸动,这个男人的吻温柔而婉转,起初仅限于唇瓣的厮磨,然后慢慢探了舌尖进来,摩挲辗转,轻点他的舌页引导他回吻。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3节 一股陌生而强烈的气息侵入口腔,甚至慢慢向四肢百骸延伸。这是李牧从小到大记忆中的第一个吻,难眠有些微的激动与期待。 纵是这个吻无比温柔,但是太过缠绵,李牧有些承受不了。他一只手拍了拍温如雪的肩膀,舌头顶了顶,努力将他从口腔里推出去,然后靠在车门上微微喘息。 温如雪稍稍离开了一点儿,看着李牧眼里荡漾着浅浅的水光,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牧刚刚缓过几秒,喘气还没喘均匀,眼角就瞥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走过来。她穿着白底的碎花短裙,在夜色里显得尤为突出,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很好。 “薇雅过来了……”李牧将手重新搭回温如雪肩上,试图把他再推开一点儿,自从他选择了温如雪之后,对于温薇雅,他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愧疚之情。 哪知道温如雪只是笑了一下,一只手托着李牧的后脑,再次吻了过来。 ☆、chapter 11 第十一章 李牧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温薇雅越走越近,他又伸手拍了拍温如雪的肩膀,甚至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这人却没像上次一样停住动作。 相反的,温如雪这次不复刚才的缱绻缠绵,反而吻的更深了一点儿,虽然依旧温柔,但李牧却强烈的感受到,这是一个被压制的吻。 他看着温薇雅在车外愣住,似乎有点儿明白了温如雪的意图,他是故意的。李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温薇雅的沉默,之前温如雪的未婚妻认识三个月就和他订婚,温薇雅就能不顾一切阻拦,她觉的那女人是为了他爸爸的钱,而不是真的爱上了温如雪。 李牧突然就预见到了温薇雅强烈的惊讶和厌恶,他和温如雪见面不足三天,如今就能在人家女儿面前和她的父亲肆无忌惮地接吻。更有甚者,最初的抗拒过后,李牧居然不觉得羞愧。 为什么,是因为他贫穷?可贫穷不代表不能抗争。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温如雪这种交换是人之常情?他虚荣,所以他可以如此,而且在别人以为毫无情趣的交易面前,放开身心享受。 想到这儿,李牧索性闭上眼,专心感受这个男人的吻。温如雪修长的指尖插入他脑后的发中摩挲,甚至绕过半个脑袋轻轻捏住他的耳垂。李牧被他捏的浑身微微颤抖,那指尖温热,贴着他凉丝丝的耳垂缓缓揉搓,半晌令他的身体整个儿软化下来,轻轻倚在温如雪怀里。 “嗯……”李牧呻/吟一声,缓缓和温如雪拉开距离,两人间旖旎的气氛还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久久不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吻久到李牧几乎情动,温如雪才放开他,替他打理被揉弄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松散的衣领。 李牧的眼里依旧水光潋滟,他微微靠在温如雪的肩膀上,努力平复呼吸,把身体里刚刚涌上来的一小波情/潮压下去。 等他呼吸平顺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车外温薇雅站的那个位置,此时又多出一个人来,是被温薇雅紧紧搂住肩膀的温扬,李牧相信,如果不是温薇雅拦着他,他早就已经冲了上来。 “薇雅……”李牧下车,跟在温如雪后头走向温薇雅。温扬眯着酒醉的眼睛看向他,脸色不善,此时他们四人当中,只有温如雪依旧一步一步走的气定神闲。 温薇雅平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等走近的时候温扬反倒冲他伸了伸大拇指,露出一个轻蔑而嘲讽的笑。 李牧没有搭理他,全部感官都在被温如雪紧紧牵住的手上,刚才温扬冲他竖起大拇指的时候,他清晰的感受到温如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带着不为人知的安慰和宠溺。 当晚回家后,温如雪又打电话过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李牧洗过澡躺在床上,旧空调依旧嗡嗡作响,他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突然很想念温如雪那个吻。 “薇雅怎么样?”李牧捂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温如雪也洗过澡靠在床头,耳机只塞了一只,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一边和李牧说话一边看手上的文件。 “已经睡了,看样子他们玩的很累。” 温如雪这边很静,李牧听见纸张翻过的声音,他还想问温扬,但是却不知道怎样问出口,怎么问?不论他怎么问都会显得虚伪,像是在假惺惺的彰显自己的魅力。 可事实上,他哪里有什么魅力。李牧有那么一瞬间开玩笑地想过,是不是他上辈子和温家的人有仇,为什么世上这么多人偏偏让他受到那些人的青睐。 还有,他又想起温梁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他说,幸好我还没迷上你。这句话几乎让李牧掉进一个漩涡,其实如果不是温如雪下手最快,温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他的选择。 是为了钱么?好像是,即使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看起来好说话又多金的准继父,他依然觉得不够。 李牧可不觉得温家这两父子会为了他争风吃醋,别说温如雪对他的那点儿感情有待考证,就连温扬,恐怕也只把他当成一个新鲜的玩意儿。 灯红酒绿之下的那些大餐吃多了,山珍海味鲍参翅肚都再勾不起他们的食欲,于是看到一块有些特别的清水豆腐,就会猛然间被吸引,好奇和新鲜感多于喜欢。不过大概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觉得这块清水豆腐其实也不过如此,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他选择温如雪,最起码相比之下温如雪是最安全的一个,他成熟而稳重,不会像温扬那样爱恨随心,也不会如温梁那样充满了防备。温如雪高高在上,年龄和阅历又让他自信,就算将来一拍两散,李牧觉得,在温如雪这里,他能够得到最多,而受伤最少。 所以在他心里,既然已经选定,那除了温如雪之外的一切都不再需要费心,只除了温薇雅,他不知道温薇雅会不会觉得自己引狼入室。最起码这一夜,他见证了一场无声的鸡飞狗跳。 在攀附的时候留好退路,选最该走的路,以达到最高的目标,甚至有一点点不择手段。李牧一直是这样解释自己的心理的,可是今天晚上,就在那第二个意乱情迷的吻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温如雪听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一只手合上了腿上的文件,轻笑着问他:“怎么了,你在生我的气?” 李牧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估计温如雪以为他在生今天未经自己同意就把他带到温扬和温薇雅两个人面前的事。 “没有,你没有觉得我见不得人,把我藏着掖着,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倒宁愿你生气。”温如雪突然说:“薇雅今天回来和我大闹了一通,说的我像个老色魔一样,强迫了你这个冰雪通透干干净净的留洋高材生。” 温如雪的语气有点儿夸张,李牧果然笑了,他撇撇嘴:“我才不干净,也不冰雪通透,我想你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没给我看过,我怎么知道。”温如雪将声音放低,他那特有的有些年纪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让李牧的耳膜分外敏感。 “我今天尝了尝,冰雪不冰雪我不知道,香滑多汁倒是称得上。” 李牧瞬间红透了耳根,捂在被窝里的身体微微发热,他实在没想到温如雪这样温和淡然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并没有什么过火的词汇,却让人在雷池边缘摇摇欲坠。 “呵呵,早点儿睡吧小家伙,明天不是要去学校么。”温如雪听李牧又没了声音,轻笑了一声,知道他可能又缩在那儿不好意思,于是轻轻道了晚安。 “晚安,宝宝。” “晚安,温叔叔。”李牧其实有些不忿,他知道温如雪不喜欢自己叫他温叔叔,由于刚才的调戏,他偏偏要说句话还回去。 温如雪听他又叫自己温叔叔,只能纵容的笑了笑才挂了电话,小东西很聪明,只不过过于小心谨慎,自己纵容他又如何,如何也翻不出天去。 第二天李牧早早起床和齐洛回了学校一趟,敲定了九月份去港大读研究生。李牧读的是哲学系,本科毕业出来找工作的话,他这个专业简直是社会的鸡肋。 中午和老教授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了顿饭,下午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李牧和齐洛分手,自己直接去驾校报名学车,高级住宅区的地下车库里还有一辆等着他去开的小轿车,李牧自然不会让它等的太久。 七月份的太阳毒辣辣的,李牧晚上回家的时候后颈上已经被晒脱了一层薄皮,脸上也泛着微微的水红。 李牧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从法国回来之后他连皮肤都变得特别没有抗性,随便一晒就脱皮,指甲轻轻一划就敏感的多出一道红印子。他撇撇嘴,没怎么在意,扯了柜子里的干净衣服去洗澡。 李妈有个恶趣味,她在浴室的洗漱池旁装了一面等身的大镜子,每次洗澡的时候哪怕不愿意也能看得到镜子里赤/裸的自己。 李牧早已经习惯,他背对着镜子打上浴液,后颈处被晒脱了皮的地方微微有些红肿,被水一激立刻泛起钝痛。 李牧俯下/身从洗漱台的柜子里拿出一块防水创可贴贴上,看了看台子上的电动剃须刀,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还没到打理的时候就不再去理睬它。他似乎天生体毛稀少,下巴上细细软软的一层,一个星期打理一回也不会像别人那样满脸胡子拉碴的看起来不干不净。 李牧扬了扬眉毛,热水冲下来,镜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擦干穿衣的时候随意朝镜子上瞄了一眼,正往上身套睡衣的手突然顿住。 拿毛巾仔细擦了擦镜子上的水蒸气,李牧掀起衣服下摆,眯起眼睛打量自己小腹上那个一年多前出现的痕迹。 ☆、chapter 12 第十二章 李牧的小腹上肚脐偏下的位置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这东西看起来简直像一块故意抹上去的红色胭脂,经过水的润泽那块皮肤看起来晶莹剔透,总给李牧一种能够透过它直看到腹腔的错觉。 李牧有点儿无奈,起初以为自己得了皮肤病,在法国的时候还特地去医院看过,结果这东西被医生说成是胎记,李牧解释了半天他才相信这东西是后天形成,于是告诉他这其实就是普通的色素沉积。 可是谁色素沉积能像他这样鲜艳的像血一样,距离它刚出现的时候到现在,这东西已经长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愈发的鲜艳欲滴,简直像是镶在皮肤里的红耳坠。 李牧拿手蹭了蹭,又用手指甲去抠,结果手感和其他地方的皮肤没有什么区别。李牧耸耸肩,把撩到肚皮上的衣服放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出浴室。 李妈今天又煮了汤,当归枸杞小排骨,小砂锅整整煲了五六个小时,味道是不错,不过对于他这号的大男人来说似乎有点儿太补了。 不过李妈最近似乎是迷上了各种各样的汤水,燕窝阿胶花旗参,她自己喝不完就非逼着自个儿儿子喝,变着法儿的补到李牧几乎吐血。 “妈,明天弄点儿清淡的喝嘛,凉瓜怎么样?或者菊花绿豆糖水?”这么大夏天的再这样补下去恐怕马上飙鼻血,李牧一手举着喝空的汤碗,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妈。 “好啊。”李妈撇撇嘴,一副死小子不识好歹的表情,走动生风,新买的真丝睡衣拂过李牧面颊,留下一股子夕阳下的青春气息。 李牧垂下眼睑,把碗拿去厨房刷干净,心里隐隐有一丝憋闷。他的母亲,生养他二十二年,单独抚育他也有二十年,如今要嫁给别人做新娘。而他自己,心里纵使有万般不舍,也得打起精神替她高兴,这是作为一个儿子的义务,也是他出嫁前能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驾校在李牧报名的第三天开课,大正午开着辆四处跑风漏气的旧车一遍遍挂挡,李牧又晒又热的几乎想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 果然学车最不应该挑火热的七八月份,这个时候纯粹是要人命。稀稀拉拉三两个学生,连教练都跑到广场唯一一颗大树下面喝水乘凉。 李牧几乎晕死在车里,手表都被烤的火热,看看时间不晓得熬不熬得到下课,突然就有人跑过来敲他车窗。 “李牧,有人找!” 来喊李牧的是同样倒霉被分到正午这一班的黑小子,整张脸几乎贴在车窗上,一笑一口大白牙,迎着阳光闪闪亮亮。 李牧正想叫他别张嘴笑,免得全身唯一白的牙齿也被晒黑,刚回头,就看见温如雪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冲着他笑。 果然,这男人到哪里都鹤立鸡群,李牧解开安全带,顶着被正午的太阳晒得飘飘忽忽的脑袋向温如雪走去。 “出这么多汗。”温如雪伸手摸他汗湿的额,柔软的头发被拨到后面去又一点一点倒回来,像是对待小孩子的动作。 “嗯,热的很。”完全没注意自己口气带了亲昵,这么一句陈述事实的话说来偏偏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李牧听出来,赶紧住嘴。 抬起头,温如雪一双眼早染上笑意,他轻轻勾一勾唇角,一伸手揽着他肩膀往外走,把教练和几个没上完课的学生都扔在身后,此时此刻只想要带走他。 “我还在上课。”李牧坐在温如雪的车副座上,被沁凉的温度猛一激,皮肤上立刻起了一层粒栗,但此时此刻他绝不想再到车外去。 温如雪把车厢温度调到最高,递一盅凉茶给他:“嗯,不上了,我来教你。” 李牧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车座,笑道:“那我现在想回家冲凉,浑身湿哒哒的,你可不要嫌我臭。” “一点都不臭,还很香。”温如雪倾身过来吻了下李牧的脸颊,随即发动车子。 李牧脸红了红,被温如雪吻过的地方火辣辣一片。他低头去喝手里的凉茶,车子很稳,一点都不耽误他小口喝茶。大概是温家的佣人特意堡的凉茶,微苦里带了那么一点儿清甜,很去暑,味道也不错,不知不觉就喝了半盅。 “少喝一点,这个很凉。”温如雪腾出一只手来替李牧盖上凉茶盅的盖子,不让他多喝。李牧皱了皱鼻子,觉得自己像个被大人照顾的小孩儿。他摸摸鼻子,转过头去看正在开车的温如雪。 男人似笑非笑,大大方方任他打量,轻轻勾勾嘴角,眼角挤出一点因为年岁沉淀的细纹,温和的时候温润如玉,却又风姿绰约。 李牧一只手支着下巴,看他一双皎皎的眼,看人的时候温柔,不看人的时候淡漠。突然间心尖尖上跳了一下,哦,如雪,原来是这个意思。 “温先生,不在驾校学习,最后怎么报名考试?” 温如雪并没回答他,从兜里掏出一本全新的驾照递过来,李牧翻开来看,上面是自己的名字,照片和他护照上的一模一样。 “本来想晚点拿给你,怕你开车出去做马路杀手。”温如雪说。 李牧撇撇嘴,不过心底还是为直接拿到驾照而兴奋:“不会啦,我惜命的很。对了,你拿什么教我?这辆玛莎拉蒂?” “什么都好,但是未经我同意前不准开车上路。”温如雪笑了笑,并没用命令的口气,却让人没法儿违背。 车子又开到港大附近的高级住宅区,李牧早已经歪在座椅的靠背上昏昏欲睡。车子一停,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双脚睡的软绵绵,踩在地上的时候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温如雪扶住他,半扶半抱地往前走:“怎么回事?中暑么?”他带些凉意的手指挨上李牧的额头,随即又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来。 “你的体温偏高,有不舒服吗?” “没有。”李牧摇摇头,脑袋里依旧浑浑噩噩。他自从两年前去法国开始,身体的变化让他一直体温偏高,三十七度都不算发热。 温如雪身上的凉意让他很舒服,他却不敢不管不顾往上蹭,神志不清不代表神智全无。后来温如雪干脆将他打横抱起来疾步快走,李牧软软地窝在他怀里,想的却是,哦,原来他还这么有力气。 李牧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依旧在温如雪怀里,他刚刚睁开眼动了动身体,微凉的嘴唇就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好点儿了没有?”温如雪隔着毯子将他抱在怀里,一只手托着他的背拍了拍,有点像是哄小孩儿的动作。 “嗯。”李牧出了一层粘腻的薄汗,动了动身子,突然发现被裹在毯子里的身体没有穿衣服。 温如雪笑了笑,依旧抱着他没放手:“以前薇雅生病的时候就喜欢我这样,她睡觉的时候不老实,一发热更是爱踢被子,我就只能这样抱着他睡,吃过药再醒来的时候发了汗,病就好了。” 他用手摸了摸李牧的额头,禁不住皱了皱眉,热度依旧没退下去。 “已经没事儿了,我天生体温偏高。”李牧说,从温如雪怀里挣扎出来,毯子从肩头落下来,露出一大片细瓷儿般的肌肤。 事实上李牧在法国的时候就是这样,天气太热或太冷的时候就容易昏昏欲睡,好像身体要自动陷入休眠,睡一觉过后又是生龙活虎。 “真的没有不舒服?”温如雪伸手将滑落到腰间毯子又搭回李牧肩头,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回来。 李牧侧目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你昨天晚上一直陪着我?” “你昨天晚上死活不肯去看医生,还不愿意吃药,不过幸好温度不高,我才想让你先睡一觉试试。”温如雪虽然没正面肯定,却也证实了李牧的话。他也穿着睡衣,这会儿靠在床头,两只手一起又把李牧裹进毯子里,然后接过李牧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 李牧看着温如雪的动作,总觉着不舒服。这个男人光着身子抱了他一夜,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居然是再拿毯子把他裹的严严实实? 温如雪依旧面容平淡,笑容温和,李牧却像是有一只细小的爪子在心底抓挠,这种感觉简直逼的他有些委屈。 他抬起头盯着温如雪,一倾身抓住他的袖子,慢慢靠过去,因为紧张而喉结微微滚动。 温如雪被他一双手紧紧抓着袖子,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点儿了然而玩味的笑意。他静静地看着李牧朝自己靠过来,全然摆出一副迎接的姿态,眼底荡漾着纵容而宠爱的光。 刹那间温热的唇瓣相贴,李牧学着温如雪那天亲吻他的模样先抿了抿他的下唇,肩上的毯子因为他的起身而在此滑落到腰间,不过温如雪两只手都被他攥住了袖子,这回不会再有人帮他拉起来。 李牧缓缓眯起眼睛,胸腔里砰砰直跳,这种主动的感觉简直刺激的无以复加。他小心翼翼地含住温如雪的下唇,正要进一步颤颤巍巍伸出舌尖儿来,耳边突然传来温如雪一声轻笑。 李牧瞬间从下巴红至耳根,连脚趾都紧张的微微蜷缩起来。他不知道温如雪这声笑意味着什么,他睁开眼睛,企图从温如雪的唇畔撤离,谁知道刚刚离开不到一寸就被压住后脑。 “继续啊,我很喜欢。”温如雪挣脱了他抓住袖子的手,手指插/在他脑后的发间,另外一只手揽在腰间。温热的唇再次贴上来却并不动作,像是在等待李牧继续刚才的节奏。 他呼出的空气下一秒被李牧吸进身体里,两个人呼吸相闻,李牧顿了顿,伸手攀住他的胳膊,双眼一闭使劲儿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李牧咬的并不深,却依旧见了血,血腥味儿在两人口中四溢。温如雪微微和他拉开一点儿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血迹鲜艳欲滴,艳冶到几乎浓稠。那张平时温润如水的面孔,开始慢慢变得张扬而危险。 ☆、chapter 13 第十三章 李牧其实一直有这样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在温如雪面前家那只就像个孩子,而且并不是他愿意这样想,而是他不得不这样觉得。 李牧觉得很多时候温如雪看着他,那目光简直像是要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养。温如雪对他,简直和对着温薇雅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娇惯,疼宠,甚至微微还有一点儿溺爱。 可能温如雪所给予的这种情感太过于温和和纯净,所以在任何时候,他和温如雪中间的关系简直和情/欲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想什么?”温如雪亲吻着李牧颤抖的眼睫,一手已经触摸到他柔软的臀部。 李牧睁开眼睛看着他,温如雪轻笑着,将他从柔软的毯子中间抱出来,两腿张开放在自己大腿上。李牧大腿内侧柔软的皮肤被上好的裤料轻轻摩擦,然后坐稳,一双眼睛带着水气望向温如雪。 “你为什么喜欢我?”李牧用问句回答他的问题,上唇挨着温如雪的嘴角,一双赤/裸的手臂全缠在他衣冠楚楚的身上。他微微低下头,温如雪在他的肩头缓缓啃噬,力道时轻时重,从颈后转到胸前来,留下一排暧昧的牙印。 温如雪不说话,略有薄茧的手从修长的小腿一路抚上去,抓住两片柔软丰腴的臀瓣用力挤压,力道渐渐有些失控。 李牧不满他的沉默,摇摆身体回避他的吻。一双腿夹住男人的腰线胡乱晃动,脸颊左躲右闪,就是不让他碰到。 两个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相互摩擦,温如雪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手强硬地绕过李牧腰线,将他锁在自己怀里,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知道。”温如雪说,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一只手绕道胸前开始一颗一颗解起睡衣的扣子。 他讲睡衣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猛地双手握住李牧腰身,将他翻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一把握住他已经勃/起的半硬的下身。 李牧的目光刚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流连了一秒不到,就被半强迫性质的握住了欲/望。 “你在害怕什么?你想要什么?喜欢点钞票还是和我在这里‘畅谈人生’?” 男人的指腹,粗糙而且温暖,修长的手指笼住李牧那秀气而未经人事儿的欲/望上,技巧极好地讨好抚慰他,动作细微而温柔。 李牧被他弄的说不出话来,只仰头靠在男人怀里急促地喘息。他一只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一只手搭在温如雪的手臂上,整个人以一种被禁锢的姿态被男人圈在怀里。 “你……慢点,慢点……我有点受不了……”李牧喘着气,眼角泛红,已经微微被逼出了泪水。 温如雪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他温柔地吻着李牧的耳廓,怀里这小东西从指尖到头发丝都在微微颤抖。不管是不是他先主动挑逗,也不管他表现的多么无畏和张扬,事到临头,这小东西可能完全没料到两个人的情/事能激烈到如此地步。 但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嘘,嘘……别紧张,相信我,放松一点……”温如雪在他耳边轻声安抚,语调暧昧而蛊惑,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湿气几乎无孔不入,简直像是要深入李牧耳后的皮肤里。 李牧扬起脖颈轻声呻/吟,温如雪干脆低下头将他的唇瓣含进嘴里,两只手却加重力气,富有节奏的撸/动着掌心里生嫩的器官。 李牧到最后连接吻都没了力气,整个身体瘫在男人身上,舌头也被他缠住,双腿大张,连大腿内侧的肌肉都激动地痉挛,简直是一副令人血脉喷张的淫/靡姿态。 李牧全身的皮肤很薄,几乎看得到薄薄的皮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此时他全身笼罩着一层迷蒙的粉,在光线昏暗的室内简直散着淡淡的微光。 温如雪舔了舔嘴唇,忍不住俯身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同时手指尖故意去刮蹭他欲/望顶端的小口,动作也随之加快了许多。 怀里这孩子马上就要达到极限了,他耷拉着一双眼水光潋滟地看着自己,瞳孔中却殊无焦距,却突然用力的仰起头,双眼死死闭上,发出难耐的呻/吟。 “……啊!”李牧终于被逼出泪来,床单在他手里被死死地攥成一团,他颤抖着腿,啜泣着达到了高/潮,在男人手中喷射了出来。 “还好吗?”温如雪慢慢将他平放在穿上,自己除光了衣服覆上来,眼神危险,语气却依然温柔。 他微笑着看着目光涣散的李牧,小东西还陷在高/潮的余韵中回不过神儿来,他就又伸手覆上了李牧刚刚发泄过的欲/望。 李牧腰身轻轻一弹,猛地从恍惚的意识中惊醒,难以置信地看着冲自己微笑的温如雪。 “不……”他慌张地拒绝,声音沙哑而难耐,一只手抵着温如雪的肩膀,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这点力气简直是欲拒还迎,温如雪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手法娴熟而经验老道,不出半刻就让他再一次挺立起来。 这种温柔的强势简直让李牧疯狂,温如雪的所有动作几乎都带着一点点诱哄和逼迫,他从头至尾主导一切,明明可以将人照顾的很好,却偏偏表现的强势。不过这种折磨似的意乱情迷却更让人欲罢不能,李牧随着他的手指款款摆动腰身,刚刚消退下去的欲/望一点一点复活。 温如雪亲吻他小腹上那血红色的“胎记”,这东西此时简直鲜艳欲滴,他反复吻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红斑,毫无理由,只是难以自持。 温如雪活了四十多年,情妇有过不少,甚至也有过漂亮的小男孩儿,但他似乎天生善于隐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被人在床上勾的难以自持。 他一只手指沾了精/液向李牧身后探去,在那柔软的褶皱上轻轻揉搓按压。 李牧身体一僵,强烈的羞耻和不适感让他企图扭动腰身脱离男人的指尖,温如雪却突然探进一个指节来。 “……嗯……”李牧强忍着不适低声呻/吟了一声,几乎要忍不住让他停下,两条腿情不自禁地收拢。 “别怕,不用怕……”温如雪轻柔地吻他的眉眼和鼻尖儿,一只手推着他的膝盖向两边拉开,还不停地在他耳边诱哄:“分开腿,宝宝,你分开腿,为我分开腿……” 李牧皱着眉头,前后的压力简直不堪承受。男人一手抚着他前端的欲/望,另一只手在缓慢的旋转按压之后企图再挤进第二根手指。 粗壮坚硬,寸寸燎人,温如雪抽出手指,已然和他体温相接,勃发的器官抵住他缓缓开合的甬道口,将他的膝盖压到极限。 “啊!……疼!……”温如雪还没将自己插/进去李牧就突然j□j起来,拼命想要合拢双腿。 温如雪一只手按住他,一只手继续动作,下/身缓缓沉入,以为他只是害羞而不敢进行下去。 “求求你!……我求求你,温如雪,别进来……”李牧拼命摇着头,额上大滴的冷汗几乎被甩飞起来,他突然开始拼命挣扎,声音断断续续,尖利而嘶哑。 温如雪皱着眉,一只手仍然死死按住他,这个时候停下来,简直违背逻辑灭绝人性。 李牧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不仅仅是下/身,他整个下半身包括腹腔都剧烈的疼痛起来,那感觉简直像是生生将血肉放进绞肉机里绞碎一样。 他拼命推拒温如雪,双眼赤红说不出话来,嗓子里甚至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咕噜声,刚刚还半硬的欲/望柔顺而虚软地耷拉在那里。 “好了,乖,没事儿了,宝宝……我们不做了,停了,你看,没事儿了。” 温如雪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对,翻身用毯子裹住李牧,紧紧抱在怀里。他亲吻他的唇角,眼睫和耳廓,甚至连脖颈和锁骨上都给予细细密密的吻。 李牧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他孩子一样闭着眼睛,看起来柔顺而安静。 温如雪看着他,突然自嘲一般地笑起来,他靠近李牧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居然能停下来,小东西,我现在很难过,你怎么补偿我?” 他说着还用自己坚/硬的下身蹭了蹭李牧的大腿根,怀里的小东西已经睡着了,温如雪无奈又发狠地亲了李牧的脸颊一下,自己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心软的时候。 “我可不是个好人,你想离远点儿吗?现在可来不及了。”温如雪依旧微微笑着,对着睡着的李牧轻声说道,然后低下头,把唇印在李牧温软的嘴唇上。 温薇雅曾经和李牧说过,你看看我爸爸,是不是看起来又温柔又宠孩子?实际上他的强势你都看不到,我告诉你,他硬起心肠连我都害怕,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chapter 14 第十三章 李牧两天没回家,李妈居然一反常态没有打电话到处找。第三天早上李牧拿钥匙开了自家的门,李妈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央七套的动物世界正在讲母蜘蛛为了后代把雄蜘蛛吃了,场面无比血腥恐怖。李妈倒是看得一本正经,正襟危坐,显然是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妈,没事儿看这个干嘛,怪吓人的。”李牧走过去坐他妈身边儿,一手轻轻搭上她肩膀,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还知道回来呢?”李妈翻了个白眼,肩膀一抬把李牧的手摔下去。 “谁说的这些天都在家供我差遣?谁说让我安心幸福地结婚?我一碗凉瓜汤煲了三天,喂给下水道也不喂你!”李妈的语气简直亲者痛仇者快,一双眼睛盯着李牧的脸,分分秒秒要把人看透。 “接下来我决不再出门!”李牧赌咒发誓,一双手臂搂着他妈的腰,几乎像小时候一样缠在他身上。 “我可管不了你。”李妈撇嘴,乎的一下站起来,跑去厨房端汤,黑乎乎一碗粘稠的汤,发着粘腻而浓郁的香气,隐隐还有那么一点儿血腥味儿。 “厄……美女妈妈,这是什么汤?”李牧被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却偏偏碍于自己刚刚出门野了两天不归家犯大错,不敢明显抵抗。 “当然是好东西,凉瓜都喂了马桶,你只能喝这个。”李妈一瞪眼,李牧瞬间将碗沿抵在嘴唇上。 这东西简直冒着腥气,腥香馥郁而浓腻,李牧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把碗放下的时候简直觉着自己重生了一回。 “小兔崽子不识好歹!”李妈看他表情那么难过,修剪整齐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嘴里不停嘀咕:“我花大价钱弄来的鹿胎,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沾这东西。” 李牧听了她的话霎时间愣住,胃里喉咙里咕嘟咕嘟冒泡翻涌,马上就要吐出来。 “不准吐!你敢吐就给我再吃下去!” “不是,妈你给我吃这东西干什么啊,怪恶心的。”李牧抿了抿嘴角把那股子反胃的劲头压下去。 从小到大李妈不知道拿过多少奇怪的东西挑战过李牧的神经,今天这碗汤,起码比之前那碗蜘蛛水要好得多。 “反正是好东西,妈又不会害你。” 这时候电视里母蜘蛛已经把雄蜘蛛喀吧喀吧吃剩一只头,李牧摸摸肚子,一股暖流进去,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说不出的暖。 当天下午李妈预约了去试婚纱,李牧当然作陪。她不爱白色偏偏最爱中国传统的大红色,选来选去都是样式板正中庸自然的中式旗袍。 李牧坐在一旁看她试了妆出来,暗红色的裙尾摇曳生姿,斜鬓里歪歪插着一支凤钗,样子慵懒而典雅,被店里饶有特色的暧昧灯光一烘托,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李牧想,若非再嫁,恐怕他一辈子也看不到李妈这般漂亮的模样。果然女人结婚等于第二次生命,她连精气神都能改变,一双眼睛斜斜地看过来,连李牧都看的呆住。 幸好自己在法国毫无缘由邪乎乎的一场蜕变,否则现在看来,简直不像是她的儿子。母凭子贵或者子凭母贵这种东西早就过时,他们一家两口平平凡凡,如今都择了未来努力经营,才是真正好命。 “妈,美死了!我都不舍得把你嫁人了,简直是天仙下凡,娶了你的男人都是占便宜。” 李牧语气夸张却感情真挚,一番话说得李妈笑容满面,流苏耳环摇曳轻响,她笑起来居然还带几分艳冶。 “戚,小孩子油嘴滑舌,再夸张点送你妈上天堂啦!”李妈走过来拍了李牧后脑勺一下,打的很轻,眼里全是笑意。 “本来就是嘛,明星港姐往你身边一站都要被比下去,到时候我要躲远一点,免得被人说没遗传到你的好基因。” “胡说八道!” 下午试完妆又跑去柳街吃粉丝,仔翅吃不到粉丝也是一样。 凤记招牌百年老店,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这家店简直是李牧的最爱。味道好料又足,关键是百年招牌价钱合理,李牧母子俩吃他们家的东西吃到和胖老板娘相熟,粉丝多加一勺辣酱,车仔面还会多加半只猪蹄。 小店里头人声鼎沸,桌椅板凳油乎乎蒙着一层油污。李牧和胖老板娘叫了两碗粉丝,胖老板娘看他们很久没来,又听说了李妈即将结婚,特地送了咖喱鱼蛋和鸡蛋仔,真心实意为他们高兴。 “妈妈。”李牧搅着碗里的东西,低着头似乎有话要说。 “嗯,说吧。”李妈也不抬头看他,继续低头吃东西。 “我找了个男朋友。”李牧斟酌着自己的话,努力端正态度:“嗯,他……他年纪有点儿大,不过很有钱。” “还有呢?”李妈依旧没抬头,碗里的粉丝吃了一半。 李牧看着自己母亲,紧张的食难下咽:“还有就是,我和他女儿是好朋友,我们是通过她认识的。” 李妈这才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儿子。半晌,就在李牧即将出口道歉的时候,终于又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李牧呼出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当着他妈这种毫无顾忌的打量,总让他有一种无法遁形的错觉。 “那你喜欢他吗?喜欢他,还是他的钱?”李妈突然说。 “嗯。”李牧点头,他认为自己是喜欢温如雪的,喜欢而已,不深不浅不咸不淡,维持这种关系刚刚好,进一步则太深,退一步则太浅。 “那就行了。”李妈耸耸肩,用下巴指了指李牧面前的碗:“快点吃东西,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如果饿了还可以去吃夜宵。” “你不觉的……” “觉的什么?”李牧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李妈打断:“那个小姑娘?她可以左右他爸爸的想法么?” 李牧摇摇头,实际上是不确定。 “那么我要嫁给一个比我小十多岁的土大款你会阻止吗?” 李牧又摇摇头,这回是很确定,他不会。可是温薇雅为什么宁愿临时从法国赶回来捣乱他爸爸的订婚宴?因为确实认为温如雪和那个女人不合适,还是……温家,太有钱? 李妈笑了笑道:“那你在彷徨什么?她不会不原谅你的,你是个男孩子。” 李牧霎时间愣住,是啊,他只能做温如雪的情人,他们不可能结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靠一点点情绪和感觉来维系,太多东西,温如雪想给就给,不想给的时候哪怕翻脸不认人也能迅速切断。 他不能无缘无故拿这种心思去揣测温薇雅,那么温如雪呢?见第一面就能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究竟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觉得他安全,哪怕这只是其中一点点原因。 李牧耸耸肩,微微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冲李妈说:“妈妈,我要给你买钻戒,最大最亮的那种。” 这张卡是温如雪给他的。 当天晚上母子俩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回家,李牧冲过澡拿出手机,从中午吃过饭开始,上面有三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讯。 只有三个未接来电,温如雪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却并不超出界限,所以他永远不会打第四个电话,就好像事不过三,一旦过界,那就不是温如雪了。 “还难受吗?” “不疼了。”李牧看着短讯的内容,五指散漫地回复。 “那就好,今天都做了什么?” “下午和成小姐出去约会,明天给她买钻戒,你说要什么样的好?”成是李牧妈妈的姓,李牧看着手机上的短讯已发送,心态微妙。 没隔多久回复就传来,最后面附了一条地址和珠宝店名称,温如雪短讯中的语气随意,李牧甚至能感受到他淡淡的笑意。 “这家店专门定制有养生价值的珠宝,你妈妈会喜欢的。” 李牧也笑了笑,果然啊,像温如雪这种人,看中他之前怎么可能不好好调查一翻呢?是不是连他们家男丁早死的事都知道了呢?那可真是,有点儿可笑了呢,小狐狸遇上狐狸精,还以为自己游刃有余,实际上人家给你多大地方,你就再也走不出去。 李牧握着手机还没回复,突然间又一条短讯传来。 “明天有空吗?我们谈谈可以吗?” 传短讯过来的是温薇雅,李牧打了个哈欠,手里的电话从右手换到左手,约她明天下午四点,然后和温如雪说谢谢道晚安。 被子里面一股家的味道,李牧闭上眼睛做了个梦,他怀里抱着个小小的柔软的孩子四处游荡却四面楚歌。每个人都在打他这个孩子的主意,梦里这孩子来历不明,李牧低头去看,他小小的模模糊糊的一团,睡觉都睡的天真无邪。 温如雪走过来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孩子却嗷呜一声咬住了他的手指,霎时间鲜血淋漓。 李牧吓了一跳惊醒,旧空调嗡嗡嗡嗡,他翻了个身继续睡,直到天光大亮。 ☆、chapter 15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上午,李牧带着李妈一起去逛温如雪介绍的珠宝店,满室琳琅,他强迫自己镇定,左右手相继揉搓着手心的冷汗。他推自己妈妈到里间的专座坐下,然后向女店员报出温如雪的名字。 女店员本来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过来,是想给这母子俩解释的定义,这里所有的座位全都不可以随便做,待听到温如雪的名字,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脸上满是明显的诧异。 她掀着一双挑剔的眼,显然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对看似普通的母子和温如雪那种大客户有什么关系。 “小姐,我们要买结婚用的珠宝,有什么推荐?”李牧完全没在意她的态度,反而自己彬彬有礼。 店员小姐打开李牧前方的投影仪,一串一串的专业术语夹杂着李牧听不懂的简介接连往外蹦,完全没有给这母子俩搭话或者询问的机会。 李牧笑眯眯地听她讲完,接着去看他们贵宾室的宣传卡,找到电话号码一通电话打给他们经理。 经理态度果然很好,起码不会向这位小姐一样目中无人,两分钟后,灰西装白衬衣的中年经理笑容满面地走到面前。 李牧说:“这位小姐的介绍太专业,请恕我阅历太低无法消受。” 经理怔了怔承诺亲自招待,导购小姐马上白了一张脸。 “妈妈你喜欢什么样的?”李牧坐在李妈旁边,一手支着下巴微笑着看站在面前的男经理。母子两个坐在人家贵宾室窃窃私语了半天,把经理晾在一旁喝凉茶。 半晌,李牧直起身,冲经理说:“我想买珍珠,野生的那种,珠圆玉润越大颗越好。” 经理不敢怠慢,马上退出贵宾室,大概是去开保险柜。不一会儿身后跟着几个店员,还有几个流光溢彩的盒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好品质。 经理一一把那些盒子打开,黑白金,各色各样。 李妈看着其中一个盒子,轻声赞叹:“原来还有金珍珠啊。” 李牧也探头往盒子里看了一眼,说:“妈妈,这是海水养殖的,而且不可爱,看起来简直像是暴发户。” 李妈瞪了他一眼,眼神黏在一串黑珍珠上,下面还坠着一颗有龙眼大小。它真的很美,哪怕男人不爱珠宝,李牧也为它的魅力心惊。它的光泽深邃而内敛,微微光线下微微泛着孔雀绿的转光。 李牧移开视线,问经理:“这是野生的?” 经理苦笑:“不,只有最下面那颗是。如果全要纯天然的,需要定做。” “那就定做。”李牧微笑,心里保证这一群女店员和经理都在腹诽他暴发户。 “不用了,就要这个,我很喜欢。”李妈突然发话,她微笑着看向李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李牧点点头,在经理问出是否要按揭之前利落的刷卡付钱,因为温如雪的名头还拿到了最低折扣。珠宝依旧放在珠宝店的保险箱里,他那个家里现在可衬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得等李妈结婚那天来拿。 走出珠宝店,李牧伸了个懒腰,一口气花掉几十万,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他打车送李妈回家,下午还要去赴温薇雅的约。可此时内心竟然无比平静,似乎是花钱让他的情绪突然轻松下来。 下午大概三点五十分,红港商业街附近的茶馆,李牧和温薇雅隔着一张桌子相对坐下。温薇雅招手要了一壶雀舌,配上三四样小点,每一样都精致的不像吃食,倒像是把玩的器具。 温薇雅面色平淡,先为李牧斟上茶,再递上点心。李牧尝了一口,点心及其清淡,配茶刚好,不亏是上等人的享受。温薇雅虽然算半个小洋妞,却也懂得欣赏这些传统的东西。 “牧牧。”温薇雅看着李牧,良好的教养让她欲言又止。大小姐虽然从小被宠,却也懂得什么时候娇蛮什么时候隐忍,太有教养太过含蓄太过谦让,反而让自己活的不自在。 李牧觉得,如果自己是温薇雅,恐怕早就拍桌子质问,天下有钱人何其多,怎么偏偏选上朋友的父亲。她该后悔自己的引狼入室,交朋友交到爸爸的床上去。 李牧简直不可避免地想起言情电视上那些狗血桥段,家里人拿着大笔金钱请不受欢迎的小三或者情人离开。他看着温薇雅,后者脸上没有鄙夷和嘲弄,她微微蹙着眉,神情里带着那么一点急切。 他笑了笑,是了,温家人可做不出这种事,他们教养太好,反而苍白。温薇雅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今天约他抽出来就只是一时冲动?李牧已经准备后,不论今天温薇雅做什么,他已经想好对策。 谁知道温薇雅憋了半天,小脸通红,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温梁?或者温扬?他们都很……” “都很什么?都很有钱?”李牧笑,一只手肘支在桌子上,下巴微微扬起。 “薇雅,你很不高兴我和你父亲在一起吗?”到最后还是李牧自己把该说的话捅出来,不过说归说,到底温薇雅说一句不高兴,他难道就能马上远离温如雪身边? 温薇雅抬起头,表情里依旧没有愤怒或者难过,她微微张着嘴,甚至有一点点迷茫。 她说:“我不知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我的妈妈。她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了,我只有爸爸,我怕别人伤害他。” “那你觉得,我会伤害他吗?”李牧看着温薇雅,微微笑道,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蛊惑少女的心怀不轨的老巫婆。 温薇雅又抬头看了一眼李牧,没有说话。 良久,她说:“你和她不一样,我是说,我那个在订婚典礼上失踪了的小后妈。我后来才知道,她一边做我爸的女人,一边还在勾引我大哥。” 她一边说一边把两只手的食指搅在一起又松开,蓝色的大眼睛里已经染上愤怒:“你是真心喜欢我爸爸吗?你还年轻,甚至比她还年轻。温扬也喜欢你,甚至我大哥,我看的出来,他也不讨厌你。” 李牧怔了一下,温薇雅实在太高估了他的魅力。 “你可太抬举我了薇雅,你也说过温扬那其实是个玩笑,至于温梁,我可以保证他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 “为什么?”温薇雅突然问,年轻人果然容易转移注意力。 李牧耸耸肩:“如果你不认识我,我就像你爸爸那个交往了三个月迅速订婚的女人一样,你也会讨厌我的。” “我不讨厌你。”温薇雅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雀舌一根一根悬浮在白瓷儿杯子里,真的很像鸟雀的舌尖。 “谢谢你,薇雅,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担心的那些事情出现,如果有一天你爸爸不再喜欢我,我就一个人走,不让你们再找到我。” 温薇雅听到这儿,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李牧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做自己没看到。 “你会去哪儿?”温薇雅问。 “不知道,也许再次去法国,也许到内地去找一个小城市,像是……”李牧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大力把他从座位上扯了起来。他猛然间回头,看见的是温扬那张张扬的面孔。 李牧下意识甩了甩胳膊,居然没把他甩开,没想到这个身高目前还不如他的男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4节 “温扬,你在干什么!”温薇雅也猛然间站起来,冲着温扬说。 “不干什么,跟你一样,和他谈谈喽。看看他,真是你带回家的好朋友好同学,堂堂里尔大学的高材生,居然跑去给一个老头子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温扬声音很大,虽然李牧和温薇雅选的位置比较靠里面,可以就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往这边看。他死死攥着李牧的胳膊,力道大的李牧不怀疑那一块肉一定被他给攥紫了。 “这干你什么事?”饶是李牧这种性子也被他激的有些火大,他看着温扬,这位欧洲血缘更深邃的混血儿此时脸上的色彩张扬而浓艳,他的颜色发沉,突然用力一扯把李牧扯出座位往茶馆外拉去。 温薇雅跟在后面,一边小跑着一边叫温扬放手,没跑几步就被服务人员拦住,他们还没有付账。 “干我什么事?我现在就告诉你干我什么事!”温扬跌跌撞撞地把李牧从茶馆里拉出来,塞进外面那辆张扬的大红色跑车里。车门“嘭”的关上的时候,温薇雅才刚刚从茶馆大门里出来。 这一下李牧只来得及拼命坐稳身体,居然还能分出一点儿智慧来思考温扬这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到底有没有资格拿到驾照。 温扬的车子乎的一下开走,车速瞬间飙过了市中心大道的最高权限,李牧安全带还没系好,就被这一下失去重心的感觉震晕了脑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г二柱子爱尼桑扔了一个手榴弹 非常搞兴!因为俺用你们的霸王票去买了手抓饼!还加了个双面蛋! 但是俺的室友都说俺是土豪,俺很委屈,明明土豪是给俺投雷的你们! 下面是答疑时间,俺总结了一下: 1,牧牧在薇雅介绍之前就知道温如雪是她父亲,这个知道是什么时候? 答:说牧牧很有些小聪明,温家这种大宴会要是连主角都看不出他就小白了,再不济也有新闻报纸啥的,温家曝光量应该挺大的吧。(此答案抄袭某读者,非原创) 2,牧牧和温如雪未遂的第一次,为啥那么痛? 答:因为他体内那个蛊,要真正完成第一次,李妈还得给他下第二次。 3,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蒸包子了么? 答:蝌蚪君入侵未遂,所以暂时米有包子。 4,这个问题是俺自己添的,以后的更新时间。 答:请忘记那个六点半吧,俺发现俺从下午开始写的话实在是写不完,俺实在太废,所以改为晚上十二点,俺实在很喜欢这个时间啊,大家可以早上起来看。 ☆、chapter 16 第十六章 车子开的飞快,李牧揪住车门上的把手,透过车窗看到车外的建筑物和人一样一样疾驰而过。 “停下来温扬,你开的太快了!”温扬闯过第三个红灯的时候李牧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他深吸一口气,音量很低,却并不温和。 “你别动!”温扬嘴角抿起,侧脸紧绷,他并未回头,而是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腾出来把李牧按在副驾驶座上,车子依旧在道路上疾驰。 “我们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说。”李牧说,他看着温扬,这个仅仅十六岁的男孩子。他年纪太轻,学不会温梁的老成持重,也没有温薇雅的柔和隐忍,更沾不到温如雪的不可捉摸。 李牧想,温扬的心思太浅太通透,喜怒都挂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像最开始他可以在见了自己第一面就扬言追求,也可以在他跟了温如雪之后如此愤恨和,怒其不争。 “冷静?”温扬居然笑了,他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多冷静,我爸爸上一个女人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被我扇了一巴掌,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忍得住。” 李牧愣住,没想到温家这些晚辈们对温如雪的身边人都持有这样一种态度,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妒忌?还是因为害怕。 “我们去哪儿?”李牧问。 温扬没有回答,车子在一条街道的转角拐了个弯驶上另外一条更加宽阔的街道,而温扬的车子就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厦门前停下。 “下车。”温扬停车,拔下车钥匙,冲李牧扬了扬下巴,态度很是颐指气使。 李牧刚刚从他那辆张扬的跑车里下来,就又被他一把扯住手腕儿。温扬将手里的钥匙随便丢给大厦保安,不由分说地将李牧拉进大厦里去。 来来往往的人纵是行色匆匆,也大都会停下来往李牧这边看一眼,几个前台小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李牧不喜欢这种被人随时盯着并且成为话题的感觉,他努力挣脱温扬,结果温扬却不轻易放手。两个大男人在大厅中央拉拉扯扯,引起的关注反而更甚。 这是什么地方李牧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他看着旁边各色的眼神,这么一个装潢精美的大楼,所有人都只是远远近近地看着,却并没有人上前阻拦。李牧皱着眉头跟温扬进入电梯,光可鉴人的墙壁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你爸爸会生气的。”李牧看着墙壁上温扬的影子,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因为出身太好,所以从来鲜衣怒马,霸道张扬。 可这一切却并不令人讨厌,他恣意而为,在李牧所接触的其他人的衬托下反而显得傻气。 温扬并没回复李牧的话,电梯到达顶层只需要几秒,他盯着前方不断跳动的数字键,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他伸手将开关按住,两个人继续待在这同一个幽闭的空间里。 “你是为他的人,还是为他的钱?”温扬突然问。 李牧站在他身后,看着温扬的后脑勺,说:“你说的对,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要么为他的人,要么为他的钱,温如雪既有钱人又不错,我五行缺金命中少水,乐意去侍候这么一个老男人无可厚非。”(可理解为雪=水) 李牧说完,上前一步试图将电梯打开,他毕竟不喜欢长时间待在这种幽闭的空间里。 “你是为了你自己吧!”温扬按在电梯按钮上的手在此时突然调转方向,一把握住李牧肩膀将他按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是为了我自己。”李牧点头,扬起下巴直视温扬那褐色的眼珠:“有错吗?” 李牧的左肩膀重重磕在坚硬冰冷的电梯内壁上,此时慢慢开始钝痛。他伸出一只手将温扬按住自己肩膀的手挪开:“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见温如雪?” 温扬松开手,身形不自觉地后撤,背靠在墙壁上,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像讨厌别人一样讨厌李牧。这种不管不顾跑来找李牧麻烦的行为简直就是一种习惯,他从小到大几乎都如此,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任性。 “他只是个老头子。”温扬靠在墙壁上,突然间咆哮道,然后身上的气势逐渐萎靡下去。 电梯门打开,李牧看着他,想伸手去扶一把,却突然被电梯外的人伸手捞了过去。 “宝宝。”温如雪微笑着站在外面,一只手将李牧的手攥进手心里,完全没看靠在一旁的温扬。 李牧被他牵着走出电梯,温如雪低头给他整理刚刚被温扬扯乱的领子,直到自己看起来满意了,才抬起头来冲还在电梯里的温扬问:“今天学校放假吗?” “不,没有。”温扬站直身体,在温如雪面前总是不自觉就想表现什么。 “那为什么不去上课?”温如雪依然微笑,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个面对自家逃学孩子的家长,他笑的很温和,温扬却表情发硬。 温扬没说话,温如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上课吧,让天叔开车送你去,你还没到年纪,自己开车会很麻烦。” 十十几分钟后,李牧跟着温如雪到他的办公室坐下,温扬已经被温如雪身边那个天叔送走。 李牧坐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秘书小姐很快送来一杯热茶,然后转身出去并且将门带上。 “温扬说我是个老头子,你觉得呢?”温如雪站在书桌旁边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挺拔而语气温柔。 李牧抿了一口茶,等茶香在口中转了一圈才开口,他说:“唔,老头子,那我祝你长命百岁,永葆青春。” 温如雪轻笑出声,他慢慢走到李牧身前,弯下身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说:“有一股子土腥味儿,温扬来的时候一定是开快车,不知道这次交通警署又要带给我多少麻烦。” 李牧一手托着茶杯,浅笑着扬头看他:“你会怕麻烦?温扬还太年轻,也许我十六岁的时候是没有他这样的条件,如果有的话一定比他还疯。” 温如雪在他身边坐下,两只眼睛盯着李牧看,他的眼睛深邃却清亮,一点都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李牧被他看了半晌,终于浑身不自在,他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在为他说话,宝宝,你怕我惩罚他,他不是冒犯了你吗?” 李牧怔了一下,终于明白温如雪在说什么了,他把手里的茶杯搁在大理石茶几上,回头直视温如雪,语气有些愤愤。 “你在乱想什么温先生,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儿子?我能理解为你在吃醋,或者维护家庭和谐?” 温如雪自从李牧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微笑着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说完,才探过身去在他唇上完成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他说:“你说对了宝宝,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老头子。” 当天下午李牧一直待在温如雪的办公室里等他完成所有事情之后共进晚餐。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又收到一条温薇雅的短讯,温薇雅的语气略带歉意,李牧只看了一眼就将手机扔进沙发的角落里。 “牧牧,我代温扬向你道歉,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有点冲动,但是人不坏,希望你能原谅他。” 晚上睡觉前李牧才拿出手机回复了一条:“没关系。” 实际上他有些理解温扬,他实在是个令人讨厌不起来的男孩子。下午的时候温如雪和他说了一点关于温扬的事情。 温扬的亲生父亲其实是温家的大伯,温家栋,也就是那个年轻时候最为风流多请的温家大公子。他年轻的时候被派往英国处理家族事务,和屋里一个长相颇为不错的女佣上了床,这才有了温扬。 其实从名字就看的出来,这位温家栋其实才真正给予了温家老一辈的希望,毕竟他是温家的长子。至于温如雪,老人只希望他风花雪月地过一辈子。这既是对小儿子的保护,又是对温家的保护。 可惜等到老一辈全下台,掌权的还是温如雪,他的手段和心思都太深沉凌厉,他一直蛰伏待发,直到最后一鸣惊人,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当然这都是事后李牧的脑补,温如雪不可能和他探讨这种问题。 温家明面上不论出身,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位看似贵重无比的少爷其实出身最低。温如雪自己没有儿子,鉴于家族压力,温家栋就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了温如雪。 所以温扬的身份不尴不尬,温如雪宠温薇雅,也依旧宠他,表面上事事相同,实际上却人心难测。 温扬这个人恣意而张扬,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可骨子里却总有那么一点点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卑。大概在李牧这件事情上,包括温薇雅,温家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温扬对于李牧这件事上的态度,大概嫉妒有之,害怕有之,甚至可能还有一点点对于温如雪这个“老头子”的不服气,他在李牧面前的愤怒,恐怕还有一点点和温如雪争风吃醋的意味。 李牧笑了笑,将手机塞进被窝,结果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外面刺眼的灯光让李牧眼睛一眯。 “妈妈,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李妈端着一只白瓷碗进屋里来,坐在床头看李牧:“我就知道你晚上回来会忘记喝汤,我一不看着你你就想逃,来来,把这碗汤喝掉。” 李牧探头往碗里看了一下,黑乎乎一碗浓稠的汤,又不知道加了什么料。他任命似的结果碗来一饮而尽,然后迅速冲去厕所漱口。 “好了吧,我都喝光了,你快去睡,免得明早起床起皱纹!” ☆、chapter 17 第十七章 半夜里李牧被一阵灼痛疼醒,整个腹腔火烧火燎的疼,简直像拿烧红的铁钳在里面搅,疼的他满头冒冷汗。 李牧哆哆嗦嗦从被窝里爬起来,以为是自己吃坏了东西,捂着肚子跌跌撞撞跑去客厅找胃药,一出门才发现李妈一个人开着灯站在厨房里,不期然吓一跳。 “妈,你在做什么?”李牧舔着嘴角,嘴皮干裂苍白,腹痛让他面色发青。他好容易来到沙发里坐下,伸手去摸小茶几底下的医药箱。 “你怎么啦?肚子痛是不是?”李妈从厨房伸出一只头,长发及腰,发尾松松系着一只黑发带。李牧这会儿看到她,如果不是太过熟悉,还以为是半夜无处可归落户他家的女鬼。 “嗯,家里的胃药放哪里啦?我怎么找不到。”李牧强忍下到口的呻/吟,发白的嘴唇咬到发青。 “哪里是胃痛,是捂着的那地方痛吗?你胃袋可能长偏到那里去?”李妈从厨房跑出来,白睡袍在黑暗里留下一抹亮影,看着李牧窝在沙发上,一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 李牧疼的眼前一阵泛白,好容易才挤出一点声音:“那止痛药有没有?真是疼到受不住,先吃了明早去瞧医生。” 李妈站在沙发前,看着自己的儿子疼到发昏,终于忍不住倚在沙发扶手上深深浅浅地喘息。 她又回头从厨房端出一只大白瓷碗来,里面一碗清凌凌的汤汁散着淡淡的香。 她把李牧扶起来,一点点将汤汁喂进李牧嘴里去,一边喂一边念念有词。 “财源广进富贵命,再生如梦日日红。有运神照头,爱笑口常开。行在街头无人斩,常有爱人生作伴……” 李牧一碗汤被灌下去,依旧疼的肝胆俱裂四肢无力,他靠在李妈怀里,惨白的脸上依稀泛起一点笑意:“妈妈,说那么多好听话,到时候若是实现不了,又要怪忙忙碌碌老天爷。” “呸!你妈得了蛊王真传,今天花大价钱保你长命百岁一声顺遂,只要你自己不惹是非,到时候就不要怪老天爷。” 李妈一遍又一遍抚着李牧的额发,四十岁多已经有些干枯却依旧柔软的手掌贴着李牧的额头。 她又说:“宝宝我告诉你,妈妈下个月嫁人,只要没入土,就永远罩着你。初一十五记得给你老爸上香,我忘记你也不要忘。” 李牧肚子里的疼痛稍稍缓解,他抓住李妈的手,一边轻笑一边说:“都晓得了李家妈妈,大半夜不睡觉,小心明天脸皮如同风干的酥皮儿,风一吹皱巴巴,哗啦哗啦掉的满地都是。” 李妈似乎终于被李牧吓住了,她抓着李牧的手掌使劲儿拍打:“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早知道二十多年前生了这么一只小白眼狼,一出生就应该扔掉你!” 李牧翻个身抱住李妈的腰,刚刚被冷汗湿润的头发都贴在她睡袍上:“妈咪你可就要是富太太了,有你罩着我还不诸事顺遂?” “诸事顺遂?我说说而已,你想的倒美,大天大地自己去闯,有什么事回到妈妈这里来。尤其你那个男朋友家里,千千万保重好自己。” 李妈一双手全搁在李牧小腹上,温热的温度从她手心传过来:“记住,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千万回来找我,听到了没有?这里不疼了吧?” 李牧笑了笑,果然那种肠穿肚烂的疼痛只一阵,这会腹腔里暖融融的没有太大感觉。他一双眼笑眯眯看着李妈,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肚子。 “不疼了,妈妈你是婚前综合症?结婚前各种事情放心不下都要亲力亲为?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今天一并说了怎么样,一定你说到我做到。” 李妈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是综合症,是怕你太没用。该说的都说完了,大概没有了。”她想了想,终于最后看了李牧一眼,这一眼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办事要记得戴套套,免得事后麻烦。” 李牧霎时间红了一张脸,没想到自己妈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这一天开始,温薇雅不再总打电话约李牧出去玩,他的时间一半给了李妈,一半放在温如雪身上。 十几天,温如雪几乎带他吃遍红港的天价美食,李妈却是每天一碗浓稠粘腻的汤,直到婚礼前夜。 李牧给了温如雪一张大红色请柬,上面黑色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张廷伟先生,成美珍女士喜结良缘,敬备喜筵。” 温如雪可是这整个阳城的大人物,他若光临,恐怕这整个婚礼的噱头足上天。李牧没有特别希望他来,毕竟哪怕他这继父再有钱,也跟温如雪不在一个层次上。 按理说小小喜筵可攀不上温如雪这尊大佛,他和温如雪的关系又不能公开。他只是将请柬发给温如雪,来或不来请他自己随意。 婚礼前夜,李妈紧张的睡不着觉,女人家都这样,哪怕她已经嫁过一次人,这次结婚前依旧会血流加快。 李牧坐在旁边陪着她,看她像个待出阁的少女一样紧张的团团转,也不阻拦,这种心态太难得,一生也难有一次。 据说李妈和自己爸爸结婚的时候,因为两人都是大学刚毕业,奋斗伊始没钱没时间,结婚时候直接去领证,然后跑去天桥下吃了顿加蟹棒的云吞面,连婚宴都没办。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李牧将那串珍珠给李妈带上,看一圈人忙前忙后为她上妆穿礼服,再出现的时候果然明艳照人。 李牧亲自送李妈出门,看她被另外一个男人牵着手上车,这个男人对于他来说几乎算是陌生的,如今却将他唯一的亲人带走留在身边。 婚礼算不上隆重但却庄严,起初那男人提议去教堂,可李妈却不信那一套,她穿着中式的红旗袍再去教堂也显得不伦不类。 最后两个人在礼堂里交换了戒指,张廷伟还有个老母亲,此时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笑的合不拢嘴。 李牧坐在座位里,旁边是齐洛,李家亲戚朋友太少,家贫无友助,李妈以往那些朋友也大都在李牧爸爸去世的时候散的差不多了。 齐洛坐在李牧身边,总不忘替李牧碗里添菜,他说:“阿姨今天可真漂亮。” “是啊。”李牧感叹,他自己也好多次差点儿被李妈晃花了眼。 旁边贺词不断,祝酒声喧闹,他一边笑着和齐洛聊天,一边居然还觉的孤寂。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李牧掏出来看一眼,随即愣了一下接起来。 那头声音温柔而略带笑意,他说:“宝宝,我来了,出来接我好吗?” ———————————————————————————————— 李牧出去的时候温如雪正在酒店门口站着,他今天穿一身白色休闲服,左手边一辆普普通通银灰色小本田,看起来潇洒而随意,再不是那个有钱大佬温如雪。 李牧走出大厅,看他想将手里的车钥匙交给酒店的小保安去泊车,结果年轻的小保安看不出这位大佬本身气质,瞟了眼他的车就再不睬他。温如雪只得摸摸鼻子站日头底下,老老实实等李牧出来。 “温先生,今天这车子不错啊,哪里来的?”李牧笑着走到他身边去,一手拍了拍那辆小本田。 宾客全在大厅里,酒店门口反而人不多,小保安转身过去照大厅的玻璃门臭美,温如雪倾身在李牧脸颊上轻轻一吻。 “好容易借来的,本来想借脚踏车等结束后带你去福田吃田螺,没想到被阿天嘲笑一通,说我像个初次谈恋爱的高中生。” 阿天,就是天叔,从温如雪二十几岁当上温家家主以来一直跟在他身边,忠心不二,能够嘲笑温如雪的人,他绝无仅有。 李牧“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喜筵上奔驰宝马比比皆是,完全不用温如雪搞大夸张千辛万苦借一辆本田来,李牧看他一眼,全当这老人家在耍宝,想体会一下平民阶级的辣炒田螺。 他捏出一封百元的红包塞进温如雪上衣口袋里,红纸白衣,映衬之下格外醒目:“看你这么有诚意,喜糖老人家不能多吃,就给你封一只红包沾沾喜气。” 李牧拿了温如雪的车钥匙递给小保安请他去泊车,如果不就威胁他叫大堂经理出来。年轻的小保安刚刚分明在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上看到温如雪亲吻李牧的一幕,明明是不能再纯情,小保安却依旧神色诡异。 大厅里依旧热热闹闹,张家八姑王家九姨聊天聊到口沫横飞,直到喉咙生火还不肯散会。李牧带着温如雪悄悄走进去,没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喜筵上酒香四溢,男人带着李妈四处敬酒,温如雪悄悄凑到李牧耳边:“原来这才是真真正正婚宴,好似开心热闹锣鼓喧天,远比教堂里简简单单一句我愿意来的激动人心。” 李牧瞟他一眼,这人高高在上惯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不晓得这看似热闹的喜筵背后需要准备多辛苦多劳累,连从妻家到夫家一路上的金狮雕像都要拿红喜字封了嘴。 李牧和温如雪分食一碗八宝饭,一旁的齐洛沉默不语。李牧早和他报备过,毕竟自小到大光屁/股混出的交情,什么事情都不瞒他。 那时候齐洛听后没甚反应,只是沉默,可平日里和李牧相处的时候又一切如常,只是一讲到温如雪他就沉默,好像是用沉默在表达不满和拒绝。 此时他又是沉默,齐家父母不晓得真实情况,还当温如雪和李牧是忘年交,语气热情笑容真切。温如雪看起来也很自然,他举止大方气质温和,好像和什么人打交道都难不住他。 李牧和温如雪一直坐到喜筵快结束,白酒红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自己妈妈终于要进别家的门。他抬起头盯住温如雪,水样的眸子醺上酒气,声音焦灼而略带委屈:“我妈妈终于离开家,现在该叫她张太太,张成美珍。” 温如雪摸摸他的头发,站起来倒了杯温茶给他喝下去。 眼下这个孩子,他自己明明舍不得,放不开,却偏偏只能笑脸相对。他晓得怎样对自己和妈妈都更好,女人出嫁之前,他笑得云淡风情,这会儿到底忍不住,鼻翼翕动如同小猫,浅浅地倚在自己身上喘息。 他明明可以和妈妈撒娇,得一句劝就好,可偏是鬼迷心窍,走路遇见鬼打墙,跌跌撞撞走不出去,像是眼前烟雾缭绕,剥开一层一层微笑的外壳,里面确实一颗砰然跳动不甘不舍的心。 “宝宝,去洗脸,我带你回家。” 喜筵结束,宾客一批一批散去,三三两两走出酒店大厅。李牧晃晃悠悠站起来,一不小心差点儿跌倒,却被旁边齐洛一把接住。 齐家爸妈还在大厅门口等他,温如雪将李牧拦腰揽过来,客客气气对齐洛说:“交给我吧,我会带他走。” 李牧身体里酒劲儿慢慢上来,全身软成一滩烂泥,他趴在温如雪脖颈间浅浅呼吸,缓缓轻笑,一边还冲着齐洛勾手指。 “来来来,给你封红包,我妈妈今天嫁人,祝贺她好吗?”他双眼微眯,水光潋滟,已经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遇到人就想叫人给他妈妈祝福。 齐洛看他这幅样子,软绵绵扒在人家身上不松手,只得叹口气朝外走。 大厅里没剩下多少人,温如雪半抱着李牧往外走,李妈遥遥隔着大厅站在另外一边朝这头看,微微向温如雪点点头。 他回以一个微笑,将李牧的脑袋按在肩膀上,两人缓步离开酒店。 好容易将怀里醉醺醺站立不稳的小孩子塞进车厢,温如雪跟着坐进去,刚刚被他缠的浑身滚了一层细汗。他伸手解开一颗纽扣,正要低头找钥匙发动车子,小孩子浅浅淡淡带着酒香的呼吸却突然挨近过来。 李牧唇色淡薄,薄厚适宜,既不显薄情又不过于厚重肥腻。一双手臂蜿蜿蜒蜒缠上来,呼吸间全是年轻的鲜嫩芬芳。 温如雪轻笑一声摇摇头,老人家最怕这种鲜嫩的蛊惑。如果说自己是一枝经霜的树,那怀里的小东西便是刚刚蜕壳的莲子,新鲜饱满而又生涩,轻轻一碰就要挤出清澈香艳的汁与液,而此时,恰恰又酒香迷离。 温如雪浅浅淡淡在他唇边落吻,车子发动扬尘而去。 “我简直中你降头。”温如雪专心开车目视前方,嘴里轻斥,大腿上温温热热一片,刚刚惊心动魄此时又被逼无奈清心寡欲。 李牧的脑袋还枕在他腿上,刚刚叫人血脉喷张的一幕简直像是错觉,他勾引了人此时却呼呼大睡。 温如雪将他送回家,老院子里梧桐树乌泱泱一大片一大片绿荫,小孩子追逐打闹,欢声笑语嬉笑怒骂。温如雪将车开到楼洞口,小孩子一哄而散。李牧还枕在他腿上睡得香,不得不打横抱起来送上楼。 他家对门里搓麻将的声音稀稀拉拉,楼梯逼仄电梯陈旧,难得居然干净整洁。温如雪抱着李牧上下摸索,好容易在口袋里找出一串钥匙开门进屋。 温如雪将人放在卧室大床上,又起身烧水泡茶,看到冰箱里有牛奶,干脆倒出来拿小锅加糖滚一滚,浓浓的奶香霎时间飘了满屋子。 “宝宝,起来喝牛奶。”温如雪端着杯牛奶进屋,坐在窗边看李牧。 这小东西睡的简直毫无防备,脸颊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温如雪拍拍他的脸,李牧迷迷糊糊皱起眉,微微眯起眼睛被人嘴对嘴哺进一口牛奶。 “唔……”热牛奶进去,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李牧昏昏沉沉,被人扒光了裹进被窝里。 温如雪这辈子恐怕都没这么伺候过人,热毛巾给人擦脸擦身,脏衣服扔进卫生间装衣桶里,这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李牧一觉睡到大半夜,手脚软绵绵不听使唤。屋子里静悄悄,只记得送自己回来的好像是温如雪。 手机端端正正放在床头上,李牧拿过来看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八分,有三条未读短讯。 第一条是李妈,她说:“宝宝,我爱你。” 李牧笑了笑立刻回复过去:“我也爱你。” 第二条是齐洛,语气前前后后透着关心,李牧感慨二十年兄弟好朋友没白当,暧昧中的单纯,单纯中却又透出些暧昧。这都该是读书时最青涩美好时光,类似麻花辫的少女约白衬衣的男同学放课后一起去喝奶茶,而今却不适合。 齐洛问:“到家了吗?要帮忙的话记得call我。” 李牧垂下眼睑,大拇指按键翻到第三条。第三条才是温如雪:“你醉酒的时候好乖,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妈妈都知道,明天见。” 李牧有些得意,本来还怕自己醉酒出格,没想到依旧谨慎。不知道的是老头子细心体贴,照顾醉鬼一晚上还要费心说谎。 李牧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大半夜睡不着,柜子底的行李箱都找出来装衣服,明天搬去港大附近的复式小阁楼,郑重其事像是要开始第二段人生。 恍恍惚惚似乎门外门铃响,声音由远到近鬼魅悠长。李牧将手中的衣服塞进箱子里,跑去客厅仔细听,果然是门铃响。 他打开里门,透过雕花的防盗门往外看,温扬一头乱发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鬼魅一样无声无息。李牧开门的声音将楼道里的声控灯震亮,没过多久又灭下去,温扬就这么站在阴暗里,一双深邃的眼就这么一眨不眨盯着你。 “温扬?你怎么……”李牧打开门将他拉进来,八月份的暑气依然重,他身上的热气跟屋里的冷气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李牧小心翼翼将他拉到沙发上,才发现他眼窝深陷,黑眼袋重的简直如同熊猫。 “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后半句李牧没有问,温家人简直个个手眼通天。 “爸爸要赶我出家门,都是因为你。”他语气平淡眼神倔强,可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却让他看起来像个被宠坏的赌气小孩。 李牧看着温扬,眼神里满是不相信。 温扬撇撇嘴,说:“他准备送我出国读书。” ☆、chapter 18 第十八章 “他准备送我出国读书。” 李牧盯着他一张脸,面颊苍白,眼窝深陷,活脱脱一只被游魂野鬼吸干了精血的可怜人,饶是李牧昏昏沉沉睡到酒刚醒,也晓得他此时状态有异。。 他继承自英国母亲的血统,眉骨甚高,眉峰微微蹙起的时候带有戾气,李牧自厨房倒杯茶出来给他,轻手轻脚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稍微退后几步,温扬今天晚上令他感受到危险。 他想进屋去给温如雪打电话,温扬却拿一双眼狠狠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不甘和恨意。屋顶白炽灯开着,惨白白一片光,两个人表情与心事似乎都无所遁形。 温扬突然起身打量整个屋子,这间连家居用品都简单陈旧的屋子显然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回头,突然深深呼出一口气,满腔的酒气霎时间撞击李牧的嗅觉。环顾一周后依旧将目光落在屋中唯一另外活物身上,两只褐色的眼珠光芒乍亮。 “哦,李牧啊,你怎么还不消失。”温扬轻轻笑,好像刚刚认出眼前人是谁一样。他上前两步,逼的李牧向墙角退去。 温扬这一句话霎时间让李牧身形紧绷,才想起订婚宴上温如雪那个失踪的未婚妻。李牧冷冷瞧着温扬,他身段还没完全长成,还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可西方人的血统让他显得高大,才十六岁已经和李牧一般无二。 “来,你退什么,我才十六岁,杀人不犯法,也不会蒸掉你,剥片,生嚼,或者咬破喉咙让你流的满地都是?”温扬醉醺醺前言不搭后语,哑着声音继续吓他。 “干我什么事?”李牧清了清嗓子,自墙角摸出一只羽毛球杆,是李妈的减肥用品,后来拍子坏掉,只剩下一根细长的杆,顶部断口尖利,闪着幽暗的冷光。他手指紧了紧,用力握进手心里。 “啧啧,你把球杆放下,我给你另一样好东西。”温扬不回答他的问题,一只手揣进牛仔裤口袋里,那口袋本来鼓鼓囊囊一大兜,此时居然还能装他一只手进去。 李牧可没打算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他抬起头平视温扬:“薇雅不是也在国外读书?去看一看有什么不好?” 温扬耸耸肩,这动作却因为他醉酒而站立不稳的关系显得东倒西歪:“去那里?也要看我喜欢不喜欢。” 李牧被他逼的退无可退,一伸手将球杆横在面前,尖端对着温扬,他脸色也冷下来,握住球杆的手微微发抖。 “我要是你,就不会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来。我说过,你们温家的事温家的人都和我无关,我只要温如雪,他的人他的钱。”他手指紧握,甚至青筋凸起,随后又接着说:“和你们无关!” 李牧这一番话说的也很露骨,话音刚落温扬就轻轻笑起来。最后他笑的连肩膀也缓缓抖动起来,这种抖动越来越剧烈,再抬起头的时候几乎红了一双眼。 李牧真的想象不出为什么温扬对他的存在有这么大的执念,难倒温如雪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将他刺激成这样? 他李牧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书生,如何就这么让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子看不顺眼,甚至连温薇雅都没有这样,他想不通,可此下的情境也让他没有时间去想。 “怎么了?”温扬一根手指戳着球杆的尖端,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来啊,插/进来,明日报纸一定风头无两,大版面标题‘富商情人谋杀其未成年亲子。’哦,我忘了,我还不是他亲生儿子,但别人不知道啊。” 他忽的上前一步用右手攥住球杆前端,锋利的断口扎进他手心的皮肤,血液鲜红夺目,一滴一滴顺着球杆滑落进李牧的手心里。 李牧浑身颤了一下,想把球杆从他手里抽出来,手心里粘腻的触感让他难受。温扬的血跟冰凉的球杆碰在一起,热的简直发烫,黑夜里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蠢蠢欲动。 李牧深吸一口气,血液的腥甜漫入鼻端,他颤巍巍看着自己的手,浓郁的颜色妖异而冶艳。李牧胃里翻江倒海,那种感觉几乎想把隔夜饭都呕出来,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他靠着墙壁,腹腔一阵一阵钝痛。 温扬眉峰高高蹙起,和李牧的清淡不同,他五官深邃而容貌昳丽,一双嘴唇很薄,若信命的话则是寡情薄命的相貌。 他上前一步拨开球杆,两个人胸膛相贴。李牧抬眼看他,他却突然轻笑出声,嘴角上挑,相贴的胸膛晃悠悠共鸣起来。 “疯子!”李牧低声咒骂,看他一双醉酒的眼眸清明无比。正要推开他,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衣摆下面钻进来,蛇一样冰凉,却冷硬非常。 温扬用那东西磨蹭李牧的腰眼儿,冰凉的触感立即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粒栗。李牧伸手去抓,指尖触感简直陌生,突然一下鲜少用到的信息袭上心头,李牧一惊之下方才低头看。 glock 19半自动手枪,顶端装了消声器,黑黢黢的枪口因为李牧低头往下看,突然钻出衣摆朝上。 李牧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温扬,没想到他这么疯,浓黑锋利的眉近在眼前不过咫尺距离。果然青少年喝了酒疯疯癫癫,自控能力太差管不住自己,简直要将李牧同样逼成神经病。 “你开枪啊,明早一样都是大新闻。”两个人呼吸互相撕扯,同样像绷到极致的弦,越拉越紧,深夜里剧情荒诞怪异。 咔嚓一声大拇指下按,保险栓开启,深黑色不见底的洞口仿佛吃人的魔。 “你以为我不敢?”温扬问,一抬头几乎碰上李牧温软的唇。 他突然伸长后颈在上面贴了一下,他自己嘴唇温暖柔软,却仿佛干涸缺水的鱼,到处都是断裂翘起的死皮。李牧被他吓了一跳,努力仰起脖子避开。 “嘭!”温扬勾住食指,猛然间下按,嘴里还怪叫着配音。 李牧闭上眼,脖子上青筋毕现,预期的天堂或地狱都没有使者降临。他低头,枪眼儿里蹦出一蓬彩带,金色的粉末撒了满头满脸。 李牧刚刚提上来的一口气霎时间萎靡下去,筋肉绷紧太久,此时简直酸软难过。他狠狠瞪着面前温扬,一只手抡起球杆就往他背上打去。 一边打还一边说,可惜除了第一下,往后都没下重手,眼前到底只是个恶作剧的未成年:“你老爸不管你,大半夜放出只疯狗来吓人,我替他教训你。” “哈哈哈哈哈……”温扬开怀大笑,兴奋的捂住肚子,手心的血迹蹭的到处都是,自己一身狼狈比李牧还惨。 “很害怕?看你吓的衰鸡一样。”温扬忍着李牧的棒打,一边笑一边躲,最后绕到茶几上拿卫生纸在手心的伤口上缠了几圈。 “我明天就走,大概没个几年不会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来跟你道别。” 李牧刚刚被他吓的险些心脏病,这会看他拿卫生纸缠伤口,鲜血又从卫生纸上洇透出来,也不上前帮忙。他自己胃里也翻江倒海,小腹里火热一团,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开腹腔而出,朝他手上那团鲜血扑过去。 李牧深吸口气,将手里的球杆扔到地上,黑了一张脸不说话。 “你怎么会相信我要杀你?我看起来像个神经病?喂,你这里有没医药箱?”温扬呲牙咧嘴又将缠绕的卫生纸打开,手心的伤口一片狼藉。 李牧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拽出一小盒药品,拿着纱布丢过去,一小瓶酒精直接开了盖子往他伤口上倒,就是要他疼。 “哎,我想通了,你跟着我爸也行,我还挺喜欢你的,比那些女人都强一点。”温扬又笑眯眯和他搭话,表情跟刚才拿枪的杀人狂简直判若两人。 李牧抬头瞟他一眼:“那我多谢你了温少爷,等你哪一天再觉得我配不上你们温家,再拿枪来杀我不迟。” 处理完伤口李牧将所有弄脏染血的东西转进巨大的黑色垃圾袋里,连温扬的衬衣都被他一并扔了,他此时强烈的排斥和这些带有腥甜味道的东西挨近,胸腔里一颗心鼓一样砰砰直跳。 温扬穿着他的棉t恤坐在沙发里,又从他的厨房里找出杯面泡来吃。时针晃晃悠悠指向六点,东西收拾了一半都堆在卧室里,这一天一夜简直惊心动魄,从李妈出嫁到温扬的恶作剧,情绪高高低低简直像坐过山车跑了几个世纪。 两天后,李牧躺在温如雪送的复式小楼里睡得昏天暗地,温如雪除了第一天来帮他搬东西,其他时间都飞去内地谈生意。 李牧风风火火在这栋房子里干了两天,累倒就睡,睡饱了就吃,生活水平猪一样安乐自在。 李妈和新婚丈夫跑去马尔代夫度蜜月,李牧昨天跑去送她的时候还笑容满面。 此时阳光正好,李牧窝在大床上午睡,天台上的小游泳池波光粼粼,大落地窗开了一半,米色窗帘被微风吹起来,空气里都带着薄荷味儿的清香。 大床另一侧的手机震了一下,李牧翻了个身继续睡,脑袋陷在枕头里,柔软的黑发贴在额角。 手机闪了闪,上面是温扬的短讯:“我到英国了,将来学医怎么样?” ☆、chapter 19 第十九章 下午四点半,李牧睡饱,开火煨上一小锅红豆粥,然后打算去附近超市转转。 天气不错,并没有太过燥热的暑气,李牧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地走着,依旧白衬衣休闲裤,看起来干净精致。 小区里三三两两的行人,大都是老人和学生。有个小孩子牵着只大型阿拉斯加雪橇犬,猛一看有点像哈士奇。小孩子胖乎乎的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小身体一直被狗狗带着往前走。 一人一狗在李牧面前停下,小孩子抬起头,肉乎乎的下巴微微扬起,乌溜溜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粉红色的洋装小裙子被微风吹的缓缓浮动。 狗狗低下头,凑近李牧的裤腿拼命闻,似乎很喜欢李牧身上的味道。 李牧蹲下身,摸了摸雪橇犬的脑袋,毛茸茸的一团,被他抚摸的时候还温顺的眯起了眼睛。 “它很乖啊,叫什么名字?”李牧平视小姑娘的眼睛,而她的眼睛却没看着李牧,目光看似漂浮不定,看起来漂亮到极致的一双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后才转过来,但目光依旧虚浮。 “叫八喜。我爸爸起的,不是八喜的八,是第八喜的八。”小姑娘说完之后又转过脑袋对着狗狗,像是证明似的叫了一声八喜,狗狗立刻抛弃眼前的李牧过来舔她的脸。 第八喜——共享天伦日。看来小孩子的爸爸很疼她。 小姑娘咯咯笑了两声,才又抬起头来冲李牧说:“八喜很棒的,它很喜欢你。我叫方妮,你可以叫我妮妮,你也住这儿吗?” 李牧笑了笑,八喜又过来蹭他的手:“嗯,刚搬来没多久,我叫李牧,你得叫我哥哥。” 小丫头人小鬼大,一听他的话立刻笑嘻嘻:“可我听过有位叔叔叫你宝宝。” “你何时听到?”李牧一听愣住,能在这儿叫他宝宝的只有温如雪,可他还从未记得温如雪在外面叫过他宝宝。 小丫头依旧乐呵呵,一手搂过八喜冲李牧犟鼻子:“我看不到,但耳朵好用的很哩。八喜也比我大一岁,我就叫它八喜。你多大年纪我也看不到,八喜这么喜欢你,我才不叫你哥哥。” 李牧被这小孩子说的毫无办法,小孩子的逻辑一向上天入地,他刚要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是一震。 李牧拿出来看,上面又是温扬的短信:“说啊,学医怎么样?” 就这么一点时间,小丫头已经牵着八喜走开一小段路,八喜感觉到他回头,还甩着尾巴冲他“woo woo”叫了两声。妮妮这时候也回头,笑眯眯冲他说了句“宝宝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前方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微微冲李牧点了下头,然后一把将妮妮抱起来。八喜兴奋的围着他们转来转去,果然是一只出色而又活泼的导盲犬。 李牧拿手机回复短讯给温扬,告诉他请随意。小孩子的逻辑摸不透,青少年人的逻辑也一样摸不透,回想那天他青筋毕现的手,一根枪管黑黢黢顶在身上,如同一只幽深的眼,似乎明白白横亘了生死。 李牧想,他也许年纪轻,可轻不过温扬,却刚逾温如雪的一半。别人会以为他这个年纪正是风花雪月春光大好的时候,必定珍惜生命。而珍惜生命似乎又等于贪生怕死,年纪轻又注定了欺软怕硬。 于是温扬一杆枪逼他就范,若当时自己立即妥协,或许最后收到的就不是他哈哈大笑一场俏皮游戏,而是狗血粤语片里面拿钱走人两不相欠的最终桥段。温扬不再用出国留学,而李牧从此不见。 也是幸而他年纪轻,也有不合时宜的年少倔强,明明吓到腿软,软脚虾一样贴在墙上却依旧叫他开枪。这不是出色,而是疯,当晚疯的不只有温扬一个,还有他自己。神叨叨两个人都是自私神经病,谁也别说谁,不论失禁还是感动,最后都恩怨分明。 温扬是在试他,得出这个结论,李牧烦闷出一身冷汗。 超市里新晋的牛腩很新鲜,李牧称了几斤回去,准备晚上小火炖一锅西红柿牛腩汤,温如雪半夜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到他这里来。 手推车零零散散买了一大堆,最后路过成/人用品柜台,李牧脚步顿下。 柜台上的套子琳琅满目,李牧瞧了一眼,不晓得温如雪喜欢用哪一个牌子,干脆就挑最贵的拿。又不知道他的尺码,干脆一样一盒。 导购小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恪守规矩地将目光收了回去。最后李牧推着车去排队结账,车子表面满满一层杜蕾斯。 刷卡,结账,两大袋子东西提提溜溜拎回家去。刚进屋一股红豆粥的味道就弥漫过来,时间刚刚好。李牧深吸一口气,放下东西跑去厨房关火。一锅红豆粥熬得黏糊糊,清香四溢,李牧心情很不错。 李牧将粥盛一碗出来放冷,跑去洗澡换衣服,因为心情飞扬而将吴侬软语的小调哼至荒腔走板。 洗过澡,一边喝粥一边打开dvd看碟片,粤语老爱情片依旧动人心肺,来来去去都讲纨绔少爷和一只女鬼,老塘西四大天王风月无边,女鬼如花温柔的笑,最后居然心最狠害死自己心上人只为殉情。 戏中提到鱼玄机轻声哼吟的诗:“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剧情到末尾,说不上是悲是喜。李牧这才站起身去刷碗,小砂锅刚炖上细滑牛腩肉,晚上九点,电话声响起。 是温如雪。 “宝宝,我回来了。”他声音依旧温柔低沉,尤其在安静的环境下,能搔的人心头痒痒。 不过他果然不过来,贵人事忙,晚上先回家陪女儿,明天再去处理工作事物,轮到李牧不知道得等何年何月。 挂上电话,李牧心情依旧很好。重新拿出另一片碟片,泡一杯热茶,窝在沙发里继续看,顺便准备明天去逛电子市场买部电脑,要不每天除了睡觉看碟,连游戏都没的打。 半夜十二点,碟片换到第三章,李牧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而有点睡不着。他找刺激,又换上一部鬼片,这回可和上次那爱情片不一样。日本的长发女鬼,剧情毫无缱绻多情,只为吓人,图的一时感官刺激。 李牧最不怕就是这种影片,看什么都是一张画皮,久了就觉得索然无味。他懒懒地侧身蜷在沙发上,膝盖支着下巴,不管屏幕里还是音响里,画面音效都叫人毛骨悚然,他却呼吸清浅昏昏欲睡。 通往阳台的落地窗被夜风吹的微微伏起一点,客厅里就开着盏小壁灯,厨房炉子上还炖着砂锅牛腩,李牧靠在沙发扶手上睡得安静宁谧。 突然电视里的女孩子高声尖叫,不知到底看见什么骇人的东西,眼睛瞪得老圆,镜头拉近特写,就好像盯着这屋里的一切。 李牧睫毛颤了颤却并未醒来,胸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外面突然光影闪过,似乎有车子驶近,车灯打在玻璃窗上一闪即逝。 钥匙“喀嚓”一声插/进门锁,李牧睁开眼睛。 屏幕上片子演至末尾,已经是午夜子时。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5节 大门被推开,是温如雪一身西装革履,却风尘仆仆。李牧微张着嘴巴看他,老头子冲他笑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枝夜来香,青青翠翠,鲜活欲滴,更重要是甜香逼人。 李牧看他鞋上泥土,突然想起隔壁门房前面的小花园。李牧笑笑,站起来赤脚走过去,边走边问:“不是九点钟下的飞机?” “嗯,先去陪薇雅吃饭,又去公司办了些比较着急的事。”温如雪点点头,见他过来,也不动,只是张开双臂等着。 果然他还是最后一个,李牧撇撇嘴朝他走过去,一下子就被抱了个满怀。温如雪身上全是夜来香清甜的香味儿,手里那一枝儿被他两手揽着将李牧这么一抱,顿时落了好几瓣。 温如雪随手将花放下,揽着李牧进屋。 “温先生,你半夜跑我这里来做采花大盗,还不懂得怜惜,给人家蹂躏成这样?”李牧看着那枝七零八落的夜来香,随口调侃了他两句。 哪知这人却突然倾身过来,态度语气一并暧昧:“不是,其实我是护花使者,最喜欢以花蜜入酒,一醉方休醉生梦死……” 他声音低沉,擦着李牧耳际缓缓飘过,唇瓣齿颊都离李牧敏感的耳廓极近,客厅里还没开大灯,灯光昏暗危险。 李牧抬头看他,温如雪便更加倾身靠过来,一身的风尘泥土气都扑在他身上。 “去洗澡,我炖了宵夜,西红柿牛腩汤。”李牧等他靠近到距离只剩一线,突然开口说。一开始就执着地开火放砂锅,好像是早就笃定了他要来。 温如雪看着李牧,轻轻笑了一声,狠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 佳人暖光热宵夜,所带来的观感远远比欲/望要令人迷/恋的多。 ☆、chapter 20 第二十章 李牧站起来将dvd关上,温如雪进浴室自己未拿换洗衣服,他从衣柜里扒出一件送去。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水声,李牧把炖了几个小时的细滑牛腩砂锅端出来,两只精致雕花小瓷碗,说不出什么好,超市里就要卖几百块一只。 又去厨房盛一碗红豆粥,想了想再添一勺蜂蜜,这样宁谧的夜晚,有粥有肉,而且甜蜜蜜。 温如雪从浴室里出来,只穿了件轻薄的浴袍,虽然慵懒,却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 李牧眯着眼睛打量他,老男人身材不错,人到中年还不走样。一双宽阔的肩,劲窄腰笔直长腿,哪里用力的时候还有并不夸张的肌肉显露出来。 他自己端一碗粥,再盛一碗牛腩递过去。温如雪尝了一口,鲜滑爽口,简直香到让人想咬掉舌头。 “这是什么?”温如雪看李牧拿一只碗在一旁慢慢吃,不时舔舔嘴角,浓郁的肉香里夹杂着一丝清甜味儿。 “红豆粥,晚上剩下的,要尝尝么?”李牧就着碗里自己刚刚正在用的那只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温如雪乖乖张嘴含住。 “怎么样?”他问。 温如雪微笑,长臂一展将李牧捞进怀里:“很棒。” 灯光昏黄,通往阳台的落地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厚重的窗帘遮下来,屋子里不再见一丝微风,燥热感微微鼓动心房。李牧抬头看温如雪一双深邃的眼,意乱情迷,哦,他想,这就是意乱情迷。 呼吸相闻,温如雪棱角分明的鼻子在他脸颊上轻蹭,然后微微一笑,他笑的时候气流轻轻扑在李牧脸上,痒痒的。两个人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在一起,一沾就再也分不开。 温如雪停滞在上面,许久不动。也许是太应景,他吃一碗香浓牛腩汤,他喝一碗清甜红豆粥,就好像沧桑树干缠上新鲜藤蔓,奇妙而美好的感觉在两人唇角蔓延开来。 温如雪在暗中汲取他的温度与气息,凉而软,那种年轻而生涩的情/潮缓缓,缓缓地扑过来,打的他浑身湿透。 李牧一双腿分开,跪在温如雪大腿两侧的沙发上,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没有动,似乎从心底默默升起一丝不该有的羞涩。明明曾经有过一次,虽然未完成,也不该再纯情的像个扭捏的初恋者。 温如雪一双眼睛温温和和盯住李牧不放,李牧耳根微红,慢悠悠伸手去解他腰带,等他胸膛肩胛都赤/裸裸,才忽而抬头看他一眼。 目光交接,温如雪眼底有微光闪烁,一低头再次擒住他的唇。 “来。”脚下突然悬空,是身体被温如雪托起,抬脚往卧室里走。 “上一回,真那么疼?”温如雪将他放在床上,先替他脱去柔软的t恤,然后去解他下/身长裤。 “嗯。”李牧坐在床头,实话实说,不一会儿就被剥的赤条条。 温如雪单膝跪在他身边,俯身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不要害怕……”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李牧笑笑,主动吻上他的唇,年轻的唇瓣很是热情,含住温如雪的下唇厮磨吮/吸。还没等攻入,就反过来被用舌尖挑开齿关。 温如雪很享受,他卷住那软软迎上来的舌头,舌页搅拌在一起,慢慢演化成一个浓稠大到再也化不开的吻。手也渐渐从背后绕过去,一把圈起那近在咫尺的腰,一边使力往自己下/身贴,一边款款地磨蹭。 另一只手揉住他小巧挺翘的臀,皮肉新鲜,光滑而富有弹性。和记忆力的感觉一样,就不知不觉加深了力气。 “唔……”李牧适时呻/吟,一双胳膊全架在温如雪肩上,一寸一寸摩挲,说不出的色气四溢,脸上却烫的可以蒸鸡蛋。 他半闭着眼睛,一双手都在温如雪身上贴着,从肩膀到后背,再到腰际。温如雪正吻的认真,被抚摸的很舒服,身体不动的纵容他。直到他指尖勾开自己底裤钻进去,淘气似的揪了揪那里的毛发,然后一把握住他的器官。 温如雪倒吸一口气,本来已经很精神,等待前戏温柔如水好好做,给他不至于痛楚的第一夜。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疯,不停地撩拨不算,还敢主动要求,以致于他觉得自己进展太慢了。 男人是不肯承认自己老的,何况他也不老,刚刚四十多岁,正是大多数男人事业的顶峰,黄金时期,二十岁的冲动和三十岁的不稳都过去。可他忘记了,怀里这孩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年轻人,他还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可能受不了他这样温和而粘腻的进程。 他挺了挺腰,在李牧掌心里蹭了蹭,两人黏在一起的嘴唇终于分开,水声轻响。温如雪眯起眼,嘴唇沿着李牧的下巴开始吻,这回牙齿和舌头都用上,甚至力道微微加重,慢慢看起来像是撕咬。 “着急了?”温如雪慢慢贴近李牧耳根,将小小软软的一片耳垂含进嘴里吮/吸,末了加重力气咬了一口,听到李牧明显隐忍的闷哼。 李牧低下头,抵在温如雪肩膀上,手里还握着他的器官,跟着慢慢动作起来。没错,他就是要撩起这把火。 这世上有种人,永远不温不火温和的像一片湖水,他们太懂人情世故,只要他们愿意,做任何事都一个样子,妥帖温慰到你心里。他们不过界,不动情,理智温柔到近乎冷酷。 这既是一种性格,也是一种习惯,譬如温如雪,哪怕到了如今,两个人赤/条条坐在床上,也勾不起他心里那把火。他不紧不慢,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这的确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暖,平日里叫人舍不得,可如今却平白无故使人焦躁。 他动了动腰身,舌尖在齿颊间舔过,就见一抹红舌一闪而逝。温如雪见到,煞那间心弦崩断一样,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擒住李牧下颌,用力吻下去。 刚刚那一幕,好像是入骨之肉,痒痒地向心脏里钻。让他非要纠缠住刚刚那乖顺在齿列间游荡的舌,蛇一样鬼魅诱人,软滑多汁。 温如雪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可控,让他贪得无厌,吸/吮不停。 李牧配合的仰起脖子,温如雪不负所望,重重的撕咬吮吻下去。好像刚刚吃那一碗爽滑牛腩,齿尖只想要刺破他薄薄的皮肤透进去,流出的鲜血想必也鲜嫩多汁。 他微一用力,将李牧压在身下,抬起他细窄腰线,蓦然间好像一切都放下,此时两人只是情/欲中浮沉的寻常情人。 手感很好,腰线夹着他平坦小腹,随着不成节奏的呼吸一起一伏,温如雪突然用力一捏,一边明晃晃留下四肢指印。李牧随即惊叫一声,微微撑起身子诧异地看着他。 温如雪突然不晓得如何是好,只是想,便这么做了。不是不知道手下人会被他捏的疼痛,可看他身上泛红的指印,突然有种得逞的快意。似乎是那种压抑了许久的,太深太不为人知的另外一个自己。 李牧看着温如雪的不知所措,原来这老男人也会露出如此表情,他突然觉得可笑,并且难以抑制的笑出声。温如雪却不管他,在他被自己掐出印记的地方吻了吻,一双手便分开他腿。 “唔,上次都没晓得好好看。”温如雪低下头,埋首在李牧腿间,盯着他小小的粉红色入口拼命看。 李牧被他看得脊背窜起一股酥麻,他伸手按住温如雪肩膀,声音带喘:“看什么,要来就快些……” 说完自己又觉得羞愧,到末尾声音愈发小了。 “不知道。”温如雪摇头,不晓得到底是在答李牧的话还是自言自语,他自床头拿过润滑的瓶子,却并没有用,而是用手指在禁地旁边轻轻揉按,看它缓缓开合收缩。 一朵未开的花,鲜嫩多汁,花瓣柔软,花蕊甜腻,居然在他的揉搓下渐渐泛起水声。 李牧被他揉的浑身起鸡皮,双腿大敞四肢乖顺,这感觉简直太不堪入目。温如雪却依旧不肯再进一步,李牧一条腿撑起来踢了他一脚,正要合拢,却被他捉住架在肩膀上。 “别动,别动宝宝,我发现……你很不同。” ☆、chapter 2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3804524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亲的地雷! 俺一向不怎么会写肉,高端洋气上档次什么的,别想太多了,凑合看吧。 链接→_→ 不夜 老式建筑上歪歪扭扭撑着竹竿,上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搭,花裙子棉布衫,更有甚者还有小孩儿的尿布,女人的内/裤,潮湿的雨后更显得湿淋淋粘巴巴,在这长年不知安分的大东街倒是一道标志性景象。 黑洞洞的楼梯间搭着布帘子,里头咿咿呀呀的唱腔,恍恍惚惚是一个女子反串一段游龙戏凤: “军爷做事理太差,不该调戏我们好人家。” “好人家,歹人家,不该斜插着海棠花。” “……” 大半夜楼下一群衰仔俩仨走过,顺便摸一把站街女人的屁股,口里的香烟短的几乎烧着自个儿的嘴。 又有西街一群人场子里头搓麻玩闹,没人管几乎要一夜鬼嚎到黎明。女人香艳的大腿绕着老板大哥们的腿根儿,一夜下来,隔不了多久阿发医馆他们家又得卖出去好几副红花。 “哎!白仔,今天我请你啊,白天好运,小费收到手软。” 男孩坐在路角咖啡店的露天台子上喝一杯鸳鸯,这孩子看起来年纪很小,一双腿搭在椅面上晃晃悠悠,非要摒弃了小勺子拿塑料吸管插/进浅底儿瓷杯里啜饮,嘴巴一松,长吸管就要往外掉,连忙拿手扶住。 “谢谢松哥。”孩子回头冲正拿抹布擦桌子的侍应生微笑,这男孩也比他大不了多少,清秀眉眼儿,一双眼睛似小鹿,看人的时候仿佛会说话。 午夜仍是繁华时刻,旁边站梯级下,站着三两个浓妆艳抹掩盖老态的妇人,背有些驼,腰也似乎直不起来,难得的是两条暴露在空气里的长腿,笔直却略显松弛。 其中一个妇人大概两三天来没怎么换过衣裳,嘴唇擦的特别红艳,笑起来几乎看得到那发硬的劣质粉底往下掉。稍微有点儿品味的男人,只要不是饥不择食,大概都不会选择光顾。不过看的出来,恐怕这女人年轻的时候大约是个美人。 女人强捺焦灼,站在同一位置,有人来问就温言软语笑颜如花,人走了就面无表情地望望背影而去,没有怨言。没办法,竞争太大,商品过时,无人问津也只能苟延残喘。 “凤姨,别站啦,早点回去歇啦!”男孩饮下最后一口奶茶,一把抓起旁边座位上的书包,校服衣摆洁白而干净,看样子真是个乖仔。 女人瞥了他一眼,涂了玫瑰红的长指甲捏着一张钞票塞进男孩上衣口袋里:“喏,乖乖上楼去做作业,天台上的衣服要记得收掉。” 男孩收了钱,笑的一双眼睛眯在一起,反身往楼上走。后面几个女人依旧无人光顾,靠在一起闲聊。 “唔,那家伙身上好大一块刺青,东西又粗,小费又不多,下回我不做他。” “还晓得挑人啊,你当还是刚下海呦!” “戚,我初刚下海那晚多抢手,别说他,就是xx我也不给面子的呦。” 男孩揣着钱上楼,身后的声音渐渐淫灭在楼道口。 大东街又叫雀街或者盲公街,但凡叫这种名字,大概之前就是一条街都是卜卦算命的,封建迷信要摒弃,时代是在进化的。 大东街不算繁华,但也绝不安逸,白天安安静静一片宁静和谐的样子,东边教堂唱诗,学校里还有朗朗的读书声,到了晚上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 天台上说来还算宽敞,搭着一溜儿白床单和校服衬衣,潮乎乎的,显然是被雨水淋过,还要再洗一遍。 另外一溜儿全是艳俗暴露似乎穿上就能马上让人烟视媚行的衣服。凤姨总把这些衣服分开洗分开晾,看起来泾渭分明的可笑。 男孩坐在一边的木箱子上换衣服,校服裤子刚蹬掉,楼道里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女人意味明显的逗引和男人不堪入耳的调笑,你来我往,愈近的过程中夹杂着愈演愈烈的喘息。 就这么急的,分明都已经听见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那低沉粗喘的声音就这么响了起来。男孩不以为然,继续扣衬衣扣子,下/身套上一条棉布短裤,白净光洁的小腿和脚踝都露在外面。 男孩换完了衣服,就抱着收好的衣服赤脚坐在天台上,床单裹着校服,最里面是那些花花绿绿的暴露衫。夜晚有点风,他迎着风点上一支香烟,劣质的女士香烟看起来不怎么上档次,火星一闪就冒出一股诡异的香味。 有人在楼道里办事儿,他面不红心不跳的听着,这会儿不好下去,一支烟燃完了就再换上另外一支,乌漆麻黑的楼道里依旧战的如火如荼。 女人尖利而高亢的j□j和男人喑哑低沉的死后,肉/体碰撞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粘腻。这男人满嘴荤话,激动的时候什么脏的乱的都敢说,偏偏还生了一副好嗓子,听起来性/感的要人命。男孩摇摇头,手里的香烟换上第三支。 隔了许久,连旁听者都觉得这j□j太过粗暴狂野了,女人一声叠过一声的j□j听得他都心惊胆寒。这女人他认识,平常大家都住一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女人很年轻,这一栋楼住了多少人男孩就只叫她姐。 因为年轻,女人在这站街的青春大战中自然首屈一指,凤姨都拍马不及。她喜欢借男孩的校服穿,明明娇小的身材却有一双巨/乳,胸前一双丰满崩开三颗扣子还几乎要撑不下,可据说就是这样才叫人有欲/望。 “啊!”一叠声的尖叫,这是要结束了。男孩看了眼手上刚点燃的香烟,地上还有一小堆烟蒂,不由苦笑,回去又要被凤姨骂。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突然停下,似乎是女人媚声说了句什么,男孩反映了半天,才判断出那句“厉害呀,还要不要”之类。 “小骚货……”又是一溜儿的污言秽语,显然后来那男人没给,付钱穿衣分道扬镳。 “妈的,老子这是被嫖了一次!”听脚步声是往上走,那女人家钥匙响,门开了又关上。 男孩看了眼手里的香烟,燃了还没一半,这才递到嘴边抽上今晚的第一口。 雷守出现在天台上的时候还赤着上半身,出乎男孩意料的,这男人并没有那种狰狞霸道的面孔和肌肉虬结的躯体,反而匀称而自然,可隐隐还是感受的到其下蕴含的力量。 这男人年纪不轻了,最少得三十五六开外,但也不老,至少在刚才听来还龙精虎猛的。男孩年纪小,可见的人也多,对这张脸,他如此判断。 雷守一眼就看见了这孩子,赤脚坐在天台一角的木箱子上,烟雾缭绕中是一张稚嫩的脸,顶多十四五岁,白恤衫灰裤子,干净鲜嫩的仿佛一碰就碎。 男人当即停下脚步,怕惊了雀似的轻易不敢靠近。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连发丝都柔软的不可思议,随着夜风摆动如同浮沉的水草。他坐在那儿,一双眼睛看过来,润泽的似乎汲着鲜美的汁液。只这一眼,几乎逼他落进无尽鲜嫩多汁的汪洋里。 “嗳!小孩,给根烟来抽。”越不敢靠近就越想靠近,既不想惊跑了他又心痒痒着像生了癣。 男孩看了他一眼,两根手指依旧夹着那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往嘴里送,圆润的唇角,殷虹的唇,在这潮湿的夜里被霓虹勾勒出雷守难以理解的隐秘妖娆。 雷守不经意间咽了下口水,大概是喉结滚动发出的声响过大,男孩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身上依旧一片狼藉,还陷在初见他的怔然中来不及打理。 “喏,最后一根,抽不抽?”男孩用两根细白的手指夹着香烟,大街上的灯光交替闪烁,光影浮动间那手指散着象牙白的颜色。 雷守笑了,说:“小弟弟,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听叔叔阿姨表演?” 男孩一扬肩,手里半截香烟已落到男人嘴里,他贪婪地猛吸了一口,也不嫌这烟劣质,样子很享受,仿佛这不是抽烟,而是接吻。他手里还拿着一团揉到看不清样子的白布,胡乱的擦拭着下半身的痕迹,没一点避讳。 男孩看了他一眼,耷拉在箱子下的脚屐上鞋子,又回过头冲他说:“这位叔叔,喏,随便擦擦就好,夜才刚刚开始呢,衣服该还给我了么?哦,顺便说一句,表演很精彩。” 雷守接过男孩递过来的一块方格子手绢,抻开手里的衣服,上头明明白白印着校徽校名,个别地方还染着他那点儿东西。他挑了挑眉毛,把手里的衣服扔过去,把嘴里的烟蒂扔到脚下踩了。 “咖沙男书院,高中部还是初中部?你叫什么名字?”雷守手肘往后支在天台的护栏上,歪头看着身前的男孩。小东西有趣的很,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还不到肩膀高,干干净净新鲜的像一株嫩笋。 “大叔你这么搭讪很老土啊,你问我名字,我就非得告诉你?”男孩突然盯着他笑了,笑的神采飞扬,小脸上还稍微有一丝嘲讽。 雷守也不生气,依旧弯着眉眼跟他调笑:“有时间都去照顾小妹妹啦,这位弟弟你难道是个反串?”说完就顺着衣领往男孩的领口里看,细瓷儿一样的皮肤,领口只开了一颗,还没到锁骨就戛然而止。雷守看够了收回目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男孩顺着他的目光看回去,对于雷守的动作也不在意,反而大大方方地任他看,等他看完了才笑着说:“怎么?看清楚了么?我是弟弟还是妹妹?” 雷守也不说话,只笑眯眯慢吞吞地靠近他,知道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吐出的气流都扑在男孩耳朵里,男孩才微微往后仰了下脖子,这下谁老辣谁嫩都一清二楚。 “嗯,没看清楚,闻清楚了。”雷守轻笑一声,鼻尖儿几乎擦着男孩的脸颊,刚才还淡定如常的小东西猛然间皮肤紧绷。 “哈哈哈……”雷守大笑起来,冲着男孩比了比手势,然后说:“小东西,我喜欢这样的,36d,懂么?” 男孩撇撇嘴,掂着那件弄脏了的衣服晃了晃:“懂,这不就是么?我叫麒麟。” 雷守失笑,这简直像个少爷的名字,小东西没头没脑编排这么个名字出来,大概是晓得港城几千万人,再见面的机会小之又小。 “哦,我叫饕餮,麒麟弟弟,百闻不如一见。”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听他这么哥哥弟弟的叫,脸不红心不跳,深轮廓的眼眶里看不清夜的影子,他撇撇嘴:“哦,饕餮叔叔,百见不如一闻。” ☆、chapter 22 第二十二章 李牧睡得安心,温如雪趟在他身边,一晚上却被蹭的心脏咚咚跳。 小东西睡觉不老实,大概不习惯睡在别人怀里,温如雪将他揽回来他偏要再蹭出去,滑溜溜的身子蹭来蹭去,温如雪睡前也就随便套了件薄睡衣,被他光溜的身子蹭的心猿意马。 刚尝过的温香软玉,如今就在怀里,按说便是柳下惠也治好了,只不过老男人到底成了精,长臂一展三番四次将人搂在怀里继续蹭,明明能吃肉却偏偏乐意吃上几口嫩豆腐。 小孩崽子睡得正香,有一回居然闭着眼睛无意识拿腿根朝他下/身那/活儿磨蹭,没几下就几乎蹭出了火。温如雪眼底一黑,翻身压在他身上,半晌没动作,自己又摸摸鼻子翻下来。 李牧依旧睡得人事不知,不晓得自己半夜恶性,好像是仗着老人家知道疼人不扰他清梦,滑溜溜一尾鱼一样在被窝里蹭了一晚上。 温如雪难得放下高深莫测的思维方式朝一边想,下次要让他蹭都蹭不动。 恍恍惚惚刚闭上眼,清晨就要来临。外面庸庸碌碌上班上课,大道上人潮渐渐汹涌起来。这小区离港大近,更近的却是港大附中,清晨朗朗读书声,衬得空气都清新干净。而温如雪生物钟作祟,到时间准时睁眼。 李牧这会儿倒是挺乖,趴在他肩头睡得两颊粉红。温如雪歪头看看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腰上软软地缠住,被子落下去一点,露出一点点光/裸的肩头。 温如雪拉起被子给他盖回去,自己却不动,赖床也好,他太久没有赖过床,上一次还不晓得是何年何月。 其实关键是,什么左拥右抱灯红酒绿,全都不如此时阳光透过窗帘漏进来一点,有个人在怀里,呼吸乖顺,似乎是很缓慢,很缓慢地依赖你。 光与影一分一秒变换不停,时间乍快乍慢。 李牧原本光洁的侧脸上被微光映出一层细密的绒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更衬出年轻和细腻。 温如雪本来一只手穿过李牧颈后,被做了枕头不晓得多久,此时早就略微酸麻。外面读书声渐渐明朗,唱诗班一样使调子缓缓流淌进来,旧爱新欢,人生百态,似乎一字一句就在耳边。 温如雪半闭起眼睛,手掌顺着李牧光滑的后背缓缓移动,光/裸的皮肤如同凝脂一样安详地匍匐在掌下。从大片干燥温暖的背部皮肤,到紧窄的腰线,再到饱满的臀部,然后慢悠悠再游荡回来。 温如雪缓缓摸到不知道第几圈,全不觉得自己厚颜无耻趁人之危,只是默默抱着李牧,全身上下摸个遍。 终于李牧鼻翼翕动,睫毛也轻轻颤了两下,似乎是快要醒过来,却偏偏等半天没有动静。温如雪微微一笑,手掌来到他浑圆的双丘上蹭了蹭,然后慢慢向中间凹陷的地方钻。 “你不要乱动。”李牧终于忍不住,侧脸还挨在温如雪肩膀上,闷闷地来这么一句。 真是个老流/氓,趁人之危不说,被发现了还不听劝。李牧闭上眼,只当他是空气,任他再怎么撩拨也不动,直到他手指真的往那暖热湿润的地方钻进去。 李牧身体弹动一下,困意未消,双眼湿润看着温如雪,一只手向后一把握住他还要往里钻的手。 这时候谁还忍得住,忍不住也不用忍,人已经醒了,再不用小心翼翼怕扰他清梦。温如雪反而不容置疑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个手指一起往暖湿的穴里搅,没几下就泛起水声。 李牧惊的脑袋都埋在他怀里,羞愧到两颊火热,被他捣鼓两下连呼吸都不稳了,断断续续喘气。青天白日又加昨晚刚刚销/魂蚀骨过一次,酥麻泛起来小虫子一样直往骨头里钻。 李牧眼看是急了,一边想要翻身从他怀里退出来一边低声地叫:“温如雪你累不累,一大早还在做春/梦!” 怎么会累?温如雪却轻笑一声翻身压住李牧,原本插/在他下身作怪的手指抽出来,忍不住亲亲他的脸。 李牧挣扎了一下,动作似乎因为懵懂还未全醒来而无力,他往上拱了拱,温如雪火热的棍子正好顶在他大腿根上,越蹭越硬,愣是叫人躲闪不及。 “嗯……”李牧张开嘴大口喘息着,温如雪却已经对着那温暖湿润的地方顶进来。这一次是一入到底,顶的李牧一口气没上来,胳膊肘支着身下的床,一点一点只想往上蹭,对于楔进身体的异物,能脱离一点是一点。 温如雪哪里容得他跑,一只手攥住他腰身就抽/动起来。这感觉简直比昨天晚上还要好,那时候天色太暗,又太过意乱情迷,来不及看清这小东西脸上一丝一毫细致的表情。 而此时分毫毕现,李牧闭着眼睛,身体随着他动作时起时伏,呻/吟声嘤嘤咛咛,有些沙哑,不知道是懒得喊还是实在没了力气。 温如雪将他紧紧抱住,紧到他只能这样赤/裸着身子,无助地横陈在自己怀里,他低头说了句什么,李牧好像没听清,微微侧了侧耳朵努力去听,他却不再说了,只管一味的动。 “唔,你……慢点。”李牧声音微小沙哑,像是撒娇又像是忍耐,蚊呐一样在温如雪耳边呢喃。 简直一点不像昨天晚上,两个人似是经历一场大战,火一样不死不休。 而现在的情/潮像是水,哪个男人也忍受不了喜欢的人这样战栗着张开腿,温顺的躺在身下,像是无奈妥协,又像是毫无保留全盘托付。 “嗯。”温如雪答应一声,果然放缓了动作,深入浅出款款磨蹭,直把李牧做的逼出泪来,才把自己深深重重地埋进去,出在他体内。激情不明显,更多的却是酸软。 被柔软的肠壁过裹上来,饥饿一般的含住吮/咂,温如雪深深吐出一口气,侧身过来将李牧抱在怀里。掀开被子去看的时候,两个人小腹上也都是一片粘腻。 良久,实际上不知道够了多久,大概已经日上三竿,别人家已经行色匆匆为社会做了半天贡献,李牧两个依旧卷在被窝里,简直醉生梦死一样。 呵,从此君王不早朝。 大概中午时候,李牧感觉饿了,肚子里咕噜噜轻叫一声,他抬头去看温如雪,恰好温如雪也在看他,四目相对,李牧撇撇嘴,身体向后挣扎了一下,立时被温如雪抱住。 “出去!”李牧很小力气在他掌心里搔了搔,温如雪立刻低头吻他,从眉眼,鬓角到脸颊嘴唇,两个人的吻缠缠连连好像马上就要结束,却又半天不断。 “唔……嗯,你出去。”接吻的间隙李牧还在断断续续地说,温如雪一手揽着他的腰,一边顺着脖颈吻下去,不带情/欲的,好像是单纯在享受肌肤厮磨。 “嘶,疼。”李牧脖子上还有温如雪昨晚上咬破的那一块,这会儿被他舌尖一碰,蜜蜂蛰了一样有些酸痛。 老人家这时候简直像小孩儿一样缠人,李牧本来不想理他,架不住实在是饿了,又伸手推他一下,语气平板一样直抒胸臆:“温先生,我饿了。” 温如雪这才抬起头,嘴角缓缓勾起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想吃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腰身后撤,缓缓的粘腻的水声响起来,两人这才算彻底分开。李牧皱了皱眉,后面穴/口里的东西迫不及待一样随着那东西拔出缓缓流出来,感觉不太好,羞耻的过分。 “什么都行,我要先洗澡。” 白日里天气不错,傍晚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雨水没有夏天的急躁,反而多了点秋雨绵绵的味道。 李牧坐在小阳台上,手指中间夹着一根没点的香烟。他从来没抽过,温如雪也从来不抽。李牧想了想,似乎他身边没有什么沉溺于烟草的人,就是偶尔温薇雅来上一只,也是做样子而味道甜腻的女士香烟。 李牧将烟放进嘴里,银色打火机在手心里转了两圈,终于冒出火星来,烟刚点上就呛的他猛咳一阵。 夜风吹过来,烟雾袅袅,李牧深吸一口气,又把烟在面前花盆湿润的泥土里掐灭。 温如雪叫来的女佣人在屋子里做卫生,卧室里满屋子浓烈的味道不知道她怎么看,或者早就已经习惯了? 手机上陆陆续续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收到温扬十几条短讯,李牧一条都没回过,一是他在“忙”,二是他也没理由回。 事实上他此前一直在想,温如雪到底是将他当情人养,还是当儿子养。当然这个儿子还要加引号,到底没血缘,像是大街上随意捡回去的小玩意儿。 灯光不明,李牧脖子里偶尔露出来的那块淤青看起来恐怖骇人。他在想今天早上自己在温如雪怀里挣扎的时候那人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温如雪说:你哪一天烦了,倦了,还想走吗? 怎么不想走,本来就是为了离开而来。李牧假装没听见温如雪的话,现在高床软枕,一个月家用不菲,简直堪比去抢银行。 终于明白温薇雅说他老爸不懂谈爱,说他妈早早甩了温如雪去追寻真爱,其实当初结婚时未必没有真爱吧。温如雪这人是真的不懂,怪不得他当初轻易和自己说喜欢,因为除了喜欢,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活一日,便供你一日。 温薇雅的妈妈名门大家出身,看清楚想明白,离开就离开,李牧怎么办。住大屋穿靓衫,温柔是温柔,体贴也是体贴,可惜如同汪洋大海,四顾再没什么别的,轻易便能溺死。 当然李牧想,如果现在温如雪养着的是个女人,再得了贵种,最好挟天子以令诸侯,逼人带他进家门,也不用在这思量将来青春挥霍殆尽,他还不放手,岂不是要被勒死在他怀里。不过要真是个女人,温如雪大概会小心翼翼,哪会犯那种错。 屋里打扫卫生的女佣人大概四十多岁,被温如雪派到这儿来,必定是可靠的。李牧叫他张嫂,他麻利干完活,跑来和李牧汇报,带着东西便走,不多说一句话。 李牧抬头瞟她一眼,她跑什么呢? 温如雪事情太多,中午陪李牧吃了饭,其他行程李牧一概不知,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李牧起身去看时间表,再没过几天就去找导师报道,自己事情也会多起来。 路是他自己提灯挑的,这才刚刚开始,还是该少些瞻前顾后。 ☆、chapter 23 第二十三章 李牧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头晕脑重起不来,自己拿了体温计去量,才发现原来是发热。 李牧觉得自己自从遇到温如雪之后就总是在发热,免疫细胞自动奋起抗/战,却不知道在抗什么。他抬头看了眼床头的表,早晨六点二十八分,不是说生病的人都嗜睡么,可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被窝翻成一摊杂草。 窗外面传来狗叫的声音,“woo,woo。”很特别,一听就知道是方妮小姑娘那只年纪不小的阿拉斯加雪橇犬。 李牧翻了个身,床头的电话适时响起来,他以为是温如雪,看也不看直接就接,里面的声音却轻佻而飞扬。有人打越洋电话不怕浪费钱,不似当初李牧在法国一个月舍不得和至亲通话几分钟。 “起床了没有?” “嗯。”李牧揉了揉眉心,侧身将电话放在耳朵上,也不拿手去扶,懒洋洋地敷衍。 “老头子呢?刚好了没几天就扔你自己住?他也真舍得。”温扬滴溜溜一通废话,到了了还不入正题,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正题。 “有事?”李牧睡到声音沙哑,喉咙里痛的像堵了东西,而温扬恰恰耳朵尖,两个字便听出来。 “你生病了?老头子什么情况,就这么不管你?”温扬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然后似乎变了个语气,李牧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却没有一句好话。 “我说,你是不是让老头子得手了?我告诉你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现在就……” 温扬一句话没说完就让李牧截断,他说:“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正介于妾和妓之间?” “不,你比他们高级一点。”温扬的话里带着恶意,他甚至轻笑一声,大清早不晓得打电话来做什么,难倒就是为了给人添堵? “宝宝要出轨可以找我,一次半次不要紧,我比老头子浪漫的多,要不要来试试?” 李牧半闭着眼睛,烧的四肢都热烘烘,听了他话立刻堵回去:“好啊,你要怎么试?电话py?” 温扬这种人,听了他的话简直浑身都痛,何必还保持无懈可击笑容满面,休养内敛该不要的时候就该全部扔下,全副武装矫情呵斥推拒也用不着,最好用的,其实是看谁恶心的过谁。 电话那头果然一顿,随即而来是张扬的大笑,电话都震的嗡嗡作响。李牧听到头疼,抬手切断电话扔进被窝继续睡。 电话陷在被褥的重重凹陷里,像只泥足深陷的龟,嗡嗡挣扎。过不了多久停下来,再重复扑腾。李牧闭着眼睛,睡不着也不想起,震铃的声音反而衬的这房间里更静。 正午时分终于饿到不得不起,李牧磨磨蹭蹭洗漱出门。吹毛求疵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存在,于是女佣除了每日打扫之外从不多事。李牧早午晚饭都要自己去管,最近居然常常懒到三顿合一。 温如雪送的那辆小轿车还在车库里,当初一口一个我教你开车,到最后还是要自己去学。驾照还躺在茶几的小立柜里落灰,李牧在温如雪出去的时候学了几天,开驾校小车撞了两次电线杆,最后差点儿变成谋杀教练。恐怕就算车子练成,也没人敢放话让他上路。 小餐厅里熙熙攘攘,果然就算成了大款也摆不出大款的谱,李牧吃多了西餐就胃疼,蜗牛鹅肝鱼子酱放多进胃里一点多半就会害相思,思念大自然,从口入再从口出,这便是李牧的感想。 坐下要一碗炒面加一小份甜米酒,热气腾腾一上桌就勾的食指大动。李牧干脆懒得用筷子,一只小瓷勺用的顺风顺水。 吃到最后茶座里人渐渐少一些,明明背后已经没人,却偏偏有人端了餐盘来拼桌,李牧连眼都没抬,伸手又向老板要一杯鸳鸯当饭后甜点。小米酒已经多加了糖,似乎多甜都没事儿,鸳鸯还要另外加糖浆。 “你……”面前的男孩欲言又止,一双眼睛不知道朝哪看,一双手也不知道朝哪搁。 李牧瞥他一眼,突然觉得熟悉,然而这种感觉太过似是而非,好像羽毛搔一下想打喷嚏打不出来,心痒难耐却偏偏什么都记不得。 抬起头盯着他半晌,男孩依旧吞吞吐吐,他自己不说,李牧又怕问起来尴尬,于是干脆说:“哦,你是……”尾音故意拖长,像一个待完未完的省略符号。 “对对,我是!”男孩立刻发声,一双猫眼瞪的发亮。他皮肤黝黑,这时候似乎因为激动和一点不好意思而泛出些红晕来,他一眨不眨地瞪眼看着李牧,眼底泛出不加掩饰的迫切和焦灼。 对对,你是……你是谁啊。李牧被他弄到简直想翻白眼,一字一句我是我是,你到底是谁不说出来,怕女鬼背后借火不成? “你是谁?”到底耐不住性子,李牧往杯子里加了两勺糖浆,顺手又加了奶精,一杯鸳鸯被他混的不伦不类。 “哦,我是,我是那个……”一句话说不完断了又断,李牧看他一张脸已经憋到通红,额头有汗渍渗出来,突然有些同情他。 他扔一包面巾纸过去,男孩即刻感激地看他一眼,右手伸到他面前,皮肤虽然黑,但骨节分明,修长灵活。 唔,是一只好手。温如雪就长着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匀称而温柔。 “上个月十二号,在淮北路二十七号,我们见过的。”男孩依旧吞吞吐吐,好容易在李牧喝完一杯鸳鸯之前说完这句话。 李牧这才又抬头看他,大眼高鼻,衣饰干净端正,留着短短的小平头,普通人中算是中上之姿。他紧张焦灼,饶是李牧气场亲和,也把自己紧张成一团,必定是做了又做心理建设才敢出现在这里。 李牧实在想不起他是谁。 上个月十二号,李牧猛然间脸色一变,那天是温如雪的订婚宴。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李牧笑眯眯一双眼睛看过去,男孩立刻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自胸口的衣袋里拿出一张纸,看起来保存的很好。 纸张摆在桌上两个人中间,李牧低头去看,白纸黑字一张停车罚单,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那个菜鸟小警/察。空有一颗追求天鹅的心,却没有追求天鹅的实力。 “你不是交通警吧。”李牧似笑非笑,小警/察见他一副已然记起的模样,赶紧又小心翼翼将罚单放进兜里。 “嗯。”他回答:“跑马道警署。” 李牧看着他,白衬衫黑裤子,脊背挺直,一看而知是刚从警校出来的正直菜鸟,追女孩子居然迂回到他这里来。 李牧低咳了一声,只想笑,却又怕伤他自尊,温薇雅魅力太大,果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李牧看他的样子,突然很想附庸风雅一把。 “你喜欢温薇雅?哦,就是上次和我一起那个女孩。”李牧笑,空杯子扫到一旁,两只眼睛盯着男孩笑眯眯地看。也许是他说话太直白,男孩子迷迷糊糊点头,简直想要瞬间起身出逃。 奇怪,上次在大马路上拦下温薇雅的车也不见他紧张,难倒穿上制/服真的有助于勇气提升? “嗯。”男孩用力点点头,但却依旧一言不发,好像只会单纯的点头或摇头。 “行,我给你她的电话,你加油,我帮不了你更多。”李牧拍板定案,男孩子为爱追逐,简直勇猛而伟大。 不要说他和温薇雅差距多大,恐怕他敢来,一定是私下里做过工作的,早知道温薇雅的出身。李牧信他,反正生活似乎太平淡,人人都是看客或者演员,这些就当做生活中的小调剂。 一个暑假专业书一本没看,李牧摸摸脑袋,低烧慢慢习惯,吃过饭又拿出两片药片就着矿泉水吃掉,准备去泡图书馆。 港大离这里很近,门口一条小吃街,午饭时间刚过,显得有些萧条。李牧从家门口的中餐店走到这里,肚子里本来的饱胀感消失,又在甜品店买了杯拿铁,糖浆加满三大匙,晃晃悠悠往学校图书馆里走。 正走到图书馆侧围的僻静处,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拖住他就往旁边逼仄昏暗的小道里拉。拿铁喝到一半全洒在地上,来人捂住他的嘴,一把抵在常年冰凉生藓的墙壁上。 两个男孩子,高高瘦瘦似乎还站不直,一位黄头发打耳孔,一位瘦骨嶙峋似乎长期嗑/药,全不像学校里的学生,倒像是两个古惑仔。 李牧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垂下眼睫,声音平静:“钱包在右面兜里,还有一只表,今天出门没带手机,请把证件留给我。” 两个男孩子迅速对视了一眼,从李牧兜里掏出钱包,数一数居然有好几百块,又得到一只手表算是意外之喜,一看就是高档货,那是温如雪昨天中午亲手戴在李牧手腕上的。 李牧又看了一眼,并未争辩,好像任凭欺凌的老幼。 两人又对视一眼,黄毛突然森然一笑,寒光一闪就翻出一只小刀来,逼近李牧胸前,逼他明天还走这条路,上杆子给人送钱。 刀尖还没逼近李牧,小巷外面就传来一声大吼:“警察,不许动!” 黄毛立时握不稳刀柄,和另外一个人相协着跑了,手里还捏着李牧的钱包和表,剩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靠在墙上。 “你怎么样?”小警/察小跑过去一把扶起李牧,触手温度偏高,突然失声道:“你发烧了!” 李牧抬眼看他,似乎在责怪他的大惊小怪:“你怎么还没走?” 小警/察刚才的威武形象立刻缩小,又变成那个战战兢兢的小男孩。他说:“我忘记问你的名字,刚才,刚才一时太激动,也忘记感谢你。” “不用谢。”李牧直起身体,小警/察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我叫李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袁元。”小警/察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连小酒窝都齐全一边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 刚走出小巷子就见一团巨大的黑影飞扑过来,李牧忙伸手去挡,警/察同志也立刻想要以身作则,等跑到前面去才发现飞奔过来扑进李牧怀里的其实是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 这狗立起来有一米多长,等李牧看清之后就立即半弯下腰去摸它脑袋,一边摸一边笑着叫:“八喜。” 八喜很有灵性,一边摇尾巴一边伸长了舌头要去舔李牧下巴。袁元站在一边,原本和李牧的对话被打断,他也不气,似乎对这狗很感兴趣。李牧感到他刚想走近一点却突然稍息立正站好,脊背挺的不能再直,一副得首长召见的模样。 李牧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顺着他敬畏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人从远处走过来,高大挺拔,大概三四十年纪,看起来很是成熟干练。 “头!”袁元等他走近立刻出声,恭敬的简直就差敬礼。 男人举止倒是很随意,立刻冲他摆摆手,大概是示意在外面不用如此。 “八喜。”男人突然叫了一头拱进李牧怀里就开始撒泼的狗一声,八喜即刻回头,又摇着尾巴冲男人跑过去。 “你好,我叫方平。” 端正挺拔,不卑不亢,这大概就是方妮的父亲了吧,李牧在这小区住了几乎半个月还没有见过的新邻居。 “嗯,你好,李牧。” 与此同时,温如雪放下电话,沉默地坐在办公室里。本来想约李牧晚上一起吃饭,电话打了三趟,全部转接留言信箱。家用电话没人接,手机关机。 等到下午四点,李牧的电话才幽幽响起来,温如雪看了电话屏幕,嘴角勾起一点点,声音依旧十分温和:“喂,宝宝,今天不在家吗?” “嗯,遇到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你今晚过来吗?我买了菜,请隔壁邻居吃饭。” 李牧声音丝丝缕缕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温如雪一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在膝盖上缓缓地敲:“好啊,等我回家。” ☆、chapter 24 第二十四章 晚间天气好,李牧在超市提了大堆东西回来,自己下厨做菜。小沙煲兹兹冒着热气,里头炖着莲藕玉米大骨汤。茶几上一只白底红花贵妃碟,里头三四样小点。 方平说要等爱人下班一起来,于是又带着八喜回家。袁元非要跑去大老远的桥水路买烧鹅加餐,完全忘记还有外卖这回事,李牧晓得他其实是怕见到温如雪,这个他女神的父亲,需要时间准备。 东西准备的差不多,李牧又想了想,弄了些碎猪肝拌白面馒头,又拿上好的大白瓷碗给八喜当食盆。 方平袁元都不晓得李牧和温如雪的关系,李牧扯谎扯的顺溜,说是远房亲戚,自己顺便给温薇雅做家庭教师,所以关系亲厚。 实际上他这托词也只是临时想的,警/察叔叔明察秋毫,到时自然看得出二人关系,反正你情我愿也不违法乱纪,到时候心照不宣最好。 晚七点,门铃声响起,李牧以为是隔壁一家,热茶上桌去开门,门外却是温如雪温和笑弯的一双眼,伸手将李牧揽进怀里一起进门。 “这么早?”李牧坐在沙发上,手边刚放上的茶水顺手给他倒上一杯。 温如雪手里一捧白玫瑰配蓝色勿忘我,见他不接,自己找花瓶插上,又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低头亲亲他嘴角,还没靠近就觉得不对。 “生病了?有没有吃药?”温如雪皱着眉,嘴唇贴上李牧额头,果然有一点热,但温度不高。 李牧偏头躲开他的吻:“嗯,没有不舒服,大概睡一觉就好。” 温如雪笑:“怎么回事,累到了?今晚早点睡,不想吃药的话就让张嫂堡一碗祛湿茶给你喝。” 他语气暧昧,李牧任他在耳边摩挲半天才晓得他那句累到了是什么意思,当即从他怀里扭出来,一转身打算去厨房。 “宝宝,过来。”温如雪乍然被他跑了,却依旧倚在沙发里温温和和地笑,语气态度无一不轻,却偏叫人无法违抗。 李牧走过去跪在他脚边,被他伸手搂住。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6节 “身体不舒服不好好休息,还张罗着请客吃饭,嗯?”温如雪抱着他坐在腿上,一边摇晃一边伸手去拍,像抱着个大号的娃娃。 李牧抿了抿嘴角,一手穿过温如雪颈后搂住:“没有不舒服,今天在外面遇到麻烦,有个小警/察帮了我,隔壁邻居是他上司,刚好遇到就一起请来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联系总好过不相往来” “嗯,你想请就请。”温如雪点点头,随即问:“今天出什么事?” “没什么,去港大的时候碰上两个衰仔抢钱包。”李牧翻了翻手腕儿,给温如雪看他光溜溜的手臂:“手表也没了,连证件一起被抢的。” 温如雪看着他,安慰似的在他额头亲了亲,李牧特意低下头配合他,又听他问:“别气,要拿回来吗?” 李牧一时没听清,又靠近温如雪发出一个亲昵而简单的单音:“嗯?” “手表可以买新的,但是,你想拿回来吗?想的话就给你拿回来。”温如雪摸摸李牧的头发,说的云淡风轻。 李牧听他这话,才发觉温如雪这人是真的手眼通天,两个小混混,别说是他这样的大富豪,连警/察局估计都觉得麻烦,可他却说能拿回来,说的轻描淡写。 “不用麻烦。”李牧笑了笑,所有东西宁愿自己去补办,单纯不想让温如雪动手,或者就当救济贫困? “好。”温如雪摩挲着李牧光溜溜的手腕,解下自己的腕表给他戴上,longes旧款,一看就知道是贴身带了好多年。表身上还带着温如雪皮肤上的淡淡温度,李牧戴着大约是有点大,看起来晃晃悠悠的。 大概七点半左右,门铃响,刚一开门一只大号身影就扑上来,湿漉漉的舌头舔的李牧手心发痒。 方妮最先大摇大摆地进屋,门外还站了两个男人,方平站在前面,还有个男人站在他斜后方,与李牧和温如雪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温先生,叨扰,这是我爱人。” 小警/察袁元大概是十来分钟之后进门的,怀里的烧鹅大概买的时候刚刚出炉,又被他一路捂在怀里,这时候还热的烫手。 袁元见了温如雪,居然不像李牧想像的那样紧张到磕磕绊绊话也说不全,反而以一种莫名的眼光去看他这位女神的父亲,李牧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和温如雪的关系,也只好一笑而过。 寒暄过后直接开饭,东西不珍贵,胜在精细,小姑娘吃了一大碗米饭又喝一碗汤,直把李牧夸的上天入地。 她依旧叫宝宝,李牧忍不住和她打嘴仗,两个人像两个小孩子,八喜夹在中间难做狗。最后方妮终于被方平一声令下叫哥哥,李牧心满意足,小姑娘嘻嘻一笑,张口就喊:“宝哥哥。” 李牧一时被自己口水呛住,红楼梦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现在才晓得这名字叫出来是多恐怖,简直皮肉发颤,鸡皮疙瘩掉满地。 原来温如雪和方平早就认识,李牧看两个人席间你来我往打交道似的说话,听到耳朵几乎起茧。 不过他倒是不停打量方平的爱人,也就是方妮另一个爸爸,叫赵文生。名字很普通,不过人看起来很和气,旗帜清润,君子端方。大概和方平差不多年纪,不过少了些凌厉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他和方平同一个警署,在鉴证科做法医,李牧听到这儿就忍不住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都说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李牧自觉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血肉模糊,敬佩一切外科大夫,更别说眼前这个总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 “听说温先生前一段时间订婚,还没说恭喜。”方平回头看了眼厨房门口正拿白瓷碗喂八喜的李牧,微笑着说出这么一句。 “谢谢,不过婚约已经取消。” 方平看着温如雪的眼睛,一字一句似乎真是在表达自己的遗憾之情:“哦,很遗憾,梁安小姐是个好女人。” 旁边的小警/察袁元坐的笔直,赵文生面无表情继续喝茶。温如雪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不过我们这个月二十五号,也就是上个星期二,在桥山发现一具女尸……” —————————————————————————————— 李牧正摸着八喜的手一抖,八喜立刻觉察,等着圆溜溜狗眼自下而上看他,然后安慰似的拼命舔他手指尖。 十指连心,李牧叫它舔的心尖发痒,耳朵里听着那些人的对话,恍恍忽忽惊心动魄。 那具女尸找到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下/体还有被侵/犯痕迹,初步判断为谋杀,并且死状不堪。法医断定死亡时间为八月二十五日凌晨三至五点,登山者发现尸体的时候甚至还没凉透…… 根据dna鉴定,死者正是梁安,温如雪那个在订婚宴上失踪的未婚妻。 方平话说一半慢慢悠悠品茶,好像下班时间闲聊。警方该保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闲聊出来,比档案还要详尽。温如雪也不接他话,两个人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到似乎在谈夏夜微凉,风月无边。 等方平一句话说完,悠悠然然意犹未尽,而后温如雪说:“她葬在哪里,我该去看看的。”毕竟交好一场。 温如雪话说的平平淡淡,脸上却挂上一点内蕴的惊讶和伤感,只不过极淡,好像自己真的是冷情冷面冷心。 八月二十五日,李牧悚然而惊,正是李妈成婚的好日子,没想到这边热闹大喜,别处却有命案发生。 “不知道温先生上周二晚睡眠可好?我听说身边有人出事的时候,亲密的人总会心神不宁。” 温如雪听了他的话,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好,不过不是为梁安。那天宝宝的母亲大喜,你知道的,他心情不太平静,我陪了他一整晚。” 李牧猛然间抬起头,温如雪刚好也转过头来看他,露出一个温和宠溺的笑,然后冲他招招手。 李牧放下八喜的食盆,顺手给方妮拽了把小凳子坐下,才站起身朝温如雪走过来。 他心里明白,温如雪上周二晚上并没和他一起过夜,相反的,那天凌晨闯进他家的是温扬。凌晨四点半,鬼一样苍白不安地站在门外,最初满身戾气,满身酒气而且状态有异,活脱脱像个刚逃出精神病院的神经病。 李牧在温如雪身边坐下,脸色如常,微笑着给几个人添茶。温如雪握住他一双手,才蓦然觉得他双手冰凉,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温如雪将李牧的手包在手掌里握紧,聊天内容终于恢复正常。方平一家坐到晚上九点半,方妮已经在赵文生怀里睡着。方平站起来,将小女儿从爱人手里接过去,八喜也懒懒站起来,一家人和温如雪与李牧道别。 袁元走的时候站在门口对着李牧欲言又止,似乎一张脸对着李牧的时候总要憋到通红。李牧拍拍他的肩膀,莲藕排骨汤装进保温桶里给他带回去做宵夜,小警/察感激地看他一眼,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 他说:“我是喜欢温薇雅,但是我不会没有原则。” 一句话,正直的不得了,外加恨铁不成钢和谆谆善诱,说的李牧哭笑不得。小警/察好像没发现,这一句话就已经透漏了太多信息,原则之外有太多可能。 最浅薄比如卖身求荣,最懦弱比如包庇罪犯,甚至最没救比如嫌疑杀人。有什么办法,适者生存。 李牧关上门,身体往后靠在温如雪怀里,温如雪接住他,一双手穿过腋下将他整个圈在怀里。脊背贴着胸膛,两个人的温度挨挨蹭蹭,很快融为一处。 “温先生。”李牧回头亲了下温如雪脸颊,然后贴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嗯?”温如雪微笑着任他蹭,自始至终李牧都只叫他温先生,最开始很生疏,然后慢慢习惯。一直到现在,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舌尖儿一卷一滚,好像处处透着亲昵和依赖,温如雪很享受,一把把人抱起来在沙发上坐下。 “温叔叔。”李牧被他揽着在身边坐下,偏偏又换了称呼。温如雪皱起眉,李牧有时候也会这样叫他,刚刚一声软语将他拉近,现在又好像保持距离叫他走开。 “我前二十年还没进过警署,连警/察见得最多也只是交通警。这些年头疼脑热拉肚子,说不定真有脏东西作祟。现在邻居都是执/法金刚,刚刚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 温如雪被他逗笑,小东西一句话说的聪明至极,他怕麻烦,自己撇清一切关系,也在套温如雪一句与此无关的保证。可惜若是早了二十年遇到,恐怕狭路相逢,不过老狐狸早就人老成精,李牧再精明在他面前也纯良如兔。 “外人不好用。”温如雪忍不住亲亲他的脸:“如果我不想,别说阎王小鬼,除了送子观音,玉皇大帝都别来,你信不信?” 一句话,半是调/戏半是玩笑,却偏偏不给保证。好像说不论僵尸还是吸血鬼,别说在桥山发现,就是挂在他家床头,他温如雪说和谁无关就是和谁无关。 晚上睡觉前,温如雪刚从浴室走出来,李牧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牛奶杯刚刚见底。他微微伸个懒腰,隐隐露出睡衣下一段细腻腰身,前两天刚尝过,握在手里绝对销/魂蚀骨。 温如雪走过去,一只手掐住他下巴,俯下/身吻掉他嘴角还没来得及舔去的奶胡子,奶香诱人。 温如雪笑笑抱紧他,又贴上李牧额头,随即兴致被打断一样皱起眉来:“还在烧,吃药么?” 李牧挑眉看他,两只眼睛清澈见底,一翻身将他压在床上:“不用吃,发发汗就好。” “嗯……轻……” 卧室里昏昏暗暗看不清人影儿,温如雪将人抱在怀里,李牧只觉的心脏骤然跳停,像是被他将心脏紧紧握住,呻/吟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舌尖搅在一处,交颈相闻,两具身体贴得更紧,越濒临死亡就越痴迷。所有人都有需求需要满足,有精力亟待发泄,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其实目的全都一致,比如你掀开钢琴盖子弹一曲致爱丽丝,而我偏爱淫/词艳/曲口水歌。 ☆、chapter 25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李牧醒过来的时候温如雪难得在家,李牧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手边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厨房里张嫂看到李牧走出来,三两样早点端出来,瓷碟里白胖胖两只叉烧包,皮白如雪一笼虾饺,甜腻腻一盒蛋挞,再加一杯热豆浆,热腾腾浓香宜人。 “醒了?”温如雪放下报纸,等李牧在身边坐下,伸手探他脑门。 “怎么还在烧……”温如雪下巴点了点桌上那一屉虾饺,向站在一旁的张嫂说:“拿下去,那个先不要吃,待会儿把祛湿茶端出来。” 李牧早起胃口不好,叉烧包咬了两口,馅料没咬到就放下,反而沿着白面边啃了一圈。温如雪看着他,觉得好笑,见他又往豆浆里加砂糖,而且就着蛋挞吃,喜欢吃甜食到这地步简直像个小孩子。 温如雪倾身在李牧唇角亲了一下,浓浓的糖奶味儿霎时溢过来,简直甜到舌尖儿打颤。 “怎么吃这么甜都不胖?”温如雪说着去摸他肚子,热烘烘平坦一片,手感很好。 李牧抬头看他,嘴角还沾着蛋挞碎屑,手里那一只还没吃完:“以前爱吃不过没这么凶,不晓得最近是不是饿鬼上身,多甜都不觉得够。” 温如雪拇指碾过李牧嘴角,柔柔软软的触感,刚刚好将一块才沾上的碎屑抹掉:“少吃一点,什么东西都过而不宜,不要不听话。” 李牧耸耸肩,和温如雪并肩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张嫂不多久从厨房端出一盅祛湿茶,温如雪伸手接过来,觉得不烫手了才递给李牧。 李牧抬手揭开盖子,黑漆漆一盅茶水,水面上倒映着一双嫌弃的眼。温如雪知道他不想喝,半劝半哄的把茶盅凑近他嘴边:“喝一点宝宝,今天天气好,下午感觉好一点的话我带你出海。” 温如雪条件诱人简直像哄孩子,李牧抬头看她一眼,伸手接过来。张嫂煲的祛湿茶其实味道很淡,药材的清香味扑鼻,李牧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温如雪的眼神步步紧逼,像看住孩子吃药的家长。李牧捏起鼻子一口闷,味道实在呕人,叫人恨不得直接揭开肚皮灌下去。 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李牧紧紧捂住口鼻,本来早起不太好胃口此时像颠倒过来的漏斗,哗啦啦全部往外冒,他站起来直往厕所冲,趴在池边半晌不动,脸色先红后白,最后透明到几乎能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温如雪让张嫂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自己站在旁边轻抚他的背,这回是真被吓到。看他一张脸惨白惨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层盖过一层,连胆汁都吐出来。最后实在胃里空空如也,在自己脚边缩成一小团。 李牧被胃里的绞痛简直逼出眼泪来,温如雪单膝跪在旁边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好像一撒手这人就会雪水一样从手心里化掉。 老男人从来没有这种经验,这感觉甚至可称为新鲜。温薇雅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每月一次体检从不落下,连看牙医开出的检查单都要温如雪亲自过目。除了八岁那年学单车磕到膝盖,还是他亲自抱到医院去的。 那时候温如雪看她膝盖上一处小小的伤口,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小孩子过分细白的皮肉一片青紫,简直恨不得以身相代。 温如雪的心疼太奢侈,好像从很久以前,乃至以前的以前到现在为止只有那么一次,从那以后他甚至请了师傅专门教温薇雅一些拳脚功夫用来防身,任凭温薇雅撒娇耍赖都没用,哪怕看她一身青紫也视而不见。 纵使温如雪有自信,对温薇雅的保护像围城,结结实实仿佛毫无克星。但谁都没办法有恃无恐,今天过后还有太多天,意外之惊似乎总多过意外之喜,不然也不会有人相信命运。 李牧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被紧紧裹进毯子里,一身粘腻的冷汗,似乎隐约听见温如雪的声音,一声一声全叫他宝宝,简直像只扰人的苍蝇。 他皱起眉烦不胜烦,全然不知正有人正施予他自己太难得的关心,眼耳口鼻上全是无数细细密密无法拒绝的吻。 温如雪坐在床头抱住李牧,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医生一边为自己的反应悚然而惊。 他以前觉得自己年长,但绝对与老无关,可如今真真实实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人老成精的怪物,老到岁月在他心上起了皱纹,老到想要生食年轻鲜嫩的人心,结果却几乎被这颗人心摄住了心魂。 无声无息兔子就要吃了狼,钓鱼时被小鱼吃了鱼饵,还要翻身摆尾一跃升天。但温如雪不能让他翻出天去,小东西狡猾精怪牙尖嘴利,平常挨在身边逗一逗是好的,但若发展为斗一斗却是不行。 谁说爱情就是相互斗法,温如雪很不喜欢这种说法。他前半生与各色牛鬼蛇神斗了太长时间,如今高高在上了,当然既懒也不屑哪怕再微微弯下身去。 他握住李牧一只手反复揉搓,多可爱一件细腻新鲜玩具。这时候门铃终于响起来,张嫂急匆匆跑去开门,无线电话还握在手里,温如雪不知喊她催了又催多少遍。 医生进来的时候这位温家的上位者已经恢复神色平淡如水,他将李牧平放在床上让开身子给医生看。这位中年大夫满头大汗一路奔忙,到地方连口水都没喝上,忙前忙后又是大半天。 李牧缩在毯子里脸色苍白,闭起眼睛来乖乖躺着,看起来年纪很小。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偷偷打量这个让温如雪催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孩子,大概因为病者,容色不是很好,样子甚至有些普通。 他见多了或艳丽浓郁或清秀文雅或钟灵毓秀的男孩子,如今这个似乎都有一点却又都不出挑,像是各色橡皮泥随便揉把揉吧搅和在一起而成的,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得温如雪宠爱。 能在温家这样的家族里做个家庭医生,医术好是必须的,更持重的是心有九窍。他不敢直接给李牧用药,于是走出卧室来见温如雪,具体症状还要有人说给他听。 “他怎么样?”温如雪去了外屋沙发上喝茶,见大夫走出来才微微抬眼,声音沉稳而语调却很轻,看不出面色如何。 —————————————————————————————— “有点发热,大概是消化系统的问题,他昨天下午到今天都吃了什么东西?”医生姓周,平时做事惯于小心谨慎,他沉默了一下,又转向一边的张嫂问:“他是喝了茶才吐的?” 张嫂站在一旁低头颔首用手绞着衣摆,温如雪大早上让她跑来煲一碗祛湿茶,现在还晓得煲这种东西的人不多,她本来很自信,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她点点头,医生还叫她把茶渣拿来看,看来看去看不出特别来。 “是我让她煲的。”温如雪放下茶盏,示意张嫂再添上一杯:“他昨天就开始发热,也不喜欢吃药,我就让张嫂煲一碗祛湿茶给他喝,早上吃东西时候还好好的。” “昨天什么时候开始发热?”这位周医生倒很敬业,不问清楚不敢下判定。 温如雪低垂这一双眼,半晌沉默,直到中年医生以为他没听到,正张嘴准备再问一遍,却突然听到他的金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半句叹息,惊的面前医生牙齿生生被风吹半天合不上嘴。 “我不知道。”温如雪说,然后抬头看他一双眼。医生被他看的猛然醒悟,再不多问一句,终究将病情说的中规中矩,最后还是建议去医院全面体检。 果然,金字塔最顶端才是感情,何况真假参半。要爱情不要面包分分钟饿死,粤语爱情片烂大街,为情生死可望而不可即。普通人将感情当做精神食粮,聪明者则当闲暇消遣,可以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却绝做不出烽火诸侯的戏码。 真心假意逢场作戏,温如雪挥手一分钟千百万进账,恐怕他不知道是真,根本无心去问也是真。屋里那个是天堂还是地狱,升仙还是灭顶,都由他来拟定。 “温如雪,我渴了!” 周医生本来背对着卧室门坐在沙发上,突然里面传来微微弱弱一声,绵软沙哑却绝对称不上楚楚可怜,甚至被他听出颐指气使的味道。 医生最初有些惊愕,却看见这位温家当家人猛然间回头,唇角间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微微坐直身体,招手让张嫂端来一杯温开水亲自送去床头。 见多识广的家庭医生终于由惊愕转为不解,温如雪这种人的心思看不得说不得猜不得。 屋里李牧喝了两口水胃里终究缓过劲儿来,温如雪将他靠在自己怀里,温温柔柔一副笑脸,语气宠到人双腿发软。 医生坐在沙发上不敢回头,张嫂干脆在厨房未踏出一步。卧室里温如雪劝人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似乎怀里那孩子不愿意,低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 温如雪看他喝完水,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口气好像在和家里小女儿讲电话,劝她要乖要听话。 李牧终于点头,大屋里四个人都松口气。医生又眼睁睁看着卧室门关上,金主亲自给小孩子换衣穿鞋,单膝跪地时简直像骑士捧着水晶鞋。 有没有必要这样殷勤? 胸照取血腹部彩超,所有流程全程陪同。 温如雪最后拿到体检报告挑了挑眉,各项指标全部正常,除了有一点点近视之外,连轻微发热的白细胞增多都没有,只有体征而没有疾病。温如雪将额头抵在李牧额头上,他依旧体温偏高,早上吐的胃里空空如也,又因为体检饿肚子,这会儿简直瘫在温如雪身上不动。 “怎么回事?要换个地方查吗?”温如雪坐在院长办公室里,李牧靠在他身上眯起眼像只慵懒的猫。 新任的副院长在一旁轻声提醒:“董事长,不会错的,小少爷身体健康的很。” 温如雪闻言突然抬头瞟他一眼,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本来趴在温如雪肩膀上的李牧却扑哧一声笑出来,弯弯一双眼打量起温如雪,越看越不怀好意。 副院长以为自己说话讨了好,张张嘴还打算再说,却突然被院长扯了下袖子对口型:“只…有…个…小…姐……” 胖胖的副院长霎时间福至心灵,小小圆圆的眼珠一转,立刻说:“哦哦,董事长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 他说的绝对是只有个小姐在国内啊,院长百般无奈的看他一眼,默默坐到一边,李牧已经笑到前仰后合。 温如雪抿紧嘴角,平平淡淡回头看着李牧,食指中指一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又瞥一眼不知所以然的副院长,语气严肃表情正经:“叫爸爸。” “爸爸。”他真的叫,把这位从前的温叔叔气的额角抽搐,自己心里笑成一团。 温如雪揉揉李牧的头发,双眼黝黑,一边牵人家手一边嘴里说着回家,好像真是在牵自家乖仔。 从医院的时候老头子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全程揽着“儿子”腰身不松手,副院长殷殷勤勤送出来,到了还在和董事长与少爷说再见。 温如雪不放心,约好一周后再来检查,以后必定月月不落。李牧撇撇嘴,嘴角还没扯回来就被塞上车。 一个绵长而浓稠的吻,老人家将“儿子”压在椅座上“乱/伦”,嘴角新鲜触感太禁忌美味,连连缠缠舍不得放手。直到李牧气不顺一把将人推开,颐指气使真像个小太子。 “快开车,我饿了!” ☆、chapter 26 第二十六章 九月初的某一天,北太平洋的“热带气旋”居然猛然间活跃起来,狂风带着潮湿的水汽着陆。这一日的红港午夜终于不再灯靡酒色红男绿女,好像一夜之间所有流言和欲/望都四散而逃,大街上一片狼藉。 李牧围在暖烘烘的毯子里昏昏欲睡,卧室里面一灯如豆,烛火晃来晃去看起来摇摇欲坠,哪怕这种高级住宅区也临时断水断电。 应急灯就搁在床头上没人用,李牧偏愿意这样有气氛,年轻人脑回路果然不太一样,浪漫到有点儿矫情。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一副黑色框架眼镜,手里一本正读到一半,另一半床突然陷下去。 温如雪探头过来伏在李牧肩膀上,越过他松松敞开的领口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敛起神情打量起他手里那本书来。 “怎么还在发热……”他指尖从李牧额头上放下来,将他手中的书抽走,换上一杯小火滚过的热牛奶,加了两大汤匙野蜂蜜,温如雪尝了一口,甜到腻人。 “不晓得,也许我体质太好阳气过剩?”李牧含了一口牛奶唔唔哝哝说话,故意拿沾了牛奶的嘴唇去贴温如雪额头,纯天然美容环保。 温如雪笑着去翻手里的书页,额头上被他抹上一片奶渍也不去擦,等待自然风干,口气一本正经地说:“也许是我阳气过剩呢?” 李牧一口牛奶梗在喉头,表情纯情的简直又作又矫情,温如雪说完就继续翻手里的书,表情并没多少不同。 李牧本来在看一本短篇集,他翻了几页就昏昏欲睡,这会温如雪却看的饶有兴趣。他好奇偏过头去越过温如雪肩膀往书页上看,奶味儿霎时涌满了老人家鼻端。 温如雪实在经不住诱惑,回头吻了他一下,舌尖儿微微探出去,李牧软软的舌头就迎上来叫他品尝。 两个人闭上眼睛温温和和吻了几瞬又缓缓分开,李牧抱起牛奶杯一口闷,温如雪则抿抿嘴,一个这样味道的睡前吻简直可以回味好久,顺带诱人做个好梦。 “还要不要?”李牧问。 温如雪闻言放下书回头,昏暗灯光下李牧一双眸子闪闪夺目。他笑了一下然后凑上去:“那再来一个吧。” 于是又是一个悠远而绵长的吻,当然,奶味儿十足。 两人像两个未断奶的小婴儿,都带着一身奶香躺下,温如雪随手扇咩蜡烛,一侧身将李牧带进怀里。 黑暗里前前后后都像有细小的尘埃落地,门窗隔音太好,安静到似乎失去了五感。不夜港今夜万家灯火全灭,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刚才看什么故事那么出神?”李牧又往温如雪身边蹭了蹭,一只手指勾住他的手指不放。 温如雪拿起放在他腰上的手将小东西的脑袋按进怀里,两个人紧紧密密贴在一处。 “大概有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都只化为蛾、蝉螂、蚊蚋、苍蝇、金龟子……”温如雪语气平平像是在背书,半晌才接上后半句。 “……就是化不成蝶。”(——出自李碧华《胭脂扣》) 他话音刚落,李牧就在他怀里轻轻颤抖起来,温如雪低下头去摸他的脸,才发现他是在笑。 “你看的这些港台女作家唧唧歪歪情深不寿,温叔叔你几岁?还学女中学生伤春悲秋?” 温如雪在他臀部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施以惩戒,两个人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却能够在呼吸和触摸之间感受到对方存在。 温如雪说:“我对这句话印象深,就是觉得它可笑,我化不成蝶,连蟑螂蚊子也化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将李牧搂紧,勒的他差点断气,李牧抵住他胸膛往外推,结果越推反而越适得其反。 哪知道等到李牧觉得温如雪几乎要把自己勒死在床上,他却又幽幽开口,黑暗里这样的语气莫名叫人心悸。 他说:“所以你也化不成……” 如果夜夜漆黑如墨,人心愈不为人知愈是昭彰,欲/望如同悄然间滋生出的藤蔓越缠越紧,所有不为外人所理解的颠狂都是甜言蜜语,越甜越是毒药。像是美人脸上的画皮,红粉骷髅,越是好看就越是可怖。 必筑金屋以藏之,其实是绝对不会放开你,哪怕我不在需要你,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就算勒,也要把你勒死在,我怀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时远时近时轻时重,诡异安静却又焦躁不安。温如雪猛然间睁开眼,黑洞洞像被扔进了幽闭室,眼耳口鼻五感全失。 翻身像身侧一摸,温乎乎一片凹陷,人刚离开不久。温如雪轻轻呼出一口气,心跳时快时慢,不晓得刚才究竟发什么梦,醒来后居然压制不住四肢微微颤抖。 温如雪躺在床上,寂静里好像能听得到自己心跳,咚咚咚咚如同擂鼓。再过半晌,一个人在这漆黑的境地里实在难熬,四周越来越静,目不能视,却似乎清清楚楚听到自己血流的声音。或奔腾或阻塞,源头从心脏里出来,永无止休的循环再循环。 幽幽的窸窣声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一个人咀嚼的响动,从远方而来,越来越大以致于最后震耳欲聋。 温如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去摸床头的应急灯,这黑暗里独自一人一刻都不想再呆,怪不得说幽闭能将人逼成神经病,原来果真如此。温如雪趿上鞋子去找他的宝宝,预备将人按回床上来。 屋里只有一盏烛光舞动,温如雪推开卧室门,李牧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肩上披着半张毯子,一半滑落在地上。他微微低着头,烛火半明在他另外半边打上一层阴翳。 “宝宝,怎么坐这里?”黑夜里猛然出现在身后最容易吓到人,温如雪故意先张口说话怕吓到他,将声音放轻,提着灯过去,以为李牧半夜胃痛怕扰到自己。 结果李牧等他走进了才猛然间转头,手中一只汁水淋漓的水果刀,上面挂满淡红色的絮状粘液。温如雪皱起眉,看他另外一只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红柿,殷红润泽的下唇,此时却像一只吸人血的精怪,蓦地吓人。 温如雪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无奈地笑起来,好像拿这小东西没办法。他用手抹去李牧嘴角沾上的汁水,然后轻轻凑过去亲了亲。 “有点饿……”李牧也晓得不好意思,烛光里清清楚楚能看清红了一张脸,手上半只西红柿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呆呆的窝在沙发里蜷成一小团,毯子下面露出半只光滑细腻的肩膀。 温如雪被他逗笑,明明中午带他去吃大餐,看他拼命吃到小肚子鼓起来还不撒手,最后还要板起脸来教训,简直像个不知足的小孩子。 晚上又央着要吃柳街凤记老店的车仔面,台风将来都挡不住他的热情。温如雪没办法,只得带他出门,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的往家赶,这时候谁也没傻到要出门。好在李牧似乎终于晓得自己要求过分,回家用小砂锅煲上猪脚汤,餐蛋面吃了一大碗。 温如雪伸手探进李牧裹身子的毛毯,五只手指好笑般的捏捏他腰侧,又揉揉他小腹,居然依旧光滑平坦,热烘烘暖人。 “你明明是吃了夜宵的。”温如雪笑话他。小东西晚上十点居然又喝一碗汤,半打桂花芝麻汤圆,睡前还喝了杯加了浓蜂蜜的热牛奶。 李牧听完他说话,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那种饥饿感简直无时无刻跗骨相随。 他抬头看着温如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最近的食欲问题。那是一种急不可耐的吞噬和嗜食的欲/望,比如今天晚上,他甚至来不及给自己下一碗面,就迫不及待生食起来。 温如雪拎开李牧手里一把淋淋的刀,将刀锋背对着两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你最近胃口太好,恰好明天和唐院长有约,你要去医院检查,如果上午天气还不好的话就下午去,下午不行后天一定要记得。我有事不能陪你,但是不许不去,听到没有。” 李牧点点头,悄悄在他纵容的目光里将剩下半只西红柿吃掉,然后乖乖让温如雪拿湿纸巾给他擦手擦脸。 “谢谢你。”李牧盯着温如雪半晌突然开口说。温如雪闻言抬头看他,看李牧一双眉眼弯弯,啪叽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说:“谢谢温先生在这种天气留下来陪我,居然没有回家去做二十四孝老爸,不晓得薇雅知道会不会恨我。” 温如雪被他亲的心情很好,捏其他下巴给了一个温柔的回礼:“都是一样的。” 李牧愣了愣却突然被他两只手掐住腰身抱坐在身上,温如雪温柔地顺着他脖颈往下亲吻,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什么……嗯,一样的?”李牧断断续续地问,被他亲吻的很舒服,毯子落在腰间,整个人被温如雪揽进怀里。 温如雪没答他,做事情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没一会就将李牧挑逗的浑身颤抖起来。 温如雪压在李牧身上,故意拿自己热硬的器官去蹭他微微收缩的穴/口,俯下/身亲他颤动的眼睫。直到李牧被他逼出泪来,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低吟一句。 李牧瞬间面色涨红,连耳根都烧灼起来,又羞又急不晓得说什么好。下/身已经被温如雪逼出了精,却迟迟不能发泄。他双手死死抠住温如雪肩膀,终于红着眼角叫出来。 “爹地,温爸爸……我求求你!”李牧一边哭一边喊,最后实在羞愧的不得了,又恨温如雪这种床笫间的恶趣味,一口咬在温如雪肩膀上,立刻就见了血。 李牧猛然间愣住,那种铺天盖地的饥饿和渴求瞬间涌上来,逼到人双眼赤红。他收紧双手,五只指头全部抠进温如雪皮肉里,霎时间就翻起十条血道子。 ☆、chapter 27 第二十七章 李牧蓦然间咬紧嘴唇,渴望来的那么强烈,几乎逼到人上天无路,地狱无门。 “怎么回事?”温如雪看他不对劲,但这个时候刹住车,简直待遇非凡。 李牧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拼命推拒,企图将温如雪从自己身上推开。他鼻端几乎充盈了那种新鲜血肉的香气,自制力好像分分钟要化为齑粉,再不分开就两个人一起灰飞烟灭。 “别哭,别哭了,宝宝。”纵使温如雪再会揣摩心意,此时也不晓得李牧心里是怎样一翻境地。 温如雪在床笫间向来克制,如今却每次觉得身体心灵从内而外燃烧,动手动脚动嘴动家伙胡作非为。他有时候会冷静去想何时放手,下一刻却又怕未来十年时时刻刻做梦揽他腰肢抱他上床。 李牧赤/裸的身子还抱在他怀里,沿着线条摸索下去,好像时时充沛磅礴生机,初春新雨万物复苏,鼻息之间都带了草木香,久而久之居然好像吸毒过量。 他想要仗着年纪和阅历甚至金钱地位欺负他,不为别的,就因为喜欢。喜欢逗弄这样一个小东西,简直像幼稚园里小孩子,明明可以简单讨好却偏偏去扯心仪女生的头发辫,蜘蛛蚯蚓放在课桌上其实也不单纯为了吓人。 四周一片安静宁谧,温如雪缓缓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大概觉得自己刚才太过火,他弓着腰,温柔地说话,鼻息间净是温柔气息,一下一下轻吻这孩子的发顶。 李牧将脸全埋进柔软的毯子里不去看温如雪的脸,刚才那波欲/望猛地像潮水打过来,将他整个连皮带骨的卷到深处,几乎挣扎不开,狂猛窒息简直像被人在胸口捅一刀。 温如雪将他从毯子里扒出来,李牧的脸就在眼前,苍白发青,嘴唇却鲜艳欲滴,仿佛黑夜里生啖人血肉的厉鬼,扭曲的毫无美感。他将李牧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安慰似的摸他光裸的后背。 “好了,好了,你看,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我什么不能有,又有什么不能给。你看,你给我欺负,我待你比别人都要好。 李牧却一点不持这一套,谁料到他居然突然力气爆发,将温如雪推一个趔趄,没等人反应过来,跳下沙发光着脚就跑。 温如雪也拽起毯子追下来,一把将人裹在怀里,李牧回头看他,那双眼里还有着很明显的欲/望,温如雪惊了一惊,这欲/望太过熟悉,并非情/欲,而是愈发昭彰的,食欲。 “别动!”温如雪稍稍放重了语气,李牧还在他怀里不断地挣扎,好像一个不留神就又要从他这里摆脱出去。 李牧状态明显不对劲,他身子不停扭动,将脸埋在温如雪脖颈处,不停的一下下抽气,诱香一般难以自持。 温如雪将人抱回沙发上,两个人裹在一张毯子里,他拍拍李牧后背,语气又变温和:“你要做什么,不要乱动,我带你去。” 李牧似乎刚被他那一声疾言厉色唤回一点神智,他摇摇头,眼里溢出的液体全抹在温如雪脖子上,他弓起腰身一下下轻蹭,嘴里呢喃的话含糊不清。温如雪只得倾身到他嘴边,几乎将自己一只耳朵送进他嘴里,才堪堪听清。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7节 “我饿,我饿……”一声声仿佛在怀里撒娇的年幼小儿。 腥风血雨司空见惯,温如雪前四十年的生涯里,走到如今几乎堪称呼风唤雨,只是面对这一声饿却偏偏束手无策。 他这才堪堪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金粉世家养出的纨绔少爷,嘴里说着你要什么我都有,在这个幽深静谧的台风夜,却偏偏连给自己怀里这小东西煮一碗面的能力都没有。 温如雪正思量要不要亲自动手试一试,脖颈边却传来湿滑的触感,小东西正伸出舌头,在他刚刚腰过的伤口旁边一点一点的舔,脸色迷茫却很沉醉。 温如雪看他粉红的舌头在皮肤上游来荡去,几乎被他舔出火来。他轻笑一声将李牧推开,哪知道下一刻李牧又猛然间扑上来,力气之大顺江便将他压在沙发上。 温如雪只觉得那一下子像是一道电流,疼痛酥麻从颈椎直窜大脑,脑神经几乎要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李牧腰身轻摆,像一条柔滑的蛇,猛然间将生着毒牙的嘴一口咬在颈后,这一瞬间温如雪居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脱的快感来。 犹犹豫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桌上蜡烛烧到末尾,烛泪横七竖八纷繁杂乱。李牧睁开眼,坐起身懵懵懂懂地发呆,全身酸软再没能力做其他事。温如雪一条手臂搭在他腰上,声音还散发着粘腻的睡意。 “怎么不多睡一下,这么猛起身做什么,差点吓到我。”他边说边掀起毯子,似乎再等李牧自己钻进他怀里。 李牧脑子里直愣愣空无一物,温如雪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两只大眼珠子询问似的转来转去,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而在脸颊上添上一层薄红,看起来甚是喜人。 “我昨天晚上发噩梦。”李牧说。粗糙干燥的掌心探过来贴住他额头,温如雪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 “你还在发热,几乎两周了。”顿了顿又说:“梦到什么?” 李牧反射性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不知道,我忘记了。”声音干涩听起来像是还没睡醒。他瞪着眼睛看温如雪,一双眼睛湿漉漉,一边眼角还挂着一粒小小的眼糊糊。 温如雪轻笑一声抱紧他,软乎乎热腾腾像清早刚出炉的白包子:“再睡一会,下午带你去医院做体检,这回不让你自己去,我陪你去……”后半句语调几乎轻到不闻,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李牧果然不负所望睡到临近正午,他醒来的时候温如雪依旧坐在外面沙发上喝茶,左手边一叠厚厚的文件,右边一台电脑。面前还站着个白衣黑裤的助理,张嫂在厨房忙活,天叔在小阳台上悠闲浇花。看起来简直像温如雪将办公室和家都搬到了他这个复式小套房里。 外面天气一改昨日的狂风骤雨,金乌高悬,暖洋洋的阳光照下来,叫一切潮湿黑暗无所遁形。阿猫阿狗都出来游荡,依旧是那个白日里热情如火晚间灯红酒绿的红港。 李牧刚洗漱过身上都带了一层薄荷的香味,和温如雪同出一辙。温如雪见他醒了,招手让张嫂将早餐端出来,琳琅满目好大一托盘。 李牧笑了笑,总觉得睡一夜不吃东西就能饿到低血糖。他走过去冲温如雪笑笑,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吃早餐,眼睛一眼都不往那被他当做书桌的茶几上瞄。该看的不该看分的清,眼观六路。 “宝宝过来。”温如雪见他吃的差不多,才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旁边的助理又拿出一份文件给他,李牧走过去,温如雪将东西递到他手里。 “这个签字拿去放好。”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一转手送出去的不是一栋大屋,而是随便一件手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李牧当然不会客气,也何必客气,当时交易二人就已经谈至清楚明白,矫情平添烦躁。 张嫂和助理都目不斜视,只有天叔溜溜达达推开玻璃门进来,随意探头朝李牧手里的纸上上瞄了一眼,白纸黑色契约一样,像赖也赖不掉。 李牧没在意他的眼光,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同,或惊讶或鄙夷,或嘲讽或厌恶,最可笑居然还有嫉妒。李牧俯身拿起桌上的笔,大大方方在纸上签上自己大名,然后一扭脸回房将东西放好。 他果然得李妈真传,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便,从头发尖到脚底,没一个地方不坦荡,既然已经做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事实上他这幅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恨,天叔和温如雪却都被他逗笑,在他们眼里,这小东西简直是晃晃悠悠装腔作势,看起来像只摇头晃脑的小动物。 “走吧,去医院。”温如雪笑了笑站起身来,手头的工作都暂时推到一边。 “其实我自己也能去……”李牧看他手边那一大堆文件被抛下,忍不住抬头去看助理的表情,这人五官端正却面如僵尸,好像劣质石膏雕刻出身。 “走吧。”温如雪仿佛没听到李牧的话,径自换衣服准备出门。 车子在道路上行驶的四平八稳,李牧透过窗子往外看,台风过后这城市简直像被整个强迫性质地涤了一遍,干净清洁还带着泥土味儿。 温如雪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好像昨晚没休息好一样,李牧也不想打扰他,两个人再加一个司机就这么沉默地驶进了医院大门。 白白胖胖的副院长好像终于知道自己上次错在哪里,从头至尾奉行沉默是金。医生听说李牧早上吃过东西,有几项检查可能做不得准,温如雪只是点头,又是从头至尾陪护。 ☆、chapter 28 第二十八章 “这里,有一点不对。”彩超室的医生将手里仪器往下推,抬手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给温如雪看,李牧平躺在医院那张冰冰凉凉的床上,刚刚想直起一点身子去看却又被推回去。 “是什么?”温如雪问,一双眼睛盯着屏幕上那一小团阴影。 “不知道。”医生耸耸肩,实话实说:“看起来不像肿瘤,我把片子打出来,可以召集院里的专家一起看。” “怎么回事?”李牧坐起来,随手将掀起来的衣服放下,一双眼睛全看向温如雪。 温如雪摇摇头,视线依旧在已经没了画面的电子显示屏上,那一团小小软软的东西,刚刚好像有生命一般静静沉睡。 人与人感受各不相同,医生再救死扶伤也当血肉为一团普通碳水化合物。而其他人却不相同,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心灵感应玄之又玄,谁也说不清到底为何如此。比如一见钟情,比如血缘。虎毒不食子,生物亘古而来天性如此,到如今科技发达,这个世纪居然反而没太多人相信。 “我真生病了?”李牧笑嘻嘻去问温如雪,面色红润,气色不晓得有多好。 温如雪倾身过来吻了吻他的脸,一念之间天翻地覆。一个阳光满目的男孩子,初见时就是一副纯净俊朗模样,兀自在他的订婚宴上举着酒杯,笑的好似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小聪明,纯净的笑里带一丝妧媚,犹如雪里一株带香的梅。 “没有,宝宝很健康。”温如雪温和的笑,也一如初见那个温柔儒雅的中年男人,灯光瞩目下低调矜持。 两个人如今姿态,谁想到相处下来对方都变了些许口味,平淡如水关系好像也慢慢变质。去院长室只有几步路,上一层楼再穿过一个回廊。温如雪一路上揽着李牧肩膀,脚掌一步一步踩在地面上,踩的越狠,好像才越能证明时至今日,他所拥有的和可达到的。 果然有钱不见得命长健康团圆一生,温如雪握紧李牧的手,他问:“宝宝,你有没有信仰?我以前不信,现在突然想找一家信一信。” 温如雪从来相信命运,却不忠于命运,可如今他突然不知道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他认为宗教与信仰一直是懦弱者的游戏,渴望依靠外力走出泥潭飞黄腾达简直狗屁不通。 有人说,一旦你开始信命,就是有了不能抗争的事实和无法不爱的人。 唐院长和胖胖的副院长要召集人马,看张片子几乎严肃到可媲美三堂会审,当然不可能一天完事。温如雪当天又将李牧带回去,两个人跑去吃火锅,李牧吃完回家倒头就睡,吃的圆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 温如雪看他睡着才走,他俯身摩挲李牧脸颊,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或许从未了解过原来他不加修饰不曾冷静的内心。 李牧一觉睡醒已经又是下午四点,终日无所事事,算算日子也该到港大开学的日子。 “李牧,李牧牧,宝宝,开门!”李牧刚刚拆开一包薯片在沙发里坐下,下午四点的阳光不太刺眼,准备好好看一看两个月没摸过的书籍。外面敲门的声音惊天动地,清脆嗓音掷地有声,声声催命一样钻进耳里。 “小丫头,你晓不晓得到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的啊。”李牧拉开门,八喜忽的一下扑上来,小方妮笑眯眯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道亭亭玉立身影。 “宝宝。”温薇雅一改以前调皮精怪的笑,嘴角微微勾起,居然看出些许温婉大气来。 李牧请她进屋,小方妮当然也不请自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这栋大屋温如雪家庭成员终于全部来过,李牧倒上一杯茶,柜子里的咖啡已经好久没有碰过。 “我带她来的。”小方妮坐在一边沙发上,小细腿耷拉下来晃来晃去,手里捧着李牧那一袋刚拆开还没来得及吃的薯片,她和八喜一人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我打听到你住这里想来看看你,在门口遇到方妮,就和她一起来。”温薇雅冲李牧笑笑,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色喜帖,粉红色的蝴蝶结一看而知是温薇雅的喜好。 “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我要订婚了。”温薇雅说,她脸上好像许许多多堕入爱情的女孩子一般,带着幸福而羞怯的光。 “恭喜,不知道哪家少爷有福气娶到你。”李牧接过她手里的请帖,上面袁显两个字用飞扬的毛笔字夸张的勾出来。 李牧扬了扬眉毛,蓦地想起袁元这个小警/察来,正直木讷的小警/察,天鹅都不晓得见到没已经败北,还败给了个本家,不知会有什么心情。 “我还希望过是你。”温薇雅开玩笑,她看着面前怔住的李牧,仿佛是最后一眼决绝。她蓦然浅笑,突然一掌拍向李牧后背,又恢复以前的大大咧咧模样。 “做什么吓成这样!”大小姐挑眉,一句话似嗔似怒,笑也笑的意味深长。果然现实永远比狗血电视剧精彩,波澜起伏起承转合,恩恩怨怨喜怒哀乐。 两个人到此好像终于冰释前嫌,温薇雅装模作样摸出一根女士香烟,银色打火机一蹭,啪的点燃吐出一口香风。 李牧看她现在熟练模样,终于开口:“怎么现在抽上这东西。” 温薇雅犟了犟鼻子看他一眼,说:“我丈夫可不好追,心情不好就靠这支好货来欲/仙/欲/死,还好现在修成正果。算了不说了,说说你和我老爸现在怎么样?” 李牧没想到她会突然转换到两人间如此敏感的话题上,他稍微往后靠了靠,被温薇雅手里的烟呛的有些喘不上气。 “哦,那个叔叔是你爸爸啊,我上次有听到他们在阳台上接吻,和我两个爸爸一样,不过我看不到,能猜到。” 方妮本来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吃东西,此时突然出声,还是如此劲爆内容,简直将李牧尴尬到死。万家灯火月朗星稀情动本来是平常事,被方妮一说却偏偏多出许多情/色意味。何况还被个不知事的小姑娘看到,说出来简直被人笑话。 “呵。”温薇雅却没笑,她几口将手中一支细长烟卷抽完,前前后后找了几圈烟灰缸,最后只能摁熄在方妮吃光的薯片盒里。 “我妈又离婚了,刚从法国回来,我就是提醒你一声。”温薇雅又喝了口茶,似乎准备起身离开前又说:“大伯说我妈也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 李牧并未留她,留也没有用,温薇雅衣裙衣摆已经说晚上还有约会,她快要新婚,去哪里都比待在李牧这儿精彩。 李牧送她出门,临走前温薇雅倚在门框上状似随意地和他说:“宝宝,帮我个忙吧,如果有阿sir来问你,你就说上个月二十五号和我在一起,我可能遇到点麻烦。” 李牧还没点头温薇雅就自顾自走了,好像他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李牧膛目结舌,疑虑中又多了点迷茫。 小方妮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客厅里响起来:“我听到了哦,多小声都能听到,她让你骗我爸爸。” 小姑娘的语气有些不满,八喜摇着尾巴跑过来拱李牧裤腿,李牧弯下腰摸了摸八喜的脑袋,又抬头和方妮说:“我不会骗他的,我那天确实和薇雅在一起。” 晚上十点温如雪还没到家,大概今晚不会再来。他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脑准备睡觉,温扬的越洋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喂~宝宝~”一如既往张扬挑逗,李牧翻了个白眼,左耳换到右耳,离心脏远一点。 “有没有想我?”温扬问。 “没有。”李牧平铺直叙,电脑关机的声音响起,他将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 “好吧,我昨天晚上还梦到你~”温扬的声调并未因此有一点下降。 李牧叹口气,突然想起昨晚自己那个梦,声音有点不自然:“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要睡了。” “想你了呗,红港这会儿才不到十点吧,这么早就睡觉你养胎啊!”温扬那边依旧喧嚷,甚至还有嘈杂的金属音乐声,李牧被他烦的头疼,立刻准备关机。 “你想挂我电话?”温扬突然出声,然后语气稍微正经了一点,他说:“喂,宝宝,如果有差佬找你问话,记得说上月二十五号和我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即刻恢复乖张调笑语调:“再说,我们本来就在一起啊,对不对?” 电话立刻被切断,温扬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微微挑了挑嘴角,继续呼朋唤友j□j无边。 李牧终于睡不着,翻来覆去将自己在薄被里卷成一只细细的蛹,半晌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你回来啦?”温如雪轻手轻脚进门,以为李牧已经睡着,没想到刚推开卧室他就卷着被子坐起来。 “嗯,怎么还没睡?”温如雪走来他身边坐下,低头亲了亲李牧额头,顺便伸手去解自己最上方一颗衬衫的扣子。 “喝牛奶么?”温如雪轻声问,扣子解开,露出一小段脖颈。 李牧摇头,“我……”刚要说什么,猛然间瞥见温如雪脖颈上鲜明齿痕,屋里灯光太暗没法看清,伤口不深却格外刺眼,他猛地搂住温如雪脖子,急急扒开他另一侧领子去看。 另外一个更狰狞伤口在纱布下被遮住,李牧愣愣坐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 ☆、chapter 29 第二十九章 温如雪直直看着李牧,耐心沉静,昏暗的光线里沉默如同嗜人的兽。李牧缓缓低头,目光又落上温如雪脖颈的齿痕,仿佛钝刀割肉,却看得出这小小伤口出现时毫无犹豫。 李牧张开嘴巴看着温如雪,吓到魂飞魄散。 他问:“所以我那天不是发梦,是不是?” 温如雪没说话,反而以缓慢节奏一点点逼近。李牧觉得四周几乎一瞬间寂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对峙,他看着温如雪,简直如见命中克星。 “你昨天带我去看医生,甚至特意找了心理医生和我谈,就是为这个是不是?” 他看着温如雪近在咫尺的面庞,气势忽高忽低,一句话音调升升降降,色厉内荏,简直虚张声势。 “嗯。”温如雪一声不轻不重,以鼻腔答他话,两只手险险握上李牧双肩,瞬间被他后撤挣脱。 一句话,不,一个字,简直逼到人歇斯底里。 李牧颓然坐在床上,对于自身的恐惧难以发泄出来。他小心翼翼看自己双手,也许下一瞬间就能长指利爪,血淋淋掏出一颗生人的心来。 “温如雪,昨天医生怎么说?”李牧抬头问温如雪,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只小臂的距离。温如雪坐在床头,本来大概还要伸手去抱他,此时却微微笑看着李牧。 “说你要和我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百年好合。”温如雪说,俯身在李牧发间吻了一下,再次伸手去抱他,两只胳膊将微微挣扎的小东西紧紧锁在怀里,好像台风夜发疯的不是李牧,而是在用另一个方式和他调/情。 “那我发什么疯?我真的想咬你,想撕烂你,想把你嚼碎了吞进肚子里,血淋淋肉乎乎,腥气迷人,我忍都忍不住!” “那就吃。”温如雪轻笑一声,两只手指塞在李牧嘴里,夹住他湿软的舌头亵/玩。 他说:“给你吃,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薇雅一样,一看就是个小讨债鬼模样。我中意你你还要恩将仇报,一口下去咬掉半块肉,然后坐在我怀里张着一口鲜血淋漓的牙齿就哭,我还要哄你,看顾你,恨不得另外半边脖子也送你嘴里去。” 说到这儿他又自哂似的笑了一声:“你们一个个任性受伤害怕了都可以和我闹,薇雅小时候为一件裙哭一整晚,而你咬了我一口我还抱你哄你睡觉。” 温如雪低下头亲了亲李牧脸颊:“你说说,咱们俩谁比较疯?” 李牧立刻安静下来,嘴里一条红舌还被他夹住,呜呜说不出话来。温如雪将他放平,自己脱了衣服躺在他旁边,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另一只手指撩开衣摆直往里钻。重生之萝莉教官 “一开始你要钱,好啊,我给你钞票大屋,你说拿走就拿走,都不晓得和我客气一下。小朋友,哪来那么好事情?天上掉馅饼给你吃不成?” 李牧心急如焚,双手搁在胸前推拒他,怕自己一时失控又伤害他,口里依旧不能发声。 “嗯。”温如雪冰冰凉凉出声,抑扬顿挫好不精彩,他说:“别动,咱们平心静气地来,你要再吃我,厨房有作料提供,你要不吃我,就让我先尝一尝鲜。” 说罢他一低头含住怀里小孩子耳垂,小小软软的一团吃进口腔,就要化开一样轻轻颤触着。 缠缠绵绵饥饿感与情/欲一半一半,居然是完全不同滋味。温如雪靠在一旁拿热毛巾揩他下/身,白色粘液从花瓣一样小口涌出,别样精彩。 “怎么样?还怀疑自己是疯子?”温如雪问,李牧瞪他一眼转过头去。老头子老不正经,套子都已经替他撕开,他却偏偏中意身/寸进去,好像不如此就不完整。 “你才是疯子。”李牧说,运动半晌肚子又饿,于是伸手去摸床头的零食。他满房间放着的都是零嘴,无论何时伸手就拿,不晓得多满意滋味。 “是,我是疯子,你要吃我的时候我会先吃了你。” 李牧听了温如雪这话没吭声,用脑袋撞了他胸膛一下,嘴角的饼干渣全蹭在他刚刚洗浴过新换的睡衣上,油乎乎一小片,然后被温如雪逮住亲个没完。 半晌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李牧平躺着看天花板:“给我约个心理医生吧。” “嗯,不想去的话就不去。”温如雪沉默了一下,然后拉上薄被盖上他赤/裸的肩。 “我想去。” 李牧说完翻身就睡,黑夜里又发梦,一大一小两条鲤鱼一黑一红,红色那条乖乖胖胖被人保护起来,摇头摆尾要一跃龙门升天去。黑色那条却随意放在塑料木桶里,四壁冷冰冰禁锢,张大嘴狠狠呼吸,两腮却渐渐无力,绝望等死。 无声无息,濒死一样恐怖片场景,李牧背后冷汗湿透,场景真实到几乎五感俱在,几乎要相信那只黑色鲤鱼就是自己。背后伸来一只手,紧紧将他绑进怀里,温和的声音响起来。 “怎么回事?又发噩梦?” 李牧猛然间醒来,面前是温如雪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擦掉李牧额头上冷汗,温柔低语:“怕什么,我还在。”我的儿子重生了 到底怕什么?心悸感觉还在,李牧翻身投怀送抱,连脑袋都埋在温如雪怀里,两个人缠缠绵绵继续入睡。夜色沉如水,梦来梦去你都尽管去,最了不起只是朝朝暮暮,十年后我要走,地狱相见。(李家人三十岁会早死) 没过几日就是李牧去港大报道日子,导师倒是个和蔼可亲老头子,当然不是温如雪那种老头子,是真正六十多岁满头白发胖乎乎像只大熊猫,笑起来眼睛都能不见。 导师姓花,手下三个硕士生三个博士生,研一研二研三各一个,李牧刚进这个小团体就被群戏为小师弟。 一群师兄师姐高矮胖瘦各色俱全,关键都烧的一手好菜。被逼无奈是因为导师公公中年丧妻,外加生活不能自理,几个人一星期轮流去他家煮饭,看花导师一脸白白胖胖油光水滑的慈祥笑容就知道,被几个弟子养的不错。 眼看李牧即将加入花伯伯保姆团,心情实际上是十分激动的。再加上身边所有人都不难相处,可以预见这几年读书生涯不会太难过。 李牧是唯一一个不在学校申请宿舍的小师弟,师兄师姐清一色大龄男女青年,嫉妒眼光好似小火苗。 于此同时,温氏医院的会诊正式开始,温如雪叠起一双长腿坐在院长室的沙发里,胖胖的副院长在旁边作陪。桌上的茶水冷了又换换了又冷,那边的讨论却始终没个结果。 最终院长拿着骗子来找温如雪,温如雪抬眼看他,常年身居高位这一瞬间简直气势十足。 老院长打了个哆嗦,胖胖的副院长缩了缩脖子,天叔依旧一副懒洋洋模样,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那宝贝是个什么病?” 老院长将片子放在温如雪面前,微微皱了皱眉那一双大刀眉,好像在思考怎么样开口。 “片子还是不太清楚,如果要确诊,李小先生一定还要来医院一趟。”斟酌半晌,还是一句没用的话,温如雪好好耐心终于告罄,折腾几天依旧是这么个结果,他有点不耐。 “嗯,我不会叫他来。”李牧这两天心性脆弱,情绪忽高忽低,除了贪吃之外还有些多疑。温如雪昨晚才将人安慰好,今天就又要带人进医院,是谁也会觉得烦。 “这到底是什么?”老院长低头,见温如雪指着片子上那一团小小的东西,它生在腹腔里,被李牧的身体好好地保护起来,不知不觉立起四处屏障,如同一个温床。 “这个……”老院长犹豫了一下,直到温如雪右手放在桌上,四指轮流将桌子敲的闷声作响。熟悉韵律在长年相识温如雪之人的耳朵里,简直催命一样。眼前这人长年披着一张温润如玉的皮,谁想到他如此表里不一。第一法师 “是什么?”温如雪又问一遍,这次逼到老院长不得不说。 “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有这东西出现的确不足为奇……”老院长语气慢悠悠半天没进入状态,温如雪依旧放缓了节奏敲着手指看似耐心的听,一句话不催促,他却不敢翻来覆去讲个没完。 “这东西,这东西很像……新技术植入男子腹腔的胎盘。” 温如雪瞳孔终于有一瞬间变化,天叔本来事不关己闲适品茶,院长家上好大红袍正是他最爱,此时几乎一手没法将杯子扶稳,碎碎平安。 “怎么说?”温如雪再次看向桌子上那张彩超照片,阳光透过窗棱打在那小小的一团上面,看起来柔软而脆弱,却足够猛然间牵动心魂。 老院长观察了一下温如雪表情,然后指着片子上那深色的一团说:“现代科技已经完全可以实现男性产子,就是移植晶体胚胎进入男性腹腔进行胚胎发育。将胚胎发育的接合处与男性腹部的一个器官相连,为胎儿发育供给营养。”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8节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搜寻脑袋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然后接着说:“但是虽然技术已经成熟,男性怀孕依旧比女性危险,因为是用腹腔孕育生命,几乎相当于女性的宫外孕。而且,而且只能剖腹产子,连同人造胎盘一起拿出来。” 老院长一口气说完,然后又用不太确定的眼光看着温如雪,再看看他手中已经拿起的片子:“但是,这看起来又与人造胎盘不一样,他看起来像是原本身体的一部分,而且,似乎有个体生命。”他说到这儿,连自己也是一副难以置信表情,微微咂了咂嘴,眉头皱起来。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其实是一种良性肿瘤。李小先生的身体,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怎么查?”温如雪突然说。老院长呵呵干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旁边天叔已经惊的合不拢嘴,只有温如雪还是一副平平淡淡模样。 ☆、chapter 30 第三十章 李牧第一天报到被老教授留下吃晚饭,晚上八点才晃晃悠悠往家走,红港的夜像是个霎时翻脸的孩子,白日里行色匆匆温文尔雅,一到晚上立刻红男绿女一副烟视媚行模样。 上次遭劫的小巷子李牧当然不会去走,谁也不会主动献身救济衰人,他一路专挑灯火通明大道,顺便还在港大小吃街加了顿夜宵。老太家猪脚汤熬的美味香醇,旁边蚵仔煎蚵仔又大又水嫩。 住宅区安安静静如同一座独立的小城,李牧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在外围慢悠悠地走,手里还提一单双份的鸡蛋仔。 隔壁方平家门前有一片时常打理的小花园,这时候夜来香还幽幽的开着,月下一派迷人景象,这还不够,甜香阵阵要往人脑袋里钻。 李牧抱住手臂,夜晚微微有风,他只穿了件棉t恤,偷偷跑到人家花园外面探着脑袋往里看,牛仔裤下面隐隐露出一段腰身儿。 这才叫香,为何非执迷于血肉腥气?温如雪下午才打电话来,说心理医生已经约好,大约每周两次,问他是否要人陪。 其实要不要人陪都一样,难倒陪人看病就真的能替人受罪?以前李牧总是想,生命太短暂,大病小灾能逃一天是一天,讳疾忌医好像要亲自送自己去地狱。 可惜这一次再没办法,他清楚感到身体里一头蛰伏的兽,怪物一样啖人心神,理智斗不过它,简直顽强的让人绝望。 “嘿嘿嘿嘿嘿……”黑暗里一声诡笑突然响起来,李牧背后一凉,脊背上立刻爬上一层粒栗。 “你是谁?”李牧轻手轻脚走过去,如果温如雪在,肯定又要骂他不晓得天高地厚,大半夜是人是鬼分不清,就敢接近,简直一只天不怕地不怕小呆瓜。 “嗯……”黑暗里现出半张脸,苍白稚气,在花香和月色下朦朦胧胧看不分明。他看见李牧,嘴角带着痴痴傻傻的笑,迷醉星光混着尼古丁酒精慢慢发酵,自发情愫不晓得为谁。 李牧看他一副春意盎然蠢样子,简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小警/察半夜窝在人家家门口,可怜一张小脸都是醉酒过后的迷糊样,一只手死死抓住他裤脚,一言不发拿一双泛着水气的眼睛看着他,弃犬一样叫人不忍心拒绝。 “你怎么回事,干嘛喝这么多?”李牧俯身下去将袁元架起来往家走,还好今夜温如雪不来,不然捡一只这样的生物回家怎么交代。 “温小姐,温小姐我好喜欢你……”这小警/察吐字不清对表白却异样执着频繁,李牧忍住他在耳边喷吐酒气,一回家就将人甩在沙发上。 “喂,晓不晓得我是谁?”李牧拿热毛巾给他擦脸,袁元边擦边伸舌头去舔,李牧一边拿毛巾躲他一边按住他肩膀不让他乱动,看他一双眼睛迷迷蒙蒙,吃错药一样不清醒。 大概热毛巾一敷,酒气晕乎乎蒸腾上来,李牧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抱住,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开口,大男人居然掉眼泪。他抱住李牧腰身前后左右摇晃,好像个跟大人撒娇的小孩。 李牧挣脱不开,干脆将已经放冷的毛巾乎的一下扔在他脸上,然后看他迷迷糊糊拿下毛巾,近距离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半晌。 “你是……你是……谁?”这一句话几乎将人气笑,小警/察一句话的功夫眉头张开了又蹙上,蹙上又张开好不精彩。 李牧叹口气,暗叹青春暗恋单恋热恋,最美好是你喜欢我我也中意你,两个人甜甜蜜蜜一起发癫,可像这样的,恋情还没开始就被抹杀,难怪这小警/察要借酒消愁。 李牧轻轻摸摸他头发,学李妈常常摸自己的样子安慰他,其实目的很简单,这么被抱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简直扑面而来,陌生而富有侵略性却丝毫不契合。大概被老男人抱久了产生抗体,发生一切排异反应? “薇雅不喜欢你就不活啦?老头子和我说,大小姐从小就娇贵,就算给你你能侍候好了?”他拍拍袁元的肩膀,捧住他一张脸让他抬起头来。 “你多好,一看而知热爱工作到死,长的俊人又老实,何愁没有好人家姑娘中意你?温薇雅上个月还读徐志摩,这个月就能跑来我这里吞云吐雾,他要结婚啦,你刚好回头是岸。爱情多廉价,你对她多好都没用,她喜欢别人你就是饭粘子蚊子血,永远成不了朱砂痣白月光。” 小警/察迷迷糊糊听他说了好大一通话,终于听到半中腰就支持不住睡着。李牧看他耷拉下眼皮还死死抱住自己腰身,简直拿此人没辙。 半夜里给人擦手擦脸弄上床,客房里从来没人住,还好张嫂日日打扫。李牧将人扔上床,盖被子关灯神态随意好似收养一只流浪猫。 粤语言情片里早说过,真心?真心值多少钱一斤啊?或许也有人讲真爱无敌,可究竟无敌在哪里?爱情遭遇面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谁还能轻松谈爱。 第二天早上表铃叮铃作响,刺耳声音简直弄到人神经衰弱。李牧洗漱完走出卧室,便看见小警/察手脚局促站在餐桌旁边,手边餐桌上四碟清淡小菜,白粥散着淡淡清香。小筐里四只油乎乎大花卷,一看就知道是家常手艺。 李牧看着小警/察低着头面红耳赤,忍不住悄悄一笑:“醒酒啦?” “嗯。”袁元赶紧回答,末了还给人拉开凳子坐下,两碗粥恐怕早就盛好了放冷,温度刚好可入口,两个人相对而坐。 小警/察手艺不错,李牧回碗盛到第三碗,小锅里的白粥见了底,于是又拿起第二只花卷。 “早餐,还好吧?”袁元终于肯小心翼翼开口,一双眼睛满怀期待:“我家是北方人,原以为你要吃不惯。” “没有啊,很好吃。”李牧最近食欲暴涨,第二只花卷没一会又要吃光。 “你昨天晚上怎么跑这里来,找阿sir诉苦?”李牧擦擦嘴,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不,不是……昨天案子有进展,头call我的时候我在酒吧……” 李牧一愣,哦,大概是喝醉了还想着工作,上司电话一响身体就自动反应,居然大半夜醉醺醺蹲在人家门口,恐怕到了地方却不记得自己做什么了吧。 袁元一句话没说完李牧就冲他伸出大拇指:“你可真敬业。” “没,我昨天有任务……”小警/察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好像故意隐藏话题,李牧看他一眼没问,人家工作性质保密特殊,何必为难。 “薇雅要订婚你知道了?”李牧问,看着袁元瞬间变脸,本来微红的脸颊倏尔变得微微苍白。 “嗯,她和我大哥订婚,当初是他介绍我们认识。” 李牧愣了一下,没想到中间还能有这层关系在,原来兄弟突然成了情敌,又是一出豪门恩怨狗血大戏。这样人家本来兄弟倪墙就太过容易,为了权势女人甚至家产,血缘和情感往往戛然而止。 小警/察出身高人一等,却偏偏中意去做人民公仆,好事做尽心地良善,大概也算豪门中一朵奇葩。 “哦,天涯何处无芳草。”李牧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说出最恶俗一句劝人的话。 小警/察大概并不期待他的宽慰,到底年轻单纯,一夜酒醉清早就能走出阴影。李牧看着他,最单纯一类人,像是靡靡之地开出一朵纯洁的花,直心肠火红心脏,脊梁骨都挺的比别人直。 “没关系,我晓得,她喜欢就好。”果然,小警/察一句话说的恶俗却并不做作,此时阳光在他脸上映出一层温暖的光。 嗯,何必为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纠缠许久,纯粹浪费时间。该来则来该去则去,不是催眠自己也不是欺骗自己,而是真的不在意你与我有缘无分。 有缘有分的人并非不好找,放宽标准放□段,年轻人追求刺激,经历岁月才知道,原来还是求安安稳稳一个家。 早饭过后一人上班一人上学,各自分道扬镳各自奋斗,好像昨夜共赴梦一场。袁元刚走出小区便接到方平电话,桥山发现第二剧女尸,要求他迅速赶往现场。 原来死亡也能使美好定格,妙龄女子酣然甜睡,看起来健康而美貌。一众阿sir面面相觑,好像面前并非死者,而是待人唤醒的睡美人。 不用鉴定便知道死者为温薇安,温氏家族的大小姐,温家大伯的掌上明珠,这些大家族报纸新闻出镜率不低。朝花一样新鲜灿烂的人生被漠然截断,她的未来再没人可能参与,过去却待人深究。 上午八点,温如雪本来考虑中午去港大接李牧一起吃饭,下午顺便送人去看医生,小东西一日不见居然甚为想念。 温如雪替人安排菜单,脑中还想他大胃模样微微一笑,助理却突然接到警局电话。 到底谁在向温家示威?还是真的被恶鬼纠缠? ☆、chapter 31 第三十一章 谁说的女儿都是上辈子情人讨债鬼,女孩子娇娇软软养大,抱在手心里是心肝,贴心娇惯是一件父母亲的小棉袄。 温家大伯常年纵/欲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在见到温薇安尸体的时候终于掠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他的女儿,哪怕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孩子,此时情境也像指甲在温软的心里抓出一层密密麻麻伤痕,又疼又涩,好像不知该怎样表现。 温家所有能赶来的都闻讯赶来,除了温扬和一个被保护的太好的温嘉颖。警方初步论断是自杀,全家人无一相信。温薇安刚刚结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时候,突然舍下丈夫跑来桥山自杀,任何人也说不过去。 温太太忽的一下扑上去抱住女儿尸体大哭,眼泪好像关不掉的水闸,谁来劝就指着谁的鼻子破口大骂。 温太太只有自己亲生一双儿女,温梁和温薇安一向孝顺,她人老珠黄风韵不再,温梁日日事忙,唯有宝贝女儿能听她诉苦。可是宝贝女儿现在说走就走,一点预兆没有,简直伤透人心。 中年妇女抱着小女儿哭到打嗝,最后居然硬生生哭晕过去,被温梁堪堪接住。阿sir请人协助办案,其实只是例行公事。方平和温如雪相对而坐,温家栋在旁边微垂着眼。 小警/察袁元在一旁递过一只证物袋,里面赫然是一封遗书。意料之外,方平看看面前两人,将证物袋拆开给人看。 谁也没想到端庄秀丽的温家大小姐会有这样一面,吸毒偷情反抗人生,看似美满幸福的婚姻过后居然是一桩黑暗到极致的交易。她表面温婉坚强内心却怯懦窝囊,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窝囊的女孩子,居然胆敢轰轰烈烈为情自杀。 多壮烈多凄恻,可惜勾不起人一点同情。温家的大女婿俊朗多金,从表面上看和温薇安简直一对金童玉女。可实际上同床异梦,新郎爱上家族亲妹,新娘却与妹妹即将成婚的男友日日偷情。 最终敌不过良心谴责,吸毒到后期日日发梦堕入幻觉,心上人又要娶别的女子为妻,哪怕是自家妹妹也不行。温薇安终于做最后反抗,索性结束自己生命一了百了,不放过自己也不便宜了别人,就要用这一封遗书扰人心智,不信一切人能获得幸福。 温如雪捏住纸张的手微微用力,从小到大捧在手心的宝贝,哭哭闹闹非要嫁老对头袁家的花花公子。别人装一装温柔优雅成熟体贴她就上钩,情路不顺时瘦的两颊都凹陷下去。 狗屁的青春年少不羁爱情,千万年如一,没有伏笔没有结局,肮脏愚蠢到叫人难以相信。 老头子心里翻江倒海,可事到如今还能如何。温薇雅收到求婚当天高兴到一如玫瑰盛开,红颜亮丽青春无悔,她蹦蹦跳跳给自己父亲一个吻,轻轻松松一句爸爸我爱你,温如雪居然就想要纵容她任性妄为。 温如雪以为,大不了豁出去一辈子给小女儿做靠山,反正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袁显日日和她在一起。不就是结婚而已?那就让她去结,有他在一天袁显想必不敢欺负她。若有一天她觉得腻,那也最好不过,温家永远等着她回来,等着她回家。 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当然要瞒下来。 富贵人家最重面子,这件案子几乎证据确凿自杀无疑,桥山富豪别墅区八百年没出过事,最近一出就是两件,偏偏都和温家有关。没想到的是温家愣是在记者中编造了个意外事故,悼唁会上温太太脸色苍白几乎支撑不住,简直一阵风吹过来就要彻底崩溃。 温家栋昨天晚上又喝了酒,早起在灵堂苦苦支撑,唯有温梁领着弟弟妹妹大方还礼。黑白照上女孩子依旧笑的端庄雅致,温扬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掠过或同情或鄙夷的光,一闪而逝。 温薇雅也为她这位从小不和的长姐掉两滴眼泪,右手臂拐着即将订婚丈夫的手臂,好像要时时刻刻提防他跑掉。 人手一株白菊花,脸色肃穆,不管照片上的女孩子平日里曾经是否见过,都提前摆出一副伤心模样。袁元也在悼唁人群之列,脱下警服一身肃穆西装,看起来居然颇有几分大家世子味道。 可惜心目中女神从头至尾未曾看他一眼,她已经被自以为的爱情迷了眼,其他一切都要靠边。 温如雪好几日没来看过李牧,温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见报,平民百姓乐于将其当做口水笑谈,事实上却并不知真相如何。 师姐拿着当天报纸品评豪门恩怨,他杀仇杀情杀猜测的好不精彩,李牧听完也只能报以一笑。温如雪这人太知分寸,不该自己知道的他一个字不会透露,脸上温柔宠溺微笑,胸腔里那颗心却始终如一,平平淡淡如同秒针般规律敬业,丝毫不给人蛛丝马迹。 所以说,温家所有事连李牧也不知始末,他连温如雪都来不及见到,就算见到想必他也不会说。 李牧几日前自己去看了一回心理医生,今天又去,两个人坐下天南地北聊了一通,到时见各自散伙走人。 他的医生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大概和温如雪差不多年纪,只不过已经两鬓斑白,想必天天听人心事苦水不宜驻颜。 连续去了两次并无太大裨益,居然平白无故动动嘴就花掉好几千块。这位慈祥的心理医师从头到尾一副微笑模样,看样子真诚到无懈可击,实际却是长在骨子里的职业微笑,将虚假都印在了骨子里。 人潮庸碌而陌生,李牧坐在街边小吃店里吃一碗猪脚面线,眼前全是白衬衫黑西裤忙忙碌碌人群,胸前额上好像印着精英两个字。他突然想起温如雪,不晓得是想他口口声声亲昵的“宝宝”,还是齿颊舌尖乃至怀抱的温暖。 想了一天还没下决心给温家老头子打一通电话,李牧傍晚拎着老教授那儿新淘来的精装旧版书慢吞吞回家,漫天晚霞滚其红彤彤艳色浪涛,起起伏伏飘飘然,几乎要缠住屋顶跌下来。 推开门,沙发上却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温扬嘴角微挑扬起下巴盯着李牧,好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美人蛇。半月不见他似乎蜕变到无法看清地步,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看着李牧,依旧张扬不羁,嘴角荡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呦,回来了,等你很久了。”他嘴角上翘,好像就这么出现在别人家里很随意平常,懒懒地靠在沙发里,似乎李牧才是客。 李牧放下手里的书,回身将门锁住,虽然明知道这扇门太没用,锁得住小偷大盗却锁不住温扬。 “你回来参加订婚礼?”李牧问,进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刚坐下就被温扬一把抢过去,也不嫌他喝过,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好似调/情。 李牧皱了皱眉,没做声,谁知这位大少爷今天又要发哪些神经。 “不是,我回来参加葬礼,都怪你不旺夫啊李宝宝,温家最近是多事之秋啊。”他轻佻地挑起李牧下巴来来回回看,李牧一转头将下巴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跟青少年怄气没意义,越怄越难过不如不怄。 “哦,不好意思,没旺到你们温家成为世界首富,据说丰/乳肥/臀最旺夫,屠宰场里有好多,你要不要去试试?”李牧看着温扬微笑,气定神闲堪比温如雪。 温扬被他这样说居然没生气,反而嗤笑出声:“跟我老爸待久了果然不同凡响,老头子是老怪物,看你要被他培养成一只小怪物。” “所以好人家千万别和怪物为伍,快点出去找浴池净身,免得身上沾了晦气被我所害。你那怪物老爸今晚说不定要来,还是你想在我这儿共聚父子天伦?” 李牧说谎搬出温如雪来对付他儿子,实际上不讨厌温扬,但是在不想与他纠缠不休。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战战兢兢如同火中取栗,温如雪平日里多温柔缱绻,触到底线一样要伏尸百万。伏尸是他,百万也是他。 李牧从来追求的都是循规蹈矩安静生活,唯有遇上温如雪这件事,好像一场赌博,看似豪气干云,实际上也害怕输到血本无归。 没想到温扬听了李牧的话反而抖着肩笑开来,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半天他才抬起头来盯着李牧:“他才不会来,薇雅的妈妈今天到港,于情于理他都得招待一番,说不定这会正在大宅里一家三口共聚天伦,留你在这冷清大屋里对着天花板发呆。” 温扬一番话说完,李牧却丝毫不动容,他一言不发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像已然放弃和温扬讲道理撵他出门一样自顾自做事,完全将温扬当做空气。 李牧从厨房柜子里取出一只小砂锅,又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忙忙碌碌炖上他肖想了好几天的花旗参乌鸡汤,捡最精华的参去煮,大概能预见到揭开盖那一刻,黄橙橙香滑鸡汤滋味。 “喂,我说那么多你不难受?”温扬盯着他的背影问。 李牧动作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倒了两杯茶出来,一杯放在温扬面前。 “我为什么难受?”李牧笑脸相迎,一字一句好像在闲话别人家家长里短:“温扬弟弟,人生苦短,要记得及时行乐,何必思考根本没能力改变的事实?你要不走,我今晚请你喝鸡汤,保证色香味俱佳,赏脸么?” 温扬坐直身体,捧着茶杯斜眼看他,最后给他的行为找了个能够接受的理由,李牧是化悲愤为食欲,实际上远远没有那么淡定。 “嗳,我讲个故事给你,要不要听?”温扬看着李牧,两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分享李牧私藏的零食。 “什么?我最爱听豪门八卦。”李牧毫不避讳,一抬手将一颗巧克力球丢进嘴里。 “给你讲讲温薇雅旷世奇才一般的未婚夫……”温扬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一点一点从温薇雅和袁显的相识说起。 原来两个人在温薇雅出国之前就认识,只不过一时薇雅太小,袁显又流连花丛所以没什么交集。这次回来终于又见当年小娇花长成动人美女,于是俊男中意靓女便放手追求。 温扬抑扬顿挫地爆料家族秘闻,李牧正听的入神,却突然接到温如雪电话,赶紧打手势让温扬闭嘴。 “宝宝……”那头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但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绵软。 李牧反应灵敏,当下猜到电话那头情景。厨房火上煲着的鸡汤已经兹兹冒出热气,鲜香味道不时飘散过来,温扬跳下沙发跑过去,以行动示意不屑听两人谈话。 “你喝醉啦?”李牧轻声问,电话那头回以一声轻笑。 “嗯,多喝了两杯,还没到醉酒的程度,你在做什么,今晚来乔山别墅陪我好不好?” 温如雪有好几处家宅,只李牧知道便有四处,乔山富豪区两处,大概是别的什么人送的,一栋后来做结婚礼物送给了温薇安,另外一栋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此外还有温薇雅设计的那栋别墅一处,那里算家里主宅,是没有自己之前日日要回去睡觉的地方。自己这里不算,花园路还有一处海景房,就是上次温扬和温薇雅半夜跑去狂欢烤肉的那一处。 “好。”李牧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两人几日没见,再冷落下去恐怕就要说拜拜。 “嗳,你要听我的就别去乔山,咱们好好吃顿饭。”李牧挂了电话,听到温扬在厨房里喊。 他跑过去将小砂锅里的花旗参鸡汤从温扬手下抢过来,给他分了一小碗,剩下的全部倒进保温桶里带走。 “你今晚去哪里?”李牧问,然后没等温扬回答就继续说:“不想走的话就睡客房,我今晚不回来,你不要将我零食吃完。” 温扬撇撇嘴,看起来还想拦他,李牧却急匆匆换了衣服就要出门。 “你爹地让我作陪难倒我不赏脸?大少爷,你难道以为我跟你一样有任性拒绝的资格?”李牧走之前回过头来冲温扬半真半假地笑,温扬猛地站起身将手里一碗汤一饮而尽。 “我送你去,你车子借我开。” ☆、chapter 32 第三十二章 温扬将夜车开的软绵绵慢吞吞,开往乔山的大道上人际了了,车灯打在前方的路面放,一片白晃晃镜子般地面。阑珊灯火在车窗外慢腾腾向后跑去,李牧抱着手中保温桶不发一言。 “喂,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要送你来?”温扬突然问。 “为什么要问,你半夜发神经的时候还少吗?” 车子缓缓地走,已看不见起点终点,温扬突然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小巧精致的打火机随意扔给李牧,晦涩不明的笑意在他唇角荡漾开,他回头看了李牧一眼。 “来,给我点支烟,我告诉你怎样对付一切夺命恶鬼。” 李牧撇撇嘴,果然伸手过去给他把烟点上,温扬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口腔里咽下去,又从鼻腔里出来,肺腑里绕了一绕吐出几只轻佻的烟圈儿。李牧心里想,青少年吸烟,被学校逮到一定被拉去晨会批斗。 “喏,有人生来富贵命,你怎么努力也换不来,人家金山银山,一根头发尖都比你金贵,小小一根手指头都如泰山压顶。” 说完一句话他又将那只细细烟卷放进嘴里,手掌中方向盘好似武器,前方多远路都是敌对关系。 “有些烂人衰人可不是自甘堕落,生下来就烂命一条有什么好珍惜,偏偏摇头摆尾力争上游,命贱哪怕掂刀砍人都比别人拼命。喂,李宝宝,你信不信人人心中一杆称,踩低攀高好不热闹。你今晚若去了就是龙潭虎穴,老头子大半夜把人叫去陪他?你和他亲亲密密这么久,还不了解他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人?” 李牧安安静静听他说,表情一片空白,路旁的灯光透过车窗飞快地照在他脸上,睫毛鸦翅一样微垂看不清表情。温扬也没说话,半晌才抬起手碰了碰他胳膊。 “喂,你难道被我吓到?”温扬看李牧沉默半天不说话,刚想将抬手去拨他下巴,他却突然抬起头来。 “你都说啦,人也分三六九等,我大概在中游偏下水平,烂命一条但我还挺珍惜啦。你不要教我捉鬼大法,有生财大法我才学,也许一夜之间就成上等人,教我折寿我都愿意。” 李牧说着将手中保温桶盖子打开,浓郁香醇的鸡汤味道霎时间飘满了整个车厢。温扬之前实在没料到他手艺这么好,此时也被勾的馋虫大动。 “呸!你上辈子是穷鬼托世见钱眼开?据说一辈子不破处下辈子能发财,这种生财有道不过你来不及了。” “是啊,要么富要么死,你才晓得我是这种人?”李牧一边喝汤一边翻着眼睛瞪他,花旗参滋味全部渗进鸡汤里,简直滑腻可口。 温扬这种人居然也被李牧堵到翻白眼,他一手将指尖剩下的烟头向外丢,一手伸向李牧装作去夺他手里的汤:“你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人不都说平淡是福,正常人哪有像你一样?喂,这汤你不是要带去给我老爸喝?现在打开干什么?你不要独食,分我一杯羹。” “你不是说龙潭虎穴等我去闯,我吃最后一顿断头饭你还来和我抢?”李牧抱住保温桶迅速喝剩最后一口,然后意犹未尽舔舔嘴角。 “所以我不是普通人,别人精忠报国我一定最先低头做卖国贼,大街上被仇人砍一定疯疯癫癫满街跑,跑不过就跪下求饶。温扬弟弟,快点看清我的真面目,幼稚园温柔可爱的女老师一定教过你要做个好人。” 温扬听了他的话突然笑起来,车子停在路边,伸手就去抢他手里最后一口汤,两人小孩子一样拉扯一会,汤的主权还是牢牢捏在李牧手里。 温扬说:“我终于知道老头子为什么喜欢你了,生活如此乏味,留你在身边好像一剂调味料,你简直是上帝和恶魔共同杰作,情人衰人小孩家长陌生人五毒俱全。” “哦,多谢夸奖,但请不要说得那么恶心,上帝和撒旦都在忙,没有心情理我这种小喽啰。”李牧挥手示意他继续开车,将手里最后一口鸡汤一饮而尽,然后微微叹口气。 “给我讲讲薇雅的妈妈,今天晚上要见我的是她吧。”李牧突然问,却是笃定的语气,车子又稳稳驶上路面,温扬回头看他一眼,眼里略微有几分惊讶。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9节 “你早知道?”他问。 “不知道,但我觉得是。而且温如雪不一定不知道,这电话是他打的,说不定还是他促成的。”李牧开了一点窗户,然后伸手将车子里内置冷气关上。 红港九月气候依旧湿润温暖,带着水汽的气流从窗外扑进来,一下子扑了李牧满头满脸,鼻端慢慢都是山雨欲来的味道。 温扬撇撇嘴,一只胳膊靠在打开的车窗上,先说了句半吊子的安慰话:“老头子不会不管你的,他还没老到脑袋不清楚。” 李牧没说话。 温扬看李牧没说话,便自顾自说下去:“你情敌是个纯血统的法国女人,不,法国老女人,这点你放心,你看起来比他嫩多了。” “ariel,上帝的母狮子,战斗力也比你强多了。是个大胆开放火辣的法国妞,崇尚浪漫追求真爱,所以当年才会毫不犹豫甩了老头子跟别的男人跑了。薇雅是她在跑路途中出生的,一出生就被扔了回来。老头子dna鉴定做了两次,才敢确定这是自己女儿。” 李牧微微惊讶,没想到温如雪当年竟然能容忍一个女人到这种地步。 温扬好像看出了他的惊讶,不紧不慢接着说:“所以说有人生来高贵,一根头发尖顶你全身上下细胞总和。据说老头子当年也很是风流倜傥,不过我想象不到,所以迷住了这头母狮子,闪电结婚的原因也有商业婚姻的味道,但谁能说当年人家没有真感情呢?” “别的也没什么好讲,这些都是我八卦来的,消息大概确切?上星期老女人不知周游到哪一国回来,现在正被温如雪安排在乔山别墅里。你小心老女人战斗力报表,你做白雪公主她做老巫婆。” 李牧突然被他这句话逗的笑起来,他说:“你被她欺负过?一口一个老女人老巫婆,难倒你也做过白雪公主不成?” 温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他摇头晃脑似乎要将一切负面情绪从脑袋里晃出去,李牧赶紧伸手去扶他,以免他将车开的歪七扭八,明早报纸头版头条乔山区又是两条人命升天。(三命啦宝宝~也许四命呢~) “嗳,都和你说过人分三六九等啦,你不会还以为我是上等人就‘价值连城’吧?温家高高在上,谁挣扎求生都不容易,何况我这个女佣所生的私生子?” 李牧见他看似轻轻松松将自己深埋心底那一团秽物挖出来,还故作一副轻松模样,他微微点了点头,答非所问:“嗯,做医生很好,将来你做大医师,记得月月体检打八折喽。” 温扬猛然间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神情依旧嚣张,他飞快凑过头来在李牧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大的震天响。李牧被他吓得差点一巴掌扇出去,他却突然开口。 “给你盖个八折章,将来我有手有脚养活自己,挣钱不易啊,最多八折。” 李牧用手掌拼命在脸上擦,将他口水全部擦掉,白眼翻到几乎闭过气去。他恶狠狠盯着温扬:“我警告你温少爷,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免得那天我血气上涌提刀砍人。” 温扬不以为意耸耸肩,车子缓缓停住:“你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李牧回手将保温桶塞进他怀里,好似雄赳赳气昂昂推开门出去,柔软的头发被夜风吹起来,与高大别墅相比起来简直小小的一只。 强与弱差异立显,谁想到他马上要跨过门槛走近这间吃人大屋,居然立刻装出一副安安静静懵懂模样,好像真不知屋中有只母狮子蓄势待发。 温扬在夜色里又点上一支烟,享受一般吞云吐雾,抿抿嘴唇刚才光滑细腻触感,恐怕几十年不会忘。 他想起女人背地里不屑嘲笑鄙夷,自持高贵身份睥睨人群。她不是坏到极致,而是天生高高在上,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豪情万丈看不起小小蝼蚁。可谁说人人平等来着,他从小读简爱小学老师就会教他背一大段煽情对白: 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但我的灵魂能够同你的灵魂说话,仿佛我们都经过了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至少我们通过坟墓,平等地站到上帝面前。 多说无用,三等人的任命一等人的狗。也许谁家小孙子就叫太平,富生,旺财。可别人已经风花雪月,名字都起得格外诗意,譬如如雪,薇雅,ariel。 哦,原来所谓平等,是个生死局,非要穿过坟墓才能看见。 ☆、chapter 33 第三十三章 李牧上前按门铃,半晌没有回应,好似一个沉默的下马威。夜晚空寂,温扬默默将车子开走,在别墅区外面的大路上停着不走。车子一走,方圆好大一片天敌就只剩下李牧和这栋大屋,和屋里散出的一点暖洋洋的灯光。 等女佣来开门,将李牧带进去,这栋大屋灯火通明如同城堡,外面看去冷硬非常,内里却是一派温馨恬淡。 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李牧刚进去四人目光便齐齐射过来。温如雪微微一怔,随即微笑招手,伸出一只臂膀,好似温柔迎接。 温薇雅亦是一副目瞪口呆模样,袁显从未见过李牧,此时只当家里来了陌生人,只有ariel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直笑的人头皮发痒眼角狂跳。 老女人并不是温扬所说人老珠黄模样,反而妆容浅淡依旧艳色照人。她随意瞥了李牧一眼,好像面前之人是一摊不痛不痒的空气,最开始的笑容慢慢敛去。 “宝宝,过来。”温如雪靠在雪白沙发的椅背上,一干人的簇拥下好似君王。等人走进了,丝毫不避讳揽进臂弯里,动作像抱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儿子。 “薇雅请了花街大厨来,你不是喜欢吃甜点?多吃一点。” 李牧这才开到不远处餐桌上琳琅满目摆满各色各样食物,种类丰富到令人咂舌。温如雪招招手让用人将东西拿过来一些,简直像讨好个不知事儿的小孩子。李牧抿紧嘴角,不掩饰自己装出来的紧张和惊讶。 “你不是要看看他?”温如雪突然说,李牧听了他的话猛然抬起眼,却看见那位ariel一双眼施舍一般看过来,好像看一看人都是忍辱负重。 李牧见她眼神,简直浑身爬满虱子一般恶心。这让他想起温薇雅,这一对母女果然天差地别,温薇雅为人热情乐于结交,所以引他登堂入室。 “嗯,见过啦。”她看着温如雪,回手拍拍温薇雅手臂,示意她领着未婚夫去吃东西。 温薇雅浅浅向李牧打招呼,在这位从未尽过养育责任的母亲面前很是矜持。李牧这才看到薇雅手中还抱着一条狗,小小一只贵妇犬,大概是ariel爱犬,居然也学主人样养着下巴瞧人。 “唔,小朋友,你几岁?”ariel端庄典雅喝口茶,看人如同看狗,一条已死的狗,无关痛痒。 李牧看了温如雪一眼,怯懦眼神扮了个十足十。温如雪似乎知道他心思,差点被他作怪表情逗笑,一手将他一双手都攥进手心里,然后抬头和ariel说话。 “他还小,正在读书。”温如雪似乎真的有点醉,李牧能闻见他身上淡淡酒味儿,他看似护住李牧对峙前妻,实际却端坐一旁看好戏。 “哦,还在读书啊,听说你是薇雅的同学?莫读书读到太死板,锐意进取慧极必伤。到我这个年纪,最怕盲目上进后生仔。有青春不要浪费,看的太远反而易跌倒。” 李牧听着她蹩脚中文,居然还晓得用成语。他在温如雪身边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女人,她穿一件耦色连衣裙,长发迤逦,下面隐隐露出修长小腿,皮肤略微松弛。 李牧冲她微微一笑,一派天真纯净模样,好像真听不出她话中深意,他看了眼餐厅与未婚夫亲亲密密坐在一起的温薇雅,声音清朗温润:“嗯,薇雅和我做朋友,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不过花的时间比别人多,再笨也晓得盼望飞翔,人都说笨鸟先飞而已。” ariel在鼻子里轻哧一声,搂过一旁趴在沙发上打盹的小狗。 “那祝你笨鸟高高飞。”arie捏了捏贵妇犬爪上肉垫捏进掌心里,抬头瞥一眼温如雪与李牧黏在一起的手。此刻多讽刺,李牧地位相当于一条狗。她坐姿居高临下,好话都说的格外施舍,笨鸟高高飞,实际在说你的美梦几斤几两重? 李牧依旧是笑,笑容不深不浅不少不腻好似一朵白莲花。 他淡淡垂下眼睑,语气郑重,受宠若惊道谢:“哦,谢谢你。我年轻不懂事,有时不知进退得老人家提点,处处获益良多。我晓得人人路不同,天堂地狱也要有人走,没所谓对错。” 这一番话说下来,大概arie是真不晓得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她看着李牧一副乖乖受教模样,神色巍然不动。 两人沉默,这一刻好似中场休息,李牧回头看温如雪,这人半边身子微微靠在李牧身上,双眼微眯,看起来好像昏昏欲睡。 ariel看到温如雪几乎快要睡着,又看两人依旧牵在一起双手,然后转开那双琉璃色眼珠。 她到底放不下骄傲,却实际上将自己推进泼妇深渊。上下红唇一开一合,原来说出的话可笑之极。 她说:“别再给我看夕阳红,我知你宝刀未老。我让ailsa给你准备房间,今晚留下休息,大半夜别再到处跑。” 她一句句都是和温如雪说话,这老头子却懒懒倚在李牧身上装醉,一只手掌贴着衣摆钻进去,在小腹上浅浅逡巡。 大茶几一人一头,温如雪猥/亵小朋友的小动作她当然看不见。她还在为自己高高在上的旺盛自尊寻找出路,多和李牧说一句话都觉得失礼。 李牧将温如雪伸进衣摆的手掌扯出来,桌上各色各样甜点看得他流口水,却依然一副坐姿端正模样,好像个紧紧张张没见过世面小市民。 温如雪不说话,脸上没表情,另一只手又探进衣服里摸李牧微烫皮肤。这时温薇雅带袁显从餐厅走过来和arie道别,两人正是如胶似漆时候,大半夜当然不会呆在父母身边扮乖乖女。 李牧见他俩手牵手过来,连忙侧身将温如雪那只咸猪手挡住。他第一次抬眼打量这位传说中情场杀手袁显公子,宽肩窄腰挺拔身材,一双似挑非挑桃花眼,看人似乎都带着挑逗。 李牧从前常常听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原来确有其事。 她看一眼李牧,轻声问要不要一起走。刚好那位alisa女佣过来,一步一顿端着一碗药,不用看就知道珍贵无比。 她口口声声叫太太,不晓得是谁家太太。 ariel最早就温如雪不咸不淡的沉默下败下阵来,人脸带着狗脸又一起转向alisa,脸上表情故作端庄,十几年放/荡生活却在她脸上带出几分疲惫和媚色。 “妈咪你做什么吃中药,身体不舒服吗?明天让爹地带你去医院瞧医生好不好?这是什么药?闻起来好怪。”温薇雅这时猛然间大惊小怪起来,扑过去将药碗接住,她声音真带了关心和急切,一双水灵灵大眼望向arie。 “别这么大惊小怪,这是难得老医生祖传千金方,给我调理身体。”arie瞧她一眼,将她手中药碗接过,不冷不热刚好一饮而尽,药香四溢果然是最上等药材。 哦,李牧突然觉得可笑,她这样年纪花大价钱调理身体,果然富贵人家做事,穷人家只能慢慢等时间修成佛。 “哦。”温薇雅识趣不再追问,将目光转向李牧。arie爱吃仙丹还是毒药又怎样,哪怕她喝的是少女处子血保持容颜不老,别人也无从置喙,你够胆来猜? “牧牧你走不走?”温薇雅又问,一群人目光放在他身上。李牧早该晓得,今晚人家一家人在一起,他一个外人到此简直是笑话。 可究竟是谁让他来做这个笑话,李牧回头看温如雪,再次将他手掌从衣衫里拉出来。 温如雪终于福至心灵,一句话揭开所有疑问,她看着李牧,又看了看温如雪,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叫你来?” 李牧没说话,却看见arie 身体猛然绷直,原来拉锯这么久,这一句话就定输赢。他实在猜不透老头子心思,果然人老成精,对付女人像对付狡诈敌人,三十六计十八般武器几乎样样派上用场。 “我带他回家。”温如雪突然微微睁眼,装痴卖傻醉醺醺模样。李牧难得看到稳重自持老男人如此发癫,简直忍笑忍到手软脚软。 温如雪握住他的手,似乎迫不及待给别人展示一副恩爱模样,爱情真伟大,四十多岁中年老男人春光满面像十几岁青少年。 arie终于看不过,回头叫温薇雅快走,别打扰人家缠缠绵绵。 温薇雅果然是乖乖女,扯住袁显手臂礼貌道别,走时袁显还说一大通好听话,看来不仅追女孩子拿手,老人家必然也爱看他这幅嘴脸。 灯火通明大屋内剩下三个人,温如雪起身晃晃悠悠挨着李牧准备走,arie抬眼看他:“房间已经收拾好。” “演完了温先生?”李牧靠在房间墙壁上,撇着嘴看穿上摊成一摊的温如雪。他径自去浴室放水,将人扔在外面继续自导自演。 “我喝醉了。”李牧将水放好,一回头差点贴上温如雪鼻尖。他无声无息跟进来站在身后,一双眼依旧笑眯眯,此时全然没了醉酒神色。 “哦。”李牧浅浅答应一声,绕过他往外走:“我尊老爱幼,请温先生先洗。” “生气了?”温如雪轻笑一声,将人拦腰抱住,四只眼睛对在一起,浴室里只有安安静静流水声。 “气什么?”李牧瞪他一眼,眼白狠狠出来巡视一圈。 温如雪忍不住呆了一下,真是太久没人投给他这种嫌弃的眼神了,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几乎在沉默中张牙舞爪的小东西。他刚刚牙尖嘴利快要舌战群雄,还偏偏要将自己装成纯良兔子。 温如雪觉得好笑,李牧眼角此时有一点温润的倔强,这么一个小东西,居然不动声色和他对峙,居然还让他觉得是旁人无法理解的独好。 ☆、chapter 34 第三十四章 “想太多会长不高的。”温如雪在李牧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放手顺他的意让他走开。 “不想太多你来和我解释?”李牧回头看他,眼角眉梢都飞的高高的,在温如雪眼里带着那么点儿肆无忌惮的跋扈意思。 他轻笑一声,一颗颗解自己上衣扣子,往后靠坐在浴缸边缘。 “你晓得自己是谁吗?是我待你不够好?还是你真当爸爸如此没头脑?将你给ariel看,就是告诉他我有个不怕别人看的小朋友,我很喜爱他。” 李牧皱着眉,又听见温如雪自称爸爸,简直想扑上去咬他。这人喝点酒扮作老流氓,居然十足十的像,有机会就逮住不放,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耍流氓。 “你动动嘴我就相信?你高贵端庄好妻子带着你可爱贴心小女儿,勾勾小手指说不定就能让老光棍神魂颠倒。哦,喝碗药调理一下说不定还能老来得子,我爹地早死啦,劝你不要无事咒自己,快点去创造你那有大希望的小宝贝。” 李牧说话时间温如雪已经脱到浑身赤/裸,一片硬邦邦胸膛摆在面前,浴室里灯光明亮,李牧不得不移开眼。 温如雪轻笑一声,缓缓走过来,借着一点点酒劲儿将酒疯耍到底,他伸手勾住李牧后腰,一使劲往自己怀里带,嘴角笑容咧个不停。 “你也晓得老光棍最易神魂颠倒?你可以试试看,枕头风最厉害,到时候你随便说句话,我把星星月亮一起给你摘下来。” 温如雪一边说话一边将人往怀里抱,两只手除了不断收紧居然规规矩矩不动手,似乎在等李牧自己就范。 温如雪何曾说过这种话,现在一说出来反而觉得爽快,这种哄人高兴的行为简直尼古丁上瘾一样叫人飘飘然。不仅听的人舒坦,连说的人也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痴迷。 “我饿了。”李牧垂下眼睑,不对老人家甜言蜜语做评判。 他果然是饿了,大晚上啃掉一堆零食,唯一正经餐只是一小罐鸡汤。 老人家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本来以为该是甜甜蜜蜜被吹一夜枕头风,却突然被怀里这小东西堵到脑梗塞。 李牧转过脸,白眼再次翻在温如雪脸上,看老人家被他一句话说的愣掉,毫不在意的笑一笑,抿抿嘴角叫他好好洗。 “温先生,我不要星星月亮,我想要一整只烧鹅,还有刚刚那些动都没动过的布丁蛋挞花生酥。” 当晚李牧果然如愿以偿吃到跑马道烧鹅,温家佣人大半夜跑二十几公里路去外带一份烧鹅回来,蛋挞花生酥重新进了烤箱,等李牧吃饱喝足睡下,老流氓还欲/求不满靠在床头看书。 李牧躺到床上去,一扯毯子将自己裹成一只小细筒,他用胳膊撞撞温如雪,大半夜并头抵足小声说话:“嗳,温先生,ariel女士再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温如雪放下书,回身将人抱进怀里:“你怕她?” 李牧耸耸肩,动作包在毯子里像一只蠕动的大虫:“不怕,她要真带来麻烦,叫我和你一刀两断,我就老老实实听话。” 温如雪听到他说话,突然在床头灯的光晕里扯出一个笑:“没可能的宝宝,除非等我九十岁,老到卧床不起牙齿掉光没办法逮你,你跟我,没可能一刀两断。” 李牧沉默半晌,然后幽幽开口:“为什么?开开心心银货两讫多干净,难倒你不怕哪天我在汤里下药谋你姓名夺你家业?” “你来夺。”温如雪手掌从毯子下探进去,揽在李牧腰上,指腹似有似无擦过他平坦小腹。 “我活着一日,你没机会跑。想谋我财害我命的人太多,你最易成功。不过在这之前,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李牧撇撇嘴,挨住他手掌的皮肤慢慢升高,小腹暖融融一团通体舒太。他伸手握住温如雪的手,缓缓两人十指相扣:“哦,那咱们一起等着那一天,不要指望我能放你一条生路。” 晚上不晓得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一直到第二天被湿润温暖触感弄醒。温如雪站在床边,两只手撑在他头颈两侧,两只眼睛微微闭上,很享受一般亲吻他脸颊。 “你酒还没醒?我脸还没洗牙也没刷你不嫌恶心?”李牧睁开眼,毫不犹豫张嘴就咬。 温如雪躲得快,笑眯眯将他从床笫间拉起来:“粤语老片上都这样讲,我试试这方法来喊小朋友起床。” “哦,大言情家还说过要和情人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温先生,你有时间?” 温如雪低头看着他眼睛,两个人四只眼一日一日在一起,这样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却太少。李牧转过头,突然觉得这样也够新鲜刺激。老头子似乎永远没有谜底,今天和明天就能判若两人。 洗漱干净用过早餐,李牧在ariel眼底大大方方出门,温如雪去车棚取车,大概心血来潮过把送人上学的瘾。李牧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往别墅外的大路上走刚刚转过转角就怔住。 温扬靠在车座上抽烟,车子似乎经过夜色洗礼稍显暗淡,而温扬双眼通红好似一夜未眠。他下巴上依稀可见硬硬的青色胡茬,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轮廓衬托的更冷硬了一点。 李牧走过去,他双眼猩红抬头看人,看到李牧则嗤笑一声:“喂,我以为你被母狮子吃了。” 一句似笑非笑调侃,一地散落烟头,突然让李牧心里翻起难以名状滋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情债最不好换,稀稀拉拉牵扯不清。 “老头子马上过来。”李牧站在离车子几步远的地方,好像再走近就有什么会钻出来咬人。 温扬听他说这句话,果然神色怔然了一瞬,然后挥手冲他笑笑。 “我我昨天晚上和许久未见朋友喝通宵酒,散场就顺便来看看你,看你样子就知道大获全胜,搞到老女人惨兮兮也不枉我教你捉鬼大法。” 李牧又看一眼那一摊散落烟蒂,微微冲温扬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我学捉鬼大法只为自保,要搞到母狮子惨兮兮,这任务太艰巨,还得你大少爷亲自来。 温扬听他话,鼻腔里吭嗤嗤切了一声,然后拍拍方向盘:“车子借我开两天,刚回来就碰白事,我得好好逍遥两天。” 李牧向他挥挥手:“先回家睡觉吧大少爷,喝通宵酒最容易猝死,这种事情每次登报丢人,不晓得下一个轮到谁,我看你印堂发黑,小心是不祥之兆。” “果然不该分给你小小一星星关心,过桥抽板烂人一只!”温扬终于骂骂咧咧发动车子,呼啸着跑走。 李牧揉揉眉心,上前百无聊赖数地上的烟蒂,刚回头却见温如雪,倚着车门带笑盯住他。 日子呼啦呼啦流水一样过,眨眼就是一月后。老教授申请的研究课题终于批下来,李牧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忙到成日看不到人影,连温如雪都只有晚上才能瞧上一眼。 温薇雅订婚前一天上午,温如雪终于在港大门口堵到李牧,他穿着一件咖啡色休闲装,晃晃悠悠提着一大袋零食往科研楼里走,嘴里还叼着一带他最爱牌子的酸奶。 温如雪让人把车子开到他面前,李牧刚好低头从手提袋里抓点心,然后塞进嘴里继续往前走,好大一辆劳斯莱斯居然完全看不到。 李牧嘴里嚼着一只巧克力派,大号袋子提在手心里,胡吃海塞一个月居然依旧是细条条身形。刚刚走至大门前,后面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李牧吓一跳,还没挣扎就被一手揽住他腋下一手托住腰身往身后的车里塞。 温如雪将人抱进怀里,一低头对上他一双愤恨的眼。 “温先生又玩儿什么花样,花伯伯还等我回去烹茶闻香做学问,你不要打扰我正事。” “我有没有一个月前就和你约好今天去医院做月检?”温如雪被他愤愤盯着,依旧温温和和笑,一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一手轻轻拍拍他热乎乎的小肚子。 李牧眨眨眼,想想似乎真有这么回事,他翻个身直起身来,这车厢里简直地方大到他来回滚都没什么问题。 “哦,失敬失敬,老人家记性居然比我还好,我还要去和花伯伯说一声,咱们下午去?” “好。”温如雪亲亲他的脸,然后放开一直搭在他腰间的手。反正都等了一个月,再等几小时也没太多问题。 李牧中午又要去吃大餐,到医院时候已经是午睡过后,进了医院大门又是胖乎乎的副院长亲自接待。 李牧懒洋洋跟着温如雪到处逛,检查又比上次多好几项,抽血就抽了两大管,这样医师还说已经是可用的最少量。 “以后两月一次行不行?”李牧坐在院长室和温如雪打商量,得到的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拒绝。 平常人家哪有月月都来,简直比女孩子身体不舒服还准时。别人这样做完详详细细检察全套就要好几千块,老头子简直挥霍无度。 “那我有没有病?”李牧瞟了眼温如雪手中的体检单,自觉身强体壮懒得往下看。 “没有。” 秋日人懒,李牧靠在小沙发里响晚上和夜宵要吃什么大餐,阳光透过窗棱映在脸上,泛起一层微光。 日子好像突然变安静美好,就像医院对面那家幼稚园,大概小朋友集体在院子里上活动课,一把清脆童声齐齐唱星仔走天涯,再下去是长腿叔叔鸡公仔,一首比一首热火朝天。 李牧默默想,哦,这些小朋友长大后一定是正直好少年。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0节 ☆、chapter 35 第三十五章 天公不作美,温薇雅订婚当天大雨倾盆。 李牧在港大门口坐上温如雪的车,第二次参加这种上等人的订婚宴。他靠在椅背上吃程记点心,满手油乎乎去摸温如雪的脸。 “温先生,老实说,令爱要出嫁了,有没有难过?” 温如雪拿出纸巾将李牧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擦干净,然后放在手里捂着。 “有一点。”温如雪实话实说,又拿着李牧的手去擦自己脸上油渍。然后低下头亲亲他的脸,鬓边的头发扫在李牧脸颊上,痒痒的惹人打了个大喷嚏。 “唔……”李牧揉揉鼻子,被自己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种天气不晓得多穿一件衣服?”温如雪将李牧抱进怀里,手指尖碰了碰他的额头。 红港的天气总也冷不下来,因为赶喜事不穿黑白衣,所以李牧今天特地穿了件暗红色长袖t恤,更衬得皮肤很白,是那种由内而外莹润的白,他似乎胖了一点,但又似乎没有。 “没有一点事,你头发搔到我痒了。”李牧将温如雪推开,靠在车窗上去看外面密布的雨帘。 昨天过后李牧就隐隐约约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但是他没说。温如雪心情变好,一晚上情/欲勃发却不肯碰他,两个人在床上交缠半晌,李牧明明感到他渐渐勃/起的下/身,却一个翻身被他搂住他睡觉。 早起又请张嫂之外的另外一个中老年女佣来照顾他饮食,穿着朴素而干净,衣物也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她叫顾嫂。李牧看她矮矮胖胖无甚特别,又觉得温如雪似乎很信任她。 顾嫂笑眯眯给李牧盛粥。一双眼睛总盯着李牧看,一副慈爱到溺死人的神情。这神情李牧在自己妈身上都没看到过,简直像老人疼爱小孙子,要当宝贝蛋养着。 李牧被她看的通体发寒,不觉向温如雪求助。温如雪微微一笑,说出的话让李牧吓一跳。 他说:“家里的老人了,从小照顾我的,本来要回内地去养老,但家里实在不剩什么人,就又被我接到红港来。” “哦,来照顾她?”李牧又看了看顾嫂,缓缓冲他露出一个笑。顾嫂不和他们同桌吃饭,那会正开了火熬汤,好食材放在大沙煲里只用一线小火,李牧估计她要煲上一整天。 “照顾你。”温如雪笑了笑,大概是和顾嫂说了两句家乡话,李牧听不懂,便不好再问。 “张嫂不好吗?”李牧看了看在屋里收拾房间的张嫂,手里的粥盛上第二碗,顾嫂的手艺太好,简直像神仙汤。 温如雪大概看出来,于是调/笑着故意逗李牧:“顾嫂厨艺好,专门留下教你的,免得你半夜偷偷起床生食。” “你嫌我?”李牧问。 “没有,我养的起。” 李牧一向不怎么猜温如雪心思,因为就算猜也猜不到,他这一系列动作带给李牧的不是受宠若惊,而是从头到脚如同被浸入冷水的凉。他虽然不至于战战兢兢,却也为丝毫捉不住温如雪一丝用意而紧张。 他有一张年轻的脸,一具年轻漂亮的身体,除此之外再无筹码,可这些筹码看似不值得钓到顾嫂这么大的鱼。李牧晓得顾嫂的身份,恐怕对温家人来说,比他这个不知轻重的亲人还要金贵。 温如雪在车里摸索着握住李牧的手,他手心里热乎乎的,带着熨帖的热度。温如雪不晓得从多久之前就喜欢上低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很轻,似乎怕他受到惊吓一样温和。 “才三点一刻,我们还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今天天气坏,你不换件衣服小心生病。” 李牧不满,心里微微有些厌烦。他最近情绪时高时低又很敏感,好像女孩子来月事,简直不太受人控制。 他皱皱眉,食指在温如雪掌心里抠了一下:“我懒得回家,珍惜时间啊温先生,大小姐订婚你不早早去坐镇?小心袁家人吃定她。” 温如雪笑开了,被李牧说一说也没一点脾气,他说:“现在去也是那些大家太太们的牌局,不晓得薇雅怎么想,居然在大厅里放麻将,男男女女一起烟熏火燎,你一定不喜欢。” 李牧眯了眯眼,依旧和温如雪唱反调:“谁说我不喜欢,你知我最爱钱,最好坐下顺风顺水,财神爷福星双双高照,让我大杀四方赢够本,你不要耽误我时间。” 温如雪低下头盯着李牧,笑笑不说话。 车子果真没有再拐回港大附近的家,温薇雅的订婚地点就在花园路那栋临海别墅里。觥筹交错,酒色香气。本来要在花园扮,没想到天下大雨。 温如雪带着李牧驱车到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雨稍微小了点,天色却依旧灰蒙蒙的。别墅大厅里灯光明亮,一群人在二楼搓麻将,另外一群在一楼群魔乱舞。 李牧这才感觉出不一样来,这和温如雪当时那场订婚宴简直天差地别。温如雪的订婚宴,简直像个功利性的商业宴会,所有人各怀目的为利益到处微笑。而这一次,却切切实实是一场订婚宴,请的全是亲朋好友真心祝福。难怪麻将这种东西都被温薇雅搬出来解闷。 温如雪一来就被温薇雅缠住,李牧端了酒杯四处走,酒水四平八稳待在杯子里一口未动,李牧不敢喝,因为他那日渐高贵的胃,喝一口就会吐。 李牧经过大厅旁边的小阳台,厚重的帷幕后面是一片灯光昏黄的平台,李牧端着酒杯略略停了停,然后在帷幕后站住。 袁元一个人靠在平台的栏杆上面抽烟,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一眼。 有钱人多风流,许多人擦肩而过都不往揩油偷香,小警/察什么都没敢干,却丢了自己一颗心,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关键还是个单向,暗恋。 这两条最叫人头痛,单恋叫人抓狂,暗恋让人疲累。小警/察手指间夹着一支烟,想必是不会抽,每抽一口就呛到咳嗽不止,却还偏偏执着的往嘴里送,简直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笨小孩。 李牧刚想上前去,突然肩膀被人握住,往怀里一带,还没回过神就考上一片温暖胸膛。 “把衣服穿上。”温如雪拿着一件米黄色薄外套,揽住李牧让他伸胳膊抬头,几下把衣服给人套上。 李牧任由他摆弄,穿好后又让他一颗一颗扣上扣子,扣到最上面的时候温暖的手指尖还微微蹭了下他的下巴。 李牧努努嘴,朝着外面平台上袁元的方向。他放松身体靠在温如雪怀里,好似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话,一点不在意温如雪是否能听见,或许是觉得他听见不听见结果相同。可他就是忍不住,非要把郁结在胸腔里的东西释放出来。 “喏,你家大小姐的暗恋者,在心上人和亲哥哥的订婚宴上强颜欢笑然后忆苦思甜。” 温如雪低下头,唇贴过来吻他发顶:“怎么,你在这里抱不平?” “哪里是抱不平,温爹地你不要生气,我很看不惯你家金龟婿,希望大小姐将来不要后悔。”李牧抿抿嘴角,突然把手里的杯子举起来抿了口酒,刚入舌的酒气就让他蹙了眉头,到最后那一口酒还是含在嘴里不敢咽下去。 温如雪低头吻他嘴唇,让李牧把那口酒渡过来,然后将他手里酒杯拿起来放进路过侍者的托盘里。 “她不会后悔。”温如雪将李牧翻过身来对视,笃笃定定地说。 李牧愣怔半晌,突然一声轻笑。哦,大小姐怎么会后悔?她现在正着魔,简直被鬼附身,原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真的,她早就陷进去了出不来。 哪知道温如雪说的不是这个,他捧住李牧的脸颊。周围男男女女往来路过,勾肩搭背笑笑闹闹,有些大概宴席一开始就酒精发作,深一脚浅一脚好似踩进泥潭。 李牧此时也好像踩进泥潭,温如雪那张温和俊朗的脸,那双深邃黝黯的眼,切切实实像是捉住他足踝,一深一浅的拖住他往下扯,烟气袅袅之后是万丈深渊。 有人停步瞩目,不明情况便觉得这一老一少像是为自家小孩子学习成绩而对峙的父子。 只有李牧知道,他和温如雪是狭路相逢,自上一次宴席相逢,又在这一次宴席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上发生一点改变。 “你相不相信?”温如雪突然温和一笑,低头在李牧唇上一吻。 “相信什么?”李牧早忘了之前对话。 温如雪再度将他抱住,拖到一旁挑拣桌上还未放冷的点心给他吃,手指触到他嘴唇,然后轻笑着说:“相信薇雅不会后悔啊。” 怎会后悔,有这么一位父亲,她的人生恐怕永远顺利,没什么,只因为造物主不公,她由温如雪的精/子养成,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血浓于水。 ☆、chapter 36 第三十六章 到晚上六点,宴席才真正热闹起来,温如雪作为高堂大人自然有太多事要做,李牧就自己流连在餐桌前。 他敢明目张胆和温如雪说不看好这对新人,可对新人自己却一句话不漏。温薇雅众星捧月一样被许许多多年轻人簇拥在中间,她真的很好人缘,李牧在这时候挤都挤不进去。 “嗳,老头子在哪里?”回头正要去小阳台上吹吹风,猛然间被个黑影儿挡在面前。 “不晓得。”李牧撇撇嘴,将手里一块刚刚拿起的蛋糕放在温扬手上,奶油太甜太腻,不晓得是哪家甜品店的杰作,吃进嘴里呕到想吐。 “唔,ariel在那边,她没再找你麻烦?”温扬一只手轻飘飘搭上李牧的肩,朝ariel方向努了努嘴,随手又将李牧刚刚吃过一口的蛋糕放进托盘里,别人如果不晓得,说不定会再度拿走。 “没有。”李牧回头看他,温扬却笑嘻嘻贴上来。 “不会有人碰的,这种宴会哪里真的有人吃东西,那些女人都穿贴身小礼服,喝口酒小肚子便会凸出来,哪里像你,大吃特吃饿死鬼托身。” 温扬话好多,好像看准了这宴席上李牧孤孤单单一个人,亦步亦趋追在他身边。 “嗳,给我讲讲你如何勇斗母狮子……”他凑过去贴着李牧耳边说话,两个人在大厅一角背光而立。李牧后退一步挑眉看他,莹润的灯光在他颀长的身躯上勾勒出一道金边。 “怎么斗?我哪敢。”李牧抿了抿嘴角:“哪天我得罪了她突然人间蒸发,温扬弟弟,记得十字路口前面供我三炷香,省的我穷到连鬼差勾魂都不愿,孤魂野鬼一只满城飘。” 温扬听他的话,切了一声,然后继续笑眯眯靠近李牧:“你怕什么,我以为你鬼神不挡刀枪不入,怎么这么怕?不然你快甩掉老头子,投入我的怀抱来,再也不用怕ariel那只母狮子,咱们白头偕老皆大欢喜。” 李牧本来略略低头,这时候突然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盯着温扬看,将温扬盯的后背一阵发毛。 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投入你的怀抱?”温如雪的声音温温和和在背后响起,李牧浅浅微笑,任温如雪伸开双臂抱住他,然后低下头在头发上一吻。 温扬恨恨盯着李牧,他刚才表情一定早知道,温如雪不知在背后占了几分钟。 李牧看他咬牙切齿,然后转过脑袋来一阵低低的笑,发鬓贴上温如雪肩膀,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凤凰王座 温如雪也转过身,面目平静淡然看着温扬,一只手占有似的揽住李牧腰身,好似刚才一切没听到,那句反问也烟消云散。 “读书有没有很辛苦?”温如雪笑的像个慈父,如果他没有这么亲密的搂着一个男孩子,而且是温扬刚刚调/戏过的男孩子。 “没有。”温扬梗着脖子,表情很倔强。 李牧勾唇,重新低头拿起他那块吃了一口的奶油蛋糕。 “温爹地,你晓不晓得我十几岁读书时候最怕别人问我什么?”李牧站在父子两个中间,抬起头往人群里看。 温如雪果然上道,跟着李牧的话往下问:“什么?”他笑笑,然后说:“全世界没人比你更好学,为了读书肯跟陌生人回家。” 最后一句贴着李牧耳根吐出来,烫的人耳根发红。 李牧猛地抬起眼,本来温如雪表现很好,没想到他居然也发癫,当着小孩子(温扬)的面就说这种话,情况好像突然间偏离掌控。 “我最怕别人我问读书怎么样,辛苦不辛苦。”李牧接着按自己的铺垫好的话去说,然后抬眼去看老头子,目光灼灼叫他闭嘴。 结果老人家今晚失控,一路揽着李牧腰身发癫,张口闭口噎人。 “怎么?你说话不算话,觉得应付老头子太辛苦?”温如雪一双眼笑眯眯,温扬却已经脸色铁青。 李牧张口结舌,头一次觉得温如雪原来也是道貌岸然癫人一只。他发癫和别人不一样,简直平心静气看眼前魂冒青烟的小孩子玩耍,乐的事不关己一样看好戏。 李牧一向对温扬无感,温如雪将他当做小孩子,他将温扬当做小孩子。起初只是觉得小孩子简单冲动,感情轻易脾气也坏,不过好在对人没谎话,最难得就是这一份真实。 李牧很喜欢温薇雅,因为她热情而迷人的感情,一只看似简简单单洋娃娃,和她在一起总切实感受到快乐和憧憬。不过可惜,温薇雅没那么真实,她可以假到真情实意,却又真到虚伪环生。 真真假假猜不透剧中情,长久以来就觉得疲累。 剩下一个温如雪,根本不真不假,是因为看不清。他根本不必真也不必假,李牧懒得去看,就永远任凭他深湖一样捉摸不透。 可惜某个夜晚之后,许许多多只烟的时间里始终没离去,好似小孩子守护玩具一样不晓得离开。那时候李牧看他一人一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红港的清晨里。大赵风云录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李牧钓的是温如雪,温扬自己甩着尾巴勾上来,钩子要压弯,李牧有点不堪重负。 “温先生,你刚刚在做什么?跟小儿子争风吃醋?难倒真是英雄迟暮,安逸太久不晓得分辨清楚未成年玩笑,老人家和我们有代沟,还是真的想四十岁多岁拼不过未成年?” 回家时候李牧坐在车上,两根手指夹住温如雪领带,姿势暧昧不晓得是推是拉。 温如雪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眼神温和包容。 “干嘛不说话。”李牧伸手摸他脸颊,说话不知客气:“难倒又要装酒醉发痴呆,这回再不管你,让你去睡大街,被寡佬捉去暖窝。” 温如雪听他这么说,终于轻笑一声,启动车子慢吞吞开走。红港的夜晚太妖娆,下大雨也阻止不了男男女女high翻天。 “我不爱寡佬,就中意鲜鲜嫩嫩学生仔。老人家没资格争风吃醋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未成年都不晓得尊老爱幼,不挤一挤排队都买不到票,没有票,怎么入巷?” 李牧被他几句话说到面红耳赤,一张脸发烧四十度超越极限,还要控制声线问他是不是矜持稳重都喂狗吃,什么发癫的话都信手拈来。 “哪里是被狗吃,你先让我被寡佬捉去暖窝,我正当防卫不可以?”温如雪趁红灯凑过去近近看着李牧,两个人距离一粒米不到。 “做什么?”李牧没好气,不晓得当初面对老男人那些冷静小心都哪里去,三句话两句不好听。 温如雪轻笑出声,鼻尖贴着鼻尖,嘴唇碰着嘴唇,两人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可李牧偏为了此时此刻心跳加速。 “怪不得周医生说你脾气会差,宝宝,你这样子很可爱。还好我先买到票,还要买光所有票,贴门神镇守巷子口,谁也不让进。” 李牧屏蔽他所有调笑,自发过滤出有效信息:“哪个周医生?为什么说我脾气会差?” 绿灯刚好亮起来,温如雪撤回身子,破天荒未吃一口嫩豆腐。 “周医生啊,就是周院长,他以前在瞎子街摆摊给卦,没钱花就偷鸡摸狗打家劫舍,阴的亏损算的不准。当年我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才偷偷道破天机告诉我你的秘密。” “温先生,你不要不正经,好好开车免得一命呜呼。”李牧果然被他转移话题,沉默了一会还是憋不住说:“你真是温如雪吗?”重生后,你为女来我为男 温如雪笑笑不理他,小东西歪着脑袋看他,看到人心情大好。 “我不是。”温如雪说。 “呸!”李牧转过头去不说话,立刻又将老人家晾在一边。 牙尖嘴利小东西,温如雪不知何时开始很喜欢听他讲话,久而久之也学到皮毛。 “宝宝,饿不饿?” 李牧依旧不说话,脑袋向后靠在椅背上,晃晃悠悠想要睡着。 “顾嫂煮了汤等你回家喝,你不要睡着了人事不省。”温如雪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说话,李牧昏昏沉沉一句不答。 “明天就送温扬回去读书,你既然叫我爹地,就好好待着等我老了,同我钓鱼玩鸟,给我颐养天年……” “晓得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我想你了啊。”顾嫂微微笑着看李牧趴在沙发上和李妈打电话。她总是坐在小茶几前的沙发上打毛衣,一星期就能织出一双玲珑的小鞋子出来。 李妈在外面玩到不想回家,蜜月期从一个月延长到两个月,又从两个月延长到半年。 李牧挂上电话回过头来,笑眯眯冲顾嫂撒娇:“顾嫂,我晚上想喝燕窝粥,多加点冰糖,蜂蜜也加一点,要枣花不要槐花……” 九月份到十月份,天气渐渐冷下来,李牧觉得时间简直印证两个字,如梭。 顾嫂简直从头到脚完美至极,一个月里将李牧养胖了十斤不止。小方妮和八喜齐齐爱上到李牧家里来蹭饭,尤其是八喜,上个月末顺顺利利诞下一窝小狗,三只小团子拱在毯子里睁不开眼,简直可爱到像是对人用刑。 嗯,用刑,李牧要向小方妮要一只小狗崽来养,结果想法刚生成就被扼杀。 顾嫂说自己皮毛过敏,偶尔带一带小狗还好,每天这样简直是要她老命。李牧很喜欢顾嫂,简直当成长辈一样尊敬喜欢。顾嫂待人太好,这些日子里,几乎快要替代了许久不在身边的李妈。 ☆、chapter 37 第三十七章 “顶硕大个肚皮就当自己真金贵无两?你莫要烧香磕头拜菩萨企图一飞冲天,谁知你肚里这个仔是哪家野种,床上风流放荡还当自己真是一往情深,你快点去医院动手术,我们欢欢喜喜一个家,可受不起你留后大恩。” 烈焰红唇偏偏字字诛心,当家主母人到中年,再包养也沦落糟糠,情人小三再美丽贤淑漂亮也被人鄙夷指指点点。哪怕是真心相爱,谁愿意见到一个没名没分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十月份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刚刚好惹人日日犯懒。 李牧歪歪扭扭靠在沙发上,脑袋搁在温如雪大腿上,桌上一袋水果干转眼被他吃掉大半。 “天气冷下来带你去华沙泡温泉好不好?”温如雪伸手摸了摸李牧脚踝,觉得有些发冷,于是拿薄毯将人裹起来。 李牧挣了半天将腰部以上从毯子里挣出来,嘴里哼了一声,正要伸手去够桌上剩下一半的水果干,转眼就被温如雪支使顾嫂收起来。 他撇撇嘴拿起遥控器换台,大屏幕上那位口口声声诛心的结发妻子已经老到令人作呕,丈夫事业飞黄腾达,拼拼凑凑一个家,亲情犹在,可谁还会爱她?也怪她自己,年岁未带来端庄反而导致乖张,鹤发鸡皮一张鲜艳的嘴,由内而外和由外而内都难以入目。 “喂,温先生,你看如何,你的感情道德观容许你同情她吗?”李牧指着屏幕上那个年轻诱人的第三者,哭哭啼啼说和别人的丈夫真心相爱,再相爱也不是原配,挺不直腰永远被人戳脊梁骨。 “你早和我说这种狗血言情剧最无聊,怎么还在看?”温如雪答非所问,低头捏了捏李牧已长了些肉的脸颊。 “不看哪知道无聊?偶尔看一下,就当是缓解我过高的智商。”李牧笑嘻嘻捏住温如雪的手,他指腹干燥温暖贴在皮肤上感觉很好。 “她在犯罪。”温如雪说,一边说一边拿食指摩挲李牧腮边那块软肉:“以感情为借口拆散别人好端端家庭,以孩子为要写渴望嫁入豪门,这种人以前要被捉去浸猪笼,妥妥一只自甘堕落狐狸精。” 温如雪语气温和,但字字句句站在道德制高点。 “不过小孩子是无辜的,该好好生养,免得日后和母亲一样做事。” 李牧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拿起遥控器来换台,换到财经频带看新闻。 “宝宝。”温如雪突然俯下/身鼻尖贴着李牧,轻轻笑一声,湿润的气流都喷在李牧唇上。 他说:“我是八百年没人理寡佬一只,只要你不嫌弃,娶你都没问题。” 李牧也笑起来:“哦,那我是不是也要塞进腹中一只仔,哭哭啼啼告诉你真爱无敌?” “不用哭,你笑着塞只仔给我,就是堂堂正正温夫人。” “哦,谢谢好意啦温先生,若我真的有仔,也早晚除之而后快,免得深陷其中难以翻身。第一我不想做怪物,你也别发梦做老怪物,第二牵扯太过不是我本意,咱们说好了,你们温家,和我没一点相干。”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1节 “嗯。”温如雪点点头:“你说怎样就怎样。” 两日后温如雪果然带李牧去了华沙温泉,大概去的都是形形j□j上等人,例如商业大佬和某某长官勾肩搭背,看起来亲亲密密一对好兄弟。 “温先生,你这是来度假的吗?那么一大群人酒桌上一人搂一个小美人推杯换盏口不对心是怎么回事?”李牧靠在酒店床头,光着一双脚丫子,白皙赤/裸一双脚踝放在床下面,是个别扭的姿势。 “来‘联谊’。”温如雪笑笑:“挣钱发家,顺便带你散散心。”温如雪实话实说,然后上前攥住李牧一双脚踝放平在床上,让他姿势看起来好受一点。 “哦。”李牧被温如雪握的有点痒,曲起两条腿往后缩了缩,他摸摸肚子,大概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坐几小时车来这里,他肚子早有些饿。 “饿不饿?这里豆腐花很好吃,我带你去吃?先垫垫胃,晚上才好吃大餐。”温如雪笑着将李牧拉起来,居然弯腰下去给他穿鞋。 这一下李牧简直受惊,见他慢吞吞给自己套上鞋袜,还盯着温如雪一双眼不晓得移开:“温叔叔,你看上别人家美人啦?做什么这么殷勤,惊到我两腿发软。” 温如雪听他声音回头,看着他头顶小小发旋,又被李牧逗到无声的笑。 “不是,我怕别人家叔叔看上你,你丢下老头子投入别人怀抱。”温如雪站起身,将李牧从床上拉起来,又小心给他抚平衣上褶皱。 “这话你要记得多久?温先生,你这么小肚鸡肠从前我怎么没发现?”李牧和他一起出门,一只手还被温如雪攥在手心里。 “哦,记到我老年痴呆,不晓得正常说话做事为止。”他回头用指尖挑起李牧下巴,微微一笑:“我早说过,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老头子,你不记得?” 到酒店旁边一家古色古香的豆腐坊,温如雪要了两碗豆花,一碗咸一碗甜。李牧那碗上面麦芽糖浇了翻倍,吃的很舒心。 “再吃一碗可不可以?”等李牧将温如雪面前那碗也吃掉,才小心翼翼抬头看人。 “不可以,再吃下去晚上还要吃么?”温如雪轻手轻脚给他擦嘴,站起身领人往回走。 李牧撇撇嘴跟上,慢吞吞跟着温如雪在小街上转一圈,然后回房间睡午觉。 晚饭时候,到场的那些人里,身边无一不陪着个各式各样的美人儿。李牧慢悠悠被温如雪牵着走,若不是温如雪太显眼,他几乎要被淹没在这些光艳四射的美人堆里。 从一开始李牧就不晓得温如雪为何中意自己,也许日子久了,慢慢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生出来。对于温如雪当时的邀请,大概值得细细品味。不过李牧大多愿意省省力气,宁愿相信是阴错阳差诸神降临,只是不晓得有没有小胖仔丘比特,大概是没有的。 温如雪果然是做主位,李牧贴近坐在他右手边,是个便于亲昵狎玩的位置。多数人座位都是这样安排,并没人觉得不妥。 李牧全程低下头吃饭,没一会碗碟里就被温如雪放置的冒了尖,左手边放了白生生一碗鱼汤,上面星星点点飘着油花儿。 有人席间突然半开玩笑大声说:“呦!果然温总这宝贝就是不一样。”李牧抬头,说话的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人称张老板,此时一双小眯眯三角眼快要被笑容挤没,上上下下将李牧大量一遍,一点不晓得避讳,蓦地叫人不舒服。 惊讶大于玩笑,许多美人儿的目光似有似无往这儿瞟。那当然,除了温如雪,别人都是被伺候,只有李牧,居然劳动温如雪大驾添菜盛汤。 就连李牧自己也猛然间愣怔半晌,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么个情况。从小心翼翼变作大模大样,就这样还觉得理所当然,似乎是被磨掉防备。 “好好吃东西,不要乱想。”温如雪适时在李牧手臂上拍了拍,一句话轻描淡写。 李牧一向不太会说话,晚饭过后自己回房消食,然后等温如雪一起去温泉。酒店长长一条走廊半天没走到尽头,地面擦的像镜子,简直能清清楚楚映出人脸。 李牧慢吞吞踱到回廊转弯处,一大盆绿色盆景遮遮掩掩,后面居然发出细细的喘/息声。 厄,李牧猛然间停住,正预备转身往回走。居然有人风情无两跑来这里野战,还被他遇到,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恨不得立刻回头。结果不经意一眼瞧上地面,清清楚楚两个人纠结缠绕,战况激烈。 那位张老板估计等不及回房,直接找了个没人处将美人顶在墙上,爽到两颊肥肉都微微发抖。靠墙的男孩子被他架起一条腿,此时两眼含泪,不晓得是疼还是爽。 李牧赶紧后退两步回头走,一路奔到温如雪订好的温泉房。说实话刚才画面实在刺激,不过却没一点儿赏心悦目。李牧记性不差,之前记得那位张老板身边带着的是个红唇如火的美女,一转眼又变到了身材清瘦的秀气男孩儿,果然艳福不浅。 温如雪进来的时候李牧两只胳膊垫在下巴下面,趴在池边几乎睡着,两只眼睛迷迷瞪瞪,周身都被水气晕上一层淡粉。 “想什么?”温如雪拨开温泉水走过来,从背后环上李牧的腰。 “嗯?”李牧回过头来,依旧是一副迷糊糊神情,两颊和耳廓都染上一层薄红,简直活色生香。 水里的毛巾随着温如雪动作飘飘荡荡,摇摆时候几乎遮不住半边臀,大腿泡了温泉水此时滑溜溜。李牧懒懒的又要向后靠,膝盖蹭着大腿,柔滑的皮肤也在温如雪身上磨磨蹭蹭。 “困了?”温如雪贴着李牧耳边问,手指尖在他身上来来去去。 李牧被他拨弄的发痒,摇摇晃晃要躲,反而挨挨蹭蹭变本加厉,稍稍往后一靠就感觉到温如雪已经微微硬起的下/身。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李牧回身握住温如雪已经抬头的器/官,两人自然而然在幕天席地的温泉里接吻。 温如雪平常要的很少,少到李牧几乎要觉得他意欲换人。 “温先生,这次还预备刹车?那这样我刚刚好回去睡觉,或者出去给你叫个小美人儿?” 温如雪笑了笑,伸手分开李牧一双滑溜溜大腿,让他两腿叉开坐在自己身上。 “是神仙也撑不住呀,你要去叫美人,还不如给我找盆冷水泼下去。”他说着已经在李牧脸上颈间落下许多细细密密亲吻,和风细雨一样让人受不了。 李牧微微昂起头,一只手臂揽过温如雪埋首他胸前的头,两只乳/尖被吸到红彤彤发胀。 “嗯……”李牧仰起头长长一声鼻音在齿间压抑不住,温如雪深入浅出,很缓很慢厮磨。好像一点都不晓得焦急,一边吻一边动,磨到人脾气全无。 “嗯……温先……生,为何今日不……嗯,坐怀不乱?”李牧突然吃吃笑起来,整个身体被抱在温如雪怀里,水波一样时起时伏。 温如雪这一下慢慢到底,蹭在深处那一点上缓缓研磨,低下头又将一边小小乳/珠含进嘴里拉扯,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但很明白是在笑:“小东西,你在担心我不行?那要再过许多年了。” 温如雪下/身被李牧紧紧包裹,心想,如果可以,早让这小东西死过许多回。 “哦……晚辈这厢嗯……有礼了。” 两个人一边断断续续说话一边做/爱,一场情/事慢慢磨蹭一两个小时。李牧最后被温如雪裹上大毛巾抱出来,浑身红彤彤声音喑哑,看起来愈发诱人至极。 直到温如雪抱孩子一样将李牧抱回房间,在他耳边挑逗一样轻轻吹起:“宝宝,还来吗?需不需要我坐怀不乱?” 李牧微微闭着眼,抬手将他凑到耳边的脑袋拨开,小幅度的飞快点头表示需要。 “温如雪我饿了,我想吃豆腐花……”他哼哼咛咛窝在被窝里,一双眼睛泛水光,可怜兮兮望着温如雪。 温如雪摇摇头,果然很多时候拿他没有办法,拍拍他脸颊叫他好好等不准睡觉,自己穿上衣服跑去隔壁豆腐坊买豆花,居然一点没想到要假手他人。 李牧躲在被窝里偷笑,温如雪刚出门他就迷迷糊糊睡过去,白色杯子推到腰间,刚刚一场情/事的热度还没散下去。李牧最近有些长肉,腰间臂上都是细细腻腻软肉,皮肤饱满好像一碰就要掐出水来。 温如雪出门时因为觉得很快回来,房门并未锁紧,所以一推就开。张易升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刚刚好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本来觉得这位惹不起的温家话事人带来的只是个普普通通中上货色而差异,没想到果然是个极品。 ☆、chapter 38 第三十八章 张易升额上已经见汗,细细密密一层。站在套间的门口,明明晓得这样不对,一双眼睛却还是盯住床上人不放,不舍得转身出门。 他本来是找温如雪,却没想到能见到这番景象。年轻纤薄而又挺拔的脊背微微伏在枕上,脊窝一直延伸到刚刚好搭在臀部的雪白被褥里。 张易升狠狠咽一口唾沫,恨不得立刻上前握住他发红的脚踝,李牧却依旧没自觉,睡到毫无防备,身体一呼一吸间微微起伏。 十几年放/荡生涯,身体永远比脑筋先行一步,等张易升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微微触到温香软腻肌肤,再进一步就要握进手心里。 “你做什么?”李牧迷迷糊糊醒过来,还半闭着眼睛看不清床前人是谁,微微勾一勾脚背,将赤/裸的脚踝收回来。 “哦,是你。”这位张先生还没说话,李牧就微微坐直起来,被子拉过腰间,实在不满意眼前这人过于赤/裸裸神色。 “你认得我?”果然眼前这位给脸不要脸,大半夜私闯他人房间不晓得敲门,还一脸大摇大摆模样屁/股一沉,往李牧床上坐。 两人都在一张床上,李牧光/裸的身子在被褥间摩挲,脸色不太好,老头子刚刚未给他穿衣,居然走出去还不晓得关门,他是太放心自己,还是真不在意戴绿帽子? 李牧撇撇嘴,掩掉眼底厌恶,老头子实该放心,这么个一身横肉脑满肠肥的不晓得是人是猪,果真不如他的老当益壮老人家。 “张先生不晓得敲门?”李牧庆幸以为自己还能心平气和说话,事实上一句话厌烦至极,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踹出门去落锁,再把温如雪粗心大意骂到狗血喷头,心里一团小火苗闪闪烁烁,眉毛挑到不正常高度。 他被这位张先生看到几乎要吐出来,一双几乎不见的小眼几乎将李牧整个人霸占进视野,简直活脱脱视女干,假如他目光长有手,恐怕早伸进李牧严密防范的被窝里去。可惜,这位张先生一定不敢。 “小朋友,你刚刚说认得我?”肥脸张先生答非所问,一张油乎乎大脸月贴越近,热乎乎熏到人几欲作呕的酒气呼啦一下扑在李牧脸上。 李牧皱皱眉,胃里一阵翻腾,果然没忍住,何况他也不想忍,能吐这人一身最好。可惜胃里没东西,李牧伏在床边吐出几口酸水,故意当做自己实在忍不住,第一口就喷这位张先生一身。 “呦,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刚刚温泉池里爽到,温先生下面也很厉害?”哪想到这位脑满肠肥张先生居然一点不介意,反而借此机会伸出咸猪手,不轻不重抚摸李牧滑溜溜的背,情/色和挑/逗意味很浓,且笑眯眯将脑袋越伸越近。 李牧被他一句话气到几乎发癫,猛地回过头,又被这位张先生搭住手臂。 “来,我来帮你看看,温先生如果不晓得怜香惜玉,弄伤可不好。”他说着又要去掀李牧身上被子,胖乎乎猪蹄一样双手居然很有力,钳到李牧手臂生疼。 “张先生,不知道我家宝宝是否不懂事,你有事怎么不晓得打电话给我……”温如雪声音突然阴沉沉在背后响起,手里两碗豆腐花还冒着白腾腾热气,甜丝丝香气惑人。 张易升突然像被烫到一样松手,回头赔上一个笑脸:“哦,呵呵,那个……我看这位小先生似乎不太舒服,帮他看一下而已。温先生好胃口吃夜宵啊,哦,那个,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陪了,您先忙,哈哈。” 他干笑两声起身欲走,温如雪一句话不说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看他,几乎看到人恨不得畏畏缩缩抱头鼠窜,最终在温如雪似笑非笑目光中匆匆疾走奔出房间,还知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等人走后,温如雪才将手里两提豆腐花轻轻放下,他代替刚刚那衰男位置轻轻坐在床头,一双眼温柔可亲将李牧笼在目光里。 “肯定生气了对不对?今天是我错,下回再不这样,不然爹地我给你打几下出气?”温如雪捏住李牧光溜溜手臂,略微粗糙的指腹在上面反复摩挲,一下下或轻或重,慢慢将那块皮肤磨到发红,像是要擦掉别人痕迹。 李牧撇撇嘴,手臂用力却抽不回来,他肆无忌惮翻给温如雪一对大白眼,刚刚要转过头不去看他,却瞥见床头上两碗热气腾腾豆腐花。 一晚上被折腾许久要消耗体力,刚刚又稀里哗啦吐一大通,李牧几乎饿到胃里都绞痛起来,他抿抿嘴,似乎还要故作矜持,却矜持到嘴角都微微颤抖,看着那两碗豆腐花眼里不舍到要留下血泪。 温如雪见他这样,想忍笑却不成功,还是轻笑出声,然后伸脑袋过去亲他脸颊。李牧要躲却被他擒住下巴,满头满脸被轻飘飘湿润啄吻,温如雪此时这样子简直像只撒欢的小狗。 “宝宝,先吃东西好不好?”温如雪依旧笑眯眯凑近李牧耳边,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下李牧小巧耳廓,他说:“不吃饱哪有力气打我,你要实在舍不得打,那冤有头债有主,我刚好不背这黑锅。” 温如雪说完就将李牧囫囵搂在怀里,光溜溜一条温暖身体隔着薄薄衣料挨上皮肤,两个人几乎融到一体。温如雪伸手拿起一碗香甜可口豆腐花,舀出一勺往李牧就要嘴里送。 “温先生,你怎么不再晚回来一点,刚好袋只绿帽子去参选红港先生’(这个好扯淡,大家付之一哂)。”李牧嘴里依旧怨气颇深,却终究抵不过食物诱惑,吃人嘴短,第一口被温如雪执着勺子送进嘴里,他就老老实实不说话,开始选择冷战。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爹地怎么会让你受委屈?月亮你要不要,我摘下来替你砸死他,你说好不好?”他笑嘻嘻逗李牧说话,手里汤匙两人间你来我往传递。 李牧从来不晓得温如雪这样凶狠报复的话都能说成甜言蜜语,直到人慢吞吞将一碗豆花喂完,明明两只碗里两只瓷勺,他却偏就着李牧吃过那只送进嘴里,两个人甜甜蜜蜜吃完一碗,直吃到李牧面红耳赤。 “嗳,温先生,可千万不敢当,免得日后损失一大单生意,还要反过来埋怨我。”李牧吃完一碗,见温如雪半天没动静,便自己伸手去够另外一碗,结果还是被温如雪抢先。 他自己喝掉一口然后吻上来,两人唇齿间皆是豆香弥漫,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分开。 “宝宝,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一掷千金,只要我愿意你待怎么样?”温如雪捏住李牧下巴,两双眼睛四道目光交织在一起,这么缠绵悱恻的境地居然叫李牧只想偏偏头躲开,他心里不晓得还有多少气,并不想被温如雪这么三言两语带过去。 “还有个成语叫金屋藏娇,还有叫烽火戏诸侯,你都听过没有?”温如雪说一句就向前探探身子,最终将李牧毫无间隙抱在怀里。 李牧突然间有些晕乎乎,老头子居然学中学生傻里傻气告白,却偏偏叫人如沐春风。好像他嘴里说出的不是一句哄人高兴的甜言蜜语,而是冬日暖房里开花的声音。然后冰雪消融,绿枝抽新芽。 李牧想,他原来是会付出感情的,可惜没人承担的起,想着想着却忍不住汗毛竖立。 金屋藏娇,果然,他果然说出来了。这就是生生死死再不放过的霸道,或许也无法生生死死,而是生不得,死不得,厌不得,弃不得也违逆不得的蚀骨窝。金屋藏娇,实际上藏得全是红粉骷髅,被金屋生生磨成骷髅齑粉的红粉佳人。 “温先生,你不要光说好听话,说到做不到多跌身份,到时候被嘲笑到哭,也别靠近我怀里来。” 李牧一边说一边很不给面子拿起汤匙自顾自吃东西,舒舒服服向后靠近老男人臂弯里,本来染上红晕的脸颊此时悄然一片雪白。 “你怕什么?”温如雪突然问,下巴从后面搁在李牧肩膀上,说话时候热气就吹在他颈窝里。 李牧拿汤匙的手顿住,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吃东西。温如雪一双手臂全绕在他腰上,在他热乎乎的小腹上缓缓摩挲。 “我怕你一时心血来潮啊温先生,你问问你自己,你四十几年来什么时候动过感情?你说我就信?你当高等学府造出来的都是傻瓜?” 李牧撇撇嘴,最后一勺豆花送进嘴里,低下头拍拍温如雪的手。当初是他自己趁老鹰睡觉的时候自作主张跑来送死,明知深渊有虎还闷头往下跳,没心没肺逍遥快活以为自己握得住局势。 “我要真是相信了,你的底线在哪里?我摸到什么位你才会厌烦我?不如我现在摸一摸,咱们看一看,到底真心能换几两米饭吃。” 温如雪终于皱起眉,神色幽深脸色不善,他一双手握住李牧的腰,突然将将人转过身面对自己。 “哦,是啊,宝宝,我倒是忘了,买来的东西养不熟,割肉去喂都没用。”他微微笑着,眉间却微微现出浅川来。李牧还被他握在手心里,突然深深一个激灵,顿时有种今日就要九死一生的感觉。 ☆、chapter 39 第三十九章 李牧垂着头不说话,这种倔强的姿势却让他脖颈的弧度看起来更加柔软。温如雪拿堆在身下的被子给人披上身,李牧还想挣,却被他拖住手按在膝头。 “没话和我说?”温如雪将人抱在怀里,距离近到几乎能嗅到彼此口唇间豆腐香。 “没有。”李牧依旧低着头,晓得自己终究触到逆鳞,一是不想,二是不敢继续往下讲。 温如雪心头一点点下沉,其实并不晓得自己此时心情叫做患得患失。眼下这小东西一句话不讲,恐怕就是他讲了,温如雪也会想要捂住他的嘴,叫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从而叫他表达不出一点自己不愿或者害怕听到的意思。 两个人相对而坐半晌,眼神却都不在对方身上。屋子里面静悄悄,真是掉根绣花针都能听到。 最后还是温如雪叹口气,胸腔里似乎有许多无奈似的亲了亲李牧嘴角,他说:“宝宝,我很喜欢你啊,以前没有过这感觉。” 李牧怔了一下,然后才抬眼看向温如雪,抿了抿嘴角。老人家果然到这地步还能把怒起压抑下去,情绪都能控制到这地步,那感情该怎么生出来? 李牧看着温如雪,依旧一言不发。大概吃过东西有了力气,终于生出能量来和温如雪沉默置气。 温如雪耐心不是不会告罄,而是有许许多多用不完,太久没人挑战过他的极限,今天居然全用到这小东西身上。 李牧在温如雪膝上扭扭身子换了个姿势,刚刚热乎乎一碗豆花下去,才晓得自己原本不舒服的不只是胃。五脏六腑都沉甸甸的疼,好像在里面揣了一块大铁蛋。 他伸手推了推温如雪,想自己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休息,谁知道温如雪自始至终不放手,两个人从头到尾沉默对峙。温如雪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时时刻刻在他赤/裸的身上游移,像是安抚,更像是巡视领土。 一股气从小腹钻到胸口,李牧索性不管不顾叫人放手:“温先生,你不要像个愣头青一样招人烦,就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你放我下来躺一躺。” “你这样靠在我身上。”温如雪反而抱紧李牧腰身,无赖一样不放手。 两个人这样都像小孩子一样不晓得退一步,今晚这场大战势在必发。 “温先生,你不要做情圣,装也装不像。我妈咪说我最聪明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从来不高估自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来由将自己当做万金之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是少女在发春梦。” “哦?那刚刚我不来,你还单单纯纯让别人替你看伤?” 温如雪这一句话说到醋意大发,两个人都怔了怔,才晓得彼此今晚吃错什么药,必须闹到这地步。 李牧听他这样说,也气到怒火冲冲,刚刚被人摸过的感觉又涌上来,吃下去的两万豆花又咕嘟咕嘟往外冒。他咬着唇,明明火冒三丈却偏偏笑眯眯和人说话,说出的话简直要气到老人家高血压脑梗塞。 “温先生,你何必这样说,人家爬到我身上来,总不好一脚瞪开。那不是你生意伙伴成万上亿一笔钱?放心好了,你温如雪点点头一句话,脱光了我给人看我都不眨眼。” 温如雪明明晓得他是在发癫撒火,却依旧被他犀利言辞说到难以平静。医生早说过他最好不要大动肝火,可他偏要自己吃错药发癫。温如雪深吸一口气,两颗眼珠子颜色黝深,预备平静一下心情再度好声好气的哄。人都抱在怀里了,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他拍拍李牧后背,凑过去亲亲李牧脸颊,小东西简直像气坏爹地的皮孩子,可爹地如何真能和他置气? “好了好了,你哪里来这么多不中听的话……” 谁知好言好语安慰话刚起个头,就又被李牧打断,这回不是字字珠心的恶言秽语,而是他捂着胃,猛地大力掀开自己的手,扑到床头吐到天昏地暗。 “怎么回事?宝宝,是我错是我错,很难受?我叫医生好不好?”温如雪轻轻拍着李牧后背,见他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呕出来,又趴在床头有气无力呻/吟起来。 温如雪刚要上前将人抱住,李牧却突然回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因为最后没有东西吐的干呕蒙上水雾,看人的时候简直如同一把剑温柔逼向喉咙,叫人说不出话来。 “温如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李牧眼底闪着了然的光,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两个月以来,所有变化李牧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不问,温如雪自然不说。中间屡屡试探,都将这秘/密无限期延伸隐瞒下去。 “你真想知道?先跟我去看医生,然后原原本本告诉你。”温如雪伸手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李牧已经疼的蜷成一团,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冷汗,他一开始目不转睛盯住温如雪,然后意识开始模糊,朦朦胧胧感觉自己是被报上了车,然后车子呼啸着奔驰起来。温如雪粗糙的指腹在他脸颊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在他额头上吻了吻,意识就陷入黑暗。 李牧很喜欢温如雪的吻,而老头子似乎也乐于施予。淡而薄的唇,却又不太淡薄,因此不显得寡情。每次被他亲在脸颊上额头上,甚至发间,都有种飘飘然搅动一池春水的感觉。 李牧后来明白,哦,这就是温水煮青蛙。 温扬许久以后和他说,其实他这样的人不太适合走这样一条路。尤其对方是老头子,温温和和让人如沐春风,以为随时都能退出,实际上早泥足深陷。 他以为自己能逆来顺受,其实内心比谁都倔强,底线清晰而愿望美好,不过都是奢望。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叫做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温如雪既然那么想要那个孩子,那给他就是,无非是怀胎七个月,当自己腹中多了块肉。(腹腔生产不能足月,不然粑粑会有危险) 可李牧做不到,他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这感觉就好像自己吞了二十几年的米饭突然被人说都是苍蝇,而得知真相之后的事实是,李牧不会讨厌苍蝇,他会变得厌恶自己,安安稳稳吞了那么些苍蝇的人。 有些人看起来好像很坚强,比如李牧。当所有人,包括李妈都以为他能慢慢接受这事实,可他自己却不。 他怀着小聪明接近温如雪,口口声声为了自己,却没想到不知道被谁摆了一道,是老天爷还是玉帝王母,亦或是撒旦耶和华? 就算别人不说,他自己不在意,可内心深处还是对自己有着潜意识的厌恶。电视剧里总是不缺这样的恶言恶语,师奶操着一口恶毒语言攻击:读书读到没廉耻,大好人生不晓得自己去闯,居然学人做狐狸精,简直浪费社/会粮食。 何况在外人看来,是他勾引朋友父亲。两人中间隔着一层温薇雅,这关系就更加玄妙。他曾经以为只有三十年的人生,此时突然多出一大截,这让他莫名不知如何是好。 他堕落的理由蓦然间失去,那他的堕落就成了自甘下/贱,妥妥做了一只人见人嫌的女表子,走到路上都会被口水淹没到扑街。更有甚者,他还揣上一块肉,如同伊甸园之罪,欲/望之上丑恶结成的花。 一个和风细雨的清晨,李牧在温如雪的臂弯中睁开眼。这样温暖的怀抱依旧是温如雪一成不变的温柔,但似乎在李牧眼里却被瞬间拉伸,拉伸到看不清判不明的地步。 “妈咪……”李牧声音沙哑,似在襁褓中,刚睡醒神志不清居然开口喊阿妈。他一出声温如雪就醒过来。医院特级病房的大床两个人睡都没问题,他们却偏偏此时挤在一起。 李牧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正和人十指相扣,温如雪紧紧贴住他半边身子,将两个人的手一起拿出被窝,慢慢摸索他因为生病住院而略显苍白羸弱的手指。 “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温如雪将额头贴过来,然后亲了亲李牧苍白却因睡太久而略带红润的脸颊。 李牧无意义挣扎了一下,才晓得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温如雪?”李牧眨了眨眼睛,小小声问。 温如雪轻笑一声,伸手指过来摩挲他脸颊,声音温柔低沉:“嗯,你一睡就是两天,顾嫂差点把我骂死。” “骂你做什么?”李牧也笑,没想到温如雪这样的人也有挨骂的时候。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2节 温如雪噎了噎,看他明显幸灾乐祸的笑,差点一时不查将挨骂原因说出来。 “还能有什么,带人出去玩却玩进了医院,还不是我的责任?”他说话间顿了顿,然后掀开被子下床,顺手将被角往里掖了掖,继续说:“要不要吃东西?你以前几小时不吃都要闹脾气。” 李牧点点头,温如雪便起身推开门到外间去。李牧亲眼看到顾嫂和几个医生站在外间,门开了又合上,温如雪只出去一下又走进来。 李牧一直盯着他看,直看到温如雪笑起来,他问:“宝宝,饿成这样?我可不是好吃的,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李牧还是看他,知道他走过来在身边坐下,从被窝里掏出自己的手握住,才微微一笑,一字一顿说出大概温如雪很期待他忘掉的话。 “温先生,我记得你说过,先看病,再给我答案。” ☆、chapter 40 第四十章 墙上挂钟走到七点整,李牧偏过脑袋,脸上表情很僵硬,似乎不晓得怎么笑或是怎么哭。他看着温如雪,眼神空洞没内容,一手搭在自己肚子上,一边缓缓露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温先生,不要开玩笑……”他缓缓地说,心尖上冷到打颤。 温如雪沉默看着他,不确认也不否认,他坐在床头俯下/身去寻找李牧埋藏在雪白色被褥和软枕里的苍白面孔。从他沉默开始,这张脸便一下子血色褪尽。 他一点一点摩挲李牧的脸颊,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额间发际,声音有点无奈和急躁:“宝宝,听着,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很高兴,从一开始到现在,每时每秒都觉得不真实,直到现在……” “温如雪,我是什么东西?”李牧睁着眼睛,这模样有点迷茫,还有点楚楚可怜。 他说:“温如雪,我求求你,保密好不好?你帮帮我,我不要它了,我们不要它,谁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拿出去,你找人帮我拿出去,拿出去……” 温如雪将李牧从被褥里挖出来抱进怀里,然后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已经十一周大了,它有心跳,已经很健康,也很漂亮,我已经见过它了……” 李牧突然转过脸看着温如雪,大概因为距离太近而无法聚焦,然后他说:“你还要说什么?是男是女?像你还是像我?将来用不用功读书?”一句话没说完,他就猛地弹起身子挣扎起来。 温如雪压住他双手,医院的大床很软,李牧陷在床褥的凹陷里,而温如雪则似挨非挨怕碰坏一样压在他身上。李牧奋力反抗,整个大床在两个人激烈的对抗下不堪承受,吱吱作响。 半晌,李牧终于不再动,胸口贴着胸口剧烈起伏。一阵沉默过后,他突然笑出声:“温先生,你疯了么?或者是我疯了……你刚刚说什么,是我的幻觉还是你的幻觉?”地主婆的发家史 李牧看着温如雪,半晌后主动亲了亲温如雪侧脸:“我饿了,一定是饿到双眼发花。你老了,老头子,我们都得去瞧医生,治一治大脑,看有什么病……” 李牧将刚刚被握到青紫的手腕从温如雪攥紧的手心里抽出来,一片深色掐痕,到底不晓得究竟是谁的劣迹。 “我真是女表子,真是贱,居然发梦天马行空毫无节操,温如雪,你猜我刚刚梦到什么?哈哈,来,给你看……”李牧握住温如雪一只右手,然后放在自己饿到咕咕叫的肚子上。 “感觉到没有?一只怪物,会吃人的,嗷呜!”他贴近去盯着温如雪一双眼,神色还有些迷离,居然忽的落下一串泪珠,嘴里真的学怪兽发出狞叫。 “宝宝……”温如雪揽他腰肢,环住他的手臂也箍的紧紧的,脸颊蹭上脸颊,两个人贴在一处。 然后李牧突然喃喃起来,就冲着温如雪一只耳朵,仿佛情人密语,暧昧而温热的气流带着湿润的水气,鼓动着耳膜微微颤抖。 “温如雪。你看,两个人,一条命,都是我的命,到最后它活不活,你决定的了?” 温如雪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一边嘴角,李牧这样说,大概已经妥协。 “你不会。”温如雪低声说,一边说一边亲吻李牧脸颊:“你最惜命。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把血一把肉凝成这么一团小东西,你感觉得到对不对?你早就感觉得到了,你很在意,你舍弃不了。” 神仙门 到温如雪走出房间,几个权威医生全在外间待命,大概刚刚屋子里闹得厉害,这些精英分子的眼神全都微妙的难以言说。 李牧靠在床头,顾嫂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喂粥,上好的燕窝粥,落进胃里像一团温和到极致的火苗,居然熨帖掉很多冲动和不甘。 是的,他很不甘,不甘于命运,可惜命运待他不薄,最少他现在还能安稳坐在几千块一晚的病房里吃喝不愁。不甘于生活,只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如果忽略掉一切不安分因素,所有都和以前一样。不甘于未来,但未来握在他自己手里,他没办法选择创造或者不创造,他必须这样走下去。(必须把baby生下来的意思) 许多不甘于之外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只不过他还是静静坐在这里,想象自己还能有一个正常而无暇的以后。 李牧觉得自己已经被温如雪养坏,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点舍不得违逆温如雪。他觉得温如雪和这团小东西简直像吸血的虫,蛀木的蚁,和他离不得分不开,分开即死。 李牧手里拿着一沓照片,一团丑陋的小东西,大脑袋细四肢,加上一条蝌蚪一样的大尾巴,却好像有一双乌溜溜明亮的眼。李牧盯着它,它好像也在盯着李牧,父子两个人隔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沉默对视,毫无遮掩地看着对方。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点快意,像一个冷到出奇的笑话。好像有一小颗肉眼难以见到的种子很隐晦地扎根在他心脏上,生根发芽。这种感觉无法违逆,就好像他突然间会冒出爱这团小东西和保护这团小东西的想法,但短促的太易忘。 “顾嫂,温先生说你有骂他?”李牧突然转过头去,顺手将照片塞进枕下。 顾嫂笑了笑,依旧是那种看孩子一样的很温和宠溺的笑:“是啊,他不懂不晓得先问我,居然带你去泡温泉,还不好好看着你,叫你被衰人欺负,你说是不是该骂?”佳婿 李牧笑了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纤细洁白,没做过什么活计,只有右手中指上有一块因为长年写字而磨出的茧。 “哦,我都不晓得还有人能骂他,顾嫂你好棒。” “他小时也晓得撒娇,温先生温太太太忙,都是我照顾他长大。许多时候被骂,在别人面前都只晓得抿紧一张嘴,沉默没表情,只晓得和我撒娇。又一次他发梦叫我妈咪,被温太太知道,几乎几年没给我好脸色看。” 顾嫂一边说一边笑,别人听来像是逼仄压抑往事,她却说到一脸微笑,似天壤之别。 李牧回头看窗外的天空,阳光不太强烈,若有若无越过窗棱照进来,挨上头顶白炽灯灯光就消失无踪。李牧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鱼,被网网住无法挣动,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动一动鳃,努力而艰难的呼吸。 “李小先生……”顾嫂突然轻声喊了李牧一声,唇角额间都是荡漾开来的笑纹:“温先生长大了,可在我眼里还是那个倔强沉默的小孩子,上次见到他和你撒娇,我很开心。” 李牧毫不在意地笑笑,回过头继续吃东西,顾嫂带来的一大盅燕窝粥似乎不再十分食不知味。 感情分许许多多种类,不伟大也不纯粹的,往往也不太牢固,如果一直下坠,就只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chapter 41 第四十一章 温如雪去港大给李牧办休学,日日工作过后都过来小楼陪他,两个人依旧见面微笑,可惜感情泛泛如同点头之交。 “温先生,你真的不必日日看着我。”李牧几乎是在房间内奔跑,他几乎一月未见天日,白炽灯照应出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细腻的机理之下青色的血管和弯弯缠缠不分彼此。 “宝宝,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好不好?”温如雪也坐在窗前,透过一小片拉开的窗帘看外面过于晴朗的天光。 过于晴朗,对于李牧来说,他抬手撩起薄薄的窗帘,阳光照在身上,愈发觉得自己锈迹斑斑,到处都是霉菌和被腐蚀的苔藓。 “我不需要你陪我,你让我自己去。”李牧不晓得是第几遍和温如雪讨价还价,以往太过简单的要求,到如今如此遥遥不可及。他在那扇大落地窗旁边跪下,两只手掌和额头全部贴在玻璃上,以一个膜拜的姿势表示自己的急迫和颤抖。 他用力的推,可惜这窗根本没栓,如同一扇被钉死的门。 “温如雪,你让我去上学好不好?这孩子我不动他,原原本本给你,你也说了你相信我,我会很乖,一直等到它出生。”李牧侧过一张脸,雕塑一样僵硬着表情。 他两颊瘦到凹陷下去,十根指头根根分明,指节瘦到凸出来。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只略微凸出的肚子,看起来像一只滑稽而凄凉的秋后螳螂。 可是他像野草一样坚韧不屈,吃什么吐什么就不停地吃,直到他自己感觉到吃下去的东西终于比吐出来的多。他也从来不流眼泪,除非眼里进了沙子需要生理盐水来洗涤。 李牧似乎永远维持着自己的生存本能,求生的意志在时间的冲刷下纹丝不动。他将所有倔强都糅杂在紧迫逼人的分分秒秒中,从不祈求上帝或神佛给予他逃生之路,而是自己寻找机会。 温如雪请了无数医生和专家来看,可没人说得出原因。在李牧上次住院过后的两个月里,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像一只被扎破了的气球或者被虫蛀过的树,只剩下一具令人心疼的骨架。 “宝宝……”温如雪站起来,慢慢将李牧抱进怀里,胸腔贴着他单薄的脊背,那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温度传过来,居然出奇的熨帖。 “再过几天,如果drew也看不出病因,我们就拿掉这个孩子。”温如雪微微笑了一下,一只手抚在李牧肚子上,在微微隆起的地方摩挲过一遍又一遍,然后弯下腰,闭上眼睛亲吻。 “再见了,小东西……” 李牧被他吻到突然笑出声,他一手摩挲着凸出的肚皮,一手托住温如雪的下巴,两个人平行对视。 “温先生,又玩什么花样?不声不响的非要了它,现在又不经我同意要丢掉它?” 李牧敲了敲温如雪的脑门,一声高过一声,直到温如雪将他手掌攥进手心里:“我跟它讲再见,如果它要用你的姓名来换,有些不值得。” “哦……”李牧做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然后微微笑起来,直到笑出声:“谁提供神奇演算公式给你,怎么不值得?温先生,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你至今认为我不是生病,是发神经!” 温如雪抱住李牧的腰,欲言又止,实际上还是沉默是金,因为话说太多遍,早就说到人生出抗体。他招招手,居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虎背熊腰壮汉出来,一人一边卸下去一扇巨大的玻璃窗。 那扇长久封闭的窗户被强行推开,温柔的凉风吹进来,米色的窗帘随风飘,好像邀请人从二楼徒步落下。 温如雪用一整张柔软的毯子将李牧裹在怀里,终于还是将李牧已经生出抗体的话再说一遍:“宝宝,我很喜欢你。我留下你,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如果它伤害到你,我会亲手解决。” “啧啧啧,温先生,又扮苦情计?你心里明明在说我不晓得有没有良心,居然硬起心肠来拿宝宝和自己的姓名开玩笑,你以为我绝食?你以为我心思郁结所以日渐消瘦?我告诉你我没有,别再费心算计我,不如早点找好大夫救救你儿子,顺便给我买一副好棺材。” 李牧乖乖顺顺倚在温如雪怀里,两个人看似亲密,实际上貌合神离。养胎养到只剩下八十磅,瘦骨嶙峋一摸硌手,果然人类各司其职才最美妙。好像他,平白无故多出个女人的职责,天道有常,而作为惩罚,生命如同一线烛火,摇摇欲坠。 晚间吃饭,李牧又呼噜呼噜喝下一大锅鸡粥,白煮蛋吃了两个,不到半个钟头,又冲向厕所吐到干干净净。 “顾嫂,再煮一锅鸡粥来。”李牧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微微耷拉着,脸色灰白。 一个月前顾嫂还日日哭个没完,以为他是妊娠反应而发愁,痛骂老天爷作孽。而如今,天地都怪不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将“神仙汤”喂给下水道。 天擦黑,李牧躺在床上,毯子下一副薄薄身体,轻如无物。温如雪从浴室出来,站在床头盯着李牧睡着的脸看。如果不是他露出毯子的脑袋,恐怕察觉不出毯下睡着人。 他瘦成这样,简直如同一枝易折的竹。温如雪吞了吞唾液,走到床边俯下/身,温暖湿润的嘴唇碰了碰他嘴角。李牧居然微微闭着眼,瘦弱的身体依过来,手臂从毯子下面抽出来,环上温如雪脖颈。 “我想我妈妈了,你帮我叫她回来好不好?”前所未有的示弱,柔顺到如同一只待宰的羊。 据说,人之将死,总会想见一见亲人。 温如雪拿鼻子蹭蹭他脸颊,露出少有的无助表情:“好。”他答应的很干脆,不晓得自己此时的行为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替人瞑目。 十二月的红港还是有些冷的,温薇雅两个月里几次三番想要来见李牧,都被挡了。李牧四周如同筑起了一道不透风的墙,一丝一毫的光线或是风声都透不出来。 医生日日跑来检查,每次结果都是胎儿健康到不能再健康,可惜李牧却好像日日熬到油尽灯枯。如此胎儿健康有什么用?到时一样殃及池鱼。 成美珍于十二月中旬正式到港,一下飞机就被温如雪接走,直奔港大附近的高级住宅区。 李牧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一大桌好食,半坐半躺靠在温如雪怀里。敲门声响,温如雪起身,顺便抱他上床。 “大概你妈妈到了,你一整天都在笑,现在终于等到。”温如雪低下头亲吻李牧前额,一触即走。 李妈进门,风风火火就奔到李牧床前,见到儿子这个样子,立刻回头瞪视温如雪。 她一根手指戳着李牧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想吃什么为何不说?他就在你身边,哪怕咬一口都不会成现在这幅鬼样子!我不回来你就等着扑街?究竟晓不晓得要尽孝道?我不走你敢走在我前头,黄泉路上也要拧下你的耳朵来!” 李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桶,才一把掀起李牧身上的毯子。她蹙起眉,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李牧的肚子。 “几时发现的?” ☆、chapter 42 第四十二章 李牧回头去看温如雪,温如雪走到他身旁来,一只手揽过他肩膀:“十八周大小,很健康。” 很健康这三个字咬字艰难,谁也没想到这一对创造小孩的人是如何计划着杀掉它。 “妈,你一点都不……”李牧刚要开口,却被李妈截断。 “不什么?不惊讶还是不害怕,你是从我肚子里掏出来的小孩,你眨眨眼我就直接知你几时要睡几时要吃,你在我眼里生痣啊宝宝。”她说完一把将温如雪拨开,自己走到李牧身边坐下。 “来,你乖,给我看一看。”李妈将手掌钻进李牧衣摆,热乎乎贴在他肚皮上,眼里微微露出一点不可思议来:“呦啧啧,我的小宝贝,居然这么顽强,它好的不得了。” 温如雪静悄悄走出房间,留下空间给这一对母子。等他关上门,李妈才瞥一眼他离开的方向,严肃正视李牧。 “你怎么打算?”李妈问,一边轻轻抚摸李牧柔软的黑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事先知道一定会发生?妈妈,我很害怕。”李牧突然像个小孩子,赤/条条卸下所有防备武装,黑而大的一双眼睛嵌在苍白瘦小的脸上,微微带上一丝水气。 “我走不了,他不会放过我。”李牧伸出手捉住李妈衣摆,然后深呼吸,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绪。 “这里到处都是人,我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看到我。他不让我读书,不准我单独出门,日日夜夜和我待在一起,他说他喜欢我。” “你不信?”李妈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问。 李牧轻轻翘起嘴角笑了一下,似乎这动作用太多脸部肌肉,他的表情一下子又僵硬起来:“你信吗?”他指着自己的肚子:“从我变成这样子开始,他就说过无数次要拿掉这团东西,可惜每次都因为下一个医师的到来而向后拖延。直到……直到我能感觉到它的心跳,甚至感觉到它在看着我,直到我自己舍不得!” “那就保护好它,它很可爱。”李妈揉了揉李牧后颈,尽量放轻语气:“是我的错,我害怕你像你爸爸一样离开我,我改变了你,你不信对不对,但是我做到了。” “但是这就是代价。”李妈将探进李牧衣襟的那只手拿出来,微微冲他笑。 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李牧抬眼看着自己妈妈,并未有一点不可思议。 “所以是那碗汤?我以后都是这样?”李牧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既然现实已经纷繁复杂,不如快刀斩乱麻,趁着时机还未过。 时机未过,是因为还没做选择。 “温先生,给根手指来煮汤,为了你的人你的仔,愿不愿意?”李妈傍晚时候霸占了顾嫂的厨房煮汤,她高高束起一头刚刚打理过的卷发,掂起一只菜刀走出厨房。 李牧自己在卧室睡觉,温如雪就在他旁边的书房里面做事,一沓一沓的文件似乎总也看不完。他听到李妈的话回过头来,便看见她提着一把大到夸张的刀站在门口,被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男人一左一右拦住,前面还站着神情严肃的顾嫂。 几个人深思微妙,李妈和温如雪隔着一张茶几相对而坐,好像单纯丈母娘对峙女婿。 “喏,温先生,我家乖仔从来很聪明,居然被你三两句话哄到团团转,纠结到几乎头发脱落,将我叮嘱的话全部忘到脑后。我可不想看到他和烂仔谈恋爱,居然还动真感情。” 李妈手里捧着一杯茶,啪一声拎着刀柄拍在桌上。 “你晓得吧,你比他多吃二十年米饭,小孩子在你面前再装深沉也是一汪清水。你也不要和我说你有多喜欢他,你们都还没到无法自拔的地步,现在又有了这一层,既然都舍不得那小东西死,就得付出代价。” 温如雪点点头,表示侧耳认真听,恭恭敬敬示意这位丈母娘大人继续说。 “宝宝以前平凡到像只丑小鸭,后来变成这样子,但自卑不会变。你既然接受他肯定调查过,他爸爸怎么死,你比我还清楚。” 李妈喝了口茶,眼神放空,这段谈话预备很长,她似乎已经自动进入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里去。 “他发达了,在外面养小女孩儿,果然夫妻两个应了那句话,可以同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年轻时候也口口声声称爱到不能自拔,可惜到最后还不是一抹嘴就去偷吃?男人话几时可信过?我家乖仔智商一百八,你别当他呆瓜来骗。” 温如雪点点头,他果然知道这段历史。李妈后来亲自毁掉两个人辛辛苦苦建起的事业,然后拴住她男人到三十岁,直到最后人死在她怀里。 这些李牧未必不知道,人前人后当做不晓得,实际是异常平静,底下却波涛汹涌。他当时还小,有些种子已经种入心田,直到慢慢长大根深蒂固。 “他看似不情愿,是因为害怕,实际跟定你,你若将来不爱他,就老老实实放过他,要叫他俯首帖耳臣服于你,我明明白白告诉你,透过我心头肉眼底痣来看,不可能。” 温如雪沉默看着李妈,良久,直到李妈觉得他一双眼睛也看到了自己心底。他脸上一派温和,却被人看见深邃之后的波涛起伏。 “我很喜欢他,我不可能放过他,我已经做过决定,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温如雪声音平静,举重若轻,好像李妈手里那杯茶,茶水已经过了最初烫口的阶段,开始变得容易下咽。 “好吧。”李妈敲了敲桌上的刀:“他自己的决定就得自己承受,如果他真的倒霉到那个程度,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不怪别人。一个人一生总得砂锅这么一次,才能对得起日后聪明世故的自己。” “现在借我一根手指熬汤?他就这一条活路,你要不信也罢,我们一起看一尸两命。” 温如雪听过她的话,微微笑了笑,竖起十只手指给她看,说:“你看看,中意哪一只?” 李妈看他如此爽快,反而撇撇嘴,去厨房拿过一只白瓷碗啪一声放在温如雪面前:“喏,要你鲜血做药引,一日一滴,直到小孩子出生。人老成精,我比你年纪长,有时候也看不清你真面目,估计因为你太爽快。” 顾嫂拿酒精棉过来,一根极细的针小心翼翼在温如雪食指上扎出伤口来,浓郁的血红顷刻间便涌出来,落在白瓷碗里好似一朵白底红花,凄艳到难以置信。 “别再和乖仔说你喜欢他,物极必反,你要做给他看。”李妈端着瓷碗进厨房,走动间带起一股轻风。 李牧迷迷糊糊被李妈轻声唤醒,似曾相识一碗黑乎乎药汤,灯光下黑中泛红,气味馨香而浓郁,深处似乎还有若有若无一丝腥甜,热乎乎一大碗勾人肠胃。 许久未见的食欲突然间翻江倒海涌上头,李牧接过碗,未置一言咕咚咕咚大口喝掉,末了被李妈揩掉嘴角的药汁儿。 药汤流进胃里再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好像一句干枯的躯体重新注入生气。 李妈摸摸他的脸,轻声笑:“乖宝,我以为你多能忍多不屑一顾,他日日在你面前晃,居然日日完好无损到现在。”后半句在嘴里打了个转没说出来,你何必自残一样坚持?无助的自以为是? 李牧也笑:“怎么可能没吃过,我满嘴鲜血淋漓恶鬼一样的时候怕吓到你,你不晓得我当时多气势汹汹。还好你从小教育的好,将我教育成君子不贪食,没让这小东西一出生就成孤儿。” 李妈听他话,突然侧过脸来,一双手捧住李牧脸颊:“下次不要委屈自己,如果这次不是我赶来你还有命活?这是最后一次教训,以后再学自私一点,听妈妈的话,能做到吗?” 李牧点点头,可惜有些事正是因为自私才不能做。就好像妈咪叫他自私,是因为她自己自私,要保护他爱的孩子。 于是李牧又一点一点胖起来,胖到圆滚滚的肚子令他无法平躺,每日走路腰酸背痛,从来没想过原来女人坐胎是这么一件辛苦的事。 到第二十周开始,小家伙就开始不安于室,软软的肚皮内似是一方福地,任他打拳踢腿不亦乐乎。 “顾嫂,温如雪什么时候回来?叫他去老街外带素烧麦给我吃。”李牧走出房间,看着坐在阳台上举着两只针织小鞋子的顾嫂。阳光照在他碧玉无暇的脸颊上,映出一片莹润的光泽。 李妈回来一周后李牧体重就开始稳稳回升,一大一小身体检查都不晓得有多健壮。 “嗳,先生刚刚通电话,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顾嫂回过头,落入他一双温和的眼,此时表情居然和温如雪平常一般无二。 李牧笑了笑:“哦,那就叫他掉头回去买。”他调皮地拍了拍肚皮:“他儿子想吃。” ☆、chapter 43 第四十三章 小孩子七个月李牧就要被推进手术室,到现在还差六周零三天,然而隔天就是大年夜。 李牧被温如雪包成一个球,宽大的外衣将他包裹起来,刚刚好遮住他不正常隆起的肚皮。 红港几百年不下一次雪,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似乎今年的冬日格外冷,室外最低温不到十度,大街上难得一派冬日景象。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3节 李牧因为散步过久而连指尖都微微浮肿起来,他还是笑眯眯的不愿停下来。温如雪强迫揽他腰带他往回走,他却推阻挣扎,决不后退。 “温先生,温如雪!我好容易才出门放风一趟,让我多呆一会好不好?”两个人有商有量,四周匿着一群隐形人,李牧才懒得去找,因为找也找不到,全是温如雪那些素质颇高的保镖,不过现在这些保镖有些像狱警。 温如雪低下头凑近李牧脸前,拿嘴唇去试他下巴乃至脸颊上的温度。李牧一双眼睛亮晶晶,两颊红润,下巴微凉。 “好,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好不好?”温如雪攥紧他揣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的手,抬头看四周有没有可供下午茶的餐厅。 大街上人来人往,总有人向往美好未来努力奋斗。李牧将温如雪的手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热乎乎捂上自己有些发冷的鼻头。 “你儿子想吃豆腐花,上次温泉旁边那一家。” 果然,有求必应,哪怕所有要求任性不堪,甚至无理取闹。大年夜前一天打电话给豆腐坊的胖老板,让他撇下所有事情做一碗高价的豆腐花,然后驱车几个钟头跑去温泉汤。 车子走很久,李牧窝在后座里昏昏欲睡,脱掉鞋袜一双小腿统统搭在温如雪腰间,已经浮肿到和平常不一样粗细。温如雪轻手轻脚给他按摩,居然很有几分专业的样子。 “唔,温先生,快点快点,它在动!”李牧微微睁开眼,突然拽过温如雪一只手按在自己肚皮上,小东西胎动再轻微,在两个人沉默认真的感受下也变清晰。 “感觉到没有?”李牧问,等平静下来后又嫌弃一样将温如雪的手掌扔开。 温如雪轻笑一声,继续给他按腿。他的小孩子和小小孩子,一呼一吸间都如烟花般灿烂,永不落幕的烟花。如斯少年太妖孽 “当然有,小朋友这么好动,一定健壮到不行,会不会很辛苦?”温如雪起初只是无声的笑,而后慢慢笑出声来。大概李牧曾经闹人太厉害,到如今两个人温馨和睦在一起,连他这种宠辱不惊的性格也在感叹自己好命。 “没有很辛苦。”李牧耸耸肩,然后歪着脑袋看向温如雪:“怎么办,如果很辛苦,难倒能掏出来给你揣?” 温如雪依旧是笑,笑到李牧忍不住拿脚瞪他手臂,却被结结实实捉住。 “好啦,不要动。”温如雪看着李牧,从来不管车里还有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吻下来。 缠缠绵绵一个吻,舌尖勾着舌尖缓缓搅动。李牧觉得口腔里每一寸都被他照顾过,痒痒的耐人寻味,就忍不住捉住他舌尖轻轻一咬,又换来他唇贴唇的一声轻笑。 “温先生,你最近总是发神经。”李牧握紧他温暖而干燥的手,一吻结束的时候还有点激动,胸脯起伏气喘吁吁的说话。 “哦?我哪里发神经?”温如雪果然问,嘴角依旧挑着笑,这笑容似乎时时刻刻浸淫到骨髓里去。 李牧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眼神颇有些嫌弃和不解:“老头子,都说五十而知天命,你难道真知前路何为预备大发一笔横财?不过你这才四十出头,生理心理都不符合,干嘛总是磨磨唧唧笑,笑到人骨头发冷。” 回答是无声,李牧刚刚要回头看温如雪为何沉默,却突然感到衣裳下摆被掀起来,腹部一亮,随即被落上一个湿漉漉的亲吻,顿时浑身恶寒头皮发麻。 “嘶——”李牧倒吸一口气,将温如雪的脑袋抱在手心里,可惜这时候老人家已经干完一切想干的事,衣服下摆重新被盖上,温如雪依旧一副笑眯眯模样。 “温先生……”李牧讷讷喊,简直有些被他吓到。 “嗯?” “你真是越老越变态。”没想到温如雪肉麻起来如此恐怖,连年轻人都吃不消。 “哈哈……”温如雪难得爽朗地笑,李牧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几分钟内第二次被他吓到。 “那个……温如雪,生病了要去看医生,上次你给我约那个心理医生我还有他电话,不如我陪你去……”一句话没说完就又被亲了下嘴角,李牧有点抓狂,一巴掌将老人家推开。重生之卿本惊华 “其实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也不知要做什么……”温如雪说,然后继续给李牧按摩双腿。 车子已经走到温泉汤附近,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窗外景物朦朦胧胧向后飘,李牧也有点飘飘然。 其实成美珍女士说得对,说得再多都没用,重要的是做出来。温如雪四十几岁中年人,大概这一辈子第一次谈恋爱。这场你追我逐的感情游戏里,他像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一开始只懂得虚伪的温柔。而现在只懂得对人好,非常非常简单,就是对他好,力所能及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好。 就好像小孩子终于得到心爱的宝贝,待在身边的时候总忍不住微笑,忍不住要去碰碰他,逗弄他,毫无缘由的,不晓得还能做什么。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温泉汤是正常营业的,大冬天泡一泡温泉是大多数人乐于选择的享受。不过豆腐坊的老板老早就关了店门回家过年,今天被温如雪一个电话临时召回来,居然还没怨气,乐呵呵给两个人盛上两碗豆腐花。 李牧终于如愿以偿吃到他无理取闹换来的豆腐花,胃里暖烘烘,便又要下地散步。温如雪拿他的不老实没办法,只能作陪,由着人在温泉汤长街附近闲逛。 凡是挂名旅游的地方都有卖纪念品,木雕和竹雕工艺精湛,屋子里还散着淡淡的檀木香。李牧趴在人家小店的柜台旁笑嘻嘻地看,有喜欢的东西就拿出来把玩。 “嗳,温先生,搞的我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小店,坐在里面没事打打瞌睡也是好的。”他说着往最里面的柜台靠过去,看中一双老山檀戒指。 “我给你开一家好不好?”温如雪跟在他后面,果然这么答话,李牧早料到他的百依百顺。 “和你说笑的。”他将温如雪从背后拉过来,叫店员把那对戒指拿出来。 “温先生,把这对戒指买给我,咱们一人一只,套在这只手指上好不好?”李牧耳尖泛红,微微侧过身对着温如雪点了点自己左手无名指。他身材其实已经有些胖乎乎,连手指头都圆润可爱。 温如雪轻笑一声,并不说话,只是接过店员手里的戒指直接往他手指上带,做的永远比说的多,这是他奉行的宗旨。知善而行 可惜不随人愿,两只戒指一只带在温如雪手指上刚刚好,另外一只却套不到李牧手指上去,因为是女士戒指,所以显得有点小。 李牧捏住温如雪衣领讷讷说:“我很胖?”他又看看自己一双明显便圆润的手,撇撇嘴:“我好丑,好像猪扒……” 温如雪笑而不语,问店员这样的戒指还有没有另外一对,几个店员翻箱倒柜去找,终于找到一双有些相像的。 两对戒指巧夺天工,老山檀泛着温润的光,还微微带着令人安神的香。可惜温如雪偏要暴殄天物,一口气买两对戒指,毁掉其中两只女士的,两位男士一人一只,将单纯小店员看到目瞪口呆。 傍晚时分,老人家牵着一块人形猪扒在长街上慢慢走,落日的余晖盖在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长路尽头有一口老井,大概许久没用,上面盖了快青石雕成的井盖,龙腾凤舞,雕工说不上精细,倒也很出神。 李牧终于累到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井盖上休息。 “宝宝,有什么感觉?”温如雪蹲下给他捏腿,顺便先将人拽起来,脖子里围巾扯下来叠整齐垫到井盖上去。 “想上厕所。”李牧拍拍肚子,尿频已成家常便饭,再不会不好意思说,就好像感受到小东西在里面翻腾踢人也不会再不知所措。 李牧又回到豆腐坊借厕所,温如雪就等在大门外。胖老板笑眯眯站在一旁和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决计不好接触的大老板搭话,净说自己家世。原来他也年过四十儿女俱全,老婆虽然是河东狮,但到底是被自己男人宠出来。 一家一本经,难念不难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胖老板肯今天出门给人做一碗豆腐花,大概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种人心胸宽阔热心肠,是不是天生不知道,但起码得有一个好的环境,例如幸福美满家庭,才能造就的出来。 温如雪笑着和他叙话,心里像长蚕虫,一层一层裹出晶莹厚重的茧,正预备破茧成蝶。 ☆、chapter 44 第四十四章 感情游戏,谁先陷进去谁先死,心一动,五毒俱全,贪嗔痴慢疑都被勾动,天雷地火好与不好都被暴露人前。哪天发现自己贪婪丑陋无药可医,哪天就笑的自己究竟爱多深。 就好像今天,温如雪在豆腐坊大门前站了半晌,久到他忍不住多心疑虑,走去看,果然一方小小天地内,本该有的身影已经不见。 找! 不远处急匆匆开来一辆车,下来八/九个黑衣男人,长街的风都转了向。温如雪一路走到长街尽头再走回来,半个钟头来来回回好几趟,表面平静,心中却蓦地抽痛,这疼痛不晓得从哪里来,极轻极淡却挑动脆弱神经。 理智和冷静一并消融殆尽。 果然想留住一个人很容易,只是不能够心软,少看护一会都不行。温如雪将李牧关在大屋里几个月,以为他好容易想通,一路乖巧顺从,没想到一回头就如同脱了缰绳的马,寻寻觅觅毫无踪迹。 人人心中一份倔强,温如雪手心里这宝贝更像小动物,野性在最深处,平日里乖顺到叫人放轻防备,眨眼就脱离掌控。 也是,谁愿意被关大屋七个月,眼巴巴看白日黑夜轮番转却与自己无关。白炽灯一盏分不清春夏秋冬,没自由,说爱做/爱都没有用。 温如雪在长街尽头那口老井旁蹲下,一只手搭在青石板上,亦真亦假的花纹雕刻似乎还带着那孩子身上的余温。第一次有人敢拒绝他,还拒绝的这么彻底。李牧终于展现出那份独有的个性,有点骄傲,有点狡猾,就是着一点一点加起来,叫人根本没办法掌控。 突兀,无预兆,怎么预料。 温如雪想,只要人还在红港,几乎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人一旦抓回来,就折了他的腿,断了他的翅膀,拴起来,拷起来,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嗳,温先生,你不是在大门口等我?”热源从背后缓缓靠近,李牧伸手拍拍温如雪肩膀,大围巾刚刚进门的时候摘掉,这时候自己还没记得戴上。 老人家猛然间站起来,也不怕大脑缺氧,一双眼睛锁住李牧,捉住人就往不远处的车里拖。 “怎么回事啊老头子,刚刚大概猛一下走太久,我下面有点见血,你还这么赶难倒要谋杀亲属?你不要它我要啊,大不了你出赡养费,我自己来养。”李牧被他捉到手腕发痛,抽出来已经是一圈淤红。 温如雪这才回头看他,居高临下。一群黑衣人马训练有素地收队,还好还好,不必承担衣食父母冲冠一怒。 “温先生,温如雪?你生气啦?”李牧摸摸温如雪的手,一片冰凉,不晓得在寒风里走了多久。 他笑眯眯看着温如雪,踮起脚尖亲亲他下巴:“这么不信我?”李牧看着温如雪一副严肃面孔,难得露出一副傻呆呆模样,乖的可爱。 “好吧。”他叹口气,小心翼翼伸出三只胖乎乎手指头:“我李牧,今日起乖乖待在温如雪身边等baby出生,如有不遵此例,以为背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他手里捧出一对竹雕工艺的龙凤镯,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各地风俗不一,本地定亲一定要有龙凤镯,统统真金白银喜庆无两。 李牧说:“温先生,温爹地,我还要不要超天地三叩首,然后和你滴血结盟?你再不信我我就真走了啊,我就甩了你。” 甜言蜜语谁不会说,李牧若说起来,居然更加得心应手。 温如雪微微挤出一个笑,搓了搓手指,然后揉揉李牧的脸,将他手里龙凤镯揣进兜里,轻声念一句:“礼成。” 温如雪陡然成为李温氏,这是他自行愿意,没人逼迫。 “你刚刚就是去拿着个?”温如雪将李牧一双手继续揣进自己口袋里,领着人慢慢往前走,前路慢慢又有了色彩,不,这色彩还不单纯,而是五彩缤纷。 “唔,胖老板店里有后门,我考虑给你个惊喜,不过没给钱,我赊账,说待会温先生来付。” 温如雪突然将他抱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李牧吓一跳,然后老老实实伸手揽上温如雪后脖颈。 “好,温先生老当益壮,我现在是千斤顶,难为你还能抱得动。” 温如雪说:“你不是说太累所以见了红,我抱你走,顺便庆祝新婚快乐,佳偶天成。” 李牧笑眯眯窝在他怀里,其实没什么特别感觉,肚子里那一团沉甸甸却又轻飘飘,好像给阵风就能上青天,大概给点阳光就能灿烂也是这个道理。 晚上回到家,温如雪有请来医生给李牧翻来覆去地看,直到李牧觉得皮都快被人看穿。 医生说:“没问题。” 三个字,两个准爹地同时松出一口气。顾嫂拍拍胸脯,显然也是被吓到,只有李妈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依旧从厨房端出一碗汤,黑黢黢泛红光,任谁都晓得那是血光。 电视里闹哄哄放着肥皂剧,李妈教训完李牧就回家陪丈夫。对于下午失踪一事,温如雪绝口不提,却是李牧自行招供,然后被成美珍女士好一通说教。 “不是不让你跑,是怕小孩子出事。你以为你现在脱掉重重枷锁还是自由人?别忘了你肚里这个,才是真正累赘。这不仅和你有关,也是他的血他的骨,是他打在你身上的印记,带着这小东西,你以为你跑的了?” 李妈撇撇嘴,手指尖捣着李牧脑门,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小声教训儿子。 李牧抿抿嘴角,缓缓眯起眼睛:“成妈咪,谁说我要跑?我喜欢他,我早就正视自己的心。” 李妈瞪他一眼,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回却真的看不清。他拍拍李牧脸颊,说:“乖宝宝,谢天谢地你终于晓得坦白,不过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不要骗我。” “当然不,我怎么会骗你!”李牧夸张惊呼,好像受到自己母亲不信任的侮辱。 李妈朝他翻个大白眼,刚刚好温如雪敲门进来,热水已经准备好,温先生亲自躬身放水,好似莫大荣耀。 “来来来,温先生,给我洗澡。”李牧张开胳膊,叫老人家抱他去洗澡,顺便再次体味被人伺候。 李妈穿上大衣出门,夜色正好,红港日日夜如白昼,那一片灯红酒绿里,若是丢了人,还真是不好找。 李牧半躺在浴缸内任人摆弄,两条光溜溜小腿落入温如雪温热手掌。他两条腿依旧有些浮肿,此时被温如雪揉弄的很舒服。 温如雪打开花洒,试好水温才往他身上冲,泡沫一层一层落下来,他皮肤触感愈发光滑柔腻,好像最上等软玉,散发着与众不同的荷尔蒙。 “温先生,老实说,你嫌不嫌我丑?”李牧用力低头,下颌处浅浅挤出一圈双下巴,果然胖到珠圆玉润。他嫌自己像猪扒,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温如雪轻笑一声摇摇头,他对洗澡工作态度认真,专心致志上下揉弄李牧肌肤,实则光明正大吃豆腐。 李牧微微喘息,嫩乎乎脚趾肚已经被泡到起皱。他还不甘心,偏要逗老人家说话。 “唔,那你有没有偷吃?几个月没有/性/生活,不觉得难过?” 温如雪还是笑,将人擦干,裹在大毛巾里扔进屋里大床,然后倾身上去压住。他亲亲李牧嘴角,然后沿着脸颊吻到耳垂,在从耳垂逡巡到下颚,直到整个脸都被他铺天盖地吻过来。 “最多我轻轻的,医生说可以有,你生不生气?”温如雪隔着被子环住他,在李牧上空撑起自己身体,避开他明显隆起的肚子。 李牧拿脚踹他,然后抬眼去看,眼角一片淡粉。 “你真不嫌我?”他捏捏自己肉乎乎手臂,又捏捏自己圆鼓鼓脸颊,最后手指被温如雪含进嘴里。 屋里灯光昏黄,顾嫂日日将床单被子送去阳台晾晒,床褥间一股太阳光味道。 李牧侧卧,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柔软的头发湿漉漉黏在而后,待温如雪进入的时候一声闷哼。 “别憋着,会缺氧。”温如雪将人从枕间抱出来,一深一浅抽动,他果然如所说般很轻很缓,但依旧惹人呻/吟不断。 一个一个轻吻落在李牧额间腹上,一个两个他都爱,并且难以舍弃。他握住李牧一双手,十指相扣,轻声细语地问。 “宝宝,你喜不喜欢我?”温如雪还是问喜欢不喜欢,好像这人一辈子不会说爱。或者不是不会,而是根本想不起来。 李牧以往敏感警惕,此时真是被疼爱到脑筋不会转。他胡乱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对,哑声说:“别说这些温先生,免得日后一分手,说不定你死我活。” 猛一下捅进最深处,温如雪声音发狠:“你敢。” 床笫间还不知服软,李牧撇撇嘴,故意要气气老人家:“怎么……嗯……不敢,今天不就是,你不如我意……唔,我就不要你。” 温如雪狠狠闭了下眼睛,眼角干涩发红,狠狠几个深顶然后抽出来,黏糊糊一片喷在两人中间。 他从背后紧紧拥住李牧,情/事后声音沙哑:“那就打断你腿。” 李牧也深深浅浅喘息,伸手在温如雪手臂上拧了一把:“你最好杀了我。” 话刚落,肚子里小东西也不安分瞎动一气。温如雪手掌此时刚刚好贴在李牧肚皮上,父子二人隐秘交流。 “好。”半晌到李牧快要睡着,才听到温如雪一句回答,不过困意上涌,让人已然忘记先前的对话。 ☆、chapter 45 第四十五章 年三十,晨光熹微,李牧穿一身精致带绣睡衣,裤子下摆挽起来,赤着脚叉开腿坐在一楼到二楼的小楼梯上。身子太沉,这样坐有利于重心平衡。屋里暖气很好,他弯下腰拿指甲刀去够自己仿佛遥远而不可及的脚趾,忙了半天还是徒劳。 温如雪不在,大屋里空荡荡,剩下顾嫂一个人忙前忙后,而李牧静静坐着无声无息。 窗外面阳光不错,穿过枝叶漏下斑驳日光,然后照在窗户后面厚重的帷幔上。顾嫂突然间拉开窗帘,不晓得多少缕日光猛然间照进来,光亮令人无法睁眼,驱散掉一切潮湿粘腻的黑暗。 闯入别人世界,就好像这么一缕光,模糊而刺眼,其间还有微尘旋舞。光是最容易穿透的东西,也是最易被阻挡的东西。李牧抬起手遮住一双眼,突然站起身,留给这光线一道背影。 他小腿笔直,上楼的步伐有些沉重,细小难觅的汗毛在阳光里偶尔反光闪烁,更衬得那一双腿晶莹剔透。 电话嘟嘟正在接通,李牧微微笑,一双眉眼温柔倔强。 “喂……”温如雪常常开会,却很少不接李牧电话。 李牧躺在八尺席梦思上闭着眼,用气流音骚扰温如雪合家团聚。什么和和美美一餐年夜饭,迎来送往红包礼品,最无聊。 “宝宝,睡醒了么。”温如雪稳稳坐在书房沙发上,左手拿电话,右手五指轮流在膝盖上敲。昨天红绡帐暖,今天早起却不在他面前,温如雪料想自己家小孩子会生气。 果然,那头李牧语出惊人,将老人家气定神闲全部吓跑。 “温先生,我想吃香草冰淇淋。”他说。 “不可以,你乖,过后再吃。”温如雪直起腰,立刻让身旁天叔打电话给顾嫂,叫她把人看住。 “哦。”李牧轻笑一声,接着说:“放心吧老头子,我现在千万身家,金光闪闪大宝贝一颗明日之星,富可敌港,不会那么想不开。九十九度纯金都没我值钱,不过要说把金子切开依旧值钱,可切开了我就马上一文不值。” 温如雪揉揉鄙夷,干脆将天叔派去看人。今日于情于理他都走不开,温家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连温扬都匆匆回国。 男男女女一大摊,按理说温家家丁兴旺。七个后辈都颇有礼貌,讨个吉利数,譬如七仙女或金刚葫芦娃,只可惜流年不利,少了一个温薇安。 温家大太太依旧一副恹恹的模样,只有对着温梁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点笑容。温薇雅带着未婚夫和温如雪请安,实际上还是处处为袁显前途着想。她是温如雪唯一亲生女儿,不论青春还是金钱,方方面面被上帝偏爱。 “爸爸,我想在乐山买大宅,已经找姻缘师傅算过来,过了年二月份有几日正日子,我和阿显结婚。”温薇雅揽着温如雪手臂,一半撒娇一半小心翼翼。 “你不是说要等读完书?你才十九岁。”温如雪拍拍女儿的手,这半年几乎放任她疯玩,居然不晓得飞回法国去完成学业。 温薇雅撅起嘴,脸红红向爹地撒娇:“妈咪不也是十九岁嫁给你?这有什么关系?” 温如雪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微笑:“你看我和你ariel还在一起吗?” 温薇雅被说到没话说,捉住爸爸一只手掌拼命晃,势将撒娇进行到底。可惜老头子最近道行见长,或是温薇雅撒娇水平没长进,这段谈话无疾而终,温如雪到底没妥协于女儿自以为伟大的爱情。 李牧午餐喝掉一整锅乌鸡汤,然后擦擦油乎乎的嘴唇,邀天叔共进饭后甜品。偌大一只餐桌上只得三个人,顾嫂今天中午烤了一只香蕉派,表皮又酥脆又薄,一口咬下去,里面还热乎乎软绵绵的烫唇,简直极品。 李牧实在和这位天叔不熟,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接触的契机,只是知道他伸手很好,跟着温如雪几十年,既忠心又有本事,大概属于很得力那一类手下。 “天叔。”李牧将吃过的半块香蕉派放下,两只手十只手指合在一起:“吃过饭我想出去散步。”外面阳光正好,气温比昨天上升了几度不止,这种天气如果因为温如雪不在身边就没办法出门,简直太遗憾。 “可以。”梁天跟着擦擦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牧。他鬓角有些白发,但年纪看起来不很大,整个人高高大大。如果说温如雪那种挺拔的身形看起来还有几分儒雅的文士滋味儿,那这个人就是典型的武者。 果然,李牧放宽心,温如雪如果不在,也会叫人看住他,而且是完完全全可以放心的人。这个天叔,不仅令温如雪信任,也有实实在在下决定的权利,好像将军,或者摄政大臣。 他看看表,示意顾嫂可以收拾桌子,然后对李牧说:“现在一点,休息一个小时,两点出门?” 李牧点点头,帮顾嫂将吃空的锅碗瓢盆收起来,然后被赶出厨房门外。他坐在沙发上消食,顺便给李妈打电话。 李妈这回过年被先生接去海边开船出海看日出,李牧本来也想跟去,可惜温先生宁愿将他一个人锁在家,也不愿放任人在外面乱跑。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4节 “成美珍女士,提前十一个小时说happy new year!我才不会守大年夜,晚上要好好睡觉,没法和你千里共婵娟。”李牧和李妈打电话,梁天靠在一旁打盹,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李牧瞥他一眼,然后将眼神挪开。 “你想守夜也不行,到晚上九点半句乖乖给我上床睡觉,别让我发现你有黑眼圈。”李师奶声音凌厉,颇有些母老虎之风,李牧当然乖乖答应,让他熬夜都不可能,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他可坚持不了多久。 两点钟,李牧围巾帽子穿戴整齐,然后叫醒歪在沙发上打盹的梁天。这人不晓得怎么回事,居然睡一觉也能发胡茬,下巴上青青一圈,看起来破有些滑稽。 他似乎晓得李牧在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出门影响市容。 “浴室借我用一下?”他征询李牧意见,大概准备借用温如雪私人用品。 李牧正犹疑,却听他说:“放心好了,我们小时候开裆裤都几乎穿一条,他不会介意这个。” 浴室浴室里嗡嗡作响,李牧站在门口等他光鲜亮丽出门。 自始至终,两个人闷头往前走,上车下车,梁天大概很有盯人经验,既不太近也不太远,但总保持人在他视线范围内。 李牧在港大的时候常常听师兄师姐说红港有个地方叫石林,人工沙滩天然礁石,自己却从来没去过。日光明亮,等驱车到达石林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下午四点。 绵延曲折的海岸边,蔚蓝宽广的海平面,海天一线,礁石林立。李牧从车里探出头来,听浪涛拍岸的声音,大概日复一日单调突兀。 海风有些冷,梁天不让李牧出车门,车里暖烘烘开着空调,两个人静默无言。李牧托着下巴状似思考人生,海风带来水汽和海洋独有的缠绵滋味儿。 大路边上有二十四小时自动售货机,甚至还有加热器,李牧作势要下车,预备去买杯红茶,结果手指刚刚搭上车门就被按住肩膀。 “要买什么?外面冷,你不要下车。” “红茶。”李牧抿抿嘴角,将手指放在车子空调的出风口,干燥的暖风带走指尖湿冷气息。 天叔点点头,嘱咐他不要下车,自己去几十米远的自动售货机旁边给李牧买红茶。 李牧看着他背影,慢吞吞从梁天放在车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手机被明令禁止,李牧每天用家用电话,除了日日见面的几个人,再没人找得到他。 李牧也不翻通讯录,手指前前后后按键按的滴滴响,将早已烂熟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温如雪刚刚喝完下午茶,坐在书房里处理公事。敲门声和电话铃同时响起,温如雪拿起电话,瞥一眼来电显示,微微皱起眉头。 温薇雅的姑妈领着自己小儿子,轻轻推门进屋,温如雪指了指电话,示意有事待会再说,于是又将人关在门外。 “喂,温先生,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李牧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温如雪微微一愣,也挑起嘴角。 “在哪里,难倒也在我门外?”温如雪不由自主朝门边看,明明知道不可能,隐秘的期望还是没法子消匿。 “切,我在石林看海。”电话那头似乎是李牧将电话举起来,听筒朝着海水和海风,一片呼啸温和海声透过无线电传过来。 “听到没有?温先生你没福气啊,不如我悠然。”李牧咯咯笑,想拿手机拍照,却对天叔这手机完全陌生,摸索半天不晓得按哪里。 “算啦老头子,本来想拍照给你看,不过还是等你一起来看。”李牧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对听筒问:“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想我?温如雪笑了笑,小东西是在和他调情? 调的好。 话音刚落笑容还没完全展开,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电话里的忙音震耳欲聋。温如雪愣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回拨,依旧是忙音。 梁天怀里揣着两瓶热乎乎红茶往回走,面前突然间一辆黑车疾驰驶过。再抬眼往对街去看,温如雪送给李牧的那辆小奔驰已经疾驰而去。 李牧只看到眼前一个庞大黑影,朦朦胧胧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捂住口鼻,乙醚的味道有点刺鼻,可惜没刺多久,意识已经混混沌沌堕入漆黑。 ☆、chapter 46 第四十六章 李牧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四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衣已经被退掉,他只着一件薄薄细线毛衣不觉冷。屋里大概供暖很足,足到人呼吸粘腻困难。 不晓得远处哪里传来悠扬朦胧的钢琴曲,一丝一缕飘进耳里。李牧浑浑噩噩睁开眼,手脚酸软四肢无力,却第一件事伸手摸自己肚子,小东西好像也晓得当前情景不对,老老实实不再动手动脚,父子两个安安静静像待宰羔羊。 床头一个背影,挺拔脊背圆圆后脑勺,一手五指间翻着一只银色打火机,打开,合上,打开,合上,循环往复不止不休。 “好久不见了,温……”李牧盯住那一片后脑勺,话音未落那人就猛地转过头来,阴沉沉目光有如毒蛇,冰凉凉湿乎乎,看人的时候像浑身爬满了臭虫水蛭。李牧呼吸一窒,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啧啧啧啧,真没想到……”这人目光一派扭曲的赞叹,突然露出一个笑,伸出湿凉手掌温柔抚上李牧肚皮。 “若非亲眼看到还以为是我自己头脑发昏,没想到真有这样狐狸精,不男不女还会产仔,真是玩笑一样大新闻。真是失敬,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实在看不出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李牧深吸一口气,心中紧张后怕却故作淡定。 这人手掌隔着薄薄一层衣物贴在李牧腹部,室内温暖他手掌却格外湿冷,游走在李牧身上的时候,让他也跟着一起从腹部投出寒气来,直到这股流窜四肢百骸,慢慢冻到人指尖发冷。 “啧,小东西为什么没动静?这么没礼貌,都不晓得和哥哥打声招呼?”这人一边说,一边又用修长潮湿手指挑开衣服下摆钻进去,紧紧贴在李牧皮肤上,好像一条蜿蜒吐信的蛇。 半晌,他抬头看着李牧,另一只手微微扯散领带,俯□靠近李牧,两张脸几乎贴在一处,突然有些不耐烦:“他还是不理我,难倒生子肖母?他和他那烂母一样,只晓得对温如雪摇尾巴?” 李牧直觉这人今日精神有问题,浑身无力更甚于不敢轻举妄动,张张嘴声音沙哑,好像粗砂磨砺石子,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却听到人喉咙痛。 “小孩子不懂事,难倒温少爷要和他一般见识?”李牧拼命抬起一只手,按住男人插/进衣服的手,两个人的体温因为长时间接触终于有些趋于等同。 “呵……”男人微微出声,似笑似叹,另一只手掌捏住李牧下巴,两个人对视。 “不要乱看了,这里不晓得红港哪条街哪一座十八楼,跳下去粉身碎骨,喊破声也没人听到。想不想温如雪找到你?”他突然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部电话,刚刚好事李牧出事前手掌里握住的那一部,寻着最后一通电话打过去。 嘀嘀的通讯声之后是微微的气流音,李牧在这样幽暗空旷的地方听到温如雪的声音,如同泥菩萨过江捉住一线稻草,可惜下一瞬就被堵上嘴巴。 “宝宝,别害怕,乖……” 半句话,七个字,温如雪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冷静,幽幽传来,然后电话切断。 温如雪望着手中已经被挂断的电话,面色一派不正常平静,天叔站在一旁,详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前因后果。 温家大宅今日人多,温扬开车去相熟的酒园拿酒,温梁因为有时临时赶去公司处理公务,袁显听说亲生小弟进医院,大过年遭遇一场枪战算工伤,还几乎摔折了一条腿。温家栋的另外一双儿女,一个坐在大厅喝咖啡,一个钻进书房看书,剩下一个温薇雅,每次见到自己爹地都欲言又止。 温如雪听过天叔的话,点点头起身去打开书房门,刚刚好看到温嘉颖靠在门前楼梯的小栏杆上。 “阿颖,来,你刚刚要和二伯说什么?” 小男孩依旧畏畏缩缩不肯开口,面对亲人也不例外,最后还是温薇雅的姑妈走过来,示意进屋说话。 几个人在沙发上前后落座,温蒂将小儿子搂在怀里,抬头看着温如雪。 “薇安出事前一晚,那天你不晓得在哪里。”温蒂说到这儿,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温如雪一眼:“阿颖见到阿扬在和薇安通电话,然后阿扬急匆匆穿了衣服出门,连晚饭都没吃。” 好可笑,明明重案组阿sir盖棺定论,说温家大小姐自杀身亡,如今偏偏冒出个极有深意嫌疑人。若有大警官在场,恐怕立刻打鸡血,顺便翻一翻其他旧账,例如梁安之死悬案五个月,至今未破,或许又获一个案子的嫌凶? 温如雪微微靠在沙发上,右手五个手指搁在膝盖上轮流地敲,期间抬头轻轻看了温嘉颖一眼。 “小少爷怎么没有早点说出来?”这回是天叔开口,他说话算是有分量,温蒂很给面子回答。 “我乖仔刚刚想起来,可不可以?” 温嘉颖抬头看看梁天,又看看面前的温如雪,然后微微低下头,依旧是那个瑟瑟缩缩自闭症小男孩儿,一举一动都好像在逃避这世界。 温如雪点点头,冲小家伙摇摇手指:“不要乱说。” 温蒂嗯一声,伸手搂住小儿子起身准备往外走。当然不会乱说,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温家。 温蒂搂住温嘉颖走到门口,背后温如雪突然问:“阿颖明年要念高中了吧?想不想出国读书?” “不用了二哥。”温蒂回过头,一只手揽住小儿子肩膀:“我不想他离开我身边。” 温如雪看着温蒂和温嘉颖走出门口,回头对梁天说:“给方警官打个电话,请他来我这里坐一坐喝杯茶,今年过年刚上的碧螺春,叫他来品一品。” 与此同时,李妈在私人游艇上面已经摔坏了第四只酒杯,心神不宁闹的丈夫跟她一起人心惶惶。 “我要给宝宝打个电话,你手机借我。”成美珍女士坐在玫瑰花瓣铺成的船舱里,船已经出海,她自己手机没信号,寄希望于丈夫手机上显示那最后两格。 电话拨出去,像根线牵住心弦,果然没人接听。 李妈急到眼泪几乎掉出来,拼命让船掉头回港,结果不出片刻,电话又打回来。 “喂,成小姐啊,刚刚我在阳台晾衣服没听到电话响,等要接的时候已经断啦。李牧出去啦,他中午吃的饱,看天气好就想要出去散散步,不用担心,天叔跟着呐,恭喜发财啊。” 顾嫂的话让李妈悬着的一颗心噗通掉回到肚子里,一番折腾惊出一头冷汗。那位做海鲜生意的土大款此时终于得到机会大献殷勤,前前后后将老婆伺候的舒舒服服。 李妈看着船舱里淡红色蕾丝窗帘,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小兔崽子讨债鬼,过个年都让我过不安生,回家一定好好教训你。” 冬日天黑早,下午六点半就已经亮起万家灯火。红港今日有些不同,温馨热闹的年味下暗流汹涌,黑白两道携手并进,有谁见过差佬与古惑仔并行没摩擦?有谁能让这两类黑白分明之人和睦相处? 有一类人偏偏是灰色,在暗处发光在光明里微微阴沉。他端坐界限当中,两派王者都要给面子低头。 温如雪坐在书房沙发上,依旧右手五指轮流在膝盖上缓缓地敲。晚饭七点开餐,温扬温梁和温家准女婿袁显都未回家门。 李牧依旧躺在那张似乎没有尽头的大床上,脊背微微酥麻,大概是躺太久的缘故。呼吸令胸膛带着腹腔微微起伏,李牧摸了摸,小东西已经安分了几个小时,希望不是那些乙醚对他造成伤害。 身旁这人一勺一勺喂他吃饭,白米饭带上好老鸭汤,两素两昏搭配均衡。他送一勺李牧就吃一勺,有力气才有希望。他没打算亏待自己,就算亏待自己,也不能亏待肚子里这个。 “真是没想到,你身上还带着个温家的仔。我从来不伤温家的人,允许你再多活几个月,等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算账。”那人轻轻的声音划过耳膜,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 李牧吃过东西又喝了水,早先药物带来的作用似乎在慢慢消失。他动动手指,虽然并没如往常那样灵活随意,但也并不再酸麻无力。 大概空旷一层楼里只有两个人,一张床,一只木质靠背椅,和一盏孤灯。除了李牧,剩下一人绕过床,探出手去摸李牧脸颊,暧昧地轻轻摩挲。 “啧啧,果然一身冰肌玉骨,怪不得勾完我伯父又勾我弟弟,还不晓得在床上要怎样骚。”这只手突然又抬起李牧下巴上下打量:“可惜脸蛋没那么惊艳,还没梁安那女表子漂亮。”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只手又沿着脖颈慢慢滑下,再次覆在李牧的肚子上:“哦,我开始以为这是温如雪的仔,到现在想一想,也许又会是温扬?呵呵,不论是谁,只要是我温家的仔,我就不会伤害他,你不必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弹丸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投雷的小伙伴~=333= 你们指望温如雪英雄救美么?哼哼哼哼哼【叉腰阴阳怪气笑 昨天心血来潮问一句,结果大言不惭了。晓得欠大家一章双更quq 但我也要先写粗来quq 你们会记得的我知道,虽然我希望大家忘记 有菇凉说温家是一群神经病………………额,我思考并将所有人的不正常性无限放大整理了一下我觉得有些道理 温薇雅:被宠坏的小丫头,不过还是有一些可爱的 温扬:疯子中二病患者不用救他 温梁:温家卫道士,嫌疑人一号 温薇安:我去也是个精分痴情女性 温嘉颖:自闭症儿童 = = 温家栋:花心没材料上一辈大少爷 温蒂:恋子吧摸下巴 温如雪:待定…… ☆、chapter 47 第四十七章 混混沌沌到后半夜,李牧已经熬到双眼通红,只得勉力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这个精神病。 想必今夜红港多繁华,可惜此地像另外一个世界,阴森森寂静到如同地下黄泉。 李牧在床头缩成一团,上眼皮与下眼皮打磕,不晓得何时就会闭上不知今夕何夕,偏偏死撑着不肯睡着。小东西依旧安安静静,李牧摸摸肚皮,料想大概温如雪能找来也非得超二十四个钟头,不睡觉这种事情简直像用大刑,一分一秒好比凌迟处死。 “温少爷,讲实话,你何必那么恨我?”李牧勉勉强强睁开一双眼,模模糊糊看向床前轮廓,那人依旧脊背挺直,手里一只银色打火机开开合合几个钟头一成不变。 男人突然抬起头,两个人隔着半张床的距离对峙。 “呵呵,我不恨你。”温梁突然开口,想必精神病已是晚期,语气不再阴森凌厉,反而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和无力,好像此刻自由被困性命堪忧的是他自己。 李牧看着他,突然看出一点点悲凉来。他没所谓此时解释什么或保证什么,比如告诉温梁和温如雪你情我愿与人无尤。此时他说出什么都是狡辩,就像是说出两情相悦这种惊世骇俗的谬论来,只会让人更深嘲笑鄙夷。 “温梁……”李牧斟酌开口,声音放轻在这空旷的楼层中浮沉难觅。 “你今天做法,实际上是逼自己再无退路,你只有两条路,杀了我或者放了我,等到这团肉瓜熟蒂落,我怕你没时间。” “哈哈哈哈……”温梁听了他话突然发癫大笑,好像李牧口述事实太可笑。他突然抬腿一步跨上床,宽大手掌握住李牧相对细小脖颈。 高下立现,果然和神经病讲道理没可能。李牧不算纤细的脖颈落在人掌心里,此时看起来却异常脆弱易折,无端端叫人恐惧。 “为什么我会没时间?你当温如雪当真会在意一个便地可寻的代替品情妇?你当温家真缺你肚子里这小仔?”温梁低下头,手指在李牧细腻脖颈皮肤上细细摩挲,好像把玩精致器具。 “我们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谁死都对他来说没损失。”说到这他笑容突然转淡,然后消失不见,脸色由白变青,好像深夜里凄切索命的厉鬼。 他说:“你看看薇安,你还记得薇安吗?他是个好姑娘,但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死的一文不值!女人嫉妒心最可怕,但也最可爱,只可惜她不是他女儿,怎么拼命也拿不到山巅那盏旗!” 温梁掐住李牧脖颈左右摇晃咆哮一通,直把李牧喉咙两侧肌肉掐出一排淡红色指痕,呼吸不畅意识模糊,因此听不清他话中逻辑。 半晌温梁才放开手,转而喃喃自语,脸上表情像遇衰神,是那种一日之间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被逼跳楼的衰仔。 “她和她都没错,错的是时运和世道……唔,薇安是活该,早应跪祖宗牌位磕头认错……你晓得吗?温如雪要我掌温家大旗,可我宁愿神龛面前拜关公求祖宗保佑,但温家祖宗在哪里?……二叔你别开玩笑好不好?不好玩的,我从小不被疼,今后也做弟弟妹妹们好榜样……”妖孽王爷太难驯 李牧摸着脖子大口喘气,再抬眼间温梁已经眼神涣散,句句话毫无逻辑状似呓语。 “嗳,你看上温如雪哪一点?有钱多金?还是温柔可亲?再不济难道是一张脸?……”温梁突然伸手摸了摸李牧脸颊,小小声仿佛怕惊醒他肚中乖仔。 “嘘——小声一点回答我,你猜猜他出生后会像谁?像你还是像我?哦,不,还是像你吧,我和温家人一点不像,我妈咪从小就很不喜欢。” 李牧还是不说话,却被温梁一点一点逼到床头,差一步就顶上身后床板。他一只手支在身前撑住温梁肩膀阻止他俯下/身来,若非如此,这距离实在太类似接吻未满,差一点点就能零距离。 事已至此,李牧终于灵台清明,却又被温梁一句句念叨说到糊涂。 温梁低下头盯住他的肚子看,目光温柔到几乎要滴出水来,两只眼睛红彤彤,鼻翼翕动,状似无限感动。 他用手指尖碰了碰李牧,温声细语说话,可话里话外的内容却处处发癫,李牧一个冷颤打下去,顿时激起一身粒栗,还要硬着头皮隐忍他无处不在的温柔。 “小baby,你不要再睡觉,醒来陪爹地玩好不好?将来爹地给你住大屋开豪车,你爱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乖乖的,将来好好名正言顺做温家少爷,几十年后给爹地抱金孙……” 李牧一个没拦住,就被他侧耳贴上光/裸肚皮,毛衣被掀到高处,露出一大片赤/裸皮肤给人贴。 李牧简直要被他搞迷糊,拼命往后退,直到温梁毫不费力追上来,还握住他一只手腕将他腰腹抱进怀里。 “温少爷,你醒一醒,它最多是你弟弟,想要仔就快放了我抓紧时间自己去生,说不定有生之年重孙都能抱到。” “不,不必。你把它送给我,我们开开心心过下半辈子。”温梁一双手捧住李牧腰腹,朝圣一样在上面印下无数个吻。 李牧被他弄到浑身发凉,却被制住手脚动弹不得。他默默忍了半晌,可温梁却食髓知味一样不晓得离开,一味亲吻抚摸真好像一位喜得贵子高兴到颠狂的父亲。 “温梁,你不是嫌它恶心,嫌它来路不正?麻烦你放过我们,别开玩笑一副父子情深样,温如雪就算再觉得它没必要,也不会违逆伦常。” 李牧终于忍无可忍,隔着衣服按住温梁上下摩挲的手掌。从刚刚开始,他就敏感地感觉到,小东西在渐渐苏醒。小讨债鬼耳不聪目不明,认不清自己爹地,居然挣手挣脚跟个疯子互动。 他可不是你老豆,乖仔好好睡觉,可不要乱动引逗疯子发癫。 李牧在心里默默说,小东西似乎真听懂,居然又慢慢安静下来。文成公主传 温梁渐渐感觉不到小孩子胎动,他抬起头,看着李牧的一双眼睛赤红。 “是啊,他跟我无关,你说我不是他爹地?那我现在来成为他爹地好不好?你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他,你不要动……” 李牧蓦地挣扎起来,温梁已经伸出一只手来剥他衣服,他瞳孔放大疯疯癫癫,动作中带着决绝和狠戾,好像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是在碰到李牧的时候又突然变温柔,仿佛正应了他自己说的话,不会伤害它,他想要伤害谁? “温梁!温梁!你要仔去找女人生,别在我身上发神经!还是你从小中意你二叔几十年,看不得他身边所有情人,连他儿子都要据为己有?” 李牧一脚踹开温梁在大床上爬出一臂远,瞬间又被温梁捉住脚踝拖回来,按住肩膀甩在床上,半边身子像散架,腹中小孩子猛然一颤,渐渐不安分起来。 李牧身上本来药劲儿没散,此时大动一番反而让四肢更加灵活。两个人几乎在床上扭打起来,温梁大概真怕伤到他肚子,有些束手束脚才一时没能得逞。 “你别动,不要再动……”温梁用腿别住李牧腿弯,将他正面压在床上,上身衣服已经被剥下来,还剩一条松松垮垮运动裤,一伸手连同内/裤一并剥下来。两个人挣扎对峙比力气,果然李牧不占上风。 落在颈间腹上都是湿热的吻,李牧却蓦地感到一股冰凉。他心里说,温如雪,看看你家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更疯,还不知道肚子里这个将来会怎样。他仰躺在床上,全身放松,等温梁的嘴唇品尝到胸前的时候猛然间抬起手…… 一把冰冰凉凉钢叉,坚定而直立地插/进温梁后心,瞬间有温热的血涌出来,涌到两个人都是一身一手。 温梁晚上为了小孩子营养均衡,居然还订了水果盘,明晃晃钢叉此时成杀人凶器,第一下刺在后背,等温梁动作一窒还未及反应,又猛然间抽出第二下下死力气插/进腹部。 温梁脸色狰狞,一手去抢李牧手中钢叉,捂住腹部大口喘气,然而第三下又结结实实扎在他肩胛骨,然后抽出。 李牧勉力支起手将人从身上推开,实在没力气再补第四下,温梁脸色发白,看着李牧的眼神狰狞无比。他捂住伤口滚落床下,四肢都缩成一团。 李牧手里还拿着那把钢叉,像一把染血开锋的刀,刀尖到手柄都闪着充满恶意和寒意的光。 半晌,李牧呆呆看着温梁愣怔,随即猛然回神。他赤/裸着身体翻身下地,床单枕巾全部团成一团捂在温梁伤口上。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好像奔流不息的江河,不晓得要流到哪里去。 你不能死,我不想杀人,最差也要为小孩子积德,就算再不接受它降世,也不能早早将自己送进监/狱。此时此刻,李牧既是当局者,又是旁观者,他看着刚刚好好一个人在他手下辗转呻/吟,性命一分一秒流失。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5节 温梁手腕上有一只表,秒针分明无声却震到人心脏狂跳。偌大一层楼,黑暗里仿佛藏着许许多多生啖人血肉的兽,时时刻刻叫人警惕,静默让人窒息。[hp]悲观主教 手中凶器砰然落地,李牧此时居然还能冷静分析,如果真闹出人命,温如雪可会为了自己不顾一位正宗温家人杀身之仇?如果温如雪可以,如果他免去牢狱之灾,可还能能免去自己内心日日夜夜杀人裁决? 温如雪一切都能解决,都能解决……李牧在心中默念,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日渐圆润隆起的肚子,这小东西究竟带来了什么? 大年夜处处欢声笑语,烟火盛放人人见面都要说一句平安喜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不知究竟是人性的贪婪还是美好希望祝福。 温扬开车穿梭在夜色里,刚刚回家听说消息就摔门而出,空旷宽敞街道上搜寻某个身影。谁也没法理解当一个人面对无法反抗的境地时,是如何的无处求生,如何的绝望和惊惶。但却又有许多人能体谅另外一个人担忧的心情。 凌晨三点,温如雪还坐在温家大宅的书房里,面前放着一杯红茶,大约是李牧最近很喜欢的牌子。 天叔明明才刚出门三个小时,却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口。 温如雪抬头,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梁天摇摇头,偌大一个红港,即便保证能找到人,也需要时间,而大量的时间过后,却是生死不知。 温如雪一夜都握在手心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上面显示是陌生号码来电。 “说……”一副谈判的架势,温如雪表情像战败国,随时准备割地赔款。此时表现出满不在乎也无用,温梁既然将李牧带走,就看得到他一直保守的秘/密。 电话那头似有噪声干扰,然后是低低的喘/息。 “温如雪,这里不晓得哪条街哪一座十八楼,如果电话不关,你查不查得到?”李牧的声音突然在电话那头响起来,异常冷静低沉,却听得到微微颤抖。 温如雪愣了愣,然后轻轻笑了:“宝宝,你想我没有?” 如此情景李牧还是被他问住,一时没了声音,半晌才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 “温先生,记得帮我叫救护车,不然你会见到两个没呼吸冰冰冷冷温家人。”李牧摸着肚子,捡起衣物裹上身,眼睁睁看温梁血越流越多,瞳孔渐渐涣散。 夜色宁静,李牧坐在刚刚温梁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手里是尚带着余温的银色打火机。只不过位置互换,起初不过是温梁坐在这里看着他,现在是他坐在这里看着温梁。 前一刻他一条命捏在温梁手上,而此时温梁浑身是血意识涣散像条死狗,已经生死不知。 ☆、chapter 48 第四十八章 李牧摸着隆起的腹部坐在椅子一角,他想,既然辛辛苦苦活了这么久,就该继续活下去,连最初瘦成人干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都熬下来了,到现在又何必害怕。 他脸上混着眼泪,冷汗和血水,好像发生了生化反应一样将鬓上微长的头发粘在眼角,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只地缚灵。 空气中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唯一一只灯泡滋滋作响,好像劣质恐怖片里令人发笑的音效。李牧从来不怕这些神鬼莫测的东西,如今却希望温如雪快点来,快点找到他。心里的渴望像疯长的野草,一点一点占据整个空间,堵死流通的空气,逼到人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呼吸。 许多人说,生既无愧,必然无畏。 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李牧从来无畏,不怕掀开所有令人畏惧的皮囊朝里面看,他看到的往往与别人不一样,别人看到一滩扭曲而腐烂不堪的死水,带着蛆虫和毒蛇环伺,而他看到的却是一颗虚虚实实心。 他听闻温梁慢慢微弱下来的呼吸,突然觉得大概自己后半辈子不会再无畏,而是和普通人一样,活在对冥冥之中不知其所以然的恐惧里。 他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那死鬼老爸就对年幼不更事的他说过,一个男人,即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该伤春悲秋惺惺作态。因为只要他不死,就得野草一样活着,这理所当然,没人会给予怜惜和同情。 他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不肯袒露自己软弱,实际上也是一种逃避和懦夫的行为。真有勇气不屑一顾,何不剃了头去庙里做和尚,青灯古佛别再流连这花花世界。 所以后来果然没人怜惜和同情他,连妻子也不,因为他自以为是个男人,就恣意挥霍他认为不需要的怜惜,所以成美珍女士到了后来,就收回那点不中用的怜惜,让他背起一座山,尝尝孤独而自以为是的滋味。 李牧想,温如雪也是这么一个人,和他那死鬼老爸一样,而且自以为是的更加厉害。他慢慢舒展身体,不再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等着看温如雪找到他时候那张冷静的脸。 温如雪找到李牧的时候他正歪坐在一只木椅子上,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那椅子好像血泊中一片孤岛,将李牧和这残忍一幕隔开,皎皎如出云月。小小身体细微颤抖,虽然努力压抑,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冰凉。淡色毛衣脏兮兮皱巴巴,有些地方还沾着血污,面目惨淡双眼无神,偏偏软软的叫人想立刻抱在怀里。 不过也只有温如雪这么想。两天第一眼看到李牧就被他吓一跳,他浑身血污,两只手都像在鲜血里泡过,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虽然草草擦过,但味道却经久不散,浑然一只刚刚吃过人血的厉鬼。 温如雪走过来,先将人双手揣进怀里捂着,然后轻轻吻他发迹,也不嫌那里血污一片。李牧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叫温如雪抱起来,伸手圈住他脖颈。 “温先生,你来太晚,再晚来几分钟我就带着你儿子从十八楼跳下去给人偿命,不要让他死,我不想今后日日夜夜发噩梦。” 温如雪又亲亲他的脸,脸上平淡克制表情似乎马上绷不住,却在下一刻立即换上微笑。 “宝宝,你可让我好找。”谁也看不出他曾经如何燃眉颤抖,如何肝胆俱裂,因为他脸上永远云淡风轻到如同与人围炉夜话。 李牧在发高烧,却偏偏意识无比清醒。温如雪紧紧抱着他,灼烫体温将两个人都烧热。 李牧缩在他怀里,身体轻飘飘如坠云端,却还记挂着血泊里的温梁,他一遍一遍逼温如雪救活他。救活他,他就依旧和肚子里这小东西有一个冠冕堂皇锦绣干净的未来。 李牧两天后在医院病房里醒过来,温如雪正坐在床头,一只手轻飘飘搭在他腹部,小东西活蹦乱跳,温家父子两个正做互动交流。一个浅浅微笑,一个拳打脚踢在小小一方天地里打长拳。 “温先生,你别招它,让它安生一会好不好?”李牧将温如雪手掌拍开,然后自己凑到温如雪身边去。 “想问什么?”温如雪不负所望将人抱在怀里,俯下/身用嘴唇试了试他额头温度。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李牧抬起头,一双眼睛灼灼看人,好像要把老谋深算老狐狸分分钟看透,可惜道行不够,依旧被压雷锋塔下无转换余地。 “温梁没事,别胡思乱想。”温如雪又亲了亲李牧嘴唇,一句话如同雪中送炭。 李牧深深呼出一口气,目的达到,他心满意足。 顾嫂送来鸡粥,熬到黏糊糊香喷喷,闻一闻就叫人食指大动。李牧一双手都放进被窝里,张嘴等温如雪一勺一勺投喂。 “温梁不是温家人?”一碗鸡粥下肚,胃里暖烘烘一片,李牧靠在床头,突然问起豪门私/密。 温如雪洗过手,又用干毛巾擦干净,捂热了才来探李牧额头。这宝贝刚刚经历九死一生,居然还能立刻燃起熊熊八卦之心。 “你喜欢听我讲狗血剧?可惜没什么好讲。”温如雪又喂人喝了两口水,就被李牧将杯子推去一边。 李牧点点头,掀开半张被子,让温如雪躺进来,还好贵宾病房的床足够大,两个人挤绰绰有余。 温如雪笑着看了李牧一眼,有些无奈地,不晓得究竟是无奈他太好奇,还是无奈这些没人知晓的家丑。 他说:“老大感情债太多,弄回家里的小孩子就有一大群,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绿帽子可不止男人能带,女人带多了也会发疯。” “我大嫂家世很好,也是别人家里从小到大宠着的独生女,遭遇我大哥,自然处处受气。不是所有人都够聪明,懂得隐忍,厚积薄发。” 所以事实是这样,温家大太太怀胎十月生温薇安的时候,温家栋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直到这位眼里不揉沙的女人生了孩子,再也不愿意自己受委屈,夫妻两个同时出轨,各玩各的,最后搞出一条人命。 当时的温老爷子揣着明白当糊涂,默许了温梁的存在,温梁依旧是温家长房长孙,可他究竟是否温家血脉,大家心照不宣。 可惜,连温扬这样明明白白温家子孙都自觉生活不如人意,何况温梁。不论多劳苦功高弟妹楷模他都非正宗温家人。直到温如雪成了话事人,温家栋被迫风月,温梁所行所为依旧无法让人挑出一点诟病。 不过人人心浮气躁,谁容得下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连温家大太太自己到最后舍得抽身而退做专一少奶奶,便愈发不待见这个象征着自己污秽的小孩子。 上一代的错处要下一代来承担,温家人好德行。李牧觉得可笑,好像这点血脉真就成了皇权象征? 怪不得堂堂衣冠楚楚精英人被逼变态,事实上是温梁厌恶自己,他从小多渴望自己是堂堂正正温家人,他觊觎自己腹中一小团,实际是嫉妒,也是怜惜,怜惜到毫不在乎他为口中怪物所出,是真真正正皇位上那人掌心太子。他为温家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可惜大宅门不搞民主不搞公平公正,只看血脉嫡亲。 李牧朝温如雪竖起大拇指,拐弯抹角赞叹:“我真该庆幸这小东西不是我胡搞八搞得来,温先生,你可保护好它,我可不想看到它有一天也变态。” 温如雪沉默,分毫不动,抱住李牧若有所思。 “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它姓温,就算吃粗茶淡饭,也好过日日夜夜被欲/望逼疯。小东西,可对不起,你爹地贪财才找上你老豆,你也别学人家真以为当了太子爷就身娇肉贵,要做就做咸蛋超人打怪兽。” 李牧想,果然他自己已经身娇肉贵,每日靠温家血脉维持,日日一滴血,不然就变干尸。怪不得他对温梁铺天盖地弥漫的血气没反应,当初分明温扬手掌擦伤,他就饥/渴到不行。 原来他的身体也自动给人家血脉划分等级,温家人究竟有什么好?谁说他们血就比别人甜? 此事过后,温如雪真为李牧打造一座金屋,家中衣食住行都搬进医院,明明还有几乎两个月,却偏偏逼人在医院待产。 新年在医院度过,一片雪白的墙,一个一成不变的人,外面天气纵是翻云覆雨千变万化也统统变不到这栋屋里来。 直到七个月满,温如雪在签下白纸黑字,李牧安安静静被推进手术室。他闭上眼,温如雪在旁边握住他一只右手,手心的薄茧微微磨蹭他手背,肚子里小孩子似乎知道今天能够得见天日,不停动手动脚翻滚不休。 “温先生,你亲我一下。”李牧说。 温如雪听话俯下/身,亲了亲他眼睫。 李牧眨眨眼,深呼吸,最后一刻来临之前还是说:“我真是个怪物,谁见过男人产子,若非保密工作做的好一定是大新闻。温先生,你不会等小孩子拿出来就把我卖给科研机构拉去切片吧?那我变成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温如雪摸着他的头发安慰,轻声细语下保证,任谁都能看出来李牧在紧张。 那温如雪紧张不紧张?谁知道,他那一副日夜不便冷静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天塌下来也有人顶,若是过于暴露喜怒哀乐就羞愤到不愿面对人生。 李牧笑了笑,回头看着温如雪的脸:“温先生,你能不能适当表现一下关心?真正的关心,比如稍微泄露一点紧张心跳加速或者是期待兴奋的情绪来?你这样真让人讨厌,希望小孩子不要像你。” 温如雪听了他的话,愣了愣,居然真的露出一点不同于平常的表情来,无措的表情,展露情绪?他真的不会。 李牧撇撇嘴:“好吧,等把这小东西拿出来你就放我走吧,我不想再跟着你了,你放过我,我们各奔前程。” …… “不可能。”温如雪皱起眉,没想到李牧在此时说出这样一句,纵使知道不应该,可胸中似乎有万千沟壑海纳百川也容不下的暴戾和愤怒慢慢蒸腾起来。 李牧抿抿嘴角,目的达到,笑眯眯伸手抚平温如雪眉心褶皱。 ☆、chapter 49 第四十九章 温如雪在手术室门口站了几个钟头,椅子上好像自发生出刺来,叫人挨上去就如坐针毡。 直到最后李牧被安安稳稳推出来,闭着眼睛睡觉睡的乖巧,脸色苍白到好像刚刚生过一场大病。 “宝宝……”温如雪矮身在人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完全没得到反映,麻醉药的效果还没过去,李牧一动不动,呼吸轻浅。 温如雪第一眼见到那小东西的时候还有些发愣,小小软软的一团粉红色肉球,胖乎乎肉嘟嘟,虽然七个月早产,但健康的却好像一只小金猪。他眼睛还睁不大开,被护士放进类子宫的育婴箱里面,挣扎着小胳膊小腿上下左右蠕动。 温如雪笑呵呵望着这小东西,破天荒在无人境况下傻乐,好像是突然开了窍,跟以往冷静自持形象强烈鲜明对比。 他隔着四四方方玻璃壁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儿子打招呼,小东西却始终不正眼看他,呼噜呼噜睡的正香。 温如雪凑近了去看小儿子细致眉眼,因为还未长开又早产,所以都是稀淡的一团,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依旧长久地看着,就像当初刚刚把温薇雅抱回家门不错眼看着他那襁褓里的小女儿一样。 但似乎又不一样,这小东西是真真正正被他看着出生,从他还只是一颗彩超片子上的小豆子开始,温如雪就总是盯住他看。只可惜现在不能立刻抱一抱他,哪怕听他哭一哭哼唧一声都是令人高兴的。 顾嫂和天叔继温如雪之后一窝蜂地跑来看小宝贝,若不是梁天拦着,顾嫂甚至都要三炷香高高举过头顶,这才是善男信女虔诚下跪,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盼了几个月的小少爷终于瓜熟蒂落,而且白白胖胖惹人怜爱。 李牧清晨被推进手术室,大概不知是麻药效果太好还是他太能睡,一直到傍晚才醒来。他刚一睁眼,连温如雪都排不上号,李妈并不宽阔的臂膀便瞬间从四面八方将儿子抱住。 李牧眯瞪着眼睛反映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傻傻模样,木的可爱。 “成小姐,你干嘛抱那么紧,小心温先生告你强抢民男。” 众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李牧醒来第一句话如此不正经。 “呸呸呸!小孩崽子不晓得命运坎坷价值几何,以往连女人生孩子都要丢掉半条命,你还耍宝穷开心!”李妈用手指戳了戳李牧额头,没敢使劲,大概只是平时的二三分力,轻飘飘还不如平日李牧给自己挠痒。 李牧勉强笑了笑,身上没力气,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眨巴眨巴望向一旁的温如雪。 “温先生,儿子嘞?给我看一看他是否金童转世,整整辛苦七月,到便宜你们抢先看一眼。” 温如雪也笑了笑,这才是难得发自内心一个得意笑容。他俯下/身亲了亲李牧额头,又轻轻揉弄他柔软额发,说:“好,不过小家伙现在睡觉,你累成这样,明早我叫人推过来你再看,好不好?” 小方妮牵着八喜趴在阳台上问李牧:“嗳,宝哥哥,这小不点叫什么名字?” 李牧愣了愣,然后冲方妮笑笑:“不知道,还没取,你可以叫他胖仔。” 方妮扑哧一声笑出声,胖仔还嘻嘻哈哈窝在爹地怀抱里吐泡泡,肥嘟嘟小身体被顾嫂包的像只小粽子,大红色锦缎小棉被窝一扎,瞬间扎成一个封闭式襁褓。 李牧好好体会了一把女人“坐月子”的苦,成日被关在屋里不可出门,连洗澡洗头都要有人看,否则顾嫂和李妈必然合伙起来不肯让他沾水。 李牧整日在屋里被憋到发霉,无事就喜欢跑阳台去坐,而顾嫂也只准他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中午头做那么半个钟头,时间一过就立刻揪人进屋。 直到他这“月子”坐完,也早习惯了茶余饭后到阳台上和邻家小姑娘消遣一会。 “噗哈哈哈,胖仔,不如改名叫肥猫好啦,听起来多可爱,唔,你有没有看过肥猫正传?”方妮笑到牙不见眼,八喜到似乎对李牧手里这小不点很感兴趣,微微歪着脑袋,好像很好奇一样盯着胖仔看。 “看过啊,以前跟着成师奶整日等电视台放映,看到高/潮还感动到哭,现在想想还是很感动。”李牧说着话将胖仔嘴角吐出的泡泡用手绢擦掉,然后抱着他举高高,将胖仔逗的咯咯乱笑。他摸摸小孩子肉呼呼小脸,实在不晓得这么大一团当初是如何从自己肚子里被掏出来。 “唔,我没看过诶,是方平一点一点讲给我听,但肥猫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可爱。”方妮对着方平从来不叫老爸,倒是跟着赵文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黏糊糊叫他爹地,搞的方平这亲爹常常吃醋到七窍生烟。 李牧这些日子跟小方妮倒是日渐交好,两个人每每午后在阳台上相对着逗一会乐,期间夹杂着几声小儿啼哭或者嘎笑,偶尔还来两声犬吠。 “话说,你到底哪里抱来这么一团可爱小孩子?难倒半夜化身狼外婆,跑去人家妈咪哪里把孩子偷到手?”方妮托着下巴,嘴里老成在在说话像个小大人。 “哦,又一次和温先生出去散步,就在小区大门口转角那个垃圾桶里听到有小孩子在哭,我过去一看就发现了胖仔,这小孩子真可爱,于是就抱回来养喽。”李牧随口乱诌,把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 李牧笑了笑,将小宝宝举到跟自己的脸平行,然后笑眯眯问方妮:“怎么样?宝贝儿和我像不像?你要不要给我加胖仔做个童养媳,别看他现在肥嘟嘟,等将来长大以后一定帅哭你!” “呵呵,像你就要帅哭人家?”李牧正笑嘻嘻抱着儿子献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温如雪一双手搭上李牧肩膀,然后动作自然地接过小不点,二话不说就在小东西粉嫩嫩的胖脸上嘬了一口。 “小胖仔,想我了没有?” 胖仔咿咿呀呀了半天不知其所以然,温如雪一手揽住李牧一手抱住胖仔,左拥右抱好不开怀。 方妮撇撇嘴,回手摸了摸八喜皮毛:“是呀宝哥哥,怎么帅哭我?你不晓得我连帅和丑都分不出?” 李牧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失言,温如雪却说:“那狗不是你的眼?宝宝是说要帅哭你的狗。” 跨越种族也妄想帅哭人家,果然为人父母都是傻子,心心念念自己宝贝世界第一等,好像他出生就惊天地泣鬼神。 “好吧。”小姑娘摇头晃脑:“那希望胖仔将来也不要被我美哭。” 温薇雅和袁显的婚礼硬生生被温如雪压到九月份,因为事先要筹办胖仔的满月酒,百日宴。温如雪想让胖仔在百天的时候正式入了温家族谱,当然母亲那一栏依旧是不详。 “温先生,名字还没想好?你已经整整想了三个月……”晚饭时候李牧坐在桌前喝汤,胖仔抱着一只大奶瓶,咕咚咕咚喝的带响。家里奶粉成箱成箱往家运,这小东西简直太能吃,一星期就能干掉半箱。 温如雪曾经给胖仔找过乳母,第一个看起来健健康康的白净女人,自己家里有一个小女儿也在哺乳期,据说丈夫是天叔的心腹。 可惜小东西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偏偏抗拒一切到口的母乳,温如雪一共找了三个乳母,结果每个都被胖仔大哭一场结束,最后只得日日夜夜李牧亲手调好温度喂奶粉,还不得假手他人,连顾嫂喂都不吃,不过偶尔倒是会给一给温如雪面子。 “不如你来想。”温如雪给胖仔擦了擦下巴上溢出来的奶,小胖墩吃东西好像不要钱,怪不得李牧怀着他的时候如此饥/渴。 “我来想啊……我想的都叫李某某,温先生你同不同意?”李牧笑嘻嘻抬眼看温如雪,说出一大堆简单到让人忍无可忍的名字。 “李宝宝?李贝贝?李家宝?李家贝?不然叫李成怎么样?带上成美珍女士的姓,他一定高兴到再也不戳我额头……” 温如雪听他说第一个字起就不理他,专心食不言寝不语。李牧说了半晌自己觉得无趣,老头子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可能让步,他成日恨不得自己也改姓温,怎么可能放任宝宝跟自己姓? “嗳,温如雪,大丈夫一诺千金,李温氏如雪,你早就答应我了。”李牧抬起手,竖起根根分明五根手指,上面还带着那只老山檀戒指。 他挑着温如雪下巴说:“龙凤镯订了亲,你就是我李家的人,不要不识抬举。” 温如雪侧过眼睛看着他,轻笑一声捉住他的手。谈判一样坐直身体,却语气暧昧。 “好啊宝宝,咱们来交换条件怎么样。”温如雪不晓得从哪里拿出一沓白纸,笑容老奸巨猾仿佛吃定李牧这只小白兔,李牧撇着嘴角往那些纸张上看,他却偏偏字迹朝胸口不让李牧看到上面内容:“来,休学证明。花教授可随时等着你回去上课,你想不想去?叫声老公来听听?” 一切早就尘埃落定,李牧当然立刻妥协,他勉勉强强开口:“好吧,胖仔跟你姓,我尊老爱幼,不跟老人家争。” 胖仔突然间吹出一个大泡泡,噗的一声炸了李牧一脸口水。李牧慢腾腾忍住气,任凭温如雪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脸,转头看着这肉呼呼小儿子,还咿咿呀呀冲他傻乐。 “温先生,你们要气死我了……”李牧说,家中这一老一小简直愈发惹人嫌,真的要气死人。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13804524扔了一个地雷感谢投雷的小伙伴~=333= 让胖仔帅哭你 =w= 有些需要解释的东西,其实我知道解释也没用,大家看文都是按喜好来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过我还是要说一说,毕竟是俺的儿子们,对他们没有意见的就不用往下看我啰嗦了,帮俺想想胖仔大名就好啦 =w=: 李牧这么一个傍大款的小市民,大家就不要指望他有雷厉风行的性格了。 1,李牧未必不知道温如雪是真的有些喜欢他。只不过老头用的方式不太对,他把人强行关起来五六个月,不让上学不让单独出门,若非李牧能看出他还有一点真心,而且开始喜欢他,恐怕早跑了。他心里本来就因为当年李老爸的事情而没有安全感,何况老头又是这么个神鬼莫测的性格。他对老头其实还有畏惧,比如第一次见面,温如雪对温薇雅脸色一变就差点把李牧吓退。 2,而文中李牧许多话里其实是一种自嘲,一个男人给别的男人生孩子,我不信谁不纠结一下立刻拍板说生或不生。何况还是给温如雪这么个人生,温扬温梁都那样了,李牧又是个男的,胖仔出身其实也很不好。 3,还有关于杀人,我的老师就在公安大队做过心理顾问,哪怕是受过训练的警/察,第一次杀人伤人都要接受心理辅导的,正常人都是受不住这个的,李牧这种表现实在很正常,别说他当时还怀着胖仔,亲手捅了人家三下,还眼睁睁坐陪了几个钟头。 4,快考试了,不过也快完了,后面润色一下,最后揭示一下杀人凶手→_→然后写一写夫夫和包子的幸福生活就完了 这不是一篇中规中矩的文,大家说受恶心攻讨厌什么的实属正常。好比上两篇写小人物,心思单纯干净过生活就很好,从来没人说过恶心什么的。但我既然作死了,就作死到底吧,编编说不能坑啊→_→ ☆、chapter 50 第五十章 胖仔百日前一个星期,李牧重新回港大读研,胖花教授很是欢迎,师兄师姐毕业了一届,当然还有新的一届上来,李牧重新读研一,依旧是大家的小师弟。 四五月份天气常常淫雨霏霏,稍不注意犄角旮旯里就长蘑菇发霉。这样天气,屋子里常常开着除湿器,李牧刚回去就被花伯伯捉去做课题,每日图书馆食堂家里忙到三点一线不可开交,连胖仔有时候都照应不到。毕竟他是研一这一届最好用的人,有经验,而且又是小师弟,自然常常被人分配干着干那。 李牧近两天有点生病,大概红港流感爆发,李牧稍稍赶上了个尾巴。头天晚上喝了顾嫂煲的祛湿茶窝在被窝里捱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发病必然,只是不太严重。 他捱着鼻腔堵塞感觉风雨无阻去港大上课,走之前连每日必然对小胖仔的一个吻都不敢做,生怕感冒病毒见缝插针,就缠上这小小软软的心肝宝贝。 一整日头昏脑胀,以致于李牧晚上回家时候根本辨不清方向,刚进门就兜头扑进温如雪怀里,闭上眼睛就睡,清清楚楚感受到接住他的宽广臂弯。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6节 “怎么回事?”李牧迷糊前朦胧听到温如雪声音,他穿着烟灰色家居棉t恤,看起来年纪和实际很不相符。背后不伦不类绑着个粉红色袋子,小胖仔在里面挣手挣脚咿咿呀呀。 李牧想,哦,我看错了么?温如雪这个形象真难得。 李牧发了个梦,这个梦有点光怪陆离,他梦到自己在教堂和牧师忏悔,口口声声请求佛祖保佑。谁何曾见过上帝庇佑佛教中人?而牧师却恍然未觉,略带薄茧的手指抚摸他额头,表情慈爱,他说,真神阿拉会保佑你。 李牧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大面子,佛祖耶稣和真神阿拉,居然同时出现在梦境里,或者是他真有什么不可饶恕需要忏悔甚至打入地狱的恶行?不论哪种信仰大概都讲求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们教人向善,可惜谁也无法一生毫无愧疚从未行恶。 好比你的爱人为了你和别人争风吃醋,不小心打掉了情敌一颗牙,或许就会报应在你身上。 李牧低下头,恍然间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醒来时候已经深夜,李牧大概已经被喂了药,出一身潮乎乎的汗,脑袋和身体都轻盈起来。他整个人都被塞在暖烘烘被窝里,后背贴在温如雪胸前,两个人呼吸此起彼伏。 落地窗被关得紧紧,窗帘只拉上里面一层乳白色薄纱,本来有些昏黄的月光一层一层铺进来,透过窗帘变成一系乳白色,像流曳在羊绒地毯上的牛乳。 温如雪将人揽在怀里,两人盖同一张被,都捂出一身细细密密的汗。大概察觉到李牧已经醒了,温如雪动了动,在他赤/裸的颈项边轻吻了一下。李牧略略回过头去看他,两个人唇舌很快胶着在一起。 “温先生,你不怕感冒病毒?”接吻间隙李牧含含糊糊说,却一伸手捉住温如雪睡衣领口,并没让他退出的意思。 温如雪没说话,伸手探到李牧胸前,沿着薄衫领口一颗一颗扣子解下来,剥出一副赤/裸裸鲜嫩身躯。 两个人深深浅浅吻了一会,唇舌胸膛都像泼了蜜一样黏在一起厮磨,心跳鼓点一样越敲越快。 温如雪直起身,摸出床头润滑剂,俯下/身去仔仔细细扩张。李牧看着他一双眼,喘息不休。 他说:“温先生,要是将来……嗯,你发现……我是个十足十恶人,所犯下恶性十恶不赦……连最心慈善人都容忍不了,唔!” 还没说完就一声低吟,温如雪已经缓慢而坚定地插/进来。 温如雪一边动一边说:“你总是爱想很多。”他轻轻拨开李牧额发,露出他一张因为胖仔出生而愈发温润细腻的脸。李牧大概被他弄到无法发声,苦苦压抑口里呻/吟,两只眼睛被逼的通红,湿漉漉沾着泪,好像一碰就碎的玻璃球。 温如雪突然笑了笑,脑中想起第一次见他模样,李牧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小孩子,和温薇雅一般大小,适合做晚辈,而不是个情人。不过就算时光倒流,在一切不知情的情况下,大概温如雪还会选择把人留在身边,慢慢让自己变得缱绻多情,不可救药。 李牧将食指放进嘴里狠狠咬一口,好像仅仅是想要忍住到口的呻/吟,又好像是要将自己从沉沦的情/欲里挖出来。他皎洁的肌肤上被汗水密密实实附了个透,又无处不在的留下温如雪粗糙手掌心带来的战栗触感。 “唔……温,温先生,我刚刚……发了个怪梦。”李牧的身体被顶到前前后后耸动,一路两个软枕都被他拨下床去。两个人在床上翻滚纠缠,他却不死心非要分心说话。 “什么?”温如雪不易察觉地缓缓加力,李牧还浑然不觉自己此时是砧板上一挂肥肉,篱圈里待宰羔羊。 “梦到我有罪。”无法否定的罪,叫人挣扎凄苦,一点点迷途深陷寝食难安,陷入泥沼不能自拔不得往生。 “哦?什么罪?杀人分尸还是绑架勒索,或者贩/毒走/私?” “不知道……” 李牧歪着头,似乎有点不堪承受,他攀着温如雪肩膀,终于没心思去想别的事,猫咪一样蜷在温如雪怀里。 月光照进来,月亮不晓得走过多久…… “嗯……你还不结束……”李牧成日里被修剪的光秃秃的指尖情不自禁在温如雪赤/裸的肩背上抓挠,今天老人家有些亢奋,太过持久。 李牧已经泄过一次,这时候下面已经被顶到松松软软,温如雪伸手下去摸,那地方被磨蹭到火热粘腻,水声潺潺,似乎立刻要化开一样。 “快点结束……我很困……”李牧在温如雪吻下来的时候柔顺地迎上去,软软的舌头被叼走吸住,热情过头。 李牧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勉力睁开一点眼睛,立刻被老人家从被窝里抱起来,放在腿上自下而上顶弄,这姿势着力点不同,连下面两个囊袋几乎都要顶进去。 “温如雪,你今天……喝了王八汤?……还是在外面受了刺激……要回来,折腾我……”李牧被揉到浑身通红,迫不得已伸手推拒,立刻被更紧地抱进怀里。他睫毛上挂出几大颗泪珠子,被逼到再忍不住高声呻/吟起来。 李牧额头顶在温如雪肩膀上,没力气发声,下面又落尽老头子手里,指腹在溢满液体的小孔轻轻刮蹭,引出一阵战栗。 疯了,老头子今天是要疯…… 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李牧有些愣怔,虽有才涌上怒意。他一口叼住温如雪耳朵,用力到在上面留下深深牙印。 “老不休!快带我去洗干净,你还想我进一次医院不成?” 温如雪只是笑,下面也依旧埋在里面不出来,抱住李牧的动作就像抱一只大号布娃娃,前后左右撒娇一样晃。 他细细密密亲吻李牧脸颊,挨挨蹭蹭之后下面又颤巍巍硬起来,这次真将李牧骇到头皮发麻。 他捧住温如雪一张脸,嘴巴对着嘴巴亲了个响,谆谆善诱:“温先生,年纪大了要懂得养生,免得到老中风偏瘫痴呆症,百病缠身都因为曾经不晓得节制纵/欲/过度,说出去多丢人?” 温如雪对李牧的话全然充耳不闻,将人往床头一按,又从背后深深浅浅抽/插起来。 他说:“不,我不怕老年痴呆,哪怕变癫佬也赖住你。你不是说有罪要赎?其实所有罪孽都是未完成的爱恨,你一辈子跟着我,我给你足够时间赎罪。” 李牧已经瘫在他怀里不会动,只当老人家床上一时情热,不预备理他太多。谁知他随即深深一顶,顶到李牧身体都打了个挺。随后说:“一个胖仔哪里够,好不容易找到你,多生几个好不好?” 李牧听他话呼吸一窒就要拿脚踹人,谁知还未挨上温如雪皮毛就被捉住一只光滑圆润小腿,细细脚脖子被拉开,随即两腿大大分开搭在他胳膊上,面对面又被攻进来。 到结束已经是凌晨,温如雪撒过火,体体贴贴细细致致将人抱去浴室清理,一具细白温软身子上全是暗红色暧昧痕迹。 李牧勉勉强强在他怀里睁开一只眼,若不是此时老人家还有用,简直想张口骂人叫他滚蛋。不过今夜与以往不同,两人相处日久,李牧也渐渐懂得揣摩老头子心意,也或许是老头子故意暴露出自己让他揣摩。 “温如雪,你现在可以说了?是温梁对不对,他出事了?” “嗯。”两个人说话全是气流音,空旷寂静浴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昨天上午,是医疗事故,不关你的事。” 洗浴的水声突然沉寂下来,李牧沉默了一会,重新闭上眼,然后说:“哦,是啊,不是我的错,是他罪有应得。” ☆、chapter 51 第五十一章 于是胖仔的百日宴和温梁的葬礼几乎赶在了一起,温如雪有心带李牧出国注册也要放一放。小东西成日里咿咿呀呀热闹的很,全然不晓得大人心情也不知人生疾苦,他不爱哭,反而很喜欢笑,而且声音清脆,用时下流行语来说,就是很治愈。 小胖仔白天当日李牧特地向花伯伯告了假,上午时候刚刚从港大回到家,一进门,屋内顾嫂保姆厨师司机站一排,当然还有五六名特派员,虎背熊腰往那一站,不小的客厅几乎都被塞满。 顾嫂说,温如雪临走前特地嘱咐,给李牧和小胖仔加势,还将自己坐骑那辆金闪闪的劳斯劳斯留下,连日常带在身边的老司机都放在李牧这栋屋。到时候一群温如雪心腹陪这位温家新上位的人物去赴宴,哪怕装腔作势狐假虎威,也很叫别人一翻大跌眼球。 李牧笑了笑,刚刚从顾嫂手里接过胖仔,一转头,就看见天叔拿着温如雪的刮胡刀站在卫生间门口。果然,连梁天都在,他每次都要以从小穿一条开裆裤为名借用温如雪的刮胡刀,不晓得是不是老头子的东西特别好用。 正午十二点整,小胖仔正式姓温,温新城大名被记入温氏族谱。温如雪说,红港对他来说是一座充满回忆古老却崭新的城池。李牧却恰恰知道,这是老头子老来得子,欢喜到像个小年轻,汉字实在博大精深,他一时间挑花了眼。于是顾嫂跑去庙里烧香拜福,求签求来的新城两个字。 小胖仔一直被温如雪亲自抱在怀里,谁见了不管真心假意,都要上来夸赞几句。小孩子不懂事不认生,看每一张笑脸都是善意,咯咯咯咯对谁都笑,肥嘟嘟面颊上一只小小酒窝若隐若现。 小孩子虽然胖,可饶是如此,白天时候眉眼也已经长开,简直同温如雪如出一辙。李牧托着下巴坐在一边无人理,女人家可以母凭子贵,可惜他却不行。 李牧想,也许温家真是散财做哪些虚伪的慈善积了德,为何温如雪自ariel离开后就不再轻易留种,本来以为只有一个女儿给他送终,却偏偏在个男人身上喜得贵子。 温如雪的世界,对李牧来说还是很遥远,生意场上暗流满布,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何况他还高高坐在许许多多境域顶端,稍有不慎就打入地狱,连轮回都没可能。 这些东西李牧沾一点边就不敢再了解深入,仓库码头马仔帮,连阿sir都和他有私交。不过这对李牧来说似乎都不是大事,他只想读书,好好教育胖仔长大,然后依旧一辈子安生过活,温如雪介入了他的生活,他却不想介入温家的一切。 李牧在宴会上吃吃喝喝耐心磨光,香槟酒喝了好几杯,对他的酒量也有点上头。海滨城市只有一点不好,海上潮湿咸涩空气经年不散。男士盥洗室一侧有一扇巨大的窗户,两扇窗户都大大向外推开,湿湿热热空气便毫无阻挡穿堂。 李牧往脸上拍了点冷水,红润脸上的温度便稍稍降下去一点。他今天穿一套白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很是修长挺拔,颇有些人五人六的精英风范,他本来长的较小,单看脸还像是个未出学校的学生仔。 李牧本来弯下腰洗脸,真准备起身,却突然见一片高大黑影从后面笼过来。宽肩窄臀细腰长腿,带着压迫性的雄性气息。李牧下意识要避,却突然被挤在这身影和盥洗台之间。他猛地回过头,眉目间染上火气。 “干什么呀?连我都不认识?”温扬戏谑地挑起李牧下巴,语气轻佻,然后退后一步,轻轻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瞬间激出李牧家一身鸡皮疙瘩。 李牧本来有些醉醺醺,盯着温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一把将人推开。 “你又回国了?”他猛地抽回手,将刚刚被温扬吻过那只手放在水龙头底下狠命冲洗:“你在外面究竟吃什么激素,不要传染我,我不想长这么快骨质疏松。” 半年前温扬十六岁半,体型依旧有着少年人的单薄脆弱,李牧尚且比他高一点点。可现在站在面前的已经是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几乎要高过李牧半个头,十七岁,看起来有中国人二十岁的身形,难倒西方人基因如此恐怖? 温扬笑眯眯弯下腰跟李牧平行对视,然后直起腰,孩子气的拿手掌从李牧头顶划过,刚好抵上自己鼻梁。 “呦,宝宝,你缩了好多。” 李牧没好气推他,温扬顺势退后一步,好整以暇插手看他。李牧撇撇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是啊,比不上大少爷在外茹毛饮血,长这么快当心是拔苗助长,过而易折。” 温扬耸耸肩,丝毫不在意他揶揄:“可别叫我大少爷。”他偏偏脑袋,正对着人声鼎沸大厅方向:“现在大少爷可另有其人,老爷子好功力,居然真弄出个真命天子。” 李牧一时间不晓得怎么说话,将放在水流下的手猛然间抽出,掸了温扬一脸水星子:“别想太多,你不是依旧叫他爹地?何况你又没野心,不是说要去做医生?” 李牧觉得自己这两句话说的实在有些卑鄙,不管温扬志在不在此,此时劝人去做医生,难眠有些假惺惺意味。他儿子正是高高在上挤掉一群人上位的太子爷,也不过一只只晓得笑呵呵吐泡泡奶娃娃。李牧没想过让他继承温如雪家业,不过事已至此,他不想也没用处。 “怎么,关心我?怕我一时想不开跑去跳楼投江?我才不会,那小崽子连妈咪都不详,还不晓得是不是野种,不过按老头子谨慎小心性格,大概不会错。”温扬大大咧咧搭上李牧肩膀,搂着人一起往外走,李牧被他的话说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久久不搭话。 “嗳,你怎么不说话?真关心我到这程度?”温扬走到大厅和盥洗室交界处,突然停下步子,伸手抚平李牧眉心褶皱。 “你放心好了,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小崽子罢了,温家从前人丁兴旺你不晓得,多少性命和美好人间说拜拜不值一提。薇雅因为是女孩子,才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就算这样期间也出过多少事都被温如雪挡下。现在别说这小崽子,温如雪敢把他妈咪娶回家,立刻就有人端着机关枪上门。开玩笑,温家当家人终于有了弱点小辫子,还不立刻争先恐后来抓……” 温扬话音没落就见李牧嘴唇青白,一双眼睛黝深而不见底。他本来还有些疑惑,随即一想就皱了眉头。 “你和这小崽子有渊源?老头子和你玩真的?你们去找代孕?”随后他自己说完这些猜想也还是不相信,又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王八蛋我瞎想个屁,宝宝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和他弄了个孩子出来,老头子这次玩儿脱了,青少年的感情游戏也进来凑热闹。” 温扬有点抓狂,他揽住李牧半边肩膀用力摇。李牧却不答他话,只是牢牢盯住他一双眼睛,声音有些冷意:“你们温家的孩子,死过许多个?” “没有。”温扬立刻说,简直就差赌咒发誓:“真的没有,自从老头子上台之后,温家就再没有出过事,除了薇安。” 他顿了顿然后又看了看李牧脸色,语意不明地又接了一句:“可能还要加上一个温梁。” 温如雪为什么还这么高调,摆完满月酒又摆百日宴,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多了个老来子?李牧突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简直像陷入一个怪圈,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拉住温扬往停车场走,随后打发了温如雪留给他的司机,将温扬往那辆金碧辉煌的劳斯莱斯驾驶座里一塞。 “走!”一句话斩钉截铁。 “去哪里?” 李牧迅速坐进副驾驶,然后转过头问温扬:“你这次几时回来的?有没有见过薇雅?为什么亲弟弟满月酒百日宴她统统不来?你出国几个月她有没有和你联系?” 李牧一串话问下来,温扬没有一个答的上来。他发动车子,箭一样冲出去。然后只听李牧说:“先回你家看薇雅,然后带我去跑马道警署。” 这驾奢侈到别人看一眼就生金的车子一路狂奔起来,分开道路上的风,再快也显得四平八稳。道路两旁的树木绿的好像翡翠,李牧将手肘支在车窗上,随手在温扬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 “你要不要抽?”李牧问。 温扬撇撇嘴,示意他可以试一试。一支香气浓郁丹纳曼夹在葱白润泽手指尖,尼古丁味道慢慢发酵。李牧被突如其来的味道呛了一下,然后将塞进温扬嘴里。 “这东西真能让人欲/仙/欲/死?”他打开车窗,欲将车里味道都散出去。 温扬笑了笑:“大概能,不过你不懂得享受而已。” 香烟茶水甚至咖啡中尝出美妙滋味,谁说不是苦中作乐而已。 ☆、chapter 52 第五十二章 “嗳,知不知道你大哥绑架我,”李牧忍了一会,温扬歪过头看他,轻轻一笑,将口中的烟卷拿下来掐灭。 车子在路面上四平八稳地行驶,温扬最后一口烟吸的极深,缓缓在脏腑李转了一圈后喷出极细的一缕烟。然后过了许久,车厢里的烟雾缭绕渐渐散去。 “我刚从英国回来,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未成年,该有多么神通广大心比天高,”温扬笑了笑,车子刚刚好行到街角,他转着方向盘打弯,平滑无误的一个弯,被他打的得心应手。 “哦。”李牧也意味深长一笑,目视前方:“那你这次为什么回来?为了参加我儿子的百日宴?” “你儿子?温家的太子爷什么时候成了你儿子?老头子快要年过半百喽,你当他真是一二十岁青少年情圣,你当那小崽子真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温扬轻佻地笑了笑,分出一只手猝不及防贴上李牧肚皮。李牧猛然间一怔,伸手将他手掌打开。 温扬被他打开也不再死气白赖贴上去,反而笑了笑专心致志开车,只余一张嘴不闲:“啧,没想到啊,你这小扁平肚子还真能下崽?早知道哪怕用强也得比老头子先得手。” 李牧撇撇嘴,说:“后悔啦?现在也来得及,来不来?看看我到底会不会下崽。” 他话音刚落温扬就嗤笑一声:“你当真蛊惑一二十岁未成年情圣,我定力不强啊,别拿小眼神儿勾我。你是老头子小心肝儿,叫我一个人唱情痴独角戏去吧,据说这样才能流芳千古,配角永远比主角可人疼。” “嗯,扬仔,哥哥疼你。”李牧突然说。 温扬“噗嗤”一声笑出来:“薇雅好运,在法国哪里捡到你这么个宝贝,可惜温家这么多漂亮小姐公子哥你不看,偏偏一门心思向着老头子,还玩儿上真的来。” “嗯。”李牧点点头,百无聊赖一样伸手去抠车门上的把手:“跑路无门,就学学自娱自乐,好好跟着你家老头子过日子。” “三从四德?”温扬调侃。 “不,是每日高喊‘大王万岁万万岁’。” 说完两个人都笑,温扬说:“原来老头子这么有魅力。” 李牧点点头,说:“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千万人吾往矣,每日一次开天辟地飞蛾扑火,鲍参翅肚熊掌鱼翅里身价倍长,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一点喜欢老头子,喜欢到……嗯……”李牧说道这突然顿住,好像在拼命思索一个振聋发聩的形容词。 隔了半晌,李牧才慢慢说出一句话来:“喜欢到……愿意给你家老头子生孩子。” 温扬回头看他,像看怪物。李牧耸耸肩,示意他放轻松。 温家大宅子在两个人一言一语的调侃里转眼就到,温扬一路上拨通温薇雅电话无数遍,全部转接留言信箱。李牧拿起电话,拨出他的第一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结果李牧刚刚将拨给温薇雅的电话切断,温如雪的电话就打进来。他看了看温扬,两个人相视无语。 “实话说,我一直觉得老头子有病。”李牧沉默了一下,电话还在他手里震动不休,可他坚持和温扬说完这两句话。 “通过这个故事,我给他确诊了。如果将来我跑得掉,作为温家目前首屈一指的合法继承人,你一定要带他看医生,别放任他病入膏肓,也不免我爱他一场。” 他这话说的温扬又想笑,憋到满脸通红,温扬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对了个口型:“情圣。” 李牧接起电话,他想,哦,原来我也是情圣,温如雪你真伟大。 “喂,宝宝,你去了哪里?”温如雪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电话那头还混着小胖仔咿咿呀呀的声音。小不点人不大,却一直有个比较奇特的毛病,喜欢抢电话,不管还会不会张口说话,一有人打电话就往电话上扑。 “我看你显摆儿子那么开心高调,一老一小两个人都没功夫理我,干脆功成身退跟温梁出来喝下午茶喽。温先生,恭喜吉星高照老来得子,顺便也祝贺你事业蒸蒸日上,不用管我啦,结束后和胖仔好好钓鱼喝茶修心养性,等我回来晚上一起喝老鸭汤。” 温如雪笑了笑,嘱咐李牧早点回家。温扬看着李牧逆着光打电话的背影,真好像着人挂念其乐融融一家三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小崽的平安喜乐。 “说完了?”温扬见李牧回过头,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晚霞阴影里,低垂面孔看不清表情。 温家佣人见到是半年未见大少爷归家,一个个比谁都殷勤,却貌合神离,恐怕心里还在与温如雪今日高调见人的小太子一起计较。 “薇雅呢?”温扬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正中大沙发上,表情好像一尊金罗汉,魑魅魍魉通通避开。 李牧略略低头,浅浅微笑,心说何必废话,直接上楼找啊。 温扬真好像听到李牧心声,呼一下放下茶杯站起来,三两步就往楼上走。 温薇雅果然在家,宽大睡袍套在身上,好像最大和最小一号俄罗斯套娃,全然不配套。她并没瘦多少,看起来却干瘪到如同纸片一样一吹就能在风里上下翻飞,好像一抬腿就能听到关节年久失修缺少机油而发出的嘶哑响动。 李牧和温扬进门的时候,她只是略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无神地重新回过头,不脱鞋就上床,霸道地躺成一整个大字型。 她面朝上,望着大宅里繁复华丽的天花板,嘴唇嗫嚅而声音小小。 “你们来啦,是李牧啊,还有兴趣来看我这不折不扣神经病哦。你就快成全港首富,怎么还想得起当年一起做经济舱的温薇雅。” 但年李牧和温薇雅一起回国,她非要求热闹,退掉头等舱机票改签经济舱,和李牧齐洛一起体味平民生活。这么一个活灵活现妖精一般女孩子,如今孤孤单单躺在大床上,脸庞依旧如巧匠鬼斧神工精心雕琢,不过恐怕那巧匠雕刻时也眉心深锁。 李牧面无表情,绕过眼前温扬上前去,单膝跪在她那张柔软大床上,一手揽住他纤细腰肢,好像要将人完完整整储藏怀中,轻轻摸着她头发,看起来好似父爱勃发。 温扬依旧站在门口,远远看着,斜阳余辉不甚明亮,笼罩着两人的时候却偏偏生出一股相依为命的错觉。 李牧问:“你不是要结婚?” 听到这句话,温薇雅死气里才微微带了一丝不甘,然后大概用尽力气转了转晦涩眼珠,毫无阻塞地望着将她搂进怀里的李牧。 她说:“爹地早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信。后来才晓得,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的下场。” 她说完这句话,就抿紧嘴角不再发一言,好像个发条动力被用光的洋娃娃。 “怎么回事?”温扬终于结束了他的看戏时间,大步走到跟前。此时他和温薇雅看起来简直不像姐弟,反而像是兄妹。而他扮演的就是一个妹妹受了坏人欺负,正要问清事实跑去讨回的兄长。 一阵低低地笑,往复不休。温薇雅坐在李牧怀里低低地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牙齿,红白镶嵌。李牧一怔,没想到她苍白的面上还有这么一双红嫩的唇。 她这种反应,不用说,一定是混蛋衰男始乱终弃,可弃温家的大小姐如敝履,袁显真有这般能耐? 温薇雅在晚霞的阴影里捂住脸,尽情在这两个她曾经亲近过的男人面前表现彷徨无措。 她说:“我咒他不得好死,人生路步步艰辛。” 大小姐果然教养崇高,恨到此时也只说出两句不好听话,比之街头巷尾师奶骂街不知好听多少倍。 李牧和温扬两个哄小孩子一样将温薇雅哄睡,悄无声息离开温宅,却并不准备去早就说好的第二站。除了温家大宅,两个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家,一个不知去哪里讨夜生活。 许多男人都有这样美梦,家有娇妻,最好还有一个温柔,美好的小女儿。 有这个可怜可爱的小女儿,让他保护着,娇惯着长大,万般不舍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可惜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出嫁,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看着她幸福一生。李牧觉得,这是男人们在成全自己的无私伟大,他们的独占欲来自妻子,然后女儿身上找出奉献和不舍的感觉。 温如雪没有妻子。 晚饭后李牧酒足饭饱抱着小胖仔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胖仔枕着他肚子,他枕着温如雪大腿。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薇雅出事?”李牧突然问。 温如雪摸摸他面颊,然后伸手将胖仔抱到另外一只腿上:“薇雅是个好孩子,她能想得通。儿女情长你死我活没有用,人生路逆水行舟,一步佳一步艰,她需要自己走。”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7节 李牧将侧脸贴在他大腿上不说话,任凭温如雪将他耳垂面颊当玩意揉。他翻身躲了躲,却躲不过,依旧被那只手追上抓回来,继续暧昧揉搓。 突然间他偏头,双眼灼灼望着温如雪,一字一顿吐字艰难清晰咄咄逼人。 他说:“温先生,我今天本来要去跑马道警署,半路折回。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比如温梁的死,该我偿命就送我去自首。” 温如雪低着头看进李牧一双眼,良久沉默,然后叫来顾嫂将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小胖仔抱走,才一抬手臂将李牧抱进怀里亲了亲他额头。 他说:“有没有见过百货大楼减价日?”温如雪笑了笑,突然哼起粤剧小调:“任尔刀光剑影群狼环伺,挡路者挥手斩其头,这大路朝天腥风血雨,纵我一身独往,能替你杀将出一条血路。” ☆、chapter 53 第五十三章 早起,李牧抬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温如雪还没醒透,却下意识一伸手将他手掌握在手心里。 李牧夜夜习惯有温如雪在身旁一觉睡到天明,仅仅不到一个年头,他就已经适应到非他不可。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种超强生命力如同野草磐石一样的适应力拍案叫绝,这种情形不像以往,仿佛空置已久,冰冰冷冷毫无烟火气息的屋突然冒出炊烟,温暖到哪怕知道那是画皮,也舍不得揭穿丢弃。 温如雪凑过来亲亲李牧侧脸,然后回过头去透过窗帘判断外面的天光,大概凌晨四五点,太阳还没勤快地跃出地面。他于是伸手拍了拍李牧后腰然后揽住,从后边贴过去,膝盖顶进李牧后膝弯,两个人侧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贴在一起。 “还早,睡吧。”温如雪用下巴蹭了蹭李牧头顶,轻笑一声,手掌包住李牧不知何时握紧的小拳头。 这姿势简直太亲密无间,李牧清清楚楚感受到老人家一日之计饱满而勃发的器/官顶在腿根。好像被人从背后戳脊梁骨,他蹭的全身绷紧,好像爆发了小宇宙,而背后那熊熊烈焰如影随形。 “温先生,你那个……还没消失?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是说到三十几岁就没有了吗?” “你想知道?”温如雪呼出的气流喷在李牧头顶,将他额发吹下去一些,刚刚好搔在额头上,有些痒。 “不想。”李牧立刻打断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温如雪轻笑一声将人搂紧,松软而温暖的被褥间混着两个人分辨不清的味道,越久越纠缠在一起,形成好像是同一种味道的错觉。 李牧一上午都泡在花伯伯办公室里,老教授今天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讲课从教室延伸至办公室,看起来颇为巨大的老型搪瓷茶杯灌满一大杯普洱,絮絮叨叨坐在藤椅里继续讲。几个师兄师姐有些装作肚子痛,有些装家中有事,总之总有一大堆理由去逃避老教授这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的抽风。 剩下一大堆研一的小朋友窝在花伯伯身旁一脸濡沫之情地东倒西歪,只有李牧恭恭敬敬接受园丁辛勤灌溉,居然也不晓得饿,老老实实待在老教授旁边长知识。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一群人西子捧心一般捧着饿到荒芜的肚子作鸟兽散,李牧拿出电话,微微愣了半晌,然后打电话给温扬。 “大少爷,在哪里逍遥呢?有没有兴趣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温扬的声音带着刚被扰醒的粘连,隐隐绰绰带着昨夜温柔乡里的痕迹,和李牧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低沉温柔,似乎是猎艳时虚伪还真的缱绻多情。 “怎么,一晚不见就想我了?打算吃什么?” 李牧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然后说了句随便,懒得去管温扬此时情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你不是很有原则?”温扬随手提起床下的裤子,上面细碎的装饰物相互碰撞,叮呤当啷套上一只腿。 “我随便起来不是人……”李牧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过度空泛的胃部如同温扬此时过度空乏的大脑。 温扬闷声笑了半晌,与李牧约在港大附近的小吃街。他低下头看了看摊满一地的啤酒罐和大号烟灰缸里被他按灭排成花朵状的烟蒂,暗暗思量为了李牧这棵歪脖树放弃一整个森林的设想是否正确。可还没思量够,就已经答应他放□段跑去街头巷尾陪他吃一碗鱼丸面。 温扬赶到的时候李牧已经赤道第二碗加了几大勺辣椒的鱼丸面,胖仔的出生并没遏制住他日渐增大的胃口,他日益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无底洞,所有行为都是在浪费国家大白米饭。 “怎么,想通了?还是你为着老头子立的牌坊要倒?”温扬躬□平视李牧一双眼,将他眼中微微的疲累看在眼里。 李牧瞥他一眼没言语,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给他。 “什么鬼东西……”温扬笑着用手指捻开那几张纸,才看一眼就停下说话,然后微微抿紧嘴角。 李牧依旧坐着,一只手里的筷子还挑着一大坨地摊上的鱼丸面,散着腾腾的热气,好像要有什么透过雾气喷勃而出。他微微垂着眼睑,一大口面送进嘴里,然后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热气。 李牧指了指温扬手里那几张纸,合起来大概是一封信,不过信的内容有些奇特,那字体颜色类似陈年的铁锈,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李牧说:“我好歹算是和温先生相好一场,要不要替他敬一炷香?你看这一副恐吓信,写的颇有味道,读起来都字正腔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眼光短浅,只懂得善恶,却不懂得为善恶之前那些穷凶极恶却偏偏迷惑人心的理由。” 他指了指温扬手里的血书,事实上是一封恐吓信。上面是某位自称受害者的张先生,简直字字血泪,控诉别人迫害罪行。 李牧撇撇嘴,想起当时温如雪说出的那一大堆情话。他说:宝宝,月亮你要不要,我摘下来替你砸死他,你说好不好? 一句话拆两段,说难不难。前半句缱绻,后半句血腥。轰轰烈烈好似万度高温热腾腾燃烧,灼人心脾。 张易升说他如今日日在平民窟庸碌挣扎,断手断脚如同一只堪堪只会蠕动的蛆虫。如今并非身体,而是心灵已经病入膏肓,他为了那个“话事人”身边的烂婊/子,居然拼掉一条命和所有事业还得不到宽宥。死就死,就算拼掉尸骨无人收,大不了隔日就投江喂鱼,也要李牧血债血偿。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刀落下好似腰斩,多凄惨。 温扬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牧说:“哦,你温爹地没看好我,一不小心招惹了别的老人家,你爹地不开心,就将这人剁吧剁吧做了人彘,现在这人反过来要挟我。以前这种事有个形容词叫什么来着,哦,对,红颜祸水。可惜你看看我这张脸,还不如你漂亮,怎么尽惹风流债。” 这时候温扬的鱼丸面上桌,而李牧那碗又见了底。李牧伸手将温扬手里几张纸抽出来折好,随随便便放进口袋,然后指着温扬那碗面:“快吃吧,先别看这么恶心巴拉东西。幸好今天花伯伯抽风忘记去看公共信箱,不然这封血书也就见了天光喽,不晓得是好运还是衰运。” 温扬抬头仰视笑眯眯说话的李牧,然后一言不发低下头扒面,等一碗面都下的差不多,李牧才又开口说话。 他说:“大少爷,你一个豪门公子哥,为什么我一个电话就能揪出还身在被窝的你,你我心知肚明。” 温扬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李牧止住。 “我明明白白说,温扬,我很喜欢你爹地,而且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如果等我说完这番话你还不走,甘心情愿叫我利用,我就告诉你。” 温扬狠狠拧住眉头,李牧还没说就晓得他要说什么。两个人一起坐在午后喧闹的街头,周围嘈杂而人声鼎沸,是不是冒出一股油腻腻的烟,连桌椅板凳都常年藏污纳垢,不晓得放进清水还能不能冲刷干净。 他掏出打火机,搏命一样一根一根抽烟,跟地摊上煎炒挣扎的小锅比烟熏火燎。他从来我行我素,嚣张跋扈,却愿意在某个暮春午后跑来街边吃一碗鱼丸面,听另外一个人一大堆事不关己的废话。一张英俊阎王脸,做情深不寿也不像,还不如温如雪轻飘飘一个笑。 温扬摆摆手,意识到自己大概遇到十七年来第一个不大不小却难以解决的麻烦,明显落入一张李牧织成的网。 “你说。”温扬语气笃定,似乎未成年人傻里傻气一句承诺。冲动是魔鬼,可不冲动会后悔。 “好。”李牧说:“我不喜欢你,但是我想让你帮助我,没有回报的那种。从一开始我就很自私,为了钱和你老爸在一起,欣喜若狂享乐人生。可惜身后一只手无形推动,到最后也理不清头绪到底为何,一步陷就越陷越深。我和温如雪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你当我们上床谈心?” 李牧一边说一边看着温扬铁青的脸,不晓得他听自己这番肉麻兮兮爱情宣言能听到几时。他接着说:“温如雪这样男人,百年来碰不到一个,本以为我二十年生命力遇到一个就是天翻地覆,温柔到颠覆我短短岁月的人生,于是我引火烧身,没办法自拔。温扬,我现在发现了一些东西,让我步步惊心,我有点害怕,所以打算利用你,你要是不屑愤怒,大可打我一巴掌起身离开。” 温扬沉默半晌,才微微抬起头,那眼神的简直像李牧当时为了胖仔捅到人血肉模糊时一样义无反顾。 李牧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一句话:“彼此彼此。” “什么?”李牧不解。 温扬说:“彼此彼此,引火烧身,无法自拔。而且……打你一巴掌,我觉得不够,我该抱着你一起死。” 李牧一愣,摇摇头轻笑一声,像是自哂又像是嘲笑未成年人傻大胆。年纪轻就是好,说义无反顾就不回头。而且,好利用。尤其对于卑劣自私的人来说,简直轻易可以采阳补阳,眨眼间看透心思。 ☆、chapter 54 第五十四章 “温扬,其实我是女扮男装,胖仔那宝贝真是从我肚子里掏出来。”李牧和温扬双双坐进那辆过分扎眼的大红色跑车,似笑非笑靠着座椅看温扬睁大一双眼诧异看人。 温扬撇撇嘴,眼角无意间瞥过李牧下/身,简直恨不得伸手去摸。 李牧被他看到耳尖微微发红,微微架起腿说,“很骇人听闻,说了告诉你个大秘/密,我没有食言,可惜你不信。” 温扬简直风中凌乱,低头看自己指尖都觉得不真实。他又抬头看李牧,觉得自己声音简直能拉出丝儿一样。 “你说真的,男人还能有这功能,你教教我,让我也体验体验。” 李牧笑:“你这也要博人眼球?我说真的,胖仔真是从我肚子里拿出来的,有没有听说过人造胎盘,跟那个差不多,不过我的可以循环利用。” 温扬嘴张到简直可以塞下自己一整个拳头,他看着李牧,好像长久以来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从前看到的都是虚伪假象,而如今才从他特意扒开的皮囊缝隙看到一点点内里,只能无言以对。 “好了大少爷,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想不想给薇雅出气?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像两个少年犯,一路飙车到袁氏集团楼下,然后打开车门大摇大摆进入金碧辉煌摩天大楼。 只是李牧没想到,他这辈子大概都再见不到袁显,在袁氏坐镇的只有那个曾经简单到通透的小警/察。 袁家举家移民?温薇雅说袁显看上了个洋妞,袁元却说是他哥哥在酒吧喝酒喝到半身不遂,不得已送出国紧急治疗。 究竟谁是谁非?谁又说的清楚。 李牧想,哦,温如雪,你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他站在摩天高楼的顶层,看着底下蚂蚁一般人群。好像时光突然静止,隔着时空屏障凝望别人游走的社会边缘,剩他一个人孤独在外。包括温如雪,都与他隔着千山万水,悬崖绝壁无法飞渡。 “你觉得是我爸爸做的?”温扬站在他身后,两个人面无表情毫无交集,却又好像形影相吊。 李牧想,其实他早就开始怀疑,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温如雪,温柔轻吻浅浅笑,连名字都如同易化白雪,却原来如此捉摸不透。 可怜巴巴能被人随意踩在脚下如同蛆虫的张易升,在医院意外死亡的温梁,被警署层层调查还是立为悬案的梁安,自杀成谜的温薇安,半身不遂的袁显,失落到脱了人形的温薇雅,甚至自从薇雅订婚宴之后就不见踪迹匆匆回法国的ariel。 所有人背后都好像有一只手,任人搓圆揉扁无法反抗。每个人都成了温如雪手中的优伶,顶着他想看的皮囊招摇过市,没用或稍微忤逆就被随手丢弃。李牧看不清事实真相,可凭空臆想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温如雪说:任尔刀光剑影群狼环伺,挡路者挥手斩其头,这大路朝天腥风血雨,纵我一身独往,能替你杀将出一条血路。 果然是一条血路,李牧甚至觉得连自己手里都占满鲜血。一个捉摸不透几乎年过半百老人家,前事不计,李牧只思量他知道的事。 对于温如雪来说,最重要的人有两个,可他却不晓得如何对待,只能让他们都无风无浪待在身边保护起来毫无自由。哦,可能现在要加上第三个,温新城,一个什么都不懂小屁孩。 “爸爸。”李牧正想着,却听见背后温梁一声刻意压低声音的惊呼。他猛地回头,看见温如雪一双笑眼,和冲着自己伸开的臂弯。 他依旧带着那么温和笑意,低声浅笑,温柔溺死人地喊:“宝宝,过来。” 宝宝,过来。多迷人话语。 李牧突然一冲动,就想扭头逃离,那胖仔怎么办?二十三岁的生命,居然就如同网中鱼,夕阳一般随时间沉没,无法阻断,不可逆转。他踌躇许久,才在温扬目光里慢慢走向温如雪怀里,随后被他紧紧抱住。 他实在有些累,却不是精疲力竭那种累,而是缓慢地被抽丝剥茧般耗光力气,眼睛自然而然要合上的那种疲惫。 他跟温如雪回家,好像一切都被迫抛在脑后。 晚饭时候依旧扒光两大碗米饭,然后晃晃悠悠给小胖仔喂奶。咕咚咕咚一大奶瓶子见底,小胖仔咂巴着嘴巴嘻嘻哈哈笑。温如雪看着李牧和小东西微微地笑,吻了李牧额头,再亲亲胖仔脸颊。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到晚间冲完澡又被剥光了衣,两个人面对面吻到如胶似漆。李牧将手指插/进温如雪发间,放松身体接纳他的进入,一如以往缱绻多情。 事后他问:“温先生,既然一开始就不想薇雅和袁显在一起,何必答应他们订婚?既然一开始想要温梁死,何必送他进医院?张易升虽然是个社会渣滓,叫他立刻下地狱不是很好,何必叫他日日受苦楚?” 虽然温如雪所有作为在许多人眼中也不过如此,比如日日街头有人西瓜刀砍人,黑/道大佬杀人越货,看谁不顺眼直接叫他死无全尸。在其位,谋其事,李牧没那种觉悟,一时间无法看透。所以,不接受就是不接受,从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荒谬的,无法理解的。 温如雪抱紧他,悄悄在他耳边说大概无第三者知道的辛秘。 他说:“宝宝,你晓得梁天么?晓得红港第一大帮洪兴帮么?你以为的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是梁天,他是洪兴帮第一话事人。” 哦,果然,两个从小穿一条裤子生死交,合起来就翻手云覆手雨,睥睨众生蝼蚁。 李牧笑了笑,在温如雪怀里翻了个身:“唔,别胡说温先生,他们和天叔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到这地步?” 温如雪笑了笑不说话,温暖被窝佳人在怀,谁还去想太多太多无所谓的事。 李牧四月初回归校门,四月末又办休学,几乎和曾经肚子里揣着胖仔时候一样,不见天日,多大屋走几圈也到了尽头。 老人家每日晚出早归,夜夜似抱着宝贝睡觉,连顾嫂都看的到山雨欲来,只有小胖仔每日吃吃喝喝不晓得苦愁何物。 李牧整个人如同一尊苍白的精致蜡像,被养在金丝笼里还不允许死亡。他被赋予生命,每日负责让温如雪看到,抱在怀里,装作其乐融融。 四月到六月,流年一样转瞬即逝,直到七月流火。 李牧趴在床上,和胖仔一起读一本花花绿绿漫画书,咸蛋超人光波打怪兽,小孩子看不懂,花花绿绿图个热闹。 “啊……”胖仔腆着小胖脸和李牧说话,父子两个心有灵犀,沟通自然。 李牧洗干净手,伸到胖仔嘴里去摸,小东西已经长出第一颗牙齿,捉住李牧一根手指往嘴里送,口水涂满他一掌心。 “小胖子。”李牧笑眯眯将小儿子抱在怀里,摸摸他头上软趴趴几根毛。 “我看啊,都三个月了,你老豆也该放松警惕了,爹地带你去旅游好不好?咱们找个山清水秀好地方,将来给你找个漂漂亮亮的老婆,好好孝顺我。” ☆、chapter 55+56 第五十五章 最近人人都说红港不太平,隔壁方平日日早出晚归,重案组被抽掉去打/黑组帮忙,日日忙到凌晨深夜,日上三竿还吃不上早饭。 洪兴帮要换届,谁说四年一任连任十二年的龙头今日还能顺顺当当上位,不论大哥小弟人人自危,说话做事站自以为正的队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山雨欲来。有谁知自己一叶小小帆船,今夜一过,明日是否可以颠覆人生。 红港普普通通一个夜,红男绿女你来我往。 梁天坐在大沙发上翘起一条腿,身侧是个安安静静少年郎,清瘦漂亮,干干净净如同一枝幽然绽放夜来香。 梁天岔开腿,让小男孩坐在身上,如同一只轻盈的雀儿。胖墩墩雪茄在他葱白的指尖点燃,沾过粉嫩饱满的唇,然后落尽两天嘴里。 他双手撑在背后,领口开了三颗,敞露的胸膛依旧健壮迷人。小男孩俯身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然后一颗一颗将他衬衫纽扣解开。 气氛多惹人爱,昏暗的光线恰到好处勾勒出夜晚的隐秘妖娆,接下来就该是一夜缠绵。 男孩手指已经灵活挑开裤扣,一只手环住两天劲瘦腰身。四十岁男人原来最有味道,岁月积淀出的性/感让十几岁男孩子无力自拔,可前提是这位男士依旧脊背挺拔小腹紧实,皮肤上赤/裸裸几处疤痕,更添野性魅力。 梁天依旧面无表情,相比男孩的意乱情迷似乎更中意于手中那只尚未抽尽的雪茄。直到男孩子终于扯掉白色底裤,赤/身裸/体他与他贴到更紧,恨不得抽去全身骨头缠住这硬邦邦顽石。 百炼钢也化绕指柔,梁天轻笑一声,手中雪茄顷刻间化作一道抛物线,一双大手握住男孩柔韧腰身往自己下/身按。硬邦邦器官毫无前戏直接入巷,潮/热紧致爽翻天,怪不得温如雪喜欢年轻人,果然好美味。 “啧,既喝酒又陪睡,小东西好美味,温先生果真舍得。”梁天笑了笑,动作简直凶狠异常,干到人呻/吟声愈发甜腻诱人,那处小洞湿漉漉愈发柔软起来。 酣畅淋漓一场性/爱,高/潮处简直要逼到人理智不存。男孩的叫声正到高亢处,却突然于顶点微微一颤,不易察觉地转了个调。梁天舔舔嘴角,突然起身,捉住人一双手,顶在沙发上继续挞伐。良久以后痛痛快快身寸出来,咂着嘴回味刚刚肠道痉挛,带来无与伦比享受。 梁天从男孩身体里退出来,大概刚刚动作太粗鲁,突然想文艺一把:“噯,卿本佳人,干嘛跟着个废物,跟着我好不好?你说价钱,二十万包市价,我准你随便往上加。” 男孩嘴里还叼着一根极细的针,灯光半明里闪着幽冷的光。他嘴角甚至涂了药,一碰就粘在雪茄上,可面前男人依旧无事,甚至龙精虎猛美餐一顿。 男孩子看着梁天,一双眼退去早前的柔顺妧媚,渐渐变得清澈锋利起来,四肢被死死压制着,从头至尾不发一言。 梁天看着他,突然觉得有趣,俯下/身狠狠在他脸上啃一口:“要装哑巴?怎么温如雪一出手就勾搭到纯良小孩子我就不行?我还就不信了?难道命天煞孤星?”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恢复正经语气:“嗳,小孩,你刚刚夹的我很爽,叔叔没读过书,不晓得说好话,只一句,我看上你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放你走好不好?” 男孩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又被在光溜溜胸脯上吻了一记,这老男人豆腐吃到吧唧作响。 “喏,我说到做到,没杀到我还给你信息交差,免得被罚说不定我要心疼。三天后周日凌晨有批货很重要,两点钟码头接货,去和那老鬼说时间地点啊,让他带差佬来抓人喽。” 男孩正在穿衣的手顿了顿,本来小心翼翼往门口退,却听到梁天的话猛的抬头,沉默半晌,小脸上一派冷漠:“我管你去死!” “小胖仔,将来可别学你爹地,胆小怕事还不晓得认人,要像最好还是像你温老豆,爹地才会放心。你看看,是男人就得狠下心,一箭好多雕,比妖怪更可怕。” 李牧坐在阳台上抱着小孩晒太阳,胖仔再健康也算是早产儿,医生说什么就听什么。 他在胖仔额头上亲了一下,看着小孩子那温润和气的脸,简直和温如雪太相像。不过胖仔眼角有一抹温润的红,平白多了一股妧媚。顾嫂说这是风流相啊,有点像三春桃花色,多好。可李牧却觉得那像一抹不散的血,是温如雪养了七个月的血。 “小东西,我第一次见你老豆就知道他不同,身边多少美人,不必开口自有人前仆后继,招一招手就有人爬上床,说不定还有人不求回报。我自己撞上门,可他干什么总抓住我不放手?后来还把你搞出来,滑天下之大稽。” 李牧抱着小儿子,胖仔呼噜噜吹泡泡,然后在午后的阳光里昏昏欲睡,直到最后终于睡着,使得自己爹地终于丢掉这个小小的倾诉对象自言自语起来。 汲着水的一双眼眸扬起来,状似思考人生,李牧歪歪头,半开玩笑地对空气说:“也许他是真喜欢我,相处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动心。温先生时间那么宝贵,当然不能时时刻刻浪费,既然选择和我相处又决定玩一把真爱,那就真一真心。” “是不是啊,温先生?”李牧突然回过头,笑眯眯望着温如雪一双眼,身下笔直一双小腿,搭在椅子下面悠悠闲闲晃。 人若将感情排出一二三等,那最高尚和最低/贱其实没区别。温如雪穿着白衬衫,简直要为李牧无时无刻自贬精神好笑。自己明明将他当宝,可他偏偏将自己看低。 温如雪递过去一杯温水,顺便瞥一眼小儿子,胖仔在李牧怀里睡到流口水。 “宝宝,事实摆在眼前不肯认,固执己见说这种话,温先生是不是要惩罚你?” 温如雪上前擒住李牧下巴,轻轻贴上去一个吻,柔软多汁香气四溢,年轻的身体时时刻刻让人着迷。 “好啊是啊,温先生多情又专情,我该去找月老爷爷还愿,感谢他牵给我专一善良温先生,真是祖坟上冒青烟。”李牧勾住温如雪脖子,贴他嘴角说话,皎皎面容上一抹懒洋洋红云。 两日后,小胖仔突然有点发热,一张胖脸红扑扑,平日里爱笑乖乖仔突然开始闹人。 小胖仔谁都不要,在顾嫂怀里哭,在李牧怀里也哭,破天换待在温如雪怀里才安安静静给人看他笑眯眯浅浅小酒窝。 “温先生,你是不是给我儿子下了迷/魂药?”李牧坐在一旁,将胖仔冲好的药剂递过去,小崽子今天太奇特,铁了心赖上温如雪。 “我不想给胖仔下,最想给你下。”温如雪笑了笑,试了试温度,然后喂给胖仔喝。小孩子好像不晓得那是药,居然也吧唧吧唧喝到挺香,跟平日左右要换躲避姿态大相径庭,简直让李牧大跌眼球。 到睡觉时候,胖仔依旧扒着温如雪衣服不放手,李牧耸耸肩,向温如雪表示爱莫能助。 他悠悠达达去睡胖仔小房间,语气里刻意加上点无可奈何:“喏,温先生,你看到啦,今晚你带胖仔睡一张床,多好机会培养父子情。”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8节 果然半夜房门被打开,凌晨一点被温如雪抱上大床,亲亲密密搂在一起。胖仔还不晓得自己睡到流口水的时候被老爸抛弃,打包送去婴儿房,然后悄悄被爹地换走。 “温如雪,你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李牧被温如雪蒙上眼,细细密密的吻从天而降。 “还有六个月四十五岁,再不玩就真的老了……” 不晓得是否是视力被剥夺的原因,李牧从头至尾微微颤抖,直到打开身体接纳温如雪。 房间里一双人影交叠,一切结束,温如雪将绸带解开,才看到李牧眼里全是激/情过后的泪水。 李牧凑过去主动亲了下温如雪下巴:“温先生,宝刀未老,好。” 温如雪贴过去,蹭了蹭他脸颊,将人光溜溜抱进怀里说话,缠绵过后声音低哑,正是耳鬓厮磨。 “明天有事,不回来吃晚饭。” “唔,什么事?等你吃夜宵好不好?” “晚上有个很重要的会,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好,半夜回来不要吵醒我。” “嗯……” 第二天早上,李牧睁眼,身侧被褥已经冷透,不晓得温如雪凌晨几点出门。洗漱,早餐,一切如常。 胖仔温度已经退下去,可一大早就哼哼唧唧不肯吃东西,大概因为没看到温如雪,一大一小早就习惯了老人家早安吻,胖仔被温如雪宠坏,一日不见就要闹脾气。 “小胖子,干什么呀,我亲亲你还不好?”李牧将人放在膝盖上,在胖仔左右脸颊上亲了亲,可惜胖仔始终不太买账。 “好吧,温先生魅力真大,不过你习惯了就好。”李牧笑了笑,一整日陪着胖仔大屋内东游西逛,好像两个无所事事白吃人。 下午四点,顾嫂出门,因为李牧说想喝她煲的大骨汤。 今日洪兴帮换话事人,人人眼光都不在他身上,李牧送顾嫂出门,抱起胖仔几步走去阳台,隔壁阳台上只有一人一狗。 “呦,温扬还有八喜,好巧。” 第五十六章 温如雪下午六点钟接到顾嫂电话,她买菜回家就只见一栋大屋空空如也,该在的人都不在,其他一切如常。 “嗯,顾嫂,收拾东西回别墅,日后好好照顾薇雅,李牧的事不用管。” 温如雪挂上电话,微微抿起嘴角。人到中年妻离子散,老人家真是可怜,有钱有权却留不住枕边人。 他抬起头,宽宽敞敞沙发中坐着位英俊男人,旗帜清润,君子端方,笑起来温和儒雅。 “做什么?你家小孩子还是跑了?”男人轻轻笑,额前的碎发随着笑声轻颤。 温如雪没答话,五指在膝盖上轮流地敲。 “阿天怎么样?我们三个几十年情分,记得夜宵时候加一只烧鹅腿给他。 我说你当年那么决绝转身,和小阿sir安安分分过日子,果然到现在只有你合家团圆,阿天寡佬一辈子,我到如今还看不住个二十几岁小孩子。” 男人笑了笑,修长洁白指尖点了点脑侧:“温仔,你当我智障?” 温如雪也笑,四只眸子遥遥对视,心照不宣。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和方平生活几十年,无风无雨也很知足。你早该和我学一学,早该儿孙满堂。” 洪兴帮继当家人之下还有六位大佬,这日晚饭时候开堂会,却偏偏缺了上届话事人,最难忽略大主角。 其中一个肥脸男满面油光,t恤外裸/露的皮肤上黑压压一片纹身,拍拍桌子阴阳怪气笑:“还是天叔最大面子,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劳苦功高,大家约好时间饮茶,只有他最后入场。” 众人不搭腔,等他几句话慢悠悠落了地,才有尖嘴猴腮一副老鼠样男人出来做和事佬:“做什么这么说啊肥猫,天哥也许有事情耽误,看我面大家和和气气喝茶,多等一下当炼气。” 再无人说话,点心茶水都上齐,可惜无一样有人碰。 一人一张椅,八仙桌西南角坐着个黑面男,身旁带着个乖乖仔,漂漂亮亮小男孩,一张脸面无表情,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还是肥猫最沉不住气,偏要最先出声:“嗳,太子今日这么少话?晓不晓得天叔何时到场啊?文仔今日好漂亮,晚上来龙哥这里,龙哥好好疼爱你啊。” 小男孩微微向黑面男身后缩了缩,一副柔柔弱弱模样,当真是惹人恋爱。黑面男沉默,纹丝不动,肥猫拍拍桌子再扬一个声调。 “太子爷青年才俊,后生晚辈进门晚,不晓得兄弟们早年如何尽心尽力劳苦功高。莫以为还是当子凭父贵,现在大家都时兴搞民主看功劳。” 处处机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黑面男冷笑,任谁都知道温家大爷风流无两,外面便宜儿子一大堆。他五年前空降洪兴帮,谁都清楚事实几何。 “收声啦肥猫,家雀儿都没你呱噪。”西北角一位穿唐装正襟危坐老爷子,倚老卖老教训晚辈也无人有异。 肥脸瞬间拉下脸,看着面前桌上茶水不说话,他混出头就改名飞龙,寓意肥猫跃龙门,可惜人人将他过去看在眼里,尤其这一圈桌上人,张口闭口还是叫肥猫。 老爷子开过口所有人又恢复沉默,只等梁天到来,百忍成金。都说伺机而动,人人心里一杆称,算计来算计去成败生死在此一举,也许尸身明日入海无处寻,也许一飞冲天花开富贵。 与此同时,李牧安安静静坐进一辆家用面包车副驾驶,怀里小胖仔哭到打嗝,怎么哄都没用。 “他做什么哭成这样,我这里有几篇安眠药,干脆弄晕算了。”温扬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小崽子哭到一张脸通红,打嗝打到上气不接下气。 “小孩子哭一哭就过去,不爱听就不要听。”李牧将胖仔紧紧抱进怀里,轻轻摸他发顶。小孩子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人,任谁都无法不心疼。 “唔,算啦。乖仔停一停啦,怎么说也是我小弟,难道我小时候也哭的这么龙精虎猛?” 温扬一边开车一边伸手去摸小孩子头上几根细软婴儿毛,简直嫩到不敢用力,大概手感真的很好,让这位大哥舍不得放手,摸了又摸。 “你老豆今日斗豺狼九死一生,你却在这里哭成小泪人,跟他报丧吗?别哭了乖仔,给老头子讨个吉利好彩头,让他平平安安过关。” “九死一生?温如雪能有什么事?风风雨雨难过登天他都不怕,还有什么能难倒他?”李牧听到他说话,突然回过头,一大一小两只脑袋上下齐平,圆滚滚四只眼看着温扬。 胖仔还在哭,一边看温扬一边哭,好像控诉他将自己从老豆身边带走。 “你做什么?担心他?担心他干嘛还要走,口口声声说中意老头子到难以自拔,偏偏又想方设法逃跑,李牧,你真像个瞻前顾后小女人。”温扬伸手掐掐胖仔肥嘟嘟小脸,车窗上映出他半张面孔。 “洪兴帮今夜换话事人,人人想上位,自然争到头破血流。本来天叔在场还能震一震场面,可惜今日犯太岁,看货时被阿sir抓现行,暂时出不来见天日。老头子这种情况下若还不出山,简直是把洪兴拱手相让。一群见了血就红眼的洪水猛兽,就算老头子是真龙,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车子说话间已经驶出红港,阳城的外环线上夜色更浓,小胖仔不知何时止住哭声,大概不停哭实在太累,终于倚在爹地怀里睡着。 “掉头……”李牧突然说。 “什么?” 李牧亲了亲胖仔额头,嘴唇苍白而微微颤抖:“掉头,带我去找温如雪。” 温扬愣了愣,一边笑一边打方向盘,车子原地转了个方向往回走。 “我早猜到……”温扬点起一支烟,将原本密闭的车窗打开,李牧本来怕他熏到胖仔,但顿了顿却并未说话。 “喏,你护照机票还有没有用?没用的话我明天拿去退,省出我几盒烟。”温扬将烟卷叼在嘴里,伸出一只手。 李牧拿出文件袋,越过胖仔头顶递过去,握住袋口的手微微用力,看得到明显褶痕。 “怕什么,你当老头子真是软骨头?今日就算走衰运跌进山谷,他还有你和胖仔。”温扬轻笑:“真好像在看狗血粤语片,还有你这种人为情赶着回去送死。你到底为何要走?怕自己出轨被老头子抓,落的和梁安一样下场?” 李牧用外套将小胖仔盖起来,怕吵醒今日爱哭闹人混世魔王,小小车厢里轻声与温扬说话:“我跟温如雪一场,住大屋坐豪车,从粉丝吃到正宗鱼翅,居然还体味一把生儿子感觉,有钱也风光,二十几年真不算白过。之前还想情今两讫,没想到又生出点风花雪月,真心想跟他过。” “和温如雪在一起,永远没有热烈新鲜时段。一开始只觉得他是和蔼可亲帅老头,越久越发现和我想象不同。温扬,我前二十年平凡无奇,放进人群里就找不到在哪里。原本以为剩下十年好活就挥霍青春,陪老头子风花雪月一场,却偏偏发现还要无休止纠缠下去。 好啊,看清之后,我心甘情愿和他纠缠。我有时候想,温如雪老了,十年后二十年后会怎样。等他白发苍苍,而我正值壮年,可那有什么关系,二十年三十年,就是到了一百岁,我们还会在一起。 总有一天,他比我先走,胖仔娶了老婆,我就日日守着大屋养猫斗狗,我等下辈子,下下辈子,总有一天会再遇到。” 李牧说到这突然一笑,目光落在车窗外面没有焦点,他说:“温扬,你别这样看着我,像看怪物。我好歹一个哲学系高材生,就算不看言情粤语片,也能说出肉麻话来。” 小胖仔大概睡的姿势不太舒服,居然渐渐打起小呼噜。李牧将小儿子换了个姿势,小脑袋枕在他大腿上面,继续慢悠悠说话,好像讲故事。 “老头子那躯壳里住着一个比胖仔还小的小孩子,脆弱幼小到不像话。成日里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故弄玄虚模样,实际上是叫别人怕他敬畏他,叫别人不敢离开他。 他只会对人温柔却不会对人好,却偏偏以为自己表现感情的方式很正确。温新城是怎么出生的?他爹地整整被关在大屋六个月,毫无自由。可我还是中意他,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招人喜欢,人真是贱,针尖上的温柔才最刻骨铭心。 可是后来我发现,温如雪不是我想的那个温如雪。未婚妻在订婚宴上失踪,张易升断手断脚生不如死,居然还不敢招惹他,只想到跑我这里来发恐吓信。相处培养了二十年侄男被推出去当做替罪羊,却还要不明不白死在医院里。血亲的侄女被逼到自杀,甚至还有薇雅,温扬,你心不心疼她?” “宝宝……”温扬终于开口,想阻止李牧说下去,他却一直不闭口,好像要把胸中郁结一口气全部呼出。许多时日,他被压到脊背都无法挺直,但他却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耐力,甚至,足够的深情…… “一个两个,全在我眼皮底下暗箱操作。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痛哭流涕不可置信?我一个遵纪守法小市民,连只鸡都没杀过,居然还晓得不用普通人的思维去估量他。 我也觉得可怕,我有妈咪有儿子,才更晓得这世界本来就如履薄冰。唔,你上次拿枪指着我,晓不晓得我这辈子都没碰过枪?我只看过警匪片,却狠狠捅了温梁三刀。 我只想过从前生活,你当我女人也好,若你曾经克服一切,不介意别人长舌非议骂不要脸,打定主意要守到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的人突然变了样,你会不会选择跑?” 温扬不说话,车子在路面上缓缓行驶。李牧终于收声,抱着小胖仔父子俩一起闭上眼睛催睡,睡好觉去打激情一仗。他今日要走的路千斤重,到底没法不管不顾扬长而去,人说年轻就是这点好,一冲动就斗志昂扬。 温先生也说过的呀,任尔刀光剑影群狼环伺,挡路者挥手斩其头,这大路朝天腥风血雨,纵我一身独往,能替你杀将出一条血路。 做做炮灰也是好,真是贱。 ☆、chapter 57 第五十七章 “红港前前后后不过一千平方公里,坐车几个钟头转一圈,天哥到现在不来,难道有事要做,” 终于有人出声,肥脸好容易不是第一个开口,闲闲抄手坐一旁,看桌上牛鬼蛇神各色各样。 “不如大家收工回去好饮茶睡觉,再约时间不迟。”尖嘴男又出现做和事佬,时时被别人看不起,人称梁天的狗。可是打狗看主人,帝王的猫叫御猫,帝王的狗叫御犬,偏偏没人敢招惹。 黑面男耸耸肩不置可否,正揽过小男孩的腰准备起身,一干人等今夜都没分到一杯羹,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没竞争就人人淡定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等一等……”西北角老爷子突然出声,身旁有小弟耳语一番。 “阿天被阿sir请进警署喝茶,今早有批货秘密到港却出问题。”他说话慢悠悠,一双老而浑浊的眼睛依次落在每一人身上,手里一对羊脂玉球递去一旁,食指敲了敲桌子有些意味深长。 “有鬼,就要捉……” 一石激起千层浪,洪兴帮出内鬼,本来可大可小问题。可如此机密一批货,在座六位都不一定全得到消息,却偏偏被别人知晓。 肥脸猛然间回头,上上下下打量老爷子,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费老,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捉鬼,难道要被鬼捉?”老爷子微微笑,眼角老年斑鱼尾纹沟壑纵横,一张假模假样慈祥脸好像土地公。 “费老爷子,您说要捉鬼,可见过那鬼一只尾?”这回是黑面男说话,他怀里小男孩睁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干净清澈好似一汪春水。 “是啊老爷子,话不能乱说,天哥一向谨慎,也许阿sir真是请人喝杯茶,没几个钟头还要全须全尾送回来。”尖嘴男果真不愧是梁天的狗,到这地步还在和稀泥。 费老面前一杯滚烫的茶,突然间就掀翻了盖在尖嘴头上。 “我费天东为洪兴帮劳苦功高几十年,连阿天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现在说话,连阿猫阿狗都敢质疑,好啊,真是好。” 茶杯噗通落地,顷刻碎裂,一片一片溅到六人脚边。这样说话,是刚得到梁天与阿sir长期打交道,迫不及待上位? 宽宽敞敞堂屋里突然落针可闻,暗流之下波涛汹涌,几方人马蠢蠢欲动,看不到的角落里不晓得藏着多少只黑黢黢枪口。 最沉不住气还是肥脸,冲动火爆性格一点就炸:“费三爷这样讲话太诛心,有人出卖帮会,抓出来就是,就怕小鬼背后是阎王。”他随便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揉到不成样子的纸巾,隔桌扔给尖脸。 “喏,宽哥擦擦脸,三爷年纪大了脾气也大,大家都无需动气啦,来,饮过这杯茶,我们好好计量一下。” 没想到肥脸这种性格还能做和事佬,和稀泥比谁都在行。 满头银发老爷子不买账也不继续发难,冷笑一声拿过两只羊脂玉球滴溜溜在手里转,冲黑面男说话:“温四儿,有时候小娃儿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心却黑得很。漂亮小孩子多得是,三叔改日再送几个到你府上,要晓得孰轻孰重。”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只有那小男孩反应倒是敏捷,从黑面男怀里滚落地上瑟瑟发抖,却始终一言不发。 话说到这份上,温四儿微微垂下眼,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一把枪。 “为什么这么做?”他声音低沉,此时简直活脱脱一尊黑面神,煞气冲天。小男孩肩膀颤抖不休,额前的刘海儿遮住了眉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红透的双眼。 “四……四爷,是费老,费老叫我这么做的。”断断续续一句话说了几遍才听清,小孩子已经快吓到失禁。 “胡说八道!” 峰回路转。费老爷子脸色一暗,手中两个白玉球发出咳嚓一声脆响。 一个命如草芥小男宠,瞬间拉两个最有势力大佬入水,不晓得到底背后谁在操盘,一人一子,目的在于杀车保帅。 “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肥脸猛然起身,几步走过去。一把枪抵上男孩的头,黑黢黢枪口毫无人情味。 “小仔,洪兴帮飞龙出了名的不晓得怜香惜玉,你敢再张口胡说,小心分分钟都熬不过去。”肥脸声音阴狠犀利,原来除了这一身肥肉果然有些手段,怪不得由梁天一步步亲手提拔。 小孩子突然被他吓到哭出声,细细嘤咛如同蚊蝇,却再也发不出一句话。 气氛紧绷到似乎一拉就断,门前屏风后却突然转出个身影来,温温和和一张脸,连声音都不紧不慢。 “阿飞,不要吓坏小孩子。阿天很喜欢这小仔,改日将人送进去陪他。” 温如雪端端正正在八仙桌一角坐下,看戏一样瞥了眼眼前闹剧。 “阿天真的是去和阿sir喝茶。费老,你还记不记得赵文生,当年和阿天一起做古惑仔,分分钟抽西瓜刀砍人不眨眼,现在日日被人叫长官,真是不错。他还念着兄弟情分,隔些时日就叫阿天去喝一喝茶,也显得我们警民一家亲。” 原本抄手坐桌后看戏的两位大佬突然起身,礼貌和温如雪打招呼,看来已经表明态度。尖脸更不用说,肥猫一向自诩江湖儿女,入了帮就是真心实意为洪兴好。 余下的只有两个人,温四儿已经恭恭敬敬叫“二叔”,一杯茶下跪举过头顶,别人不知道时候已和这位亲二叔有过沟通,择日正名,名正言顺入温家大门。 温家栋算计十几年,实在难以从温如雪此处下手,曾经寄希望于温扬,亲生儿子拱手送人,小孩子却早就清心寡欲出国学医,烂泥扶不上墙。再寄希望于温梁,计划没开始,大儿子就分分钟死于非命。 温四儿做种子混迹洪兴帮好几年,好不容易上位,再搭上费老这条线,本想洪兴帮易主,再慢慢和温如雪耗,结果还是功亏一篑。费老狐狸临阵倒戈,想搞掉温四儿自己上位,却没想到温四儿也早变了心。 最难得还是面前这个瑟瑟发抖小孩子,谁晓得他原来也是温家骨血?温家栋儿子多,一人一个用处,却人人选择背叛。小孩子原本为温家栋做事爬上梁天的床,能杀掉梁天自然最好,可谁也不晓得期间发生了什么,最看不透原来还是人心。 这种话若让李牧来说,一定会说温家栋人头猪脑,他看不透人心,自然也留不住人心,半点都不如温如雪。 温如雪笑了笑,依旧是一双温和眼,他看着费老爷子,一字一句说:“老爷子也辛苦了大半辈子,算起来也是我叔伯长辈,从洪兴还在街头收保护费开始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劳苦功高谁都不否认。所以费老啊,我在锦城有间花园大屋,今日后就送老爷子去养老,儿孙绕膝,你说好不好?” 这句话还有谁听不懂?温如雪早替这位洪兴帮开国功臣谋了路,举家软禁,毕竟人家真的劳苦功高。 费老爷子看着自己哆哆嗦嗦一双手,两只价值连城羊脂玉球都几乎要拿不住。 桌上茶水已经凉透,这场戏也演到末尾,温如雪探身将地上的小孩子拉起来。男孩子抬起头,眼里水光潋滟,却再不复刚才畏畏缩缩模样。一双眼睛清澈有神,正是梁天那日中意他时候的模样。 “好了,夜深了,那大家各自回家休息?费老,阿天说他已经叫人将夫人接到锦城大屋去,老来相伴最好,我羡慕的很啊。” 温如雪走时叹口气,身后跟着温四儿和男孩儿。出门时他特地抬头望了望天,阴沉沉黑云翻滚。 温如雪自言自语:“要下雨了啊,不晓得我家两个小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出门有没有带伞呢,家里有小孩子真是很操心啊,时时刻刻都要挂念……” 李牧和温扬刚刚过了杆红绿灯老天爷就刷刷下起雨来,视野被浴帘遮了大半,面包车前老旧的雨刷慢吞吞开始工作。 车子刚刚转过一个路口缓缓停下,前方远处灯光若隐若现,李牧愣了一下,俯身亲了下胖仔额头,然后将小孩子和身上唯一一小包行李塞进温扬怀里。 “喏,胖仔若出事,我变鬼也要回来找你索命。”话音刚落,他就拉起外套冲进雨里,只留下一路水声作响。 脚步声一路远去,车里便愈发静谧。 温扬嗤笑一声,怀里这小东西软乎乎一团,脆弱到只够让人轻拿轻放。他拇指和食指夹住小孩子一张小胖脸左左右右反复看。 “唔,小崽,你老豆真的那么好?够他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消磨不完这情分? 你爹地和我说你叫李新城,红港啊,雨过天晴的时候说不定还真会不一样。” 小胖仔咕哝一下嘴角,大概嫌他烦,翻个身继续睡。温扬被这没心没肺小孩子逗笑,将胖仔放在两只大腿中间,然后发动车子回家。 这种鬼天气,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带孩子做保姆,但是不是还要恭喜自家老头子心愿达成?算了吧,他才十七岁,好男人好女人多得是,红港七八百万人口那么多,两条腿的蛤蟆都找得到。 ☆、chapter 58 第五十八章 李牧下了车子往雨里跑,前面恍恍惚惚一片光,晕在雨帘后面看不清晰。直到眼前景物越来越近,只看到一个茕茕孑立人影。 温如雪笑弯了一双眼,和往常一样伸开双臂叫宝宝。 和从前一样景象,十年如一日不翻新,一如肉肉麻麻粤语片,俗套老套却经典。 “温先生,你不是九死一生,”李牧湿淋淋走进,细白棉布裤子被雨水打湿透,修长笔直双腿若隐若现。 温如雪从身上脱下外套,将李牧从头到脚裹起来。他手长脚长衣服长,刚刚好改到李牧膝盖骨。 “是啊,九死,不是还有一生吗?” 李牧上上下下打量他,老人家全须全尾好到不能再好,挺到笔直的脊背,一双眼晶亮。 李牧叹口气,终于晓得事实如何,老头子日日算计,难道不怕头发终有一日掉光光?他仰起脸靠近温如雪,语气里带点微微的挫败感:“老头子,你自己说,我目前最不耐烦猜来猜去。”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19节 他刚一靠近就被拖过去,温如雪两排牙齿轻轻一合,在他鼻尖儿上留下一串牙印。温如雪将人拉进屋,两个人一起倒进厅角沙发里。 李牧仰在温如雪怀里抬起头,襟口松散,露出雪白细滑一段颈,被温如雪埋首颈窝里深深吸进一口气,手掌从衣摆下面伸进去。 “温先生,你不预备和我谈心?”李牧伸手推拒,将老人家不规矩手掌从衣摆下面拽出来,黑白分明一双眼,看到温如雪都无处遁形。 “好吧,洪兴帮今日真的遇大事,九死一生太夸张,九生一死差不多。温扬要带你走,我事先早知道,你们两个小孩子筹谋良久,还想带走胖仔,老人家多可怜。” 温如雪两手掐住李牧劲瘦腰身,将人提到身上摆放整齐,两人同高同低平等对视。 温如雪亲亲李牧脸,老成持重眼角有几分得意:“宝宝,你要走我就让你走,可惜是你自己回来,再想离开也来不及。” “温先生,你真卑鄙,我这样也中计,真是人头猪脑。”李牧仰起头捉住温如雪下颌,左左右右摇晃。 老头子轻笑一声,低下头去亲李牧手心,两个人多似缠缠绵绵一家人。 “哪里卑鄙?今日洪兴帮三年一届开堂会,阿天又大清早被阿sir请去喝茶,魑魅魍魉各怀鬼胎,若不是我心里想着你,恐怕万万应付不下来。” 老头子这样说简直不是卑鄙,而是理直气壮的无耻。 “应付不下来?你晓得我就肯定回来?我狠下心不顾你死活,叫你今后几十年孤孤单单,没儿子养老送终。” “唔……”温如雪点头:“是啊,我今后日日向善,天天一炷香,拜菩萨地藏王,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好不好?你如果喜欢,我还能够以德报怨散财积德,昨日种种潜心悔过。你说这样好不好?你别走,好不好?” 李牧听他说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没理他,继续数温如雪罪行种种。 “温先生,你利用温扬骗我回来对不对?不管今日你那破帮里有什么事,你怕有阎王小鬼铤而走险,要挟我做人质,所以干脆放任我自己远远逃开,算准时间大概解决完之后又算到我自己会回来对不对?薇雅是不是也被你提前送走?一箭好多雕,长一张翻覆手,吃定孙猴子五指山。” 温如雪点点头,小东西一向聪明,一根线头就能捕捉到所有。 “宝宝,你晓不晓得……”温如雪将人抱紧,空荡荡大厅里只有两人声音:“求不得,不甘心,愤怒,仇恨,这些其实都是小儿科。你看一个人时时刻刻理智,防御好像一座钢铁城,不会喜欢也不会爱,可偏偏就是这种人,一沦陷就天崩地裂不管不顾,摧枯拉朽一般最容易一溃千里。” 良久沉默,李牧愣怔怔半晌,才意识到这是温如雪在说情话,这个黑洞一般老人家,终日叫人难以觅到他内心,此时居然亲自剖开了让你看。 血淋淋一颗心捧在手里,好像几毛钱便宜货,就这么交出来。李牧想,他今日终于看到温如雪这颗心是什么颜色。哦,原来也是一颗红艳艳赤子心,怦怦跳动,可爱至极。 “温先生……”李牧抱住温如雪肩膀,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你要是再年轻十岁,我一定不会再乖乖躺下让你上,我们换一换,好想尝尝你滋味。” 一句话果然说到老人家措手不及,代沟,代沟而已。现代小孩子真开放,这种闺房里的话随随便便拿出来说。 老人家实在很想问,你是嫌我老吗?可这句话此时此刻如何也难以问出口,果然,温如雪也有弱点,一条小辫子翘来翘去很好抓。 “老头子,我们回家好不好?”最简单邀约,隔着微微濡湿的衣物还能感觉到肌肤热度。李牧弹性十足两瓣臀在温如雪大腿上轻轻磨蹭,言外之意明显。 “好啊。”温如雪立刻答应。小孩子需要哄,爱人更要哄,老头子终于抱得美人归,自然心急如焚。 温如雪带人走出堂屋,这时候不知躲到那里去的人才纷纷出现,好像刚刚全都变透明,谁敢打扰温先生谈情说爱? 劳斯莱斯魅影,李牧再坐这辆车,居然心情完全不同。白手套司机打一把黑雨伞先要将温如雪送上车,却见温如雪躬身为别人开车门,微微笑模样好像上了年纪泊车男。 “温先生。”上了车,借着并不明亮灯光,李牧从湿乎乎口袋里拿出一只乌漆吗黑戒指套上,他说:“温先生,你早知我贪财,你看看,这一对木雕戒指不寒酸?再要一对好不好?要找名家定制,独一无二那种。” “还有,我早就已经看好一款表。成女士马上过大寿,我要送他亮闪闪大珠宝,她说金寿桃好土,那我雕刻羊脂玉的给她好不好?温先生,你干脆给我开一张空白支票,等着我把你温家败光。你若不愿意,我还要带胖仔走。” 车子转过转角,前面司机都忍不住偷偷通过后视镜往后看。李牧笑眯眯歪在温如雪身上,小孩子一样当所有东西都不要钱,想到好东西就张口要,好像花他的钱,没任何不自在,理直气壮,放肆随意。 “好啊,等你将我败光,就叫胖仔将来赚大钱给我养老。” 两个人弱智儿童一样你来我往耳语一大通,突然间车子猛的一个打摆,差点将人从车坐上掀下去。 “趴下!”前面司机一声喊,车窗上就突然嘭的一声响。让子弹飞一下,听起来哲学味儿十足,却原来真正经历时候如此惊心动魄。 “温如雪,你不是说其实是九生一死?”李牧问。 “坐好不要动。”温如雪将人压下来趴在腿上,整个身体盖在李牧身上:“是啊,所以不用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赵文生,前面有写,是个法医。 梁天,就是天叔,洪兴帮话事人。 温家栋,温如雪的大哥,曾经被温如雪夺权,所以想夺回来。 所以具体就是,温家栋有一堆孩子,温扬温梁温四儿还有那个小男宠。 温如雪没儿子,所以过继过去的温扬就是唯一继承人,但胖仔出生了,温扬又没心争,所以pass。 温梁生前得温如雪重用,但死了,pass。 温四儿,私生子,没名分。是温家栋在洪兴帮的种子,他事先利用那个小男孩去杀梁天,没成。又利用温四儿和费天东勾结,没成。 小男孩被梁天策反= =估计以后就跟了梁天了。那批货的消息是小男孩带回去的,梁天被抓也是真的,但是被赵文生抓,赵文生是自己人,其实是借此引出费天东出来蹦跶。温四儿被温如雪策反,诱饵是给他堂堂正正温家人身份。费天东是自己贪婪,本来勾结好,但临时想搞掉温四儿自己上位,结果温四儿是温如雪的人。费天东和温家栋被温如雪摆了一道。 然后,温如雪利用温扬,告诉李牧他很危险。李牧回来了,老头子一箭许多雕。 ……其实我觉得我写的挺清楚的,就是伏笔跨度太大估计许多人记不住了 = = ☆、chapter 59 第五十九章 李牧觉得自己就像一尾鱼,左摇右摆被装在车厢里拍来晃去。温如雪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同享乐许久,倒是第一次同患难。 “温先生,大不了一起死喽,还好我今天有先见之明,告诉温扬不要亏待胖仔,否则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唔,胖仔是你唯三继承人,上面两个哥哥姐姐会照顾好他对不对,” 这么惊险还拦不住李牧讲话,大概他当黑帮枪战做云霄飞车,游乐场追求刺激,玩一把喋血街头纯属刺激。 前面路口一盏灯,苍白灯光照到温如雪侧脸,他抿紧嘴角捧住李牧的脸,两个人几乎要上演肉麻兮兮魂断公路飞车。 “我好几天没碰你,哪里舍得死,宝宝,你既然回来,就证明我自然吉星高照,一定不会有事。阿天安排了人日日跟着我,大概正开车远远跟在后面,我们等一下,等一下我带你去花街吃蛋挞。” “我不要只吃蛋挞,虾饺鱼翅墨鱼蛋,个个都要趁热吃。温先生,如果顺利脱险,今日我请客。” 车子前前后后被三辆车夹击,侧尾已经撞变形。好几颗子弹打在车窗同一个位置上,那块堪称大功臣防弹窗分分钟就要命丧黄泉。 “温先生,你说我喜欢你,会不会是因为没老爸,缺乏父爱到有点变/态?” 车子已经飙到生死时速,李牧还哆哆嗦嗦声音说笑,一双手紧紧抱住温如雪脖颈,猛的一用力,立刻翻到老人家身上。 “老头子,上了年纪就要有自知之明,英雄救美这种事应该让给年轻人来做。” 李牧抄手将温如雪腰身一捞,日日贪恋的温暖身体便落入掌中,两个人体温相贴。谁说寻找爱情就要带他去玩蹦极,那简直是小儿科,不如玩一把喋血街头,心脏扑通扑通跳到爆。 “宝宝,听一次话。”李牧温软身体覆上来,温如雪想要翻身去拉他,却居然一时挣扎不开。此时车子突然冲出本来宽敞平坦路面,被旁边一辆重型卡车撞出十几米远。 老天爷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我李牧这辈子不学好,自私贪财又害人害己,可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刚刚开窍准备好好过日子,不求情感动天今后日日平安顺遂,只求留一条性命。我怕死怕得很,尤其怕日日在公墓里孤枕难眠。 李牧一瞬间将老人家抱紧,单薄消瘦背部似乎要为温如雪撑起一片天。车子四处轰隆隆响,昏天暗地好像被丢进洗衣机滚筒,全身血液都要逆流。就这样他还能忙里偷闲求求老天爷,投机本性一览无余。 温如雪,温先生,你不能忘了我,要记得给我烧钞票大屋,最好还有顶级菲佣漂亮女仆若干。否则,否则我在下面被人欺负投不到好胎,下辈子怎么还能投机取巧遇见你,还有小胖仔。 凌晨一点,李牧浑身是血被送进医院。胖乎乎副院长亲自操刀,手术灯亮起来,几十年急救医师居然紧张到微微颤抖。 温如雪顶着一张紧绷的皮,一个人站在急救室外面惨白的灯光下,肌肉绷到如同被冰冻的蜡像,几乎一弹就碎。 死?谁可以死,谁不可以死。他一生执掌许多不为人知的生杀大权,翻覆手之间一切如同蝼蚁。可是谁说他在此时此刻并非无能为力? 他是我的,性命是我的,感情是我的,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一片指甲盖都只能是我的。温如雪想,这个人,他连灵魂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没人能分享。那颗心,那点生命,那一片灵魂,就算是针尖一点点大,敢跑到别的地方去,我就把他抓回来,切碎了捣烂了咽进肚子里。 温如雪突然觉得很累,四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种疲累的感觉,并不是疲劳到筋疲力尽的那种累法,而是突然对一切觉得厌烦,厌烦到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界那种累。 他今天刚刚翻开胸口,将一颗心血淋淋剖开,此时骤然一空,只剩下黑黢黢一个洞。 李牧曾经说:“到最后它活不活,你决定的了?” 果然啊,叫一个人死很容易,但叫一个人活下去,却难上加难。 温如雪直愣愣在急救室外站了几个钟头,好像当初李牧胆战心惊进产房,那时候心里像是长了草,此时却一把野火滔天,焚尽一切,脸骨头都要化成灰。 “温先生……温先生?”直到手术室外红灯熄灭,胖乎乎主刀的副院长站在温如雪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他还自顾自陷在某个地方出不来。 “温先生,李小先生已经送进加护病房,父子平安,只不过子弹穿过肩胛骨……”副院长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趁着温如雪神不守舍说明白:“大概日后活动不很方便,日常生活倒是没问题。” “子弹?为什么会有子弹?”温如雪慢吞吞抬起头,浑浊不堪的眸子里渐渐腾起某种神采。 他眼里此时此刻闪过许许多多情绪,再不是以往那个冰山一样温如雪。庆幸,劫后余生,惊喜,甚至狠戾。偏偏和刚刚死人一般眼眸相差太远,好像刚刚担惊受怕的不是他,而是他早知道这人会好好的,早晚有一天会再活蹦乱跳折腾人,各种各样小心思叫人应接不暇。 父子平安,父子平安。为了这一声父子平安,他也该平心静气,按李牧说的,从今往后日日向善做好人。 可是这个人,日日在怀里的小东西就像他羽翼下的小崽,他在保有理智的时候都护犊护到非要杀人见血。何况此时一双眼睛血红,罪魁祸首分分秒秒挂在心头像尖刀,简直不理不行。 温如雪一身邋遢来不及换,直挺挺站在icu门外,几个钟头不眨眼。里面小孩子和小小孩子都在睡,紧闭双眼单薄唇。温如雪笑了笑,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似韶华,简直能看到许许多多光年从中过。 ☆、chapter 60 第六十章 温如雪拉好窗帘,一个人静静坐在一边,全身上下都带着静谧的味道。时钟静静地走着,光阴好像一条无尾的鱼,抓也抓不住。午后的阳光舒适而安宁的叫人倦怠。 床上小孩子微微闭着一双眼,呼吸声轻到几乎听不见。温如雪静静看着这个人,忍不住就想伸手触摸,然后轻轻在他眼角一撇,指尖细腻触感久久萦绕不散。 温如雪正发呆,窗外有一只拼命扑打翅膀的夏蛾,动物习性都一样,那怕蜉蝣朝生暮死,也晓得挣扎求生。 李牧就很像这么一只小东西,蝴蝶翅膀一样扇动,人人命运牵连,他只为好好生存。 “温先生,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马上要上黄泉路。” 温如雪吓一跳,猛的回过头来,眼里涌动的东西有些看不懂。 “做什么,不希望我醒来,想要另谋新欢?”李牧费力扯出一个笑,乌溜溜眼睛映着一张苍白的脸,活像游魂野鬼。 温如雪一时间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干脆把所有情绪付诸实践。他一把抱住李牧,小心避开李牧身上缠缠连连的线,用力将头埋在他颈窝里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着淡淡的药味突入鼻端,这种感觉才真实。 “疼了,疼了温先生!做什么使这么大力,”李牧皱皱眉,抬手推温如雪脑袋,力气好像挠痒痒。 温如雪将人放开,笑眯眯吻李牧发顶:“胖仔在外面睡觉,你要不要看他?” “不必,我现在这副样子,也不能抱他,免得他记仇。”小胖子有时候和八喜争宠,少抱一下就争风吃醋比谁都厉害,不晓得到底像谁。 “温先生,我想吃红豆沙,放很多很多蜂蜜,最好再加一份双皮奶。再来一份蛋饼更好,我怎么饿成这样,到底几日没吃饭?” 李牧歪歪头躲过温如雪在发顶缓缓触摸的手掌,只是想一想就要流口水。 温如雪依旧微笑不介意,轻声细语和他打商量:“喝粥好不好?顾嫂日日熬粥等喂你,不要辜负她一番苦心。” 李牧静默一瞬,语气有点委屈:“好吧温先生,一定是医生叫我吃流食,我一向最遵医嘱。” 一碗燕窝粥五分钟送到,同时送进病房的还有依旧午睡到迷迷糊糊的小胖仔。温如雪将小家伙放在李牧旁边,一张床两个人,父子俩安安静静,能吃能睡,莫大幸福。 哦,不,是父子三个。 李牧急不可耐要说话,却怕吵到小孩子睡觉,一字一句全用气流音,说到抑制不住要喷饭。 “这次终于尝到子弹打进肉里的滋味,温先生,你要不要试一试?好惊险好刺激啊……”李牧一醒来就开始喋喋不休,也不管自己虚弱身体到底能否经受住,只一味说话,好像在分分秒秒回味自己生命力,吸毒一样体会劫后余生的快/感。 温如雪放下碗,将手掌放在胖仔脸侧支住自己身体,突然倾身过去含住李牧的唇,堵住他山洪暴发一样亟待挥霍的生命力。 “唔……”李牧猛然间噤声,任凭老人家一遍又一遍摩挲他的唇,然后微微张开嘴迎接他的进入。 胸腔里满满酸与涩,好像忍了二十年癣病终于被搔到痒处。李牧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一条缝,不像以往接吻乖乖闭上眼。 果然,温如雪也微微睁眼看他,两个人一边吻一边看,不用说话。 “粑……”突然间第三者人语响,李牧猛然一惊,几乎将温如雪推出几步远,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 小胖仔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四肢在被窝里左右乱弹,饶有兴趣参观爹地两个接吻,适时出声提醒。 别人家小孩子十个月发声,胖仔早慧还是早熟?李牧笑眯眯将小儿子抱起来,意识到这千金难买一句娃娃音,刚刚的窘迫和害羞都不见。 两个爹地不论年纪几何,都激动到矜持不见,围起小儿子像鉴宝,只苦了胖仔刚刚无意义吹泡泡,此时居然四面围城。 “好儿子,乖仔,再叫一声给我听……” 果然,亲爱的,你耳语最中听。 这一年冬天,红港依旧温暖如同北方的春天。 “新城,晓不晓得吃饭前要先洗手?不洗手会把脏东西吃进肚子里,然后生虫子,从你小肚子里面一点一点啃出来。” 李牧刚刚挂掉温薇雅电话,大小姐两年前结婚,新郎官是个平平凡凡小警/察,待她好像待宝贝,几乎想要日日不离身。上个月刚刚喜得贵子,日日打电话来询问育儿心经。 厨房小锅里散出浓厚的牛奶香,烤箱里是一只新熟的苹果派,小餐桌上铺着蓝色格子布,一只高脚玻璃花瓶里斜插/着两只百合花。 小朋友晃着两只小胖腿儿坐在餐桌前等李牧开饭,刚刚听话地将一双手洗白白。一只小小个头阿拉斯加雪橇犬摇着尾巴蹲在餐桌前,也被喂养的肥嘟嘟,四条小短腿简直要走不动路。 李牧一直没变,十年如一日糖分摄取量无限大,甜腻腻的东西吃起来很上瘾。好像是怕别人不晓得这一大一小父子关系一样,李新城拼命遗传他所有优点缺点,对所有甜食兴趣大翻天。 “喏,不可以吃太多。”两勺蜂蜜加进牛奶里,不敢加砂糖,连苹果派里都只放了小小一点。小胖子虽然白白嫩嫩惹人爱,但再这么胖乎乎下去将来怎么娶老婆。 “爹地我要吃巧克力派……”小胖子撅着嘴,拿起一块苹果派塞到满嘴都是,因为不太甜,所以皱着小眉头不甚满意。 李牧不理他,手里忙忙碌碌准备午饭,直到新城跳下椅子,黏糊糊小胖手捉住他围裙的裙摆,奶声奶气撒娇。阿拉斯加围在身边撒欢,李牧走一步就被小胖子扯一下,再走一步又被小胖狗绊一下。 “爹地我要吃巧克力派,巧克力饼干,巧克力球,巧克力沙拉,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 小家伙软糯声音简直犹如穿耳,李牧回过头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掐住小东西腋下将人抱起来,几步冲进卧室。 “温先生,胖仔要吃巧克力,你说可不可以?”李牧小小声说话,将小孩子交到老人家手上,顺便拿手指给他抹了下黏糊糊嘴角。 温如雪一手一只小东西,好像抱两只无价之宝小金猪,他笑了笑,低下头亲了亲李新城小脸。 “可以,不过爸爸正要和angle下棋,你也一起来,你们两个一伙,赢了就带你们一起去花街吃巧克力布丁。” 两个小孩子同时欢呼一声,小炮弹一样朝着老人家怀里扑,李牧撇撇嘴,老头子惯会做好人,那就去做啦。 小angle一身粉红色小洋装,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看着两个爹地,煞那间就萌到人心软,恨不得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李牧摸了摸围裙口袋,偷偷摸出两颗巧克力球,一颗趁着胖仔不注意塞进小女儿嘴里,另外一颗交给温如雪,偏偏头不怀好意看老头子做坏人。 “喏,你们谁听话就让老爸把这颗巧克力奖给谁。”李牧笑眯眯看着温如雪,两个小的既然一定要得罪一个,那就让他选喽,不算为难,只算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哦,这一年,小angle四岁,哥哥五岁,正是粉嫩嫩撒娇卖萌好时节。两个小家伙如果火力全开,连温如雪这种老狐狸都受不住。 小angle本来就是一双笑眼,亮晶晶两弯小月牙,笑起来天真烂漫。她大概遗传了温如雪狡猾基因,又秉承李牧无处不在的小聪明,比胖仔更晓得审时度势,最有用是该对付谁。 小洋裙子晃啊晃,angle偷偷把第一颗巧克力球藏在舌底,小舌头一卷一卷,说话都带了含含混混强调,偏偏柔柔软软一把萝莉音,令人心都注满水。 李牧还没转身,就被小angle一把抱住腿,口口声声“爹地爹地”叫到李牧心肝都要融成水。胖仔左顾右盼,本想上前扑住爹地另外一只腿,又不想沦为angle的小跟屁虫,一转身朝温如雪扑过去。 小胖子退后几步,然后发力助跑,预备下大力扑倒爸爸身上去这世上大概只有温如雪承受得住小胖子蓄力一扑,胖仔蓄力撞过来,立刻和老爸一老一小滚到地毯上去。 李牧趁此机会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球,偷偷塞进angle嘴里。 “老爸!爹地偷偷给angle巧克力球吃!!!”胖仔眼神犀利,看到有状告,立刻挥舞起两只小胖手攀上老人家脖颈。 “才没有!”小angle立刻反驳,张开嘴的时候牙齿和小舌头都被巧克力染的黑乎乎,证据确凿。 李牧单手抱住软乎乎小女儿,准备走过去将老头子拉起来,顺手又塞了一粒巧克力到胖仔嘴里,才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你都五岁啦李新城,都是男子汉啦,还和小妹妹抢东西吃知不知羞?” 老人家坐在小朋友堆里就真当自己是小朋友,张开嘴朝李牧要巧克力球。李牧撇撇嘴,掏出一颗丢进他嘴里,顺便摸摸他掺进几颗白发的鬓角。温如雪笑笑吻上去,甜甜蜜蜜一个巧克力之吻。 拿出一套儿童飞行棋,把小哥哥拉到身旁,老人家倚老卖老以一敌二。 原来这世上最美风情,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最后求一次收藏此作者~ 感谢大家一直陪着我写完这篇文,尤其考试前,鞠躬 只有一章番外,过两天写~ 下面有兴趣来戳啊~ 新文→_→扯淡向咸蛋(非港风文) 番外 阳春三月,红港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第二天天气开始放晴。李牧坐在阳台上看书,空气清澈到而流年安静,窗外一棵小银杏树的叶子绿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angle和小哥哥两个人蹲在院子里的银杏树底下,两个人头对头不晓得在做什么。angle脑袋上带着个淡黄色的洋装小帽,大帽檐将她一张小脸都遮不见,只剩下个尖尖的小下巴。 李牧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着两个小东西,偶尔一阵风不晓得从哪个方向吹过来,扬起angle小裙子的一角,然后被胖仔发现,扬手给妹妹盖下去。李牧远远地看过去,两个小孩子就像两颗活蹦乱跳的小豆子,嘻嘻哈哈的童声绕耳不绝。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秀色可孕 作者:滴血糖 第20节 下午三点半,李牧亲自做了下午茶出来,小蛋糕刚刚出炉,奶香醇厚。angle怀里抱着个小盒子一蹦一跳跑过来,小裙子上都是新染上的彩笔印,小手上和膝盖上都黑黑黄黄一大片,晃一晃还往下掉渣渣。 小孩子一星期要报废掉两件衣服稀松平常,自家两个尤为夸张,两天一件不晓得自己是在浪费。 李牧微微笑,一把将小女儿抱起来拍掉他身上的土,眼角斜过去看到圆滚滚的胖仔已经滚成一只小泥球:“angle,你和胖仔在做什么啊?”他用手点了点angle的小裙子,小孩子早扔了手里的彩笔盒子,一双藕节似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软绵绵,简直要甜到人心肝儿里。angle指了指自己爬到椅子上做好准备开餐的胖仔,两个小麻花辫微微晃。 “哥哥教我写信。” “哦?写什么信?” “嘘!不能说!”胖仔立刻着急,又从椅子上跳下来,李牧的白衬衣被他一抓一把泥土手掌印。他扯住李牧的裤腿就要往上爬,全身黑湫湫好像一只泥娃娃。胖仔从小到现在胖乎乎,体重顶angle三个不止,这么一个小东西坠在李牧腿上,险些将他扑倒。 胖仔不自知,还拼命往上爬,一边爬一边伸手扯angle晃晃悠悠的小脚丫。 “胖仔,快下去,不然不让你吃蛋糕。”李牧立刻制止,可惜丝毫无用。谁家两只混世魔王,一只肥泥猴一样爬高上低淘气到叫人头疼,另外一只长着两个恶魔角,笑起来却像小天使。 果然,小天使立刻发话:“温新城,快点下去啦,爹地都抱不动你,今天蛋糕你不要吃。” “胡说!你胡说!我叫李新城,你才叫温唯,你才不要吃蛋糕。”小胖子被angle一喊,不退反近,更是卯着劲儿地往上爬。李牧措手不及,一手抱紧怀里的angle一手去扯还要往上爬的小胖子防止他摔倒。 “胡说!你才胡说,我都见过老爸给你签名,我会写自己名字。”angle一边在李牧怀里踢腿一边扯着嗓子喊,高分贝童音震耳欲聋。原本姓什么根本无所谓,最可怕是两个小孩子相争,你有我也要有,没完没了不知疲倦。 “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啊。你们这么说温先生会伤心,他昨天下厨熬粥,你们两个小家伙头也不回跑掉,害他难过一整晚。” 李牧立刻跳出来做和事佬,面不改色给老头子唱苦情戏,寄希望于两个小孩子马上安静下来,免他忍受魔音穿耳。腿上那个撕不下来,怀里抱着那个勒到他喘不过气。 angle小天使立刻眨眨眼睛换上另一幅表情,在李牧脸颊上亲一个软乎乎的吻:“好吧爹地,如果爸爸每天晚上都给我骑大马,下次我就吃掉一勺粥。” 李牧被她逗笑,小孩子勉勉强强给老头子面子,小脸几乎皱到一起。可没想到这边话还没讲完,那边胖仔又争起来。 “我吃两勺!老爸从来不给我骑大马,爹地你给我骑好不好,我把你做的蛋糕全部吃掉!”胖仔整个人贴在李牧腿上,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蛋糕,那黄橙橙糕点还在冒热气,闻起来香味逼人,李牧早料到他不会坚持多久。 “不许抓,胖仔你还没洗手!”李牧果然说太晚,一块金黄色蛋糕已经被胖仔抓进手里。想回头去捉胖仔的手,那边angle已经贴过来抱住他脑袋拼命撒娇。李牧一个人孤立无援,被两只小妖精缠到头脑发胀。 “我也要!我也能吃光!爹地你也给我骑大马好不好?我比哥哥轻好多,你给我骑不给他骑好不好?” “你吃不完你吃不完!就我能吃完,爹地她骗你,老爸说骗人的不是好孩子!” “我能吃光!” “你吃不完,你骗人!” 两个小孩子唇枪舌战,一起抱住李牧摇晃个不停,同样的话说一遍两遍不嫌够,你来我往争吵不休。 还好还好,温先生及时出现,一矮身将胖仔抱进怀里。李牧见到他来,才好不容易喘口气,将刚刚被胖仔抓碎的蛋糕装进垃圾桶。 “温先生,我小时候很乖很听话的,你说他们俩像谁,难道你小时候也这副模样?”李牧将小angle抱进屋给她换衣服清洗满身污渍,身后跟着抱着胖仔的温如雪。 “你觉得呢?”温如雪将胖仔放在沙发上剥光,衣服里简直能抖落下来好几斤泥土。小孩子浑身细嫩皮肉,胖乎乎陷在软沙发里蠕动好像一只白白胖胖大鲤鱼。 “唔,那就是基因突变。”李牧也已经把小angle剥干净,热水兜头冲下来,angle坐在浴缸里还在叫:“不准让哥哥进来,我不和他一起洗,他好脏!” 李牧一边答应一边搓她那双连指甲缝里都添满泥土的手,水蒸气将angle小脸醺的粉嫩嫩。 “温先生,你刚刚躲在书房里在做什么,躲懒么?管生不管养,以后胖仔和angle日日给你带。” 温如雪用大浴巾包住小胖仔抱进浴室去,李牧正认认真真给angle洗澡,突然发觉不对,angle发话胖仔居然没反驳,难道不该斗鸡一样再争到面红耳赤? “好啊,其实他们都很乖,胖仔,你说对不对?”温如雪笑眯眯凑近,俯下/身在李牧侧脸偷了个吻。angle坐在浴缸里一女当关不让胖仔靠近,他就用淋浴一点点给胖仔冲。 李牧回过头,立刻被这一老一小气笑。胖仔手上缠着保鲜膜,正抱着一只黄金蛋糕吃到嘴泛油光,听到温如雪的话点点头,然后继续埋首蛋糕堆。温如雪给他清洗身体,一点一点像绣花,还要避免不碰到他拿着蛋糕的手。 李牧皱眉,见老头子这样只解决眼前矛盾,看似让两个小孩子立刻风平浪静,一定会引发更深远问题。 果然,李牧回过头就听到angle委委屈屈抽泣声。她睁着两只红通通兔子眼,可怜巴巴望着温如雪,声音软软糯糯似乎还泛着奶香,又撒娇又告状。 “爸爸,爸爸我也要吃蛋糕,我也很乖,我下次一定不逃跑,我一定会喝掉你煮的粥,胖仔说我骗人……呜……” 小模样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小巧玲珑鼻头都哭的红通通。李牧立刻把小女儿抱进怀里,一边哄一边使劲儿瞪温如雪。 “好乖,angle最乖,你老爸煮粥不好喝,下次爹地煮给你喝好不好?胖仔和你开玩笑,来来,你告诉爹地,你们刚刚写什么信?” 小孩子哭的时候顺着她哄最没用,只有转移注意力,李牧这一手已经掌握到炉火纯青,他轻轻拍着angle后背,angle果然被他带走思绪,抽抽哒哒看着他,顺便还瞟两眼胖仔手中蛋糕。 温先生一生呼风唤雨,可惜再有本事也拿两个小东西没办法。他轻轻拍了把胖仔肉乎乎小屁/股,施力将胖仔往angle方向推了一把。 胖仔虽然淘气,到底晓得自己是哥哥,举起剩下三分之一的蛋糕,蛋糕屑沾的到处都是:“喏,给你吃,别告诉爹地我们写什么好不好?我不说你骗人了,下次老爸煮粥,我帮你喝一点好了。” 最后还是两个小孩子同仇敌忾,不晓得温如雪煮粥究竟多怪异夸张,有如此力量能让两个小孩子和好。 angle也不嫌弃哥哥口水,就这胖仔的手咬了一口,然后抱住李牧脖子小小声说:“爹地angle不能告诉你,哥哥说等爸爸生日那天才能把信挖出来,这样才叫惊喜。” 胖仔点点头,两个小孩子不晓得秘密已经泄露,接下来在浴缸里嘻嘻哈哈打闹半个钟头。 三日后,温如雪生日这天果然收到一只旧巴巴脏兮兮小盒子,上面还带着刚刚出土的湿泥,胖仔和angle又一次滚到满身脏。 温如雪打开盒子,里面半颗黄金蛋糕早已经发霉,下面压着一只小小信封。李牧凑到老头子身边,信纸慢吞吞被打开,上面两个没耳朵的小矮子围着两个没耳朵的成年人,一看就知道是angle手笔,她从小绘画没天赋,画人时常忘记画耳朵。 旁边歪歪扭扭一行字,大概出自胖仔手笔。 “老爸,爹地和angle都爱你,我最爱。” 温如雪想,这么简简单单一幅画,就算给他整个世界都不换。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大家拜拜~ 江湖再见~ 本作品由 dani 耽美啦txt下载网书友上传分享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下载24小时内删除,喜欢该作品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 第20节 恋耽美